《正在消失的未来》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泣血的玫瑰】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离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正在消失的未来(出版书)》作者:斯特林冯 文案: 英国国防部突然解散ufo研究部门,华裔少校接受神秘势力邀请,调查各国政府极力隐瞒的事实: 纳粹与外星人的合作,中国营口坠龙事件,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活着”的电脑,前苏联地狱钻探…… 慈悲之泪 我又看见了。 不止一次,我潜意识告诉自己那是梦境,可我的脑子偏偏又无比清醒。我清楚地看着那个光球在虚空中载浮载沉,发出rǔ白色的光晕。那虚空渺渺茫茫,没有来时,也没有归处。我孤独无力地站在光球之下,它的辉光像雨一般散落下来,打在我周身的虚空上,紧接着空间开始dàng漾,如涟漪一般。它们向周围延展开去,延展出绿色的草地和蓝色的天空。在草地之上,一对中年夫fù正并肩坐在树下,一个小女孩儿在他们身边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我竭力张望,可仍然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但我知道他们正在欢笑。随后,幻境便碎掉了,辉光像流萤一样再次凝聚到一起。它旋绕在我的头顶,我抬头望去,悬挂在黑色空间上的白色光球正冷冰冰地凝视着我。 像一个奇诡的瞳孔! 我骤然而醒。 2009年,12月21日,晨7点30分。 床头的电脑一夜未关,屏幕上的圣诞节保护程序已经自动生出无数个礼物盒,堆堆叠叠地填满了整个屏幕。我揉着眼睛随手敲击了几下,疲惫的关机声随即便传进耳鼓。这是一间狭窄且老旧的公寓,我的临时居所。我翻身起床,胡乱洗漱,披上大衣夹着雨伞匆匆出门,在街角快餐店买了一份火腿面包。这家店的味道从18世纪起就再也没改变过。我完全认同道格拉斯亚当斯所言:无论lún敦人有多么深重的罪孽,他们都通过每天吃火腿面包把它们赎清了。 “早安,斯特林先生!”这熟悉且充满特色的嗓音来自于洛萨太太,洛萨太太是苏格兰人,我的房东,正是lún敦小城区里随处可见的那种身材敦实、脸色红润、讲话高声大嗓的女人。 “早安,洛萨太太。”我掀了掀礼帽,彬彬有礼地应道。 这个早晨看起来与以往毫无不同。它仍然是有条不紊的、充满生活气息和lún敦式的。天空中仍然有雾,依然闻得到泥土的气息,赶着上班的人们还是表情严肃,举止匆忙,胳臂下夹着报纸。但我知道,这一天是不同的。不仅对于我,很多事就在这个清晨潜移默化地开始改变着,而这些改变的最终结果没有人能预料到。 大约8点钟的时候,我终于赶到了工作地点lún敦北区圣班库拉斯街的一座建筑。在进入之前,我照例望了一眼正门旁的雕塑,手持圆规聚精会神测量中的牛顿公爵。而后我匆匆走进正门,和其他提前五分钟到达大不列颠图书馆的馆员别无二致。 是的,我是这座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宏大的图书馆之一大不列颠图书馆,又称大英图书馆的馆员。我的任务是图书编目、管理和维护。我是大英图书馆的正式馆员,他们的员工姓名簿上有我的名字,每周按时支付我的薪水,赋予我和其他人完全相同的权利。 只除了一点。 我知道一本书。并且大英图书馆里只有除我之外的十一个馆员知道那本书的存在。大英图书馆在馆图书数量超过三千万种,总计上亿册。然而知道那本书存在的却只有我们十二个人。在内部,我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互称为“圆桌骑士团”。 我现在就要去找那本书。 它静静地躺在书架上,题目相当冷门,叫做《论鞭尾鱼胚胎在第六周的非次生级表征变化》。在生物学的二十三个书库里,眼前这样的书架浩如烟海,角落里多的是从印刷出厂起就再没有人翻阅过的冷门书。但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它,它就在上数第二横格的左数第三本。我轻轻伸出手指去扳它。恰在这时,五根干枯瘦长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肩头。 如果不是对那只手的主人非常熟悉,我一定会被吓得跳起来。老詹姆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近乎一个标准的图书馆馆员。苍老、近视、身材瘦弱,走路轻微无声,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和那些正在腐朽的纸张的味道相近。 “斯特林。”他低声说。 “老詹姆斯,我记得跟你说过下次你再这样神出鬼没地出现,我就烧了你的《莎士比亚》!” “或许吧。”他咕哝着说,拍了拍我的肩膀,蹒跚地消失在迷宫一般的书架中。 在大英图书馆里,他是那十二个知道这本书的人之一。他也是“圆桌骑士”。但私下里我们总打趣他为梅林大法师。 确定四周没有旁人后,我扳动了那本书。 和你想象的一样,它的背面有一道机簧。 然而我扳动了它,书架却没有任何异样。因为真正起作用的是书库外面专供员工和清洁人员使用的电梯当你扳动了那本书之后两分钟内,乘坐那部电梯下降,电梯并不会在地下三楼的储物间停止,而是会继续向下。这期间只有精确到十秒钟的时间余裕。过了两分钟,一切恢复原状。不知道秘密的人,几乎不存在误打误撞进入这里的可能xìng。 我乘电梯缓缓向下。陈旧的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昏黄的灯光在电梯壁上映出我的投影,细长而孤独……电梯在地下三楼原定的终点停了两秒钟,随后咔嗒一声,继续向下运行。当它再度停止时,门开启了,外面是一条长廊。 我走进长廊。长廊的两旁有许多扇门,无一例外都锁着,只有尽头的一扇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光。 在这样幽闭的长廊中行走,给我的感觉相当不佳,仿佛两边的墙都在向我压过来一样。 终于,我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的一隅,一位老人正笔直地坐在那里。老人看上去身体硬朗,眼神锐利如刀,双唇紧紧抿着,眉宇间已微见银丝。 “斯特林,”他说,“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一样,”我诚挚地应话,“约翰准将!” 大英图书馆是不需要所谓“圆桌骑士”的。 我们是军人! “斯特林冯少校!”约翰准将沉声道,“真抱歉,孩子,我们只能在这个地方而不是庄严肃穆的皇家海军大礼堂来为你举行这个仪式。你知道,从1963年建立起,军情九处始终处在内部斗争的风口浪尖上。占用大量的财政预算,没有直观的效益产出,社会混乱的潜在因素,如此等等,不用我多说。但你和我都知道,那些不是真的。现在他们要解散这个机构,我们的编制都会被取消。但在此之前,好在我还有时间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 他缓慢翻阅着摊放在桌上的档案。 “斯特林冯。1984年出生在lún敦西约克郡柴德维尔村。你的曾祖父尼尔森冯在19世纪末从中国福建迁居不列颠,1901年受封为爵士。此后你们这一家族始终是大英帝国忠诚的臣民。你从小受过相当优越的教育,得到过伊顿公学的欧彼德奖学金。2002年从牛津大学哲学系毕业,而后进入国防部下属的非自然现象研究探测中心也即我们军情九处服役至今。是的……我得说……你的表现相当优秀!”他“啪”的一声合上档案,“斯特林,你有一套光辉而完整的人生履历。从九处卸职之后,我想海军部也许会很高兴接收你。当然,很难成为战斗舰艇指挥官,你毕竟是华裔。但是任何一个地面设施乃至于海军情报机构都可能对你感兴趣。怎么样,斯特林?”他抬起眼来看我,“老约翰的推荐信在很多场合还是很有效的。” “谢谢您,准将。”我充满谢意地笑了笑,笑容里有着难掩的疲惫,“我想我还是彻底退出比较好。” “为什么?” “我的家人:父母和妹妹,6年前失踪了。我想用余下的时间去寻找他们。” 约翰准将点了点头:“唔,2003年,是的,我知道。那之后你变卖了在约克郡的所有家产,在lún敦租了间廉价公寓,那时我就知道你会作出自己的选择。然后?” “然后……”我知道,在约翰准将面前保留秘密是极困难的事,“然后,我感觉自己对这个专业并不适合。您知道,我在大学里研读的专业是神学。我的祖父在战乱时期从中国来到英国,从那时起,我的家族中就始终弥漫着一种……嗯,负罪感。我一直试图借助信仰的力量来平息它,然而我却陷入信仰的谜团中不能自拔,直到进到这里。7年以来,我了解了许多在外界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事实。其中很多事实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信仰的攻击。所以我想我应该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下来。就是这样……” 约翰准将久久凝视着我,而后叹着气摊了摊手:“的确,就是这样,结束了。有一件事你也许并不了解。7年之前,是我亲自批准你这样一个华裔人士进入我们的机构。当时我注意到了你天然的禀赋:聪明、敏感。尤其你所出生的国度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国度之一,拥有着无穷无尽的传说。哦不,是事实。我本来以为,倘若九处仍然存在,你一定会大有作为,”他活泼地耸了耸肩,随后便站起身来,伸出手道,“女王陛下和全体臣民十分感谢你在7年来的杰出贡献,我亲爱的斯特林!” 我也伸出手,和他牢牢握在一起。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手心里多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我不禁为之一震,但约翰准将的神色一如平常。 “斯特林,卸职以后,不要忘了你的老朋友。” “那当然。”我由衷地回答,“希望有一天,我找到父母和妹妹之后,可以在西约克郡的庄园里用新酿的白葡萄酒招待您。” 我转过身,走出屋子,走进长廊。回头望去,约翰准将垂暮的身影仍然笔直站立着。我加快脚步,走过一扇扇紧锁的门。 从1963年国防部正式建立非自然现象研究探测中心开始,它的总部和档案常设机构就始终位于大英图书馆的地下,中间只经历过一次搬迁。这样的好处无以言喻,既可以借助大英图书馆的广泛影响来掩饰自己的存在,又可以像在书房里随手取一本书那样随时调用大英图书馆浩如烟海的机密档案。而这其中绝大部分的影印件以及从世界各地侦缉得来的第一手影像资料,就储藏在此时我走过的一间间紧锁的屋子里。在它成立的46年里,至少有四次以上的资料汇编曾经上呈给包括首相、大臣和上议院议员等要人参考,并且可能间接影响到了国策走向。最近的一次是2007年,长达134分钟的影像和文字资料,送jiāo的范围包括除了女王之外的一切帝国要员。也许就是这一次送呈导致了机构的最终关闭。当我再度转回头,约翰准将的房门正在微光中渐渐合严。 电梯已经停在我的正前方,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这架电梯每次在下面停顿的时间仅有5秒,时间超过就会自动返回,只有在下面启动特别的装置才能再次将它降下来。但此时距离我乘它下来已经过了二三百个5秒了!长廊内灯光昏黄,我距离电梯口还有数十米,看不清那边的具体事物。 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安。我迎着灯光快速而谨慎地走上前去,在视力可及的范围内,我看到了一个人影。他孤寂地坐在电梯里,倚着墙壁,两脚伸出电梯之外,而电梯既不上升,也不下降。 我迅疾向腰间摸去,毕竟十几分钟前我还是皇家军队的正式军人,而且涉及国家秘密事务。我腰间的手机其实是经过特种改装的qiāng械。威力很小,子弹也只有三发。然而这毕竟是我向来依赖的武器。可是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手里有东西! 在握手的时候,约翰准将把他手里的硬物塞给了我。 我低头看去,手心里是一张体积很小的光盘。这种光盘的形状和数据堆垒方式都很特殊,我们的行话叫它“蝠鲼”。约翰准将会见我时,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个人,他还是用如此秘密的方式将它传递给我,可见这张光盘上一定记录着一些他急yù让我知道并且有所顾忌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大衣贴身的口袋,拔出手qiāng手机,试探着向前走去。 直到我看清那个人的脸。 他是老詹姆斯!那个总是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背后,比任何人都更像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的老詹姆斯!他也同样是军情九处的十二个常设“圆桌骑士”之一。他在世界各地的文字、图像和密文上的造诣都很深,是我们研究埃及金字塔、伊朗琐罗亚斯德教派神庙以及中南美洲、非洲、大洋洲许多非自然记录的权威。但此时的他正静静地坐在电梯里,表情平和,嘴角似乎还挂着微笑。这种景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分外诡异。 我低低地叫了两声:“詹姆斯,詹姆斯?” 没有任何回音。 这是这座地下研究探测中心存在于世的最后一天。以往在这个要紧的部门,都有两名素质极佳的海军陆战队员守卫,但此刻却只有我自己。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握着手qiāng手机一步步向前挪去,在十来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启动了手机中的红外线扫描程序。从屏幕中的詹姆斯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zhà弹、没有其他生物也没有热源……没有热源。 没有热源! 詹姆斯死了! 我立即向后退去,我在狭窄的长廊里小跑着前进。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翰准将还在办公室里,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这条长廊让人感觉十分逼仄,我虽然在它上面走过不知多少个来回,却从没感觉这不过七八十米长的走廊竟如此漫长。后来我几乎是奔跑起来!然而就在我跑到长廊中间的时候,灯灭了! 长廊里的壁灯是接近无限寿命的冷光灯,它们竟然在同一瞬间齐刷刷灭掉。我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这是距离地面将近二十米的地层深处。我一想到这些,心里就生出抑制不住的恐惧。更令我恐惧的是,我忽然失去了方向。 我明明是向着约翰准将的办公室奔跑,然而黑暗突如其来,我突然拿不准自己是否在紧张之下转了个弯。电梯的附近本来有灯光,但那灯光相当昏暗,穿不透长廊里堆叠而起的黑暗。我借着手机的微光分辨了一下,我还在长廊之中,附近的房间都是完全一样的。令人宽慰的是长廊毕竟只有两个方向,我只要朝着一方走下去,不是到达这里就是到达那里。于是我便仗着微光继续战战兢兢地走在黑暗里。在这座地下研究中心的房间里,保存着一些一旦公布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标本。这些标本即使在往常的任何一个时刻看起来都属于诡异恐怖之列,而如今我正置身在黑暗里。我之前接受过专业的准军事训练,也以学者的身份亲自参加过几次科考探险,或者借助科考探险名义的活动。但是以往的那些经历,比起在这漆黑长廊里行走的几十秒钟都似乎不算什么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最可怕的并不是未知的事物,而是对已知的熟悉事物突然失去控制! 我提心吊胆地走过长廊,终于熬到了尽头。借助手机的光线,的确是约翰准将的办公室门前。可是无论我怎么敲门,里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仿佛这扇门的后面根本就是岩石,甚至是沉默的坟墓!恐怕约翰准将自己也正陷于危险之中。老约翰无疑是最优秀的职业军人,可他已经64岁了。他之所以如此秘密地把那个小光盘塞到我手里,是否表明他已有预感? 我默默转身,离开。如果老约翰已经出事了,而我还活着,那么我就有义务不那么轻率地死去。无论是为了我不知在何方的父母和妹妹,还是为了被我们戏称为老亚瑟的老约翰准将。我再一次跑过长廊,电梯依然无声地停在那里。老詹姆斯仍然“微笑着”躺在电梯里。我将老詹姆斯的双腿搬回电梯之中,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我能看得出他的笑容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和而坦诚。这个老是搞不清自己身份的老詹姆斯,老书虫詹姆斯,究竟是什么让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如此坦然?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只有当我挪动他遗体的时候,才注意到电梯墙壁上写着的一行小字: The new flcom may suppress the old flcom. 这是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名句,是一条长句中的上半句。全句意为:“设使新的火焰可以抑制旧的火焰升腾,深重苦痛也能令小小苦痛减轻。” 在这种情形下,我自然无暇细思其中的含义,只留意到那些小字是暗红的,仿佛是老詹姆斯用血写成。而我当时全神思考的是:这个电梯究竟还能不能用?! 按钮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按下去,结局便注定了。老詹姆斯的离奇死去令我左右为难。我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因为这是由地下中心返回lún敦的唯一途径,即使此中有绝大的危险。否则完全没有给养的我在漆黑的长廊里不见得能支持到48小时。而如果约翰准将自身都处在危险当中,这段时间内指望外来救援的可能xìng几乎等于零。反复抉择之后,我一咬牙便按在了按键上。 只听轻轻的咔嗒一声传来,它动了起来! 20秒后,我回到了书库。这里仍然寂静无人,我将老詹姆斯的遗体安放在他经常坐着阅览的位子上,悄悄离开了大英图书馆。走到街道上的第一秒,我才发现终日被紫雾笼罩着的lún敦竟然如此明亮! 我站在大街上贪婪呼吸着空气,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无论从哪一方面讲,lún敦似乎都充满着重重危机。我最理想的方案是即刻离开lún敦,而实际上我也的确为此做好了所有准备。前一天晚上我就在家里整顿好了行囊,打算今天下午卸职之后就回西约克郡老家,重新开始寻找我失踪的父母和妹妹,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回一趟公寓。约翰准将的那张小光盘也只有我公寓里被特别改装过的电脑才能解读。而这段时间之内无论地下研究中心发生了什么,都不至于这么快就殃及到我。我跳上一辆公jiāo车,在15分钟之内回到了我的寓所。 房东洛萨太太正在公寓前晾衣服,见我这么早回来,还有些惊讶。我和她简短寒暄了几句,告诉她我已经离职,下午可能就要离开lún敦,请她一会儿来我房间结算一下账目。而后走进公寓,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入。 我遭受的突袭就是这时发动的! 一记凌厉的掌劈从我侧面直落而下。仅仅从风声就能感觉到这一击蕴蓄着怎样的威力!倘若被袭者不是我而是某个普通百姓,可能在这一击之下就会当场昏厥。我感觉到掌风从侧面袭来的同时就立即向房中冲去!是房中,而不是房外。因为他们既然已经布置了对我的袭击,就可能预料到我并不会被一击倒地。那时我的第一反应必定是逃跑,所以他们也必定会在我背后布置埋伏。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向前才是最安全的尽管向前可能遭遇最强的对手,但是同时他也是对你防范最弱的对手! 果然,我一冲之下,那人的掌风登时落空。但我也立即撞到一个像铁塔般粗壮的身躯上。然而我的预料应验了,这个人对我冲进来的准备最弱,我虽然撞到了他身上,他却没有及时抓住我,那时我已矮身从他身边掠过,脚下一带一勾,反手一拳,那人的笨重身躯不禁向前倒去! 对非自然现象或未知领域,我一向保持着一种理xìng的尊重!但是对动手搏斗,我却一向毫不畏惧。这不仅因为我作为军情九处的成员受过严格训练,更源于我的家传我的曾祖父在19世纪末离开中国,那时的中国尚武之风遍及上下,福建一带受天地会和少林寺的影响,民风更是剽悍,敢于使船出海的人,多半都有两手功夫!我的曾祖父与一代宗师黄飞鸿同一时代,在当时福建一带,也颇有盛名。我们这一支到了英国之后,人生地不熟,更须自立自强,关于武术的传承自来就没有断过。我这矮身一掠,一勾,一拳,看似简单,却是当时中国jiāo口传喻的“南拳北腿”中的南拳。在古代中国,南人善舟,北人善马。这南拳就是从舟楫船舶中创出,更兼南方人大多身材短小的特点,正是“小有小打”!我在接受英国军方训练时,其他项目往往表现一般,只有徒手格斗这一项,仗着家学渊源,竟能跟当时训练我们的SBS中尉教官打成平手!这两个伏击我的人可能并没料到我竟这般不好对付,一时间竟被我攻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立即整顿精神,再行攻上。这时我才看清,攻击我的一共有三个人。那个以劈掌偷袭我的人身材精干,眉目凶悍!当中拦截我被我打了一拳的是个黑人大汉,身材相当魁梧!第三个人是个亚洲人,一直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只是当我打倒那个大汉时一晃身便单手把黑人大汉捞了起来,免得他摔在地上震得天摇地动!单就这一出手,我就知道这人定是一个狠角色。只怕我跟他单打独斗,输面还要大一些。但这时那个偷袭我的人和黑人大汉已经一起攻了上来。我的房间本来就很狭窄,他们俩又都不好对付,登时左支右撑。在他们连绵的攻势下,我连拔手qiāng的机会都没有。 我这时唯一稍可仗恃的是,他们似乎生怕弄出声响。我回公寓时碰见了房东洛萨太太,她应该不是他们一伙的,也不知道有人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所以我这里放手大打,即使终于不敌,只要惊动还在屋外的洛萨太太,可能就有转机。这都是一瞬而过的想法,我拳脚一展,大开大阖,一抬脚踢起一把椅子,一飞拳打向一面衣柜,唯恐声势不大。 但这时那个亚洲人已显出他的可怕来!他的身手无疑相当精强,虽然不直接对我出手,我一脚踹飞的椅子却能被他一手轻轻接住,放回地面。我的住所虽然也有一室一厅,但是聚集了四个男人在拳打脚踢,而且其中还有我这个存心捣乱的,竟然极其诡异地没发出很大的声音!所有我蓄意制造的可能弄出大响动的事件都被那个亚洲人一一破坏。我们在这房间里激烈的打斗仿佛在上演着一出默片!这时我已经被黑人逼到了一个墙角。黑人拳重力猛,我无可挡御,每一招架都极其吃力。就是不考虑那个亚洲男人的因素,也必败无疑。 就在这时,房间外响起敲门声。 “斯特林先生?斯特林先生?您在里边吗?” 是洛萨太太! “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方便进来吗?” 我的举动终于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可是我却无暇应答。实际上,我甚至不能说话。否则只要大喊一声,外边登时就知道我这里出了事。但是过于激烈的打斗完全不给我换气发声的机会,那个黑人大汉和那个偷袭我的人身手都很不错,我稍一疏虞,很可能立时就被打昏过去。虽然满心着急,却也没办法,但索xìng随即听到钥匙chā进锁孔的声音。 好在我跟洛萨太太说过要退租的事,她这才随身带着钥匙。 这一刹那,就连那三个攻击我的人似乎都为难了一下。“喀”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洛萨太太表情诧愕地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手里还捧着一大盆衣服。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至少我可以吐气发声。只可惜洛萨太太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的出现本身并不能左右战局!她只有高声呼救或者报警才可能起到作用。但倘若我不抓紧时机,她就很可能再没有呼救或报警的机会了。我飞速晃身从黑人的堵截中冲出,一招递向亚洲人,同时大声喊道:“快报警!” 那亚洲人眉毛一皱,没等洛萨太太的高音颤出喉咙,他就左手一晃,一束寒影疾飞而出!我那掩护的一招虚攻对他几乎没构成任何影响,他右手一反手便叼住我的手腕,劲力一吐就把我摔了出去,背后的黑人大汉蓄势已久,终于结结实实地把我抱住,我的臂骨似乎快被他勒断了!最先出手袭击我的人一跃而上,把我的嘴堵住。这时洛萨太太才捂着肥胖的脖颈颤颤悠悠地倒了下去。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发挥作用,甚至能令声音从中而断,那亚洲人的飞针上一定淬有极高强度的麻醉剂。 我终于失手被擒。 那个黑人把我推搡进卧室。这时我才发现卧室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西装革履,看上去似乎是身材结实的老人。当他缓缓转过头来的时候,我惊呆了! 并不是他的相貌太过骇异,而是太过令人意想不到。他的这张脸,每个大英帝国的臣民都极其熟悉,像中国的老百姓熟悉共和国的缔造者那样熟悉。这个人的头已经基本秃光,脸上和脖颈的肌ròu粗壮有力,眉骨直挑,鼻子粗大,嘴里衔着一个烟斗。这个形象在数十年内曾经被无数图画影像一次又一次复制过,然而现在他活生生地坐在那里,离我不到6英尺远! 丘吉尔! 温斯顿丘吉尔爵士!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国人之一! 他安安稳稳地坐在我的沙发上,端详着我,用他特有的富有力量而含混的声音说:“斯特林冯少校。我所深表遗憾的是,不得不在这样的情境下与阁下见面。” “您……您是……” 窗外虽然是青天白日,但此刻我内心的迷惑绝不比在黑暗走廊时小。尽管他的口吻似乎不含敌意,但亲眼看到一个已经离开世界数十年的人重新出现在你面前,那种诡异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我是谁!”他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这并不重要。如果你需要一个代号,可以叫我Q先生。我所要说的是,斯特林先生,请你加入我们!” “什么?!” “65年前,有人曾说过,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如此少的人对如此多的人作出如此伟大的贡献!今天将是这句话被重新证明的时刻!你,斯特林少校,命运落在你的肩头,它将促使你去完成这一伟业!”Q先生用犀利的眼光凝视着我。 “为什么?!” “为了英国,为了人类!或者,为了你自己。”Q先生说,“为你的信念和信仰。即使是我也不足以用平白的言辞来证实这一点!”他从衣袋中缓缓拿出一个信封,“但在这以后,你会相信我们。” 他把信封轻放在电脑旁。黑人大汉缓慢地把我松开。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对他怒目而视。亚洲人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俯身说道:“先生,我们必须即刻离开这里!” “张,有什么可以令一个英国老人离开英国的土地?” “恐怕是其他的英国人。”亚洲人随后又坦白道,“大意了。那个胖太太已经跑掉了。割断绳子的手法相当专业,她恐怕是军情六处的人。” 我立即意识到他说的是洛萨太太,但却难以置信。洛萨太太做我的房东已非一日,然而从没有暴露过丝毫破绽。我注意过她的手,的确是干活人的手,短而粗糙,长着趼子。如果她当真是特工,无疑是相当厉害的角色。突然又想到她这样一个特工在这里这么久,目的很可能就是我。军情九处和六处,名虽似而实不同,完全是两个风格迥异的机构。九处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有些学究气,所研究的内容也与国家安全无碍。但因为研究对象的敏感,保密纪律一向很严格。但六处还是不放心,在每个九处特工的身边都安chā洛萨太太这样的棋子。如果我们始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没有异样的举动,他们便也始终不动。这样复杂的心机和庞大的人力也只有国家级机构才能从容运转。我脑海里飞速想着,身体不断冷下去。想起老约翰和老詹姆斯,九处这样一个维持了数十年的机构顷刻间大厦倾颓。很显然,这次九处所遭遇的变故必然异常秘密而恐怖。 这时,那位Q先生已经站起身来。黑人大汉率先走出门去。另一个人陪同着Q先生紧随其后。那个亚洲人双手chā着口袋,低着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过我身前,突然止步说:“小心点,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冷冷盯着他。 但那个亚洲人像是自己刚讲了一个笑话一般,轻松地笑了笑,冲我耸耸肩,随后便走了出去。我再向门外看时,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影。那个黑人大汉身形魁梧,区区几秒钟,没有借助任何jiāo通工具,他们就这样消失了。公寓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紧张思索了一下,洛萨太太是军情六处特意安chā在这里监视我的特工,这倒也不足为奇。但跟九处不同,六处是全员近乎万人的庞大特工实体。仅仅在lún敦一座城市里,各式各样的六处特工就有两千来人。虽然机构不同,这点情况我还是知道的。大有大的可怕,但也有大的弊端。九处的地下变故刚刚发生,一个小时之内,绝对不可能普及到全lún敦两千多位特工都知道的程度。洛萨太太最多是发现了我的异样,但她的情报反馈到六处中心机构再付诸大规模行动,之间起码需要15分钟。15分钟之内,我逃不出lún敦,更逃不出英国。也就是说,即使我立即开始逃亡,也是于事无补。但这区区15分钟,足够我用来解开心中的一个谜团。 于是我坐了下来,就坐在Q先生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里。我打开电脑,看着系统一次次自检的画面。这时我的心情十分奇特。一方面,我极其害怕。每每我自己内心真正恐惧时,左手尾指都会不断抖动。即使经过特别训练,这个小毛病始终抹不去。毕竟刚才我所经历的事,倘若发表在《泰晤士报》上,足以名列本年度lún敦十大最诡异奇闻。我的人生几乎就是在这个清晨被完全逆转了。而那显然将于我不利的实体,其实力无疑相当庞大。像我这样一个普通的特工,即使被毁灭,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另一方面,我却又相当从容,我甚至可以花一分钟时间等系统慢慢自检完毕,而心里并不急躁。仿佛我正在做的事,之前就曾经经历过。并且我隐隐预料到那个结局。如此矛盾的双重心理同时出现在我身上,还是第一次。 电脑成功进入了系统。我立即将老约翰的那张小光盘“蝠鲼”放进置入式光驱里。我的手机有若干种先进功能,绝对是特工级装备。但我这台电脑却只是电脑,除却能解读这种特殊光盘,它的xìng能都很一般。我屏住呼吸,看着电脑渐渐读出光盘。点击,打开。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然而却没有声音,画面也是黑的。 我突然感觉极其有趣,甚至不禁笑了起来。录制这段视频的人或者并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在仅有的15分钟自由里忍耐着他的黑屏。但是我又不敢随便拖拽,因为像这样不断抖动着的黑屏,往往是某些机密视频的前兆。老约翰在最后时刻把它jiāo给我,绝对有他的理由。大概等了20多秒后,视频终于在一连串的抖动中出现了画面。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戴着耳环的,脖颈上布满文身的肌ròu壮硕的青年人。他的眼神相当灵活,看上去似乎有点西亚血统,但此刻的神情却相当委靡。他局促不安地望着屏幕,开口说道:“这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全世界的人民,可以由此再次团结……” 当时我并不会想到。十个月以后,这段视频的一部分流了出去,而后震动了整个世界。 我一边紧紧盯着屏幕,一边伸过手去,拿起Q先生留下的那封信,慢慢撕开。里面掉出来两张纸和一个小物体。我往其中的一张纸上瞄了一眼,脑海中顿时“嗡”了一声。 我所看到的,是一幅潦草的图画。这幅画放到任何一个艺术鉴赏家或密码解读专家眼前,都不会发现任何异样。但对我来说,却比任何事都更重要。因为那张画跟我有关。它画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但是这个女孩儿长着胡子,像民间故事里矮人们爱留的那种胡子一样,那实际上就是两条辫子,只不过被移了位而已。因为当时画这两条辫子的时候,我的方向和图画相反,所以我故意把辫子画成了胡子,而画面上那个小女孩儿,是我妹妹画的!她看到我把小女孩儿画出两条长胡子,和我一起笑得前仰后合。这已经是6年前的事了,但我的印象却依然深刻。 我立即发疯似的向下看去。此时的画实际上是一封信。而上面的字迹我也十分熟悉,那是我妹妹的字迹。我和妹妹相差十多岁,为了消除代沟,她小时候读书写字,都是我亲自教的。她的字迹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上面写着: 大哥哥,你好吗?我很好。我在一个地方,很好玩,不知怎么形容。老伯伯是好人,要相信他。我在这里……我们都…… 字体是中文,之后的字迹看不清了,似乎是“等你”。但是我妹妹才只有6岁,“等”字对她来说太复杂了。她能写出这样语句基本通顺的短信,已经实属早慧。 最后的落款是:2009年12月21日。 正是今天的日期。但令人感到诡异的是,现在已经是6年之后,但无论这幅画以及画上的字,都显然是出自6年之前。 我立即找出从信封里掉落的其他东西。其中一样,是一个U盘。草草跳跃xìng地浏览了之前的影音,我将它chā在电脑上,点开。而另一样是一张毛边纸,上面用很优美的花体字写着: lún敦 希斯罗机场3号客运大楼 am10:10~10:15 U盘里的内容播放了起来,那是和“蝠鲼”光盘上一模一样的东西,我的兴致被强烈调动了起来。等我看后准备拔出U盘时,屏幕上另一个类似病dú的程序突然运行了起来,随后突然呈现出一行红色大字:“资料写入成功。即速离开!即速离开!引bào时间倒数……” 我几乎潜意识地跳起身来,向外奔去。 我刚一奔出公寓,便发现几个举止异样的人。这些人混杂在普通的百姓之中,没经受过特别的反侦察训练绝对看不出来。但在我眼里,他们在全lún敦的特工中也应该属于极其一般的水准。想必是洛萨太太在仓促之间只能调动附近的此等级别的特工来监视我。这些人从洛萨太太逃走之后,恐怕就一直存在了。无论我什么时候跑出来,都要直接面对他们这一关。我咬一咬牙,正准备硬闯过去。只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平地里顿时掀起滚滚烟尘,我紧忙趁乱闯了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拦阻我。 5分钟之后,我已经登上了去往希斯罗机场的公共汽车。lún敦每时每刻乘坐公共汽车的人都不少于十万,这种jiāo通方式看似笨拙,却比自驾或者打出租都更安全得多。果然一路上都没发现任何异样,安然无事地到达了希斯罗机场。我看了看机场的大钟,上午10点03分。这时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这一路上简直太顺利了,远远超出心理预期的顺利。我这时已经可以确信,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助我。 我立即向3号客运大楼狂奔而去。行人们都诧异地望着我,但我已经没时间顾及太多。希斯罗机场的规模之大,全世界都屈指可数。幸好我的体力相当可观,终于在10分钟内跑到了三号客运大楼。刚一进候机大厅,就有一个人向我飞快跑来。我猝不及防,跟他撞在了一起。 我第一反应是:坏了,军情六处!但等那人把礼帽一掀,露出脸来,我顿时愣住了。除了多了一顶礼帽,一副金丝眼镜,他的容貌几乎与我完全相同。我看着他,就仿佛看着一面活的镜子。那人对我笑了笑,说:“对不起”,与我擦肩而过。就在这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的礼帽、金丝眼镜和手里抱着的一叠资料全都到了我的身上。我和他穿的都是文员类型的西服套装,十分相像。这身行头一换,我想只要不是自始至终紧盯着我们两个,很难分辨我们到底谁是谁。只听那个人在我身后轻轻说道:“旅途愉快!” 这时前面已经有人指着我说:“过来过来,什么时候了还乱跑!马上就要登机了知不知道?” 我连忙跑过去,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队人后面,跟着他们一起往登机坪上走。那些人都是亚洲人,彼此间应该是认识的,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为首的几个人,都很有气场。那是只有在权力中心浸yín久了才会有的威势。这一队人压根就没有经过安检,也没有候机,直接就那么走了进去,倒好像是在故意等我一样。希斯罗机场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人上前拦阻。 就这样,10点13分的时候,我已经登上了一架麦道的中型飞机。这架飞机并不是客机,机上的服务人员也不是普通的空服小姐,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女人。我被安排在机舱尾端靠窗的一个座位。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几辆车迅速冲进了登机坪。一群苏格兰场的人和另一群荷qiāng实弹的军人从车上跳下来,弯身飞快地向驻留在这里的几架飞机分头跑过来。 这些人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几乎跑向了每一架飞机,唯独没有我们这架。这时机长室的门匆匆打开,一个女服务人员快速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向两旁张望。我身边的乘客微微笑了笑,拿起一本杂志在手里随便翻着。我心里很紧张,但那女服务员的眼光并没在我身上停留,一掠而过。她走到舱尾,又转身走了回去。机长室的门却没有关,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对,是。没有发现异常人员!” “什么?延长起飞时间15分钟?哪里的命令?谁是负责的?叫负责的过来谈!” “外jiāo大臣正在路上……?” “是,刺杀案。很可能是有外国背景的。” “惊动大老板,不太好吧?” 他们似乎正在和外界争论。我看了看时间,已经10点17分。如果现在我才赶到希斯罗机场,就不可能再上飞机了。这时苏格兰场的警察和军人已经又从各架飞机里撤了出来,聚集在登机坪上,他们似乎很忌惮这架飞机,不敢进来。这架飞机也不起飞,等了将近十分钟,一排老式的黑色轿车鱼贯而入。在英国有资格乘坐这种车的,都是非常有身份的人。 又突然见到两辆车飞驰而来,横过来将那排车拦住。我隔着窗子望去,只见一些人从车里走出来,彼此说了些什么,随即又合到一处。径直向苏格兰场那帮人走过去,又说了些话。苏格兰场的人似乎在解释或者争论。那些人似乎很恼火,说话间扬了扬手臂,苏格兰场的警察和军人这才慢慢退开。那些人朝我们这架飞机走来。 我们这个机舱没有人动,但我透过窗子,却看到有人下了飞机,和那些人握手,彼此寒暄,仿佛关系很亲密。之后一个英国人上了飞机,彬彬有礼地对我们说:“各位尊贵的朋友,真对不起。我们的工作程序出了点问题,耽误了各位的宝贵行程。首相和外jiāo大臣托我向各位转达歉意。飞机马上可以起飞!”说完便转身走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看见几个人走了过来,在机舱口紧紧握着手。 那里离我的座位不远,我能听到他们的jiāo谈声。一个人说:“真是抱歉,险些酿成外jiāo风波。苏格兰场这些人真是太不懂礼貌了。”另一个人说:“呵呵,带qiāng的嘛,都这样。大臣阁下无须过虑。我们大老板是最谦和的人。我国与贵国之间,也是期望真诚紧密合作的。”前一个人说:“是的,是的。这次的事,我们也有难处。实在是很蹊跷。请一定向刘先生表示歉意。希望可以在不远的将来再见。”后一个人说:“会的。不是在欧洲,就是在亚洲。” 我只听了这几句,就已经大致判断出我的处境。原来我正处身于一架某亚洲国家领导人专机上!国家间政治,我不很熟。但主要形势还是清楚的。这个亚洲国家近年以来,经济发展异常迅猛,在国际间地位与日俱增。他来访的这位领导人,我之前在新闻里也注意过,是他们国内仅次于几位巨头的重量级人物。怪不得苏格兰场和军情六处这种精锐的机构,也只能眼睁睁望着专机而不敢上来检查。不过最后他们还是上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的来意,绝非单纯致歉这么简单。我坐的正是那个和我长得非常相像的人的位子。飞机上的全员人数,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他即使注意到我,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也不敢轻易提出不合理要求。这时候我才体会到原来安排我登机的那个幕后组织,势力竟然如此之大。就连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专机,他们都有能力安chā进来,而且很可能预先安chā了很久。他们似乎有某种预知未来的能力,连那个人的长相,都和我十分相似。我这样想着,只听机舱口的人们又纷纷说了几句,几个人走了上来,还是之前我们登机时走在前面的那几位气场强大的人。我刚才终于见识到了他们的气势,因为我听得出来,在机舱外说话的那个人,就是英国的外jiāo大臣大卫先生。而这几个人说话的语气,和他是旗鼓相当的!听他们的语气,专机上还有一位“大老板”始终没有露面。因为苏格兰场和军方首先造成了外jiāo上的敏感,所以以他的级别,压根不会亲自出面。这些人物的级别之高远远超出了我的关注视野。之前我在九处的时候,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过无数,但大臣一级的人物,我还真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我这样想着,机身轻微一颤,已经离地而起。我看着窗外的机场跑道渐渐缩小。有些人现在还留在机场上,已经小如芝麻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飞机越爬越高,lún敦在我的脚下渐渐浮现出灰暗而庞大的轮廓。我忽然感觉无比疲倦,靠着座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可能是因为一路上所经之事太多的缘故。我之前虽然也目睹过许多奇异的事,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身卷进旋涡之中。我本能地预感到巨大的风暴在我身边凝聚了起来,而我自己却只能像落叶一般在飓风中上下浮沉。我个人的能力,跟我即将面对的、在顷刻之间毁灭了军情九处的神秘力量相比,实在不值一提。真正能旗鼓相当对抗他们的,恐怕只有那个同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末日基金会”。 脑海里浮现出临出门前从电脑上看到的东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毛毯。坐在我旁边的人见我醒了,笑了笑说:“看你睡得熟,就没打搅你。你可以要吃的。”他这时的语言并不是英语,而是一种在亚洲使用广泛的语言。我拿不准他是真的以为我是他那个同事,抑或他也是基金会特地安排在这里照顾我的人,总之他是善意的。于是勉强对他笑笑,要了点东西,稀里糊涂吃了起来。直到这时,心中的震撼才稍比刚睡醒时减少了些。 那是因为,在我入睡前清晰回忆了那段视频,里面的信息量极其庞大,而且诡异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画面里是一位结实的年轻人,我从他的文身上能大致推断他是美国某个部队的成员。但这个部队,并不是战斗部队。而是隶属于第五十一区的特别机动反应部队。就像九处在英国同样有一支机动部队,叫做“许德拉”一样。他们的作用是专门替我们这些专业人士开道和断后。以前我在军情九处的时候,和他们打过一点jiāo道。 这些部队的经费,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不受国会的监督,也不走国防部或军队的明账。他们什么任务都出。有时候比真正的战斗部队还要危险。1969年西非传来一个资讯,说在某些沼泽和火山地域发现了类恐龙的东西,主要是翼龙和长颈龙。美国有一支特别反应部队到了西非,结果死伤众多,仅有少数生还者证明了传言确实空穴来风。但以后美国也再没有组织过成规模的探索。 和我们大英帝国的作风严肃、重于保密不同,美国人在处理这件事的后续上非常搞笑。他们并不是用一条条保密措施绑住你,而是由国防部暗中出钱出人,拍了好多成本十分低廉,制作非常粗糙的恐龙电影。三五年就来两部,看得所有美国人都烦了,打死也不相信真有恐龙存在于世。所以他们那支特别机动反应部队,在保密措施方面和那些恐龙电影一样乱七八糟。据我了解那支部队唯一一次全员集结,是在20世纪的1938年。之后一直是各自出各自的任务。同一个部队的战友,在若干年服役过程中也可能经历迥异。而服役期满后你个人的一切相关资料都会被部队扣留,相当于净身出户。所以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向外公布你知道的信息。但你没有物证,没有人证,而且所有终身的福利和保障都会被终止。在这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里,没有人会相信你。所以直到这个视频出现之前,这支反应部队竟然找不到任何存世的影音记录。 这个特别反应部队的年轻人,在视频里的状态并非始终如一。视频刚开始的一段,他十分消沉。除了最开始的那句格言一样的话,再没有说过什么。长久的沉默之间,唯一变化的是他的表情和捏在一起的手指,看得出他压力非常大。这时候画面外忽然有个声音说:“艾lún?这样不行的。”紧接着,一个人走了上来。 这个人是一个美国女人,身材还不错,穿着一身紧身的制服。她一走上来,就把手里的一支小针chā进了那个年轻人的后颈。那个年轻人颤了一颤,哆嗦起来。过了几分钟,他再抬眼看向镜头,神情明显平稳了许多。在这个过程中,镜头始终十分沉稳。画面外另一个人说:“艾lún,撑住,我们可能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接着又有人拍了拍手,那个女人退了下去,画面里又只剩下那个年轻人。他搓了搓脸,开始讲起来。一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可能是那支小针起了作用,他的眼神异乎寻常的灵活,话语也开始滔滔不绝。 这时我就已经知道,其实约翰准将和末日基金会jiāo给我的这两份视频,是不一样的。末日基金会的更完整一些。而即使是老约翰的这一份,也比一年之后,2010年这段视频突然在全世界范围传播开去时,公布出去的信息要多很多。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里,这个年轻人始终在讲话。但他这个级别,实际上不可能知道太多。所以后来视频在世界流传的时候,有人说这个年轻人吸了dú,其实是很对的。他的确被注shè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以使他的精神兴奋,让他可以克服压力把真相说出来。但另一方面它们也会助长他的主观潜意识,进而生成幻觉。比如那个艾lún在视频里说自己是特别反应部队的主官,那就几乎没有可信度。他们那个部队的主官,我在美国曾经见过,是一位前海军陆战队上校,年龄已经超过60岁!和老约翰一样,能在这一行里坐到高位的人,年龄普遍都很大。因为这个领域的主官要面对林林总总超出正常范畴的怪事,所以并不要求他们本人想象力多么强,却必须保证心理素质极其稳定!好在我本人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即使那个年轻人的叙述中有真有假,我还是能大致鉴别出来。这个年轻人在许多具体事实认定上的数据,可能并不精确。但他陈述的主体,2012年将有真正的星际之门在地球上开启,应当是真的!而且据他的陈述,在此之前,就会有两到三次预演。甚至2004年的时候,就有世界上一些极其精锐的战斗力量,在印度洋海底和未知神秘力量jiāo过火。但那场战斗,副作用太过惨烈!以至于任何国家和政府至今都不能承认! 印度洋大海啸! 而根据那个年轻人的叙述。2012年,星际之门正式打开,对整个地球的影响又远远不能以海啸衡量。人类从起源至今几十万年的文明繁衍,在星际之门开启之后,很可能在短短数天就会面临绝境。 坦率地讲,在最初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并不认为这个人的陈述是真实的。理由只有一个,倘若这个秘密真实存在,那么凭他的级别,不可能深入接触到!我在英国,是军情九处的圆桌骑士之一。但即使是我对于此事也是茫然无知。真正改变了我的看法的,是这段视频余下的一部分。也是继沉默、亢奋之后的最后一部分。 那个年轻人连续叙述着,可能yào效已经减退了,他的精神又开始涣散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坐在沙发上。但就在这个时候,从沙发背后,靠着他的右臂上面,慢慢伸出一条触角一样的东西。这条东西黑沉沉的,非常不起眼,起先可能会被人误以为是影子。但它的确在慢慢向外伸出,而且向上攀爬到那个年轻人的耳朵附近。这时画面外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就是这声尖叫似乎惊醒了那个东西。它闪电般蹿起来围住那个年轻人的脖子,一缠一拽,就把那个年轻人扯翻到沙发后面!随后传来女人连声的尖叫!画面突然大幅度震颤了几下。画面外一个男声大声说:“熊!伍德!想想熊!”视频画面突然稳住了,一个男人扑上前去,将手qiāng架在自己的胳膊上,全神戒备地对准沙发。恐怖的是,那个被扯到沙发后面去的年轻人此后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即使是旁观的我,心里都十分恐惧。我尽量让注意力远离沙发,但却又似乎已经看到一缕鲜血从沙发背后流出来。当时身临其境的人,恐惧远比我更甚!那个女人的尖叫已经变成哭号,她大声地哭号着:“哦,不!我早就说过,这东西不是我们该碰的!”那个端qiāng的男人大声训斥道:“闭嘴!” 突然之间,一滴水滴落到镜头上! 这滴水珠完全没有颜色,就跟雨水一样。 然而拍摄的现场,显然是在室内!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个物体刷的一下从沙发后面飞shè过来。那个男人一边大骂:“Fuck!Fuck!Fuck!”一边砰砰砰开qiāng!从他的qiāng声和后坐力估计,他的qiāng里装填的起码是达姆弹一级的子弹!但他开了六qiāng,似乎完全没有效果。那东西一缠就缠住了他的身子,这时那东西的表面已经变成鲜艳的绿色!我佩服在这时仍把镜头拿得很稳的人,而我已经听到那被缠住的人浑身骨骼发出的脆响!那个东西死死缠着他。像一条触角,又像一根藤蔓。但它的根源始终隐藏在沙发之后!然而它的末梢却慢慢转了过来,正对着镜头! 紧接着我没有办法形容它的速度,只看到它鲜绿的触角突然bào裂成罩满整个画面的巨大的血红! 而后,画面归于黑暗! 就好像,好像一个鲜活世界被侵蚀的前兆。 就是这个极其震撼的结尾令我相信,那个年轻人说的话,是真的! 只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的人生将因这个视频而发生怎样的改变。我草草吃完了东西,裹着毯子坐在座位上,静静想着视频里的事。我完全可以确认那是真的,只是拿不准它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老约翰在最后时刻把这个视频jiāo给我,而后他就出事了!而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待在公寓里,百无聊赖地在IMDB上找电影看。24小时之后我已经距离英lún半岛几千公里远,知道了一个肯定是世界级的大秘密。我可能被整个英国追杀!同时受到神秘机构的保护,这个机构的某位重要成员还长着一张丘吉尔的脸。这他妈的什么世道!好莱坞的冒险电影也不至于如此乱七八糟,但真实世界有时吊诡起来,实在比好莱坞电影更加诡异。 这时候我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左右了,已经过了八九个小时!这架专机的速度不会比客机还慢,我大致算了算,现在应该在亚洲的领空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感觉机身慢慢下降。我向旁边望了一望,旁边那个人说:“呵呵,我们要在吉隆坡中转一下,补充一点油料。” 我点点头。 那个人又说:“到时候,你就该下机了。” 我身形一震,彻底明白了他的确是具有末日基金会身份的人。我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本杂志,摊在小桌子上佯装翻看。那个人笑了一笑,也不再说话。又过了十来分钟,飞机果然缓缓降落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广场上。一个空姐模样的人走过来说:“吉隆坡国际机场,经停35分钟,各位可以出去活动活动。”几个乘客陆续下了飞机,我跟着旁边那个人走出去。在他的指点下,趁人不备,跟机场的一个服务人员接上了头。这个服务人员并不是很高级的服务人员,而只是一个打扫清洁的女勤杂。好玩的是这个女的并不是马来西亚人,而是一个菲佣。马来人在东南亚各国里有最懒之名,这一下我算是领教了,连机场勤杂都雇外国人。这个菲佣领着我左拐右拐,拐到一间小屋子里,推开门,满屋子清洁用具之中,有一个人转过身来。 我一看,吓了一跳!这个人竟然是上午在希斯罗机场撞了我一下的跟我长得很相像的那个人。我一直在天上飞,鬼知道这个家伙怎么还能跑到我前面。他见我有些惊愕,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刚到。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不过只能让你坐到这里。”我顿时会意,也向他笑了笑,那个人点点头,推门出去了。一会儿飞机起飞后,坐在我坐了9个小时的那张座位上的,将是这个如假包换的正牌。军情六处在lún敦迫于外jiāo压力,没办法真正展开搜查。但他们的特工遍布整个世界。估计这架飞机一到真正的目的地,就会被六处的特工盯上。但那时他们盯的也是这个正牌,盯不出什么结果来。末日基金会这些人的心机实在比六处还厉害得多! 那个人走了以后,我在小屋子里找到一套机场勤杂工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张“我”的身份证明,有一点钱,有一张纸上写着指导我下一步行动的计划。此外还有一张票。马来西亚此前是英国殖民地,全国通用英语。所以我完全没有语言障碍。过了半小时,我就已经优哉游哉地成功混出了吉隆坡机场,机场的安检人员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已经坐在吉隆坡开往新加坡的跨国长途汽车上了! 是的。你没看错!这两个国家首都之间,居然通汽车。我第一眼发现那张票是张汽车票的时候,也很崩溃。但立即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在所有jiāo通工具之间,汽车是客流量最大、最混乱、最难把握乘客身份的一种。六处的人不可能事先知道这架专机会在吉隆坡暂停,即使反应过来,也不可能立即在吉隆坡展开规模足以涵盖所有长途汽车所有乘客的大搜查。等他们锁定目标,我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在长途汽车的颠簸之中,安心睡去! 这辆汽车足足在路上走了十个多小时。比从lún敦飞到吉隆坡的时间还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汽车。中间只在过边境的时候检查了一回,敷衍的程度令人发指。我随便掏出身份证明晃了一晃就顺利通行了。小国之间国与国的界限,往往不像大国之间彼此壁垒鲜明。第二天早上,也即2009年12月22日8点05分,我按照纸条上的指点,在终点站新加坡机场的前一站下了车,随后坐上了一辆候在那里的黑色宾利。我一上车,车子就发动了。 这辆车的司机戴着一顶巴拿马草帽,身形有些瘦削。我上了车,他并不问我,也不和我说话,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知道他必然事先得到过我的资料。而一般机场的勤杂人员也的确不敢随便往宾利里钻,但还是奇怪于他的沉着镇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万一我的身份已经泄露,上车来的是一个赝品,那岂不大为糟糕? 我这样想着,忽然听见前面司机轻轻笑了一声。我身子向前伏去,他却又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却又说:“不会错的。我知道是你。” 他使用的语言是中文。那是新加坡的官方语言之一。 我说:“哦,你能肯定?” 他说:“嗯,而且你不必怕。到了这里,你绝对安全。”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的声音清澈而亮丽。这个戴着草帽的司机,竟然是一个女人!我咀嚼了一下她话里的含义,仿佛她有某种可以确认我身份的手段。而且她叫我不必怕,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可能从大英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在怕一些东西了。我在这方面,相当敏感。以往的许多次经验都证明我这种隐忧绝不是没有来由的。但究竟怕什么,我自己的确不知道。尽管这24小时以来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用奇特来形容。而且围绕着我似乎正在展开重重迷局。但是我始终害怕的并不是这些抽象的范畴,而是一个潜在的,始终存在的,对我威胁巨大然而我却始终拿不准它具体方位的具象化的东西。但这种隐隐的怕,就是我自己意识也并不强烈。在长途汽车上,我可以睡得很沉。然而似乎这个戴着草帽的女人可以洞悉我内心所有细微的变化。我沉默了半晌,说:“那么你知道我在怕什么?” 那个女子摇摇头,说:“你自己都不知道。” 车子在路上开了大约50分钟,终于驶进一幢别墅。这座别墅坐落在新加坡城的城郊,是若干别墅区中的一栋。依山傍海,景色秀丽。外墙上爬满了绿色植物。从雕塑和建筑风格上看,起码有几十年的历史。那个女子说:“到了。” 我推门下车,顺手给那女子拉开车门。她弯腰出来,站直身子,随手把草帽拿了下来,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一片流金一样的秀发无声垂下来。这个女子比我估计的要美丽得多。从容貌上看,似乎近于北欧。睫毛很长,眼眸深邃,皮肤光洁细腻。她挺直身子,比我也矮不了多少。整体的气质十分冷艳。我愣了一愣,她已经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 “金列科娃。乌克兰人。” 我礼貌xìng地握了握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很冷:“斯特林……” “冯!”她补充说,“欢迎。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这是主人的口吻。我这时也已判定她绝不是普通司机那么简单。我说:“你也是末日基金会的人?” 金列科娃抿了抿嘴:“算是吧。我只是基金会的雇员,跟你一样。” 我说:“那么你是我的上级?” 她爽朗笑了一声,说道:“恰巧相反,你是我的上级,我算是你的秘书吧。”说着,将手一摆,带着我走进别墅。我只好满腹疑团地跟在她后面。 这幢别墅的规格在这个别墅区里只属于中等,然而每层的面积,我目测大概超过了四百平方米。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她将我领进别墅,自己先找了个沙发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对我说:“自己随意,不用客气。这栋房子里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我们要在这里住相当一段时间,你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楼上走廊里边倒数第二间,是你的房间,钥匙chā在门上。你觉得累了,也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可能要晚上才能建立通信。”我点了点头。 我在长途车上已经睡过,这时并不觉得疲倦。但还是上楼进了我的房间。这间房间名义上是一间,实际上里边是一套独立的居室。摆列陈设都很齐全,而且和我在lún敦那间公寓风格颇为相似。连书桌上的那台电脑,都是我以前用过的相同款式。我走进书架随便看了看,书架上有我在lún敦时常看的书,也有一些是lún敦所没有的。一眼望去,宗教、地理和民俗类的著作占了大多数,不过也有一些休闲类的杂志。看得出这房间是事先为我量身准备的。 但是我在这里,却找不到任何我最希望找到的东西。整套房间里空dàngdàng的,只有我一个人。而且金列科娃也说过,这幢别墅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我妹妹呢?我的家人呢?末日基金会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在24小时之内把我救出lún敦,送到这里,又是所为何事?这些事情我一时难以索解。 好在我在军情九处的时候,也做过相应的心理训练。我们被征召时的第一课,教官就要求我们克服任何心理上的先见,勇于接受并适应任何超乎寻常的变化。整个英国每年关于超自然现象的各种报告,超过6000份。全世界则更远远多于这个数字。这些所谓超自然现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由各种各样的误差造成。有时候可能1000件里只有一件是真的。但是倘若我们这些研究人员不以成熟的心态一件件去分辨明晰,那么就连那仅有的一件真正的也无法发现。 而且对于末日基金会,我毕竟是抱着相当好感的。即使它不提供我家人的线索,单单凭借着它对我不计成本的保护,以及Q先生那种沉稳傲岸的气质,就令人生出信任之感。所以即使置身于陌生环境之中,我还是很快适应了它,拿了本杂志看了起来。 一直看到中午,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金列科娃说道:“下楼吃饭。” 说起吃饭,我倒是真饿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飞机上。我迅速下了楼,金列科娃正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翻着一大本彩色杂志。我抬眼望去,那杂志是关于美食的。但左看右看却看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我心里好奇,不禁问道:“吃的呢?” 金列科娃眼皮都不抬,说道:“马上就到。” 果然一分钟之后,我听到门铃声。 结果这顿饭让我小小地惊了一下。以末日基金会的规模和级别,再有金列科娃翻看美食杂志那种处变不惊的气度,我本来以为这顿午饭定会非常精美。开门才发现原来是KFC的快餐!于是我只好和金列科娃一起坐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一个全家桶边看杂志边吃。金列科娃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笑笑说:“我们现在的角色,是来这里过冬的东方贵族。还没来得及雇佣人和厨师。而且我也从来没做过吃的。你的国家是美食的国度,如果你有兴趣……” 我赶紧摇了摇头。我虽然是华裔,但久已远离故国,对中华美食实在是疏于研究。何况即使我想做,在新加坡也很难买全食材和调味品。 就这样对付完了午饭,金列科娃伸了伸懒腰,说要睡午觉了。她的房间其实就在我的隔壁。到了晚上,照旧又是电话外卖。这个别墅区基本都是世界各地的富豪暂住居所,所以附近的餐饮业十分发达。我上网粗略浏览了一下,即便每顿都叫外卖,也足以在一个月内顿顿不重样。这天晚上,我们吃的是马来西亚菜。金列科娃这么一个金发碧眼的乌克兰美女,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后依然无所事事。我并不是健谈的人,金列科娃似乎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趣。但我觉得既然目前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人,搞好关系还是必要的。于是就想了些话来跟她寒暄。我说:“你的中文说得非常好!” 金列科娃笑笑说:“哦,我从小在中国的一个城镇长大。” 我问:“那你是在中国出生的?” 她说:“不。乌克兰!那个中国城镇,就在乌克兰!”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乌克兰这个国家,曾经属于苏联的一部分。苏联当时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特工组织,叫做“契卡”,后来演变成克格勃。这个“契卡”时代,有一个很特殊的特工训练方式,这个方式可能也只有苏联人才想得出。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设置了若干个训练营地,每座营地,都是一座城镇。而且任何一座城镇在世界各地都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原型。或者在中国,或者在德国,或者在英国,或者在波兰,或者在南斯拉夫。这种仿制的细腻程度,极其惊人!城镇里的每一栋建筑,乃至店铺排列,都完全按照原型设置。而里面的居民全是特工。他们的生活方式严格模仿原型城镇居民的方式。比方说这是一个模仿中国的城镇,这城镇里的所有居民,就只讲中文。甚至这个原型城镇的一条街道上包子铺的老板说无锡话,这个模仿的城镇的同样一条街道的同样一个包子铺老板,就绝不会说苏州话。在这样一种环境里,特工们会完全忘记自己的本来身份,而以全身心来适应这种环境。所以以后即使从事潜伏工作,一切也都是自然而然,熟极而流,绝不刻意。在这种训练方式下训练出来的特工,都是克格勃里精英中的精英! 而这些训练营地的所在,据说就在乌克兰。 我心念一转,金列科娃似乎就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耸耸肩说:“大致上没错。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是不是还活着……” 我想不到连这个疑问都被她探知,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金列科娃笑笑说:“没什么,又不是你对不起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我问:“去哪里?” 她说:“通信快开始了。” 我便不再问,跟着她走进一部电梯。这部电梯一启动,我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因为它也是向下运行的,而且从它的速度判断,可能下潜的比我们军情九处的位置还要深。但电梯下潜的过程始终悄然无声。我暗自计算,足足过了一分多钟,电梯才停了下来。电梯门一打开,眼前顿时五光十色一片斑斓,像忽然置身在龙宫仙境一般。 我仔细看了一下,不由得惊叹:“啊,是水晶!原来这里是一个水晶的矿洞。看来这幢别墅从选址开始就已经别有洞天了。” 金列科娃也笑笑说:“我们能在这么深的地底建立通信,还多亏了这些水晶。”说着率先向前走去,我也走了出来。从电梯出来这一段路,基本是在水晶矿脉里硬开凿出来的,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既狭窄又曲折。我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在深邃的矿洞内,我听到似有似无的呼吸声! 我说:“这里面还有人?你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金列科娃并不停步,笑笑说:“是这样的。” 我只好跟着她继续往里走,地面逐渐转为平坦,又逐渐出现了地板。这个矿洞的深处宽敞得多,也已经被人开辟成了一座外表晶莹剔透的实验室。只是越向前走,那呼吸声就越明显。我见金列科娃神色坦然,也自我镇定下来。但当我走进实验室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团巨大的黑影铺天盖地向我压下来!我似乎已经感受到那黑影带来的森森寒意!但金列科娃已经随手打开实验室里的白炽灯。 灯光之下,一条老狗有气无力地趴在平滑的地板上。这条狗已经衰老到浑身剩不了几根毛的地步,肌ròu松弛,骨骼突出,看上去似乎连站都很难独立站起来。但我们进了实验室之后,它还是勉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里继续趴下。这竟然还是一条瘸狗。这样的狗在lún敦都只会沦为流浪狗,我很好奇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金列科娃说:“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不过它很温和,从来不惹麻烦。”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KFC的鸡腿,扔到那老狗嘴边。老狗趴在那里,耷拉着眼皮,全然不动。但我刚一走神,再注意的时候,鸡腿已经不见了。 我走神的原因,是看到了这间实验室的主体。在它的中心区域,是一张宽大的屏幕。屏幕前面是一座满布各种按钮的平台,金列科娃正站在平台前聚精会神地cāo作着。屏幕亮起来,Q先生的影像随即便清晰了起来。 Q先生随着他的身躯慢慢转动,似乎也看到了我,说:“哦,冯阁下。你终于到了。我们都对此感到欣慰。” 我说:“这还要多亏您和您的组织鼎力相助。Q先生,不过我想知道,我的家人现在在哪里,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Q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坦率地说:“这个问题。或者不应该用在哪里来描述。他们现在的确切所在,我也并不知道。” 我说:“可是您留给我的那封信,落款日期就是昨天,2009年12月21日。” Q先生说:“的确是。但是那封信,是6年以前就写好了的。” 我立即转身望向金列科娃。金列科娃摇摇头,抱歉地说道:“你高估了我的能力。我并不能感知任何时空的任何事。这件事和我无关!” 我问Q先生:“那么这封信怎么会在6年前就预知到了昨天的事?” Q先生说:“这个秘密需要你自己去解开。我说过,人类历史上将再次出现如此少的人对如此多的人作出如此伟大的贡献。现在的问题在于,你,冯阁下,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和我们共同解开这些秘密。这些秘密无论对你个人,还是对我们基金会,乃至整个世界,都极其重要!我坚信我的眼光是正确的。” 我想都没想,开口道:“好吧,我加入!” 我这话一出口,金列科娃就显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而我的惊讶,还在金列科娃之后。我所以惊讶,因为我知道金列科娃为什么惊讶。她显然可以感知到我思维的变化。但是当我冲口说出加入之前,她竟然没能成功探索到我的思维。这是因为,我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甚至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完全是鬼使神差一般。虽然说出这句话,我并不后悔。而且直到若干年以后,也从未后悔。 我这么果断地加入,Q先生似乎也很高兴,呵呵笑道:“好啊好啊。冯,很高兴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基金会的同事了。虽然我现在的位置离你还很远,但是我们会时常保持联系。” 就在这时,画面中一阵紊乱,又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身手相当出众的张。只见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Q先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Q先生冲他点了点头,对我们说:“冯,金列科娃,通信要中断了。未来一段日子里可能很难再建立这种联系,你们自己小心,我会用其他途径和你们取得联络。不要着急,你们目前的任务是休息和准备。” 通信中断后,金列科娃看着已经灰白的屏幕说:“他们应该开始转移了。” 我问:“怎么?他们的处境也不稳定?” 金列科娃摇摇头说:“不清楚。从来没有系统公布过。似乎是他们有一个很广阔的活动范围。不过没什么。我们听指示就不会错。” 我们乘坐电梯,回到了地面。金列科娃把那条老狗也带了上来,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不再会使用地下实验室。老狗在实验室里,也得不到食物。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也只能按照Q先生的指示,老老实实休息。我们开车去了趟新加坡市里,采购了不少东西。金列科娃的手里掌握着一笔相当充裕的经费,以至于我们完全可以以贵族的身份享受生活。第二天去了海边,第三天则在别墅的院子打网球。对于这些运动方式,金列科娃的天赋都相当高。坦率说,技巧上我不是她对手。只有凭借长期习练武艺的身体素质优势勉强和她打成平手。但她还是很兴奋,金列科娃一旦手脚活动开来,就会变得十分活跃,和她平常冷冰冰的样子迥然不同。闲下来聊天的时候,我也把我的背景和我家人失踪的故事讲给她听。 这样连续过了几天,都没有什么变化。到第六天的时候,我们正在客厅里闲坐,忽然听到敲门声。 我和金列科娃jiāo换了一下眼色,都跳起身来,分别贴近墙壁两侧。 此时我们手中,都没有武器。这幢别墅作为基金会的一个场地,专门设有武器室。里边不但有AK之类几十年间著名的重型军火,甚至还有缅刀和狼牙棒之类的冷兵器。但这时措手不及,我的手里只有一把正在削蛇果的水果刀!不过我并不担心,这几天下来,我已经大致摸清了金列科娃的能力。她可以在25米左右的距离内,相当程度地洞悉一个人的思想。这种洞悉不是全方面的,像我曾经下意识的回答,她就预料不到。但至少在短距离之内她的能力可以保证没人能偷袭到我们。我正拈着飞刀,对准房门。 金列科娃却恢复了一脸懒散:“进来吧,浩二。”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少年爽朗的笑声。那是一个亚洲少年,眉眼相当精致,身形也很苗条,穿着一身休闲的服饰,他一眼看到金列科娃,眼睛便亮了起来,赞道:“哇!金列科娃姐姐原来这么漂亮的!” 金列科娃向我介绍道:“中田浩二,日本人。计算机网络方面的专家。他在17岁的时候,就曾经侵入过CIA的保密系统,大大折腾了一通。” 浩二笑嘻嘻说:“哪里哪里,不过要麻烦中国的红客替我顶缸,真是不好意思!” 我立即应道:“那倒也没什么。我在外边,也经常冒充日本人的。” 浩二伸了伸舌头,说:“那你一定是冯!失敬失敬,我是和平主义者,历史恩怨,不要介意。” 我在这方面,倒不如国内同胞那样感同身受。毕竟中日两国jiāo战的时候,我已身在英lún。不过华人和日本人碰到一起,总会感觉有点不自在。金列科娃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便问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跑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浩二笑说:“姐姐和我在网上联系过。一切我在网上联系过的人,我都能找到。” 我说:“日本人就是这样盲目乐观。” 浩二反驳道:“这是科技实力。” 这在当时只不过是一句小小的口角。没想到,后来当我们共同经历了几件事之后,浩二终于把这句话收了回去。这个世界顶级的黑客,在之后的探险中,真的遇到了怎么查也查不到的神秘力量。 几天后,我们“惊险”地迎来了最后一名伙伴。 金列科娃的身手稍逊于我,但她反应之敏锐却远在我之上。而且我们这段时间以来朝夕相处,不说关系亲密,却的确已经建立起了相当的默契。刚听到外面有异常响动,几乎就在我和身扑起的同一秒,她也已经跃到沙发背后,提出一把短qiāng。而浩二这个人,或者在高科技方面极有天赋,但他对生死界限的敏感,却远不如我和金列科娃。 即使这样,我们将面临的敌手哪怕只是一个人,手里只有一把刀,我都绝不敢说自己是他的对手。何况此刻敌人的数量、武器装备以及具体潜伏位置,我们都不知道。末日基金会的神秘程度,世界罕见。它能招惹来的敌手,显然也都不可轻视。要应付这样潜踪匿迹的敌手,我还是相信金列科娃的感知能力。 但我一跃身,一回头,浑身仿佛被扣了一盆冰水。就在别墅的大厅里,沙发的后面,金列科娃一动不动地僵站着,手里的短qiāng仍然遥指着门口。但在她象牙般洁白的脖颈上,正架着一把长刀!那把刀刃薄背厚,形状就像棕榈叶一样,正握在一只瘦削有力的手里。那只手的主人,冷冷地站在金列科娃背后,盯着我们。 那个人眼睛细长,盯着我们的时候又有些眯,以至于我们第一眼望到他,都立即联想起打量着猎物的豹子,而忽略了他的长相。他的身材比我们所有人都高,足有190厘米,浑身上下luǒ露出的部分,没有一丝赘ròu,整个人仿佛铜铁镌成一般。而他的肤色也是黄色的。虽然我一看就知道,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亚洲人,而应当是美洲印第安部落之中杰出的武士!倘若不是这种从小就在丛林沼泽中与猛兽为伍的天生猎人,也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制住金列科娃。我一时难以判明他的来意。但这时浩二从地上翻身爬起来,脱口叫道:“阿奎斯!你是阿奎斯!” 那个人的脸色沉了一沉,但无论脸上肌ròu还是持刀的五指绝不稍动,只是用眼睛瞄了眼浩二。 浩二结结巴巴说道:“阿奎斯,不要动手!自己人,我们都是你的同事。基金会的雇员!这位是冯,我叫浩二,被你拿刀逼着那个大姐姐,是金列科娃!我们正在这里等你!” 那个人听浩二说出基金会的名目,面色稍和。我听浩二这么一说,也才知道原来这个yīn沉冷峻身手极佳的家伙竟是自己人,心里不禁一宽。若非如此,我还真没有把握从他的刀下救出金列科娃!于是我向他微笑了笑,张开双手,向他示意没有武器,又拍了拍身上。那个人的目光转向浩二,浩二指了指还没爬起来的自己,耸耸肩,摊摊双手。那个人点了点头,伸手把金列科娃手里的短qiāng缴了过去,这才缓缓从金列科娃身边走开。至于他那把刀什么时候消失的,被他收回了哪里,连我都没看清楚。 这个人端着短qiāng,缓缓走向屋角。我和浩二也慢慢走了过来,金列科娃犹然惊魂未定。我看这个人端qiāng的姿势,就知道他的qiāng法未必在他身手之下。但只见他端着qiāng小心翼翼地在屋角巡视一周,突然回头向我们问道:“只有你们三个?” 这句话问得我们一愣,不禁一齐点了点头。这个阿奎斯摇头说:“不会。不可能。我在很远的地方就感觉到这幢别墅,非常异样!还以为你们都被干掉了。啊!”他突然一声低呼,跟着就向旁退开一步!我们都很诧异,却只见那条老狗不知从哪里一瘸一拐走了出来,慢慢走过阿奎斯的身边,似乎对他这个人和他那把qiāng都傲然不顾。阿奎斯的细长眼睛瞪得圆圆,死死盯着那狗,喃喃道:“是这样!”忽然点点头,说道,“好,我相信你们是我的伙伴了!” 我目光转向金列科娃,她还摸着脖颈,勉强微笑着对我点点头。我知道她已经确定阿奎斯消除了敌意,这才感到整个人轻松下来。要在气势上和阿奎斯保持对抗,实在是相当吃力的事。我笑了一笑,说道:“欢迎,欢迎!想不到会有这样精锐的同伴加入。” 阿奎斯的脸色也稍稍松动,说:“你也很强!我没把握一下子制住你。” 阿奎斯把目光转向浩二,皱了皱眉,质疑道:“这个小家伙也是我们的同伴吗?他能做什么?” 浩二横着眉毛瞪了阿奎斯一眼。 浩二和阿奎斯两人无论天赋爱好,脾气禀xìng,似乎都是天生的对头。唯一算是相同的是,闲聊时无意知道他们都是刚从牢里捞出来的。有了阿奎斯,我倒不必再去约束浩二。只要阿奎斯冷冷盯他10秒钟,浩二绝对会立即转过头去,假装看不见他。浩二自然知道和阿奎斯公然较量,只有自讨没趣。以他的身手,就算一百个齐上,也未必能拿下阿奎斯。只能趁阿奎斯起身离开的时候,做个鬼脸,吐吐舌头。好在这小子虽然是日本人,却还没有某些日韩少年那样非主流的作风,容颜清秀,吐起舌头也并不惹人讨厌。每次浩二和阿奎斯斗气,我和金列科娃都不禁莞尔。别墅里一下多了两个人,又显得热闹很多。 但这一次磨合的时间,却远远没有我和金列科娃那般充裕。就在我们四个人聚齐后的第三天,浩二和末日基金会之间,再次建立起了联系。这个任务本来该由金列科娃负责,但浩二一到,各种技术xìng问题就都归他来处理了。但这次我们并没有看到Q先生的影像,只收到一封邮件。说是邮件,却整整费了浩二六个多小时的工夫。浩二遇到难题,这才眉飞色舞。一边飞快敲击着键盘,一边啧啧赞叹:“基金会真不愧是基金会!这样一封小小的邮件,加密程度竟然也超过了美国国防部的防火墙。在这种地方做事,才能显出我的天才嘛!” 六个小时之后,解密终于完成。我们四个围桌而坐,一起看着这封非同寻常的邮件: Mission 1: 四人小队需在2010年1月4日9点57分抵达吉隆坡国际机场,并与古查矿业公司老板阿莫西取得联系,将其掌握的一块铁矿石送至晚4时55分起飞的航班MHQ5427上,并在此过程中保证矿石的安全与稳定。任务成功之后,全员撤回新加坡待命。 “明天!”这话像是自己从我嘴里蹦出来的。 浩二的脸色红润,看起来非常激动。我刚开口,他就大声说:“终于有任务了!终于有任务了!还等什么?我们立即准备出发吧!” “慢,慢,不要急!”金列科娃笑笑说,“出发之前,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确定小队内部的领导。” 浩二想都不想,立即说道:“那当然是美丽的金列科娃姐姐!” 阿奎斯这两天来,和浩二的关系毫无缓解迹象。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哼了一声。其实我猜他对金列科娃倒没什么成见。只是既然浩二提了金列科娃,他也就习惯xìng地反对。但我们一共只有四个人。他不赞成金列科娃,自然也不可能选浩二。果然随后就听见阿奎斯说:“我选冯!在我们队伍当中,他是唯一能与我较量气势的勇士。我们的队伍,需要这样的领袖!” 金列科娃笑眯眯地点点头,说:“我也选冯!他在某些具体项目上,或许不如我们三人,但论综合实力,的确是冯最全面又稳定。而且他是我们四个人里,接触超自然现象最多的人,毫无疑问该做我们的队长!” 这样一来,我倒陷入了尴尬境地。四人之中,已有两个选我。除非我也支持金列科娃,不然这个队长,非我莫属。但即使我支持金列科娃,也不过是二对二平,纠缠不清的局面。浩二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也早判断出了此中的关窍,嘟着嘴说:“好吧好吧,那我听金列科娃姐姐的话就是。” 金列科娃笑笑说:“好啊,那我们就正式确认冯为我们的队长!” 坦白说,我对此并没有心理准备。虽然第一次见金列科娃的时候,她就说会做我的下属。而我在军情九处的时候,也曾做过类似的领导。但此刻小队里的人各有所长,实在是我难以控制的。然而对于一个崭新的缺乏磨合的团体,稳定才是大局。所以我也只能当仁不让。我清清嗓子,说道:“感谢各位对我的信任和推崇。我会尽力做好这个角色。我想说的是,大家每个人都有特殊的禀赋和本事,我不会限制你们各尽其才。但既然选择了我做队长,希望在大家的特殊领域之外,可以听从我的指令,保持我们小队的完整和协作。大家同不同意?” 连浩二都点了点头。 我接着安排道:“那好。现在是1月3日13点34分,我们要在明天9时57分之前到达吉隆坡机场,准备时间有限,大家要通力合作。金列科娃,小队的证件、资金、行程安排由你来负责。” 金列科娃点头答应。我相信她这个从小在特工城里长大的人的能力。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应当是小事一桩。 “浩二?” “干吗?” “立即给我查一下吉隆坡古查矿业公司的底细,越周全越好。此外我要吉隆坡机场的平面扫描全图。” “太简单。”浩二嘿嘿笑着,十指jiāo错搓动,“老大想不想知道吉隆坡机场空姐们的三围都是多少?我可以顺手查出来给你。” “免了……”我尽量保持严肃:“阿奎斯?” “嗯?” “你来负责挑选我们可能需要的武器装备。” “嗯。” “好,那就这样。”我拍拍手,“大家分头准备。18时30分在这里会合。届时我会将我拟订的计划一总告知大家。” 2010年1月4日0点28分。 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通过新马两国间的边境检查站。 临出发之前下起了一场冬雨。车窗外,萧疏的雨幕无声润湿着土地。偶有风过,扬起大片大片纷然的水雾。边境的检查人员罩着雨衣弯着腰,向我们车窗内打量。金列科娃慵懒地靠在我怀里,我则懒洋洋的,手指间夹着雪茄。老狗无精打采地伏在我们脚边。驾驶座的阿奎斯面无表情,比任何人都更像职业司机兼保镖,只有浩二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脸不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兴。 我装扮的,是一位马来西亚籍的“拿督”。金列科娃则扮演我的夫人。阿奎斯是司机兼保镖,浩二只好不甘心地出演秘书。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华人势力很大,许多“拿督”乃至部长级高官,都有华人出任。这些“拿督”通常也是富豪,所以他们的专车往来边境之间是司空见惯的。我们的车辆、证件、牌照、服饰乃至坐姿,都是由金列科娃全盘负责的,足以以假乱真。何况在这样的雨夜之下,边检本来就不情愿在一位拿督的车上浪费时间。他草草看了一下,挥挥手,我们就从容过关了。包括后备箱里的武器装备和设备,也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马来西亚。 成功过了关,大家虽然嘴上不说,气氛却明显有些松动。我说:“离抵达目的地还有八个小时。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两小时后我来替换阿奎斯。” 浩二说:“可不要算我,我不会开车的。” 这个小天才在一切体力项目上,都乏善可陈。但在某些方面,却又不可或缺。我们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开车。浩二听了,很是高兴。说:“啊,那我可以挨着金列科娃姐姐睡!” 金列科娃微微一笑,说:“一会儿我来替阿奎斯。冯,我累了你再来替我。” 浩二怏怏背过脸去。我也笑了笑,就把头靠在背椅上,合上眼睛。随着汽车一成不变的马达轰鸣声,渐渐睡了过去。 此前,我已经将精心设计的计划告知了他们。我的经验阅历有限,这个计划基本上是照搬了我在九处时参与的几次行动计划。到吉隆坡之后,立即兵分两路。浩二和金列科娃,阿奎斯和我。因为浩二不谙身手,倘若一起行动,万一遇到危险,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所以他的任务是在外围,随时监测动向,与我们保持联系并且提供我们需要的一切数据。阿奎斯和我身手都不错,又比较有实战经验,我们负责在内线亲自护送。而金列科娃素质全面,反应敏锐,可以介于内外线之间。一旦有事,还能作为增援力量。实际上以金列科娃的能力,她最好和我们一同进退。但这样外围就完全失去了纵深。如果我派阿奎斯和浩二一组,浩二估计立即会买机票回大阪。折中一下,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好计划。围绕着这个核心,具体的行动细则、时间顺序、注意事项、应急办法等等,我也已经向他们一一陈述。看得出他们还是很遵从我的安排。 但我心中却始终有一股隐隐不安的情绪在徘徊,即使在我觉得事先准备已经足够周详的前提下。这令我连睡觉也不能十分安稳。我坐在靠椅上沉沉睡去,感到自己的意识慢慢潜入了一个深邃的区域。在那个区域里满眼都是涟漪一样波动着的微光。我茫然无措地站在星海一样的光点中,不辨时间,不辨方向。而直觉指引我向一个地方走过去,穿过重重光幕,我看到一个依稀的人影嵌在光点里。它慢慢转过身来。它的脖颈上空无一物。手里却捧着一颗头颅!那人头的长相和我一模一样。它慢慢睁开眼睛,瞳孔却是红色的。它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好!” 我惊吓醒来!浑身都被冷汗浸湿。足足缓和了10秒钟,才渐渐恢复意识。我仍然在飞快前进着的车里,而我的手还紧紧握着金列科娃的手。她正关切地看着我,同时另一只手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口型。前排的浩二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睡了过去。阿奎斯则专心开车,也不知他是压根没注意,还是注意了却没有反应。 “你差点看到那个东西了!”金列科娃把唇靠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不好意思,刚才看你的睡相很奇怪,似乎相当压抑,才忍不住探索了一下你的思想。” 我定了定神,也低声说:“不是差点,是已经看到了!我看到我自己,捧着我的头颅!我的眼睛是红色的!” 金列科娃微微摇头,说:“那只是你潜意识相对表层意识折shè出的幻象。我在俄罗斯中山大学,专门进修过心理学。刚才我也试着感知你的意识。你在梦境中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实体。只是你已经非常接近它了。如果你能再坚持一会儿,我或许就能感知到真实的它。” 我擦着冷汗,说:“多少年都没有做过这种噩梦了。我这种精神状态,或者不适合做队长!” 金列科娃说:“或者恰恰相反。这才是你做队长的原因。这说明你对即将面临的危险的预感越来越敏锐。你看浩二,其实他正在被十几个国家通缉。一旦被任何一个国家抓到,如果不答应与国家合作,就会被立即扔进监狱关个百八十年。可是他一睡着了就像小猪一样。” 清秀的少年脑袋耷拉在座椅上,微微发出鼾声。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倒很羡慕他。” 六个多小时后,我们抵达了吉隆坡。 小队从这时起就分成两路。金列科娃把睡眼惺忪的浩二从座椅上揪起来,提着两个手提箱入住了吉隆坡香格里拉酒店。这座酒店的豪华程度倒在其次,我们所看中的是它的高度和地理位置。在这里设置我们的后防线,有便于联系的安全畅通。浩二听说可以和漂亮姐姐开房间,登时精神大振!擦了擦口水,当先拎起手提箱下车,金列科娃也牵着老狗下去,酒店服务人员满脸赔笑地小跑了过来。 我向金列科娃挥了挥手,一踩油门,车子便离弦而去,直奔吉隆坡国际机场。想来不觉好笑,十来天前,我疲于奔命般地逃出英国,落脚的第一站就是吉隆坡机场,想不到十来天后,又领着人马折腾了回来。虽说所谓的人马只有阿奎斯一个人。 这个吉隆坡国际机场,距离吉隆坡市中心尚有50公里。吉隆坡的jiāo通拥堵,虽然不及北京,却也非比寻常。还好我们预留了充分的时间,这才在1月4日上午9点左右,到达了机场。我们这辆车的车载GPS被浩二动过手脚,我在上面连着敲了几下,它上面飞快显示出机场各个角度的立体构造图,以及用红色光点标注着的我们的位置。我又敲击了几下,将比例尺缩小,不远的地方一组绿色光点正在缓缓接近。 我看了看它移动的速度,估计了一下,说:“已经建立联系了,古查矿业的人十来分钟左右就会到。阿奎斯,准备。” 阿奎斯点了点头,把挂在脖颈上的一个黑色小神像取下来,郑重其事地放在手心里,双手合十,低声念诵着什么。他的这个神像,我们也见过,平时就挂在脖子上,和一堆野兽的獠牙串在一起,像项链一样挂着。阿奎斯是玛雅遗民,古印第安部落的最后血统。印第安人信仰多神教,这个黑色神像很可能是他们部族的专属神明。但像这样虔诚的祈祷,我还是第一次见。只见阿奎斯喃喃念诵了大概三分钟,把手一张,把小神像又串回脖颈上,说:“好了。” 我很奇怪,打趣说:“是让你做战斗的准备,不是做祈祷的准备。” 阿奎斯也很奇怪地说:“啊,战斗还要准备吗?” 后来在无数次浴血奋战中,我渐渐信服了这句霸气外露的反问。阿奎斯打仗,是真的不需要准备。他虽然是当代武器专家,精通19世纪末至今的所有qiāng械,但就他本身而言,使不使用武器完全看临时的心情。他之前之所以去准备武器,还是在我的命令之下,主要为我们预备的。 10分钟之后,我们两人一起下了车。每个人的手里,提着一个刚好在航空托运尺寸范围之内的小箱子。虽然箱子里的东西绝不可能通过安检。我低头看了看表这块表同样是浩二处理过的那些标志着古查矿业的绿色光点,已经和红色光点几乎重合。这说明他们已经到了我们附近。我和阿奎斯一前一后走进航空候机大厅,循着光点的方位,正看到一队人从大厅的另一个入口急匆匆走进来。这队人大概有六七个。前头开路的两个人皮肤黝黑,身材壮健,一看就是保镖之类的角色。中间簇拥着两个人,两人都戴着帽子,帽檐深压,其中一个人手里提了一口箱子。后面又是两个保镖。 我看了一眼,迅即与阿奎斯jiāo换了一下眼色。我们两个从两边分开,不动声色的向那队人走过去。那队人进了大厅,停了一会儿,似乎也在焦急寻找着什么。 倘若是浩二,这时候很可能笑容可掬地伸着手迎过去。但我和阿奎斯,均非初出茅庐。我又看了下表,按了几个按键,表上显示出“目标已经确定,身份确认无误”的字样。我望了望阿奎斯,阿奎斯点了点头,向后退开。我这才迎了上去,这时距离他们已经不足50英尺。他们还在东张西望地找着,还是拎着箱子那个人一眼望到了我,很高兴地说:“啊,是你吗?” 就在这时,只听“咻”的一声破空啸响,那个拎着箱子的人愣了一愣,整个脑袋突然像被砸烂的西瓜一样bào得四分五裂,血水顿时溅得他身边那人一身,那个人啊的一声惨叫,立即软倒下去,挣扎着再也爬不起来。反倒是那个拎着箱子的尸体还直直站了几秒钟。这突袭显然是预谋已久,袭击者的qiāng法更是十分精良。古查矿业的那些保镖连qiāng都还没来得及掏出,就在精准的点shè之中纷纷被shè倒在地。 那时我已经在间不容发之际翻过一排座椅,卧倒在地。毋庸置疑,以那qiāng手出手的准确与果决,他盯上这一队人已非一时半刻。而之所以到此时才出手,就是为了诱出与这队人接头的目标,也就是我!若非我在事前存了三分戒心,那qiāng手又不以我为首要目标,这一下就大大地危险了。 我向地上一卧,立即连滚几滚,仗着身法灵活,堪堪躲开了一轮点shè。偷眼望去,那排子弹直打得候机大厅地面碎石纷飞,不禁心头后怕。这时整个候机大厅里的人流已经轰然骚动起来,哭喊乱跑的声音震耳yù聋。我借着混乱的人流,不断转移位置,但那个qiāng手仍然很稳定地一qiāng一qiāng向我追打。突然之间,候机厅里白光一晃,一个人便从二楼倒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狙击步qiāng扔出好远! 武器是飞刀!出手的则是阿奎斯! 我和阿奎斯,在接近古查矿业的人之前就分兵两路,目的就是互相掩护。那些隐藏在古查矿业背后的人想以他们为饵,却未必能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在十分狼狈地躲避狙击手狙杀时,在远处的阿奎斯假装慌乱地混在人群里乱跑,其实也在循着子弹的轨迹反过来计算狙击手的位置。这时候我和狙击手其实是在赌命,他对我的威胁越大,他自己就越危险。而我有流动的人群可做掩护,幸存几率远比他大。这个狙击手的qiāng法之精,已近乎王牌qiāng手。但在我和阿奎斯心照不宣的配合下,终于还是丢了xìng命! 这时机场的警戒人员已经荷qiāng实弹地先后赶到,而大厅里人流只有更乱。我知道阿奎斯仍会在背后掩护我,赶忙抓住最后的机会奔向古查矿业那堆尸体。之前那个被血迹溅了一身的人居然毫发无伤,见我奔过来,连忙焦急地说:“快!快!石头被他们夺走了!” 我心中一惊。这说明对方除狙击手之外,在这候机大厅里还有人手!只是阿奎斯的反击挫败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料不定我们究竟实力如何,这才退而求其次,拿了箱子逃走!这时机场警卫已离此不远,我仓促之下,来不及再问,抽身走开。料想大批警卫既到,这个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的老兄,生命已可无虞。 五六分钟之后,我和阿奎斯已经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车上。这时机场的广播系统里已经响起了一遍又一遍的通知声:“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机场安全已有保证。机场安全已有保证。为免造成更大的混乱,请各位暂留原地,不要随便移动。再重复一遍……”然而大厅里的旅客惊魂未定,有几个会听广播的呼吁。我向大厅里望了一眼,估计半小时内他们是无法恢复正常秩序了。于是赶紧一脚油门,趁乱驱车离开了机场。 我一离开机场,立即和浩二建立了联系,喝问道:“怎么搞的,你不是说古查矿业完全在你的监视之下吗?” 浩二在那端情知理亏,支支吾吾地说:“大……大意了。没想到敌人这么狡猾,竟然放古查矿业的人做诱饵。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通知你们,只能以其道还其身,把他们彼此的通信联络掐断了。他们的全员超过20人,现在分乘五辆车向五个不同的方向逃走。金列科娃姐姐已经出发去接应你们了。” 我追问道:“装矿石的箱子已经被他们夺走了,你能不能查到具体在哪一路?” 他颇无奈地解释道:“这个没有办法。但我有查到五辆车先后的方位。第一辆向西,第二辆向东,第三四辆都向西,第五辆向东南。” 我立即问:“古查矿业六个月内的主要工作地点在哪里?”浩二说:“在康姆查根岛。那是沿着鲁木岛和巴生岛的东南走向,地脉露出海平面的小岛。岛上常住人口一千多。从吉隆坡向西,40公里就能到达码头!” 我听到这里,当机立断道:“向西。通知金列科娃,一起在西南码头集合。”作出这个判断,我其实并无把握。但即便从最简单的动机分析,敌人夺了矿石,仓皇逃走,也是在海上回旋余地最大。 我转头看着阿奎斯,阿奎斯也点了点头,却说道:“冯,背后有一辆车跟着我们!” 我向倒视镜里一看,果然是有一辆车不即不离地跟着我们。不过这车的xìng能可就惨了点,是一辆在中国颇有名气的小车奇瑞QQ!奇瑞和马来西亚厂商的合作,由来已久。这种小车在马来西亚本地也是低端的代步车。要不是我刚才一边在跟浩二联络,不能全神驾驶,这种车恐怕早被我甩得没影了。 阿奎斯说:“我已经盯很久了,那辆车应当没被改装过。” 我奇道:“对手不至于开这种车跟我们斗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 我们正捉摸不定,那小车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在注意它,突然在公路上急刹下来。车门一开,跳出一个人来,挥着双臂在马路上又蹦又跳。我一看之下,顿时心头一震!原来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我在军情九处时的一个同事。那个人是英国人,但是他母亲有东南亚的血统。所以当初在军情九处的时候,常常自诩为我的老乡,是个很随和的活宝。他姓布鲁,有一个很威风的名字,叫做“邦德”。我常顺口喊他“老邦”。在英国的时候,我俩私jiāo甚好。但在离英lún万里之外,突然遇到故人,实在是大出意料。 我连忙把车兜回去,摇下车窗,大喊道:“老邦?是你吗?” 他也大声喊道:“冯!真的是你!刚在机场我还以为看错了人!” 老邦一把拉开车门,跳进来,说道:“快!冯,帮我追前面的几辆车!那些王八蛋跑得真快,我这辆小车太完蛋!” 我心说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英国人的汉语能说成这样,也算不容易了。赶忙一踩油门,发动车子。一边问:“老邦,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邦说:“不在这里在哪里?这是我老家!我的外祖母,就是马来西亚人。前几天咱们九处出了大事!老约翰死了!” 我脱口道:“死了?” 老邦说:“嗯,据说是自杀!恐怕只有鬼才相信。军情六处的那帮鹰犬,满英国抓九处的人!我跟大家联系不上,只好先顾自己走路,一口气跑到这里!” 我说:“那你又在追什么?” 老邦说:“前面的一辆车上,有一块石头!” 我一听,佯装不知情地问道:“什么?石头?!” 老邦说:“别急。我知道你可能也在找那块石头。” 我只好点头承认:“是的。” 老邦说:“我一开始也很好奇那些开矿的黑心贼想把石头给谁。结果在机场看到了你!” 我说:“不好意思,是一项任务。那么你又要那块石头做什么?” 老邦凝视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石头……本来就是我家的!”我这一惊比此前尤甚,老邦叹了口气,说,“好在是你。本来对那块石头有yù望的,都是我家族的死敌!不要急,我会告诉你……” 于是我一边飞快驾驶着车子,一边听老邦说出一段不可思议的故事来。 公元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正进行到如火如荼的时刻。围绕着太平洋的制权问题,盟军和日本之间展开了空前惨烈的激战!当时盟国之中,法国已被德国攻占,希特勒的铁骑长驱万里,兵临城下。英美海军的主力都被吸引在大西洋上,而日本在亚洲最大的敌手中国海军力量薄弱,致使盟军在太平洋的海战打得极其艰苦。 1941年12月7日,日军更出动海空军全部主力,成功奇袭了珍珠港。美国在太平洋上的海军作战力量,几乎全军覆没!而后日本海军旌麾直下,大举进攻东南亚!当时东南亚沿海的盟军海军久战之下,已成了一堆虾兵蟹将。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还有一搏之力的,就是当时号称大英舰队镇队之宝的战列舰“威尔士亲王号”。结果新加坡外海一战,纵横四海无敌的“威尔士亲王号”被上百架日本轰zhà机一顿狂轰滥zhà,悲壮沉没。舰长菲利普斯中将以下两千余人殉舰!消息传回英国,连当时的首相丘吉尔都痛洒热泪。从此之后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日本海军驰骋太平洋没有对手。盟军在太平洋战场上陷入低谷。 老邦的外祖父,当时是“威尔士亲王号”上一名年轻的海军参谋,也是那场血战的极少数生还者之一。巨舰即将沉没的时候,他奋力向外游了出去,终于耗尽体力,在大海中失去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康姆查根岛上,救他的是一位美丽的当地少女,这就是老邦的外祖母。在盟军发动太平洋全面反攻之前,老邦的外祖父在康姆查根岛上整整住了两年零三个月。战争结束之后,老邦的外祖父就带着他刚出生的小女儿也就是老邦的母亲回到了英国。 我听到这里,chā口道:“怎么你外祖父没有带你外祖母一起回英国?” 老邦摇摇头说:“她走不了!我的外祖母,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她们部族里每100年只出现一个的圣女。‘贾塔’的侍女!‘贾塔’你知道吧?” 我默默点了点头。我对世界各国的神话,都有研究。“贾塔”是马来西亚神话里的海中女神,人首而蛇身。当时亚洲的许多古神话之中,都有这种人首蛇身的形象。马来西亚四面沿海,对大海极其倚重,所以“贾塔”在他们神话里的地位也就极高。相传这位女神身躯极大,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主宰海洋潮汐,众生生死!而她的xìng格,也像大海一样极难捉摸。发怒的时候可以摧城灭国!友善的时候也可以泽被苍生。老邦见我点头,知道我了解“贾塔”的掌故,便继续说下去。 原来这位“贾塔”虽然生xìng喜怒无常,但唯独有一个地方,始终被她垂青,那就是老邦外祖母在此长大的康姆查根岛。这座岛上,自古有个奇怪的习俗。每隔100年左右,就会出现一个身具异能的少女,可以和“贾塔”心灵相通,所以岛上部族也就受到“贾塔”的保佑。据说二战期间日军将领山下奉文几乎攻下了整个马来半岛,但无论陆军海军,只要试图登陆与马来半岛咫尺之遥的康姆查根岛,就会遇到灭顶的风浪阻拦。以至于整个二战期间,这座小岛都得以避居世外,宛如桃源仙境。二战结束之后,这座岛上的小镇就被人称为“萨兰姆”,马来语即“祝福”之意。寓意他们受到了海神“贾塔”的祝福。 而老邦的外祖母,就是“萨兰姆”部族这100年中的圣女。部族中自古流传的规矩,圣女终身不能离岛,否则部族不但会失去“贾塔”的祝福,还会受到变本加厉的报复!所以二战结束之后,老邦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自此天各一方。由于间关万里,jiāo通不变,这些年来都没有多少联系。还是在老邦进入军情九处之后,经常有机会游历世界,这才重新找到了他的外祖母。这次九处突遇灭顶之灾老邦也知道非同小可。苦思无计,这才躲到这里来,希望借外祖母的力量躲避六处特工无所不至的追杀。结果他刚到岛上,就发生了矿石失窃事件。 我听到这里,才大致弄清其中曲折缘故。便问道:“那么那块石头,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老邦说:“你是华人。有一个词,你一定比我了解!” 我问:“哪个?” 他说:“逆天!” 我听了,顿时如梦方醒,低呼了一声。马来西亚这个国家的神话,非常奇怪,不像中国神话那样,最后无论上古大神、宗教神仙、民间土神都欢聚一堂,其乐融融。马来神话之中,天空和海洋,是自古对立的!“贾塔”是海中的女神,但她的神力却被其他天神所限制,不能延伸到陆地。相反天神的领域,也不能及于海上。因此天神和海神之间,展开过几次大战。“贾塔”作为海神的一员,对抗天神,在我们中国神话里,就叫做“逆天”!老邦知道我已隐约猜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相传天神和海神连番恶战,海神终于不敌。最后‘贾塔’被天神制住,深囚海底。相传就在那时,她扶着康姆查根岛放声痛哭,有七滴眼泪,落到世间尘土之上,化为七颗宝石,深藏在千丈岩层之下。” 我好奇发问:“那块古查矿产在岛上挖出来的石头,就是七颗宝石之一?” 老邦点头道:“对。真正的宝石,就在铁矿里面,而这七颗宝石的存在,也只有每一代的圣女才能感觉得到!圣女们世代不离康姆查根岛,一个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守护这七颗宝石。我的外祖母已经83岁了!她不能亲自来追回宝石,只好委派我代劳!” 我试探着问:“倘若你们最终找不回宝石,会怎么样?” 老邦顿时面如死灰,说:“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只有我外祖母才知道,总之是一定会发生极可怕的事!‘贾塔’被镇在海底,起码已经有四五千年。她的眼泪一旦重见天光,会怎么样,我怎么能知道?” 他反复否认着,而我看他的脸色,他应当是知道的。但我也不好再问。 这时我们的车已经向吉隆坡以西追出将近40公里,却始终没有看到对手的影子。我心中焦躁,加大油门猛追。老邦的神态却渐渐平和下来,说道:“冯,不要急!如果在陆上追到,动起手来,他们人多,我们也远远不是对手。只要不被他们甩得太远,我只怕他们不出海!” 我听他这么说,知道他预先已有安排,点了点头,问:“知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 这时我已经将老邦引为同盟。因为从他的话语,言之成理,实在没理由怀疑这是人家的东西。何况又尚有同事之谊。即使基金会传来的指令,也只是让我们保护这块宝石的平安,并没有明确指出将来不能把宝石还回原岛。何况目前的局势,是宝石在第三方手上。无论我和老邦以后如何,这第三方都无疑是敌非友。我们现在非先联手对敌不可。老邦也说道:“说起来真是巧,恐怕他们都想不到,康姆查根岛上竟会有我这样军情九处出来的人。冯,你还记不记得2003年我们在加利福尼亚?” 我当然记得!2003年发生在加利福尼亚的迄今为止最大的麦田圈事件,是我进军情九处之后第一次出外勤任务,也是我第一次亲身参与调查超自然事件。那一次九处派出的人员当中,就有老邦。而美国政府负责招待我们的,是CIA里一位很有名的特工,代号叫做“面包”。面包是美国人的主食,随处可见,看起来很普通,离了它又不成。这位CIA里的“面包”,人如其名,在那次探险中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是我的第一次出道,将来有机会,这个故事也会讲给大家听。 且说我一听老邦说起加利福尼亚,就立即想起来,说道:“‘面包’?” 老邦点点头,说:“我不会看错的。” 我却蹙起眉头,说:“‘面包’当年在CIA里,级别就已不低。现在又过去了六七年,能让他亲自主持的行动,也算非同小可了!老邦你们怎么会惹上这样的对头?” 老邦愤愤道:“还不是古查矿业那些没脑子的猪头,就知道用机器瞎挖!挖出了东西,又拿不准。自己吓得老鼠一样,跑到吉隆坡去,请了一堆神棍和降头师来辟邪。那些人哪个跟三教九流没点勾搭?这才引动CIA,已经算‘贾塔’保佑了!” 我惊奇地问道:“那东西很邪?可是你们镇子不是叫做萨兰姆吗?” 老邦保持着一贯的语气:“‘贾塔’的眼泪本身当然是不邪的。但他们把海神的眼泪带进内陆,出了怪事,还能怨谁?宝石自己想回来!” 这时一辆车追了上来,车载音响里传出声音:“冯,我是金列科娃。情况怎样?下一步怎么办?” 我说:“碰上一个老朋友,可以合作,先追回石头!前边港口停车。” 两辆车一先一后到了码头。我、老邦、阿奎斯都跳下车来,后面金列科娃牵着老狗也赶了上来,问道:“对手现在是什么方位?” 马上有一个码头工人跑过来,对着老邦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这可能是马来当地的土语,我们几个人除老邦外没一个听得懂。老邦听了一阵,点点头,也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那工人立即领着我们往港口里跑,一直跑到港口管理处,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对老邦也很是恭敬,把我们一直带到码头上,指着一艘船对老邦说了几句。老邦对我们说:“就是这个,上船,追!” 我往下一看,这艘船可太寒酸了。虽说是机动船,船舷两侧的铁皮都已经锈迹斑斑,船头上挂着几张破网,看样子连做渔船都不合格。但老邦的神情,却似乎很是满意,当先跳了下去。我心说老邦如此放心,自有他放心的道理。便也拔脚想要下船。哪知这么往起一抬,脚竟没抬起来!我愣了一愣,低头一看,那条老狗正站在我的身边,紧紧咬着我的裤脚。我轻轻扯了一扯,老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响声,紧咬着不放。 从见到这老狗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它有所动作。金列科娃说她到新加坡别墅之前,这条老狗就在那里了。如果把那里作为末日基金会的基地,老狗加入基金会的年头,只怕比我们每个人都早。而且尽管它已经老到皮包骨头,又懒又馋还有点瘸,但我和阿奎斯在最初接触它的时候,都有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据我暗中留意,阿奎斯在别墅里从不和老狗保持太近的距离。这种紧要关头被老狗咬住裤脚,它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我心念一动,望向金列科娃。金列科娃立即摇头说:“不要以为我也能洞穿它的思维。” 这时老邦已经跳下船来,在船上连声喊我。我无奈之下,只好蹲下身来,抚摸着老狗的脊背,低声说:“不要闹了,我有正事。松口!”这样说了几次,那老狗才不情愿地松开牙齿。我一跃下船,阿奎斯和金列科娃也跟了下来。但老狗却局促不安地在岸上绕着圈子,始终不肯下船。 老邦说:“可能它怕水。这样,先把它留在岸上。我会让人照顾他的。”随后向那西装革履的人说了两句,西装连连点头。老邦叫一声:“抓紧了!”握住船舷,“轰”的一声,铁皮船便迎空蹿了出去,激起来的连天白浪一直拍到码头上! 我完全想不到这样一艘不起眼的小船,xìng能竟然如此之强。要不是我下盘稳固,又紧紧抓住船舷,这一下险些把我摔进水里去。看阿奎斯和金列科娃,也都神色不宁!老邦哈哈笑道:“看不出来吧?1946年的船魂,可不是玩笑!” 我们一听这话,顿时肃然起敬。才知道原来这艘锈得看不清船标的小船,里边的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动机竟然是当年太平洋战争胜利之后,从海底打捞出来的盟军沉船的零件!海军舰艇的旧时代,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达到巅峰,以战列舰为首的庞大舰队将舰船本身的xìng能和战力催升到了极致!此后海军航空力量的崛起彻底改变了海上舰船的发展方向,但60年前世界一流的战舰零件,即使只是部分,在60来年后照样可以令这样一艘小船霸气十足!这艘小船从发动开始,就基本没怎么挨着水面,简直像一条浮水而飞的飞鱼!怪不得老邦那么有底气,说只怕对手不出海! 老邦一边驾船,一边从腰里掏出一个手机。我一看,还顶不上那奇瑞QQ呢?黑白屏幕的诺基亚!只见老邦拨了个号码,扯着嗓子呜里哇啦喊了一通后,把手机揣了起来,回头对我笑笑说:“奇怪吗?没办法。我那点老底,全他妈让军方给冻结了。现在在这边花的都是我外祖母的。她那个小镇子,靠海吃饭,有这个就不错了!”我笑着点了点头。老邦也冷笑道,“我们镇子,别的没有,就是船多!他nǎinǎi的,在海上,老子先让他跑一天一夜!” 我见他这么一个蓝眼睛的白人,发起狠来,气势竟不亚于昔年纵横中国广东福建沿海的大海盗张保仔,不禁和金列科娃相顾而笑。阿奎斯却是始终相当紧张,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海平线,突然道:“船!” 我们定睛一看,果然海天之间,已经隐隐现出一个黑影!老邦怪叫一声,将锈船开得有如浪里白龙,一条长长的水路从船后远远延伸开去!不多一会儿,我们就已追到目力可及的距离之内了。我精神一振,吩咐道:“准备战斗!”一抬手接过阿奎斯掷过来的箱子,先将一柄匕首绑在腿侧,拿起一个弹夹,看了一看,chā在MP5冲锋qiāng上,将qiāng架在船舷上。金列科娃也身手利落地从武器箱里拼起一把狙击步qiāng。阿奎斯更是打仗不用准备的人。他的武器箱就摆在脚下,一会儿动起手来,随机应变。 依我的xìng格,本来不是好勇斗狠的人。但是刚才在机场大厅,被他们的狙击手衔足痛打,狼狈不堪!就是前一段和Q先生的随从jiāo手,也没吃过这样的大亏!此刻仇人见面,心里倒真憋着一股恶气。 何况前面船里为首的那个CIA特工“面包”也非良善之辈。CIA在世界各地每年殉职的特工,动以数十计。“面包”在他们系统里混了将近30年,身经百战,尚且不伤不死,其人的厉害可想而知!尽管我和老邦都与他有一面之缘,但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就算谈判,也得先拿qiāng口压下对方再说。 大家都兴致颇高地准备迎战,却听老邦大喊道:“不必!‘贾塔’祝福过的子民,在海上动手用不着qiāng!”说着伸手向四周一挥,我们瞩目看时,在海上隐隐出现了一大群黑点,总共不下百数之多!阿奎斯喃喃地说:“都是船!都是船!” 这时那些等候已久的船队,已经在水路上把“面包”他们乘坐的那艘快艇去路完全堵死。而我们正以极高的速度衔尾猛追。老邦之前说他们部族别的没有,船有的是。我还以为他是发狠,原来竟是真的!尽管那些船十之八九都是普通的小渔船,但想必是受了老邦的外祖母的命令,合力抢夺本族中的圣物,尽皆勇不畏死。“面包”的快艇见势不妙,再想绕路逃走,已是有所不及。只听得嗒嗒嗒嗒一连串的轻响,一条拦路的小船上顿时腾起火光。小船上简陋的船舱,顷刻之间就被密集的弹雨扫得千疮百孔。我和阿奎斯不约而同骂了一声。这样对无辜平民扫shè,真是已经超出了道德的底线。说时迟那时快,那艘快艇以扫shè开路,紧接着整艘快艇凭借着极高的速度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那条小渔船上。小渔船毫无抵抗之力,顿时就被碾进了水里! 金列科娃目光敏锐,奇怪道:“船上没有人?” 老邦说:“是的。没有人。一百多艘,都是空船!”这时我们的船速,却慢慢减了下来。最后老邦松开掌舵的手,锈船静静划开海面,终于停了下来。距离那艘快艇,至少还有200米的距离。我问:“不追了?”老邦说:“不必追了。我们事先算过水路,知道它会到这里……结束了!” 那艘快艇硬碾过了小船,却也速度大降,停了下来。像这样高速之下的对撞,即使对方船体远远不如己船坚固,在相对速度的作用下,也能造成极高的伤害,这也正是机场上空严禁飞鸟的原因所在,否则说不定一只大雁就会撞毁一架客机。那些小船密密层层地横在水路上,倘若快艇再以高速前进,非在一条接一条的小船上撞毁了不可!但它停在水面之上,周围一层又一层的都是空船,这景象也怎么想怎么诡异。料来此刻在舱中的“面包”等人,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在径直二三百米的水面上,一艘快艇尴尬地停在中央。前面是一百多条空渔船挡路,后面是一条动力超卓但此刻也已经熄火了的锈船尾追。然而一时三刻之间,无论堵截的船,尾追的船,还是被困的船,全都一动不动。 正午的海面,炽热的阳光一直shè到明澈的海水中去。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我们都看着阿邦,而阿邦这时好像一个Hip Hop爱好者一样,古怪地扭动着身子,两手在船舷上杂乱敲打着节拍,口鼻之间哼鸣着辨不出音阶的曲调。在这蓝天碧海之间,他的两手敲打在船舷上的声音就是我们所能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我们心跳的节奏,都渐渐被这古怪的旋律裹挟着,跟着诡异地跳动!这种感觉十分别扭,甚至有些痛苦。然而那古怪的旋律在我们耳边却仿佛格外有吸引力!金列科娃蹙了蹙秀眉,闭上眼睛。忽然之间,她“啊”的一声轻叫,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我连忙出手将她揽住,金列科娃已经面色雪白,大口大口喘着气,念道:“天啊!不可能!太多了!太多了!” 我问:“什么太多了?!” 金列科娃说:“意识!我本来想试着感知一下这个人的意识!可是太多了!我简直承受不了!” 老邦的敲击声却越来越响亮,身子扭动也越来越剧烈。他脸上的痛苦比之我们只怕是不遑稍让。但痛苦之中隐隐流露出的一丝庄严,却又给人以殉道者的崇高感。我觉得连呼吸也困难了,但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亮。简直不是一个人可以敲击船舷发出来的,而好像是一片无比宏大的声音,从海底慢慢升起! 突然之间,只听得阿邦“砰”的一声大力敲击! 我们一起瞪大眼睛! 一道黑影“哗”的一声破水而出,直冲天际! 那是一条大鱼! 在那一刹那,我见到了有生以来,从没有见过也从不能想象到的奇异景象!在透明的海水之下,无数密密麻麻的黑影从水底飞速直升上来,就像一场从海底砸向海面的暴雨! 那第一条跃出水面的大鱼在空中延展着它的身躯,轰的一声正砸在快艇上。那艘快艇也算得上是大块头,吃水量足有几吨,却也被这条来势如风的大鱼砸得晃了一晃!而后就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轰轰轰轰的声音震耳yù聋。直径200来米的海面上水花此起彼伏,仿佛整个大海都沸腾了。 随后,几百条大鱼一起冲出水面! 我只认得出它们是金qiāng鱼。大海之上,除了虎鲸、大白鲨和日本人,这种大鱼几乎没有天敌。从出水尺寸来看,这些冲出水面的大金qiāng鱼最轻的也要超过100公斤,加上在海里极高的速度,每条大鱼都好比一颗有生命的鱼雷,几吨重的快艇在几百条大鱼接连冲撞下变得毫无招架之力。快艇里的人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拼命向海面海底开qiāng。然而在密集的鱼阵之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有些人直接被从空而落的大鱼撞到水里甚至砸死在船板上。我不得不承认,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一艘船被一群大鱼硬生生撞沉了。 而这时一百多艘空渔船的面下,翻上来一批手里抓着气囊的精壮汉子。有些人直接爬上船去,有些人出水换了口气后又沉到水里。 我、金列科娃和阿奎斯都把拿qiāng的手垂了下去。是的。的确像老邦所说的那样……结束了! 在我的想象范围之内,无法想到比这更彻底的胜利!“面包”简直是完败!我甚至可以想到,那些水xìng精熟的渔民将这些精英特工们一个个揪出船舱,然后用短刀狠狠刺进他们的身体。 这些人……这些“贾塔”的子民真是非常强悍!远远超出我想象的强悍!他们数百年来,与海神保持紧密联系,果然非同小可。竟然在渔业资源已经渐次枯竭的21世纪,还能聚拢这么大规模的金qiāng鱼群,而且甚至可以用一种奇妙的方式役使这些基本没有智力可言的大鱼。我不禁又望了望老邦,他傲然地站在锈船船头,看着渔民和大鱼在海上浮浮沉沉,一言不发。一个白人能够成为这么多精壮渔民的首领,再也没有第二个理由。 那只能是因为,老邦是“萨兰姆”部族圣女的外孙。我虽然不清楚他们这个部族的规矩,但却知道在亚洲的很多地方,主掌祭祀的女人是只能有一个配偶的。而她只有一个女儿,而她的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我不禁想,如果老邦早知道他回到这里,会享受到如此崇高的尊敬,他还会不会加入到军情九处,成为一名主攻超自然现象的英国特工? 这场奇异的战斗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半小时之后,海面重新归于沉寂。一百多艘小渔船上坐满了人,那艘快艇,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海面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面包”竟没有死。他被萨兰姆部族的渔民在水下生擒,捉了上来。而那个装有宝石的盒子,也被渔民们打捞了上来。“面包”的身手虽然相当出众,但在水下实在是斗不过这帮比活鱼也差不了多少的渔民。他被押到老邦面前的时候,已经有气无力,鼻子和嘴里不断流出水来。我看了不禁好笑。《水浒传》里说浪里白条张顺活擒黑旋风李逵,大概也就这样了。只不过这次是倒过来,“面包”是不折不扣的白人,渔民们倒是个个晒得黝黑发亮。 不过“面包”的意志比我预计的更坚韧。虽然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但看了我和老邦一眼后,仍然大为诧异,说道:“冯?……布鲁?怎么会是你们?” 老邦冷冷地说:“你的记忆力还不错。‘面包’先生!很荣幸在这种场合见面。” “面包”怔了一怔,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笑,说:“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冯先生和布鲁先生之前供职的九处,已经被正式解散了。栽在你们两个人的手里,我不算冤。尤其是冯先生,2003年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印象十分深刻。不知道二位现在在为什么势力服务。如果可以的话,我担保CIA会开出最优厚的待遇返聘二位!”这个人真是相当厉害,xìng命堪忧的情形下,思维还能一丝不乱。我不禁有些佩服他。 老邦却冷笑道:“除非你们CIA已经决定和军情六处火拼。‘面包’先生,不要绕弯子了。我所以叫他们留你一条xìng命,你知道真正的原因。” “面包”笑了笑,说:“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老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说:“很好。我会留你10天。10天之后,月光消失在海面上的时候,你会成为我们‘萨兰姆’祭献‘贾塔’的祭品!押下去!”“面包”还想说什么,等在两旁的渔民已经上来把他的嘴堵住,像拖一条狗那样把他拖走了。他并没有挣扎,只是用一双略显慌乱而无助的眼神默默地望着我。 我从没想过我所熟悉的老邦竟也会变得如此深沉而残忍。在lún敦时,他是个非常随和又幽默的人,从来没跟人发生过口角,在九处上下的口碑相当好。但在这里,他随口下令处决一个人,像宰杀一头牲畜那样简单。我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战场上打死敌人,我可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像这样已经完全掌握了对方命运,想要从容不迫地杀掉对方,和在战争中击毙敌人是完全不同的xìng质。我甚至分不清以前的老邦和现在的老邦,哪个才是他的本来面目。或者他在逐渐习惯了做萨兰姆部族领袖之后,真的改变了如此多。 我勉强笑了笑,说:“恭喜,恭喜。贵族的宝物终于物归原主。我们的任务看来也到此为止了。没有帮上什么忙,深感惭愧。我们就此告辞。” 老邦愣了一下,呵呵笑了起来。他这么一笑,就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朴实随和的老邦了。他说:“那可不成。好不容易遇上你们,怎么就能这么走了?要是没有你们的快车,我可能也来不及拦截‘面包’他们。今天晚上我们部族里会有很隆重的集会,三位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贵客。一定要住几天。这次你们的任务,是因为我才没能完成。倘若你们对宝石还有兴趣,只要不拿走,也可以在这里研究。” 他这番话说得很是诚恳,我不好却他的情面。金列科娃和阿奎斯也都没意见,只好答应暂时留下来。 这天晚上,萨兰姆部族举办了很隆重的宴会!部族里的人即使住在城镇,大多也还是渔民。虽然过不上豪华的生活,但身材结实健美,xìng格朴实诚恳。为了欢迎我们几个“帮助部族夺回圣物的英雄”,把好吃的都拿了出来。等到夜里,弯月如钩,他们还在海滩上点起篝火,载歌载舞。我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和这样自然随xìng的生命相比,我这样忙忙碌碌的一生真是殊无情趣。 这时候渔民里走来几个少女,半请半拉地要阿奎斯去跳舞。我和金列科娃都暗暗好笑,故意不劝,看她们是不是能拉动阿奎斯这个闷葫芦。结果阿奎斯果然还是却不过少女们的情面,被她们拖走了。阿奎斯在美洲的时候,是杰出的猎人。猎人和渔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本质上是相通的。渔民就是海上的猎人,猎人就是陆地上的渔民。阿奎斯xìng格虽然比较深沉,和这些渔民倒颇为投缘。又过了一会儿,金列科娃也被一群青年男女拖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就着火堆,看一看星光,看一看海,喝一碗酒。他们的酒是自己酿的,就着椰碗,入口味道很淡。但喝了一会儿,头脑也感到酽酽的发晕。 忽然间听到有人说:“怎么样?是不是喜欢上这里的海了?”我转头一看,正是老邦。他也端了一碗酒,坐在我身边。两个人也不说话,都沉默地望着大海。月光下深蓝色的海水不断向海滩涌上来,退下去。再涌上来,又退下去…… 老邦沉默地把酒喝光,缓缓躺在沙滩上,低声说:“冯,有时候我会感觉自己根本不是个欧洲人。我就生活在这小岛上,从来没有离开。” 我笑了笑,说:“能找到人生的归宿,是很幸福的事!” 老邦说:“是啊,是啊。也算因祸得福了。说起来我们九处的人,现在可能只剩你和我两个了。在机场的时候,我盯了你很久,都不敢认。人生大概就是这样。想起以前的事。老约翰、老詹姆斯、凯瑟琳,兰斯洛特……九处这次突然撤销,其实很早以前就有计划了。” 我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内容也提不起高昂的兴致来,只是平淡地应着:“哦,这我倒不知道。” 老邦说:“当然了。你是圆桌骑士里最纯洁的格拉海德嘛!哈哈,这样的俗事怎么能让你知道呢?”他看了看我的脸色,正容说,“其实这是老约翰的意思。他说九处里就只有你最年轻又有天资!所以九处的机密,可能的话都会避开你。以备有朝一日九处毁灭的时候,还能有一个人幸存下去。他那时就已经料到了结局。老约翰果然是宁可牺牲自己,也没有暴露那张光盘。”他欷着,躺在黑暗里。我也在这个热闹的夜里,久久无语。 第二天,老邦领着我们去拜见了他的外祖母萨兰姆部族中的“圣女”,一位已经80多岁的老婆婆。她的肤色比常年曝晒在烈日下的渔民们更黑,肌ròu衰老,皮肤松弛。坐在一座狭小的帐篷里,一天到晚动都不动。只有一双眼睛仍然保存了一丝当年的神采。她见了金列科娃,精神一振,随即叹息了一声,说:“可惜是个白种人。” 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地道的lún敦腔,我们几个都听得懂。金列科娃微微一笑,说:“您老的外孙也是白种人啊!” 老婆婆说:“所以他不能做圣女,只能做‘巴扎’”。 我们都不知道巴扎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类似于族长。 老婆婆又叹息说:“我已经80多岁了,恐怕活不了几年了。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下一任的圣女,就是我死了,在海底也会不安的,‘贾塔’也会不安的。”我们连忙拿好话安慰她,金列科娃巧舌如簧,逗得老婆婆十分开心。 我趁机问:“婆婆,那么追回了宝石,‘贾塔’也该安宁了?可是布鲁和我们说,要在暗月的夜里用活人祭祀?” 老婆婆沉吟了一会儿,说:“是啊。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虽然‘贾塔’的眼泪找了回来,但毕竟已经离开过,‘贾塔’也会发怒!要平息她的怒气,就只有这样。” 我又问道:“那么如果宝石追不回来,会发生什么事?” 老婆婆低下头,用本族土语说了一句话。我们都听不懂,老邦和我们说,这是一个古老的诅咒。诅咒年代之久远,甚至早于康姆查根岛的历史!而那诅咒的内容,翻译过来就是“天和海之间,将不会再有任何界限”。 金列科娃说道:“那么如果我们只是看一看呢?”老婆婆笑着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你们是使圣物回归的恩人。只要不拿走,怎么看都没关系。” 她这个态度,倒是和昨晚老邦所表现的一模一样。这天下午,我们聚在老邦的屋子里,认真研究起了这块“宝石”。从外表看去,这块“宝石”完全就是一块从矿床上开凿下来的铁矿。但是放在手里掂掂分量,就会发现它比正常等体积的铁块要重得多!我们反复看了一阵,都看不出什么门道,最后只好用随身手机近距离拍了几张照片,发送给还等在吉隆坡的浩二,让他去费脑筋。 这天晚上,照旧是篝火、宴会和歌舞。酒意酣时,就枕着白沙沉沉睡去。 睡到中夜,突然被一连串的叫喊声惊醒。我翻身起来看时,只见两三个渔民从我身边跑过去。我随手扯住一个,那人一脸惊慌,说了一大串话,我才意识到普通渔民的土语我是听不懂的。那人见我不懂,更是着急,在那里比比画画。我正处于宿醉之后,思维不快。等了半天,才突然想通他在比画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有人割开绳子逃走了!而这座岛上,能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面包”! 这两天来,我始终避免和他接触。可能是因为他被拖走时的眼神太过复杂。另一方面,我感觉很难从老邦手里救出他。何况像“面包”这种职业特工,在历经多年的锤炼下早已变得冷酷无情。如果给他一挺冲锋qiāng,他会毫不犹豫地向拦在他身前的人扫shè。倘若他终于逃出了这座岛,与CIA总部取得联系,卷土重来,即使阿邦的部族会役使水族的本事也无济于事。他们的胜利,可一而不可再。倘若“面包”加强防御武器,或者直接从陆上进攻,这些渔民绝对不是对手! 我这样一想,酒也醒了大半。这时金列科娃和阿奎斯也赶了过来。我连忙说:“金列科娃,你去保护老邦的外祖母!” 此时这座岛上,持有先进武器的,恐怕除了我们三人就只有老邦。“面包”的武器装备都沉到了海底,但他既然已经逃脱,即使空手,也是相当危险。我们一定要先顾好后路不可。金列科娃知道事态严峻,点一点头,便跑了过去。阿奎斯则和我分成两路,约定谁先见到老邦,就负责保护他。变起仓促,我们每人只带了一把手qiāng。但以阿奎斯的身手,“面包”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即使全盛状态也绝非他的对手,这一点我完全不必担心。 这时全岛的男人几乎都已经动员了起来。这座岛号称镇子,其实不过是大一点的渔村。方圆不过数里。几百个男人四下乱翻,整座岛都能掀翻过来。但只见灯笼火把四下通明,各人大声叫喊,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我心想这样不是办法,连忙叫过一个渔民,叫他去找老邦,让老邦发令,召回大多数渔民,以免“面包”趁乱取势。说到底他就只有一个人。只要稳住大局,他是不足为虑的。离这座岛距离最近的陆地也要八九海里。以“面包”现在的体质,想泅水逃回内陆几乎不可能。英语和中文,都是马来西亚的官方语言。渔民们虽不会说,却大多会听。一听之下,就连连点头,飞快跑开。 我转身向之前囚禁“面包”的地方跑去。这座岛本来面积就不大,这两天我也绕岛散过步。萨兰姆部族囚禁犯人的地方,我是知道的。如果我所料不错,“面包”可能并没有远离。越是大规模的搜索,某些“盲点”往往越会突出。 这个囚禁的地方,是一座草屋。可是我赶到那里一看,才知道怪不得渔民们要在全岛展开搜查,因为整间屋里一眼望去,空空dàngdàng。除了一块草席,真是一无所有!的确是躲无可躲。我只好又转出来,围着草屋周围仔细搜查。这间草屋的屋后是一片草地,荒草虽然长得很高,却还遮不住人。我反复看了一遍,的确没有“面包”的任何踪迹,只好颓然放弃。 突然间,只觉脑后一阵恶风。我酒虽没全醒,但毕竟多年学武,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堪堪向旁一闪,一块石头就擦着我的耳根砸了过去。以这块石头出手之重之狠,倘若砸中,我起码也会当场昏迷。但我既已躲过,自然举手再不容情。身形一纵,就已循着石头来路冲了过去。上边一拳,底下一脚。一个人哎呀一声倒地。借星光看去,正是“面包”。我见他身上满是泥土,顿时明白了他之前躲在哪里。 他的确还在那屋子里。就在草席底下,挖了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坑。而多余的泥土,则被他偷偷洒到了深草里。这一招真是既精明又冒险,简直是拿自己xìng命开玩笑,却又一丝不差地洞穿了他人思维的盲点。连我向屋里一看,都没想到那张又脏又乱的草席下面,另有乾坤。 “面包”这时也已经看清了我,叹息了一声,用虚弱的声音说:“冯,又是你!真是天意。主命我不能逃脱你手。罢了罢了……” 我见他已穷途末路,虽然方才还险些被他打死,却仍动了恻隐之心。本来我就对老邦以活人祭奠海神的做法不太认同,只是实在没机会相救。这时心念一动,便说道:“或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你还能起来么?” “面包”说:“他们弄伤了我的腿。不然就算拼死,也会游出去。这座岛上不能久待。” 我问:“为什么?” “面包”用奇怪的语气说:“你和布鲁一起做事,他都没有告诉你么?” 我摇摇头,说:“老邦是我的朋友,但我现在并不是他的属下。我所为之效力的机构,你未必听过,叫做末日基金会!” “面包”一听,脸色剧变,像他这个级数的王牌特工,喜怒不形于色。就是面对自己的生死,也不过略为失落。像这样失常的神色,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其难得了,随后便听他说道:“末日基金会?你怎么到了那里?我们CIA查这个组织,已经查了整整6年,到现在还一点实质xìng突破都没有,那个组织,和世界上绝大多数教派都有联系。神神秘秘,高深莫测,你最好离它远一点!” 我说:“你怎么确定我会相信你的话?” “面包”铁青着脸色说:“相不相信,有什么意义?我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能多说一句,就是一句。末日基金会究竟如何,还在其次。冯,如果你不是布鲁的人,千万要提防他!这个人非常邪!” 我微微一笑,说:“老邦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们部族都是‘贾塔’的子民,所以善于驱控鱼群,也不奇怪,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面包”听了,呵呵一声惨笑,说道:“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怎么会把最重要的真相牢牢攥着,不告诉你?” 我听出他话里另有内容,急切地问:“你能告诉我?” “面包”说:“当然!CIA行动之前,当然已经搜集了足够多的资料!还记得古查矿产那些人么?他们在开采那块矿石的时候,在井下的矿脉里,一共有六个人!这六个人里唯一的生还者,现在在我们CIA手里。如果不是他透露出的情况,总部又怎会千里迢迢,派我出马?”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放低声音说,“现在我就告诉你那个矿坑,是活的!” 我惊异道:“什么?矿坑?活的?”从词义来看,这两个词压根风马牛不相及。但“面包”双眸炯炯,表情严肃,绝不像在说笑话。他说:“当然。那个幸存者,就是这样说的。我们出动之前曾经做过了解,关于这座岛,自古以来,有一个十分诡异的传言。布鲁的外祖母也就是岛上那位老圣女,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侍女。这个侍女的独生子,现在在码头附近的一座城镇里做警长。据他所说,这个岛和这个部族,除了寓意祝福的‘萨兰姆’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只不过这个称号,沿海的人谁也不敢提!”他随口说出一连串的土语。我问道:“什么意思?”他给出的解释是:“巨魔之岛!” 突然之间,只听一个yīn沉的声音响起:“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和“面包”骇然望去,微茫的夜色中,老邦面无表情地站在我们身后,手里端着一把上了消音器的手qiāng!我不知为什么,见了老邦这样,心中竟生出一股不安,故意向前踏了一步,挡在了“面包”和老邦之间。老邦冷笑了一声,说道:“冯,你倒还护着他!” 我说:“大家念在当年有一面之缘。老邦,适可而止。” 老邦摇摇头,说:“他偷了我们的圣器。刚才逃走的时候,又杀死了我们两个警卫。就算以‘贾塔’的神谕为凭,也绝不可能放过他!‘面包’,我现在不杀你!但这是你自寻死路!我会立刻聚集岛上的人,提前开始祭祀仪式!你的生命,最多还有三个小时!” “面包”苦笑道:“一定要这么急吗?” 老邦不置可否,却挥了挥手qiāng,对我说:“冯,先过去把他捆起来!” 我叹了口气,说:“老邦,我可以这样做。但是天亮以后,我就要离岛了。你在这里很好,不会需要我了。” 老邦和“面包”都沉默着,我也再无言语。对于目前的情势,我能做的,已经全做了。在这两个人之间,或者的确没有折中的余地。 我走过去,抓住“面包”的手,想先拖他起来。突然间,“面包”手腕一抖一翻,已经反过来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竟然大得惊人。大喝一声:“走!”就把我甩了出去,也就在那同时,我的背后“哧”的一声轻响! 我一听到那个声音,心就顿时冷了下去。 那是子弹通过消音器被击发的声音! 我一直认为是朋友的老邦,在我背后开了qiāng! 如果不是“面包”在最后关头拉了我一把。我相信以老邦的qiāng法,那颗子弹一定已经洞穿我的心脏!而现在它只不过shè透了我的左肩!我顺着屋边的草地直滚下去。这间屋子,后面竟然是一道断崖!断崖和草地之间没有任何屏障!或者“萨兰姆”部族的人相信大海就是他们最可靠的屏障! 风从我耳边呼啸吹过!我的意识随着身体急速下降。在我跌进海里的一刹那,我似乎听见岛上传来阿奎斯的怒吼声! “砰”的一声,我在剧烈的撞击中失去了意识! 无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的寒冷…… 无边的黑暗…… 我随着洋流不断下沉,下沉,一直下沉到我的躯体几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海压。而我在寒冷和黑暗中,迷惘地张开眼睛! 一团淡淡的黄光,在我身下的海底微微闪烁。那光明的温暖和柔和,令人不禁在深海中恹恹yù睡。然而我不但醒着,甚至还可以呼吸!我感觉到周围的水流在不断退去,清凉的空气重新充满了我的肺部。而那些温暖从四面八方向我笼罩过来!我感觉自己已经坠落到了一片海床上,甚至能感觉到海床上附着的各种藻类植物的柔软与湿润。一刹那间,我甚至错以为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我此刻还在lún敦简单的公寓里,蒙着被子,等待闹钟在6点30分准时响起,把一切虚妄的世界扳回正轨! 我打了个呵欠,惬意地伸了伸懒腰,翻了个身。 我的眼皮又沉重下来。 直到我听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短促而激烈,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兽鸣,铜钟大吕一般砸在人的耳膜上,砸进人的心里。令人仿佛吞了一块大石一般发闷发堵!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我一跃而起,奇怪自己是在哪里。据我目测,这里似乎是一个深藏海底的地下孔洞。仅凭这里还有空气,就可以知道它起码是在最后一次海底岩层变迁之前就存在了的。 但是那短促而激烈的声音却仍然存在。不但持续,而且似乎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我脚下的海底岩床一阵剧震!我始料未及,被震得立足不定,向前跌去。这时我心念电闪间,立即张开鼻口,深深吞了一口气事后证明,这口气救了我的命,而几乎在此同时,一股湍急的激流,从海底孔洞的一端急速涌入。我即使已拼命稳住身形,但人的力量比之这股自然界的洪流,实在是不值一提。正当我在激流中像树叶一般旋转挣扎时,突然后颈衣服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稳稳钩住!紧接着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的身体突然以极其惊人的速度逆着激流倒冲而上!这个过程中我自己完全做不出任何抵抗。只觉浑身一冷,整个人已经再度回到了海水当中,而且正飞快地浮向海上。我缓缓睁开眼睛,深海之下,视力所及范围极其有限,但仍然能看到在我脚下的海底,一团又一团黄色的光团不断亮起来。甚至一个光团,就在我正飞快上浮的时候,在我身边亮起!距离如此之近,那光团的巨大和明亮令我吃惊,然而借着光亮,我发现了更令我吃惊的事! 在我背后始终抓着我上浮的,竟然是那条老狗!那条在港口码头上咬着我裤脚不让我下船的,焦急打着圈子不敢下水的老狗,它此刻就在我的背后,用牙紧紧咬住我后颈的衣服,带着我飞速向海面上游去。 我又忍不住向脚下望去!这一看,险些被海水呛进肺部。因为比起老狗神秘地出现在我身边,我在海底看到的事,简直完全不能以吃惊来衡量!借着越来越多的不断亮起的黄光,我终于依稀看到了那些光团的真正形状。 那是一只又一只的,无比巨大的眼睛! 而它们的主人就隐伏在深海之下,长久酣睡,直到有丰盛的祭品从岛上落下!我甚至怀疑刚才我所落入的孔洞,就是其中某一只动物的口腔!但即使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蓝鲸,它的口腔空间,也不过只能容纳几个成年人!而我方才处身的孔洞,里边足可以并排摆下几辆卡车!即便是它们的那些眼睛,每一个也足有现代都市里那种巨型灯箱那么大! 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它们正在慢慢苏醒!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座并不起眼的小岛,在太平洋战争期间,日军动用了海陆军的精锐都不能攻进来!“贾塔”的子孙!“贾塔”的子孙!原来真正的“贾塔”的子孙竟然可以豢养指挥这么巨大的动物!这些比蓝鲸还要大得多的动物,不知从多少年前就潜伏在这座岛的周围,牢牢守护这座被海神祝福着的岛屿!即使以二战时期日军那么精锐的舰艇和装备,对上这样巨大的动物,也必然力不从心!而从海底已经密密麻麻亮起的光点来看,这种动物的数量,还不知有多少! 我那时已经完全被眼中所见震骇到了几乎无视自己的存在,以至于甚至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我的肩头,被老邦一qiāng打穿,现在还流着血。一群鲨鱼循着血腥而来,绕着我和老狗不断盘桓,但却没有一条,敢再游近哪怕一步。甚至那些已经络绎从海底醒过来的巨兽,其中一只还被我从嘴里逃了出来,都没有发动过任何追击,而老狗正全神贯注地衔着我向上游去。之前我听到的那短促激烈的声音却已经消失了。 终于当我身体里的氧气即将全然耗尽,耳边已经响起轰鸣,我重新浮出水面,而我浮出水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嘴巴贪婪到几乎拼命地呼吸着用之不竭的新鲜空气。探照灯的光斑罩住了我,马达的轰鸣声飞快接近。一艘快艇停在了我的身边,一个人从船上探下身子,把手伸向我。 我起初以为这个人一定是康姆查根岛上,萨兰姆部族的人。但定睛一看,才发现并非如此。这个伸手给我的人,竟然是那个在机场大厅里唯一幸免于难的古查矿业的人。我抓住他的手,攀上快艇,又把老狗拖了上来。老狗一上船来,又恢复了一瘸一拐的懒洋洋的样子,抖了抖身上的水迹,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趴下不动了。 我刚站稳脚步,就听到身边一个人大声喊:“老大!”我惊奇喊道:“浩二,你怎么会在这里?”浩二得意地说:“这个时候怎么能少得了我?关键人物总是最后出场的嘛!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老大。要不是这老狗拼命拖着我带路,恐怕老大你这回就不知惨到哪里去了!” 浩二是我们四个人里对奇异事物感知最弱的人。所以他对那条老狗平素也最为亲昵,而我听他这么说着,不禁回头望了望已经趴下不动的老狗,眼睛里尽是感激之色。 浩二指着那个拉我上船的人说:“这位是古查矿业公司的老板,叫做辛诺。”那个人呵呵笑着说:“冯先生那天我们见过的啦,唉呀,可是现场太惨的啦,我的秘书和保镖全被打死的啦。幸亏我事前想得周全,叫秘书帮我提着箱子的啦……”这个家伙说起话来,就是一股市侩气。我约略看了一下,除了他和浩二,这快艇上还有大约十个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背着qiāng械!再看周围,还有几只快艇前后簇拥着我们。看起来这位老板这次卷土重来,是做好了充分准备。 我连忙寒暄了几句。这个古查矿业的老板,似乎对我和浩二的末日基金会背景颇为忌惮,对我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我把他应付过去,就把浩二扯到一边,问道:“你怎么和他弄到了一起?” 浩二说:“我有什么办法?你们都走了,我在吉隆坡能找来帮忙的人,就只有他了……老大!你可能还不清楚!你们传回来的照片我研究了一下,那不是一块普通的铁矿石。” 我说:“当然不是,里边有他们部族自古相传的宝石。” 浩二怔了一下,说道:“宝石?那也不对啊!按照我的分析,里边应当是一架相当精密的仪器!”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那个老板,低声说,“不过这个事情,不能跟他明讲!三个小时前,我接到金列科娃姐姐的消息,她和阿奎斯,现在在岛上十分被动,需要紧急增援。我只好把他骗了过来,吓唬他矿石里是一个古老狠dú的诅咒,今天天亮之前不解决它,它就会发作,他们全家都会死掉!这个家伙十分惜命!被我这么一吓唬,才咬牙花重金紧急雇了批雇佣兵跟我过来!” 我一听之下,不禁失笑。不过浩二这个主意虽然不怎么样,我这次能生还,还多亏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你说金列科娃三小时前联系的你?现在几点了?” 浩二指了指手腕上的夜光表,指针已经指在了凌晨2点15分的位置。我算了一下,从我失足落到海里,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如果我落水前听到的那声怒吼,的确是阿奎斯,那么他和金列科娃这时已经联手抵抗了萨兰姆部族几个小时!他们两个人的武器装备,虽然远优于岛上渔民,但他们不是“面包”。对着赤手空拳的渔民们开qiāng,他们做不出来!但倘若不凭借着装备优势。他们又怎能以寡敌众坚持三个多小时?我一想之下,顿时急问道:“那现在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浩二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中断了!这个岛似乎有什么问题,环岛附近,波动极其紊乱。现在只有领着他们上岛,硬碰硬地较量一番再说!金列科娃姐姐聪明伶俐,不会有事的!” 我一想也只好如此,赶忙又找到那个古查矿业的老板,要他和他的雇佣兵上岛之后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听我的吩咐才能行动。那个老板说:“哎呀,这个当然是听冯先生的啦!原先泰国的高僧跟我说,我今年命里犯凶兆,还好有贵人的啦!冯先生尽管放心,到了岛上一切听你调遣的啦!” 大约10分钟之后,六艘快艇轰鸣着抵达了康姆查根岛! 这时候的康姆查根岛,已经和我落水之前大相径庭!整个岛上,灯火通明!可能所有的居民都已经起来了。码头上也有二十来个渔民手里拿着钢叉、木棍和鱼qiāng,对着我们怒目而视!我见他们手握鱼qiāng,却不对我们开火,就知道事情可能还有变数。果然为首的一个渔民大声说:“果然是你这个坏人!‘巴扎’待你那么好,拿你当亲兄弟一样,你竟然偷了我们的圣物,还领了这么多人回来!你以为我们‘贾塔’的子民会惧怕你吗?” 我一听这都哪跟哪啊,压根儿挨不上。肯定是我中qiāng落水之后,老邦又栽了不少赃在我身上。但现在情势危急,跟这些人也讲不清许多。我一挥手,古查矿业的雇佣兵们就都把qiāng举了起来!我说:“我这次来,不是和你们打仗的。无论什么问题,仍然还可以谈!你们‘巴扎’在哪里?带我去见他!”那个人说:“很好,‘巴扎’就是这么吩咐我的!”他的英文说得很流利,看来在这个岛上,也是老邦的心腹之一。 这个人领着我们,一起上了岸。我和浩二走在最前。古查矿业那个老板,在船上威风十足,一上岸又开始两脚发软。一大群雇佣兵荷qiāng实弹攒护着他,一起向岛中间走去。 一路上,经过不少渔民!这些渔民望着我们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充满仇恨!而他们的装扮,也十分特异,都赤了上身,用白垩在身上画出许多奇怪的花纹,手里拿着很大的鼓槌,每六七个人,簇拥着一面大鼓!触目所及,这样的大鼓不下数十面!看不到的只有更多。也不知道这些人准备这些大鼓,是为了什么! 再往里走了一会儿,我渐渐猜到金列科娃他们现在在哪里了。这条路,是之前我们走过,去朝拜阿邦的外祖母,岛上的圣女那条路!金列科娃和阿奎斯一定是在最后的关头,抢先到达了这里,控制住了那位老婆婆。岛上的人投鼠忌器,这才能容他们坚持到现在! 果然再走几步,眼前被灯火照得如白昼一般。上百个岛上居民环环包围在那座小帐篷周围。老邦拎着手qiāng,冷冷望着我们这些人!看到是我,脸色突然一震,但随即就又转为冰冷。对我说:“啊,你回来了!你还有良心面对我和这些善良的人民吗?” 我沉着脸,也不答话,只是把手放到左肩刚包扎好的伤口上,摸了一摸。 老邦嘴角抽动,冷冷一笑,说:“好吧,那你们想怎么样?” 刚说到这里,帐篷里传来金列科娃的声音:“冯,你还好吗?” 我朗声道:“好得很!挨了一qiāng,眼神明亮了许多!” 浩二喊道:“金列科娃姐姐!” 这时帐篷口一动,钻出一个人来,却是“面包”,手里也握着一把qiāng,对我点点头。 我问:“阿奎斯呢?” 帐篷里一个人沉声道:“在这里!没事。” 我转向老邦,说:“好。无论我们之前jiāo情怎样,我挨了你一qiāng,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叫你的人退开,我和我的人离开这个岛!” 老邦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即说道:“好!” 我说:“且慢。但我有个条件!一定要你亲自护送!” 老邦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说道:“那你还是不信任我?” 我说:“信不信你,是另一个问题。我信不过的,是你们岛下面的那些东西!” 老邦身形一震,说:“你看到了?怎么可能!?你总是这样……” 我说:“但的确是这样。没有你亲自护送,我们可能根本回不了大陆。” 老邦勉强笑了笑,说:“可以啊。但是你得先把宝石jiāo给我!” 我说:“宝石怎么会在我手上?” 他瞪着眼睛反问:“那么宝石会在谁手上?” 我冷冷望着他,他也狠狠盯着我!可能两天之前我都不会想到,曾经和我jiāo情莫逆的老邦,现在会跟我一样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 帐篷外的气氛,本来已经稍微缓和,见我们彼此虎视眈眈,雇佣兵们又把qiāng都举了起来。周围的渔民也是寸步不让! 忽然之间,只听帐篷里金列科娃说道:“浩二!” “姐姐?” 金列科娃沉默了一下,一字一句说:“你告诉冯,那块石头,究竟在哪里!” 这句话十分匪夷所思。就是浩二这样的绝顶天才,乍一听到,一时间竟几乎反应不过来!但我听了金列科娃这一句,如同宿慧之人,突逢高僧点化,登时心扉一片洞明。金列科娃,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或者她也运用她的能力,敏锐侦查到了我所最难正视的死角。 浩二能够测算宝石的位置,靠的是先进的仪器和技术! 但在这个岛上,有人可以不借助任何仪器仪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就能真切感受到宝石的具体位置。 这时候浩二已经凑到我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老大……我不知道啊,我跟你说过岛上有干扰的,测算不出来!” 我脸色平和,拍了拍他的肩,说:“知道了!”转回头来,淡淡望着老邦。脑海中千百股细微思绪,尽皆百川归海。脑海里一片澄澈,再无任何疑虑。 我向老邦问道:“六处的接应……什么时候到?” 老邦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我身上,顺口答道:“最多一个小时。什么?!” 他的脸色顿时死灰一样衰败下去,而我继续冷冷地追问:“约翰准将是不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军情九处所以被撤销,是不是出于你的计划?六处对九处的人尤其对我围追堵截,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是不是你在背后主谋?老邦……布鲁先生!做一个出卖同伴的人,感觉真的就这么好?” 老邦支支吾吾结巴着。他虽然极力想稳住心神,但这时即使是这附近的岛民,也都能看到他的身体四肢像筛糠一样抖个不住!他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 “光盘!”我说,“上岛第一晚大家都喝醉的时候,你提过光盘。老约翰的xìng格,你很清楚。他领导了我7年,领导了九处12年,从来没有做过一次冒险的尝试。从来没有!不错,他的确掌握着一张非常机密的光盘。可他把它jiāo给了我,就绝不会再把它泄露给任何一个别人。而在那之后他就出了事。老约翰是因为那张光盘死的。光盘从他的手,到我的手!之间如果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那么,他即使不是杀害老约翰的凶手,也一定是六处安chā在九处里的间谍!……而且,我在来吉隆坡的路上,曾经梦到一个恶兆!我捧着自己的头颅!一个心理学专家告诉我,这种梦境,象征着我身边最可靠的人或事物,会发生严重的逆转!我本来以为这说明小队里会出现一个隐患,没想到竟然是你!老邦……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邦怪叫了一声,举qiāng对准了我。我动都不动,但我身后的雇佣兵已经把几十条qiāng口一起瞄准了他!而这时周围的岛民,尽管眼睁睁看着雇佣兵们瞄准老邦,却再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对付我们。我继续淡然道:“如果你不能直面现实,我来帮你回忆!你的目的,就是你外祖母的萨兰姆部族这些宝石!你之前已经知道,萨兰姆部族有能召唤掌控海洋生物的神奇能力。但那种能力毕竟有限,要想调动藏在岛下面那些大家伙,就得借助这些宝石的力量!你企图用宝石向国防部重新证明你的能力,进而让你继续保持九处特工的身份。所以你故意邀我这个当年的好友上岛。那时你就想杀了我,而借我的身份作你的替罪羊,成为整个萨兰姆部族的公敌!” 老邦这时候的身体,却奇迹般恢复了冷静。他甚至还笑了笑,说:“不错!不过有些细节,你还没猜对!第一,不是我继续保持九处的身份,而是令我负责重组九处!世界的文明和历史,即将进入一个激烈的大变动期!原先九处那种保守的风格,已经再不能符合时代。新的九处替代旧的九处,只是一个正常的优胜劣汰过程。第二,你以为这块宝石的作用不过是召唤岛下那些大蛇,呵呵,太天真了!那些东西,算什么?!” 他的话让我不由得惊道:“什么?” 老邦哈哈大笑,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托在手上。那是一颗鸭蛋大小,晶莹剔透得像钻石一样的宝石!岛民们立即惊呼起来,纷纷跪了下去,不断向那东西叩头跪拜。我盯着老邦,问道:“这就是那块矿石里宝石的实体?你怎么弄出来的?” 老邦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说道:“我自然有办法……” 突然之间,只听帐篷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喝道:“布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老邦脸色一变,说:“外祖母,萨兰姆部族世代守护着这些东西,已经一千多年!这些东西,具有无比巨大的力量,却始终只被封禁在这弹丸一样的小岛里,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吗?” 那老婆婆萨兰姆部族的圣女怒不可遏,大声道:“你这样做,是亵渎我们伟大的神明!海洋女神‘贾塔’自古以来就在这里。我们这些微小如蝼蚁的生命,有什么权利去打搅她的安宁?你发誓许愿让我说驱鱼阵、大鼓鱼阵和诵神法诀的时候,不是说你的血管里也流着萨兰姆部族的血么?” 老邦说:“对不起,外祖母。但是我是英国人!” 我们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怒了,连金列科娃都重重骂了一句!有些勇悍的岛民,已经迎着老邦站了起来,似乎要扑上前去。但老邦丝毫不以为意,也不再理会圣女的大声责骂。只是侧过头来,似乎在倾听什么。过了一会儿,我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那是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风声! 老邦转过身来,对我说:“冯,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以为这块宝石,只能召唤岛下面那些东西,那你真是太小看它了。你以为这座岛为什么又叫做巨魔之岛?你以为当年盟军为什么要把新加坡建成东方防御第一的铁壁铜墙?你以为1944年前不管太平洋战事如何激烈,蒙巴顿的十万联军始终按兵不动都是为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中国神话里有一个神仙,叫做许逊!……”说着,他就大声念诵起一长串仿佛咒语一样的东西。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洪烈,甚至连渐渐逼近的直升机的声音,都盖不过他的喊声!而那块托在他手心里的宝石,也随着他的念诵声不住旋转起来,渐渐发出耀目的白光!那白光向四下扩散开来,将老邦整个人都吞没了!而我们透过它的光幕,隐隐看到里面似乎有一台精密的机械正在飞转不休!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轰然震动起来,除了老邦仍然屹立在原地,连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失足摔倒! “地……地震?!那东西能制造地震?”浩二指着那道白光,大声说。 我缓缓摇了摇头。 脚下的大地,的确在震动。 但那不是地震,绝不是!而是在老邦的念诵和白光照耀之下,超级庞大生物在渐渐觉醒!我之前的猜测,果然还是太过天真!整座康姆查根岛,竟然是一只已经巨大到超越了人类想象的生物! 而且听老邦话里的含义,这样超级庞大的生物,在马来西亚,还不止一座康姆查根岛!他在话里提到许逊。那是中国神话里,天宫中的四大天师之一。他昔年ròu身成圣得道飞升的功绩,就是斩蛟!其时豫章郡四百里,已皆是浮地,地下均被蛟龙占据! 所以蒙巴顿勋爵才领着十万大军,以新加坡为最后的基地,严防死守!他们所防御的对象不仅是几乎占据整个马来西亚的日军,更是马来西亚这块土地! 整个马来西亚,以及周边各大小岛屿。都是这样的生物!这些生物如果在中国的神话里,可能会被称为蛟龙!但是在马来西亚本土的神话当中,它们就是“贾塔”!海洋女神“贾塔”! 而马来西亚的本地人,干脆称其为“巨魔”巨大的魔物! 我已经想通了这个关节,我能感觉到我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但却没有任何机会来阻止老邦完成他疯狂的计划!老邦为了证明他的能力卓越,竟然不惜利用宝石的力量,将其中之一的康姆查根岛唤醒!而这座岛一旦苏醒过来,势必带来极其巨大的地理变迁。它只要稍微抖抖身子,或是干脆往水下一沉。整座岛上的生命,无一能活! 疯了!老邦疯了! 这时候雇佣兵们也已经意识到了灭顶的危险!不等我发话,他们已经乱qiāng齐发,一起向老邦打去。但老邦的整个身体都隐藏在白光之中。雇佣军的子弹似乎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我们一边听到老邦的狂笑,一边听到宏大的念诵经文的声音!直升机已经低飞到他身边,老邦一手托着宝石,一手拽着绳梯,慢慢爬上去。而那念诵的声音随着直升机的不断攀高,似乎已经笼罩全岛! 岛的动作越来越剧烈!房屋一栋接着一栋垮塌下去,树木毫无征兆地折成两段,草地上无端地腾起火焰。每个人都能感觉脚下的土地在剧烈地抖动不休!而小岛周围的海面也仿佛沸腾了一般,汹涌不绝! 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这座小岛活过来。成为有史以来人类所能目睹的最庞大生物! 直升机的高音喇叭里,传来老邦肆虐的狂笑! “你们这些人,将成为见证我创造的奇迹的第一批祭品!一个都活不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岛屿! 那是一句音阶变幻非常复杂而极其漫长的话。但随着那句话的结束,一道炫目的白色光柱穿透直升机,极天际地!直到直升机缓缓飞离了白色光柱,它仍然持续存在着。马来半岛西海岸的人们,那天夜里有很多人都曾看到过那道白光! 也就在那句话结束的时候,整个康姆查根岛,停止了震动。 人们沉默地向四处张望,残垣遍地,满目疮痍。 金列科娃、阿奎斯和“面包”从帐篷里走出来,全都神色肃穆。金列科娃握住我的手,明眸之中溢满泪水,轻轻地说:“婆婆走了……” 我心头一震,只见在场的渔民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对着那个始终没有倒塌的小帐篷跪拜下去。 康姆查根岛萨兰姆部族的圣女,即使已经83岁,对世事仍然澄澈通明。起初,亲缘使她破例将许多本族中关键的咒语都传授给了老邦。但她毕竟还给自己保留了一个咒语要用施法者的生命来换取的,最后的秘咒! “以我此生,祈祷天空、海洋和陆地上的所有神明,请收回你们赐予人间的珍贵礼物,恢复海和天之间,亘古以来的平静!”金列科娃轻声说,“这就是那个最后的咒语。婆婆在最后的关头,把它告诉了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云幕中直shè下来。 两天以后。 我、金列科娃和阿奎斯对坐在新加坡别墅的柔软沙发上。阿奎斯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他脖颈上的黑色小神像,金列科娃膝盖上摊着一本马来语法书,我则捧着一杯茶。 “第一个任务就以失败收场,真是出师未捷。”我说。 “好在没有身先死,”金列科娃微微一笑。也只有她才能接得上我用中文说的诗句。回到新加坡以后,金列科娃突然对马来当地语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门语言,语法其实倒不太复杂,但在具体的环境下,各种音阶的变幻,却是繁复无比。好在她在语言方面相当有天分。仅仅几天,已经进步不小。这时她把语法书又放回桌上,郑重地说,“我倒觉得,这次行动并非毫无收获。” 我知道金列科娃思维缜密,既然这样说,一定有她的见解,接着话茬儿说:“说说看?” 金列科娃笑了笑:“首先,我们虽然没有拿到那块宝石,却可以判断,它内部是一种机械。而且它的技术,必然极其先进。组成马来半岛的那些超级生物,可能已经突破了一般动物的概念,起码它们的新陈代谢,就不能以一般动物的标准去衡量。所以它们可以拥有极其漫长的生命,这种生命,与其说生物意义上的,不如说地质意义上的。根据马来人的神话推断,最少最少也应该有几千年。上限则完全可能上溯到数百万年前。” 我笑着chā话道:“但是设想一种生物,可以拥有数百万年的寿命,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金列科娃又说了下去:“蜉蝣之于神龟,只怕也是如此……而且它们可能有独特的繁殖方式,所以几百万年之间,始终没有种族灭绝。你或者能注意到,这种生物里越小的个体,比如康姆查根岛,复活的速度可能越快,相对也就更为活跃。据我的推断,这可能是因为这种生物延续生命的必要成分之一,是海水!海水里可能有一些我们的科学目前没有注意到,但是能延续它们生命的成分。越大的动物,其食物个体往往越小。比方说……” “蓝鲸之于磷虾!”我又忍不住chā话。 金列科娃点点头,说:“这是之一。” “但是那块宝石,虽然在传说中是‘贾塔’的眼泪,实际上却绝不可能是这些生物的成就。我们可以假设,若干年前,曾经有比目前人类文明更加先进的外星文明造访地球。但他们到达地球的时候,人类文明还处于一个比较蒙昧的状态,所以他们没办法和人类沟通jiāo流。但他们注意到了这种超级庞大的生物。认为它们的活跃很可能会对人类的延续和发展造成威胁,所以他们就制造了一系列的仪器,将它们深埋在地表之内。借助这些仪器的力量,来达到压制这些生物的目的。这种事倘若在中国神话里,就叫做……” “许逊镇蛟!”我再度补充。 旌阳zhēn rén许逊,为了使潜伏在豫章郡土地下的蛟群不危害当地的人民,就在地面之上,建起七座庙宇观堂,以作镇压,是为“旌阳七靖”:进化靖、节奏靖、华表靖、紫阳靖、丹符靖、霍阳靖和列真靖! “也是恰好七个!”金列科娃轻轻点题。 “你不会认为我们许zhēn rén也是外星人吧?”我瞪大眼睛。金列科娃抿嘴笑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喔。” 阿奎斯局促地咳嗽了两声。我们把视线都转向他。他开口道:“这个……类似的东西,我们那里好像也有!” 当然,玛雅人的金字塔,是古代文明遗留至今的未解之谜之一。 我们正讨论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浩二突然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我不是叫你去追查老邦那架直升机的下落吗?”我皱皱眉头。 “好消息就是这个。我找到了!” “哦。” “但是它坠毁了!” “……” “别急别急!”浩二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这个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其实我很早就查到了,但是真正的原因,到现在才查出来。这个事情的真相目前在老大你们的国防部里,被列为第二级的机密!” “哦?” “因为那架直升机,并不是遇到普通的事故坠毁的。它是在空中,撞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物体!” “总不会是金字塔吧?”阿奎斯没好气地说。 浩二的嘴巴张得特别大:“你……你也破译过英国国防部的保密密码?!” “当真是金字塔?金字塔在天上飞?!”我和金列科娃都笑了起来。阿奎斯脸上困惑的表情却变得更重了,“没这么离谱吧?” “是的是的。”浩二加快了语速,“再三确认过。而且不是一个,是一队!这几天,在世界上很多个国家,都有目击报告。而且他们坠毁之前,向军情六处发出的保密电文,内容就是:‘金字塔!金字塔在飞!相撞警告!’” “哎呀哎呀,真糟糕……”金列科娃笑了起来,“事情好像已经完全超出控制了呢!” “那么我们没完成任务,好像也没什么。”我保持着一脸的淡然。 “结束了?”他们一起问。 “结束了……”我说。 又过了一周,我、金列科娃、阿奎斯和浩二作为康姆查根岛萨兰姆部族的特邀客人,参与了他们部族圣女的葬礼。萨兰姆部族,世代居于海滨。他们的葬礼循例也是海葬。马来的深冬,一大清早,天空就布满yīn霾。葬礼正式开始的时候,更是下起萧瑟的雨来,气氛也因此变得格外忧伤。萨兰姆部族的圣女,阿邦的外祖母终于离开了她的小帐篷,被放到一艘小船上,随着海波,漂流远去。我们一直站在岸边,目送她到再也看不见。 忽然之间,一道灿然的白光从远天直升而起。 白色的鸥鹭在海天之间自由飞舞,不时传来清亮的鸣声。 金列科娃怔怔地望着远方。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垂下眼帘,喃喃说了一句当地的土语。 这句话,是萨兰姆部族追思亡者时所能使用的最崇高的祝福。 “她被神接走了……” 正在消失的未来 随着第一个任务结束所带来的对未知命运的无力感,令我们每个人都不舒服。 我们已经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都在各自找自己喜欢的事来做。金列科娃每天都开车去新加坡城里疯狂大购物,是真正能与外界良好接触的人,而我们三个大男人则被丢在空dàngdàng的别墅里成为宅男。 阿奎斯天天都在锻炼。他训练的方式近乎自虐,qiāng械、刀具、徒手!我有时和他切磋,总是支撑不了多久就拜下阵来,而他却汗流浃背地转身去推举200公斤重的杠铃。 “别太拼命了。”我打趣他。 “你根本没用全力!”阿奎斯粗重地喘息着。 浩二是我们三个大男人中过得最舒坦的。自打从马来西亚回来之后,他就在大厅里架起了超过100英寸的投影幕布,连着他那台我弄不清配置的主机,每天泡在网上钓美女,要不就在DOTA上蹂躏那些所谓的高手,低音pào里的厚重声浪填满整个大厅。 “喂喂喂,别再扰民了!”我从后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终结所谓高手的不败神话,是我人生中第三大快事!”浩二一脸得意地忙活着。 “第二呢?” “当然是在大家的目睹下终结所谓高手的不败神话!我不摆在这里,你们怎么看得见?”浩二回头看了看我,挑了一下眼又继续忙他那乐此不疲的快事。 阿奎斯忍了三天,终于在一天晚上用一颗步qiāng子弹精准地终结了浩二的机箱。浩二的脸被qiāng火熏得漆黑,洗了半天才恢复本来面目。他看看机箱上面的洞,再看看镜子里自己瘦弱的身体,叹了口气,明智地选择了不与阿奎斯计较。 我知道阿奎斯有压力。 我们每个人都不轻松! 这些天来的朝夕相处,我们几乎成了兄弟姐妹。但我知道能够来到这里的每个人,必然都有一段曲折复杂的经历,必然都经受过命运的拣择。 我家人的下落至今还找不到线索。从小在特工城长大、身手超卓沉默冷静的金列科娃,出身讳莫若深的阿奎斯,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毫无城府的浩二,肯定也都有一些难以言表的秘密。 尤其当我们从一个未知世界里脱身,却发现又进入另一个未知世界。迄今为止,我们所接触到的事物,几乎全都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无论个人能力多么强大,在这些未知领域面前,都会显得无比脆弱和渺小。而这个小队刚刚组建,人员配属固然精良,却谁也不会飞天遁地。横亘在我们面前的,还不知是怎样强悍神秘的所在。加之任务不顺利,有这样的压力,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紧张的气氛对整个团队的士气影响巨大。我想了不少办法,试图释放大家的压力,使团队重新振作,却一直都收效甚微。 或许,只有让我们再经历一次相似的环境,才能在逆境中振作焕发。 于是我们继续开始探索未知世界。 于是我们有了新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缘起,是一把刀。 那把刀锋芒刃利,连刃带柄40厘米左右。纯手工打造。刀柄朴实,刀鞘华丽,上面嵌布着一排烨然耀眼的金星。 关于那些金星,我曾经问过土著猎手,并不是可以作为饰物随便镶嵌上去的。在中南美洲和非洲的一些部落,这是一种荣誉的象征。猎人们想在自己的猎刀上嵌上金星,只有两种途径。单人匹马去猎杀一只豹子!或是杀死敌对部落阵营中刀上有金星的勇士。 之后每次当我看到那刀鞘上一整排烨然金星的时候,都不禁油然生敬。 这把刀的主人,是阿奎斯! 这个故事开篇的时候,阿奎斯正坐在新加坡总部别墅的大厅里,那柄刀在他的手指间灵活转动着,飞舞成一团白光。从他一qiāng轰了浩二的机箱开始,我就定了个规矩,除特殊情况外,不准他在大厅里碰qiāng。那天,我、金列科娃和浩二正在激烈讨论着一些问题,基本上没什么实质xìng的内容,无聊至极。老狗懒洋洋地伏在我们脚下酣睡。三个人的讨论如此热烈,全仰仗于活泼如猴子般的浩二。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把他从游戏室里拖出来的恶劣后果。 我们觉得单纯称呼这座别墅为“总部”,未免太俗了。 我一只耳朵听着浩二的喋喋不休,一只耳朵听着金列科娃爽朗的笑声。我此刻最关注的,就是如何增强团队的凝聚力。像这样东拉西扯的聊天,对团队成员之间的彼此吸引凝聚,还是很有好处的。唯一遗憾的是像这样的聊天阿奎斯一向很少参与。他只是习惯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手里要么就是qiāng,要么就是刀,极少看到他空手的时候。他熟练控制着这些武器,这些武器仿佛是由他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眼睛里流露着幸福的光。相处了这么多天,我们也都见惯不怪了。 阿奎斯只是懒得说,不等于他不听。每次我们说得正热闹,他的脸上也会泛起微笑,不时也会chā上两句。当然他的内容均以拿浩二开涮为主。 “喂,喂,我可是认真的!”浩二严肃地说,“虽然像什么《独立日》啊,《变形金刚》啊都不过是好莱坞的作品,但我们跟它们之间的确有点相似。我们都是平民英雄,也都是精英,又都参与到这些超自然事件研究之中。” “可你还没说到点子上。”金列科娃接过话茬儿。 她一开口,浩二马上安静下来。连阿奎斯手上的猎刀也仿佛收起了光芒。金列科娃的意见很受尊重。尽管她智商肯定不及浩二,但她情商极高,思路缜密,见多识广,又富有女xìng独有的神秘感。所以不发言则已,发言则言必有中。 金列科娃说:“浩二,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这些电影里存在的,往往是作为背景出现的,不引人注目却是关键所在。”金列科娃一点点提示。 浩二的智商很高,一点即透:“哦,你是说特工。” “不止是特工,还有特工的背景!”金列科娃说,“不管是《独立日》里的51区,还是《变形金刚》里的胡佛大坝秘密基地,它们都有一个极显著的特征。” 浩二摇摇手:“先不要说,让我想想。” 金列科娃望望我,我淡然一笑。浩二的xìng格,自矜于智商极少服输。可是金列科娃一隐约提到,我就已经懂了,而浩二还需思考,当然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阅历太少。浩二是当今世界屈指可数的黑客之一,他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侵入世界上至少300个号称国家级机密的网络节点,绝大多数密级档案在他手下都无处藏身。太年轻,太聪明,得来又太易,就往往容易疏忽那些根植于其下的并不明显的构架。对于这种政治层面的事,他的反应一向要比我和金列科娃慢很多。 “要不要我再提示一下?”金列科娃抿着嘴。 浩二蹙着眉头着急的样子,像个可爱的大娃娃。 “不,我想到了!”浩二一拍桌子,“其实很简单。不过,的确大多数人都想不到。不管是51区还是胡佛大坝,它们的存在是超政府的。对不对?!” 我由衷地鼓了鼓掌,金列科娃也点点头:“不错。《独立日》里的51区直到外星人打过来,地球迫在眉睫的时候才现身。《变形金刚》里的胡佛大坝基地也是在变形金刚重临地球之后,才由基地负责人紧急联络政府。此前美国的总统都是茫然无知的。身为总统,都不知道他的国家里正在发生什么。” “是的,是的。可是,这重要吗?”浩二问。 金列科娃又望了望我,我情绪xìng地咳嗽一声。 “当然。非常重要!”我解释说,“浩二你没有亲身接触过,所以还不够了解。我和你金列科娃姐姐以前都有特工的经历。具体来说,我们还属于和电影里一样密级极高的,专门负责超自然现象研究的特工。无论军情九处还是克格勃,我们的存在始终都处于政府严密的掌控之下。除了研究领域独立之外,在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各个领域都没有独立的可能。世界上所有国家,包括拥有好莱坞的美国,在结构上大致都是这样。‘超政府’的秘密机构,几乎是没有的。” “可是电影里有!” “对!电影里有。” “那就是说,电影是假的!”浩二说。 金列科娃摇了摇头:“美国经常借助科幻电影的力量混淆或掩盖一些事实。所有片头上标着什么‘本片以真实事件改编而成’的电影都假得要死,另一些看起来假得要死的电影倒有不少是真实的。只不过混在一起,观众没有能力分辨,以后即使听到相似的传言也一概以为是电影内容。” “比如?”浩二问。 “比如寂静岭是存在的!”金列科娃笑了笑。浩二露出一副很怕的表情。 “再比如,超政府的超自然现象研究组织也是存在的。”我说,“一部分就是像电影里的51区那样。属于官方机构,但其存在的机密程度,甚至不为政府所知。” “可是他们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因为他们不但超政府,而且超国家!”我进一步解释着,“当年我在九处的时候,曾经听过类似的传言。有这样一个组织,联合了北约、华约两大超级团体内部所有顶级的特工机构,对世界上一切值得注意的超自然现象都积极关注,势力庞大,史无前例。” “真的吗?真的吗?”浩二很激动,“真的有这样炫的超级组织?它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我假意沉吟。 金列科娃看着浩二笑了起来。 “骗子!”浩二愤然道,“我总算弄明白了,你们合起伙来捉弄我!” 我刚想解释。突然听到阿奎斯低喝了一声:“着!” 他那柄始终把玩在手里的猎刀已经带起一道白光,向别墅外飞shè而去。 我和金列科娃的反应速度,都足以进入一流之列,而这一次却没有发现敌踪,主要是正在和浩二乱侃,放松了警惕。阿奎斯绝不是爱开玩笑的人,那柄猎刀是他战绩和尊严的记录。更不会胡乱出手。他这一声断喝,一飞刀,必然是已经发现了情况。 阿奎斯猎刀出手的时候,我和金列科娃已经一边一个翻到长沙发背后,踢倒了沙发,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浩二倒扣在里边。与此同时我们已经各自拔出了手qiāng。 完成这些动作,只有一秒钟! 阿奎斯那一刀发出,却仿佛泥牛入海,全无回应。 老狗仍在懒洋洋地睡着,连个身也不翻。 金列科娃和我,对潜在的威胁都有极其敏锐的直觉,这一次竟然毫无所觉。过了片刻,我望了望金列科娃,她摇摇头,意为“察觉不到周围有异常”,但我们还是不敢轻忽,这时阿奎斯也已经从沙发底座抽出了一杆改装过的双筒猎qiāng。我们三个各持一qiāng,以战术队形缓缓向门口包抄过去。 但那里并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站在别墅门口,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远方海浪的声音。 如果不是阿奎斯飞shè而出的猎刀在这顷刻之间失踪了,我们甚至会怀疑阿奎斯过于敏感,出手有错!毕竟连金列科娃都丝毫没有异常感觉。我们绕着别墅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猎刀的踪迹,只是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也正是这张纸条证明了阿奎斯方才的反应并没有错。 我们拿着纸条回到别墅,浩二刚从沙发底下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见了我们的神态,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让你们三个都愁成这个样子?” 我没正面回答他,而是直接把纸条丢给他,浩二顿时愣住了:“这,这……阿奎斯,不会是你们三个联起手来捉弄我吧?” 那纸条上写的是: 新年快乐,顺颂安祺!一刀之恩,容后缓报。 “我……我们真的被人盯上了!?”浩二面如白纸,“惨了惨了,还有七十多个美丽可爱的女网友没有和我见面呢,莫非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要出师未捷身先死?是谁干的?老大?!是不是你说那个超级特工组织?它真的存在?” 我苦笑一下,只能对浩二摊摊手。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我在九处的时候着实听过类似的传闻,但更离谱的传闻,诸如世界上存在着为对抗二战时期德国黑魔法而成立的囊括各大教派顶级人物的超能力人员联合会,或者迄今为止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政府压根就是吸血鬼族群的傀儡等等,我都有听过。这些传闻随便扔到哪本玄幻小说里,也会若合符节。较科幻的版本,也无非就是把黑魔法或吸血鬼换成外星人。所以那个超越政府和国家界限的超级特工组织是否真实存在,我也无法辨其真伪。我们在军情九处的时候有个统计数据,类似的小众事件,大约要每200件之中才有一件具备实际研究价值。 我转头问:“金列科娃,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 “没有,没感觉到任何敌意或杀气,也没有任何突出的意识。”金列科娃也摇头,“真是奇怪的事!这么近的距离我们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基本上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浩二问。 “第一,那个人强得离谱,已经能够完全收敛主观意识,或者屏蔽我的感知。第二就是那个人非常弱,和普通人……起码和浩二差不多,以至于我的感知能力压根没有被动反应。”金列科娃随之补充道,“但是倘若这么弱,很难想象他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别墅附近,并且不被我们察觉。还有时间留下纸条。” 阿奎斯也十分郁闷,他丢了视如珍宝的猎刀!“要不是那把刀的刀刃恰巧映出了那个人的影子,我也发现不了。那人真是个潜伏的天才!一点气息也不暴露。” “这上面说‘顺颂安祺’,应该没有恶意吧?”浩二质疑道。 我再次叹气:“如果你看过金庸的武侠小说,你就不会这么说。” 按照中国传统的说法,“一刀之恩”这句话像寻仇的借口!尽管我们和这位神秘人士的最大仇怨,也许就是刚刚阿奎斯飞了他一刀! “要不……我们先撤吧。走为上计!”浩二已经抱着PSP缩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玩着“美少女养成”游戏。 “哼!”阿奎斯答以不屑。虽然那一刀似乎并没有伤到藏头露尾的对方,但近身相搏,刀qiāng相见,阿奎斯可是谁也不惧。 “事情也许还没有那么糟。”金列科娃反复研究着字条,“你们看,这四句话的前两句和后两句字体虽然一样,但笔迹深浅不同。这说明后两句是匆匆写下的。尽管不知道来者是什么人,但他应该没有恶意。” “那他来找我们干吗?”浩二问。 “这,可能就要继续我们刚才的讨论了。”金列科娃笑笑,“刚才我们说到超越政府和国家的超自然事件研究组织。其实除了冯所说的那个不知名的超级组织,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另一个。” “谁?”浩二问。 “我们!”金列科娃双手放在肩上,很自信地用眼神看向每个人。 的确,我们这个小队刚刚成立。虽然成员只有四个人和一条老狗,但我们的背后有Q先生,而Q先生可能也只是代表了我们背后神秘力量的冰山一角!比如营救我出lún敦那次行动,这个神秘力量所动用的人力物力之大,手段之巧妙,应变之神速,直打得国家级的军情六处和苏格兰场都应接不暇,束手无策。毫无疑问是超越政府和国家界限的。 “这么说来,可能是一次礼节xìng拜访。只不过……被阿奎斯的飞刀搅了局?”我试探地发问并询问地看向金列科娃。 “目前来看,可能是这样。”金列科娃右手托着左臂肘沉吟着,左手放在嘴边偶尔咬一下,“像我们这样小而灵活的队伍,仅仅出了一次任务就被发觉,恐怕也只有那个组织才有这样的力量。他们或者对我们没有敌意,但是,他们必须了解我们,从而拿到掌控权。” “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总结道,“总而言之,我们要加强戒备,尽量杜绝单独行动。我们的处境,可能并不美妙。” 幸运的是,在遭遇神秘来客的那天夜里,我们与Q先生之间的网络连接建立了起来。 “冯!”Q先生咬着烟斗,严肃地望着我问,“最近休息得好吗?” “马马虎虎,不怎么样。”我苦笑。 “我想也是。”Q先生继续说,“像你们这样的人,并不适合长久幽居。好比宝刀,久不出鞘会变钝。冯,我准备安排你们一次豪华免费海岛自助游!” “很不错嘛。”金列科娃眼睛顿时一亮。 “……顺便出一次任务。” “我就知道!”浩二使xìng子。 “上次的宝石任务,我们完成得并不好。”作为队长,我有必要检讨。 Q先生体谅地笑了笑:“那个任务在上层的记录是A。也不能说很糟糕。虽然在执行层面上你们失败了,但对于深层实质的挖掘,你们做得比我们想象中更好。而对于接下来这个任务,我还是一样相信你们。” 我想既然我们整天无所事事,出任务并不是坏事,至少心情方面会舒畅很多。我们的精神状态也许会有所提高,正是增强团队凝聚力的机会。 “请jiāo代具体任务。” “南太平洋,卡瓦杜群岛。寻人!” 寻人,可难可易,可长可短。地球上有60亿人,从60亿里找出一个人,难度无异于从万里森林里找一棵树,从汪洋大海里找一滴水。 倘若目标的姓名、年龄、特征、身份、活动区域都是限定的,难度就会骤降80%。但目标本身对被寻找有意识,或者根本是主动失踪,那么关于他之前的一切资料都会反过来阻挠寻找行动,使难度攀升到99%。无论是什么样的高手也会浪费很多时间与精力。 这种任务,在世界各地的特工组织里都很常见。特工组织、情报部门这些在寻常人眼里极为神秘的机构,有时也会被一张数额巨大的银行本票所驱动,变成某些神秘人物的私家侦探。政府对此多半睁一眼闭一眼。放任他们去自力更生,以减少巨大又无法向国会jiāo代的财政压力。 我在军情九处的时候,就曾经出过几次类似的任务。绝大多数都完全与超自然现象无关。我们只是机械地去执行,回来jiāo差,仅此而已。唯一一次稍微有些故事的,是寻找据说已经不幸谢世的戴安娜王妃。像这样的无聊任务对特工组织实际上的帮助非常巨大。美国最大的民间外星人追踪组织,一半以上的经费来源于各种任务的酬金。 对这样的寻人任务,我并不陌生。 我简单分派了一下各自的任务,24小时以后,再次会合。 “金列科娃,介绍一下情况。”我说。 “这次的任务,是寻找一位在俄罗斯地质界很有声望的科学家,名字叫做契洛夫。委托人叫阿木当然是化名。俄罗斯人,世界顶级富豪。俄罗斯经济重挫以后,他是属于很受美国欢迎的俄罗斯人。打个比方,就像《2012》里的尤里那样。” “《2012》我有看我有看!”浩二兴致勃勃地举起手,他总是不在状态。 美国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它吸引着全球的顶级富豪和升斗小民。据不完全统计,80%左右的顶级富豪每年一半以上时间盘桓在美国,尽管他们自己美轮美奂的宫殿可能分布在世界各地。阿木或者尤里这样的俄罗斯人,已经完全摆脱了俄罗斯和美国国家间的紧张关系。或者说他们在美国比在俄罗斯更加如鱼得水。俄罗斯最近若干年的领导人是前克格勃出身,精明干练,手头掌握着大量机密资料。对如何从阿木型的人手里压榨出卢布格外有心得。 “这次任务的油水是很足的!”金列科娃笑吟吟地说,“我们已经收到了订金,30万美元。任务完成后另有70万。此外承担我们在行动中的所有花费,具体到喝水。任务完成后,有一个月左右的免费休假。卡瓦杜群岛是南太平洋海域中的高端旅游胜地,名声不大,游览者却起码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大区主管级别。所以在卡瓦杜群岛上云集着来自世界各地想钓金龟婿的佳丽!” “好极!”浩二神情振奋。 我咳嗽一声:“所以啊,浩二,这次行动的经费就jiāo给你来管吧。” “老大,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浩二感激涕零。似乎已经憧憬到了年少多金的自己被世界各国美女环拥的景象。 “不打仗的管后勤!”阿奎斯冷冷地说道,瞬间把浩二打回原形。 “游玩归游玩,任务归任务。”我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浩二,你应该清楚自己的状况,切不可怠工。” “怠工不是我的天xìng……”浩二怏怏说道。从金列科娃手里接过主讲权,在桌上摊开一张大大的平面卫星地图。 “卡瓦杜群岛位于南太平洋海域环太平洋板块的南端。南太平洋海域岛屿众多,迄今为止所查实的岛屿已经有一万多个,其中有27个独立的国家,总面积55万平方公里,人口不到1000万。除了渔业矿业和旅游业,这些国家大多乏善可陈。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海军一蹶不振,整个南太平洋海域目前都在美国的势力辐shè范围之内。卡瓦杜群岛也是如此。岛上有驻军大约100人。距离卡瓦杜岛200海里左右,有一个美国海军太平洋战区的补给中心,舰队往来很方便。包括卡瓦杜岛本身,起初不过是为了扩大海上战略纵深而设置的军港!话说回来,这座岛在普通的GOOGLE卫星地图里是看不到的,属于美国军方屏蔽过的区域。照我看,目的可能是为了保障上岛游客的安全。现在海盗这么凶,敢为了几千万美元挑战100个美国大兵的亡命之徒可不是没有!” “少打岔,继续讲。”我及时把浩二拉了回来,“地图上只显示一个岛,为什么叫做卡瓦杜群岛?” “是这样。”浩二解释,“卡瓦杜群岛一共有63个小岛。其中一半以上露出海平面的面积不超过10平方米。海水涨潮的时候,基本都在水下。完全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真正有意义的只有其中最大的卡瓦杜岛,环岛面积16平方公里,自然条件得天独厚。岛上有大约3000名原住民,100名驻军。而且岛上有一座淡水湖,面积虽然不大,但足够保证岛上居民的饮用。” “食物呢?” “每两周一次,由美国海军的舰艇编队运过来。” “包括居民的?” “嗯,包括居民的。我不是说过这里是军港嘛。”浩二看着他从美国军方资料库黑出来的保密级情报,“哇,这个岛上的原住民都是富翁呢。老大,你看这里,从1951年起,美国政府就全面取消了该岛原住民的捕鱼计划。他们的生活保障基本由美国军方负责供给。岛上建立有完备的民生系统:酒店、别墅、住宅群、医院、学校、净水处理站、购物商场应有尽有还有一家沃尔玛!” “这个岛上的居民完全不用为生计cāo心,一切都是公费。2009年卡瓦杜群岛原住民的年平均收入是3万美元多一点在美国这个数字也差不多够中产了。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一直很悠闲,据说出了不少的土产诗人。” “没有小说家?”我也忍不住打趣。 金列科娃续道:“阿木和契洛夫关系很密切。我通过关系了解了一下,阿木发家之前,本职行业也是地质工作。他的父亲是契洛夫列宁格勒大学的同届同学,两个人在大学期间jiāo情非常好。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分别拿到了地质学副博士的学位。而后因为某项国家级事务中断了若干年的学业,此后他们主要活动于与苏联接壤且当时关系密切的某大国。一直到1961年左右,契洛夫才从政审中脱身,成功归国。而阿木的父亲似乎是没能通过政审,他的下落此后无可追查。” 我一听到1961年这个数字,立即向金列科娃望了一眼。她不必使用她的感知能力,就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见我望她,点了点头,说:“就是那件事!当时苏联派出了军工、地质、物理、化学各个领域的精英专家数百人。阿木的父亲和契洛夫,因为在校期间学习成绩优异,属于第一批派遣人员,而最后归国。后来两国jiāo恶的时候,政审很苛刻!” 我也点了点头。那件大事,世界上基本无人不知。不必再多说了,但关于它的后续,我还真是知之甚少。想不到这些苏联籍的专家此后经历的政审竟然长达两年! “他们在校期间,契洛夫的成绩稍好一点,也稍微积极一点。当时阿木的父亲参与这个计划,多半是受了契洛夫的带动,那时候阿木才刚刚出生。所以阿木的父亲后来没有回来,契洛夫就始终认为是自己的责任。此后他没有结婚,全力照顾阿木的母亲和小阿木,他是小阿木的教父。” “教父?”我问。 “嗯……”金列科娃默默地说,“回国之后,契洛夫放弃了政治信仰,皈依了东正教,为此险些遭受第二次斗争,还好有高层人物过问,才保证他始终作为专家学者的身份存在。20世纪末,契洛夫是俄罗斯地质界的宗师泰斗。小阿木就在他的抚养下长大chéng rén,苏联解体之后,年富力强的阿木抓住机会,成功从技术人员转型成了企业家,凭借着矿石买卖赚了大钱,完成了资本积累,此后经过二十来年的苦心经营,成就了现在的世界顶级富豪。这其中当然离不开契洛夫的帮助。正因此,阿木极力想让契洛夫享受到世界一流的晚年生活,才请他到卡瓦杜岛上游玩。他们上岛的时间是22天前即2010年3月4日,入住于岛上唯一的六星级酒店香格里拉……” “3天之后,也即3月7日,阿木因为不可抗力必须立即返回莫斯科我查证过,这的确是真的。克里姆林宫里的大老板发了脾气。全俄罗斯的富豪都战战兢兢。留契洛夫一个人在岛上。又过了两天,契洛夫就失踪了!” “我们接收Q先生的任务,是一天前。”我接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也就是说,契洛夫失踪距离阿木联系Q先生,这之间已经有十五六天!” “所以情况并不简单。”金列科娃补充,“卡瓦杜岛总面积只有16平方公里,地理构成极其简单。岛上只有一座森林,一片湖,原住民居住的城镇和驻军军营,此外就是大片大片的海滩。契洛夫失踪之后24小时,他留在岛上的助理就把失踪事件报告给了阿木。阿木很着急,动用了美国方面的资源,调动了岛上的100名美军一起搜救,迄今为止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契洛夫教授失踪之前,据说携带了全套装备。即便如此,失踪了这么久,他生还的机会也相当渺茫。阿木先生已经对这种可能xìng有所预料。他的意思,契洛夫教授身为他的教父,即使万一不幸,也要我们查明他的最终下落,以使阿木先生有所慰藉。” 我们分享着这些情报,其实谁也不了解更多。即使同一份情报,分别由我、金列科娃、阿奎斯或者浩二来分析,侧重点也会大相径庭。而我们之间暴露出的差异才往往是情报里蕴涵的最重要线索。 “好了,情况大致是这样,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在静默了几分钟后我拍拍手。 “有!” 说话的是阿奎斯,这个玛雅子嗣紧紧地抿着嘴唇,目光坚毅:“冯,我请求退出这次任务。” “理由!” “待在这里,等我的刀!”阿奎斯说,“在我们的部族,勇士遗失战刀是绝对不可原谅的过失!我有预感,那个人一定还会来的。我在这里等他,等我拿回战刀,再去跟你们会合!” “不合适!”我断然否决,“阿奎斯,我们是一个团队。” 阿奎斯没有做声。 “阿奎斯,任务迫在眉睫。契洛夫参与过1959年的行动,今年至少也有70多岁了。他已经失踪了十五六天。即使还活着,恐怕也挺不了多久。”我伸手拍拍阿奎斯的肩膀,“那个人带走了你的刀,已经过了几天,他却始终没有再露面,而我们不是也感觉他没有恶意吗?” 阿奎斯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那时我绝对想象不到,阿奎斯丢失的那把猎刀,后来竟会在绝难预料的关头,以决然不可想象的方式出现,甚至成为了我们这次事件的关键转折。倘若这一次不是我坚持要阿奎斯参与这次行动,那么可能我们这个小队出动的三人,都会全军覆没! 2010年3月28日,下午13点45分。南太平洋群岛,斐济东南,一艘豪华游艇风驰电掣般掠过水面。 “阿尔吉列夫斯基!”驾驶座副座上的人回过头,向我们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阿木先生的助理。情况紧急,就不多说了。契洛夫教授失踪至今已经超过15天!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他。契洛夫教授与阿木先生情同父子,阿木先生对此事非常重视。只要找到教授,酬金绝对不是问题!” 这是一个40来岁,很精明干练的俄罗斯人。身材健壮,西装革履,胡须刮得很干净,看起来和影视作品里粗豪的俄罗斯人形象完全不同。英文说得非常流利,一副精英派头。 “事情突然,我们只能保证尽最大努力。”我说,“也请你们理解。” 阿尔吉列夫斯基说:“当然,当然。冰之女神金列科娃小姐的芳名,我们都是很仰慕的。这次你们既然亲自出手,我想事情是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心中一动,反问道:“契洛夫教授已经失踪这么久,你可以担保他至今仍然活着?” 阿尔吉列夫斯基立即摇头:“不,不!谁也没办法担保。但我有信心!我相信万能的主会庇护着他的子民。契洛夫教授是我们俄罗斯最受尊敬的学术泰斗,一生襟怀磊落,为人清白,他一定不会出事。” 我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游艇在海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阿尔吉列夫斯基说:“到了。” 我们举目望去,茫茫海面上并没有岛屿的踪迹。突然,发现海面上出现了一列舰队,这列舰队的外围是四艘驱逐舰,中间是一艘巡洋舰率领着三艘大型补给舰。这些舰船倘若开足马力,瞬间就会抛下我们这艘小小的豪华游艇。但它们此时的速度很缓慢,似乎正有意等待什么。 15分钟之后,我们四个人和阿尔吉列夫斯基一起登上了补给舰,停在舰上的一艘舰载直升机立即发动。我们登上直升机,飞向高空。舰队也开始加速,在空中看着壮观的舰队在大海上扯出条条白浪,直升机不断攀升,载我们过来的那艘小游艇已经看不见了。 “这是上岛最快捷的方式。”阿尔吉列夫斯基耸耸肩,“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赶上了两周一次的补给,军队的设备永远是最好的。” 我问他道:“这附近的海域,都在海军的势力范围之内?” 阿尔吉列夫斯基回答:“是的,我们计算过,如果以奇兵突袭拉瓦杜岛,准备充分的话,也可以在海军反应时间之前突袭成功。但是附近若干海里之内,都不存在势力辐shè的空白。海军一旦全力搜查或者追击,即使再小的船舰也逃不出他们的监控。所以,不存在从海面上把契洛夫教授绑走的可能xìng。契洛夫教授已经76岁了,海盗们绑架他,唯一的目的只能是赎金,但是要绑走契洛夫教授又不被发觉,除非海盗们有国家级别的反侦察潜艇。相信我,冯,即使契洛夫教授是阿木先生的教父,他也不值得让海匪们花这么高的成本。” “就是说,教授现在一定还在岛上!”金列科娃紧接着问。 “是的,美丽的女士。” “你保证?” “我保证!” 我们都静了下来。驾驶这艘直升机的是一位现役美军飞行员,对我们的jiāo谈充耳不闻。直升机似乎漫无目的地向前开去,海上的舰队早已经被甩得无影无踪,浩瀚无边的大海在我们身下尽情展开胸襟,海的尽头,可以明显看到我们这个星球的曲面。 天已经黑了。海面上出现了一轮硕大的圆月。或者是因为我们飞行在空中,月亮看起来格外大格外近,海水在月光的照映下反shè出粼粼波光,美丽得无法形容。我们都不说话,连呼吸也刻意放轻了,静静地望着宁静的海面。海面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片璀璨的光亮,像倏然浮上海面的一条星河。 那就是卡瓦杜岛! 20点18分,我们四个人、一条狗成功着岛。 岛上早有一行军车在等我们。我们下了直升机,立刻就有全副武装的美国士兵跑过来,提过我们手中的箱子,同时检查是否携带放shèxìng、生物、化学武器,排查过后,他们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领上车,我、金列科娃和阿尔吉列夫斯基坐一辆车,浩二和阿奎斯领着老狗坐第二辆。 阿尔吉列夫斯基凝视着车窗外闪烁的灯光,叹了口气,说:“非常抱歉。知道各位十分辛苦,但是希望尽快进入状态。契洛夫教授可能撑不了多久。”我点点头。 军车直接把我们载到了岛上的军事基地。车缓缓开进基地的时候,我就知道情报有误了。以这个基地的规模,岛上的驻军绝不可能只有100人,而且我注意到给我们开车的士兵和迎接我们的士兵都露着胳膊,胳膊上的肌ròu发达,眼神锐利,装备精良,也绝不是我们事先想象的那种在岛上不愁吃喝百无聊赖的形象。 基地的入口有士兵荷qiāng实弹地把守,内部停着两辆武装装甲车,车上的穿甲弹都是实弹满载。我和金列科娃互相望望,眉眼中都有忧色。众所周知,美国军人是世界各国军队里最不讲究军容仪态的。以至于当年日本的战争狂人佐藤贤了对美军的实力嗤之以鼻,导致后来吃了大亏。某种程度上说,美军的军容之散漫是他们国家自由精神的一个反映,并不代表美军不善战或不能战。我们在这座岛上基地所见到的军人,在我看来每一个兵都正处于备战状态。这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岛上最近出了大事。但即使契洛夫教授的教子是世界级富豪,这也不过是个失踪事件。另一种可能是,这些岛上驻军并不是随便派遣在此的。他们没有丝毫闲散的样子,都是出色的精英。这样的几百精锐军人配以大量先进武器,驻守在这原住民不过3000人的弹丸小岛上,为的是什么? 我还没理出头绪,军人们已经将我们引入一座营房。面积并不大,亮着灯。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背对着我们,庄严地站起身来。说道:“愿主饶恕我们的卑微和狂妄。阿门!” 他转过头来,这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眉毛都已经花白,没有蓄须。眼神明亮,神情十分严肃。我注意到他的黑袍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十字架。他显然也注意到我们这些新面孔,但眼睛里的精光只一闪,一个字也没说。 阿尔吉列夫斯基似乎认识这个人。他深深地躬身施礼:“穆勒牧师!” “阿尔吉列夫斯基。”那老人,穆勒牧师回应道,他的语声深沉而威严,“太晚了!你真的相信这些人能救出契洛夫教授吗?主的圣光在照耀着你们,要获得救赎,除了祈求主仁慈的宽恕,就只能企望你们自己真诚地悔过!” 他不再说下去,黑袍一振,径直走出军营。关于随军牧师,据我所知,在美军之中是有年龄限制的,一般不会超过40岁。而穆勒这样一位年纪已高的牧师,为何还在岛上服役,是什么原因呢?阿尔吉列夫斯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穆勒牧师是岛上的随军教士。他已经在岛上40多年了,本来早该退役,但岛内上上下下,军民都很尊敬他,这里又是休闲胜地。” 这时军营里一个人冷哼了一声,说:“不要胡乱代表我!” 阿尔吉列夫斯基立即说:“当然,尊敬的韦布中尉!” 顺着话语声,我们看到了这个人。与苍老而威严的穆勒牧师完全不同,这位韦布中尉是典型的身经百战的美国军人。他看上去至少有50岁,平头,两道白眉,短而硬的白色胡楂,神情严谨淡漠。而他luǒ露着的肌ròu、发达的脖颈和手臂显示了他极其剽悍的个xìng。若是与他针锋相对,恐怕只有我和阿奎斯勉强可以一战。至于浩二,可能在15秒钟之内就会被他扭断脖颈!难怪他能在遍布精锐的卡瓦杜岛上做上主官。 穆勒牧师应该是这个岛上资格最老的人了,但与韦布中尉似有不合,我们刚进军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的谈话似乎正产生歧义。 这时候韦布中尉明显已经消了气,他对阿尔吉列夫斯基和我们都点头招呼,说道:“请坐。军营条件简朴,抱歉。阿尔吉列夫斯基,这就是你们紧急找来的人?” 阿尔吉列夫斯基说道:“是的,这四位都是世界顶尖级的精英。” 韦布中尉冷冷地说:“我对此表示欢迎。希望四位精英可以代替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把老契洛夫一根汗毛不少地找回来。” 他话语中的不满之色昭然若揭。我暗暗扯了扯阿奎斯,叫他不要动怒。阿尔吉列夫斯基赶紧把话接过去:“哪里,这么广阔的面积,如果没有军方的协助,我们还是十分吃力。不管怎样,中止搜救的命令下达之前,还需韦布中尉尽力协助我们。阿木先生一定会记得韦布中尉的好处!” “那并不重要。”韦布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刷的一把拉下一张比例很精细的岛上军用地图,“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契洛夫教授在酒店里租了一套十分精良的探险装备。岛上主要的三大区域:森林、湖泊和居住区,我们都已经排查过,甚至还出动了直升机!这帮有钱人专爱惹麻烦!我们的士兵已经将森林从头到尾搜查了一遍,毫无异常。这座岛上连像样的野兽也没有。唯一的一种拉瓦杜蛇,蛇dú的血清酒店里就有,每个外出探险的人都会随身携带。拉瓦杜蛇蛇dú并不猛烈,被咬的人要一个小时以后才会出现试敏反应,契洛夫教授不会迟钝到一小时之内都不注shè血清。” “水下呢?”我问。 韦布中尉仍然盯着阿尔吉列夫斯基,不正眼看我们:“水下已经用声纳彻底滤了两遍,不要忘了我们是海军陆战队!水下根本没有1米以上的东西,除非契洛夫教授已经被分尸了!” 浩二厌恶地皱起眉头。阿尔吉列夫斯基也苦苦一笑。 “但是教授始终没有被发现,这是事实。”我说,“那么,居住区?” “我们没有获权对岛上所有居住区进行彻查。”韦布中尉说,“从有军人上岛起就没有。那时候这岛就这么大,岛上的东西一眼就看得清。现在宾馆酒店公寓盖得乱七八糟,一时哪里查得过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岛上的任何居民和游客,在教授失踪之后,都再没有目睹的记录。你们也知道,这座岛现在在发展什么该死的旅游业。每天24小时灯火通明,几乎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活动!如果这么长时间内始终没人看到他,我宁可相信他根本就不存在。好了,现在,你们几位精英,事情是你们的了。” 他转过身来,双手按着桌子,两眼灼灼地望着我们,摆出送客之意。 20点55分,仍旧是那两辆军车把我们送出军营,武器装备也jiāo还给了我们,住进早已预订好房间的豪华酒店。这座酒店的服务对象都是世界级的富人,奢华程度自然不用说。阿木的财力,富可敌国,自然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计较,给我们安排的是一整套总统套房,我们四人各自都有独立的套间。整整一天舟车劳顿,都有些累了。但契洛夫失踪事件是如此急迫地催促着我们。以至于简单看了一下房间之后,谁都没有休息。包括阿尔吉列夫斯基在内,都聚集到一间房间里,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不管怎样,休息是必要的。”阿尔吉列夫斯基叹着气,“这没办法勉强。今晚请各位安心休息,明天一早投入救援工作。” 我对大家说:“明早6点30分,仍旧在这里集合。阿奎斯,你有什么思路?” 我特意指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向阿奎斯提问,是因为他是部族里首屈一指的优秀猎人,追踪猎物的技术炉火纯青。嗅觉更应是非常灵敏的,而追踪和搜救,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阿奎斯沉吟半晌,说道:“没有看到踪迹之前,还不能断定。我需要先看看教授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阿尔吉列夫斯基说:“这个没有问题。教授最后失踪的所在,是一处野外探险的营地。宿营地现在还有士兵在严加保护,一直没有破坏。明天一早,就请各位从那里看起。” 我说:“好,那就先这样。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众人都答应,随后便纷纷散去。我也伸了个懒腰,这才感到倦意像烟云一样升腾起来。我打了个呵欠,躺倒在足以把我淹没的柔软大床上,衣服也没脱,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正酣眠得自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的用力敲门声,我从睡梦中惊醒,一跃而起,三两步跃到房门侧面靠墙而立,低声问:“谁?” 门外传来浩二猴急的声音:“老大,我!” 我晃了晃头,望了望腕上的夜光表,刚过零点,不禁怒道:“你小子不老实睡觉,在我门外鬼叫什么?!” 浩二低声道:“老大。我发现了一个大怪事!紧急怪事!想来想去,也只有先告诉你。” 我开门让他进来。浩二衣着光鲜,一副小花花公子的派头,呼吸却很急促。进了门来,一把抓住我的衣服,说道:“老大,跟你说了,可不要不信!” 我说:“你说就是。” 浩二用力深呼吸,平稳住心弦,说道:“老大,刚才大家分散之后,我回到房里,待了一会儿,觉得不累不困,就换了身衣服,带了点钱,打算去酒店外逛逛。” 我听他语焉不详,心中好笑,说道:“找美女就去找美女,绕那么多弯子干吗!” 浩二急道:“嘘!小声点。可别让金列科娃姐姐听到!” 我这才恍然,笑道:“怪不得你有事不去问她,却先来找我。好了,不要绕弯子,说吧,碰到了什么怪事?” 浩二继续说下去:“结果不知道是我面生还是怎么,走了一遭,一个美女也没来找我。我奔着人多光亮的地方走,结果走到了他们的镇子里。老大你知道,这座岛现在唯一与外界jiāo流的方式,就是旅游业。” 我困意盎然,急着说:“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浩二急道:“怎么是废话呢?你听我说。这岛上不是主要旅游业吗?所以直到这时候,镇子里还开着许多小店,有不少游人在里边乱逛。旅游业你是知道的,小店里卖的,都是些土特产,当地手工什么的。我反正找不到美女,就跟着在里边逛。结果,我看到了这个!” 他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一掏,就掏出一柄刀来! 我一看,眼睛就跟着直了! 这分明是在新加坡别墅外被神秘来客带走的,阿奎斯的那把猎刀! “怎么样?咄咄怪事吧?”浩二见我也愣了,不禁得意非凡,“怎么能想到这把刀会出现在这里?比咱们来得都快!仅售18美元!” 我翻来覆去捧着刀端详,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仔细看去,却又的确是阿奎斯那把。阿奎斯的猎刀是手工打制,这个我们都知道,绝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仿制品。但一眼望去,就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浩二见我反复端详,还以为我怀疑他买到了假货,指着刀鞘说:“没错的老大!看,十三颗金星!这个我们都知道,绝对错不了!” 我也摸不到头绪,便把他打发走:“好了,这把刀先放在这里。你小子快回去睡觉,不要再出去乱逛。这刀究竟怎么样,等明早上阿奎斯自己看过再说。” 第二天清早,2010年3月29日晨6点25分。 阿奎斯呆呆地望着那柄猎刀,已经连续望了15分钟。因为这柄刀的关系,我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叫醒阿奎斯。 “不是!”阿奎斯突然道。 浩二当时就急了:“阿奎斯,我没有必要弄一把假的来讨你人情。这明明是你的刀,十三颗金星,没有错。” “刀,的确是我的!”阿奎斯缓缓说,“你们看这里,这一小块红渍,是我小时候玩刀不小心割伤了手,留下的血渍。年深日久,都渗入到了木纹里。就算有人要仿制,也不可能仿制得这么像!这的确是我的猎刀。但,不是我丢的那把!” “什么意思,你有两把刀?!”浩二开始头大。 “不,我当然只有一把!”阿奎斯也朝浩二瞪眼睛,“我们部族的勇士,从小就会得到这样一把刀作为礼物,以后终身佩戴。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绝不再换。” “可你又说这刀不是你的……” “对!不是。” “你只有一把刀!阿奎斯,我……我……”浩二彻底无语了。 我伸手止住浩二。 “刀,的确是我的。这没有错!”阿奎斯说,“这样的猎刀,我也的确只有一把。但,这把刀不是我丢了的那把。至少,不完全是。” 我听到这里,就隐约懂了他的意思。 只听阿奎斯又道:“刀子本身,一丝不差。但附着在刀上的精髓,那些勇敢和杀气,都不见了!它现在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再不是我们部族勇士所凭依的,视之为勇气和生命的那把猎刀!它……失了魂!” 一把刀失了魂,这无论如何都足以堪称极怪的怪事。人类是否有魂灵,迄今为止,仍然被视为科学史上一道极难攻破的谜题。尽管世界各大宗教对此都持肯定态度。而人类失魂的事件,也偶尔即有耳闻。但一把刀失了魂,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比人类失魂,无疑还要小很多。至少活在世界上的人类,倘若魂灵存在的话,每一个都有魂灵。但刀呢?有资格拥有所谓“刀魂”的刀,在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刀里边,凤毛麟角。 “中国古代,有所谓宝剑藏锋的说法。”我说,“据说宝剑是有灵xìng的。如果遇不到它的真命主人,或者被污秽的东西玷污,就会失去它的锋芒和光泽,变成一块凡铁。但这个事情,和阿奎斯这把刀,还不太一样。” 金列科娃也点点头:“阿奎斯本人就是这把刀的主人,不存在不得其主的可能。污秽看起来也不太像。阿奎斯这把刀是杀戮无计的猎刀,不是君子之器的宝剑。” “所以看起来它倒像是真的离了魂……”我沉吟,“本想在这个行动之后再着手帮阿奎斯找这柄刀。想不到刚上岛,就遇到这样怪事!” 门外传来敲门声,浩二过去开了门。阿尔吉列夫斯基匆匆而入。见我们一个个神情怪异,不禁一怔:“各位真是信人,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样,可以开始行动了吗?” “当然可以。”我言不由衷。 2010年3月29日上午8点08分。卡瓦杜岛,契洛夫教授失踪的营地。 “契洛夫教授最后出现就在这里。”阿尔吉列夫斯基说道。 尽管被失魂刀弄得不知所措,阿奎斯还是很敬业,立即俯下身去,察看相应的一连串轨迹。对于阿奎斯而言,哪怕蚂蚁般大小的蛛丝马迹都难以逃出他的耳目。术业有专攻,我和金列科娃知道帮不上他什么忙,索xìng向两边散开,关注起周围的地势来。 不关注则已,一看之下,倒是有所醒悟。我连忙问阿尔吉列夫斯基:“这里的地势,似乎很高?” “卡瓦杜岛上没有山峰!”阿尔吉列夫斯基说道,“岛中间是湖,地势下陷。算是一个盆地的形状。这个营地位于森林和居住区的jiāo界,从地势而论,的确比较高,可能是整座岛上,几个制高点之一。南太平洋海域气候湿润,yīn晴不定。一旦突降大雨,地势低的地方很可能有危险。教授选择在高地上扎营,是很明智的。事实上,当天也的确下了一场雨。就是这场雨把周围痕迹冲得一干二净,增加了难度。” 我同意他的观点:“教授是一个人出去?” 阿尔吉列夫斯基有些讪讪地说道:“是的。我曾经提出跟随,被教授强烈否定了!教授年纪一大,脾气也跟着大起来,很反感别人瞧不起他,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其实拉瓦杜岛无非这么大地方,所谓野外探险也是有限的。教授出去之前,在酒店里租用了整套的野外探险设备,还有武器。设备很全,都在这里。” 他指着营地一角的一个野外登山包,我看了一下,里边甚至有一张小型的弩,机簧已经扳了上去,随时可以击发。我把小弩拿起来,退下机簧,打开弩匣看了一看,里边的弩箭还是满的。 阿奎斯从营地里站了起来,对着我摆手摇头。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美国的驻军也不是白吃饭的。大雨冲刷了痕迹,他们在第一时间都找不到有效线索,我们过了这么长时间,又能有什么高人之见? 阿尔吉列夫斯基很颓唐:“如果连你们也没有办法,恐怕只能放弃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请一批精锐过来。” “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阿奎斯在营地上没有找到线索,当然有可能是被大雨冲刷掉了,但另一个存在的可能是:营地上根本没有线索。线索不在营地内,而在营地外。”我说。 “什么意思?”阿尔吉列夫斯基敏感地追问。 “高地!”我回答,“线索可能就是这块高地。教授是地质学界的泰斗,他对地形地貌的熟悉,远在我们想象之外。他选择这块特殊的高地宿营,应当不仅是为了躲避洪水!浩二!” “是!”浩二蹲下身子,从背囊里抽出笔记本摊在膝盖上,架起小小的卫星天线。 “查查这个高地在岛上平面图内的位置。” “30秒!”浩二自信满满。 30秒钟之后,我们看到,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图之中,我们所处的这个高点,是整座卡瓦杜岛三个制高点之一。 金列科娃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虚画了三下。 我们彼此望望,都明白她的意思。这座岛上三个环岛制高点,彼此形成一个三角形,近乎等边三角形。 浩二立即又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1分钟之后,他调出了三个环岛制高点各自的海拔高度。不出我所料,它们彼此的高度差距正负不超过5米。而三个制高点彼此连接形成的图案,就是等边三角形。 金列科娃又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虚画了三下。 这一次,她画出的不是连接每两个制高点的直线,而是从每个制高点出发,相对等边三角形另一条边的垂线。 三条垂线,彼此jiāo叉在一点。 阿尔吉列夫斯基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又反复看了看我们,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果然名不虚传!” 半小时之后,我们下了营地。韦布中尉已经带着两辆军车火速赶来。阿尔吉列夫斯基简要地向他汇报了三个制高点的正三角分布,就一起上车,向三条垂线jiāo汇的那点开去。 军车在湖边停下。 这片湖泊位于岛的中央。 那个点,就在湖里。 “恐怕不是声纳所能起到作用的。”阿尔吉列夫斯基说道,“韦布中尉,我希望,能够派人亲自下去看看。” 韦布中尉脸色很难看,说道:“装备我们这里有的是,但是精英的潜水人员,我们很难提供。” 我知道他也许还是余气未平,而且我们刚上岛来就有所发现,他脸上也无光。金列科娃却微微一笑,说道:“潜水我大概还可以。不知中尉这里有没有适合我的装备。” 韦布中尉还没答话,突听“呜”的一声低吼,一直跟随着我们的那只老狗,突然竖起耳朵,警戒地向湖里龇牙。 我一见老狗这个神态,心里就是轰然一沉!上一个任务里,我亲眼见过这只老狗的能力!它衔着我缓缓地在海水里溯游,那些大得惊人的“贾塔”都对它畏惧三分!事后为了不造成同伴们的巨大压力,我并没有把这个具体细节告诉他们。但我心知肚明。这只老狗,绝不仅像它外表所表现的又老又懒又馋!即使G8盯上我们的时候,它都懒洋洋的,毫无表示,现在它居然表示出敌意! 只能说明,我们的预料没有错。湖心里,有东西!而且那里边的东西,远远出乎我们的想象! 我拉住金列科娃,低语:“在卡瓦杜岛,当然还是要以韦布中尉的命令为主,你不要逞能!” 金列科娃心思细密,并非莽撞之人。我这么一拉,她虽然不明就里,却也借势收场:“哪里,我只是想给韦布中尉麾下的潜水高手们打个头阵而已。真正行动,当然还是以韦布中尉为主。” 韦布中尉哼了一声,脸色略加和缓。他已经被我们占了一次头筹,自然不愿意再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只见韦布中尉叫过一个士兵,对他低语两句,士兵就开车匆匆而去。过了十多分钟,他又开了回来,车上载了几套潜水设备,旁边坐着两个人,身上和四肢都很瘦,胸膛宽阔,一看就知道是潜水的健将。 韦布中尉说道:“这两个是我这里最善于潜水的。声纳测量,这片湖水最深的地方也不超过50米。有设备辅助,他们两个绝没有问题。”他话说得轻松行动却谨慎,两个士兵都穿上了潜水装备,还各自佩戴了鱼qiāng和伞兵刀!这个湖下据测量并不存在1米以上物体,连大鱼也没有。鱼qiāng和伞兵刀,足以应付一般的潜在威胁。两个士兵装备完毕,准备潜入水下。 这时一辆吉普车轰轰隆隆地开了过来。车还没停稳,一个老人就一跃而下,正是昨晚我们看到的那位穆勒牧师。他怒冲冲地向我们走来。一面大声说:“韦布!难道我的话你一句也不肯听吗?!” 韦布中尉冷冷说道:“穆勒牧师,请注意你的身份。在国内,你是教派里德高望重的牧师。两院的议员也都敬你三分。但在这里,在卡瓦杜岛!我韦布的话才是命令!你无权妨碍我!” 穆勒牧师说道:“你的前任应当告诫过你该怎么做!” 韦布中尉毫不退让,紧盯着穆勒牧师:“所以他被解职了!牧师,我奉劝你,不要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涉我的决定!”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子一碰面就如此激烈地争吵,真是让我们大为不解。韦布中尉起初对下潜湖心似乎兴趣还不大。但跟穆勒牧师吵了几句之后,反而固执起来,一挥手,说道:“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穆勒牧师用宏大的声音喝道:“相信主!” 两个潜水员都愣住了。按行政命令,他们当然应该执行韦布中尉的指示。但是穆勒牧师在卡瓦杜岛几十年,在军民群众心目中的地位高不可攀,俨然已经成为他们信仰的寄托。穆勒牧师这一声大喝,他们并没有下水。 韦布中尉拔出手qiāng,冷冷地对着穆勒牧师。 穆勒牧师恍如不见,低声道:“杀人的机械在主的信徒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看上去韦布中尉真是气疯了!但即使在暴怒的情况下,他仍然不敢真正伤犯穆勒牧师。穆勒牧师在岛上的身份虽然不过是随军牧师,但无论在教宗内还是国内都甚有威望。他当真得罪不起。韦布中尉犹豫一下,愤愤地把手qiāng又chā回腰间,走向汽车,伸手抓起一套潜水装备。打算亲自上阵! 我和金列科娃相顾而望,都点了点头。我们两个走上前去,各自取了一套装备,说道:“中尉,还是我们下去吧。” 韦布中尉勉强点了点头。我和金列科娃走到汽车的另一侧,换上了潜水服,再转出来。老狗焦虑地跟着我们,一声一声地哼着。 我从一个水兵手里接过鱼qiāng,将伞兵刀挂到腰间,掂了掂鱼qiāng的分量。认真打量起来,才发现这把鱼qiāng竟也小有洞天,威力绝非寻常鱼qiāng所能企及。能发shè的不仅仅是标qiāng,而且还有一发超微型带弹头的鱼雷!即使在水下遇到鲸鱼,只要保持适当距离,也照样能把它轰成块块碎ròu。既然老狗对那湖心表示出了敌意,如果真有东西,恐怕只能比鲸鱼更可怕,这鱼qiāng也未必奏效。我和金列科娃彼此jiāo换了下眼神。我转过头去,对阿奎斯说:“照顾好浩二!” 阿奎斯是丛林英雄,平生唯独不谙水战,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和金列科娃一先一后,潜入水里。三月的湖水,竟然冷得刺骨。我们大口呼吸出肺中的废气,氧气瓶里清新氧气涌了进来。 这个湖泊,湖水清澈。借助氧气瓶的重量,我们逐渐下沉。到了二十来米的深处,还能借助天光依稀看到周围。我注意到一路潜下来,没看到什么鱼。这湖表面清澈,内里隐含的生命迹象却是比预计中更少,简直就是一潭死水。 再继续下潜,周围渐渐黑暗。我打开头灯,金列科娃也游了过来。不知什么原因,潜入到这种深度之后,我们两个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仿佛梦魇中自己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那般无力。以至于我们彼此都不敢离对方太远,互为依靠。我注意到我们不知不觉之间都端起了鱼qiāng! 又过了一阵,似乎终于潜到湖底了。借着头灯的光亮,可以看到湖底嶙峋的岩石,我望向金列科娃,她的头藏在头盔里,看不到表情,但她知道我望她,扬起手来挥了两挥,示意她也注意到了湖底的异样。这个湖底光线不足却十分清洁,简直匪夷所思,既没有淤泥,也没有水草。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座所谓的淡水湖压根是出自人造。 为了掩饰什么? 我们在湖底校正了一下位置,辨明了方向,就向着湖心缓缓游过去。周围的湖水越来越冷,即使身在潜水服内,也被冻得龇牙咧嘴,或者是因为湖水压力的关系,我们在湖底移动非常缓慢。这湖在岸上看,并不宽阔。最狭长的两端相距也不到1公里,却足足游了半个小时,才渐渐接近湖心。实际距离还远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里的与众不同。 那是一个像火山口一样的巨大缝隙。在灯光的照耀下,黝黑无底的缝隙宛如一张狰狞大口,冷酷地嵌在湖底,令人不寒而栗! 我向金列科娃打了个手势,我在前,她在后,慢慢地游了过去。或者是那个巨大缝隙使我们产生了沉重的心理压力,越接近那缝隙,越感觉阻力强大,难以前进。但我们还是努力挣扎到了缝隙的边缘。置身于此,才发现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完全可以从容游入。我和金列科娃彼此望望,都摇了摇头。 要探测这样不可知的深壑,潜水员必须保证氧气充足,需要用长绳连接,必要情况下,补给保障设备也要一起跟随。这些我们都没有准备,不仅没带长绳,氧气瓶里的氧气存量也所剩不多。然而更重要的是,身体本能地抗拒进入这个看起来就yīn森可怖的地方。我一挥手,带着金列科娃径直返回,向上游去。这一次却快得多!顷刻间就已经浮出湖面,韦布中尉调来的皮划艇已经在附近巡回游曳许久。发现我们之后,立即把我们拖了上去。 我和金列科娃喘息已定,解下头盔,都觉得对方脸白煞人。这不是作为我们这样的人能表现出来的,在湖底孤立无援,缺乏安全感。这时阿尔吉列夫斯基、韦布中尉、阿奎斯、浩二等人纷纷围过来,问道:“下面怎么样?”“有东西吗?” 我定了定神,答道:“有东西!是一个裂缝,宽窄可以进人。我休息休息,带齐装备,再下去一趟!” 金列科娃截口道:“冯,不行!那个裂缝很危险!非常邪。我不同意你再下去,而且我也不相信契洛夫教授会在那之下。冯,我们佩戴着完整潜水装备,尚且如此吃力!教授是一位已经76岁的老人,没有任何潜水设备,你认为倘若教授下去了,现在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金列科娃说得都对,很有道理。即使阿尔吉列夫斯基听了,也无话好说。只是搓着手说:“如果有一个能潜水的机器人就好了!总要下去看看,才能甘心!” 我说:“浩二,我可不可以带个可以同步传输影像的摄像头下去?” 浩二摇摇头,说:“普通的摄像头顶不住湖底的水压,除非是专业的军工设备!” 我们又一起望向韦布,韦布也摇摇头。他的部队虽然隶属于海军,却并不是专业潜水部队,这样特殊的装备,他拿不出来。 我说:“既然如此,阿尔吉列夫斯基说得对!总要下去看看,才能甘心!我再下去一次!” 金列科娃见阻拦不了我,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阿尔吉列夫斯基说道:“我也算一个。在莫斯科,我是冬泳爱好者协会的副会长。这里是南太平洋,湖底再冷,也冷不过我们的贝加尔湖。还有装备,我应该可以!” 韦布中尉冷哼一声,说道:“我的地盘,你们都下去了,我怎能坐视不管,我也一起下去!” 阿尔吉列夫斯基不亲眼去看一看,恐怕也不好向阿木先生jiāo差。韦布的理由也没有错。四人下水,正可以两人一组,互相配合,彼此救援,人多力量大。我们对此都没什么异议。 真正令人意外的,是这第五个人! 穆勒牧师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从车上拿了最后一套装备。 我们都愣了。 “您……您也下水,不合适吧?”半晌,阿尔吉列夫斯基才磕磕巴巴地问。论年纪穆勒牧师恐怕也不在契洛夫教授之下,即使他已经脱去黑袍和红衣牧师法袍,袒露出以70岁老人而言绝对罕见的一身筋ròu。对他是否能应付湖底的恶劣环境,还是不敢抱乐观态度。 但穆勒牧师只是长叹一声,手脚利落地穿起潜水服来。令人惊异的是,方才还在为此跟他大吵特吵,险些大打出手的韦布中尉竟没有出言反对,长叹一声,说:“你一起下来也好。” 金列科娃向我递了一个眼色,我听到这里,也知道他们必然有什么隐情在刻意瞒着我们。对这湖底的三条垂线组成的焦点,那道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他们显然是有所了解的,并且远比我们多。可是当我们在契洛夫野外探险营地里窥破岛上三个正三角形制高点秘密的时候,阿尔吉列夫斯基却似乎茫然不知。 也就是说,韦布中尉在这场搜救过程中,并没有施展全力! 我们能想到的,阿尔吉列夫斯基也想到了。他向韦布中尉冷冷瞥了一眼,并不说话。我赶忙说:“既然这样,我们分成两组,我和金列科娃一组,仍然在前面,负责探路。阿尔吉列夫斯基先生、韦布中尉和穆勒教士在后面,负责掩护和补给。这一次要尽力解决问题,大家最后检查设备!” 五个人都纷纷检查起自己的设备,周围的人一片肃然,陆续赶过来看热闹的岛上的原住民们也沉默无声。似乎这个岛上所有的人,都对那湖底的缝隙有着一种敏锐的畏惧!如果我们这五个人都在水下出了事,这座看似安宁的小岛,必定会天翻地覆! 但这是我的职责,我们的任务!无论前面多么危险,只能奋勇向前。这座小岛,风光旖旎,景色如画。但我们竟完全没有时间从容领略,即使Q先生将这次任务说成我们的免费豪华游。我坐在船上,环视了周围,身子一仰,就翻进湖里。借着透入湖底的天光,我看见金列科娃也翻了下来。 突然之间水波一动,一条黄色的影子像大鱼一样游了过来,是那条老狗! 而后阿尔吉列夫斯基、穆勒和韦布也相继下了水。 开始我和金列科娃不敢提速,生怕背后的三个人落后,彼此距离太远,疏于救应。但游了一程,回头一看,发现后面三位的水xìng之佳,大出我们意料。尤其是阿尔吉列夫斯基,俄罗斯冬泳爱好者协会的副会长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与职业级的潜水员没什么差别。韦布的泳姿中规中矩,一看就是海军训练出来的制式泳姿。穆勒牧师虽然年老,但在水里浮沉之际仿佛全不受力,也是一个水下的好手。 我心里安定了下来!再看金列科娃。她伸出右手,向我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又回头指指后面。我点了点头。 她的意思是说:“后边三个很可能也像我们一样,并非第一次潜入这个湖底!” 这一次轻车熟路,后边又有增援力量,进展速度比上一次要快得多!很快我们就潜到了湖底,也再度感受到了那别样的寒冷与威压。老狗并没有戴水肺或氧气瓶之类续航的装置,但它身形一晃,径直超过我和金列科娃,遥遥游在前面。我们跟着它,一直游到湖底黑暗缝隙附近。开了头灯。等了一会儿,头顶光线晃动,阿尔吉列夫斯基等三人也游了下来。 阿尔吉列夫斯基一见那仿佛狰狞巨口的黑暗缝隙,身形一颤,似乎打了个寒噤,顿时呛出一大团一大团的气泡。我们赶紧游到他身边,一边一个,抓住了他,帮他平复心神,直到他摇手示意已经无碍。 我向前游,手臂由左而右一挥,再指指自己,指指腰间缠着的绳索,意为:“我先进去,你们随后。”四个人都点了点头,竖起手指示意“收到”。 我望望脚下深邃而黑沉的洞穴,把牙一咬,一步踏了进去! 只踏出一步,立时被黑暗笼罩!这巨大缝隙里的空间相当狭窄,加之水质似乎也有问题,头顶上的军用潜水头灯也只能勉强照亮身边。我不可能不怕!黑暗之中,忽然有东西用力撞了我腿一下。我仔细望去,看到是老狗,心里才定了定,抬头看头顶几个光点闪烁,料想金列科娃等人也下了来,我便继续向下潜去。 越往下潜,两旁缝隙越窄,个别地方身材粗胖的估计都下不来。周围空间似乎不断压缩过来,令人极其压抑,横生窒息之感。好在我在九处的时候经历过类似的特训,心理素质过硬。我不停地告诫自己:心态要平和!要静!千万不能紧张!许多潜水员明明携带着充足补给,却在水下神秘地出了事。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承受不了深水下的压抑而导致心理过度紧张,消耗氧气过速。在这一点上,我比起九处其他同僚,还算有一门独得之秘! 我会一点内功! 这种内功,自然不能像金庸武侠小说里那般炼气为剑,熔铜破鼎。总的来说,不过是一套有助于身体内部协调的特殊呼吸方式。练得深了,可以调动起人体内部某些已经部分退化的肌ròu,使之可以循主观而运行。真正jiāo手的时候,这种内功用处不大。用来潜水,那倒真是作用不小。当年负责辅导我们的教官不明内情,没少把我拉出来表扬,说我简直是一个天生的海军特种队员材料。我心中暗爽,也从没否认。 抬头望时,不知什么原因,原本萦绕在头顶的灯光竟然都不见了。只有老狗还潜游在我身下。这家伙干干瘦瘦的,肺活量倒真跟抹香鲸有一拼!我知道老狗绝非凡物,它在左近,我就安定得多了。再向下潜游了一段,才发现原来这个缝隙并非直上直下,而是有一定弧度,只是弧度并不明显。怪不得头顶已经看不到金列科娃等人的灯光。我索xìng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头上灯光又缓缓追了过来。大概是金列科娃,把头灯一晃一晃,晃出一个个模糊的圆形,示意“我已跟上,你那里情况如何”。我也依样回道:“一切正常!” 但那缝隙之深,竟似无穷无尽!我们向下潜游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看不到尽头。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比较大的弧度!这次我已有先见,并不担忧会把背后众人甩掉。这卡瓦杜岛湖底的缝隙,也没分出第二条来。哪知我刚顺着弧度游了过去,就觉得脚踝一紧!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倏然缠住! 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呛进水来!那抓住我脚踝的东西力气太大,我拼力挣扎,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倏地一下便被拉进了身旁的一个孔洞里。原本以为这湖底只有一条缝隙,看来是想错了。这一下来得太快,竟然连游在我身下的老狗都没来得及反应,我就已经被拖了进去!反手拔出水兵刀,刚想和那怪物做殊死一搏,却发觉眼前一亮,已经被拖进一个充满光线的溶洞之中!脚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上倏然一松,我顺势栽倒在地!这溶洞的构成,似乎跟我在马来海底进入的那个差不多,仿佛都是在极迅速的地质变化过程中,被瞬时从陆上封进海底。溶洞里竟还存有大量空气,抵抗着水压。我栽倒在地,立即翻身而起,蓄势以备。 身后却没有人。 整座溶洞里空dàngdàng的,除我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然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我脚底向头顶浮上来,似乎全身每个毛孔都要zhà开。我感觉自己的皮肤上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双手双脚,不自禁地抖动不停! 这种感觉,叫做恐怖! 即使我曾经无数次近距离面对过恐怖,却仍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和我在这湖底岩洞里所感受到的相比!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就在岩洞深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东西,极其危险,极其恐怖,极其黑暗!令人震惊的是我这样意识的同时,却丝毫不能拔动自己的脚。我被那巨大的恐惧就这样硬生生钉在了地上,就像一只眼睁睁看着猛虎飞扑过来张开攫食血口的鹿。那一刹那间我被吓呆了,紧接着,我听到从岩洞的深处,传出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既低又细,而且飘忽,稍纵即逝。非得全神贯注侧耳倾听,才能稍微把握。听见又觉得恐惧却仿佛有一种妖异的吸引力,使人不得不听!我听着听着,才警觉自己下意识间已经拔出了伞兵刀,完全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那是一个人的痛苦呻吟声。 或者……我不敢确定,那的确是人?倘若它真的是人,而在岩洞深处!那么又是什么鬼东西把我拖进来的?! 恐惧感已经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已经可以勉强抬脚,走近并靠着墙壁站着,借着头灯的光亮,四下观看。那些充满溶洞的光线,其实都是这小小的头灯在四壁之上的折shè。这个溶洞的墙壁并不是单纯的石质,在我触目可及的范围内,无数小而晶莹的矿脉从石壁中凸显出来。而那矿脉是粉红色的,通过折shè可以照亮整个溶洞,光芒璀璨,仿佛仙境。 我还没来得及充分领略这仙境的妙不可言,却发现了一件比那痛苦呻吟声更加可怕的事情。随着痛苦呻吟声的忽高忽低,有一片暗色的东西,循着岩壁和矿脉,一寸一寸推移过来。映照在岩壁上的头灯光亮,不断被那片暗色的东西蚕食吞噬,而那痛苦呻吟声也渐渐转变成地狱一般的凄厉尖啸,在我耳边zhà响。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的恐惧慢慢消退,尽管眼前耳边异象一件接着一件,我却更加能够让我镇定下来。我经历过许多神秘事件,而我这曾经不止一次被老约翰击节赞叹的素质,真是天生的超自然现象研究条件。心里想:无论我是怎样来到这里,既然已经听到了异声,见到了异象,又有一桩重大的秘密即将在我眼前揭开,既然已经置身于此,就必须看看究竟有什么玄虚! 我心念已定,手握伞兵刀,不退反进。我的脚步异常小心,而那暗色的物质,不知为何,也渐渐放慢了推移的速度。我的心情极度矛盾,到了镇定与崩溃的临界。我暗自打算,只要再经历一个意料之外的异象,无论如何也要先撤出去再说!但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之间,我头顶的灯灭了!四周顿时漆黑如墨,吓得我“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因为我正身处矿洞,四周都是矿脉,将头灯光线反shè得满室皆辉。因而头灯熄灭,所带来的黑暗远远不是单纯失去一盏头灯的光亮!我只感觉到四下里的岩壁一下子压了过来!那黑暗的稠密宛如实质。而在那黑暗深处,尚有不知何物在藏头露爪,对我虎视眈眈!我大喊一声,拔腿就跑,好在之前早已趁亮将这岩洞尺寸方位全都记牢。我能感觉到自己瞬间汗流浃背。 那岩洞并不宽大,我三步两步,跑到了入口。虽然看不清东西,却仍然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气流正迎面袭来。不管我是怎么进到这个鬼洞,只要是被人弄进来,那人恐怕就不会轻易放我出去。 我感觉到对面正有人或者其他东西站在那里。孤身一人,伸手不见五指,生死只在顷刻之间。这种危机关头,一出手,已不再留丝毫余裕。但那对面也不知是什么人或什么东西,竟然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反倒一下子搭住了我的手臂。隔着潜水服,只能感到对方是柔软而光滑如章鱼腕足般的管状物,反应如此敏捷,也真是令人佩服。我仅凭五指之力,便将刀飞shè出去,左手一把捞住,一刀便向对过那东西恶狠狠地刺下去。 这一招方才是我生平力作,我能在一片漆黑里稳而且准,捞住飞刀刀柄,实在已经很不容易。这般生死搏命,都是两三下间便定生死。我明知这一刀倘若再不中,整个人可能就要栽在这里,这一刀更是毫不容情!单凭感觉,便料到十之八九不会再落空。但就在这时候,清晰听到一个声音大喝道:“冯!住手!!” 我大吃一惊!听到喊声时,那刀即将刺到了什么!我硬是咬紧牙关,腕上用劲,硬生生将刀势扼住,意识到:“金列科娃!?” 那声音说:“不是我是谁?痛死了!你差点杀了我!” 我这时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后来让金列科娃取笑良久的话:“金列科娃……你,你是谁?!” 不要怪我思绪紊乱,没有超能力的我在惊魂未定之时,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在九处的时候,也的确调查过一些自称接触过地外生物的事件,在那些事件里,很多地外生物,或者尚未水落石出的神秘存在,都曾经表现出某种程度上的探测并模拟地球人思维的能力。正仿佛中国古代神话里那些精怪,稍一摇身,就会变化成你亲人朋友的模样,真假难辨!这时候我实在难以肯定,这个在黑暗里自称金列科娃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只听金列科娃说:“这里有空气?!冯,你小心点。”紧接着“啪”的一声轻响,一道强光就亮了起来。整座岩洞顿时恢复光明!在强光之中,站在我身前的,正是如假包换的金列科娃! 她的头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丢掉了,披散着金色长发,像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柔软而光滑的管状物”是她潜水服里的手臂搭着我的右臂,而我的刀已经刺透了她的潜水服! 她的右手拿着一支很精巧的小电筒。 我确定了是她,虽然面有惭色,但更多的心理还是幸好是她!看金列科娃的脸色,也是惊恐未消。幸亏这里有空气,才能让她发出声音在最关键的时候喝住了我,不然我怎么向她jiāo代,我绝不会原谅自己。我说:“还好是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金列科娃喘了口气,说道:“离你只有1米远,我再感知不到是你,就真该死了!” 于是互相讲了下大致情况,这才知道原来湖底裂缝间繁复曲折,我一个不小心被不知什么东西卷进岩洞,金列科娃稍稍落后,就找不到我的行踪了。她以为我还在下面,就和老狗继续向下,而那里距裂缝尽头已经不远,他们下到尽头,一无所获,却又不见后面三个人。这才再游上来,结果游了没多远,金列科娃就被不知什么东西袭击,仓皇之间挣掉了头盔,连氧气瓶的呼吸装置也丢失了,全凭一口气在湖底摸索,本已预料必死,想不到就在最后关头,误打误撞地摸进了这个岩洞。她也怕前方有什么异常,所以就预先开启了感知能力。在我第一次出手之前,她就已经感知出是我,也感觉到了我出手方位。但那时她的肺活量也已经到了极限,进了岩洞赶忙先深吸一口气,这才能在我第二刀刺出之前及时喊我停手。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她:“你的感知能力还在?” 金列科娃说:“是的。可是我现在除你之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唉,也不知道我们那条老狗怎么样了。” 我又想起在马来西亚海底,那些庞大无比的生物一个一个睁开眼睛,老狗却傲然无惧地衔着我向海面游动的事。“老狗绝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可是你没感知到这岩洞深处有东西?!” 金列科娃忽然面色一变,慢慢闭上眼睛,秀眉微蹙,似乎正在发挥能力,但突然间仿佛被dú蝎蛰了一般跳起身来,惨叫一声,说道:“什……什么东西?!我终于明白你刚才为什么吓成那个样子了!” 我问:“是什么?” 金列科娃拼命摇头,说:“不知道,不知道!无法感知!而且我的能力从进岩洞起,就开始下意识回避那个东西!冯,那里边的东西,很危险!” 我忽然意识到,那在我耳边萦绕了良久的痛苦呻吟,乃至尖利长啸的声音,不知何时忽然完全消失了。 整个岩洞里只有我们两人,以及小手电发出的璀璨光辉。 我告诉金列科娃:“我听到一种声音,像是人的呻吟!” 金列科娃立刻说:“契洛夫教授?!” 我说:“不可能,契洛夫教授在俄罗斯学术界声望崇高,怎么可能是这么恐怖的东西?” 金列科娃问道:“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冯,你看,我们怎么办?” 我解释说:“刚才我已经决定闯进去看看,可是头灯突然不知为什么熄灭了,我这才害怕起来,中途放弃。” “现在那声音已经消失了,而我们是两个人,怎么办?”金列科娃似乎也有些惊慌。 我点头道:“再进去!”其实金列科娃那样说,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而她所以那样说,也已经早知道了我会如此答复。我们这个小队四人里,不知为什么,终究还是我们两个最为默契。这时又重新有了光源,我胆气又壮了起来,我握刀在前,金列科娃在后,克服巨大的心理恐惧,慢慢向岩洞深处走去! 我们的电筒在矿脉里折shè出无数光芒,却难以减轻心中的一丝恐惧。这个矿脉,并不深远,或者说目前还埋藏在水下的部分,并不深远,一路向下,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尽头。我们转过一面岩壁,就看到一个人! 这是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赤身luǒ体的人!看不清面容,但从他已经枯干花白的头发上可以断定,他已经很老了。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尽管没有任何旁证,这个人一定就是契洛夫!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老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更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痛苦。他的呻吟,本已慢慢平复。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又突然剧烈起来,只是这一次缺少了岩壁的反复折shè,失去了威压,不再震耳yù聋,却变得更加刺耳,更令人揪心!他一面呻吟,一面大声含糊说着什么。我听了几句,是俄语! 世界上几种常用语言之中,唯有俄语我最生疏!还是认识了金列科娃之后,跟她突击了一阵子。然而那个老人语音含糊,却翻来覆去,都是在喊叫着同样的内容。终于大致听出了他的内容。契洛夫,这个俄罗斯地质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已经年逾七旬的老人,反复在喊叫着的是:“阿廖沙!……阿廖沙!……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金列科娃默然地望着我,我也沉默地望着她。 俄语是她的母语,我都已经听了出来,当然难不倒她。单凭这几句话,我们就已经隐约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阿廖沙,这个极普通的俄罗斯男子姓名!十有八九,就是当年在国家级行动中,没有通过审查而神秘失踪了的,我们的雇主,俄罗斯顶级富豪阿木的父亲。 契洛夫当年情同手足的同学! 我们终于找到了契洛夫,他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使我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恐怖,只有衰老、孤独与无助。我望着金列科娃,她摇了摇头。 没有潜水装备,即使我们强行把他带出湖面,他也必然会在中途溺亡。 我们默默退了出来。 而岩洞里已经又出现了一个人,穆勒牧师。对这个人的出现,我们并不意外。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韦布中尉,两人必有其一。这一点我十分确信,因为以契洛夫教授的身体状态以及他对本岛的了解,没有这两人之一的帮助,他不可能找到并成功潜入这里。 穆勒牧师摘去了潜水面具,沉静地望着我们。 我问他:“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穆勒摇摇头,说:“不。是命运!你们既然参与了此事,仁慈的天主必然也将此命运,恩赐于你们。” 我说:“你阻止那两个士兵下水,自己又主动下来,是早就想暗算我们?” 穆勒又摇摇头,说:“我要暗算你们,不用等到现在。病dú已经扩散了!我之所以坚持不让那两个士兵下水,是为了挽救两个无辜的生命!以我的初衷,这次下水的五个人,连同我在内,谁也不要再回到岛上了。可惜事与愿违,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们。” 我冷笑道:“亲自灭口?” 穆勒苦苦一笑,说道:“不!……是为了忏悔,或者救赎!” 金列科娃轻轻地低呼一声。 我向金列科娃望了望,她点点头,说道:“穆勒牧师是好人。潜意识是不会说谎的。” 穆勒问:“里面的人,那是契洛夫教授!你们都看到了?” 我说:“是的,但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 穆勒牧师沉吟片刻:“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你们。” 于是我们听着穆勒讲出一段难以想象,又不可置疑的往事。对于契洛夫身上发生的事,穆勒知道的似乎透彻得多。 “契洛夫和阿廖沙,在50多年前,是同一所大学同专业同一届的学生,情同手足。当时都只有20多岁,就已经在地质学界崭露头角。地质学跟生物学、历史学、考古学一样,严格说起来,算是经验科学的一种。这些学科往往需要成年累月的艰苦基础积累,很少能产生天才。但契洛夫和阿廖沙,被公认为俄罗斯100年之内地质学界风头最劲,前途最不可限量的两位年轻天才。他们在学习中互相砥砺,在生活中胜似亲兄弟。” “1955年,契洛夫和阿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沙同时被苏联政府选中,派遣往当时与苏联关系jiāo好的,在东亚乃至世界都有重大影响的大国,负责技术支持。他们是一个国防合作任务的一部分,也是所有相关专家中的第一批。出国之前,阿廖沙已经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阿木。所以对于国家的派遣,阿廖沙并不是很心甘情愿。当时他的出国,除了屈从国家意志之外,相当程度上,是受了契洛夫的鼓动。契洛夫单身,革命思想浓厚,感动于苏联所提出的世界大同美好前景,鼓动阿廖沙和他一起投身于火热的革命工作之中。此后他们在那个大国一直工作到1959年,因为上层路线出现分歧,两个国家的关系转而恶化。苏联的专家们分期分批撤走。回国的次序和出国的次序恰好相反。最后出国的,最先回国。而这些专家在回国之前,都要经历严苛的审查,在当时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这种审查往往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契洛夫回来了。阿廖沙却没回来!”我渐渐明白了,“契洛夫和阿廖沙情意至深,如果存在问题,不可能一个身莅重罪,一个却安然无事。只有一个可能,在审查过程中,契洛夫为了自保,主动或被动出卖了阿廖沙!” “这段历史的真相,没人知道。”穆勒牧师说,“但看契洛夫直到50多年后还念念不能原谅自己,这是最大的一种可能。” 他接着说下去。 “契洛夫出卖了阿廖沙,保全了自己,安然归国。而后因为专业过硬,路线又正确,成为苏联国内积极树立的新知识分子标兵,一路飞黄腾达,一直做到苏联地质部的总设计师。但对于阿廖沙,他始终难以忘怀。后来他的良心一直不能自我原谅,他不惜一切照顾阿廖沙的遗孤,把阿木抚养chéng rén,教授成才!” “那,阿廖沙就那么死了吗?” “如果死了,契洛夫也许会好过得多。” 穆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以上的内容不过是一段灰色历史之中的血色悲剧,而接下来穆勒所讲述的,则是完全超越了寻常认知的充满匪夷所思的天外奇谈!如果不是契洛夫真实地存在这里,就离我不到50米远,或者连我这个自忖见多识广的人,都难以相信。这其中大部分的情节,已经涉及到苏联最高密级的绝密情报! “契洛夫在苏联后期的科学界,实际上充当着地质学带头人。当时比他更资深的大学者,多半已经被打倒了,余下部分也明哲保身,不敢再过度发挥,只有他毫无顾忌,成果斐然,受上级信任。到了20世纪70年代,契洛夫还不到40岁,年富力强,已经当之无愧成为苏联地质学界最权威的专家。那时美国和苏联并列为地球上的两极,彼此都掌握着大量的核武器,互不相下,各有专精。进入20世纪70年代以后,美国在载人航天器和激光武器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苏联自知难及,就退而求其次,转而在地球内核勘探上做文章,依凭着世界面积最大最幅员辽阔的国土,开始大举钻探工作,其中最著名的一个钻点,位置在苏联北部的科拉半岛。而负责这场史无前例钻探工作的总设计师,就是契洛夫!对于这场钻探,我想你应当有所了解!” 我默默点头。何止了解,简直是非常了解!苏联在科拉半岛上的钻探工作,是上世纪百年间最令人瞩目的超自然现象之一。甚至放到整个历史长河之中,也足以列名意义最重要的超自然事件之林。我在九处的时候,就亲眼见过关于那场事件的旁观记录文件,至今印象还十分深刻! 那场钻探,凭借着苏联人先进的地质和冶金技术,以及誓与美国争高下的强烈意志,一直钻到史无前例的地下1万米!而就在继续往1万3千米的目标挺进时,发生了至今都无法用科学知识解释的可怕事情!他们钻到了“地狱”! 我当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尤其当我想起穆勒牧师沉静地说起“地狱之门”的时候。他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我对此有所了解,就继续向下叙述了。 “那次钻探中发生的事情,是苏联当时最高机密之一。但契洛夫身为项目的总工程师,直接掌握第一手资料,事情的真相瞒不了他。当时他亲自参与了事件的处理,接触到了第一手的音频资料。就是那个资料,令契洛夫的精神几乎崩溃!他亲耳听到在极北冰川地壳之下几千米的深处,有极其痛苦而宏大的吼叫之声!这个音频在其他人耳朵里,也就是惊悚电影里地狱罪人的声音。但对于契洛夫,却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他竟然万分巧合地能听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阿廖沙!” 我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阿廖沙并没有在审查中死去,而是被剥夺了身份和自由,和其他一些莫名其妙变成罪人的人一样,成为了苏联最底层最艰苦的劳动者。他在审查之后又活了十多年,十多年里昔日同窗已经名满天下,他却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唯一的标志只是一个六位数的代号。当契洛夫受命主持科拉半岛大钻探的时候,或者是命运的安排,阿廖沙就在他的工程最前沿,科拉半岛的冰川之上,担任最接近地心也最危险的实际cāo作者。当时因为这个工种太过危险,普通的苏联公民根本拒绝接受。只有这些连名字都没有的所谓罪人不顾xìng命排在第一线。而后,钻头钻过1万3千米之后,包括阿廖沙在内的六个人,成了被地狱吞噬的第一批祭品!” 我毛骨悚然! 我的确还记得相关的资料。当地狱和人间的界限被凿穿时,常人臂膀般粗的钢索被地狱的暗火腐蚀得丝丝连连,钻头再也拉不上来。始终跟着钻头向下挺进的,负责机械维护的六个人也没有上来。这之中,就有阿廖沙! 命运的残酷和吊诡,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就在亲耳听到阿廖沙仿佛从地狱中传出的痛号之后,契洛夫崩溃了!他相信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过失,使朋友残忍地堕落到永远不能得到救赎的地狱!他无法正视自己的罪责。此后不久,钻探工作正式取消。从那以后,他就淡出了地质学界,在他的后半生里,除了誓死帮助阿木之外,唯一致力的事情,就是在世界各地各种可能存在的地方,寻找地狱和人间的连接,也就是地狱之门!因为当时失去了国家的支持,他已经无力开展大规模的钻探了。但他发誓,终自己的一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再度打开地狱与人间连接之门,用自己的生命,把阿廖沙从地狱里换回来!” 我呆呆地听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因为过度惊悚而极其可笑。我艰难地整理着这之间纷繁复杂的过程,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才再开口。 “那么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地狱之门?” “是的!” “就在这里?!” “是的!” “他真的能把阿廖沙换回来?” “不可能!”穆勒缓缓了摇了摇头,“这再明显不过,契洛夫的真正目的,不是在于拯救阿廖沙,而是把他自己填了进去!他现在,已经不完全是人类,而是地狱生物的一部分了!” “……所以他痛苦的呻吟,才能召唤来那些可以吞噬灯光的暗物质?” “是!” “那是什么?” “我很难断言!……尽管我做了50年的牧师。很显然,这个地狱并不符合圣经的记载或者神启,但它真实存在。我想了几十年,所谓地狱,可能是在某个特殊时期内被埋藏在地底的史前文明的延续。所谓被地狱吞噬,或者只是因为它其中有一种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无色无味的病dú!或者那些暗的物质,就是病dú本体的表现。而教授,已经被病dú严重感染了。” 我点点头:“这一切都可以解释!的确可以,但是,穆勒牧师。”我的眼光也犀利起来,“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你会把这么多机密情报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 “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必要隐瞒了。”穆勒长叹一声,“算起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坦白讲,这种未知病dú的最佳传播媒质就是人体,而不良传播介质之一则是水。所以这个湖一直处于封闭状态。但随着契洛夫教授的以身试法,病dú的再度传播已经难以控制。所有曾经和契洛夫教授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们韦布中尉,我以及你们,都已经被病dú感染了。这种病dú,在感染人体的7天左右时间里,并没有表现症状,也不具备传染xìng。但是你看这里” 他慢慢挽起袍袖。在灯光的照耀之下,他两只臂膀都显现出异常的灰色。 “已经快控制不住了!再过一两天,局势就会恶化!” “到时候,会怎么样?” “像契洛夫教授一样。”穆勒长叹,“不断恶化下去,每天除了短暂的一两小时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异化,最后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而且如果我们再在岛上活动下去,所有岛上的军民都会被我们感染,一起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和金列科娃都夸张地咧开了嘴。 “没有解yào?没有解决办法?”我问,“哪怕是白魔法什么的?” 穆勒再叹:“我自己就是牧师。教廷有什么办法,我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病dú,没有解决办法。你们执意下来,就一定会感染。所以我这次一起下来,目的就是把你们一起留在湖底。可是现在看来,事与愿违了。你们必须再上去!” “为什么?” “韦布!”穆勒低声说,“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 “您的意思是?”金列科娃似乎已经探知到了穆勒的思维,脸色苍白得惊人。 穆勒点了点头:“湖下面有东西,韦布和我早就知道。这个岛之所以一直有精英部队驻守,就是为了防御这个东西,部队的指挥官和我都是知情者。只不过里面确切的真相,却是谁也不知道。前任的指挥官在这里驻守了十来年,始终很好奇。我感觉到他的好奇已经超出界限,达到了危险程度,就赶紧报告上面把他调离了。结果再调来这个韦布,不但比上一任还好奇,而且出奇胆大,一点也不在乎我的警告。本来单单是他自己,我还防得住,结果来了一个契洛夫教授。” 我听到这里,已经大概猜出,接口道:“所以韦布就利用契洛夫去探索湖底的真相?” 穆勒说:“也不完全是。契洛夫上岛之前,就已经对岛上的东西有意识。只不过他意识里的岛中真相是地狱之门,而实际可能只是一个巨大的病dú源。但是,大概如此,韦布利用了契洛夫,契洛夫下了湖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是第一个感染者。韦布见契洛夫再也没上来过,就自己下去看,他是第二个感染者。而我追踪他而来,是第三个感染者!” 金列科娃续道:“穆勒牧师体内的病dú,已经渐渐开始有传染xìng!” 我点头道:“韦布中尉的感染还早于穆勒牧师!” 穆勒说道:“所以你们要回到岸上,韦布已经重新登陆了!他不相信这种病dú真的无yào可救!直到现在他还不听我的劝。一旦他的病dú开始扩散,整座卡瓦杜岛可能都会被卷进来。到时候几千条生命会陪着韦布一起殉葬!我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左右他的能力,只能由你们来完成这个任务了!” 我无力苦笑:“韦布中尉有几百个兵,几百条qiāng!” “但他们都是亟需你们拯救的可怜的子民!”穆勒严肃地望着我,将自己的潜水装备解下来,递给金列科娃,“记住,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冲动的想法,我说:“我想再看一眼地狱!” 穆勒迟疑一下,说道:“看吧,这样的机会,对人类十分难得!” 于是我和穆勒再一次绕过岩壁,走到蜷缩着的赤luǒ的契洛夫教授身前。契洛夫教授这时候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的身体蜷在地上,随着呼吸的频率均匀起伏。矿洞在这里,就到了尽头。我正找不到地狱之门的入口,穆勒向契洛夫的身下指了指,我这才会意! 所谓地狱之门,就在契洛夫教授的身子底下。 而他蜷缩着的那块地方,是突出岩壁的一整块矿石晶体。这晶体体积巨大,它的颜色,比其他矿脉要深得多,基本接近于黑色!但当我小心翼翼凑近过去,看清了它的真面目的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触目惊心的恐怖!一点也不夸张,当时我头上的所有头发,都在刹那间直立起来。 在近距离看时,根本不是一块矿脉,而是一个近乎透明的,里面充满了黑色黏稠物体的容器。那些黑色黏稠的物体,在容器里东冲西撞,似乎就是具有生命的活物,却无处可出。于是它们进化出数以百万计的无比尖细的针毛,针毛刺透容器的外壳,刺了出来,一根根直刺进契洛夫与地面相接近的身体里!怪不得他始终蜷缩在这块地方,他身体下面已经被无数针毛贯穿,密密麻麻地与容器接连在一起! 我喃喃说道:“这……这就是地狱吗?” 穆勒摇摇头,说:“真正的地狱,还在它的下面。这个入口太狭窄,契洛夫教授进不去,可他的感染速度非常惊人。很快他就会发生异化,你们必须立即离开!” 金列科娃说:“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穆勒低声脸上似乎并没有害怕的迹象:“我已经预料到了我的结局!万能的天父,会拯救我!” 说着,他缓缓靠着岩壁坐下,摆了摆手,再不看我们。 这个已经气血衰微的老人,在最后的关头,仍然孜孜忠诚于他的信仰,而将自己生死全然置之度外,令我们不得不肃然起敬! 2010年3月29日,19点18分。 我们再度浮上湖面的时候,才知道在水下的矿洞里竟然度过了那么长时间!湖边已经一片寂静,那些驻军已经全部撤走了。只有浩二和阿奎斯还焦急地等在那里。 浩二和阿奎斯见我和金列科娃安然归来,不禁又惊又喜,冲过来抱住了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反倒是那只老狗,警戒地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它始终戒备地跟我保持着距离。也许是因为我在地狱之门前面盘桓太久,已经沾上了些许邪恶的气息,我这样想着,故意露齿对老狗做出一个邪恶的笑容。老狗呜呜地低吠,对我龇着牙。 按照在湖底和穆勒牧师的商议,我们闭口不谈穆勒的下落。 我们在岸边稍事休整,就打道返回酒店。一到酒店,我就关起门来,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拣概要和他们说了。 我所叙述的部分,不过是全部内容的一半,已经听得浩二和阿奎斯嘴巴都合不拢。浩二喃喃说道:“天!这地球上还有安全的地方吗?!2012还是快点来吧!” 阿奎斯说:“我们这次任务,又注定失败了?” 我感叹一声,说道:“是,人找到了,可是救不出来。契洛夫教授现在即便不算被地狱魔鬼附身,起码也是个全身沾染未知世界病dú的人形武器。穆勒牧师说,教授现在这个状态,可能刀qiāng不入,我们这个世界能对付他的兵器,实在太少了!” “连续两个任务都失败,我们这个小队时日也不多了!”金列科娃有些忧伤。 浩二仍然不能释怀:“整个地球的时日都不多了,我们区区四个人,算什么?” “实在没办法,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Q先生那里还好jiāo代,只是不知道怎么跟阿尔吉列夫斯基jiāo代。阿尔吉列夫斯基呢?!” 我随口这么一问,整个房间却突然静止了,谁也没有回答。半晌之后,浩二才迟疑地说:“他和你们先后下水。过了很久,却是第一个上来,说在底下迷了路,和你们大部队失去了联系,紧接着韦布中尉也出了水,上岸之后满脸杀气,立即命令撤走所有驻军。阿尔吉列夫斯基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消失不见了。谁也没有注意!” 金列科娃脱口而出:“这人有问题!” 我一拍桌子赶紧转向浩二:“浩二,赶紧查查这个家伙什么来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家伙头上!我们的雇主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浩二立即打开笔记本,工作起来。 屋子里只有浩二敲击键盘的声音,我们都沉默了下来。阿奎斯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圈套!已经收拢了!” 浩二“啪”的一声用力合上电脑:“查不到!岛上的网络已经被屏蔽了,我用了七种解密程序,可以突破信号的屏蔽,但阿尔吉列夫斯基这个人,在哪种网络中,都查不到!世界各大主要国家的国防部特工名录里,都没有这个人!各个有照片存档的人物,特征都不符合。” 浩二虽然年轻气盛,但专业水平无可置疑。他说查不到,就是真的查不到。大富豪阿木并没有一个助理叫做阿尔吉列夫斯基。世界各国的特工里,也找不到这个人。我摇了摇头,说道:“镇静!浩二你继续,不必再查阿尔吉列夫斯基。要抓特征!金列科娃暂时留在这里。阿奎斯,你跟我来,我们要侦查下环岛的局势。下一步的情形,可能非常恶劣。真正的暴风雨来了!” 阿奎斯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和我一起向外走去。 刚打开门,两个手持冲锋qiāng的士兵就快步走过来,说道:“对不起,两位先生。为了维护你们的人身安全,本岛已经进入戒严状态。你们的出行自由将被限制,有什么需求,酒店会提供给你们,不能随意离开。”我一边听他们说一边观察周围的形势,一个又一个的旅客拎着皮箱匆匆地从各个房间出来,仓促离开。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断从外面进入酒店,对那些仓皇跑路的旅客视而不见。 我问:“为什么他们可以走?!” 士兵说:“对不起先生,这是命令!我们直接接受南太平洋分部的指令。”说着,两个士兵都把qiāng举了起来。 阿奎斯双眉一竖,便要发怒,我赶忙把他扯了回来,关上了门。事态还没有明朗,现在贸然动手,只会徒自制造更多的敌人。 我们被软禁了! 透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看到一架架直升机连夜拔高飞起,直升机上的指示灯在夜空里五颜六色闪亮着。这岛上的原住民们,包括大部分服务人员已经浩浩dàngdàng地撤离。这些人不是富豪,也没有那么多的直升机可以搭载他们,可能接应他们的舰艇已经到达。这座白天还被喜庆气氛笼罩的小岛,在短短几十个小时之间就变成了充斥恐慌的孤岛。 金列科娃推开门,门外已经空无一人。她试探xìng地向外走了走,回来告诉我们说,酒店门口守卫森严,服务台上居然还有两个女服务人员坚持留守,脸都吓得没了人色。问他们为什么不走,他们说是美国人。 局势正在发生变化! 潜藏在我和金列科娃身上的病dú,恐怕也正在发生变化! 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此刻却只能待在房间里。 有人在防着我们。这个人,是韦布中尉?! 我捧着头,满脑疑惑难解。金列科娃抱着双臂静静地倚在墙边,酒店的主电源已经被切断了。房间里只有外面路灯和装饰灯照进来的光亮,站在黑暗处看着明处别有一番景致。阿奎斯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只有浩二凭借着备用电源还在紧张地敲打着键盘,突然抬头叫道:“老大,有了!” 我精神一振,金列科娃也连忙过来。 浩二指着屏幕说:“查到了!真不容易。请动了俄罗斯的朋友帮忙,侵入了他们的军事系统,终于查到了这个家伙!幸亏我刚上岛时拍的照片里拍到了他,俄罗斯传过来的情报显示,这个人叫谢廖沙,资料在军方,身份却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特工。我靠一只瞳孔的扫描才发现他的!” 果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金列科娃说:“必须弄清他为何要投身到阿木手下。” 我分析说:“一般的情形,是为了监测阿木的财政,像这样的顶级富豪,又和美国政界关系紧密,俄罗斯的上层一定会有所防范。但倘若只是这样,惊动不了谢廖沙这种顶级特工亲自出马。” “而且也惊动不了一支特别舰队!”浩二说。 “什么特别舰队?” “这个!”浩二面如土色地把笔记本推过来。这是美国国防部的官方网站,并不必动用黑客手段。浩二已经把那条新闻的页面打开了,我们都皱起了眉。 那是一支从索马里调防而来的舰队,包括两艘导弹护卫舰、一艘登陆舰和一艘补给舰,此外上边还载有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个整装营,目的地则正是卡瓦杜岛,这个海军陆战队营将会配合舰队在卡瓦杜岛上举行一次小规模的军事演习。 索马里距离卡瓦杜岛,间关万里。这支舰队特地前来,目的绝不是仅为补给那么简单。对岛上游客的遣散工作昨晚才开始。对演习没有任何准备的小岛,举办这样一次连名目都没有的演习意义何在? “局势已经完全超出掌控了!”我断然,“我以队长的身份宣布这次任务暂时中止。阿奎斯,你和浩二必须立即想办法离岛!我和金列科娃会掩护。”金列科娃明白我的用意,我和她身上的病dú不解,离不离岛都意义不大了。倘若离岛,恐怕会造chéng rén类世界的浩劫!像这等以人体为媒介传播的病dú一旦扩散开来,对现有的医学体系是毁灭xìng的破坏。我们都看过科幻片《我是传奇》,身临其境,现实比电影还要传奇。 阿奎斯和浩二却不明内情。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和金列科娃都已身染病dú。阿奎斯不同意:“冯,你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 “当然,但我是队长,你们必须执行命令!我和金列科娃比较有默契,我们掩护你们,成功率大。你们离岛之后,我们自然离岛找你们!” 浩二瞪着眼睛望着我,很郑重地说:“老大,你不会骗人!你连我都骗不过!你和金列科娃姐姐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金列科娃拍拍他的头。浩二忧心忡忡,躲都不躲。 我说:“是有一些事,需要我们去做。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任务范围,所以和你们无关。浩二,服从命令。我和金列科娃会安好无损地回去见你们。”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不免悲凉。穆勒牧师在这岛上,守了这个神秘入口数十年,感染上了也没有办法,我和金列科娃两个,7天时间又有什么办法。不这样做便不能令浩二和阿奎斯顺利离开。这座岛的前途,早已不问可知,何苦又拖上他们两个做陪葬。何况浩二聪明灵动,阿奎斯正直勇猛,虽然相处时日不久,我对这两个人都十分喜欢。但我也深知以浩二的聪明,既已生疑,仅凭这两句话,决计不能将他打发走,于是故意做出一副狂态,继续道:“浩二,你说得不错,我们是有些事在瞒着你。不对你说,是为你好。这个任务已经结束,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关系重大,十分艰险,必须有勇有谋才行。我和金列科娃,正是小队里有勇有谋的精英。浩二你头脑也就罢了,以你的身手,跟着我们,只会误事。阿奎斯身手虽好,却很容易冲动,也不能用,所以派你们两个先走一步。怎么?你不想走,是存心想抢我们的功劳吗?” 浩二听了,果然中招,气哼哼地说:“哼,谁稀罕?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了,跟我摆起老大的架子。不留就不留,明天一早我就走!” 阿奎斯沉默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我。我深知浩二年轻,心高气傲,抓准他的脾气,暂时骗过他并不为难。倒是阿奎斯平时寡言少语,久经世事,这一番情急之作,未必就能瞒得他过,只好趁浩二不备,对他连施眼色。却见阿奎斯神色郑重,也不知他是否领会。还好片刻便听见阿奎斯说:“既然这样,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我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很好,那我们先来研究一下脱逃方案。” 酒店里虽然驻扎了几十名士兵,尽皆全副武装,却相对分散。浩二早已借助酒店里无所不在的监控网络,把士兵们的分布和换岗时间弄得一清二楚。这些士兵每两到三人一小组,六小时一换班。每班虽然有两个小组,但一组守在门外,酒店里驻守的只有一组人。以我们这些人的身手,趁隙突袭,并不难将其放倒,而后我和金列科娃全力掩护阿奎斯和浩二出逃。这些士兵驻扎酒店的用意,当然是要控制我们,更确切地说是我和金列科娃。韦布中尉下过湖底,知道内情,必然知道我们两个人现在和他处境差不多。只要我们两个还在,韦布的士兵们也不会对阿奎斯和浩二不舍。研究妥当,已是夜半时分。我担心大家体力不支,说:“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不会轻松!” 大家都回房休息,我也走回房去,却哪里睡得着?一想起我和金列科娃最多还只剩十来天的生命,就不禁心如乱麻。这座卡瓦杜岛看上去幽静秀丽,世界各地游人如织,而其中的诡异与恐怖,只怕还在马来半岛那些以活人做祭的小岛之上。毕竟,即使身形如山的“贾塔”们再度活跃起来,也不过是地区xìng的自然灾害。而这座卡瓦杜岛下封存的病dú,一旦扩散开去,是真有可能使人类灭绝的。现代的所谓医学科技手段,将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突然又想起最近几场世界流行的大灾病,都是在忽如其来之间就bào发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世界。人类只能凭借庞大的基数,在付出相当牺牲之后才能扳回一些胜算,直到现在,也不敢宣称完全取得了胜利。那些引起灾病的病dú,微小到人类无法预知,却有着强大的破坏威力,其本身的生存与繁衍相当特殊,循环生灭,生生不息。从某种尺度来衡量,实在是比人类强悍得多。他们的起源又众说纷纭,神秘莫测。即使是已经发现的艾滋病病dú,迄今为止,其起源仍然只是种种推测而已。难道这些病dú,就是从有如卡瓦杜岛这样的“地狱入口”散发出来的?这些病dú的起源,推本溯源,都能追究到某些或某种野生动物,是不是它们在野外活动的过程中,无意沾染上了这种病dú?如果卡瓦杜湖的湖底岩洞里没有空气,湖水倒灌进去,或者也会有些鱼类,不小心游到入口附近,而后感染病dú,再被游客们吃掉,游客们再飞回四面八方……我这样疯狂地想着,竟然不禁脸部抽搐,也许是苦笑吧。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小的风景清新秀丽的地方,竟然干系着人类的兴衰存亡。 且不论我们的生命和病dú,单单这座岛,恐怕也是藏龙卧虎,猫腻甚多!阿奎斯那把猎刀,明明丢失在新加坡别墅之外,却神秘地出现在这岛上。是什么人把那刀带走的,他把刀再带到卡瓦杜岛上,又有什么目的?要不是浩二年轻贪玩,那一夜不睡觉出去闲逛,我们是否还能从别的途径发现这把刀?那个人留刀的用意,是提示我们他到了岛上?再往下想,韦布中尉已经不年轻了,半生身经百战,前途无量,又为了什么,突然对湖底的岩洞起了那么恐怖的好奇心?那个阿尔吉列夫斯基忽而来忽而去,又是什么来路? 我的大脑和神经像是被恐惧麻痹了,真是不堪其乱。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只好坐了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客厅。只见幽幽灯光下,金列科娃正靠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恍然出神。我懂她的表情,所谓同病相怜,只怕便是如此。我冯某一生,足迹遍布七洲四洋,最后跟这个乌克兰的美女死在一起,也算人生幸事。 金列科娃的感知能力倘若正常运转,我从床上翻身起来,她都会知道。但她此刻似乎也正在为自己的命运伤神,我慢慢走到她身前,都没有察觉。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她才遽然醒悟,给我一个牵强的笑,说道:“啊,冯。是你……”说到这里便不吭声了。 我说:“当然是我。我睡不着,有些事情,总是参详不透。” 金列科娃低声道:“那件事不能说,万一被他们听到,你再激将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个试试?” 我会意说:“哪里还有下次?这一次不被浩二那小子看破,已是侥幸。不过我现在发愁的,倒不是那件事。我们中国有位古人,说道‘生死有命’。我虽然不能那么达观,但事已如此,自怨自艾也没有用。我所想不通的,是这岛上的事。” 金列科娃轻轻叹息:“是的……古怪的事太多了!” 我说:“其实就是两个字。” 金列科娃何等聪明,一点就透:“病dú!” 我点点头:“所谓地狱之门,多半是传说,但地狱之门里的病dú,是真实存在的。这岛上的一切,全是围绕这两个字打转。我想不通的是,这个地方存在驻军起码已有几十年,原住民只有更早,却为什么只到今天,才热了起来?” “最简单的动机论,受益即动力。我想不通实质,岛上突然发生这么多变化,必然是有些人想借此牟利。” 我有些惊讶:“病dú怎么牟利?一旦bào发出去,整个人类都没有了。莫非这些人是外星人的走狗,拿了外星世界的免死金牌不成?” 金列科娃听了笑话般笑了:“好庸俗的想象!用病dú牟利,并非不可能,但前提必然是在可以被控制的条件下。你也知道,病dú的生命特征,非常古怪。直到现在,我们真正掌握的部分,也不是很多。而岛下埋藏的病dú,哪怕不是来源于其他世界,至少也不是我们现代社会所有。如果真的可以将它们作为研究对象,加以时间探索,人类的医疗技术可能会再上一个台阶。《我是传奇》里异形病dú的诞生,就是人类失败的医疗作品。反过来讲,若可以将某些病dú反编译,也许会是人类医疗史上的里程碑!” 我欣赏她的想法,但还是说道:“这倒是有可能,若真是这样,这些牟利者的背后,必然至少有一个很庞大的医疗机构做后盾。而我们目前接触到的这些人:谢廖沙、穆勒、韦布、契洛夫教授,没有一个本身具备医学素养。” “也未必没有,只是没有表现。” “好吧,我只是欣赏但不支持你的病dú牟利论。” “这不是唯一的可能,我只是认为,岛上的病dú确实对某些人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说是利益,也未尝不可,但是和普遍意义上的牟利有所区别。” 我们这样分析jiāo流,郁结的心情逐渐和缓,轻松了许多。“突然想起海斯德教授。他为了研究蛇dú的临床反应,以身试dú。将来也许有一天人类的科技终究会战胜这岛上的病dú,不知到那时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我们。”我试着安慰自己。 “恐怕不会的。我们又不是科学家。” “但是对未知世界的执著探索和对生命的达观,又有多少科学家及得上我们?” 金列科娃低下头,喃喃道:“彼出于是,是亦因彼。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这是庄子《齐物论》中的一句。就一个乌克兰人而言,金列科娃非常渊博!浩二自夸中文是强项,但他的造诣实在远远不及金列科娃。其实中文日文上溯同流,中文里的许多文字,在日文中也有使用,不必如何深究也能看个八成,我们不揭穿他便了。浩二唯一天下独步的,只怕就只有他那看家本事计算机语言。我正想夸她几句,突然间心念电转,隐隐约约想起一事:“啊,这岂不是……!” 哪知就在这紧要关口,突听得背后一声大喊:“老大!”直吓了我一跳,回头看时,却是浩二。我怒视他:“你怎么不睡觉,又出去泡妞了不成?” 浩二见我怒形于色,赶紧做出乖猫的样子,说道:“老大,我可没了刚上岛时的热情了。是Q先生和我们建立连接了!正在里边等你们呢!” 终于和外界有了联系。 金列科娃对我说:“冯,刚才你似乎想到了什么?” “本来倒快隐约想到了,被浩二一打岔,不知又飘去哪儿了,总之十分重要,这个浩二,早不来晚不来。” 金列科娃笑道:“算了。将来一定还有机会。” 来到浩二房间。Q先生的网络连接,果然已经建立。据浩二自称,他老老实实睡觉,电脑却自动开了机建立了连接。也幸亏浩二的备用电源相当强劲。我和金列科娃都觉得可能没有这么简单。赶忙走到电脑之前。Q先生正拿着烟斗神色郑重地等着我们。 我说:“Q先生,实在抱歉,让您失望了。这个任务,只怕仍然失败。现在岛上情况已经失控,我作了部署,天亮之前,就要想办法走路了!” Q先生说:“岛上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一些,不要急,先不要忙于撤退。冯!你的一位老朋友会来找你。等你们和他见面之后,再做打算。这一次是紧急联络,就讲这一句。放心,我对你们很有信心!” 这句话刚说完,联系就断了。屏幕也随即黑了下去。浩二颇为高兴:“老大,这次不能让我们先走了吧?”我很神秘地走到他身边问:“这是不是你弄的黑客程序?!”浩二一副被我猜中的表情。 虽然如此,连接是真的,Q先生的指令,也是真的。 我们继续留守在酒店。我和金列科娃身上的病dú还处在潜伏,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变化,在这期间,还不怕浩二和阿奎斯被我们传染。门外有兵把守,行动不能自由,穆勒托付我们的控制韦布的任务,无从下手。偏偏Q先生的连接只说了一句话,只好耐心等待。我心中已有定数,实在无法只能闯出酒店,先把浩二和阿奎斯送走再说。这两个人一智一勇,虽然不能双全,配合起来却也各有所长。只要他们能够生还,我们这个小队,至少还可以延续。 原地待命不久,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那人敲门的方式,很是特殊。一短,一长,一短。不是用指节,而是将手攥成一个空拳,平平地在门上叩打。声音透门而过,听起来格外空洞。 我一听这特殊的叩门声,就顿时想起了一个人。说来话长,他也是我和老邦当年去美国时偶然认识的。严格说起来,不能算认识。只是他单方面认识我,但我不能认出他。因为这个人在美国特工界的地位,比当时负责联系我们的“面包”还要远远高出,隐然间是美国特工界里负责超自然事件的第一人,据说也曾做过大名鼎鼎的51区首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叼着雪茄大腹便便的古巴胖子。这个人的代号,叫做“blank”,翻译过来,就是“空白”!这个代号至少有两重含义。第一,他自己就是空白。无论身世家庭还是容貌体型,完全是空白。这一次他是古巴胖子,下一次可能就是西西里半岛优雅而残忍的黑帮老大,外人完全捉摸不定。第二,所有与他为敌的人,也都会被他“模糊”成“空白”,能在51区这样的地方坐上头把jiāo椅,手中掌握超自然机密的数量甚至超过总统,身负国家乃至世界安全重责,岂能是等闲人物? 他这种独特的敲门方法,却是很久以前,我在九处的一个传言里听来。那个传言,我曾经半真半假地透露给浩二听过。 此人身份特殊,突然而来,是友是敌也还难说。阿奎斯立即隐在门边,我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把门拉开。 这个人的相貌,完全就是岛上的原住民,皮肤黝黑,眼神含混无光,普通里带了点猥琐。他站在那里,气质很沉稳。见我们都警惕地看他,亲切地说:“自己人!冯少校,2003年我们在奥克兰见过一面的。” “你是‘空白’?” “我现在叫乔治,Q先生让我来接应你们,进去谈吧。”我侧身让他进去。 “空白”一进来,就把一叠文件丢在桌上,说:“事态严峻,我不耽误时间。这两样东西,各位最好先看一下。” 浩二凑过去拿起一大张图纸,展了开来:“咦,这是什么?” 金列科娃就站在他后边,说:“ANSS,是美国国家地震监测台网系统。这是一张地震记录图。” 我问:“是这个岛的?”金列科娃和浩二都点点头。 我见他们神色有异,连忙走过去,看过之后,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上面密密麻麻以极小的字体印满了“MAP5.6,MAP4.9,MAP4.4,MAP5.0”之类的字样。每一行后边都是具体的时间和位置。仅仅我一眼看到的部分,就不下百条! “空白”说:“总共823条!从2008年1月份到现在,平均每天超过一次。只不过震中都在地底比较深的岩层,所以震感才不明显。不然没有哪个富豪敢到这里来。” “这简直是一个随时可能引bào的地雷啊!”我很是惊讶。 “空白”叹口气:“所以事态才严峻,实际的情况可能已经超出你们预计了。” 我和金列科娃对视一眼,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一个普通的地方,绝不可能在短短两年之内连震这么多次,卡瓦杜岛的地下岩层,极可能正处在一个地理推移的边缘。此地的地质结构已经不稳定,卡瓦杜岛迟早会有大震! 倘若只是寻常的大地震,将岛上的军民撤离,损失的只是一个驻军基地。但地下,有着这个星球迄今为止尚不能抵御的恐怖病dú!水和空气,都不是这个病dú的良好介质,若在大地震的帮助之下,就可能瞬间bào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空白”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金列科娃,点头道:“听说有两个人下了水,看来就是你们。这里还有一份资料,比较特别。在看之前,要有心理准备。” 那是一个已经变色了的档案袋。金列科娃打开档案袋,里边的一叠档案已经相当脆弱,稍一用力,就会碎成纸屑。她笑笑说:“看来这个不适合传阅。我来念,你们听。”众人都同意,于是金列科娃开始将那档案上的内容一点点读出: “1944年,太平洋战争进入反攻阶段,日军元气已尽,应付维艰。瓜达卡纳尔岛惨败之后,几乎全军玉碎。虽然军队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士气,在南洋诸岛上大打防御,但终究敌强我弱已成定局。当时一个大队约400名日本士兵在卡瓦杜岛上守御,盟军舰队迫近之时,先用舰pào清掉了环岛所有掩体和工事,再以机械化设备配合以海军精锐部队,摆出‘推土机战法’,打算一寸一寸向岛内挺进。结果美军平时驾轻就熟的打法,在这座岛上,却完全扑了空!” “为什么?”浩二问。 “因为岛上的日军,已经全死了!”金列科娃继续向下读,“美军登陆时,只看到满地都是日军士兵的残手断肢,情势险恶。有些尸体的死法,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海军陆战队员们半信半疑继续武装巡查了全岛,结果就发现了矿坑。就在矿坑被发现的同时,接应舰艇上的同袍们在话筒里听到上陆搜查部队士兵们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从此之后,这个岛的存在被列为第一级的绝密!历任驻守卡瓦杜岛上的军事主官,也因此可以专权掌控预先埋藏在岛下的大批bàozhà物!当他们认为必要的时候,就可以越过各级部门的授权,随时启动装置,将岛上的隐患连同全部生命,彻底抹去!” “有这个必要吗?”浩二继续嘟囔。 “有!”金列科娃用微不可及的声音说,“当初第一批军队上岛的时候,目睹过怪物!据幸存者事后的回忆,那些怪物的长相,和圣经里描述的,竟然很相似,长着丑陋的血红色翅膀,动作极其敏锐,嗜血,暴躁!第一批上岛的战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怪物突袭,后续部队迫不得已,才越级请求战舰支援。海军调动了日后西太平洋海上旗舰的‘密苏里号’战列舰,在离岛数海里的距离外用406毫米三联pào整整轰zhà了六天六夜,卡瓦杜岛上原来有一座小山叫做鲁瓦山,pào击结束之后,这座小山整个被削平!‘密苏里号’因为参与了这次特别行动,所以比同批次战列舰威斯康星晚两个月才投入太平洋海战。卡瓦杜岛上存在的威胁,始终是国家级别。岛上现在埋藏的武器,是一枚核弹,当量相对而言并不大,是冷战时武器更新换代退下来的旧款式,但是一旦引bào,把这个小岛彻底从海图上抹去,没有任何问题。” 我的头皮阵阵发麻,几天前我们还在新加坡宽敞明亮的别墅里,喝着茶,听着音乐,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椅上畅想自由肆意的海岛生活。此时却置身于连生死都完全不由自己取舍的世界。我低声说:“这个反制程序是否已经启动?” “空白”说:“是。我受军方的命令,特地来岛接管指挥权。所以从现在开始,对你们的军事戒备全部解除,你们已经恢复自由了。我们需要你们来拯救这个岛!” 金列科娃问:“韦布中尉在哪里?” “空白”说:“具体位置不清楚,他现在是威胁最大的人。国防部认为,韦布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掌控岛上局势了。我们要尽快控制住他。” 我们带着老狗,跟着“空白”跑出酒店,这时酒店里边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都撤离了。只有几个穿着灰色制服非常干练的人等在外边,见“空白”出来,都簇拥上来,围着我们一起跑。 我大声问:“现在要怎么办?” “空白”说:“先找到并控制住韦布!引bào核弹的控制箱在他手里。” 我向浩二指了指,说:“我们这里有非战斗人员!” “空白”说:“非战斗人员上船!” 立即有两个灰制服跑过去,一左一右地夹着浩二跑。 我不明白何意:“船?” “空白”说:“嗯!美国海军的舰队还在路上。我是搭俄罗斯科考船‘伏尔加人鱼号’过来的。船上是自己人!” 我无暇理会俄罗斯人和美国人为什么会是自己人,跟着他们一直快跑。这座岛本来面积不大,酒店离海岸线又近,很快,就看到海上两条大船。我知道一条是科考舰,却不知道它竟然这么大。而那另一条船,是一艘导弹护卫舰。 我喘着粗气问:“俄罗斯人这么阔气!” “空白”道:“他们倒也不是每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科考船都有导弹护卫舰护航,这一艘是专门从索马里调过来的。” 我想起美国的舰队也从索马里过来,便问道:“又是索马里?”“空白”这次却不答话,只点了点头。 船上早有一个老人等着我们,看面相是东欧人,也足有70岁以上。见我们上船,就快速走过来,一边伸出手来,自我介绍:“罗姆索洛夫!” “空白”对我说:“罗姆索洛夫教授是这艘科考船上研究小组的组长,俄罗斯很有名气的地质专家。20世纪80年代,他是契洛夫教授的同事!” 我听“空白”特别强调了20世纪80年代,心中的郁结好像又解开了一点。这个罗姆索洛夫教授,很可能就是契洛夫教授当年在科拉半岛钻探时的见证者。正想着,老人喟然道:“三十来年了,本来我都忘记了。这次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再出山!” 他话犹未了,从他背后转出一个人来。我们顿时愣住了,这个人,竟是谢廖沙!他的神色,似乎很疲惫,见了我们,尤其对阿奎斯格外热情,拱手连说了好几次“谢谢”,让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令人狐疑的还有,这个谢廖沙明明是俄罗斯的顶级特工,“空白”是美国特工界的王牌人物,两人冰炭不同炉,此时似乎彼此很是熟络。 众人依次打过招呼,“空白”便问:“怎样,还有多久?” 谢廖沙回答:“刚联络过,四个小时。” “空白”点头:“在此之前,要想办法控制韦布。他现在已经不听军方命令了。这个人,十分危险!” 谢廖沙有些无奈:“他身上的病dú,已经过了潜伏期。谁也没有办法,现在恐怕连子弹都打他不死了!” 我身上竟有些汗毛耸立:“异化已经开始了?”这两个人都点了点头,黑着脸不说话。浩二和阿奎斯更是如入五里雾中。 罗姆索洛夫教授叹了又叹:“想不到多少年后,又遇到这种事情。” 我见他们神色严肃,知道他们一定了解一些更多的东西,于是说:“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彼此之间,不应该再有什么隐瞒。我们想知道真相。” “空白”同意我的话,说:“是的,是的,应该让你们知道!冯,阿奎斯先生,你们可知道,阿奎斯先生的刀为什么会出现在岛上?” 我们都摇摇头。 “那么,你们发现阿奎斯先生的刀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些东西?” 这问题只能问浩二,当时只有他身临其境。我们望向浩二,他更是大摇其头。当时我对这件事情,也深感好奇,只是我将营救契洛夫教授作为首要任务,就没有及时去浩二发现宝刀的地方察看。现在听“空白”这么一问,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想来浩二发现宝刀,兴高采烈,又没有经验,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就被他忽略了。浩二发现自己没有细心,躲在金列科娃身后。 “空白”解释:“这就不奇怪了。在当时,那是我们唯一可以做出的提示。是这样,那个铺子里除了阿奎斯先生的刀之外,为数最多的东西,是一种护符。这种护符就是当地土民编制的,本身不足为奇,但它的意义,则是象征长久的生命。” 我听到这里,chā了一句:“长生符!” 罗姆索洛夫教授又是一声叹息。 谢廖沙接着说:“各位应该已经窥破了我的真实身份,我是俄罗斯的特工。若干年前,我受国家的派遣,到阿木身边,监控他的财产状况。像他这样的富豪,其实不需要我亲自出马。但在调查阿木先生的财产状况时,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浩二虽然躲在金列科娃背后,但他生平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最为好奇,这也是他加入我们这个队伍的一个因素。听阿尔吉列夫斯基说得郑重,便伸出头来:“什么?” 谢廖沙说:“钻石!粉色的钻石。这种钻石的天然产量,特别稀少!最近5年,国际市场1克拉以上的粉钻jiāo易量,也不过寥寥数十件。而阿木先生在起家的时候,一口气就拿出来投入到市场上的,是48颗,每颗都超过5克拉的天然粉钻。各位都是懂行的人,这样的粉钻,都可以称为稀世珍宝!所以阿木先生是全俄罗斯极其罕见的发家过程中没有原罪的富豪,根底清白如白纸!但他为什么会拥有这样大量的稀世珍宝,却成为我们调查过程中另一个谜题,所以我才chā手此事。后来终于辗转请到了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就是罗姆索洛夫教授。” 罗姆索洛夫教授接着说:“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地质学界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学者,更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历史。所以我本来是想把它带到天国去的。谢廖沙先生一片苦心,执意要得知真相,我才没办法告诉了他。这个事情的起源,是契洛夫教授,他和阿木的父亲阿廖沙,当年是亲如兄弟的同学……” 老人叙述起来,这段内容,我在湖底已经听穆勒说过,就不免走神。突然想到:这么隐秘的历史,穆勒一个常年待在岛上的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隐隐感觉到有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似有还无,却抓不住!怔怔出神,凝思苦想,直到金列科娃拍了拍我,正听见罗姆索洛夫说到整个事件的尾声。 “阿廖沙在科拉半岛探井里的消失,并不是整个事情的终点。”他说,“当时,地面上的人们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虽然已经知道阿廖沙等人凶多吉少,却并没有放弃救援工作。他们立即重新安置了探头,再次向下钻探。然而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些粉钻!全部48颗,都由契洛夫做主jiāo给了阿木的母亲。这件事,我们都同意的。但恐怖的是,就在第二天,地面井口附近的人们信誓旦旦说,他们看到一头怪兽!长着翅膀,仿佛一团影子!从探井里扑出来!飞上天去……人们都传说,这是阿廖沙几个人死后亡灵化作的恶魔!” “哪知道这样一来,令契洛夫教授堕入了无法回头的深渊。他一方面全力潜心培养阿木,另一方面,发狂般寻找地狱之门!” 这时候,始终没有开口的阿奎斯突然接过话茬儿:“关于地狱之门,在我们的部族里,也有类似的传说。据说如果出现六个地狱之门,并且组成六芒星形状的时候,所有的地狱之门都将打开。地狱和人间就会发生倒转,大魔王将重新降临世界。” “空白”和谢廖沙听了这话脸色都为之苍白。 我说:“契洛夫教授饱受良心的折磨,打算找到地狱之门,亲自将阿廖沙换回生天。想法虽然已近疯狂,毕竟尚有可悯之处。” 罗姆索洛夫冷笑道:“契洛夫打算把阿廖沙换回生天?!谁告诉你的?” 我顿时哑然。 罗姆索洛夫道:“说契洛夫饱受良心的折磨,那是实情。但是他在全世界寻找地狱之门,绝不是想将阿廖沙换回来,那种地方,也不可能允许你换回来!” 我奇怪:“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罗姆索洛夫道:“我以为你已经猜出来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昨天夜里金列科娃引用庄子的话,“是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而被浩二忽略了的阿奎斯的刀,是摆在一堆长生符之间!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当时我听到这句话时,便有所悟,只不过被浩二打岔,再也想不起来。但这时突然一切豁然开朗!我脱口道:“长生!契洛夫教授,是为了长生!” 我这一句话出口,“空白”和谢廖沙都拍拍我的肩以示称赞,“空白”说:“怎么样?我说他行的。”谢廖沙说道:“佩服佩服,我们想通了这一节,足足花了三个月!”“空白”说:“中国人对于生死,总是格外达观。” 罗姆索洛夫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长生!契洛夫饱受良心的折磨,一方面令他对阿廖沙的幼子倾力扶持,另一方面,却对阿廖沙越来越害怕!他本来是东正教虔诚的信徒,害怕在生命结束之后接受审判,与阿廖沙当面相对。所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余生越来越少,契洛夫对死亡的恐惧也越来越深,他千方百计企图延续他的生命。阿木先生虽然是顶级富豪,也不可能令契洛夫永远长久地活下去!” “我还是不明白。”浩二说,“那和他拼命找地狱之门有什么联系?” “病dú!”我说,“病dú是近乎不死的!” 金列科娃几乎也在同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吓得花容雪白:“难道说被病dú感染后的契洛夫教授……不会死?!” “也不能说绝对不会死。”“空白”说,“起码舰pào轰上去还是有效果的。只能说如果他不被足够强大的武器攻击就不会死!” 我望向茫茫大海,一片沉默。 此时的关键人物是韦布中尉了,亲身下过湖底的,被病dú感染者之一,他手里还握着核弹控制器。 契洛夫教授和韦布中尉,在病dú的催生之下都会变成不死的怪物。 我问:“韦布中尉也受了长生的蛊惑,帮助契洛夫下到湖底?” 谢廖沙又摇摇头,说道:“不,不是韦布!是穆勒!” 我大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金列科娃对我说:“冯,他说得对!核弹的当量有限,即使引bào,可以将岛毁掉,却不会造成地震海啸那样大规模的污染。他所害怕的是韦布中尉引bào核弹,与岛同归于尽。到时候即使他有不死之身,也会在热核风暴中灰飞烟灭!” “空白”点头:“是这样,穆勒失控了。从来就有一条定理,无论多么完美的道德楷模,一旦崩溃,难以自制。穆勒在这座岛上待了几十年,一直以来,都深受上层信任。但或者是因为年华老去,时光不再,觉得将毕生都投入到这个小岛里太过不甘,或者是老年人都有的畏死心理。总之,契洛夫教授上岛之后,很轻易就以所谓长生的真相换取了他的支持。反倒是韦布中尉,虽然内心也有挣扎,在关键时刻试图阻止穆勒,虽然也被感染,但仍然在岛上艰难维持着形势。直到最近体内潜伏的病dú开始发作!这整个过程,都在谢廖沙的监控之下。他一旦发现事态脱出控制,就立即向有关方面报告。” 阿尔吉列夫斯基转过转身来:“俄罗斯的军舰,先到一步!” 整个事情的真相,至此已经水落石出。 2010年3月30日,18点45分! 几辆军用吉普风驰电掣般碾过长长草丛。 我们必须找到韦布,拿回他手里的箱子。这时候岛上除了我们和一些军人,已经再没有其他人了。韦布在保持意识清醒的最后关头及时撤走了平民。这个老兵面对长生不死的诱惑虽然没有做到坚定不移,但他的意志,已经超出常人很多了。 就在我们几辆车飞快前进的时候,岛上的地面,正在不断震动!卡瓦杜岛底层的地震终于已经延展到了表层,来自地心的巨大压力使这座小岛到达了崩溃的边缘!一场大地震正在发生。如果韦布中尉在这时候引bào核弹,核弹本身的当量,正好成为诱导大地震提前发生的导线!到那时,隐藏在岛下的病dú源就会随着强烈的地震和海啸四面蔓延开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找到韦布。夺回箱子。必要的时候,送他一程!”“空白”面无表情地说。我、金列科娃和阿奎斯都静静听着。谁也不会认为这个命令太过残忍。韦布的感染时间太长,已经完全失去了救治的可能。时间紧急,每一秒都会是韦布异化的bào发。 谢廖沙及时补上了后一句:“但更要小心,千万别让韦布把你们自己送掉!” 韦布中尉已经失去了踪迹。他不在军营,我们都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只能凭着感觉在岛上疾驰。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士兵从我们身边慌乱地跑过,但对我们的问题,回答总是摇头或摆手。 金列科娃微闭着眼睛,正在发动她的感知能力,在周围做地毯式的搜索。 夜幕已经降临到这个处处危机的岛上,岛上部分区域依然灯火通明。岛民们撤离时就是夜里,这些失去主人的灯火此后再也没有熄灭过。 整个岛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尽管气温是20℃,我们都不自禁地感到寒冷! “找到了!”金列科娃大声道,“在湖边!感觉很奇怪!小心!” 我们都握紧了手里的冲锋qiāng,却仍然觉得,这在现代战争里威力甚大的武器,对我们吉凶未卜的前途似乎没有多大帮助。 “空白”并不回应,只是用力扭转了方向盘。他的脸上不显露丝毫慌张,仍然一片空白。 几分钟后,看见了韦布中尉! 他呆呆坐在湖边,周围停了几辆军车。灯光照耀下他的一头短茬白发格外刺眼。十几个忠诚的士兵仍然跟随着他。从外表上,倒看不出他有异常。 似乎是听到我们驶来的声音,韦布慢慢抬起头,直起腰。从一个颓唐的老人恢复成杀气腾腾!正如我们初上岛时,看见他的样子。 韦布身边的士兵见我们轰雷闪电一般压过来,都举起qiāng对准我们。我们身后的人也都举qiāng对准了他们,战局一触即发。“空白”大声喊道:“韦布中尉!我是国防部特别联络员乔治,千万不要冲动!” 韦布哈哈哈仰天大笑,笑声骇人!突然之间,他一声大吼,甩掉了手里的卡宾qiāng,伸手就去开启核弹按钮的箱子!他附近的士兵里有一个人反应很快,立即一张双臂,死死抱住了韦布中尉,说道:“中尉!不可以!”核弹一旦起bào,那是彻彻底底的玉石俱焚,这个岛上不可能再有生还者!这些士兵虽然都是精锐,想起生命的美好,怎会这样冤死! 正是这个人,给了我们一个缓冲的时间,我大声喝道:“就是现在!”喝声未了,身形已如箭而出! 这时候韦布身旁的士兵已经纷纷反应过来,谁也不想就这样白白牺牲!韦布再强壮,被十几个士兵团团簇拥住,也分不开手去启动核弹。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截还带着热腾腾血ròu的躯体,冲天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起!士兵们一起大喊,恐怖不可思议的事终于发生了。这些美国海军陆战队中的精锐跌跌撞撞地向两边退开,谁也不敢再拦挡韦布! 韦布的右臂,仍然抱着核弹起bào装置。左臂,缓缓扬起,渐渐伸展到常人不可能达到的长度!两米有余!非但如此,他虬结的臂膀上肌ròu也开始不断蠕动起来,在臂缘凝结成雪亮的锋刃! 他的眼神闪烁着茫然和惶恐!这不是他的意念能控制的,他肯定不想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他怪叫着,脸上和手臂上luǒ露着的皮肤都飞快地生出黑色的刺针!就像地狱之门上面,穿透契洛夫教授身上的刺针一样! 转瞬之间,士兵们纷纷远离韦布,我纵身而起,结结实实地在韦布中尉的胸口上蹬了一脚。这一脚我是丝毫没有留力,我少年习武,这一脚借势而起,足足几百斤分量,但韦布中尉不躲不闪,就硬生生挺起胸膛挨了我这一脚!他虽然被我这一脚踹出几尺远,显然一点也没有受伤!紧接着,他那带着锋刃的两米多长的臂膀像螳螂刀一样砍到我面前!我见势不妙,脚尖刚一落地,就借势再起,拼命向右侧翻去,那条刀臂就砍在地上,把青草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我赶紧起身,现在的韦布不是用武功可以对付的,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韦布似乎也在竭力控制他的身体不伤害我,他脸上的肌ròu不断颤抖,嘶嘶低鸣,断断续续地喊:“杀……杀了……我!救我!我不……不要……长生!” 他仍然紧紧抱着那个控制核弹的箱子,丝毫不放。 阿奎斯这时已经冲到近前,和我并排与韦布形成一个三角对峙。把他那已经失了魂的猎刀拔了出来,斜斜护住我们两个。变异了的韦布,可能也是他平生所遇最可怕的对手!倘若这次我们能够击败韦布,刀鞘上,不知会不会镶上一颗空前巨大的金星! 几秒钟,韦布身上的黑色细线越来越长,越来越密,仿佛一只超大的黑猩猩。他的眼白迅速充血,瞳孔也渐渐翻了上去。从一个备受士兵们爱戴的中尉蜕变成了一头难辨面目的凶悍怪物!士兵们端起了qiāng,qiāng口不再朝着我们,而是朝着韦布!不知哪个士兵扣着扳机的手指在抖,嗒嗒嗒嗒一阵bào响,一连串子弹倾泻在韦布身上,弹头shè入了韦布的身体却连一滴血都没流。他缓缓转过身来,右臂仍然抱着核弹引bào箱,身子忽然一花,刀臂一晃,那个士兵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顷刻间就连人带冲锋qiāng被拦腰截断!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扑一击的速度和力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甚至超越了地球生物的极限。我以前在纪录片里曾经看到,地球生物进攻速度最快的,是一种专门克制眼镜蛇的小哺rǔ兽,叫做!的速度之快,可以灵活地躲开攻势不啻雷轰电闪的蛇咬!然而即使将一只放到此刻的韦布面前,我也敢断言它绝逃不过韦布那凌厉绝lún的一击!我和阿奎斯彼此相望一眼,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这样的韦布,已经完全不是我们的敌人了!他是一头怪物! 据说当年第一批登陆本岛的盟军士兵,也遇到了一群残暴嗜血的怪物!或者当时他们遇到的,就是韦布这样被地狱之门的黑暗力量所污染了的,变异后的人类! 韦布中尉似乎还没能长出翅膀,但移动之迅速如鬼魅,不折不扣的是一个怪物了!他身形一晃,就已经冲进士兵中间,刀臂一摆,就有两个大兵被拦腰截断!其余的士兵一边惊慌乱叫,一边把冲锋qiāng子弹肆意浇到韦布中尉身上。韦布的全身被密密层层的黑色细线所覆盖,再也无法造成伤害!火光和巨响,反倒更吸引他杀戮的目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湖边的十几名士兵伤亡殆尽!比较机灵镇静的几个,围着军车跟韦布游斗!韦布焦躁起来,刀臂挥舞,一辆吉普车也被切成了两段!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一道火光从远处流星一般向着韦布打过去!我们转头望去,原来一个大兵,趁人不备,从车上卸下一枚反坦克穿甲弹,架在肩上,实实在在地轰了韦布一记!韦布虽然已经异化成怪兽,但并不是完全不惧攻击,只是相对而言防御极强而已。冲锋qiāng子弹打不动他,这枚穿甲弹着实让韦布吃了大亏!他的身体整个被穿甲弹带着,直飞出几百米远,挂在一棵树上,腾起一团炽烈火光! “干……干掉了?” 躲着的幸存士兵都从各处探出头来,紧张地望着远处,不敢大声呼吸。一直这样屏息静气等了几十秒钟,远处还没有任何异动,不禁欢呼起来! 只是瞬间的希望,那已经被火光照亮了的树林传来一阵极其刺耳的嘶鸣之声。所有人还来不及回神,一个迅捷的黑影已经从废墟中纵跃而出,挥舞着刀臂向这边杀了回来! 只有“空白”和谢廖沙还算镇定。一个手下跑过来:“长官,顶不住了,撤吧!”谢廖沙也说:“看起来,韦布不会启动核弹!” “这个险,冒不得!” 金列科娃咬牙喊:“一次机会!” 我们都问:“什么?” 金列科娃说:“只有一次机会!我会想办法拖住韦布。冯、阿奎斯,在这几秒钟里,你们必须把箱子夺下来!‘空白’,谢廖沙准备车辆。得手之后,我们必须马上撤走,1秒钟也耽搁不得!” “空白”说:“好,只要夺下箱子,没有必要和他缠斗,主力舰队就快到了!” 我看见金列科娃脸色青寒如冰,十指不断瑟瑟抖动,知道她已经拼了全力,伸过手去,握住她,叮嘱道:“小心,不要拼命!” 金列科娃抬眼望望我,低声说:“放心!”突然大声喊,“就是现在!冯!阿奎斯” 我们两个立即狂奔!已经异化的韦布中尉刚刚从半截尸体之上拔出刀臂,迅速地转过来对着我们。我和阿奎斯对金列科娃有十成的信心,敢于把xìng命都jiāo到她手上,也相信与金列科娃会配合天衣无缝。 韦布中尉对我们这种挑衅似乎暴怒,咝咝怪叫着横起刀臂! 我和阿奎斯冲到韦布中尉之前,眼看他要扑到我们身上,刀臂一挥,便急落而下。就在此时,他的身体僵住了,不可思议慢了下来!我知道机会来了,我急掠过他身旁,右手一晃,已将控制箱夺了下来。 “空白”开车接应过来,我和阿奎斯也拔足狂奔,韦布已经恢复了。“空白”大声道:“快上车!”阿奎斯飞身一跃先上了车,和谢廖沙各伸一手,半拉半拖将我拽了上去。 车上的金列科娃软软倒了下去! 韦布中尉,本身xìng格暴戾嗜血,加之被病dú感染,金列科娃的正常能力不过是可以感知对方的思维或情绪。而这次,她冒险运用自己的感知能力侵入了他的意识,使他在面对我们的瞬间,失去了机动xìng。只是几秒钟,就耗尽了金列科娃的精力! 我将她扶住,她恹恹地倒在我怀里。“空白”将车开得飞快,幸存的大兵们也都纷纷逃命向各处跑。而摆脱了金列科娃控制的韦布完全活跃起来,似乎对我们夺走了他的箱子十分气愤,衔尾急追我们这辆车不放! “空白”也乱了阵脚,再也不复镇定之态,双眼紧张地盯着前方道路!车子在路上颠簸跳跃,比韦布中尉还恐怖的事情正在愈演愈烈! 卡瓦杜岛正在晃动! 随着地面的震dàng,车子仿佛小船在风浪里摇上落下颠簸不停,我们都必须全力抓住车子,才不会被甩落。而面前居民区里的房屋纷纷倒塌。只有我们住过的那栋酒店还颐指气使地屹立在原地! 谢廖沙一手紧紧抓住车,一手握着电话大声呼喝,回过头来向“空白”大喊道:“海边!海边!舰队已经到了!” 阿奎斯探身向后张望,急喊:“快开,追上来了!”我顺声望去,韦布已经势如疾风,紧追上来,像是电影中被激怒的恐龙。在这剧烈震动之下,他比汽车要灵活很多!阿奎斯抱着一挺轻机qiāng咬牙向后攒shè!他的qiāng法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种颠簸环境之下要打中比猴子还灵活的韦布,命中率似乎很低。火蛇扫shè,最多也就是能略微阻挡韦布来势而已。眼看就追了上来,刀臂甚至够到车尾!偏在这时,弹夹告罄!只能挥起空qiāng向韦布乱打,直打得他吱吱乱叫,刀臂一晃,钩住了我们的车尾! 千钧一发之时,谢廖沙大声吼道:“接着!用这个!千万小心!别让它伤到自己!”阿奎斯手里立即多了一把长刀!他手起刀落,一刀斩向那钩住车尾的韦布刀臂,那无坚不摧的刀臂被这一刀砍成了两段!韦布顿时失去重心,向后栽去,重重砸在一面土墙上,土墙倒了下来,将他压在下面。等他挣扎出来,车子已经扬尘而去,再也追不上了! 我和阿奎斯都喝一声彩,激赞这刀神威无双。韦布的刀臂锋锐之处,足以斩断钢铁。这一刀竟能将刀臂砍断,绝不仅锋利那么简单。阿奎斯喝彩同时就发现一丝问题,脸上充满惊异之色!谢廖沙对他说:“这件事,回去再说!赶快把刀收起来。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仿佛对谢廖沙而言,若非迫不得已,决不愿动用这把刀。而这刀对自己的威胁,似乎还比对敌手要大一些。 我们的车终于临近海岸。茫茫夜色之中,看见海里停泊着一片巨大的光明!美国的舰队终于到了!海岸上大批精锐的士兵正迎着我们跑上来…… 2010年3月20日21点20分。夺取控制箱行动成功结束。 我和阿奎斯、金列科娃回到了俄罗斯科考船“伏尔加人鱼号”,浩二带着老狗迎了上来。金列科娃耗尽了精力,必须马上休养。老狗围着我身体打转,低吠着。美俄两国舰艇编队立即起锚,向卡瓦杜岛外海驶去。 岛上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随着舰队驶离卡瓦杜,那颠簸中的小岛才真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月色从乌云里挣扎出来,诡异的紫色! 即使已经身在船上,我们心底的恐慌,却不能稍减。紫色的月光掩映之下,遥遥有一个点格外漆黑,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罗姆索洛夫站在我身后,一味地叹气。 “又开始了!” “什么?” “它……它要出来了!”罗姆索洛夫说。 “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并不是每次都一样!” 从那岛上传来的尖利声越发急促激烈。舰船缓缓停了下来,水面仿佛沸腾一般开始鼓起水泡。终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那团曾经盘踞在海面的黝黑彻底消失了! 也许这就是命令,舰艇同时开起火来!pào火像璀璨的烟花一般向卡瓦杜岛倾泻!将曾经那般温柔,我还没有来得及游逛的卡瓦杜岛照得通明。而后,在pào火攒shè之下,一个巨大的生物拔地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直飞上天! “……那么大?!”“空白”望着它脸上只写着诧异。 对我这种曾经亲眼见过“贾塔”的人来说,那只会飞的生物也不算什么。而令我震骇莫名的是,那巨大生物的主体,是契洛夫!这位在任务里需要我们寻找的人,俄罗斯科学界的泰斗,终于被内心的黑暗所吞没,蜕化成了他想要的长生体,它展开蝙蝠一样的羽翼,在漫天pào火之中飞翔,对pào火置若罔闻! 它没有逃离,在一声厉啸之后,夹起双翼,朝着舰队飞掠过来。海水被它激起层层波浪。 两枚飞弹曳着长长的弹尾分别飞起,向那怪物迎了上去!透过船上的电台,我听见其他舰艇上沸腾的怒喊,美军舰队的雷达和红外追踪装置完全找不到目标。那个怪物,压根儿不在宙斯盾防御系统的锁定范围内。那两枚飞弹,当然也就没有结果。 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老狗突然一躬身跳了出去,奔上舰桥,跃上舵轮,弓着腰,嘴一直咧到耳根,呜呜号叫着,仿佛随时便会耸身而起,飞上天空,和那比它体积大出不知多少倍的怪物决一高下! 电台里突然传出一个急促的声音:“发现目标!发现目标!各战斗单位请立即锁定蜷缩人形光斑!”三枚飞弹两颗“海麻雀”、一枚俄罗斯的SA-N-6“雷声”导弹打中目标。那个怪物的身躯在暗夜里bào裂成一团烟火! 烟消火尽之后,夜空了无痕迹。 “结束了!”罗姆索洛夫低声说,这声音没有打了胜仗般的喜悦。 对卡瓦杜岛的战术封锁,持续了一星期。一星期内,美俄两国海军舰艇的舰pào,将这座小岛的土地犁了无数来回。卡瓦杜只是曾经的一个梦,再也没有富豪来这里休养生息,再也没有美女来寻金龟婿。 卡瓦杜岛海战的第二天,2010年3月31日,我们见到了一个人。 是这个人来求见我们。 一个身量不高,貌不惊人的东方人,陪他而来的,是谢廖沙。 “这是冯少校,这是吴!” “久仰大名!”吴真挚地说,“来晚了,不好意思。取这些东西,比较耽误时间。还要格外向阿奎斯先生致歉!” 他将背后的皮箱摆在桌子上,打开,箱子里几把刀剑熠熠发光。 “我这个人,有一点超能力。”吴说,“不算什么特别。只能把各种宝刀宝剑的精魂,从主体上剥离。也能把它们再赋予到其他主体上去。” 阿奎斯说:“我的刀……” “是这样。”吴说,“当时听到你们的大名,很是好奇,所以特地去新加坡看了一看,挨了你一刀,不过偷了你的刀魂!……它现在在哪里,阿奎斯先生想必已经知道了。” 阿奎斯双手抱住两肩。 “不过你的刀魂,暂时不能还给你,那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为表愧疚,我特地跑了趟远路,又取了几把刀剑来。”吴抱歉地说。 谢廖沙笑说:“冯,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为什么一起下湖底,只有我一个人没事!” 我豁然洞彻!这种事情,不说穿了,恐怕连鬼都想不到! 原来谢廖沙和我们下到湖底,一起感染上了那可怕的病dú。如果没有治疗之法,他也和韦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契洛夫一样。谢廖沙和吴竟然挖空心思,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运用吴的超能力,把那病dú从谢廖沙体内剥离出来,再附加到宝刀上去。 病dú没有被消灭,它仍然存在。只不过,载体变成了永远不会生病的刀。 刀以后不能再用,倘若不小心被划上一道,那可比一切dú刀都来得可怕。 “为什么不把它们转移到其他东西上去?”我很好奇。 “我的能力,起初仅限于刀剑。发挥到极限,才能作用于人。除了刀剑之外,任何没有生命的东西,都无法附加上去。即使是刀剑,也必须是有精魂的精品,普通的凡铁就不成。好像这些宝刀宝剑,本身就是有生命的一般。” 我很佩服。 这个吴,种族跟我相似,自然也该听过“夜夜龙泉壁上鸣”这样的诗句。宝刀宝剑,在中国古典文化中,历来就有精魂凭依。 吴花了3天时间,将我和金列科娃身上的病dú“度”到两把宝剑上去。加上谢廖沙用掉的那把,这世界上总共有三把刀,一定要敬而远之。 吴成了我们的好朋友。这个人很有意思,他一生都与刀剑为伍,恨不得晚上枕着宝剑睡。这样的一个人,却一点武术也不懂。 有一次我们问他,他积攒了那么多刀剑的精魂,本体都哪里去了,他说:“不要塌博物馆的台。” 寻找契洛夫教授这个任务,结束了。 本来是以失败来定义这次任务的,没过几天,远在俄罗斯的阿木打来了我们这个任务的尾金。还寄来一封短信,他说他没有白雇用我们,对自己已经有了jiāo代。而这一点,我们做得十分充分,我们重新挖掘了一段历史。这段历史,阿木全然不知。他说契洛夫对卡瓦杜岛的计划,早在3年之前…… 我们四个人,外加一只老狗,又回到了新加坡城外的别墅里。重新开始了一段奇怪旅途之后的轻松无聊。疯狂大购物,搏击格斗,DOTA网聊,以及懒洋洋地睡觉。 劫后余生的感觉,非常好! 尽管这次卡瓦杜岛之行,还有许多疑团未解。 “索马里!” 有一天,我们坐在客厅里,浩二得意扬扬地走进来,把一张大地图拍在我们面前的桌上。 “这是什么?” “按阿奎斯那个六芒星传说推出来的,第三个地狱之门的位置!”浩二说,“这下子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几个可怜兮兮的海盗,竟然引动了全世界海军的精锐!” 金列科娃和阿奎斯顿时兴致勃勃地围了上去,看浩二在地图上标出的六芒星图。 而我只是伸了伸腰,懒洋洋地倚着沙发打了个呵欠,微笑着闭上眼睛。 所谓六芒星阵,地狱之门,大魔王的复活。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那是另一个奇妙故事了…… 图腾 一块幕布。 一张光盘。 光盘是普通的DVD刻录光盘,上面用马克笔潦草地标了个字母“A”。 光盘放进放映机里,稍过一会儿,幕布上就显出图像来,黑底前的沙状白点如雪花一般,不时还有金蛇状条纹晃过。音响功放都已经打开,竟然还是毫无声音。这样的图像足足持续了有一分钟,一切才渐渐清晰起来。镜头里的画面突上突下,似乎很颠簸。画面仍然是黑白色调,仍然陈旧,仍然没有声音。 这个画面慢慢定格。 幕布里出现了一座城池。 说是城池,其实只是徒具外形而已。放眼望去,尽是断壁残垣。城前面的一排排柳树,距离地面一米多高,几乎都已经没有了树枝树叶,光秃秃的一片焦黑。就是还残存的树干上,偶尔也可以看到深深的弹孔。那画面不断向城池的方向推移,接近城门的时候,远处隐隐出现了另一座门。 在这遥遥相对的两座城门之间,原有的大片建筑,已经全部成了废墟! 城里的景象在镜头下慢慢向眼前推移。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座依然竖立的建筑,城里的一切似乎都被打平了,只有几根电线杆还横七竖八地立在那里,异常突兀。 镜头慢慢向下推移。 一张满是灰土和污渍的人脸进入画面之中。 那张脸看起来还很年轻。 他的眼睛还愤怒地睁着。 他已经死了! 镜头缓缓前推,地面上横七竖八,满是尸体。有的少了胳膊,有的缺了腿,还有的肚腹裂开一道恐怖的伤口,露出里面的内脏。 所有这些画面上都似乎蒙着一层污渍。越过简单的黑白两色,我们都猜得到那污渍的真实面貌。那是且只能是血迹! 而后画面再一阵剧烈抖动了起来,里边终于出现了活动的人形。那是几个穿着制服的军人,制服的式样颇为简陋,身上脸上,也全是尘烟和血渍,那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坚毅之色。 他们显然是东方人,长相完全属于东亚一带。 紧接着,镜头滑开去。废墟里四处都是这样的军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但总数不多。从影片中的情况估计,大概四五十人。 那率先出现的几个军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看上去20多岁,身形瘦高,相貌英俊,举止也很精干。他张开嘴,似乎说了句什么,随后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军人也说了句话,为首的那个说着话拍了拍胸膛,几个人便一起笑了起来。看他们的神色,都是剽悍之中透着分外的义勇!可惜,我们仍听不到任何声音。这种沉默令那些人的义勇神色更多了一层悲壮的意味。接着镜头极短暂的一滑,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奇特的面孔。尽管画面是黑白的,并且只是一闪而过,但我们都看得出他分明是一个西方人。 这时画面又开始抖动起来。画面中那些人在弯着腰迅速奔跑,似乎拍摄者也正跟着他们一起跑。突然之间,他们附近的一堵墙像面粉一样倾塌粉碎!却仍然没有声音,令人感觉怪异。镜头在百忙之中向天空中扫去,我们看到几架型号颇为古老的飞机低压着机翼掠了过去。 画面一路向前,沿着城墙不断走高,眼前视线陡然开阔起来,似乎已经到了城墙上面。而居高临下望去,黑压压的敌人正冲过来,渐渐占满了画面的上半截,和拍摄者在一起的那些军人正在不断扫shè。敌群里不断有人无声地倒下去,但他们的阻击与敌群的规模已经完全不成正比,片刻之间,敌人就已经冲击到画面里模糊可见的程度。他们的服装式样在整个二次世界大战中都极具标志xìng。那些敌人似乎正在疯狂喊叫,不断向前突进。 画面一转,又出现了那个为首的军人。在如此严峻的局势下,他仍然十分镇静,手中一挺汤姆森冲锋qiāng打得有条不紊。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年轻军人则抱着一挺轻机qiāng压在城墙上边打边喊!尽管我们听不到他的喊声,却对他怒目圆睁的样子印象极其深刻。画面再往前拉,另一些军人也分散在城墙一线,奋勇向下开火。所有这些人在开qiāng的时候,都不见躲闪之意! 他们并不是在战斗,他们是在拼命! 毕竟敌众我寡,镜头再转向城下的时候,敌人已经潮水一般扑了过来。城墙上的军人一个紧接一个地倒下去,抱着机qiāng的年轻军人提起qiāng向敌群里扫shè。突然之间,画面猛烈抖动了一下,再恢复的时候,那个为首的军人已经不在原处了。紧接着,画面里又出现了他,倒在地上,军装胸腹的部位霎时变暗了。那个年轻军人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似乎要扶他起来。那为首的军人奋起残存力量挣了一下,大喊一声! 而后,画面一片漆黑。 四周归于沉寂。 这段影片在5分钟之内就播放完毕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都在咀嚼着自己看到的内容,同时也都被强烈地震撼着。影片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有一座孤城,一群人在守,另一群人在攻。攻城的数量,自然远远多于守城的。最后守城者只剩下了数十人,敌军大举进攻,影片里记录的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以指挥官的英勇战死为结局。 观看这段影片的,只有四个人:我、金列科娃、阿奎斯和浩二。此时我们正坐在新加坡别墅的私人影院里,每人面前都有一份饮品:我的是乌龙茶;金列科娃的是白兰地;阿奎斯自己配的一种据说是他们部族里特有的饮料,喝起来像树皮,叫做玛哈玛哈;浩二则是一听可口可乐。四个人里,也只有他的饮料见了底。 从南太平洋群岛回来之后,阿奎斯和浩二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浩二原本最怕这个煞星,这下正是得其所哉,每天新奇古怪的花样层出不穷,弄得我和金列科娃都很头痛。但此时,平时最聒噪的浩二却显得最为沉默,盯着已经亮起来的幕布,一言不发。 这当然是因为画面里出现的那些凶狠的敌军,正是他的国人。我们当然看得出这段影片绝非故意制作成老电影的风格,而是对一段历史实实在在的记录。我和金列科娃对军史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研究。一眼就能看出这对战的双方,就是二战时的日军和中国国民政府军。日本人在甲午战争之后野心勃勃,一发不可收拾,企图称霸亚洲,进而成为世界强极。在二战中,战争罪行累累,欠了亚洲尤其中国人民无数血债,至今仍没有民族意义上的忏悔。中日两国虽已恢复邦jiāo数十年,每次谈到这个问题,都还各有回避。浩二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理亏,只好闭着嘴巴不说话。 他不说话,阿奎斯自然更懒得说话。隔了一会儿,金列科娃开口说道:“国民政府对日本抗战8年,血战不下百次,但像这样悲壮的守城战役,恐怕也为数不多。冯,你的意思呢?” 我点点头,说:“不错,是常德保卫战!” 这场战役,在战史上十分有名。 1943年10月,抗战进入到最艰难的胶着阶段。国民政府虽然屡战屡败,却仍然会同各方面抗日力量死战不降,紧紧咬住日军大批兵力。而这时日军则因太平洋战场战事范围的逐步扩大,渐渐捉襟见肘。两方面都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所以这次战役,也拼得惨烈异常。为了缓解云南方面的压力,日军出动4万兵力猛攻湖南常德,企图由此处打开缺口,调动战局。那时驻守常德的军队是国民政府军整编74军57师,该师是国军一支劲旅,素有“虎贲”之名。师长是赫赫有名的黄埔一期余程万将军。当时的抗日战场上,由于装备和兵员素质的巨大差距,日军一个联队(团)的战斗力通常相当于国军一个师甚至更多。但镇守常德57师全师八千多人,却顶着4万日军的攻势,血战了十余昼夜,几乎全军覆没,生还者仅余程万以下二百来人。这场血战轰动全国,民国小说家张恨水据以写成《虎贲万岁》一书。连当时远在开罗会议上的美国总统罗斯福都向国民政府首脑蒋介石询问余程万的情况,57师自此声名不朽。 这段历史距离现在,已经将近70年。这样一份影像资料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们这里,看完了影像,我仍不得其解。我扭头问金列科娃:“常德保卫战没听说留下什么影像资料?” 金列科娃果然比我知识广博,应道:“不能这样讲,只是未经确认。常德保卫战的时候,全程都有两个外国人参与其间。其中一个,资料里匆匆露过一面,就是大名鼎鼎的爱泼斯坦。” 这人的名头我倒也听过,但着实不知道他也参与过常德保卫战。我点点头:“他现在是中国人了。” 金列科娃说:“爱泼斯坦原籍波兰,二战之后,是以美国的战地记者身份活跃起来的。他参与过常德保卫战,但与他一起的另一个人,史料上则极少提及。” 我自认为一点就透,接话茬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另一个人是配合爱泼斯坦一起行动的美国记者,专门负责影像,所以他随身拍摄了这些史料。可是为什么没有流传开去,反倒是出现在我们这里?” 金列科娃眨巴几下充满电力的眼睛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我大声叫:“浩二,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需要jiāo代的是,从卡瓦杜岛归来之后,我们四人小队的身份终于明朗,并且成为了在国际上都颇有声望的尤其在超自然现象方面颇有专长的私家侦探团。这是由于这两次我们自己尚且不甚满意的任务,已经引起了国际间特工组织重视的缘故。 尤其令我意外的是,我接到了英国政府以国防部名义正式签发给我的解除军职命令,以及一笔相当可观的遣散费。命令和支票是直接发到了金列科娃以我们名义在新加坡城里开的一个邮箱里的。这表明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我的近况,或者是因为这两次任务里我和美国、俄罗斯的特工都接触过多,而且英国专门派来对付我的老邦已经死于航空意外,他们没有足够把握可以万无一失地制裁我,所以只能退一步,谋求相对和平。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因为军情六处、因为约翰准将再次面对那过往的一切。但至少从这时起,英国政府与我不相干了,英国海军与我不相干了,我彻底获得了自由。 这个消息令大家十分开心。我们位于新加坡的别墅也从秘密总部转变成了半公开xìng质。说句大话,世界上有资格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还不很多,但总算比以前活跃了十倍。浩二居首功,他迷上了网购! 我们之前的两次任务,酬金相当丰厚。足够我们维持一个体面的生活水准一直终老。但我们都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只有浩二,疯狂购买他之前难于入手的各种高端游戏和游戏机。世界顶级的黑客,通常也是世界顶级的电脑高手。我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浩二,你的电脑xìng能应该比这些游戏机都强得多吧?” 浩二答道:“牛刀杀鸡,胜之不武!”接着继续去和所谓游戏高手们大战。 自从这个爱好被成全以后,抱着各种游戏主机或软件光盘按我们公寓门铃的送货员络绎不休。以至于后来即使是送外卖的按门铃,我们都会习惯地喊:“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二,去收东西!” 这张光盘,就是浩二在这种情况下懵懵懂懂“收”回来的。 浩二也一脸无奈:“我怎么知道?我一出门,就收到了这个包裹。话说老大,上面写的可是你的名字!” “那你不早说?” “说了也白说。”浩二说,“除了光盘,里边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一定要按顺序’。” 金列科娃比较细心:“这个光盘上面写着A,那么应该还有B。” “当然有。”浩二弯腰换盘。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另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的清晰度,和上一段的差别很大,再高清不过,一看就知道科技水平是在向着高水平发展的。画面一开始,是一间简约的书房。一个人从桌子后转过头来,对我说:“冯兄!好久不见!” “陈明达?!”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大学时很好的同学,也是我家的世jiāo。他的父亲陈老先生,我小时候就见过。他们陈家在东南亚的产业规模很不一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曾经用略带夸张的口气说:“从雅加达向香港跑的船,一半船上都有我家的人!” 我差点怀疑他是包玉刚的子孙。 陈明达这句话,也不算过分夸大。认真说起来,他不过是说香港与雅加达之间,一半的船上都有他家的人,并没有说一半的船都是他家的。实际上,他们陈家经营的是远洋航运的配套工程,主营船舶机械维修养护,以及特种航行器械的制造销售。东南亚来往的航船上,一半都有他陈家培育出的技工,的确不是虚言。正因如此,陈明达上大学的时候,才特地选择了海洋背景特别强烈的英lún学校机械专业,结识了同校不同专业,却同是华裔的我。 当时人人都以为陈明达毕业后一定回东南亚接班做小老板。谁也想不到他这个勉强也算船舶子弟的家伙,毕业之后却去了内陆国家德国大众集团做工程师,专门研究四个轮子怎么在地上跑,与海洋风马牛不相及。 毕业之后,我们两个人联系就渐少了。一晃匆匆数年,他的形象在我脑海中已渐模糊。想不到突然出现在这张神秘的光盘里,真是出人意料。 只听陈明达又说:“冯兄,自从毕业之后,一向久疏问候。听说你进了皇家海军,直到少校高位,现在又开起了私家侦探所,生意兴隆,四海闻名。没忘了小弟吧?我有件大事,想来想去,也只能拜托给你。冯兄,你还记得我父亲吧?” 我当然记得。 陈明达到英国念书之后,他的父亲陈老爷子也曾经不远万里来到英国探望儿子。那时候陈明达正与一位名门淑女郎情妾意,想不到老爷子过来一看,一言不发,拎起拐杖就把儿子一顿臭揍。晚上我们lún敦左近的华人给老爷子开欢迎宴会的时候,我坐在老爷子身边大气都不敢喘。幸好他律子虽严,对我们这些晚辈却还温和。那时对他印象就很不错,觉得这是一位既威严又慈祥的老人。虽然观念旧了些,却仍不愧中华儿女,炎黄子孙。怎么陈明达几年不见,没有叙旧,而是一开口就对我提到他。我正琢磨这是什么情况,那边影像里的陈明达低沉地说:“我父亲过世了!” 我不禁轻轻“啊”了一声,心中倍感伤痛。 我们这些海外的华人,论起生活质量,比国内同胞虽然远远胜出。但羁旅异国,身若飘萍,孤单无助的感觉实在远远超出。所以社jiāo圈里的一些老朋友,彼此都很珍惜。想不到从此又少了一位可敬的老人。 影像里的陈明达,也停顿了一会儿,这个影像的录制,无疑十分精巧。看得出是他精心准备,每说一句话,都刻意给我留出一些反应时间,而且时间都恰好与我所需要的吻合。虽然是事先录制好的视频,却仿佛对面jiāo谈一样。看来他这些年来还没有忘了我的思维习惯。陈明达继续说道:“他老人家临终之前,吩咐落叶归根。叫我把他的骨灰带回老家,中国大陆营口市,认祖归宗,入土为安。并且嘱咐我一定要找些靠得住的人陪同。我这个环境,你是知道的,jiāo往的无非是些人高马大的德国佬。叫他们和我一起泡妞毫无问题,叫他们去送葬,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头七’是什么。所以只好想到你老兄!冯兄你能文能武,见过世面。你接到视频,如果没什么要事的话,就过来陪我走一趟吧。咱们兄弟也好久不见了,正好趁机会聚聚。” 终于明白他的用意,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这边所幸无事,英国那边的追踪令也已经解除了,闷在新加坡别墅里也是发慌。有这个机会,出去走走,还能借机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山大河,也是一件乐事。我人近30,四海漂泊,故国还真是没机会去过。 影像里的陈明达也不说话。 倒是金列科娃突然问道:“冯,你的老朋友有事请你去,这并不奇怪,但那光盘A上边那段视频,又是怎么回事?常德保卫战和他父亲过世有什么关系?” 我正不知其所以时,影像里的陈明达又开口了。 “冯兄,你应该已经看过第一张光盘里的内容了吧?不好意思,源文件已经太过古老,中间又转录了许多次,我尽力修复,也只能修成这个样子了。也许你已经知道,这段内容,是抗日战争时期,常德保卫战的实录!这次保卫战打到最后,整个57师八千余名官兵,只有不到200人生还。坚守到最后只有37人。冯兄你是素来讲感情的人。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这些忠勇志士的面子!这影像里英勇负伤的军官,就是我的父亲!” 原来如此。 这时候陈明达已经念出了一大串详细地址,我和金列科娃都凝神细听,找到纸笔记了下来。他说清地址之后,视频就结束了。幕布重新明亮起来。 我幡然醒悟过来,摇着头念道:“不对!” 浩二一直问我:“哪里不对?” 金列科娃说道:“年龄不对!常德保卫战,是二次世界大战后期。1943年。现在是2010年,已经过去了67年。视频里那个军官,看样子已经30岁左右。那么他过世的时候,岂不已经将近100岁?!这个陈明达既然是冯的同学,年龄应该与冯差不多。” 我点点头说:“是,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开过生日宴会。他只比我大一岁。这小子长了一张娃娃脸,现在看起来,倒比我还小了。” 金列科娃说:“如果那位军官真是陈明达生父,那么生下他的时候,已经将近70岁!” 浩二轻轻“哇”了一声,脸上不胜钦羡。 阿奎斯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总算嘿嘿一笑,把手里的杯子一推,调侃:“浩二,这个‘玛哈玛哈’你如果可以坚持喝到70岁,加以适度锻炼,也可以的。” 浩二望阿奎斯的杯子里看看,现出一脸苦相,说道:“你饶了我吧,要每天喝这个,我倒不如直接死掉。反正现在全世界的软妹,我也拯救不过来!” 金列科娃轻轻啐了一口,敲敲他的头。浩二对她向来没脾气,嘿嘿一笑作罢。 我也参言:“70岁还有生儿子能力,固然罕见,但不是没有。中国的三国时期,有一个著名的书法家,也是当代有名的大臣,叫做钟繇!他生小儿子钟会的时候,就已经70多岁。他的大儿子钟毓那时候已经有40岁,两个兄弟之间,相差了近40年。” 浩二说:“这个我知道。这个小儿子钟会,后来成了三国晚期非常有名的将领。我们的《三国志》游戏里,这个人的指数至少可以排到所有武将前20名里。”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心说《三国演义》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日本人拿去做了一版又一版的游戏,不说回报,这时候还自吹自擂。但日本人这种学习能力,的确是世界闻名。明明是中国的传统精华,他们做出来,硬是比中国人自己做得还好。这是不能不佩服的,也就不去追究。转口道:“年龄上的差距,固然是一大奇处。八九年前,我曾经见过陈老先生,他那时候很是威严,我也没敢多看,但绝不像是已经八九十岁的人,最多也就是60多岁不到70的样子。华人富豪往往都比较晚才要孩子。陈明达当时20岁,他父亲60多岁,毫不奇怪,所以始终没想到这一点。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如果那常德保卫战里的军官真是陈老先生,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让包括金列科娃在内的四个人都没了动静。我们沉默了比看完常德保卫战视频还久的时间,还是谁也没想通此中的缘由。 金列科娃一挥手,说:“咱们得重看一遍光盘A!” 于是,我们花了四十多分钟看常德保卫战的记录影片。大家都特别注意了那位军官负伤的细节。本来他在孤城之中率领部属,视死如归,自始至终不惊不躁,就已很有大将之风。只是当时我们都被悲壮气氛所感染,没有谁去特意看他是怎么样被打倒的。就连我也只留下一个他伤得不轻的印象。第一遍看,以为他已经英勇捐躯了。再看的时候,我们都面面相觑。 因为他的伤,真的很重!日军的装备一般说来是要优于国军的。但是日本陆军在qiāng械上面,比较保守。国军守城的57师又是虎贲精锐,所以从整体装备上来讲日军其实不占优势。他们最常见的步qiāng三八大盖,穿透力很强。打在人身上,往往就是两面见光的一个贯通伤,倒不像某些火器那样,后边开出一个大大的血洞。但这个军官之所以倒地,还真不是被三八大盖打中的,而是被一挺轻机qiāng扫中的。轻机qiāng也是机qiāng,连续几发子弹都打中了这个人的胸腹,他生还的几率可以说已经十分微茫了。 我示意浩二把视频定格。金列科娃凝视着他的伤势,说:“倒是没伤到要害。心脏和大动脉都没有中qiāng。如果他的体质特别好,又可以马上进到第一流的战地医院,得到最佳的外科专家全力抢救,生还的几率还是存在的。” 我说:“可是这些条件全不具备。当时整个虎贲师守城的官兵就只剩下区区几十人,没有医疗,没有后勤,更没有专家。整个城里的建筑都被打平了!敌人马上就会破城。在这种情况下,他生还的几率还有多少?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我认为是万分之一都没有。” 金列科娃表示同意:“第一遍看的时候,我也以为他已经牺牲了。可是他还活了下来,而且活到70岁,还能生儿子!” 浩二犹豫了一下,大胆说:“或者是这样。日本军队打破城池之后,发现他一息尚存,所以就派军医及时抢救了他……” 我尽管已经十分照顾浩二的情绪,听到这句话,却也忍不住重重“哈”了一声。二战期间日本军队对战俘和平民的残忍,放眼人类历史,都是罕见的残忍。南京大屠杀血流成河,全世界为之侧目。这个地球上,可能只有日本人自己还不能正视当年的罪行。我冷冷地说:“是啊!他们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可惜是在人家的土地上,手里拿的也不是莲花!”我出言很重,实在是对这段历史无法释怀。 浩二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阿奎斯不明所以。他对我们中日两国千百年来的恩仇纠葛自然难以明了。还是金列科娃不忍心,拍拍浩二以示安慰,转头向我说:“冯,你知道浩二不是军国主义者,他只是不明内情。而且常德保卫战打到后来,日军久攻不下,对余程万将军和57师官兵也很敬佩。入城之后,并没有侮辱烈士们的遗体……唉,虽然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我都不能相信他们会救这位军官。何况以他的伤势之重,恐怕也挺不到他们发现他再去救他了,血都会流干的!”阿奎斯接话道:“按你们所说,这个事情倒是越来越奇怪了!” 金列科娃抬起二郎腿感叹:“我们不找怪事,怪事也会落到我们头上。” “再猜也无益。”我站起身来,伸了伸腰,“总要去看才会明白。这件事恐怕我要跑一趟了。” 金列科娃关切地问:“冯,你打算一个人去?不然老规矩,大家一起行动?” 浩二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歪着头说:“我可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不去!” 我知道他的本xìng不坏,而且很纯良。但他之前长期在日本本土,接受本土教育,耳濡目染,情感上这个大弯也很难转过来。如果那位军官真的就是陈老先生,一位抗日英雄的英灵,护送者里有一个不折不扣的日本人,也的确别扭。 那时,我还想不到这次出行竟然又是一次惊天动地奇遇的开始。只是为了照顾浩二,他不去可以理解,而他不去,我们三个就不好一起出动。论起和我的默契程度,珠联璧合,当然是金列科娃。但我们两个出动,留阿奎斯和浩二在家,浩二又正闹脾气,恐怕我们再回来的时候血案已经发生了。留金列科娃和浩二在家,我带阿奎斯出去,他不通语言,也不通中国风俗,也没什么大用,又不是去打架。所以我当时也就随口说道:“都不用。大家就留在家里,我朋友的事,我一个人就行。我不在这几天,你们如果觉得闷,也可以出去走走。金列科娃,他们俩就jiāo给你了。” 金列科娃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我们适应了这个四个成员的“家”。 3天之后,我乘飞机到了雅加达,循着陈明达在视频里jiāo代的地址,找到了他。 陈明达的家在雅加达的近郊,是一座并不奢华的三层小楼,自带花园。这样的建筑在雅加达附近很是普遍。从外边望去,只能判断出主人家境殷实,却丝毫看不出主人家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位南洋富豪。我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四五十岁、仆fù模样的女人。华裔的富豪散居世界各地,虽然出名的不忘本,但是入乡随俗,佣人大多还是用当地的人。印尼本地土著相貌特征也很明显,但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华人。她见我也是华人,愣了愣,而后直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用中文说道:“唉呀,是冯少爷吧,您终于到了!我们少爷已经等您好几天了!” 一路入内,走进客厅,陈明达就引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迎接上来。那女人一眼望去,总也有60来岁,眼圈红红的,一脸悲戚,服饰雍容。我起初还以为她是陈明达的母亲,差点叫出“伯母”来,还好陈明达似乎也有准备,赶忙抢先说:“我来介绍。冯兄,这是我姐姐明秀。姐姐,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冯斯特林,我上学时候最好的朋友。” 我这才知道陈明达还有个姐姐,大他几十岁的姐姐。但同时也意识到,以他姐姐的年纪,陈老爷子临终之时只怕真有100岁了,连忙敛容正色,跟着陈明达叫了一声“姐姐”。 他姐姐虽在居丧之中,但言谈举止仍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说道:“冯少爷,劳你一路远来辛苦。既然到了,这里就是你家,不要拘束。先父在世的时候,还经常说起你,说你少年沉稳,人又聪明,将来必成大器,比我们家龙生强得多。唉,可惜你赶不及见他一面。”说着就又拭起泪来。陈明达忙过去低低地劝她。劝了一会儿,他姐姐才止住悲伤,向我点点头,说道:“失礼了,你们聊,让龙生陪你。家里少什么吃的用的,尽管叫王妈去拿。有怠慢的地方,请冯少爷多担待。”我连忙说:“不敢,不敢,大姐请自便。”随后,他姐姐便回内房去了。 陈明达似乎也松一口气,说:“我姐姐这个人是好人,就是一辈子跟着我父亲,太拘束了些。现在外边都是什么时代了,还守这些旧礼节。不过也难怪她,家里一连没了两个老人,换谁也受不了。” “难道?” 陈明达知道我的意思,摇头说:“不是,我母亲过世得很早。去世的是我家老管家郑叔。他当年是我父亲的警卫员,鞍前马后,跟了我父亲一辈子。在我家比我和姐姐地位都高。连我家在南洋的生意,大半也是由郑叔在打点。这些年他们年纪都太老了,这才渐渐jiāo给我姐姐一些。我父亲过世,所有后事都是他一手料理,唉,想不到他把我父亲的后事料理完,竟也跟着去了。冯,你既然来了,也去后堂拜拜他们两位老人家吧。” 我点点头,说道:“应该的。” 于是我们俩一起进后堂。后堂已经布置成灵堂。地方虽不大,却很是庄严肃穆。正当中摆着陈老先生的灵位和遗像。这个遗像上的样子比几年前我见他的时候,苍老得多。却远远不像一百来岁的样子。灵台前面,摆着一个骨灰盒。 灵堂里摆着骨灰盒,这并不奇怪。陈老先生遗命回归大陆,入土为安。雅加达离营口何止万里,跨越重洋,海上风浪不定。陈家虽然有些财力,当然也不可能把一口棺材盘回去,也没办法保存尸身,当然是要这种方式。可我一见这骨灰盒就意识到异样,并不是因为它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因为它实在和我潜意识里的骨灰盒太不一样,以至于如果它不是摆在这里,我压根不敢相信它是一个骨灰盒。 它的体积和材质,比起普通骨灰盒来,都远远不同。普通的骨灰盒的体积,最长不过40厘米,但这个骨灰盒目测至少在60厘米左右,比普通的骨灰盒长一半,宽一半,也高一半。普通骨灰盒贵的用yīn沉木,或者紫檀、黄梨,便宜的可以只用杨木,但无论贵贱都是木质,而这个骨灰盒灿然生辉,光华夺目,竟然是金属的。上面赫然还有一排密码装置。这样的骨灰盒,不但从所未见,简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我也不方便上前仔细观看,寻根问底,只好接过三炷香,在陈老先生遗像之前,虔诚地拜了几拜,陈明达在侧面答礼。拜了陈老先生,再拜他灵台之侧的郑老管家。这老管家的遗容虽已年老,双眼却仍隐有精光,威势尚存。我望了一眼,觉得他倒有些像常德保卫战影像里那个抱着轻机qiāng扫shè的军人。我以礼敬拜过了,和陈明达出去。 先安顿好了我的客房,再来到餐厅,仆人已摆上酒来。陈明达笑道:“中国人的老规矩,不管干什么,先吃饭。冯兄,你远来劳苦,这顿薄酒也权当给你洗尘。” 我问:“大姐不一起来吗?” 陈明达说:“她守斋戒,咱两个就好。”于是一起入席。 我是有些饿了,而且陈家上下似乎一个本地人都没有,全是华裔,这顿酒席也都是地道的中国菜。我从家里遭了变故之后,就再没吃过这样丰盛的宴席,胃口大开。 酒足饭饱。陈明达笑道:“冯兄,你可以发问了。我知道你现在一肚子问题。” 我也笑说:“你知道我的xìng子。什么事情不搞清楚了,我心里总是不安。” 陈明达说:“我知道,你尽管问。” 我说:“容我失礼,令尊过世的时候,高龄几何了?” 陈明达毫不思索:“95岁。他老人家是1916年,民国五年生人。” 我算了算年纪,那么常德保卫战的时候,陈老爷子正是28岁。我又问:“那郑老伯呢?” 陈明达说:“郑叔比我父亲小4岁,是91岁。” 我“哦”了一声,感觉这事有点蹊跷。以他们遗像上的面容,虽然也是垂垂老者,却的确看不出来均已年过耄耋。陈明达似乎也意识到了我的疑惑,笑了笑说道:“父亲他老人家67岁才生我。可能我家有一点长寿的基因。我的堂叔父现在还活着,住在营口,今年也有92岁了。壮健得很,走起路来还不用人搀。” 我却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又问:“那令姐呢?” 陈明达不以为意,说道:“我姐比我大得多,今年61了!” 我点点头。陈老爷子34岁生下第一个女儿,不足为奇。但陈家大小姐就是真真正正60岁的相貌。不像陈老爷子主仆,相貌和真实年龄始终不太吻合。我便又问:“明达,令尊大人真的就是那常德保卫战影像里的军官?” 陈明达不高兴了,说道:“冯兄,要不是知道你的xìng子,我可要不高兴了。我陈明达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那影片上的军官,当然是我父亲。我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现在已经在《太阳报》上发表,中国大陆和台湾,乃至东亚和世界研究二战史的人都很有兴趣。他老人家戎马半生,立下过这么大的功劳,始终谦逊隐抑。他现在过世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要替他老扬一扬名。怎么,冯兄。哪里不对吗?” 我沉思一会儿,说道:“明达,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抗战英雄,人人敬仰。你将令尊的威名功绩传扬出去,我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明达,那段影像,你当然也是看过的。” 陈明达说:“那当然。那是一个叫做威廉姆斯的影像记者,在常德亲身拍摄的。当时在常德的媒体记者,就只有他和爱泼斯坦两个人。爱泼斯坦后来渐渐倾向中国,最后连国籍都改了。这个威廉姆斯则是一个完全中立者。他置身常德,一是出于记者的天职和责任,二来也是被我父亲他们的虎贲义勇所感动。后来余程万将军率援军打回来,将日寇赶出常德,他就把这段影像资料jiāo给了我父亲,以表并肩抗战的友谊。后来这个人可能是乘船的时候遇了难,也可能是回了美国,总之再没有消息。这段影像就只有我们这一支保存了下来。我小的时候,就看过了许多遍。” 我说:“你刚才说,威廉姆斯把影像资料jiāo给了你父亲,是在哪里?战地医院吗?实不相瞒,明达,我对你父亲受了那么重的伤仍然幸存感到庆幸,却有些不解。” 陈明达想了一想,说:“这一段我倒不清楚,父亲和郑叔从来没和我提这些事。这段影像资料也是我十来岁的时候学摄影偶然翻出来的。我拿去问他们,才知道这是震惊世界的常德保卫战。那里边的军官和警卫就是父亲和郑叔。至于当初父亲怎么幸存下来,我真不知道。我也不了解武器,我父亲的伤很重?” 我点点头,说:“很重。坦白说,如果不得到及时治疗,撑过24小时都是奇迹。” 陈明达摇摇头,说:“那就不清楚了。不过这段历史我研究得很清楚,余程万将军率援军杀回的时候,是我父亲他们寡不敌众,常德失守的四天四夜之后。” “这倒真是一件怪事。” “不管多么怪,我父亲总是活了下来。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我说:“那是自然。还有一件事,令尊的骨灰盒……” 我说到这里,不知怎么措辞。对着儿子品评亡父的骨灰盒,未免有些讨打的嫌疑。好在陈明达倒不以为然,说道:“我也不清楚先父为什么会用这个骨灰盒。你知道,我一直在德国,父亲亡故,一应事宜都是郑叔料理的,连我姐都chā不进手去。我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姐说,这也是父亲的遗命,叫我不要干预。唉,可怜我自己都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说着伤感起来。 我心里越来越疑惑。陈明达的家庭是一个非常尊重中国传统礼法的家庭。按传统礼法,长子为大。陈老先生过世,无论情况怎么紧急,都不应该草草火葬入殓,不让陈明达见上一面,好像陈老先生和郑叔合计好了故意在躲陈明达一样。但这种话我只能摆在肚子里闷闷想,绝不能和陈明达说。我虽然不是自小在中国大陆上长大,也不至于鲁莽到这种地步。只好找话来开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明达。你叫明达,你姐姐却管你叫龙生,为什么?” 陈明达没当回事,随口道:“我小时候家里都这么叫我,可能因为我是龙年出生的……”说到这里,突然闭了嘴,脸上一脸错愕表情。 1983年出生,属龙才怪。我刚算过地支,那一年是如假包换的猪年。 不过我和他也都没当真。毕竟小时候取名字,并不正式,可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龙”在中华文明里虽然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图腾,用到人名里也是应用最广泛的汉字之一。中国宋朝著名的清官包公手下,就有个差官,叫做张龙,他的搭档叫做赵虎。三国名将赵云,也叫赵子龙。香港影星里更是既有狄龙,又有成龙。李小龙这个名字,可能是海外知名度最高的华人姓名。林林总总,实在不一而足,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就不再追究。我们两个吃吃谈谈,聊起从毕业至今各自的经历,一边喝酒,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在酒量方面,有遗传因素。平时并不怎么喝,喝起来也不怎么醉。陈明达和我正相反,很爱喝酒,酒量却不高。可能是很长时间以来都找不到说话的人,又加上父亲过世,心情郁闷,借酒消愁,酒喝多了点,就难免唠唠叨叨起来。 他慨叹说:“其实父亲这个人,我这个儿子现在想起来,许多事情也并不了解。他明明是抗战时候的功臣英雄,这些年来,却从不听他自己提起。我问多了,他还发脾气。我年纪太小,我姐姐又是女孩,能和父亲平起平坐说话的,就只有郑叔一个人了。我在德国的时候,父亲发来电报,说他过世以后,一切事情让我听郑叔的。我本来好些话想问他,结果一句也没来得及,我到家的当天夜里,郑叔就也跟着父亲过世了。唉,他那么强壮的人,20年前,说话还像打雷一样响,最后也还是有这一天!” 我心中颤动,想到这样一来,其实陈明达根本没有和两个老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是儿子,常年在德国,家里还是要靠他姐姐。陈家的家产虽达不到巨富的地步,却也相当丰厚。难道?! 可这个念头刚一生起,就又被我自己压了下去。陈明达的姐姐气度雍容,显然不是这么狠dú的人,会为了谋夺家产害死自己的父亲和视同叔父的管家?但还是旁敲侧击问了一句:“郑叔是怎么死的?” 陈明达道:“和父亲一样。脏器自然衰竭。说白了就是老死的。毕竟也是90多岁的人了,我父亲过世,他恐怕比我们这亲生儿女还要悲痛,一个熬不过去,也不奇怪。我回来那天晚上,看他就比往时憔悴许多。还听见他站在父亲灵位前说:‘大哥,龙生回来了,我也就安心了!’我见他太过疲倦,很不忍心。打算让他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我们再谈一谈,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跟着父亲去了。连父亲钛合金骨灰盒上的密码都没来得及告诉我。” 我说:“钛合金?!” 陈明达点头道:“是。机械之外,我也学了点化工。钛合金的表面和光泽很明显,不会错。父亲从小叫我和家里的工人一起干活,从拧螺丝开始,一点一点,凡是船上的工作我都会。大了一些,就去英国学船舶工程学。” 我说:“所以你后来一赌气,就去了德国大众?” 陈明达摇摇头,说:“不,这是父亲的意思。他传下话来,说单在英国学还不成。二战时期德国的潜艇技术,世界无双,让我想办法到德国把这个技术拿到手。我一想,在德国鼓捣机械,最方便的地方当然就是大众,所以我就去了。唉……想不到我活了28岁,该学的都学全了,他们也都不在了。我这一身本事,竟不知道学来有什么用!”说着又忍不住掉下眼泪。陈明达似乎是醉了,怎么劝也劝不住,一边哭,一边继续喝酒,不一会儿就酩酊大醉,伏在桌上再也不起来了。 我们这顿酒从下午就开始喝,现在已经入夜了。陈家规矩很严,主人不发话,仆人不能胡乱走动。我见陈明达醉得厉害,叫了两声,也没答应,想大声叫喊,又怕惊动陈家大小姐。只好半拖半拉,把陈明达拉到我的客房,丢到床上。 这样一来,我自己就没处可去了。想了一想,就走出来,凭着记忆走回陈家的后堂,灵堂灯火长明,空寂无人。我想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也算做晚辈的尽一份孝心,给两位长辈守一夜灵。中国传统习俗里原有停灵守夜这一说法。守夜的人,必是后辈男丁。陈家大小姐是没有资格的,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资格的陈明达又已经烂醉酣睡。我和陈家渊源也不浅,虽也是外人,却也难辞其任。 而且我还有一点私心,就是可以趁这个机会,仔细端详一下二位老人家的遗容,是否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下午祭拜的时候陈明达在场,实在是不方便。现在灵堂里只有我一个人,自然无所谓。只要不唐突亡灵即可。 我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两遍,越来越确定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如果陈明达所说属实,这两个老人的确是当年参加过常德保卫战的英雄,那么他们的长相与其实际年龄的确有所差距。两个人的遗容都是70来岁模样。按陈明达所说,郑叔是在料理陈老爷子后事的过程中突显老态的。那么他之前的相貌,可能只有60多岁,和陈大小姐站在一起,都差不多少。但他的实际年龄确实比陈大小姐大出20多岁! 我这时候渐渐地意识到,我这位同学家里的情况,可能不像我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少在年龄和外表方面,就有很奇特的地方。按陈明达的说法,他家可能有点长寿的遗传因素。所以他父亲和他的堂叔父,都能活到90多岁的高龄,而且外表远比实际年龄年轻。按这个逻辑,他家里另一个高龄而容貌不老的人就应当是陈大小姐陈明秀,但陈明秀的外表和年龄,却全然吻合。反倒是郑叔活到90多岁,相貌还很年轻。但郑叔却实在和陈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情或者还没想到的! 起初不过是帮老同学的一个忙,竟然渐渐地接近了我最感兴趣的超自然领域了。我这个人,可能就有这种命数,走到哪里,遇上的怪事都比别人多。这次,只怕也是如此。 我这样想着,酒意涌上来,也就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朦胧之中,我仿佛置身在战场之上,满布硝烟战火的常德战场在我周围渐渐呈现出彩色的实景。而那些或鲜红或暗红的血迹,被zhà弹削断的树木白森森的断岔,和那遍地灰黑的残垣断壁都在提醒我这一切并不是梦境。我的耳边仿佛听到日军张狂的吼叫声,几个国军士兵提着qiāng猫腰跑过去,从我身体里穿过。而我的存在仿佛是虚无的。 我不知怎么又来到了城墙上,站在年轻的陈老先生的身旁。他一支冲锋qiāng好整以暇地向下打,每一次点shè或扫shè都有敌人应声而倒。我仔细端详他的外貌,陈老先生这时候的年龄应当是28岁,而他的外表,大概只有二十二三岁,只是举动中透着与众不同的异常沉稳。他的冲锋qiāngshè杀起敌人来,比身边正抱着轻机qiāng大喊猛扫的年轻的郑叔效率更高。所以日军也渐渐注意到了这个明显是常德残存守军领袖的人。长短qiāng支火力瞬间就集中到了陈老先生这里。而陈老先生身子压在城墙上,并不刻意躲避。嗒嗒嗒嗒一连串的轻响,城下的轻机qiāng开火了。一串血花顿时从陈老先生胸腹迸溅出来,郑叔抛了轻机qiāng,冲过来扶住他,大声喊:“大哥!” 陈老先生望着郑叔,眼神里似乎有所期冀。突然之间,他奋起全身残余的精力挣了一下,向郑叔大喝了一声。就是那一声,我醒了! 灵堂中灯火依然,我从梦魇中醒来,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我的潜意识终于帮我找到了那其中的关窍,那陈老先生受伤之时向郑叔最后的一喊。我现在知道,郑叔此后始终追随着陈老先生直至终生,完全可以推断早在常德保卫战之时,郑叔已经成为了陈老先生的臂膀亲信。因为陈老先生那时候的军衔已经是上校,57师是虎贲师,军官配备比平常的建制都要高半级。陈老先生已是团副的级别。鉴于他率众死守到最后,他的团长很可能就是这一战中壮烈捐躯后来流芳百世的柴意新团长。高级军官,自然会拥有自己的亲信警卫甚至警卫排。所以陈老先生负伤的时候,郑叔会不顾一切地救助,而陈老先生也会及时将最重要的一句话留给郑叔。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我不得而知。倘若想不到这一层,即使一个精通中文的人看再多遍视频,也不会去揣测郑老先生当时到底喊出了什么。但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应当就是这句话,从死亡边缘挽救回了郑老先生的生命。福尔摩斯探案集里有一句很流行的话,我十分认同,并且借此作为我处理一切超自然事件时的宗旨:当你把其他绝不可能的因素逐个排除之后,最后剩余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难以置信,那就是事实。陈老先生受了严重到可以致死的重伤,没有任何医疗条件,没有及时救助,也没有日军的大发善心,那么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他自己(或者在郑叔的帮忙下)救了自己! 问题的关键,就在陈老先生最后喊出的那句话上。如果能破译出那句话,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我想通了这一节,顿时感到豁然开朗。这才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灵堂的两扇窗子开了。这座灵堂,本来就是陈家的后堂。窗子之外,就是陈家的小小后花园。现在并没有刮风,两扇窗子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伴着灵堂里腾腾跳动的灯火,一阵冷风吹过。我虽然借着酒xìng,仍然感到浑身冰冷,汗毛发zhà,异常恐怖。虽然我相信陈老先生和郑叔这样的英灵,即使变成鬼魂,也绝不会做出可怕的事来。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感到背后恶风袭来,本来刚与陈明达喝过酒,这一下还真躲不开,还是多亏了刚才那一吓,酒意消了不少,耳目灵便。感觉到背后不妙,脚步一个趔趄,似醉而非醉,一只拳头就擦着我身体打了过去。 竟然是有人偷袭! 我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陈明达喝醉的时候,我在屋里叫人,陈家居然没有人出来招呼。我还以为他家家规森严,佣人们不得召唤不能随意出入。现在想起来,恐怕是远没这么简单。因为我刚刚躲过了这一拳,刺斜里又有一个人扑了过来!这不知何时潜入陈家的偷袭者,竟然还不止一个人。 我毕竟也练过多年武功,这时酒意消退不少,摆出架式迎接他们。知道这些偷袭者所以酒后才对我下手,是对我格外重视,所以索xìng施逞出十六路醉拳来,以一敌二,反而缠住两个敌人,比斗起来。 醉拳之术自古就有。当年广东佛山镇一代宗师黄飞鸿,生平号称两大绝技,脚是无影脚,拳就是醉拳。这个传言虽然是杜撰,醉拳的厉害却是名实相符。武林有云南拳北腿,又说南船北马。小巧功夫,多以南方占优。但醉拳实际却是北方拳术,传言本出于少林,经历代武术高手之熔铸锤炼,渐成颠扑不破的武功。我在家传武功里学得这一十六路醉拳,向来很少使用。今夜仗着酒兴使起来,竟然感觉十分精妙。两个敌人联手对我一个,也还攻少守多。他们出手的路数,也并不是中国武术里任一种套路。仿佛这路醉拳对他们来说,很生僻。俗话说拳打不识,他们判断不清我拳脚走向,自然难于招架。 不过这两个人身手很好,远远出乎我的预料。我仗着醉拳招数精妙,以一敌二,暂时相平。表面上,是我在占据上风,但我的拳法却无法击中他们两个中的任意一个。这时候我们三个动手打斗,早已把灵堂里弄得巨响连声,倘若正常情况,陈家的人早该被惊醒了,但这时却毫无反应。雅加达这些富人区的小楼之间,栋与栋都预留出相当宽的距离,就算邻居家还有人没睡,而且竖着耳朵,我大声喊他们都未必能听见。我越打越焦躁,心想久战无援,再不能成功的话,我多半就只能落败了。 果然这两个人打了一会儿,似乎渐渐适应了醉拳的套路,突然招数一变,各人使出一套独特的格斗技来。一个人使的是日本柔道,另一个则是巴西格雷西柔术!两种功夫,都是贴身近战上的大杀器!而两人联手齐上,封住了我的各方走势,醉拳里的精妙之处就一下子被控制住了。我招数再不能大开大合,反倒要担心不小心被他们绞住手臂或腿。柔道、柔术各有一个柔字,贴身近体却一点也不柔。被他们擒住我的胳膊,这条胳膊就算废了。骨头不被绞碎,肌ròu也非受伤不可。 局势大为逆转,之前我奋勇力战两个人,现在却只能勉强自保。这两个人的武艺无疑相当高妙,竟能根据对手的特点分别选择不同的格斗术。渐渐他们占了上风,其中一个马上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伸手就去取那只钛合金的骨灰盒!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奔着这件东西来的!他们两个一人缠着我,一人盗盒,配合极为默契。陈老先生与我并无血缘关系,但我身为后辈,岂能眼睁睁看着先烈的骨灰盒被人偷走,再者说也没法和陈明达jiāo代。又急又怒之下,招数不免散乱。加上残酒未消,一不留神,便露了破绽。不但没能把骨灰盒抢回来,反倒被人趁隙着地滚去,抱住了我双腿,将我放到在地。那人是格雷西柔术的大师,和我一起倒地贴身近战,灵活远胜于我。平手相斗,我毫不畏惧,但一起在地上翻滚格斗,我远远不是对手。没过几下,就已经被人制住,但他也累得呼呼直喘了。 抢到骨灰盒的那个人扬了扬手中盒子,说道:“得手了!撤!”先行推窗出去,另一个人马上放开我,腾身起来。我浑身还被他绞得疼痛,眼见他离开不能追击。那人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小命先给你留着。”跟着翻窗出去了。 这两个人的说话,我听得十分清楚。那是中文,而且略微带着一丝东北口音。尽管他们似乎已经尽力压制,我还是听得出。 我一挺身跃起,勉强追了出去。心里明白追回盒子的希望已经渺茫,但也不能白白看着不管。可哪知我刚跃出窗子,就立即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两个偷了盒子的人,没有如我预料的一般逃走,而且正在被一个人痛打!没错,痛打!其中一个人因为抱着盒子,盒子尺寸又很大,不好招架。但另一个和我jiāo手过的擅长巴西柔术的人却是正在结结实实地被人狠揍!揍他的人相貌毫不出奇,出手更是全无套路。无招! 这个人不是什么境界上的无招,而是实实在在的无招,他的出手只有两个字:狠,快!那个擅长巴西柔术的人怎么锁也锁不住他,反倒被他连打了好几拳,而他同时还能抽空攻击另一个抱着盒子的人。最恐怖的是,这两个偷袭者和他jiāo了几手之后,已经知道打不过,但竟然连分别逃走的机会都没有。每次刚一分开,就会被那人的拳脚踢打回来! 这个最后出现的人真是太强了!我刚才被那两个人击倒的时候,还不服。心想假如我没有喝酒,或者阿奎斯在的时候,我未必就怕了他们俩。但即使我完全清醒,巅峰状态,再加上阿奎斯两个人,只怕也不是这个最后出现的人的对手!他的出手甚至不能归类到已知的任何一种格斗技里。 高手,恐怕也只有一个人有实力可以与他一拼。那就是Q先生身边的张!一刹那间,我还以为是Q先生派了他来增援。张和我也jiāo过手,虽然他根本没把我当成真正的对手。他的体型和身高,我印象深刻,都与这最后的人不符。 尽管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但他正在痛殴两个偷袭者,那么他和我之间,就算称不上同盟者,至少也不是大敌。我看了下形势,哈哈笑了一声,对那个抱着盒子的人说:“这下子看你还怎么跑?”便踊身冲上去。那个抱着盒子的人身手并不弱,以我现在半醉不醒的状态,本来倒未必怕我,但他们两个合力都被那最后一个人打得头晕脑涨,哪里还架得住我的来势汹汹。一见我扑上来,立刻惨叫一声,不过应变也算迅速,一挥手,便立即把骨灰盒扔了出去。我当然只能纵身去接盒子。等我盒子到手,他已经两脚如飞,溜之大吉! 我再一回身,另两个正在jiāo手的人也不见了。那个最后出现的人,好像就在等我赶来。我赶来之前,他明明有完全击倒这两个人的能力,却只将他们困住。而盒子一转到我手,他就立即撤了手。那两个人顺利溜走,这个人却也功成身退。整件事情真是无比诡异。 我捧着骨灰盒呆立在后花园里,月光洒了下来。 我不敢再怠慢,把骨灰盒归位之后,几乎一眼不错地盯着。陈家的人到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才纷纷恢复知觉,分明是被人下了yào,而陈明达是因为醉了,还沉沉不起。那时我已经熬得两眼通红了。陈家大小姐很过意不去,抱歉地说:“让冯家少爷这么辛苦,我们怎么安心。明达也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心还这么粗。”我只是连连说着礼节上的话。 昨天晚上灵堂进贼和恶斗的事,我略过不提。好在没有打坏什么东西,我依样摆放回去,他们也不在意。这件事情,虽然发生在陈家,但以我的感觉,包括陈大小姐在内,他们都是局外人,掺和进来并没有好处。反正已是白天,陈家人口众多。那两个盗贼又被神秘人物打跑,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公然再来的。这一天就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直到晚上才起来,身体也恢复了。 陈明达先我一步起来,样子还很颓废,似乎被陈大小姐说过几句,揉着眼睛来找我,说:“陈兄,昨晚辛苦你了。” 我说:“哪里的话。我是晚辈,给老伯守一夜灵也是分内事。不过明达,昨晚出了点事。” 他毕竟是陈家的嫡子,又是我的朋友,现在还算我半个雇主。灵堂夜斗的事,瞒谁也不能瞒他。果然陈明达听了以后,呆若木鸡,搞不清来龙去脉,脸色很难看。 我便问:“明达,你家以前有什么仇家没有?” 陈明达想都不想就摇头说:“从我记事起,就没听说过。我大姐吃斋念佛,是整个马来有名的华裔慈善家,我家的人缘一向好得很。” 我又问:“那你们家里,有没有些懂武术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陈明达说:“这是有的,我父亲和郑叔,好像就都会两下子。不过你知道,我是不懂的,他们的高低我看不出来。而且也不怎么习练,最多有时候活动活动,打两趟拳,舒舒筋骨。陈兄,你在想什么?” 我就向他坦言。中华民族的武术,不仅仅是一门体育运动,在某种意义上承载着国家孱弱时的民族精神。所以19世纪末期,中国正处于内忧外患之时,涌现出的武术宗师特别多,直至民国。新中国成立之后,这些武术大师的后代相当一部分都散落到了国外。失去了国内的大环境,渐渐自我封闭,规矩也特别多。一个不小心,就会结成仇家。按照江湖规矩,对付仇人,即使不能在他身前击败,也要想方设法的折辱他身后英灵。拜门寻仇、动手摘匾的事情,都常有发生。津门武术大师霍元甲英名播于天下,他逝世之后,都会有人不惜冒着舆论指责去踩他的“精武门”。“形意门”中的两位大师傅昌荣和薛颠更是以堂房师兄弟的身份动手拆招结仇,竟成了半生的冤家对头。如果陈老先生和郑叔当年真的曾经以武术界的身份立足,结下仇家,那仇家的后代在他们逝世之后来捣乱,也不足为奇。可那个神秘出现帮忙的高手,却不好解释了。除非他或他的长辈当年受过陈老先生的恩德。所以这件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样简单,总而言之,正在往混乱的局面走下去。此地不宜久留,最好还是趁冲突还没bào发,赶快回营口,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陈明达听了,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已经订好了船票!” 第二天,雅加达港国际码头。 我并不奇怪陈明达选择坐船回中国大陆。他家也算半个船舶世家,他从小对船就情有独钟。而且这个极为罕见的钛合金骨灰盒,恐怕也很难通过机场的安检。但我没想到的是,他订的船票竟然是一艘豪华的游轮“财星号”。 陈明达倒是并不在意:“旅途很长,船就要舒服。” 我一想,这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以陈明达家的财力,他也不在乎两张游轮的船票。于是登船,他的姐姐陈大小姐站在码头上送别。 上了游轮,才知道这艘游轮的档次,不是一般的高级。我们刚登上甲板,便有专门的船员前来服侍。陈明达掏出两张船票,这船票并非纸质,而是比一般IC卡片小一半的磁卡。那船员用扫描器检查了一下,便道:“陈先生,冯先生,欢迎登船。请随我来,你们的房间在这边。”说着就彬彬有礼地引我们向房间走。他和我们jiāo谈,用的是中文。这自然是因为磁卡上储存的信息,是中文姓名。我听到另一个船员和旅客打招呼的时候,说的是印度语。看来这艘游轮上的普通服务人员,都要掌握几门比较主流的语言才成,服务真是周到。在船上更是看到不少美女。有一个似乎是希腊籍的美女,穿着一条紫色长裙,从我们身边走过,比我还要高出几厘米,曲线优美,皮肤洁白如象牙。即便是丧痛中的陈明达也看得眼睛发直。 我们客房,只是中档,但内部的陈设,已经远胜于普通星级宾馆,视野开阔明亮。服务员将我们引进来,jiāo代了几句,陈明达给了小费,他便带上门走了。 我叹道:“明达,不瞒你说。这些年来坐过无数次船,只有这一次最高级。想不到雅加达有这样豪华的游轮。” 陈明达笑了笑,说道:“这船不是雅加达的。” 我奇怪地问:“难道是中国?中国这社会主义国家,也有这样奢华的东西?”陈明达稍迟疑了下,继续说解释:“那也不是。其实这艘船是私人的。如果在雅加达没有一定的地位,就算肯出钱,也买不到这船的票。冯兄,我们坐这艘船,还有热闹看。你看这船上的宾客,是不是都素质很高?” 我一想,的确是这样。就不论那个象牙一般的女子,从登船到进客房这短短几步路上,众多佳丽,已是不俗了。寻常的客轮上,的确是很难有这么多美女。陈明达笑着说:“这艘船的主人,是东南亚一位有名的大亨。” 他接着就说出了这个大亨的名字。的确这个名字在世界上都很有名,这艘船是他的就不足为怪了。陈明达说:“这位大亨,生平好赌……”他说到这里,我提起兴致听起来。这大亨好赌的故事,流传很广。他白手起家,而今成为世界级的巨富,照说必然是一个头脑极其精明的人,但他虽极好赌,赌术却极差。每次进赌场,都输得鼻青脸肿。全澳门的人都认识他。他一到澳门,澳门人比过新年还要高兴。他一怒之下,不惜重金,把三大赌场里的好些产业都买了下来。自己开赌场,自己赌。赌桌上输掉的,赌场再赚回来。虽然不能成就一代赌王,却在赌术界里人缘甚好。后来终于经他牵头,把世界各地的赌术高手都汇集到一起,举办了一届正儿八经的赌术大赛。此后便渐渐沿袭成风。我虽不好赌,但这些轶事却也听说过。以下的话,当然不必再说。我点头道:“原来今年这一届的赌王大赛,就在这艘船上!” 陈明达哈哈笑道:“正是。” “明达,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只知道你喜欢美女,什么时候赌局上也有爱好。” 陈明达坐在舒软的床上:“子好色而不伤。而且这船的主人也有一点华裔血统,和我家算是故jiāo。有这样的热闹,为什么不瞧?”说着便躺了下去,哼起歌来。 他父亲刚刚逝世,这种行为,按中国的礼法,其实颇有不敬。但陈老爷子终年90多岁,传统说法里,也算是“喜丧”,后代原不必过分悲伤。何况陈明达在国外长大,更是不必守这样的规矩。他这个人,我也比较了解。他少年时候家教森严,一旦脱离了陈老先生管束,就总是会报复xìng地放诞一些,但他和他父亲之间的感情,其实极深。有这样一个放松的机会,对他未尝不是好事。 这时只听汽笛长鸣,游轮将开。我喊他起来,一起上甲板去。陈大小姐还在码头上依依挥手。 游轮渐渐驶离码头。 甲板上的一些宾客,方才还在告别家人朋友,现在也活跃起来。露天乐队奏起乐曲,宾客们或浴海风,或晒太阳,或品红酒,或看海景,或与无数美女谈天,自得其乐。我一个不注意,陈明达已经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只好走到一处安静地方,凭栏眺望。无边无际的海水像锦缎一般柔滑细腻。阳光清风,海天一色。我自从逃离lún敦,也相继去了几个地方,却总有要事在身,一直没有心境这样自由自在地畅快浏览海景。看见大海真是开阔啊,不由得心神大畅。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腰间电话响了起来。这个卫星电话,并非特殊装备,是我们自己购买的商业用品,对于日常应用已经足够。这次我来帮陈明达回国,并未预料到会有重重险阻,一件相关装备都没带。这支卫星电话,已经是我身上最高端的设备。我按下通话键,“喂”了一声,听筒里传来浩二怏怏不乐的声音:“老大,你现在在哪里?” 我说:“刚出雅加达港口,在海上,正向中国进发。浩二你说话怎么有气无力?” 浩二却不解释,只说:“哦,我告诉你,老大,Q先生发来通报,这次任务升级了!现在它已经变成了团队任务。你小心点。金列科娃姐姐和阿奎斯已经奔去北京了。” 我说:“哦?这样的消息怎么不早告诉我?” 浩二说:“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反应。商业用品还是不如特种装备。” 我想那倒未必。他打不通我电话的时候,我一直在陈明达家。陈家的丧事,既然有多方神秘人士参与,Q先生也已经将这次任务升格成正式任务,那么他家附近被设置了屏蔽装置,也情有可原。但这些事情没必要和浩二讲。我问:“那么只留你一个人看家?” 浩二道:“我本来想去,金列科娃姐姐说这次既然跟那个影像有关,怕我有些地方不适合跟去,我是日本人,出入怕有妨碍,不让我去!” 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哈哈笑道:“金列科娃多虑了,中日两国虽然打过仗,邦jiāo正常化也已经几十年了嘛。你只要不胡说八道,中国人民还是会欢迎你的。” 浩二怏怏道:“中国人民不在家做主,就只有乌克兰人民说了算。日本人民最可怜了。” 我哈哈大笑,说道:“下次再有任务,优先带你去。” 刚挂断电话,忽然感到身边一阵香风。一个盈盈的声音说道:“先生,您是中国人?” 这句话是用英语讲的。我转过头,就发现那位象牙雕塑般的希腊美女正倚在我身边的栏杆上,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她的眼神,竟比海水还蓝。离得如此之近,彼此呼吸可闻,她的皮肤格外细腻。 我不曾想过这位美女主动和我搭讪,便礼貌地笑了笑,说道:“是的。” 那女子立即掩住小口,眨着眼睛,轻声地说:“那么你是赌神高进?” 我微笑着摇摇头:“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 那女子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艘船上除了高进,还有气度这么好的中国人,真是失礼。为了表示歉意,您能和我喝一杯吗?” 在这种情况下,拒绝是很失礼的行为,表明我不原谅她的歉意。我当然点头接受。这个女子便打一个响指,船上的侍者端过酒来,我们各自拿了一杯。 刚刚举杯,船上突然小小地骚动起来。我欠身望了一望,看见甲板上又出现了一个华人,小鼻子小眼,手短脚短,长得很胖,足有二百多斤,一群人围着他纷纷议论:“高进!”“高进!” 这里需要申明的是,这一位本届赌王的热门候选者,“赌神高进”,当然不是十多年前香港电影里那位倜傥豪迈的赌神高进。那个电影人物,本来是虚构的。但是因为赌神系列电影在华语圈里太过有名,而且“高进”这两个字简单响亮,又很吉利。以至于后来竟成了华裔赌术高手群里默认的一个称号。简单说来,谁能在每年的华裔赌术争霸赛里胜出,就是这一年的“赌神高进”。这个事情,非常好玩。不了解相关背景的外国美女们弄不清爽,也理所当然。 我重新举了举杯子,对美女说:“看,真的赌神高进出来了!” 那美女的个子比我还高,我能看见,她自然更能看见。她看了一眼,脸上就露出失望的表情,吐了吐舌头,说道:“看来我的梦想破灭了。” 我哈哈大笑,和她碰了碰杯。 那个美女喝了一口,脸上泛起红晕,说道:“碧姬!”这是个西方比较常见的女子姓名。 我也道:“冯。” 她笑了笑,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说:“当然,我也一样。” 这时候陈明达不知从哪里转了回来,两手空空,形单影只。似乎猎艳一遭,没有收获。本来大概是在找我,突然看到碧姬和我站在一起,顿时眼睛瞪到要掉出来的程度。他是从碧姬身后走过来的,相隔七八米,就停了下来。我向他扬了扬眉,陈明达大摇其头,拱手对我拜了几拜,脸上一副“钦佩已极!我不打扰你们了”的表情,通俗点说就是羡慕嫉妒恨,转身溜走了。我不禁暗暗好笑,这小子大概把我当成了深藏不露的猎艳高手。 碧姬却不知道我是在对陈明达示意,还以为我在对她使眼色,怔了一怔,脸上微微泛红。我知道她误会了,但急着解释,又未免太过刻意。于是只好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你看那片云。”碧姬转过头,轻呼一声,说道:“好美!” 那片云真的好美,就像一条飘逸的神龙。头角鳞爪,隐隐都有形象。在海船上看天看云,和在陆地上的感觉不同,极近而明晰。碧姬看得入神,这样一来,一场小尴尬就无声无息间化为乌有。过了一会儿,那云渐渐飘散,碧姬却仍凭栏远望,忽然幽幽道:“无论多么美好的东西,终究不能长久。对吗?” 我微微诧异,想起中国古人一句感慨良多的诗句:“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碧姬的身材容貌,出群绝lún。即使在这艘香艳如云的豪华游轮上,也能力拔头筹,也难怪她看见云彩飘散,会生出这般感慨。我虽然没有讨好她的心,但出于礼貌,还是彬彬有礼地宽慰她道:“西方有位哲人曾经说过。恒久的美丽不存在于世俗之中,而存在于心中永恒的记忆。”碧姬回味了一遍,嘴角扬起,妩媚地看着我,说:“冯先生你很有意思呢。希望可以在这次旅途中,和你成为朋友!” 傍晚吃过晚宴,我回到房里,陈明达早回来了,开口便道:“佩服佩服。想不到冯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轻松虏获了船上最美丽的碧姬的芳心!”靠在一边看书。 “明达,你少在那里酸。不过是随便聊了几句。” 陈明达睁大眼睛,说道:“随便聊了几句?你可知道,她从上船起就一直冷冰冰的,从不答理人?连东海岸的几位老板,她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就会偏偏和你随便聊了几句?冯兄,你别谦虚。我看是你的桃花运到了!想不到我这张船票,反倒成全了你。她明明看上了你。‘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我笑道:“这句用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正说笑着,突然有人敲门。陈明达道:“怎么样?美人追上来了!冯兄,如果真是碧姬小姐。你千万不要客气。我可以在甲板上过夜的。” 我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啊。”便去开门。门一开,外边果然站着一个人。却并不是碧姬,而是船上的普通船员。 船员拎着一个盒子,对我道:“冯先生?” 我说:“是的。”“有位客人叫我把这个送给你。” 我微感奇怪,问道:“什么人?” 他说:“对不起,客人吩咐了,不准透露他的身份。说你看过里边的东西,自然知道。” 我付了小费,打发他走。捧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盒子满脑袋疑云。手里掂量,这盒子有些重量。陈明达兴致勃勃迎上来。 我说道:“没有美女!你小子安心罢。” 陈明达哼哼看着我:“未必。也许人家腼腆,把房卡放在盒里送给你也不可知。” 我摇头做小心状:“这里边的分量,绝对不是房卡。”说着,动手把盒子拆开。可是盒子刚一拆开,我和陈明达都愣住了。 是一把手qiāng! 手qiāng和美女,相隔十万八千里。 陈明达并非没见过qiāng。他父亲陈老先生,当年是国军军官,半生戎马,他也算是将门子弟,对qiāng当然不陌生。但正讨论着美女,眼前忽然出现一把qiāng,这反差也着实令他愣了一愣。即使这样还是开着玩笑:“这……这……冯兄,你糟糕了!我猜碧姬小姐多半要和你一起殉情!” 我拍了他一下,责道:“少胡说。”伸手把qiāng拿了起来,在手里掂掂分量,检查一下,盒子里随qiāng还有两个弹夹。我拿起一个,顶进qiāng里,“哗”的一声上了膛。向空处瞄了瞄,这qiāng的手感很好。我道:“我来得太匆忙,没带家伙,这是托朋友火速捎上来的。” 陈明达信了:“哦,原来这样,看来碧姬小姐那里,我们还有机会。” 我不理他。 这把qiāng的实情,自然不能告诉陈明达,他对qiāng不陌生,也不熟悉,也自然不知道,这把qiāng的来头,并不一般。它前身是颇有名气的一代手qiāngPPK,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被中国大陆改造成了高级军警人员的常用配qiāng,代号也换成了“七七式”。这种qiāng体积小巧,威力不大,伤害力不小。子弹打进人身体里,会呈螺旋状翻转。更重要的是,它的主要使用者除了高级军警,就是特工! 显而易见,中国大陆的特工已经chā手了! 我立即想起在陈明达家里那场夜战,那两个出手进攻我的人,都是说中文的,而且还有东北口音。难道他们就是大陆特工?如果这样,他们应当站在我的对立面,又怎么会送qiāng给我?而那个最后出现的神秘人物,身手了得,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又是何方神圣?Q先生将这个任务升级成正式任务,并非没有来由。我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危机正无形的像巨网一样四面笼罩下来。 但陈明达不知内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是技术型人才,危机意识淡泊,我也不好和他讲明我们这一路风高浪险。我一想,既然有人能把这把qiāng送到我手里,说明船上必然还有人在暗中帮我。而对手的目的,当然是陈老先生的骨灰盒。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抢夺它,但仅从它的材质和保密措施,以及围绕它出现的这些事,就知道里边一定是有秘密的。这个秘密,陈家嫡子的陈明达显然并不知道。船上现在鱼龙混杂,参与本届赌王大赛的五位赌术高手,都有各自亲朋部属,也都有些特殊背景,形势很敏感。对手没有万全把握,应该不会向陈明达下手。所以对陈明达,我并不过多约束。白天的时候,仍然放任他的自由。只是到了晚上,则只能留在房里,和我一起看守骨灰盒。这届赌王大赛就在晚上进行。陈明达抓耳挠腮,几次都想去亲自旁观,都被我冷冷拒绝。好在船上设施齐备,我们的客房里也有大屏幕电视现场直播。更有GPS装置,可以令旅客不出房门便知身在何处。陈明达没有办法,只好盯着电视大呼小叫。 海上时光飞逝,一转眼,就过了7天。7天的时间,倘若是客轮正常航行,已经可以从雅加达直抵香港了。我们所乘坐的这艘豪华游轮,论xìng能比普通远洋客轮强过很多,只是因为这艘游轮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简单的航行,所以7天之后,我们还没有抵达香港,而是在香港海域附近不远处的公海,往来兜着圈子。这7天之中,参与赌王大赛的五位候选者,以及临时起兴参与赌局的乘客,有资格临时chā手赌局的,自然都是全东南亚乃至世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艘船的船主,那位大亨也在其中,和各位赌桌上的高手过招,结果可想而知,毫无悬念地输了二三百万美元。这笔款额足以令一个小康身家的人跳楼,对他这位大亨,却还不足以伤筋动骨。大亨输归输,却很是淡定,处变不惊,令人不得不服。 参与争霸的五位候选赌王之中,美国马萨诸塞州的MIT天才少年麦克,哥lún比亚的黑道人物罗哈斯,日本棋童加藤有三,这三个人都相继败了下去。最后决战争夺赌王宝座的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华人“赌神高进”,他的对手是一个年轻的印度人,叫做贾马尔。 “赌神高进”无论在任何场合看,都不过是个丑陋无奇的胖子。但在赌桌上确实气势沉雄如虎,风格既狠又稳。这届大赛还未举行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推选他为本届的赌王。相比之下,贾马尔这个人就显得太过籍籍无名。他的气质,也说不上有什么独特。坐在豪华的赌桌旁边,手脚都似乎不知怎么摆放。但他就是能赢!加藤有三的记忆和推算能力,举世罕见,他对上贾马尔,总共十二局牌,就连着输了九局,都没有摸清贾马尔的门路。十二局牌,一个人胜到七局已经可以定胜负。到第八局的时候,加藤有三已经告负,但却要求继续。人人都知道他输得不甘心,继续下去,无非是探路。这既与赛规不符,也对贾马尔不利,每多出一次手,对手就会多一分了解。自己的负面也就会增大一分,但贾马尔竟然出乎意料地接受了赌局,结果在第九局,加藤有三自己扔牌认输。他下了场子,只评价了一个字:邪! 这定鼎赌王宝座的最后决战,发生在“赌神高进”和贾马尔之间,吸引了船上太多人的目光。这场决战的时间,是晚上6点半。中午12点以后,赌场就已经允许旁观者进场了,而这个后果是等到决战正式开始的时候,船上几乎所有的男人,甚至包括厨师和乐手都挤了进去。甲板上只剩下一些美女孤零零而委屈,无人问津。这在平时恐怕会被人当成天方夜谭。 这一战太过火暴,下午连我都被陈明达强拉了去看热闹。这时候,夜幕还没降临,决战也还没开始,船上的人员流动十分频繁,暂且也还没有危险。我争不过他,又想到直播确实不如现场来得过瘾,再不让他亲身凑凑热闹,实在太过残忍,只好随他一起进了大厅。 “赌神高进”还没有出现,但贾马尔已经早早坐在了牌桌前,正在和一个人打着牌,仿佛完全不用集中精神备战。此时此刻还敢和“邪神”贾马尔单挑赌斗的,自然也就只有那位怎么输也输不怕的船主大亨。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又输了很多,正在左顾右盼,见到我和陈明达进来,突然眼前一亮,喝道:“那个谁,明达世侄,过来!” 陈明达吓了一跳,我也没想到大亨如此身份,竟然会一眼就认出陈明达这样的小字辈。既然大亨已经开口召唤,陈明达只好慢慢走过去,勉强笑道:“世叔,好久不见,你老人家好。” 大亨似乎兴高采烈,说道:“贾马尔,刚才我是斗不过你,不过我这位世侄一到就不一样了。怎么样,一局定胜负?世侄,过来,你来代我开这一局!” 陈明达颤声道:“我?”他看看这张赌桌上的筹码,知道凭他的家底,这局要是败了,倾家dàng产都是轻的。 大亨道:“当然是你。少废话!过来,坐下。赢了全归你,输了算我的。”然后抽了一口烟斗,笑眯眯地望着陈明达。 这时候整个大厅里的人全好奇地围上来了。陈明达家在东南亚算不上一等的富豪,而且常年人在欧洲,除却雅加达的几位土著,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何许人也,更猜不透大亨为什么要让他上场来对抗贾马尔。我更奇怪。 中途换人,本来也不合规则。但一来大亨是赌船的主人,二来这并非正式比赛,三来贾马尔从上船起就没在乎过规则,所以他并不反对。陈明达坐在对面,虽然大亨已经发了话,不怕他输。但陈明达有生以来可能是第一次亲身参与这种电影一般的场合,有些慌乱。 这一局的赌法,仍是最简单也最稳的,扑克牌梭哈。两个人坐定,荷官开始发牌。这一局牌,相当俗而无聊,简直任何关于牌局的电影里,最后都会来这么一套。两个人各自拿到最后一手牌的时候,牌桌上亮着的三张,陈明达是一对8,一张K,贾马尔则是10、Q、K三张同花,显然是要成同花大顺的格局,而陈明达牌面上最后一张,也毫无悬念是再补一个8。 场面的好玩,倒完全不在牌,而在牌局。通常情况下,高手围绕这局牌总会或虚声恫喝,或旁敲侧击,奇计百出。但陈明达从未如此大赌,脸上汗出如浆,身子不断颤抖。贾马尔则是自始至终一张木头脸纹丝不动。除非金列科娃到场,用她的超能力探测这二位的意识,不然单看外表,鬼都看不出这两人的底牌走向。 几乎满场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这局诡异牌局,只有我没有专心,向不远处望去,碧姬正脉脉望着我,我赶紧把视线移开,再看赌局。牌面上是陈明达占着上风,但贾马尔从参赛起迄今为止每把必跟,跟则必胜,简直像开了作弊模式一样。这一局如果让观众自行下注,只怕也有九成以上,会买贾马尔。 而事实上,下赌谁是本届赌王大赛最后胜利者,也是这艘游轮上的富豪们最大的乐趣。尽管“赌神高进”的名声和技术都无可置疑,但贾马尔的邪门令他成为了本届大赛的一匹黑马。目前的投注,压在他身上的倒有六成之多,而且还在不断增多,就是因其每战必胜。 满场寂静之中,只见贾马尔望了望手里的第五张牌,把牌往桌上一扣,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陈明达,紧接着,他的手慢慢移动起来! 他推牌认输! 这个动作虽然缓慢,但整个大厅里却突然bào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这是因为,几乎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的缘故。谁也不敢想象,陈明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竟然从天而降,一局决胜负就赢了常胜不败的“邪神”贾马尔!虽然谁也不知道贾马尔这手牌的真相究竟如何。但他毕竟认输了,常胜不败的金身也就自此而破。 陈明达呆呆坐在那里,满头大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赢了一个候选赌王!连我也觉得这局牌牌面虽然无比之俗,内里却大有蹊跷。尤其我知道陈明达的赌术,不算平庸,却也绝不高超,而那位大亨却是一脸理该如此的表情。 这一局之后,本来在赌注中遥遥领先的贾马尔,顿时被“赌神高进”追了上来。“赌神高进”的支持者们纷纷加注。毕竟贾马尔这个不败金身的破灭,对“赌神高进”的心理影响不言而喻。我几乎是硬把陈明达拉走的时候,场上两面的赌注已经接近50%∶50%。 棋逢对手! 这一届赌王的决战。“赌神高进”对战贾马尔的悬念之大,历届赌王大赛都无法比拟。 陈明达稀里糊涂赢了这局牌,大亨毫不食言,几百万的赌金全甩给了陈明达。直到我把他拖回客房,他还如痴如呆。我说道:“佩服佩服。想不到陈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轻松摆平了船上风头最劲的邪神贾马尔!”这一句话,是从陈明达的话里套过来的。他恭维我俘获了碧姬,我就打趣他赢了贾马尔。 陈明达还没有恢复过来,呆呆地说:“赢了?真赢了?天知道我只有三个8,我的底牌是张6。难道贾马尔真是一手散牌?” 我在赌场上就已想过这个问题。我摇头道:“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被你赢了,他应该没资格坐在这里。”陈明达还不服,说道:“说不定因为我运气好。”我说:“没那么简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如果你运气好到能赢贾马尔,那么贾马尔要有什么样的运气之前才一局都没有输?而且你没有发现,他最后望着你的眼神很奇怪?即使这一局完全是运气,开局之前,大亨似乎就很有把握你能赢他。为什么?你家里出过赌术高手?” 陈明达摇摇头,说:“我父亲从来不爱赌牌,技术也很一般。” 我说:“那么大亨为什么会相信你能赢?莫非不是赌术,而是其他方面?你或者令尊身上,发没发生过什么比较奇异的事情?” 我这句话刚脱口而出,自己就想到了答案! 当然有!如果没有奇异的事情发生,陈明达的父亲老陈先生应当在常德保卫战的时候就牺牲了! 大亨对陈明达,似乎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莫非就是因为他知道陈老先生曾经大难不死,还得享高寿? 这些想法,都只是一瞬而过,来不及仔细琢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道:“冯先生,冯先生?您在里边吗?上帝!请救救我!” 这个声音,是碧姬!陈明达愣了一下,立即过去开了门,我还来不及劝阻他,碧姬已经闯了进来,径直扑在我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说道:“冯……你一定要救我!”她的身躯不断颤抖着,呼吸也很急促,仿佛正处于极大的危险当中。 我微感奇怪,却也不忍心立即推开她,只好柔声说:“不要紧,没事的,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碧姬抽抽噎噎地说道:“可是我会死的!”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到不远处走廊过道上“吭”的一声闷响,常人或者听不出那是什么,我却脸色立变,陈明达也立即将门关上锁死。那是qiāng声! 我挥手示意陈明达,让他和碧姬各自找安全死角隐蔽,自己慢慢将七七式抽了出来。自从收到这把qiāng,始终qiāng不离身。虽不知赠qiāng者是何方神圣,还是防备些好。这段航程尚未结束,就发生了意外的变故。客房里直播赌王大赛的电视还没关闭。透过屏幕,我们也能看到十来个穿着制服的人各端qiāng支,推推攘攘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整个大厅里的人都聚在一处。为首的一大胡子手提冲锋qiāng,大喊大叫,神情粗野。我和陈明达都懂马来土语,听了几句,就听出他是在向那些人勒索钱财。 海盗! 索马里海盗灾情还不如此甚嚣尘上的时候,亚洲的海盗就已经很有名气。以至于大航海时代的七海里,东亚和东南亚各占其一。从此上溯500年前,中国明朝中后期,当时一些日本浪人就勾结中华败类,浮海而来,荼dú沿海百姓,是为倭寇。但近数十年来,各国海军力量日益强盛。尤其香港附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的势力范围。中国军队的作风强硬,更是世人皆知。虽然“财星号”上巨富云集,很容易遭强盗垂涎,我们也没预想到会真的发生。看屏幕里大亨虽然被qiāng指着,却还很是镇定。也用土语回答:“栽在你们手里,也算你们本事。这船上的钱无论现金、支票,你们随便拿。不过人你们不能动。给我个面子,将来还是朋友。” 那大胡子冷笑两声,说道:“大亨果然是江湖元魁。放心,我们也知道在东南亚得罪了大亨,等于买好了棺材。兄弟们此来只为钱,不为命!不过有几个不相干的人,恐怕我们也要带走!” 他一边说着,在屏幕里抬起头来,yīn狠地笑着,仿佛正在我们眼前。 门外随即响起一连串的重重脚步。我微皱眉头,集中精神。我向碧姬问:“他们认识你?” 碧姬眼里汪着眼泪颤抖着点点头,说:“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话音未落,门外已经响起一个粗重的声音:“开门开门!钱和女人都jiāo出来。不杀你们!”这些人来得如此之快,应该是早在攻占大厅之前,就已经有了计划。我朝碧姬和陈明达又打了个手势,碧姬乖巧地躲到一张桌子下面,陈明达更是一轱辘钻进了床底,浑然不顾美人在前。我坐在床头,手握七七式。不但总揽全局,而且护住床头柜上的陈老先生骨灰盒。 门外的海盗们见没有回应,焦躁起来,咣咣几脚把客房房门蹬开。一个海盗闯了进来,大喝道:“他妈的不识相!找死……” 他这话还没说完,我抬手一qiāng!七七式这种qiāng,我之前没有用过。一般来说手qiāng并不是主要战斗武器。毕竟船上客房空间有限,这样短的距离之内,我虽不敢说指哪打哪,却也可以保证每发必中。果然那一qiāng让海盗轰地倒飞出去,都来不及看清他的相貌。这qiāng应当是格外经过改造的。普通的七七式,威力还没有这么大。 那些海盗,可能没想过遇到这样的抵抗。我一qiāng干掉一个,门外顿时喧哗起来。我见人影晃动,举手又是两qiāng,门外响起两声惨叫。这两qiāng都打在胳膊或手腕上,要不了他们的命,但却废了他们使qiāng的手。一个海盗疼得哇啦哇啦直叫,又一个海盗大声责骂,才把他压了下去。 我心中却突然疑惑起来,因为这两个海盗情急之下使用的语言,并不是东南亚的土话,而是日语。我对日语虽不算精通,日本卡通片还是看得很熟的。何况新加坡别墅里就现有一个日本人。接触日语的机会当真不少。那两个人所说的是日语,绝不会错。 就在这时候又听到第三个声音也用日语说道:“八嘎,不要鲁莽!别弄坏了东西!” 这一句说得非常快,紧接着改成雅加达土语,说道:“里边的人听着,如果再反抗,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一句不说倒好,一说,反倒引起了我的疑虑。要知道这艘游艇的客房构造,并不坚固,海盗们几脚就能把门踹开。虽然我先发制人,但势单力薄,不可能敌得过他们。这些人手中肯定有足够的武器,一旦对着门扫shè,恐怕两只苍蝇都逃不过。 但他们却并没有这样做,即使在我先开qiāng打死打伤了他们的人的情况下。尤其那个人情急之下的喊话:“不要伤了东西”而不是“不要伤了人”。要点在“东西”,就表明他们并非朝着陈明达赢来的赌金或者碧姬小姐,而是一件“东西”!尽管他们的外表,是以抢钱抢人的海盗为掩护的。 我想到这里,心中有了主意。他们既然有顾忌,我反而容易取得主动。我说道:“你们既然是来要‘东西’的,也不先问问主人!” 我这句话,特地把“东西”点出来,顺便提示他们我是懂日语的。外边安静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馅儿,隔了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说:“冯先生,佩服佩服!和你这种人打jiāo道,真是一点蛛丝马迹也露不得。” 他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普通话里,有明显的东北腔。我一下就听出了这个声音。这就是在陈家曾经和我jiāo过手的,那个巴西柔术好手。那么他们假扮海盗,控制了这艘游轮,真正目的,也就不问可知。 我凝视着舱壁,问道:“阁下是日本人?各位是关东军的后代吗?” 那人怔了一怔,脱口道:“佩服!”这一声佩服比上一声礼节xìng的称赞要真诚得多。 其实这个推论,并不复杂。以往的日本人对中国东北情结之重,甚至胜过不少中国人。因为日本土地贫瘠,中国地大物博,所以才对面积广袤土地肥沃的东北向来有狼子野心。20世纪30年代,日本就已派驻精锐部队关东军侵占中国东北,扶植傀儡政权。那时为了压制日本国内的不同意见,日军少壮派中的代表人物石原莞尔就有一句名言:“如果到了不可缓解的时刻,全体关东军即使放弃日本国籍,也要保住满洲!”可见他们的野心之大,到了什么地步。陈老先生是东北人,又是抗日英雄。这些日本人过了许多年还孜孜不忘抢夺他的骨灰,这个仇恨,必然由来已久。能和陈老先生结仇的日本人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关东军,果然一猜即中。 我想到这里,顺口又问:“这么多年以后,你们的野心还没有消灭吗?今天的日本已经不是当年的日本了,今天的中国也再不是当年的中国了!” 那人听了,却哈哈一笑,语气轻松,说道:“原来还是高估了冯先生,你什么都不知道!”紧接着对其他人说,“一起冲进去,这个人可以杀死!” 我知道刚才那一句,必是犯了大错,也被他看出了我的破绽。但我们彼此相隔极近,仓促之下,已经再没有盘旋的余地,也只好咬一咬牙,准备和他们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整艘游轮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振幅之大让站在房外的海盗们都齐声惊呼了起来。仿佛一个大浪将整艘游轮抬了起来,而后再重重摔下。我在床头也坐不稳,借势一个侧翻翻到了桌子旁边。碧姬正缩在桌下泪眼蒙地望着我,我陡然生出一阵怜惜之意,轻声说:“不要怕,其实和你没有关系。” 剧震刚一结束,就听到外边的海盗们大喊起来。他们惶急之下说的是日语,内容则是:“解放军!解放军!”“中国海军的舰艇!”“山田君,快下决定吧!在这种地方玉碎没有意义啊!”那个为首的人只迟疑了一秒钟,就果断下令:“撤!不能落在中国人手里!” 这些关东军的后代,平时应当也受过相当严格的训练。喊一声退,立即井然有序地退走!我还怕是疑兵之计,透过客房的舷窗望去,果然远处海波之中,已经隐隐现出了中国海军舰艇的红星和红旗!两艘巡逻舰已经迅速地向游轮靠近,而这艘游轮不知何时也偏转了方向,迎着海军舰艇开去。怪不得那些人要迅速撤走。再晚一些,只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陈明达和碧姬这时从藏身之处出来。陈明达意识到在碧姬面前失了脸面,神色讪讪,说道:“其实我倒不是怕!” 碧姬微笑一笑,说:“是的,你和冯先生,都很勇敢!”而后轻轻走到我身边,身子微微凑近我,细声说,“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多一点!谢谢你!” 我说:“不敢当。外边一时还不能保证安全,你别急着出门。” 她盈盈一笑,说道:“没事了,不相干的。”便与我擦肩而过。 令人难以预料的是,在她走出舱门的一刹那,她突然迅速转过身来,脸上还挂着浅笑,手里却已经出现了一把极小的qiāng。那qiāng击发时,除了弹壳退落,几乎再没有任何声音。电光石火之间,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陈明达的胸膛,就已经溅出几道血箭!而这时碧姬已经飞快地向舱外跑去,纵身一跃,像一条美人鱼一样纵过船舷,跳进大海里! 我举着七七式,qiāng凝在半空,没有击发! 中国海军舰艇的马达声,已越来越近。 三个小时之后,我和陈明达搭乘中国海军的舰艇全速抵达香港。陈明达这时已经基本上与死人无异了。碧姬那把手qiāng十分yīndú,它故意把穿透力控制在一个比较低的范围。所以陈明达这几处伤口处处都是盲管伤。弹头还在身体里取不出来,舰艇上又无条件,加之大量失血。如果不是军人们以有限的条件紧急救治,可能连这三个小时,陈明达都挺不过去。 又一小时后,香港伊丽莎白医院。 急诊室外,我抱着骨灰盒站在窗边,心情无比沉重。陈明达在我保护之下,在我眼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但对不起他,更对不起已经过世了的陈老先生。那些敌人从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盯上了这个骨灰盒。那个碧姬无论外表抑或种族,谁也想不到她竟也会和旧关东军扯上关系。 我正在忏悔,金列科娃和阿奎斯已经赶了过来。他们乘飞机先一步到了香港,我下船之后,便通过卫星电话联络到了他们。他们赶过来见我毫发无伤,先是放下了心,见我眼色沉郁,马上盘问起来。我把经过一一向他们说了。阿奎斯不善言辞,只是默默地听。金列科娃道:“想不到我们的冯队长,一样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句话里暗含讥刺,我自然明白。其实我对碧姬倒是没有任何想法,只不过在美女面前放松警惕,只怕是天下男人所共有的常事。如果当时金列科娃也在船上和我在一起,那么凭借她的能力,碧姬的骗局只怕就不会得逞。 这时候急救室房门打开,几个医生一边jiāo谈一边疲倦地走出来。我立即迎上去,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一个为首的医生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是所有医院所有医生的回答里,最糟糕的一种! 我顿时觉得身上没有了力气。金列科娃搀住了我。 那个医生说:“病人的伤势非常严重。胸腹总共五处qiāng伤,全部是盲管伤,引发了血气胸,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虽然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伤情已经得到抑制,但qiāng伤已经引起内部器官衰竭,而且据我们估计,弹头上也可能带dú。总而言之,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对不起!” 我霎时间心乱如麻,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金列科娃代我问道:“那么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那医生摇头道:“病人最多还有24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除非出现奇迹!” 说罢,他就走了过去。陈明达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他还处在深深的昏迷之中,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我抢过去扶住他的病床,心里极为凄楚。想起他总共只有一天一夜的活路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恐怕都不能恢复意识。他间关万里,从南洋回到祖国,哪知已经近在咫尺,却不能再睁眼看一看。 金列科娃见我有失理智,怕我失态,始终紧紧地跟随着我。劝我道:“冯,事情已经这样,再伤心也没有办法,还是想想我们有什么能做的,万一上天慈悲,出现奇迹……” 也就在这个词再次打进我耳鼓里的时候,我脑海里轰然一震,猛地转过身来。旁边的护士都吓得险些惊叫起来。我紧紧抓住金列科娃的手,说道:“奇迹!” 金列科娃不解其意,说道:“是啊,我们都相信奇迹!” 我说:“不!奇迹……奇迹!金列科娃,快,快感知陈明达的思维!奇迹!这是最后的机会!” 金列科娃不知我究竟怎么了,但看我语气激烈,神情冲动,只好依照我的话施展出她的感知能力。陈明达这时候昏迷不醒,而且24小时之内都未必再醒。要不是金列科娃恰好这时候到了香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列科娃闭上眼睛,神情肃穆。护士们见我们这几个人神头鬼脸,也抑制不住好奇。我则全神贯注地盯着金列科娃的嘴唇,生怕她说出“感知不到”之类的字句来。她感知的时间相当短,最多不过一分钟。但这一分钟于我却如10年。终于只见金列科娃的脸上现出奇特的表情,缓缓启唇,吐出两个字:“营口!” 当晚8时左右,香港国际机场。 我们赶到机场之时,南方航空公司的一架由香港飞至沈阳桃仙国际机场的空客正在检票登机。这是当天去沈阳最晚的一架客机,如果不能及时赶上,我们就要在香港滞留超过12小时,或者过关去深圳宝安机场搭乘就近的客机。无论哪样,对于生命垂危的陈明达来说都是噩耗。但我们这一行人登机的时候,却也遇上了不小的阻碍。金列科娃和阿奎斯倒没什么,他们有备而来,证件齐全。麻烦的是我和陈明达。陈明达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属于严禁搭乘客机的人员,而我手里捧着的这个钛合金骨灰盒,也过不了机场安检。香港国际机场的安检设备比较新,一般而言至少能穿透4厘米左右的钢板,探测到里边。我捧着的这个超大号骨灰盒在设备之下则是毫无反应。眼看飞机即将起飞,我们情急之下,只好表露身份,并且将陈明达和陈老爷子的故事概略说了一遍。 机场和机组的工作人员也很动容,但是坚持说:“实在对不起,冯先生,我们不能违反规定。而且您说这个是陈老先生的骨灰盒,我们也缺乏证据。要不这样吧,只要您能将它打开,由我们机场和机组人员验证,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可以相信冯先生所说是真的,特事特办,允许各位飞往沈阳。” 我听了这话,只有苦笑。这骨灰盒的密码,就是陈明达安然无恙,他自己也不知道。何况我们这些外人。就算金列科娃有感知能力,也没有办法弄清密码。我只好再向工作人员恳求。工作人员摇头道:“对不起先生,我们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通融了。飞机现在已经延时起飞了。如果15分钟之内你们不能提供有效的证明,那么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不禁长叹,心想陈明达就这般命苦!辗转万里终于来到祖国的土地上,却始终没命回到家乡。总共还有15分钟时间。如果在这个时间内不能解开密码,只好任凭事态发展了。明明知道毫无作用,也只能死马做活马医。我凝视着密码锁犹豫了许久,才缓缓按下第一组数据。那是我唯一能记住和陈明达有关的数字,他的生日,结果毫无声息。 这个密码让这件事的难度增加了不少,我们在这里耽误一秒钟,就是浪费一秒钟。我们深知像这种必然出于特别订制的密码装置,解锁的次数多半都是有限制的。超过次数,就会启动自毁装置!尽管在一个骨灰盒内安装自毁装置颇为蹊跷,但自从我见到这个骨灰盒起,蹊跷的事又岂止一件两件?所以我们面面相觑,半天不敢再做第二次尝试。 突然之间,金列科娃走上前去,伸手在密码锁上按下一排密码。我素知她行事稳重,若无较大把握,绝不会贸然出手。站在她身后,只见她按下的一组数字是:19431203。 我立即就明白了这组密码的含义。那是常德保卫战血战到最后,常德城陷落的日子!陈老先生此后数十年中都珍藏着当年血战负伤时的记录。他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对那场凄绝生死的血战有着怎样的记忆。霎时之间,我似乎已经听到密码机械装置开启的声音。 然而5秒钟过去了,10秒钟过去了,盒子始终没有打开。 我的呼吸不自觉地停滞了,金列科娃也懊恼地摇了摇头。阿奎斯不懂汉语,见我们两人神情沮丧,自然也一起沮丧。机组的机长摇头道:“实在对不起,不能再等了。对各位我们只能说声抱歉,对不起!” 我们也只能认命,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尽力了,总不能武力威胁机长强行登机。我和金列科娃彼此对望一眼,都是难掩消沉。我低声道:“明达,是我对不起你!”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见几个人匆匆地跑了过来,跑动非常迅速,在机场里格外引人注目。他们的动作和气质,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些人径直向我们跑过来。为首的一个人说道:“冯先生,我们受命来协助你的工作,请尽快登机!” 还不容机场工作人员有任何反应。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立即分散开,分别和机场、机组人员谈了几句,各自亮出一本证件给对方看了看,那证件只有巴掌大,握在手掌心里,我只能看到封皮是蓝色的。但就是这么一亮证件,几句话,机场机组的态度就立即变了。那个为首的人帮着我们一起把陈明达的病床推过检查口,他身后的一个人跟着我们,另几个人只是留在机场,遥遥向我们敬礼。 一直到登机,都没有任何阻碍。飞机上还特意把几个空余的头等舱位安排给了我们。我们一安顿好,飞机就立刻起飞了。陈明达的这张病床还是从伊丽莎白医院借来的,看来也没机会再还了。 我们接连处于紧张状态,这时候终于可以稍事放松。因为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次数过多,整个胸膛都有些发闷。淡定之后观察起帮助我们的那个人来,只觉得他非常面熟,却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个人似乎很疲惫,对他带来的人说:“小韦,陈先生就jiāo给你。你要保证他到沈阳之前的安全。” 小韦说:“是,保证完成任务。”便打开皮箱,里边都是各式各样既小而精致的医疗装备,开始检查起陈明达。 那个人又转向我,说道:“冯先生,久违了!”我望着他平平常常的脸,突然灵光一闪,说道:“你是那个在灵堂外边的人!” 那人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姓刘,刘山远。我受组织的委托沿路保护你们!” 我说:“‘财星号’游轮上有人送我一把qiāng,也是你?” 他说:“是的。不过任务还是失败了。大亨的船上我们动作没办法太明显,要注重政治影响。但是你放心,陈明达应该不会死的。” 我说:“为什么?” 刘山远微微一笑,说:“我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 我转头望望金列科娃,她也正用目光示意我,微微摇头,看来这个刘山远所说不虚。他的确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对事情的结果有了认识,但其中的过程,恐怕他也并不明了。看来他也不过是某个庞大环节中的一环。而他的过人身手,却是我这么多年来少见的一个。我想到这里,不禁脱口问道:“冒昧问一句,刘先生的上级是部、委还是局?” 这句话问得笼统,但每个成年的中国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这三个不同的称谓,代表了中国权力结构的三个方向。三个方向的核心当然是统一的,分支却各有不同。刘山远显然不愿正面回答我,笑笑说:“我们是为人民服务!”不等我再问,又说,“大家还是休息一会儿。从香港飞沈阳,要四个多小时。抓紧时间,今晚我们会通宵工作,陈先生的伤势,耽搁不起。” 我想他这句话有道理。他虽然话语中多有隐藏,但态度显然是友非敌,这一点可以确信。包括当初在灵堂之外的打斗,他想带着骨灰盒一起远遁,我和那两个关东军后裔也留不住他。尽管这个骨灰盒上似乎隐藏着太多的目的,它却不是刘山远的目标。对于祖国的精英,我是比较信任的。于是就点了点头,金列科娃和阿奎斯也放松下来。 刘山远从身边取出一只电话。这只电话有着很浓重的俄罗斯或者苏联风格,外表颇为粗犷,但质量相当靠得住。飞机上原则不允许普通电话通话,但卫星电话其实是可以的。只见刘山远拨了个号码,停了一停,脸色严肃起来,说道:“是,首长。人已经接到了。对,三个半小时以后飞抵沈阳,桃仙机场,是的是的,请求支援。有专车,直开营口?是,明白!人没有问题,伤势很重,但生命特征平稳。驻港部队的军医在这里。是,麻烦了他们。好,好,我明白了。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打这个电话,并不避开我们。自然是示以光明磊落。新中国从第一代领导人起始,保持的国家形象就是柔中带刚,气度非凡。刘山远挂了电话,也躺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我们都沉默着,最后还是他轻声问道:“冯先生,听说你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这其中有没有怪兽?” 我怔了一怔,这个问题,和我们的现状可以说风马牛不相及。但我还是说:“不可思议的事不敢当,倒是的确接触过一些事情,不好意思,这些事情可能有悖于你们的信仰。” 刘山远笑笑说:“没关系,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是机械论者。刘先生对传说中的怪兽怎么看?” 我注意到他在“传说中”三个字上,格外加重语气,想了一想,便说道:“世界各地的传说之中,对怪兽的记录非常多。我们以前也做过一点校勘整理的工作,成果并不显著。但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些传说中的怪兽,实际是真实存在的。不久之前在马来半岛,我就见过传说中的怪物‘贾塔’,非常惊人!” 刘山远对这个话题似乎分外感兴趣,我便将那个故事简单地说给他听。刘山远听了,沉思一下,说:“真是难以置信。世界上居然还存在那么大的东西!”我说:“这种东西只能在进化的某个阶段存在,而相对的比较低级。以前芝加哥大学曾经模拟过外星环境之下生物的进化轨迹,里边也出现过身长超过100英里的庞然大物,这样大的东西,通常都是以失去移动力为代价的。‘贾塔’隐伏在地壳或海洋之下,本身处于不断的分裂、死亡和新生循环之中,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死的。而那种模拟出来的生物则可以漂浮在空中,像一大片云彩一样,随着气流的移动而被动移动捕食。主观上并没有自由移动的能力。”刘山远说:“这至少说明,在特定的条件下,传说中的生物被验证真实存在是可能的。” 金列科娃也微笑chā话说:“中国最可爱的动物国宝大熊猫,一百多年前被发现之前,也曾经被当做传说中的生物。” 刘山远颇有感慨,说道:“是啊,是啊。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可是随着气候变化和人口扩张,属于野生动物的空间越来越小。大熊猫如果不是在国家的周密保护之下,可能也早就灭绝了。不知道其他传说中的生物,现在是否还幸存于世。” 我见他这几句话意味深长,刚想问时,刘山远摇了摇头,闭目又睡了。我们也只好抓紧时间休息。飞机飞行平稳,躺在舒适的头等舱座椅上,很快就陷入半梦半醒之间,四个小时转瞬即过。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金列科娃硬拖起来的。飞机已经安稳降落到地面,舷窗外灯火辉煌。我们等机上所有乘客都相继下机之后,才推着陈明达最后离开。机长和机组工作人员一直护送我们下飞机,地上已经有人来接应。就在机场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停了一排车。一辆医疗车开过来,先把陈明达接了上去。刘山远道:“冯先生,请跟我来。”我说:“他们呢?”刘山远说:“金列科娃小姐和阿奎斯先生请坐后一辆车,首长要见冯先生。” 他便带我来到一辆汽车之前。这汽车的式样比较保守,似乎有些年头了,品牌是大名鼎鼎的红旗。他打开车门,让我坐到后排,自己则坐了副驾驶位。 我进了车里,才发现这车外表虽保守,座椅和内饰一点也不差。后排两只沙发座椅,已经先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和这车一样,外表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只是稍一接触,就会感觉到绝非易与之辈。刘山远回过头来,说道:“首长,我把冯先生带来了。”那个人点点头,说:“小刘,你做得不错。”他声音不高,但一听就是很有权力,发号施令惯了的人。而后车队缓缓开动了。 那个首长凝视着漆黑的窗外,说道:“冯,欢迎你回来。” 我倒的确是缺乏和这种中国高级干部接触的经验,稍一嗫嚅,他已经敏锐地觉察,说道:“你可以叫我黄先生。不要拘束,我对你很了解!” “好的,黄先生。我和明达回国的一路之上,都蒙贵方不断援助,在此深深感谢。” 黄先生叹一口气,说:“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原则上是不应该现身的,事态正在恶化中。” “这正是我想请教的。为什么我们一路之上,会遇到这么多挫折?” 黄先生倒不讳言,说道:“这件事情牵涉到历史。所以我们没有万全把握之前,也不敢随便制造外jiāo裂痕。他们和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各自闷头做事。” 我想起船上那些人,说道:“关东军的后代?” 黄先生点点头,说:“其实日中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民众所想象的那么水火不容。近30年来,虽然在一些重大历史问题上双方还有分歧,而且日本国内也存在着一些鹰派人物,但总的来说,关系是在向有利方向发展的。像这些关东军后代一样极端的军国主义残留分子,即使在日本国内也很不受欢迎,这个关系很敏感,我们也难以过多chā手。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目标是你手里这件东西!” 我低头望了望手里捧着的东西,正是陈老先生的钛合金骨灰盒。我说:“关于这件事的历史渊源我也有所了解。我所不明白的是,如果这是一件报复行动,为什么他们直到60多年后才展开行动。当年参与其事的人这时候应当都已经不在了。” 黄先生摇摇头,说:“不是报复!”隔了一会儿,又说:“老约翰在的时候,经常对我说你这个人很不一般,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今天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你将来的奇异经历之一?” 我说:“你认识我们约翰准将?” 黄先生叹道:“很多年的老朋友!可惜……” 我问:“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不可思议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这次黄先生沉默良久。我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轻声说:“这也正是我想让你告诉我的。我等这件事情发生,已经等了30多年。我以为这一生等不到了。不是我现在不告诉你,是事情复杂到不知怎么说的程度。我希望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接触它,解开它,示之以真相,使其大白于天下。” 他的手在我手掌上轻轻拍了两拍,亲切而郑重。 沈阳与营口之间距离170多公里。这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这个车队行驶速度飞快,一个半小时之后,已经进入到营口市区。开道的车拉起警笛,车队一路畅行无阻。车速降了下来,驶出营口市区,道路也渐渐崎岖。又开了大约40分钟左右,车队缓缓驶进一个村子。 那村子里还亮着灯火,似乎在专门等着我们。刘山远先跳下车,帮我和黄先生开门。门一打开,一股冷风就吹了进来。我的脚刚接触到地面,就感觉一阵寒冷。这个时候,中国东北冰雪未融,夜里气温还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我这身从新加坡穿过来的行头立刻就被北风刺透了。回头看看金列科娃和阿奎斯也好不了多少,金列科娃冻得脸色煞白,像冰雕雪砌的一般。倒是陈明达身上盖了一件军大衣。我们前后的车里也不断跳下一个个军人,都是全副武装的饱满临战状态。这些人环护着黄先生和我们走进村子。只见数十栋房屋黑沉沉地坐落在皑皑白雪之间。绝大多数都是平房,间许有一两栋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房。我们直奔其中一栋楼房而去。刚一进门,就听到一个铜钟一样的声音大声道:“那小王八犊子回来了?” 黄先生说道:“陈老,你老人家别那么大火气!”一边招呼人把陈明达推进屋里。 就在这时,只见屋里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儿怒冲冲地走过去,走到病床旁边,对着陈明达就是两嘴巴。一边打一边还骂道:“王八犊子,给你祖宗丢人!” 陈明达还在昏迷之中,这两巴掌自然对他全无效果,但我们都傻了。陈明达身负重伤,死活不知,这老头儿下手也太狠了!这时我们已经看清他的面貌,除了身材格外高大之外,他跟陈老先生的相貌倒有八成相似。不问可知,他就是陈明达的叔叔,时年已经92岁的陈二老先生。陈明达当初和我说他家可能有点长寿基因,果不其然。这位陈二老先生不是一般硬朗,如果不是我心知肚明,压根儿看不出这是92岁的人,看模样也就70来岁! 他怒冲冲地抽了陈明达两耳光,又把目光转过来,一下就盯住了我,紧走两步,说道:“大哥……?小子,是你把大哥护送回来的?” 我低声说:“二叔,真是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明达!” 陈二先生直勾勾盯着我,我心里忐忑,心想他老人家脾气暴躁,陈明达已经身负重伤,还要挨两个嘴巴,他就踢我两脚,我也只能承受。但万万意料不到的是,他脸上肌ròu抽动两下,忽然一弯腰,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恩人!多谢你送我大哥回来!” 我这一吓非同小可!双手又被骨灰盒占着,赶忙望旁边一闪身,说道:“二叔,万万使不得!”金列科娃虽然是外国人,但她对中国风土人情之熟绝对在我之上,赶忙过来帮我将陈二先生扶起来。 黄先生一直旁观,这时候说:“陈老,还是先救明达吧!” 陈二先生冷哼一声,说道:“陈家有这样不肖的子弟,死了就算了。也不知大哥他们怎么教的。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竟然白白挨了人家几qiāng!”但他嘴上说得硬,还是先从我手里接过了骨灰盒,再叫家里人把陈明达推到后边去了。 陈二先生这才说道:“大伙儿折腾老远,都辛苦了。没啥招待的,吃饭!吃完饭睡觉!啥事明天再说!” 酒席早已备好,我们相携入席。热腾腾的杀猪菜,上好的白酒,吃了一顿地道的祖国大餐,饭后,陈二先生安排睡觉。金列科娃被安排和陈家的女眷同睡。我、阿奎斯、黄先生和刘山远以及两个士兵留住在陈二先生家,其余人等都被陈二先生吩咐家人送到村子里各家休息了。 这村子就叫陈家村,一村里或多或少都能扯上亲戚。即使不姓陈,这些年来也肯定和老陈家有过婚嫁。陈二先生高寿九十有余,在村里辈分尊崇无上。这么一安排,我们一路而来的二十多个人简直不算一回事。 这天晚上我第一次享受到了“炕”这种奇妙的东西,躺在上面热乎乎的,仿佛变成电饼铛里的薄饼。翻来覆去,烙得熨帖,便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们一早起来,梳洗已毕。陈家人便又来招呼我们吃饭。看来在东北农村的冬天里,吃饭就是他们最大爱好之一。何况东北人热情好客,也是举世闻名。可就在这时候,我腰间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正是浩二。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刻意压制着,低声问:“老大,你们在哪里?终于打通了你的电话!” 我说:“那就奇怪了,我是开着机的。我们已经到了营口,正准备吃饭。” 浩二听了,哀叹一声,说道:“老大,我知道你可能不方便说话。我说,你听!记住,一旦有机会,赶快离开那个地方!带着金列科娃姐姐和阿奎斯。记住,尽快!那个地方不能留!” 我很奇怪,说道:“为什么?” 浩二说道:“来不及和你解释,我现在在北京!总之老大你听我一次,营口不宜久留。我也不希望你们继续留在那里!我马上赶过来。”刚说到这里,信号又中断了。看来我这个网购货真是不如人家刘山远的军工级设备。这时黄先生已经招呼我入席,我就赶紧把电话揣回腰间,匆匆过去。 一到桌子旁边,我就愣住了! 不单是我,金列科娃和阿奎斯也一起呆在那里。有一句话叫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极俗,却也极得当。我们现在,真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大喇喇坐在桌边,捧着一大碗猪ròu炖粉条子吃得满嘴流油的那个人,正是陈明达! 昨天晚上还昏迷不醒重伤将死的陈明达! 奇迹,真的就这样发生了! 陈明达意识到异样,把碗一甩,回头看见我,说道:“冯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不辞辛苦送我回来,咱们大概只有来生再见了。” 阿奎斯素来沉默,我和金列科娃却都是可以说几句的人,但猝然见到这样奇异的事情,都不禁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陈二先生正从后边走出来,皱眉道:“怎么,他们还不知道?” 陈明达道:“是。这件事情,爹吩咐了,打死也不能在脑袋里说出一句!” 我这才知道,这个看似庸庸碌碌一无所长的小子,竟然也真掌握着我不知道的秘密,并且守口如瓶,瞒了我一路。 陈二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龙生,人家救了咱们的命!没啥还得藏着掖着的。来,都坐下,边吃边说。”招呼我们入席。我环顾一眼,黄先生和刘山远的脸上虽然也有惊异之色,却并没有我们三个明显,倒像是“果然如此”的表情。想来他们对此的了解比我们要多。 陈明达端起一碗清水,说:“冯兄,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家严再三吩咐,小弟不得不从。我这个伤还要七八天以后才能利索,现在喝不了酒,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说着一口把水喝了。 我说:“不敢!”也喝了一大口酒。这酒的烈度却远非清水能及,鼻腔口腔里都辣辣的。 陈明达才说:“冯兄。当年在我家里,你问了三个问题,三个问题都提到了点子上。一个是为什么我父亲当年在常德保卫战受伤那么重却活了下来。第二个是为什么我家不少人都显得格外年轻。三是为什么我姐姐叫我龙生。这三个问题,现在叔叔批准了,我一并告诉你。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家真的遇到过一条龙!” 这句话一出口,我和金列科娃同时轻轻“啊”了一声。我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我在军情九处的时候浏览过世界各地的珍奇动物见闻,这其中关于中国的最有名的几条消息,当然包括喜马拉雅雪人,而另一条就是营口坠龙! 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营口坠龙的主角,就是我这个同学陈明达的祖上。正所谓“灯下黑”,有时候和你至近的人,你反倒不会想到他心里藏有秘密。 陈明达望了一眼陈二先生,说道:“叔叔,这一段是不是您亲自来讲?” 陈二先生说道:“也好。这段老年间的事,小黄已经听过了。我就再讲一遍。”他端起一碗酒,郑重其事地泼在地上,说道:“说起这件事,先要敬老张先生。我活了92岁,都不知道他的大号叫什么。可要是没有他,中国兴许早就完了!” 于是我们就听陈二先生缓缓说起那一段尘封在历史之中的,惊心动魄的往事。 公元1934年,也即民国23年。当时的营口陈家村还是一个毗邻辽河河畔的小渔村。村里几十户人家,大都姓陈。陈老先生陈德中和陈二先生陈德民这两个堂兄弟,当时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陈家是村子里最大的家族,两兄弟是陈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都富有胆勇,又会几招拳脚,是村里的孩子王,威望很高。但村里威望最高的人,既不是他们,也不是他们的爷爷,当时的村长陈老爷子,而是一位姓张的先生。 这位张先生,并不是本村土著。他真正的家乡在哪儿,已经无从考证。人们只是传说他在宣统年间,是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yīn阳先生,后来卜得清朝国祚将终,为了躲灾避祸,才一路逃到营口,住进了陈家村。陈家村是个偏远的小渔村,水上讨生活的人,本来就比较迷信。而且张先生除却yīn阳五行命数易理之外,还识文断字。虽然说不上满腹经纶,也是陈家村里当仁不让的大知识分子了。所以他到了陈家村之后不出多长时间,威望就已超过了老村长。这张先生也不摆架子,索xìng把门一开,教起私塾来。陈德中、陈德民兄弟起初那点文化,就全是拜张先生所授,连这两兄弟的大名都是张先生起的。后来不久果然改朝换代,清朝灭亡,改元中华民国。两兄弟的名字押中了国名的两个字,村里人更是把张先生敬如神明。陈家兄弟当时血气方刚,虽然只是渔家子弟,也暗暗立誓将来要为国家尽份心力。 但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东瀛日本对中华沃土一向虎视眈眈,自从宣统皇帝退位以后,关东军更是直入东北。“九一八”兵占沈阳北大营,接着数年之间扶持宣统建立伪满洲国,控制了中国东北全境。1934年的营口,也在伪满洲国管辖之下,实际上就已经沦为日寇的殖民地。就在那年夏天,辽河下了一场大雨。 北方的雨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南方梅雨,一下起来淅淅沥沥往往下一个月。可那年营口那场大雨非常邪,一连下了半个月不停气。辽河河水暴涨,入海口汪洋一片,已经分不清河与海的界限。水退之后,陈二先生陈德民去苇塘里割苇子,就遇到了龙! 尽管我已经确切地知道这是真实的事情,但听陈二先生讲到这里,还是兴味盎然,我说:“后来有关专家曾经解释过,说那不过是一条搁浅了的鲸鱼!” 陈二先生冷笑一声,说道:“他们那个栏目我看了,根本就是笑话!瞎扯淡!骨头架子随便掰扯也就拉倒了。那鱼和龙,活着的时候千差万别,有没有角我还看不出?那么多亲眼看到的人都是瞎子?我当时也16岁了,要不是老吵着要出去干点啥,媳fù都娶了!分明就是一条龙!起码三丈来长,黑色的!趴在苇丛子里边,耷拉着脑袋,两犄角多长,也不吭气,也不动弹。” 我说:“那您老当时怎么处理的?” 陈二先生一声叹息。 要说当时的一般老百姓没有见识,的确是实情。就是现在资讯已经相当发达,沿海的一些渔村里终年打鱼的老渔民,照样有不认识鲎、、翻车鱼这些东西的。一百多年前美国有一位作家叫做麦尔维尔,做过捕鲸船上的水手,在船上待了好几年,可以说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在他的著作《白鲸》里照样言之凿凿地说蓝鲸是不存在的。但架不住村里有明白人啊!张先生那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年一条活鲸搁浅在天津卫,他都特地跑过去看过热闹。什么是鲸鱼什么是龙,张先生再清楚不过。再说中国的老百姓就算什么动物都不认识,龙也是认识的。当时就算不认字的人每年家里都换一本年历,那年历上就画着龙。所以陈德民发现那条龙之后没敢声张,先找来哥哥陈德中和师父老张先生。 张先生过去一看,就跪下了。 他这一跪,把陈家兄弟吓得不轻。张先生平时在村里那叫一稳重,无论什么大事面不改色,可现在跪在龙前边哭得眼泪鼻涕一团,陈家兄弟怎么劝也劝不住,就只能也跟着跪下了。只听张先生一边哭一边说:“唉唉唉,真龙坠地,国运消折,老百姓要受苦了!” 陈家兄弟赶快就请教张先生怎么办。张先生止住哀声,沉吟一会儿,说这个消息暂时不能往外说,封死在村里。于是就找到村长陈老爷子,召集全村所有的劳力,开始救龙! 我问:“怎么救?” 陈二先生说:“张先生本人只会推命卜卦,他不懂道行,也没什么好办法。当时陈家村里也穷得叮当响,有一挂破马车,都凑不齐两匹马。那条龙死沉死沉的,又滑,也弄不动它,就只剩下一招:浇水!” 要说这招是没办法的办法,确实也是实情。偏赶上那年的天气又特邪。营口连着下了半个月大雨之后,下半个月响晴白日,一点云彩丝都没有。村里人只能在附近的河沟里取水,拿桶拎过来浇在龙身上。还别说,浇了无数桶之后,这龙还真缓过来一点。那些水在它身子底下聚成个小水洼,它就借着那点水的力量一挣一蹦的,好像要飞,又飞不起多高。挣了两三尺吧嗒掉地上,急得四个爪子往地上直挠,挠得那地啊一条沟一条沟! 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浇,整个陈家村的人全上阵了。那么大太阳,一天不浇水这龙就得活活晒死!就这样连着挺了七八天之后,一村子也都疲了,再也干不动了。消息也漏出去了,十里八村都来看热闹,还有那和尚,点着香跪在龙跟前求。龙也不动弹,趴在那儿等死…… 我想起那些有关记录,问道:“二叔,当时不是说这龙离开了一段,后来才死的吗?” 陈二先生冷哼一声,说:“它要能走,还至于死?!那龙自始至终就在那儿,再也没动过。那时候说那龙中间走了,是蒙小鬼子的!” 就在这个消息捂不住了的那天,张先生找到了陈家兄弟。张先生给陈家兄弟一封短信,让他们赶紧离开陈家村,到沈阳奔天津。天津有一座鱼骨寺,鱼骨寺的老当家的当初也是张先生一样遁迹出尘的高人。叫陈家兄弟赶奔鱼骨寺找老当家的,借几根骨头回来。 “那几根骨头,就是鲸鱼的骨头!”陈二先生说,“当初那只鲸鱼搁浅在天津卫晒死了,骨头就被人拿来盖了寺。张先生就叫我们去请几根骨头回来。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时候张先生就已经开始防小鬼子了!小鬼子对中国人,咬牙切齿地恨!龙是咱们中华民族的图腾!要是让他们知道有一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龙死在了营口,不知道又借机造多大的谣。说你们中国完了!龙都死了!不能让他们逞这个jiān计!所以他叫我们取几根鲸鱼骨头回来,混在龙骨里,好让当时跟后世都有个见证,这死的不是龙!谁知道后代出了那些缺八辈子德的专家,看见那几根骨头,还真就把龙当鲸鱼了!造孽啊!” 按照陈二先生的叙述。张先生知道这条龙保不住了,就火速把他们派了出去。当时沈阳和天津之间已经有火车了,但那速度可想而知。即便是陈家兄弟身体壮健,经得住折腾,两三千里地一来一回,也足足花了20天!这20天里,张先生和陈老爷子拼命做的一件事,就是尽量捂住这个消息。借口很简单:“谁咒咱们的龙死,谁把这事捅给小鬼子,缺德损寿!”寺里的和尚也一起帮着圆场。可就这么吓唬,陈家兄弟刚回来两天,伪满新京的水产专家和日本人也就到了。那时候那条龙已经活活晒死了,剩了一地的骨头。张先生亲手把鲸鱼骨头混进了里边,日本人和新京的专家研究半天,没研究出头绪。说是龙吧,又像鲸鱼。说是鲸鱼吧,明明又是龙。小鬼子当然愿意说这是龙,好灭中国人的威风,可新京的专家不同意。新京就是现在的长春,伪满洲国的专家也是中国人,说死了也不承认这是龙。结果最后登到报纸上,各让了一步,说是“蛟”。其实根本就是扯淡!是个中国人都知道,蛟虽然算龙属,但它没犄角。那报纸照片上两犄角明晃晃的,旁边配个说明,说是蛟,其实就是暗着打小鬼子的脸!他们哪懂得这个。 “要是就这么着,这事就揭过去了!千恨万恨!那个狗日的小鬼子酒保太郎!” 陈二先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语气陡变。 “酒保太郎这个人,当时是小鬼子驻营口的宪兵司令。这人是个官迷。小鬼子要当将军,得考学。考一个叫什么什么……(陆军大学校,陈二先生想不起来。按:日本陆军的规矩,没有陆大毕业履历的人通常仕途上限到大佐为止。)酒保太郎考不上。他那时候又已经当到中佐了,琢磨着再混几年就到顶了。正路走不了,他就尽整些歪门邪道。他那个人,挺爱看点中国古书什么的。张先生的把戏骗过了新京的鬼子,可没骗过营口的鬼子!” 就在张先生们庆幸坠龙的秘密被半掩饰过去的时候,酒保太郎领着一堆鬼子兵,凶神恶煞地又来到陈家村。酒保太郎的话起初说得很客气,说也想见一见蛟骨。可是他手下有个鬼子,叫做庄司什么八郎,他家在日本是专门捕鲸的,什么鲸骨头一看就能认出来,这一来露了馅儿,酒保太郎知道了那堆骨头其实压根儿就是拼在一起的。就把张先生抓了起来,逼他说出全部龙骨的下落。张先生那时候已经有了防范,宁死不屈。酒保太郎才翻了脸,就把张先生活活按在水里淹死了!那些龙骨,也全被酒保太郎划拉走了,jiāo到新京一个关东军的大官手里,据说大官很高兴,还叫了一堆人来研究。 “也就在酒保太郎杀了张先生那天晚上,我哥哥就跑了!” 陈二先生的哥哥当然就是陈老先生,陈德中! “他跑的时候,带走了一块龙骨!也是全套所有龙骨里,最珍贵的一块!那是一颗龙珠!” 按照陈二先生的回忆,新京的专家和日本人走后,张先生就预料到这事情没完,所以把龙珠偷偷给了村子里最杰出的少年陈德中。那个龙珠倒不像一般传说里碗口一样大的珍珠,圆是有点圆,不过基本上也就是块骨头。但按张先生的jiāo代,这块骨头了不得。它是所有龙骨里的精华。它一带走,龙骨的精髓立即少了一半。一套完整的龙骨,可以改变国家的命数! 我听到这里,实在按捺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可能?” 因为即使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民间传说之中,龙的数量照样不止一条,而是很多!江河湖海之中,都有神龙潜伏。《西游记》里甚至提到井中都有龙王。所以区区一套龙骨,竟能改变国家的命运,我实在是难以想象。 可这句话一出口,就自己意识到鲁莽。果然陈二先生狠狠白了我一眼,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张先生只是这么和我兄弟说,我们也不知道他这么说的凭据。然后张先生就被小鬼子害死了,我哥也带着龙骨跑了。以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他参了军,当兵打鬼子!” 按陈二先生的叙述,张先生的话虽然不知根据,但其后在陈大先生和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令他开始相信张先生的话。因为陈二先生陈德中带着龙骨此后身经百战,无论受再重的伤,也能活过来。 我听到这里,和金列科娃jiāo换一下眼神,都想起常德保卫战那盘录影带来。也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一战里陈老先生受伤至重,却仍然得以生还。 而我更明白了陈老先生对着郑副官那声大喝是什么。 从口形来判断,那应当就是“龙珠”! 即使是陈二先生陈德民并没有龙骨随身,但他是第一个发现坠龙的人,也是从始至终和那条龙距离最近的几个人之一。所以他的生命力也似乎受到龙的影响而异常坚韧,直活到90多岁,而在外表上仍如70多的人没什么两样。推断郑叔的异常高寿,可能也是受到龙珠的影响。 我说:“那么陈老伯带着龙珠,岂不是不死的了?” 陈二先生摇头道:“当初接触龙和龙骨最频繁的人,就是张先生。但他不久就被小鬼子害死了。我和我哥几次商量过,龙珠可能只有贴身带着,才有效应。接触龙骨就只能长寿,但防不住死于非命。所以我哥要不是万不得已,也不随身带着。我们陈家保存着这颗龙珠,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国家不受小鬼子祸害。所以下一代明秀和明达,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这事。明达小时候身体不好,大哥拿龙珠帮他治过病,所以也显年轻。但龙珠的事情,大哥直到临死才告诉明达。原以为可以就此入土为安,想不到还得再用一次,救这小兔崽子的命。” 我这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陈老先生的骨灰盒竟然用钛合金制作,而且尺寸出奇的大。 原来那颗龙珠,就由我不远万里,亲手抱回了这片陈老先生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 陈明达咳嗽一声,说道:“那个密码,还好二叔知道。其实很简单,19450815。” 这一天,日本战败,无条件投降! 这段凝聚着铁血忠魂的悲壮往事,也就至此终结。 陈二先生讲完之后,已是老泪纵横,也不知道他的泪水是为哥哥而流,是为张先生而流,还是为在那段岁月里英勇牺牲的所有爱国志士而流。黄先生和刘山远虽然似乎已经了解过这段历史,仍然听得惨然动容。 我举起酒碗:“敬英雄!” 阿奎斯率先响应,举起碗来。尽管有金列科娃一直翻译,他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但对英雄的敬重,世界各地各族皆然! 我们都一饮而尽。 这时候我心里,其实还难抑制好奇。陈明达明白我的意思,笑了一笑,说道:“瞒你这么久,过意不去。让你看一下!”他缓缓解开外衣,里边绷带缠得密密层层。他小心翼翼揭开其中几条,连黄先生在内,我们都不禁好奇地望过去,我们看到了龙珠! 那的确不是一颗珍珠,只是有些圆。它是红色的,并不透明,外表坑坑洼洼,大概拳头一样大。被绷带缠在陈明达的qiāng伤之上,而陈明达的伤口仅仅一夜之间,竟然已经大致平复。更不必说足以致他死命的衰竭也被龙珠无形之间消解了。这龙身上最精髓的东西,所具有的威力果然令人惊叹。 等我们都看真切了,陈明达慢慢掩起伤口,说道:“当年我父亲在常德受伤,足足养了7天。我这点伤没有我父亲重,估计3天之后,就可以大致痊愈了。黄总,冯兄,希望这几天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伤势痊愈,就把这颗龙珠和我父亲的骨灰一起下葬,入土为安。” 我和黄先生都点头道:“当然!” 陈二先生的故事虽然已经完结。但围绕着我们的故事尚未结束。旧的疑团解开了,但新的疑团又横生出来。那就是那些一路袭击我们的日本关东军旧部! 幸好身在营口,黄先生的几十名部下就驻扎在陈家村。这些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即使单兵战力远不如刘山远,也都是特种精英的身手。几十人加起来,简直是一支小型部队!陈家村里又都是陈家的族人,非常团结。就是附近十里八村,彼此也都有亲戚关系,一呼百应。我们在雅加达势单力薄,但在这里简直说得上实力强大。日本人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冒着开启战端的危险在中国境内和一支增援无限的特种分队jiāo战。如果不是脑筋有问题,就是找死。所以尽管明知敌人仍然潜在,这几天里,我们的安全却是不容置疑。 令我感到特别不安的是,就在那天早上那个电话之后,浩二失踪了! 此后的几天里,我、金列科娃和阿奎斯三只电话轮番拨打,却始终再也没有通过一次。因为我是最后和浩二通过话的人,我只知道他和我通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北京。至于他为什么到北京,在北京做什么,我们都全然不知。浩二不在,我们和Q先生之间的联络也中断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通过黄先生的情报网联络到Q先生,但我们还是不想轻易动用这个关系。 到了第三天晚上,金列科娃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冯,我很担心浩二!” 我也锁紧眉头,说道:“谁不是。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北京城是虎踞龙蟠的地方,他一个臭小子,不经世事,什么防身技能都不会,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那些日本人抓了!” 金列科娃低声说:“冯,我但愿他是被抓了!” 我愣了一愣,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列科娃叹了口气,并不解释。其实她不解释,我的确也明白。浩二,毕竟是日本人! 日本人的xìng格之两面化,全世界都没有第二种人比得上。一方面他们的思路极其柔软,体现在学习方面,头脑聪明,手脚敏捷,往往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另一方面他们的思维却异常僵化,即使现代科技已经发展到光怪陆离的今天,日本死不认错的特xìng,臃肿的机构,官僚的作风和犹豫的态度仍然令许多研究者都十分头疼。所以当年美国驻日占领军司令,“日本太上皇”麦克阿瑟曾经有句名言:日本人只有12岁! 但我想了一下,还是坚决地摇摇头,说:“不能这样推测我们的同伴!我相信浩二在这个问题上可能会有犹豫。毕竟是直接和日本人斗争,我们也特意留他回避。但我相信浩二不会为了偏袒族人而出卖我们,他不是这样的人。” 金列科娃幽幽说道:“二战的许多日本士兵,本来也是勤恳而朴实的日本青年。” 我说:“但当时日本全国都在推行军国主义教育。现在则并不是,尤其浩二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我相信他会渐渐树立自己的思想。如果关东军的后裔们强行给他洗脑,应当会激起他的反感。他之所以从日本逃出来加入我们,也就是因为这种思想上本能的孤立主义。放心,不要怀疑浩二,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突然意识到我和金列科娃、浩二三个人之前分属亚洲战争的三极,彼此或战或和,打得不可开jiāo。因此一旦我们这个群体承受压力的时候,这种历史上的分歧就总会不自觉地显露。我现在在安慰金列科娃,但在新加坡的时候我自己也表示过对浩二的反感。只有阿奎斯这个人身份比较超然。这个问题如果不被最终解决,始终会成为我们的一个隐患。好在正这样想的时候,刘山远过来叫我,黄先生有请。 我过去的时候,陈二先生也在,似乎在和黄先生谈着什么,见我来了,都点头致意。这两位加起来至少150岁了,我自然只有更客气。闲聊几句,黄先生就说道:“冯,我正跟陈老聊天。有件事想请教请教你。” 我说:“怎么敢当?” 黄先生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们的机构建立时间虽然比较早,但因为历史的原因,资料损佚很严重。你们军情九处当初的成果,只怕比我们还全一些。以你所见,龙的现实存在,还有多大可能?” 我愣了一愣,说道:“龙的实际存在不是已经证实了吗?” 黄先生摇摇头,说道:“只能证实1934年尚有活体存在。从那之后,再没有过可资验证的目睹经历。”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回忆一下,摇头说道:“我在九处时读过不少资料,不过里边的确没有关于中国龙的记载。西方龙的记录倒是有不少,最多的是罗马尼亚,一直到1960年还有发现。” 黄先生说:“但西方龙和中国龙名虽似而实异。他们的龙有可供飞翔的翅膀,而且形象狞恶。” 陈二先生接口道:“那是自然,蛮荒妖兽,怎么能跟我们中华神龙相比?想当年刘备和曹cāo青梅煮酒,就曾以龙为题而论。龙能大能小,能现能隐。大则须弥,小则芥子,那是英雄之像!” 陈二先生可能是目前在世的目睹过真龙里辈分最高的人。其他一些目击者,当时大多还不过是孩童,而且陈家的确近百年来都在龙骨上得到过好处,所以老先生对神龙的尊崇信仰也是神圣不可侵犯。黄先生虽然已经60多岁,在陈二先生眼里只有“小黄”的份儿。年纪既轻,思维也活跃得多。他和我的初衷相似,应当都是试图在科学范围内解释龙的真实存在。 但陈二先生在此,我们也不好再往下谈“灭绝”的事情,老先生一定会发火。而且即使是龙珠能愈人重伤,龙骨能延人寿命这些现象,其中的原理,目前也难以知晓。黄先生岔开话题,问道:“陈老,上次您讲了龙骨被日寇夺走的事情。那些龙骨后来的结果如何,您知道吗?” 陈二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道:“自然知道。” 张先生被酒保太郎杀害之后,陈德中携带龙珠远走高飞,后来参军入伍,抗敌救国,一直做到国军上校。在这期间,陈二先生陈德民也没闲着。他们兄弟虽然天各一方,但经常还有书信联系。陈德民的胆略身手,在陈家村里也只次于陈德中而已。所以陈德中一走,追踪龙骨下落的责任自然就落到陈德民身上。为了追查龙骨,不久之后,陈德民就起程去了伪满新京即今长春市,全力追查龙骨下落。据他回忆,酒保太郎押送龙骨入新京的时候消息还很轰动,龙骨也顺理成章地jiāo到了伪满兴农部下属的水产研究所,但不久就被秘密转移,去向不明。陈德民在长春一边打工,一边追查,始终没有龙骨的下落,却偶然发现了酒保太郎的行踪。那时他已经是关东军司令部的一名高级参谋,官拜大佐,离将军只差一步之遥。但就这一步之遥,酒保太郎还是没能上去。不久之后,他挂冠解职,成为了“满铁”的一员。 这个机构,对那段历史不熟悉的人可能不太了解。名义上属于商业机构,实际上和关东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许多原关东军的参谋军官后来都进入了满铁,起着经济和情报双重保障的作用。战后追究责任的时候,满铁也揪出不少战犯。所以酒保太郎虽然卸职转进满铁,其实对他可能是一个进步的机会,在满铁可以和许多日本军政要人搭上关系。但这对陈德民来说,也恰好是个机会。因为满铁虽然xìng质特殊,毕竟不是现役部队,人员管理上要比关东军司令部松懈很多。陈德民也充作杂役混了进去,始终不离酒保太远。当时的陈德民就只有一个信念,盯住酒保,龙骨就跑不了。因为以酒保的处境,他也非拿龙骨作为晋身阶梯不可。 这次追踪,一直持续到伪满灭国前后,在这期间,陈德民始终暗暗盯着酒保,他发现酒保和一个人jiāo往很密。出人意料的是,官迷酒保太郎始终跟着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军界政界的大腕儿,而是一个科学家,叫做对马仁三。 陈二先生说到这里,黄先生示意后打断了一下,问我:“冯,关于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我说:“很惭愧,一无所知,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黄先生点点头,说:“并不奇怪,军情九处不以亚洲二战史为材料收集的重点。这个对马仁三,我们也的确费了好大工夫才查到。他在日伪政权里主要是一个电气工程师,专业是无线通信。伪满无线电报网的建立,这个对马仁三出了不少力。他在日本国内有一个单独联系人,这个人的名字,你一定知,仁科芳雄!” 这个名字,当然知道。如果说对马仁三籍籍无名,那么仁科芳雄可以说是名满天下。他在日本科学界尤其物理学界的宗师地位,可以相当于海森堡之于德国。日本迄今为止几乎所有的物理学领域都能和他扯上关系。但对马的地位相对他,根本不上台面。他们之间竟有秘密的联系。我想了一想,说道:“二战中后期,美国海军也曾经请动爱因斯坦!” 黄先生点点头,说:“我们也这样想,对马仁三作为伪满政府有专长的专家,一定是遇到不可索解的技术问题,才会越级向仁科芳雄求援,而仁科芳雄亲自揽上这件事,自然也是因为军部的压力。”当时日本国内的环境,倘若不得到军部支持,任何研究都无法开展,仁科芳雄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我说:“那这个人战后的结局怎么样?” 陈二先生低声道:“他没活到战后!” 抗战进行到1945年,日军败局已定。这年1月份,日本的一艘远洋邮轮阿波丸号从旅顺起航,搭载了大量日本或伪满的高官家属和专家,其中就包括酒保太郎和对马仁三。不但如此,上面还装载了日伪政权若干年来所搜集的无数珍宝。当时太平洋海战美军已占尽上风,日本的运力被压制到最低限度。这艘邮轮从旅顺起航,并没有立即返回日本本土而是转道东南亚,继续运载东南亚的日本人回国。这年4月1日,这艘邮轮被美国潜水艇击沉在中国福建牛山岛附近海域,船上人员仅一人幸存。 陈二先生陈德民那时候探听到了日本人的撤退计划。其实不用探听,溃败已经是公开的了。但他当时没有能力赶上敌船,只能辗转发信给当时身在大陆西南的大哥陈德中,让他想法拦截。陈德中接信之后,不顾抗战胜利后锦绣前程,毅然离队,只身前往东南亚试图拦截“阿波丸”号,但不久就传来“阿波丸”号被击沉的消息。陈德中几次设法打捞,都告失败。一不做二不休,就索xìng留在东南亚,自己开起公司,专门钻研船只打捞配套的各项技术。这一留,就是整整65年! 我也是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陈明达醉酒之后失口说他去德国是为了潜艇技术。 陈二先生叹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几乎可以肯定,那龙骨就在‘阿波丸号’上。我大哥当初虽然没能截到,但据他打听,也证明上边的确有东西。可惜这些年来,龙骨深藏海底,不见天日。不过现在我老头子也想开了。龙归大海,虎踞深山,才是它真正的归宿!我和明达说了,不要再去捞它,就让它在海底安宁吧!” 他把往事说完,我也不禁慨叹一声。想起陈家兄弟当时少年英雄,而为了一条龙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其间多少可歌可泣,可惊可叹!中华民族虽以神龙为图腾,但能历经千年而不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陈家兄弟这样不计代价的爱国志士。正想说几句话,对老人家表达我的敬慕之情,突然间一件事袭上心头,我和黄先生对望一眼,都失声道:“不好!” 因为我们已经同时想到,“阿波丸”号沉在海底,并不是秘密,中国政府已经组织过几次打捞。但因为打捞难度极大,成果并不显著,“阿波丸”的吨位是一万一千吨。即使在60多年后的今天,中国军民双方舰船里超过这个吨位的也并不多。中国南海地貌复杂,打捞工作难上加难。陈明达的父亲陈德中花了一辈子时间,都不能成功打捞‘阿波丸号’。如果那些关东军后裔目的是为了打捞海底龙骨,他们随时可以着手进行,完全不必拖到陈老先生逝世,龙珠出世。而他们的目的如果是龙珠,那就说明他们极可能有通过龙珠反测龙骨精确位置的手段,不然单独夺取一颗龙珠,也没什么大用。 黄先生刚一想到这个,立即下命令:“刘山远!赶快联系军区,给福建发报,叫他们严密控制牛山岛海域!” 刘山远响亮地答应一声:“是!”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一道巨雷凭空在耳边zhà响!刘山远的答应声瞬时被淹没了。陈家的所有玻璃应声粉碎!如果不是没有感觉到任何震颤,我们甚至怀疑一枚pào弹打进了屋子里。陈家的电闸也一起崩断,周围漆黑一片。然而就在这片漆黑之中,我们瞠目结舌地看到一幕令我们永世难以忘怀的画面。漆黑的夜空中无数蝙蝠一样的电光飞来飞去,不见月色,也不见星光,在电光闪耀下,映出一片连绵的雨! 滴水成冰的气候,中国东北在下雨! 混着冰碴的雨! 雷声一阵又一阵地不断响起。都没有最开始那声响亮,但闷沉沉地更令人心慌。阿奎斯和金列科娃也奔了过来,和我们聚在一起。我心念一转,说道:“明达!”黄先生遽然醒悟,说道:“是!快!”刘山远转身就走,不愧是顶尖特种兵,在这等黑暗之中行走全无阻碍。看来这几天他已经把陈家的建筑整个背了下来。黄先生及时拧开了一只小手电,我们从后追过去,竟然还没有刘山远摸黑跑得快。 陈明达倒还没有事。他这时候的伤势已经好了九成,不需要人专门看护。他躺在床上,此时也是惊疑不定。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听见他喊:“关灯!快关灯!”黄先生立即关闭了手电。而夜幕中的电光越加明亮锐利。那云层仿佛离我们极近,云彩之中,似乎隐隐有东西翻动。就连刘山远那样的高手也不禁抬着头看愣了。 黄先生在这种局势下依然十分镇静,低声说:“失控了!必须立即联系军区!”他拔出手机,看了一看,往地上一丢。我拿出卫星电话,也是一点信号都没有。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被极强的电磁干扰中断了所有通讯。 陈明达指着夜空,低声道:“龙!” 我们都凝神望去,一片黑沉沉的云,什么都看不到,陈二先生显然同意侄子的结论。他也沉声道:“龙!” 陈明达说道:“是来找我们的?” 陈二先生道:“龙是神物!” 就在这时,我们都听到一声又一声绵长而清亮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极其悦耳,和曾经听过的任何音色都不相同,格外的悠扬宏大,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充满每个人的耳鼓。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那阵声音当中变得空灵起来,我似乎竟可以神游物外,超出身体的限制。这种感觉十分舒服,仿佛懒散地泡在温水当中。我忽然想到,说:“龙珠!”这句话说出来,就发现连自己都听不到一点声音,像是所有声音都被那宏大的声音屏蔽了。而后才发现或者并非如此,而是尽管我还保留着个人意识,我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在我视力可及的范围内,包括强如刘山远的所有人,也都像我一样,呆呆地维持着原状。 或者关东军后裔们的确没有能力硬攻我们夺取龙珠,但有一样东西有。龙有!龙现在来寻找龙珠了!属于中华的神龙,它并没有灭绝! 它就在天上! 那阵悠长而清亮,却令我们瞬间都消失了行动能力的声音,就是龙吟。 我知道陈二先生甚至陈明达,这时候一定以为这是神龙的神迹。其实不一定,可能只是一种声波攻击。人类正在研究的声波武器,威力有比这还要强大的。一想到这一点,突然像是想清楚了,仿佛许多个关于龙的难题都就此迎刃而解。霎时间,如果不是不能动作,我一定会欢呼跳跃,手舞足蹈起来。 在这时候听到有人说:“就在那里,拿过来!” 紧接着一个人从容不迫地走过来,从陈明达的怀里轻易取出龙珠,捧在手上。 这个人我认识,陈明达也认识。 她是碧姬! 我刚刚以为自己解开了一系列前所未解的科学悬案,顿时就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夜色中的碧姬,仍然是在“财星号”游轮上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尽管我知道这种模样完全是出于伪装。她和在船上时唯一的区别,是耳朵上戴着一个仿佛以前的老式罩耳耳机一样的设备。或者就是这个设备让她可以无惧龙吟的威力而能自由行动。她取了龙珠,还转过脸来,对我抿嘴一笑。 紧接着她身后的人也走了过来。 如果说碧姬的出现虽在意料之外,还在情理之中的话,这个人的出现,更是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他就是在“财星号”上的七个赌术高手之一,被搅了决战的那个中国区“赌神高进”! 这个人望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用略带东北味的普通话说:“冯先生好。鄙人就是酒保元次!”接着他缓缓拔出一把手qiāng,qiāng膛顶住我的眉心,“对不起,这里的各位一个也不能放过,否则我们的打捞计划会有阻碍!” 这时碧姬也拔出那把打伤过陈明达的小手qiāng,对准了黄先生。 自始至终,我们都在圈套之中。就连黄先生这样老谋深算的人物,竟也着了道! 现在,圈套收拢了! 我意识到我即将死亡!但在我生命的尽头,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竟然并不感到恐惧,而是疑问!无尽的疑问!这些疑问像yīn云一样重重压在我的心头,而我不甘就这样带着一团疑问死去! 酒保元次姓酒保,又了解龙骨和龙珠的事,他当然就是当年那个营口宪兵司令酒保太郎的后代。但他为什么隐忍到这个时候才发难?他谋夺龙珠的目的是什么?他又获得了什么先进的科技,竟然可以驱使神龙?酒保太郎和对马仁三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究竟对龙骨进行过怎样的研究?他们到底掌握了什么惊人的机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无缘探知……我的生命马上要结束了! 酒保元次冷冷一笑,说道:“冯,你的确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尽管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果再让你活下去,我的使命可能就没办法完成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多谢你把这颗龙珠jiāo给了我。从现在开始,最多30年,不,40年吧,大日本帝国的光辉将会再次笼罩整个亚洲!整个世界!支那人将会随着你们的死亡再次被我们大和民族征服!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说完,就扣动了扳机。 就在他手指接触到扳机那一刹那,本来用qiāng指着黄先生的碧姬突然扑过来,狠狠撞向酒保元次。酒保元次身形猥琐,碧姬的身高在我之上。她这奋力一撞,虽是女流之辈,照样把酒保元次撞得狠狠一个趔趄,他的qiāng虽然响了,子弹却已不知打到哪里去了。碧姬一招得手,更不让人,举起手qiāng就向酒保元次打去,与此同时酒保元次的qiāng也击发了。两人同时命中了对手。 酒保元次狞笑着站起身来,拿qiāng指着碧姬,说道:“八嘎,你们这些毛唐就是不值得信任!口口声声说要留在我身边,一起借龙骨的力量青春永驻。吃里爬外!” 碧姬颤声道:“不,不要!不是我!”但酒保元次砰砰几qiāng,就将碧姬打死了! 她最后那几个字一出口,我已经明白了究竟。 从酒保元次qiāng下救出我的,不是碧姬,而是金列科娃! 她虽然也一样在龙吟之下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她也还有意识。有意识,就有能力!金列科娃的能力可以在超常发挥之下短暂控制一个人的行为。酒保元次已经用qiāng对准了我,她不敢冒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就临时控制了碧姬。 这已经是金列科娃的最大能力,虽然酒保元次也中了qiāng,但他蹒跚着从碧姬尸体的手里拿过龙珠,对着陈明达冷笑道:“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不知道龙骨有这么大的作用。我死不了,最后还是你们死!” 说着抬手就是一qiāng! qiāng声响起! 酒保元次倒地! 一个熟悉万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你这样的军国主义余孽,继续活在世上,真是我们大和民族的耻辱!” 浩二! 除了在电脑游戏里,现实中从没开过qiāng的浩二! 手无缚鸡之力的浩二! 失踪了许久的浩二! 日本人,浩二! 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 酒保元次倒在地上,仍然难以置信地望着浩二。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是日本人……怎么可以?!” 浩二仍然冷冷的,语气无比坚定:“本来我也以为同是日本人,不该对同族手足相残。可是真正见到你们,我才明白。被野心和贪婪腐蚀了的灵魂,不值得拯救!” 他缓缓走过去,从酒保元次手里拿回龙珠,放到一个盒子一样的小装置里,把盖子盖上。不久之后,悠长的龙吟声就消失了。 当我们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时,我才看清浩二的头上也戴了个耳机一样的装置,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是另一个我们肯定想不到的人,抱着一把冲锋qiāng面露微笑的“空白”,美国顶级特工“空白”。 3天之后,陈家村。 陈老先生陈德中的葬礼如期举行。当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万里无云。陈家村的百姓们都来给这位辗转海外数十余年的家乡游子送行。送行的队伍里包括美国人“空白”,乌克兰人金列科娃,玛雅后裔阿奎斯,日本人浩二,也包括身份超然的黄先生、刘山远。我们这些人的来历、身份各自不同,站在陈老先生的墓碑前,肃穆崇敬的心情却是相同的。 盛着陈老先生骨灰的钛合金骨灰盒缓缓放进墓穴之下。那里边,并没有龙珠。 龙珠装在那个盒子一样的小装置里,捧在陈明达的手上。耀眼的阳光下,陈明达泪流满面。 又过了两天,中国福建牛山岛以东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快艇。 快艇是黄先生动用关系借来的,驾驶员仍然是刘山远。这家伙不但身手了得,似乎什么都能鼓捣鼓捣。 除了他们两个,就是“空白”,我们小队全体:我、金列科娃、阿奎斯和浩二。最后还有捧着龙珠的陈明达。 “这一次,浩二是主角!”“空白”笑着说。 金列科娃摇了摇头:“不!” 众人愕然。 她补充:“不是主角,是英雄!”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阿奎斯问浩二。 浩二微微冷笑:“还不错,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得多。本来剑客小说里,第一次杀人都是要呕吐的,不过我应该再也不会尝试了。”他的目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成熟坚毅。我知道浩二终于跨越了他心中的一道难关。 “还是来说说正经事吧。”浩二说,“老大,这次我不居功,但是这些发现如果没有我,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天日,我替你们解开了一个千古以来的大难题!” 我说:“正好我也有些体会,切磋一下?” 浩二道:“好,你先说,我补充。”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稚嫩面容,不觉有些好笑,又有些敬佩。 “空白”chā话道:“慢着,还是我先来jiāo代几句吧。这次任务比较紧急,事前来不及和老黄打招呼,恕罪恕罪。这是浩二发现营口坠龙事件之后,通过Q先生联络到我,我再联系浩二的。众所周知,载运龙骨的邮轮‘阿波丸’号是被我们美国的潜艇击沉的。可能各位也有所了解,因为击沉了‘阿波丸’号,我们‘皇后鱼’号潜艇舰长拉福林先生曾经遭受军事法庭审讯,当然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仕途,他后来一路升迁,公开的借口是‘阿波丸’号装载了战略物资,其实在秘密军事法庭问询的过程中,这也是唯一的理由,只是有所不同的是对战略物资的认定。当时‘皇后鱼’真正的目标,就是‘阿波丸’装载的龙骨。你们知道,美国在1943年就已经破获了日本电报的全部密码,日本对美国实际上无秘密可言。我们当时探知这个装载着的龙骨是他们一个秘密计划‘龙威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据说有挽回战局的力量。所以……当然,数十年之后,我们也仍然想知道区区几节骨头怎么能改变浩瀚太平洋的局势。这也是我们美国参与这个行动的主要理由之一。当然,我们在行动过程中顺便帮你们收拾了几个酒保的手下。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替贵国省了一份外事纠纷的可能。老黄,这一点你就不必谢我了!” 黄先生的嘴角弯了一弯:“我也并没有追究你们非法入境的责任。” “空白”哈哈大笑:“好吧好吧,那就扯平吧。你们中国人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现在,surprise时间。让冯和浩二来和我们说说,这些骨头的真正奥秘!”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浩二咳嗽一声:“老大,本来说好你先说的,不过我有一句话要申明,1945年的那个‘龙威计划’,彻头彻尾是谎言。他们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些胡言乱语,实际上,无论把龙骨怎么折腾,也不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但是65年之后,他们重启了‘龙威计划’。这一次,的确是有可能的!” “空白”说:“你是说,这些骨头真的可以改变世界局势?” 浩二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黑到了他们的所有资料。他们野心大得很,加密技术却是一塌糊涂。所以我亲手杀了酒保元次,并不感觉一丝歉疚。” 我们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坚决地杀了本国人,其实这个心理斗争早已做过了。 “在揭开真相之前,首先开宗明义,讲一下龙!”浩二说,“中国的龙作为图腾里的神兽,一向被认为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但现在我们知道,它们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想请老大给我们讲一讲龙的生存原理。” 我点点头。这个问题,半个月前我还茫然无知。但今天我已经有了九成把握。我说:“龙在中华文明之中,地位极其崇高。它也是中华的至上图腾之一。但它实际上和其余十一个生肖动物一样,是真实存在的生物。尽管它也存在于许多神话传说当中。我们承认龙是真实存在的,并不等于承认所有神话传说都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要先申明。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生物!” “那么它没有翅膀,为什么可以飞?”金列科娃兴味盎然。 “因为磁场!”我回答。 浩二眼睛一亮,一脸佩服神情。 “我们可以通过海蛇的运动原理来理解龙。实际上我们可以发现其中的许多相似之处:圆而狭长的身体,扁平的背鳍和尾鳍,同样没有明显的可助运动的胸鳍。但海蛇可以在海里游来游去,没有人感到惊奇,这是因为海水本身充当着介质,提供海蛇以浮力。实际上龙的运动原理也是相当的。只不过龙和海蛇一个本质的区别,是龙体内的生物电格外强烈,加之它寿命很长,可以长到相当大的程度。所以一旦脱离水的束缚,就有可能形成一个比较强的生物电磁场,进而与大气产生斥力,达到悬浮的效果,磁悬浮的原理,大致如此。” “老大你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浩二慨叹,“我觉得能用脑袋想通这些东西的,可以算天才!” 我坦白:“就是在陈家老宅打雷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电这个元素,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龙为什么这么罕见呢?”黄先生也忍不住问。 “因为繁殖。”我再答,“通常来说,龙其实是个体行动的。龙群极其罕见,而个体行动的龙类因为其可以悬浮飞行,移动速度往往非常快。所以它们之间的通讯并不是通过声波,尽管我们的确可以听到龙吟。事实上,它们传达信息的媒介是超声波。低频的音波原则上可以覆盖整个地球的范围。所以它们才能彼此联系,进而繁殖。实际上,有些鲸类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这一切从200年前人类发明无线电之后就结束了。从那时到现在,地球上的电波密度增加了无数倍。以往两头鲸可以通过整个大洋进行通讯,现在却一般只能传出几十海里,龙因为生物电的关系,对无线电波更是异常敏感。所以在巨大的干扰之下,它们越来越难以聚集在一起。繁殖机会也就越来越微茫。更重要的是它们会对电波产生反应。所以电波密度越大也即文明程度越高的地方,越难见到龙!反倒是一些边远的地方概率大一些。但矛盾的是,同时证据也就弱一些。” “那么为什么龙骨和龙珠可以令人体减缓衰老?”陈明达问。他已经把盛着龙珠的盒盖掀开了。 “这还不能确认。”我迟疑着说,“但是姑且可以想象成磁场的连带效应,或者是一种辐shè。龙的生命力通常非常强。中国古代对皇帝的称呼,一个是‘真龙天子’,一个是‘万岁爷’,在神话传说里,龙通常也是几乎不死的。生命力这样强大的生物,可能直到它真的死去之后,骨骼上还会残存某种能量。至于是磁场还是辐shè,或者是放shèxìng,我还说不好。总而言之,大致就是这样吧。” 众人都鼓起掌来。黄先生也不禁点头道:“虽然听起来仍然难以置信,已经是最符合科学的一种说法。” 浩二清清嗓子:“那么我来补充。老大是怪物,这些东西,他竟然在几天里就能差不多想明白。当初日本人(他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自然)在新京整整研究了10年,结论也就是这么多。这还是因为他们从头开始的方向就是正确的。在10年之间,对马仁三一直得到仁科芳雄的亲自指点。而仁科芳雄的导师是波尔,可以说他连接着20世纪物理学界的所有顶尖人物。到1945年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已经搞清了老大说过的一切,也发现了龙骨的辐shè效应。但是对于所谓‘龙威计划’还是只有酒保太郎一个人死抱着不放。只是战局已经危急到所有胡说八道都可能成为救命稻草的程度,所以军部才打算试一试。当然,船被美国人打沉了。”他看了一眼“空白”,“空白”正在坏笑。 “但是到了20世纪90年代,情况就又不同了。”浩二继续道,“1944年,二战正白热化的时候,一位叫做艾弗里的科学家发现了基因是由DNA组成的。1953年,沃森和弗里克发现了DNA的双螺旋结构。生物工程的热潮就此展开了。日本在生物工程方面,可以说成绩一向还不错。到了2008年,日本的生物科学家成功完成了世界首例冷冻动物克隆实验。简单说吧,这个成果表明,他们已经有可能复活一些已经灭绝了的生物!实际上日本掌握这项技术还要更早一些,他们不过选择2008年公布而已。” 浩二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而我们也就在这个期间紧张地思索着。包括我在内,尽管我可以想象到龙的生存原理,但浩二这一堆近乎科幻小说的话实在砸得我有点找不着北。我偷眼看看其余人,除了陈明达完全没有感觉,他已经被浩二说晕了之外,只有金列科娃一脸yīn沉,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其他人都是如入五里雾中。我突然想到,重重拍了拍大腿。说道:“是了!他们想复活龙!” 浩二慢慢点头,说道:“就是这样。酒保太郎虽然死了,但他10年来把资料都寄给了他在日本国内的儿子。后来又辗转流到酒保元次手里。这个人的智商相当高,实际上,他是日本这一代颇有盛名的生物学家,也是个忠实的军国主义者。他想起当年爷爷的记录,就动起了那些龙骨的主意。我看过他们的内部记录。如果真的被他们找到龙骨,复活出龙来,他们会大量克隆,豢养,而后杀死。通过龙骨辐shè效应组建出一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狂人军队。甚至可以复活一些当年的战犯!如果这样,世界命运就真的会被改变!” 他这段话说完之后,足足过了一分钟,谁都没有再接茬。 最后还是阿奎斯半感慨半后怕地说了一句:“太悬了!” 我们都默默点头。 黄先生是大陆人,“空白”是美国人,我们小队现在算是自由组织。我们三方可以说各自都见识过不少超自然现象。但不被道德所约束的邪恶科技,才是比这些超自然现象更可怕的超自然! “但是‘阿波丸号’沉在中国领海,而且打捞难度极大。他们根本找不到具体所在地。酒保太郎的记录里,提到当初曾经有国人秘密举报过龙骨之外还有一颗龙珠,所以酒保元次就集中全部力量,在全世界搜索它的下落,最终锁定了陈明达先生,一路追踪。龙珠现在还在我们手里,实在是天佑善良。”浩二面无表情地说。绝口不提这件事他是首功。 “可是酒保方面已经掌握了驾驭龙的能力?”我突然想起。 浩二冷笑:“掌握?就算把全世界的科学家都集中起来,研究一条龙,给他们100年,也未必能谈到完全掌握。龙出现在营口其实是巧合,因为龙珠始终处于屏蔽状态,恰在那几天不受屏蔽。龙珠的辐shè强度要远远超过普通龙骨,可能就是它把活龙招了来!不过这或者也说明,存世的龙数目已经真的很少了!酒保太郎的研究水平,仅限于发明可以抵御龙的超声波的屏蔽装置而已。我黑到了他们的资料,所以在北京也做了几个备用,想不到真的用上了。” 到此为止,关于龙骨的所有秘密,都已一一揭开。而驾驶位上的刘山远也大声说:“报告首长,已经靠近预定地点!” 这是一片蔚蓝的海域。晴空万里,碧空如洗。海水在微风中轻轻dàng漾着。游艇缓缓减慢速度,最后马达的声音彻底停止了,游艇飘在海面上。 我们都走出舱外,望着这片海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这就是60多年前,“阿波丸”沉没的所在。 营口坠落的那条龙的龙骨,就在这片海水之下。 陈明达看了看手中的龙珠,又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们,我们都用期望的眼神看着他。我说:“明达,70多年前,你的父辈发现了这条龙!现在,该是它返回大海的时候了。” 陈明达点了点头,把龙珠从屏蔽装置中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里,凝视着,仿佛在凝视一段跨越76年风云跌宕的往事。手足情,民族恨。背井离乡,龙的传人…… 他一松手,龙珠跌落水里。 那颗小小的珠子落到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迅速沉没了。一眨眼的工夫,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们都沉默着,静听着海风吹拂海浪的跌宕声。过了良久良久,我才说道:“走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只有陈明达似乎还恋恋不舍,怔怔地望着海面。 突然之间,他惊叫起来!我们一起俯身看去,灿然阳光下的透明海水之中,一条庞大的金黄色的蜿蜒躯体宛然可见!透过清澈的海水,躯体上面的片片鳞片都历历在目!而我们的耳边响起了若有若无清澈的吟声。这吟声似乎在表达一种善意,我们的行动能力都一如往常,不受拘束。 我们都知道,那亲眼看到的物体究竟是什么。 一周以后,雅加达,别墅。 我们又恢复了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阿奎斯依旧每天锻炼格斗技和qiāng法,浩二依旧每天沉迷于游戏和网聊,金列科娃依旧喜欢疯狂购物和美食,而我,依旧喜欢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在我的世界里,仿佛现实中的一切离我越来越远。但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和一封信,全部与我有关。 电话是陈明达打来的。他这个人悍不畏死,居然又上了“财星号”。大亨看到他,如获至宝。又抓他去和高手对赌,结果输得灰头土脸。他打来卫星电话向我抱怨,我哈哈大笑。 龙骨难道也有影响人运程的能力?关于这一点,我和浩二倒是谁也没有作出过解释。恐怕,永远也作不出解释。 寄信的人是黄先生。我打开信封,里边是一张精致的贺卡。贺卡上面,用瘦金的笔体写着简简单单的一排字:“愿天下炎黄子孙春节快乐!” 那贺卡之下的图案,则是一条在海中翻腾的金色巨龙,似曾相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离肆】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泣血的玫瑰)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1282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