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倾城世子妃》 第一章 噩梦 猎猎狂风拍打着石头，吹在人身上冷入骨髓。苏天歌揉着脑袋悠悠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迷蒙中只见前方昏黄的灯光躲躲闪闪，定睛细瞧她发现自己竟是被关笼子里。 笼子正对的一道栅栏后面，有几头凶兽正不错眼地盯着她，压低的嘶吼，贪婪的眼神，滑腻的涎水无一不表露着她即将被拆骨入腹。 “来人，快来人，我是被冤枉的。”苏天歌爬起来抓着笼子拼命晃了晃，没有人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地一场喜事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她的催命符。洞房之后，洁白如新的元帕宣告了她的不忠，可是仲安，她的夫君，为什么也不相信她？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苏天歌抬眼看向来人，眼底蒙上希冀。 “婉妹妹，你快去跟仲安还有夫人说，我是冤枉的，那些情诗不是我写的。还有那元帕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啊！婉妹妹……”眼前的人穿着喜服，艳丽的妆容下，嘴角微挑带着讥诮和鄙夷的冷笑。 苏天歌的后半句话被那冷笑给憋了回去，她疑惑地看着陈婉。 “苏天歌，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脾性，凡是我陈婉看上的从不与人分享，更何况仲安。可是你偏生不规矩，非要跟我抢仲安，我自然不能容你了。” “情诗是我写好了放在你房里的，不过，也该说姐姐教的好。咱两的笔迹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啧啧，陈婉蹲在苏天歌面前，“你床上的元帕也是我让人换掉了，也是仲安应允的。知道为什么吗？”陈婉轻笑起来，“因为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显得那么的不可侵犯。可如果让人知道你不检点，就算是死了，你苏天歌这个人也会跟荡妇贱人挂钩，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践踏你那自以为是的自尊的呢？” “陈婉，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放我出去，我要把真相告诉夫人。”苏天歌吼了一嗓子觉得心慌气短起来。 哈哈，“该说你可怜还是天真呢，就连仲安都说你不洁，你以为还有谁会相信你。”陈婉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听说这苦思崖底豢养的凶兽厉害非常，任何活物被投进去都会尸骨无存，姐姐你觉得自己会是例外吗？” “苏天歌，你认识这个吗？听说是当年苏家老爷送给苏夫人的定情信物。”陈婉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玉佩，亮在了苏天歌眼前。 苏天歌愣愣地看着玉佩，不由得泪眼婆娑。碧绿色的玉石上面雕刻着云纹，下角一个苏字。 那是她娘的随身之物，是她爹送给娘的定情信物，娘说过，玉佩在人在。现在玉佩在陈婉手上，她娘呢？苏天歌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娘呢？ “陈婉，我娘呢？”苏天歌抓着笼子怒视着陈婉。 “当年陪同苏员外走山路送货的是陈家，送苏夫人进金陵求救的是方家。”陈婉看着苏天歌的精神一点一点崩溃，哈哈笑起来。“多亏他们死得早，才有我陈家和方家的好日子。你看方家，现在不单药铺遍地，还成了皇商，不得不说这里边你起了很大的作用啊！” “所以苏天歌，你还要向夫人求救，向仲安求救吗？” 啊，苏天歌捶着自己的胸口，悔恨揪着她的心让她痛到无法呼吸。 “婉儿，婉儿。”方仲安的声音从谷口传来，陈婉忽然上前一步将玉佩塞进苏天歌手里然后歪倒在地，“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婉儿，你怎么样？” 苏天歌捏着玉佩只觉得怒火中烧，“方仲安，你还我爹娘的命来！”她晃着笼子试图去抓方仲安。 方仲安扶着陈婉，看了看苏天歌手上的玉佩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方家养了你九年，你竟然还跑去调查当年的事情，果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看来你是知道了，那就更留你不得了。” 他走过来打开笼子，将苏天歌一把拽了出来，“我还不妨告诉你，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哪怕一丝一毫。是娘说要拉拢你，我才委曲求全接近你。像你这样没有半点情趣的女人，我根本不稀罕。” 苏天歌看着恶魔一般的方仲安，忽然发了狠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牙齿紧扣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啊！ 不断有人打着她的头和身子，她扣紧了牙关，恨不能迸溅了全身的血肉杀了面前的人。血流成河又如何，牙齿被打掉又如何，都不及她认贼作父更让她痛恨。 血泪模糊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抬起来扔到了地上，接着听见了凶兽窜过来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听见了外面杂乱的尖叫声。 苏天歌忽然笑了起来，笑自己瞎了眼蒙了心，认贼作父，笑这老天让自己白活了九年。狂笑声在山洞里空空作响，令人头皮发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重生 头顶的帐幔纹路来来回回，起点到原点，苏天歌躺在床上数了半个时辰。她已经从重生的震惊和喜悦中缓了过来，也抑制住要跳起来在方府放一把火，将一切烧个干净的冲动。 放火杀人固然简单，只是那样可就太便宜他们了，她拖着满腹的怨恨从地府里爬出来可不只是为了杀他们。她要方家人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富贵被毁去，她要他们一个不留。 苏天歌拢紧了身上的被子，弄清楚自己是重生回到了一年半之前。那时她因为操劳药铺的事，加上偶感风寒就大病了一场。 那时方仲安还没有春闱高中，方家还没能入金陵巴结上大皇子，一切还来得及！ 如今好了，算着日子有些人有些事也该来了。 吱扭一声门开了，艾香端着药进来，“姑娘，您醒了。”说着话，艾香走过来扶着苏天歌坐起来。 “艾香？”苏天歌从床上起来，扶着艾香的手在一旁坐，想来那时候她死了，艾香也活不成了，这会儿能看见她，她无比欢喜。 “姑娘，是我啊，您烧糊涂了不成。”艾香笑了一下，“姑娘，您要再睡下去，就要错过裁新衣裳了。” “纤丝坊的师傅来了？”苏天歌接过艾香手里的药碗一口饮尽，艾香随手递过来的蜜饯，她没吃。从前那些矫情的毛病，她以后怕是再不会有了。 “来了，在给几位姑娘量尺寸。夫人说您要是还不好，就比着表小姐的身量给您裁衣服。”艾香一叠声地说得高兴，没有注意苏天歌的眼神越来越冷。 表小姐？是啊，陈婉来了，就住在婉清苑。苏天歌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手指，“艾香，把暖炉生起来。” “是。”艾香端了碗出去。 等了片刻，院子里有人说话，接着有脚步声传来。 “姑娘，表小姐来了。”小丫鬟回话，苏天歌点点头穿衣衫出了卧房。 门口一道身影背着光走了进来，苏天歌压着眉眼间的戾气瞧着来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聘聘婷婷摇曳生姿。 “苏姐姐，你可算好了。姨母说要按着我的身量给你裁衣服，我觉得不妥就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醒了，结果还真赶巧了。”陈婉巧笑倩兮地走过来在苏天歌身边坐下，一脸关切。 “有劳表小姐挂念，我已经好多了。”苏天歌端着杯子掩住了脸上的冷意。 “那就成，一会儿倒是可以让纤丝坊的师傅量尺寸了。对了，姨母给你备的衣料你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 “姨母说给你留了上好的花色，我们几个都有些羡慕呢。”陈婉说着目光往一旁的抱厦打量了一下。 “说起衣料，我倒是想起来，三姑娘前两日来瞧我，给我送了一盆花。我还不知拿什么当回礼呢，如今倒是可以挑一块衣料送过去。” 苏天歌起身进抱厦，陈婉跟着也走了进去。十几种不同花色的布料堆放在一处，苏天歌命人将其摊开来，边挑拣边看了一眼陈婉，顺着她的目光就瞧见了那块秋香色绣菊花的衣料。 “就这个了，三姑娘年纪尚幼，穿这个再好看不过了。婉妹妹觉得呢？”苏天歌捏着手上的衣料，状似无意地问陈婉。 记得当初就是这块料子，陈婉甚是欢喜，摸着布料爱不释手。她当时就把布料送给了陈婉，她也很争气地穿着新衣在知府府的秋宴上大放异彩。 只是今日苏天歌是不会让她如意了。 陈婉嘴角抽了一下，干笑道:“确实，三姑娘穿这个肯定好看。” “那婉妹妹要陪我一同去吗？我正好送完就去找纤丝坊的师傅量尺寸。”苏天歌一摆手让丫鬟包好衣料，准备出门。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姐姐，既然姐姐已经好了，我这就去回了姨母。”陈婉带着丫鬟走了， 苏天歌站在正堂门口看着那道弱柳迎风一般的身姿，眼神发冷。她当初果然是眼瞎了啊，居然真心和她姐妹相称。她抱着暖炉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全身僵硬的感觉好转了些。 方家，她苏天歌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风波起 苏天歌带着丫鬟从三姑娘处出来就去了正房，刚一进院子就听见了笑闹声。她拾级而上，打帘的丫鬟看了看她，赶紧让人进去报信。 “天歌来了，快进来。”屋子里一声亲切的问候飘了出来，苏天歌伸手揉了一下脸皮，撑出些笑意才迈步进了屋子。 “天歌见过夫人。” 坐在上首的方夫人笑看着苏天歌，“婉儿刚才还说想办个茶会，给你去去病气。正好园子的菊花开的也不差，庄头上也送了不少珍品，不如就接着知府府的秋宴，在家里办个茶会。” “夫人做主就好。”苏天歌看了一眼陈婉，从她笑意乖巧的脸上瞧不出什么，仿佛她就是真心诚意要给她去病气。 “我就说天歌最是乖巧听话。”方夫人十分满意苏天歌的知趣，“纤丝坊的师傅在厢房，你这就去吧。” “是，天歌告退。”苏天歌福了一福起身出了屋子。 “夫人，您对苏姑娘这个外人也太好了，婉儿看上的料子，您转手就送给了苏姑娘。” “李妈妈，今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天歌可是我方府的贵人。” “那姨母，婉儿是什么？” “婉儿是姨母的心头肉。” 声音顺着就飘到了门外，苏天歌站在门边由着丫鬟给她穿斗篷，却是将屋子里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她冷着脸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这时候从院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仆妇，打着帘子就冲进了屋里，苏天歌赶紧躲了一下。没一会儿方夫人也出来跟着仆妇出了院子，陈婉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也跟上去。 苏天歌拢了拢斗篷说道：“告诉纤丝坊的师傅，让她等一会儿。”说完也出了院子。 一行人刚走到三姑娘的兰轩外就听见了惨叫声，间或夹杂着二姑娘怒气冲冲的骂声。 院子里两个仆妇正按了一个丫头趴在板凳上，后头一个仆妇手里的板子不留情面地抽着那丫头。小丫头嫩绿色的衣裙后面已经濡湿了一大片，鲜血淋漓。 “住手。”方夫人呵斥道，仆妇们住了手，小丫头嘭一声从凳子上摔下来。血点子溅到了后头跟着的苏天歌和陈婉身上。苏天歌望着鞋面上的血点子，眼神冷了几分。 “究竟怎么回事？兰儿，你说！”方夫人怒视着站在廊檐下的三姑娘。 “娘，这事不怪三妹，是我见三妹这里有一块料子非常好看，就要了去。转头的功夫就被这丫头一整罐头油倒上去给毁了，我生气正教训她呢。”二姑娘方琦玉倒是揽下了过错。 “什么衣料值当你去打人？这要是打死了，于你的名声不好。” “是娘给天歌姐留下的好料子。” 苏天歌眼皮抽了抽，这是要引火烧身啊！她转头看了看那个躺在地上的丫头，似乎是前些日子从陈婉院子里调拨到这里来的。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回头娘再让人送一块过来。” 眼见着事情就要结束，苏天歌站了出来，“夫人，今天的事要说也怪我。只因前两天三姑娘去看我送了一盆她精心培育的花，我就拿了那块衣料来回礼。三姑娘姐妹情深，觉得二姑娘穿着更好看所以转手就送给了二姑娘。这本来是姐妹的心意，没成想被粗手粗脚的丫头给毁了，倒是枉费了我们几个这一片心。” “不过这丫头倒是看着面生。”苏天歌故意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丫头说道。 “她是前两天刚从婉清苑调拨过来的，平日里从不让她进屋，今日她竟借着端水的功夫进了屋子，还闯下如此大祸。我这兰轩是要她不得了。”三姑娘有些回过味来了。 “是不是她在婉清苑犯了事儿，才被调拨到这里来的。”二姑娘一向跟陈婉有些不对付，她瞧不上陈婉动不动就一脸柔弱的可怜相。 “婉儿，你说。”方夫人坐在椅子上问陈婉。 “她确实是犯了些错误。” “还是三姑娘宅心仁厚，犯了错的丫头也能接纳。”苏天歌想了想，“打嘴，我这话说早了，我记得我那院子里前些天也进来了一副生面孔。是哪里来的呢？”苏天歌转头问身边跟着的丫鬟。 “回姑娘，也是从婉清苑出来的。” “婉妹妹，莫不是她也犯了什么错？”陈婉脸皮抽了抽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今天这事本来是小事一桩，只是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似乎从婉清苑调出来了不少丫头，三姑娘这里一个，我那里一个，这么说恐怕两位少爷的院子里也有，夫人是不是该好好查一查，免得让这些粗手粗脚的丫头坏了咱方府的规矩。” “你胡说！”陈婉气急了反驳道：“姨母，我只是觉得她们没办法照顾我的习惯，所以就让人送出了婉清苑，至于去了哪里我真不清楚。” 苏天歌顺着那丫头的目光看见她正满是希冀地看着陈婉，果然啊，从前她不知道为什么陈婉对她的习性了如指掌，只以为果真是姐妹情深，如今看来她还真是培养了一批好耳目啊！ “娘，还是查一查的好。咱方家可不能养这些笨手笨脚的人。”二姑娘看了一眼陈婉觉得实在碍眼。 方夫人再也没办法谈定了，“去给我好好查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选择 所有人在院子里屏息以待，苏天歌站在一侧低头看着自己鞋面上的血渍，那一点红色逐渐晕染成了一片。让她想起了那天的血雾和地府里漫天的血腥，她带着满腔仇恨回来可不是跟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 “夫人，夫人。”前去查看的仆妇慌张地跑了进来。 “说。” “回夫人，都有。”仆妇说得气喘吁吁，所有人听得一惊，这陈婉想干什么？ “把凡是从婉清苑出来的丫头都给我叫过来，我今日倒是要好好审审这些奴才想干什么？”啪，方夫人拍了一把椅子，惊得站在旁边的陈婉缩了一下脖子。 “姨母，这些丫头出去干了什么婉儿真的不知情，婉儿就是觉得用着不顺手才赶出去的，真的不关婉儿的事啊。” “婉姐姐，娘都没说什么，你急着否认什么？还是说他们其实是你安排着进了每个院子好给你打探消息的！”二姑娘这会儿真想上去扯开陈婉脸上的楚楚可怜，看看那下面除了鲜血淋漓还有什么。 “姨母，你要相信婉儿。去哪个院子都是这些奴才的主意，婉儿才刚到婉清苑三个月啊，姨母。” “既然婉妹妹说没有，那就把这些奴才统统打一顿发卖了，也好还婉妹妹的清白。”苏天歌看着方夫人，见着她轻轻抬起了手。 “夫人饶命啊，这都是表小姐的主意，是她让我们自己选择去哪个院子，去了之后要定时将打探的消息传递到婉清苑，不然就说我们犯了错要发卖我们。今天弄坏衣料也是表小姐的意思，她说那件衣料是她看上的，不能给别人，她穿不了的就算是毁了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去，所以才吩咐奴婢毁掉的。夫人饶命啊！” 齐了！ 苏天歌捻了捻手指，不用看她也知道陈婉现在是什么表情。梨花带雨凄凄楚楚，似乎真是被冤枉了。不过等来了另外几个丫头的说法后，陈婉慌了。 “姨母，婉儿真的什么也不清楚，更没有安排她们进各个院子。姨母您要相信我。” “怎么相信你，你一个外人居然在方家的每个院子里安插自己的眼线，你想干什么？”二姑娘跳出来指着陈婉的鼻子喊道。 陈婉摇着头眼泪涟涟地望着方夫人。 “夫人，既然婉儿妹妹一直嫌弃方家的丫头，不如就安排人送婉儿妹妹回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婉儿妹妹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从杭城陈家多带些仆妇过来，万不能让别人说方家苛待亲戚。”苏天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正好这两天铺子里有药材送往杭城，婉儿妹妹倒是可以同行。” “罢了罢了，婉儿，你去收拾东西，即日启程回杭城。”说完方夫人起身走了。陈婉赶紧追着出了院子，越过苏天歌的时候，眼尾带着怨恨扫过苏天歌的脸。 很好，这才是她见识过的陈婉的真面目。 不管身后的热闹如何，苏天歌回了一趟院子就赶去正房，她要趁着现在就把陈婉从方家赶出去。 苏天歌赶到正房时，陈婉正在屋子里哭诉，她便站在了门外听她如何辩白。听了一会儿她不得不承认陈婉生了一张巧嘴，丝毫不提安插人的事就从亲戚情分入手，一会儿就引得方夫人也带了哭腔。 这时候苏天歌摆摆手示意丫鬟进去通报，得了请，苏天歌走进屋子。陈婉正拿了帕子擦眼泪，方夫人的眼圈也红了。 “夫人，天歌刚才回房整理这几天掌柜们的来信，发现了这个，还请夫人过目。”苏天歌从袖子里取出来一封信由人呈给了方夫人。 方夫人看信，苏天歌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陈婉借着帕子瞄了一眼信纸。 “婉儿，你先下去，我有事和天歌说。” “是。”陈婉福了一福退下去。 “天歌，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回夫人，是真的。去年在金陵开药铺的时候，我也特地去拜访了这位李老先生，就想打好路子让大少爷跟着名师念书。来年春闱的时候能高中，得到朝廷赏识挣得一官半职，为方家光耀门楣。” “这位李老先生我知道，桃李满天下，而且朝中有好几位大人都是他的门生。仲安如果能拜在他的门下就再好不过了。” “这点夫人请放心，掌柜既然来信就说明此事已经成了。” “好，好啊！”方夫人眉开眼笑连声说好。 “夫人既然同意，就可以给大少爷去一封信，让他带上重礼去拜访一下这位李先生。”苏天歌看了看方夫人，“夫人，天歌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方夫人收好了信件问道。 “天歌曾经见到过婉儿妹妹给大少爷写信，言辞甜腻。大少爷是要撑起方家的人，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他分心的好。” “天歌。”方夫人忽然正色地看着苏天歌说:“不怕你笑话，我是打算让你和婉儿以平妻的身份同时嫁给仲安的。你以为如何？” “夫人，天歌愚钝自是配不上大少爷。而且，大少爷的将来不在这一个小小的苏城。如果大少爷春闱高中，殿试又有好成绩，再加上方家在后面的财力支持，定然大有作为。到时候，就要选一门于他有助力的亲事才成，我和陈婉都不合适。” 苏天歌说得情真意切，方夫人想了想问道:“天歌是有什么想法吗？” “夫人，天歌感念方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此生只希望守在苏城，守着方家药铺。” “瞧瞧，说笑了不是，哪有闺女不嫁人的道理。放心，我会给你好好相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怨恨生 那封信无异于一剂猛药，方夫人没有再顾及陈婉的哭诉，紧急修书一封到杭城陈家表达了歉意。之后就约束了方家寄往金陵的信件。 苏天歌站在桌前，重新练起了写字，原先的字体该弃了。 “姑娘，表小姐来了。”艾香到门口禀报。 苏天歌停下手中的笔，陈婉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依旧维持着她的袅袅婷婷。 “表小姐这是来告别的吗？” “苏天歌，不是告别而是暂别，陈家和方家的渊源可不止那一点亲戚关系，所以你也别得意太早。山高水长咱们终有再见的一天，希望到时候你还是如此高高在上的苏当家。”哗，陈婉一扬手，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掉在了地上，一堆被折断毁坏的金银首饰。 那是她从前脑袋发热送给陈婉的礼物。 “表小姐一路珍重。”苏天歌瞧了瞧那堆首饰然后再抬头盯着陈婉，两人四目相对恨意流转。 “不必如此假惺惺。苏天歌，外人终究是外人，不管怎么努力也融入不进来。就算今日我走了，你也未必就能如愿，咱们且看着。”说完陈婉转身走了。 苏天歌重新走回桌后，看着笔下写了一半的忍字，她能忍，忍到手刃仇人那一天。 “艾香，叫马车，我们去一趟药铺。” “是，姑娘。” 到了药铺，苏天歌先去了自己平日休息的房间换衣服出门。 半个时辰过去了，苏天歌还没回来，艾香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姑娘穿了男装出去，一定是做很隐秘的事，还不让她跟着，出了事可怎么办？可她又不能开门去寻，只能关着门干着急。 苏天歌未时出门酉时才回来，进门的时候带了一身秋风里的肃杀。 “姑娘，您再不回来，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被人发现了？”苏天歌去换衣服。 “刘掌柜来问过几次，奴婢都说您在休息。” “嗯。”换了衣服苏天歌坐在桌边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艾香在一旁看了看不敢说话。 姑娘自从病好了之后就格外的严肃，绷紧的脸上偶尔还有阴狠的神情闪过。艾香也说不清楚，似乎姑娘在酝酿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且与仇恨有关。 苏天歌的思绪从苦思崖底的风声开始，飘到了当时陈婉脸上的怨毒。她这一趟出门有一个瞬间是想直接杀了陈婉的。 陈家蜗居在杭城已经渐渐没落，原本占有的苏家房产基本上已经变卖殆尽，陈婉的父亲新娶的几房姨太太生的儿子女儿，将成了空壳子的陈家闹得鸡飞狗跳。但是转眼再看方家，已经走上了参选皇商的路子，富贵荣华一时无两。 还记得三个月前，陈婉初次过来的时候，方夫人并不是很欢迎。想必两家之前很可能达成了默契，都对当年的事情闭口不提也不再往来。所以她在中间这么一挑拨，方夫人才会顺水推舟赶走了陈婉。 如果能打破两家的默契，让他们起了内讧，事情或许就好办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阴差阳错 车队缓慢地走着，陈婉掀了帘子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赶紧关了帘子。 三个月前出来的时候，父亲交代过要她无论如何要住在方家，等待方仲安春闱的结果。听父亲的意思，方家已经在金陵购置了宅子，只待方仲安高中就居家迁入金陵。 可如今她居然被苏天歌这个贱人给赶了出来，就连前后写给方仲安的信也都杳无音信，这让她回去如何交代。 “表小姐，到货栈了，一会儿要换船走水路，您要不要下来休息？”车队的掌柜过来询问。 “不必了，我家小姐说她就在车上休息，免得麻烦。” 掌柜的走了，陈婉放下车帘捂了一下鼻子。现在离苏城半天的功夫就能到达，往前走就是水路，她再想回头就有些难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马车里主仆慌张地叫喊着，陈婉闭着眼睛耳朵竖起听着外面的声音。 货栈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抢匪来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转瞬即至，一队十几个人蒙着面，明晃晃的大刀片子闪着寒光。 “弟兄们，抢！”头马上的人一扬手，身后跟着的人哗啦啦上来，刀片子抽中拉车的马。马匹受惊滴溜溜打个转就往外跑去。 “土匪来了，土匪来了！”守货的人惊叫起来，青天白日里遇上土匪，这着实有些吓人。 陈婉在马车里刚捂着肚子准备惨叫，车帘呼一下子被人掀开，蒙面人上了马车，指着陈婉脖子里的玉佩说道:“给我！” 一旁的丫鬟早吓软了脚，陈婉颤巍巍地去取脖子里的玉佩。 蒙面人有些不耐烦，遂一把扯了下来，“拿来吧！”陈婉被带得一个趔趄摔在马车里。 “戴四海，你什么时候沦落到靠抢女人东西为生了？” 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从半空传来，蒙面人听得眉头一皱翻身从马车里跳了出去。 “沈大人好雅兴，不去追查穷凶之人反而管上打家劫舍来了，莫不是被降职了？” 一身玄衣的男人从疾驰而来的马上跳下来立在戴四海跟前，接着负手转身看着他。 “两个月前，贤王府丢失了一批珍玩字画，一个月前，金陵珍宝坊花费数万两银子购买了一批赝品字画。”玄衣男人顿了一下，“根据报案人的供述，这两起案子都是一人所为，在贤王府我发现了这个。” 男人丢了一枚飞镖在地上，“这个想必你不陌生吧。” “好吧，我承认这两件事都是我干的，可那些东西是贤王贪赃枉法得来的。再说珍宝坊的老板如果不贪便宜，我哪里骗得到他。” “而且据我所知，贤王如今正在接受调查。我可是为民除害揭发了贤王这个大贪，你该感谢我才是。”戴四海脚下微微动了一下，“不过我向来做事不留名，告辞！” 话音刚落，戴四海脚底抹油就要跑。玄衣男人冷笑了一下，身形一转拦住了戴四海的去路。 哗啦啦一阵车轮声冲过来，原本奔逃的抢匪转头跑了回来，再看后面追来了官兵。 眼见着就要被人包了饺子，戴四海眼珠一转，虚晃一招接着转身开始没命地跑。 玄衣男人收刀追了过去。 看着外面乱糟糟的状况，陈婉忽然来了主意，扶着丫鬟的手眼睛一闭昏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故人 还没等来玉佩的消息，苏天歌倒是等来了陈婉。当陈婉娇滴滴地以受惊吓为由再次住进婉清苑时，苏天歌知道是出意外了。 “姑娘，这是刘掌柜送来的盒子，说是有人送去药铺指明要交给姑娘的。”艾香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盒子里有一张纸，纸上拓了一个云纹的图案，左下角一个苏字。除了这个，还有见面的时间地点。 苏天歌将纸收进袖中，便让艾香备车去赴约。见面的地方在一个茶楼的雅间，苏天歌上了楼梯直奔雅间。 撩开雅间的帘子，看见屋里的人，她脚步一停转身就要走。 “既然来了，断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走廊的左右各跳出来一个人堵住了苏天歌的退路。 苏天歌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重新抬脚走了进去，眼前的人一身玄衣，映着光泛着微微的赤色，玉冠束发，天庭饱满眉峰隆起尾部上挑，透着不怒自威。 鼻梁挺翘，嘴角紧抿，侧脸有着刀斧雕刻的利落感。这样一副样貌也委实好看，其中尤为突出的是那一双眼睛，稳如深潭渊如夜空。 如今这幅形容全然不似当初濒死之时的落魄，尤其那双眼睛，一眼望过来，苏天歌觉得自己几乎无所遁形。 “坐。”沈煜示意苏天歌坐下，她低着头微微侧身而坐，尽量不去看他。 “是你买通戴四海抢劫车队的？” 苏天歌的侧脸在天光里透着细腻的白，甚至可以瞧见上面柔软的绒毛。眉似弯月眼若繁星，鼻子小巧，嘴巴微微向下抿，透着孩子般的委屈，脖颈纤巧身姿挺拔。 苏天歌点点头，心思早已飘走了。 野兽嘶吼，火光冲天的苦思崖底，是他凭着一把剑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暂时护住了她。也让她生出了一丝生的希望，尽管这希望只来得及闪现就被掐灭，可她还是万分感激他的。 原来方家那时已经投靠了大皇子，在京城虐杀朝廷命官铲除异己。 沈煜作为刑部侍郎又是皇帝的心腹，自然也成了方家的眼中钉。更何况他手上还掌握又记录大皇子罪证的账册。也就是那时苏天歌才发现，她自己也成了方家的帮凶，因为是她帮助方仲安研制了毒药，毒瞎了沈煜的眼睛。 只是她现在不知道的是，要不要开口提醒他提防大皇子。如果说了，他大概会觉得她奇怪或者胡言乱语吧。 “你在想什么？” 嗯？苏天歌转过头来面带疑惑，“沈大人，我能走了吗？” “你认识我？” “不认识。”苏天歌捏了捏手指重新坐好，还是静观其变吧。 沈煜向后靠着椅背拿眼打量着苏天歌，“你买通抢匪抢劫自家车队，居心何为？见了本大人目光闪烁言辞犹豫，你在谋划什么？” “是我买通戴四海让他抢一块玉佩而已，至于车队的事儿我一概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不过还请大人把玉佩还给我。”苏天歌呼了一口气，看着沈煜，在桌面上摊开手掌。 “戴四海两个月前盗走了贤王府的珍玩字画，一个月前骗走金陵了珍宝坊数万两银子。至于他原先的劣迹本大人就不说了，姑娘，你和戴四海这样案底复杂的人有联系，本大人认为你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一块玉佩。” 苏天歌嘴角挑了一下望着桌面说道:“那沈大人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沈煜瞧着苏天歌嘴角带些讥讽的笑，眼眸一深，“首先你男扮女装说明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谁，所为之事自然见不得光；其次，被抢走玉佩的姑娘据说是方家的亲戚，是你将她从方家赶了出去；再者，姑娘最近似乎在苏城做了不少小动作，都是针对方家。” 苏天歌心里咯噔一下耳朵也竖了起来。 “方家在苏城郊外种植药材的田地被地主要了回去，说是回乡养老要留着自己种，任凭方家如何涨租金都坚持不续租。至于这些地的主人谁也没见过，双方都是通过牙行联系的。”沈煜顿了一下，“巧合的是不久前也有一个清秀的后生出入牙行，谈的就是那片地的事儿。” “姑娘有何话说？” “首先我男扮女装是为了行事方便，其次陈婉被赶走是方夫人的主意，与我无关。至于租地的事儿，是因为方家有意将重心移往金陵，方家的掌柜也在金陵积极寻找合适的土地。”苏天歌摊开的手掌收了回来。 “沈大人，是不是该把玉佩还给我了。如果您要追究我雇佣戴四海抢玉佩的事儿，那尽管追究。至于其他任何关于我的猜测都无可奉告。” 沈煜摸了摸下巴，看着苏天歌说：“你果然认识我。” 苏天歌愣了一下，“沈大人的名号不难看出来，门口刚才阻拦我的官兵身上挂着刑部的腰牌，说明大人在刑部绝对位高权重。再者大人玉面修罗的名号甚是响亮，谁人不知呢。” 沈煜笑了一下，对苏天歌这话不置可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秋月宴 中秋前几天，知府府的秋月宴开始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方家要赴宴的几位姑娘就被叫起来收拾装扮，赶着辰时开始前到达知府府。 苏天歌最终挑了一身浅青色的衣衫，衣衫的对襟处她特意嘱咐纤丝坊的师傅，绣上了云纹。 所有的衣服都是如此，没有人觉得意外，因为云纹绣在白色的对襟上没人察觉到。可她苏天歌自己心里知道，那些微微凸起的云纹，时刻提醒着她方家眼前的锦绣都是由她苏家的血肉堆砌而成。 方家出来了三辆马车，苏天歌独坐一辆，陈婉上马车的时候看着苏天歌给了她一个眼刀子。 苏天歌可没工夫这会儿去理会陈婉，不得不说陈婉这一趟回来的倒是及时，回来之后先在婉清苑养了几天病。再出来就是到各个院子里赔罪送礼，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方夫人首先就松了口不再计较，别的人除了方琦玉也没人真去计较这个事儿，所以陈婉又好好地住进了方家。 看着陈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坐进了方夫人的马车，苏天歌拢了拢斗篷，既然赶不走就让你自己走。 眼下重要的是她要好好补个觉，所以卯时过半赶到知府府时，她已经小睡了一觉。跟着方夫人踏进知府府，四四方方的府邸正北正南，完全没有苏城寻常宅子的曲径通幽之感。 “这位江大人是北方人，听说刚到苏城的时候，住在这拐来拐去的府邸里，第一天去衙门就迷了路。所以他下令改了宅子，就变成这样放眼望去光秃秃了。”三姑娘方琦兰小声说着，跟她并排走的苏天歌点点头。 方琦兰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衫，倒也清秀可人。 “那秋日宴这样光秃秃的不好看吧？” “放心，知府夫人可是正宗的苏城人，所以后面的园子还是咱苏城园子的模样。” 穿过回廊到了园子一看，果然还是拐来拐去的花团锦簇。 “娘说你没有来过，所以让我陪着你说话，介绍你认识来的各家小姐。”方琦兰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苏天歌点点头由得她去。 显然早到的不止她们，有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张脸已经在风里冻得发青了。 苏天歌看得不由裹了裹衣衫，“艾香，把我的斗篷拿来。” “是。”艾香赶紧去拿衣服，苏天歌看方琦兰已经发挥了熟客的优势开始与人聊起来了，她便找个避风的地儿等艾香。 方夫人带了大姑娘方琦瑶和陈婉去拜见知府夫人了，只是二姑娘方琦玉到哪儿去了？ 方家这三位姑娘，方琦瑶十六岁，方夫人亲生的嫡女。满心所想只有相夫教子的贤良淑德。方琦兰十五岁，姨太太所生，说话留三分的精明主儿。 唯独方琦玉，生的太好看，简直不像方夫人亲生的。十五岁就已经可见眉眼间的艳丽之姿，一颦一笑透着说不出的风情。大约是天生的美人都不需要努力，她满脑袋想的都是嫁给王孙公子，最好是碰上落难的公侯之子，然后美女救英雄，一朝飞入权贵家。 苏天歌拢了拢袖子，方琦玉是画本看太多了，天真可笑。 说起来苏天歌与方家这三位姑娘都没什么交情，那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不是几句好话，几样好看的礼物就能消弭的。 “姑娘，我打听了一下，宴会上来的不只有各家小姐，还有不少适婚的公子。” “艾香。”苏天歌低低说了一声然后看着艾香不再言语。 艾香赶紧住了嘴，“奴婢知道了。” “为我好就记住我的话，跟紧我，少看少说少打听。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 “是。”艾香赶紧扯了扯卷曲的斗篷角。 苏天歌原本打算裹好斗篷做个看客，偏偏就有人不想让她如意。 “天歌姐，听说知府府的花房里新培育的兰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方琦兰望着苏天歌眨了眨眼睛。 “让你的丫鬟陪你去吧，我有些乏了。” “天歌姐，你就陪我去吧。听说花房里还有暖阁，你要实在累了就在那里歇脚。”方琦兰拽着苏天歌的手臂就走，苏天歌被带得一个趔趄。 她皱皱眉，看个兰花可不必如此心急，所以方琦兰说看花恐怕就有另外的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惊险 苏天歌被拽着一路七拐八拐地到了花房，后头跟着的丫鬟已经落得不见了踪影。 “三姑娘，这么心急做什么？那花又跑不了。”苏天歌轻轻拍了拍胸口，缓了缓。 “天歌姐，别生气，我就是心急了些。”方琦兰眨了眨眼睛，然后迈步走进了花房。 看着花房的入口，苏天歌摸了摸怦怦跳的胸口，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她决定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于是扭头拐进了花房右侧的花树后，前后遮得太严，又瞧不见花房这边的情形。 苏天歌看了一下周围，抬脚上了后方不远处的假山，在半山腰找了个凹槽，微微矮了身子扒着假山往花房里看。 方琦兰水红色的身影在花房里穿梭不停，那模样可不像欣赏兰花，倒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只见她不停地踮脚往花架子上看，终于在一处二层花架上找到了什么。 方琦兰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进袖子里，全然不知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 苏天歌在假山上看的心惊胆战，抬脚就准备下去，却见那黑衣人抬手对着方琦兰的后脑就是一掌，接着扶着人丢在了地上。 随后那黑衣人打开窗户就跳了过来，一脚蹬在假山上，正好落在苏天歌的头顶，然后停住了。 苏天歌赶紧捂着嘴巴，一动不动。她敢肯定对方如果发现了她，十有八九会杀人灭口。 怦怦，心跳如擂鼓，苏天歌另一只手慢慢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就是死她也得拉个垫背的，不然这一趟还是一样白活。 咻咻咻，细微的破空声在头顶响起来，接着就听见鞋底踩踏石头的声音。打起来了！ 苏天歌窝在凹槽里不敢移动半分，只能听见假山上似乎又来了一个人，和之前的黑衣人在缠斗。 不过数息，哎呦一声有人掉下来，一个倒挂金钩先前的黑衣人发现了苏天歌，他身子一缩探着脑袋伸手来抓苏天歌。 神经紧绷的苏天歌握住手上的簪子对着他的脖子扎了下去，另一只手就捏着了他怀里露出来一角的东西，往外一拉。接着松手，嘭，那人摔了下去。 哗哗两声枝叶抖动的声音，接着细微的嗬嗬声从假山底传来，那是濒临死亡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杀人了！苏天歌脑袋嗡嗡响了半天才清明起来，假山上的另一个人还没走，她感觉得到。 也许对方并不知道她是谁，所以不敢贸然出现。苏天歌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盼着艾香快点出现。 哗，石子滑落的声音，那人动了！苏天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姑娘。” “小姐。” 艾香来了，苏天歌松了一口气，头顶哗啦一声接着归于平静，那人走了！ 待苏天歌从假山上爬下来，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这些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姑娘，您怎么从那里过来了？”艾香站在花房门口见着苏天歌从右侧拐过来，疑惑地问道。 “三姑娘和我捉迷藏，我可能躲得远了些，她没找到。三姑娘呢？” “三小姐晕过去了，我正要到处找您呢。” 苏天歌赶紧进了花房，只希望刚才那一掌黑衣人没有下狠手，不然方琦兰如果昏迷不醒可就说不清了。 花房正对面的偏院阁楼上，沈煜趴在栏杆上收了手里的瞭望镜，修长的指尖敲了敲铁制的镜身，接着手掌划过，尾指上的银色甲套擦出刺啦的声响。 “爷，东西半路被人截胡了，而且对方杀了暗影。”另一个黑衣人从转角上了阁楼，矮身说道。 “发现什么了？” “在暗影的身上发现了这个。”黑衣人将一只簪子递了过来。 寻常的银簪，制成了云朵的形状，上面镶了数枚孔雀蓝的宝石。簪子的尖端发黑，显然涂了剧毒。 “还有什么？” “暗影的伤口只留出了少许黑色的血，对方应该对穴位颇有研究。而且是个女人。” “去查查是谁将东西放进去的，还有进花房取东西的人又知道多少。” “是。”黑衣人退下。 沈煜拿着簪子在甲套上滑了一下，银质的表面留下了黑色的印记，够毒的。 苏天歌，你倒是胆大，杀了人又抢了我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委曲求全 苏天歌和方琦兰再回到园子的时候，春宴已经开始了。来的姑娘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轻言欢笑着，有吟诗作赋，也有掷壶扑蝶，倒是热闹！ “三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陈婉眼尖地先看见了姗姗来迟的二人，却自动忽略了苏天歌的存在。 “去花房里看兰花了，结果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来了”方琦兰扶着丫鬟的手还是觉得头晕。 “那快来吧，姨母刚才还问起你了。”陈婉上来挽起方琦兰的手臂。 “三姑娘还好吧？”苏天歌转过身问方琦兰。 “我没事，可能刚才受了风，我去跟娘说一声回马车上休息。”方琦兰轻咳了两声。 “这样吧，三妹妹且去歇着，我去同姨母说。” “那谢过婉姐姐。”方琦兰告退扶着丫鬟走了。 苏天歌看着方琦兰的背影，这个向来小心谨慎的三姑娘究竟是什么人？那个黑衣人又是谁？她从黑衣人身上拿的东西是一封薄薄的信纸，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夫人。”苏天歌先去给方夫人见礼，看见大姑娘方琦瑶端坐在一旁木着脸，眼圈似乎有些红，还是没见方琦玉。 “姨母，三妹妹说她不舒服回马车休息了。” “快来坐着吧，一会儿知府夫人要见你们。”方夫人眉头皱着。 出事了？那为什么陈婉这么开心，眉眼间有挡不住的喜气。 苏天歌在凉亭里坐下，转头看了看四周，好像除了霉运罩顶的方家这些人，所有人都挺开心。 “娘。”方琦玉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满脸喜色，“您找我？” “你去见了谁？”方夫人压着火气，低声问道。 “没有谁，就是和几个姐妹在湖边喂鱼。”方琦玉小心地看了看方夫人。 啪，方夫人拍了一下桌子，“糊涂！”方夫人起身怒视着方琦玉，“现在给我回家，闭门三个月，严禁离开玉苑半步。直到你学会什么是礼义廉耻。” “娘，您不能这样，我又没做什么，是他……”啪，方琦玉的后半截话，在挨了方夫人一记耳光之后憋了回去。她捂着脸恨恨地看了一眼方琦瑶，扭身走了。 呼，方夫人站在凉亭里，长出一口气，“瑶儿，这桩婚事娘非常满意，同知家的公子不是寻常人家能攀得上的。况且娘已经跟知府夫人通过气了，只要对方下定，就择定日子成婚。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娘……”方琦瑶咬着嘴，抬眼看方夫人，眼睛里燃起的倔强在方夫人的注视下，瞬间熄灭。她点点头，“是。”再扭过脸，那张素来顺从的脸上显出哀伤来。苏天歌伸手摸着衣襟处的云纹，别过脸去。 正五品的同知，确实不是方家这样行商的人家能攀得上的，尽管对方前身也是商人，花了重金买来这同知的官位。 苏天歌曾经见过这位同知家的公子，眉眼不正，而且尚未娶妻就已经走了不少通房小妾。 果然在府里就让她撞见过他调戏二姑娘，所以今天她打听到那人也来了，就一直关注着方琦玉。 火候查不多了，就让人引了方夫人和大姑娘，撞见了两人纠缠不清的一幕。 她记着当时也是定了这门亲，方家搭上了通往皇商的梯子。她原本想着方夫人为了女儿会悔婚，这样就可以釜底抽薪断了方家参选皇商的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儿女的死活。 方家与同知家的亲是结定了，方家就还来得及参加皇商之选。苏天歌捻了捻手指，如果让方家成了皇商，再想扳倒就困难许多，万一再引起朝廷的注意就不妙了。 亭子外袅袅婷婷地走来了一群人，原本聚在别处各自玩耍的各家小姐也都围拢了过来。还在生气的方夫人忽然如临大敌般赶紧站了起来，收拾出一脸的笑意。 “夫人好。”方夫人行礼，亭子里的几个人也都跟着方夫人一块儿行礼。 “方夫人，这秋月宴一向事多，倒让你等候多时了。”亭子外打头的妇人笑着走了进来。 “夫人客气了。”方夫人这谦让里竟带了一丝激动，仿佛受了天大的恩。 “瑶儿和婉儿都见过了，余下的这位姑娘瞧着眉眼不似你，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当家了。”知府夫人倒是好客，撸了手上的镯子就往苏天歌腕子上戴，“头一次见，这个就当见面礼了。” “夫人，这可使不得，天歌何德何能受得了这个。”方夫人搭话把知府夫人的注意拉走了，“今天来的生面孔多了，也不差天歌这一个。” “这倒是，我可不能落下厚此薄彼的名声。这样，改天你单独来，我再给你好东西。” 哈哈，亭子内外笑成了一团，苏天歌跟着动了动嘴角，皆大欢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杀意 苏天歌跟在人群的后面在园子里转悠，时不时被拉出来露个脸。手炉已经灭了，拿在手里有些冰凉，苏天歌让艾香找府里的人去加些炭。 正走着，挨着她走的方琦瑶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苏天歌赶紧扶住她。两人落在了后面，索性在一边坐了下来，让人去通禀。没一会儿倒是走过来一个小丫头，说知府夫人让她们到客房歇息。 苏天歌扶着方琦瑶跟着那丫头到了客房，扶着方琦瑶躺下来休息。苏天歌就去了外间，在桌边坐下想了一会儿。指尖在桌面上划了一圈，她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封信。 很普通的白色信封，她刚抽出里面的信纸。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一道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不过转瞬就到了她身边。 苏天歌一把将信纸揉进了手心里，转身将手背在身后。 咻的一声，一把匕首对着了她的额头，她甚至瞧见了那映在她鼻尖上的寒光。拿匕首的人站在一臂开外，再往前一寸就能杀了她，那人却就此停住。 沈煜！ 冷冷的眼眸，浑身散发着杀意，那匕首似乎下一秒就能刺进她的身体。苏天歌捏着手心的纸团，心脏砰砰直跳，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她绷着全身的神经努力不让自己露一点怯。 真是胆大包天啊，被抓现行还能如此镇定。沈煜皱了皱眉，反手撤回匕首又在苏天歌面前摊开了手掌，“给我。” 苏天歌微微呼了口气往后靠着桌子，否则她怕自己会站不住，待站稳了身形她抬手将纸团放在了沈煜摊开的掌心里。 沈煜点了烛火将信纸在火上燎几下，从上到下看了一眼然后就一把火烧了，连同信封。最后再把烧掉的灰烬用水冲进了花盆里，做好这一切他斜倚着门框看苏天歌。 苏天歌有种做了贼又被人连同赃物一同捉了现行的犯罪感，尽管她杀那人是为了保命，信封里的东西她也没看。 “苏姑娘，每次见面你都让本大人刮目相看。”沈煜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怒气也没有要杀人的意愿。 “大人说笑了。” “在花房取这封信的是谁？” “是方家的三姑娘。” “接着说。”沈煜索性也挑了一把椅子坐下，示意苏天歌接着说。 “她并非方夫人所生，据说三姑娘的母亲是方老爷外出经商的路上救回来的歌女。进入方家，生下三姑娘没几年就死了。” “这位三姑娘平日里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苏天歌看了看沈煜，猜测那封被他烧掉的信一定与三姑娘方琦兰有关。她还记得方家入金陵之后，方夫人给方琦兰找了一门做小妾的婚事，三姑娘一怒之下离开了方府，从此杳无音信。 现在沈煜这样问是不是说明，三姑娘背后有什么势力。 “没什么不一样。” 沈煜挑了一下眉，直接走过来在苏天歌面前停下，没来由的压迫感揪得她动了一下脚。 沈煜伸手摸着了苏天歌的头，她吓得赶紧后退，对方却没有别的动作。反而靠近了她的耳朵，近乎呓语道：“不要太好奇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距离太近，那声音直接钻进了苏天歌的耳朵里，温热的气息吹得她的耳朵痒了一下，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沈煜楞了一下，接着后退开门走了。 苏天歌长出一口气扶着墙坐下，伸手摸了摸头，是她的簪子！ 她不由得开始审视自己以后的路。单凭她怕是做不了那么多事情，她可以在方府运筹帷幄，可是没有人帮她，还是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是时候要有自己的财力人力了。 走出房门的沈煜拧着眉头，一旁的黑衣人赶紧走了过来。 “爷，薛神医说他找到治病的良药了，要跟您当面说。” “去查一下方家三姑娘的底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幺蛾子 苏天歌枯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听见内室有响动，便起身走进去。方琦瑶醒了，背对着门口的身子微微颤动着，应该是在哭泣。 “大姑娘。”苏天歌叫了一声，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还犹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 方琦瑶缓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半掩着被子呆呆地看着被子。 苏天歌呼了一口气，“前院的春宴还没结束，你要是好了我们就过去。”她想来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自己承受惯了，也不会安慰人，更何况对着方家人她也说不出安慰的话语来。 “天歌姐，你说二妹怎么能这样。从小就是仗着漂亮嘴甜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我也习惯了，可是这次不一样，那人可是要即将成为她姐夫的，她怎么能……”自身的教养让她说不出勾引这两个字，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这件事就怪在方琦玉长得太勾人。 苏天歌决定不说话了，方琦瑶愿意蒙上眼睛相信那位同知家的公子，谁能奈何！ 方琦瑶还躺在床上哭诉，方夫人身边的一位丫鬟急匆匆地走来，“姑娘，夫人让您先乘马车回府，也不必去拜见辞行了。” “这是为何？”苏天歌问了一下。 “这个，夫人没说。”丫鬟明显不想说，方琦瑶也不好勉强，便收拾了一下跟着丫鬟出门。苏天歌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走，她已经被沈煜给盯上了，行事还是要避着他些的好。 几人走上回廊，吵吵嚷嚷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听着来了不少人。 “我们去那处的亭子避一避。”苏天歌皱皱眉就要转身。 “站住。”男人的声音，人随声音很快就到了几米开外，“方琦瑶，本少爷来是要把话跟你说清楚的。”说话的人一脸嫌弃生生破坏了那张还算说得过去的脸，使得那桃花眼，轻浮中更透着毫无教养。 来的人正是同知家的大少爷，吴仁毅。 方琦瑶皱皱眉，再想躲藏已经来不及了，便侧身挨着丫鬟说道：“吴公子请说。” 啧啧啧，“如此无盐之相如何担得了本少爷的夫人，你快快退婚，本少爷是断不会娶你的。” “吴公子，你……”方琦瑶气得面色泛红。 “我什么？我和琦玉姑娘两情相悦，你偏生要来横插一脚，本少爷现在来告知你已经是仁义之举了。你莫要不识抬举。”吴仁毅上前两步看着方琦瑶，“这本来就是一桩强拉强卖的亲事，还是作罢。本少爷改日自会登门求娶琦玉姑娘。告辞。”说完了刺人的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后头方夫人带着怒气的声音飘了过来，她走过来将方琦瑶护在身后，怒视着吴仁毅，“这桩亲事是方吴两家共同商定，知府夫人做了保媒的，岂是你红口白牙说退就能退的。” “方夫人，当初订立婚事只说了你方家的姑娘也没说哪一位，如今本少爷看上了二姑娘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行。”方夫人这会儿倒是严词拒绝了。 “那方夫人就好好想想开春的皇商参选。”吴仁毅一甩衣袖态度坚决。 陈婉站在人群里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苏天歌，眼睛眯了眯招手过来自己的丫鬟耳语了几句。丫鬟走后，陈婉状似无意地往后退了两步。 苏天歌站在廊柱旁实在有些头大，方琦瑶是定会嫁给吴仁毅的，两方这会儿争来争去无非是为了占据主动权，只是眼下看来方夫人明显处于劣势。 “姑娘，您要喝水吗？”遥遥地从后边就上来了一个丫鬟，猛地出生惊了苏天歌一跳，呼啦一声，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对不起苏当家，对不起。”那丫鬟越说越大声，作势上来要给苏天歌擦拭鞋面上的茶渍。 这突兀的一幕引得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苏天歌摆摆手让那丫鬟起身，那丫鬟还是一叠声地求原谅求责罚。 苏天歌丝毫没有察觉到吴仁毅那双桃花眼，在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微微眯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心思恶毒 核对完所有的账簿，苏天歌坐在桌边敲了敲桌面。看着明明白白的账簿，内里大有乾坤。 有人在账簿上做了手脚！ 苏天歌敲了敲桌面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让艾香去办的事，“艾香，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奴婢兄长说找好了，一共六个，都有点身手。姑娘什么时候去见都可以。” “取些银子给你兄长，让他先照看着。”她希望这些人能够真正地为她所用。 从药铺忙完刚回到方府，苏天歌掀开车帘瞧见门口的台阶上站了一溜家丁，衣服不似方府家丁的灰扑扑，深黑的衣料闪着光。 “接着走。”苏天歌放下帘子，艾香催着车夫接着往前开。 “姑娘，咱去哪儿？”艾香虽然不明白苏天歌为什么过府门而不入，却顺从地接受了，因为姑娘一定有她的深意。 “去郊外的作坊。” 她认出那些家丁是同知府的，上次在知府府吴仁毅和方夫人发生冲突，今天是来登门谢罪吗？可是以她前世掌握的信息来看，吴仁毅确确实实是一个混账，当初把方琦瑶娶进门不久就把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收了房。 算起来日子，离两家商定的婚期也没多少日子了。这里边怕是有些不简单。 方家正堂，吴仁毅摇着折扇站在当门里，脸上有些不耐烦。就连送茶的小丫头他也没了心思欣赏。是以方夫人一脚踏进门槛的时候就接收到吴仁毅一个白眼。 “那天在知府府邸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要退婚。你们方家是不是女儿没人要了，一定要逼着我来娶。” 方夫人气得差点仰倒，“吴公子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这桩婚事已经由同知大人过了聘礼，整个苏城都已经知道了你是要和方家大小姐成婚的。岂是说退就退的，吴公子未免也太不把我方家放在眼里了。” 嗤，“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这背后是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行，让我娶你女儿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夫人坐在上首示意他接着说。 “我要苏天歌以滕妾身份嫁过去。”吴仁毅一语惊得屋子里的人都大吃一惊，包括方夫人。 “不可能。” “话不要说这么死，我已经让父亲备好了今年苏城参选皇商的商铺名录，就看方夫人你怎么做。还有听说贵公子在金陵读书准备来年的春闱，我父亲当年深受相爷的赏识，给亲家说几句好话想必父亲大人也是乐意的。”吴仁毅端起茶碗斜眼瞥了一眼方夫人，一脸志在必得。 方夫人咬着牙捏着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吴仁毅这一招够狠的，皇商和方仲安，这两个条件都是方夫人无法拒绝的。可是如果苏天歌嫁了过去，这方家的药铺又该让哪个来管？思量来思量去方夫人拿不定主意。 “方夫人，您还是好好想想，我就不奉陪了。切记，皇商的名录半个月之后就必须上报内务府了。”说完吴仁毅大摇大摆地从走了。 方琦瑶此时正绞着帕子坐立难安，如果真是被吴仁毅给退了婚，她就会成为苏城所有人的笑柄，最终只能削发为尼常伴青灯了。 “小姐，夫人来了。”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进来回话。 方琦瑶迎到门口看着母亲，从她的脸上判断不出什么信息来。“娘。” 方夫人叹口气看了看方琦瑶，“瑶儿，那吴公子说不会退婚……”看见方琦瑶脸上放松下来的表情，方夫人觉得牺牲一个苏天歌也没什么，她终归是隔了一层的外人。 “不过他提出来让天歌以滕妾的身份随你一同嫁过去，你可愿意？” “这……大哥不是一直挺喜欢天歌姐的吗，娘您也属意她。”方琦瑶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苏天歌生得好看还会经营，嫁到吴家一定比她受宠。 “你大哥那里娘自有主张。瑶儿，今日那吴家已经开了口，为了你大哥的前程还有方家的将来，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娘！”方琦瑶从母亲的眼睛里看见了责备，她是嫡女，自然要为家族利益出力。如果非得有一个滕妾，她宁愿那人是苏天歌，毕竟她一直都把天歌当亲姐姐来对待的。 方琦瑶垂下眼睛点点头，“如果是天歌姐的话，我答应。想来就算以后她比我受宠也断不会来害我的。 ” 方夫人笑着摸摸方琦瑶的头，“瑶儿尽管放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个办法甚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泼皮无赖 苏天歌再回到方府已是酉时，下了马车她先去方夫人出见礼，“夫人，今日去郊外的作坊，正碰上后头庄子在打枣，便带了一篮子回来给夫人尝尝鲜。” “天歌有心了。”方夫人招呼着苏天歌坐下，“来做我身边来，正巧有件事要跟你说。” 苏天歌乖巧地在方夫人一侧坐下，毕恭毕敬，方夫人十分满意。 “上次说起给你说亲的事，正好我在知府府秋日宴的时候看上了一个，跟你也正好相配。说起来你可能也见过，就是同知家的大少爷。” “那不是您给大姑娘定下的亲事吗？”苏天歌拢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稍稍敛去眉间骤起的戾气。 “是给瑶儿定的亲事，不过吴公子说要你以滕妾的身份一同嫁过去。我是一百个不乐意，可是你也知道，眼下方家正在参选皇商的节骨眼儿上，而且仲安来年要参加春闱。方家这时候需要一个有权势的助力相帮才行，不然很可能往上走的路就断了。我不能对不起方家的列祖列宗啊！”方夫人说着拿起帕子拭了拭泪。 “我和瑶儿也说好了，虽然你是陪嫁过去的滕妾，可在方家没让你受委屈到了吴家也断然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在吴家过得不好，方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这……夫人容天歌回去想想。” 方夫人点点头，苏天歌攥着拢在袖中的两只手僵着身子走出了屋子。原本只是想破坏方家参选皇商的路子，没成想对方居然把她算计了进去，很好！ 夜幕降临，苏天歌正执笔写字，二姑娘方琦玉来了。看着苏天歌气定神闲地写字，她走过去一把抽走了苏天歌手中的笔，“你还有闲心写字？府里都传遍了，说要你以滕妾的身份嫁给吴仁毅。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有用吗？”苏天歌取来另一张纸盖着字，又取来帕子擦掉手心的墨渍。 “怎么没有用？这些年你为方家药铺做了这么多事，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如果真不想嫁过去，我想娘也不会勉强你的。” “方家走到这里就是为了更上一步，参选皇商。吴家掌握着参选皇商的商铺名录，他吴仁毅说看上我了，你觉得方家能做什么。” 方琦玉细细思量了一下，方家如今再苏城是富贵之家，可是放到外面放到金陵城又算什么。归根结底只有跟皇家有了关系才算尊贵，这么一想好像牺牲一个苏天歌也没什么可惜的了。毕竟方家养育了她这么些年，她给些回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那吴仁毅就是个混账无赖。”方琦玉最终憋出来这么一句。 苏天歌听了笑笑没说话，真以为她还是原先那个为了方家掏心掏肺的苏天歌？ 方琦玉没呆多久就走了，艾香关上房门回头看看苏天歌，“姑娘，二小姐说的对，那吴公子那样的人您可不能嫁过去啊。” “明天去看看地契是否弄好了。” “姑娘！”艾香急得直跺脚。 “慌什么？天还没塌。”苏天歌在桌面上画了两圈，还有半个月，时间是短了点，不过还来得及。 秋日渐凉，苏天歌拢着手炉从铺子里出来，刚走到街面上。另一头呼三喝四地走来了一群人，看见谁她便慢慢围了过来。 “苏姑娘，在这里遇见可是巧了。”吴仁毅一身墨绿的长袍，右边鬓角出扎了一朵红花陪着一脸的涎笑，模样实在不雅了些。 苏天歌实在厌恶这人，看也没看她抬脚就要上马车。吴仁毅上前一步就要来拉苏天歌的胳膊，赶车的车夫一甩鞭子差点抽着他。 “少爷。”围着的家丁冲上来就要打架。 “慢着，她以后就是你们的姨奶奶了，岂能动手。”吴仁毅后退一步看着苏天歌，“今日本少爷就不与你计较，来日进了我吴家的门，看我怎么收拾你。”咬牙切齿地说着，那双桃花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天歌。 苏天歌没有理会直接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朝着人群就冲了过来。围着的人拉着吴仁毅赶紧退开。 此时对街的一处茶楼上，两个人一黑一白，正倚在窗边瞧着街面声的热闹。 “这个吴仁毅，还真是败坏了他爹的脸面，十足十的流氓无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横生枝节 “苏城的这位吴同知，实际上也没什么脸好让他儿子丢的。”沈煜转着手里的杯子看看下面的人群说道。 “此话怎样？”白衣人明显对沈煜这话很意外，“据我爹也就是你姨丈说，吴同知还算是老实的。” “几年前有一封折子参奏右相，就曾经提过这位吴同知，说他是右相大人的钱袋子。不过奏折被压了下来，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那你这次过来是办他的吗？” “他还用不着我出手。”沈煜语焉不详，白衣人识趣地不再发问。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没一会儿就到了雅间门口。 “尘之兄可在？小弟过来喝茶得知尘之兄在此，特来拜会。”吴仁毅的声音在竹帘外响起。 “你不走吗？”白衣人指指窗户，沈煜坐着没动。 “尘之兄？” “进来吧。” 吴仁毅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尘之兄，小弟见礼了。”说着拱手一礼，“我让店家上一壶上好的武夷红袍，记我账上。” “那就多谢了。”江尘之笑着受了，拿眼瞧了瞧沈煜，只见看了吴仁毅一眼皱了皱眉。 “尘之兄见外了。”吴仁毅看了看位次，猜想另外一位应该就是知府府最近从金陵来的贵客了，“尘之兄，不知这位贵客是？也好给小弟我介绍介绍。” “这位是我金陵城的表亲。”江尘之也打了个马虎眼就是没有揭穿沈煜的身份。 “失敬失敬。” “你刚才在街面上拦着那位姑娘做什么？”沈煜开口问道，惊了吴仁毅一跳，听着很平常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审问。 “哦，那位姑娘是方家许给我的滕妾，会跟方家大小姐一同过门。”吴仁毅可不知道沈煜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压根就不敢看过去。 “方家这么大方？我可听说刚才那位姑娘是方家的摇钱树，没有她，方家药铺不可能做到这么大。”江尘之多少算看出来了，沈煜似乎认识刚才的女子。 “算是感念我父亲吧。方家想参选皇商，就跟我家定了亲，后来可能觉得自己高攀了就让她家的养女一并做了滕妾。其实这皇商的商铺名录我父亲早就交上去了，方家也在其中。所以……”嘿嘿，吴仁毅得意地笑起来，占了大便宜。 两个人相谈甚欢，沈煜在一旁甚少说话。越看吴仁毅他越替苏天歌憋屈，那样杀起人来都不见丝毫慌乱的女子会真的甘心嫁给这么一个混账，还是滕妾的身份？ 坐了一刻，沈煜实在不愿和吴仁毅这种人再呆下去，就先起身告辞了，江尘之后脚就跟着也走了。吴仁毅端着茶杯喝尽了一壶好茶，想着几个月之后的亲事，面上带了色相。 “少爷，这里有一封信给您的，是方府的丫鬟送出来的。”一个家丁举着一封信跑进了雅间。 “什么信？”吴仁毅不感兴趣。 “那位苏姑娘的信。” 吴仁毅愣了一下接过来拆开，纸上有一个地址和时间，右下角备注着天歌二字。吴仁毅伸出手指敲了一下纸张，“看到没，少爷我这是惹得姑娘害了相思啊！” 一屋子人哈哈笑了起来。 苏天歌啊苏天歌人前端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待本少爷玩了你，看你还怎么清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 从那天遇上吴仁毅，苏天歌就甚少往铺子里去，这一日接到了药铺伙计的信，说药铺有事让她过去一趟。苏天歌带着艾香到的时候，药铺里只是在例行盘点一个月的库存。 “刘掌柜呢？” “回当家的，刘掌柜一早去作坊了还没回来。”伙计回话道。 “当家的，您来了？”管库房的宋福喜居然过来了。 “是你找我？” “是啊，仓库里的药材有一些对不上账了，请您来看看。”宋福喜脸上堆着笑。苏天歌觉得有点奇怪了，仓库一向从来不让外人进，就连她也没进过几次。宋福喜今日这一反常态的邀请可有点不正常了。 坐在仓库一旁的耳房里，苏天歌翻着账簿核对账目。宋福喜倒是亲自送了一万参茶进来，“当家的，你喝茶。”说完话就守在一旁也不走。 苏天歌敲敲桌面没去端那杯茶，从她醒来开始她就再没喝过别人呈上来的茶水，就算是在自己的院子，除了艾香亲自煮的茶，别的丫头端过来的茶水，她宁愿渴着也断不会去喝。更何况宋福喜。 “你把去年仓库的账目拿来，我核对一下。” “是。当家的，您喝茶，我回头再给您冲一杯。”宋福喜说完撩帘子出去了。 苏天歌用指尖点了一点茶水放在舌尖尝了一下，然后将茶水倒进了一旁的痰盂。 没一会儿宋福喜抱着一摞账册回来了，扭头看了看茶杯，“当家的，这些账册只是小部分，您先看着。” “嗯。”苏天歌摆摆手，宋福喜顿了一下开门走了。苏天歌站在窗边想了想，今天还真是要配合着演一出戏才成。 “当家的，您这就要走吗？”守在门边的宋福喜看着苏天歌出门急切地上来问道。 “嗯，有些不舒服，艾香呢，让她备车。”苏天歌捂着脑袋瞧了瞧宋福喜，那张倒三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掩不住的窃喜。 “艾香姑娘出门了。要不这样，我让药铺的洒扫丫头送您回去。” “好吧。”苏天歌点点头让他去套车。没一会儿一个身量结实的粗使丫头走过来，木着一张脸过来搀扶苏天歌。 马车上，苏天歌闭着眼睛由着那丫头打量。 脑袋越来越低，身子越来越沉，直到她整个人瘫在软垫子上。 “当家的，当家的……”没有回应，丫头等了片刻撩着帘子对赶车的说道:“桑木巷进去第三户，车停在门口就成，你回去复命。” “嗯。”赶车的一甩鞭子，马车打了个弯拐进一条巷子，马蹄子哒哒几下停了下来。 悉悉索索，车夫跳下马车走了。车里的丫头扛着苏天歌推门进去，甫一关上门，就觉得腰窝处刺痛难忍。 “哎哟。”丫头扶着门框一阵天旋地转，一撒手将苏天歌扔下地，“是你！” 苏天歌捏着手里的簪子，撑着从地上起来，“你们骗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做什么？”丫头忽然扑了过来，伸手去掐苏天歌的脖子，“杀了你！” 苏天歌手上的簪子直接戳进了丫头的肩头，脖子被掐住，呼吸不顺畅，可她死死地抵着簪子不敢松动半分。这一次，退一步就万劫不复了！ 嘭，丫头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苏天歌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低头将簪子抽出来，扯了丫头的衣袖给她包扎一下肩头。她无意杀人，更何况她还得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院里院外都没有人，苏天歌从巷子的另一头走到街面上，在成衣铺子换了一身衣服就坐在巷子口的茶摊上等，等着看谁会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忠告 一壶茶没喝完，苏天歌瞧见一辆马车从巷子口慢悠悠地进去了，黑绸布的车幔遮得严严实实。 马车进去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哒哒的马蹄跑的飞快，逃也似的！车窗的帘布被风撩开，露出里面一人漆黑的对襟衣衫。 吴家！ 苏天歌想了片刻便离开茶楼去找艾香，艾香兄长租住的院子就在附近，一座大通院，正房厢房加起来七八间房。 苏天歌到的时候，院子里有人在练功，闪转腾挪看起来煞有介事。 “姑……公子，快进来，艾香今日没过来。”艾虎开门将苏天歌让进来，警惕地看了看门外才关上门。 “你带两个人现在去前面的街面追一辆遮黑幔的马车，是吴同知家的。还有让人去方家药铺账房，桌子上的一只瓷杯和桌角的痰盂都给我拿来。现在就去，我在这里等着。” “是。”艾虎当下也没有迟疑，进院子招呼了三个人分头行动。 等了一个时辰，往药铺取东西的人回来了，空杯子和痰盂一并带了来，苏天歌将东西收好。 “药铺里可有异常？” “回姑娘，没有。” “去找到艾香，让她回方家取过夜的东西后到郊外的作坊等着。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是。” 这一场阴险至极的算计里，方家充当了什么角色？很显然宋福喜是受了谁的指使，方夫人？方琦瑶还是陈婉？ 想到陈婉，苏天歌敲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那天在知府府与她纠缠的丫头似乎是婉清苑的。 等到日暮时分，艾虎回来了，“姑娘，马车先是回了吴家，然后又一路出城直奔西山，对方很警惕，我就让老三一个人先跟着。” “西山？” “那一片人烟稀少，而且是有名的乱葬岗，吴家很可能是去毁尸灭迹的。” 死人了？ “等他回来问清楚状况，备车送我去郊外的作坊。” 艾虎赶着马车从城南穿城而过，算着离城门再有半柱香时间，他察觉到后面不远不近坠着一条尾巴。 “姑娘，后面有尾巴。” “前面拐角停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苏天歌将衣袖扯长裹紧了手，刚准备抽出帕子护着脸，马车一顿。来不及了！她推开车窗抱着头往下跳，不防备后脑勺撞着墙角，站起来之后一阵头晕目眩。 苏天歌扶着墙往后退站定身形，看着艾虎的马车疾驰而走，接着一辆黑色顶子的车跟着转过来紧随其后。 会是谁？ “苏姑娘在看什么？”一道凉凉闲闲的声音从头顶冒出来。 苏天歌被唬的一跳，拍着胸口转身一看，沈煜就站在她身后一臂开外，玄衣迎风而动，神情闲适很像在看热闹。 苏天歌不由得皱起眉头，“沈大人很闲吗？” “本大人一向很闲。” 苏天歌抿着嘴不说话，脸颊微微鼓起，明显被气着了。她索性扭过脸不看沈煜，越过他就往前走。 “苏姑娘，本大人送你一句话，身怀利器杀心顿起。”苏天歌头也没回穿过巷子走了。沈煜扣了一下尾指，眼眸锁定了她的背影。 直到走至巷尾，苏天歌才转身靠着墙长出一口气，她刚才居然会跟沈煜生气，仅仅因为他看着她摔一跤而没有施以援手吗？可是凭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人命官司 一大早，刘掌柜正拿着鸡毛掸子扫柜台，哗啦啦齐整的跑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药铺门口。 “官爷，您要抓什么药？”刘掌柜连忙出来招呼，转念一想这阵势又不像。 “你是药铺的当家？”打头的官差上下打量着刘掌柜。 “小的是掌柜，当家的还没来？” “跟我们走一趟知府衙门。” “哎哟，这怎么说的呢？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刘掌柜在衙差的威视下赶紧噤声，回头跟伙计打了招呼便跟着走了。 小伙计赶紧去方家报信，宋福喜斜站在门里闲闲地看了一眼，转头锁上库房也出去了。 苏天歌在作坊呆到中午，等到了知府衙门的差役。 被她戳了两簪子的壮实丫头死了！ 站在知府的衙堂上，见到宋福喜，苏天歌明白自己这是又犯人命官司了。 “城南方家药铺的一个粗使丫头，昨夜被人发现横死在了西郊的乱葬岗。根据药铺的掌柜交代，昨日午后是你跟死者一起的。究竟这丫头是怎么死的，你快快如实交代！”江知府坐在大堂上，盯着苏天歌，惊堂木一拍，两侧的衙差杀威棒敲得震耳欲聋。 “回禀大人，昨日午后……”苏天歌跪在堂上，一条一条开始交代事情来龙去脉。 知府师爷身旁的帘子后站着两个人，听了一会儿，江尘之敲了一下手掌，“真是苏姑娘下的手？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能杀人呢？我看不像。” “杀人者可不会昭告四方说自己杀人了！”沈煜负手而立看着苏天歌。 “所以大人不妨派人到药铺的账房去看一看，杯子里是否有迷魂散？还有宋掌柜，下迷药给民女又意欲何为？” “这么说你对死者的死因，并不知情？” “民女喝完迷药之后就人事不醒，对于后来的事情一概不知。” “那你又是怎么到的郊外作坊，还在那里过夜的呢？” “是赶车的伙计放下死者之后碰见了民女的丫头，丫头觉得昏迷不醒回到方府肯定扰得家宅不宁，才临时起意去的作坊。” 呵，沈煜摇摇头，苏天歌这谎话还真是张口即来啊！ “你笑什么？”江尘之扭头看沈煜。 “无事。” 再看前堂，形势也跟着急转直下，药铺账房的空杯子取来了。不用查验宋福喜已经面带慌张，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他心里却无比纳闷，赶车的毛头死哪儿了？不过他也有点庆幸，不过是失手端错了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再说就算真有事，东家夫人也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没有证据证明苏天歌知情，所以她被准许先回方府，随时等候召唤。 出了正堂，苏天歌捏了一下手指，眼尾扫到右侧的回廊过来一个人，下一瞬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再睁眼，就瞧见了四周的屋顶和脚边琉璃瓦上的金光，她上了房顶啊！ “沈大人，你干什么？”苏天歌站在三层阁楼的顶上，不敢往下再看一眼，只好瞪着沈煜。 “你原来也知道害怕。”沈煜看着苏天歌，神情带上了一丝讥诮，“杀人都不怕，你会怕高？” 苏天歌不言语，扭脸看着屋顶的飞檐，她眼里的怯懦再不能让人看见。 “人是不是你杀的？” 苏天歌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不是。” “你躲那辆马车之前究竟在哪里？那丫头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苏天歌呼了一口气，“她听命于宋福喜将昏迷的我带去了一间院子，我用簪子刺昏她逃走了。至于她怎么死的，我不清楚。” 沈煜没说话盯着苏天歌，细细研究她的表情，她说的话他将信将疑。 “你在谋划什么事？” “无可奉告！”苏天歌压低声音的一句无可奉告，再次表明了态度，她的事儿他少管。 “昨天发现那具尸体的地方还有一个乱葬坑，在里面居然找到了前任主簿的尸体。而且在还捉了一个人，他说认识一个叫艾虎的人。很不巧，昨天遇上你之后我的人又抓住了艾虎。” 沈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嘴巴很硬，不过我想你这里或许有线索。” 苏天歌心里的火腾一下子窜了出来，“沈大人不去抓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偏生要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这是为何？我已经说过了，对于那个丫头的死以及什么乱葬坑的事情一概不知，沈大人为什么还是揪着我不放？” “弱女子？苏姑娘可不是弱女子。本大人昨天就警告过你，身怀利器杀心顿起，更何况你头上这一把簪子。”沈煜忽然身形往前就贴了过来， 苏天歌不由得往后撤，哗啦一声，脚边的一片琉璃瓦溜了下去，她一脚踩空往下掉。沈煜赶紧扑了过去，捞着苏天歌往怀里一带借力翻到了阁楼二层的廊檐下。 站稳了身形，苏天歌推着沈煜的胳膊从他怀里退出来，重新站到了一臂之外。 “沈大人如果真发现我有什么嫌疑，大可以抓了我，不必为难不知情的人。”苏天歌几乎是忍着情绪说完，然后微微一福转身走了。 沈煜空落的双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放，对上这么一个软钉子，他那些手段毫无用处。苏天歌就像包裹了一层盔甲的刺猬，从里到外全副武装，就算他敲开盔甲却还有一层竖起的尖刺，让他无从下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断你后路 苏天歌回到方家就被方夫人叫去正房，“天歌，下头人来报说药铺死了一个粗使丫头，还跟你有关，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苏天歌将大堂上的一番说辞又说了一遍，还提到了宋福喜下迷魂散。 “竟有这等事？”方夫人震惊的表情看着不似作假，苏天歌敛了一下神情，难不成她真的不知情？ “我原本也不相信，可是知府的差役确实在茶里验出了迷魂散。只是天歌也不清楚宋掌柜为何要这么做？” “夫人，苏姑娘，那个混货一定是多喝了两杯猫尿，上错了茶。老奴在这里替他给您赔不是了。”李妈妈在一旁顺势就要下跪，苏天歌赶紧让开，她可没打算原谅谁。 方夫人揉了一下头，缓了一下，“这个家奴，想来是多喝了两杯黄物就晕头转向了。等他回来定要给你好好赔罪才是。”方夫人拍拍苏天歌的手，准备将这一页揭开不提。 李妈妈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门口的小丫头打帘进来说药铺的账房先生来了，要见夫人。 “天歌先告退了。” “即是药铺的掌柜，你留下来也无妨。”方夫人摆摆手移步去正堂。 账房倚掌柜账本正在屋里侯着，见着方夫人见礼说:“老奴见过夫人。” “王掌柜快请起。”方夫人命人看茶，“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是。”王掌柜喝了清茶便将手里的账本呈了过来，“这是药铺仓库的账册，夫人请过目。”王掌柜后退两步微微低了头。 方夫人翻了两页开始皱眉，接着越翻越快，连着几本皆是如此。方夫人最后一摔账册，喝问道:“还有多少？” “这只是这半年的账册，夫人想看的话，大概还有这么多。”王掌柜比量了一下手势，大约是三年的量。 “三年？”方夫人惊呼之后一拍桌子，“李妈妈！” “夫人，老奴在。”李妈妈从听到药铺仓库就开始紧张，头上高悬的剑终于落到了脖颈。李妈妈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你自己看！”啪，账册被劈头盖脸摔了一身，李妈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夫人，您消消气，老奴并不知道何事啊？”李妈妈赶紧起来重新跪好，“夫人，老奴不知情啊！”李妈妈拿着账册翻了两翻也没看出什么来。 “夫人，究竟何事？”苏天歌看看方夫人的脸色便弯腰拾起一本账册，翻了两页，“倒是胆大妄为！好好的家奴不做居然做起了监守自盗的窃贼！实在可恶！难怪前几日我去作坊查看丸药的制作情况，伙计们说做出来的成品十不存一，多半是供应的药材本身出了问题，以次充好。” “夫人，福喜是方家的家奴，做牛做马了一辈子断不会做这种恶事啊夫人！您一定要相信福喜啊！老奴给您磕头了，夫人！”李妈妈在下面头如捣蒜，方夫人的脸色变了一变倒是没有再怒气冲冲。 苏天歌伸了一下手指缓解身体的僵硬，那时就是李妈妈从喜床上取下了洁白如新的元帕，展示给众人看。也是她坚决要把自己投入苦思崖底，以正方家门风。更是她捏着自己的鼻子灌下了迷魂散，所以今日苏天歌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不然那么多的安排岂不是白做了！ “夫人，二少爷来了。”进来禀报的小丫鬟这么一说，屋子里所有人都有些吃惊。这位二少爷是妾生子，因为方夫人嫌着碍眼就把他安置在了郊外作坊上。平日里他甚少回来，近来也一直在外面跟着商队走货，怎么今日来了？ “让他先候着。” “夫人，二少爷说他刚从药铺仓库过来发现了问题，要当面向您说明。” “让他进来。”方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李妈妈，并没有让她起来。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了。”方仲平一撩袍角下跪请安，方夫人嗯了一声受着了。 “起来吧，丫头说你发现了仓库的问题？说吧。” “回母亲，儿子这一次走货又商谈了好几家药商，他们对我们的丸药十分满意。儿子这次回来就是着手扩大作坊的，所以今日一早回来就先去了作坊，结果发现丸药制作出了问题，随后我又去了仓库，发现里面囤积的药材大部分都是以次充好的下等货，有一些甚至根本没有存货。” “可是我们方家本身就种植这些药材，怎么会不给自己留足呢。”方仲平说到这里看了看方夫人，“所以儿子特来问问母亲是不是对那些药材另有打算？” 哗啦，方夫人一推茶碗站起来，“好个狗奴才。来人！给我好好查查药铺仓库还有宋福喜这个奴才的家，我倒要看看他从我方家搜刮了多少好处。” 李妈妈颓丧地歪倒在地，屋里屋外慌里慌张起来，方夫人命人办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正院里，等着。 苏天歌站在一旁低眉敛首，今天这一局李妈妈是在劫难逃，就看她会不会找人求救了？她兀自想着事情就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身上，毫不避讳。她扫了一眼，是方仲平。 刚才要不是方仲平跳出来，她安排的人也该来了。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合倒更显得合情合理，也没有人会怀疑她在里面推波助澜。 不过被人这么打量着到底是不舒服，她皱皱眉侧了一下身子避开方仲平的打量。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去仓库和宋家的人都来了，结果就是宋福喜果然卖掉了仓库里的药材，中饱私囊。从宋家搜罗了两箱金银珠宝，而且还查到宋家小子名下有两处私宅，养了几房小妾，吃穿用度皆是富贵人家的做派。 方夫人听得眼睛几乎迸出了火，嘴角的肉一跳一跳，“狗奴才，你还有什么话说？” “夫人，都是奴才那当家的鬼迷心窍了啊。老奴并不知情啊，这些东西老奴也从未见过啊！”李妈妈磕头求饶，声泪俱下。 “夫人，在宋家还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搜出了一个盒子，上了锁。”搜查宋家的下人捧着一个盒子站了出来。 “砸开！” 嘭，盒子被砸烂，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些金银首饰和丝织品。 “夫人，这方手帕上好像有字。” “拿来。”东西呈过来，只瞥了一眼方夫人却似见鬼了一般慌乱地揉进了手里，“东西统统收缴库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查看。”然后看着李妈妈，“来人，把这狗奴才拖下去家法伺候。” “夫人，夫人，这东西不是老奴的，不是老奴的。”李妈妈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她大概瞧了一眼并不认识那盒子，更何谈里面的东西，它怎么就会要了她的命呢。 方夫人使了眼色，身边的丫头抱着盒子走过来，苏天歌上前走了两步装作要瞧两眼的样子。 “天歌，今日你也累了，就先回房歇息。”方夫人笑看着苏天歌，那张映在天光下的脸让苏天歌感受到了丝丝冷意。 “是。”她止了脚步离开正堂，盒子里的东西是她放的，都是她母亲生前常用的仿制品，如今倒真成了李妈***催命符。 “苏当家请留步。”方仲平在回廊里拦下了苏天歌，那张随了方仲安四分的脸挂着不可测的深意。 “二少爷何事？”苏天歌摆摆手，艾香后退两步避开来。 “并无大事，只是看着苏当家和方家这样其乐融融有些感触罢了。”方仲平话里有话，“苏当家的如果有空，我想给你引见一个人。” “二少爷如果没别的事，天歌就先告退了。”苏天歌的印象里这位二少爷并不是什么好人，在方家不受宠，仕途不得志最后就和方家方仲安对着干，手段有些为人不齿。虽然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可方仲平这样的人她还不敢结交。那才是真正的鹰眼狼顾城府极深。 “苏当家，你先看看这个，想通了就三天后的巳时去醉仙阁。”方仲平走过来丢了一个东西走了。 待他走远，艾香走过来捡起来递给苏天歌，一块木牌，上刻云纹落款一个苏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坏你好事 苏天歌坐在窗边掂量着手里的木牌，上面的一道道的纹路已经有些年头了，这样的木牌她在父亲贴身的几位老仆那儿见过，是身份是忠诚的象征。如今居然在方仲平手里，那他让她去见的人会跟苏家有关吗？ 苏天歌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几次才觉得心绪平稳。 “姑娘。”艾香喊了一声，苏天歌将木牌收进袖子里。 “何事？” “奴婢的兄长已经回来了，只是那个嘴巴不严实的人是不能再用了，兄长叫奴婢问姑娘的意思。” “就按你兄长说的办，还有，让你兄长留下两个人，其余人跟他一块去金陵，把之前商定的事情赶紧办下来。” “是。”艾香停了一下，“姑娘，奴婢瞧着二少爷不像好人，您真要去赴约吗？” “没有永远的好人也没有永远的坏人。就这样吧，你下去准备。”艾香应了一声退下。 沈煜居然把艾虎两人给放了回来，以她从前听说的沈煜的事迹，他可是一个只要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就要一查到底的酷吏，要不然大皇子也不会对他那般忌惮。他这一次来苏城应该是另有要事，而且较为隐秘，所以有些事他不便出面。 不过既然沈煜卖了这个人情，她也就生受了。眼下还有更关紧的事要做，出现了那个盒子，方夫人是一定不会放过李妈妈了。这么看来当年的事情李妈妈至少是知情人，那她就还不能死。 头晌李妈妈被方夫人判了死罪，后晌宋福喜就被以陷害东家的罪名下了狱，那个赶车的毛头已经被苏天歌送走了。至于另一个知情者陈婉，慢慢来。 沈煜从知府府的停尸间出来，习惯性地摩挲着尾指上的银色戒指。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那个丫头是死于窒息，另外一些人则是刀剑毙命。 苏天歌虽然不肯说实话，不过这些事大抵也与她无关。倒是这个同知吴冕怕是与那些人的死脱不了干系。 “大人，有位苏姑娘求见。”知府府的下人来禀报，沈煜听完楞了一下，苏天歌居然知道他在知府府？他居然有一种她对他知之甚多而他对她毫不了解的失衡感，也是奇了。 苏天歌被人迎进了沈煜在知府府偏院的居所，枯坐在正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苏天歌原本鼓起的勇气几乎消失殆尽。她站起来打算就此告辞，沈煜来了！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四目相对，在他如炬的目光里苏天歌首先败下阵来。她敛了眼眸微微福了一福，“见过沈大人。” “你找本大人？”沈煜在一旁坐下来盯着苏天歌 。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苏天歌只好木着脸点点头，“我知道那个丫头是谁杀的。” 沈煜连神情都没变，嗯了一声，“这样普通的杀人案不在本大人的职责范围内，苏姑娘是不是应该去找江知府？” “不是方家表小姐陈婉下的手就是同知家公子吴仁毅。” “苏姑娘跟本大人说这些，是想得到什么呢？”沈煜的眼眸不由得眯了眯，这个苏天歌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能得到什么还要看大人如何断这件案子，乱葬坑和主簿尸体，这两样都不是寻常人敢犯下的事，这样胆大妄为杀害朝廷命官的恶徒应该属于大人的职责。” “方家要你以滕妾的身份嫁给吴仁毅，你答应了吗？”沈煜斜靠着椅背状似无意地问苏天歌。 “大人，这件事不归你管。” 呵，沈煜不由地笑起来，“什么事是本大人该管的，本大人比你清楚。你今天过来说这样的话，想必就是你还没有答应做滕妾这件事。那么本大人有理由怀疑，你在借机报复，借官府的手惩治吴家然后推掉这件婚事。” 苏天歌抿了一下嘴，“大人既然怀疑我别有用心，那今天就当我从未来过。”说罢她转身就走。轻风掠动，沈煜忽然移步到了跟前，苏天歌堪堪收住脚，否则她这一头飞扎进沈煜怀里不可。 苏天歌不由得又皱起眉头，沈煜却丝毫没有已经冒犯别人的自觉，只见他宽衣袍袖负手而立，面带探究地看着苏天歌。 “本大人会追查这件案子，不过苏姑娘这说话藏一半的习惯委实不好。”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你就算不来告诉我你怀疑的对象，本大人也能查到吴同知头上。”他的步子再往前迈了一次，两人的距离又是一臂之远，苏天歌微微屏住了呼吸。 “说吧，在苏城之前你是不是认识本大人？”他的一双眼睛望着苏天歌，压迫感也随之而来。苏天歌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并不认识。” “是吗。”沈煜再往前两步，苏天歌退无可退跌坐到椅子上，垂着眼睛不敢去看沈煜。胸口怦怦直跳，有那么一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 可是沈煜却好像打定了主意不放过她，一矮身子两只手把在扶手上将苏天歌整个人圈进椅子里。苏天歌赶紧扭过脸去，羽睫轻颤，平素里堆砌在脸上的冷然也有瓦解之势，白皙的侧脸浮上了一丝红晕。 沈煜看得一愣，喉咙轻轻动了一下。原来这样超脱了安全与谨慎的距离果然要影响心智，他的心跟着那一抹红晕不自主地温柔了起来。两人一时僵持着，这样充满侵占性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实在有些旖旎。 咳咳，门口有人捂着嘴巴咳了两声。沈煜扭头见是江尘之，便站了起来，“找我何事？” “是这样，几个好友约我明日到城外万化寺赏花，我便来问问你是否要去。”江尘之踮脚朝沈煜身后望去，好奇是谁家女子居然让沈煜在青天白日里做出逾矩之事。 “不去。”沈煜两手一背，大袖一展将苏天歌遮了个严实。 “那我告辞了。”江尘之赶紧转身就走，再不走就有些太没眼色了。 “你认识他？”沈煜扭脸就看见苏天歌微微侧身看着江尘之，那神情略带震惊。 “我告辞了。”苏天歌起身就走。 沈煜没加阻拦，苏天歌不仅裹了一身盔甲，还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苏天歌出了院子，刚坐进马车正好看见江尘之打马经过，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实在不像她当时所见到的一身落魄。 那时江尘之是方家的二姑爷，方家搭上江知府这条线，在金陵混得风生水起。后来江尘之与方仲安政见不同而遭陷害，二姑娘方琦玉曾经带他去方家求过情。她在院子里见过他一面，彼时跟在方琦玉身边，畏首畏尾。 最终这情也没求下来，江尘之与方琦玉和离。转头不过两个月，方琦玉就进了大皇子府，至于后来她就再没听说过江尘之这个人。 望着江尘之迎风得意的背影，苏天歌眼睛微微一眯，那她就去断了方家与江家这条线，也算救人一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将错就错 方家门口一大早停了几辆马车，夫人小姐相约了去城外万化寺祈福烧香。 按着惯例，苏天歌上了马车就闭上眼睛休息， 这一会居然有人愿意同行。 “二姑娘，你不是还在禁足吗？”苏天歌看见方琦玉着实有点意外，不知道她是怎么说通的方夫人，居然跟着一块出来了。 苏天歌想起昨日遇见江尘之，他说今日会去万化寺赏花，难道说他与方琦玉二人就是这么认识的？ “听说万化寺的菩萨很灵，二姑娘今日打算求什么？” “我啊，要给自己求个好姻缘。”方琦玉倒是不避讳。 “二姑娘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我的意中人一定要家世容貌皆为上品。” “那二姑娘岂不是要嫁给皇亲国戚了。”艾香笑着接了一句。 “那是一定的，我家姑娘这样的倾城之姿当然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方琦玉的贴身丫头颇有与有荣焉的自觉。 苏天歌看了方琦玉一眼，想来江尘之那样的家世容貌此时确实入了方琦玉的眼。 今日天气晴好，来万化寺赏花祈福的人络绎不绝，方家的马车早早在山门附近停下来，所有人下车跟着人群往寺里走去。 方家这个添香油钱的大户一来，自然受到了厚待。上香的夫人小姐跟着沙弥去宝殿，余下的人被引着去了专门的休息室。 苏天歌转着手里的杯子却并不饮用，倒是一旁的方琦兰连着喝了好几杯。 “三姑娘为何不去求一只签？” “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不便去宝殿惊扰神明。”方琦兰似乎真是来喝茶休息的，苏天歌观察了一会儿决定出去走走。 “天歌姐，你不去宝殿里许愿吗？”方琦玉多少有点不明白，苏天歌今日怎么表现得格外与她亲近，二人已经同游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我怕二姑娘一个人无聊，也想多与你亲近亲近。毕竟大姑娘与吴家的婚期已经商定，以后怕是没有这么闲适的时间了。” 苏天歌上山拍拍方琦玉的手，“在方家这么些年，我私心里觉得就跟二姑娘你还能说上两句贴心话。” 听完苏天歌这番话，方琦玉有些愣住了，这些掏心的话还真没人跟她说过。 “天歌姐，我……”方琦玉顿了一下，“那走吧。” 烧香许愿之后，方夫人安排了仆妇跟着姑娘小姐去万化寺的后山园子里赏花，苏天歌跟着方琦玉，陈婉也好似转了性子，一路上和颜悦色地讲着万化寺的历史，或者时不时地对沿途的花草进行一番评头论足。 “姑娘，江公子在前面的湖上。”艾香消失了一会儿终于回来。 苏天歌点点头，“我想办法让三姑娘跟我回去，如果不行，你安排好让人跟紧了她，不能让她游湖。” “是，姑娘。”艾香点头应下。 “三姑娘，我这一时有些头晕，可否请三姑娘陪我回去休息。”苏天歌揉了揉太阳穴，表情痛苦。 方琦玉皱皱眉，“我还想去看看湖上的玉塔呢？” “赶巧了，我也有些不舒服，就由我来陪苏天歌姐回去。三姑娘只管尽兴游湖，如何？”陈婉开了口，方琦玉十分满意遂点点头。 “天歌姐，不如就由婉姐姐陪你过去。” 苏天歌无奈只好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她和陈婉可再没有半分情面可言。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话既已挑明便无话可说，两人倒是默契地都选择了一言不发。 “艾香，我的手炉忘在三姑娘那了，你去拿回来。”苏天歌忽然停住脚步，看着艾香眨眨眼。 “哦……那奴婢去取回来。”艾香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婉才转身离开。 “陈婉，你我已经撕破脸又何必假惺惺。说吧，你有什么事儿？”苏天歌忽然停了脚步扭脸问陈婉。 “我能有什么事儿。”陈婉挑了一下嘴角笑起来，“姐姐已经要嫁给吴家了，自然不会再跟我抢仲安，先前那次就当妹妹我不懂事耍性子了。还请姐姐原谅。”说完真的福了一福。 有些事哪那么容易忘，“我一个人过去就好。”苏天歌对着陈婉再也客气不起来，说罢转身就走。 陈婉立在树下看着苏天歌的背影拐过小径，遂跟了上去。她紧追几步到了拐角处却没看见苏天歌，前后小路和左右的林子里都没有人，陈婉有些纳罕。 “婉妹妹在找我吗？” “啊……”陈婉听着背后苏天歌的声音，惊讶中刚转过身，噗，一阵白烟直扑面门。陈婉眨了眨眼睛一个喷嚏还没出来，眼睛一翻人就昏了过去。苏天歌拼尽全力将她拖进林子里，刚隐藏好身形，拐角处传来了脚步声，步履杂乱沉重，来人了。 “明明跟着陈姑娘过来的，人怎么不见了？”黑衣黑裤的家丁模样。 “会不会已经让六子几个得了手，我们要不要先去马车那里等着。” “不行，这一次一定要办成了。上回不仅把事情搞砸还让官府盯上了少爷，这一回再不成，你我脑袋不保。都给我分开了找，那妞儿穿一身青衣，别找错了。”哗啦啦几个人穿过拐角走了。 苏天歌低头看看自己的青衣，眉头一横将自己的衣裳和陈婉的掉了个，然后藏在附近的一棵树下。哗啦啦枯枝落叶被踩踏的声音顺着林子飘了进来，苏天歌赶紧矮身屏息。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靠近陈婉依靠的小树。苏天歌捂着心口再抬头一看，没有人！除了还昏迷不醒的陈婉。见鬼了！她微微起身往林子里张望。 “姑娘在找我吗？”一张放大的俊脸倒着出现在面前，加上那一身白衣，可不是见鬼了吗。 哎！苏天歌被这忽然窜出的白衣人唬得往后一退，一脚踩空顺着树木的间隙就掉了下去。白日装鬼的江尘之脚下一蹬踩着枝丫就窜了过去，长臂一身捞着苏天歌在树木间转了一圈才稳住身形。 “姑娘还好吗？”江尘之松了手往后一退，看着有些发呆的苏天歌问道。 “好，还好。”苏天歌急忙眨眨眼收回自己瞪着江尘之的眼神，果然是见了鬼了。她安排了艾香跟着方琦玉，嘱咐了人盯着游湖的江尘之，就是害怕这两人看对了眼酿成以后的麻烦。谁成想千算万算，江尘之居然跑这凑热闹来了。 “那好，我想问问姑娘今日这么关注我是为何？”江尘之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方木牌，那是她发给艾虎作为令牌使用的。 “我……” 嘘，江尘之一摆手拉着苏天歌藏在了树后面。林子里又来了人，来的吴家家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闹大了 方琦兰的丫鬟刚去倒盆水的功夫，再进屋，自己的小姐不见了。丫鬟一着急赶紧去禀报方夫人，也连带着惊动了万化寺的沙弥僧侣。所有得空的人赶紧组织起来寻找方琦兰，找来找去倒是又接连发现苏天歌和陈婉都不见了。 出大的事了！这是万化寺住持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感受。山门被封，所有只需出不许进，且门口有方家的仆妇把守，对出去的年轻女子挨个仔细查看。 苏天歌蹲在湖边的灌木丛中，盯着不远处土坡下面的马车，吴家的人倒是胆大，不但掳走了陈婉而且连方琦兰都给装进了马车里。 “你不是说是她先害得你吗？这么关心做什么？”江尘之也在一旁观望着下面的情况，他已经让人在马车上做了些手脚。这一时半刻他们是走不了了。 “我报复陈婉自然没有错，可是不能牵连无辜之人。”苏天歌觉得江尘之跟着实在有点碍眼，“江公子如果没事就先离开，我有事要做。” “你怎么知道我姓江？我可没说过。” “这些不重要，你可以走了，如果还要看热闹的话也请不要妨碍我。”苏天歌说着就要起身往下面走，方琦兰如今也跟着一块失踪，那么势必会惊动方夫人，整个万化寺也一定做了戒备。想必官府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今天吴家的马车是走不了了。可是她的衣服还在陈婉身上，她得换回来也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说吧，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江尘之忽然对苏天歌来了兴趣，尽管不知道她是谁，可是这份不肯吃亏睚眦必报的劲儿让他十分中意。 “你说的。”苏天歌犹豫了一下开始脱身上的外套，如果是她自己来动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好的主意，如果江尘之肯出手就好办多了。 “别，我事儿没办成暂时不收利息。”江尘之别了脸。 “江公子，您想多了。”苏天歌将脱下的外衣递过来，“你去把陈婉身上的青衣脱下拿回来，我要你做的就这么简单。” “这脱姑娘衣服，是不是不太好？”江尘之心里直犯嘀咕，他虽然一向自命风流可从来不干下流之事。 “那就麻烦江公子别再挡我的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开了口自然是要帮到底的。”江尘之接过苏天歌手上的衣服身形一转，三两下就下了坡道。苏天歌矮身藏在灌木丛里一时只注意着下面的状况，倒是忘了顾及后面。 日光晒得湖面上波光粼粼，一条青绿色的水波逶迤而来，不过瞬间已经到了岸边，贴着灌木朝苏天歌游弋而去。嘶嘶，苏天歌的耳朵动了一下，微微扭头眼尾扫到了一条青绿色的身影，她僵着身子轻轻从袖子里取出一包药来，手腕刚刚伸出袖子，那条青绿色的影子就窜了出来。 苏天歌手上的药只来得及扑洒到半空，伸出的手臂就被咬了一口。苏天歌站起来一甩手臂，青蛇被甩到了地上，接着是针刺般的疼痛，头晕目眩。扑通，苏天歌晕头转向地跌进了湖里。 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守在前门的方家仆妇送走了所有的香客也没有找到三位姑娘，寻找的人群开始往后山找。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惊动了坡下还在跟车轮子耗劲的吴家下人。 “吴管事，咱赶紧走吧，如果被抓个正着又要给少爷惹麻烦了。”抓着马缰绳的随从急得照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走也不能把马车和人留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您说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吴管事咬着牙看了看宁死不前的马，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对着马屁股刺去，大叫，“都闪开。”马匹吃痛嘶鸣一声撒蹄子就往前跑。 “那前面可是悬崖啊！”跳下马车的家丁们都吓得一缩脖子，这可是杀人罪啊！ “闭嘴，现在都给我往左边的林子走。”吴管事带头往左侧的林子抱头鼠窜。 万化寺今日注定要不得安生了。江知府接到报案亲自带人来了，知府府的官兵将万化寺围了起来，势必要找到三位失踪的姑娘。 方夫人在佛堂跪求菩萨保佑，方琦玉看了看一旁也虔诚祈求的方琦瑶，咽了一口口水开口说道：“娘，我知道今日这件事可能跟谁有关。”方夫人顿了一下。 “玉儿，莫要胡乱猜忌。” “不是猜忌，今日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吴家的马车，而且也是一同到了万化寺。可是刚才我让人去看过停放马车的地方，根本没有吴家的马车。” “玉儿，修要胡说。”方夫人来了气，打断方琦玉的话。一旁还在闭着眼睛的方琦瑶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二妹，你说说看，就凭一辆马车怎么就能断定吴家跟这事有关？” “大姐，您别生气，我这不是猜测吗。”方琦玉笑着赔不是，心里却摇了摇头。看她大姐这架势，还没有嫁过去就不许别人说吴仁毅的坏话，以后真吃了亏，还不得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没影的事儿就不要拿出来乱说，免得徒增困扰。”方夫人说完接着诵经。 前堂江知府那里倒是有了不小的收获，包围万化寺出口的官兵发现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五六个人穿着黑衣黑裤，身上挂满了枯枝落叶，神色慌张。 不用大刑伺候，这里边已经有人老实交代了自己犯下的事。吴家少爷吴仁毅派人来掳走苏天歌逼她就范，结果在山脚下，马车坏了。吴管事害怕事情败露，就把马车连人一起赶下了悬崖，估计此时两位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两位？方家明明丢失了三位姑娘，怎么只有两位，还不说实话。”江知府一拍惊堂木，下首跪着的吴管事一个哆嗦。 “回大人，真的只有两位，两位姑娘都穿着青衣。” “去问问方家夫人，穿青衣的是谁？” 还在前堂的方夫人一听，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青衣的是苏天歌和方琦兰，陈婉可是一身绯衣啊！这婉儿要是出事儿了，陈家还不得跟她拼命。“找，赶紧给我找，就算翻遍万化寺也要给我找到婉儿。” “姑娘，你说那吴家的匪徒怎么知道苏姑娘穿着青衣呢？”回到休息室，方琦玉喝了一口茶，身边的丫头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这是有人吃里扒外出卖她了呗。”方琦玉暂时还不知道陈婉怎么也牵扯了进来，不过今天的事就证明吴仁毅绝非良人。她那个眼睛糊了纸的母亲，因为利益可以坐视不理，可是全无主见的大姐以后在吴家的日子可要怎么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大张旗鼓 湖中心的一艘船上，沈煜坐在船头喝药。暮秋时分的湖水还是冰凉了些，他的隐疾又蠢蠢欲动了，似乎那冷意顺着骨缝窜进了脑子里。嘶！ “大人，我们是靠岸去万化寺还是接着在此地歇息？”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问话。 “万化寺里现在什么情况？” “江大人坐镇，据说抓到了吴同知家的下人，逼问出了另外两位姑娘的下落。”黑衣人顿了一下，“您看这一位要不要还给方家？她。。。。。。” 沈煜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黑衣人自知多嘴，便赶紧噤声后退一步。 “你下去继续盯着吴同知，这一次就借着江大人的手斩了左相的这条看门狗。” “是。”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沈煜一碗药喝完，皱了皱眉头起身进了船舱。苏天歌还躺在甲板上，双目紧闭。原本有些发黑的手臂已经好转，只是看着依然有些肿胀，想来这下也就没了性命之忧。他便将罐子里的水放置在炉子上，身后气流微动，接着是轻轻的悉悉索索，他忽地一个转身捏住了苏天歌的手接着欺身往下，将准备偷袭他的苏天歌禁锢在甲板上。 “看来你是好了。”沈煜慢慢伸手取下苏天歌手上的簪子。 “是你！”苏天歌有点意外，她也是刚刚沈煜搬动炉子的时候才醒转，视线模糊地以为对方是吴家的歹人。这下看清楚了，她倒有些抱歉起来。“是天歌鲁莽了，请沈大人原谅。” “那么，你以为是谁？”沈煜覆在上面，淡淡的药味从他身上飘出来，裹挟着她的呼吸，让她几乎不敢正眼去看。 “没有谁？” 呵，“还是这么不老实！”沈煜说完，一个翻身躺下来然后拉过被子将两人都裹在里面，“睡一会儿，本大人累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苏天歌等了一会儿，听着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才慢慢往里移了一下，再看沈煜除了真心睡觉再无其他动作，也就放了心。 只是她这觉是无论如何睡不成了，算算时间，从她落水到现在怎么也得两个时辰了。官府的人就算是把万化寺翻个个也该找到陈婉和方琦兰了，毕竟还有江尘之帮忙。可是她自己这一趟失踪倒成了真，不知道陈婉还有吴家那些人会不会做贼心虚？ 一番胡思乱想加上脑袋还有些晕眩，苏天歌想着想着也睡着了。小船在湖面上随着波纹游荡，直至日暮。 “娘，天歌姐如果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吴家又会不会被牵扯进来？”方琦瑶绞着帕子一脸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她一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吴家也不会有事，毕竟都是年轻人闹着玩的。”方夫人慈爱地看着方琦瑶，这才是她的好女儿，如此贤良淑德。 “那希望天歌姐回来了，您不要责骂她，毕竟出了这等有辱名声的事儿也不是她所愿的。”方琦瑶端着一张大家闺秀的脸，字字诛心。 “好了，瑶儿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下去休息。”方夫人搭着丫鬟的手走过来牵着方琦瑶的手走了，只留廊檐下一张灯笼迎风摇晃着。 艾香站在拐角的地方，揪着一颗心，姑娘啊！您可千万不能出事！ 知府大牢门口的气死风灯在风里滴溜溜打转，照得里边走出来的几个人影影绰绰。打头的吴管事走出去老远，回头对着牢门啐了一口，晦气！随后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江尘之彼时正跟着父亲一同吃饭，听了狱卒的回报，气不打一处来，“父亲，那吴家的儿子真不是东西，青天白日地跑到万化寺抢人，没成功还要杀人灭口。就这样怎么还能逍遥法外？” “方家都没放在心上的事儿，你着什么急。再说了，别看你父亲我比那吴同知官大一级，那也架不住人家朝里有人啊。所以这件事还就得这么办，苦主不追究，我也就乐得不得罪人。” “你就不怕我那铁面无私的表哥，参你个玩忽职守？”江尘之心里这会儿多少有些烦躁，他是做了一回英雄救了人，可是转头再去找人表功时，居然找不到人。 “要真是那样，我也没办法。赶紧吃饭。”吴同知别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苏城同知，可他背后有人。左相，那是谁，那可是如今权倾朝野的第一人啊。 天光大亮，方府门口来往洒扫的仆人还在忙碌着，手上的一盆水没泼完，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已到了跟前。马上的人下来吆喝道：“快通知你家主人，准备迎接刑部侍郎沈大人。” 啊？仆人犹自摸不着头脑，那人却一个飞身调转马头走了。 得了消息的方夫人将晨起的一碗燕窝都差点打了，慌里慌张也没个主意，便让人去叫方仲平。 方仲平在药铺硬是被叫了回去，还没到门口就望见一队知府府的衙役打头阵气势凌厉地过来了，他赶紧跟着人进了府门。 “仲平啊，你说这刑部侍郎怎么会到咱们府上来？” “回母亲，孩儿不知。”方仲平老实地躬了一下身子，方夫人瞥了他一眼，这个庶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街面上围着晨起的百姓，看热闹一般瞧着方家上下战战兢兢的模样。方夫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前面，看着两队官差护着一辆马车缓缓靠近，马车走到府门口，车帘一撩沈煜走了出来。方夫人带着人纳头就拜，也没敢细瞧这位刑部侍郎大人的面容。 倒是周围围观的百姓真的见识到了玉面修罗的真容，纷纷赞一句好皮相。 “都起来吧，本官今日过来是要感谢贵府一位姑娘的救命之恩的。” 啊！方夫人眼睛转了转，“大人请。” 听见沈煜这句话，方夫人心里生出了一丝缥缈的希望，这位姑娘兴许就是她的姑娘呢。 沈煜听完这话，转身朝着车帘一伸手，“姑娘请。”纤纤玉手撩动车帘，一身青衣的苏天歌弯腰从车里走了出来，不过脸上还蒙着面纱。 方夫人认得那青衣，顿时心凉了半截，扯了扯脸皮干笑着迎着人进了府。苏天歌缩回了搭在沈煜掌心里的手，掩在面纱下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一下。 她是真没想到，沈煜居然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公开身份来到方府，更把救命之事颠了个说给所有人听。这样不单维护了她的名节，还莫名地让她有了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刑部侍郎的救命恩人这个身份，还是很唬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未雨绸缪 “姑娘，您怎么写起字来了？”艾香看着自家姑娘气定神闲的模样，急得直跺脚。 “怎么了？” “听说沈大人住在了我们府里，好像是求什么药。夫人安排了二小姐去负责沈大人的起居还有和药铺联系的事情。” “那我就更不能出去了。”方琦玉那张脸，男人看了很少有不动心的吧，方夫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您不是那沈大人的救命恩人吗？他该敬着您才对。” “我又不是神佛，要人敬着作甚。”苏天歌放下手中的笔，想了想，“你还记得之前秋月宴在知府府，吴公子闹事的时候扯着我衣服不放的那个丫头吗？” “坠儿，是婉清苑的，而且是表小姐的贴身丫头。” “你留个心眼，看着她。” 方府偏院，沈煜盘坐在垫子上，顶了一头的银针。一旁的薛神医正拿了蒲扇，小心地看护着汤罐里的药。 “大人，您不会以为自己的头痛之症可以用蛇毒以毒攻毒治愈吧？” “大夫，您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唉，薛神医撂了扇子开始长吁短叹，“当初打赌输给你，你这头痛的毛病一日不痊愈，老夫就一日不能离开。可你也不能不听老夫的话啊。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咳咳，门口一个黑衣人干咳两声打断了薛神医的碎碎念。 “说。” “属下抓到了吴管事，不过他并不知道乱葬坑的事。据他交代，那天是苏姑娘写了纸条给吴仁毅，约在那个宅子里见面的，不过他去的时候只看见那具丫头的尸体。因为害怕，吴仁毅交代让他处理掉。” “他不知道乱葬坑？”这一点倒是让沈煜没有想到，难道说这些杀人的事也是吴同知亲力亲为的？ “是，属下用了手段也没有问出什么，他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吴同知可有什么动作？” “没有，跟往常一样。” “下去吧，接着监视。” 黑衣人退下，沈煜陷入沉思，莫非这件事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嘶，沈煜皱了下眉头，脑袋上一阵刺痛，“这回的药能有效果吗？” “总得喝了才知道，这方家的药丸据说很对头痛之症，也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当年的半生莲。” “半生莲也是方家的？” “不是，据说是一个药材商人在塞外培育的良品，成活很难，对头痛症有奇效，当年侯府的老太君就是吃了一株痊愈的。这味药好像还是夫人找到的，不过现在难觅其踪了。”薛神医自顾自说着，沈煜在一旁听得皱了皱眉头。 他就算是疼死也绝对不会回去。 “先用这个顶着，至于半生莲你接着查就是。” “来，趁热喝了，说不定还真有效呢。”薛神医将药放一旁，过来取沈煜头顶的银针。 “大人，方府的二姑娘来了。” “就说我睡下了。” 薛神医瞧了瞧沈煜，“这方夫人倒是会打算盘，您要是有那心，岂能轮到她家的姑娘。” 沈煜没接腔，端着药吹了吹便一口饮尽。 吃了闭门羹的方琦玉放下东西，领着丫头在偏院的门口停了停便起身到了苏天歌的院子。 苏天歌正让丫头敷药，瞧了瞧方琦玉没精打采的样儿也多少猜到点事儿。 “天歌姐，你这手臂什么时候能好？”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二姑娘有事儿？” “啊？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方琦玉含糊了一下，苏天歌也没接着问，她自己却忍不住了。 “天歌姐，沈大人这住下了，您还没拜访过吧？要不我给你带路？” “这不好吧？拜访也该是他先来才对，哪有恩人上门的道理。再者说，他毕竟是外男，还是避嫌的好。” “其实是这样，我刚才去给沈大人送药，没见到人我就走了。这会儿我倒是想起来那些药材具体的用量用法我忘了说了，你说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他不是随身跟着大夫呢吗？” “哎呀，天歌姐，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咱家的药都比较特殊，他一个外来的大夫哪里懂。你就给我去嘛。” 苏天歌等着丫头包好了伤口，想了想，“让我陪你去可以，不过姐姐想跟你借一件墨宝。” “成，怎么着都成。快走吧。”方琦玉欢欣雀跃起来，拉着苏天歌就要走，苏天歌到底是换了一身衣服抱着暖炉才肯跟着走。 两人带着丫头去沈煜的院子就要经过婉清苑，路过院门口听见了叫骂声。方琦玉撇撇嘴抛了一个不屑的眼神，两人刚从院门经过，坠儿捂着脸从里面跑出来。 苏天歌给小丫头使眼色，借故让她离开了。方琦玉沉浸在即将见到沈煜的喜悦中，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苏天歌这个恩人的身份确实好使，这一回两人倒是被客客气气迎了进去。 “你家大人呢？”方琦玉问上茶的侍从。原本在这个院子里侍候的丫头都被调开了，现在留下的是一水儿的侍从。 “大人这就来。” 苏天歌扣着手里的暖炉，看了看茶盏上氲氤的热气，茶是好茶！ 沈煜进门瞧见了苏天歌半垂脑袋，不太精神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没问出来，迎门望过来的方琦玉先起身施礼，苏天歌迟钝地慢了半拍，“民女见过沈大人！” “你们有事要找本大人？” “是关于药材的事，刚才走的急民女没有交代清楚。”方琦玉微微敛眉，以不胜娇羞之态俏生生立在了沈煜面前，这是她的法宝，屡试不爽！ “来人，带方姑娘去找薛神医。”沈煜安排得干脆利落，方琦玉愣了一下，一旁的侍从过来伸手指着门外做了请。方琦玉再施礼拉了一下苏天歌。 “苏姑娘还请留下，本大人要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苏天歌扯了一个笑，“民女岂敢挟恩要大人的回报！”眼看着方琦玉被人迎出了门，苏天歌只好认命地僵在一旁。 “苏姑娘似乎不愿见到本大人？” “岂敢岂敢，沈大人玉树临风之姿，民女只能仰望哪有不愿之意。”一本正经说着恭维的话，苏天歌竟也觉得顺嘴。 “是吗？”沈煜盯着言不由衷的苏天歌，这家伙倒是惯会说漂亮话，实话却没有一句。 “吴管事已经抓到了，不过他并不清楚乱葬岗的事。” “大人这是不相信民女的话？”苏天歌脑子里则开始搜寻关于苏城的前世记忆。 方琦瑶嫁到吴家之后，吴同知就卸任了，据说是告老还乡。再后来就是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苏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换了个遍，各位皇子的势力交织其中，苏城几乎成了皇权的角力场。 这么看来，要查这件案子，就得搞清楚死的那位主簿是谁的人。 “不知道大人对京城的形势有何看法？” 沈煜听见这句话，看了一眼苏天歌，“本大人一向只听皇命不看形势，苏姑娘最好也只做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小姐。”语调不轻不重，苏天歌却听出了警告的意味，她便收了声不再言语。 见着苏天歌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弯下嘴角，沈煜竟生出了一丝不忍，“朝廷之事瞬息万变，尤其牵扯到皇权，不到最后一刻无人敢下断言。我的看法就是只听命与圣上。” “你想通过乱葬岗的事情不嫁给吴仁毅，已经行不通了。不过……”沈煜的后半句没说出口，浅浅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方琦玉回来了。 苏天歌便没再耽搁起身告辞，断了方琦玉还想聊两句的心。 她得承认沈煜说的对，皇权之事瞬息万变。她当时身死之时也只是知道大皇子跳了出来，显露自己争皇位的意图。 还有做滕妾这件事她不可能答应，到时候势必要跟方家翻脸，她要谋划好退路。 只是令苏天歌没想到的是，沈煜给她想了一招而且已经付诸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非我所愿 未时不到，苏天歌就被艾香给叫了起来，她揉了揉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出了何事？”看艾香一脸着急忙慌的表情，苏天歌从床上起来洗脸更衣。 “夫人让您到正房去，来传话的姐姐说夫人脸色不好，语气里有责备之意。” “知道了。”苏天歌换了一身青衣，估摸着该是为了方琦瑶的婚事，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到婚期了。至于做滕妾，她并未吐口。 正房门口打帘的丫头见着苏天歌，对着里屋努了努嘴，示意她小心说话。 苏天歌点点头进了屋子，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原本的叽叽喳喳在她现身后戛然而止。 “天歌见过夫人。”苏天歌施了礼却没等到方夫人的话，她微微拿眼扫了一下旁边的陈婉，那张面皮下已经有了压抑不住的喜色。 苏天歌身子一晃，抬手按了按脑袋，大有受伤还没痊愈又累得复发的意思。 方夫人看得气结，“坐下吧！” 苏天歌扶着艾香的手坐了下来。 “天歌姐，今日沈大人来见过姨母了，你可知沈大人说了什么？”陈婉扭脸看着苏天歌，语带不屑。 “你说。”苏天歌捏捏手指勾出一丝笑。 “沈大人说他看上姐姐了，姨母说你已经允给吴家做滕妾，可沈大人说让姨母看着办。妹妹我竟不知姐姐何时有了沈大人这么个靠山？” “娘，一女岂能许两家，我想沈大人不会不知这个礼数。天歌，我知道做滕妾是委屈了你，可是这件事是娘应允下来了的，总不好变卦。”向来甚少说话的方琦瑶突然开腔，直指苏天歌不懂事。 “哼，亏得我还担心你受了伤，从药铺里拿来好药，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明知道……”方琦玉气愤地看着苏天歌，话里话外指责他不知好歹。 “知道什么？”苏天歌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夫人讲我传来，哪知刚坐下就被各位妹妹一顿数落，这是何道理。”嗤，苏天歌在心里冷笑，一个个恨不得跳起来生吞活剥了她。 “天歌，沈大人说看上你了，我也知道是好事。可是跟吴家的婚事已经做了数的，现在可不好反悔，你说呢？” “回夫人，天歌并不知情。” “那这该如何是好，一边是刑部侍郎，一边是同知家公子，都得罪不起啊！” “天歌听夫人的。” 听了一顿数落，到了也没什么主意，苏天歌就先离开了。她还真没算到沈煜这一劳永逸的办法会是这个，她并不感恩，这和吴仁毅变相坏她名节有什么区别。 所以从正房出来她气冲冲就往沈煜的住所赶去，一路上憋着火。只是冷静下来细想，又不该这么鲁莽，她这会儿闯进去倒真坐实了有私情这回事。 所以走了一半，她就带着艾香转头去了方琦兰的院子。 “娘，为了大姐和我的幸福，苏天歌做滕妾的事儿可不能反悔。”方琦玉绞着帕子冲着方夫人撒娇道。 “娘自然知道，可是沈大人我们一样惹不起啊！” “姨母，天歌姐做滕妾的事毕竟只是我们两家人知道，为何不让吴家做做文章让苏城老百姓都知道。毕竟沈大人身居高位，总不好跟吴家明抢。” “再者说玉妹妹这等姿容，又有哪个男子过得了美人关呢。” 陈婉一席话听得母女三人频频点头，满城风雨之时，沈大人总不能抢了吧。再说还白得一个俏佳人，他又何乐而不为？ 夜黑的早也凉的沉，苏天歌早早就躺下，歪靠在床头看书。静谧的室内被暖炉烘得带些干燥的香味，桂花清甜的味道漫在屋子里，让她有点微醺。 餐后那一盏桂花酿有些上头了。 烛火闪了两下，一阵凉意扑来，一道身影从侧门闪了进来。一袭玄衣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看见来人，苏天歌惊得赶紧坐了起来！沈煜来了！ “你怎么来了？”苏天歌竖起耳朵听外间的动静，可千万不能惊醒了守夜的丫头。 “来跟你说一下。”沈煜拎了妆台边的椅子坐在床边，“今日与方夫人聊起万化寺的事，提到了方家与吴家的婚事，本大人说了一句苏姑娘这样的品貌才华，以滕妾身份嫁与吴家，有些憋屈。” “方夫人曲解了我的意思。” 苏天歌听完了忽然看着沈煜笑了一下，“那大人夜闯闺房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沈煜忽然就被苏天歌这一笑定住了，灯下美人浅浅一笑，什么君子之礼竟都见了鬼！ “沈大人来解释，是不是就代表大人实际上觉得天歌粗鄙无知，并没有动心的意思？” 啊？沈煜向来能言善辩，也被这歪理给辩得一时语塞。 “沈大人，我白日里听人说了被曲解的意思，觉得被冒犯。可是现在听大人这么说，又觉得自己被轻视，左右不得法，大人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沈煜忽然来了兴致，微微往后一靠，鼻尖嗅到了桂花酿的酒味。再看苏天歌，脸色微微泛红透出点别样的妖冶，落在他眼里竟有几分魅惑。 “因为我也只是寻常女子。” 沈煜瞧着苏天歌，从她话里听出了点悲伤，他起身离开椅子在床边蹲下，“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没有。”苏天歌别开脸不敢看沈煜，那双眸子里透着摄人心魄的星光，她怕自己要迷失心智。 “你看着我，你在撒谎。”他伸手按住苏天歌的手，下决心今天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苏天歌在沈煜低沉蛊惑的声音里微微转过头来，“同生共死算不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满城风雨 苏天歌带着艾香到茶楼雅间时，方仲平已经到了，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苏当家请坐。”他不慌不忙给苏天歌倒了一杯茶，大有详谈的打算。 “我一会儿有事，二少爷有什么话还是快些说吧。” “我那日给你的木牌想必你心理已经有数了，我只是好奇，难道对当年苏家的变故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听二少爷这意思，似乎知道些什么，那天歌愿闻其详。” “苏城方家和杭城陈家当年都只是苏家的伙计，可是苏家一场变故就人财两空。这两家却在原本苏家的生意上过得荣华富贵。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确实值得怀疑，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其中原委谁又说得清。况且方家如今待我不薄，我岂能忘恩负义去调查当年的事情，这不是伤夫人的心吗？”方仲平并不值得信任，如今看来他也并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今天这一出有可能是试探，又或许为了方家在诈她。 “好一个忘恩负义！苏当家假如还这么认贼作父才叫忘恩负义！”方仲平一拍手掌，雅间的帐帘被人一把撩开，走出来一位瘦削的老者，眉眼惆怅神情愤恨。 他一出来便对着苏天歌作势要拜，苏天歌赶紧往一旁躲了一下。 “小姐，您不认得老奴了？老奴是桂叔啊！”老者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桂叔？苏天歌对苏家所有仆人的模糊的印象里，并没有此人，“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 “小姐！”老者泣不成声，方仲平起身扶着老者，“桂叔先平复一下心情。” 苏天歌扭头看了看方仲平，不太清楚他搞什么名堂。 “苏当家，这位老人说自己是苏家当年的老仆，因为那一年家里出了事，所以并没有跟着苏老爷才逃过一劫。后来听说苏家出事，方家和陈家有迅速接手了苏家的声音，他就起了疑心。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情。” “那查到什么了吗？” “并没有，所以他才希望你能现在开始上心，从方家查起。” “空口无凭让我如何信服？”苏天歌一直盯着老者，他或许是真的伤心，真的想为苏家鸣冤，可他跟方仲平纠结在一起就让她无法放心。她是需要帮手，可也不能盲目。这一步走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二少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说完不等方仲平反应就撩帘子出去了。 “苏当家，我虽姓方，可我比你更希望方家垮掉！”方仲平隔着帘子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让苏天歌有点不明所以，方仲平和方家有仇吗？ 出了茶楼，艾香小声说道:“老四说我们被人跟踪了！” “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让他们三个找一辆一样的马车沿小路去郊外的作坊，如果被人拦住，不要说话，上手打就是，只要不出人命就成。” “是！”艾香下去安排。 苏天歌上了马车让车夫绕道在城里转悠，今天的人八成有事吴仁毅，这个泼皮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前两次如果不是她机灵，就让他得逞了。这么被人惦记的感觉实在糟透了，是该给他点教训了。 苏天歌在两辆马车交汇之后，就去了药铺，一直待到午时才离开药铺回方府。 “姑娘，刚才三姑娘来了，见您没在，留下一盒糕点就走了。” “她没说什么事吧？”苏天歌解下披风洗手。 “她说最近风急，您又受了伤，最好不要去外面。” 苏天歌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树木，纹丝不动。想了想她招招手，“去探探消息，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 小丫头点点头，揣着些碎银子就出去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回来了，“姑娘，大姑娘院子的姐姐说吴家出事了，但是对外封锁消息。大姑娘在夫人屋子里，从午时一直到现在。” “艾香回来没有？” “还没。” 不知道吴家出了什么事？会不会跟老四他们有关？苏天歌这边在焦急等待，艾香回来了，确切说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裹在斗篷里的衣服几乎被撕碎，脖子上一圈被勒得发青，两条手臂也有勒痕，甚至渗出了血丝。 “谁打的？”苏天歌沉着脸问道，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奴婢没事，这些伤看着吓人，都没什么大碍。” “说！” “奴婢假扮姑娘坐在马车里，被一群人给拦住了，老四他们几个跟人缠斗的时候，奴婢不小心被掳走了。”其实她轻描淡写了，马车狂奔的时候，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没命了。后来又被人带去荒宅，见到了恶魔一般的吴仁毅。那之后的事她不愿回想，不过幸好姑娘没事。 “吴仁毅把你弄成这样的？”苏天歌看着艾香后背上的擦伤，眼角抽动。 “嗯，他见是奴婢，就打我。后来老四他们赶到就教训了他。” “你先好好养着，这几天不要离开院子。”苏天歌顿了一下，“死人了吗？” “没有，不过老四下手有点重，我们走的时候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艾香小心地擦药忽然又想起什么，“姑娘，老四他们现在怎么办？” “我会安排。”人是不能在苏城待了，得安排他们尽快离开。 吴家这边确实出了大事，江知府收到了匿名举报信，说苏城吴同知家打死下人，草菅人命。现在家属抬着尸体堵在了同知府门口，要讨个说法。 江知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同知府门口一片哭天抢地，白色的纸钱撒了一路，借着风吹到脸上，让人不明觉厉。 死的是吴家少爷吴仁毅房里的丫头，死状恐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看情形就是被活活打死的。本来这事已经被悄悄处理了，谁知道今天被搬出来了。 更糟糕的是，刑部侍郎就在苏城。 所以江知府这趟过来就是要带走吴仁毅，过堂审问。江知府前脚刚走进同知家，后脚，吴仁毅就半死不活地被人抬了回来。 “大人，江知府带人去了吴同知家。” “去了就好。”沈煜翻着手里的册子，边看边皱眉须臾又重新收好，指尖敲了敲桌面，“让进去的人小心点，布置了这么久的暗桩差点就被连锅端了。” “是。”黑衣人想了想又说道:“吴仁毅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现在被抬回了家。” “这种人死不足惜，怕的是吴同知借这件事兴风作浪。” 沈煜所料不差，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吴同知带着被裹成粽子的吴仁毅，以受害者的身份敲响了知府府门前的鸣冤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对簿公堂 当苏天歌再次被传唤上堂的时候，莫说那一众衙差，就连江知府都有些吃惊。江知府抬头看看坐在太师椅后的沈煜，不知道这个素来审案以严苛闻名的玉面修罗会怎么申今天的案子。 苏天歌走进来看见沈煜，有些惊讶，后一想牵扯到朝廷命官，还真得他这个刑部侍郎出面不可。她还没行礼，一边的吴仁毅却喊了起来。 “苏天歌，你这个贱人，贱人。沈大人，就是她指使仆人将我打成这样的，沈大人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天歌扭头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依旧中气十足的吴仁毅，觉得老四他们下手轻了，这样的人，直接打死倒省事了。 啪，沈煜一拍惊堂木，皱了皱眉，然后身子前倾倚在条案上，“吴同知，你跟本大人说你的儿子已经被人打得失禁失语。现在这样中气十足的骂人，可不像。” 啊！这有我什么事？猛然被点名，吴同知愣了一下，“回大人，犬子确实在昨天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如今是见着了仇人所以怒火攻心，才会大骂出口。” “哦，那吴公子，你可有证据？” 角色转换太快，吴仁毅一口唾沫卡在嗓子里引得咳嗽连连，浑身上下疼得他快背过气去。 “吴公子既然无话可说，那我们现在就听听苏姑娘怎么说。”沈煜看着苏天歌，灼灼星光笼罩着她似要看穿灵魂。 “回大人，民女昨日在药铺忙碌直到过午才回到方家，这一点药铺的掌柜伙计和方家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所以对于吴公子被打一事，民女实在不知情。”苏天歌微微福了一福，声音清悦把自己再次择了个干净。 “胡说，胡说。大人，昨日我在街面上遇见了苏天歌的贴身丫头，她对我出言不逊，我教训了一下她，结果冲出来几个人对我拳打脚踢，我就被打成了这样。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很好，那吴公子就来完完整整还原一下昨天的事情，时间，地点，人员以及所有的对话细节。本官要一字不差！” 咳咳咳，沈煜话音刚落，一旁的江知府开始咳个不停，他这是被自己给呛到了。哪有这样审案的，看吴仁毅那样保不齐要在这大堂上丢半条命。 “大人，小儿重伤未愈，实在不宜多说话。状子下官已经给您呈上去了，您只要一看就能明白。”吴同知抹了一把汗，在一旁小声提醒。 “把吴公子所说的的证人全都叫上来，本官要听故事。”沈煜往后一靠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俗语说人多好办事，可嘴多就难免要说错话，上来的家丁像玩故事接龙一般开始七嘴八舌。从在街面上遇见苏天歌的马车开始，讲着讲着就把实话讲了出来。 原来这吴仁毅是想强抢民女，结果被人家给揍了！活该！ 堂上手执杀威棒的衙差，堂下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向吴仁毅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她本来就是方家给我准备的滕妾，我不过是与想与她增进一下感情罢了，纵然我有些不妥她也不该指使人将我打成重伤。这可是谋杀亲夫啊！大人！” 苏天歌皱皱眉，嘴角微微向下抿了起来。 “苏姑娘，吴公子说你两有婚约，这可是真的？” “民女不知，更从未见过这位公子，何来婚约之说？” “吴公子，你既然说有婚约，可有婚书？可有媒聘？” “吴家和方家已经联姻，滕妾之事也是方夫人承诺过的。” “那就是没有。” “滕妾根本就不需要好吧？” “是吗？苏姑娘说根本没有见过你，所以昨日之事本就是你强抢民女在先。有错在先还到本官面前倒打一耙，错上加错！吴仁毅，你可知罪？” 啊？ “大人，小儿已经被打的无法行走，这等恶行难道不应该惩罚吗？” “吴同知，你身为朝廷命官治内不严，纵容家人行凶，此为一罪；质疑本官判罚视为藐视上官，此为一罪。”沈煜忽然变了脸色盯着吴同知，“吴同知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我虽为下官却也有说话的权利，大人如此偏袒断案，下官不服！”吴同知站了起来，眼睛看着沈煜带了不屑和愤怒。 “吴仁毅，你强抢民女在先，连累父亲在后，现在还倒打一耙，你可知罪？” 沈煜根本没看吴同知，反而一拍惊堂木对着吴仁毅呵斥道。 “大人，我冤枉啊！”吴仁毅也不明白自己这一身伤反倒成了罪人。 “大人，原本就是这个贱人自己不检点，勾引我在先，大人，我有情诗为证！” 吴仁毅话一出口，堂中顿时窃窃私语生大作，苏天歌抿了抿嘴。 “哦，那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沈煜看了一眼苏天歌，嘴角向下抿着，明显是压抑着被冒犯的怒意。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苏天歌的脑袋瞬间一阵刺痛，呵！还真是巧了，前世陈婉冒充她的笔迹写情诗，用得就是这一句，想不到现在还是这一句，真是没有半点新意啊！ “大人，她先给这张情诗再找人殴打我，这明显是给我设了个圈套啊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苏姑娘有何话说？” “大人，民女只想知道吴公子手上的这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又是谁给他的？” “半个月前，在苏家药铺门口你的丫鬟交给我的，当时有我的家丁是从作证。” “大人，民女恳请传召证人上堂。” “准！”沈煜看着苏天歌，那张脸上又戴上了倔强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民女所说的证人眼下关押在知府大牢，他就是方家药铺仓库管事宋福喜，还有药铺伙计毛头。” 毛头因为做了宋福喜的帮凶，被苏天歌辞退了。后来也是偶然听刘掌柜说他丢了药铺的工作，没了生计，最后又因为偷盗被投入大牢，这次让宋福喜作证之时，在牢房一并见到了毛头，他哀求着苏天歌给他一个机会。 “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倒打一耙 宋福喜哗啦哗啦走上堂，先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吴仁毅，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惊讶，我们不认识啊！倒是看见也跪在一旁的毛头多少有些吃惊！ “苏姑娘，堂下二人可是你要传唤的证人？” “回大人，正是！”苏天歌微微颔首，“大人，可让这二人原原本本交代一下之前诓骗民女的始末。还有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准！” 宋福喜和毛头互看一眼，开始交代那天的事情，从收到指令给苏天歌下药开始直到毛头驾车半路放下苏天歌。 这么一说到真是活该吴仁毅作死了， “大人，我确实是收到纸条才让人去的那处宅院，下人回来说里面根本没有人。”吴仁毅激动得喊叫出声。 没有人？苏天歌听着吴仁毅这话不像说谎，难不成是吴管事自作主张将那丫头杀掉又丢弃在乱葬坑的？ “苏姑娘，这二人所说似乎与本案没有丝毫关联。” “大人，那天民女是被人构陷的，而且民女并没有去过什么所谓的宅院。由此可以看出，吴公子收到的纸条并不是民女所写，民女之前并不认识吴公子，又何来下套之说。” “胡说，胡说！”吴仁毅拍着地板瞪着苏天歌，“这纸条分明就是你写的，我有证据！” 哦？沈煜靠着椅背指尖碰了碰桌面，“呈上来！” 吴家随从取出了一本账册递到沈煜面前，“大人，这是药铺的账册，上面有苏天歌的批注，您可以看看，字迹与纸条上的是否一模一样？” 沈煜到来账册，小巧清秀的字迹，却在每一个字的落笔处透着凌厉。都说字如其人，还真是不假。 不过…… “吴仁毅，你可知道诓骗本官有什么后果？” “大人，我……”吴仁毅扭着头正好看见居高临下的沈煜脸上的冷意，“我怎敢诓骗大人，纸条和账册确实都是苏天歌写的。” “你自己看！”呼啦，账册夹着纸条落到吴仁毅身上，砸得他一个激灵。 翻了两页账册，吴仁毅有些傻眼，不对啊，明明是一个人写的，怎么笔迹对不上了？这账册明明是底下人从药铺账房取来的，为了更加坐实苏天歌写过情书这事，还特意取来了最新记录，怎么对不上？ 苏天歌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她从一开始醒来更换笔迹，就是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如今看来倒是幸好如此了。 “大人，这……不应该啊，给纸条的丫鬟说了是苏天歌的笔迹，大人。” “大人，不知吴公子所说的丫鬟与宋管事和毛头所说的接头丫鬟是不是一个人？民女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方家表小姐院里的丫鬟坠儿，大人不妨将她传来，一看便知。”苏天歌微微一福，开口说道。 沈煜低头瞧了她一眼，看不清她的神情，不过他也知道，苏天歌前面绕了这么一大圈为的就是这一刻，他焉有不成全的道理。 “来人，速速去方府，捉拿名叫坠儿的丫头。” 众衙差听令，自去拿人。 吴仁毅躺在地上呼呼喘气，吴同知看着儿子这幅惨象，急得牙痒。 “大人，小儿重伤未愈，不宜在地上久躺，还请大人准许，让老夫带回去修养。待案件有了进展再来听讯。” “吴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自然知道朝廷的法度，吴公子既是原告也是被告，现在又牵扯进了人命官司。你让本官如何开恩？” 沈煜轻扣着尾指上银色的指套，意有所指地看着吴同知，看着他脸上慢慢堆积的愠怒之色以及抽动的嘴角。 “吴大人，既然现在已经有了重要证人，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审讯完毕，到时再走也不迟。至于令公子，我让人取一床锦被来，免得他遭罪。”江知府站出来打圆场，吴同知抿了抿嘴重新坐下。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衙差带着坠儿回来了，只是那丫鬟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一脸灰败之色。 “堂下何人？” “民女是方府表小姐的使唤丫头坠儿。” “你可认识堂下几人？” 坠儿怯生生地看了看苏天歌等人，趴伏在地，“回大人，认识。” “那说说吧，你是如何认识吴公子还有宋管事的。” “民女在方家侍候表小姐，一心一意，表小姐对民女很好。可是自从苏当家在夫人面前编排了表小姐的不是之后，表小姐就整日愁眉不展。奴婢看不过去，就偷偷取来苏当家的信件去外面找了代写书信的人仿造了一封苏当家的手书，交给吴公子。” “然后假借表小姐的主意，让宋掌柜安排人把苏当家骗到一处宅院里，再让吴公子前去赴约，以此败坏她的名声，为表小姐出一口恶气。”坠儿将所有罪过揽到自己身上，说得有理有据，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如此说来倒是忠心护主了。堂下三人都回头看一眼，这个丫头是否就是当时给您们传递消息的人？” “回大人，正是。”三人纷纷承认。 苏天歌扭头看了坠儿一眼，她撑在地上的双手露出的腕子上均有一圈青紫。 “大人，坠儿既然忠心护主，民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还望大人详细盘问一下坠儿的杀人经过，为药铺死去的丫鬟讨一个公道。” 苏天歌的话音刚落，坠儿的身体震了一下。 这么一看坠儿果然是陈婉找来的替罪羊，只是她恐怕并没有仔细交代那个粗使丫头是如何死的。衙门里有详细的验尸记录，这一点做不得假，坠儿的谎言总有被戳穿的时候。 “大人，那丫头是民女杀得，就是为了栽赃苏当家。”坠儿叩头认罪。 “那说说杀人的经过。” “民女后来又潜进了院子里，见只有那丫头在，民女怕事情败露就勒死了她。大人，人是我杀的，与别人无关，您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坠儿一叠声地磕头认罪，仿佛要以死谢罪。 “你究竟有没有罪过，本官自有定论。来人，传召方府的表小姐。”沈煜看了一眼跪在堂中的坠儿，她这样迫不及待的态度实在是太刻意了些，也不知道她背后的主子是怎么选中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逍遥法外 陈婉来的时候，依旧端着了一身的袅袅婷婷，就连脸上畏惧的神情都恰到好处。声音婉转语气微挑带了一丝楚楚可怜。 “民女陈婉见过大人！”陈婉缓缓跪下，一身浅绿色的袄裙铺在地上，一眼望去俏生生。 “免礼。”沈煜微微往后靠了一下，目光如炬看着陈婉，这样一张如同戴了完美面具的脸着实让他生不出好感。 “陈姑娘，你的贴身丫鬟坠儿供认自己作假构陷他人，甚至杀人灭口，你是否知情？” “回大人，民女并不知情。” “你不想听听她是怎么供认的吗？” “回大人，民女虽与坠儿有一段主仆情，可对她做下的事毫不知情。民女也断然不会包庇恶人，相信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 “好一个主仆情深，坠儿，好好说说你是如何杀死一位体型比你大上许多，且孔武有力的粗使丫头的。” 坠儿趴跪在地上，让人看不到表情，“大人，民女……民女……” “大人，坠儿这丫头是个重情义的，卖身方家为婢就是为了给自己卧床不起的母亲挣医药费。坠儿家里还有弟妹都尚年幼，一家人也都是靠着她的工钱勉强度日。民女平日里会多打赏她一些好补贴家用，估计也就是这样，她才会看不过民女被人欺负，想要替民女出头。大人，坠儿如今犯下这样的罪过，民女也有过错，求大人一并责罚。” 陈婉重新跪了下去，磕头求情。 听了这番话，苏天歌也不由得为陈婉拍手叫好。看似句句是为坠儿求情，实则句句诛心，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坠儿，她还有父母亲人，小心说话。 坠儿怕是会为了家人选择一条道走到黑，揽下所有的罪。 “大人，所有的事都是民女一人所为，与小姐无关。”坠儿微微抬头声音大了起来，语气坚定似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陈婉垂着眼帘，神色平静。苏天歌掐了掐手心，压制着不平的心绪。 “今日既然牵扯到两件案子，本大人就一一宣判。吴公子诬告苏姑娘雇人行凶一案，因为原告有重大过错在先，且证据不足，故判苏姑娘当堂无罪释放。吴公子作恶在先，诬告他人在后，判杖刑二十。” “至于丫鬟坠儿杀人一案，罪人坠儿已经供认不讳，自当收监侯斩。退堂！” 沈煜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留下满堂的哀怨，吴同知气得几乎仰倒，怒视着江知府，就看他会不会真对自己儿子动手。 “这个，既然令公子有伤在身，这杖刑就延后再打。退堂！” 江知府说着话心里却冷冷一笑，杖刑二十算少的了，你这宝贝儿子后头还有人命官司等着呢！ 陈婉站起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苏姐姐，妹妹今日听闻姐姐被传到这大堂，还着实替姐姐担忧呢。如今看来姐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表小姐客气了，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着实养了个好丫头，连杀人罪都能代你受过。表小姐好福气！” “哪里哪里，姐姐客气了！” 苏天歌看了陈婉一眼转身走了，她之所以刚才没有咄咄逼人，是因为她并不知道陈婉许了坠儿什么好处，现在想来与坠儿的家人不无关系。 得让人好好去查查，只要坠儿一天没有被判死刑，事情就还有转机！ 只是苏天歌派出去的人还没带回消息，就先接到了沈煜的信，让她到茶楼一叙。 坠儿死了，自缢而亡！ 苏天歌听见沈煜带来的这个消息，惊呆了！ “怎么会？她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这中间应该是有人进去给她说了什么，所以她才非死不可。” 坠儿一死，就真的死无对证了。苏天歌忽然有些颓丧，如今看来不管坠儿那一家人得到了什么好处，都没用了。 “你究竟与方家那位表小姐有什么仇怨？” 仇怨？苏天歌抬头看沈煜，“大人今日看似毫无章法的胡乱宣判，成功激怒了吴同知。想来要不了多久，大人就能知道这苏城究竟有多少势力在角逐，还能查清楚乱葬岗的秘密，大人这一石二鸟之计用得甚妙。” “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两条人命牵扯其中，凶手却逍遥法外。” 苏天歌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接着是愤怒，抿着嘴巴，看向沈煜的眼睛不由得睁大。 “苏姑娘说的不错，本大人确实达到了目的。办案子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不管背后那位表小姐做了什么，结果就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怎么会没有证据，收买坠儿一家人的金钱，进监牢给坠儿传话的人，这些都是证据。只要有人动作，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一定能……” 看着对面的沈煜，苏天歌忽然不说话了。坠儿已经死了，现在再纠缠这些根本没有用，陈婉完全可以咬定自己只是为了感念坠儿才给那一家人好处的！ 她一时间有些颓丧，心里原本亟待宣泄的一腔复仇之火无处可去，便又烧了回来，烧得苏天歌五脏六腑打了结郁积于胸。 她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攥在一处，抿着嘴敛了眼眸。这是她的复仇之路，与人无尤，沈煜或者任何其他人都没有责任为她考虑，这条路上的艰难险阻，她唯有一个人默默承受。 思及此，她便对沈煜的怨念少了几分，她缓了一下情绪起身告退。 “苏姑娘慢走。”沈煜目送着苏天歌离开屋子，随着那身青衣落下的珠帘，哗啦啦，敲在他心上。 苏天歌那一瞬间由愤怒到颓丧的转变，他看在眼里。这里边绝对不简单，甚至可以说苏天歌对陈婉还有整个方家都怀着一种不可说的怨恨。 现在这种怨恨几乎有些藏不住，对苏天歌来说很危险。 沈煜轻叩了一下尾指的甲套，他今日惹了她，倒是不好直接出手相助！ 回到方家，苏天歌先去看了艾香的伤势。 “姑娘，奴婢已经好多了。”艾香搂紧了领口，笑着跟苏天歌回话。 “等你养好伤，我安排你去金陵找你兄长。” “姑娘……”艾香看看苏天歌忽然就要跪下。 “有什么话直说就可，你还带着一身伤。”苏天歌按住了艾香的肩膀。 “姑娘，奴婢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是这些天也察觉到您要做的事一定很危险。这种时候奴婢就更不能走了，奴婢要是走了，就没人能帮你了。” 苏天歌叹了口气，走到窗边。这次不但没有扳倒陈婉反倒几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她和方家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击不中，只能伺机再动，可是苏城方家已成了危险之地。要不了多久，租地的事情就会被人抖出来，虽然查不到她身上，可终究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那就留下吧，尽快养好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各有打算 吴仁毅的伤还没好透又被拉去知府衙门挨了一顿杖刑，然后又牵出了打死丫鬟的事，吴仁毅被拉进大牢吃了几天官饭。 最后还是吴同知花了大价钱买通死者一家，翻了口供才救出吴仁毅。从大牢出来之后，吴仁毅身上的毛病没了精神却出了问题，坊间传闻是无法人道。 只是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无法得知，最终也只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传闻刚出没两天吴同知亲登方家门，要求婚期提前，就在下月初一，更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我儿在大堂上对寄居贵府的表小姐一见倾心，愿以平妻之礼娶她进门。” “吴大人，婉儿虽住在方家，可婚姻之事并不能由民妇做主。”方夫人在心里啐了一口，好个无耻之徒，自己清清白白养在深闺的女儿，还没嫁过去就接连受辱。先是苏天歌，现在又来一个陈婉，可怜了自己的瑶儿。 “方夫人，本官今日是来告知的。我儿在大堂上受了那等屈辱，你方家难逃干系。如今有一个轻松化解两家恩怨的好办法，方夫人可不要执迷不悟。” 哼，吴同知一甩袖子走了。方夫人在后头连礼也懒得行了，瑶儿倒好说，可是婉儿要怎么说？ 前面这么大的阵仗，婉清苑早就得了信。陈婉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杀千刀的吴仁毅，真恨不得抠了他那双眼珠子。 “姨母可说了什么？” “夫人说小姐是客人，您的婚事她做不得主。” 陈婉摆摆手让丫头出去，如今也只有给父亲去一封信讨个主意了。方家不敢得罪吴家，方夫人明知吴仁毅已是废人还不敢悔婚，自然也不会给自己争取什么脱身的法子。 还有仲安，也不知他在京城现状如何，自己这柔肠百结总得让他知道才行。 苏天歌这几日除了在书房写写画画就是给艾香调理草药，连药铺也很少去。上一次利用李妈妈让宋福喜和毛头给自己作证，已经露了苗头，李妈妈自是不能再留在苏城了。 听说吴仁毅又把主意打到了陈婉身上，也不知道吴仁毅哪里来的自信，娶了方琦瑶还非要在让方家搭一个。不过看方夫人的意思是以劝和为主，毕竟民不与官斗，这一次就端看她陈婉如何脱身了。 月上枝头，苏天歌收了笔想起来许久不曾见过方琦兰，便叫人陪着自己去了兰园。 “这几日天歌姐的烦心事妹妹一件也帮不上，倒叫天歌姐还惦记着我的病，真是惭愧。” 方琦兰的脸色在灯下透着一丝煞白，披着一件外衫倒真有重病之相。 “你怎地病的这么重了？让我看看。” “不碍事，不过是惊厥受风，一直吃着药。”方琦兰收回手，笑着婉拒了。 正好有丫鬟送药进来，那泛着酸的药味钻进了苏天歌鼻子里，她皱皱眉。 “兰妹妹既还吃着药，就好生歇着。这里有几只参，给你病好了调身子用，我就先走了。” 方琦兰客气着将苏天歌送到门口。 从方琦兰院子里出来，苏天歌站在门外回望顿觉这个方琦兰不简单。从那次在万化寺受惊之后她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也一直称病，也避免了方府的这许多是非。 只是既然是惊厥受风，吃的药怎么会有酸味？这样的方子绝不是府上的老大夫开出来的，难道有人在害她？ “姑娘，奴婢那日听大姑娘院子里人说，大姑娘和二姑娘吵了一架，似乎大姑娘骂了二姑娘，不为家里考虑。二姑娘回嘴说为什么不找三姑娘。” 为什么不找三姑娘？苏天歌焕然大悟，这个三姑娘真是很聪明。这个节骨眼，因为吴仁毅的病，方夫人很可能为了方琦瑶来个偷梁换柱，三姑娘大约是听了风声，索性让自己病的更重些，断了方夫人的念想。 如今看来，半月之后的婚宴又是一场好戏！ 夜凉如水，苏天歌早早就让人备了碳火，又因为闷热踢开被子。她后半夜觉得凉便迷糊着伸手去捞被子，她的手没摸到被角，一阵悉悉索索被角又搭回来，苏天歌猛一下子睁开眼睛。 床边果然站了一个人。 “嘘，是我！” 沈煜！苏天歌霍地坐起来，隔着纱帐看见背着月光的一团黑影。 “你……”苏天歌被气着了，“沈大人就不替我的清誉想一下吗，如果被人发现，沈大人岂不是要让我以死来证明清白！” “那请苏姑娘将从我这里取走的东西还回来，本大人自当马上消失。” “什么东西？”苏天歌还有些迷糊，她可曾欠了沈煜东西？ 沈煜不说话瞧着苏天歌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封信，知府府，假山，暗影。苏姑娘可曾想起来了？” 苏天歌微微怔了一下，手在被子里握紧了。黑暗里，沈煜的脸她看不清，不过这不容商量满是冷意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 前世他说完就要冲出苦思崖底的山洞找人拼命，重活一世，再听见这种语气是上一次他警告她不要多事。 “沈大人，当时信封里的东西我已经全部交给你了，我岂敢隐瞒。” “是吗？” 随着略带冷笑的一丝语气上扬，他人已经撩开纱帐双手撑着床铺，将苏天歌整个人困在臂弯里，额头抵着了苏天歌的额头。 “你可知道你拿了那个东西有多危险？你可知道我为了这个布了多少局？” 苏天歌一时间被沈煜的气势骇住了，她有些不敢呼吸，周遭的空气也几乎凝滞。 “我没有……” 沈煜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没有用力，拇指却在苏天歌的喉头摩挲着，两人越靠越近，近得她听见了他有些不稳的呼吸，瞧见了他眼里的星光。 一丝暖嗳顺着搭在她脖颈上的手漫出来，渐渐地染上了四肢百骸，屋子里的温度愈来愈高，苏天歌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了。 她的喉头不由得动了一下，做了吞咽的动作。沈煜却似猛的醒了过来，霎时收手一矮身从纱帐里退出去，站在床边看她。 “不管那是什么，都不是你能接触的。你……多保重！” 微风掠过，沈煜走了。苏天歌慢慢呼了一口气，低头靠着腿蜷成一团，她在难过什么？她这一世本来就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合谋 方吴两家翌日大婚，远居杭城的陈家人来了。陈婉带着人在门口迎接的时候，适逢苏天歌刚从药铺里回来。 她前脚刚下了马车，后头跟着来了五辆锃亮的乌漆马车，拉车的马匹八只蹄子哒哒着溜了过来，身上的毛发在日光里打着闪。 苏天歌示意让车夫避一避，转头就看见了陈婉的一脸骄傲之色。 “父亲！”陈婉三步并作两步越过苏天歌迎向头一辆马车。 车夫停了车一撩车帘，从里头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紫面黑须方额阔鼻，眯着一双眼睛扫了一下周围，才下车对着陈婉打量了两眼。 “婉儿好孩子，你受苦了！” 苏天歌无意打扰别人父女情深，便转身往府里走去。 “天歌姐。” 陈婉叫得亲，苏天歌皱皱眉只好转身，微微一福，“见过伯父。” “这不是天歌吗？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初你到方家的时候还是我送你来的呢。”陈父脸上堆了慈祥嘴角扯了笑意望着苏天歌，真像一个久别重逢的亲戚。 “伯父快请进，夫人已经等你好久了。” 苏天歌话音刚落，府里也走出来一群人，方仲平带着人出来迎接。 宾主欢喜着进了府门，苏天歌错开了距离回了自己院子。陈父这一趟过来怕不是仅为了婚事，吴家那边提出让陈婉做平妻的事最后不了了之，多半和陈父与方仲安的动作脱不了干系。 大概吴同知在金陵的主子发了话，所以吴同知卖了方家和陈家这个面子。 陈家方家，这会儿她所有的仇人都聚在了一处，她真想一把火烧了这里。 “姑娘，姑娘，夫人跟前的知画姐姐来了。”艾香低声提醒道。 “让她进来。”苏天歌松了攥在手里的帕子走到厅房。 “姑娘好，奴婢奉夫人之命给姑娘送几样东西，都是明日里要用的。”知画摆摆手，门口两个丫鬟各抱着一个木盒子走进来。 “有几件首饰，姑娘看看喜不喜欢。” 知画打开盒子点了点首饰，然后取出一个小盒子，倒是没有打开给直接放在了桌上。 “这里边是大姑娘亲自绣的两条帕子，说是最后送给姑娘们的礼物。” “我这里倒是不打紧，不知几位妹妹那里可有？” “都有。”知画拍了拍盒子告退走了。 “艾香，把小盒子找个锁锁起来收好。” “是姑娘。”艾香麻利地找来铜锁将盒子锁好收起来，“姑娘，那这些首饰怎么办？” “过两天找个面生的铺子给熔了，换成银钱，跟原来的银票一样的处理办法。”苏天歌看了一眼那些首饰，都是真金白银。 方夫人早几天已经接到了陈父要从杭城过来的消息，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如今捡着了真人更是心里万分的不乐意。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地表示欢迎，“婉儿这丫头我是万分喜欢的，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是老夫不放心，这次过来也有仲安的意思。”陈父说这话瞧了瞧方夫人的脸色，果然那上面带了惊讶与不悦。 “仲安有什么意思，我这个当娘的何时要别人来告诉了。” “仲安也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吴同知要纳婉儿的事儿，仲安给我出了主意，才摆平了此事。所以仲安在回信上，要我把婉儿接回家，待他高中之后自会来迎娶婉儿。” 方夫人这心里就好似憋了一股气，不上不下就堆在了喉咙处噎住了她的话，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陈父端起一边的茶杯佯装喝茶，盖碗当啷一声，倒是惊着了方夫人。 “也好，婉儿这一向也有些身子不适。刚巧方家在金陵的宅子已经收拾妥当，待过了冬节我们也就搬去金陵了。” “仲安在金陵已经摸索出了一片天地，一家子团聚就更好了。”陈父说完这句迟疑了一下，“只是……我刚才在门口见着了天歌丫头，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见着了苏夫人，你说会不会……” “十年前一家子翻不了身，十年后她一个人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不过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当年的事谁又说得准。来的路上我在想，既然吴家公子已经那副样子，何不趁机送她进去。一来能让瑶儿免于受苦，二来也好永绝后患。” 方夫人良久不说话，这主意她想过了也做了准备，这会儿经过陈父再这么一说，这罪就变成自己是受别人指使，为了所有人。 冷风呼呼地拍打着窗棂，有一些更是溜着窗户缝钻了进来，艾香翻个身拢了拢被子。一阵凉风扑面她的嘴巴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捂住，她惊吓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呜呜，挣脱不开，她清楚地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越过她睡觉的外间冲进了里间，姑娘！这些人要干什么？她使劲挣着从床上掉下来，接着脑袋上挨了一拳，意识朦胧里，有人抬着什么从里间越过她出了门。 老天呀！谁来救救姑娘？谁来救救她？ 呜呜呜，风声肆虐，方琦瑶坐在绣床边抠着枕套上的荷花瓣。身后缠枝莲纹灯架上的灯花炸了，惊得她心底一颤。自从午后母亲同她说了那个主意之后，她就开始心神不宁，喝水打碎了碗盘，绣花扎了指头。她索性什么也不做，就从晚饭后坐到了现在。 当当的拍门声，方琦瑶吓了一跳，张张嘴刚想叫人去开门，才想起来外间的丫头已经被她支了出去。她只好亲自去应门，门一打开，一阵冷风嗖嗖地窜了过来，方琦瑶赶紧抱着手臂。 两个壮实的仆妇抬着一个裹了被子的人形物体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件冷意的方夫人。 “母亲。” “进去再说。” 所有人进了屋子，房门吱个一声被关上。仆妇将裹着的被子在床铺上摊开，露出里面昏迷不醒的苏天歌。 “都下去，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就永远别想再张嘴。” 方夫人厉色交代，两个仆妇赶紧点头矮着身子走了。 “母亲，我……吴家那边能答应吗？”方琦瑶转个身背着床铺不去看昏迷的苏天歌。 “你只管放心，吴仁毅那个混账不会声张的。你只管好好藏在家里，冬节过后随娘一道进金陵，就什么都好办了。” “母亲，我害怕，您能留下来陪我吗？” “不能！”方夫人忽然严厉起来，“为娘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这一点小事都狠不下心来，以后要怎么撑起一个家的门面。” 看看方琦瑶低下的头，方夫人又语气和缓地说道:“婉儿只管放心，那帕子上的药和这屋里香合在一处能让人昏睡一整天。她明天这个时候醒来也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所以不会有事的。” “看在她在方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为娘会给她陪送一大笔嫁妆的。好了，我会让人在门口守着，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等她上了花轿就一切都好了。” 方夫人转身出了屋子，方琦瑶绞着帕子转头看了一眼苏天歌，那一身大红的喜服刺得她眼睛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人财两空 冷风肆虐打得窗棂格子啪啦作响，看守嫁妆的两个婆子拢着袖口缩着脖子靠在一块。四周黑漆漆就剩两人头顶上的一盏气死风灯悠悠打着转，称得两人的影子和周遭的树木鬼气森森。 哗啦，头顶的瓦片掉了一块下来，惊得两个婆子一哆嗦。 “谁……谁在上边？”一个婆子壮起胆子冲房定上喊了一句，没人应声。 “兴许风太大了，嘶。”另一个嘟囔一句，那婆子便缩回脑袋。 这时，一盏昏黄的灯光朝院子里走来，两人望过去，来了一个穿绿色对襟夹袄的丫鬟。 “两位嬷嬷辛苦了，大姑娘一时睡不着，思来想去，便收拾了自己以前的画卷说要一同放进妆奁里，以后也好是个念想。” 说着话丫鬟放下手里抱着的盒子，打灯笼的手里还有一个食盒。 “这是大姑娘特意嘱咐厨房备好的酒菜，二位嬷嬷慢慢吃，我进去放好东西便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能给大姑娘看嫁妆是我们的福气。”一个婆子接过食盒打开盖子闻了一下，面露喜色。 “那嬷嬷慢用，我进去放东西。”丫鬟抱着盒子守在门口，一个婆子摸索着取出钥匙开了门。 半柱香功夫，门口的吃酒声变成了呼呼的酣睡声，门里的丫鬟伸头出来看了看便取下钥匙关上房门。 翌日卯时未到，两个婆子被前来抬嫁妆的人给惊醒，抹了一把嘴角赶紧开门。两人候在门口看着一箱箱嫁妆被抬出去，互看了一眼，心中纳闷。醒来的时候杯盘碗盏已悉数不见，要不是胃里泛上来的油水，她两还真以为昨晚那顿吃酒是自己做的梦。 一箱箱红绸封盖的嫁妆被人抬着排在了方府门前的大街上，引得早起的人纷纷驻足观望。方府斜对面的一家门廊下站了几个人，也在打量着方府今日的气派。 “希望那些抬嫁妆的人手脚稳当些，千万别栽跟头。”一个胡子拉渣的汉子抹了一把胡子幽幽地说道。 “我相信戴当家的手艺，那些封死了的箱子想要打开怕是要费上些功夫。” 年轻的白面公子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热闹，如果不是为以后考虑，昨晚方府就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不知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剩下的东西需要戴某帮忙运送吗？算你便宜点。” “那些东西不劳戴当家费心，咱们江湖再见。” “也对，这苏城跟我犯冲，我还是尽早离开的好。”戴四海对着白面公子一拱手，转身混进人群中，三五个转身便不见了踪迹。 “姑娘，花轿出来了，万一到了吴家被拆穿了怎么办？姑娘，您还是赶紧走吧。”艾香担忧地劝道。 “不急，我在等人。”苏天歌背着手长身而立，冷眼看着那门口的热闹和纷乱。 如果方夫人没有撒谎，方琦瑶这一觉就得睡到晚上了，除非她自己醒来。否则就算被掀了盖头，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毕竟今日该嫁到吴家的本就是她方琦瑶。 等到发现人财两空的时候，方家和陈家应该就会察觉到她已经不受控了。 苏天歌捏了一下袖口的云纹，抬脚走进了人群。 苏天歌前脚刚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来两个人看了看苏天歌离开的方向。 “大人让我们保护她，我怎么觉得她这心狠手辣的程度似乎不需要保护。” “别问那么多，我们只管负责她的安全就成，其他的别问。” 两人互看一眼点点头，悄悄跟了上去。 吴同知家此时是一片欢腾，不管这桩婚事经历过什么，现在方吴两家已经联姻，一切也就随着新郎新娘的礼成粉饰太平。 方琦瑶几乎是被喜娘整个搀扶着行完了礼，当她捂着昏沉的脑袋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这一片红惊了她一跳。 她一把抓掉遮在头上的盖头，看见了陌生房间里一水的红，方琦瑶只觉得眼皮直跳，一颗心沉了下去。 她记得还在自己闺房时，因为觉得苏天歌那一身喜服太过刺眼便取来被子盖上去，没成想眼前转身就瞧见了苏天歌满是寒光的眼睛，接着鼻尖嗅到一丝香气。 方琦瑶这会儿才整个想明白过来，她被苏天歌给摆了一道。她慌张着坐起来，就往门口冲去。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送亲的嬷嬷惊慌失措，见了方琦瑶如同见了救星。 “姑娘，您快救救老奴吧，姑爷他要打死老奴啊！” “嬷嬷，快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姑爷喝了酒，竟去翻看姑娘的嫁妆，老奴拦不住也就由他去了。哪知道，姑爷在库房里一顿打砸之后，出来就要杀了老奴。姑娘，您快救救老奴，救救老奴。” “方琦瑶，你给老子滚出来！” 吴仁毅的声音冲着院子就扑了过来，接着是鞭子抽动的噼啪声还有丫鬟的惨叫声。方琦瑶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嬷嬷，迎向一脸怒气的吴仁毅。 “方琦瑶，那些嫁妆是怎么回事？说好的银子田产首饰古玩，怎么变成了烂木头？你给老子说说。” “没有那些真金白银的东西，你当老子愿意娶你这个丑八怪！” 啪一声，吴仁毅的鞭子抽了过来，方琦瑶被身后的嬷嬷拉了一把，鞭梢落在方琦瑶的裙摆，红色的裙摆被扯掉一块。 方琦瑶抠着手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前前后后的事儿她总算理清楚了，苏天歌不止把她掉包还卷走了她所有的嫁妆。 她得尽快通知母亲，赶紧把苏天歌抓回来，她不愿意也不能守着眼前这个混账东西！就算到时候她不能从吴家脱身，也一定要拉着苏天歌一起，这是她苏天歌欠方家的，欠她方琦瑶的！ 另一边的方家，一通忙乱之后，方夫人特意交代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推开方琦瑶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 方夫人听说了这个消息，惊得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回过神来迅速让人在府里寻找，终是无果。 方夫人这才想起来苏天歌来，她亲自领着人到了苏天歌的院子，那院子里已无苏天歌。 府里这时又有人来报，方家的库房屋顶出现了一个大洞，里面几乎被搬空。 方夫人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给我找，给我找，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方夫人这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主院乱成一团，陈父派人将陈婉叫到了自己的院子，“明日就与为父回杭城，好好收收心，待为父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方家以后便不要再来了！” “父亲，姨母眼下还病着，我不能走。仲安说过要我好好照顾姨母。” “你傻啊！方家如今已经被苏天歌掏空了家底，你还守着这个破家做什么？” “父亲这个节骨眼岂能落井下石。仲安一定能高中的，再说方家也只是损失了库房里的东西，那些账面上的田产铺子还有许多，父亲，婉儿觉得我们目光该长远些。” 陈父没有说话，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无利不起早 三天之后方琦瑶回门不见吴仁毅时，苏城大半看热闹的人都知道这桩婚事怕是出了问题。 方琦瑶一路掩面，进了方夫人的屋子便开始掉眼泪。方夫人撑着身子拉开女儿的手，看见方琦瑶耳根后面青紫的伤痕，还有脖颈下的掐痕。 “吴仁毅那个混账打你了？他打你了？”方夫人气得直哆嗦。 “母亲……”方琦瑶捂着脸开始哭，这几日她简直过得生不如死，不能人道的吴仁毅就跟疯了的恶魔一般，稍有不顺便对她拳脚相加。尽管第二日母亲已经想办法给她凑了银票，可那些银票不过换来了她更大的耻辱，吴仁毅居然买了两个小倌养在房里。 可这些她说不出口，更不能给病着的母亲添堵，这心里所有的恨便对着了苏天歌，她恨不能杀了她！ 可是眼下吴家，她是宁死不愿回去了！ “母亲，女儿想与那吴仁毅和离，女儿在吴家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瑶儿，这……这怎么能行。” 方夫人瞧着女儿身上的伤，再多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母女二人相顾抹泪，陈婉端着汤药进来了。 陈婉端着药仔细地侍候方夫人喝药。 “唉，这时候也只有婉儿贴心了。” “姨母说哪里话，侍奉姨母婉儿心甘情愿。”陈婉顿了一下说道:“父亲今日一早回杭城了，他让婉儿好好侍奉姨母，其他的事情由他来做，请姨母放宽心。” “姨母不求别的，只要抓到那个忘恩负义的人就行，生死不论。” “母亲，要活的，一定要活的，女儿在吴家受的罪都是拜她所赐，女儿要让她一样生不如死！” 方琦瑶咬牙切齿的模样让陈婉有些吃惊，从前只觉得这个相貌平平的大姑娘懦弱没主见，不过三天时间竟也成了心狠手辣之辈。 该说苏天歌有本事。她和方家这样前后布局都让她逃了，还卷走了方家几乎一半的家当。 不过父亲既然说了有办法抓到她，那就一定有办法。到时候她可要好好看看被踩到烂泥里的苏天歌，还能不能摆出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位于苏城南巷的一座小院子里，苏天歌正围在火炉边烘手，她已经在这里蜗居了五天，等的人还没来，她多少有点急躁。 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艾香神情慌乱地关上院门进了屋子。 “姑娘，奴婢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在街口发现了二少爷。” “方仲平？”苏天歌捻了捻手心，“他没发现你吧？” “不知道，奴婢当时就躲起来了，在街面上转了好几圈才回来。”艾香的脸颊因为激动和慌乱红了起来，苏天歌拉着她在炉子边坐好。 “不用慌，不管他看没看见你，现在还没来就说明暂时这里还是安全的。别怕。” 艾香点点头，紧张的情绪奇迹般地被安抚了，“姑娘，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街面上多了好多方家的家丁，都是寻找姑娘的。” 苏天歌想了一下，点点头，“一会儿收拾东西，我们趁天黑走。”苏城不能久留，那些人现在还没来就说明中间出了问题，她也不必再等了。 夜色深沉，天际望不到一颗星子，苏天歌带着艾香上马车离开。刚走了一个街区，栖身的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几个汉子冲进院子接着踹开房门进了屋子，还点着灯的屋子里已是人去屋空。 “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几个人翻箱倒柜地在屋子里一通翻找，什么也没有找到。几人又迅速地冲出了院子。 坐在马车里，艾香有些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城门已经关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苏天歌撩开帘子往马车后面看了看，“后面有人跟踪，告诉车夫拐去前面的巷子，然后停车，我下去之后你去这个地方等我。” “姑娘，这怎么行？奴婢留下来引开那些人的注意，您赶快躲起来。”艾香说着就要撩帘子，苏天歌止住她。 “听我的。”她按着艾香的手，吩咐车夫拐弯。 苏天歌隐在墙角的黑暗里，听着那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自己藏身的拐角。那辆马车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拐了进来，车头的气死风灯映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方仲平！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方仲平忽然一拉缰绳停下马车望过来，“苏当家的果然好胆识，你就不怕来的是方家的其他人吗。” “今日艾香回来说在街面上遇上了你，我就料到你一定能找过来。而且我也相信这件事，二少爷不愿意让方家其他人知道。”苏天歌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袭黑色斗篷遮住了她的脸，也掩住了她的真实情绪。 “苏当家料得不错，我是不愿意。那么就让我来送苏当家一程如何？”方仲平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苏天歌拉着他的手上了马车。不管她是否愿意，方仲平一个人来就已经卖了很大面子，而她不能不识抬举。 方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却碍于面子还有利益不敢报案。因为一旦让与方家有合作利益的商户知道方家明面上已经没有多少银钱的话，那么方家这些年经营出来的药材信誉就会受到影响，进而影响到方家的皇商之路。 这也是苏天歌能在苏城躲藏了五天，还没有被找到的主要原因。眼下方仲平既然找了过来，就说明她不能再躲下去了。 苏天歌跟着方仲平来到了一处院子，她并不熟，所以时刻戒备着。进了门，见到那天跟她一顿哭诉的桂叔，老人弓着腰给苏天歌行了个大礼，“姑娘，您受苦了。” “桂叔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去详谈。”方仲平扶着老人把两人一起让进了屋子里。 苏天歌没有说话，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的桂叔已经对方仲平言听计从了。或许他真的是一个忠心耿耿一心为了苏家报仇的好人，但是单从他盲目地相信方仲平这一点来看，他不是一个聪明人。 “姑娘，老奴已经知道您在方家这些年是在忍辱负重，老奴冤枉您了。”桂叔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桂叔请起。”苏天歌把老人扶起来，一旁的方仲平也帮腔让桂叔平复一下心情。 “眼下还不是皆大欢喜的时候，方家这一次仅仅是损失了明面上的一些银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方仲安在金陵已经出了一些风头。所以难保方家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苏天歌看了一眼方仲平，“二少爷，恕我冒昧，我想知道二少爷为什么这么巴不得方家倒掉，毕竟你也是方家子孙。”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所有方家人心里都有数。而且我在方家向来不受重视，永远活在方仲安的阴影里，我岂能甘心。”方仲平坦诚了自己的野心，算是抛出了要与苏天歌合作的诚意。 “姑娘，二少爷是真心想帮助我们的。当初要不是二少爷，老奴就客死他乡永远也见不到姑娘，见不到方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天了。” “那么二少爷请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冬节前方家就会举家搬至金陵，到时候苏当家的何不前往金陵，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彻底摧垮方家。” “那容我想想。” 无利不起早，方仲平这么殷勤地帮助她，那么他背后的目的就绝对不会仅仅是看着方家倒掉那么简单。毕竟就算没有她苏天歌，方仲平要真想做些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现如今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找上她，目的是什么？还是说想从她这里或者桂叔那里得到什么呢？难道桂叔身上有什么秘密？苏天歌微微敛了眼眸，决定适当的时候找桂叔探探虚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逃生 “姑娘。” 苏天歌在客房的廊檐下晒太阳，神情闲适内心却纷乱如麻。她困在这里又两天了，她倒是不怕与方仲平耗下去，只是担心艾香会不会因为等不到她而出门寻找，被方家的人给抓到。是以桂叔连叫了两声才拉回苏天歌的思绪。 “桂叔，您有什么事吗？” “哦，老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姑娘可有什么吩咐？”桂叔有些拘谨，眼前的姑娘眉眼很像夫人，只是眼神太过凌厉，望过来就好像要看穿你的心事。 “桂叔不必挂心，我一切都好。” 桂叔像是没有听见苏天歌的话，走过径直来在她对面坐下，“不知道姑娘这些年在方家可有熟记药材药理？” “我在方家就是负责打理药铺生意的，对药材药理略通一二。”苏天歌给桂叔倒了一杯水，看他的神情似乎真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吞吞吐吐，“桂叔，您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哦，没什么，没什么。” “桂叔，原来您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方仲平爽朗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人也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可是桂叔却像做了错事一般连忙站起来。 “方少爷，我与姑娘聊两句家常。” “这样啊，那没什么重要的事，桂叔就来帮帮我。” “哎，好。”桂叔跟着方仲平走了，苏天歌望着桂叔的背影确定他与方仲平之间一定有秘密，显然这个秘密桂叔不打算与方仲平分享了，所以方仲平才会像盯贼一般盯着桂叔。 从这一世醒来，苏天歌的神经就时刻处于戒备状态，所以她向来睡得不沉。外面呼呼的风声敲着窗棂，苏天歌睁开眼睛躺在黑暗里，外面传来咚咚的开门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她翻身坐起来，取下头上的簪子穿上鞋子走到了门边。 隔着门缝看，院子里一片黑黢黢，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倒是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苏天歌全身戒备这站在门边，死死捏着手里的簪子。 扑通一声，有人栽倒，接着是嗬嗬的痛吟声，桂叔？苏天歌打开房门跑过去，“桂叔，您怎么了？”隔着黑暗，她瞧不清桂叔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那浓重的血腥味她却一点也不陌生。 “姑娘，快走，房子后面往右走不远有一条死胡同，走到底的墙角下有一个墙洞，您快走，方仲平不是好人。”桂叔咳了两声，苏天歌判断出来桂叔伤的不轻，她伸手扶起他。 “我带您去看大夫。” “您别管我，是老奴识人不清。您快走。还有，姑娘切记，杏花微雨俏西湖。”桂叔挣开苏天歌的手推着她，催她快走。随后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大门冲去，“姑娘，一定保重啊！苏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院门哐哐被人拍打着，随时就有闯进来的可能。苏天歌咬了咬牙，扭头往后头的墙边走去，堪堪用劲全身力气翻上墙头，就听见院子里一声惨叫。接着纷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来不及犹豫，苏天歌抱着头跳下墙头，爬起来就往右边跑，死胡同里黑漆漆一片，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随风传来的脚步声。 苏天歌只觉得脑袋嗡嗡响，看不见路跌跌撞撞，只能凭感觉从杂物间一路攀爬，她摸到了底部的墙。再顺着墙面往下，找到了一个缺口，苏天歌迅速趴下钻了进去。隔着一面墙有呼呼喝喝的声音和东西翻倒的声音。 钻出墙洞，苏天歌辨不清方向，只要有路就往里进。渐渐的风声越来越小，两侧横生的枝条藤蔓越来越多，枝条上的细刺剌得她的脸生疼，也许出血了，也许破相了可这都不及活下去重要。 慢慢的周围的树枝没有了，前路开阔起来。这时候一阵汪汪汪，汪汪，低吼的狗叫声从前头传来，苏天歌停下脚步听着那似野兽般的吼声举起了手里的簪子。呼，一阵腥风扑来，苏天歌后撤一只脚矮下身子，刺出手里的簪子。 呼，簪子刺空，下一瞬她发现自己被人提了起来，手里的簪子也被夺走，见鬼了！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苏天歌坐在明亮的屋内，捧着一杯茶的时候，对面那个把她提了起来免遭狗咬的男人出声问道。苏天歌捧着杯子顾不得一身的狼狈，她这会儿大概是暂时安全了吧。精神一放松浑身的痛楚就都跑了出来，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这会儿像极了乞丐，还是一身伤的乞丐。 “公子，我看还是让这位姑娘先下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衫再来回话吧。” 原本站在男人身边，从苏天歌被救回来就一直打量她的黑衣女子开口说道。苏天歌抬眼看了看两人，男人一身白衣，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如同书里说得那般温润如玉，只是眉眼间有一股被很好掩饰住的凌厉。女子微笑着，平凡的眉眼也被那笑容给点亮了，称得整个人透着生气。 男人点点头，女子带着苏天歌出去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待会儿换了衣服就请与公子告别，我们就当做从来没见过。”出了门，女子小声嘱咐着。苏天歌本意就是躲难，眼下危机已经解除，她更不愿干涉别人的事情，于是点点头随着女子指派的丫鬟去梳洗更衣。 当苏天歌一袭绿衣围着白色的兔毛领再次出现时，男人和女子都多少有点吃惊，那眼神似乎认识苏天歌。 “我姓苏，今日闯进这里纯属意外。多谢两位收留，我这就告辞了。”苏天歌抱着自己的衣服微微一福算是告别。 “今日天色已晚，姑娘不妨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女子出声挽留倒是让苏天歌没有想到，不过她眼下真是又累又困，便索性退了出去跟着丫鬟去客房休息。不管对方抱着什么目的收留她，她都顾不上了，至少今夜她要好好睡上一觉。 可以肯定的是桂叔已经遭了难，他留下来的那句颇有深意的话，她暂时无法领会，她需要休息，需要养精蓄锐好好思量一下以后的路。 苏天歌走后，屋内两人互看了一眼，女子先开口说道：“公子，我看着她似乎就是我老哥找到的人，怎么会这么狼狈的逃到了这里？” “传信让他回来，在苏城白白找了这么些天，倒让我们捡了现成。”男人起身走到门口望了望天际，“既然人找到了，就好好计划一下去金陵的事情。” “公子，沈煜既然离开了苏城，我们为什么不就此在苏城安顿下来。苏城距离金陵不远，有什么事情也来得及筹划。” “山雨欲来风满楼，躲是躲不掉的，不如迎头上去。再说我躲了这么些年也躲够了。”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院子里呼呼的风钻进了缝隙里，再回旋出来，发出一声声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萧玄 苏天歌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睛的刹那，她忽地坐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又重新躺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放空所有思绪，就这么躺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她着实有些累了，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可是不行，今时今日她哪里还有放松的资本。苏天歌叹口气起身打水洗漱，收拾停当才出门，院子里有丫头在洒扫，看见她便说公子让她醒来去正堂说话。 苏天歌谢过跟着丫头去正堂，这居所里的景致白日里看来就是寻常人家的居所。昨晚上遇见的两个人，神神秘秘的看起来又不似寻常百姓。 一路走来，她不用环顾也知道周围藏了许多人。 到了正堂，昨天见过的两人还在，倒是多了一个人她认识的人，齐磊。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那位所谓的公子是谁。 “苏姑娘，我在苏城一顿好找，没想到姑娘竟然找到了这里？真是巧了。” “我到这里纯属误打误撞。” “来了也好，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我们总盟主萧玄，这位是我妹子齐嫣。” “我们昨晚上已经见过了，哪里用得着你多事。”齐嫣走过来笑着接了齐磊的话，又重新打量了一眼苏天歌。 “白日里看姑娘，果真一副好相貌。”齐嫣的热情让苏天歌多少有点不适应。 “好了，好了，说正事吧。”齐磊打断了妹妹的话，让着苏天歌坐下。 一直端坐在桌后的萧玄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等人都坐下，他才看着苏天歌说道:“之前苏姑娘允诺天道盟的事不只还算不算数？” “自然算数。” “那好，以后姑娘就是我天道盟的贵客，但凡姑娘有用得到的地方，天道盟必万死不辞。”萧玄说这话的时候，深色凝重倒像是立了一句誓言一般。 “萧盟主言重了，我要做的事齐大哥都知道，所以谈不上万死不辞。东西就在四门巷，不过需要我亲自去取。” “苏姑娘是痛快人。”萧玄说完就站了起来，那意思是现在就去四门巷，苏天歌迟疑一下也跟着站起来。 “盟主，这怎么行，还是我去合适。”齐磊和齐嫣同时自告奋勇。 萧玄摆摆手，“在这里看好家。”简简单单一句话，两人都不再坚持，于是她背着手出了门，苏天歌跟在后面。 天光下，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看起来颇有些赏心悦目。现在门里的齐磊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会觉得这个来历成谜的苏姑娘与盟主般配。看来他有些累坏了也眼花了。 从院子里坐上三面封闭的马车，苏天歌歪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马车刚走了没两步，苏天歌的五脏庙就开始抗议。从昨晚到现在，她水米未进，着实有点饿了。 肚子咕咕叫了两下，苏天歌皱皱眉。一旁的萧玄弯腰打开身边的柜门，取了一包东西递过来。 “先用这个垫垫，苏姑娘现在不宜在人前现身。” 苏天歌接过来摊开在腿上，一包酥饼。就着手她吃了一口，有些干，碎屑黏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萧玄又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一个水袋递过来，苏天歌吃了两块酥饼加半袋水才觉得回过神来。 放在腿上的酥饼被她重新包好，放在一边。 “萧盟主，如果待会儿确认东西没有问题的话，我想请萧盟主送两个人安全离开苏城。” “没问题。”萧玄郑重点点头，打开一边的水袋喝了口水，是苏天歌的吃相太好还是他也饿了，竟然觉得那酥饼味道应该不错。 四门巷，地方就如名字一般四通八达，只要从一扇门进来就是四门巷的客人，付了银子可以在这里寄存任何东西。这里的规矩就是不问来路不问去处，不管是客人还是物品。 苏天歌付了一大笔银子将从方家取来的东西存在了四门巷，想要取走的话除了一面做凭证的木牌，还要核对笔迹。 四门巷里人来人往，抬眼看上去，一层层的木质博物架，将四门巷的高度无限拉长，望到顶部只留一眼亮光，让人仿佛置身井底。 苏天歌和萧玄进来的时候，有专门迎接的伙计上来询问，一身利落的灰布衣衫，苏天歌这个功夫外行也看出来他伸手不错。 “客官是存还是取？” “取。”苏天歌亮出木牌，伙计瞧了一眼。 “那两位请跟我来，负责取东西的管事在后面。”伙计带路，穿过大堂径直走向东南方向的门，到了门前，伙计吆喝一声推门做了请的手势。 门里的情景几乎和外面一模一样，也是一样的层层堆叠和那一眼天光，不同的事这里跟安静，静得她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有回响。 “请出示木牌。” 苏天歌刚把目光从楼上收回来，一道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苏天歌亮出手里的木牌，悠悠地一阵轻风掠过，她掌心里的东西便不见了。 “东门三层左四上九，一人可上。” 苏天歌看了萧玄一眼，不太确定他对她的信任程度，萧玄点点头示意她一人上去。 苏天歌走到东门前，门打开，一个类似吊篮一般的东西垂了下来，她走进去门关了。 吱吱格格上到了三层，吊篮停住，苏天歌走出来在左四上九的地方停下来，旁边有纸笔，写好纸条放进盒子里。没一会儿，盒子被人抽走，又等了一会儿，正对的一面墙打开。 苏天歌走进去，身后的墙面关闭，屋子里亮了灯，里面摆满了从方府搬来的古玩字画首饰药材，让她没想到的是，东西居然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取好东西，她便没有停留直接下了三层。萧玄还站在原地等她。 “萧盟主，这是里面所有东西的清单，我会把木牌还有字条留给你。以后那些就是天道盟的了。” “萧玄代天道盟所有弟兄谢姑娘慷慨。”萧玄收好木牌，二人便走出东门。刚走到外面的大堂，一伙人走了进来，七八个，裹着黑色皮氅围围黄毛领，萧玄和打头的人甫一打照面，彼此心里都咯噔一下。 “风里刀，那个就是苏天歌，只要抓到她，银子一分不少。”七八个里头混了一个穿灰衣戴瓜皮帽的瘦个子男人，苏天歌看过去，觉得有些眼熟，竟是从杭城过来的陈家下人。 “萧玄，老子接这单生意可跟你天道盟没关系，识相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咱新账旧账一块算，可就不妙了。”打头的风里刀五短身材，望去就是黄毛领子里落了一颗方脑袋，粗眉圆眼塌鼻翻嘴唇，一口黄牙里挤出来的声音沙哑阴沉。 “那可太不妙了，这一次我天道盟又要对不住风当家了。”萧玄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将苏天歌挡在身后。 风里刀瞅着萧玄故意找茬的笑模样就来气，他哼了一声一摆手，后头跟着的六个人并排站过来。 “今日你既落了单，就莫怪我们弟兄心狠。”风里刀咬着牙说道:“弟兄们，杀了他，银子女人天道盟就都是我们的了！” 萧玄看着风里刀冷笑一声，身形摆开便是一夫当关的气势。 苏天歌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一扇门旁，帮不了忙就莫添乱。陈家找来这么一帮江湖人来抓自己，是打定主意死活不论了。苏天歌看着屋子里剑拔弩张的局面，并不担心萧玄。 她的记忆里，天道盟的势力几乎遍布全国，乃至后来方仲安提起来的时候也会说，大皇子对没能招揽到天道盟颇为遗憾。虽说江湖与庙堂互不干涉，可是如果有了天道盟的助力，谁又会拒绝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请你喝杯茶 “各位江湖朋友，四门巷向来和气生财，诸位有什么恩怨莫要在四门巷解决，外面天高地远，请移步出去，好走不送！”屋子里的人还没打起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那一眼天光处飘下来，响彻整个四门巷。 “风里刀，走吧！”萧玄伸手指了指门口，然后又扭头对苏天歌说道:“苏姑娘请在这里，等我回来。” 两拨人呼啦啦走出了四门巷，倒是那个戴瓜皮小帽的男人抱着手臂守在出口，眼睛死死盯着苏天歌。 苏天歌倒是不担心他会在四门巷闹事，可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被人盯着，她还有事要办实在耗不起。想到这里苏天歌推开身后的门走了进去，大堂里戴瓜皮帽的男人拉了一下帽檐也迅速跟了过来。 门后一圈一圈半人高的木格子上面堆放着竹简，有长有短，看过去不像书库到更像是一个迷阵。灰衣人走进来已经不见了苏天歌的踪迹，他顺着木格子的缝隙在最外面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苏天歌。 “苏姑娘，我看了一圈这里进出只有这一扇门，我已经锁上了。而且四门巷向来不插手任何纷争，即使这纷争是发生在他自家地盘，只要你没有放火烧了这里，他们一概不会过问。所以，苏姑娘，你还是乖乖走出来，让我把你好生绑回去交给老爷。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灰衣人的声音落下去，没有一丝回应，他冷笑一下飞身上了最近的木格子，站在顶上举目望去。一圈一圈的木格子就是没有发现苏天歌。 “很好，我收回刚才打算把你活着带回去的话。”他从木格子上跳下来选了一个入口走进去。 迷阵里面岔路口一个接一个，走了半柱香他有些烦躁，可是再回头却又找不到刚才的入口了。他调动内力想飞身跳上去，却发现没有一点内力，自己内力尽失一定跟这里面的布置有关系，四门巷还真是不简单。这个发现让他有点慌乱，随后又一想对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他还能怕了她不成。 沙沙沙，悉悉索索的响动从前面传来，灰衣人循声而去，又是岔路口。沙沙沙，声音就在前方，他没有迟疑追了过去，又来到一个岔路口。沙沙沙，灰衣人死死皱着眉头，“苏姑娘，想故弄玄虚是吧，那我就陪你玩一玩。” 灰衣人加快步子冲了过去，沙沙沙，面前的竹简在移动。看准了时机，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却没料到随着竹简转动，一根削尖了的竹片刺了过来，灰衣人闪身躲开。沙沙沙，身后又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调虎离山？灰衣人冷冷一笑并没有转身反而伸手去抓面前的竹简，咻，一支竹片直刺他的脖颈。 灰衣人连忙歪头，身后裹在沙沙声中一丝轻轻的破空声传来，一片刀状的褐色竹片直直刺中他的后背，嘶。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染黑了他的后背。 灰衣人回过头来，从竹简的缝隙里瞧见了苏天歌冷冷的眼神，他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一掌拍飞了连着的两摞竹简。没想到眼前一片开阔却不见苏天歌的影子，他转过去木格子的背面也没有发现苏天歌。 “苏天歌，想跟老子玩捉迷藏是吧，好！老子就陪你玩！要是让我抓到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灰衣人狠厉的声音在迷阵里面回荡，一排一排的竹简哗啦啦被他扫了下来。苏天歌抓着手里的简易弓弩和两片竹片，心跳如鼓，额头冷汗淋淋流进了脖颈里。可她也顾不上了，还有两片竹片，如果不能杀了他，她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哗哗声越来越近，苏天歌霍地一下子站起来对着灰衣人举起了弓弩。 “哈哈，不错，不错。不过单靠你那个可是杀不死我的。”灰衣人说着反手一把拽出扎在后背上的竹片，“你看，竹片太厚，弓弩过松，你又力气太小，怎么可能杀的了我。你过来乖乖投降，我们还有的商量。”灰衣人嘴角挂着残忍的笑，一步一步逼近。 苏天歌冷着脸一松手，咻地一声，竹片飞了过去却在堪堪接近灰衣人胸口的时候被他一把接住。 “我说过了，你杀不了我。”灰衣人松开手里抓着的两片竹片，“陈老爷说让我不论死活把你抓住，我本来还心存怜悯想着抓活的，如今看来也没什么江湖道义可言了。想来你这么性子刚烈的人，要是被玷污了，自己也没脸活下去。你说对吗？苏姑娘。” 灰衣人两步走过去，伸手去抓苏天歌，指尖刚刚碰到苏天歌脖子上的毛领子却被她翻身躲开。灰衣人发了狠往前一步抓住了苏天歌的头发。 噗，一阵轻烟冒了出来，香味刺鼻，他下意识赶紧屏息。噗，一支细细的竹片从下往上正中灰衣人的脖颈。 灰衣人一把拽住苏天歌的手像想挣脱开来，苏天歌咬着牙使劲往上一推然后松手后退几步。 鲜血刺啦一下顺着竹片刺出的伤口喷溅出来，灰衣人捂着脖子嗬嗬两声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呼，苏天歌长出一口气抽出手里的巾帕，上面鲜血淋漓。说起来还要多谢方琦瑶准备的这两条巾帕，虽然不能直接让人晕厥却也能干扰神智，刚才她便是利用巾帕上的药物让灰衣人陷入急躁的状态，才能击杀了他。 缓了一会儿，苏天歌收好巾帕打算离开，一道略显懒散的声音飘了出来，“虎九，人称恶面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五年前被官府通缉，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想到今日竟然死在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手上，实在死得冤枉了些。” “你是谁？”苏天歌听出来这个声音，刚才在外面大堂警告萧玄他们不要在四门巷闹事的高人，不过她显然对对方这见死不救看热闹的行为有点不齿。所以话语里并没有多少尊敬之意。 “姑娘语气不善，是在怪我见死不救？哈哈哈，不识好歹，如果不是我封住了他的内力，你可早就没命了。” “那如此多谢了！”苏天歌收好巾帕头也没抬脚往外走。 “慢着，砸坏了我这一屋子东西就走，有些说不过去吧。” “东门三层左四上九，照价赔偿。” “姑娘是实在人，不过我这四门巷有规矩，除了主顾任何人不能动存进来的东西。” “那就先记在账上，东西总会来取的，我眼下有事要办。”苏天歌走到门口，却发现原先的门口已经换成了实打实的墙面，连点缝隙都没有，耐着性子又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门在哪儿。苏天歌终于抬头看了看上面，塔型的屋子内部，居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环绕的楼梯。 “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请你喝杯茶然后问一个问题，你答得我满意了就放你离开，不然你恐怕要在我这四门巷孤独终老了。” 苏天歌皱皱眉，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急着出去，见了萧玄交接好东西就带着艾香离开苏城，下一步去杭城。可是目前的情况是她不上去喝这一杯茶是不行了，于是她心一横踩着楼梯走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国公府家务事 沿着楼梯走到尽头，是一面画着青山流水的白布帘子，苏天歌撩开帘子站在门口。 门里是一间四面透亮的屋子，糊着宣纸的雕花窗格子透着外面的天光，迎面是两扇洞开的门，门外居然真的是青山绿水。 屋子当间坐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男人，白衣白裘。听见声音男人望过来，眉眼居然和沈煜有五分相像。 苏天歌愣了一下。 “姑娘请进。”男人笑了一下，示意苏天歌进来。 “我这一身的血腥味恐扰了公子的茶兴，还是在这里妥当些。公子适才说有问题要问，请说！”对着那么一张脸，苏天歌无论如何也无理不起来，她微微敛了一下眸子。 “姑娘是不是认识我？” “未曾见过。” 男人没有说话依旧点茶然后倒了两杯，随后敲敲茶盘。从屋子一角走出来一个黑衣人端起一杯茶走过来。 “说了请你喝茶，这茶自然是要喝的，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推让不过，苏天歌接过来一口饮尽，“公子既然没有问题要问，那我就告辞了。” “姑娘是否认识一位刑部过来的大人？” 苏天歌迟疑了一下，想起沈煜，脸上的戒备缓了一下。男人注意到了这点变化，原本浅笑的嘴角收了一下，他拿起桌边的香炉往里面添了东西，呼，一阵氲氤的热气飘了过来钻进苏天歌的鼻腔里，带出一丝甜香。 不对！她赶紧后退一步转身往下走，果然不该随便乱喝茶。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楼梯化为一条条虚线，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棉花上，抓着扶手的身体摇摇晃晃让她有点分不清该往哪走。 意识完全昏沉，苏天歌只觉得天塌地陷随后便一脚翻了出去，身子腾空的瞬间她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原本坐在屋里点茶的男人被黑衣人推了出来，一袭白衣散开在椅子上，眼睛半眯冷冷瞧着下面。意料中的脑袋开花血染青衣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苏天歌被人稳稳地接住揽在怀里。 “你果然来了，我的好大哥！”白衣人说话的语调里却不带半分兄弟间的亲厚。 “沈炤，我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你怎么给忘了？”沈煜站在下面神情冷淡，话里话外都是警告的意思。 “先前听说刑部侍郎沈大人在苏城待一名女子似有不同，我原本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传言倒是真的了。” “我今日再说一次，不要插手我的事更不要碰我的人。”说完沈煜抱着苏天歌转身就走。 “哼，你的人？父亲已经为你在京城选好了亲事，皇亲国戚的大家闺秀。苏天歌是谁？寄人篱下的孤女，你以为国公府是她这种毫无身份的平头百姓想进就能进的吗？” “国公府？与我何干！”沈煜撂下这句话抱着苏天歌走了。 沈煜走了良久，沈炤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手背上青筋毕现。 “总有人对自己拥有的东西弃若敝履，却不知道那些他不屑一顾的东西，别人可能拼尽全力也抓不到一丝一毫。”就好像沈煜这个国公府的嫡子身份，是他沈炤一辈子都争不来的。 “少爷不必介怀，您这些年处处为国公府谋划，大公子虽然占了嫡子的名头却处处与国公府作对，这些国公爷心里都有数。夫人在府里也会处处打算的，所以少爷只需忍耐，静待时机！” 沈炤收回双手拢在袖子里，抬头望了一下四门巷屋顶露出的那一点天光，他真的要如这座密不透风的宅子一样，任凭岁月侵蚀直到腐朽垮塌吗？ 沈煜抱着苏天歌回到居所，让薛神医瞧过之后确认没有大碍，他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我说你们兄弟寻常见不到一面，怎地一见面就弄得你死我活，二少爷并不算坏人，起码比他那个娘要强上许多。” “他是好是坏我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说过国公府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包括承袭爵位，是他们不放心。”沈煜把苏天歌缠好纱布的手放进被子里，微微叹了口气。 “二少爷这些年为了国公府殚精竭虑，就因为不良于行，国公爷一直没有将爵位传给他。偏偏你又对那个爵位不屑一顾，所以他才会这么恨你。唉，要怪也只能怪国公府子嗣太单薄了。” “苏姑娘什么时候能醒？”沈煜明显不想再谈国公府的事，便转了话题。 “身上中的不过是寻常的迷药，药劲过了就好了。不过我看她脉象虚弱似是过度操劳之症，就加了一味安睡的药，睡到明天醒来也就好了。” “倒是你，又该吃药了，半生荷就是半生荷，错一个字药效就差太多。看来我们在找到半生莲之前，还得从苏城拉一车半生荷回去。”薛神医唠叨着离开房间去煎药。 沈煜撩开苏天歌脸上的头发，她呼吸平稳，那张无时无刻不带着倔强的脸终于平静下来。上面细小的伤口已经结了薄薄的痂，也不知是在哪里弄得。 刚踏进那间屋子看见她跌跌撞撞翻下楼梯那一刻，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幸好他及时赶到接住了她，幸好！ “大人。”门外轻轻的敲门声，沈煜从内室走出来开了门。 “找到地方了吗？” “没有，萧玄和风里刀打了一架之后就返回四门巷寻找苏姑娘，我们跟去的人在四门巷外一直侯着并没见萧玄出来，但是里面的伙计说他已经走了。” “不用找了，通知我们的人都撤回来，这两日我们就离开苏城。” “是。”黑衣人领命走了。沈煜坐在桌边敲了敲桌面，萧玄进了四门巷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除了沈炤相助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萧玄去四门巷是和苏天歌一块去的，做什么呢？他虽然之前警告过她不要牵扯进天道盟，可如今看来，苏天歌不仅牵扯进来了，还与萧玄走的很近。她是怎么联系上天道盟的？想利用天道盟做什么？ 薛神医端来熬好的药，沈煜喝完就坐在外间处理事情，将近日暮时分，下面有人来报，发现苏天歌的贴身丫鬟艾香不见了，他们循着痕迹寻找发现她很有可能被方府的人抓走了。 沈煜顿了一下合上手里的卷册，“安排人去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人祸 艾香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前头床上半躺着方夫人。几日不见老态毕现，两颊上的肉耷下来，称得一脸的刻薄之相。那双眼睛里满是恨意，盯在她身上仿佛要把她盯个对穿。 “说吧，你的主子在哪儿？”方夫人喝了一口水微微仰着脸透着几分不屑和愤恨。 “姑娘不见了，几日前二少爷抓走了姑娘，奴婢就再没见过。” “你们主仆从方府抢走的东西在哪儿？” “奴婢不知。”艾香是真的不知道，姑娘说了那些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把人带上来。”方夫人话音刚落，从门外被押进来两个婆子，脑袋瑟缩在灰扑扑的棉袄领子里，眼神躲闪恐惧。方夫人看也懒得看两个婆子，接过丫头递来的手炉说道：“看看这个丫头，是不是给你们送酒菜的人？” 两个婆子跪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赶紧趴跪在地点头应道：“回夫人，就是她，骗老奴说大小姐要放东西，结果哪成想这小蹄子竟然在酒菜里下了迷药。老奴冤枉啊！”两个婆子开始一叠声地喊冤告饶，方夫人厌烦地摆摆手让人把两人又押了出去。 “艾香，你在方府也做了这么多年了，我和方家可曾亏待过你。你的卖身契签的也是方家，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吃里扒外，盗窃方家财产。我若将你交到官府，你就是死罪。”方夫人看看艾香呼了一口气，“不过我向来不愿过多苛责下人，只要你将苏天歌藏身的地方还有那些东西的去除一并说出来，我自然会饶了你。” “夫人，奴婢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夫人开恩啊！” 艾香除了磕头求饶之外就是什么也不说，方夫人的脸渐渐崩进来，外头打帘的丫头喊了一声，“表小姐求见。”方夫人皱了皱眉，这个时候陈婉过来做什么，不过她还是示意把人请了进来。 陈婉进屋并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艾香，而是浅笑着走到窗边问方夫人安。 “我一切都好，就是这该死的奴才死不松口，正要命人拖下去打杀了事。” “姨母千万不要为了奴才伤了自己的身体，昨日我父亲命人送信过来，他找了江湖上的人已经查到了那批东西的去向。我们可以到官府报官，让官府出面把东西讨回来。” “苏天歌那个小蹄子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她还在苏城，我们不妨让官府发下通缉官文，贴在城门口，来往的车辆都要查证，谅她插翅也难逃。” “这倒是个主意。”方夫人开始不愿报官也是考虑到方府药铺的声誉，如今看来倒束手束脚人财两空了。 “至于这个丫头嘛？她不是嘴硬不肯招供吗？我们就把她关在原来的院子里，断粮断水禁止任何人靠近。这样眼不见为净的处置办法，姨母以为如何？”陈婉虽是带着浅笑看艾香，可那笑里含着细碎的杀意，恨不能透过艾香直接杀了藏在后面的苏天歌。 这份恨意其实从小就有了，那时她父亲在苏家的货运码头做工，终日劳累不过换得几个钱，根本不够一家人的花销。有一日苏家老爷带着老小到码头坐船，是她蹲在船头给他们捞菱角，一个漩涡飘来，打桨的船夫手头不稳打到了江里的石头，船颠簸了一下。苏天歌掉了下去，码头上的人纷纷跳下江去救。 她亲眼见着自己的父亲一脸急切地拼命游到江心救起了苏天歌，可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在漩涡里挣扎，如果不是她水性好加上别人的帮忙，她那时就死了。所以她恨苏天歌，恨苏家，甚至有点恨父亲，尽管后来父亲因为这件事做了苏家码头的管事，可她还是恨。 凭什么她就该破衣烂衫没有人疼爱，凭什么苏天歌就该生下来锦衣玉食众星捧月。这不公平，所以她时时盼着苏天歌死掉，苏家倒掉。那一天终于在十年前来了，苏家家破人亡只留下一个苏天歌寄人篱下，当她终于穿上绫罗绸缎躺在绣床上时，那满腔的喜悦几乎要将她沉溺。 是以她安心地做着自己的富家小姐，直到有一天来到苏城做客，再次见到苏天歌。苏天歌那张让她嫉妒愤恨的脸，越发的出尘高贵，看着她的眼睛里居然带出了怜悯。凭什么一个寄人篱下的没落小姐敢对她露出那样怜悯的眼神。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仲安，竟也对苏天歌另眼相看。她无法忍受，日夜被这嫉妒折磨得难以安眠，现在终于好了，苏天歌犹如丧家之犬被方家和自己的父亲追得无处藏身，也将一辈子背着盗贼的名头无法高贵。 陈婉每每想到这里就心情舒畅，她才不管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成王败寇。 入夜，冷风呼啸，艾香蜷成一团窝在墙角。方夫人下令囚禁她之后，尽职尽责的下人们就收走了屋子自的所有东西就，包括窗帘和帐幔。她的思绪几乎冻僵，甚至外面传来一阵轻巧脚步声她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艾香，艾香。”捅破的窗户纸上露出来一双眼睛，是知画！艾香赶紧起来，“知画，你快走，这里不安全。被人抓到你就麻烦了。” “我就是给你送些吃的还有斗篷，明天我会出去寻找一下苏姑娘，让她想办法来救你。”知画说完，递了干粮和斗篷进来。艾香伸手去接，从破洞里看见昏黄的灯光从照壁的另一边往这边来了。 “知画，快走，来人了！”艾香急切地喊着，知画将东西放进艾香手里一矮身子缩进了墙角的阴影里。 灯光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房门口，艾香回身将东西藏好便又蜷缩在墙角，直到那点灯光进了屋。 “好一个忠心的奴才，不过可惜了，你的主子是永远不会就救你了。”陈婉提着灯笼站在屋里，灯光放得低，阴影便罩在了脸上，让她的脸显出鬼魅之态。 “那也总比坠儿要好，坠儿为了您连命都不要，临了还背着杀人的罪名，可你连为她上心一下都没有。” “死到临头还想为别人喊冤，真是该死。不过我还是想放你一马，只要你说出苏天歌的下落，我就放了你，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神不知鬼不觉。” “你妄想。”艾香说完看着陈婉手里的灯笼，想到姑娘费尽心机却落得个下落不明，而陈婉这等蛇蝎心肠之人却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一股邪火涌上心头。她忽然冲过来扑倒陈婉，一把抢过灯笼砸了下来。 火星子穿透灯笼纸溅了出来，落在地上，落在身上。 “快来人，快来人，杀人了，杀人了！”陈婉惊恐地喊叫着使劲挣扎，艾香死死压着她任凭掉落的火星烧起来，燎着了身上的夹袄，“你放开，你这个下贱的奴才。”陈婉用尽全身力气去推艾香却不防一片烧着的衣衫落在她脖子上。 啊！惨叫声传到了院门外，原本跟来却被支开的婆子赶紧冲进来，架着艾香将陈婉捞了出来。 “给我烧死她，烧死她！”陈婉站在院子里捂着脖子上的灼热愤恨地喊着。 火光冲了起来窜上屋顶，艾香看着满眼的烈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觉得没能与陈婉同归于尽有点吃亏。姑娘啊！艾香只能陪您到这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谁动了心 沈煜翻着公文，走廊上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落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似乎又随着主人的犹豫准备折返。 “进来。” 沈煜合上公文抬头望向门口，房门被轻轻推开，苏天歌走了进来，神情里还多少有点抱歉的意思。她想抬手抚一下头发，又发现自己两只手都缠着纱布，只好干笑一下说道：“沈大人，因为艾香受了重伤，所以我们可能要暂时多叨扰两天，我想……” “可以。” 沈煜不假思索地一口应下，苏天歌愣了一下，“沈大人，我还没说完。” “薛神医交代过，你体内的迷药虽然已经解了，可是毕竟伤了内里需要好好调理。所以苏姑娘只管作为薛神医的病患住下即可，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沈煜说完转头开始看公文，并没有接着跟她聊下去的意思。 苏天歌微微敛了眼眸，“那告辞了。”她转身走到门外，关门的时候看着沈煜专注的侧脸，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委屈。 是她打断了他的布局，是她任性妄为拒绝他的一片好意，是她刻意要划清与他的界限。可是真到了他板着脸跟她无比客气的时候，她这心里却开始郁结难受。 唉，苏天歌，他沈煜可不欠你的，是你不识好歹。 苏天歌的情绪有些低落，连迎面走来的人也不知道闪避，差点撞个正着。 “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在自家别院里见到苏天歌，江尘之着实觉得奇怪。 “江公子？我在这里避难。” “避难？哦，想起来了，方家似乎发生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今天一大早还有人跑到知府府报案，难不成与你有关？” “方家人到知府府报案？”苏天歌想了一下说道：“江公子知道具体的状子内容吗？” “这个我真没注意，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回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你。”江尘之可不在乎方家遭了什么罪，不过如果与苏天歌有关，这件事他还真得搞清楚。 “我就在客房，江公子有任何消息请马上回来告诉我。” 江尘之走了，苏天歌站在回廊里眯了眯眼睛。原本还以为方家顾及到声誉不会报官，如今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咽下这个哑巴亏了。如果方家报官，官府查实了丢失的东西，那么自己很可能会被官府通缉，待自己的画像上了海捕文书，这天下可真就难再藏身了！ 江尘之去了半个时辰，带回来的消息基本跟苏天歌猜的不差。 “苏姑娘，方家状子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确实卷走了方家的家产，而且也不打算还给他们。” “这……”江尘之微微顿了一下，苏天歌这明摆着承认做了坏事却一副不怨悔改的样子很对他的胃口，果然都是性情中人啊！他想了想说道：“不还就不还，我看那方家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万化寺的事也是，为了一点利益就不管自家姑娘的死活。” “不过他们现在打算让知府大人判我有罪，然后发下海捕公文。”苏天歌皱着眉头，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翻出十年前苏家的旧案，因为从库房里搬走的东西中，她找到了一件苏家的旧物，在答应萧玄之后她就从四门巷把东西取了出来。 可是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将案子挑明，证据她搜集的还不够，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还没有等着方家爬到顶点，现在翻案，成功的话顶多判一个没收家产，父母亲人的命则可以完全归了天灾。 她要等，等着方仲安和方家走到顶点，然后再一下子把他们拖进烂泥里。 “还是要让方家主动将案子撤回来的好，如果一旦发了海捕公文，苏姑娘就会被通缉早晚会被官府抓到定罪。” “让方家主动撤案是不可能了。”不过倒是可以逼着他们撤案。 “苏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算是真的发了海捕公文我也能把你从苏城带出去。” “天歌在这里谢过江公子。”苏天歌起身给江尘之福了一福，惹得江尘之赶忙摆手，“江公子，我现在不便出面，你能去方家药铺找到刘掌柜，给他带一封信吗？” “没问题？不过就让我送封信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不会，以后要麻烦江公子的事情还很多，我和外面的一切联系都要依靠江公子。” “那就好，你写信吧，我这就去办。”江尘之笑了一下静坐着等苏天歌写信，信很快写好了，江尘之一看并没有封口，“你不怕我偷看？” “我相信江公子的人品。” “哦。”江尘之被自己这自降人品的问话给弄得不好意思，便拱手告辞走了。苏天歌目送着江尘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后低头捻了捻拆开纱布的手掌，掌心还留着竹片划伤的大小伤口。一道一道泛着红，可她却没有时间娇贵下去了。 不管是住在方家还是住在哪里，她的心始终悬着，她想尽快了结苏城的事，带着艾香去杭城然后到金陵。毕竟方家所有人就要搬去金陵了，那里才是她进一步复仇的主战场。 苏天歌兀自站在门边想事情，沈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回廊里，望着她。 待苏天歌回过神的时候，沈煜已经走了过来，她抽回一只脚想了想又太刻意，进退两难之时，沈煜立在了她面前。 “手上的伤口好了吗？” 离得近了，苏天歌才发觉沈煜比她印象中要高大许多，至少现在看来她就需要仰视才能看见他的眼睛，“差不多好了。”苏天歌赶紧垂下手。 沈煜没说话一探身子将她的手勾了过来，温热的手掌里包裹着她凉凉的纤手，摊开掌心，上面是依然泛红的凌乱伤口。沈煜叹口气牵着苏天歌出来一路进了自己的屋子。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苏天歌说不上来心底那股酥麻的暖流从何而来，仿佛已经这样手牵手地过了许久，久到让她想到了一辈子。 门外冷风刮过庭院，扫得树上的枯枝跳个不停，那风溜过树梢扑到了门上，被拦下后便折返进了回廊，随后呜咽着四处逃散。 屋内点着炭火，温暖如春。沈煜取来金疮药给苏天歌的双手细细地抹药包扎，两人谁也没说话，都怕一开口就要坏了气氛。苏天歌低头看着沈煜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握着长剑便能大杀四方的手，此时只是在为她包扎伤口。 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 苏天歌轻轻动了一下眼睫，为了他此时付出温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看不开 这几天方家药铺里都不太平，接连被主顾发现药材出了问题，就连方家主要的生意来源，制药坊，也发现了一大批不合格的药丸。查来查去，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供应的药材除了问题，除了先前因为宋福喜监守自盗，以次充好留下的药材。 还有就是药材价格不断上涨，可是方家的药丸价格依然数年如一日的评价，这样两头对比，方家需要拿出更多的钱才能维持制药坊的生意。 中间就有人动了心思，制药坊的两个掌柜学了宋福喜那套，导致方家药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劣质品。 方家药铺声誉受损，连带着方家在皇商参选上也出了岔子，方家的对头将方家以次充好的事报了上去，被吴同知给压了下来。方夫人不得不动了老本来给吴同知打点，这一连串的事情搅得方夫人精疲力尽，病情加重以至于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 “二少爷呢，给我把二少爷叫来。”方夫人有气无力，下人们更不敢怠慢连忙去叫来方仲平。 “母亲，你叫儿子来可是为了药铺的事？”方仲平挺了腰板，他知道方夫人一定会找他来商量对策。 “仲平啊，方家眼看着到了危急关头，你可有什么良策？” “母亲，儿子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恐怕都与苏天歌有关。” “你说那个小蹄子？”方夫人想起来苏天歌就有气，于是这憋在心里的气翻了上来引得她咳嗽连连。 “母亲，你想想，苏天歌在方家蛰伏这么多年，又主管方家的药材生意自然与那些供货商还有药铺关系良好。如今我们方家要告苏天歌偷盗方家财物，那些商人未必会为苏天歌鸣不平却也会觉得这是我们方家自己内讧，他们正好从中得利。” “从上次大哥摆平婉妹妹的事来看，大哥应该在金陵站稳了脚跟，我们方家也需要有财力去支持大哥更进一步。马上冬节就到了，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把方家在苏城的生意一并处理掉，进金陵。” “我们都走了，案子怎么办？难道撒手不管就这么便宜了苏天歌？” “儿子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蛰伏在方家，又为什么对我们方家怀着恨意。不过在外人看来这终究是我们方家的家事，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毕竟她还是方家名义上的养女，如果她背上被通缉的罪名，于方家也没有多大好处。” 方仲平一本正经地替苏天歌说着开脱的话，并不是他不恨苏天歌，相反他现在恨透了她。 那一晚在宅子里，桂叔咬掉了他半边耳朵，所以他恨不得将逃走的苏天歌千刀万剐。可是不行，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眼看着已经慢慢扩散就要危及生命，他寻访这么多年，只有苏家药典上面记载的一种药能救他的命。 所以这次他帮她逃出苏城，等拿到苏家药典他自然会杀了她。 方仲平敛眉低首，听着方夫人粗粗的喘气声，他跟苏天歌说他希望方家倒掉是真的，他恨方家所有人包括那个已经死了的爹。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方夫人摆摆手示意方仲平下去，然后便靠着丫鬟的手躺进了被子里。 婉清苑里，丫头正在给陈婉回报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姑娘，二少爷在夫人房里说事，奴婢打听到夫人有意撤回衙门里的状子。” “撤回？”陈婉正拿着帕子冰敷着脖子上的疤痕，艾香这个贱人，自己烧死也就算了还在她脖子上留了块疤，也不知道能不能消了。 所以听说方夫人有意撤回诉状，陈婉柳眉倒竖，咬了咬牙。她怎么可能让苏天歌再一次逃出生天，既然方家不顶用，她陈家来办这件事好了。 方夫人还没开始行动，方仲安的信就到了，信上对于苏天歌抢走银钱一事表示了震惊，不过他却豁达地谅解了苏天歌这一行为，就当那些东西是方家给她这么多年辛苦操持药铺的报酬。 另外催促方夫人赶紧搬家去金陵，不少官家太太小姐都等着认识方家的女眷。 方夫人看完信，强压下心头的一团火，唉，所有人都靠不住，只有她的仲安。想到方仲安，方夫人心里多少舒坦了些，也好，就这样离开苏城去金陵，全力支持仲安更进一步。只要仲安上进，方家总能在金陵开门立户。 是以方夫人收拾齐整，打起精神去了一趟知府府，主动撤回诉状，就当吃个哑巴亏好了！ 方琦瑶在家里听说了之后，十分生气母亲的服软，便带人回方府理论。刚踏进回廊就被陈婉的丫头给拦下来。 在不放过苏天歌这件事上，方琦瑶和陈婉首次走了默契，她听闻陈婉找她便没有犹豫直接去了婉清苑。 “瑶姐姐，相信你也听说了姨母撤回诉状这件事，我实在替姐姐抱不平。” “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在府里听说了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希望母亲不要一时心软放过苏天歌，我在吴家遭得那些罪可不能白受了！” “我自然是站在瑶姐姐这边的，既然夫人碍于情分不好出面，我们就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还要上告吗？” “不是告状，我们自己把她找出来！” “可是现在连她人在哪了都不知道啊！” “姐姐别忘了，我父亲有一些江湖朋友，而姐姐府上有那么多府兵，还怕找不到她人？况且我已经有线索了。” 陈婉说得胸有成竹，方琦瑶犹豫了，要动用吴府的府兵可不是一件小事。 “是谁将姐姐置于如今的地步？又是谁让姐姐在吴家抬不起头，姐姐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放心，如果抓到苏天歌，我第一个就要杀了她。”方琦瑶咬牙立誓，随后连方夫人也不见就告辞走了。 衙门里撤走状子的事，苏天歌午后才得到消息，另外还有方家在收拾家当准备进金陵。 不管怎样她终于能松口气，艾香脸上的疤痕经过薛神医的调理，已经好转。只是今天江尘之还没来，也没带来刘掌柜的消息，她原本打算告知刘掌柜让他在苏城歇息一段时间，然后去金陵。 日暮时分，苏天歌接到江尘之的随从送来的信件，信上说刘掌柜不见了，江尘之正在寻找。 苏天歌捏着信，心生隐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收买失败 刘掌柜瞪眼瞧着面前站立的一排壮汉，咽了口唾沫。他刚被绑的时候，对方就说了只要他把苏天歌引出来，就放他走，不然就杀他全家。 一开始他咬着牙宁死不说，可真等挨了几鞭子再听到隔壁小儿的啼哭声，那些忠诚气节都开始虚化。 “我答应你们，可是我真不知道当家的在哪儿。” “你只要按照往常的接头方式，写封信约她去药铺就成。”壮汉后面拉了一道布帘子，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刘掌柜细听也没听出来是谁，只好点头应下让人取来纸笔开始写信。 苏天歌直到第二日才接到江尘之的消息，刘掌柜约她去药铺详谈。苏天歌疑惑地捏着信纸，刘掌柜该是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才对，又怎么会主动约她去药铺那么危险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吗？”江尘之看了看苏天歌的表情，“我昨天去药铺的时候，伙计说刘掌柜去了郊外制药坊，所以才没办法回信。这一封是我今天一大早接到的。” “说不上来。”苏天歌捏着信纸放到鼻尖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酸味，她又将信纸翻过来，左下角沾染了一小块浅浅的黑色印迹，她将那块印迹凑到鼻尖闻了闻，生地？是刘掌柜刻意的还是不小心沾上的？ “信纸有问题？” “有点问题？”苏天歌想了想对江尘之说道：“江公子，我想拜托你去刘员外位于木知巷的家里看看。” “好。”江尘之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江公子，请务必小心。”苏天歌站起来看着江尘之郑重地说道，江尘之心里那股被托付的责任感爆发了，他也跟着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出了屋子。苏天歌叹口气，刘掌柜应该是被人胁迫了。 江尘之走后，苏天歌细想了想决定去赴约，临走前她先去看了艾香，还在昏迷中，不过薛神医说一切在好转。 给艾香换了药，苏天歌回房间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沈煜来了。 “你要出去？”沈煜反手关上房门瞧了瞧苏天歌，斗篷的帽子已经带好了，小脸藏在白色的绒毛领子里，眉头轻蹙。 “嗯，我去办件事。” “我刚才看见尘之了，他来找你的？” “我拜托他一件事情，他来告诉我结果。” 沈煜没说话却站在门口看着她，苏天歌抿了抿嘴敛眉低首，对沈煜她是有意隐瞒。 两人只是僵持着，他进一步她退一步，他什么神情她无从得知，三步之后，沈煜停住了。 “做事情莫要不计后果。”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了，苏天歌抬头看那一袭玄衣从门边飘走，长呼一口气便出了门。 临近冬节，天气有了刺骨的寒意，西北风吹来刮在脸上跟冷刀子剌肉一般刺痛。苏天歌拢了拢斗篷的帽子，进了药铺斜对面的铺子。 街面上没有多少行人，有的也都是脚步匆匆，药铺门口挂着的旗子呼啦啦作响，不见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平常隔着窗格子能瞧见伙计来回走动，今儿个看来里面跟空无一人似的。 过了没一会儿，齐磊进了铺子，这一进去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出来，直到苏天歌手里的暖炉已经变得冰凉。 她没再迟疑便离开铺子上了马车，齐磊是她叫过来的，他或许是在铺子里被人拌住了，不过她不能去冒险。 马车离开一个街区，眼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街面上的官道，直接回她暂时避难的居所。另一条是由两侧高墙夹起来的石板小路，只容一辆马车进出，走到头是就能到萧玄交代的天道盟联络点。 苏天歌让车夫在路口停了一下随后进了石板小路，路面上的青石板打着车轮咯吱吱作响，就连马蹄声都格外响亮，哒哒哒，一声声敲在她心上。 轰，接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跟从天降下石头阵一般。 “姑娘，姑娘……” 苏天歌正要出声询问，惨叫声从车帘外响起来，接着车帘子被人一把扯下，露出风里刀那颗方脑袋，他一呲黄牙，阴笑着说道:“苏姑娘，又见面了！” 苏天歌心里咯噔一下，端了脸色看着风里刀，“萧盟主请我去喝茶，风当家的不妨同去。” “嘿嘿，苏姑娘是聪明人，不过可惜了。萧玄这会儿应该顾不上你。”风里刀往后一退，“我向来不跟女人动手，走吧。” 苏天歌走出马车，车夫一身血地倒在车轮边呻吟着，左右的墙头上都站了人，都是那天在四门巷见过的熟人。 “大哥，你可要小心些，虎九都让她收拾了。”墙头上的人看见苏天歌，，都露出了一件凶相。 “呸，虎九那个混货，人不怎么样，功夫还是有的。要不是沈炤出手，他活得欢快着呢。” “那这么说这个女的不简单，前头有萧玄后有沈炤，咱这单生意还成不成了？” “别管那么多了，主家出了钱，我们只管抓人。钱一到手咱兄弟就闪。” 墙头上的人议论不停，苏天歌拢着斗篷看了看两边，一头堵着石头，另一头离街面还有很远的距离，莫说她跑不了多快，就算她能跑也躲不过这些人的刀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风当家的，如果我出两倍于要杀我之人出的价钱，要你杀了对方，你敢吗？” 苏天歌这话一出口，不止风里刀，就连墙头上听见这话的人也愣了一下。这话虽然有点违背江湖道义，可是好像挺诱人。 “这可不行，有违江湖道义。” “三倍！”苏天歌没理会风里刀的犹豫，直接脱口说道。 “这……”风里刀看了看墙头上的兄弟。 “风当家这么犹豫，是打算做了这一锤子买卖就金盆洗手做良民吗？”隔着石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陈婉的父亲！ 啐，风里刀吐了一口口水，扬声喊道:“老子倒了血霉，拿你那点钱来抓个女人，还碰上了萧玄。不过老子虽见钱眼开，也看中兄弟情义，萧玄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就冲这个女人跟萧玄有关系，我也不能放过她。银子带来了吗？” 哈哈，石头后面响起陈父得意的笑声，“钱自然带来了，宝利钱庄的通票。” 陈父的话音刚落，隔着石头丢过来一个包袱，风里刀盯着那包袱张开手臂去接，咻，一支带了枯叶的树叉飞过来穿透包袱，飘进了隔壁街区。 追，那面墙头上站立的人纷纷跳下去追包袱。 “谁！”风里刀怒火冲天地喊叫着，从半空悠悠落下来一个嗞嗞冒烟的东西。 “火药！快闪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谁的局 苏天歌看着嗞嗞冒烟的黑乎乎一团，赶紧蹲下来抱着头，八成是风里刀的仇人寻上门了，她这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呼，耳边生风，下一秒她就被人揽在怀里飞了起来。虽然闭着眼睛，苏天歌还是闻出了沈煜的气息，她微微往前靠了一下，做了寻常不敢做的动作。 歪头贴在了沈煜的心口，耳朵里是他有力的心跳声，莫名安抚了她。 沈煜揽着苏天歌现在墙头，低头看看苏天歌，笑了一下。 落在石板路上的火药嗞嗞冒了一阵浓烟，瘪了下去。 “你是谁？”风里刀瞧着哑火的火药，有种被戏耍后的气急败坏。他斜着眼瞥了一眼沈煜，觉得有些熟悉，再一看惊得三魂出窍。 “撤！”风里刀转身跳下墙头就是一路狂奔，原本还站在墙头的人一看势头不对，也跟着四散逃窜，没一会儿胡同里便没了人。 “他认识你？”苏天歌拉着沈煜的外衣站在高处看着风里刀和手下三两下踪迹全无。 “几年前在刑部大牢里见过几面。”沈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苏天歌也就没多问。待她扭头去找陈婉的父亲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江尘之，得赶快通知他有陷阱。” “尘之应该能应付。”沈煜说了这一句揽着苏天歌跳下墙头，然后示意自己带来的人将车夫送去医治。 “这些银子怎么办？”一人走过来摊开手里的包袱，有几千两银票的样子。 “收了。”沈煜说了这一句，那人翻手将银票收走了。 “我其实还拜托了天道盟的人，药铺里应该也有埋伏。”苏天歌看沈煜脸色不太好，索性说个痛快。 “你为什么不来拜托我？”沈煜转身看着苏天歌，问她。一双眼里的星光罩着苏天歌，她眨眨眼将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马车已经不能用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好。”苏天歌点点头，一缕青丝从帽子里逃出来，刚好遮到眼睛，沈煜伸手给她抚了过去。指尖触碰到她的眼睫，她眨一下眼睛抬头看他。 沈煜收回手看了看她转身走了，苏天歌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拢了拢帽子也跟着人离开巷子。 方家药铺门口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四扇门板已经封了起来，有几个上门抓药的人看了一眼紧闭的铺门转头去了别家。 齐磊站在中堂里，看了看逐渐围过来的人，五个人一身的黑衣，眼睛盯着他。他冷笑一声，“想拿下我就看各位有没有真本事了！”说着他亮出了手里的剑。 围着他的人相互看一眼，纷纷开始掏家伙，齐磊戒备地看着四周。呼，一个东西扔了过来，他本能地抽剑挥去。 噗噗两声，白色的粉尘铺天盖地钻进齐磊的鼻子里，他举着剑喷嚏连天。嘭，接着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齐磊抓着剑应声倒地。 烟尘散尽，院子里的人纷纷收起手里的兵器，“来两个人把他带回去。其余人跟我去木知巷。”其中一个黑衣人说完，所有人听令行动。 屋子里几个被五花大绑伙计，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了开始挣着绑在手上的绳子，一边挣一边祈祷，刘掌柜，你快点回来吧。 木知巷是一条拥挤的巷子，每一个院子分了不同的住户，暂时摆放的还有永久闲置的桌椅板凳杂物堆得小小的一条巷子拥挤不堪。 江尘之穿过巷子打听一番才找到刘掌柜家，偏于一隅的一座单独院子，只住了刘掌柜一家。他试着推了推门，没有推开，隔着门缝也瞧不见里面的情况，江尘之飞身跳上墙头进了院子。 院子里水井边撂着一个木盆，里面还浸泡着没有清洗的衣物，旁边的椅子上丢着一个拨浪鼓，鼓槌在半空里随风滴溜溜打转。 江尘之抽出手里的剑在院子里站定，“我来都来了，各位还不现身？” 屋子里，隔壁院子里，倒真的跳出来一群人，江尘之粗略算了一下，不下二十个。 “你们是谁？” 没人回答，倒是提着刀就冲了上来，江尘之和这些人一交手心里疑惑大盛。个个身手不错，虽比不上他，也占了人多的优势，这么打起来他一时还真难脱身。 想到这里江尘之也就不愿与人过多纠缠，虚晃一招便打算离开。哪知从墙头上又跳下来三个黑衣蒙面人，分三路堵住江尘之的去路，而且下手狠辣招招毙命。 几招之后，江尘之心叫不好，他打不过。可是余光一扫，整个院子里全都是人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了，难道这一回真要报销了。 以一对三，江尘之的空门越来越多，一个转身之际，后背就暴露给了对方。他只听得后背冷风窜了过来，只来得及偏过头，肩头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鲜血隔着几层衣服滴落下来。 江尘之呲呲牙一矮身子就地翻了过去，另一把刀就拦腰削了过来，他往下一躺躲了过去。半空里三把刀落下来，刀尖对准心脏，誓要把他刺个对穿。 咻咻两声轻微的破空声落进院子里，刺中两只拿刀的手，另一人直接被飘过来一道玄色身影踢飞到半空。江尘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看看来人。 “你英雄救美也该有个分寸，幸亏来得及时。不然再磨磨唧唧半晌，就等着给兄弟收尸了。”江尘之抹了一把肩头的鲜血，咧着嘴嘶嘶吸气。 “左右我来的刚刚好。”沈煜负手而立瞧着院子里的人，“本大人只道是一起寻常的买凶杀人案，没想到你们也在里边浑水摸鱼。” 三个蒙面人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除了这三个蒙面的，其他人我倒是在吴同知家见过一二。” “吴同知还真是嫌命长了。”沈煜话音一落，身影就如离弦之箭飞了过去，一手一个捏住了两个蒙面人的脖颈，微微用力，随后一松手看也不看两人的尸体。只是转身瞧着剩下的那个蒙面人，神色冰冷。 “为了背后的主子宁死不屈，忠心却愚蠢！”沈煜说完身形一动，反手已经捏住了蒙面人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右边腮帮子处一拍，两颗后槽牙合着一团血被打了出来。 江尘之上前踢了一脚，血沫里和着一颗黑色的药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定局已成 “少奶奶，少奶奶，少爷来了，手里还提着鞭子，您快躲躲！”吴家主院里，伺候方琦瑶的嬷嬷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屋子。 方琦瑶正捻着手上的佛珠，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照旧闭了眼开始念心经。急得一旁的嬷嬷又跑到门口看院子里的情况，吴仁毅脚下生风一般就到了正房门口。 他瞧见那嬷嬷，先是啪地一甩鞭子接着破口大骂，“方琦瑶，你给老子出来。吴家的府兵是你能动的吗？老子已经在前院收拾了那些家伙，轮到你了！” 等也不等，吴仁毅抬脚进了屋子，房门一关，屋子里就是一通乱响，鞭子所到之处杯盘碗盏哗啦啦摔得稀碎。吴仁毅边打边骂，间或还有几声方琦瑶的惨叫声。 嬷嬷站在院子里几乎愁白了头，她也不敢往屋里进，便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想了半晌，她决定回方家报信，至少不能让方琦瑶被吴家这样打杀了啊！ 彼时，方夫人已经可以起床在院子里走动了，嬷嬷上门的时候，方夫人正交代着人仔细收拾东西。她听完嬷嬷的话，气得眼前一片漆黑。 “这个杀千刀的吴仁毅，这是要打杀了我儿啊！我可怜的瑶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夫人，您是不是派人把大姑娘接回来住，老奴害怕再这样下去，大姑娘的身子会受不了。” “瑶儿啊！我可怜的瑶儿。”方夫人一叠声哭着方琦瑶可怜却始终不松口去接她回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吴同知昨日已经派了管家来说过来。方琦瑶这回为了泄愤，私自动用吴家的府兵，导致被江知府抓住把柄，已经上奏到圣上面前。 吴同知丢官事小，若是丢命就要连累族人，那不单方琦瑶跟着遭罪，方家也跑不了。方夫人尽管不理解为什么仅仅一个动用府兵，会惹来这么大祸事，可她也害怕这事会牵连到方家。瑶儿，莫怪为娘狠心，方家还有这么多人，我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啊！ 嬷嬷在一旁陪着方夫人抹泪，末了只得了一句话，让方琦瑶好生侍奉公婆，伺候丈夫。 方琦瑶躺在床上一碗接一碗灌药，听了嬷嬷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掉不下一滴。哀莫大于心死，她从小被教育为了方家要舍得一切，如今这个她心心念念为之奉献的家要离她而去了。 方琦瑶冷笑着抹了一把要落下来的泪，她心里还是恨，恨苏天歌，恨陈婉，恨吴家甚至恨方家。嬷嬷站在一旁看着方琦瑶瞪得有些骇人的眼睛，觉得这大姑娘怕是要疯魔了。 嬷嬷走后，方夫人就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唉声叹气。陈婉带着丫鬟走进来，见着方夫人这脸色赶紧放轻脚步。 “姨母，婉儿来向您辞行，父亲安排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 “哼，你父亲呢？为什么不来见我，当年的事情是两句爱一同做下的，为什么偏偏要我方家来承受这个后果？还有你，如果不是你怂恿瑶儿，她又何至于被吴家厌弃。” “姨母，您冤枉婉儿了。这件事情真不是婉儿怂恿的，是姐姐自己心里气不过来求婉儿帮忙，婉儿就说父亲养有府兵，关键时候用得上。” “罢了，你走吧，以后莫要再登方家门。”方夫人摆摆手扶着丫鬟离开正堂，陈婉起身瞧着方夫人的背影，绷紧了嘴巴。 她哪里料到苏天歌这么好命，竟有那么多人帮忙，这次不单没有抓住她，还害得父亲急匆匆离开苏城。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她不相信下次苏天歌还能这么好运。 晚些时候，沈煜在桌前收拾书册，江尘之来了，刚进门他就偎在炉火边吸溜鼻子。 “我父亲也就是你姨丈这次真发火了，已经写了奏折送往金陵，够吴同知喝一壶的了。” “意料中的事，不过党争这件事从来就没有赢家，我希望你能劝着姨丈一些。皇子党争只要不过分，圣上一般不会过问，可圣上心里有数。” “我劝过他无数次，可是不管用，父亲总说他走到今天恩人相助，如今也不能忘恩负义。所以我只能帮着你，免得他陷得太深到头来不可收拾。”江尘之烘暖了身子，开始喝茶，“不说这些了。苏城的事情也办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先回金陵，奏折是奏折，还要有人在圣上面前美言才行。”沈煜的意思是不准备放过吴同知了，不过吴同知后面还有左相，能不能办掉吴同知还是未知数。 “那位怎么办？”江尘之点着下班指了指右边。 “她自有打算。” “我听说沈炤盯上她了，这么一来国公府岂不是又要从中作梗。还有那个天道盟的萧玄，跟她关系也不错，这位苏姑娘究竟是什么路数？这样黑白两道牵扯过深的话可不是好事。” “所以我已经把她送走了。”沈煜翻手合上书册，一脸高深莫测，江尘之瞧了半晌也看不出端倪，只好耸耸肩专心喝茶。 远离苏城的官道上，苏天歌正坐在马车里看书，昨日从巷子里回到居所，她就被带上了马车。艾香已经醒了过来，除了脸上依旧裹着面纱。 艾香告诉她，马车是沈煜安排的，要她赶紧离开苏城。车上准备了干粮清水被褥暖炉一应俱全，驾车的车夫就是车马行的人，待苏天歌到了目的地，车夫自会回苏城。 当马车驶离苏城时，苏天歌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城门。犹记得那时她第一次离开苏城，心心念念的都是要在金陵将方家药铺壮大，给方家的皇商之路做马前卒。 这一次离开，她和方家已是水火不容，到金陵之后，免不了又是一场勾心斗角。眼下冬节将至，希望她办完杭城的事情，能来得及在年节前赶到金陵和艾虎等人会合。 买地再转手卖给方府的事情已经办妥，等方家人回过味来，势必要闹将起来，恐怕艾虎他们应付不来。 “姑娘，我们去杭城做什么？” “寻亲访友。”苏天歌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艾香郑重地说道:“称呼要改一改，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男装便宜些。” “是，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巧遇 苏天歌带着艾香已经绕着西湖转了好多遍，还是参不透桂叔的那句杏花微雨。现在是隆冬时节，自然见不到杏花，桂叔又说得语焉不详，这一时还真不好找。 主仆二人过了桥，寻了最近的茶楼喝茶，一壶碧螺春上来，三五青叶一汪春水。苏天歌捧着杯子闻了闻，茶香馥郁。正间花好月圆的屏风下端坐了一位女子，婉转的吟唱合着琵琶清脆悦耳的声音回响在大堂里。偶尔唱到动情处，周围的茶客会十分应景地鼓掌叫好。 一曲唱罢，伙计走上来对着女子耳语了两句，等再开唱，就换了一个味道，原先的宛转悠扬变成了欢快的带着些俏皮。苏天歌听了片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一句之后她就能哼唱出下一句。 “这不是最近金陵城中很风靡的《平湖春》吗？”有懂行的茶客开始普及曲子的来历，这首曲子原是长公主府上的乐师作的曲子，长公主填了词。中秋节皇宫宴会的时候，这首曲子第一次亮相就艳惊四座。据说太后还有皇帝十分高兴，赐名《平湖春》。 听完这人的普及，苏天歌恍然想起，那时也确实有这么一首曲子。方仲安给方夫人过寿的时候，曾经有人送了几个歌女过来贺寿，唱得就是这首《平湖春》。 杭城距离金陵并不远，是以这样的皇家雅事流传的倒是快。 大堂里的曲子还在唱着，苏天歌用筷子点着杯子里的清茶，听到一句末尾她微微皱了皱眉，调子跑了。 “停停停！”从雅间里冲出来一位年轻的红衣女子，弯弯的眉圆圆的眼，鼻子挺翘精致，不过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有脸上的鄙夷之色生生破坏了那张还算漂亮的脸。 “你唱错了！这首曲子可是长公主所作，皇帝亲口称赞过的，被你唱成这样。玷污皇家名声，你该当何罪？”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唱曲的女子连忙撂下琵琶跪地求饶，周围的茶客看着红衣女子不明所以，心说你是谁啊？管得也太宽了。 “就是，她是谁啊？她怎么知道对错。” 红衣女子听着议论声，动了气。她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啪一声在大堂里一甩顺便抽掉了离得最近的桌子上的茶盏。茶水溅了一地，碎裂的瓷片在地上弹跳两下掉在了唱曲女子的手背上，剌出一道血印子。 “姑娘，姑娘，都是喝茶的，何必坏了兴致。”上来的老板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身上的衣料，便出声劝导。 “她唱错了就是唱错了！”女子不依不饶，手里的鞭子仿佛下一瞬就要抽到唱曲女子身上。 “夕颜！”楼梯口传来一声呵斥，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镇住了整个大堂里的骚乱。一袭月白色的身影走了上来，背着光让人暂时瞧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那通身的贵气也实在遮掩不住。 红衣女子看见来人，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赶紧收好手里的鞭子走过去，“表哥，我听见她把《平湖春》唱错了，才一时动怒的。” “为一点小事就出手伤人，这是哪位先生教你的道理？” 男子不理会红衣女子的解释，径直走过来看了看跪着的女子。他伸手将女子扶起来，“是舍妹冲动伤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生气。”接着他一摆手，从楼梯口上来一个青布的随从，那随从递过来一个钱袋子。 “姑娘，这些银子给你去看个大夫，唱曲的伤了手，今后这琵琶就弹得不动听了。” “你跟我来！” 他回头瞪了一眼红衣女子，转身走进了刚才的雅间，红衣女子噘着嘴一步一步挪进了屋子。 “公子，我看刚才那女子挺怕那位公子的。”艾香喝了一口水，脑补出了好几本贵族公子爱上平凡女子的话本子，“那位公子倒是好气量。” “走吧。”苏天歌放下手上的筷子，付了钱准备离开，走到那间屋子外，她微微停了一下脚步。刚才的公子她认识，或者说她看过他的画像，在方仲安的书房里。 萧睿，当今三皇子，为人隐忍低调宽厚亲和，不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却在金陵众多皇子中口碑最好。百姓提起他都会说上一句，没有皇子的架子和一切纨绔子弟的坏毛病。 萧睿来了，那么那位红衣女子应该就是夕颜郡主了。他们怎么会到杭城来？只有他二人还是另有他人作陪？ 天光尚早，苏天歌带着艾香从茶楼出来就上了旁边的街道，她决定找人问一问，十几年前西湖边上和杏花微雨有关的地方。路经一家书铺，她进去买了一本县志，在书铺里粗略翻了一下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老板，咱这附近可有杏花树或者跟杏花有关的地方景点？” 书铺老板眯着眼睛想了大半天，“杏花倒是常见，这西湖附近一到春天都是杏花，就是光开花不结果。”书铺老板扯了一大堆闲话，有用的几乎没有。 苏天歌与老板道谢之后带着艾香上了街面，走到一处摊位前，她顺手拿起一面镜子，隔着肩膀往后照。一个人裹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带着帽子，在她们离开之后闪进了书铺里，那身影她看着有些熟悉。 “艾香，记得刚才我们喝茶的茶楼吗？” “记得，怎么了？”艾香听着苏天歌严肃的声音开始紧张，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继续往前走，记住我说的话。”苏天歌放下镜子和艾香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茶楼后头有租赁游船的地方，你现在回客栈带上东西，去那里租一艘船划到湖心岛，在那里等我。” “姑……公子，我……”看着苏天歌郑重的神情，艾香把后半截犹豫不决的话咽了回去，凡是姑娘交代的事情，她只管少问多做。想到这里，艾香重重地点点头，跟着苏天歌往前走，在一个岔路口借着人流拐了弯。 苏天歌转身进了旁边的铺子，隔着门口的雕花木格子瞧着斜对面的书铺。裹着黑色斗篷的人出了书铺，先是站在门槛上往街面上找了一会儿，然后走下台阶走了过来。 苏天歌微微侧身往门里靠了靠，黑衣人正好走过来，隔着缝隙，苏天歌看见了那人右耳朵上的伤痕。面目掩在毛领子里瞧不真切，她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这位公子，您是抓药还是瞧病？大夫在后堂。”冷不丁地从后头冒出来一人说话，惊得苏天歌心头一跳。她回头看见一个灰衣伙计，正隔着柜台看她，身后是一排排药匣子。 “我抓药。”苏天歌指了指他后面的药匣子，要了几味清火的药草。 伙计正忙着抓药，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慌张的喊叫声，一路向着药铺过来。苏天歌这一味药没抓好，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一进来便扬声喊道：“坐诊的大夫呢，快跟我走！”那人喊着话便亮出了手里的腰牌。 长公主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我会治病 门口的骚乱过去，药铺的坐诊大夫也被揪去给长公主瞧病，回头这边的铺子里已经乱作一团。几个伙计在门口伸头伸脑议论纷纷，对于病人是长公主这件事他们并不知情，只当药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被官府盯上了。 苏天歌拿着伙计包好的药去了药铺斜对面的面馆，点了一碗长寿面便在窗边边吃边观察情况。一碗面吃到一半，刚才被揪走的老大夫回来了。 她将一碗面慢悠悠地吃完，结账后从面馆出来，药铺门口伸头伸脑的活计已经全都不见了。 “小哥，刚才的药你是不是给我抓错了？”苏天歌进了药铺把药包往柜台上一摆，瞧了瞧铺子里的情况，一侧的门帘子卷着，能看见一个伙计的半个身子侧靠在门口，在跟里面的人说话。 “怎么可能？”伙计转身过来走回柜台，开始拆开药包。 “小哥，刚才老大夫不是去给贵人瞧病去了吗？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别提了，老大夫说那病他瞧不了，还差点让人给抓起来。” “那这贵人得的什么病？这么难缠？” “什么伤热……哎，我说你一个抓药的打听这些干什么？”伙计给了苏天歌一个白眼，在药包里扒拉两下，去了些分量就重新包好，“好了。” “这不对吧，我要的是清热风的药，怎么能包麻黄？”苏天歌指了指伙计包好的药包。 “哪有麻黄？哪有麻黄？那是茅根。” “麻黄与茅根可不一样？”苏天歌负手而立站在柜台外看着伙计，神色平静，伙计有些急了声音大起来。 伙计的声音吵得门口还有门里的人都伸头出来看，老大夫走出来问道:“吵吵闹闹所为何事？” “敢问老大夫，麻黄与茅根一样吗？” “那怎么会一样。”老大夫扭头看伙计，“我们开药铺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也定要仔仔细细分辨每一种药材的药性，如果一味药弄错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老大夫吧桌子上的药包打开检查，在那包麻黄里面确实发现了两根茅根。 “老大夫，小生斗胆问一句，您给贵人诊病的结果是什么？” “怎么？小公子还会诊病？” “小生不才，曾跟随薛神医研习医术，对一些疑难杂症略通一二。” “薛神医？”老大夫捻着下巴上的几缕胡须想了片刻，“可是神医谷薛凤生薛神医？”苏天歌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大夫神色一变对苏天歌也立马恭敬起来，他伸手做个请的姿势将苏天歌让进一旁的诊室，关上了房门。 被挡在门外的伙计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在议论的时候，房门开了，老大夫满面笑容态度恭敬。 “我带这位公子给贵人问诊去了，你们看好铺子。” 苏天歌跟着老大夫到了一处园子，看守核验身份之后就把二人让了进去。一路经回廊，两侧的荷花池子里漫起层层轻雾，雾气掩映下居然有盛开的荷花。 “这个园子是杭城一位贵人的别院，院子里有天然热泉，一年四季都喷涌不息。” 苏天歌耸鼻子闻了一下，一股轻微的刺鼻味道随着氲氤热气飘了出来，像极了那天在苏城闻见的炸药哑火发出来的味道。 “老大夫，这热泉怎么有股味道？” “热泉就是这个味道。”老大夫也不清楚为什么，又不能直接言明，便应了一句。 九曲回肠的走廊到头，是二门，门口立着两个青衣侍卫，跟苏天歌今日在茶楼见过的一样。 “干什么的？” “哦，老夫今日曾经来给贵人诊过病，因为有一些病理不好确定，便回了一趟药铺找来我的小师弟，老夫等二人一同给贵人再诊一回。” “你这么老都不行，他能行吗？”侍卫倒是实话实说。 啊！老大夫干笑一下，“这位小哥说笑了，我这位师弟还有一位师父就是神医谷的薛凤生薛神医的弟子，这两天刚回来。” “等着吧。”侍卫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天歌，转身进了二门通禀。 苏天歌站在老大夫身边背着手，显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再加上薛神医弟子的头衔，着实很能唬人。过了没一会热，青衣侍卫回来请了二人进去。 经过二门是一段石板路，迎面的照壁上镂空雕着牡丹呈祥的图案，隔着缝隙，能看见后头的院门口也立着青衣侍卫。到了门口，老大夫被拦了下来。 “贵人只希望薛神医的弟子一人进去看病，麻烦老大夫在此等候。” 老大夫转头看了看苏天歌，心里没底，毕竟这个半路拉来的师弟到底会不会看病是不是薛神医的弟子，他也不清楚。现在想来，刚才在药铺里的灵机一动有多冒险。 苏天歌全当没有看见老大夫的神情，跟着侍卫走进了院子。 院子当间的枯树下聚着几个白胡子老头，应该都是前来瞧病的大夫，几个人捋着胡子小声地议论着。看见苏天歌进来，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过来，这是哪家的大夫？杭城有名的大夫都来了也没见有个结果，就凭他？ 苏天歌提着袍角拾级而上，迎面碰上了走出来的萧睿。近距离看他，要比画像上更真实也显得更加英气，眉骨突出眼睛深邃，鼻梁挺翘嘴巴微微抿着，一袭白衣让他通身有着清风明月般的风姿。 “公子，这位就是薛神医的弟子。”青衣侍卫出声引见，苏天歌微微低头弯腰行礼。 萧睿仔细打量了苏天歌一眼，微微顿了片刻才摆手让侍卫退下，一边领着苏天歌进屋，一边小声交代着长公主的病情，“姑母自晨起觉得头有些晕，从热泉沐浴归来更是觉得胸口烦闷，就让我们陪着外出游玩。巳时不到开始头痛欲裂，现在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草民知晓了，待草民看过贵客的脉象。”苏天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与萧睿对视，她总觉得他刚才从她身上打量出来了什么。 苏天歌跟着萧睿转过屏风，到了绣床边，夕颜郡主站起来神色似有不悦，“你隔着帘子看就是了。”她一侧身将床上的人挡了个结实。 “她，无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神医弟子 苏天歌听得萧睿这句话，敛了眼眸，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走到了床边。她本就不擅长切脉，也只能装了样子给长公主看了脉象。躺在床上的贵人眼睛闭着，眉头紧皱似乎在梦里也十分痛苦。 看了一会儿脉象，苏天歌转身走到桌边开始写方子，写好了交给萧睿，“照方抓药，各备十份，不要熬制直接拿来给我。” “你这方子和外面的大夫开的方子也没什么不同。”萧睿大眼看了一下，除了两味益母草和杜仲。 “那些大夫本就没有看错，不过贵人这病应该是陈年痼疾了，这次才会来势凶猛。公子只管按方抓药，还有立马去寻找一处环境清幽之地，最好远离热泉。” “你这是什么道理，姑母身子一向寒凉，也只有每天泡一段时间的热泉才觉得爽利些。你贸然让离开热泉，出了事情你担得起吗？”夕颜郡主在一旁拦下了萧睿。 “事已至此还能有更坏的结果吗？”苏天歌抬头看了看夕颜郡主，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这略带调侃的笑容落在夕颜郡主眼里，成了对她无知的嘲笑。 “你……”夕颜郡主脸色憋得通红似要发作。 “夕颜，休得胡闹。”萧睿瞪了她一眼，叫人进来按照苏天歌说的去办。 取到药材，苏天歌让人陪着去了最近的药房开始研制药丸，十份草药经过筛选烘烤研最终成了一小盒十颗黑色的药丸。苏天歌制药的时间里，萧睿已经让人安排了另一处园子，园子里没有氲氤的热泉也自然没了那些生机盎然的花草。除了院子里几株耐寒的常青树，一切看上去有些凋敝。 “备一碗温水。”苏天歌取来一枚药丸在水里化开交给了侍女。 三个人等在外间，服侍长公主吃药的侍女等了片刻才走出来，“长公主服了药已经睡下了，这一次倒是安稳了许多。” “好好守着，姑母醒来的话立马禀报。”萧睿吩咐着，侍女点头应下进了内室。萧睿转头看着苏天歌，“还未曾请教大夫尊姓大名。” “鄙人姓苏。”原本一开始便扯了谎，苏天歌直接隐了名字。薛神医虽是一直跟着沈煜的，可谁又能保证他没给这些皇家子弟看过病，万一萧睿就是薛神医曾经的病患呢。在茶楼里她认出来萧睿和夕颜郡主，猜测他们可能是陪同旁人一起来的杭城，如今证实了对方是长公主。 她恍然想起，长公主确实每一年都会到杭城来过冬，住上几个月就回金陵。皇帝的兄弟都死的死外放的外放，留在金陵的几乎没有，所以这姐妹就格外金贵些，尤其这姐姐还跟皇帝一奶同胞。 从老大夫那里知道长公主的病情之后，她就在谋划一件事情，大树底下好乘凉。小盒子里还有九颗药，搭配一些常用一直肝阳上亢的方子，足够长公主舒舒服服过上一段时间。至于以后，她就不能太刻意了，急于表现就会让人反感，所以她该告辞了。 “公子，盒子里还有九颗药丸，不舒服的时候用温水化开送服即可，往常还可以用大夫开的方子巩固。只是那热泉是万不能再泡了。” “为什么？” “古书上有记载，热泉乃地热，经常浸泡对常人来说大有裨益。只是热泉里面蒸腾出来的热气有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容易刺激人体。且贵人有肝阳上亢的症状是痼疾，所以不适合。” 解释了原因，苏天歌便起身告辞，萧睿着急长公主的病情并没有挽留，点头应下。苏天歌走出院子时已是日暮，想到艾香还在湖面上等着，她便走得急了，以至于被人跟踪也没有察觉。 接近日暮，夕阳的余晖落在湖面上，映得湖水如同烧出了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苏天歌站在船头往湖心岛去，远远地瞧见了一艘画舫。 “姑娘是要去那艘画舫吗？”船停了下来，原本在另一头划船的船夫拎着船桨走进船舱看着苏天歌，掩在斗笠下的脸慢慢抬起来，阴冷地笑着。 “方仲平！竟然是你，从书铺开始我就觉得你眼熟，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跟着方家一起去金陵。”苏天歌转身走了两步，站在甲板中间。才多久没见，方仲平身上的阴郁已经到了藏不住的地步。 “我说过我恨方家，不过。。。。”方仲平取下斗笠看着苏天歌，“我现在最恨的人却是你。” “你一路跟着我从苏城到杭城，为了什么？杀了我？我记得咱两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说起来在痛恨方家这一点上，咱两甚至是同盟。” “哈哈，说得好，同盟？原本我也一心想把你拉拢过来，可你太狡猾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只能单独行动。”方仲平微微顿了一下掩盖掉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苏天歌瞧着方仲平慢慢平复骤然升起的恐惧，方仲平刚才脸上闪现的杀意她看得清楚。不过他现在有所图所以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至于以后她不敢保证。而且他图的东西应该在桂叔身上，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有那一句玄之又玄的杏花微雨。 “你假意帮助桂叔复仇，其实是想从桂叔身上得到那件东西，只可惜桂叔并没有交给我。” “说吧，桂叔的临终遗言是什么？” “桂叔并没有说什么。”苏天歌听着方仲平逐渐急促的呼吸声，猜测他应该是在忍着什么。 “说，桂叔究竟跟你说了什么？苏家药典在哪儿？”方仲平忽然开始挠自己的脖子，大力粗鲁，仿佛脖颈的皮肤下面有什么，而他正在使劲把它抓出来。方仲平忽然出现的疯狂让苏天歌心里没底，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冬日的湖水闪着冷意，不用试她也知道应该是冰冷刺骨，更何况她根本不会游泳。 “我带你去找！” 湖面上荡起一圈一圈涟漪，小船慢慢朝着画舫靠近，近到苏天歌看见了站在船头的艾香。 岸边的枯树下，一名跟踪苏天歌的青衣侍卫转身离开回去报信，听完汇报，萧睿沉思了片刻，“派人在湖边守着，从画舫上下来的人都要给我看紧了。” “是。”青衣侍卫领命离开。萧睿敲了敲桌面上放着的神医谷记录，女子女扮男装没什么奇怪，怪的是她竟然称自己是薛神医的弟子。据他所知薛神医早几年见确实收过几名弟子，不过都已是人到中年，至于近几年，薛神医除了跟着沈煜就没干其他事。所以她在撒谎，本来她只要治好了姑母的病撒一点谎也是可以原谅的。 可是……萧睿已说不清为了什么会派人跟着她，想了片刻，他合上书册。嗯，绝对是为了姑母的病早日康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苏家老宅 冬日的夜冷风刺骨，尤其是在水面上，艾香挑着火盆里的火，打了个哈欠。 苏天歌坐在油灯下看书，书是沈煜放在马车上的，记录奇人异事和山野志怪。上面还有沈煜的批注，解释哪一些可信哪一些为后人杜撰。苏天歌翻看了一会儿，竖耳朵听外面的情况，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别的声音。 两人上画舫之后，不知道方仲平用什么办法让船夫离开画舫，驾着小船走了。所以现在穿上只有他们三个人，不过从今日方仲平发狂时的状态来看，她和艾香不是他的对手。 画舫上有数个房间，舱底是一个很大的储物空间，艾香说里面放满了杂物。不知道方仲平这会儿在哪儿，是不是正如鬼魅一般躲在角落里监视着她俩。 “姑娘，您要不睡会儿？” “你上来睡吧。”苏天歌拍了拍身旁的床铺，艾香原本拒绝了，却拗不过苏天歌的坚持便侧躺着，没一会儿便睡沉了。苏天歌听了听艾香的呼吸，合上书册。在门边仔细听了听才回到床上，躺下睡觉。 翌日醒来的时候，朝阳落在水面上染出的金光又照在窗纸上，显得暖融融的。苏天歌小心地下床从门边取下自己安置的机关，几根木头还有丝线做的弓弩，另外在丝线上她布置了好几根绣花针。这个机关是她从沈煜的批注上学来的，加上在四门巷的历练，所以做起来倒也顺手。 木头已经倒地，丝线连着绣花针被扯到了门外，苏天歌伸手将丝线抽回来，少了两根针。她小心地将东西收好，然后不动声色地出了门。在船头上站了一会儿没见到方仲平，想来被针扎中穴位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或许在疗伤。 风吹了一夜，画舫已经偏离原来的位置朝对岸飘去。岸边的几株枯树虬枝横生，枯树的背后有人家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如烟似雾，晨光从中透过来，蒸腾如烟霞。苏天歌瞧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了桂叔的话，杏花微雨俏西湖，那几株就该是杏花树吧。 苏天歌再仔细看了看村子，莫名觉得记忆里在这样的村子里待过，苏家老宅！她想起了苏家老宅就在这里，这么看来药典应该就就在老宅里。 “想好去拿东西了吗？”方仲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阴测测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的苏家药典？总不会是桂叔告诉你的。”苏天歌扭身看着他。 “杭城陈家和方家素来有交，我来过杭城几次，从陈家那里打听到苏家原来之所以能垄断了一部分药材生意是因为有苏家药典。后来我从陈家手里救下了桂叔，就断定桂叔一定是知道苏家药典的下落，才会被陈家囚禁。我救了他哪知他竟然还防着我，最终打倒方家的是你还是我，对他来说有什么分别。” “我还是那句话，在弄垮方家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路人。如果我找到苏家药典，可以给你摘抄一份。”苏天歌这句话是真的，她看得出来方仲平应该是生了病或者中了某种毒，所以才会心心念念地要找到苏家药典来救命。 “哈哈哈，你果然很会蛊惑人心。”方仲平没有接着说反倒转身进了船舱。苏天歌拢了拢斗篷，方仲平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后头站着艾香，神情慌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就算你不顾我的死活难道也不顾这个丫头的死活吗？” “你干了什么？”苏天歌招手让艾香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没什么，不过是喂她吃了点药，恰好跟我身上中的毒一样罢了。”大约是觉得太阳刺眼，方仲平耷着眼角从里面挤出一点余光瞧着苏天歌二人。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苏天歌扶着艾香然后转身一指对岸还在冒烟的地方，“就在那里，苏家老宅。” “很好。”方仲平欣喜地穿过船舱开始划船靠岸。 “姑娘，奴婢没用，他趁奴婢还没睡醒将药丸塞进了奴婢嘴里，还威胁奴婢要是不吃就立马杀了姑娘。”艾香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哭着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苏天歌拍拍艾香的后背，望着越来越近的枯树，神情冷了几分。 哗啦，画舫靠岸，极速冲击的水流拍击打着河岸又被推回来撞到船底，方仲平系好绳索，“这丫头留在船上，你跟我去取东西。”艾香还要说什么，被苏天歌止住了，她拍拍艾香的手背然后跳下画舫，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行人寥寥，遇上了也是神色匆忙，擦身而过的功夫根本不给你说话的时间。两人进了村子，终于在一家院门口碰上了一个老者，问出苏家老宅的位置，两人往村子中间走去。偶尔惊起路边的家犬，便跟着一顿汪汪的聒噪声。 方仲平皱皱眉，冲着那家犬瞪了下眼睛，两相对视里家犬落荒而逃。 “我记得苏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苏家关于药材的典籍除了苏家人没有人能看得懂，也没有人能把里面记载的神奇草药培育出来。”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二少爷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离了我，你就算空有药典也只能看着它等死罢了。” “快走！”方仲平不耐烦地皱皱眉催促着苏天歌。 眼见得老宅越来越近，苏天歌捻了捻手心。前面是一条巷子，她如果冲进去逃跑能有几成胜算？ 她正盘算着如何逃跑，咻，一支箭从右侧的屋顶上射过来，直刺跟在后头的方仲平。 苏天歌见状赶紧快走两步，方仲平侧身躲开眼看着苏天歌要跑，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要抓到苏天歌的斗篷。仓啷啷，刀出鞘的声音，接着两个汉子从墙头上跳下来一左一右拦住了方仲平。 啊！方仲平发狂一般抽出随身的匕首跟两人打在一处，眼瞅着苏天歌消失在巷子里。 苏天歌在巷子里跑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出口就在不远处，却瞧见了一片衣角，有人！ “这位公子，我家堂主有请。”衣角的主人走了出来，居然是昨日茶楼里唱曲的女子。 “请我做什么？”苏天歌放缓脚步朝女子走去。 “一点小事要公子帮忙。”女子大约是笃定苏天歌手无缚鸡之力，所以神色淡然，就像是邀请友人去喝茶一般轻松。 “那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绑起来丢到湖里喂鱼了。”女子笑了笑看着苏天歌走过来便准备转身，哪知一阵微风吹来，鼻尖香气四溢，接着她感觉到腰间挨了一针。刺痛感让她皱了皱眉，她伸手去抓苏天歌，却发现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紧接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胁迫 苏天歌看了看身后的巷子，扶着女子歪靠在墙角转身就走，刚走出右边的拐角，一把长剑抵在了她的脖颈。 拿剑的人慢慢从拐角走出来，竟是齐嫣！ “齐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苏天歌看着齐嫣有点惊讶。 “是你？”齐嫣也有些讶异，接到指令说昨日有一个人上门给长公主治病，得到了三皇子的优待，或许可以通过他进入别院。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苏天歌。 苏天歌干笑一下却不敢动，齐嫣虽说见是她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撤下她按在她脖子上的长剑。 “齐姑娘，这是误会，我以为她和追赶我的人是一伙的。”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 哗哗的脚步声从空巷子那头走过来，不少于两个人，齐嫣看了一眼说道:“带上人，我们走！” “等等，齐姑娘，看在我们在苏城的情分上，我能不能找回趟老宅取一件东西。很紧急！”苏天歌面带祈求地看着齐嫣，“我保证取到东西就老老实实跟你们走。” “起堂主。”一个男人指了指依旧昏迷着的女子，“杏娘这是怎么了？” “被我用迷药迷晕了，明天就能醒。”苏天歌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刚才的杏娘说让她帮些忙，什么忙？天道盟向来与朝廷不和，后面更是发生了皇子企图拉拢天道盟在江湖中建立威信的事情。 那齐嫣到了杭城，萧玄也来了吗？他们想干什么？ “你们两个带杏娘先回去，我稍后就来。”齐嫣收回手中的长剑，吩咐道。 “可是……” “没有可是，我自会带她过去。” 那两人犹豫了一下扶着杏娘走了，齐嫣还剑入鞘呼了一口气，“走吧。” 为什么齐嫣会是这么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齐姑娘，不知齐大哥现在可好。上次在苏城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道别。” 齐嫣听完这句话竟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苏天歌，眼神纠结复杂，“苏姑娘，在杭城不管见到任何人都要装作我们并不认识，这是为你好！” 齐嫣这番话等苏天歌见到驻留在杭城的天道盟教众时，就明白了。 如果说萧玄在坚持一种厚积薄发，伺机而动的反抗的话，杭城这边的人则完全是激进冲动。恨不得厉兵秣马现在就冲进金陵杀掉皇帝，改朝换代。 齐嫣说萧玄让她过来，一方面是有意劝说他们韬光养晦，不要太惹人注意，另一方面也希望劝说他们与金陵的天道盟兄弟保持联络，共商大计。 可是并没有人听劝，天杭城这边的道盟教众从三皇子跟随长公主到杭城开始就在谋划刺杀，杏娘在茶楼唱曲也是事先埋好的线。 为的就是确认跟在长公主身边的人是否三皇子。 苏天歌看了一眼屋子里杀意腾腾的人群，不明白天道盟究竟与朝廷有什么仇，这样处心积虑去杀一个皇子。 “苏公子，我们并没有恶意，只要你把我们的人带进别院，剩下的事都与你无关。” “帮助你们刺杀当朝皇子已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管我有没有实质参与刺杀都难逃干系。”苏天歌看了看坐在上首的男子，“我这不是好端端家中坐，祸事从天降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行忠义之事还要衡量利弊？” “我不觉得刺杀一位在百姓口中颇有威信的皇子是什么忠义之事。”除非这里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杭城这边的天道盟被人利用了。 想到这里，苏天歌想起了自己从沈煜那里截获的那张纸，难道利用天道盟的人就是写下那张纸的人？ “堂主，我早就说过了，这些软骨头根本不敢。既然他不愿意，也不能留着他了，干脆杀了灭口。”苏天歌兀自想着事情，扶着杏娘回来的其中一个人看着苏天歌咬咬牙。 “胡说八道，我们要是也滥杀无辜与朝廷有什么区别。这样，既然苏公子还没有决定就先下去休息，好好想清楚。我们明日再谈。”上首的堂主给旁边的人使了眼色，苏天歌便被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及至日暮，苏天歌在屋子里听见了几声猫叫，她扒着门缝往外看，隔着重重的锁头只见院子里，如水的月光下，齐嫣带着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你的丫头我给你找到了，你带着她赶紧走，外边备好了车马。” “艾香？”苏天歌隔着门缝喊了一声，艾香靠着齐嫣头蒙在斗篷里，没有回话。 “嘘，再把人招来。”齐嫣把艾香放到墙边开始开锁，苏天歌站在门里着急万分，艾香身上中的毒耽搁一日便多一分危险，所以她拜托齐嫣去画舫上看看。幸好人还在，而且她已经拿到了苏家药典，很快就能给艾香解毒。 呼，一阵冷风刮过，齐嫣正开着锁，猛然回头望了一眼院子。接着咻咻，一阵轻微的破空声传来，几枚柳叶镖刺了过来钉在齐嫣刚闪开的地方。 苏天歌往屋子里退了几步，只听见院子里打了起来，等她重新扒着门缝往外看的时候，就看见白日里见过的堂主一柄长剑正好刺穿了齐嫣的身体带出一股鲜血。 “我早就知道你来杭城的目的不单纯，居然还想帮助别人逃跑，企图破坏我的计划。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是萧玄来了我也不一定怕他。” 堂主撩起衣袍擦擦剑上的血渍，看了看站在门里的苏天歌，“人已经死了，你这个丫头我就先替你看着，什么时候答应带我的人进去，我就什么时候放了她。” “带走！”院子里的阴影处走过来两个人驾着艾香走了。苏天歌看着院子里齐嫣的尸体惊魂未定，她捏着手指慢慢后退直到靠着桌案，齐嫣的死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果她没有拿交情让齐嫣帮忙，她也许就不会死了，可现在齐嫣的尸体就躺在院子里，这让她深感内疚。 还有艾香，她不能放任不管。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来杭城取回苏家药典，现在却被卷入一团阴谋里面，苏天歌捏了捏手掌，长出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画舫血夜 原本长公主每年都会到杭城热泉避寒，大小官员也都知晓，寻常不会来打扰。今年赶巧三皇子也来了，加上长公主身体痊愈，这杭城的知府便在西湖的画舫上给长公主设宴，一是庆贺长公主贵体康复，一是因为冬节来临，知府也想让长公主看一下杭城的繁华。 长公主坐在暖阁里拨弄着胭脂盒子，抬眼看了看递上来的请柬，“我这身子刚好利索不愿意去凑那热闹，你带着夕颜一块去吧。” “我更不想去了，说起来这杭城知府还是大皇兄府上一个侧妃的叔叔，我去赴宴终究不妥。”萧睿干脆坐在一旁看长公主拿着银簪挑胭脂。 “你看这些女人的玩意儿终究不成，罢了，我要是不去，回头宫里的宁妃又该去皇帝面前赔不是了。”长公主起身进了内室换衣服，萧睿起身去门口等着。 那位宁妃他见过几次，柔柔弱弱的女人却实在明了眼泪亦能杀人的道理，如果姑母这次不去，明天这件事就会被大皇兄知道，进而宁妃也跟着知道。她就会跑去父皇面前哭诉，说都是大皇兄管教不周，下面的人没能伺候好长公主，求责罚！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味了，变成姑母不给大皇兄面子，不给她宁妃面子，恃宠而骄。连带着自己这个不会规劝的皇子，也得跟着戴一顶不为兄弟名声着想的帽子。 他可受不起！ “公子，那位苏大夫在门厅侯着，说有事情跟您说。”门口值守的青衣侍卫进来禀报。 “让她进来。”萧睿转身去了正堂。 苏天歌今日也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衫，披着黑色的斗篷，除了手上抱着暖炉之外，整个人看去就是一位俏郎君。 “苏某见过公子。” “侍卫说你有事找我？请讲？” “家师来信，让我这几日赶到金陵有事相商，我打算明日便离开杭城。因为不知道贵客的身子是否痊愈，所以就来看看，顺便带来我后来又制作的药丸。”苏天歌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准备告辞。 “今日冬节，我们受邀去画舫上赴宴，你要无事的话可以与我们同行。” 画舫？苏天歌微微敛眉 冬节肃杀，湖面上却倒映着一盏盏红灯，称得湖水红彤彤的煞是好看。画舫停得距离岸边有些远，湖面上的这段距离用小船加木板铺好了路。 苏天歌跟着萧睿走上红绸，岸边的人群里传来嚷嚷声，她回头一看，青衣侍卫们正拦着两个人不让过来，两方僵持着。 “萧公子，那两个是我的侍从，我去跟他们说。” “不用了，直接让他们过来就是。”萧睿一摆手跟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句，那人走到岸边没一会儿，带了两个人过来。 “公子，您来这里也没跟我们说，要不是三子眼尖就错过去了。”苏天歌干笑一下走在人群后面，被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走上了画舫。 画舫里面有两层，长公主早就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上了二楼，那些白身或者品级不够的人都被安置在一楼大堂。有杂耍班子在表演，周遭围满了叫好的人。 “苏公子，接下来的事就与你无关了，你好自为之。” “艾香呢，我把你们带过来了，艾香怎么办？” “这你就得问齐堂主了。”两人互看一眼各自散去。苏天歌愣了一下，齐堂主，她不是死了吗？这两个人是在糊弄自己还是这里边另有隐情。她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从楼梯开始就两步一岗站满了人，更不要说上面隐藏的人。 天道盟的人哪里来的口气认为自己能在画舫上杀了萧睿？悠扬的唱曲声隔着一扇门传了出来，居然是杏娘的声音。她循声走过去，推开房门，门里聚了不少人在欣赏曲子。杏娘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了一丝不屑，随后就低下头继续唱曲，嘴角浅笑仿佛下一瞬间就能血染了整个画舫将三皇子手起刀落。 她退出来走进大厅，环视了一下才发现画舫里来了不少街头巷尾的戏法艺人，她不确定这里面有多少是真正的街头艺人，多少是天道盟过来准备行刺的。她有点糊涂了，既然他们能这么轻易地混进来又为什么一定要拉她下水呢？ “苏公子，我家公子有请。”一名青衣侍卫走过来请苏天歌上二楼，她抬头看了看上面，发现萧睿就站在栏杆处向她招手。 “据刘大人说，一会儿有烟花表演可看，二楼这里的视角很好。”萧睿看着苏天歌笑着说道。 “可是……” “先不要急着拒绝，你过来看看。”萧睿伸手把苏天歌让到了后面的栏杆处，湖水粼粼泛着红光，隔着湖水能看见岸上游人如织，闲适的男女着了盛装轻言浅笑。苏天歌拢了一下斗篷的毛领子，仰头看了看只有几颗星子的夜空，呼了口气。 嘭，一道彩色的烟花炸开在天际，接着数道烟花跟着一起绽放将天空染得缤纷绚丽。苏天歌扶着栏杆仰头看着那宛如夏花的绚丽，神情出现了一丝恍惚，仿佛看向了更远未知的地方。 萧睿扭头看着苏天歌，寥寥数面，他已不能把她当做寻常女子看待。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看透世事的淡然，忧愁甚至还有一闪而过的狠厉。她究竟是谁？这是他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来人，有刺客！有刺客！”后头的大堂里传出一声喊叫，接着又有惨叫声。苏天歌听得心头一惊就要往外面去，萧睿伸手拉住她，“待在这里不要动。” 苏天歌站在门后隔着门缝往下面看，只能瞧见大堂的一角，青衣侍卫，穿官服的官员以及各色服饰的杂耍人员缠斗在一处，鲜血喷溅染红染黑了衣物，伴着外面的砰砰声还有廊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宛如一片血海。 不时有人从她藏身的门口跑过，追人和被追，逃过的就万事大吉，逃不过的便做了那刀下冤魂。苏天歌捂着胸口大气不敢喘，忽然一片明黄色绣雀羽的衣衫从门前闪过，是长公主，而后面追赶她的人竟是杏娘！ 杏娘追赶到跟前一把抓住长公主的胳膊，眼睛死死盯着她，高高举起匕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不留活口 嘭，一声闷响，杏娘满头鲜血地倒在地上。苏天歌扔掉手里的瓷枕，伸手拉着长公主躲进了原本藏身的房间，两人凑在门口往外看，都惊出一身冷汗。 那些原本脸上挂着笑的杂耍人员，忽然像戴了一张鬼头面具，面目恐怖。手上的刀不留半分情面，见人就杀，楼梯口不断有人跑上跑下间或着惨叫声。 两人缓缓坐下来抵着门，互看一眼忽然笑了，“你就是给我瞧病的大夫？” “是，今日原本我失去告辞的，结果被萧公子拉到这里来。” “倒是难为你了。” 苏天歌心里咯噔一下，长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带感情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有些慌神。不好说长公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是她原本打算接近长公主的计划不能再施行了，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两人没有再说话，大堂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长公主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下面除了数具尸体还有就是被押在青衣侍卫刀下的刺客，一张张脸上带了倔强和对自己信奉的准则的坚定，想来如果三皇子下令逼供，这些人绝对会宁死不屈以示气节。 可惜了！ “都杀了。”长公主站在栏杆处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苏天歌清楚明白地瞧见，那些人脸上闪现的被人打乱计划后的挫败和壮志未酬的遗憾。 大堂里寒光闪现，耳朵里都是利刃刺穿人体喷溅出鲜血的噗呲声，鲜红的血汇聚到地板上又随着画舫的颠簸四处流动。苏天歌站在长公主身后，只觉得冷意刺骨。 长公主被人护送着离开画舫，萧睿留下来善后，苏天歌帮着给伤者医治，一直忙到翌日清晨。 “今日还要多谢你提前告知。”萧睿拱手向苏天歌道谢。 “萧公子不治我的罪就已是大幸。”苏天歌赶紧回身也拱手一礼，原本她今日去辞行就是幌子，天道盟的意思是让她去打听一下萧睿是否会去画舫，苏天歌干脆把事情原原本本给萧睿说了。 “原本就是因为医治姑母引起的无端祸事，我该向你道歉才是。一夜未曾合眼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苏天歌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着萧睿婉拒道。 “你是不是觉得姑母太残忍了。”萧睿意有所指，苏天歌没说话只听他叹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不这么做，回到金陵就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而且只会比今天见到的情景更加惨痛。皇家的事情往往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皇子背后都有庞大的关系网和势力。今天的事明着看就是杭城知府办事不力导致刺客险些伤害到贵客，可如果细究，就可以把金陵皇城里的人都算计进来。” “姑母不愿意见到那样的情景，只好做了这恶人。” “可是过度纵容有时候只会助长恶人的气焰，或许经过这一次背后的人会收敛一些，可是下一次如果他布置的更周密呢。”苏天歌放下翻起的袖口，“一味的忍让对被害的人不公平。” “世间哪有那许多公平可言。”萧睿说这话情绪颇有些低落。 “抱歉，我向来不懂朝廷的事。就好比一个家族而言，子嗣众多，父母难免偏爱，可这偏爱往往会导致人心不公，招致祸事连连，对整个家族而言并不是幸事。” “你明日真的要去金陵？”萧睿忽然问道。 “嗯，杭城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苏天歌犹豫了一下说道:“三皇子可知杭城专管货运码头的人。” “认识。” “杭城负责部分码头船运的有一个人姓陈名进才，此人品行不端心思狡诈，希望三皇子能过问一下。”今日在画舫上她见过陈进才，跟着两位大人点头哈腰。遇不上她也就等着秋后算账，既然遇上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好过。 萧睿点点头并没有多问，任何人都有一些不愿别人知晓的秘密，左右整治一个人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那金陵再见。” 苏天歌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画舫，萧睿转身看了看楼上，拾级而上。 “公子，发现了一名活着的女刺客。”一名青衣侍卫走过来低声说道。 “秘密押回金陵。” 萧睿负手而立走出画舫，吸了一口寒气。如果一味忍让对他岂止是不公平，既然她已经给搭好了桥，他还在怕什么。那一条路纵然千辛万苦，他也别无选择。父皇身体尚且康健，对方就已经按捺不住，真等到父皇大限之后，他怕是连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苏天歌离开画舫便雇了人一起去天道盟寻找艾香。那里已是人去屋空，最后还是在厨房的一角抓到了一名小喽啰。 “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大多数都去画舫行刺被杀了，其余的人都被齐堂主带走了。” “齐堂主？是个女人吗？” “是。” 苏天歌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摆摆手让人把那喽啰放了，齐嫣没有死，这么看来那天晚上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个昏迷着的人也不是艾香，齐嫣合着那些人演了一出戏。 齐嫣想利用自带刺杀收复杭城天道盟的势力，她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把她卷进来？齐嫣做的这些萧玄知道吗？ 苏天歌想来想去不得法，决定立马赶赴金陵，找到艾虎让他不惜代价找到艾香。 杭城陈府，陈婉一脸怒意地看着对面犹自喝茶的方仲平，“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我恨不得杀了苏天歌还有这个丫头，你不替我杀了她还把人带到这儿来，又不让我动手，究竟想干什么？” 陈婉看了看昏迷在地的艾香，咬牙切齿。 “我想干什么同你说不着，你父亲他心里有数。”方仲平悠然地喝完一杯茶，正好等到了陈进才。 两人几乎是心照不宣地知晓了彼此的打算。 “仲平只管放心地在我陈府住下，没有人敢打扰你。”陈进才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寒暄着。 “陈老爷有心了，不过我去金陵有重要的事要办，我今日来不过是想搭船去金陵。” “好办，我这就让管事带你过去，正好午后有去金陵的船途径杭城。” 方仲平点点头起身扶着艾香告辞了。 陈婉在后面看得直跺脚，“爹，您怎能放了那小蹄子？” “我们在金陵购置的宅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年节过后你先搬过去。到了金陵做什么事好歹有仲安帮衬着。” “是，女儿都听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荒地命案 年节将至，街面上人流如织，挑了担子卖货的挎着竹筐买货的，来来往往。都在一条街上挤嚷着，哈出的热气弄得个个头顶上飘了一团白气，跟腾云驾雾似的。 “肃静回避，让开让开，都让开。”哗哗，两队扛着长枪的黑衣红带差役分开人群样城外跑去。 呼呼，跑过去的差役扑踏出一层灰随着风扬了起来，人群重新聚集开始议论纷纷，“知道吗，城外老山口前边那块地儿天一大早蹦出来两死人，这京兆尹衙门八成就是奔那儿去的。” “嘁，死人哪儿会蹦出来，你说鬼故事呢？” “嘿，你别不信，真是蹦出来的！” 两人争论着，周围的人哈哈一笑过耳就忘，又都各自散开接着买货卖货。 此时，老山口前边的一大片荒地上围了不少人，后头赶来的差役拉了布条把看热闹的人给隔了出去。 荒地中间出现了一个大坑，坑边上撂着两具尸体，惨白惨白的脸上露着骨头棱子，因为是冬天倒是没有恶臭。 “大人，草民今日是过来放牛的，两养的两只柴狗也跟着一块过来了，一开始它俩在这块刨坑，草民没注意，后头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它俩在坑里啃死人，我就赶紧报案了。”报案的老头缩着肩膀，一脸惊恐，他的狗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问来问去都是这些车轱辘话，管事的捕快就放老头回去，不过要随传随到，老头千恩万谢赶着牛走了。 “头儿，在两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一个差役拎着两个腰牌过来了。 “如意坊？”捕快敲了敲牌子，“怎么死到这儿来了？” 如意坊，也叫如意档是京城最大最全的赌坊，只要你有钱进了门就是大爷。不管你是一掷千金还是豪掷万金，在那里都不算钱，毕竟千金散尽还复来。 如果这如意坊是寻常赌坊也就算了，最多这两条人命就是赌徒寻仇。可是如意坊姓萧，还是皇城萧氏，这就要麻烦许多。 “那咱把尸体拉回去找仵作验尸，回头再上赌坊问问这两人有没有仇家？”差役小心地问这。 “先这么办吧。回头把这块地的主人带回衙门问话。”捕快扭头看了一眼两具尸体，被狗啃得面目全非。唉，大过年的，怎的又碰上这倒霉差事！ 尸体被拉回京兆尹，仵作验完得出结论，坑杀，也就是活埋。 “身上有没有明显的特征，找人来认尸能不能一下子就认出来？” 仵作放下两张纸又回了验尸间，捕快拿着纸思量了一下决定去如意坊碰碰运气。 如意坊的大招牌隔着很远都能瞧见，一座几乎占了半条街的大房子矗立在面前。还没进门就从布帘子口吹出来一股热气，暖融融的让人有点晕乎。 捕快进了屋子，先是转了一圈听着赌徒吆五喝六的喊着大小，最后才找了个小伙计打听这里边有没有两个脖子上纹如意的人。 伙计疑惑地看看他，拉下自己的领子露出脖子后边的纹身，一柄如意。 “我们这里的伙计凡是进来的都会在脖子上纹一个如意代表身份，不知老爷要找谁？” 捕快干笑一下连说没事没事，正要接着问，来了一个衙门记得差役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两人互看一眼走了。 “我说你这不是让我丢人丢大发了吗，如意坊里边上至庄头荷官下至打杂伙计，个个脖子里都有如意纹身。” “所以我才让人把你叫回来，你看看。”仵作拿块麻布沾了一点瓶子里倒出来的水，往两人脖子里一擦，纹身没了。 假的！“那他们怎么会有如意坊的牌子？” “这得靠你自己查了。”仵作说得云淡风轻，捕快愁的眉头紧皱。 他总觉得这里边不简单，很明显这两人冒充如意坊的荷官潜进如意坊，会不会因为窃取了什么机密被人发现，结果就被杀了灭口？ 捕快左思右想决定找府尹商量，刚走到衙门口，差役来报，府尹大人找他。到了书房发现里面不止府尹大人一个，还有一个人，一袭玄衣安然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靠在椅背上瞧着正进门的捕快。 “宋捕头，还不见过沈大人。” “见过大人。” “把你得到的关于那两具尸体的信息做一个记录，我要用。”沈煜看着宋捕头有些不快的脸色又补充道:“你家大人已经同意将案子移交刑部，一会儿会有人把尸体拉走，后续的事情就与京兆尹衙门无关了。” “这……” “好，尸体尽管拉走。宋捕头，就在这儿写吧，写完就交接。”府尹截断了宋捕头的话。 宋捕头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憋出来两张记录，沈煜拿着记录抬着尸体走了，宋捕头在后头看得牙痒痒，这不是抢案子吗？ “你也用不着生气，年节将至出现这样的人命案子，对京兆尹衙门来说可不是好事。我巴不得有人来抢功劳呢，如意坊这么一块硬骨头我看他沈煜怎么啃下来。” “大人，那块荒地的主人找到了，您要不要见见？”一个差役跑过来禀报，宋捕头动了动脚就想往前头去。 “见什么见，案子已经移交刑部了，马上把人带到刑部去。” 啊？差役看了看两人最后在府尹的怒视下赶紧一缩脖子走了。 京兆尹府衙又安安静静的了，没了苦差事差役就聚在一块去街面上巡街，整治小打小闹。 宋捕头拎着自己的鬼头刀满肚子怨气，他知道莫说是他就连他家大人也不是如意坊的对手，沈煜来接案子就等于救了他们，可他就是气不顺，这不是明显在说他们京兆尹衙门不作为没本事吗。 此时的沈煜正在议事厅看宋捕头写的记录，上面不仅有客观事实描述，甚至还有他的一些猜想。看完之后，沈煜点了一下纸上的名字，这个宋捕头倒是个人才。 “大人，案发现场的那块荒地的主人被京兆尹送过来了，这会儿就在门外侯着。”门口值守的差役进来禀报。 “带进来。”沈煜将桌上的纸折好，左右他这会儿得空，不管有没有用问一问也不耽误事。 没一会儿有轻微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他抬头看过去，就见天光下一袭青衣缓缓走来，背光里他看见了她发髻上的一支点翠簪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我挖的坑 苏天歌站在门口看着慢慢站起来的沈煜，微微弯起了嘴角，“沈大人。” “何时来的金陵？” “有几日了。” 两人门里门外地说了起来，跟在后头的衙差一头雾水，两人认识？他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大人，案发现场荒地的主人已带到。” 沈煜看他一眼，“去验尸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差役只好告辞，皱着眉头去验尸房接受惊吓教育。 “要喝水吗？我这里的茶水绝对安全。”沈煜显然注意到了苏天歌不在外面乱吃喝东西的习惯。 “好。”苏天歌走进去在沈煜的旁边坐下，看他执壶倒水，原本有些灰白的脸色正常了许多，双颊的颧骨不再突兀，整个人更有了意气风发之姿，倒着实配得上玉面修罗的名号了。 “你怎么会买老山口的地？那一带向来土壤贫瘠，属于无人问津的地块。如果你早先问一下的话，我不会建议你买。”沈煜端了一杯水放在苏天歌跟前，询问缘由。 “我是被人忽悠了，不过既然买下了总不会让它荒着，先用杂草将养两年，再种些果树之类的，慢慢也就变好了。”她肯定不能跟他说是买来打算坑人的。 “哪一个地产经纪，我帮你找出来。那样的地块本来就不好卖，再加上如今又出了命案，更不好出手了。” “今天发现的两具尸体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还在等仵作的验尸结果。” “我昨天一大早曾经带人去那块地想看看情况，随从在路边的草窠里发现了那两具尸体，是我让人刨的坑把尸体丢进去的。” 啊！沈煜听完心里冒出了数个要怎么帮苏天歌脱罪的办法，盗窃？打架斗殴？不过怎么也都不致死，还是自杀算了。 “大人？”苏天歌看沈煜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便出声提醒道：“大人，那两个人是中毒致死的，而且身上的毒素破皮就会溢出来，任何活物沾上都会毙命。当时一并死在尸体边的还有两只老鼠，所以我用了点东西把血放了，才挖坑埋进去的，想着过两天毒素释放的差不多了就去官府报案，结果今日就出事了。”还是坑挖的不够深。 “什么毒这么厉害？”沈煜微微松了口气，不是她就好办，“来人，去验尸房告诉仵作尸体上有剧毒，小心些。” “我也不知道，发现那两人的时候，他们的身体肿胀青紫，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 “一会儿仵作会告诉我们结果。”想来在京兆尹衙门，什么毒素也都该放的差不多了。 “大人可否带我去看看？”苏天歌觉得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能如此霸道，当时就连那两只老鼠也是浑身青紫肿胀。 “好。” 两人到验尸房的时候，仵作正小心翼翼地捂着口鼻带着手套检验尸体，隔着门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恶臭，先头来的侍卫正皱着眉头干呕连连。看见沈煜带着苏天歌进来赶紧站直了身子，“大人。” “有什么发现？” “还真是中毒致死的，至于什么毒倒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画出了两个人的画像，大人可以根据这个找人了。” “把尸体赶紧烧了，再放下去等到尸体腐烂滋生蚊虫的时候，会有传染的危险。”苏天歌瞧了一眼屋子里飞进来的苍蝇，尽管是大冬天，追逐血腥的虫子还是闻风而动了。 “尽快照办。”沈煜拈起门边的一粒石子甩手将飞进来的苍蝇钉死在墙上。 “是。” 除了验尸房，苏天歌抬头看看天空，“大人，我先告辞了，有问题的话可以到庆阳巷苏宅来找我。”苏天歌微微一福想沈煜辞行。 “我送你。”沈煜负手走在一侧将苏天歌送出了刑部衙门，衙门口的街面上停了一辆垂流苏结的大马车，两匹马拉缰。苏天歌由人扶着登上马车，没一会儿便拐过衙门口的路上了往南的大街。 沈煜在门口的台阶上停了半刻，直到马车没了踪迹。苏天歌刚来的时候是被京兆尹的人送来的，显然这辆马车是后来接人的，马车的规制有两匹马，说明不是苏天歌自己备的。可又看不出什么具体的身份，尽管那辆车的车身质地都是极好的木料。会是谁？ 苏天歌放下车帘微微抿了一下嘴，幸好沈煜并没有多问，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是去给长公主瞧病。也不知道薛神医有没有跟着他一块回来，可千万别弄穿帮了，否则她这个冒牌神医弟子被人戳穿可是要获罪的。 长公主府离着刑部衙门有一段距离，她就靠着车壁闭眼休息。哗一声，一个东西推开左边的车帘掉了进来，苏天歌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纸团。展开纸团看了一眼，她皱紧眉头将纸收好。 马车驶过，路边一家店铺的廊柱下，戴四海摸了摸下巴转身融进了人群中。 苏天歌到了长公主府，值守的见着人直接把她领进了府里。再有两天长公主就要进宫陪着太后开始新年祈福了，寻常不能回来，长公主又不愿让人知道她的病情，所以便找来苏天歌瞧病。 雍容华贵的妇人，虽说已不再年轻，却有了一份看透世事的从容和坚定。这也是苏天歌不太愿意跟长公主过于接近的原因，她不想被人看透，准确的说长公主这个人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随性和淡然。 “民女见过长公主。” “起来吧，本公主这两日就要进宫陪伴太后祈福直到年节过完，早起的时候就觉得心慌气短的，所以就召你过来瞧瞧。” “可有头晕目眩或者咽干咳嗽？” “有一点点。” “那回头民女再给公主调整一下方子，只要隔一日煎来服用，服上两次就好，公主无需担忧。” “太后年岁大了，最是担忧儿女的身体，寻常也闻不得药味。你且随本公主一同进宫，有你好生照料着本公主才能无忧。”长公主从软塌上坐直了身子瞧着苏天歌，语气满是不容商量。 苏天歌心知无法拒绝便福了一福，“民女回去准备一下。” “回去吧，后天一大早本公主会让人去接你。” “是。”苏天歌后退两步出了屋子，到得院门外才长出了一口气。 进宫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暗涌 头顶的天空似乎被方方正正的宫墙给圈住了，竟也呈现出诡异的四方形，天际掠过的飞鸟也都是迫不及待地一飞而过。 苏天歌坐在福安宫一角的小院子里正捣药，神情专注，一旁的桌子上晾晒了不同的草药，一阵寒风从院子里吹上了回廊，冷森森。苏天歌看看天空，似要下雨了。 “苏大夫，苏大夫。”院门口走进来一个小宫女，神情急切地喊道。 “什么事？” “长公主在宁妃娘娘宫里晕倒了，素心姐姐让我来找苏姑娘，您快跟我走吧。” 苏天歌赶紧站了起来，“稍等我。”她背上药箱跟着宫女往长宁宫去。 来宫里三天，她被丢在那个小院子里也整整三天，长公主的身体她那天可以确认并没有什么大碍，怎会今日突然就晕倒了？ 长宁宫在东北向，距离福安宫至少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苏天歌跟着那小宫女疾步快走，气喘吁吁。 “苏大夫，快避让！陈贵妃！”小宫女拉着苏天歌低着头站到了宫墙边。 哗哗的车辇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眼角余光能看见四名宫女拥着中间的一辆车辇从到了眼前，车停了。 “这可是长公主跟前的丫头？”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车辇上飘来。 “回贵妃娘娘，奴婢是长公主跟前的素华。” “这位是？” “民女苏天歌，是长公主带在身边的大夫。” “女大夫？”车辇上的人顿了一下，“晋安姐姐怎么了？” “长公主在常宁宫晕倒了，奴婢正带苏大夫赶过去。”素华低着头，语气很急切。 “常宁宫？那快去吧。” 苏天歌两人刚转身正要越过车辇又被叫住了，“从这里赶过去至少要走上一炷香，来吧，本宫带你们过去。” 车辇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儿便绕过了一侧的宫墙。苏天歌坐在车辇左侧眉眼微敛。视线不偏不倚只能看见落在脚边的一袭重紫色斗篷，上面缠枝纹绣花的金线边随着车辇的动作游弋成了一条金色的光，光华毕现。 常宁宫的门口站着不不少人，见着陈贵妃的车辇纷纷下跪请安，也都对从车辇上一同下来的苏天歌两人 猜测不断。 长公主平躺在暖阁里，素华带着苏天歌匆匆进了暖阁，里面倒是只有素心一人。 “素心姐姐，公主怎么样了？” “自晕倒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睡着，苏大夫，你快来看看。”素心退后两步，把苏天歌让到跟前。 苏天歌把手在一旁的碳火上烘热才开始把脉，脉象平和，跟她进宫前诊的那次一样。脸色尚好，眼球颜色正常，很健康。 “素心姑娘跟我说一下公主晕倒前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来了常宁宫之后就是跟宁妃娘娘说话，喝了一碗冰糖燕窝，随后就是调胭脂，长公主觉得胭脂不够红，宁妃娘娘就取来了一些朱砂说是可以让颜色更漂亮。” “之后公主调好胭脂就开始觉得头晕，奴婢刚扶着公主她就晕过去了。” “能让我看看那盒胭脂吗？别让人看见。” 素心点点头出去了，一会儿带着胭脂回来了。打开盒子一股清甜的花香味飘出来，颜色真如朱砂一般嫣红，苏天歌拿着胭脂凑在鼻子前闻了一下随后又用一根竹片挑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一下。 漱过口，她合上胭脂顿了片刻，“取一杯温水来。” 素华赶紧端了一杯温水，苏天歌用了少半许化开一颗药丸递给素心，“慢慢喂长公主服下，再休息一刻就好了。” “长公主没事了？” “没事了。” 苏天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难怪萧睿会说任何小事到了皇家都会变成大事，小事化大由简到繁是他们的本事。 三人守在暖阁里，素心两个丫头不错眼地盯着床上的长公主，仔细观察着她的动静，苏天歌在桌边研究那盒胭脂，抹在手上的质地非常细腻，很快就能跟那片皮肤融合看起来光滑均匀非常自然，仿佛那片嫣红真是皮肤自带的颜色。 京城哪家胭脂铺子能有这样的手艺？ 咳咳，床上的长公主咳了两声悠悠转醒。“公主您醒了？可有哪里不适？”两个丫头轻声细语地问着，苏天歌站在后面松了口气。 “无事。”长公主由素心扶着坐起来，瞧了瞧屋子里的陈设，“还在常宁宫吗？” “是的，公主您忽然晕倒吓坏了所有人，奴婢就把您扶到暖阁来，又让素华去请的苏大夫。” 长公主越过两个丫头看了看苏天歌，“回福安宫。” 素心给长公主重新整理了妆饰才扶着她走出暖阁。暖阁外坐了不少人，几乎来了半个后宫。 看见长公主出现，陈贵妃先走了过来笑着说:“晋安姐姐可算醒了，姐妹们都快急死了。尤其是宁妃姐姐，您看她啊小脸都吓白了。” “我已无事，众姐妹可以放心了。”长公主看看宁妃，“宁妃妹妹不必惶恐，我这是老毛病了，这一回倒是吓着你了。” 屋子里所有人露出了笑容，长公主抚了抚额头，“我得回福安宫了，免得一会儿太后她老人家再跑过来。” “晋安呢，晋安可好些了？”一声如钟磬般洪亮的声音从院子里直接飘进了屋子里，原本还在嬉笑议论的声音迅速汇成一句，“皇上吉祥！” 苏天歌跟着素华赶紧跪下，背上背着的药箱不小心扯到了一旁的帘子，将半幅挂着的帘子打了下来，正好将素华跟她两人隔在了帘子后。 瞧不清皇帝的模样，只能听见屋子里静默了片刻，那道洪亮的声音说道:“怎地就忽然晕倒了，朕一听说就赶紧过来了。这可好些了？” “谢陛下挂念，已经好了，臣妹怕太后担心正准备回福安宫。” “那正好跟朕一块去，朕今日还没来得及跟太后请安。” “是。” 帘子动了一下，是素心，她招招手，苏天歌跟素华赶紧从帘子后挪着步子走出来，在常宁宫门口赶上车辇回福安宫。 皇帝带着长公主走了，屋子里原本跪了一片的妃嫔才站起来，“宁妃姐姐，陛下向来宠爱晋安，听说她病了有些着急才没有跟你说话，你回头可不要哭鼻子啊。” 陈贵妃打趣说道，有人跟着附和两声接着哄笑一片，宁妃咬咬嘴没说话。陈贵妃带着人走了，宁妃现在寝殿门口慢慢松开原本绞着的双手，一片寒意从脚心漫上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关于糖 苏天歌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研制药丸，门外呼啸的冷风越来越强烈，屋子里燃着好几个碳火用来烘干药草。 今日是小年，她这里倒是照旧清冷，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院子里闻不到一丝烟火气，幸好她耐得住，不然可真待不住。 “苏大夫，你在吗？”素华在门口小声问道。 开了门，她才发现素华居然顶着一头雪花来了，“下雪了？” “是啊，我刚出门开始下，没想到越下越大。”素华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快关门，冻死我了！” 盒子往旁边一扔，她赶紧围着炭盆烘身子，“还是你这里暖和。” “公主那边不用你跟着吗，怎地有空到这里来了。”苏天歌倒了一杯菊花茶递给素华。 “公主陪着太后在午睡，我从厨房得了些好吃的，又觉得冷就过来跟你分享，你回头可别赶去素心，不然她该说我不懂规矩了。” “放心，吃人嘴软，我不说。” 半盒灶糖，咬不动还粘牙，苏天歌吃不来倒是看素华吃得格外开心，牙口真好。 “你要是不急着吃，我给你换个吃法。” “这不是挺好吃的吗？” 唉，苏天歌摇摇头收走剩下的糖，取来压药的铜片用架子隔着放在碳火上，接着把灶糖放在上面。 素华好奇地看着苏天歌往溶化的糖里面不断加东西，一会儿是花瓣，一会儿是干果。 拌了一会儿，苏天歌把所有的糖倒进放药丸的铜盒里然后交给素华，“放外面冻上半柱香再取回来。” 素华笑着应了一声把铜盒子搬到外面放在窗台上，然后素华剩下的时间就是盯着那柱香。 “素华，我看宫里的娘娘们最近很流行额间花妆，眉目如画里加一点这个倒真是人比花娇了。” “这个还是长公主无聊打发时间时候想出来的，公主就给几个宫娥点朵花，谁知道被哪位娘娘看到了，觉得好就用了，所有的宫娥便都不敢再点了。” “倒是没见长公主用。” “公主本来就不喜欢在脸上涂涂画画。” “那长公主挺厉害的，总能把这些娘娘往好看了打扮。” “那是，公主还会自己调胭脂，做眉粉，碰上她心情好就会把这些东西送给哪位娘娘，能羡煞其他娘娘。” “那这么看来公主要是自己开个胭脂铺子能让京城所有的其他胭脂铺子关门大吉。” “公主以前是又几个铺子的，就卖一些胭脂水粉，不过后来公主生了一场大病就把这些都盘出去了，倒是便宜了那些人。”素华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半柱香烧完了，能吃了吗？” 苏天歌点点头，素华欣喜地出门将盒子抱回来，打开一看，一颗颗圆溜溜的糖果包裹着干果花瓣躺在盒子里，煞是好看。 “尝尝看。” 素华取了一粒刚放进嘴里，院子里有人在喊，“苏大夫，苏大夫。” 素华瞪着眼睛不敢出声，苏天歌开门见是素心，神情着急。 “长公主怎么了？” “不是长公主，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好。”苏天歌回到屋子，交代素华看好屋子里的碳火便跟着素心出了院子。 这次是在福安宫，苏天歌其实也住在这里不过是偏于一隅，从没到正殿来过。 “今日祭灶过后，圣上就带着几位皇子来给太后请安，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哪知二皇子妃忽然就觉得头晕眼花。本来是准备找太医的，结果不知谁提了一嘴，说苏大夫专治头晕，没办法这才把你叫过来了。” 素心说了前因后果，苏天歌心说，二皇子妃头晕跟公主头晕又不是一回事，我又不是专治头晕。 福安宫的偏殿里，门口站着不少女眷宫娥，看见苏天歌背着药箱过来都拿眼瞄着她，方仿佛她不是寻常女子而是身扛大旗，上书专治头晕眼花大字的游方郎中。 二皇子妃歪靠在美人榻上，双眼紧闭，旁边不停有人给她顺着胸口。 “来了，苏大夫来了。” 围着的丫头赶紧闪开给苏天歌让了条路，苏天歌先是看了看二皇子妃的手又看了一眼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说道:“弄一些蜜糖，再备一碗温水。” 东西拿来之后，苏天歌化了一碗浓糖水，“给二皇子妃喂下。窗户打开，留两个近身服侍的人就好，其他人都出去，让空气流通一些。” “这样就好了？”屋子里只剩两个大丫头，其中一个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苏天歌问道。 “很快就能好，以后记着给二皇子妃备一些甜蜜饯，觉得头晕的话就吃一些，还有日常饮食一定要定时定量。” “嗯，我都记下了。” 苏天歌跟着素心走出偏殿，“你去回禀就说二皇子妃已经无碍了，我这就回福安宫了。” “那苏大夫小心些。”素心说完去了正殿，苏天歌下了台阶走上回廊迎面碰上了一群人，准确的说是一群侍卫簇拥着五个人从后头的园子走过来。 打头的一袭黑色的翻领斗篷下是明黄色的衣边，苏天歌只瞧了这一眼就赶紧弯腰低头站到了廊柱边。 “听说梅山的梅花都开了，过两天我做东，请你们几个去赏梅，顺便叫上天音阁的妙音姑娘来助助兴怎么样？”走在左边的一个稍显矮胖的男子笑着说道。 “哟，四弟这是发财了？妙音姑娘的一首曲子可要千金啊，这一天下来得花不少银子，你真受得了？” “大哥，瞧您说得，往年都是你请大家出去玩，您都没说什么，我这就破费一次。您可别笑话我了。” “得，看四弟这么诚心，我到时候一定捧场。不过了先说好了，去之前一定把私房钱带上，别回头被弟妹搜到，你又打白条。” 哈哈，人群发出嬉笑声，笑闹着从苏天歌跟前走过。等人走远了，苏天歌才转身背着药箱往前走。 明显刚才走过的人正是几位皇子，倒是没见萧睿，不知他近况如何。 “苏大夫，您等等，等等。”后头有人追了过来，苏天歌转身见是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她其实对素心没什么意见，只是自己一见她准没好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拖下水 “要臣妾说啊，这宫里确实需要备着女大夫，有一些咱女人自己个的问题也便宜些。还是长公主想得周全，有这么以为医术高超的女大夫，太后这心也就能放宽些了。”陈贵妃清亮的声音引得屋子里不少附和声。 “看妹妹这一张巧嘴，怪不得讨皇上喜欢呢？不过还真不是我有什么先见之明，就是因为母后不喜欢闻见药味，我才带了这么个人。至于宫里要不要女大夫，这得看皇上的，毕竟他才是这后宫之主。” 长公主没有接着陈贵妃的话头，说完了也就笑笑靠在了卧榻上。 “晋安这话说得不错，这天下事皇帝的，前朝后宫都是，所以这事儿我们尽管觉着好还得问皇帝拿主意。” 太后一发话，众人也都不再提这件事儿，各自挨着说悄悄话。 苏天歌站在帘子后头，不明白长公主让她在这儿听墙根的意义，素心把她召来之后就走了，她也不敢贸然离开，便只好坐在桌边支棱这耳朵。 “启禀太后，二皇子妃来给您请安。”门口打帘的丫头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句，接着把门口站着的两人让了进去。 “见过太后娘娘，长公主，母妃以及各位娘娘。” “快起来吧，来让皇祖母瞧瞧，怎地好端端就晕倒了呢。” “我已经没事了，倒叫太后您担心了。” 太后拉着二皇子妃的手慈爱地拍拍，“看这小脸瘦的，有空啊皇祖母替你说说阿湛，不能光想着为父分忧，还要多多疼爱家人才是。” “太后，您一说阿湛他保证听，最多就是把圣上分派的事带回家处理罢了。” 陈贵妃心头的得意之色几乎在眉眼间藏不住了，其余坐着的妃嫔不再说话，神态各异。 “怎么没见祥嫔？往日里就不爱往哀家跟前凑，怎么今日也没过来，还有阿睿呢？也不到哀家这里来请安？” “回禀太后娘娘，祥嫔娘娘病了，只是让人捎来了两条抹额。三皇子最近被圣上指派了事情，还没回京。” “这么回事啊，哀家还以为他们母子对哀家有什么意见呢。” 祥嫔？三皇子的生母至今还是嫔位，自然比不过其他皇子的母妃，不是妃就是贵妃。如今算起来皇后之位空缺许久，谁能当上皇后，自然皇子跟着就能离那个位置越近。 一屋子人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寒暄话，苏天歌听得脑袋疼又不能出去，只好回到桌边看书，还是沈煜给的那本奇闻志怪记录册。她已经看了不下两遍了，现在如果沈煜在，随便说起一段话，她就能说完一整段故事。 唉，也不知道如意坊的案子怎么样了，戴四海说那两个人是他派过去潜进如意坊打探消息的，而且身手相当不错。 身手不错的人却死得没有一点反抗而且死于剧毒，说明这件案子极度危险。 戴四海说是有人递了消息让他去如意坊偷一件东西，他进去过没有任何发现，便派出手下打探消息一流的两个人，为此他从如意坊弄走了两个伙计，来了一招偷梁换柱。 结果消息没得到一点，人还死了。戴四海跟她说完这些消息之后，特别叮嘱让她把这件事彻底忘了。 这两天她在琢磨能不能去宫里的藏书阁看看，到底是什么毒能这么霸道。 “苏大夫，长公主让你过去。”素心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苏天歌收好书册点点头。 外间的妃嫔走得差不多了，太后应该是休息去了，只有长公主和陈贵妃在。 苏天歌从另一边绕了一下从正门进来的，进门的时候陈贵妃一直在看她直到她行礼起身。 “姐姐你看，这苏大夫着实生了一副好相貌，那天走得急倒是没有细看。这相貌拉出去在世家小姐里头也数一数二的了。” “你惯会夸人，这京城谁不知道，单你一个陈家就出了多少美人。旁的不说，你算一个，还有巽芳，你家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说媒的给踏破了。” “姐姐这赞誉妹妹就受着了。且说这女大夫的事儿我还想让姐姐帮着在圣上面前说说话，毕竟咱这宫里都是女人，有一个女大夫太有必要了。” “苏大夫，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让你来宫里做一个女大夫，你愿意吗？” 长公主的话里听不出任何喜怒，仿佛真是在征询她的意思，可如果真要听她的意思完全又没有必要让她听了那么久的墙根。 “民女不愿意。民女的医术并不精湛，跟太医院的各位老大夫还有差距，能治好长公主的病症不过是凑巧。而且民女身份卑微恐不合宫里的规矩。” 屋子里安静非常，苏天歌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苏大夫过谦了。既然贵妃娘娘盛情邀请，我就替她做主了，改日碰见皇上，我会提的。” “如此就谢过晋安姐姐了。”陈贵妃起身告辞，屋子里就剩两个人。苏天歌低垂着头瞧不见长公主的脸色，不过想来这个答案十分合她的意。 三皇子母妃病了，如果她急切地要进来，说明她就跟三皇子有关系。如今坚定地拒绝，既撇清了与三皇子的关系也得罪了陈贵妃，她以后要想在宫里安然度日就必须依附于长公主。 等了半刻，长公主才从卧榻上坐起来，叹了口气，“以后在宫里见的多了你就会明白，这人心啊，隔肚皮！” “民女听长公主安排。” “明日你便出宫收拾一下，隔日会专门有人去接你，再入宫你就是有品阶的医女了。至于住所还是现在的院子，不过会另改一道门。” “还有什么要求就慢慢来，总之住在福安宫就是福安宫的人，任谁也不能欺负你。” “是。” 苏天歌心里一凉，这是彻底把她归于长公主的阵营了。 她抱着药箱回到屋子，素华已经睡着了，不过还抱着她的糖盒子。 “素华，快醒醒，再睡下去该着凉了！” “啊，苏大夫，你回来了。”素华揉揉眼睛，愣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还给苏大夫留了两颗糖呢。 “苏大夫，我给你留了糖，你尝一个。” 素华打开盒子取一块糖递到苏天歌嘴边，看她吃下去便绽开满脸笑容，一脸期待递问道:“好吃吗？” “嗯。” “你怎么在收拾东西啊？不是要住到年节过完吗？” “长公主准了我一天假，我明日出宫回家取一些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到时候我一并给你带过来。” “那能带城西杨记的花糕吗，回来我给你银子。”提到花糕，素华两眼放光。 “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忙里偷闲 雪下了整整一夜，远远望去整个皇宫银装素裹，房顶上偶有露出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看去一片金色。走廊上的落雪已经被清扫出去留下一道一道水印子，下了台阶，脚步落在地面上咯吱作响。 苏天歌踩着小太监的脚印往宫门口走去，也亏得苏天歌拎着斗篷的边步子跨得大，不然等走出去鞋面该湿了。 路过文德殿时，似乎赶上了退朝，不少官员从两侧的台阶往下走。小太监便领着苏天歌避开人群往另一处宫门走去。 沈煜站在台阶上瞧见了苏天歌的背影，要出宫了吗？他一撩衣摆下了台阶背影匆匆。 “沈大人这是又发现什么线索了吗？这么着急？”从大殿门里走出来两个人，看着沈煜脚步匆匆地走下台阶。 “不管他发现什么，总之我们这里要清理干净了。不能让他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身上。” “是。” “不过这沈煜也是奇怪，你说他较真吧。跟自己老爹也能冷着脸反驳，你没看庆国公的脸都红了。” “四皇子，您还不知道吧，沈煜早就放话跟国公府断绝来往。因为庆国公宠妾灭妻害死了沈煜他娘，所以这两父子早就形同陌路了。” “是吗？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庆丰，你还记得今日大殿上他们两父子吵什么？” “好像是一桩陈年旧案，沈煜要翻，庆国公不让。” “庆丰，你明日去国公府递拜贴，我去见见庆国公跟他讨论一下这桩旧案。” “是。” 沈煜大步流星追到宫门口，刚好看见苏天歌已经过了门前的大街往巷子里走去。 苏天歌出了宫门有点分不清路，只好越过马车不断的大路往对面走。巷子走到一半，她听见有小孩的声音在叫她让她等等。 小孩递给苏天歌一张纸转身跑了，她打开一看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上面是一句话:前面右拐香茗茶楼等你，沈煜的字。 她进雅间的时候，沈煜正在里面斟茶，见她进来就笑着给她倒了一杯。 “长公主一般要在宫里住到上元之后，你怎么今日能出宫了？” 茶杯捧在手里温暖得恰到好处，苏天歌微微舒了口气，“今日出来取东西，明日还要进宫。” “杯子里的水是给你喝得，暖手就用这个。”沈煜翻手从旁边变出来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外面套着云纹的红色纱套。 苏天歌听话地喝了一杯水才抱着手炉，不消片刻便浑身暖和起来，“昨日二皇子妃在福安宫晕倒了，我看得诊，不是什么大问题。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陈贵妃竟想起了要在后宫请女大夫，长公主非常支持。” “她们想到了你？” “嗯，不过我看长公主那意思是想让我在宫里做她的耳目，以后我依旧是住在福安宫，不过另开一道门不与太后的寝殿相连。” 沈煜听完没有说话，长公主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无欲无求，实则城府极深。她每年往杭城跑不泡热泉那么简单，他查到杭城有一股隐藏很深的势力，十有八九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如意坊的案子跟长公主也有关系。 “大人？” “你以后在宫里千万要小心，没有事情的话不要离开福安宫。还有长公主如果暗示你做什么事情，一定想办法告诉我，太医院的常太医，你可以去找他。你……” “大人。”苏天歌瞧着沈煜又叫了他一声，声音软糯带了一丝甜甜的撒娇，听得沈煜心里颤了两颤。 她的眸子对上沈煜灿若星河的双眼，眼波流转间有说不清的愉悦涌上了心头。她眨眨眼，扭开脸，“大人放心，我有分寸。” “把手给我。”他叹口气摊开手掌，她迟疑了一下就被他取下手炉放在一旁，接着手掌一合将她的双手裹进掌心里，温暖有力。 “我会去藏书阁找一下典籍或者古书，看有没有关于那两人所中之毒的记载，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小心。” 苏天歌心跳如鼓，只能通过不断说话来缓解紧张，沈煜则握着她的手笑着安静地聆听。 看她嫣红的嘴唇近在眼前，很想凑上去亲一下，又怕吓着她。毕竟让他牵手已是她鼓足勇气了，否则往日里并不怎么说话或者说也是言简意赅的她，今日也不会滔滔不绝。 说了一通，苏天歌觉得口渴，“我要喝水。” 沈煜松开手给她倒了一杯水，“那天我收到线报，方家人也来京城了。宅子就在十方街，而且方家的女眷已经开始四处走动想融入京城的世家圈子里。” “打得谁的旗号？” “似乎是李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还跟大皇子府的幕僚交情不浅。” “应该是方仲安，当初是我牵的线让他拜在李老先生门下的，看来那幕僚还是李老先生的弟子。” 苏天歌想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和沈煜说。 “我曾见过他，相貌堂堂也颇有几分才情。不过与他的野心并不匹配。” “你一定要提防此人。”苏天歌微微皱了皱眉头，重生以来还没见过方仲安，她几乎已想不起来他的模样，可是那埋在心底的仇恨却日日提醒她莫忘了这些人。想到这里，她抿着嘴唇眼睛里凌厉毕现。 “方家的人或者事，你不说我不会问，不过现如今你在宫里已是步步惊心，莫要再因为这些人使处境更加艰难。” “大人，有些事你不了解。”经过那样惨烈悲痛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苏天歌走了，沈煜负手站在窗边目送她，清瘦的脊背挺得笔直。 “大人，我们跟踪如意坊的掌柜，发现他昨天去了一趟梅山，待了两个时辰。” “游玩吗？” “属下后来打探过，他在梅庵吃茶，期间并没有见什么人。” “知道了。有个叫庆丰的御史，去查查他最近跟朝中的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今日在朝堂上他不止跟庆国公争论起来，御史庆丰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唯恐这架吵不起来。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授意，他一个平日里的好好先生怎么会跳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梅山宴 梅山在近郊，出北门乘马车两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到山脚下走台阶行至山腰可以去梅庵吃花糕喝梅茶，花糕用的梅花，茶叶是梅山特产茶水是梅花上的落雪，吃喝皆是雅事。 还有那漫山梅树，花开时节衬了雪更是美不胜收。 平日里来游玩的人络绎不绝，只是自今日晨起，山脚下就多了不少守卫，寻常百姓禁止入内。 四皇子萧荃早就把请帖分发出去，是以一早来的人倒也不少。 悠扬的琴声还有悦耳的吟唱从梅林深处飘出来，周围坐着的人也听得如痴如醉，末了掌声不断。 “妙音姑娘这一曲真应了那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大皇子萧炎笑着鼓掌，“四弟今日费心了。” “大皇兄说笑了。”萧荃给萧炎倒了一杯酒，低声说道:“大哥，组织今日这一场的另有其人，主要就是想请大哥过来说两句话。” “谁？” “如意先生。” “四弟，不是大哥说你，你明知现在沈煜就在死盯着如意坊，你还往跟前凑？” “大哥，您先见见如意先生，见过之后您斥责也好怒骂也好，弟弟我都受着，好不好？”萧荃低声哀求，萧炎看了看其他人，都在专注听曲倒是没人注意这边。 “你先说如意坊给了你多少好处？” 萧荃看看四周，侧一下身子比了一个手势，看得萧炎心里一惊，他随后定了定神点点头，“走吧。” 两人起身出梅林越过山道走进了对面的林子里。 两人进林子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面斜坡，下面是一块巨石凸出的一个平台，有石桌石凳还有一个白衣男人，不惑上下眉目儒雅。 “你是如意先生？”萧炎有点疑惑，眼前的人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不像，这个人更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不像？”如意先生笑了一下，“大皇子是贵客难请，我托了不少人也没能与大皇子见上一面，不得已才让四皇子做了传信人。” “如果你想说让本皇子干预这次如意坊的案子，那恐怕你找错人了。因为如意坊在京城涉嫌多起侵占地产伤人姓名的事儿，本皇子还曾在父皇面前参奏过如意坊。” “大皇子果然快人快语，我今日要说的就是案子。”如意先生说完看了萧炎一眼，“真要说起来，如意坊这次也是被人坑了。那两个人其实是从如意坊盗走了一件东西，我们一直在暗地追查他二人，谁知他们竟然死了。” “被盗走的东西也跟着不见了，我今日说这些是希望大皇子能帮我找回这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本账册，江湖秘闻还有当朝不少官员背后不能为人知的事情。” “他们在如意坊参过赌？” “不止这些，如意坊明面上经营赌坊，可实际上我们做的事情多了，比如江湖暗杀联络官员成立同乡会，在朝堂上互相帮助还有放贷。” “这些东西我都会记在账册上，也算是为自己留个后路。可如今它不见了还摊上了人命官司，我被人盯得紧所以只能找人帮忙。” “相信二位也明白，这本账册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两回带来怎样的后果。” “牵扯其中的官员上至公卿吗？”萧炎绷着脸问道，如意先生点点头，两人都是一惊。 “为什么找上本皇子？” “大皇子深得皇上宠信，又为人正直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相信您找回账册也定不会拿它来做坏事。如此也算是如意坊做了一件好事。” 萧炎看着如意先生没有说话，他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实性，如果真有那样一本账册存在又被人利用的话，整个朝廷都会为之震动。 还有更坏的结果，如果他的某一位兄弟拿到的话。萧炎摇摇头，不敢往下想。 “我以性命担保，今日所说句句是真。如果找回账册，我会当场将它烧毁并关闭如意坊远走他乡。” “大哥，账册遗失已经七天了，偷账册的人已经死了，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萧荃话音刚落，一声尖叫从他两来时的林子里传出来，萧荃吓得一缩脖子，真出事了！ “本皇子且相信你，不过在找到账册之前你不能离开京城。” “是！” 如意先生走上山坡看着萧炎二人的背影，顿了片刻转身走进了林子里。 萧炎二人赶回林子里，场面已经乱糟糟一片，围在梅树上用来挡风的丝布已经被人踩到泥里，杯盘碗盏散了一地。 就见一个男人横躺在地上，浑身青紫，口鼻不停往外流血已是一命呜呼了。原本抱着琵琶唱曲的天音姑娘已是花容失色，披头散发坐在地上。 “四弟，把其他人都安置到梅庵去，再派人赶紧去刑部找沈煜。” 此时沈煜正在梅林中追一个人，一个白衣人头戴白色的纱巾只留两个鼻孔露在外面，是男是女他分不清，看身形清瘦矮小倒像一个半大的孩子。 沈煜是跟着如意先生一路来的梅山，看见了三人的密谋。尖叫声响起他赶到了现场，正好看到丝布外面的梅树上站着一个人正要逃走，他便一路追了过来。 前头的白衣人死命地在林子里狂奔，不时砍断左右的树枝给自己争取时间，沈煜紧追不舍眼看就要抓到对方的衣领。 咻，一枚飞镖横着钉向沈煜的脖颈。他赶紧偏了一下头，就在这时，另一枚镖已经穿透白衣人的太阳穴，带出的鲜血染红了那人的头套，噗，白衣人应声倒地连挣扎都没有直接一命呜呼。 沈煜抬头往飞镖来的方向看去，除了树枝摇动并没有看到人。 他带着白衣人的尸体回到梅庵时，萧炎已经把现场重新封住了，至于妙音则是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边。 “凶手？”他指着沈煜带回来的尸体，他并不奇怪沈煜怎么也在梅山，毕竟如意先生来了。还有他虽然看到自己跟如意先生在一块，却并没有听到三人间的谈话，所以他不怕沈煜怀疑什么。 “不止一个。”说完沈煜看了看萧炎。 萧炎也淡定地看了沈煜一眼，就算不止一个跟他有什么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妙音陨落 “民女本来在唱曲，谁知那位大人走过来就对民女动手动脚，被民女呵斥后，那位大人接着酒劲就要打民女。哪知道他的手刚抬起来人就扑通一声栽到地上，接着就开始七窍流血。” “大人，民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妙音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沈煜皱了皱眉头，相比那个人，今天在座的众皇子应该更有价值才对。 那个白衣人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动手，以至于暴露了自己？ 总不会是英雄救美吧？沈煜仔细看了看天音，除了哭在没有别的事，他皱着眉摆摆手，“把人抬进来让她认认。” 白衣人的尸体被抬进来，“你认识他吗？” 妙音扭头看了一眼便赶紧转回头，“不认识，大人，民女不认识他。” 沈煜盯着妙音，就见她闭着眼睛泪如雨下，或许是害怕被人瞧见她眼睛里的真实情绪吧，他敢断定妙音一定认识此人。 “现在不认识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就知会我一声，在此之前不能离开京城。” “沈大人，庵堂里面还有许多人，你要是不问话就该放人了。” 一众几乎惊掉魂的文人雅士蜂蛹着从山腰撤到山下，上了马车便一骑绝尘而去。 梅山发生的命案没多时就在京城里传开了，死的人是鸿胪寺的少卿，品阶不低职责尴尬。平日里都在拿祖宗规制说事，轮到自己却干出光天化日调戏女子的丑事，最终还丢了性命。 朝廷任用这样德行有亏的人已经够街头巷尾议论一阵子的了。 可这死掉的少卿家人不答应，偏要个说法，哪知凶手转眼也死了，讨债无门。他的家人便聚到天音阁门口嚷着要见妙音姑娘，说她污蔑陷害朝廷忠良要以命陪命。 天音阁门口的喧闹在京兆尹的干预下变成了静坐，不吵不闹就是在门口的台阶上错落地坐着不动。 原本打算进来听曲的人都被这阵势唬住了，纷纷掩面而去。不过两天天音阁的妈妈就受不住了，日日捏了腔调指桑骂槐，妙音姑娘倒是闭门不出全当没有听见。 某一夜，妙音姑娘正在灯下发呆就见窗外人影闪过，跟着窗户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一个从头到脚一身白的人跳了进来，妙音吓得连连后退。 白衣人并不言语只是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她刺了过来，妙音惊呼出声躲了过去。一击不中白衣人跟着又刺出了第二下，妙音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避无可避。 哐啷一声，门板被人一脚踢开，碎裂的木屑刺中了白衣人的手臂，匕首当啷落地。白衣人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救人的人身穿刑部的官府，他看了妙音一眼，“姑娘，你不会不知道刚才那人想干什么吧？有时候保持沉默不一定是好事。” 妙音从惶恐中缓过神来，“我要见沈大人。” 沈煜来得很快，“妙音姑娘，你那位同乡跟你一样也被人杀人灭口，不幸的是他没能躲过去。” “沈大人知道他是谁？” “你的同乡阿进，五年前护送这你来到京城，后来便不知去向。” “阿进原本是民女的护卫，民女家道中落之后原本是来京城投亲的，哪知亲戚已经不知去向。民女没有办法只好卖身进了天音阁，阿进不愿意在这里就离开另谋他路，一年前他来过一次，跟民女说他现在帮人做事已经能护着民女了，希望民女能离开天音阁。” “你拒绝了？” “是，民女跟踪过阿进，也见过他杀人，民女过不了那样的生活就拒绝了。后来就没再见过他，直到三天前的梅山。”妙音拿着手帕又开始抹泪。 一旁的衙役开始皱眉，心说这妙音说了半天还是没有一句有用的。倒是沈煜像是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看着妙音的表情带了一丝玩味和探究。 “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啊？“回大人，就叫妙音。” “人生在世总有名有姓有来有去，你籍贯何处？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民女姓常，襄城人士，家里本是大户的地主因为与恶霸起了冲突，田地被占父母气不过就将恶霸告到县衙，结果反被诬陷，父亲挨了板子回家便一病不起，母亲……” “阿进是如何杀了少卿大人的？”沈煜忽然出生截断了妙音的话。 “用……”妙音赶紧噤声扭脸看着别处。 沈煜敲了敲尾指上的甲套，似笑非笑地看着妙音，“刚才那个白衣人是刑部的衙役，本大人跟你演了一出戏，却没想到妙音姑娘才是个中高手。你所有的惊吓镇定都表现得刚刚好，不过你遇上了本大人，还有你这么悦耳的一把嗓子要是倒了是不是挺可惜的？” “再不能给那些达官贵人唱曲解闷，也探听不到任何朝廷秘闻，到那时候你说你的主子会不会像抛弃阿进一般抛弃你？” 妙音咬着嘴一言不发，灯光落在帐幔上投下一片阴影，使得妙音的脸上晦暗不明。 “临山，薛神医不是发明了一种针法，在嗓子那块一扎，就是黄鹂鸟也得变公鸭。” “回大人，是的。” “走吧，妙音姑娘，刑部大牢虽说没有这里华贵舒适倒也干净，十几个人挤一挤冬天暖和点。” “我不去，我不去……”妙音无法想象和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凡人挤在一处的画面，更无法想象她再也发不出天籁一般的声音，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那就看你能不能给本大人提供有用的信息。”沈煜看着妙音不带任何情绪，在他的认知里凡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都值得怀疑，除了苏天歌。 临山把踢掉的门板修好，交代外面的人守着走廊自己便站在了窗边，时刻警惕。 妙音停止哭泣开始交代，她述说的家事是真的，不过她跟阿进在来京城的路上遇上山贼，被几个白衣人给救了。到京城之后她就负责在天音阁唱曲，探听朝廷秘闻，阿进就跟着那些人外出执行任务。这一次梅山宴，他们事先埋伏是为了抓如意先生，哪知阿进看见了妙音被人非礼，便忍不住出手相救，才有了后来沈煜追上去见到阿进被灭口那一幕。 “为什么抓如意先生？你们的主子是谁？” “不知道，阿进只是说如意先生不听话，主人让他们抓的。至于主人是谁连阿进都没有见过，我们接到命令都是一层一层往下传达的。” “你探听到的消息会交给谁？” “城西杨……”叮叮叮一阵刺耳的声音飘进了屋子里，在内力加持下越发让人难。妙音捂着耳朵痛苦不堪，沈煜赶紧撤下床上的帐幔去捂妙音的耳朵，却为时已晚。妙音啊地尖叫一声，倒在床上已是口鼻出血暴毙而亡。 “追。” 临山开窗跳了出去，沈煜皱着眉头将帐幔盖在妙音的尸体上。 城西，杨什么？人名还是地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隐毒 从偏院通往福安宫正殿的角门已经封住了，寻常来请苏天歌诊治的人需先进福安宫大门再走一侧的小路绕到偏院。虽然来往麻烦，但至少大家明明白白谁也别想瞒着。 这一日苏天歌请了长公主的令带着素华去藏书阁，这个位于皇宫西北角的两层建筑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除了看门人少数回到这里借书的人以外，甚少有人来。而且来的也都是来回那几个人，相互也认识，倒是苏天歌跟素华实在面生，要不是又长公主的腰牌，二人也进不去。 来之前苏天歌给素华准备了糖球还有加了香料烘过的干果，满满一匣子，所以她可以在里面慢慢找。藏书阁的里面像极了四门巷，都是一层一层的木格子，头顶一点天光，如果不是有透亮的大窗户，她还真以为自己又进了四门巷呢。 她先是在药理和毒理的书区翻找，看来看去都是寻常的毒物，一个时辰之后，苏天歌换了个地方。 素华就坐在守门人的小屋里吃干果，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勾得守门的老內侍也忍不住向她讨果子吃。哪知他一口果子没吃到嘴里，又来人了。 “沈大人，您来了？” 苏天歌一连走了两个区域，并没有发现关于那种毒物的记载，走得稍微有些累了，她便从最近的架子上取了一本异闻录，顺势坐在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上。再回头看了一眼落锁的二层书阁的门，她叹口气，难不成这什么毒还真是前无古人的？ 翻看了几页异闻录，她居然有点犯困，书上面的文字平铺直叙让人没有读下去的兴致。苏天歌抬手支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少了沈煜的注解。 苏天歌歪着脑袋，眼皮越来越沉，恍恍惚惚觉得眼前多了一个人，细瞧怎么这么像沈煜。难道是她做梦了？试试看，于是她伸手碰了一下梦中人的鼻子，是真的！ 这一发现惊得苏天歌睡意全无，她睁开眼睛确认眼前的人真是沈煜，赶紧站起来，放在腿上的异闻录掉在地上。 沈煜笑着将书捡起来起身看着她，“什么书这么无趣？” “异闻录故事集，没有你做的注解好看。”苏天歌这是实话实说，沈煜看了一下书名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藏书阁里的书籍都是符合朝廷要求收进来的，自然讲究直白易懂，你觉得无趣也是正常。” “本来是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那种毒物的记载，结果一无所获。” “门口的丫头是长公主的人？” “是，带着可以作伴也能让她放心。” “做得很好。” 苏天歌的脸不知怎么地就红了，好像是得了不得了的夸奖，虽然她向来自认聪明做事谨慎，却还是因为沈煜这句话脸红了。 沈煜看着她，从她莹润如玉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绝难见到的娇羞。兴许是觉得难为情，她伸手托着脸抬眼看着他。一张小脸藏在手掌里泛上了红色，引得他不由往前走了一步，那天茶楼里那种感觉又来了，强烈到他压制不住。 他欺身上前长臂一身将苏天歌圈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苏天歌放开手仰头，眼睛里泛了水光。接触带来的欲望忽地燎了起来，沈煜呼了一口气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这里面没有暖炉，睡着了不觉得冷，等醒来寒意入骨，怕是要生病。” “是，大人。”语气很像老大夫，苏天歌抿着嘴笑了一下，笑声闷在沈煜怀里。 “苏大夫，您找到书了吗？”素华的声音。 沈煜慢慢松开双臂后退两步，“慢些走。”又将手里的书递给苏天歌，她接过书向沈煜点点头走了。苏天歌走了没多久，沈煜挑了一本书也离开了藏书阁。 值守的老內侍心里嘀咕，这沈大人连着来了三四天，哪次不是进去看一圈就走，今天倒是待了将近半个时辰。难道在检查什么东西吗？ 从藏书阁回来，苏天歌先弄好了炉火上烘制的草药，又忙活了一阵药丸的事开始看那本异闻录。慢慢地读进去也就习惯了，直到日暮时分，苏天歌翻到了一则特别有意思的故事。 大意是说有一个地方聚居了一个部落，叫隐逸族。人数很少只有几千人，男不娶外女女不嫁外男，关着寨门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他们新任的族长突发奇想要到外面看看，就打开了寨门。这一打开就从此与外界开始了联系，外面的人也慢慢发现了这个寨子里的秘密。 比如他们从毒虫毒蛙身上提炼毒药，再拿毒药喂养出来的虫子来给死去的人净化。把毒虫放进死去之人的口鼻，尸体就会肿胀青紫，再拿利器划破皮肤，毒虫会钻出来也把死者身体里的血全都带出来。净化之后的尸体呈现惨白色，再挂起来风干最后置于祭坛。 寨子的人把这种毒叫做隐毒，制法只有祭司和族长知道，从不外传。 苏天歌手指划在隐毒两个字上，思量了许久。那天发现那两个人尸体的时候，她只是为了安全才会想着放血再掩埋，她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虫子。后来在刑部验尸房见到尸体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惨白色了，想来那时候毒虫已经顺着血流进了土坑里。 那现在会这种毒物的人就该是寨子的族长或者祭司了？苏天歌又接着往后看，只有一句，二十年后族灭。 族灭？天灾还是人祸？没有人活下来吗？ 苏天歌放下书册，决定好好找找关于这个寨子的消息，说不定就能找到现在用毒的人。还有这种毒物这么霸道，难道就没有解药吗？苏天歌想到了苏家药典，拿到药典之后她还没有好好研究过。只是在最开始大概翻找了一下方仲平喂给艾香的毒物的解法，解药她这几天已经配制好了。 后来这本书就一直放在床头却没好好研究过，既然陈进才还有方仲平都这么想得到它，说明这本药典价值很高，会不会苏家原来的生意做得那么好也跟它有关？ 此时远在京城一幢小院子里的方仲平还在一边忍着痛苦，一边咒骂苏天歌。 “二少爷，您还是出来喝药吧，虽说不能根治却能缓解一下痛苦。” “滚，你是不是想趁机毒死我，好逃走。没门，我就算疼死也一定会先杀了你。”方仲平在屋里恶狠狠地说道，艾香站在帘子外叹了口气，满脸哀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神秘的老朋友 大年夜，太后和长公主都去了大殿与皇帝后妃共度除夕，传闻中神秘莫测的二皇子也回京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三皇子。一大家子共享天伦之乐。 苏天歌站在屋门口看了看外面，福安宫里挂着的红灯笼显得整个宫里喜气洋洋，橘红色的光晕散在院子里的积雪上，投射出一股异样的美丽来。 她呼了口气重新退回屋子里，想起往年的除夕夜，方家人会聚在一处守岁，只有她吃了饭早早就睡了。对她来说，一年到头每一天都差不多，没有哪天值得特别纪念。渐渐地她也忘记了生日，忘记了她是踩着一年的尾巴出生的。 苏天歌挑了挑碳火，躺会床上看书。书翻了没两页，有人敲门。 “苏大夫，我们来更一块守岁来了。”是素华的声音，门外还有错落的跺脚声。 带上素华一共来了三个人，另外两个是太后跟前的宫娥，姚黄和魏紫。 “苏大夫，我们几个原本在屋子里守岁，想着你一个人不好玩就来陪你了！” “难为你还想着我。” “她哪是想着你孤单，她是嫌弃我们准备的果子不好吃，糖不够甜，屋子又太冷。”姚黄指着素华打趣地说道。 “哪有，哪有。”被人揭了老底，素华气得嗔怪地看了一眼快嘴的姚黄。 “苏大夫，素华说你这里的果子极香，就连糖也要比别处的好吃，是真的吗？”魏紫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上的盒子，“你看这些够吗？” 苏天歌瞧了一眼，好笑地看了看魏紫的圆圆脸，“是真的，不过吃多了脸会变得更圆，你怕不怕？” 魏紫迟疑了一下，素华觉得她伤害了吃货的尊严，赶紧抢着说道:“你不敢吃正好给我。” “给你，苏大夫。”魏紫郑重其事地盒子递给苏天歌，里面是半盒子各式的糖球蜜饯，大约是主子剩下又分给她的。 “好，保证让你觉得好吃还不长肉。” 没一会儿屋子里开始弥漫香味，脆生生的糖球里面裹了软糯的蜜饯，加了草药香料炒制的干果，还有苏天歌特别配制的茶汤。三个女孩儿吃得津津有味，话匣子也都跟着打开了。 “戌时，我去大殿那边帮忙，听人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回来了，圣上可高兴了，管事的公公给每人发了一吊钱。” “姚黄，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免得时候我只有羡慕的份。” “你在长公主面前得的赏钱还少了，你怎么不急着我们呀？” “你们没见过二皇子吗？” 苏天歌有点奇怪，堂堂二皇子再怎么深居简出，也会有现身人前的时候，为什么这位二皇子如此神秘？。 “没有，只听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最近一次回来还是成婚的时候。” “二皇子妃前些时候还在宫里晕倒了，据说是身体一直不好，想来也跟二皇子一直在外有关。” “素华，你跟长公主住在宫外也没见过二皇子吗？” “没有。”素华摇摇头，惦记着铜碗里的果子。 “苏大夫，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姚黄姐姐的故事都老掉牙了。” 苏天歌想了想，把关于隐逸族的传闻换了一种说话讲出来，听完之后只有姚黄迟疑了一下。 “真有这个隐逸族还是只适合传说？我感觉我好像在哪儿听过隐逸族这三个字。”姚黄愣了一下问苏天歌。 “我在书上看到的。”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起先我在想这是真的吗，既然你听过，说明写书的人没有胡编乱造。” “是真的？让我想想，隐逸族。”姚黄停止剥果子，歪头想了一会儿，“对了，好几年前了，我在太后寝殿门口打帘，听见太后还有长公主在讨论隐逸族。” 太后和长公主？苏天歌觉得奇怪，隐逸族居住的地方距离京城相当遥远，有什么传闻能传进宫里来，还能引得太后和长公主两人一起讨论？ “对了，那天长公主在太后面前还哭了，反正我听见哭声了。” 在姚黄说完，谁也没当回事接着开始闲扯。嘭嘭，宫里放烟花了，夺目的万紫千红照亮了整个夜空。 大殿门前的空地上，火药味随着浓烟跑出来，熏得眼前朦胧一片。长公主捂着口鼻告辞回福安宫，太后上了岁数早早地已经回宫休息。 长公主辞行的时候二皇子执意相送，没有办法她便带着二皇子往福安宫赶。 “你不是发誓永远不回宫的吗？” “姑母，发誓有用的话天下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负心汉伤心女了！” 长公主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看着二皇子，“上次杭城的事，我知道并不是你的主意，这次既然回来就安安分分地守着窈娘过完这一生，不要再生事端。” “姑母，这句话您好像没什么立场对我说吧，现在京城这么多事，不安分的人是谁，相信姑母比我清楚。” “我是为你好。“长公主的声音显出一丝疲态，她叹口气，“我言尽于此。” “姑母，你又为什么要把苏天歌困在宫里？” “你也认识她？” “是啊，她还送了一大笔银子呢，我既然回来了，她又近在眼前，怎么也得去见见。”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先一步进了福安宫。 当苏天歌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神秘的二皇子时，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萧玄怎么会是二皇子？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去做天道盟的盟主？她前世根本不曾注意过什么二皇子，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以往的认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欢迎吗？”萧玄站在门口看着门里的苏天歌，微笑着。 啊？“请进。”素华三个人早就跑去看烟花了。 萧玄进屋先四处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小是小了点，不过你一个人也够了。”他耸了耸鼻子，“什么味道？” 糟糕！苏天歌赶紧伸手去端放在架子上的铜碗，刚伸出的手半路就被截了下来。 “你这手不想要了？”萧玄拉住她的衣袖，才用一旁的棍子将铜碗夹了下来，扒拉了一下碗里的东西。 “你炒的什么？还挺香。”萧玄伸手捻了一个放进嘴里，满口生香。倒是比在大殿里吃得果子有味道多了，他干脆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开始吃果子。 苏天歌实在不知该如何跟眼前的人相处，明明是一张脸，她却要换一种心情面对。她一言不发地纠结着，屋子里除了灯花偶尔炸开的声响，也只剩尴尬。萧玄将剩下的果子还有糖球包好，起身告辞。 “不必惊讶，就当是老朋友再次重逢。我走了！” 萧玄走了，苏天歌看了看关上的房门，只觉得一团乱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隐藏的人 方家在金陵取半数财力购置的宅子，和风水极佳满是公卿高官的富贵巷只一墙之隔，所以尽管不及老宅的一半，只要挨着皇城根就连呼吸的空气都要格外金贵。 方夫人端坐在软榻上，一扫在苏城时满脸的阴霾，微笑看着下方的三个孩子，“仲安，快把大皇子赏赐的富贵橘端出来。” 方仲安摆摆手，有人将安置在暖阁里的富贵橘端出来摆在供桌上。 “仲安，过完年节你就要参加春闱了，娘相信凭着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拔得头筹，为方家光耀门楣。” “娘。”方仲安扫视了一眼桌边，说不清心里那点落寞冷清是为什么。年前是他写信让母亲不必再纠结苏天歌抢走方家家财的事情，赶快来金陵。 想到苏天歌，方仲安心里混合着怅然和愤怒的矛盾情绪。母亲告知他苏天歌已经知道了十年前的事情，她忍辱负重留在方家就是为了报复 。 可他心里还留有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苏天歌做的恶作剧，希望见面的时候她会跟他道歉，希望她回来。 方仲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母亲让他假意接近苏天歌兴趣好感，他不以为意，她冷脸相对。原本他觉得就这样娶了她也不错，样貌品性都好。就算她整日里没有几分笑意，他无所谓，他愿意供着她，他还有别的女人会来取悦他。 苏天歌只需要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就好，可现在她逃了还顺手算计了方家，他无法忍受这种不可控。 “大哥，您怎么了？”方琦玉坐的方仲安的右手边，抬头瞧着自家大哥阴晴不定的脸。 “没什么，吃饭。” 方琦兰看了一眼方仲安，心下了然地低垂了眉眼。 心事重重的一顿年夜饭之后，方夫人撑着等方仲安祭完祖就遣散了人，回屋休息去了。 方琦兰领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屋子里有一闪而过的人影和烛火摇曳留下的阴影。她摆摆手让丫鬟退下，自己进了屋子。 桌边坐了一人，黑衣戴兜帽，从头到脚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唯有那眼睛露在外面，寒冰一般。 “您怎么来了？”方琦兰回身将房门关上，没敢往前走。 “不要以为躲在这深宅大院就很安全。” “我没躲。”方琦兰手放在背后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哼，那人冷笑一下，“那次给你的心里夹带了不还有的东西，我后来又让人去取回来。结果去的人没回来信件也不见了，知道是被谁偷走了吗？” 方琦兰惊讶地看了看他，“不知道，我刚拿到信就被你派去的人打，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天跟你同去的人还有谁？” “苏天歌，原本是方家的养女，因为原来的旧怨报复方家，将方家几乎搬空。随后就不知所踪，方家也在找她。” 方琦兰说完沉默了一下，看了看那人问道:“你是怀疑信件就是被苏天歌拿走的？” “不该问的别问。”黑衣人站起来，“你尽快研制解药，主子不希望它不受控。” “我们问一下里面究竟夹带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黑衣人没回答转身跳窗子走了。 方琦兰望着兀自在风里晃动的窗格子，神情恍惚，直到双脚麻木她才想起来要动一动。冷风一阵一阵呜咽着从窗边跑过，窗格子上糊的宣纸被扯掉了一片，还连着的部分噼啪作响。 她终于走过去哐一下子关上了窗户，明明知道她就该是这样任人支配的宿命，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抗争。那封信可以说她根本就不想拿，后来知道被人取走她甚至暗暗庆幸。 可现在她十分想知道里面究竟夹带了什么？她记得在那之前她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那这个不该有的夹带会是回信吗？ 方琦兰想到这里心跳如鼓，又激动又紧张。 她不想像母亲一样认命听话，嫁给不喜欢的人，一辈子窝在一个并不受宠的家里了被人白眼。她的母亲是用毒高手，那样惊才绝艳的手段还别样绽放才对，结果却窝囊地死于妇人的暗算。 所以她努力学习，希望超越母亲过上可以自由选择的生活，可是……方琦兰叹口气。她悲哀地发现她大概终其一生都逃不脱那些人的掌控了，就像母亲一样，母亲是因为被胁迫身体无法自由，她则是整颗心都被困在那个人身上无法渡劫。 她羡慕甚至嫉妒苏天歌，为什么她就可以无欲无求想走就走。 黑衣人悄悄地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只顾小心前行却不察自己被人跟踪了。 沈煜的除夕夜过得并不轻松，先前埋下的暗桩传来消息，暗影的人几乎半数来到了金陵，进来之后都迅速地化为了普通百姓，来路清白。 在金陵的暗影大部分选择的蛰伏，只有少数似乎与另一个神秘的组织有联系，在密谋公事。 沈煜只觉得头疼，今年难道是多事之秋吗，怎么一个两个的组织帮派都冒了出来？说归说他到底是根据这些线索盯上了一个人，从城北一直跟到了富贵巷北侧方宅门口，沈煜看着黑影跳进了方家院子里。 怎么回事？难道方家与这些暗影有联系，仔细回想这种联系，他想到在苏城知府府，方琦兰曾经鬼祟地取信被暗影打晕，后来这个暗影又被苏天歌杀死。 那现在进去的那个人是要做什么？他跟方琦兰是敌对还是合作关系？ 半个时辰之后，那个黑影又从宅子里面出来了，沈煜悄悄跟了上去，跟着那人在富贵巷附近绕圈子，想来对方是察觉到他了？ 在一条巷子里，两人都停住脚步。 “你去找谁？为什么？交代得痛快点，我或许会为你选择一间舒服点的牢房。” “沈大人凭什么以为能抓得住我？” 沈煜冷笑了一下，“凭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话音刚落他就如离弦之箭飞了过去，黑衣人竟然动也不动只是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沈煜打出去的手掌在堪堪挨到黑衣人面部时猛地收了回来，然后整个人蹬着墙壁借机退了回来，因为莫名地他想起了那种霸道的毒物还有苏天歌嘱咐他的那句万事小心。 沈煜刚稳住身形听见了一声闷响，嘭，就跟闷在地底的火药爆炸了一般的闷响声。然后是一阵血腥味。 黑衣人自爆而亡，沈煜跳上墙头皱皱眉，这些事儿真与方琦兰有关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难题 初三一早不到卯时，苏天歌被素华给吵醒了，“苏大夫，苏大夫。祥嫔娘娘忽觉心口绞痛，痛苦难忍，你快去看看。” 听见祥嫔二字，苏天歌赶紧坐了起来，快速地穿衣拿着药箱出门。门外不止站着素华，还有一个梳着双头髻宫女，手里提着灯笼。灯光下是一张满是焦急的脸。 “苏大夫，您快去救救我家娘娘吧。” “赶紧走吧，你在路上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 带上素华，三个人往祥嫔的宫里赶去。原来祥嫔自打生下三皇子后就一直身体不好，头痛脑热是家常便饭，平时就是药罐子。所以前几天祥嫔觉得心口不适，自己也以为是往常的老毛病，便没放在心上，哪知这一次竟来势汹汹。 “平日里给祥嫔抓药的方子有吗？” “有，我一直都收着，这一次娘娘就是自己照着方子抓了药煎来吃的。” 苏天歌听完直皱眉头，还真把久病成医当一句圣言了？ 三人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赶到了吉祥宫，院子里灯火通明，正殿门口进出的宫女内侍脚步匆匆。 小宫女赶紧喊了一句，“苏大夫来了，大家都让开。” 一股混合了药味还有脂粉味的闷热从屋子里窜出来，苏天歌耸了耸鼻子 ，回头跟小宫女说道：“留在这里的人越少越好，门关上，适宜通风的窗户开一扇，还有将炭火移远一点。”小宫女点点头赶紧去办。 苏天歌抬脚进了屋子，转过抱厦后面的珠帘，里面铺着绯色的绒毯，绯色的帐幔就连一侧的屏风上面也满是飞舞的桃花。这简直就像是进了豆蔻少女的闺房，一侧的美人卧上侧躺着祥嫔，乍一看可不就是二八年华的女子装束。 绯色的宫装摆尾上面也都是桃花，铺散在整个卧榻上，祥嫔微微闭着眼。一张恰到好处的桃花妆掩盖了她真正的脸色，苏天歌在心里叹口气，少女心吗？而且看祥嫔这模样也根本不想小宫女说的那般要救命的紧急。 “娘娘，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桃没告诉你吗，本宫就是心口疼。”女子开了口，声音像是一股奶音从大人的嗓子里发出来，气息不稳中气不足，更像是一个向父母讨糖吃的孩子在撒娇。苏天歌疼得一阵恶寒。 “小桃在路上已经告知了，还说您自己配了一副药，民女能看一下方子吗？” 一旁侍候的宫女回身从桌上取来一张方子递给苏天歌，方子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些活血顺其的药，可问题是祥嫔的真正脸色她根本瞧不见。是苍白的还是蜡黄的亦或是真正的红润饱满。 “苏大夫，有问题吗？” “方子没问题。” “既然没问题，那为什么本宫还是心绞痛。”说着话祥嫔轻蹙眉心，捂住胸口。苏天歌忽然想起一句话，西子捧心状。可问题是西施美人是真的心绞痛，祥嫔是不是真的心口痛她表示怀疑。 “民女给娘娘把把脉。” 祥嫔点点头，在手腕处盖了一张丝巾。左右两只手都诊过之后，苏天歌收回手指蹙了蹙眉心，“娘娘可否屏退左右，民女有话想单独对娘娘说。”祥嫔看了苏天歌一眼点点头，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说吧，本宫听着就是了。你是长公主还有陈贵妃一起建议圣上留下来的后宫里唯一的医女，本宫自然相信你的医术，否则这不是一下子就砸了那两个人的面子。”祥嫔张开两手仔细地翻看自己的指甲，看那绯色的胭脂膏子有没有褪色。 “娘娘，民女有一句话要讲，最是人间留不住 娇颜辞镜花辞树。您服那样的药对身体伤害极大，心口痛还只是最轻的症状，长此以往。。。” “好了，本宫不想听那些陈词滥调，你既然知道本宫服了药想必也知道如何化解其中的伤害了。那本宫就放心了，苏大夫，你给本宫开个房子吧。”祥嫔坐了起来，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苏天歌，“要立竿见影。” 苏天歌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视死如归的坚定，她知道祥嫔是不可能回头了，更何况那种凝颜膏只在初次服用之后停用，才有可能转好，祥嫔现在已到了心口痛的地步，自然是回天乏术了。 “是。” “退下吧。”祥嫔从卧榻上起来走到了屏风边，巨大的屏风上是满枝桃花和飞舞的花瓣，一旁坐着如桃花仙子一般的女子，任是苏天歌也有一瞬间的恍惚，更不消说皇帝了。 从吉祥宫出来，素华好奇地说了一句，这要是春天进了吉祥宫还不跟进了桃花林一般。两人走到吉祥宫拐角，正好看见两队人簇拥着龙辇过来了。龙辇上的人掩在明黄色的飞龙帐幔后，看不见神情，不过这一大早刚下早朝就过来探望，想必祥嫔应该是十分得宠了。 回到福安宫，苏天歌翻开苏家药典。祥嫔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方子，她看不到只能从药典里面寻找克制药性的方子。 “苏大夫，太后让您去前院回话。”姚黄在门口轻轻地喊道，苏天歌开门看见她满头的霜花，似是在外面冻了许久，“你不是在屋里侍奉吗，怎地弄了这一头霜？” “没事，昨晚上魏紫受凉一直闹肚子，我去照顾她才回来就接到命令让您去回话。” “你先进来暖暖，魏紫怎么了？”苏天歌把魏紫让进了屋，隔着屏风穿外衫听姚黄述说原委。 “也没什么，就是那丫头从你这里吃了果子觉得好吃，见着果子就想藏起来，那天又藏了半盒子，半夜饿了偷嘴吃，就吃坏了肚子，不是什么大事。” “我这里有一味药，你拿去给魏紫煎了服下，明天就该好了。” 姚黄点点头，两人收拾齐整去了正殿。 苏天歌那一日只是隔着帘子听见了太后的声音，并没有见到人，今日她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坐在软垫子吃茶。那茶吃了多久，苏天歌就跪了多久，直到一碗药茶吃尽。 “你就是晋安和陈贵妃力荐的医女？” “回太后，正是民女。” “那你说说今早祥嫔让你去瞧得什么病？” “心口痛，祥嫔娘娘不愿意麻烦太医就照着原来的方子煎了药吃，结果不尽如人意，民女去给祥嫔娘娘施了针。” “晋安说你是薛神医的弟子，正好哀家有些话要问他，他寻常从不听诏，你想办法让他进宫一趟。” 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相思子 过午的时候，苏天歌正在吃饭，姚黄急急忙忙地跑来了，说魏紫看着不好了。 “不是寻常的吃坏肚子吗，怎么就不好了？”苏天歌赶紧跟着姚黄往福安宫后头的宫人居所赶。 “晨起你给的药，她吃过之后就安稳地睡着了。哪知我刚才去送饭，看到，看到魏紫躺在床上浑身抽搐，脸色也变得吓人。就赶紧过来找你了。”姚黄说着还心有余悸。 两人来到居所，四人同住的小房间门口，碗盏饭菜落了一地。从门口就听见哇哇的呕吐声，苏天歌心叫不好，赶紧推开房门，一股难闻的味道窜了出来。姚黄跟在后头被呛得打了个喷嚏。只见魏紫趴在床沿干呕连连，地上吐了一摊黄绿色的东西，发出阵阵恶臭。 “快找人来帮忙。”随后她往前走了一步，“魏紫，魏紫，抬头让我看看你的脸色。”魏紫仍旧低着头，直到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魏紫忽然往前一扑双手扣住了苏天歌的脖子。 两人摔倒在地，魏紫翻着眼皮神志不清，手下却用了死劲儿。苏天歌拽着魏紫的一只手，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余光看见旁边有一个放脸盆的支架，她勉力伸脚去踢，当啷一声，盆子落地，门也被人推开，姚黄一看也急了，拎起床上的枕头就对着魏紫的后脑就是一下子。 等来的两个宫女把魏紫挪到床上，苏天歌咳了好几声才缓过一口气。 “苏大夫，你没事儿吧？” 咳咳，苏天歌捂着脖子说道：“没事，找根绳子把她绑起来，一定要绑结实了。”姚黄领着人把魏紫连人带床板死死捆在一起。苏天歌翻了翻魏紫的眼皮，皮下充血而且现在上吐下泻，刚才的魏紫，她明显感觉到已经失去神志了。这可不像是简单的吃坏肚子，她究竟吃了什么能这么严重？ “把魏紫吃的东西给我看看。” 是半罐子干果，什么桃仁杏仁核桃的混在一处，苏天歌把东西倒在桌子上慢慢从里面挑出来一把红艳的相思子。 “这个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魏紫没说，我那天看见她神神秘秘地往罐子里放东西，问她也不说。她是吃了这个东西闹肚子的？” “还不知道？”苏天歌将相思子收好，“姚黄去浆洗处，找他们洗衣服用的胰子，回来之后化一碗水给魏紫灌下去。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我去一趟太医院，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很快回来。”苏天歌叫上素华去了太医院。 常太医不在，苏天歌留下口信取了一些药便往回赶。冷不丁地一扭头看见了素华手腕上的一串手链，“你这从哪儿来的？” “长公主赏的，你也喜欢啊？那我送给你好了。 “你取下来我看看。”红艳艳的相思子，黑色的尖端出穿了孔用银丝穿成了一串，待在腕子上非常好看，可这个东西也差点要了魏紫的命。 “你不要了？”素华接过手链疑惑地看了看苏天歌。 “嗯，不要了。你知道长公主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东西吗？” “是昨天公主府的管事送来的，从封地运来的。而且据说是公主命人种下的，现在结了果子晒干之后又非常好看，就送了不少到府里。管事怕公主住在宫里觉得无聊，就送了一些进宫让公主无聊了穿着玩儿。”素华抬起手腕将手串带了上去，翻着看了看确实煞是好看。 “你说这是原先种在公主的天长上的？” “是啊，长公主让人种下的，说是看着好看。” 仅仅是为了好看吗？刚才她去太医院又差了医书，相思子苦，平，有小毒，吐人。另外还有治病的功效，能通九窍，去心腹邪气，止热闷头痛，风痰瘴疟。后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杀腹脏及皮肤内一切虫，除蛊毒。 那长公主让人种下这个东西是想害人还是想救人？忽然间，苏天歌想起了关于隐毒的记载，没有人知道如何调配这种毒药，却能用它来喂养虫子得到毒虫，这种毒虫会是蛊毒吗？苏天歌皱着眉头往福安宫赶，魏紫躺在床上，姚黄端着一个瓦盆，“苏大夫，您看，魏紫刚刚又吐了一堆，神志也好了许多。” “把盆子放下。” 姚黄迟疑了一下把盆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苏天歌用一根竹签从盆子里捞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吓得姚黄尖叫一声。 “苏大夫，这是什么呀？是魏紫吐出来的吗？” “没什么。”苏天歌将虫子放进小瓶子里收好，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魏紫，“已经没事了，主意这两天让她不要碰油腻的东西，将养两日就好了。” 姚黄应下了，苏天歌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偏院，素华在屋子里吃了一会儿东西之后也跟着告退了。 夜半时分屋子里不算漆黑，炭火发出的微弱光亮也能勉强视物。苏天歌原本下了门闩的门被人拨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瘦长身影进了屋子，先是警惕地看了看苏天歌的床，随后径直走到一旁摆放药瓶的木格子旁，翻找起来。 “你在找这个？”苏天歌坐起来猛然出声惊得那人身形一动，就要夺门而出。 “素华，我知道是你，我还知道你在找东西。不过我把它烤了，你想尝尝吗？” 人影定在门口没有动，苏天歌点亮烛火，看见了一身灰衣的素华。那双平素懵懂天真的眼睛此时闪着冷意，“你可以自己看，我并没有唬你。” 苏天歌指了指木格子，上面放着平日里用来做糖球的铜板，上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糖球，里面裹着一条黑色的虫子，扭曲着被困死在了那颗糖里面。 素华的眼皮跳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一开始不确定，现在倒是可以肯定了。”苏天歌看着素华，眼睛里不再有笑意，“你的主子让你来偷这个做什么？接着害人还是接着做实验，下一个你们打算选谁？” “你最好什么都别问，算是我对你往日里照顾的答谢。”素华将包着虫子的糖球取下来，转身就走，在门口她顿了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长公主没有害人。相思子究竟有什么功效相信你已经知道了，以后别多管闲事。”素华推门走了，苏天歌冷着脸心头一团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想出宫吗 这一日天气上好，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暖黄色的光晕，能看见微尘在里面翻滚跳跃。 苏天歌在给祥嫔配药，凝颜膏造成的伤害无法根治，而且看祥嫔那态度也不会停止用这个东西，所以她只能想办法缓解痛苦。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找一下三皇子，后来一想也是徒劳，倒是真应了素华那句话，不要多管闲事。 “为什么叹气？是这冬日的阳光不够暖和还是活太多了。”门口有人说话，是萧玄的声音。 “见过二皇子。”苏天歌放下手里的铁杵要来行礼，被萧玄伸手拦住了，“免礼了，我刚去给皇祖母问安，就顺便到你这里看看。” “那您慢慢看。我把这些药材弄好，给您炒果子吃。” “是感谢那天给酥饼吃的恩情吗？我受了，回头让内务府拿些松子过来，我喜欢吃那个。” “是。” 萧玄一回头看见她又在那药材准备研磨，“我来给你弄药，你快些去炒果子。” “这可不行，于礼不合。”苏天歌干脆放下药材，把萧玄让到了桌边，“您在这里喝水就是，左右那些东西还要些功夫，我一会儿再弄。” 萧玄坐在软垫上，瞧着苏天歌的侧脸好一会儿，忽然说道：“哎，苏天歌，我本来不叫萧玄。” “哦。” “你不好奇吗？” “一个名字而已。” “皇祖母还有母妃都叫我阿湛，你要是嫌麻烦就一直叫我萧玄好了。”萧玄斜靠着椅背，取下暖炉上的水壶点茶然后自斟自饮。 苏天歌翻着果子在心里叹口气，比起纠结二皇子到底叫萧玄还是叫萧湛，她更关心自己存在四门巷的那些东西。原本她是打算借着齐磊攀上天道盟，好给以后多留条路，现在倒好，直接攀上了皇帝的儿子。 “苏天歌，我听齐磊说你是想把方家扳倒，我给你想了个主意。”萧玄喝了一口茶想起件事，就说了，结果苏天歌压根没回头，萧玄看了看她的耳朵心下了然，“年节过后不久就是春闱，我打听过了，方家大少爷方仲安好像就要参加春闱，我到时候去做主考官让他通不过，他方家不就没辙了吗？以后也可以慢慢收拾。” “二皇子，我真有件事想找您帮忙。”苏天歌没有接萧玄的话，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戏台已经搭好，演员还没有登台怎么能撤。 “你说。”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离开皇宫，这宫里头本来也不缺我一个女大夫，而且我的医术也不见得比太医院的太医高明多少。” “好啊，包在我身上。我在苏城就说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萧玄满口应下。 眼看着果子的香味飘满了屋子，萧玄的侍卫进来说三皇子来了。 萧睿一进门就看见了歪靠在椅子上的萧玄，“二皇兄，真是赶巧了，我去给皇祖母请安得知你来了这里，想着我们兄弟许久不曾一起聚聚，就来了。正好，一会儿出宫请你去喝茶。” “三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天歌冲萧睿笑了一下，“ 三皇子请坐。” 多了一个人气氛并没有热烈起来，苏天歌坐在炉子边专心侍弄果子，对于那两人时间的暗流涌动并没有兴趣干预。她不是圣母更没有同情心泛滥，这两个人以后的争斗只会更残酷，只要都对那个位子有觊觎之心。 苏天歌想起在杭城的时候萧睿说的话，他意有所指的人应该就是萧玄。两人同为皇子，母妃的身份却天差地别，这也将直接影响两人在朝廷里能得到什么样的礼遇，纵使萧睿可以誉满京城却与萧玄还是有天壤地别的差距。 “两位皇子请。”苏天歌把干果放在盘子里端到了桌上，然后又回到柜台边磨药粉。 萧睿端坐着一动不动，连茶水都甚少去喝，倒是萧玄毫不在意，依旧歪在椅子上悉悉索索地吃果子。 “二皇兄，听说前几日皇嫂生病了，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萧玄嗤地笑了一下，拍拍手，“三弟既然与苏姑娘有话说，那我就先告辞了。”随后一伸手揣着盘子走了。 萧玄走了没多久，萧睿微微放松了肩膀，“苏姑娘，我是来打听母妃的身体状况的。” “不知三皇子可曾听说过凝颜膏？” 凝颜膏？萧睿忽地一下子站起来随后又颓丧一般地坐了下去，良久他才抬头说道：“母妃出身不高，却是家族里最漂亮的，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后来进了宫又因为生养坏了身子，所以她格外在意自己的容貌，认为只有留着容貌才能留住父皇也才能为我挣得一份荣宠。” “祥嫔娘娘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只能尽力减轻凝颜膏发作时的痛苦。”苏天歌不知该如何安慰萧睿，身在帝王家，本就没得选择。 “谢谢。”等了片刻，萧睿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为什么不去劝解一下母妃让她停下来?”苏天歌摇摇头，没有说话。萧睿舒了口气，“上次你留下的那名女子被人救走了，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那三皇子是否知道那天血案的真正幕后凶手？”苏天歌抬头注视着萧睿，不知为何，她有点想知道萧睿是如何在朝廷命官中挣得的名声，靠卖惨示弱吗？ “父皇已经着刑部定案了，定罪朝廷乱党，格杀勿论。” 萧睿走后，苏天歌终于磨好了全部药材，剩下的就是按照一定剂量加以融合制成药丸。她正在忙活着，姚黄过来了，“我听值守正殿的姐妹说，你师父来了。” 啊？苏天歌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姚黄说的是薛神医，“太后要见师父，我写信让他来的。对了，魏紫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能吃饭下地走路了。魏紫说等她好了要亲自过来感谢，还说这几天姐妹们送过来的果子她都留着，要给您吃。” 苏天歌笑着将姚黄送走了，站在院子里望了望正殿高高的屋脊，心里没底。只好双手合十祈祷，薛神医啊薛神医，千万别说漏了嘴，回头我一定给您买上十斤醉仙楼的好酒。 “念叨什么呢？”薛凤生背着手走了进来，惊得苏天歌赶紧看了看他后头，薛凤生太太眼皮瞧了瞧苏天歌一脸紧张的样子，“没别人，你这是心虚了吧？” “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太后她老人家就没有拉着您说说家常？” “一码归一码，再说太后的事儿也跟你没关，你先说说怎么赔偿我，顺口开河就打破了我从不收女弟子的规矩。怪不得这次回来，出去碰见好几个朋友问我啥时候收了个关门女弟子，还说改日也将自家闺女送来学医，我是浑身有嘴说不清。” “您大丈夫不与小女子计较，我也是情急之下顺着别人的话默认了，不过我绝对没给神医您丢脸。” 嗤，薛神医捋了捋胡子，往院子里的花池子边沿一坐看着苏天歌，“想不想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妖孽之人 长公主坐在软榻上瞧着盛放在琉璃盏里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糖球，神思恍惚，许多旧事如走马灯一般从脑海里钻了出来，一幕一幕。这些画面到得最后都变成了悲伤痛苦，如同眼前这只被困死的虫子一般，郁结在心无法排解。 “启禀公主。”素心的声音飘了进来，接着珠帘晃动。她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何事？” “三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 萧玄进去的时候，长公主正端了杯子喝水，眼神从杯盏的缝隙里露出来看着他，“你怎么有空来见我？” “姑母说笑了，您日日就在福安宫里，湛儿来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也会到姑母门前请安，只是不得召见而已。” 长公主放下茶杯，瞧了瞧萧玄问道：“找我何事啊？” “湛儿曾给姑母说过，苏姑娘在苏城曾经资助了湛儿一大笔银子，湛儿也一直记着这份恩情。所以恳请姑母能放她离宫，还她自由。” “哦，这可说笑了，我何时不曾给她自由。一介平民得了医女的官身在后宫给各位娘娘看诊是何等尊贵的事情，我哪里亏待了她？倒是你，在外面胡作非为这么些年，你的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当然也可以视而不见。可你不要恃宠而骄。” 眼看长公主越说越激动，眼神仿佛在盯着仇人一般，萧玄微微垂眼不为所动。一直等长公主的火发完了他才开口说道：“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而我也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在做什么，所以姑母，不要把任何能用得上的人都当做棋子。姑母这样千般算计万般谋划，并不是为他好，而是在害他。” “从苏城到杭城，还有京城最近这几起血案，他已经越来越不知道收敛，您非但不阻止反而帮着他。他这样不叫恃宠而骄吗？还有苏姑娘，我知道您把她拘在身边想做什么，她是有制药的本事，可她没有助纣为虐的本事。” “姑母，我言尽于此。您也记得转告他，适可而止。” “你……” 长公主一掌扫掉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泼了出来溅在萧玄的衣摆上，他瞧了一眼皱皱眉转身走了。杯子在绒毯上打了个转停下来，长公主的肩膀忽然塌了下来，“素心，府里什么情况？” “府里一切都好，就是小主子最近秘密见了许多人。” “收拾一下，午后回府。” 素心迟疑了一下才应声，“是。” 长公主要走，只要太后不拦着没人会干涉，东西没一会儿就收拾停当。车辇从福安宫墙外驶过的时候，长公主扭头看了一眼宫门，想起太后说的那句话。孩子长大了，终究要飞要经历痛苦，做父母的既不要阻拦也不要事事帮衬，否则只会害了他。 长公主捏了捏眉心，希望太后这句话没有别的含义，她知道太后虽然疼她，可那是建立在她听话乖巧的份上。如果有一天什么人威胁到了皇帝，太后定然不会手软，尽管对方是她的外孙。 昨日太后召薛凤生进宫，既是问话也是警告，警告她不要恣意妄为。 呵，长公主苦笑一下，她该说什么呢，可怜天下父母心？ 上元节前一千，苏天歌从宫里出来了，站在宫门口她搭着眼眉看了看门前的大街。车来车往甚是热闹，“苏姑娘，上车。”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萧玄撩开车帘示意她上车，拢共也没几个包袱，赶车的侍卫还一把接过将苏天歌让到了车上。 “这是前门大街上的炒松子，你尝尝看。” 苏天歌瞧了一眼松子没有伸手，反倒翻开侍卫拿过来的包袱，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盒子，“感谢你的。” 萧玄笑着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打开了盒子，里面分了两格，一半是炒松子，一般是裹了松子的糖球。他看着看着忽地笑起来，“我其实喜欢松子只是相对而言，还没有到什么东西都要放松子不可的地步。”不过说归说他还是捻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嗯，松子油的香夹着蜜糖的的甜，挺奇怪的味道。 “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太后说医女的身份还可以保留着。” “皇帝册封的医女有品阶在身，遇上事情搬出来还可以唬人，有用。” “我住在城西。” “不管城东城西，吃饭要紧。马上到饭点了，我让人备了饭菜，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这不好吧，还是我请您，您帮了我这么大忙，是要好好感谢的。” “其实我只是当了说客，让母妃还有姑母不要拦着。你真正该感谢的人是薛神医，是他跟太后说你学艺不精还需要历练，要你出宫再跟着他学习一段时间。这样的话，你还要请我吃饭吗？” “请，自然是要请的。”苏天歌心里在想，薛神医难不成真要收她当弟子了？没想到谎话说着说着成真的了。 吃饭的地方挨着富贵巷，自然也紧临十方街。两人上了二楼雅座，萧玄指着窗外说道：“这片街区过去就是十方街，方家就住在那里。” “挨着富贵巷，倒是很会选地方。” “方仲安借着李老先生的名声，搭上了大皇子府上的一个幕僚，又跟府上的一个侧室攀上了同乡的交情。方夫人领着小姐来往过几次大皇子府，在京城的世家小姐圈子里也有一席之地。听说明晚大皇子要在明珠楼设宴，大皇子妃已经邀请了不少世家的小姐参加，方家也在其中。” “这倒是符合方夫人的一贯作风。” “你想不想进去？我可以让人来接你。” “如果到时候我要是忍不住把人推下淮河，你岂不是要被牵连？” “不怕。”萧玄笑了一下，他还真是从来就没有怕过谁。 “那人是谁？”苏天歌指了指楼下一处摊位旁边站着的一个紫衣服的男人，那人背对着她，看不到面目。不过站在他旁边四处警戒的素心，她还是认识的。这人是谁，竟然劳烦素心来给他当跟班？ “连秋鸣，长公主的儿子，驸马府连家的长子。” 萧玄说这话的时候给苏天歌一种他很讨厌连秋鸣的感觉。 “原来倒是没有听说过他，似乎京城里甚少有关于他的消息。”何止是现在，她从前也没听说过连秋鸣，更别说认识了。就好像她的人生逆转了之后，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偏差，许多人许多事不再是印象中的样子。 “这样的人，不认识也罢。”萧玄瞥了一眼那个背影，连秋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萧玄笑了一下。 那是一张十分妖孽的脸，挑飞的眉，眼睛细长藏在略深的眼眶里，眸子比常人的颜色要，望去似能勾魂摄魄。笑起来的嘴角上挑，带着玩世不恭的浪荡之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人人有执念 萧玄并没有回应连秋鸣的招呼，只是扭过脸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苏天歌自然更不会有任何表示，接着喝茶。 苏天歌看到了楼下的连秋鸣，却没有看到对面茶楼里的人。沈炤放下微微撩起的帘子，嘴角挑起带着嘲讽看着沈煜，“苏姑娘真是人生处处遇贵人啊，国公府世子到底是比不过皇帝的儿子。” “你想说什么？”沈煜叩着指尖的甲套，斜靠着椅子看沈炤，“从苏城回到京城总不会是管来这些闲事的吧？” “只要是你的事就不会是闲事。” 沈煜起身要走，沈炤连忙换了话题，“还记得你在苏城发现的那个乱葬坑吗？死掉的主簿是父亲安排在苏城监视吴同知的。现在他死了，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呼，沈煜呼了一口气扭头看着窗外说道:“明面上看一定是吴同知发现了主簿的秘密，得到左相的命令杀人灭口。不过以左相一向的行事作风只会找个借口将人调得离自己越远越好，他不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 “父亲也是这么看的，所以他让我把这个给你。”沈炤说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 上面只画了一片水纹，别无他物。 沈煜看了一眼将纸张叠好，“他既然知道是谁，就依律办事何必经过我。” “大哥，你有多久没有好好注意过父亲了？”沈炤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父子成仇却要他来当说客。 “父亲大概是真的老了，没有了往日的杀伐决断，这事儿放在以前，根本就没有对方的活路。正因为他老了开始念旧了，所以才会让你来办这件事。” “他不是念旧，他是心狠。他知道对方是谁跟我什么关系，还把真相告诉我。他知道我一旦查明了真相就绝不会姑息，他在逼我断舍离。” “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父亲没有别的意思。” 沈煜看了沈炤一眼，“不管是不是他亦或他究竟有没有这个意思，都与我无关。”沈煜说完转身走了，沈炤叩着桌面紧紧抿着嘴。 “二少爷，您是不是想多了，我看大少爷真是铁了心与国公府决裂的，这事如果被国公爷知道，您又要被斥责了。夫人最见不得您受罚。” 侍从走过来望了望楼梯开口说道。 “我只是不甘心。”亦或他就是嫉妒害怕，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沈煜是真的要与国公府决裂。 两人一时无话，侍从在心里叹口气，转头从虚掩的窗户缝里瞧见了街面上的连秋鸣。 “二少爷，连秋鸣在下面。” “他这是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沈炤顿了一下，“苏城玩着放不开，又回京城了。” “那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不必了，能在苏城假借吴同知的手去杀江尘之，挑起左相和江家背后势力的纷争，这事儿与我们有益，何必给自己招来一个对手。更何况他还有长公主那样的母亲。”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大概跟你我一样，搅搅混水看看戏。” 苏天歌跟萧玄简单地吃了饭就离开了，马车进不了巷子，苏天歌便在巷子口下车道别离开了。 “主子，现在打道回府吗？” “去驸马府。” 他想去见见连秋鸣，问问这个长得像妖孽又喜欢作妖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杭城发生的刺杀朝廷命官的事他事先根本不知道，就连齐嫣跑去杭城他都是事后才知道。 齐磊受困被沈煜活捉，他赶去救人，最后把人捞出来之后才听说齐嫣不在苏城。 如今再从结果推测原因和过程，他才有了一点眉目。齐嫣是连秋鸣的人，利用刺杀事件使整个天道盟被朝廷通缉，不能活动只能隐入地下。 从江湖到朝廷，连秋鸣的势力在一步一步扩张，他想干什么？ 就在马车走到富贵巷入口处，萧玄却敲了敲车壁让马车停下来，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又命令侍从掉头回府。他要先去见一个人。 苏天歌回到家，只见除了几个日常负责洒扫起居的仆人，艾虎和老四老五都不见了。 “姑娘，艾虎几天前回来过，说姑娘您回来的话要老奴转告一句话，他已经找到艾香的消息了，所以把老四老五带着一块去找艾香了。” 管家转达了艾虎的话，苏天歌点点头，心里也生出盼望来，总算是找到艾香了。 两进的宅子不算大，不过因为人少就显得格外冷清。苏天歌早早地洗漱过躺在床上看书，看得还是沈煜拿给她的书，至于藏书阁的那本因为是皇宫的，所以离宫的时候她交给了姚黄让她代为归还。 明日即是上元节了，今夜的月亮也格外圆亮，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透进来，洒下明亮的光，就连树梢枝丫的影子都显得格外清晰。 苏天歌看了两页书便有些乏了，正要合眼睡觉，灯光晃动眼前一道人影闪现。 “困了？” “嗯。” 苏天歌笑着点点头，沈煜也跟着笑笑，搬来椅子在床边坐下。 “薛神医跟我说了，是他跟太后说你学艺不精还需要再跟着他历练历练。太后没说什么就答应让你出宫了。” “感觉有一种谎话成真的感觉，是看你的面子吗？。” “他看中的是你对药材的熟练认知，并不是我的面子。”他在薛神医面前早就没有面子了，从浑身被扎得像刺猬开始。 “你知不知道二皇子就是萧玄？” “知道。” 沈煜自然是知道的，苏天歌想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可又想了想，他早就警告过她危险了，是她不听。 “二皇子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不过收复了天道盟也算除掉了朝廷这些年的一个心腹大患。我是接到圣旨协助他收复天道盟时才知道，” 沈煜看了看苏天歌，“朝廷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以后能远离就尽量远离。” “萧玄说大皇子明晚在明珠楼设宴，方家也收到了请柬。” “你答应了跟他一块去？” 苏天歌点点头，沈煜没有说话。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良久沈煜才呼了一口气，“自己小心。” “我会小心的，我就是忍不住想去瞧瞧那一家子过得怎么样。” “其实……”沈煜没有接着往下说，他要说的话还是希望她放平心态安稳度日。那些勾心斗角打打杀杀他帮她做，可他也知道苏天歌为什么这么执拗，在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之后他还能过多要求她什么？他能做的只有尽全力保护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明珠楼 明珠楼靠着灯影绰绰的淮河，尤其是上元佳节，更是一路水一路灯，月亮落在水里称着倒映的灯光，犹如众星簇拥一轮满月，人间似仙宫。 受到邀请的人陆续进了明月楼，三层的阁楼里面灯火辉煌，燃了桂香的膏油，静谧清甜的香味在屋子里游动。让人甘愿沉迷其中。 苏天歌跟着萧玄上了二楼，由人领着去了女眷所在的房间。已经来了不少人，各自三五人聚在一处说话，苏天歌并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想去特意地认识谁，便在一旁的屏风下坐了看书。 不知是谁，有心地放了几本趣闻异录，读来竟也十分有趣。她坐着看书，只当那些看过来的目光是出于对陌生人的好奇。 “瞧你，又开始胡闹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周遭还在聊天的人都抬头看向了门口，有人小声地说道:“陈巽芳来了。” “谁啊？” “京城第一美人，也是陈阁老家大公子的二小姐，当今陈贵妃的侄女。” “就是那个虽是庶出却是陈家这一代最受宠的京城第一美人？” “嘘，别提这个。她最忌讳人家提这个。” 说话的功夫，门口走过来四个人，打头的人是红衣的夕颜郡主，跟着进来的一名女子，一袭秋香色软锻加厚的袄裙，腰部掐了一圈嫩绿色的交互竹叶纹，不盈一握。 一弯长眉，秋瞳剪水，两颊饱满，翘鼻嫣唇。形容端方，气质出众，单就那一把好嗓子已经让人未见其人先生好感了。 “见过夕颜郡主。”屋子里的世家小姐虽然可以占了世家的光，可谁也比不过皇亲国戚。都纷纷上前给夕颜郡主见礼。 “都看不见巽芳姐姐吗？还不快见礼。”周围的女子互看一眼迟疑了一下，毕竟就算陈阁老威望再高，他家的大公子不过才四品，这里有的是比他品阶高的人家的女儿。 陈巽芳倒是不介意，反倒笑着解围。 “哪有逼着人见礼的，再说都是姐妹何必学了外头那些繁文缛节，姐妹之间就该去了那些虚礼坐在一处畅聊才是。” 这一节插曲算是解开了，门口又有人进来了。这一次来的是大皇子府的侧妃李氏，后头还跟了不少人。原本堵在门口的人只好往里走，一层退一层直到把苏天歌彻底挡在了最后。 “既然来了都是大皇子府的贵客，都快别站着了，平日里都难得见面，今日既然来了就跟众姐妹好好玩才是。” “是。”堵在一处的人散了开来，苏天歌原本坐的屏风处也不再清净。 “这位姐姐是哪家的，怎么我不曾见过。” 是那一把温柔的好嗓子。 苏天歌抬头看着陈巽芳说道:“家父小门小户不值一提，往日里我并没有参加过这样的世家聚会，妹妹不曾见过我也很正常。” “我听你的口音有些苏乡侬语，姐姐是苏杭人士吗？” “我是苏城人。” 陈巽芳的热情让苏天歌有点招架不住，也不知该不该接着看书，一个好故事看到一半却被打断，不比听书的听见预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好多少。 “姐姐也喜欢看这类书？”陈巽芳忽然压低声音凑了过来说道:“我也喜欢，屋子里藏了许多。” 原本如果上道的话苏天歌该掩嘴偷笑，配合一下小儿女的xiǎo mì密，可她实在扯不出这样联络姐妹情谊的娇羞之笑。 幸好有人解围。 “巽芳，你们在聊什么？” 原本被侧妃李氏拉住说话的夕颜得了空，又看见陈巽芳与一青衣女子举止亲昵，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声音也就大了点。 “我们在聊书呢。夕颜，你过来认识一下，我刚结识的书友。” “不必了，我认得她。”夕颜走过来盯着苏天歌面色不善。苏天歌低着眉眼并没有看夕颜，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夕颜郡主。难道就因为她女扮男装？ “哦，夕颜还有这样一位朋友呢，我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我们不是朋友，我跟这样的骗子了做不了朋友。” 啊？陈巽芳满脸惊讶，苏天歌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她也没打算跟这里边的哪一个人做朋友。 “皇子妃驾到。”大皇子妃穆氏由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束加上得体的妆容倒是遮掩了她眼底的憔悴。 “大家都随意坐吧，原本就是邀请各位来赏烟花的，就不要拘泥了。” 跟着穆氏一起进来的诰命夫人随声附和，“今日这明珠楼倒着实名副其实了，你瞧瞧这一屋子跟花骨朵似的姑娘，真比那明珠还要耀眼。” “是啊，这些往年看着还是小姑娘一晃眼都长成大闺女了，咱这不服老不行啊！” 哈哈，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屋子。 “苏姐姐，你想不想去看看明珠楼真正好看的地方？” 陈巽芳不知为何就是黏上了苏天歌，夕颜郡主在一旁翻翻白眼，“楼里不能乱跑，上面是男客，下面一半的女眷没有身份。我怕你们走散了，这位苏姑娘还得要人去领才能进来？” “夕颜郡主说的没错，我还是乖乖在这里等着看完烟花就走了。” 苏天歌装作没听出来夕颜话里的嘲讽。 “别管她，我们去看，回头让她后悔。”陈巽芳拉着苏天歌的胳膊就走，夕颜哼了一声也跟着起来，陈巽芳给穆氏说了一声，让人便由两个嬷嬷陪着一块去看宝物。 那颗稀世大珍珠存放在明珠楼一层半的位置，在一楼二楼隔出来一处空间做了储藏室，用来存放宝物。 几个人沿着二楼走到一处楼梯，往下是一道门，门口值守的见着了大皇子府的牌子便开门让她们进去。 走在最后的苏天歌往一楼大厅里看，见着了方琦玉和方琦兰，两人也正抬头往上看，三人打了个照面。 方琦玉冲着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方琦兰虽然也在看她，目光却是往上。期期艾艾，这是苏天歌从她的目光里看到的唯一情绪。 她在看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明珠失窃 存放宝物的房间很大，四周的墙面都蒙上了黑色的帐幔，只有头顶一盏巨大的琉璃盏亮着。地上一圈一圈摆放了许多水晶做的柜台，里面放着各色的绸布，绸布上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在琉璃盏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苏天歌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是真心来看珍珠的。一旁的陈巽芳显得心事重重，给人一种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觉。 她也在等人？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你们连小偷都能放进去，为什么拦着我们。我可认识大皇子府上的李妃娘娘，再拦着我，小心你的脑袋。让开！”方琦玉尖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两个嬷嬷正要出去查看，夕颜郡主拦住了。 她倒要看看在这明珠楼里还有谁能横过她？ 夕颜郡主出去了，一声啪的鞭子响声过后，尖亮的声音消失了，接着几人似是在门口攀谈了起来。没一会儿夕颜郡主竟带了两个人一块进来了，方琦玉和方琦兰。 “夕颜，发生什么了？你，认识她们？” “我不认识，不过却有人认识。是吧，苏姑娘。” “啊，确实认识，我们是同乡。”苏天歌看着方琦玉笑了一下，这笑容让方琦玉炸了毛，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准备开口。 嘭，头顶的琉璃盏炸了，灯光闪了两下彻底灭掉，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啊，有人尖叫出声。 苏天歌扶着柜台蹲下来，一阵气流涌动，有人在她跟前晃了两下。 哗啦，靠近门口的帐幔被人一把扯下，外面的灯光照了进来，屋子里的人松了口气。苏天歌正要起身，才发现怀里沉甸甸的落了一个钱袋子。她赶紧顺势揉了揉腿将袋子放进怀里，一起身才发现水晶柜台里的珍珠都不见了。 呼，苏天歌长出一口气顿时觉得脑仁疼，该不会刚才的袋子里装的就是珍珠吧。谁这么缺德？ “啊，那些珍珠呢？珍珠上哪儿去了。”陈巽芳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发现珍珠不见了。紧接着，失窃了抓小偷的喊叫声从储藏室飘进了大厅里。整个明珠楼里的客人都被惊动了。 明珠楼掌柜和大皇子萧炎领着人将二楼的走廊堵了个严实，“封锁明珠楼，禁止任何人出去。” 大门一关，一侧的路上也聚集了不少侍卫，所以这个小贼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萧炎往门口一站先是看见了自己府里的嬷嬷，再就是夕颜郡主和其他几位姑娘。 “说说怎么回事？” “回主子，老奴两个得了皇妃的命令带着几位姑娘来看明珠楼的宝物，刚进来不到一盏茶时间，这顶上的琉璃盏就爆了，再就是一片黑暗。等老奴把帐幔扯下来，才发现这里面所有的珍珠都不见了。” “有发现什么可以之人吗？” 两个嬷嬷瞧了瞧方琦玉和方琦兰，“这两位姑娘是后面吵着要进来的，她们刚进来就出事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刚进来什么都没看呢？” 萧炎皱皱眉，“一个都不要动，我自会找出谁是盗贼。” 萧炎一摆手，侍卫关上了房门。 “大皇子，您可一定要抓住贼人啊，这明珠楼全仗这些明珠才能在京城立足，这要是丢了，小老儿无颜见东家啊！” “敢在我的宴席上偷东西，我看这胆大包天的贼人是不想活了。”萧炎咬着牙转身，迎面碰上了萧玄萧睿萧荃，后面还有沈煜和连秋鸣。 “皇兄，因为何事如此生气？” “明珠楼的宝物失窃了，就在刚刚，我正要让你皇嫂去搜查一番。” “既然动用了皇嫂，说明里面都是姑娘，哪家的姑娘如此胆大包天。” “夕颜还有陈阁老的孙女，另外还有三人。” 萧荃听完扭头看了看萧玄，“一个表妹，一个堂妹，怎么看都跟你比较亲。” “一个是郡主，一个是陈阁老家的人，这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姑娘，万一这事儿传出去这些姑娘怕是无颜在京城立足了。”萧睿沉思了一下说道。 “沈煜不是来了吗？”萧玄往旁边一闪，点了沈煜的将，“沈大人的办案能力在京城那是无人能及，想必不需要搜身，只要察言观色一番就能找出谁是窃贼来。” “微臣只负责人命案子，要是传出去，于各位姑娘名声更加不好。” “啊！”尖叫声再次从屋子里传来，所有人转身往回走。 “快开门！” 侍卫匆忙开门，一股血腥味窜了出来，只见一个嬷嬷歪靠在墙上，鲜血从她捂着肚子的手掌流到地上，人已是没有活着的迹象。一旁的苏天歌正在蹲在地上翻着嬷嬷的眼皮查看，另外几人除了夕颜郡主都蜷成一团躲在墙角。 “快找太医！” “没用了！”苏天歌起身摇摇头，鲜血顺着她的手掌滴到地上。 一名侍卫过来探了探嬷嬷的鼻息还有脖颈的脉搏，也跟着摇摇头。 “回大皇子，人已经死了。” “查！给我查！”萧炎怒吼出声，偷了东西还杀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如何能忍。 “这下沈大人就能管了吧？”连秋鸣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沈煜面带冷意看了看苏天歌指尖滴下的鲜血。 “让其他人都离开，屋子里的人全部带到隔壁的会客室，藏宝室扯掉所有的帐幔，门窗钉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藏宝室和会客室。” “皇兄，既然刑部已经接了案子，咱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萧玄说完先转身走了，堵在走廊里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离开了。 明珠楼里除了会客室的几人和沈煜带来的刑部仵作衙差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一时间整个楼里安静了下来，仔细听甚至可以听见窗外河水冲刷河岸的声音。 苏天歌坐在会客室的一角，看了看另外五人，除了夕颜郡主绷着一张脸不说话之外，另外几人依旧缩着身子满脸惊恐。 苏天歌捻着手指细细回想刚才的事，先是有人打爆了琉璃盏将所有珍珠放进她怀里。然后萧炎出现关上了房门，再就是屋子里飘出了一丝甜味，接着那个嬷嬷就在她们几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 现在她可以肯定她们被人迷晕了，在那段时间里有人杀了那个嬷嬷。只是那股甜味从哪里来？又是什么？竟然能短暂地使人迷失心智。 现在那袋珍珠还在她怀里，如果对方真是冲着她来的，刚才直接杀了她再安个畏罪自杀的罪名岂不省事。这人布了一环又一环，究竟想干什么？ “你！是你偷了东西又杀了人，是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暗格 方琦玉指着苏天歌，愤恨地咬着牙。方琦兰抬头迷茫地看着方琦玉，“你是不是搞错了，苏姑娘不是那样大胆的人？” “搬空我们半数家财，她还不够大胆吗。” “你说什么搬空家财？说清楚。”夕颜郡主声援了方琦玉，这让她的气势更加强硬了。 “方琦玉，我劝你说话之前先清醒一下脑子，或者说你该先问一问你母亲。那些虽说都是陈年旧事了，可是毕竟还有一句话，家丑不可外扬。” 苏天歌瞧着方琦玉的盛气凌人，挑着嘴角冷笑着说道。 “你胡说，那是你编造的谎话。” “哦，看来方姑娘已经是有所耳闻了，既然知道理亏就闭嘴。” 苏天歌忽然而来的严厉，吓得方琦玉咽了口水赶紧噤声。 “刚才你们谁闻见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就是嬷嬷死之前，在藏宝室。”夕颜扫视了一下屋子问道。 “我闻到了，开始还以为是外面燃的线香，再后来就是我看见嬷嬷捂着肚子，地上流了好多血。”陈巽芳说着话警惕地看了看其余的人，审视的目光似乎在看凶手。 “我们应该就是问道那股甜味之后昏迷了，或者说我们脑海中关于嬷嬷被杀的记忆被抹掉了。” “那是毒药吗？” “不知道。”苏天歌叹了口气，香味散出来的太突然又太短，她根本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就失去了记忆。 “开门，沈大人，我知道是谁干的。快开门，我不要呆在这里。”方琦玉霍地一下子站起来使劲拍门。 门被人推开，沈煜现在背光处看了看方琦玉，“让她出来！” 门再次被关上，明灭的灯光逐渐抵不过天光，四周从模糊的暖红色变得透亮。苏天歌走到角落吹灭了蜡烛，烛火熄灭飘出来一阵轻烟，带出蜡油烧过的焦糊味和里面掺杂的淡淡香味。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方琦玉也没有再回来，似乎她真是提供了什么有用的线索而被释放了，不得而知。 “我倒是想起来，嬷嬷是不是因为看见了偷珍珠的贼而被灭口了？”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或许是一时害怕没有想起来，我当时离她最近，还记得她嘀咕了一句话，后来就被杀了。” “夕颜，快说说嬷嬷说什么了。”陈巽芳带着期盼望着夕颜。 “巽芳，你等我告诉了沈大人，你就能出去了。”夕颜说完走到门边敲门，没一会儿夕颜也被带走了，再没回来。 接着是剩下的那个嬷嬷，然后是陈巽芳。午饭时间留在会客室吃饭的就剩下方琦兰和苏天歌，两人一人一个食盒分坐桌子的两侧。 苏天歌确实有些饿了，倒是方琦兰也不知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有心事，动了两筷子就放下不吃了。 苏天歌细嚼慢咽开始吃饭，出去的人不一定就能撇清嫌疑，他们一共六个人，那就关在三间屋子里，两个人面对面总能自证清白。 “方家住在十方街，院子比苏城的宅子小了许多，不过也因为人少了，还是一人一个院子。母亲对你恨之入骨，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大的感觉，琦玉整天只知道打扮也不在意这些。不过你知道大哥怎么想的吗？” 方琦兰顿了一下，苏天歌停了一下筷子又接着吃饭。 “他很想见你，可又碍于孝道只好压制着这样的想法，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话……” “你跟我说这些作甚，你是方家人总不至于连方家的旧事一点都不知道吧，刚才我怎么说方琦玉的，你要是听见了就照做。” 被方琦兰这么一说，苏天歌是食欲全无，她皱皱眉头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窗边捅开了一片窗户纸。窗外边就是淮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早起讨生活的渔夫，还有来往运货的商船。 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稀奇的，她准备转身，余光扫到了窗棂和墙面的连接处，她瞧了片刻走过去捅破了挨着墙面的窗户纸。 “你在看什么？” “外面的商船，我看看这里边有没有方家的货物，做了皇商应该是生意兴隆才是。” “陈婉的父亲在杭城负责货运码头，方家的货物通常都是经由那里运出去。年前的时候杭城负责货运的官员被革职查办，陈婉的父亲受到波及失去了码头的货运权。而且要不了几天陈家也会举家迁至京城。” “这是好事，人多热闹些！” 哗啦啦，门锁被打开，衙差推门进来，“方姑娘请！” 方琦兰看了看苏天歌起身跟着衙差走了。苏天歌呼了口气，从头上拔掉簪子开始撬窗框和墙面的连接处。 一簪子下去震得她虎口发麻，涂抹胶泥的地方只留下一道白印。 “劲再用大点，本大人赔你个簪子。” 沈煜站在门口瞧着苏天歌，她赶紧干笑了一下把簪子重新扎回头发里。 “大人，您终于来了。” 沈煜摆摆手，房门关上他才走过去看了看苏天歌刚才打算蛮干的地方。 “既然这么想见我，为什么不主动点。” 苏天歌笑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发现这个墙面不对劲，很厚实，里面就算设个机关暗道也完全没问题。” “嗯，把你的簪子给我。”沈煜看也不看一伸手从苏天歌头上吧簪子取走了，看了看顶端，“怎么没涂药？” “啊？” 沈煜拿着簪子两指并拢掣肘再推过去，簪子尖戳进了胶泥里，再往里一推，沿着簪子扎进去的地方，胶泥出现了龟裂。 他往外一拉，簪子出来也带下来一块胶泥，露出墙面上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黑黢黢不带一丝光亮。 “还真有机关暗道？” “你觉得从琉璃盏灭掉到发现珍珠不见了，总共有多长时间？” “很短，我觉得不出数息。” “那会不会你们都记错了，或者说感觉出错了。” 苏天歌愣了一下，莫说存放珍珠的水晶柜都锁着，就是没锁，盗贼也不可能在数息之间偷走所有的东西还消失的无影无踪。除非她们的感觉都出错了，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她们就已经中招了。 “大人，珍珠在我这儿。”苏天歌转身从腰间取出一个袋子交给沈煜，“我感觉到有人在我面前走动，等帐幔被扯下的时候，我就发现多了这个东西。” 沈煜打开袋子，大大小小的珍珠装满了一袋子，里面还多了一个小瓶子。 沈煜看了看瓶子随手放进了袖子里。 “大人，发现了什么请一定告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浮出水面 藏宝室里面黑色的帐幔已经被扯下堆在地上，水晶柜台都开着。沈煜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琉璃盏，叫了衙差进来，“把它拆下来。” 两个差役踩着柜台小心地把琉璃盏拆下来，里面放着一个黄铜油灯，灯油还是满的，灯芯不见了。 “大人，上面有个洞。”临山指着刚才取下琉璃盏留下的空洞。 “上去看看。” 临山解下佩刀踩着柜台缩进了空洞中，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叮当的击打声。 “大人，要不要支援？” “等着。” 嘭，没一会儿击打声消失了，从空洞里掉下来一个人，那人翻身要起来被一旁的衙差一脚踩到地上接着被卸了手脚关节和下巴。 掉下来的是一个矮小的灰衣人，此时躺在地上嗷嗷乱叫。 临山也跟着从上面跳下来，拍拍身上的灰，“这小子猫在角落里偷袭我，差点扎住我眼睛。”临山走过去踢了灰衣人一脚，“大人，你看，他就用的这个。” 一把螺旋形状的钢钎，比一般人的手要长些，顶端是扁平的利刃状，既能开锁也能杀人？ “里面是什么样子？” “一个空间，有我趴着这么高，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搜搜他身上。” 衙差从灰衣人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瓶子，透明的瓶子里放着一根烧过的棉线，正是琉璃盏里面的灯芯。 “把墙面砸开，还有上面，拆到哪儿算哪儿。” “是。”门口值守的衙差赶紧进来开始砸墙。 “临山，去把明珠楼掌柜叫来。” 临山领命去叫掌柜，刚走到门口，哐一声门板被人从里面踢开。戴四海捏着掌柜的脖子走了出来。 “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戴四海，你把人放下，杀了人可就什么也说不清了。”临山慢慢往后退。 “沈大人，这个老小子骗我，本来说好了预付定金，结果转头他就不认账了。你说他该杀不该杀。” “该杀。不过你也跑不了，外面都是弓箭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活物只要敢踏出大门一步就会被乱箭射死。我想你也不想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吧。” “沈大人，人我可以不杀，不过你得放我走，这里边太危险了，我怕还没被乱箭射死就先被人抹了脖子。” “临山，让他走。” “大人。” 沈煜站在栏杆处望着斜对面的戴四海，“最好今天的事与你无关，否则你今天不死也活不过今年。” “我保证与我无关，我就是个路过的。”戴四海押着掌柜的走到楼梯口，将人往前一送跳下楼梯，“沈大人，说话算话。” “让他走！”沈煜提高了音量，大门打开，戴四海走到门口又回身指了指上面冲沈煜笑了笑走了。 接着掌柜被带到了藏宝室。 “这个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掌柜摇摇头，呼吸有些急促还总是不由自主地清嗓子。 “那这又是这么回事？” 沈煜指指四周已经初露端倪的暗格。 “这个是用来存放……咳宝物……咳咳……” 叮叮叮，天音阁那股刺耳的声音又来了，沈煜上去堵住掌柜的耳朵，临山也两只手捂住灰衣人的耳朵。 “过来堵住他耳朵！”沈煜松手接着转身出了藏宝室循声找过去，那声音却像会流动一般忽左忽右，像是在窗外又像是关着人的几个房间中的一个。 “大人，有人闯进了方姑娘的房间。” 说话的衙差在他面前来回晃动，沈煜捏着旁边的栏杆闭了一下眼睛，脑袋打晕。 “哪个方姑娘？” “关在西屋的方琦兰，兄弟们正堵在门口。大人，大人。” 沈煜抬手在栏杆上拍了一掌，尾指的甲套擦着掌心带出一道血印子，钻心的疼窜上脑袋，神智终于清明了。 他飞身冲到了西屋，一名黑衣人正拿着匕首抵着方琦兰的脖子退到了窗边，与门口的衙差对峙着。 “沈大人，救命。” 方琦兰的话音刚落，沈煜的身形已经动了，玄衣在屋子里如影晃动就到了黑衣人身边，手指一伸捏住了黑衣人的脖子。 方琦兰却受了惊吓，跟着往后一退，哐一声，一根飞爪钻了进来抠着黑衣人的头皮将人带窗框子一块拽了下去。 沈煜只来得及拽住方琦兰的胳膊，眼看着黑衣人掉进了水里，水面泛起血花。哗啦啦，飞爪从水里被拽到了不远处的一艘船上。 “大人，不好了，苏姑娘……” 沈煜听得头皮发紧，一把将方琦兰拽上来丢向了衙差，跟着大步出了屋子。 苏天歌所在的会客室离着这里三间房的距离，沈煜几乎以飞的速度冲进过去，在门口他眼睁睁看着苏天歌的一片青衣从窗台落下。 他飞身拽住那片青衣，半个身子掉在窗外看着苏天歌掉进水里，想也没想他运气往下跳。 “天寒水凉的，沈大人就不要下来了。”萧玄从挨着水边的一艘船上飞身捞起了苏天歌，将人带上船并向他招了招手。 沈煜眯了眯眼，扒着窗台跳进屋子里，看着苏天歌被萧玄抱着进了船舱，他才转身出了屋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设局他居然没能识破还险些中了套。 “让她们家里来领人。” “找到凶手了？” “已经有人送过来了。”沈煜叩着尾指的甲套语焉不详，衙差没敢细问。没一会儿守在外面的人报告说从河里捞上来一具尸体，从他落水的地方发现了不少东西。 “送去给仵作。” 沈煜取出那个黑色的瓶子看了看，往仵作验尸的屋子走去。 淮河上的一艘游船里，苏天歌围着火炉喝水，萧玄在旁边吃松子。 “你惹上谁了？要置你于死地。”萧玄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女人把她推下来的，把人推下来的瞬间那女人就跟隐身一般不见了。也就是那么一侧身往旁边一闪，就不见了，跟见鬼了一样。 “旧怨。还得多谢二皇子救命之恩。”苏天歌不愿多谈，想必那人她认识，萧玄就没再多问。 “言重了，咱两可是朋友。” “二皇子在这里看热闹可曾看见了什么？” 苏天歌知道萧玄绝不会闲到在这里看热闹，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守在这里，又碰巧救了她。 “是看见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萧玄抛了一把松子丢进水里，松油飘了上来，跟着就有那么几尾馋嘴的鱼儿浮了上来，他看着那些游鱼挑了挑嘴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凶手 仵作将一楼的会客室做了验尸房，先前死掉的嬷嬷尸体躺在一侧，盖着白布。从河里捞上来的这具尸体放在桌上，还在沥沥拉拉地往下滴水。沈煜进去的时候，仵作正在把尸体翻过来。尸体的后脑勺已经被飞爪抓去了半拉，大约是在水里泡过的缘故，红白交错的伤口甚是狰狞。 “那个嬷嬷是怎么死的？” “伤口跟你送过来的钢钎对的上，凶手就是拿着那个一下子戳破了死者的脏腑，最后血流不止而死。” “你先看看这个是什么？”沈煜将小瓶子递给仵作。 仵作小心地打开瓶塞，头朝下往一碗水里面倒，什么也没有，最后他用指头在瓶底磕了一下，一条黑色的虫子掉进了水里。大约是不适应水里的环境，虫子蠕动翻滚着。 “大人，你该找薛神医看看是不是什么毒虫之类的东西。” “知道了，你接着验一下这个人。这几天就暂时住在明珠楼，我去会会一个人。” 沈煜揣着那包珍珠去找戴四海，最后在一家酒坊的屋顶上看见了戴四海。 “沈大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戴四海说着把手里的一坛酒扔了过来，“仙人醉，据说十年陈酿的最好喝，可惜没找到，这八年的就先凑合着喝吧。” “谢了。”沈煜接过来在离戴四海三尺左右的距离坐下来，“跟我说说你今天偷珍珠的时候都看见什么了？” “我本来确实是去找掌柜的要定金，结果在里面发现了熟手，然后我就一路跟着跟到了藏宝室，琉璃盏灭了之后，那小子就下去了。也算他学艺精，半盏茶的功夫就开了所有的锁偷了珍珠，我就趁乱把袋子摸走了。原本我是想据为己有的，结果可能是药效过，那贼人就跑了，我就把珍珠袋子放到了苏姑娘身上。” “认识那小贼吗？” “这个。”戴四海指了指沈煜手上的酒坛子，“胡六指，你把这个往桌子上一放，他保证什么都撂了。” “小瓶子里面的是什么？” “什么小瓶子？珍珠跟袋子都是我从那人身上取来的。”戴四海喝口酒接着说道：“沈大人，明珠楼的掌柜不简单。” “我知道，最近你就不要出来掺和了，我不能一心二用。” 嘁，戴四海心里也纳闷，苏天歌竟然没有把他与如意坊的关联透露给沈煜。要不然他今天去明珠楼，沈煜一定能猜到那个掌柜跟如意坊的案子有关。不过现如今他更该操心的是，他根据那两个属下留下的线索找到了明珠楼，显然那两个人曾经去过明珠楼还跟那里的掌柜有过接触。而明珠楼的掌柜正是委托他去偷东西的人。 那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把账册偷出来了，不过背着他又卖了更高的价格，结果被人杀人灭口。戴四海不愿把自己的兄弟往坏处想，可是越来越多的线索证明事情就是这样，那两个兄弟确实瞒着他偷了东西，但是现在东西去哪了，死无对证。 戴四海喝完坛子里的酒纵身跳了下来，他得去好好找找那本账册。 沈煜拎着仙人醉回到明珠楼，仵作那里还在验尸，他先去了关押灰衣人的地方。 “大人，从那小子嘴里抠出来了一颗药。关节已经给他合上了，就是一句话不说。”临山见着沈煜便汇报情况，沈煜点点头进了屋子，灰衣人被结实地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不过是江湖上偷东西的宵小之辈，竟然还能有宁死不屈的气节，沈某很是佩服。不过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沈煜把仙人醉往桌子上一放，开了封口任由酒香在屋子里弥漫。 “这个想必你并不陌生。”沈煜拍了拍酒坛子看着胡六指开始不自在地咽口水，“说了，这坛酒我就留给你，不然就喂了淮河的鱼。而且这还是这个世上最后一坛仙人醉，老板已经被我抓起来了，酒窖也被我砸了。” “你……”胡六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这个子，沈煜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拎着坛子往窗边一站就开始往下倒。哗，胡六指听得脑仁疼，哗，一股极度的渴望从嘴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咽了咽口水说道:“我说。” “为什么杀了那个嬷嬷？” “偷来的珍珠不见了，我就又下去了一次，结果那个女这一回竟然没有受到影响。他看见我下来 还准备叫人，我情急之下就给了她一下子。” 沈煜走回来让临山取来一个碗给胡六指倒了一碗酒，让临山喂给他，“袋子里的小瓶子是谁的？” “应该就是那几个女的其中之一的，我刚放进袋子里，转身就被人摸走了。” “谁让你昨晚来明珠楼偷东西的？” “哪有谁啊，我早就想来明珠楼走一趟了，昨天晚上那么多人也好浑水摸鱼。”胡六指满是渴望地看着沈煜手里的酒坛子。 “我说过，不说实话这些酒就喂了淮河里的鱼。如此好酒确实可惜了。”沈煜随手将酒坛子扔了出去，清晰明白的一声噗通传来，酒坛子落进了水里。胡六指闭着眼根本不敢看。 “把人带回衙门，找尚书大人结案。” 明珠楼的案子结了，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贼偷，杀人越货。沈煜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查明真相找到凶手，刑部在皇帝面前得了极大地表彰，整个京城都是这位玉面修罗的美誉。 京城一处院子，方琦兰站在书房门口等了两炷香时间，书房的门才打开。 “主子让你进来。” 方琦兰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子，“主子。” 隔着一层珠帘，方琦兰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那人站在窗边没有回头，“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我没有派人去接应你也不要来找。” “是，我……”方琦兰望着那个背影忽然不敢开口，她不敢也不想看见那张脸上的任何一点愠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主子，我想到你身边来。”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屋子里一片静默，空气仿佛凝滞了，方琦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凝滞里也跟着被冻结了。 “可以，在我安排好之前什么也不要做。” “是。”方琦兰几乎是压抑着要跳出来的心才回了这么一句，她缓缓转身退出了书房。对于自己弄丢了一瓶药的事刻意不去想起，她害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会因为这件事而化为泡影，何况不过是一瓶药的事儿，她还来得及弥补。 方琦兰走了许久，珠帘晃动了一下，一个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主子，让她到您身边来会不会惹人怀疑？” “我们惹人怀疑的地方还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幕后 刑部大牢向来关押穷凶极恶之徒，人走在牢房中间的过道里，两旁扫来的目光跟挂了冰刀子一般刺得人浑身打颤。 范掌柜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要进去！ “带他回来！” 沈煜似乎看懂了范掌柜的祈祷，让衙差将人又领了回来，在满是刑具的问询室。 “范掌柜，明珠楼从建造到落成之后的一应实务都是你全权安排，我想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 “沈大人，小民只说一句，明珠楼取名明珠不只因为它里面珍藏了不少名贵珍珠，更因为它的主子就是明珠，还是本朝最尊贵的明珠。” 沈煜有点吃惊，明珠楼居然是长公主的私产。 “那些房顶还有墙体里面的机关暗道也是经过你家主子授意的？” “是。” “偷珍珠的胡六指你认识吗？” “不认识。” “戴四海找你做什么？” “托他办一件事情，结果事情没办成，他来讨要另一半定金。” 沈煜看了看范掌柜，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在过道里的恐惧都只是表演，“你可以走了。” 范掌柜起身跟着衙差走了，沈煜靠着椅子交握双手，指尖轻叩尾指。叮叮，声音有点像那阵尖厉的杀人哨音，能释放这种充满内力的声音并杀人于无形，就连他都险些中招。可见对方应该内力深厚身手不凡。 还有胡六指说那个瓶子是从藏宝室众人中的一个身上摸来的，会是谁？还有把苏天歌推下水的又是谁？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煜决定去看看苏天歌，从刑部衙门出来往庆阳巷苏宅去要途径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沈煜有心给苏天歌买一支簪子，便徒步过去，让车夫在街口等自己。 在首饰铺子里，沈煜挑了一支青玉簪子，等待伙计包装的时候，他走到门口往街面上看，斜对面一家店铺门口热气腾腾，热气里站了不少人，翘首以盼。 “客官，您的簪子，请收好。”伙计装好了盒子递给沈煜。 “对面是卖什么的？这么多人？” “那个啊，是有名的杨记花糕，凡是吃过的都成了回头客。” 杨记？“伙计，这条街还有多少杨记？” “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最出名的杨记就是这里了。” 沈煜收好盒子走出铺子，正好那阵热气散去，露出了靠在门旁的一块牌匾，杨记花糕。 他想起了妙音临死前说的话，她将从天音阁或者朝廷命官家里听到的朝廷秘闻会集到城西杨…… 这里是城西而杨记就在他面前，沈煜走过去跟在人群后面买了一些花糕。 店面不大，还虚掩着半扇门，卖东西的伙计站在门口将门里的情况堵了个严实。 沈煜来到街口叮嘱临山去好好查查这家花糕店，随后拎着东西去了庆阳巷。 苏天歌在家里喝药，那天虽然没有泡冷水，还是在夜里睡觉着凉了。自己开了方子也吃了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鼻塞流涕。 “姑娘，门外有人说他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他家皇子要来见见姑娘。” “让他去会客厅。” 苏天歌换好衣服也去了会客厅，在路上走了几步，这么一受凉鼻子反倒通顺了。 “见过三皇子。” “你生病了？” “睡觉时候不小心，受凉了。三皇子，您有什么事请说。” “苏姑娘既然病着，就改日再谈。”说着萧睿起身准备告辞。 “三皇子是为了祥嫔娘娘的事情来的吗？” 萧睿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今日进宫给母妃请安，听宫女说母妃这些天睡得总是不安稳。时不时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我去问母妃，她只说没事让我不要担心。我很担心。所以来找苏姑娘问问情况，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出宫的时候曾经给祥嫔娘娘留了足够的药丸，只要减少凝颜膏的用量，按时服药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症状才是。” “我也是这么劝解的，可是根本不管用。” “我再想想办法。三皇子也不要太过着急了。” 阿嚏，苏天歌捂着口鼻，只觉得这一个喷嚏弄得她的头跟着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那苏姑娘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拜访。”萧睿起身告辞，苏天歌目送他出了院子，回头捂着鼻子又是好几个喷嚏。 “姑娘，有人送来了这个。”管家拎着一盒花糕进来了，说是门房接到的。 “送到我房间吧。”苏天歌迷迷糊糊地回到房间，只想瘫在床上睡一觉。 “怎地生病了？” 沈煜坐在桌边正把玩一根毛笔。 “大人，您既然拎了礼物上门的，为什么不走正门呢？”苏天歌无奈地把手上的花糕放下，歪在了床边。 “我看见萧睿了。” “他说祥嫔娘娘身子不好，找我讨个主意。” “你已经不在宫里做医女了，这些后宫的事就掺和了。” “你是不是知道祥嫔的事？” “耳闻过，自古以色侍人者终有色衰之时，为了能让恩宠长久就不惜伤害身体来保持容貌。十分愚蠢却无可奈何。而且那种东西一旦服用，尝到甜头的人根本不可能放弃的，久而久之伤及脏腑饶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薛神医也说没有办法？” “我问过，薛神医说没办法，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所以你不要再冒险去管这件事。” 沈煜自从知道了苏城乱葬坑的事情，对京城这几位皇子没有一点好印象。尤其是三皇子，表面温文儒雅从不在朝堂树敌，却暗地部署逐步扩张自己的势力。 那天沈炤给他的那张纸，就说明了一切。江家是三皇子的外祖又跟庆国公府有姻亲关系，三皇子拉江家下水势必也会牵扯到庆国公府。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我……”苏天歌明白沈煜不想让她过多与皇家有关联，可这件事她既然答应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你既然答应了就跟薛神医商量一下，能救人一命毕竟是好事。” 沈煜从怀里取出那只玉簪走到苏天歌身边，“那天答应了给你买一个。” “我自己戴。”他这会儿真有些不好意思，一早上喷嚏连连，整张脸该是没有多少颜色。她本来觉得没什么，这会儿忽然看见沈煜取出的玉簪，就觉得有些难为情，果真是女为悦己者容。 “不要在意那些。”沈煜的声音响在头顶却跟敲进她心里一般，听得她浑身酥软。他知道，他连她为什么害羞在意都知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买的花糕？闻着很像城西杨记花糕。” “你知道？” “有一次出宫，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素华让我特地带进宫给她，想来她经常吃。” 长公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甘愿赴死 杨记花糕的生意红火却并不是每天都都出摊，他关门歇业的日子没有定数，所以临山这几天盯得也辛苦。 日日看着那门口热气腾腾却不能暴露半分，所以赶上今日歇业，临山忽然来了精神，这是要动了！ 封上门板，老板戴着皮帽子拢着双手走上街头，一路走一路跟人打招呼，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上下左右。出了街口右拐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老板径直上了马车往南而去。 临山到街口跟沈煜说了情况，“大人，要继续跟吗？” “跟着，你来开车。” 临山接过车夫手里的缰绳跟上了那辆马车，不远不近，直到马车到了如意坊。 还真是巧了，如意坊，天音阁还有明珠楼都适合享乐尤其是对那些达官贵人，人聚得多了难免要聊上两句，有些朝廷秘闻也就被人记下来留待他用。 沈煜觉得眼前有一张网，一张针对朝廷百官的网已经张开了大口，待到收网之日朝野也将为之震动。 “大人，要跟进去吗？” “直接进去，事情很可能今日会有一个结果。”沈煜一撩袍角下了马车径直站到了如意坊门口，如意先生苦笑着将沈煜迎了进去。 杨记花糕的老板是一个朴实的中年人，不单衣着打扮就连模样也透着朴实，脸上没有任何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鲜明特征，走进人群转个身就能忘了他的长相。 四个人站在如意坊的大厅里，空荡荡的，因为关联到人命案子，如意坊已经许久不曾开业了。 “杨老板，看来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 “沈大人明鉴，我今日来如意坊也是要在命案现场向您投案自首，那两个如意坊的荷官是我杀的。” “哦，为什么！”沈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摸着甲套看了一眼杨老板。 “不为什么，那两个人曾经在我店里帮忙，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我开除了，后来就经常回我店里偷东西。有一回把我的秘方给偷走了，不单不管还给我还问我要赎金，说我敢报官就把秘方抄个几百遍见人就发。” “我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祖传的秘方，这要是被人给宣扬出去，我这一家子的生计就毁了。我没有办法，就找到他两，说我愿意出赎金。” “约定见面的时候我带了两份特制的花糕，里面放了砒霜。我想着再求求他们，如果给我留不杀他们。结果他两见我没带钱把我打了一顿，我窝在墙角看着他两把花糕吃完了，然后就毒发身亡。我回店里赶来牛车把他两扔到了老山口。”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来自首？” “我心里害怕，想着缓缓，结果等到现在，这几天老有人在我店门口盯着我，我想着恐怕是事情败露了。所以只好过来自首。” “出事的地方就在如意坊的值班室，那天晚上他两值班。” 沈煜没吭声盯着老板看了许久，那张朴实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述说一件回忆里发生的事。 “临山，看来你的监视能力不行啊，老板这么一个普通百姓都察觉到了。回头去领罚。” “是。”临山没争辩，本来就是一通谎话他争论也没有意义，而且看老板的意思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自然那值班房，牛车，砒霜等作案的东西肯定都留有老板杀人的痕迹。 “天音阁的妙音姑娘认识吗？她说她唱曲累了的话就喜欢吃一口城西杨记的花糕，觉得踏实温暖。” 老板的脸皮抽动了两下，“我去送过几次花糕，妙音姑娘也总会多给一些银子。” “可惜她死的太惨了，杨老板想听听吗？” “不必了，好人有好报，这一世没过上好日子来世一定会好的。” “临山，把人带回衙门交给大人。” “是。”临山带着人走了。 沈煜看了看如意坊头顶的那一片天光，“如意先生该每日去大牢探望探望他，毕竟是他结束了如意坊关门停业的日子。” “沈大人说的是。” “如意先生，那两个人是谁又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很清楚。别以为找人顶包就万事大吉了，你现在不说没关系，我会一直查下去直到找出真凶，还有如意坊，最好别让我再抓到什么把柄，不然我会让你永远滚出京城。” “沈大人，小民老实本分做生意，以后也一样，也随时欢迎沈大人来玩两把。”如意先生笑着在门口目送沈煜离开，转身回到大厅，一个灰衣人走了出来，面目模糊。 “你怎么来了？” “别这么见外，你我现在虽然各为其主，以前可是并肩战斗过的朋友。” “是朋友就不会把火烧到我这里来。” 嗤，“你自己就在玩火不是吗？如意坊，明珠楼和天音阁不都是你一手操持的吗？那些秘闻丑闻哪一天不是要经过你的手？现在来指责我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账册在哪儿？” “没见到，那两个人给了一本经过移花接木之后的账册，我们的人一时不察，他两死了之后才发现真假。”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不信你会让大皇子劳师动众地去找？”哈哈哈，灰衣人似乎是在笑如意先生的装傻功夫。 “青叶，那本账册太危险了，所以我才迟迟没有交给主子。现在又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落到某个皇子或者野心家手里，这会出乱子的。而且现在沈煜已经盯上了这里，他迟早会发现账册的秘密。” “出乱子不是更好，浑水摸鱼，再说不过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能翻出天吗？而且我试过他的身手了，勉强能看。怎么，你怕了？” “我是怕了，青叶，那两个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亲人……” “那又怎样，只要他能复仇我愿意身堕无间地狱。你害怕退缩我不怪你，不过别来阻止我，不然我连你一块杀。” “还有，账册我会找到的。”灰衣人说完转身走了。 如意先生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头顶的那一点天光，叹了口气。 “先生，大皇子来了。” 如意先生收拾了一下神情去门口迎接大皇子，萧炎背着手迈步进了如意坊。 “大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本皇子来是告诉你，我已经找到杀害那两个小贼的凶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散 屋子里烘着碳火，靠窗的火炉上咕嘟咕嘟作响的是一个药罐子。苏天歌拿着蒲扇小心地按着嘱咐煎药，先小火再大火最后再小火，具体时间间隔依药味的浓淡而定。三碗水煎一碗药，不能多不能少，药渣不能糊。 唉！ “叹什么气？不交束脩不行拜师礼，白得一个神医师父，你还吃亏了？”薛神医眯着眼睛躺在太师椅上，显然并没有睡着。 “您没睡啊？” “那碗药煎来给沈家小子喝的，不能出错，你打起精神来。” “沈大人得了什么病？” “头痛病，发作起来几乎能要他半条命。” “有多长时间了？”苏天歌记得在苏城初见沈煜的时候，他的脸色非常不好，不过最近倒是好了很多，“上次见的时候，大人的脸色还好。” “有十几年了，现在脸色好，那都是这一碗药一碗药堆出来。” “连您都无法根治吗？” “要是根治了，我早就走了。想当年，要不是那小子耍诈，老夫能被他骗这么多年？” “薛神医，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沈煜站在门外朗声说道。 薛神医撇了撇嘴没理沈煜，翻个身把毯子往上一拉，眼不见为净。 苏天歌笑了一下起身给沈煜开了门，他还穿着官府，帽子拿在手里，头发上落了一层水雾。 “有些冷，我来关门。” 苏天歌退回到火炉边，沈煜放下官帽在碳火上边烘了一会儿才走到苏天歌身边坐下。 “薛神医请你来，自己倒是清闲了许多。”沈煜很想把近在跟前的苏天歌拥进怀里，无处安放的手在身侧握了握最后放到了腿上。 “嗯，今日过来只煎药。”苏天歌瞧着盖子上的热气，判断着该是差不多了，她取来一旁的抹布递给沈煜，“该你喝药了。” “是。”沈煜拎着药罐子倒了一碗药，不多不少刚好一碗，等药凉得差不多便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口饮尽。 “死在老山口那两个人的案子也结了，凶手就是城西杨记花糕的老板，因为私人恩怨用砒霜杀的人。”沈煜放下药碗用布巾擦了擦嘴，抬眼看着苏天歌，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结案了也好，这样官府就能把那块地给解封了，开春我打算耕种。”苏天歌低眉浅笑了一下，躲开沈煜探寻的目光。 “我走了，衙门里还有事。”沈煜起身走了，也没跟薛神医告辞，苏天歌看着他把门关上，低头抿着嘴呆呆地看着炉子上蒸腾的热气。 “糊了，糊了！”薛神医翻身起来指着还留在炉火上的药罐子。 苏天歌拎起一旁的水壶朝药罐子里倒了半壶水，“师父，您不是说祥嫔娘娘的病您有办法了吗？” “怎么？想做事了。” 苏天歌知道沈煜心里在想什么，她什么都憋着不跟他说，那两个人如何死在老山口她没说实话，就连在明珠楼谁把她推下窗户她也没跟他说。 他是生气了！ 午后苏天歌回到庆阳巷，艾虎回来了。 “姑娘，我带着人一路沿着艾香还有方仲平的痕迹追到了京城，确定艾香是被他带到京城来了。” “京城？方仲平并没有去十方街的方家，他该是藏起来了。安排人寻找一下，方仲平那么明显的面目，只要有人见过就一定有印象。” “老五去了，他说在京城打探巷子最快的非丐帮莫属，他去联系这一带的丐帮头目了。” “那就好，你先带着其他人下去休息，有消息了一定通知我。” “是。” 艾虎带着人走了，苏天歌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方仲平就算盯得再紧，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艾香跟在她身边这么久，那些保命的手段也还学了不少，为什么她在京城就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呢？ 艾香不会已经被方仲平给谋害了吧？想到这儿，苏天歌摇摇头，只要方仲平还想活命就一定会让艾香也活着。 方仲平拢了拢斗篷的帽子，拐进了紧邻大街的小巷子，只顾急行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堆破棉絮里伸出来的一条腿给绊倒。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破棉絮里露出一个头，满脸泥垢的老乞丐捧着一个破碗，“这位大爷给点赏钱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 方仲平皱着眉头厌恶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却不妨斗篷角被那人拽住，连着帽子也被拽了下来。 “滚，再不放手我杀了你！”缺了半只耳朵的人嘴唇乌紫，自有一股骇人的气势，老乞丐赶紧缩回手往破棉絮里一钻再不敢出声。方仲平戴好帽子匆匆离开巷子，根本无心留意后头跟了一条尾巴。 艾香站在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有点着急。咚咚，有人敲门，艾香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让她一半欢喜一半忧心。 “艾香，可算找到你了，我领着人从杭城一路找到京城，这又打听了好几天才找到你在这里。你还好吗？让哥哥看看。” 艾虎看见艾香好端端地现在面前，欣喜若狂。 “哥，我好着呢？姑娘呢？” “哦，姑娘在家里等你。” 艾香回身看了一眼屋子跟着艾虎锁门走了。 苏天歌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方仲平，心里满是恨意，方仲平像是知道苏天歌恨他，他嗤笑了一声说道:“被你抓到我认栽，要杀要剐随便。” “不，我不杀你，相反我还会给你解药让你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方仲平扭头不说话。 “说吧，陈进才是如何知道苏家药典的？还有我想知道你是如何中的毒。” 方仲平动了动嘴角似乎不想这么容易就屈服，苏天歌冷笑了一下，“你大费周章地又是绑人又是杀人，为的不就是解药？现在解药摆在你面前，方家就住在十方街，你看着办。” 苏天歌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摆在桌上。方仲平攥紧了手掌盯着那瓶药，又忽然放开叹了口气。 开始说当年的方家的事情，两炷香时间过去，事情终于说完。 “把药给他。”老五走过去倒出来一粒药丸捏着方仲平的下巴正要往里放，艾香忽地推门进来，一下子跪在苏天歌面前。 “姑娘，您就行行好放过二少爷吧，他跟方家有仇，活着就是为了打倒方家。他不会再跟您作对了……” “艾香！”艾虎跟着冲进来去扯她的胳膊。 苏天歌先是一惊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笑起来，“你以为我给他喂的毒药吗？艾香，你在我身边久，我以为你了解我，没想到十年主仆情分终究抵不过别人施舍给你的那一点温柔。” 艾香听完哭得更加厉害。 “放心，我虽然想报仇可也不会不择手段。那个是解药，你们两个人的，两天吃一次，吃完也就好了。” 苏天歌瞧着低头哭泣的艾香，忽然释然了，艾香陪着她出生入死还被那场大火几乎毁掉了容貌，已经不欠她什么了。这样也好，她终究要一个人走完这条路。 苏天歌走了，艾香趴在地上伤心欲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怀疑姑娘要杀了方仲平。想来是她怕了，怕了生死不知，怕了姑娘的机关算尽，她还有什么见面继续留在姑娘身边。 艾香寻死了几回，苏天歌听闻也只是让人看紧了她，却从来没去看过。 只是苏天歌的心从此又硬了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春日野穹 阳春，天地都从灰暗阴冷里翻过身来绽放了各种的颜色，犹以桃花最盛。粉白的花瓣喝醉了春风，摇摇晃晃着从树梢枝头飘到地上，满眼桃花满地春。 人也褪去了一冬的疲累，变得活泛起来。晋安长公主在花朝节这一天设宴赏花，地点在城南别院，依山傍水大片桃林。 别院里沿着桃林修建了九曲回廊，走一便回廊就能揽遍桃林盛景。更有潺潺溪水从山上留下，沿着假山砌就的水道蜿蜒而下。有美景美酒更有流水曲觞，实是游玩好去处。 苏天歌站在回廊一角，将帕子里捡拾的花瓣丢进水里，看它顺水而下不知所踪。 “姑娘，花瓣用完了，我再去拾一些来。”小丫头丁香跟在后头瞧了瞧空空的帕子说道。 “去吧。” 丁香应了一声往桃林里走去，她不去见艾香，艾香也就消了寻死的勇气，被她安排到货栈去打下手了。至于方仲平，她另做打算，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伤及根本，服了药虽不会致命，却也需要定时用药吊着。她会救他，也要看他能不能提供相应有价值的东西来救自己的命。 手里的花瓣早没了，丁香还没回来，苏天歌抬脚往桃林走去。 刚走到回廊一侧留有通往桃林的缺口处，前面的林子里传开了呵斥声和哭声。 “这么没有礼数的奴才是哪里来的？你主子是谁？” 丁香跪在地上，一个穿粉白衣衫梳双髻的小丫头正在打丁香的脸，旁边站着方琦玉还有几个小姐丫头。这啪啪的巴掌声助长了他的恶，方琦玉抽出头上的簪子就要去扎丁香的脸。 簪子刚伸出一半，手腕子被人捉住往后一掰，簪子被卸下来的同时脸上也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可比小丫头那巴掌响多了。 啪，方琦玉被打的懵了片刻，接着那打人的小丫头就被人绊了一跤顺着山坡就溜了下去，又哗啦一声摔进水里。 苏天歌伸手把丁香扶起来，从袖子里拿了一瓶药，“去找长公主府的素华，让她给你抹药。” 丁香擦擦眼泪应了一声，拿着药走了。方琦玉捂着脸，瞪着苏天歌，“你敢打我，你……我跟你拼了。” 苏天歌迎着她对着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随后冷冷地看着方琦玉，“是我打的你，要是你还记得明珠楼的事，就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我……”方琦玉捂着脸咬牙瞪着苏天歌，就是没敢再多说一句话，周围看热闹的小姐丫头赶紧上来拉着方琦玉走了。 “谁把这溪水弄脏了，爷们几个正准备来个引水流觞，美酒里边都是泥沙，还怎么喝？” 萧荃端着酒杯从山坡的右边走出来，正好看见那小丫头一身泥水地从水道里站起来。 “这是谁的奴才？你主子是怎么教你的？” 小丫头看见萧荃一身锦缎的长衫，吓得赶紧就地跪了下来。 “你快上来，水都被你弄浑了！” 萧荃皱着眉扫视了一眼还在行礼的人，“罢了罢了，快走吧，别打扰爷几个的雅兴。” 说完萧荃走了，几个人赶紧拥着方琦玉还有那小丫头走了，苏天歌弯腰去捡丁香掉在地上的帕子和散开的花瓣。 哗啦，也不知是谁丢了石子正好击中相邻的几棵桃树，漫天的桃花落下来。飞舞桃花，青衣美人，不知这美景又被谁的眼睛给偷了去。 苏天歌摘掉鬓边的花瓣起身准备走，萧玄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见过二皇子。” “不必拘礼，你我今日都是客。”萧玄动了一下手指，很想伸手抚落她头发上的花瓣，又怕太过唐突便将手背在身后，“怎地一个人，没带丫鬟？” “出了一点事，我把她打发走了。” 苏天歌捧着手帕很想告辞，又觉得丢下萧玄一个人有点失礼，正犹豫不决，从回廊还有右边的山坡处都走来了人。 回廊过来的事以夕颜郡主和陈巽芳为首的世家小姐，右边来的则是大皇子还有连秋鸣打头的王公贵族家的公子。 苏天歌发现自己站在了锦绣堆里，被三面包围。 “大皇兄，今日怎地有空过来玩？” “一直听说姑母别院的桃林美景，一直没有时间，今日接到邀请就过来瞧瞧，果然美不胜收。” “夕颜见过几位兄长。”夕颜郡主行礼，后头跟着的世家小姐也跟着行礼。 “二弟，咱们还是到别处去说话，这美景就留给女孩子了。”说完萧炎转身上了回廊，萧玄向苏天歌抱歉地笑了一下也转身跟着走了。 夕颜面露奇怪地看了看苏天歌，“你何时与二皇子关系这么近了？” “郡主说笑了，先前在宫里曾经给二皇子妃瞧过病，方才二皇子只是在对我表示感谢。” “好了好了，咱们既然来了，又碰上这么好的桃花，该好好画一副桃林美景才行。”陈巽芳出言打断了两人的话，后头走进来的世家小姐附和着让自己的丫头取来作画用具，苏天歌得了空准备离开。 “苏姑娘，上次明珠楼一别，你我还不曾见过，今日遇见了该好好聊聊才是。”陈巽芳站着拦下苏天歌，“我那里多备了作画的笔纸，你就留下跟我们一块吧。” 说完也不等苏天歌反应，陈巽芳就把她拉了回来。 “多备一副，苏姑娘要和我以画会友。”陈巽芳温柔的声音像是在提醒丫鬟，却提高了音量，周围忙着布置画具的人都听见了，纷纷看过来。 苏天歌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确定陈巽芳这两次对她突如其来的关照都带着目的，她不怕事，可也不愿意这样莫名其妙就被人立成靶子。 “陈姑娘画技精湛，京城闻名，我还是别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苏姑娘客气了，今日这美景如画，非技艺高超不能将其收入画中。我是心里没底，才会想让苏姑娘来陪陪。莫不是苏姑娘嫌弃我不成。” 陈巽芳这一把好嗓子用在这种煽风点火的地方着实威力不减，夕颜郡主皱了皱眉头，“苏天歌，巽芳这是给你面子，你莫要再推三阻四不识抬举。把画具给她摆好！” 陈巽芳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不管做何事都要争个第一，润笔点墨的姿势无不优雅美丽，看起来很像作秀的花架子。 实际等她落笔，苏天歌就知道她有真本事。 寥寥数笔勾勒了山体的大致轮廓，下笔稳准没有犹豫也不存在墨色晕染不均，山体参差不齐的事情。 背景是山岚氲氤的青山，远处的绿树近处的桃林，红绿蜿蜒，颜色深浅过渡自然，仔细看去仿佛已经置身其中。这样的画作挑不出一点毛病，一看就是丹青高手的佳作。苏天歌深感佩服，她不可能再画出比这更好的了。 “苏姑娘，请！”陈巽芳放下笔伸手相请。 “陈姑娘，这真是折煞我了，我不可能画的比你更好了。这样，陈姑娘如果不嫌弃，我在画上题一首诗如何？” 陈巽芳点点头，“想来苏姑娘的字定能与这幅画相得益彰，待苏姑娘写完，我们一起去送给长公主，当做花朝节的彩头了。” 陈巽芳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纷纷赞一声陈巽芳大气。苏天歌执笔看着陈巽芳的这幅画，豁然有了一种前路坎坷我亦往矣的豪迈之气，踏遍这世间的艰难困苦也只是为了寻找心中的那片世外桃源。 心生豪迈，落笔自然大开大合。苏天歌仿佛要宣泄尽心中的千头万绪，挥挥洒洒一首前人的《山中问答》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苏天歌放下笔，陈巽芳看完诗句没有说话，周围的女子默默赞一句好字！ “天歌献丑了！” 陈巽芳抿了一下嘴，“苏姑娘这手字很好！”这句话是真心的，至少苏天歌听出了其中的真诚，她想如果陈巽芳不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的话，她们能做朋友的。 “打扰各位姑娘，长公主听说今日花朝节有彩头，便命我前来取，正好会客室也来了不少诰命夫人，听说了这件事就来了兴致说要一块看看。” 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素心站在坡下望着这边说道，因为长公主的身份尊贵，所以素心并不需要行多大的礼。 “画在这里！”夕颜郡主动手卷起画纸递给素心，“巽芳作的画，苏姑娘题的诗。” “那就有情夕颜郡主带着两位姑娘随我一同去见长公主。” 长公主今日请了不少人，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上都来了，跟着同来的还有闺阁里的女儿，愣是将花朝节过成了相亲会。 几人进门的时候，屋子里数十双眼睛都望了过来，新奇的，赞许的还有审视。 “见过长公主，姑母。”三人行礼，长公主笑着让她们平身。 “我们原本在一块说话，听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玩起了什么彩头，我这好奇心就起来了，让素心去看看，要是打扰到你们的兴致，我先赔罪了。” “哪里哪里，长公主也是为了照顾我们的好奇心啊！”身边坐着的两位命妇连忙笑着附和。 “素心，把彩头打开让大家看看。” 待画卷在人前慢慢展开，晕染了水雾一般如烟似雾的别院盛景便显露出来，众人纷纷露出赞赏之色。 “这是巽芳的手笔吧，果然得了丹青圣手的真传，这画竟跟真的一样，看见这个我都想去林子里转转了。” “是啊是啊，好画好诗好字。” “来吧，你们两个都有赏，这幅画就挂在我房里了！” “晋安公主，这说好了是彩头，你可不能独吞。” 长公主右边坐着的深紫色衣衫的命妇笑着打趣道。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撕了咱两一人一半吧。” “长公主，我看着字画上没有留名字，您不去加盖上您的印章，就拿这个做彩头。组织来的青年才俊们来一场六艺比赛，谁能拔得头筹就赢了这彩头。您看怎么样？” “甚好甚好，还是炎儿这媳妇脑子灵活。取我的印章来！” 素心去取印章，在门口见着了连秋鸣，“公子！” “鸣儿来了？”长公主在屋子里冲外面喊了一声，连秋鸣连忙进屋请安。 “你不是陪着表兄还有诸位公子赏玩吗？” “回母亲，大皇兄见着孩儿的练武场不错，提议大家比赛骑马射箭还有组织马球比赛。让孩儿来向母亲讨个彩头。” “赶巧了，我们正说这事呢。彩头啊，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让下面的人在看台上搭上几个棚子，我们这一屋子人都要去观战！” “是，孩儿这就去准备。”连秋鸣告辞离开去准备看台的事。 “看，炎儿这两口子是夫唱妇随啊，两个人竟想到一处去了。” 屋子里的人打趣着笑了起来，苏天歌瞧了瞧在一旁陪着笑的陈巽芳和夕颜，有点后悔赴约了。 人群外圈坐着方夫人和方琦兰，方琦玉捂着脸矮着身子坐在一旁，三人时不时就会甩个眼刀子过来，仿佛这样就能把苏天歌盯个对穿然后灰飞烟灭。 那副画加盖了长公主的印章之后就被送去了练武场，屋子里窃窃私语还有不断打量过来的目光都让苏天歌心情没那么愉悦，倒是陈巽芳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时不时跟夕颜聊上两句，神色自若。 所幸练武场很快就布置好，所有人移步去了后头。先进行的是骑马比赛，绕场两圈半，以先到为赢。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参加了比赛，却没见着沈煜，苏天歌算了一下日子，将近半个月没见了，从那次他生气离开。一开始她心里有点委屈也很是想念，上次艾香的事情对她几乎是当头一击。她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习惯了事事谋算，没想到会有人害怕这样的她。艾香跟了她十年，尚且不理解，何况沈煜！ 苏天歌捏了捏手心，在心里叹口气，她这样只会勾心斗角的人有什么资格奢求他。只当那些怦然心动是她在做梦，梦醒之后总得面对现实。 “快看，要到终点了，哎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啊！” “那不是二皇子吗？年前刚回来的。” “二皇子啊，真是一表人才，可惜了皇子妃总是病恹恹的。” “怎么？你相中了？” “相中不相中的咱也拿不了注意，哎，有人追上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以人为靶 苏天歌往跑马场一看，萧玄已是头马领先，马匹黑色的鬃毛在风里飞扬。却没想到仅有后面紧紧跟上来一匹马，距离萧玄的头马只有半马的距离。 那人一身白衣，冠羽飘带随风飞扬。 “这个是……三皇子？往日里真没注意到这位三皇子还有这等风采。” “京城里不是有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吗，为人品行端正也没有沾染一丝纨绔子弟的浮夸。”妇人说完笑了一下，“怎么？你又瞧上哪个了？” “看你说的，我这是替人相看来了。” “谁呀？” “阁老家的，呶，就那个。” 嘶，“你说陈巽芳？不会吧？她还用得着让你来相看。” “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再好听，她也是个庶出的，再说这事儿还是她亲娘托人带的话。你想想，这深宅大院的除了她自个儿的亲娘，谁会真的为她打算。” “不是还有阁老和贵妃娘娘吗？” “唉，不说了。”两人小声嘀咕，奈何苏天歌坐的太近又加上听见了陈巽芳的名字，自然是竖起耳朵来，所以就听的真真切切。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那位亲娘要失望了，莫说陈巽芳还有一个京城第一美的名号，就是没有，单凭她陈阁老孙女陈贵妃侄女的身份，她的婚事就不可能自己做得了主。 苏天歌望了望马上要到终点的萧玄和萧睿，猜不出陈巽芳是看上了哪一位，又是否因为她跟那两位有旧而新生怨恨，才故意针对她。 跑马场终点的红绸在马匹疾驰引起的风里晃悠着，几乎是并驾齐驱的两人同时把手伸向了红绸，看台上的人不错眼地看着那两个人。就见萧玄的身子错了一下直接骑着马从红绸边溜过去了。 萧睿抓住了红绸！ “好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鼓掌，萧睿拿着红绸跃上马鞍随着奔马又骑行了半场，那身白衣似乎是等到了它的荣耀时刻，越发的耀眼。 苏天歌看了看已经跳下马的萧玄，神色如常，只是刚才她看得清楚，萧玄靠近红绸的位置更便利也更容易拿到。 是发生了什么吗？ 骑马比赛结束是射箭，萧炎或许是觉得对着草靶没有惊险刺激的趣味，便提议让人挑来大小不等的水果分别摆在碗盘花瓶上，由大到小，分数一次增加，得分高者获胜。 “大皇子，既然要玩自然就赌大一些，最后那个不如就用人，头顶一个果子站在八字最远处，谁能射中果子而不伤人就加分，如何？” 连秋鸣笑看着萧炎还有所有的参加者，“当然，最后的奖品就不止那副画，还有我从东海游玩带回来的极品明珠一枚，不必明珠楼的镇馆之宝差。各位意下如何？” “鸣儿，游玩也要讲适可而止，岂能拿人命开玩笑？”长公主站起来制止连秋鸣。 “母亲，今日在场参加射箭的人，不说做到百步穿杨也是射术了得，这点困难自不在话下。” 连秋鸣态度恭敬神情依旧，甚至还带着笑意，可言外之意将这些参加射箭的人给架到火上烤。 “鸣儿！”长公主面露不悦，萧炎冷冷看了连秋鸣一眼正要说话，连秋鸣忽然笑起来，“母亲，儿子说笑呢，最后一把所有的箭都会去掉箭头，不会伤人性命。也有箭术高手在一旁策应，一旦箭射偏了方向会被他们给击落，绝对安全。” 连秋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炎和其他人再就显得太胆小怕事了。 “秋鸣既然已经做好了布置，我们自当应战才是。不知秋鸣要让谁来做这最后一局的箭靶？” “抓阄吧！”连秋鸣想也不想望向了看台，“除了各位夫人。” “连秋鸣，你还真敢啊！”萧荃似笑非笑地看着连秋鸣，“万一哪家的小姐出了丑，人家到父皇面前参你一本，看你怎么收场？” “四表哥，秋鸣还没娶妻，大不了我娶她就是了。” “你看你看，这赌注也太大了些吧！” 萧炎试了试手上的弓，漫不经心地说道:“四弟，你以为他心里没数，要真是出了丑，人家姑娘遮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跑到父皇面前大肆宣扬？再说真碰上不怕事的，姑母开心还来不及呢。” 看台上侍女捧着一个盒子让人挨个抓阄，看台下，所有参加射箭的人也都开始抓纸团，上面的号码对应看台上的人手里的号码。 苏天歌看了看手里的纸团，十七号，她算了一下场上的人，十五个！看来自己可以安心坐着看热闹了。 第一个上来的是御史大夫家的公子，由大到小顺利完成了前面三个靶位，到了第四个。那公子拉开弓几番瞄准了对面姑娘头上的果子，最终都没下得了手，任谁看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能铁石心肠下狠手？ 场上看热闹的人松了口气，连秋鸣撇了撇嘴，“如果这是战场，这种行为就对要受军法处置。” “不许再有弃箭者！”萧炎怒气冲冲地瞪了那公子一眼。 下面的人都端起了十二分的认真，出箭的速度一箭比一箭快，稳准狠。接连过去了几位姑娘都是花容失色，饶是连秋鸣说得再安全，等你真的面对那么一支飞箭怎么可能坦然。 “十一号！”萧炎上场了，下去的是夕颜郡主。苏天歌算了一下，刚才只过去了七个人，现在就到了十一号。说明这个顺序是乱的，那她的十七号不安全！ 萧炎和夕颜郡主给所有人做了很好的示范，搭弓者毫不手软，当靶者也不怯懦，嗖嗖四箭过去，夕颜甚至睁着眼睛接到了头上果子的碎片，并把它放进了嘴里。 长公主看得性质高昂，连连夸奖夕颜是巾帼不让须眉。 “十七号！”台下有人喊到了苏天歌，她愣了一下才缓缓起身走下看台。 搭弓射箭的是萧玄。苏天歌看着他顺利射完了三个目标，最后一箭瞄准了她头上盘子里的果子。 苏天歌冲萧玄笑了一下示意他没事，却在视线越过去时看见了连秋鸣，那张妖孽的脸上露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很像一个挖了陷阱然后等着猎物跳进去的猎人，在看着陷阱时的那种欣赏和志在必得。 苏天歌眯了一下眼睛，萧玄手里的箭已经射了出来，尖利的破空声迎着苏天歌的眉心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美人心动 箭矢一离手，萧玄就觉出了不对劲，这一支箭即使没有箭簇，也太过坚硬了些。“箭有问题！”萧玄喊完已经搭好了另一只箭，对着那只箭追了过去。 从左边的看台边也飞过来一直箭刺中了箭身，箭身后半部分被拦腰折断，前半部分炸开掉了下来。众人松了口气，苏天歌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从炸开的箭身里跳出来数枚闪着寒光的细小东西分散着刺过来。那东西极小，小到她仅能看见闪光而看不清是什么。 她赶紧抱着头蹲下来，这样最多被扎成刺猬倒不至于毙命。 萧玄的第二只箭又射了过来，却像忽然失去重量一般急转直下，对着苏天歌的肩窝刺了下去。 啊！看台上所有人惊呼出声，同时场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冲了过去，却不及连秋鸣的身影快。 连秋鸣红色的衣衫如一只展翅而飞的枭鸟，冲到苏天歌身边扫飞了所有银针，斜刺里同时出现了一个玄色身影，一把抓住箭身回身展开袍袖挡住了随风卷来的沙尘。 连秋鸣稳住身形眯了眯眼睛，放下张开成抓的右手，然后两手一背看着突然出现的沈煜，“沈大人。” 后头紧跟着出现的萧玄萧睿也停下来，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人命，不过也该好好查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煜背在身后的双手一翻将箭身放进袖中，“连公子。” “还好沈大人来得及时，不然今日怕是要出事？”萧睿看不见苏天歌现在什么样子，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啊，多亏了沈大人。只是不知沈大人为何这个时候才现身？” “有点事儿耽搁了，现在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正好下面的马球赛还少一个人，沈大人请！” 连秋鸣盛情邀请，沈煜欣然赴约，四人相携回到了场上。苏天歌起身看着沈煜的背影抿了一下嘴，由人扶着回到看台上。 “苏姑娘，长公主让我来问问，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素心走过来说道。 “劳烦长公主担忧，我没事。” 苏天歌回得轻描淡写，素心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苏天歌小心拢了一下袖子，将指尖那枚细小的针状毛刺别进衣服里，留待回去找薛神医看看是什么东西。 刚才的惊险除了苏天歌有切身的恐惧之外，旁人看来不过是一次失误。稍作休整，射箭比赛又开始了。 最后轮到了沈煜，他手上没有号牌，所以到最后一射，沈煜松开弓准备作罢，看台上有人站了起来。 一袭俏生生的水蓝色袄裙，缓缓而动犹如天上的蓝落了一抹到人间，美不胜收。 “我来给沈大人做靶子。”不顾所有人惊异的目光，陈巽芳袅袅婷婷地从看台上走下来，“沈大人，可好？” 温柔的嗓音带着盈盈浅笑，陈巽芳直直地看着沈煜，沈煜垂着手没有动作。 “沈大人，京城第一美人毛遂自荐来当你的活靶子，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萧炎瞧着陈巽芳淡然的神情，有点奇怪。这个向来多有美名的第一美人可是出了名的清高自傲，怎么会亲自下来当活靶子？莫不是她红鸾星动看上沈煜了吧？ 沈煜缓缓举起手里的弓，陈巽芳取来盘子径直走到指定位置，沈煜举着弓箭遥遥看了陈巽芳一眼，两指一放。箭离弦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只箭擦着陈巽芳头顶的盘子边直穿过去，将果子一分为二掉在两侧。 沈煜这一支箭，无论是力道还是方向的判断都无可挑剔。陈巽芳伸手取下盘子，向沈煜微微一施礼回了看台，神色自若态度不卑不亢，仿佛刚才的挺身而出就是为了帮个忙。 苏天歌瞧着这一幕，捏了捏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垂了眼睑。如果是这样陈巽芳的别有用心就解释的通了， 原来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情字。 “你看你白忙活了吧，想不到这陈姑娘是看上沈煜了？” “那也不算白忙活，至少沈大人还是国公府的世子，也是高门大户，想来陈姑娘的娘亲应该很可以放心了。” “你不知道了吧？这个沈煜可早就扬言要跟国公府断绝来往，你没听说，国公府二少爷回来了。” “回来怕什么，说破天去，庆国公也不可能把世子的位置给他的，你说历朝历代哪有一个瘸……” “别说了！那个女人可在呢。”另一人适时阻止了对方的口无遮拦，两人终于消停。 沈炤也回来了？苏天歌恍然觉得今日过得真是精彩纷呈。不但差点没命，还意外获知了一个单方面已经向她下了战书的情敌。 那个女人？是说沈炤的母亲，国公夫人吗！苏天歌想起来在议事厅中，她见一位紫衣妇人就坐在长公主身侧，一身的雍容华贵，面目看上去就跟通常所见的贵妇人没什么两样。 她记得那时方仲安替大皇子对付沈煜的时候，特别忌惮庆国公府。直到庆国公因为一件事情彻底与沈煜决裂，改立二少爷为世子。之后的形势就急转直下，沈煜中毒眼睛失明最后被困死苦思崖。 而这个始终躲在庆国公背后的女人，则成了整件事情的最大得利者，一跃成为了拥有一等诰命的老夫人。 苏天歌想起四门巷的主人沈炤，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淡然，他就像寒冬中一条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一旦时机来临便张开嗜血的毒牙杀人致命。 马球场地已经布置妥当，双方的队伍已经分好，各八人，红蓝两队。 蓝队是以沈煜和连秋鸣为首，带着世家的公子，对阵萧炎为首的皇亲国戚的红队。 “哎，场上已经分好了队伍，咱们呀就来下点赌注如何？”长公主开了口，自然人人响应。 素心端着托盘，每个人写好了数字就放在后头跟着丫头手上的盒子里。 “开始了，开始了！” 马球场外离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高台，上面站立的人将手上的马球高高抛出，马球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入场中。 那人抛完马球微微侧过脸来，苏天歌看得心里一惊，方仲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故意为之 场地中间腾起了些许尘土，因为风力不大的缘故，刚飞起来就落下去，显得马蹄四周烟气缭绕。 萧炎带着萧玄等红队成员，几乎是下手果断，没一会儿就逼近了蓝队的球门，只见萧玄一个探身，地上的马球被一杆挑起直冲蓝队的球门。 一道蓝色身影滑下来贴着马肚子将身体尽量前倾，手上的杆子堪堪拦住马球，那人再一个勾手，球被带了回来落到连秋鸣的视线里。 连秋鸣接到沈煜抛来的球，策动马匹往红队的球门处带，其他人也跟着围追堵截跑了过去。 场上的气氛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似乎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借由这激烈的对抗宣泄出来。 苏天歌并不关心这两队的输赢，她更想入找一下薛神医，查看一下手里的毛刺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有这件事背后的阴谋。好好的箭矢被人掉包换成了杀人利器，谁要杀她？连秋鸣明显是看到了那些毛刺，他才会出手相救。 这就让苏天歌有点看不懂了，他又是什么意思呢？那天在明珠楼被萧玄救后，萧玄说他见到了熟人，正是连秋鸣。 那个飞进窗户，将挟持方琦兰的黑衣人灭口的飞爪就是从连秋鸣的船上飞出来的。连秋鸣？长公主的儿子，一个看似与所有事情都无关的人却出现在现场还杀了人，就足以证明他不是表面上的那么清清白白。 素华那晚在福安宫说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难道说长公主真的没有参与这些杀人事件，她种那些相思子真的是为了研制出遏制隐毒的解药？ 可是那天姚黄又说，太后和长公主曾经谈论过隐逸族的事情，长公主还哭过。 隐毒只有隐逸族的族长或者祭司才知道如何配制，京城里有隐逸族毫无疑问，而且族长或者祭司的后人也隐藏在这里。会是谁？长公主肯定知道内情，但她只是选择默默地做一些事去缓解隐逸族人带来的破坏，并没有公开这些人。 她是在保护这些人吗？苏天歌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又被眼前的迷雾迷惑了方向。 苏天歌心事重重，场上的马球正到了激烈对抗的地步，双方你来我往居然动起了马上功夫，球杆扫射马腿攻击骑手，只要不下死手在可控范围内都是被允许的。 一番你来我往，红蓝双方都已经有三四人掉落马下，被淘汰出局。 萧炎似乎是对连秋鸣有意见，两人遇上的时候萧炎下手不留情面，好几次差点将连秋鸣挑落马下。 “大表哥，您这是准备打马球还是准备打我呀？打马球我奉陪到底，打我咱就下了马好好打。我要是输了，手里的明珠就得拱手相让，我也是舍不得！”连秋鸣话是这么说，手上也暗暗用力，一杆子下去将萧炎手里的杆子别开，顺势往外一挑直接将杆子挑飞出去落在地上。 萧炎策马就朝连秋鸣撞过去，两匹马嘶鸣着扭开马头避免同类相残，两人同时勒紧缰绳。 连秋鸣一看萧炎这急眼的架势，也来了心头火，手里的杆子往下一落就要去挑萧炎坐骑的前腿。 这一杆子下去，萧炎非得马失前蹄不可，如果只是单纯地摔到地上还好，万一疾驰的马蹄失控踩到人，怕是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交不了差。 千钧一发之际，沈煜挥起杆子打向连秋鸣执杆的手背，呼呼的风声迎着手背而来，连秋鸣赶紧撒手回撤，杆子落地，沈煜的一杆落空也解救了萧炎被甩下马的命运。 “秋鸣这是做什么？”萧炎明显是被刚才连秋鸣打算下狠手的行为给激怒了，他瞪着眼看过来，眼中尽是怒不可遏和一丝杀意。 “哟，大表哥生气了不是，这就是一场比赛嘛，难免有个失手的时候。来来来，把杆子拾起来，比赛还没结束呢？”连秋鸣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充满杀机的一杆只是沈煜的错觉。 “那秋鸣可得小心了，我这坐骑颇通人性，刚才你那一杆，它已经把你当做敌人了，如果一会儿它要是再发起狂来，我怕是就拦不住了。”萧炎看了连秋鸣一眼调转马头奔入场中。 连秋鸣嗤笑一下，“大皇子这色厉内荏的模样，沈大人觉得熟悉吗？” 沈煜看了连秋鸣一眼，知道他在说谁，庆国公在面对他的时候基本就是这副模样，绷着脸满是孺子不可教的怒气。 沈煜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两个人刚才的冲突都是有意为之，只是不知这两人的恩怨从何而来，他管不了也没兴趣。沈煜策马加入了战队，连秋鸣眯了眯眼睛接过侍卫递来的杆子。 萧炎奔马回到红队，萧荃在马上歪过头来看看他的脸色说道:“大哥，连家的小子又在给你找不痛快了？”萧炎没说话，萧荃看了看四周小声说:“看见没有，那个发球的人是你府里幕僚的同乡，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发话，他有办法整一下连家那小子。” “我门下的幕僚你怎么认识？” “是李妃嫂子过来说给我家里那位的，要不然我哪里知道。大哥，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他，是那块料您就用着，省的他投靠无门。” 萧炎扭头看了看方仲安，萧荃对着发球区甩了两次鞭子，方仲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一局开始，马球一个回旋落入中场正好落在连秋鸣的马下，红队所有人追了过来。萧荃率先挥杆挑起球，灰尘呼一下子随风而起。萧炎冲过来马蹄不停踏动，灰尘越来越大，有人趁乱下手了。 纷乱中响起马匹的嘶鸣声，有人落马，接着便有惨叫声传来。 “踩到人了，踩到人了！”场外的侍卫有人喊起来，看台上原本瞧好的人都站了起来，长公主叫来人赶快下去查看情况。 就见球场中间围着的人群散开，有人躺在地上，一旁躺倒了一匹马，四只蹄子已经不见了三只，不停往外喷着鲜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谁放过谁 “快来人，快来人，四皇子昏过去了！”冲进场中的侍卫抬着萧荃往外走，有人赶紧去叫大夫。 “快，苏大夫，快去瞧瞧！”长公主急了，招呼着素心赶紧来找苏天歌。她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那是不能吃一点亏的天之骄子，之前几人的不愉快她看在眼里，所以刚才就一直关注着连秋鸣。后来的一球简直就是导火索，这件事八成与鸣儿脱不了关系。 “让人备一副银针，你跟我过去看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苏天歌不敢贸然出手，不过做一个紧急的处理等着大夫过来还是可以的。 临时的斗篷不大，外面围了不少人。苏天歌过来的时候人群散开。素心赶紧上前施礼，“大皇子，长公主让奴婢带苏大夫过来给四皇子看看。” 萧炎沉着脸让开门口的位置，“一定要治好四皇子，否则我唯你是问！” 苏天歌福了一福没有说话进了帐篷，萧荃躺在床上已经昏迷，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素心去找个人进来，我问问情况。” 素心转身正要出去，沈煜一撩帘子走进来。 “被马蹄踩了，我来看他的伤痕给你描述。”沈煜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苏天歌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点点头便取来素心准备的纸笔做记录。 “腹部有伤，脐部往右三寸上两寸，马掌大小可见红肿，按之没有明显的血液流动声。” 沈煜说完苏天歌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踩踏伤没有造成脏腑破损。 “多谢沈大人。”苏天歌转身与沈煜走个对面，她微微侧身敛眉越过沈煜，素心站在床侧摊开了一排银针。 苏天歌捻着银针开始施针，不过寥寥数针，她的额头已经开始流汗。帐篷外有短暂的吵嚷，似是有人请来了太医，因为苏天歌施针的关系被拦了下来。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苏天歌开始拔针，最后一针拔出，萧荃像是在水下憋气太久忽然冒出水面的潜水者，睁开眼睛便咳个不停，沈煜连忙过去扶起他，紧接着萧荃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人又昏沉下去。 “让太医进来，就说四皇子脏腑无碍，且已经将郁积的血块吐了出来。太医知道该怎么办。”苏天歌收好银针跟素心交代着，素心点头走出帐篷。 “我有话对你说。”沈煜的声音带着不容商量的坚持。 苏天歌抿了一下嘴，帐篷帘子被撩开，是太医背着箱子走进来，后头跟着的还有两个太医。“沈大人，可否让老夫看看四皇子的病情？” “老大夫请。”沈煜起身让开顺势走到苏天歌旁边一侧身，挡住了苏天歌半边身子，背在身后的右手去抓苏天歌的手，哪知她竟微微往旁边走了两步躲开沈煜。 沈煜皱眉刚要扭头去看苏天歌，老大夫说话了，“幸好幸好，四皇子吉人有天相，马蹄没有伤及脏腑，又因为及时逼出了一口淤血，只需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好生调养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另外两人也跟着点点头，其中一个看了看沈煜还有苏天歌。 “沈大人，莫非这位姑娘就是薛神医的弟子？” “不错，刚才也是她施针逼出了四皇子的淤血。”沈煜说这话颇有些自豪，老大夫点点头。 “早就听说薛神医的一手银针乃是神术，没想到今日见到了其弟子的手笔，果然厉害。” 苏天歌笑笑，“各位太医过谦了，师父的艺术我也只是学了皮毛。眼下四皇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往后还要仰仗各位多多费心了。” “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小大夫自当放心。” 苏天歌和各位老大夫告辞便跟着素心离开了帐篷，身后沈煜的眼神如影随形她硬是僵着脊背走了出去。 帐篷外，萧玄走过来问道:“你没事吧？我四弟什么情况？” “我没事，不过四皇子被马蹄踩伤腹部，现在已经逼出了淤血，老大夫们正在用汤药，已经没有大碍了。” “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我送你回去。” “谢谢。”苏天歌这会儿没有多少精力去争那些什么于理不合的事了，她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今日她过得心力交瘁。 “连秋鸣，今日这事儿不算完。”萧炎在指着连秋鸣，神色极为不悦。 “秋鸣奉陪，不过大皇兄倒是该好好反省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 连秋鸣依然态度强硬，任何人从两人身边经过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做的那些事，当真无人知道无人敢管吗？” “请大皇子指教。” “老山口死掉的两个如意坊的荷官还有梅山那件案子，都与你脱不了关系。” “那就请大皇子拿出证据，否则就别拿些捕风捉影的事来恐吓我。” 看着连秋鸣有恃无恐的模样，萧炎忽然压制不住怒火一拳打中了连秋鸣的鼻子，鲜血跟着流了出来，萧炎的第二拳被人拦住，萧睿抓着萧炎的胳膊，“大哥，别冲动。” 连秋鸣抹了一下鼻子，看着萧炎笑了，“就算你有十成的把握，没有证据就是诬陷。今日这一拳当做我连家没有照顾好四皇子的赔礼，以后的话……”连秋鸣对萧睿说道:“看好你大哥，下一次我保证会断他一只手。” “你也等着，这些事我会一查到底，等我拿到证据看你怎么死。”萧炎推开萧睿的钳制，拍了拍袖子转身朝帐篷走去。 苏天歌和萧玄过来的时候，连秋鸣正拿着巾帕擦脸上的血迹，一旁的素心拎着水壶往外倒水。 “你们萧家的人还真是喜欢夺人所爱。”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实在奇怪，苏天歌本来对连秋鸣就没有好印象，萧玄则也不例外。 “不知姑母听见你这句话该是怎样的伤心。” 连秋鸣没理会萧玄这句话，而是径直看向苏天歌，“苏姑娘，后会有期。” 苏天歌有点看不透连秋鸣这个人了，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坏人，至于背后的原因她无从得知。就是觉得他对萧家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怀着恨，一方面又有天然的血缘亲近感，想来如果不是这一点亲近感，四皇子萧荃大概就没命了！ 春日夜间的风依旧有些狂野，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沈煜坐在苏天歌的床边，借着床头的一盏油灯端详她，他知道她感受到他来了，可她不愿睁眼瞧他。 沈煜坐了良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了，苏天歌睁开眼睛，望着灯光摇曳的屋子，怔了片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已经湿润的双眼。 她终究选择一个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打一架吧 花朝节上长公主别院发生的事情当天晚些时候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开始听着他只觉得是年轻人之间的玩闹，直到听说萧荃被马踩就心生不悦。翌日早朝，皇帝端坐在宝座上听完了文武大臣的奏报，就点了萧炎的名。 “朕听说你昨日与人打架了？” “回禀父皇，儿臣和秋鸣表弟闹着玩儿的。”萧炎不需要抬头就知道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神色不动却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年轻人到底是精力旺盛。”皇帝说完这句话时候望着兵部尚书，“张爱卿，给大家讲一讲本朝自开朝以来所有的军事行动和历史功绩。” “是。”兵部尚书张大人往前一步开始朗声述说过往，朝堂上无人敢动也无人敢说话，随着张大人声音停下，所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张爱卿说的很好。本朝开国皇帝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现在太平日子了，朕虽不需要整日骑马射箭却也是文治武功一样都不敢耽搁。炎儿，朕也是这样要求你们的，所以给你们请师父传道授业，怎么，这些本事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肆意玩闹的倚仗？” 皇帝的尾声忽然压下来，萧炎立马下跪请罪，昨日所有参加过马球比赛的人以及尚在朝中的那些贵戚的父辈们都跪下请罪，唯恐皇帝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家儿子拉出去咔嚓了。 看着下面跪着的臣工，皇帝扶着龙椅站起来，“年少气盛，自然有用不完的精力，张爱卿，安排一下，给昨日参赛的两支队伍各派五百精兵，给十天时间自由训练。十日后在校场两军对垒，朕要观战，胜者有奖败者罚！” “是。”张尚书憋着一口气喊出这声是，往日里太平岁月，他这兵部尚书最多调配调配守卫边关的将士，陪陪皇上谈古论今。那些皇子贵戚哪一个不是锦绣堆里养了一身娘里娘气，是时候拉着他们操练一番，也该让这帮小子们知道知道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呼，出了大殿，萧炎拧着眉头呼了一口气，同为红队且有资格上朝的几人都围了过来，“大皇子，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与其猜度圣意不如去找找张尚书，还不知道这老小子会怎么折腾咱呢。” 萧炎其实曾经与这张尚书有点过节，府里侧室的叔叔与人争风打起来，被京兆尹都给带走了。 结果说情说到了他面前，他就用了点手段把人提前放出来。牢里的看守也是看人下菜，知道那人与自己这边不对付就多有刁难。 事后他才知道对方与兵部尚书有旧，曾经在一场战事里救过张尚书的命，至于什么战事他不知道也没过多关注。只是如今这现世报就来了，萧炎心里发虚，不知道张尚书会不会记仇。 张尚书背着手刚走下台阶就被人拦住了，他看了看拦路者，“诸位皇子请随我到校场挑选士兵。” “张大人既是兵部尚书，自然精通用兵之道，本皇子希望张大人来挑这五百人。” “回禀大皇子，我准备了一千士兵，如果大皇子不去挑选那就等着对方挑剩下的。” “大皇子，此人太狂妄了。”后头跟着的世家公子哥出声挑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皇子，昨日我听家父说，陈阁老还有几位老大人有想法让圣上给已经建宅立户的皇子封王，您说这一次圣意说胜者奖励，会不会与封王有关？” “封王？”萧炎着实没往这一层上想，朝中倒是有几位老王爷，不过都是自己的叔伯辈，同辈的兄弟都是皇子，连个王爷的封号都没有。尽管他最大已经而立之年，还是个皇子，如果这一次父皇真有封王的打算，那离下一步册封太医也就不远了。 “是啊，所以这一次要一定要赢。我会拜托父亲找一位用兵入神的老将军来给咱坐镇训练。” “走，去军营！” 朝堂上发生的这件事，沈煜还不知晓，他今日外出追查一件事情，那日在明珠楼他亲眼见着一只飞爪探进来将胁迫方琦兰的人给杀了。当时觉得没什么，事后越想越不对劲，飞爪的主人是害怕那人被抓走，这属于灭口行径。所以他来了明珠楼外的河面上追查那天的船舶。 那天的那艘船属于游船，他从河岸边的船行一点一点排查到了租那艘船的人，最终找到了城西杨记花糕店。站在糕点店门口，沈煜目光冷峻，他本来以为这个杨老板属于这个组织最低端的消息传递者，现在看来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妙音会把探听来的消息传给他，他又出面策划行动，现在仅仅因为自己在追查这件事他就自动跳出来承担了所有的罪过。他在掩饰什么？他们探听消息为何？沈煜恍然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在误导他得方向，不想让他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追查下去。消息最终都汇总到了哪里？这才是整件事情最关键的部分。 想到这里，沈煜直接回了刑部衙门提审杨老板。那张原本忠厚朴实的脸上出现了认命和麻木的神情。 “杨老板，想必你一定认为自己这种替人顶包的行为属于大义凛然，你现在一定也做好了被砍头的心理准备。可是，我不打算成全你这份所谓的大义，我打算放了你，而且还会客客气气地从刑部衙门口将你送出去。” 杨老板明显有些不明白沈煜的意思，他木呆地看了看沈煜又将头扭过去。 “不说话没关系，我记得以前凡是被我客客气气送出门口的人最后都会被自己的同伙隔离猜忌折磨致死。你觉得你会是个例外吗？” “那小老儿感谢沈大人了，杀了人还能从这里全须全尾地出去，还真是奇迹了。” “真相是什么全凭一张嘴，我说你无罪你就是无罪。不过。。。”沈煜冷眼看了看他，“不过，我还得给你肚子里留点什么东西才好。临山。”沈煜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临山端着一个杯子走进来，“给他喝了。” 临山走过来将杯子放在桌上，杨老板看了一眼便满脸惊恐。沈煜点了点头，临山捏着杨老板的下巴就往里灌，杨老板拼命挣扎。 “你认识这个？”沈煜一摆手，临山端着杯子退回来，杨老板挣脱了钳制开始拼命喘气，仿佛他所有的呼吸都被杯子里的东西给夺走了。杨老板没接茬，沈煜冷笑一下，“那我就告诉你，这个东西是从妙音的尸体里找到的，不止这一条。你知道妙音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原本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肠穿肚烂七窍流血，她死不瞑目。还有阿进，就因为维护了一下妙音，结果被自己的同伙给灭口了。” 沈煜顿了一下，“杨老板，妙音说她和阿进是来投靠亲戚，结果没有找到才加入了你背后的组织，其实是你将他们拉进了地狱，杀了他们的是你！” “阿进，阿进……”杨老板像是魔怔了一般不住声地喊着阿进的名字，最后甚至嚎啕大哭。 “想见阿进的最后一面就说实话，我已经没有耐心跟你耗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选择 凛冬结束春风一吹，这山间田野的绿意都冒了出来，苏天歌带着艾虎几个人正在老山口的荒地地视察。 “姑娘，您看这一块都是这样的沙石土块，根本不适合耕种。我那天问过有经验的果农了，他们都说这块地从来没有易主，第一个买下这里的砸手里了，一直在等冤大头呢。”艾虎踢了踢脚下的石块，一脸惆怅。 “好地价格不会这么贱，我看过了，种粮食肯定不行，把地翻一翻用些肥料养着，明年倒是可以拿来种草药。” “您不是打算买来给那方家添堵的吗？” “现在这样怕是不成了，去找人来翻地吧。”苏天歌弯腰捏了一块土，她当初的打算是要买那块贫瘠的土地再转手卖给方家的，可是中间的消息传达出了问题，地块买错了。不过这里可比单卖给方家挣钱多了，苏天歌望了望迎面远处两座不算高的山，这一块地就像是窝在这两座山一样，有一种风水上说的卧金之地的样子。 风水说的准不准她不知道，但这块地是卧金之地倒是真的，那时她曾经耳闻京城中，有人从老山口附近的山坳子里捡到了狗头金。这传闻是她从药铺的伙计那里听说的，只当是伙计们闲来没事的吹牛之言，直到那天她来到这块地，才想起来这则传闻，后来她让戴四海找了一个老师傅来看过，这里有矿脉之像。 不过，苏天歌扔掉手里的土块，她需要找个合作者，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还需要一个合理开采这里的理由。在此之前她只能想办法掩盖，盖得越严越好。所以艾虎除了要找人翻地撒肥之外还需要安排人驻守在这里，在勉强能耕种的地方种上果树和蔬菜。 回去的路上，艾虎把打听来的关于朝廷的消息说了一下。听完之后，苏天歌开始回想那天的事，萧炎和连秋鸣的争执她听的一清二楚，想来数日之后的双方对阵，一定又会是一场明争暗斗。只是这已经不是她能参与得了的事了，她眼前要对付的另有其人。 绸缎庄里，苏天歌带着丁香翻看布料，春日到了，宅子里上下都需要换身新衣服，她也不例外。刚挑好了几块料子，门口进来了三个人。三人甫一进门，打头的人就啧啧两声发出了极为嫌弃的声音。 “哟，你看这料子，连杭城最小的绸缎庄的料子都赶不上。这还是京城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利的带着些刻薄。话虽这么说人还是走到了柜台前开始翻看布料，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丁香手里的料子。 “我要这个，做一身春衫正合适。伙计，我全要了。” “夫人，真不好意思，这料子就剩这一块了，而且已经被这位姑娘买了，您再看看别的。”伙计陪着笑跟妇人解释道。 “那我不管，今日我转了半天也没碰上个可心的，没想到你这小店里倒是有点好的，所以无论如何这块料子我是买定了。”妇人不依不饶，伙计有些难为地看着丁香，丁香咬了一下嘴转头来准备问苏天歌。 “姨娘，既然已经被人买下了咱们再去别家看看。”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苏天歌原本在一角翻看做好的成衣，听见这声音她抬头看来，就见陈婉一脸无可奈何。还是那道俏生生的身条，一袭粉白色的春衫称着如画的眉眼，确实是春日里明媚的少女。 “那怎么成，我走了这么久。”妇人挣着从丁香手里把衣料拽了出来，一把放上柜台，“伙计结账。” “丁香，给刘妈买的衣料好了吗？”苏天歌从一旁走过来，目不斜视像是也跟没看见陈婉和那个妇人。 “姑娘，这位夫人非要，她给抢走了。” “哎呀，刘妈不是说她就喜欢这样的吗，还交代一定买回去，晚上赶出来明天就能穿回家去看望儿媳了，这可如何是好？”苏天歌像是真的为难了，便问伙计道：“还有这种或者颜色差不多，花色一样的衣料吗？家里嬷嬷年纪大了，非要来个老来俏，我也是没有办法。” “这种是没有了，不过还有红色和紫色的这种花色。您要吗？” “姑娘，刘妈就喜欢这种。”丁香也转过弯来，接着苏天歌的话头说了下去。 那妇人一听气的缩回了手，“不要了，不要了，这一天天的，连买块布料都不能松快。”妇人转身要走，陈婉却柳眉倒竖地上前一步，“伙计，这布我要了。” “这……”伙计看看陈婉和苏天歌有点左右为难。 苏天歌看着伙计笑了一下，“那伙计帮我把剩下的红色和紫色的全包了。” “那些我全要了，双倍价钱。”陈婉瞥了苏天歌一眼，嘴角夹着冷笑。 “丁香，结账。”苏天歌看也不看陈婉，带着丁香走了。陈婉盯着苏天歌的背影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凭什么，她凭什么还过得这么好，穿绫罗绸缎带丫鬟仆妇。尤其可恨的是她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幅高高在上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哟，大小姐今儿怎么这样大方，姨娘我可要受不起了。”妇人拈酸地说着却还是回身在货架上看了看，又挑中了一块料子。陈婉冷眼看着姨娘将衣料放到柜台上，扭身离开了店铺，根本不顾身后妇人的唾骂。 刚才瞧着苏天歌是往这方向走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陈婉愤恨地咬了咬嘴准备起身回家，从身边的金银铺子里走出来一群姑娘小姐，她在里面看见了方琦玉，依然穿金戴银一脸趾高气昂。 方琦玉也看见了陈婉，却装不认识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陈婉瞧着那一群姑娘小姐，看见了努力想融入进去的方琦玉脸上略带谄媚的笑，呵，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神气什么？笑完了别人，陈婉的心里并没有多好受，原来在杭城，她家也算是大户，也有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硬往她面前凑，她也是看不上的。 可自从爹爹丢了差事，她们一家逃到京城，她就从千金小姐变成了那些小门小户。这些日子以来，方家的门她根本进不去，仲安又一直在准备春闱没来看过她。父亲就打起了她的主意，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看上了她。 这怎么可能，她落了难也不可能轮到癞蛤蟆！ 陈婉越想越恨，恨父亲，恨方家，更恨苏天歌。哒哒，从街面上冲过来一辆马车，她瞧了一眼车上的徽记便迎着马头冲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杀鸡儆猴 萧炎看着眼前一群类似老弱病残的士兵，直皱眉头。站着的身条是弯的，立着的长枪是歪的，他甚至都怀疑这些人一会儿操练的时候会散了架。 “张大人，你这都选的什么兵啊，你看看这一个个的病歪歪的，手上的力气怕是连我这个重伤未愈的人都不如。”萧荃坐在软塌上责问张尚书，萧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看士兵的花名册。 “四皇子先别急，您等三皇子看完蓝队的阵营回来再说。”张尚书一脸神秘莫测，萧荃很疑惑，难不成对方的五百精兵还不如这边？ “我没想到，我方的教头会是你？”萧炎怎么也想不到，托了关系找来的老将军会是张尚书本人。 “是我毛遂自荐的，老夫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而不是整日的纸上谈兵，所以这一次对战老夫也立了誓，与诸位共荣辱。”张尚书这一番话比那些誓言更有分量也更加宽了萧炎的心，他听完点点头。 “张大人如此说，我就放心了。”几人正说着话，萧睿回来了。 “大哥，蓝队的情形不比我们好，不知道这一千精兵是从哪里调来的，父皇如果知道了定会雷霆震怒的。” “张大人，我看了花名册才发现驻守京师的军营里竟有这么多官宦子弟，登记造册的年龄并不大，怎么这一个个看上去暮气沉沉的？”萧玄说完将花名册递给萧炎，“大哥您看看，这几个刘姓子弟是不是有些眼熟？” “皇祖母家族的？”萧炎说完这一句合上花名册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张尚书，“张大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种情况，所以故意挑来这些人？”萧炎绝对相信这喜人是张尚书故意找来的，至于目的他有点不敢猜。 “只需一日，几位皇子只会比老夫更想把这些人揪出来就地正法。” 萧炎捏着花名册眉头紧锁，这些刘姓子弟仗着是太后的本家，在京城横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奏本上来父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不杀人放火往往都是一笔带过从不深究。所以他有点不确定军营里的这件事如果捅到父皇面前，会怎么样？戍守京师的军营都变成了这样，他不敢想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会怎么样。 “张大人，父皇在朝堂上说的很明白了，这次对战的输赢双方有奖有罚。所以我们还得抓紧练兵。”萧玄想了想接着说道：“花名册我留着，你现在传令给他们的长官，一个时辰之后还有不到者军法处置。” 张尚书心里暗暗点点头，转身去办。 “二哥，要真有人不来，你敢动刘家？”萧荃撇撇嘴不相信萧玄敢动刘家。 “自然军法处置，这花名册就是证据，待对战结束，我定要到父皇面前参上一本。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尚敢如此胆大妄为，远离京师的地方情况只怕更糟。”萧玄话音刚落，从红蓝两队相隔的角门那跑过来一个小兵，萧炎一使眼色，有人上去拦住了他。一番询问之后，将人绑了过来。 “回禀大皇子，抓到一个临阵脱逃者。” “怎么回事？” “他说沈大人在蓝队那边已经杀了一个人，他就是下一个，因为害怕所以跑了出来。” 萧炎看看那人，一身松垮的军服套在身上，腰带只是简单地打了个结悬在胯上，怎么看怎么像地痞流氓。 “沈大人为什么要处置你？” “大皇子，属下是刘家人啊，皇太后她老人家在属下百天的时候还送了平安符呢？这个属下日日都带在身上啊。”年轻人慌乱地扭着身子示意平安符在他脖子上挂着。 “回答本皇子的问话，沈大人为什么要杀你？” “沈大人说属下犯了包庇违法者，还有藐视长官和不服从命令偷奸耍滑。” “蓝队的教头是谁？” “本来是我们自己的长官，操练了两圈之后沈大人就让他回家了。现在是沈大人和连大人交替着发号施令。” 萧炎听完冲左右点点头，那两人押着士兵回了蓝队阵营，“大皇子，大皇子，我真姓刘啊，这平安符也是真的，救命啊！” 萧炎懒得理会那声嘶力竭的呼救声，“连秋鸣会带兵？” “不知道，不过那小子也许真的看了不少兵法书，会纸上谈兵。咱们这边有张尚书，还会怕了他？”萧荃提起连秋鸣还是一肚子火。 “大哥，我们真的不去管那刘姓之人吗？”萧睿始终有点担心，一个沈煜一个连秋鸣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些好吃懒做的刘家人保不齐真会被杀上一片，到时候很难跟太后交差。 “管他作甚，我还巴不得这事被捅到太后面前呢，到时候就看他怎么收场，还有咱那姑母能护他到几时？”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叫人来，恐怕一会儿咱们这边也要死上一些人了。”萧玄敲了敲花名册，眯起眼睛看了看场上的人，盘算着杀几个合适，既能震慑人心又能给皇祖母交差。 春日的阳光真是舒服又惬意，萧玄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一旁的漏壶已经接近枯竭，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依然不见一个人来。这些人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走，去蓝队那边看看，看看这杀鸡儆猴有没有效果？”萧炎宽袖一挥走下台阶，萧荃让人抬着也跟着去了，萧睿看了看依然眯着眼睛的萧玄决定也去看看。萧玄睁开眼盯着漏壶，等着那最后一点水也跟着滴完。 父皇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次就因为年轻人打了一架就兴师动众地安排一场对决，绝对不会就是为了检验年轻人文治武功这么简单。 或许父皇早就看到了军营里的乱象，又碍于太后的脸面才隐忍不发，可是这积重难返的局面早就在他心里成了疙瘩，他需要找一个契机，找一个一次性解决问题的契机。 萧玄起身，这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契机，他需要这次机会。 咚，最后一滴水漏完，萧玄捏着花名册站到了台阶上，望着下面萎靡不振的人群喊道:“所有冒名顶替者站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打人打脸 沈煜负手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稍稍有模样的队列，神色严肃。所有的队列围成一个圈，中间陈列着一具尸体，一具一个时辰以前还梗着脖子对上不敬的刺头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屁股开花鲜血淋漓的刘家人。 “保持队列一个时辰，谁敢动一下十大军棍。” 连秋鸣围着人群走了一圈，这些人是沈煜挑的，至于为什么，他还看不出来。 不过这杀鸡儆猴的阵势一出来，这些人确实都老实了。 “沈大人，没想到你真敢杀刘家人？” “怎么？连公子说起来也算刘家人，这是打算为这些人鸣不平？” 沈煜看着连秋鸣，深知那张吊儿郎当的面孔下面是极为深沉的心机。 “沈大人抬举我了，我是闲人一个，也不管那闲事。”连秋鸣看了看士兵队列状似无意地说道:“沈大人还记得作为花朝节彩头的那副画吗？” 沈煜点点头，“听说是陈阁老的孙女所画，只是我一直没能亲眼看一下。” “画在连府，沈大人想看随时可以。不过要我说除了画好，上面题诗的字也是一绝，沈大人知道是谁的手笔吗？” “不知。”想来是什么无名之辈。 “就是那天为萧家老四治伤的那位薛神医的弟子。” 连秋鸣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有意无意地扫到沈煜脸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沈大人不认识吗？你后来不是进去给老四查看伤口。” 沈煜听着连秋鸣探究的语气，郑重地扭头看着他说道:“认识。连公子有何指教？”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沈大人，那天在看台上看热闹的夫人中有一位是受了那位京城第一美人亲生母亲的嘱托，来给她相看夫婿来的。很不巧，她就坐在苏姑娘身后，想来她属意沈大人的话也被苏姑娘听了个正着。” “那又怎样？连公子何时喜欢管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了？有那份心不如去好好想想怎么带好这些兵。” 两人一番试探的对话还没个结果，萧炎带着萧荃和萧睿来了，三人甫一踏入这边就看见了人群中间的尸体和重伤之人。 “沈大人，死者为大，是不是该把尸体抬下去？还有打伤的人还不赶紧治伤，这是准备再死一个吗？” 连秋鸣看了沈煜一眼，心说指手画脚的人来了，我跟他不对付，还是你来的好。接着人也索性往后一退站在了回廊下。 “快，把他带下去治伤！”萧荃躺在软榻上指挥着附近的士兵，蓝队的人却没一个敢动。他皱了皱眉，“怎么，我还指挥不动你们了？”萧荃气得随手捡起软塌上喝水的杯子撂了出去。 “四皇子，您有什么指教？” “沈大人，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皇太后的本家人，你这样又是杀又是打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四皇子说的是，不过我想问问，如今我们是接了圣上的命令各自带人训练对战，十日后决出胜负。既然是在军中，自然要严守军法，如果今天这些人放到真的战场上，我相信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太平日子过久了，个个养成了没骨头没硬气，你觉得圣上如果看到心里又会怎么想？” 沈煜看着萧荃，说话不卑不亢，就差没说他多管闲事了。萧荃碰了一鼻子灰，气得撑着软塌就要坐起来，萧炎摆手止住了他，“四弟，沈大人既然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就由他好了，真的天塌下来还有沈大人不是？” “大皇子，您快来看看，出事了！”隔着一扇门，红队那边也跑来了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喊着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二皇子带了一队人说要去抓那些违抗军纪的人，已经骑马出军营了。” 坏了！萧炎赶紧转身回到红队那一边，就见十几个蔫头耷脑的士兵立在太阳下，其余的人都扛着长枪站在这些人对面，已经不见了萧玄。 “花名册呢？” “二皇子带走了。” “快，上马去追。”萧炎心说，老二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你还真想跟刘家对着干啊？ 连秋鸣看了个热闹，回头跟沈煜说道：“你看着吧，这事没完了。”沈煜觑了他一眼。 “有看热闹的功夫，就好好把这些人操练起来。” 教场这里一片热闹，福安宫里也不安静。 太后捏了捏眉心，看着下头的刘家人，“让一个人来说，你们这吵吵嚷嚷的弄得哀家脑仁疼。” “回禀太后，老臣心里苦啊，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今日在教场被人给杀了，您要给老臣做主啊！”一位老者跪在下首掩面涕泪交下。 “谁敢！”太后拧着眉头勃然大怒，“说清楚！谁动的手？” “太后，是庆国公府的大公子沈煜，他不单给老臣那孙子安了个藐视长官目无军纪的罪名，还让他的尸体在太阳下暴晒，不准抬下来。太后啊！这不是在拿着刀子剜老臣的心吗？” “沈煜？他凭什么？他不是刑部的吗？怎么跑到教场去杀人？” 原本一直诉苦的老大人只顾抹泪，一旁的人接了腔，“圣上昨日下旨让参加长公主别院马球赛的两支队伍各率五百军士，训练十天，之后两军进行对战，胜者有奖败者罚。” “这就是说你那孙子是在沈煜手下当兵了？” “啊。”老大人听见太后这句话有点底气不足了，他摸不清太后会不会真的给他拿孙儿报仇，于是他趴伏在地声声泪，“太后啊，您可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就算是老臣那不成器的孙子再目无长官也轮不到他沈煜来教训，俗话说打狗还的看主人呢，他这是压根就没把我们刘家人放在眼里，没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 “太后，还有臣的小儿子，他百天的时候您还赐了他一个平安符，结果今天就因为沈煜杀人的时候说了反抗了两句就被打成重伤不能动弹。太后，那平安符上面可染了血啊，太后。” 来的五六个刘家老臣哥哥趴在地上开始数落沈煜，齐声要太后为刘家人出气撑腰。太后看了看这些人，忽然有些恍惚，刘家，她自己的本家，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们了。 太后还在凝眉思量，福安宫门口又有宫娥来禀报，刘家又来人了，还不止一个。 “太后，二皇子带着人把我家小儿绑起来装进了囚车里，还准备拉着游街啊！”一个人出了声，不断有人附和，不是自己的儿子就是孙子要么就是亲戚。 太后听得心头火起，起身就往德庆殿去。这些人哪里是在惩治士兵，这是在打她的脸，在给刘家难看，这是要翻了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闻风而动 沈煜在校场杀人，萧玄在富贵巷抓人，热热闹闹的两出闹剧在京城里被人大肆议论。皇帝坐在德庆殿里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他刚开始听闻的时候也是一愣，没想到沈家的小子真敢动手，直到在听说自己的二儿子又跑去刘家抓人，先前对庆国公生出一个敢作敢为的儿子的羡慕之意便没有了。沈家的小子敢作敢为，他萧家的也不遑多让！ 所以任凭几个与刘家沾亲带故的大臣在下面旁敲侧击要他惩治沈煜，他也只是眯着眼左耳听右耳出。 “太后娘娘驾到！”隔着老远，值守德庆殿的侍卫就开始禀报，皇帝听闻赶紧让大臣们退下，自己去迎接太后。 “母后，您怎么来了？” “哀家敢不来吗！你的好儿子好臣子都快把哀家的最后一点体面给踩在脚底了！” “母后，您言重了。再说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给母后您找不痛快儿子头一个不答应。” “皇上这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 “那好，给哀家不痛快的就是沈家的小子还有湛儿，你不答应一个给哀家看看！”太后拔高了声音定要皇帝给个说法。 “儿子昨日才刚下圣旨，命他们各率精兵组队对抗，为时十天。中间一切吃住起居都要跟在军营里一样，不得擅离职守要遵守军纪。母后，您也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儿臣总不好这个时候把人调回来进行惩治吧。” 皇帝避重就轻的话，太后听得明明白白所以就更气，“那依皇帝的意思，就这么算了？他们杀了人闹了事也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呢？等十日之后对战结束，儿子自会把他们召到殿上好生惩罚。” “敢，哀家就把话说这儿了，到时候皇帝不舍的，哀家亲自动手。” 太后说完不等皇帝回话便带着人回福安宫。 皇帝送到殿门口，瞧着太后的背影动了动眉，这些刘家的遗老遗少还把自己当成了挨着金銮殿的灵芝草了，说不得打不得。朝廷白养活了他们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他们给真正为朝廷出力的人腾个地儿，再回乡下养老去了。 不过这两个小子这冷不丁的一闹，计划上来说有点快了，快到他还没安排好所有的事。 所以这十天就很关键了。 太后从德庆殿回福安宫，在宫墙外的路上碰见了正要来福安宫的陈贵妃，“嫔妾见过太后。” 太后坐在车辇中，撩帘子看了一眼陈贵妃，话也没说便示意人赶着车辇走了。陈贵妃得了没趣神色如常，她起身望了望缓缓关上的福安宫大门，带着宫女转身回和懿宫。 “娘娘，您不去找皇上了？” “看太后今日的脸色，怕是她刚跟皇上闹了不愉快，本宫不能去触霉头。” “可是二皇子那边，您不找圣上求求情的话，太后娘娘会不会真的要惩治他？” “圣上心里跟明镜似的，本宫现在去了只会引起圣上猜疑，还不如静观其变。” “可是……” “没有可是，回宫。”陈贵妃心里清楚，太后并没有从圣上那里得到满意的答案，所以她现在去了反倒会让太后以为她们母子仗着皇上的恩德，故意为难刘家。 还有一点，她不是宁妃，不会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皇上看中她就是因为她明事理知分寸。陈贵妃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的这份明事理不会害了湛儿。 庆国公府里，沈炤坐在椅子里，攥紧的双手藏在毯子下，也隐藏住他心里的愤怒和恨意。 “刘家这一次不会善罢甘休，首先宫里的老太后就不会消停。刘家这些年做下的腌臜事不少，这次是个机会，圣上先动了，我们也得添一把火。”庆国公沈渊见沈炤没说话，以为他在思量，“找御史写折子，先把架子支好，再慢慢往里面填事实。” “父亲，这次的事您真的只是为了给皇上助力吗？”沈炤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激动。 深渊忽然抬头看着沈炤，那眼神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沈炤在这眼神里慢慢低了头。 “就这么办，你下去安排。” “是。”沈炤应一声被人推出了书房，从书房到自己的院子有一道回廊，沈炤觉得自己的一生似乎都在这道回廊里了。小的时候追着沈煜决绝的背影，少时追着母亲委屈伤心的背影，现在他终于不用再看着那两道背影了，却也陷在这漩涡里出不去了。 尤其是父亲，就如同他只能仰望却永远无法到达的高山，在这座山面前他卑微如尘埃，甚至他明明不想去做的事也连一句反对都不敢说。 “二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照着办，刘家这一窝子尸位素餐的人也该挪挪窝了，不过要先安排好我们的人。” 父亲想给沈煜争取一点主动权，他虽然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却也不会让沈煜就这么平平安安地渡过。 且说萧玄，拉了三辆囚车装了八个人，多数人是他从茶楼妓馆绑出来的。囚车走的大街，一路回校场一路引得百姓驻足围观。 萧玄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绷着一张脸自有一股威严之气，缩在囚车里的刘家子弟个个耷着脑袋没脸见人。 “二皇子，圣上口谕，叫我们不要这么招摇，要给刘家留些面子。” 一名侍卫从囚车后头跑过来传旨。 萧玄看了看周围，点点头，“找几个帐幔蒙上囚车，回校场。” 亲兵就近从绸缎庄里找来三块发绿泛黄的麻布往那囚车顶上一盖，拉着去了校场。 囚车走到了麻米巷，正好从苏记货栈门前经过，楼下卸货的伙计都停下来看热闹，苏天歌在二楼看账簿，从窗户里看见了骑着马的萧玄。 今日的闹剧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始末，跟那时候没什么差别，皇帝也是借了个由头还是整顿军营，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把刘家治得服服帖帖只留一支族人还在京城，而且还是跟太后出了五服的旁亲。 那时是大皇子出面担下所有的事，方仲安利用李老先生门生故旧的关系四处走动，把这件皇帝埋在心里的事儿办的利索体面。自那时大皇子便得了圣意，有他将被封王的传闻。 这一世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她可不会让那些人如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劫 刘家本家老宅里，苏天歌正在给人针灸，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昏沉着双眼，眼神失焦，却还死命拽着身旁一位妇人的手，念叨着，“桓儿，桓儿。” 旁边站着妇人是老太太的儿媳，正垂眼抹泪，苏天歌没工夫安慰这两人的情绪，老太太属于急火攻心导致的昏迷，抢救不好的话很容易中风昏迷。 原本刘家请的是薛神医，结果那老爷子说什么春天来了，神医谷的草药该料理了等，一大早就走了。 刘家没有办法只好请了她来做急救，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几根针扎下去，一炷香烧完，苏天歌起针并给了一颗救命药丸，老太太服过之后沉沉睡去，不念叨了也不拽着人不放了。 “多谢苏大夫。”妇人跟苏天歌道谢，并取来诊金交给丁香。 “老太太这是心病，不好的事或者人就不要让她听见或者看见，否则容易受刺激再次犯病。” “唉，我知道了。”妇人抹着泪摆手让人送苏天歌出门。 “敢问这位姐姐，夫人为何如此悲伤？” “我家少爷在校场被人给杀了，老太太就是听了这个消息才晕倒的，夫人从知道少爷的事就一直伤心难过。” 苏天歌心说原来沈煜杀掉的那个士兵就是这家的少爷，丫鬟见苏天歌没有说话只当她是震惊这个消息。 “都是那天杀的沈家公子，弄得这个家都快散了。”丫鬟心里十分不平，苏天歌陪着说两句客气话，到了门口，苏天歌带着丁香上马车准备离开。迎面过来了两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位老大人还有一个人，苏天歌隔着车帘觉得那人有点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马车一路回庆阳巷，快到巷子口时苏天歌终于想起那人是谁了，御史大夫庆丰，那位老大人应该就是太后的兄长了。这两个人聚在一处想做什么？ “姑娘，您可回来了，沈大人府上来人了，等了一个时辰了。” 管家出门瞧见苏天歌连忙迎了上来。 “何事？”沈煜在校场练兵，来的会是谁？ “好像是沈大人这两日又犯了头痛症，今晨起来又严重了许多，沈大人没办法才来请姑娘去瞧病。” 病了？苏天歌怔了一下，让丁香赶紧收拾药箱上了沈家的马车。 日西斜暮色沉沉，苏天歌还没走回来，管家站在巷子口注意着来往的马车，直到戌时依然没见人回来。管家叫来艾虎。 “马上要到宵禁了，姑娘断不会在外面过夜，即使有事耽搁也会让丁香回来说一声，这样一声不吭地情况不太对劲。” “我带人去沈家问问。”管家点点头，艾虎带了老五两人一块赶往沈煜的住所，到了地方，只有临山在小院里。两人一问才知苏天歌压根没来过，临山知道事情严重了。 “今日去接苏姑娘的人你们可有印象？” “是管家接待的，我二人并不在家，听管家说是不到午时就走了。” “你们先回去找管家问一下来人的大致样貌，最好能画一幅画像。我现在安排人去找。” 艾虎二人连忙回家，临山在门口踌躇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动用手里的力量。虽说苏姑娘是公子的心上人，可是为了培植自己的力量并且使其颇见成效，公子花费了数年的心血。临山不能也无法做这样的决定，而使公子的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他望着渐渐袭来的夜色转身进了院子。 一夜慌张无眠，翌日艾虎一大早找来画师画出了那人的画像，等他再拿着画像到沈宅，院门紧闭，连临山也不见了踪影。艾虎忽然有些茫然起来，手里拿着画像竟无人可以求助。最后走着走着竟走到了苏家货栈。 “苏姑娘是不是出事了？” 艾虎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方仲平，背光下他耳朵上的伤痕愈发明显，艾虎愣了一下不知他什么意思。 “不然你也不会一副丢了主心骨的模样，说说吧，或许我有主意。”方仲平在艾虎旁边坐下来，看着院子里来往的汉子在阳光下挥汗如雨，莫名觉得心安。这样平静的日子他原来想也不敢想。 “昨天姑娘被人从宅子里接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找了吗？” “来的人说是沈大人府上的。可是我昨天去找过，姑娘根本没去过沈宅。” “哪个沈宅？” “刑部侍郎沈煜沈大人的宅子。” 艾虎说完，方仲平想了想说道:“或许可以去庆国公府找找。” “庆国公府？”艾虎一脸疑惑，方仲平拍拍艾虎的肩膀起身，“别想那么多，你去沈家问问，没有结果的话就赶紧去找沈煜。” 艾虎应了一声拿着画像去庆国公府，门房值守的人说不认识此人，更没有人见过苏天歌。艾虎一番奔波之后来了倔脾气，守在庆国公府对面的石墙下不走了。 进出庆国公府的人里多数是达官贵人，车来车往里艾虎认不清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守了一个时辰，艾虎忽然想通了起身前往校场。 沈煜正在校场操练士兵，经过昨日，还站在场中的士兵已经收起了懒散，也终于有了一副当兵的样子，站立行走也有了队列。 “沈大人练兵倒是有一套，当一个刑部侍郎有点屈才了。”连秋鸣对沈煜的带兵之道是服气的，之前现在表面上看来已经有了将军对垒该有的样子。 “我对于连公子扮猪吃老虎的诡道之术也是相当服气的。” 沈煜郑重地看着连秋鸣，显示他说这句话的深意，连秋鸣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仿佛真的听到了一个笑话。 “长官，校场守卫抓到一个擅闯军营者，他说是来找您的。”守卫跑过来报告。 “找谁的？这里可有好几个长官。”连秋鸣上前一步顺便示意了一下校场里来回走动的世家公子。 “回长官，对方说找沈大人。”小兵怯懦地看了看连秋鸣又赶紧低头。 沈煜跟着士兵往门房里走去，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艾虎的声音，“沈大人，沈大人。” 沈煜是认识艾虎的，见着艾虎一脸的焦急，他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沈大人，姑娘不见了，昨日你府上的人说你头痛症严重了，薛神医不在就把姑娘接走给你看病，结果一夜未归，我找过去临山，他说没见到姑娘过去。我又跑去庆国公府找，人家也说没见过姑娘，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沈大人，您一定要把姑娘找回来啊！” 艾虎犹自一叠声地述说原委，沈煜眯了眯眼睛指尖轻触甲套，“回刑部衙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小道消息 画像上的人：眉毛稀疏眼睛瞧着跟聚拢在一块似得，瘦长脸龅牙突嘴唇，身形瘦削。总之是一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模样。沈煜拿着画像在回忆里搜索这个人的影子，一番对比也没有得出结果。 “临山呢？” “今天还没见他到衙门里来，大人您有事吗？” “拿着这个画像到大牢去找人问问，能提供线索的，送他两坛好酒。一定要快，今天我就要结果。”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大牢里关押的犯人都是惯犯，作奸犯科次数多了对于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就会多加观察多个心眼。 “是。”差役拿着画像赶紧带人去大牢。 “那辆马车你可有印象？” “很普通的马车，就跟我们自家用的差不多。姑娘也着急您的病情连看也没看就上了马车，这会儿找不到人了，我才想起来，来的人和马车都太普通了，仿佛往大街上转个圈就能碰见一堆一样的。”管家心里满是自责，如果自己能多个心眼跟来沈家看看就好了。 沈煜点点头，“对方既然要动手自然不会让我们抓住把柄，你可以回去了，好好守在家里，万一苏姑娘毫发无伤的先回去了，一定给我传个信。”管家把不情不愿的艾虎一块拽回了家，他们留下也帮不上忙，不如好好守在家里听候差遣。 沈煜敲了敲尾指，觉得苏天歌这一次小时很有些蹊跷，他从那次之后没再去过苏宅却也让人时刻留心着她的动向。偏偏就在他留在教场分身乏术的时候她就不见了。而且对方还用的他的名义，说明抓走她的这一伙人很清楚他和她之间的纠葛或者说至少了解他能让她放松警惕。 “大人，庆国公府来人了。” 沈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来的是谁？有什么事？” “他说他是庆国公府的少爷，说有事要跟您当面详谈。”值守的差役并不认识来人是谁，不过看那坐在轮椅里的公子容貌与大人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大人的亲人，没想到竟是庆国公府的少爷。 沈煜起身往衙门口去，正好在院子里碰见了沈炤。 “不知大哥这是亲自来请我还是来赶人的？”沈炤笑看着沈煜，沈煜仿佛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讽刺，开口问他，“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呵，沈炤清楚明白地瞧见了沈煜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大哥在教场跟刘家对着干的事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父亲让我把手上掌握的所有关于刘家的腌臜事儿抛出去，把这潭水搅浑好遂了皇上的心也能助你脱困。”说完他看沈煜无动于衷，“大哥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国公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猜不到，至于你说的打垮刘家助我脱困估计更多的是你自己的臆测，我做这件事情光明正大不需要谁在背后维护。至于你。。。。。。说吧，来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御史大夫庆丰，知道这个人吗？”沈煜一副要摊开摆明的态度，沈炤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他来找沈煜确实有事。 “为人圆滑遇事推脱，是个官场老油子。” “昨日庆丰去了刘府，两个时辰之后才离开。今日这庆丰就得了太后召见，你不觉得奇怪吗？” “传话筒。” “不止传个话这么简单，庆丰本人与四皇子也走的很近。启明年间，庆丰还是一个小小的外放知州，不过两年就被破格提拔为御史大夫，这后面少不了四皇子的大力举荐。此人与刘家关系向来不错，这一次他恐怕要在里边跳来跳去了。” “圣上让我在教场带兵，为期十天。” “大哥，你不会真以为圣上就是让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的又浑身劲没处使的人去排兵布阵打架这么简单吧。刘家在朝中势力庞大，又在军队中浸淫这么多年，皇上动了铲除刘家的念头，你又刚好杀了刘家子弟做了急先锋。圣上太远够不着，他们只好拿你开刀。” “直接说结果。” “我知道你前一段时间在调查庆丰，我需要那些消息。” 沈煜没说话看了看沈炤，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他才是最像庆国公的那个人，为成事不拘小节能屈能伸。 “可以，不过你想安排自己的人进御史台怕是来不及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说得准呢。”沈炤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免费赠送大哥一个消息，陈阁老今日亲自登门拜访父亲，两人在书房谈了一个时辰。”沈炤摆摆手让人推着离开了，沈煜想起了连秋鸣说的那些不咸不淡的话，不过他们是不是都想得太完美了，谁说庆国公府世子是他呢。 话说庆阳巷苏宅，管事的倚在门边左右张望，从巷子口走过来一个小花子。花着一张泥脸就到了管家面前，“我找老五。” “老五不在，去去，今天没心情搭理你。” 小花子咽了一口吐沫，“我找老五，他说要是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儿就上这儿来找他，还给钱。” “老五。”管家扭头冲着门里喊了一声，艾虎出来了。 “老五去货栈找伙计帮忙去了，您找他啥事？” “呶，这小花子找他，说有奇怪的事儿要告诉他，完了老五会给钱。”管家指了指门外的小花子，艾虎走出门来看了看，“老五说会给你多少钱？” “他没说。”艾虎人高马大的，小花子有点害怕。 “这样，我给你十文钱，你把消息告诉我，完了我让厨房给你两个大白馒头。”艾虎说完，小花子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就开始说事。他听城门口的小花子说的，几天前从别地来了一群十几个人，长得奇奇怪怪的，反正都很难看的人，骑马进城门的时候被守卫拦下来了。 后来还是疏通了银子才进来的，那小花子见这伙人有钱就有心跟着他们能得两个赏钱。结果跟的近了被人家发现，给揍了一顿。前天，这小花子在一家酒楼外边有碰见了这伙人，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打劫啥的，反正是准备干坏事。而且那些人还曾经跟踪过一个姑娘，一直跟到了庆阳巷。 “我听他说庆阳巷，就想到老五住这儿，想着是不是有用。” “太有用了，你可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艾虎和管家对望一样，赶紧把小花子让进了院子，另外让人去货栈准备抄家伙打劫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碰巧 风里刀站在酒楼临街的窗户边，撮了撮牙。从接了陈进才的单进苏城开始，霉运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他了，先是遇上天道盟被胖揍了一顿，后来就是到手的定金从嘴边被人抢了。追着陈进才从苏城到杭城，结果陈进才家败了，说好的银子又打了水漂。 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呢？风里刀想不清楚，所以干脆就不想了。他带着分散下来的几个弟兄来了京城，准备干一票大的分了银子就拆伙。连着把人撒出去晃荡了两天，终于选好了目标，望着坐上马车的苏天歌，他总算知道如何破解自己的霉运了。 接着把未完的生意做完，绑了人交给陈进才，外带勒索一下她家里人，毕竟苏天歌从方家弄走了那么多银子还开了货栈。 “大当家的，陈员外来了！”底下的兄弟带着陈进才到了雅间，风里刀耸了耸鼻子坐下来，一脸凶相地看着陈进才。 “哟，这不是风当家吗，什么风把您也吹到京城来了？”陈进才缩着肩膀往前凑了两步一看风里刀瞪了眼睛就赶紧站下来，谄笑着。 “之前在苏城接了你的委托没有办成，也算是遗憾，我风里刀说话算话是一定要把单子给完成的。”说完他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陈进才看见被五花大绑还昏迷着的苏天歌也是一愣，“这是？” “苏家小姐啊，你不是委托我把人抓住交给你吗？现在人在这儿了，你把另一半银子给我，咱们两清。”陈进才听完就是一个转身就要跑，“拦住他！”门口两个人大刀片子一伸，陈进才赶紧缩了肩缩了脚。 “风当家的，如今我已经不想报仇了，再说您也知道我丢了杭城码头的差事，手里没钱啊。” “那不成，管你有没有钱，你既然委托了我，我也接了生意，岂能半途而废？”风里刀眉毛一横给了陈进才一脚，“瞧你那熊样儿，不就是在京城绑个人吗，看把你吓得。我知道你没钱，所以打算敲诈一下她家里，我已经计划好了只是还需要个中人。你既然没钱付给我，就帮着我把这事儿做成了，不然我就卸你一只手！” “哎呦，风当家的，您是不知道啊！现在不一样了，我听说前段时间她还在宫里给太后看病来着，最后还得了个有官阶的医女的官职。咱要是敲诈她这不是跟朝廷对着干了吗？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冒这个险啊！” “医女？”风里刀揉了揉下巴，看了看昏迷着的苏天歌，“既然这样咱还得从长计议，你在京城给我找个偏僻的藏身之地，我计划好了再通知你。”风里刀发了话，陈进才赶紧叩谢离开酒楼。 “大当家的，那咱是不是把人放了？” “放什么放，已经这个时候了哪儿还来得及。你去街边找人写封勒索信给苏家放过去，让他们不要报官，先稳住他们再说。” “是。”底下人麻溜地去办，风里刀让人把苏天歌藏好，刚往窗户边一站就看见了萧玄。他惊得差点从窗户里掉下去，真是冤家路窄啊，萧玄居然进了酒楼！ 萧玄上二楼雅间，到了约定的房间门口，撩开帘子就看见了齐嫣。 “公子。” “我可不敢当你的公子，要说起来我还得称呼你一声齐盟主。”齐嫣听见这句话抿了一下嘴。 “不管怎么说你依然是我齐嫣的公子，再说这个盟主之位我也是暂代公子受着，什么时候公子厌倦了朝廷里的勾心斗角尽可以回来继续做盟主。” 嘁，萧玄看着齐嫣笑了一下，“都是聪明人，何必空口许诺，从你知道我是二皇子开始你就在计划着这一步了吧？如今得偿所愿，你不是该好好带着天道盟的人在江湖上浪迹吗，怎么到京城来了？”说来说去，萧玄心里虽然有怨，可是那些朝夕相处的情谊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说忘就忘的，他至少还保留了一些，这也是他能心平气和与齐嫣面对面谈话的原因。 “不瞒公子，上次在杭城刺杀长公主还有三皇子的事是我策划的，虽然没有成功的，但也清除了不少杭城的贪官污吏。只是我们有一个被三皇子活捉了，现在生死未知。” “所有人不是都被长公主一声令下灭口了吗？”萧玄知道萧睿一直对他不满，不满他可以在外面逍遥快活却依然得到盛宠，不满他的母妃是贵妃而祥嫔还只是嫔位。 “没有，还有一个长期刺探情报的琴娘被抓了，说起来还是苏天歌帮的忙。”齐嫣也是后来听说的，要不是苏天歌迷晕了杏娘，她们怎么可能会被三皇子抓到把柄。 “现在人在哪儿？” “不知道，我们曾经试图在回京城的路上劫囚车，结果发现杏娘并不在里面。所以这次我来是想提醒公子，三皇子很有可能哪一天会把杏娘还有这件事翻出来，到时候会对您不利。” “我知道了，会暗中找一下杏娘的踪迹。你和天道盟以后都不要来京城了，圣上以为天道盟已经散了。” “是，公子。”齐嫣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萧玄走了。 萧玄捏着桌子上的一枚干果，无意识地捏碎了，闻见满手香气才发现那是一盘松子。说起来他有好几天没见到苏天歌了，不如这就去拜访一下，顺便开诚布公地与她谈一下三皇子的事。想到这里他起身，刚撩开帘子，就听见斜对面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接着是什么东西掉地上碎裂的哗哗声。 萧玄撩开帘子出门走到对面的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只看见从窗口飘下去一枚黑色的衣角。他冲到窗台边，就看见楼下一辆马车上，车夫抡圆了鞭子一下子抽中马匹。马车疾驰而去，后头刚跳下去的黑衣人拼了命追过去，跳上马车跑了。 萧玄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可是那跳上马车的人千不该万不该，竟回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很好，他认得那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救 刑部大牢通常关不了多少犯人，所以这辨认画像很快就有了结果。有一个捞偏门的杀手认出了那个人，那人早年间是走江湖的镖师，后来因为镖银被劫他在这条道上也就臭了名声。辗转之间听说是加入了一个收钱替人消灾的帮派，专门负责收送消息。老大好像叫风里刀。 风里刀？沈煜想起来在苏城时，他布局抓住齐磊揪出杀害尘之的幕后凶手那日，曾经从一伙劫持苏天歌的劫匪手里抢了上千两银子。那帮人事后他问过苏天歌，当家的矮胖子就叫风里刀，这回又是他吗？跟上次买凶的陈家会不会也有关系？沈煜把画像带人赶去陈家，由于之前一直监视方家，他知道陈家也来了京城，而且就住在十方街不远的巷子里。 陈进才慌慌张张从酒楼回到家，心里骂着那帮杀千刀的亡命之徒，可是他又不敢违抗风里刀的命令，只好边咒骂边让人把宅子后头的偏院收拾出来。他这里焦头烂额，府里的姨娘也不让他省心。 “老爷，胡夫人问咱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她家，商量商量下定媒聘的事情。”姨娘翘着兰花指欣赏上头新涂的油膏子。 “商量什么商量？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要嫁去他家，他该新登门才是。哪有女家上赶着去男方家里的，不去！” “哟，老爷，不是我说话不好听，您那个千金小姐啊，在苏城的时候可是跟那方家的小子出双入对的，至于背后究竟有没有点什么谁知道呢？那胡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人家就算是个看门的看的也是京城的门。再说人家的公子现在正在军营，要不了几年出来就是将军什么的，咱家说起来还高攀了呢。” “狗屁，你说，你是不是又拿了胡家什么好处了？怎么这样糟践自己的女儿？你说！”陈进才发了火等着那姨娘。 姨娘也不甘示弱蹭一下子站了起来，兰花指掉了方向指着陈进才的鼻子，“我女儿？她有把握当她娘吗？我才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儿嫁给你做了填房，结果没享几天清福就看着家败了。败就败了，谁让我跟了老爷您呢，我这来到京城就赶紧张罗儿女亲事，到头来竟里外不是人了。” 姨娘声泪俱下，说的陈进才皱着眉头无法反驳，“人胡家怎么就配不上她了，一天到晚地给我使脸色。我就看看她没了胡家这门亲还能嫁个什么样的。”陈家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院子外头的巷子里已经打起来了。 风里刀扭了扭脖颈嘬嘬牙，“萧玄，你从大西北就开始跟我过不去，这一路上没少给我们找不痛快，到了京城你还穷追不舍。说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玄摸摸耳朵笑了一下，“别这么见外，怎么说你我也是老朋友了。我就是看你惊慌失措地逃命样，不由自主就想上来问问。说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呸，风里刀啐了一口唾沫，“爷今儿个吃坏了肚子，来不及上茅房，就从窗户抄近路。怎么，这也碍着你了？” “没有。不过得让我看看你那马车里有什么，看完了我就放你去茅房，不然你就地解决也可以。”萧玄的实现越过风里刀望向了他身后的马车，车棚子外头罩了一层帐幔把车子连同窗户一起遮了个严实。 风里刀脸皮抽了两下，方脑袋在衣领子上蹭了蹭，“爷忍得住。你不是想看马车里有什么吗，先过了爷这关。”风里刀跨步一站横刀将整个巷子堵住，冲身边的瘦长脸使眼色，瘦个子收到信号撒腿往后跑，边跑边喊，“快跑，快跑，老大说他先顶着。” 马车哒哒哒跑起来，萧玄动一下想追过去，风里刀一刀劈过来。两人在巷子里缠斗起来，马车在巷子里窜来窜去迷了方向，几人一合计决定先回原来的住处。哪知刚拐过墙角， 打头探路的人就被斜刺里出现的一把剑抹了脖子。 “快跑！”剩下的人赶紧跳上马车由马头护着想冲过去，结果马蹄子又被人砍了，马车哐的一声撞上一侧的墙把上面的人给甩了下来。有两个人不服气提着刀冲到拐角，没过几个回合两声惨叫也跟着一命呜呼。 瘦长脸一看形势不妙，飞身踏着马车窜上了墙头头也不回地跑了。剩下的人一看也不敢往前了，马车也不能要了便转身抱头鼠窜。从拐角走出来一个人，长剑入鞘上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昏迷的苏天歌确认她还活着。 巷子里脚步声传来，那人赶紧后退一步从走了。萧玄追着风里刀过来，人没看见倒是看见了几具尸体还有那辆马车。他上前掀开帘子看见竟是苏天歌。 沈煜这边已经得到了瘦长脸行踪，就带着人追过来，正好撞见跳下墙头的瘦长脸，这倒霉催的劫匪正好一脚跳进沈煜布好的口袋里面。抓到人也问出了苏天歌的踪迹，沈煜飞身踏上墙头从两条巷子外赶了过来。 萧玄抱着昏迷不醒的苏天歌越过拐角正好撞上从墙头跳下来的沈煜，萧玄有些诧异地问道：“沈大人怎么也来了？” 沈煜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苏天歌，瞧不真切她的脸色，他往前一步又觉得现在这样的局面实在尴尬，便稳住身形回答道：“一直追击的盗匪今天出现了，我带人正好路过此地。二皇子这是？” “哦，这位姑娘是我的旧识，今日我也是碰见了以前的老熟人，跟踪他一路结果碰巧发现了她被劫持。”萧玄看了看沈煜不动如山的神情，无法确认刚才自己从他脸上看见的担忧焦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沈大人先忙，我带她去看大夫。”萧玄抱着苏天歌越过沈煜转进了拐角。沈煜侧身让开，一片青色的衣角拂过他的手背带走了他这一日来的焦急，却带来了无限惆怅和心绪不宁。沈煜瞧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墙角，怔了片刻才转身走了。眼前的人身后的事搅成一团郁结于胸，沈煜皱着眉头按了一下太阳穴，头又痛了，不知薛神医什么时候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对战 今日的教场外，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所有巡逻人员都是从皇城里抽调出来的精锐人员，外加较场附近的两条大街都施行清场。如此阵仗皆因御驾亲临教场，观战红蓝两队的实际操练结果。 虽说前些日子的风波使得这场对战变成了朝廷势力的角逐场，也丝毫不能削减它的精彩性。偌大的空地上，安置了军营实操的对战项目，看上去也是有模有样。皇帝坐在高处瞧着下面的红蓝方阵，很是满意。开始的号角吹响，第一项近身战开始了。 要求是双方随意排兵布阵，上场人数自己决定，可以以少胜多也可以打群架。结果是要拿到对方背着的旗子，两炷香时间，得到对方旗子数量多者为胜。被对方拿到旗子的人不能继续参加本队接下来的对战。 双方互为攻守也就不存在占先机的问题，沈煜站在城头没有下去，第一项就是打群架的项目，比的就是眼疾手快。再看下面红蓝双方，鲜艳的衣服在日光下闪着光，这样的对阵就是儿戏就是做给皇帝看图个乐呵。 “上次打马球的时候就该这样打一架，你看多热闹。”连秋鸣走过来指了指底下热热闹闹的群殴画面，“你把人都派下去了，要是输了，下面可就没人了。” “不是还有你吗？”四个人对一个还不能把对方的旗子摘下来，那这样的兵要来也无用。他把几乎半数以上的士兵都派了下去，皇上喜欢热闹，就热闹个够。 “我？你太抬举我了。”连秋鸣转头看了看沈煜，戏谑地说道：“沈大人，听说陈阁老已经上门与庆国公商讨婚事了，连某到时候是不是能讨一杯喜酒喝？” “连公子，太过好奇别人的事情不是好习惯，要知道一个人就算再善于观察人心也会有失算的时候。”沈煜凉凉地说了一句，连秋鸣的嘴角动了动最后讪然一笑转回头望向了场中。 沈煜的策略很有效果，四对一的局面几乎是完胜，一炷香时间刚过去，红队的旗子就被扒了个干净。萧炎站在城头气得一掌拍到城垛上，好狡猾的对手，居然抓住了规则的漏洞赢得胜利，而自己这边白白损失了上百名士兵。 “大哥，这连家小子倒是鸡贼。”萧荃的腿已经好了，此时站在城头上。先看着下面的败局再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连秋鸣，恨不得一箭射穿了他的脑袋。 “我看鸡贼的不一定是他。”萧玄瞧着沈煜，想起了那天在巷子里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沈煜，拥有极强的自制力。仿佛只要他想，这世间没有他做不了的事。原来他奉命接掌天道盟时，沈煜奉命清缴天道盟，他们二人就曾在幕后无数次对战。天道盟从大西北一路回到中原到江南，损兵折将。虽说后来天道盟势力逐步缩小有自己故意为之的缘故，可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沈煜的围剿。 他似乎总是能精准地算中天道盟的行动，还能准确地找到天道盟的藏身之地。如果不是后来父皇下旨招安了天道盟，让沈煜停手，天道盟很可能就此在江湖上绝迹。想到这里，萧玄忽然对沈煜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坚决要跟自己的家族势力决裂的人，却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和重用，此人不简单。至少在萧玄的认知里，没有哪个人能真正得到他父皇的信任，包括他们这些皇子。 如果能把他招为己用或者至少不与之为敌，自己的这条路应该会好走许多。 “大哥，下一场马上开始了，我看就上老三跟我一块去。你和二哥留着最后一关。”萧荃眼瞅着连秋鸣下了城头，看来蓝队下一场的领头人就是来连家小子，他可不能放了他。 “可以，不过你自己克制一下脾气。”萧炎嘱咐道，萧荃摆摆手就下了城楼，萧炎在后头喊道：“老三，看着老四一些，别让他与人起争执，父皇在看台上看着呢。” 萧睿应了一声，敷了一下腰带跟着下了城头。连秋鸣端坐在马上看着红队城门口缓缓走出来的萧荃和萧睿，远远地抱拳施礼，“两位表兄请！” 第二场对的是排兵布阵，用土木模拟出来的战场情况，有泥坑，有树林，自然也有陷阱和阵法。双方的场地阵法都是自己事先布置好的，谁能先越过对方的障碍并且捉住对方主帅或者取到对方的阵法图就算赢。当然阵法图在谁身上谁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主帅也有可能是无名小卒，拼的既是排兵布阵也是运气。 号角一响，双方都开始动了。连秋鸣从马上下来，借着木板草台的掩护冲到了对方营地前方的树林里。如果不小心触动了机关，那么自己立刻就会被数十名红队士兵包围，他必须小心翼翼。来回巡逻的红队士兵，还有不断往蓝队阵营渗透的人慢慢地也开始越过界限冲了过来。 连秋鸣窝在草台下瞧见了萧荃一忙当先冲了过来，他冲两侧的人一摆手。呼，一道绊马索从地上弹了出来，正中萧荃的马匹。萧荃落马就地一个翻滚起身，正好视线对上了躲在一边的连秋鸣，他不管身边冲锋陷阵的士兵径直冲了过来。 连秋鸣一挑嘴角，喊了一声，落。嘭，从天而降一团稻草扑了萧荃一身。 “抓住他！”连秋鸣话音刚落，左右冲过去十几个蓝队士兵把萧荃团团围住，连秋鸣走过去，“搜他身！” “谁敢？”萧荃眼睛一瞪喝退左右，冲着连秋鸣喊道：“有种咱两单挑，我要是输了阵法图白送给你，你要是输了就乖乖向我认错，以后见着我要退避三舍不能出现在我面前。你敢不敢？” 连秋鸣嘿嘿一笑，“我不和手下败将打赌，别忘了，跑马场上那一球要是再往下三寸，四表兄这一门怕是只有一个独苗了。我既然手下留了情，表兄也要知分寸。”连秋鸣说完一摆手，“给我拿下他！” 萧荃被连秋鸣这句话刺得脑袋里一阵嗡嗡响，他已经忘了现在是在对战，也忘了父皇在看台上，更加忘了萧炎的嘱托。他怒喝一声，“尔敢？”就分开左右冲到了连秋鸣跟前，劈掌就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拉拢 眼看萧荃一掌劈来，连秋鸣却站在原地不躲不闪，甚至那看着萧荃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嘲讽，大有谅你也不敢的意味。 萧荃哪里受得了连秋鸣这样的脸色，不由得暗暗加重了内力，“我杀了你！” “四弟！”萧睿从斜刺里冲了过来，眼看萧荃就要劈中连秋鸣的天灵，情急之下，萧睿一把抓住连秋鸣往旁边一带，身子侧倾接下了萧荃这一掌。 噗，萧睿被拍得口吐鲜血连连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三表兄。”连秋鸣没想到萧睿会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他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也相信不但能顺利躲开这一掌，还能给萧荃一点教训，让他再断一次胳膊。 结果半路跑出来了萧睿，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萧荃一甩头猛地惊醒了，“三皇兄！” 萧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直了一下身子忽觉眼前发黑接着便一头栽进了草堆里。 看台上的皇帝赶紧招手示意太医过去查看，“把三皇子抬下来，接着对战。”皇帝一声令下，萧睿被抬了下去，双方接着征战。萧荃这一次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慢慢地带着人摸到了蓝队的帅帐外。 等他带着人撩开门帘，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随即便觉得不对劲正要后退。忽然真天摇地晃，头顶的帐幔扑下来，脚下蓦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几个人掉进坑里，还被帐幔给蒙了个结实。 “四皇子，老实交出阵法图吧。”连秋鸣指挥着人把帐幔拉起来，蹲在土坑边上往里喊话。灰尘弥漫里，一双手伸了出来拽着他的脚把人给拽了下去。 萧荃灰头土脸地看着同样狼狈不堪的连秋鸣，“怎么样？抓到主帅也算我们赢。” 等萧睿拉着连秋鸣从土坑里出来时，萧炎终于松了口气。 “阵法图是不是给了三弟？”萧玄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萧炎愣了一下，“也许吧。” 没有时间留给萧玄来思考究竟连秋鸣为何会认输，第三场对战开始了。 红蓝双方人数悬殊，所以一致决定由蓝队攻城红队守城。 沈煜领着人直接冲到了城门下，这样的对战或许看着儿戏，却是实实在在的攻城略地。必须讲究谋略时机，如果放大到真正的战场，一个小小的决断就可能影响战局。 云梯门桩弓箭手，一片乌云一般压了过来。萧炎站在城头指挥着守城的士兵全力阻挡，战况一时焦灼起来。 沈煜领着人潜到城门口，厚重的城门一时无法打开。放到现实的战场，可以围可以困，断其粮草水源。甚至乔装打扮混入城中暗杀投毒都是可行之计，可是现在不行，视野太开阔，并且双方都相互认识。 不过也许是个机会，双方不是都以为只是练练无须动真吗？这或许就是可以利用的点。沈煜想到这里叫来一个亲兵低语了几句，蓝队忽然改变了策略，不再装模作样地佯攻了。 弓箭手瞄准红队城墙上的萧炎，一箭就射了过去，扶梯上的人抽出大刀片子就往上硬闯。 萧炎转身躲开了这一箭，“动真格的？” 萧玄望了望涌上来的蓝队士兵，“在事先知道结果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放松了精神，都以为这是一场闹剧。沈煜就是抓住了我们的这一心理，强调对战的真实性，营造紧张感。” “快，都给我把精神绷紧了！”萧玄这么一说，萧炎也明白了，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叹了口气，对着城头的士兵喊道：“注意警戒！” 可是等他再往下看时，沈煜却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视线中，“找到对方主帅，要快。”萧炎回身跳下城头来到了城门附近，驻守在城门口的士兵除了挨着门板防护的人之外，全都松松垮垮地站着。 “都打起精神来！”萧炎皱了皱眉，不敢想象这些人这样的一支军队如何面对突发的战事。 “不好了，我们的粮草库进水了。”后头有人边跑边喊，萧炎回头瞪了他一眼，便往堆放粮草的地方赶去。这一战沈煜已经从气势上完全压倒了他们，现在来一招釜底抽薪，加上刚才士兵的大肆宣扬，基本上军心已经动摇了。他虽然知道会输，可是他不甘心。 沈煜负手站在红队的粮草库门口，见着萧炎过来，伸手指了指正在渗水的库门，“城池已经不攻自破。” “我必须承认你是一个很高明的对手，无论智谋身手胆识都有过人之处。” “大皇子过谦了。” “沈大人，你觉得这一次对战圣上的意图是什么？” “为臣子者不敢妄加猜测圣意。” 呵，萧炎笑了一下，为沈煜这滴水不漏的回答，“我看，沈大人才是活的最明白的那一个，不过世事难料。现在不止京城，可以说整个朝廷整个国境都已经不知不觉卷入了皇子的争斗之中，想必沈大人不会不知。” “如果一个人身边的所有亲人朋友都已经身处战局，试问这个人还能洁身自好到什么时候？” “大皇子对时局分析的很对也很透彻，不过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圣上心如明镜。”沈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大皇子，这一次不管是针对军队中的该变革还是要给诸位皇子封王，圣上都已经下定了决心。您需要做的就是把圣上的这种决心付诸行动，在这一步上，三皇子比您更加通透。” 萧炎动了动脸皮，那日萧玄大张旗鼓到刘家拿人，他本来带着人也去了，不过却在一个街区外停住了。 “本皇子已经知道自己错失了先机，所以现在来争取沈大人的意愿，沈大人可愿助本皇子一臂之力？” “臣已经说过了，臣只遵圣意。” 沈煜瞧着萧炎，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只是那双如缀满星辰的眼睛让萧炎几乎无所遁形。他觉得自己此时该恼羞成怒才是，可是他不敢。 “沈大人志向远大，本皇子也不勉强，只是希望沈大人莫要忘了今日你说的话。日后的行事不要有失偏驳才好。” 沈煜没说话，萧炎转身就走。 今日这一场已是败了，后面的路还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风吹草动 教场比拼结束的第二日，朝廷有旨，封王封赏。几位参战的皇子都有了王爷衔，萧炎称炎王，萧玄称湛王，萧睿称睿王，萧荃称易王外带禁足三个月。沈煜职位上没有什么变化，却得了不少赏赐，外加可直接面见圣上的特权，其他的王公贵子也都得了赏赐。唯独连秋鸣，没有任何封赏，冷清地让人都想不起他也参加了这次对战，还是获胜的一方。 “公子，您到现在还下不了决心吗？这次封赏，就连一个小小的司马家公子都得了赏赐，可您呢，提都没提到。萧凤林这一次是故意让您成了天下的笑话。” “你当我在乎那些赏赐吗？怎么你特地来嘲笑我的。”连秋鸣回身盯着灰衣人。 “公子，您当然不在乎，可是这就是一次羞辱。弟兄们都觉得您委屈，既然这样何不痛下决心。” “你想让我反了萧家？” “现在反与不反有什么差别，我们壮大了这么多年，做的那些事早就不被萧家所容。这一次就是一个好机会，刘家已经联络了接近半数的朝廷命官，以御史大夫庆丰为首准备向萧凤林上呈折子，要求还刘家一个公道。这刘家上有老太后，下面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树大根深，这一次萧凤林打蛇不成必遭反噬。” “你不是已经背着我布置了吗？现在却来问我？” 灰衣人从连秋鸣这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里听出了压抑这的震怒，他微微低了头，“公子连日在教场，有些事属下只好代劳。” “去联络祭司，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让她专心研制隐毒。” “是。”灰衣人稍稍松了口气准备退下。 “这一次新的虫苗就放到易王府上试试。” “是。” 灰衣人走后，连秋鸣站在窗边往院子里看，院子里的桃花已经枯萎，花瓣落了一地。踩上一脚，鞋底就沾染了一片粘腻的红色，像极了母亲侍弄的那些胭脂膏子。他起身下楼，在楼梯拐角碰见了素华，正捧了一个盒子在吃东西。见着连秋鸣，素华连忙把盒子放到身后施礼。 “吃的什么？”连秋鸣伸手，素华慢吞吞地把盒子递过来，他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沾了干果碎屑的糖果还有炒干果。他伸手捏了一枚糖果放进嘴里，干果的香融入了蜜糖的甜，一种香甜的滋味布满口腔。 “府里新来了厨子？” “不是，这是我在宫里跟别人学来的。”素华低着头不太敢看连秋鸣，如果不是素心有事不能来，她是绝对不愿意出现在他面前的。按着姚黄的说法，长得像妖孽的男子背后也一定有一张血盆大口，会把人连皮带骨地吞掉。 姚黄说这话的时候，是连秋鸣去福安宫请安，当时她还笑姚黄是鬼怪故事看多了。现在看来，姚黄说的很对，公子不仅是妖怪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宫里？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母亲举荐做了医女的苏天歌是吧。”连秋鸣把盒子递给素华，看了看她欲逃走的的步态。 “公子，您要没什么事，奴婢就退下了。”素华捧着盒子等连秋鸣的回答。 “按理说她能给你做这个吃，你们关系应该不错才是。这样，过两天府里有喜事，你去给她送个帖子。”说完连秋鸣走了，素华抱着盒子看了看连秋鸣的背影。也不知道这个妖孽又准备做什么，她叹了口气。经过那晚的事情，她不确定苏天歌还愿不愿意看见她，又或者说看见她是不是带着异样的目光。 可是她连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又怎么敢奢望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过活，从被买进长公主府那一日开始，她的一举一动都带有目的，除了窝在福安宫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吃糖果的那些日子。 苏天歌此时带着丁香和管家在一家茶楼里跟人谈生意，谈的是铺子转让的事情。铺子是刘家的，来的人正是那天她去刘府看诊遇见的那个夫人。刘家这次是准备破釜沉舟了，一连卖掉了好几家铺子，知道的都说刘家是准备把卖得的银子用在打点上告上面。 管家知道了，还来劝她，刘家上有太后下有门生故吏，这一场不一定输。万一赢了，到时候他们反悔再拿她个趁火打劫强买商铺的罪名，她可受不起。 苏天歌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言语，刘家这一场就算有老太后撑腰，也赢不了。先不说沈煜根本没做错，就说刘家这些年在军队里的作为，皇上早就看不下去了。沈煜的事是个引子，刘家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那就是大厦将倾前的一根导火索。 嘭，一声炸开，炸掉的不仅是刘家，还有刘家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刘夫人以后还有什么生意要做的话只管来找我，或者派个人说一声就行。”苏天歌收好契约，示意管家把银票递过去。跟在刘夫人身后的嬷嬷接了银票，细心地熟了两遍才放心。 “这一次也是做了难才会变卖家产，等这一阵风声过去，我手头宽裕了，再想苏姑娘赎回来，希望苏姑娘到时候不要抬价就好。” “不会。” 苏天歌说完，刘夫人起身带着嬷嬷走了。人都走到了楼下，苏天歌越想越奇怪，刘夫人说那句话的时候语气笃定，仿佛真的就是因为一时周转不开才变卖的房产，转过头就能赎回去。 “让老五叮嘱一下街头的花子，注意刘家人最近都有什么行动，或者什么异常的举动。有任何消息一定马上告诉我。” “是。”管家起身走了，丁香瞅了一眼下面，“姑娘，刘夫人的马车好像是要去城外的。” 苏天歌走过去一看，果然马车直接沿着街面走了，往前就是城门的方向。刘夫人去干什么？ 苏天歌努力回想当年的情况，却想不起任何细节，那时的刘家仿佛是朽木堆砌的一般，皇帝的大手一推便整个坍塌。那天在刘家遇见御史庆丰，他应该是与刘老大人商议如何上呈折子的事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刘家还有什么秘密武器，能让刘夫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攀亲 苏天歌怎么也没想到，素华会在数月之后来给她送帖子。彼时她正在院子里侍弄亲自培育的几株药草，素华敲门，是丁香去开的门。 “苏大夫，公主府两日之后要办一件喜事，公主希望您能去。” 苏天歌放下剪刀看了看素华，“给我吧。”烫金的大红色底子上，写明了宴请事宜还有时间地点。只是瞧见那认亲两个字，她多少有点疑惑，难不成连秋鸣有什么遗落民间的兄弟姐妹？ “我会准时到的。”苏天歌点点头，素华迟疑了一下转身要走，“等等。丁香，把书房桌子上的那个陶瓷罐子拿过来。”丁香应下没一会儿取来了罐子。苏天歌结果罐子递给素华，“昨日做了许多，这一罐你拿回去吃。”平素里淡然的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意，看的素华微微愣了一下，她咬一下嘴接过罐子转身走了。 “姑娘，那明明是留给奴婢的。”丁香抿着嘴不太高兴，她不认识素华，只是看刚才素华的样子，明显是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姑娘大度，她可不行。 “左右守着我，缺不了你的。”苏天歌捏着帖子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清风徐来又是一年好时节。说来春闱也就在这几天了，方仲安，可千万别让人失望啊！ 长公主府门口来往的马车有许多，只是并不见府门口有什么隆重的布置。苏天歌从角门处下马车时意外地瞧见了陈巽芳，只是这一次簇拥在她身旁的人并不是夕颜郡主，反而是方琦玉。 这两个人何时有了这样的交集？ “苏姑娘。”走来的是萧睿，苏天歌连忙施礼。 “见过睿王爷。”苏天歌听说了教场的事情，萧睿拼上自己的姓名化解了一场惨案，时候得了睿王的封号，还额外得了不少赏赐。 “苏姑娘客气了，今日你我都是来参加宴会的，不比诸多礼仪。上次进宫，本王已经注意到母妃的脸色好了许多，日常也睡得安稳了。母妃还说改日碰见了苏姑娘一定要好好谢谢你。”萧睿说着真的给苏天歌施了一礼。 “睿王爷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苏天歌从萧睿意气风发的神态里看见了一丝志得意满，这一次在病床上躺了数日也换回了他该得的尊荣，也算求仁得仁。 “大人，长公主府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苏天歌的马车边，赶车的车夫隔着帘子冲车内喊了一声，沈煜撩开帘子走了出来。见着萧睿拱手施礼，“见过睿王爷。” “免礼，沈大人的脸色看着不太好，是劳累过度吗？就算事情再多还是要注意休息。” “谢过睿王爷关心。” 沈煜的眉头皱着，眉心浅浅的褶皱说明他最近总是这样皱着眉头，刑部的事情多还是头痛症又犯了？苏天歌不得而知，从那一次她义无反顾地掉头走掉就再没见过他，她还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为所动的淡然，可是刚才看见他的脸色，她几乎就要上前一步问问他可还好。 “沈大人来得巧了，这位苏大夫正是薛神医的弟子，你之前不是一直让薛神医瞧病吗。现在薛神医不在，想来你这病徒弟也能治。”萧睿笑着把苏天歌给推了出来，沈煜却笑了一下摇摇头。 “无碍，我这已是陈年痼疾，而且薛神医走之前留有方子，现在也在每日服用。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说话。”沈煜这句话止住了想往前迈步的苏天歌，她低头抿了一下嘴，等着萧睿和沈煜从身边走过才抬头。 她该掉头就走才是，可是没有。苏天歌捏了捏指尖，跟着沈煜的步子进了长公主府。 进了公主府花厅，早前到的人都已经落座了，一人一座一桌，散落在花厅里。没有固定的男女分桌，来的人基本都在花朝节见过，范围更缩小了一半。苏天歌从花厅最后找了个空位坐下，位置靠后靠窗，倒是十分方便观察。 桌上有茶水糕点，丁香不客气地吃了两块，砸了砸舌头小声说道：“太甜了，腻歪。”说着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吃那么多糖，小心吃坏牙齿。” 丁香听完冲着苏天歌呲了呲牙齿，“没事，姑娘，你看奴婢牙齿好着呢。” 苏天歌笑着点了一下丁香的鼻子，心情好了不少。 “苏姑娘，我让府里厨子做的糖球，你尝尝然后给个意见。”萧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左边，此时正笑吟吟地拿着一个小盒子问她。 萧玄点头示意苏天歌取一粒尝尝，她怔了一下才慢慢伸手从盒子里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淡淡的桂花清甜之气从融化的蜜糖里弥漫出来，苏天歌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时节能吃到桂花而且香味依旧，着实难得。” “你喜欢就好，这些都送你了。”萧玄伸手把盒子放在了苏天歌桌子上，引得丁香耸了耸鼻子。 “这个我就收下了，王爷如果想吃干果来说一声就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改日一定登门。”萧玄心里盘算着，先前要问苏天歌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问，正好借着拜访之名和苏天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花厅已经坐满了人，中间留出来的一处空地略略高出一些，此时正有人从花厅正门进来往高台上走。 走在前头的长公主一身雍容华贵的烟紫色宫装，甚至佩戴了冠饰，高悬的云鬓上步摇轻颤，似有点点金黄落下。 后头紧跟着的人，一袭白色春衫罗裙，配合着主人脸上的浅浅笑意，让苏天歌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那是方琦兰吗？ 事实证明那人正是方琦兰，而且是长公主新认下的义女。说起来这莫名的缘分是因为前些日子长公主到城外的普度寺进香，闻多了烟火气导致胸闷气短，正好方琦兰带着丫鬟也在。 是方琦兰用家传之法救了长公主一命，长公主感念方琦兰的救命之恩，所以收了她当义女。苏天歌望着浅笑的方琦兰，如何会想到长公主所谓的认亲会是认干亲，而且对象是方琦兰。 苏天歌抬手捏捏自己的脸颊，这……她有一种自己的想法被人剽窃了的感觉，要知道在杭城她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过中间出了岔子。现在方琦兰成了长公主新的救命恩人兼义女，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故事，太敷衍了，而且方琦兰的家传之法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意外 苏天歌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事先得知这个消息，至少她在花厅并没有发现方夫人。宣告这个结果之后，长公主就坐在上首的软塌上与相近的几位夫人说话，留了素心带着方琦兰给每一桌分发礼物。这额外增加的部分表明，长公主要把自己收了一个义女的消息昭告天下。 方琦兰脸上挂着标准的浅笑，来到每一桌跟前分发礼物。 “你来做长公主的义女，真是好大的荣耀和面子啊。只是这本是好事，你为何要藏着掖着，连母亲也不请来？”方琦玉压低声音瞪着方琦兰，她拼了命想融入进来的京城世家小姐圈子，方琦兰不声不吭就得到了，而且还是长公主义女这样尊贵的身份，她心里如何能平。 “你不是来了吗？由你回去告诉母亲也是一样。”方琦兰在这层身份的加持下，像是镀了金身的罗汉，有一种自视甚高藐视众生的普世感。就连那层浅笑也像是一种嘲讽，至少在方琦玉看来如是。 “你……”方琦玉霍地想站起来，素心的手却更快，一只手按在方琦玉肩膀上，看似不起眼却硬是把方琦玉按在了座位上不得动弹。 “方姑娘请坐。”素心收回手看着方琦玉，那眼神莫名地带了丝冷意让方琦玉浑身发寒，她赶紧坐好再不敢动弹。 “方姑娘，你当真事先不知道吗？”陈巽芳也觉得诧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忽然间就从京城的犄角里跳到了人前，还拥有这么尊贵的身份，任谁不好奇。更何况她多少知道点方家的情况，一个商人之家能有什么背景？ “真……真不知道，我比你还要吃惊。”方琦玉遥遥看了一眼方琦兰的背影，恨不得赶快回家报告母亲，来一场家法好好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小蹄子。 礼物分发到沈煜面前时，他抬头看了方琦兰一眼，今日的模样与在明珠楼见过的惊慌倒是不一样。胡六指说那条虫子是从藏宝室中的一个人身上摸到的，几番追查他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方琦兰，只是没想到她竟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的义女。 这说明他从前的怀疑并没有错，长公主一定知道什么。 “怎么，沈大人莫非对姑母的这位义女十分好奇？”萧睿看沈煜思索的神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睿王爷说笑了，臣向来对女人不好奇。”沈煜半玩笑半认真呢地看着萧睿。 呵呵，萧睿淡然一笑掀过了这一页，视线微微一转看见了萧玄。就见他与苏天歌似乎在说着什么，苏天歌神情专注处于一种很放松的状态，“没想到苏大夫与本王的二皇兄也挺熟稔。” 沈煜扭头看了一眼 ，苏天歌听得神情专注，与萧玄之间有一种老朋友的自在感。 “王爷，臣有事先告退。”沈煜说完这句话拂袖离开了花厅，如意坊，梅山还有明珠楼的案子虽然都结了，可那些疑点却一个都没有解决。这三件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他要把它找出来，皇帝曾经过问过这些案子，只是态度让他有些奇怪，像是要追查真相又害怕真相。 “沈大人。”沈煜坐在假山旁看池子里的游鱼，听见声音他回头，见是陈巽芳便点点头。 “大人可知今日刘夫人也来了。” 沈煜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巽芳笑了一下才说道:“刘家，也是校场殒命的刘家公子的母亲。” “原来是刘子恒的母亲，想来是长公主邀请她来的，毕竟刘家说起来也是长公主的亲属。” “大人难道不奇怪，刘家在拼力准备上奏事宜，可刘夫人还有闲心到此处赴宴，说明刘家胜券在握。” 陈巽芳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沈煜身旁不过尺许距离。 “祖父说，刘家曾经联络过他的几个故交，不过被婉拒了。大人也要做好准备，免得被刘家打得措手不及。”陈巽芳温柔的声音带出莫名安慰人心的效果。 “多谢陈姑娘关心，也请替沈某谢过阁老大人。” 陈巽芳微微笑了一下，“不过想来沈大人也是胜券在握，不然也不至于盯着一条游鱼看上半天。” “其实这里的游鱼并不是公主府最好看的，我听夕颜说过，连公子的院子里曾经有一池彩色的鱼。遇上晴好的天气，那些鱼甚至会变色。不过她也只是误闯进去就看了一眼，后来就再没见过，甚至那个鱼池也被填平了。” “连公子的院子？我倒是进去过，没见过你说得鱼池。” “长公主身份尊贵，有自己的府邸，不过驸马爷并不住这里。所以连公子其实有两处居所。”陈巽芳说完这句并没有再说其他，所以沈煜猜不透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像是在提醒他，去注意一下驸马府。 “多谢陈姑娘提醒。” 两人在池水边说话，苏天歌正好出来碰见了这一幕，她是辞行之后打算离开的。走过花厅要经过一个拐角，站在拐角就能看见假山那边的情形。 不可否认，看见这一幕她心里泛起了涩涩酸楚，如果没有前些日子的故意疏离和陈家去庆国公府提亲，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姑娘，咱要走吗？”丁香不认识沈煜，所以瞧不出苏天歌脸上的失落。 “走。”苏天歌捻了捻指尖转身走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品味这苦涩。春闱开始了，方家选定的药材种植园也已经开始耕种，地点就在苦思崖上头。 苏天歌出了公主府直奔货栈，方家药园开始耕种是方仲平告诉她的。他去看过，那一片地依山傍水适合方家种植自己培育出来的药草，可以完全满足宫里的需求。而且方家也在寻找合适的铺子，准备重开药铺。 “我们想断了方家皇商的路子，需要知道宫里需要的药材名录。”方仲平大致搞清楚了方家打算种植的药材品类，不过很多都是市场通用的东西，方家并没有很大的优势。 “这一点我来想办法。方家是不是还从苏城带来了许多用来试药的凶兽？” “说起来是凶兽，其实就是狼还有一些豺，从小就吃研制的药丸，到了一定时间会取血用来配制特殊的药品。有一些实验失败的豺狼会被关起来，因为没有药丸可吃，就变得凶狠嗜血。” 苏天歌闭了一下眼睛，又想起了苦思崖底发生的事情，她以血肉换回来的一条命势必也要换回些什么才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沈煜夜探 夜深人静，就连天上的星辰也跟着躲了个干净，四周黑黢黢。连府宅子外，沈煜一身夜行衣望了望不高的院墙，纵身跳了进去，落地不带一丝响动。 连府不大，三进的院子布置得很简单，直进直出没有亭台楼榭九曲回廊。沈煜站在房顶上判断了一下，一猫腰跳入第二进靠东南的院子。 主屋和两侧的厢房都黑着，沈煜来到主屋的窗边，挨着窗纸听了一下确定里面没有人。 屋子里漆黑一片，连冬日里烧炭留下的烟火味都没有，闻着只有一丝清冷，似乎这里已经许久不住人了。 来到窗边的书桌位置，沈煜点了火折子开始翻看桌上的纸页，都是平日的练笔之作没有什么特殊之的，而且上面的墨渍有一股陈旧的味道。 沈煜打开上下的抽屉，里面东西极少。他在屋子里翻找了一圈也没有特别的发现，最后视线落在一侧床头的墙面上，上面挂着一面鼓，鼓架由数根笔直的圆形灰白色木条组成，鼓面呈黑褐色，上面是由一些曲曲折折的线条组成的花纹。 沈煜走近细瞧，越看越觉得那鼓面透着诡异和惊悚，让他想起了薛神医曾经给他看过的一张人皮医经，除去医经上面的文字，两者的纹路颜色完全一样。 沈煜伸手敲了一下鼓身，空空的清脆声明显不是木条的声音，沈煜按了一下，才发现这几根灰白色的东西是人骨。 连秋鸣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爷，卧室里放着一面这样的鼓，着实令人奇怪。 沈煜侧身床铺上看去，视线的余光看见鼓面微微弹跳了一下，细微的一声咻，沈煜一翻手腕，手里的火折子带出一股火光弹到鼓面左边的空气里，嘭一声，火花炸开。 从明灭的火花里显出来一个黑衣人，五指张开形如鹰爪直扑沈煜面门。 沈煜一个鹞子翻身立在墙边，掉在地上的火折子闪了两下灭了，四周重回黑暗。 空气里满是清冷，那人没动，沈煜缩手从衣袖中取了一粒在墙头捡的石子，朝着头顶的横梁甩了过去。 啪，石子打中横梁，随之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带着铁链哗啦啦的声音窜上了横梁，沈煜听着声音甩出了手里的另一只火折子。 噼啪的火光里，火折子照清楚了对方，一个灰衣人及其手里的飞爪。光亮出现的瞬间沈煜也冲了过去，劈手一记手刀正中灰衣人右臂。哗啦啦，飞爪脱手从半空掉下来。没有呻吟，灰衣人扛下这一击，转身与沈煜交手起来。 失了飞爪的灰衣人明显身手满了许多，接连被沈煜逼退到墙角，灰衣人在躲过一记掏心窝的击打后，嘴巴一鼓发出一串叽咕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声响跟着从床边的人皮鼓里发出来，接着沈煜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背冲过来，他一矮身躲了过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耳边掠过。 一只黑色的貂攀上墙边的花架，瞪眼看着沈煜微微一呲牙，尖长的四颗门牙露了出来。沈煜不敢掉以轻心，薛神医说过，有人会喂养体型较小的貂或者狐狸之类的动物做帮手，而且这类动物的獠牙和爪子都有剧毒，有的甚至连毛发都有毒。 沈煜防备着黑貂，火折子却被灰衣人一脚踢到墙边，闪了两下又灭了。 呼，一阵疾风窜了过来，沈煜取出防身用的匕首横切过去，被那畜生一下子躲开了。没等他缓一口气，又来了躲了几次之后那畜生像是变聪明了，一旦闻到沈煜的藏身之地便唧唧乱叫，一人一貂便两面夹击对沈煜展开攻势。 又一次攻击来临，沈煜拽着灰衣人甩过来的飞爪，回身一爪子摔中黑貂，唧唧两声，像是被打疼了。灰衣人拽着飞爪又叽咕叽咕叫起来，沈煜往前一步手里的爪子甩了回来直接扣中灰衣人肩膀，手上一用力抠进了灰衣人肉里。 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沈煜的肩膀窜上脑仁，那畜生的爪子也深深抠进了沈煜的肉里。 沈煜忍着痛，另只手的匕首斜刺里削过去，几乎是手起刀落削掉了黑貂的半颗脑袋。唧唧的惨叫声随着扑通一声的尸体落地声，没一会儿便悄无声息了。 “小黑！”灰衣人痛呼出声，挣着甩开飞爪的链子要扑过去，沈煜哪里会给他机会，翻手叩着飞爪往他脖子处一带，皮开肉绽带着血腥味冲了出来。灰衣人惨叫着往下坠。 沈煜撒开飞爪从窗户跳了出去，头已经开始发飘了，院子里没有声音，屋子里传出灰衣人的呻吟声，沈煜沿着原路往回走，发现自己脚步虚浮在原地打转。 哗，正房亮起灯来，那一点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眼里却如隔海相望一般遥远。 门开了，连秋鸣提着灯笼走出来，“沈大人果然好身手，身中剧毒还能站着。不过祭司这毒药，天下间没有活物能躲过，当然也包括你！” “你想干什么？” “拿你换样东西。”连秋鸣摇了一下灯笼，墙头上赫然出现了三只那种小东西，弓着身子蓄势待发，沈煜咬着牙关做好了防御姿势。却见连秋鸣微微一笑，沈煜站立的地方嘭一声塌了下去，塌下去的地板又瞬间合上，一切回归平静。 “公子，为何不直接杀了他？”正房门里飘出来一道声音，温柔的嗓音仿佛在耳边低语，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残忍。 “你不是打算嫁给他吗？怎么一转眼就要杀了他？” “公子说笑了。” “我向来不说笑话。”连秋鸣冷着脸说道，门里的人不敢再说话，良久连秋鸣才叹了口气，“解药我明天会让人送给你。” “谢过公子。”脚步声在屋子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连秋鸣转身回屋子，被削掉半边脑袋的黑貂已经死了，旁边的灰衣人也呼吸全无地躺在血泊中。 连秋鸣把灯笼挂在花架上，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他应该感谢沈煜帮他摆脱了被控制的人生，可他却突生无所适从感，仿佛一个被禁锢半生的人一下子拥有自由，反而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他当时就站在暗门里面，有机会先杀了沈煜救灰衣人一命，可他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再死一回 苏天歌一大早正在准备新铺子开张的事情，有人递来了一封请帖，没有署名上面也没提什么要紧的事。她只当是恶作剧没有理会，对方要她只身前往而且邀约的地方是在梅山，有些远，她相熟的朋友里边没有谁有这样的恶趣味。 在铺子里忙了一个时辰，又一封请帖来了，一样的内容，她摇摇头苦笑着又把请帖扔掉了。直到再一个时辰之后第三封的到来，苏天歌捏着请帖有点奇怪，如果真是玩笑那这个人还挺执着的。 “姑娘，刚才有人朝咱院子里扔来了这个。”伙计拿着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进来了，苏天歌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人命关天速去赴约。 “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好像是从墙外丢进来的。” “去备车马，让艾虎跟我一块去梅山。”伙计应下出去找艾虎，苏天歌把三张请帖和纸条摆在一处，也理不出头绪来。写纸条的人明显知道梅山那里发生了什么，可对方不愿现身，说明也在忌讳或者害怕什么。 人命关天？苏天歌拧着眉头，想不出会有谁需要她来救命而且非她不可。 马车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赶到了梅山，山脚下已经停了两辆马车，艾虎停了车，“姑娘，我陪您一块过去。” “你守着马车，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立马回去找帮手，不能一个人上山。”苏天歌交代完顺着山道开始上山，走了一路并没有发现人，直到在梅庵院墙外见到了一个师太。 “请问是你邀我赴约的的吗？”苏天歌双手合十跟师太见礼。 “并不，有人让贫尼在此地等候施主。请。”师太伸手指向了右侧的小路，“走到尽头就能见到找你的人。阿弥陀佛。”师太说完转身进了庵堂。 苏天歌打眼瞧了瞧，一条石子路几乎被两侧的杂草掩去了一半，看不出有人走过的痕迹。她回头看了一眼庵堂，院门已经关上，她也无意再去打扰师太就拎着衣角走了进去。 路到了尽头是一个往下倾斜的土坡，待她走上土坡就看到了等她的人。 “苏姑娘，看来我准备的第四封请帖用不上了。”连秋鸣坐在山坡下的一小块空地上，身边围了三只黑猫，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还蒙着面。 “连公子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连秋鸣随手丢了一把猫粮，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沈大人你应该认识吧，我想用他的一条命跟苏姑娘换一样东西。”苏天歌愣住了，沈煜！这不可能！连秋鸣像是知道苏天歌会有什么反应，他笑了笑说道：“苏姑娘不妨下来看看仔细。” 苏天深呼了一口气，忽然笑道：“连公子很会开玩笑。” 哈哈，连秋鸣像是觉得很好笑，“你是第二个说我会开玩笑的人。不过我也必须得承认，苏姑娘比我想象的要会隐藏也更加聪明，年前老山口出现了人命官司，最后刑部结案是因为有人去投案自首。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却鲜为人知，据我所知这两个人是奉命去如意坊取一件东西，结果被人灭口。” “连公子不止会说笑，编故事的能力也不错。”苏天歌走下平地站在黑衣人和连秋鸣中间，忍住想往前一步探查的心情，“连公子非公门中人如何了解其中的详情，或者说那两个人就是奉你的命，而现在沈大人查到了你头上，所以你就连沈大人一起灭口。” “你让我来赴约是觉得如意坊的东西在我身上，只是我比较好奇连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老山口那块地属于荒地，位置偏僻往日里少有人去。而且我还知道你是那块地的主人，最早发现那两人尸体的也是你。如意先生拜托炎王去追查那件东西的下落，据我所知，炎王几乎把整个京城翻了个遍仍一无所获。” “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最早发现尸体的人会不会拿走了那件东西，我派人去找过那个放羊的老汉，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怀疑最早发现尸体的另有其人，直到我去刑部调阅案卷才发现了你的存在。” “另外我还知道了你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以及在苏城和沈大人的过往，所以我才引沈大人跳出来，用他来换你手里的东西。怎么样，这个答案还合理吧。” “还有，沈大人昨夜已经中毒，我今日给你送第一份帖子后，你如果来了就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喂毒了。不过你现在答应把东西给我，或许还能来得及给沈大人祛毒。” 苏天歌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无法确定他就是沈煜，可万一是呢？ “我要看他的脸。”苏天歌闭一下眼睛又睁开，面带决绝地看着连秋鸣，她这句话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东西在她手上，同时也把所有的危险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你自可以走过去看。”连秋鸣笑起来，细长的眉眼带了一丝嗜血的愉悦。 苏天歌走过去揭开那人脸上的蒙面巾，却吓得赶紧缩回了手，那人下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呈紫黑色。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我刚瞧见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中了黑貂的毒又掉进了自己设好的毒刺陷阱里，尸体还能保持完整已是不错了。 苏天歌慢慢站起来，“连公子，人已经死了。”而且她可以确定那人不是沈煜。 “怎么可能？”连秋鸣愣了一下，明明半个时辰前他还确定人是活着的，他走过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确实没有一点呼吸，脉搏也停止跳动了，真的死了？他慢慢转身看着苏天歌，“苏姑娘，东西既然已经在你手上，那就拿出来吧，已经又死了一个人，我不介意再多杀你一个。” 苏天歌慢慢往后退，“连公子，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装，还在装。账册啊，记录朝廷各位臣工秘闻的账册，你把它交出来我就放你走，也可以把沈煜的尸体还给你。”连秋鸣一步一步往前，逼近苏天歌，直到把她逼到了悬崖边。 “我确实从那两个人身上拿了一件东西，不过并不是你说的什么账册。” 连秋鸣听见这句话微微顿住了脚步，“不管是什么都拿出来吧。”苏天歌抿了一下嘴，慢慢从袖子里取了一个小盒子递过来。 连秋鸣没有丝毫怀疑地接过来就打开了盒子，嗡，一群黄蜂飞了出来直扑连秋鸣的面门。啊！刺痛从面门直冲脑仁，连秋鸣疼得捂着脸痛呼出声。 苏天歌赶紧抓着一旁的石头想爬上山坡。 “小黑，咬死她！” 呼，三条原本趴在地上的黑貂迅速窜了过来，尖利的牙齿对准了苏天歌的脖子，她只觉得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慌乱之下脚底打滑人就坠了下去。 跟着她一起掉下的还有那只张着獠牙的畜生。 苏天歌只觉得亏得慌，前几日还在考虑如何快速复仇，今日自己就先把命搭了进来。想来重活一次已是不易，她这一回是真要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苦思崖的秘密 嘭嘭的碰撞声在空空的山洞里发出震耳的回响。 “你慢着点，小心惊动了里面的畜生，一口吞了你。”一个中年汉子披着件翻毛领的皮袄子，吭哧吭哧地抬着一口箱子，边往后退边交代另一头的半大小子。 两人走的是夹在两侧山壁里的一条路，坑坑洼洼加上左右凹凸的石头，小子脚下拌蒜身子一晃，手里的箱子嘭一声磕着了石头。他赶紧咧嘴干笑这表示歉意。 慢慢地，后头的天光透不进来，“放下，我去点灯。”中年汉子摸着石头找到了灯座，把安在石壁上的油灯点着了。昏黄的灯光投射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道铁栅栏，只是往日里听见动静就会跑出来的那些凶兽并没有出现。 “咳咳，嗯。”汉子冲着栅栏吆喝了两声，还是没动静。 “饿死了？”小子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可不敢乱说，要是饿死了，那东家还不得把咱两打死。”汉子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沫，“你来拿着灯，咱两进去看看。” “我不去，大叔，万一那些是吃加了料的生肉吃腻味了，想吃点新鲜的怎么办。我不去。”小子边说边后退，汉子砸了一下嘴觉得说的在理，就弯腰打开箱子准备拎块肉丢进去试试。 “鬼，鬼，鬼啊。”小子指着汉子身后的铁栅栏，往后退结果被绊的一屁股坐地上，啊啊啊乱叫。 “抽什么风？”汉子拎了块肉起身看着小子 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他心里也没底就慢慢回头，只见灯影绰绰里，一个巨大的影子走了出来。那贴着山壁的影子张牙舞爪，走起来哗啦哗啦。 汉子一下子把手里的肉扔了过去，黑影慢慢走了出来，披头散发的一个人看不清面目，手里还举着噼啪燃烧的火把。 是个人？ “这是哪儿？” 还是个女人？汉子越想越觉得渗人，他不过就是前几天到洞顶修缮顶棚扭着了脚三天没来喂食，怎么就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苦思崖底。” 女人愣了一下，“把门打开。”汉子犹豫了一下准备先跑回去给东家汇报情况，“站住，要跑的话，我会先杀了你。这里面的东西怎么死的，你不会想知道。把门打开！”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汉子拽下腰间的钥匙丢进了栅栏，女人捡起来开了门走出来。 天光下看去，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外面的青衣罩衫已经破破烂烂，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抱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猫。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才丢掉手里的火把，从袖子里逃出来两张纸丢在地上，“拿着银票赶紧走，小伙计逃跑了，很快会有人来，想走也来不及了。” 女子走了，中年汉子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赶紧收好银票，重新锁好铁门。这里面关着的那群东西本就不该留着，现在死了也好。 苦思崖，这里竟是苦思崖。苏天歌不禁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山壁上的一棵歪脖树还有山洞顶上厚厚的干草堆，她这会儿已经是个死人了。兴许没死透却一个翻身掉进野兽堆里又被吃的皮肉不剩，她捋了一下怀里黑貂的毛，听见它咕噜咕噜呓语两声又睡过去了。 不得不说连秋鸣训练的这只貂很厉害，伶牙利爪剧毒无比，就连山洞里那几只野兽都被它咬死了。她在干草堆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一口气，三天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沈煜究竟去了哪里？ 庆阳巷苏宅，丁香蹲在院门口抱着头，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就抬头看看。艾虎领着人去梅山找姑娘去了，这几日都是她一个人守着院子，前两日夜里有人闯进了姑娘的屋子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她愣是头蒙在被子里没敢出声，姑娘说过遇见危险首先要自保，活下来才最重要。可是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丁香，丁香。”一个小花子从巷子口刺溜一下子跑到了丁香面前，“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四喜，我没工夫跟你胡闹。一边去。” “你看看，看完了就到我家来，别被人瞧见。”小花子拽开丁香的手放了个东西转身就蹦跶着走了，丁香一看，赶紧把手缩回袖子里起身进了院子，收拾了一下挎着一个菜篮子出了门。她拎着菜篮子专往人堆里钻，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家鱼档，经后门上了一辆马车，车是四喜安排好的。 到了西城门附近的木器巷，丁香下来拐了进去，马车一路出了城门。丁香在四喜家的破院子里来回溜达，溜达了半个时辰才听见院门有响动。开门看见苏天歌的那一瞬间，丁香哭了起来。 “哭什么？我不是还活着。” “可姑娘，您这一身伤，您的脸？”丁香赶紧把苏天歌扶进屋子里，安排着四喜赶紧烧热水，她挎着的篮子里有苏天歌的药箱还有衣服。 胳膊错筋肩膀脱臼已经简单处理过，再用银针扎一次也就好了。除了身上的擦伤脸上也有伤，左边眉骨的尾部，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直直划入鬓角。伤口已经结痂，不过想来好了也会留下一条疤。 “这是什么？奴婢不敢碰。”丁香给苏天歌收拾好身上，指了指一旁也是一身灰的黑貂。那东西对着丁香呲牙舞爪，仿佛只要敢碰它，就要跳起来咬人一口。 “黑貂，你不用管它。”苏天歌回头看了黑貂一眼，原本淡然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尾的那道伤痕自动上挑如一把利剑。一股杀意直接传到黑貂的眼睛里，它微微低头趴在地上不敢再露出凶相。 “姑娘，艾虎还有管家大叔他们都在梅山找您呢。要不要把他们叫回来？” “先不用急着叫他们。” “姑娘，有人要追杀您吗？两天前的晚上，有人闯进你的屋子里，好像在翻找东西。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那么多，你收拾一下就回去，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千万不要再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我会让四喜去找你。” “那您要在这里躲多久？你看看这屋子，又脏又臭，床铺也脏，您住这里奴婢不放心。四喜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丁香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问，所以就开始在屋子里收拾。 苏天歌没说话，由着丁香又是打扫屋子又是驱虫驱蚊点熏香，这样忙忙碌碌带着灰尘的烟火味才让她真切地觉得自己是再一次活着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爱恨 “常太医，大人什么时候能醒？”临山在门边小声问从小屋里走出来的人，他听从大人安排在连府外接应，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怎地等到大人出来。没有办法他就用了点手段联系上大人布置的暗桩，来了个偷梁换柱才将大人从地牢里救出来。那时大人就是现在的样子，脸色乌青，神志不清。 “不太乐观，沈大人原本就有头痛症，如今又身中剧毒，我虽然用药压制了毒性漫延却无法根除，还是要赶快找到解药才好。”常太医皱着眉头神情严肃。 “我已经让人抓紧去找薛神医了，在此之前还请常太医千万替我照应着大人。” “那是自然。”常太医把药方给临山让他去抓药，还没等他出门，庆国公府来人了。 “国公爷。”常太医和临山赶紧行礼。 “免了吧，人怎么样？” “不太好，需要赶紧找到解药才成。” “漠北羌国进贡的解毒金丹有用吗？” “这……下官没有试过，只是这金丹虽是解毒圣品，可是万一与沈大人所中之毒相冲，恐有性命之忧。薛神医应该有办法。” “不是已经不行了吗？既然都是最坏结果还能再坏到哪里去。我进宫去跟圣上讨金丹，回来之后备着，如果薛神医能尽快赶到，这金丹就留着。不然就拿来救命。” “是。” 常太医和临山跪送深渊离开，常太医捋了捋胡子说道:“薛神医不是有一位弟子在京城吗，为什么不把人找来？” “找过，人失踪了。”他开始以为艾虎是在推脱，直到京兆尹衙门接到报案，也组织了官兵去梅山搜查，他才相信苏天歌是真的失踪了。据艾虎说是有人约她去梅山，结果直到天黑也没见人回来，后来安排人去找什么也没找到。 “唉，希望沈大人吉人天相能撑到薛神医回来。” 同样祈祷沈煜早日康复的还有陈巽芳，是她故意透露消息给沈煜让他去探查连府，可她也是别无选择。连秋鸣用她母亲的性命来威胁她，让她探听消息，让她欺上瞒下，如果不照做就要杀了她母亲。她没有办法，虽说她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却是个庶出的，这让她还有她的母亲在陈家永远挺不直腰板。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让父亲祖父刮目相看，她就能为母亲挣些体面。可是没用，她永远记得挺着脊背从人前走过，却听到人后的议论纷纷，不就是个庶出的，有什么了不起？ 这句话如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根本拔不出来，连秋鸣说她是自作自受，她承认。所以当连秋鸣给她机会接触了夕颜郡主，接触了宫里的姑母时，她知道她拒绝不了这诱惑。 京城第一美人，最受陈阁老看中的陈家二小姐，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陈巽芳。一步一步她成功了，直到遇上沈煜，那一年宫里举办秋月宴，她被两个世家小姐推进湖里，是他救了她。 缘分至此开始，她却始终不见花开。 她永远记得当连秋鸣告诉她沈煜在苏城喜欢上了别人时，她心里烧起的嫉妒之火。她无法忍受，她这么优秀沈煜竟然不爱她，却要爱上一个乡野粗鄙丫头。 连秋鸣笑她痴妄，她是痴妄，痴妄到得不到也要毁掉。她搜集情报却对沈煜下不去手，连秋鸣就给她母亲喂了隐毒。哈哈，她已经失去了沈煜，又怎么能再失去母亲。 可此时，沈煜真的躺在那里快要死了时，她又犹豫了。眼前的这颗解药撕扯着陈巽芳的神经，让她左右为难。 沈煜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连秋鸣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一群黄蜂来的猝不及防，所以他几乎整张脸都被叮咬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黄蜂，被蛰了也没什么涂点药也就好了。直到整张脸肿起来疼痛难忍时，连秋鸣才找来大夫诊治，结果发现那些黄蜂是经过特殊培育的毒蜂。 啊！连秋鸣一把扫掉桌上的东西，脸上痛痒难耐却不能抓，瘙痒甚至钻进了骨头缝里如跗骨之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办法是有，不过太危险，我们最好还是找到解药。” 方琦兰站在桌边看着连秋鸣的模样，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如果看见他最在乎的容貌成了一块烂肉又该何等难过。 “什么解药？人已经死了你知道吗，快点解决它，我受不了了。你不是用毒高手吗？快点，不然我下一秒就有可能去死。” 连秋鸣看着方琦兰声嘶力竭，他怎么能忍受这种折磨，怎么能忍受他从来没放在心上的人对他露出怜悯的眼神。 “那公子先把这碗药喝了，我才能替您祛毒。” 连秋鸣眼露希冀，接过方琦兰手上的药一饮而尽，然后躺在床上看方琦兰取出一个小瓷瓶。那罐瓷瓶黝黑色的面在他眼前晃啊晃，一阵他无法抗拒的睡意袭来，连秋鸣睡了过去。 方琦兰放下手上的瓷瓶，里面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她只知道母亲告诉过她，利用这个能把别人体内的毒素引到自己身上来。只是母亲怎么也不肯告诉她方法，直到她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才知道方法是什么，附送的方法后面还有一句告诫：一用此蛊永世无望。 方琦兰看着沉睡的连秋鸣，满眼怜爱，情深至此她别无选择。 素华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着阁楼，公子从三日前回来就一步也没迈出过阁楼的门，公主担心便让她来瞧瞧。结果就碰上了那个让她不舒服的方琦兰。 她说公子很快就好，素华撇撇嘴，一个浑身透着阴森的用毒高手凭什么打包票说能治好公子。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方琦兰终于步履蹒跚这从阁楼上下来了，看那样子应该是用了不少精力。素华张了张嘴把责难的话咽了下去。 “公子怎么样了？” “回去告诉长公主，公子明日就能好了。”方琦兰扶着栏杆面色发白，最后一级台阶差点栽倒在地，素华伸手扶了她一下。 “你去哪儿，不守着公子等他醒来吗？” “我累了，休息一下，公子也睡着先不要去打扰他。”方琦兰说完扶着回廊的柱子回了自己院子，果然是此生无望，她此时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被锤子敲打，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可她不后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麻烦不断 “大人，这地块我们是在官府备案过了的，你不能说收回就收回啊。”方家药铺的管事站在地头跟一群官差的头目理论，他原本是来敦促赶紧给新下苗的草药培土，就碰上了官爷来收地，原因是方家没有地契，属于违法占有。 “备案是一回事，地契又是一回事，你把地契拿出来再说。” “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你家大人可是答应过的，地契的事情暂缓。”管事低声跟打头的官差解释，“这样，小民回头就上衙门走一趟，一定把地契拿回来。” “你说的事宋为民吧？”领头的官差捋了捋袖子，状似无意地说道：“只可惜他已经回老家种地去了，我们现在的大人姓郑。弟兄们，收！” “哎呦，军爷军爷，别呀，这些都是刚种下的新苗，是为了供应宫里的。军爷，求求您了，别砍呀。”十几个官差冲进田里，手上的刀左右挥舞，不消片刻，已经毁坏了大片药苗。 方家位于京城的药铺，一大早刚开门，就有排着队的乞丐来看诊，大多是腰酸背痛腿发麻或者头痛脚痒的，说也说不清就是不舒服。坐诊的大夫给开了方子，又吵着没处煎药问为什么不直接给药丸，方家不是专门卖药丸的吗？ “去去去，你当我这是走街串巷卖大力丸呢，这是药铺，大夫开了方子你照方抓药就是了，哪那么多事儿！” “哎呦，方家药铺嫌弃咱们是花子不给好好看病那，这花子的命低贱配不得方家的药。都来看啊，方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没有同情心，没有大夫救死扶伤的医德，他开什么药铺啊！” 街头巷尾的人都被药铺的热闹给吸引了，围在药铺门口指指点点。掌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上前说两句，巡街的差役过来了。 三五个人一抱拳说道:“掌柜的，这几个人是不是无理取闹？放心，你家公子已经关照过了，要我们照应着药铺。这条街还没有敢在方家铺子门前闹事的。兄弟们，把人带会衙门好好收拾。” “是！”几个衙差一拥而上逮着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花子，押着就走了。 “哟，当家不得了啊，小小的药铺都能跟官府打好交道，不给人看病还能把人抓起来，只手遮天欺行霸市啊！”人群里不知谁说了这一句，围观的人纷纷附和。 “就是，以后谁还敢来这里里买药。” 人群指指点点散开了，掌柜的站在门口摊着双手一脸懵，东家真的买通了巡街衙门？可是这小本生意要的是和气生财，这一闹方家药铺的生意算是黄了。 左丞相府，一个媒婆盘腿坐在西花厅的椅子上，喝一口茶抿抿嘴接着跟对面的一位胖夫人说道:“李老先生您都应该听说过，那可是本朝第一大儒，桃李满天下。方家大少爷就是师从李老先生，那也是满腹诗书，不瞒您说，李老先生说啊，这方家大少爷一准能拿头名状元。” “那他这么优秀，家中可有妻妾？” “没有，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你说人家公子这样的品貌才华，您还有什么可犹豫，再说我可是偷偷给您拿了一幅画像，您觉着呢？” “确实一表人才。” “那夫人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怕月儿她有意见，毕竟这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而且年前才到京城，我怕她嫁过去吃苦。” 媒婆的嘴角抽了抽，心说她做这个媒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夫人，咱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放榜，大小姐又是性情中人，自可以亲自去放榜的地方看。方家住的也不远，挨着富贵巷的十方街……” “我去！”门口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不似少女的温婉细腻，媒婆迎着光往门口一看，我的娘啊！只感觉一坨肉在向她走来就连地上的影子都十分敦实厚重。 “月儿，不得胡闹！”夫人宠溺地嗔了一句。 “娘，那画像我看了，挺俊俏一公子。所以我要去看看真人，他真要长画像上那样，这人我嫁定了。” “你爹还不知道呢？” “我爹交给您了。”乔月转身冲门口喊道:“备车，本小姐要去相看小相公了！” 哎呦，媒婆拿帕子捂着脸，说完这一桩亲，她是不能在京城呆了。 贡院外放榜处，方仲安领着书童站在人群外踌躇满志，停着脊背接受同科考生的祝贺，想来报喜的队伍已经到了十方街，到了母亲面前也即将到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 他要大展宏图，要为方家光耀门楣！ “唉，让开让开！快让开！”噼啪的鞭子声炸的还在看榜文的考生纷纷避开怒视一回，马车却在榜文跟前转个弯停下了。 车夫跳下马车跑到跟前瞅了一眼便欢腾地跑到车前喊道:“小姐，中了中了，头名状元果然是方仲安！” 被点了名的方仲安愣了一下才看过来，心道这是谁家的？不妨车帘子正好被掀开，马车晃了晃从里面走下来一位胖姑娘。 “谁是方仲安啊？” “这里这里，少爷在这里。”书童按捺不住喜悦自报家门，乔月转头看见了方仲安，一袭月牙白的春衫，称得公子如玉。 乔月被他一眼看得心花怒放，她娇羞地捂着胸口赶紧回身上马车，“来福，快，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跳上马车赶紧驱车回富贵巷乔府，新科状元是姑爷！新科状元是姑爷！ 一来一回不过一个时辰，等乔月满面喜色地跑去西花厅，媒婆便知事情成了八分。 “老身没说错吧，新科状元可还俊俏？” “娘，这门亲事女儿答应了。” “还真是个状元。”乔夫人自然是一百个满意可她还没糊涂，“新科状元一般要上朝接受圣上嘉奖，万一圣上也看中了要给它赐婚怎么办？” “娘，不是还有爹吗，他可是堂堂一品大员，只要他开口皇上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爹再求皇上赐婚，这亲事就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了。娘……” “小姐这么满意，下去老婆子就去方家拿方家大少爷的生辰八字，回头两家一合，选个黄道吉日，再赶上状元有了官身那可就是双喜临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悲喜交加 十方街因为有了第一位新科状元开始热闹起来，方夫人领着管家在门口分发喜钱，拿到钱的都不免上前说一句恭维，“恭喜恭喜，公子真有出息啊！” “年前才到京城，这就中了状元，方家门风太旺了！” “是啊是啊，就是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回头我老婆子好好给相看相看。” 话糙理不糙，新科状元通常都会被皇帝选中给赐婚，要不是公主郡主就是朝中品级不低的高门大户的闺女。方夫人绷着脸上的消息唯恐自己一张嘴就要大笑出声。 “状元来了！状元回家了！”人群有人欢呼出声，方仲安一脸浅笑尽可能保持着基本的礼节从人群里走过来。 “母亲！” “回来了，快去给你爹上柱香！”方夫人领着方仲安进了院门，门口的管家又往人群撒了一把钱，几个小花子手脚麻利地一会儿捡了一大把。 十方街路口右转有一家饭铺，铺面简单饭菜简单，但好在便宜实惠，几个小花子拿着这一把钱进了饭铺吃了个肚子溜圆。 吃完了几个人就开始闲磕牙，“你说这乔丞相真的会让圣上赐婚，把女儿嫁给新科状元吗？” “嘘，我昨天在丞相府后门晒太阳呢，看见有媒人上门了，想来这新科状元也相中了乔小姐，上门求亲呢？” “胡说，乔家小姐我见过，那也太肥实了，新科状元可是一表人才怎么可能看上她？再说有媒人上丞相府怎么就一定是方家请的呢？” 嘁，“咱走着瞧，明日皇上就得赐婚，这乔方两家的婚事肯定能成。成不了我明儿还请你们吃溜丸子。” “你有几个钱？” 几个小花子窃窃私语笑闹着，全然不顾一边桌子上还有人在吃饭，吃饭的两个人互看一眼结账走人。几个小花子抠抠牙也出了门。 “四喜，人走了。” “跟上，回头在城门口会合。” 四个人分了三拨离开饭铺。 十方街隔一个街区的陈家，陈进才正让管家准备贺礼，眼瞅着这方仲安成了状元，他现在登门贺喜肯定不能把他赶出来。 “哟，老爷这是又去方家呢。怎么，看人家中了状元就又瞧不上守城门的了？” “妇人之见，目光短浅。早就让你没事多去方家走动走动，你偏不去。” “我去干嘛？看人家的脸色吗。”姨娘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讥笑道:“您那宝贝闺女可真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过却要用老爹的脸皮来蹭鞋底。” “闭嘴！”陈进才气得火冒三丈，这个败家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爹。”陈婉站在厅堂门口说道:“您别去方家，女儿自有主意。” “你能有什么主意。”陈进才不耐烦再跟女人说话，皱着眉头摆手让管家那些礼物跟他去十方街方家。 “老爷，老爷！不好了！”门口冲进来两个家丁，进了院子一叠声叫着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方家已经托了媒人上丞相府求亲了。” “丞相府？哪个丞相？” “乔丞相。” “怎么可能？乔丞相家适龄的女儿只有最小的那个，听说不单长得胖而且为人刁蛮任性，粗鄙不堪。仲安怎么可能看上她？” “老爷，我们亲眼看见有媒人进了方家，我们上前打听了，就是从丞相府出来的那个。” “这……”陈进才摆摆手让管家把礼物都放下，一边的姨娘忽然来了劲。 “老爷，你看方家让媒人去丞相府提亲，就说明人家根本没看上婉儿，守城的亲事还算吗？” “算你个头！”陈进才气得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姨娘被打的懵了，反应过来就开始哭闹，“你有本事打老娘，你有本事也去提亲啊！看你会不会被方家扔出来，就会在家里横。” “爹，女儿不信仲安是这样的人。”与其说她不信，不如说是心有不甘。 “好，今儿你爹我也豁出去脸面了。管家，现在去给我找媒人，我要去方家提亲。” 方夫人微笑着让人给媒婆上茶，真是好事也能传千里啊，今儿个刚放榜，就有人登门提亲，这大喜的日子，她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哟，状元家果然不一样，连喝水都这么讲究，你瞧瞧这杯子，一看都透着灵性。” “你是来给哪家姑娘说亲？” “这个……左相大人您知道吗？” “知道，不过没听说他家有什么适龄的小姐啊。” 这些日子她已经跟着李侧妃见过不少世家夫人，也知道了许多内情，可没听说乔丞相家有适婚的姑娘。 “乔丞相家小女儿啊，那也是嫡出的，而且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乔月？方夫人想起来有一次聚会，几位夫人聊起来京城世家的小姐，就说到了乔丞相的小女儿乔月，没有一句好话。她还觉得纳罕，直到亲眼见到乔月。 说话大声没有礼貌，尤其是那一身肉让她想起来就觉得呼吸困难。 “不行！”方夫人坚定地拒绝了。 “夫人，老婆子也知道乔小姐是胖了点，可胖了也是福啊，再说那可是丞相当朝一品大员，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你家公子虽说……” “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方夫人霍地站起来喊着管家让把人赶出去。 “方夫人，您好好想想……” “夫人，陈家姑父带着媒人上门了。” 家丁刚进来禀报，陈进才已经带着媒人来到了院子里。 “你来干什么？”方夫人对陈进才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尤其是看见他也带着媒人过来。 “来给我家婉儿说亲啊，听说仲安中了状元，我一来道贺而来提亲，也好凑个双喜临门。” “来个婉儿说亲，你好大的面子，是看着仲安成了状元过来攀亲戚的吧，走走走，我方家不可能娶你陈氏女。” “那方夫人不中意陈家，就好好考虑一下乔丞相家，那可是当朝丞相啊！” “管家，把人通通给我赶出去，再不允许媒人上门，仲安的亲事我说了算。” 再说皇上还没赐婚呢，阿猫阿狗都凑上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昏婚 炎王府，方仲安坐在议事堂里，微微绷直了脊背，这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进到这里进到王爷的幕僚中心。 “新科状元来了！可喜可贺啊！”萧炎昂首阔步从门口走进来，笑声爽朗。 方仲安赶紧站起来拱手施礼，“见过王爷。” “免礼免礼，快请坐，上好茶！”待宾主一番寒暄客套之后，萧炎直奔主题，“明日早朝，想必父皇就会对你有所任命，本王打算让你去御史台做监察御史。” “能去御史台自然是好的，只是现在御史台并不缺人手。”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然是好的，可是以后在官场还是要耳聪目明才行。”萧炎身边跟进来的一位老者开口说道。 “不急，以后慢慢熟知了就好，你来给状元郎说说。” “是。”老者开始给方仲安解释最近的朝局，御史庆丰准备给刘家当出头鸟对抗皇权，皇上一定不会再容他。说不定这次就连御史台都会被清洗，各方势力已经瞄准了这次机会。 “臣遵命！”方仲安识时务地接受了萧炎的这个安排，他已经敏锐地嗅到，上次校场封赏说明皇上动了立太子的心，皇权争斗已经开始了。御史庆丰是易王的人，这稍微一打听便知道，动了庆丰便意味着参与进争斗。 “还有一件事，本王听说今日有媒人去了丞相府，提的是乔丞相的小女儿，男方就是你。” 什么？方仲安蓦然想起来今日见过的那位胖姑娘想起珠花插满头的那种风姿，方仲安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他甩甩脑袋。不会的，不会的。 “本王知道你这样的品貌才情配她实属委屈了，不过只要你答应了这门亲事，本王会做主为你多纳几房妾室。”萧炎大约是看出了方仲安眼里的抗拒，便出声安慰道。 “可是，微臣初入官场，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现在娶妻太早了些。”方仲安从萧炎的话里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不敢强硬反对。 “自古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现在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往后再有乔丞相的扶持一定会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本王以后还需仰仗你呢。” “王爷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让王爷失望啊。”老者瞧着方仲安，一句话压死了方仲安的反抗之心。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炎王府，怎么会这样，他想的金榜题名时的场景不该是这样的，如花美眷也不该是那样品貌的粗鄙无知之人！ 一路从炎王府回到十方街，正巧进门就撞见了方夫人在院子里往外赶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跟陈进才打了个照面。 “贤侄，你回来的正好，我今日上门是来给婉儿提亲来的。可是你娘却偏要把我轰走，这是怎么说的呢？你难道真的准备娶那个胖女人而不要婉儿了？”陈进才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急着找方仲安评理。 “哟，新科状元真是相貌堂堂啊，想来配乔丞相的宝贝千金也是天生一对了。”人好人坏全凭一张嘴，这媒婆一席话说的院子里的人都几乎气得仰倒。 “滚出去，滚出去。”方夫人气得直接拎过管家手上的扫把开始喊打，方仲安冷眼看了看一拂袖子走了，左右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且让母亲闹一闹省得明日气不顺。 陈进才在方家吃了闭门羹是陈婉料定的事，乔丞相是谁，那可是一品大员。可是要让仲安娶那么一个丑胖丫头，她更是心绪难平，为仲安不平也为自己不平，为什么她要生在这小门小户。 陈婉咬了一下嘴唇取出了放在书桌上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木牌。那天她冲入的马车的主人不单救下了她还给了她这个木牌做凭证，来日可以答应她一个条件，只要她同意跟对方合作。她一定要嫁给仲安，哪怕是做妾，对着那样的妻子，仲安的心可想而知该有多痛苦，她要去陪着他就像从前那样。 早朝时分，新科三甲上朝接受皇帝嘉奖，乔丞相趁机提出了要与新科状元结亲的想法。皇帝想都没想大笔一挥，赐婚了！ 这么一桩板上钉钉的亲事很快传遍了京城，所以三甲打马游街的时候，看客的神情就十分复杂，有看热闹的看笑话的，更有替状元郎惋惜的。你瞅瞅，仪表堂堂的状元郎就要娶京诚世家当中最丑的女人当老婆了！这个状元可真没劲。 方仲安则坐在高头大马上披红挂彩，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挺直腰杆。你痛苦委屈没人会可怜你，相反只会踩上一脚笑话你笨你蠢，等你站在人上的时候，这些嘲讽同情不过是卑微者的妒忌。这是父亲告诉他的，十年前父亲可以把他们一家从臭烂的鱼市里接到苏城，穿金戴银住高屋，十年后他一样可以把方家变成京城世家的一部分。 丞相府里，乔月捏着手绢在听母亲的教诲，什么以后不能再随意跑出府玩耍，不能再抱着糖果盒子不放手，不能说话大嗓门，不能走路带风大大咧咧。乔月听得有些烦躁，“娘，我是嫁人又不是卖身做奴隶，哪那么多规矩？” “方家虽说小门小户，可是也是有规矩的，你以后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明日就把你的生辰八字送过去找人合一下，选个黄道吉日也就嫁过去了，这到了别人家终究不比自己家，还是要多注意的。” “我爹官阶比他高，娘您又是诰命夫人，身份也比他母亲的身份高贵，他如何敢为难我？”乔月满不在乎一双眼睛溜来溜去，“娘，您到时候多给我陪送一些嫁妆，还有找陪嫁丫头的时候一定不能比我好看，还有……” “还有什么！”乔丞相背着手走进了屋子，看着女儿坐没坐相的样子直皱眉，“姑娘家怎么能过问自己的婚事？回自己院子，最近给我老实点，再出门乱跑我打断你腿。”一物降一物，乔月一缩脖子赶紧走了，乔夫人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月儿这也是高兴，老爷就别再苛责她了。” “今日在朝堂上我仔细观察过这位新科状元，不简单，连我都有些看不透他。我现在有点后悔答应这门亲事了。” “那怎么行，月儿可是相当喜欢那位状元郎的。” “唉，就这样吧，是福不是祸，这都是她自己的造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良药 沈煜生病的消息终究传开了，盖因庆国公亲自向皇帝讨要别国进贡的解毒金丹，皇帝答应了。 窝在小院里的苏天歌也听四喜说了这个消息，笔尖一顿墨点滴在纸上晕染成一片，她回身看了看窝在桌角垫子上的那只黑貂。想来沈煜那晚确实去了连府也中了黑貂的毒，她在苦思崖顶那几日已经有了治疗这种毒的方法。 “四喜，你来。” 四喜从院子里的太阳底下走出来进了屋子，“姑娘，您有事找我？” “你把这个瓶子还有方子拿到刑部衙门，交给一个姓郑的仵作，告诉他这个能治疗沈煜身上的毒。别的什么也别说。” “好的。”四喜娶过来东西放进腰间，郑重地拍了拍手，苏天歌从桌边的小匣子里拿了几粒碎银子递给四喜，“如果发现有人跟着，你就拿这些银子跟朋友逛街，甩掉尾巴再回来。”四喜应下，相当机灵地弯腰出了院子左右一望才拿着棍子端着破碗上了大街。 苏天歌回身看了看被扎了一针的黑貂，拿来金疮药给它腿上的伤口上好了药小心地包扎了一下，这一针至少能保证它昏睡上三个时辰，那时这伤口也早好了。这几日她除了让人出去针对方家做了些小动作就是研究这种貂的毒性，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豢养毒兽的办法让她想起了隐逸族。连秋鸣是不是跟隐逸族有关系？ 长公主曾经因为隐逸族跟太后争执还痛哭，十年前究竟这个隐逸族发生了什么？或者说长公主跟隐逸族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没见过连驸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连家世代都是大历人也从未离开过大历，而且据说这位连驸马相当低调。有自己的府邸几乎很少去公主府，平日里就在翰林院负责编修书籍。那长公主是不是曾经离开过大历或者接触过大历人？ 苏天歌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不过还需要印证。她想起了萧玄，如果能从萧玄那里得到印证就好办了。她现在躲在这里就是害怕连秋鸣的不计后果，她和他已成仇人，势必要死一个才能天下太平。 常太医拿着郑仵作带来的方子和那个瓷瓶，左看右看，不明白上面为什么要用到相思子还有蓖麻子，催吐吗？ “这是谁给你的？” “一个小花子说有人付钱给他点名要交给我的，说能治大人身上的貂毒。我让人去跟踪了那个小花子，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想对方既然能知道大人中的是貂毒，想来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国公爷已经把金丹送过来了。” “金丹的解毒特性你不是没有把握吗，那就试试这个，对方应该没有恶意才是。” 常太医点点头，派人出去抓药开始熬药，等到汤药熬好便给沈煜喝下。沈煜的脸色已经呈现青白之色，这一副汤药喝下去便是吐了个昏天暗地，等到催吐完成，常太医才把瓷瓶里的大半血水用温水化开给他喝了下去，另一部分血水全都涂抹在了利爪划开的伤口处。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一夜才合眼，郑仵作已经抱着赔死的心了，如果沈煜因为这一副药暴毙他就立马抹脖子省得株连家族。翌日清晨，两人是被一阵咳嗽声惊醒的，看见沈煜睁开眼睛已经歪坐在床头，郑仵作才舒了一口气，脑袋保住了。 “多谢常太医了。” “沈大人客气了，这都是老夫的分内之事。这也要多亏了郑仵作送来的方子。” “大人，方子是有人送到衙门的，我只是帮忙送过来。” “知道了。”沈煜微微闭了闭眼睛，想来总跟她脱不了干系，这几日昏昏沉沉，他只觉得整个人如坠无间地狱，身上无一处不疼。连秋鸣豢养的牲畜果然厉害，不过他倒是好奇这一回连秋鸣竟然没有用隐毒，否则他昏沉这几日早就被一顿笛声给撕的粉碎了。 “劳烦常太医叫临山过来，我有话要问。” “人老夫会帮你叫，不过沈大人还需要多多休息，毒性刚清除不宜操劳过度。”常太医叫着临山进了屋子，自己则和郑仵作两人离开了，他袖袋里还揣着那个瓶子，得立马赶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连秋鸣最近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听说大病一场正在养病，而且整日待在阁楼里从不出来。我们的人不能靠近所以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大病一场？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第二天，听说他曾经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开始称病足不出户。” “知道了，你让厨房准备饭食。”沈煜本来想问一下苏天歌的情况，可转念一想决定自己亲自去见一见她，是不是还准备这么疏远着他。 日暮时分从城西的一道巷子口出来一辆马车，同时湛王府也出来了一辆马车，最终两辆马车在一处茶楼同时停下。萧玄上茶楼雅间，苏天歌随后赶到。 “前几日我曾派人去过你府上，只有你的那个小丫头在，我听她支支吾吾的好像说你失踪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找，是在没想到你会约我见面。”见到苏天歌平安无事，萧玄真心高兴。 “事出有因，我以后会跟王爷细说，不过今日找王爷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特来找王爷求证。” “你说。”萧玄从苏城见到苏天歌开始就知道她不同寻常的闺阁女子，她有自己的原则和想法，爱恨分明。 “有一个部落民族叫隐逸族，王爷可曾听说？” “听说过，因为我大历先帝曾经出兵帮助过他打退外族的侵犯，所以就与大历朝世代交好。以往还曾派驻使臣。” “怎么现在似乎很少有隐逸族的消息了？” “好像是十几年前，当时又收到外族入侵，适逢我大历经历新皇登基又与外族有战事，所以无暇顾及，最终导致隐逸族部落被灭族。” “那长公主有没有与隐逸族有关系或者说跟里面的族人有联系？”苏天歌斟酌了一下才问道，萧玄听完脸色凝重了几分，似乎在思量该如何说，苏天歌抿了一下嘴又接着说道：“不瞒王爷，我心里有种想法，连秋鸣似乎与十几年前消失的隐逸族由着很密切的联系。”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不管王爷信与不信，都清日后再遇到连秋鸣是保持警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借力 沈煜在床上又躺了一天才能下地走路，身体里的毒已经清除，受损的脏腑还需要时间痊愈。常太医叮嘱他少运动多注意，可他心里有事如何睡得着。 他说过对出现在他面前除了苏天歌之外的任意一个女子都回心生怀疑，那天陈巽芳无故跳出来做他的箭靶子，又明里暗里提醒他注意连秋鸣。他对陈巽芳的怀疑立马上升，所以那日进连府他安排了临山接应，也就是这个安排救了他一命。 “公子，我们的人回来说连秋鸣从阁楼里出来了，而且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把所有的人都安排出去了。” “想办法跟踪一下，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炎王那边有什么情况？” “炎王爷最近经常去如意坊，而且一去就是半天时间。”临山顿了一下，“大人，今日早朝御史庆丰已经上呈了折子，内容就是参奏大人，要求皇上追究大人的杀人罪。” “且不去管他，终点去盯一下炎王爷的动向还有连秋鸣那边的情况。”刘家是一定要动的，想动这么大一个家族势力就得师出有名，而且就算没有他杀人皇上也会找机会让他出点事，只要让刘家跳起来就好。所以他倒是不担心刘家会做什么，他重伤未愈就是最好的借口。 而且御史台那个地方离皇帝最近，这些新近加爵的王爷们一定会想办法把庆丰拉下来好安排自己的人。 沈煜捏了捏尾指，可能是因为中毒的缘故，指尖被甲套硌得有点生疼，他伸手捏了一下准备取下来看看。门口响起了江尘之的声音。 江尘之几乎是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了，瞧见沈煜好端端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 “从接到你中毒的消息，我就快马赶过来了，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现在总算得着点好消息了。” “你怎么来了？年前你不是说要去外面游历吗？” “本来是在游历，接到这边的消息，我又正好在京城附近就决定过来看看。也好给母亲去一封信，免得她担心。”江尘之说完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怎么样？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连秋鸣。” “还真是他啊，我在外面听到一些风声，说最近有一批不太引人注意的人在陆陆续续往京城靠近。或者是走马帮的，或者是开小商铺，这些人在一个地方待上三五个月就会有意识地开始往京城迁。” “有多少？” “具体多少不清楚，你到时可以去给商铺登记造册的地方查一查，最近一年开始多出来的人。” “那你追查的隐逸族有什么结果？” “我去过那个地方，十几年了早就变成了一片荒山，而且附近的人也都是后来别处逃难搬迁过去的，很难知道什么具体的细节。”江尘之想了想说道：“你见过连驸马这个人，觉得他怎么样？” “表面看起来就是很寻常的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连家世代都是京城人士也从未离开过京城迁居外地。我倒是听闻了一个小道消息，当年连驸马是有心上人的不过因为皇帝赐婚不得已才娶了长公主，而且婚后没多长时间长公主就有了身孕。怀孕不到足月就生下了孩子，后来给长公主接生的稳婆在去外出接生的路上马惊了，摔下山坡死了。” “你是说连秋鸣有可能并不是连驸马的孩子，而是跟隐逸族有关？那这还真麻烦了。” “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连秋鸣从培植自己的势力到研制隐毒，而且还大量搜集官员的秘闻，都说明他准备在我大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那你要不要禀报皇上？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而且长公主又是皇上的同胞姐姐。” “我跟皇上提过了，不过圣上的态度很奇怪，一方面痛恨连秋鸣试图颠覆朝廷的行为，一方面又似乎心有愧疚。所以我打算先收集证据到时候把这件事抛出去。” “我觉得倒是可以给这几位王爷中的一位，毕竟都是亲戚，办起来更知根知底。”江尘之摸摸下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沈煜笑了一下，“我已经有人选了。” “对了，我今日过来的时候，在城西的一家茶楼门口瞧见了萧玄，你猜我还看见谁了？”江尘之瞧着沈煜的脸色，觉得这时候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可他当时看见的时候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看你这表情就是等着看好戏的，是不是苏姑娘？” “是啊，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我要不是在马车里躲得好说不定就被人发现了。” “他们两人在苏城就是旧识，现在见面也不足为奇。”沈煜神色不变，心里却终究是落了根刺。苏天歌这些日子一直是失踪状态，对外界隐瞒自己的行踪却一定要去见萧玄，这让他有点挫败，她有了困难却没有第一时间找他，更是让他受了冷遇。 “啊，既然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去睡觉了，晚饭做好了再叫我。”情之一事外人终究是看客，况且他相信沈煜有分寸。 萧炎最近虽失常待在如意坊，却甚少主动找如意先生，那个老狐狸总是端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嘴里却没有一句实话。还好他也不算全无收获，如意坊还真是别有洞天，一层一层的机关暗道里面藏个人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王爷，我们的人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情况，京城最近隔一段时间就会多一家做小本生意的铺子。都集中在这一年，属下已经让人去查衙门留存的商户登记册了，看看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都是些什么铺子？人多吗？” “什么铺子都有，不过都是一家三五口人共同经营的。” “登记册拿到了让人好好调查一下这些人的背景，重点盯防，只要有异常就抓起来。” “是。还有，冯先生让你回府一趟，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萧炎想了一下起身告辞，冯先生说有意思的东西就一定能让他大吃一惊。萧炎带着人走了，如意先生站在二楼栏杆处望着门口，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走过来。 “先生，刚才的消息，要不要通知公子？” “不必了，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隔墙有耳的事，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说给我们听得。静观其变吧。”青叶已经快死了，迟早要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朝堂之争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御史庆丰举着玉笏又站了出来，他左右站立的朝臣自觉主动地微微低头，皇帝坐在龙椅上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讲。” “臣要参奏现任刑部侍郎沈煜，草菅人命以致民怨沸腾，请求圣上治其知法犯法杀人罪过。” “你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朕的意思是想在今日大朝会拎出来让诸位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既然你先提出来了，那么列位臣工，可有什么想说的？” “臣以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虽说教场的训练并不是真正的军事行为。可也要遵守军队的命令，刘家公子目无军纪藐视上官罪无可恕。”兵部张尚书走了出来，义正言辞指责刘家公子该死。 “先不说刘家公子究竟是否违反军纪，这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所以张尚书说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不成立。既然圣上还在就应该先禀报圣上定夺。沈煜却没有禀报圣上就杀了人属于私自用刑。再者刘家公子已死，死无对证，可是当时在场的那么多官军却听得清看的明，刘家公子不过是置疑沈煜将他们原本的长官换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沈煜却以藐视上官的罪责杀了他，那我想请问张尚书，那一场训练中，圣上指明让他们去调教训练并没有授之以实权，置疑沈煜如何就成了置疑上官？” “以臣之见，刘家公子并没有做错，所以不该死。”御史果然善于耍嘴皮子，一条一条反驳了张尚书的意见，张尚书被辩得脸色通红。 “庆国公，你可有话要说？”皇上看了看一旁闭目养神的沈渊，　　突然被点名，沈渊顿了一下赶紧拱手弯腰走了出来，“启奏陛下，臣不知。” “不知什么？” “臣不知该如何讲，他毕竟是臣的儿子。不管臣说什么庆丰大人都会认为臣有偏袒之嫌，所以臣不敢妄下论断。”沈渊的意思很明白，圣上撺掇着让他儿子做出头鸟现在出了事总得罩一下。 皇帝嘴角抽了一下，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哼，“庆国公倒是会打太极，既然如此刘丞相你来说说。”皇帝把矛头瞄向了右丞相刘大人也是死掉的那个士兵的祖父。刘丞相从队列中走出来，径直对着皇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臣……臣心里苦啊！”说着老大人已是声泪俱下，声音悲戚直听得朝堂上有些感情丰富的人也跟着泪眼婆娑。 刘丞相这么一跪一哭，后头跟着亦是跪下一片朝臣，附和着刘丞相开始大打苦情牌。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萧炎站了出来，原本哭得声泪俱下的人慢慢提袖拭泪竖着耳朵听萧炎准备怎么说。 “说。”皇帝来了兴致，忽然很想听听他这些儿子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父皇，上次教场对战原本就是父皇对儿臣们先前行事莽撞的惩罚，也想借机锻炼儿臣们的实战能力。所以儿臣是把对战当做了实战来进行操练，所以一切事宜大到排兵布阵小到言行举止都是严格按照军队中的规矩来的，所以那一场对战中，我们每一个人也都拼尽全力。现在御史大人居然一句小小的儿戏就要把儿臣那些天付出的辛劳抹杀掉，儿臣不答应。” 萧炎言辞坚定，说的明明白白他们并没有把这场对战当儿戏，所以一切都要按照军纪，至于刘家小子是不是该死他并不在乎。 “父皇，儿臣附议皇兄的意见。另外儿臣还有一句话想问刘丞相。”萧玄拱手站了出来，皇帝点点头让他接着说，“儿臣想问刘丞相，那位被沈大人调走的长官是不是姓刘？” 刘丞相愣了一下，眼睛一闭接着痛哭。 “很好，刘丞相不说话就表明他心知肚明。父皇，据儿臣所知，戍守京畿的军队里面半数以上都姓刘，花名册在这里。”萧玄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皇帝摆摆手，身边的当值太监把册子取来呈给皇帝。 皇帝翻了两页已是心里有数，合上册子看着刘丞相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张尚书。 “张尚书，朕记得军队调拨人员升迁安排都是你兵部草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你给朕解释！” “臣有罪！”张尚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湛王爷说的情况不止发生在戍守京畿的士兵当中，就连臣的兵部亦是如此，臣已然……已然被架空了。臣有罪，罪在不查，罪在瞒报，罪在辜负了圣上的一片信任！” “你是有罪！”皇帝把手上的册子哗啦一声扔了过来，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得所有人心里怦怦乱跳。“刘丞相，朕记得你这个右丞相负责的就有军机要职的举荐安排，是也不是？” “臣……臣……”刘丞相痛哭出声。 “来人，刘丞相因为思念孙儿，以致难以自持终日以泪洗面。今朕特准刘大人保留官职俸禄减半，即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嘶，这始料未及的当机立断大大出乎所有人预料，原本还准备哭上两声的刘丞相追随者赶紧站了起来。御史庆丰尴尬地瞧了瞧左右，挺着脊背不肯屈服。 “陛下，臣已然坚持臣的观点，沈煜滥杀无辜，刘家公子之死与军中是不是半数刘家人无关。” “庆丰！父皇已经说了那次对战是父皇的意思要求当做实际的战争情况来操练，你不要执迷不悟。”萧荃真恨不得一脚把庆丰踢成个哑巴，谁都知道庆丰是他的人，庆丰如果跟圣上死磕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要跟自己的爹死磕，他又不是嫌命长？所以赶快表明立场才是。 庆丰的眉头拧成一团，他自然知道萧荃的意思，可是如果能收手他早就闭嘴了。他那一摞把柄都在人刘家人手上呢，现在临阵倒戈他只会死得更难看。 “陛下，臣忠心耿耿，说的也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臣无愧于心。” “父皇，儿臣也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对御史大人说。”萧玄笑着看了看庆丰，随后面对龙椅请求道。皇帝示意他接着说，萧玄领旨看着庆丰，“御史大人可还记得半个月之前在四牌楼见过什么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人情法理 袅袅婷婷的美人坐在对面，素手制茶低眉浅笑，庆丰只觉得四肢百骸的毛孔无一处不熨帖舒适。浅吟低唱里他只有举手投降唯求与美人共度春宵。 缱绻之后美人离去，也带走了他放在身上的一份名册。他惊慌失措之后只好凭着记忆重新写了一份名册。直到刘丞相找到他。 现在萧玄又将他的记忆拉回到了那天，他只觉得冷汗淋漓，原本趴跪的身体往下伏得更低。 “父皇，半个月之前，曾经有人送了一份东西到儿臣的府上，说是在与庆大人共度良宵之后不小心拿错了的。儿臣只看了一眼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把东西交给了郭御史，不知道庆大人与刘丞相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萧玄言尽于此，庆丰只觉得羞愧难当之际更有对刘丞相的恨意，这个老狐狸居然诓骗自己。 “陛下，臣有罪，臣在丢失了名册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后来刘丞相找到臣说他知道名册在哪里，不过却要臣为他做一件事。臣不该荒唐在先，受人胁迫做出这等颠倒黑白之事在后，臣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皇帝怒斥一声。 “陛下，臣有本奏。”乔丞相站了出来。 “怎么，你也要为刘丞相还有庆大人说话？” “刘丞相之事圣上明察且已然裁决，臣无疑义。庆大人也是罪有应得，臣也无异议。” “那你要说什么？”皇帝稍稍放松了皱着的眉头。 “臣要说的这件事也跟沈大人有关，刑部侍郎职责就是追查案犯秉公执法，臣也相信沈大人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只是前两天，臣收到一件线报。说沈大人一年前在处理一件案子的时候枉顾法理放走了人犯，臣自然不相信，于是去看了刑部的案卷，这件事李尚书知道。” “臣查看了案卷之后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这些疑点老臣都能看出来，相信沈大人不该放过才是。陛下，案卷在这里。”乔丞相着人把案卷呈给了皇帝。 一宗关于枯井发现死尸的案子，死者是一名身高七尺重百余公斤的壮汉，死者生前负责给丞相府送山泉水。发现死者的枯井在距离死者家几公里的一处山坡下，最后沈煜裁定的凶手是死者的妻子，是她不堪忍受壮汉的殴打辱骂一怒之下勒死了他，后来又用家里送泉水的板车把尸体拉到了枯井边丢了下去。 人证物证时间动机也都有了，案子就这样结了，女人被判终身坐牢现在还在监牢。 乔丞相的疑点是，壮汉身高体壮，妻子矮小瘦弱。她又是如何能勒死壮汉并把尸体扔到几公里外的枯井里，而且还要上一个山坡。 “乔丞相可有什么发现？” “臣去看过壮汉的妻子，十分矮小，臣相信她不可能一个人就杀了人，据仵作验尸，壮汉体内并没有毒素。所以臣就让人查了一下这位妻子的家里人，发现她与壮汉生有一子两女，且都已成家。壮汉死的那天，妻子说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事实上那一天儿子回乡探亲，两个女儿也都带着夫婿过去团聚，有里正作证。” “后来，这三家人都离开了本地，且口径一致都说没有回过家。可是沈大人却完全没有深入调查就直接采用了妻子的证词，裁定凶手只有妻子一人。” “臣派人去过死者的村子，里正说他记得壮汉死的那天，他的儿子和女儿女婿都回过家，臣又派人去过这三家人家里看过，都是上有老小有小家境贫寒之辈，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家里的男丁支撑。”乔丞相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在场的人却也听了个明白，这就是沈煜念着这些人的可怜，同情心发作，故意放走了凶犯。 皇帝捏着手里的案卷拧着眉头，这个乔丞相早不说晚不说这不是要落井下石吗？他有心袒护却不能做的太明显。 “李尚书，你来说说看，这件案子到底该如何处理？” “臣有失察之嫌，不宜再介入这件案子，陛下不如选一个人来负责查清楚这件案子的由来，抓到真正的凶犯。” 皇帝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甚好，随即在大殿里扫视了一圈，萧玄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愿意去查清楚这件案子，还事情一个真相。” 皇帝点点头，准了。 于是一场大朝会，一个告老还乡，一个革职查办，一个回去整顿军营限时两月。还有一个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的沈煜，他原本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听闻这个消息，仅仅皱了皱眉便由得他去了。 “大人，这件案子您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的了，怎么这时候会有人把它翻出来？” “无妨，这是有人打算在里面搅混水。我如果不能秉公办案也就没有资格再做这个刑部侍郎，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会是乔丞相吗？” “他应该也是被人利用了。”沈煜想了一下说道：“交代下去，湛王爷查案的时候任何人不能有任何动作。”多做多错，他只有什么都不做才不会惹人怀疑，毕竟想让他来开刑部的大有人在，除了一个刘家还有连秋鸣。他已经知道连秋鸣也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手脚，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连秋鸣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就算抓不了他也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 “是。”临山领命下去了，沈煜走到江尘之的房门外敲了敲，“四牌楼的全鱼宴，去不去？” 门一下子打开，江尘之睡眼惺忪地问道：“说吧，又想让我去哪儿跑腿。” 这个消息也同时传到了苏天歌这里，果然前些日子跟踪刘夫人还是有用的，刘家不惜卖掉万贯家财也要把人找回来，反咬沈煜一口。这刘家还真是对沈煜恨之入骨了，可惜假的终究真不了。 苏天歌叫来四喜，让他去递个消息，如果这一次顺利的话不单能还沈煜一个清白，还能让自己正式地出现在人前，不用再假装失踪来躲避迫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沈煜的打算 萧玄在看过乔丞相说的举报信后，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特点明显的地方可以找到举报人，乔丞相也只字不提，所以他只有把重点放到目前出现的几个证人身上，。 死者的儿子还有大女婿怯懦地跪在堂下抖着身子，让萧玄头一次觉得自己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杨树村的里正，看着黑不溜秋的一个精瘦老头，脊背挺得笔直颇有些不卑不亢。 “你二人是回来自首的？” “是……是的大人。” “一个一个说，你先说。”萧玄指了指死者的儿子，后生咽了下口水，“回大人。草民是因为心中愧疚又日日做梦，所以就回来投案自首。” “你上过私塾？”萧玄没头没尾地问，倒问住了后生，他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萧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上过私塾，那也就是不识字，不识字却又有出口成章的本事确实难得。 “大人，草民也是一样的原因，虽说当时不过搭了一把手，可是每每想起就睡不着觉。加上在外地又实在生活艰难，草民就携家带口地回来了。” “说说当时是怎样杀害自己的岳丈的？” 大女婿如同背书一般，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背出来了，大致情况跟案卷上死者妻子说得差不多。因为见不得岳母受欺负，就伙同他人杀了岳丈，他在里面负责把死者灌醉，后来又一起把死者尸体装上板车抛尸枯井。 再问死者的儿子，他说是自己找来的绳子，后来因为太过害怕了，便躲出门去。再回来是就发现自己爹死了。 两人都避重就轻地讲了杀人过程，却都把责任推到了无法到场的二女婿身上，因为他年前就已经死了。 里正则清楚明白地记起了一年前那天见过死者的孩子们回过家。 “当时差役在杨树村盘查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 “这……”里正似乎有些为难又似乎在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最后拍了拍脑袋说道:“草民当时觉得害怕，一时给忘了，直到前些日子有人又到村子里问起这件事，草民才想起来。” 萧玄摆摆手，让人把他们带回去，死者儿子女婿出现的时机还有里正的长期记忆都太有问题了。可现在事实摆在这里，就是有人良心发现来母亲共同承担这杀人罪。 “大人，还要提审死者的妻子吗？” “不必了，想必她就是死也不会承认杀人有自己儿子女婿什么事。” 萧玄思量了一下起身，“走，去拜访沈大人！” 沈煜正在院子里喝茶看书，见着萧玄便拱手请安。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沈大人向来善断，猜猜看本王为什么来。” “想来是王爷觉得那件案子疑点重重，所以来找我问个明白。” “确实如此，还请沈大人赐教。” 两人三言两语打着机锋，沈煜往常可没闲工夫跟人你来我往地问候，他喜欢直接，不过对着萧玄他多少心里有点辙抹不平。 “臣只告诉王爷一句话，这案子确实是死者的妻子一人所为，那个里正的并不可信，当初差役在走访的时候确实没有听里正提到过死者孩子回家的事，就连左右邻居也没有见过。” “至于他为什么时隔一年才又想起来人来过，臣就不知了。” “本王去牢里看过死者的妻子，确实矮小柔弱，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勒死死者又把他抛尸枯井？” “谁说她是一次抛完的？” 什么？萧玄愣了愣，不明白沈煜这话什么意思，毕竟仵作验尸记录里面没有关于尸体的特别记载。 “不是一次？总不能是分尸之后再缝上又扔进井里把？” “王爷果然和臣想到一块去了，不过那个女人的记忆似乎出了问题，只要问道这个不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写折子向圣上明说？” “王爷，真相不重要。翻出这件案子的时机，死者孩子自首的动力还有里正这莫名其妙被篡改的记忆，这些才重要。” “你想利用本王查出背后的真相？” “王爷自己不想知道吗，不然您为什么要主动请缨？” 沈煜的话清楚明白地说了他是自找的，虽然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可从沈煜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以让人愉快地接受呢。 萧玄从沈煜家离开，想了一路终于得出结论，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显然对方也不喜欢他。什么英雄之间惺惺相惜？反正在他这里不存在。 沈煜倒是坐着没去送萧玄，清风拂面，这时候喝茶下棋该是一桩乐事，可他实在尝不出这茶的清香。想来想去这无比烦躁的心情都跟一个人有关，他就索性推了茶杯，山不来就我 我就自己找过去。 四喜缩头缩脑机灵地瞧了瞧院子外，才回身冲院里的丁香摆摆手闪身出去了。他先去离庆阳巷不远的市场转了一圈，最后从千货铺子买了些干果，最后才绕出市场回家。 “姑娘，这是丁香让我交给你的东西。”四喜把信放桌子上就溜出门窝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吃果子去了。 信是戴四海写的，写了一些苏天歌要查的事情，看完之后苏天歌才想起来这里没有火盆。在厨房把信烧干净她才回来，转脸看见四喜抱着果子睡了，她便没有打扰直接回了屋子。 进门两步刚回身关上房门，就被拽进沈煜的怀里，拥抱实实在在闷得她挣着才将脑袋抬起来。 “你在躲我。”沈煜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笃定，却又有点嗔怪，奇了，苏天歌只觉得自己在这声音里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她连他怎么找到她的都不在乎了。 “我……” “如果我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那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你知道了？”苏天歌望着沈煜，淡然的眼睛里闪起了光亮，看得那双璨若星河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姑娘会因为我闹别扭，肯为了我藏起所有秘密。原本我还因为男人的面子问题装着若无其事，不过没想到人家姑娘脾气比我还大。事已至此，又拗不过，本大人也只好笑纳了。” “天歌。” “嗯？” “救命之恩我唯有以身相许了。” 呵，苏天歌听完只觉得耳朵烧得慌，以身相许啊！这大概是最要命的情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露马脚 “王爷，属下已经查明，死者的儿子和女儿等三家人都曾从同一个商号领走了一大笔银子。属下正在追查银子的来历。” “看一下票号，不出意外的话跟刘家脱不了干系。刘家的铺子最近是不是在打量往外出售？” “是，而且半数以上都卖给了同一个人。” “这与本案没有关系。你把直接给死者儿子发放银子的人抓来，把人都关在一处，听听他们怎么说？”萧玄倒是不担心这一部分，只有那个里正一口咬定那天见过死者的孩子回家。 “王爷，苏大夫求见。” “快请她进来。”萧玄其实很想听听苏天歌的意见，她总是能提出一些很有预见性的意见。苏天歌已经听说了这件官司出现了最关键的一个证人，就是里正，只要他坚持说自己见过那些人这件案子就很有可能是沈煜判错了。 至于沈煜发现的死者妻子杀人分尸再缝制抛尸，由于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时隔一年，所以当时的仵作并没有验出来，是沈煜一个人的猜想。 苏天歌坐在屏风后面，仔细观察了一下跪在堂下的里正。低头垂眉双臂绷直下垂着，两只手攥着拳头，似乎在跟什么较着劲。再没有人注意他的时候会伸手使劲往后背挠一下，力道之大让苏天歌觉得如果他有指甲，后背一定出现了一道一道伤痕。 “他这样不停挠后背出现多久了？” “这我还真没注意过，兴许是牢房里蚊虫比较多。”萧玄也仔细看了看，可里正的表情又不像是被虫子咬，反而像咬着牙扭着脖子要跟后背上的什么东西斗争。小小的虫子？不至于吧。 苏天歌从袖子里取了一个小瓶子，在一边的被子里到了一些粉末加上水递给萧玄，“迷药，端去给他喝，我要看看他的后背。” 萧玄点点头摆手示意让差役把水端过去给里正。 一杯水下肚不过三秒，里正倒头就睡。萧玄让人把他抬到一张门板上，撩开里正的上衣。就见他后背上血管毕现，一条一条如同要从皮肤下面崩出来。 “这是中毒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苏天歌用银针比对了一下对萧玄说道：“按着我比的方向用刀划开，别太深。” 萧玄按着苏天歌指的方向在里正的后背上下各划了一道，鲜血顺着刀口往外渗，“看这血的颜色又不像中毒。” “准备两碗清水来。”苏天歌交代完用银针封住了里正血脉流动的方向，随后取出一个瓶子，倒出红色的粉末溶在清水里，再用针点着滴进扎针的地方。 红色的水渗进皮肤里面，后背扎着银针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下蠕动起来，慢慢到了刀口的位置。“把刀口划开。” 刺啦，皮开肉绽，鲜血混着两团红黑色的东西掉在了门板上，萧玄用刀子把那两团东西扒到清水里面，看着一团黑色的虫子在血水里游弋。 啊，一旁帮忙的衙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给他止血。” 苏天歌收好银针用一个干净的杯子把两条虫子装到一起，放在桌子上。萧玄别开眼问道：“这就是隐逸族的隐毒？”萧玄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东西。 “算是低级的嗜血隐毒，他身体里不止这两个？ “还有？” “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应该是虫子已经钻进了脑袋里控制了他的记忆，让他只能想起被篡改的部分。”苏天歌不得不说这位隐逸族的祭司有着很高明的制作毒虫的手段，不单能杀人还能让对方按照他设定的方式来思考。 “你能治吗？” “如果是钻进脑袋里的我没有办法。” “连秋鸣应该就是大量培育了这种东西以达到控制人的目的。”萧玄是在不敢想象如果真是这样，朝廷百官里面又有多少人已经被连秋鸣收入麾下。 “不过如果连秋鸣不打算杀人的话，这个里正一时还死不了。我已经给师父写信了，他会尽快赶回来，到时候应该能找到办法。”苏天歌用瓶子把两条虫子收好，指了指里正，“他说不说实话已经不重要了，当年仵作的验尸记录还在的话应该能找到疑点，还沈大人青白。” “王爷，如果师父回来我们又找到了解决办法，我希望王爷能把这件事摆到圣上面前。只有引起圣上的足够重视，到时候就不会因为长公主的原因，让连秋鸣逃脱。” “我会安排，上次我曾经去拜访过姑母，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也暗示过姑母，连秋鸣在做恶事，希望她到时候不要袒护。不知她是否听了进去。” “我在福安宫的时候听闻，长公主在自己的封地让人种植相思子，去年收成的时候还让人送了许多过来。王爷可能不知，相思子能治疗这种低级的杀人隐毒，刚才我用的红色粉末就是加了别的东西的相思子粉末。” 萧玄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长公主已经在弥补连秋鸣所犯的错了，“姑母能大义灭亲自然是好，可是我担心的是我父皇愿不愿意揭开当年隐逸族灭族的真相。” 让一个人认错本就困难，尤其这个人现在是一国之君。 如意坊接连歇业两日，坊门大关，传言说如意先生有意将如意坊转让，然后去云游四海。萧炎骑马路过如意坊，瞥了一眼紧闭的坊门，倒是聪明至极。 他身后是一辆重兵护送的马车，连日来的奔波终于有了收获，连秋鸣，这次看你死不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大开杀戮 又是一日大朝会，萧玄奉旨追查沈煜是否枉顾法理办错案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事实证明死者确实是其妻子一人所杀。至于新出现的证人里正，萧玄没提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萧玄抖出了刘家重金收买死者儿子女婿做假口供的事实，堂上一片哗然。 皇帝怒不可遏，直接把刘丞相的官职给削了，即日发配回乡，刘丞相一脉男丁永世不准入朝为官。 “父皇，儿臣在追查这件案子时，发现除了刘家背后还有人试图操控整件事情。”萧玄朗声说道，有些人就转头看向了乔丞相，毕竟是他提出要翻案的。 乔丞相眯着眼睛全然不理。 “讲。” “先请父皇带一个人上来。”皇帝点头，萧玄摆了摆手，侍卫出殿门抬了一个人进来，谁也不认识。萧玄上前指着被绑在椅子里的人说道：“这是杨树村的里正，儿臣之所以要把他昏迷着绑起来，是因为儿臣所说的那个试图操控这件事的人在他身上下了隐毒。” 隐毒？在场听过没听过的人都有些骇然，皇帝则明显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根本不愿意听见隐毒这两个字。 “这种毒最开始用于保存尸体的，现在被怀有险恶用心的人给研制成了杀人毒。而里正不止中了低级的杀人隐毒，脑袋里还被人种下了能控制人记忆的毒。” 啊！还有这种悚然听闻的毒药，就连皇帝都有些不敢相信。 “父皇，儿臣今日把里正抬上来是想让在场的所有大臣都见识一下这种毒的厉害和恶毒。请父皇宣苏医女上殿。” 苏天歌上殿之后，有些人才想起来皇上确实曾经册封了一个女大夫。 “医女苏天歌见过陛下。” “平身，湛王爷说你能让大家见识一下这种隐毒的厉害？” “臣确实能医治里正身上的隐毒。”苏天歌两手拢在袖子里，扣了扣手心。 “开始吧。”皇帝倒是不介意金銮殿弄得血腥一片。 苏天歌应下，萧玄已经让人摆好了桌案清水，碗盘还有从太医院拿来的银针和尖刀等东西。 苏天歌捏着银针闭了闭眼睛，昨日薛神医风尘仆仆赶来，两人推算了一下疗法，她还没来得及具体下针。她现在只希望萧玄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危险都规避了，否则针扎到一半这个人要是死了，她大概会被判个欺君罔上斩立决吧。 一针两针，直到里正被扎了满头针，苏天歌才停手，从随身带的瓶子里倒了一些粉末按着原来的方法滴了进去。半柱香时间，一条沾染着鲜血的黑色虫子从里正的鼻子里钻了出来。 许多看见这一幕的大臣有些不适地捂着嘴巴干呕两声。不过于苏天歌，她稍稍松了口气。 等一切收拾停当，里正被人推下去严加看管，苏天歌告辞退出殿外。萧玄才拿着杯子里的虫子说道：“父皇，这个就是苏医女从里正脑袋里取出来的隐毒，就是它让里正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不知王爷可曾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吗？”乔丞相主动开口问道。 “本王虽没有抓到幕后之人，却找到了一个人，相信看过他之后大家也都会心知肚明。” 没一会儿，侍卫押着一个人进来了，居然是驸马府的管家？ “连驸马可在？”皇帝眉头紧锁高声喊道。 “回万岁爷，驸马爷今日没来上朝。” “回父皇，此时与驸马爷无关，而是儿臣的秋鸣表弟所为。儿臣先前已经拜访过驸马爷，知道了一些当年的隐情，秋鸣表弟不是……” “好了，朕知道了。来人把这个惑主作乱的奴才拉出去砍了！”皇帝忽然出声打断了萧玄的话并下旨杀人，萧玄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炎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禀告。”萧炎往前走两步占到了萧玄身边，“父皇，儿臣收到京兆尹衙门线报，说最近有很多不明身份的人化装成商贩来到京城。儿臣就密切注意着，果然发现这些人明面上做做买卖，实际上在悄悄地策划着一件惊天阴谋。” “儿臣从他们的铺子里搜到了许多印有隐逸族图腾月亮纹的衣服，还有刀枪等武器。还从他们秘密集会的地方找到了大量毒药，其中就有湛王爷发现的这种虫子，儿臣的侍卫有两人就死于这种虫子。” “父皇，儿臣发现的这些线索都指向了连秋鸣，请父皇圣裁！” 隐逸族要卷土重来了！这是在场所有人听完萧炎一袭话后的直接感受，窃窃私语声从大殿里响起来。皇帝嘴角动了两下，就听见一阵哈哈的狂笑声响起。 被五花大绑的连府管家跪在地上哈哈大笑，“你们的皇帝他害怕，害怕被揭穿他当年自私残忍的往事，害怕你们发现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堵住他的嘴。”萧玄算是看出来了，至少在目前他的父皇并不愿面对当年的事情。 “这只是开始！”管家说完开始叫喊，声音凄厉尖锐，如同在呐喊命令，接着人便嘭地一声摔倒在地，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便七窍流血而亡。 再看原本站在大殿中的有些大臣，开始捂着脑袋痛呼出声，有些已经倒地不起手脚抽搐。更有甚至也不了管家的后尘，七窍流血。倒地的人越来越多，觉得自己没毛病的人赶紧往一旁躲，渐渐就见留出来的空地上死的人越来越多。 “宣太医！”皇帝霍一下子从龙椅上站起来，望着下面的惨状几乎目眦欲裂，“炎王，湛王听令，抓连秋鸣，朕要活的！” “是！” 苏天歌在听见连府管家喊那一嗓子开始，就知道坏了，连秋鸣终究是大开杀戮了。 “王爷，请把这些人都找一个地方安置起来，臣来想办法。”她这会儿也只能救一个算一个。 “炎王爷，湛王爷，不好了，易王府上出事了！”宫门口值守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殿门外的台阶下，也顾不得礼节大声喊道。 “苏医女，你写个方子还有救治办法留给太医，还请迅速赶往易王府。” “二弟带着苏医女速去，我去抓连秋鸣，四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先杀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幻觉 易王府里，苏天歌累的几乎脱力，这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上至易王妃下至仆妇丫头，内院几乎所有人都沾染了隐毒，倒是在外间做粗活的下人都没事，不过她要给这些人治病就要先确认病人的状态以及那条虫子的具体位置。是以一个时辰过去也不过救治了十数个病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萧玄说道：“王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间耽误的越久这些人越危险。” “我去征调大夫，你到时候把方法交给他们。”萧玄离开易王府去找大夫，苏天歌想了想道外院让人去找一个叫四喜的小花子，她需要那只黑貂的帮忙。 萧玄找来的大夫学得很快，基本上两遍之后就上手了。苏天歌总算松了口气，到桌边倒杯水喝。 “我要进去，我要找大夫，啊，大夫，大夫……”一个凄厉的喊叫声从门外传来，接着哗啦啦的门帘子被扯开，一个嬷嬷扒着门边冲了过来，守卫两臂一伸拦住了嬷嬷。 “大夫，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嬷嬷挣着双手望着苏天歌，眼睛里满是求生的欲望和哀求，苏天歌扭头看过去，那两个守卫以为她允许嬷嬷进来便放了手。 “你为什么不先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就因为我是个下人！”嬷嬷的眼睛崩出血丝，咬牙切齿死命地扣紧了双手，苏天歌只觉得眼前发黑，嘭，有人一掌劈中了嬷嬷的后脑。 “你没事吧？”萧玄扶着苏天歌，她咳了两声一低头就看见刚才倒地的嬷嬷开始身子抽搐，身上的灰衣慢慢胀大紧绷，整个人跟吹了气一般胀起来。 “王爷，您看她是不是要爆炸啊？”还拽着嬷嬷胳膊的守卫吓得松了手，疑惑地指着地上的诡异景象问道。 “都闪开！” 萧玄只来得及回身张开双臂护着苏天歌往一旁的帘子边闪，就听见嘭的一声，漫天血雨杂着残肢肉块蹦了出来，那冲击力如同往地上投掷了火药，屋子里的人都被殃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啊……”两个守卫捂着眼睛躺在血泊肉堆里面嚎叫着。 “所有人快脱去外衣，沾到血的的地方尽快清洗，如果被炸伤出现伤口流血的，如实说出来！快！”苏天歌只觉得脑仁蹦蹦乱跳，这种毒太狠了，连秋鸣太狠了！ 所有人赶紧动起来，苏天歌从萧玄的怀里挣出来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应该没事。”萧玄皱了一下眉头，脱掉外衣，白色的中衣后背破了数个小洞已经沾染了鲜血。苏天歌看的心里一惊，“王爷，迅速派人来控制一下易王府里所有出现隐毒反应的人，隔离起来。还有您，要马上衣医治。” 萧玄看了看屋子里的惨状指了指地上两个还在嚎叫的守卫，“情况很严重？” “他们活不了了，迟了也会跟刚才的嬷嬷一般，自爆而亡并且伤及无辜！” “连秋鸣，就算是父皇想保他，我也要争上一争，一定要杀了他！”萧玄拧着眉头几乎是咬牙说道。 议事厅里的人都被移了出去，另找了花厅安置，萧玄命人检查身上出现伤口的人，一经发现就单独安置。议事厅被关了起来，那两个人毕竟是他的亲兵他无法痛下杀手，唯有让他们自生自灭。 整个易王府如同笼罩在血雾之中，映入眼帘的是痛哭哀嚎的人脸，窜入鼻腔的而是刺鼻的血腥味。 “王爷，还没发现易王爷。”从进入易王府开始，萧玄就让人去找萧荃，偌大的易王府快被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他人在哪里。 “王妃怎么说？”萧玄几乎是咬牙挤出了这句话，刀片划在身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再往深了想，自己身上现在可能还寄居着那样满身乱跑的虫子，这点痛也许能忍过去。 “说王爷早间用过早饭就去了后面的园子，可是属下去找过，里面根本没人。” “接着找。” 呜呜咽咽，一阵埙声传来，苏天歌只听的头皮发麻，这种突如其来的声音往往伴随着死亡。果不其然，还在接受医治的人不约而同发出了惨叫声，就连萧玄也开始捂着脑袋表情痛苦。 “王爷请务必忍耐。”苏天歌手下动作加快，那阵声音却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惨叫声变声了呼喝声，“想救命，就跟我来！” “他来了！”萧玄咬着牙告诉苏天歌自己脑袋里的意识。 “王爷请集中精神。”苏天歌拧着眉将萧玄扎晕过去，等处理好一切她才扶着额走到门口。 “姑娘，小黑我带来了。”四喜提着篮子，听着瘆人的声音在院子里无所适从，看见苏天歌他赶紧跑过来。 苏天歌掀开篮子上的盖布，抱着黑貂往易王府后面的园子走，直到走到后园门口，埙声再次响起。园子里种满了花树，缤纷的颜色让她产生了视觉上的错乱，她闭上眼睛再睁眼周围竟成了尸山血海。残缺的尸块，温热的血腥味，嗡嗡乱飞的蝇虫。 苏天歌一再提醒自己这都是幻觉，可这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干呕。 “知道这是什么吗？”女人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带着残忍和仇恨。她努力甩了甩头，“你是谁？” “苏天歌。”女人的声音变了，变成了方琦兰的声音，“你好好看看这里，这就是当年隐逸族被灭族时的残像。” “易王爷在哪儿？”苏天歌无意去评价当年的是非，更不愿介入旁人的悲伤，她只在乎这会儿萧荃被弄哪儿去了。金銮殿还有易王府发生了这样的惨状，皇帝一定会大怒，苏天歌不希望再因为萧荃而被这怒气给牵连。 “见到如此惨状你竟能无动于衷？” 唧唧，苏天歌使劲扯动黑貂嘴巴上的胡子然后又一把把它扔了出去，接着就听见一声尖叫从眼前的尸山血海中传出来，轰，眼前的幻像如同镜像被一下子敲碎。 她冷冷地看着坐在凉亭里跟黑貂对峙的方琦兰，“你究竟究竟想干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宿命 “连秋鸣，你现在跟我回去向圣上认错，还能有一条生路。”梅山西侧，沈煜带着人把连秋鸣堵在了一处断崖边。 “哈哈哈，生路，可惜我不稀罕。”连秋鸣背着手站在崖边上左右两侧是十数条弓着脊背的黑貂，蓄势待发，仿佛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会张牙舞爪的扑出去。 “沈煜，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是什么吗？就是你敢为了自己的母亲对抗整个国公府，所以现在为了我的亲人我要对抗整个大历。” “你改变不了什么。”这是事实，所以沈煜才会觉得连秋鸣可惜。 “那至少我不后悔。”连秋鸣说完看了看天色，忽然冲着沈煜笑了一下，“沈大人，临走了我给你出一个选择题，你往这边看。”连秋鸣转身一指背后，隔着断崖的山路上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走到断崖边停下来，从上面下来两个白衣人各抱着一个空酒桶放到了断崖边。再从车里拉出来两个昏迷的人，一个是易王一个是苏天歌，放进了空酒桶再把酒桶穿个孔用绳子系在马车两侧。两个白衣人各拿一把刀站在绳子边，只要有风吹草动，两人手起刀落酒桶转瞬间就会滚下山崖。 沈煜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细碎的寒光杀意，“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单纯想给沈大人出个选择题罢了。我相信以沈大人的身手冲过去救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另外一个就会掉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我想知道你会选哪一个？” “我会先杀了你！” “那就试试。”连秋鸣一摆手，马车往前动了一下，两只酒桶的边缘悬在断崖边，桶里面昏迷的人醒了。萧荃哇哇大叫，又不敢乱动只好喊着快救他，苏天歌只是安静地看了下面一眼，便直直地看过来瞧着沈煜。 “等等。”沈煜闭了一下眼睛，连秋鸣哈哈大笑。 “你知道吗，我当年也面临着被选择，可惜我是命不好的那一个。”连秋鸣看着后面忽然眼睛瞪了起来，沈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咻的一声，一支利箭从他的肩头飞过去直刺连秋鸣的心窝。 “住手！”沈煜回身喊道，萧炎却举着弩又是一箭。 “本王要杀了他！” 沈煜跟着回头，原本站在断崖边的连秋鸣不见了身影，数十只黑貂已经冲了过来。而对面的白衣人已经手起刀落，酒桶顺势落下就在沈煜飞过去的瞬间。 “救下易王，否则本王诛你九族。” 沈煜急速下坠，反手一剑刺中岩壁缝隙，几乎就在两只酒桶落下来的瞬间他闭上眼睛抓了一只。待他睁开眼睛只看见下面飘飞的苏天歌的满头青丝，轰，他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嗡作响。 “快，把易王爷送回来！”萧炎站在上面冲他喊，他机械地抓着萧荃一把甩了上去，也不管上面人接不接得到，翻身就往下跳。 哗啦啦，数条铁链穿过来把他捆了个结实提到了断崖上，是沈炤。 “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的命。”沈炤看了沈煜一眼，似乎对他这想寻死觅活的行为十分不齿。 “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出手？” “那是你的选择不是吗？”沈炤望了望前方看起来只有一指宽的断崖，不带丝毫感情，“我早就劝过你，我们这样的人身不由己，是你自己不听。” 是啊！是他自己奢望，是他放弃了她，是他不敢为了一个人与天下为敌，是他活该。可天歌有什么错？她不过是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救她。 可他没有，他没有！噗，悔恨郁积揪着他全身的血液提到了嗓子眼，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便不见了苏天歌的脸。 “公子，你的伤怎么样？”方琦兰担忧地看了看连秋鸣肩头还在流血的伤口。 “死不了。”他倒是满不在乎，由着方琦兰给他包扎。除了偶尔牵动伤口他皱一皱眉毛外，就是盯着对面一脸木呆的苏天歌，看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 “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来我当时知道结果时的表情，觉得心如死灰，觉得人生无望是不是？” “你为什么喜欢试探人心？” “不为什么。苏天歌，我不妨给你说说我都看到了什么，从布局开始我就一直派人盯着沈煜，他在苏城遇见你时，我就知道你的存在。我不知道你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情，至少在我看来你不过是能温暖沈煜冰冷内心的一点阳光罢了，这阳光在人生黑暗的时候或许很重要，可并不是全部。” “你自己想想，在苏城你遇到过那么多麻烦，有哪一次是他挺身而出救了你。没有，最后都是你自己一个人挺了过来，无论在杭城在京城也都是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不甚理解你怎么就会对沈煜另眼相看，是，我承认，他长得不错，也很有本事，可这些萧玄也有，你为什么不会对萧玄动情呢？何况萧玄还救过你的命。” “所以我只能归结为你相信宿命，相信前世的缘分。” “你窥探了我的记忆？”苏天歌看着连秋鸣，只觉得毛骨悚然。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有这个。”连秋鸣从身边的桌子里取出来一个人皮鼓，“这个能让人把内心深处的隐秘说出来。” “你也知道了？”苏天歌看了看方琦兰。 “我不知道，不过公子倒是告诉了我你记忆中我过去的人生。”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我会这个东西了。”连秋鸣自嘲地说着，“另外附赠你一个好消息，你的仇我已经安排了人帮你报，手起刀落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为什么喜欢复杂化。” 呼，苏天歌忽然有些颓丧，她呐呐地说道：“如果我连仇恨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既然救了你自然是有事情让你替我做，忙起来，忙起来你就不会去想过去的人，过去的事。” 苏天歌伸手掀开车帘一角，外面是疾驰而过的树木，片片堆叠成影子一如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不敢去想连秋鸣刚才的话，她真的是因为前世弥留之际沈煜给的那一点温暖，才会在重生后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只是这样吗？她习惯性地去摸头上的发簪，空空一片，或许是掉进水里的时候丢了吧。 丢就丢吧，她真的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沉重的江山 夏日的热风一吹，让人烦躁不已，感觉还没从春天的惬意里回过未来就到了酷暑。 福安宫里四角的冰块已经摆上，宫娥手里的蒲扇就没停歇过，太后还是觉得烦躁，“晋安呢，让她来，配哀家说说话。” “回太后，长公主一直病着呢，您昨日才问过太医。” “哦，病了啊。”太后似乎才想起来两个月前那场京城的动乱，可死伤的都是她刘家的人，而且还是被她那个孽子害的，晋安有什么好难过的。 “皇上驾到。” 太后还没来得及从卧榻里直起身子，皇帝已经走了进来，“儿子给太后请安。” “免了吧，晋安怎么还没好？太医院的太医不顶用了？” “额娘，您也知道晋安这是心病，最好的药也只有时间了。等过一阵子她想通了就好了。” “你既然知道她是心病，就不该再把她拘在京城，她想回南方的封地你就放她回去。”太后坐直了身子，盯着皇帝。 “她只是一时想不开，朕自有安排。而且秋鸣那孩子犯了这么大的事，朕也没下旨杀他，只希望他能回来认个错，他偏生躲起来了，朕也没有办法。” “皇帝是从来只记得别人的错不记得自己的错，秋鸣给哀家的信，你没看吗？他说的明白就是希望皇帝能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他自然会乖乖回来，还会把安排下的棋子都拔出来。” “哀家想秋鸣如果回来，也只会跟他那个可怜的娘亲一样，一辈子都被困在京城。” “太后，朕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历为了祖宗的江山。好了，朕还有事，改日再来给太后请安。”皇帝拂袖而去，太后嘴角动了动，最终只能满眼悲戚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江山啊！真是太沉重了，沉重到她诓骗自己的女儿，让那个明亮的少年随着晋安一同入京，然后转头调兵联合外族灭了他全族 少年得知了这个消息千里奔回部落，却只见满眼的焦土和遍野横尸。 她的儿子怕自己的恶行暴露便埋伏了人，射杀了少年。是她逼着皇帝把少年的尸体换给了晋安，她永远都记得晋安那双眼睛，痛哭绝望满是仇恨的眼睛。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抹掉人的记忆，无论是卑劣的或者悲痛的，可她没办法忘记。因为自那以后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女儿恨着她，儿子疏远她。 现在又是为了江山，她只能眼看着刘家死伤无数，被赶出京城。 “来人，哀家要去长公主府！”仇也好，怨也罢，她们母女终归是见一面少一面。 “怎么？我日夜辛苦地帮你找人，你也不给个笑脸？”江尘之进院就看见沈煜在下棋，绷着一张脸只见满眼星光不见半分温度。 “你有消息就说，我看值不值。” “行行行，欠你的。”江尘之坐下喝了一杯水说道：“我带人沿着那条河上下游都找了，这两个月就干这一件事了，结果也没找到。不过倒是有一个消息时关于方家的，方家，你还记得不？” 沈煜看了他一眼，江尘之觉得这个关子卖的不好，“几日前，方夫人带着姑娘去梅山的庵堂上香时，马车失控差点一头栽下山道。我正好在找人，就救了她们，事后我查看了一下，马车没问题，不过拉车的马蹄子上扎了两根针。我回头再她们马车路过的山道上又找到了另外一个。” 江尘之把三根站摆在桌子上，“这说明方家的马车失控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后来我就派人密切注意着方家，果然发现那院子里有一天晚上突然失火，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一家子都死了。” “抓到人了吗？” “没有，那火就跟自己着着玩儿，一不小心失控了一样。不过这接连针对方家的事，你觉得会不会跟苏姑娘有关？” “你说她在京城？” “至少还活着，不然谁没事为难方家人。”江尘之说完忽然看了看沈煜，“不会是你做的吧？” “要是我，你大概只剩给方家收尸的份儿了。”沈煜起身，“放火的人一定藏在方家。” “你要去审问？” “慢着，先把药喝了。”薛神医端着一碗药走过来，先对着江尘之表示感谢，“小老儿还得感谢江公子，你这一来可算是让他有了点活人的气息了。” “神医您客气了。”江尘之看着沈煜眉头也不眨一下把药喝完了才开口说道：“我还有话没说，方家的仆人都被遣散发卖了，现在方家除了方夫人还有方姑娘，所有人的人上到嬷嬷老妈子下到看门的都是新买进来的。” “有名册吗？” “有是有，不过没用。方家是从牙婆手里买的人，有一些还是新近刚添的，有些人的身份就是假的。我去找过了，那个牙婆也不见了。” “江公子，有些话还是藏着掖着的好。你不说破他不就有事做，有事做就不会伤心，我也就不用整天守着个药罐子了。”薛神医真想敲一敲江尘之的脑袋，不开窍啊！ 江尘之不好意思地干笑一下，“这样，你要不然跟我一块去那条河下游去看看，是最后一个村子了，说不定能找到人。” 沈煜拧着眉头，薛神医一看赶紧把药碗拿过来，“去吧去吧，去看看，说不定有希望也说不定就此死心呢。” “是啊是啊。”江尘之过来拉着沈煜出了门。 山崖下的那条河，河水很深很宽，这也是沈煜认为苏天歌还活着的原因。可是他怕失望所以一次也没来找过，找不到也就代表她还活着，如果找到了，万一是她的尸体呢。 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忘掉，都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他照做了，每天去衙门处理案子活的比以前还正常。只有他心里清楚，当看见那枚发簪时，所有的绝望生无可恋几乎要埋了他。 江尘之说这是最后一个村子了，那就表示再找不到也就没必要找下去了，所以他来了。 天歌，惟愿你还满怀希望，等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物是人非 “姐姐，你既然是大夫为什么会受伤啊？” “因为姐姐不是一个好大夫。”苏天歌躺在渔网撘成的秋千上，睁开眼睛瞧了瞧坐在一边满脸疑惑的小女孩。 “可我娘说你给村子里很多人看病，都看好了呀。” “那是你娘心善。”苏天歌侧耳听了一下村子里响起的狗叫声，慢慢从秋千上下来，“把你娘叫回来，姐姐要走了。”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苏天歌说的要走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乖乖转身往河岸边去叫人。 苏天歌撑着放在树边的椅子站定，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终归来了。 当她看见江尘之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上下绵延几十里的村子都知道有一拨京城来的人在找一个姑娘。 “苏姑娘，倒是让我们好找啊！不过看见你好好的我恨高兴。”江尘之走过来真诚地说道。 “我确实受了一些伤，又觉得这个地方甚好就打算伤养好了再回去，倒是劳烦江公子了。” “我倒没什么，不过是跑跑腿，有一个人则是从里到外都备受煎熬。” 江尘之笑着说，苏天歌想了想他大概说的是沈煜吧，毕竟他说过她的救命之恩他要以身相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这一段，她心里并没有疯狂悸动，就好像她是在读取别人的记忆无法感同身受。 “不管是谁，能想起来找找我，我就感激不尽了。”苏天歌道谢，看见江尘之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后面一个人。她跟着转身，见是沈煜。 “沈大人。”此时看见谁沈煜，她并没有恨强烈的爱恨，就算从悬崖上摔下来他没有选择救她，她也并不恨他。说来奇怪，毕竟大爱就会有大恨，可她此时心里涌现的感觉并不比看见江尘之强烈多少。 依然谦谦如玉的人站在她面前，一步一步走近，脸上满是激动走到跟前便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苏天歌动了动眼睫，垂在身侧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还以拥抱。 她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们先回去再说。”江尘之提醒沈煜，他松开手臂看着苏天歌，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无惊无喜无悲无怨。 回程的马车上，苏天歌斜靠在窗边吹着外面的凉风，沈煜就坐在门边不错眼地看她。 “沈大人，不过两月没见，我既没有变好看也尚没有变丑，不值得你一再打量。” “你心里恨我。”沈煜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从见面一直到把她抱上马车，他感觉不到她有什么情绪的变化。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沈大人说笑了，任谁置身于那样的情况都不可能第二种选择，所以我不怪大人。只是这两个月来，我想起大人，想起从前的事，心里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往日里我对大人的爱慕，已经被那崖下的水冲走了。” 苏天歌转头看着沈煜，“所以大人，你不要再纠结我是不是恨你，都冲走了。” 沈煜还是盯着苏天歌，听完她一句轻飘飘的冲走了就要与他割裂，他怎么会允许。他一手扯下卷起的车帘，身子往前倾便将苏天歌圈在了臂弯里。 “刻进灵魂里的东西说冲走就能冲走吗？” “那也许我对大人的爱慕没那么深刻。”苏天歌看着沈煜，眼神澄澈。 “如果心能剖出来，我会让你看看那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贴着她耳朵的声音带着热气，吹得她耳朵有点发烧，他便咬了一下，那热气又沿着脸颊划过来咬住了她的嘴。 “沈大人。”他咬住她脖子的时候，她叫了他一声，语调平和不见亲昵甚至有一丝深觉麻烦。沈煜的身子僵了一下抬头看她，苏天歌也跟着抬眼看他，眉头轻蹙。 沈煜颓丧地起身坐到车门边，她是该恨他，怕是这样平静地跟他说话已是她修养太好了。沈煜皱着眉头，无意识地捏了捏甲套，这是他生平遇到最棘手的问题，不过只要她还好好活着，他有的是时间。 苏天歌回到庆阳巷，丁香满是绝望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希望，姑娘长姑娘短地开始给苏天歌说这两个月来的事情。 苏天歌买下的那些商铺，已经由刘掌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货栈也被方中平经营的有声有色。至于方家，原来的地被毁了之后，又重新高价租种农户的土地，加上原本苏城还有京城备着的货，倒也没有耽误宫里的用度。 只能说她原来把方家的生意铺的很大，经营的不错，所以现在毁起来也颇费功夫。 “我让艾虎处理苦思崖的事，结果怎么样了？” “艾虎说找了附近村子的里正，打点之后已经查封了那里，至于方家有没有找麻烦奴婢也不知道。” “我先休息一会儿，一个时辰以后你让方仲平过来见过。”苏天歌撑着丁香一瘸一拐地回房休息，她这条腿是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断的。 当时她已经睡着了，忽然被方琦兰拍醒，“有人来了。” 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只有黑黢黢的树影和从马车两侧不断冲过来的白衣人，连秋鸣养的十几只黑貂已经从车里窜了出去正在和那些白衣人缠斗。 “知道来的是谁的人吗？”连秋鸣的脸隐在黑暗里，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秋鸣的语气里。 “炎王？”毕竟他整日里叫嚣着要杀了连秋鸣。 “我母亲。” 苏天歌还没来得及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连秋鸣就把她从马车里扔了出去，断胳膊断腿地昏迷着直到第二天被人救起。至于那天夜里山道上发生的追杀，没有人知道，她也不知道连秋鸣还有方琦兰后来怎么样了，不过就算是被长公主抓到他二人应该也没事，毕竟虎毒不食子，但愿他们也能逃过一劫。 苏天歌长出一口气，她终究还是回到这是非之地了。 沈煜的小院里，薛神医疑惑地看了看沈煜的脸色问后头跟着的江尘之，“人找到了？” “嗯。” “那怎么还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说不上来，大概是苏姑娘还记恨着悬崖上的事。” “那你就没告诉我那徒弟，她掉下去之后沈煜也跟着生死相随，要不是有人拦着他现在可就死了。” “没有。”江尘之说完想了一下才开口，“我觉得苏姑娘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好像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内里变了。反正苏姑娘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换了内里？薛神医捋捋胡子觉得很有意思，“我明天去见见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公公看上你了 “那个深蓝衣衫的就是内务府的万公公，每个月他都会到这里来喝茶，据说也会顺便见见自己的家里人。”方仲平指着对面雅间侧身而做的一个人说给苏天歌听。 “他在京城的宅子打听到了吗？” “就在东四胡同，三进的院子，里边丫鬟仆妇不少，他每次出宫都会去住上一晚。” “把货都准备好，很快能用的上。” “你准备怎么做？” “你看他坐在窗边在看什么？”苏天歌拿着杯子让方仲平看万公公的眼神。 侧身的万公公，眼睛微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窗外有一丝狎戏之气，却又刻意矜持地端着。这么一种欲拒还迎的姿态，倒是让方仲平看不懂了。 “他在干什么？好像在跟对面的什么人眉目……”传情两个字，他斟酌了一下没说。 “他对面是一家私娼。” “这……”方仲平还算嘴下留德，没提他阉人的身份。 “他这种人，爬到如今的高位自然不缺金银花销，缺的是愿意伺候他的人。” “你准备安排个姑娘给他？” “不用我安排，已经有现成的人选了。” 苏天歌从茶楼回去，接到薛神医的信让她到药庐去一趟，她便没有停歇又驱车去了药庐。见了面，薛神医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这么看起来还是一模一样啊。” “您怎么了？两个月没见我能变到哪里去，这是我按着古书上记载的方法培育的药草，师父您给看看？”苏天歌从丁香手里接过来一盆火红色的植株亮给薛神医看。 “这是火竹？”薛神医接过来，眼神已经无法从火竹上离开了。 “应该是的，弟子的货栈接了一单漠北来的药草，这个种子就是带过来的，我试着培育了一下，几个月了也只有这么高。不知道药效怎么样？” “我看看，我去看看。”薛神医端着火竹进了药方，反手关上房门。 “这……薛神医就这么不管我们了？”丁香伸头看了看药房确定薛神医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我们回吧。”苏天歌带着丁香刚转身，院门被人推开，江尘之来了。 “见过江公子。” “要走了吗？”江尘之手上提了不少东西，鸡鸭鱼肉和青菜，跟要设宴款待谁似的。 “师父在药房忙碌，我不便再打扰了。”苏天歌看着江尘之，从他脸上感觉到了一丝紧绷的戒备感，她在心里笑了一下问道:“江公子认识方琦玉吗？” 额，“见过两次。” 大约是对美人的印象不错，江尘之绷紧的状态放松下来，眉眼舒展。 “江公子，那我先告辞了，一会儿师父问起替我说一声。”苏天歌微微施礼告辞走了，江尘之提着菜篮子愣了愣，有点摸不着头脑。 十方街方家，除了三个主子，下人仆妇从里到外都换了。方琦玉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指挥着车夫把马车往前开一些，身边跟着的丫头木头一般，都不知道给她打把伞。 “快点，怎么慢吞吞的？” 一路催促着上了马车，一肚子气也没顺多少。有人约她去茶楼喝茶，她可不能迟到，不然这些长舌妇又该取笑她了。 到了地方，雅间里还没有人，不过茶点都已经摆了上来，食物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加上茶水的清香，方琦玉觉得有些饿了。 万公公踏进雅间，就瞧见了美人酣睡的画面，眼睫轻颤嘴角还有茶点留下的一点碎屑。他本欲伸手推醒美人，却见她眼睫轻颤似要转醒。 方琦玉悠悠醒来，看见了坐在面前的万公公，瞬间惊讶之后就是敛眉低首。 万公公其人单看皮相颇有世家贵公子的风流之味，眉眼俊朗加上通身的不俗衣着神态，自有让人见之心悦的本事。 方琦玉这一刻忽觉走错了房间也没什么。 “姑娘如果无事，可否陪在下饮一杯茶？” 方琦玉轻轻点了点头。 雅间的窗户没关严实，露出两扇窗格子中间的空隙，几乎是在鼓励着窗外之人的偷窥，透过薄薄的纱帘依稀能瞧见方琦玉巧笑倩兮的模样。 方仲平坐在桌后嗤笑了一下，屋里的女人嫣笑着端了一杯酒走过来，“爷，您来了一不喝酒二不陪妾身，就盯着对面的窗户看了半天，莫非您喜欢那样的？”女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走了。”方仲平没理会女人的调侃，起身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爷，您下回来妾身给您打个折。”女人嫣笑着将方仲平走到门口，只觉得今天这银子赚得委实轻松。 方琦玉与万公子相谈甚欢，末了并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这意外遇见谈吐不凡长身玉立公子的缘分让方琦玉十分愉悦。 “小姐，您今日与那公子谈得高兴，可有问他是哪家公子，也好让大公子打听打听，回头让夫人留心给您说亲事也好。” “你懂什么？”方琦玉嗔了丫头一眼，笑着看了看手里的玉镯，莹润浅绿的颜色一看就知是上好的成色。 说回茶楼，万公公依然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外头掌柜的进来小声说道：“已经查清楚了，那姑娘是新科状元方仲安的妹妹，还没有许配人家。” 嗯，万公公点点头，想起方家是今年负责宫里药材供应的皇商，他曾在宫里见过交界的方家管事。如此倒是省去了中间人的麻烦。 负责与内务府联系的方家管事觉得最近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原先对他供应进去的药材挑三拣四不是成色不好就是干湿不行，现在居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多少有点疑惑，直到万公公的徒弟找到他。 管事听完那小内侍的话，几乎持续着一种挨了雷劈一般的感觉回了方家。 “你说什么？”方夫人瞪着眼睛吓得管事瑟缩了一下脖子。 “万公公……万公公说他看上了小姐，让奴才来给夫人您传个话，他择日要来家里提亲。” “公公？一个公公说他看上了小姐？他疯了吧，再说我的女儿如何会与宫里的太监认识？”方夫人气得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万公公说他与小姐在香茗楼见过几次相谈甚欢，他觉得小姐十分合他心意，想纳了小姐做一个……”管事怯懦着是在说不出口。方夫人也压根没让他说，当下就打断了他。 “做什么？做什么？他一个太监能做什么，女儿嫁给他那不是跳火坑吗？去，去吧小姐叫来。” 方夫人怒不可遏，方琦玉更是犹如五雷轰顶，怎么回事？自己心心念念两情相悦的公子居然是宫里的太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鹬蚌相争 “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你就不该整日里出门结交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现在好了，居然被一个公公看上了，你这不是让方家祖上蒙羞吗？” “娘，女儿哪里会知道他是个公公。女儿那日确实是走错了房间，又觉得他谈吐不俗才会多留了一会，哪知他竟动了要娶女儿的心思。娘，女儿不能嫁给一个太监，女儿宁愿去死。” “娘怎么可能会让你嫁给太监，等你大哥回来，娘会让他去找炎王求情。” “可是娘，大哥连乔月那种人都愿意娶，他会为了我去求炎王爷吗？” “不去也得去，要是让你嫁给一个太监，整个方家就会成为世人的笑话。” 方仲安沐休回来，听说之后简直要一个头两个大，万公公他自然知道。年纪轻轻能坐上内务府副管事的位子，那得踩着多少人头才能坐上去，这种人往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仲安，这件事一定不能答应，不然你如何能再官场立足，方家又如何能再世上立足。”方夫人一边规劝着儿子，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方琦玉。 “娘，我知道，我们先托人约万公公见一面。府里那么多的丫头，他看上哪一个都成。”方仲安心里其实是看不上万公公这种人的，就算他再厉害把所有人踩在脚下又如何，已经丢失了作为男人的根本。所以他觉得自己一定能说通对方，谁知道真的见了面才发现遇上了一块硬骨头。 万公公压根没亲自来赴约，而是让徒弟拿着方琦玉亲手绣的帕子来的，并且带来了一句话，玉儿我是娶定了。方仲安简直气得仰倒，回到方府对着方琦玉便是一顿臭骂，并从方琦玉的屋子里搜出了一套点翠的簪子，珊瑚手串和一只碧玉手镯。 看着那些东西，方夫人拎起来桌上的戒尺将方琦玉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我让你贪人家东西，让你不知廉耻，让你偷偷送别人东西。” “娘，东西是他硬要给我的，手帕是他趁我不注意偷走的。”方琦玉现在再回想起万公子，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寒，一个没了根本的男人居然还想肖想她，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你给我禁足半年，好好想想自己的过错。”方夫人这一顿火还没消，万公公提着上好的金疮药还有几箱礼物上门了。 “状元郎，听说玉儿在家里挨打了，我这心里十分难受就过来瞧瞧他。这些金疮药是贡品，去年主子赏给我的，有奇效还不会留下疤痕，给玉儿用再合适不过了。”万公公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斜觑了方仲安一眼。 方夫人也在堂上，气得真相冲过去拿着那药砸到万公公脸上，可是万公公这一句话却是意义十足。主子连贡品都能赏给他，可见他在宫里的地位。 “小妹年幼不懂事，加上家里平日一向拘着她，所以到了外面难免觉得新鲜。万公公又是如此品貌她也是觉着公公谈吐不俗才会多谈了一些，还请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我向来直来直往惯了，有些话如果不中听，还请状元郎不要放在心上。我是香茗楼的老主顾，而且向来只做那个房间，偏巧玉儿就走了进去喝了我的茶，我暂且把这归结为缘分。回头玉儿跟我提了方家皇商的事情，我在宫里是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托人帮忙，不然你以为就凭方家这药材质量如何能过的了我内务府这一关。”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方家想利用我故意设了这局，等到要兑现的时候就开始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想来状元郎是欺负我势单力薄，想来个翻脸不认账了。” “万公公，我方家凭本事进的成了皇商，如何会需要卖女儿去讨好你？” “状元郎莫非有些健忘了？方家大小姐方琦瑶可不就是被你们卖给了苏城同知家，才得了皇商的名额。又通过吴同知搭上了左相这条船，现在更好，出卖你得到了左相府家女婿的位子，还帮了你那个差点要被革职查办的姐姐家。怎么？轮到我这就像得了好处不认账了？” “你血口喷人！”饶是方仲安再好的克制力也忍不住跳起来大骂。 万公公冷笑地看了看他，“我向来没什么追求，所以一旦有的话就不会放弃也不可能得不到，我在东四胡同的宅子一直都缺一个女主人，状元郎看着办吧。”万公公拂袖而去，方夫人已经气得背过气去了。 方仲安一把扫掉桌上的杯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父亲凭本事挤掉了苏家，方家凭本事做了皇商，他也是凭本事考上了状元得了乔丞相的青眼。绝对不是那个阉人所说的卖儿卖女，绝对不是。 “方家现在应该是炸开了锅，不过方仲安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屈服于权利把方琦玉嫁给万公公？”方仲平确实很佩服方仲安，为了权利为了名誉他可以委曲求全到那种地步，换他绝对做不到。 “如果方仲安还想在世家子弟中立足，还想在官场上走的久，就绝对不会答应万公公。” “那如果他去找炎王，以炎王的大局观，一定会劝他接受好在宫里也有条眼线。” “他这回应该不会去找炎王，不过乔丞相倒是有可能，毕竟他们已经是翁婿了，有什么话也好说。”苏天歌想了想说道，“你去看一下陈进才的动静，他上次在苏城解决陈婉的麻烦，好像就是给方仲安送了两个扬州瘦马，这一次估计他又像故技重施来博取方家的好感。你安排人好好看着他，一有动静就跟我说。”既然要送就送两个自己人，就算不能进宫，跟在万公公身边也能多少探听到一点宫里的消息。 方仲平点点头，想了想说道：“那日我在香茗楼观察的时候发现了江尘之，他好像在跟踪方琦玉，不过他应该没发现我。” “不用管他，他想英雄救美那最好。”苏天歌捏了捏手心，如果江尘之掺和进这件事，那么江家还有背后的睿王爷都会掺和进来，加上方家，乔丞相还有炎王爷，万公公，这可真成了一场大戏。 方仲平觉得眼前的苏天歌变得很不一样了，从前虽也是爱恨分明，可这次回来分明就是没有爱只有恨了，万幸他跟她是同一阵线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不该是这样 “乔贵人，万公公已经到本宫面前哭诉过了，说那方家最近因为药材质量的问题，害怕皇商的名号保不住就给他设了个局。不过万公公虽然心里委屈，还是听了本宫的令不与那方家计较，可咱这宫里的人被外头的人欺负了，本宫可不能坐视不理。”陈贵妃抬眼看了看乔贵人。 “嫔妾替家父谢过贵妃姐姐。”乔贵人跪在绒毯上毕恭毕敬。 “你回头给方家传个信，这样心思不正的人宫里可不敢用了。” 乔贵人抬起头有赶紧低下，想来经过这一遭他方家也没皮没脸再顶着诚信经营的名头继续做皇商了。乔贵人起身在一边的矮凳上浅浅地坐下，倒是不敢去看对面兀自摆弄揉着帕子的宁妃。 “宁妃妹妹今日可是稀客，往日里你是从不到我这里来的。” “姐姐这里今日好生热闹，要说稀客可要数祥嫔妹妹了，她除了对那些胭脂膏子感兴趣可是从不出来走动。” “妹妹今日在吉祥宫觉得闷了些就出来散步，没想到一抬头就到了贵妃姐姐的宫门口，就干脆进来给姐姐请个安。” “那今日我这宫里倒是热闹了。”陈贵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嘴角浅笑对这在座各怀心事的场面也是见怪不怪了。 宫里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宫外，乔丞相听闻也只是说一句自求多福就让管家把信儿带到了方府。方仲安拿着信长叹一声，回过头来细想似乎从一开始参选皇商，方家就走进了一个圈套，一个一步一步让方家抛家舍业走上绝路的圈套。 他很不愿意去想着一切都是苏天歌的计划，可是想来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当方仲安找到庆阳巷苏宅时，苏天歌一点都不意外，如果到现在方仲安还没有回过味来的话，那他也不可能走到现在。原本她以为见着这个欺她弃她杀她的人时，一定会忍不住满腔的仇怨杀之而后快，可等真的见了面，她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天歌，你在京城这么久为什么不曾找过我？” 又来了，方仲安的深情款款，苏天歌心里冷笑着面上却是平静，“在苏城发生了那样的误会，想来方家如今并不欢迎我。” “可你该知道我永远都欢迎你。” “好了，状元郎也不必拿从前的事情做借口了，说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苏天歌这样冷谈甚至带着恨意的神情方仲安还是头一次见，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陈进才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知道了十年前的事？不可能，所有知道当年事情的外人都死了。 “天歌，想来我们之间确实是发生了误会，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你还可以来方家，重新把方家在京城的产业经营起来，我去跟圣上请旨让你以平妻的身份嫁到方家，这样我们一家人还会跟过去那样其乐融融。” 嘁，苏天歌冷笑了一下，“方公子不会还以为我是从前那个只会经营生意不懂世事人情的苏天歌吧？” 苏天歌这一句话就挑明了她知道所有的事情，也等于承认了方家现在经历的所有困难都是她在背后谋划的。方仲安嘴角动了动，眼睛里的光化为了寒意看过来的神情再不是深情款款，苏天歌毫不畏惧地迎着那寒意看过去。 方仲安忽然笑了一下，随后噙着嘴角说道：“就算是有那些误会，方家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就不值半分吗？” “你以为呢？” “很好，如今这样挑明了说，倒是省去了你猜我猜的麻烦。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依然欢迎你回家。”　　方仲安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苏天歌，没有咬牙切齿只有眼睛的瞳孔微微缩小了一些，“不论生死。” 苏天歌坐在花厅里冷眼看着艾虎把方仲安送走。 “姑娘，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上去揍他一顿。” “揍他一顿太容易，不值得。我最近想让方仲平去漠北进货，艾香如果想去的话也可以。” “姑娘，您原谅艾香了？”这么久了，艾虎还是第一次听苏天歌提起艾香，如果艾香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 “你去安排一下，东西少带一些。”苏天歌正和艾虎说话，就看见管家带着怒气冲冲的江尘之进来了。 苏天歌示意艾虎先离开，才让管家上茶。 “你苏姑娘的茶我喝不了。” “江公子喝不惯我们这儿的茶，那给我来一杯蜂蜜果茶。”苏天歌说完看了看江尘之，“江公子总不至于连坐也不能了吧？” “苏姑娘，原本在苏城的时候我觉着你很有意思，行事爱恨分明也有自己的原则，所以我跟乐意帮你的忙，可是从你到了京城之后，再见你才觉得我从前想得太肤浅了。” “江公子这么怒气冲冲地责问我是为了方琦玉？” “就算方家再对不起你，那也是她父辈做下的事，与她一个闺阁女子没有关系，你何至于赶尽杀绝。” “嗯，江公子的意思是我揪着方家那点对不起我的事，就痛下杀手，甚至去为难一个闺阁女子？”苏天歌简直像听见了天方夜谭一般，这两个月里江尘之和方琦玉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他不介意方琦玉和万公公的事儿，而跑来质问她？ “确实如此，方家确实想利用你挣得皇商的资格，甚至想让你代嫁。可你不是都逃出来来了吗，你取走方家半数家财在京城经营得风生水起，却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去谋害她，你是时候适可而止了。” 恶毒？呵，原来这一件事就够得上恶毒，那她还真是要谢谢江尘之了。原来她以为在苏城阻止了江尘之和方琦玉的见面，就能避免江尘之的悲剧，是她天真了。原来这种孽缘斩不断，苏天歌冷笑着看江尘之，“如果我不呢？” “那你最好别伤害到我在意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江公子，想必你是死心塌地爱上方琦玉了，那我不妨告诉你。就是因为你今日这番话，我决定和方琦玉还有方家死磕了。”苏天歌捏了捏手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家支持的应该是睿王爷，而方家已经站到了炎王爷的阵营。我想知道，你以后也会为了方小姐跟自己的父亲还有亲族不客气吗？” 江尘之听完苏天歌的话，皱着眉头没说话，苏天歌接着说道:“江公子是没想到还是不愿想？” “你好自为之。” “江公子，我也有一句忠告送给你，不要拿着你看到听到的事情来衡量别人的伤痛。还有方琦玉，你最好看住了！” 江尘之拂袖而去，苏天歌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手指敲了一下桌面，花厅门口有影子落进来。她抬头见是沈煜，边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沈大人也是来叫我适可而止的吗？可惜，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只是，你不该是现在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被托付了 那该是什么样？沈煜走了许久，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凉透。可她还是无解也索性不再去想，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没时间悲春伤秋。 戴四海说了，他查到让他偷账册的人是长公主。可是根据她掌握的消息，这本账册的存在本身就有长公主在背后支持，谁会去偷自己的东西？除非保管者不想把东西还给她，而她又不能杀了对方。 如意先生，苏天歌才发现自己也把这个最重要的人给忽略了，他一方面替长公主做下这样的事一方面又不愿意把坏事做尽。他是谁？ “苏姑娘，没想到你能找到我。”如意先生执壶给苏天歌倒了一杯水，苏天歌笑笑。 “是先生太过与众不同，就算混在人堆里也不会泯然众人。” “我原本以为苏姑娘会老老实实守着那个东西做你想做而又不太过分的事，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找我，就不怕我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先生既然从前没说，现在就更不会说了。” “苏姑娘好胆识，那就说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以及长公主为什么要弄这么一本账册，而你又出于什么顾虑没有把东西交出去。”苏天歌看着如意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他竟然与连秋鸣有几分相像。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秋鸣花了这么大力气也没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你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至于长公主，她原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从这些官员中找出当年给皇帝出谋划策的人。皇帝她动不了，杀两个始作俑者还是可以的，不过我后来发现她的目的没那么简单。我害怕了。”如意先生的目光变得悠远，似乎在回想那惨痛的过往。 “如意先生，连秋鸣说要杀他的人是长公主。” “秋鸣没事吧？” “我不清楚，在追杀途中我们走散了。”苏天歌说完从如意先生的神情上看出了一丝担忧，“所以先生，请告诉我您在顾虑什么，还有长公主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公主她似乎不仅仅要找到真相杀几个人泄愤，我从来往的人信件里面觉察到她似乎与外敌有联系。” 苏天歌听完大吃一惊，与外敌有联系，长公主这是想颠覆整个大历！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除了窗外微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空气里也只剩初夏的湿热之气。 “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不过当初长公主几乎是顶着天大的压力才生下了秋鸣，她绝对不会杀他。” 苏天歌没说话，她在衡量如意先生这句话的真实性，当初在福安宫素华当着她的面如立誓一般说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现在如意先生又说长公主绝对不会杀连秋鸣，可她有太多地方想不通。既然长公主要的事颠覆大历，为什么还会在自己的封地种那么多相思子用来克制隐毒？ 还有他们母子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致母子离心甚至兵戎相见。连秋鸣在京城布了一大盘棋，辛苦多年的经营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了，那他走了谁来继续完成？ 还有京城里的这些异动，难道端坐高位的皇帝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我有一句话送给苏姑娘，既然你拿着了那件东西，就好好利用，做完你想做的事就及时收手远离是非。” “听如意先生这意思是打算远离是非了？” “总之这是你跟我的最后一次见面。”如意先生举着杯子似乎要来一杯临别酒，苏天歌无法只好端起杯子以袖掩面仰头装作饮下去，酒味辛辣刺鼻里面还透着一丝隐隐的苦气。 “这酒是我特别为苏姑娘调配的，苏姑娘，苏姑娘……”如意先生的面容在眼前逐渐模糊，苏天歌在想，自己用毒的手段不到家防毒更是烂到家。回头这苏家药典后的半部分她是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似乎是一阵冷风吹来，苏天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置身于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这让苏天歌想起了明珠楼的墙壁夹层。 往前能看见如意先生坐在桌边，不过却是模糊的一个侧影，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如意先生好雅兴，躲在这竹林深处煮酒烹茶倒是清净！”萧炎！ “看来王爷手下的人很用心，我才躲了这几天就被找到了。” “先生真打算一躲了之？我们从前可不是这么约定的。”萧炎也坐下来，摆弄面前的杯子，“在梅山，你给本王画了一张饼，本王便被你牵着鼻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连秋鸣现在死了，你告诉我账册去哪儿了？” “王爷，账册确实是从我这里遗失了，所以你追问我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本王心里清楚，本王不妨告诉你，本王了解的比你想像的要多。大约五年前，京城开了一家香料铺子，经营异域香料，东家是西域人。过了没多久，姑母也开了几个胭脂铺子，两家因此也走动了起来。”萧炎说完看了看如意先生。 “巧合的是，本王在调查京城外来商户的时候，发现有一家绸缎庄跟五年前的香料铺子是同样的背景。本王这次来找你就是想从你这里确认一件事情……”萧炎压低声音说道:“那些信件呢？” 如意先生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笑了一下，“请恕我愚钝，听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信件的事是你的伙计告诉本王的，如意坊已经被本王查封了，你交出信件他们就能活命。” “王爷，他们不过是下人，又知道些什么，王爷莫要被这些莫须有的事情骗了。”如意先生说完翻手把手里的杯子刺向萧炎，哗啦一声杯子落地，呼呼的白烟腾了起来，如意先生转身逃进了后面的房间。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快，抓人！” 外面一片混乱，苏天歌坐在夹层里只能听见混乱的脚步声从厅堂里穿过跑到了后面，竹林里有打斗声和惨叫声。这些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只余风声，风透过迎面的窗户吹进来，缭绕的烟雾打着卷变成了一缕全部钻进了窗边挂着的一副山水画里。 山水画遇上烟雾，上面黑色的墨水被晕染了，化成墨水往下流，墨水流过便在画纸上留下一行字，墨水流尽滴到下面的一个黑色蒲团上，了无痕迹。 再看上面的山水画，只余悠远的天空和一片褶皱起伏的水。 苏天歌做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这一切变化，从她意外找来，她就踏入了如意先生的计划。 可是她被困在这里，如何逃脱如何去取东西？苏天歌挣了两下，正在努力把椅子弄翻时，她又听见了声音。 “主子，我们来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送礼 前门街面上，绸缎铺子新开张，鞭炮已经放过，一地的红纸，半空的白烟加上来往驻足看热闹的人，引得街坊四邻都伸着脑袋看。艾虎锦衣华服地站在门口拱手揽客，满脸堆笑。铺子是买的刘家的，三间的铺面左右打通，宽敞明亮。 苏天歌在后院见客。 “你在京城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如今看来，你在四门巷资助给天道盟的那些，我应该拿来给你入伙而不是取出来。”萧玄笑着说道。 “王爷说笑了，您肯把名号借给我扯了这面旗，我已是感激不尽。王妃如果想做衣裳或者王府里缺衣料只管言语一声，我自会派人送到府里。” 提到这位湛王妃，苏天歌还是在宫里给她医过头痛症，想来也是身体不好，身形看起来很孱弱。 “王府的事情自有人打理，我今日来有事同你商量。” 萧玄不愿提起，苏天歌虽心里疑惑却也没当面再问。 “上次乱象之后，你托人捎信让我不要去找你，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这几日又一直忙着御史台的事，便有些疏忽了。”说完萧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这是进贡的药膏，据说能祛除疤痕。” “多谢王爷关心。”苏天歌真诚道谢把药膏收下了。 “最近御史台在经历清洗重组，还有上次死伤了几位老大人，官员一时空缺。各方的势力都在往上面推人，我从前一直在外，根本不认识几个人，这一时倒有些犯难。”萧玄原先是无意去想皇储之事，但是对朝廷之事依然有自己的判断。 这几次大朝会的时候，几位王爷还有阁老重臣明里暗里向皇帝举荐人才，他想来想去自己竟然无人可用。 “今年进士及第的人，王爷可以好好看看。御史的位子离天子近自然成了香饽饽，人人争抢，炎王爷已经属意方仲安，背后还有乔丞相支持，赢面很大。睿王爷背后是江家，他有意把江知府调回京城，这也是个机会。” “陈阁老有没有给王爷通过信？” “没有，所以我才有这犯难。”萧玄也有些摸不透自己这位外祖父的脾性，难道这是以退为进或者考验自己？ “那御史台就让别人去争。王爷可以选那些那些不重要但又有机会在皇帝面前说话的位子，我给王爷说两个人，您可以去接触接触。至于今年的进士里边，您也可以挑两个下放，有备无患。” 苏天歌写了两个名字指给萧玄，这两人她在那本账册上见过，却是因为与人政见不同被人使了绊子的。她和萧玄谁也没有挑明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却又默契地保持着这种信任，她需要靠山而萧玄正好合适。 “我会安排一下。”萧玄把名字记下又接着说道:“去漠北的商队还顺利吗？” “回信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要多谢王爷让天道盟的人一路照看着。” 萧玄笑笑没说话，屋子里静谧安逸，窗外的院子里一大树夹竹桃开得正好，粉红的颜色染得眼前也跟着明媚起来。他无意去追问苏天歌从哪里得到这么多官场上的消息，既然两人都保持了默契的合作，就不该打破。 何况他也有私心，与苏天歌说话让他觉得舒心和愉悦，他有一种红颜知己的错觉。 “姑娘。”原本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的掌柜走了进来，看了看一旁的萧玄才说道:“湛王妃来了。” “还有谁？” “炎王府李侧妃，夕颜郡主和阁老府的陈二小姐。” “买料子就由着她们挑，可以优惠，别的就说我不在。” “可是那马车把铺子门口堵了个结实，别人都进不来。” “我去。”萧玄站起来要往外走，苏天歌顿了一下说道:“王爷，我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 萧玄点点头，“我自有分寸。” “你去前面招呼着，王爷进铺子的话，就当不认识。”掌柜的点头也出去了。 苏天歌把写着名字的纸撕碎了丢进了旁边的水盆里，浅浅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有人走进来。 “如果还是铺子的事，掌柜的全权处理，不必……”她转头才发现来的是沈煜，苏天歌抿了抿嘴侧身站了起来。 “下朝路过大街，看见艾虎穿着体面地在门口揽客，我才知道是你的铺子开张了。一时买不到称心意的礼物，在街边看见有人卖这个，就买了一把，车嫌弃。” 沈煜把手上端着的一小盆花放在桌上，鲜艳的红色花朵从绿叶间俏生生地窜了出来，一簇簇聚在一起煞是好看。 “沈大人有心了。” 沈煜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又看看院子，“刘家原先借着太后的势在京城圈了不少铺子田产，这一处是位置最好的，你眼光不错。” “谢谢沈大人夸奖。” “不过我听说两年前这里失过一次火，后来整修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心，所以你还是让人好好看看，该修补的地方一定要修补。” “沈大人，您究竟想说什么？”苏天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上次他说她不该是现在这样开始，她就憋着一股火，针对沈煜的怒火。 所以他这会儿漫无边际东扯西扯的，她更生气了。 “还在生我的气？”沈煜走过来微微弯腰看着苏天歌，嘴角还噙着笑。她敛眉抿着嘴没说话，他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抽出那枚玉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你不用这么一直气鼓鼓的，其实我本来就是给你送礼物的，既然你又问起了，还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沈煜在一旁坐下，正了脸色，“小竹园的山涧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面目模糊，看起来很像如意先生。” 苏天歌掩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看起来？” “就是我无法确认，从老山口那起命案开始我就一直注意着他。前些日子忽然没了踪迹，后来才又找到一点，没想到就发现了尸体，至于是谁我现在还不确定。” 说完沈煜瞧了瞧苏天歌，原本就是一身刺的人这会儿又时时刻刻都竖着当铠甲，他就更不能问她了。 “天歌，永远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中。”沈煜起身走到苏天歌身边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慢慢抽回，他转身走了。 苏天歌愣愣地盯着那盆花，直到院子里又响起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给你出气 苏记绸缎庄门口停了一溜的马车，明白人一看车前的徽记便知道这定是大富大贵之家，所以多数打算进店瞧瞧的人都停了步子围在附近看看热闹。 “见过王爷。”萧玄从正门进来的时候，湛王妃的丫头先看见了赶紧请安，也惊动了所有人。王妃放下手上的衣料扶着柜台回头，看见萧玄冷峻的面容微微咬了一下嘴。 “王爷。” “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还这样乱跑，需要什么跟管家说一声自会有人送进府。”萧玄长身玉立站在门里，背着光的脸上眉头已经轻轻锁了起来。 “王爷也来了？这你不能怪窈娘，是我闷得慌去你府上硬把她拉出来陪我的。这路上又遇见了夕颜还有巽芳，索性大家就一块来逛逛。”李侧妃笑着走过来拉起湛王妃的手，跟萧玄解释着。 “既是皇嫂的意思，你就好好看看挑一些，我去外面马车里等着。”萧玄笑着应下，便转身出了铺子。门口原本堵着一溜的马车便跟着湛王府的车离开了铺子门口。 “你不是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吗？怎地见了面又不说话，他还是心疼你的。” “我先走了。”湛王妃微微点头想李侧妃辞行走了，看着那瘦弱的背影，陈巽芳不由得感慨一句，“表哥对表嫂太凶了些。” “别人的家事，甘甜只有自己知道。” 湛王妃领着丫鬟走上了自家马车，萧玄大马金刀地坐在里面闭着眼睛，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眼问道：“本王说了等着就会等，你只管去逛，这样中途离开不免失了礼数。” “不用了，原本就是出来透口气，我也不能让王爷久等，走吧。”窈娘绞着帕子小声解释道，萧玄点点头。 “以后想出来就让嬷嬷陪着，不要麻烦别人。” 萧玄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窈娘却从里面听出了警告的意思，她咬了咬嘴，“我只是出来透口气，不会怎样。”萧玄听完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窈娘原本亮了一下的眼睛又瞬间灰暗，她只是希望他多跟她说两句话，不要把她当成透明的不存在的。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她始终入不了他的眼，她顶着湛王妃的名头却有名无实。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可她又走不了，尽管只要她开口，他立马就会给她休书送她离开。 王府的马车刚离开，方琦玉领着丫头也走进了铺子。 “见过王妃，郡主还有陈姑娘。”方琦玉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模样，脸上是毕恭毕敬的微笑。 “你母亲不是禁你的足吗？” “母亲听说王妃也在就让我出来了。”她环顾了一下店内，“我记得这里原来好像就是个绸缎铺子，听说是刘丞相家的。只是没想到这新开的铺子扩张了这么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说出来这人，你还认识。”陈巽芳指尖点着柜面上的一块衣料说道：“苏天歌，你还记得吧，听说刘家的铺子好几处都是卖给了她。所以呀，阿玉家的家底，啧啧，一定厚的我们想都想不到。” “是她呀。”方琦玉嘴角抽了一下干笑一声，她家现在已经过得节衣缩食了，自从得罪了万公公，被朝廷剥夺了皇商的名头，铺子里的生意也是日渐萧条。要不是从前存下些银子，她连做一身新衣服都不行了。可是在看看苏天歌，居然拥有这么大的一间铺子，方琦玉越想越生气，上前一步把柜面上的衣料扫了下来。 “苏天歌，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偷抢别人财物的小偷强盗。”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怨气也不能摔东西啊，再说您说我们东家头您的东西，你可以去衙门里告状啊。”掌柜的多少也知道方琦玉这号人，见她撒泼的样儿自是十分不齿。一边规劝着，一边示意伙计快去找苏天歌。 听完伙计的叙述，苏天歌只觉得好笑，这个方琦玉啊，还真是自己爱作死。她算了一下日子，便给伙计说了一句，伙计听完赶紧从后门出去了。 李侧妃皱了皱眉头，她无意去管别人的家事，只是方琦玉这样同那些撒泼打诨的市井小民没有两样，太不堪了些。她掩着帕子在一旁的桌边坐下，冷眼旁观。 李侧妃这无声的支援更助长了方琦玉的气焰，如果不是碍于脸面她大概会直接站到大街上去骂了。 铺子门口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两个女人走了下来，后头跟着有下来一个人。三人刚走到店门口，即使背着光，方琦玉也认出了来的是谁，她左右看看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万公公。”李侧妃在这儿看见万公公着实有点惊讶。 “见过王妃还有郡主，这两个小东西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专营扬州绸缎的铺子，就非拉着我过来，左右今日我的空就带她们来看看。” “爷，您看这是怎么了？”左边的红衣女人看着满地狼藉十分吃惊。 “哟，这不是先前合着全家人给也下套的方姑娘吗？怎么，没有骗着爷又来别的地方坑蒙拐骗来了？好不知羞。”右边的粉衣女人掩着帕子嬉笑着。 “掌柜的，这些都掉地上了，也是不能看了。这样，你把这些都送给外面的人，算我头上，把你们库房里存着的好料子拿出来，让这两个小东西好好挑挑。” “还有王妃郡主和陈姑娘，相中什么只管挑。” “爷，您先坐着，小的这就去办。”掌柜的殷勤地把万公公还有两个女人领进了隔间，吩咐伙计收拾残局。李侧妃在一旁再也坐不住了，领着丫鬟走了，夕颜郡主和陈巽芳看了看方琦玉也都走了。 外头热热闹闹，有那好事者就把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事关万公公还有方琦玉。等方琦玉领着丫头走出来时，指指点点和看着她窃窃私语的声音飘进了她耳朵里。 什么不知廉耻坑蒙拐骗 ，什么一窝子骗子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方琦玉直听得火冒三丈，又不可能站在真的跟那些人大声理论，只有以袖掩面穿过人群往外走。 走到人群外头，差点迎面撞上了一辆马车，车停下车帘掀开，方琦玉看见来人，满腹委屈便化为梨花带雨抽抽噎噎。 听完丫头述说原委，江尘之从马车上下来，“走。” “做什么？” “给你出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被蛊惑 苏天歌在后院见到硬闯进来的江尘之，深觉意外，她印象中的江尘之礼貌宽和，行事分寸有度，不然她也不会在苏城让他帮忙了。现在这个，她怀疑是不是中途被人掉包了。 “江公子，您是要为方姑娘出头吗？” “你不该这样揪着她一个弱女子不放，还叫人来羞辱她。” “江公子，麻烦您在质问我之前先了解清楚究竟是谁揪着谁不放。还有，万公公可不是我叫来羞辱谁的，他是我贵客，过来捧场。”苏天歌说完转头看方琦玉，“方姑娘，你觉得受到羞辱了？” 方琦玉不敢去看苏天歌的眼睛，只微微低着头缩在江尘之后面，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呵，苏天歌不禁觉得好笑，方琦玉这是忽然转了性子了？她可还记着当初在苏城方琦玉飞扬跋扈的模样。 “你笑什么？”江尘之莫名觉得那笑有些刺眼。 “既然江公子想为方姑娘出头，那也行。方姑娘是看我绸缎庄里的布料太贵了，她一时买不起但又不想丢了面子，便污蔑我盗抢她家财物还把我放在柜台上的料子扔了一地。万公公看不过去就自个儿出钱买下了来送给外面的看客了。” “所以，您要是真心实意想英雄救美，就偿了万公公的银子顺便买上两块好料子送给美人。这样才是两全其美，既成了您英雄的美名，也全了美人的心愿。” 江尘之张嘴就要说话，苏天歌根本不给他说话的余地，“掌柜的，去知会一声万公公，就说江公子要英雄救美，答应补上他刚才出的银子还准备跟他抢铺子里的料子。” “哎！”掌柜的转身就跑去前厅隔间了，江尘之只觉得这个哑巴亏吃得太憋屈了。 “苏姑娘，你真是欺人太甚！” “方姑娘，您自己看，一个男人只会嘴上说要为你出气，到了动真格花银子的时候就缩头缩尾了。今日江公子要是替您掏了这银子，那才是一百个真心，既能让万公公看看你也能找一个才貌双全还有家财的青年才俊，也能让外面的人看看，你有更好的选择才不是他们说得那样坑蒙拐骗。” 苏天歌转了调子瞧着方琦玉，“这样您和万公公这一页才算真的掀过去不是吗？” 方琦玉已经完全没了思考，乍一听苏天歌的话，觉得能摆脱掉万公公这件事就再好不过了。她伸手拉拉江尘之的袖子，“江公子，您要是没有银子，我这里还有些体己。” 呼，江尘之只觉得脑袋被门挤了才会头脑发热要来找苏天歌的麻烦，可是他又不能真的张口说没有银子不帮忙。那他以后才真是在京城臭了名声。 苏天歌冷眼瞧着江尘之，只觉得他活该，活该入了美人陷阱，踏进方家这个吸血窝。 江尘之这一趟铩羽而归，赔了银子也赔了气势，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方琦玉还真的看上他了。 “苏当家，我在这儿谢谢你替我把银子找补回来了。”万公公自然全程围观了这场胜利，苏天歌哪里可能真的让他出银子，那些衣料自然也是送的。 “还要多谢您肯来解围，遇上这样的事，我自然不可能真的跳出来跟她争吵，但又不能影响生意。真把我难住了，所以才会贸然请您过来，以后府上的料子我这里全包了，您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不过我看那公子也是眼瞎了。”万公公领着人拿着料子高高兴兴走了。 艾虎才从前厅过来，“姑娘，要不是您一直拦着，我刚才就直接把人扔出去了。” “咱开门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知道吗，要是都跟你一样，迟早关门。”掌柜的接着艾虎的话茬说道:“不过，姑娘这一招倒是真厉害，那江公子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只要江尘之还没有落到丢失本性不择手段的地步，她就不需要害怕他。她担心的是今天来的那几个人，李侧妃，她在明珠楼见过，虽寥寥一面却看出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做事情滴水不漏擅长借刀杀人，也难怪只有她能在炎王府一众女人中成为超越炎王正妃的存在。 回炎王府的马车上，李侧妃瞧着团扇上的织锦花纹盘算着今日的行动。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萧玄和那个苏天歌走的很近，今日拉着窈娘就是想趁着萧玄在的时候让她们闹起来，最好闹到皇上面前闹到人尽皆知。 只是没想到窈娘太不成器了，一句话就跟着萧玄走了，又碰上方琦玉这个混不吝的闹事，今日这一盘棋算是皆落索了。 不过至少得到了陈巽芳这个盟友，也不算太坏。 这个苏天歌倒是有本事，在这京城里专勾搭人中龙凤还如鱼得水。李侧妃轻轻一扑将团扇搭在脸上闭眼假寐，她得好好想想，想一个能帮着王爷扳倒萧玄还不沾手的辙。 沈家院子里，喵喵两声，一只白猫从屋子里踮着脚走出来，瞧见沈煜坐在廊下下棋，它便在一米开外卧着闭目养神。沈煜落一子回头看看它，它就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又微微眯着眼。 沈煜笑了一下，觉得这猫可真难养，近了它嫌弃远了它压根就想不起他。这么一想倒跟苏天歌完全一样了，近了她就竖起满身的刺，远了她也根本不在乎就剩他时时牵挂难以成眠。 哐，院门被推开，江尘之拉着一张脸进来了，坐下就开始长吁短叹。沈煜只当没听见，等了一会儿他自己忍不住了。 “我记得苏姑娘原先不是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啊？” “那是因为原先她当你是朋友。”沈煜落下一子抬头看江尘之，“你又怎么惹她了？” “我没惹她，就是替人出头罢了，结果她毫不留情就讹了我一大笔银子。那是我存了好久留着当花销的。” “别的我也不想说，只是那方家姑娘配不上你，而且考虑到你们两家以后的立场，你早些抽身比较好。” “那苏天歌就配得上你了，睚眦必报，整个一难养的小女子，我看你是受她蛊惑了才会觉得她是宝。” 沈煜皱眉看了看江尘之，“她是我该受的劫，我不躲不闪心甘情愿。至于你，就当那些话我没说过。” 江尘之自知失言，没再说话，可这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了。 究竟是谁受了蛊惑看不清眼前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是不报 围绕官员空缺的补位争论在一纸诏书下归于平静，方仲安名列其中，成为御史台最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他跟乔月的婚事早已提上日程，不早不晚就在他去御史台报道之后。 方夫人原本就对这门亲事极其不满，所以也根本不上心，要不是为了面子又怕得罪乔丞相，她连基本的聘礼都懒得装备。乔家则隆重地准备了数不清的妆奁和成箱的珠宝首饰，乔月一个一个亲自看过。 “月儿啊，这些东西到了方家那还是你的东西，可千万不能被别人给拿走了，就是仲安也不行。” “娘，您就放心吧，从来只有我拿别人东西的份，谁敢动我的嫁妆，我跟他拼命。” “那你到了方家，还遵守的礼数还是要遵守，要孝敬公婆疼惜相公，以后有了孩子还要……” “娘，左右我就嫁去十方街，和咱家隔得又不远，我想回来就一盏茶的功夫。”乔月觉得母亲有些唠叨了，她堂堂丞相的女儿嫁给一个小小的御史，是他方家烧高香了！ 方家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跟着不甚热络的方仲安到了乔家门口，见着乔丞相，方仲安急忙下马见礼。乔丞相郑重其事地交代了一番多多关照的话，乔月被人背出来上了花轿。 随着从富贵巷绕到十方街的妆奁车队，花轿进了方家。都说人生四大喜，可这洞房花烛他是怎么也喜不起来。站在新房的院门外，他揪着身上的喜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不一样，这跟他设想的洞房花烛不一样啊！ 一点亮光从宅子的西面升起来，他绕过院墙跟了过去，直走到后门处，守门的人只当他有事便没细问就开了门。 方仲安追着那盏灯到了十方街出口，在水边的一辆马车上见到了陈婉。灯光下，袅袅婷婷的陈婉一袭白色衣裙，看着方仲安眼神中满是哀婉凄楚。 “婉儿。”方仲安只觉得这一刻陈婉犹如神女降临，美丽不可方物。 “仲安，今日原本是你的大喜之日，我不该这样唐突，可我一想到你即将拥着别的女人恩爱有加，我就心如刀绞。” “婉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你从此忘了我吧。”如果娶得不是乔月，他能想办法让陈婉以平妻之礼同时嫁给他。可对方是乔丞相的女儿，他不敢。 “仲安，我与你青梅竹马，我在心底早就把自己当成你的人了。就连我父亲逼着我嫁给别人我也是宁死不屈。仲安，我不怪你娶了别人，你也没有办法，可你别让我忘了你，我做不到。” “婉儿，我……我真恨自己没有早点娶了你。” “仲安，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就算是做妾我也心甘情愿。”陈婉说完抿着嘴怯生生地看着方仲安，听完这句话，方仲安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婉儿得需要多大勇气才说出做妾的话来，她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怎会甘愿做妾？ “婉儿，我……”方仲安没说出口的话被陈婉以吻封缄，什么孔孟之道什么紧守礼制都被方仲安抛到了脑后。 隔着河岸的一辆马车上，一个黑衣人放下车帘敲了敲门，“走吧。” 车夫把手上的线慢慢收回来，原本飘在天上的孔明灯被他拽了回来，接着一口吹灭再踩上两脚揉成一团丢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然后车夫轻轻敲了敲鞭子，马车哒哒着走远了，原本宵禁巡夜的人都聚在一处闲磕牙。 “要不要出去？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可是会砸饭碗的。” “你敢出去？刚才那马车虽然看不出来是哪家的，可是那形制一看就非富即贵。人家让咱等半个时辰，咱就等半个时辰，不然怀了人家的事说不好要掉脑袋。” “再说你听听，没有一点动静，也不像在干什么杀人抢劫的事，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安生等着吧。” 外面听着没什么动静，方家内宅已经吵了起来，乔月还顶着凤冠霞帔就带着自己的陪嫁丫头开始满宅子找方仲安。 “方仲安，你给我出来，又躲到那个女人的裙子下边了，今晚上要是让我找到，我非杀了那勾引你的小蹄子。方仲安！”边找边喊，方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刚带着丫头出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见乔月领着人走过来。 “新婚之夜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你还有没有一点礼数？” “我没有礼数还是你儿子没有礼数？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谁知道是不是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魂回不来了？你还敢说我，怎么不说你儿子不知羞耻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个粗鄙无知的丫头，刚嫁过来就敢辱骂夫君，来人给我拦住她家法伺候！” 乔月气得蹦起来就冲了过来，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楚方夫人，她一看不由得伸手指着方夫人，“原来是你，怎么？你还记着那天被我撞见你不堪入目的事情呢？也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母亲偷汉子儿子就偷女人，一路货色！” “你，你……”方夫人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窜到了脑袋上，脑瓜子嗡嗡作响，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我什么，我还告诉你了，我乔月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别以为我嫁过来就能对我指手画脚，没门！”说完乔月转身领着人接着挨个院子找方仲安。 方夫人扶着下人的手叫苦连连，这哪是娶媳妇这是娶了个阎王啊，分明来催命的。 说起来第一次遇见乔月，是方夫人这一辈子最尴尬的事情。那天正好遇上月信来了，她又整日出门应酬打关系就一时不察弄到了衣服上。 她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开口便拉着自家嬷嬷去了客房收拾，路上走的匆忙，把自己的手帕弄丢了。等收拾好回来的路上，嬷嬷看见一个家丁怀里正揣着那条帕子，便上前讨要。家丁见料子值钱便不想还，两人吵了几句，不巧乔月领着丫头过来了。 最后虽然要回了帕子，她也碰都没碰过，却没想到还是被乔月品出了味来。 想到这里，方夫人只觉得脑袋昏沉，作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心虚了 沈煜虽然一直都有派人注意着如意先生，可是对于他的体貌特征也只是外观上看起来的熟悉，等他变成一具面目模糊的尸体后，沈煜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 “从骨头的发育情况看，年龄还有身高体重都符合。至于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疤痕和胎记等，这还得大人找到至亲的人看一看才知道。”郑仵作一边缝合尸体一边跟沈煜解释。 “先放着吧。”他从前跟踪的如意先生的身边人一个都不见了，这些人要么是逃了要么就是跟如意先生一样被杀了。唯一还存有的一点线索就是，明珠楼的老板认识如意先生。 “沈大人，小民已经把楼里面的夹层都拆除了，衙门验过之后才开的张，可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范老板见着沈煜就头疼。 “你放心，我不是找你。”沈煜在他面前坐下，指尖扶着桌面看着范老板，“你先前说认识如意先生，说说怎么认识的。” “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来往的客人里总有几个面子大的，也喜欢热闹。小民跟如意先生还是在一位大人的家宴上认识的，也没说过话，不过是点头之交。” “长公主呢？” “这……小民就不知道了。”范老板目光闪躲了一下。 “戴四海呢，我想知道戴四海那一日为什么要挟持你，他还说什么找你收定金。”沈煜的指尖在桌面上划拉了一下，尾指甲套嚓的一下听得范老板耳朵根子发酸，原本集中的精神一下子被嚓得废碎。 “我之前找他办点事，因为一时资金周转不开就拖欠了两天，后来又给他了。” “你一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找一个飞天大盗办事情，是想偷什么吧？” “没有，没有。大人说笑了。”沈煜收回目光，歪靠着椅子等了一会儿才起身走了，这事儿还得找戴四海聊聊。沈煜在京城找了两天并没有发现戴四海的踪迹，他一寻思找另一个人更合算，就买上礼物去了庆阳巷。 苏天歌正在院子里浇花，沈煜又提了两盆花来了。 “这花你养的很好，正好这两盆你一块侍弄了。” 苏天歌放下水壶看着沈煜，“沈大人是有什么事要说吗？那请快点说，我要去铺子里查账。” “你知道戴四海在哪儿吗？我有事要问他。”沈煜瞧了瞧苏天歌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有些日子没见过他，大人倒是问错人了。” “那你来告诉我，长公主究竟让戴四海去如意坊偷什么东西？还有那死掉的两个人应该就是戴四海的人，他们有没有把东西偷走？为什么连秋鸣会牵涉其中将两人杀人灭口？”沈煜上前两步低头看着苏天歌。 “还有我受伤的那段时间里，听说连秋鸣也受伤了，而你也出了事并且把自己藏了起来。我后来调查过，你是和连秋鸣一同在梅山出的事。你来告诉我，他为什么平白无故会约你去梅山？你究竟拿了他什么东西？” 沈煜其实心里隐隐有了定论，这东西肯定跟妙音说的那些听到了官员消息有关，他隐隐的猜到这事跟苏天歌有关，可他又不敢确定。 苏天歌忽然笑了一下，满是嘲讽，“大人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我，没错，就是大人想的那样。是我拿走了百官秘闻，我如获至宝，大人也想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吗？还是说大人也想从我这里把东西拿走？” “那东西很危险，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据我所知炎王也在找。”沈煜皱了皱眉，这样咄咄逼人的苏天歌，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谢大人关心。好了，大人既然知道了答案，请吧。”苏天歌指了指门口摆出了送客的姿势，沈煜莫名地存了一肚子火，这不是不知好歹吗？可是他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欠她的。 “连秋鸣失踪了，皇上一直在秘密地找他，这个人很危险你以后别再跟他接触。” “知道了。”苏天歌没理会他，径直转身去浇花。沈煜看着她的动作眉头总算舒朗一些，嗯，他人虽然受了冷落，拿来的花倒是得了照顾。 沈煜走了，苏天歌拎着水壶愣住了，直到花盆底哗啦啦往外漏水，她才惊醒。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煜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可是她清楚直到自己并不讨厌或者恨他的。还有连秋鸣，经沈煜一提，她才想起来跟连秋鸣接触的几件事来，似乎想起来的每一件事都能让她觉得这个人讨厌，或者说有杀之才能活命的敌对感才对。 可这会儿她并不讨厌连秋鸣也没有敌对感，仿佛过往发生的事，跟她现在回忆起来心里的感受产生了不对等。她一没病二没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被人冒名顶替了？这种怀疑自己的感觉并不好受，苏天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沈煜从庆阳巷回衙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规制该是皇亲国戚。 “大人，炎王来了！” 有人来他不奇怪，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不是长公主而是萧炎。 “臣见过王爷。”议事厅里萧炎正做着喝茶，沈煜见礼，他摆了摆手。 “沈大人公务繁忙，本王寻常无事不会来打扰。只是近日听闻，你的人从一处山涧里发现了如意先生的尸体，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尸体面目模糊并不能确定就是如意先生。” “那你为什么散布出去消息说是如意先生？”萧炎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沈煜。 “臣一直都有派人盯着如意先生，前些日子他忽然失踪，臣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了竹林小屋。没想到人去屋空，屋子里似乎发生过打斗，后来在山涧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看身形还有衣着像是如意先生。”沈煜说完又想了一下才说道：“不止王爷和如意先生是有什么交集吗？” “本王确实跟他有些来往，也是好久没找到人，这听说他死了才想过来问问。” “王爷费心了。臣在竹林还有屋子里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一直不敢确认身份，尸体也就一直放着了。王爷要去看看吗？” “不必了，沈大人接着忙，本王还有事。”萧炎说完走了。沈煜送到门口看着他上马车才转身进了衙门。 立着衙门不远处的一个交叉路口，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见着萧炎的车走了它才打马跟了上去。 “主子，是跟着他还是进刑部衙门？” “回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好的盟友 陈巽芳接到长公主的邀请时，着实有些惊讶，听说从连秋鸣大闹京城神秘失踪以后，长公主就一直病着。除了前些日子，太后进过公主府外，任何人都谢绝上门。 她捏着手里的帖子不知该不该赴约过着要不要叫上夕颜。 “小姐，阁老大人请您去书房。”丫鬟隔着门喊了一声，陈巽芳把请帖放进袖子稍稍有点紧张。她敢说整个陈家包括宫里的贵妃娘娘都害怕这位不苟言笑的一家之主，她也是直到成年表现得特别优秀才得了祖父的召见，让她恪守陈家家训以家族名誉为重。 那之后一年见不到两次，所以这次突然召见她心里很紧张。 陈巽芳到书房时，陈阁老在看书见着她进来，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祖父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对于和沈家的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小辈的婚事从来不都是父母之命吗？前一段时间不是和庆国公商量过了吗，现在来问她的想法，是不是说这中间出了问题？那她该说什么？电光火石之间，陈巽芳低着头，双手置于腿上说道：“巽芳全凭祖父做主。” 嗯，陈阁老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先前我听府里人说，你的姨娘曾经拜托过人，在长公主的聚会给你相看过了。结果也是相中了国公府的世子爷，祖父很欣慰，也很欣赏这位世子爷，所以有意问过庆国公的意思，他没有反对。” 陈巽芳听得心头大喜，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姨娘已经知道错了，府里姑娘的亲事哪有姨娘做主的份儿，还请祖父莫要怪罪姨娘。” “不过听庆国公的意思，沈煜并没有认这门亲事，也一再拒绝回国公府商谈的意思。所以祖父想问问你，即便是这样你还想嫁到国公府吗？” “孙女愿意，这样对庆国公府和陈家都是好事。” “你想的片面了，今日朝会，圣上就一件小事提到了结党这个词，并且大加批判。祖父左思右想，也许这桩婚事对圣上来说并不是好事，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陈阁老这句话让陈巽芳的心跌进了冰窟窿，陈家之所以盛宠不断，就是因为善察圣意。如果皇帝真的忌讳陈家和沈家的联姻，那么祖父绝对会毫不留恋地舍掉，哪怕他舍掉的还有子孙的幸福。 “沈大人不是直言要脱离庆国公府了吗，那这联姻与庆国公府就没有关系，与圣上忌讳的结党更没有关系了。”陈巽芳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那他就不值得陈家付出。” “祖父。”陈巽芳的抬头近乎哀求地看着陈阁老。 “现在虽然朝中形势并不明朗，圣上也没有要立太子的意思，可那是迟早的事。”陈阁老根本没理会陈巽芳的哀求，近乎绝情地说道：“所以我打算替你选一位王爷。” “可您不是说圣上忌讳结党吗？您这样不是旗帜鲜明地表示您要支持谁了吗？况且湛王爷已经跟我们陈家密不可分了。”陈巽芳的脑子急速转动着，她希望用所有她能想到的理由打消祖父要跟皇家联姻的想法。 “就是因为湛王爷，所以我们才要平衡。”陈阁老一句话堵死了陈巽芳的所有退路。 “祖父，巽芳求求您，求您……”陈巽芳站起来又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巽芳，从你成年期祖父就要你恪守陈家祖训，你来说一下陈家祖训是什么？” “视家族名誉如生命。”陈巽芳喃喃说出这句，面如死灰。家族名誉天大，她的个人幸福微乎其微到不必考虑，为什么？她要拿命来护着的家族又给她带来了什么，面对亲生母亲只能叫姨娘，却要在另一个女人面前面带微笑一句一个母亲的叫着。 她的母亲见了她还要卑躬屈膝，现在这个家族又要她做出牺牲，为什么？这样不能给人幸福的家族为什么还要她用生命来保护！ 陈巽芳站在窗边几乎捏碎了手里的笔，忍，为什么要忍！长公主的请帖还在桌上放着，她深吸了几口气梳妆打扮一番叫了马车出门。 长公主在花厅里见的陈巽芳，空间不大却足够私密和舒适，隔窗就是清澈的湖水和绿树红花。垂花的门帘，缤纷的游鱼在池子里自由游动，靠窗的桌边挂着随风飞舞的纱帘，桌上袅袅水汽蒸腾茶香满室。 陈巽芳站了片刻便觉得满腹的郁结似乎消退了不少。 “陈姑娘，坐吧，往日里我也甚少到这里来。今日因为请你来，所以特意让人布置了一下，这么一看倒是跟你很适合。”长公主走进来笑着把陈巽芳牵到桌边坐下。 “公主。” “何必拘束，先前我曾经收了一个义女，想着以后有人陪。结果很快人也不见了，这公主府就越发冷清了，你以后想来玩随时可以。”长公主似乎只是拉了她来叙旧和闲聊。 “巽芳谢过长公主。” “尝尝看，这是封地那边送过来的高山茶，我尝不出什么高山流水清冽的味道。你品一下看。”长公主满眼笑意地鼓励陈巽芳试试看。 她浅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高山清泉的凉爽在口腔里绽放了，陈巽芳闭着眼睛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很好喝。” “好茶果然还要像你这样的精致人才尝得出好味道来。”长公主伸手把一旁的茶叶罐拿过来，“这一罐你拿回去慢慢喝。” “这怎么好，巽芳无功不受禄。” “也不是白给你喝的，你听我讲个故事陪我聊聊就成。”长公主的面容忽然满是哀伤，陈巽芳几乎从里面看出了绝望。随后的娓娓道来确实也是一个令人哀伤又感到绝望的故事，天真活泼的少女和明亮少年的爱情，开始总是那么美丽动人，结尾又让人肝肠寸断。、 长公主讲完了，陈巽芳几乎也跟着湿了帕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头一次跟人说起来，往常想起来的时候我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这不是造化弄人，是人为作祟。可惜长公主您太以大局为重了，为了所有人牺牲自己，可是那些人并不感念你的牺牲。”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有感触，不妨也说来听听，今日只谈心不谈别的。”长公主给陈巽芳又倒了一杯水。 陈巽芳咬了咬嘴，尽管她与长公主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交心的程度，可现在她无比想找人说说，觉得自己再不说怕是要疯了。 说完了之后，陈家那些压在她身上的家族名誉似乎跟着消失了。长公主听完送了她一句话，“莫要让我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在陈巽芳的心里转来转去，极具诱惑力。 “姑娘，姨娘来了。”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声提醒道，陈巽芳一看，自己的母亲就站在回廊的拐角处看桥下的水，丫鬟这一句姨娘现在听来十分刺耳。 陈巽芳走过去，姨娘赶紧弯了腰要给她请安，她走过去径直拉起了母亲的胳膊，“母亲，今日去拜访长公主，公主送了女儿一罐高山茶，您能现在煮给女儿喝吗？” “这……这使不得。”姨娘诚惶诚恐，陈巽芳攀着母亲的手臂坚持着。 什么家族名誉，怎么就能大得过忠孝仁义？陈巽芳呼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想通了，她要争，就算所有人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欲擒故纵 “姑娘，咱药铺最近的生意可以说十分萧条了，我在附近的街面上走了一圈，发现有两家药铺每天都推出特价药，品类很多。我买回来看了看，都是好药材而且卖那样的价钱纯粹就是赔钱买卖。”药铺掌柜把手上提着的两包烟放在桌上，苏天歌打开看了看，确实如掌柜所说。 “两家药铺的背后东家是谁？”苏天歌捏了一把药材放在鼻尖闻了闻，都是来自原产地的上等货。 “这两个铺子原本是乔家的，现在已经送给乔小姐做了陪嫁。” “嫁到方家的乔月？” “是。” 想报复打击的话，这种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不过方仲安这么快就能安抚了乔月让她甘心做他报复的马前卒，到底是能屈能伸的人才。 “你只管回去，把库房收拾一下。” “您要把东西都买回来吗？”掌柜的有点担心，“乔家祖籍就在蜀地，这几种药材他们敢大肆降价，想必今年的收成一定很好。要到时候如果收购的太多可能会砸在手里。” “这几种药材虽不能用来做特效药，却能换个方法生钱，你只管去做。” 四喜接了个任务，每日穿着新衣服让人去药铺买药，买了两次，卖药的伙计认出他来了就嚷着不卖了。 四喜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药铺不卖药这是要坑死人啊，你自己喊着特价我来买你就不给了，凭什么。街坊四邻都来看看这丧良心的药铺是哪个，以后看病卖药可得绕着走啊！” 得得，伙计也是怕了这样败坏名声的喊叫，只好照常供应。四喜拿着药走了，掌柜把伙计叫到后堂一顿训斥。 “东家说了，今年这药材收的太多，正好趁这个机会卖出去，然后还能打击一下苏家，何乐而不为。明天他再来，你把所有的都收拾了卖给他，要不了两天，就有上百车运进来，我看他吃不吃的下。” 苏天歌看了看库房货架上的空位，把掌柜的叫来了，“库房的空间太小了，得另外转移一下。” “可是姑娘，如果真是因为丰收导致的药材贱卖，我们这一收购，后头会不会还有许多等着。我们毕竟不是来善堂……” “到时候真有这样的事，你只管买就是，不过价钱就要再低一点，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开善堂的。” 见掌柜还心有疑虑，苏天歌没过多解释，只是嘱咐他好好去谈价格。 还得租个库房才成。 苏记药铺收购药材的事自然没能逃过方家的眼线，方夫人心里疑惑，这事是不是做的太急了。乔月倒是满不在乎，她只管有钱拿就成，至于方家跟谁有仇有怨与她何干！ 只是苏天歌这样来药不拒的举动，发愁的还有方仲平，这一车车的药材几乎堆满了半个货栈。 “难道你会卜卦，这些药材能涨价？” “卜卦倒不会，不过是另辟蹊径罢了，这些药材要分类放置，我有用。” “漠北那边也没这么大的需求量” “不是漠北。” 薛神医在药庐里煮药，苏天歌带着丁香去了，“师父，您最近有空吗？给徒儿看看这个方子。” 薛神医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伸手，“你也算出师了，能有什么方子你看不好的。” 嗯，苏天歌嗯了一声，丁香抱着手里的一盆开花的植物往前站了站，正好够薛神医看见。 薛神医的眼睛亮了，苏天歌没说破反而笑着说道:“我是一时有些拿不准，祥嫔的事情您也知道，那种凝颜膏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因为见效快效果明显就备受推崇。我研究的这个方子不说造福吧，至少没那么多坏处。” “拿进来吧。”薛神医绷着脸起身往屋里走，“你给我看着药。” “是，师父。”苏天歌应了一声，把方子递给丁香又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跟进去。看着关上的房门，苏天歌想，要是打着神医的名号卖药会不会被师父逐出师门啊？ 一炷香时间，丁香拿着方子出来了，“姑娘，神医说方子没问题。” 那就好，苏天歌把方子放好，看着炉子上的药差不多了就准备倒出来，然后关火回家。 “药是沈家小子的，他现在在客房，你送过去再顺便给他扎两针缓解下头痛。”薛神医的声音隔着门飘了出来，苏天歌不由得皱了皱眉。 “姑娘，要不您去，我来看着火。” 苏天歌把薛神医的银针取来端着药去了客房，屋门半掩着，里面点着药物调和的熏香。 沈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沈大人，喝药了。”苏天歌放好药碗转身去叫沈煜，他已经坐了起来。苏天歌吓了一跳，“沈大人。” 沈煜闭着眼睛伸手去接药碗，然后就要仰头喝下，“烫！”苏天歌惊呼出声，药碗堪堪停在嘴边。 “您怎么了？”苏天歌有点奇怪，如果只是单纯的头痛之症的话，不该这么严重到失去自主意识啊！沈煜没回答，苏天歌只好把碗接过来，一勺一勺把药弄凉了又递给他，“喝吧。” 嗯，十分配合的沈大人接过来一饮而尽，就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师父说要扎针，您忍着点。” 苏天歌转身去取针，回头就见沈煜竟然已经把外衫脱了下来，哎呀呀，苏天歌捂着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不用脱衣服，扎头就行。” 沈煜坐着没动，苏天歌愣了愣只好走过去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你把衣服穿上。” 沈煜十分配合地站了起来然后两臂一伸，做好了衣来伸手的准备。 苏天歌眼皮跳了跳，很想给他来一针让他清醒清醒，又害怕师父是不是在他身上做了特殊手法，自己一阵下去再把人扎傻了。 呼，苏天歌只好踮着脚给他穿衣服。这么一看沈煜倒不仅仅空有一副好皮囊了，身上肌肉纹理分布均匀，挨上的手感软硬适中。 袖子穿好苏天歌已是满脸发烧了，好不容易系好腰间，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嘀咕道，沈煜啊沈煜，要是我一会儿手不稳把你扎成了傻子可不能怪我！ 按着原先薛神医教过的方法，苏天歌扎完针又等了一会儿就赶紧抽针走了，坏了坏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怕是已经受伤了，果然男色误事啊！ 听着苏天歌把门关上，沈煜睁开了眼睛，嘴角不由得挑了起来。这一招若即若离看来是凑效了，不过刚才他忍得也够辛苦了。 “姑娘，您怎么脸这么红？”丁香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声音大了点，苏天歌拿着扇两下。 “太热了！” “那咱赶紧回去，奴婢给您做冰糖银耳羹。” 瞧着苏天歌匆忙的背影，沈煜掀着帘子的手动了动，嗯，很有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恶制恶 苏天歌跟着萧睿进宫去吉祥宫时，路过了福安宫，在宫门口碰见了素华还有一个不太熟悉的小姐打扮的女子。 素华领着那女子跟萧睿请安，苏天歌跟在后头路过二人的时候，素华往她手里递了个东西。她疑惑地看了看素华，只能瞧见素华的头顶，碍于旁人她只好把东西放进袖子里跟着走了。 “素华姐，那个跟在睿王爷后面的就是苏天歌吗？” “陈小姐，在宫中请谨言慎行，苏医女有品阶在身。”女子跟在素华后头撇了撇嘴。 吉祥宫里没什么变化，跟她第一次来时一样，祥嫔一身雍容华丽的装束斜靠在软塌上，摆弄自己的指甲，见着苏天歌问道：“睿儿说你有事求我，说吧，念在你为本宫医治尚且用心的份上。” “谢娘娘。”苏天歌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出来一个瓶子递给一旁的宫女，“这是臣从古书上看来的美颜方子，经过臣的师父的调整，研制出来了这个美颜膏，臣特意送来请娘娘看一下，合不合用？” 祥嫔就着宫女的手问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有一股沁人的香味，苏医女有心了。”祥嫔取了一点抹在手上，又凑到鼻尖闻了一下，“倒是比本宫用的闻着舒服多了。” “娘娘喜欢，臣就放心了。这个东西可以在沐浴之后涂在身上，能使肌肤娇嫩自带香气。” “茉莉花香气的也能调配出来吗？” “可以。” 苏天歌舒了口气，萧睿又跟祥嫔说了些话之后两人便离开了吉祥宫。 “王爷，您这么帮我，我就跟您说实话吧。这两日我的药铺被人算计了，积压了许多来自蜀地的药材，一时无法出手我就想办法把那些药材研制成了这种美颜膏。祥嫔娘娘用过的美容养颜的东西很多，可以说只要祥嫔娘娘觉着好，我就有信心把它卖出去。” “当然，我可以保证这个东西没有任何坏处，如果祥嫔娘娘相信的话，以后完全可以用这个替代凝颜膏。” “本王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母妃她喜欢就好。” “如果这个东西卖得好的话，跟祥嫔娘娘有很大关系，所以到时候卖出的银子我会抽两成孝敬给祥嫔娘娘。到时候，王爷不要觉得我庸俗就好。” “本王一向觉得苏姑娘有勇有谋。”萧睿这一句话说的很诚恳，苏天歌笑笑。 从宫里出来之后，苏天歌马不停蹄去了药铺，在一番布置之后，整个药铺大变样。原先摆着的药材被撤了下去，都摆上了这种美颜膏，名字起得很俗气，美颜圣品。不过因为有了薛神医的名号加上祥嫔娘娘的大力推荐，倒是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场面。 苏记药铺改卖美容圣品的事情，传的很快，因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做出来喜欢的味道，一时间这东西竟成了女子出门送礼的必备了。 “告诉府里所有人，禁止用苏记药铺的这个东西，已经发现便发卖出去！”方夫人气得不停拍胸口，这个苏天歌，是她的克星吗？为什么还蹦跶的这么欢？ “夫人，少奶奶说今日要回富贵巷，让您给签字去账上支钱买礼物。”乔月的丫头粗着嗓子说道。 “为什么又回去？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这个家不是她的家！”方夫人听见乔月要支钱就头大，一个月里倒有二十天都在富贵巷，每一回都是几百两的往外支，她又不是摇钱树。 “少奶奶没说，只说让您盖印。”丫头拿着支取银钱的条子走了进来，方夫人动了动鼻子。 “你身上的味道哪来的？” “少奶奶给的，说是苏家药铺的美容圣品，院子里的每个人都有。” 方夫人啪一下子把手里的杯子摔了，“来人，把她拉出去重打十大板。”方夫人身边的嬷嬷上来架着那丫头就往外走。 “为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小姐，有人打您的丫头啊，这打狗还的看主人呢，这不是打您的脸吗？小姐！”丫头使劲往下坠着身子不肯走，大着嗓门喊叫着。 三进的院子本就不大，这头的热闹很快传到了乔月的耳朵里，丫头的板子还没挨到身上，她已经带着人冲进了正房的院子。 “住手，我看谁敢打我的丫头！” 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翻身从板凳上下来夺过板子对着那嬷嬷的后背就是一板子，直接将那中年嬷嬷拍倒在地，跟上去又是一板子，边打边叫，“小姐，就是她要打奴婢，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是您的奴婢要打也只能您来打，旁人打就是打您的脸啊！” 哎呦，倒地的嬷嬷喊叫着爬起来往屋子里冲，“夫人，夫人，您快救救老奴吧。” 方夫人走出门来看着院子里叉腰站着的乔月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先头您立下的规矩，府里不管是谁支钱都要经过你同意，我也没说什么。这要出门了我让丫头来支钱，钱没见着，人倒是被你给扣起来还打上了，你这又是干什么？” “你这十天就有八天往娘家跑，还有没有把这里当成你家。还有我命令禁止府里任何人用苏记药铺的东西，你这丫头敢违背命令就该打。” “哟，你这么厉害别在我这里使啊，拖着我的药铺去给别人置气害得药铺生意越来越好，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倒怪起我的丫头来了，那个东西是我赏给她们的，而且不止我院里的丫头用，整个京城都在用，你有本事别出门别出气。” “你，你……”方夫人捂着脑袋恨不得赶紧晕过去再不用看见乔月张牙舞爪的样子。 “别你你的，你把钱给我支了，我今日要回富贵巷，而且要住满八天。”乔月站在院子里叉着腰顶着方夫人的火气，毫不退让。 “你去住，我这就让仲安些休书，我方家是配不上你了，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让仲安写休书的话，最好先拿给我爹看看。” “谁说要写休书？”方仲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口，他一出声，乔月到底是怕的便赶紧住了嘴。方夫人还想说什么，方仲安打断了她，“月儿既然想回去，就回去住，什么时候高兴回来了就回来。账上的钱以后想用了给我说一声就成，不用麻烦母亲。” 乔月听完只觉得欢喜异常，这还是方仲安头一回肯为她说句话。等乔月拿着银子走了，方夫人这口气终于撑不下来，气得晕了过去，这一晕直到日暮才醒来。 “娘，您以后不要再跟乔月对着吵，她不知礼数说话粗鄙，您只会更生气。”方仲安坐在房间的阴影处看着方夫人说道。 “哪是娘跟她对着吵，娘要不是顾及到你，真想带着玉儿回苏城老家也耳根清净。” “娘，您不能走，您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什么！”方夫人刚撑起的身子又摔回床上，“乔月？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是婉儿，儿子在东四胡同给她置办了宅子。” “这……那……乔月知道了怎么办，乔丞相知道了该怎么办？仲安，你糊涂啊！” “娘，您放心，儿子有办法处理。” 如果一个人听不见也看不见的时候，那不是任人摆布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未卜先知 昨日感觉还是初夏偶有凉风，今日已是钻进了火炉里闷热得头疼。苏天歌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似火的骄阳皱皱眉，“丁香，货栈的房顶修缮好了没？” “艾虎说今日就能有结果，现在还没来，要不奴婢去看看。”丁香正挽着袖子在廊檐下浆洗衣物，苏天歌摇摇头。 “让管家去催，今日一定要加固完工。” “可是姑娘，你看这热死人的天气哪像有雨的样子，再说就算有雨还能把天下漏了不成。您别着急，我把这衣服弄好就去。” 苏天歌干脆出门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太阳，丁香见了赶紧说道：“姑娘您快回来，小心晒伤了。”这时候艾虎一身汗地回来了。 “姑娘，都加固了防雨的草毡子，您放心吧。”苏天歌点点头走到廊檐下。 “你带着丁香和厨房的周大娘，现在去买米面还有干货等吃的东西，准备好货栈还有各个铺子和家里半个月的用量，去找管家支银子。” 啊？艾虎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这大太阳天地去买米面，莫说人没有食欲，就是有也没必要半个月的吧。 “您是想屯着改卖糕点了？”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丁香甩了甩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走到院里招呼艾虎，两人支了银子带着两辆马车出门。 苏天歌回到窗边磨了一下砚台里的墨，提笔却没想好要写什么，忽闻外面的天空炸了一声旱天雷。她手腕抖了一下，墨点落在纸上晕染成一片，唉，希望是她想错了吧。 两个时辰接近午时，艾虎才拉着东西回来了，又招呼着人一趟一趟往厢房里搬东西。回头周大娘给苏天歌端上饭菜的时候不免好奇地问道：“姑娘，现在的米面虽说便宜不少，可是咱也没必要囤这么多，您是准备接济四喜他们吗？” “没有，东西囤着我有用，您快去看看东西放哪里合适别让人放乱了。”周大娘出去了，苏天歌安心吃饭，不过这一顿饭的功夫，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层层翻滚的乌云堆叠着往下越来越低，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要下雨了！这雨说来就来，前脚院里的东西刚搬空，后脚雨点子就砸了下来，慌得爱香赶紧把晾晒的衣服收进屋子。 哗啦啦，大雨下起来了。 丁香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感慨道：“姑娘，您能未卜先知吗，说下雨就下雨。” 入夜，暴雨如注，天空仿佛在大历朝这块漏了一个洞漏下天河的水。不单下雨，还电闪雷鸣，离着京城百里之外的一处河堤，在暴雨的洗刷下轰然倒塌。倾泻而下的洪水奔涌着灌进了附近的城镇村庄，瞬间已是沟满河满遮盖屋顶。 远在京城的人们翌日醒来只会咒骂一句这鬼天气，却难体会这天灾给穷人带来的苦楚。 一份份向朝廷报请救灾的折子递到了皇帝面前，朝廷下令征调附近大营的士兵前去修河堤，下拨银子救济灾民。百官上下忙碌着，苏天歌也没闲着，把自己关在药房里面开始捣鼓药丸。 记忆中的事情虽然变了很多，这一件倒是如约而至且结果比上一次更坏，洪水之后必有瘟疫，这几乎是定律。那一次方家的药丸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也给方家带来了皇帝御赐的救死扶伤匾额，幸好她知道那个方子。 “姑娘，湛王爷来了。”丁香隔着门跟苏天歌汇报。 “你把人迎进来，我这里走不开。”萧玄顶着一身的水汽进了屋子，苏天歌正挽着袖子在研磨药草，一旁的炉子上咕嘟咕嘟还煮着药。 “父皇已经下令让我去受灾严重的临水县救灾，路过庆阳巷就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临水县？”苏天歌顿了一下，“那里河流密布，且因为往年的雨量都很小所以河堤老旧年久失修，所以那里的灾情想必是最严重的。王爷去了不单要救人还要组织人力维修河堤，不过这些都是可以控制的，等到暴雨过去才是最困难的。” “你是说可能会爆发疫情？”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我研究过那里的县志，河流密布山林也多，飞禽鸟兽也有很多。洪水之后想必是尸横遍野，这很容易滋生疾病瘟疫。所以王爷在聚集灾民的同时，一定要保证引水的安全，如果发现有人头痛脑热请赶紧医治，迟了恐生变。” 萧玄不由得看了看苏天歌，她这番话不由得让他有一种在听圣贤讲学的感觉，“我记住了。” “对了，这些药请王爷带着，具体的药效还有用量我都已经标注好了。”苏天歌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一旁的柜台边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满是药瓶，上面都有贴好的用法说明。 “谢谢你！”萧玄诚恳地向她道谢。 “王爷保重，祝王爷一切顺利。”苏天歌把萧玄送到门口，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叹了口气。现在才刚开始，难的还在后头。 萧玄领着人从出京城就感受到了这场暴雨带来的影响，官道上已是泥泞难走，两侧的沟渠都是浑浊的不停游走的水。直走到临水县地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城镇的模样，一片泽国之下，水从房顶上走人在高处躲避。 萧玄带来的人在附近的山头上驻扎，先救济灾民，再派人观察水道进行抢修。第一日刚疏通的河道瞬间又被冲下来的泥沙杂物堵住，第二日亦是如此，直到接连做了三日无用功之后。萧玄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他了解过附近山上的土质，和现在河道里冲刷下来的有些差别。 “王爷，在河道里发现了上游县镇的界牌。”萧玄拿着卫兵递上来的界牌，眉头紧锁，他接了临水县还有附近县镇的救灾，上游是萧炎负责。 “派人去上游秘密走访一下，发现什么都不要声张。”或许不能说萧炎玩忽职守，那也至少是拆东墙补西墙，堵住该堵的然后把水随意地往下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灾人祸 大雨下到第二天上开始变小，细碎的雨丝连绵不断，湿滑粘腻的连人的心里也发了霉一般。梅雨季节也在这场大雨之后正式到来，给原本就严峻的救灾增添了诸多难点。 打量周边受灾的难民涌入京城，就连四喜都感叹叫花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城里有不少人开设了善堂布施粥饭，管家询问苏天歌的意思。 “那就以薛神医的名义去安排一个粥档，让四喜跟着去，他能看出来那些人是真的难民。暂时把铺子先关门歇业，除了每日进去整理货品以外不卖东西。”这种时候你如果维持原价会有人说你发死难财，降价的话自己又亏得慌，干脆关门。 “药铺也一样吗？” “一样。” 苏天歌收拾了东西带着丁香乘马车去赴约，东四胡同的梅香姑娘说在路口曾经碰见过方仲安。掐指算来，方仲安和乔月已经成亲快两个月了，可没听说陈婉那边有什么动静，依着她对陈婉的了解，陈婉不可能见着方仲安有了新人忘掉旧人。 东四胡同是一个很特别的所在，很多喜欢金屋藏娇或者做隐蔽之事的人都喜欢在这里买一座宅子，所以方仲安要是在这里买了宅子养着陈婉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她见不得这两个人这么舒坦，苏天歌让马车停在胡同口等着，据说每日方仲安下朝都会到东四胡同来。只是今日等了一个时辰没见到方仲安，倒是看见了陈婉。 要不是她走到胡同口时拢了拢斗篷露出脸来，苏天歌一时还认不出来。陈婉的步子小心翼翼，而且很警惕，苏天歌撩开帘子看着她走到拐角，便让车夫慢慢赶着马车跟过去。陈婉走到拐角之后也上了一辆马车，随后车子开走，车夫跟了一会儿之后，苏天歌发现对方在绕圈子，果断让马车停下了。 对方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被人给跟踪，所以才会故布疑阵，让苏天歌想不通的是陈婉在做什么居然要背着方仲安。 有秘密是好事，等到被揭发的那一天造成的背叛感和冲击力才会最强，所以陈婉既然想藏着掖着她就替她暂时保密。 连绵细雨下的淅淅沥沥也下得人心里发毛，苏记绸缎庄这几日一直闭门歇业，除了掌柜的偶尔上门清点库房平常一直关着门。这一日掌柜因为耽搁的晚了等到绸缎庄已经快到戌时，刚掏出钥匙他就发现了一丝异样，透过门缝有轻微的火油味道飘出来。 “谁在里面！”掌柜的喊了一嗓子，屋子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噗通声。掌柜伸手刚要推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直接把他撞了个趔趄，有三个黑影左夹右抱着东西从掌柜身边跑过，很明显那形状就是柜上的布料。 掌柜的发了狠身子一扑拽着最后那人的腿摔倒在地，“来人啊，抓贼了！”掌柜的扯了嗓子喊着，后头那人挣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钳制这动弹不得。 “回来帮忙。”那人一喊，前边已经跑过的两人杀了回头，对着掌柜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踢到掌柜松了手，三人抱着布料扬长而去。 “来人，来人……”往常一炷香时间就能走一圈的寻街官差今日似乎打了吨，掌柜的只觉得自己在冷雨里躺的失去了知觉还没盼到人来。嘭，可能是他的错觉吧，这大雨天里，铺子上头怎么冒火了呢。 “唉，你看，这平白无故的就烧了她家铺子，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呢。”围观看热闹的人，嘴下也不留德。苏天歌撑伞站在铺子门口，屋顶已经塌了下来露出焦黑的房梁。后头库房烧的更厉害，丝织品几乎都被付之一炬留下的也是一块一块黑炭一样的灰烬。 掌柜的还昏迷着，除了一身伤之外还因为淋了与一直高热不退，很明显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人为纵火。 苏天歌冷着脸转身，丁香跟在后头小声问道：“姑娘，要报官吗？” “自然要报官。” 只是这报官是一方面，她更要查出来是谁在背后动手脚，毕竟她在京城也可以说直接间接的仇人太多，不能无的放矢。官府的效率很高，不过第二日就把那三个小蟊贼抓到了，都是新近逃难到京城的难民。说起来的话，那三人还颇有劫富济贫的侠义之风，把左右抢回去的布料都分给了别人。 苏天歌可不管这些，偷就是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三人对自己偷东西打人的事供认不讳，却坚决否认自己放火烧铺子。 “苏掌柜，这些人就是一群刁民，嘴里能有几个实话。要我说这都是他们做的，死不承认不过是为了减轻处罚。”这是京兆尹的回复。 苏天歌压根不相信这种推托，她的人被打铺子被烧却连一个巡街官差都没碰上，这不是玩忽职守而是有人动了心思故意为之。 巡城御史姓李，再往后查自然查到了炎王府李侧妃的本家。只是让她奇怪的事，她跟这位李侧妃甚至没有见过面，这无缘无故的仇恨有从哪里来的。 不过人家既然犯上了她，那她自然没有饶过他的道理。这位李御史有一个十分受宠的妾，往日里喜欢去戏园子听戏，一来二去就跟一个唱戏的后生眉来眼去了。大约是因为空虚寂寞，两人有了苟且，这事自然都瞒着李御史。 直到一日，那妾室被李御史尾随着追到了戏园子，撞见了两人的事。一时怒上心头便杀了那唱戏的后生，将小妾关了起来。外面所知道的是，后生跟着戏班子走了，小妾没戏可看自然日日不出门了。 日日吃斋念佛的女子一日夜间正在佛前诵经，忽见故人满身鲜血而来，皆因冤情无法昭雪难入轮回。妾室日日受此折磨，忽然就起了胆子从府里逃出来到了大理寺告状，状告李御史杀人毁尸。 这件事一时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苏天歌听闻李御史被收监之后也只是冷冷一笑，这事还没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戴面具的人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头李御史的杀人罪还没定下来，后头参奏他贪赃枉法的折子就堆了一摞送到了皇帝案前。 都是陈年旧案，记着李御史纵容亲属横行乡里，侵占百姓田产强抢民女等。随着被翻出来的罪名越来越多，桩桩恶事表明这个人不配为官甚至是罪大恶极，就连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皇帝看得怒不可遏，大笔一挥将人交由大理寺审核刑部定案，该免免该杀杀。 李侧妃慌了，这巡城御史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重要的是能帮王爷跑腿办事。一旦丢了，不止她面上无光，连李家都有可能失去王爷的支持。 “我问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和王爷做了什么事情！” 李御史为难地看看李侧妃，“我真没别的事可瞒，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最近的，好好想想。”李侧妃也知道自己这个叔叔烂泥扶不上墙，可是她李家没人，矮子里边挑高个也没有办法。所以平日里他占个便宜的事她从来不管，可是这一回弄不好要拖累到她自己。 “最近的？”李御史转了转眼睛才开口说道:“有人给我递了一封信，里面是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句话，上面交代让我那一天故意把安排在南街的巡街差役支开。事成之后另付一千两。” “所以那天南街出事真的与你有关？”李侧妃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就是错开了巡街的时间而已，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李御史其实有点害怕自己这位侄女，更害怕看见她挑眉的样子。 “你这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了。记着，大理寺提审的话除了一些证据确凿的事情，别的一概不认，至于那桩杀人罪，就一口咬定是那两人有私情。是那个女人失手杀了人，你因为爱之心切所以包庇了她这么久。” “好。” “还有南街的事就是属下人一时麻痹大意，与你无关。” “那要不要交代有人收买我这件事？” “提都不要提。”李侧妃眉毛挑了一下，这个人明显是瞄准了苏记绸缎庄还有苏天歌，对她来说不是朋友也至少不是敌人。 “苏姑娘，李侧妃去看过李御史，估计是想要翻案。”戴四海瞅着苏天歌，不知道她会怎么做，按他的脾气估计会进到李御史家里，把它翻个底朝天。 “这一件人命官司和那些事儿要是能一下子就把李家拍死，那就不是李侧妃努力维系的李家了。”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把李家还有李侧妃治得服服帖帖，以后她怕是更没有安稳日子了。 苏天歌敲了一下桌子，“李御史家里有一个密室，里面有一份账本，你把它拿出来交给我。酬金加倍。” 戴四海疑惑地看了看苏天歌，“这……”刚开口要问又发觉失礼便摆摆手，“我知道规矩，不能问雇主的秘密，这样，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东西拿出来给你。” “两天。”萧炎快回来了，这事得赶在他回来之前办完。 “我尽量。”戴四海离开庆阳巷准备先去李御史的家里踩点，迎面碰上了熟人，他干笑一下闪身拐进了旁边的巷子。回头一看，“沈大人，我最近可没犯事，你何苦追我来着？” “不做亏心事你跑什么。”沈煜从墙头上跳下来拦住了戴四海的去路。 “我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我今天找你是有事要问你。”沈煜背着手看着戴四海，“去前面茶楼。”戴四海左右看看才点头应下，两人和平地一前一后进了附近的茶楼。 “沈大人，既然你有事问我，那能点一壶好茶吗？我可以跟你慢慢说。” 茶上来了，确实是好茶，一杯下肚身体舒爽。戴四海一抹嘴就像翘脚，抬头就看见沈煜那双眼睛，又赶紧收回腿规规矩矩问道：“大人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你认识如意坊的如意先生吗？” 戴四海借着杯口氲氤的热气眯了眯眼睛，“认识但是不熟。” “他死了，前些天被发现死在一处山涧竹林边的山涧里。你觉得会是谁杀了他？”沈煜状似无意地问完就瞧着戴四海，戴四海放下杯子微微向后靠着目光飘忽。 “沈大人，我与如意先生如何相识想必您已经门儿清。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明珠楼的范老板委托我进如意坊偷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我那两个兄弟出事之后，我也曾经潜进去过，发现了如意先生一些秘密。他似乎跟已经消失的隐逸族有关。” “这个我知道，他还是那一任隐逸族族长的兄长，连秋鸣的大伯。”沈煜仔细盯着戴四海，发现那张满不在乎的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 “沈大人知道的倒是比我多得多了，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帮得上大人的了，告辞。”戴四海说完就站了起来，沈煜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戴四海，你说一个人面具戴久了是不是就摘不下来了？” “沈大人这是何意？”戴四海有些听不懂。 “我原本一直以为神偷戴四海就是盗术高明，只有他不知道的东西没有他偷不走的。直到我翻阅了你在大理寺还有刑部的案卷，发现你几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在京城之外从没有案底也没有和你现在作案手法一致的案件。还有，很巧的是你第一次犯案的时间和如意坊开门做生意的时间完全一致。” “还有，我上次在苏城抓了你，那段时间如意先生也并不在京城。” “沈大人的想象力不错，可惜我还是听不懂。”戴四海说完身形一动就近往窗外跳去，紧接着噗通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沈煜拎着杯子走到窗边往下看。 “这个特意为你准备的水桶可还合用？” “沈煜你个卑鄙小人！”戴四海抹了抹脸上的水，看看周围站着的持刀差役气的牙痒，沈煜瞧着他举了举杯子。 “别着急，咱们慢慢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不合作 两天后，苏天歌收到了戴四海派人送来的账本，对于为什么不是戴四海本人送过来，苏天歌也没细问。账本上记录着李御史这些年孝敬给上头的金钱细软，大到成百上千的银票，小到女人的脂粉银子。而且送礼的对象很集中，以九门提督为最多，累积起来的银子也有上万两。 苏天歌合上账册，沉思了一会儿，九门提督长官京畿要塞的大权，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危。重点是这个人是皇帝亲自点的将，跟几位王爷并没有多大的瓜葛。 她的目的是绊倒李御史还有李家，至于这个九门提督不是她能管的，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牵出了九门提督。那案子就可以大到皇帝过问，到时候真的认真起来，查到她身上就不妙了。 想来想去，她叫来艾虎，让他去盯一个人。 艾虎混迹江湖的本领在这里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没有两天他已经能跟提督府的管家称兄道弟了。 “你把这本账册的存在透露给他，注意分寸不能让自己被他盯上。”苏天歌让艾虎大致看了看账册，主要是关于李御史向九门提督府行贿的部分，艾虎点点头记了个大概。 这件事就这么一来二去传到了提督刘大人的耳朵里，当下也是咬牙切齿，这李御史是注定不能活了。 李御史这边因为李侧妃的特意叮嘱，所以在大理寺问案的时候，一问三不知。再有几天萧炎就回来了，到时候他最多被革职，韬光养晦几年再出来还是说不得一时皇亲国戚了。 结果等了没两天，等来了砍头的圣旨。 “姑娘，李御史要被砍头了，圣旨已经下来了。”艾虎倒是很兴奋，以来为掌柜的报仇而来还能为民除害。 “以后这件事就算掀过去了，莫要跟任何人提起，见了那个提督府的管家就当不认识。” “姑娘尽管放心，我都是化装出去的。” 苏天歌在巳时接到了一封邀约，来自李侧妃，地点就在苏记绸缎庄对面的铺子里。 再见到苏天歌，李侧妃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件玩忽职守的小事竟然能给李家带来这么大的灾难。虽然祸不及亲族，可是失去了李御史，她在炎王府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 “苏姑娘果然好手段，你不过是少了一个铺子，我李家就损失了一个御史。” “王妃您说笑了，那个铺子可是我的营生，铺子没了就等于断了我的营生。再说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吧，李御史出事是因为多行不义。”苏天歌往窗外看，正好可以看见漆黑坍塌的屋顶，这几间铺子几乎占去了她手头半数的现钱。 “苏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如何做到的，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这件事另有始作俑者。”李侧妃说完看着苏天歌，倒是没发现她的神情有什么变化。 “王妃言重了，我一个小小医女能有什么本事。” “李御史在这里出事的头一天接到了一封信还有两千两银票，对方要求他那一晚支开原本要来这里巡街的差役。”李侧妃忽然叹了口气，“我回去之后想了又想，这是有人准备坐收渔利，先是利用李御史和灾民打击你，然后又利用你来对付李家。”很显然现在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原本以为对方不是敌人，现在看来不但是地热还是一个心思手段更高一筹的敌人。 “这封信呢？”苏天歌拢在袖子里的手点了点，如果真是这样，对方如何知道她能斗得过李家，难道她手里的账册被对方知道了？苏天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人又会是谁？ “我查过，那封信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是寻常书铺的纸张。银票是通宝钱庄流通的银钱，没有特殊印记。”李侧妃从袖子里取来一张纸和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苏天歌看了一眼，的确是没有任何特别。 “依王妃的意思，现在您要跟我合作一块找出这个渔翁？”苏天歌放下信纸看着李侧妃，不由得十分佩服她。果然能做到王府女人中的佼佼者，不止有一张漂亮的脸。有胆识有心计更有识时务的自觉性，懂得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她戒备着自己却还能放下暂时芥蒂寻求合作，这种胆识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观察过苏姑娘，说不上多了解却知道你不是一个吃了闷亏不吭声的人，正好我也是。所以咱两可以合作把这个人找出来。” “说说你的办法。”苏天歌表示同意，李侧妃很欣赏地点了点头。 连绵的细雨终于停了下来，京城周边的救灾工作也进入尾声，萧玄给苏天歌来了一封信。果然如她所料，发生了疫情。因为情况紧急，朝廷已经派了太医。苏天歌捏着信纸决定亲自去一趟，她研制的药丸是根据先前方家的方子做出来的，现在的病症有没有发生变化，她需要亲自去看看。 说动身就动身，苏天歌利用薛神医的名头还有自己医女的身份，主动请愿去当大夫。 “姑娘，奴婢听说那个地方没吃的没喝的，您到了那里怎么适应得了，所以就让奴婢跟您一块去吧。”丁香拉着马车的门框求着带她一块去。 “左右，我之前让你们囤积的东西还有剩，给我一并拉上到了地方开小灶就是。” “可是姑娘……” “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好好看家。”艾虎走过来扒拉掉丁香的胳膊坐上车驾，“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药丸我让货栈备着您到了地方确定了，再通知他们送过去就成。” “那走吧。”苏天歌放下门帘，马车动了两下又停了。她刚撩开窗帘，就看见一张俊脸出现在窗边，“沈大人！” “我正好要到临水县调查一桩案子，顺路吧。”说完笑了一下，苏天歌抿了抿嘴放下帘子，隔着帘子又听见他说道：“要是无聊，我带了书给你。” 马车晃晃悠悠，苏天歌摩挲着封皮上的字迹，一开始的麻烦之后竟生出了些许欣喜，是被男色迷惑了的后遗症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亲赴临水 苏天歌到达临水县之后，发现实际情况比想象的更加糟糕，洪水退去，留下满地淤泥和污渍，还有一些腐烂变质的动物尸体和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庄稼。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沤出难闻的味道，蚊虫滋生飞舞，人往那一站就要被叮满身的包。 “苏姑娘，你怎么来了？把东西放下我让亲兵送你回去。”萧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天歌，这里实在不适合女人待。 “王爷，还是先等太医们看过之后，确定这次的疫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再说。”苏天歌从车上下来戴好帷帽跟着萧玄去大帐，随行的太医由人领着去看已经得了病的灾民。 “王爷，我看这里的情况很糟糕，城中还留有多少人？” “基本上能走的都有了，剩下一些就是老弱病残或者拖家带口不能远行的百姓。” 还有更糟的情况萧玄没说，因为上游胡乱修改河道导致流经这里的河水流量与往年有很大差别，而且很不稳定，忽大忽小。 往常只是坑的地方现在成了池塘，先前的河网分布记录已经基本没用，他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重新测量好安排救灾之后的安置问题，不然朝廷分拨的银子根本用不到正处。 “王爷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苏天歌看得出萧玄脸色不好，眼眶充血嘴唇干裂，还时不时皱起眉头。 “临水县的这条河流经的区域很广，发水的时候上游为了控制自己区域的洪水，私自围堵开挖导致河流走向发生了很大变化。” “上游是谁负责救灾？” “我大哥，炎王。” “来的路上我听说炎王已经回京复命，他治理的县市内没有发生灾民逃离的情况，也没有疫情。”苏天歌起身撩开大帐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才接着说道：“王爷，您在京城的根基太浅了，还需要慢慢经营，大皇子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不顾下游人的姓名，是因为他手里有人，如果您真的抓到了什么把柄，那也完全可以说他不知情是下面的灾民自作主张。” “这次就是一个机会。”苏天歌指了指大历地图，“离京城最近的大营距离临水县不到百里，如果王爷去向那里的主帅求助，这就有了你来我往的香火情。” 萧玄身上江湖人讲义气的赤诚忠义的气息还是太浓厚了，他有心计却有些不屑使用，有手段却抵不过人心险恶。终究还是太善良了些，苏天歌在心里叹口气，如果想迎着这条路走到最顶端，就需要砍去善良忠义这些枝枝蔓蔓，将自己的心削尖磨硬。 “还有，王爷既然已经安排了人去重新绘制现在的临水县河网图，最好把原来的图纸保存到一起。到时候救灾结束了就上奏朝廷，参炎王一本，就算不能对他造成什么麻烦也要把上游替他办事的人拉下来。” “还有，王爷如果去大营求助的话，最好让王妃去拜访一下关将军的母亲。她人不住在将军府而是城外的慈救寺，寺庙是关将军几年前出资修建的，为的就是母亲好好拜佛并纪念关家为大历战死的英烈。” 萧玄点点头，想到湛王府的窈娘心里却犯了难，如果可以他倒宁愿自己两头去跑。 “我会找人安排一下。” “这事不能找皇上下旨，不然这就成了皇命也就跟王爷没有一点关系了。”那天湛王妃去过苏记绸缎庄后，她稍稍打听了一下萧玄和这位王妃的关系，两人属于年少夫妻待在一起的时间却屈指可数。感情说不上好。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位湛王妃是早年前辅佐皇上登基的贵人的后人。 皇帝发愁无法安置，长公主就出面，和早年还不是皇贵妃的萧玄母亲陈嫔达成一致，让萧玄娶了窈娘，皇帝感恩，擢升了陈嫔为妃。所以在这件事里，这两个人就是局外人。 这位王妃有胎症，一直身子不好，原来在福安宫那次她还以为这位湛王妃是想学楚王爱细腰里的那些女子，故意为之。现在想来这位窈娘也是可怜人。 “而且要快，从京城到这里快马一天可以来回，等关将军答应之时恐怕已经过去了三天。临水县的情况耽搁不了多久。” 萧玄看了看苏天歌，忽然从心底生出个年头，他希望眼前这个为他筹谋划策的人能在他身边，时时刻刻见得到。甚至触手可及，也能拥入怀中，他动了动指尖，终究也只是握掌成拳。 “好，我现在就写信。” 苏天歌捻了捻指尖走到自己拿来的药箱边，开始摆弄里面的瓶子，“这些是给王爷用的，都是金疮药还有普通的预防药物。” “你放着吧。” “王爷，您知道我开的有药铺吧？”苏天歌拿着一个瓶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嗯。”萧玄停笔看着她，“怎么了？你送给本王这些药要收钱吗？” “这些不用，当是朋友的赠礼了。我货栈里随时背着治疗的药，王爷可以随时征调，不过回头别让我吃亏就成。”苏天歌笑了一下，“我不是发国难财，不过上次绸缎庄被人一把火烧光，我确实亏了不少。” “本王钱是没有，不过到时候给你挣个名声怎么样？就叫救世活菩萨。”萧玄把心折好忽然起了开玩笑的兴致。苏天歌听完，想了想。 “名声就不必了，王爷允我一个要求就可。”苏天歌说的郑重，萧玄笑笑没当回事。 “王爷。”亲兵在帐外说道。 “进来。”萧玄问他何事，才知是进城的几位老太医在城里发现了情况，请苏姑娘过去看看。苏天歌起身戴上帷帽要往外走，萧玄也站了起来，“把这封信加快送往京城交到王妃手里，然后等着王妃的回信，要快。” 亲兵应下接了信走了，萧玄戴上佩剑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王爷如果去了，这边就没人管了。而且您一去，临水县的大小官员势必就要夹道欢迎，王爷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苏天歌其实更在意出现的病症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那好，我让人跟着你一起。”萧玄叫来自己的亲兵保护着苏天歌往城里走去。他站在路边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大帐，齐磊来了。 “王爷，我在炎王治理的州城发现了一件事情，每日丑时，会有几辆马车从城里出来拉着东西一路来到城外的河边，往里面丢东西。属下昨夜下去看过，河底都是绑着石头的尸体，今天早上的时候，有船丢下钩子一路带着那些尸体到了他们改造的河道里。” “来了临水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恶人作祟 “你看这是今早刚发现的，抬她来的士兵说她有孕在身，所以家里人把她藏在谷仓害怕被人抓走，今早的时候因为实在看着不好了才送过来。”老太医指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说道。 苏天歌走过去才发现女人的脸色乌青嘴唇泛紫，腹部隆起。苏天歌隔着帕子按了按女人的肚子，硬邦邦的。 “太医可曾看出来她的身子有几个月了？” “老夫诊不出来，她的脉象太乱了，本来看腹部隆起的程度，老夫判定该有五个月的样子。可她家里人说她已经足月了，且临盆在即。”老太医皱着眉头甚是不解，指了指床边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男人，“这是女人的丈夫，早上也是他把人送过来的。”。 “什么时候看出来发病的？” “十天前。”男人愣了片刻才知道苏天歌是在跟他说话，“她说觉得头晕，我没当回事，结果你看，你看她就成这样了。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呢，大夫，你快救救她，求求你了。”男人跪了下来，苏天歌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士兵把他扶出去。 “常太医，您怎么看？” “如果是临盆在即的肚子，绝不可能只有这么大，这中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有东西吃了她的孩子。” 啊！常太医惊得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跳了两下，“这……怎么可能。” “有人把蛊放进她肚子里，蛊虫慢慢长大蚕食了她的孩子。您摸摸她的肚子就知道了，正常临盆在即的孩子头颅手脚等部位可以摸出来，可这里只有硬邦邦的一个长条形。” “那……她是不是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苏天歌还有一句话没说，不能让这个蛊虫破体而出，否则任何沾染到这个东西的人都会成为它的宿主。 “就这样看着她死吗？”医者仁心，常太医有点于心不忍。 “生死有命，所以……” 啊！女人忽然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常太医被唬得一跳，转头一看，女人的肚子上下翻涌着，要生了！ 苏天歌拧着眉头取出银针，“来人，按住她！” 帐篷外进来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按着女人，苏天歌从一旁找来绳子，“捆紧了。” 女人依旧闭着眼睛身体却拼命摇晃，试图从绳子里挣出来。 “常太医，您看她是不是要生了？”苏天歌手上拿着针有点无从下手，急忙问常太医。常太医也是第一次碰上女人生孩子，而且可能会生一条大虫子，想想他都觉得头发懵。 “是……是吧，这……东西能不能生下来？” “不能让它出来！”苏天歌的脸色有些骇人，抽出手上的针一针扎中女人的心脉，女人几乎弹跳起来，“快，结束生产的过程，否则等里边的东西出来，这里所有人包括城里的人都活不了！” 苏天歌几乎是吼出来这一句，常太医赶紧取来自己的银针，撩开女人的衣服找准了穴位就要扎下去。 “你们不能杀人，不能，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原本在外头等着的男人听见要结束生子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他掀开帘子冲进来一把推开常太医，“都给我住手！” 苏天歌的手还在往女人的心脉里扎，冲过来的男人上来对着苏天歌的背就是一拳，两旁按着女人的士兵冲过来去抓男人。 没了束缚的女人挣了两下把生意挣开，坐了起来，“快抓住她！” 苏天歌从地上起来弓着腰准备叫人进来帮忙，“我杀了你！”男人伸着腿就来踢苏天歌，女人床上跳下来，几乎是弹跳着冲到了驾着男人的两个士兵旁边。 两人抽刀迎上去，轰，头顶的帐篷忽然塌了下来两所有人埋在里边。 苏天歌拽着帐篷一角心里凉了半截，帮手来了！ 等他们从帐篷里挣出来，男人还有女人都不见了。 “快通知官府，一定要找到这两个人。”苏天歌弓着腰神色凝重，跟着她来的两个士兵互看一眼赶紧让一个回去报信。 “苏姑娘要不要先出城？” “不能走。”她不是高尚而是那个人明显也把她算进去了，如果不能求个结果，以后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因为后背挨了一拳，她几乎直不起腰来，所以后头的人都是常太医去看的，都是寻常见过的病症，她带来的药就能医治。 未时，苏天歌吃了一粒活血化瘀的药刚要休息，出去寻找的人回来了，逃走的夫妇两人都找到了！ 不过都成了尸体，男人被一刀毙命，女人的样子让人想到屠宰场。肚子被生生剖开，塌下去一块，剩下的内脏堆在一处鲜血淋漓，让人观之作呕。 “城里有杀手？”官府立马加派可用的人手，开始在城里大肆搜捕杀人者。 比起这个杀人者，苏天歌更担心那个被人取出来的虫子。怕什么来什么，发现夫妇尸体的院子里，有一群圈养的鸭子，就在观察尸体的时候忽然全部猝死。 鸭群死了之后，不断有人发现动物大量死亡的，这种无声无息的死亡阴影笼罩了整个县城。 第一天，留下来的人还没走意识到危险，第二天开始有人无缘无故死亡，死状恐怖。第三天，恐慌开始蔓延，所有人挣着往外跑，城门却被关上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漫在空气里，所有人冲到城门附近求救哀嚎。 “关将军，这样关上城门，整个城都要变成一座死城了，里面的人怎么办？本王要进去，把能带出来的人都带出来。”萧玄催着马就要往里面进。 “你要救得人如果也沾染了那种病怎么办？臣既然答应了保护王爷就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王爷还请三思后行。”关将军坐在马上望了望城门，“王爷，我们面临的困难不比里面的少，如果王爷过意不去，就每日派人送干净的水和干粮。”什么时候等这里面变成了一座死城，就可以一把火烧了再重新建一座城。 “常太医，今日可有进展？”苏天歌几乎把能找来的医书翻了个遍也解释不通苏家药典上关于这一类虫毒的明白解释，因为上面记载的是一个从前的老典籍和老方子。 “没有，老夫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常太医看着苏天歌给他摘抄的一段记载，愁眉苦脸，“咱两不是真要命丧于此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救世活菩萨 冷风簌簌，城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攀着城门洞就要翻上去。 “别动。”关将军搭弓盯着那道黑影，等黑影站着没动，“亲兵，去把人带回来。”话音刚落，从城门口忽然冲过来一小队黑衣人，瞅着空子就往城门口跑。藏在黑暗中的士兵也冲了过去，双方打了起来。 “杀！”关将军一声怒喝，空气里炸开了一声信号箭的声音。 原本冲着往城门口的黑衣人全都停了动作，“将军，是我们！”萧玄的亲兵！ 关将军手中的箭却没有丝毫迟疑，径直射中了迎面站立之人的心口，劲道十足将人直接撞飞了出去，当场毙命！ “关将军！”剩下的人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情紧张。 “我今日已经说过，城门紧闭，禁止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斩。”关将军说完，手掌往下一劈，“杀！” 噗噗，一阵寒光之后，黑衣人全数人头落地，血腥味将这城外的也变得和城里一般让人心头发寒。 “将军，这杀的都是湛王爷的人，他会不会记恨将军？” “莫说他现在只是一个王爷，就算是圣上来了，军法就是军法。在本将军眼里，军法最大！”关将军几乎是冷眼看着黑黢黢的城头，如果萧玄真的宁愿为了一个女人也要跟他对抗，他自然不能真的杀了他，可是从此也不会再帮他。 “王爷，如果您再只身犯险，末将只好一把火烧了整个城。”关将军话音落下，身后的队列中已经冒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萧玄冷着脸从城墙上跳下来，下面的血腥味直冲他的脑门，关将军下马走过来，“王爷，军令如山，您莫怪末将心狠。您把自己置身于那样危险的境地就是对自己还有身边这些亲兵的不负责任，这些人不单不阻止你还帮着您做这样荒唐的事，自当以死谢罪。” “关将军，本王想知道在您心里是不是军法最大甚至大过皇权？” “只要末将一日还在军中，自然就是军法最大。”关将军直视萧玄的眼睛，“王爷，成大事者不能将儿女之情看得太重，她会拖累您。” 萧玄看了关将军一眼，双手一背走了。苏天歌，本王不能亲自进城救你，你一定要挺住，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本王就不会放弃！ 苏天歌坐在灯下研究书册，虽然没有什么进展，可是也不能真的坐以待毙。那条逃走的蛊虫带来的疫病已经波及到了人身上，她不能坐视不理。 屋外的帐篷里是一具又一具尸体，在夏日里散发出隐隐的腐臭。 当，她的桌子上落了一个东西，是一块瓦片。她捡起瓦片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屋子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嘘嘘。房顶上有人出声，隔着一个小洞，她瞧见了一双眼睛，满是星光。 “沈大人准备带我到哪里？”苏天歌跟着沈煜体验了一把飞檐走壁的感觉，忽上忽下的来回颠了好几次才重新落到地面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你不先问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苏天歌没吭声，猜着估计沈煜之前在半路跟她分别就是来了临水县城查案，一时耽搁了才被关在了城里。 “沈大人自然是有通天的本领来去自如。” 沈煜没理会苏天歌话里有话，“我发现了一条连接临水县城内外的秘密通道，每日都会有人通过这条通道进出临水县城，我怀疑这里面有人在策划不轨之事。晚间过来的时候才听说你居然被困在了城中，所以来看看了你。” 呼，“沈大人，你深夜带着我窜高跳低的就是为了看看我。”苏天歌深吸一口气，觉得沈煜此举甚是耽误事。 呵，“你没发现自己跟我在一起时，总是容易发脾气吗。”沈煜顿了一下说道：“我带你去看那条通道，说不定能从里面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或许也有这临水县城疫情的来源。” 沈煜不再跟苏天歌兜圈子，带着她直接来到了城中的一处宅院里。宅子在紧邻城墙的街区里，只有一进的院子里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两人趴在房顶上往下看。 院子里倒是黑黢黢，因为这个时候在临水县城能见到灯光的地方只有义庄和她们这些大夫看病的地方了。 两人趴了一会儿，听见屋门打开的嘎吱声，苏天歌敢要抬头看一眼，脑袋被沈煜按下来，一股热气凑到了她耳边，“别动。” 屋门嘎吱之后，有脚步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听声音不止一个人。沈煜贴着她的耳朵又说道：“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来。”说完沈煜从房顶上跳了下去，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响。 沈煜一走，苏天歌才觉出一丝害怕来，也是这时候听觉似乎也格外敏锐，她听见了夏虫的啁啾声和悉悉索索的虫子爬动声。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到她跟前，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瓶子，瓶口朝下倒了一些液体出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面前爬过凑近那些液体，一会儿她听见了唧唧声，再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死了？那是她临走时从小黑身上取得血混合了一些她配制的药。 她无法确定刚才过去的虫子是不是就是引起疫情的蛊虫，如果只是简单的毛毛虫之类的倒是白高兴一场，要是能等到天亮看看就好了。 苏天歌把瓶子放好，沈煜也回来了，身上多了一点腐臭味。 “一会儿找个地方把我拿来的衣服换上，咱两下去见识见识。” 立着宅子一道巷子的一间空屋子里，苏天歌就这沈煜拿来的火折子看了一眼他拿来的衣服。带兜帽的黑色斗篷，穿上之后整个人便完美融入了黑暗之中。 “那些是什么人？”苏天歌给沈煜举着火折子，背对着他问道。 “自称救世活菩萨的人。” 啊？苏天歌忽然就想起了萧玄说等这件事了了就给她争一个救世活菩萨的名号，活菩萨有没有她不知道，要是真有也不会是这些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现身吧 两人换好衣服，穿过巷子大摇大摆地从院门走了进去，然后沈煜带着她直接穿过院子来到了屋门口。透过门板的缝隙能看见微弱的一点光亮，里面应该点着灯。 “谁？” “我。”沈煜也不客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灯下坐着一个佝偻这身子的老头。他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便又弓着腰闭上眼睛打盹。 沈煜看了一眼左边挂着的黑色布帘子，撩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向下的通道，通道口挂着一盏油灯却没有人，甚至等两人在通道里走了有一段距离也没见到人，“没有人看守吗？” “大概在集会。”沈煜拉着苏天歌往前走，身后那一点如豆的光亮越来越浅，直到黑暗完全袭来。苏天歌捏了捏手心，有些不适应黑暗里这么狭窄的空间，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 “别怕。”沈煜伸手把苏天歌的手裹进掌中。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持续了有半柱香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越往前走光亮越大，隐隐的腐臭味也跟着窜了出来。两人来到一处由向下的山洞里，下面站了不少人，火把闪烁的光亮照得那一个个黑色静默的身影形如鬼魅。人群前面有一个半人多高的台子，人站在上面可以轻易地看清楚山洞里的情况。 两人走下台阶混在了人群后面，腐臭的味道前后左右充斥了整个山洞。苏天歌想抬手捂一下鼻子，才发现前面站立的人身体没有活人呼吸引起的身体起伏，难道这些都是死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腐臭味。苏天歌只觉得头皮发麻，宛如身处地狱，虽然那时候她见识过真正的地狱，可失去五感的幽魂终究不如现在耳聪目明鼻子灵的活人感受更深。 如今再想退出去，已然来不及了，因为就在这时有哗哗的脚步声在人群前面传来，有人站上了高台。 苏天歌抬头，视线越过前面那人的肩膀看了一眼台上的人，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等到那人开口她听得心里一惊，居然是素心！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素心居然在这里？那天在福安宫外碰到素华，她塞给她的纸条上面说让她近期不要离开京城。现在素心在这里，那是不是说素华知道些什么才会念及往日的情分好心提醒她。 “发圣果！” 圣果？倒是没想到刚来这里就有果子吃，只是这果子八成不是什么好果子。数十个黑衣人抱着一个木盒子按排逐个发放果子。 嗯，看着手里的果子形状，苏天歌觉得这属不属于剽窃行为呢。果子是一个通体发红的圆球，里面隐约能看见一点黑色，这让她想起了从魏紫肚子里取出来的那个虫子。她当时就是把虫子封进了一团透明的糖球里，所以看着手里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不能下咽。 “吃。” 苏天歌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被聚集到这里任人摆布，素心背后是不是长公主？她们想干什么？ 拿到果子的黑衣人很快把手上的果子咽了下去，等了没一会儿这些死尸集体诈尸了，扭着脖子咔嚓咔嚓的响动。让她想起了古话本子里的僵尸怪物，四肢僵硬，不知道等一会这些人转过脸来会不会是这却一块肉那多一个洞的。 “走。”素心说出口的指令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这些尸体却唯命是听，她豢养这些尸体的目的是什么？传播疫情？ 走？又走往哪里？从通道出去离开县城吗。 苏天歌跟着这些人的脚步往前，路过高台的时候屏着呼吸，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 “你，站住。”苏天歌步子顿了一下，跟在她后头的沈煜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接着走，这时原本发放圣果的人围了过来，堵住了她后面一个人。 穿过山洞，沈煜拉着苏天歌拐了个弯爬上了一旁的石头。 “要下去帮忙吗？” 这里面装死尸原来不止他们两个人，被素心拦下的两个人都甩掉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一身深青色的劲装。 “我道谁这么大能耐追到这里来了，原来是一言堂的人，说吧，狗皇帝还知道些什么？” 皇帝？宫里的人！苏天歌看看沈煜，见他摇摇头，想来他也不知道内情。 哈哈哈，“死到临头的宵小之辈，居然敢逞口舌之快。”两人说着抽出了腰间的尖刀。 “那就让看看今日是你们先死，再被我制成宿主，还是你们能活着逃出这里。”素心翻手取出来一个埙，埙声响起，窸窸窣窣的虫子爬动声在山洞里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哗哗，有什么东西掉下里，哗哗哗，苏天歌抬头朝两个青衣人头顶看去。只见密密麻麻跟蜂蛹一般簇拥蠕动的虫子，在一团一团往下掉。 沈煜适时伸手捂着她的眼睛将她带下了石头，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山洞里响起令人闻之惊恐的回响。通道很长，两人快步走了半柱香时间才追上前面的那些尸体，沈煜一直握着她的手，两人不能说话，苏天歌却从这份默契里感到心安。 通道尽头是在城外的那条河边，两人跟着那些尸体见到了许多马车，就跟装卸货物一般那些尸体也被装进了马车里不知运往何方。沈煜带着苏天歌脱离了马车重新回到通道里， “你觉得这事跟长公主有么有关系？” “脱不了干系。” “连秋鸣跟我说长公主派人在追杀他，具体因为什么他没说，还有这次能安全回到京城我有些事要跟你说。”苏天歌觉得这个时候是该跟沈煜坦白一些事情了。 “好，我等着。”沈煜觉得这次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赢得了她一点信任。两人从新沿着通道回到山洞，并不见素心还有那十几个人，倒是地上多了两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苏天歌抬头看了看上面，从腰间取出那个瓶子，“烧了吧。” 呼呼的浓烟蒸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山洞，两人从通道里出来，门口的黑布帘子已经被人扯下，那个在灯下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栽在血泊中。 “接下来，沈大人准备做什么？” “护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抓贼 “王爷，抛尸体的船老大抓到了。他交代是知州王泯让他们每日丑时，把河底的尸体拖到之前改挖好的河道里。至于后边的事情就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今日也有吗？” “有，他们就是从河道返回的时候被我抓个正着。” “好！”萧玄敲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告诉关将军一声，我们去抓贼。” 众人赶到河道时不到寅时，四周黑黢黢一片，河里有一盏风灯散发着昏黄的亮，灯下有几个人正费劲地从水里往外捞东西。哗啦啦，水声传出去很远，离着下游临水县城不过一座山，这些人倒是有恃无恐。 “王爷，现在要动手吗？”齐磊捏了捏手里的尖刀压着嗓子问道。 “跟着他们，到了抛尸地点抓现行。” 苏天歌说的没错，已经决定要走这条路，他就不能顾虑重重。不一定要按着关将军说的那样，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也该事事谋划了。 河里的尸体被捞上岸放到一辆牛车上，堆得层层叠叠，牛车一路往前。 捞尸体的人并不跟着，而是折回河边顺着往上游走。 “带人去抓，我跟去看看尸体都抛哪儿了。” 齐磊应下一摆手，带着人溜下山坡追着那个捞尸体的人去了。萧玄拧眉看了看那辆牛车，带着人跟了过去。 牛车一路走到一处山坳停下，车夫掉了头解下绳子，溜着往下的山坡就把一车尸体还有车子一起推了下去。轰隆隆间或着哗啦啦的水声，毁尸灭迹一干二净。 “站住！”亲兵呵斥一声，车夫转身扎头往前跑被人追上一脚踹翻在地。 “下去看看，车子还有尸体落到哪里。把人带回去，天亮了叫人把所有的尸体都捞上来，我要知道这些死人是谁，哪里人。” 这件事不一定要由他报告朝廷，但必须让父皇知道，还有他大哥，萧炎。 回到营帐，萧玄接到了苏天歌的信件，让他回京城办一件事。 回京的官道上，一辆疾驰的马车里，素心端坐着心绪难安。死，她倒是不怕，怕的是不能替主子完成心愿。 昨天晚上那两个一言堂的人是被她杀了，可是她往京城传递消息的通道也被人毁了。主子已经被皇帝盯上，他隐忍不发无非就是想把所有的棋子连根拔起。她要把消息赶快告诉主子，可这路程怎么这么长，长到她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回京城。 千盼万盼中，马车进了城门，“素心姑娘，有人盘查。” “把公主府的徽记挂出去。”车夫一应照做，她坐在车里感觉车子拐了个弯，接着车帘被人一把掀开。 “素心姑娘，跟我下车吧。” “你是谁？敢拦公主府的马车！” “不巧，在下无名无姓只是从临水县城奉命过来请素心姑娘去坐坐。”齐磊盯着素心防备她有什么动作。 “我不去，有什么事等我回了公主府再说。” “那对不起了。”齐磊说完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瓶子对着素心面部一撒，一阵轻烟窜出来。齐磊放下车帘将车夫也一股脑塞进马车赶着进了城门。 “主子，素心姑娘现在还没回来。” “找了吗？” “临水县的密道被人破坏了，之前在城里发现了一言堂的踪迹，奴才猜也是他们抓走了素心。主子，您看要不要……”纱帘外的人抬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不必，素心跟了我那么久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掐断素心的那条线，她已经在明了。” “是，主子。”纱帘浮动，人心过冷。 苏天歌接到萧玄送来的小黑之后，配合着常太医的方子，配制了药粉在城里主要的街道撒上一遍，至后续的尸体处理还有城池重建，这都不是她能管的了。 城门打开的时候，苏天歌还是第一次看见关将军，这个人一如她印象中听说过的那样，杀伐之气太重显得冷面无情。 “苏姑娘。”萧玄见着苏天歌由衷的开心同时也有一点说不上来的自责，“让你只身范险，我深感愧疚。” “王爷言重了，城里的疫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了，只需要让常太医带着人日常看诊就行。” “我派人护送你回京。” 回京的路上。艾虎小声跟她介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他对那位关将军的印象。 一下子杀掉萧玄的数名亲兵，这位关将军还真是对得起他那张铁面无私的脸。如果萧玄能用好关将军这张牌就太好不过，怕的是关将军的杀戮太重会引起萧玄的反感。 回京以后，炎王原本因为救灾及时受的赏赐，又因为驻守京城大营关将军的一封奏折变成了嘲讽。 奏折上讲明，知州王泯私自开挖河道导致下游临水县灾情严重。还在发现疫情之后，将尸体转移到下游，导致临水县的疫情越来越严重，湛王萧玄至今还在临水县，指挥城镇重建等灾民安置事宜。 该死的知州王泯真的被皇帝下旨砍了头，已经封赏的炎王自然不能收回成命，只好对湛王进行更隆重的赏赐。 接到消息之后，萧炎颇为差异，倒不是为王泯的死有什么可惜。他诧异的是关戎竟然会为萧玄说话，希望他只是看不过王泯的恶行才仗义执言，否则可就真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了。 “王爷，属下得到消息，一言堂最近出动频繁，前些日子就去了临水县。” “什么？”萧玄只觉得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为什么他不过才离京几天就发生了许多让他来不及应对的事。 先是李御史，被九门提督给参奏了然后被革职查办，后有关戎替萧玄说话，现在连长期蛰伏的一言堂都出动了。 “而且据说一言堂死了两个人，查清了一窝意欲犯上作乱的乱党，而且，这乱党背后指向长公主。” “姑母？确定不是连秋鸣和如意先生？我不相信如意先生那个老狐狸会那么轻易就死了，毕竟中两刀从山坡上滚下去就死可不像我认识的如意先生。” “这事跟连秋鸣有没有关系，属下不知道，不过一定跟长公主有关，她的贴身侍女被人从城门口抓走了。”萧炎拧着眉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这母子两，还真准备翻天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入狱 回到京城，苏天歌原本想找戴四海，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他的那些手下跑腿的人也不见了踪迹。 找不到人她只好另想办法，东四胡同那边的陈婉，让四喜去盯了半个月，终于有了回音。陈婉除了每日待在宅子里等方仲安之外，隔几天就会外出一趟，最终的落脚点在京城的一家绸缎庄。她尝试打听过那家绸缎庄的背后东家，没有结果。 “姑娘，咱南街的铺子要开始休整了，今天官府的找了老掌柜，说不等再破烂不堪地亮着了。” “那就按官府的要求修缮。”苏天歌拿着笔在纸上稍稍画了一下讲给艾虎听，丁香带着萧玄来了。 “王爷怎么有空来了，不是还在治理灾情吗？” “父皇下旨把我召回来的，那天答应你给你封赏，我来问问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加官进爵稍稍有难度，要是金银绸缎的话倒是可以给你多讨一些。” “嗯，王爷真是及时雨。南街的铺子已经失火半月有余，官府嫌弃那样不好在催着我赶紧修缮呢。” “说吧你想要多少？大不了我贴银子给你。”萧玄笑着说道，今日进宫面圣，父皇对他的努力大加赞赏，只是提到了关戎关将军。他就说是自己去求助关将军调拨了一些将士来帮忙，从父皇的言谈举止中他看出来，父皇对他结交关戎有点介意。 他不知道自己的解释父皇有没有相信，只是和关将军约定以后尽量少接触。末了父皇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就想到了苏天歌，所以干脆替她请赏了。嗯，银子还有布匹他已经带来了。 “怎么也得千两……”苏天歌瞧瞧萧玄，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一丝卖关子成功之后得意的笑，她也跟着笑着说道:“那就请王爷别卖关子了。” 萧玄让人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了下来，黄金五百两，还有绫罗绸缎十匹以及一些贡品药材。 “嗯，我还要多谢王爷替我请赏。”苏天歌让人端了一碗厨房熬制的消暑甜汤给萧玄，顺便问道:“王爷，您与关将军的关系如何？” “相互试探吧。”对关戎，萧玄和苏天歌的感受是一样的，那样的人有一定的傲气，除非他死心塌地效忠否则就会是一颗定时炸弹。 “那样的人需要心悦诚服，不能着急，至少目目前王爷走在了前面。”苏天歌话音刚落，院子里有人跑动，艾虎慌张地跑到门口。 “姑娘，宫里来人了，说要抓姑娘回去审问。”艾虎神情慌张，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前脚刚赏赐了他家姑娘怎么后脚就要把人抓走。 “我去看看。”萧玄起身往外走在门口刚好遇上了前来宣旨的内侍。 “哎哟，王爷也在啊，奴才给王爷请安了。”宣旨的太监见着萧玄着实有点吃惊，干净行礼。 “方公公，这是做什么？”萧玄指了指方公公后面的两个内侍。 “哟，王爷还不知道呢。”方公公凑过去小声说道：“祥嫔娘娘今儿晌午的时候忽然吐血不止，太医看诊之后说是中毒，现在人生死不知。伺候祥嫔娘娘的宫女说，前些日子苏医女给祥嫔娘娘送了一些美颜膏。太医果真在那膏子里诊出了毒药。皇上大怒，命奴才们前来捉拿苏医女。” “王爷，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您多担待。”方公公咳了一下高声喊道：“苏医女，皇上命咱家来捉拿你归案，走吧。” 苏天歌站在廊檐下，敲了敲方公公后头跟着人，拂袖走下来。 “我跟你同去。”萧玄往苏天歌身边一站，那两个要上来抓人的太监到不好上前了。 “王爷，这毕竟是圣上要捉拿的人犯，跟您走在一起毕竟不合适。这样奴才一定善待苏医女，镣铐枷锁到了牢房再戴，路上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王爷，我问心无愧。”苏天歌压低声音说道：“请王爷想办法弄到太医检查的那盒美颜膏，然后去找薛神医。” 萧玄拧着眉看着苏天歌跟着那两个公公出门上了马车，他回身对着艾虎说道：“你家姑娘是被人陷害的，你只需要看好家里，不要乱，本王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艾虎点点头，脸上是化不开的惆怅，这可如何是好，那可是天牢！ 苏天歌下马车时主动戴上了手铐，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有一天会以犯人的身份住进这刑部大牢。 “苏姑娘，都是奉命行事。”方公公在前头走着，一行四人收到了不一样的瞩目。皇帝下旨关押的犯人，还是一个好看姑娘，多少人让人有点好奇。 郑仵作正在验尸房验尸，有人见过苏天歌就过来跟他说，郑仵作诧异地拎着刀子穿着带血的衣服就来了。 “圣上口谕，犯人苏天歌有毒杀宫中后妃的嫌疑，特关押在刑部大牢。” “是，臣领旨。”刑部尚书赶紧躬身接旨。 方公公又说道：“尚书大人，犯人咱家就交给你了，这个犯人圣上是要亲自过问，不日就会派人专门来审理此案。在有人接手之前不能让犯人出任何意外，这是圣上特别交代的。” “明白。” 方公公带着人走了，郑仵作提着刀走过来，“大人，这苏姑娘犯了什么事？” “没听见吗，谋害宫中后妃。”说完他一招手让人把苏天歌关进特别牢房。 郑仵作走过去对苏天歌说道：“苏姑娘，沈大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一定能给苏姑娘洗刷冤屈。” “谢谢。”苏天歌倒是不害怕洗刷不请冤屈，没做过的事就是有人陷害，有人陷害做手脚就会留下线索。她比较担心的是，既然对方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做了，那这件事背后的目的就绝不会只是陷害她这么简单。 在牢房里待到了晚上，有人来了，看守的牢头还没来得及过问对方是谁，一张令牌摆在了他面前。大内，这两个字他不但认识而且害怕。 “可是圣上有令不能让犯人离开大牢。”牢头装着胆子说了一句。 “我们没说要带走犯人，只是提审。” 见着来人身上黑青色的衣服，苏天歌想起了临水县那个山洞里见过的那两个一言堂的人，皇上的人怎么会连夜审问？她又跑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都说自己冤 “苏天歌，将毒药混在美颜膏中妄称这是美颜圣品，意图谋害宫中娘娘。你可认罪？”青衣人厉声问道。 “请问大人，仅凭宫女的一句话就定我的罪岂不是太草率，任谁都往里面放毒药。我还想说的是，美颜膏祥嫔娘娘用了那么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问题，你们查过了吗？” “伶牙俐齿死不悔改。上刑！”青衣人摆了摆手，门口走进来两个内侍，正是今日去庆阳巷把她抓来的那两个人。 “无中生有屈打成招才该死。” “是吗。苏姑娘想必也认识沈大人，这些东西就是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做出来的。听说没有犯人能熬得过五种以上，苏姑娘觉得自己会是一个例外吗。”哈哈，青衣人笑了起来，尾音扬起让人有一种不舒服的窒息感。 “对了你好像是薛神医的弟子，那一手银针术出神入化，如果你的手指不再灵活，银针术还能发挥几成我恨期待。”说完青衣人变了脸色，沉声说道：“上枷板。” 手铐脚镣限制了她的行动，身上所有能用来防身的东西都被搜走了，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刑具苏天歌心生恐惧。 “想来这位大人想屈打成招也是明白这件事一查就能查清楚，大人就不怕日后翻案灭你九族吗？” “动手。”青衣人说完往一旁的椅子里一窝，揣着手看热闹，似乎从这种折磨人中享受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这种人没有身为人的痛感或者说同理心，这才是令苏天歌最害怕的。 十指连心，她头一次有了真切的感受，就好像有一根针从手指开始，沿着脉搏一路扎到心脏，到达心脏之后这针又变成了爪子抓着心头的肉开始一点一点往外撕扯。她甚至听到了指骨碎裂的咔嚓声，视线被汗水模糊，脑仁一阵一阵的跳着疼。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跟着被一起抽走，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可是这又怎样，她是谁，她可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又怎会怕这些魑魅魍魉。最好他们今天就杀了她，否则她会让他们加倍品尝今天她受到的痛苦。 “你认还是不认？”苏天歌啐了一口血沫，青衣人走过来拨了一下苏天歌已经没有骨头支撑的手指，砸了一下嘴，“那就再换一种。” 牢头站在牢房门口伸头伸脑，提防着门口有人进来也提防着那几个人别把犯人弄死了。声声隐忍压抑的惨叫几乎把他的魂勾了出来，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刑房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就像专门演奏这种令人皮麻骨酥的惨叫而生的。 除了这种惨叫，他还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的把人打死吧。他看了看外头的黑暗，缩着脖子走出来往前院摸去，直到在验尸房看到了一点光亮。 “郑仵作，你是不是认识今天来的那个谋害娘娘的女犯人？” “怎么了？”郑仵作放下刀子看了看他。 “刚才来了两人，拿着大内的牌子非要连夜审问。我怕出了事到时候交不了差，你快去找大人。” “你怎么不早说，他们来了多久了？”郑仵作慌忙解开身上挂着的衣服。 “来了有一炷香时间了。” “起开。”郑仵作几乎是夺门而出，沈煜不在，这个时候只能去找尚书大人。白日送苏姑娘过来的公公交代过不能让人苏姑娘有任何闪失，晚上就有人来提审，这里边很有问题。 郑仵作刚走出大门，被门口阶梯上坐着的黑影唬了一跳。艾虎垂着脑袋正在考虑如果劫狱能有多大把握，听见了脚步声，“这位官爷，我想问问我家姑娘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吗？” “什么时候还想探视，明天一早吧。” “我们姑娘是被冤枉的，今天刚送进来，您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你家姑娘是不是姓苏？”艾虎连连点头，“快去找人，找的人官越大越好，赶紧来救你家姑娘。”郑仵作说完马车来了，他撩着衣角跳上去赶紧去找尚书大人。 艾虎愣了一会儿，官越大越好？那除了皇上王爷应该是最大的，他转身去找萧玄。 此时城门内，沈煜骑在马上捏了捏眉心，临山瞧了他一眼说道：“大人，这个时辰了，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您先回府休息，明日再去衙门也不迟。” “回衙门。”沈煜拉缰绳往调转方向。 “大人，今日衙门也没有什么大事，您不如先休息。养精蓄锐才能好好办案子。” 沈煜瞥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临山赶紧闭嘴，“不要替我做主张。”马蹄声哒哒疾驰而去，临山皱了一下眉头，如果大人赌上自己的官位也要救人，国公爷会怎么处置他？ 到了衙门口，沈煜翻身下马，大门居然洞开，“出了什么事？”门口的守卫小声说道：“大内来人了，正在里面审犯人。” “大内？什么时候也开始插手刑部的事了。” “犯人意图谋害宫里的娘娘，是皇上亲自下旨关押的。” 沈煜没再多问径直进了衙门，验尸房里没人倒是亮着灯。沈煜又回到外间找水喝，瞧见了伸头伸脑的牢头，“你过来，不在牢房里待着做什么？” “哟，大人您可回来了，今天收了一个女犯人据说时想谋害宫里的娘娘，皇上亲自下旨捉拿。人带来的时候，大人说要保证犯人的安全，可刚才来了几个大内的人好提审犯人，小的在门口听见了惨叫声。这要是把人杀了还得了，大人……” 沈煜拎着杯子进了牢房，还没到审讯室门口就闻见了一丝血腥味。他皱着眉头走进去，先看见了那一身青衣的内侍，“如果是圣上交代特别关押的犯人，圣上的旨意不能私自审问，把你的圣旨拿出来！”沈煜手腕一翻手上的杯子飞过去打掉了青衣人手上拿着的三棱倒刺针。 这种针刺进肉里，拔出的时候会连皮带肉一块绞出来，同时针上一个空洞里事先放置的盐水会倒流进犯人的伤口。让人疼痛难忍。 “沈大人。”青衣人看见沈煜微微抽了一下嘴角，“这可是圣上下旨关押的犯人，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我说过了既然是圣上下旨关押，想审问也拿出圣上的旨意来。”沈煜直直看着钱青衣人，毫不退让。 青衣人笑了一下，“既然沈大人来了，那就留给大人审问好了。我们走。” 青衣人转身走了，那两个小内侍互看一眼赶紧松开枷板跟着走了。没了被人拽着肉的支撑，苏天歌瞬间瘫倒在地，露出了青丝下的面容。 沈煜看了一眼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子，嗡嗡响，“天歌，天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手被废 青衣人走到牢房门口回身看了一眼，“你们两个留下，看好犯人。” “弄伤了我的人，想活着回去吗？” 青衣人立在院子里回头就看见站在廊檐灯下的沈煜，提着滴血的剑如同嗜血鬼魅，“怎么，沈大人想杀了我？” “不错。”说完沈煜将怀里的苏天歌靠在门口，身形一动便到了青衣人身边，手里的剑直刺那人的心窝。青衣人骇然地赶紧闪开，两人打在一处。沈煜招招致命，不过数息便在青衣人胳膊上划了一刀，左右一绞几乎把他整条胳膊削下来。 青衣人惨叫着从地上滚出去躲开，沈煜的下一剑已经瞄准了他的心窝。 “沈大人住手！”刑部尚书王天望站在大门口喊了一嗓子，沈煜手腕往上一抬对准那人的眉心，左右一挑。 啊！青衣人用剩下的那只手捂着血流如注的眼睛嚎叫连连。沈煜看也不看他一眼翻手把剑扔在地上，走到苏天歌身边弯腰抱起她就往外走。 “沈大人，这是人犯，不能带出刑部。”王尚书记得跳脚，这又杀人又劫狱的，让圣上知道了还得了。 “大人，治好她的伤我自会回来向大人复命。”沈煜的视线往门口一扫，堵着门口的衙役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眼看着他就走了女犯人。 “大人，这院里还有一个该怎么办？” “抬去让郑仵作看看，该上药上药。”尚书大人话音刚落，有人从牢里面跳出来，“大人，这里还有两个眼睛也瞎了呢。” 王尚书只觉得满头乌云，摆摆手，“一块抬了送去给郑仵作。”唉，他就是个苦命的专门善后的。 艾虎在城里奔袭了还没有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巡街的给逮住了，一片哀嚎里被揪去了牢房等着第二天有人来领。隔着牢房的栅栏，艾虎欲哭无泪，姑娘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沈煜站在床边看薛神医给苏天歌医治双手，她原本纤细的手指几乎完全变形，血肉模糊着粘连在一起。洗手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等到洗去血迹，薛神医也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这都研制的什么玩意儿，这手算是废了。” 沈煜听着没吭声，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十指被放进枷板里，左右用力一拉，会从枷板的缝隙里跳出尖尖的针刺顺着那股劲直接扣进肉里。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在她身上。 薛神医皱着眉头一点一点挑开粘连在一块的皮肉，“我只能保证她的双手看起来还是好的，只是再不能使劲也不能用银针术了。”唉。 忙了一个时辰，薛神医给苏天歌的每根手指包好，又处理了一下双臂上被三棱倒刺扎出的血洞，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长出一口气，“换了衣服让她好好休息。” 如果这世间有后悔药的话，沈煜绝对会是头一个跑去重金求取的。原本在临水县城说好了要护着她，结果手头的案子有了眉目，他想着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该是没有什么大碍才是。 结果他这一去耽搁了两天回来就是这样的结果，走之前还好端端跟他发脾气的人，现在被折磨的不省人事，最坏的还在后头。如果她醒来发现自己的双手再不能用力，几乎等同于废人时又该多么难受。如果可能他愿意把自己的双手给她。 拨开她的头发，头皮上血迹点点，耳朵后面还有一道连到后背的鞭痕，深可见骨。 现在再看刺瞎那些人的眼睛已是便宜了他们。 萧玄站在母妃的宫门口，犹豫起来。说起来他与自己的母亲并不亲厚，幼时跟着兄弟一块上课学习各种知识，他没有时间与母亲接触。成年了，母亲一纸婚约把剩余不多的母子情分又冲淡了。 萧玄迈步进了华严宫，陈贵妃头一次见他主动进来，欣喜异常，招呼了宫娥赶紧备好茶点。 “母亲。”萧玄笔直地行礼，陈贵妃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让他就座。 “湛儿。” 陈贵妃脸上的笑容让萧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冷淡了，他微微别开眼，“母亲，儿臣今日前来是为了昨日吉祥宫祥嫔的事而来，苏姑娘是被冤枉的，儿子想请母亲帮忙。” “到你父皇面前说情吗，出了事人人都会说自己是冤枉的。苏姑娘其人，母亲觉得心机太重，你……”陈贵妃瞥见了萧玄有一丝不悦的神情，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母亲知道这事有蹊跷，仅凭别人一句话就定罪是重了些。可是你不了解里面的内情，所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苏天歌是什么样的人，他不需要别人来告知，“事有蹊跷却任由好人被冤枉，这是何道理。母亲不帮便是，儿臣告退。”萧玄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陈贵妃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祥嫔是如何中的毒吗？那是你父皇想来些闺房之乐，将那膏子涂了祥嫔满身。现在你父皇已经下旨杖毙了吉祥宫所有人，你父皇未必不知道苏天歌是冤枉的，可他需要一个人来接下因为他造成的所有恶果。” 萧玄听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他沉着脸没说话。 “你是不是想要那瓶掺了毒药的膏子？”陈贵妃看了看萧玄，“东西母妃可以帮你弄到，只是这件事要考虑到你父皇的颜面，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大张旗鼓。” 呼，萧玄点点头。 “你跟母妃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帮她，你喜欢她？”陈贵妃盯着萧玄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点内心愉悦带来的放松，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苏姑娘是能帮我走下去的人。”萧玄回身看着陈贵妃。 “走下去？”一个皇子走下去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太子是皇帝。陈贵妃愣了一下，听着一旁的水漏滴答滴答了一阵才开口说道：“那母妃会保全她。只是这条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萧玄重重点头，“母妃自己保重。”他迈步走了，陈贵妃瞧着萧玄的背影怅然若失，她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注定不能永远平顺，既然现在他有心，她自然要拼尽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抢了先 胭脂胡同不卖胭脂，不过因为很多送进宫做宫女的家眷聚居，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个雅号。胡同穿来穿去前方远远看去是一堵墙，到了跟前才发现还有拐弯的一条道。 一个老嬷嬷捧着盒子自如地穿梭其中，衣衫看上去不甚华丽却干净整洁，行走时规规矩矩，绝不多迈出裙角一点。 “嬷嬷回来了。”相熟的邻居打着招呼，老嬷嬷点点头走进最里侧自己的院门口。推开院门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人时，她垂下眼睛回身关门。 “您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对方有些诧异。 “当初娘娘求着老奴配制那些东西的时候，老奴给您说过，如今娘娘最终没能逃过那东西的毒害，老奴知道您迟早会来找老奴。” “嬷嬷最近去哪儿了？” “回了一趟老家，见了些故人。”老嬷嬷抱着手上的袋子坐到院子里的石头上，“如今心愿已了，老奴可以安心地走了。” “我来是要告诉嬷嬷你不用领罪了，已经有人获罪了，只是嬷嬷还需尽快离开京城。以后永生不能再踏进京城半步。” “这……”老嬷嬷看了一眼对方，迟疑了一下终于起身，“那让老奴收拾一下，马上就走。”老嬷嬷拎着包袱推开屋门，现在院子里的人摆了摆手，从角落里跳出来两个人蹑手蹑脚跟进了屋内。 咚咚的东西撞动声，持续了几声便停下来。半盏茶功夫进去的两个人一人抓一把金银首饰出来了。 “东西自己留着，手脚干净点，让她看起来就是被谋财害命的。” “爷，您放心，都已经弄好了。” 三个人飞身上了房顶，跳到胭脂胡同隔壁的小巷中，看着哗哗一队官兵小跑着进了胭脂胡同。 沈煜推开屋门，看看吊在房梁上的老嬷嬷，眉头紧锁。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快，尽管这里看起来就是一场谋财害命。沈煜走过去扶起来倒在地上的椅子，端放在尸体下边，差了一截。而且尸体身上不是那种私人的冰凉，反而带着一丝余温，刚死不久。 “去问问，今日可有生人来过。” 今日萧玄才将那盒美颜膏拿来，薛神医看过，说里面被人加了料，已经不是原来天歌送过去的东西了。他顺着这条线找到了这个一直伺候祥嫔的嬷嬷，祥嫔之前一直用的凝颜膏就是这个嬷嬷调配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幕后黑手下手更快。 “大人，据邻居说，死者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一个时辰前刚回来。她没有注意是不是有什么生人闯进院子。” “尸体带回去。撤。”沈煜扣了扣指尖的甲套，照理说拿出来先前祥嫔的看诊记录，就能看出来她已经因为凝颜膏伤及肺腑，这一盒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何况东西根本已经被掉包了，可是因为那个不可说的原因，他必须找到真正动了手脚的那个人。 “姑娘，四喜说您前些日子让他查的事有眉目了，陈婉经常去一个宅子里，一般会待上一个时辰。不过因为那个院子一直关着门，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让他守着就好，里面的人总会出来。”苏天歌的声音隔着帘子飘出来，让艾虎听得心头一颤。这声音带着寒意还有让他无法忽视的杀意，他不知道姑娘这一次伤的如何，如果可能他愿意替她去杀人，可是他害怕姑娘会变成一个只有仇怨而没有心的人。 艾香曾经跟他提过，姑娘有时候让她害怕。他不害怕，可是担心。 “还有，老五他们几个顺藤摸瓜查到了给李御史写纸条的人，是一个在街头摆摊的秀才。根据秀才回忆，他那几天就接了这一个生意，对方是一个姑娘，让他照着一张纸抄。末了还多付了一些银子，让他那就好都不要出来摆摊。” “能画出来那姑娘的容貌吗？” “秀才大致回忆了一下，画的可能不准。” “给我看看。” 丁香走出来把画纸接进去展给苏天歌看，画上的人眉清目秀，因为少了颜色让她一时瞧不出来是谁。 “给她描一下眉毛，点上胭脂还有口脂。”丁香照做，弄好了呈给苏天歌。这眉眼倒让她想起来那天去给祥嫔送美颜膏，在福安宫外碰见的那个和素华一起的女子。 “你把画像交给炎王府的李侧妃，告诉她这女子曾经跟着长公主一起进过宫。” “是。”艾虎接了画像走了，丁香用毛巾擦干净手，端来温热的药汤，“姑娘喝药了。薛神医说这一副药喝完就要每日用汤药浸泡双手，直到骨头长好，怎么也得几个月。” “嗯。”苏天歌点点头由着丁香喂药，包着厚厚纱布的双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对这双手没有太大的执念，只是心里憋着一团怒火，她太弱小了，弱小到失去别人的保护就得任人摆布。 那些人凭什么就能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还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说不清现在具体恨谁，可是总得有个宣泄口，那就从方家开始吧！ 陈婉坐在院子里望着四角几乎一样的天空叹了口气，就算只能做外室，她也甘之如饴。　咚咚的敲门声，陈婉迟疑了一下抓起一旁放置的包袱块，仲安说今日不过来，要在府里给母亲过小生。 “谁呀？” 咚咚，回应她的依旧是敲门声。陈婉轻手轻脚凑到门口收拾好裙摆，听了一会儿似乎人走了。她拉开门闩，轰，门被推开，吓得他赶紧往后退。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啪，“小贱人！”冲进来一个妇人甩手给了陈婉一巴掌，后头又进来一个妇人搀着一个雍容贵气的夫人。 “你就是仲安养的外室？”夫人抬着头蔑视地看了陈婉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你们是谁？”陈婉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有一丝怯懦。 “果然是我见犹怜，可惜没什么教养！”夫人甩袖进了院子，养生说道:“关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入地狱 方仲安从上朝就开始眼皮直跳，一直跳到了下朝，想了一圈也只可能是东四胡同出了问题，下了朝就着急出宫。 “方御史，王爷让你去府上。” 方仲安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去了炎王府，到了府里无非是一番争论，看谁的观点犀利独到，方仲安今日心头挂着别的事便有些心不在焉。 “方御史，今日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出来让大家给你参详参详。” “王爷，臣的母亲今日生辰，臣一早答应了早点回府。请王爷见谅。” “方御史有孝心了，本王准了。让王妃准备一份礼物代表本王的心意。”　方仲安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等他真的走了，萧炎的脸色微微变了。 “这个方御史，我看有些不识抬举，仗着乔丞相这个靠山就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不谈他了，本王让你们了解的当年隐逸族消失的真相，有什么结果？” 萧炎对于方仲安倒是不担心，本身不过是商贾之家，在京城甚至是整个朝廷都没有根基。 他比较在意的是他的姑母，一个不知道消停的疯女人。 这头，方仲安先提着礼物去的东四胡同，陈婉不在，连那个他安排来伺候陈婉的丫头也不在。这一时，他的眼皮又跳了起来。 慌慌张张地赶回十方街，管家正站在大门口四下张望，见着他赶紧跑过来，“少爷，出事了，方家夫人领着人带着陈姑娘上门来了，在夫人房里闹开了。” 轰，悬在他头顶上整整一天的担忧塌了下来。 “亲家，这事情还是等仲安回来再说，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方夫人陪着笑跟乔夫人解释。 “误会？方夫人莫不是眼花了瞧不见这女人的肚子，到了这个地步还跟我说误会？” “贱人，我杀了你个小贱人！”乔月气得上去就要踹陈婉，站在门口的两个嬷嬷赶紧冲过来一左一右架着乔月不让她超近。 乔月瞪着陈婉，只觉得那张妖冶的脸让她看得五脏六腑颠了个，头晕眼花。跟着方夫人来的两个嬷嬷一看，也赶过来扯着了方家的两个嬷嬷，四人缠在一起抓头发揪衣服打成一片。 “都放开！”方仲安沉着嗓子站在正房门口。 “仲安，你来的正好，我倒是想问问，今日之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把这个贱人打杀了赶出方家。”乔月怒气冲冲瞪着陈婉。歪倒在地的陈婉一脸楚楚可怜。望着方仲安开始抽泣。 “亲家，婉儿肚子里可怀着我方家的骨肉。” “这种时候你跟我谈她肚子里的孩子！方仲安，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家老爷的。现在新婚不过数月，你就背着月儿养了外室，还让她在正房之前先生下孩子，这可是圣人教你的道理？” “还有……”乔夫人站起来盯着方仲安，“你别忘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史，月儿在这里受的委屈，我就算不计较，我家老爷爷不允许！月儿，收拾东西跟娘回去！” “母亲，既然你问起来了，那仲安只好说了，您知道月儿无法有孕吗？” “你说什么？”后退一步扶住椅子，“你说仔细一点。” “两个月前，月儿有几天不舒服，我找了大夫来看诊。是那大夫偷偷告诉我的。”方仲安满脸悲哀，这消息如晴天霹雳打得乔月脑袋嗡嗡响。 “母亲，儿子知道安置婉儿的事多有不妥，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已经决定了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过继到月儿名下，所以母亲，不能带走月儿，免得此事传开有损颜面。” “不，不可能，娘，给我找太医，找身子，女儿不相信，不相信。”乔月瞪着眼睛，觉得头晕眼花的症状越来越厉害了，厉害到她几乎分不清眼前这些人脸上都挂了什么表情。厉害到她看着方仲安，心里只觉得害怕恐惧再没有当初的旖旎和欣喜。 “月儿，娘，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咱一定把身体调养好了。”乔夫人只觉得这一趟来的憋心闹心，她只恨不得赶快逃离方家，永远不要再来。 乔夫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乔月愣愣地站在正房，觉得从前所有的娇纵蛮横和目中无人都因为方仲安这句话，变成了可笑的无理取闹。她这会儿甚至根本不敢去争辩方仲安说得是真是假，这句无法生养几乎掐着了她的喉咙。，连大声出气都是罪过。 “母亲，今日既然婉儿来了。以后就在府里住下，月儿还是正室。”方仲安平静地看着乔月，只觉得解恨又解气，他甚至不用去争去吵就这一句话就定了她的罪。 方家这场刚闹个开头就结束的闹剧，传到苏天歌耳朵里，连她也佩服方仲安的心计。既然他说乔月无法生养，那就让他无后好了。 苏天歌用竹片调开眼前的书页，正好翻到苏家药典毒理篇，没了双手忽然也能救死扶伤，却不如练这杀人术更加可靠。 李侧妃已经回了信，那个写信的女子是沈家小姐，沈煜同父异母的妹妹，沈紫研。 苏天歌是没有想到，这里边竟然还有沈家的事儿，原本以为庆国公府就是一个在皇权争斗中超然中立的存在。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前有沈炤后有国公府夫人，这又冒出来一个沈紫研。 “大人。”门口值守的衙役喊了一声，苏天歌捧着竹片把书页合上，抬头见沈煜走了进来，“大人。” “怎的起来了，不是要静养吗？” “我已经没事了。不知大人今日可有结果？” “被人抢先一步，配制凝颜膏的嬷嬷被人杀了。”沈煜走过来捋了捋苏天歌的头发，“这事儿急不得，圣上需要时间。” “嗯。”苏天歌答得漫不经心，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她这满腔怒火如果无法释放，她非疯了不了。既然我不入地狱那只好让别人入地狱。 “大人，你可知道高棉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打的就是你 闹腾了一场，陈婉成了收获最大的那一个，不仅由外室成了贵妾还受到了方夫人极大的礼遇。乔月因为那被人揭开的短处，看见了也只能是装聋作哑再不敢跳出来闹。 这一日日的，日子越过越憋屈，眼前也越来越模糊跟谁在她眼前扯了扇帘子似的。瞧东西都要先揉揉眼睛，她只当是前些日子气着了，有点眩晕罢了。 可伺候她的老嬷嬷眼尖，时常瞧见府里往陈婉院子里送东西，这一日就在园子里碰见了趾高气昂的陈婉。 “嬷嬷，是不是陈婉那个小贱人过来了？”乔月正在亭子里揪花瓣，一片一片堆了一桌子。 “小姐，咱回院子去，省的你瞧见了闹心。” “哟，这不是少夫人吗，妾身本想给你请安，可是夫人一再交代咱妾身保重身子，所以还请少夫人原谅。”陈婉连做做样子也懒得做了。 “别以为你有个身子就了不起了，给男人做外室抢着做小妾，什么不要脸你干什么，神气什么？” “哟，我怎么闻见这么大一股酸味啊！”陈婉掩着帕子嬉笑道:“女人能生孩子是没什么好神气的，可是有些人就连生孩子都不会，那还叫女人吗？” “你，嬷嬷，给我掌她嘴！” “我看谁敢动我一指头试试，我了怀着方家的孩子呢，万一我要是有个闪失，仲安不得扒了她的皮！” 乔月抚着胸口只觉得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憋的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乔夫人虽觉得难堪到底还是请了大夫来给乔月看诊，看诊的结果是身体并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还是要吃药调养，看看一年半载的有没有可能有身孕。 “夫人，老夫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大夫犹豫着开不了口。乔夫人示意接着说，老大夫瞧了瞧门口，“夫人，这是否怀有子嗣一事原本跟两个人都有关系。现在一老夫之言，少夫人没有问题，所以这事恐怕跟御史大人……” 啊？乔夫人眼睛瞪了瞪，还有这种事？ “那怎么能看出来是不是姑爷有问题？” “您给我取些他的鲜血过来，我就能验出来。”老大夫忽然成了江湖神棍，乔夫人半信半疑。 “你真有办法证明？”乔月忽觉这么多天受的恶气有了发泄之地，如何肯放过。 “当真。” 乔夫人揣着半信半疑的想法，糊弄着让两夫妻回丞相府吃饭，给方仲安下了料取了血。一顿浑浑噩噩的午饭过后，方仲安觉得胳膊疼，乔月撒谎说他喝醉跌倒割破了手臂。 午后回到方家，方仲安迫不及待先去了陈婉的院子，乔月在后头看得直哼哼，什么玩意儿！ 没过几日是方仲安的生辰适逢沐休，他没当回事，陈婉张罗着一定要过生日。 乔月坐在园子里依旧扯花瓣撕着玩儿，陈婉的丫头提着篮子来采花，说是陈婉要沐浴用。转悠了整个园子也没摘两朵，又瞧见乔月身旁两篮子鲜艳欲滴的花还有桌子上小半撮的花瓣。 小丫头往日里跟着陈婉在府里横行惯了，当下便开口说道:“少夫人，这些话您既然用不着，就留给姨太太用好了。何苦撕完了扔，白白浪费。” “你这小蹄子，夫人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轮得到你说话，掌嘴！”这嬷嬷今日中午得了势上去抓着小丫头的胳膊左右开弓，边打边骂，“一个小妾养出来的刁奴才，也敢到夫人面前耍横，打死你也也没处说理去。” 乔月听着那啪啪的巴掌声，只觉得心头开成了一朵花连带着神清气爽起来。 小丫头吃了亏怎么肯罢休，顶着红肿的腮帮子到了陈婉面前添油加醋，陈婉挑着嫣红的指甲噌一下子站起来，“反了天了，连我的人都敢打？我倒要看看这不会下蛋的鸡想干什么。” 狭路相逢，四个人又在亭子里遇着了。陈婉挺着腰身指着乔月的鼻子，“我往日里敬你是夫人让你三分，你这是蹬鼻子上脸了，竟打起人来了。” “我打的就是你的人，你要是不服气上来试试，我连你一块教训了。”乔月站起来面带嘲笑地看着陈婉。 啊？陈婉还真没想到乔月今日敢这么横，她愣了愣捂着肚子开始哎呦，“仲安，你快来，快来，我就要被人打死了，你儿子也要保不住了，仲安。” 乔月气得眼皮直跳，干脆从桌子后走出来伸手给了陈婉一巴掌，然后一把推到地上，“少装蒜，你怀的是谁的野种，你老实交代！” 陈婉捂着脸一叠声哭个没完，方仲安从书房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大步走过来抡起胳膊就给了乔月一巴掌。打得乔月头发蒙鼻子窜了血，她揉了揉鼻子放到眼前一看。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乔月嗷一嗓子冲到方仲安面前开始厮打起来，方仲安原本看着她一脸血所以没还手只是伸手架开她，不让她靠近。 乔月哪里受过这委屈，仗着自己有分量拽着方仲安的胳膊开始撕咬乱扯。方仲安急了，咬着牙脚上用了劲踹到了乔月的肚子上，乔月当场摔翻在地，躺在地上瞪着眼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上来一口气接着嚎啕大哭。 “方仲安你个不中用的，自己没用不能生孩子还怪到我头上，现在拉着个怀了野种的贱人合伙欺负我，我不活了你方家一门都别想活了，咱同归于尽！” 乔月翻起来往外冲，方仲安一把拽住她胳膊厉声喝问道:“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我就说了！你自己没种没用怪到我头上，那个怀了野种的贱人你还当成宝，呸！” 方仲安只觉得眼前乔月的样子跟他最讨厌的无耻泼妇一般无二，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原本就不能看的一张肥脸更是带着愤恨鄙夷让他作呕。他抬手就往乔月的天灵砸去， “住手，仲安！”方夫人骇然地喊叫着制止了方仲安，他那一掌下去，乔月就脑袋开花了。 方仲安只觉得烦躁无比，把乔月扔了出去转身往外走。 “你个杀千刀的无用货，我要跟你和离，和离。” “你敢，我不会跟你这个疯女人和离的，你就准备好老死困死在我方家。来人，把她关起来！” “仲安，这……”方夫人还有些犹豫，乔月爬起来往外跑，“杀人了，杀人了！”仲安上去一掌劈在她后脑将人劈晕，家丁手脚麻利地抬着人走了。 陈婉坐在地上也忘了哭，刚才乔月的话在她心里扎了一根刺，她自从跟着仲安，不说日日也是经常欢好的。可她到现在还揣着一个假肚子，会不会那些话是真的。 “母亲带婉儿回去。”方仲安看了陈婉一眼转身走了。陈婉被那一眼盯得脊背发凉，怎么办？ 晚间陈婉沐浴后出浴盆时，滑了一跤，不单摔碎了腕上的镯子还把肚子摔没有了。丫头一盆血水泼出去，方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晚间，陈婉躺在床上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长出一口气。方仲安听说之后，冷笑一声，发现最近诸事不顺就是从他娶乔月开始。 家宅不宁仕途不顺，问题在哪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翻天了 “主子，奴才再也不能给主子办事了，奴才没用了！”轻烟袅袅的屋子里，一个双目失明的人瘫坐在地上哀嚎着。没人说话，斜躺在美人靠上的人拿起挑胭脂的簪子在眼前晃了晃，纱帘浮动，有人从纱帘后边走出来。 瞎了眼的人看不见，听觉又一时不准根本不知道屋子里还多了一个人。 “沈煜，还有苏天歌，是他们，是他们害得奴才这样的，主子。”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跑去刑部大牢，又怎会被人刺瞎双眼。还有，你出事之后就慌张地来了这里，这是在连累主子。” “你是谁？” “惩罚者。” 瞎子吓得后仰，本能地就想往后退，可才退了两步就被丝线扼住了脖子，噌一下子被吊上房梁，挣了两下便动也不动了。 “主子，人死了。” “仇家那么多，随便找个地儿扔了吧，别牵连到我们就行。” “如意先生那儿怎么办？依属下之见他根本没死只是躲起来了。” “如果他真打算说出来也不会等到现在了。祥嫔的事情一定要处理干净，等这局布置好你就离开。” 一个人独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陪陪他了，想来过了这么久，他就算见了她也认不出了。 “王爷，我门外追查隐逸族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幕僚说话小心谨慎，还是掩不住面上的喜悦。 “说。”萧炎想不出这节骨眼还能有什么喜事，李家倒了，乔丞相今天还在朝堂上驳了他的意见，这可不是好事。 “高棉国，我们查到高棉国和京城权贵来往的线索了。” “什么？”萧炎站了起来，这不是等同于叛国吗，他背着手走了两步有转身问道:“谁，是不是长公主？” “跟长公主有一定联系。”幕僚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名字，萧炎先是皱眉，随后一拍桌子，“寻个由头去搜，要快！” 定安侯，文远伯还有京城大小十几个官员府内同时遭了贼，从内到外被翻了。家人正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报案，官兵却不请自来，要清点失物备案。 于是又在府里翻了一遍，查到了府里的书房。文远伯仗着自家女儿在宫里有位分，便有些不忿冲到了书房门口堵着不让进。 此地无银三百两，领头的府尹进了书房左敲右敲最后在一副山水画后头找到了隔板。从文远伯开始，这十几个人便像遭了连锁反应一般，个个有问题且问题很大。 一场浩浩荡荡的清洗开始了，皇帝下旨彻查，从这些人入京为官开始追查信件往来。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发现了问题，这些人都与一个高棉国人有来往。 且不说这个高棉国人身份如何，朝廷官员与别国来往密切本身就是死罪，所以这件事没有任何悬念，皇帝下旨赐死抄家。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唯恐自己跟这些人有什么牵扯，唯独一个人，她不怕。 “晋安，这是昨日皇帝呈到我这里的，你可有什么话想说的。”太后压着火气跟对面犹自点着胭脂的长公主说道。 “母后觉得儿臣还能说什么？皇上把整个京城都弄得人人自危，为了什么呢？您真的以为是因为那几个小吏的几封信。这些信件是我想让他看到的，这样的信件我还有更多，母后想看吗？” “晋安！哀家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可是当年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弟弟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哀家才会出此下策，你要怪就怪我吧。可你不能为了报仇就把整个大历拖入战争，不能让你的亲兄弟还有母亲成为天下的罪人。”太后从长公主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毁灭之气。 “母后，您真的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每一次看见秋鸣我都仿佛看见他在冲我笑，午夜梦回事这笑就成了尸山血海和他冰冷的尸体。” “可是我能怎么办？欺骗了我的是我的母亲还有亲弟弟。我不能为他报仇只好日日受煎熬，我现在熬不下去了……” “所以你打算勾结外族来对付你的亲弟弟？” “是。” “胡闹！”太后一下子扫掉了桌上的杯子，皇帝从暖阁走出来，定定地看着长公主。 “母后，儿子早跟您说过了，她忘不了当年的事她心里有恨。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大历不是当年的隐逸族，儿子也不是他，不会任人宰割！” “皇姐，这是朕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以后你就在福安宫陪着母后吧。” 皇帝拂袖而去，长公主笑了一下抚了抚衣袖，“母后，你看他从来不觉得他错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连一句抱歉都没有。不过也无所谓了。”长公主翻开手指端详着嫣红的指尖，就像当年他给她涂的一样，鲜红透亮。 我来了，你可还等着！ “晋安！晋安！”太后扑过去扶起长公主，掌心里落了一滴温热的眼泪，“晋安，晋安啊！我的儿！” 你恨哀家恨了快二十年，就是临了也不愿再看哀家一眼。 你把所有的很就这么赤裸裸地摊在哀家面前，晋安，你可知这担子太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怕了 京城变动落下帷幕，午门外不再飘着血腥味时，悄没声的发配开始了。按着朝廷惯例，男丁发配至寒苦之地，女眷或发配或被充入下九门。 沈煜下朝经过府门定远侯府时，正好见着官军封门。 “大人，这一次听说炎王爷出了很大力，圣上更是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我听人说，这几日从这几家府邸查抄的财物除了那些明面上记录在册的上交国库外，其余半数都进了炎王爷的私库。” “他这么尽心尽力为的也就是这个，我们只负责刑狱，这些细枝末节与我们无关。” “那这些人的同党要不要抓？” “造好名册备着，看圣上的意思。”如果皇上选择一查到底，那很可能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想来皇上也不愿意。 “昨日长公主在福安宫自缢而亡，那些我们追查到的关于长公主和高棉国来往，培植邪教企图颠覆朝廷的证据要不要也一并呈上去？” “不必了，人死万事休，再跟死人较劲不值当。”沈煜放下轿帘子。 “大人，您准备怎么处理临山？” “让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沈煜早就知道临山是庆国公府派过来的，他也无数次警告过临山不要对他的事情擅自做主。这一次他实在是犯了他的大忌，如果当时他没有赶到实在无法想象后来会发生什么。 长公主的死，皇帝最终选择了密不发丧，为此太后与皇帝争吵了不止一次，最终的结果是太后昏厥。 吉祥宫里，祥嫔歪靠在床头病恹恹的，萧睿坐在椅子上看宫娥熬药。 “母妃了觉得好些了？” “睿儿，母妃倒真的希望这一次就这么走了，你父皇或许会感念母妃，对你也多一分怜惜，这对你总是好的。” “母妃说的哪里话。赶快养好身子才是对儿臣最大的帮助。” “睿儿，母妃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要母妃一口咬定这次病重是因为苏姑娘的美颜膏？你们不是关系不错吗？上次苏姑娘还送来了不少银子。” 萧睿嘴角动了动带出一丝不自然，“母妃知道她与二皇兄来往密切吗？” “竟有这事？” “上一次二皇兄去临水县赈灾，得了父皇那么大的嘉奖，其中就有她的帮助。儿臣从那时就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番仔细调查之后儿臣发现这个苏姑娘不简单。最近京城林林总总的事情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拥有我先在还不太清楚的力量或者说势力。” “只是先前儿臣曾暗示过她，能不能站在我这边，她拒绝了。像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留着总是祸患，母妃最近一直病着，还没有察觉到最近宫里的变化。争储已经开始了。”萧睿忽然神情严肃了起来，祥嫔看着儿子这样的神情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那……母妃能为你做什么？” “母妃只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就是对儿子最大的帮助。” “你舅舅应该快进京城了，到时候他来了你就有人可以商量。”祥嫔想了一下才说道：“你看能不能把庆国公争取过来，毕竟沈煜的母亲和你的舅母是姐妹，有这份情在庆国公府多少会帮一下的。” “这些事母妃就不要操心了。”萧睿何尝没有想过这一层，如果舅舅来了或许由舅舅出面会比较好。 彼时苏天歌还被困在刑部的特殊牢房里，其实就是刑部给办公的大人准备的居所。居住的空间上有了自由可是院子里还安排有值守的士兵，她不能随意出入。所以得到长公主的消息还是沈煜回来告知的。 “皇帝还是不愿面对正视自己的过错。” “圣上这么做就导致不能对那些与高棉国有来往的人大张旗鼓地查，我怕的是长公主这么仓促地选择死亡是因为她有了后手。就像连秋鸣一样，自己远遁布置下的那些旗子暂时休眠。等到哪一日他卷土重来，就又会掀起腥风血雨。”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长公主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那么艰难的日子都已经过来了，怎么现在才会撑不下去？ 苏天歌想了一下，“沈紫妍，你了解吗？” 沈紫妍？“沈炤的妹妹，现在是庆国公府的嫡女。我对她只有小时候的印象，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你见过她？” “见过一面，在福安宫外，当时跟她在一块的还有长公主的婢女素华。”现在想来沈紫妍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表现出来的神态并不友善。 “她跟长公主有联系？”沈煜倒着实没有想到，“会不会是跟着国公夫人一同面见太后，被你碰见了？”苏天歌看了沈煜一眼，迟疑着点点头。 “或许吧。”她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毕竟谁会没事去掺和李御史的事。现在看来就是长公主利用南街的事情挑起自己和李御史或者说李侧妃的争端，最后不管是谁把谁打趴下，她都能从中得利，至于得到什么利她一时不清楚。 可是现在长公主忽然就死了，所有人都在防备着她是不是又准备和连秋鸣一样吧京城搅个天翻地覆时，她就这样走了。所有人心头憋着一口气等着尘埃落定好长出一口气，可现在这口气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出不了又放不下，只好悬着。 “你的手怎么样了？薛神医今日说了什么？” “外表看起来恢复的很好，只要静养拿筷子吃饭还是可以的。”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沈煜的这个以后，就包括了她所有的仇怨还有后半辈子，可她不敢奢望，大约是怕了吧。这一次高棉国的事是她告诉沈煜的，他又透露给了萧炎，她不知道当他看见那么多人头落地时心里会不会有一点觉得她可怕。毕竟她以后要做的事会更加的不择手段， “谢谢大人，不过我现在更关心自己何时可以洗刷冤屈。” “薛神医说这件事他有办法，只是需要进宫给祥嫔诊治一下，确认她究竟身中何毒。这个我会安排的，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将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作恶被捉 萧炎最近颇觉春风得意，这么大一件案子父皇都全权交给他来处理，这不单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他能力的肯定。所以整个炎王府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炎王做主宴客，人人脸上挂了笑。 方仲安这一次在御史台也充分发挥了自己口诛笔伐的能力，将这些信件和那些人与高棉国之间的往来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大到通敌叛国颠覆国家的阴谋。 “方御史这次的笔头文章玩的实在漂亮，圣上看了你的奏折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给这些人定了罪，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一个老大人端着一杯酒走过来给方仲安敬酒。 “李大人言重了。”方仲安端着酒脸上是踌躇满志。 嘻，人堆里有人讥笑了一声，方仲安脸上的笑忽然凝住了。从那日乔月连刺带讽的吵闹之后，他就成了顺风耳千里眼，总是能听见别人半带讥笑的话，分辨出那人脸上嘲讽的表情，就像现在。 方仲安盯着那人，那人也转过脸来看着他带着毫不相让的笑，讥笑。 “怎么，你还想打我？你试试。”方仲安抿了抿嘴没动，那人又笑了一下歪头看着方仲安嘀咕了一句，“没种！”方仲安的火气腾地一下子窜了起来，他杯子一甩冲过去就给了那人一拳。 一拳打得他鼻血窜了出来。这一下子可惹到了马蜂窝，那人从桌子后头跳出来就跟方仲安打在一处，两人都是练家子所以这对打就显得格外热闹，杯盘碗盏桌子都飞了起来。 萧炎坐在上首冷冷地看着直到方仲安一脚把对方踹翻，跟着又要踩下去，他才霍一下子站起来吼了一声。 “都给我住手！” 方仲安一脚跺在那人身侧，吓得他一哆嗦。 “今日是大喜之日，大家开怀畅饮怎地打起来了。两位如果有使不完的劲儿就去教场上跑两圈，让本王也开开眼。” “王爷，是方御史先动的手，我不过说的事实。”那人站起来还有点不忿，萧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事实是什么。 “今日既然宴席已经毁了，也就散了吧，本王改日再请诸位。方御史留下，本王有事找你。”其余人陆续走了，方仲安攥着拳头跟着萧炎到了书房。 “本王不管这流言是如何传出来的，只是你不能让它影响你的前程。本王听说你把乔月禁足了，乔丞相从侧面给本王提了一下，不如和离。本王是不同意和离的，只是你也要管好家里的事。” “臣知道了。”方仲安从王府出来，一路上都在想，和离是肯定不行了，可是如果把乔月放出来她一定会到处乱说。更要紧的是她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 现在乔丞相已经盯上他了，如果让他发现了，自己估计也就没有以后了。思来想去他觉得唯有再心狠一下。 这一日乔月觉得眼睛似乎好了一些，果然喝了名目的汤品改善了不少，方仲安早上过来说让她以方家儿媳的身份陪着方夫人到城外的寺庙给方家祖先点长明灯。回来就会跟她和离，放她回家。 乔月捏了捏有些瘦下来的脸颊，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可是看见方仲安那张脸，她没有勇气开口。点灯就点灯吧，反正等她回到家就让父亲好好整治整治方仲安，最好把这一家子都废了。 方夫人也觉得最近家宅不宁，有必要去庙里上一炷香，两人也就带了一个嬷嬷就出了门。 上香点灯之后，乔月不耐烦听经就站在庙门口等方夫人，只觉得这山间的风太大日头太晒，站了一会她就有些不耐烦。就先从山门上下来，上马车消暑，因为自己的马车停的太远，她就顺势上了方夫人的马车。 等了半个时辰，方夫人从山上下来，撩开帘子就看见乔月睡着了，又不耐烦跟她说话就转身上了乔月的车。等到车夫回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走上了山道，方夫人正在车里闭眼休息，忽然马车一颠她整个人也跟着冲到了车门口。扒着车门她喊了一声，“怎么回事？” 赶车的一激灵再想去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受惊的马匹带着马车滚下山坡，轰隆隆，他甚至听见了惨叫声。怎么办？他接的任务可没说要杀老的，现在弄错了对象也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车夫取下腰间的尖刀，靠在道旁等后头的马车。 乔月朦胧中听见了尖叫声，她一下子惊醒撩开帘子正好看见了一人提着尖刀刺向车夫，这是要死了？可她还要回家等着父亲整治方仲安呢，怎么能死。想到这里她拿起一旁的枕头扔了出去，瓷质的枕头呼一声砸向了杀手的脑袋。杀手急着躲闪，乔月趁着这功夫从车里跳出来开始没命地往山上跑。 杀手提着刀在后面追，两人跑错了位置跑进了一片林子，乔月听着脑后的呼呼声，只觉得命不久矣。嘭，她转身看见杀手脖子中箭摔倒在地，乔月看见了林子里又多了一个手执弓箭的人，而且那箭头已经瞄准了她的眉心。 “我是左丞相的女儿，你救我，我爹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你的。”乔月心里生出了希望，只是这希望还没来得发光就被迎面射来的箭矢给摧毁了。感觉到疼痛的瞬间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方仲安惶惶不安地在府里等到了日暮还没等到母亲回来，就连那个之前联系好的杀手也不见回来报信，寻找的人派了一拨又一拨，终于在一个山坡下找到了被摔死的方夫人。 方仲安看到母亲的尸体时，眼前一黑几乎要站不住，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乔月呢？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另一处山坡下找到了乔月还有那个杀手的尸体，两人也已经摔得面目模糊。 方仲安呆愣地看着摆在厅堂里的两具尸体，欲哭无泪。他的母亲何其无辜为什么会跟这个疯女人一样糟了毒手。灵堂里烛火摇曳，咻，一只箭射了进来正好扎在门框上。方仲安取下挂在箭身的纸筒，看了一眼只觉得后背凉了半截。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必害怕更不要试图追查我，如果还想活命，明日酉时就到这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自证清白 中元节前一天祥嫔陷入昏睡，太医诊治药石无医，皇帝大发雷霆。沈煜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心就咯噔一下，已经在考虑如何在重重包围中把苏天歌安全地转移出去。 “姑娘，祥嫔昏迷不醒了，方仲平让我来问问姑娘有没有什么计划，如果没有的话就听他的跟着商队去漠北。”艾虎压低声音说道。 苏天歌用指尖扒拉了一下一旁已经长出花骨朵的植物，想了想说道:“神医谷是不是有一种能让濒临死亡的人短暂地回光返照的针法？” “这个……我不知道，真有的话那也是只有神仙才会的法术吧？”艾虎可不信这世间还有这么邪乎的事儿，这不是起死回生嘛。 “你把这个给薛神医搬去，然后把我的话告诉他。” 艾虎瞅了那盆花一眼，将信将疑地捧着去药庐找薛神医，“薛神医，我家姑娘让我把这个给您搬来，还让我问问神医谷是不是有一种能让濒死之人暂时回光返照的针法？” “没有，真有那我还不成神仙了。”薛神医停下手上的动作，瞧着那盆花，越瞧越觉得后悔，后悔收个女弟子，还收了个这么麻烦的。 “哦。”艾虎哦了一声，准备回家，薛神医摆摆手，“你等等，把这个给你家姑娘带回去。” 艾虎又拿了一把药材回去见苏天歌，他是搞不懂这两师徒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姑娘好像看到这把药材神色缓和了许多。 午后，薛神医背着药箱进了宫，一番出神入化的针法之后，祥嫔娘娘醒了！薛神医成神仙了！ 苏天歌从刑部衙门出来时，艾虎停了马车在门口等她，“姑娘，湛王爷来了。” 苏天歌上马车，萧玄正在里面看书，见着她上来笑了，“终于洗刷冤屈了，我做东，请你赏光吃个饭去去晦气！” “如此就让劳王爷破费了。” 一餐简单的午饭之后，苏天歌跟他讨论了一下最近京城发生的诸多事情，除了一些她必须隐瞒的秘密之外。末了苏天歌提醒萧玄一定要谨慎也要注意观察其余几位王爷，每个人都不简单。 萧玄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自从决定要争储就一直在为将来可能大声的正面冲突做准备。只是许久没见苏天歌她他觉得她的眉眼见间多了一种让他几乎不敢直视的凌厉。说话做事更加的干脆利落，反倒显得他有些优柔寡断了。 “王爷最近可有近距离观察过圣上？” “前些日子见过，没什么变化。”他实际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尽管姑母去世皇祖母又与他形同水火。 “王爷如果可以的话，让贵妃娘娘去看一下圣上最近的饮食起居记录和新近的请脉记录。"“你是怀是父皇也被人下了毒?”萧玄问出来自己都觉得吃惊。 苏天歌无法肯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以防万一吧，毕竟长公主这时候选择这种方式离开，我心里不踏实。” 萧玄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岂止是不踏实，简直就是头悬利剑不知何时会人头落地。提心吊胆却又无计可施。 “我会跟母妃提一下这个情况。”萧玄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在方家得到消息，方夫人还有少夫人昨日去城外寺庙上香，回来的时候被强盗杀害了。” 死了?“那这强盗的胆子也太大了，敢跑到京城杀人。一个是左相府的小姐一个是新进御史的母亲？” “你怀疑不是强盗所为？” “也不算怀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方夫人的死就跟长公主的带给她的感受一样，太突然！她心心念念酝醉也就是如何杀了她，如何让方家家破人亡，现有倒好，人死了。 苏天歌的眼神变得悠远，悠远到想起了十年前她刚到方家第一次看见方夫人。 方老爷牵着她进了院子，方夫人瞧见她先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然后才呆愣着走过来把她请进饭厅。方家的三位小姐还有两个少爷都在，人人瞪了好奇的双眼看着她，彼时她和他们都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也不知道那些从天而降的锦衣玉食是别人的家破人亡换来的。 方老爷在她还被蒙蔽的时候就早早地死了，方琦瑶已经半死不活，现在方夫人又死了，她忽然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无常到你还没下手愁仇人就死了。 “上次高棉国事件，方伸安写了一本相当精彩的折子，有理有据有头有尾，父皇看完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定了那些人的罪，连复议都免了。因此方仲安在朝堂上大放光彩。”萧玄说完看了看苏天歌，“你倒是不必这么快泄气。”萧玄这言外之意就是敌人还很强大，复仇之路依然艰辛，希她还能斗志昂扬。 “王爷倒是会宽慰人。” 苏天歌要先去货栈就与萧玄告辞，货栈里一切照旧就跟她上次来时一样，艾香把她的书房收拾得一尘不染，东西的摆放按照她一直的习惯分毫不差。 “姑娘！”艾香手里折了一束新采的花准备放入花瓶，猛地一件苏天歌她有点惊慌便赶紧低了头。 “花很好看。”苏天歌指了指她手上的花。 “姑娘，这是我从门口买的准备放在书桌上。”艾香顿了一下，“姑娘，奴婢听说您受了伤，双手不方便，奴婢能不能到您身边接着伺候您？” “艾香，你现在这样挺好，我现在也挺好。你明白吗？”苏天歌看着艾香一字一句地说着，艾香的脸色慢慢变成了颓丧和灰败，她低着头没说话。方仲平正好过来，在廊檐下看的一清二楚，艾香要哭了。 “姑娘，您找我？”方仲平往门口一站挡住了洒进门里的阳光，艾香借着忽然而至的阴影擦了擦脸。 “艾香，你先去吧。”艾香抹着泪走出来，方仲平微微低头让开一条路。侧身而过的一瞬间，新鲜花朵上的水珠滴在了衣服上，他更愿意相信那是艾香的一滴泪，苦涩的。 “方家出事了，你可知道？” “知道，听说死了两个人。”方仲平没什么感觉，就好像在说一件道听途说而来的事情。 “你去查查最近京城有哪些杀手出没，是不是有人曾经接过一桩委托在城外杀一个胖女人。我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指使。” “你怀疑方仲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惩罚者 “大人，今天审犯人的时候，有一个惯偷说他知道一件事，问属下如果说了能不能让每天给他一坛酒。”刑部衙门里，沈煜正在整理案卷，差役进来汇报。 “什么事？” “杀人案子，好像是新近发生的跟方御史有关。” “我去看看。”沈煜原本就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试问这天下还没有哪个他知道的杀手有这么大胆子敢在京城犯案，而且一下子就杀了丞相的女儿。验尸结果已经从京兆尹拿来了，不过因为从高处落下尸体已经被摔得面目模糊，一时还找不到跟杀手有关的任何证据。 坐在对面的犯人，眼睛溜来溜去看见门口的沈煜赶紧正了正身子，“大人。” “你说你知道是谁杀了方御史的夫人？”沈煜一撩袍角坐了下来，向后斜靠着椅子上下打量对方，“胡三，胡六指的徒弟，本来你这小偷小摸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来管，可是你偏偏偷到了命案现场。” “大人，大人，小的也不想的，哪知道会那么巧？”胡三嬉笑着别开脸，“大人，我其实吧也是听说，您也知道我师父死了之后这日子就一天别一天难熬。所以我有时候也去青楼妓馆赚点饭钱，那天在一个姑娘的床底下躲着，那姑娘领了一个人进来，进来两人就开始啃来啃去，那动静可大了，那……” 当，沈煜尾指的甲套弹了一下桌面，把胡三的后半句给塞了回去。 “那个男人说的，说他一个兄弟最近接了一个杀人的任务，光定金就给了五百两，事成之后再付五百两。不过他那个兄弟最近好几天都没回来了，他说可能拿着银子远走高飞了。” “那人你认识吗？” “后来在青楼外面碰上了，我认识他，不久前在一个赌场见过。那脸瘦长瘦长的，看一眼绝对忘不了。” 瘦长脸？沈煜摆摆手让差役取来之前寻找苏天歌时曾经给犯人画的画像，胡三一看点头说就是他。沈煜卷起画像，这风里刀是消停日子过够了又出来闹事来了。 沈煜找到瘦长脸的时候，他刚从赌场出来，捶胸顿足一脸衰相。他跟沈煜打过照面而且差点被砍，所以迎面碰上的时候就一个拐弯往街面上跑。沈煜带了人前后堵截在一处死胡同里追上了人。 “沈大人，我最近又没做什么坏事，您追我干什么？” “那跟我说说你那个杀人拿钱跑路的兄弟。”瘦长脸一听，脸立马蔫了活脱脱一个霜打了的茄子。 沈煜带着人赶到瘦长脸说的那个人的相好的住所时，那女人交代这人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不过他还有一处宅子。宅子不大，在胡同最里边，刚一靠近院子沈煜就闻到了一丝臭味，死人的臭味。 果然在屋子里发现了那人的尸体，不过尸体是被钉在窗棂上，呈大字型，脖子上扎了一支箭。箭簇微端挂着一束黑色的流苏。 “大人，这是被人给灭口了？” “不是，这种一种表示惩罚的杀人方式。”沈煜取下箭簇的黑色流苏在指尖搓了搓，不由得眉心蹙起。麻烦来了。 方府原本就不大的院子这下成了全白，哀乐不断吵得人脑袋嗡嗡响。陈婉斜靠在院门口瞧了瞧外面，她刚刚小产不能受刺激也就理所当然地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偷着乐。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日日焚香许愿咒死了两人，反正这一下她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整个方府都是她的了。 陈婉听见了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收回脚就看见方仲安领着一个黑衣女人走过来，“大人，这是……”女人很年轻长得也不错，只是绷着的脸上在靠近左耳的位置有一个盘扣大小的红色蛇纹。看上去十分诡异。 “她以后就住在你的院子里，寻常不要去打扰她，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你的亲戚。至于别的不要打听。”方仲安交代着陈婉，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陈婉等到两人都进了院子才品出来，那是恐惧。 从早上到晚上，陈婉从窗户缝里无数次偷瞄对面的屋子，却再没见过那个女人。就好像今早的碰面只是她的臆测，她也不敢到对面去一探究竟，盘踞在女人脸上的那条蛇实在有些恐怖。 乔月死了，方仲安也十分配合地到官府立案做口供，表面上看来他已经仁至义尽。只是乔丞相这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日日催促着破案，等到沈煜真的把杀手的尸体找到的时候，他又觉得心头空落落的。思来想去，乔丞相发现他是在怪方仲安，这怪责就延续到了朝堂上。方仲安不能上朝，他就跟萧炎扛上了。 方仲安听说了之后，给萧炎出了主意，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让他成为敌人，既然现在成了敌人就不能再迁就了。已经走了一个刘丞相，再走一个左丞相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没了丞相，御史台就成了最接近皇权的地方。 这一日戌时，苏天歌在院子里整理刚种好的药草，听见了轻巧的敲门声。她示意丁香去看看，丁香打着灯笼刚打开院子，就从门槛外掉进来一个人。一个浑身染血的人。 “姑娘，是那日来请您去长公主府赴宴的人。”丁香急着对方，因为对方拿走了她一盒糖果子。 素华？苏天歌招呼着管家把人抬进厢房，等人安置在床上，管家松开手才发现双手染血。 “这姑娘怎么留这么多血？” “您去吧，我看着就行。”苏天歌让丁香揭开素华身上的衣服，才发现她后背，肩头还有双臂都有大小不等的砍伤。严重的两处在肩头，深可见骨，正往外汩汩渗着血。 “姑娘，这是不是要缝针啊？”丁香见过苏天歌给人缝过针，她还真不敢下手。 “你去准备热水，还有金疮药，针线也一并拿来。”她没办法动手只有让丁香代劳，丁香皱着眉头给素华清洗伤口涂药，最后才咬着牙关跟缝衣服一样吧素华肩头的伤口缝了起来。 素华一直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对眼前出现的人和事有了认知障碍，不过还好她竟然记得庆阳巷，要不然照这个伤势她怕是活不了明天。 “素华，还认得我吗？苏天歌。” 素华眨了眨眼睛，终于把眼前的人和记忆里想要求助的人对上了号，她动了动嘴说了一句，丁香离得近听清楚了复述给苏天歌。 “姑娘，她说惩罚者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人与杀人 “丁香，去把宅子里所有人都叫来。”苏天歌沉思了一下吩咐着丁香，惩罚者是谁她不知道，何况素华已经昏迷。对方要杀人她救了人，那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这宅子里除了艾虎还有老五几个有点身手，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女人，对方如果痛下杀手倒是不好应付。 “姑娘，人都来了。” “把这些药分给大家，按照我这上面画的方位守好，拉上绳子系好铃铛。有人敢闯进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是。”丁香叫上艾虎，两个人开始在宅子里布置，她心里有一种即将干大事的紧张感。看素华那一身的伤，对方下手颇狠，如果真闯进来说不定会见一个杀一个，她不想死也只有杀了对方。丁香咬咬牙，艾虎甚至听见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怕什么，对方恐怕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正所谓兵不厌诈，说不好谁死谁活呢。”艾虎自从来了京城，就屡屡受挫，总觉得自己保护不好苏天歌，心里也堵着气。 亥时宵禁，更夫的棒子也敲了起来，当当几声走远了余音随着风飘进了院子里。哗，细微到几乎是落叶触地的声音，借着门廊下打着转的灯笼，一个黑色身影落进了院子里。值守的老五眼皮抬了抬瞥着那个影子走到正房门口，脚往后一扯。 叮叮当当，整个院子都闹了起来，原本瞧着黑乎乎的地方都亮起了灯笼。十几个举着灯笼的老弱妇孺把黑影围了起来。 “干什么的？”管家拎着手里的棍子怒视着黑衣人。 蒙着头巾的黑衣人眼眉道竖，抬手就刺，管家吓了一跳赶紧后退。嘭，隔着人群几个黑乎乎的火药飞了进来在黑衣人脚下炸开。浓烟滚滚，黑衣人扑打着眼前的黑烟纵身跃上房顶。下面是四散逃窜的打折灯笼的人，一个两个，她提剑俯冲下去一剑刺向最近一人的后心。 呼，一剑穿过去人不见了，定睛一看对方还在往前跑。她回过味来伸手对着天灵一拍，眼前除了慢慢消散的黑烟哪里有人？中计了。有意思，从前她就知道这里住的是谁，不过从来没放在心上，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略懂医术的弱女子。如今看来，倒是她轻敌了。 三进的院子，穿过后堂就是苏天歌的房间了，她瞧了瞧二门上挂着的那盏迎风摇曳的灯笼，迟疑了一下纵身上墙头准备从房顶上跳过去。 “抓贼啊！”原本以为是屋檐上一块突出石头，却忽然变成了人，站起来冲着她喊叫着。呼呼，墙内墙外又亮起了灯笼，她直接跳进了院子，落进了一片花丛里，扑腾起无数轻烟。 “你也就会这些了？很可惜，这些毒烟毒雾对于一个封闭了嗅觉的人来说完全没用。还有，原本我只准备杀一个人，可是现在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说完她人就冲进了人群，提剑就刺见人就砍，红色的血弥漫开来，她已经闻不见那浓烈的血腥味。 一路砍杀着进了正房，推开门看见苏天歌正坐在桌后写字的，倒是对她的闯入毫不在意。 “你就是苏天歌？”剑尖落在书桌上，血迹点点，对方居然还在写字，“素华在哪儿？”她怒不可遏一剑砍掉了苏天歌手里的笔，苏天歌抬起头看着他露出了冷冷的笑，这笑刺激得她眼皮直跳，剑尖上挑落在脖颈手腕子一翻便割断了对方的脖子。噗，温热的鲜血喷涌出来落在脸上，也染得她的眼前一片血红。 尸体摔倒在地，露出来后面的屏风，屏风上面赫然绣着一个人。那人动了一下竟从上面走下来，缓步走到她面前，一如从前。 “你来了，来闻闻看我新调配的胭脂，合不合你心意？”那人手上举着一盒嫣红的胭脂，笑着看她。她动了一下鼻子，“很好闻。”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那人兀自看着手上的胭脂，她有些受不了被忽视。 “主子，您回来了？我们并没有大势已去，您为何要自杀丢下我们这些人不管。红鸳不见了，她说看不上我这样横冲直撞只知道杀人的样子，可是我不杀人我心里难受。您没错，我们都没错，凭什么还是被逼到这种地步……”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杀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回头是岸？哪里有岸？我这把剑就是岸。”她提剑刺穿了眼前那人的身体，“您以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不是我的主子，你是谁？”那张脸在她眼前逐渐扭曲变形到难以辨认，她逐渐有些分不清眼前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无，一阵阵腻人的香气扑面而来窜进她的鼻子里。她弯腰撑着剑直起身子，却觉得后心窝一凉，她低头发现一把滴着血的匕首穿透了胸腔出现在眼前。尸体轰然倒地。 丁香吓得举着匕首不敢动，“姑娘，您没事吧？”艾虎提着刀从门外冲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还有丁香手上滴血的匕首，“人已经死了，你还傻站着干嘛？”艾虎碰了一下丁香的胳膊，丁香惊愕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把她带回房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让老五过来把尸体抬出去。”苏天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蒙面巾下是一张不算年轻的脸，眉眼与连秋鸣还有如意先生都有几分相像。隐逸族的人？ 她伸手拨开女人脸上的头发，发现她左脸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蛇纹。这是什么特殊标记？原来没听说过也从没见过。 天亮后清点了一下宅子里的人，除了几个从墙上摔下来的人之外倒是没有伤亡，也算万幸。苏天歌站在院子里看丫头收拾院子里被撞翻的花架揉了揉手掌，一下子打翻了这么多，她还得从新培育。 素华醒的时候，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便让人扶着去看那具尸体，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床板上跟昨日索命阎罗的样子实在对不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来到院子里，苏天歌看了看她没说话，她抿了一下嘴，“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我昨日逃命至此实属被逼无奈……”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昨日救了你又杀了你的仇家，已经被迫卷进去了。你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一五一十把真相告诉我，所有的事包括长公主在京城的棋子。”苏天歌看着素华，眼神坚定。 “好，我告诉你。”全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人无秘密 素华说说停停，苏天歌坐在桌后拢着手耐心地听她说，或悲伤或失落或悔恨。服侍的丫头偶尔给素华倒一杯水想提醒一下，她的伤口又开裂了。但是看看苏天歌的神情便闭了嘴，目光如炬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仿佛今天就算素华真的会因为讲这个故事而死，她也不会停下。 将近半个时辰，素华终于讲完了，“苏姑娘，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不过从少爷走后，我就被公主给防备起来了。除了沈紫研，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成了公主的座上宾。” “你是说长公主早就想死了？” “嗯，先前少爷那样在京城闹了一场之后，驸马爷跟公主大吵了一顿，再没登过公主府的门，似乎从那时起公主就心灰意冷。” 连驸马？苏天歌倒是没想到，不是说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感情吗，那长公主又怎会因为与连驸马的一顿争吵而万念俱灰。她对此表示怀疑，或许有机会能去拜访一下这位连驸马我，问问缘由她才好判断，不过现在素华这么说，她就暂且这么听着。 “惩罚者是谁？昨天死的人脸上的蛇纹是不是就是她们的标记？” “是一个由公主的心腹组成的惩戒组织，有十二个人，专门替公主杀人。素心就在里面，不过长公主从不让我接近那些人。蛇纹是只有活下来的隐逸族惩罚者才有的标记。” “她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杀了她们的人，两个。” 素华似乎对这一部分不愿多说，苏天歌瞧了瞧她的脸色。 素华喝了一口水，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苏姑娘有没有想过沈煜并不是单纯的刑部侍郎，他背后也有深不可测的组织。比如说一言堂。” 苏天歌眼睛动了动，她倒确实被素华这句话给惊到了，一言堂？她想死了临水县地洞记得那两个人还有断她双手的那个青衣人，沈煜是一言堂的人？她这一时还真难从震惊中缓过来，也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仇恨。 “先去休息，养好伤再说。” 素华点点头由丫鬟扶着走了，苏天歌看着门口她的背影陷入沉思。如果不能再第一时间让她把话说出来，等再问她说出来的话就有可能是经过润色衡量利弊之后的半真半假了，尽管现在她也不能肯定素华说的就是真相。 她已经不太容易相信人了。 不过至少她现在知道了还有十个人潜伏在京城，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跳出来要人命。而且除了沈紫研她敢肯定还有别的人，世家的小姐公子已经成了长公主的拥趸和继承者，时机一到就会按照长公主事先设定好的计划，破坏整个朝廷甚至是大历的和平。 她自问没有当救世者的觉悟，只要那些人别招惹她，她就当不知道。可是沈煜和一言堂的联系还是在她心里扎了一根刺，不敢深入去想。 陈婉盯了对面快三天，终于忍不住上前敲门，“姑娘，府里今天做了消暑汤，我让丫鬟给你送一碗？” 没人说话，她往前凑了凑正伸了手指去戳门上的纸，哗，门开了，惊得她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 黑衣女人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那个……我问你要不要消暑汤？”陈婉被盯得有点发怵，赶紧问道。 “不需要。”女人的嗓音很奇怪，好像经久不用又堵了一层灰的风箱，突然被拉动发出来的声音。沙哑粗砺尾音分叉，带来一种钝刀子剌肉的难受感。 陈婉哦了一声，往后退了退准备走，“以后不要再过来，否则就杀了你。”女人关上门，陈婉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赶紧回自己屋，进了屋子她就开始坐卧不安。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出去一趟。 方仲安过来后院的时候，没见到陈婉，扭头准备出院子，余光瞥见了厢房禁闭的房门决定去看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正打算转身离开，房门开了。 黑衣女子抱臂看着他。 “我听说那个杀手的尸体被刑部找到了，沈煜正顺着这条线在往下查。你要不要离开京城我可以安排。” 女子只是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仿佛在嘲弄他的自作聪明。方仲安脸皮动了动，“当然你也可以一直住下去。不过我们是不是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这样威胁我的目的何在？” “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安然地在京城待下去，且不会引人怀疑。” “什么办法？” “你娶了我。” 什么？方仲安惊得不知该说什么，这种不可思议的主意也只有这种疯女人才想得出来，他摇摇头，“我不会娶你，我从不在卧榻之侧放一条毒蛇。” 哈哈，“卧榻之侧？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我要的是一个身份，而你别无选择。”女子微微扬了一下眉毛，挑衅一般看着方仲安。 方仲安这下不止脸皮动连嘴角也跟着抽了抽，“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以后就会知道。”女子放下手臂，“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也送你一份大礼，你不是最近一直在为乔丞相的事困扰吗。我可以帮你除掉他。” “杀了？那恐怕不行，如果能行我早就动手了。” “你以为我只会杀人？我会的比你知道的要多很多。”女子从袖子里翻出来两封信，“你看看这个，相信经过你的修饰润色，又会是一个意图颠覆朝廷的大阴谋。这样既能除掉乔丞相，也能显得你大义灭亲。” 方仲安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乔丞相的一个驻守边关的女婿的事。那女婿新近纳了一房小妾，是外族人，乔小姐不愿意，就求助父亲，乔丞相让人秘密追查了一番查出来那小妾居然是高棉国一个被流放的官家小姐。他写信给女婿让他立刻处理了对方，结果女婿不愿意还暗示自己手里有乔丞相的把柄，让他不要管这事。 或许是这把柄确实能要人命，乔丞相竟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个月前，那小妾的父亲又被高棉国朝廷重新启用，还给乔丞相来了两封信，很简单的问候寒暄，却大有文章可做。 方仲安翻了翻手里的信，抬头看了女子一眼，“我可以娶你，不过我们最好互不干涉。” “当然，互不干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年事 苏天歌来找萧玄的时候，正巧碰上他不在府里，她原本打算告辞离开，被人留住了。 “苏姑娘，我时常听王爷提起你，说姑娘智谋无双与王爷很是谈得来。如今一看姑娘确实气度不凡，连我都心生结交之意了。”湛王妃坐在上首，言笑晏晏看着很和气。 “王妃说笑了，我与王爷不过泛泛之交，今日前来是因为前些日子王爷帮助过我，特来表示谢意。” 眼前的湛王妃倒是跟初见时不大一样，看着好像蔫了许久的禾苗忽然灌饱了水，直挺挺的分外精神。不过也能看出来她不喜欢自己，她的脊背挺直带着戒备。 “哦，想起来了，王爷跟我说过这事，是祥嫔娘娘的事对吧。苏姑娘客气了，王爷这个人乐善好施，就是路上遇见可怜人也会帮一把的。苏姑娘的谢意我替王爷收下了。” “那我就告辞了。”苏天歌觉得再坐下去恐怕她僵的地方就不止嘴角了，刚起身就明显感觉湛王妃的肩膀稍稍松了一下。 “苏姑娘，怎么刚来就要走？”萧玄刚回来，三人并丫头侍卫在院子里碰面了。 “王爷。”湛王妃先苏天歌一步走过去，与萧玄请安，语带亲昵。随后就转身与萧玄并排站在一处，倒是夫唱妇随了。 “我这次来也没有特别的事，既然王爷忙，那我就先告辞了。” 无缘无故被当敌人的感觉可不好受，她原本只是想约上萧玄一同拜访连驸马，毕竟她是个外人贸然去拜访恐怕连人都见不到。现在倒好，硬是被邀请进来不说，还被人话里话外嘲讽了一顿，她自然无意卷进别人夫妻的争风吃醋，所以她准备走人。 “苏姑娘，我们出去详谈。”萧玄从苏天歌还有窈娘的神色中自然看得出来二人并不愉快，他无意与窈娘再扮夫妻情深，不如出去躲躲的好。 两人并肩走了，窈娘站在院子里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只是听说那两人来往甚密，她可以当个故事听听。如今亲眼所见由不得她不信，这不是明摆着日久爱驰有了信任忘旧人。 “王爷，我昨日获知了一个消息，长公主在死之前曾经与连驸马争吵过，据说从那以后长公主就心灰意冷。可我总觉得很奇怪，所以想约上王爷一同去见见连驸马。” “你是说姑母根本不可能会因为连驸马而万念俱灰？”萧玄想了想说道:“我先前曾经找过他一次，不过对于和公主的事情他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谈。你如今一提我想起来，当时他给我的感觉是这个人受过伤所以看淡世事。” 苏天歌没说话，萧玄猜到她大概有不能确定的想法暂时还不能说，于是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去拜访一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连驸马，苏天歌有点意外。他很瘦，一身朴素的月白色衣衫几乎是挂在身上，个子很高，清瘦的脸上带着很谦逊的神情。很普通的一个儒士翰林苑里一抓一大把的类型，不过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悲伤。 “湛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了？” “一直想来，今天才抽出时间，就带着苏姑娘一起来了。” “见过连大人。”苏天歌见礼，连驸马笑笑看了她一眼，“这位就是苏医女吧，如雷贯耳的名字，到今日才见到真人。”苏天歌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如雷贯耳在这里的意思，她不是一个张扬的人，更何况在连驸马这里又如何有了名声。 “恕我们冒昧，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姑母临去之前几日的事情，实不相瞒，父皇最近一直在调查姑母是否在京城还有布局，为此与皇祖母争吵了几次。湛儿心中难过，觉得有必要替姑母澄清这件事。”萧玄说话的时候，苏天歌一直在观察连驸马的神情，平静无波，或许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吧。 “那一日我们确实发生了争执。”连驸马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们连家在京城其实只能算得上小门小户，所以当初晋安看上我让圣上赐婚的时候，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福分，后来才知道那是劫难的开始。当时晋安是要随那个人走的，结果发现腹中有了孩子才强撑着活下来，又害怕这个孩子收人欺负所以找了我。”呵，连驸马笑了一下，带着自嘲。 “后来我们夫妻一直相敬如宾，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住在公主府，我住在连家，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的额时候我们才会见上一面。日子原本这样过着也不错，错就错在我愚蠢地发现自己从心里喜欢上了她。我开始不顾她的冷淡默默地关心她，付出我的真心，我以为这样就能感动她。” “后来才发现这是一种困扰，尤其在她决定要为那个人复仇的时候，这更成了负担。这种单方面的付出和折磨让我开始不平衡，由爱生恨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我开始暗中查找她跟那些活下来的隐逸族人联系的证据，我把这些都呈给了圣上。可怕吧，她不爱我，我就报复她。” 看着连驸马的模样，苏天歌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 “那一日我们争吵，我跟她坦白这些年一直是我在暗中破坏她的事。她说她知道，如果不是顾念夫妻情分她早就杀了我。夫妻情分？多可笑的字眼，我也是发了狠，说了一些我至今都不愿回想的话。我让她去死，让她为那个人为我这些年受的折磨偿命。” 那个人的死在长公主的心里一直是一个刺，她以为只要她保护好所有活下来的隐逸族人和为他复仇，她就可以心安理得。不是，现在终于有人明确地提醒她是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她如何受得了。 从连府出来，萧玄说道：“连大人或许真的不知道姑母是否还有眼线。” “或许吧。”她说不上来，可能她看所有人都带着怀疑吧，“王爷如果最近外出请务必带好人手，还有一定要注意左脸有红色蛇纹的人，那是长公主培植的一股专司谋杀的势力，又名惩罚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讨厌大抵是相互的 连驸马辞官出家了，苏天歌是三天后才得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之余也只能空落一声叹息，这大概就是连驸马的解脱吧。 方仲平也带来了关于方夫人之死的一些消息，都是一些街头巷尾的传言，说前几日死了一个杀手，死状恐怖是被人钉在墙上一箭穿喉的。还有就是听说方仲安偷偷地纳了一房小妾，都在骂这个方仲安不孝，老婆母亲刚死就开始往家娶女人。还有乔丞相屡屡在朝堂上给方仲安难堪，甚至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应该辞官回乡守孝 。 “乔丞相说的没错，不过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再加上大皇子力保，他应该能坐得稳。”她比较好奇方仲安又娶了一房小妾，陈婉就没什么反应吗？而且方仲安已经无法留后，这个女人倒是看得开。 “陈婉那里怎么样？” “很安静，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地方她已经不去了，最近一次出门就是几天前去了一趟胭脂铺子。其余时间都待在方家不出来。” 苏天歌实在很好奇陈婉在东四胡同一直暗中接触的人是谁，方仲安明摆着是萧炎的人，陈婉背后的人会是谁？萧荃？萧睿？ “继续盯着陈婉，我去看看那家胭脂铺子。”大约是因为长公主岸一双嫣红的手指留下的阴影，她听见胭脂铺子就神经一紧。 胭脂铺子也在南街，其实就在她的绸缎庄对面的一条丁字街口处，一间铺面生意还行。丁香挑胭脂的功夫，她打量了一下里面，前面是摆着各色胭脂盒子的柜台，后头有一扇挂了棉布帘子的门。 她正盯着棉布帘子呢，只见帘子一动，有人撩开帘子走了出来，是江尘之。这她还真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江家的产业。她看见江尘之，对方也看见了她，不过神情并不愉悦罢了。 她能猜到江尘之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只是没想到他变了性情之后心眼也变小了。 “苏姑娘可是挑好了？如果是就请结账走人，如果不准备买也请莫在我眼前晃了，我看着膈应。” 嗯，她可以确定这个人并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江尘之了，那么坦坦荡荡江湖侠义的江尘之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眼瞎还小心眼的男人？ 于是她笑了笑，“江公子倒是不会做生意，来者是客和气生财，就算我不买你也不敢保证随我一同进来的这些姑娘不买啊，您这样言语刻薄，倒着实扫了我们美美挑胭脂的心情。我觉着扫兴。”说完她看了看左右两边正在挑胭脂的几位女子，“几位姑娘觉得呢，挑一下都不让挑，还怎么买？” “就是，就是，不买了……”或许他们本来打定了主要要结账了，可是经苏天歌这么一说又觉得如果闷声不吭地付了钱心里又不舒服就纷纷东西一放走了。 “苏天歌，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江尘之咬了咬牙有点虚张声势。 “打我？江公子可以试试。”苏天歌冷冷地看着江尘之，“莫说我有品阶而你是白身，殴打朝廷命官要蹲大狱。就算抛开这层身份，你一个男人打一个女人，也委实不光彩和窝囊了一些。”轮口舌，苏天歌自问重活这一世，她还没怕过谁。而且江尘之根本不会打她，只要他还记得他是个男人。 “你……”江尘之气得几乎仰倒，深吸了两口气之后从柜台后面出来打算离开，打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进门就喊道：“尘之，尘之，你看我新调配……”方琦玉兴冲冲地抱着一个盒子进门，看见苏天歌的瞬间把话又咽了回去。 转而柳眉倒竖，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进了胭脂铺子自然是买胭脂。” “你走，我不卖给你。” 苏天歌觉得好笑，微微转身在一旁安置的椅子上坐下来，瞧着两人，“嗯，我也没打算买，不过是累了进来歇歇脚。” “玉儿可是又调配了新的胭脂膏子，拿来给老掌柜看看。”两人一起给了苏天歌白眼之后又回了柜台后面的屋子。丁香抿抿嘴过来小声问道：“姑娘，咱还买东西吗？” “你看着喜欢就挑一些，回去送人也好。”她这会儿倒真不打算走了，很显然屋子里两个人已经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时候了，这里使江家的产业，会不会已经跟萧睿搭上了线，陈婉到这里真是为了捧场买胭脂吗？ 正想着，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嗯，说曹操曹操到。陈婉带和丫鬟进来了。陈婉自然也看见了苏天歌，原本也是一脸轻松的瞬间也变了脸，眉毛一蹙嘴角撇了撇。 果然看一个人不顺眼，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不顺眼。 “这位客官，您尽管看，挑中合意的我给您优惠。”伙计凑过来招呼陈婉，看着两人倒是不熟悉。陈婉接着白了苏天歌一眼越过她信步走到左边柜台的中间，指了指上面放着的一盒胭脂，“我要这个。” “好嘞，我给您包起来。”伙计殷勤包好胭脂给陈婉结账。 苏天歌坐着瞧不清那两人在柜台上的动作，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两人故意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可陈婉倒是对这里的东西熟悉得很。 陈婉买了东西带着丫鬟走了，丁香也买了两盒跟着苏天歌走了。两人跟陈婉走了相反的方向，在一处墙根的太阳底下看见了这个打盹的四喜。 丁香走过去往破碗里扔了两个钱，听见叮当声，四喜睁开眼。 “你盯着那个胭脂铺子里一个圆脸的伙计，看他住哪儿，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别让人发现了就成，我回头让四喜给你送糖果子吃。” “四喜的手艺可比不上姑娘您的，您要真想感谢我，就给我银子吧，最近我的那些兄弟们肚子里又欠油水了。” 丁香白了他一眼，“还嫌我手艺不好，美不死你。” “好。”苏天歌起身拢了拢袖口，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她身边疾驰而过，丁香赶紧拽了她一把免得被伤到。马上的人穿着黑青色的衣裳头戴斗笠瞧不清面容，不过那衣服的颜色还是让苏天歌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一言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春风得意 “乔丞相，你还有何话说！”金銮殿上，皇帝几乎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了第一排站着的乔丞相脸上，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陛下，臣冤枉啊！臣从来没回过信啊。” “那就是说你知道这件事，却一直瞒着朕？” “臣，臣……”乔丞相也不知道这两封早就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的信件怎么会被重新翻出来，他是知道有这么个事，却从来没当回事，他觉得只要声明与女儿一家断绝来往也就没事了。 “陛下，乔丞相早就声明与宋家断绝来往更是与女儿断绝父女关系。所有臣认为乔丞相如果真的没有回过信，那就说明这不过是对方的阴谋，意图扰乱我大历的朝纲。”有人站出来替乔丞相说话。 皇帝看着乔丞相，眼神似乎要把他盯个对穿，“乔丞相，你可是这的未曾给对方回过信，也从未再与宋家有过联系？” 皇帝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诱敌深入的反问语气，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要再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否则等我把证据拿出来你就死定了。 乔丞相听出了这个意思却肯定地回答道：“回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他确实是再没有与宋家有过来往。 皇帝冷笑了一下，摆摆手，沈煜站了出来，“陛下，这是臣收集到的乔丞相与住手在边关的女儿一家来往的证据，直到上个月还有从京城运往宋家的物品，包括吃穿用度和一些银子。据货栈的人说是乔夫人委托运送的。” 沈煜手里的册子被内侍接过来呈给了乔丞相，上面一清二楚地印着乔府管家的印信，还有具体的货物清单，十几份持续时间有两年多。乔丞相看着这个单子只觉得头晕目眩，我命休矣！ 乔丞相跪伏在地，“陛下，这些臣毫不知情啊！是臣没有约束好家人，让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臣有罪。” “陛下，乔夫人完全是出于对孩子的爱才会瞒着乔丞相做出这等事情，还请陛下明察。” “请陛下明察。”倒是同时有四五个人站出来为乔丞相说情。 “父皇，儿臣有话说。”萧炎站了出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这不过是一个母亲可怜女儿日子不好过，送东西接济，并不为过，当然这个前提是穷成翔真的毫不知情。可是往大了说，我们并不知道这些物品里面有没有夹带东西，比如我们京城的风土人情，朝廷的政局动向或者说整个京城的布防。” “宋将军那么一个聪明通透的人，或许能从乔夫人的一句问候或者抱怨的话里推断出最近朝廷的动向。如果他察觉到了，那么那个高棉国的女人也有可能知道今儿是她高棉国的父亲，接着就会是整个高棉国朝廷。父皇，此事还需慎重考量，我们是不是该把宋将军召回京问个清楚？” 萧炎话里有话将这件事牵扯到了驻守边关的宋将军身上，众大臣一时都不敢再站出来说话。 “陛下，臣以性命担保，内人断不会把有关京城的时局在信里说。她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粗鄙妇人哪里来的见识去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陛下明鉴。” “启禀圣上，臣也认为臣的岳母没有那样的见识，只是现在争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臣有一计，陛下可下一道诏书要宋将军将那个祸乱我大历重臣的高棉国女人就地正法或者押解进京，如果宋将军为朝廷大义肯一怒斩红颜，就说明他并不看重那个女人，也可以证明乔夫人送的东西都是接济女儿之用。” “反过来如果宋将军为红颜一怒，不肯照做也不肯回京，那就说明他早有异心意图与高棉国内外勾结颠覆朝廷。”方仲安巧妙地避开了直接为乔丞相求情的尴尬，转而将这件事的关键拉到了宋将军的身上。摆明了自己的态度，都是女婿，我帮不了，现在唯有宋将军能救你们了。 沈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今日乔丞相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就算宋将军肯为了忠义斩杀了那个高棉国的女人，圣上已经不可能也不敢再信任他而委以重任了。这件事不管宋将军态度如何，经过萧炎还有方仲安这么一说，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拢在袖子里的证据已经没必要拿出来了，朝廷即将没了丞相位，边关即将少了个宋将军。 皇帝一道急诏送往边关，要宋将军即刻带着那个高棉国女人回京。乔丞相则被罢了官职幽禁府中等待边关的消息，再决定是杀是留。 苏天歌敲了敲账册上面关于乔丞相的记录，乔夫人爱女心切，每三个月都会安排钱粮布匹送往边关乔小姐的手上。乔小姐在府内已经失宠只能借着送东西的机会才能与宋将军见上一面，讨他欢心。小妾则是吃着她送来的粮食穿着那些绫罗绸缎，承着宋将军的宠爱有恃无恐。这在边关几乎成为了笑谈，都说这乔小姐是鬼迷了心窍。 这些消息只要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可是那两封来自高棉国的信，是谁捅出来的呢。方仲安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乔丞相在官场浸淫多年又怎会不知道与外敌通信的危险，可对方就是趁他不备取走了这两封信，还等了三年才抖出来。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操纵，她不相信。这就是长公主布下的暗棋吗？ 苏天歌仔细翻看着记录簿，如今乔丞相倒了。方仲安买凶杀人的事也不会再被人追查，更何况他已经连续两次替朝廷查出了意图颠覆朝廷的叛贼，加上萧炎的支持，方仲安这官场路走得顺风顺水。 春风得意啊！苏天歌敲了敲账册。陈婉背后的人她还没查出来，对方藏着不露头说明还没有逮到好机会，她倒是可以送他个机会。 门外有人敲门，开了门是丁香带着四喜，四喜怀里揣着一个荷包，看着沉甸甸的。 “姑娘，您看四喜现在可不老实了，消息还没说呢，就先问管家要钱。您瞅瞅，这袋子里可沉甸着呢。”丁香说着直撇嘴。 四喜挠挠头，“姑娘，实在是我有个朋友昨天跟踪的时候被马车给撞了，我多讨的银子是给他抓药看病呢。” “嗯，看病抓药你去药铺，这些钱留着给他买点补品将养将养。” “我替他谢谢姑娘了。”四喜把钱袋揣进怀里，“我找到那个伙计去的地方了，就跟先前那位小姐去的是一个地方。那伙计去了没多久，从里面出来一辆马车去了富贵巷。”四喜掰着指头数了数，“左边数第五家。” 睿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谁没有过往 药庐里，薛神医在给苏天歌医治手上的伤。 “你的伤已经好了，只是手已经没办法回到以前了，不能受冷不能用力更不能再受伤了。基本的吃饭写字画画还是可以的。”薛神医给苏天歌的手做最后一次针灸，也有点十分可惜，他这一手银针术她已经学了六成，马上就能承了他的衣钵行医了。唉，可惜可惜。 “只是辜负了师父的栽培之恩。”苏天歌捏了捏手背。 “学不了银针术，师父还有别的可以教你，比如药理。” “师父对毒理可有研究？” “是药三分毒，药理和毒理在一定程度上是相通的，就像你前几天给为师送来的那一盆，旁人都知道它是毒物，到了师父这里稍加改变就能用来救人。”薛神医说完看了看苏天歌，“不过不管是救人还是害人，用药的分量一定要掌握好，正所谓过犹不及。” 苏天歌点点头，知道他说得不止是药的事儿，她自问不是一个有仁心的大夫，所以这些关于度的考量还是等她真的静下心来再说。 “薛神医在吗？”院子里有人说话，声音沙哑粗粝分不出男女。苏天歌示意丁香出去看看，等了一会儿丁香拿着一个玉环进来了，神情紧张。 “姑娘，那个……外面的姑娘脸上有一条红色的蛇。” 苏天歌看看丁香，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玉环接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怕。” 薛神医拿着玉环看了一眼，翻手收好说道:“我去见见。” 苏天歌站在药房门口看薛神医走到院子里跟那女子说了两句，两人一块去了厢房。临走之前大约是察觉到有人看她，她转头打量了苏天歌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终于见面了。 “姑娘，她怎么会认识薛神医，那个玉环我看了，上面也有一条蛇。她不会……” 丁香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恐慌情绪又蔓延开来，她又想起是自己一刀捅死了另一个脸上有蛇纹的女人，这个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会不会找她报仇？ “别怕。” 苏天歌内心的震惊不比丁香少，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红鸳？薛神医怎么会跟她认识？那个玉环是信物吗？ 她转头看了看丁香，她太紧张了，这很容易让人察觉她们认识那个蛇纹标记。 “丁香，我这里还有糖果子，你吃一些。”苏天歌从袖子里取了一个瓶子倒了一粒给丁香。主要成分是蒙汗药还有蜜糖，倒是能不知不觉把人撂倒。 丁香靠着一旁的桌子睡着了，苏天歌在药房里点着炉子上药罐子边沿冒出来的热气，有人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口才停下。 她猛一下子抬头，凌厉的眼神在看见来人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沈煜被苏天歌刚才那个眼神惊了一下，那充满警惕和戒备的眼神明显不是对他，她原本以为来的是谁。 “薛神医呢？”沈煜走进来看见丁香睡着了，便在苏天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人来拜访。”苏天歌说完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超过了她的安全距离，便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两人都沉默着，说起来她从刑部衙门离开就没跟他打招呼，当时他应该是去忙了吧。所以现在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受伤的伤如何了？”沈煜微微弯腰看她的手，苏天歌顿了一下，手里的木夹子被取走。手落在沈煜的掌心里，她缩了一下想抽回来，指骨硌着了沈煜尾指上的甲套。嘶，很疼，钻心的疼。 “还疼吗？”沈煜赶紧蹲下换了一只手裹着她的手，“你别生气，我不用力你也别动，一会儿就好。”沈煜瞧着苏天歌的眼睛里带着让她沉溺其中的温柔。 苏天歌敛眉低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沈煜很想抱抱她，就往前挪了半步挨着她的膝盖。有人来了，脚步轻巧有内家功夫在身，他皱皱眉往门口看去。 黑衣女子站在门口斜靠着门框，一双眼睛看着两人毫不在意自己打搅了别人。苏天歌顺着沈煜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她脸上红色的蛇纹和眼睛里的杀气，她动了一下手，沈煜松开手掌站起来。 “红鸳是不是打扰了沈大人与佳人谈情说爱了？”女子的声音里带着讥笑和不怀好意，苏天歌听出来了，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红鸳居然认识沈煜，而且听口气两人很熟悉。 “果然是你。” 呵，红鸳笑了一下，“听大人这口气似乎一直在找我？”她说完走进来，直到站在沈煜两步开外，“大人说说看，究竟什么事会让大人想到是我。” 苏天歌有一种莫名其妙卷入别人战局的混乱感，而且从红鸳对她的敌意来看，她弄不好还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插足者。她甚至脑补出了一出乱世中，才子佳人久别重逢的戏码。她有些别扭想走又不能单独留下丁香，所以只好这么尴尬地坐着，任由那两人之间的暗涌在她头上转来转去。呵，苏天歌还真是有点想笑自己。 这口气也就没忍住，她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二位如果想叙旧请到别处。” “这位姑娘倒是很大方也很识情知趣，不过我今日没有时间，改日倒是可以约上沈大人好好叙叙旧。”红鸳说完准备转身，想了想又转头对苏天歌说道：“我想提醒姑娘一句，沈大人可不是你自以为了解的沈大人。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让沈大人给你讲讲他左手尾指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惊喜。” “沈大人，告辞。”红鸳抱拳离开了，药房里里重回沉默。沈煜良久叹了口气。 “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请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随便给我下定论。”沈煜走过去想摸一摸苏天歌的头发，明显地感觉到她僵直的脊背和紧紧抿着的嘴巴。 “我从前就说过，我想护着你想跟你相守一生。不管你是忘了从前那些情谊还是始终放不下我那天的选择，我的初衷没有变，也至死不渝。天歌，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太愿意回想的过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回头无岸 边关的烈风吹在人脸上，刺啦的疼，因为那风里还掺了沙石。边关的月阴晴圆缺格外明朗，似乎那圆缺之间的遗憾就是发生在头顶，身边，心上。 宋智武戍守边关多年，在边关百姓心里或许没有皇帝却一定有宋智武，他在这里就是王。沈煜一路走一路听，发现百姓对宋智武的评价褒贬不一，有说他神勇无敌守在边关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能安定民心。也有的说他专横跋扈一意孤行。 沈煜怀里还揣着皇帝给宋智武下的最后一道诏书，内容是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前面两道圣旨，宋智武都是拒不接旨，不反抗不回京。所以沈煜对这道圣旨并不抱什么希望，他还记得皇帝把他叫到御书房亲自交给他圣旨时候的神情，哀婉痛惜。 除了圣旨，还有一道密旨要他等宋智武看完圣旨之后再遵照密旨上的内容行事，或许这里面是要他诛杀宋智武吧。 他决定先在镇子上住一晚打听打听情况，明日一早再去将军府拜会。 边关的夜黑的早，吃了晚饭，沈煜在房间里打坐了半个时辰外面已是黑黢黢一片了。简单洗漱过后，灭了烛火他和衣而卧。风吹着沙砾打在窗户上劈啪作响，这觉也就无法睡得沉，沈煜在噼啪声之外听见了一些属于人的脚步声。 步子轻巧在门缝处停下，门外的人刚刚掏出一只烟筒塞进门缝，一口气刚提上来准备吹出去。呼，烟筒里的烟倒呛回来，咳嗽声还憋在嗓子眼里，人就被门缝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提了进去。 门轻轻关上，一切如常仿佛刚才的只是幻觉。 沈煜刚躺下有半盏茶的时间，又来人了。这次来的人手段简单了许多，在门外稍稍驻足便提刀砍断门栓冲到了床边。 呼，沈煜点亮了油灯，坐在桌边去瞧闯进来的人，一身黑衣的红鸳转过身来，瞬间的惊讶之后镇定下来在床沿坐了下来。 刀尖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倒是有人比我动作快。” “你不会是最后一个，说吧，一路跟着我到边关意欲何为？” “保护大人顺便把大人身上的圣旨偷走。”红鸳说完翻手将刀收好，伸出手指边数边说：“大人太心慈手软，我就忍不住出手了，算来算去杀了得有五拨人，还不算上另外跟踪我的人。” “在我倒下之前你不可能拿到圣旨，还有这些人的死我都会算到惩罚者头上。我在京城布置的局应该已经收网了，想来现在既是惩罚者又是隐逸族人的也只剩你一个了。红鸳，我从不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一套，犯到我手里的人从来就没有岸可回头。” “你杀不了所有人也报不了仇，你如果真是为了隐逸族活着的人好，就回去守着寨子莫再踏入大历一步。” “怎么，大人这是打算对我网开一面不追究我的杀人罪了？哈哈，可笑，大人的仁慈在我身上可是用错了地方，你才该回去守着你的心上人莫再管我隐逸族的任何事！”红鸳站了起来，用近乎残忍的神情笑着说道:“我很好奇大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就把你的心上人也抓来了，等大人什么时候想通与我分享一下圣旨上的内容，我就把人放了。” 红鸳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道影子如鬼魅一般飞了过来，下一瞬沈煜的剑已经抵着她的咽喉，只需微微用力便能刺穿身体要了她的命。 “或许我该收回刚才的话，彻底灭了惩罚者。” 嗤，红鸳冷笑了一下，“大人如果真的敢杀我就好了，可惜你不敢，我死了大人怕是连她的尸骨都见不到。” “红鸳，我从不受人威胁，你也不例外。她如果真的尸骨无存，你那些惩罚者同党会尝尽我所有的刑罚，她们会后悔活着。我也会踏遍这山川杀尽隐逸族人，让它成为真正的传闻。” 沈煜的眼神冷峻中透着骇人的残忍，红鸳几乎不敢直视那双眼，她怎么会因为他现在表现出的平静就忘了他本来的性子，玉面修罗可不是为了好听才取得，而是因为他杀起人来如嗜血修罗。 可惜他压抑本性表现出来的温柔全是为了那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拖累人的女人。 “能死在大人的剑下红鸳无怨无悔，我有你的心上人作陪，大人也能尝尝心死如灰是什么感觉！”红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她僵直着脊背不让自己表现出一点害怕，如果露出害怕求饶的表情，她就在他面前丢了心又丢掉了尊严。 她的心无人珍惜，尊严只能自己守护。 沈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手腕一动在红鸳的左右肩膀各留下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很好。”沈煜收回剑，“我不杀你也不会给你圣旨，你走吧，相信你并不愿意在午夜梦回时后悔自己没有救下那些同党。毕竟她们与你不同，地狱里待着不适应。” 红鸳垂着双臂愤恨地看了沈煜一眼仓皇逃走。 沈煜摆手，从窗外跳进来一个黑衣人，“跟着她，保护苏姑娘的安全。不要重蹈临山的覆辙。” “是。”黑衣人又消失在窗外，沈煜走到窗前看了看无边的黑暗。天歌，这一次请务必信任我！ 一处天然山石围成的山谷里，三个女人正围着一堆火。红鸳脚步踉跄地走过来，一人赶紧冲过去扶着她。 “主子，你怎么受伤了？”那人看着红鸳肩头的鲜血问道。 “人呢？” “红菱在看着呢。” 红鸳挣开那人的手踉跄着走到火堆后方的帐篷边上，简单搭建的帐篷敞着口子，苏天歌正坐在里面借着灯火看书。她恨恨地一脚踢倒了支撑帐篷的木桩子，帐篷塌下来的瞬间，苏天歌吹灭了烛火。 “主子，她现在不能出事，我们还没有拿到东西。”一旁看护的红菱走过去将歪倒的木桩子重新安置好。 “我杀了她也能拿到东西！”红鸳这样说着倒是没再动手，这话说的多少有些赌气。 “你怎么拿？你打不过沈煜，我们加起来也打不过。京城那边来信说出事了，我们能跑，可她们怎么办？”红菱看着红鸳半赌气的脸，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姐下落不明，你不能再出事了。我来给你包扎一下，感染了就不好了。”红菱走过去扶着红鸳硬把她拽到了火堆边。 苏天歌重新点上烛火看书，她是在回庆阳巷的路上被挟持的，抓她的人就是红鸳。她可以肯定红鸳当时其实是想杀了她的，幸好她们接应你的人来了。 然后她就一路被带到了边关，被封住的穴位直到今天才解开。从她们寥寥几句的谈话中得知，她的作用是用来换取沈煜手上的密旨，只可惜，她们恐怕不会如愿。而她，只能自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半路劫杀 沈煜赶到将军府时，宋智武并不在家，他见到了那个传闻中红颜祸水的高棉国女人。本人倒是与传说不符，没有满身的绫罗绸缎也没有多么倾城倾国的容颜，看着就如深宅大院里养着的女人，娴静文雅。不知是宋智武根本没告诉她圣旨的事，还是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她神情自若。 “将军这几日一直在军营里练兵，夫人这一向吃斋念佛，只好由妾身来迎接大人。还请大人见谅。”女人礼节周到地解释道。沈煜没有再待下去，告辞离开将军府准备去军营，昨天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大人，对方很警惕，属下只追到城门外就跟丢了。” “现在去大营，务必找到宋将军保护他。”沈煜皱了皱眉头，对方既然是冲着他手里的圣旨来的，就一定还会再来。他这个活靶子倒是可以走得招摇一些。 城镇距离大营不过百里，一路上沈煜的马不紧不慢直走到日上三竿，再有不到二十里就到军营了。他便在路边的一处茶棚里歇息，毕竟再往前走那些人可不好动手了。 简单搭建的茶棚并不能阻挡风沙，呼呼一阵风卷来劈头盖脸的沙子就飘进了茶碗里，一碗茶也就白白浪费了。沈煜拿着水囊坐在茶棚的旗子下闭目养神，茶棚里外跟踪他的人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刀剑出鞘，迎着刺眼的日光就到了他跟前。 沈煜闪身躲开，合上水囊的塞子。打眼看去，从茶棚里跳出来六个人，穿着土黄色的短打围着防风沙的围巾倒是将脸遮了个严实。 “你们又是谁的人？” “取你性命的人。”说完几人便提刀砍了上来。沈煜躲闪着也不由得在心里为对方鼓掌叫好，他这个刑部侍郎可是把不少作奸犯科的大恶之人赶到了边关，幕后黑手只需要把他的行踪在边关的贼窝里稍加散布，自然有人跳出来找他麻烦。 嗯，一举两得的聪明之选。 沈煜无意与这些人纠缠，手下的就重了些，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已经撂倒了五个人。剩下的那一个他认识，“漠北沙狐，你一个江湖掮客怎么也要亲自动手了？” 被点了名字的男人，手上的刀迟疑了一下又重新一横刀尖指着沈煜，“既然你认出我来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千两黄金来买你的命，是个混江湖的都想来分一杯羹。何况人家也说了，就算没能取了你的命，也有银子拿。” “那我给你千两黄金买你背后的那个人。” 漠北沙狐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权衡这件交易的利弊，咻，嘭，一支箭从茶棚后方射过来正中他的后心，接着嘭的一声，箭簇上带着的火药炸开来。漫天黄沙里血肉横飞，漠北沙狐成了碎片。 沈煜皱了一下眉头，茶棚后头的人跳了出来。只有一个人，膀大腰圆的矮胖子，身上挂着一把弩，箭囊盖着塞子，不知道还有几支箭。 “你就是沈煜？”矮胖子上下打量了沈煜，一揉鼻子，“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倒还用得着老子出手。” 眼前的矮胖子沈煜认识，原本就是一个漠北开矿打炮眼的放炮手，因为一手火药玩的溜，被一个杀人组织看上了。组成了什么漠北五虎，他是老三，上头的老大老二都被沈煜给杀了，至于老四老五则残的残跑的跑。当初他是被人高价雇佣着去山里面打炮眼去了，所以眼下这漠北五虎也只剩他一个了。 “你又接了多少佣金？” “呸，老子来杀你是为了兄弟义气，我堂堂漠北五虎被你杀的就剩两个囫囵的了。”说完他瞅了瞅茶棚后边，喊了一嗓子，“老五，躲着干什么？咱今日就杀了他给兄弟几个报仇。出来啊你！” 茶棚子后头窜出来一个不情不愿的高瘦个子，“三哥，你傻啊，我躲着不是准备偷袭的吗，你倒好，还把我叫出来。这还怎么动手？”手字落地，瘦高个手里一对流星锤已经飞了出去，直击沈煜的面门。 沈煜后仰贴地躲过去，回旋的锤子已经对着他的后心砸了过来。沈煜往旁边一闪，翻手扯下茶棚的旗子往两个锤子中间的锁链上一绞，身子下坠硬是将两只还在飞舞的锤子拽到了沙子里。 “三哥，还不动手！” 矮胖子哎了一声，开始搭弓射箭，箭簇上已经系好了滋滋冒烟的火药。咻，箭矢脱手直奔沈煜。沈煜腾空抓着旗子的顶端打了个转，箭矢擦着他的衣摆钻进了茶棚里，嘭一声炸开，茶棚上面的柴草轰轰烧了起来。 沈煜趁着矮胖子愣神的功夫，抽出扎在地上的旗子甩了过去，旗杆子带着风击中了矮胖子的肚子将他砸得四仰八叉。瘦高个一看拽着手里链子把锤子拉起来就砸了过来，沈煜身子一矮从锤子的下方躲开，手里攥着的石头对着瘦高个的手腕子砸过去。 链子脱手，还在回旋的锤子打了个转正中瘦高个的面门，直接把人砸得脑浆迸裂一命呼呜。地上的矮胖子翻腾着站起来，扑过去就是一顿哀嚎。沈煜弹了弹袖子上的尘土，走到旗台边拿起水囊准备走人。 箭矢的破空声冲着他的后脑袭来，沈煜翻手出剑回身削掉了箭头，一侧身剑尖打着后半截箭簇刺中了矮胖子，嘭，嘭嘭，跟放了一场烟火一般，呼呼着火的茶棚子前面也是一阵炸响。 沈煜捡起水囊飞身上马往大营赶去。 原本埋伏在茶棚子后头的几个人露了脑袋，“怎么办？他已经去大营了。” “红鸳和红菱在前面，还有那个女人，应该能拦得住。我们走。”几人循着马蹄印追了过去。 沈煜看着前方已经能看见的高高的城墙垛子停了马，他左右看了一下，那些人也该来了。就见左边一片风化石围成的一个石林里，走出来一个人。 “沈大人，在找我吗？”粗粝的声音与这漫天沙砾搅在一处，让人从里到外的不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要有责任心 红鸳站在一处石头下面看着沈煜，神情笃定，“大人准备好圣旨了吗？” 沈煜策马在丈许开外站定，“苏姑娘呢？” 红鸳笑了一下像是料定沈煜会这么说，只是这笑容并没有绽开便在眼角化为了寒光，“大人难不成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没有圣旨苏天歌也就没命了。” “我要见她。” “可以。”红鸳从沈煜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妥协，她摆摆手，红菱用刀逼着苏天歌的脖子走了出来。如果没有真的看到苏天歌，沈煜还可以假装红鸳在骗他，现在见着她一脸憔悴地站在利刃之下，沈煜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了。他一路从京城赶到边关用了十天，也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可想而知她被人胁迫着又经受了怎样的折磨，他心软了。 “放了她，我把圣旨给你。”沈煜飞身下马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封套举在手中，苏天歌看着沈煜，知道他为难却讲不出那些不用管她之类大义凛然的话，她想活下去。不管是为了身后那些仇恨还是眼前被人放在心上的情意，如果她死了，这些都成了一场空，她的死也毫无意义。 红鸳听完神情里忽然带了愤恨，“沈煜，你不是对朝廷绝无二心誓死效忠的吗，怎么今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欺君罔上。为什么？”红鸳如癫狂了一般回身将手里的弯刀架在了苏天歌的脖子上，“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为什么是你？”手腕一抖就要用力，红菱刀尖一挑挡开了红鸳的刀，往前一步挡住了苏天歌。 “红鸳，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要杀了她，凭什么她就能轻轻松松得到我就算舍了命也得不到的东西。” “荒唐！”红菱呵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那些不属于你的儿女私情，你别忘了，我们生来是为了什么。京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红菱呵斥完红鸳扬声对着沈煜说道：“沈大人，你把东西扔过来我们放人。” “一言为定。”沈煜把圣旨抛过去，红菱后退一步让苏天歌往前走。苏天歌撩着裙角往沈煜身边跑去，用尽她所有力气，几乎就在她与圣旨交汇的同时，红鸳也跟了过来刀尖直刺苏天歌的后心。 “趴下！”沈煜喊出来的同时身体也跟着飞了过去，苏天歌往地上一趴立马翻了个身，看着红鸳一刀刺空第二刀又跟了过来。她对着红鸳的面门扬手一甩，呼，一阵轻烟扑到了红鸳的面门上。红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苏天歌起身就跑，边跑边喊，“快把圣旨抢回来！” 沈煜略过苏天歌的时候真想抱一抱她，可是红菱已经拿到圣旨正在跑路与救人之间犹豫，他不能再犹豫了。 “护好自己！”沈煜提剑来追红菱，原本已经摔倒在地的红鸳撑着弯刀站了起来，鼻孔嘴角眼眶都在往外流血，加上脸上的那条蛇，看上去如索命恶鬼，“走！”说完，她挥刀就砍，沈煜一剑挑飞了红鸳的弯刀，剑刃顺势拍中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拍进了沙子里人事不省。 红菱脚下生风刚跑到石林，沈煜的剑也赶了过来，剑尖直刺她的后心，忽然斜刺里飞过来一支箭，沈煜闪身躲开。接着嘭的一声，一阵黑烟窜起来。待黑烟散尽已经不见红菱的踪迹，留着苏天歌始终不安全，沈煜转身走回来。 苏天歌在查看红鸳的伤势，“留着她的命，那些人也会投鼠忌器。”总不能为了就京城的那些人就不管红鸳，她赌的就是红鸳才是整个惩罚者的核心。 “掰开她的嘴。”沈煜上前帮忙，苏天歌从头上的簪子里倒了一颗药丸塞进了红鸳的嘴巴里让她咽了下去。 “什么药？” “一般毒药一半解药，总之能让她活着又没有力气自杀。”苏天歌喂完药，扭头看了沈煜一眼，“大人觉得我会毒死她？” “不知道。她不讲信用背后捅刀子，你杀了她也是应该，再说她做了那么多恶事，落到我手里也是一个死。”苏天歌听完没有说话，沈煜如果真想杀人刚才就已经一剑结果了。 沈煜看了看苏天歌知道她在想什么，可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还是等这件事了了再说，“我送你回城。” “你不用去见宋将军吗？不过圣旨丢了你拿什么传旨？” “所以我们现在先回城。”沈煜把红鸳绑在马背上，然后跟苏天歌一块往回走。两人沉默着谁也没再提那些过往，边关的夜黑的早，三人走到烧倒的茶棚边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弯斜月升了上来，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身边哒哒的马蹄声，寂静中到处是黑黢黢一团。 沈煜擦亮身上的火折子，好歹照亮了一点空地。苏天歌走得头晕眼花，脚步虚浮。 沈煜瞧见了问她，“我背你。” “不用。”她这会儿倒是生出了赌气的心劲儿，撑着两条腿往前走。沈煜走过去拽着她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那就抱着。” “喂，你放我下来。”苏天歌挣了两下挣不动，拿眼瞧着沈煜抿着嘴不说话，沈煜瞧了瞧她弯腰把她放下来指了指后背。原本还撑着的一股气此时全都消散了，她皱了皱眉趴在沈煜背上，“我要睡觉！” “嗯，睡吧。” 哼，苏天歌闭上眼睛侧耳贴着沈煜的背，清楚明白地听到了他胸腔里震动的闷笑声。她是累了所以才没骨气，待她休息休息恢复元气再说。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早上，醒来时她发现在自己是在客栈里，沈煜不见了，红鸳也不见了。 怔愣着坐起来，她忽然有些生气，这算什么事。无缘无故地被人从京城掳到边关，一路上提心吊胆却原来是因为她跟沈煜这尚不明朗的暧昧，他什么都不说就又把她扔下了。回京！想到这里，她便起身下床穿衣收拾。平日她不肯穿金戴银，这会儿要凑盘缠才发现只有真金白银才最实惠，翻找了一遍，最后才在腰间的缎带里找到了当初让艾香缝制的银票。 她刚从腰间拿出折成一小片的银票，准备展开看看是多少，房门被推开。沈煜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了，看着她展开半张的银票愣了一下。 “准备回京？” “是的。” “丢下这里的烂摊子？”沈煜这半带控诉半带委屈是为哪般？ 苏天歌转身看着他，“大人这是何话？我本来就是被强迫着来的，不明不白，这里的烂摊子又不该我负责。” 沈煜放下手上的托盘走过来，直直看着苏天歌，“那我呢？你也不愿负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将军府的秘密 苏天歌坐在桌边郁闷地吃早饭，沈煜在一旁看书，看的是苏天歌带来的那本沈煜备注过的书。一边看一边从书页缝隙里偷眼看苏天歌，果然有时候适当的示弱也是有好处的，起码现在她是答应留下来陪着他了。 至于刚才他用的小计策，不值一提。 “大人，你确定那些伤口是我昨天晚上咬出来的？我怎么想不起来。” “你觉得除了你，我会让第二个靠近我咬了我而不被杀的人吗？”沈煜合上书本，看着她。 “那……那好吧。”沈煜胸口有几个泛了青紫的伤口确实像人咬出来的，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红鸳已经被他的人接走安置起来了。重要的是，沈煜说昨晚她一直拉着他的手，他没办法才跟她同榻而卧。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去见见宋将军那位高棉国妾室。” “你的圣旨怎么办？你如果没看过就有可能会错圣意，办错了差事可不妙。” “所以我想让你去见见人，如果真的如传闻所言或者就按照萧炎的说法，宋将军和这个女人自然死不足惜。可是如果不是，我就有可能成了别人的棋子。所以现在不急，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再说。”皇帝既然说让他在宋智武看过圣旨之后，再看密旨，那现在圣旨丢了他更不能看密旨了。 “如此看来，这个女人倒是不简单，大人肯定是见过了觉得与传闻不符才会让我也去看看。不过那位宋夫人呢？” “没见到，据说是常年礼佛不见外人。” “大人不吃饭吗？”沈煜听完转过身来就着苏天歌手上的碗将剩下的半碗粥喝完了，然后在她的惊愕眼神里擦了擦嘴角顺便帮她也擦了擦。 “忙完了，我请你尝尝边关美食。走吧。” 两人赶到将军府时，还是那个女人接待的，见着苏天歌她有点惊讶，“沈大人，这位是？” “内子。我昨日刚接到人。”沈煜顿了一下说道：“此番前来是因为昨日去见宋将军时，事不凑巧没去成，所以准备在府上叨扰两日等将军回来。办完了差事我们也就回京了。” “这……”女人迟疑了一下，“那我让人去收拾一间屋子。” “你怀疑宋将军根本就在府里，就是为了躲圣旨才会说自己在军营？”妾室走后，苏天歌望了望四周小声说道。 “昨日我在去大营之前已经派人先去了，回来的人说根本没见到宋将军，军营的人说将军去边界视察了。又不是边关紧张，哪里用得着他一个将军去视察边界，” “嗯，你见过这位宋将军吗？” “没有，不过想来他也藏不住。”沈煜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宅子里有蹊跷。” “是有一点，你有没有发现红鸳那伙人像是知道圣旨里有什么似的，志在必得。如果仅仅是为了营救京城被抓的惩罚者，她们大可不必千里迢迢追到边关来。” “你想到什么？” “说不上来。”苏天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又转瞬即逝，她仅仅能捕捉到一点讯息，就是红鸳她们在边关也有布置，而且跟这座将军府有关，圣旨里的东西很可能会影响她们的复仇大计。至于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一切还要等找到宋将军才行。 门外有人来了，妾室领着丫头来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大人可先去休息。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将军了，估计明日就能回来。” “多谢，不过我想先去见见夫人，我从京城带了一封乔夫人准备的书信，想当面交给夫人。”苏天歌笑着说道。女人愣了一下，旋即也笑了，“这我倒是忘了，这样二位不妨先去休息，我去佛堂问问。寻常夫人的日常起居都是我在料理，夫人已经许久不曾见生客了。” “好。”沈煜起身按了一下苏天歌的手，“如此就劳烦带路。”二人跟着那个丫头穿过二门去了偏院的客房。 “还好她拒绝了，不然我还真拿不出来什么乔夫人的书信。我也没见过乔夫人的笔迹，不然还能造一封。”苏天歌在桌边坐下，支着下巴。 “你这个技能倒是十分好用。我这里正好有一封乔夫人写给宋夫人的信。”沈煜从袖子里取出来之前一言堂取到的信件递给苏天歌。 苏天歌大致临摹了一下，然后就按着乔夫人的语气还有最近沈煜说的京城里的情况仿造了一封信。写完让沈煜看，他也觉得很像。 “你觉得明日宋将军真能回来吗？到时候他如果不愿意回京复命，你还真准备当场斩杀了他？” “静观其变吧。”沈煜说完敲了敲桌面，“有人来了。”来的是刚才领路的丫头。 “夫人说她正在斋戒中不宜见生人，信件就由奴婢拿进去。”丫头低着头站在门口，沈煜盯着她站立的身法，苏天歌看不出所以然来，就取了装好的信件递给丫头。 “仔细了一定要交给宋夫人。”丫头点头离开，苏天歌关上房门看着沈煜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丫头有功夫在身，如此一看，整个将军府还真是不简单啊。” “想探查的话也要等到晚上了，现在做什么？”苏天歌走到床边摸了摸床沿，很干净，就想往下躺。 “别躺，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沈煜一个箭步冲过来拦着了苏天歌，回头看了看铺盖整齐的床铺，“这下面可能有机关，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然后他随手扯下两侧挂着的帐幔，将床铺罩了个严实。 苏天歌点点头，二人出了院子。嘎吱吱，原本铺设整齐的床铺慢慢拱了起来，帐幔晃动了片刻一双脚从床上迈下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走到桌前把盘子里放着的瓜果点心全都扫到怀里，随后抱着东西又钻进了帐幔里。 “床上是不是有东西？”苏天歌捏着杯子问沈煜。 “我听见了呼吸声。”沈煜说完看了看苏天歌，见她一脸紧张便缓了一下握着她的手说道：“待会我们照常回去，如果发现什么也不要声张，晚上下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内里乾坤 两人回到将军府时，是管家出来迎接的，他解释说姨奶奶临时出门有事，特地交代过让他好好招待贵客。两人与管家寒暄过后就回了屋子，屋子里看起来一切照旧，瓜果点心的盘子稳稳当当地摆在桌子上。 关上房门，苏天歌指了指帐幔，沈煜走过去看到临走时他特意搭在床沿上的三个流苏已经随着帐幔落到了地上。有人动了他的布置。 “人还在，床下估计有机关。”沈煜小声地说道。 “晚上去看看？”苏天歌歪头问沈煜，他那张绝美男色的脸就在眼前放大了，越来越大直到整个瞳孔里都是沈煜的脸。她往后退了一下，沈煜却伸手揽着了她的腰贴了过来。 轰，这突如其来的引诱算什么？她的耳朵烧了起来，微微垂下眼睫。沈煜揽着她的腰往床沿上靠，顺势一挥手关上窗子阻隔了外界窥探的可能。 “别动。”沈煜抱着她的腰身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虽然我现在也想趁人之危，不过不是时候。有人在监视我们。” “那……那你松开。”苏天歌两手抵着他的肩膀不敢抬头。 沈煜闷笑了一声才松手，接着一把掀开铺好的被子，露出下面的床板。他用匕首敲了敲确定好入口，“把帐幔放下。”苏天歌回身去放帐幔，沈煜撬开了那块活动的木板，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洞口起身收好匕首，“我一会儿下去，你待在床上不要动。” 苏天歌点点头，沈煜看了看苏天歌，“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请一定相信我。”说完一撩衣角从洞口跳了下去，苏天歌有些不太理解沈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么时间多想了。地洞不知道有多深，她一直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沈煜从洞口跳下之后，就着火折子的光亮找到了一扇门，隔着门板就闻到了一股酸臭味。门板不厚所以捱不住他的一脚，哐一声门板倒进门里露出里面的景象，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对着门口在吃东西。 沈煜的动静惊得那人身子一抖，手里的点心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弯腰把点心捡起来塞进了嘴里才惊异地看着沈煜。 沈煜清晰地看见了留在他嘴巴外面的点心上还沾有污渍，“你是谁？” 那人见他没有恶意倒是没再理会他，居然接着吃点心，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沈煜走过去瞧着那点心眼熟，仔细一看跟摆在屋子里的一模一样。 府里有人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存在还一直暗中给他送吃送喝。 靠墙放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盖着布，沈煜猜测应该是刀剑之类的兵器。他伸手扯下上面盖着的布，露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布袋上头露出来一个刀把。黑色的刀柄上镌刻着烫金色的一个武字，倒是一把好刀。沈煜伸手要拿刀柄。 呼，原本在一旁安静吃点心的人窜了过来，对着沈煜的后背劈了一掌，掌风凌厉。沈煜闪身躲开，那人只是弯腰捡起布袋子抱在了怀里。 “宋将军？你是宋将军？”被叫的男人根本没什么反应，依旧抱着刀吃点心。沈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赫赫威名的宋智武居然会沦落到眼下这样疯癫的境地。谁有这么大胆子和本事，瞒天过海造成宋将军一直在军营和静军服的假象？ 他头一个想到了那个高棉国妾室，既然宋将军已经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人报给朝廷？军营里难道也藏有那个女人的同党？宋夫人呢？她上个月还在往京城送信，为什么没提过宋将军失踪的事。还是宋夫人也被人控制了？ 沈煜没过多停留，他将门板重新安置好就从地洞里出来了。 苏天歌正百无聊赖地守在床头望着地洞口，看见沈煜紧张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沈煜脱下鞋子外衫丢到帐幔外，只着中衣靠在一侧缓了口气，“宋将军在下面，已经疯癫了，府里一直有人在给他送吃送喝的。” “宋将军失踪了，怎么没有人报给朝廷？宋夫人呢？” “这个将军府已经被人控制了，消息根本传递不出去。” 苏天歌想了想说道：“会不会还有另一个宋将军存在，一个傀儡出现在人前以隐瞒真的宋将军失踪的消息。那个妾室不是一直说宋将军在军营吗，而且明天就回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胆子够大的。”沈煜身子一歪躺倒在床铺上，伸手拉着苏天歌也躺了下来，“等天黑我去佛堂看看，宋夫人不该这么冷静才是。” “除非宋夫人已经出事了。”苏天歌想来不敢低估人性的恶，一个谎言要想长久不被人发现，知情人越少越好。在宋将军失踪这个谎言里，最大的知情者就是宋夫人，而且她每个月都会定期与京城联系，所以她必须消失。 “在想什么？” “在想白天见过的那个女人，她会不会跟红鸳和惩罚者有关。” “等到天亮，一切都会有结果了。”沈煜侧身闻了闻苏天歌的头发，深吸一口气。他不单要去查证一下佛堂里究竟有没有宋夫人，还要把那个一直帮助宋将军的人给找出来，他躲在幕后一定知道些什么。 佛堂在将军府的西面，与他们住的院子隔着一道二门，沈煜从房顶上过去时，佛堂里有木鱼声传出来。正房里供着一尊菩萨像，一个穿着灰白色缁衣的女人跪在蒲团上跟着手上敲击的木鱼声念诵佛经。 沈煜跳进去，菩萨像旁边的阴影里有经幡动了一下，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妾室走了出来。 女人敲木鱼的动作顿了一下，“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助纣为虐。你们害死了智武，害死了夫人，还不肯罢休吗？” “当初父亲是被逼无奈才会把你送走，可那不代表他不记挂你。你倒好沉浸在别人给你编织的美梦里不肯醒来，就连父亲一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肯满足。你不要忘了，你始终都是高棉国人，就算宋智武对你再好也不能抹灭你高棉国人的事实。” “大历的狗皇帝已经给宋智武下了两道圣旨，要他提着你的人头回京复命，你还在奢望什么？” “那我也不会帮你，你害死了将军。”念经的女人转过脸，露出与那个妾室一般无二的一张脸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真假宋将军 宋将军回府了。苏天歌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宋将军，所以对这位出现在人前的将军无法从面貌上分辨真伪。不过看沈煜的脸色，这位自然是长得与宋将军一般无二。 “沈大人千里迢迢来传旨，倒是本将军怠慢了。”宋将军爽朗一笑跟沈煜寒暄道。 “宋将军客气了，实在是因为京城发生了诸多事务，圣上一再传旨将军又没有回复，圣上才派我来看看。” “沈大人就没有什么旨意要传达的？” “倒是有一道口谕，圣上希望宋将军能带着家眷回京复命。即日启程。”沈煜说完就看着眼前的宋智武，却从那张面皮上瞧不出什么异常来。 “臣遵旨。”宋智武毕恭毕敬答应了，“不过因为军营里还有一些紧急军务没来得及处理，所以还得耽搁两日，沈大人如果不怕麻烦就等一等，两日后我们一起启程回京。” “不麻烦，不麻烦。”沈煜应下了，他想看看这两天这些人想玩什么花样。 苏天歌站在人群里，眼睛扫到了原本跟她一起站着那个在她暂居的小院里侍奉的那个丫头不见了，她瞧了瞧议事厅，估摸着沈煜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出来就决定先回去看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苏天歌走到房间门口侧着耳朵听了一下，里面没什么动静。她推开一扇门，又稍稍往后侧了一下身子避免门里突然出现的袭击，接着才打开两扇门走了进去。 正在床边扯帐幔的那个丫头吓得赶紧回头，见是苏天歌，她干笑了一下，“奴婢看今日天气不错，想替大人还有夫人晾晒一下被子。” “你确定只是来晒被子的？”苏天歌走过来盯着那个丫头，“今日将军回府，所有人都在前院忙着，倒难为你还能想到来为我们晾晒被子了。” 苏天歌看着丫头的神情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恐，这是为何？她只是问问又没把她如何，不对，她这惊恐的神情明显是来自她身后。 想到这里，苏天歌往旁边一扑靠在桌子上，呼的一声，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发丝砸了过去。她赶紧转身，一柄长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是那个昨日曾给他们引路的丫头，沈煜说过对方有功夫。 “你想做什么？”苏天歌在刀刃上看到了自己的两根断发。 “我就说这个院子有古怪，这两日我一直盯着这里，今日就看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一前一后地回来了。说，这里面有什么？” “你是这府里的丫头，我是客人，这里有什么你不该比我更清楚吗？” “少废话，快说。”丫头手上的刀动了一下，又有两根头发飘落下来，苏天歌看了看立在床幔边上的小丫头，明显也被吓傻了，呆愣着不敢动一下。 “我发现床上有个密道，还没来得及查看。”小丫头拽着帐幔小声说道。 拿着刀的丫头瞥了一眼帐幔命令道：“打开我看看。”小丫头怯懦地撩开一侧的帐幔指了指铺着被子的床铺，“就在床板下面。”小丫头畏手畏脚显着不利索，拿刀的丫头皱了皱眉头，“跟我说去。”手腕一动，刀刃晃了一晃，她押着苏天歌往床边走去。 小丫头这时候已经掀开了床铺，露出下面一块木板。苏天歌趁着丫头恍神的功夫赶紧侧了侧脖子，刀刃已经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她低头能看见那上面的血迹。 “让开！”丫头呵斥一声，翻手取下架在苏天歌脖子上的刀去砍那块木板，哗啦，木板落了下去，丫头跳了上去。一旁还在观战的小丫头伸脚蹬了一下床沿上一块凸出来的木块。哗啦啦，整个床铺连着那个丫头一起掉了下去。 “快跑！”小丫头转身就跑，还没到门口就被正准备进来的沈煜堵了个正着。沈煜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一团糟，“出什么事了？” 苏天歌指了指他面前的那个丫头，“接济宋将军的就是她。”嘶。 沈煜反锁了门，正巧看见苏天歌微微抬头露出的脖颈，“谁下的手？” “下手的人已经在下面了，估计这会儿正跟宋将军打照面呢。”沈煜走过来拉着苏天歌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取来金疮药，细细地抹药。 “以后就时时跟着我，莫再一个人行动，事情出了还可以补救，你要是再出事让我如何补救。”苏天歌仰着脖子瞧不见沈煜的表情，站在屋门口的小丫头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从前将军也曾给夫人画眉，可是夫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将军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知道有一天大家发现将军也失踪了。后来过了几天将军又回来了，可是却只字不提夫人失踪的事，我们都以为将军是想忘了伤痛。哪里知道来的是个假将军。”小丫头往地上一坐，开始述说来龙去脉，大约是一个人守着秘密太苦了，她几乎事无巨细将宋智武还有宋夫人的日常点滴都说了出来。 大概就是那个高棉国妾室其实是将军从路上救回来的将死之人，回到将军府好了之后就一定闹着要以身相许好报恩。宋夫人一开始不愿意，也闹过不愉快，宋将军更是压根不答应。后来天长日久的，这个妾室跟宋夫人处出了感情，情同姐妹，宋夫人就做主把她嫁给了将军，两女共侍一夫其乐融融。 后来这位妾室的父亲起复了，曾经派人来接过她，她不愿意回去更拒绝了父亲提出的条件。这件事过了大概半年之久，夫人有一天外出上香，就再也没回来。将军亲自去找也没找到，后来有一天将军也失踪了，不到两天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就把整个将军府知道这件事的下人全都换了，还在后院改了个佛堂，对外说夫人一直在礼佛。 小丫头是有一天在这间屋子里整理床铺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将军，因为以前她家受过将军的帮助，就把将军救了下来，这些事情也是宋将军一点一点告诉她的。 宋将军自己却慢慢变得痴傻，直到完全失去记忆。小丫头不知道该求助谁，直到沈煜和苏天歌的到来。她觉得机会来了，所以才会两天没有送食物下去，而是摆在了桌子上，想让宋将军自己出来然后顺理成章地被人发现。 小丫头一席话了，床上的地洞里传来了打斗声还有一声凄厉的救命声。 咚咚两声，有人上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权宜之计 蓬头垢面的宋将军站在屋里，胡子邋遢也瞧不出他什么表情，不过手上提着的刀还在刀尖滴血。一双眼睛在沈煜和苏天歌身上打量了一番，满是戒备。 “将军，这两位是好人，是从京城来的钦差，可以帮您洗刷冤屈抓住坏人。”小丫头看着宋将军手里的刀连忙解释道。 沈煜没说话，在打量宋将军。或许是出于本能，他现在对除了接触最多的小丫头以外的所有人都充满戒心。 “大人，您会帮助将军的，对吗？” 沈煜看看苏天歌，“能看出来他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吗？” “大人想办法让他静下来，我看一看。” 沈煜看看宋将军手上那柄长刀，想要和平拿下宋将军怕是有一定困难，“你想办法稍稍转移一下宋将军的注意力。”小丫头点点头，苏天歌递给她一颗加了料的糖果。 小丫头哄着宋将军吃下药丸，直到他沉沉睡去，沈煜走过去取下他手上的刀，撩开他脸上的头发胡子。 苏天歌仔细检查了一番，“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怎么样？” “是中毒，不过我不太清楚是什么毒物，只能配制一点简单的解毒药，具体还要让师父看看。” “那你写个方子，我让人去抓药。”沈煜说完侧耳听了一下，“有人来了。” 屋子里哗哗的脚步声毫不避讳，没一会儿便来到了门口，“沈大人在吗？我们夫人求见。” 苏天歌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那位高棉国的妾室，“沈夫人，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妾身找沈大人有事相商，请问沈大人在吗？” “进来。” 苏天歌站在院子里有点郁闷，沈煜居然让她回避！那个女人拿出了一封信，然后沈煜看完就让她回避了。 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呢。还有昨夜沈煜究竟在佛堂看见了什么，也没跟她说。小丫头说宋夫人失踪了，那现在佛堂里的是谁，她路过的时候清楚地听见了木鱼声。 她总有种感觉，沈煜有事瞒着她。昨天沈煜下地洞之前说得那句话她还记忆犹新，什么一定要信任他，难道他是要做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无法让她对他产生信任的事？ 约摸一炷香，那个女人出来了，越过苏天歌的时候仔细打量着她，像要看穿什么。苏天歌也回看着她，目光澄澈。 女人走后，沈煜才从屋里出来，看了看苏天歌神情似乎在考虑。 “大人昨夜在佛堂可是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天歌，我让人护着你回京城，午后就出发。” “大人可是忘了我昨日本打算要走的？”苏天歌挺直脊背望着沈煜，紧紧抿着嘴，眼角已经有了凌厉。沈煜望着她依旧目光灼灼，只是并没有回到苏天歌的话，这种无声的拒绝让苏天歌更为恼火。要她留下的是他，要她马上走的也是他，凭什么，她就得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此，天歌告辞。也不必劳烦大人相送，天歌自问也能活着回到京城。”苏天歌是说完转身就走，身影决绝不带一丝留恋。 沈煜看着苏天歌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才转身进了屋子。 “沈大人，你不该这样放夫人一个人回去，刚才你们的谈话我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却也猜到个大概。你是打您夫人留下会有危险，可是只要真的将军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都会知道现在的将军是假得。那么那些人的阴谋就会被戳穿，也能还夫人一个公道。” 沈煜没说话，小丫头的话还是太过简单了些，刚才那个女人送来的信件是在想他示威，也是拉拢。她和红鸳还有惩罚者已经达成了同盟，甚至包括远在高棉国的重臣。现在不止将军府，甚至整个边关已经处于她们的控制之下。 现在贸然地让宋将军出现在人前，不是最好时机，一个不小心，他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至于天歌，他自然不能让她出任何危险。 “宋将军现在不能出现，我一会儿需要把他还送进地洞里。我会找到方子上的药材并制成药丸送过来，你以后就待在这个院子里。” 小丫头动了动嘴角，看看沈煜的神情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她看得出来沈大人心情不好，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苏天歌从将军府出来，越想越生气，气沈煜更气自己。气他什么都不跟她说，气自己居然相信他那些花言巧语。身上的银票还在，可她并不打算立刻回去，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她决定以自己的方式找到真相。 在京城时，她在四喜的院子里住了有一段时间，见过形形色色的叫花子。倒是跟这里的花子没有区别，都是一样蹲在街角晒太阳遇上谁家倒泔水便哄抢一通。 沈煜将宋将军又放回到地洞里，处理好那个丫头的尸体，便打算出门抓药。接到了自己派去保护苏天歌的人的汇报，苏天歌不见了。 嗯，他们总将军府外开始跟踪，一路跟着她到了车马行，亲眼见着她租了一辆马车，两人在车马行外亲眼见着她上了马车往城外开去，可是那马车却在城外兜了一圈就又进城了，他们觉得蹊跷，跳进车里一看，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路上马车可有停过？” “没有。属下跟得紧，也没有见着苏姑娘下车。” 沈煜听完霍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议事厅外又顿住脚步，刚才在屋子里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他的底线是苏天歌，不能伤她分毫，相信她们只要还对他降敌存有一丝幻想，就不会动苏天歌。 沈煜决定亲自去车马行看看，苏天歌如果不是被她们掳走了，就一定是自己躲开了所有人的跟踪潜藏了起来。天歌，你可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 “沈大人，巧了。本将军正打算请大人小酌一杯呢。”宋将军正巧从议事厅里出来，看见沈煜便盛情相邀。 “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办就不打扰将军雅兴了。将军可收拾好了？” “办事要紧喝酒更要紧，你久居京城，想来也没尝过这边关的烈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全当是本将军跟这里告别了，毕竟明日就要跟随大人进京复命了。”宋将军说完走过来一拍沈煜的肩，“走吧，本将军还叫了军中的一些兄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鸿门宴 宴无好宴酒无好酒，这是沈煜坐下半个时辰之后的真切感受，宋将军还叫来了军中的几名将官。议事厅里一时热热闹闹，推杯换盏之后就开始酒后吐真言了。 “将军，您戍守这边关可以说就如一根定海神针，任那敌军想要进犯只要听到您的威名那就得丢盔弃甲。可附近，就因为你纳了个妾室，皇上就要问您的罪，这也太让人寒心了？”一名副将端着酒杯甚是不忿。 “就是，将军您在边关这些年可是清正廉明一心为国，现在倒好就因为京城中某些人的谗言，皇上就不信任您，我么都替将军您不值啊。您有兵权在手，皇帝还不敢拿您怎么样，您一旦回了京城交出兵权那您就再也没有与皇上相商的资本了。到时候皇上要是治您的罪，你该怎么办？” “就是，将军您可不能回去。您要是回去了兄弟们该怎么办？这边关几万百姓的安全又该谁来保护。” “将军，三思啊！” 下面一片山呼海啸，宋智武坐在上首眯着眼睛不说话，沈煜从这些人里看不出一丝对于皇权的尊重。有的只是对于宋智武这个近似于土皇帝一般的人物的敬仰和崇拜，他不知道这些人说的话有几分出自真心。不过这都足以让沈煜提高警惕了，宋智武就算是没有因为那个高棉国小妾而被皇帝猜忌，也会因为山高皇帝远的兵权失控而被皇帝罢免。 “这位大人倒是眼生，是不是就是最近盛传的奉皇上旨意前来为难将军的什么钦差？”说话的人已经眼神迷离，举着酒杯看着沈煜，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满和挑衅。 “哦，原来是钦差啊，那不知道钦差对于我们刚才的话有何感想？你是不是准备记着等到回京禀报圣上也给我们只一个什么藐视皇权的罪过？” “诸位眼里既然还有圣上，还有皇权就不该说这些不不恰当的话。还有宋将军只是回京述职，圣上也没有要惩办宋将军的意思。” “呸，你们这些就会玩文字圈套的酸腐文人，就因为将军娶了一个小老婆就要被盖上通敌叛国的帽子，除了陷害人，你们还能做什么？”先前已经喝醉的人从桌子后头跳了出来，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指向沈煜，“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们满肚子流的到底是墨水还是坏水。” 说完那人提刀就冲了过来，沈煜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上首的宋智武，完全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举着酒杯伸腿一碰旁边的桌子，桌子滑过去一下子绊倒了那人，一片哈哈声中，那人举着刀踉跄着又站起来，脸上已是杀意腾腾。 “刘副将，退下，沈大人久居京城自然不习惯我们这样粗狂的讲话方式。别再为难他。”宋智武发话了，可听着怎么也不像劝架倒像在哄气氛。 “将军，您也知道刘副将的脾气，他今日这一刀要是不砍出去，怕是一个月都会不舒服。不过将军放心，我们会照看着沈大人，不让他受一点伤。”说话的人回头看了看大厅里的人，“兄弟们说是不是？” 沈煜皱了皱眉头，这一屋子的匪气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今日这宴会既然是为他设的局，他不应战实在扫兴，他倒要好好看看上首宋智武那张面具之下是何等模样。 沈煜一甩酒杯站了起来，“那就有劳刘副将让沈某见识见识你在边关历练出来的刀法。” 沈煜话音刚落，刘副将手里的刀就砍了过来，刀尖一翻往上划出刁钻的角度直切沈煜腋下，这是要卸掉他一条手臂啊！ 沈煜闪身避开抽出长剑顶上刘副将的刀，当啷一声，刘副将手里的刀险些飞出去。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沈煜一柄长剑对打刘副将的刀。刘副将的刀在边关是出了名的沉，重达百斤，寻常人根本提不起来。刀锋凌厉，刀刃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而且刘副将自幼习武，刀法精湛，整个边关只有宋将军在刀法上能略胜刘副将一筹。如今几招过去，倒是不见沈煜处于下风，可见这位钦差也不是只会耍嘴皮子，还是有两下子的。 “好。”人群里喊出了好，只因刘副将一刀削破了沈煜的衣摆，差点连他整条腿砍下来。沈煜左手在桌子上一拍，身子打了个转落到刘副将身后，剑尖直刺刘副将后心。刘副将惊得赶紧回防，沈煜等的就是这个，他探出去的剑迅速后撤，往下一扫刺啦一声，在刘副将的小腿上拉出一道口气。 剑刃如果再往里一寸直接就挑断了他的筋骨，刘副将一个没站稳，身子往下一沉，他勉强撑着刀站起来还要出刀。一旁的人赶紧出来打圆场劝说着。 倒是坐在上首的宋智武一言不发，沈煜忽然剑尖一指，“宋将军，沈某在京城就对将军的一手刀法甚是好奇。传说将军的刀法师承一位用刀高手，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将军的刀法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沈某今日想领教领教。” 一屋子人都看着宋智武，期盼着将军能站出来给她们主持公道，杀一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京城人的锐气。宋智武脸皮抽了抽，站起来，“今日乃是本将军的欢送会，岂能舞刀弄枪，赶紧送刘副将下去治伤，今日宴会到此结束。” 沈煜哪里肯罢休，长剑一指，“怎么，宋将军是怕了我这个文弱书生还是输宋将军根本已经忘了自己到刀法了？” 宋智武脸皮动了动有些挂不住，“沈大人，本将军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与你计较……” “可沈某一定要与将军计较，将军不敢应战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忘了自己的刀法。”沈煜顿了一下，“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宋将军。”说完沈煜手上的剑就刺了过去，宋智武闪身从上首下来往外跑，边跑边喊，“快拦住他，有人要杀害本将军。” 原本一众起哄架秧子的将官都奇怪地看着仓皇逃走的宋智武，他们的将军可从不逃跑，这是谁？ “你究竟是谁？” “本将军自然是将军。”宋智武有些虚张声势。 “他不是将军，将军已经被他害死了。”院子里有女人的声音响起来，那人慢慢走到灯光下，众人一看，竟是宋将军的小妾。只是她怎么穿着一身灰白色缁衣，模样倒更像已经皈依佛祖的尼姑。缁衣女人走到门口看着宋智武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将军，将军到底在哪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挑起战争 缁衣女人出现在大堂，宋智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干笑一下走过去，“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倒让我瞧着不适应了。” 女人冷笑一声，“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将军了？是不是李逵做久了就忘了自己是李鬼了？这个人假冒将军谋害夫人，快将他拿下！”女人往后退了一步，扶着刘副将准备出去的人还没缓过神来，宋智武已经夺门而出，沈煜的剑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院子里缠斗起来，宋智武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鞭子，长鞭舞动如游龙使得沈煜无法近身。 这时门里的人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确实不是真的宋将军，宋将军从来都是一柄钢刀行天下。有人大吼一声跳进院子，“沈大人让开，待我结果了这小贼。” 沈煜退在一旁，三个人将宋智武围了起来，闪转腾挪间已经耗尽了宋智武的气力，一人手上的长枪已经抵着了宋智武的脖子。咻，一声尖啸声冲进院子里，落在地上的箭尖嘭地一声炸开，团团烟雾弥漫开来。 打眼一看对面的房顶上趴着一个人，正在搭弓射箭。沈煜提着剑冲上房顶，一剑结果了对方，院子里却已经乱做一团。 府里安置的假宋智武的亲兵和几位将官横刀立剑地对峙起来，那个女人也跟着从后头走了出来。 “妹妹，你以为就凭你能瞒得住我，也能翻天不成？”瞧着场中除了衣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女人，几位将官有些摸不着头脑。 “姐姐，假的真不了。你弄这样一个傀儡做了那么多恶事，该收手了！” 哈哈，女人狂笑起来，“我会收手，不过要等到我把要做的事做成了才行，至于你，我不会杀你。”女人摆摆手，“来人，把人看起来，等我抓到真正的宋将军，再送他们去团聚。” 下面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浓烟一点一点消失，几人纷纷不省人事昏倒在地。 “沈大人，怎么样？你所有可能的援兵都已经没有了，是不是该考虑合作的事？”女人仰头看着房顶上的沈煜，用一种胜利在望的怜悯眼神。 “桑黛，高棉国丞相之女，因为早年父亲被驱逐流放，而被高棉国一个专职谋反的势力救下并被培养成搜集情报暗杀异己的杀手。父亲几年前起复，你回到丞相府，做起了大小姐，暗地里却在窃取高棉国朝廷机密。” “一年前，你的举动被发现，你的父亲顺藤摸瓜利用你这条线铲除了大部分反叛势力。于是你带着剩余的力量潜进了大历，找到你的妹妹，也就是宋将军的妾室，结果你的妹妹并不愿意与你同流合污，你便起了杀心。” “让人谋害了宋夫人，假冒宋夫人的笔迹与京城乔家联系，使宋乔两家渐生嫌疑。后来你囚禁了自己的妹妹，借着冒充的身份又谋害了宋将军，再扶植一个傀儡将自己的人慢慢安置进了军营里潜藏起来。” “只可惜因为朝廷党政的原因，圣上开始疑心宋将军的忠诚，接连两道圣旨下来，你慌了神。便与你安置在大历京城的势力联合起来，意欲半路上截杀我，盗取圣旨，没想到中途出了意外被另一拨人搅了局。” “今日你让我看得那封信也是你杜撰来的缓兵之计，现在你还有何话说！”沈煜长剑一指，“还不伏法？” 哈哈，“沈大人果然思维缜密，只可惜，天妒英才你不该成为我的敌人的。”说完桑黛一挥手，原本黑黢黢安静的屋顶上站起来了许多手持弓箭的人，瞄准了沈煜的方向。 “沈大人，永别了！”咻咻，几乎是万箭齐发，箭矢带风冲向了沈煜，沈煜挥剑躲避，闪身跳下屋顶。桑黛嘴角挂着冷笑一挥手，大门打开，原本安置在外头的人却不见冲进来。 脸上的笑容凝固，桑黛冷着脸喊了一句，“还不动手？” “你说我吗？”门外走进来几个黑衣女人，为首的一个脸上一条红色的盘蛇纹在灯火照耀下格外醒目，正是红菱。 “你们是谁？我的人呢？”桑黛有些慌乱。 “原本我们是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不过现在为了救我的朋友，只能先做敌人了。” 红菱看着桑黛，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了很明显的气急败坏。 “杀了她们！”桑黛话音刚落，箭矢飞下来紧接着数声惨叫响起，一两只乱箭之后再无箭簇飞进院子。 “你在这里经营这么久也只有这么点本事了？真要谈合作你恐怕还不够格。”红菱冷笑着，身形移动到桑黛面前，手上的刀锋一转几乎是瞬间就刺进了桑黛的心窝里。 桑黛一死，院子里的人立马乱成了一锅粥，刀剑无眼几乎是片刻之后，已经死伤一片。沈煜站在房顶上遥遥望见了无数灯火移动着不辩方向，风里几乎能闻见干燥的沙尘味道。 大军来了！他翻身跳进院子，往居住的客房走去，这样一只大军，如果受了桑黛的蒙蔽往边界上一站，这就是大军压境的战争信号。高棉国那边也一定会派大军前往边界，两军对峙之时，如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真的爆发战争，到那时情况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是等沈煜赶到客房时，房门大开，床上的帐幔被扯在地上，地洞口黑黢黢地露在床板上。他心里咯噔一下，等到真的跳进地洞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时，沈煜只觉得头大。 必须要趁着大军还在准备之时找到宋将军，否则等到开战，谁也无法控制局势。 幸好被桑黛押下去的几位将官还被困在厢房，沈煜赶过去结果了外面的看守，将自己的发现大致说了一下。 有人直拍腿，“遭了，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假冒的将军好像出去了，你说他会不会接着冒充将军的身份领着将士们赶往边界开战，我们都不在，根本没有人会考虑这个命令的真实性和可行性。” “快，速去大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争将至 而原本依照计划整装待发的军队也遇到了一个难题，面对两个一模一样的将军，统率军队的将官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敢确定哪个才是桑黛交代过要他听令的将军。 “你们还不把这个冒充将军，企图颠覆朝廷的家伙抓起来？”小丫头叉着腰看着后进来的一身戎装的宋将军。今天给宋将军喂过药之后，将军的精神似乎好了些，然后他就念叨着要进军营看看。小丫头停了沈煜的话不敢让将军乱跑，便哄骗他士兵们都睡觉了。直到院子里轰隆隆打起来，或许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宋将军不由分说提着刀就往外冲。 最后还是她想办法弄来了一辆马车才带着两人赶到了军营，来了之后宋将军的迷糊症又犯了，一进来就被人抓了起来。然后她就发现所有的士兵正在整装像是要往哪里去，她斗胆又给宋将军吃了一颗药，狐假虎威地喊着宋将军来了。 哪知道他们刚被带到大帐，假的宋将军也来了。 现在一个戎装整齐，英姿勃发，另一个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任谁也不相信她领着的这个疯子会是宋将军，好在小丫头的嘴皮子利索，还有宋将军的刀法了得才逼退了假将军手下的杀手。 宋将军手上那个钢刀，所有在他麾下当过兵的人都认识，不过因为宋将军现在模样实在太过邋遢，一时所有人都犯了难。 “小丫头，敢说本将军冒充，小心割了你的舌头。本将军在此，众将士听令，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军法伺候，所有人跟我杀往边界，抵御高棉国入侵。” “慢着，末将想知道现在将军让大军前往边界，可是得到了确切消息？” “自然。”假将军眼睛眯了一下，抽出旁边一人的刀刺向了刚才发问的将官，然后一挥手，“军令如山，谁再敢有异议依法当斩！” 小丫头看着假将军耀武扬威急得直跳脚，“将军，您快醒醒，要出大事了。”周围逼近的假将军的亲兵抽刀围了过来，还没靠近小丫头，宋将军出手了。 刀光闪动几下便结果了几个人，随后迈步出了大帐。假将军刚走出去两步，回头一看宋智武的眼睛便知自己命不久矣。 “将士们，高棉国企图夜袭我大历，身为大历的子民自当报销国家，自当……”后半截话没说出来，一柄钢刀已经穿透胸膛，刀尖滴血。 宋智武抽刀站到了人前，眼神透过凌乱的头发扫向了下方整齐站立的士兵身上，那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出了神采和灵魂。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将军，他们的将军回来了。 沈煜带着几位将官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宋智武就像一个天生的将才，站在那里就能稳定军心。 “宋将军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所以还要劳烦几位配合查出军营里潜藏的奸细。” “沈大人放心，我等定当誓死辅佐将军，绝不让那等奸细浑水摸鱼破坏边界安定。”几人纷纷抱拳行礼，受了。小丫头看见沈煜赶紧跑过来。 “沈大人，将军已经好了，这次出来也是将军自己感受到了军营里有变化，闹着要出来的。以来就碰上了那个假将军假传命令让士兵赶赴边界杀敌。” 杀敌？“这是刚才那个假将军说的？” “是的，他说高棉国企图夜袭我大历，要将士们去奋勇杀敌。” 糟了！桑黛不单在大历这边做好了奇兵的准备，她在高棉国的内应肯定也在军营里做了大历要入侵高棉的宣战蛊惑言论。如果这边的情况是稳住了，可高棉国那边呢？ “你留下来照顾好将军。”沈煜说完快马回城，如果现在还有人能组织这场战争，也只有宋将军的那位妾室了。沈煜赶到将军府，那位妾室已经回了佛堂，见着沈煜过来先念了一声佛号。 “沈大人连夜奔波，可是又将军的消息了？” “将军安然无恙地在军营里，你放心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只是现在有意见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办，两国的边界很可能要开战。” “姐姐她处心积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高棉国已经派兵了？” “高棉国那边的情况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只有你能阻止这场战争了。你的父亲现在是高棉国丞相，而且一向反战，如果你能回去将这边的情况说清楚，劝阻你的父亲，就能避免这场战争。” “我……”女人有些迟疑。 “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去。” “我不是担心安全，而是我幼时离家已经忘了家乡的风土，也快忘了父亲的模样。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听从我的劝告。” “夫人，我可以现在就安排你去军营见将军，至于要不要再回高棉由你自己决定。”沈煜看得出来她的犹豫，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犹豫了。 等到沈煜带着她赶到军营是，天色已经微亮，前方传来了边界有异动的消息。所有的将官都聚集在大帐里商量对策，倒是宋智武，安静地坐在一旁仿佛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女人进到大帐时，宋智武抬头看着她，眼神透出一种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的犹豫。沈煜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来，将官们大概也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便纷纷退出了大帐。 “沈大人，你觉得单凭她一个女人真能避免这场战争？” “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沈煜眼神放远瞧着营地上还在准备的士兵，大历已经许久不曾经历大战了，这一次如果真的开战，胜负还真不好说。 所有人都沉默着，都在猜测大帐里的情形，小丫头一撩帘子走了出来，“姨奶奶说她要带着桑黛的尸体回去。” 沈煜点点头，原本在将军府他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可能，所以现在桑黛的尸体就在大营里。 女人含着眼泪走出营帐，先给沈煜深鞠一躬，“求沈大人好好医治将军，将来如果还能再见我希望他能认出我来。” “一定。”沈煜抱拳应下。只是他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再见，一个大历的将军，一个高棉国的重臣之女，不管出于任何立场，二人都不能再有任何瓜葛。 或许还能再见，下一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 千手山庄 边关的风大，寻常不刮风只需稍稍有点动静，已经让人觉得沙石蒸腾了，起了风便四无遮蔽沙石飞舞。 沈煜站在城头看前方不远处的滚滚黄沙，那是高棉国军队停下奔袭弄出的动静，算着时间日暮时分他派去的人能将那个女人还有桑黛的尸体送入高棉国境内。再走将近两日，书信能先一步抵达高棉国皇城，成败也就在在这三日间了。 领兵的高棉国将领应该也是察觉到了大历这边的安静，所以才停下来等待消息。 “沈大人，将军吃了药，大夫看过说正在好转。我等替将军谢谢大人了。” “刘副将，你看前方的高棉国军队能有多远？” “不远却又在安全距离内，可在半天之内对我们发动进攻也可迅速撤回高棉国境内。” 刘副将想了想说道:“军营里的奸细已经找到了，据他们交代，高棉国内的乱党是通过向高棉国一个向来主张扩张入侵的一位皇子进谗言，说大历的边关已经危如累卵，很好攻破。” “如果高棉国皇帝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会听信谗言。”沈煜扭头看了看刘副将，“领兵打仗的事情，你们在行，我会如实将边关发生的事情禀报圣上。” 刘副将脸皮动了动，“那个沈大人，兄弟们都是粗人，可能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加上又为将军鸣不平，所以话说得难听了点，关于这一部分我下去一定改正也会约束大家，所以沈大人是不是这一部分就别禀报圣上了，免得他老人家闹心。” “那些话我会当自己没有听到，不过正所谓人言可畏，朝中有的是人要找将军麻烦，所以，以后还请谨言慎行。” “是是，一定谨言慎行。” 沈煜从城墙上下来，走了一圈发现多数士兵已经满脸轻松地开始说笑了，丝毫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感。或许这跟大历许久不曾打仗有关，圣上的忧虑是对的。太平日子久了，将士们就生了懒病，总觉得战争离自己很远，等到真的上了战场，如何能奋勇杀敌。 “沈大人，军医想让您看一样东西。”沈煜点点头跟着士兵去了军医的营帐。 营帐里堆放着药材和书籍，军医正在摆弄一张人皮面具。见着沈煜进来，军医将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戴，用手调整到熨帖，一张宋智武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单看脸一模一样？ “人皮面具？” “沈大人说的不错，这就是从那位假将军脸上取下来的人皮面具，就是而且是鬼斧天工的那一种。这张面具能在人脸上自由调整，就跟活的一样，更贴合也更让人难辨真假。”军医将面具取下来放在一个盛了药水的碗里。 “江湖上有这种技艺的有名有姓的世家，我都知道，不过能做到极其相似已是不容易，莫说这种像活的一样。而且那种也除非是本门亲传的长老或者帮主才能做到。”沈煜有点疑惑，江湖上他还没听说过哪个人能有这样的手艺。 “大人可听说过漠北的千手山庄？” “只从一些江湖传说中听过，是一个不出世很神秘的地方。” “传说千手山庄是一个世外桃源之所，很少有外人能找到地方，除非山庄里面的人出来领你进去。而且里面能人辈出，绝世技艺上千种，很多都是我们听过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神秘技艺。其中就有这人皮面具制作技艺，制作出来的面具贴在脸上就跟活的一样，除非用药水否则根本撕不下来。只要不弄破就能使用很长时间。”军医说完指了指碗里的面具，“就像这种。” “如果这个真是千手山庄出来的，桑黛这些人是如何进入山庄的，不是说千手山庄很隐蔽且不出世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桑黛这伙人里面就有千手山庄的人，也或者她弄到了可以进出山庄的令牌。”军医说完结合忙活自己的事，沈煜忽然对这个千手山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既然能有传说流传出来，就一定能有办法找到地方。而且如果里面真是能人辈出技艺鬼斧神工的话，也会在江湖上留下踪迹，只要循着这些踪迹一定能找到千手山庄。 他决定去让刘副将问问那些被抓获的奸细，可是等他赶到关押奸细的营帐时，得知那些人已经被刘副将提到大营斩首示众了。沈煜虽然有些惊诧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在军营。 边界出于对峙中，还需要等上几日才能有确切结果，他决定先回城找一下苏天歌。来到苏天歌曾租用马车的地方，伙计对苏天歌还多少有些印象，不过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付了定钱最后又没有上马车。 这里找不到，沈煜就回了将军府，决定等料理完手上的事情再专心地寻找，边关就这么大，她只要还在就一定能找到。他回到将军府，红菱还没走。 “沈大人，红鸳在哪儿？” “圣旨在哪儿？”沈煜斜倚着椅子望着红菱。 “你……我们说好的交换条件可不包括圣旨。” “左右圣旨你们已经看过了，留着也没用，用它换红鸳一条命很划算。” 红菱抿了抿嘴，“沈大人，圣旨我会给你，不过请你如实告诉我，你到底当红鸳是什么，你明知道她……”红菱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红鸳那种飞蛾扑火一般的单相思。 “我不知道。”沈煜冷冷地看着红菱，“下次别再犯我手里，否则隐逸族就真的彻底灭族了。” 红菱叹了一口气怀里取出圣旨，沈煜打开来，只见上面一片空白。 “打开来它就是这个样子，大历的皇帝才是最阴险奸诈的一个。” “红鸳在聚源客栈。”沈煜拿着圣旨只觉得冷汗涔涔，怀里的密旨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他甚至有些不敢猜测圣意，红菱说的很对，皇帝才是心思最深沉的那一个。他也不敢想象皇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边关的事情，那个假的宋智武如果看了圣旨会做什么？ 沈煜取出密旨展开来，上面同样一片空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对等的情意 边关要打仗了，恐慌如同瘟疫弥漫在城里，已经有人开始筹谋着往中原一代迁移了。不过这恐慌倒是碍不着城里的花子晒太阳闲磕牙，将军府附近的的墙根底下照旧聚集了几个花子斜靠着墙壁晒太阳。 “哎，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将军府里往外布施粥饭了？我还真有些想念了。”一个干瘦的小花子伸着腿往斜视着将军府，顺便伸脚踢了踢旁边跟他一样靠着墙的另一个小花子。 “不知道。” 干瘦小花子看了看他，“我跟你说，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从墙洞里到将军看热闹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没人理他，小花子自说自话起来，“我看见里面杀人了，杀人你知道吗？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头都掉了。而且杀人的还是几个女人，长得倒是不赖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 小花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见里面的人在喊，现在的将军是个假将军，那些女人杀掉的都是乱党。我躲着看热闹还被喷了一脸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的事，我居然在一个女杀手脸上看见了一条红色的蛇，可把我吓坏了。” “红色的蛇？你确定没看错。” 小花子像是很不满意自己受到质疑，瞪了眼睛，“当然没看错，那女人还把刀子抽出来要砍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这脑袋可就没了。” 红菱带着人进了将军府杀乱党？她们不是也一直盼着内乱吗，如果边关打乱不是正和了她们的心意，又怎么会帮忙？苏天歌拢了拢衣领想起了今天在后门见过的那辆马车，马车是直接开到了后门处，开着车门几个人影一晃就上了车，她压根没看清那些人是谁。 如今想来可能就是红菱那些人了，沈煜是不是和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今天有没有在后门口看见一辆马车？” “你说那辆黑不溜秋的车？” “嗯，你知道？” 小花子忽然生出了一种凌驾于眼前这个花子的自豪感，他脑袋一仰，“那是自然，里面坐了几个黑衣服的女人，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几个女杀手，那马车我今儿晌午在聚源客栈后头见过。” 一辆马车轰隆隆从聚源客栈门前的大街上开过，红菱撩了一下窗帘子，看了看外头的景象嘱咐车夫走快点。红鸳眼神呆滞地看了看外头，居然瞧见了一身玄衣的沈煜。 “停车，我要下车。”红鸳挣着撩开了车帘子，就要往下跳，被红菱一把拽了回来。 “你疯了。”红菱厉声喝问道，“我们错失这么好的一次机会，把你就回来可不是让你送命的，要死可以，先把大姐找回来，然后去主子的坟前去死。” “我就是想亲口问问他，我不问问他我不死心，我不死心。” “我已经问得很清楚了，他根本就是把你当犯人看。你知道他现在再干嘛？他在找那个女人，你醒醒吧。”红菱举着巴掌又重重放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红鸳。 红鸳咬着嘴没说话，她想起了苏天歌的样子。为什么她先认识的沈煜，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就因为她是隐逸族人？这不公平。 红鸳揣着这样的心思在半路上又折了回来，她要亲自问问，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交代了。 彼时沈煜正在将军府处理文书，红鸳从门口走进来，他只瞧了一眼就低头看文书连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吝啬表示。红鸳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一生的气力都要用尽了。 “大人，红鸳回来是想亲自问大人一个问题，当初如果我没有欺骗大人，我们之间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沈煜抬头直视着红鸳，“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会把你当一个路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依然也是个路人，只是出于职责我必须铲除隐逸族才会在遇到你。我们之间也只会是这样的的结果。” “沈煜，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她苏天歌一个后来者凭什么就能得到大人的青睐，她一不能助大人仕途坦荡，二不能为大人分忧解难消除阻力，她凭什么。” 沈煜没说话看着红鸳，眼神中带了怜悯，红鸳的心如同针刺一般难受，她不要怜悯。 “你喜欢她那张脸吗，我也可以。”红鸳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抚，左右抚弄了一下就生出了一张苏天歌的脸，一模一样，接着红鸳又一抚手如同变脸一般又变了回来，“你看我也可以。” “你太自以为是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走吧，以后别再犯事也别再入京城，否则下次就杀了你。” 哈哈，红鸳癫狂了一般看着沈煜，“那请问大人，你把我放走苏天歌知道吗?还是说你瞒着她？”红鸳忽然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桌案前，“大人，我知道您在打听千手山庄。”她一伸手，手掌里多了一张面具。 沈煜坐着没动，红鸳又往前走了两步靠着桌案压低了声音，“大人，我能帮你进到山庄里。” 当啷一声，窗棂动了一下，沈煜冲过去掀开窗格子看见了苏天歌，“天歌，你来了。”神情是欣喜的。苏天歌顶着一头的乱草还有脸上的污渍冷冷地看着沈煜，视线越过去便瞧见了一脸得意的红鸳。 “大人就这么喜欢耍着我玩儿吗？”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大人，天歌今日来向你辞行。”苏天歌躬身一拜边扭头走了，后会无期。红鸳在后头说道：“大人不追吗？” 沈煜回头看着红鸳，眼神凌厉，“本大人的事不需要外人置喙，还有，带着你手上的面具滚，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沈煜这眼神让红鸳的心里一颤，是她故意在将军府门口露出了踪迹，引苏天歌过来的。只是这结果让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沈煜不是让人在打听千手山庄吗，他只要点点头她就敢把他带进去。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肯低头不肯说一句好听的。 苏天歌连夜租了一辆马车拉着那个干瘦的小花子一块回京城，她知道是红鸳故意引她取得将军府，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红鸳的一厢情愿。可她就是接受不了，沈煜这样打着保护她的旗号欺瞒她的行为，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蔑视，他从心底里并不相信她能与他并驾齐驱。 这才是让她最生气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冤家路窄 苏天歌一路颠簸半个月终于回到京城，一切还是老样子。街面上闹腾的来往行人，点心铺子里热气腾腾的甜腻味从两侧走过。苏天歌动了动鼻子，让车夫停车她下去买点心。 甜香软糯的绿豆糕还是那个味道，她站在门里小口吃了一点随后长舒一口气，小花子换一身体面利落的衣衫有了点眉清目秀的样子。如今的小花子已经有了一个体面的名字，二喜，有了名字走起路来气势也足。 “这就是京城啊，果然比边关好看也好闻。”二喜四处张望面带欣喜。 “让开，让开。”两个灰衣小厮挤开二喜，然后往两边一分，给后头一个胖妇人让开一条路。 苏天歌往门里退两步站在门边，三个人走进了点心铺子，掌柜的赶紧招呼过来，“李嬷嬷，您定的六色点心师傅们正在加班加点地做，保证误不了您的事。” “我今儿来不是要催你，我家夫人说了，正好六月初六也要来了，三位姑娘都要回来。这六色糕点每家来一份，要三份，数量只需每一样六斤就成。就按着原来的花色样式来。” “您什么时候要？” “这三份六月初六前一天就要，剩下的喜点还按日子送到府上。” “好嘞。”掌柜的爽快应下，那嬷嬷付了定钱就带着人走了。 “掌柜的可知这是哪家府上的？要办喜事吗？”苏天歌恍然觉得自己见过那个李嬷嬷，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 “江丞相府上的公子定在中秋节时成亲。” “朝廷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江丞相？”原来的刘丞相已经被皇帝革职查办，乔丞相前些日子因为宋家的事情被皇帝禁足，至于他的丞相位会不会因为宋将军的平反而重新回来还得看皇帝的意思。那这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江丞相？ “客官是外地人吧？”苏天歌笑了笑没说话，掌柜的看着苏天歌面相和善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位江丞相也是最近刚刚任命的，听说原来在苏城任知府，跟宫里的娘娘是亲家。” 江尘之的父亲？苏天歌只觉得自己这才消失了月余，朝廷竟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大事，江尘之要办喜事，新娘是方琦玉吗？ “这江家结亲的可是京城新科御史方御史的妹妹？” “是啊，您连这都知道可又看着不像外地人了。” 苏天歌抱着糕点袋子上了马车，还真是不出预料啊！江尘之竟真的要娶方琦玉，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见过的江尘之的惨状，她已经尽力在搅和了，还是拗不过命运吗？ 马车从糕点铺子前的大街回庆阳巷，路过南街，那几间被烧掉的绸缎铺子已经基本修缮完毕，正敞了门通风。过了绸缎铺子有一个向左的丁字口，马车刚走到丁字口准备拐弯，就跟正面冲来的一辆马车碰上了。 两方车夫拽着缰绳使劲勒马，马头错过去，车辕却在扭动中撞到了一起。嘭一下子把二喜给颠了下来。他翻个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瞧着乱跳的马蹄倒吸凉气。 苏天歌在马车里被颠得一歪，脑袋撞着了车壁，嗡嗡直发蒙。 “你个狗奴才，是那个府上的？敢撞御史家的车架，你不要狗命了！”啪，咒骂声结束，马鞭子抽空的噼啪声响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抽到人脸上。 赶车的车夫还有些心有余悸，这一鞭子就挨到了身上，夏衫被抽烂了一道口子，胳膊上鲜血淋漓。 “打人了，快来看这是哪家大人的奴才在街上打人了！都来看啊！”二喜可不管那么多，跟在车夫后头往地上一躺开始干嚎。本来南街就热闹，这一下更是人挤人地聚到了一起看热闹。 抽人鞭子的车夫眼睛一瞪，“你个狗奴才胡说什么？哪个打你了。少在这撒泼啊，小心我真抽你。” “哎哟，哎哟。”二喜一听嚎得更厉害，胳膊一扭在地上来回翻，“你打死我吧，天子脚下你敢藐视王法，你敢打我，我就去告御状，让圣上评评理，这是哪家的大人敢打他老人家的子民。” 苏天歌揉着脑袋听二喜在那儿胡搅蛮缠，还知道天子脚下，不错，倒是个可造之材。 啪，从车帘子里扔出来一锭银子落到了二喜身边，随后一个女人的呵斥声传了出来，“拿了银子就赶紧滚，好狗不挡道！” “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这是恶主有恶奴啊！有本事你出来，咱去衙门评评理。”二喜看也没看那锭银子，嚷着要车里的主子出来。 苏天歌听见对方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刚刚在铺子里听说了方琦玉的喜事，这转个头就碰上了真人，该说这京城太小了吗？ 苏天歌撩开帘子站了出来，看热闹的人一瞧，哟，这也是位姑娘哎。 “方琦玉，好狗不挡道可是你说的？” 方琦玉听见苏天歌的声音就觉得头大，怎么回事，出门就碰鬼真是倒了血霉了！她眉眼一挑撩着帘子也站了出来，“是我说的又怎样？” “不能怎样？只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口出恶言实在不妥，子不教父之过，该让你的父母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口德。”苏天歌冷眼看着方琦玉，瞧见了她脸上浓淡相宜的妆容还有一身称人的衣衫，这是要去会江尘之吗？ “不要你管，快让开，今日我有急事不与你计较。” “打了人还口出恶言，没有一丝歉意就想溜之大吉，你仗得谁的权利？奴才随主，你的奴才一口一个御史家，难道这就是方御史平日里的持家之道？” “苏天歌，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大哥才没有……”想了想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便顿了一下，“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肯让开？”方琦玉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跟人约好了不能迟到，她绝对会跟她死扛到底。 “我不要银子，我的奴才受了伤我会自己看。我要你道歉，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两道歉，然后让我的人也抽他一鞭子。”苏天歌一指还在瞪着眼虚张声势的车夫，然后冷冷地看着方琦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惊马阴谋 “你让我给你的奴才道歉？他也配！”方琦玉说完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忽然觉得有点下不来台。她苏天歌太过分了，居然敢让她，御史的亲妹妹，未来丞相家的少奶奶给一个赶车的奴才道歉！方琦玉越想越不顺，她伸手指着苏天歌，“还有你，三番两次与我过不去，当街为难御史家亲眷，罪同藐视上官。我叫了衙门的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倒是省了我的事，叫吧，我们就在此等着衙门的人来。正好也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大历的那条律法写着朝廷命官的白身亲眷就能高人一等。” 方琦玉气得真想一鞭子抽烂苏天歌那张伶牙俐齿的嘴脸，“你让开！” 苏天歌冷冷地看着方琦玉，看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渐渐显出不耐烦和飞扬跋扈。如果刚才不是方琦玉换了任何人，她都不会现身，可是谁让她碰上了方琦玉呢。 啪，方家马车上的车夫拿着鞭子一磕车架子，“让开，再不让开我连你一块打了！”说完他真的举起了鞭子，可还没等真的落下。马匹忽然受惊撒开蹄子窜了出去，二喜一看赶紧拉着苏天歌退到了一旁，车夫拽着缰绳使劲把马头别了个方向，错开了对面冲过来的马头。 受惊的马匹带着车驾窜向了对面的人群，尖叫声混合着惨叫声响了起来，马匹踩着了手脚，车架子又跟了过来，从摔倒的人身上碾过去。在一路呼号声里直直撞进了对面的铺子里，马车卡在门洞里动弹不得。 苏天歌站直了身子往前面一看，地上躺了不少哎哟惨叫和昏迷不醒的人，“二喜，顺着这条街一直跑到头左拐，有一家苏记药铺。你去叫上掌柜的带着药赶紧来。” 哎，二喜应下了赶紧去叫人，苏天歌撩着裙角走进人群里。躺在地上的人有断了手脚的，更有口鼻出血昏迷不醒的，苏天歌走过去一一探了探那些昏迷者的脉搏，还好都活着。心里刚稍稍松了口气，余光瞧见了车架子与门洞挤在一处的缝隙里，露出一只光脚丫，孩子的脚。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能救活他。心里说着没事，等她走过去将孩子的手从缝隙里拉出来，温热触感之下没有一丝脉搏。她怔住了。 铺子里的大夫赶来和围观的人群一起将马车抬出来，一个孩子卡在门槛上，上身塌在铺子里浑身淌血，已是气息全无。苏天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心里被一股无法释怀的愧疚感填满，沉甸甸的。脑袋也沉，脑子里钻出了无数个声音说着是她害死了他。如果她没有当街找方琦玉的茬，如果她得理饶了人，如果她后退一步，他就不会死了。 是她害死了他。 苏天歌被这些声音压得喘不过气来，以往死了那么多人她从不眨眼也从不后悔，可是今日。。。那是个无辜的孩子。 “当家的，当家的。”刘掌柜的声音在头顶飘起来，苏天歌只觉得这声音越来越远。 昏昏沉沉中苏天歌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四周一片混沌，她如游走在虚无之境。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苏天歌，你在这黄泉路上徘徊了数十年，可想清楚了？” “不杀了那些狼子野心之人，我想不清楚，也永世不去投胎。” “富贵生死都有定数，你这样执着会扰乱别人的命数，与你也没有半点好处。” “我不要好处，我只要那些欺我骗我害我杀我之人家破人亡，我只要他们给我爹娘偿命。” “唉，既然不愿忘却前尘旧事，那边去吧。”轰，一道白光穿透这虚无照了过来，她不由捂住了眼睛身子也跟着飘了起来。呼，苏天歌只觉得大梦一场。 “姑娘，您醒了，你终于醒了。”丁香在床边喜极而泣，“您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怎地一回来就昏倒了，这一睡又睡了两天。找了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了一二来，奴婢都快急死了。” “我睡了两天？”苏天歌还记着南街的事，“南街的那些伤者怎么样了？” “已经由衙门妥善安置了，不过一大早衙门的人来了说要传姑娘上堂，说一下那天的事情。因为姑娘昏迷不醒，所以衙门的人把赶车的伙计给抓走了。” “方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方琦玉呢？” “方琦玉好像受了一点轻伤，方御史出面作保让她在家里养伤，听说方家那个车夫也被抓进了衙门。”丁香说完看了看苏天歌，“姑娘，你要不要找一下湛王爷，让他想想办法。也给您做个保，这样就不用到衙门里受苦了。” “湛王爷最近不在京城。”就算萧玄在京城，她也不打算找他，这么一件事还用不着牵连他，“你让人准备一下，我午后去衙门。还有让管家算一下，给那些伤者家里送些银子，尤其那个孩子家里。”既然出了事，她不会躲，方琦玉更不能缩着头不出来，她们都要为那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不过现在想来那匹马受惊的有点奇怪，是真的单纯的受惊还是被人做了手脚，“那匹马找到了吗？” “在那家铺子的后院墙上撞死了，后来被衙门的人拉走了，现在估计已经被宰了吧。” “去找方仲平，让他到衙门找一个叫郑书修的人，让郑书修想办法找到那匹马或者就地找一个仵作给马验一下，看看马匹有没有异常，回头把结果告诉我。”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那这个人是混在人群里的还是藏在周围较高的楼阁之上？毕竟她跟方琦玉都没想到会碰上彼此，而且江湖上这种飞花摘叶的手法太多了，她需要确定这马有没有中毒再找伤口。 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利用这件事想对付谁？她还是方家亦或者江家？思来想去到不可能是她了，现在江家要和方家联姻，可方仲安效忠的是萧炎，江丞相效忠的是睿王。方琦玉掺了进来，就将这种本就不明朗的局势搅得更混，更何况江家还跟庆国公府沾亲带故。 这一团皇权争斗的漩涡倒是不好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堂里堂外 “我找了郑书修，他说那马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不过当时拉回来的时候仵作曾经看过，说那马的舌头不对劲，像是中毒惊风。”方仲平看了看苏天歌，他想起来当时这个郑大人听见苏天歌的名字，脸上的敬畏。 “你去办件事，找一下那个小孩的家人，给他们请最好的讼师写状子，让他们到衙门告状。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那到时候姑娘少不得要过堂接受问询。” “这是小事。还有要告诉他们方御史家已经买通了官府，寻常衙门不好使。最好去刑部敲鸣冤鼓。” 方仲平想了想说道:“敲鸣冤鼓的人先得挨二十大板，再说如果真的让他们去状告一个御史，我怕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民告官不是那么容易的。” “去请愿，让那天受伤的人写民意书，联名上告。”民告官不成，那就直接写民意书，也不说要状告方仲安，咬着要让导致马匹受惊的人偿命就成。 民意书写好了，虽说不到万民书的规模也有上百人聚到了刑部衙门口。联名上告御史方仲安纵容胞妹和恶奴当街行凶，致使数十受伤甚至死亡。条陈上详细写明了伤者的基本情况以及受伤状况，更有一些民怨。 沈煜扫了一遍民意书，在上面看到了苏天歌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被告一栏。说起来他也不过今日刚回衙门报道，之后就一直在宫里跟皇上谈论边关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去看她。 看看诉状上面的日期不过这两天的事，她应该也是刚回京城，回来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倒真是太巧了些。 “大人，那天的事情小的多少知道一些，起因是两个姑娘在吵架，后来不知怎的一家的马车惊了马，跑进人群撞伤了百姓。” “怎么不在直属衙门报案？” “听说这方御史特意到衙门打过招呼了，好像是说那位方小姐受了伤无法过堂，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他。下边的人也不敢过问了，只是发了点抚恤银两想不了了之。不知道今日这些人怎么又聚到一块，还要民告官？” “那就开堂吧。”沈煜把状子一放，起身往外走，边走边交代，“去把方御史还有方小姐一起带来，对了先去药庐把薛神医叫上，跟你们一起去御史府。另外让人去看看苏姑娘来了没有，没有来也一并去请，还有去下头的衙门把两个车夫提过来审问。” 沈煜心里其实憋着一口气，方仲安似乎在刘家倒台以后尝到了口诛笔伐的甜头，这一次又差点把乔丞相和宋将军拉下来。他利用手上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就大肆夸大别人的罪过，这已经不是御史的监察之职，而成了铲除异己的不二法宝，用心险恶。背后的主子萧炎更是一步一步安排自己的人进朝廷，他去边关之时，路上那些截杀只有八九就与萧炎脱不了干系。 今日跟圣上说起宋将军的事时，他对现在这种谈高棉色变，逢御史绕道的官场现象说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皇上听完没有马上表态，似乎在衡量得与失之间的平衡。末了，皇上只说了一句话，各司其职清者自清。 这是在警告他管好自己的事吗！沈煜拧紧了眉头，边关动乱评定之后，皇上嘉奖了宋将军，却并没有惩罚方仲安和萧炎。至于乔丞相也并没有马上被启用，皇上像是忘记了这么个人一般。 他有点看不透皇上的用意了。 一个时辰后方琦玉来了，捂着胸口柔柔弱弱，走两步就开始大喘气。沈煜瞥了她一眼让人搬把椅子给她坐，方琦玉连忙道谢，顺便用余光瞪了苏天歌一眼。 两位小姐并两个车夫一同成了被告，苏天歌因为有医女的身份，倒是不用下跪。她侧头看了看来到大堂上告状的人，是一个女人，脸上挂满了凝重的哀伤，两眼因为泪水的浸泡呈现出茫然和无神。 苏天歌拢在袖子里的手攥了一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被利用之后产生的愧疚感让她愤怒。 “大人，求求大人为民妇的儿子主持公道啊！他还那么小就这样丢了性命，民妇的心都要疼死了。大人……”妇人趴在地上磕头不止，咚咚的声音敲在每一个出现在大堂上的人心里。沈煜摆摆手让人止住妇人的动作。 “你的状子上已经写的很明白了，确实是因为马受惊才造成的踩踏。你这上面提出的赔偿本大人会为你做主，只是这严惩凶手，怕是办不到了。那匹马已经死了。” “民妇要那天堵住南街造成马受惊的两家人给民妇的儿子偿命。” 哗，在场的人都有点惊呆了，方琦玉不由得转头看着那妇人，“你胡说什么，马匹受惊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说你想要多少银子吧。本小姐通通答应你。” “民妇不要银子，民妇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回来。”夫人嚎啕大哭，方琦玉皱了皱眉头。 “大人，您可一定要查清楚，马匹受惊确实不是我的过错。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那马大概平时没有见过那么多人，所以受到了惊吓，这么说那天左右看热闹的人都有罪。”嗯，方琦玉想着大哥之前交代的，一定要把自己也归到那么多人中去，法不责众，就算要判也顶多判她赔偿些银子。 “说的不错。来人，把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叫到院子里来。本官要让大家原原本本把案子给还原一遍，不能多也不能少。”沈煜拍了一下惊堂木，差役自取安排。 等到院子里真的出现了两辆马车时，苏天歌看的嘴角抽了抽，方琦玉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不想死的话就跟我站到一条线上，咬定了牙关是因为人多所以惊了马。这样咱两都不用受罚，对谁都有好处。” 苏天歌扭头看了方琦玉一眼，对她的感觉跟恨方夫人方仲安不一样，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讨厌。她冷冷地看了方琦玉一眼，“如果我不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面具下的长公主 刑部衙门里这吵吵闹闹着就到了衙门关门的时间，沈煜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回去，明日再来。 “大人，这才刚开个头？” “散了散了，明日再来。”沈煜说完转身进了后堂，院子里的人犹豫着最终散了场各回各家。 在衙门口，苏天歌要上马车时，方琦玉冷笑着看着她说道：“你想死我可不会陪着你，苏天歌，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是一个这样心理阴暗整日里只会算计着害人的人，要是早知道，当初父亲把你领进家门的时候我就一定不会答应收留你。” “方琦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方家怎么发的家，手上又沾了多少鲜血。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耍横，还有，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怎么会那么巧就跟你那个讨人嫌的嫂子死在了一块？你就没怀疑过你什么人？” 方琦玉忽然变了脸色往后退一步，“你不要血口喷人，他们是出了意外，是意外。” “真是意外吗？”苏天歌了然于心的眼神吓到了方琦玉，她扭头就走。苏天歌眯了眯眼睛，方琦玉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一方面不愿意承认一方面又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看到的事情。 方家宅子里到底有什么？ 苏天歌回了庆阳巷，是素华开的门，贴近素华的时候苏天歌微微动了一下鼻子。走了两步之后她又回头看着素华说道：“一会儿吃过饭你到我房间来，我有话问你。”素华点点头又低了头不敢去看苏天歌。 掌灯时分，素华来了。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这一次到边关就是被红鸳给掳走的，而且我还见到了她们的另外三个人。你跟我说实话，京城到底还有多少惩罚者？” 素华猛然抬头看着苏天歌，“姑娘，我知道就是十几个人，那天追杀我的那个人是她们的头领，所有人都叫她大姐。至于京城的惩罚者潜藏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那就说说，她为什么追杀你？” “我……我真的只是想回公主的封地去。她们怕我身上有什么秘密会被人知道，所以就要杀人灭口。”苏天歌定定地看着素华。 “想回公主的封地，为什么不回呢？这一个多月足够你在封地和京城之间打一个来回了，可你还是留在京城，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吧。在福安宫时，是你告诉我长公主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可结果呢。还有素心出事的时候，你也说你不知道素心在干什么，长公主已经把你排斥在了她的心腹之外。现在连惩罚者为什么追杀你，都给我一个这么牵强的理由。” 苏天歌微微往前倾了一下身子，“素华，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选择性地忘记。就比如这一次我被人掳走，红鸳那么想杀我，却被红菱三番两次地拦了下来，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利用价值，而是因为你吧？” 素华听完低了头，苏天歌轻轻笑了一下，“当然我能活下来还是要多感谢你，毕竟我那么幸运地救了你，长公主，你说我说的对吗？” 素华干笑了一下，说道：“姑娘真会说笑，主子已经在宫里自杀身亡了，我是素华。” 苏天歌看着她，确实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很巧，我在边关听说了一个传闻，有一个很厉害的神秘地方叫千手山庄。那里面有很多鬼斧神工的记忆，包括戴在脸上的一种人皮面具，帖在人脸上就跟活的一样会自动调整成自己最初设定成的样子。” “而且这种面具能持续很长时间，不过取下来的时候要用药水浸泡着。刚才在门口我从你身上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含有活血化瘀成分的药味。”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这一个月从未离开过院子更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素华抬头看着苏天歌，原本敛眉低首的乖巧样子从眼神开始变得凌厉，身子微微挺了一下，除了那张素华的脸，已经完全成了长公主的模样。 “我只是奇怪，你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怎么会因为连驸马一句话就心灰意冷了。你压根就不在乎连驸马或者说恨他，你选择在太后面前自杀只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的事情被皇帝知晓了。你需要隐藏起来韬光养晦。” “当初传出来长公主四杀身亡的时候，我就产生过怀疑，以长公主对皇帝的恨意还有性格绝不会半途而废。而且上次你并没有损失多少势力，怎么会选择自杀。” “这一次在边关，红鸳等人心心念念要得到圣旨，我原本以为是因为她们跟将军府有瓜葛，是为了帮助桑黛。结果证明不是，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大历还有一个在给她们运筹帷幄的人需要知道皇帝的每一步行动，尤其事关高棉国。” “再有就是那天晚上我们杀人的时候，我放置在院子里还有屋子里的毒花虽然能让人神志不清，可也不至于那么强烈，当时她的状态完全就是见到了真的长公主的模样。所以我猜测，当时她怀疑了你的身份，追进来查看结果被我错杀了。” “这些疑点都是零零碎碎的，我原本并不确定，知道听说了千手山庄的事情。回来的路上我写过两封信，一封就是交代我的行程和回家的时间，一封就是让人好好观察观察你，结果证明我想的没有错。素华最喜欢我给她做的糖果子，每次她都能吃一盒，可你连一颗都吃不了。”苏天歌瞧着面前素华的那张脸，忽然有点心酸和替素华不值。 现在想起来，福安宫的日子大概是素华这一生最自在开心的，她或许心里有秘密，可她从来没有害过谁。 “你果然很聪明，当初在扬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一路人。都是为了复仇隐忍着，行走的每一步都小心谨慎。” “我跟你不一样，我复仇不会殃及旁人，你呢？” “哈哈，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还谈什么慈悲，你在报复人的时候已经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旁人。你无法信任别人，没有爱人的能力，敏感多疑心狠手辣，有时候甚至为了利用别人不择手段。你倒是说说看，那一点跟慈悲有关？” “再说，你拿着我整理好的百官名录，说着你跟我不一样，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苏天歌抿了抿嘴，翻手从身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册子扔在地上，“你藏在我身边不就是为了这个，还给你。” 长公主瞧也没瞧那本册子，“我现在对你的兴趣远远超过了这本册子，而且我相信你需要它。”长公主说完转身出了门，苏天歌瞧着门外那道青色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册子咬了咬牙。 不会的，她跟她不一样，永远都不会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互相信任 素华或者说长公主，走了，丁香说她要出去办件事，可能很久都不回来。苏天歌听完往椅背上一靠皱紧了眉头，她并不在乎长公主是否会把朝廷搅个天翻地覆，可她在意长公主走时说得那几句话。 长公主说的没错，她确实觉得有这本名录之后一切都很便宜。或许沈煜说的对，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她为什么现在不再畏惧方家？ 呼，苏天歌捏了捏指尖，她只要打垮方家就会收手。 “姑娘，沈大人来了。”丁香敲了敲门给苏天歌禀报，苏天歌应了一声，丁香给沈煜点点头把门打开又关上了。 苏天歌抿着嘴，微微低着头。 “我今日一早才回来，然后就在宫里跟圣上汇报边关的事情，刚到衙门点个卯就遇上了案子，一直等到现在才能来看你。”沈煜看了她一眼，“还在生我的气吗？” “那件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我不该打着保护你的旗帜瞒你，我也不该对她们提出的条件心动，从而迟疑不决造成你的误会。”沈煜顿了一下说道:“我应该相信你更应该理解你。” 沈煜往椅背上一靠，“你走后三天，高棉国的军队撤退，宋将军也渐渐好转了。他似乎不愿意提起他和那个高棉国女人的事情，也不说宋夫人的事，那个女人从高棉国内给他寄了信件，他看也没看就烧了。” “我想他是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当初的一时心软，不能原谅自己害死了夫人又耽误了那个女人。还记得我要回京的那天他来送别，一言不发倒是喝的酩酊大醉，醉酒之后反复念叨着那个女人的名字，说着对不起自己的发妻。” “天歌，你觉得他不说把所有话都憋在心里是因为他不爱或者没有心吗？”沈煜看着苏天歌，看她眼睫微微跳了两下，“是因为他确实爱上了那个女人，他觉得这样对不起宋夫人，所以故意冷落那个女人，结果又伤了另一个人的心。” “他不看那些信件是为了大家都好，他把所有的内疚和后悔藏在心里不能与任何人说。”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无奈吧。 “宋将军也算求仁得仁，人生有得就有失，他想留着自己的将军位为国尽忠，就势必要舍弃自己的个人感情，这没有什么。”苏天歌确实是这么想的，宋智武或许是大历的好将军却不是一个好夫君。他明知道两国有怨，一开始也确实表现得很正人君子连番拒绝。 如果他能坚持自己的原则也就不会造成后面的结果，他尊敬自己的夫人却还是伤了她的心，他爱上那个女人却没能给她一个好的归宿，让她回到高棉国之后接受别人的猜忌和冷眼。 就像这样，明知道一件事会有很坏的结果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最终害人害己，怪谁！　他确实该抱着所有的悔恨和内疚过完余生，这才是对死去的宋夫人的赎罪也是对那个女人的补偿。 当然这些话她没说出来，她不想在沈煜面前表现的针锋相对，毕竟他说这么多是希望她能原谅他。 沈煜听完苏天歌的话沉思了一下换了话题，“皇上嘉奖了宋将军，却没有惩罚方仲安，更没有恢复乔丞相的官位。圣上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件事，还有方仲安，一个御史专注于煽风点火，有些居心不良了。” “方仲安这样活跃，未尝没有皇上的默许，或许他现在做的事请正好贴合了圣意和现在皇上对朝局的考量。”苏天歌说起来并没有见过这位皇帝，在福安宫也只是听过他的声音，那声音里满是对世事了如指掌的笃定和分寸。 “现在上朝的时候，接近半数的官员唯萧炎马首是瞻，这已经不是出于平衡的考量了。” “朝廷不是新进了一个江丞相吗？他可是睿王爷的人。”苏天歌说完看了看沈煜，“江尘之已经和方琦玉定了亲，中秋节成亲。” 呼，沈煜似乎不愿意想起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尘之现在已经不大愿意来找我了。这门亲事一开始所有人都不愿意，就连江丞相都不愿意，可是尘之铁了心非方琦玉不娶，江夫人拗不过尘之，江丞相也拗不过江夫人，最终只能由他去了。” “大人，那天在南街受惊的那匹马其实是被人动了手脚，衙门的仵作发现那匹马有中毒惊风的症状。会不会有人不希望方琦玉嫁入江家，所以设计让她卷入惊马事件故意让她出丑。” “除了江丞相也就只有睿王爷了。” “我还发现，方仲安的小妾跟睿王爷来往甚密，像是睿王爷安置在方府的眼线。” “这个睿王爷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啊！”这样来看这位睿王爷还确实出人意料，韬光养晦着就低调地有了一位丞相靠山，现在还在别人的府邸安置眼线，这一招来的确实高明。 “南街那件案子你想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全由大人做主。”她原本还打算跟方琦玉死扛到底，现在看来到正好合了别人的意。倒不如让沈煜按着律法断一断。 “天歌，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关于方仲安买凶杀人的事，我找到了那个杀手，只不过是一具尸体，是惩罚者下的手。” “红鸳吗？”红鸳杀了那个杀手是不是因为她看见了杀手行凶的全过程，她需要在京城安身立命所以拿着这个发现要挟方仲安？方仲安月前不顾有孝在身新娶了一房小妾，会是红鸳吗？ 可是红鸳不是对……苏天歌看了看沈煜，如果真如她所料那现在红鸳应该就在方府，这个女人还真是出人意料的行事癫狂。 “是她。”沈煜顿了一下，决定把他与红鸳的过往跟苏天歌好好说一说。 月如钩挂在窗格子上，苏天歌靠在床上想事情，越是了解沈煜和红鸳两个人的过去，她越是无法理解红鸳的疯狂，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这样痴狂于自己付诸东流的情意，难道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最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能言善辩的方御史 翌日上堂，方仲安也来了，苏天歌瞧着方琦玉脸上的得意，有些替方夫人心酸和可怜。这就是她毁掉别人辛苦养大的一双儿女，午夜梦回的时候方仲安不会做噩梦吗？ “天歌，我昨日跟琦玉说过，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告诉我。也许她没有表达清楚，我说的难处自然我包括今日的过堂，到时候你不用说话，我有办法处理。”苏天歌没说话，方仲安就当她同意了，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 开堂，熙熙攘攘的人又聚了一院子，方仲安大概了解了之情缘由之后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从家里负责马匹的小厮出得知，受惊的那匹马没有病史，而且在出府之前一切表现正常。赶车的车夫也说了，那马确实一切好好的，应该是忽然间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受惊。” “对于那天的受害者，本官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提供帮助，圣上也对这件事表示了关心，督促本官一定要处理好民怨。”方仲安一席话说完，苏天歌才明白他说帮助她时为什么那么有把握。皇上这面大旗太好使了，这等于变相在说他的处理意见就是皇上的意思，如果满意大家自当皆大欢喜，如果不满意再闹腾也没用。沈煜在桌子后头指尖敲了敲惊堂木，方仲安来了之后就给他打过招呼了，他有皇上的尚方宝剑。 “那民妇的儿子该找谁偿命？”妇人跪在堂下泣不成声。 “本官已经说过了，惊马是天灾而非人祸。这位妇人如果非要人偿命岂不是对别人的不公，况且本官已经答应了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所以要相信本官。”方仲安顿了一下，“据本官了解，你膝下不止这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子。你如今沉浸在失去这一个孩子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无暇顾及其他的孩子，对其他的孩子岂不是不负责任。” “本官也知道你又好几日未曾见过别的孩子了，所以让人把他们还有你的夫君一并带了来，你回头看看。”方仲安忽然如下凡的天神一般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妇人如同受了感召回头看向庭院，只见一个男人左右各牵一个孩子满脸愁苦地看着妇人。 妇人看见他们嚎啕大哭起来，这大堂就成了家庭团聚之所。 “退堂，退堂。”沈煜不耐烦地拍了拍惊堂木，他原本也没打算审处个一二来，只是这样被方仲安一搅合完全成了他展示慈悲的表演。 “沈大人觉得本官这个办法可好？” “好，再好不过了。御史大人果然好口才。” “承蒙沈大人夸奖，方某不敢当。”两人言不由衷地说着客套话，苏天歌准备告辞离开，衙门口逆着人群走进来了三个人，打头的居然是萧睿。 “本王从衙门口路过，得知方御史在此就进来了，不打扰沈大人断案吧？”萧睿一展扇子先给沈煜赔了个不是。 “不打扰，全靠方御史一张嘴案子已经了解了。不知王爷今日特来所为何事？”沈煜拱手行礼，心里忖度着萧睿来的目的，像是专门为了方仲安而来。 “本王昨日在郊外上香的时候，放置在马车上的一件东西被偷了，府里的人找了一天最后在一个窃贼家里找到了东西。府里的人把窃贼带回家小施惩戒，结果那偷儿胆子太小，以为本王要杀他，就交代了一件事情。这事情本王听完只觉得很严重，连夜派人去找那个偷儿口中所说的犯了事的人呢。” “今日巳时终于在城北的一个赌坊里找到了这人，他撂了实话，说前些日子曾经在就在本王上香寺庙下的山道上杀了两个人，一个老夫人还有一个年轻的胖夫人。本王一听，这不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吗，一时就上了心，那人最后交代是有人出钱让他去杀的人，还给本王大致画了一幅画。” “本王瞧着有些眼熟，就添了几笔，他居然说就是本王心中所想的人。本王有害怕被他哄骗了，就干脆带着人准备去找方御史看看，这路过衙门听说方御史在这里，巧了。” 萧睿说完看了方仲安一眼，并没有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来，却从他绷直的脊背猜到了一点。 “那就请王爷把人带上来，下官也很好奇是什么人竟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谋害御史的母亲还有妻子，更不要说这妻子还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沈煜一撩衣摆又重新坐回了桌子后头，苏天歌和方琦玉则去躲在了后堂的帐帘后。萧睿摇了摇扇子往旁边差役搬来的椅子上一座，似有似无地打量着方仲安，方仲安冷着脸坐了下来，他不敢去看门口，尽管红鸳说她已经把人杀了。 两个灰衣人簇拥这一个押着一个头戴黑布袋子的人走了进来，“跪下。”灰衣人一按那人的肩膀将人按跪在地上。 “王爷，人带到了。” 萧睿点点头一指那人头上的袋子，灰衣人去揭袋子的功夫里，他用余光注视着方仲安，紧张愤怒。呼，一下子，黑布袋子被扯下来，方仲安只看了一眼便松了口气，绷直的脊背稍稍松了下来。 沈煜心知肚明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萧睿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特意安排了这出戏来试探方仲安，他不能拆台。 “大胆狂徒，报上名来，可是你被人收买害人性命？” “小的只有一个诨号，人称一刀切。只因先前的营生是屠夫，后来才干了这杀人的活计，道上都称小的一刀切。回大人，那天小的确实受人委托在城外含光寺下的山道上截杀了两个女人，有首饰和银票为证。” 一刀切说完，萧睿补充道：“首饰是一支金簪，本王早先让人带去丞相府问过丞相夫人了，确实是乔小姐的东西。银票是大通钱庄的银票，整个大历通用。” “既然你说有人指使你，那说说看，只是你的人是谁？可在堂上？” 一刀动了动身体调整了跪姿，眼睛在大堂里扫了一圈最后看着方仲安，面露怯懦，他咽了口唾沫装着胆子伸手一指，“回大人，就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诡辩 “一把刀，你说的可句句是真？”沈煜一拍惊堂木，“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什么罪？” “回大人，小的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可知杀人又是什么罪？”方仲安冷冷地说了这一句，眼神如刀盯得一把刀又晃了一下身子。 “大人，这杀人的罪我已经认了，可您说我与那两个人无冤无仇，要不是有人出钱，我怎么会杀人呢？” “污蔑朝廷命官还巧言善变，我且问你，我是在什么地方何时给你的银票？可有外人在场？既然你说我买凶杀人，你又这么爱钱如命，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付清银子，却未曾见你来找本官索要。”方仲安连着几个问题问出来，一把刀有点冷汗涔涔了。 他甚至想回头看一眼萧睿，可是不能，对方已经说过了，如果敢露出是被人买通来说这些话的，就杀他全家。 可方仲安这咄咄逼人又实在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趴跪在地不敢抬头。 “方御史不愧为当朝第一笔杆子，这诡辩的能力也是无出其右。一把刀既然连杀人罪都敢认如何不敢之人买凶之人，毕竟这种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纲常的事情他一个屠夫如何编的出来，这种事情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王爷说这话，本官就不懂了，既然他一口咬定是我出钱让他去杀的人，如何会想不起来与我之间的交易。以本官看，他根本是无中生有！”方仲安看着一把刀，其实更是在看萧睿，睿王爷这一招走的并不明智，亲自下场跟一个下官过不去，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一把刀，你来回答方御史刚才的话，回答不上来本官就以杀人罪和污蔑前厅命官罪论处。回答的上来，本官可以考虑自首情节从轻发落。”沈煜往前看了看桌子，看着一把刀。 “大人，确实是这位大人出钱买凶让我去杀的那两人，不信大人可以去问问验尸的仵作。有没有其中一个人脖颈处见到一个箭孔，后来被我扔下悬崖的时候摔断了脖子。” 一把刀这句话彻底把人弄糊涂了，如果他是污蔑的怎么会知道死者的具体伤口。当初验尸的仵作就曾在乔月的脖颈出见到了一处刺穿伤，当时以为是摔下山崖的时候被尖利的石头刺破了，如今想来这就是明显的箭矢贯穿造成的伤口。 “方御史，本王知道死者入土为安，可是如今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是不是可以考虑……” “不可以！”方仲安霍一下子站了起来，“本官宁死也绝不开棺验尸，母亲惨死已是人间惨剧如今还要本官背上不孝的罪名再去打扰母亲，本官觉不同意。如果非要开馆才能证明本官的清白，那本官宁愿背着这污蔑之罪去圣上面前讨个说法。” 方仲安潜藏在心底的阴暗被人揭了出来，他恍然又想起了当时母亲被人从山崖底下抬上来的情景，他无法忍受再看第二次。 “不用那么麻烦，本官这里有一份仵作的验尸记录。”沈煜摆摆手让差役去找郑仵作。 方仲安攥紧了拳头，萧睿摇了一下折扇看看地上的一把刀，“当时他跟本王可是没交代这个细节，所以就连本王都有些吃惊，如果不是真的凶手，谁能把这种事情说清楚。” 方仲安没说话，他其实还真没有听红鸳说过那个杀手的杀人手法，一来是因为他从心底里畏惧她，二来他不愿意将自己卑鄙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大堂里发生的情况。躲在后堂的苏天歌和方琦玉都看得一清二楚，方琦玉咬了咬嘴。她想起了那天母亲头七，她在守灵大哥出去办事，到了半夜她居然睡了过去。被冷风惊醒之后就想着去后面取一件保暖的衣物，她刚转过帘子，大哥进来了。 进来之后开始哭泣，她原本想出去安慰一下，可她听见了这样一句话，“这不是儿子的本意啊，母亲，不是儿子的本意。” 当时她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几天以后府里来了一个奇怪女人，整日里都是黑衣加身，见了大哥也是神情倨傲。 她留了心去打听这个女人的事情，结果知道了她是一个杀手。 今日一把刀的话忽然将她脑海里这些事情都串联了起来，母亲的死是大哥策划的，而那个女人就是任务的执行者。 “你猜你母亲会不会怪罪你兄长？”苏天歌小声地问方琦玉。 “清者自清，大哥不可能做出这等有悖人伦的事情，我相信他！” “当然。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睿王爷今日为什么特意来找方御史的麻烦？” “为什么？” “因为他并不希望你嫁给江尘之，江家可是他的外祖家，而你兄长明显已经属于炎王的阵营。你到时候会选择依附于谁？” “尘之说要带我浪迹天涯。” 苏天歌忽然有些羡慕方琦玉了，无知者无畏。 仵作的验尸记录拿来了，确实提到脖颈上有一处刺穿伤，可是由于乔月尸体受损严重，他也不能确定那是什么造成的？ “一把刀，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仅凭一句模棱两可的推断，就敢污蔑本官，谁给你的胆子？” “大人，大人，小的真没有胡说，真没有胡说。” 沈煜很奇怪一把刀居然能说出来这个细节，这么说当初实施杀人计划的还有一个人？ “大人，小的说实话，当时是我兄弟一个人接的任务，我去打的配合。可是他临了杀错了人在追踪的过程中有被人给杀了。我当时就在林子外头，亲眼看见一个黑衣服女人杀了我兄弟之后又杀了目标。” “我害怕自己也被那个女人盯上就藏了起来，直到睿王爷找到小的。启禀大人，小的句句属实，如有半点虚假天打五雷轰！” 听完方仲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红鸳居然让人盯了梢都不自知，可是如今不是去野怪红鸳的时候。重点是一把刀没有看到他，只是围观了凶案的后半部分，他有的是办法让他自食恶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红鸳现身 十方街的方家，陈婉只道方仲安是去帮方琦玉了，等方仲安跟前的小厮回来禀报说睿王爷在刑部衙门为难老爷时，陈婉一时有些慌神了。 她虽然会传递消息去睿王府，可那些都没有真正威胁到方仲安，顶多会让他的事情没那么顺利或者让睿王爷从中得到一些好处而已。 她并不是真的想对付方仲安。毕竟她是真的爱他，虽然她现在的身份很尴尬，可是她还是盼着方仲安好。 睿王爷如今真的下手对付仲安，根本没通知过她，这让她有一种被排除在外出力不讨好的感觉。她想去就方仲安。 红鸳作为方仲安的另一个妾室也有了自己的院子，只是日常从来不与外人来往，是以陈婉过来时她相当有点奇怪。 “二姨娘，咱们都是姐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爷今日在衙门被人刁难了。听那意思似乎一时摆脱不了，所以姐姐来找你商量个对策？”陈婉笑一下站在红鸳的院子里看她练刀。 红鸳没理她直到一套刀法结束才一个收势刀尖直指陈婉，惊得陈婉踉跄了一步差点摔跤，红鸳看看她收刀入鞘，“就你这样怎么去劫狱？” “劫狱？”陈婉刚下来的心情又一次受到惊吓，“这怎么成？那可是刑部。再说老爷肯定会平安无事的，我们还是不要冒险。” 红鸳回头瞧了他一眼，“所以我才会说劫不了狱。你既然心里有数何必急慌慌地找我。” “你……老爷都这样了你居然毫不担心，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红鸳忽然笑了一下，“你有良心怎么不自己想办法去救，比如说去跟老爷坦白，然后让睿王爷高抬贵手。” 陈婉嘴角动了动，心里想得却是自己那么小心怎么会被她发现了，她憋着不说出来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与其担心老爷怎么样，不若去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红鸳转身出了练武场，陈婉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睿王爷说会好好调查一下这个红鸳究竟是什么人，现在还没有消息。自己还没有掌握到别人的把柄倒让自己被人捉了短处。 陈婉原本心急如焚的营救忽然冷了下来，她有点害怕见到方仲安了。 红鸳出了练武场之后直奔刑部衙门，她倒不是去自首的，得到了消息让她先去刑部衙门探探底，然后想办法把素心弄出来。 主子还活着，这是她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然寻常疲于奔命人，根本就想不起来素心这个人更别提还要去营救。 只是主子既然还在京城为什么不来找她，为什么不给她们指明方向，而任由她们被沈煜逐个击破。上次被关押起来的姐妹至今生死不明，她与红菱也失去了联系，这么大京城仿佛就剩她自己，有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 红鸳赶到刑部衙门，正好赶上了沈煜翻看验尸记录，透过后堂的窗棂，她看见了躲在帘布后头的苏天歌和方琦玉。 沈煜打开验尸记录看了一下，让人传给萧睿和方仲安。看见上面疑似箭矢穿刺的验尸记录，方仲安心里有点发虚，。 “如此看来一把刀也并非空穴来风。你说呢，方御史？” “沈大人，本官……”方仲安准备的话还没说出来。后堂嘭地一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等沈煜往后堂看去时，四扇屏风倒在地上，已经不见了苏天歌和方琦玉，这是被人掳走了！ “快迅速封锁衙门。差役到衙门附近的街口调查来往，一定要找到人！” “沈大人，这小贼倒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跑到刑部衙门把人掳走。” “王爷，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你的人帮个忙到外面去找一下。我们暂且把之前的事放一放，找人要紧。” 方仲安自然没意见，萧睿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整个衙门记得人都动了起来。刑部的大牢里，红鸳正带着两人在牢房里寻找，这里的牢头认识苏天歌，所以三人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阻拦。 “没想到红鸳你的胆子这么大，敢只身闯入刑部。”方琦玉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了，她万万没想到只见过一面的哥哥的妾室会是一个女飞贼。 红鸳没说话，她已经走遍了整个牢房并没有看到素心。难道素心并不在这里还是被关押在其他的隐蔽之所，她不得而知，只是必须走了，牢房马上就能来人。 “苏姑娘，今日事有不巧，我先走一步咱两再详谈？”红鸳说完走了，苏天歌和方琦玉对望一眼各自转身离开。 “大人，两位姑娘找到了，被人劫到了牢房？” “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啊，惨叫声是从临时关押犯人的地方传出来的。 “快，一把刀！” 众人赶到时一把刀已经躺在了血泊中，被一刀毙命。 “方御史果然好手段，调虎离山之计用得也颇为熟练，就连本王都差点被你哄骗过去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两人有点剑拔弩张之势。 沈煜皱了皱眉头说道:“王爷这一次怕是真冤枉了方御史，这件事是别人做的。”沈煜走过去翻了翻一把刀的伤口。比量了一下伤口厚薄大小，更加确定凶手就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 “莫非沈大人认识这个杀手？” “我在别的案子里见过这样的手法。”他顿了一下才说道:“不知王爷有没听说过惩罚者？” “略有耳闻，是长公主先前培植的杀手组织，专司杀人之事。” “不错，一把刀就是被惩罚者之一红鸳所杀。据我所知红鸳目前就在京城方大人府上，正是方御史新纳的小妾。”沈煜说完，方仲安脸皮微微抽了一抽，见了鬼了，他是真的不知道红鸳居然是惩罚者。还以为她不过是身份见不得光的杀手而已，方仲安此时相当后悔，只是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方大人，这一次不介意本王带人到你府上走一趟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陷害 十方街方宅内院的白幡还没扯下，所有人也都还记着老夫人和少夫人一同命丧崖底。只是衙门里的官差来了几天，调查取证折腾了好几回依然没有凶手的痕迹，直到今天。 只是听说这凶手在衙门里被人给杀了，杀人者竟然是御史大人的小妾，于是围观者听说者不禁在脑子里补了一出妻妾争宠殃及老娘的戏码。却没有人真正去考虑这妾室究竟是谁，又是何时才进的方府。 方仲安坐在轿子里绷着一张脸，他现在只能摆出一副受人蒙蔽被人要挟的模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还没搞清楚那个一把刀是不是真的曾经目睹了红鸳的杀人过程，红鸳就被人揪了出来。 他自信红鸳不会出卖他，可是沾上惩罚者就已经浑身是嘴说不清了，希望先回去的小厮能让府里所有人都禁止讨论红鸳。 轿子行进路过富贵巷，被从巷子口里出来的一辆马车给堵了路。轿夫赶紧停下，轿子晃荡两下咚一声着了地，轿顶子一下撞着了头，他感觉脑仁都跟着蹦了两下。 “何事？”方仲安隔着轿帘子厉声责问。 “回大人，富贵巷里出来了一个车队，好像是乔丞相家在搬家，咱可能得等等才能走了？” 方仲安拧着眉头从轿子里出来，“走回十方街。” 轿夫抬着轿子跟在后头，一行走到了丞相府门口，正巧碰见丞相府的管家走出来。 “姑爷来了。快请进，老爷正在书房收拾东西。” “不用了，岳父这是准备搬往何处？”方仲安自然知道乔丞相这是在准备回乡养老，圣上已经准奏了乔丞相的辞官。 “回山东。”管家看了方仲安一眼，心里也着实看不上这个姑爷，他总觉得这个后生面不由心，眼睛里藏着太多太多秘密，心机深沉。 可是他还是希望这位姑爷能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给圣上求个情，再让他家老爷给圣上出点力。不过现在看他连门都不想进的架势，管家心里有数。 “那路上小心。”方仲安越过去大步走了，他只觉得站在那门口就能看见乔月那张脸和听见她尖利的叫骂声，母亲生钱最厌烦的女人，死后自然跟着她。娶了乔月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 管家现在台阶上微微摇摇头，转身进了宅子，正在书房收拾的乔丞相听闻此事也只是皱皱眉头。当初他就心里隐隐觉得女儿与方仲安的婚事不顺利，以方仲安那样的样貌心思如何会看得上月儿。 所以他为了拉拢方仲安，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取得御史之位，如今看来他整个乔家都毁到了这个人手里。不知月儿在那边可会后悔自己不管不顾的选择。 穿过富贵巷没一会儿便到了方宅，方仲安刚走到巷子口，萧睿和沈煜都来了。 “王爷和沈大人，请先去花厅喝口茶。” “不必了，既然是来找人的就耽误不得。”萧睿摇着扇子进院子。 “来人，去把两位姨奶奶请到这里来。”小厮听令下去叫人，从后头院子里跑来一个小丫头，边跑边喊，“老爷快救救姨奶奶，她被二姨奶奶刺伤了。” 方仲安急忙往内院跑去，跑回去一看陈婉果然受伤了。 “怎么回事？” “老爷，今日妾身听说老爷在刑部衙门被人为难了，一时没有主意便去找那个院子里的那位一起商量对策。到了她的院子没有看到人，妾身就回来了，正巧路过大人的书房，见院门开着就撞着胆子进去了。” “一进去就见到了她在翻老爷命的书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妾身就上去阻止，结果被她一刀划伤手臂，妾身在跟她挣扎的过程中捡到了一张纸条。大人您看看。” 陈婉用左手从腰间取下了一个信封，里面有几张纸，上面居然是红鸳记录的方仲安一天的行程。几时下朝见过何人？还有方仲安草拟的准备如何帮助萧炎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的方法？ 方仲安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她人呢？” “割伤妾身之后就走了，老爷，这个女人是不是在刺探老爷的消息好报告给别的王爷？妾身从第一天见她就觉得心里突突直跳，她进方家果然是别有用心。”陈婉揉着手臂偷眼看着方仲安，这一次看不把你打得死死的。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方仲安揣着信件走回议事堂，“有劳王爷和沈大人等候了，家里出了一点事。” 方仲安喘了一口气说道:“刚才下官已经确定了，下官新纳的这房小妾刚才打伤人逃走了。至于她是不是惩罚者一无所知，所以王爷，今日怕是要让你白跑一趟了。” “不白来不白来，起码替方大人肃清了身边的危险人物。不过本王好奇的事方御史是如何认识这红鸳的？”萧睿神色掩在扇子后头，一双眼睛看着方仲安。 “回禀王爷，下官一时被酒色迷了眼。”方仲安压着怀里的信封，给萧睿说道。 沈煜没说话，看看萧睿，想起了苏天歌说得萧睿安插在方仲安身边的眼线，竟是陈婉。他不知道刚才方仲安跑去后院见到了怎样的情景，不过想来陈婉肯定已经把这顶眼线的帽子戴到了红鸳头上。如果这些都是萧睿提前设好的局，那他的心思可真够深的。 “沈大人，刑部不妨发下海捕公文尽早捉拿红鸳，也好给下官证明清白。” “人是一定捉拿的，不过怎么个抓法，本官自有主意，就不劳烦方御史操心了？”沈煜顿了一下，“不过按着一把刀的说法，方御史可有买凶的嫌疑，所以方御史暂时不能离开京城要随时回衙门接受问询。” “本官清者自清。” “不过方御史不去东门送一下你的岳父？听说你这个御史之职，乔丞相可是出了大力气力保你来做这个御史的。”萧睿语带讽刺，方仲安置若罔闻，沈煜说道:“王爷，既然方御史有事儿，不若咱两去送送老丞相，聊表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指腹为婚 苏天歌一早就去了位于南街的绸缎庄视察房屋修补的情况，听巡街的差役交代，铺子门口严禁摆放任何东西，铺面迎风的旗子不能伸到街面上。艾虎多嘴问了一句，那差役也说不清楚，只说是上面交代的。 艾虎把听来的消息说给苏天歌，她正在翻看柜台上重新拜摆放出来的货物，末了点点头，“你交代下去按照要求做好。”艾虎点点头，嘟囔了一句谁有这么大阵仗。 苏天歌也很奇怪皇帝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宫去汤泉宫避暑，前世没搞明白，现在也不清楚。按理说京城这个时节已经过了最燥热的时候。 似乎就是这个时候方仲安让她根据一个方子研制了一种药丸，他说是可以暂缓疼痛的，她虽有疑惑却从未深究。如今想来那药是用在了沈煜身上，才导致他双目失明的。 双目失明？苏天歌忽然有点意外自己怎么会忽然冒出来这么一段记忆，她前世并没有见过沈煜只是听说过，怎么他何时双目失明了？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记忆片段越来越多，仿佛是她窃取了别人的。 从铺子里出来，苏天歌瞧了瞧对面的茶楼，记得当初从宫里艰难逃出来时，沈煜带她来吃过茶。捻了捻手指她觉得有必要看在这一一碗茶的情面上去给沈煜提个醒，思及此，她让老五备马去见沈煜。 到了沈煜的宅子，倒是不见从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临山，开门迎客的是一个叫临沧的后生。沈煜不在家，还没从朝会上回来。苏天歌点点头告辞走了，心里却始终不踏实。 沈煜从金銮殿里出来，快步往宫门外走去他要赶回衙门布置人手保护好皇帝的安全。毕竟皇帝出宫可不是小事，尽管汤泉宫离着京城并不远。只是没迈出去两步，被人给叫住了。 “王爷，您找臣有何事？” “沈大人，既然父皇让本王和你一起负责汤泉宫的安全，本王想听听沈大人有何高见。”萧炎心里清楚，今天挣来的并不是个好差事，他也不差这个表现的机会，可他就是不想看见萧睿顺顺利利地接了差。 “回禀王爷，臣一时也并没有什么确切的主意。”沈煜心里自然清楚萧炎为什么要把这次护卫汤泉宫的差事接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就能在这几日的相处中，父子处出一些真正有别于君臣的父子情份来。 “那沈大人不妨先回去拿个章程出来，我们再碰一下具体的安排事宜。” “是。”沈煜告辞离开，萧炎背着手瞧着往宫门口走去的沈煜，方仲安从大殿内走出来顺着下消炎的额视线看见了沈煜。 “王爷，需要去京畿守备营调一些人出来吗？” “可以，让张尚书挑一些身手矫健的。”萧炎说完也看着沈煜的背影说道：“你们之间不管有什么恩怨，现在都不是摊开说的时候。不过你尽管放心，孰轻孰重本王心中有数。过了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不会拦着。” “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王爷可还记得陈阁老家的按个京城第一美人？” “哦，陈巽芳。你怎么惦记上她了？”萧炎半带玩笑半带警惕地看着方仲安。 “王爷折煞下官了。前些日子不是传言说陈阁老和庆国公彼此中意了，打算撮合沈煜和陈巽芳吗？怎地下官又听说陈阁老不打算跟庆国公结这门亲，最近在给这位京城第一美选择夫婿呢，似乎是瞧上了睿王爷。” “三弟？”萧炎还真有些意外，萧睿这是不是属于闷声发大财。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极尽谦逊，如今倒是风头渐盛了。 “正是睿王爷。皇上因为祥嫔娘娘的事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如果祥嫔开口去让皇上下旨赐婚。这亲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本王知道了。”萧炎皱了皱眉头，这位三弟刚从苏城弄来一个丞相，现在又要多一个阁老。倒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沈煜刚到衙门口，就看见有人在里边慌慌张张的，仔细一问才知道今天白天一个女死囚被劫走了。劫狱的方法简单粗暴，打洞，开一个小洞之后填充炸药一点一点扎穿了整个墙面。 “那个女死囚？” “齐磊从城门口抓回来的一个叫素心的女人。” 素心？这明显就是前几日红鸳探路的原因，这个节骨眼把素心劫走准备干什么。在临水县的山洞里，他见识过素心的本事，能催动毒虫对特定目标发起攻击。 “让差役看好其他人犯，我去追。” 却说回到庆阳巷的苏天歌，在院子里有碰见了一个不速之客，长着素华的脸的长公主。 “怎么？看苏姑娘这神情似乎很不欢迎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情就说吧。”苏天歌这明显不欢迎的态度倒是没影响到长公主，她笑了一下说道。 “苏天歌，苏城人士，早年双亲亡故后一直寄养在方家。直到得知父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开始一步一步准备复仇。不过我比较奇怪的是，你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干脆把方家在苏城就杀掉灭口？” “那你呢，隐忍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看着它日渐壮大？强大到自己再难触及。”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也没做？”长公主看了苏天歌一眼，“我今日过来是想拿我知道的一个情况呢跟你换了条件。” “什么情况？什么条件？” “比如说你母亲在京城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两个人指腹为婚替你定了门娃娃亲？条件就是把我带去汤泉宫。”长公主说完一伸手从指间滑下来一块玉佩，“这可是你母亲的东西？” 沈煜在庆阳巷附近的一条箱子里堵住了红鸳等人，红鸳一横弯刀站到了人前看着沈煜，“沈大人，何必苦苦相逼？” “我早就说过莫在我面前再做恶事，否则别怪我剑下不留情。” “沈大人，今日我有事在身恐怕不能奉陪。”红鸳动了一下身形余光瞥见沈煜举剑刺了过来，她一横刀做了抵御扬声说道：“大人可知道这里过去就是庆阳巷？我只需要拉动这个信号箭，你那位心上人这次可就真的没命了。” 沈煜眉头一拧撤剑收手，看也不看红鸳转身赶去庆阳巷。红鸳在后头看得神情一黯，旋即咬着牙转身走了。 苏宅院门虚掩，沈煜推开大步流星往苏天歌的院子而去，管家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问发生了何事。沈煜没理会他径直走到了苏天歌的房门外，推门进去，看见苏天歌正在书桌后写字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大人，您怎么了？” 沈煜绷着一张脸走过去把苏天歌抱在了怀里，她愣了一下，旋即放下手将桌案上的玉佩遮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汤泉宫 汤泉宫的楼宇规制依地势而建，上下四层，最下面是护送帝驾的护卫队驻扎的地方，从居所开始往四周扩散，将整个山峦围了起来，严查所有进出人员。 二层是随驾的官员还有负责衣食住行的内侍宫娥太医等的居所，苏天歌跟着太医院的太医就住在二层，挨着宫女的居所。 她推开窗往上看，三层皇帝和后妃居住的地方灯火通明，红色的光线蔓延连成一片。与通往四层神宫的山道连在一起，远远看去好像只需几步人就可以直登神域。 大约是宴席散了，山道上有一盏盏灯笼下来了，她后退一步关上窗子。放在袖中的玉佩沉甸甸的如同压在她心上，千手山庄的人皮面具制作技艺能精湛到何种地步，她亲眼见识了。 长公主在她面前脱下了素华的那张脸换上了丁香的面容，她从长公主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惊愕和她的得意。长公主没说要进来干什么，不过她也大概猜得出，不过是杀了谁或者要挟谁吧。 哗，门被推开又关上，长公主走进来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顶着这张脸倒是便宜不少，看来你在京城混的倒是不错。” “我已经把你带进来了，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了。”苏天歌站在窗边戒备地看着她。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的。”长公主抬眼看她，忽然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算计后的了然，这笑容挂在丁香的脸上格外诡异。 “为了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未婚夫就敢欺君罔上，胆子倒是够大。不过你就不害怕对方其实已经忘了你，并且已经成亲妻妾成群，到时候你还如何自处？” “怎么自处是我的事。”苏天歌倚着窗台看长公主，“你不会真的以为顶着丁香的脸就能把我也拉下水吧？” 长公主的笑凝在脸上，她敲了敲桌子站起来，“你已经在水里了，何需我来拉。友情提醒一句，明天不要随便乱跑。”说完她走到了门边就要开门。 “那个人是谁？”苏天歌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执着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从答应把长公主带进来开始她就在想，思来想去大约是觉得孤单吧。那个人是母亲给她选的，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母亲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如果对方已经成婚，那她看看就好，如果没有……她握了握拢在袖子里的手，她会去靠近那个人然后嫁给他。这样母亲大约也会开心的。 “还能活着再见我就告诉你。”长公主拉开房门走了，苏天歌盯着门缝处闪动而过的影子，皱了皱眉头。 这有点像临别遗言一样的最后一句话堵在她心里，无法纾解。她知道仇恨堆积在人心里久了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漠视生命尤其是对手的生命。长公主的仇人就住在第三层，她几乎可以想象长公主这一次回来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 弑君谋逆天下大乱。 如果这一次没能成功长公主大约会真的自杀身亡吧，没有希望了，仇恨也就成了绝望，与其那样日日煎熬，还不如就此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方御史，请自重 咚咚，有人在门外敲门，苏天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进来。”进来的人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也不希望见到的方仲安。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跟着圣上一块来的。”方仲安进了房间之后四下看了一眼，“你的丫鬟不是刚从山道上回来吗？怎地又不在了？” “我让她去办点事。你有何事？” “就是来看看你。”方仲安在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松了松脖颈处的衣襟就两只胳膊垂在腿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天歌立在窗边绷直脊背盯着他，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方仲安抬起头瞧着苏天歌，“就算你再恨我们方家，我母亲也养育了你将近十年，你怎么能不去送她最后一程。” “方御史说这样的话才叫好笑，而且我为什么不去你心里没数吗。更何况我去了她可能会更生气。” “天歌，我知道你向来心思要强，可你从来不会这样不近人情咄咄逼人。”方仲安叹了口气，“方家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满意还不舒心吗？” 苏天歌抿着嘴没说话，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恨不得十年前就跟着父亲母亲一起死也好过认贼做父惨死一世。 “天歌，你知道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吗？我这里每天都在受煎熬。”方仲安捶着胸口表情痛苦，“天歌，如果时间能往前倒那么一点点，我一定会先娶了你。功名利禄如何能比得上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方御史，我想你恐怕找错人了。”苏天歌指了指门口，“你该回去了。” “天歌。”方仲安忽然站起来踉跄着走了过来，“天歌，你该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想娶的人也是你。天歌……”方仲安扑了过来，苏天歌一直戒备的就着这个，她闪身避开疾走两步到了门口，手刚挨着门框要拉开被方仲安嘭地一声给关上了，他一转身直接堵着了门口。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不肯给我个机会呢。”方仲安眼神有些涣散，双眼无法聚焦，苏天歌皱了皱眉头。 “方御史，请自重！” 哈哈，“自重？我早就应该这样不自重了。”说完就张开手臂扑了过来，苏天歌抬手挥了一下袖子，噗，一阵轻烟飘出来扑了方仲安一脸，他翻了一下眼睛，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咚咚，又有人来了。 “谁？”苏天歌隔着门缝问道。 “是我。”沈煜的声音，苏天歌稍稍松了口气将门打开一条缝把沈煜让了进来。一进门沈煜就看见了摔倒在地的方仲安，“发生了何事？”他走过去将趴倒在地的人翻过来，见是方忠安连鼻息也懒得探了。回身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苏天歌指指地上的人，“这个怎么办？” “下的毒吗？”沈煜想了想，这座山的西面倒是有一个悬崖，扔个人下去的话动静也不大。 “迷药。我们先别管他了，这几天可能有事发生，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很严重的事吗？”沈煜没有细问，一般苏天歌不愿意说的事情问了也没有答复，他倒不如直接接受结果。 “很严重。”她呼了口气说道：“有人要谋害皇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乱象之前 “主子，千面生不见了，属下去找他取之前定好的面具，他住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 长公主站在悬崖的边上望着寂寥的夜色良久才说道:“人员减少计划提前，明日午时就在神宫动手。” “可是……”他们这些不到五十个人如何对抗数以千计的护卫，如何杀到神宫取狗皇帝的性命。 “去吧。” 白衣人如一道流星划过地面隐入点点灯光之中，长公主瞧着下面的深渊如同看见了他的眼睛，那黑色眼神深邃悠远几乎要将她吞没。 三层大殿里宴席结束，内侍宫娥在收拾打扫，穿过大殿往里是一个大的庭院，中间只有一条回廊通往后面皇帝和后妃的寝宫。黑色的树影摇曳着飘如鬼魅，一丝清风卷着山岚之气扑向窗棂，沙沙作响。 室内灯影下，陈贵妃在给皇帝梳头，指尖轻柔动作舒缓，这一刻瞧着镜中皇帝闭眼放松的样子，她觉得两人仿佛真的如同平常夫妻一般可以为彼此梳发画眉。 “湛儿这两日应该就回来了，有空多教导教导，成亲那么久还没有子嗣终究不妥。你可以相看相看，给他多娶几个侧妃。” “臣妾明白。” 陈贵妃合唱不知道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在想什么，他心里不乐意。 “还有后宫的事，你是皇贵妃，该管的事就管起来，有些人闹腾得再厉害终究不能大过你去。” “是。”陈贵妃知道皇帝说得这个闹腾得人是指谁，祥嫔自从生了那一场大病之后，就越发的张扬了。 皇帝一开始念着她的病，先是升了她的妃位，后来又把她的胞兄由知府擢升为丞相，再就是朝堂上也颇为看中睿王爷。 兴许是从前压抑得太久，这一朝得道便要使劲地蹦哒，前些日子嫌弃吉祥宫破旧要大修。她没有答应，就被她记在了心里，今日听皇帝这话的意思，恐怕是祥妃在他面前编排自己的不是了。 虽然皇帝这样说她该感激，可是圣意难测。前一刻看着盛宠日隆，后一刻就有可能打入冷宫。 陈贵妃手上不停却在心里叹了口气，父亲前些日子透露出要把巽芳嫁给睿王爷的意思，父亲不想表现得太旗帜鲜明，以免有结党之嫌。可是沾上了皇家，哪里就能那么如意，父亲想得太多也要的太多。 灯影闪烁了一下，窗棂上微微透出一个跪伏的人影，“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皇帝摆了摆手，陈贵妃取来外衫给皇帝穿上便退到内室。 三层宫殿和四层神宫之间的山道上，红灯摇曳，也许是这灯光太过晃眼，偶尔便有那么一两只白色的鸟从林间跃起又轻轻落在神宫的屋顶上，微微一收羽翼便隐了下去。 山脚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护卫队，擎着手上的长枪瞪大了眼睛唯恐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萧炎身着戎装提着佩剑站在台阶上巡视着，后头沈煜走了过来。 “王爷，您去休息，臣来值守即可。” “本王听闻这一次汤泉宫之行，有太多人蠢蠢欲动想要闹事，所以本王不守着不放心。” “王爷可是发现了什么？” 萧炎扭头看了沈煜一眼，“本王听说有人从刑部大牢把长公主跟前的侍女素心劫走了，那个侍女通晓巫蛊之术，十分棘手。” “王爷的消息甚是灵通。” “你在边关时可是遇上了几个脸上有红色蛇纹的女子？那些女子都是长公主从前的侍女，也是隐逸族余孽。最近在京城也发现了她们的踪迹，所以本王才更不放心。” “王爷今夜只管放心，明日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跟随圣上去神宫参拜的人除了几位大人还有神宫里的僧众，人员复杂，王爷的人现在就不妨先去神宫巡视一番。” 萧炎转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转身走了。沈煜回身看着萧炎的背影消失才冲着下面一摆手。 临沧从阴影里走出来，“大人，您让属下放的人已经放进去了，只是这样会不会有风险？” “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会不会有风险等明天就知道了。”说完沈煜看看下方远处的黑夜，黎明之前的夜才是最黑暗的，要打破这黑暗就得做万全的准备。 喷薄而出的红日照着山间的薄雾，这红便被稀释了成了橘红在投射在窗棂上就成了温暖的黄色。苏天歌开了窗子，一股树木花草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往远处看，山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三层的宫殿处大门洞开，内侍宫娥脚步匆匆。 今日是皇帝参拜神宫的日子，连她在内所有人都要去山道上接受神明的赐福，所以她关上窗子开门往外走。廊檐不长却也足够遇见不想遇见的人，比如此时的方仲安。 见着方仲安从前方的房间里出来，苏天歌微微侧身立在了廊柱下，方仲安往这边看了一下转身走了，苏天歌松了口气。 “苏姑娘在躲谁呢？”萧睿不知怎地从后头来了，王爷皇子的居所在山道的另一侧，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找人去了。 “见过王爷。”苏天歌弯腰施礼，萧睿倒也不深究，微笑着一抬手，“如果苏姑娘无事，就随本王一同走吧。” “是。”苏天歌点点头错开半步跟在萧睿身后，走了没两步，萧睿忽然停步转头问道：“苏姑娘可曾听说近日的传闻？” “什么传闻？”苏天歌在脑袋里搜寻了一遍似乎也没什么重要到需要她记住的传闻，所以她有些疑惑，萧睿见她这模样只是笑了一下，嘱咐道：“今日切莫乱跑，如果可以就跺在房间哪里都不要去。”说完转身接着往前走。 苏天歌心中的疑惑更甚，“为什么？” “嗯，今日不止有神明赐福，也有恶鬼作祟。”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苏天歌心里一咯噔，他知道了什么吗？待她还要细问，廊檐已经走到头，两边的人汇合在山道上一同往上走，微风吹来不辨方向，风里带来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苏天歌抬头四下看去，人头涌动难辨异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塌地陷 神宫内院四角燃起了篝火，舞动的火苗催生着热气蒸腾得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有些变形。四方的廊檐下跪着大臣和僧众，皇帝由神宫长老领着经由中间的御道往中间的祈神台走去。手里擎着的香，烟气袅袅往上飘去，似乎天上真的有神仙在歆享这香烟。 内心的苦闷说给了神仙，神仙就真的大手一挥万事如意了。 三跪九叩之后，皇帝去换便装，再回来就是讲经颂道。台上的长老说得深奥玄妙，沈煜在下边也没空去听，神宫的屋顶不知道是谁的突发奇想，居然是一水的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打眼看去根本分不清上面那一道道褶皱是琉璃瓦堆叠出的缝隙，还是真的有人趴在上面。 “大人，炎王爷的人把神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要调弓箭手上来怕是有点麻烦。” “调上来也不一定顶用，他围他的，里边一定要看好了。” “是。”临沧说完闪身走了。沈煜斜倚在一根廊柱后，挨个去瞧今天出现的大臣和皇子，每一个人都敛眉低首一副很受感召的样子，他也不可能上去朝每个人脸上揭一下看看那下面是不是还有一张脸。所以只能被动等待，等着对方出手的一瞬间。 讲经颂道了半个时辰，祈福仪式结束，皇帝由人领着去了内堂，廊檐上坐着的人开始往外走。沈煜抬眼看屋顶，一片琉璃瓦动了一下，他穿过人群往后堂去。 嘭，一阵黑烟从燃着的篝火架子上蒸腾了起来，“快跑，有刺客！”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慌乱的人开始使劲往前挤，堵着通往后堂的路。 沈煜脚尖点地踏着廊柱飞身上了屋顶，一片白色里，有无数刺眼的光。他伸手挡了一下眼睛，空气里轻微的破空声传来，刺啦一下子他的衣角被撕裂。白影晃动从眼前转瞬即逝，刺眼的光让他根本无法看清楚对面的人。 这些白衣人才是长公主复仇的利器和底气，她炸死逃脱筹谋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单冲这份心机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劲，他十分佩服她。 视线受阻，他扯下那一块衣角蒙上了眼睛，长剑一横开始慢慢分辨屋顶琉璃瓦的响动。院子里的黑烟弥漫着呛得人连连咳嗽，还留在院子里的人着急着往外冲，已经冲出去的人又迎面碰上了一场刺杀。 守在神宫外围的护卫已经跟数个黑衣人打在了一处，刀剑相撞的铿锵声震得耳朵发酸，没一会儿地上已是鲜血淋漓顺着山道的台阶一阶一阶往下淌。血气冲天。 “快，护驾！”原本不大的后堂越发逼仄，皇帝被护卫围在中间跟着逼近的几个女子往后退。 “大胆狂徒，胆敢弑君，你们可知这是死罪！” “不是死罪我们也没兴趣去做。”红鸳横着弯刀冷眼看着皇帝，“当初灭我全族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你们是隐逸族的人？” “跟他费那么多话做什么，杀完了提着人头回去祭拜族人才是正经。”跟在红鸳后头的一个女子身形一动举刀便砍。眼睁睁看着皇帝脸上的那丝惶恐变成了残忍，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为什么，咻咻几声破空声从迎面屏风上的一朵红花上穿过来，细如发丝的金线直接穿过她的身体，瞬间崩出的血点子在她胸前也绣了一朵花。 这花的红可真刺眼，也真疼。咻咻，金线从她被洞穿的身体上撤了回去，嘭，她应声倒地。 “红袖！”红鸳大喊一声要冲过去被红菱一把拦住，“千丝万刃！快撤。” “想走。把命留下吧。”门应声关上，咻咻的金线刺来的声音刺得人脑袋嗡嗡作响，地上红袖的尸体不住地往外渗着血，这一切刺激得红鸳眼睛充血，手上的刀便不留余地往人群中砍去。 千丝万刃的金线如一张网铺天盖地，躲不开闪不过刀砍不断，没一会儿进来的五个人已经只剩红鸳和红菱还在勉力维持，金线再次袭来却在寸许之外停住。 “留着活口，还有人没来。” 嘭地一声屋顶破了个洞，接着是哗啦啦的瓦砾碎裂声，数道白影从破洞跳了进来，噗噗两声，鲜血喷溅将那朵红花染得血红鲜活，跟着那如针刺的金线卷作一团掉在地上。 “主子来了。”红菱的话音刚落，房门跟着被推开，一身素衣的长公主走了进来。 “弟弟，好久不见，你倒是越发让我出乎意料了。你居然知道我还活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认识的长公主可不是会自杀的人。” 哈哈，“不错，只可惜你我最终还是走到了今天。”长公主严重原本还有的一点温柔瞬间随着这句话变得狠厉和满是恨意，“杀了他。” “皇姐，你真的要为了那个人杀了您的亲弟弟，杀了大历的皇帝，不惜违背人伦与天下为敌吗？”皇帝萧凤林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长公主霍地转身走到门口，盯着祈神台上的萧凤林。 哈哈，“你果然还是擅长找替死鬼。” “皇姐，往事已经过去那时为了天下苍生，朕不得不那么做。可是你却为了一个人筹谋二十年，不惜勾结敌国也要将大历置于乱境之中。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我不过是想让你承认一个错误，还死去的数以万计的隐逸族人一个公道，你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对隐逸族人赶尽杀绝，这个大历皇帝的你还配当吗？” 萧凤林抽了抽嘴角，“如此你和这些余孽便留不得了。” “你以为我布置了那么久只有这些吗？”长公主往外一步走到了廊檐下，抬眼望了望远方的天际，伸手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轰隆隆，以祈神台为中心整个神宫忽地一下子掉了下去，仿佛整个山体被掏空了，整个四层在一阵弥漫的灰烟里消失了。 啊！三层往下的所有人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苏天歌往上走了两步，瞧着冲天的烟尘也有些愣住了。天塌地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挟天子令诸侯 苏天歌站在洞口的边缘，依稀可见下面神宫白色的屋顶，瓦砾碎石堆叠在一起看不到有人活动。不知道这个山洞是天然形成的还是长公主特意安排人挖空的，下面是否有通道连接到外面，凭着沈煜的身手他不会轻易受困，可是这么久还没见动静，是不是下面有发生了什么？ “慢点，慢点。到了下面给我仔细的搜，所有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仲安指挥着下潜搜救的守卫。皇帝失踪，一干朝臣也跟着不见踪迹，萧炎这个大皇子自然成了整个汤泉宫的主心骨。 “苏医女，常太医让小的来叫您。”常太医身边的药童从山道上跑过来，气喘吁吁，“下面有很多收到毒烟侵害的人，人手不够了。” 苏天歌跟着药童回到二层备着的临时看诊的居所，受伤的人挤满了整个屋子，砍伤刺伤的，摔伤中毒的。呻吟声遍布整个屋子。 “苏医女，你快来看看，这些人中的毒老夫是在有些棘手。”常太医把苏天歌叫到隔间里将袖子里的瓶子拿出来给她看，“你看这个，是我从一个中毒者的伤口里取出来的。”常太医找来一碗水，瓶口朝下倒出来一条丝线一般的黑色虫子，蠕动游弋着。 “隐毒！”苏天歌着实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居然又见到了隐毒，是连秋鸣回来了吗？苏天歌皱紧了眉头，如果真是连秋鸣回来了，这次汤泉宫之行恐是凶多吉少了。长公主母子两个还真要把大历搅个天翻地覆啊。 “你见过此毒？” “隐逸族的东西，我在易王府见过。我给您写个方子，按方抓药就好。不过要尽快吧所有中毒的人隔离开来。”苏天歌提笔写药方，常太医用银针挑了一下那条虫子，蠕动的虫子身上满是针尖大小的口器，看得他毛骨悚然。 酉时过半天色渐暗，第一批下去搜救的护卫既没有上来也没有发出来任何消息。萧炎站在洞口附近焦急万分，“快，再派人下去。一定要把父皇救出来。” 方仲安瞧着萧炎又安排了十数个人往下放绳子，他走到萧炎身边低声说道：“王爷，臣有话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萧炎有些不耐烦，方仲安弓着身子没有开口，只是依旧做了请他下山的动作。萧炎看了看四周纷乱的人群点点头，率先一步回了三层的寝宫。 “王爷，臣以为王爷不能再把自己的人往下派了，臣刚才观察了一下，那个山洞似乎有人工凿过的痕迹。这说明长公主早就在此经营了许久，为的就是今日。”方仲安顿了一下，“臣有一句话说了可能有些大逆不道，圣上此番一时凶多吉少。” 萧炎忽然抬头怒视着方仲安，却没有斥责出声。 “王爷，当初圣上把护卫汤泉宫的重任交给了您，所以整个汤泉宫现在是您说了算。万一圣上真的出了事，您得镇得住汤泉宫上下，镇得住大历即将到来的乱象。退一万步，圣上平安归来也不希望看到一个乱糟糟的大历。” 方仲安这一席话虽有些大逆不道却多少说中了萧炎内心的隐秘，他坐在椅子里久久没有说话，知道父皇出事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急昏了头，现在想来，维持整个汤泉宫的稳定才是正事。如果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么他的那些兄弟们不可能没有布置，到时候他再想坐收渔利就有些困难了。 “王爷尽管放心，出事之后臣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整个汤泉宫，禁止任何人进出，不得传递任何消息。而且山脚下的守卫也已经被臣给撤换成了王爷的人。现在不能再让我们的人下去搜救了，睿王爷还有易王爷不足为惧，我们要留着人防备湛王爷忽然造访汤泉宫。” “让沈煜的人下去搜救，其他人都待在屋子里禁止走动，本王要挨个盘查是不是还有隐逸族余孽混在其中。”萧炎站起来一撩袍角，有了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方仲安伏地应声听令。汤泉宫从三层往下安静了下来。 苏天歌站在窗边望了一眼山道上川流不息的灯火，心知另一场劫难到来了。皇帝失踪，萧炎领兵护卫汤泉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万一皇帝真的就此去了，萧炎继承帝位顺理成章。 “常太医，派去上下采买药材的人走了没？” “已经走了。”常太医看了苏天歌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尽管放心，老夫已经把消息放在方子里带出去了。”苏天歌对照了一下前来汤泉宫的人，倒是没有见到庆国公和江丞相。这样一来，萧炎在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绝对逃不过这两个人的眼睛。可她担心的是萧炎会兵行险着来一出挟天子令诸侯，所以要尽快找到皇帝，拖得越久越不利。 一个时辰之后，买药的人回来了，消息也已经传递出去了。苏天歌稍稍心安了一些。 与此同时，山下不远的镇子上发生了一起血案，一家药铺失火，连人带药材所有的东西尽数毁于大火。方仲安听闻也只是冷笑了一下，嘱咐人看好了跟来的太医还有苏天歌。 “大人，以奴才之见，苏姑娘太不识抬举了。现在整个汤泉宫都是王爷的了，她再蹦跶还能蹦跶到哪里去，大人您就是太心软了。” “吩咐下去，除了监视，任何人不能动苏姑娘。”方仲安自己也说不清对苏天歌是不是爱，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得不到她别人也别想得到。他知道苏天歌心里有沈煜，他不舍得毁了她就一定要毁了沈煜。这一次，看他还不死！ 翌日清晨，苏天歌亲眼见着临沧带人下去搜救，她心里多少生出些希望来，可是直到日暮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她望着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只觉得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见一个吃一个，不然沈煜为什么还不上来？ “苏医女，您要的药材山下送来了，常太医让您去清点一下。” 在二层诊室的隔间里，苏天歌见到了戴四海，或者说如意先生。从前隔着络腮胡子和一张人皮面具，她竟从未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苏姑娘，我知道那个山洞通向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山底密道 屋子里燃着驱蚊虫的熏香，烟气袅袅带着微微刺鼻的气味，苏天歌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闻着这味道方觉心安。 如意先生，她还是习惯叫他戴四海，他说汤泉宫这里的山洞就是他带人挖出来的。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在下面做了类似于明珠楼那样的夹层结构。他可以带她去。 问题是她现在要怎么避开方仲安派来监视她的人，争取到一点时间进入后山，剩下的她也管不了了。 她放下手里的书册来到门外，看了看左右立着的护卫，径直穿过走廊往山道而去。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很近追了上去。 “你，跟我去后山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药草。”走到路口正好遇上一个端着篮子的杂役，叫上他两人在监视下去了后山。一条羊肠小道掩映在树林里，哗哗的枝叶抽打在身上的声音惊得林子里的飞鸟小虫扑棱着翅膀窜出林子。 苏天歌越走越快，后头跟着的两个人见势不妙连忙追了过来，明明刚才还能瞧见的一点青衣这会儿不见了。二人抽出佩刀四下寻找，惊鸟飞虫，沸腾的热气催得二人有些发晕。头晕目眩之下脚步就有些虚浮，两人越离越远，落在后头的一个揉着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窜出来的杂役一刀结果了性命。 前面的一个只听见扑通一声赶紧转身，转身的功夫一阵扑面而来的香风窜进了鼻子里，喷嚏还憋在嗓子眼里人就被撂倒了。 杂役扯下围巾假胡须，露出戴四海那张脸来。 “苏姑娘果然够胆识，我本来还在等你的计划呢。” “左右想不出好计划，不如直接一点。”苏天歌指指被迷倒的护卫，“把他捆起来堵上嘴，明日辰时他就该醒了，不能让他把人招来。” 戴四海晃了晃手里的刀，“直接杀了不就成了，我记得从前你可没这么心软，放在从前你恐怕一把毒药就把他结果了。” 苏天歌没说话转身往前走去，她还记着长公主的话，她们不一样。 羊肠小道走到头是一个山坡，在一棵树下，戴四海扒开了一个山洞，“就是这里，希望上面塌得不是太厉害，不然通道被堵就麻烦了。” 洞口重新被堵上，除了戴四海手里的火把四周黑漆漆一片，火光也只能照亮眼前那一点地方，往前走基本还要靠摸索着左右两侧的石头才行。 “这个洞口现在只有我知道了，不过等走到头会直接进到塌陷的神宫里，那里是不是有公主的人就不知道了。” “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算是从长公主这里切身感受到了。” “当一个人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时，时间的长短对她来说不过是日夜的交替，一天和十年在她眼里没有分别。” “你说你被沈大人给抓了，怎么跑出来的？” “这个事我觉得还是问沈大人比较好，兴许他是觉得我这个人没那么偏执吧。”戴四海语焉不详，苏天歌也就没追问，戴四海来了就说明沈煜之前的安排有了效果。 “小心了，出了山洞我们就要暴露在那个地下空洞里了。” “你是说长公主的人有可能藏在夹层里偷袭下来的人？” “不然前后几波下来搜救的人会去了哪里？”戴四海话音刚落，火光照到了一堵石墙。他伸手指了指外面，弄灭了手里的火把，“跟紧我！” 黑暗里苏天歌听见一声吱吱响动，接着扑面而来一阵凉气夹带着血腥之气，空洞到了。两人又走了一段往下的坡道，见到了下面白色的琉璃瓦和坍塌的木梁。 还有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两人趴在石头后面往下看，几个白衣人和朝廷的护卫打在一处。后头还有护卫正勉力护着两个身着官服的老大人往绳子上爬，原本垂着的十几条绳子已经被砍断得只剩一根还可以上人。 她还能听见空洞边缘有人往下吆喝着，只是声音细微到根本听不清，苏天歌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洞有多深。神宫两层的结构已经深深的掉了下去，留在上面的部分是神宫木梁卡在洞口留下来的瓦砾木头。 下面还有多深？ 咻，一把弯刀从斜刺里飞了出来一下子砍断了唯一留下的那根绳子，上了半人多高的老大人一屁股摔倒在地，哎哟着起不来了。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红鸳的声音，“主子说了，你们只要乖乖投降，会送你们出去的。” “想让我们投靠你们这群乱党，做梦！”发出豪言壮语的护卫下一秒就被一把飞刀结果了性命。 “不识好歹。”红鸳从石头后面走出来，脖子上还围着白色的纱布，眼神倨傲。 苏天歌后退一步低声问戴四海，“往下去的路在哪里？” “你不去夹层看看？说不定人都已经被抓进去了。” 苏天歌摇摇头，红鸳说长公主让这些老大人乖乖听话就会送他们出去，乖乖听话，听谁的话听什么话？长公主如果真是报仇心切要大杀四方的话，就不会让下来的护卫还有机会把人救走。 这是不是代表她在等待，她还没有抓到皇帝，不能判断他是否还活着，所以没办法在这些老大人不听话的情况下做一些事情？ 这就只可能跟皇位有关了，会不会长公主在外面还有布置，暗中支持着某一位皇子，所以她需要先确保抓到皇帝或者皇帝已经死了。 “跟我来。”戴四海从石头上下来领着苏天歌又折回到来时的洞口附近，进了一个夹层。 “其实当初建造汤泉宫的时候，在山中发现了一个前朝的墓地，明珠楼还有如意坊都是用里边发现的银子盖起来的。我取走财宝之后就让人把墓道封起来，建造夹层的时候我就让人另外建了个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山底墓室。” “三天了，如果皇帝还没有被人找到，那么只可能藏在墓室里。” “墓室复杂吗？” “一层堆一层的，有数十个墓室相通。”戴四海忽然停了脚步，耳朵贴着石壁听了一会儿，“有人！” 下一刻苏天歌也听见了纷乱的脚步声，几乎是慌乱着跑过她所在的地方，隔了数息，后面有人追了过来。 “怎么出去？” “推。”戴四海伸手推着眼前的石壁，苏天歌转身用背顶着跟他一块用力往外推，咯吱吱几声石壁动了。轰，石壁穿过通道撞上了后头的石墙，两人眼前豁然出现一条泛着黄光的通道。 通往哪里，前路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找地 昏黄的灯光是尽头的一盏羊角灯发出来的，两人走到羊角灯旁，却没有见到任何人，也没再听见任何声音，仿佛刚才那些慌乱的脚步声是幻听。 “人怎么不见了？” “过了这个通道再看看。”戴四海摸了一下脚下的青石砖，起身指了指前面的通道。 通道也没有多长，走了不足半盏茶时间就到了一个耳室，里面堆着蒙尘的刀枪盾牌等兵器，看着是一个兵器库。 戴四海走过去拎了一把刀，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抽出刀刃，盖在锈迹斑斑的刀鞘里的刀身依然闪着寒光，用之间敲一下，有嗡鸣声。 “刚才推动石墙，我们应该走进了另一个通道。” 苏天歌敲了敲旁边的石墙，“这些都能活动吗？” “不能，我们兴许是凑巧了。” 啊！惨叫声传进耳室里，回响震得苏天歌耳朵跟着嗡嗡响，戴四海拎着刀循声追了过去，苏天歌跟在他后面出了耳室，不过是一个拐角的距离，她跟丢了。 前面赫然出现了一堵石墙，戴四海不见了。 她转身准备原路返回，走过拐角直到通道尽头并没有找到刚才发现的耳室，顺着出现的通道苏天歌转了两圈终于确定自己是被困住了。 被困在一个只能不停打转没有出口的地方。两侧的石墙她根本推不动，只好就地坐下来歇息。戴四海说这里的墓室一层堆一层，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四门巷，一层一层书架将整个空间分割，书架可以移动空间可以肆意变幻，迷宫一般的地方，找不到正确的出路只能被困死在里面。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有一只虫子爬过石板向着她爬来，借着灯光她又看见了熟悉的东西，素心驱动的那群东西。 虫子似乎闻见了生人的气息向着苏天歌爬了过来，她摊开衣袖将黑貂放了出来，唧唧两声，黑貂适应了四周的环境。立即锁定了地上虫子，如一道黑影窜过去将虫子卷进自己的嘴里。 “找一下虫子在哪里？”苏天歌站起来跟着它走到一堵墙旁边，贴着石墙她听见了哗啦啦的声音还有人濒临死亡的惨叫声。 苏天歌肩膀抵着石墙试着推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推开了，轰，石墙翻转将她翻进了另一个房间，黑貂挤着缝隙钻了过来。 “是你。”苏天歌还没适应瞬间到来的刺眼的光，素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平台上，下面是数十级台阶，下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石雕的飞禽走兽散落在地上，上面爬满了黑色蠕动的虫子，素心就站在一片虫子中间，对面的石头上站着两个穿深青色劲装的人，正躲避着往上爬的虫子，地上还躺着一个挺直挣扎的尸体，蠕动的虫子将他包了起来。 悉悉索索的啃噬声和爬动声音，回响着令人汗毛倒立。 “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被她们救出来成了杀人武器。”苏天歌往下走了两步站在第一级台阶上，看着素心，“素华走的时候你可曾为她流过一滴泪？” “她是死得其所，没什么好悲伤的。”素心眼神凌厉地看着苏天歌，将手里的埙放到了嘴边，“是你自找的。”呜呜的声音响了起来，地上的虫子跟着声音的指引往台阶上爬去。 苏天歌不但不退反而往台阶下走去，黑貂跟在她脚边炸起了全身的毛，唧唧叫着。原本爬过来的虫子自动地往两边退开，将中间的路让了出来，仿佛是在列队欢迎。 素心看得柳眉倒竖，埙声越来越大带着素心愤怒的情绪，有几条虫子壮着胆往中间爬去，被黑貂一卷舌头吞进了肚子里。 “公子的东西，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你说小黑？”苏天歌眯了一下眼睛一抬手指着素心，“带我去找沈煜，找到了我兴许会告诉你为什么？” 哈哈，素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苏姑娘，好大的口气，想杀你我可以有很多办法。比如这个。”素心放下埙，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指苏天歌。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他们吗？”苏天歌一指石头上那两个青衣人，小黑如如箭离弦冲了过去将道路清了出来。两个一言堂的人跳过来跟苏天歌站到了一起。 “我们知道沈大人在哪里，只要你保证能从我二人出去。”两个人看出来了苏天歌根本不怕这一地的鬼东西，所以开口说道。 “可以。”苏天歌话音刚落，两人持刀冲向了素心，三人打在一处。轰，不过两三个回合之后，苏天歌身后的石墙又开了，两个白衣人冲了进来。苏天歌退到一旁，那两个青衣人大约是觉得身后的门既然能打开，何不尽早脱身。于是边打边退到了台阶边。 苏天歌一看形势不妙喊着小黑率先跑上了台阶，石墙被一人推开，苏天歌正要往里进，却被那人用刀指着逼退了半步，轰，石墙关上。 落在后头的青衣人甩了一把暗器逼退素心三人，随后一把推开石墙冲她说道：“苏姑娘，地图，快去找地图，找到地图就能找到沈大人他们，所有人都在主墓室。快走。”苏天歌被那人一把推了进去，隔着越来越小的缝隙，她瞧着那人鲜血淋漓，身形轰然倒地。 咻，一把弯刀钻了进来，苏天歌赶紧一闪，刀子呛一声砸在迎面的石墙上，缝隙瞬间合上。苏天歌弯腰捡起弯刀，左右又出现了燃着羊角灯的通道，却不见了刚才跑进来的人。 灯光摇曳称得通道里格外阴森，苏天歌稳了一下心神在想安仁说的地图在哪里，死后的人通常会把生前的居所搬到墓室里来，已经发现了兵器库，那么地图会不会就在书库里？ 黑白不辨方向不辨，苏天歌在通道里挨个实验哪一堵墙能动，终于在推开第六堵墙时，她听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个女人在说话，似哭泣似呻吟。 墙面推开，苏天歌发现了满屋子几乎已经完全风化的书册和一个紫衣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请问芳名 身后的石墙轰然关上，苏天歌有点吃惊地看着方琦兰还有她怀里抱着的一身黑衣的连秋鸣，屋子里除了纸张风化的枯朽味道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琦兰显然对于这会儿见到苏天歌也是十分惊讶，她绷直了脊背将连秋鸣抱得更紧戒备地看着苏天歌，“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苏天歌点点头，心下了然，这种毫无来由的防备才证明眼前的确实是方琦兰了，“我来找地图，这座墓室的地图在这里。”方琦兰听完四下看了看。 “我跟公子是被人偷袭了，公子重伤我们才逃到这里来的。” “长公主的人？” “准确的说是也不是，长公主自己并不比公子好到哪里去。这个疯子，利用别人到头来反被别人利用了。” “你是说这里面除了长公主的人和朝廷的人还有别人？”苏天歌脑子里迅速回想起了长公主试图利用高棉国的势力扰乱大历朝廷的事，“高棉国的人？” “是被高棉国收买的千手山庄的人，我和公子是跟在长公主的后面进了汤泉宫的，神宫坍塌之后，我们又跟着长公主的人来到了墓室。知道事情缘由之后，公子想先找到皇帝将他送出去也好为以后翻案做准备。结果就发现了千手山庄的人，公子寡不敌众被打成重伤。” “我这里有一些药，你如果不放心尽可以先检查一下再给他服用。”苏天歌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瓶子从地上溜了过去，方琦兰接住打开瓶塞闻了闻，就给连秋鸣服了一颗。 “你不害怕？” 方琦兰凄然笑了一下，“最后的救命稻草，我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放心吧，那个是真的可以治伤的药。你也先休息一下，我来找地图，不然等他醒来你也倒下可就得不偿失了。”苏天歌取了一粒糖球裹在手帕里递给方琦兰。方琦兰看着那颗烦着甜味的糖球，抿了抿嘴最后放进嘴里，香甜的滋味忽然勾出了她心底的酸楚，她扭过脸看向别处。苏天歌只当没有看见转身去找地图。 书架已经有些枯朽，风化的纸张用手轻轻一碰便化为齑粉，苏天歌只希望那地图是画在牛皮羊皮什么之类的皮子上，否则就要白忙活一场了。 数格子翻找一下，最后在墙角的一个瓷瓶里找到了一卷风化纸上嵌着一小幅皮子，上面画着的像是地图。可是搞不清粗方向也只能是误打误撞，拿着地图，苏天歌在墙壁上寻找通常墓室里会有的壁画，结果什么也没有。 按着地图上的标识，主墓室离着书画库并不远，可是现在石墙翻动的太多，她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找到地方。她索性也在地上坐了下来，取来一粒糖球自己吃一半给了小黑一半，香甜的滋味让小黑兴奋得唧唧乱叫。 “我也饿了。”连秋鸣忽然出声把苏天歌唬了一跳，小黑也惊得炸了毛。 黑暗里连秋鸣坐了起来，似乎伤的不轻依旧靠着墙，一双眼睛在在黑暗里闪着光亮。苏天歌点点头取出一粒顺着石板溜了过去，有没有滚得满是灰尘谁也顾不上了。连秋鸣捡起来放在嘴里细嚼慢咽，末了一咂嘴。 “记得母亲院子里有一个丫头似乎很喜欢吃甜的，我从她那里尝过这个味道，当时只觉得甜腻，现在才觉得真是人间美味。” “她叫素华，在福安宫的时候每次她来我都会做给她吃，可惜了。” “也没什么可惜的，那是她的选择，她们和所有被训练出来的惩罚者一样，活着一辈子就是为了主子卖命，不能也不敢奢望有自己的生活。”连秋鸣的话语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其实我一直都在好奇你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 “我被母亲软禁了，前些日子才逃出来。”连秋鸣叹了一口气，“这些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下来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这里面还有很多千手山庄的人，你逃不过去，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他如果命大就能活下来，最好不过。命不好就做个以命护主的忠臣也算死得其所。”连秋鸣扶着墙站了起来，晃了两下才站稳。 “我要亲眼看见他还活着才行，不然这一辈子都活不好了。” 连秋鸣忽然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怨他没有选择救你？你不怨他在你遭受困苦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实话跟你说吧，我的生活里已经满是仇恨，不想再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去怨恨一个唯一能让我觉得活着还有别的事可做的人。”是他，让我有了想要一种并驾齐驱的爱情的想法。苏天歌说完看着连秋鸣，“我想知道你那天给我看那面人皮鼓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我的从前？是不是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 “是的。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连秋鸣苦笑了一下，“抛却那些固有的印象重新去接纳一个人不是更有趣。” 苏天歌忽然不想知道那被连秋鸣动了手脚的记忆是什么了，就像他说的，重新接纳吧。她也站了起来指指地上的小黑，“还得多感谢它，要不是它，我那天从悬崖上摔下去就已经快死了。所以我不打算把它还给你了。” “你看看它那样也并没有打算跟我走。”连秋鸣话音刚落，铁器碰撞石头的刺啦声从石壁外传来，他赶紧来做了噤声的姿势，悄悄地走到了石墙边。 轰，石墙又被人推开，闯进来两个人。一个正是之前把苏天歌和同伴留在外面独自偷生的一言堂的人，后头跟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白衣后生，青衣人捂着流血的伤口步步后退，白衣后生浅笑着举刀便刺。完全没把屋内的另外三个人放在眼里。 “等等，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谁，并且带你去想到皇帝，我……。”青衣人面带祈求。唰，白衣后生却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一刀刺穿了那人的心口，一刀毙命。 末了，拿手帕一擦刀尖上的鲜血嫌弃地说道：“这种卖主求荣的东西死在我的刀下倒是便宜了他。”说完，他抬头笑看着苏天歌，“介绍一下，鄙人，江湖人称千面生。请问姑娘芳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章 叛徒 苏天歌眉头轻蹙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有点无礼，连秋鸣上前一步不太友善地说道：“千手山庄的人？” “怎么，看兄台这意思是对千手山庄有意见？”千面生抬眼看着连秋鸣，并没有收起手上的刀。 “做了高棉国的马前卒试图颠覆我大历朝纲，我难道不该有意见吗？” 哈哈哈，千面生举着刀笑得前仰后合，末了一收小声语带蔑视地看着连秋鸣，“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和你那个疯狂的母亲才是最大的始作俑者，是你们先把形势搅的一团糟我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不是吗？需不需要我来提醒一下你，连秋鸣，你可是隐逸族族长的儿子，居然来指责我们，真是太可笑了。” 连秋鸣的嘴角抽了一下一横手上的刀，“仇恨再大也是我跟大历皇帝的事儿，岂容你们这些江湖宵小来横插一脚。” 千面生伸手在自己的刀尖上敲了一下，当啷一声，声音消失他才扭头看着苏天歌，“苏姑娘，且在这里好好等着，等我收拾了他就带你去见一个人。”话音刚落长刀一弯斜着刺向了连秋鸣。 苏天歌往后退了两步跟方琦兰站到了一起，“从这里出去先找到兵器库，然后一直往右。”说完她隔着袖子递给了方琦兰一个小瓶子。随即以袖掩面，甩手往两人打斗的地方扔了一团东西。 嘭，一阵烟雾升了起来，毫无防备的两人被呛得连连咳嗽，接着嘭嘭两声摔倒在地。烟雾消散，方琦兰放下袖子只看见一堵半开的墙和两个晕倒的人。 按着地图，苏天歌又到了遇见素心的墓室里。满地的虫子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两具被啃噬干净的尸骨。屋子里堆叠着破损的石雕，四面的墙上有浮雕讲述着墓主人从前的功勋和死后的祈愿。沿着所有的墙壁走到头，也没发现主墓室的具体位置，苏天歌想起来戴四海说的金银财宝和他重新修缮的那条墓道，决定回到兵器再找找。轰，石墙动了，她赶紧藏到石雕后。 来的是红鸳还有红鸾，后头跟着十几个朝廷命官，再后面是素心后头跟着的一堆哗啦啦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 “红鸳，我们是不是先找到主子再说，这样瞒着主子跟千手山庄的人做交易会不会不好？”素心迟疑了一下说道。 “素心，别忘了你可是大祭司的徒弟，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隐逸族复仇。如今这个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莫要再犹犹豫豫。” “可是主子……” “主子她变了，就是她杀了大姐。她对族长的感情再深她也是大历人。你别忘了，这么多年她有无数次机会杀了那个狗皇帝，可她却根本没动手，眼看着族人一个一个被杀，最后只剩我们这些人。所以别再跟我提主子，是她对不起族长，对不起我们隐逸族。” 啪啪啪，石墙后头传来掌声，三个白衣人走了出来。发饰衣料都跟先前的千面生一模一样。 “果然后生可畏，你倒是比你那主子有魄力多了。我很欣赏你。”为首的白衣老者似是对红鸳极为欣赏。红鸳抿了一下嘴说道：“千叶先生，人我都带来了，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该兑现的时候自然是要兑现的。”老者走过来站在墓室的正中央抬头往上看，不由赞叹道：“这宏伟的建筑居然被埋在地下，实在可惜。”随后他背着手看了看那十几个大历的官员。 “各位在大历都是栋梁之才，声名远播，高棉皇帝也是求贤若渴。各位若是能到高棉施展才华，必将受到重用，而不是在大历坐着陪王伴驾的虚职。” “你休想，我等生是大历的忠臣死是大历的忠魂，其实你这等江湖肖小的鼠目之光能明白的。”一个老大人昂首挺胸走出了人群指着千叶先生的鼻子痛骂道。 一旁的白衣人抽刀就要砍杀被他制止了，千叶先生微笑着走到老大人面前，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气节是个好东西，可惜救不了你的命。”话音一落，那整理衣冠的手扣着了老大人的喉咙，咔吧，清晰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来，紧接着尸体嘭一声摔在地上。白衣老者拍拍手看向剩下的人，“我说过了，气节这东西救不了命，他偏不信。你们信吗？” 屋子里鸦雀无声，老者笑起来，“这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了，我现在让人送诸位出去，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说完他一扬手，两个白衣人拿刀逼着十几个人出了墓室。 “千叶先生，人你也带走了，是不是可以把大历皇帝交给我们了。” “我也想交给你，可惜呀，人我还没找到。如果给你个假的又显得我以大欺出去没面子，所以只好告诉你实话了。” “你……”红鸳气得目眦欲裂，提着弯刀就冲了上来，千叶先生冷下一下甩手而出一把金线。 “千丝万刃？红鸳！”红菱提着剑也冲了上来，身后的人也跟着冲了上来，几人将千叶先生围了起来，红鸳一抹胳膊上的血渍，咬牙切齿地看着千叶先生。 “你究竟是谁？” “千手山庄的叛徒。”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半空里飘了出来。苏天歌被唬了一跳，她居然就蹲在红衣女子盘坐的石像下边，这么长时间居然没发现对方。 “是你！”千叶先生有些惊恐地看着红衣女子。 “是啊，庄主说你这个叛徒在外面打着山庄的旗号招摇撞骗，这样的事情多了他也不太在意，可你居然试图挑起高棉和大历的战争，这就过分了。他老人家看不下去，让我出来清理门户来了。”红衣女子看着千叶先生，神态悠闲，仿佛是在准备抚掉衣服上的灰尘。 “看招！”哗，千丝万刃的金线又窜了出来，红衣女子一甩袖子，寒光闪动金线纷纷落地。千叶先生已经趁着这功夫窜到了石墙边，轰，石墙打开。红衣女子甩手也是一把金线，扎着千叶先生的后背钻进了通道里。 女子收手拽回来一把沾血的金线，似是觉得晦气，她一刀又切断了一半才收回袖中。随后看着红鸳等人说道：“看清楚了，他可不是千手山庄的人，回头别再说千手山庄跟你们隐逸族有什么瓜葛。” 说完，女子回头看了看苏天歌藏身的地方，眨了一下眼睛走了。 “素心呢？” “快追，让她先找到主子的话，我们都活不成了。”红鸳啐了一口血沫，提着弯刀离开墓室。 苏天歌抚着胸口站起来，看着关上的石墙，决定去找兵器库。步子还没迈开，脚下的石板一下子翻了个，她掉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入我门下 一路下坠终于到底，苏天歌揉着腰站起来，还好，还好，没摔出毛病。摸着两侧的石墙她才发现自己溜着一个坡道滑进了通道里。沿着通道走了几步，她试着推了一下眼前的墙，轰，推开了。 刚胎教走进去，一把刀抵着了她的脖子，“别动！”她视线上挑看见对方穿着汤泉宫护卫的衣服，再往远处看，居然见到了陈贵妃以及她怀里抱着的皇帝，周围还有十几个护卫。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她。 “贵妃娘娘？”主墓室怎么会在底层？还是那个一言堂的人信息有误？陈贵妃怎么会在这里？听见她说话，陈贵妃戒备的神情稍稍有些放松。 “苏医女怎么也来了？” 这句话倒是意外大过于惊喜，如果她真的忧心皇帝的情况的话，不该是这种反应，毕竟苏天歌使会救命的。她点点头，“是我。”陈贵妃还要说话，一旁的石墙打开，沈煜走了进来。 “大人，我们又抓到一个人。”护卫将刀下的苏天歌指给沈煜看，气氛有点尴尬，苏天歌不知是该欢喜雀跃还是该抱头痛哭。 倒是沈煜一脸平静，收回手上的长剑说道：“注意警戒，外面又有人来了。” “这个怎么办？” “我来处理。” “沈大人，她是苏医女啊，快让她来给陛下看看。”陈贵妃出声阻止，沈煜皱着眉头说道：“娘娘，这种时刻小心为上，我们两天收的欺骗还少吗？为了陛下的安危必须确认她是不是真的。” 沈煜率先去了墓室旁边的耳室，苏天歌也被押着进来了，他摆摆手，“继续警戒。” “是。”押着苏天歌进来的护卫收刀退了出去，将门上临时挂着的帘子放了下来。 屋子里燃着昏黄的油灯，苏天歌仔细一看才发现沈煜的脸色不好，出现了在苏城见过的那种灰败之色。 “大人……”她想说总算找到你了，想说她的担心，还想说外面那个可能不是真的贵妃娘娘。可是她的话被忽然的一个拥抱给拦了回去，沈煜的双臂紧紧拥着她贴在墙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便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唇齿相依呼吸渐乱。她要依着沈煜才能站稳，攀着沈煜腰身的双手有点颤抖，呼吸也被堵在嗓子里，这一吻几乎耗尽了苏天歌所有的气力。 “你来了，这很好。”沈煜低头在她的肩窝长出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外面的人并不全都听命与我，我会想办法尽快送你出去。” “你呢？” “我要把长公主的人找到。”沈煜话音刚落，墙壁叩叩响了两声，他退后两步看着苏天歌，眼神满是温柔。 “临沧，把人带出去，她并不是真的苏医女。”沈煜说完走过去握着苏天歌的手带到帘子边，对着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便把人推了出去。 等我。可她不愿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苦等。 临沧应了一声抽刀押着苏天歌出了耳室，墓室里有一个护卫跳了出来，“沈大人，既然她不是苏医女，就有可能是千手山庄的人，那是不是应该把她的面具揭下来，看看她究竟是谁？”那人抽刀看着临沧，话却是说给站在耳室门口的沈煜听的。 这一起哄，旁边几个侍卫也站了起来。沈煜走过来看着那人，“那你就跟着临沧一块去看看。” “走吧。”临沧看着他说道，那人一咬牙，“去就去。”抽刀跟着临沧一块往外走。 石墙推开，苏天歌和临沧走在前面，那人跟在后面三人走到通道里。苏天歌在找自己刚才滑下来的通道，却不防备被临沧一把推开，一把刀从两人的空隙里刺了过来。后头那人一脸杀意，一道刺空第二刀又跟着过来了。 “苏姑娘，快走！”临沧横刀与那人战在一处，苏天歌皱皱眉，端着袖子把小黑放了出来，“临沧闪开。”咻，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擦着临沧的耳边窜向对面那人，两只前爪抓着那人的衣襟身形一转扒着他的脖子站在肩头，对着那人的脖子就是一口。 清楚的咬动声夹着一声惨叫在过道里回响，鲜血噗一下子喷了出来，临沧闪身躲开衣角还是沾上了鲜血。黑貂扭着身躯越过临沧抬头看了他一眼，唧唧两声。 “回来。” 临沧还有些惊愕，苏天歌指指地上的人，临沧会意上去一刀彻底结束了他的挣扎。苏天歌抱着黑貂又走回来往墓室的方向而来。 “苏姑娘，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来护送姑娘离开，你现在过去会打乱大人所有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们大人也该歇歇了。” 临沧揉了揉鼻子，看见了窝在苏天歌怀里的黑貂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说，“苏姑娘说的是。”好吧，临沧赶紧跟了过去，大人的脸色不好他看的一清二楚，只是那里面的形势太复杂，大人只能强撑着。 轰，墓室打开，苏天歌站在门口瞧见里面的情况，眉头紧皱。沈煜和另外三个护卫被剩下的七个人围在中间，陈贵妃或者说长公主正站在昏倒的皇帝身边，杀意满满。 屋子里的人看见在此出现的苏天歌，都有些惊讶。 长公主笑了起来，“你这算是自寻死路吗？沈大人的一番苦心倒是白费了。” 苏天歌走过来，看着沈煜，“就算是死路我们也该死在一块。” 哈哈，“我当年要是有你这觉悟现在也不必过得这么痛苦。很好，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就成全你们。”长公主一抬手，“杀。” “哎呀，哎呀。”随着两声哎呀，从头顶掉下里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是苏天歌之前见过的那个清剿千手山庄叛徒的红衣女子。 “我们又见面了。”女子冲着苏天歌摆摆手，丝毫不顾自己打断了别人的生死搏斗。那七个人人迟疑了一下提着刀后撤站到了长公主身后。 “你不是去追那个叛徒了吗？” “是啊，追着追着我迷路了，结果就从上面掉下来了。”红衣女子走过来瞧着苏天歌怀里的黑貂，“啧啧，小家伙长得甚是可爱。”说完就要伸手去摸，黑貂冲着她呲了呲牙。 “它身上有毒。”苏天歌出声提醒。 “那你岂不是百毒不侵了，不得了不得了，我们千手山庄正好缺少你这样的人才。考虑考虑，要不然加入我们山庄怎么样，只要你点头同意，这屋子里的事儿我就给你摆平了。”女子眨眨眼看着苏天歌，神情诚恳。 “不行，她不适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埋伏 苏天歌还没说话，沈煜果断开口拒绝了，苏天歌疑惑地看着沈煜，倒不是为这个机会多么可惜，只是没想到他听见千手山庄会这么大反应。 “千手山庄有规矩，不适合你。”沈煜走过来跟苏天歌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红衣女子，“我替她谢谢山庄的美意。” 红衣女子粲然一笑，“原来你知道千手山庄的规矩，这样，你们两一块去好了。”像是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女子一拍手，“就这么定了，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些人交给我了。” 沈煜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倒也不介意当了苏天歌的搭头，扭头看着她笑了笑，“你能回来我万分开心。”他都这么说了，她好像也没有故作生气的必要了，心里这么想面子上到底是拉不下来，忍得脸有些红。 女子看得嘴角抽了抽，转身看向长公主，“堂堂大历的长公主，沦落到披着别人的脸极尽算计的地步，难道你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腻了想找点刺激？” “与你何干！”长公主柳眉倒竖怒视着女子，“识相的就赶紧让开，也算本宫卖千手山庄一个面子，不然连你一块杀了。”话语说得狠厉，她到底有些惧怕，身形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哈哈，女子瞧着长公主外强中干的架势往前走了一步，“别，你千万别客气，千手山庄也不差你这一个面子，来吧，连我一块杀了。” “杀。”护卫们提着刀冲了上来，红衣女子冷笑一下两袖一摆，千丝万刃的金线穿透当头一人的胸膛，血线随着金线的抽出喷了出来，那人当场毙命。 剩下的人便有些畏首畏尾不敢再上前，长公主抽出近身一人的佩刀，“你们身为隐逸族的子孙，身上的血性到哪里去了？” “你知道吗，锦衣玉食的日子已经消磨了他们身上的血性，如今对那场劫难恨意最深的恐怕只剩你一个人了。” “长公主，陛下一直以来都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不过念在同胞的情分上，他不愿与你兵戎相见。如今大势已去，你只要跟我们出去跟陛下认错，陛下不会赶尽杀绝的。”沈煜看着长公主忽然颓丧下来的气势，心里有些感慨。 生来荣宠，年轻时可以登高望远上天入地，气势在她身上如同耀眼的光华，人们觉得长公主就该如此。经历磨难仇恨日渐消磨了这种耀眼的光华，只剩钻营的恨意，气势没了，人就佝偻了腰身看着愈发灰败。 “本宫可以失败可以身死，绝不容许有人施舍可怜。”长公主举刀冲了过来，身边的护卫也跟着冲了上来。沈煜执剑加入战斗，苏天歌绕过去走到还在昏迷的皇帝身边，伸手揭下了他脸上的面具，又是一个假皇帝。 “主子。”这边的战斗马上要分出胜负，石墙打开，红菱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十几个人将沈煜等六个人围在中间，“主子，萧炎带着人下来了，我们快撤。” “素心呢？不是让她守着入口的吗？” “主子……”红菱哽咽了一下说道：“就是她把人领下来的，外面的姐妹都已经被杀了，他们马上就到这里来了。” 长公主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本宫要留在这里看看，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说时迟那时快，人来了。 苏天歌看见石墙开了一条缝，随手又把面具给那人贴好，然后就守在一旁做个忠心护主的好臣子。 萧炎一出现几乎是瞬间接管了整个局面，人数上的优势让长公主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随着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最后只剩红菱护着她面对着萧炎带来的上百护卫。 “来人，将叛贼拿下。”萧炎一扬手往后退到了石墙边，护卫拿着刀涌了上去将还在殊死挣扎的红菱押在刀下，长公主怒视着眼前的人，忽然哈哈大笑，“很好，有这么多人陪葬，倒也值了。” 沈煜一听心叫不好，这种同归于尽的语气他在神宫坍塌那天听过一次，长公主话音刚落，他便冲到了苏天歌身边刚把她拥入怀中，又一次地陷了！ 轰隆隆的声响褪去，原本的墓室只留一个屋顶，红衣女子甩手撤下粘在屋顶上的金线，冷眼看着萧炎，“看来这位就是炎王爷了，你这个名号气得一点都不差，果然够心狠手辣，皇帝还在里面呢。” “本王的父皇好端端地在寝宫里歇息，这个傀儡自然是死不足惜。”萧炎看着女子，“本王念在你没有歹意的份上放你一马，今日之事最好守口如瓶，否则本王必带人踏平你千手山庄。”说完萧炎甩手出了门，原本站在墙角瑟缩着脑袋的素心望着坍塌的地洞抿了抿嘴，转身而去。 红衣女子瞧了瞧下面的地洞，叹口气。大话都说出去要替人家摆平这里的事，此时跑路未免太丢面子。下去看看也好，省得她以后良心不安。想到这里，女子纵身跳下了地洞。 哗哗，底下的空洞是一条奔涌的暗河，水流湍急，沈煜抱着苏天歌在水里几乎无法站稳身形。四周一团漆黑，看不清周围是不是有人，又或者这水通向哪里。 “你有没有撞到哪里？”沈煜揽着她举到胸前，能感觉到她冻得有些发抖。 “没有，我们得尽快出去，这水太凉了。”周身无一处不是湿漉漉的，凉意慢慢渗进四肢百骸，冻得她牙齿打颤。 “我背你，一定要抓紧了。”沈煜将苏天歌举到后背一只手扶着，然后摸着一侧的石壁顺水往下。河道里除了哗哗的水声还有间或的惨叫声，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被石头砸到了。 河道越来越小，苏天歌从沈煜背上下来，拽着他的衣袖勉力往前走。亮光袭来，那是外面的世界。见到了希望，沈煜拉着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侧有一双怀着恶意的眼睛盯着了他的心口。 咻，细微的声响掺杂在水流声中冲了过来，沾染了天光变成一道寒光，照着了苏天歌的眼睛。她往前一扑，那枚飞镖正好钉在她肩头，血流如注。 “有埋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落定 清风拂面，小鸟啁啾，有几只胆大些的直接跳到了苏天歌身边，聒噪不已。她睁开眼睛，方觉天光大亮，空气清新。 “你醒了。” 苏天歌歪头见是那个红衣女子，撑着身体坐起来，裸露的肩头包着绑带，上面还有血渍，“沈煜呢？” “跟别人谈事情去了。”女子手里长在编东西，金色的丝线就这样绕来绕去没一会儿就乱成了一团糟。 “还没请教姑娘名字呢？” “我啊，你叫我千寻就行。” “千寻姑娘知道这是哪里吗？”她站起来往四周看了看，一片野外的荒林子，灌木丛杂草丛高高低低，将视线很好地挡在了身处的方寸之地。 “汤泉宫后山的悬崖，对了我们还在这底下找到了一具尸体，应该是被人从那上面扔下来的，摔得面目全非。” 苏天歌想了想，那大概就是戴四海处理的那具尸体了，“有没有找到长公主？” “沈煜说人跑了，她应该还有内应，说不定现在已经跑出大历了。” 苏天歌听完抿了抿嘴，她或许知道那个内应是谁。莫名出现的戴四海以及他的凭空消失，都表示他一直藏在幕后，为的就是找到长公主，把她救出去。 千寻看了看她说道：“对了，我之前说的话依然算数，你以后就是我千手山庄的人了。还有我本来准备给你一个信物的，结果怎么也编不成形。”说完她皱了皱眉头。 “你想编什么？我或许能帮忙。”苏天歌伸手把她手里绕成一团乱麻的金线接了过来。 “就是一朵云上戴朵花。就跟这个一样。”千寻从怀里取了一个手帕将上面的图案指给她看，苏天歌点点头开始拆分金线，然后细细编织。 哗哗的脚步声传来，沈煜踩着草地走了过来，见着苏天歌手里的金线团，问道：“在做什么？” “入千手山庄的信物。” 沈煜往地上一坐挨着苏天歌，瞧了一会儿抬头看千寻，“千寻姑娘怎么不去追叛徒了，我的人在山林里找到了那一干被掳走的大臣，就是没有见到千叶先生。” “这个啊，那他肯定是跑到高棉去了，等我带你们回山庄见见庄主，我就再去找他。” “姑娘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恐怕不能跟你去了。” “你是朝廷命官有规矩这我知道，不过苏姑娘应该没关系，是吧？”千寻看着苏天歌问道。 “她是医女，朝廷册封的医女。”沈煜代为回答了。 “山庄可以为她破例一次，就这么定了，苏姑娘要是入了我千手山庄，那一屋子的医书都是你的。等你出师了，我千手山庄就能压过神医谷，拥有绝世神医。” “不行。”沈煜态度坚决。 千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沈煜为什么这么反对，“山庄是有规定，规定不能与朝廷之人牵扯过多，可是这不是问题啊。” “那千寻姑娘是否知道还有一条规矩，凡山庄女弟子不得与外男私定终身。” “这个……” 苏天歌笑而不语，千手山庄的弟子身份她不稀罕，倒是有些不舍千寻所说的一屋子的医书。不过这些要是跟沈煜相比，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她结束手上的动作，把编好的信物放在手上说道：“千寻姑娘的美意，我心领了。”她扭头看着沈煜，“那些东西在我心里倒是比不上一个沈大人。” 哎呀呀，不得了，沈煜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热流在心窝里上下乱窜，窜得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手脚把说这话的人揉进怀里才好。 啧啧，千寻瞅瞅二人中间这密不透风的绵绵情意，决定还是功成身退比较好。她站起来拍了拍袖子一指苏天歌手里的信物说道：“信物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去了就去京城打听打听我的名字，到时候我保证带你去。入了山庄也保证不能让你把心上人舍了。我走了。” “你要真想去，我自然不会拦着，不过要先成了亲再说。”沈煜扭头瞧着她，苏天歌嘴角噙着笑没说话。 外面有人咳了一声，“大人，我们出发吧。”临沧的声音在不远处提醒着。 沈煜应了一声给苏天歌穿好衣袖拉着她往外走。 汤泉宫入口处甚是热闹，除了萧炎的人还多了许多身穿军服的士兵，两相对峙着，一打听才知道萧玄来了。 汤泉宫三层皇帝的寝宫门口，萧炎横刀拦着欲往里走的萧玄，“二弟，父皇连日受累已经歇下了，你有什么事还是等父皇醒来再说。” “皇兄，汤泉宫发生这么大的事，皇兄居然不派人给我送信。现如今我来了担心父皇的身体想看一眼，你又在这里横加阻拦，你想干什么？” “二弟，我说过了，父皇歇下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萧玄伸手按着佩刀，怒视着萧炎。台阶下有人跑过来喊道：“贵妃娘娘驾到。” 陈贵妃疾步走进来，一眼就看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往前走了两步上台阶，萧炎却没有退让的意思。陈贵妃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怎么，炎王爷连本宫也要拦着？” “并非我要拦着，而是父皇有我的母妃照应着，贵妃娘娘不必忧心。” 宁妃？陈贵妃倒着实没有想到萧炎会把宁妃给带来了，“皇上龙体抱恙，宁妃看得本宫就看不得？” “哟，瞧姐姐这说的哪里话？”寝殿门打开，宁妃走了出来，轻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望着陈贵妃说道。 “本宫要进去照顾陛下。”陈贵妃态度强硬起来，萧玄按着佩刀的手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哗哗，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朗声说道：“关将军求见。”关戎一身铠甲地走了进来，萧炎站在台阶上看得眉毛道竖，这个老匹夫，居然成了萧玄的后盾。 “听说陛下微恙，老臣奔袭而来，想必炎王爷不会不让老臣觐见陛下吧？”关戎抱拳说完看着萧炎。 小太监绕到萧玄身边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萧玄一愣转身看着关戎说道：“关将军忠心，父皇一定记得。只是这里面躺着的人把本王的皇兄还有宁妃娘娘都给蒙蔽了，里面的人并不是真的陛下。关将军，且随本王一起把父皇迎进来。” 什么？萧炎按着佩刀看着离去的人，一时有些愣住了。 “怎么办？” “一口咬定我们是被蒙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嫉妒使人疯狂 被陈贵妃召见的时候，苏天歌已经和衣而卧在看书，宫娥敲门说陈贵妃召见。苏天歌稍稍愣了一下，毕竟这么晚了。 “贵妃娘娘可是身子不适了？”这么问着，她还是拢了拢衣袖头发，准备过去。 “是有些不适。”宫娥没有多说，她也不便多问便收拾了简单的药箱让宫娥背着往陈贵妃的寝宫而去。 出了门，苏天歌才知道汤泉宫现在的戒备有多严，明处可见的就有来回巡逻的士兵，暗处的林子里或许还有更多。关将军调来了数以千计的士兵来了汤泉宫，明着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危，还有一点就是要确保这里不会出现政变。 苏天歌和宫娥上到三层寝宫，宫娥亮了陈贵妃的玉牌，两人才被允许进了院子。 陈贵妃坐在灯下以手支颐听见通报就示意让苏天歌进来。 “听宫娥说贵妃娘娘身子有些不适？” 陈贵妃摆摆手示意所有伺候的宫人全都退出去，房门关上，陈贵妃的脊背忽然塌了下来，苏天歌才发现她的脸色十分不好。 “娘娘。”苏天歌上前一步扶着陈贵妃的手腕开始搭脉，脉象紊乱浮沉不定。苏天歌拧着眉还没说话，陈贵妃忽然反手握住苏天歌的手凝重地说道:“苏姑娘，陛下出事了！” 出事了？“您和王爷不是把陛下接回来了吗？” “陛下不见了。” 陈贵妃的话一次比一次严重，苏天歌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贵妃娘娘，您慢慢说。” 陈贵妃缓了缓心神开始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她跟萧玄和关将军把皇帝从一处房间的夹层里救出来之后，就安置到了寝殿里。太医确认过找回来的确实是皇帝，身体并无大恙所有人心里那块石头也就放了下来。 关将军带着人接管了整个汤泉宫，皇帝的寝殿在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布满了士兵，就等着皇帝一觉醒来精神大好，然后起驾回宫。傍晚时分，陈贵妃亲自熬了药准备端去给皇帝服用，结果才发现皇帝不见了。 这事她谁也没声张，除了她自己贴身的宫人现在还躺在寝殿里假扮皇帝外，苏天歌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其他几位王爷可曾接近过寝殿？宁妃娘娘呢？” “没有。因为太医嘱咐过不能打扰还给休息。所以到了喝药的时辰本宫才会过去。” “是陛下自己逃走或者藏匿起来了？”苏天歌实在想不出皇帝玩这个捉迷藏是什么意思。 “本宫不能带着人大张旗鼓地寻找。这汤泉宫里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本宫和湛儿，等着我们出错。” “所以娘娘是希望臣以看诊的名义陪同您一起在寝殿找一下陛下？” “确实如此。除了你本宫现在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相信的人了。” 被委以重任，苏天歌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她不知道陈贵妃的顾虑是什么，所以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叫来萧玄，毕竟陈贵妃此刻最该倚重的人是他才对。 可是端看陈贵妃此刻的样子，她似乎不宜推脱，“那请容臣给贵妃娘娘点一些凝神静气的熏香。”陈贵妃点点头，苏天歌打开药箱，找了一些香料放在了香炉里，袅袅青烟淡香馥郁，陈贵妃稍稍舒展了一下脊背竟犯了困意。 “事不宜迟，现在就随本宫去吧。”陈贵妃站起来揉了一下脑袋领着苏天歌出房间往皇帝的寝殿而去。路上分布的关将军的人见着陈贵妃就没有阻拦，两人带着宫娥顺利地进了皇帝的寝殿。 四角的宫灯将屋内照得通明，就跟陈贵妃说的一样，本该卧床休息的皇帝并不在屋内。四个人在室内翻找了一遍并没有皇帝的踪迹。 “娘娘，陛下真的不见了。”搜寻无果，一名宫娥走过来说道：“娘娘，要不要让王爷秘密地寻找一下？”苏天歌背对着两人在看一幅画，画的是旭日东升龙腾大海，画幅几乎占了半面墙，她瞧着那海面总觉得不对劲遂伸手打算摸了一下。 结果脖颈一凉，一把刀搭在了她肩上，一声呵斥传来，“别动。”正是刚才说话的宫娥。 “你是谁？” “杀你的人。” “本宫把人带来了，陛下呢？”陈贵妃揉着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只好强打着精神问道。 “她不是已经找到了吗？”画幅上的海水翻腾了起来，苏天歌看着那不断蠕动着的画幅终于明白不对劲在哪了，那一道道根本不是墨水的痕迹而是素心养的那些虫子。此刻全都掉下来蠕动着把几个人围在中间。 虫子掉下来，画幅上面出现了一个一个被腐蚀过的小孔，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暗门，素心被红鸳用刀逼着走了出来。 看见苏天歌，素心冷笑了一下说道：“我本以为你已经逃出去了，却没想到你还是因为自己的嫉妒之心又折返了回来。现在人就在这里，你可以放手了。” “素心，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在最后关头背叛主子。”红鸳收刀冷眼看着素心。 “我也没想到你会临阵脱逃，更没想到你还敢回来，家国仇恨竟然还抵不过儿女情仇，可笑可悲。”素心倒是毫不掩饰自己对红鸳的鄙夷，苏天歌好像也明白了，原来是红鸳控制了素心，素心又控制了陈贵妃把自己带过来以泄红鸳爱而不得的心头之恨。难怪陈贵妃的脉象会那般混乱，八成又是用的控制死尸的那一套。 “圣上在哪？” “果然是中心护主的奴才，自己都要没命了还在惦念着狗皇帝的命。”红鸳说完弯刀架在了苏天歌的脖子上。 “奴才不奴才的另说，我现在既然来了总得见到皇帝还活着才好，不然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有点太冤了。”苏天歌直视着红鸳，她脖子上的伤口依然溃烂着，原本还算好看的一张脸或许随着心境的扭曲已经有了一丝变形。紧张焦躁悔恨还有嫉恨让她的眉眼往下聚拢着，一副癫狂之相。 “可以，等你死了就能见到了。”红鸳手腕用力刀尖往下，这一刀下去就能削掉苏天歌的脑袋，让她再也无法端着那张脸蛊惑人心。红鸳忽然想大笑，这样沈煜就能一辈子恨着自己，也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受人之托 噗，红鸳的刀还没有落下，一柄尖刀穿透那副画钉在了她的后心处，刀尖穿胸而过。红鸳撒手弯刀落地，身子扑在了苏天歌身上，鲜血喷涌而出染透了苏天歌的前襟，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血的温热。 苏天歌有些愣住了，口口声声不可一世要杀了她的人现在成了一具渐渐冰凉的尸体，她不为红鸳的死惋惜，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她也有办法杀了她而不伤到自己，她也做好了准备，可人却突然死了，这有些太突然了。 画幅被撕开，里面的人跳了出来，竟是方仲安，后头还跟着他的亲兵扶着昏沉的皇帝。 “素心，做得很好。”方仲安一把扯过还搭在苏天歌身上的红鸳的尸体丢在了地上，地上涌动的虫子爬了过来，素心终究有些不忍心吹了埙将虫子都收了起来。 “你没事吧？”方仲安指了指苏天歌身上的血迹。 “多谢方御史搭救之恩。”苏天歌弯腰道谢，神情冷然，方仲安这一手钓鱼陷阱用得极好。先让素心假意受胁迫，再把自己招来，让红鸳失去戒心说出皇帝的藏身之地。最后就可以诛杀叛贼营救陛下，还能让她和陈贵妃有苦说不出。 “送贵妃娘娘回去。”方仲安发话，素心给三个人吃了解药，两个宫娥扶着陈贵妃离开了寝宫。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苏天歌是在不想跟这两个人待下去了，就告辞准备离开。 “也好，苏医女这一身血迹是该好好洗洗了。”方仲安站在房间门口目送苏天歌离开，随后扬声喊道：“叛贼抓走皇上已经被我诛杀，叛贼已经能被我诛杀。”院子里的士兵越过苏天歌往屋子里冲来，苏天歌回身看了一眼方仲安，正好遇上他的视线，势在必得，这是苏天歌看出来的信息。 她转身出了院子准备回去换衣服，萧玄正好过来见着她一身血迹问道：“出了何事？” 苏天歌长话短说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随后神色凝重地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仿佛什么东西悬着一般。” “我会让关将军密切留意父皇的身体，争取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 “能尽快回京自然是好的，我怕的是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她有些话无法跟萧玄明说，只好抿了抿嘴告辞离开。当年的汤泉宫虽然没有像今天这样发生天塌地陷的事情，可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最后的结果是萧炎因为护驾有功被皇帝看重，甚至有了要册立他为太子的打算。 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方仲安倒是应了护驾有功的结果。 “苏姑娘，我送你回去吧。眼下不管父皇是何状况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萧玄这有些泄气的话听得苏天歌皱了皱眉头。 “王爷，皇权之争从来就是这样，既要争民心也要争圣意。圣上现在有病在身，做儿子的需要衣不解带守在跟前，王爷不要觉得现在过去表达哀伤是矫情。事实上，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在皇上跟前，既是保护也是孝道。” 苏天歌说完抬头看着萧玄，“王爷，事实上您缺少的正是这份矫情，您太正了。” 萧玄瞧着苏天歌竟从她脸上读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这反倒显得他在辜负她的心意在拖后腿。 萧玄愣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看着苏天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赶紧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你自己小心。”萧玄这近乎求饶一般的神情逗笑了苏天歌，她点点头。 “我自会小心。”目送着萧玄进了院子苏天歌才转身往山道下走去，在二层的廊檐下遇上了沈煜。他正背着手在与人交代事情，瞧见苏天歌一身的血迹连忙走了过来，苏天歌瞧瞧沈煜的神情唯恐他担心，就赶紧福了一福低声说道：“大人，我没事。” 沈煜碍着身后的护卫便点点头放她过去了，苏天歌快步进了屋子刚准备脱了外衫，窗台上当当响了两声，她走过去打开，沈煜不客气地扒着窗台纵身跳了进来。 “不是说好了就待在房间里吗？怎么又出去了还弄了一身的血，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苏天歌指了指隔间的帘子，“大人，先容我去换件衣服。” “可以。”他侧身让开找到了窗台边，隔着缝隙能看见上面的灯光还有慌乱的人群，这慌乱势必与苏天歌这一身的血迹有关了。 换好衣服出来又喝了一杯水，苏天歌长出一口气说道:“红鸳死了，我身上沾的血迹就是她的。” “她还是不死心。” 苏天歌抬头看着沈煜，“她那些家国之恨比不上因爱而生的恨意，所以她又折返了回来，打算杀了我。”苏天歌叹了口气，“我大概能理解她的这种癫狂之举，你心里没她，求而不得她就打算杀了我让你恨她，至少在想起我的时候你也会想起她这个仇人。” 沈煜叹了口气走到苏天歌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天晚上在边关我说的话就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既然到了这一步我就跟你讲一下我怎么认识的红鸳。” 沈煜用不带感情的话语讲述了一下两人是如何认识的，那时的苏天歌还在苏城迷迷糊糊替方家打理生意。 沈煜追踪一名恶贯满盈的采花贼到了边关，因为精力不济一时丢了那小贼的踪迹，后来找了两天才在一家客栈找到了他。正逢那小贼在调戏红鸳，结果还没等沈煜动手，红鸳就一刀结果了对方。 沈煜本打算回京复命，路上他又遇上了红鸳，两人很不巧地被人暗算落入了贼窝。出于保命，沈煜和红鸳两人联手剿灭了那一帮贼寇。 知道了沈煜的身份，红鸳一路跟着他到了京城，当时他只觉得麻烦却并没有严词拒绝让她不要跟着。 这大概就是孽缘的开始吧。后来的事情很简单，一言堂在跟踪一批隐逸族人的时候发现了惩罚者的存在，沈煜才知道红鸳竟是惩罚者。 “在京城就没见过了？” “见过两次，因为公务的缘由，最后碍于长公主的面子没有追查到底？”沈煜又叹了口气，伸手捉着苏天歌的手，“莫要再出去乱跑，我会担心。” “我知道了。”苏天歌想了一下终究开了口，“你为什么要把戴四海叫来，让他救走长公主？” 沈煜有点意外地看着她随后无奈地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是太后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拜托我放长公主一马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手足相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藏得最深 苏天歌心里有一点担忧，她并不觉得当今皇上是一个宽厚的人，希望没有知道戴四海出现过或者没人知道他跟沈煜的关系。 “你放心，不会有事。”沈煜看出来苏天歌的隐忧，便出声宽慰。室内静谧，沈煜歪头瞧着她，指了指她肩头，“我看看伤口怎么样？该换药了。” 苏天歌点点头，担心还没发生或者不会发生的事情是有点思虑过头了。她舒了口气，解开肩头的绑带，血渍已经干了，伤口正在好转。沈煜取来棉布和药膏开始换药。 “你觉得那个素心会不会真的投靠了萧炎？” “难说，毕竟主动投降还能赢取一点生机。” 苏天歌摇摇头，“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那个千手山庄的叛徒不是没抓到吗？他带来的人还有多少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潜逃回了高棉也没人知道。” “我的人在追踪他，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沈煜轻轻揉了一下苏天歌的头，“别怕。” 苏天歌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发现自己好像漏掉了一个人，“睿王爷住在哪个院子？” “三层。” 苏天歌忽然站了起来，“你跟我来。”苏天歌神情紧张，沈煜赶紧结束手里的动作，给她穿好衣服。出了屋子，苏天歌往右走，右边是宫娥的居所，连着看了几间屋子之后，她最后站在一个写着仓房的房间门口。 沈煜取来廊檐下挂着的灯笼，随后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干干净净就连桌椅都没有，隔间挂着布帘子，整个房间都是黑的就连灯笼的光都不曾投射进去，让人不禁有点好奇那里面有什么。 沈煜的手刚摸着布帘子，一道声音从帘子后传来，“沈卿家，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皇帝的声音！苏天歌觉得脑袋有点晕，一个时辰前她才在他的寝殿里亲眼看着他被人扶着从通道里出来，昏昏沉沉。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一个，仔细一想好像从来汤泉宫开始她就根本没有见过清醒这的皇帝，刚才在寝殿里她根本没有试图去判断一下那个是不是戴着面具。 沈煜的手指顿了一下，将灯笼放在苏天歌手上示意她站着别动，随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三层皇帝休息的寝殿里，又有人来捣乱了。 灯火通明，捣乱的小贼被围在院子里，萧炎还有萧玄，萧荃都举着刀站在院子里全神戒备。 哈哈，那人狂笑出声，一把扯掉脸上的蒙面巾，正是之前被苏天歌迷晕的千面生。他近乎蔑视地看着一院子的人狂笑出声，“萧凤林这个老匹夫倒是养了你们这几个好儿子，不管老子有没有做错事都一哄而上。今日就让我大开杀戒，杀一个大历的王爷就算是我赚来的。” “你是高棉国的人？”萧炎举刀问道。 “高棉国是什么？老子就是看不惯而已。” “大哥，别跟他废话，生擒活捉了他留给父皇审问。”萧荃话音刚落人就提着刀冲了上去，一时间根本没有什么一对一的江湖规矩，院子里的人群起攻之将千面生逼退到了廊檐下。血腥味冲天而起，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大历士兵。千面生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前襟已是血迹斑斑。 “拦着他别让他惊扰了父皇。”说时迟那时快，房门已经嘭的一声被人推开，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滚滚浓烟。房门一开，浓烟夹带着火光冲了出来。千面生瞅着这个机会纵身跳进了浓烟里。 “快救火，快救火。” “父皇你还在里面，快救父皇！”众人七手八脚冲上前开始救火，闹成一片。此时在三层宫殿的一处院子里，素心站在院子里听了听外面的热闹，随后走到正房门口轻声说道：“大人，外面出事了。” “是吗。”方仲安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了素心一眼，“我去看看，你务必守好院子。” “是。”素心敛眉低首一副顺从的样子。 方仲安点点头回身朗声说道：“宁妃娘娘，臣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屋子里有人应了一声，方仲安关门拂袖离开了院子。 素心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一眼，随后捏了捏拢在袖子里的手走到了房间门口，“宁妃娘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之后，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卧室的方向挂着珠帘，可以隐约看见床边趴着一个女人，床上躺着一个人。她按捺了一下狂跳的心，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随后端着水杯走了进去，“宁妃娘娘，提议嘱咐过了要让皇上多喝水。” 原本趴在床边的女人却动也不动，她伸手退了一下，嘭，女人应声摔在地上，竟是红鸳。素心看的胆战心惊，连忙转身，门开了。 方仲安近乎一脸阴鸷地看着素心，“我就知道你有问题，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人。”原本看着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忽然跳出来四五个黑衣人，提着明晃晃的刀盯着素心。 素心一甩手里的杯子，取出袖中的埙，埙声还没响起方仲安的身形已经冲到了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手下用劲只听清脆的嘎嘣一声，他捏断了素心的脖子，随后随后将尸体往地上一扔。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语气惊慌，“方大人，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这近乎求饶的语气配着皇帝那张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方仲安上前一步厉声说道：“该放你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你走，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否则这两个人就是你的下场。”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方仲安。 方仲安不耐烦一挥手，“看着他，敢出这个房间一步就杀了他。”黑衣人应声，方仲安走出屋子往冒着浓烟的地方走去。 那烟气越来越稀，接着巨大的火光冲了上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烤得人浑身燥热。轰，火光烧了没一会儿，整座房子塌了下来。 “父皇，父皇。儿臣不孝啊！”萧荃一下子趴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萧炎看着那通天的火光，微微绷直了戒备。萧玄则转身离开了院子，他不相信父皇会在里面，他需要找一个人来好好捋一捋他脑子里那些千头万绪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君心难测 萧玄从山道上下来，有点失魂落魄，冲上山道的士兵并不知道上面的状况已经你不可收拾了，却还还是想要冲上去尽自己的指责。 山道蜿蜒而下，萧玄进了二层的廊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快一点见到苏天歌。 仓房里的密谈结束了，苏天歌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听着皇帝一声回宫，她提着灯笼先出了房间。一股子烟火气弥漫在空气里，青烟穿透夜间山林的暮气有了一丝朦胧之美，只可惜处在这皇权争斗里根本谈不上任何美感。 借着灯笼的光，她看见萧玄身形有些踉跄地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萧玄瞧着灯下的苏天歌，心里那点彷徨不安似乎有了落脚点，一下子便安定下来。他伸手将苏天歌抱了个满怀，什么礼仪节制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王爷。”苏天歌惊得张着两条胳膊，“王爷，您有什么话想说我听着就是，您……” 咳，咳，有人出声提醒。 “湛儿。”皇帝威严的声音忽然从后头飘了过来，萧玄的身体一震，视线后移瞧见自己的父亲正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父皇。”萧玄愣了一下，苏天歌趁机后退两步侧身弯腰站在了一旁，转身的功夫里，她余光瞥见了沈煜的神情，沉着脸十分不悦。 “父皇，那上面……怎么回事？儿臣还以……”萧玄脸上的悲伤和震惊实实在在，皇帝看在眼里，接过他的话说道：“以为朕死了？” “放心，朕还活的好好的。”说完皇帝走了过来，萧玄侧身跟在后头，一行人往设在三层的议事厅而去。苏天歌目送着他们离开廊檐才松了口气回自己房间，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窗台又被人敲响了。 会是谁？她走过去开窗子，居然是千寻。 只见她气喘吁吁地翻进来，话还没说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从窗台跳出去，过一会儿拎着一个人跳了进来。嘭，她把那人摔在地上，先呼呼喘了一会儿气才自斟自饮了一杯水坐下歇息。 苏天歌走过去一看，居然又是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傀儡皇帝，“这人你从哪儿弄来的？” “后山的树林子里，有人在追杀他，我一看这脸觉得有事就顺道把他救了下来。又怕他弄出动静就把人打昏给带到这儿来了。”说完千寻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有没有吃的？我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你这一口水，快饿死了。” “你等等，我给你找些点心过来。”苏天歌出门从旁边的宫娥房间里讨了些糕点带回来，千寻还真是饿坏了，一口一个都不带喝口水的。吃完了所有糕点，末了一抹嘴一杯茶下肚终于来了精神。 “你还真别说，你们大历的皇帝真是玩权谋心计的高手，一个人躲在幕后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你看，准备杀他的长公主现在不知所踪，高棉国派来的奸细也被斩杀的七七八八，他还顺便观察了一下自己这几个儿子还有那些被俘的大臣，这一石四鸟之计真是高。” “你见到皇帝了？” “刚才过来在路边草丛里躲着的时候见到了。” “皇帝就是在权谋堆里长大的，自然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苏天歌给千寻也倒了一杯水，“估计明日就得启程回京，你要不要跟我去京城玩些日子。” “京城这个时候倒是没什么好玩的。” 苏天歌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我有一个商队应该这几天就会从漠北回来，会带一些漠北那边好玩好吃的东西。”苏天歌喝了一口水，“这些吃的玩的倒是其次，主要是我想让你帮个忙。” “那……好吧。”千寻应下来，翻身往床铺上一歪，“我睡一觉，这个人要是醒的话，你就再给他吃点迷药。” 苏天歌点点头，将床头的灯调得暗了些，地上躺着的这个人一定有一肚子的秘密，而且是事关这山上某一位意图谋朝篡位的皇子的秘密。 其实从方仲安押着这人从暗道地出来，她就能猜到这个人肯定就是萧炎。那日在墓室里他打算杀了所有人，又在半路伏击所有活着的人，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不管他找到的是不是真的皇帝，他都会把他当成真的，然后再灭掉所有知情者。 很不巧，萧玄来了，还带来了关将军。然后更不凑巧的是，他做的这个局也在皇帝布的局里面，想必这会儿他一定快气炸了。 快气炸了的萧炎此时正站在议事厅里，敛眉低首听着上首皇帝的训话，心里却在盘算自己这一招棋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想来想去终于想出来一个把他自己都吓一跳的原因，那就是父皇从一开始就躲在了幕后，从去神宫开始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就都是傀儡了。 想通了关节，萧炎冷汗出来了，幸好他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暴露自己的目的，否则这会儿他恐怕已经被囚禁起来了。 说是议事其实就是颁布诏令，要捉拿隐逸族后人，以及与之有关的人员。还要尽全力搜查大历境内潜藏的高棉国奸细，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那些曾经被俘虏的大臣，除了两个被砍头的有气节的大臣死后加封惠及家人外，其余人全被革职查办，交由大理寺刑部审查。 至于险些发生的政变，皇帝却连提也没提，这一页就这么掀了过去。萧炎也只是领了个护卫不力的惩罚，禁足两月罚俸半年，沈煜亦是如此。而睿王爷萧睿则成了唯一一个受封赏的人。 走出议事厅，萧炎的背脊终于松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 “皇兄，果然吉人有天象啊。”萧睿走了过来，望着萧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萧炎回望了他一眼说道：“这都是父皇仁慈，护卫不力我确实该罚。不过这一次三弟着实让为兄甚是意外，以后的日子想必会更加精彩。” “皇兄有什么雅兴，三弟定当奉陪。”萧睿拱手施礼转身走了，萧炎盯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命数如此 苏天歌是最后一批跟随伤员回京的人，马车走到山脚下，她隔着帘子回望了一眼汤泉宫。来时巍峨辉煌的宫殿神秘莫测的神宫，如今只剩一片断壁残垣和一个巨大的黑色疮疤。马车里还有滞留下来的宫娥，三个人倒是没苏天歌那么深得感受，兀自玩笑着。 “苏医女，我们几个听说你跟湛王爷交情很好，是不是真的？” “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苏天歌心里警铃大作。 “骗人，昨天晚上我们都看见了，王爷在走廊里抱着你，圣上也在呢。” “真的真的啊？我还以为是别人乱说的呢。” “一定是各位看错了。”苏天歌皱了眉头，三个宫娥都是察言观色的人，便瞧着苏天歌撇了撇嘴岔开话题。 一路无话马车颠簸着在日暮时分回到了京城，苏天歌在庆阳巷下了马车，走到宅子门口就看见丁香正伸着头左右打量，见着她的神情仿若见了救星。 “姑娘，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说着话还要左右警惕着，唯恐被旁人偷听了去。 “出了什么事？” “戴四海带了长公主在宅子里住了两天了，我今天出去打听才知道汤泉宫那边跑了几个反贼，其中就有那两人。”丁香话说完，苏天歌听得脑子嗡了一下，这个戴四海还真是会给她添乱。明知道整个大历都在追铺长公主和那些隐逸族的叛乱，还把人领到京城里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短暂的慌乱之后，苏天歌镇定了一下，迈步进了宅子，“一定让艾虎还有老五他们几个看好了这条巷子，有生人过来立马报告。还有出门的时候尽量保持正常，莫让人看出异常来。” “是。”管家也知道事情非比寻常，应下来就赶紧去安排，这一院子几十口人的姓名现在可都悬起来了。要是一不小心露出马脚那可是要灭九族的。 戴四海在后院的厢房门口坐着，整个身体绷着仿佛随时就会跳起来。听见脚步声他警觉抬头见是苏天歌才稍稍放缓了神情，“打扰苏姑娘了。” “你这不是打扰，根本就是把整个宅子人的命都跟你们捆在了一起。”苏天歌神情不悦，戴四海张张嘴没有反驳，这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了，可是长公主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她命不久矣。”短短几个字让苏天歌一下子收回了所有的责备，这个她很显然就是长公主，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满腹仇恨的人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我进去看看。”苏天歌迈步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点着灯，灯火随着门口卷起去的风跳了两下，这多少让床上长公主的脸色看着看着有了几分生动。 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眼神依旧是凌厉的，带着戒备和敌意。 “皇帝也回宫了？” 苏天歌点点头，长公主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不过苦笑了一下说道：“咱们这个皇帝才是心思嘴深沉的一个，也罢，活着我已经尽力了，只有等死后到了底下再跟他纠缠不休了。”咳咳，话说得急了，引来她一连串的咳嗽。 “我给您把把脉。” “不用了，我这病已经深入脏腑好不了了，在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这话一点不假，她确实很清楚，现在长公主的脸色就看上去很差。苏天歌没说话，长公主又缓了一下说道：“你能不能把你师父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薛神医？苏天歌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从前在福安宫的时候太后就曾经把师父召进了宫，而且自己能顺利从宫里出来也是师父跟太后求了情。他们之间的纠葛她不清楚，不过最好不要清楚。 “我现在就去。”苏天歌瞧着长公主，转身退出去关上门。戴四海听见关门声回身看她，她摇摇头，戴四海叹了口气。 “命数到了，谁也挡不住。” “我让丁香去叫薛神医过来，一会儿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必了。” 丁香叫了马车出门去叫薛神医，苏天歌趁着这功夫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好歹吃了两口饭，薛神医来了。苏天歌将人带到厢房便回了自己屋子，刚进屋关上门就被忽然而至的一个拥抱惊了一跳。 “是我。”沈煜把头抵在苏天歌的肩窝，下巴硌得她肩头生疼，嘶。 “该死，我竟忘了你还有伤在身。”沈煜松开钳制拉着苏天歌在桌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心里有些烦躁。苏天歌看着他的指尖瞧见了那一截银色的甲套，又想起了红鸳警告她的话，你以为你见到的沈煜就是他的全部吗？你不妨问问他的那根手指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跟魔咒一般在她心里生了根，她也想装作豁达地将其抛诸脑后，毕竟现在红鸳已经死了。可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响起，尤其是现在。 沈煜瞧见了苏天歌的眼神，指尖顿了一下，“你还是想知道这里究竟怎么回事？” 被人点破了心事，苏天歌只觉得尴尬，“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是现在非得知道。” 沈煜叹了口气说道：“以后吧，等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藏在厢房的那个人，皇上的诏令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历，好不夸张地说，现在整个大历从京城到边关，已经布满了皇上的耳目。她只要被人发现再追踪到这里的话，就是包庇窝藏叛逆的罪责。” “今夜不管薛神医诊出个什么结果都不能让她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会想办法把她转移走，你还有宅子里的人都要当没有见过她这个人。” “好。”苏天歌选择相信沈煜，她说的没错，如果被人发现怕是所有人都活不了了。她不能把这些人的命拿来赌。 呼，沈煜身子前倾伸手抚上了苏天歌的脸，指腹上薄薄的茧子擦过她的脸最后停在了嘴上，左右摩挲着让他的眸色跟着变深变暗满是压抑。苏天歌不由得有些紧张地抿了一下嘴，舌尖碰到了他的指尖，他喉咙动了动赶紧收回手站起身来。 “睿王爷这一次得了封赏，炎王爷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两个人到时候一定会先斗起来。湛王爷倒是可以坐山观虎斗一段时间了，不过以我的建议，湛王爷最好选择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比较好。”沈煜再多的话没说，苏天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不会看着那两儿子都个你死我活而让萧玄占了便宜。所以这时候避开争端才是良策。 “我会转告湛王爷的。”苏天歌说者无心，听得沈煜神色有些不悦，他可没忘了昨天晚上回廊上那一幕。沈煜没吭声，苏天歌大约也猜到了，便走过来抬头看着他笑了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尘归尘土归土 薛神医出来的时候，苏天歌跟戴四海站在院子里，见着他的神色，两人也料到长公主已是油尽灯枯了。 “薛神医，她还有什么心愿？”戴四海上前一步问道。 “还能是什么？除了再见太后一面也就是能跟那个人合葬了。”薛神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曾见过那个人，确实是丰神俊朗的一个人，那时候两个人站在一处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可惜啊，这人啊终究是违抗不了天命，那时的长公主已经毫无生机了，要不是还有秋鸣，她大概走就跟着那人去了。唉，如今也好，折腾够了心无挂碍，她也好没有愧疚地去见那个人了。” “天歌丫头，我一会儿把人带走着去面见太后，你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薛神医背着手走了，苏天歌进了屋子，不知道薛神医用了什么法子，长公主竟然站了起来，见着她进来笑了一下。 “你是想来问我那个人是谁吗？” 苏天歌顿了一下才明白她什么意思，遂摇摇头，“之前很想，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不管他是谁都无所谓了。我们各自安好也挺不错的。” “各自安好，嗯，是挺不错的。”长公主附和了一句，推门走了出去，苏天歌在她脑后看见了一点寒光，那是银针的光点，薛神医用银针术强行让她还能保持基本的说话走路。只是时间有限，时间一到人就会死，回天乏术。 戴四海也跟着离开了宅子，至于是不是跟着进宫她不得而知，站在院子里她仰头看了看天空。只有寥寥几颗星子散发着微弱的星光，闪烁明灭着。 事情终于结束了吧，苏天歌叹口气这样想着。 长公主来了。几乎整个皇宫的守卫都警觉了起来，一对一对的巡逻几乎将整个皇宫搅得如同练武场。在金鸾大殿前的空地上，长公主被人围了起来，同行的还有薛神医和沈煜。 皇帝没有来，而是让人带着长公主去了福安宫。太后站在福安宫的院子里见着长公主有些悲喜交加，“晋安，你终于肯来见哀家了？” “母后，晋安不孝让您担心了。”长公主跪拜在地，太后叹着气把她扶进寝殿。 “你何苦要来，既然逃了出去就逃得远远的，何苦要来自投罗网。” 长公主苦笑了一下，“母后，儿臣是来求皇上一个恩典的，儿臣知道这有些痴心妄想，可是还是冒死进来求他。母后，您能让他来见见儿臣吗？”长公主身形晃了一下，歪在宫娥的身上。 太后叹了口气让人去叫皇帝，皇帝彼时正在审问沈煜，沈煜只一口咬定是在回衙门的路上才遇上长公主的。皇帝冷笑着看着沈煜，“先前在汤泉宫你故意放走长公主的事，朕不会追究，若是这一次再让朕发现还是你徇私枉法，朕绝不姑息。” “叩谢陛下明察。” 太后的人连着来请了三次，皇帝终于起驾去了福安宫。长公主已是强弩之末，见着皇帝，连起身叩拜都有些吃力。 “朕这一次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皇家陵园已经备好了你的位子。” “恳请皇上能饶恕了那些无辜的隐逸族后人，他们已经没了家园，皇上请不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的恐怕是你吧，朕的好姐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朕的宽恕，现在又有何理由来要求朕对他们宽恕。” “皇上，我如果不折腾这一遭，怕是死都不会瞑目。现在我明白了，命数改变不了，纵然我搭上性命也还是不能动你分毫。”咳咳咳，长公主咳出一口鲜血，苦笑着说道：“想来没有那一场变故，你我会是姐弟情深。可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我知道错了，恳求你，恳求我的亲弟弟，恳求大历的皇帝放过那些人，不要赶尽杀绝，我叩谢了。” 长公主说完身子一歪，摔倒在地，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没一会儿便浸湿了那一片地毯。血染红了那一片白色的地毯，一如当年被染红的兵器，皇帝动了动嘴角随后转身出了屋子。 福安宫里清风掠过，带来枝头白色的花瓣，啊，太后的痛哭声传了出来惊得枝头那一只小鸟拍着翅膀飞走了。皇帝一拂袖子离开了福安宫，幼时他也曾跟自己的姐姐拿着石子追赶枝头的小鸟，也曾蹲在墙头惊吓来往的宫娥内侍。也曾拍着胸脯许下豪言壮语，他做了一国之君就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可惜，那终究是曾经了，现在的他们势如水火，他要为了他要守护的东西弃了她。或许到了阴曹地府，再遇上彼此才会真正的释然吧。 长公主死了，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就在她被葬于皇家陵园后的第二天，皇帝下了一道诏令。凡是被抓到的隐逸族人，成年男丁全部发配极寒之地，孩子和女眷被放逐原来被摧毁的家园，留下的男丁等到成年也一并被抓到极寒之地。所有女眷不得再嫁人生子，生老病死之后就地掩埋。 皇帝终究是恨着害怕着那些人的，虽然不至于一刀结果了他们的命，却采取了这样赶尽杀绝的办法。这才是真正的灭族！ 山道上是一辆辆囚车，车里关押着抓到的隐逸族人，山道往上的山坡上站着两个人。 “公子，我们去哪儿？”方琦兰望着下面的族人，叹了口气。 “去高棉吧，那个千面生服了我们的毒，得去给他送解药。”连秋鸣冷冷说了一句，再看了一眼下面回身打马走了，方琦兰也策马追了上去，自此天高水远人生无常了。 该死的死了，该抓的抓了，京城里终于消停下来。从富贵巷开出来的一辆马车上，陈巽芳有点意外地看着如意先生，“你不是死了吗？” “暂时还死不了。”如意先生看了陈巽芳一眼，“长公主让我把这个给你，还有，在汤泉宫睿王爷欠她一个人情，你以后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去找他。不过……”如意先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随即放下，“我听说陈阁老有意将你许配给睿王爷，你倒是可以不用过早地暴露身份了。” “长公主答应我会让我实现自己的愿望，嫁给萧睿谈什么实现愿望。”陈巽芳没有去接如意先生手里的册子。 呵，如意先生冷笑了一下说道：“嫁给沈煜拘泥于内宅还是嫁给萧睿母仪天下，你自己选。”如意先生拿着册子盯着陈巽芳。 月末半盏茶时间过去，陈巽芳咬了咬嘴一把拿过如意先生手里的东西。 “这才是明智的选择，我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所以好好利用手里的东西。”如意先生看了一眼外面的拐角，叫停了马车翻身跳上墙头，马车疾驰而过，如意先生蹲在墙头看了一眼才纵身跳了下去。 找了个隐蔽的墙角取出火折子开始烧东西，一张一张，瞧着渐渐被火焰吞噬的名字他苦笑了一下。他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意思把东西都给陈巽芳，他留了一些最重要的，现在一把火烧干净了，就让那些秘密随着她的死一起消失吧。 烧干净了纸张，他用刀扒拉扒拉灰烬又挖个坑埋起来，确保万无一失了才转身走了。烧过的热气慢慢升腾到半空，卷着地上的灰烬枯叶转了个圈最终落了下来，尘归尘土归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章 不是对手 千寻在苏宅好吃好喝地养了两天之后终于决定出去走走，来了门口正好瞧见艾虎在套车，“千寻姑娘醒了？” “嗯，你家姑娘呢？”千寻把了把头发，看了一眼头顶的眼光，又懒得出门了。 “姑娘去铺子里了，她交代说千寻姑娘醒了的话可以去南街的苏记绸缎庄找她，忙完了她带你去游湖品糖水。” 得，千寻很没骨气地一口应了，“你家姑娘还真是会找人命门。”她上了马车，艾虎跳上车辕往南街去。 “是啊，我家姑娘可是个好大夫。” 被夸了好大夫的苏天歌这会儿正忙得一头汗，指挥着伙计将新进的布料摆好，还专门留了一片位置摆放从边关进来的粗布，五颜六色的粗布确实比不得苏绣的精致淡雅，不过贵在一个新奇。这些东西都是商队在边关与人兑来的东西，还有一批羊绒毯子，她准备过冬了在拿出来。 摆好了布料，苏天歌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甚是满意，耽搁了这么久的铺子总算重新开张了，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掌柜的和伙计在门口迎客，苏天歌撩了帘子正要往后院去，听见了一声颇带刻薄的嗤笑声，“这什么东西也好意思摆出来，白白污了我的眼睛。还以为这新开的绸缎庄能有点好东西呢，没想到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敢摆出来。” 话说的是在刻薄了，苏天歌皱皱眉转身看去，看清楚来的是谁是她也就不奇怪了。 沈紫妍手执团扇一边同身边的女子说笑着一边眼带嫌弃地指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粗布，神态不像高门大户出来的闺阁小姐，扭扭捏捏。 “不知两位姑娘是哪个府上的？想来一定是平日里见多了绫罗绸缎，瞧不上这乡野小民做的粗布了。”苏天歌从隔断里走出来微微笑着看两个人。 旁边的姑娘看了一眼苏天歌微微低头往后退了一步，沈紫妍顶瞧不上她见人就怂的模样。随即往前一步看着苏天歌说道：“自己东西不好还不许人议论吗？” “议论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别在我的铺子里。”苏天歌毫不示弱地看着她，“敢问这位姑娘可知道这粗布卖多少银子一块？” “多少银子我也瞧不上。” “白送的。”苏天歌瞧着她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讶又转为平静，心里多少有数了，她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那些粗布，“这些都东西是我从边关进来的，戍守边关的士兵还有当地的百姓都穿这样的粗布。这些东西回来事准备给家里有儿郎在边关当兵的人家的，非卖品，买一尺这边的布料我送一尺粗布。” “这些粗布换来的钱，我会用来给这些家有将士的人家免费看诊抓药，一会儿买的时候请留下名字。”说完她转身望着沈紫妍，“那么请问姑娘，你准备买多少？”苏天歌拍了拍那一堆粗布，瞧着沈紫妍。 门口聚拢而来的百姓无不击掌叫好，“那我家有一个儿子在当兵，还有一个战死的，能多送一尺吗？” “自然可以，您买我一尺，我送您两尺。”苏天歌说完后退两步站到了隔断里，沈紫妍被冲进来的百姓撞了个趔趄，她捂着鼻子往外挤，终于挤到了门口回身望着苏记绸缎庄的门脸，愤恨地跺了跺脚。 “小姐，二少爷在那边。”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过来跟沈紫妍说道。 她抬头一看，只见沈炤就坐在对面的茶楼上看着这边，也不知是看热闹还是在看她。沈紫妍一拍团扇走进了茶楼。 “怎么，与人争论没有讨到便宜？”沈炤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在苏天歌那里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伶牙俐齿的乡野小民。” “不管是与人争论还是与人打斗，在没有把握将对方打倒的情况下不要贸然出手。就好比你，放不下国公府小姐的身份破口大骂也放不下心里的芥蒂赢得周围人的赞叹，才是失败中的失败。” 哼，“你就会说我，自己妹妹在下面被人欺负，你还在这里看笑话。你能怎么办？” “争论开始的时候你既然处了下风，就想办法扳回来。她不是当好人买一送一吗，你可以出钱把所有的布都买下来免费送人，这样既替国公府挣了面子也给自己落下一段佳话，左右国公府出得起银子。” 沈紫妍没有说话，沈炤往下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凭什么沈煜就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他眯了眯眼睛说道：“以后没事不要来找她的麻烦，小心你大哥不答应。” 大哥？“他算什么大哥。”沈紫妍猛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仔细一回味不由得怒目圆睁，“你说那个人喜欢她？” “有什么不可以吗？”沈炤斟了一杯水喝下，正好瞧见有一个红衣女子从艾虎的马车上下来走进了绸缎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谁？燕千寻！ 沈紫妍并没有注意到沈炤的失态，她兀自想着另一件事，陈巽芳不是喜欢沈煜还要嫁给他的吗？现在冒出来的一个苏天歌，她要是将来成了国公府的主母，那该怎么办？不可以，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千寻进了铺子有艾虎领着挤到了后院，“生意这么好？” “跟人赌气的时候忽然而至的灵感，也算意外收获。”苏天歌指了指桌子上的两块布料，“特意给你挑的，待会儿我们去成衣铺子量体裁衣，然后再去南湖游船，最后在半山岛的糖水铺子喝完冰凉的糖水。这一天也算圆满了。” “好啊。”千寻摸了摸那两块布料，甚觉满意。 “艾虎去把马车开到后门去，我们从那里上车。”后面原本是一户人家，因为上次的大火，房子被熏黑炭化已经不能住人，苏天歌给买了下来。修缮铺子的时候一并把房子也修缮了一下，从两侧的院墙跟分别了门，能直通后面的街道。 两人在成衣铺子下了车，千寻趁着掌柜的去拿尺子小声说道：“我们被人跟踪了。”苏天歌隔着镂空的窗格子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外面，没发现什么，会是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赶上事儿了 说是游湖，等赶到南湖的时候，暑热之气蒸腾得湖面水汽氲氤热气扑面。 “湖水太热了，去糖水铺子吧。”艾虎应下驾着马车绕去了另一侧的半山岛，糖水铺子里这会儿没多少人，大约是都不愿意顶着大太阳出门。两人挑了靠近湖面的位置，艾虎守在门口的桌边警戒地左右看着。 窗外长了几丛花树，此时繁花正茂映着一汪绿水煞是好看。 “我已经把那个人送去千手山庄了，你什么时候需要跟我说一声就是。” “这还得看那两个人争斗的结果，也不急。” “糖水来了，二位客官慢用。”老板上来了两碗糖水，晶莹剔透的的糖水里卧着两粒红枣。苏天歌凑近鼻尖闻了闻抬头看着老板说道：“怎么没听见琵琶声？我记得前些日子路过这里曾经听了一阵深觉美妙。” “琴娘今日有事没来，倒是扫了姑娘的兴致了。”老板说的毕恭毕敬，苏天歌点点头，老板下去了。掩着衣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品尝糖水，这时候只听嘭嘭几声，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跌下来。 两人扭头看去，一个黑衣矮个人男人正好从地上翻起来，夺门而出。刚跑出门口两步远，身子一歪竟一头扎进了水里，艾虎跑到门口一看那人咕嘟嘟地又浮了上来一动不动了。那人周围的水面被鲜血染成了黑色，人已然死了。 艾虎折回来神色紧张，“那人死了。” 苏天歌还没有动作，噔噔，有人从楼梯上下来了，不止一个。 打头的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杏娘，后头站着四个人，糖水铺子的老板也在其中。 “我躲到了这里竟然还被你发现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把门关上。”门一关上，一股压抑的火药味就升了起来。 苏天歌听完杏娘的话不由得笑了一下，“我看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想多了，我今日不过是来游湖，口渴了就顺便来喝碗糖水。至于提到的琵琶声纯粹是有一日路过听见的，况且我跟你并没有多大仇怨不是吗？” “我说的不是你。”杏娘视线越过苏天歌瞧着千寻，既惊又怕。 啊，苏天歌回身看看千寻，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干笑一下冲着千寻问道：“千手山庄的仇人？” “是也不是。”千寻把手里的碗往窗外一丢，拍拍手站了起来，“果然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这次又下的什么，毒药还是迷药？” 杏娘咬了咬嘴恨恨地说道：“用不着你管。” “你是自愿跟我回山庄受罚还是我把你绑回去？”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条活路？” “你的活路是什么？卷进朝廷的争斗之中，败坏千手山庄的名声？”千寻冷笑看着杏娘，“你屡次变换身份，先是天道盟现在又入了皇子的门下，你可知这是在置山庄于不义。我不妨告诉你，这次出来我就是要杀了千叶先生的，碰上了你算你命不好。” “来啊。”杏娘喊叫着举刀冲了过去，千寻身形不退反进矮身贴地掠了过去，艾虎扶着苏天歌站到了一旁，听得窗外有水拍打岸边的声响，举目望去湖面上来了两条船。船身蒙着黝黑的篷布，船头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遥遥地看不清面目，就在这时船停下了。 咻，艾虎动了动耳朵暗叫不好，“有暗箭，快趴下。”伸手拉着苏天歌躲到了墙角，顺手拉过来一张桌子抵着墙面。箭矢穿过窗户窜进来正中一人脖颈，鲜血喷溅惊了屋子里的人。 众人迅速矮身，千寻一把关上了窗子问道：“这里可有暗道？” “有，有。”老板惊慌失措中起身往后跑，众人跟过去进了一个位于屋子下方的一个水道里，外面外面冲天的箭矢和木柴噼啪的燃烧声。 “来的是谁？” 杏娘抿了抿嘴小声说道：“官府的人。” “你不是……”千寻顿了一下明白了，“你是在被人杀人灭口？你究竟做了什么？” “暂时不能告诉你。” “前些日子皇上去汤泉宫疗养，听说锡城知府进献了一尊纯金打造的观音像，上面镶嵌各色宝石不计其数。这一尊观音像造价十几万两银子，听说是用来买通某位官员，在皇帝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好免除上一次水灾救治不力的过错。” “结果这观音像在路上被劫了，当地官府久寻无果。而且近来还有传言说这个官员是打算买通宫中的宁妃娘娘。现在观音像不见了，宁妃娘娘又白白背了一个收受官员贿赂的罪名，所以责成刑部审查此案。” 苏天说着看向杏娘，“如今看来那帮劫匪就是你们了。”苏天歌还有话没说，杏娘已经成了萧睿的手下，他们劫了那个观音像很有可能会用来将这个捕风捉影的事情坐实，以达到重创宁妃还有萧炎的目的。 不过不知道今日来杀人的是萧炎的人还是萧睿的人。 “是我们不假，那帮狗官搜刮民脂民膏，他该死。”老板说着有些义愤填膺。苏天歌没说话也不由得佩服，萧睿倒是聪明懂得利用这些自以为善良的人憎恶贪官的心理，不止办了事还能赢得民心。 “那我问你，被你们杀了的那个人是谁？” “天道盟的人。” 千寻听完直咂嘴，“没想到你这一惹事就是大事，不单得罪了官府还得罪了江湖上的天道盟。看来我也不用抓你会千手山庄了，留着你看你等死好了。” “你以为我愿意。”杏娘咬了咬牙，心知自己已经被出卖了，萧睿容不下她了。昨日她亲自把观音像送到睿王府时就该有所警觉，现在的睿王爷已经拥有绝对的优势可以在争斗中占有一席之地了，所以他不能让这件事露出马脚。 “你们听，没人了。” 原本嘭嘭的箭矢声消失了，除了头顶上燃烧的大火倒是没见有人过来，老板从水道里出去查看情况。 哗哗的水声传来，隔着水道里的木格子，苏天歌看见外面的来了一条船，站在船头的人她认识，居然又是一个老熟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没义气 看见齐嫣，不止苏天歌有点意外，杏娘更是躲在人后不敢去看她。 齐嫣站在船头背着手，身形瘦削之下精神很好，莫名让人觉得有了一丝江湖侠女的风姿。她冲着苏天歌点点头随后视线越过去望着杏娘，“你原本也算我天道盟的中流砥柱，如今竟过着人人喊打的日子，既然已经脱离了天道盟又为何向我求救？” “我没有向你求救啊？”杏娘走出来直面齐嫣，“我连天道盟现在的据点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求救？” 齐嫣愣了一下亮出手里的玉牌，“这不是你的玉牌？” 杏娘看了看点点头，“是我的不佳，可是这玉牌在扬州的时候就遗失了。” “不用说了，你肯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杏娘……”千寻有些恨恨地看着她，“我们这些人今天都要被你害死了。”千寻话音刚落，从半山岛的另一侧驶来了一艘大船，原先在树木的掩映下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如今看来这布局的人是要来收网了。 说时迟那时快，大船眼见就要接近齐嫣站立的船只。 “你先过来，今日我们怕是要并肩作战了。” 齐嫣带着五个人跳进了水道里，“杏娘，今日这局最好你并不知情，否则定让你天上地下无处藏身。” 杏娘抿了抿嘴苦笑道：“我不过是一颗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弃子罢了。”大船接近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方脑袋的矮胖子，呲了呲一口黄牙又往湖里啐了一口唾沫。 “里面的人听着，水深火热的滋味毕竟不太好受，而且眼看这楼就要塌了，到时候再砸伤了各位可就不妙了。这样咱们打个商量，我救你们出来，回头让家里送银子来，一个人五千两怎么样？”风里刀伸出自己的粗短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后一摆手，从船舱里走出来五六个人，臂弯里搁着鬼头刀，是有了打家劫舍的悍匪模样。 “风里刀，我以为你已经弃暗投明做个好人了呢，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齐嫣厉声呵斥道。 “天道盟又能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上次被萧玄砍了一刀，我正要找他算账呢。不过一码归一码，今天咱不动刀子只谈钱。”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齐嫣说着就要跳出去拼命。 风里刀冷笑了一下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情况，我实话告诉你吧，在后头还有尾巴，而且是准备要你们命的尾巴。我大不了等你们死了以后，捞了尸体一样有钱拿，不过是钱多钱少的事。” “我去。”千寻站了出来，微笑着看风里刀。 坍塌的木梁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落进水里滋滋冒着浓烟，水道很快就会因为上面没有拉力而完全沉入水底。苏天歌跟着也站了出来，她明显能看见风里刀见到她时抽搐的嘴角。 等所有人转移到船上，搭桥的木板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整栋房子轰第一下子塌了下来。窜起的火苗落进水里蒸腾得水面一片浓烟。 “刚才给各位开了个玩笑，救各位上来是受人所托。”风里刀拱手见礼对着千寻说道：“有请燕姑娘到楼上一叙。” 哦，苏天歌恍然想起了今天在成衣铺子时，千寻说有人跟踪，想来这救人的人就是今天跟踪她们的人。而且对方明显是冲着千寻来的，会是旧识吗？ 千寻跟着风里刀去了二楼，苏天歌撩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湖面上确实多了不少船只，也许那些尾巴不过是危言耸听也许就藏匿其中。 “杏娘，说说看你是如何被睿王爷抛弃的？”苏天歌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一句，杏娘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鸟尽弓藏，古来就是这个道理，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看不尽然吧，你才是大大的有用处。”苏天歌回头看着杏娘，“千寻说你是千手山庄的人，萧睿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当初在扬城，我把你送给了萧睿，可是之后萧睿却跟我说你在回京城的路上被人劫走了。实际上你一直都在睿王府充当了他发展眼线联络江湖人士的帮手。” “如此一个重要的人，他怎么可能说抛弃就抛弃，除非他对你还另有安排。”苏天歌说完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一个细竹筒，“很不巧，拥挤的时候它掉在了我脚下。能告诉大家里面写了什么吗？” 杏娘盯着那只竹筒，咬了咬嘴恨恨地说道：“你血口喷人，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想要污蔑我。” “那你就说说看，我们刚进铺子就死掉的那个人是谁？你是不是也去了汤泉宫？我在墓室里遇见了一个自称是千面生的人，可是他既然能给红鸳制作我的面具，又怎么会不认识我？除非他并不是真正的千面生。” “你可能不知道我对千面生制作的面具上散发出来的药味十分熟悉，那天在祭天的时候我碰见了睿王爷，他跟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更重要的是在山道上我闻见了那种药味。” 苏天歌拂了拂袖子看着杏娘，“这下可以告诉我你的这是身份和真实目的了吧。” 杏娘却忽然跳了起来，一抽手里的弯刀指着苏天歌，“我就说今天你来这里是有预谋的，想知道我是谁，到阴曹地府去吧。” 当，齐嫣起身一刀撇开杏娘刺来的刀，“当我是死的吗？”艾虎也抽刀站到了苏天歌前面，两拨人剑拔弩张。 “诸位要在这里闹事可曾问过我这个主人的意见？”从船尾哗啦啦推过来一辆椅子，沈炤端坐其中看了看大厅里的情况，冷冷地说道。 苏天歌见到沈炤并不是很开心，他或许这会儿不会杀她却也不见得就会帮她，不过千寻哪儿去了？她视线往楼梯上瞧了瞧，没听见声音也没见到人，她往哪儿去了？ 像是察觉到了苏天歌寻找的目光，沈炤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不自在，他轻咳了一下说道：“不必找了，人已经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替人做主 “人既然走了，你是不是该送我们回去了？”苏天歌看着沈炤，心里想得却是这个没义气的千寻是不是跟沈炤有什么过往。 “送是自然要送的，不过既然来了就先看一场好戏再走也不迟。” 游船停在了湖心处，正对着不远处只剩半山桥和木桩的糖水铺子。四条小船停在了废墟附近，从上面跳下两个人钻进了水里，没一会儿又爬上来大约是没找到什么东西。 沈炤指着那几条小船，“萧炎的影卫，得到消息说天道盟把劫走的尊观音像藏在了南湖，目的是为了让萧玄今日来取走，到时候呈给皇帝好定萧炎的罪。”说完沈炤扭头看了看杏娘。 “这位姑娘，如果你不是被人意外发现，然后碰巧又被我带到这里来，现在你估计正以天道盟的身份在跟那些人周旋，再加上……”沈炤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齐嫣，“你这个天道盟现在的实际盟主，估计萧炎和萧玄这一仗不会小了。” “姑娘好手段，萧睿好算计！” 被人揭了老底，杏娘有些恼羞成怒，手里的弯刀变了方向，刀尖一挑直刺沈炤。跟在沈炤身后推椅子的灰衣人伸出两指正好夹着杏娘的刀，弯刀纹丝不动地停住了再难进半分。 杏娘知道遇到了硬茬子，随即撒手就撤，身形一跃就往船头跑去。一旁的齐嫣咱就防着她这招，手里的刀跟着一转刀背一下子敲中杏娘的后肩，整个人摔倒在地。 齐嫣上前一脚踩中她的后背，封住她身上的大穴又一把将她的下巴给卸了下来，从牙齿后头抠出来一颗药随手扔到窗外。 “既然给别人做了跑腿的，就不该还留着从前学来的手段。” 跟着杏娘一起的两个人也被风里刀给治住了，一脚一个踢中胸口，两人摔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多谢各位相助，我要带这个叛徒回去依盟规处置，烦请沈公子开船。” “回去后，希望齐盟主能好好追查一下盟里的人，今日出一个杏娘，明日还不知道要出多少。”苏天歌现在深深觉得之前沈煜对萧玄的建议非常好，萧玄是该出去好好历练历练，暂时避开争斗了。 游船靠岸，齐嫣带着人走了，苏天歌也准备告辞离开被沈炤给叫住了。 “再见着她跟她说，一定来见我一面。” 两人心照不宣地明白说得人是谁，苏天歌点点头转身走了。沈炤这一往情深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还是往日冷着一张脸的模样顺眼些。 苏天歌从南湖回来让人约了萧玄见面，他既然已经放手了天道盟就该让皇帝知晓，不然以后出了什么事还会是他的麻烦。 约定的地方在一个茶楼，她等了约摸半个时辰等来了一个她不太想见的人，湛王妃窈娘。 窈娘的脸色与之前相比更差了些，看着她的眼睛里多了一起幽怨。 “见过王妃。”苏天歌落落大方起身行礼，左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窈娘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微微侧身在桌边坐下，捂着帕子轻咳了几下。苏天歌躬着身子只觉得这个王妃当真有些小家子气。 “起来吧。”窈娘松开帕子看了看她，“你找王爷何事，告诉我就成了。毕竟这男女的大妨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王爷先前从我这里给王妃定了几块料子，货已经送到了，就想让王爷过过目。” “何时定的料子？我怎么不知道？” “也没几天，大约是王爷想给您一个惊喜。” “拿来吧，我亲自看一看。”窈娘心里很明镜似的，如果有一天萧玄真能想起来买块料子给她惊喜，那太阳估计要从西边升起了。 她要的不多也不敢贪心，只希望他能回府的时候去看她一眼，而不是只有在入宫参加家宴的时候才会跟她走在一处说上一句话。 “那请王妃跟随我一块到铺子里看看，兴许您真有如意的。” “那还是改日请苏姑娘给送到府上去好了。说起来我今日过来也有事找你。”窈娘说着话有些故显神秘地放低了声音。 “苏姑娘医术精湛，能不能帮我把把脉，嫁入王府这么久却还没能给王爷添个一儿半女，我这心里甚是忧虑。今日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希望苏姑娘能给我瞧瞧，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也好早日给王府开枝散叶。” “那我就替王妃把把脉。” 苏天歌泰然自若地接受了邀请，窈娘倒是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她，她这心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窈娘的脉象还能怎么表现，她根本就是处子之身如何开枝散叶。苏天歌微微敛眉只当没有察觉，随后真的给开了一张方子调理身体。 苏天歌这边在写方子，噔噔噔的脚步声很快到了雅间门口，门开，萧玄走了进来。见着窈娘先是皱了皱眉，“太医不是让你休息休息吗？” “王爷你看。妾身这不是来找苏姑娘了吗，她的医术依然不比那些太医差，您看，她这不是再给我开方子吗？” 苏天歌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写好方子晾了晾就交给了窈娘的丫鬟，随即起身给萧玄行礼。 “王爷看看，这方子可与太医开的有什么区别？苏姑娘说能给妾身调理好身体，到时就能给王爷生个一儿半女，王爷觉得好吗？” 萧玄看着窈娘略显神经质的神情，不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深吸一口气对那个丫鬟说道:“扶王妃回府。” 窈娘看着萧玄忽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咳了一会儿，末了她揉了揉眼角，“王爷这会儿是不是觉得臣妾就像个笑话？” 萧玄没有说话，窈娘晃了晃手里的方子，“臣妾当然是个笑话，嫁到王府这么多年王爷可曾正眼看过臣妾哪怕一眼？没有，所以一个没有被夫君宠幸的女人如何能怀有子嗣，如何为王府开枝散叶！” “够了！”萧玄忽然出声止住窈娘的话，“如果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就不该说这样的话。” 苏天歌见着形势不对，微微侧身准备退出去，窈娘却像发了疯一样指着苏天歌说道:“臣妾知道，臣妾知道，王爷您不是喜欢她吗。臣妾替您做主娶了她就是，王爷可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招谁惹谁了 茶楼里的闹剧以萧玄一记手刀劈晕了窈娘了事，丫鬟和护卫带着人走了。 还站着的两人都有些尴尬，萧玄沉思了一下问道:“你找我何事？” 苏天歌简单将南湖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末了建议萧玄如果还想利用天道盟做事就肃清里面的叛徒，要么就完全脱离天道盟从此与之没有关联。 萧玄听完点了点头，“我之前已经让齐嫣完全接管了天道盟，她答应会带着天道盟往边关去，从此不踏足京城。不知何故她居然又回来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对王爷来说都不是好事。而且我的意思是王爷不妨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免得被人当成靶子。” “也好，正好朝廷准备派一位钦差前往西北视察一下旱情，我倒是可以应下来。” “那之前给王爷拟定的候补官员人选，王爷可以试着接触一下。不能一离开京城就完全与朝廷断裂了，您需要知道朝廷的最新动向。” “我下去会找机会的。”萧玄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王妃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以后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苏天歌点点头没说话，这毕竟是别人夫妻的家事，她不能多说什么。从茶楼出来，去了一趟绸缎铺子，掌柜的瞧见她小声说道:“姑娘，刚才丁香来说有人上门打听姑娘今天是不是去了南湖。出事了吗？” “认得是什么人吗？” “不认识，不过丁香说看着也不像官府的人。” “不用管他。”说着她抬脚进了后院，有人居然跑到家里打听南湖的事情，是发现她也去了吗？ 有事瞒她的千寻这会儿估计早跑了，她有心问问这个千面生究竟何许人也，她这会儿已经迷糊了，连对方是男是女也弄不清楚了。 “姑娘，门外来了丞相府的嬷嬷，说要看我们新进的布料。”掌柜的进来说道。 “江家？” 掌柜点点头，苏天歌敲了敲桌子，“给她看就是了，价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掌柜点头出去了，苏天歌舒了口气，竟把这茬给忘了。眼下要不了两个月江家和方家就要联姻了，想来这就是江尘之的命数，如果他们过好了自然不错，如若不然也怨不得谁。 掌柜站在一侧小心地陪着妇人挑选布料，妇人肥胖白腻的手腕子上挂着葱翠的玉镯子，在台面上当当地敲着听得掌柜的牙根发酸。 “掌柜的，你这布料也不新啊，标价怎么这么贵？” “这确实前两天刚进来的货，是江南苏绣做出来的，整个京城只有这里有。” 妇人撇了撇嘴，手指却摩挲着布料没有撒手，“你也知道，我家少爷大婚，这需要的布料没有上千匹也得有上百匹。我家夫人又把这采买的活计交给了我，你说……”嗯，妇人轻咳了一下。 掌柜的却跟没听懂一样，一弯腰说道:“恭喜恭喜了，这些布料在京城就是独一份，正好称了丞相府的贵气。嬷嬷好眼光！” 妇人抿了抿嘴，深觉这个掌柜的毫不知趣，是自己没说明白吗，她收回手看着掌柜，“掌柜的，这满京城的绸缎庄，我买谁家的不是买，你说说我为什么就进了你的店？你又凭什么让我在你这里买？” “自然是因为这布料好，您的眼光高。”掌柜不上道，妇人鼻子里吭哧了两声，终究拉不下身段直接问人要好处，随后一甩袖子走了。 掌柜的瞧着她的背影走远了便转身去了后院，与苏天歌说了这件事，末了说道:“我看姑娘的意思并不想与这江家做生意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您说她回头不会咽不下这口气来找茬吧？” “不怕她来，就怕她不来。”苏天歌顿了一下，“你只管去看着店就行，我见过她，占便宜贪得无厌，把一家糕点铺子给弄得愣是挪了地方。” 嗯，就是去汤泉宫之前那次，说是江家的小姐回来了要买六色糕点。买一送一还打折扣，一单生意下来，老板净赚了吆喝，关键是心里憋屈的慌。她会来去过一次一打听才知道铺子搬家了，就是因为这变相的照顾生意。 爱占小便宜是病，得治。 话说那妇人后脚回了丞相府，便是一顿添油加醋。什么这京城的人瞧不起江家是外来户，说他家买东西还要杀个价钱，既然没银子就不要进人家店里又看又摸。 妇人说着竟哭了起来，江夫人皱皱眉。 “既然这样你换一家就是了，这京城的铺子有很多背景深厚的，都是很皇家沾亲带故的。我们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夫人，您是没看见那脸色，老奴，老奴实在看不下去，就跟他呛了两句，他竟然出言诅咒少爷的婚事。还说方家的姑娘刚死了母亲，这么急着嫁过来是因为少爷动了人家姑娘，害怕天长日久纸里包不住火才赶着孝期把人娶进门，还说……” “够了！”江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江尘之与方琦玉的婚事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方琦玉在外面的风评还有之前的荒唐事她早有耳闻。可是架不住儿子迷了心窍，如今这心里的别扭被人扯出来羞辱一个下人，她忍不了。 妇人吓得身子一哆嗦，往地上一趴哭起来。 “来人，备车。”江夫人说着就往外走，妇人心里一惊，这会儿去了可不妙，夫人是个讲理心善的，万一到了那儿被人三言两语拆穿了怎么办？ “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动怒，是老奴多嘴，老奴该死。”妇人抽起自己嘴巴子也是毫不手软。 “怎么了这是？”江尘之刚进院就听见了热闹，三两步跑进来就见自己母亲一件怒气，旁边的老嬷嬷啪啪抽嘴巴子，只当是恶奴惹着了母亲，遂一脚踹来了老嬷嬷。 “打死你个刁奴。” “住手。”江夫人喝道，“哪里是嬷嬷的错？你怎么不问问清楚？” “是是，儿子糊涂了，那是谁惹了您？” 老嬷嬷扶着胸口爬起来，嘴角流血，“少爷，咱江家被人欺负了，被人欺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一场官司 苏天歌已经回了庆阳巷，刚收拾停当换了一身衣服，艾虎呼呼地跑进了院子。 “姑娘，江尘之把咱铺子砸了，现在还在铺子里闹事，说要姑娘给个说法。” 苏天歌现在回廊下，“你慢慢说。”艾虎说完了苏天歌也大概明白了何事，想来是那个老嬷嬷回去江家一顿添油加醋，江尘之不明就里跑来要说法的。 “他当场甩给掌柜两张银票，然后把我们都好赶出来，把所有的衣料都泼了一层墨，还把柜台给拆了。然后就坐在店门口，说要姑娘去给他个说法。” “他给了多少银票？” 啊？艾虎愣了一下，“一千两。” “备车。”一千两就敢打砸她的铺子，这江尘之是喝多了吧。 苏天歌的马车刚行驶到南街，前面看热闹的人彻底把路堵死了，她只好下车走路过去。 还没走到地方，衙门里的人倒是先来了，打头的官差跟江尘之打了照面，碍着江丞相的面子，也没伤到人就当一般的闹事拦着人群不要往里挤。 苏天歌挤到人前，巡街的官差认得她冲她抱歉一笑，“兄弟们实在没有办法，请苏当家见谅。” “我明白，让我过去看看。” 江尘之坐在阴影里瞧着走进门的苏天歌，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打砸了一顿心里那股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看见一身素衣的苏天歌竟然觉得愧疚。他愧疚，苏天歌可不知道也不打算就这么翻篇。 她辛辛苦苦忙了许久布置好的柜台就这么被人给毁了，墙面上涂了红的白的，整个屋子就跟开了染坊一般。 “下人回来说，江公子砸了我的店铺还要跟我讨说法。我现在来了，你想要什么说法？”苏天歌俏生生立在正门口望着江尘之。 “我已经不想要说法了，砸了你的店是我不对，钱已经给掌柜了。” 江尘之说着就想走。 苏天歌冷笑一声，“拿些银子砸了我的店现在一句轻飘飘的不对就想了事？怎么，丞相的公子就可以仗势欺人了？”苏天歌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外头围观的人听得一阵议论纷纷。 “我不是跟你赔不是了吗？”江尘之皱皱眉，果然他就不该服软。 “那我现在给你两陪价钱，去把你的胭脂铺子给砸了，然后也赔一句不是，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一个江府的嬷嬷来这里买布料，你们是不是拒绝了不肯把布料卖给她？” “是有这么回事。”说完苏天歌几乎是面带蔑视地看着江尘之，“那请问这嬷嬷回去之后有没有说为什么我不卖给她？” “她说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江尘之反唇相讥，苏天歌一挑眉，转身出了门现在门口扬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也都看见了，烦请诸位移步京兆尹，我要告状。” 哗，人群炸开了，江尘之听完也是一愣，怎么回事？明明道个歉私下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就要闹到衙门去？ “苏姑娘，我只需要你道个歉，今日这事咱就算了结了？” 道歉？ 苏天歌真想拎起一边的门闩给江尘之脑袋上来一下子，大概真是锦绣堆里长大不知道人间疾苦，道歉有用的话她也不用再来这人世一遭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迅速给苏天歌让了一条道，江尘之脑子再糊涂这会儿也知道他惹祸了。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被父亲的政敌知道了，拿出来做文章，他可就犯了大罪了。 “苏姑娘，这事儿是我不对，这样，我真心实意跟你赔不是，你说想要多少银子？” “江公子，留着你的银子吧。”随后一放帘子，艾虎催着马车往京兆尹衙门驶去。到了大堂，苏天歌提请带那位嬷嬷还有绸缎铺子掌柜出面做口供。 其实这事儿很明白，就是那个嬷嬷信口开河，只要把人带到大堂跟掌柜的一对质就能真相大白。 苏天歌还留有后手，糕点铺子的老板也可以为老嬷嬷的贪心作证。她就是要给江尘之自己江家一个教训，管别人之前先把自己府里的下人给管好了。还有就是江家背后支持的是萧睿，这一件看着是小事的案子出来，萧炎的人自会跳出来参江丞相一本，她倒要看看这江方江家还怎么做亲家。 江尘之把苏天歌的绸缎铺子给打砸了的事情传到了沈煜耳朵里，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事情的前因他不想知道，就冲这个后果足见尘之还是太冲动了。 天歌做事向来都有她的目的，既不肯吃亏也不会得理不饶人，现在却跟尘之闹到了京兆尹。这背后的故事就多了，既有方家的旧怨也有江家支持萧睿带来的顾忌，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面对天歌的冷嘲热讽，尘之大概只剩掉坑里的命了。 “大人，您不关照一下吗？” “用不着。”首先苏天歌自己就能摆平这事儿，再有他知道江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遇事绝不会乱了章法。这个章法就是官场的秩序，约定俗成的所有人都遵守的秩序:千万不能给人留把柄。 可以想象江丞相会怎样的大义灭亲，先自断短处才能无懈可击。天歌这一闹，估计江家跟方家的婚事也要出问题。 去接老嬷嬷的官差到了江家，江夫人命人去下人房叫人，去叫人的丫鬟一推门就被吊在房梁上的嬷嬷给惊得一声尖叫。 人死了，不单死了还留下了一封血书，说自己听了那些话应该忍气吞声，不该回来再跟主子嚼舌根，更不该让少爷跑去质问。发生现在的结果都是她的错，她死有余辜。 老嬷嬷自缢身亡，这事似乎变成了死无对证，苏天歌皱了皱眉头说道:“大人，恳请大人派仵作去验尸，还有那封血书也一并验一验。” “苏天歌，你欺人太甚。” “江公子，你不觉得这嬷嬷死的太蹊跷了，一个善于添油加醋搬弄是非的人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两句口舌就上吊自杀？这样的人不会在乎她说的什么死有余辜，她惜命怕死。” 苏天歌皱了皱眉头，谁动的手脚？不肯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弱我有理 “大人，江府的嬷嬷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午后，京兆尹传唤证人上堂的时候，被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自缢身亡了，还留有遗书说因为自己的过失才导致少爷被人告上衙门，死有余辜。” 沈煜合上翻开的书册，“去找郑仵作，安排一下让他去验尸，务必找出她的真实死因。” “大人，您是怀疑人不是他杀的？”临沧小声问道，至少从现在的证据来看，人怎么看怎么像是自杀的。 “那个嬷嬷是江府的老人了，在苏城的时候曾经见过几面，面相不善尖嘴薄舌。仗着自己是尘之乳母的姐姐就在府里摆老姿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因为自己几句口舌惹怒了主家就自杀？” 两人在屋里说这话，守门的人过来说苏天歌来了。 因为被禁足家中，他不好贸然出门，是以确实有好多天没有见过她了。 临沧把苏天歌迎进门随后便去安排郑仵作验尸的事情。 苏天歌进了沈煜的屋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一旁的桌子上堆叠着书册，卷轴还有没来得及收走的奏折。沈煜也没什么可以避她的，笑着看她进来就去倒水，拎起茶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来人，烧些热水来。” “不用忙，我也不渴。”苏天歌站在房间里好一番打量，末了才抬头看沈煜，“头痛症好些了吗？” “还好。”沈煜迎着她的目光走了过来，“几日不见你可有想我？” 苏天歌被他眼睛里的熠熠星光给瞧得耳朵尖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轻咳了一声扶了扶耳边的发说道：“今日过来是有事向大人讨教的。” 沈煜点点头示意她说就是，苏天歌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下，最后她顿了一下望了望沈煜，“我怀疑那个嬷嬷是被人利用然后又杀人灭口的，希望郑仵作能去仔细验一下尸体，有没有别的什么被杀迹象。” “临沧现在应该正赶往衙门安排了，尘之这个人你不要生气，他心地不坏只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不愿意接受别人对他的指点和规划，做人做事全凭性子。” “我知道，他在苏城确实帮了我很多，我也一直记着。不过他和方琦玉的婚事我是真的不怎么赞成，我在方家将近十年，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所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江尘之没有功名在身方仲安为什么会同意这桩婚事，不过是看在江丞相的高位上。” “如果江尘之还是这样没有一个清晰的头脑，被美色迷惑被人牵着鼻子走，在萧炎和萧睿争斗起来的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我想过这个问题，也跟他分析过了，他说等成亲之后就带着方琦玉浪迹天涯做神仙眷侣。” 呵，苏天歌冷笑了一下，“世界上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她张了张嘴没有把从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莫须有的预言，尤其这预言还是从她这个不怀好意这嘴里说出来。 “他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沈煜伸手抓着苏天歌的手，“不过这个也是我的想法，有时候我也会想能带着你浪迹天涯该有多好。” 苏天歌抿了抿嘴没说话，她不能被这美好的幻想诱惑了，至少现在不能，她得全副武装才能不被人打败。 “天歌，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我随时准备好娶你。” “大人。”苏天歌挣开手低低说了一声，“现在不是时候。” “我知道。”他又上前一步伸开双臂把她抱进怀里，舒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说随时准备着。” 苏天歌不得不说她犹豫了，那日在汤泉宫的勇敢表白好像是一时脑抽的幻象，回到京城见了那些人经历了这些事，现实拖曳着她从幻象里出来。现在还没到风花雪月的时候，可她不能跟沈煜这样说。 翌日临沧送来了郑仵作的验尸结果，现场确实很符合一个上吊自杀之人的布置过的样子，那个嬷嬷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再无其他伤口，脖颈断裂状态也符合上吊自杀。不过很奇怪的一点就是，她的后槽牙少了两颗，伤口很新，另外牙龈满是红色的血点子。 会是中毒吗？苏天歌翻了翻记录上面并没有说，可见郑仵作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中毒，或者说至少现在还没有验出来是否含有毒物。 “还有，今日在朝堂上有人就江尘之南街打杂铺子的事参了江丞相一本，说他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德行有亏。” 果然来了，对方还在真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机会啊，“谁的奏折？” “不知道，像是混在平常的折子里被呈给了圣上的。” “圣上什么想法？” “只是让内侍宣读了这份折子，并没有说怎么处理。我家大人的意思是皇帝在等，看江丞相怎么处理这件事。” 就冲着在苏城的短短几面还有别人的风评，苏天歌判断江丞相多半会让江尘之负荆请罪，而且会把场面摆的越大越好让更多人知道他不是一个徇私枉法的人。 可这样一弄，她反倒成了得理不饶人逼死老嬷嬷还让丞相府下不来台的无良商家了，她可不干。别人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她只有更弱才行。 送走临沧，苏天歌让艾虎赶紧去南街把铺子里被涂脏的绸缎用车运了出来，随后关门。接着再拉着布料挨家挨户送到先前买了粗布并登记过的人家，只说一句：苏记绸缎庄大概是流年不利，先是被火烧伤了一个掌柜，现在又被打砸还死了人，所以当家的准备关门大吉把店面盘出去。所有布料免费赠送，您要还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当引火物烧了了事。 艾虎去送布料，苏天歌让丁香收拾衣物，她要去梅庵修身养性。 江府的院子里，江尘之被父亲好一顿抽，管家还忙着去找荆条，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禀报。绸缎庄关门大吉了，苏天歌去梅山修身养性了。 江丞相听完更加生气，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斗不过一个女子？” 江尘之腹诽道：“您白忙活一场我还白挨了打呢，那个牙尖嘴利的苏天歌就是厉害啊，儿子斗不过，只好老子来了。” “来人把少爷关起来，禁足两月，胆敢放跑了他，我那你们看是问。” “可是老爷，少爷眼看就要大婚了。这……” “退婚，我这就去面圣。”江丞相话音刚落，江尘之忽地站了起来。 “不行，我今生非玉儿不娶。” “好，你要娶，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父子两个在院子里对呛了起来，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认输，两人还没分出胜负，门房来报沈煜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红颜乱 沈煜原本还在家里禁足，却收到了皇帝的口谕，即日官复原职。复职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查这一次的事情。 后背一身伤的江尘之迅速败下阵来，跟进回屋治伤换衣服，江丞相敛了一脸的怒意将沈煜迎进了屋子。 “听说您想让尘之去被打砸的绸缎庄负荆请罪？” “是，不过显然别人并不想给他这个认错的机会。” 沈煜在心里也为苏天歌这一招躲鼓掌叫好，她如果坦然接受了别人的请罪，也就坐实了逼死人的流言，以后她就无法在京城再开铺子立足了。 沈煜收了眉间露出的赞赏正了正脸色说道：“这件事的关键并不在尘之去不去认这个错，圣上让下官来的意思是要调查那个嬷嬷的死。” “她不是自杀身亡吗？”江丞相倒是面露疑惑地看着沈煜。 “大人真的以为她会自杀吗？”沈煜瞧着江丞相，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沈煜站起来，“大人方便的话，我想去下人房看看。” “方便，我即刻让所有人都出来。”江丞相让管家去办此事，沈煜跟着去了那个嬷嬷的房间，江丞相站在二门处望着内外的回廊，目露沉思。 “老爷，我听说煜儿来了，在哪儿呢？”江夫人从二门里走过来正好遇上了江丞相。 “他是来查案子的，现在去了下人房。” “查案子？有人犯事了吗？” 江丞相扶了扶额，“无事。”他从前的理想是小富即安，所以也从来不觉得自家夫人这单纯到不问世事的性格有什么不好。可是他的妹妹居然进了宫还生下了皇子，整个家族的命运都维系在了这个皇子身上，他不得不在官场里钻营。从前在苏城他还可以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来了京城这个龙潭虎穴，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背后盯着的眼睛太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攻击，可他的夫人还是这么不问世事就有点太让他头痛了。 “我们从苏城带过来的奴仆一定要管好了，莫要再出现这类事情，以后凡是府上出去办事或者又什么人情来往都要问过江管家才行。” “我就是想给尘之准备两套新衣服。”江夫人也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唉，江丞相叹口气转身走了，有妻如此幸还是不幸？ 郑仵作的验尸记录已经写的很明白，无论从尸体还是屋子里的情况来看，老嬷嬷的死都太像是自缢身亡了。 沈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因为老嬷嬷身份在江府比较特别，所以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窗户临着后头的园子，开了一丛红花倒也别致。 沈煜走到窗边，伸手去开窗格子，挨着窗户的一个框子里露出来一截嫩黄色的布块，他抽出布块，出来一件婴儿衣服，只差一条袖子就能完成了。 “去问问，老嬷嬷可有亲戚在京城！家里是否新添了孩子？”临沧应下去找人问话。 沈煜拿着衣料比着光看了看，上好的料子，拿来做小孩儿的衣服，可见这孩子对她很重要。 “大人，府里的下人没人听死者提起过她有亲人在京城，不过据说她的姐姐也就是江公子的乳母，早年间离开江府随着夫家来了京城，但不知道住哪里。” 那就是了，沈煜放下衣料说道:“找到这家人跟着查查，看最近一段时间家里人可有什么异常。” 从下人房里出来，沈煜本想去拜访一下姨母，转念一想今日是有公务在身，多有不便改日再来。 等他从二门里出来，江夫人带着人堵在回廊处，见着他便是满脸高兴。 “煜儿今日就先别走了，许久不曾来，来了就吃了饭再走。我已经让厨下备好饭菜，同姨母吃个饭再走。” 沈煜瞧了瞧江夫人实在无法出声拒绝，便应下了。 江夫人高兴地笑着说道:“尘之那小子挨了罚，正让大夫上药呢，他待会儿倒是没口福了。” 沈煜跟着江夫人到了饭厅，他从江夫人的面容里依稀还能拼凑出母亲的影子，母亲愁苦的憔悴的脸构成了他对于母亲的最后记忆。 沈煜皱了皱眉头，他不能想起这些，每次到了最后都是对那个家那些人的无比恨意，恨父亲无情冷漠恨他们鸠占鹊巢。 “煜儿，我记得你从前很是爱吃这个，怎么今日不动筷子？” 沈煜愣了一下笑着夹了一些菜，江丞相看他一眼问道:“一个人在外面住要注意身体，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头痛症还是没有痊愈吗？在苏城不是找方家买了半生荷吗？是不是没用？” “有用，薛神医一直都给我看着呢，没什么问题。” “煜儿，你跟你爹怄气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也是时候成家了，娶一个可心的人来照顾你，我也放心些。”江夫人说着拭了拭眼泪接着说道:“我前些日子整理旧物翻出来几封你母亲写给我的信，里面提到了一件事，我本想找个时间给你说，今日赶巧了。” 江夫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递过来，沈煜接了，信封上确实是母亲的字迹。信也是。 马车静静地走在街道上，哒哒哒，平日里觉得喧闹的街面此时竟十分安静。沈煜闭着眼睛十指相扣，车子颠簸了一下，他睁开眼。 放在袖中的信件是一个意外，意外到他难以接受。母亲在信里说，她给他定了一门亲，对方在杨城。还说她收了人家的信物，对方也留下了她的信物，这门亲事他父亲知道并且默许了。 他居然有了婚约，有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未婚妻？更可笑的是，他的父亲知道这桩婚事却还试图让他与陈家联姻。 沈煜敲了敲尾指上的甲套，他心里已经有天歌了不可能装得下别人。所以他要找到这家人，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来京城找他，多半已经不把这事儿当真或者说那个姑娘已经成婚了，这都再好不过了。如果没有，就退还她的信物，退了这门亲。 “大人，前面路堵了，我们得掉头才能回衙门。” “掉头。”沈煜呼了一口气撩开帘子，马车哐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放下帘子问道:“出了何事？” “大人，撞车了。”临沧从车辕上跳下来，看了一眼对方马车上的徽记，陈家再看马车的规制应该是陈阁老家了。 沈煜撩开车帘走了出来，马车右后方跟一辆对向过来的车撞在了一起，除了蹭掉两块木片倒是没什么大碍。 “沈大人。”陈巽芳正好从马车里走出来，看着沈煜盈盈一笑福了一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意外之获 平凡人家一天的日子就是从吆喝开始的，金鱼巷一早的吆喝从卯时开始，“小金哥，你家孩子长得怎么样？我这儿有条鲫鱼，一早打上来的，给你媳妇补身子最好不过了。” 小金哥打着揖笑笑，“有的，有的。”穿过摆摊的巷子才进了自己家，几户人家混居的大杂院，走过晾晒的衣物床单，家门就在眼前。他的脚步被忽然从屋顶上掠下来的一个黑影给止住了，他有些害怕不敢看那人便低了头，又忧心家里人的情况便用余光去瞄自家窗户。 “你的老婆孩子没事，可如果你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就不能保证了。” 记着，自己做的事自己认，胆敢牵扯到别人，我灭你满门。这句话就跟魔咒一般刻在了他的脑子里，让他惴惴不安又不敢与人说。 巳时，临沧带着人来了金鱼巷，小金哥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瞧见临沧身上的官服，他抬头看了看家里的窗子最后顺从地站起来，小声说道：“我认，我都认。” 刑部衙门，沈煜正在翻看小金哥的认罪记录，临沧站在一旁有点泄气地叹了口气。 “怎么，抓了人犯，人犯又乖乖认罪还有什么可叹气的。” “大人，我就是心里憋屈的慌。明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做下的，他偏偏什么也不说，最怕这种老实人的顽固了。” “你去过金鱼巷也去过他家，觉得他家里怎么样？”沈煜合上记录抬头问临沧。 “一贫如洗，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过刚出生的孩子倒是很可爱。” “你也说了他家里一贫如洗，还有刚出生的孩子，对方就是知道这点才有恃无恐。所以也没什么好憋屈的，对方既然动了手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好好查就是。至于抓回来的犯人，就关着吧。”沈煜自问不是菩萨也干不出替人辩罪的事儿，更何况对方捏住了犯人的命脉，他也不想横生事端。 老嬷嬷的死有了定论，娘家侄子贪图她的财物，在送的糕点里下了毒，然后又潜进丞相府把人吊起来伪装成自杀。至于什么毒，有没有人看见人犯确实潜进了丞相府，以及一个瘦小的男人如何将一个膀大腰圆的肥胖妇人吊在房梁上而不惊动左右，这些疑问没有答案。 皇帝看了案卷并没有异议，末了在即将退朝的时候说了一句，“江丞相可要加强宅子的护卫啊，不要动不动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潜进去杀人。” 江丞相听得额头冒汗连连称是。 判定的结果早就送到了梅山苏天歌手里，她看着这个结果也是郁闷，上次惊马事件还有这次死人事件，热热闹闹开场，又在自己以为掌握证据能抓到凶手的时候悄默声地退场。 一通忙活结果不过证明了自己的无奈，隐藏的凶手即将呼之欲出却再一次全身而退。呼，苏天歌长出一口气，心里不痛快。 梅庵外的山腰处，郁郁葱葱的树林，没有梅花倒盛开了不少野花。庵里的师太在山坡上锄地，苏天歌走过去打了招呼。 “施主是要告辞了？” “师太知道。” “事出有因必有果，既然先前努力了，无论结果好坏都是当下能呈现出来的最好结果，不必介怀忧心。” “师太可还记得年前的那一次梅山宴，当时的四皇子也就是现在易王做东的那次，发生了死人事件。如今看来梅山也是受了影响冷清了不少。” “自然记得，确实是清净了不少。易王爷也是个好客之人只可惜命里无时却陷于执着，阿弥陀佛。”师太一番话，苏天歌听得有些迷糊，萧荃看着属于心宽体胖的人，往日里也不曾显山漏水。就连皇上都赐他一个易字，可见也是心里无事容易人生的。 怎么听师太这话似乎话里有话，陷于执着是在说他不甘平淡吗？ 从梅山回来，苏天歌让掌柜先整修一下绸缎庄的屋子，她就不信邪了，在南街还做不了生意了。再回到庆阳巷时，千寻来了，这个跑路跑了好几天的人终于出现了。 “这次是来向你辞行的，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说着话却有些无精打采。 “也好，给你做的衣服已经送过来了，正好带着。”苏天歌没问她和沈炤的事，这是别人的私事，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她想知道答案。 “千面生在不在京城？他是男是女？” “他还是千手山庄的人，我只能告诉你他是男人，别的不能透露太多，抱歉。” “无妨。”苏天歌其实是想质问一句，千手山庄不是不允许山庄之人插手朝廷之事吗，怎么还能纵容这个千面生继续留在京城搅动风云。可是看看千寻的神情，她又把话咽了回去，问了也没有结果何必徒伤感情。 千寻走了，给她留了一个大概的地址，让她想找千手山庄的时候可以拿着那件做出来的信物去。苏天歌从抽屉里取出那枚信物，瞧着那金色的纹路还有上面的云纹，忽生一种想要去看看的冲动。 “姑娘。”丁香敲了敲门，小声说道：“方少爷来了，在花厅说有事找您。” 方仲平来了，脸上满是漠北风沙磨砺出的沧桑，不过他精神很好。 “怎么这一次比预想的晚回来这么久？”本来汤泉宫在之行结束的时候他们就该回来了，却一直耽搁到现在，出了什么事。 “路上遇到了强盗，跟他们打了一场。结果从一个人口中得知他们先前曾经抢劫过一个途经的车队，一番交战之后死伤过半，不过却抓了一个受重伤的年轻后生。” “那些人中居然有高棉人，我听着觉得事情严重就自作主张放了他们，但是把被俘虏那个受伤的人给带回来了。”方仲平指了指门外，“一路上好药养着也没见好转，我就给送到这儿来了。姑娘给看看兴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带进来吧。”苏天歌原本也没指望会见到什么重要的人，结果等人被抬进来她着实吃了一惊，居然是那个在汤泉宫地下陵墓里自称千面生的人。 这是山不转水转吗？至于这人是不是真正的千面生，她这次一定要弄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扬城来人 庆国公府在富贵巷的最里面，门楼高悬门口两尊大狮子气势凌人，所以寻常无事很少有人会来。一辆马车哒哒地从富贵巷一头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庆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路过的府邸门口有人的，都会伸头瞧一眼，那马车实在灰扑扑的太过寻常，庆国公府何时有了这样的穷亲戚？ 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个着绯色衣衫的女子，拎着一个小包袱，怯生生地看着庆国公府的楼门。 “小姐，到庆国公府了？”后头跟着下来一个梳双髻的小丫头，一脸兴奋地喊着。 “到了。” 到了，沈煜的未婚妻拿着信物到庆国公府了。 国公夫人在花厅接见的女子，先前她倒是不知道沈煜竟然有一个被自己亲娘指婚了的未婚妻。如今一看，模样倒是不错只是太小家子气了。瞧瞧那绯色衣衫的裙角已经满是灰尘，身上的衣服也比不得京城的看着顺眼，这该是家道中落无奈来投亲了。 女子被打量得更加局促，沈夫人一笑走过来拉着女子的手，“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倒是辛苦你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沈夫人热情地拍了拍女子的手，惹得女子热泪涟涟。 “来人，带姑娘下去梳洗打扮一下。” 庆国公府虽大，消息传的也快，沈紫妍领着自己的丫鬟道花厅时，女子刚被人领着下去梳洗换衣。 “娘，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沈煜的未婚妻？”沈紫妍有一种莫名的高兴，前些日子刚从苏天歌那里受的刁难似乎都从这个消息中找补回来了，还有那个总是给这个唱反调的沈煜，这下好了。哈哈哈。 “住嘴，他是你大哥怎么能直呼其名。”沈夫人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你为何如此高兴？你认识她？” “没有的事儿，我从哪里会认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不过我就是高兴，这老天呀总算睁眼了。”沈紫妍兀自笑了一会儿站起来，“不行，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二哥去，也得让他开心开心。” “你……” “发生了何事，如此开心。”庆国公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沈紫妍立刻一缩脖子退到了沈夫人身后，怯怯地行了个礼喊了一声父亲。 沈渊摆摆手坐下来，“门口的马车时哪里来的，不知道让人领去后头吗？还有你，嘻嘻哈哈，哪有一点国公府大小姐的样子。” “是，我这就让人去办。”沈夫人走过来给沈渊倒了一杯水说道：“也不能怪妍儿，一早上从扬城来了一个姑娘，拿着一枚玉佩说是姐姐给煜儿定下的媳妇，妍儿这是在为她兄长开心呢。”沈夫人使了个眼色，沈紫妍道了一声赶紧从花厅里溜出去了。 “人呢？”沈渊皱了皱眉头。 “我让人领着去换身衣服再来见您。” “玉佩拿来我看看。”沈渊盯着玉佩好一会儿忽然叹口气，“荒唐。” “不过我看那姑娘模样倒不错，跟煜儿站到一起倒也般配。” “你问清楚了吗？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家里还有谁？我国公府的世子妃岂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这不是等着您回来问吗，毕竟这是姐姐生前定下的亲事，我不好干预过多。”沈夫人听着那一句世子妃就觉得刺耳，凭什么？她已经争赢了那个人，她的儿子也一定能争得过那个人的儿子。 “此时先不要张扬。”沈渊捏着玉佩沉声说道。 沈夫人点头心里却知道纸里包不住火，先前还想着与陈阁老家联姻，说明他并不想承认这门亲事。可是定下的事情怎能赖账，她可是对这件事情乐见其成的。 沈煜在衙门被国公府的管家给堵住了，让他无论如何回一趟国公府，沈煜本想拒绝，管家只说了五个字就让他成功叹了口气。 扬城来人了。 沈煜皱了皱眉头，“你先回去就说我衙门里事情多。”他派去调查的人还没有结果，他不能去见一个陌生的跑上门来自称跟他订了亲事的人。 说到底他从心底里抗拒这件事情，如果天歌知道会怎样，大概会一脸冷漠地说一句祝他幸福吧。那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管家回到庆国公府，并没有带回来沈煜，他偷眼看了一眼端坐在花厅里的女子。一袭秋香色的衣衫坐得笔直，微微低着头，瞧不清容貌。 “再派人去叫。”庆国公的怒火并没有能把沈煜带回来，直到快午时也没见个人影，他叹口气问道：“说说你家里的情况，以及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到京城来。” 宋妙锦，扬城人士，自小家道中落后来父母双亡。她一直寄居在叔叔家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又从叔叔家搬回了从前的老宅，前些日子伺候她的嬷嬷老了，临终之时才拿出来这个玉佩告诉她从小定亲的事情。她原本不打算来认亲，只是一个姑娘家实在度日艰难，不得已才带着丫头上京来寻亲。 当然她说的很明白，沈家不接纳她没关系，只要把母亲的信物还给她，她自会离开。 “离开之后你去哪儿？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既然来了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沈夫人捏着帕子拭了拭眼泪，回身冲着沈渊说道：“煜儿是个倔强的，如果他实在不愿，我……我就做主让炤儿娶了她。”沈夫人深明大义，沈渊听得皱紧了眉头。 “说什么胡话，那样传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我庆国公府。这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人要让煜儿接受也需要时间。这样，你先安排个院子让宋姑娘住下，此事慢慢再议。” 庆国公心里明白，这事就算拖到天荒地老，沈煜也不可能接受。他的儿子他知道，脾气秉性就跟他死去的娘一样，倔强倨傲，认定的事情宁愿去死也不肯改变。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唉！ 沈炤彼时正在院子里看书，沈紫妍满脸高兴地进了院子，一脸故作神秘让他猜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沈炤闲闲地翻了一页书说道：“不就扬城来了个人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这可是大事，你想想这样一来那个人就不可能娶苏天歌了，这两个人都不高兴了我可要做梦都能笑醒的。” “他不会娶这个女子的。” 沈紫妍撇撇嘴，“亲娘订的婚约，他还能违抗不成？” 沈炤抬头看了她一眼，“不信咱两打赌，我赢了，你以后不得我允许不能进我的院子。” “赌就赌，你赢了我依你，你输了，我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 沈炤摇摇头，接着看书，这件事巧合太多也就成了破绽，他都能看出来沈煜会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章 谁痛谁知道 苏天歌这两天都闭门不出，在给那个自称千面生的人治伤，他身上的伤口很奇怪除了表面的烧伤，内里还有一种她看不出来的毒。 不过人倒是醒来了，优哉游哉地躺在椅子里在廊檐下吹风。 “动动，你已经躺了一个时辰了。”丁香端着茶盘不是很高兴地瞧着他。 “是你家姑娘说让我好好躺着的。”那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丁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要总是皱着眉头啊，天气这么好，不如我给你变个戏法吧。”说着翻手从袖子里取了一张纸，单手变掌在纸上画了几道，手掌在上面拂过，一点点颜色显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丁香的脸。 丁香瞧了瞧一把夺过来在手里揉了揉，哼了一声端着茶盘走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你那套感兴趣的。”苏天歌从屋子里走出来，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说好了，你交代一件事情我就给你一天的药，所以……” “所以我会乖乖配合的。”那人伸手接过药碗一口饮尽，眉头也没有眨一下，漱了漱口接着说道：“我真是千面生，不过千手山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千面生。” 千手山庄确实如外界传闻的那样，拥有世间最精妙的技艺，甚至是一些外界传闻已经绝迹的绝学。山庄隔一段时间就会招收弟子进行传承，学好技艺的人必须为山庄免费服务，直至终生。 如有违抗，山庄自会拍出清除者对这些违反山庄规矩的人进行清剿。 “你见过的千叶先生就是，千手山庄虽说规定不许插手各国朝廷政务，可那是相对来说。他只允许你服务拥有绝对皇权的那一方，也就是皇帝。” 千面生说着近乎嘲笑地看了看苏天歌，“你们大历的皇帝就是这种支持的受益者，每年他会给千手山庄提供钱财和学徒。上次的汤泉宫危机，他为什么能一早洞察先机坐山观虎斗？就是因为他受到了千手山庄的支持。” “千叶先生说不上多好，他也只是高棉国皇子争斗的马前卒。现在的高棉国就跟大历一样在经历皇权更迭，不同的是高棉有太子，但是军队的势力太大，皇帝和太子并不掌握兵权。千叶先生服务的正是太子党，他的主子希望挑起高棉和大历的斗争，以期调兵遣将收回兵权。” “你能说谁对谁错？” “你呢？你是哪一方的人。”苏天歌看着千面生，她善于怀疑，即便那人的命握在她手里，她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他。 “我算是千叶先生的人吧，之前帮助他还有大历的长公主策划谋反。你知道吗，只要高棉国皇权和兵权无法统一，他们就还会想办法挑起战争。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大历的皇帝可不是吃素的，千手山庄也不会放任不管。” “那你刚才岂不是说反了？千手山庄服务于正统皇权，那就是高棉国太子党，它不是更加会让两国动乱？” “没有反，你忘了千手山庄每一项技艺都不只一个人会吗？所以那里边的人心也是不齐的，庄主希望大家和和气气，长老会却希望千手山庄能牢牢站在权利中心，牵制各国皇权。” “燕千寻不是希望你能加入千手山庄吗？那是因为你确实是山庄现在稀缺的人才，会用毒还会治病，简直是杀人利器。” 千面生说着抬眼看了看廊檐外的天空。 “我还得感谢你手下人的多事，至少我活下来了。” 苏天歌想起了在边关时候红鸳拿着的那个面具，便开口问道:“千手山庄是不是地处大历和高棉交界的地方？” “这我不能告诉你，我虽然不认同它的做事风格却也不会背叛山庄的规矩。你要真想去，燕千寻给你留下那么多证据，足够你找到那里了。” “如果你真去了，我相信会让它变个样子的。” “她说千面生还在京城，是在皇宫里吗？” “应该是吧，狡兔三窟，你们大历的皇帝也有很多张脸。” “你把做面具的技艺传给我，我保你自由。”苏天歌很认真地看着千面生，这倒让他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想了会儿。 “倒是个好主意，反正我也没钱付药费，就这么点技艺传给你也好。也好，也好。” 苏天歌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无奈，也许是对山庄前程的隐忧，皇权争斗是个漩涡，任何牵扯其中的人都不可能占到便宜，尤其像千手山庄这样广撒网地参与进各国争斗之中。终有一天它会自取灭亡。 解决了心中的的疑惑，倒是认真研习起了做面具的技艺，千面生看了她的手骨之后简直惊掉下巴，说她太适合学这个了，手指柔弱无骨几乎能翻折钻进极小的空隙中。 苏天歌只有苦笑，难不成她还得感谢那个折断她所有手指的人？ 她这里发生了小事，京城这几日却传遍了一件大事，庆国公府世子居然早就定了亲，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苏天歌听到这个消息是艾虎带回来的，听完之后她有一瞬间的晃神，沈煜居然早就定了亲？这个突然而至的消息一下子让她想起了她自己那个悬而未决的定亲。 “姑娘，外边还有人说您的坏话。”艾虎说着有些气愤地握了握拳头。 “能说什么坏话，不过是奚落罢了。”苏天歌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拿着笔愣了一会儿发现艾虎还站在门口。 “你下去吧，不用在意这件事，别人嘴里想说什么我们管不了。” “是。” 千面生正好走到廊檐下，瞧见艾虎气气呼呼地走了，倚着门框瞧了瞧苏天歌，“心上人跑了？” “你话太多了。” “在汤泉宫，我见过他，大历刑部侍郎，人称玉面阎罗。还是庆国公府的嫡子，深受大历皇帝器重的朝臣，拥有直接面圣的资格。也是最受京城世家女子欢迎的青年才俊，这件事一出，恐怕伤心的不止你一个？” “我发现你更适合去跑江湖。” “这种事谁痛谁知道。”千面生凉凉地说完转身走了。 苏天歌站在桌前开始写字，写来写去笔下出现的都是沈煜的名字，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他，如果真要把他再从心里摘除她的心怕是要缺一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一章 意外碰面 “姑娘，姑娘，有人请您去赴宴。”丁香捧着个帖子走进院子，千面生正在喝药，掐了掐指尖噗一下子笑了。丁香可不乐意了，她本来就看这个整天就知道说风凉话的人不顺眼，要不是姑娘交代过不能打扰他，她说不定就拎着棒槌揍他了。 丁香翻他个白眼拎着帖子准备进门，千面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丁香姑娘，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丁香掰着手指算了算，“七月七啊。” “再想想。”千面生充分展现了循循善诱的本事，一脸鼓励地看着她。 “七月七，牛郎织女，七夕节。” “你看七夕节是干什么的？你家姑娘刚丢了心上人，现在有人来送帖子请她去赴宴，是不是居心不良？” 丁香琢磨了一会儿想明白了，“这是想看我家姑娘笑话的吧，果然是居心不良，居心不良。”可帖子她已经接了，要不然自己藏起来就说忘记了。 “别告诉我你想把帖子藏起来当做没看到？我奉劝你还是别那么做。”千面生把碗一放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丁香拎着帖子踌躇着要不要进门，苏天歌在屋里喊了她。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倒是一脸沮丧，“姑娘说要去赴宴。” “你家姑娘都不怕你怕什么。放心吧，她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呢。” 帖子是夕颜郡主送来的，苏天歌也有点奇怪，夕颜郡主居然想起来举办七夕节宴会还会给她送来帖子。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南街绸缎庄，之后倒是失了她的消息。 大历的公主郡主，凡是皇家的女子都十分低调，长公主大概是唯一的一个例外了。 简单收拾了之后，苏天歌出了门抬头望了望天空，湛蓝的天际飘过几朵白云，是个好天气。 “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天香楼的酱肘子再加二两汾酒，我再送你一本秘籍。” 丁香回头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闭嘴的口型，千面生却咧着牙冲她笑了笑。 王爷府不在富贵巷，与庆阳巷一个城西一个城东，马车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赶到王爷府。说起来京城也挺大的，但是就是能碰到她有时候并不想碰到的人，比如此时的陈巽芳。 今日再见，陈巽芳的脸上至少挂上了真诚的神情，苏天歌莫名觉得好笑，这是对她这个伤情者的同情吗？ “苏姑娘可好？” “一向很好。”苏天歌微笑了一下看着她，“陈姑娘，要一同进去吗？” “这王爷府我倒来过几次，苏姑娘是第一次来，我可以做向导领着你观赏一下。” “那如此有劳陈姑娘了。”苏天歌向来从善如流，所以提了一下裙角跟陈巽芳并排走上了台阶。 哒哒，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庆国公府属于一等公府且在大历独一份，所以这马车规制两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可能是真的无法释怀吧，苏天歌到底是停了脚步跟陈巽芳转身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 沈紫妍提着裙角跳下来就往台阶上走，见着陈巽芳点了点头打招呼倒是把苏天歌当成了透明人，她见着二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家马车，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便转身走到马车边，冲着里面喊道：“宋姐姐，王爷府到了。” 一袭嫩黄色衣衫的宋妙锦从马车上下来，陈巽芳看得抿了抿嘴，有些替沈煜不值替自己难过。这样的人居然与他定过亲，也才是沈煜即将迎娶进门的人，她还能怎么办？ “两位姐姐，这位是宋姐姐，前日刚从扬城过来认亲。”沈紫妍拉着宋妙锦给两人介绍，宋妙锦福了一福怯生生的恰到好处，苏天歌不由得挑了挑眉。 也是个聪明人，懂得示弱。 “进去吧。”陈巽芳转身跟着苏天歌进了府门，沈紫妍嘟囔了一句也先一步走了进去。宋妙锦站在门口看着门里三人的背影抿了抿嘴，提着裙角走了进去。 夕颜郡主比起红妆大概更爱武装，花园里布置的不想女孩子该有花红柳绿，更多是冷硬的石头和兵器。就连寻常做的击鼓传花还有掷壶游戏，准备的也是战鼓和真正带箭矢的羽箭。主人不善交际，来的人也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聊天。 陈巽芳的带着苏天歌先去了夕颜郡主的闺房，她的闺阁里也是偏冷的风格。 “你既然不乐意出去跟人家嬉闹，干嘛要办宴会？”陈巽芳见着夕颜郡主皱起了眉头，开口问她。 “这不是我要办的。”她皱了皱眉头觉得有必要说出来就小声说道：“是我母亲要给我选二嫂子，所以打着我的名号给你们发的帖子。”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陈巽芳无甚兴趣，转头一看苏天歌正在摆弄夕颜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猎鹰形状的滴漏，“我还说带着苏姑娘在你家好好转悠转悠呢，现在看来是不能瞎转悠了。” “苏姑娘喜欢这个吗？”夕颜走过去扒拉了一下猎鹰的翅膀，它居然是活动的。 “很有趣，我在边关的时候见过他们从胡人那边进来的铜制滴漏，做工没这么精细。不过我当时见着那一套生肖的滴漏很喜欢，就买下来了，谁知道买了之后就放在库房也没用过。” “你有十二个这样的？”夕颜郡主听见这个眼睛都亮了。 “嗯，不过有些粗糙。” “没关系，没关系，你带我去看看，现在就去。”夕颜郡主伸手拉着苏天歌就往外走。 “哎，今天是你办宴会啊？”陈巽芳喊住二人。 “没关系，反正是我二哥跳媳妇，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可是我妹妹。”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月白色的夏衫挺拔的身姿，与夕颜郡主有几分相像的脸上英气十足。 “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抬头看见了苏天歌，恍然觉得在哪里见过，记忆回溯了一下想起来是在长公主的宴会上，比拼射艺之时。 “二哥。”夕颜见他愣住了便出声提醒。 “哦，我见你房门开着就进来了，竟不知你这里还有客人。失礼失礼。”男子拱手后退了两步。 “二哥，我要跟苏姑娘去看她的收藏，就不陪你了。”说完她拉着苏天歌往外走，走了两步想起来陈巽芳还在屋子里，便回头喊道：“巽芳，你自便吧。” 苏天歌想着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至少不用面对别人的虚假同情还有那样的尴尬。只是两人走到回廊时，便被人堵住了，来的人是萧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二章 看热闹 “王爷。”苏天歌跟夕颜停下来行礼，萧睿看着苏天歌点了点头随即对着夕颜说道。 “不是你举办的乞巧节吗？怎地你这个主人要先逃了？” “这个，我没有逃，我带着苏姑娘在府里转转，转转。”夕颜郡主干笑了一下看了看萧睿的身边，“睿王爷怎么一个人来了？哦，对了巽芳也来了，在后头。” 萧睿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怎么，你也要跟着别人来打趣本王吗？” “不敢不敢。” “正好碰上了，就带我也一块看看王府，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所以才会迷路走到这里来了。” 夕颜有点为难，苏天歌笑了一下说道：“难得二位这么好雅兴，我就不奉陪了，估计我消失这么久小丫头该着急了。天歌先告辞了。”苏天歌微微一福准备离开。 萧睿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挡住了去路，立着的身姿拢下一片阴影正好罩住了苏天歌，“苏姑娘先别急着离开，前些日子进宫母妃提起了苏姑娘，说上次的事情委实有些错怪你了，让我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给你赔罪。今日既然遇上了，本王自当好好赔罪才是。”说着就要躬身行礼，苏天歌那里受得起便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王爷言重了，天歌当不起。” “苏姑娘这么客气，那今日本王就做东花钱买个原谅了。夕颜，你不是想出去吗，这样本王的马车就在外面，一会儿让车夫带着我们在京城里好好转转，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也算你一份。” 啊？苏天歌不想去，可是被萧睿这么一说似乎她不去就是还记恨在心。这会儿倒希望夕颜能搭句话婉拒这个邀约，她宁愿待在这里听闲言碎语。 “好啊，不过先让我去换件衣服。”夕颜微微一笑拉着苏天歌告辞。 “那本王就在这里候着了。”萧睿负手站在回廊上，苏天歌跟着萧睿转身回院子。 走得远了夕颜才开口说道：“你恐怕还不是很了解睿王爷，他只要强调上两遍的事情，就一定希望对方接受。如果没有，这就算驳了他的面子，从小他在皇宫里因为母妃势弱的缘故自尊心很强，所以很在意面子的事情。我不希望因为这件小事，咱两在无形中得罪了他，反正我是有许多东西要买，不要白不要。” 苏天歌听完看了看夕颜，皇家的事这些人这些事，老王爷看的清楚，所以能永远富贵。夕颜看的清楚，所以宁愿不合群，也不要牵扯其中过多。 这都是明白人啊！ 夕颜郡主认认真真地换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才又跟苏天歌出来，回廊里萧睿在跟人说话，走的近了才发现是夕颜的二哥。 他见着夕颜笑着说道：“本来母亲还要我来找你这个东道主，既然你已经答应了睿王爷，那就去吧，只是莫要想在家里那般顽劣了。” “知道了，莫再唠叨我，小心跟父王一样成了老学究叨叨个没完。”夕颜吐吐舌头毫不在意被自己二哥说教。 “苏姑娘，小妹就交给你了。”男子真诚拱手交代，苏天歌也跟着福了一福笑着应了。 “您放心吧。” 萧睿咳了一声带着两人走了，萧二公子站在回廊里只觉得自己这一颗心也跟着走了，他越回忆那天苏天歌的神情就越清晰，清晰到他可以看见她轻颤的睫毛还有抿紧的嘴角。 三个人坐着马车在京城里溜达了一圈，夕颜果然是有很多东西要买，没有寻常女子的胭脂香粉绫罗绸缎，她独爱那些冷冰冰的兵器。三个人进了兵器铺子，夕颜好好挑了一把宝剑，花了萧睿几百两银子，又看中了一条鞭子，也是百两银子。 最后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问萧睿心不心疼，萧睿呵呵两声慷慨付了钱。 “该吃午饭了，今天花了王爷这么多银子，午饭我请客了。我们去天香楼。”夕颜笑着豪言壮语。 “夕颜这么说，本王就生受了。”萧睿从善如流，苏天歌跟着点头，她想起今日出门时千面生嘱咐的药带天香楼的酱肘子还有汾酒。 三个人拐去了天香楼，饭点时间，这里没有雅间了。萧睿的意思是另换一家，夕颜觉得大厅靠窗的位子就挺好，两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苏天歌。 “眼下这个时间估计别处也是一样，那边就挺好。”窗外是一条街，花红柳绿的美景从墙头伸出来，别有一番景致。 “天香楼你知道是谁的产业吗？”夕颜给三人倒了水神秘兮兮地问道。 “谁的？”苏天歌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看萧睿的脸色他应该也知道。 “易王爷的，所以一会儿我们吃完了就让睿王爷去跟掌柜的攀亲戚让他给我打个折。” 噗，萧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掩了掩面指着夕颜，“我说你怎么非要来天香楼，感情算着这个呢。不去，今天本王吃你顿饭还要跑去欠个人情，是不是也太亏了。你那盒子里的宝剑是谁给你买的？还有没有良心了。” “是是是，我的良心都让风刮走了。你不知道我一个月才多少花销，今天吃完这顿饭我估计一个月都没钱了。” 呵，苏天歌听着笑了，“其实我觉得那个鞭子更适合你，宝剑太花哨了只适合摆着看。等会儿你让车夫拿着它去退了，这样既有了饭钱也还有富余充了你的花销，你不用节省王爷也不用欠人情了。” 两人听完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不愧是生意人，我佩服了。”夕颜还真的去门外找车夫交代事情了。 “苏姑娘南街的绸缎铺子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流年不利，一会儿火烧一会儿被人打砸的，我准备闲上一段时间请个法师来做做法。”苏天歌说完皱了皱眉头。 “刘家当初是把铺子分租出去的，不用直接来经营所以少了许多麻烦。苏姑娘现在买下来不管做什么都要从长计议才好，刘家是个是非窝。” 苏天歌看了萧睿一眼，笑了笑，“王爷有没有兴趣，到时候我打着王爷的旗号再开绸缎铺子的话，应该没人敢出来捣乱了。” “这个怕是不成，本王手头没有多少银子，你看今日就知道了。”萧睿婉拒，苏天歌便没有强求，她本来就抱着试探，结果萧睿居然能那些事推到刘家身上，也是够心思深沉了。 两人正在喝水，一道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怎么能让本王的三皇兄还有救命恩人坐在大厅呢？快把本王常用的雅间腾出来。”萧荃从楼上下来瞧见了窗边坐着的萧睿和苏天歌，眯了眯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三章 心如刀绞 萧荃预留的雅间怕是唯恐人家不知道他有钱，雕梁画栋粘金贴银的，弄得整个房间富丽堂皇就差没把银票贴在墙上了。 “王爷，您这房间可真够晃眼睛的。”夕颜走进来摸了摸门框两侧的亮银色门条，“你说我要是把这抠回去能不能当银子用。” “尽管抠，这屋子里你看上什么就尽管拿。”萧荃这话说的颇有些财大气粗。 房间富丽堂皇，用的东西自然也要配得上，成套的金盏银杯倒上水喝一口，苏天歌觉得自己喝到了真金白银。上来的菜式也五花八门，苏天歌尝了一口觉得并不比宫廷里的御厨差。 “王爷，您这里装扮的这么华丽又做这么花哨的菜式，能赚到银子吗？” “赚不赚银子的倒在其次，本王就图个乐呵，人生在世它就得须尽欢啊。”萧荃说得自己似乎就是为了及时行乐，苏天歌不知道他这话时不时故意说给萧睿听得，不过能表明他足够聪明。 苏天歌记着还在梅庵时，师太说的话：命里无时陷于执着。 “苏医女今日到本王这天香楼来可是太意外了，那时候苏医女救了易王府上下，本王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道谢，却一直因为这事那事耽搁了，今日既然碰上了，这顿饭就当是答谢了。” 夕颜自然拍手称好，苏天歌笑着领了恩情，萧睿放下酒杯说道：“当时连表兄确实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如今他也不见了踪影，如今想来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说那个人干什么，当时在练武场的时候我就看他不顺眼，结果他果然是包藏祸心。这样的人死了也好，不值得同情。” “唉，也对，来喝酒，喝酒。”萧睿端着酒杯给萧荃碰杯，一口喝完说道：“四弟，听说你曾经派人找过他，可有什么线索？” 萧荃一愣随即笑笑，“哪有的事，不过是本王手下的商队疑似在边关见过他的踪迹，不过到底是不是也不知道。” 这两个人试探来试探去，苏天歌和夕颜吃自己的饭，都是有心计的人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一顿饭吃下来，萧睿和萧荃都喝得差不多了，走得时候，苏天歌承诺夕颜改天会带着那套生肖滴漏去拜访，才说服夕颜送萧睿回家。 回到庆阳巷，苏天歌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坐在廊檐下点药材。千面生就坐在不远处吃肉喝酒，吃着还不忘说着风凉话。 “天香楼看着那么气派，也就这酱肘子能入我的眼了，真不知道那些前赴后继的人是有几个真心去吃饭的。” “别人吃不吃饭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去一趟能得到什么？” “整个大历真正聪明且姓萧的也只有一个老王爷了，其他的人都心眼儿太多。” “你认识老王爷？”苏天歌从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个人。 “见过几面，他以前是千手山庄长老会的，不过自从千手山庄插手各国政事开始，他就旗帜鲜明地表示自己不干了。为此不得不付出了一些代价。” “他是长老会的？”苏天歌抬头看着千面生皱了皱眉头，“我每天一碗药地喂着你，你还跟我有所保留？” “我这不是想起来一桩是一桩吗。你也知道我中了毒，记忆力不好，并不是总能想起对你有用的事情。” “那好，你好好回忆一下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好像是把自己一个儿子送进去学习技艺了，具体是哪儿我不知道。” “要脱离千手山庄就只有这一个法子吗？” “嗯，只此一个别无他法。”千面生说完啃了一口肉恨恨地说道：“我要不是没生孩子不能送孩子进去，不然我也早就退出来了。” 日暮时分，院子里静了下来，苏天歌摸了摸挂在笔架上的那个金色的信物，心里满是对千手山庄的好奇。 “我还以为这么多天没来见你，你会拿着我的东西睹物思人呢？”沈煜从门口走进来，见着苏天歌恍然的神情，语带哀伤地说道。 苏天歌转身见着沈煜来了，却又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开口第一句话又该说什么。便抿了抿嘴，看着他。 “知道吗？你每当心有不悦又不想表现出来的时候就会抿紧了嘴巴，这算是无声抗议吗？”他走过来站在书桌外看着她，用自己全部的温柔罩住她，让她几乎没有力气逃脱。 苏天歌叹了口气说道：“今日乞巧节，我在老王爷府见到了宋姑娘，还顺便接受了沈姑娘投来的挖苦和同情的目光。你消失了这么多天，回来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关于这件事。” “我在让人调查这件事，刚接到消息的那天我就领了皇命去办一件差事，半个时辰前刚进城门。”沈煜看着她，“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调查这件事？” “对，调查这件事，在没有结果以前你不要对我避而不见，更不要把我从你的心里赶走。” “然后呢？如果调查到最后证明这件事真的存在，她也真的是与你定过亲的人，你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苏天歌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大人您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也不是一个强取豪夺的人，所以这件事……无解。”说完苏天歌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在汤泉宫时，我为什么会答应把长公主带进去，因为她拿着我母亲的信物跟我说我也定过亲了。你看，世事就是这么无常，长公主直到死也没跟我说那个人是谁，我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去问，所以我做了不孝之事，决定不认这门亲。” “我以为当这件事不存在就可以跟你在一起，结果老天看不下去了。大人，现在所有的心痛是我该承受的，我们终究是缘尽了。” “你说你做了不孝之事该承受这样的心痛，我岂能让你一个人承担，不孝女不孝儿才是天生一对。”沈煜拉过苏天歌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听听，可能感受到它在为你疯狂跳动。” “大人。”苏天歌挣了一下抽回手已是泪光涟涟，“我不该这样，你更不该……” “天歌……”沈煜只觉得难受疼痛搅在一处，让他心如刀绞，他心里只有天歌一个人，现在要他放手是要挖空他整颗心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四章 常在河边走 十方街方家，方琦玉浅笑着在院子里侍弄花草，陈婉走了过来，“小玉今日怎如此高兴？”方琦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陈婉心下了然就站在一旁摸了一下花朵，状似无意地说道：“听说从扬城来了一个姑娘，拿着信物说是与庆国公府世子定过亲，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这可是京城最近的大事，真想去瞧瞧热闹。” “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乡下来的丫头，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真这么差？那沈煜怎么可能同意？” “嘁，不同意又能怎么样，那可是有了定亲信物的父母之命。”方琦玉说完像是响起什么来了，有些喜上眉梢，“不管被人怎么看我反正是挺高兴的。” 陈婉看了看她，“小玉开心是因为苏天歌，对吗？” “提她作甚？” “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哥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这回沈煜要娶别人了，你大哥的机会就来了。如果真的把她给迎进门来，你我才真要哭呢。” “不会的，我大哥不会的。”方琦玉顿了一下，将手里的剪刀放下来，“再说她不是恨我们发方家吗，怎么可能嫁进来。” 陈婉忽然神秘地看了方琦玉一眼，“那我问问你，江公子为什么会对你死心塌地呢？” 被人戳破了心里的秘密，方琦玉柳眉倒竖盯着陈婉恶狠狠地说道：“你若是说出去，我让你死。” “放心，没有人知道。不过你就不怕你大哥也如法炮制给她服下一颗，到时候她也对你大哥死心塌地却还对我们心怀怨恨，这该如何是好？” “不会，我去找我大哥。”方琦玉拍了拍袖子转身去前院找方仲安，陈婉瞧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方仲安彼时正在书房翻看账册，方琦玉进去了，“大哥，这回苏天歌没人要了，你是不是打算把她娶进来？我告诉你，你要是还顾念着母亲就不该动这样的心思。” “谁告诉你我动心思了，陈姨娘？”方仲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有着瞎琢磨的功夫，不如去好好准备自己的嫁衣。” “可是……”方琦玉欲言又止，方仲安忽然领悟到了什么，眉眼瞬间变得凌厉。 “我说过要你忘了药的事，记住我的话。安心嫁过去，做你的江家少奶奶。” 方琦玉其实是在心里惧怕着方仲安的，她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她不是方家的人，他杀起来应该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吧。 陈婉抵着丫鬟回到陈宅时，姨娘正好在院子里的廊檐下翘着脚涂指甲，大咧咧地坐姿毫不避嫌。院子里还有来往的仆人小厮，时不时总有那么一个眼睛不老实的扭头瞧上一眼。 陈婉气得把丫鬟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掼，不悦地说道：“姨娘怎地不知道避着人呢？” “哟，御史夫人回来了。”姨娘拔高了音调羞臊着陈婉，旋即伸着脚趾甲看了看，“怎地，我在自己家院子里还碍着你了？” “你……”陈婉忧心跟她吵，到底碍着自己的身份，摆摆手让丫鬟提着东西下去，她往前走两步看了看院子，“我爹呢？” “说起来这个我正好也想跟你诉诉苦呢？你那个爹呀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你也不管管？” “两天没回来你也没去找？” “找他干嘛，有你这个御史夫人在壁厚撑腰，他可是春风得意的很呢？” 陈婉只觉得脑仁疼，在方家跟住在冰窖子里一样，回来想找父亲说说话，人又不着家。她扶着胸口长出口气，“我走了，我爹回来的话让他到发夹一趟，我有话说。”陈婉转身就走，姨娘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接着涂自己的趾甲。 陈婉从宅子里出来左右看了一眼上马车，马车哒哒走远了，四喜从墙角溜达出来跟上了马车。 京城的一处赌坊里，陈进才输的面红耳赤，似乎从他进赌坊门口开始这霉运就缠上了他。手里仅有的一点银子输光了，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就等着最后一把翻盘了。最后一把开大破灭了他全部的希望，他从人群里挤出来左右看了看，想悄默声地走了。 嘭，这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随即被人提着进了一侧的房间。外面是喧闹的押注声，里边三个赌坊的帮手拎着刀就要卸掉他一只手。 连番求饶无用之后，陈进才挣着就想跑，可他还没转身就被人一拳打得牙崩掉了两颗。 “告诉你，还没有一个欠钱不还的赌徒能从我这里走掉的，今日只有两条路，要么还钱要么卸你一只手，你看着选。” “各位好汉，我可是御史大人的老丈人，你们敢这样对我？” “管你是谁，欠钱不还到了皇帝那里也一样要还钱，除非你那个好女婿肯替你把钱还上，否则别跟我提这个那个的。” 陈进才虽然害怕却还没糊涂，方仲安怎么可能替他还钱，不先打断他一条腿就是好的。 “方爷，方爷，您来了！今儿个还坐老地方？”赌坊的掌柜殷勤伺候着来人。 “老地方，开个局子。” “方少爷，方少爷，是我啊，我是你姨丈啊。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陈进才听见方仲平的声音如听仙音，连忙出声求救。 方仲平皱了皱眉，掌柜的聪明走过去一把掀开帘子，“吵什么吵？惊着了方爷，我拿你们是问。” 陈进才扒着门框冲外边喊，“方少爷，方少爷，我，扬城陈家，你姨丈。” 方仲平想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这么个人，随即哦了一声，“哦，原来是你呀，也来赌一把？那你好好玩，我那边局子要开了。”说完方仲平抬脚就走。 “别走，你快救救我。” 方仲平走进屋子看了看情况，摆摆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来做见证，你把钱还给人家吧。”说着还真的往椅子上一坐，冷眼瞧着陈进才。 陈进才看着那明晃晃的尖刀一点一点在自己的指头上比划，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吓飞了。 “方少爷，方少爷，你救救我，我……我知道方家的秘密。” 方仲平摆弄石头的手顿了一下，眼睛眯了眯抬头看着陈进才，“那要看值不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五章 鞋湿了 陈进才仓皇逃回家中，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收拾行李，陈姨娘花枝招展地从外边回来，见着他这副样子就开始冷笑。 “收拾东西跟我回扬城。”陈进才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悦。 “为什么回扬城，京城住得好好的。”陈姨娘扶了扶鬓边的发簪，不是很愿意。 “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你不跟我回去迟早被人扒皮拆骨。” “那也比跟着你好。” 啪，陈进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回也得回，不会也得回。现在就走。”陈进才恶声呵斥着，姨娘到底害怕了扭身抽搭着回去收拾东西。 他要想活命只能离开京城，就算苏天歌现在不杀他，以后也不会饶了他，更何苦他出卖了方家。 陈进才眼看着马车靠近城门口，呼了口气刚放下帘子，却感觉到马车打个转又回去了。 “狗奴才，叫你出城……”他的后半截话被伸进车里的一把尖刀给吓了回去。一个蒙面人进来，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喊叫，否则我杀了你们。让马车回去。” “回哪儿？” “你自己家。” 陈进才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来，走也走不成了，看来只能等死了。 “我家主子有话找你谈，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主子会保你平安富贵。” “是是是，一定一定。”陈进才抹了一把了冷汗，这苏天歌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留下来陪葬了，该怎么办？要通知仲安吗？等回了家他才知道跟苏天歌没有关系，来的是睿王爷的幕僚。 “当年就是你家主子一句话，弄得我做的好好的官被罢免，无奈到了京城也受尽屈辱。现在想起来我有用来找我来了，我还就不乐意了。”放了狠话的陈进才也不是很有底气。 对方听得冷笑两声，“你以为你还有的选吗？我家主子说你先前跟长公主前面伺候过，这消息要是被你那好女婿知道了，你猜他会不会大义灭亲抄了你满门。”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把你知道的人长公主曾经让你调查的事还有事关方家的秘密，都说出来，兴许还能留条命。” “另外还不妨告诉你，你女儿就是因为我家主子的安排才能嫁进方家的，她是我家主子安排在方御史身边的眼线。如今你说实话也算是父女同心，共同为主子效力。” “你们，你们这是想害死她。”陈进才颓丧地瘫坐在椅子上。他不见得对陈婉多好，可血缘关系让他还是不由得担心陈婉。方仲安是怎样一个人他很清楚，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把女儿嫁过去，他们一家也不该来京城。 苏天歌站在桌边盯着笔下的忍字，钓了这么久的鱼终于上钩了。 事实跟她知道的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陈进才口中，他是被胁迫的。 她在这里心痛难忍，实在看不得那些人和和美美，自作孽不可活。 近几日萧炎府上的幕僚李师爷半夜总是会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醒来查看又什么都没有。一连几日便有些浑浑噩噩精神不济。 这一日在给萧炎办差事时就有点力不从心，办错了一件差事，写错了一份名录。等记录送上去之后他又想了起来，便拖关系偷偷给改正过来了。 结果这事被人捅了出来，他被萧炎给当堂呵斥了一顿。经过打听他无意中知道竟是方仲安透露给萧炎的，从此便恨上了方仲安，总想找机会报复一下挫挫他的锐气。 这一日也该着他走运，先是在街上走着，钱袋被一个小花子给摸去了，追了那花子半条街拐弯的时候撞见了方仲安的小妾，偷偷摸摸地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进了一个小院子。 李师爷当时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追小偷了，溜着墙根就上前查看，就算整不了方仲安发现他被人给戴了绿帽子也能出口恶气。从此李师爷提个算命先生的旗子开始跟踪陈婉，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萧睿的一个幕僚也进了院子。 李师爷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这可比发现方仲安被人戴绿帽子更解恨。 李师爷当下安排人看着院子，有人进出都要追踪。他迅速赶往炎王府带人来。 陈婉原本是跟住在这里一个叫杏娘的一直联系，最近一直没见到杏娘，她心里有些发慌便来了两次。她要向萧睿证明自己有用。 萧睿的本意是放弃陈婉这颗棋子，所以一直没派人来接手这个院子，这几日下人禀报说陈婉在这座院子周围逡巡，他便让幕僚前来处理此事。 李师爷坐在马车里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翼一下就飞过去。等到马车终于到了地方，他带着人就撞开了院门。 院子里的人慌乱逃窜，那个幕僚情急之下翻了后面的院墙逃走，李师爷让人看着陈婉，他亲自去追。最后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人，大家同朝为官，也都是熟面孔，李师爷瞧着那人只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日子来了。 只待他一声令下，守卫就冲过去抓人，墙头上却无声无息地露出来一只弓弩，咻，一声，弩箭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脖颈结果他的性命。 李师爷冲过去，墙头上人早跑了。 “快，回去。”这个死了，他实在害怕陈婉也被人灭了口，心急火燎地赶到院子，萧炎来了，方仲安也来了。 “王爷，你看，也就是睿王府的幕僚。刚才追过去的时候被人灭口了。”李师爷有些兴奋。 萧炎冷冷地看了一眼方仲安，“方御史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仲安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陈婉，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贱人从嫁到我方家就行为不端，臣早有耳闻，没想到她偷人竟能偷到睿王府去。是臣治内无能，全凭王爷发落。” 李师爷听着就觉得不对味，“王爷，臣在这附近盯了有几天了，他们绝不是偷情那么简单。王爷，这是家贼，不得不防啊！” 萧炎抬头看了看天空，叹口气说道:“难为方御史了，即是家事又事关御史大人的声誉，那就交给你自己处理。记得，别让本王失望。” 萧炎说完转身走了，李师爷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方仲安一眼跟着走了。 陈婉摔倒在屋门口，挣扎了两下却站不起来，只能蜷在地上往门口看去。眼睛肿的已经瞧不清周围的东西，可她还是从方仲安脸上分辨出了杀意，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的杀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六章 奔逃 “管家，求您给王爷说一声，救救我女儿，她可是因为给王爷办事才会被发现的啊。”陈进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去睿王府求情，只能求人搭线找到了睿王府的管家。 “陈老爷，念在你还算有用的份上，王爷给你支了个招。”管家伸手指了指西方，“看见没有，出门直走再右转去庆阳巷，那里才有能救你女儿的人。” 庆阳巷？陈进才失魂落魄地到了庆阳巷，守门的艾虎认得他，便回头让人去叫苏天歌。 “天歌，这怎么说来着，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厚着脸皮来求你，求你救救婉儿吧，她会被方仲安给打死的。”终究是父女情深，陈进才无法对陈婉的遭遇视而不见，虽然他明知道这是他么罪有应得。 “陈老爷，你让我放了你，我照做了，现在还让我去救你女儿。你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苏天歌冷冷地看着陈进才，看得他低了头。 “我知道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婉儿知道方家的秘密，江家和方家的联姻的内情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你只要把她救出来我保证让她全部都说出来。” 苏天歌捻了捻手指，“陈老爷，你如果还想保命最好不要管这件事，还有，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你好自为之。” 陈进才咬了咬牙似乎心有不甘，苏天歌敲了敲桌子，艾虎提着刀走进来，对着陈进才一指门口，“陈老爷，请吧。”送走陈进才之后，苏天歌给艾虎安排了一件事情。 艾虎听完有点疑惑，“您真要救陈婉？那为什么不让她说出来她知道的那些方家秘密？” “照做就是。”方家的那些腌臜事她没有兴趣知道，既然陈进才说陈婉知道江家和方家联姻的内幕，那就让当事人来直接面对这件事好了。 陈婉被方仲安从那个小院里捉回了方家就关在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仆妇也都被遣走，等于是让她自生自灭。身上被打的伤口难以愈合，不过半天已经开始发黑，成片成片的淤青挂在脸上，让她看一眼镜子都怕。 陈婉撑着身子爬到床上，已是浑身疼痛难忍，长出了一口气她笑起来。笑方仲安的无情，笑自己可怜又可笑的一生。想她陈婉在扬城也是有脸面的大家小姐，到了京城就成了人人看不起的乡野小民。想她也长了一张还算不错的皮相，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这让她如何甘心。 躺在床头数着窗外那棵树上的叶子，直数到天色发暗昏昏沉沉。 吱扭一声府，房门打开，她警觉地睁开眼，是方仲安要来杀了她吗？可这昏昏沉沉的她根本看不清来的是谁。 “谁？”声音干涩沙哑。 “救你的人。要是还想活命就照着我说的话做，不要试图打听我是谁。我只能帮你离开方家，至于能不能或者离开京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来的人大约穿着方家丫头的衣服，可是脸看不清。 陈婉颓丧地躺回床上，听天由命吧。 方仲安一大早去上朝，特意嘱咐看紧了那个院子，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就是打算让陈婉等死。一大早守门的小厮打了个盹刚醒，就看见方琦玉拎着一个盒子正要往里进。 “小姐，小姐，您不能进去，老爷特意嘱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小厮赶紧站在门口拦着了。 方琦玉哼一声瞪了小厮一眼，转身走了。小厮看着方琦玉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怎么小姐走路跟受了重伤似的。 方琦玉走到避人的墙角，揉了揉肚子疼得龇牙咧嘴。原来觉得狭小的方家宅院今日走起来却这般艰难，仿佛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顶着方琦玉那张脸的陈婉，咬着牙看了看大门，刚走到门口方府的管家正好从外面进来。 “小姐，您怎么一大早就要出去，老爷交代最近您不能再乱跑了。” 陈婉扭头瞪了管家一眼，打开拎着的盒子，管家看了一眼，有笔墨纸砚还有颜料。里面还有半幅没有完工的丹青。 “小姐这是打算去写生吗？这……” 陈婉啪一下子盖上了盒子，扭身就走，管家无奈地皱了皱眉，自家这个小姐还真是脾气太糟糕了。他只好摆摆手让车夫套好马车，陈婉上了马车，车夫问去哪儿。隔着车帘子，里面递出来一张纸条，车夫接过来跑去递给管家。 管家看完摆摆手，“去江家。”管家说完背着手进了门。 陈婉放下窗帘，一时冷汗涟涟，她明白昨天那人让她去江家什么目的。那人要她跟江尘之坦白，争取让江尘之送她离开京城。 呼，想来也幸亏那天诈了一下方琦玉，否则她现在怕是真的只能等死了。 江尘之接到方琦玉的信，还有些疑惑，昨日才刚见过她说方家最近事多以后不能经常见面了。怎么一大早来约他去城外踏青赏花？她何时有了这样的雅兴？ 不过疑惑归疑惑，江尘之还是赴约了。上了马车他开始觉得不对劲，玉儿可没有这么安静，如果不是他恪守圣人之道，怕是早就做出出格之事了。可是今日她竟端坐一旁一言不发。 “玉儿可是生病了？” 陈婉没理他，撩开车帘，瞧见马车顺着丞相府前面的巷子往城门口开去，不由得缓缓松了口气。 江尘之却一把捏住了她的胳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昨日见你还是好好的，谁打你了？” 陈婉挣了一下皱皱眉头，她需要摆脱掉那个车夫才能开口说话，巷子马上到头，她定定地看着江尘之，“江少爷还不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了吧？” “你……” “帮我摆脱方家，安全离开京城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江尘之与陈婉没见过几次，这声音沙哑干涩他一时根本不知道是谁。中毒这个信息还是刺激到了他。马车一顿的瞬间，他就撩开帘子钻了出去。一把揪着了正要逃跑的车夫，将人打晕扔进马车，他拉着缰绳将马车开出富贵巷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随后一撩车帘，“说吧，你是谁？不然我就把你再带回方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七章 两清 薛神医最近被沈煜反反复复的病情给搅得心烦意乱，本来就头痛病老不好，现在又加上个心病，没有当场猝死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病人睡得晚，他也休息得不好。所以一早上见到江尘之时，也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薛神医，我给你带来个病人，您给瞧瞧。” 一旁扶着门框的陈婉揭开脸上的面具露出她本来鼻青脸肿的样子，薛神医瞧着她手上的面具一把接过去，“千手山庄的面具？你从哪儿弄来的？” 陈婉已经疼得没有力气了，手一松整个人塌了下去。江尘之扶着她进了门，“薛神医，面具您随时都可以研究，现在先救人吧。” 薛神医瞪了他一眼，“如果没有这张面具，我才懒得管这种皮外伤。”薛神医给陈婉吃了药扎了针便接着研究面具，沈煜从厢房皱着眉头出来了，看见院子里的江尘之颇为奇怪。 “尘之怎么来了？” “陈婉告诉我，我被方琦玉喂了药，所以才会对她死心塌地。所以我来找薛神医看看。”江尘之说不上来这会儿是什么感觉，明知道自己被人骗了被利用了，还是想那个人，他大概真的中毒了吧。 “陈婉？” “她被方仲安给打了，还被关在院子里自生自灭，所以她逃出来找到我说了那个秘密，条件是让我把她安全送出京城。” 沈煜拎着毛巾擦了擦脸，“那你相信吗？” “也许有吧。薛神医说让我等他研究完面具再找他。” “我看你也等不下去了。”沈煜说完走到药室敲了敲门，“薛神医，你想要什么样的面具我都能给你弄来，先出来给尘之看看病。” 房门打开，薛神医背着走走出来，“他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了，蛊虫用鲜血喂成，人后研磨入药喂给她想要锁住的人。就会让人莫名其妙就对对方魂牵梦萦，凡是牵扯到对方的事情都会失去理智。江公子想想自己是不是在方家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江尘之回想过去的事情，似乎是那一夜救了方家之后，第二日方仲安特意邀请他上门，方夫人说她制作了一桌苏城口味的饭菜，在桌子上有一道五彩丸子。不咸不淡没什么味道的丸子，他当时还在奇怪他也在苏城待了那么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道菜。 “那估计就是丸子的事儿了。” “治着难吗？”沈煜替江尘之问道。 “也不难，就是上吐下泻几回。”说完薛神医看了看江尘之，“问题是你想不想治，要我说这东西并没有坏处，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真去了你要是回头看见自己的媳妇就难受讨厌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药，你还是对那方家小姐念念不忘，你就娶了她带着她离开京城。”沈煜话音落下，江尘之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的方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方琦玉还迷迷糊糊没穿好衣服就被管家给叫了起来。他是见着方琦玉的贴身丫头才想起来方琦玉从来都要人伺候的，怎么会一个人要出门踏青。所以火急火燎地赶到二门，确认方琦玉是不是还在屋子里。 “快，快通知老爷，你们都出去找。”见着方琦玉从院子里出来瞪着他的时候，管家就知道自己怕是也要被赶出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那陈姨娘戴着跟您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哄骗老奴把她放走了。” “什么？”方琦玉昨天已经听说了陈婉背叛方仲安的事儿，以她的意思是直接打杀了事，她大哥非说不能落人口实，现在倒好人跑了。 管家着急地一拍手想起来袖子里还有一张纸条，赶紧取出来递给方琦玉，“这是陈姨娘逃走之时递给老奴的纸条，老奴认得这是小姐的笔迹，所以才放心让她走的。” “胡说。”方琦玉展开纸条也傻眼了，那上面的字迹何止是像简直就是她写的一样。好啊，这陈婉竟然敢冒充她的笔迹去约江尘之，这是找死。她将纸条一把撕碎就往外走，“走，去江府。” 江尘之从药庐回府，捏着薛神医给的药丸犹豫不决，没一会儿下人通报方琦玉来了。他站起来就坐下，看着药丸一闭眼一口吃了下去，也没什么味道。 “尘之，尘之，你可曾见过陈婉那个贱人，她顶着我的脸骗过方家的下人来找你了。”方琦玉冲进来问道。 江尘之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阵憋闷，只是发作了吗。 “尘之，你怎么了？” “我吃了药，薛神医说我身体不好所以给我开了一味药。”江尘之喝了一口水抬头看着方琦玉。 “那……那你究竟怎么了？” “薛神医说那是一种蛊虫，人吃了会失去理智毫无原则。我倒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吃过蛊虫。” “薛神医肯定是胡说八道的，哪有那种东西。你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来就是问问你有没有见过陈婉，既然你病着我就先告辞了。”方琦玉起身就要走。 “你不想说什么吗？”江尘之只觉得这心里别扭难受，她如果承认是她爱慕着他所以让母亲给他下了药，或者至少真正关心一下他而不是现在这样急于逃走，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可笑。 “你好好休息。” “站住，方琦玉，你做了这等事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方琦玉愣住了，喜欢是什么？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只知道大哥说她应该好好规划自己的人生，不要庸庸碌碌一辈子。所以当江尘之出现的时候，她觉得大哥说的对，江家做了丞相，还跟睿王爷有关系，这样一门亲事对大哥的仕途有帮助。况且江尘之那时候贪恋她的美色，对她言听计从，她觉得很好。 可是现在秘密被人发现了，他还要质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不可笑吗？ “你呢？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来怀疑我。你也不过跟那些好色之徒没什么两样，还跟我提什么真心？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我只是想让你承认自己犯的错，我依然会娶你，然后带你离开京城浪迹天涯。”江尘之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不会离开京城。”方琦玉定定地看着江尘之，说完转身就走。江尘之只觉得这些话比那粒解药更戳他的心窝，自己还真是可笑。 江尘之的婚事告吹，是方仲安高调上江府宣告的这个结果，因为江尘之品行不端。彼时江尘之还在府里上吐下泻，听完这个消息大骂三声小人又一头昏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八章 谁认真谁就输了 沈煜来看江尘之的时候，他已经不太吐了，整个人萎靡瘦弱精神不济。瞧见沈煜进来也只是蔫蔫地打招呼，“我已经好了，所以也不会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孽缘寻短见。” “你寻不寻短见的倒不打紧，不在意的人不会伤心，在意的人已经伤透心了。” “唉。你说说我堂堂一个浪子游侠居然会找了这种道，失了心不说还差点失身。”听见江尘之这半调侃的话，沈煜知道他大概真的好了，便斟酌一下词语说了一件事。 江尘之听完只觉得荒谬可笑，愈加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方仲安还真是逗钻营的，这头才跟我江家退了亲，那边就找好了后路，还一步登天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鸿胪寺提出来的理由是京城最近连饭遭遇危机，已经许久不曾有喜事了。而皇帝后宫也需要填充，选秀女充盈后宫一来可以惠泽天下，二来也可以为朝廷广纳贤才。” “听来听去我只听明白了充盈后宫，可没见哪里有广纳贤才的意思。” “秀女进宫投靠宫里的娘娘，外面的本家就可以择木而栖。” “这不就是结党的意思吗？皇帝不是最恨结党营私了吗，怎么这次又不怕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沈煜心里清楚得很，朝廷的政局如一潭死水，需要有一些游鱼进来搅动一下。皇帝这么做就是要看谁会先坐不住。 呼，江尘之倚在床头拧着眉，“如今这么看来的话，方仲安才是官场老手，太聪明算计了。依我看鸿胪寺这次会提出为皇上选秀的事，难保没有他的推波助澜。” “自己身边有睿王爷的奸细，这事让他在萧炎面前几乎失去了宠信，但是他如今只能紧紧抱着萧炎这棵大树。让自己的妹妹参加选秀，则可以想萧炎明确表示自己的忠心。”说完沈煜看了一眼江尘之，“也幸好江府没有跟他结为亲家。” “是啊，庆幸庆幸。” “陈婉有没有跟你说是谁帮她逃出来又让她来找你的？” 江尘之扭头看了沈煜一眼，叹口气，“还能有谁，这事也只有你那个七巧玲珑心的心上人能干得出来了。”沈煜听完还真就眉宇间显露赞赏。 “我看你啊，还是预备伤心吧，你这边的父母之命还没有解决，她那样一个人不可能屈着自己两女侍一夫的。”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不觉得了一切太巧合了吗？姨母才给我看过那封信，隔了两天宋姑娘就来了，最重要的是她手里有我母亲的信物，可她母亲交换过来的信物却不见了。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样的，我在母亲的旧物里也没有找到。” “你怀疑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江尘之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是怀疑是确定。我派出去的人在扬城调查宋姑娘的来历还有当年的事情，没有一丝破绽，跟她在庆国公府里说的一模一样。就连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谈起这件事，说出来的话也都一样，就像他们真的曾经亲身参与过这件事一样。” “我想知道那封信姨母是放在哪里的，府里是否有人在苏城的时候就翻看过这封信，知道这件事。可是姨母说她也记不清了，所以我想让你查一查江府的所有人，是不是曾经有人关注过这件事。” “没问题，等我好了一定给你查，兄弟我已经伤情了，至少要让你得到幸福。” 与此同时，在老王爷府里，夕颜正在房间调试那十二个生肖滴漏，萧二公子进来了。 “这就是一大早苏姑娘命人给你送来的东西？瞧着很别致。”萧二公子要伸手摸一下被夕颜不留情面地给打了回来。 “别动，我还没调试好呢，苏姑娘说如果能调试好，每一个正好一个时辰漏完，下面的一个就会接着滴，正好一天十二个时辰。想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只要看一眼对应的生肖就知道了。” “苏姑娘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有登门拜谢？” “这不是刚送来我还没来得及吗，等我摆弄好了，第一个请她来欣赏。” “这样，我来帮你。”萧二公子拂了拂袖子就要伸手，夕颜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最烦摆弄这些东西吗？” “现在不一样，这个很有趣。”萧二公子接手了夕颜手里的活，夕颜也乐得轻松，她早就听母亲提过二哥拥有巧夺天工的技艺。不过从来没见他动过手，也没听别人提过，她只当是母亲的一句夸奖之语。但是这会儿真的见识了，她才知道巧夺天工四个字真不是过誉。 萧二公子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调试好了所有的生肖地漏，还确定了时间，末了他一拍手，“好了。” 夕颜看着那十二个放置在竹片上的滴漏，满眼的赞叹，“二哥，我真是要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说着还真的要拜一拜。 “你又对谁五体投地了？”老王妃被人扶着进来了。 “母亲，来看别人送给夕颜的这个礼物。”萧二公子冲夕颜眨眨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老王妃看了一眼不由得连连称赞，“很别致，很别致。以后夕颜就不会因为不知道时间而折腾到太晚了。” “母亲。”夕颜笑笑，低头看自己的成品，老王妃抬头看了萧二公子一眼，“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 “母亲说的是。”萧二公子低头受教。 “我也忘了问你了，那一日来的那么多世家女子你可有相中的？咱家就是个闲散王爷府，不学别人政治联姻，你只要喜欢，母亲想办法给你娶来。” “我看户部郭大人家的二小姐就不错，人长得也周正，是个贤惠的。” “二公子配二小姐，倒是绝配。”夕颜嘻嘻笑了，被老王妃一个眼刀子给定住了，她赶紧噤声。 “母亲，那二小姐一通宴会下来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爱跟人说话。儿子娶了她跟屋里挂一幅画有什么两样。” “那通史家的三小姐呢？可够活泼了。” 和，萧二公子不由得笑起来，“那根窗口挂一个鸟笼子有什么分别。” “庆国公府的大小姐呢？” “母亲觉得那样的姑娘适合儿子吗？” 老王妃觑了萧二公子一眼，“说了这么多，我看你是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吧？说说看，只要不是皇上的女儿和天上的仙女，母亲都会考虑的。” “母亲先别管了，儿子自有分寸。” 夕颜在一旁听得心头一动，自己这二个莫不是喜欢苏天歌吧？惨了惨了，自家二哥怕是要落个情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零九章 惺惺不相惜 “姑娘，陈婉已经安全离开京城了。”艾虎一早出城门安排了几辆马车摆了迷魂阵把陈婉送出京城，下面的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苏天歌会放过陈婉。 “放走陈婉你很奇怪吗？” “有点，您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还有她父亲。” “留着她，让方仲安知道她活着但是又找不到，让他惶恐比帮助他灭了一个后患更划算。那个炎王府的李师爷这次帮了大忙，有什么方仲安的事情可以适当地透露给他，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陈家的消息放出来，我相信他会很感兴趣。” “姑娘高明。”艾虎在这种事情上喜欢直接了当，不过姑娘这么做自由姑娘的道理。 方仲平也来了，而且神情不是很好，苏天歌摆摆手让艾虎出去。方仲平重重叹了口气，“皇帝要选秀女了，方琦玉也在参选名单里。” 苏天歌听完敲了敲桌边，“谁提出来的？” “听说是鸿胪寺卿。” 难怪方仲安和江家断亲断得那么干脆，这是早就计划好了啊，毕竟做国舅可比做丞相公子的大舅子有分量多了。 “鸿胪寺卿是萧炎的人，这人尽皆知。”要是在名单上动手就会跟萧炎正面对上。既然方琦玉选秀的事不可改变，她就换一种方法，让她在宫里步履维艰或者极尽受宠成为众矢之的。至少她知道的祥妃就不是一个能容人的。 “我们可以派人在名单上动手脚。” “这不是上策，还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先静观其变。”苏天歌看了方仲平一眼，“艾虎跟我提过艾香的事，我觉得你要是真喜欢她，就买一处宅院娶了她。我虽然不再用她，却依然感激她希望她好，这一点不会变。” “我知道了。”被苏天歌这么一打岔，方仲平心里的那点恨意又变成了惆怅，他确实喜欢艾香，当然如果现在一切事情都了结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娶了她。可是他现在没有准备好。 “姑娘，姑娘，郡主过来了，说要接您去王爷府玩儿。”丁香那一日倒是在王爷府跟人玩儿的很开心，所以这会儿见着夕颜很是欢迎。 苏天歌点点头，回头对方仲平说道：“住在院子里的那个人，不管对你说什么都最好先别信。”嘱咐完，她带着丁香上了夕颜的马车。 “苏姑娘，我今日来请你是因为我把那个滴漏弄好了，效果非常好，所以忍不住想跟你卖弄一番。” “那一定很费功夫，我记得买的时候，那人就说了，回去一定要放好千万不能堆着破坏了顺序，不然就是一堆废物。如今看来它们在你手里倒是重新焕发了生机。” “所以来请你去看看。”夕颜岔着话没把自己二哥给抖出来。 马车出庆阳巷上了大街，兴许是赶着快中秋了，街面上热闹的很，车夫开的小心翼翼还是在躲人的时候跟一辆停在胭脂铺子门口的车撞了。 哐地一声，左后车轮拉着那辆车的右后轮子私奔了，两辆马车歪斜着靠在一起，车夫赶紧勒紧缰绳停了马车。 “你是谁家的？怎么赶车呢？小心撞着我家小姐，叫你赔不起。”小丫头牙尖嘴利数落得赶车的车夫低着头不敢说话。 夕颜的丫头不乐意了，一撩帘子钻了出去，“狗眼看人低的小蹄子，你才睁大眼睛看看，我们是老王爷府上的，吓着我家郡主你赔得起吗？” 郡主？那小丫头再不懂礼数也知道老王爷府是哪里，郡主是谁，那可都是皇家的人。 “小薇，发生什么事了？”沈紫妍抬脚走出来就看见自己的丫头灰溜溜地没有半分气势。 “小姐，她家的马车撞坏了咱家的马车，她们是……”丫头话还没说完，让沈紫妍一下子给撞开了。 “你们是哪里的破落户，敢撞坏庆国公府的车还辱骂庆国公府的人，是不想在京城混了吗？” 苏天歌听得皱皱眉，拍拍夕颜的肩头，“我们再不出去，她难保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夕颜扶着车框走出来看着沈紫妍冷笑一声。 “本郡主当是谁呢？原来是庆国公府啊，这可真要吓坏本郡主了。” 沈紫妍见着夕颜出来，立马噤声回身瞪了一眼小丫头。 “你别瞪她，咱先来说说你怎么能不让本郡主在京城混。”夕颜跳下马车走了过来，沈紫妍后退一步干笑道：“是我认错人了，郡主大人有大量。我这就给你赔不是了。” 这时候从胭脂铺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宋妙锦见着夕颜微微福了一福，“郡主切莫跟紫妍计较，她是在是因为方才与我争一罐胭脂没有争得过我，心里有气就说错话了。妙锦在这里跟您也陪个不是了。” 夕颜抽了抽嘴角，她嘴不擅长对付的就是这种软绵绵的人，否则她今天能让沈紫妍哭着回庆国公府去。 苏天歌搭着丁香的手从歪斜的马车里也走了出来，正好跟宋妙锦的视线对上了。宋妙锦大约是也听说了她跟沈煜的事，所以望过来的眼神不太友善，甚至带着隐隐的恨意。 “夕颜，我们不如先进铺子里歇息片刻，让车夫把马车拖开再重新租一辆过来。”回头左右看看街面，已经堵得寸步难移。夕颜点点头，几人都进了胭脂铺子歇脚。 沈紫妍虽然不敢跟夕颜硬呛，跟苏天歌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苏姑娘，你跟宋姐姐已经见过还没说过话呢，扬城跟苏城离得也不远，风土人情也差不了多少，你们两个应该有话聊才是。宋姐姐初来京城，也没什么朋友，如果你不嫌弃的的话，我改日倒是要带她去你府上坐坐的。” “扬城跟苏城其实大不一样，沈姑娘听宋姑娘说说就知道了，况且我看宋姑娘维护你的紧，那是真真地把你当成亲姐妹了，沈姑娘还是不要辜负了才好，毕竟……” “苏姑娘是不喜欢我吗？”宋妙锦打断了苏天歌的话，用一双满是诚意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只要她说个不字，那眼睛里就能立马流出泪来。 可惜宋妙锦是在找错了对象，苏天歌不吃这套，她微微笑了笑说道：“二次见面，我这喜欢要从哪里来？”苏天歌笑看着宋妙锦，她微微低了头十分委屈。 “好了，马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苏姑娘给我就先走了。”夕颜拉着苏天歌出来绕了一圈找了一家酒楼吃饭。 “夕颜不觉得我太无情了？” “这种一上来就问人喜不喜欢她的，不就是绑架吗？喜欢了就会粘着你，不喜欢就会摆出一副受尽天下委屈的样子。要是刚才她来问我，我肯定说不喜欢。” 苏天歌笑笑，“夕颜果真爽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章 是个好人 苏天歌跟着夕颜到王府的时候，萧二公子早早在回廊候着了，府里的下人瞧见，这事自然就传到了老王妃的耳朵里。 王妃一琢磨这要来的姑娘怕就是儿子的心上人了，又不好亲自过去免得儿子尴尬，便派了丫头跟着打听情况。 “二哥，这是我的客人。” “你二哥知道，所以过来表示一下欢迎。”萧二公子笑着拍了拍夕颜的肩。 苏天歌跟着二人到夕颜的院子见到了排列好的生肖滴漏，不禁赞叹连连，“府里是有能工巧匠吗？” 夕颜笑笑应声，“是。” 苏天歌接着弯腰状似不在意地仔细看排列好的竹片，想起了千面生说得老王爷曾经也是千手山庄的人，为了脱离山庄将自己的一个儿子送去学习技艺。想来这就是他的杰作了。 夕颜一家守口如瓶她也无意拆穿，就跟着欣赏夕颜的其他收藏。说来也怪，从扬城到京城的前些日子，她跟夕颜总有些不对付，这会儿真正接触下来，倒觉得她是性情中人值得深交。 原先的不对盘大抵是因为不够了解。 “王妃，王妃，奴婢见着二公子的心上人了。”丫头气喘吁吁跑来通报消息，王妃示意她慢慢说。小丫头喘口气说道：“听郡主的丫头说那位姑娘姓苏，是苏城人士，年前才来到京城，郡主屋子里的那十二个生肖滴漏就是苏姑娘送的。” “这位苏姑娘品貌如何？”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反正奴婢听着很舒服，模样长得奴婢看着也很舒服。” “嘁，你是见个人就说舒服。”老王妃到底还是心里高兴，忧心过去瞧瞧又怕太唐突把人吓跑了。 “真的，王妃您自己见见就知道了。” “这样，你快去厨房，把一早备下的梨糖水送一些过去，还有问问郡主看能不能把人带到我这来看看。”小丫头笑着下去办了。夕颜听了母亲的想法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心里不由也有些动摇了。 她也知道最近京城里关于沈煜有一个定亲的姑娘看的事情，为这个陈巽芳还跟她哭过几次鼻子，加上今日又亲眼见过那宋妙锦。她这心里也有了想法，二哥那样的人看着很好说话，其实比她还倔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既然表现出了喜欢苏天歌的意思那就是抱着认定的想法了，她现在也有些乐见其成了。她原先那些表现出的刁蛮任性全在这段时间里的变故中消失了，她不敢跟人说她其实最喜欢待在姑母长公主的身边，也喜欢听连秋鸣跟她胡说八道。 她不喜欢皇家不喜欢这些人的勾心斗角，她听姑母的话活得恣意随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也太惨烈了，姑母死了，连秋鸣也死了，这些能笑着看她恣意任性的人都不在了。夕颜想她是时候该好好听母亲的话了，就算做不到规规矩矩当一个郡主，那也要学着适应这些人情世故，适应她姓萧的事实。 可是适应成长需要代价，她原先交朋友可以随性而为，不必去想这些人跟她在一起有什么目的，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不用考虑这些可能带来的后果。现在不行，所以她才能重新认识苏天歌，通过这几次的接触她觉得苏天歌是一个很通透的人。 现在既然二哥有这个想法，她想也许可以试着帮一下忙，万一苏天歌真的对沈煜已经死心了呢。 所以喝完了梨糖水，夕颜笑着说道：“昨日我母亲过来见到这些东西，说我白白受了你这么贵重的礼物，还说等你来了一定带去让母亲瞧瞧，她要替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好好谢谢你。” “会不会有些唐突？”苏天歌放下手里的帕子看着夕颜说道。 “应该不会，我母亲就喜欢跟你这样的温柔似水的女子说话，像我这样的在我母亲口中就是活得粗糙不精致。” “你们要去见母亲，那我就先走了，夕颜好好照顾苏姑娘。”萧二公子说完冲着苏天歌一抱拳告辞走了。 既然被叫七巧玲珑心，苏天歌稍稍留意了一下老王妃打量她的神情，加上那天听夕颜说的要给萧二公子相看的话，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家子怕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吧？ 知道了这样的想法，苏天歌待着就有些无法言说的尴尬，所以瞅着机会便跟夕颜告辞离开。 “苏姑娘，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二哥有这个心思我也是才知道的，所以我比你还要觉得难为情，因为我真的把你当朋友。”夕颜看着苏天歌真诚地说道。 “萧二公子是个好人，王妃也是。”苏天歌看着夕颜，“如果还认我这个朋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夕颜切莫当说客。” “不会。”夕颜送苏天歌离开，瞧着那离开的马车，夕颜知道二哥这回是真的要落下情伤了。她无法探究苏天歌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是断没有那个女子会用好人来形容她真正在意的人。 从王爷府回来，千面生在院子里喝茶，丁香瞅着他如此潇洒就撇了撇嘴，倒叫他给看见了。 “我猜猜看，神情不悲不喜倒像是遇到了麻烦事，是不是被王府的某一位公子给看上了？” 苏天歌看了他一眼，“说说看，是哪位公子？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是秘密。”千面生干笑一声岔开话题，“我是来跟你告辞的，有人在召唤我，而且你制作面具的技艺已经超过我这个不怎么合格的师父了，再耽搁下去真成了丁香姑娘口中的吃白饭的了。” 丁香嘟囔一句，“难道你现在不是吗？” “那就后会有期了。”苏天歌看看丁香，“给他收拾一些行李，已经白吃白住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点。”苏天歌知道千面生没有说完的话里是什么，既然老王爷还有某一位萧公子是千手山庄的人，那么王府里面一定有山庄的眼线。这是千手山庄能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本。 至于以后千面生要去哪儿，这也不是她能干涉的了的，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中秋之际，皇帝选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一章 偏要争一争 中秋过完没几天，宫里选秀的旨意就发了下来。各州道府，凡年满十五，相貌周正身体健康且有意愿入宫的女子都可以到所属的衙门报名参加选秀，经过筛选就可以又衙门登记造册入京当秀女。 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京城里自家有适龄女子的人家也开始准备起来。 沈煜在庆国公的强烈要求下回了一趟庆国公府，也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与他定过亲的宋妙锦。 “这是你母亲给你定下的亲事，我已经找宫里的太史令看过日子了，腊月二十就是个好日子，诸事宜，到时候你就和妙锦成亲。”庆国公又摆出了一副我是老子你就得听我的姿态。 “我的亲事得我说了算，至于什么时候成亲跟谁成亲，我自有分寸。” “放肆，这可是父母之命，也交换过定亲礼的。现在人家姑娘已经找上门来了，容不得你由着性子恣意妄为。庆国公府可不能成为京城的笑柄。” “我没有恣意妄为，当初跟宋家定下亲事可是庆国公夫人，国公府世子。可现在既没有夫人也没有世子，这门亲事值得重新商榷。”沈煜说完抬头看着沈渊，“至于笑柄不笑柄的，庆国公您应该都已经不在意了，庆国公府这些年造的笑柄还少吗？多这一件也不打紧。” “你……你这是一个儿子能对父亲说的话吗？”沈渊几乎是咆哮出声，喊完了发现根本没有用，“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谁，你要是真为她好，就不该跟你老子硬呛。”说完这句话，沈渊有些后悔，因为沈煜几乎用一种看着仇人的目光看着他。 沈煜冷笑着说道：“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傀儡。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敢动她一下，我保证做出来的事情会让你后悔一辈子。”沈煜说完站了起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踏足庆国公府，以后不要用咱们之间仅剩的那一点感情来威胁我。” 沈渊气得扶着胸口几乎仰倒，“你这个不孝子，滚，滚得越远越好，滚。” 沈煜转身出了花厅，路过回廊的时候碰见了沈夫人带着一个面生的女子从对面走来，想来那就是宋妙锦了。他正了正神情负手打算从二人身边走过，沈夫人叫住了他。 “煜儿怎地刚来就要走，留下来吃顿饭，我正好把妙锦拉过来让你见见。你父亲说定好了日子，你们总得熟悉熟悉才好。” 沈煜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 沈夫人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之后才唉了一声同宋妙锦说道：“煜儿自从亲生母亲走了之后，脾气就有些古怪，整个国公府没有人敢忤他的意，就连国公爷也是要哄着他才好。你回头嫁给他可要顺着他些才好，我这是为你好。”沈夫人拍了拍宋妙锦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谨遵夫人指教。”宋妙锦最后看了一眼沈煜的背影，原先只听说过玉面阎罗，如今看来他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沈夫人装作没有看见宋妙锦的眼神，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冷笑着。沈煜啊沈煜，任你再能蹦跶，还能往天上不成，这一遭我就是要让你不如意，这门亲你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要怪这能怪你母亲给你找了门好亲事。 从国公府出来，沈煜越想越憋屈心下难安，便纵马去了庆阳巷。 苏天歌彼时正从货栈里出来，准备去药铺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药材。沈煜从庆阳巷赶到了货栈，又听说苏天歌去了药铺，药铺扑空之后他心里的郁闷烦操就越来越浓。这样来回折腾了一会儿，他才在南街的苏记绸缎铺子后头的院子见着了人。 甫一见面，沈煜伸手就抱着了苏天歌，紧紧得似是怕她飞了一般。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苏天歌挣了两下也只好由他去了。听他的呼吸声应该是怒火攻心的症状，可自己也不是药啊。 “大人？” 沈煜松开怀抱低头看她，“无他事就是想你了而已。” “你先跟我进来。”苏天歌转身进了院子，沈煜关上门跟了进去，看着她忙了一会儿给他端来了一杯发红的茶汤。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她指了指茶汤，“薛神医跟我说过你的头痛症忌急火攻心，不然总也好不了。这是清火的，你喝了。” 沈煜端着杯子一口饮尽，有点酸还有点甜，味道不错。于是他把杯子又伸了过来，“再来一杯。” 苏天歌笑笑转身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是老山口那片荒地里种出来的草药，土质不好所以出来的成品很少，你要是喜欢喝，我就多给你准备一些，可以事先熬煮好了当水喝。不过要放糖中和一下酸味，不然喝多了会倒牙。” “你不问我怎么了？”他捏着杯子瞧着她。 “大人想说自然会说。”她也刻意不去提宋妙锦的事儿，仿佛这样就还能和平相处不必在意其他。 “尘之跟我说下个月他准备离开京城，去四方游历。我很羡慕他。可我知道我没他那么潇洒，我放不下你。刚才我先去了庆阳巷，又去了货栈药铺，最后才在这里找到你。你说京城就这么大，我都差点找不到你，如果真去了天涯，我怕是真的会把你弄丢的。” 苏天歌坐在他对面，听完这一席话心就跟被扎了一个个小孔又沾了盐水，隐隐地刺着痛。在汤泉宫时，连秋鸣说不如忘却从前再慢慢接受一份真挚的情意，可是谁能来告诉她，如果这情意已经浓到化不开却不可得时该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像忘了从前一样忘了他。 “大人，我说不出让我们彼此相忘的话来，您不知道我是有多努力才让自己不去想你。我每天都在做一些事情，不让自己闲下来，可是你这一来我就前功尽弃。”苏天歌微微低了头，“大人，您以后莫要再来找我了。” 沈煜放下杯子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摸着了她的脸颊，掌心一片温热。那温度烫得沈煜的心揪着疼。 “天歌，我可以不来见你，但你一定不要说让我忘了你这种话。”他坚信太多的巧合必然有阴谋，所以这次他一定会守护好自己的爱人，与天争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二章 抽丝剥茧 现在江家居住的丞相府就是刘家被罚没的宅子，所以前后几进的院子也是庭院深深。江家来京城之后还没有增添人手，所以显得院子空落落的少有人走。 江夫人决定找牙婆买些佣人，这一日牙婆领人上门供挑选，江尘之正好闲来无事从花厅路过。就瞧见一个府里的给母亲管库房的嬷嬷藏在小门处偷眼往人群里看，他摆摆手让随从过来交代了几句。 随从下去办事，他就回了院子，让伺候的丫头悄悄地去那个嬷嬷的屋子里看看。 安排完他悠哉悠哉地坐在廊檐下喝茶，从沈煜拜托他好好查那封信开始，已经十天有余了。他还没有一点头绪，不过说来也怪，这有事做竟让他好几天没再想起来方家的事了。 他查过，母亲有存放旧物的习惯，不管是值钱的还是不值钱只要她觉得有意义就都存起来。姨母的信件就是跟她过去的东西放在一处的，到那天她翻出来为止从没有动过地方。 而能动这些东西的就只有母亲和管库房的嬷嬷，他相信如果宋妙锦真是别人安排的，应该从苏城就开始了。 这是一个长期且隐蔽的阴谋。 丫头从嬷嬷的屋子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拿回一封落款京城的信件，地址模糊就连内容也模糊。看着就跟一个人在胡言乱语一般，江尘之拿着信件琢磨不透就收进了怀里。 “公子，您要是也不明白就把江嬷嬷找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谁说我不明白，我现在是在等她露出马脚，知道吗？”江尘之眼角抽两下摆手示意丫头出去。这信件他还真是看不懂啊！ 前院佣人的筛选差不多结束了，江嬷嬷瞅了个空子一把从人堆里拽出了一个丫头，两人躲到墙角。 “你为什么进来了？是我给的银子不够花还是你爹又逼你了？” 那小丫头一把挣开江嬷嬷的钳制揉了揉胳膊，“是小春哥说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进江府做工，也好给您帮忙。” “帮什么忙？你快走。”江嬷嬷顿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小春不是个好东西，早就让你莫再跟他来往，怎么就是不听呢？” “他怎么不好了？在王府当差，那管家挺喜欢他的，还说要升它做管事呢？等他做了管事就能娶我了。” “那是对他好吗？那是看中他背后有你有我有江家。” “我不管，江府多好，院子大人还少，在这里做工总比天天待在家里看爹脸色要好。”小丫头说完，扭身走进了等候指派院子的丫头堆里。江嬷嬷看得直跺脚。 睿王府的二门处，小厮小春陪着笑跟管家商量做管事的事，“您不是答应要升小的做管事吗？” “我是答应你了，不过你也得表现出有用才行。” “那件事小的不是替您办成了吗？” 管家一听眼睛一瞪，“把它烂到肚子里，胆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我让你死无全尸。” 小春咽了口唾沫有点害怕，他抿抿嘴撞着胆子说道:“小的的表姨虽然不肯再见小的，可小的已经说服表妹也进了江府，以后保证还能给您办事。” “那就看你能拿出什么来？到时候莫说一个小小管事就是管家也能让你做一做。” 小春点头哈腰连连说是，管家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想做管事，做梦去吧！ 江丞相近来比较烦心，关于朝廷从地方擢升官员入京的人选问题上，皇帝再三催问，他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萧炎盯得紧，萧睿明里暗里说过让他慎重考虑，就连萧荃都派了说客来打探他的口风。所以这焦虑也就带到了家里。 是夜，江丞相的书房就被人惦记上了，藏在暗处的人瞧着那鬼鬼祟祟的人影推开书房的门又关上，拍了三下巴掌，瞬时书房里灯火通明，将小贼拿了个现成。 江嬷嬷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在花厅见到自己的女儿被五花大绑时她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江尘之瞧着江嬷嬷，“江家可曾亏待过你？如今竟联合自己的女儿监守自盗，你可知道她翻看的是什么？那是皇上下旨要保密的朝廷机密。她也是抗旨不遵论罪当诛。” “少爷，老奴求求您，求求您，燕儿是年少无知，她才认识几个大字，如何敢偷看朝廷机密？她定是无心……” 啪，江尘之一掌拍在桌子上，“本少爷如果没有证据会叫你过来吗？江嬷嬷，睿王府有一个叫小春的小厮你可认得？如果认得就问问你的女儿，她昨日午后在富贵巷后面的巷子里可曾见过小春？” “燕儿……”江嬷嬷颓丧地趴在地上，涕泪横流，“你，你糊涂啊！” 江尘之冷眼看着这两人，事到如今还对过往的事情闭口不提，忘性还真大！ 小春来到约定的地方没有等来燕儿却被江尘之派去的人绑起来抓进了小黑屋。这样的人往往惜命。所以没一会儿他就把事情全说了，包括一年前让江嬷嬷翻看江夫人的旧物。 小春话音刚落，隔着黑布帘子的江嬷嬷便知道自己东窗事发了。江嬷嬷承认自己翻看了信件并把结果告诉了小春，至于后来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也不认识宋妙锦。 江尘之在隔壁轻轻扣了扣桌子对神情不悦的沈煜说道，“事情基本已经明朗了，就是萧睿利用这件事设计了你，可你没有证据证明宋妙锦也是他安排的。假如宋妙锦是真的呢？她只是单纯的在这个时间上京寻亲而已呢？” “你相信有这么多巧合吗！而且萧睿其人绝对不会用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所以不管宋妙锦是不是那个真的与我有婚约的人，她一定都跟萧睿达成了某种默契。” “现在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她自然会忍不住跟萧睿有联系。” “既然你无事可做我就再告诉你件事，这几天东跑西跑的打听事情，其中一件你一定有兴趣。”江尘之故作神秘地看着沈煜说道:“老王家的二公子萧长风看上了苏天歌，老王妃在托人准备说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两个被忽悠的人 夕颜坐在桌边摩挲自己的鞭子，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听丫头说母亲热热闹闹给二哥准备说亲的事情，她有点担心母亲和二哥到头来落得个伤心。 “王妃非常高兴，找来京城最会说媒的李二姑，还给她封了一个大红包，那李二姑现在就在去庆阳巷的路上。郡主，您不去看看吗？” “不去。”夕颜皱了皱眉，她跟母亲透过口风说苏姑娘不适合二哥，偏偏母亲像中了邪一般非得要促成这门亲事。 “那要不奴婢替您去看看？回来第一时间告诉您结果。” “偷偷摸摸的，苏姑娘还以为你做什么去了。不去。”夕颜一甩手里的鞭子转身出了门，小丫头在后面捂着嘴笑了。 李二姑既然是京城里最会说媒的官媒，那自然是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所以等她到了庆阳巷苏宅门口，所有人都知道苏天歌被人看上了。 苏天歌打量了李二姑一眼，在对方进门的额时候她已经被丁香透过消息了，京城又名的官媒。说李二姑一张嘴不必那拿下一座城池避免一场战争的谋士查，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撮合了京城无数男男女女。 “哟，苏姑娘，难怪王妃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给说成了，就您这品貌就是跟那天上的仙女比也一点不差。” “您有什么事吗？” “苏姑娘，您瞧瞧我只顾着大量您了，都忘了说正事了。老王府您可知道？那是皇亲国戚。他家的二公子您可知道？那也是人中龙凤，京城里数得着的世家子。这样的人，家事人品样貌那都是万里挑一的，苏姑娘，您可有福了，这老王妃呀拜托我来给这二公子说亲。” “萧二公子？”苏天歌有点无奈地看了看李二姑，对方兴致正浓，她如果直接打断会不会有些不人道，“李大娘，我早就听说您是京城一等一的官媒，这张巧嘴也成就了无数美好姻缘。我家小丫头觉得您特别神，您能不能给我们说说您这些过往的辉煌，也好满足一下小丫头的好奇心？” “这怕是有点不大好吧，我今日可是来说亲的。”李二姑翘起腿，苏天歌了然于心给丁香摆摆手，“给李大娘上壶好茶，再来一碟子香坊的桂花糕。” “这可太客气了。” 苏天歌一听便知道这事儿成了，于是在一旁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听李二姑说话，以致于门口有伸耳朵过来挺热闹的，她也不管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乐而不为呢？ 苏宅旁边的院子墙头上，夕颜正趴在上面听热闹，听了一会儿她觉出来不对劲来。这李二姑莫不是反被忽悠了，都忘了正事了。 嘘，有同好之人趴在对过的墙头上冲她打招呼，她抬头瞧了一眼没理会。又等了一会儿她又听见对方在打招呼，抬头看发现对方在示意她往后头的下面看。 她回头瞅了一眼，差点从墙头上掉下来，底下并排卧着两只狗。还不是她寻常见到的那种温顺类型的，个个体型硕大张着嘴留着哈喇子，仿佛就等她不小心掉下去就能生啃了她。 这要是搁在往常她也不怕，只是这回儿爬人墙头手里还没有鞭子，实在不妙。她试探着纵身跳上爬上墙头弯着腰往墙那头的屋顶走去，下面的两只狗不乐意了，开始狂叫惊得夕颜差点掉下去。 呼，终于安全走到对面的屋顶，她瞪了看热闹的那人一眼。 “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江尘之摸了摸鼻子有点好笑。 “感谢归感谢，不乐意归不乐意。” 嘁，江尘之瞥了她一眼往下看去，“你在那边离得近可曾听见什么了？” “听见也不告诉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知道也不告诉你。你又是谁？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江尘之莫名觉得跟这么个皱眉瞪眼睛的丫头斗斗嘴心情十分舒畅。 “你……”夕颜深吸了口气看着江尘之，“不说是吧，你等着。”说完她忽然冲着院子里大声喊道：“抓贼啊，房顶上有贼啊。”接着抬脚就去踢江尘之，被他翻身躲开，第二脚又跟了过来，两人在房顶上打起来了。 夕颜自认功夫不错，所以在明显看出对方故意让招自己还不能拿他奈何的情况下，这憋屈就变成了赌气，她今日一定要打得他认输不可。 苏天歌在屋子里就听见了刚才夕颜的几声呼喊，所以这会儿正站在院子里闲闲地看着房顶你上两人拳脚相加。她本来打算刚过完耳瘾再来饱眼福，直到两人开始拿她房顶上的瓦片互殴。 “我这里有一把刀还有一把长剑，你两要不要？” “不要。”异口同声之后，两人觉出不对劲来，江尘之一个闪身避开往下看就看见了苏天歌闲闲地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他两。夕颜赶紧收脚，咧了咧嘴角。 “我正好路过庆阳巷就想过来看看你，就发现在和个小贼趴在屋顶上。我就上来教训教训他。” “嗯，是该教训。那教训过了，二位是不是该下来了？刚沏了一壶好茶。”说完苏天歌指了指房顶，“把瓦片给我铺好。”然后转身进了屋子，房顶上的两人互看一眼扭头把揭开的瓦片放好，纵身跳到院子里。 正好李二姑往外看，就瞧见了夕颜还有江尘之，那眼睛跟着一亮。她这发现宝贝的眼神被苏天歌瞧见了，本来笑笑没当回事，转念一想，倒是个舍人为己的好办法。 “李大娘，莫要惊慌，这两位不过是切磋一下无数没什么恶意。哦，你还不认识吧？这一位正是丞相府独子江公子，这一位就是你刚才离开的老王府的夕颜郡主。两位可都是京城的人中龙凤。” “那是，那是。原来这位就是丞相的独子啊，果然一表人才，夕颜郡主更不用说，自然也是品貌一流。”说完真的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嘴角噙着笑。 “二位请坐，难得同一时间到我这小院里做客，不必拘束。丁香，再去沏一壶好茶。”丁香笑着应下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家姑娘是打算来个祸水东引呢。只是可怜了那两个还蒙在鼓里的人，被姑娘卖了还笑着帮姑娘数钱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四章 巧遇 李二姑坐在王府的花厅里，有点忐忑，她被苏天歌给绕了一圈正事没办成。要是老王妃生气，她这官媒的招牌可要砸了。所以见着老王妃走进来，她有点不敢直视王妃的眼睛。 “李二姑，王妃听说了，你去了苏宅根本没能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厉害就被人家苏姑娘给绕晕了。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王妃没说话，身边跟着的丫头数落着李二姑，她也不敢顶嘴，末了尴尬地笑了一下。 “苏姑娘这是捧杀了民妇了，惭愧，惭愧啊。苏姑娘这么厉害，只能说明你王妃您眼光太好了，挑了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恭维话说完，李二姑放低了声音说道：“王妃，民妇今日虽然没能说动苏姑娘，却见到了江丞相家的公子，那也是一表人才的人物。不止府上的郡主可有说亲？” 什么？“你个不识好歹的，王妃是让你给二公子说亲，你怎么扯到了君主身上？该打。” “慢着。”老王妃制止了小丫头的动作，问道：“你说江丞相家的公子？他可是跟方家定了亲事的。” “民妇特意打听过了，那亲事早吹了。方家姑娘攀了高枝要入宫选秀女。” “还有这等事？” “确有此事，所以民妇才动了这个心思，今日在苏姑娘处，郡主去做客正好碰见了江公子，两人产生了一些误会。民妇看在眼里记载心里，两人的脾气秉性十分合得来，家世又相当。这可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你怎么又来了？”夕颜郡主正好从花厅路过听见了李二姑的话，当下只觉得十分可笑，跟一个刚打了一架还没占到半分便宜的人有什么好亲事可言。 “夕颜，怎么说话呢？” “娘，您找的这人也太不靠谱了，该说亲的她办不成，不该她操心的倒是比谁都勤快。”夕颜走进来，往椅子上一靠瞅着李二姑，“娘，您要真打算给二哥说成这门亲就得亲自去，苏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 李二姑被夕颜这话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干笑一下说道：“郡主教训的是。苏姑娘确实不是一般女子，不过这江公子确实是人中龙凤了，王妃，您一定要考虑考虑。”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让人把你扔出去了。”夕颜气得柳眉倒竖，李二姑一见事情不妙赶紧起身告辞。 “夕颜，你跟母妃说实话，那苏姑娘是不是已有意中人了？”老王妃其实那天就有感觉，不过当时见着儿子好不容易开窍心中欢喜，现在回想自家儿子可能患了单相思了。 “我其实跟苏姑娘不是很熟，要不然我下去给您打听打听？” “不必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让你二哥独自伤情去吧。”说完老王妃看着夕颜，“刚才那个媒人的话尽管不能全信，可有一点她没说错，你确实也到说亲的年龄了。往常总觉得你年纪还小想要在身边多留几年，倒是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事情，如今母妃既然起了这个心思，就要替你好好挑挑人家。” 夕颜听得一阵郁闷，要她一辈子相夫教子还真是有点难度呢？ “母妃，您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回屋歇着了。”夕颜说完也不等回话起身赶紧溜了，只是她跑得还是慢了点，在回廊上又遇见了自家二哥。 “慌慌张张的，你是又犯了什么错？” “二哥，真没有，我就是出去了一趟有点累了准备回屋休息。您要去见母亲吗？赶紧去。” “我不见母亲，我就问问你，苏姑娘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得，又来一个。 “这个我真不知道，要不明天我出去给你打听打听？” 萧二公子叹了口气说道:“我打听过了，那人是谁我也知道了，现在问你不过时找个安慰罢了。” “这个苏姑娘她是没有先遇上二哥，要不然现在喜欢的肯定是你了。”夕颜自觉这一句是她此时想到最能安慰人的话了，结果萧二公子听完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没事。” 夕颜踌躇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要打扰的好，便转身回去休息。萧二公子走到府门口还是觉得郁积难消，回身让小厮牵来马，他要出城散散心。 这头被打发走了的李二姑越想越觉得这丞相府和王爷府是门好亲事，便叫上马车赶去丞相府。在丞相府她遇上了江夫人，顿时有种遇知音的感觉，一顿说教下来，这亲事成了一半，另一半还得她去王府找王妃说。 拿着江夫人给封的银子，李二姑踌躇满志，这一门亲事要是成了，她绝对会是京城身价最高的官媒。 且不说李二姑干劲十足，先有这个想法的苏天歌此时正带着丁香还有艾虎等几个人，在老山口那块荒地上挖坑呢。 从那次决定找人开矿开始，她就一直在物色会看矿脉会挖山打洞的人选，前些日子老五出去打听到了一位，今日正好带过来看看。 坑越挖越深，忙活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一点影子，苏天歌拍拍手让人停下来。她独自走到山口位置，比对了一番，没错呀，怎么会没有呢？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她微微侧身往路边站了站，没想到骑马的人直接在她身边停下来，随后翻身下马。 “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萧二公子无法言说这会儿看见苏天歌的心情，只觉得一路上的郁积在看见她的一刹那全都纾解了。仿佛他跑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来见她一面，见了就什么都好了。 “萧公子，好巧。这块地是我早前买下的，如今看它荒着实在可惜，就想来看看能不能种些什么。”苏天歌感叹了一下还真巧，又见他没什么尴尬的表情也就释然了。 “我先前骑马市场从这里路过，也观察过这块地，不止到你手里不能种，所有人都是一样。后来我专门研究了一下，这块地确实不适合耕种，倒适合开矿。”萧二公子说得无比认真，苏天歌听得眼睛一亮，见着救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五章 露出尖牙 宋妙锦站在院子里等沈煜也等沈紫研，一大早出来的时候沈紫研半路有事要办，就把她送到了这里来，让她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管家并不认识宋妙锦，不过听赶车的车夫说是与公子定亲的姑娘，不好过分热情又不能冷落了，便只好两人招待进屋子，然后去找沈煜。 “小姐，奴婢听说沈大人跟国公也闹到要脱离关系的地步了，所以沈大人才搬出来自己租了院子住。您要是真要嫁给沈大人的话，就得从国公府那么大的院子搬到这里来住了。” “国公府本来就是他的，他现在住这里不过是没有想通，以后我们成亲一定是在国公府。” 小丫头点点头，“就是，小姐您得心里有数。沈夫人对您好那是有目的的，您可不能迷糊了？” “这些我自有分寸，你以后莫要在府里随便打听事情，若是犯了忌讳，我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小丫头满不在乎，好不容易跟着小姐到了京城的大户人家，不用干粗活不用看人脸色了，她怎么着也得替小姐把握住这次机会。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噔噔噔，有人连走带跑地跳进了院子，不是沈煜？ “你是谁？”江尘之原本是打算来跟沈煜好好说说今天的事情的，没想到在院子里遇上了面生的女子。 “表少爷来了，大人临时被衙门叫去了，我已经安排人去叫了，您先屋里坐。”管家让着江尘之让他进屋休息。 江尘之指着宋妙锦问管家，“这位是谁，也来找你家大人的？” “这是宋姑娘，前些日子刚从杨成过来。”管家言尽于此，江尘之也就明白了，感情是那个与沈煜定过亲的女子。 他迟疑了一下又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摆手，“既然你家大人不在，那我就改日再来。”说完人也就走出院子，在巷子里边走边寻思。看着果然不是简单女子，处变不惊还有规有矩，苏天歌倒是遇上好对手了。 “怎么走了？”沈煜正好从巷子口下马车，看见江尘之一脸有些奇怪的表情。 “那个，跟你定过亲的宋妙锦来了，就在你的院子里。你快去吧。” “你怎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来就来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听说了，是沈紫研半路把她扔到这里来的，我回去安排马车送她回国公府。”沈煜说完看了看江尘之，“倒是你可有听见什么？” “别提了，我偷听的时候被她发现了，还跟王府的郡主打了一架。” “那你倒是挺精彩的。”沈煜说完越过他往里走。 “这个宋姑娘可不简单，至少在我看来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柔柔弱弱。” “至知道了。” 沈煜进了院子见着宋妙锦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慌乱，见他进来倒先福了一福喊了一声，“沈大人。” “你不必在这里等了，我让管家套好马车送你回国公府。”沈煜说着往屋子里走去。 宋妙锦抿了抿嘴没说话，一边的小丫头不乐意了，“沈大人，我家小姐从来时站到现在，一口水没喝，您这样冷谈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小桃，别说了。”宋妙锦制止了小丫头，冲着沈煜再福了一福，“既然如此，就有劳沈大人费心了。” “小姐……”小桃还要说些什么，看了看一家小姐不悦的神情便住嘴，一脸不高兴。 沈煜背身摆摆手，管家赶紧过来让着宋妙锦出门坐马车。他还真就是不近人情了，尤其对着别有用心的人。 宋妙锦坐在马车里绞着手里的帕子，眼神冷冷地盯着马车上晃动的车帘子。她既然敢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绝不会灰溜溜地空手而归，从前没有进过国公府，没有见过沈煜也就罢了，如今既然住进去了还名正言顺，她就不允许别人来破坏。 苏天歌是吧，咱两不妨来争一下，是你先遇上他的情意重要，还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重要。 “小姐，您要去见见表姑母吗？让她来给您做主，看看这沈大人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人了？” “不忙，不忙。”她要有的放矢一击即中，不然被她喘过气来就不妙了。 再说江尘之从沈煜家回到丞相府，走一路就被下人指指点点了一路，最后他忍无可忍抓了人来问，自一问才知道自己母亲又开始给自己亲事了。 江尘之不由得眉头拧紧往后院赶去，最后9次园子里遇上一脸高兴的江夫人，迈进门的脚赶紧收了回来。母亲正在兴头上，要是这会儿贸然去打断有些不好，他还是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出去避避风头。 想到就行动，可他的脚还是慢了一步，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尘之，来来来，娘正要找你呢？娘跟你说啊，你跟方家的亲事我本来是极力反对的，不过拗不过你，只好答应了。现在好了，人家来退了亲，娘心里也跟着舒坦了许多。” “不过你也确实该成亲了，我找了京城有名的官媒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老王爷府的郡主，比你小两岁，人长得也周正，性格也好。” “李二姑还说见过你两起了争执，觉得很是相配。为娘觉得这门亲事甚好，你觉得呢？” 郡主？争执？江尘之瞬间想起来今天上午的事了，他能不能说不好？那样一个火爆脾气他可伺候不了，万一娶回来三天两头打架，那他才真要被满京城的人笑死了。 “娘，我才从被人抛弃的伤心中缓过劲来，您能不能容我再缓缓，亲事咱就先别着急了。等我出去游历一番换好心情回来再谈好不好？” 江夫人这么一听又觉得儿子着实有些可怜，刚被女人抛弃，这一时半会儿怕是有点讨厌跟女人接触，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跟人姑娘起争执的。 “那要不然就先容你缓缓？” “谢谢母亲。”江尘之说完赶紧溜了，事不宜迟还是趁早收拾东西走人吧。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李二姑撮合丞相府跟王爷府的亲事一事已经传出去了，江丞相还在衙门整理入京人员名单，就听人议论起了这桩事。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家发生的事他居然要从别人口中听说，也真是可笑了？ 不过真说起来，这倒是门好亲事，毕竟老王爷府跟京城所有的皇子都有关系且都没有过深的来往。如此看来此事可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与人冲突 苏天歌最近一直忙着老山口开矿的事儿，已经从衙门那里拿到了许可，只要确定了适宜开挖的地点就能正式开挖了。 萧二公子前后帮了不少忙，虽然这事儿在他看来是乐在其中，于苏天歌就有点无功不受禄的意思，所以她提出要给萧二公子分红利。 “你这有些太见外了，左右我现在无事可做来帮些小忙。”萧二公子婉拒道。 “无功不受禄，您在这里忙了这么些天，我有些过意不去。” 萧二公子看看苏天歌一件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那就收下了，算作我投在这里面的钱，你什么时候真的见着回头钱了再给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的。” 萧二公子说完指着帐篷外的那个山口说道:“分金定脉，这有时候矿脉的分布跟堪舆有一定的联系，你像这矿脉最好的一个入口就是对面的山口。如果我们能把那块地拿下来，就能直接开挖了。” “我派人去看过，那块地是一个辞官回乡官员给自己准备的墓地，不论你出多少钱人家都不卖也不转让。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另外换块地方。” “那就在这里吧。”萧二公子走出帐篷回身看了看一指帐篷下面的地，“就在这块。” 既然确定了具体的动工之地，艾虎就领着人开始动工了。第一天开工平安无事，哪知第二天一大早工人刚吃了早饭准备动工，来了一帮人，拎着锄头棍棒就进来了。 艾虎还没说上一句话，对方就动起手来了。一时间棍棒对铁锹就打起来了，有那不小心的闪躲时候没注意就一脚踩空掉进了挖好的坑里。 哎哟哎哟叫着还没上来呢，又有人掉下来了直接砸他脑袋上了，哀嚎一片。 艾虎手上有点功夫，所以一打仨没有问题，哪知对方来的人里边也有练家子，打起来毫不示弱。 艾虎一脚踹开一人打眼看了看，不能再打下去了，这要是出了人命，可就说不清了。 “都住手，都住手。”艾虎想息事宁人，问清楚缘由再说，可对方像是有备而来根本不给他机会，上来就打。有一人就打急眼了，抄起一旁钻孔放火药的凿子对着那人太阳穴就是一下子。 噗，鲜血瞬间喷了出来，糊了他一眼。还拿着凿子的人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一时愣住了。 “杀人了，他们杀人了！快报官！” 哗，人群炸开了，原本还打着的两群人迅速分开，将摔倒在地不停抽搐的人围在中间。 “赶紧找块干净的布来，给他堵着伤口。老五，快去叫姑娘来。”艾虎拿着一块布堵着那人被开了的脑袋瓜子，温热的鲜血沾湿了艾虎的手掌。那人已是进气没有出气多，眼看着命不久矣。 “他们欺负人，不止挖断了老族长的墓穴风水，还打死了人。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对，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艾虎瞧着呼啦冲上来的人群，心知今天这事儿怕是没完没了了。 “苏姑娘，你说今天这事怎么办吧？”山口那处荒地的主人来了，也就是那位辞官还乡的老大人的孙子来了，此人姓杨，是准备科举的秀才。 人家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可苏天歌觉得自己如果是那兵，遇上杨秀才这样的人怕是要找找一个口袋蒙上他的脑袋给他一顿闷棍。 “我祖父为官多年，也是清正廉明，幸得先皇御赐了一个流芳百世的金匾，祖父日日三省吾身牢记先皇教诲。祖父生前没有什么积蓄，死后也打算丧事简单一点，是小生的几位叔伯坚持给他请了风水先生，才看中了前面那块地。” 杨秀才说完喝了口茶，“可你们倒好，对着风水线就挖了下去，这不是要断了祖父的墓地风水吗，断了我杨家阖族人的风水吗？”杨秀才越说越激动。 “今日我们本想上来理论，你的人上来就打，现在还打死了人，你说怎么办？” 苏天歌最不怕的就是虚张声势的人，她轻扣了一下桌面，看着杨秀才说道:“谁跟你说那个人死了？还有我观杨秀才这么一个文弱书生，自然也同我一般是时候才赶来的。即是事后赶来又如何知道是我们的人先动的手？仅凭一面之词就给我们这么大一帽子，是不是有些欠妥当。” 杨秀才动了动嘴角，等着苏天歌说完立马开口说道:“那人已经被凿子开了脑袋了，如何还能活？还有就算谁先动手这事有争议，那你们挖断我杨家世代聚居之地的风水总是真的吧。” “好。咱们就来说说这风水一事，从你们给杨老族长选定的墓穴开始丈量，到我开挖的地方，少说也得有三里地。”苏天歌说完看了看杨秀才，“我是不知道一个清正廉明的人死后会给自己选一个绵延方圆几里地的墓穴，请问你们就是这么对得起老大人得到的那块牌匾的吗？” “你……你不要偷换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们开挖的太深会影响到我们杨家的风水。” “那么请问，你们这样折腾老大人知道吗？我想如果今天可以的话到府上拜访一下，也好征求一下老大人的意思。只要他说一声我的墓地就要这么大，你们周围都不能有坑有沟，我就立马照办，把坑填上。” “你……牙尖嘴利，胡搅蛮缠。”杨秀才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一拂袖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杨秀才，我劝你说话客气些。我乃皇帝御封的医女，有品阶在身。这话还是等你考取了功名再说。” “你，你……”杨秀才气得甩袖离开，这不是明显在嘲笑他考取功名多年还是个秀才吗？ “杨秀才……杨秀才，这怎么办？”杨氏族人追着杨秀才讨主意。 杨秀才咬牙切齿说道“怎么办？跟她们死扛！” 杨氏族人走后，艾虎小心地问道:“姑娘，那个脑袋被砸的人真的不会死吗？” “我说不会就不会，先别管这件事，你让四喜找一个经常在此地讨饭的熟脸花子，给我密切注意一下杨氏族人的动向。”不怕快刀斩乱麻，怕的是纠缠不休至死方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七章 医死人了 “师父，您看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处理？”苏天歌瞧了瞧昏迷不醒的那个杨家人，扭头问薛神医。 “不好办，只能先用药吊着命，他脑袋里面是什么情况现在也看不见，弄不好是磕坏了脑子所以才昏迷不醒的。”薛神医皱皱眉也感觉有些棘手。 “如果是这样我还真耗不起了。”苏天歌皱了皱眉头，“师父，这人先放你这里，我回去看看是不是有办法能让他醒过来。” 说完苏天歌转身走了，薛神医叹口气走过去翻了翻那人的眼皮，看样子是磕坏了。 回到庆阳巷苏宅，苏天歌就把自己关起来开始研究怎么让那人醒过来。艾虎加派了人手开始守在老山口，防止杨家族人再来捣乱，至于已经挖好的坑洞就先放着，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开始挖。 荒地往南几里地有一个杨家村，全村一个姓没有外来户，所以若是有一个生人从村头走进来，不出片刻村尾的人就知道了。 所以能在附近溜达的叫花子也就那两个，村里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大早，族长召集了每家的男人去祠堂集合开会，一个小花子凑到了祠堂门口，另一个顺着后院的荒草摸到了一个墙洞，扒拉着钻进了祠堂里。最后熟门熟路地来到牌位后头，掀开盖板钻了进去。 “各位都听好了，这件事不仅事关我们一家的兴衰。还直接关系到你们的子孙后代的功名利禄，咱们可不能让一个外乡人给欺负了，咱们要替族长讨个公道，更要替杨二奎的妻儿老小讨个公道。这事不是一点银子就能摆平，他们至今扣着二奎的尸体不给，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没有，我们不服，我们要去找他们，要替族长讨公道，替二奎讨公道。” 杨秀才笑着点点头，“诸位切记，咱们是一个家族，一定要团结一致对抗外人。不能让外人坏了咱杨家村的根本。” “是。” 屋子里的杨氏族人群情激昂，杨秀才摆摆手，“现在各位什么也不拿，就去那块地里静坐，要是有人过来躯赶，就往地上躺，我就不信他们敢动手？” 哄哄闹闹的人群簇拥着离开了祠堂，盖板后头的小花子正要离开，就听见杨秀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一切都可以按照您得意思办，只有一样，墓地的事我做不了主。” “我家主子知道，所以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一定不会有错，事成之后我家主子会给你在朝廷里安排个职位。” “是是，我一定照办。”杨秀才恭送着那人走之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不会一辈子就当个秀才直到老死的，现在有机会飞黄腾达，他一定会抓在手里绝不放手。 等艾虎见着乌压压一群人走过来时，只觉得头特别的疼，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走在前头的一个妇人，披麻戴孝眼泪汪汪，旁边跟着三个孩子，也都低眉耷眼哭哭啼啼。 “求求你们行行好，将民妇当家的尸体还回来吧，求求您了。”说着那妇人就要下跪，艾虎赶紧伸手去扶，结果那妇人往旁边一歪躲开他的手径直跪下来。 “虎子，你过来。”老五倚着帐篷叫艾虎过去。 “你没见人家都要给我跪下了？” “你别管，瞅见没。哪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会在孝服下面穿那么鲜艳的衣服？再说这些人就是有备而来的。你劝了也是白劝，弄不好还会说你打人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这么一直坐下去，要是让衙门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你放心，姑娘不是说了吗！只要咱们不报官，他们是不会报的。我看最多闹上两天，他们也就该歇着了。” 老五说得轻描淡写，艾虎只好皱着眉头跟着什么也不管，他也是奇怪了，明明两个地方隔着好几里地，怎么就会碍着他家风水最后还闹出人命案子来了呢？ 苏天歌抱着一个盒子到了药庐，连着好几天终于见到成效了。薛神医指着他手里的盒子一脸疑问。 “这里面装着能让人醒过来的办法？” 苏天歌点点头，当着薛神医的面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还装着一个瓶子。 “师父帮我把他扶起来。”苏天歌打开瓶子，里面的东西倒在了碗里用温水泡着，随后掰开男人的嘴把碗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薛神医看得有点吃惊，“那不是……” “是，我给改了一下，等它把药送到了会在适合的时候下行，不会给人造成什么危害。” 薛神医抬头看了苏天歌一眼，这小徒弟有点行事过于乖张了，就算这里边有什么坏处，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能看得出来的。 那人吃了药便昏睡在床，薛神医探了探他的脉搏，一时强一时弱就跟有一根弦拉着他的脉搏上下不停的跳着。薛神医这心里不好的感觉就跟一根刺一样扎了下来。 “这脉搏不对啊。” 苏天歌也试了一下，眉头紧皱，扶着那人腕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回来，那人一阵抽搐开始在床上剧烈颤动。 “师父，快，快。”苏天歌惊了，看着那人嘴巴里汩汩往外涌着鲜血，眼前一片鲜红。 薛神医连忙取来自己的银针扎着那人的几个大穴，这个过程中已是冷汗淋淋。 苏天歌拢着手站在薛神医身后，看着那片鲜红眼前出现曾经的尸山血海。这个人是她害死的，是她亲手把药喂进了他肚子里。 “天歌，快，把药室里的参切一片拿来，剩下的赶紧去熬成汤端来。” 苏天歌应下赶紧去药室弄参片参汤，厢房的门关上了，苏天歌蹲在廊檐下熬药。 蒲扇一下一下地催着炉子上的火苗突突地往上窜，就跟苏天歌心里的担忧一样一阵一阵的在脑子里跳，也揪着她的心。 沈煜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天歌双手抱着膝盖蹲在炉子边，看着突突的火苗愣神，就连头发被风吹起就快沾着火苗了都没察觉。 “天歌。”沈煜赶紧过去将她一把拉起来，捻掉了那一截被烧成灰的头发，“头发都被烧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苏天歌怔愣着抬头看沈煜，见着他，眼前那片猩红忽然成了熠熠闪光的星星，苏天歌鼻子一酸扑进了沈煜怀里。 “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八章 酱牛肉的威力 哗，房门打开，薛神医一脸疲惫地走出来，沈煜上前一步问道：“薛神医，人怎么样了？” “暂时死不了，去把参汤给他服下。天歌，你跟我来。”薛神医背着手进了药室，沈煜接过苏天歌手里的参汤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进了房间。 “师父。”苏天歌忽然有些不敢去看薛神医，只好低着头喊了一声。 “行医之路没有捷径，不遵从天地人和的自然之道，所有的那些所谓的神术都是投机取巧。你确实很有天赋，尤其在药理方面，只是当你准备救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能把他当成你新药的试验品，而是你真的发自内心的想把他救活。没有也许没有碰巧，只有生或者死。” 薛神医说完叹了口气，“那人脑子里的虫子已经稳定了，只是能不能真的下行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师父，这个办法不行吗？”苏天歌之所以选择这个冒险的尝试是因为她看了有关隐逸族的记录，隐逸族确实有利用活体虫子控制死人尸体的秘术，之前在临水县的那个山洞里，她见过素心这样做。难道是她弄错了方法？ “我确实听说过隐逸族有这种用虫子控制人体的秘术，不过那些人都是尸体没有自己的主体意识。厢房里的人只是昏迷。”薛神医说完看了苏天歌一眼，“不能投机取巧。” 苏天歌应声离开药室，沈煜负手站在廊檐下，听见开门声扭头见是苏天歌。 “一碗参汤下去，那人已无大碍，只是依旧昏迷着。将养几天就没事了。” 苏天歌抬头看着沈煜，“大人，我是不是有的时候真的有些不近人情，做事只考虑自己能不能达到目的并不在乎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后果？” “我不能简单地说是或者不是，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那些痛苦大人都没有资格来评判你今日做出的选择。不过我相信你的本心并不是要去伤害谁，要有也只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苏天歌听完拧着眉头看着沈煜，“大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请一定不要转身就走，您一定要听我解释。” 沈煜走过来笑着拉过她的手，“我会的。” 咚咚，丁香敲开院门进来了，“姑娘，艾虎说杨家村那边有动静了。” 听完丁香转述的祠堂里发生的事情，苏天歌扭头问沈煜，“大人可知道杨家那块先皇御赐的流芳百世的牌匾？还有杨家现在什么人在京城为官？” “先皇是一个很宽和的人，所以赐下的东西很多，就好像他今天吃了一道菜，觉得好吃，就会给当天烧制这道菜的御厨赐一块神厨的牌匾。所以几乎每一个在御膳房烧过菜的厨师都有一块神厨的牌子。就像这位杨家老大人一样，也许他只是那一会儿合了先皇的心意。” “那就是说，这位杨大人并不是真的清正廉明到可以流芳百世的地步？”苏天歌眼睛亮了一下，只要他不是真的两袖清风，她就有办法挖出陈年旧事来。 “或许吧。”沈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子老山口挖坑做什么？” “大人，这事我还没有把握所以不能跟您说太满，等我真的挖出来宝贝了一定请您去看。” “随你喜欢吧。不过既然这件事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你就一定要小心，我下去也会好好查查跟杨家村有关系的官员。” “多谢大人。” 苏天歌带着丁香跟薛神医告辞之后走了，沈煜踱步进了药室，看薛神医研磨药材。 “你要是真喜欢天歌，以后怕是总要提心吊胆了，她太胆大了行事又不按章法，我怕她有一天会走了歧路也连累了你。” “薛神医，你应该相信自己也相信天歌，她并不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她只是埋了满腔仇恨需要纾解。 “你小子好自为之吧。”薛神医摇头叹气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一件麻烦事，“你那个扬城来的未婚妻，你打算怎么办？我虽然不认同天歌的某些做法，可我还是会护着她，所以不能见她受委屈。” “您既然给国公府的老祖宗治过病，那是不是在府里待过一段时间？有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件事？” “我上哪儿听说去，我进府治病的时候你娘还没嫁过去，等我再给你治病时候，你娘也早走了。反正是从来没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薛神医想了想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不去一趟你的外祖家打听打听呢？” “当年他们曾经为我母亲来国公府理论过，结果不欢而散，后来母亲离世，外祖家就断了和国公府的来往。” “每个女儿出嫁前都是家里的宝贝，现在就算你母亲离世，不是还有你吗？骨子里的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所以你不妨去看看，你母亲在国公府没有人能说话，应该会写信回家，你那个嫁入丞相府的姨母不是就收到书信了吗？” 沈煜转念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如果母亲真的给自己定了娃娃亲，应该会想要跟人分享这件事的吧。 再说苏天歌离开药庐直奔老山口，杨秀才带队在荒地里开始了静坐，那秀才见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先是瞥了一眼然后又偷眼看了看她身后是不是搬了什么救兵。结果就苏天歌一个人，他松松脖子来了精神。 “苏……”他刚张了嘴喊，哪知苏天歌看也不看他们这群晒在大太阳底下的人，径直去了帐篷。没一会儿就见从远处又来了两辆马车，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五六个穿灰衣服的人，开始从另外一辆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嗯，艾虎带着老五几个人支了个简单的灶，接着上铁锅，处理干净的一整头牛，还有各色小菜。没一会儿挑了个上风口开始烧火做起饭来。 酱卤牛肉的香味跟长了腿一般奔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鼻子里，。种带着肉香，咸香的鲜美味道，勾着肚子里的馋虫往外爬，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好似这样就能将那些香味吞进肚子里再也跑不了。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杨秀才吞了口唾沫决定找他们理论理论。 艾虎看见杨秀才的动作，故意喊了一嗓子：“怎么样，天香楼的酱牛肉香吧？”引得下风口的人群更加坐立难安。 苏天歌坐在帐篷里翻书看，她故意让卤肉的师傅在汤里加了几位中药，让香味更浓郁也飘得更远些。她就不信那些人还能坐的住，当然这只是开始。 艾香一撩帘子走进来，“姑娘，杨秀才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一十九章 意料中的意外 “苏姑娘，这事本来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你还偏生又是开火又是炖肉的大张旗鼓，这是何苦的呢？”杨秀才带着近乎商量的语气跟苏天歌说道。 苏天歌放下书册看着杨秀才，“那依你之见这个解决之道是什么？” 杨秀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要来闹的，是我族里的一个伯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块地下面有宝藏，所以才鼓动着村子里的人来闹事的。我那伯父说了，只要你肯把得到的宝藏分一半给他，他不单会劝退这些人还会给你提供帮助。” 苏天歌听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里有宝藏？” 杨秀才被苏天歌这不似作假的表情给唬住了，他在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她真不知道？那也不对，那她挖那么大坑干什么，“苏姑娘既然不知道这下面有宝藏，那挖那么大坑做什么？” “我准备再这个坑里埋上柱子，到时候盖一个公过往路人休息的凉亭。所以不止这一个坑，我还准备挖上三个呢。”说完苏天歌往后倚靠在椅子上，叹口气，“你看这事儿闹得，本来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弄得这么复杂。你回去一定要跟你那位伯父好好说说，不能让误会再闹下去了。” “话说，这下面真的有宝藏？” 杨秀才听得头都大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的事，肯定是我那伯父弄错了。” “既然弄错了，你看能不能把你的人都撤回去，我那亭子也不盖了。咱们就当误会一场了，你回去一定跟你的人好好解释解释，误会解除了，我请大伙吃酱牛肉。”苏天歌客气地让着杨秀才，杨秀才嘴角抽动几下。 “苏姑娘留步，我回去问问，回去问问。” 苏天歌站在帐篷口看着杨秀才回到人群里，说了两句居然又坐下了。苏天歌看着他冷笑了一下，回头跟艾香低语了几句。 艾香来到帐篷外站在上风口大声喊道：“姑娘说开饭了，所与人酱牛肉管饱，嫌腻得慌还有桂花酒，烧饼。开饭了。” 哎呀，瞧着上分口的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下风口的人干吞着口水，有人就憋不住了，“我说秀才，你看这也到饭店了，人家有肉吃，你让我回家烧口稀饭喝总行吧？” “是啊，是啊。”人群附和着。 “娘，我饿。”穿着孝衣的几个孩子终究没能深切体会如果失去父亲意味着什么，他们此时心里那点被大人极力挑唆出来的悲伤，溃败于对食物的渴望。 女人刚要说话，就见丁香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大娘，您就算能扛着，孩子也扛不住了，先让他们吃点。如果真饿出个好歹来，那等他们父亲回来见了也会心疼的。” 孩子伸手要去接过来，被女人一把打了回来，“谁要吃你们的东西，杀了我的当家的，你还我当家的命来。”女人嚎着去抓丁香，后头跟过来的艾虎上前一把捏住了女人的胳膊，眼睛一瞪。 “丁香，快回去。他们愿意饿着就饿着。” 回到帐篷，丁香揉捏着胳膊跟苏天歌诉苦，“姑娘，这些人不知好歹，自己当家的死没死还不知道呢，就跟着瞎胡闹。她要是真担心自己的夫君，就应该过来找我们要说法。” “别急，他们想耗着我还耗不起呢。” 约莫未时不到，沈煜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苏天歌看完松了口气，跟艾虎交代着让他去办几件事。 杨秀才看着一会儿有人来一会儿有人走的热闹，心里打了鼓。那人交代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守着这块地，跟他们纠缠不休，至于别的并没有交代，那这事儿他该不该管？ 京城某处宅院里，一人焦急地在门外徘徊，眉头紧锁。说好的不过是顺手的事儿，怎么就牵扯到自己头上来了，早知道就不该跟着那帮人瞎掺和。 一个小花子蹲在杨家村路口晒太阳，偶尔抬抬眼皮瞅一眼官道上来往的人。今日里几乎所有杨家村现在的男丁都去了老山口，所以村子里非常安静，狗吠声就显得很吵。 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从路口进了村子，赶车的车夫带着斗笠，缩着脖子看也没看花子就径直赶着车过去了。扑腾起一阵灰尘，呛得花子跳着脚叫骂。 眼瞅着马车在村子中间向右一拐，花子停止叫骂拎着自己的破碗闪进了一旁小巷子里。 村子中间的一处三进的大宅子里，正房的门楣上悬着一个流芳百世的牌匾，从们进去，侧间的抱厦里点着袅袅熏香，桌子上放了一盘子水果，果盘一侧放着一杆水烟袋。旁边的躺椅上背对着门口躺着一个人，在呼呼大睡。 哗，一声细响，不知是风吹动门板还是卷起了树叶，只有这一声。睡在躺椅上的人似乎翻了个身，接着又呼呼睡起来。 一根纤细的绳子探了出来接着又猛地落下来，缠住躺椅上的人的脖子，那人挣着想站起来。上翻的眼睛看见一个黑衣人死命地拽着绳子的两端往后拉，却不妨身后又来了一个人，直接对着他的后脑敲了一闷棍。 来人上前探了探黑衣人的气息，然后掰开他嘴巴放了一颗药，一拍他的下颌随后弯腰把人扛起来放到床上。 门轻轻的合上，半盏茶时间，打了盹的丫头端着托盘推门进来服侍老族长喝药。 只听啪的一声，接着是丫头的惨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整个宅院的人都被惊动了，杨氏族长在自己的卧房被人杀了！惊呼声几乎把正房门楣上的牌匾给震下来。 荒地上还挣扎在饥饿和气节之间的杨家村人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杨秀才几乎站不稳身体，哀嚎着往村子里奔去。所有人都惊得慌张起来，族长死了，这还得了。 苏天歌站在帐篷口瞧了瞧慌乱的人群以及远处那个山口，这些人果然按捺不住了，可是刚才看杨秀才的模样，老族长的死似乎不在他的意料之内，难道在这件事情上，他真是无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杨氏老族长的死对于整个杨家村和杨氏一族来说都不啻一个惊天噩耗，还在朝廷里打算大展拳脚的杨家人不得不回乡丁忧，情不甘情不愿的人聚到了一处难免要碎嘴地唠叨两句。再有人不肯吃亏的话，这唠叨就成了骂战，无休无止。 “二哥，你别这样说，你入朝为官想着大展宏图，就把老父亲交给我们供养。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你侄子寒窗苦读多年还是一个秀才，你可曾想过提携他半分？”圆胖身子矮小个的杨家老三，也就是杨秀才的爹，对杨家老二的自私自利颇有微词。 “三弟，你这说的什么话，世仁的秀才功名若不是有我，他现在还是个白身呢？再说这么多年科举考试下来，他可曾有一点进步？他要是能给我考个第一第二我绝对能把他提携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揭短，弄得老族长的另外几个庶子庶女还有填房不敢说一句话。 “那我问问你，父亲好端端地在家里休息就能被歹人勒死，你也有看护不力的责任。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想侍奉，所以才疏忽大意了。” “你血口喷人……”两人眼看着人身攻击要打起来了，一直端坐在一旁的杨家老大轻咳了一声。 “以我之见还是赶紧报官吧，绝对不能对凶手姑息。” “不能报官，这事儿是有原因的。”杨世仁斟酌了一下站了起来，“几位叔伯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有人挖了祖父的墓穴风水，才导致这飞来横祸的。” 杨秀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的出来的结论就是那户主仗势欺人，先是打杀了杨氏族人，接着挖断风水导致族长横死。 “还有这等事。这是欺我杨氏族人无人撑腰吗？”杨家老二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既然她有势，我们报刑部，我不信她还能一手遮天。” 杨秀才张着嘴不止该说什么了，事先商量好的可没有杀了祖父然后去刑部过堂这些，他得找人商量商量。 前去报案的人刚走到村口就遇上了京兆尹衙门的差官，说是接到百姓举报说杨家村出现了人命案子。众人来到族长的宅子，见着京兆尹衙门的人，杨家老二有些意外。他在刑部衙门有同僚好友，重要的是刑部是主子的地盘，而京兆尹衙门，据他所知是支持炎王的。 等到开堂问案，这事也就传到了萧炎耳中。 “王爷，那个杨玉民是户部主事，官职不算大，不过经手的金银流水还是很大的。据说他老子早年前得了先皇一块流芳百世的牌匾就挂在正堂上当挡箭牌，该干的坏事一样没有少。您就看他一个耄耋之年的糟老头子去年又纳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做暖衾姨太，就知道那也是一个为老不尊的棺材瓤子。” “属下还知道杨玉民给自己的老爹选定了一块墓地，占地好几百亩，而且都是上好的良田。这些银子他一个小小的额主事如何出得起？他跟着那户部侍郎已经投靠了睿王爷，上次发洪水，睿王爷的赈灾款是第一个点算好了分拨下去的。” “很好，本王正愁户部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来呢，这回就送上门来了。你去告诉京兆尹，让他好好查，事无巨细地查。” “是。” 萧炎发了话，京兆尹亲自上阵，先从那块墓地入手，就查出来了这老组长侵吞他人良田，以族长的威压让对方不敢告官。同时还私设公堂，严格控制着整个杨家村人，大小事务都由族长做主。查到最后这个杨氏族长就如同杨家村的土皇帝，说一不二。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后果出来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事情要揭发。负责记录的书办不由得感叹，幸亏这老族长死了，否则也非得气死不可。 到最后，负责查证的官差发现了杨玉民侵吞户部款项的罪证，他就跟一只蚂蚁一样，一次一点地从户部该花销该分拨的款项里前后共侵吞了数万两银子。 杨玉民坐不住了，时候他需要一件事情来转移一下所有人对他贪污事件的关注。 “大人，那快荒地的户主，纵容下人打杀了我杨家村的村民，此时人证物证俱在，还望大人明察。” 京兆尹瞧着杨玉民虚张声势的样子笑了笑，“杨大人，这时候你自顾不暇就不要还想着替人出头了。” “大人，我的事真相如何有待查证，可这件事却是证据确凿的。” “好，既然你不死心，本大人就过问一下。来人，把死人杨二奎带上来。” 杨玉民听着京兆尹这口气就感觉不妙，等到他看见蹒跚着迈步走进来的杨二奎时，心凉了半截。世仁不是说杨二奎真的死了吗？怎么现在？ “杨大人，这杨二奎先前是昏迷不醒，是薛神医妙手回春给治好了，后来就一直在养伤。人家苏姑娘瞒着没有说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怎么样，杨大人觉得惊喜吗？”杨玉民苦笑着没有应声。 下一个就轮到了被人勒死的杨氏族长了，本来已经停尸两天的人，居然不腐不臭看着还跟活生生的人一样。仵作起了疑心，摸着他的脖子从里面磕出来一粒药，死人诈尸了。同时有一个小丫头在院子里的一处废旧房间里发现了昏睡这的杨氏族长。 “大胆，杨大人，你们现实诬告别人打杀了杨家村的人，后又自己编了一喊贼喊捉贼的戏码，是在戏耍本官吗？来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至于那个带着面具的杀手捱不住棍棒伺候，老实交代了自己被人雇佣杀人的事实。 整治了杨家村，查办了杨玉民，萧炎拿着京兆尹呈上来的所有人的证词，发现了一件被他一开始就忽略了的事情。就是苏天歌为什么要在老山口那块荒地上挖坑，为什么那个买凶杀人的幕后之人也要这块地，地里有什么？ “王爷，府里的守卫在门口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李师爷提着杨秀才进了议事厅，“说，你在王爷府外鬼鬼祟祟是不是意图对王爷不利？” “冤枉啊，小人冤枉啊。小人是来给王爷承认错误的。”杨秀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萧炎，又赶紧低头怯懦着不敢说话。 “有话快说。” “小人是来想王爷举报一件事的。小的是杨家村人，亲谢天有一个人找到小的说只要我能帮他完成一件事，他就能让他的主子给小的在衙门某个一官半职的。小的就答应了，他让小的带着人组织那些人在荒地里挖坑，说会破坏杨氏族人的气运。” “小的就去了，结果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现在小的才知道那人没安什么好心，他也在打那块地的主意。” 哦，萧炎放下卷册，正了正身子问道：“你说说看，那块地有什么好的？” “那地底下有金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一章 我充公了 陈贵妃拿着苏天歌的拜帖看了看，心里多少有点纳闷。毕竟从上次汤泉宫之行到现在两人并没有见过，而且那次在汤泉宫时，她在半胁迫半模糊的状态下出卖了苏天歌。 “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那娘娘您要见她吗？” “让她进来吧。”陈贵妃摆摆手，宫娥拿了牌子到宫门口领人，后又一路回了宫。 “臣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苏医女如何会想起来今日来给本宫请安？”陈贵妃瞧着苏天歌，心里的滋味有点复杂。汤泉宫里的那个关于自己儿子的流言，她一开始并不当真，直到前后细算了一下儿子在她面前提起苏天歌的次数，她终于明了，那并不是流言。她的儿子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女子。 在汤泉宫时，皇帝曾经问过她湛儿如果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她可以做主给他娶进门。有机会她倒是要好好问问。 “请娘娘恕罪，臣今日前来拜会是想求娘娘一件事。” “何事？” 苏天歌将最近围绕着老山口那块荒地发生的事情给陈贵妃书说了一遍，末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慎重地说道：“据臣所知，至少现在炎王爷还有易王爷都盯上了那块地，臣就算是户主也根本不能跟他二人争。臣之前给王爷提过那块地的事情，所以想假借王爷的名义，堵住那两位的觊觎之心。” 陈贵妃听完沉思了一下说道：“你对湛儿的帮助本宫感激在心，只是你要知道湛儿在京城的根基不稳，如果那下面东西没有人知道，也就算了，可现在被那两个人盯上了，只怕到时候好事反而变祸事。” “那就真的要拱手相让了？王爷在京城经营的时间太短，想拥有与他人抗衡的力量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块地对王爷至关重要。” “本宫何尝不知。所以才会说是好事。”陈贵妃说完看了苏天歌一眼，“本宫有一个注意，不过可能会委屈了你。” “娘娘但说无妨。” “若论现在还能同时抗衡他二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圣上。本宫去面见圣上，就说你打算将自己发现的宝藏献给朝廷，以充国库，不过碍于身份低微无法面圣。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现了宝藏，圣上一定会对你褒奖有加。” “只是这样倒是帮不到王爷了。” “你放心，本宫自有办法。” 从宫里出来，苏天歌特地绕道了老王爷府，夕颜不在，据说是出去骑马了。苏天歌顿了一下，她本来就是要找萧二公子，只是想着前些日子的说亲闹剧，有些不好开口。 “走吧。”她放下车帘让车夫打道回府。 “这可是庆阳巷苏姑娘的马车？”萧二公子访友回来刚行至府门口，就看见了一辆马车真要掉头离开，便大胆猜了一下。 苏天歌听见萧二公子的声音，撩开帘子说道:“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找你商量，不知你可有空？” “有，请随我来。”萧二公子看了看府门口，跟自己的随从交代两句将苏天歌带到茶楼，听她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现在那块地就等于成了皇上的了，所以我之前答应你的分红是无法兑现了。” “那倒是可惜了。我还想着到时候苏姑娘拿着钱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能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清流模样来呢？” 苏天歌愣了一下不由得笑起来，“萧二公子无需为了虚名去摆样子。不过我除了这件事还得麻烦你一下，地块我是献上去了，可是朝廷的人我并不信任，所以我希望萧二公子能详细地画一下可以开挖的地方，我好心里有数。” “可以。”两人喝了一壶茶就驱车前往老山口的荒地，只是没想到萧炎的人来的更快，以涉嫌争议牵扯纠纷为由将整个荒地看了起来。 负责看守的宋捕头因为命案来过老山口，结果一通忙活给刑部做了嫁衣裳。如今又来到这块地，倒成了炎王的看家护院，他觉得这块地跟他犯冲八字不合。 以至于见着苏天歌他也并没有多少好脸色，“我们大人说了，这块地现在归衙门管了，至于什么时候能还给你，就要看案子的宣判结果。” 苏天歌冷笑了一下说道:“那么请问宋捕头，因为什么案子，这块地就成了争议之地？” “原来的地主说是你故意压低价格，让他将地贱卖给了你。如今他后悔了，决定收回来，可是你不给，没办法他才告到衙门要求你把地还给他，他也会照原价把钱退给你。” 苏天歌呼了一口气，幸亏她先去找了陈贵妃，否则这事还真有点麻烦。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红吧。”萧二公子一语中的，苏天歌笑笑。 “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这就是现在朝廷的风气，谁权利大谁说了算。” “可惜我的身份决定我不能在朝廷政务上大展拳脚。” “确实可惜了。”苏天歌看着萧二公子郑重地说道:“你如果做了官，一定会造福一方百姓的。”两人都是聪明人，且都是朝廷的局外人，自然看得更明白，皇上猜疑这个猜疑那个，所以这些被猜疑的下臣不得已抱成团为自己另谋后路。党同伐异铲除异己。 话说宫里的陈贵妃，送走苏天歌之后，简单梳妆了一下就去拜见皇帝。皇帝还在批阅奏折，见着陈贵妃多少有点意外，因为陈贵妃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到前面来找过他。 等到陈贵妃简单说完事情之后，皇帝批奏折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摆摆手让内侍出去。 “爱妃是说苏医女在自己买的一块荒地里盖亭子的时候，无意发现了金矿？” “会圣上，苏医女确实是这么说的，她打算把金矿捐给朝廷，又顾虑重重，只好来拜托臣妾。” “如果是真的倒是一件大好事。”皇帝顿了一下说道:“朕会派人去接手那块荒地，如果在里面发现了金矿，朕重重有赏。” 萧炎还在府里盘算着这个金矿的收益能有多少的时候，听到了宫里的消息。 苏天歌把金矿充了国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不愿再忍 “姑娘，咱们上交了个金矿，就换回来这么点东西，是不是太亏了？”内侍拿来的皇帝赏赐，只有一口箱子，其他的什么口头封赏都没有。丁香瞅着人走了过来打开箱子，一看更傻眼了，里面除了要一摞书就只有一个小匣子。“姑娘，您看。”丁香把小匣子抱出来晃了晃，轻飘飘。 “我看看。”苏天歌走过来瞧了一眼，有书七八本，都是医书。她翻了两张发现还都是孤本医书，倒也算是对了她的胃口。乌木的小匣子并没有上锁，她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还有一张字条。 瞧着字条上的字迹不像是皇帝的笔迹，娟秀细腻，更像女人的手笔。长公主昔日园子赠与你。后面还有备注大意是说，以后苏天歌就是那儿的主人了，而且从长公主那次假死开始，园子就被封了，也从来没有人打开过，所以里面的所有东西苏天歌可以自行处理。 “姑娘，是不是赏了银票？” “没有，不过我们可能要干活了。”长公主的园子啊，还真是记忆悠远的事情了。苏天歌合上匣子让丁香去找人，赶上天气好的话，她想去看看，该收拾的收拾一下，算是对过往那些人的追忆吧。 艾虎从外头回来正好遇上丁香在给宅子里的丫头仆妇安排事情，“怎么了这是？” “我们要去住大宅子了。”丁香欢欣雀跃，艾虎听得莫名其妙，进上房给苏天歌汇报情况。 “姑娘，那个杀手说实话了，确实是易王府的管家买凶杀人的，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我们要不要把那个管家抓起来好好拷问一下，就不相信他不说实话。” “你派人跟着他就行，易王府应该早就在打那块地的主意了，我要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那下面有宝藏的。”苏天歌想起天香楼里萧荃的专属雅间了，金碧辉煌极尽奢华，这么看来他可能是京城所有王爷皇子里边最富有的了。那如果萧炎知道了萧荃并不想表面上那么无所事事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艾虎，上次炎王府的李师爷还记得吗？” “记得，专门喜欢跟方仲安对着干的那位。” “这样，你把得来的关于易王府的事情透露给他，就像上次一样让他觉得还是他自己发现的。” “是。”艾虎应下来，准备离开又想起来刚进门时的热闹，便问道：“丁香说要去住大宅子，咱们要搬家了？” “不搬。”苏天歌还是觉得庆阳巷住着舒服，出门就是街，四通八达。况且也比那座冰冷的园子要有人情味。 萧炎下了马车，特意站在街面上抬头看那天香楼的招牌，大开大合的三个字贴了金箔，在日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门口的伙计认得炎王府的马车，赶紧报给掌柜，掌柜的示意伙计去叫萧荃，自己赶紧笑着出来迎接。 “不知王爷光临，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王爷在午休，小的已经着人去叫了。”掌柜的半曲着身子笑脸相迎。 “四弟这日子倒是自在逍遥！”萧炎抬脚进了天香楼，萧荃噔噔噔从楼梯上下来，边跑边系外衫的扣子。 “大哥来了，你看我正在睡觉呢，倒是冷落了大哥了。”萧荃笑着给萧炎赔礼。 “四弟，一直听说京城有个好去处，叫天香楼，今日得见果然跟别处不一样。”萧炎打眼一扫，萧荃上下的扣子都扣着，只有正中间的来了两颗，他这不是在穿衣而是听见他来了在脱衣。 “大哥，你也知道我平时就喜欢吃，所以也就搜罗了大历的名厨紧着我喜欢的来做，没想到这一来二去就弄出点名堂来了。”提到吃，萧荃脸上泛着兴奋的光。 萧炎看了一眼萧荃没说话，随着他到了雅间，当萧炎的手指挨着两侧的门框，切实感受到了手指下冰冷坚硬的金属。 眼前流光溢彩的装饰让他心里原本还觉得没所谓的念头一下子立了起来，他从前没放在心里的四弟，变了？ “四弟，听说你的内弟在两广负责漕运，有八年了吧？” “是，他那个人没什么才能，只能跑跑船。” “跑船？如果做漕运做到掌握着两广境内所有水路上在跑的船只，还叫跑船的话，那愚兄真不知道这水路还能做到哪一步？” 萧荃听萧炎这口气觉出一丝不对味来，他愣了一下笑着说道:“他年节的时候会到京城来，但时候大哥看看就知道了，他就那么个人。” 说完萧荃没等萧炎说话便岔开话题，“大哥，后厨昨天又研制了一道新菜，我让人做来给您尝尝鲜。大哥要觉得好，咱就把它写到菜单里了。” “四弟，尝菜就不必了，我也是刚从京兆尹衙门过来，赶着回去给父皇禀报。前些天老山口那发生了一些事情，听说那有一块地挖出了金子，四弟可知道这事儿？”萧炎斜倚着椅子看着萧荃。 “这我上哪儿听说去。”萧炎听完拿眼看了看他，起身拂袖背着手往外走。萧荃连忙跟在后头问道:“大哥，不吃了饭再走？” “哼哼，你这饭我可吃不起。”萧羿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抬脚出了房间，萧荃一直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才回房间。 雅间的侧门打开，走出来一人小心地开口问道:“王爷，炎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就是喜欢金子又能如何？”萧荃一撩衣摆坐在椅子上，有些满不在乎。 “王爷，话虽如此，可是我们现在还是不宜与炎王爷正面起冲突，而是要……” “韬光养晦吗？”萧荃忽然出声打断了对方，一下子站起来，“我人前装傻已经装太久了，忍气吞声也够了。我要堂堂正正地跟他们拼一拼，我不想让别人再叫我酒囊饭袋。” 萧荃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火，这一下全都发了出来，胖胖的脸上因为怒火有些泛红，鼻翼扇动说明他是憋了一腔无法纾解的怒火。 那人赶紧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他想起了梅山上的那个人给萧荃的命批:天资不足命中平凡陷于执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三章 活见鬼 “姑娘，您学这捏面人做什么啊？咱又不去那街面上摆摊做买卖。”丁香手里捏着个帖子看见书桌上一尊栩栩如生的飘逸美人，忘了帖子的事儿。 “丁香这个主意不错，你快来跟着我一块学，说不得我就把南街那个铺子改成卖面人的了。”苏天歌在用石青粉给面人的衣裙上色，头也没回。 丁香撇撇嘴，“估计那面人师傅嫌弃我手笨。” “什么事儿？”苏天歌收好最后一笔，擦了擦手回身问丁香。 “哦，这有人送来了一封帖子，陈阁老府上送来的。”丁香把帖子递给苏天歌，打开来，里面画着缠枝花树，浅浅的香味扑鼻而来。陈巽芳请她后日去阁老府参加诗文会。 说起来她并不打算跟陈巽芳因为宋妙锦的事儿和解做朋友，从明珠楼第一次莫名其妙被她示好，到现在的每一次见面，她发现陈巽芳并不简单。或者说并不想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 “姑娘，您不想去吗？”丁香瞧着苏天歌的脸色，猜到她可能也不太喜欢陈巽芳，“奴婢说句话您可不要生气啊？”苏天歌疑惑地看看丁香，示意她接着说。 “奴婢总觉得那个陈姑娘笑里藏刀，您还记得那次长公主认方姑娘为义女那次吗？奴婢在花厅外头的看鱼，听见陈姑娘跟沈大人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说什么大人应该去驸马府看看，连公子寻常都住在驸马府。后来第二天姑娘您去梅山就受伤了，奴婢也不知道镇两件事有没有联系，也就一直没跟您说。” “陈巽芳跟沈大人说连秋鸣的事儿？”苏天歌拿着帖子坐下来回想那天的事情，连秋鸣让她去梅山赴约，她没当回事，后来就收到了人命关天的提醒。现在想来，那个纸条会不会就是陈巽芳写给她的，毕竟她并不想让沈煜出事。 连秋鸣想要她手上的那本百官秘闻录，那陈巽芳让她去就是想让她去送死。 “嗯。那您还要去赴约吗？” “去，怎能不去。”苏天歌指尖摩挲了一下帖子，觉得这里边似乎有一团乱麻。陈巽芳了解连秋鸣的事儿，她现在又跟萧睿扯到了一起，反观上次汤泉宫事变，萧睿又似乎提前知道了一些内幕。那陈巽芳，萧睿还有长公主，这三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陈巽芳的诗文会，其实是她为了京城中参加选秀的世家女子绊的送别会，毕竟一如宫门深似海，可能余生便没有再见的可能了。 苏天歌带着丁香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门前下马车的地方很是热闹。苏天歌下车就碰见了老熟人，方琦玉。今日再见的方琦玉跟以往都不一样了，谦让有理得就好像一个变了一个人。 苏天歌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她走过来，两人打了照面，她冲方琦玉笑了一下。方琦玉原本笑着的神情迅速收了起来，抬眼怒视着苏天歌。 “我还以为自己见到的不是方琦玉呢，原来还真是我看错了。”苏天歌笑着说道。 方琦玉耻笑一下说道：“今日不是宴请的他日入宫选秀的世家女子吗？怎么，我竟不知苏姑娘何时也榜上有名了？” “毕竟我没有一个好哥哥。” 方琦玉哼了一声，抬脚越过苏天歌走了。仿佛现在的苏天歌已经跟她不在一个段位，她不值得为这个人生气，后宫那些三千佳丽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苏天歌忽然觉得方琦玉很有意思，这样一个没头脑还动不动就不高兴的美人，真不知道进了宫要如何斗得过那些眼睛动一下就计上心头的女子。 诗文会是在陈府花园里举行的，等人到齐的时候竟没有见到夕颜，后来她转念一想，比起舞文弄墨夕颜跟喜欢舞刀弄枪。除了陈巽芳这个主人还有陈家的几位小姐之外，沈紫妍带着宋妙锦也来了，就坐在几位见过但并不认识的女子中间，左右说着话颇为熟稔。 “今日既是诗文会，只要是跟笔墨纸砚沾边的事情都可以拿出来供姐妹们好好欣赏一番。获胜的人，我这里有从姑母哪里讨来的一些消息，保准对你们进宫之后的日子大有帮助。” 陈巽芳神秘兮兮的浅笑大概鼓励了某些人的大胆，有人就开口问道：“巽芳，听说你要嫁给睿王爷了，是真的吗？” “你从哪儿听说的，有些话可不要乱说。”有人帮腔，陈巽芳扭头看了看那个不合时宜的人，眼神一凛又瞬间笑起来，“今日说的是诗文会，也是为了帮助诸位姐妹，可不要把我拉下水。” 苏天歌扭脸看了看那个冒失女子，紧紧抿着的嘴角似乎在隐忍着很大的怒火，她是属意萧睿吗？ “今日既是诗文会，那如果作画可以吗？”宋妙锦怯怯的声音跳了出来，陈巽芳看了她一眼，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自然是可以的。” 宋妙锦在陈巽芳面前提作画，旁人看来似乎有些班门弄斧，可等她真的开始作画的时候，众人才知道她是有备而来且要大放异彩了。 宋妙锦画的是一幅牡丹争春，纯白色的牡丹花蕾，含苞待放，浓绿的叶子，葱葱翠翠。颜色搭配简单舒服，但看着只会觉得是一幅工笔完整的画作，并无稀奇之处。可等她落笔，用帕子在未干的画作上轻轻一挥，那原本包裹严实的花苞竟然缓缓盛开了，一层一层的花瓣沾染了红色，粉红，浅红到浅黄。恰如这幅画的名字，牡丹争春。 牡丹绽放，香气扑鼻引来彩蝶飞舞。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叹还有这等鬼斧神工。 苏天歌瞧瞧宋妙锦身上的采蝶衣，倒是跟左右环绕的彩蝶相映成趣。真是一番巧思啊！不过……苏天歌抬头看了看陈巽芳，这个主人显然为宋妙锦这神来之笔对整个诗文会的破坏力相当不满意。 毕竟有了宋妙锦这个几位出彩的珠玉在前，没有人愿意自己被当成陪衬。于是气氛就有些僵了下来。 “苏姑娘，我听闻你那次在陈姑娘的画作上题了一首诗，受到了极大的赞誉，我想问问，对于宋姐姐这幅牡丹争春，你会题什么诗文？”沈紫妍看着苏天歌，面带挑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四章 中圈套 被点了名的苏天歌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沈紫妍说的那件事，她浅笑一下说道：“宋姑娘这幅画甚是巧妙，我若是冒然在上面题诗怕是有点画蛇添足，就不给诸位献丑了。” “怎会是献丑呢。苏姑娘的字，我来了之后也是有所耳闻，就请苏姑娘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吧。”宋妙锦说完面带祈求地看着苏天歌。 “那好吧。”苏天歌起身走到宋妙锦身边刚提起笔，哗哗，原本还在围着牡丹飞舞的蝴蝶呼一下子全都飞走了。就连笔下还在盛放的牡丹也枯萎掉色，呈现了灰败之色。 这是闭月羞花了吗？苏天歌无奈放下笔转过身来，宋妙锦却似见了鬼一般，捂着胸口呼呼喘着粗气连连后退。再看其他人，都跟宋妙锦一般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大家怎么了？” “你……”宋妙锦指着苏天歌，终究也没有你出来什么，颤颤巍巍斜倚着一旁的椅子瘫坐下来。 苏天歌看着周围一圈花枝招展作捧心状的女子，觉得自己就跟突然闯进来瘟神一般，挥一挥衣袖在这里撒下瘟疫。所有人都要死要活只有她安然无恙。 呵呵，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她原本还提着的心这一下倒是可以放下来了。别人已经出招，她也就无所顾忌了。 “姑娘，这怎么回事？”丁香还给苏天歌捧着砚台呢，有些迷糊了。 “赶紧去药庐，把这个交给薛神医，路上遇到人就说回去拿衣服。”苏天歌低声说完，将手心里捉的一只蝴蝶包在帕子里交给丁香。 “这是怎么了？” 丁香刚走出园子，便进来了两个人，陈巽芳还有她的丫鬟。苏天歌捂着额头痛苦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觉得恶心头晕。” “去叫府里的先生来。”陈巽芳摆摆手，丫头退下去叫人。她也不敢往园子里进了，便站在门口，哗哗，一旁的花树摇动，忽然从里面跳出来一个黄杉丫头，蒙着面巾，手里举着一把匕首对着陈巽芳就砍了过来。 “快跑。”苏天歌急忙出声提醒。 陈巽芳侧身闪开，丫头一次不中又冲过来刺了第二下，刀尖直逼陈巽芳那张脸，她惊愕地抬手去挡，刺啦一声，衣袖破裂，鲜血跟着滴下来。 “抓刺客！” 园子外头哗哗的脚步声传来，那丫头将手里的匕首一扔闪身冲进了一旁的花树里。苏天歌从亭子里走下来，站在花树边，只能瞧见那黄色的衣衫闪了几下就消失了。 “小姐，您流血了？”带着人进来的丫头惊愕地看着陈巽芳的手臂尖叫着。 “赶紧包扎一下，止住血就好。”苏天歌看了一眼陈巽芳的伤口，看着挺吓人，鲜血淋漓已经染红了衣袖，实际可能也就割了一个小口，毕竟像这种刃口翻卷的匕首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苏天歌看着从地上捡起来的匕首，只觉得这个突然闯出来的丫头是在蹊跷，既然想杀人为什么那这么钝的匕首？ “快，去叫夫人，就说园子里出事了。” 陈府现在掌家的是陈巽芳的嫡母，陈家二夫人，在陈家这样一个家境复杂的地方还能游刃有余做到当家主母的位子，可见这个夫人的过人之处。 “母亲。”陈巽芳胳膊上缠着纱布，给陈二夫人请安，陈二夫人走过来扶着她一脸关切，“芳儿既然受伤了，就回房好好歇着，母亲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敢在阁老府行凶，也是胆大妄为了。” 陈二夫人坐在亭子里，四下看了一眼，“找二小姐把今日持帖子参加诗文会的人写一个目录过来，给我好好核实一下人数。” 陈家的大夫给所有人把过脉之后，开了一副清心散，煮成茶给每人喝下一碗，月末小半个时辰，所有人情况好转过来。陈巽芳的名录也已经写好了，陈二夫人着丫头开始按名字核对人数。核对到最后三个人出了问题，三人的丫头都不在园子里。苏天歌，宋妙锦还有那个一开始对陈巽芳不太客气的参选秀女郑玉。 从陈二夫人要核对名录开始，苏天歌就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她前脚刚让丁香拿着东西出门，后脚就跳出来一个丫头要杀陈巽芳。这可真是太巧了，一环扣一环。先是施迷药让所有人昏迷，然后利用她对药理的敏感让丁香离开园子，如果出了事她百口莫辩。 只是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两个“同党”，她还真是没想到到。 陈二夫人起身给身边的额丫头低语了两句起身走了，丫头轻咳一声说道：“请三位姑娘跟我移步花厅，夫人有事相商。至于其他诸位姑娘，若是还觉得不舒服，陈家有客房可供休息，若是无事，陈家会派人护送诸位小姐回府。” 陆陆续续离开的人对三人侧目而视，苏天歌看了宋妙锦一眼，神色如常，拢在袖中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 郑玉倒是一脸平静，仿佛这里发生的闹剧真的就跟她无关，拂了拂袖子跟着丫头先行一步。宋妙锦跟在后面，苏天歌紧随其后。三人进了花厅，陈二夫人坐在上首冲丫头摆摆手，门被关上了。 “三位姑娘请坐，我也不是要针对三位姑娘，只是别人的丫头都跟着自家小姐形影不离，只有三位的丫头不知去向。所以我不得不请三位姑娘过来说一下，只要说清楚了，我一定亲自动姑娘出府，消除大家的误会。”陈二夫人说话滴水不漏，末了一摆手让三人坐下，丫头上茶。 “你们三人我可能也就认识郑姑娘，那么就请郑姑娘先说说你的丫头去哪儿了，我让人帮你找回来。” 郑玉敢跟陈巽芳呛声，那是因为陈巽芳是庶出的，可是这会儿对上陈二夫人这个一品诰命夫人，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造次了。 郑玉抿了抿嘴，“我让丫头到府里给我找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郑姑娘尽管说，只要府里有我一定送给你。”陈二夫人说这话，眼睛却灼灼地盯着郑玉。 “一幅画。”郑玉顿了一下，陈二夫人正要催问，花厅外头传来了喊叫声。 陈二夫人直起身子摆摆手让丫头去看看，丫头打开花厅的门，就听见有人在喊，“小姐，救命，救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五章 礼遇 听见声音，宋妙锦霍一下子站了起来，慌张往外走，陈二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闹事的人相互扭着胳膊推搡进了花厅，两人都是浑身湿淋淋，头发散乱。郑玉一看自己的丫头也在里边，便呵斥了一声，“珠儿，放手！”葱绿色衣服的丫头赶紧松开胳膊，没防备被扭打着的花衣服丫头顺手扇了一巴掌。 那丫头得理不饶人上来又要打，被珠儿拧着了胳膊动弹不得，她便踢着腿还要冲上来，嘴巴里不依不饶。 “你放开，你这个骚蹄子，敢打你姑奶奶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陈二夫人拧着眉头瞧着有些发疯口无遮拦的丫头，宋妙锦气得顾不得颜面了，大声呵斥道:“小蛮，够了！” 小丫头这才醒过来，停止了发疯和破口大骂，立时委屈地耷着脑袋往宋妙锦旁边站了站。 “这是你的丫头？”陈二夫人瞧着宋妙锦。 “是。小蛮无理冲撞了夫人，妙锦代她向您赔礼了。”说着宋妙锦真的冲着陈二夫人弯了弯腰。 苏天歌看了那小丫头一眼，明着一副低头认错像，那梗着的脖子还有僵着的肩膀说明她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为自己受的委屈难以释怀。 宋妙锦找的这个丫头挺有意思，这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小祖宗。主子替丫头认错不是没有，可不该在这个时候，在丫头分明做错主家还没发话的时候，这不叫认错这叫护短了。 果然陈二夫人听完宋妙锦的话皱了皱眉头，“宋姑娘，丫头犯了错，做主子的当然有错可也不能以为袒护。要不然就是养了刁奴了。” “是，夫人教育的事，妙锦下去定会好好惩罚小蛮。” 反观郑玉的丫头珠儿，尽管挨了一巴掌，并没有气呼呼地不顾主子的颜面，而是敛眉低首规规矩矩。 “郑姑娘，让你的丫头说说这事怎么回事？” 珠儿侧头看了郑玉一眼，郑玉说道:“我们也没什么一定要瞒着人的，有什么说什么，莫让夫人生气。” 珠儿屈膝跪下来说道:“这事与我家小姐无关还请夫人原谅。” “你且说是何事？” “我家小姐前些日子来府上做客的时候一时兴起，在二小姐画的一副墨宝上留了一首不恰当的诗文。后来二小姐给我家小姐暗示了一下。小姐觉得恐有麻烦，就趁今日诗文会之际让奴婢去把字画上的诗文毁掉。” “奴婢做完之后从二小姐的院子往花园走，在贵府池塘的小桥处，见到这个丫头鬼鬼祟祟地似是往水里扔了什么东西。还四处张望，因为奴婢今日见过她，认识她是来府里的丫头，以为她在做什么坏事便上去盘问。” “她不单不承认还恶语相向，自己失足落水后是奴婢把她救上来，她丝毫不感恩反而一口咬定是奴婢将她推下水的。”珠儿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陈二夫人摆摆手示意丫头去二小姐处问问，可有此事。 “小蛮，可有此事？”陈二夫人忽地出声质问小蛮，吓得她一哆嗦赶紧看了看宋妙锦。 “小蛮，有什么就说，夫人会为你做主的。” “我就是跟小姐在园子里待得不痛快，想出去走走，就走到了小桥边。我在小桥边也没干什么，就是在扔石头玩，她冲上来就问我在干什么，好像把我当贼看，我当然不乐意了，就两个人扭打起来了。”小蛮说得满不在乎，满口的我，没有尊卑之别。 陈二夫人听得眉头越皱越深，哪里来的丫头，没有一点礼数。 “夫人，她分明是在狡辩，奴婢看见她的时候，她是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往水里使劲戳什么东西。她落水就是因为棍子戳空掉下去的，根本不是她说的丢石子玩儿。” “你血口喷人，我就是扔了石头再扔树枝玩，就是你把我推下水的，你……” “够了！”陈二夫人拍着桌子怒喝一声，“宋姑娘，这就是你养的丫头？你是该好好教育教育她了，让她至少知道什么是尊卑。” “来人，让人沿着小桥往水里打捞，不管是被人扔下水的岸边的石头还是别的什么，都给我通通打捞上来。” “是。”丫头应声下去了。 “来人，给宋姑娘还有郑姑娘的丫头找身衣服换换，再安排两个房间让她们主仆先下去休息。” “夫人，你应该问问苏姑娘她的丫头去哪儿了。府里出的事儿肯定跟她有关，你可不能放走了坏人。” “掌嘴！”陈二夫人忍无可忍。这样的刁奴如果是在她手下，早就一顿好打扔出去发卖了。 啪啪，门边伺候的嬷嬷上来捏着小蛮的手腕子，左右开弓给了她两巴掌。小蛮被打懵了，回过劲来冲上来就要打陈府的嬷嬷。奈何她的细胳膊细腿如何打得过五大三粗的嬷嬷，被人捏着两只手便动弹不得。 “呸！”乡野撒泼打滚那一套此时发挥了作用，小蛮一口唾沫吐到嬷嬷脸上破口大骂，“你个老货，敢打你姑奶奶，等我家小姐做了国公府的少夫人，我一定饶不了你，也饶不了你陈家，我……” 啪，宋妙锦拧着眉头上来给了小蛮一巴掌，“住嘴！”小蛮恨恨地看着宋妙锦终于不骂人了，被嬷嬷扭着带了出去。 “夫人……” “下去吧，就你教育奴婢的本事就足见你离真的嫁入国公府有多远的距离。”陈二夫人瞧着宋妙锦冷冷地说道，宋妙锦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花厅。 那主仆四人走了之后，陈二夫人呼了口气对苏天歌说道:“苏姑娘，跟我说说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苏天歌对陈二夫人这和颜悦色有点奇怪，稍稍顿了一下将她来之后到发生意外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下。 “丫头丁香被我差遣回去问薛神医一些事情，夫人尽可以问问府里的值守还有薛神医。” “不必了，我相信以你苏姑娘的聪明才智还不屑做这样投机取巧且留下一堆破绽的恶事。” “夫人，这……”苏天歌哭笑不得，陈二夫人这是夸她会布局会谋算吗？ “你不必猜测了，就当是投缘吧。今日这些事怕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你，结果被郑姑娘不小心撞破了，横生了枝节。不过事情出了，我总要弄个明白，待丫头来了让她到花厅。” “是，夫人。” “夫人，二小姐处的东西拿来了。”丫头进来花厅，到陈夫人旁边低语了一阵，陈二夫人起身。 “苏姑娘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有事情去处理一下。”苏天歌躬身送陈二夫人离开，站在花厅里百思不解。她印象中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这位陈二夫人，今日她受的礼遇着实有些奇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六章 小聪明 陈二夫人到陈巽芳住处的时候，院里的丫头个个正襟危坐如临大敌。陈二夫人在进门处扫了一眼，神色不动地进了正房。 陈巽芳正躺在床上养伤，见着陈二夫人挣扎着要起来，陈二夫人摆摆手，“你且歇着吧，我这会儿过来也是听说池塘那边打捞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就过来问问你。” 陈巽芳眼睫低垂了一下，“母亲但说无妨。” 陈二夫人扫了一眼屋里的丫头，“平日里总在你面前伺候的萍儿怎么不见了，主子受伤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不在跟前伺候着。” “萍儿姐姐去找大夫拿方子去了。”一旁有丫头出声解释着。 “那就奇怪了，萍儿去找大夫怎么会去花园？”陈二夫人不待陈巽芳开口说话又接着说道：“护卫在花园的一处墙角里发现这丫头正在掩埋什么东西，被当场抓了个正着，我来问问你是不是又安排她做了什么别的事。既然没有那就是这丫头勾结外面的人出卖主子，该打杀发卖了。” “母亲，这……”陈巽芳坐了起来，“一定是护卫们看走眼了。” “是啊，我也觉得可能是看走眼了，就把人带到这儿来了。”陈二夫人摆摆手，门口有人进来了，两个嬷嬷押着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陈巽芳盯着萍儿，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陈巽芳神色如常开口说道：“这不是我的丫头。”说完这句，萍儿的身子瞬间塌下来。 陈二夫人看了陈巽芳一眼，“既然不是就交给母亲来发落，不能让这等冒名顶替的人坏了姑娘的清誉。”随即摆了一下手，萍儿又被人带了下去。 屋子里的丫头也被支了出去。 “巽芳，你祖父时常说你是这个府里这一辈子孙中最聪明最识大局的人，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对你做任何事都是放心的。我不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可是因为觉得有人是你的威胁，就做拙劣的事来陷害，这不是真正的大智慧。” “巽芳，你祖父还有整个阁老府对你的期望是希望你能做大历最尊贵的女人，而不是困于闺阁女子间的争风吃醋。” 陈二夫人这些话说得陈巽芳眼眉低垂有些不敢抬头，她何尝不知祖父还有陈家对她的期望。可她发现自己跟沈煜的距离越来越远，仿佛她用尽全力也无法靠近。 先是苏天歌占了他的心，现在又出来一个宋妙锦占着他未婚妻的位子，为什么沈煜的眼里从来就看不到自己。 “巽芳，郑姑娘在那幅画上题的诗文并没有什么男女情事，不过是她一时感怀落花流水而已。你不喜欢睿王爷也不该将郑姑娘牵扯进来。” “护国将军府确实很合睿王爷的利益，如果这事传出去确实可以解除你迫在眉睫的危机，那你有没有想过，护国将军府服从拥护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 “莫说郑姑娘不会屈服，郑将军也坚决不会同意。你这招祸水东引就成了出力不讨好，很可能一下子就给阁老府招来睿王爷还有护国将军府两个敌人。” “巽芳，小聪明只能争得一时利益，而我们阁老府需要的是永远的利益。”陈二夫人说完起身交代丫鬟看护好陈巽芳就离开了。 门外的丫头瞧着陈二夫人离开院子，进门给陈巽芳小声说道:“姑娘，萍儿让奴婢给小姐带句话，她知道小姐身不由己绝对不会怪罪小姐的。” 陈巽芳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从我的体己银两中拿一些给萍儿家送去。” “是。”丫头瞧着她无精打采的神情小心地退出去。 长公主让她不要认命，又给了她那些名录，是希望她怎么做？陈巽芳一时真有些糊涂了。 苏天歌在屋子里没等到陈二夫人，倒是等来了今天的真相。 宋妙锦的丫头小蛮确实是在小桥边丢东西，丢的是宋妙锦今天用来创造奇迹的用具，一个特别的用来装蝴蝶的篮子。 让众人头晕恶心的是她加在颜料里的致幻剂，而花园里的那场刺杀闹剧是陈巽芳自导自演的。至于原因不过是爱恨之间的那点儿女情事。 她从阁老府走的时候并没有遇到郑玉或者宋妙锦，陈二夫人派了自己的丫头前来相送，在门口等马车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有意，那丫头低声说道:“夫人说，先国公夫人那样的人不会给沈大人随便指一门亲事，更不要说她其实生平只去过一次扬城。国公府那样的世家门第行事岂会如此草率。” 苏天歌还要细问，马车行至府门停下，那丫头冲苏天歌微微一福送她上马车，然后告辞回了阁老府。 苏天歌坐在车里指尖轻轻敲着车窗，窗外轻风拂过，一切跟她来的时候一样，又不太一样了。 阁老府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庆国公府，沈夫人坐在上首听小蛮诉苦，听完了也只是看了看小蛮红肿的两颊，冷笑一声。 “宋姑娘，你将来可是要入主国公府的，岂能管不住自己的一个丫头，一个丫头不止损了你以后国公府少夫人的面子更损害了国公府的脸面。” “你初来乍到，出去拜访夫人难免会有疏忽，我就做主将小蕊送给你了，在你面前也好做个提点。” 沈夫人说完指着小蛮，“将她交给我来调教，你要是用着小蕊不顺手还可以将她要回去。”宋妙锦张张嘴还要说话，沈夫人接着说道:“就这么办了，你今日出去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宋妙锦看了看小蛮，对她眼里的祈求无能为力，她福了一福离开房间。房门关上，宋妙锦站在廊檐上看了看这庆国公府的景致，只觉得满眼的富贵都长满了尖刺，好似她一伸手就能扎得她血流不止。可她要的不多，不过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和一个她全心爱着的人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宋妙锦走下廊檐，拢在袖子里的手攥起了拳头。小蛮，你不会白白受苦。而我所受今日之辱，陈巽芳，郑玉，苏天歌，来日一定要你们加倍偿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七章 宫内行走 适逢夏末，百花尚处于繁盛之时，这处园子里已经百花凋零。原本精雕细琢的花树长了长长短短的枝条，伸出走廊，卷进地下，杂乱无章。厚厚的落红混在枯叶里跟着灰尘雨水成了泥土的一部分，再难见往日引人流连的繁华。 苏天歌站在锦鲤池边，瞧着厚厚的水草下还在游动的鱼，叹了口气，着人将剩余的两条鱼捞出来丢进池塘。 “姑娘，这可比第一次见得时候差太多了，就跟荒废了多少年一样。看着没有一点生气了。”丁香拿着扫把甚是感叹。 “多找些人好好打扫一下还是可以的。” “姑娘，姑娘。”老五喊叫着进了门，甚是慌张的样子。见着苏天歌了还没喘过来那口气，“宫里来人了，说是传圣旨。我把人带到这来了。” “知道是何事吗？”苏天歌有点意外，前几日才领过皇帝的封赏，今日怎地又有圣旨传来。 “我孝敬了一些银子，传旨太监说是好事，要给姑娘封官了。”老五也不甚明白这宫里能有什么官适合姑娘来做，前朝是一帮老头子，后宫是皇帝的女人，哪里还会要一个外人来做什么官。 苏天歌这心头跟着就是一跳，好在也没能跳多久传旨的太监就来了。那小内侍见着苏天歌并没有摆什么架子，直接宣旨，赐官宫内行走，即日入住福安宫，负责宫内新进秀女的德行的培育和考核审查，时限为三个月。 呵呵，接了旨送走小内侍，苏天歌捧着圣旨只觉得莫名的尴尬和可笑。她去负责别的秀女的德行培育和考核？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医女，就算是宫内的掌事嬷嬷，也不敢真的为难这些一肚子心眼且即将成为皇帝女人的女子。 这得罪人的事儿究竟是谁想到要她来做的啊？ “姑娘，宫内行走，官大不？” “没有品阶没有俸禄，有的只是得罪人。” “那谁干的缺德事把您举荐过去了？”丁香对这好事之人甚是讨厌，为什么要找她家姑娘的麻烦？ “不知道，大概要不了两天就知道了。”苏天歌将圣旨卷起来拿在手里，回头看了看满院子的破败叹了口气。刚刚还准备好好布置一下这里，再住上两天，就来了这事。三个月，等她从宫里出来就该过年了。呼。 园子里照旧收拾着，苏天歌先回庆阳巷收拾东西，还没进家门就遇上了夕颜。 “我听说你要当女官了？”夕颜从马上下来一脸焦急。 “嗯，新鲜出炉的女官，圣旨还在这儿呢。”苏天歌把夕颜让进家里问道：“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找我的麻烦？” “我听说先是两个掌事嬷嬷闹了不愉快，闹得鸡飞狗跳的。后来两个人都被送进了浣衣局，这人手就不够了，几个宫里的娘娘都想往里边送自己的人，又吵了起来互不相让。” “陈贵妃就去向太后讨人使唤，太后当时正收拾长公主的旧物件，就问起了园子的事，说长公主最喜欢夏日里待在园子里。说着就提到了园子已经被赏赐给了你，太后就说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吗。就这么一来二去，你就成了女官。” “嗯，大概太后是觉得我不怕得罪人，得罪了人最多拉出去砍了又没有九族可诛。” “所以我今日过来就是跟你说说我打听来的消息，各地的秀女名单已经报上来了，京城之外的你不用理会，就京城这些人，你带好好知道知道。”夕颜说完还真的拿出来一本名册，准备跟苏天歌好好说道说道。 这么一说就到了巳时，苏天歌让厨下准备午饭，江尘之来了。本来打算仗剑走天涯的人，因为夕颜的一力反对，这事又暂时耽搁了下来，他也就打算等等再走。 今日过来也是听说苏天歌要进宫当女官了，决定先来拜会拜会，进了屋子见着夕颜，他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便请客了一下说道：“我打算这个月底离开京城，你这两天又要进宫，怕到时候无法跟你辞行就过来看看。” 夕颜瞧了瞧江尘之这多少有些别扭的反应，觉得甚是好笑。 “那么敢问江公子打算去哪儿？” “浪迹天涯。” “嘁，父母在不远游。我听闻江公子生性不羁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可那是以前。敢问江公子现在贵庚了，还做这么任性的事情，可为自己的父母考虑过。” “我……要你管。”江尘之的别扭属性又出来了。 苏天歌但笑不语，谁说这两人不合适，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苏天歌当女官这件事，最反对的除了苏天歌，另外一个就是方琦玉了。上午宣的旨，晚间她也知道了。 “大哥，那个女人真的要进宫做女官吗？” “嗯。”方仲安对这件事倒是没多大反应，对于苏天歌，只要不是她要嫁人他就可以无限容忍。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执着甚是可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苏城走到京城，他几乎已经跟与他从小长到大的所有亲人都走散了。 死的死，走的走，只有苏天歌还跟挂在天际的那一轮明月一般，让他穷尽努力得不到也毁不掉。任他跪地求饶或者张牙舞爪都纹丝不动，他不甘心。 “那我怎么办？咱们跟她可是有世仇，等我进了宫她岂不是要找机会跟我过不去？” “怕什么，宫里还有宁妃娘娘，她不敢对你怎么样。我倒是要劝你，进了宫一定不能再被她轻易激怒，从而乱了分寸。离她远点多少会安全一些，毕竟她只在宫里三个月，能起到什么作用，说白了这个女官不过是太后瞧她占了长公主的园子不乐意，故意惩罚她的。” “长公主那么大一个园子，白白便宜了她，任谁都要不舒服。”方琦玉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大哥，大姐来的信，你看了吗？” “看了，这些事你不用管，好好跟着教习嬷嬷学习宫里的礼仪。”被方琦玉这么一提醒，方仲安才想起来苏城那一大家子。自从左相被绊倒之后，吴同知也被免了官，这次说是方琦瑶想来看看妹妹，其实就是想借着自己再搭上王爷这条线，看能不能起复。 也许他应该帮这个忙，如果方琦瑶能因为这个过得好一点，他心里的愧疚也会少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八章 女官 福安宫墙角的桂花如一颗颗金黄色的米粒盛放在枝头的绿叶里面，藏着身躯却又浓香馥郁。宫娥正在院子里晾晒东西，有陈年的旧衣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的盒子，摆在了走道两侧。人走在其间会不由自主地往两边看上一眼，仿佛也在跟着这些东西浏览物品主人的生平。 有一些东西苏天歌有些眼熟，想来这就是夕颜说的太后整理好的长公主的旧物件了。 太后坐在靠窗的软卧上，闭目养神，听见宫娥报说苏医女来了才微微睁开眼睛，眼睛在苏天歌身上扫了一眼又闭上了。 “女官苏天歌见过太后。”太后没有应声，苏天歌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敛眉低首，屋子里袅袅熏香萦绕而来，似是找了个好去处便缠着她的衣衫久久不肯散去。 “起来吧。”太后睁开眼睛，“沁安苑住着可还舒心？” 苏天歌缓缓起身也想起来长公主的那个园子就叫沁安苑，太后这怕是在怪她鸠占鹊巢了？ “前日刚着人去打扫，把锦鲤池里的水换了一下，修了枯枝败叶，清扫了一遍。其余的尚不敢动。” 这个答案似乎合了太后的心意，她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园子是晋安成年离宫的时候皇帝赏赐的，哀家指了大历最好的工匠按照她的意思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建造起来的。晋安在里面呆的时间比在她的公主府里还要久，她说那是她唯一还能安静下来的地方。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太后没说，苏天歌也只当不明白。 “长公主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念太后的。” “感念什么？感念哀家生了她却从没好好陪着她还是感念哀家为了大历害了她的一生？她最好什么都不要记得，什么都不要感念，就这么无牵无挂喝了孟婆汤下辈子莫再投生帝王家。” “罢了，一世母女一世了。”太后说完顿了许久，才看了一眼跟在宫娥后头的掌事嬷嬷。 “哀家既然封了你做女官，就好好按着宫里的规矩行事。在这后宫还没人能大得过哀家去。” “是。”苏天歌不知道太后这是在跟谁生气，不过显然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在给她撑腰。 从福安宫里出来，掌事嬷嬷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选秀的情况，加上昨天夕颜给她说的京城参选秀女的情况，苏天歌觉得这一趟还真是苦差事。 “张嬷嬷，以后这些具体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按照现在定好的流程来做。我过来也就是搭把手帮个忙。”苏天歌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嬷嬷，她应该是陈贵妃派过来接应她的，所以看着还算和气对她也有基本的尊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脸上都是八风不动的神情，喜怒不形于色。 “姑娘太客气了，太后已经给了姑娘充分的肯定，您只管放开手脚去做就是。我们这些老人会尽心辅助。” “姑娘如果无事，请跟我先去认认地方还有其他掌事。” “嬷嬷请。”苏天歌本来打算去拜见一下陈贵妃还有些事要说，不过既然张嬷嬷这样安排，就一定是陈贵妃授意了的。 两人到内务府接了牌子就去了锦绣苑，所有入宫的秀女都会暂住锦绣苑，等到被皇帝临幸才会有自己单独的居所。 锦绣苑上下已经收拾停当，只等五日之后所有参选秀女经过遴选进来入住。 两人正一路走着，走廊拐角处有人说话，声音不高却很严厉，“我别的话也不想多说，你们自去浣衣局处领罚吧。” “姑姑……” 走上两步，说话的三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一身青衣的女子正在训斥两个穿绯色一闪的宫娥。见着有人过来，两个宫娥将头低得更低了。 “张嬷嬷。”女子给张嬷嬷行礼。 “这位是太后钦点的女官，姓苏，以后的三个月负责入住锦绣苑的秀女的德行监督和审查。” “见过苏女官。”女子微微福了一福，眉眼间并没有因为外人见着她的严厉而慌张也没有因为苏天歌是太后的人而格外亲和。 “这位是沅宜姑姑，负责管教在锦绣苑服侍的宫女。”张嬷嬷介绍完毕，苏天歌给对方见礼，平视的瞬间她总觉得她有些面熟，那张脸让她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女官，我们去别处看看。”张嬷嬷出声提醒，苏天歌缓过神来应下跟着往锦绣苑里面走去。偌大的一个宫殿，分成若干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上房和左右厢房，也就是一个院子可以住下三到四个人。秀女住处后头有一个二道门，里面是服侍锦绣苑主子的宫娥的住处，算下来整个锦绣苑最少可容纳近百个人。 一番走下来，苏天歌至少知道了几个锦绣苑里不成文的规矩，锦绣苑左侧有一排院子，最中间的一个院子里种着一株玉兰树，据说跟御花园里有一棵是同一时间栽种下的。这一棵是先皇后种下的，御花园里那一棵则是皇上当年禽兽种下的，都已亭亭如盖。 所以谁会被分到这个院子也是有讲究的，张嬷嬷并没有多说，苏天歌也已明了。这里要入住的怕都是各个世家挑选上来的，背后都有强大的家族背景。 走在锦绣缘里，苏天歌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做个好说话的人比较好，这些心眼颇多的女子，她不好得罪也得罪不起。 所以苏天歌这些日子过得相当混沌，每天从福安宫里出来，她先去一趟内务府领差事，没有差事就去锦绣苑转一转，然后就无所事事地回去混吃等喝。等到第三天她实在有些烦闷，就跟太后告假去藏书阁找书看。 先前在福安宫时她去过藏书阁，路熟人也熟。值守的内侍还记得她，见她过来就多聊了两句，提起了那次跟苏天歌同来的小宫女还给过他糖果子吃。 那次跟来的是素华，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子，难为这时候还有人记得她。 “她已经被放出宫回家了，怕是无法再给公公带果子吃了，不过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给你带些过来。” “那太谢谢您了。您是要进去看书吗？”内侍小声问道，苏天歌点点头，内侍看了看四周说道：“睿王爷在里面，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萧睿？苏天歌刚要迈进门的步子停了下来，今日不宜借书，她笑着对内侍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太后还找我有事，就先不进去了。”说着她后退一步，正要转身，藏书阁的门开了。 萧睿负手立在门里笑看着苏天歌，“怎地来了不进来看看就要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二十九章 我不信命 “臣见过睿王爷。”苏天歌冲着萧睿福了一福，站在门边进退两难。从前是她的记忆出了错也好，还是世事变幻了也好，萧睿不再是她愿意去街角的人了。原本在扬城她其实选定了萧睿，因为那一世的记忆里，萧睿是谦逊宽和的。所以她才会将杏娘交给他，用来对付他和长公主所说的深得圣意的人。 后来她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也就渐渐开始疏远他而选择了萧玄，因为她觉得萧玄比他坦诚。 “进来吧，本王又不吃人。”萧睿走出来侧身立在门边，苏天歌干笑了一下进了藏书阁。 “王爷若是有事尽管去忙，臣是因为觉得无聊才来藏书阁，想找些书打发一下时间。” “本王算算你这样清闲的日子最多还有明天一天，等那些秀女入宫，每个人出现在人前的一言一行你都要仔细观察。以后给内务府呈交记录的时候才会翔实和有理有据，不然怕是难以服众。” 苏天歌撇了撇嘴，心说皇帝这是挑老婆又不是挑朝臣。 呵，萧睿不知为何轻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挑后宫佳丽又不是挑前朝臣子，用不着太过严苛了？” “没有，毕竟臣身为太后钦点的女官还得负起责任来。” “那就好，本王相信苏女官一定会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女官，一定会给大历的后宫挑选一批德才兼备的女子。”萧睿给苏天歌带起了高帽子，苏天歌只觉得牙酸。 “王爷说的是。” 话说到这基本已经是无话可说了，萧睿却随手指了指先前苏天歌无法上去的楼梯说道：“本王在上面查一些陈年旧事，你要不要去上面看看，上面藏有许多医书，很多都是孤本在外面再难见到的。” “多谢王爷美意，您也说了臣只有这两天的清闲时间了，医书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研读，臣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苏天歌还记得沈煜说过，那一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先找书，等本王收拾一下找你有事详谈。”萧睿说完不容苏天歌反驳转身走去二楼，苏天歌捏了捏手指，只好走到放着野史游记的地方，又翻出了那本各地的异闻录来。上一次查完隐逸族的事情之后她就离开了福安宫，书本大概也是忘在了福安宫，没想到竟被人送了回来。 书本很厚实，苏天歌抱着书到了一侧空着的书架子上，书页朝上立着的时候她瞥见了中间几页被人涂成了浅灰色，等打开来却什么也没看见。 苏天歌四下看了看，接着蹲下来将书页朝外靠近了木格子的边，又重新发现了那一块灰色。她用手指按压着那一点灰色重新翻开来，在有关隐逸族记录的那一页上发现了有一些浅浅的记号，用糖粉涂抹的字。 苏天歌借着天光看见了那些字，用手指将糖粉抹去才慢慢合上书本，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那是素华做的记录提醒她注意一些人，她无法想象素华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做这件事。楼梯响了，苏天歌眨了眨眼睛合上书页放回去，又随手拿来一本翻开来看。 “苏姑娘，想看的话可以拿回去。” “也好。”苏天歌合上书从书架子中间走出来，“王爷忙完了？” “嗯，就是来翻一翻过往的一些事，看完了也就好了。走吧。”萧睿站在门里让着苏天歌出了门，他随后跟了出去。 “王爷，臣能不能问一下您想与臣详谈何事？” “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萧睿说完话锋一转说道：“听说萧二公子着人向你提亲被你拒绝了之后，他在京城世家女子那里已经不再受欢迎了。” “这……确实是臣配不上萧二公子，倒连累萧二公子跟着被人取笑了。”苏天歌不知道萧睿这忽然而至的兴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至少在本王眼里你德才兼备。”萧睿忽然换上的深情脸让苏天歌一时难以适应。 她笑了一下说道：“王爷跟太后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所以臣才能进宫做女官，监督秀女的德行。” 萧睿笑笑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眼看两人快到了福安宫门口，他看了苏天歌一眼问道：“苏姑娘可相信命数？”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本王从小就不相信命数，记得那时候本王的母妃还只是一个才人的时候，本王在这个宫里任人欺负。所有人都告诉本王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就连母妃也说我们要想在宫里活下来就得认命。可本王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同样是皇子，本王就得受人欺负，本王偏不认命。” 萧睿说完顿了一下，似是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便转了话题，“本王与你说这个么有别的意思，只是望见这儿时常路过的宫墙一时感慨罢了。” “王爷已经做到了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的地步了，不必再纠结于过去的事情。” “苏姑娘，本王……”萧睿的话还没说出来，被后方传来的匆匆脚步声给打断了。苏天歌扭头一看，居然是张嬷嬷。 “奴婢见过王爷。”张嬷嬷说完看了苏天歌一眼，萧睿心知肚明便摆摆手让张嬷嬷起来。 “什么事？” “是……” “王爷，既然到了福安宫门口，不若进去给太后请个安。臣还有事就不能陪王爷进去了。”苏天歌瞧了瞧张嬷嬷的神情，知道她有些话并不想让萧睿知道，便跟萧睿告退跟着张嬷嬷往锦绣苑走。 “姑娘可还记得那一日遇见沅宜姑姑时，她正在斥责两个小宫娥？”苏天歌点点头，张嬷嬷接着说道：“两个小宫娥当天就去了浣衣局报道，结果今日辰时被人发现两人皆死在了房间里头。贵妃娘娘已经着人把院子封了起来，这才让我来找苏姑娘前去看看。” 辰时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中间的时间来都发生了什么。 “中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苏天歌问张嬷嬷。 “沅宜姑姑不是才斥责过两人吗，所以被人抓起来拷打了一顿，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幸得贵妃娘娘营救及时才保住了她一条命。这才耽搁了时间。” “宫里的哪位娘娘？” “宁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章 不合时宜 苏天歌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张嬷嬷疑惑地问道:“不去浣衣局吗？” “去看沅宜姑姑。”苏天歌抬脚往锦绣苑走去，张嬷嬷想了想赶紧跟了过去。 锦绣苑里头的宫娥居所，沅宜姑姑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外间的陈设和所有的宫娥房间没有区别，有一个绯色衣衫的小宫女正端着一盆热水从拐角处走来，见着两人赶紧行礼。 “免礼了，快看看你姑姑怎么样了。”张嬷嬷推开房门，苏天歌走到床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将被子一掀见着沅宜血肉模糊的右手，不用看，左手一定也是这样。 “为什么没有看太医？”那双手让她想起了自己被夹断的十指，说话的语气不由加重了些。 “贵妃娘娘给了金疮药，奴婢也是刚得空才能给姑姑打来热水擦拭一下伤口。” “糊涂，锦绣苑里的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都被宁妃娘娘叫去问话了，奴婢是刚分过来的，所以宁妃娘娘并不知道奴婢，这才能来看护姑姑。” “嬷嬷，我写个方子，你去太医院抓药，那些人应该会看你的面子。” “好。” 苏天歌写好方子交给张嬷嬷去抓药，屋子里安静下来，小丫头拧帕子，苏天歌给沅宜仔细地擦拭着。擦完外面的血渍露出破烂的皮肉，看得人心惊。 小丫头忍不住哭起来，苏天歌拿来金疮药闻了一下，是上好的药粉，抹好药粉仔细地包扎好。苏天歌站起来洗了洗手，“小丫头，这有什么可哭的，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你以后要怎么在宫里度日呢？” “可是……”小丫头可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个什么来，她只是看着那伤口实在吓人，前个她还见着沅宜姑姑新绣了一个帕子，针脚细密花样精致。 “你去弄些米粥来，姑姑吃了药要吃些饭才能好。” 小丫头应声出去了，苏天歌在沅宜的屋子里走了一圈，这是一个循规蹈矩到近乎严苛的女子。屋子里没有一样多余的陈设，跟锦绣苑里丫头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衣服的样式和颜色了。 靠窗的桌子上有纸笔，她拿起来按着印象里的样子画了一幅小像，似乎这么一看又跟沅宜没那么相像了。 苏天歌叹口气放了笔，张嬷嬷的药拿回来了，以掌事嬷嬷的身份让丫头熬好了端来给沅宜服下。 “苏姑娘，这能好吗？” “能好，只是需要在锦绣苑里把话挑明了，让那个小丫头伺候着，不能短了热水饭食。” “这个我会让人安排的。那苏姑娘，要去浣衣局那边看看吗？” “不去了，娘娘既然下令封查，自然有人会去处理这件案子。嬷嬷不如带我去见见贵妃娘娘。” 陈贵妃是皇帝后宫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贵妃，依皇帝旨意代管六宫。而宁妃平日里就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从来不掺和到后宫的事情中来，即是问到了她的意见她也是一句姐姐们看着办。 这一次为何如此反常，宁妃居然亲自下场过问这件事还对沅宜姑姑严刑逼供？ “宁妃为何会怀疑是沅宜姑姑逼死了二人？” “送去浣衣局的都是在在宫里受了罚进去做苦役的，进去之前就会问一下因为什么受罚。所以沅宜她责罚二人的事自然瞒不住。” “因为何事？” “不知道，现在没人说得清。”确实如此，就连陈贵妃也说不清楚宁妃为什么这次会一反常态地跳出来。 “贵妃娘娘可知那两个宫娥是如何死的？” “内廷司的验尸记录是说两人皆服毒自尽，死前没有挣扎没有人听见惊呼声，案发时间是凌晨，所有人还在睡梦中。这二人因为不堪受辱以死明志。 “因为何事？” “具体不甚清楚，还得等沅宜醒来才能知晓。至于宁妃，是因为那两个死了的宫娥先前就是从她宫里拨到锦绣苑当差的。其中一个宫娥的同乡就在宁妃跟前伺候，兴许是说了沅宜的坏话，宁妃气不过才让人过问这件事的。” 苏天歌听完没说话，陈贵妃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谁都有护短的时候。 “若是太后问起来了，你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是宫娥之间闹点小矛盾罢了。明日锦绣苑就要开始迎接秀女入宫了，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再出事。” “是。”苏天歌拜别陈贵妃，特地绕去了浣衣局，两个宫娥的尸体已经被移走，空荡荡的床位上，铺盖卷着堆在床头。恐惧蔓延开来，同住一个屋的人有些犯忌讳的都离得远远的。 不过相信要不了两天就会有人来填补这个空缺，这突然降临的恐惧会被日复一日的劳作疲惫给消弭殆尽，终致成为偶尔回想起的谈资。 从浣衣局出来，苏天歌被人拦住了。 “这里已经被封了你不知道吗？你是哪个宫里的？还知不知道一点规矩？”绿色衣衫的宫娥正巧要往出事的院子里进，遇上往外走的苏天歌，便出声盘问。 “你又是哪个宫里的，凭什么可以进来？”苏天歌瞧着那宫女，或许是得主子欢心的缘故，眉毛微微上挑着，眼睛里透着总想压人一头的亮。 听完苏天歌的话，宫娥眉毛更是一挑卡了腰，“我可以进，你就不可以进，就是这么回事。你不说没关系，我总能查出来你是哪个宫里的，但时候定饶不了你。” 女子说完一扭腰进了院子，苏天歌哪里有功夫与她计较，便出了浣衣局回福安宫。 院子里的东西已经收了，太后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见着苏天歌回来哼了一声，“总算还知道回来。” 苏天歌愣了一下，“锦绣苑那边出了事情，掌事嬷嬷来把臣叫走了，没能来得及给太后您说一声，实在罪过。” “可是沅宜那丫头出事了？” “您认识沅宜姑姑？”苏天歌赶紧过来两步跟在太后身边。 “从哀家宫里出去的，当年心高气傲非要与人争上下，如今还不是窝在一个方寸之地任人摆布。” “难怪臣初次见她就觉得跟宫里的其他姑姑不一样，有一种骨子里带来的……”苏天歌想了一下说道:“不合时宜的高傲。” 太后听完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看人的眼光倒是不差，这个差事倒是非你莫属了。”太后语焉不详，苏天歌也不好问太多。忙忙碌碌的绣女入宫的日子就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一章 拼家世 经过遴选最终入住锦绣苑的秀女一共有三十一人，往日里安静的锦绣苑一时间叽叽喳喳热闹起来。苏天歌带着一名宫娥穿梭在个个院子里的侍女也难得地受了许多礼遇，直到遇上方琦玉才得了入宫以来的第二个白眼。 方琦玉收起闹腾的性子，做一个安静美人的模样实在让她有些不习惯。 走了大约有一半，苏天歌不耐烦再让耳朵受屈，抬脚拐进了后头的院子，来看沅宜姑姑了。人已经能下地了，小丫头正蹲在门里跟一副不成样子的绣品较劲，见着苏天歌连忙起身福了一福。 “路过这里就来看看姑姑可曾好些了？” “好多了，还要多谢苏女官救命之恩。”沅宜姑姑说着就要屈膝行礼，被苏天歌给拦下来了。 “举手之劳，还得多亏张嬷嬷来告知。”她说完看了一眼一旁的桌子，上面空空如也，便笑了笑告辞离开。 如果沅宜姑姑真的跟她有关系，不会见到那副画像之后还这样无动于衷，看来果然是她看错了。 “姑姑，您要不要喝米粥，苏女官说多喝米粥对您的伤口有好处。”小宫女从门外进来见着沅宜在发呆就出声询问。 “你觉得苏女官为人怎么样？” “很好啊，给姑姑治病，还跟我说一些姑姑常说的大道理。” “记住以后出去跟人说话不能自称我，到了宫里就已经没有自我了，有的只是尊卑。” “是。”小宫女是不太明白姑姑这突然的火气从哪儿来，说完嘻嘻一笑出门去弄米粥了。沅宜在床边坐了片刻，回身将枕头下的画像拿出来细细端详。 画上的女子，眉眼比她要温柔也没有那么多的不甘和倔强，眼睛里盛满了幸福，终究是比她要命好一些的。沅宜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画像，心中如波涛翻涌，想了一会儿她重新将画像折起来放入怀中，在心里叹了口气。 “姑姑，姑姑。”小宫女提着一个食盒跳了进来，一脸兴奋，“福安宫那边送来了一份太后赏下来的例汤，你闻闻，很香的。” “人呢？”沅宜站起来往门外看了看。 “走了，是太后身边的香秀姑姑，我认识她。” “把门关起来，好好坐着喝，我睡一会儿。”沅宜说完躺下睡了。小丫头看着她的背影不好出声打扰便坐一会又怕汤凉了，左右纠结着就自己用碗匀了一半出来，剩下的挨着窗边的太阳放好了。 侧躺着的沅宜不敢回想她在福安宫的日子，是她自己心比天高要跳出来，结果不过是被人利用一番之后丢在角落里任由她发霉疯掉。 回到福安宫的苏天歌刚坐下没多久就被张嬷嬷给叫去了锦绣苑，因为院子分配的问题，有几个闹腾起来了。 苏天歌到了锦绣苑一看，还就是长有玉兰树的那个院子出问题了，院子够大住了三个人，正房住着的是吏部尚书石大人的侄女石妍，左厢房住着庆国公沈夫人的侄女，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李晓彤，右厢房还有一位京城世家的陈姑娘。三个人在院子里吵上了。 争论的焦点就是谁该住正房，本来这个事就是先到先得的，结果这位李姑娘觉得自家爹是礼部侍郎，背靠庆国公府，在这一批秀女里边是身份最尊贵的，自然该住正房。 石姑娘站在正房门口冷笑着说道:“还诗书礼仪之家出来的小姐呢，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哼，笑话？也不知道谁最后会成为笑话，你从小到大都不照镜子的吗？就这样的样貌还敢来参加选秀，我也实在佩服你的勇气。唉。” 周围的女子哄堂大笑，石姑娘脸色憋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晓彤，别逼我把你的丑事抖落出来。” “你说呀，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无盐女能编造出什么谣言来。” “你……” “住嘴！”苏天歌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揭人不揭短，这些闲来无事的姑娘小姐斗起来专揭人疮疤恨不得把下面的模糊血肉都拎出来给众人看看。 也不怕丢丑！ “苏女官来了。”围观的秀女慢慢退散，苏天歌走进院子里，看了石妍一眼，五官还好，眉眼大气清丽只是偏黑的肤色在人人崇尚白皙的当下，只能掩面自泣。 还有李晓彤，呼噜噜的大眼睛稍微转一下便能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看见苏天歌走进来，两人都撇了撇嘴别开脸去。 “你过来！”苏天歌指了指立在右厢房门口扮演局外人的那位姑娘，“以后左右厢房都是你的，石姑娘还有李姑娘姐妹情深，难舍难分，所以她们两个都住正房，方便联络感情。” “来人，将李姑娘的东西抬进正房。” 苏天歌现在院子里指挥着内侍将李晓彤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去了正房。两人都憋着一口气看谁能忍不住开口把正房让出来，互不相让的结果就是两人以后可以相看两厌了。 苏天歌才不管这两人关起门来会怎样斗个你死我活，她现在比较头大的事情是明天这些秀女要列队去参见宫里的几位娘娘，接受娘娘的赠礼。 她要记下所有人的姓名背景还有性格喜好，以防明日被人问起来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回福安宫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张嬷嬷，“嬷嬷觉得这些女子哪一个是个中翘楚？” “我哪会看这些，不过是尽心服侍罢了。” “我从名录上看到有永阳刘家的小姐，那不是太后的娘家人？” “好像是，刘家出了五服的亲戚，太后应该也不记得有这号人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话，福安宫到了，张嬷嬷请安之后便离开了。苏天歌被太后叫去问了一些话，提到了刚才两人讨论过的刘姑娘。 苏天歌一时不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便没有多说，太后看了看她说道:“刘家大势已去，这些人还是不甘心。指望一个女人来重振刘家，简直可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二章 打谁的脸 袅袅婷婷的身段，年轻鲜活的面容一个个从门外走进来在大殿里列队站好，敛眉低首间就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资本。 坐在中间的陈贵妃面色如常，眼睛看着走进来的秀女泛着笑意，左右坐着宁妃还有祥妃，还有几个能撑得起场面的妃嫔依次坐在后边。 宁妃瞧着这些秀女，双手在袖中紧紧攥着。祥妃微微笑着，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女的好奇和欢喜。眼睛扫视一下瞧见了站在队列之外的苏天歌，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睿儿一边说着既然争取不来就要毁了，一边又牵肠挂肚不忍痛下杀手。她的儿子就快被折磨疯了，这个女人却漠不关心，她岂能容忍。 “进了这个门，你们就是这宫里的人了，一定要尽心尽力侍奉圣上。”陈贵妃站起来开始训话，往日里看着温和的人板起脸来一样让人心生敬畏。 苏天歌敛眉低首瞧着面前那方寸之地，只盼着尽早结束她好回去休息，熬夜看名录实在累人，还好坐在上头的各宫嫔妃还想不起来要问什么。 “苏女官，祥妃娘娘叫你呢。”一边的掌事小声提醒。 苏天歌捏了捏手心点头应下走出队列。 “太后封了你一个女官的头衔，自然是相信你识人察人的本领，这样，本宫今日就考考你，也好让各位妹妹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祥妃娘娘说的是，太后之命不敢辞，臣一定会恪尽职守。”苏天歌万没有想到祥妃会第一个跳出来为难她，说好的为上次误会的事情好好道歉然后为薛神医救命之恩表示感谢的呢？她还真没听说过选秀女有考验掌事女官的。 “那你就来说说她。”祥妃指了一个现在队列最中间的女子说道。 “刘姑娘，永阳同知之女，跟太后的本家是同宗同源。昨日入住锦绣苑的时候，刘姑娘不争不抢。宫女铺床叠被，她就在桌边看书，是个能静的下心来的人。” “这个。”祥妃伸手一指。 “宋姑娘，临水人士，夏末洪灾之时，其父带领所有百姓共同抵御洪灾，后来协助湛王爷处理灾后事宜，受到圣上嘉奖。宋姑娘昨日入住锦绣苑时适逢有人争执，她处理得当进退有度。臣观其品貌一流。” “这个。”祥妃指着方琦玉有些故意为之的意思。 “方姑娘，方御史之妹。昨日在锦绣苑中与臣只有一面之缘，是以不好判断。不过臣观其颜色绝对当得起倾城之姿。” 祥妃听到这一句倾城之姿咬了咬牙，这是在说她年老色衰吗。　“本宫听说苏女官可是在方御史家长大的，应该跟这位姑娘很熟悉才对。” “方姑娘终日深居绣楼与臣并无太多交集。” “可本宫听闻的并不是这样。” “娘娘深居后宫听来的也是几十几百人传过之后的事情，当不得真。” “你是在指责本宫吗？” “臣绝无此意。”苏天歌拱手弯腰态度谦和，可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心里并不喜欢这位祥妃娘娘。 “太后封你女官就是让你来跟本宫顶嘴的吗？” “太后封臣女官是来观察各位秀女日常言行，最后将记录呈交内务府留存，并不负责与娘娘插科打诨逗趣。” “你……”祥妃忽一下子站了起来，怒视着苏天歌。 “祥妃。”陈贵妃不高不低的声音响了起来，“今日是替圣上办事，事情有些繁多，妹妹是不是有些乏累了？” 祥妃终究还记得自己贵为皇帝的后妃，岂能与一个小小女官置气，她扶着椅子重新坐下来，冷冷看着苏天歌。 “苏女官，快给祥妃娘娘赔罪。” “臣莽撞了，祥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宽恕臣的无状。”苏天歌起身再弯腰行礼。 陈贵妃看了祥妃一眼，朗声说道:“掌事嬷嬷，带诸位秀女下去。” 苏天歌跟在人群后面离开了大殿，宁妃先站起来笑着说道:“往常只觉得这宫里祥妃妹妹是个嘴皮子利索的，没想到今日开了眼界，见到了能让祥妃妹妹都甘拜下风的人。” “宁妃姐姐，妹妹只是在口头上让人占了便宜，姐姐可是直接被人打脸了。”祥妃捻着帕子瞥了宁妃一眼。 “哟，祥妃这话怎么说呢？还有人敢打宁妃姐姐的脸。”一边自有人替祥妃把这个话茬子接了下去。 “前个锦绣苑的沅宜逼死了两个先前从宁妃姐姐宫里出来的人，宁妃姐姐一时气不过就弄折了这沅宜的十根手指头。没想到回头就被人给治好了，你说这不是打宁妃姐姐的脸吗？” “那这人是谁啊，这么不开眼，太医院的人总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是刚才的女官。”祥妃晃着帕子从高台上走下来，话语里带了讽刺。 宁妃眉头动了动说道:“妹妹此话差异，我本来也没有要把人弄死的打算，不过是出口气罢了。气出来了也就算了。倒不像妹妹，被人噎得出不了气，别回头又犯病了还得陛下去哄着。” 祥妃迈出去的步子停了下来，回头就要发火，陈贵妃起身由宫娥扶着走了下来。 “好了，都少说两句。咱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还逞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刚才满屋子的鲜亮颜色，你们没看见吗？有斗气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皇上拢到自己身边。” 陈贵妃说完起身离开大殿，祥妃回头瞪了宁妃一眼也走了。 “宁妃娘娘，我怎么瞅着刚才的苏女官有些眼熟。”挨着宁妃坐着的丽嫔小声说道。 “你不知道吗，是皇上亲封的医女，先前还给祥妃瞧过病。就祥妃用那个凝颜膏，要不是她给配的药，祥妃这会儿估计已经……”说话的嫔妃指了指上边，两人心照不宣。 “那我看祥妃她怎么跟着女官有仇似的。”丽嫔摇着帕子问道。 宁妃起身往下走，充当百事通的嫔妃顿了一下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说完也跟着起身走了。 丽嫔瞧着宁妃的背影眼睛眨了眨，看来是没人认出来苏天歌的眉眼，那她也就当不知道，随即让人扶着走了。等人陆陆续续走完了，大殿里也就恢复了安静。 静得四角的帐幔落下来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静得一如后宫这些女子的日常，能听得见墙角枝头落下的叶子和时间流过滴漏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三章 惊心记 昨日下了小雨，院子里的花树格外鲜艳，枝头的露水闪着莹光，苏天歌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决定先偷个懒，魏紫欢喜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月白色衣衫。 “苏姐姐，绣房的内侍把成衣送过来了，我把你的拿来了。” “还有我的？”苏天歌放下杯子有点意外。前几天太后收拾库房翻出来一些陈年的衣料，因为都是上好的云锦，所以看上去品相依旧上乘。太后发话给宫里的小丫头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苏天歌听魏紫说的时候还十分好奇什么事儿让太后这么高兴。 “嗯，福安宫的人都有份，所以你也有份。你快试试，因为这块月白色的料子十分挑人，所以大家没人挑，最后香秀姑姑就说干脆给你也做一身新衣好了。” “那还是先放着好了，我身上的旧衣就挺好的。” “你试试呗，就给我看看。”魏紫大眼睛一眨一眨，苏天歌接过衣服看了看她。 “我做了一些肉干，你要不要尝尝？”魏紫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肉干两个字给吸走了，她连忙点头进了屋子。 “苏女官。”香秀姑姑走进了院子，苏天歌捧着衣服起身行礼。 “过两日就是重阳节了，按照惯例宫里要弄一些茱萸香囊。内务府新进来一批茱萸，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去帮挑挑，小丫头们都忙着试新衣呢。” “姑姑先等我一下。”苏天歌把手里的衣服放进屋里，又交代了魏紫两句便跟着香秀姑姑去内务府。 进到内务府的茱萸已经有八成干了，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尽很适合做香囊戴在身上。两人在挑东西，内务府的管事太监正是万公公，便陪着两人一块挑东西。 外间有人在吵闹，“整个后宫的物件从这里出去的就没有差的，你不要自有人等着要，就你们锦绣苑的事多。” “锦绣苑里来的也是主子，我们依然要伺候好，您这东西明显是残次品，如何拿出来用。”苏天歌听着正是沅宜的声音，便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原来是沅宜带着宫女来给锦绣苑的秀女拿东西。 沅宜扭头也看见了苏天歌还有旁边的香秀，她抿了抿嘴扭过头去。 苏天歌放下帘子给万公公打了个招呼，万公公出去了一趟，小内侍给沅宜重新换了，两人拿着走了。 “你认识沅宜？”回来的路上香秀问道。 “不算认识，她在锦绣苑受了伤，是我给她看好的。”苏天歌至今不明白太后说的沅宜与人争上下是什么事。苏天歌总觉得那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子是一个满腹故事的人。 香囊做好的第二日就是重阳节了，难得太后高兴，福安宫上下都换上了新衣，魏紫更是兴奋，因为晚上畅音阁有大戏，她可以跟着一块去看。 苏天歌倒是对这什么大戏不感兴趣，不过她也没资格跟着去看戏，所以也不觉得失落。她领着小宫女在锦绣苑里走了一圈，回去的时候在回廊碰见了沅宜。 她像是对她这一身新衣十分感兴趣，盯着瞧了许久，“重阳节到了，福安宫上下都都做了新衣，我跟着沾了光。” 沅宜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苏天歌，“苏女官今天晚上不要乱走，宫里会有驱鬼的法事。” “好。”苏天歌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姑姑的手指还要继续抹药才好，我刚才从你身边过没有闻到药味。想来姑姑是觉得麻烦，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疏忽大意了。” 沅宜回头看着苏天歌点了点头。 回到福安宫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快到了酉时，苏天歌被人叫了起来，说晚上让她一块跟着去畅音阁，她还在奇怪为什么要她去。直到魏紫哭丧着脸跑来说她吃多了糖，牙疼的脸都肿了不适合在人前露脸。 苏天歌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太后的驾辇到了畅音阁，二楼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用帐幔隔开一个一个隔间，坐着各宫的妃嫔还有皇子。 下面戏台前面坐着各位大臣，戏台上已经开始鸣锣开鼓，大戏要开始了，皇帝姗姗来迟。苏天歌现在帐幔一角倒是瞧见了沈煜。 她进宫之前收到他的信，说要出去一趟，大概十天半个月，想来是事情办完了。 沈煜走在最后面，路过的时候特意往边上走了走，越过苏天歌时伸手握了一下她拢在衣袖里的手指。刚好皇帝准备落座，人群停了一下，沈煜将她的手握紧了，一双满是星光的眼睛看得她耳朵尖有些发热。 苏天歌伸着脚尖踩了一下沈煜的脚面示意他松手，他板着脸装没感觉，她又不敢动作太大也不敢说话，只好绷着脸抿了抿嘴。 沈煜瞧见了她抿嘴，知道她生气了，便松开手却依旧挨着她，他真想伸手把她抱起来跟她说他有多想她。 锣鼓响起来之后，沈煜越过她走了，苏天歌微微侧身看向戏台。　大戏唱到一半下雨了，毫无征兆，哗哗啦啦的雨点子劈头盖脸落下来。 下面的朝臣赶紧跑到回廊里避雨，太后咳嗽了几声，叫旁边的皇上听见了。 “送太后回宫！” “哀家是老了，比不得年轻时候，稍微受点凉气就不舒服。” 有人撩开帐幔，皇帝走了过来，“快宣太医！” “倒是不用麻烦，苏医女跟着呢？皇上也早点歇着吧。”被点了名，苏天歌上前一步给太后把了把脉。 “太后并无大碍，只是吸着了凉气，回去喝一点热水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苏天歌说完敛眉低首站在了香秀姑姑旁边。 “送太后回宫。”皇上说完目光扫向了苏天歌，不知为何竟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梦里吗？ 苏天歌低着头挨着帐幔往前走，驾辇已经备好，香秀突然想起太后的披风落下了，便想回身去拿，太后却抓着她的手不放。 “苏女官，太后一到夜间就要我来伺候，别人她用不习惯。要不然你去取一下，应该在做座位上。” 苏天歌点头应下又转身进了畅音阁。 与此同时，福安宫门口，沅宜左右徘徊着终于鼓足勇气上去敲门，魏紫开的门。 “苏女官在吗？锦绣苑的沅宜姑姑找她。” “她不在，跟着太后去畅音阁了。”魏紫说完就觉得沅宜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怎么了？” “无事，无事。”沅宜转身往畅音阁的方向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四章 歹毒 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苏天歌捂着胸口只觉得天旋地转，抱在怀里的披风跟有千斤重似的。 “这不是苏女官吗？不舒服吗？”有人在说话，她抬头一看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无事。”说完她扶着廊柱往前走。身后的人在看她，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畅音阁离着福安宫有点远，不过跑快点应该还能赶上太后的驾辇。将斗篷卷到腋下低头跑进雨里，想借机清醒清醒，只是豆大的雨点子劈头盖脸浇得她越发头痛欲裂，不会发烧了吧。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拐角处，后头有人追了过来，一回头见是三个小内侍，慌慌张张。苏天歌赶紧往一侧闪了闪，那三个人却将她围了起来，“你们干什么？” 没一个人说话，呼，一个口袋兜头罩来，腋下的斗篷应声掉在地上，另外两个人扛起她就跑。 “救命……”苏天歌刚喊了一句救命，就被人伸手捂住嘴巴，呜呜咽咽。苏天歌发狠，咬着捂住她嘴巴的手指牙齿切紧，隔着一层棉布，她嘴巴里满是血腥味。 “哎哟。”那人哎哟一声使劲拽，拽不动便一下子将人扔下来。嘭，苏天歌整个人摔在地上，脑袋磕着了青石板，雨水渗到头皮上，钻心的生疼。 “把人摔坏了，上头怪罪下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有人说着话走过来，蹲下身子解开布袋查看她的伤势。 歪在地上的苏天歌忽然睁开眼睛，手上的簪子一把刺中小内侍的脖颈，使劲往里一推。鲜血喷涌流了一地。苏天歌将那人往另外两个内侍身边一推起身就跑。 “抓住她，要是跑了，我们都得死。”两个内侍慌慌张张留下一人照看，另一人追了过去。 苏天歌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还是瞧不清周围有什么，往日里就不算熟悉的皇宫此时更显陌生。她只知道一定不能被抓住，虽然脑袋里昏昏沉沉，可她还是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有人在算计她！ 脚步踉踉跄跄，后头依然紧追不舍，苏天歌紧紧攥着手心，用生疼来刺激发晕的脑袋，提醒自己不能昏倒。 可这条逃生的路怎么这么长，长到她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一头栽倒在地。身后的脚步从奔跑慢慢停下来走到她面前，记着前车之鉴，那人没敢贸然查看。 苏天歌睁开眼睛，视线里看到一身灰衣的小内侍手里拿着东西，走过来扬起手往她的后脑砸下来。 她其实想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不用这么使劲挖，弄不好把她砸死他也得跟着死。可她连张嘴说话的劲也提不起来了，只能瞧着雨水朦胧里，黑色的影子对准她的后脑落了下来。 嘭，苏天歌意识昏沉，只觉得这雨太凉了！ 藏书阁在皇宫的西北角，如果不是特意要来找书，白日里都少有人来，莫说这样大雨滂沱的夜晚。 所以值守的内侍听见咚咚的敲门声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提着灯笼把门开了条小缝，见是沈煜，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沈大人，快进来！”内侍将沈煜让进来，往外门外看了看关门落下门闩。 “热水还有干净的衣物。 “有有，您等着。”内侍出去打热水，又取来衣物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沈煜开门接过东西嘱咐道。 “听着门外的动静，没有过来敲门就不要开，若是有人敲门定要进来，就咳嗽两声给我示警。” “好。”内侍提着灯笼进了门房竖着耳朵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哗啦啦的雨夜，谁会没事到这里来。不过他聪明地选择不问，宫里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沈煜用温水化开一粒药给苏天歌服下，刚才行凶的小内侍被他送去了一个好地方，相信现在他已经把这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给交代清楚了。 给两人换了干净衣服，沈煜把湿衣服挂了起来，接下来就是处理苏天歌身上的伤口了。额头肿了一块渗着血丝，右边还有一道口子，血水雨水将头发黏在头皮上，下面是泛白的伤口。 脸上有划伤，掌心也有，他几乎可以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所以他才恨，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杀了。 处理完伤口，沈煜坐在床边瞧着一旁绳子上挂着的蓝色衣衫，猜测着衣服的主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通知他天歌出事，又跟他一块去救人，最后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以身犯险，将衣服换给天歌。 衣服换好的一瞬间他居然看出了她与天歌在眉眼上的相像，她会是天歌的亲人吗？ 值守的小内侍提心吊胆地坐了半宿，丑时过半，哗啦啦的雨声终于停下来，小内侍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沈煜挨着床头浅浅睡下，被苏天歌的咳声给惊醒。 “天歌，天歌，醒醒。”沈煜扶着她的头靠在怀里，喂了她一杯水。一模额头，烫手，真发烧了。 “大人，没有人来。”小内侍在外面敲了敲门，沈煜打开房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是。” 沈煜抱着苏天歌离开藏书阁去了锦绣苑，进到那个女子所说的房间时，刚到寅时。院子里已经有人起来了，屋子里点了灯也不惹人注意，倒是门外有人敲门。 “姑姑，您起来了吗？”小宫女在外面敲了敲门，听见屋里水盆响了一下，“我去给姑姑您打水来。” 沈煜守在门边，小宫女丝毫没察觉屋里有任何异样，她将水盆放在架子上，沈煜手里的剑也搁在了他脖颈上。 “别动别喊，乖乖出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否则就杀了你还有你那个姑姑。” 小宫女眨着眼睛点点头，慢慢侧身往门口走，眼睛对着床铺的时候看见了床上的人，“苏女官。” “你认识她？” “认识，苏女官救过姑姑的命，她怎么了？”小宫女见沈煜依旧满脸戒备，便抿了抿嘴说道:“姑姑也说苏女官是个好人，所以我不会出卖她的，您只管放心。我对天发誓。” 沈煜收剑入鞘，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他就从小宫女那里了解了苏天歌和那个女子的过往。 “姑姑昨晚出去说有事，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五章 无法原谅 福安宫的廊檐下已经被滴答滴答的水滴给砸出一个个小窝，存了些水，再有水落下来便啪地一声水花四溅。 太后坐在上首闭眼数着手里的念珠，对面的软榻上坐着一个人，一身月白色宫装云鬓高悬，簪着白玉钗，钗头的玉兰花闪着莹光。 两人沉默良久，太后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她冷冷说道:“沅宜，哀家没想到你还没死心，这次竟钻了空子一步登天。” “太后说的是，奴婢是钻了空子。可我从来没动过那样的心思又何来没死心这一说，您总说奴婢心气高，其实奴婢只是不想被这里的宫墙给困住一辈子，奴婢想出宫。” “您却以为奴婢有私心便将奴婢打发到了整座后宫最安静的地方，若是没有这次选秀，奴婢也会寂寂无声地老死宫中的。” “奴婢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要打苏女官的主意，她不像奴婢可以任您摆布，您把她留下这后宫怕是永无安宁之日，尤其是您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太后脸皮动了动，“不要妄言，哀家只是想替自己的儿子选个可心的人罢了。” “太后，您知道她是谁，就该知道她心有所属。打断别人的姻缘可不是善事一件。”沅宜说完看了看太后，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让人无法将这么歹毒的做法与之相连。 她也不是想为自己的儿子选一个可心的人，她是放不下仇恨，因为沈煜让她整个刘家死的死散的散，因为苏天歌让她的女儿惨死。 沅宜心想，她未必不清楚这些事儿跟沈煜还有苏天歌没有关系，可是她就是咱将这些事算到两人头上，这样她的余生就有了盼头。也才能熬过皇宫中寂寞冰冷的夜。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来见哀家。”太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奴婢会走，只是也请您把苏姑娘送走，以后若是有事需要人来做，您只管知会奴婢一声，不必麻烦宫外头的人。”沅宜说完起身给太后拜了一拜，由人扶着离开福安宫。 苏天歌被她送回来的时候额头滚烫，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可是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今日过后，她们不会再见，这座宫里也会少一个掌事姑姑，多一个利用他人钻了空子爬上龙床的宜妃。 “娘娘，您要不要请太医来给苏女官看看？” “不必了，走吧。”沅宜在心里叹了口气，曾经那么努力想要逃出去，如今却又自己跳进来，这大概就是命吧！ 苏天歌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有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子磕到石子的哗啦声。 她闭着眼睛撑了一下身体觉得脑袋疼，嘶。真疼，一使劲更是疼得她龇牙咧嘴。 “醒了？快到家了。” “大人。”苏天歌睁眼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他腿上的，“这是出宫了？” “是啊，已经远离是非之地。”沈煜伸手避开她脑袋上的伤，轻轻给她揉着头皮，“你的机灵劲去哪儿了，居然会差点中了圈套？” 苏天歌尴尬地笑了一下岔开话题，“你给我说说怎么样了，我昏昏沉沉的有很多事记不清了。”苏天歌闭上眼睛继续躺，沈煜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圣上的御书房里挂着一幅画，我从前没注意过，今日特地去看了，与你那晚穿着月白色衣衫时十分相像。我想太后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算计到你头上。”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我从来没想到太后对我居然是怀着恨意的。” “以后记得就好。”沈煜知道这里边还有自己很刘家对峙的事，太后说得再宽宏大量，心里终究过不去这个坎。说到底是自己连累了天歌。 “我在宫里发现了素华留给我的信息，她提醒我注意丽嫔，所以在畅音阁遇见丽嫔的时候我下意识就躲了。不过她的眼神让我不太舒服，我总觉得这件事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太后要确保这件事能成，就得保证皇帝能及时出现。” “别想那么多，以后宫里的人遇上了尽量多个心眼。”沈煜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宫里的人都得揣着一肚子心眼才能活的长，就连平日里隐忍低调到几乎透明的人都有可能憋着坏心眼，给人以难以预料的背后一刀。 嘶，苏天歌的头发末尾打了结，被沈煜尾指的甲套给绞着了，拽得头皮生疼。 “大人，您想什么呢？” 沈煜笑了一下，小心将她的头发从指缝间取出来，苏天歌偏着头没去看他的手指，这是他秘密，在他还没准备好与她分享的时候，她最好装什么都不知道。 沈煜解完缠绕的发丝，就势低头碰了一下苏天歌的耳朵尖，又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这脑袋就轰一下子炸开了一朵烟花，连带着打了个激灵。 他贴着她的耳朵闷笑着，“如临大敌也不过如此了。” “大人。”苏天歌当真是动也不敢动了。 “无需担心，我是正人君子。” 呵，苏天歌笑起来，“大人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君子了。” 沈煜伸手将她捞起来抱进怀里，笑起来，这边的事已经有了眉目，等一个契机就把它拆穿，然后就能娶了天歌不必做正人君子。 沈煜将苏天歌送到庆阳巷宅子外，丁香哭着扑过来，“姑娘，您受苦了。”声泪俱下。 苏天歌拍拍她的肩说自己没事，管家过来低声说道:“姑娘，千寻姑娘带了一个人住在家里，昨日就来了。” 苏天歌沉思了一下转身跟沈煜说道:“大人，宅子里有事，千寻来了，您要见见吗？” “我还有事，你现在还要多注意，不能过度操劳。”说完，沈煜告辞离开了庆阳巷。苏天歌目送沈煜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由丁香扶着进了院子。 “苏姑娘，好久不见啊！”千寻说这话的神情极为不自然，手脚仿佛被人捆住了一般，带着不协调的尴尬和愧意。 “出了何事？”苏天歌话音刚落，从花厅里走出来一个老妇人，银白头发，眉眼间除了老者的慈祥外还透着干练。灰白色衣衫外面套着灰青色的褙子，垂手而立精神矍铄，这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十分利落的人。 “苏天歌，我是来带你回千手山庄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六章 谁人不算计 花厅门口左右放着苏天歌精心培育出来的花树，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品种，只是见那颜色是在稀罕。老妇人伸手拨了一下，沾染了满手花蕊，又将手凑近鼻尖轻嗅了一下。 苏天歌看着她的动作知道自己遇上了用毒的高手。 “风隐杀，你种的很好。”说完，妇人拍了拍手看着燕千寻说道：“你自由了。” 燕千寻低头，有点不敢看苏天歌，那向来淡然的脸上带着对她的漠视。那是连擦身而过的陌生人都不如的彻底的漠视，她苦笑了一下。 “师父，您保重。”燕千寻朝着妇人深深一拜走下台阶，越过苏天歌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想说什么。苏天歌冷笑了一下。 “你们在商量的时候可有问过我的意思？”说完，苏天歌转身进了二门，“丁香，送客。” 哎，丁香还拿着苏天歌的行礼，还没搞明白眼前都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就送客了呢。她干笑一下，“千寻姑娘，我家姑娘刚在宫里遭了罪，心情不好。要不您和这位婆婆先去客栈休息？” “师父，这……” “你比不了她。你走吧，你我师徒缘尽，你与千手山庄的缘分也尽了。”老妇人冲着燕千寻摆摆手，转身又进了花厅。徒留站在院子里的两两尴尬的丁香和燕千寻，丁香有点为难，燕千寻抿了抿嘴扭头出了院子。 “千寻姑娘，千寻姑娘。”丁香追着出来了，“您到底做了何事让我家姑娘那么生气？” “强人所难或者背叛朋友。”说完她冲着身后的丁香摆摆手走了，不知为何丁香总觉得那红色的背影有些决绝，仿佛非得要去干一件事而不管将来为发生什么。 丁香抱着包袱重新进了院子，花厅里有人说话，“丫头，上壶茶来，还要昨天的花茶。” “哎。”应声之后丁香简直像咬掉自己的舌头，姑娘会不会怪罪她连个人都赶不走。放下行李，丁香去泡茶然后端到花厅里来。 “丫头，你家姑娘睡一觉要多久？” “半个时辰差不多。”说完丁香犹豫了一下，“先前千寻姑娘在的时候，我家姑娘也说过有时间会去千手山庄的，今日提到千手山庄姑娘生这么大气，是不是您和我家姑娘有什么过节？ ” “怎么，有过节你就不给茶喝了？” “要是有过节，这花茶就不能给您喝了，这是姑娘亲自炮制的。” “放心，没有过节，婆婆就是看中了你家姑娘的资质想求她去千手山庄。”一杯清茶倒出来，黄绿色的茶汤弥漫着馥郁的香气，喝一口甘甜清冽。 “千寻姑娘做了什么？” “你倒是聪明，学会拐着弯套婆婆的话了。不过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妇人喝了一口茶说道：“千寻是我这辈子收的第一个弟子，天资聪明几乎继承了我半世绝学，可她理不清红尘爱恨，偷了山庄的东西。我舍了脸面替她求情，最后长老会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让我终生都要给山庄做事，这算是减了她偷东西的罪责。可是想离开山庄哪有那么容易，得找人替她，这不就找到你家姑娘头上了。” 说完，夫人叹了口气。 哼，丁香撇了撇嘴，“难怪她会说背叛朋友，我家姑娘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把她当朋友那般对待。” “世上谁人不算计，你家姑娘当初也不是单纯的拿她当朋友，至于现在的背叛也不过是她一番衡量之后做出的选择。就像我知道她当初跟我也是怀着目的时的气愤一样，她利用她投入了真心意的人才是最大的痛苦，千寻这辈子大概都难以开怀了。” 丁香是听不懂这利用来利用去的事儿，她只知道她从此以后再不会欢迎那个爱穿红衣服的女子来了。 “我家姑娘要是不想跟你去千手山庄，那您看我怎么样，虽然我天资不怎么样，不过我无亲无故啊，最多姑娘会伤心一阵子。最后大家都开心，不好吗？” “你啊？”妇人看着丁香笑了笑，“你不行，太单纯了。” “怀着目的找您的，您说气愤，现在我单纯一点，您又嫌弃。要我说您就是要跟我家姑娘过不去。”丁香说完吧茶壶一放，转身出去了。 苏天歌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未时才醒来，醒了就觉得饿。简单洗漱之后让人去厨房做些汤面吃，院里的丫头说丁香来过三次看她醒了没，那个婆婆还没走。 苏天歌叹口气，她也不是恨燕千寻，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没想到她打算诚心结交的人居然是怀着那样的目的。千面生说过，千手山庄的规矩是想从那里离开就得找个人替代。这么说从汤泉宫燕千寻给她信物开始，就怀着拿她赎身的心思了。 这种被人惦记的滋味了不好受。 “姑娘，您醒了。”丁香在院子里绣花，虽然绣得不怎么样，不过她依然兴致不减。 “人呢？”苏天歌抬脚进花厅。 “婆婆说她出去会老友，让我们不必等她。” 苏天歌的脚步停了停，转身看看门口的两盆花对丁香说道:“找一个口袋盖上，你拿一盆跟我去药庐。” “好。”丁香放下绣棚子去找口袋。本来这两盆东西不刻意去碰它或者把鼻子特意凑近了闻的话对人没有坏处，重要的是不能与一样东西混合。 苏天歌到药庐时，临时帮忙的小工说薛神医在厢房会客，苏天歌让丁香抱着花进了药室，然后让她离开并关上房门。 “姑娘，您要做什么啊？”丁香有点惴惴不安。 “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记着别让人进来。要是师父过来就跟他说我在研究一种杀人于无形的天下奇毒。”说完，房门被关上了。 丁香看了看四下，觉得还是门口最安全，方便她一会儿在出意外时救人和阻止别人进去。 这一等就是两炷香时间，丁香昏昏欲睡，厢房的门打开了，薛神医送着一个老妇人走出来，居然就是那个说要去会老友的婆婆。 “你家姑娘又在里边捣鼓什么呢？”薛神医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问丁香。 “姑娘说是杀人于无形的天下奇毒。” “这是又有人惹她生气了？” 丁香看了看婆婆，“姑娘没说。” “也不爱藏着掖着了，我打算带她回千手山庄，估计是觉着被人算计了，心里不舒坦。” “原来你给我说了一通什么天下医术相通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我不同意，我神医谷的第一岂能再入别人门下？” “我知道你不同意，所以不是打算瞒着吗。事到如今倒是挑明了说，她可以不恨我回千手山庄，但是得学我千手山庄的东西。” “以后我就长住京城了，咱们可以互通有无。” 这时药庐的门打开，苏天歌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幅打开的画，墨汁半干，看样子是刚画好的。她指着两幅画上的女子问道:“你们可认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我不是圣人 马车晃晃悠悠，经过点心铺子时，苏天歌让丁香下去买了一些随后让马车一路出城到了梅山。 丁香瞧着苏天歌的神情知道她这次是真生气了，没想到薛神医居然跟着婆婆一块欺骗姑娘，虽然薛神医只能说是隐瞒。可她还是有一种姑娘被人欺负了的不平感。 “姑娘，等我们回城的时候天就暗了。” 苏天歌没吭声，马车哒哒地赶到梅山，梅庵的师太开门见是她并不怎么吃惊。 “突然叨扰，还请师太见谅。” “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苏天歌进了正殿拜了拜，师太在一旁给她燃香，苏天歌上香之后在蒲团上跪拜良久。 “师太，若是突然发现有人欺你利用你，师太会怎么做？” “贫尼已经不在红尘中，遇上了只能选择原谅，再日日诵经为那人祈福，盼他早日渡过难关莫再欺骗利用他人。” “所以贫尼的做法不适合施主。” “我以为师太定会劝我宽宏大量，原谅对方，毕竟佛家祖师以肉饲鹰，总是提醒世人行善。” “祖师乃天地间最通透明白的人，早已看淡红尘乃至自我，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贫尼尚且做不到这样，又如何会要求施主去做。” “您相信有来世吗？” 师太看了苏天歌一眼，“阿弥陀佛。”念了一句佛号，师太开始敲击木鱼。那一眼像是看透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 苏天歌起身出了大殿，她是个俗人且看不透红尘，她还要在这红尘中摸爬滚打。所以不能世事太过委屈了自己，这些欺她利用她的人，她没办法原谅。 可她也做不到痛下杀手，只能敬而远之给予彻底的漠视。 今日在药庐她拿出来的两幅画，一幅是沈煜说过的皇帝御书房里挂画，一幅是丽嫔的画像。 两个人居然都是千手山庄的人。如果是这样，沅宜会不会也是，她不敢再去验证，唯恐自己身边经历的这些恶事或者恩情都是被安排的。 如果真是那样，才更让她觉得可笑，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吗？那她又是谁，值得传闻中神秘的千手山庄这样大张旗鼓？还是她重新活了一回活到别人身上了？ 苏天歌望着幽深的悬崖，深深呼了一口气。 “姑娘，姑娘，您在哪儿？”丁香怯怯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见她久久不回来找她了。 安排就安排吧，她该报复的人还是一个都不会放过，该做的事还会继续做下去，至于非她所愿的那些麻烦，管他作甚！ “姑娘，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丁香上前两步看见了幽深的悬崖，惊得一把抓住苏天歌的胳膊往后拉，“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 马车回城时天色已暗，路上垫了些糕点，回家已经饿到了极致。一桌吃饭时，婆婆也在，苏天歌低头吃饭就像没看到她这个人一般。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跟我去一趟山庄，到了那儿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苏天歌将筷子一放，看着婆婆说道:“我不去，管他是什么。至于你说要传授的技艺，我照单全收。” 婆婆被苏天歌给噎得一口汤也喝不下了，她放下碗说道:“山庄那边我这样无法交代。” “能不能交代的了是你的事，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不学，我还可以让你在这里住到你想走为止。”说完苏天歌一推碗筷站起来，“丁香，准备热水。” 婆婆往后一坐，想起来薛凤生说的，苏天歌可不是一般人。好，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就跟穿了两层甲衣的刺猬，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尖刺。 要不是看她奇货可居，她还真受不了这个罪。 从此庆阳巷苏宅又多了一个婆婆，每日里就是跟苏天歌斗智斗勇，服软利诱让她去千手山庄，苏天歌照单全收就是不松口。 这一日苏天歌去药铺看诊，沈炤来了。见着沈炤她微微向后一靠一脸戒备，沈炤倒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苏姑娘还是这么不待见我。” “沈公子来药铺总不会是来看诊吧？” “被你说对了，我就是来看诊的。你也知道我不良于行，近日双腿偶尔会疼痛难忍，针灸过后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会疼，反复到我彻夜难眠。近日路过这里，听说你在药铺看诊，就过来试试，也许这陈年顽疾能在你这里看好也说不定。” 沈炤掀开双腿上遮盖的毯子，真诚地看着苏天歌。 “你的病我看不好。” “你还没看就说这样的话，除了对我有成见之外我想不出还能因为什么。” “成见谈不上，燕千寻背弃千手山庄背叛朋友换来的东西都不能让你好起来，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都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也没那么大度，所以沈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苏天歌伸手一指帘子，做了请的手势。 沈炤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随从倒是有些抱不平了。 “苏大夫，燕姑娘这次冒着生命危险从千手山庄的禁地取出来一味药，就是为了给公子看腿。可是最终还是少了一味，就是风隐杀，已经几乎绝迹的一种既是毒药也能治病的药。我们整个四门巷这些年都在寻找，几乎就要放弃希望了，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个差点被你们丢下去摔死的人还有用处，是不是？”苏天歌挑了挑眉接着说道:“没想到你们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上门来找我拿药，更没想到燕千寻居然是你沈公子派去千手山庄的眼线，也没想到我居然瞎了眼。” “苏大夫，医者仁心，我家公子既然上门求诊你该好好医治才是。这样把患者拒之门外岂是大夫所为？” “我第一没邀请你们进来，你家公子也说了是路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会进来，那我如实告知我看不了，也是为了你们好。” “苏姑娘，莫要咄咄逼人，我可以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你若救了我，四门巷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他日江湖相见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沈炤将毯子重新铺好，威逼利诱。 苏天歌看着他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圣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八章 伏低做小 庆国公府，沈夫人坐在椅子上捻着手指瞧了瞧底下的小丫头，旁边的老嬷嬷身手在丫头背上揪了一片肉使劲一掐，疼得小丫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蛮，夫人教导你是为你好，你出门就是代表了国公府的脸面。哪怕有一点行差踏错都是砍头的罪过，所以夫人这是防患于未然。”沈夫人身边的丫鬟板着脸说道。 “夫人，我知道错了。”小蛮趴在地上不住告饶。 “掌嘴。”嬷嬷啪啪给了她两个嘴巴子，“要说奴婢。” “是，奴婢知道错了。” 沈夫人缓了口气，起身拂了拂袖子，“什么时候改了口什么时候子放她出来。”说完出了屋子。老嬷嬷恨得又在小蛮的胳膊上拧了两下，小蛮觉得自己的肉都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疼了。老嬷嬷转身出门落锁，小蛮瘫倒在地，望着窗户缝里露下来的一点光，直到那光暗下来又变成寒光。 悉悉索索，房门开了一条缝，有人闪身进来又关上。那人摸索着踢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小蛮，快醒醒，我来救你出去。” “小姐？”小蛮翻身坐起来，抓着宋妙锦的手，“小姐，你快救救小蛮，她们打我还不给我饭吃。还说不让我活着见到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说，这个包袱里有干粮衣服还有我存下来的一点盘缠，你出去之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成了庆国公府的少奶奶之后就会接你回来，一定要等着我。” 夜色朦胧，一个瘦小的人影从庆国公府的后门跑了出去，没命地跑，渐渐也就没了方向。蹲在庆国公府墙头上的两个人互看一眼，两人跳了下去一人去追，一人进了府门。 沈炤的院子里还亮着灯，那人直接跳进院子敲了敲正房的门，得了允许进门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沈炤放下手里的笔说道：“想个办法让那丫头说出实情，然后把人留着。” “这事要告诉国公爷和夫人吗？” “不必了，记着别让宋妙锦发现踪迹，顺着查查她背后的人是谁。”沈炤摆摆手让人出去，随后将笔一放想起了昨日在苏天歌那里受的气。他有成千上百种办法能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却没有一种能让她心甘情愿给他医治腿疾。 那个女人太犟了，真不知道沈煜看中她哪一点好。 咳咳，抱厦里传来咳嗽声，接着有人悉悉索索地下床穿鞋走了出来。 “既然没痊愈就好好躺着，左右在这里没有人能威胁到你的性命。”沈炤看了燕千寻一眼说道。 “我已无大碍，这些年大费周章终于能看到希望了，我不能让这一点希望再付诸东流。那味药的实效是有限制的，一个月之后就会挥发干掉再无半点用处。” “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如果真是那样也是我命该如此。”沈炤看着燕千寻有些苍白的脸色，很想像一个正常男人呵护自己的女人那样，走过去摸摸她的脸告诉她他很好。可惜他不能，所以他不动，既不动身也不动心。 燕千寻咬了咬嘴，“我去求她，终究是我利用了她。”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曾经差点杀了她，所以想用人情去打动她基本没有可能。我们要换一种办法。”燕千寻看着沈炤面带不解。 “从交易的角度出发，选一种让她觉得有利可图的办法。”沈炤忽然有了一种与人斗智斗勇的兴致。 庆阳巷苏宅门口，咚咚的敲门声惊得值守的老五赶紧跳起来开了门，灯笼下一照。只听噗通一声，一个浑身污渍的女子趴在门口，叫着救命。 哗啦啦的脚步声从巷子口往这边跑来，不会来追人的吧，秉着救人一命的原则，老五将人拖进了院子。等第二日苏天歌见到人的时候颇有些吃惊，居然是宋妙锦的丫头小蛮，被人打得一身伤还昏迷着。 “小姐，这不是那个宋姑娘的丫头吗，怎么到这儿来了？”丁香还记着这丫头，牙尖嘴利。 “昨夜，似是有人在追她，躲到院门口敲门，我听见声音才把她救进来了。”老五说完顿了一下，“我真不知道这里边哈有这层关系，要不然现在把她扔出去？” “既然来了就好好问问她。”问问她宋妙锦和沈煜的婚事究竟有没有问题。 沈炤听人汇报了情况之后，颇为胸有成竹，等那丫头乖乖说出实情，等苏天歌发现白白受了他的恩惠之后，这个哑巴亏一定会让她心里不舒服。那时自己再顺水推舟把这层挡在她和沈煜之间的障碍给拨开，这恩情她不受也得受。 沈炤打着如意算盘，府里有人来报，“夫人知道了苏天歌不肯给少爷治病的消息，带着宋姑娘还有小姐去了苏记药铺。说要找苏姑娘理论。” 什么？沈炤捏了捏眉心，准是有人在母亲面前添油加醋了，这不是没事找事打乱他全部计划吗？ 苏记药铺因为薛神医偶尔会来坐堂，所以名声大噪，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往这里看一眼，这一日就逮着热闹看了。沈紫妍进了铺子里一摆手，跟着的丫头嬷嬷就是一顿砸，把柜台上的算盘账本子还有包好的药材都给呼啦到了地上。还觉得不解气，拽着隔断的木板就要往里钻，刘掌柜一看这架势，赶紧让人去通知苏天歌，然后一指身边的伙计，那伙计眼疾手快一下子做到了木板上，就势一躺不起来了。 老嬷嬷咬咬牙转身到了门口开始吆喝：“都来看看啊，苏记药铺掌柜的枉为神医弟子，却没有半点医者父母心，我家公子身染重疾，她明明有药可医，偏生咬着说她不会看。你说这样的大夫哪里有半点做大夫的样子？” 不明真相的人越挤越多，把门口的街面都给堵了。 沈夫人带着宋妙锦在对面铺子的台阶上站着，宋妙锦绞着帕子显得不知所措，沈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你的机会，就看你懂不懂得利用了。” 站得高看得远，宋妙锦再抬头就看见苏天歌来了，有认识她的人让了一条路，宋妙锦看着苏天歌走进药铺，她穿过人群到了铺子门口，以袖掩面开始哭诉。 “苏姑娘，如果你肯答应救治二少爷，我……我甘愿伏低做小伺候你和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九章 歪理一堆 宋妙锦扶着药铺的门框，哭得梨花带雨，引得人群里议论纷纷，有说:“这不是庆国公府世子定过亲的姑娘吗，前些天刚开京城，这是要为国公府二少爷沈炤求医啊。” “那她为什么要说甘愿伏低做小伺候苏大夫还有世子爷？” “不知道，兴许这里边有纠葛。” 宋妙锦听着议论擦了擦眼泪，看着苏天歌，“苏姑娘，我若是早知道你与大人情投意合，就算违背父母遗愿也定不会进京城破坏你和大人的感情。” “可是二少爷是无辜的，您不该把对我还有大人的恨意迁怒到二少爷身上，他身染重疾这么多年，好容易打听到你能救治。这是他的希望，大人和我都不忍心毁掉，今日妙锦擅自过来求你，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救救二少爷，妙锦给你磕头了。” 宋妙锦作势就要下跪，一旁的沈紫研将她搀了起来，“宋姐姐，我大哥要是看你这样也会不忍心的。” 呵，好一出大戏啊！苏天歌甚至有种搬个板凳看热闹的想法。不过这种败坏别人名誉的做法实在可恶，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宋妙锦朗声说道:“不知二位姑娘在说什么？”说完真的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沈紫研站在台阶下，自觉有种矮人一头的别扭，她向上一步喊道:“你别装傻充愣，我二哥那天到这里来找你看诊，却被你三言两语给打发了。你不肯给他医治还不是因为不能进我国公府的门，而心怀不满。” “今日宋姐姐委曲求全来求你，你难道还不答应吗？” “这位宋姑娘好生奇怪，口口声声愿意为了二少爷伏低做小，没想到宋姑娘对二少爷如此情深，只是委屈了宋姑娘已经跟世子爷定了亲，要不然倒能成一段佳话。”说完苏天歌叹了口气，十分惋惜，“唉，我竟不知国公府里还有这一段曲折离奇的爱恨纠葛，兄弟相争终究不是雅事，难为了宋姑娘，也可惜了世子爷。” “你……”沈紫研忽一下子跳起来，“你别胡说八道，我二哥怎么会喜欢她？” 人群哗一下子炸开了，这国公府的八卦可比吵架精彩多了，也不管前因后果也不管是不是被人误导，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般飞出去，落进好事者的耳朵里。 “苏姑娘，你……你欺人太甚。”宋妙锦说完捂着胸口昏了过去，药铺记得老大夫出来把把脉说了一句。 “羞愧导致急火攻心，回去吃两副顺气的药就好了。伙计，给这位姑娘包两副顺气药，免费赠送。” “好嘞。”伙计从盖板上翻进柜台，麻利抓药。 沈紫研差丫鬟嬷嬷扶着宋妙锦，她回头狠狠瞪了苏天歌一眼，“咱们走着瞧！” 苏天歌看也没看她，视线对上了站在对面铺子门口台阶上的沈夫人，一股无形的恨意缭绕在沈夫人周身，让她的脸色略显阴郁。 苏天歌收回视线转身进了药铺，这下庆国公府她是得罪彻底了，不过也无所谓。关系已经无法变好还能坏到哪里去。 不到巳时，在衙门办差的沈煜就听说了自己被兄弟撬了墙角被未婚妻抛弃的消息，这都哪儿跟哪儿？ “大人，您别不信，今儿个沈姑娘带着宋姑娘去了苏记药铺，指责苏姑娘见死不救不肯给沈二公子治腿。宋姑娘说只要苏姑娘肯给二公子医治，她院子伏低做小，苏姑娘就说她对二少爷如此情深义重不该嫁给大人您，而应该嫁给二公子才对。还说国公府这一出兄弟相争的戏码十分精彩，不过唯独可怜了大人。” 临山说着还是忍不住笑，苏姑娘这一下倒是把大人坑了。 “当真是苏姑娘说的？”沈煜指尖扣了扣桌面，眯了眯眼睛，还真是歪理邪说一大堆。 “当真，一条街的人都听见了苏姑娘在为大人你抱不平。” 沈煜眉毛一挑觉得苏天歌这为了对付人就出卖他的名声的行为实在不好，该好好教训一下，要不然下次难保不把他给卖了。 “临山，你去给苏姑娘送封信。”沈煜执笔在纸上写了两句话，折好装进信封递给临山。 “大人，您也要给二公子求情吗？” “他为了能重新站起来已经筹谋多年，不会被这么点困难给难住的，至于天歌愿不愿意救治是她的自由。” 临山点点头揣着信出去了，沈煜想了想也无心再待下去了，决定去瞧瞧热闹。 沈炤赶到苏记药铺时，热闹已经散场，倒是听了一肚子气，气完了一想又觉得十分可笑。 苏天歌还真敢乱说，不单怀了他的名声还连带着沈煜也没放过，这是六亲不认吗？ “公子，夫人如果知道那个小丫头跑了，一定会派人去找的。” “夫人那里自有我来交代，确定那个丫头进了苏宅吗？” “确定。”随从点头确定，沈炤算了算也该到时候了，决定去苏宅瞧瞧。 庆阳巷苏宅，丁香给小蛮端来一碗汤面，却有人不领情，小丫头看着丁香从包袱里掏出干粮，狠狠咬了一大口以示抗议。 丁香瞪了她一眼，“不吃拉倒。”走过去端着碗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嘭地一声，吓得她赶紧转身进屋。 小蛮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还在抽搐。 “婆婆，婆婆，快来呀，死人了！”丁香的大嗓门冲着院子里一喊，老妇人从外面进来一看小蛮的样子，赶紧让丁香去取自己的包袱。 一番折腾，小蛮又陷入昏迷，丁香心有余悸地说道:“婆婆，我给她端了一眼汤面，她怕有毒不吃，就啃自己的干粮。没想到这干粮里才有毒。” “婆婆，什么毒这么厉害？也就吃了一口，一转眼的功夫。” “砒霜，分量下得足，再多吃一口就谁也救不了了。”婆婆收好自己的包袱，叹了口气。 “谁会一定要杀了她？” “估计是知道的太多了，高门大户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婆婆拎着东西东西来到院子，院门打开，沈炤被人推着进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章 成全你 见着沈炤，婆婆几乎瞬间就猜到了这就是千寻心心念念要护着的人了。 “晚辈沈炤见过金婆婆，早就听闻千手山庄金婆婆大名，今日得见果然精神矍铄。”沈炤拱手施礼。 金婆婆看了他一眼，“不敢当。”随后越过两人回了自己房间，沈炤拢了拢袖子倒是没有自讨没趣又被人嫌弃的自觉。 “苏姑娘在不在？沈某找她有事。”沈炤拱手问一旁的管家，管家摇摇头，“姑娘被药铺的人叫走，现在还没回来。” 门口值守的老五靠着门框嗑瓜子，打量着跟在沈炤后面那人，板直的脊背双臂推着沈炤还有看着就不轻的椅子，居然没有肌肉拉伸的紧张感。这是一个身手很厉害的人。从前在苏城他也是混世道的人，知道四门巷里面有一个内里深厚且深藏不露的人，想来就是此人了。 江湖上倒是没有他的名号，也不知道沈炤从哪里找来的人。 “公子，要不要让人去找一找？” “不必了，既然来了总要讨一杯茶喝，您说对吗？”管家听完尴尬地笑笑。 “是是是，您请，我马上让人备茶。”管家伸手让着沈炤二人进了花厅，然后冲着老五摆摆手，让他去找苏天歌告诉她沈炤来了。 从药铺里出来，苏天歌遇上了燕千寻，或者说她就在等她。燕千寻依旧一身红衣，只是脸色瞧着不太好，记忆中意气风发的眉眼笼上了一层愁绪，这让苏天歌觉得十分可惜。好像等着观赏一出《破阵歌》，却只看到了舞剑者的软绵绵一般。 “苏姑娘，借一步说话，可以吗？”燕千寻看见了丁香的戒备，觉得还是单独说比较好。、 苏天歌点点头，跟着燕千寻往前走了几步，“燕姑娘请说。” “首先我跟你说一声抱歉，我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出卖了你。那是因为我以为……” “你认为我比你勇敢，比你有资本倚仗能直接开口拒绝，而且就算是拒绝了，千手山庄也拿我没有办法，因为沈大人不会同意我去的，对不对？”苏天歌连番追问，让燕千寻的神色又加上了一丝难堪。逼问了几句之后苏天歌在心里叹了口气，面前的燕千寻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了，或者说她以前认识的都是带了面具的人。 “如果你今日来是希望我能给沈炤治疗腿疾，我答应你。”说完苏天歌转身。 “为什么？” 苏天歌顿了一下转身看着燕千寻，“因为你曾经拿我当朋友时付出的一丝真情意，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那个被你们送上门的丫头吗？你和沈炤都太小看沈大人和我了，一个宋妙锦根本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我长在四门巷，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他，所以当有机会能治好他的腿疾时，我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千手山庄。那次在汤泉宫，是我这么多年争取到的唯一一次离开山庄的机会，也是从我离开四门巷第一次在见到公子。我返回山庄偷到了禁地里的一味药，却身受重伤被捉，是婆婆把我救了出来。” “长老会的人要处决婆婆还要毁了我偷出来的那味药，我说了你的名字又留下了一幅画像。庄主拿走了你的画像，跟长老会力争了一夜，可以放走我和婆婆，要求是婆婆要把你带回山庄。否则婆婆活不过两个月。” “你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发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吗？”苏天歌冷冷注视着燕千寻，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就能理直气壮地用自己的悲情，来绑架别人的善良。 燕千寻苦笑了一下，“看来我现在在你眼里实在是糟透的一个人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要说。你是不一样的，我犯的罪本来就算送上十个人也不能抵消，可是现在山庄却愿意放了我，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苏天歌皱了皱眉头，又来了。她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难道就要接受不一样所以要大公无私为别人吗？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可是那又怎样，我只是苏天歌。”苏天歌说完转身就走，在没有半分迟疑，燕千寻瞧着她决绝的背影往前追了一步，冲着她喊了一句。 “苏天歌，你不要总是这么咄咄逼人，接近你的人并不都是另有所图的。” 苏天歌拧着眉上了马车，她也愿意相信接近她的人并不都是另有所图，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她习惯了算计所以就算是被人算计了，她也坦然接受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就像燕千寻，她不恨她只是从此便是陌路了。 回庆阳巷时，已经接近午时要吃午饭了，她一脚跨进门里时头皮麻了一下，想起来吃个饭还要跟人斗智斗勇，她就感觉早饭还堵在嗓子眼。 “姑娘，沈大人来了，还有沈二公子。周大娘问要不要招待他们吃午饭？” “不用。”苏天歌说完揉了揉眉头又接着说道:“给大人加两道小菜。”交代完她走进花厅。 “是累了吗？怎么无精打采的？”沈煜瞧着苏天歌的脸色，不是很好。 “想想也是，刚战斗完怎会不累。”沈炤见不得沈煜对着苏天歌嘘寒问暖的样，有些说话带刺。虽然他有自己是来求人的自觉性，可嘴巴还是比脑子先行一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沈煜也不客气，兄弟间说起话来互不相让。 “我是……”是什么他倒是想起来不能说了，起码这会儿不能得罪苏天歌。 “沈二公子说话不必夹枪带棒，我确实是被你那一家子给累着了。既然想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模样，我不是救世的活菩萨，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过节。” 沈炤想说什么被苏天歌给止住了，“门口那盆花看见了吗，就是你们要的风隐杀，现在你可以抱着走了。请吧。”苏天歌一伸手做了请的姿势，沈炤嘴角抽了两下。 他耗费人力财力千算万算想要得到的风隐杀，居然就被她当盆景一般摆在门口。 沈炤的随从对这些没有什么讲究，他走到门口看了看那盆花，单手就要去抱那盆花。 “管家，给沈公子找一个布口袋。” 沈炤被人推着到了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花厅，这样浑身都是刺的女子也就沈煜能受得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一章 残酷的真相 沈煜对这件事不发表看法，这是天歌的自由，他只是担心她总这样绷着迟早会伤及自己。 “大人，沈二公子昨天晚上把宋妙锦的丫头送到了我这里。刚才在路上老五说，那丫头自己带来的的包袱里装有干粮，里面放了足量的砒，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已经暂无大碍，大人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问。”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会处理的。”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是不是生病了？” “应该不是，可能昨日没有休息好。”她不由得又伸手揉了揉眉心。 “大人……”稍稍眨眼的功夫里，沈煜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正往外走。 “带你回房休息。”说着还真就把她一路抱回房间，脱了鞋掖好被角，沈煜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像是生病了，先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苏天歌侧一下身抓着沈煜的衣摆，“大人若是饿了就先去吃饭，我让厨房给你备了两个小菜。” “嗯。”沈煜倚在床头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翻看着，苏天歌听着细微的翻书声睡了过去。 睡一觉起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苏天歌伸手揉了揉发干的嗓子，咳嗽憋在嗓子眼再也忍不住，一顿咳嗽咳得她头发晕，眼前都是飞舞的星星。 “姑娘，您怎么了？”丁香在外见听见了赶紧推门进来，轻轻拍打苏天歌的后背。 “估计是风寒，我开个方子你让人去抓副药回来。”喝了点温水苏天歌起身来到桌前写方子，不时伸手揉一下喉咙。 “要不让薛神医来给您看一看？” “没什么大碍。对了，沈大人呢？” “您睡下不久，衙门里有人来找沈大人，大人嘱咐不要来打扰您就先走了，说明日再来看您。”丁香拿着方子陪苏天歌到饭厅用了些饭，药抓回来便煎了一副服下。 沉沉睡了一夜，第二日好了许多，除了有些咳嗽外嗓子也不疼了，苏天歌就没放在心上。一顿晚饭还没吃完，方仲平来了，说往边关的商队在路上救了陈进才。 “他应该是在被人追杀，商队在货栈休息的时候他混了进来，找到我说他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关于你父母的死因。” “关于那个我已经知道了，他该感谢我没有杀了他，而不是再次自投罗网。” 方仲平沉吟了一下说道:“他说当年他烧那艘船是受人点拨或者说被怂恿的，要杀他的人就是当年的人。” 苏天歌沉着脸坐在帘子后，陈进才被人带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一眼，这是惊弓之鸟的表现，说明他已经逃亡了许久。 “有什么话就一次说完，若是有价值我会保你活命，若是无用，想杀你的人有很多。” “我知道你恨我想杀了我，可是当年那事真是有人指使我那么干的。当时你父亲出了事，苏家的商船几乎都乱成了一锅粥，只有我扬城苏家船运依然平稳走在水道上。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想着要把老爷留给我的船只经营好，我给你母亲也写了信表示我会一直支持她。所以慢慢地也有一些人开始信服夫人，我也成了苏家商船的总掌柜，这时候有人找到了我。” “他说我就算干的再好也只是苏家的一把帮手，人家提起来也只会说我是苏家商船的掌柜，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还说方家已经在慢慢蚕食苏家在苏城的商铺，还给我带来了方盛的一封亲笔信，希望我能跟他合作将苏家的船运控制在自己手里，这样我们两家才能真的出头。” “我当时虽然心动了，可还是觉得老爷从没有亏待过我，这样做实在太不地道。那人见我犹豫就说方家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不合作就只能杀我全家灭口。婉儿的娘就是那时候被他们下了药死的，我怕死所以只能跟他们合作。” “我……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夫人，更对不起你。”陈进才说到动情处更是涕泪横流，苏天歌冷冷地看着他，指尖已经扎进了掌心。 “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有这个，好像是他们的标记。”陈进才从自己的话里掏出来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拆开，露出一张折好的泛黄的纸。艾虎把纸拿过来递进帘子，苏天歌展开看了一眼，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子。纸上就写了一个时间，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纸张的右下角有一个红色的印记，一朵云上浮着一朵花。 “我说的是真的，我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也不敢说出来。天歌，我小时候还救过你，你就看在这个份上救我一命吧。” “如果不是还念着那个，你早就人头落地了。”苏天歌说完摆摆手，“把李妈妈带过来。” 李妈妈？陈进才听得十分疑惑，等到人从门口被带进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方夫人的贴身嬷嬷。她不是年前在苏城被方家赶出去了吗？ “苏当家，嬷嬷给您行礼了。”李妈妈眼睛一瞥看见了陈进才，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她重重出了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 方盛早就存着取苏家而代之的念头，只是一直不敢真的动手，知道有人给他写了一封信。威逼利诱着方盛下了决心除掉苏老爷，他勾结土匪在商队经过的路上设伏，杀了苏老爷又上演自己摔下山崖重伤昏迷的苦肉计。成功获得了苏夫人的信任，窃取了苏家在苏城的所有商铺。 然后又联系远在扬城的陈进才，在苏夫人上京求助的路上放火烧船。至于留下的孤女苏天歌，那些人只说让方家好生养着，不能亏待了。 苏天歌听完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为什么要留我一条命？” 李妈妈和陈进才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他们没说。” “为什么要杀我父母？” “他们说苏夫人是叛徒，要清理门户。” 苏天歌心里那个隐隐的想法被证实了，可是这些人既然敢杀了她的父母双亲，又哪里来的自信和脸面来要求她回去？还是说当对她的容忍到达极限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抹杀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二章 求证 新进宫的秀女还在想尽办法接近皇上得到恩宠，锦绣苑里原本默默无闻的沅宜姑姑，已经独得圣意晋升成了宜妃。有人忿忿不平有人编排流言，宜妃都充耳不闻，每日里待在自己的宫里并不与人走动。 苏天歌前来求见的时候，宜妃多少有些惊讶，平静下来之后她并不愿意见她。 “娘娘，苏医女送来了这个，说一定要见您一面。”宫娥呈上来一条帕子，上面除了右下角的一个记号外空无一物。宜妃盯着那个记号，忽地攥紧了手掌闭上眼睛，良久她睁开眼睛让人把苏天歌接进来。 “你们都下去。”苏天歌进门之后，宜妃摆摆手让所有人伺候的人都下去，“坐吧，你给我送来这个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但凡知道必将没有保留。” 苏天歌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来，双手拢在袖中抿了抿嘴说道：“御书房那幅画上的人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千手山庄原来送进宫里来的人，是山庄和皇宫之间的纽带，不幸的是皇上爱上了她。太后还有朝臣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碍于当时朝政根基不稳，皇上为了帝位舍弃了她。是你的姑母。” “他们为什么杀我父母？” “因为你父亲曾经也是山庄里的人，你父亲认为是山庄的人利用了你姑母然后又抛弃了她才会导致她惨死。因为山庄在宫里还有许多眼线，完全可以把你姑母救出来，可他们抛弃了她。所以你父亲不辞而别并立志要为你姑母报仇，他利用自己在山庄学到的药理还有各种技能迅速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那时候几乎半个大历都有你苏家的商铺。” “他们怕了，于是利用了你父亲身边那些狼子野心之人的贪婪，摧毁了苏家。至于苏家的财产，除开承诺留给那两家人的一部分之外，其余的都被山庄给拿走了。” “他们为什么放过我？如果杀了我岂不是可以斩草除根？”苏天歌的心已经麻木和出离了愤怒，她想，这些人留着她也许是为了看看苏云的女儿能有多大能耐，她父亲用生命都没有撼动半分的地方，她能怎么办？ “山庄建立之初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进入山庄的人开始的一年都要服用一种药汤，之后才能学习技艺。药汤的毒会进入骨髓伴随一生，发作时疼痛难忍，需要定期服药抑制。却无药可医，让人一辈子都只能依附于山庄，年过半百时候只能回到山庄每日接受诊治。后来到了现任庄主时，你父亲和你姑母出现了，他们两个是山庄百年难遇的医术天才，研制出了可以祛除这种毒性的解药。你姑母死后，你父亲带走了所有的药方，甚至毁了所有半成品。” “他们惶恐，因为山庄里剩余的解药已经不多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对那些从山庄里出来的人的控制。他们觉得你是他们的希望，所以让你待在苏家药铺里学习药理，同时方家也开始为他们试制解药。” “只是没想到我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开始对付方家，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现在要把我招进山庄，给他们研制解药？他们就不怕我下毒吗？”苏天歌冷笑一声，只觉得一股冷意渗进了骨子里。 “如果他们能把你弄进山庄就能保证你乖乖听话。所以……”宜妃压低声音说道：“绝对不要进去，你要留在外面才能摧毁他们，而我会替你肃清宫里的障碍。” “这宫里除了丽嫔还有方琦玉跟山庄有关外，也许还隐藏的有人，一旦她们察觉了你的动静，一定会先杀了你灭口。我会想办法弄到名单。” 宜妃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以为圣上真的只是因为我跟你姑母有几分相像而破格提升我做宜妃吗？那是因为除了这张脸我跟他在这件事上能达成共识。毕竟到了权利的顶峰，谁都不会容许自己还要受到别人的制约。” 苏天歌扭头看了看窗外，透过镂空的轩窗能瞧见枝头的繁花，风吹过摇曳不止，细碎的花瓣落下来。风止，那枝繁花已经不见踪迹，可是旁出的斜枝上出现了一个花骨朵，孤零零却挺立。这是那棵树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我想知道你是谁？”苏天歌扭头看着宜妃就，也许是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也许是可以修饰的眉眼，她现在应该与姑母十分相像了。 “我啊。只是一个承了你姑母恩情的孤女，没有她我大概早就死了。”宜妃敛下眉眼忍住眼泪，再抬头时看着苏天歌，“你一定要小心啊。” 从宜妃宫里出来的时候，恰逢皇帝的驾辇过来，她深深低着头直到那驾辇进了宜妃的宫里才抬头。 走在长长的宫墙之间，苏天歌的脊背挺得笔直，从她再次活过来开始就已经落进了那些人的圈套里。恰巧出现的桂叔，还有保存完好并让她顺利找到的苏家药典，都是为了让她学习研究那上面的药理，为了她能顺利研究出解药，他们步步为营。而她，有些不受控制了，所以燕千寻来了，金婆婆来了。 苏天歌很想去御书房看看那幅画，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她毁了他们再说。 皇帝的驾辇进了宫里时，宜妃擦了擦眼泪起身迎接，皇帝进了正房倚着软塌的扶手闭了闭眼睛。 “朕在路上看见苏天歌了，她是来找你的吗？” “回陛下，她是来找臣妾问一些事情，只是臣妾能告诉她的不多。” 皇帝睁开眼睛看着宜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朕相信你心里有数。”宜妃低头浅笑一下点头应下。 “臣妾知道。” “今日朝会，庆国公上折子请朕册封沈煜为庆国公府世子，并赐婚让他与已经订有婚约的女子完婚，朕一并答应了。” 宜妃手里的杯子霍一下子掉在地上，皇帝弯腰捡起来，抓着她的手把杯子重新放了进去，“爱妃有什么心事吗？” “臣妾只是一时惊诧，望陛下恕罪。” “不怪爱妃，朕在畅音阁见到苏天歌时，比你要惊诧百倍。只是有些时候还是把心事藏得再深了些才好，这宫里的眼睛太杂了。” 屋子里重归安静，只有香炉里的轻烟袅袅升起，一如谁的心事飘浮无依终致消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三章 父子成仇 沈煜站在院子里并不去接旨，宣旨的内侍尴尬地咳了一下，“沈大人，您该谢主隆恩了？” “是庆国公本人向皇上请旨的？” “哎，正是庆国公本人，圣上体恤庆国公为大历服务了这么多年，决定国公府世代世袭。大人您从今儿起就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了。大人，您快接旨啊！” 沈煜冷冷看了看圣旨，“临山，备马！”说完他闪身出了院子，到院门口飞身上马出了巷子口。往左可以到庆阳巷，往右可以到庆国公府，他心里挣扎着一个念头，想冲到她面前然后带着她飞奔到天涯海角。沈煜端坐马上遥遥看了一眼庆阳巷的方向，调转马头往庆国公府而去。 庆国公沈渊这一通请旨，整个庆国公府会觉得高兴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沈夫人从听说消息之后就开始板着脸。她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到头来竟落得一场空，还是比不过那个女人。 沈炤正在服药，听说了之后一碗药就堵在了心口，他终究还是比不上那个人在父亲心里的地位。沈紫妍气得摔碎了屋子里的所有能摔得东西，虽然苏天歌不能嫁过来让她多少赶到意思宽慰，可是她的母亲还有哥哥不高兴她也不能开心。 宋妙锦站在桌边，指尖轻抚着笔下之人的眉眼，她终于做到了，她即将嫁给他成为庆国公府的世子妃了。 沈煜策马飞奔而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赶紧进去禀报，因为这位新进世子爷脸上的表情实在谈不上愉快，甚至还带着腾腾的杀气。 沈煜一丢马鞭子上了台阶，沈渊就站在花厅门口看着怒气冲冲的儿子，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根本不是父子而是冤家。 “府里的圣旨我并没有接，而且我打算抗旨不遵。所以这会儿特地来告诉你一声，如果因为抗旨不遵而诛九族的话你做好心理准备。” “胡闹！你是国公府的嫡子，这世子之位是跑不掉的。还有你母亲给你定的亲事，那是有信物为证的，这两件事哪一件你都无法否认。” “从母亲死之时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此生绝不与国公府再有瓜葛。我来问你，除了我们身上那点血缘关系，你可曾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你为了别人害死我母亲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真心把她人当这个府里的唯一夫人吗？难道她生的儿子就不是你的嫡子了？” “你为我请封世子既不能讨得我欢心，也对不起你当初对别人付出的那一点真心，你凭什么？” 沈渊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恨他的，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句句诛心的话来刺激他。他脸皮动了动说道：“这是我的庆国公府，我说了算。我知道了，你今日这样气愤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活着一时就不可能让她做我沈家的儿媳。我让她活着入不了沈家族谱，死了也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些话，连沈渊自己都有些惊了，一个人口无遮拦真的会说出时间最恶毒的话来。可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掷地有声，他这短暂的后悔被沈煜随之而来的冷笑给消磨了。 “很好，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云城。知道了许多事情，所以现在我，沈煜，决定背弃祖宗入秦家门。”说着翻手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就是一刀，“若我今日不死，来日必不姓沈。” “你……”沈渊从台阶上踉跄着跑下来，“你竟这么恨我？” 沈煜捂着胸口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踉跄着往外走，临山从门外看见了，慌张着跑过来扶着沈煜，“大人，大人……” 沈渊的眼前只有儿子身上滴落下来的鲜血，那血点子刺得他眼疼，一如那个女人死时候对他的声声控诉。沈渊，你不配我的爱意，你不配。他戎马半生背弃道义换来的荣华富贵，在那对母子眼里竟什么都不是，到头来他真应了她的那一句，你不配。 “老爷，老爷……”院子里乱成一片。门外的临山捂着沈煜的胸口，叫来车夫套车然后快马加鞭赶往药庐。沈炤的一碗药喝下，扶着椅背有些怅然若失，那个人恨不能丢弃性命也不愿意要的东西，他争了这么多年究竟值不值得。 “什么？老爷昏倒了？”沈夫人急忙赶往正房，心里焦急却也有一丝不能言说的愉悦，那对母子果然一个德行，宁肯跟自己较劲也不愿意屈服于现实，现在好了，都把命丢了吧。 宋妙锦的手还能从画上拿开，就听说了沈煜宁肯不要命也不愿意接受这世子之位还有她，为什么，她哪一点比不得那个女人？她也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小蛮，收拾东西，我们去看大人。” “姑娘，小蛮不在。” “哦，那你跟我去。”宋妙锦怔了片刻，想起来小蛮，心里有那么一丝悲戚。可是她已经成功了，小蛮如果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薛神医接到浑身鲜血的沈煜时，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 “在庆国公府，大人跟国公爷起了争执，自己刺的。”临山扶着沈煜躺下来，看着还直挺挺扎在上面的刀说道：“薛神医，您快救救我家大人。” “救是自然要救的，唉，这都是孽缘啊！” 临山在院子里左右徘徊，宋妙锦来了，几乎是满眼泪痕地看着临山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临山瞥了她一眼，“你没看到薛神医正在治病吗？禁止吵闹。”宋妙锦咬了咬嘴往厢房门口看了看，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心。 “姑娘，您慢点。”丁香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来，苏天歌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院子，“临山，大人怎么样了？” “薛神医还在医治，有半个时辰了。” “怎么回事？是被人刺杀了吗？”苏天歌惶惶地看了一眼厢房。 临山走过来小声说道：“大人在国公府与国公爷起了争执，大人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为什么？”苏天歌鼻子一酸，沈煜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倘若不是被逼到无法忍受，他怎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四章 眼前灭 宋妙锦冷笑了一声看着苏天歌朗声说道：“苏姐姐不知道吗？今日圣上下旨封大人为庆国公府世子爷，并赐婚让大人与我完婚。大人跑去国公府与国公爷争论，自己戳了自己一刀。”宋妙锦说完眼泪下来了，悲戚地看着苏天歌说道：“苏姐姐，如果大人能醒过来，我会去跟圣上请旨，希望圣上撤回赐婚的圣旨。” 苏天歌连看都懒得看她，可是这略显优越的语气实在让她烦闷，她扭头看向宋妙锦，“宋姑娘，事到如今咱们就摊开了说，这段婚约究竟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知道，大人也知道。你就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苏姐姐说什么？妙锦不明白。” “那我告诉你，也许大人真的有一个赐婚的人，可惜那个人并不是你。宋妙锦祖籍扬城不假，与人订有婚约不假，可惜那人不是大人，与你定有婚约之人早在你尚未成年之时就夭折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拿到那件信物的，不过我想知道你母亲给沈家的信物，上面为什么没有你宋家的印记。”苏天歌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亮在宋妙锦面前。 “你把信物还给我。”宋妙锦上前一步去抢。 苏天歌拎着绳坠，翠绿色的玉佩坠在半空，她看着宋妙锦问道：“宋姑娘不奇怪这信物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吗？” 宋妙锦咬了咬牙，“一定是你嫉妒大人要与我成亲，将玉佩偷了去，好让我出丑。” “很好，那么请宋姑娘睁大眼睛看看这真的是你母亲给沈家的信物吗？” 宋妙锦看着苏天歌的神情问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撒谎，这究竟是不是你的信物你也不清楚，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信物长什么样，我不过随便拿了一块玉佩就哄得你露了破绽。宋妙锦，你究竟是谁？又从哪里哪来的信物？” 宋妙锦绞着帕子，嘴角动了动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一时慌乱才会认错了。你给我设了陷阱。”说着她转身冲着厢房大喊，“大人，你一定要来看看，苏天歌究竟是一副什么嘴脸，你……” 苏天歌上前一步给了她一巴掌，“闭嘴，再大喊大叫我让你一辈子开不了口。”宋妙锦被苏天歌的厉色给骇住了，捂着脸再不敢吭声。 “临山，送她离开，等大人好了自由决断。” “是。”临山只觉得十分解气，上前一步让着宋妙锦说道：“请吧，宋姑娘。”宋妙锦恨恨地咬着牙看了苏天歌一眼转身离开了药庐。 苏天歌在院子里站了良久，头痛的毛病又来了，她伸手按了按眉心。这时厢房的门开了，薛神医皱着眉头出来了，“大人怎么样了？” “那一刀是没事了，不过急火攻心暂时还醒不了。” “那您……” “我是忧心他的头痛之症，如果不能把同时发作的头痛症给抑制住，他怕是要被折磨得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薛神医背着手有进了药室去翻典籍。 苏天歌追过去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问道：“您给大人治病的方子能让我看看吗？我翻祖上留下的药典，发现有一味药也有治疗头痛之症的功效。” “也不是什么秘密，你看就是，就那个压在第三层药草下面的。”薛神医随手指了指，苏天歌走到架子前翻找到那张被遮盖的方子。第一眼看到那最主要的一味药时，震惊得差点叫出来，再细一回想，方家可是霸占了苏家的药材生意，就算能培育出来也不奇怪。 可是她父亲花心血培育出来的半生莲变成了方家的半生荷，成了让方家名扬天下的资本。而她在方家那么多年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这些都是方家给千手山庄培育的吗？所以才要瞒着她？ “既然半生荷有效，为什么不接着用呢？我看你这里堆积了挺多。” “这东西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药效也不对，原来我给沈家老太君治国头痛症，用的是沈煜的母亲给的一味药，好像叫半生莲，有奇效。可是后来这味药就失传了，我遍寻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这半生荷还是我偶尔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只是没想到效果相差这么多。” 苏天歌捏着方子沉思了片刻，她其实还记着薛神医隐瞒她的事情，可是事关沈煜，她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了。 “我能找到半生莲。” 薛神医抬头看着她，“那沈煜这小子倒是有救了。”说完接着翻看自己的方子。 “师父，我不管那些人有什么苦衷，我只做我心中认定的事情。”苏天歌说完冲着薛神医躬身一拜转身走了。 薛神医瞧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一家子都是不死不休的性格，那些人怕是要为自己当初犯下的恶付出代价了。 回到庆阳巷，苏天歌找到金婆婆问了她一个问题，她苏天歌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千手山庄大费周章。 金婆婆想了一下说了一个传闻，“你父亲是山庄百年难遇的天才，他曾经制作了两颗药丸，据说一颗能百毒不侵，一颗可以改变服用者的血液，利用这种鲜血可以培育出世间最好的药材，不管是毒物还是天材地宝的植物。” “你姑母进宫的时候，你父亲害怕她斗不过那些宫中女人的手段，所以把那颗百毒不侵的药丸给了她。另外一颗在你满月之时给了你。” “这不是传闻吗？你们也相信？” “他们试过。”金婆婆一句话就点明了，千手山庄的人给她姑母下过毒。 “人命在那些人眼里大概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惜了你们这些拥有天赋异禀的人，到头来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苏天歌说完离开了花厅，金婆婆站在廊檐下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她知道可她无能为力。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苏天歌终于用半生荷种子改造出了半生莲，她推开门在门口呼了口气。 “姑娘，您手指头怎么都是伤口？”丁香拿着帕子给她擦手。 “没有大碍，养两天就好了。”苏天歌将帕子递给丁香，明明见着她的手在眼前。一松手帕子却掉在了地上，她愣了一下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 “我先去休息一下，醒来你陪我去药庐。”丁香应下扶着苏天歌回房休息，这一觉睡了许久，久到她醒来天都黑了，嗓子有些发痒，她咳了两声。 “姑娘，您醒了？”丁香在外间听见声音走了进来。 “丁香，怎么不掌灯？”苏天歌伸手不见五指，问丁香。 掌灯？“您才睡了半个时辰，现在刚过未……”哗啦，丁香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她看见了苏天歌伸手在眼前挥两下却什么也看不见的茫然。 “姑娘……”丁香哭了出来。 苏天歌看不见丁香在哪，也看不见她脸上的悲伤。她想，她怕是还没睡醒，再睡一觉醒来就好了，醒了就什么都能看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五章 障眼法 “丁香，丁香。”苏天歌坐在床边，已经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屋子里太过安静，这让她心里有种没着没落的惶惶不安。枯坐了一会儿，她决定试着走出去，摸索着穿上鞋子，然后是挨着衣服的盘扣穿好外衫。她伸手摸着左右的东西走到了帘子边，往日里觉着很近的距离此刻远到她连着摔了两次还没摸到门口。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似乎走进来了，她扶着桌角试着站起来，“丁香，你看，我已经能走到这里来了。” 来人没有说话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将她抱了起来，苏天歌动了动鼻子，那不是沈煜的味道。 “你是谁？放我下来。” “是我。”萧玄略带哀伤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苏天歌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说话，任由萧玄将她放到床上坐好。沉默了一会儿，苏天歌干笑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启程，今日到达。”萧玄伸手捉着了苏天歌的手，“你的眼睛出了何事？” “兴许是累着了。”苏天歌抿了抿了抿嘴问道:“王爷那边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这么匆忙地回来如果耽搁了怕是不妥。” “我已经办好了，只剩善后事宜，得到你的消息我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天歌，是我连累了你。” “与王爷无关。” “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就不会让你如此殚精竭虑为我思量。如果我现在是太子或者皇帝，天下间也就在没有人敢来欺负你。” “王爷。”苏天歌想了一下决定把千手山庄的事情告诉他，“王爷可知道千手山庄？” “听过一些，是一个听说很厉害的江湖组织。” “不，他们不甘于只做一个江湖组织。”苏天歌将自己目前掌握的千手山庄的情况说了一遍，萧羿听完也不禁有些唏嘘。 “为什么不能快刀斩乱麻，一下子清除完所有的势力？” “树大根深，如果没有一击即中，这些留下来的人就会成为时不时就跳出来扰乱天下的祸根。想击垮千手山庄，我倒是有一个机会，只是需要王爷配合。” “你说。” 苏天歌看不清萧玄的神情，可是能从他浅浅的呼吸声里猜测他确实是在侧耳倾听，这多少让她安心了一些。她斟酌了一下说辞慢慢地说道：“我想让王爷说服皇上，以皇上的名义请千手山庄的庄主和长老会进京参加一次宴会，我这里有一份名单，可能不全却也大差不差。同时我也会把我手上有解药的事散播出去，相信很多人都会按捺不住到京城来，我们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事风险太大，他们如果狗急跳墙劫持了你怎么办？” “那到时候，我希望王爷能原谅我的残忍，因为控制他们的将不止是那些解药，更有我布下的毒药。” “你恨他们？” “是的。”苏天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原先以为我的仇人只是简单的方家和陈家，现在才知道背后主要是千手山庄在作祟。就连我的整个人生都是他们的计划，既然如此我就得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他们放归山林的恶虎。” 萧玄蹲下来拉着苏天歌的手瞧着她的眉眼，“只要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我全力支持。父皇那里我去说服，你怎么办？”萧玄顿了一下，“我是说你现在暂时看不见，日常出行要怎么办？”他很想说跟去王府吧，让他好好照顾她。可他害怕自己说出口来，两人之间反而不如现在这么交心和自然。 “我还有丁香和这一院子的人，倒是王爷，皇上那里不一定能说得通。”如果不成她怕是要铤而走险了。 “你放心，如果父皇真的对千手山庄的忍耐到了极限，会答应我们的计划的。”萧玄顿了一下说道：“这次父皇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不出意外会有封赏。你想要什么？” “我？暂时倒是什么都不缺。最好能封王爷做个亲王什么的，留在京城负责一些具体的事务，这样才能将我们选中的人推到人前去，有时候默默无闻做事做久了，也需要唱一下高调。” “好，我听你的。”听着苏天歌的话，萧玄忽然有一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而她就是他的倚仗，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勇往直前。 萧玄走后，丁香才从门口走进来，“姑娘，刚才金婆婆问起了你的情况，说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她可以帮您看看。”丁香小声说着，苏天歌的点点头。 “沈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送过去的药，薛神医已经配好了方子，在日日熬煮给大人服下。想来这两日就能醒来。姑娘……您眼睛的事情要不要跟大人说？您交代要守口如瓶，所以薛神医也并不知道。您这样耽搁着，会不会出问题？” “金婆婆不是要替我看看吗？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从刚失明时的惶恐到现在坦然自若，苏天歌反而不希望那么快痊愈，一个病人才会让人放松警惕，尤其她中的毒还是那些人引以为傲的手段。 去花厅的路上，苏天歌反复回想这些天的事情，似乎是从宫里出来后，她就有些不舒服，嗓子发干眉心发胀。她还以为是累着了，想来在遇见丽嫔的那天晚上就已经着了道。 丽嫔是千手山庄的人，这就不难解释萧荃为什么会有争储的念头和胆量，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她俯身低声在丁香耳边低语了两句，丁香应下去找艾虎，苏天歌由人领着去花厅。 金婆婆仔细瞧着苏天歌的动作还有神态，脸上稍稍放松了些，“苏姑娘，老身自问还有些本事，如果你相信老身的话，老身倒是可以帮你看看眼睛。” 苏天歌摸着椅子背坐了下来，循声望去，“如此有劳金婆婆了。” 金婆婆给苏天歌诊脉，神情稍稍惊愕了一下，“这倒是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不能治，用我们山庄的药浴泡上两三个月就能好了。” “那敢问婆婆可知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了？” “一般的气血凝滞，需要疏通经脉再加调养就好了。” “只是我现在脱不开身，既然婆婆说是一般的气血凝滞想来并无大碍，就先慢慢将养着。”说完她想了想说道：“婆婆如果方便的话，给我讲一讲千手山庄的长老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六章 斗心 大历皇帝萧凤林昭告天下改年号启元，一年来各种叛乱动乱将整个朝廷搅得天翻地覆，改年号一为告别二为祈盼。盼望百姓风调雨顺，朝廷政通人和，大历日益强大。 城门打开迎接四方来客，街面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就有那么一队人格外引人注目。九个人，头戴玉冠，清一色的白色云纹锦袍，衣襟处绣着红色的缠枝花纹。走在人群里神色带着悲天悯人，仿佛四周的芸芸众生皆是亟待解救的苦难之人。 人群自动避让，一路目送这九人向前走去。 “姑娘，有九个人六男三女，都带着帽子穿白色的袍子，领子这里还有一圈红花。”丁香坐在窗边将看到的说给苏天歌听，说完丁香问道：“姑娘，您不去宫里吗？” “不去，我们等一个人。”苏天歌摸着杯子喝了一口，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空位子。站在一旁的丁香知道姑娘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任谁也会有点怀疑吧。楼梯处上来了一个人，径直朝着两人走来，丁香轻轻碰了碰苏天歌。 一个精瘦的男人，接近不惑的年纪，脸上却有一种超脱年纪的化外之人的仙风道骨。举手投足带着淡然，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心智，只是那淡然之下究竟是什么，无人知道。身上也是一样的白袍襟口绣缠枝红花纹，他站在桌边在看苏天歌，眉眼要比印象中的那两个人都要凌厉，还隐隐地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戾气。 他微微一拱手，说道：“你就是苏姑娘吧？千手山庄庄主风为止见过。” “风庄主请坐。”苏天歌知道对方在看她，她迎着那道视线直视过去，虽然看不见却丝毫不惧。 “你果然跟她长得很像，看见画像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会儿倒是不得不承认刚才的一眼让我恍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旧事。” “风庄主，过去的遗憾请不要拿出来缅怀。您约我来这里见面绝不是为了追忆吧？” 风未止轻笑了一下，“苏姑娘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如果你对山庄的现状多少有些了解，就该知道我并不赞同现在长老会的一些做法，但是那也不代表就会全盘否认他们而接受你的计划。” “千手山庄能走到现在绝不是靠我一个人，他们思想纵然顽固却也是山庄不可或缺和必须倚仗的一部分，我来找你是因为你说你能配制出解药来，而并不是我认同你的计划。” 苏天歌也跟着浅笑了一下，“风庄主果然真性情，那今天你会怎么做呢？如果皇帝不打算放过你们呢？” “他不会也不敢，你可知道你父亲还有你姑母，那都是山庄百年难遇的人才，你父亲历尽半生也没能撼动山庄丝毫，更何况你现在……” “孤苦无依还瞎了眼吗？”苏天歌忽然笑起来，笑容仅仅展现了数息便戛然而止凝固在脸上，她看着风为止一字一句说道：“我唯一比他们多的一点就是心狠。” 风为止的脸皮动了动，随即恢复如常，“那苏姑娘，咱们不妨打个赌，若是我们不能从京城全身而退，从此千手山庄绝不踏入大历一步。如果我们全身而退，那么苏姑娘，你就要用你的一身血肉为山庄配制出无穷尽的解药。也就是说，苏姑娘今生都只能待在山庄，直到老死，可即便是那样，山庄也有办法让你的尸身不腐。” 苏天歌从风为止的呼吸里感知到了一种胸有成竹，和看着她作茧自缚的得意。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人，不说一句狠话甚至带着彬彬有礼，他不分对错只分利弊。良善对于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之物，就像她的父亲还有姑母，可能是他的友人爱人，他会缅怀却还是可以痛下杀手。 她被误导了，甚至所有人。大家都以为长老会那些人是狼子野心的家伙，却不知道风为止才是最可怕的人。 “你今日打算牺牲他们和你当年牺牲我父亲还有姑母时，心里可曾有一点悲悯？” “我们每一个决定进入山庄的人都曾发誓要效忠山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难道这些话只是说说好玩而已吗？并不是，而我只是在践行自己的誓言罢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当你发自内心说出那些话时就应该做好牺牲的准备，你进了山庄，就只属于山庄，包括你的命。” 苏天歌觉得自己算得上擅长诡辩得了，没想到棋逢对手，风为止心里没有关于善恶的分别，她有，所以这场诡辩里她不一定能赢。 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场赌注才刚开始。 “好，我应战。” 茶楼窗台边的假山处摆着一台滴漏，一刻钟滴漏落满水，触发下方的装置。水会哗啦一下子流下来碰到一个大的熏球，蒸腾的白烟弥漫开来，浅浅馥郁的香气飘出来，带着花香。 因为这灵巧的机关术，所以茶楼里客人很多，上上下下的客人好不热闹。只是窗台边的两人丝毫不受影响，都在等待不远处皇宫里的那场争斗，苏天歌看不见所以没有烦忧，风为止成竹在握所以无需烦忧。 半个时辰后，一只鸽子扑棱棱飞过来落到窗台上，风为止伸手捉住鸽子，取下信件看了一眼，心里的得意便有些藏不住了。 苏天歌听到了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和有些可以刻意放缓的呼吸声，“想来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不假，要分对谁。”风为止拍了一下鸽子，扑棱棱几声鸽子再次飞走。他拿着纸条看着苏天歌说道:“宴会上，皇帝与长老们把酒言欢，并许诺永远支持千手山庄，还答应从山庄选派一名女子立她为后。” “确实是好消息，恭喜风庄主。” “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丽嫔？”苏天歌说完听见风为止的呼吸出现了一丝停滞，“我猜得不对吗？” “你确实很聪明。” “多谢风庄主夸奖。这么看来，你们是打算明着支持易王爷了？” “苏姑娘可以猜猜看。”风为止收好纸条看了一眼滴漏，“再有半个时辰，宴会就会结束，我希望苏姑娘能做好准备。” “那就预祝风庄主心想事成。”苏天歌将手里的杯子举了举，一口饮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七章 惊变 皇宫设宴大殿之外，齐磊怀抱鸽子给它顺着毛，两耳竖起细细聆听大殿里的动静。 皇帝萧凤林坐在上首，注视着左右两侧的人，就是他们控制着他的朝廷控制着他的后宫，可他现在已经不怕了。 为了大历他背弃曾经的盟友，伤害自己的亲人，杀了心爱的女人。现在他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除了大历的江山，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他的脚步，包括千手山庄。 “诸位长老的提议，朕会慎重考虑的，今日是大历的新纪元，诸位尽可开怀畅饮。”说完先一杯饮尽，下面的人互看一眼觉得要适可而止，便举杯一口喝下。 大殿的一曲剑舞还没结束，哐，殿门被人大力撞开，一个浑身浴血的白袍人跌了进来，被正在舞剑的人一剑刺中心口当场毙命。 “这是为何？”白袍人站起来怒视着萧凤林。 萧凤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稍安勿躁，打扰了朕的雅兴自然是死罪一条，咱们且看看这一场剑舞下来，会有多少人自投罗网。”刚刚站起来的人被身后站着的侍卫上前一把按下。 一曲剑舞下来，延伸至大殿外的路上，横七竖八躺倒了数具尸体。 “你真要与我千手山庄翻脸？” “诸位长老稍安勿躁，朕今日改年号为启元，就是希望能与过去受制于人的日子彻底做个了断，大历是朕的江山。” “长老，快走，有埋伏……”大殿外有惨叫声传来，在座的几人脸皮动了动，有人按捺不住跳了起来，翻手卸下舞剑者手里的剑，剑指萧凤林。 “护驾。” 哗啦，摔杯为号，还站在大殿外的齐磊抱着鸽子冲进大殿。 另一侧的偏殿之中，萧炎，萧玄背对背站立，各自手里的剑上都已是鲜血淋漓。千手山庄潜藏在宫里的人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多，这整个皇宫就快被渗透成一张千疮百孔的筛子了。 “娘娘，您快逃吧，萧凤林已经与我山庄反目成仇，他不会放过你的。” 丽嫔攥着拢在袖子里的手站在窗边，一旁的桌子上有一封信，宴会开始之前就送到了她手中。内容很简单:易王府已被控制，阖府上下近百口人性命尽在你手，切莫妄动，否则易王人头送上。 “娘娘，您快救救大家，庄主……”噗，丽嫔回手一刀刺中来人的心口，那人捂着胸口满脸惊讶。 “不要怪本宫，本宫也是被逼无奈。”说完丽嫔一把抽出匕首，不顾喷溅到脸上的鲜血大声喊道:“快来人，护驾。” 宜妃站在寝宫门口，听外面的声音听得胆战心惊，她没有预想到皇上会这么决绝。 “娘娘，丽嫔娘娘带着人过来了，杀气腾腾的。要不要关宫门？”小宫女往外看了一眼赶紧缩回脑袋，一脸紧张。 “不用。”宜妃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已经进了宫门。 “宜妃还不受死？今日圣上诛杀千手山庄余孽，本宫是来祝圣上一臂之力的。” “丽嫔好威风，不过我有些纳闷你这贼喊捉贼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到阴曹地府去说吧。”丽嫔一挥手，“关门。”宫门哐一声关上，院子里一片喊杀声。 这喊杀声传进了福安宫，下头的宫人赶紧进去禀报，太后眯着眼睛顿了片刻，手里的木鱼接着当当地敲起来。 皇宫里喊杀声一片，宫外也不平静，富贵巷两头已经被人封了起来，从外路过的人看了一眼长长的巷子，猜不透这里边又将发生什么。 不过终归不是好事，富贵巷这名字听着吉利，可是自古富贵不能长久，从年前到现在，多少人就跟那滔天的富贵一样成了过眼烟云。 “大人，要动手吗？”临山看着紧闭的大门，小声问道。 “不忙。”沈煜扣了扣甲套，宫里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能轻举妄动，毕竟那是皇帝的儿子，只要他没有高举大旗准备谋逆，谁也不能动他。 眼看大局将定，茶楼里的两人已经接到了消息，苏天歌发现风为止除了一开始的错愕之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要么是他定力惊人，要么就是他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反而顺水推舟借着皇帝的手杀了九大长老。皇帝追求的事皇权不再受到制约，会不会他追求的也是自己成为整个山庄的主人，说一不二。 苏天歌微微捏了捏指尖，如果真是第二种，那这个人还真是可怕。兴许他背后支持的并不是易王爷，那一对母子已经成了弃子。 “苏姑娘，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还这么气定神闲？” “我只是在想，成为弃子的丽嫔母子会不会倒戈相向？毕竟丽嫔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易王爷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用。” “你信不信，现在正有一道皇命在送往富贵巷，接到命令的沈煜会领着人冲进易王府抓人，受到惊吓的易王爷奋起反抗，结果寡不敌众被沈煜一剑刺死。” 风为止看见了苏天歌脸上的惊慌。 “丽嫔倒戈相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沅宜这个叛徒，你猜猜看谁会先死？” 哈哈，风为止不禁笑了起来，“你确实很聪明，可你忘了我千手山庄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我们不止有千般技艺更有千般手段。” 苏天歌抿了抿嘴，又喝了一口水，“所以你支持的人是睿王爷？”风为止没说话，苏天歌接着说，“你会后悔这个抉择的。” 茶楼里的滴漏又喷了三次烟雾，街面上一阵骚乱，有人打马在街上乱窜，风为止往下看了一眼。 呼，从下面跳上来一个人，挥剑对他砍来。风为止连忙闪躲，茶楼里乱了起来。 “姑娘！”丁香拉着苏天歌躲避的时候，窗台上冒出来一个人头，先是伸手把她的手打开，再一把将苏天歌拽下楼去。 丁香起身再往下看，苏天歌还有刚才冒出来的人头都不见了踪影，既没有掉到地上也没有在人群里奔走，仿佛刚才是她眼花了。 “四门巷？很好，我记住了，咱们来日方长。”轰，风为止退到窗边身子往后一仰坠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八章 决绝 隔着镂空的轩窗，能听见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或脚步匆匆的或闲适漫步的。苏天歌在窗边驻足许久，却没有一人察觉到她的存在，能扭头看她一眼。 “苏姑娘，千手山庄并不是虚名。就像外面那些人你觉得他们好似在眼前走过，实际上他们可能只是昨天或者前天在这里走过，又或者现在是在城内的其他地方走着。”风为止站在门口好心地提醒着苏天歌。 “大隐隐于市，果然这才是瞒天过海的最好办法。”苏天歌转身定定望着声音的来处，“风庄主把我软禁在这里准备做什么？” “暂时没有主意，这要看朝廷准备采取什么行动？”说完他顿了一下，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昨日皇上下旨将沈煜囚禁，听候发落。丽嫔和宜妃皆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苏天歌没动也没说话，风为止打量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跟门口看守的人低语了两声。苏天歌听着那脚步声远去，伸手扶着一侧的帐幔坐了下去，枯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才知是自己的泪。 被掳来的这段时间她没有出过屋子也不知这里有多大具体位置在哪里。风为止找她的原本目的是为了解药，现在迟迟没有提这件事，他在等什么？ 敌不动她就要先发制人。 哗啦，屋子里响起杯子碎裂的声音，门口的守卫犹豫了一下，想起来庄主嘱咐他的，不能轻易进屋子里。可是那一声哗啦之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这静搅得他是在闹心。他扒着门缝往里瞧，只见地上有碎裂的瓷片，看不见人却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不对，他推开门冲进去，被窜出来的血腥味惊得不知所措。 “庄主，庄主，死人了。”地上积了一摊血，歪在地上的人手腕处还在汩汩往外流血。 风为止皱着眉头站在窗边，金婆婆正小心地给苏天歌包扎，“她是大夫，伤口不用弄得很大也能流干她这一身的血。庄主，您快些决断吧，不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竟比那个人还要决绝。” “我也算在她身边待了有一段时间也比较了解她，苏天歌这个人看着神色淡然，实际是一个心如磐石的人。还有一点就是她比苏雪苏云两个人都狠，对别人对自己都狠。” “很好，她不是喜欢放血吗？我成全她，你下去把需要的药材准备好，等她醒来开始取血做解药。”风为止拂袖离开了屋子。金婆婆将屋子里的狼藉收拾到篓子里拎着出了房间。 “看好她，醒了的话赶紧告诉我。”守卫点头应下，金婆婆提着篓子出门倒掉，一片带血的瓷片从篓子里漏出来 被她一脚踢到了犄角旮旯里。 是夜，悉悉索索四下无灯，有两个人猫着腰在一户宅院外蹲守，等了一会儿墙头上唧唧两声响。一人伸手将唧唧叫的黑貂接进篮子里，叹了口气。 “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京城这么大，也许还没等咱们转一遍呢，姑娘就被他们给弄出城去了。”艾虎挠挠头愁眉不展。 “那你说怎么办？已经四天了，姑娘的眼睛还看不见，看一磕到碰到了可怎么办？”丁香拎着篮子有些生气，气自己没用，气艾虎帮不上忙还添乱。 “我们去茶楼附近看看，兴许能有线索呢，姑娘那么聪明一定会留下线索的。” “茶楼在城西，这会儿过去 怕是会碰见巡夜的。” “我们去看看。”两人蹑手蹑脚刚转过街角，迎面碰上了一堆巡夜士兵，艾虎一推丁香让她赶紧跑，自己开始往街面上跑。 丁香拎着篮子跑得气喘吁吁，刚跑出巷子又撞上了一辆马车，车前车后都有擎着火把的士兵，被人团团围住的瞬间，丁香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车帘子掀开，是萧睿正带兵夜巡。丁香站在马车边低着头，“睿王爷，我家姑娘不见了，您能帮着找找吗？”丁香说着眼泪涟涟。 萧睿沉思了片刻点头应下，“你又什么头绪吗，不然京城这么大一时半刻本王也没有办法找得到。” 丁香抽抽搭搭摇摇头，“我找了两天了，也不知道去哪儿找。” 哦，萧睿的眉头放松下来说道：“本王让人送你回去，一旦有你家顾念的消息，一定通知你。” 丁香应下，看着萧睿的马车渐渐走远，低声说道：“两位大哥，您忙，我家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好了。”两个士兵没有说话却一左一右拥着丁香往庆阳巷走去，丁香眼睛转了转明白过来这就是姑娘常说的被监视了，她敲了敲篮子掀开上面的盖布，黑貂一下子窜了出去。 丁香目送着它，只盼望它能不到处乱咬人去好好闻闻姑娘的气息在哪儿。这头的艾虎跳上墙躲开追兵往城西的茶楼而去，来到茶楼外，已经二更天了。 四周漆黑一片，唧唧两声 ，小黑来了，艾虎将手裹在袖子里把小黑抱了起来开始在茶楼外转悠。走到天色将明时，艾虎蹲在一条巷子口直喘粗气，怀里的黑貂却唧一声冲进巷子里，左右闻来闻去。 艾虎看了一会儿咽口唾沫起身走过去，在一家院门口，黑貂停下来在院门口扒拉了两下，刨出来一片黑白相间的瓷片出来。唧唧乱叫。 艾虎拿着瓷片凑到鼻尖处一闻，血腥味。他抬头看了看院门，真要抬脚上前一步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猫腰捞起黑貂窜到了对过的墙头上慢慢溜了下去。 天微亮，四喜窝在巷子口打盹，微微拿眼瞄了一眼巷子，瞧见了一辆马车。有人上下没一会儿开了出来，他急得抓耳挠腮，这个艾虎说去找援兵，怎地这么墨迹。一会儿等人跑了他如何追的上。 马车哒哒地开出来，到了街面上直奔城门而去。四喜刚准备起身，后头又来了一辆马车，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出来了五辆马车，都是直奔城门。 四喜急得跳了起来，这让他往哪儿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四十九章 同归于尽 滴答滴答，苏天歌听着这如滴漏一般的声音，思绪飘远。鼻尖能闻到浅浅的血腥味，手腕上却感觉不到一点痛，好像这血腥味来自别人身上而不是她。 有人走过来把她的眼睛蒙了起来，她轻笑了一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金婆婆，准备好了吗？”风为止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声音中气不足像是病了。 “回庄主，解药已经配好了，给院子里的人试过了没有问题，已经让人送出去了。”金婆婆说完顿了一下，“庄主，您的药浴准备好了，这一次应该能痊愈。” “听风庄主这中气不足的声音，似乎病的不轻。”苏天歌说完咳了一声，只觉得心口跟被人戳了一刀一般钝疼。 “拜你父亲所赐，临了给我种了一种毒，不过你父亲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都有始有终，所以又把解药种在了你身上。如今一因一果，倒也圆满。” 苏天歌苦笑道：“风庄主果然是能掌控千手山庄的人。” “我说过了，你父亲用尽半生也没能撼动山庄分毫，你又能奈我何？”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风为止合衣坐在一个鲜红色池子里，苏天歌的手搭在池边，从手腕处渗出一滴一滴鲜血融进了水里。 “这一世无可奈何自有下一世，不死不休。” 哈哈，“好一个不死不休，很好，我等着。” 沈煜执剑看着萧睿还有他左右的士兵，“睿王爷不去寻找千手山庄余孽，却要来拦着臣为何？” 萧睿冷冷看着沈煜，“众将士听令，沈煜违抗圣旨致使易王爷意外惨死，已经被下旨囚禁。将他给本王拿下，重重有赏。” 沈煜从萧睿的脸上看到了杀意，他将背上的包袱紧了紧提剑冲进了人群。几个回合下来沈煜发现这些人里边并不都是朝廷的士兵，还有一些出手狠辣的江湖人士。看来萧睿今天是决意要杀了他。 面对杀招来袭沈煜又不能下死手，陷入被动的被围困中。背上的包袱一空，那条黑貂忽地窜了出去跳上墙头就跑。沈煜心下着急，下手便有些不留情面，逼退几人后身形微动瞪着墙面就要跳上去。 萧睿冷笑一下，伸手接过身旁边之人的弓弩，拉弓搭箭对准沈煜的后心射了过去。沈煜听得箭矢的破空声，箭尖堪堪挨上沈煜的衣服被斜刺里冲过来的一把金线生生拖住。 沈煜矮身贴着墙头回身一剑砍断箭矢，看向来人，燕千寻冲他喊道:“赶紧走，千万保住她的命。” 沈煜点头纵身几个起落追着黒貂而去，燕千寻现在墙头回身看着萧睿，“睿王爷，那人又许了你什么好处？” “坏我事者，该死！”萧睿一个劈掌，底下的弓箭齐发，破空声伴随着密如织网的箭矢向燕千寻盖了过来。 萧睿下了狠手，箭矢擦着燕千寻的耳朵在脸上剌了一道口子，鲜血跟着流了出来，萧睿眯了眯眼睛将手里的箭对准她的心窝。 “萧睿，这样赶尽杀绝恐怕不妥吧？”一道月白色身影几乎是从半空里掠过来，一甩衣摆，将燕千寻挡在身后面对萧睿。 萧睿抬手止住身旁人的动作，“沈二公子，怎么？你要包庇千手山庄余孽？” 哈哈，“谁是余孽你我心里清楚，都是明白人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沈炤看着萧睿，目光如炬毫不退让。 “追！”萧睿恨恨地看了墙头上的二人一眼，转身追着沈煜而去。 “公子，苏姑娘会不会已经被运出城去了？” “不知道，看他们的造化了。” 黒貂一路来到那条巷子从墙头跳进了院子里，沈煜踹开院门跟着它穿过正房到二门厢房，凡是苏天歌留下气息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是一无所获。 屋子里有血腥味，斑斑点点的血渍，她出事了吗？沈煜站在院子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果真那样，他该怎么办。 黒貂在院子里急得唧唧乱叫，忽然一下子跃上墙头往后面的一座院子里跳去，沈煜提着剑跟了上去。 院子套院子，层层剥开进了最尽头，黒貂唧唧叫着跳下墙头，沈煜纵身跃下，一把刀呼一声砍向他的双腿，沈煜挥手一剑刺中那人咽喉。 长剑拔出，鲜血喷溅，院子里尸体横七竖八，沈煜终于走到了二门。黒貂扒着门缝唧唧乱叫，还在闪躲着一旁不时刺来的刀尖。 沈煜浑身浴血地跳进院子，见人就砍，院子里当下已是修罗场。围过来的人试探着不敢上前，沈煜上去一脚踹开房门，黒貂窜进去唧唧两声惨叫，便没了声音。 只见屋内距离门槛不过两步远的地方，密织着一张闪闪发光的网，对面的墙边有房顶上也有，几乎整间屋子都被金线罩罩住了。那金线他见过，在汤泉宫护卫用来保护皇上的千丝万缕，细如发丝削铁如泥。 先冲进来的小黑被分尸掉在地上，声息全无，沈煜提剑就砍，一阵金石之音，不能撼动半分。 “古有烽火戏诸侯博佳人一笑，今有你沈大人为红颜冲冠一怒违抗圣旨，果然后生可畏！” 珠帘晃动，风为止从帘子后走出来，浑身浸了血一般往下滴落着红色的水珠。 “把人抬过来。”风为止看着沈煜冷冷一笑回身摆了摆手。 苏天歌昏迷在椅子上被人推了出来，煞白的脸对着沈煜毫无生机，垂在椅背上的手腕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鲜血。 沈煜绷紧了脸看着风为止，“她如果出了意外，我定饶不过你，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必杀了你！” “哈哈，她前一刻也说了这句话，还要不死不休。唉，可惜我没时间陪你玩了，要不然还真想留下来欣赏一下，沈大人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面前慢慢死去时的崩溃绝望。”风为止说完进了抱厦，哗啦哗啦一阵响动之后，屋子里安静下来，院子里的人也跟着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静，让沈煜害怕的安静，钻进他的身体里拉住他浑身的气力往外扯。他瘫坐在门槛处，听着鲜血滴落的滴答声看苏天歌，看那双眉眼。天歌，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冤死舍弃这一身血肉换你睁开眼，天歌。 沈煜从没像现在这般绝望过，困于眼前这一张网，即将失去他全部的人生意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章 人死事了 哗啦，哗啦，萧长风一点一点地抠着拐角处的砖块，“沈大人，若是无事不如来给我帮忙，相信我，苏姑娘一定能挺过去的。” 沈煜抬头才发现萧长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正蹲在墙角扣砖墙呢。这一句话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沈煜拎着剑走过去，一点一点敲掉砖缝里嵌着的灰膏，再慢慢抠掉砖块。拐角处被拆下一个容一人侧身而过的孔之后，萧长风小心地钻进去站在拐角处。 “沈大人，若是我不小心掉了进去，还望沈大人在拆屋子的时候能把我的尸体拼好了交给我母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实不敢毁。” “若真到了要拆屋子的地步，我大概已经无法待在这里了。”两人心照不宣，置生死于不顾也只是为了屋子里的那一个人。萧长风笑了一下，如果真是那样他倒是和沈煜打成平手，他与苏天歌生不能同行死后倒是可以同路了。 悉悉索索一阵摸索之后，萧长风忍痛呼了一声，戴在指尖的皮套被割破就连手指头也被削掉了一层皮。 “如何？” “快拆掉了。”萧长风换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拆着两侧金线的接口位置，十几个接口被一一拆下，他已是浑身湿透，他缓了一口气，“沈大人，可以了。千万小心不能碰到。” 萧长风侧开身往里站了站，沈煜钻进去撕掉衣角给苏天歌扎好手腕的伤，抱着她到了缺口位置。沈煜先一步出去，萧长风再将苏天歌递出去，沈煜慢慢接过苏天歌。 殿后的萧长风刚刚迈出一只脚，咻，一丝破空声传来，他眼看着那绷紧的金线弹过来直扑面门。我命休矣，萧长风将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害怕那金线会穿透他扎到刚逃出去的苏天歌身上。做好牺牲准备的萧长风后衣领子被人拽了出去，接着剑花一闪缠着扎过来的金线坠到地上，沈煜已经拎着萧长风跳上了屋顶。 呼，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屋子里咻咻声不断仿佛有千万只箭在来回穿梭。 萧长风摸了摸脖子，一点血迹粘在手上，“沈大人受伤了？” 沈煜抬手看了一下尾指上的甲套，被削掉一半，他曲了一下手指，“无碍，如果萧公子出事，她怕是不会安心的。我替天歌谢谢萧公子舍命相救。” 她如果出事他也不会安心的，萧长风心里说着，只是这话他以后怕是都不能说出口了。萧长风站在院子里目送沈煜抱着苏天歌离开，那垂下的青色衣角跟着也消失在门外，也将彻底带走他无果的的情意。 唉，人生就是这样了，求而不得的遗憾多过事事圆满的如意。萧长风扯下一块衣角缠住手指，末了，看了一下有些灰蒙的天空。皇上对千手山庄忌惮已久，今天不出手早晚也会出手，只是杀尽风为止这些人就真的能实现他启元的梦想吗？他看未必。 风为止一行人在萧睿的刻意放行下逃离了京城，他坐在疾驰的马车上望着逐渐远离的大历城门，眯了眯眼睛。这次虽然有些仓皇逃窜，可是他还得感谢萧凤林，给他清除了长老会那帮老顽固。只要他在，千手山庄的根基就在，迟早他还要东山再起，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呼，风为止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心口刺痛难忍。他坐下来揉了揉胸口，还是疼痛难以纾解，“金婆婆，金婆婆……” 马车骤然停下，同行的另一辆也赶紧停下，车夫掀帘子叫金婆婆，却发现人已经瘫倒在车内，呼吸全无。 “启禀庄主，金婆婆死了。” “什么？”风为止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来，猛然被拉伸的心窝一阵绞痛，一股腥甜窜到喉咙。他捂着车壁喷出一口鲜血，咬牙想要强压下不断上涌的血腥味，抑制不住的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推出来一般，顺着他的眼眶，鼻腔耳朵流出来。 淋漓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袍，眼前都是血红一片，风为止踉跄着从马车上跳下来。推开要过来搀扶他的人，往前奔去，他不能死，他还要统领着千手山庄成为超越皇权的所在。他岂能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苏云苏雪苏天歌，你们都要来杀我，我偏不能死，我要和你们斗，不死不休。 “庄主，庄主……”惶惶不安的人冲上去扶起风为止，他已是进气没有出气多，伸手指着远处，“快，解药有毒，快……” 就在他手指着方向的几十里开外的一个山沟里，齐嫣正擎着火把让人把收集到的解药倒进一堆柴草垛子上，看着那些瓶瓶罐罐，齐嫣深深吸了口气。苏天歌写信让她在城外拦截带有云纹标识的马车时，她并不能猜测到要做什么，她在城外各路埋伏，等了六天。 她相信苏天歌，正如兄长告诉她的那样，王爷若要再上一步必须倚仗苏天歌。六天之后，陆续的马车从京城里开了出来。她再一次被那个女人的深谋远虑折服，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帮手，一定会是强劲的敌人。 轰，火把一放，柴草垛烧了起来，熊熊大火掺杂着草木灰的味道还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千手山庄，这个盘根错节的大树终究是倒了。 药庐，薛神医几乎是拼尽毕生所学，保住了两条命。薛神医摸着一头的冷汗出了厢房，被走廊上等着的一堆人给围了起来，萧玄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苏姑娘可是无事了？” “怎会无事？血都快流干了，要是再慢上半分就回天乏术了。” “薛神医辛苦了，我从宫里带来了上好的人参灵芝等物，您看什么合用就用，要是不够我再去拿。”薛神医看了他一眼，招招手往前走了两步，萧玄抬手止住其他人独自上前，小声问道:“神医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我只说一句话。过河拆桥的事情你父亲干的不少，她也不会幸免。你若是真的想保护她，就坐上那个位子。”薛神医说完揣着手进了药室，萧玄听完仔细回想，惊出一身冷汗。 她帮助大历除掉了祸患，可是也必然会遭人忌惮，他得护着她才行。萧玄回头看了看厢房，抬脚离开药庐直奔皇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一章 木秀于林 皇宫之内的杀戮刚刚退去，血腥味还弥漫在空气里，皇上就接连下了几道圣旨。 一要对千手山庄的人赶尽杀绝，如果有想要活命的人，就递上投名状以示自己弃暗投明。二是对在剿灭千手山庄出力的几位王爷皇子给予封赏，王爷晋升亲王，皇子赏赐金银。 三是对丽嫔弃暗投明的行为提出赞赏，也不再追究其先前的罪过，宜妃升贵妃，位分仅次于陈贵妃。至于朝廷中受到这次事件影响的朝臣，擢升免斥不一而足。 萧玄和皇帝在御书房据理力争了一个时辰，才争取到领命处理千手山庄危机的机会。末了，皇帝看着萧玄问道:“你可是喜欢苏医女？” 萧玄心里咯噔一下，思量再三回道:“启禀父皇，儿臣敬重她。” “若是喜欢也不打紧，朕做主将她赐予你做侧妃，也不是不可以。”皇帝看着萧玄接着说道：“苏医女这个人，聪明机敏有余，只是锋芒太露，需要收敛。若是真的嫁给了你，还需要好好训诫才是。” “请父皇收回成命。”萧玄霍地跪地恳求，皇帝看着他有些奇怪。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汤泉宫时，你表现出来的该是很喜欢她才对。如今朕为你做主，你为什么反对？” “启禀父皇，儿臣不欲强人所难。” 皇帝缓了缓脸色，“你已娶妻多年却没能给府里添丁增福，而且你母妃曾经向朕透露过，你不满意当年的指婚。既然不满意真就再指一个你满意的，算是对你这次办事有功的奖赏。一朝飞入皇家对于她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该是天大的恩赐，所以没有什么强人所难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萧玄出了御书房，心里五味杂陈，他或许该心狠一点坦然接受而不必理会她的想法。可他不能，他无法置她的想法于不顾，他希望他能让她觉得心甘情愿和幸福。 所以他停了停脚步，转身往后宫走去，希望母妃还能来得及让父皇收回成命。 陈贵妃听完萧玄的话，抬头问他，“你可知道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儿臣明白，所以才希望母妃去劝劝父皇让他收回成命，儿臣不希望她因为不愿意而疏远甚至讨厌儿臣。” 陈贵妃看着萧玄忽然有些心疼起来，他终于有了心上人却要遭受这样的考验，“母妃会去跟你父皇说的。” “儿臣叩谢母妃。”萧玄俯身叩谢，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如刀绞，他希望当他成功站在最巅峰的时候她会由衷地露出笑容，不后悔这一路的陪伴。 萧玄不知道陈贵妃是如何与皇上沟通的，只知道当他离开宫的时候，皇上给了他一幅画:一人站在高山之上眺望远方，衣袍被风吹起，下方山河秀丽，四周空无一人。 苏天歌在药庐里养了半个月才勉强能坐起来，只是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倒是苦了丁香。 “姑娘能醒过来就是丁香最高兴的事情，所以才不会觉得累。”丁香坐在窗边在煎药，回头跟苏天歌说话。 “王爷早上刚来过又送了许多上好的药材，薛神医的意思是咱吃不了那么多，拿走了一些，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千寻姑娘可能一会儿还要来，还有沈二公子。” “你不讨厌燕姑娘了？” “姑娘都能给她好脸色了，奴婢也不好再臭着一张脸。” “她如果来的时候我还在休息的话，你把那个瓶子给她，就说是金婆婆用命给她换来的解药，让她想办法不要让千手山庄被群龙无首的人给毁了。” “是。” 燕千寻来的时候，苏天歌已经服了药睡下了，丁香把药给她也说了苏天歌交代过得那些话。燕千寻拿着解药在厢房门口坐了许久然后起身离开了药庐。 既然是婆婆的遗命，她一定会想办法完成的，只是沈炤那里她怕是要不辞而别了。燕千寻快马加鞭出城不过五里地就被沈炤给追上了。 “你不觉得有人比你更合适接受千手山庄这个烂摊子吗？”沈炤眉头一挑又露出了算计的神色来。 “你指那些留在山庄里的家伙？” “不是，我说的这个人能救他们的命更能救下千手山庄这块招牌，毕竟那些传承百年的技艺若是就此被毁，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你指苏姑娘？”燕千寻说完又摇了摇头，“她恨那里，若是愿意她也不会告诉我金婆婆的遗愿了。” “那里是她父亲长起来的地方，还有那个让不少人念念不忘的女人也长在那里，她如今实现了父亲的遗愿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吗？”沈炤说得胸有成竹，燕千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沈炤笑笑有种奸计得逞的得意。 这得意并没有维持太久，有人已经走在他前面了。 皇帝派了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来给苏天歌送了一幅画，然后两人在厢房谈了接近半个时辰。 门开的时候丁香已经快把脚底下的木板抠出来一个洞了。 王公公面色如常，跟他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丁香猜不透他究竟跟自家姑娘谈了什么。 “许久不曾见过王公公了，不知你一向身体可好？”薛神医曾经跟这王公公有过里面之缘，所以送别的时候他旁敲侧击地问道。 “喜忧参半，还需要薛神医有时间帮杂家看看。” “好说好说。” “回宫。”王公公带着一众内侍走了，薛神医站在药庐门口目送那一行人离开，叹了口气，过河拆桥的事常有，他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屋子里，苏天歌撑着躺下去裹紧了被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在摧毁千手山庄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破坏力太吓人了。 釜底抽薪同归于尽，她太狠了，所以有人害怕了。皇帝让她护送姑母的画像回千手山庄顺便接受山庄，让它不要成为朝廷的祸患。 还有一个让她不得不答应的条件，皇帝可以饶恕沈煜抗旨不遵的罪过，也可以收回那两道圣旨，端看她怎么做？ 呼，冷，真冷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二章 送别 “大人，您可以出来了。”牢头恭敬地打开牢房的门迎着沈煜出来。 “尚书大人可是接到什么旨意了？”沈煜拂了拂衣摆起身走出来问道。 牢头尴尬地笑了一下，“是。尚书大人让您去见他。” 沈煜走出牢房，临山正在门口左右徘徊，见着他出来连忙上前低语了几句。沈煜听完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马呢？”边说边往门口疾步走去。 “在门口。”临山跟着出来，目送他飞身上马疾驰而去。身后跟过来的牢头唉地叹了口气，“尚书大人还等着大人呢？”临山看他一眼，“这会儿恐怕就算天塌下来大人也非得去这一趟不可。” 带的人多，东西多，苏天歌选了水路，先行至蜀地，再转陆路北上赶往千手山庄。几辆马车拉着宅子里的人还有丁香置办的过冬衣物到了渡口开始装船，周大娘一件一件往下慢慢卸着大小不同的坛子。 “大娘，您这是把家都搬过来了？”老五累得气喘吁吁。 “这都是过冬的腌菜，到了边关穷山恶水的，姑娘吃不好可怎么办？小心点别给我打碎了。”周大娘只手叉腰指挥着艾虎还有老五这两个劳力。 “咱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再运回来还是一样费事。” “那你说啥时候回来？”周大娘问完，老五不说话了，是啊，此去千里远，前路未知更不知何时归还了。 苏天歌站在马车边跟赶来送行的萧玄辞行，“王爷请回吧，相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砺，您已经完全有资格有能力凭着自己挣得一个地位。我此去自该好好替王爷收复一下那些散落的能人异士，有备无患。” 萧玄看着苏天歌，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你放心，我终有一天一定会让你随心所欲再不被任何一个人胁迫。”说完萧玄放开后退一步，“一路保重。” “王爷保重。”苏天歌目送着萧玄的马车离去，才放下僵着的双手，微微低头有些帐然若失。她想拥抱的那个人如今还身陷囹圄，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见，不见时那一层层的相思又该如何纾解。 “天歌姐，我来投靠你了。”夕颜忽地跳了出来，轻拍了一下苏天歌的肩膀，一脸笑意。 “夕颜，你这是？”看着夕颜背上扛着的两个大包袱，她不禁也跟着笑起来，“你来我自然是欢迎的，不过最好不是离家出走。” “当然不是，我被母妃给赶出来了。”夕颜说完看着站在一旁指挥人的丁香喊道：“小丁香，来还有我的包袱呢？” 苏天歌浅笑着跟她一块走下台阶准备上船。 方仲平带着艾香来了，“姑娘……”艾香欲言又止。 “我在家里备了礼物，算是给你们新婚的贺礼。好好看家。”苏天歌看着两人说道。 “是。” 苏天歌越过两人时对方仲平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便下台阶登船了。艾香往前追了两步，怅然若失，方仲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缘分已尽不能强求。 沈煜快马加鞭赶到渡口时，大船已经开走了，他策马往前追去。船行逆水，在一个拐弯处稍稍放慢了速度，沈煜翻身下马看准水边停靠的一艘小船，跳上去追着大船而去。 苏天歌靠在窗边看书，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有些许水珠溅起来打湿了窗帘，她跪在床上伸手去关窗户，脑袋伸到窗外看了一眼。瞧见了沈煜，喜悦从心里蔓延到了眉眼之上。 沈煜瞧见那浅笑的眉眼，只觉得这一路的惶惶不安还有疲累都值了，他要的就是她看见他时泛起的笑容。 河道变宽，大船溅起的浪头让沈煜脚下的小船根本无法靠近也追不上。她伸出半个身子往后瞧着他，看得他胆战心惊。又不敢开口提醒她注意，唯恐她为了听得清楚再出来半分就该掉进水里了。 无奈之下沈煜停下船来，目送着大船驶向远处。她尽管不留一语，他也知她为何选择此行，皇权争斗已经开始，她深陷其中他也不能再独善其身。 既然已经被这复杂的形势裹挟着往前走了，那他也不妨跟着放手一搏，为她为自己挣得一个自由。 沈煜弃船上岸，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苏天歌关上窗户慢慢坐下来，她重活这一世就是为了争斗，也习惯了如此，只是他，千万不要卷进来，否则再想抽身就很难了。 船行至一处小镇，艾虎下去买了些酸果子上来，防止晕眩还有开胃用。这时候一艘小船靠了过来，守在船头的老五立时戒备起来。 从船舱里走出来两个人，夕颜看了一眼赶紧缩了缩脖子往船舱里退。 萧长风早已看见她了，冲着她瑟缩的背影喊道:“不必躲了，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 身边的燕千寻已经纵身跃上了船头，“苏姑娘，如果不嫌弃，我陪你一同回山庄，也算完成婆婆的一点心愿。” 苏天歌从船舱里出来，略微有些惊讶，“既是为了婆婆我自当欢迎，若没有她的帮忙我也活不到现在。” “还有我呢，苏姑娘可欢迎？”萧长风长身玉立站在船头，笑看着苏天歌。 “这……萧二公子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欢迎。只是……”苏天歌侧身看了看已经藏进舱房的夕颜。 “不用管那个丫头，我是得了母亲的准许云游天下的，她是害怕又有人给她说亲事偷偷跑出来的。估计现在府里已经找疯了。” “二哥，二哥，您就给母亲去个信，说我跟您一块云游天下去了，好不好？”夕颜赶紧从舱房里跑出来，看着自家二哥直眨眼睛，一脸哀求，萧长风无奈只好点头应下。 “回头赶紧给府里休书一封就说你跟我在一起，否则母妃该急坏了。”萧长风伸手敲了一下夕颜的脑袋，浅笑着看了看苏天歌，能当朋友也好，至少这种关系会长久留存。 等聚到一块吃午饭时，苏天歌才发现自己也不是只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还是有这么多人肯靠近她温暖她的。这便是幸事一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三章 求仁得仁 沈煜牵马回城的时候已是未时，他便在街边喝茶歇脚听人聊天。茶楼外有哒哒奔驰的马蹄，从街面上疾驰而过，他认识那些人，支持萧炎的九门戍卫。 王爷变亲王，下一步就是太子，已经距离皇权仅一步之遥了，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沈煜回到衙门，尚书大人还在等他。 “大人。”沈煜拱手行礼，郑尚书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易王爷脱离危险，圣上已经撤回了对你的惩罚，所以即日起官复原职。”说完郑尚书叹了口气，“眼下，圣上已经派下了旨意，要刑部查清楚那份假圣旨的幕后主使。而且看圣上的意思是要严惩不贷。” “查就是了，传旨的内侍还有被私自改动的旧圣旨，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 “说得容易，圣上的意思是还不能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不然传出去于皇家颜面不利。” “下官知道了。”沈煜起身打算回房歇息歇息。 “这里还有两份请帖，给送到衙门来了。炎亲王府和睿亲王府，都是请你去喝茶的，时间也是同一天。” “那大人的意思是？”沈煜看着郑尚书问了一句。 “最好都不要去，那几个人斗来斗去闹的再凶都是皇上的儿子，到最后都可以说是家事。一旦底下的臣子牵扯进去，就成了结党营私争权夺利。”郑尚书把帖子递给沈煜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沈煜接过来帖子看了看放进袖中，看着郑尚书说道:“大人，我们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此话怎讲？” “刚才进城的时候下官看见九门戍卫快马巡街，而且秩序比以往要严谨许多。上次清剿千手山庄时，睿亲王主动提出来要带着御林军巡城保护百姓安危，事后也没见他主动把御林军的控制权交还出去，皇上也默认了他这种做法。” “所以炎亲王现在要把京兆尹衙门还有九门戍卫牢牢握在手中，这已经是一种明面上的交战了。六部也只剩我们刑部两不靠了，现在还只是给下官发了个帖子，早晚大人也逃不过，所以下官才会说我们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这……这二人就这么肯定皇权一定会落到他们手里吗？”郑尚书捋了一下胡子也有些不确定。 “他们直接发帖子给我而不是给大人，明显就是看中下官拥有直接面圣的权利，下官明日会揣着帖子问一下圣上的意思，我们再做决断。”沈煜思来想去这事也只能问一下坐在最高处看着自己的儿子们斗来斗去的皇帝了，也许他能从皇帝的只言片语里猜出来这里边究竟谁的胜算大一些。 两日后，炎亲王府和睿亲王府分别迎来了来自刑部的一位客人，郑尚书带着沈煜的礼物去了炎亲王府，沈煜则带着郑尚书的礼物到了睿亲王府。 “沈大人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萧睿像是全然忘了多半月以前还要对沈煜痛下杀手的事，笑容诚恳地对沈煜的到来表示欢迎。 “王爷客气了，这是尚书大人让下官带来的礼物，以示不能亲自到来的歉意。”沈煜也从善如流地选择了遗忘。 “快请进，都是同朝为官的同僚，大家趁着沐休喝茶谈天。我们只谈天南地北不谈国事。” 沈煜跟着萧睿进了议事厅，果然都是熟脸，见着他进来都不同程度低表现出了意思尴尬来。沈煜倒是毫不介意，坐下之后斜倚着软塌，赏舞听曲喝茶，偶尔跟身边人说上两句。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御林军统领陈大人也就是陈巽芳的父亲来了，沈煜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位陈大人往常甚少出现在人前，这一次怎么这么高调。 萧睿看见陈大人时脸上带了由内而外的恭敬，沈煜心下了然了，前些日子据说陈阁老有意将陈巽芳许配给萧睿，如今看来此事已经十有八九要成真了。果不其然，两人坐下没多久，沈煜便听到了一片恭喜声，原来婚期已经商定就在小年夜。 沈煜无法理解陈阁老这样的做法，如果他的外孙和孙女婿争起来的时候他会支持谁。或许对于这样的高门世家来说，亲情太奢侈，利益最重要。 从睿亲王府不痛不痒地吃了顿饭回到衙门时，沈煜来了访客，居然是陈巽芳。 “沈大人。”陈巽芳见着沈煜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不知陈姑娘来找本官所为何事？”沈煜在会客室门口停下脚步。 “请大人进来说可以吗？”陈巽芳双手绞着帕子，神色有些紧张。沈煜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在陈巽芳对面坐了下来。 “本官刚从睿亲王府赴宴回来，才姑娘即将嫁入亲王府，恭喜姑娘了。” “大人这话可是真心的？”陈巽芳被沈煜这一句恭喜弄得脸色顿时僵住了，她原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子塌下来，心里竟泛了一丝爱而不得的恨意来，眉眼不由得凌厉起来。 “自然真心，睿亲王如今在众位皇子中呼声最高的，想来阁老府选择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姑娘等于是一脚已经踏进了皇家，本官自然要恭喜姑娘求仁得仁。” 陈巽芳忽然说不出话来，心心念念的人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简直是一根根针从里到外将她刺得遍体鳞伤。好半天她动了动嘴问道：“一直以来大人都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吗？还是大人明知道却视而不见？我……” “陈姑娘，本官说过了，恭喜姑娘求仁得仁，这就是我的想法。”沈煜啃了陈巽芳一眼扶着椅子站了起来，“陈姑娘，本官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沈煜说完抬脚出了门，头也不回。 陈巽芳僵坐在屋子里，咬了咬嘴，求仁得仁？呵，好一个求仁得仁，若是她真能求仁得仁的话她要嫁的人就该是他才对。枯坐了一会儿，她忽地压了压眼角冷笑一下，沈煜，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会求仁得仁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四章 连环计 二更天，灯灭人歇，街面上除了打更的更夫偶尔敲一下锣之外，就只剩风过墙角时发出的呜呜声，这时候凡是有一点脚步声就显得格外响亮。更夫几声锣敲过之后，从对过的巷子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他缩了缩脑袋不太愿意去管闲事，便转身想绕过去。 啊！惨叫声响起来立马停住了他的脚步，呼呼，衣摆带起的声音在脑袋上一飞而过。他撞了半天胆子走到对过的巷子口将手里的灯笼举高了些，杀人了！ 事情就发生在离刑部衙门两条巷子的距离，自然而然就成了刑部的案子。沈煜见到尸体是便知这事简单不了了，因为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给他假传圣旨的小内侍。 “一刀毙命，舌头也不见了！”郑仵作一番验尸之后给出了这个结论。 “杀人者要他的舌头干什么？” “出于一种厌恶或者惩罚吧，或许是这人曾经说错什么话让人怀恨在心，或者是他平时就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割走他舌头的原因。” 沈煜走到一边翻了翻从小内侍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有两张银票，一张画着梨花的票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沈煜拿着那张票翻来翻去看，“你见过这张票吗？” “梨园的戏票，不过是哪一家就不知道了。” 沈煜拿着票让临山去找一下哪家戏班子会用到这种票，他则拎着那个假圣旨出了衙门。 “您这个就是把上面的字给抠下来重新按着顺序排好，再找技艺高超的绣工师傅，用同样的经纬线织好，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书画行的老板摸了摸上面的字根肯定地说道。 “就是说原来存在着这样一副字，而这个也是被人抠字加修补的？” “错不了。” 沈煜将东西放进怀里出了书画铺子，圣旨上重要的只有八个字:立刻行动，生死不论。没有名字指向，让人很难猜到谁会接这样一副圣旨。 这里边还不能排除有些人接到了皇帝的密旨，如此看来从假圣旨上查找，范围太大了。 街面上热热闹闹，沈煜看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竟是追查如意坊时，来顶包的糕点铺子所在的那条街。 糕点铺子早就改头换面做了别的生意，他看了一眼接着往前走，拐过街口有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他抬脚进了巷子，循声到了一处院子外，原来是戏班子收拾行头准备去提前定好的大户人家里唱戏。 沈煜身子一侧并没有进去而是从门口走进了巷子，因为他从装行头的箱子上看见了跟他手里的票一模一样的梨花标记。 跟踪戏班子一天之后，临山带回来消息说戏班子有一个唱旦角的姑娘是那个死了的小内侍的同乡，据她说小内侍的姐姐以前就在戏班子唱戏，后来被易王府的一个幕僚看上了，硬是给抢了去，后来人家姑娘上吊死了。所以小内侍跟这易王府是有仇的。 沈煜往后靠了一下，细细回想这件事，小内侍痛恨易王府还有谁知道？ “问问内务府，这个内侍是哪个宫里的。” “宫里的杂役，直属内务府。” “易王府那个幕僚怎么样了？” “被遣散回家了，人已不知去向。要不要全城搜捕？” “不必了，对了，易王爷从前在京城的那些产业都上缴国库了吗？” “属下也不知。” 沈煜吩咐临山下去办件事，然后亲自去了一趟户部，看了一下易王府登记在册的产业，除了保留极少一部分外，多数已经上缴。 沈煜将册子仔细翻找了一遍，“本官没记错的话，易王爷在京城有一个生意很好的酒楼，叫天香楼，这上面怎么没有有登记？” “天香楼被炎亲王给买下了，折合成银两一并上缴了国库。”主簿说完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大人，听说炎亲王对那个日进万金的酒楼早就有了觊觎之心，所以这次还没等登记在册，炎亲王府的管家就来了。” 沈煜看了他一眼，“天香楼很赚钱吗？” “是，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去，所以生意一向很好。” 沈煜没接话，放下册子告辞离开了。户部已经是睿亲王的坚定支持者了，所以说话难免偏向性多一些，他不能全信。 刚回到衙门，底下人呈上来一份案卷，是京兆尹衙门送过来的，因为听说了小内侍被割舌杀害的案子，便将前几天京兆尹接到的一桩类似的案子呈了过来。 死的就是沈煜要找的那个易王府的幕僚，在小内侍被杀的两天前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同样是一刀毙命，舌头不见了。 一样的死法，只是这个杀手究竟是怀着怎样的目的一连杀害了两个人的？ 沈煜按了按卷册，叫来临山小声嘱咐了几句，临山领命下去了，沈煜看着梳理出的案子来龙去脉，皱了皱眉头。 这一次看你往哪跑！ 夜深，城西的一处院子里还点着灯，戏班子明天转场要离开京城，杂工在连夜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大早就走。 厢房一侧的尽头是戏班的台柱子，唱旦角的姑娘的房间，一早就熄了灯歇嗓子。 院子里哗啦哗啦的声音慢慢消失，杂工合上箱子吹灭灯笼回房休息。二更天月上当空，院子里响了一声猫叫，厢房尽头的房间窗户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给撬开了，一道黑影闪身跳了进去。 没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打斗声，接着有人破窗逃了出来，刚要纵身上房顶，被人一脚给踹了下来，刚落地又被屋子里冲出来的人一刀压在脖子上，然后一扭下巴，抠出了嘴巴里藏着的药。 灯光大亮，地上的人脸上的蒙面巾被揭掉，露出真面目来，脸上带着倔强和必死之意，这神情沈煜觉得有些眼熟，而且这种被抓就打算服毒自尽的招数也很像。 那还是去年这个时候，在苏城，尘之被人伏击，回到京城庆国公给他写过一封信，暗示那件事有可能是睿亲王做下的。 现在这件事也跟睿亲王有关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五章 相敬如宾 抓到人后，沈煜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就连夜突审，进了刑部的审讯室基本没有人能真的活着保留自己的秘密。结果问了出来，证实了沈煜的想法，这人与苏城那一批同属睿亲王府豢养的杀手。 只是让他杀这三人的事跟睿亲王府没有半点关系，纯属私人恩怨。还是因为小内侍的那个唱戏的姐姐，两人机缘巧合认识，但是姑娘被易王府的幕僚看上之后，小内侍为了巴结此人居然出卖自己的亲姐姐。 姑娘死之后，他杀了那个幕僚给她报仇，后来去质问小内侍的时候，两人起了口舌之争。他就在小内侍逃跑的路上杀了他，至于今夜要杀的女子就是害怕她说漏了嘴。 “大人，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事实就是这么巧，刚才戏班子的班主送来了一封信，是戏班子唱旦角的女子写来的，证明她确实认识这个人，也曾见过他去后台等小内侍的姐姐。” “那岂不是又白忙活了。” “也不算，至少现在我们就能好好去找制造假圣旨的人了。” 南街苏家绸缎庄里，掌柜的闲来无事在柜台上清点货品，几经折腾这个绸缎庄到底还是开业了。苏天歌不在，他就好好地守着它等姑娘回来。 沈煜进门，掌柜的略微有些诧异，着实是好久没见了。 “沈大人，好久不见了。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过了，今日过来是要买布还是？” “想问掌柜的一件事，你可知道谁有这种技艺？”沈煜将卷好的圣旨拿了出来，掌柜的的伸手摸了一下就知道这是一幅重新拼接过的物件。 “这么好的手艺可真是不多见了。” “您可有认识的人会这种手艺？” “认识一个，前些日子还到我这里来买过布呢？好像是哪个王府的一个嬷嬷。” 王府？沈煜收好圣旨问道：“再来的话你能认得出吗？” “能，她也算这里的老主顾了，以前我在一家绣里做掌柜的时候她是绣庄的教习师傅。” “是哪家绣庄？” “炎亲王府李侧妃的自己的一个绣庄。”掌柜的说话滴水不漏，你不问他不说，而且从不愿多说一句。不过问到这里也已经基本明朗了，这件事居然是炎亲王做下的，他本来以为会是萧睿，毕竟他一直都想杀了自己。 接下来几天在绸缎庄蹲守的人跟踪到了那个嬷嬷，亲眼看见她进了炎亲王府。沈煜拿着这些线索去御书房面圣，皇帝见了之后眉眼瞬间凌厉了起来，沈煜以为接下来会有一道圣旨斥责萧炎或者说直接惩罚炎亲王府，结果并没有等到任何处罚。 翌日朝会时，皇帝嘉奖了睿亲王，在关于兵部侍郎的任命上直接用了萧睿提出来的人选。让萧睿成为超越众皇子的存在，听说朝会后，萧炎回到炎亲王府摔碎了一套心爱的玉杯。 “王爷，现在只是让睿亲王赢了这一局罢了，马上要到官员进京述职。我们在竟成六部三公九卿中虽然占了不到半数，可是支持的地方官员却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我们只要在进京述职的官员中选择几个政绩突出的人，让他们在圣上面前好好表现，一定能让圣上龙颜大悦的。”一旁的幕僚看着满地的碎片小声说着。 “王爷，睿亲王选的兵部侍郎，臣曾有过几次交际，此人才疏学浅且好大喜功。睿亲王选他可能反受其害。”方仲安跟着说道。 “本王何尝不知，可是这口气是在咽不下来，兵部被他争走一个侍郎，眼下御林军也在他的掌控在之中，这实在难令本王安心。”萧炎捏着扶手上的琉璃球，皱紧了眉头，时至今日居然是这个最不起眼的人压了他一头。 “王爷，据说今日祥妃把陈巽芳召进宫，赏赐了一对进贡的玉镯。陈阁老这一手实在玩得高明，可是我们也能在这里边做文章，让湛亲王跟睿亲王先斗上一斗，我们可以隔岸观火安心准备外官进京述职事宜。” “方御史这主意出的实在是妙，让睿亲王根本没有歇息的时机。到时候不管谁占了上风，陈阁老都会投鼠忌器不敢帮衬太多，于我们都是好事。” “就由方御史去办这件事，一定要办得漂亮不露痕迹。” “是。” 此时在阁老府，陈巽芳望着那一对玉镯却高兴不起来，她的婚事即将天下皆知，可她的心事却只能埋在心底。莹润的玉色泛着翠绿的光芒，上面映着她略略有些扭曲的脸，一如她此时的心情，爱恨纠缠。 “小姐，睿亲王来了，老爷让您去书房。”门外的丫头敲了敲门，小声说道。 陈巽芳呼了一口气取出一只戴在了手腕上，这样的她才是识大体得父亲器重的好女儿。等她到了书房，父亲并不在，萧睿正站在窗边看外面的花，听见她的声音微微转身拱手施了一礼。 “玉镯很好看。” 陈巽芳抬起手腕浅笑着说道：“祥妃娘娘见我的腕子上太过素净，就赏赐了一对，让我搭着衣服戴。” “母妃的眼光向来是好的。”萧睿说完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陈大人说你的丹青很好，本王还没能欣赏到。记得那次在先长公主别苑举行六艺比赛时，你画了一幅桃花图作为当天拔得头筹者的奖励。很多人都说好，本王倒是没有眼福再也见不到了。” “那幅画被我拿了回来一直收在书房，王爷若是想要，我我让人取来。” “那就有劳陈姑娘了。”萧睿再次拱手施礼，陈巽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一丝男女之间该有的那种羞怯和不安，不管是他之于她还是她之于他。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用相敬如宾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仿佛他们两个要合作起来完成结婚这件事。 丫头下去取画的时间里，两人一言不发，兴许是气氛是在尴尬。萧睿想了想说道：“陈大人说让本王去注意易王府的那个幕僚的注意是你出的，这次还要多谢你。” “王爷客气了。”说起来还要归功于如意先生给她的那份名录，看来当时长公主决定助她一臂之力时就是在变相的支持萧睿了。 画卷取来了，萧睿将其在书桌上展开，视线越过那一层层桃花直接定在了那四句题诗上面。久久不愿离开，兴许连萧睿自己都没发现，他一直绷着的脸缓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愉悦。 陈巽芳瞬间明白了，原来从前听来的那些只言片语并不是假的，萧睿喜欢的人居然真是苏天歌！陈巽芳扶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她喜欢的人，她不喜欢却又不得不托付终身的人居然都喜欢苏天歌，哈哈，她和苏天歌才真是孽缘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六章 空闺怨 被人惦记的萧玄终有一日得了空，只身去了染春茶楼。都说那里有一味花茶配上楼里特制的干果和点心，一壶茶下肚能让人闲适下来，恰似闲庭信步淡看云卷云舒。 他站在楼下看了一眼二楼临街的窗户，抬脚走了进去，上二楼径直往窗户边走。屋子里氲氤着淡淡的清香，闻之让他绷紧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下来。 楼里的掌柜似乎认出了他，从一楼追到窗边跟他低语道：“王爷，请跟小民到雅间来，苏姑娘有话跟您说” 苏天歌？萧玄十分惊讶，便起身跟着掌柜去了雅间，只是没想到那居然是苏天歌给他预留的。 “苏姑娘是你们的当家吗？”萧玄进雅间四下看了一眼，室内布置简单，低矮的乌木桌椅茶盘，窗边放着一副四扇屏风，青山绿水间一行白鸟展翅高飞，右下角的位置却写着一个大大的忍字。 “是，不过明面上的当家人就是小民。”掌柜的见萧玄望着那副山水画便出声提醒道：“这是姑娘亲自画的，隔上三五日就会来这里静坐一两个时辰。” “那一日她怎会在这里被人抓走？” “那是姑娘故意为之的，大厅里放置的水雾滴漏在那天专门安置了姑娘调制的熏香，对寻常人有清心静气的功效，但是对于风庄主这样本身已经中毒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毒性催化剂。”掌柜的说完叹了口气，“小民也只知道这么多，至于姑娘后来又做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不过姑娘在那天行动之前交代小民，这件雅间是预留给您的，但是小民不能去找您只能等。还好现在终于等到了，王爷稍候，这就给您上茶和点心。”掌柜的说完开门出去又小心地关上。 萧玄伸手摸了一下乌木的桌椅茶盘，上面配着青色的茶杯水壶，他闭上眼似乎还能想象到她素手煮茶静坐冥思的模样。茶水点心送了上来，是他曾经品尝过的糖果子还有一些干果蜜饯。微微侧头见着那个大大的忍字，他这连日来的苦闷忧愁似乎已经得到了纾解。 茶壶在茶盘上放置了一会儿，也许是受了热，乌木茶盘中间漏水的地方哗啦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了。萧玄低头看了一下，掉落的地方露出来一个小孔，里面放着一卷纸。他伸手抠了一下将纸抠出来一看，居然是某些朝廷命官的秘闻。 这才是苏天歌等他过来的真正目的了，萧玄的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明却又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愫，有一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在茶楼里坐了两个时辰，萧玄动了动发麻的腿脚起身离开，走至楼下以湛亲王的名义定下了那个雅间并付了银钱，掌柜的欣然应下。 回湛亲王府的路上，萧玄只觉得四肢百骸就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通透舒畅，以致于进府门的时候还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府里的丫头赶紧报给王妃，“王妃，今儿各位王爷似是碰上了什么高兴事，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 “今儿王爷去了何处？” “说是跟人去喝茶了，不过王爷能高兴这回来就是大事一件。”小丫头说完方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噤声。 “我日日都盼着他能高高兴兴地回府，可不该是今日，他今日摆出这样的高兴来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 “王妃，您怎么了？”小丫头不知道王妃怎么进了一趟宫回来就患得患失的，是贵妃娘娘斥责了王妃吗？ “走，去见王爷，告诉他咱府里即将迎来天大的喜事了。”窈娘由丫头扶着住了正房，萧玄已经回了书房，随从守在门口远远地瞧见了，动了动脚，可是又记着王爷说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便又站直了身子如一尊门神。 萧玄在屋子里对照纸张上的名录还有自己往日查到的信息，听见屋外有争执声，他呼了口气收好纸张说了声，“请王妃进来。” 窈娘进门是微微动了动鼻子，闻见了一股清冽的熏香味道，“王爷，臣妾今日来是有事跟王爷说。”窈娘微微福了一福，萧玄摆手示意她坐下。 “王妃今日进宫，母妃可是说了什么？” “母妃对臣妾很好，臣妾是有一件喜事要跟王爷您讲，母妃说咱王府人丁太过单薄，要给府里添两位妹妹来给臣妾作伴，臣妾应下了。”窈娘看见萧玄脸上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瞬间显出了一丝疏离来，她的心跟着刺痛了一下。 “本王说过，王府里的事情你可以全权做主。既然你不高兴再往府里塞人，就跟母妃说你不乐意，为什么要强颜欢笑委屈自己。既委屈了自己也惹得本王不高兴，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做，本王明日会进宫跟母妃说明。王妃若是无事就退下好好休息。” “王爷，臣妾没有不高兴，臣妾也觉得这府里太过冷清了，也想有人来陪臣妾说说话。不然这日子就太难熬了。” 萧玄抬头看着她，慢慢说道：“既然你高兴就接进来吧，无名无分更不准踏进本王的院子还有书房一步，否则本王连你一起惩罚。” “王爷会罚臣妾什么？禁足？您可是知道，在这个府里臣妾已经被禁足了这许多年了。”窈娘忽然哭诉了出来。 萧玄皱了皱眉，缓缓说道：“本王知道了。”说完接着低头看自己的卷册，这种漠视让窈娘愈加难忍。 “王爷，您知道什么？您什么都不知道，您爱着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心里苦，所以对谁都不放在心上，可臣妾呢，臣妾守着您这么久，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您对臣妾依旧不理不睬。臣妾住在这府里，跟住在坟墓里有什么分别！” 萧玄忽然缓缓说道：“你若是不想让本王再踏进府门一步，就接着说。”随后拿着卷册抬脚出了书房。房门关上，窈娘近乎绝望地瘫倒在地，为什么他对任何人都能平心静气，唯独对自己这么残忍？王爷，您这么残忍，臣妾怎么可能放得过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七章 一路荆棘 历时大半个月，船行至蜀地靠岸要做马车了。所有人一出船舱忍不住深深呼了口气，脚下不再是没着没落的晃晃悠悠，终于能踩着实地了。 夕颜踩着船帮就飞身上了岸，在岸上又蹦又跳，“终于踏实了，脑袋终于不晃了。”苏天歌搭着燕千寻的手上了岸，顿时与夕颜达成共识，能踩着地是在是太好了。 “姑娘，我跟老五去车马行租马车，伙计们留下来看着船，您可以去镇子里走走。马车装货要费一些时间，咱们今晚可能要住在镇子上了。”艾虎不由得搓了搓手，走到这儿居然天冷了，再往北怕是要入冬了。 “可以，给每个人还有船上的伙计备一套棉衣，越往北只会越冷。” 艾虎应下跟着老五去租车，一行人往镇子里走去。萧长风边走边讲解蜀地的风土人情，最后就投宿在了一家临江的客栈里，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说话的说话，唱歌的唱歌。 “来来，姑娘的饭菜好了。”周大娘端上来苏天歌特定的清粥小菜，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这些都太过辛辣了，您现在只能温养，可不能吃这些。” 苏天歌点点头，吃自己的饭，夕颜故意将吃进嘴里的饭菜嚼得响亮，边嚼边说着好吃。被萧长风敲了一筷子，“女孩子吃饭不能这么流里流气，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二哥，您怎么又提这个。” “夕颜这样的脾性自有懂她的人珍惜，倒是不必每个人都活得千人一面。”苏天歌帮着实验说话，这让她更加得意了，扭脸看着自家二哥一副看到了没的表情。 “其实说起来山庄在教每个人技艺的时候都是按着个性来的，所以才会有千人千面的千手山庄。”燕千寻在一旁接茬说道。 “那依燕姑娘的看法，我们这次过去能顺利吗？”说完艾虎吃了一口饭，辣的吸溜吸溜赶紧喝口水。 “既然是千人千面，自然就会有不同的声音，我们这次过去有点任重道远。” 苏天歌默默吃饭没有吭声，千手山庄这一趟怕是不太好办，风为止在山庄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虽然是他借刀杀人除掉了长老会，可他却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凭这一点，她就难以服众。 不过既然来了，她也不会怕，生生死死这么多次，有些眼前的困难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夜间休息以防意外，苏天歌的房间被正面左右给包在了中间。三更时分，街面的更夫刚敲过锣，燕千寻被走廊上蹑手蹑脚的脚步声给惊醒了。 她翻身下床到了门边，透过门缝往走廊上一看，走廊口的灯笼下，几个黑衣人推搡着客栈的伙计在指认房间。走到苏天歌房间门口时停了下来，有人拎着刀片子在划拉门闩。 几乎是在同时，燕千寻还有住在左右的萧长风，艾虎夕颜等都冲了出来，一前一后堵住了这些人的退路。燕千寻冲着几人喊道：“我去下面看看有没有同伙？”说完冲到楼梯口跳了下去。 几个黑衣人一着急，刀片子还卡在门缝里拽不出来，铛啷啷几声落下，几个人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艾虎押着几人下了楼梯跟燕千寻拎进来的两个人丢到了一起，恶人自有恶人治，几人很快交了底。 是被人收买过来要杀队伍里边那个长得好看却不会功夫的小姐，至于对方是谁他们也不知道，都是掮客揽的活计。 这些人啥也不能杀，报官又太麻烦，最后还是燕千寻做主噗噗通通都给扔到了水里。 “这事要不要查一查究竟能是谁在背后主使的？” “依我的意思是不用管它，明日一大早尽快动身，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还只是开始。”燕千寻拍拍手说道，据她所知，苏天歌在京城可没少得罪人，这离了京城，天高皇帝远，那些人就蠢蠢欲动起来了。 翌日一早，苏天歌听说了此事也是燕千寻的意思，她没工夫在这里耽搁。 七辆马车浩浩荡荡停在客栈门口，萧长风亲自动手检查了每一辆车，既然人祸不能避免就尽量保证不出意外。检查过后车队出发，倒是成了镇子上的一景。 “大哥，昨晚上那帮人连正主都没见着就被人统统扔进了水里，咱要不要再等等。我看那几个可都是练家子。”马车走远，从客栈拐角处走出来三个人靠着墙面望着远处。 “准备动手的不止我们几个，一路上还会不断有人出手，我们只管跟着，等到他们人疲马乏的时候再说。”站在中间的人晃着腿一副心里有数的模样，说完之后一摆手，三人溜溜地跟了过去。 “公子，我们等了这么久，既然见到了，为什么有不准我们动手了。”河对岸的一家茶楼上，对着河面的窗户站着两个人，一白一黑。白衣人居然是早就离京的千面生，黑衣人冲着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千面生看了看渐渐消失的车队，神情淡然地说道:“不着急，我们还有求于她，我要让她先活着到了山庄，替我整治了那些不听话的人，然后再出手取而代之。吩咐下去，不要阻拦那些跳梁小丑但是也要确保不能伤了她。” “是。”黑衣人躬身退下，千面生立在窗边看着悠悠的河水，回想自己这些年，他发现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有魄力。 他两千手山庄几乎所有的内幕都跟苏天歌交了底，只不过有一些说法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适当调整过的， 至于苏天歌和千手山庄的渊源他觉得不该由他在那个时候说出来，否则堆积的仇恨不够，她所爆发出来的破坏力也就不足以摧毁山庄。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当风为止打着借刀杀人的算盘将长老会清除掉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苏天歌的算计里面。最后落得个暴毙而亡的下场，也算惨烈。 千面生不由得有些期待他和苏天歌即将到来的对决，上一局他们各取所需，她报了仇，他弄得山庄群龙无首。下一局就要各凭本事，看看究竟鹿死谁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八章 谁更着急 车队往北，吹出来的风已经带了寒意，冷得人走在路上有些不顾形象地揣手跺脚。 拉车的马需要钉掌了，于是车队进了一个镇子，等候的过程中除开艾虎几个留下看守。众人聚到了紧邻的一家酒铺里，让伙计温了酒又上来几个小菜，算是稍稍歇脚了。 “伙计，给我打壶酒来。”酒铺门口来了一个肩扛大刀的大汉，靠着柜台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然后一双眼睛打量起了众人。 “哎，我说伙计，你这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外地客了？” “小的不知。”伙计干笑着将打满了酒的壶递了过去，大汉接到手里付钱，刚走了两步，哗哗一阵水流声，他手里的酒壶居然漏了。 “伙计，你说这怎么算，我连塞子还没盖呢。”大汉退回来把酒壶往柜台上一甩，“你说这怎么办？” “这，我刚递给您的时候可是好好的。是你自己不小心，这不能怪我。”伙计瑟缩着后退了两步。 “不怪你难道怪我？”大汉说着就进了铺子去抓伙计，里头的掌柜掀帘子出来，连忙上前劝解。推推搡搡间，就要打起来。 燕千寻拾起桌上的一粒干果子，对着大汉的膝盖就是一下，扑通一声大汉趴倒在地，接着抽搐了两下居然一动不动了。 吓得一阵哆嗦的掌柜赶紧去查看，跟伙计两人将大汉翻过来，满脸鲜血，人已是死了。 掌柜的慌张着赶紧让伙计去报官，苏天歌低声说道:“夕颜，跟你二哥两个人赶紧走。” 夕颜还想问为什么，被萧长风提着衣领站起来从酒铺的后门离开了。 其余人结账刚要离开，官差来的也够迅速，十几个人很快把酒铺给围了起来。苏天歌捏了捏掌心，人死得蹊跷，官差来得也蹊跷，想说这不是针对她设的局都有点困难。 几人作为目击者被威逼利诱地请到了衙门，夕颜站在人群后不解地问道:“我们两个为什么要先走，再说这事本来跟咱们都没有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今天这局就是针对我们的，对方的目的是要在这儿拖住我们。至于别的什么目的暂时还不明确，苏姑娘让我们两个离开，想来也是怕我们的身份会扰乱这些人的行动，她不好布局吧。” 夕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人去找艾虎等人，说不定晚上要留宿此地了。 苏天歌带着丁香和燕千寻三人到了县衙，随后就被晾了起来，左等右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人过来，甚至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哪有这样审讯目击证人的，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他们也许就是想耽误我们的时间。”燕千寻在窗户边看了一眼，院子里甚至都少有人走动。 “为什么？” “不清楚。”燕千寻说完看了苏天歌一眼，“苏姑娘以为他们想干什么？” “能拖就拖，为后面他主子的安排争取时间。我们需要分开行动了，车队的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盯上。燕姑娘可知道别的路？” “有是有，不过需要绕行而且并不适合每个人。”燕千寻多余的话没说，苏天歌也知道这路是没点身手的人走不了。 “燕姑娘可否出去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燕千寻点点头，开门上了房顶。 “姑娘，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我们出去会一会这衙门里的县太爷。”说完苏天歌整了一下衣服跟丁香出门找人。 此时的县令正躲在自己的书房里，有点焦头烂额，他算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安安稳稳做了好几年县令，居然有人想起来利用他来了，让他想办法把途径这里的那一帮人扣留下来，至少三日，别的事儿也不让他干。 他原本以为没什么打不了的，结果才知道这里边不止有医女还有郡王郡主，他有几个脑袋让人家砍的。 “大人，有人要见您，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底下的衙役看看他才低声说道:“您若还想趁着年轻往上一步，就去见她。” 县令犹豫了一下说道:“把她带进来。” 苏天歌不敢说会看面相，不过见的人多了大概也能总结出一些自己的看人心得，比如眼前这位王县令。眉眼刚毅不过被时间和平凡磨得有了一丝圆滑，渐渐地开始接受这既来之则安之的命运。 但是他能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就来见她，说明他不甘平凡，有期望有野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本官实在是事多，加上下头的人办事不利才让两位久等了，对了，还有一位姑娘呢？” “她有些不舒服就没来。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从这里的民风可以看得出来，大人在位的政绩也是不错的，只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机会升迁呢？” “这个朝廷自有考量，岂是我等下官可以揣测的。”县令的脸上明显有些不自在。 “朝廷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可那是建立在你能被朝廷看见的基础上的，大人的政绩一层一层地申报上去时怕是已经被别的重要的事给埋没了，或者说根本没人给大人上报。” “大人可知吏部主事谭明，官微言却并不轻，我正好给他府上的亲人看过病，所以有些交情。年底的官员进京述职又到了，您不想进京看看我大历的都城是如何雄伟，我大历的皇帝是何种风采吗？” 县令的脸微微泛起了一起红，那是心中的激动引起的，这说明他心动了。 “大人寒窗苦读一朝入仕，自然要将自己的才能施展出来，这一个小小的县城对您来说有些屈才了。您应该到更大的地方实现自己为官一世流芳百世的梦想，我能祝您一臂之力，不图回报，只希望以后您治下的百姓在称赞您时，能说一句我的好话。” 等两人从县衙后门离开时，苏天歌缓缓出了一口气，这一次是她赌对了，也为湛亲王选了一个还算有些才能也想做事的人才，至于以后怎样就不是她能把握得了的。 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软刀子，她怕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所以必须分开走，辎重先行，而且经过这一遭她并不急着走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为王爷再选几个可用之人。 重要的是她相信，在尽快到达千手山庄这件事上，有人比她着急。掐指一算，那些人该服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五十九章 贼心不死 依着苏天歌的本意是她只带着丁香，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后来这个说不行那个不放心，都要留下来陪她。后来没有办法她只能全部笑纳了，于是本来的轻装简行也只简掉了车辆辎重。 “前面就到凤城了，先前我就是在那里遇上的千叶先生，后来一路跟着他去的汤泉宫。”燕千寻伸手指着前方的城门，“我想他应该是在那里有自己的据点，所以我们如果进城的话一定要隐蔽一点。” 萧长风应该也是对千叶先生有所耳闻，所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曾听说过这个人，对照风为止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汤泉宫事败之后，这个人就从江湖上隐匿下来了，高棉国内也并没有见到他的踪迹。所以……”燕千寻话没有说完众人也知道，这个千叶先生也很有可能就在凤城。 “经过前几次的祸患，高棉国人在大历境内处于比较敏感的状态，朝廷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这些人的活动也确实受了限制。所以我的意思是去住驿站，不过这就要借用一下两位的身份了。”苏天歌说完伸手指了指夕颜和萧长风。 “住驿站会不会招摇了些。”燕千寻有些担忧地说道。 “招摇和没有保证比起来，还是前者安全些，我想路上那些尾巴也会有所忌惮不会轻易前来叨扰了。”萧长风是在是被这些是不是冒出来的人给搅得不胜其扰，所以赞成住驿站。 一行人住进了驿站里，暂时睡了个安稳的前半夜，后半夜还是出事了。 苏天歌一行人住在东厢房，至于正房，驿丞说留给了要进京给大历进贡的边疆属国，乌国使臣一行人。大约丑时，驿站里热闹起来了，丁香被吵醒了捅开了一点窗户纸往外看一眼，院子里灯火通明。灯火下是忙碌的人，从正房门口到驿站门口数百步的距离，铺上了红色的毯子。 “谁啊，这么气派？” “怎么了？”苏天歌合衣坐了起来，能看见昏黄的光从外面透进来，“乌国的人来了吧。” “嗯，外面铺了一层红毯，像迎接贵客一般。”说完丁香又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披着湖蓝色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步履轻巧身姿婀娜，让人瞧见这背影就不由得要去想象这人得长什么模样。 “来了个女人，看周围人小心的样子应该身份不低。”丁香说完也终于目送着那湖蓝色的身影进了正房，她索性躺下来跟苏天歌说话。 “乌国公主，听说是冲着充盈皇帝的后宫去的，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没能赶上，现在才来。”这话是苏天歌听夕颜说的，还是她千方百计才打听到的，所以听到了之后第一时间来跟苏天歌分享这个消息。听说这位公主年龄比我还小，那皇帝伯伯都能做她爷爷了，她嫁过来图什么？这是夕颜的原话。 当时听完苏天歌不由得有些同情和佩服这位公主来。 驿站里的喧嚣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天色将明时，苏天歌闭上眼睛即将睡着时，外面又闹起来了。丁香翻身起来扒着窗户看热闹。 “姑娘，来劫匪了。”丁香话音刚落，燕千寻过来敲门，开了门发现她一脸慌张。 “出了何事？” “乌国公主被人劫走了，驿丞和乌国的使臣已经带着人去追，而且我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发现了千叶先生的人。我怕他会趁火打劫，对我们不利。” “先等等看，否则现在外面也是一团乱，我们混进去更容易出事。”千叶先生其实不足为惧，毕竟这是在大历境内朗朗乾坤，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倒是那个劫走乌国公主的人，有够胆大包天的，如果一个不慎伤了人很有可能引发一场战争。 三人在客栈里焦急等了一个时辰，夕颜来了，“我和二哥跟着驿丞一起去追的人，现在那个什么公主已经被带回来了。累死我了。”夕颜说着自己斟了一杯水一口饮尽。 “你们知道那个劫走公主的人是谁吗？居然就是她们乌国的将军，说是不能把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我们这些人最后把他抓住了，那位公主跟她们的使臣求情，以死明志说一定会去大历，但是要把人放了。最后怎么样不知道，不过据说那位将军和这位公主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夕颜说完叹了口气，为那位公主也为自己。 苏天歌听完忽然想起来燕千寻说的千叶先生的人也来了，她担心地说道：“我记得千叶先生是高棉国太子的人，一直都希望高棉国能出兵然后替太子把兵权收回来，这次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了。”苏天歌说完连忙问道：“夕颜，现在可知道那位乌国的将军在哪儿？” 燕千寻一听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她站起来看着夕颜，“我们得尽快找到何为乌国将军，晚了他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夕颜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不过两个人都这么说，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得问那位乌国的使臣，我们去让二哥和驿丞去问。”说完两人开门出去。 丁香愣了一会儿决定给苏天歌弄些早点来，就跑去驿站的厨房看看能找点什么。最后竟然能了一碗稀粥出来，倒也够了，苏天歌洗漱过后开始吃饭，一碗饭吃到一半，萧长风来了。 “那个人在城外的一个林子里被发现了，身受重伤，需要你去看看。” 苏天歌愣了一下，果然来了，“什么伤？” “多是砍伤，还有一些内伤，至于有没有中毒暂时不知道。”苏天歌跟着出房门时，正房里的人正簇拥着一位女子走出来，许是走的匆忙级联地上的红毯都省了。一边恭迎的使臣梁上挂着赶紧走，赶快送到的急切。 受伤的人躺在厢房里昏迷不醒，苏天歌的手无法施针，所以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情况才算好转。接下来就要看天意了。 掌灯时分，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驿站起火了。熊熊大火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迅速吞没了厢房，吹来的风里带来了火油的的味道。 苏天歌站在驿站外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皱了皱眉头，该来的还是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章 气急败坏 呼呼一把大火烧光了整个驿站，驿丞无法只能带着众位住客暂时投奔客栈。 “郡王，属下失职才害得各位无处安身，望郡王宽恕。”驿丞躬身叩拜。 “有心算无心，我们这是遭人算计了。” “郡王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暂时还不清楚，先安排人住下吧。”萧长风言止于此，他有些话也不能跟这个驿丞说得太多，不然也只是平添别人的困扰罢了。 夕颜从楼上下来，萧长风上前一步问道:“人怎么样了？” “苏姑娘说已无大碍，不过需要静养，倘若真要等他好转怕是得一两个月了。所以苏姑娘的意思是让驿丞好好看护着，等他好了就让他自己选择去留。” 夕颜说完看了看萧长风，“二哥，苏姑娘有话跟你说。”萧长风想了一下便跟驿丞告辞上楼去见苏天歌。 “夕颜说你有事找我。” “是，萧公子请坐。”苏天歌简单洗了洗手坐在桌边有些犹豫该如何开口。 “你在忧虑该如何处理火烧驿站后带来的后果？”萧长风这样的人，如果有心过问自然能知道许多事情，正好关于苏天歌他了解甚多。 “萧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我确实在担心，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这乌国将军已经死了，所以这千叶先生一定已经在布置后手了，我想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所以现在还不能把这将军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我能做什么？” “我想让萧公子亲自给湛亲王送一封信，说明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你……”萧长风本来想问苏天歌是不是在支持萧玄去争太子之位，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样问过于唐突，毕竟这等涉及争夺帝位之事不能为外人知道。他即使猜到了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跟萧公子交代明白。”苏天歌看着萧长风真诚地说道，她不想利用萧长风这等光风霁月的人物，更不想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他。 “好，你且写信，我在此侯着。”萧长风说完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苏天歌走去桌边写信。千叶先生这样设局无非是希望帮助太子将兵权夺回来，可见这位太子在高棉国的地位并不怎么样。加上她之前打听来的高棉国皇室情况，她并不认为这位太子有与他的地位相配的才能。 因为要夺回兵权就策划让国家卷入争斗，不管百姓死活，这样的人如果真做了高棉国的皇帝，那才是高棉国的不幸，天下的灾难。她希望萧玄能联系上这位高棉国公主，说服她跟他们一起将这位高棉国的太子拉下马。 萧长风带着苏天歌的亲笔信赶回京城，苏天歌安排好那位乌国将军之后继续不紧不慢地赶往千手山庄。 “公子，我们是不是得催催她，这样慢慢悠悠走到几时才能到山庄，如果加上研制解药花费的时间。属下怕那些人会受不了疼痛坏了您的事。” 千面生气得咬牙切齿，苏天歌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故意这样磨磨蹭蹭，因为她知道有些人比她更心急。 “我亲自去见她。” “这……” “你不了解她，如果我们真的想完全控制住山庄的未来，一定程度上还得仰仗她。”呼，千面生站起来，心口一阵钻疼，不必说别人了，他现在已经扛不住了。 过凤城，到漓城时，苏天歌见到了一别多时的千面生。 “先生好，倒是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先生，实在意外。”苏天歌还真没想到背后的人居然是千面生，这一路遇见了多次意外，她不奇怪，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就有点像是高人庇佑了。 千面生看看苏天歌不由得眼皮跳了跳，“我也是有事路过，听闻你来了就过来叙叙旧。” “那倒是巧了，我这就要赶去千手山庄，先生要不要同去？”苏天歌给千面生倒一杯水，在他对面坐下。 “去，自然是要去的。”千面生喝了一口水。 “先生不怕里面有毒吗？”噗，千面生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苏天歌却又端着水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末了将杯子往桌上一敲，“先生放心，我们那点恩怨还不至于让我起杀心。” 千面生捂着胸口有点哭笑不得，“苏姑娘，是这么回事，咱两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恩怨，还是和平共处的好。” “那敢问先生可还有别的事要说？”苏天歌打量过千面生，眉心处带了青黑之色，这说明他体内的毒也开始发作了。既然有求于她就该有求人的自觉，她不开口看他能忍到几时。 “既然苏姑娘问了，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千手山庄这个烂摊子光凭姑娘一人怕是难以收拾。不才我在山庄这么多年还算拥有几个心腹，如果姑娘愿意，我们可以共同将千手山庄往好的方向发展壮大。” “先生的意思是想与我合作？”苏天歌拢在袖子里的时间相互捏了捏，面上不动声色。 “可以这么说，你有能控制这些人的解药，我有人脉。如果我们能联起手来，一定能让山庄比现在还要辉煌。” “那先生可能想错了，我并不打算控制谁，我这次过去是要研制一种能彻底清除毒性的解药。我是要解散千手山庄而不是过去当庄主。”苏天歌说完看着千面生，只见他的脸皮动了动，似乎难以理解苏天歌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你可知道千手山庄留存于世近百年，各种神乎其技的技艺哨所也有上百种，培养出来的人才遍布整个大地。甚至可以说没有千手山庄做不到的，只有他不想做的。天下人都已成为山庄的一份子为荣，这样一个组织你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 苏天歌没有打断他，她能理解千面生这样激动的原因，但是她并不是千手山庄的一员，甚至严格说起来她跟那里有世仇。 “那先生觉得靠毒药控制别人而立足的山庄还能兴盛多久？” 千面生忽然理解了苏天歌心里还有慢慢的恨意，于是起身悻悻欲归。 “先生现在肯现身说明形势已到了不得不的地步，我也感谢先生直言相告，这里有一份礼物送给先生。”苏天歌从袖中取出来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这里有一半解药，足够先生暂时控制住身体里的毒性，至于另一半，先生什么时候想通了回山庄一趟，自当奉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一章 饭食买卖 千手山庄地位特殊，更特殊在它的地理位置，几乎是挨着周围的国家依山而建。绵延百里迷路重重，如果不是长期居住其中，会很难找到它正确的出入口。 马车在山附近的小镇上落脚，跟先到达的辎重车队回合，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千手山庄现在的情况。包括庄主，长老会在内几乎整个山庄的上层组织全都崩塌了，所以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起了坏心， “前两天还有一伙人准备潜进山庄偷盗，被人打了出来。”艾虎说着不胜唏嘘。 “山庄在我们心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现在居然有人打算亵渎它，最好不要让我抓到，否则我一定杀了他。”燕千寻说着恨恨地敲了一下桌子。 “那我们现在还要去吗？”夕颜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怕里面的人会认为我们也是去趁火打劫的。” “去，就是现在要去。”苏天歌敲了敲桌子，“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众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苏天歌继而解释道：“就像夕颜说的，现在很多人都想趁火打劫，所以不管我们以什么身份过去都难免被人猜疑，那干脆亮明身份。” 燕千寻带着众人去的山庄入口离着镇子不远，一段山间小路往里走到头，出现了一道山门，不知山。山门内外无人把守，燕千寻奇怪地咦了一声，“守山门的人呢？” “这里以前有人把守吗？”夕颜走进走出并没有发现一个人。 “每道山门出都会有人把守，方便与山庄内联系，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山庄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有所准备。可是现在竟然无人看守，里面得乱成什么样子！” “千寻不妨先行一步，我们人多车多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你去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好帮忙。”苏天歌看了看前方巍峨的高山，不知山，是不知深度还是不知高度疑惑对人生不知呢？ “也好。”燕千寻抱拳与众人道别，纵身跃到林间小路上须臾便不见了身影。 “你说里面会不会已经乱花错能一锅粥了。”夕颜有些担心地问道，不过这会儿倒是没有人能回答她。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赶到了山庄正门。 呼呼喝喝的人吵闹声从大门里传出来，一群大约十几个人提着刀几乎是倒退着除了山门，而将他们逼退的正是燕千寻。 “燕千寻，你偷取禁地的宝物破坏山庄的规矩，如果不是金婆婆你早就被处死了，现在你竟然还有脸回来骂我们是强盗？你不觉得羞耻吗？” “所以我回来了，回到山庄完成金婆婆的遗愿，守护整个山庄。你们胆敢再动歪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燕千寻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人。 “就凭你一个人，还想守护整个山庄？痴人说梦，我告诉你，山庄的机关做的再巧也架不住人多，前面已经有那么多人为我们开了路，今日我们是势在必得。弟兄们，上，杀了她山庄就是我们的了。” 啪，夕颜一抖手里的鞭子冲了过去，“谁说她只有一个人。” 那群人一回头，后面停了好几辆马车还站了男女老少将近一二十个人，这是什么情况？ 苏天歌二话没说摆了摆手，艾虎带着老五还有几个伙计跟着夕颜一块冲了上去，前后夹击将十几个人打趴下又囫囵个捆了起来。 “现在山庄里是谁主事？”苏天歌走上台阶问燕千寻。 “大长老一个人。”燕千寻说完让众人把马车开进来，“上次大长老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京城，所以幸免于难，如今整个山庄也只剩他一个人苦苦支撑了。刚才这些人在堂上闹事，又将人气得几乎昏厥，这才被我赶了出来。”燕千寻说着恨恨地瞪了那些人一眼，“这些人怎么办？” “先押起来，杀鸡儆猴用。”苏天歌说完回身看了看大门说道：“你带着人去把所有能进出山庄的门都关上，谢绝访客。我去看看大长老。” 燕千寻带着艾虎等几人下去忙活，院子里还有零星留下来的人仆人，应该是认识燕千寻的，所以带着丁香还有周大娘等一干伙计下去安排起居。 大长老的院子在东侧，穿回廊赶往东院的时候，几人迎面碰上了一个人。摇着一把折扇晃晃悠悠而来，皮相俊俏面相却带着流里流气的样子，走起路来没有正行。 “碎叶公子。”带路的仆人十分恭敬地躬身行礼，那人只是抬眼看了看几人便收回视线越过去走了。待人走得远了夕颜忍不住问那人是谁。 “大长老的弟子，碎叶公子，原本一直在外游历，前几天才回来的。”这也难怪他见了她们竟丝毫没有感到奇怪。 穿过回廊到了院门口，有一个池塘，里面立着一个巨大的水车。哗啦啦的水声将整个池子都带得活了起来，池塘里的小鱼游来游去，很是欢快。 几人进了院门，前去通报的仆人却回来告知，大长老睡下了，不变见客。 “是不便见客还是不想见客？”夕颜蹲在池塘边看那个水车，听完了不由得嘟囔道。 “早见晚见他迟早要见，我们先来拜访是礼数，走吧。看看周大娘有没有做好了饭菜等我们。”苏天歌啃了看院子，转身带着夕颜往回走。 “走了这么久总算能吃着一口热饭，睡顿安稳觉了。”夕颜起身拢了拢胳膊，“这里还真冷啊。” 两人会到前院，燕千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连苏天歌住的院子都找好了。不过因为仓促，所以可能得几个人挤一挤了。吃饭的时候，众人有围坐在了一起，筷子刚刚举起，有人不请自来了。 “燕千寻，对吧，咱们还是同门师兄妹呢。真是幸会幸会。”碎叶公子摇着折扇进了饭厅，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跟燕千寻打招呼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饭菜。 “你有事吗？” “当然有事，临出门才想起来要祭一祭我的五脏庙，路过这里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这双脚便自己走了进来。师妹，不会连口饭都不能动吧？”没人说话都抬头看向了苏天歌，碎叶公子大约也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便扭脸看着苏天歌说道：“一顿饭赠送一个消息，怎么样？” 苏天歌放下筷子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是笃定的，笃定她一定需要他的帮助。既然如此她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添双筷子加个碗的事。 “成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二章 险些遇刺 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理会不想应付的人，坏处就是会被不请自来的人突然造访。 苏天歌睡得早又是一夜好眠，所以当窗外响起啾啾的鸟叫声时，她起身倚在床头，决定缓一缓。 “姑娘，您醒了啊。外面吵翻天了，燕姑娘去请示大长老，大长老说让她来找您。燕姑娘没办法才告诉了奴婢，让奴婢跟您说一声。”丁香敲敲门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了。 “知道是谁吗？” “跟昨天那伙人应该是同伙，说是来清理门户的，燕姑娘本不予理会的，哪知道碎叶公子说要出去玩儿，就把门打开了。那些人都涌了进来，跟燕姑娘在议事厅吵了起来。”丁香说完又加了一句，“那个碎叶公子真够多事的，要不是他，也吵不起来。” “也不能怪他，群龙无首这件事在千手山庄就是个已经化脓的毒疮，现在的办法是一刀剜出来而不是堵着，听之任之。”苏天歌说完开始穿衣梳洗，丁香又去取来了早饭。 “你去议事厅给燕姑娘送些早点，告诉她一顿饭的功夫天塌不下来，山庄也跑不了。” “是。” 苏天歌吃了饭，整了整衣服出门往大长老住处走去。今日闲适下来，她已经有了兴致好好领略一下千手山庄的景致，甚至也能想象一下父亲还有姑母，在这里满怀希望的成长到满是怨恨地离开的画面。这样钟灵毓秀之地，若是没有那些包藏祸心的人，该是多么美好，可惜了！ “这位姑娘，大长老尚处于昏迷中，不方便接见姑娘。”门口值守的侍卫将苏天歌拦了下来。 “麻烦告诉大长老，他身上的毒若是这两日不解，以后就连装昏迷都不能了。”苏天歌说的直白，侍卫听得嘴角抽了抽。 “你且等着。”侍卫进了屋子，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人出来了请苏天歌进去。 苏天歌迎着外面的光进了屋子，大长老正坐在椅子上，“就是你说我身上的毒再不解的话，活不过两日了？” “是我。”苏天歌稳稳地站着瞧着兀自喝茶摆谱的大长老。兴许是觉得对方无礼，大长老抬头看过来，在瞧见苏天歌的瞬间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你，你是……” “苏天歌，苏云的女儿，苏雪的侄女。” “请坐，请坐。”大长老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让着苏天歌坐下，又赶紧示意下人上茶。他望了望苏天歌迟疑着说道：“苏姑娘，难怪老夫一看竟恍惚见到了故人，原来竟是故人之女，失敬失敬。” “大长老客气了。我听说燕姑娘在议事厅跟人吵了起来，她来请示你时，你授意她来找我，想必大长老已经知道我是来干什么来了。”苏天歌并不是不尊老，只是那人也要值得她尊敬才是。昨日他已经给了个下马威，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躲着不见，这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苏天歌知道大长老在以退为进，就是要让他们闹，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她或者朝廷就会来求他，到时候掌控千手山庄就名正言顺了。可惜他碰上了她。 “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希望大长老以千手山庄的名义发一道消息，凡是希望脱离山庄的人都可以回到山庄领一颗永久解除身中之毒的解药。从此江湖相忘，各不相干，而千手山庄从此将隐匿江湖。以后但凡还有打着千手山庄的名义行事的人，皆为江湖骗子，人人可自行处理。” 大长老越听越激动，直到苏天歌说完，便再也坐不住了。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得桌子上的茶杯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这是亵渎祖宗。我不同意，我更不会去发这个消息，我不能成为山庄百年历史上的罪人。”大长老激动地指着苏天歌，恨不得刚才那些话他从未听见过。 “罪人我来做。”苏天歌也跟着站了起来，“大长老且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我来做。”说完冲着大长老深深一鞠躬，转身就出了房门。大长老在后头指着苏天歌的背影骂着数典忘祖，山庄罪人之类的话，她置若罔闻。 刚从大长老的院子里出来，走到水车边，碎叶公子坐在水边喝酒见着她居然让了让她，“苏姑娘，要不要来一口？” “不必了。” “苏姑娘这模样是在吓唬大长老还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 “此话怎讲？” “你今日穿成这样明显是有备而来，苏雪在千手山庄是一个传说更是一个人人避而不谈的秘密，可惜红颜薄命。在被利用之后又被抛弃，落得香消玉殒。所以苏云才会含恨离开山庄，誓要摧毁山庄，结果也被风为止领着人给杀了。最后这仇恨绵延到了你身上，你今日这一副打扮就是苏雪最常见的装束。”说完碎叶公子站了起来。 “你这是在向大长老宣战也是在向希望千手山庄存在并加以利用的人宣战。而你……”他上前走了两步距离苏天歌一步之遥，沉声说道：“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说完伸手揽着苏天歌的腰往右闪开，手里的酒葫芦跟着一下子甩出去，哗，酒液撒出来，酒葫芦被一只弩箭钉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天歌惊呼一声视线越过碎叶公子的肩头，看见对面的一棵大树枝叶晃动了两下，一个黑影纵身跳到了墙外。 碎叶公子放开苏天歌，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酒葫芦，“倒是可惜了一壶好酒。” “多谢公子的出手相救。”如果不是，她怕是这会儿已经抱着她的仇恨魂消九天了。 “我只能救得了你一时，千手山庄太大了，处处都有可能藏着危险。所以苏姑娘若还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待在这里，最好想清楚究竟该怎么收拾千手山庄这个烂摊子。”碎叶公子捡起地上的弩箭放入袖间，转身告辞走了。 苏天歌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人并没有中毒。他为什么可以幸免，就连萧长风也没有这待遇，他是谁？这个人也有一身秘密，只是她现在无暇多问了。 从那人置身的地方来看，明显是早就埋伏好了的，这就说明对方不可能是大长老安排的，重要的是她还没给他解药，他怕死就暂时不会对她动手。那就只剩一个可能，对方是路上遇见的赏金猎人中的一个，目标就是取她的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三章 设伏抓人 苏天歌到议事厅时，里面还是剑拔弩张的情形，艾虎和老五站在门口见着她过来如同见了救星。 “情况怎么样了？” “燕姑娘刚才还在跟那些人争吵，她跟夕颜说这次挑头的是山庄向来倚重的机关术长老的大弟子吴成墨，打着清剿山庄乱党余孽的旗号。”艾虎说完让开了门口。 苏天歌从门口走进去迎面看见了一群月白色衣衫的人簇拥这一个中年男人，她坐在左手的头一把椅子上，与对面只有一个夕颜陪伴的燕千寻对峙着，谁也不肯认输。 吴成墨看见从门口缓缓走进来的苏天歌，脸上的惊讶不亚于大长老，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女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苏天歌在燕千寻身边缓缓坐下抬眼看着对面，“吴当家的说了这么久一定是渴了，来人上茶。”说完她伸手拍了拍燕千寻放在椅背上气得发抖的手。 “茶就不必了，我们知道你是谁，大长老以为推一个你出来就能控制住整个山庄吗？他痴心妄想，今日不管是谁来，都必须交出庄主之位。” “哦，吴当家的知道我是谁？看来也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了。大长老实在是病得卧床难起了，所以我只好过来代表他说句话。庄主的遗骸尚没有下葬，还有那么多死去的人没有安置，现在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难得吴当家的识大体肯带来这么多人相帮，我替大长老谢谢您了。”说着真的起身给吴成墨行了个礼。 吴成墨动了动嘴巴没有说话，他毕竟是要脸面的人，怎么可能给人一个趁火打劫的恶名。不然他就算争来庄主之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帮忙可以，但是我们当家的以什么身份来帮这个忙呢？”后头有人起哄。 “是啊，我们当家的惊世之才也只有庄主之位配得上他。” 哗，屋子里嗡嗡嗡吵个不停，苏天歌天眼看了一眼吴成墨，他似乎很满意也很享受被众人推举的滋味。微微眯着眼睛，一脸志得意满。 “不要吵了。”燕千寻一下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对面的人也只是看看她，毫不理会。 苏天歌给夕颜使了个眼色，夕颜会意，拎着桌上的杯子对着上首的太师椅一砸，哗啦，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很好，诸位既然问起来了，我也问诸位一个问题，吴当家的当初在山庄可有身份地位？”没人说话，苏天歌心下了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三长老既然是你的师傅，吴当家也自然该扶灵摔盆。不如吴当家的就暂替三长老的位置，为庄主和诸位长老修建陵墓，安排善后事宜。” “这才是山庄目前的大事。而且我看各位青年才俊都是文能当丞相武能做将军的人才，自然也会帮助吴当家的完成对师父的最后一点孝心的。” “吴当家，燕姑娘会到大长老那里要来后山禁地的钥匙给你。还请吴当家的不要推辞，请让风庄主和诸位长老安息。我替庄主还有诸位长老在这里谢谢各位了。” 苏天歌说完，真的起身给吴成墨深深鞠了一躬，吴成墨以及他身后的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燕千寻呼了口气向前一步，“吴长老，请。” 得，吴当家的升级吴长老，也算升了。吴成墨跟着燕千寻出了议事厅，回头一想，觉得后悔莫及。可是这会儿让他再腆着老脸进去跟人胡搅蛮缠，太丢分了。更何况师父在世时，确实对自己颇为倚重，也一再承诺要不了多久就让自己做长老，唉。 说起来他一开始就被苏天歌那简直苏雪在世的模样给镇住了，他当年确实也曾仰望过她的风姿，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如今对着那样一张脸，实在做不出破皮无赖之事来。 目送燕千寻带着吴长老的背影，苏天歌稍稍松了口口气。金婆婆在京城的时候，跟她讲过千手山庄各大长老，包括他们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自以为是秘密的事情，这一路上燕千寻还有萧长风不断给她讲解着山庄的事情。她对这位吴成墨也有耳闻。 一个看重技艺超过地位名声的人，如果不是被他身后那些人撺掇着，绝对不会跳出来争权夺位的。重要的是她现在这身装束很能唬人。 屋里只剩夕颜，苏天歌将艾虎还有老五等人叫了进来，把自己刚才遇刺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听闻皆是心有余悸。 “会不会是千面生？” “应该不至于，他们除了我世间再无人能配制解药，所以我排除千手山庄内部的人。还记得我们在路上不断遇到的袭击吗？我怀疑这些人就是其中之一。” “那我们要加强山庄的戒备了。” “我有一个办法，不过可能有点冒险。”苏天歌给几人低语了几句，夕颜沉思了一下说道：“其实不必那么麻烦，不如我们两个换一换，你来做我就不会有危险了。我说不定还能把那人抓住。” “这不行，我不能让任何人置于无保证的危险之中。就按我说的办。”苏天歌决定把这个人找出来，既然躲不过只能硬碰硬。 两日后千手山庄传遍了，苏天歌要去镇子里采买药材研制解药。所以一大早从门里出来了三辆马车，格外引人注目，只是一模一样的规制，让人也猜不出苏天歌会坐哪一辆车。 马车驶离山庄往镇子行去，行至山路尽头几颗大树歪了下来，马车再难前进。艾虎领着车夫开始清理路障，轰隆隆的滚石落了下来，众人惊慌逃窜，连车带马被落石砸个粉碎。 艾虎站在车前眉头紧锁，如果不是提前有防备，这下就出事了。半山腰埋伏的人还没来得及确认人是否死了，就被事先埋伏在附近的人给一窝端了。 三辆马车离开山门之后，左侧门和右侧门各自又出去了两辆马车，也是往山下的镇子上买药材。四辆马车出门之后都遭遇了不同的意外事故，这一网将埋伏在山庄外围的所有宵小都给擒住了。 哼，雕虫小技。千手山庄的这些小动作没能瞒过一人的眼睛，他始终窝在山庄的角落里，等着苏天歌落单。机会来了，大长老毒性发作，必须要吃解药，所以苏天歌今天一天都在药房。他只需要埋伏在药房去大长老院子的路上就能趁机杀了她。 弓已经拉满，弩箭也已经上弦，箭头涂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任她再厉害也难自救。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人终于出来了。准备射击，什么？他竟然看到了不止一个苏天歌，从药房的方向走过来。 会是哪一个？他迟疑了，还没来得及决定下一步要做什么，脖颈一凉，一把剑架在了上面。接着后脑就被人敲了一拳，瞬间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四章 考虑一下自己 被抓到的人架不住老五的一番手段，说出了实情，他就是那个苏天歌这一路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掮客。从市场上得到消息后再组织这一带的杀手完成任务，这里的市场就是所有的掮客聚集领取任务的地方。幕后之人找到这个市场的领主发布任务，领主再将任务下发给方便行事的掮客，掮客再往下依次安排。 最后就在整个大历布下了一张针对苏天歌的天罗地网。 掮客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不过他说这个任务是从京城发出来的。苏天歌听完呼了口气，这就没错了，果然是京城里得罪的人跟过来了 “姑娘，我们要不要跟京城那边联系一下，也好让人顺着这条线查一下是谁在背后捣鬼？” “先别急，我怕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对方安排的杀手被我们全部擒获的消息传了出去，对方还是不死心，还是会安排人再来。这些抓到的人先关着，也不要走漏消息，待过了这段时间再说。”苏天歌说完叹了口气，“目前要紧的是山庄这边，先处理了手头的事情再说。” 第一天来闹事的人被放了出来，为首的也只是一个曾在山庄待过一段时间的新入职的弟子，来趁火打劫的。苏天歌给他诊治过，毒性尚未侵入脏腑，只需要服一些解毒剂就能完全康复。 苏天歌放他们出来的时候自然没有说实情，坦然承了这份情。 “苏姑娘，之前多有得罪，多谢姑娘不计前嫌。”被放出来的年轻后生姓蒋，家就在山庄百里之外，他纠集的这一帮人都是他的同乡。 “我需要你办件事，你可愿意？” “姑娘请说。” “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你也知道，山庄现在急需人手，我需要你来独当一面。不知你在山庄之前是跟从谁学习什么？” 后生听完面带窘色，“我之前都是在后厨帮忙，并未曾真的跟随谁学过什么。怕是帮不上姑娘什么忙。” “既然是后厨帮忙，那应该对火候之事颇为精通，山庄现在的后厨人手稀缺。未来几天还要给庄主还有几大长老办理丧事，所以你就来负责这一段时间整个山庄的吃穿用度，若是做的好，就升你做总管。” “这……”后生很是惊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山庄这么些年就是人微言轻，还从未有人这么器重过他。 “我去厨房看过，也问过还留下来帮工的人，你做的很好。做总管就是要善于精打细算，所以我觉得你没问题。一个人才能发挥的大小也要看他是在什么位置，就像你厨房里的那些东西，物尽其用才能做出来令人称赞的食物。这是一个道理。” “好，我一定不会辜负苏姑娘的期望。”后生顿时充满了干劲，不管怎样一定要做好这件事。 碎叶公子站在议事厅外，抱臂看着那仿佛吃了大补丸一般浑身是劲，走路生风的后生背影嘴巴抽了抽，“苏姑娘，我真是十分好奇你再京城究竟是做什么的，就像他，那天还喊打喊杀的这会儿居然像被驯服了的绵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现在能用的人实在太少，能说服一个是一个。不知道碎叶公子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没有，没有，苏姑娘做的很好，大长老也甚是欣慰。”碎叶公子说完在苏天歌对面坐下来，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苏姑娘有没有想过，你才是那个最适合做庄主的人。” “碎叶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现在这样不过是权宜之计，解药还没有做出来，只能施行怀柔政策。千手山庄于我来说没有一点存在的必要。” “苏姑娘可以换了角度想想，山庄培养的人才太多，所以互相也并不真的服气对方。不管是谁做了庄主都可能引起公愤或者有反对的声音，恰恰是你才最合适。首先你有利器，那就是你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其次，你并不热衷股争权夺利，也不会徒生事端。山庄交到你手里才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否则迟早要被那些野心家给毁于一旦。” 苏天歌听完不予置评，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缓缓说道：“你可是忘了我们苏家与千手山庄的仇恨了？” “当然没忘，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如果真的想灭了整个山庄，为什么还要把解药放在你身上？他完全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毁了，大家同归于尽。他把解药放在你身上，是在给山庄的人留条后路，他从小生长学习的地方，他终究是心软了。” “苏先生应该是希望山庄成为一个更好的地方，而你现在就能实现他的理想，将山庄带成真正为天下造福的地方。以后当人们说的起来的它的时候不是畏惧而是敬仰和憧憬。” 苏天歌没有说话，碎叶公子说中了她的心事，她这几日在山庄里，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还有父亲和姑母学习成长的地方，心生惋惜，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若是真的毁了就太可惜了。她其实已经慢慢地改变了想法，要不然她绝对不会伸手去管山庄里的事情。 “苏姑娘，风为止和当年那些事的始作俑者都已经死了，你不用再一直背负着仇恨了。人生要学着放下。” “你让我想想吧，毕竟该来的还没来。” “你说千叶先生和千面生吗？ “你知道他们？” “略有耳闻。不过我想苏姑娘完全可以放心，这两个人不是光明磊落之辈，首先大长老这一关就过不去。” “我在路上碰见了千面生，他似乎对这个庄主之位志在必得。” “他钻营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风为止死了，自然不会死心。不过就像我说的，此人心术不正难以服众。 苏天歌看了看碎叶公子，岔开话题说道：“碎叶公子可有想过自己来做这个庄主？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冲着那天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我？”碎叶公子忽然笑了一下说道：“我在这里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苏天歌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敷衍之意，毕竟谁都有秘密。 不过半月有余，冬节之前，吴长老将风为止的墓穴和几位长老的衣冠冢做好了。决定在冬节的时候正式下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五章 莫再纠缠 冬节，千手山庄迎来了自成立以来最惨烈的一天，整整十具棺木停在山庄的议事厅里，等待祭奠仪式结束正式下葬。 苏天歌没去，毕竟风为止死于她的手，为了不刺激到一部分人，她还是回避为好。制作解药需要的药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决定尽早完成以备后手。而且今天千叶先生和千面生都来了。 “姑娘，议事厅里有人吵着要让姑娘您给风为止偿命。”丁香说着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些不知好歹的人，姑娘在用自己的血给他们做解药，他们居然还说这样的话，实在过分。” 苏天歌面前放了半碗血，胳膊上还缠着纱布，脸色已经发白。听完丁香的话笑着说道：“那咱们给这些人的解药里加点料，也算报个小仇？” “那万一别人也吃到了呢？” “放心，越是跳的欢的人越是怕死，他们会最先拿到解药的。”丁香抬头看看苏天歌微笑的眉眼，破涕为笑。 “好，多下点。” 苏天歌揉了揉眉头，碎叶公子那天说的提议她确实动心了，但是想要收复这些人还需要她好好谋划谋划才好。 彼时临山已经到了山庄门口，只是被人拦住了，到底是艾虎把他领了进来。 “你怎么从京城过来了？”艾虎随口问道，毕竟姑娘这一路上都有收到沈大人的书信，既然动用临山亲自过来，怕是沈大人有要事跟姑娘说。他领着临山到了药房。 苏天歌见着临山也颇为惊讶，沈煜上一封信里并没有提过要派人过来的事，难道是突发事件？“可是大人发生了什么事？”苏天歌紧张地问道。 “没有，大人很好，不过京城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临山说着将怀里的信件取了出来，“大人说姑娘看完信自会明白一切。” 苏天歌接过来，又随口对艾虎说道：“带临山下去用些饭食休息休息。”说完走到药房隔间坐下来细细看信。 “临山，你来的不巧，今日山庄举行大丧，人来的也多，你晚上怕是要跟我挤一挤了。”艾虎说完领着临山往外走，屋里丁香忽然惊叫道：“姑娘！”两人急忙转身往屋子里冲去。 内室里，丁香扶着苏天歌靠在自己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看苏天歌，嘴角带血已然昏迷，月白色的衣衫上满是血渍。 “快把姑娘放到床上躺平。”艾虎惊得伸手去扶苏天歌的胳膊，结果扶了两手的血，他看着满手的鲜血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临山一把将她拽开，抱着苏天歌放到一旁平时用来休息的床上，从桌子上翻找了一番，找到一粒药塞进了她嘴里，“喂点水。”丁香慌乱着去倒水，一口水喂下，临山又给她渡了一些内力帮助药效扩散。 约莫半盏茶功夫，苏天歌的一口气上来了，只是依旧昏迷着。丁香便小心地伺候在旁给她擦拭身上的血渍。艾虎拽着临山到了外间，咬着牙问道：“说，你究竟给姑娘送了一封什么信？” “大人将心交给我之后，我从未开过封，我如何得知？”临山说完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记得大人当时让他送信时神情算不上多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姑娘怎么会成了这样？”艾虎说着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姑娘让你们别吵了？” 艾虎二人赶忙走到帘子后，苏天歌醒过来了，脸上带着一种悲戚到极致的失魂落魄，仿佛那封信带走了她全部的生机。 “姑娘，您醒了？那，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艾虎看着被苏天歌还攥在手里已经浸透了血的信件，急得抓脑袋。 “没什么，你带着临山下去休息吧，让丁香陪我就好。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 “苏姑娘，大人的信我从未开封，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临山皱着眉头，如果真是因为送这一封信害得苏姑娘如此伤心欲绝，他宁愿自己从未来过。 “你明日来取回信。”说完苏天歌冲二人摆了摆手，让丁香扶着躺下休息。 艾虎拽着临山离开了，房门关上，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丁香看着苏天歌的背影默默抹泪，“姑娘，您千万别跟自己生气，您也说了谁惹您生气就给谁下点药，真是沈大人惹了您，您回头见了他下点药解恨吧。” 可她这会儿根本听不见声音，脑子里嗡嗡嗡，信上的字一个一个钻进她的脑子里撕扯着她的神经。 “天歌，吾为大历臣子，当为国分忧。月英与我将于一个月之后成亲，今让临山送信，皆因月英希望能受到你的祝福。我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她坚持如此我也无法，望能谅解。你也不要再执着于仇恨，那只会让人越来越扭曲丑陋。言尽于此，从此山高水长，你我莫再见面以免徒增彼此烦恼。” 月英？乌国公主的名讳，他竟然在写给她的信件里，直呼另一个女人的名讳。他跟另一个女人成亲竟然来要她的祝福，沈煜，你够狠。 执着于仇恨会扭曲丑陋？沈煜，我苏天歌不欠你的，不欠你的。你明知那是支撑我走到现在的动力，却要把我说的这么不堪，你了解什么能伤我，可你还是说了。 沈煜，从此你我莫再见面以免徒增烦恼！ 第二天走时，临山压根没见到苏天歌的面，他是从丁香那里拿到的信件，丁香的神色不好看着他带着怨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人走了。您要不要休息两天再起来？您昨天……”丁香担忧地看着苏天歌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她觉得刚才真应该给那个临山一刀，也放点血才能解恨。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吃了药就好了。就是可惜了那么多血，我得再养上两天才能再次放血。”苏天歌搭着丁香的手穿衣梳洗，院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天歌，千叶先生和千面生在院子里打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六章 名利不如命 祭奠开始的第二天，议事厅门口倒比里边的人来人往还热闹，千叶先生带着自己的人和千面生的人在院子里两相对峙。 “千面生，怎么？数日不见，我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 “先生莫要生气，你就算再想做这个庄主也要等各位庄主还有长老安葬之后吧。”千面生话里有话，暗讽千叶先生趁火打劫心太急。 “竖子无状，我只是说这个庄主不该由你来做，又没说自己要抢。” “那先生的意思是打算放弃庄主之位的竞争了？” “你……”问到现在，千叶先生已经进了千面生的陷阱里，不管承认与否都会落人口实，说着话脸上就有了急躁之色。 千面生冷笑一声说道:“先生莫要忘了，大历皇帝已经对这里虎视眈眈，你支持高棉国太子的事，人尽皆知，你以为你还能成功当上庄主吗？还有，你现在最应该防备的人不是我而是苏天歌。”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很快就会知道。” 苏天歌听了夕颜的话，依然提不起丝毫兴趣。打就打吧，有一方趴下这事端也就没了。 “不必管他们，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不管谁被打趴下都是山庄的幸事，我倒盼着他们打起来。” 夕颜听完看了丁香一眼，眼神询问她苏天歌这是怎么了。 “丁香，去把燕姑娘找来。”丁香应下出去找燕千寻。 “天歌，你有些不太对劲，出什么事了？” “无事，不过是错付了一场罢了。等一下你留下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山庄的事情，我想尽快结束这里。” “好。”夕颜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事，直到真的听完，心下也是一惊。燕千寻不比她的惊讶少。 惊讶完了，她转念一想，苏天歌为什么不能庄主，她智谋无双，还掌握着整个千手山庄人的生气，这就是她们最大的依仗。燕千寻呼了一口气说道:“只要苏姑娘有需要，我义不容辞。” “我也一样。其实在路上二哥跟我聊过，他怕山庄跟你的怨恨太深，你会不顾一切毁掉这里。他虽然会支持你的决定，但也不免觉得可惜。千手山庄如果一旦被毁，曾经传承千年或者百年的技艺就会面临失传，那将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 “倘若他知道你有这个想法，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来自千叶先生和千面生这两个人的反对，得想办法让这两个人说不出话来。” “他们两个曾经是师徒，底下的人很多都是师兄弟，也相互了解。如果我们能争取到这些人的支持，会容易很多。” “那就这样，将千面生要与我合作的消息不经意地让千叶先生知道，看看去千面生的反应。再去打听一下这两人的队伍里是否有异心者，分而化之。” 停灵第三天准备出殡，苏天歌跟这两个人才真正见面，场面说不上多其乐融融。不过碍于情况特殊，都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 从禁地出来，大长老将所有人召集到了议事厅，商议庄主的人选问题。 “大家都知道经过上次的事件，山庄突然之间失去了包括庄主在内的几乎所有的领头人，这让我们山庄备受重创。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山庄现在群龙无首甚至有些混乱。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了，所以趁着今日庄主还有几位长老入殡，我希望大家勇于推荐，替山庄选出来一个德才兼备且能让所有人信服的新庄主。” 大长老话音刚落，屋子里窃窃私语声嗡嗡嗡跳了出来，继而有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我推举千叶先生，他在高棉国是太子的座上宾，更能参与太子的重大政务决策，深受太子器重。若是先生做了庄主，一定能让千手山庄成为天下第一大庄。” 屋子里哗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有说是的，有窃窃私语观望的。千叶先生听完显出一种无人夸奖先自醉的神情来，眉眼放松，微微笑着点点头。仿佛在说承让承让。 “我不同意。千手山庄现在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受朝廷倚重的可不止他一个千叶先生。再说了，跟高棉国靠的太近不一定是好事，就像这次大历皇帝，还不是一样过河拆桥。依我说就该大长老来坐这个庄主，风庄主走的时候就让大长老暂代庄主管理山庄，现在庄主出事，大长老理应继续管理山庄。” “我不同意。大长老确实德才兼备，在山庄也是声望最高的人，但是大长老毕竟年事已高，现在山庄又是多事之秋，需要一个年轻有为精力充沛的人，才能更好地把控山庄的未来。我推荐千面生……”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你什么意思，你是嫌弃大长老年岁太大了吗？大长老的身体足够支撑到山庄走上正轨的时候，到时候再选一个表现出众的人来做他的接班人岂不是更好。”大长老听得嘴角抽搐，他不说，没人是瞎子。 “哟，你说的接班人怕就是你吧。在我手下连三招都过不去的人，还有脸说自己是接班人。” “你……”眼看的屋子里又剑拔弩张，千叶先生站了起来。 “千面生做庄主，我头一个不服气，我先把话撂在这里，若是大家推举他做庄主，别怪我翻脸无情。” 哼，千面生冷笑一声看着千叶先生说道：“先生这话正是我要说的，现在既然你说出来了，我就原话奉送给你。” 两人谁也不让谁，弄得大长老这个老人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 “我推荐苏天歌苏姑娘。”在一个被所有人忽视的角落里忽然传出来这一声，人们纷纷扭头去看。门口左侧的人群后，一个年轻后生站了出来，抬头挺胸。 “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我推荐苏天歌。” 大长老还有另外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人均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听到天方夜谭时的不屑之色来。 年轻后生从人群后走出来站在门口朗声说道：“我推荐苏天歌，因为只有她能救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七章 互相成全 后生话音落地，屋子里竟然没人能反驳他，因为在性命面前，什么富贵利禄都是浮云。后生看了看接着说道：“其实关于庄主还有几位长老的死因，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再说与山庄的渊源，苏姑娘的父亲和姑母都是山庄惊才绝艳的人物，苏姑娘又学了金婆婆的毒理毒药术还有千面生的一手人皮面具之术。” “再说与朝廷的关系，苏姑娘奉了大历皇帝的旨意，来处理千手山庄的善后事宜。这个庄主让苏姑娘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你是谁？” 咳，后生轻咳了一声，挺了挺胸脯说道：“千手山庄总管，蒋杰。苏姑娘说物尽其用，人也是一样，没有不合适的人只有不合适他的位置。你们想想我这样一个从前人微言轻无人正眼瞧的人都能做了管家，诸位这样的大才一定能在山庄发挥出更大才能。” 苏天歌坐着没动，这番话可不是她教的，而且蒋杰自己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背后这位高人会是谁？想了下她也就明白了，除了碎叶公子她也不作他想。 “她恨千手山庄，不能让她做庄主，否则她一定会先来对付我们的。” 呵，“苏姑娘无需对付你，她什么都不用做，你很快就会没命。”蒋杰看着说话的人冷冷一笑，仿佛在说你个蠢货。 “我附议，也赞成苏姑娘做这个庄主。”碎叶公子摇着折扇从门外走了进来，也不怕冷风呼呼冻死人。他说完遥遥看着大长老，大长老被看得脸皮抖了好一会儿，终于颓丧地坐了下来。 “我也同意。” 哗，再看原本还跟千面生剑拔弩张的千叶先生见着碎叶公子，惊得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再不开口说一句话。千面生看了看他的神情，心中纳罕，千叶先生这明显见鬼的模样可不是装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对于性命的担忧终究站了上风，苏天歌在三分哄闹和七分不服气中做了千手山庄第一位女庄主。事后千面生来领另一半解药时说了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听说千叶先生当天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千手山庄，大约是后面有人索命吧。 “还要多谢碎叶公子鼎力相帮。” “其实没有我你一样能完成这个目标，不过我喜欢快刀斩乱麻，这些人也就是被风为止惯出了坏毛病。只要掐住他的命，他就什么都从了。”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千叶先生在见到他时的失态。 此时的临山终于在奔袭了半个多月之后，赶到京城将信件交给了沈煜。他更加不知道信件上写了什么，只知道大人一眼扫过已是神色大变，同苏姑娘见到信时心如死灰的神情一般无二。 “大人，发生了何事？” “她亲自给你的信吗？” “是的。”临山挠挠脑袋，他好像忘记了什么，至于究竟是何事他死活想不起来了。这一路他都是浑浑噩噩的，脑袋里只记着一件事赶快把信件送回来，兴许是累了，他休息休息就好了。 “下去吧。”沈煜拿着信纸坐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生出的为国分忧的大义凛然是个笑话，一个连她都不能理解的大笑话。什么莫再纠缠各自安好，这是什么话？他越想越生气，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开门就走。 “大人，您这是去哪？”衙门里的人不解地问道，他置若罔闻疾步如飞到了衙门口，迎面碰上了乌国使臣带着他们的公主来了。 “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我有要事，使臣请自便。” “沈大人。”使臣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沈大人可是忘记了之前承诺过的事情？十天之后大人就将迎娶月英公主，此时不宜再行远路。”说完他看着沈煜，目光如炬似乎对沈煜为何如此失态相当了解。 “沈大人。”月英对着沈煜行了个礼，“沈大人，我们没有要来逼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大人能以国事为重，切莫儿女情长。” 呵，沈煜忽然在心里对自己冷笑了一声，倘若时间能倒流他绝对不会头脑发热，以为他暂时的自我牺牲能得到天歌的谅解。 月余前，乌国使臣到京城，皇帝的意思是在京城世家公子中给这位公主另择一个夫婿，这时候乌国公主找到他，给了他一件信物。希望他能帮帮她，假意去向皇帝请愿娶她，因为他们两人都心有所属，所以不会对对方要求太多。 这样既能增进两国的情意，也能让沈煜还了当初欠下的承诺，信物就是她的心上人在启程进京时交给她的，希望到了京城，沈煜能给她一些帮助。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帮助居然是让他来代替那人照顾一位公主。他的反对之声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皇帝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给沈煜扣了一顶忠君爱国的帽子。加上这位公主跟他说了乌国的实情，乌国国君年老体弱，太子年幼，重臣虎视眈眈，所以才会来寻求大历皇帝的帮助。 她跟沈煜的婚姻不会持续太久，只要等她父王给太子扫平障碍，她就会自请回国解除婚约。 他以为天歌能理解，结果不是。乌国内乱是乌国的事，公主愿意牺牲自我是她的事，可是他为什么要赌上他跟天歌的幸福，这些与他何干？ 他要把实情跟天歌说清楚，他不要她误会，他更无法容忍她要跟他各自安好。 “公主殿下，能得你赏识我十分荣幸，只是我无法忍受失去爱人。告辞。” “你站住。”月英喊了一声，沈煜却闻所未闻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公主，莫要失了身份，此路不通我们另想他法。” “你不知道，我既是自救也是在救沈大人，牵扯到皇帝赐婚还是国与国之间的往来，这岂能由得了自己。沈大人这样抗旨不遵，大历皇帝一定会为了面子处置他，我不能见死不救。这一命就当是还了苏天歌的救命之恩。”说完她飞身上马追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八章 女人的较量 天空有些灰暗，山道上的枯枝败叶落了一层无人打扫，走在上面有一种哗哗的响动。梅庵的门关了，锁头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整座山仿佛都空了。 “梅山的梅花今年是迟了，往年这个时候已是花满枝头了。”萧玄看着依旧满树枯枝的梅林叹了口气。 “兴许这梅树也爱热闹，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肯来梅林赏花的人也少了。沾染不了太多人气，就连花也觉得寂寞，不肯来了。”萧长风伸手扯下来一段树枝敲了敲，灰褐色的表皮下是绿色的内层。 “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四弟做东请大家一起到梅林来看花，我当时没能亲眼见识一下梅花盛开的景象，今年已是不能够了。”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每个人开始谋划将来，原本隐藏在和气安宁下的秘密都被抖了出来，京城无数人受到波及。一时这个升上去了，一时这个有掉下来了，从里到外都让人紧张不安。 “王爷无需感慨，这些问题早就存在了，爆发出来也只是时间早晚本质上没有区别。” 萧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昨日我进宫去见母妃，听说父皇近来精神不佳，太医给开了补气养血的药。吃了药精神很好，可是隔上三五天又会重复这样的状态。母妃上了心，让人去查，了解到近来父皇经常留宿玉嫔处，有两次甚至服用了极乐丹。” 极乐丹？萧长风听说过这个东西，对人百害而无一利，太医院的人怎么敢开这样的东西？他想了想说道：“贵妃娘娘可有查过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 “就是玉嫔宫里的东西。”说完萧玄冷笑了一下，“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玉嫔是谁，可你一定听说过江丞相的公子曾经与人有过一段婚约，这个人同时也是方御史的妹妹。” “方仲安？” “不错，方仲安自从做了御史，在朝廷里搅起了多少腥风血雨，是一个十足十钻营的小人。现在因为妹妹受宠的关系，再加上炎亲王的支持，他在朝堂上几乎是目中无人。好好的朝会都快成了他方仲安的一言堂。” “这一言堂说白了也就是炎亲王的一言堂，睿亲王可有什么动作？” “有过两次，也借机打掉了炎亲王的两个钉子，但是并没有改善眼前的情况。我担心的是这个玉嫔，这样祸害下去，父皇的身体迟早会出问题，到那时才真要出大乱子。” “王爷有什么想法请说。” “我想让叔父去规劝一下，这种事我说不合适，母妃说更不合适。我一时也只能想到叔父了。” “我回去跟父王说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意思。”萧长风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关于方家还有这个所谓的极乐丹，没有人比苏姑娘更了解了，王爷不妨给苏姑娘去一封信，向她说明情况顺便讨个主意。”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怕她最近心绪难平，不好再给她添烦恼。”萧玄呼了口气，他早想过要跟苏天歌讨个主意，只是沈煜成亲的事情肯定已经让她痛彻心扉了，他怕自己非但帮不了她还可能雪上加霜。 “王爷低估了苏姑娘，她像梅树而不是菟丝花，从不依赖于谁。”萧长风了解的苏天歌不像是会被这种事情击垮的人，仅仅因为不被人爱了就要死要活，那不是苏天歌，她就像这寒风中的梅树，任凭风雨严寒，一定会挺立着花满枝头。 半月之后，萧玄收到了苏天歌的回信还有一个小匣子，注明让他带进宫交给贵妃娘娘。给他的信件上就是一些嘱咐之语和宽慰的话，想来这件事的关键还在她给母妃的这个小匣子里。 翌日进宫，萧玄将匣子带进了宫，陈贵妃看完沉思了良久给他说了一句话：“幸亏她是我们的盟友。” “母妃，她信里写了什么？” “女人间的问题，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陈贵妃烧掉了其中的一张纸，然后把另外一个类似药方的东西收进怀中，“这个你看看。”第三张上面写着极乐丹的作用和坏处，重点标注的一句话是，于两人皆有坏处，长期服用容易引起精神紊乱甚至癔症。 “你父皇已经开始出现这种问题了。” “告诉父皇这个。” “湛儿，你记住你父皇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他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自己来做主，尤其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陈贵妃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母妃来办，你另外去办件事。” ”母妃请说？” “炎亲王府在边关笼络了一个姓魏的三州知府，这个魏知府在边关这些年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惹到了千手山庄的头上。苏姑娘的意思是让你找个机会罢了他的官，然后选一个我们自己的人。” “好，我下去会安排这件事。”萧玄说完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她不跟我直说？” “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你去办吧。”陈贵妃支走了儿子，才开始回想刚才烧掉的信件上的内容。苏天歌说的很委婉，只是发现了湛亲王府的管家跟这个知州有暗中联系，设计刺杀了她数次。只要稍稍细想就会知道这刺杀事件跟窈娘脱不了干系，她没有直接告诉湛儿也是怕他一冲动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也知道自己会同湛儿变个说法讲出来。 这样聪慧的女子，却不喜欢湛儿，要不然由自己做主让湛儿娶回家，该省多少事。 因为天寒地冻，所以御膳房每日三餐都会特制一份例汤给各个宫里送过去，既能滋补也能预防风寒。宫里每日饭时穿梭这来往送汤的内侍，有些是直接倒掉了，有些人则照单全收，直到刚入宫才三个多月的玉嫔被查出怀有龙嗣，这送汤的人就愈加多了起来。 “娘娘，玉嫔处的宫娥说玉嫔身子弱，宫里的银丝炭太少，需要内务府多给一些。因为这个每年备得很少，还有一些是专供太后和皇上用的，所以内务府的一时不敢答应，需要您的首肯。” “皇上和太后娘娘的份例不能动，把本宫的那份给她送去。”陈贵妃在窗下拨弄一直红嘴鹦哥，不在意地说道。 宫娥领旨出去，一会儿有人来报说祥妃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六十九章 互相猜忌 祥妃倒是许久没来过了，今日特意过来怕是另有目的。从这一批秀女进宫，祥妃就深深体会到了年老色衰带来的危机和凄凉，今日又听说了那糟心的事。便再也坐不住了，若是不找个人说说，她就要憋死了。 “姐姐还有闲心伺候它呀，这宫里都被人乌烟瘴气了。” “本宫看着挺好的，皇上又要添子嗣了，这可是大喜事。”陈贵妃放下翎毛，跟祥妃一起在暖阁里坐下喝茶。 “姐姐就是大度，妹妹方才进门的时候瞧见一个丫头趾高气扬地出去了，是玉嫔处的？” “嗯，天寒地冻，玉嫔妹妹身子弱需要上好的银丝炭，本宫就让内务府的把给本宫预留的送过去了。怎么？妹妹不会也是来讨这个的吧？那本宫可是拿不出来了。” “您还真信她呀，妹妹听说，皇上已经让内务府给她备了充足的银丝炭，不过被她拿来放暖房养花用了。” “养花？” “是呀，她有一个暖房，里面养着兰花，是白玉的品种。不能受冻，所以这银丝炭啊，都是拿来养花的。姐姐您说着玉嫔是不是过分了，别人那儿天寒地冻的，她倒好，拿着白金才一两的银丝炭来养花，人不如花吗？”祥妃说完看了陈贵妃一眼。 “听说这种兰花极难成活，开花的时候更是受不得一点风寒，玉嫔倒是个养花的高手。”陈贵妃顾左右而言他，让祥妃干着急没有办法。于是她坐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告辞离开了。 陈贵妃端着茶杯兀自细细品茶，既然玉嫔怀了龙嗣又身子弱，自然是要娇贵一些。端茶倒水伺候的人的活计是不能再做了，还有那绿牌子也不能再翻了。 陈贵妃让内务府把事情跟皇帝说了，也提了翻牌的事情，皇帝点头应下。再去看玉嫔时，便只是说说话就走，从未在她的宫里留宿过。宫里的玉嫔气得跳脚，宫外的额方仲安日子也并不好过。 “方御史，玉嫔娘娘怀有龙嗣，可喜可贺呀。”炎亲王府，李师爷瞥了方仲安一眼，说着风凉话，“皇上春秋鼎盛，玉嫔又如此受宠，她若是生下龙嗣，你方御史还会像现在这样对王爷忠心耿耿吗？” “你什么意思？”方仲安瞪着李师爷，觉得这人甚是讨厌，还是那种对嗡嗡嗡不咬人赶不走的臭苍蝇一般的讨厌。 “没什么意思，就是为王爷担忧而已。毕竟你可是又前科的人。” “你说清楚。”方仲安心里的烦躁便有些压抑不住，他一把抓住李师爷的脖领子，怒目而视。 “你先前可是让你的妾室接近过睿亲王，现在亲妹妹又怀了龙嗣，你很可能会生出异心。我实话实说而已。” 不提陈婉还好，提起陈婉他就来气，当下就给了李师爷一拳。两人在院子里厮打起来。 “把他们拉开，在亲王府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幕僚一声令下，两个撕扯在一处的人被拉开，再看方仲安只是衣襟稍稍乱了而已，李师爷已经口鼻出血，头发散落了。 “王爷，您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啊，小人不过质问了方御史几句，他就恼羞成怒殴打小人。这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李师爷哭着一瘸一拐进了议事厅，见着萧炎就开始嚎啕大哭。 “都说说什么情况。”萧炎心里也烦躁不已，边关的宋智武不识好歹软硬不吃，就是不回他的信。好不容易笼络到了一个魏知府，又被人联名上告侵吞他人田产，逼良为娼坏事做尽。背父皇罢了官即日押解进京受审，这个知府的空缺又被萧玄推荐的人给顶了上去，害他数年的心血白白浪费。 “王爷，小人不过说了一句，方御史有背叛另投他人的前科。这一次他的亲妹妹又怀了龙嗣，加上又极得皇上宠爱，到时候他会不会生了异心转头去支持自己的外甥。方御史说小人在污蔑他，就把小人打了一顿，您看。”李师爷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血迹斑斑。 萧炎看着方仲安往后靠了一下椅子，“本王相信方御史不是一株墙头草，李师爷还不快向方御史道歉。” 方仲安梗着脖子等着李师爷点头认错，心里已经警钟大作，萧炎这个人不但疑心重而且睚眦必报。有时候因为一件事，别人觉得没什么一笑了之，他会记在心里落井下石。一个最好的例子就是前段时间的易王爷，争储之心被他知道，便来了一招借刀杀人，除掉了易王爷这个潜在的敌人。 所以方仲安知道，玉儿怀有龙嗣的事情已经在萧炎的心里扎了一根刺，他如果不想被萧炎恨上，就只能加倍小心。可是那样就真的能安稳吗？ 支走了两人，萧炎看着门口眯了眯眼睛，“李师爷这个人向来喜欢信口开河，这一次也让他长长记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不过王爷，李师爷虽然跟方御史不对盘，这件事我们也不得不防。听说玉嫔为了在宫里养白玉，拿走了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份例之外的所有人的银丝炭，包括陈贵妃的。就是为了给暖房供暖。内务府把这件事告诉了圣上，圣上也只说由她去。” “这已经不仅仅是宠爱了，咱们得防止再出现第二个睿亲王，当时的祥嫔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祥妃，睿亲王从一个小小的不显山露水的皇子成了能跟您分庭抗礼的亲王，这才多久的功夫。” “她也不一定就会生下皇子，若是一个公主呢？” “公主自然最好，万一是皇子，咱们就得早做打算。方御史知道的太多了，属下的意思是以后一些重要的事情能不告诉他的就别让他知道。至少在确认那个子嗣是男是女之前。” 萧炎点点头，他是在是被萧睿给刺激到了。他一日没有登上皇位，就要一日正视所有潜在的危险。 方仲安从炎亲王府离开，径直回了十方街，家里冷冷清清，冰冷到没有一丝活气。他觉得孤独却并不后悔所做的一切，谁能想到当年苏城一个商人的儿子，竟有一日做了拥有生杀大权的御史和国舅。他完成了父亲的期望和母亲的嘱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章 为我所用 乌国国王一连三封求救信递到了大历皇帝的御书房里，大历决定出兵帮助乌国平叛。沈煜义不容辞地做了平叛的将军，拿着皇帝的圣旨和虎符到边关调兵再赶往乌国。 “多谢沈大人深明大义，月英在这里给您叩谢了。” “不必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还有弥桑，希望你们能幸福。” 月英自嘲地笑了一下，“沈大人可能不知道，乌国这次内乱的主力就是弥桑的父亲，乌国的大将军。我们已经成了仇人，何来以后的幸福呢。” “他不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否则当初也就不会救我了。” “有时候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不得不被世事推着走。所以这世间真正快活的人少之又少。”她说完对着沈煜抱歉地笑了笑，“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对给你造成的困扰表示歉意。倘若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向苏姑娘讲明原委，希望她能原谅。” “已经走到这一步，有些事以后再说，不过这个秘密不能被人知道了，否则大历的援助就变得出师无名。到时候场面失控，只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伤亡。”沈煜看了眼前方，岔路口，一条通往大历与高棉的边界，天歌在那里。一条通往大历与乌国的边界，纷乱和战争在那里。 月英说的很对，人的力量太渺小，有时候不得不被世事裹挟着往前。沈煜扭转马头，迎着纷乱与战争而去，天歌，今日这些磨难只是为了让我日后更好地照顾你，你等我。 千手山庄的日子并不难熬，难熬的是夜深人静之时对过往的回想，苏天歌摸了摸衣襟处的云纹叹了口气。今日主持完山庄的庄主即位，正式取得禁地和各大机关的秘钥后，还要送夕颜回京与佳人团聚。所以一早丁香就在收拾衣物，务必要让她穿得惊艳四座。 “姑娘，这件衣服怎么样？是用云锦做的，掌柜的跟奴婢说光是上面的这些云纹就绣了一个月的时间。” “好。” “那发簪呢？您看看。”丁香捧着一个盒子过过来让苏天歌自己挑头饰，她手指在那枚碧玉簪上听了一下最终略过拿起了一根白玉簪，“就这个了。” “奴婢从周大娘那里学了一个新发式，能显得人很有气势，周大娘说那叫巾帼之气。奴婢梳来给您看看怎么样？” “嗯。” 丁香的动作很快，想来也是练了许久，最终插上簪子后苏天歌从镜中看见了自己颇为英气的一面。 青衣加身，玉簪束发，改变的不止是外表还有她的心境。从院子到议事厅这短短的距离，她体会到了父亲的苦心，那样煞费苦心最后就是希望她能来到这里，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大长老将秘钥一件件地交到苏天歌手上，神情说不上托付倒更像不得不，不过眼下也只有她最合适了。 苏天歌让艾虎替她捧着装有秘钥的盒子，随后转身看着议事厅里的众人说道：“请坐。”坐在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下面的人神情各异，有眯着眼睛装睡的，有愤愤不平又拼命掩饰的。 “我知道诸位真正心悦诚服的不多，只是船行窄处不得不转舵。我相信各位也都盼着山庄能更加发扬光大，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大部分人都成长于此，待在山庄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在家的时间。日久他乡亦故乡，山庄就跟你们的额家一样，你在外打拼受挫了，可以回山庄求救可以再潜心学习精进技艺。” “无论你在外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千手山庄这扇大门永远会为你们敞开，这就是家的作用。现在家里有难了，正是需要我们齐心协力的时候，诸位若是还不能放下芥蒂，那这个家就散了。” “诸位日后是还要行走江湖，建功立业的，可是千手山庄这个家都散了的话，别人说起来师承我们该怎么回答。它没有了，散了，真到那时你再后悔未能守护好它已经为时已晚。” “所以，现在山庄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诸位务必请尽好自己的责任守护好它，让它依然能再传承百年，也让诸位都能名流千古。” 议事厅里的庄主继任顺利完成，碎叶公子站在回廊的廊柱下，不由得在心里对苏天歌抱拳佩服甘拜下风。这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一下子将在自己跟这些人融为了一体，山庄有难匹夫有责，谁要是这个时候闹事就是与所有家人为敌。 苏天歌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用的炒，看似处处为山庄为别人着想，无形中已经确立了自己作为一个领头人的地位。 这个庄主她做的还真是实至名归。 屋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议事厅，已经不再是刚来时的剑拨驾张了，苏天歌已经成功了。 千面生坐在椅子上，看似放松的姿态，双眼却直视下方，两颊的肌肉紧紧绷着整个人极具攻击性。 苏天歌坐在上首看着他没动，这个人若是不能为她所用也一定要把他逐出千手山庄，否则迟早有一日会成为扰乱山庄的罪魅祸首。 千面生按着扶手站起来负手走了出去，碎叶公子在他即将越过他走出山庄的时候，开口说道:“若是心有不甘，来帮我如何？” “你是谁？值得我相帮吗？” 碎叶公子微微侧身露出了腰间的玉佩，“千手山庄的舞台太小了，不适合你这样的人，跟着我既能施展抱负也能向天下人证明，同时千手山庄出来的人呢，你不必千叶先生差。” 被说中心事，千面生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碎叶公子离开廊柱走过来，“三日后我要离开千手山庄，你若是考虑好了，就在不知山的山门处等我。” “冷风起，一年又要马上结束，还真有些不舍得在千手山庄的日子。不过男儿志在四方，千手山庄已经不属于你了。”如果他不走，苏天歌也不会让他这个潜在的危险继续存在，到时候两虎相争就太可惜了。 送走了夕颜，两日后苏天歌又送别碎叶公子，，“公子当是大才，日后若有用的上山庄的地方一定开口，我会想办法完成公子的嘱托。” “有苏庄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碎叶公子拱手与苏天歌道别，走出山庄的大门又回身看了一眼，来日方长。 马行至山门处，千面生已等候多时，他看着他点点头，随即催马向前。来时是孤身一人，回时已有了左膀右臂，这一场仗还真不好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一章 替身的价值 一夜不算安眠，夜半又被扑簌簌的雪落声给惊醒，苏天歌就再也睡不着了，便披衣起来。丁香在外间呼吸平稳，该是睡得很好，她也就没打扰她，自己起身点了灯倚在床头看书。 咚咚咚，有人敲门，声音急切。丁香被惊醒起身开门，艾虎立在门外抖落一身落雪小声说道：“京城来信了，而且是加急信件由湛王爷的心腹送过来的。” 丁香不敢怠慢把艾虎让进外面，便拿着信进了内室。苏天歌看完之后穿衣起身，“把人请进来。” 抱厦里放着炉火，暖融融的，来人进来之后绷紧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给苏天歌出示了萧玄的印信后说道：“王爷特意嘱咐小的务必亲自把信送到您手上。” “你先喝口茶再与我仔细讲一下缘由。” 京城里发生了大事，确切说是宫里发生了大事。玉嫔小产，查出来是祥妃给她的香有问题，祥妃被降品阶睿亲王遭训斥。接着又过了没两天，皇帝在上早朝的过程中忽然从龙椅上跌了下来，昏迷了。睿亲王以保护皇帝龙体为由派了御林军日夜把守宫门，严格限制进出人员，皇帝养病的养心殿更是除了太医和他自己外，禁止任何人靠近。 现在朝廷已经乱做一团，炎亲王把持着九门戍卫大有与睿亲王正面对抗的意味。 “王爷的意思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联络关戎关将军，将京城给围起来。” 嗯，老爹生病，三个儿子一人领兵围一层，却没人真正关心最里边被关着的皇帝是否安好。想必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好事，如果皇帝就此驾崩，几个儿子难免要弄得京城血流成河。 “千万不要，皇帝只是昏迷了并不是真的驾崩了，王爷若是包围京城，将来就会成为炎亲王和睿亲王脱罪的替罪羊和被攻击的目标。他们可以说就是为了对抗王爷的围城才里三层外三层将皇帝保护起来的，到那时王爷就说不清除了。” “王爷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皇上究竟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王爷就是忧心才出此下策想通过关将军的威慑让那二人乖乖解除围困。” “皇上先前一直身康体健，这次突然昏倒多半与极乐丹有关。我给京城的薛神医写一封信，让王爷想办法把薛神医带进宫给皇上诊治一番。” “是。” 苏天歌起身进了内室开始写信，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极乐丹的危害远远大于陈贵妃所知道的程度。加上方琦玉身体里被方仲安喂食的毒药，皇帝这一次昏迷多半依靠正常的医治是不可能醒来了。 方琦玉的小产在她的预料之中，之前陈婉几乎将自己知道的方家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包括方琦玉是方仲安的药罐子。极乐丹实际上就是方仲安为方琦玉量身打造的催情药，皇帝已经深受其害。 药方写完，她呼了口气，经过那次金矿事件的失败后，她一直就在研究这种医治方法，总算略有小成，希望薛神医能成功。 “这里有两封信，这一封是给薛神医的，请务必亲手交到薛神医手上。这一封是给王爷的。” 那人将两封信贴身放好，向苏天歌告辞。艾虎跟出去，给他换了一匹山庄的快马，那人又马不停蹄赶往京城。 “姑娘，您说这圣上是不是也太可怜了些，自己连个病都不能生，一旦生病这些辛辛苦苦养着的人就开始准备他的身后事了。” “古来帝王最寂寞，人一旦到了那个位置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就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了。他代表一个国家自然就不得安宁。” “那您为什么还要帮助王爷登上帝位？那他岂不是很可怜。” “是啊，可是他如果不做皇帝的话，跟他亲近的那些人就会有危险。人有时候必须得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又不得不的事情。” 丁香听着既觉得萧玄可怜又觉得姑娘可怜，不禁有些惆怅。 苏天歌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的落雪声，有些恍神，这次危机若是解决的话，相信帝位很快就会定下来。到那时怕是免不了会有一场动荡了。其实她完全可以利用山庄里那个皇帝亲自培养出来的替身来代替现在的皇帝，到时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萧玄完全可以顺利登上帝位。 只可惜她还没有那么利欲熏心，那么迫不及待。另外这样做得风险太大，若是日后被人查出来不止萧玄要出事，就连她也难以幸免。所以还是脚踏实地一点一点亲自争取的好，既然替身她自己不用，那就把他当一份大礼送给萧睿。 一辆马车从千手山庄出发，中途几经变幻路线和车辆，彻底摆脱跟踪之后便一路开往京城。 炎亲王府的李师爷自从上次被方仲安揍了一顿之后，就在萧炎面前失去了宠信，已经到了人微言轻无人问津的地步。所以他十分希望通过一件事来突显自己的价值，机会来了，同时一直密切注意着炎亲王府动向的萧睿也等来了机会。 李师爷自以为隐秘地将神似形似皇帝的人从戏班子里请进了自己家，后脚刚准备去炎亲王府商量大事的李师爷被人逮了个正着，同时也搜查出了藏在屋子里的那个人。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之后，那人撂了实话，自己就是个唱戏的。先是被方御史找到去了一趟汤泉宫，命大逃了回来又被李师爷给找到，让他继续冒充皇帝。一番辩解抖落出来汤泉宫的陈年往事，还把萧炎也扯了进来。 萧炎收到李师爷被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连摔了两个杯子，当初在汤泉宫时，方仲安跟他说过那人已被秘密处死了。现在怎么又崩出来还被萧睿给捏到了手里，更要命的是李师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居然也动了李代桃僵的歪脑筋，这不是往萧睿的枪口上撞吗？ 萧睿看着底下人带回来的人和供词不禁冷笑两声，他很确定，萧炎既然敢利用这人一次就敢利用他第二次。 若是他没有发现这件事，让萧炎带着人进了宫将父皇悄悄换掉，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来人，将李师爷还有这个唱戏的押入天牢，等父皇醒来再行发落。” 萧炎，看你这次还不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二章 别人的错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消停，红砖黄瓦的宫墙院落上都落满了一层雪，宫墙间的路上由于无人打扫，一脚踩上去齐膝深。薛神医走到养心殿的廊檐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印，不出几个时辰就又会被落雪盖住，消失无踪。 拍拍身上的雪花，他将斗篷解下来交给门边侯着的内侍，低声询问，“圣上可好些了？” “大好了。” 他点点头进了大殿，皇帝贴身伺候的内侍太监正在寝殿处等着，见他进来急忙上前低语道：“您可来了，圣上醒来就喝了一点参汤，到现在也没有想要进食的意思。这是怎么了？” “无碍，圣上初醒这很正常，慢慢调养上两天就好了，我进去看看。”薛神医侧身从帘子边进了寝殿，萧凤林正靠在床头看奏折，大约折子上的内容实在气人，他眉头紧锁神情不算预约。 薛神医小心走上前将炭火拨了一下说道：“圣上刚刚大病初愈，不宜操劳。” “唉，看看朕的这些儿子还有臣子们做的事，朕只恨这岁月不能慢点走，好让朕有更多的时间来治理好朕的江山。”萧凤林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的。”薛神医在桌边坐下开始配药。 “凤生，朕与你认识有三十年了吧？” “是的，差不多小三十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朕一直让你进宫来陪朕，你总是推辞，如今老了老了倒是能在一起呆上几天了。” “圣上日理万机，小民自由散漫惯了怕是与这宫里的规矩不和，到时候给圣上惹出麻烦来就不好收场了。”薛神医仔细地切着药材，心里不由得感叹，人终究是抵不过岁月，不管你是万万人之上还是乡野村夫。 “朕这一病有好些日子不曾去看过太后了，太后的身体怎么样？” “太后这几日精神大好，那天还拉着草民去看宫里的腊梅花，还让宫娥采了枝头的雪水注水泡茶喝。圣上只管放心养病。” “听你说起这腊梅花，朕就想起来从前晋安最喜欢去采梅花上的雪水，然后用玉盏盛着煮了泡茶喝。她说那些雪水里面有梅花的香气，朕从前总觉得她矫情，现在再想享受一回矫情也已经不可能了。” 对于皇帝忽然提起长公主，薛神医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骨肉相残才是人间最惨痛的事情。 “这大半个宫墙内的梅花都是她领着人种下的，就为了等着雪水煮茶喝。父皇和母后都宠着她，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朕那时候很羡慕她，总喜欢跟她对着干，现在想想她也很无奈吧。可是谁又能想到，人长大了反而生出怨恨来，她恨我乱杀无辜，朕恨她不能理解还总是捣乱。” “朕这几日昏睡着还梦到她了，她站在腊梅树下采着雪水，叫着朕的名字，让朕去喝茶。”说完萧凤林顿了一下，神情里透出一丝哀伤来。 “圣上，您是不是有些累了？” “没有，朕好不容易醒来，心里堵得慌就像找个人说说话罢了。”皇帝说完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有想起了一个人来，“朕还记得那年第一次见到苏雪，也是这样的下雪天，她穿着月白色的斗篷，站在雪地里几乎跟周围的景色融为了一体，朕是走到跟前才发现她。转身的瞬间，银狐的毛领把她裹在里面，朕在那一瞬间仿佛见到了雪精灵。” “她来到宫里陪朕，那是朕这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朕也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就为了看她一个笑脸。朕真的以为也能这样幸福一辈子，可朕忘了朕还有天下，朕不能把所有的宠爱都给她一个人，那其实也是害了她。” 唉，萧凤林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落雪，想起了自己见到她冰冷尸体时的心痛如绞和万念俱灰。倘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该多好。可惜事情没有那么多如果，他确实害死了她，也埋葬了自己的温柔。 薛神医笼着袖子不知在想什么，听他说完便问道：“既然如此，圣上为什么不能善待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 “你说苏天歌吗？你让朕怎么善待她，看着那张脸朕就能想起来朕曾犯下的错误，那让朕寝食难安。所以朕只能把她驱逐得远远的，这已经是最大的优待而来。” “朕知道你在心里骂朕是一个言而无信残忍无情的人，可是生在帝王家，这本身对朕就是最大的残忍。亲人不能其乐融融，爱人不能相依相偎，儿女不能怜爱慈祥，臣子不能信任无间。”萧凤林似乎有些疲惫了，缓缓撑着身子躺下来，最后又说了一句，“不像你，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 薛神医拢着袖子走到窗边，他老了，皇帝也老了。老了的人喜欢回忆往昔，但是他可无法认同萧凤林说的这些话。他走到最后的孤家寡人可不是这个地位赐予他的，而是他自己的选择。当初他就不该背信弃义利用了被人又借刀杀人，长公主多么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亲弟弟的主意？ 她恨，她闹，可她真正想要的是皇帝的一个道歉，一个给所有隐逸族人迟到的平反。 还有苏雪，他若是早些放她离开，也不至于让她落得红颜薄命的下场。他不愿独自忍受这孤寂的皇宫就拘着她，直到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了皇位苏雪也被放弃了。 萧凤林此人总是能找到很多借口将自己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哭归咎于自己的不得已，不单懦弱而且不知悔改。薛神医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一次他用天歌的办法救活了他，可是他也没有多少寿数了。 想来当他真正离开人世再见到那些被他害死的故人时，应该会多少心生愧疚，说一句抱歉吧。 薛神医看了一眼养心殿外逐渐走来的人群，也替他觉得悲哀和可怜，就连生个病都不能好好养着，活着还真没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三章 玲珑骰子 皇帝虽然清醒了，但是精神确实一日不如一日，常常在上着早朝的时候就开始打盹。一天两天堆积下来的奏折越来越多，陈阁老和江丞相还有庆国公等几位朝廷忠臣的作用就日益凸显出来，经常会被皇帝叫到御书房听取他们的意见，事无巨细。 几位重臣如此受倚重，底下的人自然就跟着开始拉帮结派想要从中谋取好处。三位亲王就成了这些派系的靠背大树，上次的替身事件，萧睿虽然力主严惩，皇帝终究是顾忌到兄弟之情只是对萧炎做了罚俸半年的处罚，至于参与此事的李师爷直接被拉出去砍头，方仲安被逐渐疏远已经。 但是萧睿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皇帝因为这件事对他的印象已经不复从前那般亲厚了。唯有萧玄，被皇帝大加赞赏，因为他才是一个儿子对于老父亲病重的正常反应。 “王爷，您看这几位颇受圣上倚重的重臣，可没有一个是站在咱们这边的。要不要去走动走动？”幕僚坐在屋子里，看着萧玄依旧闲适地泡茶喝茶，不由得心急如焚。 萧玄点好了茶，慢慢品了一口才开口说道：“临时抱佛脚为时已晚，我们就算叩头求情也并不能争得他们的半分赏识，何必去做这些无用功。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说完他指了指屏风上的那个字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忍。” “就是要忍，父皇虽然颇为倚重这些人，却在国事上未曾有半分怠慢，仍然亲力亲为，这说明父皇的身体有希望完全康复。” 幕僚听完抽了抽脸皮，难道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说瞎话？还是说薛神医又弄出了什么灵丹妙药让圣上吃一颗就能百病全消？ 同时在睿亲王府，陈巽芳在整理如意先生给她的那些名录，总感觉有一部分缺失了。比如朝廷掌握兵权的那些人，除了她父亲掌握的御林军，萧睿竟没有半点兵权。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最接近京城的关将军竟是萧玄的拥趸，这会成为以后最大的障碍。 长公主若是真的想颠覆大历的话，一定会收集关于军队的消息才对，而且前后的消息对接起来能明显感觉到少了很多重要的部分。 她两手撑着左右的书卷从装订好的书卷中间看到了被撕毁的纸张，遂找来剪刀拆开了书卷，从其中掉出来十几条碎纸。陈巽芳看着飘落的纸条眯了眯眼，这明显就是被人撕下来过，长公主还是如意先生？为什么？既然拜托了她又为什么要搞破坏。 她正兀自愣神，萧睿进来了，听见脚步声她袖子一卷将书卷收好起身行礼，“王爷吉祥。” “嗯。”萧睿伸手扯了扯衣领，“在看什么？” “没什么，一本旧书而已。”陈巽芳小心地起身给萧睿倒了杯水，递过来。萧睿看了看她一口饮尽，随即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往怀里一拉，遭到她的强力反抗。 萧睿忽然没了兴致悻悻地往旁边一坐，揉着眉心。陈巽芳抚着胸口缓缓出了口气，她是怕他的，从前只是不喜欢，如今成了夫妻竟然怕了起来。也不知为何，只要他一靠近她浑身的汗毛就炸了起来，所以成亲不过一个月她就做主为他去了好几房侍妾。 “你怕我？” “没有，王爷说笑了。” “怕也晚了，我们成了夫妻就得一辈子这么拴在一起，哪个也挣不开。”萧睿揉着眉心并没有训斥或者发火，反而说了这么一句听着多少任命又丧气的话。是啊，世间几人能得快活，凑合着过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天歌收到薛神医的信时，已是年节，想来经过这么些天，朝廷的局势一定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信上还说了后宫的一些事情，经过极乐丹事件，玉嫔小产之后又被诊出身体里含有多种毒素。皇帝的突然昏迷就是身中多种毒素导致的，所以玉嫔被打入冷宫，方仲安虽然被萧炎力保没有丢了官职却也不似从前那般风光。 还有萧睿在跟陈巽芳成婚之后，享受到了陈阁老的偏爱，已经屡屡在朝堂上显出压人一头的气势来。这些萧玄的来信都没有说，想来也是报喜不报忧，不过他不说她还是得为他筹谋。 她送给萧睿的那份大礼想来这几天就要见成效，到时候受害的不止是萧炎就连他萧睿也不能幸免，自古兄弟阋墙都不是任何一个皇帝愿意见到的。罚得太轻不痛不痒，萧炎反过劲来也不会对萧睿手软，罚得太重，皇帝又会觉得他对兄弟太狠不够仁厚。 这次就看他萧睿如何应对。 解药已经研制的差不多了，已经经由大长老安排人分批送了出去，那些深受折磨的人也能过个安稳年了。 “姑娘，山庄在乌国的眼线收到一个小盒子指明要亲手交给姑娘。”艾虎从门房处拿来一个小盒子给丁香让她送进来。苏天歌接过来，那是一个乌木盒子，没有任何的雕花和特别的印记。没有钥匙孔也没有刻意扭动选装打开的地方，她摆弄了半天决定还是求助于人。 “让艾虎去找吴长老，看看能不能打开？”丁香拿着盒子又出去了，半个时辰之后艾虎又将打开的盒子送了进来。 “吴长老说盒子是用机关术做成的，不算难，但是如果没有找到诀窍强行把它弄开就会毁掉里面的东西。算是一种保密措施。”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白色骰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苏天歌拿着骰子在掌心里转了转，没有任何字迹或者特殊的气味，“吴长老有没有说这个骰子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吴长老说这就是很普通的骰子，跟赌坊里玩的一样。”丁香也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千里迢迢送一个骰子给姑娘。 “送盒子的人呢？” “艾虎说问过了，东西是被人从窗户里投进来，除了交代亲自送过来之外，没有任何说明。” 苏天歌将骰子握在掌心，能明显感知到骨质带来的冰凉，她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会有谁能给她送来这个东西。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就放进了梳妆盒里，将来总会有机会知道的。 却不知这个以后竟花了那么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四章 俱往矣 乌国的内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不管是朝廷的军队还是叛军都损失惨重。沈煜原本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带领大历的士兵来帮助乌国皇廷平叛，最多不过月余就能班师回朝，结果才发现自己和上万名大历士兵深陷在这场混战里难以脱身。 “沈大人，前方就是叛军侵占的最后一个城池了，咱们只要攻下那里就能擒住弥大将军，彻底平定我乌国的叛乱。”月英一身戎装站在城下，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城池，神情带着隐隐的胜利在望。 沈煜抬头看了一眼，乌国多山地，所以城池不像大历那般平坦攻守相当。眼前的城池耸立在一片山头上，城墙都是坚硬的石头搭建而成，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中空的城垛子，人只要藏身其中可攻可守。这是最后一个城池恐怕也是最难攻陷的一个。 “让将士们先修整两天，派人悄悄潜进城中摸摸情况，看看这个弥大将军究竟在不在里面？” “好，我去安排。”月英说完跟着沈煜一起回了大帐，安排了自己的亲信乔装打扮前去探听消息。两人坐在大帐里各做各事，月英看了一会儿地图有点奇怪地看了沈煜一眼，自从到了乌国他就还是研究上了制作牛骨骰子，有时候能一整天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知道他在想谁，好在这已经是最后一战了，只要战争结束她就昭告天下还他自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至巳时，营帐外忽然想起了紧急的号角声，两人闪身出门。 只见从城池方向飞奔过来一匹马，马上趴伏着一个人，随着马匹上下颠簸不知生死。月英一抬手，有人冲过去拽住马缰绳，马匹嘶鸣着停下来，马上的人掉下来，或者说是他的四肢掉了下来。 那人一杯四分五裂，残肢被牢牢嵌在盔甲里，一震动便散了架子。四肢还有透露滚在地上，血早已流干，只剩黑红色的血渍粘在脸上，正是先前月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亲信。 月英抱着那人痛哭出声，沈煜离得远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先把人安置好，等打完胜仗再入土为安。” 月英一抹眼泪恨恨地说道：“我要他偿命，众将士听令，现在集合准备进攻。” “你现在出兵正好中了弥大将军的圈套，他之所以采取这样残忍的手段杀了他又放回来就是为了激你出兵。现在贸然出兵只会身中埋伏，我们先前的努力就都全白费了。”沈煜拽住她的胳膊说道。 “你闪开，再拦着我对你不客气。”月英恨恨地看了沈煜一眼，转身进了营帐。一会儿再出来已是戎装在身。 “弥大将军惨无人道，对不起我乌国皇廷更对不起我乌国百姓，我月英在此立誓，不砍了他的头为众多失去生命的人乌国将士祭奠，我誓不为人！进攻！”月英看了沈煜一眼，调转马头朝着前方城池飞奔而去。 沈煜站着没动，所以他身后的大历士兵也都跟着没动，“大人，我们不跟着去支援吗？” “现在不用。”沈煜招来一个士兵，交代他跟着去看看战况随时来禀报，然后就坐在营帐边上摆弄骰子。日头当午，前方来报，战况十分惨烈。弥大将军在城池下早就挖了暗沟，排了箭阵等着月英公主前去，她已经身中埋伏前后难退。 “让弓箭手准备，检查好箭头的火雷，保证一箭射出去就能炸塌一个城垛子。”沈煜飞身上马，一挥手领着人前去支援。 弓箭手赶到，一箭射出一枚火雷，轰轰数声城垛子塌下来露出来一个个豁口。躲后面的人再也藏不住了，弓箭手上阵一会儿就缓解了月英的困境。城池下方的埋伏已经被月英领着人蹚得差不多了，所以沈煜带着人很快跟月英汇合。 “多谢沈大人相助。”月英满脸是血地抱拳感谢。沈煜点点头示意她看上方。 “一鼓作气，趁对方慌乱赶紧攻城。” “杀！”月英纵身跃上城池下方塌下来的石头往城头上冲去，所有人一拥而上，混战开始。城池里屯兵并不多，耗了这么久叛军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沈煜还有月英带着人从城头上往将军府赶去。 城池里似乎已成空城，等到所有人聚集到将军府时才发现，弥大将军几乎把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到了将军府门前的空地上，每人头上架一把刀，他坐在中间的高台上冷眼看着月英。 “弥大将军，赶紧把人放了！我饶你不死。” “哈哈，你以为本将军是三岁小孩吗？叛乱是多的罪过更何况我还杀了你父王。别废话，你赶紧带着人离开否则我就一个一个杀给你看。让他们都看看你这乌国的公主能不能救他们。” “啧啧，你这不要脸的程度够厉害的，你倒行逆施企图叛乱，现在还挟持百姓企图逃脱。像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根本不配受这么多人拥护。而且我相信乌国的好男儿是能分得清谁是忠谁是奸。”沈煜打眼看了一下围着弥大将军的人，心里盘算着一击即中能有多大胜算。 “哦，你相比就是那个公主从大历请回来的帮手吧。咱们这个皇帝还真是舍得，为了这么点小事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这样懦弱无能的皇帝要他合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何来能力保护乌国的百姓？” “弥大将军，首先你想错了，他不止是我请回来的帮手更是我乌国的驸马，大历和乌国永世交好也承诺会助我父皇平息内乱。所以你们这些跟错了队伍的人还在执迷不悟吗？你们看看你们刀下的这些乌国百姓，再想想自己，谁都是有父母有子女的人，你们看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就能下得去手吗？你们还是乌国的好儿郎吗？” 月英这一席话说得执刀的士兵额头冒汗心思动摇了，弥大将军一看事情不妙，遂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休要被他们给骗了，他们……”沈煜已经腾空而起踩着最近之人的肩膀，一剑横在了弥大将军的脖子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五章 似曾相识 哗，场上炸开了锅，月英朗声喊道：“弥大将军已经被擒，你们还不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月英的人一哄而上卸了这些叛军的刀，看着被困的百姓平安获救，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人怎么处理？”沈煜扭头问道。 “手下留情！”一道声音从街面上传来，有一人快马而来，不过转眼就到了眼前，居然是消失多日的弥桑。 “你怎么来了？”月英瞧着弥桑有些心酸又有些千里重逢的喜悦。 “参见公主。”弥桑屈膝要跪，惊得月英一愣，他拱手接着说道：“臣是来给老父亲求情的，请公主看在老父亲曾经给乌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弥桑愿意带着他归隐山田从此不再踏足皇城。” “你……”月英看着弥桑刻意疏远的态度和无限卑微的神情，一时眼睛发胀，她和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那是她爱的人，她怎么可能忽略他的请求，她口头不去看弥桑冲着跟沈煜说道：“沈大人，放他走！” 沈煜无意牵扯进别人的情事中，遂收刀，“小心！”月英喊叫出声，手里的刀已经捅进了弥大将军的胸口，而他右手里的尖刺也已经扎进了沈煜的胸口。 “沈大人，沈大人。”月英扶着沈煜心急如焚，招呼着身边的人赶紧看护去找大夫。一旁缓缓起身的弥桑看着着月英慌乱地跟着人去救助沈煜，再扭头看自己的父亲咚一声倒在地上，半开半合的嘴巴如同一条离了水的鱼，频临死亡。他颓丧地跪倒在地，神明啊！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和月英就走到了这一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和她今生今世都算不清了。 乌国内乱平定，大历将士接受了乌国新国王的嘉奖要回大历接受封赏，除了主帅沈煜。人人说起来都会说一句他真是倒霉，帮人平定了内乱却又被乌国公主一封和离书给放回了大历，而且还是被人给抬回去的。 庆国公府内，薛神医给沈煜施完最后一针，确认他很快就会醒来才舒了口气。 庆国公沈渊走进来，看了看卧床不醒的沈煜皱了皱眉，立了军功却落得个差点身死的结果，这可不是他希望的。 “薛神医，煜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毒性已经清除干净了，这两天就能醒过来，到时候再好好调理就行了。”薛神医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说起了对毒药的研究，我按个徒弟可要比我强上许多，若是她在，估计要不了这么久。” “只要能醒过来，老夫不在乎时间长短。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昏迷的这些天在府里呆的日子要比这十几年加起来的日子都要多。” 薛神医听完扭头看了一眼沈煜，心想，如果这小子现在醒来会不会跳起来说一句，怪谁呢？等他两天之后再来时，倒真的见识到了父子见面如仇人的情形，不过有点不太对。 沈煜瞧着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陌生人，难道是毒性进到了脑子里，一时还没清除干净？ “薛神医，煜儿会不会是失忆了？”沈渊薛神医拉到门外轻声问道。 “此话怎讲？” “他一醒来满眼都是一种陌生和戒备，看见我也不跳了，两眼不再满是敌意了。”沈渊说着有些惊奇还有些得意的盘算。薛神医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幸灾乐祸便赶紧正了正脸色继续说道：“会不会是所中的毒性有什么遗留问题？” “有可能，我再给他看看。”薛神医说着要往屋里进，沈渊压低声音说道：“若真是失忆了，我希望他能忘了从前的不愉快，还有那个女人。” 庆国公府的日子不算难熬，沈煜已经慢慢熟悉了他该熟悉的一切，包括从前父子之间的那些隔阂，这些都是别人告诉他的，然后他再从记忆里搜集出来拼凑起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星星点点的记忆里竟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恨他的父亲了，只是不恨不代表就能父慈子孝。 庆国公府给他的感觉是那么陌生，包括府里那个据说是他未婚妻的女子。 “大人，太医说您不宜吹风，我给您拿了件斗篷，春日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宋妙锦怀里抱着一件斗篷来到亭子里，沈煜正在看亭子外恣意生长的花树，枝头冒出来一朵红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像极了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倚门回望情郎的模样，肩头的青丝跟着微风轻轻扬起，带出一抹醉人的温柔。 “不必了，我这就回屋。”沈煜说完起身离开亭子，看也没看宋妙锦一眼。她站在亭子里咬了咬嘴唇，她不明白为什么想靠近他还是那么难，尽管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尽管他已经失忆了。 走上回廊，沈煜迎面碰上了沈夫人，那个取代了母亲地位的女人。他僵着一张脸越过她径直走了，沈夫人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这哪像失忆了，他分明还记着还恨着。 “临山，备马。”沈煜忽然说出这句话，似乎那么顺理成章可是醒来这些日子从没有一个人跟他提过临山这个名字，他这忽然冒出来的记忆又从何而来。 “大人，您稍等，我这就去备马。”一个后生弓着腰走过来。沈煜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临山不该是这样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庆国公沈渊在花厅听说了之后点点头，“保护好少爷，多做事少说话，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是。”后生点头应下去备马，备好马匹才发现沈煜已经不见了。沈渊先是惊慌了一阵，随即安定下来，京城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巧就遇着了熟人。 沈煜离开富贵巷，走上街面，什么都既陌生又熟悉。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一家茶楼下，莫名就觉得茶楼的名字顺眼抬脚走了进去。 萧玄上楼梯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沈煜，遂走过去，“听说你一回来就病了，现在可是大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六章 选择性失忆 “王爷经常来喝茶吗？” “不算经常，今日从这儿路过就上来了，这家茶楼的点心还有茶水不错。”萧玄让伙计重新上了一壶花茶，又要了点心果子，才抬眼打量了沈煜一眼。 从前那种一直绷着面带生人勿近的神情已经不见了，刚才在楼梯口他居然从他身上看出了深深的孤独来。 “果子有些甜腻了。”沈煜吃了一口再不肯动一下。 “陪着茶点才好。我从前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觉得太甜了。不过多吃了几次竟然觉得还不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萧玄听说了沈煜的病情，病好了却有些忘事，已经记不得许多人和事。他私心地试探了一下，沈煜果然不记得她了。 楼下有马经过，哒哒的马蹄声疾驰而过，沈煜侧头看了一眼，是兵部的人。 “沈大人刚从乌国回来可能不知道，兵部尚书张大人早些天提出来要辞官回乡养老。父皇虽然一直未曾准许，却也做好了另外找人替换的准备，最近朝中一直因为这个争论不休。” “王爷可有人选？”沈煜问完盯着萧玄，这个湛亲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私以为还是现在的张尚书挺好，为人正直且没有拉帮结派的意思，军权稳定才能天下安定。如果他真的一走，那才要出大乱子了。”萧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从那次校场练兵来看，这位张尚书至少能做到不畏权贵秉公办理。这也是父皇为什么器重他的原因。 “王爷有没有想过，六部已经基本沦陷，他一个兵部又岂能幸免。就是因为尚书张大人做事不偏不倚他才更坐不稳这个位置，有人盼着他辞官。所以他这个官是一定会辞掉的，王爷若是有打算还需尽早安排才是。” 萧玄听完低头喝了一口茶，他何尝没有过打算，而且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 “沈大人可曾想过以后的打算？”萧玄捻起一颗果子塞进嘴里看着沈煜。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所以谁做皇帝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沈煜单纯的不想牵扯进皇权争斗中去，自古以来这些帮着皇子谋权夺位的人哪个又能有一个好下场。 萧玄笑而不语，现在的非常时期哪一个人能躲得开，但凡是在大历官场上行走的人，谁都得被卷进来。过了没几天，兵部张尚书真的告老还乡离开了官场，皇帝擢升了兵部侍郎接任尚书之位，倒是惊呆了所有人。毕竟朝堂上几位亲王和大臣挣得面红耳赤，都盯着这并不尚书的位子不放，谁也没想到皇帝直接升了侍郎的官，让他接任尚书。 圣旨一宣布，庆国公打眼看了看周围垂头丧气的大臣，心里多少有点数了。这恐怕就是兵部尚书跟皇帝共同商量的结果，用谁都不如用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至少他一定会效忠于自己。 但他同时也有点看不懂皇帝究竟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既不表现出特别的偏爱也不立太子，就是要看着自己这几个儿子斗来斗去。现在的形势也不明朗，看着谁都有可能，仔细想想哪一个的胜算都不是特别大。这样硬耗着早晚得出大乱子。 他一路不甚舒心地回了庆国公府，“少爷今日可曾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茶楼里喝了一会儿茶，就回府了，现在还在府里。”下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沈渊松了口气，回书房处理公文，没一会儿沈夫人来了。 “老爷，紫妍今日与我说，宋姑娘在房间里黯然神伤，一直在责怪自己不该贸然闯进府里来。不止她自己现在处境尴尬还把大家都弄得不开心。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庆国公府把信物退还给她，她拿着忘母的信物还会扬州。从此两不相欠。”沈夫人说完小心地看了沈渊一眼，只见他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公文。 “煜儿才刚醒，什么事都需要慢慢来，你告诉她就在庆国公府好生住着，这个婚一定不能退。”沈渊说完看了看沈夫人，“炤儿自从腿好了就甚少待在府里，你有机会也好好劝劝他，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庆国公府过去提亲便是。他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个家了。” “是。”沈夫人其实早就给沈炤看好了人家，放眼京城，在家世上能跟庆国公府相当的要么是萧家的人，要么就是家里没有合适岁数的姑娘，要么就是太有个性她觉得不够端庄大方的。 最后挑中了原来的额兵部侍郎，也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郑大人的女儿郑玉，原先是准备参选秀女的，后来在郑大人的斡旋下没有进宫。她去看过那个姑娘，模样不算顶漂亮，不过性格落落大方到能入她的眼。 沈夫人的盘算现在还不能让沈渊知道，否则一定会说她攀高踩低了。 被冷落的宋妙锦正在院子里独子伤神，从前小蛮在的时候她还能找个人说一说，尽管那丫头出的出的尽是馊主意，可是至少是真心对自己的。现在这个府里看着伺候她的丫鬟一堆，却都是沈夫人派来的眼线，她感觉自己在坐牢。 小蛮，你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早日成为国公府的世子妃，这样就能自己做主，到时候一定给你修一座衣冠冢点一盏长明灯。 “小姐。”丫头忽地出声，惊得宋妙锦打了个寒颤。 “何事？” “夫人说亲请您去一趟，有事找您。”丫头毕恭毕敬，宋妙锦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点点头跟着丫头去了沈夫人的院子。 入夜，沈煜还在书房看书，宋妙锦带着丫头过来了，说是给他熬了一碗参汤补身子。 “端走。” “大人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这个参汤也是大夫而已嘱咐每日都要引用的。大人是嫌弃民女做的不好吗？” 沈煜皱了皱眉，正要伸手去端，窗外跳进来一粒石子将盛神探高端额完打了粉碎，惊得丫鬟一跳。沈煜跟着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黑影在庆国公府的墙头上来回奔逃，最终逃出了富贵巷，沈煜也如一只幽灵一般跟了过去，最终在富贵巷的尽头抓到了人。 “临沧？”沈煜奇怪自己居然能想起来临沧的名字，“临山呢？我从乌国回来就再没见过他。” “他……他不是一直跟着大人的吗？”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沈煜眼眉凌厉起来，注视着临沧的眼睛里带着冷冷的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七章 大事要发生 春暖花开，从边关到京城的一艘船上，苏天歌趴在窗户边望着荡漾的江面，想起了数月前来时的情景。那时的她盼着何时能解散山庄何时能回京城，何时能再见到他，现在想来那种心有盼望的日子竟也成了奢侈。 短短数月发生了太多事情，就连原先心心念念的仇恨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她竟有些无欲无求了。想来等到帮助萧玄登上帝位，她大概真要做姑子去了。 “姑娘，咱们这就要到锦官城了，都说现在的锦官城花团锦簇的，要不要去看看？” 她瞧了瞧丁香颇为兴奋的神情，点点头，“也好，左右不急着回去，让大家都下去走走看看。别闹事。”丁香兴奋地下去准备，她从窗口退回来跟着艾虎几个下了船，去看那花团锦簇去了。 逛了没一会儿她有些乏累便绕过丁香他们先去玩儿，一会儿再来茶楼里接她。茶楼里有唱曲的女子抱了琵琶声音软糯地唱着小调。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竟瞧见了熟人。 若不是跟那人见过数面相当熟识，她怕是也不敢把眼前这一身绫罗绸缎贵气逼人的夫人，与从前在梅庵里逢人便称贫尼，满口禅意的师太俨然已是两个人。 贵妇人感受到了苏天歌的目光，眼神掠过却不带半分惊讶，依旧跟身边的人说着话。苏天歌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不过对方既然不想相认，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一支曲听完，一杯茶没动一口，师太来了。 “早就听说苏姑娘去接手千手山庄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倒真是巧了。”她在苏天歌对面坐下来，言语间多了亲昵的烟火气。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你称呼我师太也可，胡夫人也行。” “夫人怎么会到锦官城来？”苏天歌说着给她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宫里的丽嫔其实是我族里的妹妹，早年间为了完成家族的使命去了千手山庄，后来跟着苏雪一同入宫。她生下易王之后总是疑神疑鬼，我因为懂一些佛理便去了京城在梅庵里住下来，一是为了开导她，二也是为了助易王爷一臂之力。” “只是后来我发现，易王还是做个闲散王爷的好，他的心机还有谋算不足以匹配上他的野心和那个位子。所以我就萌生了回家的想法，上一次易王被人算计出事之后，我就趁机离开了梅庵。” “夫人可认识阁老府的当家主母陈二夫人？”自从那次在阁老府得到陈二夫人的礼遇之后，她就一直存了个疑惑，想要弄清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今日遇上了师太，她就把那日在阁老府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有过几面之缘，其实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苏家药材行在整个大历都十分又名，尤其是你父亲总能培育出一些稀世罕见的药材，对一些恶疾很有帮助。当时我记得陈二夫人嫁入陈家多年却还没有子嗣，通过别人找到了你母亲，你父亲培育了一种药材，陈二夫人喝了几副之后，来年便给陈家添了子嗣。” “我母亲去过京城？”那她当时准备进京求救的是不是就是陈二夫人？ “嗯，你父亲应该在京城购买有房产，每年都会进京城住上一段时间，给那些身患隐疾的人配制一些特效药。” 呼，苏天歌捏了捏指尖，觉得这一趟锦官城的短暂停留没有白来，要不是师太，这些疑问她怕是要被蒙在鼓里了一辈子了。她看了看窗外的江水，换了个话题说道：“夫人如今到锦官城来，气色看上去比从前好了许多。” “京城那个是非之地会把人的欲望无限放大，最终也会把自己埋葬在欲望之中，哪里比得上在锦官城里喝一壶茶听一首小曲惬意。” “胡夫人高见。”苏天歌深以为意，只是天下间又有几人能真的参透并放下。胡夫人喝了一杯茶向她告辞离开了茶楼，苏天歌叹了口气，这一路来总感觉是在告别什么。 锦官城短暂停留半日，船一路往东，半月之后行至京城码头。她这次回来只写信通知了宅子里的人，所以码头上停留了好几辆马车在等着卸货，她带着丁香先回家休息。到了庆阳巷，宅子里的人在院子外站了一溜，个个带着笑欢迎她归来。 “姑娘，还是回家好。”丁香走进院子深深呼了口气。一家人简单吃了顿饭，苏天歌准备好好歇息歇息，有客来访。 “看来你那掌柜没有撒谎骗我们。”夕颜走进花厅说道，“只是没想到你回来竟然也不写信通知我，要不然我一定去码头接，对吧，二哥。” “对。”萧长风笑着点头应下，“今日夕颜吵着要出来玩儿，走着走着就到了南街苏记绸缎庄。跟掌柜多聊了两句，夕颜就把你已经回来的消息给套了出来，我们这才不请自来。” “这次回来的也是仓促中定下来的，而且我有在路上好好游览的打算，归期无法确定又怕麻烦你们，所以就谁也没说。”说完，苏天歌看了看夕颜，“别生气，山庄年节的时候收了不少礼物，其中有一条鞭子，据说是用龙须做的，千寻想要我都没松口。就等着带回来给你的，不过是不是龙须我就不知道了，你让丁香带你去找找。”夕颜一听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声讨什么了催着丁香就往外走。 “还是你有办法，从山庄回来她就成了家里令人都疼的头号人物。” “这么说着，我还从吴长老那里给萧公子也带了一份礼物，不过有些大，等会儿走的时候让府里的人给你送过去。”苏天歌知道今日萧长风过来绝不是闲聊这么简单，她让他给萧玄送信的意思就有拉拢的意思，如今看来这两个人已经结成了很好的同盟。 “长风谢过庄主了。”萧长风听夕颜说过山庄的事情之后，也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两人闲聊了几句，萧长风神色郑重的说道：“京城要出大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八章 咬着不放 早朝，皇帝坐在龙椅上瞧着下面换了一茬又一茬的臣子，有一种物非人也非的悲凉。他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大历的皇帝，他殚精竭虑誓要把大历治理得更加富裕强大，让后世提起元启年，都要称赞一句盛世之景。 可惜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了，难道真到了要把江山交出去的时候了？ “皇上，皇上。”一旁站立的内侍小心地喊了两声，萧凤林迟疑了一下醒过来，冲着内侍摆摆手。 内侍上前两步朗声喊道:“有本启奏 无本退朝。” “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萧炎上前两步，拱手说道。 “说。”一旁自有内侍将萧炎手里的折子呈了上去，皇帝翻看了两页忽地一下子合上有些盯着萧炎，“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儿臣底下的人从京城的胭脂巷里抓到了人，就关在京兆尹衙门，父皇可以随时提审。” 萧睿听得身子一震，胭脂巷，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居然现在又被萧炎给捅了出来，这是打算揪着不放了？ “去审，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审出来，朕到底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谋害朕。” 萧凤林啪一声将奏折摔到龙案上。 “是，儿臣定当不辱使命。”萧炎后退两步站在萧睿左侧，眼角余光清楚地告知到了他的慌乱。这才刚刚开始，等我抽丝剥茧真相大白时，看你还怎么镇定？ 退朝后，所有人依次往外走，萧睿站在台阶上看着大步流星往宫门口走去的萧炎眯了眯眼睛。 户部尚书上前两步微微斟酌了一下话语说道:“当时那件事确定已经除掉了所有的知情人，不知道炎亲王又从哪里翻找出来的人证？” “有心算无心，现在追究这个认证是谁已经没有用了，安排下去务必让追查当年事的人速度快点，我们要赶在事情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予以反击。” “是，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京兆尹衙门，萧炎坐在桌案后等着审讯的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底下人拿来了供词。他翻开看了看不禁面露喜色，“人证呢？” “受不住刑死了。”底下人抹了一把汗，京兆尹衙门的刑具虽然比不上刑部那一套，一般人也是承受不住的。 “怎么死了？”萧炎皱皱眉，萧睿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尽管拿到了供词，这中间怕是还要有一番波折。不过也没关系，至少也能在父皇心里种下一根刺。 祥妃接到萧睿的传信之后，就在盘算。当初那个嬷嬷已经死了，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亲人啊。 “来人，去请睿亲王进宫。” 萧睿走进吉祥宫，看到了祥妃脸上的慌乱，两人进到寝殿支走丫鬟。祥妃有些紧张地问道：“睿儿可知他们拿到了什么证据？” “母妃无需惊慌，到时候我们尽可以说那些什么劳什子凝颜膏都是嬷嬷配出来的，母妃并不知道其中会有那么大的毒性，更不知道会危及到父皇的身体。” 祥妃点点头舒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翌日早朝，萧炎的奏折和供词被一同呈了上去，“父皇，根据认证的供词，凝颜膏的成分里面含有极大的毒性，不止对服药者有伤害，对父皇更是伤害极大。儿臣怀疑父皇这一场大病跟宁妃娘娘用的凝颜膏脱不了干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母妃从女为悦己者容的角度出发，选择凝颜膏并没有错。错在那个配药的人，她知情不报致使母妃被蒙在鼓里。父皇，这事的根源错不在母妃，如果母妃知道那东西有那么大的坏处，宁肯自己毒发也绝不会上海父皇的，这一点请父皇明鉴。” “父皇，宁妃娘娘自从用了凝颜膏，就一直在秘密的服药，这一点太医院里都有记录。这说明她是知道凝颜膏有毒的。” “启奏陛下，臣有话说。”方仲安从人群里走出来说道：“玉嫔娘娘进宫不过数月，跟祥妃娘娘的几十年是在无法相比，所以臣以为玉嫔娘娘是被冤枉的。” “父皇，这事母妃并不知情，知情不报的人已经畏罪自杀了。现在炎亲王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人，硬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母妃头上，这是污蔑，还请父皇明察。”萧睿说完跪伏在地。 “父皇，当时那个嬷嬷死的时候，湛亲王也在现场，父皇可以问问湛亲王事情究竟如何？”萧炎冷冷看了睿亲王一眼，将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玄给拉了出来。 萧玄从人群里走出来，“启禀父皇，但是儿臣确实晚了一步，赶到胭脂巷时，人已经死了。从现场来看很像劫财害命，只是后来后来仵作验尸表明，这个嬷嬷是先被人打死后又挂到房梁上去的。至于凶手，儿臣一直还没有找到。” 萧睿一听大事不妙，赶紧趴跪在地说道：“父皇，凝颜膏对父皇的危害微乎其微，玉嫔才是导致您大病一场的罪魁祸首。” “难道三弟没有听说过滴水成冰吗？” “那还请炎亲王将认证提上大殿，让父皇好好断断是不是有屈打成招值嫌？” “睿亲王一向喜欢诡辩，难道京兆尹衙门还敢弄虚作假吗？”两位亲王怒目而视，两人的拥趸也剑拔弩张，大殿里一时气氛紧张起来。 “好了，都闭嘴。”皇帝怒吼一声，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他一指庆国公，“庆国公说说这事该怎么断？” “这，老臣不是大夫所以断不清这药理之事，至于两者究竟谁危害大，谁危害小，臣也分不清。” “那就找一个能断的清的来。” 太医院医正到了大殿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把太医院里存放的有关这件事的几个诊断结果拿了过来，“启禀圣上，当初这两件事薛神医都曾参与其中，我们何不把薛神医请来，让他说句公道话。” “公道话？你们一个个的都要个说法是不是，朕就给你们这个说法。来人，宣薛神医进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七十九章 都有责任 苏天歌在庆阳巷接到圣旨时，也是一愣，难道这就是萧长风说的大事吗？薛神医前些日子回神医谷了，只是她回来的事皇帝竟也知道，让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接手千手山庄的事情在京城其实已经传开了，所以也算得上一个传奇人物了，还有凝颜膏和极乐丹这两样东西她都研究过，知道的也不比薛神医少。 马车行至宫门口，萧玄的心腹从一侧的白玉护栏后走出来，对着她一拱手说道：“王爷让属下把事情简单地给您说一下，也好有个准备。”于是她还有奉旨接应的内侍三个人，一路边说边走到了大殿的台阶下。 “医女苏天歌到。”门口值守的护卫朗声对着大殿内喊道。 苏天歌在门口整整衣服呼了口气抬脚走进了大殿，不管两侧投来的目光是探究还是质疑亦或惊讶，她缓步行至大殿中行跪拜礼，“医女苏天歌见过陛下。” “平身。”皇帝朗声说道，然后跟身边的内侍摆摆手示意他来说，内侍轻咳了一下说道：“现在在祥妃娘娘身上检出了凝颜膏，玉嫔处发现了极乐丹，加上圣上前些日子大病一场。现在炎亲王圣上的病因主要是凝颜膏引起的，睿亲王说凝颜膏对圣上的额龙体并没有害处，两人各执一词，圣上想让你从医者的角度来评评，到底这病因是什么，与两者有没有关系？” “是。”苏天歌起身思量了一下说道：“圣上请赎罪，臣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想先讲一个故事。臣在边关的时候听人说过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去包子店里买了三个包子，坐在店门口吃。吃到第三个时，他觉得饱了，就跟店家嘀咕：早知道我就只吃这第三个包子了。” 哗，苏天歌说完，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又是窃窃私语声。她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皇上的病因跟凝颜膏还有极乐丹都有关呗。 “但是那个人后来告诉臣，那人在来吃包子之前已经在家里喝了一碗稀粥。” 皇帝听完嘴角跟着抽了抽，好嘛，感情他这病早已埋下了祸根，然后再加上凝颜膏和极乐丹所以就一病不起了。皇帝轻咳了两声，“退下吧。” “是。”苏天歌毕恭毕敬地后退三步才转身出了大殿，比起关心前朝的这件事会怎么处理，她更想去看看宜妃。听说那次在皇宫内乱中，宜妃也受了重伤，虽然调养及时不过终究是落下了病根。 到宜妃的宫殿门口，一个小宫娥正送了一名太医出来，那宫娥见着她便眉开眼笑地走过来，“苏女官，您来看娘娘的吗？”正是先前在锦绣苑伺候沅宜的那个小宫娥。 “娘娘可是病了？” “是，先前落下的病根，一直在吃药也不见好转。娘娘平时甚少出门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人，这下您来了娘娘一准高兴。”小宫娥欢喜地把苏天歌迎到寝殿门口，打了帘子让她先等一下，自己进了卧室去通报。 宜妃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显出一种病态来。 “您这是怎么了？”她上前一步扶着宜妃坐下来，两指开始诊脉，又换了一只手结果都是一样的不乐观。瞧着苏天歌紧锁的眉头，宜妃笑了笑抽回手腕。 “太医一直给看着，药也没有停过。将养将养总能好的。”宜妃说完握着苏天歌的手拍了拍说道：“听说你当了庄主，我十分欢喜，当初你父亲虽然恨极了风为止还有那一帮因循守旧的老顽固，却对山庄本身没有任何恶意。毕竟那里就是他的家，如今你做了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在九泉下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我当时去其实是抱着解散千手山庄的态度的，结果多呆了几天倒生出感情来了。所以耽搁到现在才回来。”苏天歌聊了一些路上的奇闻异事，从她脸上见到了鲜活的气息。 “从前我父母经常到京城来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进宫做宫女，谨小慎微什么事也不敢打听。所以倒是不太清楚。”宜妃说完想了一下，“有一回我听人议论起了苏记药材行，说里边的当家的能培育出各种奇花异草专治百病。宫里的姐妹曾经打听过，说这药材行的当家的在木槿巷有一个大宅子，等到出宫的日子要去拜访求药。” “只是不知我有没有听错，也不知道宅子还在不在。” “等我出宫后会去找一找。”她说完看了一眼宜妃，“你的精神不太好，是不是也跟皇帝有关？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痴情。” “圣上对这张脸是又爱又恨，所以他的忽冷忽热我已习以为常。只是你千万要注意了，他并不会因为你姑姑的关系而特别善待于你，以后这皇宫能不来就尽量不要进来。”宜妃说完又咳了两声，苏天歌也就没敢再多做停留，安抚她睡下之后就告辞离开。 “苏医女，奴婢想问您个事。”小宫娥追到院子里，抿了抿嘴说道。 “你说。” “您不是薛神医的弟子吗，那医术一定很厉害，能把娘娘治好吗？” 苏天歌看着那张满是真诚的关切的脸，忽然不止该说些什么了，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太医开的方子我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娘娘这病需要静养，你只要好好陪着她就行。我以后如果有可能的话也会尽量过来看她。”说完她转身出了宫门，宜妃的身子已经破败不堪，从小没有将养好落下的病根子，在这次重伤之后爆发了出来。太医开的方子也已温补调养为主，她也无能为力。 走在宫墙外的路上，她心生悲凉，这一路回来还真来告别的。过去的心境，过去的人。 从宫里出来，萧玄的马车就停在路边，“我送你回家。” “好。”苏天歌点点头走过去，斜刺里却冲出来一个人抓着她的胳膊往一边拖去。她抬头一看竟是沈煜。 “沈大人，请自重。”她这会儿瞧见他居然生出一股怒不可遏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随手使劲挣开他的钳制。现在摆出一脸深情给她看吗？她在千里之外差点心痛致死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你恨我，为什么？”沈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大殿里看见她就开始心跳如鼓同时还伴随这酸涩的感觉，然后他就开始心神不宁，打听到她去了后宫，他就在宫门口守着。好不容易盼着人出来了，居然要径直上萧玄的马车，她不知道萧玄已经有老婆了吗？ 苏天歌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萧玄从马车上下来，两人说着话上了马车离开。沈煜举着手僵在原地，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心痛如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章 毒杀太后 福安宫内，来来往往的内侍宫娥脚步匆匆，个个脸上带着惶惶不安，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了。魏紫站在寝殿门口的一侧廊檐下，苦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被后头走过来的姚黄推了一把。 “哭什么，太后不过是昏倒了，天还不至于塌了。你这样哭哭啼啼地被人看见，那就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了。”说完她转到魏紫面前，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将帕子塞她手里，“自己擦，太医还都在屋子里忙着，兴许一会儿圣上也来，你赶紧回屋歇着。” 魏紫拿帕子捂着脸走了，姚黄端着水瞧瞧她的背影转身进了屋子。 屋里几个太医相继把脉看诊之后，为了方子上的药量低声商量着。香秀姑姑站在床边打着帘子，随时观察着太后的神色变化。 咳咳，床上的人咳了两声，从嗓子里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太后，太后您醒了。”香秀满脸惊喜，一旁围着的太医赶紧过来，察言观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医正抚着胸口松了口气，这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噗，太后一口鲜血喷出来又昏了过去。屋子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医正的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憋得他满脸通红。 姚黄站在外间听着里面香秀姑姑的哭声，心里咯噔一下，福安宫真要变天了！ 彼时，皇帝正在御书房与人商量事情，福安宫的内侍急忙跑来禀报，门口值守的内侍神色一变，摆摆手让他赶紧进去。 “陛下，太后娘娘她，太后娘娘病危。” 皇帝听完忽觉眼前一黑，撑着桌子起来差点昏倒，幸亏有人上前一步扶住了。萧凤林从桌后走出急急忙忙往福安宫走去，后头的人赶紧跟着准备驾辇，“陛下，陛下，您大病初愈还是上驾辇吧。” 内侍追在后头呼哧呼哧直喘气，萧凤林捂着胸口觉得有些喘不上来，真是老了啊！ 福安宫里严阵以待，医正带着太医赶紧跪拜行礼，“平身，太后怎么样了？” “适才醒了一会儿，但是又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臣正准备施针。” “快，务必要治好太后，否则你们都跟着去陪葬。”皇帝边说边走进内室，太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脖领出的衣襟上还沾着血渍，可以想象刚才形势有多凶险。医正小心翼翼地端着银针进了内室，皇帝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整个屋子里的人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姚黄端着污水出寝殿去倒水，在走廊上，有一个小丫头从侧门的小院子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见着姚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姚黄姐姐，您快去看看，魏紫她，魏紫她服毒了。” 什么，姚黄惊得两手一松，盆子当一声掉在地上，泄水泼了一裙子她也顾不上了提着裙摆往居所赶去。魏紫摊在床沿上，口鼻出血，黑红色的血经过脸颊流进了脖子里，已是进气没有出气多。 “魏紫，魏紫，你这是怎么了？”姚黄捧着魏紫的头用衣袖使劲擦着那血污，却越擦越多。 “太后，太后她……怎么样了？” “吐了一口血，现在昏迷了。”姚黄瞧着魏紫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使得魏紫的脸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你为什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我们等了这么多年，还怕等不到吗？” 魏紫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姐，等不了了，如果我不动手你也一定会的，对吧。我不能看着你死，你别怪我，以后这个冰冷的吃人地方就只有你自己了。你……你自己保重，保重。”魏紫说完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流进了姚黄的手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姚黄抱着魏紫枯坐到了黄昏，一阵钟声响遍了整个皇宫。姚黄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死了，都死了。 元启元年，太后薨逝，猝死福安宫，皇帝悲痛之余举行国丧。福安宫里挂起了白绫，至于角落里死去的魏紫，无人知道也无人关心。至于魏紫为什么会死，这会儿也没人有精力去管。 苏天歌接到这个消息后也愣住了，据她从前的诊断，太后的身体若是调养得当，再活上十来年也完全没有问题。怎么会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就猝死了？太医院的额诊断记录也看不到，所以她不好判断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药材行的掌柜来了，说是发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上面只写了您的名讳。”丁香拿着信进来了。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字迹普通信封很常见，倒是无迹可循。信很短内容却足够惊呆所有人，苏天歌看完长出了一口气，久久不能平静。 “姑娘，姑娘，掌柜的要叫进来吗？”丁香喊了一声，苏天歌回过神来说道：“不必了。”丁香出门去送掌柜的，苏天歌拿着信点了火折子一把烧掉了。 “丁香，备车。”苏天歌烧完信纸换了一件外衫准备外出，有访客到，看着这不请自来的访客，她真是由衷的不悦，“沈大人，我有事外出，您要么离开要么自便。” “如果我说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且与你有关呢？”沈煜上前一步，站在门口正中间，刚刚好堵住了苏天歌的去路。 “请说。”苏天歌莫名觉得这一回见着沈煜跟见了一个无赖一般，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一伸手说道。 “不请我喝杯茶吗？”沈煜抬脚走了进去，在屋子里看了看背着手问道。 “丁香，给沈大人上茶。” 丁香端着茶盘也觉得奇怪，姑娘跟沈大人似乎是闹别扭了，又似乎不像。重要的是沈大人看见她居然露出了陌生的神情来，大人是被姑娘气得脑子糊涂了吗？ 沈煜自斟自饮了一杯茶，细细回味之后又瞥了苏天歌一眼，“苏姑娘若是有急事，就先去办，我慢慢喝茶等着。”苏天歌霍一下子站了起来，瞪了他一眼就要出门。 沈煜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茶怎么跟城东有一家茶楼里的秘制花茶一般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一章 有证据吗 “沈大人该不会是味觉出了问题？”苏天歌扭脸看着他，“如果您只是这样无聊地消遣我的话，恕我苏宅不欢迎，送客！” “苏姑娘别急，我就这么一说。我那天在大殿上确实觉得你眼熟，才会动作鲁莽，我先给你道歉了。”说着真的起身冲着苏天歌一抱拳。 “您看错人了。”她心里被那封信剌出来的无数道口子还没有愈合，她是在无法做到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话，尽管眼前这个沈煜是在太奇怪了。 “我后来去问了人，发现确实是认错人了。”沈煜盯着苏天歌，从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看到了被压制的愤怒。他重新坐下轻咳了一下说道：“昨日巳时，我在御书房外护驾，听闻太后病危就跟着皇上的驾辇到了福安宫。在福安宫里发现了一个xiǎo mì密。” “太后跟前伺候的宫娥在太后薨逝之前先服毒了，我听到她临死之前跟另一个人说的话，觉得甚是奇怪。后来我从福安宫的一个角落地找到了给太后擦拭血迹的帕子，上面有毒。”沈煜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是一团带血的棉布，“这上面有毒。” 苏天歌转身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大人想说什么？” “我这几天发现了一件事，宫里以前有一个来自千手山庄的美人，叫苏雪。本来跟圣上是两情相悦的，怎奈抵不过流言蜚语和朝廷内外的压力将她暂时打入了冷宫，另外暗示千手山庄的人把她救走。但是山庄的人没有出手，导致这位美人惨死，人人都以为是她自尽而亡。其实不然，她是被太后给害死的，用的就是这种无色无味的毒。”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位美人的唯一在世的亲人，也就是苏姑娘你，参与了毒杀太后。” 苏天歌听完抬头看着沈煜冷笑道：“沈大人有什么证据呢？您现在尽可以把我抓起来。” “而且就冲我梳理出的这层关系，不需要证据也可以把你抓起来。而且现在没有证据，进了刑部总会有的。”沈煜被她的冷笑给刺得一团怒火窜了出来。 “那就请沈大人带着刑部的公文再来，我随时奉陪。”苏天歌说完起身往外走，沈煜站起来身形一转拦住了她的去路，“作为本大人的疑犯，不得四处走动。” 她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让开。”沈煜没动，苏天歌忽然觉得可笑，沈煜这是脑子坏了吗？ “你去哪儿？” “无可奉告。” “不许去。” “你以为你是谁?你谁也不是，我说了现在有事，等你拿了刑部公文尽可以来抓我。”她捏了捏袖子里的一团药，试着上前一步，又被拦了回来，遂咬着牙抽出帕子扑到了他脸上。呼，清香扑鼻的迷香扑了沈煜一脸，毫无防备，他眼前就是一黑。 “你敢暗算我！”沈煜眼前晃啊晃的就要摔倒，苏天歌侧身从门缝往外溜，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沈煜给提了起来。转身就进了卧室，下一瞬她被扔到床上，沈煜跟着歪倒在外侧伸手扯过被子捂得她只剩脑袋露在外面，还顺便封了她的穴道。 她被结结实实压得动弹不得，就连喊救命都成问题。思前想后她觉得肯定是迷药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弄到现在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如果沈煜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更得去救人了，沈煜能查出来太后死于中毒，有心之人自然也能查出来。魏紫死了，还有姚黄，福安宫里的人谁也不能幸免。她不能再让朋友因为当年的事情去送死了，仇恨到此为止。 沈煜的呼吸渐渐平稳，想来已经睡着了，苏天歌瞪着眼睛数着帐幔上的纹路。他可知道那一封信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死缠烂打还有什么意义，她把心剜了一块才勉强撑过来，他现在这样是还准备再捅一刀吗。 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那样的信，又是如何做到另娶他人被和离之后，来到她面前镇定自若的呢。 想了一会她也觉得有些困了，大概迷香不分主次对她也起了作用。这么想着这脑袋就越来越沉，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已是未时，沈煜已经走了，她动了动手指发现穴道已经解开了便翻身坐起来。揉了揉眉心抬眼看见了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张纸，她拿过来一看，是沈煜的笔迹。 “我会去找证据的，在我来之前你最好不要乱跑，否则一定抓你去刑部。”苏天歌一把把信纸扔了，往后一倒蒙上了被子。 离开庆阳巷的沈煜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好觉，从醒来就一直晕晕乎乎的脑袋也清明了不少，这一切还得归功于苏天歌的迷香。下次是不是可以问她讨一些，睡觉之前闻一点。 回到庆国公府，他径直进了自己的院子，找来一个盆子开始烧东西，棉布燃烧散发出来刺鼻的味道。从屋子飘到了院子里又窜进了路过的人的鼻子里。 宋妙锦听说沈煜回来了就特意过来赔罪，刚走到院外就闻见了烧衣服的味道，没有迟疑她就走进院子到了门口看见沈煜正在烧东西，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见脚步声，沈煜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从院外经过，我以为大人这里着火了就冲进来看看。”宋妙锦绞着帕子后退了一步，从沈煜身侧的缝隙里看见了盆子里的东西，“大人受伤了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回去吧，以后我的院子不经通传不能进来，知道吗。”沈煜说完朗声冲着外面喊道：“送客。” 宋妙锦抿了抿嘴转身出了院子，“你让人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大人的药不够了。”宋妙锦说完，身边的丫头离开去备车，她从内院往外走，经过二门时看见了萧睿和江丞相正随着庆国公往花厅里赶去，她迟疑了一下又转身回去了。 “小姐，您不出门了？” “忽然有些乏累，今日就不去了。你去给厨房端碗莲子羹来，我休息一下。”丫头出去，宋妙锦站在书桌前犹豫不决，哗，一个纸团从窗户里掉了进来。她走过去到窗边左右看看才将纸团捡起来，看了一眼心怦怦直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二章 捕风捉影 睿亲王府，幕僚小心地给萧睿呈上了近期搜集来的消息，关于当年苏雪的的死亡真相。 萧睿看完合上卷册陷入沉思，良久才说道:“与宁妃或者陈贵妃都无关？” “或许有关，不过都是事不关己便袖手旁观的过错，不足以治罪，这事主要还是太后一个人的主意。”幕僚说完小心地看了看萧睿，才谨慎地说道:“苏医女现在拥有了千手山庄这个后盾，她支持的又是湛亲王，这对我们很不利。不妨利用这件事做做文章，除掉湛亲王这条臂膀。” “此事容本王再想想。”萧睿捏着卷轴没有明确的指示，幕僚小心地退了下去。 出了书房，幕僚在院门口遇见了陈巽芳，“属下见过王妃。” “王爷可在里面？”陈巽芳说完看了一眼幕僚，那人点点头就想告辞离开，被陈巽芳一句话给拦了下来，“王爷为人仁厚念旧，有时候会在一些事情上心慈手软，你们做幕僚的要提醒王爷。在这条路上从来就没有心软能成事的。” “是。”幕僚犹豫了一下，想起来萧睿刚才的犹豫，明明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利用。他斟酌了一下说辞小心说道:“启禀王妃，下面的人查到了当年苏雪的死亡真相，与太后有关。如今太后忽然薨逝，属下怀疑跟苏医女有关，她为了复仇对太后动手了。所以属下想利用这件事除掉她还有她身后的千手山庄，也能除掉湛亲王的这一个助力。” “苏天歌支持湛亲王有确切证据吗？” “是。” 陈巽芳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拢在袖子里的指尖扣着了掌心，这是天赐良机吗。 “你把搜集到的苏天歌帮助湛亲王的证据整理出来给我，其他的不要管。” “是。”幕僚矮身目送陈巽芳进了院子才缓缓呼了口气，王妃可比王爷果断多了。 三天之后大朝会，御林军统领陈正廉呈了一份来自慎刑司衙门的折子，提出太后薨逝另有隐情，还抖出了福安宫当天一个离奇死亡的宫女的过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太后之死很可能是这个宫女所为， 宫女是为了当年被太后授意惨死宫中的苏雪报仇。 最后还把苏天歌当初在福安宫里与魏紫交好的事儿，多名宫女内侍的证词列了出来，得出第二个结论，宫女毒死太后是苏天歌授意的。 哗，这一番言论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陈述，你这一番话可有真凭实据？”皇帝按着奏折压着怒火问道。 “有宫女内侍的证言证词为据。”陈统领躬身叩拜，义正辞严。 “刑部尚书郑书修听令。” “臣在。” “拿着陈大人的证言证词，去给朕查，给你五天时间，朕要结果。” “是。”郑书修脑子里还有点懵，但凡有点常识的人多都知道，陈述的话漏洞百出，所有得出来的结论都是基于推测出来的结论，没有一点真凭实据。 他能听出来，皇上也一定能听出来，要不然皇上就不是审查而是直接砍头了。可是既然圣上能看出来这有问题，为什么不反驳陈述，还要让他主审？ 郑书修有点想不明白了，皇帝到底要不要治罪，圣上到底有没有别的打算，他只感觉到头有点疼。 萧睿听见陈述开口就知道自己的府里出了问题，气势汹汹回到睿亲王府。陈巽芳看见萧睿的神色就明白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陈巽芳笑着给萧睿倒了一杯水，笑着问道。 萧睿一把攥住住陈巽芳的手腕厉声问道:“为什么插手本王的事情？” “王爷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陈巽芳脸上的笑凝固了，手腕疼痛非常，看着萧睿有些狰狞的脸，心里升起一股悲凉。 萧睿一把甩开陈巽芳的手，“别以为你帮过本王就能插手本王的事情，守着你王妃的本分，本王会给你应得的荣耀。” “王爷，妾身不过是回去的时候与父亲谈起了一些听来的传闻，父亲觉得是一个帮助王爷的机会。就算不能把人怎么样打打草也是好的，万一惊出来妖魔鬼怪呢。妾身不明白为王爷打算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 “王爷，您也说过，妾身既然嫁了进来就得夫妻同心。所以就算妾身真的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那也是为王爷打算，为睿亲王府的前程打算。” 哼，萧睿扭头冷眼看着陈巽芳，“为了睿亲王府？你要是真的为了睿亲王府，就该什么都不做，而不是抓着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哗众取宠。” “哗众取宠？”陈巽芳想起那天自己是怎样求着父亲答应她递上奏折的，她心里那挥之不去的恨需要有一个宣泄口，要不然她会疯了的。 “妾身和父亲为王爷这样打算在王爷眼里居然是哗众取宠。您为什么犹豫不决，难道以为妾身不知道吗？” “无理取闹！” “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认？你心里记挂着苏天歌，所以你束手束脚不敢下定决心。你害怕她受伤，你为了她可以枉顾前程。你既然忘不掉她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害我？” 萧睿听得脸皮抽了抽，心里那无法与人说的隐秘被人以这样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抖了出来，他怒不可遏。翻手就给了陈巽芳一巴掌，“本王为什么娶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陈巽芳疯了一般扭头盯着萧睿，嫁给萧睿，她能想象到同床异梦，相敬如宾，也能想象到独守空房。可她唯独想象不到萧睿居然打她，她堂堂阁老府小姐，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整个大历闻名，居然有一天会挨了一巴掌，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萧睿，你敢打我，你为了苏天歌敢打我？你会后悔的。” 萧睿看着陈巽芳如同疯了一般的神情，头发披散，双眼怒瞪，忽觉颓丧。他想象中的即使不爱至少可以把她做自己的谋士，与她共同谋划皇位，现在看来真是个笑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三章 斩立决 苏天歌这一回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先是无端受了沈煜一通威胁，然后圣旨下来又要配合调查。 “姑娘，沈大人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为什么揪着姑娘不放。” “没有这事与沈大人没有关系。”郑大人没有带着大队衙役来庆阳巷捉她去刑部已是十足的留面，所以这收拾收拾她坐着马车往刑部赶去，在衙门口碰上了沈煜。 她从马车上下来越过他径直进了衙门口，看着他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让他难以忍受。为什么他在这里心绪难平，翻来覆去都是她的影子，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漠视他，就好像他在胡搅蛮缠，她挂着冷笑看他胡闹。 而且他已经帮她销毁了所有东西，现在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捕风捉影罢了，她大可不必摆出一脸恨意。 苏天歌知道这事不是沈煜的意思，可是她无法做到全无芥蒂。就好像她觉得以从前的情分来讲，沈煜根本就不应该以那样咄咄逼人的态度跟她说话，更不该戳她的伤疤。 张尚书是在自己的书房见的苏天歌，这显然不是对待犯人该有的态度。 “天歌是不是敢大胆地猜测一下，张大人也觉得这个指控纯属无中生有？”苏天歌躬身叩拜后轻声说道。 “苏姑娘请坐，实不相瞒，不止我这么认为就连圣上怕也是这个态度，要不然他就不会把案子打回来让我来审查了。所以我叫苏姑娘过来就是例行公事问一下，然后再向苏姑娘讨个主意，五天后我该怎么结案？” “大人请问。” 张尚书按着陈述递交的宫女内侍的证言证词一条一条地念出来让苏天歌回想一下当时是不是这样的情形，苏天歌听完不由得惊叹慎刑司的办事效率，因为那上面的记录几乎事无巨细，大到她领着魏紫去太医院领药材，小到在路上遇见寒暄两句，都给扒了出来。 两人逐条对完，张尚书合上证词说道：“从所有的证词来看，这些根本就是一些无用的东西，对他在朝堂上提出来的那两个结论没有一点支撑作用。而且就我所知，陈述其人，绝不会做这样哗众取宠的事。” “我也这么认为，陈阁老那么精明的人一个人，肯把陈家交到他手里就足以证明他得到了陈家所有人的认可，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苏姑娘可有主意？” “对付陈统领这里我自有主张，大人就按刑部的律法来办，我该配合的地方绝不会推辞。至于圣上的意思，我觉得大人最好能亲自去讨个主意，免得办错了差事。” “苏姑娘就不怕圣上最后的意思是要杀了你吗？” “怕。”苏天歌坦言自己确实害怕，她还没活够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还有那么多人要对付，怎能现在无缘无故就死了。可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皇帝并没有要治她罪的意思。至于到底要做什么她还不清楚。 “苏姑娘请放心，在这件事上，我会为你说话的。”张尚书这么说不止是看在沈煜的面子上，更有他曾经受过薛神医的恩惠，是时候该还了 “谢大人。”苏天歌从书房出来就跟着衙役进了刑部大牢，说起来她跟这刑部大牢还真有缘，前前后后一时三进宫了，不过最让终身难忘的大概就是被人夹断十指痛不欲生的时候了。 苏天歌还没来得及被牢头送进牢房就被沈煜在审讯室给截住了，牢头一看形势自己多少有点多余就赶紧告辞到了外边守着，沈煜在桌子后坐好盯着苏天歌，“这事不是本大人做的？” “我知道，以大人的为人还不至于做出这样背后暗算人的事情。”苏天歌没看沈煜，否则她怕是无法跟他心平气和地交谈了。 “你了解我？” “不了解。”苏天歌呼了口气起身告辞，“沈大人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了。”沈煜愣了愣，这哪是到刑部坐牢的样子，这分明就是来串门的。牢头将苏天歌送回牢房进了审讯室。 “大人只管放心，这一次绝不会让苏姑娘再发生意外了。属下在大牢里增派了人手而且还给苏姑娘调了特殊的牢房，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提审。” “意外？什么意外？”沈煜还有点迷糊。 “就是那一回，苏姑娘被诬告伤害了宫里的贵人时，有人连夜来提审把苏姑娘的十指给夹断了，大人您还一剑杀了两个太监的事情。您忘了？”牢头平时并不常见沈煜到衙门，所以并没有听说他记忆缺失的情况。 沈煜眉头紧锁，他竟丝毫没有一点印象，按着牢头的说法他能为了她不惜杀掉宫里的内侍，那样的情分绝不是普通朋友能说得过去的。 “大人，您去哪儿？”牢头有点奇怪自己不过是追忆了一下往事，沈大人怎么跟醍醐灌顶一般。 沈煜从刑部衙门出来，策马赶往药庐，他要让人给他看看他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为什么别的那些他从前忘记的人和事，经人提醒便能想起点什么，然后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到了苏天歌这里就全是空白了呢？谁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 这边张尚书拿着自己从苏天歌这里得来的解释进宫面圣，皇帝简单翻看了一下张尚书的记录就放到了一边，神情严肃没有说话，张尚书想了想说道：“陛下，臣从苏医女的证词里发现了陈统领的许多破绽，依据那些宫女内侍的证言根本不足以给苏医女定罪。这就是臣的结论。” “朕知道。”皇帝说完敲了敲桌子从一旁拿出来一封密报让内侍递给张尚书，“这是高棉国的眼线发回来的密报，你看看，然后朕会告诉你为什么要让你来查这件捕风捉影的事情。” 张尚书打开密报看了一眼，神色惊慌，“这，这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皇帝说完看着张尚书一字一句地说道：“张尚书听令，即刻将苏天歌处决。不得延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四章 谁的劫难 春至花满枝头，刑部尚书张大人坐着府里的马车去城外上香，没想到自己光天化日就遇到了劫匪。 山道上乱箭射来，叮着马车前后的护卫就是一口。不过两息，扑通扑通，除了坐在车里的张尚书，前后卧倒一片。 然后是四个手提鬼头刀的蒙面人从山坡上跳出来，一掀车帘子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诸位好汉，我今日出门上香并没有带银两，要不然我写个字据，你们让人登门去取。” “谁要你的银子，我要杀了你这个不分青红皂白乱杀无辜的狗官！”女子的声音，张尚书听得撇了撇嘴，现在的劫匪都这么猖狂了吗？连他一个刑部尚书都敢劫。 “等等，本官虽然称不上海瑞再世那也是秉公执法，绝对不会办出冤假错案的。诸位英雄好汉是不是弄错了？” “张立本，刑部尚书，十天前从庆阳巷接走了一名朝廷的医女，说是协助调查。你倒好凭着捕风捉影的证据，既不开堂审理也不通报家人，直接将人杀害了。这事我们会认错吗？”女子说完横刀一指，她身后跟着的几名劫匪冲上来拿刀就砍。 张尚书闪身躲开，撸了撸袖子，“本官乃朝廷命官，跟苏医女无冤无仇，杀了她也是秉公办事。怎能赖到本官头上。”顶着滥杀无辜的罪名，估计他以后就连睡觉都得小心翼翼了。 “好一个秉公执法，我问你， 你们凭着那无中生有的推测就杀人，就不怕辱没了秉公执法这四个字。” 几人将张尚书团团围住，奈何低估了他毕竟是刑部尚书，如果没有点身手如何坐得稳刑部尚书的位子。怕是早就被丧心病狂的人给砍了脑袋。张尚书得空取来守卫的刀与几人战在一处。 “救兵来了！”山坡上趴着放哨的人，老远就瞧见山道下快速跑过来一队衙役，赶紧通风报信。 女子气得一跺脚，“算你狗官好命，你最好小心着点别落单。撤。”几个人呼啦啦跑上山坡消失不见。 张尚书撑着刀柄气喘吁吁，后头久远的衙役跑上来看了看劫匪逃跑的方向问道：“大人，要不要让弟兄们去布控，找到他们的老窝。” “不必了，本官心里有数。”还能是谁，除了庆阳巷苏宅里那帮视她为天的人也没有谁敢公然来刺杀他这个刑部尚书。唉，张尚书挠挠头，听说过千日做贼的没听过千日防贼，万一他哪天一个不留神真被他们给砍了脑袋，那不是冤死了。 山坡往下的一辆马车里，丁香一把揭掉蒙面巾恨声说道：“这个狗官，刚才就该一箭射死他。” “咱们是来要个说法的，况且现在姑娘刚刚入土我们几个可不能出事，出事了就没人给姑娘平反了。”管家叹了口气，说着说着泪水又下来了。 “什么说法？姑娘明摆着就是被人给冤死的，我就不信这张大人还能永远都有人陪着。”艾虎捏着手里的刀，只恨刚才的刀不能再快点，否则一定斩杀了他。 马车哒哒回城，院子里了无生气，管家已经解散了所有的仆人，只有周大娘坚持要给他们几个做饭，也算为苏天歌再做一点事请。 丁香抱着线团坐在廊檐下，瞧着刚绣了一半的云纹唉声叹气，眼泪不由自主就滴了下来。噩耗来得太快了，快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姑娘冰冷的尸体被刑部的人给送到院门口时，她还以为那些人给她开玩笑，又或者那是一个戴了姑娘面具的人假扮的，结果都不是。那真是姑娘，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丁香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天已经塌了，她的世界也暗淡无色。她要为姑娘找到真相，可是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就连要给姑娘绣的香囊做到现在也没做好。 哇，丁香趴在腿上哭声来，又引得院子里的几个人默默垂泪。 夕颜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情景，整个宅子仿佛都浸透了悲伤，让人一走进来就不由得心情沉重。 “你们就算再舍不得苏姑娘，也不该做那样的傻事，若是你们也出了事就真没人再给苏姑娘平冤了。”夕颜拍着丁香的肩膀说道，今日张大人莫名遇袭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她不用多想也知道就是这几个人干的。初衷是好的，可是方法用错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相信我，相信湛王爷，我们一定不会让苏姑娘这样含冤而死，更不能容忍那些挑起事端的人。”夕颜咬着牙说道，她知道是陈巽芳下的手，这背后肯定还有萧睿。可是最关键的人是皇帝，他竟连审也不审就定了天歌死罪，她心里隐隐的恨意又钻了出来，连带着长公主还有连秋鸣那一份。 是夜，一言堂位于京城的联络点被人闯了进去，那人手持一把长剑搅乱了整个联络点，最后将剑压在管事脖颈上沉声问道：“最近呈交给皇帝的信是什么？说。”管事梗着脖子一言不发。那人剑尖一挑按着了他脖颈上的血管，“再不说，你会亲眼见到自己的血喷洒到整个屋子里，然后听见喉咙里嗬嗬的呻吟声，看见自己的身体不停抽搐，到那时你会希望有人能来一刀结果了你的姓名。” 管事咬着牙指了指头顶上左侧的书架，“左三上四。”那人长剑押着他把消息取出来，“打开。”看了一眼，长剑忽然一翻，管事赶紧闭上眼睛，一阵风吹过，人走了。 管事呼了口气将消息重新放回去，“大人，我们要不要告诉圣上？” “不必了，就当还他一个人情吧。”管事说完掌心握紧，纸团瞬间化为齑粉，“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可以瞒得过所有人也瞒不过高高在上的圣上，他做好了受处罚的准备。 得了消息的人连夜策马出城，这一次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问问她，那枚牛骨骰子她可曾收到。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五章 动手吧 萧玄站在城门上，望着远处逐渐模糊的地平线，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不过又是一次不痛不痒的折腾，结果竟然来的这么猝不及防，等他接到消息赶到庆阳巷时，见到的就是她冰冷的尸体。他愤怒，愤怒自己的无能，愤怒他还没能做到护着她让所有人都无法伤害到她的地步 就在几天前，她还给他煮了一壶茶，跟他谈论当今大历的形势以及他需要注意的事情。 可现在，就在那片模糊的地平线处，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背负着害死太后的罪名。他如何能忍？ “王爷，御林军里有一个姓段的副将，因为是寒门武状元所以行事难免有些耿直得罪人。尽管以他的才能早就能胜任统领的位子，但是因为屡次得罪陈述，所以一直被压制着。” “大历的御林军一半以上都是从世家出来的子弟，寒门出身的人根本没有出头之日。而且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御林军，就连六部三司都无一例外，所以苏姑娘让我们一直注意争取底层起来的文人学子还有寒门之士，现在已经初见成效。” “六部三司和京城各衙门口，都有我们的人，只要王爷有需要可以随时发号施令。”幕僚说完躬身等在一边。 “从御林军开始动手，京城的这些世家早就该杀一儆百了。”萧玄心里憋着一口气，既然要动手就先从眼前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开始动。 “可是这样就等于直接与睿亲王反目了，后边还有一个炎亲王，他巴不得王爷与睿亲王斗得两败俱伤。” “既然摇动肯定不能让他抓到把柄，炎亲王不是掌管着京兆尹衙门还有九门吗，从我们掌握的人里选一个，煽风点火，然后再找机会把这把火烧大点。” “是。”幕僚躬身退下，萧玄转身看向城内，从这里到京城，先过九门后经过京兆尹衙门管辖，才能到达宫墙，然后过御林军进大殿。这一条路要趟过多少艰难险阻，他面前还不知道，不过她已经为他铺好了前半段，剩下的他会竭尽全力完成。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只要一个人从一个地方经过，总会留下踪迹。沈煜用上了自己毕生所学的关于搜寻一个人的踪迹的本领，终于在十天后找到了一点线索。 锦官城里，沈煜遇到了梅庵的师太，彼时她正坐着马车从茶楼外经过，车帘子掀起来被坐在窗边喝茶的沈煜给发现了。尽管那通身的富贵很难将她与从前朴素无华的师太联系起来。 从茶楼里出来他远远地缀着那辆马车，跟到了城中一栋大户人家的宅子前，门楼上高高悬着胡府两个字。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光明正大地找人比较好，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搞清楚这个胡府的毕竟比较好。 胡夫人见到沈煜时也是相当惊讶，“怎么？我还俗不做失态犯了大历的律法了吗？”碍着易王爷这层关系，胡夫人实在对沈煜摆不出好脸色来。 “夫人误会了，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个人的私事。”沈煜沉吟了一下说道：“想必夫人已经听说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太后忽然暴毙，御林军统领上奏折根据一些捕风捉影的证据将这件事联系到了天歌的身上。皇帝出于一些自私的想法让天歌消失了，我是为她而来。” “沈大人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苏姑娘的消息？”胡夫人端着杯子反问道。 “胡家在锦官城黑白通吃，掌管着所有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生意，夫人在京城说是潜心修佛，其实仍然是胡家的实际掌权人。天歌既然从千手山庄回京城的时候能与夫人有所交流，想必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也一定会被你察觉。”沈煜说完看着胡夫人，他在打赌。 “沈大人怕是找错人了，离开京城去边关不一定非要走锦官城这条路。” “我不会弄错。”沈煜十分笃定，从京城到边关走水路是最好的选择。皇帝收到消息之后就紧急判了天歌死刑，说明形势很严峻，严峻到他等不了只能选择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沈大人，你和苏姑娘的事情我多少听说过，既然已经错过这么久相忘于江湖不好吗？毕竟她这一趟很可能是九死一生。”胡夫人说完，沈煜稍稍松了口气，这就说明她确实见过天歌或者说得到过天歌从这里经过的消息。 “请夫人告知。” 胡夫人迟疑了一下终于缓缓说道：“苏姑娘确实是从这里换成的陆路，同行的还有两名内侍。本来我的人是察觉不出来的，他们在马车行买马车时有一个特定的姿势引起了注意。后来我们顺藤摸瓜一路跟着马车，发现了苏姑娘的身影。不过距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沈大人的忙？” 沈煜离开锦官城一路追踪，最后在临都城里终于找到了马车的痕迹。那辆马车停在一个客栈门口，无人看管，但他不敢贸然上前。胡夫人说有两个内侍跟着，那应该是皇帝的影卫，他自问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从客栈出来一个人。一身灰衣头上束着灰色的缎带，指尖按着挂在腰间的一把剑，打眼看了看四周，满是戒备。 他纵身跃上马车往客栈后方驶去，马车停稳从后门出来两个人，匆忙上马车就离开了。 马车哒哒刚驶出城门不远，挂在车架子上的绳子丝丝缕缕扯了很远，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断了。马匹撒蹄子跑了，还扯着缰绳的人被拽出去很远，马车跟着嘭一声栽倒下来。 车里的人还没来得及爬出来，从官道下方的沟里上来数十个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几人看着还挂着帘子的马车，跃跃欲试不敢上前。 “大胆狂徒，敢劫你爷爷的车，是活的不耐烦了。”原本以为已经跑远了人执剑飞身跳了过来，众人惊得连连后退，那人冷笑一声，“跟了你爷爷我一路，怎么这会儿见了正主又害怕了？” “兄弟们，抓住了人，就能领赏。上。”有胆大的拎着刀就上来了，灰衣人一剑挑飞了他的脑袋。剩下的人慌慌张张就往沟里逃，灰衣人追下去刚跑了两步，忽然觉出味来。中计了，这些人根本不是那个跟了他们一路的人。 翻身跳上官道，灰衣人提剑往城内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六章 全当不知 苏天歌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是碧空如洗的天，前方是望不尽的密林和低矮的灌木丛，如果抛却脚下如拌蒜一般的艰难和裙子时不时刺啦一声扯掉一块所带来的困扰的话，一切她都还可以忍受。 从锦官城开始，看护她的这两个灰衣人就开始分外谨慎，说明有人察觉到了她的踪迹并跟了过来。呼，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当她已经死了。那一日张尚书入宫回来带了两个灰衣人，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晕装了，醒来她已经在离京城百里之外的船上了。 身边有一封信，详细交代了她以后的境遇。苏天歌已死，因为毒杀太后所以被判秘密处决，由庆阳巷苏宅人将她葬于梅山。活着的她要去高棉国做一件事，事成她可以复活，事败所有跟她有关的人都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期限，在皇帝大限之前。 呵，看完信件她不由得冷笑起来，这一招够狠。要求大限之前，莫非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又或者知道是她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不管因为什么她都已经被架在了火上烤，而那些围拢过来让她觉得温暖的人都成了她割舍不下，不得不屈服的软肋。 灰衣人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既没有因为她走路跌跌撞撞而心生不悦，大加催促，也没有因为追兵将至而惶惶不安。这样的人才配做皇帝的影卫，也才能让大历皇帝放心让他跟着苏天歌既监视她的动静也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哗啦啦，身后的树林子里有响动，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灰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但她知道他就藏在不远处，她还有即将到来的劫持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苏天歌有种天塌了有人盯着的有恃无恐，她也不理会后头跟上来的是什么，提着裙角就往前走。 哗哗的动静越来越大，终于忽地一声窜了出来，一头熊如一堵墙扑向了苏天歌。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半空落下，噗呲一声划过黑熊的脖颈，接着嘭地一声栽倒在地从山坡上咕噜噜滚了下去。 她捂着胸口看得目瞪口呆，她进食过各类高手，却都不及此人。 “谢谢。” “不谢，你死了对谁都没好处。”说完那人还剑入鞘，看了看前方，“下去前面的镇子，我们坐马车离开。” “那个人呢？”她指那个半路下去要伏击别人的灰衣人。 “他有能力活下去。” 苏天歌低头看了一眼山坡下被压得倒伏一片的杂草，星星点点的血渍已经招来了蚊虫。再往远处看，有一个小镇子，藏在山坳间前后一条路贯通整个镇子，成为去边关的必经之地。 看着没多远的镇子，等二人到的时候已近黄昏，打听了车马行，二人步行前往。 街面上尽是往家赶的急匆匆的人行人，错身而过时，有人摸向了灰衣人腰间的钱袋。被他翻手捏住手腕给提了起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偷儿一脸惊恐地求饶，从后边来了四五个人将三人团团围住。 “好小子，那会儿是不是你偷了我大哥的钱包？”前头一人看着偷儿恶狠狠地说道，末了看着灰衣人说道：“您把他交给我们，我一定打得他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几人上前去抢夺被灰衣人捏在手里的偷儿，一个小孩儿猫着腰从缝隙里挤进去一把拽着灰衣人的钱袋就跑。 灰衣人只觉得腰间一轻，抬头看过去，就见那小孩窜来窜去拐进了一条巷子里。他挣了一下要去追，脑子一转才觉得自己怕是遇上了高手了，遂沉着脸冷静下来。反手将偷儿扔了出去，被摔得一脸懵的偷儿爬起来就往上冲。 “摔死人了，摔死人了。”几个人哗，一下子又调转枪头将灰衣人围了起来。 “他是我兄弟，兄弟做了错事自该我们惩罚，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动手。弟兄们，上。人群拥挤推搡着，苏天歌被挤到了人群外围，越挤越远。斜刺里哒哒地冲出来一匹马，马上一人弯腰抄着她的臂弯将人捞了起来，策马疾驰而去。 灰衣人一脚踢开围着他的几个人，横剑站在街面上冷眼看着马上的背影，旁边几个耍无赖的人赶紧爬起来就跑。 苏天歌抬头看着沈煜，心里有点难受，追过来的人竟是他，不过思来想去也只有他。他紧紧拥着她，仿佛要将人揉进怀里去，此生都不再放开。 夜色至，马儿散在山坡上随意地啃噬着青草，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头顶的星子缀满了整个夜空，望去如一往烦着银光的大海。 火堆里尽是木柴噼里啪啦的声响，苏天歌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沈煜坐在一臂开外不时往火堆里添柴。 “沈大人，很感谢你能来找我，但是高棉国我是一定要去的，麻烦你送我回去。”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陪着你。” 什么？她不由得抬头看他，“您可是大历刑部侍郎，是大历皇帝信任的臣子，高棉国有多少人都视你为眼中钉，你不能去。” “我已经向皇帝表明心迹了，半生为国家，半生只为你。” “你……” “我已经隐约想起了一些事情，虽然不够全面却也足够我明白我这一生不能没有你。”他想起了在梅山看着她掉落悬崖，他没有救她，他想起了在汤泉宫地洞里，她舍命救他，想起了她笑望着他说谁也比不上他。他的脑袋里满满的全都是关于她，这让他根本无法去做别的事。尤其是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枚骰子，“你还认得这个吗？” “不认得。”她垂下眼眸。 “你认得，可你并不知道这里边有什么。”他微微用力捏破了骰子，白色的齑粉落下露出一颗红豆来。入骨相思知不知？他当初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做这些骰子的，他把一颗慢慢都是她的心揉进了这颗红豆里，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沈大人，请你送我回去。”苏天歌站起来扭脸看着远处黑色的山峦，回不去就是回不去，管它什么入骨相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七章 货栈劫匪 天色微亮，哒哒的马蹄声从镇子口飘进来，清晨的薄雾中，一人牵着一马，上面坐着一人，两人一马往镇子里走来。街面上早起的人已经开始了忙碌，热气腾腾里尽是生活的烟火味。路边的一家早点铺子门口，摆着一张桌子，灰衣人正在吃粥，见着二人回来毫不奇怪。 “清粥小菜，倒也开胃。”说完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吃饭。苏天歌是真饿了，坐下来默不作声开始吃饭，灰衣人吃完了抱臂看了看街口问道：“沈大人是决定跟着我们一起，还是就此打道回府？” “我已经辞官了。” “爽快。”灰衣人说完起身去买车马，这颇为笃定的态度让沈煜觉得自己这一番折腾显得可笑，他是打定了注意天歌一定会回来，才不慌不忙的吧。 他这算是被人捏住软肋了？ “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丁香带着宅子里的人在张大人去寺庙进香的路上伏击了他，好在他们的目标只是张尚书，并没有伤及无辜。最后被大人放走了。” 丁香带着人做劫匪？苏天歌倒着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张大人惹下的麻烦就让他自己去解决，皇帝的意思是最好全世界都当我已经死了。”而且宅子里的人只有闹着，他们才能放心，至于张大人，只能委屈他了。 “他们把你的尸体送回去的时候，整个京城知道你的人都以为是假的，可是宅子里的人吹吹打打真的把你下葬时，此事也就成真了。” “千手山庄做面具的手艺足以瞒过任何人。” “可她瞒不过丁香不是吗？丁香跟着你知道所有千手山庄的秘密，所以她确认过那具尸体，上面没有面具。”沈煜说完，苏天歌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你确定？” “确定。”否则他也不会跟疯了一般，满心绝望地潜进苏宅扒开棺木确认尸体的十指是否受了伤，也不会确认之后欣喜若狂差点被发现。 这个世界上她如果还有人能稍微易容就看起来试分析像她的话，就只有……“宜妃娘娘出事了？” “不知道，宫里封锁了消息，只说宜妃病重需要好好调养。” 苏天歌没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将一碗粥吃完了，皇帝要完成这件事究竟还要害死多少人？那次看过宜妃之后她还想着以后有时间能多进宫去看看，没想到那一次竟是永别。 马车买来了，只是没想到灰衣人找来的车夫竟然会是昨日试图偷走他钱袋的偷儿。那人瑟缩着肩膀，一副见到灰衣人怕到骨子里的模样，老老实实给三人当起了车夫。 灰衣人上马车坐定，从怀里拿出一卷纸说道：“这里有高棉安国公府所有人员的信息，以及简单的外貌描述，你尽快熟知，不出三日我们就将到达两国的边界，里面很可能有高棉国的奸细。我们要做好准备。” 苏天歌接过来，上面详细记载了安国公府的信息，上到老夫人下到各房子女。说起来有些可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一个高棉国身居高位的外祖，如果不是被算计，她怕是到死都以为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更可笑的还是这一次见面竟然是让她潜进去，把高棉安插在大历的钉子给拔掉，她这算是大义灭亲还是又一次助纣为虐？ 说着三天倒带边关，其实他们在半路就下了马车，让车夫赶着空车进了城。三人混在前来接应的商队里在黄昏时分进城住到了货栈里。 灰衣人的意思是让苏天歌以当家人的身份，带领商队入高棉再伺机进入安国公府，他和沈煜都是随从。末了他看看沈煜的左手尾指，建议他带了一副露着指头的半截皮手套，还让苏天歌给他做了一副面具，一副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样貌。 货栈位于城西，靠近城门附近，方便商队在开关城门的时候及时进出城。两层小楼的格局，下面堆放马匹货物，上层住人，都是大通铺。因为所有赶路的商队都是来去匆匆赶时间，所以一视同仁，没有单间。当然你如果想图舒适可以再往里走住客栈，所以三人开了一间房。 苏天歌简单吃了一点饭，喝了水就合衣靠着最里侧躺下了，沈煜隔着她有两个位置灰衣人在对面。屋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见楼下马匹骆驼反刍的声音和打着响鼻的扑哧声。 睡至半夜，沈煜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灰衣人也坐了起来。他指指自己和外面，然后示意沈煜看好苏天歌就悄悄拉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有轻轻的脚步声，偷偷摸摸地接近了门口，而且不止一个人。 沈煜从窗户往下看，院子里的气死风灯打了个转，昏黄的光映出货栈的院墙外还埋伏了几个人，难道他们的行踪这么快被人发现了？ 嘭嘭几声，大堂里传来声响，像是谁不小心撞到桌椅然后又被撞翻在地。接着有人啊一嗓子喊了出来，货栈内外的人都被惊了起来，吵吵嚷嚷着拿刀提剑，院里安歇的马匹打着响鼻吭哧吭哧站了起来。 “抓贼啊！”当当，锣声响起来把苏天歌惊醒了，她翻身坐起来，接着明灭的灯光看见沈煜一脸戒备地靠着门口。 “发生何事了？”她下地穿鞋。 “不用担心。”他话音刚落，咻，一声响箭冲上云天在半空里炸开，要有人来了！ 咚咚，有人敲门，灰衣人在门外说了一声开门。沈煜将门打开一条缝，灰衣人闪身进来，一脸凝重，“我们三个得先走，一会儿恐怕会有官府的人来。”都是官场上行走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所以还是先走为上。 沈煜点头，然后走过去拉着苏天歌的手跟着灰衣人到了货栈二楼靠后的一扇窗户前，老旧的窗框子已经掉了半拉出去，轻轻用手一拽就把它卸了下来，三人小心地从窗户下来到了货站外头的草丛里。 哗哗哗，整齐的跑步声从货栈前院传来，真来官兵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八章 绕开跟踪 三人从后院绕到前面，跟那些偷着看热闹的人一样扒在货栈对面人家的栅栏出，往货栈里看去。院子里灯火通明，大门开了，有穿官服的人从门里往外提溜人，出来四五个身穿短打衣靠的劫匪。一边走一边哎哟，估计刚才黑灯瞎火地挨打挨得不轻。 “都给我听好了，近几日有不法之徒试图混进百姓中进城闹事，但凡有发现行为异常之人，尽快到官府报告。若是知情不报者或者与这些人内外勾结者都将受到朝廷严厉的制裁。”说话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一横手里的刀，“带走。” 官府的人呼啦啦地又走了，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边关，朝廷会给每家每户配备这样的信号箭，只要发生异常就可以随时报告给官府，及时调兵应对。”沈煜低声解释道，灰衣人看了看货栈，指着门边上站着的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说道。 “那个人并不是货栈的伙计，我去看看。一会儿你们听我通知。”灰衣人说完一矮身从栅栏里出来闪身进了夜色中。再看院里的那个伙计，伸头缩脑地四下看了看走进屋子，没一会儿接着院子里的灯光，能看到他们方才休息的房间窗户办边有黑影一闪而过。 这人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灰衣人才窗边冲他们招了招手，沈煜带着苏天歌重新绕回货栈后院，从那个窗户回到了屋子里。 “这人果然是高棉安插进来的眼线，负责在边关一代活动顺便查找是否有可疑之人冒充商队进入高棉。”那人垂着脑袋躺在墙边，从脖颈的诡异角度来看，应该是被扭断了脖子。 苏天歌在床边坐下想了想问道：“经过长公主还有刘家的两次动荡，高棉国在大历安排的所有可能的眼线或者合作者都已经被清除干净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我想知道皇帝究竟是如何知道高棉国还有眼线在大历，甚至还能危及到大历的皇权更迭的。” “这个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成功进入安国公府就能解开所有疑问。”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跟着商队出了城门，灰衣人先告辞离开了。约定七日后在高棉国都城晏城会合，再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两天后，商队进入高棉国。因为是从大历来的商队所以众人遇到了最严厉的检查，在城门口拐角的空地上，士兵叫嚣着要一袋一袋货物地检，还要让跟着商队的人都去见接受问询。 商队的领头一看事不妙，赶紧给负责盘查的人塞了银子，又低声下气地求了半天，众人得以顺利带着货物进了城门。 货物还没进货栈，沈煜低声说道：“有人跟上来了。”领队作势要往后看被他拦下来了，“别看，就是城门口负责盘查的人，我们只管走就是。”众人小心翼翼地到了货栈简单休整，领队从衙门口换来路引，接着往晏城赶去。 咳咳，苏天歌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沈煜下马车一会儿又上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梨子，翻手取了匕首削皮。三两下的功夫梨子削好，他捏着蒂把梨子递了过去。 “一半就好。”她瞧见了他嘴巴上干裂的皮，从前锦衣玉食的公子，如今换了样貌跟着她餐风露宿。她怎会不知他为了什么。 他切开梨子，一人一半，“明天就能到晏城了，你入安国公府步步凶险，那些人只需要稍稍打听就知道你在大历做了什么。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什么要让你以死骗过所有人，再安排你到高棉来。” “这个局他已经布了很长时间，我需要做的就是填进去做那个最关键的棋子，只有我动起来这盘棋才能活。所以他才来了这一招偷梁换柱。我现在并不是苏天歌，而是沅宜，本名苏安，是苏雪救下的一个孤女，为了陪伴苏雪入宫做了宫女。因为到了年纪所以就出宫了，机缘巧合认识苏天歌成为了朋友。我背负着她的仇恨而来，意图颠覆大历。” “这样太冒险了，不行。” “所以我打算换个思路，一开始就以我本来的身份进去，让他们去查，让他们发现藏在这个真相下面的假相。让他们知晓我的意图，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你……”他想说做完这件事就跟他远走高飞吧，可他以什么立场，而且他还一直没有弄清楚临山去哪了，还有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回了那样一封决绝的信。他知道她现在仍然没有放下，她心里这个结若是解不开，这一生怕是都要远着他了。 “沈大人，你若是觉得凶险，你可以……”他抬眼看她，双眼星光流转，她忽然没了勇气说那半截让他离开的话。她可以心有芥蒂却不能肆意糟践他的情意。 “天歌，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你可以继续怨我恨我，但是请别说让我离开的话。我要守着你，过了这一关然后去找到真相。” 马车哒哒跟在商队中间一路进了晏城，城门的守卫看了路引跟着商队到了货栈，见到货栈老板提供的府衙发放的商户许可才放心离开了。 沈煜跟领队交代一声带着苏天歌去住客栈顺便等灰衣人。两人在一家酒楼吃饭的时候，苏天歌轻声问道：“你以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但听说过，大内影卫，专门负责皇帝安全的。忠心耿耿几乎没有任何软肋，是可以为皇帝随时去死的人。”而且他如果真的跟他们对上也并没有多少胜算，所以在镇子里他才会采取那么迂回的办法牵制住对方，才把苏天歌带走。 “我觉得他跟一个人长得有点像，就是一直跟在沈炤身边的那个灰衣人。”她见识过那人的功夫，两人应该是不相上下。 “你说木易？他跟在沈炤身边最少有十年了。”说完沈煜侧身看了一下门口，越过街面是一条河，河对岸有一排卖药材的铺面，门口有伙计拿着筛锣在挑药材，时不时地偷眼看一下这边。这是谁？纯粹的好奇还是大历的眼线抑或高棉国的密探？ “走路不看路，你眼瞎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八十九章 熟人遍地走 “你……”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两个人在酒楼门口撞在了一起，门外要进来的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跟头，头上戴的玉冠歪到一边，差点就要披头散发。被后头跟过来的灰褂小厮赶紧扶住。那人站稳身子就开口骂道，在抬眼看清对方时赶紧噤声，瑟缩了一下脖子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安四公子好。” 门里的人一身黑衣腰间系着玉带，左侧挂着带玉穗的钱袋。看不到脸，只能看到身躯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就比门外的人宽了一半高了一头。 安四公子点点头抬脚出去了，被撞的公子赶紧躬身行礼笑着送那人离开，然后揉着半拉肩膀龇牙咧嘴。 “爷，明明是他撞了您，不道歉就算了还这么横。咱平王府也不比他安国公府差啊。” “嘘，你想死是不是！”公子拿着折扇对着小厮的脑袋就是一下，“你懂什么。”说完抬脚上了二楼，如此谨言慎行倒是跟他那一身白玉冠，白长衫红色外衫白靴子，腰缠白玉带左右各挂一个带玉穗走路叮当乱响的夸张的装束不符。 “高棉国想来皇室子嗣众多，而且从来都是立长不立贤，然后这些积累下来的皇子皇孙都会封一个王爷或者亲王来做。到积累到这一代人数已经达到了上百人，这些人形成一个庞大的宗亲会，会对皇权形成一定的制约，但是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分化很严重。从这一任皇帝开始就逐步削弱了宗亲王爷的权利，禁止宗亲的人担任朝廷的其他职务，真正握有实权的人反而都与宗亲无关。” “看来这位平王就是众多宗亲中的一位吧。”沈煜低声说完指了指门口，“刚才出去的人是安四公子？” “嗯，安平志，排行老四，是一位武将现在在禁卫军做副统领。” “安国公府在高棉国是握有兵权的人，所以处处受人礼遇。但是我听说当今太子一直希望夺回兵权，上次的汤泉宫一案就有这位高棉国太子的身影。” “为了一己私欲就准备将百姓拖入战争好战之人，不是明君。” “这是高棉国的祖制，想要破除它并非易事。”大历朝内对这位高棉国太子早就议论纷纷，都一致认为若此人即位，那么高棉和大历之间的战事就在所难免了。 门口一道灰色身影走进来然后径直走过来在二人身边坐下，喝了一口水说道：“有人在盯着我们。” 苏天歌看了看河对岸的监视者，低声说道：“我有一个主意，一会儿我们可以让人送我们去安国公府。”另外两人都有些疑惑，她伸手指了指楼上，然后起身上了楼。 沈煜有些不放心，欲起身跟过去被灰衣人一把按住，“稍安勿躁，你得相信她，苏姑娘能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也同样能把晏城搅得乌烟瘴气。” 沈煜听着这怎么都不像好话的恭维，有点哭笑不得，若是天歌知道自己竟能让人这么评价，不知会不会回他一声冷笑。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苏天歌从楼梯上走下来，后头跟着那位穿得跟红嘴鹦哥一般招展的平王府世子。 几人走下楼来，苏天歌转身冲着那人福了一福说道：“段世子，多谢您的指引，小女子就此告辞，他日若是能进了安国公府的门，一定会让舅公登门拜谢的。”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段世子疾行两步转身站到了苏天歌前面，“你说你要找的亲戚是安国公府？安国公是你舅公？” “正是。安国公府很厉害吗？我看公子好像很惊讶。” “岂止厉害，简直是……”段世子拿着折扇拍了左手掌好几下，不知该怎么跟苏天歌这个一无所知的人说安国公府在高棉有多厉害，最后他灵机一动说道：“这样，我带姑娘去如何？晏城说小不小，高门大户有比较多，姑娘万一迷路就不好了。”说完转身冲着小厮喊道：“快，快准备马车。” “这不太好吧，我还有一位随从保护，公子您说一个地方就行，我们自己走着去。” “随从顶什么用，走走走。”段世子伸手让着苏天歌往外走，沈煜跟在后头充当着这个没什么用的随从。人群闹嚷着从酒楼出去了，灰衣人在隔壁桌抬起头来，瞧着苏天歌这以退为进的一出好戏甚是满意。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圣上真是英明，把这么个大麻烦送到高棉国来了。 晏城说小不小，高门大户何止是多，简直是一家挨着一家。仿佛当初盖房子的工匠在赌气，看谁能把门楼盖得最高，盖得最宽。所以门楼看过去能看到墙面往下硬生生矮了半截。 段世子穿衣夸张，马车也是非常夸张，像是去掉了车身只剩四根柱子顶着一张车棚，垂着红白的绸布，既不挡风也不挡雨。坐在里面跟游街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苏天歌尽量往柱子边上靠，让左右垂下的绸布挡着点她的脸。 偏生段世子觉得她可能有些怯生，便拿着折扇指点江山一般给她介绍着晏城的风光，还有路过的高门大户。她只好不时点头，并暗暗记下有用的人消息。马车走的是一条大道，段世子的说法是安国公府就在晏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所以此行也不算张扬。 街面上人来人往，苏天歌偶尔一个抬头居然发现了熟人。河道上驶来一艘小船，船头站着一个白衣人，左手执折扇右手背在身后。正是在千手山庄一别数日的碎叶公子。 苏天歌刚一认出来就赶紧扯过一边的绸布挡住脸，并把脸转向了一侧的街面。 船上的人忽然侧头往岸上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又把视线转了回去。苏天歌微微呼了口气，碎叶公子是高棉国人她大概猜到了，没想到他竟然就在晏城，那跟着他走的千面生岂不是也在。千面生，千叶先生再加一个碎叶公子，光是应付这些人她怕是就得殚精竭虑了。 跟在人群里的沈煜瞧见了苏天歌刚才的惊慌失措，这是又遇上熟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章 众生相 相比沿路过来见到的各色高门楼，安国公府的门楼就低调多了，除开门楼上悬着一方御赐安国公府的牌匾，再无特别之处。厚实的青砖灰瓦飞挑的屋檐，两扇厚重的红漆木门关着，两个虎纹铜扣一对黄铜环，左侧一个角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两个身板挺直的黑衣侍卫，背手审视着来到府门前的马车。 “苏姑娘，你看这就是安国公府，整个北宁巷，安家独占一半。这在高棉国可是独一份。”段世子下了马车伸手牵着苏天歌也跳下来。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这可是你们安家的孙小姐，还不见礼？”段世子冲着门口的两人喊，没人理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段世子，我是突然到来，安家不认识也是必然的。要不然您还是回去吧，太麻烦您了。”苏天歌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安家若是真的还顾念她母亲或者她，就不会这么多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从不来寻她。安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庶出的二爷，她的母亲有一个兄长就是现在的大爷，在安国公府属于半隐居的状态。而她的祖母早就去世，祖父健在却是闲云野鹤过生活的状态。 所以她这一次过来就等于是讨嫌来了。 “这怎么能行，本世子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今天不把你安然送进安家本世子就不姓段。”他说完整了整衣衫，上前两步，“平王府世子前来求见安国公。” “有预约吗？”侍问道。 “本世子可是给你安家送亲人来了，要什么预约，赶紧开门，赶紧开门。”结果两人互看一眼给了他一个白眼。 苏天歌上前一步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件东西递了过去，“烦请两位禀报安国公，千手山庄庄主苏天歌求见。”信物是一件玉牌，上面印着千手山庄的徽记，云纹上面藏着一朵花。 两人看了一眼，着一人留下另一人赶紧进去禀报。段世子惊得眼睛瞪大了，本以为碰上了一个娇小姐没想到人家竟然是千手山庄的庄主，这下他更不能走了。一个安国公府一个千手山庄，他一辈子也求不来的机会啊，没想到被安四那小子碰出了好运气。 沈煜抱臂站在苏天歌身后，“你这样很危险。” “我知道。”苏天歌呼了一口气，她在赌，赌安家对千手山庄的态度，赌安家对她这个千手山庄庄主的外孙女的态度。可这样也把她置于重重危险之中。 众人在门外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安国公府的大门开了一扇，里边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见着苏天歌拱手施礼，“苏庄主，我家老爷有请。” 苏天歌冲着他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沈煜紧随其后，段世子跟着也要进去被管家拦了下来，“段世子请回，我家老爷说了感谢世子送苏姑娘过来，改日方便再请世子爷上门喝杯茶。” 说完管家还没容段世子说话便转身进了门，半扇门跟着关上。段世子哎了一声，只好转身离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千手山庄的庄主竟然是安国公府的外孙女？他既然知道了就得好好利用一下。 两人跟着管家一路往安国公的书房而去，既然是庄主自然商谈的与私事无关，安国公显然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外甥女。 几人在回廊走时，沿途遇见了不少人，可见安国公府人丁兴旺，这些人并不知她是谁，不过见着管家的恭敬态度所以也就都微微侧身避让。 人情百态，有知情识趣的就有没有眼力见的。一名女子远远地走来，身后跟着四五个低头弓腰的丫头捧着各色的小盒子。走的近了，女子一张不算漂亮却硬是使劲修饰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身着绯色衣裙走路拿腔拿调。 “二小姐好。”管家恭敬地打了招呼，女子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苏天歌脸上。 伸出两指点着苏天歌问道:“她是谁？” “老爷的客人。” “叫什么名字啊？安国公府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父亲好客你们也得记着点。” “是。” 苏天歌向来对刻意抬高身份对着别人尖酸刻薄的人没什么好印象，观其衣服只有颜色鲜艳，布料却与她表现出来的高贵不太符合。想来在安国公府这一辈中并不受宠，所以拼命提醒别人她是有身份之人，这从身后一堆丫头就能看得出来。 遇见这种人她要做的就是不给任何多余的注意，管家侧身让开往前走，她抬脚跟着就走。 安二小姐扭头看了苏天歌一眼，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尤其是来自另一个女子的轻视。她转身冲着丫头点了点头。那丫头侧身装着谦让的姿势，却在裙角悄悄伸出了脚，等着苏天歌过得时候绊她一脚。 “哎哟。”丫头觉得自己的脚应该是骨折了，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脚踝处被踢了一脚然后听见了咔嚓声。她旁边的丫头忙成一团赶紧去看怎么了。 苏天歌收回脚走了，她一个大夫太清楚人身上的穴位了，那人也是没长脑子。这么拙劣的伤人办法都拿出来了。这个安二小姐可不就是个草包绣花枕头。 三人下回廊走进了安国公的书房，安国公现年四十有六，膝下有三子两女并不包括刚才见到的安二小姐，早上见过的安四公子就是安国公的一子。传闻中这位安国公府上只有一位夫人，夫妻恩爱有加堪称一段佳话。 其人看面相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言行举止也都透着名士的风雅，可是这样的人却能做到安国公，可见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好说话。 “老爷，苏姑娘到。”管家敲了敲门轻声说道。房间里有人应了一声，“进来。”管家上前打开房门把二人让了进去。安国公正坐在书桌后看卷册，听见开门声微微抬眼看了过来，随后说了句，“请坐，看茶。”态度并不热络也不显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苏天歌在一侧坐下来，下人上茶，她端着杯子只是闻了闻却一口没喝，这是她拿命买来的习惯。安国公像是在处理一份极重要的事情，低着头就一直没吭声，他能沉得住气，她更能。到了这个时候，就是狭路相逢稳者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一章 亲人 终于安国公抬头问道：“苏姑娘是害怕安国公府在这茶水里做什么手脚吗？” 她放下杯子说道：“是的。”看着安国公皱了皱眉，她接着说道：“这是天歌拿命换来的教训，从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乱吃东西乱说话。” “说说吧，苏庄主来我安国公府要做什么？” “见一见天歌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想必安国公不会阻拦吧。”她看着安国公，从他的眉眼上看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这人本就与她无甚关系又何必摆出亲近之态。 安国公推开公文，微微往后靠着椅背，“然后呢？” “还没想好，也许会在高棉留下来。安国公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既然是见亲人我会差人带着苏姑娘去见一见的。”说完安国公几乎是带着审视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苏天歌身后的沈煜，然后又默然地看向了门口说道：“来人。”管家推门进来，安国公指了指两人，“带苏姑娘去见大老爷。” “是。”管家走出门差人领着苏天歌去了东院，随后他进了书房，“老爷，她真是蓉姑娘的孩子？” “你没看那眉眼间都长着反骨吗？” 听着安国公不甚高兴的语气，管家小心翼翼地说道：“等他们看完大老爷，奴才就差人送他们离开。” “你送不走的。”管家听完有点纳闷，这里是安国公府，老爷说了算，想让谁走自然就能让谁走。安国公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派人去知会一声父亲，就说素蓉的女儿来了。” “是，那老夫人哪里？” “不用特意告知，老太太自会知道。另外快马加鞭让人去大历查一下她的底细。”安国公从刚刚的几句交锋中能感觉到这个苏天歌不是个善茬，十几二十年都从未来过，这会儿就突然想看亲人了，这不是没事找事有问题是什么。 东院与安国公府只有一墙之隔，却有天壤之别。进了一道门就进了一片竹林，穿过林间的一条小路，径直往后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荒地边上有一排屋子带着右侧的两间厢房， “大老爷，大老爷，有人来看您了。”三人站在荒地边上，领路的小厮扯着嗓子喊道。没一会儿从屋子后头走过来一个人，一身月白色长衫，衣摆系在腰间，手里抓着一把绿色的草，裤腿挽着光着两只脚，看过来的时候带着略显尴尬的笑。 “这位姑娘是？” “素蓉姑***女儿，老爷说领来让您看看。”小厮说完转身走了，将三个人撂下了。安大老爷显然没有适应这突然到来的亲戚，他愣了一会儿扬了扬手，“你们先进屋子歇着，我去收拾一下。”说完转身又往后院去了。 两人穿过荒地中间的石板路到了房屋前，苏天歌站在台阶上看了一下整个院子，若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她怎能相信这里就住着安国公府的大老爷？ “你有什么想法？”她沉着一张脸问沈煜，从前设想过各种相见的情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略显窘迫的方式。 “也许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被人苛责呢，我观安大老爷虽然略显窘迫却并没有朝不保夕或者备受折磨的神态，说明这种生活方式是他的选择或者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你先不要想太多，我们一会儿问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想伸手抱抱她，却只能往她身边站了站挨着她，表明他一直都在。 安大老爷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就提着一个篮子回来了，篮子里放着菜，显然是刚从地里摘回来的。一个国公府的大老爷竟然没有人伺候没有人陪着，还要自己种菜，看他这样闲适，说不定就连烧饭也得他一并代劳了。 “你们坐，你们坐，吃饭了吗？”末了他才想起来要问一问。 “我们吃过了。您去忙。”沈煜说完，安大老爷拎着篮子进了一侧的厢房，真的开始烧饭了。沈煜转身推开房门想让苏天歌进去坐坐，扑面而来一股鸟粪的味道，屋顶的棚子上卧着一只又一只鸽子，还有各色小鸟已经在上面筑巢组建家庭绵延子嗣了。 呼，他赶紧退回来将房门关上，左右看了看只能从一旁找来一个木墩子铺上包袱里的衣服让她先坐下休息。 “屋子里有什么？” “一屋子的鸟，很多，屋子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说完指了指厨房，“安大老爷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知道，我连他这个的存在都不知道。”她说完冷笑了一下，“是不是很可笑，我原本以为他就算做不成安国公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闲散老爷，哪里想到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你打算怎么办？” “想办法住下来再说，另外那个人不是说会有人接应吗，等等看。”她呼了口气，若是不能留在安国公府也至少要跟这里的人某一个人建立联系，皇帝说的那个高棉在大历做眼线的人，会不会就在安国公府，不然他干嘛要把局布在安国公府。 “我想安国公现在一定已经派人去大历追查你的底细去了。” “他不查才奇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他查到真相下的假相，说不定她反而更容易打进安家。安大老爷做完了饭，从厨房端出来一张矮几，上面放着碗筷还有一小碟咸菜，然后就坐到了台阶上开始吃，仿佛吃饭这件事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阻挡不了。 林子里有哗哗的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那个早前见过的绯色衣裙女子，后头跟着两个丫头提着她的裙角走了过来。先看见了坐在门口吃饭的安大老爷，面色不悦地说道：“爹，奶奶让我来叫您过去，还说让您带着那个哪里来的亲戚一块去。”说完了她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转身就走。 苏天歌从荒草那边站起身来，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又看了看安大老爷，他依然低头吃着面，仿佛刚才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二章 住下吧 安老太太住在整个安国公府最当间，如一根定海神针一般成为安国公府的主心骨。安大老爷对这位老太太似乎很是尊重，特地梳了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三人前后从东院出来进了安国公府，走廊很长一直绵延至二门处，到了二门外。安大老爷回头冲着苏天歌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歌。” 哦，他想了想点点头，“天歌，等一下进去要恭敬一些，你母亲从前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是梗着个脖子，一副永远都要战斗的模样。其实哪有那么多胜负可分，你说是吧？”说完他指了指沈煜，“你这个随从就不能跟着进去了，安国公府家大规矩多，我们都要守着点。” 苏天歌听完默默没有做声，她的性格里有一部分就来自母亲，遇上了事情不会一下子就跳起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大概也是母亲真的遇到了让她不得不永远都穿着盔甲，随时准备战斗的人和事。她无意去评价安大老爷这种缩头乌龟式做法，他的经历她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不能说什么。 沈煜在后头点点头，瞧着她一脚踏进二门，瞧着她只能独自去面对将会到来的困难。他能做的也只有随时做好准备，冲锋陷阵也罢，杀人放火也罢，护她周全。 门口有丫头打着帘子冲着里面报了一声，屋里有人回了一句进来，安大老爷一撩衣摆走了进去，苏天歌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暖和，也因为聚集了很多人所以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拥挤感。 安老太太坐在当间的软凳上，额前一条黑色镶银边的抹额，银发银面，一身撒花赭色衣衫，左右两边坐着五位梳着妇人头，年纪不一的女人和三个小姐。那一双双眼睛都扫了过来，探究的，打量的，比较的不一而足。 “远志见过老太太。”安大老爷撩着衣摆跪了下去，这多少惊着了苏天歌，她实在不知这一跪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她只好跟着也跪了下来，“天歌见过老太太。” “都起来吧。”安老太太摆着手让二人起来，然后伸手冲着苏天歌说道：“快来，快来，素蓉自离开安国公府就再也没回来过，如今见着你我倒像是看见了她一样。” 苏天歌起身走了过去，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脸上满是慈祥，仿佛真是因为见到了苏天歌而由衷地高兴。 “嘉庆媳妇，你瞅瞅，是不是与素蓉那时一模一样？”坐在安老太太左侧的夫人，笑着点头。 “像，太像了。媳妇还记得那时候刚嫁进安国公府，头一次见着素蓉就是这般如花似玉的模样。”女人说着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一边拉过苏天歌的手，“来戴着，第一次见面也没有特备准备礼物，只能给你这个凑数了。” 苏天歌正要推辞，安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快，谢谢二舅母。她从前与你母亲也是亲厚的。” “谢谢二舅母。”苏天歌躬身福了一福。然后是逐个妇人上来送礼，安国公夫人旁边坐着大少奶奶，然后是二少奶奶。安老太太右边坐着安大老爷的夫人还有三老爷夫人，一圈舅母表嫂的认下来，苏天歌两手腕子带了三个手镯，头上多了两根簪钗。 “嘉轩，你若是有事就先走，把天歌放在这里你只管放心。” “是。”安大老爷退出去走了。 安老太太给苏天歌看了坐，又把在座的几位年轻的小姐引荐了一遍，她从她们的目光里看出了好奇，探究还有愤恨。 “你母亲走的时候也只有你这么大，当时来跟我告别的时候哪曾想就是永别。” “母亲也不必难过，您看天歌如今也出落的这么标致，而且听说已经做了千手山庄的庄主。素蓉在地下也会感到欣慰的。”安夫人宽慰地说道，然后看着苏天歌转了话题，“你这一趟过来就不走了，好好陪陪老太太。安国公府只有素蓉这么一位姑奶奶，老太太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母亲在天歌幼时曾经给天歌讲过一个故事，说府里有一位待她如亲人的夫人，只是她那时年少不懂事体会不到这种好。现在想回去却也不能够了，惟希望这位夫人能原谅她的任性。”苏天歌那时以为母亲在怀念祖母，现在想来这番话却是透着悔意和无奈。 苏天歌见着安老太太似是又要伤心起来，便转了话题说道：“所以天歌也一直希望能来见见老祖宗，如今见着了自是要好好在跟前尽尽孝道的。” “好好，这就好，嘉庆媳妇，快让人去收拾院子，没有丫头用就先从我这里调拨几个。” “老太太，您只管放心，媳妇这就去收拾。”安夫人领着丫鬟走了，安大爷媳妇怯怯地跟了出去，跟到廊檐下才说道：“素蓉怎么说也是我家大爷的亲妹子，天歌还是跟我们住一块的好，在明艳的屋子里挤一挤也就成了。” 安夫人扭头看她一眼，“老太太让天歌住下是念在亲情，大嫂是念在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安夫人说完走了，大夫人动了动脸皮眯了一下眼睛，真把自己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大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屋门，这个素蓉从前就对自己爱搭不理，现在轮到她女儿目中无人了，熟亲疏远分不出来吗？ 安国公府本来可是东院的，如今落入了西院，还得她们母女住在这里就像寄人篱下。这时候门帘子一打，安明艳领着丫头出来了。 “娘，您那个镯子女儿同您要了好几次，您都推脱，如今怎么这么大方就给了一个外人了。” “你知道什么，那苏天歌可是你表姐，以后她住在府里的时候你要跟她打好关系知道吗？” “娘，女儿不喜欢她，一来就端着一张高高在上的脸，她凭什么？十几年不来往，来了就说两句话就一堆人围着，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苏天歌？” “快些闭嘴吧。”大夫人恨声说完，转身就走，生了这么个不长眼力见的女儿，她有些话也只能关起来门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三章 花钱办事 给苏天歌的院子很快收拾了出来，院子不算大却配备齐全，重要的是离着老太太的院子近。安夫人从自己那里分派了两个大丫头，又从外院调了三个做杂活的，苏天歌在安国公府的日子算是正式开始了。 慌里慌张了一天，歪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月色清冷从窗台洒进来，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窗棂想事情。想安国公府，想这一大家子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关系。想以后要怎么开始找那个人，是不是要先跟灰衣人联络，是不是要等着那个所谓的接头人来。 也想沈煜，想他是不是会觉得困扰，堂堂大历的刑部侍郎竟委曲求全到这一步，没了身份就连容貌也要被遮盖起来。想他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还想知道他能这样守护她多久。牛骨骰子在指尖转来转去，她已摩挲了千万遍却走不出那一步，说到底她也是个懦弱的人。 月色照得床头的人无法安眠，窗户对面的一颗树下，月色投下的阴影里站着沈煜。不过咫尺却像隔着千万座山，她在想什么？安国公府亦或是接下来的计划？她可曾思念着他？ 他不怕敛去容貌失了身份，也不怕追随她走遍千山万水，只是这样看着她彻夜难眠他却连拥抱都不能，他的放手是不是做错了。也许这件事情还可以有另一种解决之道，想到这里，沈煜从树影里跳上墙头走了。 安国公府的早晨似乎醒的特别早，几乎就在安国公要上朝的同时，整个国公府都动了起来。苏天歌本就睡得不踏实，所以早早地醒来了，丫头送来衣衫和洗漱用具。 “苏姑娘，早饭都是统一去大厨房领。请姑娘稍等一下，小丫头已经去领早饭了，吃了饭您还要去见老太太。” 苏天歌点点头，由丫鬟服侍穿衣梳洗，等了快一炷香，小丫头哭哭啼啼拎着空的食盒回来了。她瞧了一眼，小丫头的左脸颊上还有巴掌印，这是大早上刚起来就被人送了个下马威吗？ “怎么了？姑娘的饭呢？哪个打的你？”还拿着梳子的大丫头瞧着小丫头的可怜相，火就上来了。 “小丫头抽抽噎噎说道：“奴婢已经打好了饭，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二小姐的丫头银环姐姐，她说她脚上有伤让奴婢把食盒让给她。奴婢记着姐姐说姑娘吃了饭还要去见老太太，就说不愿意，她就打了奴婢一巴掌抢走了奴婢的食盒还把奴婢推到地上。奴婢这才来的晚了，姐姐您别生气，奴婢换了衣服再去。” “衣服怎么了？转过来我看看。”大丫头走过去扯着小丫头转过身来，只见她的裙子后面沾了一片红色的印记，瞧着跟来了月事一般。大丫头气得叉腰，这就不是单纯的抢东西了，这是恶毒。那个女子被人看见这种东西，还不得羞愧致死。 “我找她们去。”大丫头放下梳子就要出门被苏天歌给叫住了。 “你准备怎么？” “去找夫人，给姑娘您出出气。” “在西院，我是客人，那明艳姑娘也是客人，客人与客人之间的争执你让夫人怎么断？不管怎么断都会让人说一句偏心，所以这事不能让夫人知道，即便是说也不该由我们来说。” “那姑娘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吃个哑巴亏吗？您是不知道这个银环，仗着在主子跟前受宠，就喜欢欺负这些小丫头。” “所以从今儿起，你只负责每日去厨房领饭食。”说完她指了指小丫头，“这里有一瓶药，你拿下去敷一敷脸上，然后换一身衣服。等会儿从老太天那里回来，你同我去一趟大夫人处。” “是。”小丫头上来拿着药走了，大丫头还是不甚明白这个亏怎么能咽的下，平日里东院那母女两个没少在西院闹腾。就该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料理料理这两人。 “好了，今天的早餐就用些点心就上茶水好了。”苏天歌伸手把弄歪的簪子重新插好，开始吃点心。她是来办正事的可管不了府里的鸡毛蒜皮，只是人家既然已经专门欺负到她头上了，再缩着头就只会让人变本加厉。 这母女两个显然已经没有做客的自觉性了，升米恩斗米仇，养着养着倒养出仇人来了。还有安大老爷，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一个家被他过成了这样。 吃了些点心喝了点茶，苏天歌领着丫鬟去老太太处，由于老太太昨夜睡得晚，现在还没起所以她同丫鬟说了一句就又回来，带着小丫头去见大夫人。 大夫人和安明艳住一个院子，所以当她带着人去的时候，银环就知道了，左思右想赶紧跟安明艳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这个安二小姐也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当下连饭也不吃了，穿上外衫就去了正房。 “苏天歌，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丫头之间的一点小争执吗，值得你大早上的领着人来找我母亲告状?” 正在桌边坐着喝茶的两人都有些惊诧地看着她，“明艳，你说什么呢？再说天歌是你姐姐，不可没有礼貌。” “我没有礼貌，她刚来第二天就一大早带着丫头找上门来就有教养了？”说完她扭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小丫头，“人都带来了，还说不是来告状？” “住口，你究竟想说什么？”大夫人瞧着自己女儿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说这话还指指点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银环，你来说。”安明艳冲着外头喊了一嗓子，银环拖着步子进来了。 大夫人盯着她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银行立马跪下说道：“今天早上去给二小姐端早食的时候，已经没有二小姐最爱吃的腌菜了。奴婢害怕二小姐饿着就……就把她的食盒提了回来。不过真不是抢的，是她自愿给我的，后来也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的。” “银环！”大夫人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肯定是这丫头起得晚了，走到半路见着小丫头好欺负，把人家的东西抢来了。人家不给还打人，看看那丫头的脸，还红肿一片。这个银环也是个坏心眼的，她早就想把她赶走了，今儿个正好了。 “来人，把这个带坏小姐还心肠歹毒的丫头打十板子，然后找个牙婆发卖了。” “娘，您怎么能这样？银环跟了女儿那么久，女儿早就不把她当下人看了。您不能这样。” 大夫人听完这句火气更大了，一个丫头居然敢逾越自己的身份跟小姐称姐妹，成何体统，“来人。”大夫人怒不可遏，安明艳知道母亲是真发火了，所以扭头看着苏天歌眼带恨意。 苏天歌只当没看到，恨就恨吧，毕竟是她两千两买了个清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四章 你究竟是谁 最终因为安明艳的哀求，银环的一顿板子免了，只是这发卖却怎么也免不了了，她哭哭啼啼回房间收拾东西。安明艳瞪着苏天歌恨不能把她盯个对穿。 “舅母也不必为了一个丫头上火，发卖了也就好了。天歌还得去给老太太请安，就先告辞了。”说着起身告辞，大夫人也没有多加挽留。 出了院子刚走出去没几步，安明艳追了过来，“苏天歌，你仗着老太太喜欢你就一大早来给我找事，我说头前看见你就浑身不舒服。你别忘了这里是安家，我是安家的嫡亲女儿，你一个外人居然还敢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你是真的以为我不敢那你怎么办吗？” 苏天歌看着她深深为自己那位舅父闹心，有女如此他真的该日日窝在小院子里无法见人的。 “那好，你就跟我说说我是如何初来乍到就作威作福的？”她双手拢进袖子里目光淡然地看着安明艳。 “银环不过是怕我饿着抢了你的东西，你一大早借着请安的名义就让母亲发卖了她，她跟了我那么久何时行差踏错过，还不是你对母亲说了她的坏话。” 苏天歌看着安明艳一字一顿地说道:“首先她身为一个奴婢居然错过了放饭时间，这是懒惰。其次她强抢别人的饭食还动手打人，这是刁奴。再者她做错了事却不知道认错，还试图与主子攀亲近，这是乱了纲常。” “此等偷奸耍滑目无规矩的奴才，留着只会坏了妹妹的名声，辱没了安国公府的门风。” 安明艳被她说的几无反驳之语，可她瞧着苏天歌这盛气凌人的样子就来气。 “那也不该由你来说，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你是安国公府的外孙女，你就是了？我告诉你，有我安明艳一日，你不可能在安国公府住的安稳。” 苏天歌听完冷笑了一下，“你最好去搞清楚，如果不是你嘴快，银环她不可能会被赶走。还有，我是什么身份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再者你以为你是谁？” “我……”安明艳忽然被她的气势给骇住了，她后退了一步碰到一旁的廊柱，随即觉得自己已经在安国公府经营了这么多年岂能怕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站直身体掂了一下脚说道：“我是安国公府嫡出的小姐。” “小姐？你贪恋舒适把自己的父亲扔下无人照料，视为不孝；识人不清扰乱尊卑，视为糊涂；衣衫不整吵吵闹闹视为无礼。你这等不孝糊涂无礼之人，有什么资格端着安国公府嫡出小姐的名号出来压人？” “我……我是安国公府嫡出的小姐，而你呢，母亲还在闺中就与人私奔，父亲四处奔走穷困潦倒，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啪，苏天歌扬手给了安明艳一巴掌，然后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凭你刚才那些大不敬的话，打你一掌算轻的。” 那眼神太可怕了，仿佛下一瞬就要杀了她，安明艳害怕了。她捂着脸瞪着苏天歌，安明艳自认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亏，尤其在口舌之争方面，整个安国公府的小姐都端着面子从不敢与她正面吵吵嚷嚷。可如今来了个人，竟然一句都不输还把小小的问题升到了她根本无力还嘴的地步，而且还打了她。安明艳被打得蒙了，想起来还手，刚抬起巴掌，就被苏天歌一把攥住。 “看看你的形容，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安明艳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挣开了，几乎露出了里面的中衣，现在天色大亮，若是被下人小厮看见，她这一辈子的名节就毁了。 “苏天歌，你等着，咱们没完。”说完拢着衣襟跑了。 苏天歌看着她的背影，不过又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丫头，能扳过来最好，若是不能也最好别坏她的事。 “姑娘，您好厉害，赶走了银环还把二小姐说得一句都还不上来。”小丫头呼了口气有一种报了仇的舒坦，话也就多了起来，“您是不知道这个二小姐，平日在整个府里动不动就跟这个有矛盾跟那个翻脸的，尤其那个银环，更是对下面的人动不动就又大又骂的。” “你们不能给夫人说吗？” “夫人平日里事情很多，有时候最多说上两句，可是她们根本不听。姑娘，您这一下子可给很多人出了一口气。”小丫头兀自说的开心，苏天歌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 “你的裙子洗干净了吗？如果是弄到了颜料可不太好洗。” “洗干净了，就是一些花……”小丫头忽然不说话了，苏天歌盯着她，看得她微微低了头。 “是谁指使的我不想知道，指使以后莫要再打我的主意。否则今日被赶走的可就不止一个银环了。”她原本那一日就在奇怪，一个大早上睡过头又慌慌张张去打饭的人怎么可能准备着颜料，在走廊上铺好，然后等着人过来抢了饭，打一巴掌再正好把人推倒坐在颜料上？ 如今看来她是被人利用或者说试探了，看看她究竟能不能办好这件事。可是她做到了又能证明什么，她与整个安国公府也就那么一点情意在，等她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说走就走。 回廊到头要经过一条青石板路才能到安老太太的院子，她刚走上石板路，迎面的岔路上也走来了一个人，竟是早前见过的安平志。人高马大的人还穿着一身官服，大约是刚从衙门回来要去给安老太太请安。 “天歌见过四表兄。”她微微对着那人福了一福，安平志打量了她一眼的点点头。 “你就是昨日刚到国公府的天歌表妹？”这一番对话，听着哥哥妹妹的甚是亲厚，可是安平志的脚步却微微往外靠，这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动作。 “是，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一同过去吧。正好我有事向请教一下你。”安平志抬脚往前走两步跟苏天歌并行，“我听闻千手山庄继任了一位女庄主，只是没想到这女庄主现在竟然来了我安国公府。” “四表兄想说什么？”她从对方这假意寒暄里听出了审视的味道，遂抬头看了看安平志。 “我虽不才只做了禁军的副统领，不过早年间也曾快意江湖交过不少朋友。他们昨日给我说了一个传闻，大历皇帝以毒死太后的罪名处决了一个人，据说就是千手山庄的庄主，也叫苏天歌。”说完安平志盯着苏天歌问道：“你究竟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五章 比试剑法 入住安国公府第五天，府里举办花朝宴，因为请帖是早就发出去的，所以一大早三小姐安明慧就带着丫鬟过来请苏天歌一同参加。 “大姐出嫁之后，我一个人待在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天歌姐姐来了，你就陪我一块做这个东家吧？” “我初来乍到并不是很懂这里的礼节，若是给你闹了笑话就不好了。我还是乖乖去陪着老太太。” “我是跟老祖宗讨了允许才来的，老祖宗说让你陪我办完花朝宴再去见她老人家。” “那好吧，不过我兴许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用帮忙，你只要给我壮壮胆子就成。大姐从前在家的时候会举办宴会，自从她出嫁以后这安国公府就冷清了许多，所以母亲才特许我来做东办一回花朝宴。从昨天晚上我就开始紧张，今儿一早去向老祖宗讨主意的时候，老祖宗说让你来帮我壮胆。” “宴会可有什么特别的客人？” “我说句有底气的话，除了圣上，安国公府还没有需要仰望的人。”安明慧这话虽然说得狂妄，可那也是有底气在的，她的三个兄长都是有军功的人，至今还手握兵权。大姐嫁给了高棉国丞相之子，一文一武几乎把持了整个高棉国的朝政。 两人赶到花园时，那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让苏天歌没有想到的是高棉的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厉，至少这会儿年轻的公子小姐就坐在一起聊天了。 “一会儿会有琴棋书画还有武艺剑术的较量，姐姐与我只管坐着看热闹就成。”安明慧带着苏天歌走进园子，有人围了上来，与安明慧打招呼的同时不忘打量一眼苏天歌，仿佛她是什么异于常人的存在。 “这位是我姑姑家的表姐，你们称呼她苏姑娘即可。”众人说了一声苏姑娘好，簇拥这两人到了亭子里坐下。六角小亭子正好位于花园的最高处，坐在里面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致还有人，一览无余。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躲到安明慧有点惊讶，小声嘀咕道：“我没请这么多人啊。” “既然来了总不好驳回，现在让人去前边门口传话，就说宴会已经开始了，再来的该拦下就拦下来。再让人给管家说一声，茶水点心这些多备一点，还有一会儿比试的用具，都要多备一些。”苏天歌低声同她说道，安明慧点点头遂找来丫头小声叮嘱着。 有人叫嚷着太子来了，园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苏天歌微微侧身看着花园入口，来了一位穿明黄色衣衫的人，而立上下的年纪。面容周正，带着与年龄相符的稳重，眉心处有经常蹙眉形成的褶皱，嘴角向下抿着带出几分不欢快来。 安明慧自己也没想到，一个给京城世家公子小姐游玩的宴会，居然会招来了太子。她听闻这位太子跟自家不对付，所以发帖子就格外绕开了与太子府有关联的人，怎么他还是不请自来了。 “没事，等一下表兄们自然会过来。”苏天歌拍了拍安明慧的手背，她话音刚落，安平志来了。 “太子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安平志一路供着手走过来说道：“太子爷，今日是舍妹办的花朝宴，咱们到书房一叙，让他们年轻人去玩。” 太子看了看四周正襟危坐的人，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破坏气氛的人，遂皱着眉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呼，也不知是谁先松了口气，园子里的人都放松了绷紧的肩膀。 “终于走了，我还以为我这宴会要办不成了呢。”安明慧这话音刚落，又有人不请自来了。有丫头从园子口急忙走进来低声跟安明慧说了两句，苏天歌只听见六皇子三个字，人已经进了园子。 来的居然是碎叶公子，她那日见到入城后见过碎叶公子，也只当他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没想到他竟然是高棉国的六皇子。 园子里的人见了他纷纷行礼，只是没了先前看见太子时的正襟危坐，六皇子微微摆手示意大家随意就行。 “本皇子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大家不必拘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挥挥手就往亭子这边走来，远远地视线就瞧见了苏天歌，稍微的惊诧之后便恢复如常。 “见过六皇子。”安明慧起身福了一福，苏天歌跟着微微行礼。 “都坐下吧，本皇子也是今日无事从国公府门口路过，听说这里正在举办花朝宴，就不请自来了。三小姐不会不欢迎吧？” “六皇子说笑了，早就听说六皇子一手剑法出神入化，今日正好来了几位剑法也算不错的人，一会儿倒是可以比试比试。” “好啊，本皇子正好新学了一套剑法有些技痒，今日就当拿来给你这花朝宴抛砖引玉了。”说完他看了看桌子，“早就听说安国公府的春酒好喝，怎么没看见？” “六皇子等着，我给您拿去。”安明慧似乎对这位六皇子颇有好感，说完就带着丫头下去了。 “你们都下去。”六皇子一摆手，身后跟着的侍卫还有苏天歌身后的丫头都退到了亭子外。他看着苏天歌缓缓说道：“苏姑娘是大历玩腻了，来高棉国换换心情的吗？”六皇子说完身子往后靠了靠，打量着苏天歌。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还嫌自己在大历闯的祸不够大吗？还有她居然会是安国公府的外孙女？ “六皇子可以当我们是陌生人，我想这样对你我都好。” “你来高棉国有什么目的？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利益不冲突的话，也许可以合作。” “我想知道六皇子的利益是什么。” “成交，明日到城外的明觉寺，我们可以细谈。”他说完眼睛无意识地扫到了门口墙边斜倚着的一个人，容貌平平无奇，可那通身的气度和他握剑的手法无一不表露着此人绝非外表那般平常。他看着那人同苏天歌说道：“那个人是你的人吧？手里的那把剑看起来不错，待会儿我要找他比试比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六章 接应之人 沈煜倚在墙边自然看见了六皇子投来的不甚善意的眼神，他提着剑站直了身体，瞧见苏天歌招来一个小丫头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那个丫头迎着他走了过来。 “苏姑娘说六皇子想同你比试剑法，点到为止，谁也不要受伤。” 说完小丫头走了，沈煜看了看坐在亭子里望着他的六皇子，点了点头。 园子中间有一块空地，已经被收拾出来用作一会儿的剑术比试，正好两人这一场就当预热了。 沈煜看着六皇子拔剑出鞘，剑身在天光下发出一阵寒意，是一把好剑。 “出招吧。”六皇子亮出了剑做了攻势，沈煜慢慢把剑抽了出来，既没有晃人眼的光亮也没有繁琐的纹饰。只在剑柄的位置能看见一个被涂抹掉的痕迹。 “得罪了。” 沈煜先前在进城的时候经过六皇子的，看天歌当时的表现他们应该是旧识，高棉国的太子之位已经定了下来，所以这些成年皇子的地位显得异常尴尬。若是碌碌无为只做个闲散王爷的话，那倒是可以一辈子锦衣玉食富贵到老，可若是身负才能有心有不甘的话，就只能陷于苦闷。 显然眼前的六皇子就是后一种人，这从他的剑法就能看得出来，出剑之时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可是在落剑之时又害怕对方布有后手而导致这一招只能后劲不足。 反观沈煜的剑法就利落潇洒多了，大开大合既没有置对方于无还手之力境地的决心也没有害怕对方故布疑阵的犹豫，所以几招过后就能看出来谁的剑法更胜一筹。 沈煜翻手一剑拍中六皇子的剑，当啷一声，剑身震颤。六皇子撤剑转身又是一剑直挑沈煜的手腕，他矮身躲开反手一剑拍中六皇子的后背，将人振出去一段距离。沈煜收剑打算点到为止，斜刺里却冲出来一个人，举剑就刺了过来。 苏天歌坐在亭子里惊得一下子站起来。 沈煜眼角余光已经瞄到了来人，闪身躲开，一脚踹中对方的膝盖，噗通一声那人趴倒在地还要跳起来去刺沈煜。 “够了，你想陷本皇子于不义吗？”六皇子过来一脚踢掉了那人手里的剑，“带下去，莫再丢人现眼。”左右冲过来侍卫将人抬了下去。 六皇子呼了口气冲着沈煜一抱拳，“下人不懂事，得罪了。” “六皇子客气了。”说完他收剑转身离开了园子，苏天歌舒了口气缓缓坐下来，六皇子扭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盯着那人背影的关切和担忧。 “苏姑娘似乎对那人十分上心？”六皇子走回亭子重新坐下，擦了擦头上的汗。 “是的，所以六皇子如果想在我们有共同利益的前提下进行合作，最好不要动他。”苏天歌看着六皇子的眼神带着坚定，这是她不容撼动的底线也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当然，本皇子可打不过他。”六皇子打了马虎眼掀过了这一页，正好安明慧取来了春酒，亭子里推杯换盏，园子里也热热闹闹。 沈煜从园子里出来，瞧见了自己衣袖上被剑刃剌出的一道口子，决定先回房换件衣服。路上遇见了千面生，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沈煜提着剑继续往前走。 却没料到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千面生微微动了动鼻子。然后扭头看着沈煜直到他转出回廊去了客院，他稍微顿了一下瞧了瞧四周抬脚跟了过去。 不过是前后脚进来的，等千面生走到院子里却跟丢了对方的踪迹，偌大一个客院，房间的形制几乎一模一样。他动了动鼻子又闻见了那股味道，这是这一次味道却是从自己的脖子后边传来的。 千面生心下大惊正欲转身，一把剑搁在了他脖子上，那人沉声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有话好好说，我就是觉得兄台面熟所以才跟过来的，这不是认错人了吗。” “说说看，为什么觉得面熟？” “看错了，真是看错了。”千面生眼睛一扫院子里的情况，左右有都有树，然后是院墙若是奋力一搏倒也能跑出去，他暗暗运力正要躲开对方的剑时，脑袋上就挨了一拳，直接人被打晕给拖走了。 沈煜找来绳索将千面生捆了个结实，然后坐他对面开始擦拭剑身，刺啦刺啦的声响把千面生给叫醒了。擦拭过后的剑身闪着寒光映得他动也不敢动。 “千面生，一人千面全靠一手制作人皮面具的高超技艺。我想你之所以跟过来是因为认出了我脸上的面具吧？” “是，我闻见了那股药水的味道。”千面生卡在椅背上的双手动了动，却怎么也绕不开那个绳结。 “不用白费力气，我打的绳结，这世上能解开的人没有几个。”沈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在高棉国做什么？” 千面生盯着沈煜，却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这做面具的手艺简直就跟他一模一样。除了他也只有苏天歌了，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苏天歌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沈煜举着剑对着千面生比划了一下，“你在高棉国做什么？” “这我不能告诉你，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怎么知道说了你会不会放了我。再说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的有点气节。” 嗤，房顶上有人嗤笑了一声，随后翻到窗口倒挂着跳进了屋子。 “你若是有气节也不会东游西窜了。”灰衣人靠在窗边看着千面生打趣道。 “我那不叫东游西窜，那叫寻找伯乐施展抱负。” 沈煜不必再问也知道这里边是什么事了，很明显千面生就是灰衣人说的那个接应之人，只是他有点怀疑千面生的可靠程度。 “想来不用我介绍了，千面生就是我给苏姑娘找的帮手。” “你若是早点说那人是苏天歌我绝对不会接这单。”千面生有种预感，凡是沾上苏天歌，哪一次事情不是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吗？” “那他是谁？我得知道。”千面生一指沈煜，灰衣人看看他又看看沈煜说道：“这不该我来告诉你。” “沈煜。”沈煜将剑收起来看着两人，千面生惊得张了嘴，心想，这是准备闹出多大的乱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七章 我要秘钥 除了刚来那一日见过安国公后，苏天歌在安国公府住了近半个月，这还是第二次得了安国公召见，去书房一叙。 “坐。”安国公坐在桌后翻看着公文，见着苏天歌进来倒是客气地请她坐下，然后有人看茶。安国公喝了口茶缓缓地问道：“天歌在安国公府住的可习惯？” “多谢舅父关心，府里一切都很好。” “对了，上次见的匆忙也没有细问，天歌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安国公问完了看着苏天歌，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暂时还没有，也许等一段时间就回千手山庄去。” “千手山庄，嗯，是个好地方。我这几日让人去大历打听了点事情，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天歌不妨也来看看。”安国公说完将一卷纸从桌后递过来，一旁站着的管家把纸接过来交给苏天歌。 她打开来，其实不用细看她也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不过是关于她的底细还有她被杀的消息，以及从皇宫里传出来的关于宜妃娘娘的消息。上面还详细记载了因为她死了，与她有关的人都做了些什么事，让大家更加确定她是真的死了。 萧玄利用自己在文人学子中的威望，顶掉了御林军半数由世家控制的官职，包括他的舅舅陈统领。因为当初就是陈统领参奏说她与太后之死有关系，这么一来御林军等于是被实际控制在了萧玄的手中。 刑部尚书张大人被暗箭所伤，一直在家养病，凶手就是庆阳巷苏宅的人。老五老六几个被抓进大牢，艾虎在逃。还有一些关于她的那些产业以及宜妃宫中的变故。 “舅父让天歌看这些是想说明什么？”苏天歌拿着那张纸镇定地看着安国公，抬起来的手却在微微抖动。 “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很显然你这一声舅父我当不得，你在出事的当天曾经进过宜妃的宫里见过宜妃娘娘，也许你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至于是怎么做到偷梁换柱的，我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你确实不该称呼我舅父，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苏天歌动了动嘴唇，艰难地说道：“那……安国公想怎么办？把我交出去吗？” 安国公盯着她缓缓地说道：“没有，你在大历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你既然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是不是该为那人做一些事情？” “安国公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千手山庄的九大秘钥。” “这不可能，秘钥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交给我。”苏天歌实在没想到安国公打得竟然是千手山庄的主意，他身为高棉国的重臣握有天下兵马，他要这些秘钥做什么？ “先不要急这否定，我要这些秘钥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好奇。我对千手山庄敬仰已久，很想瞻仰一下里面的天下奇物。你给我秘钥，我来帮你完成嘱托，公平公正。” “你知道她想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因仇恨生因仇恨死，为的不过是一个复仇。” 苏天歌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容我想想，我现在不知道给怎么答复你，毕竟那些东西并不在我手上。” “可以。你可以慢慢想。”安国公说完示意管家把纸张接过来，然后收好这些东西，他看着她说道：“老太太见到你甚是高兴，所以你可以安心地住在这里，这件事到你我这里为止。” 她起身舒了口气说道：“谢谢安国公。” “老爷，您真的相信她能拿到秘钥？”管家看着苏天歌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问道。 “如果她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拿到。” 苏天歌一路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才呼了口气。终于，真相之下的假相被人发现了，只是奇怪的事，安平志早就发现了她在大历的消息，为什么没有告诉安国公呢。是没来得及还是说父子两个其实已经各为其主了？从那天安平志招呼太子以及太子的回应来看，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安平志若是支持太子，那就势必要从自己的父兄手里夺走兵权，安国公府要发生内乱了。 还有千手山庄的九大秘钥，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连安国公这样的人都要千方百计的得到？九把秘钥她给了燕千寻还有几位长老四把，她手上还有五把。 这件事她确实要好好想想，还有跟六皇子达成的共识，皇帝已经年老体弱若是有朝一日驾崩，那么太子理所当然就继任皇帝。那时再想争一争就是叛逆，会受到天下人的讨伐，他若想有什么动作就必须趁着皇帝还活着。只是这时间也不多了。 高棉国的祖制是立长不立贤，除非太子出现意外或者说做出了极其恶劣的事情，否则一些都是空谈。出现意外就要杀人，若是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被对方反杀，到时候得不偿失。唯一可行的就是促使他做出一些极其恶劣的事情，一个太子已过而立，离着那个皇位不过一步之遥，早已是心痒难耐。可若是还要他等上十年八年呢，他会做什么？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她决定去东院看看，她想看看能不能从安大老爷嘴里知道一点安国公的隐秘。 出了院子刚走到那道偏门处，她听见了一阵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半空里飞起了数只鸟儿拍着翅膀飞出了东院。 “姑娘，您可能不知道，大老爷喜欢养鸟，所以把整个院子弄得跟野地差不多。以前大夫人在的时候，大老爷还不像现在这样，那屋子还能住人。从大夫人带着二小姐来了西院，整个东院都成了鸟笼子。” “大老爷从什么时候开始养鸟的？” “有好几年了。” 苏天歌推开偏门走进去，扑棱扑棱，先是一群鸟被她给惊了起来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大老爷见状抬头冲着天空喊了几声，呼，那群本已惊了的鸟竟然都飞了回来，乖乖地从窗户费劲了屋子里。 大老爷回头看见苏天歌问道：“天歌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看看舅父，看完舅父我正好要出去，问问舅父需不需要带些什么。”她看见安大老爷对这些鸟儿的态度，不由想起来千手山庄也有这样的人才，她或许可以把人叫来看看，这些鸟每日地飞进飞出究竟在做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八章 做生意 马车哒哒行驶在街道上，这还是苏天歌住进安国公府第一次出来逛街，车夫驾着车随意地在街面上走着。苏天歌在给沈煜缝衣袖，“再给你买两身衣服，马上夏天要到了，春衫已经显得厚了些。” “我身为随从平日里约束没那么严，可以出来自己买，你难得今日能出府来玩，就该好好散散心才是。” 她抬头看他，那张脸虽是平常，可眼睛里光华依旧。 她看着他停下手里的针线，他也在看她，“我怕你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身上的疑点不会因为你谨言慎行而少一分，也不会因为给你买两件衣服而多一分。我只是……”话到嘴边她说不出口，她明明心里挂着他却还是忘不了那次的不愉快，既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我明白。”他缓缓说着，“你放心，我说了会永远陪着你就是永远，不会少一天。除非……” “没有除非。”听见他后面的话，她身子震了一下，针扎到了指尖，嘶。他蹲下来捏着她的手一看，指尖上渗出了一滴血，他低头吮了一下，血止住了。 “没有除非，只有永远。”他抬头看着她坚定地说道。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隔着帘子说道：“姑娘，前边堵了，马车过不去了。” “稍等一下，我们下车走过去便是，你掉头在我们那会儿路过的茶楼喝茶等我即可。”苏天歌说完飞针走线缝补好了衣袖给沈煜穿上，然后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沈煜给车夫掏了几粒碎银子，车夫点头接下调转车头去茶楼候着。 人群簇拥在客栈门口，踮着脚尖伸头伸脑往客栈里看，里边有人大声吆喝着，“神医谷包治百病丸，专治疑难杂症，药到病除。不管你是头疼脑热伤寒惊风还是瘫倒在床日暮西山，一瓶保证让你下地走路欢蹦乱跳。还有长寿丹，凝艳霜，男女老少都可用，包你长命百岁青春永驻。快来看，快来买啊！” 不管是否有人质疑犹豫，总之就是围在客栈门口不愿散去，门里吆喝的人越喊越起劲，有人不服气了。拉了自己的老父亲，嘴歪眼斜地直流涎水，说让神医给治病。 里面的人也不含糊，拿了一瓶药给那老父亲吃了两粒，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居然嘴不歪眼不斜也不流口水了。哗，人群炸开了，我要一瓶，我要一瓶的喊声此起彼伏。 沈煜拉着苏天歌从人群后面准备挤过去，后头过来一个人冲着二人说道：“苏姑娘，我家世子有请。”苏天歌认得那人，平王府段世子的随从，她跟沈煜对望一眼跟着对方从人群里走出去到了客栈旁边的一家酒楼里。 “我家世子这几日都想去安国公府拜访，一直没有时间，今日赶巧碰上了苏姑娘，就差我下来请您上楼一叙。” “段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您见了我家世子就知道了。” 酒楼的雅间，段世子坐在窗边，窗户开着还能听见底下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紧着二人进来赶紧热络地招呼道：“坐，坐，一别数日没想到在街面上又碰见了，缘分啊。” “段世子客气了。” “二位要不要点菜，好酒好菜只管点，今日我请客。” “都是刚吃过早饭出来的，还不饿。世子爷是不是有话要说？” 段世子摆摆手让随从出去把门带上，随后他整了整衣服说道：“不瞒苏姑娘，这楼下的买卖是我张罗的，一连做了有四五天了，还挺赚钱的。苏姑娘若是有兴趣，不妨我们合作在晏城开一家药铺，保证能做成整个高棉国最好最大的药铺。” “这江湖郎中靠得住吗？” “一开始我压根就不相信他，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把他捡回来的？城外的一个破庙里，那日我去哪儿找东西就碰见他了，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把他带回了晏城。哪成想他还真有几分本事。” “你就说他卖的包治百病丸，遇上头疼脑热伤寒惊风的，能立马见效，慢慢将养几日还真就痊愈了。还有那什么凝颜霜，我拿回去孝敬府里的老祖宗，效果还挺好。所以我才答应他给他找个地方，卖点药养家糊口，然后我再顺便挣点零花。” “他真是神医谷来的？” “这个我也没查过，管他是不是呢，神医谷隔着晏城十万八千里，保不齐他就是流落到晏城来的神医弟子呢。怎么样苏姑娘，我这几天可是小赚了千把两了，你有没有兴趣？” “如果真能这么赚钱当然是好的，我害怕官府会来查，到时候人要是被官府以卖假药的名义给抓了起来，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这倒是，我只顾着数银子了，倒忘了这茬了。”段世子拍着扇子愁眉不展。 “这样我有一个主意，如果事成了你给我一分就行。” “你说。” “平王府的老祖宗肯定在京城人脉极广，你回去求着她老人家给咱们宣传宣传效果，不说别的，京城世家的女子哪一个不希望青春永驻的。光凝颜霜这一个有了效果，咱就赚了银子就可以开铺子。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这个人是真有本事，自然会把口碑打出去，到时候如果上达圣听，给他封一个神医的封号也不是不可能。”苏天歌后半截话说得自然有些夸张了，可是却把段世子给说飘了。 他一拍折扇，“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好，我这就回去求着老祖宗去，事要是能办成，我分你一成。”说完这饭也不吃了就要慌着回府，苏天歌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世子回去就是，真等赚了钱还怕吃不了一顿饭吗？” 段世子带着人离开酒楼会平王府，苏天歌往窗台边走去，下边的人还在吵吵嚷嚷。视线往后越过河道到了对面的街面上，一个挎篮子的青衣女子正好扭头慌张地转身往旁边的巷子里拐去。 “你看那人像谁？” “一个故人。” “既然碰见了我们不妨去会会。”两人从酒楼里下来过桥往女子背影消失的巷子里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九十九章 可以 穿过巷子，走上一条僻静的街道，女子转身右拐接着往前。最后来到一条横着的巷子里，在第二个巷子口拐进去，到了一户院门口推门进去。 院子里坐着一个人正在磨刀，扭头见着她一脸慌张便问道：“瞧见什么了？” “公子，我看见苏天歌了。” “她来晏城了？” “是。” “你一路上可发现有人跟踪？” “没有吧？我走的很小心。”女子放下篮子开始思考刚才一路来的情况，磨刀的人放下胳膊冲着门口扬声说道：“既然来了有何必躲着不见，是吧，苏姑娘？” 院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苏天歌领着沈煜走了进来，“我是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再看见你们，好久不见了，连公子。”两人看见的正是方琦兰，院子里的磨刀的也不是别人，而是连秋鸣。 以前的连秋鸣，靠着那张妖孽的脸就能在人群里独占风头，更何况他还向来张扬。这会儿看他撸着袖子，大开大合地坐在小板凳上神情自在随意，倒是多少有些不适应。 连秋鸣也感觉到了苏天歌打量的目光，他低头看看自己也笑了，“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像个乡野村夫？” “那也是一个耀眼的乡野村夫。” “承你吉言，今儿中午请你尝尝绮兰的手艺。”说完他冲着方琦兰点点头，“去吧，做顿饭我们好好聊聊。难得万里之外还能遇见朋友。” 方琦兰点头应下拎着篮子去了厨房，苏天歌看了看方琦兰的背影，虽着布衣裙钗却比从前看着快活许多。跟着爱的人吃糠咽菜大约也是人间美味了 连秋鸣将磨好的刀放入腰间，扭头看了看沈煜，“苏庄主的手艺也不错，愣是能把玉面修罗变成一个凡夫俗子。”说完他起身走过来，“沈大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煜早就知道连秋鸣这种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只是没想打他到甘愿窝在晏城的一个小院子里过着平凡的生活。 “坐吧，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茶喝。”连秋鸣说完进了屋子一会儿拎了个空茶壶出来，“我这里许久不曾有人拜访，倒忘了还有沏茶这回事。”说完他拿着茶壶进了厨房，大约是让方琦兰烧壶水来。 “不喝茶也不打紧，我们随便坐坐聊一下就是。”苏天歌撩了一下衣摆在凳子上坐下来，“汤泉宫一别你们就来了晏城？” “倒也不是，一路上走走停停最后来了晏城，我实在有些累了就在这里暂居了。”连秋鸣说完看着苏天歌问道：“我听说你做了千手山庄的庄主，怎么庄主做的好好的又来到晏城折腾什么？” 苏天歌想了一下，“太后去世，你听说了吗？” 连秋鸣愣了一下随即动了动嘴巴，好半天才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月前，突然暴毙。御林军陈统领揪出来从前的陈年旧事说是我杀了太后，皇帝要杀我，是宜妃娘娘救了我。” 呼，连秋鸣捏了捏眉心缓了好一会儿，“其实我跟母亲的关系不好，跟太后的关系也并不好，她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从幼时起便从不与我亲厚。那时我还问过母亲，后来长大了知道原因倒也觉得没什么，人总归是自私些的。她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对。” “我去福安宫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没那么深，只是乍一听说还是有些意外罢了。” “我从前去过福安宫给太后诊过脉，她的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前，尤其经历过长公主的变故，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这一次离世虽然突然倒也没有遭受任何痛苦，所以你不必自责。” “我没有自责，还要多谢你告诉我。倒是你这算是逃亡吗？” “差不多。安国公府你知道吗？” “晏城高门大户安国公府？凡是来过晏城的都知道。” “那是我的外祖家，我现在在那里避难。”苏天歌说完看见连秋鸣有些惊讶的神情，“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跟你一般惊讶，不过现在的安国公与我母亲并不亲厚，所以我算是寄人篱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连秋鸣才不相信苏天歌会甘愿寄人篱下，她若是不把安国公府搅个天翻地覆就不是她苏天歌了。 “你有什么打算？如果可以，我确实想拜托你一些事情，在……” “吃饭了。”方琦兰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神色似是不悦，连秋鸣应了一声冲着苏天歌笑了笑。那笑里带着一种被磨去棱角只剩与生活琐碎纠缠的无奈。 苏天歌把没有说完的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在院子里简单用了一餐饭，谁也没再提打算这一说。吃了饭告辞的时候，方琦兰追到了巷子里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天歌，你从前在方家就跟我们所有人不一样，你有抱负不愿屈服，可我不一样，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只要守着公子，看到他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今日见到你我很高兴，我能看出来公子也很欢喜，可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的追求不一样，我不希望公子再冒险再出任何意外，希望你能明白。” 苏天歌点点头，“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如你所愿，这个地方我以后不会再来了。祝你们幸福。”说完她拱了一下手转身告辞了。 出了巷子口，她抬头看着沈煜说道：“今日见着他们我是很欢喜的，从前在方家，方琦兰总是表现的谨小慎微。我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为了一个人抛却所有甘愿平凡，我很佩服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过以我对连秋鸣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甘愿平庸。他那样的人，从小就爱折腾，如果你要拜托他事情，要好好想清楚。” 沈煜说完，苏天歌点点头，“第一步棋我们已经埋下，剩下的就看六皇子怎么做了。不过这中间还有一个变数就是那个灰衣人，我想让连秋鸣来牵制他，让他无暇顾及我们真正想做什么。”希望他真如你所说不甘平凡。 两人回到安国公府，小丫头告知苏天歌安平志请她回来去一趟花厅，他有事跟她说。 “四公子可说过是什么事？” “没有。”小丫头说完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太子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章 小人安平志 苏天歌到的时候，安平志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对她身份知晓之后的轻视，但也没那么敬重。她也不在意，毕竟安平志那天已经表现出一种意愿，她若想继续待在安国公府就必须老实本分。 “民女见过太子。”她微微福了一福，毕恭毕敬。 “起来吧，早就听说安国公府来了一位才智谋略不输男子的外孙女，今日得空本宫就让安统领带着过来瞧瞧，今日一见果然秀外慧中。” “多谢太子夸奖。”苏天歌低头的瞬间还在想，安四居然没有把他发现的那些秘密告诉这位太子，是害怕那样的自己无法胜任他的赞誉还是出于什么目的？ “坐，本宫仰慕千手山庄已久，底下更是有许多能人义士都来自那里，苏庄主倘若有空一定要去见见他们。” 太子显得很兴奋，不止求贤若渴的那种兴奋，安平志看在眼里却没有出声提醒的意思。她心里咯噔一下。 咳咳，她掩袖咳了两声，“承太子谬赞……”再说话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实在抱歉，今日出门恐受了风，咳咳咳。” 安平志不由得皱了皱眉，太子也有些扫兴的意思，“那苏庄主就先下去歇息，有些话改日再谈。” “咳咳，谢太子宽厚。”她以袖掩面慢慢退出了花厅，转身出门的瞬间沉了脸色。安平志若是操着替主子相看色相的心让她前去的话，那这个人一辈子做到副统领就是他才智的极限了。 出花厅准备进二门会去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管家，“天歌见过安叔。” “四少爷让你去见了太子爷？” “是，不过天歌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来了。”说完神色如常丝毫没有不舒服的表现。管家心下了然，恭送她回去休息，自己转身去了安国公书房，把这事说了一下。 安国公气得直拍桌子，“无知小儿，他真的以为跟着那个人能永享太平吗？” “我看苏姑娘也是个聪慧的，应该是看出来了这里边的问题，所以称病借故离开了。” “她若是不聪明，能替得了别人的身份从大历跑到高棉吗？也就是因为她聪明，才对我们有用。” “老爷，四少爷还有太子爷这一关要怎么过？奴才怕他们会中途使绊子坏了老爷的打算。” “太子走后，你把四少爷叫来。”儿子跟老子不是一条心，这没办法，但是绝对不能坏事。 安四进书房后显出一种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听安国公教诲的父慈子孝来。 “你最近是不是很太子来往有些过于频繁了，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样手握兵权的世家是他意欲铲除的对象？” “太子已经多次很儿子表示过，只要安国公府肯助他一臂之力，将来他一定不会亏待我们安家的。” “愚蠢！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了，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助他。他那样说是在拉拢你，然后拉拢整个安家，好为他削弱世家的兵权做准备，你还在犯糊涂。” “父亲，儿子就不明白了，只要圣上百年之后，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到时候君要臣死臣还能不死吗？咱们安家掌握的兵权本来就来自于皇帝，到那时候皇帝要削我安家兵权，我们还能违抗皇命吗？” 安平志说的义正辞严，安国公竟无法反驳，他又不能说这会儿之所以不站队是因为皇帝有了别的心思，也不能说留着安家的兵权是为了争取最大的谈判资本。显然自己这个蠢儿子已经对太子言听计从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不要拿你自己代表安国公府，你大哥二哥还在边关，安国公府现在只忠心于圣上。” “儿子知道了。”安平志起身就要告辞，被安国公拦下。 “还有天歌，你莫再动什么歪心思，她来是为了陪伴你祖母，过些日子还要离开的。” “是。”安平志拱手告辞离开，可安国公清楚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脾气秉性，你越是拦得紧不让他做的事儿，他就偏要做出来给你看看。 “老爷，不如把四少爷调去二少爷那里，离晏城远一点？” “太若是那样倒正好合了太子的意，这么多年太子都没能攻开任何一支军队，若是平志一心跟着太子，到了军营就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了。他还是留在御林军留在晏城比较好，只是这个副统领他不能再做了。” “四少爷若是不能理解老爷的一片苦心，怕是会恨您。” 安国公其实也有些不明白圣上为什么会心思活泛起来了，跟着祖制不好吗？立长不立贤是高棉国百年来延续的规矩，若想一下子打破这个规矩哪有那么容易。弄得不好，他们这些想破除祖制的人就得血染这条路。 苏天歌回二门后看了看去东院的偏门决定过去看看，大老爷正在房子后头的荒地上刨地种菜。 “舅父若是生活窘困的话，天歌这里还有些银子。”她搬了凳子坐在地边看大老爷种菜。 “舅父若真拿了你的银子，岂不是得让人笑话，你来投奔，舅父却不能好好照顾你，已是心中有愧了。” “舅父觉得天歌跟母亲长得像吗？” “像，以前你母亲小的时候也喜欢这样蹲着，看我上树给她折花枝。那时候整个安国公府的院子都没有你母亲的院子好看，从里到外都插满了最好看的花枝。”大老爷想起了从前的旧事。 “不过也就数她的院子最招蜜蜂，有一回她就被蜜蜂蛰得肿了半张脸，被我笑话得好几天没出房门，不过从那以后，安国公府的花树才算保住了。” “母亲从不跟我说她原来的是，就连她是高棉国安国公府的人，我也是听人说的。” “她喜欢你父亲，所以等于是偷偷跟着他私奔的，那在当初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你外祖父昭告天下与她断绝父女关系。想来她那时候是心里有恨的。”唉。 如果不是有恨就不会在苏家走投无路之时，宁愿去京城求助旧友也不肯回头想一想安家。 “舅父真的相信天歌吗？” “这有什么相不相信的，你不就是素蓉的孩子吗？别人能认错我却不会。”大老爷说完又低头刨地，一边说着从前的趣事。 苏天歌想若是有可能，她希望在高棉国做的事不会伤害到舅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一章 出卖家人 明觉寺是晏城也是整个高棉最负盛名的寺院，所以一大早苏天歌说要去明觉寺给母亲上香时，安明慧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她不上香，就是想出去溜达溜达。 两人坐了一辆马车，跟着两队随从出发去明觉寺。上次她来的时候是为了跟六皇子谈事情，所以并没有细细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今日一看有一种有别于大历京城春日繁花似锦的美。 树木直耸入云，显示出一种向上生长的挺拔之感，天高云谈被这绿色点缀出一丝逗趣来。 “晏城算是春日里好看的了，听我二哥说，他在边关要经历长达好几个月的冰冻，前些日子，母亲还给他送了冬衣。” “二表哥在边关待了多久了？” “五六年了，总共也没回来过几次，母亲说让他今年回来，要给他说亲事了。” “二表哥长得像四表兄吗？我每次看见四表兄都要正襟危坐，害怕被他瞪眼。” 噗嗤，安明慧笑出来，“你放心，二哥要比四哥俊多了，也不像四哥脾气坏。”两人聊着就到了明觉寺。 马车停在门口，两人带着丫鬟随从上台阶，明觉寺的长老认识安家的人，热情地将众人迎了进去。进了寺中两人分别，苏天歌去上香，安明慧带着丫头在寺内闲逛，约定半个时辰在客房汇合。 上了香，苏天歌在听法师讲经，沈煜无聊就出了大殿上屋顶晒太阳，后面的院子里传来说话声。他往后看了一眼，安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在跟安明慧说话。声音小，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能看见安明慧像是有些不情愿。 两人的左侧有一个角门，一人伸头伸脑往里边看，还时不时回头跟后头的人说着什么。他起身从一侧绕过去，溜到角门处的墙头上，见一灰衣小厮正好往外跑，穿过墙角的小门出去了。 他再回头，已经没看见安四和安明慧了，虽然刚才那人行踪鬼鬼祟祟，不过有安四在，安明慧应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他看着天歌要紧，从房顶上下来他正好看见苏天歌陪着法师出了大殿。 两人辞别法师回客房，并没有看见安明慧，沈煜说刚才看见安四了。她也就没多想等了一会儿，没见安明慧也没见她随身跟着的丫头。 “或许她跟着安四去了别的地方。” 安明慧应该很安四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不然她在路上不会那样说，出什么事儿了。 “苏姑娘在吗？”外头居然是安四的声音，丫头过去开了门，安四走进来，“你在等明慧吗？她有点不舒服先下山了，让我来告诉苏姑娘一声。” “明慧既然觉得不舒服，那我们也下山了。”苏天歌起身要走，安四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明慧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去马车上休息休息就好了，苏姑娘若还想听法师讲经，只管去就是。” “四表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没有别的事。” 安平志两手背在身后，脸皮稍微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苏天歌眼睛眯了一下，“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安平志忽地往左走了两步挡住了出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苏天歌往后退了一步，沈煜的剑斜刺里就冲了过来，安平志赶紧往后退，从腰间抽出软剑跟沈煜战在一处。 “天歌，出客院往左边的院子里走，进去左侧有一个角门，出角门走廊到头有一个小门，安姑娘应该就在小门里的院子里。”沈煜一剑抽中安四的剑柄，退开冲着苏天歌说道。安四的剑缠着沈煜让他根本分不开身，两人交手，可见安四的副统领来得名副其实。 苏天歌提着裙角带着丫头出了客院，“你去叫跟着明慧小姐来的随从，然后赶往刚才听见的地方去。路上若是遇上四少爷的人，别跟他们纠缠。一定要尽快，明白吗？” “是。”小丫头赶紧往外跑，苏天歌左转进了院子，看见了角门，门关着，门后站了有人。 她退开门板，后头站着两个安四的侍卫，“四表兄在前院遇上刺客了，你们快去帮忙。”两人听完互看一眼没有动弹，苏天歌知道他们应该是奉了安四的命令，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守着角门。 “对不住了。”苏天歌低声嘟囔一句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 “你说什么？”两人没听清，头凑在一起看过来，苏天歌一挥手帕，浅香扑鼻，让后两人便嘭嘭两声摔倒在地。 她抬脚进了角门，往小门处跑去，小门外是一处荒地，荒地四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房屋，怎么回事？苏天歌站在荒上四处看，也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沈煜推门过来了。 “安四把人藏进了佛塔园，太子也来了。”沈煜捏了一下手腕，像是受伤了。 “去佛塔园。”两人右拐从荒地穿过去到了佛塔园的门口，那里站着两个灰衣人。 “从后头绕过去。”绕到后面，沈煜抱着苏天歌跳上墙头，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看不见里边有什么。 “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她点点头，沈煜跳下墙头靠近了马车，她离得远只能看见马车后头晃动两下，没一会儿，沈煜抱着衣衫不整的安明慧过来了。 “你是谁？胆敢坏了本宫的好事，本宫定要让你碎尸万段。”太子捂着胳膊从马车上跳下来，扬声说完，叫了一声进来。 门外两个灰衣人推门进来了，沈煜把安明慧放在墙角拢好衣服，回身看着三人。 “堂堂一国太子，用如此下三滥手段，可耻至极。” 苏天歌趴在墙头上不得下不得只有干着急，找错了地方，就算小丫头领着人来也帮不上忙。她一着急，两手一松就从墙头掉了下去。 “上的去，却下不来吗？”六皇子居然来了，伸手接住差点摔个四仰八叉的苏天歌。 “去救安明慧，你那位大哥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站稳身形同他说道。 “不就不是个东西。等着。”六皇子从袖子里取出一条手帕，然后将外衫翻过来，撸起袖口，跳上墙头。一会儿墙里传来惨叫声，六皇子抱着安明慧跳了出来。 “快跑。”说完撒腿就跑，苏天歌记挂沈煜的安全没跟着六皇子跑，反而抬脚往佛塔园前门赶去。刚跑进园子里，外头哗哗的队列声传来，帮手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二章 出尽洋相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太子伸手拢着自己的衣服从马车后方绕到队列中间，顿时有了狐假虎威的气势。两个灰衣人撤剑站到了队列前方，将佛塔园的大门堵了个严实。 沈煜伸手将苏天歌拽到身边，捏了捏手心扭头低声说道：“不是让你好好等着不要下来的吗？” “你觉得我能待的安心吗？”她从怀里取出一条帕子给他包扎胳膊上的伤，“还能扛得住吗？” “自然是能的。”他嘴角噙着笑回了她一句。两人之间流转的情意让站在人群里的太子恨得牙痒痒。 “好啊，你的苏天歌，本太子你看不上居然跟身边的侍卫暗通款曲。今日不杀了你二人，本太子的面子往哪儿放。上，杀了他。” 沈煜侧头问道：“他打过你的主意？” “没影的事儿，你小心点。”苏天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退，站到了马车边。 灰衣人领着侍卫冲过来将沈煜围了起来，只见他一柄长剑在人群中穿梭，游刃有余，没一会儿就放倒一片，直逼太子。两个灰衣人窜过来一左一右护着太子，慢慢往外退，人群不断围上来拦着沈煜不让他靠近太子。 “天歌，马车。”沈煜喊了一嗓子，苏天歌一愣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上拽着缰绳使劲一抖。马匹撒蹄子开始跑，马车一震差点把她颠下来。掌握不到方向，马车开始绕着佛塔园转圈，迎着一座佛塔就窜了过去。 苏天歌拽着缰绳使劲往后拽，这莫不是要车毁人亡了，“拽着别撒手。”沈煜踹飞挡路的人，往马车边跑来，脚尖点地跳上车顶下到车辕上，抓着苏天歌手里的缰绳使劲拽。马匹迅速掉头，马车擦着佛塔窜了过来，迎着门口就冲了过去。 人群迅速退散，刚跑到门口的太子回头一看，惊得提着衣摆就跑，慌不择路之下一脚绊倒，眼看的就要被马蹄子踢中，他也是聪明。就地一滚，避开了马车，哪知那里竟有一个朝下的坡度，他直接就从坡上滚了下去。灰衣人纵身跃下去捞，后头的侍卫跟着往下跑。 哈哈，苏天歌忽然笑了出来，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因为觉得一件事好笑而大笑出声。虽然有点幸灾乐祸，不过太子那狼狈的样子确实有点滑稽可笑。 沈煜听着她开怀的小声不由得弯了嘴角，马车顺着坡道边的小路跑了下去，一旁的林子里山花开得很好，他揽着她的腰从马车上跳下去。马匹带着马车往前狂奔，他护着她落到了缤纷的的花丛中，几个起落她趴在他身上停下来。 眼角余光尽是盛开的花朵，还有翩飞的蝴蝶，耳边是啁啾的鸟叫声，抬头即可见她带着笑意的容颜。脑袋里已经想不起任何别的事情，他翻身压着她欺身而上，“天歌，天歌……”呢喃声飘进两人的唇齿之间，化成只能两人独享的世间最美的声音。 佛塔园的山坡下，可完全没有这这般美好，太子身上明黄色的褙子已经被灌木刮得条条缕缕在风中凌乱，脸上也有擦出的一块块青紫伤痕，看上去实在形容不雅。他偏偏还要维持这太子的威严，一甩衣袖，哼了一声，“回东宫。” “是。”所有人从山坡下爬上来往前殿走去，远远就看见六皇子领着安家的侍卫随从往这边走来，想躲已是来不及了。 “见过太子。”六皇子拱手施礼，随后轻咳了一声压下憋不住的笑意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袭击太子，将所有人叫到前殿，本皇子一定要好好查查。” “哼，六弟想胡闹，本太子可不奉陪。”太子一撩衣摆抬脚就走。六皇子在后头喊了一嗓子，“恭送太子回宫。”所有人都立在两边看着形容不整的太子挺着脊背出了明觉寺。 六皇子转身掩着扇子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无声地狂笑一阵，忍得难受眼泪都下来。 “六皇子，我家姑娘还没出来呢？”小丫头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六皇子，有点不甚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太子都那样了，你家姑娘肯定没事，放心吧，一会儿就出来了。”六皇子摇着扇子想了想，决定今儿个就在明觉寺吃顿斋饭，好好商量商量以后的事。今日让太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若是不报复回来就不是他穆承乾了。 斋饭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苏天歌带着沈煜回来了，六皇子摇着折扇看了两人一眼，“苏姑娘看着容光焕发，这是有情饮水饱了？” “六皇子若是还记得刚才一个人逃跑的事就不该说这话。”苏天歌坐下来也不看他，瞧着那一桌子饭菜有些饿了，“明慧小姐呢？”说完招呼着沈煜也坐下来吃饭。 “我让她的丫头带着她先回府了，还好没有造成什么过分的伤害。对了安四呢，我在下边看见他的随从了。” “被我拔了外衫捆住手脚扔到了客房里。”沈煜拿着筷子冷冷地说道。 “这也有几个时辰了，快把人放了。”六皇子叫来自己的侍卫去客房放人。 三人吃着饭菜，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今日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太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 “怕的就是如果安家向皇上讨公道，太子可以顺势而为说娶了安明慧，这样既能全了安家的颜面也能保住他太子的名声。”苏天歌说完了自己的担忧，顿了一下说道：“想来今日安平志这个小人给太子安排这一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不管自己的妹妹有没有遭受到实际的伤害，他都能为太子搭建起和安家的联系。” “是啊，还得从长计议。” 咚咚，有人敲门，六皇子的侍卫进来俯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他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随后抬头同二人缓缓说道：“安平志死了。” 尸体是在明觉寺的放生池里发现的，身上还捆着绳索仰面躺在池子里。脸还有脖子被什么东西给啃得坑坑洼洼，白色的皮肉翻着，底下的鱼还不时飘上来咬一口。 苏天歌站在放生池边看着侍卫将安平志的尸体捞上来，跟沈煜对看一眼，山雨要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三章 明觉寺命案 安国公带着大理寺的人来到明觉寺的时候，安平志的尸体已经被安放在了西偏殿，仵作验尸的结果是被吓死的。 “你再说一遍！我儿堂堂御林军副统领，岂能被吓死？”安国公一瞪眼，下的仵作不敢说话了，大理寺卿在一旁低声说道：“国公爷息怒，蒋仵作在大理寺数年，还从没有因为验尸出过错。我们何妨听他把话说完。” “安副统领的尸体上面的所有信息都显示，没有任何利器伤，也没有中毒迹象。瞳孔放大，心脏充血说明他确实是被吓死的。说明他在生前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令他害怕至极的事情。” “把今天所有见过我儿的人都带上来。”安国公摆摆手示意仵作下去，六皇子带着苏天歌沈煜还有安家的小厮侍卫，明觉寺的僧人一并走到偏殿。 事情说到最后就牵出了安平志设计自家妹子，给太子充当龟公的丢人隐秘，安国公听得老脸有点挂不住，如果安平志这会儿还活着，他肯定会上去给他几个嘴巴子。可是这会儿人死了，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错事，终究还是他儿子，别人杀了安平志那就是跟安国公府生了仇。 焦点落在了最后见过安平志的苏天歌和沈煜身上，安国公一摆手示意六皇子带着其余人都下去。 “安国公此举怕是不妥，本皇子好歹也是见证人，留下来听听，一会儿说不定也能想起点什么来。”六皇子一摇折扇往旁边一坐，就算他再无权无势那也是皇帝的儿子，面子都得给。 “苏姑娘还请详细说一遍见到安副统领时的情景。”大理寺卿问站在一旁的苏天歌，她把当时的情景一字不差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后来到角门那里迷晕安平志的两个随从的事。 “那就是说苏姑娘走的时候，只剩你跟安副统领待在一起？”大理寺卿转头看着沈煜，面相十分普通的一个人，偏有一双让人过目难忘十分出彩的眼睛。 “是的，当时安副统领意欲缠着我二人，不让我们去救安姑娘。当时我跟他打在一起让苏姑娘去探探情况，苏姑娘走后我有点担心，便用了点手段捆住了安副统领，逼问出了俺姑娘的去处。然后我就把他丢在了客房去找苏姑娘一同赶往佛塔园。后来就是跟太子的人打了一架，带着苏姑娘做马车到了明觉寺的后山。大人可以让侍卫去后山看看，马车就坏在了山坡下。” “再者从客房到放生池，要经过我们现在所处的偏殿，然后绕过大殿。明觉寺今日来上香的香客有很多，想扛着一个人丢进放生池里而不被人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安副统领脸上的伤可不像是放生池里的游鱼啃噬造成的。”沈煜一番说辞过后，大理寺卿听得频频点头。 “一派胡言，我儿手脚可是被你捆起来的，仵作废了好一番功夫都没办法解开，还是用利刃割断的。以老夫看，就是你恼羞成怒捆绑我儿然后丢进了放生池中。” “安国公，稍安勿躁。本皇子方才听说明觉寺僧众每日都会聚集到大殿上早课，结束之后会有人去放生池喂养游鱼。今日因为太子来临，所以早课晚了些，那么给放生池喂养的时间自然也就晚了些。” “僧众给放生池投食时显然没有见到安副统领的的尸体，那么结合刚才众人的说辞，显然尸体只会在投食结束才丢进去的。那个时间，太子的侍卫正好从大殿冲去佛塔园，苏姑娘和她的侍卫也在佛塔园跟太子纠缠到一块。而本皇子正好把安姑娘救下，安家的侍卫从山下往上走。” “也只有这个时间，这里是混乱的，那个人才有可能把安副统领的尸体丢进放生池里。” “六皇子，你什么意思？我儿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了！” “安国公放心，本大人一定会还安副统领一个公道的。” 哼，“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若还是不能找到凶手，那就把这个侍卫交给我来处置。”安国公说完一甩衣袖，“带上少爷的尸体，我们走。” “国公爷，这尸体……”大理寺卿上前一步刚说了半截，被安国公瞪了一眼。 “我岂能让我儿的尸体再受折磨，休要多言，抓住凶手才是你该管的事。否则你就该掂量掂量这个大理寺卿，你够不够格了。”安国公说完抬脚出了偏殿，安家的侍卫抬着安平志的尸体离开了明觉寺。 偏殿里四个人面面相觑，大理寺卿呼了一口气，“这明摆着就是这安副统领恶人有恶报，算计自己家，被她安国公自己给就地正法了。” “刘大人何出此言？”六皇子摇着扇子不经意地问道。 “谁都知道他国公府权势滔天，却又偏生跟太子不对付，安平志却跟他老子对着干唯太子马首是瞻。久而久之父子成仇，这一回安平志又把主意打到了亲妹妹身上，安国公能不生气吗？” “要不然以安国公的脾气，他儿子死了，他还不得把晏城翻个底朝天。” “刘大人此言差矣，安国公这个人如果想限制安平志一定会压着他的头让他无出头之日，而不是杀人。毕竟虎毒不食子，我想他之所以表现得奇怪大概是投鼠忌器或者说另有所求。” “明觉寺上下已经封了，大人不如召集寺中僧众好好问问，我保证不会逃走，若是两天后还没能找到凶手，大人只管将我抓去交差便是。” 沈煜对安平志脸上的伤口十分感兴趣，看起来很像是拥有尖喙的猛禽啄食造成的。明觉寺建在山林上，有猛禽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东西在哪儿发现的尸体，尸体又是怎么掉进放生池里而不被人发现的呢？ “那……六皇子，臣先告退了。”刘大人告辞去大殿问话。 六皇子晃了晃折扇看着沈煜，“苏姑娘，我对你这位随从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现在这张脸应该也不是他本来的脸吧？” “六皇子若是闲得慌，不妨带人去明觉寺周围的山林里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猛禽出没。” “行。”六皇子摇着扇子出去了。 苏天歌看着沈煜说道：“两天之后就是没找到凶手，我也有办法把你带走。” 呵，他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不过你也可以相信我。凶手只要作案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去客房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四章 暗道 客房的地上还留着两人打斗时留下的脚印，仔细比对之后，除了他们三个曾经进过客房的人之外竟没有一点外人留下的痕迹。墙边放置的一把椅子歪倒在地上，一条腿已经半折了，靠近窗边的位置散落着杯子的碎片。窗台的木条上有四个浅浅的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留下的痕迹。 沈煜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抬头看向外面，客院的围墙外就是一片林子，时不时还有飞鸟低低地掠过。 “安平志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他那样一个人竟然被吓死了？”苏天歌走到墙边，墙上挂着经文，笔迹飞龙走凤大开大合。整个客房除了这些简单的陈设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许是从小扎根在心底的害怕，长大之后刻意压制，却又在午夜梦回时惊慌失措。今日那时的场景突然重现，他一时经受不住，暴毙。” “让千面生去调查一下安平志幼年时的一些经历。还有，我看那日安国公的神情，总觉得他对这第四个儿子没那么上心。” “你跟我来。” 两人到了窗户外边，沈煜抠着窗框子微微用力把整个窗框摘了下来，“这个被动过。” “这么说是安平志自己从窗户这里看见了什么然后追出去的？可他手脚都是被捆住的，，他怎么破窗而出？他是吓死之前就掉进放生池里还是死之后被人扔下去的？脸上那些伤又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个我暂时还回答不了你。”沈煜顺着窗户的方向小心地一步一步走到围墙下，“这里有脚印。” 院里的草不长，基本都是贴着地皮长起来的，从上面走过根本留不下什么痕迹。走到围墙下，贴着墙长起来一丛一丛茂盛的草，有一块倒伏下去，虽然撑了起来还是能看出来跟左右两边的不一样来。 “有人从这里爬上了外面。”或者说安平志就是被人从这里提到了墙外。他揽着苏天歌的腰跳上墙头落到了院墙之外，外面的草皮有一片像是被蹭掉了，还有散落的草屑和泥土。在草皮上落下一个一个的小坑，跟他在窗台上见到的小坑深浅一致。 “这些是什么？” “安平志应该就是在这里被飞鸟给啄食，吓死的。”他看了看对面的山林，说不定现在那些伤人的凶手就落在胺片林子里等着主人的召唤。 “我让山庄那边派一个懂得飞禽之声的人过来，这两天才能赶到。” “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我是看到安国公府东院总是盘旋着一群飞鸟，觉得不寻常。”说完她抬头看他，“你说会不会跟东院有关？” “不好说，毕竟现在还没找到什么证据，我现在比较奇怪的是从这里到放生池，凶手是怎么做到抛尸却又不让人发现的。” 顺着客源的额围墙往前走，有一个向下的坡度贴着院墙修建了几级台阶，台阶右边从墙上开了一个小门，门锁着，锁头已经生锈。台阶向下走从左边的山上留下来一股溪水，水流冲刷着石块发出哗哗的声响。台阶一直延伸到溪水落入的一个深潭边，这应该是明觉寺取水的地方。 潭水看着幽深发绿，掬起的水却是清澈无比，可见潭水很深。沈煜站在水潭边左右看了看，能看见明觉寺的大殿以及殿前的放生池，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下去看看。” “发现什么了？” “不确定，所以我去验证一下。你在岸上等我，尽量离潭水远一些，我去去就回。”说完他脱掉外衫还有鞋袜，拿着佩剑跃入水中潜了下去。苏天歌拿着他的衣服往上走了走，在台阶上坐下来， 潭水冷得刺骨，往下潜了一段距离在水里发现了大量的水草还有树藤，一条红色的鱼游了过来。他伸手去捉，游鱼调转身子钻进了旁边的水草里，扒开水草不见游鱼只见一个黝黑的洞口，他扒着水草游了进去。 水道很长，黑黢黢的，几乎就在他一口气快用光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他攀着两侧的石壁潜了上去。 左右都有游鱼在游动，沈煜扒着池壁上伸出来的雕像稍稍将头露出来，听见了来往僧众的脚步声，还有官差说话的声音。看来安平志的尸体就是顺着这条暗道进了放生池的。 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重点就要追查明觉寺中有谁知道放生池底有一条暗道通往后山的深潭，这个杀人抛尸的凶手不是寺里的僧众也跟明觉寺脱不了关系。 从水道重新回到潭水再从水里出来，沈煜还没来得及擦脸上的水，发现苏天歌不见了。他的衣服还有鞋袜都整整齐齐底摆放在潭水边的台阶上，他慌了神，套上衣服鞋袜往台阶上走。 客院偏殿大殿都没见到人，“你怎么一身水？苏姑娘呢？”六皇子领着人从后山回来，看见沈煜浑身湿透底来回找着什么，一脸着急。 “明觉寺客院右边墙外有人挣扎的痕迹，取水的的水潭底下有一天水道通到放生池。安平志就是被人从水潭底下运到了放生池里。你告诉刘大人，赶紧把明觉寺的僧众都聚集起来，凶手就在其中。”说完他转身往客院跑去。 “哎，苏姑娘呢？”六皇子闪着沈煜的人影消失在拐角，拍了拍折扇，吩咐左右的人赶紧去通知刘大人。 沈煜重新来到那段台阶处，走到原本落锁的小门处，锁头靠近铜环的位置掉落了几片锈斑，而且门框底下长出杂草的地方。有几棵草的顶端被压在了门框底下。 他上前两步，仔细一看才发现小门根本没有锁住，锁头还有铜环都是挂在门框上的，但是并没有跟墙边立着的那根木头有什么关联。所以用手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门里是一个院子，有数个房间，门都关着，显然这里是明觉寺僧人的居所。天歌会不会就是察觉到小门有异常，所以进来查看，然后被凶手看到了？ 他不敢细想，挨着一间房门一间房门地推开，都空无一人。 前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圆脸的沙弥推开院门冲了进来，后头跟着提着剑的六皇子还有官差。 “凶手就是他，快抓住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五章 换一个思路 沈煜抬脚踢了一颗石子，石子飞过去正中沙弥的膝盖，他翻身栽倒在地，被六皇子冲过去一剑压在脖颈处。 “说，是不是你杀了安副统领？” “阿弥陀佛，冤枉啊，我没有杀人，真没有杀人。” “那你跑什么？” “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刚才大人召集僧众的时候，我想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准备过去。结果发现来了这么多官差，一时有些慌张。” “明觉寺里有谁喜欢喂鸟？”沈煜上前一脚放在了沙弥的手掌上面，做个样子并没有踩下去。 “九戒长老，还有他的弟子。” “在哪儿？” “外头的林子里。” “带我们过去。”沈煜将脚收回来，抽出剑押着沙弥从小门出去往林子里赶去。 明觉寺外头的林子长满了高耸入云的杉树，下方有低矮一些的杂树，交织着长在一起让人走进去难辨方向。 一群人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前方的杂树顶上冒出来一间树屋，用底下的树枝藤条搭盖而成。没有门，只有藤条中间露出的缝隙。 “这是什么？”六皇子指着树屋问道。 “九戒长老平常没事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喂鸟，我跟他来过一次。” 六皇子看了沙弥一眼，扭头说道:“上去看看。”后头跟着的差役呼呼啦啦走到树屋底下攀着枝条进了里面。四个人刚走进去，就发出一阵惊呼声，接着有人从藤条的缝隙里冲出来后头跟着一只白隼，尖锐的利嘴敲在差役的脖子上就是一个血洞。 那人惊叫着跌下来，底下的人赶紧给他止血，驱赶俯冲下来的白隼。另外三个人捂着脸或者眼睛也跟着从树屋里掉了下来，天上地下一片慌乱。 呼呼，鸟翼扇动的声音扑腾下来无数羽毛，呱呱的叫声从密林深处传过来。铺天盖地的乌鸦飞来，在人群里扑棱飞舞，羽毛带着尘土落叶搅得林子里众人光慌忙逃窜。 沈煜扭头一看，那个沙弥正缩着脖子往山上跑，他一矮身子绕过树屋追了过去。 半山腰出现了一个茅草屋，沙弥冲进门里没一会儿押着被捆住双手的苏天歌出来，瞥了一眼后头跟上来的沈煜，右转往林子里走去。 沈煜飞身追了过去，就见苏天歌被那沙弥给带的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他心下着急加快脚步，不过丈许开外，扑棱一阵飞鸟俯冲过来，尖利的鸟喙直刺他的双眼。 沈煜只好停下脚步，长剑飞舞赶杀了这一群过来闹事的鸟儿。等他从那一群飞鸟中间脱身再追过去时，发现沙弥用刀抵着苏天歌的脖颈站到了一处往下的坡道边，底下时哗哗的水流声，不用看，他在也知道溪水下面满是坚硬的砾石。 苏天歌嘴巴上缠了一条麻布，两手捆在背后动弹不得，一双眼睛看着从下面追上来的沈煜，微微弯了一下，就像在跟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一般。沈煜站在两步开外，再不敢上前，唯恐沙弥情绪激动再伤到她。 “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就离开的，是你不给我活路，既然我活不了，大家就一起死。”沙弥有些激动。 “你杀不杀安平志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只要放了她，我就放你走。整个林子里都是你养的鸟，你想逃去哪里都可以。” “你骗人，我听师兄们说了，安国公说你拿不到凶手就得自己去顶罪。我才不会那么傻相信你的鬼话。” “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去顶罪。”沈煜呼了一口气，小心地盯着沙弥手上的匕首。 沙弥有些犹豫，他在这片林子里可以称王称霸，只要能从这人手底下逃过去就能逃进林子里，任谁也找不到。他拿着匕首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示了他犹豫不决的内心。 “我可以放下剑，我只要她。”沈煜说这话眼睛却看着苏天歌。那一日在梅山悬崖边上发生的那一幕，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他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沙弥看着沈煜慢慢放下手里的剑，眼睛动了动，抓着苏天歌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胳膊使劲，往前一推随后转身就跑。 沈煜惊恐地飞扑过去接住了落下来的苏天歌，紧紧地抱在怀里从山坡上滚下去，直到撞到一颗杉树才稳住身形。 咻，一只羽箭从林子里窜过来，他护着苏天歌往旁边一闪，羽箭扎进杉树旁边的泥地里。同时一只箭穿过树林射向了山坡上面。 接着传来扑通一声，沙弥被人杀人灭口了。 “在那儿，在那儿。”六皇子带着人冲了过来，沈煜揉了揉腰间的撞伤扶着苏天歌站起来，解开绳子和麻布。 “你的脸受伤了。”说着她翻找着袖子里的药。 “先别急，脸上还带着面具。”两人说完，六皇子气喘吁吁地冲过来，“那个沙弥呢？” “应该在溪水里面，被人灭口了。”沈煜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苏姑娘，没事吧？” “没事，你去将沙弥的尸体带回寺里，刘大人应该还等着交差呢。” “这倒是个急事。”六皇子摆摆手让人赶紧上去。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下来，揪出来扎在泥地里的羽箭看了看，“这是御林军里陪发给安平志的羽箭，看来这件事还没那么简单。” “安平志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沈煜接过来羽箭看了看，上面刻着一个安字，“副统领的羽箭应该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的，下去一查应该就能找到嫌疑人。” “昨日父皇上朝的时候，咳嗽连连，太医诊治结果是喘症发作，需要日日用药，否则一到夜间就会咳喘不止。” “你除了要担心皇帝的病情之外，更要密切注意太子的动向。”苏天歌顿了一下问道:“若是让你娶明慧小姐，你可愿意？” “这跟娶不娶安姑娘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太子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你可以把这件事翻过来想，你是先起了要娶明慧小姐的心，后来才考虑到她背后的安国公府的。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我只怕安姑娘不愿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六章 水太深 “刘大人，这就是你向老夫交代的结果？”安国公指着地上裹在白布之下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的沙弥，质问着刘大人。 “这个沙弥确实利用他对鸟类精通的本领，将安副统领诱骗出了客院，后来在客院的围墙下，用猛禽等攻击安大人。致使安大人猝死，后来又利用明觉寺饮水谭底的水道，将尸体转移到放生池中，已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那我问你，我儿既然手脚被捆又是如何跳上墙头，到了客院的外边？我儿堂堂一个御林军副统领会惧怕一群飞鸟？” “或许安副统领幼年曾经受过什么刺激？比如说被飞鸟啄伤了哪里，或者经历过与飞鸟有关的灾难？” 刘大人说完，安国公忽然变了脸色，如同被人揭了疮疤一般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刘大人，“你什么意思？” “下官只是在陈述假设，并没有要诋毁安副统领的意思。”刘大人连忙拱手施礼，显示自己的无心之举。 “陈述假设也不能胡乱假设，我儿是高棉的勇士，是用自己的赫赫战功换取来的荣誉。如今无辜丢了性命，你随便拿一具尸体来搪塞老夫，你居心何在？” “没有，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下官……”噔噔噔，有人朝着殿门跑来，到了门口又赶紧刹住脚步。刘大人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下属捕快，随即整了整衣冠问道：“何事？” “大人，苏姑娘从沙弥的枕头里找到了几封信，还有明觉寺的住持证实，这个沙弥年前刚来明觉寺，还没有进行具足戒。是九戒长老在山林里发现他的。当时他浑身是伤，用了一个月才恢复身体，之后就在明觉寺出家为僧，但是对自己的家庭情况还有之前的过往绝口不提。” “这是他枕头里面的信件。”捕快将信件交给刘大人，信件来自两个人，说的是同一件事情。沙弥的姐姐是在一家茶楼唱曲，被人给欺负了，欺负她的这个人用一种近乎变态的手段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女子在写完给沙弥的回信之后，就自缢身亡了，信中交代了两件事：凶手就是安平志，第二，安平志无法人道所以对女人有一种变态的残忍。 “国公大人。”刘大人摆摆手示意捕快下去人，然后对着安国公说道：“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年前，安副统领确实遭受了一次袭击，对方伤害了安副统领的一个随从后负伤逃走。大理寺当时想要彻查此事，被安副统领给拦了下来。” 安国公一拂袖子在一旁坐了下来，“刘大人什么意思？” “下官的意思就是，这个沙弥负伤逃走后进入明觉寺做了沙弥，碰巧前日安副统领来了寺里，沙弥称病暗中准备实施刺杀，赶上安副统领被捆住手脚扔到了客房里。沙弥便做了这个局杀害了安副统领。” 安国公听完久久没有说话，谁能想得到堂堂安国公府的嫡子，御林军的副统领竟然不能人道。他从前只是怀疑，因为几次三番要给他说亲事都被他拒绝了，如今看来是害怕隐秘被别人发现而做出的保护。 虽然他心里还有疑惑平志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会被吓死，可是他害怕追究出来的结果又是一桩让平志蒙羞，让安国公府丢了面子的隐秘。所以他无话可说，可是又因为那是自己的亲儿子，又觉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太过憋屈，脸上一时悔恨交加。 刘大人呼了口气，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安平志实在该死，可是毕竟牵扯到国公府还有御林军的颜面，该粉饰太平的还是要低调处理。于是他低声说道：“国公爷，不如就以一个私人恩怨了解了此案，也算全了安副统领的一个名声。” 哼，安国公起身拂袖而去，刘大人捏着信件冷眼看着安国公的背影，这个沙弥是如何知道用鸟就能吓死安平志？ 大理寺卿带着衙门的人还有凶手走后，苏天歌收到了千面生的消息，安平志少年时曾经跟着骑射师父出去狩猎，因为杀害了一群鸟的首领，而被群鸟攻击，致使身体受伤再难恢复。 “我看安国公的神色，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安平志也是绝对不会对外人说的，那个沙弥是如何知道的呢？”苏天歌捏着纸张，很是不解。 “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寺里的九戒长老？” “我问过寺里的人，九戒长老前些日子云游四海去了。” “也许是那个骑射师父泄露了消息，也许是跟随的随从，当时给安平志医治的大夫。这些人都有可能。事已至此，无需去纠结这些，我比较担心的是安国公府，我们恐怕不能再去那里了。” 苏天歌将手里的纸放在烛火上烧掉，看着沈煜说道：“我一直没跟你说，安国公知道了我在大历发生的事情，所以他认为我并不是真正的苏天歌。他要千手山庄的九个秘钥，换取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缄默还会帮我报了苏家经历的仇恨。” “他要秘钥做什么？” “不清楚，所以我让燕千寻给我整理一份关于这些秘钥的信息，让人一并带来。这两天应该就能到晏城。” “现在我们除了要防备太子安国公还有前天放暗箭的人，我想这个人很有可能跟我们要找的潜藏在大历的内线有关系，他也许是嗅到了什么。”沈煜神色有些凝重，俗语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起码对方动起来了。” “苏姑娘，苏姑娘，你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六皇子拿着一本经书走进来，“我翻进九戒长老的房间，找到了这个，你看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很熟悉。”六皇子翻开经书指给苏天歌看，龙飞凤舞的字迹，大开大合。 “客房里的字。”苏天歌想起来见过的客房的那些字画，“我们去客房看看。”三人赶到那间安平志曾经待过的客房，墙面上已经空空如也。有人动了手脚。 “可还记得那画上的字？”六皇子翻开经书，“也许能从这里面找到。” “都是梵文，根本记不得。” “这晏城的水还是这么深。”六皇子背着手看了看空空的墙面，神情严肃。 离开明觉寺时，苏天歌的意思是先跟沈煜住客栈，实在不行租住个小院子也行。哪知到了山下，安国公府的马车竟然等在原地。 车夫见着二人出了寺门，上前一步拱手数道：“老爷让小的送二位回国公府，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七章 不告而别 安国公府的大门虽然依然敞开着，显示着他们对苏天歌的接纳之心，只是隔阂却实实在在地存在了。甫一回府，安老太太让人来叫她，收拾了行装她带着小丫头去正房。 “天歌，我老婆子是欠了你们母女吗？你母亲从前在家的时候，我因为念着她从小就没了母亲，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可她到头来完全辜负了我的一片心。到了你这儿，我又何曾亏待过你？你在府里这些日子，我让平志的母亲给你超出府里小姐的待遇，你做了什么？”安老太太看着苏天歌的神情再没了亲切，仿佛她一夜之间成了可憎可恨的仇人。 “老太太还有夫人从未亏待过天歌，是天歌逾矩了。” “这件事虽是你无心之失，可是你的出发点就真的完全是为了明慧吗？我不知道你来我安国公府做什么？只是请你离开，永远都不要再踏进府里一步，就当你从来都不知道有安国公府存在一样。” 苏天歌不知道安老太太对她的目的知道了多少，可是在救安明慧之时，她确实只想着救人。现在被人曲解她也无法可说，毕竟她对太子这盘输掉的棋稍稍松了口气。 “天歌告辞。”苏天歌说完转身出了屋子，是谁在安老太太耳边煽风点火了。安国公希望她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自然不会是他，安夫人现在正在悲痛之中，自然也无暇顾及这些，还有谁？ 从二门里出来，沈煜正等在门外，见着她出来便上前问道：“安老太太是不是希望我们离开？” “你猜到了？” “我查到了。”他看了看四周陪着她走上回廊小声地说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忽视了一个人，三老爷安嘉祥，他现在任职礼部，官至侍郎。平日里甚少来国公府走动，为人也很是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不过他的夫人却跟太子府有联系，太子府上有一个侧室正是这位夫人的侄女。” “这两日三夫人还曾经去过太子府，估计在安老太太耳边吹风的人就是这位三夫人了。” “这为三夫人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了，那一初见她时，不争不抢的恭顺模样似乎很得老太天喜欢。” “我们离开了也好，在这里进出都要受限制。出去就暂时先住客栈。” 苏天歌点点头，“去东院跟舅父辞行。”两人下回廊往东院走去，偏门半掩着。穿过竹林听见了争吵声，是安明艳的声音。 “你只知道躲在这个院子里，你何时真的为我想过？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人死了，你让我回来，你想的美！”哭喊声里带着愤恨，随后只见安明艳气冲冲地走过来，见着二人低头掩面而过，再不复那种盛气凌人。 两人走到院子里，大老爷负手站在台阶上，绷着脸神情哀伤。 “舅父。”苏天歌上前轻声喊道，“天歌来向你辞行。” “走吧，早走早好，这里不养人。”大老爷摆摆手，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叫住她，“你等等，我这里有一件你母亲从前的旧物。”他说完拐去厢房从里面抱出来一个盒子，“她当时跟你父亲走得急，就把这个放在我这里，说有一日再回来取，结果就到了现在。现在我把它给你也算完成了嘱托。” 盒子是乌木做的，抱着沉甸甸的，上面没有锁扣也没有锁头，看着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木头一般，可是微微晃了晃，里面确实有东西，这是？ “我想它应该是你父亲的东西，两人应该是被人追杀，东西无处可放就存放到我这儿。现在想来，你母亲这么多年从不与安家联系，从不提及安家，可能也有出于保护我保护这个盒子的原因。” 唉，安大老爷叹了口气，“你也不要过分追究这里面的秘密，也许打不开是一件好事。”说完安大老爷背着手去了后院。 苏天歌摩挲着手里的盒子，喃喃说道:“也许这都是父亲布下的局，也许我们根本就弄错了皇帝的真实目的。” “你是说这是你父亲特地留给苏家的孩子的？可是他怎么能保证你会找到呢。” “从我接手千手山庄开始，就一直有人在推动这件事，皇帝也许要我们找的不止这一个盒子，还有这个推动所有事情让我走到这里，拿到盒子的人。” 苏天歌摇摇头将盒子递给沈煜，“我不愿想那么多，可是……” “先离开这里再说。”沈煜将盒子放在两袖之间，“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还会一直往前走，总会拨开迷雾看到真相。”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别怕，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客栈的房间里面，苏天歌指尖轻轻摩挲着乌木上的纹路，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我去端些饭食过来。”沈煜拍拍她的肩，苏天歌点点头拉着他的手忽然现出极度不舍的神情来。 “不然我再陪陪你，等一会儿再去。”他笑笑握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想吃什么？” “大人，你真觉得我们能拨开迷雾见到真相？” “当然。” “大人。”她忽然低头将脸埋在他的掌心，“我相信你。”说完她抬头笑看着他说道:“让厨房熬些莲子红枣粥过来，别的倒不是很想。” “那你等我。”沈煜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出了房门。熬粥的米还要现淘，莲子还有红枣都要现挑，他叮嘱伙计好好弄，一炷香时间后总算开了火。 伙计便烧火边与沈煜闲聊，说到了喝粥的事，他便多嘴说道：“您夫人真是太挑了些，喝一顿粥可要等上半个时辰，您还真是贴心。” “半个时辰？”沈煜放下手里的莲子，转身出了厨房，二楼的客房近在眼前却让他觉得宛如天边。心里一直祈祷着不会，不会，可真等推开房门，没见到她人时，他的头瞬间就懵了。 桌子上放着打开的盒子，边缘血迹斑斑，里面空空如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八章 疯长的猜忌 天光将暗未暗，还有一些残留的晚霞挂在窗棂上，露出挣扎之姿。 “今日朝会，接近半数朝臣上折子希望太子监国，以减轻父皇的压力。我观父皇甚至有动摇之意。”六皇子站在窗边瞧着那些艳红，神色严肃。 “苏姑娘给您的提议您还在犹豫什么呢？只要拿下安家，我们就有跟这些朝臣争上一争的资格。您难道没有发现皇上其实也在犹豫吗？” “按理来说太子已经入主东宫超过十年了，加上皇上身体不适，太子监国合情合理。可是皇上为什么没有立即答应，说明皇上对于现如今整个高棉国的皇权还有政务格局是不满意的。圣上也许想在他手里做一些改变，只是你们这些皇子并没有给他这种选择。” “还有就是害怕万一做了另外一种选择，会引起朝局动荡。” 千面生说完看了看六皇子，“礼已备齐，您何时去安家提亲？” “苏姑娘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她的随行侍卫几乎翻遍了整个晏城，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千面生原本以为她是在躲某些人的监视，如今看来是真的从晏城蒸发不见了。他真有些后悔教会她人皮面具之术了，茫茫人海让人何处去寻找她的踪迹。 “若是有她的消息，一定要告知我。”六皇子叹了口气，“明日我回到父皇面前请求赐婚。” “您只管去，属下已经安排好了造势，还有除了六部三公九卿，其他非世家的一部分官员的支持。” “好。还有那个在明觉寺山林里放暗箭的人，也要尽快揪出来。” “是。”送走了六皇子，千面生走到隔间敲了敲门，“出来吧。” 灰衣人闪身从隔间走出来，走到窗边往下瞧了瞧低声说道:“如果他有这个实力，我们可以适当地提供帮助。” “这是大历皇帝的意思？” “差不多。”灰衣人语焉不详。 千面生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那位皇帝在犹豫什么，如果支持太子，那就是等于给自己埋下了一颗随时都会张开獠牙的狼。支持六皇子，虽然能避免眼前的战争，却也害怕他真的会将高棉带上一条富强之路，这又等于睡了一头雄狮。左右为难。” 灰衣人没有说话，自斟自饮了一杯水，“苏天歌去哪儿了？” “我怎会知道？”千面生有些奇怪地看了灰衣人一眼，“你说她为什么要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是不是她知道了你们的真实意图？”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圣意难测，我只负责完成圣上的嘱托，至于你，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双面细作不好当。” 灰衣人说完，千面生岔开话题，“六皇子和安家联姻，需要一定程度上的支持，你们是不是要拿出点诚意来。” “我会安排。”灰衣人说完走到门边听了听声音，开门出去了。千面生坐下来捏着杯子在想事情，苏天歌到底发现了什么？是明觉寺的刺客？还是大历皇帝的真实目的？她这样潜藏起来想干什么？ 咚咚，有人敲门，他心情不是很好仰头说道:“进来。”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白衣书生，容貌不甚出众只是那浅浅的药味让他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站起来一件不可置信，“你……” “坐下说。”书生在桌边坐下看了看他，“我来告诉你，太子很快就会按捺不住要有所动作。我不管你双面细作的身份，只告诉你一句话，帮助六皇子登上帝位，你才能得庇佑安度余生。” “你发现了什么？”千面生瞧着书生，似乎想从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睛里审出点什么来，结果什么都没有。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对了，千叶先生似乎这两日就要来晏城，我希望你能取代他，这个给你。”书生从袖子里取出一物递给千面生，“拿着这个去晏城的山庄联络点，调用你需要的人手，希望你这次不会让我失望。” 千面生接过来发现是一枚密钥，他抬头，觉得再见她竟让他觉得害怕。 “你专心去做这件事，灰衣人那里我自有安排。”书生说完起身要走。 千面生起来说道:“若是沈煜问起来的话，我该怎么说？” “就当你今日没有见过我。”说完书生掀开帘子走了，千面生揣着密钥走到窗边往下看，人来人往已经不见刚才的书生，但他知道，她就藏在那些来往的人中，擦身而过，无人察觉。 众朝臣提出让太子监国不久，晏城发生了两件大事，皇帝赐婚六皇子和安国公府三小姐，择日完婚。还有就是平王府段世子给皇帝找了一个炼丹术士，几颗丹药下肚，皇帝已经能一夜安眠，再上早朝已是神清气爽。 出言呵斥了领头上折子的六部之后，再无人敢提太子监国之事。 段世子因为举荐有功补了礼部主事的缺，在安国公府三老爷手底下做事，一时成为晏城热议的对象。 “道长，道长，真得感谢你的这些丹药，我现在平王府终于能挺直腰杆走路了。你都不知道，我以前跟谁说话，谁都爱搭不理的。” “这是段世子的福气。”老道士捋着胡子淡然地说道。 “说起来这事还多亏了苏姑娘，要不是她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我哪有今日。”段世子决定找个机会好好谢谢苏天歌。 老道士点点头，“我们把长寿丹炼制出来，才是对苏姑娘最大的感谢。” “道长有把握吗？” “贫道何时打过诳语，长寿丹炼制成功已经指日可待，只要圣上服用此丹，可以强身健体年轻十岁不止。到时候就是我高棉之福，天下之福了？” “那好，道长您只管好好炼制丹药，我会奏请圣上给你准备最好的药材，最好的丹房。” 仿佛这长寿丹已经是挂在枝头的果子，只要轻轻摘下吃下去，就能永葆青春。 哗，东宫的书房里，地上已经碎了数只杯子，太子拧着眉头，“长寿丹，长寿丹，父皇究竟还要我当多久的太子？” “太子息怒，这帮妖言惑众的妖道，哪里能炼制长寿丹，分明是欺君罔上。”幕僚低声劝解着。 “你还不明白吗？圣上这摆明了就是不信任太子，否则也不会连监国都不允许。如今六皇子与安家结亲，还得到了世家之外许多人的支持。我们不得不防啊。”另一人说道。 “难道圣上想打破祖制？” “难道不是吗？” 嘘，众人噤声，但是这个想法却如野草一般疯长在东宫每一个人的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九章 逼宫 “圣上，长寿丹是人间至宝，沉穷尽半生修为也只得两颗。只是这种长寿丹不宜多吃，半年一颗即可。臣已经详细写明了下一次服药的时间和注意事项。” “道长是要离开了吗？”皇帝坐在纱帘后气息有些微弱。 “圣上的身体只需好好调养就一定能重回康健，臣要重新云游四海替圣上寻找天材地宝，再炼长寿丹。” “去内务府支银钱以备不时之需。”皇帝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进来，声音洪亮，“父皇！” “太子殿下。”宫人跪下请安。 “承乾怎么来了？”也许是因为激动，皇帝说话的声音里带了气声，接着咳嗽连连。 “父皇，此等妖言惑众之人，该杀而不是奖励。他哄骗父皇说一定会让您长命百岁，可谁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个骗局。儿臣已经将始作俑者平王府段世子抓起来了。据他供述，这个妖道是他在城郊的破庙里捡来的，后来听从别人一派胡言，硬是将这个妖道夸成仙人。” “而他所说的长寿丹根本就是普通的补药。父皇，段世子证词在此，您千万不要误信谗言。”太子从袖中取出证词，一旁的宫人连忙接过来承交皇帝。 皇帝接过来啪一下子将证词摔到地上，隔着纱帘，那目光盯得太子打了个哆嗦，他咬了咬牙一撩衣摆跪下去说道:“父皇，儿臣一片忠心，儿臣只是不想父皇被人蒙蔽。” “朕看你是不想让朕挡了你的路才是。” 太子眼睛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父皇，儿臣绝对没有此意。” “承乾，你做了十数年太子可还是没有做明白，高棉国的皇庭还有皇权已经走到了死胡同，若是还不进行变革，迟早会生变。” “父皇，穆氏皇权到这一代已经逾百年，从未发生问题，父皇您事不相信儿臣有能力将穆氏江山再延续一个百年吗？” “那朕来问你，整个晏城乃至整个高棉，穆氏的王公贵族有多少？每年要支出多少俸禄？他们又为高棉做了多少贡献？” “父皇，儿臣愚钝，儿臣只知道穆氏绝对不能内乱，不能生变，祖制如此以后理当如此。” “糊涂！”咳咳，皇帝呵斥完，又是一阵咳嗽，“你给我回东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父皇，您要罚儿臣闭门思过，儿臣自当遵守，可是要先容儿臣杀了一个妖道再说。”太子忽然站起来左右摆摆手，“将这个妖言惑众的道士抓起来！” “你敢！” “父皇！儿臣绝不容许这等妖道再出现在父皇面前。” 左右的帘子后走出四个侍卫，上前一步就要抓住道士，皇帝冷笑起来，“果然是朕的好儿子，今日大概是你这半生唯一一次反抗朕，朕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悄悄地布置了这么多。你想干什么？逼宫？”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清君侧。”穆承乾低着头脊背挺得笔直。 “清君侧？你还知道朕是君，撤走你的人，朕既往不咎。”皇帝在纱帘后坐直了身子，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帘，父子二人对视着，穆承乾忽然双膝跪地，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来。 “父皇，这都是您逼我的。”他一扬手，朗声说道:“妖道惑主，致使陛下龙体有恙，卧床不起。今日太子承乾清君侧，杀妖道，顺应天意。” 殿门打开一队御林军冲了进来。 扑棱，宫墙上的飞鸟展开翅膀从上空盘旋着飞向高处，六皇子站在宫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变天了。 太子穆承乾原本笃定的御林军临阵倒戈，皇帝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整个东宫，从东宫搜出大量的人证物证，又顺藤摸瓜牵出了半个长老会，晏城过半的世家大族甚至一些企图搭上太子在皇权中分一杯羹的商贾，都受到了牵连。 皇帝积蓄了数十年的不满还有憋屈一下子找到了用武之地，从严从重处罚这一次逼宫的参与者，重者满门抄斩，轻者罚没家产逐出晏城。 前后不过半个月，晏城的世家被清洗掉了一半还多，原本的高门楼变得空空如也，气派无比的大门都贴上了刑部的封条。 每一天都有人被杀头，都有人哭泣哀嚎，都有人卷着自己的行李被赶出晏城。血气在晏城上空弥漫了好几天，一场雨过后，街面上清冷寂寥，人心惶惶。 不过也有新崛起的世家，比如饱受摧残而最终被解救出来的平王府段世子，被皇帝封为平王，位列二等公爵。 六皇子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另立为新太子同时监国，开始处理政务。 “六皇子，不，如今该称呼您一声太子了。”千面生恭敬地施礼请安。 “如今虽然得到了我想要的，可是每次想起晏城上空漂浮的血气，仍是心有余悸。” “您也不必坐立不安，圣上想清洗世家还有穆氏的那些冗赘已经很久了，我们不过是加快了进程并且给了圣上一个不得不发的理由。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所以才能在这么快地解决掉麻烦。” “我知道，昨日去看被软禁的大哥，他似乎被关了几天也想通了这一点，倒是没有太剧烈的反应，算是认命吧。” “那就好。”千面生在收拾千叶先生的时候了解到，太子其人可不会这么快认命，除非皇帝或者当上皇帝之后的六皇子，心狠一点彻底清除太子余党，否则他迟早有一天还会跳出来。 “苏姑娘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她大约是离开高棉国了。” “可是听人说，前太子逼宫时，被他抓去杀掉的道士其实是一个女子。”他说完之后又自我否定道:“我派人查过，并没有人能证实这点，而且连那位道士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不会的，在这场争斗中，我们谁都会死，偏她不会。”千面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笃定，毕竟她帮着折腾完高棉国，搅得晏城天翻地覆后还有事情没做完，她才不会就这么死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章 化整为零 晏城郊外的山道上，一匹马嘶鸣着停下来，马背上的人勒紧缰绳从马上跳下来。几乎就在马蹄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身红衣长发飞舞，拎着剑冷眼看着他。 “连秋鸣，我认识你。”灰衣人说这话，脊背挺得笔直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我可不认识你。”拥有这样张扬个性的人才是真的连秋鸣，那个窝在小院子里日日磨着从不曾出鞘之剑的人才不是真的他。他伸展了一下胳膊笑看着灰衣人，“大历皇帝的影卫，一直听说却从未真的见识过，今日就让我来会会你。”说完长剑出鞘，发出金石之音。 “今日就算杀了你，也是为圣上清除余孽。”灰衣人拔剑冲了过来。 山道左右的林子里，飞鸟扑棱着翅膀窜出林子，地面沉积的落叶随着二人的动作上下翻飞。几个回合之后，连秋鸣已经略占下风，一剑刺空抽身回来的时候便转身往林子里跑去。灰衣人提剑追过去，他有自信能在下一次交手之际将人斩杀于剑下。 林间树木错落，前面的连秋鸣一矮身子，呼，一根原木迎头撞来被他闪身躲开。一番小陷阱之后，灰衣人有些被激怒了，“连秋鸣，这样藏头露尾很好玩吗？你既然来堵我就一定有目的，要杀我就尽管放马过来。” 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影子冲过来，灰衣人冷笑一声一剑砍过去。一剑砍过红色的衣衫落地，斜刺里扑过来一道黑影，灰衣人转身一剑，却原来是一截木头。 微风吹来，灰衣人的胸口有些起伏了，鼻翼煽动眼睛微微泛红，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呼，一阵风吹来，一团落叶迎面扑来，他挥剑随意砍过去。红色的身影从落叶中钻出来，一剑削向他的肩膀，他冷哼一声挥剑正中刺过来的那把剑，当啷一声，嗡鸣声震得他的额耳朵嗡嗡直响，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发黑。 咚，咚，鼓声从林子深处传来，直击他的脑仁，太阳穴跟着突突直跳。眼前连秋鸣红色的身影忽近忽远虚虚实实让他难以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咚，灰衣人栽倒在地。 连秋鸣撕下一片衣角缠着胳膊上的伤口，冲着林子深处喊了一嗓子，“出来吧。”方琦兰抱着一面鼓走过来，敲了敲地上的人，“死了？” “没有，死的不值钱，一会儿咱拿他去换钱。” “你答应她了？” “什么？”连秋鸣抬头看她一眼，她摇摇头，“没什么。”方琦兰在心里叹口气，她能说什么呢？日日见他没什么精神地坐在院子里擦拭宝剑，她就明白，他终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他还有那么多嘴上说不管心里放不下的族人要照顾。 他要去大显身手，她得陪着，她和他一样都不能真的让隐逸族从此在世上消失。 晏城的一小院子里，连秋鸣二人到的时候经过层层盘查终于进了最里头的一层院子。他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人我送来了，你的承诺呢？” 正房里走出来一为一身白衣的书生，见着二人一抱拳说道:“她并不在晏城，不过她希望你能窥探一下此人的记忆，关于大历皇帝交给他的密旨。” 连秋鸣看了对方一眼，确实不像苏天歌，不过也是一名颇有些英气的女子装扮而成。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这就是我窥探出来的记忆。” 书生看了一眼将纸张折好放入袖中，随后翻手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还有附赠的数万两银票，解开秘密之时请到山庄一叙。” 连秋鸣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千手山庄的密钥，苏天歌拜托他的事情就是守护好这枚密钥。他可以利用山庄的资源和她的财力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静静等待她的来信，再拿着密钥到千手山庄解开最终的秘密。 “她怎么样了？”方琦兰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在苏城方家共同生活的十年到底还是生出了一点情意的。 “庄主很好，多谢方姑娘惦记。”书生一抱拳，随即看着马上的灰衣人说道:“劳烦二位把人送去一个地方。” 连秋鸣带着方琦兰离开，出城不远遇上了沈煜，他已经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只是神色冰冷。牵着马现在路中间，有一种执着太久陷入疯狂的冷静自持。 “沈大人，我二人要离开晏城，你是特意来送行的吗？” “她在哪儿？” “唉，她已经不在晏城。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你只需要告诉我，被你们半路伏击的灰衣人，第一站送到了哪里？” 连秋鸣咂咂嘴，“沈大人不愧是玉面修罗，追踪犯人果然是一把好手。”连秋鸣从马上下来，低声说了一个地址，末了叮嘱道:“那里真没有苏天歌，我建议你不如去千手山庄看看。” “有没有我自会判断。”沈煜说完飞身上马走了两步回头冲着连秋鸣喊道:“灰衣人可不止他一个，路上保重。”说完打马远去。 连秋鸣赶紧上马，“这一路又得躲避追杀了。” “我陪你。”方琦兰抽动鞭子奔驰追去，她只要能守着他，就算餐风露宿也甘之如饴。 沈煜推开一重一重的院门，都是空空如也，整座院子就是一个空宅，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他伸手擦了一下桌面，干净得不染纤尘，可他就是知道她来过，空气里有她的味道，而且刚走不久。 出门他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跟踪过六皇子，跟踪过千面生，甚至连他们说的那个被处决的道士他也跟踪过，结果都没有她的消息。她仿佛真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那些从前的记忆都是他的臆测，直到现在站在她曾待过的屋子里，他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这给了他接着找下去的勇气，只要他还活着，就算走遍千山万水也一定会找到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一章 缘尽人散 春去夏至仿佛就是一眨眼的事儿，春衫还没来得及全都拿出来沾沾阳光，就已经要考虑购置轻薄的夏衫了。 夕颜策马从南城门出来，一路上拿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马匹，她想，就这样掉下来摔死了也好。 父王今日答应了皇帝的赐婚，让她嫁给今年的新科状元，一个白面书生。她打马从他任职的户部衙门口路过，瞧见了他，长相虽然比不上二哥但也算是一表人才。可是有那么一恍神的功夫，她居然在那张脸上看见了江尘之。 细细想来，她那样反对有人将她和他撮合到一起，是因为看他反对，她不肯认输。其实她心里是惦记着江尘之的，只是这可怕的惦记竟然是在即将要嫁给另一个人时才明白过来，这于她实在是一种折磨。 可是这满腔的郁闷还有伤心无人可说，母亲忙着给她准备嫁妆，二哥忙着帮助湛亲王跟江丞相还有睿亲王斗得你死我活。莫说陈巽芳如今嫁入深宅，过得尚且不好，就是她与睿亲王琴瑟和鸣，这话也不能说与陈巽芳听。 放眼整个京城她竟没有一个朋友，曾经她确实有那么一个朋友的，只是早就生死不知了。一会儿有人说在高棉见过她，还做了高棉安国公府的座上宾，一会儿有人说她在太子逼宫中死于非命。 人生总是这么多的不如意，她如果还能像从前那般恣意妄为，就能闹着不嫁。可是不能，她的锐气从长公主还有连表兄死之后就荡然无存了。 马匹窜上山坡，她心里有事一个没有抓稳，便从马背上掉了下来，顺着山坡的草丛滚到了半山腰的平地上，一身尘土她也懒得起来了。 “哎，堂堂郡主如此睡相不雅，可实在有失体面。”山坡上有人笑着说道。 夕颜一翻身坐起来，透过高高低低的草丛，瞧见了坐在马背上犹如行走江湖的游侠一般，一脸淡笑的江尘之。她的眼泪忽然下来了，这是命数吗？江尘之，你为什么不早些回来，这样或许我就能认清自己的内心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罢了。 她就势擦了一下眼睛，站起来冲着江尘之一扬马鞭子，“你没听过非礼勿视吗？” “是，草民这厢不知礼数了。”说完他哈哈笑了起来，夕颜站在草丛里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心一横，走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准备进城，就看见你跟疯了一般策马扬鞭的跑，害怕你出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只是跑累了休息一下。” “谢谢了啊！还知道来看看我。”夕颜强撑着脸上的笑意走过去，跟他一块站在山坡上看向远处的京城。 “其实我是有事情拜托你，前些日子游历到千手山庄附近，就顺便进去坐坐客，在那里碰见了熟人，她拜托我带一个东西给你，让你暂为保管一段时间。等她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再来向你讨回去。” “是苏姑娘吗？”夕颜扭头看着江尘之，“这些日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传闻，我宁愿相信它们都是真的，这样至少她还活着。” “不是。”江尘之没有多说从马匹的褡裢里取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只需要存放好，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跟人提起。” “苏姑娘真的不在了吗？”夕颜有些伤感地说道。 “我走了这么多地方，遇见这么多人，学会了一个道理，人跟人的相聚相伴都是缘分，缘有尽的时候，人也就有散的时候。” “江尘之。”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当着面叫他名字，“我父王求圣上下旨将我赐婚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择日完婚。” 江尘之愣住了，站在山头看着夕颜的背影随着奔跑的马匹消失在山林间，只余偶尔露出来的一点红。 这算是一语成谶吗，聚散是缘，缘尽便会散！山头的风将他的发丝吹得飞扬起来，他从怀里取出一根红色的流苏，是他游历到某地找来的红狐毛发。因为她曾收到一条通体雪白的鞭子，一直没能找到相配的穗子，他记在了心里，只是如今千难万难求来了，相配的鞭子却丢了！ 微风吹来，他翻手将红色的穗子握进掌心，仿佛在握紧自己已经散去的缘分。 南街的苏记绸缎庄，掌柜的站在门边正擦拭门楣上的灰尘，见着夕颜牵马从门前过，便开口叫住了她。 “郡主请等等。” 夕颜认得掌柜的，便停下脚步问道:“掌柜的可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当家的从前交代过郡主是她的朋友，今日听闻了郡主的大喜事，便想着商队以前从边关购置了一套红色的木偶机关玩偶，一直在库房放着。您若是喜欢就给您送去府上？” “您客气了。”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趣。 “那行，改日收拾齐整了给你送去，您忙。”掌柜的礼让着夕颜走了，回身整理柜台，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袭灰蓝色衣衫看着十分朴素，却难以掩盖这人通身的气度。那是一种比年龄看上去要久远的沧桑，仿佛经历了世间所有悲欢离合之后沉淀下来的一种通达。 眉眼温和，神情淡然，负手走进来的时候，不像要买什么，却又让掌柜的根本不能忽视。 “客官，您要买点什么？” “有云锦吗？” “有，您来看看。”掌柜将放置在一侧柜子里的几匹云锦搬了出来，依次放置在柜台上。 男人伸手抚摸了一下布匹，五根手指缺了三根，“云锦要放在通透的地方保存，既不能太干，也不能过湿，否则这丝就要糟了。” “是，您说的很对，我出门了几天，害怕店里的伙计照顾不好才给收起来的。” “这些布料倒是不错，我付定钱你给我留着，到时候我带人来挑花色。”男人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两张银票给掌柜的预付定钱。 “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没有？” “掌柜的可知道哪里有会做盘扣的师父？我的一件袍子掉了一粒扣子，是云纹的，想找人来做一个。” “从这里出去往前走，第二个巷子里就走一家绣房，那里有师傅会做。” “好嘞，谢谢掌柜的。”男人说完抬脚走了，掌柜跟到店门外，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人跟当家的有几分像？莫非真是他眼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木槿巷 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底下的几位亲王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下了朝，哪一个不是的卯足了劲给对方使绊子，穿小鞋，都得不亦乐乎。 这斗争连底下的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皇帝也心知肚明，却迟迟不立太子。原来高棉那边的立长不立贤还能让支持炎亲王的人有据可循，如今眼看着高棉皇帝大刀阔斧地砍了近一半太子党羽，这些人也都闭了嘴。 “王爷，属下近日听说了一件奇闻，在城北的木槿巷新开了一家医馆，大夫看病抓药开方子，你把药抓来在他的药铺里煎，而且是非疑难杂症不看。属下的祖母一直有头晕眼花之症，前些日子去看过了，三副药下去已经大好了。”幕僚瞧着萧炎渐渐有些阴晴不定的脸，小心翼翼地说着。 “老先生是糊涂了吗？一些市井传言岂能拿来相信，我们现在的关键是要赢得先机。六部三公九卿，王爷也只是跟睿亲王还有湛亲王三分天下，这对我们并不是好事。”方仲安浮浮沉沉还在御史台做御史，只是皇帝已经不太信任他了。 “方御史此言差矣，我说这件事的目的是在考虑圣上的龙体，倘若这个人医术了得且能为我们所用，这在一定程度能让我们先拿到圣旨……”幕僚言尽于此，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隐逸族的那些邪术，能控制人的思想，这本来就是一件可怕的事儿。 萧炎沉思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说道:“打听过那人的底细吗？” “属下打听过。大夫姓苏，原本在边疆开一个医馆，一个月前才来京城，宅子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前面做医馆，后头自己住，人看着跟寻常的大夫没什么两样。” “你下去接触接触，别露了底。”这事儿如果能成，也是他的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他的父皇他清楚，这样争斗的日子虽然令人烦躁不已，可是若是稍不留神会陷入万劫不复。 “是，王爷。” 方仲安在一旁听得脑仁疼，为什么要姓苏？姓有百家，大夫有千万，怎么到自己这儿碰见的大夫都是跟他有仇的苏家？ 从刑部大牢走出来，艾虎回头看了一眼，在里边待了两个多月，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生锈了一般。 艾香和方仲平，丁香还有管家等人都在，瞧见那一张张挂满关切的脸，艾虎不由得眼泪下来了，随咧嘴笑了一下。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都好都好。”可是真能好的了吗？ 艾香抚摸着肚子跟他聊着家长里短，几人顺着接一句说道了燕千寻。 “燕姑娘要来京城了，大概这两天就能到。” “千手山庄出事了？”艾虎本能地说道，可是就算真出了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道，等她来了就知道了。”丁香在一旁无精打采地说着。 几人回到庆阳巷，药铺的伙计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刘掌柜带着人到木槿巷跟人理论去了。 “怎么回事？”艾虎一听急了。 “之前一直在药铺里看诊的一个病人，前几天去木槿巷新开的一家医馆，用了两副药就好了，回头就跟人说咱药铺的坏话，说咱们不给他好好看，不过是在耗着他浪费钱。” “刘掌柜气不过就跟人顶了两句，两人话赶话闹着要去跟人家医馆的坐诊大夫理论。现在估计已经到了木槿巷了。” 艾虎一听火冒三丈，“这不是过河拆桥吗？要不是咱药铺给他优惠用药吊着他的命，他还能活到今天吗？不行，我不能让刘掌柜吃亏。” “哥，你别又跟人打架！”艾香扶着肚子不好跑太快，便跟在后头喊道。 丁香叫来马车跟着艾虎一块去木槿巷。到了之后发现刘掌柜根本没有一副上门理论的气势，反倒背着手跟在一个蓝色衣衫之人的旁边虚心求教。他抬头看见二人奇怪地问道:“艾虎怎么来了？” “艾虎今天回家，铺子里的伙计说你跟人理论来了他怕你吃亏过来支援呢。”丁香将刘掌柜拉到一边说道。 “没有的事，我原本还有些念念不平，这会儿才知道人外有人，所以在跟人学习呢。” “这两位是？”那人抬头看见两人，客气地笑着问道:“是来问诊的吗？” “不是，他们是老儿的家人，赶过来看看我。苏大夫，您忙。” 苏大夫？丁香抬头看着那人，“您也姓苏？” “对，鄙人姓苏。”男人客气地看着丁香回道:“难道你们认识别的姓苏的大夫？” 丁香听得干笑一下，“没有，就是觉得挺巧的。” “唉，不瞒你说，我们之前的当家就姓苏，那也是闻名京城的苏大夫，只可惜说没就没了。如今听见别人叫你苏大夫，有点闻之伤感了。” “哦，那倒是巧了，你们还能这么惦记她，想来也是她的福气。” “认识姑娘才是我们的福气呢。”丁香这脑子里一经人提醒，想起的全是苏天歌，想着想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男人笑一下走开去忙活自己的事，门外又来人拜访了。艾虎认得那人，正是炎亲王府的幕僚，便微微侧身背向门口。 幕僚被伙计带进了内屋，苏大夫却并没有跟着过去。艾虎看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这两人是认识的。 “刘掌柜，我这几个月总觉得肩膀不舒服，你给我看看。” “在这里让苏大夫看一下就是了。” “还是回家再说，家里人都等着呢。” “那好。”刘掌柜点头应下，给苏大夫告辞，三人离开了苏家医馆。男人将他们送到门口，瞧着身影消失在木槿巷拐角，站了良久才转身回来。 “老爷，那人是炎亲王的幕僚，递了帖子进来的。” “知道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是庆阳巷的人再来，热情接待便是。” “是。”伙计拱手应下，男人放下衣袖，抬脚进了内屋。 “苏大夫，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唐突来访，还请不要见怪。” “不敢当，请坐。”男人在对面坐下，瞧了幕僚一眼，“是炎亲王让你来找我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三章 归来 老山口的金矿已经初具规模，日日都有产出，提起来这里人人都知道有一个金矿，却甚少有人知道这里曾经的主人。 晨光薄雾中，挨着老山口不远的一片林子里，一个白衣后生踩着清晨的露水走到一座坟前。圆圆的土丘上扫得干干净净，细碎的尘土随微风打着卷。墓前摆放着瓜果祭品，还是新鲜的，看来这里也是常有人来。 后生在墓前恭敬地拜了三拜，转身欲走，四喜拎着一篮子东西来了。 “敢问这位公子与我家姑娘可认识？”四喜瞧着那后生，眉眼俊秀皮肤白皙，若不是左脸颊上有一道伤痕，肯定也能招来姑娘们的争相围观。 “是旧识。” 四喜哦了一声，将墓前的瓜果换下来放入篮子里准备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站着没动，他也走回来从篮子里拿了一个果子往墓前一坐开始吃起来。 又拿了一个让给后生，被他拒绝了，他也不恼啃完了一个，深深叹口气，“你说这世上是不是好人没好报？” “为什么这么说？”后生在四喜旁边坐下来抬眼看不远处的矿山。 “我家姑娘就是天下间最好的人了，可是却被人污蔑落了个惨死，我们这些人老实本分就因为看不过去到衙门告状，就被衙门里的人给关起来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连个给姑娘送祭品的人都没有了。” “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四喜说完揉了一把眼睛，“可我心里不得劲。” “这样看来认识你们是她的福气。” “你既然认识我家姑娘就该知道，能认识她才是我们的福气。”四喜说完叹了口气起身，“公子是哪里人？” “祖籍扬城。” “我要回去了，你入城吗？可以顺路。”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做，就此别过。” 四喜拱手告辞，后生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了，才从林子里出来。走了一会儿便觉出不对劲来，身后有条尾巴。 四喜将篮子给了路边的花子便跟着后生进了城，一直跟到一家客栈，他给客栈对面的人交代好了，轮流盯人。一直等到过午时分也没见人出来，这是怎么了？ 京城的争斗虽然进行的如火如荼，可是萧玄只要有时间就会到茶楼喝茶，一天来的烦躁不安似乎也就随着一杯杯清茶烟消云散了。 今日刚上楼梯，碰见了掌柜，寻常从不出来的掌柜今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一脸恭敬地迎着萧玄。 “湛亲王一向可好？” “掌柜今日怎么如此恭敬？本王几乎日日来此，你今日这般态度倒让本王有些陌生了。” “王爷说笑了，今日有人来见王爷，已经在雅间候着了。”掌柜说完伸手请萧玄入内。 雅间的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有一人侧身而坐正挽了袖子点茶，萧玄的心揪了起来。听见推门声那人扭脸看过来，他这揪起的心又忽地一下子落入谷底，侧面像极了她，正面却分明是另一个人的样子，是他魔怔了。 “你是？”萧玄进来坐下，掌柜关上门走了。 “江湖无名之人，王爷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助你的就好。”后生说完看了萧玄一眼，“今日我去给苏姑娘上香，路过了老山口的金矿，看起来应该出产丰富才是。可是据我所知户部并没有多少金矿的进账，王爷可知道为什么吗？” 萧玄愣了一下，“实不相瞒，本王并不是很清楚。” “王爷，您在怀疑我？”后生喝了一口茶，看着萧玄，“您不必探究我是谁，我只说一件事。睿亲王把持着户部，老山口的金矿是皇上钦点的户部尚书监管，明面上有一套账，暗地里还有一本账。” “王爷若是想拿下户部，就从老山口金矿下手，户部这块铁板自然能撬开。”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们先不说条件，王爷了先去办这件事，事成了我们再谈。这算是我的投名状。我帮你也是帮她。” 萧玄没说话起身去了自己的雅间，坐在屏风边想了一会儿起身又回到了那间雅间，已经人去屋空，回头去找掌柜，伙计说掌柜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萧玄现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一撩衣摆离开了茶楼。 二楼一扇窗户边，站着两个人。瞧着萧玄离开街口，茶楼掌柜躬身就要给后生叩拜。 “您快起来，我的身份您一个人知道就好，包括庆阳巷那边都不要声张。” “可是当家的，您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样貌？他们恐怕就算见了您也认不出来了。”掌柜说着已是眼泛泪水。 “样貌是假，可这道疤是真的，路遇劫匪逃跑的时候划伤的。已经长好了倒也不妨事。” “可是……”掌柜瞧着那道疤，有一指长，颜色有些发红贴在耳朵边，瞧着它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有多惨烈。 “没有可是，留着它也好。以后我就住在茶楼，对外就说是您的亲戚。” “您这次想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既然我已经成了恶人，自然该干点恶事才对得起这个名号。” “是，我这就下去收拾房间。您要用些饭吗？”掌柜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 “简单弄一些就好。”三个月，她从高棉又活着到了大历，她熟知的人和朋友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却依然没有放弃，她是不是该感谢他们，让她不得不坚强地活着。活着揪出这些人，活着颠覆他们的希望，活着找到真相。 只是她一开始以为掌握真相，拼尽全力算计方家颠覆陈家，觉得这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了，直到被陈金才还有风为止给打破了。她将自己的悲伤拎出来揉成动力，掌握了千手山庄。只是这一次曾经以为的真相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到那时她是不是还有勇气接受，她不得而知。 木槿巷苏氏医馆，哈，她忽然觉得可笑，她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就明白自己这半生都是被算计的。那么她身边究竟还有多少是真实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心里可曾真的有我 晨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水盆里，细碎的金色落在指尖，也映出了脸上的伤痕。她伸手摸了一下那道伤痕，说不介意是假的，她说是摔的不过是为了宽掌柜的的心。 那天一只暗箭对着她的脖颈射过来，被燕千寻一把拽开时，箭头的三角棱擦过她的脸留下一道皮肉翻开的伤口。 刺客在下一秒就被燕千寻的鞭子削掉了半边脸，一命呜呼。可那箭头上的毒渗进了皮肤里，几乎毁掉了她半张脸，现在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已是上天待她不薄了。 收拾齐整换了一身衣服，掩盖好眉眼她开门，一道影子就站在门外遮住她眼前的光。 “你找得我好苦！”沈煜往前一步，她后退一步，退进屋内，他反手关上门抵着门板，一双眼里盛满哀伤的深情。 “你……” “别说我认错人了，从晏城到边关到千手山庄，到锦官城再到苏城，扬城，还让我接着往下说吗？天歌，我原以为你的狠心只是对着别人，却原来对我才是最狠的。” 他上前一步伸手，她闪躲了一下靠着墙却躲不开他随之而来的怀抱，那怀抱紧紧锁着她，伪装被他揭掉，挨到脸颊上的伤痕，他惊得指尖无处安放。 “天歌……” “这是真的。”她的语气不善，带了点自暴自弃讽刺人的意思。 他低头，温热的亲吻落在她脸颊上的那道伤痕，她扭着脸躲开，吻落在她的耳尖。勾勒着脸颊堵住她的嘴，他压抑着内心的汹涌浅浅地吻着双手锢着她无处可躲。舌尖碰着的瞬间，她下了劲牙关一咬，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他却没有退的意思，叩开她的牙关探了进去。 “你咬吧，今日我若是就此死了也绝无怨言。”模糊的呓语从齿间溢出，她拼尽全身力气聚拢的那点狠心几乎在瞬间崩塌。 她如何能不想他，早已是相思成疾深入肺腑，可是她越是想他就越是不能见他。她这半生是被算计的，委实不该也把他牵扯进来，尤其是已经明了那人对庆国公府对他所做的事以后。 她前世毒瞎了他一双眼，今世该来还他的，可是谁能来告诉她，这一世害得他母亲惨死父子成仇的债该怎么还？她从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脑袋里千丝万缕神情已经冷了下来，他伸手扣着她的腰身躺倒在床上，他无法疏解的烦闷还有担心压抑从指尖游遍她全身。亲吻愈加激烈，却遇上了毫无反应甚至冰冷的忍受，她躺在他身下看着他，既没有欲拒还迎也没有激烈反抗，只有冷静的注视，仿佛在看一个闹事者。 她在无声的反抗，这让他浑身的燥热瞬间清醒，他将手从他的衣服里抽出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对不起。”他翻身坐起来。其实她若是开口说一声不可以，他绝对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可是这样的漠视让他觉得自己就跟一个混蛋一般。 她从床上起来看着他的背影，这是她曾经准备仰仗一生的人，在那些日子里她甚至已经规划好了二人以后的生活，如今看来都是奢侈。 “沈大人，你若是觉得自己这样千辛万苦的奔波需要一点犒赏，我给你。” 他扭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她跪坐在他面前解开盘扣还有胸口的束带，衣衫褪至腰间。 她是谁，她可是苏天歌啊！那个从来都不认命的女子，如今摆出这样一副姿态，说着那样满是讥讽的话。他的胸口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痛得他想喊喊不出，苏天歌，你果然对我才是最狠的。 “你可曾心里真的有过我？”他说完等不来她的回答，他叹口气转身离开床铺。 “原来从前那些柔情蜜意都是我会错意了，你今日这样贬低自己不管想达到什么目的，我都成全。只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我心里有你或者爱你爱到痴狂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想让我打扰你，不想让我再来影响你，这些我都能做到。” “天歌，我只是希望你真的心里没我，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否则等我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时，你该怎么办？” 沈煜拧眉瞧着窗户上的纹路，心里空了一块却也踏实了下来，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门开了又关，她枯坐床边等到前院茶楼开了门才反应过来，脸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一回大概真的流完了她一生的泪，盼着他走，他真的走了她这颗心也跟着死了。 重新收拾一番，出门时已是辰时，掌柜瞧见了她略有些浮肿的双眼也没有多问，简单吃了早饭，茶楼里开始煮茶做点心。 开门迎客事，第一个进来的竟是萧玄。 “王爷早，您今日来得可够早的。”伙计与萧玄已经多少熟识了，领着他上二楼。 “你们掌柜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回来了。那日跟您见过面的那位书生也来了。” “是吗？”萧玄想了想说道:“快带本王去见他。” 伙计点头应下带着萧玄去了一间雅间，书生正在煮茶，见着他进来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水。 “王爷今日来得这么早，可是有什么消息早告诉我？” “你真是苏姑娘的旧识？” “正是。” “那日你说的矿山账本之事，本王下去让人查过了，确实存在两套账本的事情。只是金矿是父皇下旨让户部督办的，本王若是横插一脚难免要受到猜忌，而且若是不慎走露了风声，他们毁掉账目就更难查办了。” “王爷可愿相信我了？” “自然是相信的，要不然本王也不会今日一大早就来了。” “既然相信，就请王爷耐心等待机会，京城的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萧玄只当他在感叹他们兄弟间的争斗，直到晚些时候乌云压城狂风肆虐时，他才明白这风雨竟是真的风雨。酉时便暴雨如注，地上不过须臾已经积了一层水，耐心等待是要他等到几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五章 矿塌了 暴雨哗啦啦地一连下了三日，踩在地上，泥水就泛上来牢牢吸住双脚，再抬脚衣摆还有鞋面都浸湿了泥水，让人不胜困扰。 老山口金矿的一处矿洞在雨水的浸泡下，塌了，包括领队在内的数十名矿工被困，京兆尹衙门迅速介入，金矿开始停工整治。 宋捕头领着人站在坑洞上方，蓑衣上落下雨点子就汇成一股一股的水淌下来，他抹了一把蒙在眼睛上的雨帘冲着下边喊道:“加把劲，快使劲啊！” 绳索尽可能地放到底，能独自走上来的旷工便抓着绳子让人给拉上来。轰，天上一个炸雷，惊得拉绳索的人手下一松，扑通，绳子连着坑洞边缘的人一块掉了下去。 宋捕头气得直骂人，“快，抓着绳子，谁再放手我把谁埋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石头还有泥土和着一股浑浊的雨水一块落下灌进矿洞里。哎哟！ 瓢泼大雨已经变得淅淅沥沥，加上京兆尹的官差，一共失踪了九个人。看着被沙石泥块堵得死死的矿洞，府尹黑着脸将整个金矿查封了。 “大人，宋捕头在矿山边上的一间房里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从他身上的包袱里搜到了很多账本，宋捕头请你去看看。” 府尹一听，提着衣摆就去了，到地方发现人被捆着丢在墙角，桌子上摆了五本账簿。他随手翻开一页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去把矿山的账簿都找来，只要是有文字记录的都给本官拿过来。”他会看账也了解老山口的情况，加上炎亲王一直在盯着户部，他接到老山口的报案就上了心。如今一看果然有猫腻。这里虽不是日进万金，可也绝对不是户部尚书呈给圣上的折子里所说的那般萧条。 “大人，账册到，这个人据说就是这里负责记录每日挖到金子数量的账房。”宋捕头命人抬着两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记录，找出来账册跟桌子上的一比对，问题一目了然。 户部尚书做假账。一套账目留着给圣上看，一套留底好为自己以后不时之需。再翻看出工记录，这样的大雨天矿山里竟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工人依旧冒雨劳作。 府尹按着这些记录簿冷笑两声，王爷一直都没能撬开户部，如今在他手上倒是找到了一个缺口。当下叫来心腹，加派人手看着老山口，然后带着所有的记录本还有账房回城去炎亲王府。 宋捕头瞧着那个已经灌满了水的矿坑，眼眶发红，九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咕嘟咕嘟，浑浊的坑里冒出来一阵水泡，一只发白的手露了出来。 “快救人。”他说完直接跳了下去，围着的差役七手八脚将人捞出来，活了一个！宋捕头躺在泥水里任由雨水冲刷，天可怜见，终于活了一个。 “头儿，头儿，郊外大营来人了。” 来的是关戎的副将，宋捕头抹一下脸上的泥水恭敬地施礼，未曾开口，那副将先笑脸对宋捕头说道:“宋捕头辛苦了。”随后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今日营中有几个兵士接连来告丧假，将军很重视，就派本副将去调查一下，结果竟是这几人家中有亲人在矿山做工，不慎被埋，可是矿山却置之不理。他们皆是穷苦人家，并无太多银钱来置办丧事，将军的意思是先给他们支付部分军饷。” “本副将的将军令，来矿山看看，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宋捕头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事真的把军营的人牵扯进来，恐怕真的就不能善了了。 “您请稍等，我家大人刚回衙门整理案卷，小的这就派人去叫大人回来。” “有劳宋捕头了。” 染春茶楼内，萧玄在给苏天歌泡茶，“本王不明白，金矿的事情为什么要让炎亲王牵扯进来？” “关将军是王爷的人，天下皆知，而且兵士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能轻易介入朝政。但是从情理来说，关将军就可以去追究，顺藤摸瓜查到户部利用职权渎职的罪责。不过到最后就要看王爷和炎亲王谁能占得先机，赢得圣上的军心，将户部收入囊中。” 萧玄听他说话总有一种错觉，他面对的就是苏天歌而不是她的什么旧友，从前后布局到运筹帷幄考虑得滴水不漏。 他找过她，甚至亲自跑到刑部威逼利诱刑部尚书，可是什么都没找到。他从沈煜的消失开始查起终于在前两天见到了人，沈煜整个人显得落拓颓废，哪有从前玉面修罗的风姿。 苏天歌是真的走了吧，他的心也被带走了，愧疚后悔，倘若当初父皇提出要把她赐婚给他时，他没那么多犹豫不决，她一定不会出事。 “王爷……” “本王知道了，关将军那边若是有什么进展，本王会差人来告诉你，若是这一次能赢得户部，本王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谢过王爷。” “你……”萧玄顿了一下收回后面的话，起身告辞。苏天歌站在窗边看外面的屋脊还有天空，掌柜敲门进来。 “姑娘，丁香来了，来买点心果子。” “卖给她就是。” “艾香昨日产下一子，丁香定这些果子点心是为了十日之后摆酒席用。” “知道了。”掌柜说完离开了，她扶着桌案缓缓坐下，艾香生孩子了？真是喜事一件，可惜她不能去看他们。艾虎做舅舅了，周大娘一定会做许多小孩的衣物，管家会给小家伙打一副长命锁。若是她还在，一定会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咳咳，嗓子发干，喝了一杯清茶才好些。 咚咚，有人敲门，不待她说话人已经推门而入。江尘之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坐下之后先找了杯子自斟自饮了两杯水才长出一口气。 “你可知我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吹冷风和独自伤神。” 嗤，江尘之自嘲着说道:“我去调查那个礼部的徐大人了，从祖籍吴江查起，追到他曾经就读的书院再到礼部，我觉得自己就跟魔怔了一般。” “既盼着这个姓徐的一身毛病，花天酒地家有老妻。然后我就可以揪着他跑到王府，让老王爷退婚让夕颜认清那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我又怕夕颜伤心，只盼着他是一个好人，能给夕颜幸福。” “那结果是什么？” “是一个好人，能给夕颜幸福的好人。”江尘之说完不由得眼圈泛红，“人生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何必当初呢？”江尘之伏在桌案上，肩膀不可抑制地抖动着。 是啊，人生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何必当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国公府世子 “你说说你，这个不好，那个不行，跟你一同及笄的姑娘前天都已经在送回门礼了。因为你，娘已经得罪了好几位夫人，现在我出去人家都不愿意提给你说亲的事儿了，你到底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沈夫人气得忽闪着团扇，这盛夏来的让人猝不及防，真是里外不舒坦。 沈紫妍站在正房里一挂珠帘后，低头听着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训话，抬头看了一眼怯懦着说道：“娘，都怪萧夕颜，明明是我先看上徐大人的，她转头就跟他订了亲。” “还敢说，当时你父亲跟我提过这事的时候，我转头同你说，你怎么说的？你嫌弃人家不是京诚世家配不上庆国公府，你连见都不见就给一口回绝了，如今倒想起来了，晚了。” “娘，您别那么大火气，我下次一定听您的，好不好？”沈紫妍慢慢移着步子到了沈夫人跟前，微微一蹲仰头就是一脸委屈。 沈夫人气得给了她一扇面儿，“说吧，你这次又有什么主意了？” “娘，我哪儿有什么主意，不过是前几日出门折花的时候见着了一个人，我的一条帕子飞进枝头，是他帮忙取下来的。” “打住，又是什么攀龙附凤之辈吧？” “娘，您听我说完，我们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那就算了。” “娘。”沈紫妍绞着帕子说道：“那人是进京城探亲的，杭城人士，祖上也是在朝为官的。因为祖父病逝所以在家丁忧，没能参加今年的春闱。若是他来的话，还轮不到那个徐大人呢。” 沈夫人瞧了沈紫妍一眼，她自己生的女儿，她岂能不了解。八成已经跟人家说上话，被迷得神魂颠倒了。不过现在倒是不好直接反对，“那人叫什么名字？祖上曾做过什么官职？我回头让你二哥调查一下，若是真实可靠就看你父亲的意思，娘是只要你高兴就好。”左右这背后还有一个庆国公府，料想女儿到了他家也不会受罪。 “这我哪儿知道。”沈紫妍扭捏了一下，心里有了别的主意，便岔开话题问道：“二哥和郑玉的婚事怎样了？” “别提你二哥，你们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娘给他找了媒人，他就派人半路把媒人给打昏丢到了城外，两次三番还有哪个人敢来给他去郑家提亲。” 哈哈，沈紫妍听得乐出了声，这事还真像他二哥干出来的。 门外有人进来，是沈夫人跟前的嬷嬷，瞧着脸色有点凝重。沈紫妍决定不在这儿触霉头，赶紧告退走了。 “夫人，大爷来了，跟老爷一同进的府门。” “沈煜？”沈夫人惊得站了起来，“回来干什么？他擅离职守已经丢官罢职了。这怎么消失了好几个月又回来了？” “老奴不知，不过听门口值守的人说，老爷和大爷是一块坐马车回来的，从宫里。”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夫人说完怔愣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赶紧从正房出来去找沈炤。 “二爷一早出门去了，夫人若是有急事，小的这就去叫二爷回来。”沈炤的随从见着沈夫人一脸不悦，还以为他家二爷又在跟郑家的婚事上胡闹了呢。 “不用了，你家二爷若是回来，就让他赶紧来见我。” “是。”随从目送着沈夫人的背影消失，挠了挠头，他家二爷若是回来也要到晚上了。 沈夫人惴惴不安地等到晚上，也等来了一个让她心肝脾肺肾都不得劲的消息，国公府家宴，沈煜出息，以庆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 一家五口人济济一堂，庆国公沈渊很高兴，拿着酒杯刚要站起来说些什么，沈炤先开口了。他端着酒杯看着沈煜，“大哥，喝了这杯酒咱们也没办法成一家人，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回来？这么多年你可曾为国公府做过一件事，落魄了，被人抛弃了，说回来就回来，你凭什么？” “炤儿……”沈夫人虽然心里觉得出了口恶气，可是到底还得顾着沈渊的颜面，就出声呵斥道。 “父亲，早些年碍着我的双腿一直不方便，我不想争些什么。可如今我偏生要争上一争，您不觉得您对我不公平吗？” 沈渊脸皮抽动两下，“放肆。” 呵，沈炤嗤笑了一下伸手指着沈煜说道:“他放肆的还少吗？当初信誓旦旦刀插胸口，宁愿丢了半条命也要跟沈家划清界限的人是他不是我，为了一个女人违抗圣旨让沈家来善后的人是他不是我。他凭什么能得到那些我拼尽全力也要争取的东西，凭什么？” 沈煜拎着酒杯撇了沈炤一眼，看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色，随即一口饮尽杯中酒，“就凭我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沈炤瞧着沈煜满不在乎恃宠而骄的模样，气得牙痒痒，手里的杯子也跟着抖动起来。 沈紫妍哪里肯让自己的兄长受气，深吸了一口气就要说话，被沈夫人拍了一巴掌卸掉半口气。沈夫人给了她一个不想死就闭嘴的眼神，然后站起来端着酒杯，“炤儿，今日难得你大哥也回来了，别坏了你父亲的兴致，快，给你大哥陪个不是。” 沈炤瞧了一眼沈夫人，回想自己母亲这么些年过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头一股怒火压抑不住，“他不配。”杯子往地上一摔，转身出了饭厅。 “老爷，您别生气，我这就叫他回来。”沈夫人起身说道，沈渊摆摆手，“由着他去，吃饭。” 沈夫人借坐下的功夫剜了沈煜一眼，恨不能真的飞出来眼刀子将他扎个对穿。沈煜拎着筷子该吃吃该喝喝，完全将对面的两个人当成空气。 “老爷，郑夫人还来府上坐过，对炤儿与郑姑娘的婚事甚为满意，我想着什么时候撮合撮合两个年轻人。” “你看着办就行。” 四个人不咸不淡地吃了一顿没什么滋味的饭菜，沈渊嘱咐让沈煜洗漱完到书房去然后抬脚走了，沈夫人和沈紫妍跟着走了。 沈煜一个人坐在桌前放下筷子瞧了瞧门口明亮的红灯还有对面房顶上的人，冷笑一下起身到了门外，压根没理会这明摆着的挑衅，抬脚走上了回廊。 “沈煜，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身手。”沈炤站在房顶，剑指沈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争 沈煜瞧着沈炤，才发现两人居然在眉眼间有几分相像，这倒真是怪了，两个仇人居然长得像，是老天捉弄吧。 沈炤对他总是有一种没来由的恨意，就算他离开庆国公府，这种恨意依然没有消弭，更何况这次回来他是冲着世子之位来的，沈炤要跟他刀剑相向他理解也接受。 “来吧，让我看看四门巷的总教头这么些年都学了什么。” “今日一战，我若赢了，你就永远离开国公府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一家人？”沈煜嗤笑出声，“那先打赢我再说。” 庆国公府的门楼上，两人你来我往金石之音不绝于耳，门里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仰头看热闹。 沈渊刚进书房，就接到了管家的禀报，两位公子打起来了。他抬脚往外走刚到门槛处便停下脚步，转身走到桌后坐下开始翻看卷册。 管家低着头等了一会儿只好抬头问道:“老爷，要不要去劝劝？” “劝他们作甚，还是圣上有先见之明，年轻人精力旺盛需要适时宣泄，吃饱了打一架练练筋骨也是好的。” 管家听得咋舌，只好低头陪在书房门口心里默念，“两位少爷千万手下留情。” 国公府门楼上，沈炤扭头看了一眼袖子，蓝色的锦袍锻子被剌了一道口子，胳膊上留下一道渗血的伤口。他啐了一口嘴巴里的腥甜，怒视着沈煜，“收起你的假惺惺。” “这不是假惺惺，若是我真的伤了你，你猜这府里会有多少人找我拼命？”沈煜收剑扭头看看下面回廊里恨不得吃了他的沈夫人和沈紫妍。 “沈煜，你欺人太甚！”沈炤有一种受了轻视加侮辱的感觉，双目圆睁飞身冲着沈煜就是一剑。 沈煜长剑一横跟沈炤又战在一处，他心里明白今晚若是不将沈炤打趴下，他这一晚都会不得安生。 再交手就成了生死之战，招招致命专攻要害，瞧得底下的人心跟着揪起来，这还是兄弟呢，能有多大仇啊！ “娘，您快让他们住手。”沈紫妍扶着沈夫人的胳膊看得胆战心惊。 “为娘哪有什么办法，你父亲都……”沈夫人想起自己的夫君就有些恨，炤儿可是她的心头肉，以前病着她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能跑能跳，他还是那么偏心。她隐忍了一辈子不是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时时处处被那个逆子压一头的。 这如果不是在庆国公府，她早就找人一剑刺穿了那个逆子，可是这会儿她必须忍耐，否则整个庆国公府都要回到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手里。 “去请老爷！”沈夫人压着声音说道。 “是。”小厮慌张跑去沈渊的书房，管家正站在门外左右徘徊。 “又怎么了？” “两位少爷已经下了狠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夫人让小的来找老爷。” “知道了，你下去吧。”管家支开小厮，又徘徊了一圈才上前敲门，“老爷，两位少爷这会儿不像是在锻炼筋骨了，已经有人受伤了。您再不去劝劝，夫人也要受不了了。” “你去，让他们到练武场来，要死也死在我庆国公府内。”沈渊开门沉着脸说道。 “是……”管家急忙赶往前院，沈夫人一听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夫人，夫人。”底下乱哄哄一团，沈炤自然知道下边发生了何事，可是他这会儿已经打红了眼，不能退，退一步就等于他承认自己比不过沈煜，这让他难以忍受，低头毋宁死！ 沈煜的身形在半空里闪转腾挪几乎无夜色融为一体，出剑带着宁折不弯的气势。他心里不痛快，这种不痛快从晏城开始堆积，在她用那种带着漠视和侮辱彼此的眼神看他时到达顶点，可他不想爆发也无处办法，只能就那么着了，一天比一天颓废。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他这种不痛快找到了宣泄口，不管今天谁被打趴下，他都值了。 庆国公府里的打斗很快传遍了整个富贵巷，包括睿亲王府。 萧睿背着手站在书房门口，看天际刚刚一瞬而过的流星，幕僚小心地现在后头，等他发话。 “你这个主意是好，可是就怕沈炤不上道。” “王爷，沈炤之所以今日非要跟沈煜拼个你死我活，就是因为庆国公有意将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请旨给沈煜。您想想，沈炤这些年为国公府鞍前马后，为的什么，可是临了临了，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他不拼命才怪。所以属下认为不妨让江丞相出面，给圣上提个醒，也逼一下庆国公，我们再给沈炤一些暗示，不愁他不帮我们。” “也好，这件事你去办，要办仔细了。” “是。” “沈煜消失这么长时间都做了什么，可有眉目？” “就是因为有人说在晏城看见了一个很苏天歌长的颇为相像的女子，他便追了过去，结果官丢了，人也没找回来。” “既然他的官丢了，正好刑部侍郎空出来，你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们推举上去，户部眼看着要出事，刑部不能再丢了。” “是。”幕僚躬身告退，萧睿瞧了瞧天际，流星的余晖已经消失，一如苏天歌，她终究也跟天边划过的流星一般陨落了。她如果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如果没有弃他而去，他一定会保护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幕僚从书房上回廊，又遇见了陈巽芳，他心里咯噔一下，上回因为他多嘴，差点就失去了王爷的宠信，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守口如瓶了。 “小的见过王妃。” “宋师爷，这外头发生了何事？府里头也跟着闹哄哄的。” 宋师爷转头一想，这事儿他不说王妃一会儿也一样能知道，现在问他也是给他个面子，倒是不好驳回去。便斟酌了一下说辞回道:“庆国公府的两位少爷在打架，像是为了世子之位。”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王爷可休息了？” “已经准备休息了。”宋师爷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这传话惹得王妃不高兴，没成想陈巽芳只是点点头就带着丫鬟转身回房了。宋师爷站在回廊上目送着陈巽芳离开，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不管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锦儿，他都得让沈煜当上庆国公府的世子，只是这过程却得费一番功夫。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的沈家兄弟基本胜负已分，沈煜的长剑抵在沈炤的脖颈处，只需前进一分沈炤就得脑袋搬家。可他终究是收手了，心里再不痛快，理智还在，他不可能杀人。 瞧了沈炤一眼，他收剑跳下门楼往书房走去，根本不管身后的议论声，这与他何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八章 恍如惊梦 湛亲王府到底因为王妃的坚持，新添了三房侍妾，眉眼大同小异，都仿着苏天歌。一早一晚来给王妃请安时，正房里也变得颇为热闹，言笑晏晏着大家笑得心无芥蒂。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和平的原因是萧玄谁都不喜欢到现在也没进过哪一个的房间。 “王妃，过几日是王爷的生辰您到时候肯定很王爷进宫与贵妃娘娘团聚了，您一走这府里就有些冷清了。要不然咱今儿个出去游玩一番，然后买些礼物回来，就当是给王爷提前过生了？”妾室眉眼温顺话语恭敬，窈娘听完心中十分熨帖，便笑着点点头。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就这么办了，今儿个就当给你们撒欢的时间了。一会儿去账房支些银子，好好挑一挑这京城中的稀罕物件。” 几人应承着收拾齐整一块出发，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停在湛亲王府，窈娘上了第一辆。现在马车便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蓦然生出一股骄傲来。 能主动给夫君纳妾的人，这京城中能有几个，就算是苏天歌复活真地嫁给了王爷，她能有这样的气度吗？ 马车晃晃悠悠在城里溜达，中途进了南街的苏记绸缎庄，因为那里有来自边关还有异域的东西，不止布匹。 窈娘自认是个豁达之人，毕竟苏天歌已经死了，这铺子早就换了东家。 几人刚下马车，也是赶巧了，陈巽芳也来了，从前都是跟班一样的人物如今成了妯娌，还是恩怨一时说不清明里暗里都在争斗的，还需要处处防备的妯娌。 “二皇嫂好，难得见你出来游玩，一时竟没有认出来，还望赎罪。”陈巽芳恭敬地说着，余光扫了一眼窈娘身后跟着的三个女子，心里不禁一阵冷笑。 夫君心不在自己身上，就找几个与情敌一般模样的人整日里在人前晃悠，这不是聪明而是蠢。最好的办法是绝了他的希望，真正地斩草除根，让她不管是不是装神弄鬼，都回不来碍眼。 “妹妹客气了。”窈娘抬头看了一眼铺子上的门脸，不解地问道:“妹妹是来这里？” “来给王爷买一匹云锦做新衣，皇嫂这是来给几位新人买新衣的吗？” “是啊，府里的旧衣都花色陈旧了，既然是新人自然该穿新衣。妹妹说呢？” “还是嫂嫂豁达。”陈巽芳说完扭头冲着掌柜说道:“掌柜的，我这一下给你介绍了好几门生意，来料子的话，一定要给我留最好的。” “是是是，一定一定。”掌柜从善如流地赶紧点头。 陈巽芳回头也不看窈娘脸上的不悦，冲着她微微一福说道:“如此皇嫂就先逛着，妹妹告退了。”说完抬脚就走了，窈娘在后头气得牙痒痒，她不过是顺着说怕丢了面儿。结果成了自己花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这钱她得花，否则明日满京城都是她虐待妾室的传言。 她这贤良淑德宽宏大量的态度还得继续端着，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掌柜自然认识这两人是谁，一边殷勤接待，一边偷眼看了看后头跟着的三个女子，清一色跟姑娘一般眉眼。他不由得心里觉得好笑，这是唯恐别人不知自己的家事吗？ 在绸缎庄买了一肚子气后，窈娘带着三位如夫人回王府。一路上隔着雕花窗户往外看，她瞧见了一个人的侧脸，瞧得心惊肉跳，翻江倒海。 “你下去说一声，让她们都先回王府。然后跟车夫说一声，跟着前面穿月白色衣衫的人。”窈娘按着眉心吩咐丫鬟。 马车兜兜转转跟着那个身影，跟到了染唇茶楼，亲眼瞧见那人进了茶楼，再一看门楣上的牌匾，这不是萧玄日常的不二去处吗。 刚才那人不是……她坐不住了，抬脚下马车往茶楼里走去，大厅里有人在喝茶，包括萧玄的随从。 “王妃，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随从赶紧从桌后站起来拱手请安。 窈娘看他一眼，“王爷可在？” “在，王爷正与人商量事情，您若要找王爷，请容小的通禀一声。” “不必了。”她拂了拂袖子越过那人往楼梯上走去，随从紧随其后一直跟到了雅间门口。 缓了一口气喊道:“王妃这边请。” 雅间的门被推开，萧玄正与那个她刚才追了一路的人在下棋，两人各执一子齐齐抬头看她。待看清那人的样子之后，她僵直的脊背顿时放松下来，还好，还好。 “你怎么来了？”萧玄不悦地看着她。 “再过几日是王爷的生辰，妾身带着几位妹妹出来给王爷购置礼物，路过这里，就上来看看王爷。”窈娘冲着萧玄福了一福，余光又看见那人低头在看棋盘，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敛眉低首的模样太像苏天歌了。 “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先回府。”萧玄看着她下了逐客令，窈娘嘴角动了动，点点头。 “那妾身先告退。”窈娘转身，那人抬头，一张笑脸跟她的目光不期而遇，半分冷笑半分戏谑，她心里跟着一紧。 出了茶楼，窈娘心绪不宁，“你午后去城外的半山庙添些香油钱，然后去见一见关老夫人，替我送一封信。” “是。”丫鬟点头应下，马车缓缓驶向湛亲王府，眼前是不是回想起刚才茶楼里那人的笑，他明明不是苏天歌，为什么会让她如此惴惴不安？ 湛亲王府的马车离开染唇茶楼，一辆标记着睿亲王府徽记的马车从对过的一条巷子里驶出来。 陈巽芳掀开窗帘瞧了瞧茶楼的二层，如果她没记错，当初千手山庄庄主风为止就是在这里掳走了苏天歌，后来暴毙而亡的。如今竟然又在此遇见一个侧脸像极了苏天歌的人，这会是一种巧合吗？ 不过看刚才林窈娘的脸色，那是一种心怀鬼胎又被人抓到把柄的慌乱，她究竟曾经做了什么，会这么害怕？ 还有萧玄，她若是经常来此，怎么会发现不了刚才那人的模样，苏天歌到底死了没有？陈巽芳咬了咬牙，她是害人精吗？活着让人不痛快死了又阴魂不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是父女还是仇人 木槿巷苏氏医馆已经打出了名头，来此瞧病的人络绎不绝，小小的巷子里总有人来往。 苏天歌站在巷子口瞧着那方小小的院落，她本不该来的的，两相僵持看得就是谁能忍得住，可她忍不住了。 她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她和母亲都是他算计的对象吗？他的仇恨能有多深？她已经接手了千手山庄，难道他还要颠覆大历吗？ 哒哒，后头来了一辆那车，她侧身闪过。黑色的帐幔将里边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可供人偷窥的可能。炎炎夏日如此装扮，来者要么得了不能惊风的病要么不能表露身份需要掩人耳目。 她刚刚提起的那点不甘心和前往质问的勇气，跟着消弭殆尽，她转身就走。 马车驶进巷子在医馆门口停下，一人戴帷帽抬脚走进去，伙计过来招呼。 静谧的屋子里那人一双眼睛隔着帷帽打量着对面挽起袖子神态闲适的人，久久终于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回来又为什么要到京城，天下之大你哪里不能去呢？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你这一次恐难逃被诛杀的厄运。” “天下之大我躲哪里都是躲，为什么不能来京城？那些人逍遥自在了这么久是时候拿出一点代价了。” “我说不过你，从前安妍在的时候还有人能劝得住你，可如今……罢了罢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身处深宅大的本事也没有，不过冲着安妍，我会帮你的。” “不必了，她的朋友本就不多，我不能祸害了一个再牵连了你。” 那人隔着帷帽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真有那么点真情实意，她叹口气岔开话题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天歌，我原本打算让她嫁入陈家的，可是还没准备好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唉。” “这不怪你，是她自己福分浅。”茶杯叮当了一声，敲在两人心上，两人静默不语。咚咚，有人敲门，他走到门口与人低语两句才又转身坐下来。 “以后请把认识我们一家人的秘密藏在心里，也不要再操心我的事情，你有你的太平喜乐日子要过，莫让这一切都被毁了。”他说完顿了一下，“以后别再来了。” 离开木槿巷，苏天歌左右看了看竟无处可去，到处都有熟人，到处都有回忆。她揉了揉眉心，决定还是回去睡觉。 户部从尚书到侍郎到主事都或多或少有点手脚不干净，在萧炎还有萧玄的双重参奏下，萧睿一定会弃卒保车，户部也就保不住了。这一次希望萧玄能拿下户部，这样至少能在六部占得一席之位。 一段路走了一半，她被人拦下来，对方是一个穿劲装的男人，态度恭敬。 “你家主子是谁？” “苏氏医馆，苏大夫。” 苏天歌藏在袖中的双手松了下来，指尖又微微弯起戳着了掌心，点点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下来。她点点头，“走吧。” 屋内青烟袅袅，带一丝淡淡的清香，她进门的时候耸了耸鼻尖，恰到好处的沁人心脾。 苏天歌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若是见面她应该会激动到难以自持吧，可真等那人抬眼看过来，她竟没有一丝激动或者慌乱。 仔细算来，她这两辈子跟自己的父亲都是陌生的，从前她一直跟着母亲，一年到头见不到他几次面。 后来养在方家近十年，她甚少想起他，如果她没有重生，而是那一次就死了的话……她不敢再想，想来都是恨。 “你可恨我？”苏云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弥漫在心底，有愧疚也有疼惜，他从前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忽略了安妍也忽略了自己今生唯一的骨肉。 “恨，不过比起恨我更想知道，在你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苏天歌坐在桌边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们不像亲人更像是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苏云微微向后靠着椅背，“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怪你。不过这一次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全身而退，别再牵扯到是是非非中来。” 苏天歌忽然冷笑了一声，“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你算计人心可有真的注意过人的心里会想些什么。你可以算计任何人，可你唯独不能算计自己的亲人，算计真心。可你不但做了还利用殆尽便弃如敝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真心，你还有真心吗？” 苏云听完只是笑笑，不带任何情感，“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性格倒十足十像极了你娘。” “我娘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认识了你，然后义无反顾地跟着你，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会死于这种义无反顾，死于自己的夫君之手。”苏天歌看着苏云怒不可遏，在晏城的客栈里，她用自己的血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面藏着千手山庄九把密钥的秘密。 她的父亲从千手山庄将它偷了出来，以血做了封禁。千手山庄之所以追杀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找这个秘密，可是他的父亲却在认识之初就将盒子交给母亲保管，又在后来的刺杀中假死遁走，把危险都留给了母亲。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当年，他在认识母亲这件事上是不是也做了算计，因为那可是安国公府的嫡女啊，谁能想到。 苏云的眼睛微微垂了一下，神色带上了一点难以遏制的悲伤，“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穷追不舍没想到她会宁死不屈。还有……我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不堪。” 苏天歌微微别开脸，“你若是只想叙旧，我无法奉陪，告辞。” 燕千寻说的对，她不该总是这么咄咄逼人，不该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更不该用痛苦将别人揭得遍体鳞伤，直到那血淋淋的伤口袒露在外，难以愈合。 可她能怎么办，明明最不把真心当回事的人，偏要开口跟她提真心。 “不管你怎么恨我，我们骨子里的血肉已经连到了一起，这个事实谁也没办法改变。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冒险。” 苏天歌起身捏了捏眉心，熏香果然有问题，她扭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百毒不侵了。” 门开了又关，苏云自嘲地笑了笑，这是父女吗？这简直就是仇人。 门外的侍卫躬身走进来，“老爷，要看着小姐吗？” “不必了，她现在这满身是刺的模样，谁敢惹！” “那老爷您为什么不把实情说出来，这样小姐她……” “她会怎样？感激涕零？你太小看她了。就这样吧，她只要不把天捅破就成。”两人推开房门走了，良久之后隔间响起一丝响动，窗框咯吱吱响了几声才归于平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章 猝不及防 沈煜站在院子里看立在门口试探着不敢进来的宋妙锦，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伴随着恰到好处的小媳妇姿态。让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实人，会给人以不经意的刺痛。 生活不能回头想，否则他该后悔的事情就太多了，比如该如何处置眼前这位冒充跟他订了婚的女子。 当时他记忆混沌，只能想的起来要拿着得到的证据去要挟天歌，让她不要与萧玄走的太近，不要卷进是是非非中。他在烧证据时，宋妙锦来过。 “大少爷，夫人让妙锦来问问，您去给母亲上香，祭品可准备好了。”宋妙锦出声打断沈煜。 “你还有别的事吗？” “妙锦想跟随大少爷一同前去上香，当初妙锦的母亲也时常在妙锦面前提起国公府里的这位夫人。况且妙锦还拿着她的玉佩，亲事……” “到底有没有这门亲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好了，我有事要做，你若无事就离开。”沈煜摆摆手开门进了屋子，宋妙锦脚步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迈进去。她其实有点怕沈煜，以前是现在更甚？ 沈夫人让她来递话的意思很明白，让她来给沈煜添堵，让她适时地出现提醒着沈煜，庆国公府并不是他想回来就能回来的地方。 她知道这些可她还是来了，要不然她怕是连见他都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理由。 宋妙锦抿了抿嘴角，转身离开了沈煜的院子，刚走上没多远迎面碰上了沈炤。她低头侧身让着他过去，沈炤走至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你不妨让你背后的人给你想个办法，早点嫁给他，等你成了那个院子的主人不就想进就进了。” 宋妙锦干笑一下低声回道:“妙锦愚钝，不明白二少爷什么意思。” “你这样说显然你明白，你放心，只要你别搅得国公府不得安宁，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沈炤瞥了宋妙锦一眼抬脚走了。 她站在原地已是遍体生寒，她以为的秘密没想到早就被人知道了。而且沈炤说着不管不问，可是她要做的就是助沈煜得到整个庆国公府，这与沈炤的利益是相悖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睿亲王想招揽沈炤就得顺应他的利益，得到整个国公府。她心里有矛盾了。 “小姐，我们要出去吗？”丫鬟出声提醒。 “不出去。” “那您怎么往前院走？” 哦，宋妙锦止步转身往回走，她不能动，尤其在这种别人刚打了草的时刻。 户部衙门，王稳整了整身上红色的官袍，一脸的踌躇满志。想当初他如果没有听从苏天歌的建议在千里之外与湛亲王搭上关系，他现在就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终日过着混混沌沌的日子。 也永远不可能接触到京城这个圈子，今日湛亲王提拔他做了户部侍郎，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定会把握住，努力成为湛亲王的左膀右臂。 只是可惜了苏姑娘，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居然出了这种事，这个恩情他只能铭记于心且日日为她上一柱香。 此时的皇宫御书房内，被叫来议政的几位老大人俱是被皇帝的一口鲜血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在商议如何处理边关流民，你一言我一语争起来了，皇帝情绪有些激动，岔了气随后咳出一口鲜血。 萧玄彼时正在陈贵妃处同母亲说话，得了宫人的禀报火急火燎地赶往养心殿。与一同守在宫门口的几位大人了解了事情经过，不由得眉心蹙起，扛不住了吗？ “王爷，王爷，您慢些，您慢些。”宫人喊着慢点慢点，显然前头的人根本慢不了，哗哗的脚步声从院门外跑进来。萧炎到了门口，整整衣冠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二弟，父皇怎样了？” “我也是刚来，只听说太医一直在里边看护着。”萧玄如实说完瞧见萧炎的肩膀微微落了一下，有一种终于放松的感觉。他心知肚明自己这位兄长为什么紧张为什么放松，怕是一场争斗要来了。 “还好还好。”萧炎连声说着还好，又转头问是哪位太医在里面，能不能确保皇帝安好。脑子里电光火石地就想到了苏氏医馆的那位大夫，原本觉得还要细细筹谋，现在已经刻不容缓了。 门开，太医院医正小心地领着两位太医出来了，随后门关上，他也被围了起来。 “杨医正，父皇怎么样了？”萧炎上前一步遮住了杨医正的所有视线。 “炎亲王，这……” “不要粉饰太平，本王要听真话！” “情况不容乐观，但是臣会带领太医院所有人等竭尽全力救治圣上，死而后已。” “起来吧，本王知道了。你们一定要竭尽所能救治父皇，若有懈怠以死谢罪。” “是。”杨医正说完小心地拦住了萧炎要去开门的动作，小声地说道:“炎亲王，圣上复活药已经睡下了，现在听不得一点响动，还请王爷体谅。” 萧炎没说话，负手立在门口倒也没再去开门。 “几位大人请回吧，今日未曾议好的政事改日再议。”萧玄转身给几位朝廷重臣说道。 五位大人里头就有老王爷，他回头看了萧玄一眼，意味深长。 “皇兄，母妃还等着父皇的消息，我先走一步。”萧炎听完摆摆手，萧玄离开养心殿，到得殿门外的走廊上，老王爷正等着他。 “叔父可是有话要对湛儿说？” “本王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父皇的情况不容乐观。上次昏迷不醒的时候本王看着就有些危险，最终被薛神医给救了回来。不过当时薛神医就同本王交过底，圣上若是一旦再出现病症就是凶险之症，药石无医。” “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本王今日就准备问一问你父皇关于立太子的事儿，结果事不凑巧。”老王爷说完叹了口气，“如果稍有不慎，这皇宫还有京城非卷起来不可。” “是，多谢叔父提点。”萧玄被说的心里也是一阵紧张，一次汤泉宫，一次父皇昏迷都让他体会到了皇权争斗的残酷。同样的事情，他不会让它再发生第三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后手 青烟袅袅，满室药香。屋子里人来人往但都恨不得一个个化成幽魂飘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因为一点点动作而掉了脑袋。 医正带着几位太医守在屋子里，不敢有丝毫懈怠。隔着一重帘子往里走，萧凤林斜靠着床头眼睛半闭着，薛神医收完最后一根针微微松了口气。 “是不是药石无医了？”萧凤林开口问道，神情里带着眷恋，往日里蕴含杀伐决断之气的双眼出现了一丝浑浊，他终究是老了。 “圣上，臣只能尽全力救治。”薛神医这句话已是相当委婉了，上次作用虫蛊之术时，他就明白，皇帝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你果然还是不会说一句让人宽慰的话。” “臣愚钝。” “你才不是愚钝，你是聪明过头了。说吧，朕还有多少时间？” “臣……”薛神医躬身叩拜道:“不足一月。” “不足一月？”萧凤林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脑海里全是自己自己未完的事情，“一天不多？” “臣无能为力。”薛神医如实告知。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不要告诉任何人。”萧凤林撑着身体躺下休息，望着头顶明黄色的帐幔想起了从前的恣意快活，打马游街，征战沙场雷厉风行。如今匆匆一晃，他竟时日不多了。 薛神医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几位太医围了上来，“圣上可有好转？” “已经醒过来了。众位，草民还要回去给圣上配几副药，先行告辞。”说完匆匆离开，仿佛后头有凶神恶煞。 薛神医出养心殿大门，正碰上萧炎带了一个蓝色衣衫的人进院门，“薛神医，父皇可好些了？” “已经醒来。”薛凤生说着话眼角余光扫了那个蓝衣人一眼，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那人始终低着头，等他还要细看时，萧炎已经拂袖离开了，那人跟着上了台阶往殿内走去。 他看了两眼那人的背影，摇摇头转身走了。不过三个时辰之后，他就在药庐听说了一件奇事，皇帝不但可以下床了而且还在午饭时间自己用了一碗粥。 “这怎么可能？” “我不怀疑您的医术，可是事实如此，消息来自太医院。经过太医们的诊治，圣上已经基本痊愈了，身体状况甚至更胜往日。”沈煜想起来今日听常太医说这件事是，他脸上的难以置信和震惊。 常太医明确告诉他，整个太医院所有人的诊治结果都是一样的的，圣上靠人参吊命最多撑不过一个月。 薛神医忽然放下手里的药材，“谁又给圣上瞧得病？” “炎亲王带去的人，听说在京城也开有医馆，已经治好了很多疑难病症。是炎亲王府上的一个幕僚极力推荐的，炎亲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两人带去了养心殿。结果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把人给治好了，中间只出来了一张方子，太医们看过之后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跟他们出的方子都是一样的。” “常太医觉得十分费解，难道那人真是华佗再世？” “方子可曾拿来了？让我看看。” 沈煜从袖中取出一张方子递过去，薛神医上下扫了一眼也是一样的结论，方子并无特别之处。 可有异常？” “就是因为没有。才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薛神医想了想说道:“今日我出养心殿时见到了萧炎带去的神医，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是神医谷的人吗？” “不是。你能打听到那人的住处吗？我想登门拜访拜访。”也许等见了面他就能想起来那人是不是他的熟人。 “听说在木槿巷开了一家医馆，本姓苏，名讳不知。” “姓苏？”薛神医面露疑惑。 沈煜斟酌了一下说道:“他确实是天歌的父亲，那个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人。” “苏云？”薛神医恍然坐下来，想了一会热有霍一下子站起来，“我要去给圣上提个醒，他回来治好圣上的病绝对另有图谋。” “您觉得今日跟圣上说自己的判断他是只有一月可活时，圣上是什么表现？” “难以置信和时不我待的遗憾。”他甚至现在都还能回忆出萧凤林当时脸上的神情。 “那就是了。这人不过是投机取巧，却正好迎合了皇帝需要吃一颗定心丸的心态。”沈煜说完看了薛神医一眼，“这苏云当初究竟在京城做了什么？圣上会不认识他吗？” 唉，薛神医叹口气，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若真是苏云，那圣上岂会不认识？若真是苏云，他有岂会就圣上，若真是苏云，京城恐怕又要天翻地覆了。 “也许两人已经打成了某种默契，对往日的事情既往不咎，不过考虑到是炎亲王带去的人，他恐怕已经成了萧炎的座上宾。”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你总归知道一点，苏云将来只会比天歌更要折腾更心狠更义无反顾。” “我会好好看着他的。”提起来天歌他心里那道疤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还会忍不住要去关心她，想知道她的近况想知道她好不好。 苏天歌接到消息时已经是日暮时分，萧玄面无表情枯坐在茶楼雅间，缓缓给苏天歌述说了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末了，叹了口气说道:“你可听说过这样的神医，将一个药石无医的人治得近乎痊愈？” 苏天歌干笑一下说道:“没有听说过，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有一些能人已士。王爷无需为此担忧，王爷真正需要操心的是他跟萧炎站到了一起，不管他们是真的出于对圣上身体的考量还是另有所图，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另有所图！你指什么？” “比如用药石或者精神控制圣上，让圣上按照他们意图来发号施令，到那时可就真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此事老王爷已经提醒过本王。”萧玄伸手揉了揉眉心。 苏天歌想了想说道:“王爷分布在外面的力量是时候要联系起来了，京城形势瞬息万变，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呼。萧玄长出了一口气，变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谁愧对谁 庆阳巷左右两个巷子口多了很多陌生人，这是四喜一眼就看出来的结果，他敲着破碗溜到了苏宅门口，跟里头出来送馒头的管家说了大致情况。 管家迅速关上房门，转头就是愁眉不展。他们已经决定老实本分过日子了，这是谁又要跟他们过不去了？ 苏天歌在染春茶社听说了庆阳巷的情况，不必去看，她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遂收拾齐整入宫面圣。 萧凤林已经精神大好，正在御书房翻阅奏折，可她竟从满室生香的袅袅青烟中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人之将死的腐臭味。 她的父亲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还能让皇帝看起来十分健硕，精力充沛。她翻遍了典籍并没找到什么有效的办法，就连上次救醒皇帝她也是铤而走险。 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维持平静，她躬身叩拜，“民女见过圣上。” “天歌来了？快起来。”皇帝坐在椅子后头冲着苏天歌招招手，让她平身，苏天歌低着头站起来，退至一侧。 “臣今日听闻圣上召唤，所以前来领旨。” “这又是谁多嘴了？朕让他们过去一是为了防止你那些下人随从再闹事，二是给你发个信号，你该来履行承诺了。”萧凤林说完放下奏折看着苏天歌。 “臣有些愚钝，当初我们君臣约定的是，找到那个在大历活动的高棉间谍究竟是谁。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间谍不是吗？” 萧凤林没说话，看着苏天歌。 “圣上要找的不就是所谓的体面和秘密吗？这两样草民刚好都有。” “那你说说，朕让你找的秘密是什么？” “您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苏天歌指的就是苏云。 “哈哈，你果然聪明。你父亲前几日确实来见过朕，还把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过萧凤林并不感恩苏云，相反他忌惮甚至有些害怕苏云，这种感觉从是十数年前开始，直至今日。 “那想必圣上已经不需要草民的那点绵薄之力了。”苏天歌巴不得赶紧告辞，不然这一回又不知要被算计什么。他利用沈煜让她收服了千手山庄，利用庆阳巷所有人逼迫她远走晏城，去找到那些不堪的秘密，这一回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主意。 “你可知道你父亲给朕治病提的什么条件？”萧凤林往后靠着椅背，“他要朕永远都不能再利用你。” “可您违背了誓言。” “所以朕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次朕要你救他一命。他执迷不悟自以为蛊惑了朕的儿子就能在大历呼风唤雨，他大错特错了，只要朕一天是大历的皇帝就会防备他一天。他如果再执迷不悟试图搅乱大历的超纲，朕会杀了他。” “所以你帮助朕去对抗你的父亲，这既是在救他的命，也是在救整个大历的黎民百姓。” “您并不属意炎亲王做太子？” “别知道的太多，那不是什么好事。你只需要知道你父亲正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若是阴谋得逞，整个大历或许也就跟着他走向毁灭。” “您想让草民怎么做？” “放手去做。” 苏天歌从宫里出来，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刚才经历的是不是异常幻觉。她就算跟苏云有再深的隔阂，在伦理上，两人依旧是父女，争斗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什么每个人都讳莫如深？ 彼时陈二夫人正在阁老府与账房对账，门口值守的人送来了一条帕子，说是有一个年轻人来拜会。 陈二夫人捏着帕子上右下角的云纹怔了一下点点头，“将人引到这里来。”随后吩咐账房将东西收好，回避。 苏天歌顶着脸上的伪装和一条疤痕出现在陈二夫人面前是，清楚明白地看见了陈二夫人眼中的惊讶和担忧。 “没想到，夫人还记得民女。”她躬身叩拜，陈二夫人起身扶着她的手将人扶起来。 “自然是记得的。就是不知天歌今日找是所为何事？”她离得近了依然分辨不出来苏天歌脸上那道疤的真假，也许这就是她在京城生存的依据？ “不瞒夫人，天歌今日是想问问夫人了可还对当年的事情有印象？” “你可有见过你父亲。”陈二夫人岔开话题问道。 “见过，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天歌说完定定地看着陈二夫人，“所以天歌才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会让自己的父亲不惜假死遁走，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之后又卷土重来。” “天歌，有些事情不该由我来说，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会有如今的选择皆是迫不得已。”陈二夫人说完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从千手山庄盗走了一个宝贝，被人四处追杀，后来遇上你母亲就带着他过了几年漂泊的日子。后来在京城木槿巷买了宅子，你父亲在给庆国公府老夫人看病时，给她配置的药加入了一些烈性的毒药，结果沈夫人在试药后身染剧毒，这种毒既折磨了她也把毒性传给了沈煜。” “沈夫人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除了有毒药的关系自然还有沈渊的原因，他宠妾灭妻。” “可这些事跟我父亲与庆国公府的恩怨也没多大关系。” “现在的沈夫人其实是你母亲当年从高棉带过来的一个丫头，被你父亲安排着与庆国公沈渊有了一段关系。所以人人都会以为是你父亲授意你母亲毒害沈夫人，然后又派自己嗯丫鬟勾引国公爷鸠占鹊巢。” 苏天歌听完久久没能回神，她只是知道父亲与庆国公府又恩怨，没想到这恩怨竟有这么深。如此说来，是她父亲早就在庆国公府布下了一枚棋子，不过是一枚明棋。一枚蛰伏至今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棋子， “多谢夫人告知。天歌告退，还请夫人莫对外人提起见过我的事情。” “你放心。” 辞别陈二夫人，苏天歌由丫鬟领着上回廊离开阁老府，在走廊上遇见了陈老爷陈述。她敛眉低首侧身而立，陈述负手而过眼角余光都不带看她一眼的。 想来她之所以走到今天，陈述功不可没，只是她现在无暇顾及此人，事情牵扯到庆国公府，牵扯到沈煜，这让她多少觉得棘手。沈煜，如今想到这个名字都让她心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三章 惊变 苏云坐在屏风边单手执卷在看书，丝毫不在意身边有人急得抓耳挠腮，许是那人坐立难安的动作大了，他扭头看对方一眼将书卷往桌上一放。 “急什么！炎亲王若是觉得我没有把握就不该来找我，大历能当皇帝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人。” “是是，先生说得极是，王爷丝毫没有不信任先生的意思。是我为求一个心安擅自做主到先生这里来的，先生莫怪。”幕僚小心地陪着笑脸，心里却没有一点底，是他将人引见给炎亲王的，若是出现什么异常或是没有任何效果，他不止官位不保，就连小命也会出问题。 “你们无非是担心我一不求功名二不求金钱，会不会不可靠？” “先生高见。” “这世上有很多比功名利禄重要的东西，端看你想要什么。你们只管放心，我既然应下就会帮到底，更何况如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不是？” “是……”幕僚脸皮抽了抽无话可说。 两人从辰时坐到酉时，走廊里有哗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乎在瞬间到了门口。呼啦一下子推开房门，进门的时候因为慌乱一脚跌了进去。 “老爷老爷……”府上的下人几乎是带着哭腔话也说不利索。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好好说！”幕僚沉声斥责道。 “王爷，王爷的信号箭从皇宫的方向打出来了。” “现在就要派兵戒严了？” “王爷的意思应该是这样。” “宫里发生何事了？” “还能是什么事，萧凤林死了！”苏云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什么……圣上驾崩了？”幕僚颓丧地肩膀塌了下来，又迅速想起什么，站起来指着苏云，“是你，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杀了圣上！来人……” “许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你们前怕狼后怕虎不好下手的事情，我替你们做了还不好吗？再说萧凤林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撑了这半个月已是老天恩赐了。” “炎亲王若是按照老夫指点的去做，何愁皇位不到手。九门提督都是炎亲王的人，他把城门一关，所有人都被关在了京城，想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可是御林军现在在湛亲王手里，还有巡防营可是睿亲王说了算，三个人各占一方势力。王爷并没有完胜的把握。”许大人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脑子迅速计算着炎亲王在这一场争斗中的胜算。 “就是要这样这场争斗才有看头。” “先生为何这样说？”幕僚忽然反应过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许大人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来人，来人！抓住他！”许大人边喊边往外走，门再次被推开，苏云的随从进来不由分说给正准备外逃的下人还有许大人一人一刀背，当场敲晕。 “先生，我们得快些离开，许府的人已经闻声来了。” “走！” 染春茶社，掌柜急急地走到苏天歌的屋子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转身又回到柜台内，心还是无法静下来， 刚才从皇宫方向亮起来的信号箭，揪着了所有人的心，那阵窜天而起的红光预示着宫里出事了！门口连续闪过的奔马，还有沿街匆匆而过的行人都让人心生燥郁。 直到快戌时，苏天歌戴着帷帽从半开的一扇小门在走进来，掌柜赶紧照顾伙计关门。随后跟着苏天歌往后院走去。 “姑娘，宫里是不是出事了？我看见信号箭的红光了。” “皇上驾崩了！”苏天歌取下披风，神情凝重。 “这……”掌柜的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他愣了一会儿说道:“不是已经大有好转了吗？” “事发突然。”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她刚从湛亲王府回来，萧玄今日并不在宫中，只能紧急让御林军的人将皇宫围起来，萧玄紧急入宫。更棘手的是萧炎今日正好在宫中，他的九门提督已经做好了布置，不知道宫门口会不会发生争斗。 “京城很快就会戒严，姑娘要不要先出城？” “已经出不去了，萧炎今日就在宫内，信号箭十有八九也是他放出来的。现在京城已经成一座围城了。” “湛亲王呢？现在没有遗诏也没有立太子，很快京城就会乱起来。” “王爷已经紧急入宫。”她倒了杯水一口饮尽，“茶楼关门，这一段时间都不要开门营业。”皇宫有争斗，京城也必定是一片混乱，党争派系全都动起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罪恶也会很快跳出来。 她攥着手心，后背已是冷汗一片。那人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从他进宫给皇帝医治开始，她就该想到这一天。在这个节骨眼杀了皇帝然后让天下大乱。 若是萧玄能够顺利入宫，御林军就能顺利控制住皇宫，他们就能争取很多机会扭转局面。呼，苏天歌长长呼了口气，“掌柜先下去，明日带着伙计去买吃穿用的东西，记得提醒一庆阳巷那边。我们得做好耗日子的准备。” 还有可能发生战争，这才是最残酷的事情。 “是。” 此时在宫门口不远处的大街上，萧玄带着府兵与等候在此的炎亲王府的人还有一部分戍守九门的士兵，对峙着。 “尔等大胆，敢阻拦湛亲王府的人。不要命了吗？”湛亲王府的侍卫上前一步厉声斥责道。 “我等只是戍守城门的小兵小卒，并不认识湛亲王府的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什么别有用心之辈。王爷命我等在此守着，不能放一个人过去，你们要过去不是为难我们吗？” 小兵小卒说话明里暗里表示就是不能放行，随从转身过来跟萧玄讨主意。 “冲过去。” “是。”随从朗声喊道:“尔不去戍守城门，是玩忽职守；阻拦王爷入宫，是为以下犯上。此等有罪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跟我冲！” 两方人马对冲过来，刀枪剑戟相抵。 萧玄坐在马上，冷眼看着刚才答话的人，随后提刀迎着他冲了过去。 今日这皇宫他是入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四章 将杀 宫门口的街面上尸横遍野，血气冲天遮蔽了半圆的月亮，让本来清冷的月色带上了血色。萧玄一番拼杀从宫门口冲进宫里，带来的人几乎损失大半。 更让萧玄没有想到的是，杀进宫门在养心殿外遇上了拦路的萧炎，而且因为御林军内部起了内讧，以前从没注意过的一封副统领居然是萧炎安排在御林军内部的眼线，他带了几乎三分之一的人跟萧炎粘在一起了。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父皇还在休息，下了旨意禁止任何人进入，我只是负责看守养心殿而已。”萧炎身着戎装横刀而立。 “有没有事不是一张嘴就能说清楚的，我要进去看了再说。”萧玄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寸步不让，他上前一步，萧炎摆手，身侧的侍卫左右靠过来横刀拦着了他。 “我劝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免得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皇兄这话是不是有点挟天子令诸侯的意思了？”萧睿的声音从右方传来，看方向应该是从另一道宫门杀过来的。萧玄皱了皱眉，御林军在他手里竟然还能放萧睿进来，看来他上次还是没有把那些人清理干净。 “三弟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早到晚一直都守在父皇跟前，父皇有什么话自然都会跟我说。我说了父皇在休息。” “那皇兄可否解释一下，九门为何戒严？” “京城中混入了许多不法分子，为保证京畿安全，我才下令城门戒严的。” “皇兄，大家都不是傻子，你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得问问我二人。二皇兄的京郊大营，我的京畿巡防营，你觉得你那些九门戍卫能抵挡几时？”萧睿看着萧炎冷笑着说道，不知萧炎的自信从哪里来。 “你们想造反逼宫吗？”萧炎刷一下子抽出刀来。 “让我二人进去看一眼，若是父皇真的安好在休息，我二人自会悄无声息地出来，绝不惊扰父皇。” “不行。” 萧炎挡在养心殿门口，大有上前一步就拼命的架势。形势一触即发。 彼时苏天歌正坐在窗边翻看卷册，听见前头的敲门声，还在疑惑谁会这么晚了过来。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掌柜过来敲门，神色慌乱。 “谁来了？” 看见苏天歌，他脸上的慌乱终于稍稍缓解，“姑娘，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说他是……是您的父亲，还说姑娘若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最好去见他。” “另一个是谁？” “像是侍卫。姑娘您的父亲不是……” “就是他。” “他不是给圣上看病的人吗，这么说这满京城的动乱都是他做下的？他这样直接上门不是把灾祸都带给我们了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天歌上楼梯进雅间，苏云稳稳地坐在屏风下自斟自饮，见着她进来也是不慌不忙，执杯给她倒了杯水。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回忆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希望能从他往日的行为中了解他。 她得承认，世上有千百种人，有人和和气气就有人睚眦必报，有人甘于平庸就有人愤懑不平，有人心存善意就有人视万物如草芥。很不幸，她的父亲就是后一种人，什么都可以拿来算计，谁的命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 他凌驾于万物之上睥睨众生，他对自己造成的一切悲剧都视若无睹，这样的无情之人最可怕。 苏天歌想明白了这一点就释然了，她若是执念于往日就会在他面前声嘶力竭，乱了分寸。 “听听外面的动静，你对这样的结果可还满意？” “不算满意。赵太后不是死于你手，萧凤林心知肚明所以用你来算计我，你不明就里破坏了我的计划，让我不得不提前现身。冲着这一点他确实该死。” “身为帝王却没有帝王的宽阔胸襟，他若是早立太子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乱像。” “你会放过那个太子吗？” “不会。” “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一口气。”苏云看了看苏天歌，“你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 嗤，苏天歌冷笑一声，“一口气？我不知你这个一口气竟要拉着天下人陪葬。你觉得若是母亲还活着，她会不会希望你这样做？” “她不会知道，她没有你聪明。” “我宁愿不要这份聪明。如果萧炎不是你的选择，你支持谁？” “我既不想做皇帝也不想做相国，我只是不喜欢萧家所有人。”苏云说完岔开话题，“你若是觉得脸上的伤疤碍事，我可以给你抹掉。” “不必了，从前没承过你的照顾，今后也不必分心照顾我。你有你的一口气要争，我有我的事要做。” “你指方家还有暗地里害你的人？你放心，这一场动乱过后，谁也活不了。”苏天歌没说话，她跟他说不通，所以不去自讨没趣。 “你支持萧玄对吗？我可以扶持他做皇帝，你喜欢沈煜？我可以让他做我的女婿。你想富贵天下，我都可以办到。” “可有些事你办不到，不要将自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谁也不比谁低贱几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别插手。” 苏云拍拍手，门外有人推门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色劲装，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萧炎很快就能知道我是谁，也会查到你这里，茶楼并不安全。我有事要做，他留下来保护你。” 男人点点头，苏云起身出门的瞬间便换了一张脸。他若是想变化，天下间就没有人能发现和找到他。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会对他恨之入骨，或者说也不是恨，总之是一种让他不舒服的淡漠。走到茶楼外，瞧了瞧门外漆黑的夜色，他叹口气迈入了黑暗里。一道身影从茶楼上掠下来悄悄地跟了上去。 房门打开又关上，苏云走了，留下来的护卫仿佛跟空气融到了一起，让她觉得屋子里就她一个人。满室尽是茶香和寂寥，她叹了口气，既有对自己的无奈，也有对父亲的无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谁拦我 “娘娘，王爷与睿亲王还有炎亲王在养心殿门口打起来了。”小内侍慌张地跑进来同陈贵妃禀报。 “炎亲王的人都撤了？”陈贵妃站起来边问边往外走。 “没有，奴才有一个同乡在御林军里边当差，小的托他打听的消息。” 哦，陈贵妃又颓丧地停下脚步，望着半空的月亮皱着眉头。皇帝已有近十天不曾到过后宫了，她派人去请过，却被皇帝身边的内侍以国事繁忙给推脱了。否则她一定能发现什么不对劲，也不会让萧炎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占了先机。 萧炎派兵守着养心殿还有后宫，禁止任何人进出，包括她宫里拿着后宫懿旨的内侍。这已是明目张胆的逼宫了。可是她出不得宫，就无法与外面联系，只能待在宫内做困兽斗。 “本宫写一封信，你设法让他带给老王爷。”陈贵妃郑重地看着小内侍，以一种委以重任的眼神，小内侍点头应下。 “事情紧急，一定让他送到，若日后事成，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他。” “是。”内侍揣着信刚下台阶，宫门口值守的人慌张过来禀报，说宁妃来了。陈贵妃冲着小内侍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最后转身进了寝殿。 宁妃抬脚进来的时候，脸上带了笑，这笑容直到进了门刺得陈贵妃眼晕。果然一个人的伪装在志得意满和潦倒至极是就会显现。 事情不过才刚走到了第一步，她已经忍不住了，若是真等她们母子二人掌了天下，还会有她和湛儿的活路吗？ “姐姐还能睡得着啊，妹妹从下午接到炎儿的信儿就坐卧难安，你看都这会儿了，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就想着到姐姐这儿来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宁妃也不待陈贵妃说话就兀自在旁边坐下来，摇着帕子。 “宁妃妹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事情才开始，这夜也还长。妹妹是不是有点心急了？”陈贵妃笑着说道。 宁妃瞧了她一眼，干笑道：“可不是吗，前朝什么情况咱还不知道，妹妹我到底是没有姐姐心宽。”说着就用帕子拭了拭眼睛，再说话已是带了哭腔，“也不知道圣上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妹妹就就想哭。” “妹妹，圣上到底怎么样了你会不知道？何况咱们都是自家姐妹就不必假意做戏了。”陈贵妃心里记挂着前面的情况还有送出去的那封信，所以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应付宁妃。 “姐姐这么说可真是太伤人了。” “伤人？那就请妹妹陪本宫一起去养心殿看看圣上。”陈贵妃斜睨了她一眼。 后宫已然不得安生，中宫已经陷入混战。 萧炎抽刀后退，看了一眼刀刃，已经豁了一道口子。萧睿的第二刀已经又砍了过来，萧炎赶紧侧身在假意躲闪之际回身冲着萧睿的腰身就刺。萧睿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当啷一声刀尖刺来正好扎在萧玄横过来的刀片子上，萧睿心有余悸，再看萧炎已是满眼的仇恨。手下自当不留情面。 萧睿发了狠，刀刀都盯着萧炎的要害，萧炎一个不注意，刀刃原本豁口的位置被萧睿一刀砍中，半拉刀片落地的同时，萧睿的刀尖也到了萧炎的脖颈两寸处。 眼看着下一瞬就能结果了萧炎的性命，他手里的刀被斜刺里冲过来的一把刀给跳了上去，刀刃擦过萧炎头顶的玉冠带着一缕头发给削了下来。 “二皇兄这是何意？”萧睿收刀看和萧玄，不甚理解。想讲兄弟情深也不是这个时候，真把自己当菩萨了？ “在没有确认父皇是否安好的情况下，我们绝不能兄弟阋墙。”萧玄反手一刀抵住萧炎的脖颈，把一身狼狈的萧炎给惊住了，“皇兄，我们一同进去。” “闪开。”萧睿眼眸一缩挥刀上挑，一只弩箭掠过萧玄的耳侧差一点扎着萧炎的眼睛。 再看养心殿房顶，西侧的屋角处趴着一个人手里一张弓弩对着众人。 萧炎冷哼一声，整了整衣服弄好头发才看着二人说道：“西北射天狼，百发百中。我说过了，今日这养心殿谁都不能进。”萧炎端着一张你能奈我何的嘴脸，气得萧玄真后悔刚才拦下萧睿的那一刀。三方人马依然陷于混战，喊杀声和惨叫声回荡在整个皇宫上空。 “萧炎，你想逼宫吗？”萧睿看看左右恨不得一刀砍了萧炎，又忌惮着屋顶上的弩箭，只能恨恨地盯着萧炎。 “逼宫这罪名我可担不起，我说过了这是父皇的旨意，谁都不能进。” “连本王都不行吗？”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三人回头见是老王爷，后头跟着萧长风。老王爷看了看萧炎说道：“怎么？连我也要拦吗？” “皇伯父，这是父皇下的旨意，我也只是遵照旨意，您……”萧炎说这话，脑子里已是千回百转，这中间一定有人看通风报信了，否则以老王爷向来不掺和皇子争斗的行事，他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别跟我说什么旨意不旨意的，今日就算我抗旨不遵了，出了事我来担着。”老王爷上前一步离着萧炎只有一臂的距离，却还是被萧炎给挡了下来。 “您别逼我！”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皇伯父，您小心，房顶上安置有百发百中的弩箭手。” “哦，原来是打算给本王来个对穿啊，那就来吧。”老王爷又上前一步盯着萧炎冷冷地说道：“让开！”萧炎梗着脖子就是不退半分，老王爷冷笑一声，回头冲着萧长风喊道：“长风，你父王我可要闯过这百发百中的弩箭阵了，你可有把握送为父过去？” “父亲尽管走，这弩箭若是擦着您一片衣角就算儿子无能。”萧长风走过来拢着宽袍大袖，抬眼看了看屋顶上的人。 “好嘞，今晚上就看你的了。”老王爷伸手按着萧炎的肩膀，仿佛有千斤之力传来压得萧炎塌了半边肩。咻，一道弩箭带着寒光刺向老王爷的肩头，萧长风等的就是这会儿，冷冷一笑挥手甩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咔嚓一声，弩箭钻进盒子里，紧接着第二个盒子又钻出来，滋滋的火光窜出来推着第一个盒子冲向了房顶上的弩箭手。数道寒光炸开，那人惨叫一声掉了下来，尸体摔在萧炎脚边浑身扎满了梨花针。 “萧炎，你还要拦着本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六章 谜 老王爷按着萧炎的肩膀将他推开，径直上去推开养心殿的大门走了进去。 跟在后头的萧睿还有萧玄都上前一步想进去，萧炎咬着牙说道:“再上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你们别忘了，除了前朝我可控制着整个后宫。” “你什么意思？”萧睿的火气又上来了。 “我们等皇伯父出来告知父皇的情况也一样，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萧玄前后想想觉得甚是奇怪，萧炎拼死阻拦的态度还有殿前已经闹到兵戎相见了，养心殿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他之前仅存的一点父皇还活着的侥幸荡然无存。 老王爷在养心殿内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时神色不悲不喜。 “父皇怎么样？” “你父皇确实在养病，并且交代国事暂时由三位王爷还有三公九卿共同商议，都散了吧。”老王爷说完看了看底下刚刚经历的一场厮杀，叹了口气，“你们父皇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现在这种局面，你们有能力不该在自家兄弟身上使。”说完，老王爷一挥袖子抬脚走了，萧长风虽然也是一脸疑惑，到底还是收拾收拾跟着父亲一同走了。 “你们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萧炎说完将自己带来的人整顿好重新把守着养心殿的大门，“两位若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一块站岗。” 萧玄和萧睿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萧炎站在正殿门口的台阶之上，看着那会儿还与自己争个你死我活的兄弟，握着刀柄的右手不由得使劲攥了攥。如果今日不是他守在这里该有多好。 离开皇宫的时候，天光刚放亮，萧玄坐在马上看着宫门口的大街，虽然已被冲刷干净但仍留有一些暗红。昭示着昨夜这里发生过的惨烈。 他长出了一口气，胸口依然郁结，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父皇工于心计，可是这一回他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晨光打在他的脸上，闪得眼睛有些发晕，他有些不想回府。等到看清去路才发现不自觉地又到了染春茶社，去见一见那人也好，至少能得一时宽慰。 萧玄到的时候，苏天歌刚睡下不久，强打着精神洗漱之后去了雅间。 “王爷早。”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眉心轻蹙的样子让萧玄有了一丝恍神。 “早。”他给两人各斟了一杯水，“昨夜睡得不好？” “有一点。不过都这会儿了，也没听见京郊寺庙里敲钟，看来宫里是没发生多大的事。” “我们兄弟三人正在拼命的时候，老王爷去了。他进了养心殿再出来倒是看不出悲喜，而且嘱咐说父皇的意思是暂时只能静养，国事就交给我们三人还有臣工共同商议。”萧玄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随即放下杯子才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我现在对养心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十分好奇。” “既然老王爷都如是说，皇上应该没什么大碍，王爷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萧玄抬眼看了苏天歌一眼，“可我现在更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父皇若是真的还活着又到底在算计什么。” “王爷与其纠结这些，不若趁机好好整理一下手里的可用之人。前几日我翻看卷册，发现御林军中一位张副统领，在做侍卫之时曾经犯过一桩案子却被无罪释放，当时审查他的副统领是炎亲王的人。” “昨夜就是此人在御林军内发动内讧，让我错失了进入养心殿的机会。” “那王爷有没有想过，兴许这人并不是炎亲王的人。” “何出此言？” “因为当时御林军的统领是陈述。” “你是说睿亲王？”萧玄彻底被搞糊涂了，从昨夜的种种迹象来看，萧睿显然跟他处在同样不知情的状态。 “睿亲王比我们想象的要隐藏的深，所以王爷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可用之人，否则以后还有可能出现昨日那种情况。”苏天歌语焉不详，她现在重新梳理一些自己认识的萧睿，发现他在长公主在世的时候几乎是年年都会陪同她去扬城小住。 而在长公主出事之后，他却是受影响最小的那个人，仿佛所有人都忘了他其实与长公主私交颇深。她不得不去想，长公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刻意营造一种她跟萧睿并不亲厚的假象。她死了，可她的那些关系，那些草蛇灰线的经营都归了萧睿。 萧玄点点头，“京城这几日怕是还要戒严，你这里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尽管到湛亲王府说一声。” “王爷……”苏天歌又斟酌了一下说道：“王爷不止要查一下外面的人，府里几位侍妾您最好也费些功夫。”多的她也不好说，毕竟这是萧玄的家事，可是瞧着那几个眉眼跟她有几分相像的人争风吃醋，她心里很是别扭。也亏了窈娘，能找到这些人。 “她们……我回去之后一并赶走了事。”提起这事，他多少有点尴尬。 茶楼开了半扇门营业，来喝茶的老主顾也少了，来的聊起来也都是街面上的慌乱更加搅得人心惶惶。苏天歌离开茶社去办事，途经一条小巷子时，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她加快脚步在即将冲到拐角处时，咻一下熟悉的弩箭射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弩箭擦着耳边钉到了一侧的墙里。 身后有人脚步如风一般冲了过来，挥刀就砍。当啷一声，有人接下袭来的一刀，她赶紧矮身躲过去回头看、那个如空气一般的侍卫跟一个蒙面人打在了一处，也就是她喘口气的时间，蒙面人已经被打趴下，脸上的蒙面巾也被摘走。 苏天歌一看，这不是那次在千手山庄埋伏在墙头刺杀她的人吗？可是那人已经死了，这个难道是双胞胎兄弟？ “这人你想怎么处置？” “问一问，然后你看着办。”苏天歌比较关心的是，身在湛王府那个深宅大院里的窈娘是如何联系上这些江湖杀手然后一次又一次置她于死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七章 再见是陌路 湖里的水很干净，干净到可以清楚看见天空的倒影，那朵棉絮一样的白云倒影进了水里被水纹一搅合，成了细碎的雪片。苏天歌倚在船帮处鞠了一捧水，晶莹的水滴从指缝间落在水面上，形成一颗颗圆润的珠子。她伸出指尖去戳那些水珠，玩得不亦乐乎。 燕千寻还没来，她倒是早到了快半个时辰。 这一片湖水原本是刘家的别院，刘家被赶出京城之后，这里被人盘下来做成了一个游湖赏花的好去处。这几日因为京城戒严的关系，来的人少了很多，像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外游湖的几乎没有。 水面上有影子，底下的游鱼也都聚了过来，等着上面的影子大发慈悲之心投喂些食物，以缓解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可惜遇上了苏天歌，她的慈悲之心不多，更加上今日两袖空空，所以那些游鱼跟一会儿也就打了退堂鼓沉入水底走了。 “世子爷……”女子的调笑声从后方传来，她回头见是一艘画舫。宽阔的船头上放置有桌椅软塌，四周垂着从船顶落下来的软纱轻罗，随风飞舞遮遮掩掩。 软纱里或坐或躺着五个人，两男三女。跟她打照面是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躺在软塌里跟旁边的两个女人调笑。背对着她的那人斜着身子倚在背靠上，那背影只需一眼她便认出是沈煜，身边的女子正在给他斟酒，除此之外并无逾矩，可她就是看的心里一阵别扭。 既是别扭就干脆扭过头来，她低头一瞧，水里的倒影实在不甚好看。眉头紧锁，嘴角微抿，活脱脱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可她又凭什么呢。 呼，心里有事，游湖就不是兴致而是怨念。她吩咐船夫上岸，打算在岸上堵着燕千寻去别处谈事情。 “船夫，船夫，这儿……”画舫上有人冲着这边喊叫，那两个服侍肥胖男人的女子摇着帕子喊叫着撑篙的船夫，让他把船靠过去。 “客官，您看这可怎么说呢？”看人看面看衣，一看对面那些人就出身高贵，是他得罪不起的。便苦了一张脸向苏天歌讨主意。 “先靠过去再说。”苏天歌侧身低头钻进了船舱里。 小船靠近画舫，肥胖男人坐起来冲船夫喊道：“我这两位美人想学撑篙玩儿，你带她们到去游一圈，也给你十两银子。” “哎哟，也真大方，可是小老儿这船上还有客人实在不便，要不您容小老儿把客人送到岸上再回来接您可行？”船夫弓着身子与人打着商量。 “让你的客人到这里来，莫扫了成王世子的兴致。”沈煜神色不动说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船夫犯了难扭头看向船舱，苏天歌捏着手指点点头。 “好好好，您且稍等。”船夫定好了篙，苏天歌一撩衣摆顺着画舫上溜下来的软梯爬了上去，扒着船帮的两手不偏不倚落在沈煜的脚边。 “沈兄搭把手啊！”肥胖男人指了指露出一个头还在艰难往上走的苏天歌。 “书生再文弱也不至于连这么几步路都上不来，成兄多虑了。”沈煜闲闲说完，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瞧着已经上来半个身子的苏天歌，那张脸上带着漠视，让他心头郁结难舒的漠视。 “小芝，去搭把手。” “哎。”正给他捶腿的女子笑着应下，起身走过去帮忙，眼看着苏天歌的一只叫已经踩上了船板，搭手的女子忽然一声惊呼身子往前一倾扑着苏天歌就掉了下去。 沈煜说时迟那时快，抽下桌上的桌布往女子腰间一缠将人拽上来，随即跟着跳进了水里。 苏天歌在水里扑腾着，以自己所知道的每一个动作尽量让自己往上浮，眼看着船夫也跳下水过来搭救了。她的脚脖子一沉，有人在水底拽她！想明白这个事实，她张嘴刚喊了一声“救命。”脑袋就沉了下去。 湖水在上面看着澄澈，到了水下满是游弋疯长的水草，乌绿色的身体舞动着把水中染得有些昏暗。 她挣扎了两下，一口气已经没有了，依着求生的本能扒拉着两脚想往上游，那偷袭她的小贼又伸了手。苏天歌不禁在想，这算什么？猫抓了耗子戏弄着玩吗，想让她死就给她个痛快的，湖里的水不是那么好喝啊。 一口气到了头，她想，这回要是死了就变水鬼，专抓文弱书生下来陪葬。下一瞬她要张嘴喝水了，一团黑影贴过来紧紧抱着她，随即堵住了她的嘴，救命的空气渡过来让她的脑袋恢复清明。这抓了她戏弄的猫竟然是沈煜。 她借着水的浮力推他，奈何根本推不动他，一条命还捏在他手里，又让她离不开他。生与死之间的犹豫不过须臾，她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她想活，她也更想他。 他既来救她，却又憋着一口气不给她痛快，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她。那她也不必给他痛快，她拽着他的衣带贴了上去，从他的口中汲取空气，不知餍足。死吧，就这样折磨到死变成一对水鬼也好。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奈何老天不遂人意，昏昏沉沉间她睁开眼睛瞧见了屋顶的木梁。耳边有滴答的水声，她侧头看见了沈煜，坐在挨着她的墙边正盯着她，水顺着头发滴下来落在地面发出滴答声。 她撑着坐起来，身上一阵酸痛，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衣服大开露出了里面的裹布。她抿了抿嘴把衣服拢好。 “是我脱了你的衣服。”沈煜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她没说话，她是大夫自然知道什么也没发生，沈煜这么说想表达什么她不愿深究。她这会儿只想离开，哪怕再重新回到水里也行，只是别再这么对着他。 言语是杀人刀是夺命剑，她不敢保证自己那咄咄逼人的一面什么时候出来，一旦出来恐伤人伤己。她踉跄着往门口走去，还是慢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为什么不说话？我们竟已走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情网 “沈大人想让我说什么？”她后退一步梗着脖子扭头抬头问他，“说谢谢？如果你想听我这就说给你听。”说着她躬身就要叩拜。 他蓦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抬头看他，“你明知道我想听什么，我想要什么。” “想听温言细语？您找错人了，想要一时温存我刚才本无法反抗不是吗？”她看着他眼里越来越凝重的怒火，终于适时地闭了嘴。 “好，很好！”他气到极致变了冷笑，遂往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往身前一贴，“那我今天就做一回小人，收了你的盛情。”说罢低头咬住了她的嘴，不是温软厮磨而是真的咬，牙关用劲咬出血来。 腥甜的味道窜进两人的口腔里，他听着她吃痛地呻吟了一声，便松开牙关，之后他专挑了那处伤口来舔。 疼痛让她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开他的钳制，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温热的泪水烫着了他，他知道她疼，可这怎么比得上他心里的疼。 他本欲发了狠不管不顾，可她的泪水犹如一把无形之剑，打的他措手不及只能举手投降。 沈煜微微后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于他而言，她已经无声无息地在他周身织就了一张网，他如落入网中的鱼儿挣扎不动，逃脱不开。如今她忽然把网撤走，说着还他自由，还走得毅然决然。 只是他这条鱼儿，早就忘了如何在没有那张网的水里游了。这是命数也是劫数，他只能生受了。 额角冰凉的水珠滴答这落进眼睛里，他眨眨眼松开钳制转身就走，既不愤怒也不悲戚，走得有那么几分释然。 她看着房门关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嘶，痛，痛彻心扉。痛过之后想了想又咧着嘴苦笑一下，她刚才差点要说出当年的隐秘来，若是真的说了出来，那她和他才真的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她不舍，所以她闭嘴了。 弄好了一身窘迫走出屋子，走了没两步瞧见湖面上又多了一艘画舫，燕千寻正手搭凉棚在找她。 上得画舫，燕千寻瞧着她嘴角渗血的伤口略有疑惑，“沈大人认出你来了？”都是聪明人自然一叶知秋。 “是。”她呼了口气，“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不愿细谈，燕千寻自然不问，便开口说道:“九把密钥上面都有图案，我把正反两面所有的图案拓了下来，你看看这像什么？” 一张白纸推开放在桌上，上面有十几个形制各异的花纹鸟兽山体河流，还有湖泊人像。乍看上去杂乱无章。 “能看出什么来吗？”燕千寻已经对着这张纸研究了好几天了，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应该是一副地图。”苏天歌将纸翻转了两下，“我回去好好看看，有结果了会再联系你。”说罢将纸张收好。 等着外衫晾干的过程里，她想起了一件事，“沈国公已经请命要把庆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传给沈煜，以沈炤的性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近几日睿亲王府已经有人在接触他，而且沈夫人已经开始说合他与兵部尚书之女的婚事，听闻之前他极为反对，三番两次绑了媒人阻挠说亲。可是这一次却没有。” “你是怎么想的，想继续留在京城还是回山庄？” 燕千寻呼了口气，“昨日我见过他，心里已经知晓了答案。和名利权势相比，我实在是微不足道……”说完她顿了一下，“不必为我担心，我了解他所以对这种结果早有准备。山庄那边也需要人看着，我还是回山庄吧。” “也好，这边的事情快了，等我办完也就回去了。你自己小心。”苏天歌知道燕千寻放不下，她也放不下，但至少她们都知道如何压制，结果自然是痛苦的。 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日上三竿，晒得湖水跟着蒸腾出热气，扑面而来都是粘腻和暑热。湖水游不得了，人也就打了蔫准备回家。 成王世子挪着自己的肉挤进了马车里，摇着扇子吩咐车夫打道回府。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咯吱吱开始走动，车速快不得，拐进一条巷子里，被人拦了下来。 成王世子一撩帘子正欲发火，沈煜拎着马鞭子蹲在车辕上笑眯眯地看他。 “哟，是沈兄啊，你吓我一跳。”他拍拍胸口，“你瞧我这马车可坐不下别人了，今日咱们也尽兴了，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成家才，你真以为我以前得的修罗名号是叫着好玩的？让我瞧瞧，你这一身肥肉可都是褶子连褶子，拉一刀完了再给你缝上，还能给你重塑体型，你觉得怎么样？” “哟，这……这不是要我命吗。沈兄，你到底想干什么，您直说还不行吗？” “把你藏的人交出来。” “哪儿有人，你瞅瞅，马车就这么大，除了我也进不来第二个人了呀。” “是吗？”沈煜忽然拿鞭子作势往他面门上抽去，惊得成王世子赶紧缩脑袋往右一偏，左肩露出来一截青丝。成王世子眼角余光一看，肩膀顿时塌了下来。 “她威胁我，要是不照办就杀要杀了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要抓只管抓她，与我无关。” “在船上不是还卿卿我我吗。怎么到了车上就互相推诿呢。成家才，你隐藏的很好，可惜碰上了我，你说，勾结隐逸族逃犯该当何罪？” 画舫上对苏天歌下手的女子他见过一面，汤泉宫时，混在红鸳带来的人里面。没想到红鸳死了，这些人还贼心不死，她们是从从别处而来，还是就躲在京城？暂时不得而知，不过京城还有她们的人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现在抓住了一个，还有一个成王世子，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所有人。 “沈兄，我真的只是被迷惑给她们提供了住所还有送信罢了，别的我可什么都没干。你高抬贵手，绕我一命吧。”成家才哭丧着脸向沈煜求饶，后头躲藏的女子动了，沈煜的鞭子却更快，鞭梢缠着女子拿簪子的手使劲一勒，簪子掉下来落在成家才的腿上，明晃晃的簪子惊得他大汗淋漓。 “看到了吗？再不老实交代，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久了。” “是是是，我说，我说。”成家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抖了个干净，包括沈煜从未注意过的宋妙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云遮雾罩 宋妙锦几个月前在路上救了一个卖身的小丫头，实际上是经人安排好来给她传递消息的线人。而安排着一切的事成家才府上的一个侍妾，她本来的身份是惩戒者，这些事就是她怂恿成家才一手安排的，目的为的就是在京城各府安插眼线。 没想到长公主死了，她留下来的这些余孽倒是很好地继承和发扬了她那一套做事方法。 “宋妙锦跟谁直接联系？” “睿亲王……睿亲王府的宋师爷。”成家才见过那个师爷，一脸的钻营算计，微微眯缝的小眼睛让人难以揣测。 “他们是什么关系？” “叔侄。”成家才说完一时冷汗淋淋，他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不用别人动手，回府之后他那个美艳如蛇蝎的侍妾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成世子似乎很害怕？”沈煜摇着鞭子戏谑地看着成家才。 “是……沈兄，我给你跪下了。”说着身子一蹲，反正死一堵墙微微矮了几分，分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沈兄，我如今给你说了这些事，回府之后是活不成了。但求罪不及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他们。” 沈煜蹲着没动，他只是没想到这人还能有这份孝心，那他也没必要再吓唬他了，“你那个侍妾我已经带走了，这个人我也会带走，今日之事再不会有人知道。不过至于你要怎么给那些人交差就要看你的了。”他跳下车辕站在门边等着成世子下车。 今日车里的女子明显已是对天歌露出了杀意，为什么？难道还有别人已经知道了天歌的伪装。 宋妙锦既然跟惩戒者有关联，还跟睿亲王府有关系，那她藏在庆国公府是为了谁，帮助睿亲王登上大宝还是光复长公主的事业？看来这个宋妙锦倒是比他知道的还厉害，至于她手里的那块母亲给的定亲信物，只要撬开了她的嘴就能知道那个跟他定亲的人究竟是谁。 刑部衙门他已许久不来，绕到后门，郑仵作已经在等着了。 “又来一个，你跟牢头交代好，这两个人单独关押，对外随便编个罪名就好，别扯到我身上就好。” “知道了。”郑仵作叫上自己的小徒弟，拿着麻袋上车将人一包就扛进了刑部大牢。站在门口他磕磕烟袋，“大人这几日都很少回来，不是在宫里跟人争个面红耳赤就是在半路上被劫，来个喊冤告状的。总之是焦头烂额。” “宫里的事一时半会怕是清静不了了，我们现在连皇上究竟是不是还活着都不清楚，而且现在几位王爷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大人身为朝廷重臣自然要多分担一些。至于那些喊冤告状的可以给下面的分管衙门。” “大人难道没看出来吗？就是因为六部现在就只有咱家大人一根不偏不倚没站队的独苗了，所以眼下什么脏活累活都到衙门里来了。前天我还跟着捕头去了一趟北郊，有一个叫花子死在了那块的山上，没人管没人问居然闹到了刑部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种案子能该是刑部管的吗？”郑仵作发起牢骚来，大眼袋抽的吞云吐雾。 “我现在还一身官司理不清楚，这些事也爱莫能助。等过了这一段就好了，不管是谁当皇帝，这天下终归还是萧家的，那时候职责分明就好了。” 现在这个关口，哪一个衙门都是挤破了脑袋要为自己的主子分忧解难，只能可怜了刑部。他也有点摸不清楚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活着就赶紧立遗诏立太子立新皇，若是已经驾崩就该敲丧钟天下皆哀。总这么吊着可不是长久之计。 从刑部出来，沈煜弃车步行回庆国公府，刚走出没多远便发现了一条尾巴。身法还算高明，只是碰上了他。两步开外一个拐角，他一个闪身再出现已经剑指跟踪者的脖颈。 “临山？”沈煜十分诧异，从他记忆缺失糊里糊涂时候开始就没见过临山，庆国公府还弄了一个冒牌货来糊弄他，问了临沧也不知道，居然这个时候在这儿碰上了。 “大人。”临山面带悲戚还有一丝愧疚。 “发生了何事？” “大人，是我没办好差事，我先前替大人送的信被人掉包了。”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去看病去了，既看自己迷迷糊糊的病症，也看那一日苏姑娘究竟在他送去的信上看到了什么。结果出来了，他被人下药，再昏倒的时候手里的心被人涂改重写了。 至于苏姑娘看的内容他不得而知，不过想来意思也已经跟原来的天差地别了。如今再回想那一日信送到时的情景，他还有些心有余悸。这一路上他都在打听苏姑娘的下落，只可惜打听来的结果让他更是悔恨交加，所以今日来见沈煜是来请罪来了。 “是临沧吗？”沈煜收剑状似无意地问道。 “大人知道？确实是他，那一日我送信到半路遇上了他，他说自己刚办完差事回来，遇上我不如喝一杯，我真的就喝了一杯酒迷糊了，醒来的时候他跟我说我只睡了一刻钟，我也没多想就拿着信走了。哪知赶到千手山庄，苏姑娘看了信竟吐了血，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人，我这一路上都在自责愧疚，苏姑娘现在下落不明会不会心里还记恨着大人。” 沈煜眉头紧锁，症结终于解开了，原来这里边还有人在捣鬼。他不过就用一颗心爱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这件事你就装作不知，若是有可能就去弄清楚临沧究竟是在替谁办事。” “是，属下知道了。”临山惴惴不安地走了，沈煜回庆国公府。临沧从跟着他就不喜欢天歌，如果不是天歌命大，有好几次怕是已经因为这种不喜欢而命丧黄泉了。 他知道临沧听命于谁，让临山去跟踪临沧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人这么讨厌天歌，似乎是从初见就开始的，是有什么隐情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章 推诿 沈煜坐在桌后瞧着临山，脸上还有因为愤懑难以平息留下的抽动，嘴角向下撇着垂在两侧的手掌攥紧了拳头。 “说说吧，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属下打伤了临沧。” “打伤了别人你用得着这样？”沈煜拿起一本书翻开封面。 “是他根本不还手，还笑我什么都不知道，空有匹夫之勇。”临山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全副武装地去找临沧，拿着刀愤慨地要跟对方拼命，结果临沧根本没把他的愤慨当回事。不单不还手，还在挨了一刀之后，冷笑着说他是个傻子。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两人话音刚落，院门被人敲响。沈煜抬眼看了看滴漏，都这会儿了这府里还会有谁过来？临山去开门等了一会儿回来禀报说：“国公爷让大人您去书房。” 到了书房看见立在门边的临沧，沈煜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您找我？”问完往右走了两步在椅子上坐下，一脸平静，仿佛被叫到书房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渊坐在一侧似是在压抑这怒火，重重呼了口气指着临沧问道：“是你让临山去找他拼命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沈煜扭头瞥了临沧一眼，“一刀就能把你伤成这样，临沧是有多久没有勤练功夫了？” “你别说他，就说说这件事是不是你授意的？” “是我，先前我让临山办了一件差事。差事办砸了，他自觉愧疚就思前想后查找原因，原来问题出在他被人算计了。所以他就去找人报仇去了。”沈煜很难想象那封信上写了什么能让天歌看后气到吐血，单凭这一点，临沧死多少次都不够。 “是你赢取月英公主时送往千手山庄的那封信吧？那是我授意的，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块杀了。”沈渊沉声说道，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给自己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不能，所以只能把气撒到替你办事的人的身上。”沈煜早就知道是沈渊的意思，所以听见他这样说也并没有多少意外。 “你不能还是不敢？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反对你跟她在一起，那是因为……”沈渊顿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临沧出去关门。瞧着关上的房门他缓了口气说道：“那是因为你母亲就是被她的父母给害死的。” “我母亲过世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你若想借口也最好编一个像一点的。”沈煜还记得从那个女人被抬进府里开始，母亲就日渐忧郁，精神也越来越差，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卧床不起。是沈渊还有那个女人耗死了她。 呼，沈渊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是事实就是当年为父确实是被苏家夫妇给算计了。苏云拥有高超的医术，适逢你的祖母缠绵病榻数载遍寻名医么有一点效果，你母亲在外出上香的时候结识了苏夫人。后来苏云就来到府上用半生莲治好了你祖母的伤，从此二人成为你母亲的座上宾，你那时候正在山上跟随师父学艺，所以并不认识此二人。” “为父当时并没有觉得这有何不妥，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也是为父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为父酒后乱性，让苏夫人的侍女生下了炤儿。” “你母亲缠绵病榻那些年，这苏氏夫妇再未出现过。后来为父才知道当时炤儿的母亲是受苏云的指示才犯下错误的。” 嗤，沈煜冷笑了一声，“所以呢，你们难道不该感谢那苏云，让你们恩爱有加呢？自古男女之事从来无需算计，你若无情她若无意岂能有这等事情发生。现在出了事却都成了别人的错误，你不觉得汗颜吗？” “还是说你们心里对我母亲的死有愧疚，但是这愧疚又无处宣泄，你们只好找了一个由头既为自己辩驳也可以让我心生怨恨。只是，你不觉得这种行为跟你庆国公的名头很不相配吗？” “你……”沈渊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沈煜的鼻子，“你究竟懂不懂得里边的利害？” “有什么利害？”沈煜看着沈渊，目光逼人。 “你好自为之，为父言尽于此，不管你相不相信，苏氏夫妇确实是导致你母亲死亡的直接凶手。有其父必有其女，苏云现在又活了过来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他的女儿又能善良到哪里去。”沈渊被逼的有苦难言，有些事他对着自己的儿子终究说不出口。 “天歌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有数，至于她的父亲那就是一个影子，你跟一个影子较劲委实没什么意思。”沈煜一撩衣摆站起来拱手告辞就走了。 门开了，临沧还站在门外，他扭头看了临沧一眼，那眼里的杀意逼得临沧低了头。 从书房到居所这一段路沈煜走的并不轻松，从前他日日瞧着母亲以泪洗面，心里暗暗发了誓，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所以他现在回来了，尽管他恨透了这个家，可他还是选择回到这里来继承世子之位。从前沈炤双腿不良于行，沈渊肯定不会把世子之位传给他。 可是现在沈炤好了，一切都有了变数，所以他回来了。他就是要在那个女人认为一切快要到手的时候打碎她的希望。 今日居然有人告诉他，他恨错了人，他们也是受害者。还有比这更滑稽好笑的事情吗？ 进了屋子那随身带来的烦闷却也跟了进来，胸口跟堵了一团棉花一样让他出气不顺。 苏天歌睡得并不好，暑热还有空气里的潮湿让她翻来覆去，终于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一声炸雷从屋顶落下惊得她翻身坐了起来。哗啦啦的雨点子已经跟着打了下来，呼一声响，她才想起忘记关窗户了。赶紧从床上下来去关窗户，落下来的雨点子顺着胳膊打湿了衣服。 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瞧见了一道人影从当院落下来不过须臾已到了眼前。 隔着一扇将关未关的窗子，她和沈煜门里门外看着彼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一章 爆发 外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沈煜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她，苏天歌赶紧关上窗子回身把房门打开。 沈煜顶着一身的雨水走进了屋子。 “你有什么事不能择日再说，今夜雨下这么大，万一受了凉怎么办？”她拿来毛巾递给沈煜擦拭头发上的水，一边倒茶一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说完她觉出他的不对劲来，“大人，您怎么了？” 他蓦地伸手捏着她执杯子的手，茶水一下子洒出来溅了她一手背，有点烫。可他就跟魔怔了一般不知道撒手。 “大人，您捏疼我了。”因为疼又牵动了嘴角，她心里的火气也起来了，忽地往后一抽手挣脱他的钳制。 “大人，您若无事就请离开，我要休息了。” “我倒宁愿什么事都没有，我还是那个被你莫名其妙放弃，还一心希望你能回心转意的傻瓜。” 她借着擦手的机会转身走到一边，甚至不敢再看他。虽然不知道他今日又知道了什么，不过应该跟她要瞒着他的事脱不了干系。他知道了吗，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告诉她他要放弃了？ “今日临山回来了，告诉我说是有人在我送给你的信件上动了手脚，我本来心生一股希望，因为我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是那一封被篡改过的信件而已，只要解释清楚了就好。” “可事实证明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们之间的问题竟然要从十几年前算起，竟然要从上一辈的恩怨算起，竟然要从我母亲的死算起？” “我从前日日见母亲以泪洗面，以为就是男人的移情别恋宠妾灭妻，所以我立誓要让他们不得安宁。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是别人算计的牺牲品，现在你来告诉我，这恩怨该怎么解？” 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她能怎么办，把命舍给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向来能言善辩的吗？” “大人……您想让我说什么，说对不起？那于事无补而且也太晚了。我……” “对不起？你能体会眼看着自己最亲之人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那种痛苦和绝望吗。”沈煜站起来向她一步一步靠近，脸上带着浓郁的痛苦哀伤，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独自守着母亲灵位的那些夜晚。 “我……”她怎么没有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不过那些痛苦都是从天而降，一下子砸得她措手不及还没细细研磨体会，她就被扔进了别人家里。从来没有时间可以让她慢慢体会，她得强迫自己成长，强迫自己忙碌，这样才能不去想不去体会。 她走的太快，快到那些痛苦追不上，所以更能理解他那种被痛苦浸泡的滋味。 “你理解不了，所以不要强说愁以至于假惺惺到让我更恨你。”他跟发疯了一般口不择言，她听得微微皱眉打算先离开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刚走两步到门口。 “你去哪儿？哪儿也不准去！”他侧身拦着她将房门反锁，随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大人，你怪我可以，你也可以打我骂我，但是这都要在你清醒的时候。你现在不清醒，所以我拒绝跟你再说下去。”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只要你。” 她一时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人就被他抱起来丢到了床上，刚翻起身往下跳被他捉住双脚又丢回了里侧。随即他解下自己的腰带将她两手往后一翻给绑了起来。 “沈煜，你清醒清醒，你快放开我。”她慌了神，沈煜却像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恨他一样，脱掉外衫和鞋子便欺身上来了。 埋在她肩窝的他的呼吸，急速粗重，挨着她耳朵的额头滚烫。他生病了！ 嘶，锁骨上一阵刺痛，这是又被他咬了一口？ “沈煜，你醒醒，快醒醒。你弄疼我了。”瞧他这迷糊的程度，一定烧得不轻，自己两手被绑真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力感。 沈煜的心里涌动着一团怒火，那些过往的债不该她来承受，可她又凭什么来随意支配他的情感。脑袋混混沌沌，从里到外都难受异常。只有挨着她的皮肤，微凉，才让他心头那股燥热缓解不少。 “天歌，我后悔了，后悔认识你后悔毫无防备地让你住进我的心里。”他无意识的呢喃嗔怪让她心里五味杂陈。她也后悔了，若是可以蒙着眼睛不管不顾，她已经嫁给了他，也不必此刻互相折磨。 “天歌……”他一叠声地呢喃着从脖颈到了嘴角，含糊不清的呓语着，厮磨着把她嘴角更结了痂的伤口又给碰的流血了。血液的味道让他疑惑地抬头看她，“你怎么哭了？”他伸手揉了揉脑袋，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对不起。”说完了翻手拉过被子盖着苏天歌，解开她被束缚的双手。 门开了又关，风卷着雨水扑到了门板上，打得门框嗒嗒作响。苏天歌撑着坐起来揉揉被捆得有些酸痛的双手，苦笑了一下，嘶，嘴角有血渗出来。似乎这一回回来便开始遍体鳞伤，如今秘密摊开了，他会怎么做？彻底放手吗？那样也好，她只需办完了手头的事便可找个地儿了此残生了。 一夜风雨不止，恰似这京城中正在酝酿亟待爆发的局势。 雨水从琉璃瓦上淌下来，将养心殿裹成了水帘洞。萧炎站在廊檐下凝望着雨水，那缠绵不尽的水汽仿佛渗进了他的胸口，堵着他的那一口气，憋得他难受。 院门处哒哒地跑来了一个人，隔着雨帘认出正是之前替他去办件事的侍卫。 “王爷，我们派去的人全都折了，折在了苏云的随从手里。”那人似乎也受了伤，捂着胸口的手掌处往外渗着血。 “看来他是做好了万全之策？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 “只有一点眉目，前些日子湛亲王府的王妃似乎再追一个侧面神似苏天歌的人，我们跟过去看了，神似但是又不像。不过睿亲王王妃也去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把那人带来，至于是不是她，苏云会给我们答案。”萧炎咬着牙说道，他就不信了，虎毒不尚且不食子，他苏云能比虎还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二章 雨过 豆大的雨点敲了一晚上房顶，落下来如线一般的的水柱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小水坑。苏云站在门口，任落下来的水滴砸进水坑溅出的水花沾湿了衣摆。 面前的院子里躺着三具尸体，一样的装束一样的死法，一剑毙命。 “让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炎亲王已经狗急跳墙了。” “是。这些人怎么办？” “送去炎亲王府。”苏云抿紧了嘴巴，没想到萧凤林倒是养了个好儿子，骗得他团团转。呼，终日打鹰反倒被鹰啄了眼，萧凤林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大概是在试探他的实力，想要连根拔起。可他的根须早就深深扎根于整个大历，想扳倒他怕是要把大历翻个底朝天。 “王爷，王爷……”侍卫慌张地跑过来，一脸慌张。萧炎的心几乎已经麻木了，一连几日从没有一个好消息，这会儿若是有人冲着他喜笑颜开倒是奇怪了。 “慢慢说。” “我们在苏云那里折的人全都回来了，不过是放在一辆板车上，卷着席筒。被人放置在王府门口。”炎亲王府在富贵巷中央，门口即使多一个灯笼，都能从巷口传到巷尾去，何况现在是多了三具尸体。王妃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苏云！”萧炎气得几乎咬碎了牙齿，看来那个人已经闻出味来了。 “王爷，您看派去茶社的人呢，要不要撤回来？” “先别急着动手，等本王的消息。”侍卫躬身后退走了，萧炎整整衣冠上前两步深吸一口气，才敲响了养心殿的门。 染春茶社内，萧玄在点茶，喝一杯不对味倒掉再来一杯仍是味道不对。呼，他终于放下杯子往屏风边一坐开始凝视上面的那个字。忍，还是她走的时候留下来的，如今颜色依旧，只是物是人非。忍，他究竟要忍到及时。 越是整理自己的可用之人，他就越是难忍。那些人得着他的信赖，拿了他的命令，行的却是让他腹背受敌之事。 他自问从未亏待过任何跟随他的人，不管是以前掌管着天道盟还是现在准备与人争高下。可是人心换不来人心，这他早该明白的。 一番动作之后，人手愈加匮乏，他已经让齐嫣带着天道盟回来了。 咚咚，有人敲门，说了一声请进，来得却不是他要等的人。 “先生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您是湛亲王吧。”苏云一撩衣摆走进去，对着萧玄拱手施礼。 “你找本王何事？”萧玄瞧了这人一眼觉得甚是面善，那通身的气度丝毫不因朴素的外表而蒙尘，颇有一点世外高人的意思。 “我有一份礼物想送给王爷。”苏云神秘一笑，在萧玄对面坐下来。房门缓缓关上，苏天歌正好上楼，侍卫说了一句王爷有客。她也没多想便转身下楼梯。 “掌柜的，掌柜的。”伙计听见街面上有队列声，便伸着脑袋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些人跑来的方向，直冲茶社。 “怎么了？”掌柜不明所以，愣神的功夫，人已经堵着了门口。 “捉拿反贼苏云，谁是这里的掌柜？”当头的正是京兆尹衙门的人，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找人来指认。随后指着迎面过来的掌柜喝道:“有人举报，反贼此时就在你的茶楼。你可知罪？” “您看我就是一老实巴交的商人，怎么可能窝藏反贼。” 官差一推掌柜，摆摆手，“上去看看。”后头跑过来两个差役等等等就跑上楼梯，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几乎是转头的功夫，两人又跑了下来。 “湛亲王在里边。” “谁在也不行，拿着，我上去看看。”领队说完往楼梯处走去。 “宋捕头，我若是你绝不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苏天歌认识那人，正是京兆尹衙门的宋捕头，之前与京兆尹衙门打过几次交道，所以认识此人。 “你是谁？敢干预差官办案，该当何罪！” “他是谁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萧玄负手立在楼梯口，怒视着出言不逊的宋捕头。 “王爷吉祥，小的奉命捉拿反贼，还请王爷赎罪。” “这里没有什么你要的反贼，都是本王的客人，你可以走了。” “王爷，这……”宋捕头试探着还要往下说，仰头看见了萧玄的脸上带着了一种正好心情不爽，谁碰上算谁倒霉的神情，他又不是嫌命长了，遂拱手告辞领着人走了。 现在茶社附近的拐角处，底下人小声地问道:“真这么走了，回头怎么跟大人还有王爷交差？” “就在这儿等一会，我就不信他进去就不出来了？” 萧玄放下纱帘，回身看着苏云问道：“先生也说说看，你给本王准备的大礼是什么？” 守在茶楼拐角处一直等候的宋捕头等人等到送走了萧玄，也没等到苏云出去。反倒窝在房间里看书的苏天歌等来了苏云。 看着自己的父亲，苏天歌有一种出离愤怒的无奈，她放下手里的书页用一种不甚欢迎的语气说道：“想必你已达成所愿，让湛亲王顺利成为你的下一个目标。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让萧玄顺利登上大宝。你们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利，我不过顺水推舟。而且我发现萧玄经过这么长时间与你的接触已经颇具一个帝王所需具备的东西，慢慢地将世事人情看淡，为了实现目标可以委屈任何人包括自己。” “我的事我自己来做，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尤其是你。” “天歌，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永远都抹杀不掉的。”苏云说完拂了拂袖子，背着手走了。苏天歌呆坐在桌后，拼命想拉回自己的思绪，却毫无办法。 她不知道那人究竟与萧玄说了什么或者许诺了多大的诱惑，让他竟然瞒着她。她已经习惯了事事亲力，也习惯把控事情的发展，可是如今看来，从那个人出现，几乎所有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她所掌握的范围了。这让她觉得不安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两百三十三章 少时成仇 苏天歌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脑袋又咚地一声撞到了一侧的车架子，艰难地爬起来扒着窗户往外看，只看见急速后退的一棵棵树影。颠簸的路面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 记忆回溯，她想起受困前的事，她以为巧妙地瞒过守城的人顺利到了城外，却不想那才是抬进阴谋的第一步。自己乘坐的马车刚刚行至梅山附近，便遭遇了追杀，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将她还有那个随从团团包围住。 她勉力赶着马车挣脱包围后，碰上了赶来的渔翁，方仲安。 大约在两天前，萧睿的人发现了方仲安当年买凶杀人的证据以及汤泉宫意图策划谋反的事情。适逢多事之秋，炎亲王并没有为他说话求情，反而来了一招丢卒保车。 方仲安一夜间从御史变为阶下囚，位于十方街的方家老宅被查封，他人却跑了。方仲安这件事不过是京城动乱的第一波，随后接连发生了让人应接不暇的许多事，不过两天时间他已经被忘在了脑后。 苏天歌没想到，她会跟方仲安以这样的方式正面相遇。 马车跑得飞快，后头追踪的人影越来越小，小到苏天歌放弃了仰仗那人的希望。她现在唯有自救。 缰绳绷得太紧在车架子不断地颠簸中，终于到了极限，在方仲安又一鞭子抽中马匹后，缰绳断了。两匹马飞奔而去，马车失去重心一头栽了下去，几乎颠了个个砸在路面上。 一声巨响之后，马车瞬间散架，苏天歌几乎是拽着一侧的窗户一起飞了出去。摔倒在地的时候她想，她的后半生怕是都要躺着渡过了。 尽管身上剧痛无比，脑袋却出奇的清醒，她甚至能听见头顶有惊鸟飞过，扑棱扑棱。棵棵树木遮掩之上的天空是蓝的，偶有白云飘过。 咳咳，痛苦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她听见那是方仲安的声音，他怎么还没摔死呢！ 方仲安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许是看她伤势太重没敢乱动，只是从袖子里找了一丸药喂给她。和血咽下的时候，药丸剌得嗓子疼。 “方仲安，你劫持我有什么用呢？现在要杀你的人可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只是劫走你是我这几天在走投无路时定下的一个目标。它支撑这我活到这会儿，不然我恐怕早就在追杀中死了。”方仲安自嘲地说道，沉沉地咳嗽了两声，他接着说道：“真是难得，你我事过两年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着说话。” “天歌，我不明白，当年的事情我方家也只是做了过墙梯，你怎么就这么恨我们呢。”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你不觉得可笑吗？害了你姐姐的不是我，杀了你母亲的也不是我，至于方琦玉那就更与我无关了。方家时至今日发生的哪一件事情没有你的功劳，是你们自己做了选择，选择功名利禄选择不择手段。你在怪罪别人的时候可曾真的想过为什么。” “追求功名利禄有什么错？难道我苦读十年不该求一个结果吗？你看似把选择摆在了我们面前，可那都是进一步前程似锦退一步万丈悬崖的选择，你才是最残忍的那一个。” 苏天歌没说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方仲安如今跟她说这些无非是因为心不平。 “家姐在吴家不人不鬼，家母惨死，玉儿在冷宫中忍受煎熬，我如今如丧家之犬四处被人追杀。你可满意了，养了你十年的方家，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他满腔的仇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如今看着躺在草丛里浑身是血的苏天歌，方仲安忽然悲从中来。为她也为他，他们本不必走到今天的。 “方仲安，你做什么？” “这下边就是苦思崖，被你找人封锁了之后，我就偷偷地豢养毒兽，虽然过程艰难但也成果显著。你不想看看看吗？”方仲安脱掉外衫，将其撕成一条一条的碎布开始包裹苏天歌的伤口。 “方仲安，你尽可以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白日受蚊虫叮咬，夜间还可能有野兽出没将我啃食入腹，这不是你最期望的结果吗？你如今多此一举又是何必。” “我要让你看看，我就算不做官也一定能继承方家。”方仲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苏天歌一下子想起一件小事来。那时她到方家两年，已经在药理药性的辨别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方老爷很欣喜地头一次把她带到了方家人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认她做义女，以后让她打理方家的药材生意。 那一刻那种寄人篱下的憋屈感终于有了缓解，她天真地以为从此就可以在方家扬眉吐气了。翌日在药铺学习的时候，她碰见了方仲安，那时候的方仲安在她眼里一无是处，一个乡野的穷小子就算穿上再好的绫罗绸缎也掩盖不了本来的无知和浅薄。 他带了几个下人想要显示自己的少东家地位，对药铺的掌柜指手画脚，她看不过眼争了两句。 他说她不过是来给方家做工的丫头，别以为做了他父亲的义女就能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说他就算穿得再华丽，头发梳得再光亮也掩盖不了他除了一身的铜臭身无长物的无知，说他除了显摆根本撑不起方家。 之后就是她方家小神童，苏当家的名号越叫越响，他便沉寂了下去。方老爷方夫人对方仲安这种发奋读书的态度很是满意，她根本无暇顾及也从未真的注意过他。 今日想来，方仲安对她的仇恨就是从少时的不认可被羞辱开始的。 当被裹成一个粽子捆在方仲安身上随着他往下走时，她才发现，苦思崖已经被他悄悄打开了。一侧的山壁上有很难被人察觉的一个又一个凹陷，可供攀爬。方仲安带着她来到崖底，打开了铁门。 扑面而来的腥臊之气带着低沉的嘶吼声，勾起了她从前的恐惧，今日若是又死到这儿，可算有始有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四章 昨日重现 “少爷。”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男人从石门一侧走过来，掀掉斗篷露出宋福喜的那张脸来。只是如今年不及半百的宋福喜，脸上满是愁苦与愤恨堆叠之后形成的扭曲，见着如今这副形容的苏天歌，不由得脸皮跟着动了动。或许是解恨吧。 “宋福喜，你可还记得，从前药铺里负责库房的管事。前一段时间从苏城牢狱被我救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喂养那些小家伙。” “是要我感谢你引故人相见吗？”苏天歌不无讽刺地说道。 “一半一半，宋福喜别的本事没有，不过在研制毒药方面有独到的手段和技艺。我听闻你父亲曾经在你身上放了一味药，你的血能改变一些药物的药性。所以拿你来做个实验。”方仲安将苏天歌从背后放下来，固定在正对着山洞那处铁栅栏的一张椅子上。 视线平行，她才看见了方仲安的脸，血污之下有几道伤痕已经结了痂，想来是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弄伤的。栅栏里有穿堂风刮出来，一种混合了血气的腥味随风而来，呛得她眼睛有些发晕。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右边传来，宋福喜推着一个大铁笼子走过来，上面堆放着瓶瓶罐罐。下方的笼子里有一只烦躁地游走的野兽，如狼一般的头颅，身上的毛发却根根分明犹如尖刺。 “少爷，小家伙到了晚上会更兴奋，现在放血可能会影响药效。” “很快就会有人来了，今日这苦思崖我要让它变成断魂崖。你只管照做就是，死一个是一个。” 苏天歌听得一清二楚，看来她还不是唯一一个会命丧于此的人，那一个陪她送死的会是谁？手腕处像是被剌了一刀，上次毒杀风为止时留下的伤口又开了，只是这一次的血再没有那么大的毒性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从脚底的盆子里传来，苏天歌很想告诉方仲安，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那么无知。她的血能改变药物的药性，可是谁能保证就一定是往他们期许的方向改变。 滴答声消失了，大约是伤口被人止了血，方仲安还在一旁擦拭自己的剑。宋福喜叮叮当当地往盆子里加东西，一会儿是药水一会儿是药粉，完了又从别处取来数块生肉搁在血水里搅拌好喂给了笼子里的野兽。 血肉刺激了那头野兽，在它大快朵颐的时候，宋福喜推着笼子到了铁栅栏处，开了栅栏将笼子推了进去。随后抽掉笼子上的盖板。 低吼声，嚎叫声从山洞里跑来，几乎是物随声到，五六只提醒更大的同种野兽跑了过来。出于护食的本能，笼子里的野兽低吼着炸开了全身的毛。可这低吼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下一瞬，笼子外的野兽冲进了笼子里，狭窄的空间里，三头野兽将它还有盆子里的血食分食了。 苏天歌微微皱了皱眉头，方仲安像是觉得她这模样十分有趣，“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面对这样的同类相残竟然毫不动容？” “你觉得我该如何反应，哭哭啼啼畏畏缩缩？抱歉，我还没那么脆弱。”她若是告诉他，她经历过这种痛苦，见识过十方阎罗殿里比这更惨烈的情景，他是不是该瞠目结舌，反思自己这话问的太无趣了。 哗哗，石头顺着崖顶落下来，正好落到了方仲安脚边。他伸手捡起来一块，冷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沈煜从半空里落下来，瞧见浑身血污的苏天歌，眉眼紧锁着要冲过去，被斜刺里冲过来的方仲安给拦住了去路。 “沈大人果然来的及时，我这边的盛宴刚开始，你就来了。” “方仲安，你若是迷途知返束手就擒，最多被判发配边疆。若是依然执迷不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沈煜呵斥一声剑指方仲安。 “你给的活路我不稀罕，不过我给你们安排的死路你倒是该好好见识见识。”方仲安抽剑堵住了沈煜的去路，然后摆摆手说道：“送她进去。” 宋福喜拍拍手走过来推苏天歌坐着的椅子，往铁栅栏处。 “尔敢！”沈煜一剑直刺方仲安的心窝，刀剑叮当声在山谷里回响，苏天歌勾着嘴角很想喊一句不必管她，想想又觉得太矫情。毕竟沈煜已经不顾危险地到了这里，而且看方仲安的架势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她就没说话，想来这一回，浑身都痛就算被啃噬也没有上一回那么痛，也算老天待她不薄。 只是沈煜啊！千万别有事。 沈煜看着苏天歌离铁栅栏越来越近，看着栅栏后面的野兽嗜血的眼神，看得目眦欲裂。遂招式狠厉，一剑刺穿了方仲安肩头，抽剑的瞬间便冲了过去，咔哒，铁栅栏开了。 苏天歌连人带椅子背推了进去，里边的野兽在一瞬间的慌乱后退之后慢慢聚拢过来，沈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跳进了山洞里。 “天歌，天歌……”沈煜扶着苏天歌坐起来。 栅栏外的方仲安捂着肩膀哈哈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沈煜，苏天歌，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咔哒一声，铁栅栏被宋福喜重新锁上。 “你以为就凭这几头畜生能伤的了我？”沈煜揽着苏天歌拔剑四顾。 “是吗，那加上这个呢？”方仲安一拍手，宋福喜从一侧搬来了两个坛子，打开坛子口将里面的液体倾倒了出来。刺鼻的火油味道充满了整个山洞，方仲安站在栅栏外慢慢拉开了弓对着流入山洞的火油射了一箭。 轰，火光窜了出来。 “火油加上我特制的毒药，不出半盏茶你便会视力尽失。一个无法动弹，一个瞎了眼，死在一处倒也该感谢我的成全，不是都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哈哈哈……” 火光冲了上来，引得苏天歌脑袋里嗡嗡响，记忆如走马灯一般转了回来。莫说前世今生，就眼前这一幕她就仿佛经历过。也是同样的一个人护着她，说要带她出去，结果却与她却死在了一处。 那她在奈何桥边徘徊了那么久怎么没有遇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五章 情深至此 隔着重重火光，沈煜冷冷地看着方仲安，“待我杀出这里定是你的死期。”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蒙着了眼睛。 “给我上，杀了他，杀了他们。”方仲安几乎癫狂地喊叫道。 山洞里的野兽低吼着冲了过来，沈煜回身就是一剑，野兽嗷嗷惨叫着向后退去。他扶着苏天歌把她靠在墙边，“闭上眼睛，这一次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野兽大约也知道遇上了敌手，纷纷弓着身子不敢贸然上来，有那么一只忍不住血腥的诱惑冲了过来。沈煜挥剑，那野兽摇着剑刃不撒嘴，血从它被剌开的嘴巴里流下来，它扒着两只前蹄试图跟沈煜僵持。旁边的几只册试探着想绕过去冲向苏天歌。 沈煜一脚踢中那只野兽的肚子，“方仲安，没想到你把自己的奸诈都传给了这些畜生，倒是一种传承了。” “哼，沈大人逞口舌之快可没有一点用处。”方仲安暗暗地拉开了弓，一只淬了毒的箭搭上了弓正瞄准了沈煜的后背。 火光蒸腾，让他一时难以瞄准，调好了位置再看，沈煜已经结果了两条野兽。 “一个大老爷们，干这种偷袭之事，可不太光明磊落。该打。”嘭，有人出声呵斥，接着便是一块石头砸着了他的后脑。 手里已经搭好的箭也射了出去，嗡，这一声正好落进苏天歌的耳朵里。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支箭直刺沈煜的后背而来，她撑着身子扑了过去。 箭矢在离着她的脖颈寸许处被沈煜稳稳地抓住，接着翻手扎中了扑来的一头野兽。 “男人岂能让女人来保护，我说过会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哐啷啷几声，铁栅栏被沈煜几脚踹开，已经退缩的野兽见着了外头的新鲜，越过二人窜了出去。 “沈大人，这事儿你是不是办得太不地道了。你怎么能祸水东引呢，我可是……”连秋鸣在栅栏外怨声载道，沈煜没工夫理会，弯腰抱着苏天歌从山洞里出来对他的困境视而不见，走了。连秋鸣只好自认倒霉地砍杀了野兽，有些后悔自己这成人之美了。 “连秋鸣？你还敢回来。”脑袋流血的方仲安忽然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若是能抓了连秋鸣，他也许还能翻身。 “怎么？想抓我论功行赏？那就试试吧，许久不曾跟畜生打架了，刚才这么一交手还真有些想念呢。”连秋鸣话音一落抽刀迎着方仲安砍过去，两人在苦思崖底打在一处。 慌忙逃窜的宋福喜在出口碰见了方琦兰，“三小姐。” “安心坐牢然后等着刑满释放好好过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帮着他行凶作恶？” “三小姐，从前在方家奴才虽然跟您并无交情，不过也没有什么恩怨。今日……”宋福喜忽地冲过来，手里一边匕首就要横在方琦兰脖颈上。 喵，一只黑猫从方琦兰后背窜上来一口咬中宋福喜拿匕首的手背，啊，宋福喜惨叫着摔倒在地，须臾之后捂着手背开始抽搐。几番挣扎之后 便以死不瞑目的姿势横躺在地，一命呜呼了。 药庐里，薛神医见着沈煜一脸荒乱地带着满身血污的苏天歌回来，已是见怪不怪了。哪一次这两人一块回来不是受伤就是半死不活，他难道就见不着这两人手牵手高高兴兴地过来串门吗？ “身上多处摔伤，有部分骨头错位，您医治的时候轻点。” “我是大夫。”薛神医抬头看他一眼，“去药房，找到明目的药用温水化开好好洗洗眼睛。”交代完就顺手把门关上了，沈煜揉了揉眼睛转身去药房，好容易眼睛没那么难受。却在院子里碰见了一个人。 “天歌受了重伤，正在医治，您来的不太是时候。” 苏云侧身看见沈煜从药房里出来，上下只看了一眼心里暗暗点点头，眼光不错。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苏云稍稍疑惑之后便想通了，冲沈煜对天歌这份上心来说，若是不认识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知道你并且要抓到你的人有一大把，你不该这个时候过来这里。”沈煜看着苏云，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受，有恨意，但还能压制。同时也有一种无奈，无奈这人竟是天歌的父亲，若换了旁人，他可能早就已经杀了他。 “我只是来看看这里是谁的药庐，既是薛凤生的，那我也就放心了。告辞。”苏云说完转身欲走，走到门口又回身看着沈煜说道：“这几日若是发生任何事都请瞒着她。”说完就走，这一趟过来苏云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 这几日？沈煜前思后想，想到了之前关于苏云的传闻，想到了宫里那一堆事儿。看来这京城不太平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不过在这不太平的疖子被去除之前，剜肉之痛是在所难免了。 薛神医推门出来时，已经月上当空了，他捶了捶自己的背差点踩到沈煜的衣摆。 “去看看吧。” “好了？”沈煜站起来问道。 “没好，伤筋动骨还需百日呢，她那可不是一般的伤。最少也要几个月吧。”薛神医说完想起件事，便问道：“今日有人来过吗？” “来过，是来问诊的，被我打发了。”薛神医哦了一声，揉着肩膀走了，沈煜说完抬脚进了屋子。倒完血水的盆子里还积着血渍，屋子里不由得多了一股血腥味。他走到床边看了看才起身推开窗子。 今日在路上遇着连秋鸣，他就揪着不放，这才从连秋鸣那儿得知了他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旧事。那些事只属于天歌的记忆，说来匪夷所思，也让他万分庆幸。 原来他与她在苏城初见时，他的感觉没有错，那时她早就认识了他。往事历历在目，他为曾经对她说过的狠话后悔，幸好，他从未想过放手。侧身挨着苏天歌，沈煜舒了口气，连秋鸣说他把天歌的这段记忆给消了，可是他知道了就好。同年同月同日死，她跟他已经做到了，余下的同年同月同日，他都会陪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六章 驾崩 又下雨了，隔三差五的雨水搅得人心头憋着一股湿热之气，无处纾解下只好皱紧了眉头。萧凤林披着一件皮毛大氅还是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要不然怎会瞧见了晋安，母后还有苏雪以及那些个为了大历的江山基业献出生命的人。 “来人，把圣旨取来。”声音不大落在外间却如惊雷，候着的几位大臣瞬间绷紧了神情，恨不得化一双眼睛钻进去瞧瞧他要写什么。 江丞相站在门边，双手拢在袖子里，瞧了瞧站在廊柱下宛如门神一般的萧炎。谁能想到这个曾经为了争抢皇位不择手段，而且也是呼声最高的炎亲王，居然就在一步之遥处刹住了脚。安安心心地守着养心殿，一守就是快两个月，如今时辰到了，他是否还会如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个兄弟为了争夺皇位而战。 “老王爷，庆国公沈大人还有刑部张大人，三位大人请进。”内侍撩着帘子出来小声地喊了一声。三人迅速整理衣冠入内听旨。 还侯在外头的人面面相觑，这不是明摆着皇帝在堤防他们，可是如今这个节骨眼还是那一张圣旨关键。 安放在房间正中的滴漏，一点一点，滴答着。一个时辰之后，外头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萧玄满头大汗一身戎装地跑进来，“父皇，苏云已伏法，苏云已伏法。” “快，进来，进来。”萧凤林在里间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急促地招呼着萧玄赶紧进去。 “父皇，苏云已伏法，尸体马上送到。” “好，好……”萧凤林忽然笑起来，苏云的死讯如一剂回魂针让他对于垂死病中惊坐起有了切身体会，“他终于死了，终于死在了朕的前头。哈哈哈，咳咳……”狂笑一阵又是一阵咳嗽，一旁的内侍赶紧端了参汤奉上，萧凤林端着参汤一口饮尽，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得意。 “儿臣今日在梅山追击到了他，一番负隅顽抗之后他自刎而死。” “自刎而死？” “是，大约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死了就好，尸体呢，尸体抬来朕就封你做太子。” 萧玄听得皱了皱眉头，他争这个皇位是觉得自己有资格也有能力把大历治理得更好，可是如今却是因为父皇的个人私仇，他是因为杀了一个人而的了皇位。重要的是，如今父皇的表现全都落入了那人的算计之中，今日在梅林，苏云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告诉他，“杀了我，你父皇一定会把位子传给你。” 老王爷在一旁低着头却也跟着皱了皱眉头，因为杀了一个人就得了皇位，不止萧睿还有消炎心里不服，就连萧玄自己恐怕心里也不会舒坦吧。 外间又有人叫着让开让开，一架担架蒙着白布被抬进了里间，萧凤林上前两步竟然亲自弯腰解开了白布。是苏云那张脸，那张让他自从知道他活着就寝食难安的脸，如今终于死了，死在了他面前。 萧凤林瞧了一眼起身说道：“庆国公，你也看看，他可是真的苏云？” “是。”沈渊走过去揭开白布，那张像是永远都能洞察世事的脸，发青发白，下巴上还沾着血污。再也不会发出让他心里发紧的冷笑了。 当年，他酒后乱性与苏夫人的丫鬟有染，他本想将人送出府去不了了之。是苏云以一种轻蔑的语气告诉他，他的妻子已经全部知晓，很快整个京城都会知晓。那时的苏雪才刚死不足一年，皇帝的愧疚依然浓烈，重要的是，苏云告诉他，那个丫鬟其实是苏雪的贴身丫头。 若是她到苏雪的坟前哭诉他始乱终弃，皇帝会怎么看他，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他的不幸，庆国公府的不幸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没过多久母亲病逝，妻子终日以泪洗面不就也郁郁而终。 沈渊捏着苏云的脸皮动了动，没有易容的迹象。 “启禀圣上，正是此人。” “好好，好，死的好，死的好。”萧凤林转身走到桌边，提笔在圣旨上添了萧玄的名字，玉玺在圣旨上落下。他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挣扎着将手掌重重地按在上面，眼前混混沉沉。 “圣上，父皇……” 屋子里哭声震天，外间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遂换了脸色戴上了一丝悲戚。江丞相转身时又看了萧炎一眼，她究竟与皇帝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屋子里的哭声传到了外面，萧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按着刀柄的手指颤了颤，终究没有转身。 “炎儿，父皇今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跟你说话，你好好听着。朕自问不是一个好皇帝，私欲太多也导致杀戮太多，你的性格最像朕，性情中人。可是大历经过了这么多次波折已经不能再用朕的那一套来治理江山了，而且朕已经调换了你所有可以仰仗的人，所以不要试图反抗” “对大历来说，它需要温养，这一点你二弟最适合。你三弟太精明，有时候过于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朕有一个心腹大患，也是大历的心腹大患，那就是苏云还有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朕需要你来替朕铲除他们，你二弟三弟都与苏云或多或少有联系，尤其是你三弟，晋安的那些余孽要不是有他的庇护岂能在大历蛇行鼠窜。唯有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炎儿，朕答应你会给你留一条后路，让你无后顾之忧。去吧，去替朕，也替你的父亲做最后一件事。” 萧炎站在廊柱下心情出奇的平静，一个皇帝死了还会有另外一个上来，只要大历还在萧家的江山也就在。台阶下，萧睿提着衣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扭头跟萧炎的视线对上了。惊慌失措，疑惑不解化为平静无波，萧睿扭脸上了台阶进殿门。 “皇上……”嚎哭声飘荡在养心殿上空，又因为雨水的冲击落下来，憋得人心里也跟着阴沉沉的。 萧炎把头扭过来，深呼了口气，接下来就看谁能挺得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七章 换了人间 萧睿躬身站在养心殿内，听闻父皇驾崩时带来的悲痛已经瞬间被圣旨上的内容给遏制住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已经出离了愤怒。 怎么办？若是现在退走京城，他还能多少保存一点实力，与萧玄争上一争。可若是那样，等到圣旨宣读，他就成了叛逆将永远无法再靠近京城。若是不走…… “舅父……”萧睿看着江丞相，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下了朝不妨到舅父家中一叙。”江丞相抬手止住萧睿的话，示意他稍安勿躁。萧睿点点头，跟着后面跟来的皇子一起例行着身为儿子所能为父亲做的最后一点事情，哭灵。 剩下的一切事宜自由礼部按照祖制来办，停灵祭奠，国丧自有一套成熟的礼节。专人办专事，也不会错乱，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就是头七之后的出殡。 丧钟咚咚地敲了一天，苏天歌侧躺在床头倒是没有多惊讶，沈煜躺在床边的软塌上看书，听见第一声的时候倒是放下书本怔了一下。 “前后才不过一年时间，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间一般。” “陈年旧疾到了该清理的时候，自然来势凶猛。”她说着话动了动指尖，“可知道是谁做了太子？” “萧玄。安安静静地就做了太子等着择日登基为帝，倒着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谁能想到，萧炎一夜之间如看破红尘，不争不抢安静地做起了皇帝的守卫，直到皇帝驾崩。萧睿还在左右逢源准备拼死一搏，萧玄就不声不响地把皇位收入囊中。 说一句看的不过瘾可能有点不厚道，可是任谁卯足了准备拼死拼活，也不希望半路就这样泄了气。争到的人，觉得来的太容易，没有那种艰难之后胜利的喜悦，失去的人，觉得更加憋屈，浑身的才能无处施展。 “那人曾经跟萧玄接触过，透露过会让萧玄登上帝位。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苏天歌想起那天见到苏云的情景，如一个料事如神的半仙一般，就一语成谶了。皇帝其人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原本在她看来，京城不说血流成河也至少要乱上几日的，可如今兵不血刃就改朝换代了，她怎能不疑惑。 “也许是圣上最终觉得萧玄更适合吧。”沈煜扯开话题想起了连秋鸣昨日过来的事，“连秋鸣说方仲安逃进山洞，他把苦思崖给炸了，人多半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他要告辞回一趟南境，顺便把这个东西给了我。”说完沈煜从怀里取出那枚她曾交给连秋鸣的秘钥。 “那个道歉我估计他是多半等不到了。”萧凤林还在的时候就不会承恩的错误，到了萧玄这里更不可能了，子不言父过，更何况他们还是皇家。积怨太深加上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两族的恩怨只会越来越深。 “希望能借着这次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之机，让隐逸族的人好过一些。”沈煜说完瞧着苏天歌，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面具已经干裂了，以后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了。”遂起身取来温热的毛巾将她脸上的伪装一一去除了，指尖挨着了那道伤疤，“薛神医说这道疤即使用了药也没办法完全清除，还是会留一点浅浅的痕迹。”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她微微侧头挨着他的手掌，“等我好了，可能要先去山庄办一件事，你要去吗？” “甘愿奉陪。” 咚咚，有人敲门，沈煜去开门，来的是临山。在门口两人说了两句，沈煜进来跟她告辞，“张尚书有事让我去衙门一趟，我去去就回，你安心吃药。”她点点头，看着沈煜将房门关上，才微微低了头埋在双掌之间。 即使沈煜不说她也猜到了一些，以那人的性子，多半会选择一种鱼死网破的方法。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太陌生了，陌生到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熟悉便又永别了。 她不悲伤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事情其实并没有结束，他就算死了也依然会搅得大历天翻地覆。 沈煜到衙门时，张尚书正在大堂里来回徘徊，见着他如见着救星。 “大人，发生了何事。” 张尚书屏退左右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沈煜，“我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果然让我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上面的消息可靠吗？”沈煜捏着纸条也觉得匪夷所思。 “基本属实，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没让人靠近。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五天后就要出殡。从皇宫到黄陵，这里是必经之地。” “那就一个一个替换，把可疑的人都换下来，换不掉的只好错杀了。” “怎么换？换下来了他们布置的机关倒是不好发现了。” “至于机关的事，您去找萧长风，这个没人比他更合适了。换人的事就交给我。” “好好，我这就去。”张尚书急匆匆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沈煜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张尚书从袖子里取出一卷卷好的纸，“这是先皇让我带给你的。” 张尚书走后，沈煜打开纸张，上面盖着皇家印信，只有一句话。沈煜看完了呼了口气将纸张收入怀中，跟着离开了刑部衙门。 头七过完，选好了时辰，皇帝的棺椁从宫内开始往黄陵运送。飘飞的白幡遮云蔽日，萧玄骑马走在棺椁一侧，望着前方绵延不绝的送丧队伍，眼睛微微眯起。走完这一段距离要用半个时辰，可他走到这一步却用了几乎半生，那些明着不服，暗里使绊子的人，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小心了。 他不杀他们就能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也没那个时间与他们计较，要做的事情太多，比如眼前。 半路要经过一座桥，因为连日来的大雨导致河水暴涨已经淹没了半个桥墩，萧玄站在桥上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皇陵，随即手一摆。 白幡掩盖下，左右的侍卫抽刀收刀，随即伸手扶着要倒下的人推到桥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绞杀 皇陵已经近在眼前，入口处，萧玄下马入陵墓送棺椁最后一程。萧长风紧随其后，又另外挑了两个人陪同。 棺椁停当，下封门石。内侍敲烂了设置在外墙壁的机关，放置在陵墓内入口门上的两块千斤巨石左右一塔落了下来。一代帝王就此与世隔绝。 萧玄看着石门静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当当当，左右墓道里传来了珠子落在石板上的声音。数十个乌溜溜的小圆球从两侧滚过来，萧长风一看大喊一声趴下。 嘭嘭嘭，火球爆炸的声音回响在墓道里，又因为隔音效果太好的缘故，所有的声音都闷在墓道里冲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爆炸声过后，几人捂着鼻子从地上起来，萧长风神色一变说道：“保护太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墓道。” 萧玄抽出自己的佩剑跟着几人往上走，数百级的台阶刚行至最底层，从上面落下来数条影子，七八个黑衣蒙面人从上往下走。 拎着刀的姿势很悠闲，仿佛不是在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更像是把底下的人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太子，属下留下来断后，您快些离开。” “他们既然敢走到这一步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估计所有的通道口都是一样。我今日就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萧玄说完从台阶上退下来，站在石板上一动不动，手里的剑刃迎着外面透进来的天光闪着点点寒光。 “杀！”黑衣人飞身跳下来，举刀就砍。交手之后，萧玄心下咯噔一下，这些人的招式整齐划一却招招致命，而且从不出多余的动作，很明显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们今日要想全身而退，还有些艰难了。 底下喊杀声全都闷在陵墓内，守在墓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萧玄送棺椁耗费的时间有些久了。 “庆国公，这太子下去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一旁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就算有什么意外，太子殿下也一定能逢凶化吉，我等还是安心等着就是。” 萧玄有些疲于应战，右侧的墓室里有跑动的脚步声，他半是欢喜半是担忧，等到来的人现身他终于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可好？”沈炤拱手施礼，如此危机之中还不忘寒暄让萧玄哭笑不得。 “不算太好，沈爱卿来的还算及时。” 有了沈炤的助力，萧玄的压力少了不少，黑衣蒙面人像是没有算到还有人来帮忙，一番权衡之后并不恋战，迅速撤退。 “穷寇莫追！”萧玄收剑领着人往上走，行至半数前方又来人了，这一次从后左侧的墓道里也跑来了人。前后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将他们一行人困在中间。 “你们是何来路，胆敢围攻当今太子？”有人呵斥出声。 “太子？那是什么东西，反正皇帝老儿儿子这么多，今天死了一个，明天自然会有另一个太子。”蒙面人语带讽刺地说道，话音刚落引得另一些人哈哈大笑。 萧玄的脸皮动了动，眼睛一眯，“本来还想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们一条生路，既然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下手无情。杀了吧，正好给先皇陪葬。”萧玄话音落下，从人人都未曾注意的墓室顶端跳下来上百个侍卫，堵着墓道口围了上来。 叮当的刀尖相撞声音不绝于耳，萧玄负手立在人群中央，看着断臂残肢从人身上飞出去，听着惨叫声在耳边回响。神情里带了一丝冰冷，这些人是谁，听命于谁他多少知道一些。在皇权的争斗里从来都没有善男信女，也不会有兵不血刃。 上百人围剿二十几个人，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已是血流成河。红色的血顺着黑色的台阶流下来，流到了萧玄脚边，他站着没动任由那鲜血淌过他的脚底。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他坐上皇位又要死去多少人。 “收。”萧长风一声令下，那些侍卫拖着黑衣人是走了，瞬间，整个空间里只剩他们十几个人和满屋子的血腥味。 “走。”萧玄抬脚上了台阶，一级一级直到走出墓室。迎来了众朝臣的跪拜。 一阵风吹过，吹落几片树叶落在了陵墓入口的封门石上，沈煜从一侧走出来，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队伍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至少那些人能安分一段时间了，倒是你，刚才沈炤那么明显的投诚举动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连秋鸣从站在墓室一侧，抱臂靠着石墙说道。 “怎会看不出来，搁在以前，莫说是太子出事就是皇帝出事也不见得他会跳出来管闲事。沈家的事还没完呢，他这会儿着实有点心急了。” “你打算怎么办？总不会像我一样作着作着把整个驸马府给作没了。” “你这个提议不错，沈家这些人若是想活命还只能是自请做个庶民了。” “我看沈炤未必愿意，离了国公府，你还有一个好靠山，沈炤有什么？他不拼命才怪。”连秋鸣揪了一棵石头缝里长出来的野草噙在嘴巴里。 “若真走到那一步，就不是他一个不愿意能起作用的。倒是你，以后怕是得小心了。” “我呀还就不怕这个，他爹都没能办成的事，我不信到了儿子就能成。”连秋鸣吐掉嘴里的草，起身拍了拍手，“这会让我真走了，你们自己的就只能自己办了。”说完他挥挥手从一侧的山坡上跳下去走了。 沈煜深吸了口气，对着陵墓拜了三拜也走了。 新皇登基就在两天之后，睿亲王府内，萧睿立在窗前背着手看院子里的一丛竹子。 “王爷。”宋师爷敲门进来，语气带着一丝犹豫，“丞相大人今日进宫不知与太子说了什么，听说御书房已经拟好了贬黜丞相位庶民的折子。” “知道了。”萧睿站着没动，心里自然知道舅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顶下了所有的罪过。不管萧玄是出于什么没有额外降罪，这都已经是在同他敲响警钟了。 还要拼死一争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得不留 晨光上好，沈煜站在院子里望了望天空，抬脚进了屋子，“天光看起来不错，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好。”苏天歌笑着点点头。 椅子摆在当院里，他抱着她正弯腰往椅子里放，江尘之来了。 “你们一大早就这么刺激人，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了。”江尘之说着走到一旁的花坛上就势一躺。 沈煜扭头看他一眼，还能开口调侃别人说明他已经坦然接受了江家的命运。 “半个月后夕颜要与那徐大人成亲，我来托你送一件东西给她。”江家已经被贬为庶民，即日就得离开京城，如果说走之前还有什么憾事，大概也只剩这一件了。 “没问题。”苏天歌除此之外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安危之语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还有这个，你让我保管着的今日也一并还给你，咱们以后怕是江湖再难见了。”说完江尘之从怀中取出那枚秘钥，“说起来也多亏了你这枚秘钥，我才见了她一面，否则这一生都会抱着这个遗憾了。” “不谢，不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沈煜从屋里出来丢给他一坛酒，顺手拿走了秘钥。 “也对。”江尘之翻身坐起来自嘲地说了一句，随后喝了一口闷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兴许是心碎的关系，没喝上两口他又开始唠唠叨叨了。提起了沈煜从前被苏天歌抛弃时的自暴自弃，提起了他和夕颜的不打不相识，提起了他为什么不早点答应提亲的后悔之事。 后悔了，终究是后悔了。 苏天歌扭头看了一眼兀自后悔不已的江尘之，事情的开始总是这样，因为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就纵容自己的任性，不计后果地折腾。到了最后，又会因为没有得到期许的而悔不当初。 “想什么呢？”沈煜走过来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我们不如明天就出发吧。”苏天歌看着沈煜，不像开玩笑或者说着玩儿的。更像是洞察到了什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她既然是认真的，他自然陪着，“好，让薛神医给我们拿上所有的药，我们随走随停，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院门外有人来了，听脚步声像是来了很多人，纷乱的步子又在丈许开外止住，只有一人走了过来。步履坚定，一步一步带着满腔的抱负。 两人抬眼看过去，萧玄着一身明黄色衣衫抬脚进了院门。彼此大概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相见，沈煜倒是愣了一下才站起来行礼。 “免礼。本宫是来见故人，沈大人若是方便的话就先回避一下。”萧玄说罢直视这苏天歌，一边喝得半醉的江尘之从花坛边缘掉下来，爬着站起来要走过去。沈煜过去拉着他去了药室。 江尘之抹了一下脸说道：“明天他可就是皇帝了，在登基大典之前过来见你的心上人，你居然还能这么平静。你是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吗？” “天歌心里有分寸。” “你就自己安慰自己吧。我是累了，要睡会儿，你自己想想吧。”江尘之说完靠着一侧的墙壁就歪着脑袋睡了，沈煜拧着眉头喝了一口闷酒，松了松衣襟。 萧玄走过去，在苏天歌前面站好就这么看着她，背光的脸上带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太子殿下……”苏天歌动了一下想坐起来，被他弯腰给按着了手背。 “你就当我还是茶楼里那个找你讨主意的人就行。”他在她面前席地而坐，叹了口气，“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伤筋动骨一百天，薛神医已经尽量让我少受罪了。”她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知道是哪里变了，以前她跟萧玄说话可以带着说教，不加掩饰，这会儿却要好好好斟酌该怎么说。 “知道你安然地活着还是你父亲告诉我的，就在梅山他临自杀之前。你可能体会不到，听到你安然无恙时我有多高兴，你一直在努力实现你的承诺，陪着我争得皇位。”我也要实现我的承诺做到你希望的，然后让你再不会被人欺负。萧玄把这句话埋在了心里，虽然他之前为了争得皇位做了万般努力，可是最后这一个助力却是用她父亲的生命换来的，他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你有能力，有胆识，更有其他几位王爷没有的正气。所以不管这个过程是不是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你终究是做到了，接下来我相信你也会用你自己的方法治理好大历，做一个好皇帝。” “你不怪我听了那人的建议，而没有预先告知你？” “用我们的办法恐怕会让整个大历陷入动乱，至少他做到了兵不血刃。这一点我不如他。”苏天歌心里其实并不明白，萧凤林对于父亲的仇恨竟然大到可以拿皇位来赌，不共戴天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总是能聪明地预知到我在想什么。”萧玄说完这句话大约也意识到有点过于亲昵，便笑了笑岔开话题，“昨日遇着了礼部的徐大人，我问他马上要当新郎官了，怎么愁眉苦脸的。你知那书呆子说什么？” “总不会是怕了夕颜的鞭子吧。” “书呆子说国事为大，家事为小。他本想为了国事委屈一下自己，暂将婚期延迟，可是又害怕夕颜受委屈被人说闲话。所以愁得焦头烂额的。我告诉他让他放心地成亲，只要不坏了礼制就成，他倒跟我讨起赏赐来了，说先前乌国曾经进贡了几张上好的雪狐皮毛，他想讨一张回去给夕颜的鞭子做穗子。” “也真亏他敢开这个口，把贡品讨回去给媳妇甩着玩。” “你没答应？” 萧玄看了苏天歌一眼，“这等雅事自然是答应了，那些皮毛放在库房里只会一日暗沉一日，还不如拿来让他博佳人一笑。” “这么看来，夕颜倒是嫁了个好郎君。”能跟皇帝讨赏来哄夕颜，这徐大人也不是完全的呆。倒是比屋里那个喝的烂醉的江尘之要强上几分了。 两人闲聊一会儿，门外有人敲了敲玉罄，萧玄顿了一下说道：“先留在京城好好养伤，待伤好了，我再来看你。不过沈煜我可能要借走了，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窝在这里实在屈才了。” 说完萧玄起身拢了拢手掌迟疑了一下转身要走，终究还是转回来弯腰抱了抱苏天歌，短暂而坚定。 苏天歌看着萧玄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心里沉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章 不得已 正值国丧期，所有的喜庆之事一切从简，老王府除了门外挂着的灯笼还有挂着白幡的地方换成了红色，别的没有一点像是要嫁女儿的样子。 今日是添妆奁的日子，苏天歌已经回了庆阳巷，不过碍于腿脚依然不便，就由艾虎推着轮椅到了王府门前。萧长风来接的她。 “萧公子，许久不见倒是越来越意气风发了。”她以一种老朋友的口吻说道，萧长风跟着笑了。 “苏姑娘客气了。如果不是被母亲拘着不能出屋子，夕颜早就来门口等着了。” “那就有劳萧公子送我们过去。”萧长风走过来示意艾虎可以放手了，艾虎迟疑了一下，苏天歌笑笑说道：“既然如此艾虎就留在这里等着，还好我们今日送来的妆奁比较贵重，否则还真不好意思让萧公子伸这个手。” “父王要求一切从简，所以除了京城几家亲厚的朋友外，倒是没有外人过来。你让人送过来的那套机关人偶，夕颜闹着要带去徐府，可是她自己又不会调试，我正忙得晕头转向。还好你来了让我能稍稍缓口气。” 萧长风这么说着，眼睛却看着苏天歌的头发。简单的挽发上面只别了一只玉簪，很简单的纹饰，配着一身青衣，就像第一次见她一样。她清丽的容颜未变，他的心境却变了，晚了一步的遇见大约也只能成为遗憾了。 “难得夕颜喜欢，你会调试。放在库房里都快落灰了，当时买回来的时候听说会弹奏跳舞，跳的还是异族的舞蹈。今日倒是要劳烦萧公子给调试一番，让我也见识见识。” “那你们可得耐心等一会了。” 夕颜的院子到了，早早地已经有丫鬟通报过了，所以她刚被推进院子，夕颜就从屋子冲出来了。 “唉唉，夕颜，你还绞着脸呢。”后头跟着老王妃嗔怪地拽着她提醒她注意一下自己新嫁娘的身份。 “天歌，我就知道你没事。”夕颜跳下台阶过来拉着苏天歌的手，喜极而泣。 “怪我，耽搁到今天才来看你。”苏天歌伸手拍着夕颜的手背，仰头看她，“我们坐下说可好，这样仰视着你，脖子有些受不了。” “好。”夕颜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跟萧长风一起讲苏天歌的椅子抬进了屋里。 “天歌见过王妃。”苏天歌朝着老王妃施礼。 “不必这么拘礼，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说完老王妃看了萧长风一眼，接着说道：“你来了就陪夕颜说说话，正好前面还有事，我就不陪你们了。” 老王妃说完领着婆子走了，临走的时候拽着萧长风一块出了屋子，“娘是内宅妇人，不懂你们那些政治抱负的，但是娘却知道，得不到的若是不知道放手，痛苦难受的只会是自己。这话既是说给你听也是希望夕颜能明白。” “娘，儿子都知道，儿子就是看看她，好好的就行。” “你们两个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许是生活太顺了老天看不过去，非要在情路上给你们设道坎。跨过去就好了，知道吗？娘知道你难受，夕颜也难受，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谁又能万事如意呢。” “娘，儿子知道了。”萧长风敛眉低首，背在身后的双手拢在一处，道理谁都懂，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如何能看开。 屋内，苏天歌把丁香手里抱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钥匙，夕颜认得这钥匙。 “这不是晋安姑姑的别院吗？” “正是，先皇将它赏给了我，我安排的有人在里面打扫尽量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昨日我去看过了，还跟我去看过的那次一样。我听说你从前很喜欢到那里去，今日我就把它赠送给你了，若是心里不舒服或者想一个人呆着了，也有个去处。” “里面的人你看着办，若是用着顺就接着用，若是不顺再另外找人。”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你不知道那座园子可是当年太后为了晋安姑姑过得舒心点，特地拨了自己的私库找来大历最好的工匠建造的。姑姑最喜欢在那里呆着。” “贵重不贵重的终究是要住人才能显得有用，你好好收着吧，偶尔过去小住也算替晋安长公主守着那里。” “那我就收下了。”夕颜握着钥匙，垂下了眼睛。 “我今日过来其实还是想来劝劝你，关于江尘之。” “你都知道了？” “所以我才会说想一个人的时候也好有个去处。”说完她顿了一下，拍拍夕颜的手臂，“我观那个徐大人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听说他专门向皇帝讨赏，要了一张雪狐的皮毛要给你做鞭子的穗子，让你甩着玩。如今这已经成为京城的一桩佳话了。” “该忘记的就忘记，若是实在忘不掉就藏在心底，也让以后的日子有那么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是嫁过去了就要跟徐大人好好过日子了，要为了你的小家努力，为了以后的孩子努力。”说道这里苏天歌也觉得有点奇怪了。 “你说起这些倒是一套一套的，比我娘还会说。”夕颜抬头忍住了眼里的泪水，笑着戏谑道。 “我也是现学现卖。对了，你二哥说今日还有别人来给你添妆奁，我们倒是不好这样一直关着门。” “我只是不愿意见她。”夕颜将钥匙收好让丫鬟开了门，去请人进来。 “是谁？” “睿亲王妃。”夕颜说完自己也怅然了，这个称谓已经让她和陈巽芳成了陌路人。苏天歌顿了一下说道：“要不我还是回避一下吧，我们这样见面，彼此都尴尬。” 院子里已经响起了丫鬟来禀报的声音，这个时候再回避倒有点故意给人难堪的意思了，她只好让丁香把椅子转过来对着门口。 陈巽芳走上台阶到了门口，迎面看见了苏天歌，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轻颤了一下。随即强压着要转身逃走的想法，挺着脊背走了过去。 “苏姑娘，好久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一章 流言四起 “见过睿亲王妃。”苏天歌点头施礼，瞧着陈巽芳从门口走进来，那张美丽的脸上带了冷硬的线条。一如她此刻绷紧的肩膀，满是戒备。 “原来害我等了半个时辰的人就是你，不过细想想，苏姑娘死里逃生是该跟夕颜好好叙叙旧。也不枉她日日惦念着你。”说完，陈巽芳在椅子上坐下来，端着身子看着苏天歌。 “天歌也是来给我添妆奁的，她一会儿还有事，要先走是我拉着不让走的。我们话也说得差不错了，她这就走了。” “着什么急，想当年在明珠楼咱们还一起经历了生死，总也有些交情在。况且她留下来说说话也不耽误不了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刚来她就走，传出去不好听。”陈巽芳接过一旁丫鬟奉上的茶水，瞥了丁香手里的盒子一眼。 “你不说妆奁我都忘了，去让人把东西抬进来。” 丫鬟应下离开屋子，没一会儿从院门外抬进来四口箱子。箱子又一一被抬进了屋里将整个当门口的地方堵在死死的。 “这些都是让金银铺按着京城最新的款式打制的首饰，日常会用到的茶器酒具。还有上好的绫罗绸缎，里面有几匹是我嫁给王爷时候，先皇御赐的贡品丝萝。正适合做了夏衫穿，轻薄透气。” “这些都太贵重了，我怎敢接受，你成亲的时候我也不过添了一副首饰。”夕颜面露为难之色，依着徐大人的脾气，这些东西大概只能自己私藏着不能拿到人前的，可是陈巽芳这个人情她不想欠下。以她从前的经验，欠下就换不清了。 “夕颜，今日不同往日，我已经做了王妃，王府里自然有这些东西。再者依我们从前的交情，送这点东西并不多。”说罢她扭脸看了看苏天歌。 对于这明显就是挑衅的行为，苏天歌笑笑不说话，她能说什么？跳出来跟陈巽芳说她可是送了一座别院的，她说不出口况且也不值得。不过真金白银可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既然是睿亲王妃诚心诚意送的，你就接着，大喜的日子别人的心意可不要浪费了。” 夕颜有点为难地看了陈巽芳一眼，再看看苏天歌眼里的狡黠，便点点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夕颜叫来丫鬟让人把东西抬下去收好，正好萧长风的丫头过来说那套机关人偶已经调试好了，现在就放在花厅，让大家都过去看看。 “什么机关人偶？” “是苏姑娘送过来的以机关术控制的人偶戏，可以弹奏乐器还能翩翩起舞。”夕颜笑着解释道，“我们一起去看看。”按理说她是该叫陈巽芳一句表嫂的，奈何她是在叫不出口，而且按着陈巽芳的性子，若是真叫了她怕是会翻脸。尤其是当着苏天歌的面。 她们二人之间的情债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所以能不触霉头就尽量别惹事。 三人一同进花厅时，萧长风多少有些意外，至少在这会儿，这里不该见着陈巽芳才是。萧睿在皇位争斗中一败涂地，皇陵刺杀更是阴谋败露，皇上念在兄弟情义上才没有对他动手。想必这会儿萧睿一定是焦头烂额了吧，瞧着陈巽芳倒是没有同气连枝的失意和恐慌，这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机关人偶摆在花厅正中，随着萧长风转动开关，上面红色的人偶开始弹奏乐器。有琵琶有古琴，还有筝声，随着调试出现了曲调，上面还有穿了纱裙的女子跟着舞动起来。 苏天歌听了一会儿倒是听出了《平湖春》的曲调来，萧长风大约也察觉到了，随即赶紧换了一首。 可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曲调换了，气氛也跟着换了。 “没想到苏姑娘才是最惦念着长公主的那个人。”陈巽芳往旁边一坐，瞥了苏天歌一眼说道。 “当年在扬城的时候，睿亲王跟随长公主疗养，我有幸给长公主诊过脉。听闻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弹奏这首曲子，那些人想来也是觉得曲调悦耳动人吧。”苏天歌指尖敲了敲椅背，不在意地说道。 “苏姑娘能言善辩，自然是我所不能及的。想来是有人到如今还是忘不了长公主，想借着苏姑娘的手上达天听也不一定。毕竟凭着苏姑娘和当今圣上的关系，这些诉求说不定就能实现呢？” “睿亲王妃，非常时期还请你说话注意分寸。这屋内只有我们四人，你说的话也就到这里为止。”萧长风皱着眉头接了陈巽芳的话。 “萧公子，夕颜，我突然想起今日已经约了薛神医做针灸。就此告辞了，大喜的日子免得惹了晦气。” 夕颜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也就没有多加挽留，“也好，以后你可以到府里来找我。这人偶我回头一定让人改改曲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就知道遇上陈巽芳就没有舒坦的时候，既然相看两厌还不如趁早告辞。 萧长风大约也觉得抱歉直到跟着丁香把她送到府门外，上了马车。 “别人的恶言恶语不必放在心上，尤其是当人别有用心的时候。” “谢萧公子提醒，告辞。” 马车哒哒离开巷子正欲拐角上大街，后头追来了陈巽芳的马车，几乎是别着她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辆并行，陈巽芳撩开帘子看过来，“苏姑娘，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糊涂。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和当今圣上的旖旎传闻，礼部上折提请册封皇后，被圣上给驳回了。你会不知道？” 苏天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然平静如水，她瞥了陈巽芳一眼说道：“相比较那些，我更好奇睿亲王妃说这些时抱着怎样的心情，愤恨？嫉妒还是什么。还有睿亲王府如今处境尴尬，睿亲王妃更应该谨言慎行才对，圣上英明神武做事情自有自己的决断。岂是我们能胡乱猜忌的？” 说罢一放帘子，车夫催着马匹前走一步上了大街。 苏天歌捻了捻指尖，这些天她在宅子里养伤，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她真没有听说。沈煜肯定也听说了吧？呼，她深呼了一口气揉揉眉心，最麻烦的事情果然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奉旨伴驾 被困了一个月的手脚终于得以解脱，薛神医一早给苏天歌拆掉了包裹手脚的白布，末了捏了捏她手腕的关节点点头。 “再登上两个月又能跑能跳了。” “谢谢师父。” “你既叫我一声师父，又何必跟我客气，不过我也有事告诉你。神医谷从本家新收了几个弟子，找不到合适教导的人，就想到我了。所以我这两天就要回去了。”薛神医收拾着银针说道。 “以后是不是就不来了？” “是啊，眼下也没什么事需要我守着了。银针术却实实在在需要找个弟子传下去。”收拾好针包，他看了看苏天歌说道:“过刚易折，有时候适当服软不是坏事。” “是。”苏天歌躬身施礼，这一回她是真的听进去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包容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性子。 薛神医推门出去在门口又碰见了沈煜，看着他撇撇嘴，“你不是回刑部了吗，怎么一天天地游手好闲的。” “我是忙里偷闲，衙门里还有公务呢。” “是是是，你忙，忙得三天两头围着这里打转。哼。”薛神医冷哼一声拎着东西走了。 沈煜摸摸鼻子进来，看见苏天歌站在桌边正看他，便笑着走过来，“我真是忙里偷闲过来看你的。” “我可没说你什么呀。”她嗔怪地瞧着他，“师父要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说是害怕后继无人，要回去教导弟子。”他扶着她在一边的软塌上坐下给她揉着手腕脚腕。 “若是有时间我也想去神医谷看看，什么样的地方能出这么多名扬天下的大夫。” “其实你去看过就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他们常年云游天下，所以谷里并没有多少人，也没什么景致可看。我记得从前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 “那你觉得哪里好，千手山庄怎么样？”她看着他眼睛里含了笑和期待。 他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你说哪里好就哪里好，只要有你在我身边。” 呵，她身子往前亲着他的嘴角，带着笑意，“那就不怕我把你拐走做了压寨郎君？” “那我以后就日日暖衾等着临幸了。” 呵，说完了他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这忙里偷闲倒是来得值了，后路有着落了。想起来那日连秋鸣说他就算离了国公府也有靠山，如今看来这靠山还不赖。 “薛神医早。”院里有人说话，尖着嗓子听得人跟着耳朵一凛。 “宫里又出什么事了？”薛神医拿着一篮子干药草正从药室里出来，见着三个内侍端着圣旨。 “薛神医说笑了。敢问苏姑娘可在？” 苏天歌让沈煜扶着从厢房里走出来，“我在。” “哟。沈大人也在。”内侍躬身给沈煜施礼便抖开手里的圣旨，“苏天歌接旨。” 她弯了身子要行礼，内侍瞧见了赶紧阻止道:“圣上体恤苏姑娘大病初愈，特准许您站着听就好。” 苏天歌搭着沈煜的手没来由地身子发抖，也不是害怕，就是事情超过预知而难以控制的不安全感。 他伸手揽着她的腰靠在自己身上低声说道:“别怕，一切有我在。” 圣旨宣读完了，萧玄让她进宫，至于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让她给太医院的人指导药理，什么宫里的条件更好更有利于恢复。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苏姑娘，那咱这就请吧。门外备好了轿子。” 苏天歌点点头拍了拍沈煜手臂，冲着内侍说道:“我的侍女还在庆阳巷。” “您放心，已经带话去了庆阳巷，让您的侍女带着您常用的东西一同进宫。” 她点点头扶着沈煜慢慢从台阶上下来，走出院门，巷子口停放着一乘八人大轿。她抿了抿嘴，“我自己有马车，您让轿夫抬着轿子先走一步。” 坐着这顶八抬大轿，势必那流言会变得更丰富多彩。 内侍看了看苏天歌，想起了临走时圣上嘱咐的话，一切按着她的意思来。 “是。”随即摆摆手示意轿夫抬着轿子离开。 沈煜一直将她送进马车，临下车时亲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道:“遇事一定要冷静，等着我将你接回来。”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内侍走到车窗边低声说道：“苏姑娘，您请在这里下车，要换乘宫里的驾辇。”苏天歌从马车上下来，遥遥的宫门口走来一人，身量高挑着蟒袍玉带。走近了一看竟是萧睿。 “王爷吉祥。”内侍赶紧低头行礼。 苏天歌躬身施礼，“见过睿亲王。” 萧睿负手走过来，只瞧着苏天歌，那时满京城都在说她死了。他却不信，她跟他是一样的人，只要没有真的被打死就会如野草一般再重新站起来。许久不见，她依然是他印象中的模样。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那样洒脱恣意的人生她现在是否真的拥有了？ “本王未曾听闻，宫中有谁病重到需要苏姑娘亲自问诊的地步？” “王爷说笑了，是圣上听闻薛神医要回神医谷，担忧苏姑娘的伤势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所以命奴才将人接回宫中让太医给好好瞧瞧。” “哼，太医院那群废物的医术能比得过她。” “王爷，这些事奴才也不知道，圣上还在芳华殿等着苏姑娘，奴才……”内侍虽然一口一个奴才，可这份言语里的恭敬并未带到态度上。 萧睿转身眼眸一缩，内侍惊得赶紧低头往旁边一退，“王爷，民女自当唯皇命是从，民女告退。”苏天歌侧了侧身子说道。 萧睿呼了口气上前两步说道：“本王知道圣上不会为难你，可是宫里的另外一些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太后，因为皇帝迟迟没有立后，对市井间那些流言颇有微词。身份变化自然会带来心态上的变化，你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同盟关系了。” 萧睿话音落下，苏天歌抬头看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此人一般。这一番话正是她来的路上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她担心不论是太后还是窈娘，都不会如从前那般好说话。只是没有这么明确，如今让萧睿说了出来，她豁然开朗，的确如此，身份变了，从前的同盟也就不存在了。 “谢谢王爷提点。” 驾辇驶入宫门，萧睿转身瞧着那一方小小的宫门口，苦笑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芳华殿不像其他宫那般富丽堂皇，却胜在小巧精致，而且在所有的宫殿中最靠近皇帝平时安歇的中宫养心殿。苏天歌从驾辇上下来，丁香正站在殿门口一脸慌张，见着苏天歌她几乎是从脸上挤出了了笑容。 “姑娘。”丁香快步走过来挽着苏天歌，身子有些发抖。 “莫怕。”她伸手拍了拍丁香的手背。 两人跟着内侍走进芳华殿，一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院子里，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来。身上的龙袍在天光下闪着黄光，萧玄笑着朝她走来，“天歌，快进来，朕带你看看芳华殿，这里从前是你姑姑的居所。” 苏天歌怔了一下，若是从前，她大概会笑着说一句，“那我倒要好好看看。”可如今……她敛眉低首弯腰行礼，“民女见过陛下……” 手臂却被萧玄给扶着了，“你与朕不必如此拘礼，快些来，从前的雕饰都有些破旧了，这都是朕命人重新装点过的。依着你的喜好，来瞧瞧。”说罢他已经攥着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身后摆了摆。后头跟着的内侍赶紧躬身退下，原本立在正殿门口的宫娥也都弯着腰退到了宫门两侧。 “陛下……” “天歌，朕让你来只是因为想找你说说话，这一个月来，朕诚惶诚恐。”萧玄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疲惫。 “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轻声说着，他笑了起来，仿佛这一个月的辛劳都在这一句话里得到了治愈。 四扇雕花门半敞着，推开一扇，迎面是一扇清风明月的屏风，右下角依旧写着一个忍字。屏风下摆着软塌，包了鹿皮绒的圈椅就连桌子的四角也都包了鹿皮绒。正中的桌子上放着茶盘，花觚里插着一丛白色的玉兰，晶莹的露水在花瓣上打转。 “画是朕做的，不过那个字是从茶社的屏风上拓下来的。你的腿脚不能磕碰，所以这些桌椅都是特制的，还有这里，你快来看看。”萧玄拉着她的手走过一挂珠帘，“床铺也比从前的要矮一些，能省不少麻烦。” 或许还有一些改变他没有说，毕竟一个十几年从不曾住人的宫殿如何能有了今日这般光景。他知晓她能想出上百种理由拒绝，所以他选了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让她说不出口。 “宫里新入的明前茶，朕昨日试过了，味道还不错。”他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开始煮茶。 “前几日跟薛神医聊起来，他还说今年的明前茶似乎贵了不少，茶社里似乎也没有买到多少品质好的。如今我倒是有口福了。” 萧玄笑着给她斟了一杯水，“先尝一口。” 浅浅抿了一口，她的眼睛亮了亮，“果然是好茶。” “茶是好茶，不过这里边并不简单，如今你来了，就帮朕出出主意。”杭城知府上奏朝廷，因为要响应朝廷退桑还耕的诏令，所以从主要的产茶区开始，大片的山林坡地都遭到了破坏。结果辛苦一年下来，收成连糊口都成问题了，远不及从前植桑种茶过得富足。 百姓怨声载道，杭城知府给朝廷写了谏言，洋洋洒洒数十条，详细讲述了为什么退桑还耕在杭城会带来这样坏的效果。还大胆提出建议，希望朝廷能让杭城百姓继续按着从前的方法种植。 “这个李知府是个人才，我从前在苏城做药铺生意的时候去过杭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绝不是一句空话。那里虽然是鱼米之乡，但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适合种植稻米。朝廷为了缓解粮食危机，倡议退桑还耕没有错，但是要看具体的地域条件。杭城有些山林坡地确实更适合植桑种茶。” “所以朕打算派人下去看看，然后再做决定。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这个我倒一时没有主意了，这两年新入仕的科举人选，我不清楚。” “有一个人你一定清楚，户部侍郎王朗。这个人还是你从凤城发现的，他在户部干的不错。所以这次朕打算让他做钦差去一趟杭城。” 话聊得投机了，气氛也显得融洽了许多，屋子里甚至还传出了萧玄的笑声。站在院子里的宫娥互看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都回头看了丁香一眼，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丁香，你家姑娘是何方神圣？ 丁香半是高兴半忧愁，姑娘跟皇上还能像从前那样促膝长谈想朋友一样，忧愁的是，皇宫里的人对姑娘并不友善。她比苏天歌早出发了快半个时辰，从宫门口到芳华殿却也足足花了快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里她先是被人带去见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并不喜欢她或者说不喜欢她家姑娘，这是她见到太后娘娘的第一印象。太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她东西带来的够不够，若是有短缺地，可以到内务府领取，就说是太后准许的。 句句话都是出于为她家姑娘考虑来的，可是真心和虚情假意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从福安宫里出来，她遇上了一辆驾辇，里面坐着的人她认识，从前跟着姑娘去湛亲王府的时候见过。 “奴婢见过王……娘娘。”丁香跪地见礼，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称谓，显得语无伦次。 “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乡下的丫头，难怪不知礼数。本宫且问你，你这个做奴才的进宫了，你的主子呢？”端坐在驾辇上的窈娘，因为愤怒，发白的脸色上憋出了一丝潮红。 “姑娘一会儿就到。圣上下旨说让姑娘进宫来给太医院的太医讲解药理知识，所以……” “笑话，太医院的那些人就算医术再不济也轮不到她来讲解药理，你说是不是她勾引的圣上？你说！”窈娘说着话，手掌在椅背上使劲敲了敲，丁香跪伏在地不敢说话。 “窈娘，说话注意分寸，跟一个奴才说这些是不是有失体面了？”太后站在福安宫当院朗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足够外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还不把你们的主子抬进来，一个个的都没长脑子吗？” 慌张的宫娥内侍抬着驾辇进了福安宫门，丁香直到宫门关上才起来呼了口气，匆匆往芳华殿赶去。 姑娘，咱还是快点离开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四章 难以调和的矛盾 新皇登基所以大赦天下，刑部牢房里关押着的一干人数着指头算自己的刑期，盼着能早日重见天日。所以沈煜一直都住在衙门里，这一日在整理案卷，庆国公府的管家来了。说是国公爷的小寿让他务必回去一趟。 放下手里的案卷，沈煜揉了揉眉心，国公府请封世子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只是迟迟没有批复，但是府里那些人已经开始用看仇人的眼光看他了。沈炤虽然没有这么拙劣，但也给他找了不少麻烦。比如眼前这份案卷。 这是一个杀人犯，杀得是四门巷的人，死者说起来是罪有应得。先是抢人房屋田产，后又污人妻子，气死了人家的老父亲，在动手的过程中，被杀了。 按律判个几年就行，但是四门巷的人纠集了一帮人给了证词证言，他一看那些就是串通好的伪证。结果杀人者要被秋后处决，这个大赦来的正是时候，四门巷的人又跳了出来，抬出了死者的老母亲，一天天地到衙门哭诉。 沈煜知道，从皇陵沈炤的投诚开始，他们两个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了。世子之位不再是关键，关键的是那从十几年前就埋下的怨气。 国公府还是要回去的，他就算再想脱离沈家，真到了要株连九族的时候，他也跑不掉。 沈渊的小寿也就只在家里摆了酒宴，一家人坐下吃个团圆饭，让沈煜不悦的是宋妙锦也在。 “都来了就好好坐下吃个饭，都是一家人，恩恩怨怨莫要带到饭桌上来，下去等我看不见再说。”沈渊瞧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沉声说道。大有谁敢撂筷子就把谁打杀出去的意思。 一桌六个人，只听见筷子叮当的声响，没人开口说话。实在吃得郁闷。 “煜儿，今日特地将妙锦叫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完婚？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是一个订了亲的人，在外面的行为还是奥注意一些。为父也想通了，若是你真的非要娶那个女子，为父也不拦你。但是在成亲的时候必须以相同的礼数将妙锦一起娶进来。” 沈煜听见这话觉得简直像听了天方夜谭，亏得他的父亲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宋妙锦和一脸平静的沈夫人，他不作他想，这个主意肯定与这二人有关。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天歌不会再娶任何人。再说宋姑娘也不是个搭头，您想出这个主意来对她也不公平。” “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这事要不是妙锦提起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那个女人也进我沈家门的。” “是吗？”沈煜故作惊讶看着宋妙锦，“宋姑娘，当初你从你母亲手里那这件定亲玉佩的时候，你母亲就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如今你这样通情达理倒让我好生意外。” “家母说只要妙锦觉得幸福就好。”宋妙锦端坐着低头轻声说道。 “煜儿，妙锦千里迢迢从扬城到京城来，已是不易，如今为了照顾你的想法还要委屈自己，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世间少有。”沈夫人出声说道。 沈煜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确实重情重义，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宋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叫红菱的人。前几日在京城搜索隐逸族余孽时抓到了一个，她交代了一件事，跟你有关，你想听听吗？” “妙锦不认识红菱，更不知道什么隐逸族人，大人说笑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妙锦怎么可能认识隐逸族人。” “我就是随口一问，等我审完了就知道究竟是不是了。”沈煜端着碗喝了一口汤，神情闲适，仿佛真是随口一问。 沈夫人瞧了沈煜一眼，大约是觉得实在心烦，便转头看着沈炤。 “炤儿，昨日遇见了郑夫人，我们的意思是尽快把你跟郑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 沈炤挑了一筷子菜不在意地说道：“行，不就是娶个妻子吗，你们定好日子我负责配合拜堂成亲就是了。” 沈渊听着自家儿子这话，越听越不是滋味，什么叫负责配合，“成亲之事岂能儿戏，你这叫说的什么事儿。兵部尚书的嫡女还委屈了你不成？” “父亲，今日这顿饭就说了两个婚事。一个人家打定主意跟你反对到底，你不乐意，到了我这儿我举双手赞成并表示全力配合，你还不乐意。您到底怎么想的呢？” “你……”沈渊气得几乎仰倒，转头看了沈夫人一眼，沈夫人讪讪一笑准备说话缓解一下。 “父亲，您不要把自己受的怨气撒到母亲身上，她有什么错。她跟了您这么些年可曾在你这里得到一点快乐，我和紫妍从小就被母亲教导，要守规矩要听父亲的话。为什么，因为我们不守规矩不听话您就会不高兴，您就会把怒气撒到母亲身上。” “我从小到大那一件事不是听着您的吩咐来的，我觉得我活得就像个傀儡，可是为了不让母亲为难我事事顺从，事事拼命，到头来换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还是一样看不上我，还是一样对母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您的眼里只有那个死去的女人和处出事事都要跟您对着干的长子，您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们，当时又为什么要娶了母生下下我们！” “你……”沈渊气得几乎仰倒，转头看了沈夫人一眼，“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炤儿。”沈夫人看看儿子看看丈夫，一脸做了错事的表情。 “母亲，儿子已经不必依靠他，依靠沈家才能安身立命了。您也不必仰人鼻息过活。” “很好，出息了，长本事了。你滚，有本事滚出国公府永远都不要回来。” “老爷，您……”沈夫人说完瞧着儿子站起来转身欲走，赶紧出声喊道：“炤儿，你是想让娘死吗？” 话赶话到了这一步似乎成了个死扣，空气凝固了，沈炤恨恨地看了沈煜一眼转身就走。 “炤儿……”沈夫人捂着心口喊了一声，眼睛一闭仰倒着靠在丫鬟身上，人事不省。这一下子，可乱了套了，沈煜抱臂站在院子里瞧着人们慌慌张张地跑进跑出。 当年他母亲就连死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的，除了他，再无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事渐明朗 宋妙锦从富贵巷出来，瞧着左右两侧光亮的高门楼，眯了眯眼睛。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擅自去找叔父，可是沈煜看她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一言一行都要谨小慎微，她这几天甚至连居住的院子都不敢出。 今日一早她打听到沈煜回衙门办公务，国公爷也外出会友，沈夫人一直病着就连沈紫妍那个大嘴巴也乖乖地守在正房没有时间多管闲事了。 她需要找叔父讨个主意，睿亲王显然已经式微，而且就连他那个亲王的位子都有可能朝不保夕。毕竟炎亲王已经自请做个闲散王爷，择日就要离京了。 出富贵巷后她在街面上转了一会儿，走进一家茶楼。 临山抱臂站在茶社的拐角处，一时间来往的人也有不少，越过他时都要回头看一眼。看的多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暴露了。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装束，灰白色的麻布衣衫。为了显得不是那么严肃，他还特地从墙缝里摘了一根杂草放在嘴里，让自己努力看起来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为何还是招人注目，他也不看看自己站在一个丁字口，迎面的街上都是来往匆匆的行脚之人，就他一个站着不招人怀疑才怪。 “抓小偷了，抓小偷。”左边街面上有女子的叫声，然后就是一个男人抓着一个绣花钱袋没命地往他这边跑来，他想也没想抬脚一侧身子就堵住了那个男人。 宋妙锦看了临山一眼，随即赶紧从茶楼里出来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宋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妙锦惊得赶紧看向说话的人，从巷子另一头走过来两个人，头一个正是先前跟她多少有些不愉快的郑玉，后头跟着郑府的丫头。 “哦，原来是郑姑娘，夫人身体不适，我听说这一块有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就想过来问问看。结果并没有找到地方，这就准备回去了。” “是吗？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并没有听说这里有什么医术不错的大夫。”郑玉说完瞧了宋妙锦一眼，“想来是你被人骗了。” “也有可能，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宋妙锦点个头匆忙地越过二人走了。 “珠儿，你可还记得这位宋姑娘？” “自然是记得的，沈夫人病着她不在跟前尽孝守着，却跑到这里来，而且还连个丫头都不带。这分明是有需要瞒着别人的事情。” “那你跟上去看看，自己小心些。”郑玉说完一个人先走了。珠儿屏气抬脚跟上了宋妙锦。 这头的临山帮人解决了纷争，抱着手臂又老神在在地盯梢，直盯到日暮时分茶楼打烊，他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人发现了。隔着两条街的郑府，郑玉在院子里练刀法，珠儿从外头回来跟她说了查到的情况。 “若真是这样，我们是该帮上一把。”收刀擦了擦汗，郑玉思量了一下说道：“去问问夫人这几日是否要进宫看望太后，我们想办法跟着进宫一趟。” 苏天歌在芳华殿住了有五天了，除了萧玄，甚少有人来拜访。所以见着郑玉来，她惊讶之余竟有些高兴，总算能有个人跟她说说话了。 “人人都说圣上金屋藏娇，我这进来了才觉得言过其实而来，这哪里有点金屋的样子？”郑玉进了殿门左右看看，便开口说了这第一句话。 “郑姑娘高见了，我只是进宫养病的，哪里有外面传的那么玄乎。”苏天歌从软塌里站起来迎着郑玉坐下来，随即招呼丁香把桌子上摆放的笔墨纸砚收走。 “你倒是心宽，我在茶楼酒肆走一圈都能听见好几段关于你这个红颜祸水的故事。说什么妖孽惑主，什么扰乱朝纲，说什么的都有。”郑玉端了一杯茶品了一口，砸了咂嘴，是好茶。 “还好你并不相信这些。” “我不信是因为我有别的消息有待确认。”说完她抬眼看了看殿里站着的其他人，苏天歌会意摆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郑姑娘说说看。”苏天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杯子里嫩黄色的茶汤，神色里带了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我前日在回府的路上遇见了宋妙锦，你也知道当初在阁老府我与她相处得并不愉快，所以就多了个心眼跟着她。发现了一些秘密，她跟睿亲王府的一个师爷是叔侄关系，而且她的入境之行就是这位宋师爷一手操办的。” “几年前，在扬城宋师爷偶然遇见了长公主身边的一个谋士，两人一拍即合由这个谋士引荐让宋师爷入了睿亲王府做幕僚。大约两年前，谋士给宋师爷送了一封信，里面放着一枚玉佩。他们谋划的事情就此开始，长公主出事之后，宋妙锦拿着玉佩入京寻亲。” “至此，国公府嫡长子沈煜有一门亲事的事也就人尽皆知。宋妙锦在国公府，宋师爷在睿亲王府，两人私下里不止互相来往还跟长公主留在京城的势力有联系。给她们提供帮助。” 郑玉说完看了苏天歌一眼，“你似乎并不惊讶？” “宋妙锦假冒别人身份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不过倒是不知道她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那你一定不知道那个跟沈煜真正定亲的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或许已经成亲或许已经身死，又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那个人就是你。”郑玉干脆地说完，瞧着苏天歌，“你或许从未注意过，宋家老宅和苏家老宅其实是挨着的。” 呼，苏天歌深深地呼了口气，指尖轻颤着端起杯子喝一口水，“长公主曾经跟我说过我有一个定过亲的人，只是她到死都没说那个人是谁。”原来兜兜转转，彼此要寻找的人就在身边。 “今日我同母亲一起过来的，她从前跟太后做姑娘的时候是很好的朋友。来的路上我跟她讨了主意，她说，苏姑娘是明白人。” “其实我今日过来说这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我希望你跟沈煜能百年好合然后离开京城。”说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不会笑我帮个忙却揣着这样的别有用心？” “你希望我们离开是为了沈炤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争风吃醋 郑玉稍稍愣了一下笑了笑，“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多了，没错，我确实是为了他。只是你要说我有多喜欢他，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该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人而不是陷于一厢情愿的仇恨里走不出来。” “他何其有幸能遇到你。”苏天歌从第一次见郑玉，就知道她是一个聪慧的人，没想到还是性格爽朗的人。 “他已经答应了亲事，我们就算做不到你和沈煜那般深爱，也会如一般夫妻那样举案齐眉。所以我希望他能放下执念，认识到自己的好。” “那我自然会帮你这个忙。”苏天歌看着郑玉真诚地说道。其实郑玉不说，她也能猜到，这里头除了沈炤执念的事，还有燕千寻。郑玉知道燕千寻跟她的关系，所以以这样委婉的方式说出来，也是真心希望能跟沈炤好好走完余生吧。 “如此多谢苏姑娘了。”郑玉抱拳施礼。 苏天歌站在殿门口望着郑玉的背影，她比燕千寻勇敢，敢用自己的包容宽和来打赌，赌沈炤这个人的本性。谁说女子只能为悦己者容，她们也可以为了悦己者赌上一生。 坐回软榻里，苏天歌想起了方才让郑玉带走的那枚玉佩，当初长公主交给她的时候着实让她好一番为难。如今想想，那时的纠结无非是因为已与他情根深种了。沈煜，若是你知道那个人是我，你会这样。 想着她不由得嘴角噙了笑。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萧玄长身玉立出现在门口，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是第一次见，却刻进了他心头。何时她能对着他，也展露这样的笑。 “郑姑娘今日随母亲来拜见太后，听说我在这里就过来聊了聊。我们说起了一些趣事，所以才会忍不住笑。”她撑着桌子要起身施礼。 “坐着就好，朕刚才过来的时候路过御花园，瞧见宫里新培育的茶花开了。朕带你去赏花，正好可以把午膳搬去御花园里，一边吃饭一边赏花。” “这……”若是让外头的臣子知道了，不知又会传出什么流言来。 “别这个那个了，朕今日卯时就已经在看奏折了，直到这会儿。实在累得没有胃口，可若是不吃饭，午后就没办法处理国事。你就当为了国事为了大历千千万万的百姓，陪我去御花园吃顿饭。” “那好吧。”苏天歌就知道萧玄有办法让她说不出拒绝，她从前的冷硬果断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御花园离着芳华殿也不远，这么看来，芳华殿简直占据了整个皇宫最好的位置。 她从前来过皇宫几次，还从未来过御花园，如今这样坐在亭子瞧周围的景致，就连吸口气都是满腹的清香。 “从前还在宫中做皇子的时候，朕就最喜欢来这里。有时候就是什么也不做往亭子里一躺就是一天，如今这样的日子倒是再不会有了。” 苏天歌跟着笑了笑，她能说什么，做了皇帝的人哪里来的自由。 “本宫为什么不能进？就是圣上在里边，本宫才要进的，好大胆的奴才，敢拦本宫。” “何事这么吵闹？”萧玄皱着眉沉声问道。一旁的内侍赶紧去门口查看，走到半路，门外的人已经闯了进来。窈娘领着宫人一脸怒气地出现了。 萧玄的眉头从听见门外的争吵就没放下过，此刻更是连神情都冰冷了几分。 “陛下，这些大胆的奴才竟然拦着不让臣妾进来。”窈娘呼了口气走过来对着萧玄福了一福，眼角余光瞥见苏天歌，脸上的怒气已化为了恨意。 “是朕不让任何人进来的，你既已违抗圣旨闯进来了，就有话说话，莫再拐弯抹角了。” “陛下……”窈娘走过来上三级台阶进了亭子。 “民女见过……”苏天歌站起来正要给窈娘行礼，被萧玄按着手臂按回了座位里。 “朕还有事，你若无事还是离开吧。” “陛下，您的要紧事就是陪这个女人吃饭吧。您自己算算从搬进皇宫开始，您可曾来过后宫一次？刚刚登记不就您就把这个女人接进来了，从此别说臣妾，您连跟太后请安都是行色匆匆。您还这么一意孤行，就不怕外头那些流言吗？” “放肆！”萧玄沉声呵斥道。 “臣妾是放肆了，可那也是好。您若真是不怕流言，为什么不下旨娶了她，您可是皇上啊，您还有什么不敢的。可是您怕她受委屈，您想人心两全，您想把她捂热了好爱上您。可您错了，人心不是这样……” “来人，把娘娘请出去。”萧玄已是忍无可忍，心底的隐秘被人这样扯开，还是当着苏天歌的面，他没有当场杀了她已是仁厚了。 “陛下，您醒醒吧，您明知道她根本不会爱您，为什么这样为难自己为难臣妾……”窈娘领来的宫娥赶紧护着她从御花园退了出去。 萧玄深深地呼了口气，有些不敢去看苏天歌。 “圣上，民女告退了。”苏天歌起身告辞，由丁香扶着回了芳华殿。 萧玄沉着脸忽然衣袖一挥，杯盘碗盏从桌子上落了下去，哗啦啦碎了一地。御花园里服侍的人都吓得跪伏在地。刚刚走到御花园外的苏天歌自然听见了这巨大的响动，心里知道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才好。 是夜，原本好好的天色暗沉了下来，压抑的暑热之气不断从窗户外飘进来。翻来覆去睡不着，苏天歌起身去关窗，天空毫无征兆地划下一道闪电，连带着响起一声噼里啪啦的炸雷声。 闪电的光从天际落下，瞬间照亮了站在院子里的萧玄。 “陛下，要下雨了。您还是……。”她做不到再如往常那样视若无睹，出声劝他快回宫。 萧玄已经撩着衣摆走上台阶敲门了，苏天歌愣了一会只好穿上外衫去开门，门开了，萧玄一脚踏进来扑倒在苏天歌身上，一身酒气。 “陛下，您的侍卫呢？”她撑着萧玄几乎站立不稳，只好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天歌，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吗？我不过就比沈煜晚一点遇见你而已，怎么就走不进你的心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怒火中烧 “陛下，您喝醉了。”她撑着他慢慢走到软塌边把他放下来。 “天歌，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我知道把你接到身边外头那些人说了什么。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日日都盼着早点处理完政务，然后来见你。我盼着能让你看到我的好，盼着你能稍稍站在女人的角度看见我。” “陛下，我去叫侍卫来。”苏天歌将萧玄往软榻上一放，抽身要走。 “你别走。”萧玄伸手扯着苏天歌的衣带趴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今日在御花园，我盼着你能为我说一句话或者至少言语宽慰一下，可是你置身事外，就像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样。我心里很难受，你知道吗？” “萧玄，你起来！”她怒了，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份了。 “天歌，你这是第一次当我的面叫我的名字，天歌……”萧玄含糊不清地叫着她的名字，拢紧手臂亲上了她的嘴，苏天歌两手被紧紧锁着，也动弹不得，只好扣紧牙关咬了他，咬出了血。他疼得赶紧抬头，看见她眼里的恨意。 “天歌，你别恨我，别恨我。”他抽出一只手遮住苏天歌的眼睛，不管不顾地往她的脖颈间亲去， “萧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她这时候才发觉自己以为的强大在喝醉了酒的人眼里，不堪一击，尤其是她竟然闻见了萧玄身上传来的甜香味，那是属于催情香的味道。 她已经别无他法，只希望能以死相逼唤醒萧玄的理智，可是她的抗议却石沉大海。她低估了催情香的厉害。 她挣扎着，喊着他快醒醒，可萧玄却置若罔闻，甚至已经将手探进了她的衣衫内。 瞬间，一股绝望冲上了苏天歌的脑袋，从来没有过的鱼死网破也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可是她竟然否决了这个答案，她不能死也不想死，可是谁能来救救她。 哐一声，芳华殿的门被人踹开。下一秒萧玄的脑袋上便挨了一掌，在他落下去砸到苏天歌的瞬间，冲进来的人已经把她一把拽起来抱进怀里。 “天歌，别怕，是我，是我。”沈煜轻抚着苏天歌的后背，胸口被她的眼泪烫得闷疼。苏天歌听见沈煜的声音稍稍放松了一下身体，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她纵容着自己趴在他胸口哭得声泪俱下，仿佛要把这一段时间受得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他拥着她，忍着要给萧玄一剑的冲动。他在衙门审讯犯人时偶然听说了一件往事，当初窈娘嫁给萧玄是长公主做的媒，当初窈娘的父母救过长公主的命，所以这一桩婚事也是报恩。 窈娘在长公主府住了五年，五年时间里都是跟着府里的一位嬷嬷学习制香，只是甚少有人知道。今日太医院常太医突然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交代他发现了一件怪事，后宫曾经有人到太医院领过三枝九叶草。当然是以一种很隐蔽的方式。 常太医因为听说了御花园的争吵所以留了个心眼，写信给沈煜提醒他注意。 这次也多亏了从前在先皇面前拥有的特权，他对皇宫的一些小道很熟悉。也幸亏那要做恶事的人，为了保险起见支走了几乎所有人，他才能顺利冲进来。 刚才那一幕刺激得他眼睛发红，若不是脑子里尚有一丝清明，他已经一剑刺看了萧玄的脑袋。 寅时不到，萧玄悠悠醒来，后颈很疼脑袋里更是嗡嗡响。刚刚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屏风，他已经想起了那险些酿就的祸事。 苏天歌就窝在不远处的软榻里，用手肘支着脑袋闭眼休息。 “咳咳。”萧玄轻咳了一下，既是提醒也是缓解尴尬。 “陛下醒了？” “你……朕怎么睡到这里来了？昨日晚膳之后就饮两杯酒，倒是醉到这里来了。”他起身在一旁的杯子里倒了些凉水一口饮尽，“朕走了，你快些回床上休息。”说罢起身欲走。 “陛下，您的酒量还可以，昨日若是只喝了一点就醉成那样，想必那酒有问题。”她说完从椅子里下来走进了内室。萧玄站在屏风边，攥了攥手掌。 苏天歌睡到巳时才起，坐在窗前梳头发时，丁香唠叨着宫里今日辰时发生的一件事。皇上杖毙了跟前伺候起居的内侍还有昨日送酒去养心殿的内侍，还把太医院管药库的主事给抓了起来送进了天牢。还把窈娘跟前伺候的宫娥全都罚去了浣衣局，剩下的则全都调换了。 “姑娘，您说这是为什么？圣上从前去庆阳巷的时候，奴婢觉得他脾气可好了，没想到发起火来会这么厉害。去看过的姐姐回来说，杖毙那两人时，连叫一声都不行，直到把人打死，血都流了一地。”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这件事到这里为止。不能跟任何人再聊起。”苏天歌摸着掌心里的三道血印子，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疤痕，收到牵连的人固然可怜，可是谁又能体会她在掐出这些伤口时绝望。 “是。” 咚咚，有宫娥敲门，丁香回身去询问何事。回来时告诉苏天歌，太后娘娘有请。 苏天歌呼了口气，揉着眉心说道：“简单梳一下，我们去见太后娘娘。” 半个时辰之后，苏天歌来到福安宫，抬头看着那熟悉的门楼，她叹了口气。从前在这里出事之后，她就暗自发誓再不会踏进这里一步，没想到今日又来了，而且是在风波之后。 “太后娘娘吉祥。” “起来吧，说起来哀家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你了。”太后说完摆摆手让人给苏天歌上茶，接着说道：“你来宫里这么久还未曾来见过哀家这个老婆子呢，莫不是生分了吧。哀家记着你的号，你也该记着哀家的好才是，冲着往日的情分，也该时常来走动不是？” “太后娘娘说的是。”苏天歌端着杯子笑着点点头。 尽管此刻言笑晏晏，可彼此心里都清楚，身份变了心也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八章 诛心之言 今日沐休，前日一场大雨仿佛洗干净了整个尘世，沈煜坐在廊檐下，斜倚着廊柱在雕刻着什么。细小的木屑从指间落下，从玄色的衣衫上落下。有风吹过，吹动院子里的树木摇曳不止。 临山捧着一个盒子走进院子，“大人，兵部郑大人今日过来拜访老爷，给您带来了这个，说是一套唐门的刀具。” “放着吧。”沈煜头也没抬，临山进屋将盒子放下出来便站在门口不动了，“何事？” “大人，您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有心算无心，以后你也长个记性。” “那大人，属下下去了。”临山出门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四喜伸头伸脑地站在院门口不敢往里进，临山照他屁股上就是一脚给推进了院子，“搁门口的时候不是吵吵着要见我家大人吗，怎么进来又发怵了。” 沈煜扭头看见了四喜，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廊檐外斜了身子，笑着问道：“四喜怎么来了？富贵巷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整个京城都没人敢欺负小的。” “那你脸上怎么了？”沈煜指了指他颧骨处的黑青，“被谁打了吗？临山今儿就借给你了，让他给你出气。” 临山扭头一瞧，“哎哟，属下压根没注意，还以为他在哪儿蹭的脏东西呢。”临山说完顿了一下，“你快进来吧，我弄点药油给你揉揉，要不然明天你这眼睛就得肿起来。”临山把四喜拽进了院子，回头去找药。 “既然不让我给你出气，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有人说姑娘的坏话，小的就跟他们打了一架，结果没打过。小的来找大人不是为了给小的出气，而是让您给姑娘出气，那些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家伙，话说的太难听。”四喜话说的太激动，嘴角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们都说了什么？”沈煜坐直了身子，收好刻刀把木头往怀里一放，眼睛已是微微眯了起来。 “说姑娘是妖孽，祸害圣上，让整个后宫前朝都不得安宁。他们不止说姑娘的坏话，还说圣上的，说圣上困着姑娘会乱了伦理纲常……” “什么伦理纲常？” “他们说姑娘是什么雪妃的孩子，跟圣上是有血缘关系的，圣上和姑娘却乱了伦理纲常……” 沈煜一下子站起来，惊得四喜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那些人都是谁？带我去看看。” “好。” “唉，药还没抹呢？”临山从屋里拿着药油出来，看见二人正往外走，连忙追上。 “四喜，你是想先教训那些人，还是先抹药。”沈煜扭头看四喜。 “先教训他们。” “好孩子。”沈煜说着话，之间敲了敲尾指上的甲套。临山跟在后头心叫坏了，大人这是生气了。 做什么事都讲究个地盘，好比当官的有衙门，做买卖的有铺面摊位一样，自己的地盘自己说了算。要饭的花子也有自己地盘，四喜领着沈煜二人去的地方就是京城花子里比较人多势众的一帮。几乎占据了整个南城。 三人直接到了人家的老巢里，一个破旧无人居住的宅子里，院门耷拉下来摇摇欲坠。进了院子，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犄角旮旯连个蛛网都没有。 地上正瘫了几群人正瘙痒晒太阳，瞧见沈煜，有眼尖的赶紧从地上起来到了三人跟前，“哟，什么事要劳驾沈大人大驾光临，您吩咐一声小的们麻溜就给你办好了。” “你们当家的呢？” 穿着粗布麻衣拖着鞋的中年汉子，眼睛转了转说道：“沈大人来的不巧了，当家的今儿个出去跟人吃酒去了。” “是吗？你现在去找，一柱香的时间本大人要看见他。否则他正好还有些案底没销，本大人要跟他认真一下。”沈煜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子里咚咚几声像是什么东西摔了，接着正房的门打开，一个矮胖男人伸着一只手就出来了。脸上挂着笑。 “哟，沈大人，这怎么说的呢，小的昨日跟人喝酒来着，这群废物给记错了，记错了。” 沈煜没跟他握手，瞧着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从谁那里接了一个关于伦理纲常的消息？”沈煜点到即止，惊得那个胖子赶紧耷了眼睛。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沈大人一定是误会了。” “看来你知道本大人说的是什么，那就实话实说，刑部衙门那些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听说郑仵作最近跟牢头又研究了一套新玩意，牢里的人都太老实了，正愁没人拿来试一试，想必你很愿意帮这个忙了？” “没有，没有……”胖子抹了一下脑袋上的冷汗，“大人，不是小的不跟你交底，是交了底小的也活不成了。” “那行，临山，锁了他带给郑仵作。”沈煜也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临山捏了捏手指走过来。 “哎，哎，小的说还不行吗？让人一刀砍了也比进刑部受那些刑要强。”胖子揉了揉脖子交代道：“昨天……” 三人走出巷子，沈煜站在巷子口瞧了瞧左右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流言四起的速度只会比这些更快。想来前朝那些喜欢找事做的人，这下又坐不住了。 “大人，属下认为这说不定是好事？”临山挠挠头没敢说太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也不该以伤害她为代价。下去找找这个人，不是跟隐逸族那帮死灰复燃的人有关就是跟苏云有关。” “是。”临山往后退了半步走了，沈煜扭头问四喜，“没帮你打他们，可是不开心了？” “没有，小的想姑娘若是听到这些消息该有多伤心。” “是啊，该有多伤心。”她难过的不止是这些流言，难过的更是流言背后的人心。这种针对萧玄和皇家颜面的诛心之语只可能是苏云留下的局，被自己的父亲这样对待，她该有多难过。 可他却不能到她面前说一句，别怕。 “走了。”沈煜背着手回国公府，进了院子，廊檐下堆积的木屑早已被风吹走了。他推开房门，桌子上还放着那套刀具，随手打开，最上面放着一个信封，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打开信封，一枚玉佩落在掌心，莹白的玉质在掌心冰凉。他有些疑惑，抽出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兜兜转转，他是你，你亦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君王也无奈 萧玄冷着一张脸看着底下的臣子，他每日卯时不到就要起床看奏折，夜夜等到亥时才敢入睡。日日殚精竭虑劳心国事，这才登基不到两个月，他已经治理了苏杭退桑还耕的弊端，修整了黄河河道，整顿了边疆匪患。他已经几乎整个人都扑到国事上了，这些人怎么还不满意？ 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可心的人陪在身边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徐大人，她是不是真的是先皇的骨肉，先皇会不知道吗？整个后宫都无人知晓？若说是遗漏而来，那这整个后宫的人都该拉出去砍了。还有谁再嚼舌根，也拉出杖毙了，朕要的是治世之才而不是长舌之人。” “陛下。”萧玄的盛怒之下，徐大人跪伏在地，“陛下息怒，臣知道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之语，可是外面的百姓并不知道啊。流言只会传得一日凶猛一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陛下请三思。” “陛下三思啊！”御史台的人也跟着赶紧跪下来。 萧玄身子前倾手肘支着腿俯视着下边的臣子，“那你们说说朕该怎么止住这波流言？” “陛下，此女子在先皇在位时就已经被砍了脑袋，天下人皆知她根本就是个死人，臣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让朕杀了她？”萧玄霍一下子站起来徐大人暴喝道：“朕既然是天子，朕就要做这天下的主，那些散播流言的人是朕的臣民，她也是朕的臣民。朕既然要保天下的臣民为什么偏偏她就得例外！” “陛下，臣有话说。”沈煜捧着玉笏从人群里走出来。 萧玄瞧着沈煜四平八稳平静无波的神色，呼了口气坐下来，“你要讲什么？为谁求情。” “臣不为谁求情，臣要说的是这件事情在座诸位大人没错，陛下也没错。” “你当然会这样说了，沈大人。”萧玄看了沈煜一眼，“朕能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 “陛下，有错的是那个散播流言让陛下还有诸位大人陷入争执的人。臣已经抓到了这个人。”沈煜话音落下，左右两侧传来窃窃私语声，坐在龙椅中的萧玄看着沈煜。 “把人带上来。” “此人在被追捕的过程中服毒自尽。他背后的人选了这样一招诛心之计，人虽死了但是流言却已经在每个听到这条消息的人身体里扎了根，这些人在茶余饭后都会将其拿出来评头论足一番。三人成虎，传到最后恐怕什么污言秽语都会说出来。” “这于皇家颜面还有苏姑娘的声誉都是极大的危害，臣以为现在圣上不管是把苏姑娘留下还是送出宫都不能阻止流言的泛滥。” 呵呵，萧玄冷笑一声，“那你说该怎么办？” “陛下可认下苏姑娘这个妹妹，然后诏令天下替她遴选驸马。” “很好，很好，朕就不该让你说话，你这叫什么狗屁主意！” 沈煜站着没动，徐大人忽然像是开了窍重新跪好说道：“陛下，臣以为沈侍郎的主意不错，一来陛下就不必顾及流言，二来也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三来还可以彰显陛下仁爱之心，四来……” “四来什么？四来什么？”萧玄觉得自己这半生还从未像今日这般生气，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无奈。他是皇帝，可是却做不了自己的主。 “陛下息怒……”朝臣跪了下来，只有沈煜依然举着玉笏站在人群里，与坐在龙椅上的萧玄无声地抗争着。 “你还有什么主意？统统说出来。” “臣从前少时，家母曾为臣订过一门亲事，臣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这个人。巧合的是，前日终于找到了，她原来一直都在臣的身边。所以臣恳请陛下为臣赐婚，将苏天歌赐予微臣。” “沈大人，满京城谁不知道跟你订了亲的人就住在你府上，什么时候苏姑娘又成了与你有婚约之人？” “陛下，宋妙锦勾结睿亲王府宋师爷与已故长公主的余孽势力勾结，做下了这个骗局。现在人已经压在刑部大牢，有犯人供词为证，苏天歌才是那个真正与臣定有婚约的人。” 哗，朝堂上的人炸开了锅，原来沈大人不是来替皇上分忧的，四来跟皇上抢女人的。 “你们……你们都在逼朕，都在逼朕。”萧玄听完简直肺都要气炸了，这算什么，威逼吗？ “陛下，先皇在位的时候，庆国公曾经给沈大人求过一次赐婚，让沈大人与其订有婚约之人完婚。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旨意没有宣读成功，现在圣旨就在礼部。臣可以呈报给陛下亲自查看……”徐大人忽然又活过来了，事情终于不用走到死胡同里了。 “怎么哪儿都有你！”萧玄已经气到没力气去争了，摆摆手起身就走。 “退朝！”内侍喊了一嗓子，底下跪着的人站起来拂拂袖子往外走。徐大人走到沈煜身边问道：“沈大人这婚约不是假的吧？” “徐大人以为我胆子有多大？”两人互看一眼，呵呵一笑各自散去。 徐大人回了府邸，正准备换回便服，房门忽地被推开，夕颜拎着鞭子走进来，唰一下子抽中了桌子，上面放着的茶杯水壶哗啦啦跟着掉了下来。 “是谁招惹了夫人，让你生这么大气。”徐大人赶紧整好衣襟，瞧着夕颜火冒三丈的样子，也不知谁惹了她。 “还能是谁，说，你今天是不是上了一封奏折，要参奏天歌扰乱朝纲，要让圣上杀了她？”夕颜举着鞭子看着自己的夫君，“这根鞭子就是天歌送我的，若是你真做了这样的事，我今日就用这鞭子好好教训教训你。然后和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的事，夫人，真没有这事。为夫身在礼部，上奏折维护朝廷颜面是必须要做的事，可我也知道是非曲直。这事跟苏姑娘无关，我又怎么会让圣上杀了她？” “那你准备说什么？” “为夫上奏折是希望圣上将苏姑娘送出宫，然后苏姑娘就可以隐姓埋名平安度过一生。这于她于皇家颜面都是好的。” 夕颜听完鞭子是放下了，可是却忽然眼圈红了，“她凭什么就得隐姓埋名？这于她根本不公平。”说罢往旁边一坐还是掉眼泪。 徐大人惊得赶紧连声说道：“沈大人说苏姑娘跟他定过亲，已经向圣上提起让圣上赐婚了。” “真的？” “真的。”徐大人呼了口气，总算没有酿成事故。 夕颜跟着却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圣上。” “天子从来皆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章 孤家寡人 苏天歌在廊檐下剪红纸，旁边有小宫娥在教她从哪开始，两人轻言细语地交流着。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到她脸上都是温柔的影子。 萧玄抬脚进来，摆手止住有人出声请安的动作，笑着轻轻地走到了廊檐下。 一方小小的红纸在她的手里被修剪一番，有了大致的图案。她放下剪刀展开来，是一个大大的双喜字，“还不够圆润。”她扭头跟一旁的宫娥说着，才瞧见宫娥已经跪到了一旁。 “民女见过陛下。”’苏天歌放下手里的纸张，侧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跪拜行礼。 这一次他让她行了礼，也终于把两人的身份对立了起来。萧玄停了一会儿出声说道：“平身吧，朕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你可以走了。” 他盯着她，瞧着她的侧脸微微放松了几分，他的心被她的迫不及待给狠狠扎了一刀。那个大红的喜字，她专门学来是为了沈煜吧，他得承认自己败了。他尽管如她所愿做了皇帝，也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他还是失败了。 他败给了自己的一往情深，见不得她受委屈，他败给了时间，没有早一点遇见。 “陛下。”苏天歌站在廊檐下叫住了萧玄，“您稍等。”说罢转身进了屋子，没一会儿端着一个三层食盒出来走到他面前，“这是民女今日亲手做的，你拿去吃。制作的方法民女已经教会了殿里的厨娘，您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吩咐她们做来。” 萧玄伸手接过食盒，也接过自己被她宣判的命运，朋友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天歌，若是觉得不幸福了，就来找朕……”他明知这是傻话，那个为了她敢抗旨不遵敢什么都不顾的人又怎会让她不幸福。 “谢陛下。”苏天歌施礼，萧玄拎着食盒转身出了芳华殿，如同一个受了伤却无处可依的孩子。她叹口气，她终究只是敬重他而不是怜爱。 来时备着的东西本就不多，走时也就两个包袱，从芳华殿到宫门，苏天歌没用驾辇。她走得步履轻快而坚定。刚进来时以为的千难万险，幸好并没有发生，太后纵然不喜欢她，却不会害她，这是聪明人的做法。至于窈娘，想来萧玄早就知道了她做过的事，所以防她防的紧。 这一个多月，她倒着实把身子骨养的很好。 “姑娘，咱们以后都不会再进宫了吧？”丁香小声问道。 “不来了。” “那就好，在宫里，奴婢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的。哪有在庆阳巷自由自在。”丁香拎着包袱也走的轻快无比。出了宫门遇上接应的人，艾虎瞧见两人赶紧过来接过丁香手里的包袱。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出来？” “我日日都来，不过今日沈大人上早朝的时候去了庆阳巷，说你们一定会出来，让我早点过来。这不，果然就接到了。”艾虎笑着说道：“大家都在家里等着呢，本来周大娘还准备弄一些柚子叶水，不过沈大人说传出去恐生事端，就没弄。” “沈大人呢？”丁香四下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别的马车。 “沈大人从进宫上早朝就没出来过。”艾虎说完，苏天歌上马车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还在宫里？ “姑娘，咱们不等沈大人了？” “回去等。”苏天歌放下车帘，宫里宫外都是萧玄的人，她不能做的太伤人。尽管她恨不得就见到沈煜。 御书房里，沈煜站在一侧敛眉低首，萧玄出去了，让他在这儿候着。谁知道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他微微动了动脚缓解一下身体的僵硬，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陛下。”跪伏行礼，萧玄应下坐回椅子上。 “平身吧，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朕去了芳华殿也让她离开了。” “谢陛下。” “你不必谢朕，朕留你在这里是有话要说。你先前提议让朕下旨认下她这个妹妹，朕做不到，让朕赐婚，朕也没打算这么做。放她离开已是朕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让天歌隐姓埋名吗？” “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光明真大地做她自己。” “谢陛下。” “也不必替她谢朕，朕若想要她的谢意自会让她知道。” “是。” “你也别得意太早，朕听说炎亲王从先皇那里得了密旨，让他铲除苏云隐藏在大历的势力。如果真没记错的话，沈夫人跟苏云关系匪浅，国公府已经被架在了火上烤。你的世子之位还想要吗？” “陛下，臣虽然恨着她夺走了母亲的位子，可是她这么多年并未做过任何伤害到朝廷的事情。国公爷更是痛恨苏云到了极点，所以陛下尽管放心，国公府并不会因为苏云的事情给陛下带来困扰。” “是吗？那你自己看看。”萧玄说完拍了拍桌上的一本奏章，内侍赶紧拿着奏折过去递给沈煜，“你看完了再来给朕打这个保票。” “这……”沈煜看完奏折也惊呆了，“国公爷应该并不知情吧？” “他是不知情，可是他已经被蒙在鼓里默许了这件事情。” “臣会处理这件事的。” “你不明白朕的意思，处理女人的事情她才是最佳人选。朕已经默许了你们的婚事，所以她完全可以替你做这件事，至于你，朕另有安排。” “是。”沈煜将没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你以为朕在害她？这天下谁都可能唯有朕不会。炎亲王已经开始行动了，并且卓有成效，朕不想让这件事变得像先皇当初整治隐逸族还有高棉国线人那般混乱，大历已经再经不起那样的动荡了。若是让炎亲王将事情闹大，到时候这些人你说朕是杀还是不杀？” “她是苏云的女儿，那些势力遇到风吹草动势必会寻一个靠山，她就是最好的靠山。而她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再伤害大历。” “这才是朕放她离开最大的原因。”萧玄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打算，呼了口气看着沈煜，“朕跟她说过，若是觉得不幸福基金管来找朕，你会让她不幸福吗？” “谢陛下。”沈煜拱手施礼，心里对萧玄忽然有了一丝好感，觉得他说不定真能成为大历历史上最好的皇帝。 “走吧，走吧。什么时候成亲不必告诉朕，朕也不打算送贺礼。” 沈煜放下奏折退出了御书房，他恨不得来个飞檐走壁赶紧去见她，可是这是皇宫。他只好撩起衣摆快步走下台阶，又疾步走向宫门。 萧玄从御书房出来，瞧着沈煜急不可耐的身形，皱皱眉头。随即转身看着长长的宫墙，叹了口气，他终于做到了孤家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一章 意料外的恶毒 刑部大牢，宋师爷抓着牢房的围栏仔细聆听外面的脚步声，踏踏冲他而来。脸上便露出喜悦来，王爷终究还是回来搭救他的。 “宋师爷？”外头来的是一个狱卒，端着一张不甚欢喜的脸问道。 “是是是，王爷怎么说？是不是准备放我出去了？” “王爷放不放我不知道，因为你这东西连王府都没能送进去。人家管家说了，睿亲王府的张师爷李师爷倒有几位，唯独没有什么姓常的师爷。你给我老实呆着吧，再冒充别人，我就先饿你一顿。”狱卒说完把手里的信件掏出来甩进了牢房，随即扬长而去。 “不可能，不可能啊！你们，一定是你们调换了我的信件，虎落平阳啊，真是虎落平阳啊。”宋师爷捧着信件痛哭流涕。 狱卒闪身出门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跟牢头站在一处的临山，“怎么样，小的演得还可以吧？” “不错，就该是这样让他尝尝绝望的滋味。”临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您为什么不让送信的人进来呢？” “大人有好生之德，不想他被人灭口了。你可一定看好了这个人，有什么异动就尽快来通知我。” “好嘞。”狱卒得了令转身回去当值，牢头瞧瞧四周小声跟临山说道：“大人要的那枚玉佩，我已经让女牢的人去取了，不过听说当时搜那宋姑娘身的时候，女牢的人还被咬了一口。啧啧，性子真是够烈的。” “别动她，大人交代她肯定没那么简单，把人看好了就成。” “知道了。”牢头说完，从女牢那边过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递给牢头的时候。临山看了她一眼，从钱袋子里拿出来一枚碎银子递给对方，那人低头接过转身走了。 “您看看是不是？”牢头说着就要把玉佩从袋子里拿出来，被临山压了一下手背。 “还是让让大人看吧，毕竟是大人母亲的东西。”临山接过袋子放入腰间与牢头寒暄几句走了。 庆阳巷苏宅这几日几乎每天都是门庭若市，丁香每日里除了照顾苏天歌起居，剩下的时间就是挑选东西。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这么稍稍数了一数，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姑娘这么有钱啊！ 不过前院热闹归热闹，后院还是很清静，苏天歌坐在窗边剪纸，手法越来越娴熟，已经能从简单喜字到花朵了。 “这位姑娘，剪了窗花准备贴哪里啊？”沈煜扒在窗框上，支着脑袋假模假式地问道。 “自然是嫁去哪里就贴哪里了。”她放下剪刀，扭头瞧他一眼，“怎么不从正门进来？” “门口太热闹了，我看抬东西的伙计到巷尾了，决定还是走墙头比较方便。”他撑着窗框从外面跳进来，顺势歪到一侧的椅子上，倚着椅背就那么盯着她，也不说话。 “瞧我做什么？” “就是不做什么才要瞧你的。” 呵，她嗔了他一眼说道：“我让府里的人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还不如银票拿着轻松实在。可是我一张嘴也说不过他们，就由着他们去了，想来要准备个大点的库房，要不然这些东西怕是没地儿放。” “让我做世子的旨意已经发下来了，所以我们得在国公府成婚，至于库房你不必担心，你有多少我都能给你装下了。” “这可是你说的。”苏天歌说完笑笑站起身到书桌前拿过来一本册子，“你看看。” 打开册子，十几页上面罗列了密密麻麻的物品名录，只看了一页，沈煜已经要咂舌了，“千手山庄是准备把家搬到国公府了？”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千手山庄的底蕴已经到了上百年，各色各样的能人异士往山庄里放了多少好东西？这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还是让他们别送过来了，财不外露，先捂着咱以后慢慢数。”沈煜合上册子看着苏天歌笑起来，眼睛里又蕴满了星光，“我这是娶了个聚宝盆回去吗？” 噗，苏天歌忍不住笑起来，“那也得有宝物往里边放才成，所以大人就努力挣个宝物回来。”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抄了起来，“大人……”笑语里含了娇嗔，听得他心头别提多痒痒了。 “你坐下，我这有个东西需要你好好看看。”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将人放在椅子上，转身取来一个空杯子，把袋子里的玉佩倒进去放在桌子上，“从牢里取来的，临山说可能有问题。” “你倒点温水。”温水倒进杯子里，玉佩并没有任何变化，她拿起帕子扇了一下杯子口，飘过来的风里也并没有任何异常。她皱了皱眉头，“大人的刀子借来用一下。” “做什么？” “放点血试试。” “那我来就好。”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枚柳叶刀就要扎自己的手指。 “大人，您不行，这玉佩您若取来就是送给我的，她要害的也是我。那自然是我的血才管用。”指尖割破，鲜血渗出来聚成一滴一滴落进杯子里，她用帕子捂着伤口等了片刻，还是没什么异样。难道她出错了。 “小心！” 她转头的功夫，只见一团黑烟从杯子里窜出来，他上前一步抱着她挥袖把杯子打翻在地。落在地上的杯子碎裂了，血水合着玉佩落在地上，黑烟已扑到了沈煜背上。 “快脱衣服。” 外衫的背部已被腐蚀了一大片，连带着中衣也没能幸免，上面尽是斑驳的小孔。幸好那只是一阵烟，皮肤没有沾到。 “如此歹毒！” “而且心思深沉，这枚玉佩只在沾到我的血时才会有毒性渗出来，她知道这枚玉佩一定会在我这里，但是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我会在拿着玉佩的时候流血。但她就是做了，这种突然发作才会让人措手不及。”她说罢呼了口气，“看来宋姑娘可不是一位简单的闺阁女子。” 她自问在毒物方面已颇有造诣，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 “我去会会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宋妙锦盘腿坐在牢房的地上，坐在那一点小窗透过的天光里等人。所以当苏天歌带着面纱让狱卒打开牢门进来的时候，宋妙锦只是睁开眼睛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宋姑娘像是知道我会来似的。” “知道但不知道会是今天。”她抬眼看了苏天歌一眼，“是不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解毒？” “你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当然，你不知道我为了取到你的一滴血废了多少工夫。当时你被风为止给放了血，快死的时候，是大人用自己的血救了你。那是我就该杀了你，可是我怕伤到大人，所以只是取了你一点血做了这个局。” “任何人都不能让它渗出毒药来，除了你。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在拿着玉佩的时候正好流血，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不是更有意思吗？”说罢她冷笑了一下，“不过看你这会让的模样，是被伤到脸了吧。也算你聪明和多疑，竟然会想到用血来试验。” “是啊，我的确多疑，不过都不及你恶毒。我这几日都在仔细回想你这个从前扬城时的玩伴，奈何没有一点印象。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从前有一个负责码头货运的伙计，姓陈，他有一个女儿叫陈婉。我对她也没有印象，可她愣是恨了我十几年，处处设计要杀了我。” “现在看来你与她没什么两样，因为一份漠视，因为骨子里的自卑和觉得不如意。就要找一个假想敌，来转移这种自卑，我很无辜成了你们目标。陈婉恨我害我因为男人，你恨我害我也是为了男人，从这一点来看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我怎会与那个粗鄙的女人一样。”宋妙锦忽然有点难以自持的激动，声音大起来。 “你认识陈婉？难怪我会觉得你跟她有点像。你说陈婉粗鄙，你又比她高尚到哪里去。跟着长公主学了几天制毒？还是跟当今住在冷宫里的窈娘是玩伴？这些就能证明你比她高尚？你可真是太小看高尚这个词了。” 苏天歌盯着宋妙锦，将那张脸与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靠近，都没有一点印象。扬城老宅她本来也就住了没几年。 “你……”宋妙锦听到窈娘的名字瞬间肩膀塌了下来。 “是的，我知道窈娘是谁，我知道是谁买通杀手朝我放冷箭，现在也终于知道是谁在箭上淬了毒。所以我才能将你们联系起来，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差点就能蒙过所有人了。” “我真恨，当初为什么不亲手杀了你。”宋妙锦看着苏天歌咬牙切齿地说道。 “宋妙锦，你们的计策很周全，只是你错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我从未把你放在眼里，当成敌人，所以我才不会上你的那些当。” “哈哈哈，如今你还不是中了毒毁了容，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以为他还会一直爱着你吗，等到你也被人抛弃的时候就会明白。”宋妙锦狂笑着，只是这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直到变成惊愕。 沈煜从一旁走进来揽着苏天歌的腰，低头问道：“走吗？”苏天歌点点头，两人转身往外走，牢门被重新锁上。 “沈煜，你喜欢她不就是喜欢那张脸吗？难道你会喜欢她的性格，那样算计钻营的性格，与我有什么分别。你为什么就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对你的好……”宋妙锦喊得撕心裂肺，却没人理会她。 到了门外，沈煜问苏天歌，“为什么不给她看看你的脸，根本没事。” “给她留点念想吧，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有盼头人就该疯了。”疯了？苏天歌忽然就想起了那丝丝缕缕的记忆，从前在扬城时，她曾经站在墙头看过邻居的院子。一个小小的背影在给院子里的一个妇人喂饭，那妇人一把掀掉饭碗，然后趴下来抓着地上沾了灰的饭粒往嘴里塞。 “脏！”她站在墙头喊了一嗓子，妇人不予理会，那个背影转过身来，盯着她。说不清为什么她从那双圆圆的眼睛里看见了愤怒。 “我会找人好好看着她的。” “也好。” 两人从牢房的台阶上下来，郑仵作正好进来，后头还拖了一个蒙了白布的担架。他看见苏天歌眼睛亮了一下，“苏姑娘来的正好，我今日出命案现场，死者是中毒死的而且毒性还挺猛。他在路上狂奔着一会儿就死了，也不吐血也不翻白眼。” “好。”苏天歌跟着郑仵作进了验尸房，被晾下的沈煜只好跟着也走了进去。 死者被放在门板上，脸色铁青甚至有些发黑，但是并没有口鼻出血的情况。鼻梁骨上的伤口大概是摔倒后擦伤导致的，整体从外表来看不能看出来什么。 郑仵作掀开男人的衣服，拿剪刀就开绞。 沈煜皱皱眉伸手把苏天歌抱起来放到了身后，“非礼勿视。” 郑仵作看他一眼，撇撇嘴，“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事了，还没成亲就介意这些，真等成亲了你怕是会把苏姑娘的眼睛给蒙起来了。” “您不是向来话不多的吗？” “知道了，我自己看然后取点血再让苏姑娘辨认，总行了吧。”郑仵作瞥他一眼，刺刺拉拉就绞烂了死者的衣服。沈煜拉着苏天歌离开验尸房。 “我看那人的毒有点不一般，你还记得之前连秋鸣把易王府搅得天翻地覆那次吗？是隐毒吗？” “不确定，不过有点像。你跟郑仵作说让他小心一点。” 约莫半个时辰，结果出来了就是隐毒。 “肯定不是方琦兰弄得，怎么还有人会这个？”苏天歌瞧着那碗里蠕动的黑虫子，满腹疑惑。 “去查查就知道了。”沈煜摸了摸尾指，那些人看来并没有放弃，那他正好顺藤摸瓜把人都揪出来。 “我知道怎么找到她们。”苏天歌心里多少有了人选，那个怀着恨意而死在她面前的女子。 是夜，一辆马车在拐进一条巷子时，被人拦住了。拦车的人掀开车帘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惊得赶紧后退翻上跳上墙头。哗啦啦一张链子网罩过来从半空把她打了下来。 红菱伏在地上只能看见一方青色的衣角走到她面前，“你本来可以安然无虞地离开京城，为什么要留下来？” “为了恨。”红菱咬牙切齿地说道。 “带走吧。”苏天歌转身欲走，红菱在后头喊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我从未将你们放在眼里当敌人。还有，我会等着你，咱们就有一日斗一日，不死不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十里红妆 苏天歌坐在镜子前让丁香在她脸上摆弄，横竖到时候画出来也是给别人看，她也就由着丁香涂抹了。周大娘还在一旁唠叨着，“姑娘没有兄弟，到时候这背上花轿的事就得找个合意的人来，我这思来想去院里的人都没有合适的。” “没有就自己走过去，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那可不行，那到时候只能让姑娘委屈一下，从艾虎还有老五他们几个中挑一个人。” “姑娘。”管家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周大娘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倒是喜笑颜开了，“姑娘，这可真是巧了，正瞌睡着来了枕头。萧公子来了，说是要来做姑娘的兄长背您上花轿。” 萧长风？苏天歌在想，说不定就是夕颜的主意。也只有她才能想出这样不着四六的主意，“那怎么能成？你去告诉管家，就说不合适。” “我刚才出去萧公子也在，他说姑娘若是反对就是看不上他这个人，你说这话让我怎么开口。” “那就算了。”对着萧长风那样的人，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恶言恶语来。 妆点结束，着一身大红的嫁字，盖上鸾凤和鸣的盖头。她苏天歌今日就要出嫁了。 一想到那个人是沈煜，她就忍不住笑，从此两人的命就如那一方红绸带连到了一起。 萧长风站在门口看着被牵出来蒙了盖头一身嫁衣的苏天歌，眼眸动了动。他昨日进宫与皇上闲谈，聊起了夕颜让他来背苏天歌上花轿的事。 皇上沉默了良久，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起身走了，只说了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他的无奈心痛都在那良久的沉默里慢慢咀嚼回味后咽进了肚子里，随后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或许皇上才是那个伤得最深的人，因为心里惦记所以不敢触碰，不赐婚不祝福不送贺礼。 萧长风叹了口气，弯下腰背着苏天歌从门口到巷子口，每一步他都会想起从前。 “我今日原本也打算找个地方喝些闷酒的，可是夕颜老早就交代了我，你也知道若是我不照做，她怕是会拎着鞭子抽我一顿。到时候那个絮絮叨叨的徐大人会亲自进府，给我两讲一天一夜的礼节。” “我实在是怕了，所以只好乖乖来了，不过你以后真拿我做兄长我也就认了。” “谢谢你还有夕颜，能有你这样的兄长是我的荣幸。”她伏在他背上轻轻地说道。 “那个人说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去找他。” 苏天歌没说话，她知道萧长风说的那人是谁，可是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他了。 花轿红色的轿帘近在眼前，萧长风把她放下来，搭着她的手掀开帘子把她让了进去。 “多谢萧兄。”沈煜对着萧长风拱手一礼。 “压力大吗？” 沈煜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只要她在我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说罢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花轿从庆阳巷离开前往富贵巷。 萧长风望着那长长的红色的队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这个时辰倒是不耽误喝酒。 花轿上了南街，后头抬妆奁的队伍还没出庆阳巷，路上的人不由得赞叹一声真是十里红妆。 可是负责看护的艾虎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有人插队，就是妆奁的队伍只要走到一个拐弯处就会莫名地多出来几个，然后队伍就越走越慢越来越长。 知道问题在哪儿他却找不到人，押送妆奁的人是临时找的，等到混进队伍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看的他眼花，还是没找到人。 沈煜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旁边，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从眉眼到嘴角无不再告诉所有人他成亲了，而且是跟一个他很爱很爱的女子。 坐在花轿里的苏天歌，任由那一方盖头一圈垂下的流苏在脑袋上四下飘摇，耳朵尖脸不免要被扫到，有些痒，可她愿意忍受。今天她终于要嫁给沈煜了。 花轿停下，轿门被踢了一下，从轿帘外伸进来一只手。她搭着那只手出了花轿，瞧着盖头下那一袭红色的衣角，不由得又弯了嘴角。 外面的情况她看不见，只好跟着他的动作拜了天地然后就被人牵进了洞房。 “天歌，你饿不饿？”夕颜的声音传来，隔着盖头她也看不见她的脸色。 “你若是饿了，丁香带着点心，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真的啊，那丁香，快拿出来分享一下。”夕颜抱着点心盒子开始给苏天歌讲这府里的情况。 “怎么只有你一个喜娘？” “还不是你家大人，说不放心，为了能安安稳稳地跟你拜堂成亲，除了我他禁制任何人进来。你不知道光是给你们那床上撒桂圆莲子红枣跟花生那些，都快累死我了。” “你是不是有喜了？”苏天歌说完，夕颜拿点心的手慢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大夫，望闻问切多少会点。你从前可是生龙活虎的，怎么会被这么点事给累到，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有喜了。” 门开了，她看不见是谁，不过倒是听见夕颜嘟囔道:“沈大人，你这心也太急了。” “不是我急，你家徐大人唯恐你累着了，让我催你快点回去，我就顺势过来了。”说罢他瞧着苏天歌，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啧啧，我这会儿倒显得多余了。”夕颜放下点心盒子转身往外走。 “徐大人就在院外，走时把门关了。”丁香跟着夕颜出去了，房门关上。屋子里一时倒安静下来了。 沈煜先是歪头从盖头底下看了一眼，看得满眼笑意，随后从一边拿来喜称挑开了盖头。她抬眼看他，笑了笑，“可好看？” “嗯。”他点点头，随即想起来什么从便怀里取出来一个小酒壶和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递给了她一杯，笑着看她，“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她说完也跟着笑了，交杯酒饮完，天边还有一抹白。她看着他，“你这样过早离席是会让人笑的。” “我不怕。”说罢他瞧着她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抱个满怀落进了帐内，窗帘被他一刀给放了下来，帐幔也跟着落下。芙蓉帐暖度春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四章 甜丝丝 睡得早，起得晚，苏天歌醒来的时候隔着帐幔瞧不清外头的天色。能听见鸟儿的叫声，叽叽喳喳围在窗边的树上欢快跳跃。按理说是该起了，可是她累啊！ “醒了？”沈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扭头，瞧见他支着手臂侧躺着看她。笑容满面，衣衫穿戴整齐，看起来神清气爽。 “什么时辰了？”话一说出口才发现声音竟隐隐的有些沙哑，脑袋里不敢回想，一想全是婉转承欢的画面。想来那些浅吟哭泣求饶也都是她发出来的声音吧，唉，这下她可真是面子丢尽了。身子往下一缩伸手抓着杯子又蒙着了脑袋，“我要喝水。” 呵呵呵，他闷笑的声音隔着杯子硬是挤进她的耳朵里，“为夫倒是不知你能隔空取物？”他笑着把被子掀开一个角，“时间还早，你若是还累就再睡会儿，为夫陪你。”说着还真的褪下鞋子上了床。 “我要喝水。”她扑腾着把杯子全都卷到自己身上，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好好好，水来了。”他翻身坐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壶看着她，“要喝吗？”她跟着乖巧地点点头，他却打开塞子自己喝了一口又盖上盖子拿眼瞧着她。 “大人……”她眯了眯眼睛娇嗔地喊了他一声。 坏了，这样要命的声音他如何能忍得住，脑袋想到这里，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抄着被子就压了过去。 “大人……唔……”送进嘴的不是酒，是加了蜜糖的温水，甜丝丝的浸满整个口腔，让她忍不住想要更多。直到被抱了满怀，微凉的衣料挨着胸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诱惑了。 黑暗里不曾看清的他，此时映着一点天光，双眼蕴满了星辰一般的亮。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他这双眼睛给迷惑了，从那时开始，在那个生死一线的山洞里，他说男人岂能让女人来保护开始。 他指腹上薄薄的茧子从脖颈处开始游弋，带来一种酥痒难耐，她动了动身体。被他整个抱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肩窝重重呼了口气，“莫再动，否则今日你我都下不了床了。抱一抱就好。” “到敬茶的时间了吗？”她伸手环着他的腰，轻声问道。 “这么小心翼翼作甚，昨夜你也累坏了，今日放假休战。” “嗯，那到时间了吗？昨日你过早离席，怕是已经引人说道了。今日若是再去的晚了，这不知礼数的罪名可就洗不净了。”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时间充裕。我有话要跟你说。”他从翻身躺在被子外，将她整个裹着被子抱在怀里枕着臂弯，挑着她的一缕发丝换了换心情才说道：“今日一早，临山过来说，昨日日暮时分，京兆尹衙门还有刑部门口被人放了好几辆马车，每一辆马车里都装着犯人。一些作奸犯科打架斗殴杀人越货却有被抓到的犯人，而且昨日整个京城的秩序出奇的好。” “据马车里的犯人交代，他们有的是正在作案的时候被人敲了闷棍，有的是好好走在路上莫名被打一顿然后迷晕，还有的干脆是在睡觉的时候就被蒙着脑袋带走的。昨日仿佛来了什么惩奸除恶的势力，让整个京城陷入奇怪的安宁平和中。” “你说会是那些人吗？”她垂下眼睛想了想说道。 “奇怪的事不止这些，艾虎早上说昨日拉进国公府的妆奁似乎比在庆阳巷准备的多了三十口箱子。他没敢动，说会一直好好看着，等你有时间了去点验一下。” “嗯，我知道了。”她呼了口气往他怀里偎了偎，“我会理清这些事情的。” “还有一件事，我们成婚前，皇上曾经给我看了一封密报。庆国公府里已经渗透进了那人的势力，皇上想让我们把它揪出来。”沈煜说完顿了一下，朝她额头亲了一下才说道：“皇上说炎亲王曾经接了先皇的一封密旨，要尽一切力量铲除那人的势力，可是这些势力盘根错节恐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不希望这件事再像先皇在位时惩处隐逸族还有高棉国眼线那样，搅得天翻地覆，大历的朝廷已经动荡不安。再经不起折腾了。” “皇上想借着你在这些人中的影响，把他们聚拢到一处，他说他相信你绝不会让这些人伤害大历。” “国公府的消息属实吗？” “我调查过基本属实。” “我在想我在那些人中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力，若有，他为什么从来没有保护过我，就连上次传出来什么伦理纲常的流言时，我都怀疑是他做下的。可是他又确确实实是走了的，冲着昨日我们成婚时的那些异常，我又觉得他像是还念着那层父女关系的。” “或许在那些妆奁里面能找到答案。”他说完，伸手拨了一下帐幔看了一眼天色，“起来吗？” “嗯。”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肩头脊背胸前满是青紫的点点淤痕，腰酸背痛是真的。伸手撑着腰，“我腰痛。”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他说完起身给她揉着腰还有脊背，“在这里还要把你从前的小心谨慎带着，出了这个院子，没有哪里是安全的。我若是不在府里，你就尽量不要出院子，等我们处理完这件事，就回山庄。” “嗯。” 穿戴整齐，沈煜让丁香把门外站着的三个丫头领了进来，“她们是可以相信的。”说完转头对着丁香等四个丫头说道：“你们四个就负责守着这个院子还有夫人，旁人我是不允许靠近这里的，若是有什么人不守规矩直接打出去就是。” “是。” 交代完了，丫头各自去忙，两人围着桌子吃饭，“一会儿陪你敬完茶我先回衙门处理公务，你就在库房整理妆奁就行，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 “嗯。”答完了，她喝口水想了想说道：“府里都是各自吃饭吗？” “从前是。大厨房里做好了自己取走自己的，互不干涉。”不过他也甚少在府里吃饭，只是记个大概，“回头我让人把院里的小厨房支起来，想吃什么自己做。” “好。”苏天歌顺着应了下来，她有种隐隐的感觉，父亲的那些势力像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惦念着她，一部分则看她是无关紧要之人。父亲死后，就端看这两部分哪一方会占上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家人 沈煜的院子在庆国公府偏南的位置，几乎算是整个府邸的最后了。去正房要经过其他几个院子，院门口都站了晨起洒扫的仆妇丫鬟，向来是主人还没起，她们得了空聚在一起说笑。 有人眼尖见到沈煜领着苏天歌过来，赶紧躬身施礼，“世子爷，世子妃早。” 沈煜点点头，藏在袖子下的手拉着苏天歌的手，越过她们接着往前走。 “她们似乎对我很好奇。” “嗯，夫人名声在外，在府里你是世子妃，到了外头你或许还能听到那不是苏天歌的夫君吗？” “真的啊，我倒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所以我在考虑郑仵作那天说的提议，把你藏起来。”他说完自己也跟着笑了笑。 “二爷早。”沈炤从自己的院子出来，没看见别的倒是一眼就看见了前边两个你侬我侬的人，看得他头疼。昨日沈煜早就溜得没有人影，所有上来喝酒的人就逮住了他 。往常从来没有的兄弟情深，昨日倒被人频频挂在嘴边，什么兄长之责做弟弟的也可代劳。狗屁！ 可他心里憋得难受就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地把自己灌了个烂醉，不知道还以为昨日是他成婚呢。 嘶，现在脑袋上还像被带了紧箍咒，扎疼，在抬头看见沈煜神清气爽的背影，头痛欲裂。 “二爷，您怎么了？” 沈炤一个揉头的功夫，旁边的仆妇的嗓门就大了起来，这么一喊路过的就都听见了。 “无事。”他看见沈煜还有苏天歌转身看了过来，这下转身走会不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二爷早。”苏天歌瞧着硬着头皮走过来的沈炤先打了招呼，于沈炤该有的礼貌她会有，但若说能有什么好感应该是难了，她记仇，尤其是对方还曾经要杀了她。 “早。”沈炤点头应下，于苏天歌，该有的尊敬他会有，毕竟是她医好了他的腿，可是又隔着沈煜，他就只能对不住了。 “二爷昨日喝了不少酒吧，回头让厨房煮醒酒汤时加些甘草，我听二爷的声音不太对。”苏天歌挣了一下手试图让沈煜放开手掌，可是他就跟没察觉到一样，还是攥着不放。她挣得动作大了一点，腕子上挂着的玉镯打着了他尾指上的甲套，叮当一声脆响，惊得她赶紧老实站着不敢动。 “话太多。”沈煜扭头看了苏天歌一眼，手掌反而抓得住更紧了，大有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不用看沈煜的表情，沈炤也知道肯定是那种让他抓狂的嚣张，他顿了一下说道：“四门巷前些日子有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本医书，上面讲述了很多种毒物毒理。大嫂若是喜欢，我回头让人整理好了给您送过去。” “好。” 沈炤说完看也不看沈煜的神情，拂袖而去。 “他为什么肯给你书你要心里有数。”沈煜有些闷的声音响起来，想来是不乐意她对沈炤的笑脸了。 “是是是，妾身知道了，不该拿你们的不和谋利。妾身这厢向您赔罪了。”苏天歌趁机将手抽回来，还真的要躬身给他施礼。被他伸手刮了一下鼻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两人轻笑起来，声音不大却刺得走在前头的沈炤耳朵疼。 他恨不得纵身来个飞檐走壁，所以赶紧加快步子到了正房，同母亲问安 沈渊见着他说道：“一会儿别急着走，我有话说。”沈炤应了一声在旁边坐下来，尽管再不想承认，他为了母亲也得做一个表面孝顺的儿子。上次母亲被气得卧床数日，他真的害怕了，所以就算有一百个不乐意，他也得做出父慈子孝的样子来。 沈煜领着苏天歌进门的时候，沈渊还有沈夫人正坐在上首等着敬茶，两人的脸上挂了努力维持出的平静。苏天歌知道，彼此心里并不乐意，也不欢迎。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还是得凑到一起做家人。 茶敬过，该有的礼节也都有了，沈夫人捂着头回去休息。沈煜被沈国公留下说话，苏天歌就自己先回了院子，那多出来的箱子还等着她检查。 库房一侧放着那多出来的三十口箱子，只有一口箱子没有落锁。打开来上面铺着油布，还有一串钥匙。油布下面摆放着一口略小一些的盒子，瞧见这箱子的第一眼，她心里先咯噔了一下。乌木的质地，上面还有雕刻出来的纹路，九曲回字纹，没有锁头。 “丁香，拿着这个盒子。”丁香叫来一个丫鬟两人一起把盒子抬出来，比想象中的要轻许多。 剩下的箱子都没什么特别的，跟她自己准备的嫁妆一样，放着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把库房重新锁上之后，她带着盒子回房间。 拿着剪刀割破指尖，鲜血顺着指尖流到盒子中间的那条缝上，她需要耐心等着鲜血填满缝隙。门被人一把推开，沈煜慌张地出现在门口，看见她的瞬间才呼了一口气敛去了一脸的着急。 “既然打不开就不必打开，你……”他走过去抓她的手。 “别动，已经快要打开了。手已经破了，要不然我怕是还得开一次。”她用另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背，“别担心，这一次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是永远都不要。”他扶着她的肩等着盒子打开，等得胆战心惊。从正房出来，他不放心那多出来的妆奁，就拐去了库房。结果守库房的婆子说她抬走了一口乌木盒子，他几乎是飞奔过来的，一路悬着的心在推开门看见她时终于放了下来。还好，还好。 鲜血浸满了回字纹，她抬手拿来帕子，被他接过去，“离它远些为妙。”说罢拉着她站在一旁，将她流血的指尖放进嘴里。 “沈煜，你莫怕，这一生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回字纹上的鲜血全部渗了进去，须臾之后，咔吧一声响。盒子开了，并没有什么让人叹为观止的宝物或者惊心动魄的暗器，里面铺着素白的绸布，只放了两卷画。 一卷她母亲的画像，一卷画着一方山水。美人浅笑牵着一个梳双髻的女孩儿，山水寥寥数笔，潦草的水面上停着一叶扁舟，上面站着一人负手而立，青衣加身，衣袂飘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来了一个宋公子 盒子开了之后，沈煜一番嘱托之后先回衙门处理公务，那些突然间“投案自首”的犯人，需要过堂审问记录在册才能定下该如何发落。 苏天歌自己吃的午饭，饭后小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开始整理带来的东西。院外有人进来，她听见你低语声，没一会儿丁香走进来，说夫人有请。 苏天歌稍稍疑惑了一下，早上敬茶的时候沈夫人说头痛，她曾观察过气色还不错不像生病的样子。没病装病就势必是不乐意看见她跟沈煜，怎地这会儿又好了？ “知道了，我带着绿萝去，你守好屋子。”嘱咐完她领着沈煜新带过来的一个叫绿萝的丫鬟一块去正房， 正房里点着熏香，走到门口便是一股浓郁的麝香味扑面而来，苏天歌眼眸冷了一下不动声色走了进去。 沈夫人坐在抱厦，胳膊支了脑袋闭着眼在让人捏腿，听见响动便睁开眼看了苏天歌一眼。 “天歌见过夫人。”沈煜说让她不必在意府里其他人，不必委屈自己。她来见沈夫人并不委屈，只是虽然敬了茶，她这一声母亲却是叫不出口的。 沈夫人从嗓子里嗯了一声，指指一边的椅子，“坐下说。” “天歌站着就行。您说。” “按理说你刚嫁过来，不该让你过于劳累。可是你也看见了，我这三天两头就觉得身子乏累，支撑这么大一个家实在有点吃不消。你既然嫁进来了，那就是沈家的媳妇，也该学着掌家了。” “沈家虽然人丁不多，可是该操心的事儿一样也不比别家少。你妹妹紫研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也该学着这些事，所以我打算让你和紫研一同掌家。你觉得怎么样？”沈夫人说完看了看苏天歌。 “掌家这么大一件事，天歌不敢擅自做主，等世子爷回来，天歌同他商量过后再来回复夫人。”这么看来，沈夫人的本子就是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名正言顺地在婆家揩油，之所以想起来她，也是不想落人口实。可是这个府邸再家大业大与她还真是没多少关系，她的战场不在内宅。 “也好，你们夫妻有商有量的是好事。”沈夫人说完这一句像是累极了，再不开口也闭上了眼睛。 “那天歌告退。”沈夫人点点头，苏天歌从正房退出来，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人的恶毒不一定会摆到明面上，倒是一定会像棉纱里的针，饭食里的砂，有时候不一定致命，却会给人以意想不到却足以刺痛的打击。 比如这浓郁到无孔不入的麝香，还有拐弯抹角的轻视。 整了整衣服，她离开正房，在院外的路上遇到了沈紫妍和一个男人。 沈紫妍似乎不乐意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打算看冷脸，便脚步一转准备拐过去。 “草民宋灏见过世子妃。”沈紫妍身边的男人居然先开了口，态度恭敬。 “你是谁？”别说她无理，有哪一个陌生男人会这样大喇喇地到别人的内宅里来。 “他是谁你管不着，我们去见母亲。”沈紫妍拉了拉宋灏的袖子，示意他别搭理苏天歌。 苏天歌给了她一个冷笑，转身走了。有些人你跟她说多少都没用，因为她缺心眼。沈紫妍在外边看上了一个男人这事她知道，听说没见几次面就要山盟海誓你嫁我娶了。如今这么一看，那城府极深的模样可不是把沈紫妍当傻子在骗吗。 她质问那一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提醒沈紫妍不要什么人都往内宅里领。至于别人不听，她也没辙了。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她回院子不过半个时辰，沈夫人又找他，这次是在花厅。 苏天歌捏着书卷想了想，便让丁香回复来的丫鬟，说她歇下了。 传话不过一炷香时间，又来了。沈夫人大约是知道她在装睡，执意要让她过去。 呼，她站起来呼了口气，沈夫人这样的性格，父亲选她来祸害沈国公实在太聪明了。这样黏糊缠人招人烦的性格，沈国公这么些年还没走发疯暴走可以说涵养极好了。 既然躲不过，只好收拾好去应战。她整好衣服领着绿萝去花厅。到了之后沈夫人倒是没有因为她的避而不见生气，竟然难得地笑着照顾她坐下。 “天歌，把你叫起来实在事出有因，我想跟你讨个东西。”沈夫人说完停住不说了，苏天歌知道她在等什么。 “您先说是什么东西，天歌才好知道有没有。” 沈夫人愣了一下干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我要用，是宋灏的母亲，因为长年湿气淤积，双腿落了残疾。你之前不是给炤儿治好了腿疾吗，所以紫研就求到我这儿来了。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就先应下了，你不会让我食言吧。” 苏天歌坐着没说话，眉头微微蹙起，借花献佛献得这么清新脱俗理所当然，她还是头一次见。 “夫人大概不了解二爷的病症，那是在许多名贵药材的呵护下一直保持着最佳的状态，所以才能药到病除。而且当时我提供的只是一味药引子在，真正……”苏天歌住嘴了，她想起来沈炤治腿的药是燕千寻冒着生命危险从千手山庄的禁地里取出来的，加上她给的风隐杀。 她若是说了出来，沈夫人一定会说：“你既然是庄主，自然是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的。” “真正什么？”沈夫人像是算好了苏天歌就在想什么，微微含笑看着她。 苏天歌也怒了，“真正的药方还在二爷那里，而且现在山庄禁地是燕姑娘在管着，我不好直接开口。您不如问一问二爷，看他是什么意思。” “这跟炤儿有什么关系。”沈夫人看来并不知道沈炤与燕千寻的关系，那就更好了，给她添堵她这会儿只能生受着，若是到了沈炤那里可不见得了。 苏天歌从花厅里出来，没想到宋灏就等在台阶下，见着她出来又是毕恭毕敬的态度，“苏庄主，我今日来国公府除了要讨一个药方，再就是跟您讨九把钥匙，千手山庄的九把秘钥。” 她抬眼看了看他，“谁” “不平老人，千手山庄曾经的庄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七章 砍了招风树 三天回门，苏天歌领着沈煜回庆阳巷，马车刚在巷子口停下来，就听见四喜的声音叫着：“回来了，回来了。”话音落下，宅子里的人也都出来了，燕千寻站在最后冲她笑着。 “不是说山庄里有事吗？” “是有事，所以特来向你讨个主意。赶巧你今日正好回门，我就直接过来这儿等你了。”燕千寻笑着说完，打量了苏天歌一眼，“容光焕发，看来沈大人把你照顾得很好。” 苏天歌笑笑，“一会儿到我屋里来，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燕千寻点点头，众人进了院子。丁香领着往花厅里坐着闲聊，艾香的孩子已经几个月大了，抱在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大家。苏天歌取出来一枚玉佩打了个结挂在了孩子的衣襟处，莹白的玉质上有温润的光泽，像是浸透了温暖的时光。 艾香笑着接下了，姑娘说的话给的东西她都会记着藏着。 “仲平在货栈里忙活，今日正好有商队从边关过来，所以不能来看姑娘。” “看你如今这样幸福，我也安心了。”苏天歌伸手拍了拍艾香的肩膀。从苏城逃出来的日子她已很少想起，如今见着艾香怀抱稚子的幸福模样，那满是惊慌痛苦的过往更是不必再提了。 其乐融融地聊一会儿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席间老五多喝了两杯，说他想离开京城一段日子。艾虎似是知道其中内情，劝了两句之后欲言又止，老五挨个敬了酒之后就不提这事了。 吃了饭苏天歌带着沈煜先回房休息，甫一坐下又觉浑身酸痛，“大人，我身上疼。” 呵，沈煜嘴角噙笑走过去给她松筋骨，“从前读美食记，看到食髓知味很是疑惑，那得何等诱人的美味才能让人欲罢不能。如今成了亲倒对这四个字深有体会了。” “大人……”她扭头挑眉看他，“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从前那个见了她总是一脸严肃正经的沈煜跑哪儿去了。 “是，为夫以后只在床第之间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她挑了挑眉，知道不能再与他说下去了，便舒服地呓语了一句换了话题说道：“夫人让我掌家，我是打算拒绝的。还有那个宋灏并不是紫妍的良人，那样一个家底不清来历不明的人，来国公府很可能是另有所图。”她隐瞒了一部分事实，比如宋灏就是那个渗进国公府的人，比如不平老人对那九把秘钥的觊觎，再比如乌木盒子里画卷上的秘密。 那些人果然如她所料已经成了几乎对立的两方，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过来找她说认识她父亲，反而不平老人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些人是出事了吗？若是，会是炎亲王动的手吗？ 所以在她没有把握能掌控到全局的时候，他不宜知道的太多。 “这个你只管放心，沈炤又不是傻子，他自会处理。还有国公府比你知道的要复杂的多，除了四门巷，还有一些隐蔽到只有国公爷一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单凭一个宋灏他根本翻不出多大的浪来。”透着她的肩膀，能感觉到掌心的皮肤微微僵直着，那是一种隐瞒和自我保护时的自然反应。 她有事瞒着他，比如宋灏那天在花厅外跟她说了什么，他不知，可是那时她的神情他却知道。一种看到让她不得不提起万分小心来应付之人的戒备，说明这个宋灏绝非等闲之辈。 在他们刚得知国公府被人渗透的消息之时，宋灏的出现绝非偶然，后来经过他小小的证实，此人果然有问题。 可是她不说，他就不会问，他相信她这么做的苦衷也相信她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只是他可不是藏在她背后需要她来保护的弱者，他会用他的方法找到答案，证明他有资格有能力成为她的依靠。 “嗯，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燕姑娘说有事找我商量。” 他的手顿了一下，她握着他的手转过身来靠着桌子仰头看他，“我们就在外间说话，说完了我就来陪你。”说罢伸手抱着他，“我怎舍得再离开你。” “那我等你。”他听见院里来人了，便轻声说道。 “嗯。” 外间已经泡上了茶，苏天歌先给燕千寻斟了一杯，“我看你脸色似是不好，连日奔波太累了吗？” 燕千寻接过杯子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这倒不是主要的，前些日子有人给大长老送了一封信还附赠了一个盒子，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述说思念山庄的意思。不过盒子里却有一样很不寻常的物件，是一个模板，我数了数有九个小格子。而且上面的花纹就是那九把秘钥的样式。” 说完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上面是拓印下来的木板样式。方形的图案上面有一个一个钥匙样子的小孔，小孔里面甚至还清晰地印着花纹图形。 “大长老看完信件呼了口气说山庄的风雨又要来了。” “我知道是谁送的信，不平老人，风为止前面的千手山庄庄主。”苏天歌按着纸张轻声说道。 燕千寻愣了一下，“他们跟你联系了？” “我是现在的庄主，他元气恢复来跟我联系自然也正常，我只是没想到这九把秘钥会这么诱人。”在晏城安国公府时，她那个不甚亲厚的舅舅就明确表示要那些秘钥，后来她设计逃了。没想到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不平老人，还要觊觎它们，不过看着眼前这张纸，他很可能就是这些钥匙的锻造者。 这下倒麻烦了，钥匙她是不可能交出去的，只是怎么个争法却要从长计议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给他吗？大长老后来跟我提起，不平老人实际比风为止好不到哪里去。风为止想要利用山庄控制天下，也只是控制而已，可是不平老人却是要颠覆天下。当时苏先生受到风为止的压迫，又因为心中有恨所以才会跟不平老人联手。如今苏先生作古，他势必要收回自己从前的东西，以后山庄怕是难得安宁了。”燕千寻说完呼了口气。 “不，这个东西既然进了我们的口袋自然是不可能交出去的。而且现在山庄已经平静下来，所有人也在做该做的事。不能让他这棵大树再招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八章 祸害遗千年 苏天歌走进内室，沈煜还在睡着。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探手去摸他的额头，结果他伸手抄着她的腰就把人抱到了床上，“你没睡啊？” “睡了，又醒了。”他亲亲她的额头闭上眼睛呼了口气，“今日就不回去了，在这里睡个好觉。” “那让跟来的人把该拿回去的东西带回国公府，我们明日游湖赏花怎么样？”她偎在他怀里用指尖摸着他下巴的弧度。 “可以，我记得上次游湖的地方有建在屋内的热池子，我可以帮你练一下水性。”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别，大人的好意我敬谢不敏。” “你放心，为夫……”他靠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贴在耳边低语道，她听得两只耳朵尖红彤彤的，嘴角含笑媚眼含春看得他心痒难耐。只是他转头瞧瞧外头的天光，深刻体会到自作自受的痛苦。 午睡还没起，丁香慌慌张张地来敲门，开门时说话已有些语无伦次，“姑娘，艾香，艾香出事了。” “别急，你慢慢说。” “吃过午饭后，艾香抱着熙儿回去的时候路过观音庙，进去烧香，烧完香回货栈。结果马车在路上被人劫了。车夫跑回来一说，艾虎还有老五几个人就去找了，刚才老五送信来，说跟着马车的痕迹追出城了……” “方仲平呢？” “方二爷也跟过去了。” “两人一起被劫走的吗？” “嗯嗯。” “你去送信告诉艾虎还有老五几个别追那么急，免得劫匪狗急跳墙。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是……”丁香又气喘吁吁地跑回去传消息。 苏天歌皱着眉头回到屋子，沈煜已经起来在系腰带，“你也别急，让他们别追太近是对的，这种情况等到最后劫匪肯定会跟我们主动联系的，我这就让人去看看。” “我在想谁会对艾香和孩子下手，他的目的是什么？要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对方另有所图。”她说着伸手接过他的腰带两手翻转了一下打好了结。 “你怀疑有可能是那些人？” “不清楚，我们等等看吧。”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老五回来了，“劫匪路上换了一辆马车，然后我们就跟丢了。” “对方知道我们在追他，却还能这么从容换了马车，说明他是是事先有预谋的。既然是有预谋，就一定会提条件，我们现在只需等劫匪的信就行。”沈煜说完让老五把大概得地点和追踪的线路画了一下，他看完之后点了点围着京城的几个村落。 “他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不会离京城太远，让人去这几个地方的路口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是。”老五得了信下去安排。 一夜不怎么好眠之后，翌日清晨，院门上多了一支带着书信的箭。新的内容很短，却足够苏天歌看的心下一惊。劫匪竟然会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方仲安，他的条件是要见苏天歌。 “连秋鸣跟我说确实是看着他逃进了山洞，后来山洞塌了。只是不知他竟然逃了出去。” “那座苦思崖我掉进过一次，里面其实是有一段中空的地方，可以爬上去。想来方仲安就是顺着那里爬了出去。他要见我肯定是恨意难消。” “这次让我来。”沈煜按着苏天歌的手，“方仲安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而且这个人向来诡计多端，这一次又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预谋，你就更不能去了。” “他若是见不到我怕是会发疯，若是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苏天歌说完翻手拍了拍沈煜的手背，“你放心，我能应付。” 沈煜没再说什么，她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心理已经决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紧她然后护着她，莫再让她受任何伤害。 方仲安约着苏天歌见面的地方居然就在郊外的梅山，好巧不巧正是那次她为了救沈煜掉下去的地方，就在苦思崖的另一方。 “我以为沈煜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呢。”方仲安坐在悬崖边上，只需稍稍侧身就会掉下去。姿势看着吓人，就是不知道下边那些能让人免于一死的树枝还有干草堆还在不在。 “我若是不来现在坐在悬崖边上的就是艾香母子了吧。”苏天歌看着方仲安冷冷地说着。 “你知道就好。”说罢，他闭口不言了，只是微微侧目看着下方的悬崖。从崖底冲上来的疾风吹着他的衣摆，像是要把他拽下去。 “你让我来是为了什么？杀了我？” “我不止叫了你来，还有方仲平，我想知道他一会儿会做什么选择。还有艾香那个丫头，当初跟着你那么忠心耿耿，一会儿她又会做什么选择。” “方仲安，你果然已经疯了。” “是啊，我疯了，你知道连秋鸣给我看了什么吗？哈哈哈，我竟然看到了我的前世，高官厚禄如花美眷，虽然被万人唾骂可是我上有母亲健在，下有即将出世的孩子，虽然中间有些波折，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可是现在你看看，方家家破人亡而我甚至连双腿都没有了……”方仲安大叫着，苏天歌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摆下面空空如也。 “要我说多少次，你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是高官厚禄一辈子还是落到现在众叛亲离失去双腿，这样的结果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那些是我的选择没有错，可是为什么要出现你这个意外！你本来就该死，就该上了奈何桥转世投胎，现在的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不该存在！” “不该存在的是你才对把。”方仲平从山坡上冲下来挥刀就要去砍方仲安，却见方仲安拽了一下手里的绳子，下方传来石块掉落的声响。对面忽然站起来一个人，手里拽着两根绳子，撑着崖壁上被吊起来的一个笼子，笼子里是艾香抱着孩子，惊慌失措。 她在被拉上来的瞬间看见了苏天歌和方仲平，却下意识地喊道：“仲平，快救救我，救救熙儿，仲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五十九章 死不瞑目 “别动，否则我只要一松手，她们母子就会随着铁笼掉下去摔成肉泥。”方仲安看着方仲平有种住在别人命运的快意。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可知道笼子里面也有你的亲人，你杀了大娘，害死琦玉难道还不够吗？”方仲平看着方仲安，目眦欲裂。 “亲人？哈哈哈，哪来什么亲人？你这么些年明里暗里针对方家做了多少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恨我们却还要装作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笑脸相迎，不累吗？如果不是念在你跟我的那点血缘关系，我早就出手收拾你了，还会等你活到现在来反扑吗？” “我当然恨，大娘杀了我母亲还让我因为胎毒差点性命不保，可是在我有足够实力跟你们抗争之前，我只能虚与委蛇。方仲安，你放弃吧，你是逃不过去的。” “我为什么要逃？你没看我已经做到了悬崖边上吗？我已经做好了跟你们同归于尽的打算了。”方仲安说着抖了抖手里的绳子，对岸的铁笼子也跟着晃了晃，蹭得崖壁上的石头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冷静一下，别伤到她们，别伤到她们。我求求你了。”方仲平丢下手里的刀，满脸悲哀。 “你求他也没用，他现在不过是在享受临终前控制别人命运的快乐罢了。”苏天歌说完看向方仲安，“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们。” “方仲平，拿起你手里的刀，杀了她。”方仲安一指苏天歌，“杀了她，我就放了她们母子。”方仲安蛊惑的言语如同一条毒蛇钻进了方仲平的耳朵里，他看了看苏天歌在看看艾香，崩溃地跪在了地上。 “我求求你了，放了艾香，你要我的命都可以。”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只要杀了她，我就放了他们，否则只要我一抬手，嘭，笼子跟着掉下去，你们一家三口可就天人永隔了。哈哈……”方仲安狂笑着，又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显然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这才是苏天歌最害怕的地方，一个临死之人可能善良也可能疯狂。 哗啦啦，方仲平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刀一步一步朝着苏天歌走去。 “仲平，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艾香看的一清二楚，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刀片上的寒光一点一点靠近苏天歌，“仲平，你就算动手我们也活不了，即便他放了我们，我也会抱着熙儿跳下去。我已经对不起姑娘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仲平……”艾香激动地晃着笼子，怀里的孩子跟着哇哇大哭。 “艾香，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们死在我面前，你放心，杀了姑娘我就自杀以命抵命。等我死了，也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方仲平说着举起了大刀，寒光在艾香的喊叫中砍向苏天歌，鲜血跟着喷溅出来染红了寒光也染红了艾香的眼睛。 “不……”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这么懦弱无能，果然还是这么懦弱无能，哈哈……” 咻，从山坡上忽然飞出来两条铁链子带着铁质的箭簇，急速扎向对面的铁笼子，山石飞溅，铁链子稳稳地撑着笼子，将艾香母子吊在半空。拿着绳子的那人赶紧甩掉绳子转身就跑，一支箭飞速而至扎中那人的后心，一命呜呼。 沈煜拎着弓从山坡上跳下来，伸手把苏天歌扶了起来，“有没有受伤？”苏天歌摇摇头随后看着方仲安。 变故来得太快，方仲安脸上的狂笑瞬间凝结，变为恐惧和怒不可遏，“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死，还是不死！” “我已经死过一次，你难道忘了吗？”苏天歌看着方仲安，提醒他想想那时究竟做了什么。 方仲安愣了一下，想起来连秋鸣让他看的东西。他在前世已经烧死了苏天歌和沈煜，已经烧死他们了。哈哈……可是这一世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受罪，他们凭什么就能幸福喜乐地过完这一世，这不公平，不公平。 唰，方仲平扬手一剑砍过去，方仲安的身体掉下去，头颅在半空翻转一下睁着一双难以瞑目的眼睛落了下去。 这世道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他选择了作孽选择了不择手段，有如今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对面的悬崖边上过去了几个人把艾香母子给救了上来，方仲平冲着那边点了点头，给苏天歌赔了罪便急忙往那边赶去。 “我已经找好了人准备戴着你的面具来，你怎么就这么大胆，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沈煜拿着帕子擦拭苏天歌脖子里流的红色液体。 “不是有你吗？我所有的大胆都来自于你。”她看着沈煜郑重地说着，过去的事或许真的可以完全过去了。 “现在去游湖吧，正好你这一身也该好好泡一下了。”沈煜眼睛亮了一下。 “好。”她看着他的眼睛笑着点点头。 两人从梅山下来刚上马车，事情也来了，“大人，国公府里出事了。”临山气喘吁吁地说道。 “何事？” “国公爷的书房被人翻了，似乎遗失了什么东西。国公爷让大人和夫人赶紧回去商量对策。”临山说着还心有余悸，国公爷的书房，那可是整个国公府守卫嘴森严的地方。这人竟然能顺利进到书房，还翻走了东西，那国公府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回府。”沈煜应了一声随后放下帘子同苏天歌说道：“国公爷的书房时整个国公府最牢固的地方，如今被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翻走了东西，怕是要出大事。” “国公爷可是藏了什么秘密？只要不触及到皇上的利益，皇上不追究就没人敢动国公府。所以我们也不必太着急。”比起国公爷的书房，她更害怕自己放在屋里的东西，她这一走就是几天，也不知道那几个丫头有没有看好屋子。 踏进国公府，两人人就感觉到了凝重，沈煜让她先回房洗漱自己则去了国公爷的书房。苏天歌一直等到未时，才等到沈煜回来，他看着苏天歌一脸凝重地说道：“对方是炎亲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章 僧多粥少 苏天歌从马车上下来，仰头看了一眼天香楼的牌匾，易王爷已经过起深居简出的日子，这里自然也就成了别人的囊中物。 “你让艾虎驾车先回去，一会儿你跟我去一趟绸缎庄。”临进门时，苏天歌转头跟丁香嘱咐着，也是让她不要跟进去。丁香点头应下，她才跳脚进了门。 这里的格局倒是没有变，还是从前易王爷在的时候的那种富丽堂皇。不是饭点所以食客不多，掌柜得了令等着苏天歌，所以见着她进去也没有多耽搁便领着人上了二楼雅间。 “爷，您等的人到了。”掌柜的敲了敲雅间的门，门里应了一声，他开门把苏天歌让进去关上门转身走了。 萧炎坐在从前易王爷最喜欢的那张镀了金的圈椅里面，见着苏天歌进来伸手指指一旁的椅子，“苏庄主，咱们坐下聊。” 庄主？苏天歌心里多少猜到萧炎为什么找她了。 “谢王爷。”她缓缓坐下没有说话。萧炎也倚着椅背把玩手上的两颗核桃，哗啦哗啦的声响不时传出来，让屋子里多了一分压抑。两人在较量，端看谁先开口。 苏天歌相信萧炎会忍不住的，这么多年她最大的本事不是用毒不是行医而是忍耐。 “苏庄主，你就不好奇本王为什么找你来吗？”萧炎停下手上的动作，坐直身子看着苏天歌，脸上带了一丝探究。 “自然是好奇的，只是王爷不说，我也不方便过问。想来您不说有不说的道理。” “牙尖嘴利，本王深刻体会到当初方仲安那些抓耳挠腮的痛恨从哪里来了。本王向来快人快语，就有话直说了，本王想要你手中千手山庄的那九把秘钥。” 东西只有一样，却已经有三个人明确表示想要了，而且她这个持有者似乎谁都得罪不起，这道让她犯难了。 “王爷既然提起来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虽然是庄主，可是那九把秘钥却不归我管。而且想必王爷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曾经的主人回来了，也要想我讨回去。” “你说不平老人？本王已经跟他照过面了，不过是藏在暗夜里的老鼠，也敢跟本王抢东西。”萧炎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又冒了出来，仿佛所有挡了路的人都该死。 苏天歌微微敛眉，对于皇位，萧炎并不甘心。 “苏庄主，本王现在回想起来，想必当初那么多胜券在握的事情结果都一败涂地，都跟你脱不了干系。就连老山口的金矿，本来也是本王的囊中物，结果也被你拱手上交国库。如今本王不过同你讨几个钥匙，你该不会还打算让本王空欢喜一场？” “王爷说笑了，老山口金矿挨着京城，天子脚下，更何况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皇上要收回，我一介草民岂敢不从。还有您说的这九个钥匙的事，我也说了，我只是庄主并不保管它们，而且我已经打算交还给不平老人了。毕竟我一个深宅妇人，拿着这些贵重之物不太合适，不平老人也说会回去重新执掌庄主之位。” “那你现在把它们给本王，到时候让不平老人朝本王要。”萧炎不耐烦与人说这么多，更何况是跟一个让他看着就心情不甚愉悦的女人。 “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我还是千手山庄的庄主，山庄的里的东西并不是我私人所有。就算是想馈赠给王爷您，也要长老会一致同意才行，要不我先给几位长老写信询问一下，他们若是都同意那钥匙自然也会双手奉上。” “听苏庄主这意思就是不打算给了？很好，本王本也不是强取豪夺的人，本王今日让你过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看一样东西。”说罢，萧炎摆了摆手，从侧面的帘子后走出来一个人，捧着一个盒子过来放在苏天歌身边的桌子上。 “你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本王。”萧炎往后一靠，又开始哗啦哗啦转动手里的核桃，一副成竹在胸的闲适。 盒子里放着一沓很厚的信件，都没有注明写信人和回信人，也没有称谓。反复来去就是在说一件事情，千手山庄有一个藏宝之地，两人如果联手就可以拥有这座宝山，称谓富可敌国的存在。 “前日庆国公的书房失窃，想必丢失的东西就是这些信件吧。”苏天歌放下信纸并没有多少表现出多少吃惊来。 “是啊，本王在追查苏先生留下来的余孽。”萧炎说道这里看了一眼苏天歌，“没想到偶然发现了这个，你说着则能让本王不感到意外。” “您让我看这些信件目的为何？该不会想要挟我交出秘钥，若是不从就告发庆国公吧。”苏天歌说完捻了捻袖口的云纹，“王爷也知道，国公爷并不喜欢我这个儿媳，我也没那么高尚。您若是这样打算可能要满盘皆输了。” “不，本王的意思是咱们两个合作。本王只要秘钥不要山庄，你还是山庄的主人。至于这些信件本来也证明不了什么，安国公小心谨慎也没留下任何跟他有关的信息，本王也不会蠢到拿着这些东西去告诉皇上。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本王的提议，毕竟本王知道和掌握的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说罢萧炎摆了一下手，“本王虽然接受了天香楼，可是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连厨师也还会那一个。天香楼的酱牛肉依然是那个味道，厨房里已经给庄主备好了一份，你带回去正好可以宽一宽庆国公的心人，让他稍安勿躁。” 离开雅间，丁香正等在一楼对着两个大食盒发愁，“姑娘，掌柜说让奴婢带回府里让大家尝尝。” “嗯，带着吧。” “可是这要怎么拿？一个奴婢就提不动了，两个更是没办法了。” “那就让天香楼的伙计直接送到府里，就说是炎亲王请客。”说罢她出了天香楼，比起这些她更关心沈煜衣服上抽掉了线的腰带。衣服完好无损，只有腰带上的花纹那天救人的时候抽了丝，她记得绸缎庄里有同样的布料。 “这样的布料原来是有的，不过几个月前有一位先生过来预定了，定金交过却迟迟没来取。姑娘若是要，我这就给您拆了封拿过来。” “不必了，你留意一下下次进一批同样的货。”苏天歌转身进了后头，掌柜的恍惚想起，那个人跟姑娘还真是长得像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一章 疑心 庆国公坐在上首看着恭敬站在下方的苏天歌，心头火起，“你今日去了哪里？” “去给大人修一条腰带，然后在绸缎庄小坐了下去就回来了。老爷有何事？”她明知故问，因为刚进门的时候已经被被沈紫妍那个大嘴巴给看了笑话。 彼时她领着丁香抱着半块布料刚走上回廊，遇见了沈紫妍。彼此并不开心这次偶遇，所以也没打算停下寒暄，她们本来已经错过去了，哪料到沈紫妍搭错了一根筋转身叫住了她。 “既然已经嫁了人就该守些妇道，一会儿出去会这个朋友一会儿又要勾搭那个旧友，我是没想到你从前的日子过得这般精彩。” 相由心生这个词，她在沈紫妍的脸上深有体会。庆国公沈渊长得一表人才，生出来的两个儿子都算相貌堂堂，可唯独到了沈紫妍这就出了偏差。想来这事儿不赖父母只能怪她心里出了毛病。况且跟沈紫妍的几次交锋，她都赢得有些胜之不武，所以根本没打算理会这无端的挑衅。 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走了，只是这息事宁人的态度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胆小懦弱的回应。 “你站住，我跟你说话呢？嫁进庆国公府就该守国公府的规矩，你这样抛头露面人家说起来还不是指点国公府。” “我要做什么何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一口一个你，俗语长嫂如母，你就是这样守规矩称呼长辈的？还有勾搭这些污言秽语从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口中说出来，我都替你害臊。” “你说谁不害臊。” “说你，庆国公府的大小姐。说话大呼小叫，走路步步生风，妆容过于浓艳衣服花枝招展。你就是这样守着规矩做你的国公府大小姐的？” 沈紫妍像是气急了，恨得咬牙切齿又说不出什么来，一番挣扎之后在苏天歌即将转身之际憋出来一句，“你等着一会到父亲面前挨训，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狂妄。” 这虽是一个小插曲却让苏天歌知道，庆国公在府里，而且对于她去见炎亲王还有送回来这些牛肉甚是恼火。 “天香楼呢，你就没去天香楼？” “路过，给大人买了一些酱牛肉做下酒菜，正好遇上天香楼有优惠，就多买了一些。让楼里的伙计送来的。”她说完就看着自己的衣摆没再言语。 “你不管从前有多风光，又是否朋友遍天下，那都是成亲之前的事，你既已加入国公府就给恪守妇道。不要再跟从前那些事情那些人纠缠不清。”沈渊沉声说道，如果不是苏云死了，如果不是儿子以死相逼，他怎么可能让她嫁进国公府天天在眼前添堵。 “儿媳知道了，大人的酒也温得差不多了，儿媳先告退。”说完她微微福了一福，就要离开。 “你等等。”沈渊缓了缓，没想到这还是一个绵里藏针的主儿，“你母亲说那天跟你提了一件事，让你给宋公子的母亲配一副药，我已经替你母亲应下了。你若是无事就待在府里把要配好。” “这事天歌已同母亲说的很明白了，当初二爷的腿能治愈完全依靠二爷多年寻来的方子，还有他苦寻多年才得来的药。所以这事您不该来问儿媳。” “炤儿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 “那恐怕也要让老爷失望了，儿媳在被风为止氨酸的时候，大人为了救儿媳用自己的血换了儿媳的血，所以那些至毒之物怕是已经养不出来了。” “你。。。。。。”沈渊气得几乎仰倒，真是一环套一环滴水不漏啊。 “天歌告退。”说完苏天歌给沈渊行了礼转身出了花厅，沈渊盯着她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今日萧炎给他看的那些信虽然没有署名，可是从沈渊对宋灏的态度可以想见，那些信八成就是他与不平老人的来往。 难怪宋灏能在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境。 日暮还不见沈煜回来，苏天歌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光起身点了烛火。桌上摆着秘钥组成的图案，她已经研究过许久也知晓了上面的秘密。这些钥匙虽是开门锁的关键，可若是连门在哪都找不到，又有什么用。 这么多人觊觎着它们，难道真是因为它能打开藏宝之地？ 她回想了一下，除了父亲知道之外，最开始想要这些钥匙的是安国公。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门吱扭一声开了，她回头见是沈煜，“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她走过去被他抱了满怀，闻到了一丝清甜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没有说破。 沈煜抱着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衙门里事情多。”他隔着她的肩膀问道：“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我给你温了酒还从天香楼带回来一些酱牛肉，要吃吗？” “嗯，我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 苏天歌站着没动，明灭的烛火下是她不甚明朗的心情，她知道疑心生暗鬼也相信他不会做那些让她伤心的事。所以她敛了神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天歌，今日路过一家首饰铺子，掌柜的跟我有交情一再请我进去撑场面。那里正好新来了一批用料极好的簪钗，我给你挑了一个，你看看。”他洗漱过后走到她身边，将一支葱白玉质的簪子给她插在了头发上。 “大人，今日可听说了府里的事情，老爷让我给宋灏配一副治疗腿疾的药。我一口回绝了。”她说完看着沈煜。 “这件事本来就不该来找你，我会跟他说以后这种事莫要再来麻烦你。”沈煜坐下由着她给他倒酒，一双眼睛却跟着她似乎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飞了。 “大人，今日衙门里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特别想你倒是真的。”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手，仰头看她，“恨不得把你揣进怀里走哪儿都 带着。” 呵，她忍不住笑起来。那股甜味似乎淡了一些，他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这里边究竟是谁在搞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二章 暗鬼 “丁香，把大人的这些衣服都丢了，重新按着尺寸到绸缎庄选布料去做。”苏天歌皱着眉头看着桌上堆着的几件沈煜的衣服。 “姑娘，这些衣服大人也没穿过几次，丢了是不是太浪费了。”丁香也不知道姑娘怎么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不开心的样子。从前就算再艰难，她也从未这样愁眉苦脸过。 “丢了吧，闻着闹心。” 丁香拿起一件新浆洗好的衣服在鼻尖处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可是姑娘说丢了那就丢了，大人也不缺这几件衣服穿。 早出晚归的回来，沈煜一直未曾注意过自己的衣服，直到这一日洗漱完毕才发现竟没有干净的衣服换了。他围着一条锦被试探着问苏天歌，“夫人，为夫的衣服都去哪儿了？我记得从前还有许多呢？” “丢了，我让人重新去做，可能是还没送过来吧。”彼时苏天歌正倚在床头看书，闻言只是抬眼看了看就回了这一句。沈煜除了苏天歌之外的俗物没什么记性，不过那些衣服他记得是成亲前专门去订做的，怎么就丢了呢。不过他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她似乎不怎么高兴。 “天歌，今日在府里有人给你气受了吗？”他翻身上床倚在她身边看她在看的书卷。 “没有。” 没有？他试着往她身边靠了靠钻进了她的被子里，上下其手，可是却得了她一个冷眼旁观。他只好收手却心里犯嘀咕，算着她的小日子还没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往常脑子灵光的沈大人，被苏天歌一个眼神给搅得心里七上八下难以成眠。 刑部衙门出来是一条大路，左右各有两条街道横断了这条路，街道左右都是邻里的商铺，后头事错综复杂的小巷子。住的也都是鱼龙混杂，不过因为靠近刑部衙门，倒也安全。苏天歌让艾虎查过了，沈煜前些日子确实来过这里办案，而且停留的时间还不短。 她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疑惑给沈煜新做了个衣衫，可没想到穿了一次出门回来又沾染上了那种味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艾虎跟了几天只得到了一条有用线索，沈大人午间不回去的时候都是在这里的一个饭馆，用午饭。 她这会儿就在饭馆里穿着男装，等着人上菜。饭菜没什么稀奇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稀奇的是饭吃到一半，那种味道又来了。顺着饭馆的窗户从后头的巷子里飘来的，她结了账顺着那股味道来到了一户院子前。院门虚掩着，做出了一副邀请的姿态。 她推开院门，发现正对着的正房也开着门。理智告诉她，对方是在故意引诱她进去。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老夫等你很久了。”屋子里飘过来一道声音，略显苍老。老者话音刚落，从正房门边闪过来一个人，竟是宋灏，很显然此时说话的老者就是不平老人。 别人千方百计设局让她到这里来，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她抬脚走了进去，身后的院门跟着应声关上，她倒忘了，不平老人还是一位机关高手。屋子不大，有一扇大窗户可以直接望见后头刑部衙门的围墙。不平老人坐在一方棋盘前，自己跟自己对弈。白发白面白胡须，除了那一脸的沧桑沟壑之外，倒是跟画本子上的得道仙人一般无二了。 “会下棋吗？”不平老人出声问道却并不抬头看她。 “不会。比起在棋盘上，我更喜欢在真实的世界里与人博弈。” “果然是苏云的女儿，这性格就像了八分。”不平老人放下手里的棋子点点头，宋灏过来把棋盘端走摆上了茶具。 “您让我来应该不是缺一个下棋的对手，也不是喝茶聊天，您是为了九把秘钥吧。” “你先坐下，”不平老人给苏天歌倒了一杯水，双手一拢卡看着杯子里氲氤的热气缓缓说道：“我一生共带出了四个弟子，个个都让我引以为傲，可是又个个都让**碎了心。” “你父亲，你姑姑，还有你舅舅安嘉庆，风为止。”说完不平老人似是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当然我们之间除了这些缘分，还有就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虽然他死了，可是山庄却没有如愿重新回到我手里。所以我今日就是要郑重地告诉你，那些我失去的东西该还给我了。” “你是他们的师父不佳，可我并不认为你就是个好师父。风为止害死了我姑姑，逼迫了我父亲远走他乡，可你并没有用你手上的那些力量在他还未曾羽翼丰满的时候就杀了他，反而是我的父亲，苦心经营多年被你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是你不该在他死之后，又厚着颜面来告诉他的女儿你要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你应该问问自己，在风为止得到庄主之位后，你做了什么？” 不平老人听得脸皮抽动起来，“你知道什么？若不是我收留了你父亲，他早就暴尸荒野了。若不是我将山庄百年来的积累用秘钥锁起来，它们早就在战乱中遗失殆尽。若不是我保着你舅舅这么些年，他能在高棉国做安国公享尽荣华富贵吗？” 苏天歌听完笑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那个传言中云游天下飘忽不定的老安国公，我的外祖父吧。”她脸上略带嘲讽的笑容刺得不平老人气上心头，却无法反驳。 苏天歌原本以为身边发生的荒唐事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一出接一出，还一个比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她笑并不是嘲讽不平老人，而是在自嘲，原来她这么多年来净是在跟自己的亲人在斗，整个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窝里斗？ “您知道我这会儿在想什么吗？”她看了看不平老人，“我替我的母亲不值，活在自己的夫君，父亲还有兄弟的名利争斗中却浑然不知，到头来为此丧命却没有一个人惦记着她。你们就一点没有反思过吗？” “这些事你懂什么？”不平老人别开头看着窗户。 “我是不懂，可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起身便走，出了巷子往刑部衙门而去，沈煜正在整理公文值守的人过来禀报说夫人来了。他放下手里的案卷，还没来得及出去接她，便被冲进来的她抱了个满怀，“大人，咱们辞官云游天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正名 咚咚咚有人敲门，沈煜皱皱眉，他领着苏天歌来游湖然后就歇在了这里，怎么还有人能找到这里来。他小心起来看看还沉睡着的苏天歌，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穿衣去开门。 来的是临山，“大人，飞鸽传书过来说，炎亲王跟国公爷在御书房当着圣上的面吵起来了。” “因为什么！” “具体不知道，不过圣上有意召您去一趟御书房，旨意已经传到了刑部衙门。” “知道了，你去准备马车，我们这就回去。”转身回到床前，苏天歌已经醒了，揉了揉眼睛问他，“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宫里有事，圣上让我进宫一趟。”他说着话取来旁边的衣服，“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府，再进宫。” “我一个人也可以。”她抬眼看着他，“我只是一时心里不痛快，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说罢给她套上中衣外衫，“这裹胸的布还是少用为妙，既勒得慌也不美观。” “是，大人说的是。” “我知道你自己心里有主意，但是以后作任何事都先想想我，若是你不好了，我该怎么办？”系好腰间的绳结，他环抱着她轻声说着。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所以有些事她不想让他知道。 沈煜匆匆赶到御书房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炎亲王和庆国公已经离开了，只有萧玄还坐在桌案后看奏折。 萧玄抬眼看了看他，心里不是滋味所以这脸上也就不太高兴，“来了？” “是。” “你若是早来还能见识到唇枪舌战，也能帮朕分析分析，那两人究竟想干什么。你倒好，传个圣旨下去你愣是等了半个时辰才到。” “是臣失职了。”沈煜可没打算跟萧玄说他去做什么了，夫妻之乐不可与外人道也。 “哼。”萧玄冷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眼前这讨人厌的家伙干什么去了。衙门里办公好好的，说带着人游湖就游湖了，还把正事给耽搁了。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回来禀报的侍卫说她一脸悲伤，泫然欲泣。 他原本以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让她皱一下眉头，却原来他并不是她心中可以展现柔软脆弱的那个人。 想的越多，他就越是瞅着沈煜不顺眼，“炎亲王说庆国公私通外人，企图侵吞原本属于国家的财宝，还拿出了不少证据。庆国公则咬死了那证据是非法伪造的，朕想让你来看看，这东西是真是假。”他摆摆手，内侍递给沈煜几封信件。 沈煜看了两眼，“回陛下，半真半假。”萧玄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信件内容是真的，但是不是庆国公写的，他在信件遗失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臣，这些信件是他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是吗？”萧玄盯着沈煜，似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臣只说臣看到的。” “这个先放一边，朕还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见。南境有一个边陲小国叫大朗，曾经是大历的盟友，两国也一直友好相处。前些日子，驻守南境的知州来报，有不少大朗的探子试图潜入大历窃取情报。” “被抓之后，碍于两国交情便审一审也就放了，没想到一个月前，南境多雨时节，河一条流经两国的河道拥堵，水翻涌造成南境半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后来南境知州仔细研究那条河的水量志，发现往年还有更大的雨量却没有如此大的破坏，后来几经查实，是大朗偷偷地将那条河改了河道。” “河水进入大朗后就直接是山峦，水流无法通过自然就回来冲进南境，大朗竟然效法愚公移山搬了一座山来给大历制造麻烦。” “可有河道的图纸？” 萧玄从桌上拿起一卷图纸让内侍递给沈煜，“而且大朗破坏盟约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了南境百姓的生存，朕决定给他们一点教训。” 沈煜仔细翻看了图纸，发现就在那条河流经大历处，有一个拐弯处留出了大片空地山丘，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是隐逸族的聚居地。 这么看来当年先帝就是伙同大朗一块灭了隐逸族，然后达成了永不宣战的盟约。现在先帝一死，大朗就开始不安分了。 “陛下，你可还记得当年先帝联合大朗灭掉隐逸族的旧事？” 萧玄看了看沈煜，“你什么意思？” 沈煜拱手说道:“就是陛下想得那个意思。”两人心照不宣却谁都不敢明确提出来，谁都不敢保证走了这步棋就能真的带来好的结果。 “你先退下，容朕好好想想。” “臣告退。”沈煜躬身后退离开了御书房，走到外面长长呼了口气，连秋鸣，但愿你心中还有男儿血性。 半月之后，连秋鸣站在第一次目送隐逸族人被圈禁分离回家的山上，心中思绪万千。望着下面几经磨难的族人，脸上露出的终于要与家人团聚的笑容，悲凉和喜悦同时涌上他心头。 若是他们知道这团聚要用生命来换取，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两天后他站在了萧玄面前。 “朕知道这样做有些趁火打劫，朕问过你的意思，你也向朕保证过。现在朕要再问你一句话，你可还记着从前的仇恨？” “记着，永远都记得。”连秋鸣站直身子看着萧玄，“我们一直也在等着一个道歉，一个正名，皇上能给吗？” “南境本来就是姑母的封地，朕相信你不会让它还有在那里生活的百姓，族人陷入困境。只要你能助朕解决南境之祸，解决大朗之祸，朕来给你们正名。” 萧玄起身直视连秋鸣，“朕既然选择用你，就会给你无限的信任，你也要相信朕，朕想做一个好皇帝，想为大历的百姓谋得一世太平。他们也是大历的百姓。” 连秋鸣拱手接旨离开了皇宫。就算让他用生命来换取他也会拼到底，就像当年他的母亲，他依然怀抱希望相信萧玄，就像当年他的父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四章 窝里斗 午后阴沉了一下午的天，终于在夜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雨水倾泻扑打得窗户跟着哒哒作响。 苏天歌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但愿这雨不会对南境造成什么影响？” “皇上说了会给予连秋鸣无限的信任，我早上还听说户部分拨了一笔银子，专用于治理南境的水患以及后续的问题。这些还只是一部分，至于连秋鸣要做的事，皇上应该另有安排。我相信他能达成所愿。”沈煜抚着她的肩头，在翻看南境的资料。 “虽然这样做有点趁火打劫了，不过隐逸族若是真的想重新在大历安居乐业，这次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最近圣上一直在忙着南境的事，暂时没时间理会炎亲王上告的事情。不过这并不代表事情就此过去了……”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进来，沈煜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去开门，过了一会进来一脸凝重地同苏天歌说道：你父亲留下的人过来求救，他们遭到了清洗。” 她愣了一下翻身坐起来开始穿衣，“你同我一起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窝里斗。” 他走过去给握着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记着有我在。” 从正房出来，沈煜撑着伞和苏天歌一同到了厢房，雨点子搭在油布上，噼啪噼啪地敲得人心里发慌。临山站在厢房门口，见着两人过来推开房门。 屋里站着一个人，正是从前被苏云派来保护苏天歌的那个侍卫，他见着沈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对着苏天歌拱了拱手，“姑娘，我们在京城的分点今日夜间突然遭到袭击，冲进来的人不由分说见人就杀。我一时回去的晚了，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去大半。” “现在呢？”苏天歌走进去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拢在袖中捏了捏掌心。 “已经安排妥当。”那人欲言又止地顿了一下，沈煜明白这是想让他回避的意思。 “你有话就直说，他不是外人。” “属下跟着那些人追到了他们的老巢，险些出不来。不过也知道了对方是谁。” “不平老人。” 那人惊讶地看了看苏天歌，“姑娘知道。” “他找过我，说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被我一口回绝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决绝。”苏天歌说完皱起了眉头，她也会杀人却从来不杀无辜之人或者亲近之人，可现在看来在不平老人心中，什么都比不上他想要的那些东西。 “姑娘，您千万不能相信他，先生之前跟着他的时候，并没有依靠他的任何势力。而且夫人当年出事跟他不无关系，因为……”那人说完看了看沈煜，深吸一口气说道：“夫人当年进京是去找沈大人的母亲救援，可是同时庆国公也设好了局要来抓先生和他，他把先生软禁起来看着夫人在半路为风为止所害。” “他才是造成这些悲剧的幕后黑手，先生经营而来这么多年才总算拜托了他的控制。” “庆国公知道他的存在？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 “千手山庄虽说有百年传承，可是真正发展起来就是在不平老人手上，而给他提供财力支持的就是先帝，中间人是庆国公。先帝跟不平老人各取所需，可是这种同盟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不平老人藏起了大部分的山庄积累。他离开山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风为止，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先帝去找他。” “想必风为止也知道宝藏的存在，既然九把秘钥是打开宝藏的关键，为什么他没有行动。” “因为先生做了手脚，就连不平老人自己恐怕都找不到入口在哪儿了。” 苏天歌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原来她恨了这么久的人也是有苦衷的，她呼了口气轻声问道：“他为什么要自杀？” “先生说要给姑娘铺好所有的路，达成姑娘所有的希望。还说等他死了，就会带走所有的秘密以后留给姑娘的只有平安喜乐。”那人说完屋子里陷入了安静，静得能清楚听见屋外的雨点敲在水坑里的声音，啪嗒啪嗒。 “你看好他们，这件事交给我来办。”苏天歌缓了口气，低声说道。 “是。”那人大约也听出了苏天歌声音里的悲伤，他应声之后更就告辞离开了。 沈煜走过去抱着苏天歌，“我带你回房。” “嗯。”她点点头精神瞬间放松，靠着沈煜几乎瘫在他身上。 雨越下越大，敲在窗户上搅得人无法入眠，苏天歌蜷缩着身子偎在沈煜怀里一言不发。从得知事情的真相到现在她都出奇的冷静，“天歌，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 “我冷。”手脚冰凉跟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心里病了。愤怒还有悔恨绞着她的心，让她不敢回想从前的事情。 如果她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对着父亲冷嘲热讽，他们或许能好好合作达成目标之时，父亲也不用死了。父亲放在妆奁里的那两幅画其实已经说明家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了，可恨她却从未想过讨回他的尸骨让他与母亲团聚。 “这件事让我来帮你，这里边牵扯到先帝还有国公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大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来面对。”沈煜说完抱紧了她叹了口气，“想来炎亲王从国公府偷走的那些信件，跟不平老人没有多大关系。” “是安国公。” “安国公？高棉国的安国公？”沈煜惊得心下一颤，“这件事怕是一时无法善了了。” “也没什么不可善了的，最快速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是把钥匙摆出去，让他们能者居之。然后再来黄雀在后，一击击杀，人只有死了才没有欲望，才不会算计和杀戮。” “这……” “这件事需要得到皇帝的支持，父亲做的局，还得儿子来解。”苏天歌抱着他的腰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多想，我自有分寸。”说完贴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他愣了一下翻身压着她接过了主动权，明日事明日说今日且让他春宵一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五章 请君入瓮 萧炎看着苏天歌手里的盒子，脸上多少带了些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难以置信，“苏庄主这是真的打算与本王合作了？” “不是合作，而是收买，王爷从先帝那里得了要铲除苏先生势力的密旨。可是我若告诉王爷，这势力的真正掌控着另有其人，王爷会怎么做？” “只要他在大历，本王一定会捉拿他归案。” “好，我要的就是王爷这句话。这个就送给王爷做定金了。”说罢她打开了盒子，一侧有人上前接过来盒子递给萧炎。 萧炎拿着手上的纸看着苏天歌问道：“苏庄主别告诉我九把秘钥就是这个？” “这是从九把秘钥上面拓下来的，原本杂乱的图案，我已经替王爷解开了。这就是那九把秘钥里面的秘密。” “本王知道了这个秘密，没有钥匙岂不是一样打不开宝藏。” “我说了这个只是定金，只要您抓到了那个人，将他绳之以法，我就会给你钥匙。让你坐拥富可敌国的宝藏，至于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理这些宝藏，全凭王爷自己决断。” “这……”萧炎拿着纸张迟疑了一下，苏天歌起身说道：“王爷若是没想去或者不相信，那这张纸就尽管送给王爷做消遣用，我另找他人。” “没有不相信。本王只是在想你跟那人究竟有多大的仇。” “不共戴天。”她说完拱了拱手，“那我就静等王爷的好消息。” 苏天歌离开之后，萧炎看着房门关上随即拍了拍手，宋灏从帘子后走出来，躬身施礼，“王爷。” “你也听见了，苏庄主似是恨上了你的主子，就连秘钥的秘密都给本王拿来了。你和你的主子也想寻求本王的壁虎，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萧炎说完翻手盖上了盒子，指尖敲着盒盖，状似无意地看着宋灏。 “王爷想要什么诚意呢？秘密在您手上，钥匙却并不在我家主人手上，我们最多能给王爷领个路。”宋灏弓着身子，态度恭敬话语里却满是讽刺。 “哼，你这么说就不怕本王答应苏庄主的提议，拿了你家主人去换钥匙。”萧炎说完冷冷一笑，“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家主人就是这九把钥匙的制造者，既然有模具在，自然能重新再造出九把钥匙来。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三天，本王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要么拿钥匙换平安，要么拿你们换钥匙。” “送客。”萧炎说罢，一侧有人伸手挡着宋灏把他请出了房间。 宋灏到得门外，拂了拂袖子一撩衣摆离开了天香楼，墨绿色的身影刚走出天香楼的楼门，一辆马车从后侧方的巷子里驶了出来，与步行的宋灏擦身而过。 “与炎亲王里应外合盗走信件的人果然是宋灏。”沈煜当时就在疑惑。庆国公府的守卫有一半都在庆国公的院子，炎亲王的人怎么可能进的了书房，更重要的是对方一来就直奔那些信件，巧合太多就有问题了。 “这里边恐怕还少不了大小姐沈紫妍的帮忙。” “炎亲王怎么说？” “他恐怕还在等着不平老人的态度，若是对方妥协，他自然就白白得了便宜。若是对方强硬，他可能会考虑出手，不过我们要做好他反水的可能。”苏天歌说完呼了口气，“不过这会儿最重要的是请君入瓮，国公爷可答应了帮忙？” “他做官做到今天，最大的本事就是识时务，这件事已经损害到了他的利益，他自然会全力配合。” “那我们现在回家。”她说完往沈煜怀里一靠，“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觉得累得慌。” “我给你捏捏，你先睡会儿，到家了才有精神欣赏好戏。”苏天歌点点头闭上眼睛休息。这时候可千万别发生意外啊，她还得把全部的精力用来对付坏人。 沈紫妍站在院门口左右徘徊，那天宋灏说让她去父亲的书房找一件东西，她因为被人阻拦，就在前面与人争论，后头父亲的东西就被偷了。 还好府里并没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可是近日听说父亲从宫里回来，带回了一道皇帝的密旨，似乎就跟父亲丢失的信件有关。皇帝是不是真的降罪于父亲了，那国公府会不会也跟着出事啊。 “小姐，宋公子来了，在花厅等您。”丫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报，沈紫妍抬脚就往花厅走，她也说不清一会儿见了宋灏是质问他好，还是跟他讨个主意的好。 “你怎么才过来？”沈紫妍甫一踏进花厅见了那一袭墨绿色的衣衫，便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 “今日出门办事，接到你的消息就匆匆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宋灏说着翻手从袖中取出一股钗来，边问便往沈紫妍头发上簪去，“过来时路过一个首饰铺子，见了这枚钗觉得甚是好看，正好也是紫色鸢尾花。” “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连一个药方都不能给你讨来。” “你二哥拒绝了？”宋灏一撩衣摆坐下来，支着下巴看沈紫妍，眼神玩味还有一丝危险。 “嗯，他还说是我鬼迷心窍了。可是你明明这么好，怎么就没人看见呢。” “我的好你只要记在心里就好，无需他人来认证。”说罢宋灏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今日父亲从宫里出来就沉着脸，我听管家说是因为一道密旨。你说是不是皇帝怪罪下来了，要降罪父亲降罪国公府？” “密旨？” “嗯。” “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你害了国公爷，我这就去跟国公爷负荆请罪去，让你父亲把我交给皇帝。”宋灏说完又坐下来看着沈紫妍，“紫妍，都是我对不起你，若是国公爷真的怪罪下来，你千万不要替我求情。” “这怎么可能，说不定就是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公务呢，你先别激动，我想办法去看看那密旨里到底有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去请罪。”沈紫妍说完在一旁坐下开始思量给怎么再次进去父亲的书房。 是夜，当沈渊推开书房门，见着自己的女儿正在翻找东西时，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惊住了。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害怕恐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六章 做局 富贵巷并不长，可在此刻的宋灏看来却像是他死里逃生的一条通道，明明能看得到亮光，却悠长得仿佛永远也不会到头。 哗哗的衣袂翻飞的声音催在耳边，如同敲响了生命的丧钟。 他捂着胳膊上的一道伤口，踉踉跄跄地往巷子外跑去。国公府书房偷取信件事发，沈渊对自己的女儿自是不会痛下杀手，他就承担了所有的怒火。 眼看出路就在眼前，他只要逃出富贵巷就能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前方忽然冲过来一辆马车，横着就停在了巷子口。 他怀抱希望看着车帘子掀开，却在看清里边的人时一脸绝望。 “宋公子，是不是有一种希望到绝望的失落之感？”苏天歌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你……”宋灏忽然间明白过来，今日苏天歌为什么会去天香楼找萧炎说那番话，她献东西说狠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验证。想通这些他知道这一晚就要命丧富贵巷了。 “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明白了就好，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我查过你确实有一个因患腿疾而卧病在床的母亲，我能治好她。” “你想要什么？”宋灏垂下手臂放下了手里的刀，代表着接受和妥协。 “我要抓住他，揪出他背后的势力。那些人都知道你跟他形影不离，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你必须跟着他。”苏天歌说完身子一侧，窗户里又露出一个人来，竟是不平老人。 不，那是假的。可是实在太像了，像到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是。” “很好，那我们两天后再见。”说完苏天歌从马车上下来，示意他上去。宋灏犹豫了两下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丈许开外停下脚步的国公府府兵，抬脚上了马车。 哒哒，马车跟着驶离富贵巷。 两天后，京城一处宅院中，不平老人站在窗边看外面，背在身后的手努力维持着镇定，那微微绷紧的肩头自然出卖了他。 “你说，是我让你们从各处赶来京城围堵苏云留下的余孽的？” “是，我们快马加鞭，还是没能在两天内赶到，只好紧急飞鸽传书各部堂全部动起来，赶往千手山庄。在那里汇合之后再听您号令。”底下跪着的人说完也是一身冷汗。 谁能想到他们日夜兼程却是奔向一个死亡之局，究竟是谁假冒了老庄主的笔迹，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在一天之内就摸清了所有部堂的具体位置？ “哈哈……”不平老人狂笑一阵之后，用一种几乎是轻蔑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本以为是一头只羔羊，却没想到竟是一头狼。想来苏云就是算准了他的女儿比他还会算计才甘愿赴死，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想后继有人吗？” 哈哈哈，不平老人笑完，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一块说完。” “还有就是，那些已经赶到的人正在天香楼聚会。属下因为觉得奇怪，就多了个心眼，这才发现宋灏原来跟着一个带了与您一模一样面具的人，正在把大家引向绝路。” “天香楼？她还真敢挑地方。你去替我送封信给炎亲王，就说我答应他的要求。” “是。”那人起身望了一眼不平老人，随即转身出了屋子。 天香楼，大门敞开照例做着生意，只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人，无论是谁来过问雅间都会陪着笑脸说一句客满了，客满了。 十数级台阶到头，在底下人看不见的地方，站满了佩刀挂箭的侍卫，一脸戒备地听着下方传来的任何可疑的声音。 “这位先生，您请。”掌柜的在楼梯口一抬手，冲着上头喊了一嗓子，“雅间一位。” 底下的食客有人停了筷子，扬声问道:“不是客满吗？” 掌柜的赔了笑，“人家提前定了位子，您体谅。” 有一人撂了筷子放下银子就走，走到门口被外边走进来的一人给拦住了去路，“先生您请，这一局就等您了。”沈煜抬头看着对方。 门里的人眼神动了动，干笑道:“我吃好了，您慢慢用。” “饭是吃好了，戏还没开场，您不觉得索然无味吗？再说了，您可是这出戏的主角，您都走了，我们还跟着唱什么呢。”沈煜说完抬手做了请的姿势，“您请。” 楼里的食客也都放了筷子跟着抬头看向他。 “你怎么认出我的？”原本提了嗓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松弛下来，满是沙哑。 “我一路跟着您呢？还是我告诉您聚会的地方在天香楼呢，您忘了？” 那人颓丧地后退半步，一撩衣摆抬脚上了楼梯。 进了二楼雅间，不平老人已经歇下了伪装，在看见萧玄的一身明黄色衣衫时，眉头微微一动，脸上挂了一丝满不在乎。 “朕一直都听人说着先生的大名，却从未真的见过先生，先生行踪不定，朕想见先生只好用了点非常手段，还望先生见谅。”萧玄笑着说完，摆摆手让人给不平老人摆了一张椅子，不平老人看了萧玄一眼抬脚坐上去。 “我来都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先生果然爽快人，朕也就有话直说了，先生的那些部下都是能人异士，若是杀了实在可惜，大历正值用人之际，朕打算让他们去南境给连将军帮帮忙，也算戴罪立功。你觉得如何？”萧玄最不怕的就是色厉内荏之人。 不平老人气得脸皮上的肉一跳一跳的，“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先生的那些身份与朕想重用他们似乎没有有什么关系吧。”萧玄说完微微往后靠了一下，“先生不是早就在晏城失踪了吗？安国公已经提请为你立一个衣冠冢，相信不久之后整个高棉都会知道安国公这份孝心的。” “荒唐！” “是荒唐，朕初听也觉得荒唐，先生明明还在大历活得好好的，怎么能立个衣冠冢呢。可是后来朕一调查觉得安国公此举也实属无奈，毕竟先生做了那么多荒唐事，有这样一个荒唐的结局也算有始有终。”萧玄说完脸上带了冷意，这种荒唐的窝里斗也该结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关于后宫 “臣妇见过陛下。”苏天歌毕恭毕敬地跪拜行礼，萧玄动了动脚又忍住，直到行完礼才喊了一声平身。 “朕今日召你前来除了是替太后看诊，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不平老人。朕一时没有想好要怎么发落他。” 他说完眼睛直视着她，眼眉微微低垂着，露出白皙的双耳以及耳朵上的一对青石耳坠，外头的天光照在莹润的侧脸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一袭青衣，简单利落，腰间配了一块羊脂白玉。 她梳了妇人头，他知道她已是别人的妻，可那曾经深深烙印在心里的情意又怎会轻易地说忘就忘。 “陛下，太后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中焦虑才会导致食欲不振。陛下迟迟不肯立后，后宫也一直空着，太后一个人深感寂寞，也为陛下忧心……” “你说这些话是因为太后的嘱咐还是你自己想说？”萧玄说完身子前倾看着苏天歌，微微眯了眯眼睛。 “太后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苏天歌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 听完这句话，萧玄的心里有一种莫名被安抚的奇异感觉，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绷紧的肩膀也放松下来，“你以前从来不管被人的家务事，到了朕这里也不要例外，至于替人传话的事情更不要做。” “是。” “朕想知道对于发落不平老人你有什么想法。” “这件事听凭陛下做主，臣妇今日其实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臣妇想把家父的尸骨请回扬城，与家母合葬。” “说起这件事，朕要跟你说声抱歉。当时在梅山时，苏先生过于决绝让朕一时没有防备，才造成他自刎而死的结果。朕已将他的尸骨收了起来，就放在梅庵。” “谢陛下。”她冲着萧玄福了一福，缓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拱手说道：“关于千手山庄九把秘钥的秘密，都在这些纸张里面，陛下若是想打开那座传说中的宝藏，千手山庄一定会鼎力支持。” 一侧的内侍赶紧接过卷册呈给萧玄。 “当年先帝通过庆国公给不平老人提供财力支持，不平老人又瞒着先帝偷梁换柱将这些东西藏进了一座宝藏里，后来家父在藏宝之地做了手脚，导致就连不平老人自己都找不到宝藏的入口。臣妇已经在纸上标出了宝藏的入口，九把钥匙也准备好了，陛下随时都可以去打开。” “说起来从认识之初，你就在不断地给朕送钱财，从四门巷到你在京城的产业，再到老山口和如今的千手山庄宝藏。朕却从来未曾为你做过什么事，就连你身陷困境，朕也不能第一时间出现。”直到现在失去了你。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朕能做到。”萧玄看着苏天歌，面带期许。 “谢陛下，臣妇一时并没有什么心愿。现在只想将家父与家母合葬，让他们团圆。” “好，朕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不管你要什么，朕都会尽最大可能满足你。”萧玄说完很想起身过去抱一抱她，可是这种突兀的想法在听见外头地底的说话声时，立时打消了。 他是君王，她是下臣的妻子。他只能装作整了整衣服，让她离开。 苏天歌走后，进来的是徐朗，萧玄看见他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徐大人又有何事？” “臣近日翻看了有记载的数位大历君王的生活起居录，发现几乎所有的君王在登上皇位的时候都已经有一个或多个子嗣了，陛下的年龄不算最小，却是最特殊的一个。您不但没有子嗣，连皇后也没有，更别说后宫妃嫔了。” “臣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来跟陛下禀报一声，您该选秀女来填充后宫了。” 萧玄听完没有说完，这让徐朗有一点不踏实，他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而且真的是为了大历的将来着想的。 “徐大人，你若是闲的无事可做，就回去陪夕颜郡主，朕听说你要当父亲了？” “启禀陛下，确实如此。臣之所以有替陛下选秀的想法，也是因为想到自己即将做父亲，唯有陛下……” “滚。”萧玄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这是什么意思，算炫耀吗？ “是。”徐大人站直身子往外走，走到一半有停住扭头张嘴要说话，呼，一本奏折砸了过来，若不是萧玄手下留情，他怕是要血染御书房了。 徐朗快步到了御书房的台阶下面，苏天歌与沈煜还在等他。 “徐大人这是又惹了圣怒了？” “还好还好，做臣子的想说两句实话就有可能违背圣意，所幸陛下还能听得进去。”徐朗说完看了看苏天歌，拱手施礼说道：“下官有句话相对世子妃说，还请世子爷回避一下。” 沈煜看了看他，避开了两人走到丈许开外。 苏天歌看着徐朗，不由得替夕颜高兴，这是一个正直的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会坚持原则却又懂得审时度势拿捏分寸。 “徐大人是不是想说关于陛下后宫的事情？” “世子妃果然聪慧过人，下官确实想跟您讨个主意，陛下后宫空虚会导致百姓议论纷纷，心中惶恐。更有甚者，历史上记载甚至有可能给国家带来厄运，当然咱们现在不谈怪力乱神，只是这后宫一直这么空着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对于平衡世家还是陛下自己的身心健康。” 徐朗用了一个及其委婉的说法，外面说的难听的多了去了，什么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又或者什么难言之隐。他找到苏天歌是因为这一切的症结就在她身上，男人可以痴情，可是帝王不可以。 “徐大人，我今日来御书房见圣上之前，先去了福安宫，太后也说了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转述给了圣上，结果圣上让我不要掺和他的家事。”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来说这件事，是你觉得皇上是因为我而迟迟不选后宫的。徐大人，当我成亲嫁给沈大人时，陛下就已经认清楚了现实。” “所以……”苏天歌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一下，徐大人翘首以盼，“所以是徐大人没有劝到点子上，您还需再接再厉。”说完苏天歌迎着沈煜走了过去，低语了两句，两人走了。 徒留徐大人在台阶上迎风凌乱，他刚才算是得罪人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八章 走水了 苏天歌从梅山领回了父亲的骨灰，就一直在准备去扬城的事情，父亲的护卫坚持要跟她一道去送送，她应下了。这一日在院子里收拾东西，沈煜回来说不平老人要见她，皇上已经应允了。 “我看他的模样，似乎有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思。”沈煜接过她手里的腰带折了折放进了箱笼里。 “是不是的这么说还为时尚早，我跟你去见见他。”她呼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仿佛要把胸中憋着的一口气给咽下去。 关押不平老人的地方经过了特殊的设计，说起来还是萧长风的手笔，专门就是为了对付千手山庄的能工巧匠。高高的房顶正中开了一扇小窗，不平老人盘腿坐在下面闭目养神，似是在接受阳光雨露的滋养。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苏天歌，“听说你打算把苏云还有你母亲合葬？” “您身在牢狱之中还如此消息灵通，真让人惊讶。” “我生平值得人惊讶的事情太多了。我今日找你过来是想告诉你，若是到了你母亲的坟前，替我给她说一声抱歉，下辈子切莫再托生到安家。” “您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算是吧。我这一生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把你父亲带到安家认识了你母亲，若不是我，她会安安稳稳地做她的大小姐，找个人好好嫁了平安地过一辈子。” “您若是没有别的想说，我告辞了。”苏天歌说罢真的转身欲走。 “天歌，你真打算把那么大一座宝藏拱手交给大历的皇帝？你可知道那是我和你父亲辛苦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它就算不属于安家不属于苏家，可它们也不该属于萧家。” “那些不就是您从萧家手里骗来的吗？” “大家各取所需怎能是骗，何况那些东西半数以上都是萧家从别的地方掠夺来的。你以为当年的隐逸族为什么会被灭族，你以为现在好好的大朗为什么要跳起来找事，都是因为这些东西。你若是见了它们就会明白我为什么执着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能逃过对它们的渴望。” “你可知道我成亲当日父亲曾经送我了什么？很多奇珍异宝，几乎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这说明我父亲他进去过，可他仅仅是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了几件嫁妆就把它们又重新埋了起来，这说明并不是所有人都鬼迷心窍。真正封魔了的人是你。” “你不明白，我追求的不仅是方寸之地的安逸，我的理想和抱负在更广阔的地方。” “我是不懂，也不打算懂，您尽可以做梦，就在这方寸之地。”苏天歌说完转身走了，与一个疯子谈论理想和抱负，她大概也会疯掉的。 出了牢房，沈煜在跟牢头说话，两人神色似乎很是凝重。牢头说完走了，沈煜抬头见她过来低声说道：“宋妙锦死了，今天有人来探望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服毒自尽了。毒药就藏在她的牙齿里。” “估计那个探望的人也找不着了。”呼，她呼了口气说道：“我大致有一个想法，不是窈娘的人就是曾经受过长公主恩惠，进来探望宋妙锦或许是为了得到消息，双方互惠互利。” “应该不是窈娘，她自从被陛下软禁已经没有任何可用之人，而且现在进出皇宫都要严查。”沈煜说完握住了苏天歌的手，“我怀疑对方还是会冲着你来，因为现在能让宋妙锦松口的只有对我们的仇恨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许还能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她说完拍了拍沈煜的手背宽慰他，只是她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多少底。能让宋妙锦松口，对方必定开出了很诱人的条件，除了杀了她，她不做他想。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因为宋妙锦意外死亡的事情，沈煜说什么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扬城，便特意到皇帝面前告假说要陪苏天歌回扬城，皇帝也豪爽，大笔一挥允了一个月的假。 所以又收拾了两天的东西，一行人才从水路出发去扬城。从前苏天歌做药铺当家的时候也在曾从京城到过扬城，不过那时都是孑然一身来去匆匆，她也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沿路的风景。 一艘船几个人，轻装简行。 舱房内，苏天歌在看书，沈煜翻看案卷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虽然不说话却也是一份难得的闲适。 “大人，可听说炎亲王做什么去了？”苏天歌翻着书正好看到了一篇关于炎亲王的记载，当然是美化过后的幼时如神童一般的表现。说他三岁习文七岁习武，曾经先帝也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作为太子来培养的。 何至于后来会发生那么大的变故。 “现在在炎亲王府禁足，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还得看皇上的意思。不过我看炎亲王有点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知道先帝到底给了他什么允诺，让他突然间放弃争夺皇位。” “肯定是足够优厚到他可以放弃眼前的皇位的条件。”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不过她至少知道抓获她父亲里留下来的势力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其实原来那么多人拥护他做皇帝，也不全都是他的拥趸，也有真正希望他能做一个好皇帝的。不过最后先帝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着实惊呆了所有人。” “我看这书上记载炎亲王从前确实是有帝王之相的。”包括她从前的记忆里，炎亲王做皇帝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想到她重活一世还真是搅得天翻地覆了。 沈煜看了看苏天歌，伸手取下她手里的书，将人捞了过来抱进怀里指着桌上的案卷，“为夫看的眼睛疼，你帮我看看。” 她点点头老实认真地看起了案卷，他则抱着她的腰身子一歪闭目养神去了。 一张案卷没有看完，船底传来嘭地一声，接着外面乱糟糟的喊叫着，“走水了走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六十九章 被人暗算 外面叫着走水了，浓烟就已经泛上来，顺着仓房的门缝飘进来，呛得人呼吸困难。苏天歌惊得赶紧站起来扶着窗户，沈煜走到门边听了一下外头来往的脚步声，走到门前喊了一声，大人，是临山的声音，“已经有两个仓房起火，火势很大而且船底还在漏水。大人，您带着夫人赶紧撤，属下去前边看看。” “我们岸上回合。”沈煜回了一声，伸手脱下外衫将自己的一条手臂和苏天歌绑到一起，推开窗子说了一句“抱紧我”就跳了下去。 河水不凉，却因为这一段河道蜿蜒的原因，水流很急。下到水里，苏天歌只觉得手脚整个被困住，动弹不得只能靠着沈煜的力量往岸边游去。 湍急的河水翻起浪花呛得她眼睛鼻子跟着一阵酸辣，忍不住咳嗽起来。 沈煜手上用劲将她往上提了提托着她的腿，“好点没有？” 她点头，隔着迷蒙的视线看见后头的船开始往一侧倾倒，突突的火舌顺着黑烟从窗户往外冒。 “那边有一根木头。”一根木头从船底飘上来，被水冲着往二人身边靠近。 沈煜扭头看了一眼，将她放下来与自己平视神色郑重地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牢牢抓着那根木头，想办法上岸，等我。” “那是放火烧船的人？” “是，水流并不往这个方向来，底下至少有两个人。记住我的话，在岸上等我。”他说完松开绑在她腰间的衣带，托着她往上游划去。 一个黑乎乎的人头从圆木一侧露出来，抹了一把眼前的水，架起了手上的弓弩。 弩箭擦着水面直射沈煜的后心，她看得清楚，使劲转身要去挡被他拽着往下一沉，躲过了弩箭。 水下略显浑浊，依稀能看见圆木下方有人正在努力划水保持平衡，一道细小的水纹从沈煜的袖间窜出来，刺向黑影。 那是沈煜的柳叶刀，是兵部的郑大人送的，被他收在袖间，没事的时候刻刻木头用。走之前两人在预估了所有可能会遇到的险情后，她给他的刀上淬了毒，独家炼制无药可解。 黑影中刀之后，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就翻着手脚飘了上去。另一人大概是慌了，扑腾着双腿游走了，沈煜拽着她才从水底出来。 苏天歌大口大口呼吸着，死里逃生。 那根圆木静静地飘在水面上，扒上去擦擦一脸的水，相视一笑。不远处本来还在手脚并用逃跑的人，忽然扭头冲着二人笑了一下，冷冷的笑容残忍和即将虐杀的快意。 “快走。”沈煜心下一紧将苏天歌推下水，脚下用劲推着圆木往下拼命划去。苏天歌挣扎着在水里浮浮沉沉，在即将淹死的关头想起了那天游湖，在室内的热池子里他半是玩闹半是认真地教她划水。 手脚并用地从即将沉下去的关头浮上来，“沈煜，我会水……了。” 嘭，一声炸响，冲起火光把圆木炸得满天飞，水面跟着掀起万丈巨浪扑下来，瞬间将她打回水底。 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她茫然四顾却不见沈煜来救她。他是发现那根木头不对劲才自己抱着它往下游走的吧，他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吧。 她看见那东西爆炸的威力了，那是要生生置人于死地的杀招啊！他若真的去了，她也不要独活了。 “等我，在岸上等我。”他临走前是这样对她说的，他说等他，他就一定会回来。 挣扎着手脚浮上水面，一块碎裂的木片飘到眼前，她抓在手里往爆炸的地方看去，期盼着能看见沈煜从水底钻出来，一摸脸笑着叫她，天歌。 “姑娘，姑娘。”艾虎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他抓着一根木头正努力往这边划来。 船已经彻底沉入水下，就连舱房顶端修建的琉璃宝顶也一块没了下去。 巨大的爆炸声引得两岸的百姓站在岸边看热闹，也有人搭手将船上幸存的百姓拉上岸的。 苏天歌穿着湿漉漉的披风站在人群里，丝毫不介意左右投来的探究目光，她在看这条河，出事的河道已经接近扬城，处在三条水流的汇合处，水文复杂。 若是往下走会有三个不同的方向，沈煜若是被水冲走，有可能往扬城，也有可能往别的地方。 “马上联系这里的官府，让他们从三个方向往下游找。” “为什么不在河底……”艾虎停住没说。 “他一定是受伤昏迷被水冲走了，一定。”她说完自己给自己肯定了一句，掌心里死死攥着那块木片。 “是。”艾虎说完看了看左右的人群，“您先先在镇子上住下，我好去衙门报案。” 苏天歌点点头转身欲走，视线的余光瞥到了对岸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人头攒动的人群里，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两手抱臂盯着河道，只看那个爆炸的地方。盯了一会儿转身从人群里钻出去走了。 那人她认得。 仿佛是那一阵爆炸声，把天空也给炸裂了，午后就开始下起雨来，丝丝缕缕不算大，却足够给还在救援带来极大的困难。 苏天歌站在窗前，撩了一下窗帘看了看客栈对面的茶馆屋檐下，坐着喝茶的一个人，半个时辰了不见他一杯茶下肚。 他在监视她，从岸边跟过来就一直坐在那里，除了客栈里有人进出会引得他扭头观看外，其余时间都是一动不动。 艾虎去衙门了，临山还有那个带着父亲骨灰的人都不见踪影，她相信他们还活着，只是一时受伤没办法赶过来，就像沈煜一样。 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她坐在床边发呆，听见楼道里传来任何声音都要站起来翘首以盼，盼着是他，推开门给她一个拥抱。 失望的次数多了，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咚咚有人敲门。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开门。 门开了，是客栈的伙计，“这位夫人，楼下有一位客人让小的送信给你，说他被人跟踪了，让你自己想办法去信上面的地方找他。他说他能帮到您。”伙计说完从茶盘底下取出来一封信递给苏天歌。 信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地址，右下角画了一把刀，一缕风吹过吹得刀尖歪歪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章 互惠互利 当苏天歌穿着蓑衣到达约定见面的地点时，风里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说不上为什么他其实有点怕这个女人。 “风当家似乎见到我很奇怪，不是你给我送的信吗？”她取下蓑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微微呼了口气。 “是我送的信没错，不过我没想到苏庄主胆子会这么大。客栈外头埋伏了不少暗线，连我的人都不敢硬闯。” “你既然敢送信给我，我就赶过来赴约。说吧，你说的能帮我是怎么个帮法。”不要说她病急乱投医，若是这会儿刀山火海上有他的消息，她也会眼睛不眨一下去闯一闯。 “苏庄主先告诉我，你们这这一趟到扬城来干什么？” “迁坟。”苏天歌说完看见风里刀的稍稍松了口气。 “沈大人不是来扬城公干？” “风当家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害怕查到你头上。” “这倒没有，主要是我见到你家那位大人就如同耗子见了猫，既然你说不是公干，那我就放心了。”风里刀说完往椅子后一靠也不提帮忙的事了。 苏天歌知道风里刀在拿腔拿调的要好处，“风当家的既然是特意叫我出来消遣的，那想必你也不介意我去找一下天道盟的人，时间上虽然会耽搁一下，不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齐盟主应该很乐意帮帮风当家的忙，顺带把这一带收入囊中，到那时风当家自可以领着弟兄们回大漠边关了。”说完她起身就走。 “哎，苏庄主，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这次那些人是冲着沈大人来的，你也知道沈大人得罪了不少人，人家就是赶着这个时候准备杀了他泄愤呢。” “依风当家所说，这是江湖恩怨了？” “这一带有一个专门在水面上讨生活的帮派叫杆子帮，他们当家的亲弟弟被大人给杀了，人家打听到你们会从这里过，就事先埋好了线。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知道了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就出事了。” “那如此还要多谢风当家告知了。”苏天歌无意去苛责风里刀这事后诸葛的行为，也许他本来就揣着两种算计。一种是没有出事，然后他就缩起脑袋继续在被人的欺压下讨生活。一种是出了事，他过来当一把好人，然后借着她的手灭了这杆子帮。 “不用谢，不用谢，咱们过去虽然有些不愉快，不过好歹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杆子帮这么些年在这一带就跟土匪恶霸一般，水里横行不下还跑到岸上逞凶，我带着弟兄们也是过得苦不堪言。” “那风当家如何能确定沈大人此刻就在他们手上呢？”苏天歌拢在袖中的手攥了起来，因为紧张，也因为害怕。 “烧船放木头炸药，是他们的一贯伎俩，而且他们的水下功夫了得，可以从水底捞起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我想他们这次这么大阵仗，还不一定全是为了杀人泄愤。” “你说他们另有所图？” “也许，所以苏庄主可要小心了。”风里刀说完就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风当家这一段时间应该过得不甚如意吧，从大漠到苏城到京城，一路遁逃收紧磨难。结果到了这里还要受人欺压，得来的钱财半数都要被搜刮走，眼看着自己的弟兄越来越少，你心里一定是既愧疚又愤恨。” “你今日找我来不单是为了邀功，还有一点就是想借刀杀人吧。” “这可不敢乱说，我纯粹是念着交情通风报信罢了。” “我如果能让你做这一带甚至整个扬城的一霸呢？” 风里刀眼睛稍稍亮了一下又赶紧摆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别人说这话，我是不信的，苏庄主这么说我一百个相信。不过我也没那么大志向了，只想守着剩下的弟兄混口饭吃而已。” “是吗，扬城这么大一块富庶之地，你不要那就只能便宜了别人。我相信跟杆子帮有仇的不止你一家，总有人敢接这单生意，不过也还是感谢风当家的消息。告辞。”她起身就走。 风里刀咬了咬牙赶紧站起来，“我要一万两，黄金，还有扬城的一方霸主。” 苏天歌转身笑看着风里刀，“成交。不过我要你们去盯着杆子帮，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赶来告诉我，至于怎么行动你得听我的。” “可以。不过苏庄主是不是先付一半定金？”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扬城的通宝钱庄，你拿着这张纸去取。”她从袖中取出来一张纸放在桌上，走了。风里刀走下来拿起纸张，上面写了一行字，支取五千两，银。显然她早就料到了他会张嘴要定金的，拿着纸他还真有些风中凌乱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回到客栈，守在房里的伙计赶紧一脸苦相地同苏天歌说道：“这位夫人，您走了之后，没一会就有人上来敲门，我遵照您的吩咐没敢开门，只是甩了几个杯子。”她低头一看确实一地碎片。 “多谢帮忙，您受累了。”苏天歌从腰间去处理几粒碎银子递给伙计，把人送出了门。窗外监视的人还在，艾虎领着人应该还在寻找，她得找帮手。 咚咚，有人敲门随后低声说了一句，“是我。”是护送父亲骨灰的段铭。段铭似乎也受伤了，脸色发白，手里拎着一个盒子。 “水底是不是有很多人？” “是，我跟沈大人的护卫临山杀了不少，却走散了。我一路打听才终于知道姑娘在这里，就先上来与您汇合。”他说完靠着桌子坐下来，连连咳嗽。 她动了动鼻子，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这里有活血化瘀的药，你先吃一颗，休息休息再说。” 他伸手去接瓶子，苏天歌揭开瓶塞挥手扬出一片粉末，扑了他一脸。段铭站起来指着苏天歌，“你，你……”随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她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到窗边往外一看，茶馆屋檐底下坐着的人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还有谁 沈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像要爆炸一般，眼睛动了动却睁不开，眼睫上满是凝结的血污。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让他以为自己身处车水马龙的闹市。 哗，一桶凉水从头浇下，冲刷掉眼睛上的血污，也让他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整个屋内像是把他在刑部衙门的审讯室给照搬了过来。铁制的笼子，前方的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后头坐着一人正阴测测地看着他。光秃的脑袋上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老鹰。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这是寻仇来了，他记得几年前曾经追捕过一个采花贼，那人的胸口处就画着这样一只鹰。那人虽然不是死于他手，却实实在在是死在他面前的，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放过那人。 “花川……看见你头上的老鹰，我倒是想起他来了。”说出来的声音沙哑干涩，一句话说完他已是咳嗽连连。 “沈大人的记性不错，还能记得我兄弟的名字，不错我就是花川的哥哥花贵。” “你杀了他又逼得我不得不远走他乡，这个仇我早就立誓要报了。你如今落在我手里也算老天有眼，正好让我杀了你以告慰我兄弟在天之灵。” “你若是要杀我早就在水底动手了，还会费尽心机把我捞出来又救活？你不过是听命于人的小角色罢了，何必说的这么义薄云天。”看见此人，沈煜明白这一趟对方就是为取他性命。他得罪的人多了，一时还真猜不着会是谁。 那人被揭了老底，气的脸皮跟着抖了抖，“我是杀不得你，不过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说罢他摆了摆手。 唰，一道鞭子打了过来，打得沈煜原本已经麻木的身体一阵火烧火燎。鞭子上浸了盐水，顺着伤口渗进了皮肉里面，如一根根带了倒刺的小刀子在剜他的肉。身上的神经跟着一跳一跳，痛楚直达天灵，冲的他的脑仁跟着一跳一跳。 沈煜一声不吭地看着花贵，嘴角噙着一起冷笑，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给我打，使劲打……”花贵霍一下子站起来，接过手下人的鞭子朝着沈煜疯了一般，使劲抽来。 鞭子抽中身体的皮开肉绽的声音，惊得两侧站着的人面面相觑。 “帮主帮主，您先消消气，他已经昏死过去了，再打下去可是会死人的。那时我们就没办法向詹先生交代了。” “你们没法交代，就把我交出去。”花贵虽然这么说，到底是看见昏死过去了的神木停了手。 “帮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没有您就没有杆子帮，兄弟们同气连枝。不过人死了，詹先生若是翻脸不认账，到时候不是白白损失一大笔银子。” “他什么时候来？” “看现在的天色，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到了。要不您先回去，让姑娘们好好给您收拾收拾，一会儿也好容光焕发地去见詹先生。” 花贵哼了一声，甩掉手里的鞭子抬脚出了铁笼子。里头的人也跟了出去，只留下两人。 “副帮主，您为什么要拦着帮主杀了他，到时候帮主没办法交差，您不是正好可以接着詹先生把花贵赶下去。” “就怕这种事是有命做没命享受，你不知道这人是谁吗？”副帮主走过去把沈煜从行刑的架子上放下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倒了一粒药喂给沈煜，又灌了些水才把人放到了一边干燥些的地面上。 “他不就是一个朝廷的走狗吗？” “朝廷的走狗也分很多种，他就是那种最好不要招惹的，他不单是刑部侍郎，还是庆国公府的世子。关键他还有一个不好惹的老婆，那女人掌管着千手山庄，说要杀人就会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出来鞭尸。” “那不是母夜叉吗？” “母夜叉倒不是，以前这一带专管漕运码头的陈进才你还记得不，那就是得罪了她被她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人都不知道在那儿了。” “所以能积德就积点德，反正要杀他的也不是我，到了詹先生手里咱们也爱莫能助了。”副帮主说完，领着小喽啰出去锁上了铁笼子。 通往杆子帮总舵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驶过卷起地上的泥水扑了趴在地沟里的人一身。 风里刀瞧着马车走远了，才噗噗一通乱吐把嘴里的泥水吐干净。 “当家的，咱们要冲进去解救沈大人吗？”小喽啰看着马车的影子低声问道。 “怎么救？还没等你冲进去就被人家给乱箭射死了，先回去。苏庄主不是说让我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告诉她吗？现在就走。” 客栈里，艾虎站在苏天歌身后听风里刀说今日的见闻，末了他忍不住激动地说道:“咱们既然知道了杆子帮的老巢，赶快通知官府前去围剿。” 苏天歌没理他问风里刀，“马车可有什么特殊标记？” “没有，跟街面上来往的车辆一样，不过马车很顺利就进了杆子帮的门，像是约好的。” “你手底下还有多少人？” “有……三四十个吧。怎么？苏庄主还真准备强攻啊，那里紧挨着河道，还没等咱们攻进去呢，人家就跳河逃跑了。” “我没说现在攻打，你把你的人都撒出去，在各个出口安置好，跟着从那里出来的任何可能藏人的车辆。我要知道它们最终的去向。” “这个没问题。”风里刀吓得满头汗，他曾经试着攻打过那里一次，人进去了发现是一座空寨子，结果人家从水里钻出来一关门。杀了他几乎半数兄弟，他要不是仗着功夫好些，那次也得交代了。 “艾虎，你接着去衙门督促让他们寻找大人，声势越大越好。得让他们知道，我正心急如焚地在下游寻找，而且不找到大人誓不罢休。” “是。”艾虎应下，跟风里刀一块走了。苏天歌走到窗边看了一下，段铭正压低了斗笠装着监视这里的模样。 至于那个假的，她想大概已经被段铭给扔进河里喂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二章 攻其不备 一弯细勾月斜斜地挂在天际，月色也不甚明亮，显得下边的荒地黑漆漆地瘆人。艾虎拎着刀走在队伍一侧，五六十号兵士急匆匆地往前走着。 有人的心里就犯了嘀咕，“艾护卫，你这是要让我们开到哪儿去啊？” “到地方你们自然就知道了，都给我抓紧点。”艾虎话音一落隔着人群就看见，一个黑影子偷偷摸摸地从队列中溜了出去。他也不说话穿过人群走过去就是一刀，那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就横尸当场。 “前边就是杆子帮的老巢了，我今日带你们过来就是围剿他们来的，凡是有想要通风报者就如此人。” 转过一个弯，前头黑黢黢地耸立着一座城寨。 “亮火把！” 呼呼，几十只火把一起亮了，半空里一片灯火通明，前头的寨子墙头上也亮了篝火。墙垛子里瞬间燃起了滚滚浓烟，艾虎心说，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还讲究染狼烟。 “火弩箭准备。”艾虎一抬手，根本不容上头人说话打岔手掌重重往下一砸，呼呼的箭矢带着磷石火药射向了城寨。 “飞爪准备，上。” 墙头上杆子帮的人慌张地唤出弓箭手开始反击，也不知下边来了何方神圣，射来的箭矢上带着磷石，从半空里砸下来就碎成渣。这些东西挨着地儿就开始起火，踩一脚上去火苗子跟着能烧穿鞋底。 “快去禀报帮主，有人围攻寨子！” 前头有什么动静，坐在议事堂里的人听得明明白白，前来禀报的人气喘吁吁一口气还没喘匀，花贵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活腻的敢来围攻这里，弟兄们，跟我杀上去，宰了那帮不长眼的东西。” 屋子里一时竟没人响应，他有些愤怒地尴尬，扭脸看着一旁稳稳坐着神色不动的男人，“詹先生，您倒是给个主意，我这里被人给砸了您也得不到好儿不是。” 话音甫落，詹先生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盯得花贵竟有些害怕。 “花帮主，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你看看外头的火光。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可对方就是敢来你这里放这把火，那说明人家就是奔着灭了你杆子帮来了的。” “俗语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以前是怎么躲避的现在还怎么来。”说完詹先生站起来，拂了拂衣袖两手一背就要走。 “您不跟我们一起走？”花贵感受到了自己这里怕是被抛弃了，那他说什么也得死死拽着这个人，有了他才能东山再起。 “花帮主，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若是有命活下来就到扬城来找我，到时候我自会让你东山再起的。” 花贵愣了一下，瞧着那人气定神闲地往外走。 “帮主，咱们还是快走吧，一会儿等他们攻进来的时候咱们再从水里出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对，兄弟们，都把家伙拿上，先去水里躲躲。”呼啦啦几十号人拎着兵器从寨子的后门顺着修好的一条水道就进了水里。 无人支援的寨子大门很快被攻破，艾虎领着人冲进去，见到了一座空城。 “人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往河道去。” 后门挨着往下是一条几级高的台阶，下去就到了水里，艾虎举着火把指着河面说道：“都给我盯紧了河面，只要是出水的有一个抓一个。” “那帮人水性那么好，说不定早就从水底跑了。” “我们只管盯紧这里，至于水底，自有人管。”火把的光亮将那一段河面照得通亮，今夜无风所以上游哗啦啦的水声就显得格外响亮。 “动了动了。”有人指着河面大喊，就见咕噜噜的水泡从河底翻上来，一个两个，穿着短打衣靠的人如一条条游鱼翻了上来。直挺挺地几乎堵住了半截河面。 艾虎心下大喜，“把人捞上来都绑好了，抓住一个赏银五十两。” 哗，岸上的人面露喜色见着那飘上来的人就仿佛看见了五十两银子，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里头的人都已经被捞了个干净。花贵的那个大铁笼子这时候也派上了用场，所有打捞上来人齐齐挨挨地堆满了笼子，笼门一锁就是插翅难飞。 “艾护卫，弟兄们抓了一个还喘气的。”两个人推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我认得他，他是杆子帮的副帮主吗？” “关进去，关进去，是我抓的。”两个人争了起来，艾虎走过去一人给了一脚。 “这是我们的人。”艾虎吼完了那两人对着副帮主拱手施礼，“我家姑娘说了，先生是明事理的人，先生若是想要什么就尽管开口。” “苏庄主高见了，我不求什么。只希望官府能饶了他们的命，都是穷苦人一时迷了心窍才犯下恶事，还请你给苏庄主带个话。” “姑娘说了，全凭先生做主。”说罢，艾虎摆了摆手朗声说道：“把那个花贵给拎出来，剩下的全都送到大牢里去。” “不好了，这里头没有那个秃头。” 艾虎略感意外地冲着副帮主问道：“您给看看，这里头当真没有花贵。” 副帮主走到笼子前，看了看摇摇头，“确实没有，花贵的水性可以在水底闭气，想必他到了水底见势不对就跑了。” 艾虎皱皱眉头看了看天，但愿下游的人能堵住这个挨千刀的，否则找不到沈大人他们这一趟就算白来。 上游呼啦啦的一阵热闹，往下游走一里地开外，段铭看着安置好的渔网阵，站在船头如老僧入定。大鱼来了。水面并不见大的起伏，说明此人水性极好，这八成就是花贵了。也不枉他等了一个时辰。 哗的一声，水底有了动静，接着水面也跟着扑棱棱地翻腾起来。段铭甩出飞链勾住渔网拽了过来，花贵光着半截身子就被他拖到了船尾。 “我劝你最好别挣扎，这可是千手山庄的鱼鳞阵，网眼可大可小绝对有一个尺寸适合你。管你是人还是鱼，只要窜进去了就别想跑。”段铭说完看着花贵嘿嘿一笑，“而且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挣得越欢缠得越紧，到时候让你断子绝孙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与你千手山庄无仇无怨，你何苦费这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不好吗？” “不好，你是跟我无仇无怨，可是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放心，只要你不挣扎，我保证让你像这河里的鱼儿一般享受到畅游的快活。”说罢段铭将竹篙从水里捞起来，抬脚往船帮上一跺，小船如离弦之箭就窜了出去。 从半空看去，犹如前头的段铭在放一条鱼，如放风筝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三章 添堵还是祸国 天还没亮透，离着扬城数十里地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哒哒哒地走得不紧不慢。转过一个拐角，前方一辆马车直直地停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车夫从马车上下来冲着前头那辆车喊了一嗓子，“上面的人已经在半路下车了，他让小老儿给夫人您带句话，他在扬城等您。”话喊完了，马车往一侧动了动让了一条路出来，车夫牵着马越过这辆车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乌蓬马车，放着帘子，前头赶车的年轻人一双眼睛透着犀利的光，看得车夫又赶紧把头扭了过来。 哒哒哒，马车走远了。 临山扭头冲着车帘子问道：“夫人，您为什么不问问那人在哪里下的车?” “他既然约我在扬城见面，在我到之前自不会对大人动手。可我们若是追得紧了，他恐怕会狗急跳墙。”苏天歌看了看手上的那块木片，扔到了窗外。遂缓了口气说道：“去扬城。” 临山应下赶着马车往扬城赶去，一路疾驰，在天色透亮之时见到了城门。 到客栈住下，苏天歌简单洗漱之后就开始睡觉，她得养精蓄锐才能跟对方对战。 临山心里有事，想到处去找找，可是又不敢把苏天歌一个人扔下。大人还没找到，若是夫人再出了事，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巳时不到，底下的伙计送了一封请帖过来，说是有人放在柜上要交给沈夫人的。临山一个激灵，拿着信从楼梯上跳下来冲到门口，街面上人来人往。 苏天歌收拾齐整临出门前，看了一眼桌上的信件，抬脚出了门。詹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一个詹先生，若不是为了京城里的某一位王爷，他怎么可能冒着得罪朝廷的风险掳走沈煜。 见面的地方在詹氏林园里，从门口进来便是五步一景十步一阁，就连一个小小的犄角都透着建造者的独具匠心。只是见惯了苏州园林，这于她也不管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罢了。 “苏庄主请稍等，我家主人稍后就到。”领路的仆人说完了摆摆手让人给上了茶，自己测退到了门外垂手而立。 苏天歌拿起一旁的杯盖看了看，白瓷的底子上晕染了青花，杯中金色的茶汤显得透亮澄澈，是好茶。她放下盖子抬眼看了看花厅正中挂着的一副字。 书香门第。落款竟是萧凤林？什么样的人家能与先帝的关系好到这样，皇帝题字直接写名讳。 “实在抱歉，鄙人有事耽搁了一下，让苏庄主久等了。”詹先生从门外笑着走了进来，步履沉稳。神情带上了几分愉悦，仿佛苏天歌真是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我是客，客随主便，詹先生什么时候想起来见我都不迟。”苏天歌起身冲着他也施了一礼。 “苏庄主客气了，我一介乡野村夫哪里能让您等候。”詹先生说着话倒是径直做到了上首，俯视着苏天歌，“听说苏庄主这一趟过来是为了给父母迁坟？” “来扬城是为了迁坟，至于来先生这里是为什么，还得请先生明示。” “苏庄主快人快语，那咱们就开门见山，苏庄主准备拿什么还呢？” “先生想要什么只管开口，除了我的性命，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苏天歌瞧着詹先生，说着自己是乡野村夫却把先帝的笔墨像神明一样供奉在正堂，凡是一个有眼睛的，进来都会注意到。这就是假清高了。如果她真的拿出对待乡野村夫的态度对待他，他又会觉得她粗鄙无知。 “苏庄主说笑了，我要你的性命可没有什么好处。”詹先生说完看着苏天歌顿了一下，“我要那座宝藏里面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等你打开宝藏了我再告诉你。苏庄主也不必猜测我是为了谁，沈大人就在客房里，我会让人带你过去也会送你们离开。” “如此就多谢先生了。” 苏天歌站起来看着詹先生的背影，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看起来詹先生也并不像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可是这会儿没什么比沈煜更重要了。 仆人将苏天歌领到客房门口就退下了，她上前一步开了门，沈煜就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脸上伤口还渗着血。听见开门声，他睁开眼睛，见是她撑着起身扑进了她怀里，“天歌，我们回家。” “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她直到抱着他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什么恩怨情仇都不及这两天看不见他的煎熬。 苏天歌搀着沈煜慢慢走出了詹氏林园，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站在客房对面阁楼上的詹先生才开口问道：“王爷为何要心慈手软，她只需要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就会知道王爷跟我的联系，进而知道那个人就是您。这样岂不是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本王在京城实在憋得太久了，需要找点事情松松筋骨。难得遇到她这么厉害的对手，不好好交交手岂不可惜。” “我只是怕您玩火自焚，您看看她以往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杀伐决断。而且以我之见，您已经没有再争的必要了，萧玄在位这一段时间已经赢得了很大的民心，更何况他还是先帝下了诏书的。名正言顺。” “那是先生还不知道另一件事，若是知道了就会替他可怜。”詹先生听完没有说话，那人停了一下说道：“先生替我走一趟乌国，给乌国丞相送一件贺礼，就说我祝他心想事成。” “王爷，争归争，那都是兄弟间的事儿，再怎么折腾打偶自后大历也都是姓萧。可若是把别人拉进来，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怕您难以收场。” “先生莫怕，我只是给他添点堵。”那人说完转身进了内室。詹先生站在外面看着那一挂珠帘落下来，遂转身下了阁楼，边走边在心里叹了口气，究竟是添堵还是祸国只有他自己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度 “花贵怎么样了？”苏天歌沉着脸问道，只要一想到沈煜身上深可见骨甚至已经发炎的伤口，她就恨不得将花贵千刀万剐。 “基本上已经半死不活了，被鱼鳞阵刮得脱了一层皮，人也有些不正常了？”段铭想起来花贵从水里出来被捞出来的样子就不由得深表同情。 “把人送去给风里刀，让他看着办。他也该动动脑子了，这银子还有江湖地位得来的太容易就不知道珍惜。” 段铭点头应下走了，苏天歌撑着仔细起身，眼前一阵晕眩，复又坐下揉了揉眉心才起身往正房里走去。 苏家在扬城的老宅，已经提前一个月收拾好了，不算大的三进院落倒也齐整。秋意渐浓，院里的银杏叶子已经有些泛黄，若是到了深秋落下来的叶子会铺满整个院子。 她还记得自己顶喜欢在叶子堆里跳来跳去，想来那时一墙之隔的宋妙锦，或许已经被她的幸福给搅得寝食难安了。 沈煜还在睡着，身上的伤口也都擦拭干净，包好了。眉头还皱着，也许是伤口上隐隐的痛折磨得他难以安睡。 她在床边坐下，书卷放在腿上，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用来翻书页。窗外有风吹来，窗户上挂着的一扇窗帘跟着飘动起来，她有一瞬间的恍神，母亲也曾这样坐在窗边敛眉低首。 “咳……”沈煜咳嗽了一声，她扭头看他小声问道:“要喝水吗？” 他点点头，她起身调了温水端过来，用汤匙一点一点喂给他。 “天歌，这是哪里？” “苏家老宅，从前我住过的地方，不过我似乎记性不好几乎将这里的一切都给忘了。” “没事，我陪你慢慢寻找。” “你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迁坟。” “这几天让你受苦了。”他翻手握住她的手，抬起来在嘴巴上亲了一下，“我在水底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还要跟你长长久久呢，怎么能半途而废。詹先生问你提了什么条件？” “让我去开那座传说中的宝藏，然后把里面的一件东西给他。不过我没想到，先帝年轻时竟与他关系匪浅，他的花厅里挂着一副牌匾，是先帝亲笔所题，而且署的直接是先帝的名讳。” “先帝做皇子时曾经在扬城广交朋友，想来这詹先生也是其中之一，长公主也喜欢到扬城来，如此来看，詹先生背后的人就是睿亲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想必他此时就在扬城。圣上登基，最不服气的就是他了。若是他能像炎亲王一般安安稳稳做个闲散王爷，这天下起码多安稳几年。”苏天歌知道萧睿肯定是不服气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这东风忽然被人截了胡，他没有当场崩溃已是能忍了。 “皇帝已经在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不怕他在大历折腾，就怕他引狼入室。”沈煜说罢微微翻了一下，想要侧躺着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他皱了皱眉头。 “可是疼了？” “还好。” “我们在这里说的再多，也只是推测，在他没有实际行动时我们只能等待。”她说完掀开被子，“伤口渗血了。” “这样被你脱光光让为夫觉得很没有安全感，莫名的还有点冷。” 她笑着嗔了他一眼，“大人可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重新找来药粉和白布又给他缠了一遍。 “天歌。” “嗯……唔……”苏天歌撑着身子害怕压到他，他就有些有恃无恐，抬手揽住她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快意和愉悦压过了身体上的疼痛，直到松开她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大人你再这样，这伤口要几时才能好。”她这满脸羞红的模样使得这话也说得没有几分说服力。 “嗯，为夫尽量控制。”他嘴角噙了笑看着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喜欢到了心尖上。 院子里似乎来人了，没一会儿临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一位故人来拜访，从乌国来的。”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苏天歌的说道:“你把人请到这里来。” 临山应了去前院请人。 “你去见也是一样，我这副形容实在不变见客。” “乌国的故人，想必就是月英公主了。一个公主千里迢迢竟然能找到扬城这里，说明确实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她不一定信任我。”苏天歌说完给沈煜调整了一下姿势盖好被子打开门，自己坐在了外间的窗边看书。 “夫人，客到。” 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不由得同时在心里赞一句，妙人一个。 “想必你就是沈大人捧在心上的夫人了。”月英心里到底是不太舒服的，可是对方是这样一位女子，这不舒服又似乎淡了一些。她来的路上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苏天歌的大名，用如雷贯耳形容也不为过，这会儿见了倒是我见犹怜的人。 “这位就是月英公主了，果然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苏天歌笑着说道。 “我此番来找沈大人实在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沈大人可好？” “请。”苏天歌做了个请的姿势把月英让进了卧室，她重新出来坐在窗边看书。只是这书页上的字只看进了眼里却入不了心里，一行行地飘着。 月英公主扶持自己年幼的弟弟登上皇位，实际上也成了乌国的当权者。有支持者，当然就走反对者，她这个当权者做得并不轻松。如今她竟然抛下乌国的政务只身犯险来到大历，想必是乌国出了大事，而且这事还跟大历有关。 她想起了沈煜那会儿所说的引狼入室，那大历和乌国，谁会是那头狼？这个引狼者又是谁？ 室内说话的声音不大，她甚至能听到只言片语，不过她不与做那偷听者索性出门去给沈煜准备要熬制的药材。一番折腾也约莫有半个时辰，回来时，正赶上月英告辞要走。 “沈夫人，我在扬城还有些事没办完，所以会暂住扬城。如果叨扰到夫人还请见谅。” “见谅，见谅。”苏天歌笑着恭送月英离开，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夫人果然是宽容大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用心险恶 吃了一肚子的莫名其妙，苏天歌拿着药碗进了内室，沈煜在看她之前看的书。 “吃药了。”沈煜抬头看她一眼，随即端过来一饮而尽，末了她转身拿了一颗蜜糖果子塞进他嘴里问道：“甜吗？” 他点点头，“你不是不同意我吃糖的吗？” “有人刚才夸我宽容大度。”她说完端着碗看他，面上一抹似笑非笑，“妾身大度吗？” 沈煜挑眉看着她，“夫人想让我表示同意吗？”说完了伸手揽过她的腰斜斜地坐在床沿上，“虽然我不知道你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哪儿来，不过为夫甚感欣慰。” 灼灼的眼神看着她，咫尺的光亮扰得她脑袋里那点莫名其妙跟着就飞了，脑子里千回百转。她也跟着挑了挑眉，歪头亲了亲他，用近乎呓语的声音说了一句话，随即抽身站了起来。 咳咳，说的人还没有什么，听的人倒是面上一红。沈煜轻咳两声确定举手投降，“乌国确实出了一点乱子，她来跟我讨个主意。” “这种皇帝年幼，太后盛年的皇权注定要出乱子，更何况月英公主与这小皇帝还不是一奶同胞。小皇帝夹在月英公主和太后之间姿势难做，如果外戚这时候再来凑热闹，那就不是一个乱字能概括的了。”苏天歌放下药碗，在一旁坐下来结络子。 “你说的不错，乌国丞相也就是国丈已经屡次在朝堂上反驳了月英公主的提议，而且因为最近丞相即将举办一甲子的寿宴，有许多身份不明的人都到丞相府送礼。她派人跟踪调查了这些人，发现有不少都与乌国周边的国家有关。” “这里边是不是还有大历的人？” “是，他们就是跟踪那些人到的扬城，后来听说我们在这里就过来讨个主意。” “你给她什么建议？”她手上动作骤停，抬眼看他。 “自然是让她跟皇帝讲，我这次来扬城是为了陪你，更何况我现在卧床不起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说完指着苏天歌手上的络子，“是给我的吗？” “我跟着别人学的，还没上手，结出来也不好看。” “好不好看也就它了，到时候给我系到衣服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急促的脚步声在此传来，两人对视一眼，苏天歌起身去开门。又是临山，这次不再是惊讶反而略显慌张。 “月英公主的马车在城外遭遇了刺杀，随行的护卫死伤过半，有人逃回来向我们求救。属下不敢判断真假，所以来问问大人和夫人的意见。” “这会儿先不管真假，你带着人跟他去支援，告诉段铭让他延后再出发。既是护卫也是以防对方有诈。”苏天歌说完又交代了几句。 “是。”临山应下走了，苏天歌回屋告诉了沈煜，他点点头，“你这样处理很对。若是真的，就说明对方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反杀回来。而且这种事，若是月英公主真的在大历出了事，这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了。” “若是假的，那显然对方是冲着我们来的，留下这一段缓冲时间也好早做防备。”说完沈煜笑了一下，“你看临山也好还是别人也罢，几乎都要把你当成主心骨了，看来我以后可以清闲了。” 彼时的城外一条山道上，月英拎着剑与仅剩下的几名护卫跟慢慢围上来的人对峙着。对方准确地知道她的行踪而在此埋伏，说明她也一直在被人跟踪。从苏家老宅出来她就稍稍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就被围攻了。 这些人不是乌国人，那说明这个暗地里跟封丞相联络的人就在扬城，目的就是为了杀她挑起战争。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咬牙切齿，封老贼已经在慢慢架空她在乌国的势力，她这次过来不止是为了查明那些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想让大历帮忙。 虽然一再请人帮忙有失妥当，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皇留下来的江山落到外戚的手里。皇帝还年幼，等他能完全做主了，她就会把国事完全交给他。可是封家现在就等不及了，她如何能忍。 围上来的人一步一步将包围圈缩小，月英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渍，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她岂能在这里倒下。 “杀。”她大喝一声一剑刺中靠过来的人，双方又打在一处。 “放箭。”一侧的山坡上站着一人，喝令下来，围攻的人迅速后撤。唰，山坡上出现十数个手持弓弩的人。乱箭齐发，不过须臾她身边的人已所剩无几。 “你们胆敢对乌国公主动手，就不怕挑起战争，到时候皇帝降罪吗？”她想知道对方这么丧心病狂，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瞧瞧潜入大历，我们完全可以把你当习作给杀了，你说你是乌国公主，谁知道？”那人冷冷说完一抬手就要射杀了月英。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临山领着人从后头摸了上来，一刀一个解决了弓箭手。 局势几乎在瞬间得到扭转，月英提着剑总算缓了口气，至少她不用客死他乡了。 围攻的人见势不妙迅速后撤，来得快跑的也快，显然是有预谋的。临山也不去追，反正后头有段铭领着千手山庄的人，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多谢你家大人的救命之恩。” “是我家夫人吩咐小的们过来的，夫人还说月英公主的行踪已经暴露，在一意硬闯会被当成细作。倒不如直接去扬城的知府衙门，通过衙门给圣上写书信，这才属于正常的邦交。”临山将苏天歌的原话带了过来。 “你家夫人？”月英想起来那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喃喃重复了一句，“你们不是沈大人的人吗？” “我家大人也听夫人的。”言外之意就是夫人最大。 “我知道了，那有劳你带我去知府衙门。”她身边的护卫已经不剩几人了，她去衙门一是为了报案二也是为了请救兵。苏天歌说的没错，她若是真的就这样被人杀了，也只会被当成意外死亡事件，那她这么久的努力也就白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六章 做戏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还没黄透，却被这场雨给拍得片片凋零，苏天歌站在窗边瞧着那顺着屋檐漏下来的雨水微微呼了口气。沈煜一早被知府大人给请去衙门了，说说商量事情，多半还是为了乌国的事情。皇帝应该已经回信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像先帝那般爱插手别人的事情。 本来依她的想法，月英公主这次就不该这么草率地跟来扬城，她作为乌国的实际当权者就该在乌国的朝堂上跟那些人拼。若是到了你死我活支撑不住的时候，再送国书到大历请求大历出兵相助。 现在乌国的形势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还没到外戚彻底当政要对月英赶尽杀绝之时。她是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求助依赖会上瘾，会禁锢思想让人遇事只想逃避，只想依赖。 她真心希望萧玄不要管乌国的事情，南境大朗那边还在打仗，他自己的皇位后头还有两头狼在盯着，这个时候不宜再出兵。 而且她已经接到密报，说月英从前的恋人弥桑在自己的父亲被月英斩杀之后，心灰意冷带着自己的兵马去了边关，做一个守城的将领。 可是这话不该由她来说，否则就显得太小家子气和没有同情心了。唉，真是烦人。 “姑娘，宫里送信过来了。” 苏天歌一愣，这是正瞌睡着就来了枕头吗？信是萧玄写的，询问了关于她刚才考虑的事情，还说自己并不打算真的出兵相帮。大历也是风雨飘摇，自扫门前雪吧。她迅速回了一封信，并附带了关于弥桑的情形，说是让萧玄拒绝着也好开口。 信件快马加鞭地送走了，雨还没停，天色也暗了下来。 沈煜还没回来，她就一个人草草吃了些饭歇下了。睡到不知何时，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给惊醒了，她披着外衣起身来到窗边，有黑影闪过，似乎冲着房门就来了。 嘭，黑影还没摸到门就被一把后头跟来的长剑给钉在了门框上，又来一个人影敲了敲门说道：“庄主只管休息，这门我来守着。”是段铭的声音，她稍稍放松下来，只是不敢点灯，她怕灯光会暴露她的位置，万一来了暗箭，她才真是无处可躲。 她搬来椅子坐在了窗户一侧看着黑黢黢的房间，听着外头叮叮当当的声响。 不管对方是谁，都够不要命的。沈煜去知府衙门前把自己的人也留了下来，加上千手山庄她自己的人，整个宅子几乎就是一掌天罗地网，来了就是送死。 枯坐了一会儿捱到外头没了一点动静，她实在困了，侧身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天色发白，整愣了一会儿看看空荡荡的床铺，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这是头一次彻夜未归。 沈煜回来已近午时，甫一进院子就三步并两步往正房里跑去，他奔袭而来只恨不能肋生双翼一下子飞到她身边。 “天歌，天歌……”冲进屋里，她正蜷缩在被子里睡觉，呼，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苏天歌睁开眼睛看清楚他安然无恙便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天歌。”沈煜在床边坐下侧身抱住她长出了一口气，“昨日我去了知府衙门，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只是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天歌，你别生气，我以后会注意的。” “大人，你明知道我介意你和月英的关系，你说我小肚鸡肠也好妇人之见也罢，我就是介意。你昨日是去府衙同她商量事情，一夜未归，大人觉得我会怎么想。” “你有急事我可以理解，脱不开身我也明白，但我就是心里难受。所以大人，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苏天歌闷声说完，冷冷地看着里侧的帐幔。她就是任性了矫情了不可理喻了。 沈煜松开手臂在床边枯坐着，是他疏忽了，他自以为将所有人留下来保护她，然后他就可以放心了。可他忘了，她也是他的妻子，她会担心会坐立难安，她生气也许不是为了月英，更多的是他音信全无吧。 屋子里一片静谧，就连窗外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睡是肯定睡不着了，可这心里的别扭实在折磨人，她有一瞬间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从前她何曾因为什么人这样？像一个拈酸吃醋小女人一般，为了一个假想中的情敌自己跟自己较劲。 “天歌，我昨日并没有见过月英公主一起，知府大人说她这两日并没有回驿站。所以路上我发现异常才会追过去的。” 她叹了口气翻身看见他下巴支在床帮上，眼睛半闭喃喃自语。 “上来睡吧，天凉，你的伤口莫再复发了。”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提掉鞋子脱了外衫就钻进了被子里，紧紧抱着她的腰身在肩窝处深深吸了口气，“天歌，天歌……”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脊背，一手的冷汗。 两人睡了近两个时辰，起床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本来的误会已经差不多消弭了，可是那个假想的误会制造者还是来了。 “沈大人，沈夫人，我前日有事外出，刚刚回来。听说了昨夜的事就快马赶过来了，沈夫人可还好？” “好。公主若是无事正好坐下来一块吃饭。”苏天歌笑着同月英说道。 “沈大人会不会觉得叨扰？”月英撩了衣摆坐下扭脸问沈煜。 沈煜客气地笑了一下，“公主两天没回来不需要先回去见见属下吗？” “不碍事，一顿饭的功夫也耽搁不了太多事。”月英说完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余光扫了一下苏天歌。 饭菜还没上来，月英已经开始给沈煜回忆从前在乌国接触过的人和曾经发生过的事。沈煜礼貌性地陪着应两声，眉头却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 饭菜上来，月英终于不再说话，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显示自己和沈煜的亲近。苏天歌看得心里一阵冷笑，那时她还曾经为了临沧帮助庆国公伪造的那封信而吐血，如今看来太不值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七章 苦衷不是借口 吃罢晚饭，月英带着人走了。两人回房洗漱，沈煜无奈地冲着苏天歌说道:“印象中她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一个爱恨分明的巾帼女将，非要弄得一副小女儿姿态，她自己别扭我们看得也别扭？” “大人以为那是故作姿态？”苏天歌扭脸看着他。 “是。她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担当，却做出一副对我青睐有加的姿态，这不是故意为之是什么？” “说不清楚，不过她确实是为了惹我生气。第一面见的时候，我觉得她人还不错，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换了一副面孔。” “谢谢夫人体谅，为夫总算能松口气了。”沈煜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苏天歌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你这口气是不是松得太早了？”说罢她拽着他的衣带挑眉看着他，“大人……” “夫人说的是，让为夫给你松松筋骨就当赔罪了。”说罢两手一抄将她托到了自己的腰上，“我们说些床笫之间的话儿。” 两天后扬城知府接到了皇帝的回信，护送月英公主回乌国，要确保她的安全，至少不能在大历出事。 月英拿着信件眼眸微微眯了一下，若是大历皇帝不出兵她这合作还真不好谈了。 “月英公主，我家主子让小的来告诉您，前日皇帝曾经给沈夫人写了一封信，沈夫人当天就回了信。今日这信上就说了护送您回国的事，却只字不提要出兵相助公主之事，公主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皇帝怎会听一个内宅妇人的话？” “那是月英公主还不曾了解大历皇帝和沈夫人之间的爱恨纠葛。”那人说完给月英讲了讲之前京城里流传的谣言，半真半假讲得绘声绘色。 月英听完不由得嘴角带上了一丝鄙夷，苏天歌，若真是你写了写封信，可就坏了我的大事。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告诉你家主子，我会支持他。不过在走之前我需要他来配合我演一场戏。” “公主请说。” 郊外的墓园在一座荒山上，因为少有人来，长长短短的杂草还有灌木丛长得漫山遍野。几座坟头掩映在灌木丛中，若不是前面立着的墓碑，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是苏家的墓园还埋着苏家的人。 “以后找人来经常打扫一下，每年的清明我们都来坟前烧一炷香。” 花了一个时辰才将父亲的骨灰放入母亲的棺椁中，重新封住，上香叩头。 离开墓园苏天歌的精神一直恹恹的，沈煜担心她便催着马车赶紧回去。 “大人，皇上给知府衙门回了信，让知府派兵护送月英公主安全回到乌国。知府大人要去码头送行，问大人要不要一起去。”临山带来扬城府衙松开的信件。 “让他们一路保重。”沈煜说完问道:“可曾提过派兵的事？” “没有，只字未提。” 沈煜搂着苏天歌靠在自己身上休息，想了想刚才临山的话。缓缓说道:“不派兵才是明智之举，那封丞相再闹腾也不过是争那么点蝇头小利。只要皇帝还安安稳稳坐在龙椅上，派兵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大历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了。”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乌国真正的情形现在全凭月英公主一张嘴，说不准还有点贼喊捉贼。”她不信她。 “人走了就好，管她怎么折腾。” 走了就好了，可惜没走成。 船行不过五里地，在水面上就发生了意外，有人放火烧船行刺，月英公主受伤退回驿站。 接到消息时，苏天歌在写字，听完放下笔不由得一阵冷笑。还真是送不走了，那她就来帮帮她。 “你这是要去哪儿？”沈煜放下书卷瞧苏天歌换衣服梳妆。 “去会会她，折腾来折腾去，她怕是也想见我一面。我去了说不定就解了她的心结，欢欢喜喜回家去了。” 沈煜翻身坐起来，抖了抖衣摆，“我跟你一块去。” “那是自然。” 两人到驿站，沈煜并没进院，而是去了驿丞那里聊了起来。 月英斜躺在床头发呆，听见脚步声赶紧收了心神做出一副难受的表情来。 苏天歌笑着走进内室，“听说你受伤了，我就赶紧过来了，可还好？若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都是些皮外伤，休息休息就好了。”月英说完把手缩进了被子里，抬眼看着苏天歌，“沈夫人想必也知道了皇帝给我的回信，我一时还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只字未提派兵相助之事。乌国每年进奉的还不够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天子的想，。一般人难以揣度。”苏天歌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接她的话头。 “是吗？”月英用一种彼此心知肚明就不要装糊涂的神情看着苏天歌，嘴角还带了一起破有深意的笑。苏天歌自问脾气算好的了，可是这会她忍不了了。 “月英公主究竟想说什么？我一个深宅妇人能有多大神通，左右皇帝的想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至于你在做什么我大概略知一二。我只能诚心诚意地说一句，莫要玩火自焚，引狼入室。” “弥桑你可还记得？” 乍一听见弥桑的名字，月英沉默了良久，“像他那种乱臣贼子，一辈子都只能缩在边关做一个毫不起眼的人。” “月英，如果乌国的边关没有弥桑，你可有想过乌国会变成什么样。而且实话告诉你，你这次来扬城本身就够引人怀疑的了，而你三番两次被刺杀，这就不得不让人惊诧了。” “我还知道乌国的形势，还不到剑拔弩张拼个你死我活的事后，月英公主这时候却不顾一切来到京城求救，是不是有点太急躁了？而且你既然求救却想方设法地躲着不想让朝廷知道，你是在等人吧。” “前些日子我在这里也出了点意外，对方是一位詹先生，你可认识？” 月英动了动嘴巴，“我如何能认识。我不找皇帝却先来扬城是有苦衷的，我……” “不管你的苦衷是什么，那都不应该成为你另有所图的借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八章 背后动手脚 回到京城的半个月里，苏天歌明显感觉到哪里不一样了，秋风一阵一阵扫着扫得人心头那点温热还没彻底熨帖，转个身就没了。 枝头的叶子也枯得飞快，落着落着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 “掌柜，今年的云锦怎么还没来？织造厂那边给什么回话了没？”苏天歌点着库房的纪录簿问道。 “因为织造厂的染料紧缺，已经染不出来布了，好看的花色都是紧着宫里还有达官贵人府上穿用。剩下的只有一些寻常的花色，跟土布的颜色差不多，可是价钱却是土布的好几倍，进来了也不好卖。” “染料紧缺？大历这么多加染布坊就找不到一样好看的？” “云锦这料子金贵，寻常的土法炮制弄不好会毁了一匹好布，所以织造厂都是从乌国那边进来的矿石染料。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怎么了，乌国跟大历贸易来往出现了问题，越是我们稀缺的越是买不到，出多高价钱都没用。” “只有我们一家还是全京城的绸缎庄都出现了这种问题？” “全部，而且咱的绸缎庄是整个京城最大的，织造厂没理由卡着我们的货不发。” “怎么会有人有钱不赚？”苏天歌按着记录簿陷入沉思。 “是啊，可那边卡的紧染料进不来，织造厂比我们还着急，可是也只能干着急。”掌柜说完听见外边有声音便告退出去招呼客人。 商人逐利，不可能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除非他们只能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晃却不敢赚，那这就跟官家有关系了。可万一她想多了，真的只是因为矿石稀缺呢？她需要找人问问，除了染料还有没有别的也受到了影响。 从绸缎庄出来，苏天歌去了货栈，让方仲平去跑一跑看看是不是她多虑了。两个时辰后，方仲平回来也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不止是染料还有女子用的眉黛，一些玉石料等。 虽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可是仔细一打听，竟然还是有这么多受到了影响，看着手上记录着的数十种商品名录，就连方仲平自己也颇为吃惊。 “这就是积少成多带来的震撼吧，从前不觉得，如今一看两国已经密不可分了。” “是啊，所以这种抽丝剥茧的暗地里反抗才会让人觉得可恶。” “姑娘是说有人刻意为之？” “商人逐利，这是颠补不破的道理，乌国的商人也没理由放着银子不赚。除了乌国朝廷暗地里干预，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宁肯把东西压在手里都不卖出去。” “如果真是乌国的朝廷干预，那他们是想掀起战争吗？” “不一定，最近在外行走的商队，一定要格外小心，自己人手不够就找镖局。” “是。”方仲平应下，苏天歌拿着纸张走了，出门临上马车时又改了主意，“去礼部尚书徐大人家。” 车夫掉了头，赶去徐府。天气有些冷所以夕颜包的严实，打眼一看倒是看不出她已经有几个月身孕了。 “这还是我嫁到徐府以来，你第一次过来，如果我早知道你来就在别院里接待你好了。那里的地暖修的很好，就是隆冬时节，屋里的花也会开。”夕颜说着还是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 “我来是因为有件事想问问你家徐大人，不算正式来看你。所以下次我再来一定会提前通知让你好好安排安排。” “大人还在衙门，我这就让人去叫他去。”苏天歌点点头，“事情紧急，所以让人快点。” 夕颜知道以苏天歌的性子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她绝不会贸然前来，脸上跟着也有了点紧张。苏天歌看了看夕颜知道是自己的紧张情绪影响到了夕颜，便岔开话题问起了她腹中孩子的事情，两人谈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徐大人风风尘仆仆从外面赶了回来。 进门先看了看夕颜的状况，才转身同苏天歌说道：“沈夫人若是不介意，去书房详谈。”苏天歌跟着点点头，同夕颜说了两句就跟着徐朗去了书房。 徐朗看完苏天歌拿过来的记录，也愣了好一会儿，“这可是……”想了片刻又不知该用哪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震惊，末了神色凝重地说道：“我这就进宫告知皇上。” “尽早让皇上知道是对的，可是我们也不能太过于大张旗鼓，不然恐怕会引起恐慌。”说完，苏天歌把在扬城遇到月英公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也是为了让他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多谢苏姑娘告知，我织就进宫。”徐朗慌张这就要出书房。 “不能让夕颜知道了，她现在不宜思虑过重。如此我也告辞了。”苏天歌说完又去正房同夕颜辞行。出了徐府已是巳时过半，回到庆国公府，绿萝说了一件小事。 “大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宋灏在世子妃手上，半个时辰前刚来闹过。” “若是她再来就告诉她，想见宋灏就去大牢……” “让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的路，苏天歌，我知道你回来了，你快出来见我。”沈紫妍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苏天歌皱着眉头指了指房门，绿萝会意走过去反锁了房门。 “苏天歌，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边。快开门。”沈紫妍拍着房门，哐哐作响。 苏天歌实在烦透了这个蠢东西，好歹也是一个世家嫡女竟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整个就是一个无头脑还脾气坏的混不吝。她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很显然沈紫妍不符合，所以她也懒得应付她。 “回去！”沈炤的声音在院门处响起，带着怒气的呵斥，惊得沈紫妍的声音立马小了几分。 “二哥，我就是来问问她把宋灏关哪儿去了，我实在担心他……” “那么一个无耻之徒，你还惦记他作甚。回去，否则我就让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他。”沈炤恨恨地咬着牙说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沈紫妍的声音小了下去，想来是已经走了。这时候院子里又响起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苏天歌听了一下知道是沈煜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上门求救 “她若是再这样无理取闹，让绿萝她们直接把人打出去就是，不知死活的蠢东西。”沈煜也是气得牙疼，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我也是懒得同她说太多所以直接锁了门，她说她的我就当没听见。”苏天歌起身伺候着沈煜换了便服，想了想说道：“我今日去找了徐尚书。” “徐尚书？他一个礼部的书呆子能有什么事情帮得上忙。” “这件事还真就得他来办才好，徐大人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书呆子气，可能不懂得察言观色，却很执着。”说罢，苏天歌把今天的发现给沈煜简单说了一下，听完了沈煜也是一阵沉默。 “乌国这算是在自掘坟墓吗？” “也许乌国的形势并不像月英公主说的那样，封丞相也不是在打压她，而是在反抗她的独断专行。一个人一手遮天惯了，可是手底下的皇帝却慢慢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加上还有一个太后在一旁掣肘，所以她的心已经变了。自己拼命护卫的江山如果真到了封家手里，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做这个一手遮天的人，继续守护江山。” “这……会不会有些危言耸听了。”沈煜听完也有点难以置信，他总记着月英公主那时为了守护父亲留下的江山，吃尽了苦头。 “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苏天歌叹了口气偎进沈煜怀中，但愿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王爷，今日国公府的世子妃去了一趟礼部尚书的府上，后来徐大人就匆忙从衙门回家。约莫小半个时辰徐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至于说的什么，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也不得而知。”炎亲王府内，萧炎坐在书桌后翻看书卷，听完幕僚的回报放下手里的书卷。 “最近老三折腾的挺厉害的，咱们就让他闹。你们给我盯紧了这个女人，只要知道她的行踪就好，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跟她正面冲突。”萧炎最近仔细回想了从前数次与这个女人的交锋，她就跟开了天眼似的，总是能猜中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睿亲王在扬城盘桓了有一个多月了，每日就住在詹氏庄园里，也不见客也不交友，很不寻常。” “你们若是知道这詹先生是谁会知道老三他为什么会这么稳坐钓鱼台了。”哎，萧炎伸了个懒腰将书卷往桌子上一扔，竟有些开心起来，“憋了一个多月，今儿个去天香楼坐坐。” “王爷，您的禁足？” “管它作甚，老二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功夫管我是不是老实地禁足。”说罢萧炎抬脚走出书房，走到回廊上时，听见王妃的院子里传来嚎啕大哭声。萧炎一下子愣住了，转身往王妃的院子里跑去。 “王爷，王爷，春哥儿他，他不好了……”王妃声泪俱下地冲着萧炎说道。 萧炎只听得太阳穴上的青筋跟着跳了起来，他一把推开王妃抬脚进了内室，他的儿子躺在被子里大口喘着气，眼皮外翻嘴角抽搐着。 “太医，快叫太医！”萧炎大吼一声，屋子里的人慌忙回道：“已经去请了，就在路上。” “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人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都给我说清楚，找不出来原因，都给本王打杀了！”萧炎往椅子上一坐沉声说道。 “妾身照顾春哥儿吃了饭，就哄他睡着了，妾身，妾身的个个今日过来王府商量母亲的寿辰之事，妾身就出了一柱香的时间。回来春哥儿就说不舒服，不过片刻就成了这个样子……”王妃哭得泣不成声，她如何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从萧炎交代她务必照顾好春哥儿开始，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吃饭喝水都是她亲自尝过了才给春哥儿吃喝，今儿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就出事了。 “来人，将王妃屋子里的人都给我拉出去打，一个一个问，说不出来的打杀了事，直到弄明白这件事。”萧炎一声令下，侍卫们冲进了屋子里，丫鬟仆妇排了一排跪在院子里，等着被打杀了的命运。 “王爷，王爷……”李侧妃踉跄着跑进了院子，扑到萧炎面前拽着萧炎的衣摆，“王爷，您一定要救救春哥儿，春哥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不活了。” 萧炎皱着眉头呵斥道：“太医呢，快让人去找。” 李侧妃扭脸看着内室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内室，只一眼她几乎肝肠寸断。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王爷一声不吭让人抱走给了王妃抚养，她也认了。因为春哥儿只有跟着王妃才能有一个嫡子的身份，将来也好承袭王位。可是现在好好的孩子居然躺在床上危在旦夕，这简直比要她的明还要心痛。 “太医，太医来了。”众人慌慌张张地架着太医进了内室，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等着好消息的出现。 一盏茶的时间，萧炎却像熬了一辈子， “王爷，小王爷是中毒了，只是微臣才疏学浅只能查出是中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也无法解读。现在只能暂时用针封住小王爷的心脉，但是要尽快找到解药。”老太医说完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转身进了内室。 “中毒？都说，今日给小王爷吃了什么？”萧炎冲到门外，拿过侍卫手里的鞭子开始抽打着跪伏在地的人。 听见中毒二字，李侧妃原本绝望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光亮，她惶惶着冲出房间往院子外跑去。 “快跟上。”萧炎冲着一侧呆立的侍卫吼了一嗓子，两个侍卫慌张着跟了出去。都在富贵巷，所以根本用不着准备马车，李侧妃丢掉了所有王妃该有的矜持和端庄，疾步往庆国公府走去。 守卫认得李侧妃，刚躬身行礼，她已经越过两人进了府门。 “世子妃，我今日前来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求你去救救我的春儿，我求你了……” “您快起。”苏天歌扶着李侧妃的手臂将人架了起来，“您慢慢说，我若是有办法一定竭尽所能。”她从李侧妃的脸上看到了深深风悲伤，若不是做为人母者，一个王妃岂能容自己如此形容狼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章 密旨 马车颠簸着，苏天歌坐在车里眼睛被蒙也看不见周围的情形，怀里还抱着李侧妃的孩子。细细回想昏迷之前的事情，她跟着李侧妃慌慌张张地到了王府，放血调制汤药。因为不放心别人经手，李侧妃跟着她在小院里支起了炉灶开始煎药。 院子里的仆妇丫头据说都被萧炎给仗杀的仗杀发卖的发卖，除了院子周围站满了侍卫，院子里竟然没有别人。 一碗药煎好，她端着药碗进房间喂药。李侧妃等了一会儿才后脚跟进屋子，她听见嘭地一声，扭头看见李侧妃摔倒在地，门外站着拎着一根木棍的王妃。 再然后的记忆就是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在屋子里响起，醒来就是她在马车上抱着个孩子颠来颠去。她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意图，若是为了杀她尽可以在屋内就动手，若是为了要这个孩子的命，那又何必等她喂完了一碗药才下手，还把她和孩子绑在一处。 还有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炎亲王王妃，居然会是隐藏在炎亲王府最深的人，她为的是什么？这种猜不到的感觉让她心里有点发慌。沈煜偏偏那会儿还被国公爷叫去了书房，也不知道她留下的消息他看到了没？ 马车驶向未知，整个京城也跟着乱了。 先是炎亲王府主院着了一场大火，王妃葬身火海，炎亲王府的小王爷跟着失踪。最重要的是，庆国公府的世子妃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沈煜沉着脸站在刑部衙门的当院，半个时辰前，他从书房出来回房间，绿萝说天歌带着丁香跟着炎亲王府的李侧妃去给人解毒。他也没当回事，毕竟两家府邸中间不过隔了几家院子，若是有事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去。 可就是这份放心让他现在追悔莫及，炎亲王府上空腾起大火时他就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王府里的人七手八脚灭火，他在院外见到了通往满脸焦急的萧炎。 火灭了，只在坍塌烧毁的屋子里发现了王妃的尸体，被打晕的李侧妃证实火是王妃放的，天歌和那个孩子都被劫走了。 在废墟里翻找了一通竟然在王妃的盥洗室内发现了一条暗道，暗道直通富贵巷后头一处无人居住的宅院。院子当间有车辙印，一直出院子上了门前的大街失去踪迹。 “大人，我们的人都已经撒出去了，最快两个时辰就能找到马车的最终去向。可是属下担心那辆车根本就没出城，因为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事，可是追出去却没发现半点踪迹。”临山说出了自己的分析，谁会这么大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劫走了一个世子妃一个小王爷？ “炎亲王府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炎亲王自己也焦头烂额，一直老实本分的王妃居然是别人安排的棋子，他也快疯了。”临山从旺夫得到的消息是，萧炎几乎把府兵全都撒出去了，甚至动用了自己暗地里的势力。 “撤一部分人回来，从富贵巷往外扩两条巷子开始找，从两个时辰前到现在所有进出经过的马车都要找到来去的详细消息。”沈煜说完抬脚除了衙门。 “大人，您……” “我去会会炎亲王，为何会有人盯着他的儿子不放。” 只是沈煜还没从萧炎那里得到消息，外间的传闻就已经起来了。 哗啦哗啦，御书房里杯子的碎裂声夹杂着萧玄的暴喝声飘出去很远，“去给朕查，查出来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陛下消消气，您登基称帝是得了先帝圣旨，名正言顺的。您登基后为大历百姓所做的一切，臣等都是看在眼里的，万不可为了一道传言如此盛怒，中了对方的圈套。”庆国公现在御书房中间，垂头拱手说道。 “忍，你们还要朕忍到几时？给朕找，就是掘地三尺把京城给翻过来遍也要找到人。”萧玄撑着桌面，愤怒还有担忧一起涌上心头。 他在这个皇位上战战兢兢，唯恐做不好，那些别有用心者可知道他几时起几时睡？可知他为了一道政令反复推敲反复询问？可知道他至今一个人独自承受了多少？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便牙齿一碰说先帝给炎亲王下了一道密旨，要让他把皇位传给萧炎的儿子！荒唐！到那时他的儿子该怎么办？他是不是也可以下一道密旨再把皇位从萧炎的儿子手里夺回来？ 密旨一出，那些质疑他皇位的人又跳了出来，更有甚者还说是他让苏天歌给萧炎的孩子下的毒，自编自演。而且因为孩子死了，所以萧炎把苏天歌给杀了，再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管是哪一种传言都让他难以忍受，他必得揪出这个人不可。 “太后娘娘吉祥！”御书房外侯旨的内侍见着陈太后赶紧跪伏行礼。 萧玄呼了口气摆摆手让庆国公等人先出去，陈太后抬脚进了书房，挥手让内侍关上了房门。 “母后怎么来了？” “哀家听说了外头那些留言，是来替皇帝做决断来了。”太后看着萧玄，瞧见了他紧锁的眉头。 “儿子会自行处理这些留言，母后……” “那陛下来告诉哀家，你打算怎么处理？”太后盯着萧玄，末了叹口气说道:“陛下宅心仁厚，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利用这点惹事生非了。” “只是这一次的留言略微不同，他们直戳陛下的皇位，这就是起了谋朝篡位的心。陛下仔细想想，放眼天下还有谁有资格得到这个皇位？” “可是炎亲王没必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吧？那样他的筹码从哪里来。” “谁说就一定不会是炎亲王，只要谁能从这件事中得利，谁就有可能谋划或者参与了这件事。陛下不可一再纵容了。” “儿子已经让他们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治标不治本，要想断绝这些留言，最好的办法在萧炎身上，让他开口否认密旨的存在。” “母后也相信父皇写了这道密旨吗？”萧玄问着话肩头微微僵直起来，神情里既有期待也有害怕。 “是，他写了，不然以萧炎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放弃。你父皇也许是为了大历的安定，可是他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他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一章 暗涌 风雨终究是飘进了宫里，渗进了萧玄的心里，他看着定定站在他面前的萧炎，说不上恨还是愤怒。他就像一个被自己的父亲绑住手脚的提线木偶，不管他怎么挣扎在萧炎看来都是一个跳梁小丑吧。 那封密旨如果不是现在被人抖了出来，是不是要等到他将死要立遗诏？那时他才真的会死不瞑目。 “苏庄主现在何处？” 萧炎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萧玄不是更应该关心那封密旨的事情吗？ “臣不知，家中长子亦跟着一同失踪，臣已经将所有的府兵都派了出去，至今尚未有消息。”萧炎说完微微看了萧玄一眼，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意思情绪波动。 “说说吧，你对于外间现在的传闻有何想法？”萧玄微微向后靠了一下，直视着萧炎。 “那……并不是传言。” 萧玄听完没有说话，他看着萧炎，看得牙齿微微切合到了一起，看得眼睛稍稍眯了起来。他所有的装腔作势都在萧炎这一句话里被戳穿了，心头那点不甚明朗的恨意就窜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那你的意思是让朕在百年之后把江山传给你的儿子？” “说到底都是萧家的江山。”萧炎低着头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萧玄却分明从那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得意洋洋，一丝嘲讽。 “混账！”萧玄有些怒不可遏，霍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萧炎的鼻子说道：“休想。” “臣不想，是先帝爷这样想，是天下黎民百姓这样想。”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臣不敢自以为是。”萧炎还是稳稳地站在书房的当间，这种胸有成竹和笃定让萧玄气得目眦欲裂。 这就是他的父亲，这就是他的兄长！ 御书房的房门缓缓关上，萧炎跨出门槛拂了拂衣袖，背着手往台阶下走去。父皇说的很对，萧玄是一个正直的人，所以他做不出那种弑父杀兄的腌臜事，而且他也估计颜面，所以一定会竭尽所能将大历治理得国泰民安。那时一个河清海晏的大历到了春哥儿手里，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太上皇了。 父皇果然高见，他受一点苦不算什么，以后还有长长久久的福可以享，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春哥儿。 萧炎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甚明亮的太阳竟然有些刺眼，他伸手捂了一下眼睛，眼前一黑看不见东西。他放下手，还是黑，挣着往前走了两步，嘭，他栽了下去，数十级的台阶下来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咔咔的声响。 “王爷，王爷……”台阶上值守的内侍，台阶下萧炎带来的守卫都跟着一哄而上，再见萧炎已是口鼻出血不停地抽搐。 “宣太医，宣太医，快给朕救他，救活他。”萧玄站在殿门口，脸上因为怒火不停地抽动着。是谁，是谁杀了他，是谁又在陷害他！ 尚在福安宫的太后听到了前头的奏报，怔了怔，“去看看什么情况。”一炷香时间，内侍慌张着跑回来。 “太医说是中了很强的毒，如今只能吊着命，若是两个时辰内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就……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太医院就没有会解毒之人？薛凤生呢？” “薛神医早就离开了京城，太医院无人能治，倒是都提起庆国公府的世子妃能救，可是她人早就失踪了。” 听完，陈太后摆了摆手，天意吗？ 天意？萧玄背着手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怕是要变了。在那层幽暗的天幕之下，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一定在庆贺，一定在谋划。庆贺暂时的胜利，谋划将来的阴谋。 马车依旧哒哒地走个不停，在第四次感受到同样的颠簸程度和时间后，苏天歌确定这辆马车是在绕圈子。她挣扎着慢慢将双腿从春哥儿的身子底下抽出来，跪坐着到了一侧的车壁，额头在车框上噌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蒙着眼睛的布条给蹭到了鼻子上，再往下褪到了脖子上。 马车没有窗帘，雕花的窗框外能看见一根根铁条，用脚踹了两下车门。开了一条缝的门外能看见两头驴，戴了蒙眼布，嘴巴前方吊着两颗萝卜。 整个马车都被铁条给钉得死死的，等于是她被装进了马车里，马车被装进了铁笼子里。 两头瞎眼驴跟着那两颗萝卜一直在一个凹凸不平的屋子里打转，昏昏沉沉的光线透过屋顶上方的两个小窗格子透进来。时间已近黄昏。 咳咳，后头的春哥儿接连咳嗽了几声，她赶紧坐下来讲两只手从后背穿过双脚给扳到了前面，趴伏着撑起了春哥儿的头。 小孩子的脸色已经没那么吓人了，想来是汤药起了作用，可是若是再不服药，这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有人吗？快来人。”她喊叫着，希望能有人过来，不管是关了他们的人还是来救命的人，只要来人她就有把握让对方把送些水来。 可是任她喊叫了好几嗓子，没有一个人出现，那两头瞎眼驴倒是受到惊吓跑得更快了。 “春哥儿，春哥儿，你快醒醒……”孩子的眼皮睁了两下，无力地看看她又沉沉地昏了过去。心头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也跟着破灭了，若是春哥能醒来，就能从她腰间拿到一颗救命丸吃了之后至少能保住命。 萧炎呢，自己的老婆是奸细，儿子被人劫走还不赶紧来找。更郁闷的是，她还不知道沈煜要在书房待多久，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不见了。 沈煜站在城门口看着来往的车辆人流，他已经协调让看守九门的人把城门都关闭了，只留这一个供人通行。所以进出都显得拥挤不堪，他从人流车辆中间来回逡巡着，迎面碰上了睿亲王府的马车。 两辆，头一辆就是正常的带徽记的王府马车，后一辆蒙着车罩。 “哟，沈大人这是要查哪个杀人犯呢？”萧睿撩着车帘笑看着站在马车前方的沈煜。 “炎亲王府小王爷还有庆国公府世子妃同时失踪，圣上命微臣在此寻找。请王爷下车。”沈煜拱了拱手抬头看着萧睿。 “本王要去家庙听经，若是误了时辰，沈大人可能负责？” “请王爷下车。”沈煜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看着萧睿，萧睿冷笑了一下抬脚跳下马车，“那沈大人可得看仔细了，查仔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二章 癫狂 车帘子掀开，里面空无一人，简单的马车内部一览无遗，既没有桌子柜子，也没有 看起来与外观厚薄不一的暗格。沈煜转身到了第二辆马车前，车夫隔着车帘子喊了一声，“王妃。” 陈巽芳挑开帘子望着尽在咫尺的沈煜，眼眸垂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沈大人这是在办案？” “正是，得罪了。”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示意陈巽芳下来。她看了看他，“沈大人以为我这马车里会藏个杀人犯吗？” “不敢。”说着不敢，沈煜却没有半分要走开的意思，陈巽芳叹口气从马车上下来，一脚踩着了自己的衣摆身子一歪差点摔下马车。沈煜侧身撑了她一下，总算让她站稳了身形。 “沈大人请看吧。”陈巽芳往后一站看着沈煜纵身跳上马车，他已经不太爱穿玄色衣衫了。记得从前他除了官府就是玄色便服，除了上面的襟口或者袖口有些花纹不一样之外，总是一身玄衣。 记得有人谈论过他，说他就是地狱里的修罗，纵然长相再俊俏，修罗就该是一身黑。可是最近她见他几次不再是玄色便服，有白色，湖蓝色，甚至还跟那个女人一样穿过青衣。这说明他的心已经变得柔软，不再是从前那般坚硬如石。 可这变化与她无关。 沈煜跳下马车冲着陈巽芳拱手施礼，“王妃，您可以走了。”说罢他转身越过陈巽芳走到了城门一侧。 陈巽芳愣在原地看了沈煜一眼转身欲上马车，“王妃是不是有些乏累了？”萧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的身子如临大敌一般立时僵了一下。 “妾身不累，妾身……”自己能行！陈巽芳的身子一下子腾空，被萧睿给抱了起来，她羞愤难当，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表情只得把头埋进了萧睿的怀里。 “王妃别怕，本王向来怜香惜玉，不想某些人只能让你伤心。”这句半调笑的声音听在陈巽芳的耳朵里，让她从头凉到脚。他什么都知道。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萧睿坐在一侧盯着陈巽芳，“本王与你既是夫妻，自然是互相了解的。你已嫁给了本王就该守着王妃的本分，莫要身体服侍着本王，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 陈巽芳被他这难堪的话语激得柳眉倒竖，“萧睿，你混账！” “本王是混账，要不然怎么配得上你这京城第一美人，只是你的美就只到皮相吗？” “你……”陈巽芳翻手就要给萧睿一耳光，被他一下子攥住了手腕，另一只手抄着她的腰就跨坐到了萧睿的腿上。 “本王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混账。”萧睿两手揪着陈巽芳的衣带褪下了她的衣衫，低头就咬了上去。是真正的咬，牙齿贴合着恨不得啃下她的皮肉。陈巽芳咬着牙忍着这蚀骨之痛，她宁愿死也不能让外人发现她的悲惨。 “萧睿……”她没想到除了悲惨更有不堪在等着她，萧睿跟疯了一般托着她的腰就在马车上行夫妻之事。没有防备的疼痛夹杂着愤怒和难堪，让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畜生，她在心里骂着。可是她从嫁进睿亲王府开始，性命就跟这个畜生连到了一起，她不光要为了她一个人活，还要为了尚在阁老府卑微活着的母亲。 马车晃晃悠悠越过家庙直接驶向了未知。 沈煜站在城门洞子里望着远离的马车，萧睿选择这个时候出京，有些反常，可是马车却实实在在又是空着的。难道说这件事真的跟萧睿无关？查得越久，他越相信临山说的话，天歌还有王府的小王爷就在京城。 “临山，你去找一下四喜，让他到我这里来。”临山应下出去寻找四喜，四喜自从跟着沈煜大闹了一场乞丐窝之后就在京城花子中名声大噪，是以要找他并不难。临山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从四喜的被窝中把人提溜了出来。 “大人，这是怎么了？马上天都黑了，花子们也不出来要饭了，您怎么还守在城门口。”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有件事要你帮忙。” “您说，您说。” “天歌在炎亲王府被人劫走了，通过一条暗道，暗道直达富贵巷后头一座废弃的宅院里。院子里又车辙印，通道门口的大街就不见了。你去问问，富贵巷周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或者什么解释不了的动静。” “好嘞，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四喜拢了拢衣服撒腿跑去找人。 “这边也不能放松，还有城中也要加紧巡逻，但凡发现可疑之人先抓起来再说。”沈煜就不信了，他把京城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天歌的踪迹。日暮，天色越来越暗，沈煜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这时候刑部衙门里来人了，张尚书有急事要找他。 他交代着守卫看好城门就策马往衙门赶去，张尚书正在院子里来回徘徊，见着沈煜也是愁容不展。 “大人，宫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炎亲王死了。”张尚书一脸凝重，沈煜听完也是一惊，“怎么会？下官三个时辰前还在炎亲王府与炎亲王谈话，中途他就被叫走了，说是圣上有请。” “炎亲王在御书房与圣上谈了快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居然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太医院的太医诊断是身中剧毒。两个时辰没有解药就会回天乏术，刚刚宫里传来消息，他已经不治身亡了。” “这……”沈煜脑袋里迅速回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情，先是炎亲王府的小王爷身中剧毒，李侧妃来求天歌救命。再然后是天歌带着孩子一起被劫，流言四起，说萧炎得了先帝的密旨，下一任太子就是他炎亲王府的小王爷，再然后就是萧炎进宫，也身中剧毒不治而亡。 巧合太多就是蓄意为之，有人计划了这一连串事情，滴水不漏一环扣一环。天歌失踪，所以两个时辰内根本再没有人能救活萧炎，然后皇帝就要背上这个为了自己的皇位杀害亲兄长的罪名。 有人就能渔翁得利，会是谁？萧睿，沈煜脑袋里一下子就出现了萧睿的脸，他这个时候出京城，根本不是听经而是逃亡。 “微臣要进宫，有要事禀明陛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三章 得救 苏天歌挣着手上的绳子，不过简单的几个扭来扭去的绳结竟然把她的手腕死死地粘连在了一起，最后挣开的时候几乎也脱了一层皮下来。黑暗里她瞧不清眼前，只知道那两头瞎眼驴大概是累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斜坡上。她摸索着抓到春哥儿的胳膊将人抱了起来，从腰间摸出两个瓶子打开闻闻，找到救命丸给春哥儿塞进嘴里，揉着脖子让他吞了下去。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说明春哥儿发烧了，若是再得不到好的救治，一番下来，孩子就废了。 她自己也是口干舌燥，昏头昏脑。这么长时间还没人来，恐怕对方藏他们的时候设了迷魂阵让别人以为他们出城了。她只能自救。 摸来摸去从头上抽出来一枚头钗，是走的时候在桌上随手拿的，应该是金子的质地。这是她为数不多的金银首饰。把春哥儿放在角落里，她掀开车底的毯子，摸索着找到木板的缝隙开始撬车底。一下不行，往下戳的时候又戳到了自己的手背，钻心的疼让她差点扔掉了金钗。 一摸手背，黏糊糊的血跟着淌下来，疼得她眼睛跟着突突直跳。吃了教训她把金钗往木板缝隙里一扎，开始前后左右地摇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崩起的木屑已经扎得她手心上都是伤口，咔嚓一声，木板靠近车门的地方崩起了一角。她弓身扒着那块木板往后掰，最后木板虽然没断却偏离了原来的位置，露出一条宽到可以容她一条腿的空当来。她探着脚往下试探了一下，老天保佑，车底没有铁笼子。 撬开两块木板，苏天歌先把春哥放了下去，接着自己也从车底钻了出来。背着春哥儿简单地站起来，她循着两头驴打响鼻的地方走去，摸着那两根引了这瞎眼驴转了半天的萝卜给拽了下来。靠着墙根用袖子擦了擦，啃了一口，还是时令的大萝卜，咬一口水分十足。虽然味道上窜呛得她鼻子发痒，好歹有口水喝了。 给春哥挤了点水分到嘴里，她才回味起来嘴巴里满是血腥味。绕着墙走了一圈她找到了出口，一扇锁死了的铁门，如果还是没有人来，她可能要杀生喝血了。 沈煜从皇宫里出来时，已经月上中天，在他出来之前，朝廷已经下令全境追捕睿亲王，罪名是杀害兄长扰乱朝纲。 他叹了口气，萧玄的脸色很差，神情因为接二连三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凌厉，一双眼睛里看谁都充满了戾气。睿亲王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太妙了，滴水不漏。明日还不知道这传言又会变成什么。 “大人，四喜那边有消息了。”临山远远地冲过来，从马上跳下来急切地说道：“大概一个月前，富贵巷后头的一户老宅子里总是往外频繁地拉泥土，而且都是清晨，那个时候只有露宿的花子能看见。他们有人好奇上前看过，院门禁闭院子里还有人把守，泥土是从房间里挖出来的。” “走。”沈煜听完翻身上马，宅子外已经围了好几个人，见着沈煜来了都纷纷让开一条路。 “为什么不进去找？” “宅子是李大人的别苑，守门的人不让进，大人……” 沈煜上去哐地一脚踹开了房门，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伸了手指着沈煜要说话，被他一脚踹中腰身飞了出去。沈煜边往屋里冲边喊道：“把他捆起来带到衙门，所有人都守着宅子，有任何可疑之人先绑了。”屋子里亮着灯，一张桌子上放着酒壶干果，很明显的看守。 他掀开右侧的帘子，看见一条往下的台阶，打着灯走到底，一扇铁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临山，问他钥匙在哪儿？”沈煜冲着上头喊了一嗓子，屋子里传来惊恐的驴叫声，回荡在通道里震得他耳朵嗡嗡响。后头的临山拎着一串钥匙下来，“大人，这就是。” 沈煜拿着药匙有些慌乱地开了门，昏黄的灯光下能看见当间站着两头驴，门边的墙根下苏天歌抱着个孩子不省人事。沈煜把灯递给临山，弯腰抱起苏天歌，“把春哥儿也一起抱出去。” “送哪儿？” 沈煜迟疑了一下说道：“送到国公府，等夫人醒了再说。”说罢抱着人走了，外头亮着火把，能看见她垂在胸前的手背上满是血渍，脸上脖子上都有细小的伤口，还好他来了。 沈煜把苏天歌还有春哥儿一块带回来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一个府里的人，安顿好两人之后他就被连夜叫到了书房。庆国公原本背着手在屋内徘徊，听见推门声转过身来看着沈煜凝重地说道：“那个孩子不能留在府里，尽快联系炎亲王府的人，送回去。” 沈煜往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喘了口气看着沈渊说道：“天歌今天失踪，我出去找了一天，大夫才刚走您就把我叫来，问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我们好不好，你还是最在意你这个庆国公的身份。” 沈渊被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呼了口气才重新开口，“你也说了大夫不是来过了吗，我现在谈的是庆国公府几十口人性命攸关的大事。” “在我眼里，天歌的事才是大事。”沈煜说完起身看着沈渊，“你不是问我那孩子的事儿吗？我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他现在是天歌的病人，等天歌醒了再说。”说完他一撩衣摆出了房门。沈渊站在门里瞧着沈煜决绝的背影，沉了沉脸， “大人，大夫也给那孩子看了，说毒性已经解除了，不过是因为身体虚脱好好休养些日子就好了。”绿萝从厢房过来对着刚进门的沈煜说道。 “看好他，现在很多人想要他的命。” “是。”绿萝眼睛跟着闪了闪，大人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偏生要扯到一个孩子身上来，那么粉雕玉琢的一个孩子却要承受不该承受的东西，太可怜了。 屋子里苏天歌还在昏睡，伤口都已经包扎过了，脸色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了。握着她的手，沈煜再想之前她的提议，“我们辞官回千手山庄好不好？”如今看来时机到了，他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四章 惨烈 若说这一年多以来对京城的巨大变化感受最深的恐怕就是住在富贵巷的人了，真应了那句话，眼看他平步青云眼看他一跤跌下。炎亲王府正房上头的烟火还没彻底熄灭，前头已经挂起了白绫。 李侧妃虚虚地靠着软塌，显得无精打采。萧炎进宫之前已经交代过了，让她不用担心春哥儿的事，只要操持好府内，给王妃办好丧事。她却无心去管，只让了府里的管事按制操办就行。 她这会儿脑子里千回百转想的都是外间的那些传闻，什么网页从先帝那里得了密旨，已经定下春哥儿为下一任皇帝。她这才想起来春哥儿最近受到的礼遇竟超过了从前三年，不单网页对他百般呵护更是直接让王妃接到自个跟前教养，她原先觉得是好事，可是现在想想不过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都在打春哥儿的主意。 王爷到现在还没回来，可是因为这个传言，皇帝会不会生气？想一会儿头痛一会儿，李侧妃的一颗心也被重重吊了起来。 “王妃，王妃，宫里来人了，就在正院。”院里的嬷嬷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何事？”她懒懒起身还有些打不起精神。 “不知道，就说让您去接旨。” 李侧妃让人扶着去接圣旨，天色已暗，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圣旨下来。真等宣旨的内侍念完了内容，她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屋子里烛火摇曳，她攥着圣旨觉得脑子里嗡嗡跳个不停。 王爷死了，果然没能逃得过这一关，究竟是谁害了他？圣旨上说明是睿亲王挑拨兄弟关系，暗中给王爷下毒，然后又逃出京城去向不明，皇帝已经下旨全境搜捕。可是偏偏不早不晚就在密旨被爆出来之后？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可怜她前脚刚丢了儿子，后脚就死了夫君，这让她还怎么活得下去。可是想死又不是那么容易，春哥儿下落不明，她若也去死，那春哥儿才真是无人问无人管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混混沌沌的，一支箭带着一封信从窗外射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一侧的毯子上。她已经没了害怕惊慌的感觉，就算是有人要杀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或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春哥儿在庆国公府世子妃手上。”李侧妃拿着纸张慌忙追出屋子，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跑了两步到院门处又停了脚步，春哥儿在苏天歌手里，那就是说命已经保住了，左手是圣旨，右手是密信。李侧妃觉得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进退两难。 她颓然地瘫坐在地，王爷，您争强好胜一辈子，前头因为先帝耽误了争夺皇位，后脚又死在了兄弟手里。炎亲王府已经败了，难道还要把春哥儿也搭进去吗？不，她不能这么自私，就算再怎么相见春哥儿都不能跨出这一步。 苏天歌是个聪慧的，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把春哥儿送回来，就是为了保他一命，若是她这会儿出去，那就等于在向所有人宣布，炎亲王虽然死了，可是未来的太子爷还活着。这不是明着跟皇帝叫板争夺皇位吗？她不能。 思及此李侧妃翻身跪下来泣不成声，“王爷，妾身对不起您，妾身想让春哥儿活命就得辜负您了。到了奈何桥上您别怪妾身，只要春哥儿还好好地活着，妾身这就来陪您。”李侧妃冲着前院的方向扣了三个响头，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轰地着了一团火，李侧妃眯眼看着那封被烧成灰烬的迷信，心里冷笑了一下。给她传信这个人明着是为了全了她为母者的一片念子之心，暗地里却实在歹毒，为了给他的主子清除未来的障碍不惜要一个孩子的命。 她不能去见春哥儿，唯有默默为他祝福，希望苏天歌能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把春哥儿找个人家送了，只要他能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她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翌日清晨，炎亲王府再传噩耗，侧妃李氏吊死在房间内，脚下是那封宣告萧炎死亡的圣旨。门口的白绫换上了亲王的最高规格，整个院子仿佛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里。短短两天时间，王爷王妃还有侧妃相继死亡，就连小王爷也下落不明。 萧玄尚在皇宫愁得眉头紧锁，一夜未曾安眠，不过卯时，炎亲王府就又传来噩耗，李侧妃春哥儿的生母在接到圣旨之后就在房间里悬梁自尽了。 “什么？”萧玄愣住了，手上的杯子跟着晃了一下，有些烫的茶水落在了手背上他也浑然不觉。 他不是已经下旨了吗？萧炎是死于睿亲王之手，他会找到凶手找到春哥儿，让春哥儿继承他父王的王位。为什么会这样？ “圣上，您该上朝了。”内侍捧着龙袍走了进来。 萧玄这才回过神来，木然地擦了擦手背上的茶水，心头郁结难舒。可是认他再难受再疲惫，还是一样要去上朝，朝廷需要他大历也需要他，还有那该千刀万剐的萧睿也需要他来送他一程。 苏天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她收的这些伤都是皮外伤休息好了就没事，只是她肚子饿，很饿。 “醒了？快起来喝些稀粥，我让厨房一早熬好的。”沈煜正坐在一侧翻看案卷，听见她的声音起身过来扶着她坐起来。 “嗯，我是真的很饿了。”她说完想起来春哥儿，“春哥儿呢，怎么样了？” “大夫也看过了，说毒性已经解了，只需要好好调养要不了多久就能康复。”沈煜说罢摆摆手让丁香把饭菜端过来，他端着碗喂给她吃。吃了一碗粥她示意不能再多吃而来。 “饿极了最忌讳暴饮暴食，我去看看春哥儿，歇一歇再吃。”说完她就要起身下床，沈煜摆摆手示意丁香把碗端下去，随即按着她的手臂说道：“你先坐下，我有话说。” “嗯，你说。”苏天歌看他神色凝重，便重新坐回床上。 “炎亲王死了，死在了御书房外，李侧妃昨夜也死了，在房间悬梁自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五章 隐疾 苏天歌听完愣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圣上怎么说？” “昨日我去炎亲王府找你，与炎亲王正聊着，宫里来人把他请进宫，说陛下有要事。想来就是为了那封密旨的事情，两人在书房谈了没多久，炎亲王便出来了，刚走下台阶就一头栽了下来，当场气息全无。太医院给出的判断是慎重剧毒，两个时辰若是还不能得到医治就必死无疑。” “当时我还被困。”苏天歌喃喃说道。 “正是，对方先是设计了小王爷，将你绑走，随即抛出那封密旨的事，再然后给炎亲王下毒。这时候你这个救命恩人却踪迹全无，对方一环扣一环，早就计划好了所有的事情。” “真是连环毒计啊。”她听完也不由得深深感叹，“李侧妃是为了保住春哥儿的命才选择自缢身亡的吧，她若是知道我回来了，肯定会忍不住来国公府找春哥儿，这时候传来了炎亲王的死讯，她为了保住春哥儿选择牺牲自己。把春哥儿的敏感身份还有那份谁也没见过的密旨一同带进了坟墓里，以后春哥儿才会平平安安。” “多半是如此，恐怕她以为炎亲王的死是圣上下的毒手。” 呼，“不止她这么以为，饶是任何一个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会以为是圣上做的。睿亲王这一招果然够狠，既灭了炎亲王府也败坏了圣上的名声。” “天歌，不止是这样。”他说完握着苏天歌的手，“这一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安排好手头的事情我们就回千手山庄。” “怎么？他们以为是我联合陛下设计了炎亲王？”苏天歌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是啊，偏偏炎亲王身中剧毒的这两个时辰 里她不在庆国公府，人死了她倒回来了。 “三人成虎，素来好事者都喜欢凭借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换乱猜测。你别在意，听我的好好待在府内，哪里也不要去。”他说完瞧着苏天歌。 “我答应你。只是春哥儿在庆国公府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回头给他找一个合适的身份，送到山庄去。京城里那些想在圣上面前邀功的人，恐怕会趁机生事。”她拍拍沈煜的手，“我去看看他，也好放心。” 两人一块到了厢房，绿萝正在屋内给春哥儿收拾衣衫，还躺在床上的春哥儿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除了依然昏迷着倒是脉息平稳。 “他醒来不要给他提炎亲王府的事，所有关于那个院子的一切都不要提。”苏天歌嘱咐道，绿萝应下。两人从厢房出来，丁香疾步走来小声说道：“夫人，宫里来了位嬷嬷，说是太后请您进宫一趟。” 太后？苏天歌跟沈煜互看一眼，心里有些没底，这个节骨眼上太后来找她做什么。 “我跟你一块进宫，正好我也有事要面见圣上。”沈煜说完搂着苏天歌的腰进了房间，“这里我会让人看着的，你把段铭叫进来在暗中护着春哥儿，我让临山就守在院门口。不管是谁都不能放进来，如果遇到拦不住的就把春哥儿转移走。” 她听完扭头看了沈煜一眼，“可是国公爷说了什么？” “忠心耿耿的庆国公，为了前程可以做出任何事。所以我们好事防患于未然比较好。”沈煜没细说昨夜在书房里父子两的对话，这样冷漠的亲人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谈他作甚。 苏天歌换了一身衣服，与沈煜一道坐马车进宫。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她下跪行礼，陈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平身。 “坐吧，哀家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你了，在这宫里已经也已经许久不曾与人说过话了。今日叫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聊聊天。” “是。”苏天歌在软榻上坐下来，神色不动。当你猜不透另一个人要说什么做什么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 “哀家听说你是昨天晚上被人从一个地下室里给救出来的？可曾受伤？” “多谢太后挂念，都是一些皮外伤，大夫看过了说并无大碍。” “那就好，哀家听说的回售还在想谁敢这么胆大包天，连国公府的世子妃都敢动。”陈太后寒暄着，“想必你也听说了炎亲王府的事情，哀家初听的时候也是大为震惊。好好的一个炎亲王府就这么死的死散的散，可惜了。” “确实是可惜了。不过剩下的人若是能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也不失为一件幸事。”苏天歌说完敛了眉，陈太后看了她一眼。 “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有人甘愿平淡，那些狼子野心的东西未必不会打着旗号来生事。” “那就把这棵树迁到风小的地方，让这邪风吹不到。”苏天歌稳稳地说道，不见丝毫的慌乱。 “你有把握吗？” “有生之年定当竭尽所能。” 陈太后听完沉默了一下，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下来，“皇帝信你，哀家也信你，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谁都没有提起那个尴尬的名字。屋子里熏香袅袅，陈太后斟酌了许久摆摆手让候着的宫人内侍全部退下，“今日哀家让你前来还有一件要紧事，只是事关皇家颜面，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我想让你给皇帝诊一次脉。” “圣上？太医是不是说什么了？” “这事儿其实说起来已经有好些年了，只是哀家也是最近才从窈娘口中得知了真相，窈娘这么些年给皇帝燃了不下上百种有损子孙的熏香。哀家怀疑她嫁给皇帝这么些年却没有身孕，跟这些熏香不无影响。”陈太后说着脸色带了一丝狠厉，“哀家从未想过她竟然把从那个女人那里学来的手段用到了皇帝身上，真是罪大恶极。” “这……只是这样无端端地去给圣上诊脉，恐怕会引起怀疑。”苏天歌还有话没说，毕竟她是一个更擅长毒药的女大夫，这种事关子嗣的事她还真没什么经验。 “哀家会安排的，今日皇帝早朝时候已经出现了精神不济，一会儿哀家唤皇帝前来，你在福安宫诊治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六章 蠢蠢欲动 乌国控制边境商队对大历带来的方方面面的影响，已经逐渐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方便，只是这不方便还没来得及想到解决之道，乌国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开始频频挑衅两国边境。 对着挑衅感受最深的就是来往两国的商队，只要是来去大历的商队经过乌国都会被劫，管你运送的东西值不值钱，拿走再说。 几次三番朝廷交涉无果后，大历的百姓也明白了，乌国这是翅膀硬了。 除了这些还有更不好的消息传来，那就是大历的叛国者睿亲王逃至乌国，还成了乌国新掌权的女帝的座上宾。 至于这位女帝，算起来跟大历也是颇有渊源，先前就是从大历结冰平了弥大将军乱，结果大历这边还没等来好报，这醒来的毒蛇就开始咬人了。 勾结睿亲王先是罢了皇帝外公封丞相的官职，再就是控制了整个后宫把太后弄成了摆设，幼小的皇帝本身没个主见，让她三两下给软禁了起来。 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她就顺理成章地做了女帝，继续守着她父皇的江山。 人人都对这胆大包天的女帝啧啧称奇，也为两国即将到来的战争惶惶不安，都忘了前些日子发生在京师的动乱还有关于那个神秘孩子的事。 萧玄坐在龙椅上看着边关传来的奏报，虽然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可他竟然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怕这些正面的硬碰硬的困难，大不了他可以亲自披挂上阵，他怕的是暗地里的算计，那会让他所有的努力都成为别人口中的别有用心。 乌国这一战是非打不可的，但是该让谁去却要好好斟酌斟酌。 “众爱卿，与乌国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朕决定选一位大将军统领数万兵马赶赴边境。你们可有人选推荐？” “臣举荐庆国公府世子沈煜，他之前就曾带领兵士支援过这位乌国新登基的女帝，如今让沈大人重新带着人过去，兴许那女帝看着沈大人想起从前的恩情，就此罢手也不一定。” 沈煜在一侧听得嘴角抽了抽，言外之意就是想让他出卖色相呗，问题是那女帝不喜欢他。而且除了苏天歌，他还真懒得看别的女人的脸色。 萧玄听得也是眼睛眯了一下，“沈大人，你对这个提议怎么看？” “启禀陛下，臣认为不妥，莫说臣与那女帝并无什么交情就算有，这种交情也早就在家国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现在替女帝出谋划策的可是大历的睿亲王，他对大历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放任这种化干戈为玉帛的事情发生？” “那沈爱卿可有什么人选？” 沈煜斟酌了一下从人群中走出来，“臣举荐庆国公府二公子沈炤。” 哗。底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这算是举贤不避亲吗？不是听说沈家这两位公子从小不和，长大之后甚至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怎么这明摆着立军功的事情，沈煜居然会想起来举荐沈炤？ 早朝之后，沈煜还有沈炤一同被叫到了御书房，在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沈煜先出来的。 台阶还没走完，沈炤等等等从最上面冲了下来，直到现在沈煜面前。 “你为什么会举荐我？”沈炤十分纳闷，他一无功名二还跟沈煜有矛盾，这种事怎么可能落到他头上？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单纯觉得你合适而已。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比我强，庆国公府有一天也得看你撑起吗？这次的机会不是正好，也让我让大家所有人都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自己口中所说的强者还是外强中干的弱者。” 沈煜说完看着沈炤，“若是害怕或是将来撑不下去都可以向朝廷说，我再来换你也可以。” 沈炤刚刚好看了几分的脸色又跟着沈煜这句话变得阴沉下来，“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样最好。”沈煜说完背着手离开了皇宫。脚步匆匆，仿佛前方有比身后功名利禄更重要的东西。 还能是谁？他可以不作二想，肯定是苏天歌。那个女人有身孕了。他听府里的丫头说，沈煜听到这个消息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随后兴奋地给院子里的丫头每人上了十两银子。 就将凑上去看热闹的人也都得了赏钱，说是要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 这样说着他倒是着实羡慕沈煜，至少在两情相悦这件事上，他比他幸福太多。 沈煜一路回到国公府，苏天歌在翻看账册，瞧见他回来刚站起身，便被他扶着坐到一侧包了软皮的椅子上。 “账册留着慢慢看，你不要太累着了。” “大人，您莫要这么紧张，现在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以后还得了。”苏天歌被他的紧张逗得笑起来。 “头次当父亲，谅解谅解。”虽是说着谅解，他还是握着她的手不舍的撒开。两人互看了一眼，苏天歌凑过去在孩子气的沈煜脸上亲了一下。 “世子爷，世子妃，郑姑娘来了，要见世子妃。” “郑姑娘？”苏天歌多少有点疑惑，她们两个除了那次送信其他并没有多少交集。 “兴许是因为今日在朝堂上，我举荐沈炤做大将军，领兵去跟乌国交战。”沈煜将今日朝堂上还有御书房的谈话简单说了一遍，也好让苏天歌一会儿说话的时候有所准备。 郑玉进来的时候脸色并没有多少急切或者说没有预想中紧张，她更像是来拉家常的。 “我听说你向来不耐烦去别人家里，说规矩多琐事杂，不如自己家待着舒服。怎么今日倒想起来看我来了？”苏天歌世子丁香上茶。 “其实我今日过来时有事要说。” “关于二爷要去边境领兵打仗？” “是，这是好事至少对现在心情阴郁的他来说是好事，若是还能活着回来，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跟沈大人比一比，让国公爷另眼相看一回。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他说，可是碍于礼数只能先到你这里坐坐，你莫生气。” “没有，你见他肯定有见他的道理，而且我相信姑娘一定能让他走出心里的阴影。”苏天歌笑了笑说道，郑玉不愧是郑尚书的女儿，就冲着这份坦诚劲，她就非一般女子所能及。 送走郑玉，沈煜从暖阁里出来，看着苏天歌说道:“我们可以好好规划一下怎么回千手山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七章 女人为何就要认输 乌国的军队也已经集结完毕，很快就要开赴与大历的边境，即将投入一场明知胜算不大却还要拼死一搏的战争当中。 月英负手站在城墙上，望着下方乌压压的兵士，眼眸变了变。 “战事即将来临，女帝是心软了还是害怕了？”萧睿背着手走了上来，站在月英身后两步开外，望着眼前这个让天下人都目瞪口呆的女人。 “既不心软也不害怕，只是有点不确定值不值得。”月英说完转身望着萧睿，“你觉得值得吗？” “人生一世不过匆匆数年，若平庸毋宁死。我在大历经营数年，最终只落得个俯首称臣的结局，而您这半生又何尝过得舒心。为了国家牺牲个人的情感，到头来眼看着拼命守护的江山要成为别人的囊中物，还不如振臂一呼来的快意。” “那你为何在大历没有这样做？”躲在背后如一条蛰伏的毒蛇一般随时给人以出其不意的撕咬，当然这话她没说出来，他们还得相互利用。萧睿没有说话，眼睛眯了一下。 城墙外的军队吹响了号角准备行军，月英从城墙上下来，下方停着一辆马车，陈巽芳正撩着窗帘往外看。瞧见月英就垂了下眼睛要躲回去，“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 “女帝说笑了，我是跟着王爷过来的，王爷去哪儿我自然也得去哪儿。”陈巽芳撩着车帘子下来了，给月英行了礼便恭谨地立在一侧没有说话。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你，那时的你还不像现在这般逆来顺受，脸上还有光彩。这才多久不见竟然成了如今这般颓丧模样。” “我的人生自然是不能与女帝这样畅快的人生相提并论……”心中不快意如何还有光彩可言，陈巽芳欲言又止咽回了后半句话。 月英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大动干戈这一场可值得？” “这，我怎敢妄言您的一言一行。” “你不是不敢而是已经认命了，你看睿亲王就不认命。女人为何就要认输呢。”月英说完负手走了，陈巽芳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站在马车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月英回到皇宫特地去见那个自己曾满心呵护的弟弟，不过几日不见，小小孩子已经被催着迅速成长，有了少年的模样。 “阿姐，您终于肯来见我了。”少年从书桌后站起来，面带惊喜地奔到月英身边。 月英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听内官说你不好好吃饭，就连课业也荒废了。” “我要见母后，他们都拦着，说是您把他母后打入了冷宫，还把外祖一家赶出了都城。阿姐，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您不会这样做的。” “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好好读书多长见识，至于别的不要操心更不要为此耽搁了自己该做的事。”月英说完扭脸看了看一旁的内官，有交代了两句便抽身离开了。 “把这里的人都给换了，若是还有哪个话太多直接割了他的舌头。”内官低头应下，目送着月英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下。 大军奔赴疆场，五日日后传回战报，在边境与大历大军正面冲突，双方死伤不少。月英压了压放在桌上的战报，既然是各有伤亡，那就还有的战。 两国边境，沈炤领了前锋打头阵的任务，第一次交手他就深深感受到了乌国这次放手一搏的勇气。那些冲锋陷阵的兵士给他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仿佛活了这里么大为的就是这一场战争，就算马革裹尸魂归故里也在所不惜。 他也不由得深深佩服乌国这位新女帝在百姓乃至将士中的威望，他从前也见过那个女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和劲头。只是再高的声望也抵挡不了两国之间的差距，兵士的数量就是一个最直观的对比，大历以几乎三倍于乌国的兵士数量，压到两国边境。更何况他也不是纸上谈兵的假把式，这一场仗有意思了。若是有机会见到这位女帝，他很想问问她，如此折腾是为哪般。 梁军对战第十天，两国谁也没能在对方的领土上前进半分，战报如雪片飞到了月英的桌上，她按着这些奏报恍惚了一下。第二十天，女帝亲自挂帅出征的消息就飞遍了乌国，就连尚在边境营帐之中的沈炤也听闻了这个消息。 她竟要亲自挂帅出征？沈炤跳了一下眉，晃了晃时手里的刀，十分期待。 “您若是亲自出征，那乌国的朝政谁来负责？万一……”朝中众臣七嘴八舌地规劝，“不若我们就此向大历投降，继续按照从前的规矩岁岁纳贡，尚能保一线生机。” “莫再提纳贡之事，乌国本来就地处偏远之地，物产稀缺很多东西都需要从邻国购买。就是这样的情况还要每年向大历纳贡，以求得到保护。凭什么要把我们自己的百姓辛苦生产出来的东西拱手送给他人？到头来他们又给我们提供了什么帮助？封丞相祸国殃民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来施以援手。” 月英沉声呵斥着，末了俯视这下方的朝臣，“朝政自有安排，具体的旨意已经放在了御书房里。好了，御驾亲征之事莫再阻挠，朕意已决。”月英说完摆手示意所有人退朝，后宫传来消息，封太后要见她。 月英平静地坐在上首瞧着封太后，从前她还需要叫她一声母亲的时候，她们就相互看不顺眼，都憋着一股劲要把对方压下去。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谁是赢家。 “您找朕何事？” “朕？哈哈，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诬陷封家软禁哀家，更是抢了自己兄弟的皇位。你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活该上战场被乱箭射死。哀家就在这冷宫之中等着你一命呜呼的消息，哈哈哈。”封太后几乎是药业切齿地说了这些话。 “朕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月英说完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了冷宫。封太后扒着门缝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大叫，浑然不知房屋周围已经堆满了柴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不后悔 沈炤坐在马背上，遥遥望着一身白色盔甲的月英以及 她身后乌压压的兵士，扬起了手上的长剑，“杀。” 马蹄奔腾沙尘四起，月英抬手往下一沉，马匹迎着沈炤就冲了过去。她见过此人，听说是四门巷的当家，只是未曾交过手，如今倒是有机会好好切磋切磋。 随着两军主帅的动作，两方人马以一种杀之而后快的姿势奔向对方。刀剑相撞的叮当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随着滚滚沙尘飘向半空。让人真切体会到战争的惨烈。 月英挥动着长剑恨不能一剑就削去沈炤的脑袋，是以出招一次比一次狠辣，却总在即将要砍到人的关头被对方轻松躲开。心里便发了狠，虚晃一招之后，在沈炤的长剑掠过她的后背之际，矮身躲开，袖间的暗器也跟着刺了过去。 咻，只听得这一声，沈炤心叫不好，松开缰绳挂着脚蹬就藏在了马肚子一侧。月英的剑跟着掠过来砍中他的马脖子，鲜血窜起来染红了半边天，沈炤立时纵身下马，在触地的时候掠过去一剑砍断了月英坐骑的左前蹄。 嘭，两匹马同时摔倒在地，两人执剑站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不计后果对大历开战？我想一个萧睿的魅力还没那么大吧。”沈炤躲开月英刺过来的一剑，沉声说道。 “你我的交情并没有深到可以聊这些的地步。” “我只是代表吾皇来问你这句话，若是再执迷不悟，大历必将踏平乌国，毁了你乌国的一切。到那时你乌国亡也亡了，还有谁会来可怜你们不成？吾皇说了，只要你交出萧睿乖乖投降，他将既往不咎。咱们还是好邻居。”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就算是死，我也绝不投降。”月英挥剑就砍，沈炤举剑一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此冥顽不灵，真是不要命了。若不是临走之时，皇帝特地交代下来让他说这番话，他早就跟她不客气了。 皇帝的意思是能和平解决就尽量和平解决，毕竟只要有战争就有伤亡，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可是这一片好心竟被人无视至此，那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思及此，沈炤手上的剑变得越发凌厉起来，月英渐渐落了下风，一招躲闪不及被剑刃剌伤了手臂。 沈炤的剑跟着朝她的心口刺来，月英直接往后一倒想要就势滚开。哪知沈炤这一剑竟是虚晃，真正的致命一剑却直接向她的双腿刺来，若是刺中能直接割断她的脚筋。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一刀挑开沈炤的剑拽着月英往人群里冲去。 “撤。”乌国那方鸣金撤退，沈炤收剑望着月英和那人的背影，止住要追过去的人，“莫追。”他陪着乌国在边境耗了这些日子，从未曾踏进乌国一步，不是他不能而是不想。若是按着他从前的性子，他大概早就冲进乌国的皇宫将那里一把火烧光了。 沈炤皱了皱眉，为自己这时候竟然想起来郑玉而不解，她说以他的能力一定能能速战速决甚至将乌国的女帝擒住带回大历也不是难事，可是他也要学会仁慈。皇帝向乌国出兵并不是一定要灭了乌国，而是在给自己的压力寻一个宣泄的途经。 毕竟现在真正吃紧的是在南境与大朗的战争，他只需要显示自己的能力加上分寸就行，以后也一定能在朝廷显示出自己的能力来。 他记得自己当时很是生气，因为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不管不顾不够仁慈，那个女人却像没感知到他的火气一般定定地望着他。末了说了一句，“我只是不希望你再陷于自己的执着，而迷失了真正的自己。” “你又了解我多少，不要自以为是。”他吼了这一句，她眼睛眨了眨，里面的水光让他忽地就不忍心起来。还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这些，母亲不会父亲就更不会了，可是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即将女人竟然真的看到了这些。也许母亲是对的，他该娶她，不是因为她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而是因为她是郑玉。 沈炤觉得自己已经给乌国留足了面子，可是发过去的几封国书却像泥牛入海全无消息，月英也像疯了一般第二日竟然再次发起攻击。 这一回可不能怪他了，只有生擒了她才能让这场战事平息。 月英手臂上还缠着白布，却像不知道疼一般迎着沈炤就冲来。沈炤心里发了狠，半分情面不留挥剑震飞了月英手上的剑，迎着她的胸口刺来。长剑被当，力道震得他不由得后退两步，定睛一看来的竟然是一个如他一般身量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看也不看被救下的月英，挥刀就向沈炤砍来，三两个回合之后，沈炤觉出点不一样来。这个人身手很好却穿着便服，而且在他来之后，人群里又冲进了几十个同样身着便服的人。一时间就他眼力所见，这些人竟然瞬间扭转了乌国的颓势。 沈炤不认识此人，心里却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两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舍。后方的月英刚刚站稳身形，抬眼瞧见了救她之人。弥桑，他终究还是来了。 “快闪开。”斜刺里一柄长枪迎着月英的后心扎来，有人大叫一声推开了月英，拽住了扎过来的长枪。月英在瞬间的惊慌之后反应过来，回身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胸膛，却完全没料到那救了她的人竟然抬手一支袖箭射向她的胸口。 她赶紧后仰贴地躲开了这一箭，那人却紧跟着又射了一箭，眼看月英已经避无可避。弥桑回身打飞了那支袖箭，沈炤的剑跟着就刺中了弥桑的后心，鲜血噗一下子就顺着拔出的长剑喷了出来，滚烫的血液喷到了月英脸上喷进了她的眼睛里。 “弥桑，弥桑……”月英抱着弥桑的尸体哭喊着，“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我不值得你这样，不值得。” 弥桑望着月英笑着说道：“先前的誓言依然作数。为你而死我不后悔。” 沈炤总算听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原来这就是那个前乌国大将军的儿子，也是月英的爱人。可惜了，战场就是这么无情。他不后悔杀了弥桑，否则今日死的人就是他了。只是按个明显藏在乌国兵士中的人却引起了他的兴趣，假装救援却反手要杀了月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八十九章 乐极生悲 一场战事过去，满地尸体鲜血，沈炤擦了一下剑身上的血渍，想起了刚才月英抱着那具尸体喃喃说的话，“是我执着了。”他想是不是乌国打算撤兵了？ “将军，您刚才为什么不趁机活捉了那女帝，这让她逃回去，说不定明天又来了。”副将望着远处的沙尘叹了口气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不定她明天就来送国书愿意投降呢？” “末将看有点悬，你没看她抱着那男人的尸体伤心欲绝的样子，说不定明天就来替他复仇了。”副将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明明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将军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呢。 “那就送她去做一对鬼鸳鸯。”虽然他还不清楚这女帝跟弥桑之间的爱恨纠葛，不过要不是因为她好端端的要发动战事，他们兴许还能相忘于江湖，现在却只能阴阳相隔了。希望她能明白，陷于执着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还陷在别人的算计之中。那个给她两箭的人他已经送给她做人情了，希望她能问出些什么来，别再给被人当棋子了。 啧啧，沈炤想到这里就想起了郑玉，这叫什么事儿？随即拧着眉头进了营帐。 半月之后沈炤班师回朝，突然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恨不得冲回京城让母亲为他骄傲，让父亲看看他也可以撑起国公府的门面。还有她，想让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想让她知道那些话他听进去了。 前方将士凯旋归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甚至连大军这么时候进城门，都已经算好了。是以当沈炤一身盔甲披红挂彩骑马进城门的时候，路两侧站满了围观的人，他在那如山海一般的人群里一眼看见了郑玉，少年将军冲着郑玉挥了挥手粲然一笑。郑玉羞红了脸，却没有躲开他的眼神，他做到了凯旋归来，她也做到了让他做最好的自己。 庆国公府里也一片喜庆，沈夫人先前的心口不适，头晕目眩不治而愈。一大早就领着丫鬟仆人收拾庆国公府，苏天歌在屋子里听说了沈炤胜利凯旋的消息，也只是笑了笑，他有这个本事不过更厉害的却是郑玉。 “世子妃，夫人在院子里发赏钱，而且颇为大方。上次您怀着身子时也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丁香按着碎银子不甚开心。 “有钱拿还不开心？你又不是第一天过来，这国公府里是个什么情况你早就该心里有数了，计较这些干什么。” “哦，咱们什么时候回山庄啊？” “等大人办完手里的事情就回。”苏天歌笑着回了她一句，心里也在盘算回去的事。沈煜回来了，不过看起来心事重重。 “丁香，给大人端一碗热汤来。”说着起身却被沈煜过来扶着重新坐下，“大人，可是朝廷之事？” “事关萧睿，他在乌国摆脱了月英的监视消失无踪了，就在月英御驾亲征之后。圣上希望我秘密去一趟乌国，找到萧睿不论生死。” “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乌国了？” “有这种可能，所以才需要我追着他的踪迹调查一番。”沈煜边捏着她的手指边轻声说道：“此人不除始终是个祸害，他在两军对阵的时候暗中对月英公主下手，害死了弥桑。现在不止大历要找他，就连乌国也在找他。所以我猜测他很有可能进了高棉国。” “那你这番过去要跟安国公府联系吗？他如果还想折腾，恐怕会跟前太子的人搅到一起，而晏城是整个高棉国权贵的聚集地。” “不会。”他说完便岔开了话题，“这次沈炤回来明显跟以往不同了，在大殿与人说话也是谦恭有礼，仿佛换了个人。” 她知道他怕说多了让她担心，也接了他的话说道：“应该是跟郑姑娘有关，其父郑书修就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想来交出来的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此我们也可以走得更加放心了。”他说完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深深吸了口气，“别担心。”她点点头听着他的心跳声稍稍安下心来。 “我可能要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前些日子太后让我给圣上看诊，我发现圣上的体内确实有郁积很深的毒素，需要慢慢用药拔出来。所以……”沈煜听完愣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大人，现在还是白天呢？”苏天歌笑着说道，脖颈被他亲得有些酥痒，只好提醒他。 “晚上可以？”他一下子停住动作，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像一个向大人讨糖吃的孩子。 她笑着点点头，“我是大夫。”沈大人头一次开始盼望黑夜的来临。 国公府外头的热闹在沈炤踏进府门那一刻达到高峰。值守的下人慌张着赶紧跑进来报信，沈夫人由人搀着到了前院瞧见沈炤一身的戎装，有些热泪盈眶。她的儿子终于让她等到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威武的大将军，压过了那个女人的儿子。而且她的儿媳妇可是兵部尚书的嫡女，身份也是同样尊贵，她如今事事都超过了那个女人。哈哈，心里忍不住就想笑，一口气从心口提到了嗓子眼却因为冲进来的凉气，引得沈夫人练练咳嗽。 “炤儿……”沈夫人伸手去扶沈炤的胳膊，一口气上不来便嘭地一声栽倒下来，若不是沈炤眼疾手快，她这一下可就磕到石头了。 “母亲，母亲。夫人，夫人。”仆人在前院慌乱着将沈夫人抬回房间，原本披红挂彩的热闹瞬间变成了担忧惊恐。 丁香在屋里听说了前院的事，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乐不可支。虽然自己这乐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她还是觉得是沈夫人活该，姑娘已经说过了，沈夫人那病逝长期郁结和屋子里常年的熏香有关，不能经历大喜大悲，否则容易气血凝滞。可沈夫人不信，还说姑娘多管闲事居心不良。呸，让她就这么凝滞着，最好一辈子卧床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章 不甘心 沈煜走的第二天，苏天歌就进宫了。她给萧玄诊脉也只是诊出了他身体里有经年郁积的毒素，至于太后所说的子嗣问题，她爱莫能助。萧玄应该是与太后说了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太后倒没有原来那么执着了。 既然是给皇帝治病，自然要万事谨慎小心，所以她住在了从前住过的福安宫侧院，身边只带着丁香和绿萝。她平日里甚少出福安宫，需要什么药材告诉太后自会有人送来，一日日的倒也平静无波。这一日她正应了天后的请，在福安宫与太后聊天，宫娥慌张着跑进来俯身在太后身边耳语了两句，两人神色都绷了起来。 宫娥随后离开，太后斟酌了一下说道：“祥太妃死了，今晨被人发现死在了卧榻上，浑身瘀黑。”太后说完起身摆摆手朝后头的佛堂走去。 苏天歌起身回侧院，对于祥太妃的死她没有什么感觉，从前给她诊过脉就知道那并不是长寿之兆。先帝一死，后宫再无人会关心她的身子，萧睿在的时候倒是可以嘱咐太医院注意着，现在恐怕所有人都盼着她死。 如今终于熬到头了，人死了，从前那个事事都要掐尖拔高的祥妃，如今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也让人不禁唏嘘世事无常了。 “姑娘，奴婢听那边的姐姐们说，祥太妃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了。日日疼痛难忍，如今这样死了反而解脱了。”丁香说着也是叹了口气。 “不要操心宫里的事，左右不过十天半个月的，咱们就走了。莫让人抓了话柄，寻你的不是。” “是。”主仆二人回到侧院，廊檐下的两溜菊花开得很好。金灿灿的黄色，云朵般的白色齐齐挨挨地摆放在墙根，苏天歌拿了剪子过来剪了几枝让丁香填一些绿色的忍冬叶子，装了一瓶放在窗台上倒也别致。 两人侍弄着花朵，主院里有人过来传话，说宁太妃想见她。苏天歌沉思了一下让她先去问过太后的意思，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宁太妃亲自过来了。 从前娇滴滴的宁妃如今也成了宁太妃，因为炎亲王的事脸色更是枯槁憔悴，就连见着苏天歌时，脸上挤出来的笑也带了一丝哀伤和谨小慎微。 “在这里可住得舒服？本宫还记得从前你就住过这里。” 苏天歌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宁太妃客气了，住在这里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苏天歌说完示意丁香和绿萝侯在门外，宁太妃心照不宣地摆摆手让跟着宫娥也退了下去。 “想必世子妃也知道本宫来这里所为何事。”宁太妃顿了一下说道：“春哥儿可好？” “春哥儿很好，太妃无需挂念，以后也莫再挂念。李侧妃知道我们活着出来也宁死也没去看他一眼，那时您就该明白，他已经不再拥有那个身份和那段似是而非的传闻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苏天歌说这话时看着宁太妃，从她脸上读到了意思不甘，这份不甘心转瞬即逝。 宁太妃缓了一下说道：“本宫只是听闻朝中有人提议，让皇上把春哥儿过继到自己身边，哪怕以后等到成年出宫建府，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是好的。毕竟那可是炎儿唯一的儿子，也是本宫以后唯一的依靠了。” 苏天歌听完挑眉看了宁太妃一眼，“那时我们前脚刚逃出来，后脚就有人给李侧妃送了一封信，说春哥儿活着回来了，要她继承炎亲王的遗愿让春哥以小王爷的身份好好待在王府。可是李侧妃没有那么做，她甚至烧了那封信自缢而亡。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儿子的母亲，而不是什么炎亲王府的侧妃。” “她要的只是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说完她看着宁太妃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妇接了她的托付就会帮她达成心愿，所以请太妃赎罪，臣妇不能把春哥儿还给您。而且您也不必费心去找，天下间臣妇想藏个人还没人能找得到。”这就不是好言相劝而是一种挑衅了，宁太妃也看着苏天歌，想到了宫外兄长的来信。 若是可以选择，她也宁愿让春哥儿以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可是她的炎儿就是为了那道密旨主动放弃的皇位，是先帝骗了她和她的儿子。如今炎儿尸骨未寒，春哥儿就下落不明，一想到这些她就心如刀绞。 兄长说得对，春哥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的皇太子，不管萧玄生几个儿子，都不能违背先帝的遗愿置春哥儿于不顾。 “本宫听说你父母缘薄，所以对亲人还有亲情看得很淡，本宫不怪你。只是你再要遵守与人的约定也不能阻止一颗想见亲人的心，本宫会让人找到他的。”宁太妃说这话时脸上再无半点谨慎小心，倒是又变回了那个人前较弱人后狠辣的宁妃。 这人一旦为了利益铁了心，说再多都没用，更何况苏天歌本来也与她说不着这么多。不过这宁太妃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密旨的事情？所有人也只是听说了这个传闻，却从未亲眼见过这封密旨，在炎亲王死后更是无人见过。 沈煜曾经领命进炎亲王府找过，未曾有任何发现，若是连他都没有找到那只能说明那封密旨并不在炎亲王府。 苏天歌看了宁太妃一眼，“太妃说的是。”说罢起身送走了宁太妃，也没把她的话太当回事。只是这前朝怕是又要不安生了。 萧玄午饭过后来福安宫服药，听说了宁太妃之事并没有跟苏天歌说什么，仿佛也根本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后宫总共也没几个人了，让她折腾去吧。” “后宫自然有太后看着，之事前朝陛下怕是要费些心思了。”服过药，苏天歌给他诊了诊脉，“已经基本清除了，再吃上两副药就能痊愈了。” 萧玄看了看她有些放松下来的神情，垂了垂眼说道：“今日礼部的徐朗又提议选秀之事，朕答应了。” “那是好事，陛下这后宫确实太过冷清了。”她侧着身子在写方子，听完萧玄的话很随意地回了这么一句，停在萧玄的耳中如刀子扎到了心上。他呼了口气告辞走了，苏天歌这才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真得好好谢谢这个坚持不懈的徐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一章 同仇敌忾 沈煜从京城出发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乌国，在边境的一个小镇上遇到了月英。与从前相比，她的神情变得淡然了许多，很有一种即将要遁入空门而大彻大悟的意思。 “沈大人倒是准时。”月英一身粗布衣衫坐在茶棚之内，任谁也难以相信这是那个不久前还坐在皇宫宝座上指点江山的女帝。 “圣上所托自然一刻也不敢耽搁。”沈煜喝了一口水望着月英说道：“如今看你这神色应该是放下了。” “算是吧，不过我这次叫沈大人过来是因为我想跟你一道手刃了萧睿，也算是我大彻大悟之前的唯一一件心愿了。”月英说着眉眼间依然带了哀伤，她曾经以为弥桑已经难以原谅她，才会对她的征召视而不见，可到头来还是他救了她的命。 每次想起这些除了后悔就是深深的恨意，恨自己也恨别人，这恨意积攒的太多了就只能寻一个出口。 “可以。”沈煜在接到月英的信时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萧睿的，何况他也需要她的情报，“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乌国前往高棉了？” “是，而且重要的是他中途还曾经在千手山庄附近现身，不过具体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再后来他们就直接进入了高棉，我的人也是一路跟踪，只是到现在都还没发现他在高棉的任何行踪。” 沈煜捏着茶杯望了望茶棚外飞扬的沙尘，“我们去晏城。” “你怀疑他去了晏城？” “他原本在乌国就是希望借助你的力量跟大历斗一斗，后来设计杀你也是为了让两国生出仇恨。现在他的如意算盘落空，肯定是逃去高棉搅动风云去了，而晏城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高棉国从新帝登基至今，已经慢慢地开始恢复国力，至少沿路看见的百姓生活已经比他上一次来有了很大改观。 “这个穆家老六倒是个人才，不显山不露水就娶了安国公府的嫡女，搭上安家这条线也顺利地当上了皇帝。如今看来比他那个浑浑噩噩的爹要强多了。”月英看了周围一眼不由得轻声说道。 “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自然是好皇帝，就怕被有心人撺掇。”沈煜说完，月英不吭声了，她可不就是完全符合了这两条。 “这次过来我不能跟乌国的眼线联系，否则会给乌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先找地方住下来再徐徐图之。”两人找了客栈住下，日暮时分沈煜出去了一趟回来已到掌灯时分了，月英听见他房间的开门声便从对面过来敲了敲门进来。 “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我问过了，半个月前确实有神似萧睿等人十数人进了晏城，因为是分散着一前一后进来的，所以并不惹人注意。不过他们现在在哪里就不好判断了。”沈煜坐在桌边喝了一口水开始勾画简单的路线图。 “他来这里无非是要借用这里某个人的势力，我们只要盯着那些行为异常的达官贵人就能找到他的行踪。” “嗯，除非你有无数的眼线可以用。”沈煜画着地图回了这么一句，月英不吭声了。 “你们是不是都在怪我无缘无故信了萧睿的鬼话，坚持要庇护他出兵大历的事？” 沈煜听完看了月英一眼，“第一，你说你放下了我才带你过来的，可你还在心心念念着那件事，可见你并不如你嘴上所说的那般放下了。第二，我只是听命行事，没资格怪当权者做什么决定，你当初那样做自有当初的理由，用现在结果去怪你当初的理由，有点牵强。” “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我现在只想找到萧睿，在他又一次作恶之前。” 月英本来准备好的一大段理由此时都没了说出口的必要了，她其实只是想找件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日日对着弥桑的坟墓，她非得发疯了不可。如今沈煜这样说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现在再来纠结当初的决定已经于事无补了。 “沈大人说话做事的风格跟苏庄主越来越一致了。”月英想起来再扬城那番谈话，她说不能拿苦衷当借口，当时还不能体会如今想来倒是在理了。 沈煜没接月英的茬，天歌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一件事已经过去了，不管结果是不是你想要的，再回过头后悔也于事无补。 踏踏，浅浅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带着点蹑手蹑脚的感觉，若是寻常来住店的人绝不会这样鬼鬼祟祟。这是有人来监视他们了？ 两人互看一眼，沈煜收好图纸吹灭了油灯，翻身从窗户里跳了下去。又从后院直接进了大堂，那蹑手蹑脚的人一会儿从楼梯上下来，越过大堂的时候看了沈煜一眼疾步走出大堂往街面上冲去。 那人跑了两步回头见无人跟过来，呼了口气，真是自己吓自己。 沈煜蹲在墙头上跟着那人瞧他进了一座小院，从房梁上下来搭着窗台跳进了屋内，还在点灯的人听见耳边传来风声，一扭头看见一个黑影子惊得他一哆嗦火折子差点烧到手。沈煜伸手接过来点亮了灯盏，抱着手臂倚在墙边看着那人。 “说说看，今晚为什么去客栈盯着我？”说着话，他手里的长剑当啷一声出鞘，迎着亮光晃了晃。那人立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前因后果说了个遍，沈煜听完神色不动掏了一锭银子撂桌子上，“若是不想被灭口就尽快消失。” 回到客栈时，月英已经回去休息了，他在桌边重新掏出来那张纸画完了方才灭灯睡觉。显然他们一进晏城就被人发现了，如此惹人注目的情况下，想要办一件事还真的要好好谋划谋划。 那人说有人明日约他在客栈对面的绸缎铺子见面，他心里没多少底，对方是不是真的想要帮助他抓到萧睿。不过不管是不是陷阱他是一定要去赴约的。至少这代表对方已经被惊动了，只要动起来就好办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二章 蓄谋 陈巽芳坐在马车里，默数着车轮转动的次数和沿途听见的声音，直到眼睛上蒙着的布被一下子扯掉。突然而至的天光刺得她赶紧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她扶着车门跳下去走在一名丫鬟前头进了绸缎庄。 来到晏城已经半月有余，她一天到晚只能看见院子上的四方天空，若不是萧睿以为她要发疯了才允许她三天出来一趟的话，她有可能真的寻个方式就自杀了。逃亡的路上日日对着萧睿这个混账，她由最初的愤怒不屑变成了麻木忍受，可是月英却跟她说女人为什么就得认命就得认输，她的心又活了。 依着萧睿如今办的这些事，她的父亲母亲就算不被陈家遗弃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她再委曲求全也不能让母亲好过半分。所以从乌国逃亡出来的路上，她偷偷地留了讯息，希望能有人追上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昨日在上马车之后眼睛即将被蒙上的瞬间瞧见了沈煜和月英的身影，所以昨夜发疯了一般跟萧睿闹，在挨了一顿打要死要活之后，萧睿终于同意让她今日出来换一匹衣料。 她满心期待又害怕到头来一场空，只好惴惴不安地站在柜台旁边跟掌柜假装理论，那块布她是剪了一块下来之后才发现不合适的，所以如今再来换就不是那么顺利。最后争论的结果是她再添补一些银子方能更换。 她摸了摸空空的腰间，才想起来钱袋遗忘在了车上，遂指使丫头去取。这时与丫头擦身而过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看了一眼有点失望。 “这位夫人，你手里这块布还要不要？”是月英，来之前沈煜给月英做了伪装让她来赴约，认出彼此让两人都吃惊不小。月英惊讶的是陈巽芳的脸色比之在乌国时更差，侧身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她耳朵后的伤口。 陈巽芳惊讶的则是来的居然不是沈煜，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他递消息让他来见她一面，他都不肯来吗？ “你要是不想要，给我可好？”月英伸手摸着陈巽芳手上那块掌柜刚从库房拿出来的布料问道。她已经从陈巽芳失望的表情里看出来，比起自己，她更希望来的是沈煜。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煜今早跟她说的时候好像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仿佛并不相信对方能提供什么消息，这不她就只好来了。 “要，我自然是要的。这位夫人若是想要只能让掌柜的再那块新的了。”陈巽芳说着伸手去拨开月英的手，余光里已经看见去取钱袋的丫头进来了。 “掌柜的，还有多余的吗？” “实在抱歉，本店的布料都是独一份，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掌柜客气地让着月英去挑选布料。陈巽芳付了钱转身走了，到了马车里眼睛被蒙上的瞬间，陈巽芳心里有了隐隐的期待。期待他们能找到地方，期待他们能杀了萧睿，更期待能再看见沈煜一次。 月英知道月上中天才回来，敲开门进屋先是自斟自饮了两杯水才呼了口气，“你是知道对方是陈巽芳才故意让我去的吗？你不知道我为了甩掉那几个尾巴，付出了多大努力。” “并不知情。我只是单纯觉得一个男人去逛绸缎庄就够让人奇怪的了，再贸然与人搭讪岂不是更加惹人怀疑。至于你说的那几条尾巴，我看过了，除了一开始甩掉的监视陈巽芳的人，后来的那几个都是另有来头。” “还有人在监视我们？”月英被沈煜这么一说多少也忘了一天的奔波。 “这个以后慢慢再说，可拿到了什么线索？”沈煜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问道。 “她给了我一团纸，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月英说着从腰间取出来一团纸，看着沈煜打开边看边琢磨，她又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是不知道我今日乍一看她那样子，简直都没敢认出来，看上去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妇人。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憔悴，耳朵后面还有伤口，你说说看这萧睿是不是个混账？” “有什么样的选择就有什么样的人生，你说的这些谁也帮不了她。”沈煜头也不抬回了一句。 “你们从前是怎么认识的？我看她对你似乎用情至深，这可不是一见钟情就能解释的了的。从前在京城，我可是听闻了不少她的传闻，也是个颇具才情的女子，怎么就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月英的看热闹心理又蹦了出来。 “你关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看看这个。你说的那个混账萧睿已经搭上了安国公府。”沈煜把纸张一推让月英自己看，纸上写着一些很零碎的谈话，像一个人在记录自己的自言自语。她努力辨识了一会儿还是不能找到有关安国公府的任何片段。 “我看不来这个，你就说说看自己的发现吧。”月英把纸张重新推回来，沈煜折了一下放进袖中。 “安国公府分为东西两院，独居东院的是安国公府的大老爷安嘉轩，他的妻女都在西院。所以他把东院都用来养鸟了，这上面说她听到有人谈到了飞鸟，整个晏城能有这么多鸟的地方只能是安国公府。而且你不是说萧睿在来晏城之前先去了一趟千手山庄吗？安国公说起来还是千手山庄前任庄主不平老人的亲儿子。” “这关系可真够复杂的。可是安国公可是皇帝的老岳丈，他总不至于来拆自家女婿的台吧。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安国公还是个极为孝顺的人，他娘还活着，他应该不会干出自毁家门的事吧。” “确实令人费解，不过盯着安国公府总不会有错。反正我们要的只是萧睿的命，管它高棉国是不是要发生动乱。”因着苏天歌的关系，沈煜对这个安国公府并没有多少好感，表面上看着也是世家模样，背地里却利用自己的亲人做些窝里斗的事。 而且至今不平老人还关在大历的天牢里，从这一点来看安国公之所以会见萧睿倒是能说得通。 晏城中心的一个小院子里，陈巽芳忍着痛一声不吭地冷眼看着屋角的那把剑，任由萧睿如一头牲畜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给她以最深的屈辱。 不知过了多久，萧睿从她身上下来，头也不回地边穿衣服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如此也好，有你这个诱饵，我倒省了百般筹谋。你就等着我提着沈煜的头，来叫你看看，一个死人如何与我争与我斗。” 嘭，陈巽芳听见自己心里的那根弦断了，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捡起了那把剑对着萧睿就砍了过去。却被他转身捏住剑柄，一脚踹中她的肚子。赤裸着摔倒在地的时候，一阵温热顺着双腿流了下来。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了那个畜生的吼叫，孩子？呵呵呵，他还妄想让她给他生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安家过往 沈煜跟着前方那些人已经有些日子了，从接到陈巽芳那封信开始也有七八天了，原本以为萧睿会跟安国公频繁接触或者就算不接触也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结果却什么也没有。跟了这么些天，他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因为他跟着那些人到了明觉寺，见到了安大老爷，与他怀着同样的目的，监视安国公。 在明觉寺的一间禅房里，两人心平气和地对面而坐，沈煜看了看安大老爷，“您跟明觉寺的九戒长老是什么关系？” 安大老爷听完他的话明显一愣，随即敛了神色给沈煜倒了一杯茶说道：“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那也就没什么 好隐瞒的了，我是九戒长老的俗家弟子。往常没事的时候回来明觉寺坐禅吃斋饭。” “安国公会不知道？”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倒是从来没管过。”安大老爷说完喝了一口水。 “你利用那个僧人杀了安平志，安国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跟安国公的关系会是这样一种仇恨的敌对。” 安大老爷笑了一下，“那是你不了解人对于财富权利的欲望，他知道是我动的手，让我把十几年前苏云留下的东西交给他，否则就要亲兄弟明算账了。可惜后来发生了诸多事情让他暂时无暇顾及到我，直到我们的父亲在大历被捉，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想应该是父亲给他说了什么吧。”安大老爷说完顿了一下，神思有些恍惚，“我跟安嘉庆的关系从小就不是很好，直到成年之后父亲不管不问，安老太太动了手脚将安国公府变成了他们的产物，这种不好就彻底变成了仇恨。” “至于安平志那个竖子小人，更是死有余辜。明艳之下还有一个弟弟，就是被安平志给推进了湖里，未及成年便夭折了。可是安嘉庆却把当时跟着我儿还有安平志的仆妇都给当场打杀了，想让这件事就此过去，可是过得去吗。我日日忍受煎熬，终于寻到了机会，安平志竟然害怕长着尖嘴利喙的大鸟，后来我就用了点手段吓得他无法人道。”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都是一些私人恩怨。”安大老爷又重新喝了口水从难忍的煎熬中缓了过来。 “可为什么大夫人还有您的女儿都要住在国公府，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与不知道也没什么差别，她们这样开开心心地好吃好喝住着，没事了再折腾点事，不是挺好的吗？况且我也乐得清闲。”安大老爷说完随即看着沈煜问道：“你是在监视前些日子逃亡到晏城的大历睿亲王吧？” “你见过他？” “听过，我的那些伙伴说的。”安大老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是从被人留下的信息中猜到了萧睿联系上了安国公府，才一路跟着那些人到了明觉寺，没想到会碰见你。” 安大老爷还没说话，墙头上扑棱棱飞起了群鸟，喳喳叫着。安大老爷听了一下神色一变，“你中了别人的陷阱了。跟我来。”安大老爷说完起身出了房门，沈煜随即跟着一块，两人沿着禅房一侧的偏门到了后头的山林里。 从半山腰往下俯视，能看见影影绰绰的的灯火从明觉寺的放生池那里往大殿方向跑过来。 “安国公是不是真的与萧睿在谋划什么事情？” “萧睿是让安嘉庆给他提供庇护，至于他跟穆承乾的那些旧部联络的事情，安嘉庆倒是不太清楚。条件是千手山庄的那个宝藏的秘密。” “萧睿怎么可能知道宝藏的秘密？”说完沈煜自己也愣住了，这个秘密除了天歌还有燕千寻知道，剩下也就是他和皇帝知道了。如今看来消息肯定是从皇帝身边传出来的，皇帝身边还有萧睿的人。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担心起来，天歌现在可就在宫里呢。 “他怎么知道的，需要你去弄明白。不过他明显今天就是来诱杀你的，你的到来阻碍了他的计划，这样不管不顾说明他的计划进行到了至关重要的地步。你要小心了。” 安大老爷最后一句声音突然变小，沈煜侧身问了一句，“什么？”就看见安大老爷的脸在月色下晦暗不明，接着他身子一歪脚下一滑摔下一侧的悬崖。安大老爷推了他一把。身子腾空的瞬间，他尽量将自己的内力外放以减少摔下去的冲力，如果幸运还能留得半条命，若是不幸怕是也只能客死异乡了。 安大老爷站在悬崖边上，望着黑黢黢的崖底喊了一声，一群飞鸟俯冲而下。 禅房里还亮着灯，萧睿坐在一侧神情阴晴不定，安大老爷推门进来瞧见他毫不意外。 “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萧睿看着安大老爷问道。 “我负责的部分自然是解决了，只是不知王爷的那部分可解决了？”安大老爷定定地看着萧睿，“才几日不见，王爷身上的戾气又重了几分。” 萧睿听完并没有接安大老爷的话，“本王已经联系好了所有人，皇帝会在五天后到家庙参加祭祀活动，他们也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管能不能杀了皇帝，都能让安国公府还有千手山庄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我们再做做手脚一定能让民怨沸腾。若是能让高棉和大历真的开战就更好了。” 萧睿说完脸上多少带着了兴奋的神情，他要让所有人都陷入这场战争中，来给他的儿子陪葬。 他现在甚至不敢回想那天的情形，陈巽芳脸上的怨恨还有快意刺得他心口一阵憋闷，她是如此恨他，恨到连有了他的孩子都不告诉他还要下药打掉。他也恨，恨所有人，恨他们都逼他。如果苏天歌当初没有中途背叛他的信任，一路陪着他，那他就不会为了权利娶一个相看两厌的妻子，弄成仇人。如果父皇能不那么草率地做决定，他就会是大历的皇帝，他也会励精图治让大历变得更加强大。 都是他们，这天下人都在负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四章 祭天 说是家庙的祭祀活动，其实不过是皇帝连日来被噩梦萦绕，来家庙寻求心里慰藉而已。所以排场并没有弄得那么盛大，只有皇帝带着几名朝廷重臣还有若干侍卫乘轿辇到了家庙。庙里的住持方丈还有所有人僧人一早就列队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是以皇帝甫一下轿辇，就听见山呼万岁的声音。 穆承泽皱了皱眉头，本来只是想来家庙寻个清静，这下弄得更不清净了。 “陛下，您是直接上了香就回宫，还是要在庙里听了空大师讲经？奴才听说这了空大师刚云游四海回来，想必对佛法有了更加深刻地理解。”一旁的内官低声说道，穆承泽看了他一眼。 “如此便安排下去，待朕为祖宗上完了香就去听了空大师讲经。”说罢一撩衣摆进了大殿。 “是，奴才这就安排。”内官躬身退下自去安排。 了空大师的禅房位于家庙的西北角，其后就是山林，此时本该天寒地冻时节却不时有飞鸟扑棱扑棱从树林间飞出来。穆承泽本来对这些佛法玄妙之事不感兴趣，若不是太后有参佛的习惯，他宁愿看一天奏章也不想听什么高僧的佛法心得。 倒不是他不敬佛，是在是因为他太忙了，满脑子都是那些奏章上的文字。从前他快意人生的时候想着父皇后来的不作为，想着太子的乖张疯狂，一心要抢了这个位子。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高棉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可是真正坐在龙椅之上才发现，尽管他是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可他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得了主的。 他的诏令出了皇宫就变样，他这才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是一心的。所以他大刀阔斧地改，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却不想就触到了某些人的痛处。 唉，皇帝满腹牢骚，了空大师玄妙的佛法也丝毫入不了他的耳。倒是外间走廊上浅浅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兴致，看吧，他就说过皇帝并不是事事都能顺心如意的。 嘭，一支火箭扎到了门框上，纸糊的门立刻跟着烧了起来，接着数支箭跟着扎到了禅房上。 “护驾护驾。”禅房门口守着的内官慌张地扯开了嗓子喊叫，还没来得及跑上两步就被一箭穿心横尸当场。眼瞅着呼呼的火苗子往屋里窜，皇帝倒是也不慌乱，稳坐在蒲团里的了空大师更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甚至连抬眼看一眼都没有。 “大师这是胸有成竹认定朕一定会命丧于此吗？” “陛下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赴约，是认定自己一定能从这里安然无恙地逃出去吗？”了空大师忽地睁开眼睛，长长的眉毛甚至耷下来遮盖了眼睛，是以这一睁眼便精光乍现。 “这倒没有，这是一场赌局，一般对一般吧。不过朕就是好奇，你一个身居家庙的得道高僧，受万人爱戴，为什么会对穆承乾那个草包如此看重？” 听见草包二字，了空嘴角抽了抽，“或许他在你们所有人眼里一无是处，可在贫僧这里却是贫僧唯一的衣钵传人。” “说的这么好听，你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穆承乾因为幼时身子虚弱，就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所以先帝为他请了一位高僧，让他以俗家弟子的身份接受了这位高僧的灌顶仪式。后来这位高僧就深居东宫，直到太子成年才离开东宫回到家庙。”皇帝说完看了看了空，“难为你一个得道高僧还要陷入这俗世的争斗，毁了你的佛性。” “只是朕理解的佛性可不是这么的狭隘，你看重穆承乾却要让天下大乱，让百姓陷入争斗中。佛法经书交给你的难道不是众生平等吗，你这算什么得道高僧，充其量就是一个多读了几本经书多走了几步路的恶人。你这样的人，佛爷能容你？” 了空听完只是闭了闭眼睛，随即挣开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贫僧完不成普度众生只能尽一人之忠诚。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念完，了空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外头喧嚣声传来，屋子已经烧得黑烟滚滚，他若是再不走准得烤熟了不可。思及此他踩着屋子里的桌子纵身跃上房梁，在房顶扒拉处一块空洞钻了出去。咻咻，两只箭像是专门等着他似的，迎面就射了过来。 他闪身躲开，捡起屋顶的瓦片砸了过去，嘭嘭两声墙头上射箭的人应声落地。整个家庙失火的地方只有这一处禅房，他稍稍松了口气，祖宗的排位总算保住了。只是对方显然来势凶猛，从大殿到后院到处都有喊杀声和刀剑相撞的叮当声。 他从房顶上跳下来敲了敲自己一身明黄色的衣衫，这不是明显给被人当靶子吗？脱掉外衫，里头还是明黄色中衣，他多少有些怨念地望了望天，随即从墙角的一具尸体上扒拉下来一件外衫穿好了，将自己的衣服套在那人身上就给扔到了禅房里。 他躲着从家庙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碰上了跟着他过来侍候的内官。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内官扯了嗓子喊道：“陛下，陛下。”尖利的声音一下子飘进了寺庙里，皇帝眼眸一缩，上去给了内官一脚将人踹飞。正要转身下台阶，从庙门里头就冲出来了几个人。 “圣上这是准备往哪儿去？”几人拎着兵器，问出来的话带着客气，可眼神里的杀意却摆得明明白白。 “自然是回宫去，怎么你们几个是想跟朕一同进宫参观参观吗？”穆承泽的话音刚落，从几人身后走出来一人，凌厉的眉眼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杀气。 “今日你怕是来的了走不了了。”那人说完抽出剑就冲了过来，另外几人也跟着一块冲了过来。 从听见喊声到侍卫冲出来，不过是须臾间的事，那些拿着他俸禄喊着要保护他的人到现在还没出来，八成是被杀或者被困了。思及此他收了脸上的放松，这些人看来还真是倾巢出动啊！也好，正好这一回就把人一网打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诱饵 “陛下，您不是胸有成竹吗？怎么来的人越来越多，千万别一会儿咱两的命都搭在这里。”千面生接到消息就尽快赶来了，还好在他即将被人一剑砍掉脖子的时候入天神下凡，救了他一命。只是谁能来告诉他，明明信上说着要把对方一网打尽，还布下了天罗地网，怎么这会儿形势竟然急转直下？ “先忍耐一下，朕本来是留有后手的，没想到还没来。放心等朕出去了非砍了他们的脑袋。” “那您先过了萧睿这一关再说。”千面生看着萧睿眯了眯眼睛。 “你认识他？”穆承泽问道，难怪他就说这人有些眼熟，愣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嗯，大历的睿亲王，先是在乌国搅得天翻地覆这不又跑到晏城，打算接着搞事情。他就是一搅屎棍。” “啧啧。”穆承泽挥剑挡开斜刺里冲过来的刀，想起来日前探子回报乌国还有大历的战事，提到了这个萧睿的名字，还附有一幅画像。当时就有人提议是不是可以趁火打劫，在乌国和大历的战事里头掺一脚，让两国都栽个跟头。 他呵呵两声冷笑把对方骂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皇位还没坐稳呢，就要学穆承乾那个草包对别人动武？他还没那么爱管闲事。闲扯归闲扯，眼前这搅屎棍还真就到了他高棉，纠集了穆承乾的那些旧部。 两人边打边退，从底下有上来人了，还没等人露头，乱箭就射了过来。穆承乾心下大惊，这是要进行无差别虐杀呢。 “陛下，以微臣之见还是赶紧进去躲躲吧。” 双方都顾不得彼此了，一边挑开冲过来的乱箭一边试图后退，偏生就有那不怕死的。穆承乾回身躲避的时候，萧睿的剑却硬生生往他后心扎来。 “小心。”千面生喊了一嗓子，要赶去救援，一支箭盯着他的喉咙射来，挥刀砍断的时间里，已经来不及了。 咻，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从斜刺里传来，一枚柳叶刀打在萧睿的剑刃上，打得剑身偏离了几分擦着穆承泽的手臂剌了过去。随后嘭嘭几声火药爆炸的声响从台阶下方传来，底下瞬间安静了。 穆承乾回身给了萧睿一剑，打得他后退两步，这时候沈煜拍拍手从一旁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千面生几乎要跳出来的心终于放了回去，看着沈煜没好气地说道：“热闹好看吗？你早点出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穆承乾看着沈煜蓦然想起跟着苏天歌来晏城的那个侍卫，当时他就觉得这人气度不凡，如今看了竟然还长得不错。难怪苏天歌的眼里除了这人再没有别人。 “如今也不早不晚。”说完沈煜看向穆承乾，“我要把这个人带回大历。” “你请便，朕打累了也想看看热闹。”穆承乾说完真的往后一退靠着一侧的树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你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等着被我打趴下？” “你竟然没死，安嘉轩这个老匹夫竟然骗我。”萧睿恨得咬牙切齿。 “那当然了，我们是一家人。”沈煜说完提剑跳了过去，萧睿惊得转身就往庙里跑去，两人一起一落相继冲进了家庙里。 千面生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另外两个刺客，“你们两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等着被我打趴下？”两个刺客一愣，互看一眼提着刀就冲了上来。千面生气得鼻子都歪了，“不长眼吗？没看见你们的头儿都跑了。” “哈哈哈。”穆承泽在一旁看着千面生实力演绎同人不同命，乐得哈哈大笑。 底下带着人赶来酒驾的御林军统领，听见穆承泽的笑声心里腹诽道：“深陷险境还能大笑出声，圣上果然威武。” 听见哗哗的脚步声，穆承泽回头瞪了那统领一眼，“解释解释吧，否则就等着朕刨了你家祖坟，看看你这心大的毛病是不是遗传。” “陛下息怒啊！臣一早就来了，只是在宫门口就被人给堵住了，刚刚拼死一搏才赶来见陛下一面。陛下。” 穆承泽看了看他都快成碎步的外衫还有身后也是满身血污的手下，怒火稍稍小了一点，“带着你的人给朕守好家庙，不能让里边的那些乱臣贼子逃走一个，否则朕唯你是问！”统领接了旨指挥着御林军在寺庙外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一只鸟飞过去也得把它打下来。 “陛下，您不回宫主持大局？您这宫里头可也不太平。”千面生结果了那两个刺客，走过来问道。 “回去时自然要回去的，不过先不急，朕要看看这个安家的皇后有没有那个本事镇得住整个后宫。”穆承泽说完抬脚往庙里走去，得去看看祖宗的牌位有没有出问题，至于后宫还是先看看那个那个女人的本事再说。他跟安明慧的婚姻说是政治联姻一点也不为过，他们相敬如宾却甚少掏心掏肺，就连最朴素的夫妻之间的恩爱之语也没有对彼此说过。 他没觉得有什么关系，既然他是皇上，就自然得有个皇后，将来还会有妃嫔。他不可能只专注于一个女人，只是如果安明慧真的能完成这次测验，那他会敬重她一辈子。因为只有这样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女人才是他需要的。 穆承泽刚走到大殿门口就碰见沈煜从内院出来，手里并没有拎着萧睿的人头。 “跑了？” “跑了”沈煜说完冲着穆承泽拱了拱手，“我得去追他了，后会有期。”说完摆弄疾步如飞出了寺庙。 后会有期？这是哪里话，他一个异国的皇帝怎么可能到大历去见他，他如果真去了不得引起天下轰动才怪。穆承泽说着走进正殿，还好还好，祖宗牌位还在，否则他这噩梦怕是要换个内容了。 晏城城中的一座小院里，陈巽芳坐在软榻上目光呆滞，那个畜生说他去办正事了，还说办完事情就来接她。接她作甚？他最好死在乱箭之下。 她的祈祷没有灵验，萧睿带着一身伤冲进了屋子，一脸阴鸷地盯着她，“怎么？是不是盼着本王死？可惜你不会如愿了。而且你放心，本王保证一会儿就让你看见你那个心上人，还会让你看着他就在你面前身首异处。” “你想用我做诱饵？你以为他会上当？”陈巽芳看着萧睿冷笑了一下，可她心里却莫名升腾起了希望。 “他不爱你，可他不会看着你死，这就是本王的胜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六章 死无葬身之地 天色微明，沈煜匆匆而来，月英等在巷子口见他过来出声问道：“既然知道他引你过来，院里必定有陷阱，为何不让高棉国的人来？” “我们都是大历人。”沈煜说完负手往巷子里走去，月英思量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说巷子其实就是一条死胡同，任何从院门口经过的人都会暴露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过他们也没打算瞒谁，上去就一脚踹开了院门。 院子里并排站了十几个人，手执鬼头刀瞪着两人。 “快让萧睿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月英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猜测这些人八成都是萧睿豢养的死士，若是如此，今日势必要有一场恶战了。思及此，她将腰间的绦子扯下来绑起了披散这的头发，一身利落装扮。 “我就在这里，你们若是能闯过来，我悉听尊便。”正房的门打开了，萧睿稳稳地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面带蔑视地看着二人。沈煜微微摸了摸指尖上的甲套，知道萧睿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定然在整个院子里安置了陷阱。眼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沈煜抽剑冲，对面的人也拎着刀冲了过来，双方在院子里打斗在一处。一番交手之后，月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些人刀法诡异而且招招致命。一剑解决掉一人，旁边就窜过来一把刀，差点划伤她的手手臂。 “沈大人有把握吗？” “不好说。”说罢，他一剑刺穿了跳到身前一人的胸膛，左手的柳叶刀也扎中另一人的脖颈，没一会儿院子里的死士只剩下三人。沈煜瞧了瞧院子里的尸体，啐了一口血沫，视线越过那三人看向了萧睿。 “杀了他。”萧睿霍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挂了一层怒不可遏，沈煜脸上的轻视和嘲讽让他眼前忽然出现了过往的种种失败和逃亡。他要杀了他们，来给自己丢失的一切陪葬。 三名死士举刀砍过来，沈煜提剑迎上，耳边传来咻的一声破空声。他伸手抓着一名死士的胳膊将人推向声音来处。一只弩箭穿透那人的胸膛，一股刺鼻的火药味也随之飘来。沈煜只来得及撒手纵身跳开，嘭地一声，弩箭尾端带着的火药就响了。碎裂的血肉四散落下，一时间院子里都是血腥味。 躲在房顶上射箭的人赶紧往下一趴重新隐藏在了屋脊后。 “你掩护，我把他打下来。”沈煜说完抽剑砍向冲过来的死士，余光却看见那人已经再次露头，将弩箭瞄准了他。虚晃一招之后沈煜蛇形跳跃着上了墙头，一支弩箭迎着他的胸口刺来，他侧身让开手里的柳叶刀也打了出去。 嘭，弩箭手从房顶掉下来，院里的人将诶撅了之后，沈煜抬脚欲往正房走去。只见萧睿冷笑着一拽手里的绳子，从房梁上掉下来一人，绳索穿过她的双臂在脖子上绕了一圈，而她脚下放一块尖刺朝上的铁荆棘。 沈煜慢慢往后退而一步，看了看被吊着的陈巽芳，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丝毫人样。脸上有淤青血痕，两眼无神地望着他，如果不是眼珠还在动，他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 “沈大人，你别管我，杀了他，杀了他。”陈巽芳呜呜咽咽地说了这么一句，惹得萧睿一阵疯狂大笑。 “我说过了，他身上那点伪善就是本王最大的胜算。”萧睿说完看着沈煜和慢慢走过来的月英，“别逼我，否则就让她死。” “她可是你的妻子，你简直畜生不如。”月英瞧着萧睿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睿亲王会变成如今模样。 “这都是你们逼的。” “你逃不掉的。”沈煜瞧着萧睿手里的绳子判断着自己夺下这绳索需要多久。 “谁说我要逃，我就是为了等你才没有逃。我要让你跟我陪葬。” “桌子一角堆着的是不是火药？”月英抬下巴示意沈煜去看桌子左下角，那里齐齐挨挨地放着一堆东西，上面盖了黑布，只能从布匹露出来的一角看见几根棉线一样的东西。正在其上砸放着一站油灯。 “你们发现了？那就来好好看看吧。”萧睿伸脚跳开了黑布，其下正是几包火药，引线仿佛也被他刻意弄短了几分，只要碰到一点火星子立马爆炸。 “现在怎么办？”月英拧着眉头，既然这里有一堆，说不定院子里还有。难不成今日还真要陪着这个畜生一块死了？ “我们打个商量，你把她放下来让月英姑娘带走，我跟你进去。” “不行，你现在进来，否则我立马放手让她在你眼前被摔死。”萧睿吼了一嗓子，扬了扬手臂，绳子嗖地一下往下落了几分。沈煜抬脚站在门槛处，背在身后的手指了指地上的铁荆棘和上面的陈巽芳，随即走进了屋子。 变故也就在这一瞬间发生，被吊在上面的陈巽芳挣了两下，带动这萧睿也跟着动了动。原本放在桌沿上已经露出半分的油灯一歪，掉了下去。沈煜大叫一声快，伸手一剑挑着灯盏往旁边打去。 月英迅速冲过来一脚踹中了铁荆棘的边，将它推向一旁，沈煜手里的剑则带着油灯招呼道了萧睿身上。另一只手的甩出一刀砍断了绳子。 月英接着陈巽芳就往门外跑，沈煜紧随其后。萧睿扑腾了两下身上的火苗，望着逃走的三人，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弯腰抱起地上放置的火药，嘭嘭几声炸响，刚冲到院子里的月英拉着陈巽芳就趴了下来。 “快走。”沈煜踉跄着跑过来拽着两人往外就跑，身后如同点燃了一座火药库一般，嘭嘭声不绝于耳。 逃到巷子口，沈煜扶着墙就瘫坐下来，手臂后背都是伤口，鲜血却没有被这冬日的冷给冻住，反而汩汩地往外流。左右看了看逃出来的另外两人，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家医馆，问了大夫才知道他昏睡了两天，好在伤口都是皮外伤，注意调养也就没什么大碍。挣着做起来，月英端着一碗哟进来了。 “陈姑娘呢？”他一口气喝完了药问道。 “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七章 红颜薄命 距离晏城不远的一条小路上，陈巽芳在再一次摔倒之后，也不挣着起来了，反而往地上一坐抬眼看了看头顶白花花的太阳。真刺眼啊，刺得她的眼泪都要跟着下来了。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从被萧睿一脚踹掉肚子里的孩子开始，难忍的疼痛就遍布全身。 她甚至从自己身上闻到了一丝死人身上的腐臭味，她是真的要死了，死在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终结她不甚完美的一生。 在阁老府里，她从小就要守规矩，刚刚学会走路就被母亲想办法送到了陈二夫人跟前教导。在那里跟着府里的兄弟姐妹一块喊另一个陌生的女人母亲，她不能犯错，因为犯了错，她就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庶女这个词。 她的亲生母亲是妾室，她自然就是庶女，不管她再努力再优秀。她曾经一度自我厌弃，想着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摆脱不了这种被安排的命运，直到她遇见了沈煜。 那次的举手之劳将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她为了靠近他开始努力，不管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渐渐地，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也跟着落在了她头上。她想这下他总该注意到她了吧，可是他出了一趟差就认识了另一个女人，一个浑身是刺的女人。 她就想，这样一个丝毫不温柔不体贴的人怎么就能入了他的眼。怨恨嫉妒日日折磨着她，直到祖父托人说给自己还有他议亲，她欣喜若狂可这欢喜没持续多久就破灭了。她那时才明白，她就是阁老府的一颗棋子，一颗棋子不能有心不能自作主张。 她遵从安排嫁给了萧睿，至此她的生命也敲响了计数的丧钟。 母亲，倘若您知道我今日会有这样的结局，您是不是就会后悔不管不顾嫁给被人做妾了？ 咳咳，鲜血跟着那口气从嗓子眼里窜上来，她抬手捂着嘴将它憋了回去。就这么郁积着死了也好，死了她一定在奈何桥上多喝几碗孟婆汤，下辈子宁愿入畜生道也不托生在命不由己，表面锦绣内里肮脏的人家。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不是为她人来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仰头看了一眼，恍然觉得撩着帘子看她的人有些面熟。她随即想想，是自己脑子糊涂了，在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我送你回家，见你母亲最后一面。”那人开口，她才发现他竟然是消失不见了的如意先生。 当初那个送给她官场名录利用了她的人，可她这会儿生不出一点恨来，她连出气的力气都没有何来力气怨恨。 “你不恨我？”马车上如意先生问她，她摇摇头。 “如果我说在给你的官场名录上，我故意撕掉了几页，也是这几页让你们没能如愿以偿地抓到苏云继承皇位呢？” “要真是那样恨你的人就不止我一个了。”咳咳，一口鲜血没忍住吐在了衣服上。 “要不我先送你去找个大夫，等你养好了上再回京城。” “不必了，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只希望能见母亲最后一面。”她靠着车壁喘着粗气。 如意先生没有再说话，只催着车夫尽快些，他这些日子一直就在晏城。萧睿进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无意掺和到这里头，就冷眼看着他带着那帮乌合之众妄图颠覆高棉朝廷。结果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他无意嘲笑谁，只是感叹一句世事无常罢了。 “你为什么不回隐逸族？连秋鸣只要赶跑了大朗就能让皇帝给整个隐逸族正名，这不是好事吗？”陈巽芳喘匀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事情，这样各自安好不是挺好。” “是啊，各自安好，如果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和恩怨情仇了。”陈巽芳不说话了，从飘飞的车辆往外看，居然能看见一片片雪花飘了下来。原本出的好好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躲了进去，下雪了。 从千里之外赶到京城时，陈巽芳几乎站不起来了，从帘子里看见街面上那让她颇为熟悉的房屋，她才明白终于到了。 如意先生带着陈巽芳光明正大地从阁老府的正门进去的，陈阁老拄着拐杖老眼昏花地看了一眼，还以为当年那个人又活了。陈巽芳抬眼看了看陈阁老没有说话，她要死了，这个曾经左右整个阁老府所有人命运的人也快了。 因为陈阁老想要来个双保险，一边支持萧玄一边又让儿子支持萧睿，结果两头不得好。陈太后怨恨他，萧玄也有心结，虽不至于将他罢官赶出京城却也让他再也不能上朝。保留着阁老的名号却只能每日在府内盘桓，这对他已经是最大的惩罚。连带着整个陈家再无一人得到重用，全都是一些拿着俸禄饿不死人闲差使。 如意先生冲着陈阁老点点头，一旁的管家认出了陈巽芳，赶紧让人去找陈二夫人。陈二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把人送去了陈巽芳的亲生母亲那里，陈阁老拿拐杖杵着地痛心疾首地骂道：“赶紧让她走，这不是给陈家带来灾祸吗？” “阁老大人，她已经快死了，不过是临死之前来见亲生母亲一面，你不会连这个人之常情都不答应吧。” “她既然已经嫁了出去，就是死也得死在夫家。” “陈阁老，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你才是陈家还有睿亲王府的灾祸制造者吗？如果你没有贪得无厌，与睿亲王府结亲，萧睿也没有那么大胆。陈太后又何至于恨你，陈家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陈阁老气得几乎仰倒，如意先生拧了拧眉头，这种人老顽固怎么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心只想左右所有人的命运，结果反而被命运捉弄。再说他跟一个将死之人较什么劲，想到这里他拂了拂衣袖抬脚离开了阁老府。 京城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落下来时，天已经暗下来了。阁老府里点起了白灯笼挂上了白幡，陈阁老死了，至于那个同一时间死在小院之内的女子却没有认记得。 她的一生就如同这落下来的雪片很快就化了，至多引人唏嘘一声转头就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八章 宫中琐事 苏天歌今日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宫，至于萧玄那里，想来后宫正慢慢多起来的花红柳绿已让他应接不暇了。所以她只跟陈太后报备一声，打算等到下朝吃过早饭就走。 福安宫的宫娥过来问她，玉太妃要见她，见还是不见。 玉太妃？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曾认识什么玉太妃，宫娥提醒她是方家的玉太妃。哦，方琦玉啊，不见。 “过来递话的人说玉太妃有事情要跟您说，还说什么希望您能看在从前的情意上去见她一面。”苏天歌看了那宫娥一眼，这么热络倒不像是简单的递话了。 “那去看看吧，劳烦带路。”苏天歌带着绿萝跟宫娥一道去了太妃聚居的院子，在整个后宫的最里层，穿过两道宫门经过少有人走动的宫墙，便到了。 宫里有专门的嬷嬷，见是福安宫里的人，便客客气气地迎着三人到了花厅，又转头让人去叫玉太妃。 住在这里不像安享晚年倒更像坐牢了，这些在自己最好的年华就被送进来的女子，若是能生下子嗣哪怕是一个公主，也能有一座自己的宫殿有人关心有人尊敬。这些没有子嗣的女子在先皇死后，就会被统一赶到一处一人一间房，常常为了点针头线脑就能争一天。守着这一方院子上的天空，凄苦地了此残生。 她不确定方琦玉找她说什么事情，不过却知道方琦玉想干什么，估计跟离开这座吃人的后宫差不错。 方琦玉进来的时候能看见苏天歌的侧脸，莹润如玉的一张脸迎着外头的雪光，让她一时间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时所有人都夸她长得漂亮，肤白如雪，不施粉黛便能羡煞旁人。进了宫，皇帝也痴迷，她便日日吃那些燕窝银耳的来保持这种莹白。 原本以色侍人终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可到了她这里，颜色还没衰欣赏的人却死了。她被人像赶鸭子一样赶到了这里，吃粗粮穿麻布，颜色也终于一日不如一日。 苏天歌见着方琦玉是在没什么话说，所幸旁边的嬷嬷先开了口，“玉太妃倒是有本事能到福安公里传话，赶明儿是不是还能逃了？”本是无心之语，却让方琦玉稍稍变了脸色。 “嬷嬷说笑了，哪有的事儿。” 苏天歌摆摆手示意嬷嬷先出去，绿萝和那个宫娥则识趣地站到了门外，一边一个守着花厅。 “你想说什么？” “我想出宫祭奠一下母亲，也顺便给兄长上柱香。” “这事情你可以跟内务府说，他们自会替你到坟前尽孝的。何必扯上我。”苏天歌看了方琦玉一眼。 “你根本无法体会成为一个没有子嗣的太妃是怎样一种煎熬，我若是真能让内务府传这个话，就不会找你了。”方琦玉说完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小事，一件你误会了我这么多年的小事。” 哦，“你说。”苏天歌倒是来了兴致，方琦玉这是想利用她的好奇心和愧疚感吗？可惜她现在对什么都不好奇，对她更不可能有愧疚感。 “当年在明珠楼时，是陈巽芳唆使我把你推下去的，我一心想在京城世家中间站稳脚，所以就屈从了她的话。”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苏天歌伸手捻了捻袖口的云纹，继而抬眼看着方琦玉说道：“而且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不跟死人计较。既然你没有别的想说了，那我就走了，至于你想出宫的事，你得自己想办法。”说完她起身就走。 方琦玉却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天歌，我们从前虽然关系不好，可也好歹在一个屋檐下长大，你就不能帮帮我吗？算我求你了。” “你求我没有用，我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也没有那么多慈悲心肠。有人说我父母缘浅，所以对亲情看得不是很重，我觉得她说的很对。你思念母亲和兄长，只可惜我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帮不了你。”说完抬脚就走了，方琦玉站起来想冲过去，被斜刺里站过来的嬷嬷被拦了下来。 “苏天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害得方家家破人亡，你不得好死。”方琦玉忽然发了狂大声骂起来。苏天歌听了也只是冷笑了一下，这才想她和方琦玉两人见面时的正常场面。 重新走过一段无人行走的宫墙，穿过宫门，三人才算闻到了一丝人气。 回福安宫的路上，正好从锦绣苑方向走来了两队十几个清丽女子，前头跟着教养嬷嬷后头跟着锦绣缘的姑姑还有小宫娥。打头的嬷嬷见了三人赶紧行礼，后头的女子也跟着行礼，越过低下来的身子她看见了从前伺候沅宜的那个小宫娥。 她竟然已经做了姑姑了？苏天歌想起了沅宜。 “苏姑娘。”她看见苏天歌很是欢喜，那张原本沉稳的脸上带了点从前的欢快。 “你现在也是姑姑了？”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又会被调到锦绣苑去了，不过我很开心。”还是我啊我啊的，苏天歌伸手卷起了小宫娥鬓边的一缕头发，“见了别人可不能再我啊我啊的，否则被人捉了话柄可是要受罚的。” “嗯，从前沅宜娘娘也这样教导，我一直记在脑子里的，一见到苏姑娘就给忘了。”小宫娥说着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 话没聊上两句，前头的嬷嬷已经开始走了，小宫娥赶紧推到队伍后头跟苏天歌抱歉地笑了笑。那些花红柳绿又直起腰规规矩矩地随着人群走了，微风拂过，一阵甜香从风里传来。苏天歌拧了眉头，望着那逐渐走远的队伍。 回到福安宫，丁香已经整理好了所有东西，苏天歌想了想还是去跟太后说了一下。凝颜霜那东西，伤人害己。 陈太后听着外头的驾辇声逐渐走远，便摆摆手让底下人去锦绣苑一趟，有一个祥妃已经够了，宫里绝对不允许这东西再出现。 驾辇刚走到后宫门口，萧玄居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她扶着丁香的手赶紧下车请安。萧玄示意她不必拘礼，“朕知道你今儿要走，就赶来送送你。”他知道，这一面之后便是后会无期了，她要去离他千里之遥的千手山庄了。而他也只能困于这座皇宫，做他的孤家寡人。 “谢陛下惦记。”两人一路没有说话沿着宫墙走到了宫门附近，沈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萧玄笑着目送二人离开，只是那苦涩只有他自己清楚。从宫门口回来他就被内侍给叫到中宫去见那些新来的秀女。 瞧着那一张张鲜活又陌生的面孔，他的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想起苏天歌来，想着若是她能在他身边，他何须去看别的女人。看了一圈从人群里发现了一张脸，一张跟她有那么几分想象的脸，他盯着那女子思绪飘远。 一旁的内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这女子长着那样一张脸，是幸事也是恶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九十九章 贪念太深 从宫里出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月份越来越大了，苏天歌坐不了多长时间就像睡觉。一天下来睡觉的时间竟占据了大半天，吃喝睡觉也没见肚子大起来，冬日里又穿得厚实，更是看不出一点身怀有孕的样子来。这点让夕颜无比怨念，她现在的身子用肚大如罗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了，苏天歌有一回给她把了脉说有可能是双生子，吓得徐大人从此再不让夕颜到处乱跑了。 “夫人，大人回来了。”绿萝在门口说了一句，苏天歌从昏睡着也没听见。沈煜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先在炭火上哄热了手才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这一摸倒惊醒了她。 把着他的手靠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你这一日日的昏睡着，也没见身上长些肉。”他伸了手捏捏她的肩，轻笑着说道。 “胃口不好。”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他怀里，捉了他的手把玩着。 “我已经向皇上提起辞官的事儿，不过怕是要缓缓。你如今的月份也越来越大了，不适合舟车劳顿，我们不如就等孩子生下来再去。” “也好，我这半日昏沉半日醒的，也提不起劲。”他捏着她的手指顺着到了腰间再往上就到了胸口，低头在她的脖颈间亲了亲，她跟着有些气喘吁吁。转过来身子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摸着那带着温热的肌肤，从胸口一直往下。 屋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响动之后，沈煜舒了口气。他去洗漱一番回来打了盆水给她洗手，又喝了半碗汤才靠着床头揽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宁太妃的兄长现在外放做官，前几日回京述职，竟然带回来了一个孩子，说是炎亲王的那个孩子。是被拐出了京城，流落民间，他无意中外出巡查的时候觉得孩子样貌很熟悉，仔细打听才知道那竟是先前人人都以为失踪的春哥儿。” “从那日宁太妃跟我说那样的话，我就知道消停不了，没想到他们把所有人当傻子呢。” “最巧妙的是，现在炎亲王还有李侧妃都死了，没有亲人作证也无法验证，全凭着他一张嘴在那里说。而且宁太妃在太后面前也是闹得不行，说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春哥儿找回来也让自己后半生有个依靠。” “不用问，这孩子肯定长得很像春哥儿，而且还父母不详。” “他们敢兵行险着走这一步，自然是规避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我去见过那孩子，确实很像。” “圣上现在怎么说？” “圣上说既然是这位姚大人发现的，就由姚大人带回家抚养，朝廷会给他涨一些俸禄。”他到现在还记着那位姚大人听见这句话，脸都绿了。 “我从前接触过宁太妃，那是一位绵里藏针的主儿，她既然跟自己的兄弟商量好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说不好她就会把人接到宫里，以享受天伦之乐的名义养在自己身边。” “这件事未必就不可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的父母，我已经让人下去办了。只要姚大人在这里边动了手脚，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说不得他们这就是在逼我们将春哥儿给领到大家面前，这么些人算计一个孩子，贪念有点多了。” “如果人人都能看开，也就没多么多事儿了。”沈煜揉着她的手指，缓缓地说道，说着竟有些犯困了。苏天歌听着他慢慢变匀的呼吸声，奇怪这几天为何他总是这么累。明明睡觉的时候一同入睡的啊。 人不能多想，只要一想就处处是疑点，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是夜，搁在往常早就睡得昏沉的苏天歌，早早醒了，听着他的呼吸声睁眼看着床内侧的黑暗。没一会儿就听见他缓缓起身的声音，瞧瞧地下床穿衣，末了给她拉好肩头滑落的杯子。轻手轻脚出了门，门关上，苏天歌坐起来靠着床无声地瞪着黑暗。 她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已经抿了起来，眉头皱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沈煜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半个时辰之后，兀自坐在炭火边烘烤了一会儿才脱了外衫躺进被窝里，伸手揽着她的腰望着黑暗在想事情。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他没有发觉苏天歌并没有睡着，她原本打算直接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转念一下他既然瞒着她就不会同她说实话。 她又何必为了一句假话来逼问他，让他难堪。 只是他大概忘了，这天下间还没有她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事情。 隔日段铭来的时候，沈煜已经去衙门了，听了苏天歌的话，段铭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沈大人故意瞒着您，您若是跟着打听会不会惹他生气。” 苏天歌挑了挑眉，“他这样鬼鬼祟祟瞒着我已经让我很生气了，你倒说能不能办到？” 段铭摸摸下巴，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这两天就在跟着沈大人，已经发现了点端倪，不过不好确认该不该告诉你。”说罢看了看苏天歌，那眉眼间已经没了多少耐心了，他只好开口说道：“沈大人这几天似乎都会到富贵巷后头的一个院子里，会一个人。” 瞧着段铭 略显促狭的表情，她心间的火气反倒一下子没了，冷冷看着段铭问道：“那姑娘什么来路？” “是沈大人从前山上拜师学艺的同门师妹，好些年不联系了，不知这一次这姑娘怎么跑到京城来了。不过我敢保证两人就是纯聊天来着，偶尔还会争吵两句，所以你也不必生气。” “段铭，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一个咄咄逼人不通情理的人？”苏天歌捻着袖口的云纹，似笑非笑地看着段铭。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觉得姑娘这样的人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男女之事就生气。您的天地可不是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守着一个男人。” 苏天歌从段铭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可惜来，他是不是盼着沈煜弄出点男女之事，然后自己一脚蹬了沈煜带着家当做一个逍遥庄主去？ “段铭，你是不是平日里太闲了？要不要我给你找点事做？” “别别，我这就跑腿打听去，等弄清楚了对方的目的，你再决定怎么做。”段铭说罢赶紧走了。 苏天歌起身将窗台上晒了半天日光的那盆植物拿了进来，一朵蓝到发青的花苞正从枝叶间伸了头出来，即将绽放。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神思飘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章 小师妹 苏天歌仿佛从那件事中受了刺激，一日里再不会昏昏欲睡，似乎那几日的半梦半醒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她去绸缎庄去货栈去茶楼，有一种自己又活过来的感觉。她不由得开始想段铭说的那句话，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内宅？ 转着手里的茶杯，她百思不解，她外公是一个爱折腾的人，到了父亲这里更是变本加厉，所以她这骨子里爱折腾的性子难道是遗传。 咚咚咚，有人敲门，掌柜的听见她的声音变开了门问道：“当家的，楼下有位姑娘要见您。” “生面孔吗？”掌柜的点点头，苏天歌也跟着点点头示意让人进来，既然是生面孔却知道她今天在这里，说不好就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她甚至已经猜到这人是睡了，小师妹啊？ 门再次开了，掌柜的领着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进来了，掌柜的出去关门，女子方取下身上的斗篷，定定地看着苏天歌。 也是一个漂亮人啊。两人都从心里感叹道。 “掌柜的说你找我，可有什么事？”苏天歌并没有那么好客，所以平没有摆出一脸笑意。女子也不在乎，斗篷一放自顾自在一旁坐下来，双手在炭火上烘了烘。 “你你不问我姓名也不问我来历，说明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果然师兄没说错，你是个聪明的。” 苏天歌听得心头一冷，她不知道两人是在谈到什么样的话题时，沈煜提起了她的聪明。只是不管是什么，都不该经由别的女人说出来，这让她不舒服。 “我无心与姑娘闲话家常，你若是有事就说事，若是无事，咱们更没有面对面的必要了。”一个女人来找她的夫君，却不先进府拜会过她，这说明这个女人对她抱有敌意。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敌意除开一些特殊的仇恨，大抵就是因为男人，显然她与这个女人素未谋面。果然是因为男人，她皱了皱眉头，从前一个陈巽芳就已经让她烦的够够的了，这又冒出来一个小师妹，她可没从前那么多耐心。 “我还没说你就要赶我走，你就不怕师兄知道了说你不够宽和，苛待同门？”女子说完竟然冲着苏天歌挑衅似的撇了撇嘴。 呵，苏天歌心里冷笑了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前就知道，而且我也不会改，他也知道。所以别拿他来压我，你跟我就事论事，说吧。” 女子被苏天歌这满不在乎的态度给弄得心头火起，“我师兄那样的人，你能嫁给他就是上辈子烧高香了，你竟然不珍惜？回头我告诉师父，让他勒令师兄休了你。” 苏天歌听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上辈子烧高香？她这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烧过几次高香。这又蹦出来一个师父，看来这件事八成还跟这个师父有关了。 “我珍惜不珍惜都不是你一张嘴说的了的，他若是个耳根子软的，也不会有姑娘在这里义愤填膺教我珍惜了。”说罢，苏天歌敲了一下杯子，“掌柜，送客。”苏天歌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女子霍一下子站起来。 “你，你欺人太甚，我这就告诉师兄去。”说罢还真的就推开门冲了出去。苏天歌看看掌柜，“下次她再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掌柜点点头，心想保准是刚才的姑娘惹到了当家的，不然以当家的如此宽和的人怎么会跟她这般见识。 在茶楼里品了一下新进的茶叶，又在路上买了一点刚出炉的糕点，坐在马车里边吃边喝倒也惬意。 “姑娘，您不生气了？”丁香吃着糕点小声问道。 “没有生气，就是觉得无聊。” “您不生气就好，刚出门的时候您看着不太高兴，您可千万别生气，生气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丁香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苏天歌有些奇怪地问她，“你都从哪儿听来的？” “周大娘啊，她每回见了奴婢都要说这些。” 苏天歌停了手，想了想说道：“回庆阳巷。”丁香高兴得眉开眼笑，“姑娘，周大娘还有府里的几个姐姐给您做了好些小衣服，男孩女孩的都有。” “还早着呢，现在做了以后可能就穿不上了。” “不怕，他们都是按着从前给熙儿的尺寸做的，有大有小，保证能穿的了。”丁香一边说着，苏天歌不由得有些感叹，庆国公府里却没人想到这些。莫说给孩子做一些衣服了，就连平日里见了她也没多少笑脸。还是这大概就是家人与外人的区别了。 她这样想着，却没意识到她不经意间已经把沈煜归为了外人。 回到自己家，受了所有人的笑脸，苏天歌决定这两天就在庆阳巷住下了，等他什么时候办完事情什么时候再回去。饭后，她让人回国公府说了一声，顺便取了几件衣服过来，就踏踏实实准备住下了。 入夜，屋子里烘得暖融融的，苏天歌靠着床头在看书。沈煜过来了。 “来这里住怎么不到衙门给我说一声，我回到家才知道你来了这里。”他在炭火上烘着手，满身的寒气。 “我只是想这里了，今日正好去茶楼，离这里也近。”她放下书卷看着他，“吃饭了吗？” “没有来得及。” 苏天歌叫了丁香进来，去厨房用晚上熬得牛骨做一碗热汤面来，丁香领命下去了。沈煜觉着手烘得热了便过来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摸着她的肚子，甚至歪着头将耳朵靠了上去。她知道他定是听说了茶楼的事情，所以才连夜赶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从那个心高气傲的小师妹那里听说的。 不过这于她并没有什么差别，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她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难得清静几天就在庆阳巷躲几天清静。 “大人吃了饭就回去吧，明日还得上朝，我住上两三天也就回去了。”她以一种很冷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他抬头看她，能明显感觉到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疏离。淡淡的并不明显，却让他心头一惊，她生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一章 膈应 苏天歌翻着书卷，上面的字却一个也没看进去，沈煜说他不走，她什么时候回他就什么时候走。还让临山趁着宵禁前，回府取他的衣服来。此刻他就在洗澡，弄得她的耳边鼻尖都是他的声音还有味道。 仿佛她刚才说的话是在跟他置气一般，她不可能因为一个突然跳出来的小师妹生气，不过是气他瞒着她不说。 沈煜只着了一条亵衣就从内室出来了，身上头发上都是水珠，“怎么不擦干了再出来，天冷容易生病。”她起身下床取来一条棉布给他身子，被他圈进了怀里。 “天歌，你若是不高兴尽可以跟我说，不要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他从衙门里回来，房间里冷清清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天都塌了，若不是后来绿萝说她递话说要住在庆阳巷，他就已经冲出门开始找人了。 “我没有不高兴，也不会再无缘无故消失，你先坐下我给你擦头发。”她心里也跟着撞疼了一下。 “天歌。”他坐在炭火边披着被子由她给他擦头发，一叠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今日听说周大娘她们做了许多孩子的小衣服，我就顺道过来看看。” “你别难过。”他说了这一句，她就知道他在说什么，让她别难过就是不要去在意国公府内的人对于他们两人还有孩子的态度，他什么都知道。 “我不难过。”她擦了他的头发顺势往他怀里一坐，捧着他的脸问道：“跟我说说你那个小师妹，她到底找你何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是在等他一个答案。 “师父外出跟人比武的时候遭人暗算，身中剧毒，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你身上。师妹过来说想让你上山去解毒，我不同意，她就跟我吵起来了。”沈煜伸手揽着她的腰在她鼻尖亲了一下，“我已经给薛神医写信了，希望他能过去看看。” “你也希望我去，对吧。”他就是纠结着不知怎么开口才会闪躲，才会瞒着她。 “我不希望你冒险，你并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微微低头在她的颈窝里亲了一下。 “从你的师门到这里，还想着把我接过去解毒，想来你师父中的并不是什么立时要人命的毒。既然这样，把人接过来，我不必跋山涉水，你也不必左右为难。”他的唇舌已经移到了她的领口，牙齿微微用力扯开了中衣和亵衣的带子。她被他搅得脑袋里一时清明一时糊涂，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才没有掉下去，他的动作还算温柔可她已成水面上上下浮沉的小船。 “天歌……”他揽着她的腰，只恨不得把她整个揉碎了吞吃入腹。 一室春光过后，他将她搂在怀里，嗅着她头发上的味道轻声说着，“师父一开始没跟我说实话，是师妹在我的逼问才说师父中的并不是寻常的毒药。解药也只在十几年前出现过一次，在你父亲手上培育出来过一次，再后来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师父前些天差师兄弟打听，才知道那些解药有可能被你父亲给封到了宝藏里面。” “所以我希望薛神医能想办法给师父吊着命，让他不至于走得那么痛苦。” 又是千手山庄的宝藏，苏天歌简直有点奇怪了，她坐拥着这座宝藏都一点不清楚里边有什么，怎么这会儿一个两个都说里边有东西是自己需要的。詹先生如此，这又来了个师父。真把她惹毛了，找到地方就给它炸了，从此天下太平再无人惦记那里。 沈煜既然这样说，她也不想节外生枝，就这么着吧。等她生了孩子有时间自会去千手山庄取出他们想要的，然后就炸了它一了百了。 在庆阳巷一连住了三天，庆国公才想起来这样不合规矩，加上府里来客人了遂差了管家赶紧来接苏天歌回去。 跟着管家回到国公府，见到所谓的客人，她真是要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句，得寸进尺了啊。 “天歌，这是煜儿的师妹，从前一起在师门里习武。小柔，见过你嫂嫂。”庆国公如此热络想必肯定认识此女子，那态度比对她这个儿媳还要上心。她不禁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不给就是不给，谁说情也没用。 其实当初他们能不这么麻烦，直接上门来见她，态度和缓地客气一下，她肯定会双手奉上解药的。偏生要曲线救人，好了，这下成功地惹到她，她偏要折腾折腾。 “哦，原来是小柔师妹啊，幸会幸会。” 林小柔瞧着苏天歌妆模作样的亲和，冷笑了一下，“嫂嫂不记得了吗，咱们前几天还一块喝过茶呢。只是没得到嫂嫂邀请，小柔也不敢贸然登门，还请伯父海涵。”后半句就是对着沈国公说苏天歌的不是了。 “你既然进京了自然就可以把国公府当成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沈渊这不给面子的话听得林小柔望向苏天歌的眼睛里，仿佛装了两个会跳舞的小人，趾高气昂地瞪着她。 苏天歌揉了揉眉心，捂着嘴巴就冲出了房间，惊得屋子里两个人都是一愣。苏天歌捂着嘴干呕了一会儿摆摆手让绿萝去给沈渊请辞，就搭着丁香的手走了。不用想，她也知道沈渊下面想说什么，上次因着宋灏的事情拨了他的面子，这一次他若是再开口，她倒不好直接拒绝了。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苏天歌走后，花厅里留下沈渊和林小柔，“伯父，嫂嫂这怎么说不舒服就不舒服了，柔儿的正事还没说呢？” “无妨，你现在府里住下，煜儿说已经让薛神医赶过去先帮你师父瞧病了，一时半会也不用太担心。” “谢谢伯父。” 住下就是真的住下了，不过一天时间，苏天歌就从丁香愤愤不平的话里听明白了林小柔竟然跟沈紫妍看对眼了，两人同进同出俨然非常时期的一堆难姐难妹。 “姑娘，您说这林姑娘也太不懂事了，一天里倒上大人的衙门跑三趟。”丁香气得咬牙切齿。 “左右她别到这里来烦我就成。”苏天歌这话还是说早了，这天她不过出门了一个时辰，再回来，放在暖阁上的那盆即将开花的药草就不见了。苏天歌望着空空的花架，不由得冷笑两声，很好，这可是你主动招惹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二章 折磨 “小柔妹妹，你这脸上怎么了？”沈紫妍想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指着林小柔的脸大叫起来，随即又被那整个肿大了一圈的脸牵动了幸灾乐祸那根筋，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子终于有人比她难看比她丑了。 “怎么了？我就是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林小柔揉着眼睛，除了一种没有睡醒的感觉外，哪儿都好好的啊。沈紫妍笑够了从梳妆台上拿下来镜子让她自己看，只消一眼，林小柔差点把镜子摔了。 “咱两一块出去玩的，怎么刚回来你就这样了？是不是沾到什么东西了？” “咱两同进同出的，就连吃的东西喝的水都是一样的，没道理我变这样你却没事啊。”林小柔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目光一下子就看见了茶几上那盆已经半开了的妖艳的花，她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转头对沈紫妍说道：“兴许是我不注意，今日就不出去了，一会儿让大夫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试试。你把那盆花搬到窗台上晒晒太阳。” 沈紫妍笑着走到茶几旁，瞧了一眼那盆花，“这什么花，颜色开得这么怪。”说罢捧着那盆花放到了阳台上，迎着阳光，那蓝色的花瓣上起了一层荧光，沈紫妍不由得伸手拨了一下那层荧光。 “这花开得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过要离得近下才能闻得到。”林小柔转头看着沈紫妍的动作，只见她慢慢凑近了那朵花深深闻了一下，“我怎么闻不到。”转过来的脸上完好无损。 “你再试试？” 沈紫妍忽然就从林小柔这半带挑唆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异样来，她微微放低身子却猛地抽身离那盆花远远的，“妹妹还是留着自己欣赏吧，我去给你叫大夫去。”说罢转身走了，出门到了院子里就是憋不住一阵狂笑。直笑得屋子里的林小柔咬牙切齿。 她瞧着那盆花越看越害怕，可是连着试了好几个人都没事，她又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花的关系才变成这样的。来看诊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让她少出门，少吃辛辣食物。白日里毫无感觉的红色到了夜间变成让她难以忍受的瘙痒和肿胀，似乎她的整张脸只要碰一下就会嘭一声炸开，可是不碰那瘙痒就像脸上爬满了蚂蚁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的皮肉，骨头深入骨髓。 一盆一盆的凉水，一张一张浸了冰水的凉帕子冰敷着脸，才能让她好受一些。五更天，鸡叫三遍，那种瘙痒和肿胀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整张脸又回到那种没有一点感觉的红肿。仿佛她经受了一夜的折磨只是她的错觉。 “姑娘，您要不要让世子妃给看看？”被折腾了一夜的丫头疲惫地靠着门框问道。 “找她作甚。”林小柔冷哼一声，霍一下子站起来瞧着窗台上那盆花越看越害怕越看越气愤，抬手拿起一个杯子砸了过去，哗啦，嘭。茶杯碎裂，花盆跟着应声掉在地上，花枝还有泥土搅在一处看着竟透出一丝恐怖来。 “把它弄走，把它弄走。” 丫头兜着那些泥土花枝还有碎裂的花盆出了客院，往后花园里走，迎面走过来两人，“见过世子妃。”丫头规规矩矩地行礼，苏天歌瞧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问道：“从哪里收拾出来的？” “林姑娘房里。” “绿萝。”绿萝点头应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东西，“回去吧，别人说。”小丫头应下转身走了，走了两步 又回来小声说道：“林姑娘因为这盆花弄得脸上都是红肿，晚上折腾了一晚上没休息。世子妃还是不要碰这个东西的好。” “知道了。”苏天歌应下来，看着小丫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头看看绿萝手里的花枝，“找个空旷的地方种下来。”绿萝应了拿着东西有回了后花园，苏天歌慢慢往院子里走，这个林小柔倒是个硬骨头，不过奇痒和肿胀只是开始，若是再碰上着凉发烧，那可就能要人半条命去。 且看她能忍到几时。 因为敷了一晚上冰水，所以午后睡完觉起来，林小柔一连几个喷嚏之后，开始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嗓子眼里更像被人塞了一团棉纱，呼吸不畅，呼出来的声响就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时的声音。 张着嘴呼吸也只能让她吸到一点点空气，唯有打喷嚏后的瞬间她才觉得好受些。昨日给他看红疹的大夫又来了，开了一些治风热的药，一碗药喝下去难受的症状并没有减轻。白日里只是受感冒折磨，可到了夜间，瘙痒肿胀还有呼吸困难，头晕眼花一块找了上来，她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扒着床沿只能嗬嗬地憋气，偏偏脸上又是钻心的痒，她再也忍不住了，滚他的自尊心在性命和美貌面前，一文不值。她拢着厚厚的斗篷，疯也似地往沈煜和苏天歌的院子里跑去。守门的绿萝接着灯笼的光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跑过来，越过她就想往院子里冲，她上前一脚踹过去，倒被对方给躲开了。 “我要见，要见沈煜。”几个字几乎要了她半条命，说完人就趴在地上只剩嗓子眼里嗬嗬的出气声。 绿萝上前给她喂了一粒药将人又扛回她自己的屋子，瞧着林小柔半死不活的样子，绿萝也不由得佩服苏天歌的手段。什么叫自食恶果，她在林小柔身上看到了。 翌日醒来的林小柔除了还有些鼻子不通畅外，嗓子里暗中憋闷的感觉没有了，她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拿来镜子，照了一下就嘭地一声摔到地上。被摔得变形的铜镜，凹凸不平的面上尽是她红肿难堪的脸。 “世子妃，您昨日何必让奴婢给那林姑娘喂药？让她直接来求您不好吗？” “一来我不能让她饶了我们的清梦，二来她并没有被治的服服帖帖，成功来的太容易就通常不知道珍惜。昨日要是治好了她，今日她说不得就提着剑砍进来了，这样大动干戈非我所愿。”苏天歌摩挲着杯子沿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看是你的耐力好还是我的手段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三章 屈服 沈煜这一日还在衙门办公，林小柔戴着斗篷就进了刑部衙门，甫一见面他真是没有认出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爱美又对自己的相貌自信满满的师妹，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师兄，都是苏天歌那个恶毒女人害得我，你一定要帮我让她把解药给我，然后休了她。” 好吧，这样自视甚高口无遮拦的样子，倒还是他的师妹。沈煜皱了皱眉头，“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嫂嫂，不可以这样无礼。” “那她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还不叫恶毒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天歌动的你？”沈煜撂下手里的案卷冷冷地看了林小柔一眼，“你来给师父找解药，我已经拒绝了，况且现在薛神医已经到了山上，师父应当性命无碍。你再留下来 也说不过去，还是尽快回师门照顾师父。” “就是她害得我，她……”林小柔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她在房间里放那种毒花，不是害人是干什么。我担心她拿来伤害师兄，就把花抱走了，结果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昨天夜里我去你的院子找你，还被她的丫头给打伤，要不是我跑得快，我早就没命了。”林小柔说完眼圈泛红，但是又不敢落泪，只能强忍着语带委屈。 “这么说偷偷进入我们的房间，不问自取的人是你了？还有深夜擅闯我的院子，差点伤了我的人的也是你了？你这两条都犯了我的大忌，我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还敢到我面前诬陷天歌？林小柔，谁给你的胆子？”沈煜眼眸一缩，带了些杀气，吓得林小柔微微瑟缩了一下肩膀。 “师兄，是我错了。您就看在师父的面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走可以，你能不能问她找来解药，我只要解了毒立马就走。”林小柔只差指天发誓了。 “想要解药很简单，去给天歌认个错，她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更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你走吧，我还有公务要忙。”沈煜起身走了，林小柔站在屋子里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女人抢了她的师兄，用毒药害她，她怎么可能去给她道歉。 沈煜敢在午饭之前就回了家，要陪苏天歌吃饭。 两人围桌而坐，从头吃到尾，除了聊一些事关宁太妃的事别的倒没有谈及，她知道上午林小柔去找过沈煜了，恐怕是想让他开口拿解药。不过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吃了饭，两人就窝在屋子里看书闲聊。 苏天歌看着那滴漏慢慢接近酉时，便叫了绿萝进来低语了几句，绿萝出去后，沈煜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给大人看一场好戏。” 天色将暗，林小柔轻轻地推开了房间门，手里拎着一把刀回身将房门关上。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什么，扭头看见了放着帐幔的床铺，她上前几步一把扯开了帘子跳上床将刀刃贴到了苏天歌脸上。 本来已经睡熟的苏天歌猛地惊醒，“你想干什么？”可能是刚睡醒再加上惊吓，她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 “解药呢，给我解药我就不伤害你。” “你没有中毒，不过是花粉过敏，好好将养上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你胡说，如果不是中毒怎么会折磨得我半死不过。你要是不给我就在你脸上也画上几刀，看看师兄他是不是还这么宝贝你。” “林姑娘，你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来，就不怕大人知道了饶不过你。” “师兄他从前最疼我，你可知道他尾指上的那个伤口是怎么来的吗？那就是被我咬掉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怪过我。你以为他娶你对你好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师门，一言堂你听说过吗？师兄是里边最出类拔萃的，可是要维持这么大一个江湖组织需要金钱，你又这么有钱还坐拥千手山庄，师兄只好委屈自己娶你回来。” “是吗，看起来林姑娘很了解大人了？” “那当然，我们从前青梅竹马的时候你在哪儿呢。快点，把解药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小柔说着不自然地揉了揉太阳穴，该死的夜晚又来了。 “在那边桌子的第二个抽屉里面。”苏天歌慌乱地指着那边的桌子，林小柔翻身下来打开抽屉取出了一个瓷瓶，打开瓶口闻了闻，瞬间那种其痒难耐的感觉就消失了。她合上瓶塞却再次来到床边，拿着刀子在苏天歌的脸上比划着，随即一咬牙别信扎了下去。 原本受了惊吓的苏天歌却抓住她的手翻身躲进了床内侧，一刀不中她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跟着就要砍第二刀。 嘭，斜刺里冲过来一张软凳直接撞到了她腰上，将人撞得一个趔趄差点磕着桌角。沈煜一脸盛怒地从书架后头走出来，死死地盯着林小柔，“你在师门待了这么些年就学的这些吗？” “师兄，你不是，你不是出去了吗？”林小柔记得清清楚楚是看着师兄出门上的马车，怎么会？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转头怒视着床上的苏天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胆敢陷害我。我杀了你。”刺出的刀被沈煜给卸了下来，身上的穴位被瞬间封住动弹不得。 “一会儿就给我回师门，从今往后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废了你的武功，打断你的双腿。”沈煜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若不是天歌早有准备，这会儿受伤的就是天歌了。而林小柔他不可能真的杀了她，现在想想他还是一阵后怕。 “师兄，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忘了我们在山上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吗？”林小柔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低头又看见了沈煜带着甲套的尾指，“你忘了当时我们被人追杀，是你为了救我丢了一根手指的吗？” “好，你既然想说，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免得你还像一个傻子一样守着自己的自以为是无法无天。”沈煜瞧着林小柔，有意思恨铁不成钢的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四章 不可言说的默契 沈煜张开自己的左手，声音缓缓地说道：“我有一次外出办差，路上救了一个被盗匪劫持的商队，跟人打斗的时候受了伤。” 年轻的侍郎大人在一番缠斗之后解决了贼人，环视四周死的死伤的伤的劫匪，转眼又看到有一人提着刀正要爬上马车。他飞身跳过去一剑抹了对方的脖子，随即走向被劫持的马车，刚掀开帘子想看一看里边是否有人受伤，就被人抓着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力道很重，重到他有些吃痛，于是他发了狠隔着帘子在对方头上敲了一下，抽出手一看，尾指已经被咬出了一圈深深的伤口。咬他的是个一身青衣的男子，这会儿背对着他趴在一旁的软凳上，昏迷不醒。 他也懒得计较了，跟商队的人告辞就带着劫匪准备回衙门，走到半路又被这些人的同伙给围起来了。对方用了弩箭铁链网将他锁了起来，正当他感叹此命休矣时，被追踪他过来的林小柔给救了。两人打着配合突围的时候，他为了救林小柔被弩箭给剌了一下手背，靠近被人刚刚咬了一口的尾指附近。 他也没当回事，稍稍包扎之后就躲着林小柔又去追踪贼人了。也是凑巧，伤口还没长齐，就遇上了那个他正在追踪的犯人，对方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而且身手不错，一时不察为了躲避对方的毒镖他又牺牲了左手。三棱镖的沿擦着尾指飞出去，毒液瞬间就沿着那一圈蹦开的伤口浸入体内。在昏昏沉沉之际，是红鸳出现宰了对方救了他。 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就要危及生命，在医馆他昏迷不醒，红鸳做主让大夫把他的左手尾指给切了下来。至此，沈大人这只断了的尾指成了一个未解之谜，他从来不愿跟人提起，堂堂的侍郎大人会因为被一个男人咬了一口而丢掉了一根手指。 这么些年他都在找那个凶手，只可惜茫茫人海根本查无此人。结果这根断了的手指就被林小柔 给惦记上了，非说他是因为救她才丢的手指。 “好了，事情真相你已经知道了，拿着解药，我会安排马车，趁着城门还没有关立刻回师门。”沈煜摆了摆手，床上的苏天歌一把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跳下来找了绳子捆住了林小柔的手。 “你，你不是苏天歌，苏天歌呢，你陷害我，你……唔唔……”绿萝听得直皱眉从林小柔腰间取出她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嘴将人带了出去。沈煜背着手走到书架后，“可以出来了。” 苏天歌上前一步伸手揽着沈煜的腰，抬头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尴尬。他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拿来做实验，若是能规避就尽量规避。” “嗯，我知道了，那大人，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别生气。” “那我得看看是什么事。”沈煜故意板起了脸，她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躺到床上。揪着他的左手，把银色的甲套取下来将尾指放进了自己嘴里，轻轻咬了一下。随即退了一步看着沈煜眨了眨眼睛。 沈煜的脑袋里一下子就想起了从前被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看着苏天歌简直有些难以置信，“这么说当时是你女扮男装藏在马车里咬了我一口？” “嗯。”她捏着他的手点点头，“那条路线我不常走，没想到就遇上了劫匪，当时我吓得几近昏厥看见有男人的手扒在车框上，想也没想就咬了一口。想着就算是被打死也算值了，哪成想就咬到了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还疼吗?” 沈煜伸手摸摸她的脸，“今日总算解开了我一桩心结，既然是被你咬了，那就还我一辈子好了。”他说着伸手扯下帐幔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是宿命吧，要不然从哪里解释这么多的巧合，他原本是不信宿命的，既然对方是天歌，那他也就甘之如饴了。 只是这头刚刚送出去的林小柔第二天又顶着一张尚未消肿的脸回来了，而且是带着靠山来的，师父叶先生。 沈煜当天沐休，打算带着苏天歌去茶楼里用雪水煮茶喝，管家就来报备，说他师父来了。苏天歌系斗篷的手顿了一下，这回来了正主是打算选择威逼利诱中的哪一种，若是有商有量好好说，她未必不会给老爷子好好看看，说不定不用到千手山庄就能解毒。 若是不能那就依着沈煜的意见，吊着命好了。 “你别想那么多，我去去就回。”沈煜拍了拍她的手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嘱咐绿萝看好院子就跟着管家去了花厅。 “昨夜奴婢亲自跟着临山 一起把人放进马车里送出城的，怎么会这么巧就能在半路上遇见了她师父。”绿萝百思不解，苏天歌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那人恐怕一直就在京城，只不过瞒着所有人，暗中监视国公府的动静。” “这倒是解释得通了，但是他既然想找您拿解药为什么不早早登门，怎么会等到这时候？” “那就要看大人在花厅里能不能得到答案了。”既然身中奇毒却又蛰伏在国公府的周围，背后肯定不简单。 沈煜到了花厅见着了自己好些年不曾见过的师父，遂疾走两步躬身行礼，“师父前来，徒儿未曾远迎，还望师父赎罪。” “煜儿快快请起，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提前通知。”叶先生起身扶着沈煜，上下打量着甚是满意，“几年不见，煜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叶先生客气了，那也是有你这个好师父。请坐，请坐，今晚咱两一醉方休。”沈渊像是见了多年老友一般甚是开心，一屋子其乐融融，林小柔站在一边，肿着一张脸却还是掩不住她脸上的得意。若是可能真想把那个女人拽过来让她瞧瞧，一屋子人可就只有她一个外人。 沈煜在花厅坐了没一会人就听出一丝不寻常来，师父此番不只是为了解毒，更像是带着特殊使命而来。而且看父亲的样子，二人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沈煜心里一下子警觉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五章 不是好人 说着一醉方休的两人，此刻隔桌而坐神情却说不上多么愉悦，在花厅内出现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情景只是做戏。没了外人卸下伪装，彼此都是互相看不上的样子。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守在山上永远都不会进京城，怎么无端毁约却不跟我打一声招呼？”沈渊瞧着叶先生不甚高兴地说道。 “小柔没跟你说吗？我确实身中奇毒，需要解药才能痊愈。我这次来京城也是为了活命啊。”叶先生对沈渊的不悦不以为意，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才说道：“你不必这么紧张，当年的约定依然有效，只是稍稍变通一下，我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想暂时借助国公府。” “不行，你住在这里咱们之间的约定迟早要被人察觉出来，我不能冒这个险。” “沈兄还是这么的自私自利啊。”叶先生说完抬眼看了沈渊一眼，“沈兄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沈渊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握住杯子看着叶先生，“若是到了那一步，咱们两个可真就没什么情分可讲乐。” 叶先生听完，看了深渊一眼，“我已经在原来的草庐住下来了，你若是无事倒是可以过来坐坐，咱们好好叙叙旧。”说罢他起身要走。 “你这次来京师究竟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当初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了，你背着我把它献给萧凤林后来又被安不平那个老东西给骗走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它就在千手山庄的宝藏里面，自然是讨回来了？” “你若是敢动煜儿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 “沈渊，我跟煜儿的师徒情分都要比你跟他的父子情份深，你这又是吓唬谁呢？”叶先生转身走了，沈渊坐在桌后脸皮抽动了几下。 沈煜在花厅带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了屋子，带着苏天歌去茶楼煮茶喝。 “若是师太还在的话自当去梅山走一趟，尝尝梅花雪水煮出来的清冽茶香，应该是另有一番味道。”她点好了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示意沈煜尝尝看。 “我对这些风雅之事知之甚少，这些茶水到了我嘴里都是只能解渴的水罢了。”他说完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仿佛一剂散瘀汤药，让他四肢百骸都瞬间通透起来。喝了一杯他瞧着她，“能再来一杯吗？” “当然，这个茶就是煮来给大人您喝的。”她又倒了一杯，他一口饮尽咂咂嘴，味道确实不错。 “有什么功效？” “这个一时半会儿还不好说，据说是能抵挡一些简单的毒性，假以时日是可以百毒不侵的。”她说罢支着下巴看着沈煜，“大人觉得怎么样？” “好喝。”说完两人都笑起来，既然又好喝又有这么个好处他自然是不会推拒了，不过等再倒的时候却被苏天歌给拦住了，“物极必反，咱们得循序渐进。”说完了拿出一旁的盒子递给沈煜，“你师父此番来到京师，势必会找你谈起千手山庄的事情，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瞒我。这个你拿着，若是实在无法拒绝就把这个给他。” 沈煜瞧了一眼那个盒子，实在是对这种乌木带回字纹的盒子有一种天然的抗拒，“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绝对不会让林小柔那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他伸手又把盒子推了过去。 “我怕你到时候心里堵得慌。倒不是我在这里编排你师父，而是他根本不像真的中毒了。我瞒着你给神医谷去了一封信，他们说薛神医根本就没见到你师父，于是转头又去云游去了。他既然早来了京师为什么不来找你？”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那就是在扬城的时候，我为了救你答应了詹先生一个条件，那就是打开宝藏的时候把里边的一件东西取出来给他。至于是什么他没说。现在我所知道觊觎那个宝藏的已经有好几个人了，他们都或正面或侧面地表达过对宝藏的兴趣，有时候我也在怀疑那个宝藏里面到底有什么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你是说师父有可能并不是要找什么解药而是想要别的东西？” “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天牢，问一问不平老人。”沈煜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问一问这宝藏的主人才能知道了。两人从茶楼里出来乘车赶往刑部大牢。 适才坐过的雅间的门被人推开，那人闪身进入又关上房门，瞧见了座位旁边还没来得及取走的盒子，上前一步把盒子揣好闪身出了房间。房间们嘭地一声关上，隔壁的雅间门打开，掌柜从里边出来瞧着那人蹑手蹑脚下了楼梯，不由得冷笑一声。 抬手以袖掩面进了那个雅间，将炉子上还在散发热气的水壶给提了下来，拿布堵着壶嘴，随后打开了窗子。 偷偷摸摸取走盒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小柔，吃了苏天歌给的解药，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一大半。本来该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时候，她愣是没长记性，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宣泄就跟着苏天歌和沈煜到了这处茶楼。 趁着二人走后，偷偷潜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东西，竟然让她发现了那个没有带走的盒子。拿着盒子回到师父暂居的草庐，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装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捣鼓了半天也没办法打开，正好叶先生回来了一眼看见了桌上的盒子，“从哪儿拿来的？” “师兄让我给师父拿来的。好像还做了什么机关。” “千手山庄的机关术，没有一定技巧哪里打得开。”叶先生坐下来拿着盒子，左右捏了一下又对准回字纹的中间部分按了一下，咔哒一声盒子分成一个花瓣形状散开，发出一阵清香，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叶先生也不急，将花瓣从底部按下去，咔咔几声响动，盒子又合了回去。叶先生将盒子翻过来按着中间的回字纹，咔哒一声，盒子打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六章 越狱 关押不平老人的天牢位于大牢的最里侧，穿过几级向下的台阶有一间特制的牢房。高丈许的牢房高墙上，开了几个小小的墙洞做窗户，也让这里显得没那么阴暗逼仄。 不平老人正歪在一侧的床上看书，旁边还放着炭火盆，这坐牢的日子过得也是惬意非常。听见脚步声，不平老人抬眼隔着书卷看了二人一眼，也没说话。 苏天歌也站着没说话，就这么沉默着站了半盏茶的时间，苏天歌理也没理他转身就走。 “等等，来见我到底为了什么？” “刚才还有事，现在没了。我忽然觉得买一些火药把那个地方炸了也许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求人不如求己。” “你敢，你……简直无法无天了。”不平老人霍一下子翻身下地站在牢房里指着苏天歌呵斥道。 “您摆出那样一副模样让我看了不爽，既然我不爽那么大家都别舒坦。反正我也不知道里边有什么，眼不见为净炸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您这牢也坐得不安生。” “站住，你说吧，到底想知道什么？”不平老人拧着眉头只觉得头疼。 “你给我一个不去炸毁那里的理由。”苏天歌也说不上来在刚才站着沉默的那段时间里怎么会产生一种，她在被人算计的感觉，不平老人的表现太不正常了。这样闲适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彻底放下，心无挂碍，很显然他没有。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安排了另一个计划，一个在他出事之后非常时期的计划。 现在跟那个宝藏有关系的人基本都已经跳了出来，他们这些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那里边除了一部分大历皇家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些是我做庄主那些年从各地搜罗回来的奇珍异宝。里边有两颗夜明珠是从东海来的，有鹅蛋那么大，只需要吸收一些光亮就能将一个很大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还有一些武功秘籍心法，名家字画应有尽有，更别说里头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玉器。”不平老人像是一下子陷进了回忆里，满眼都是当时看到这些财宝时的惊艳和势在必得。 苏天歌其实很想告诉他，她父亲多给的那三十箱妆奁里头似乎就有两个鹅蛋那么大的石头，都以为是羊脂白玉的原石。更别说里头还有两箱字画，她没有仔细打开来看过，想来不比他说的那些名家字画差吧。 至于武功秘籍心法，回去让沈煜看看，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不传之秘。 “那些东西都是世间少有，你若是将其毁于一旦，那可是天大的损失。”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将你放出来？”苏天歌看着不平老人，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不平老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看了苏天歌一眼翻身又坐回了床上，那一眼有厌恶也有愤怒。苏天歌嘴角冷笑了一下随即说道：“大人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高棉，遇到了舅舅，带回来他的一封亲笔信，信里明确表示把你关在天牢才是救你的命。” 哼，“安家没有他这个不孝子。” “我去高棉的第一天，你的另一个好儿子就告诉我把千手山庄的秘钥给他，他能保我平安。”不平老人这次倒是没有再冷哼出声，“其实你这一辈子过得挺失败的，可是谁让咱们是亲人呢，所以我接纳了舅舅的话，让你在这里把牢底坐穿。” 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苏天歌最后看了一眼不平老人，搭着沈煜的手往回走。回了马车，沈煜轻声说道：“你今日为何突然要说这样一番话？” “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打赌这个天牢根本关不住他，他之所以没有出来是因为手头上安排的事情没有办好，若是贸然逃出来引起怀疑会坏事。”她说完侧脸看着沈煜，“大人，我把刚才给您的盒子落在茶楼雅间了。”说完她微微侧身偎进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若是可以她不会去管这些事，可是沈煜的那些光明磊落的手段不适合对付这些人，那会伤了他。 将苏天歌拦在怀里，瞧着晃动的车帘，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原本以为她可以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平安喜乐地过一生，怎么事情好像翻了个个，变成她事事在保护他了。 从天牢回来之后，沈煜就不去衙门了，连着两天苏天歌去哪他就去哪儿。就像这会儿她不过来花园瞧瞧那株花长势如何，他也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几个丫头倒闲了下来。 “大人，您衙门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她故意板着脸问他，他点点头，“嗯，我给大人请了不定期的休假，衙门里若非紧急的事情，等闲不要来找我。” “宁太妃那边的事情也办完了？” “没有，不过圣上的意思是不让我们插手了，他已经将姚大人给调到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做个闲职。至于那个孩子，就让他认了姚大人做爹，对外就说是姚大人老来得子。” 噗，苏天歌不由得笑起来，“那姚大人都年仅花甲了，说他老来得子，谁信呐。也不知道是那个促狭鬼出的主意。” “礼部的徐大人，还给姚大人写了一篇文章大加赞赏他这种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精神，差点没把姚大人的鼻子给气歪了。” “嗯，这个徐大人倒是个人才，这下就算那些人再蠢蠢欲动也不可能在动弹的起来了。”以后春哥儿也就真的平安了。两人在园子里说话，段铭从墙头上蹦了下来，“不平老人从天牢里越狱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寅时，我在天牢外看着他被人给救走的，你不让我管，我就没管，眼下应该已经逃出京城了吧。”段铭说着瞧了瞧苏天歌，“你为什么让我别插手，我要是上去保证能让他再回去坐上一阵子。” “他也是做过一任庄主的人，天下间什么样的地方能关得住他？跑了就跑了吧，他会再回来的。”苏天歌这么说着，沈煜什么也没说，段铭瞧着沈煜一副有妻万事足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大人，庄主这样的人也就您能消受得起，佩服佩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七章 凶险之像 年节将至，沈煜是彻底闲了下来，他已经向皇帝递了辞官的奏章，虽然没有批下来，但也有那么个放行的意思了。这几天南境的战报连连告捷，连秋鸣领着人几乎直捣大朗的皇都，若不是大朗的降书来的及时，大历皇帝下令连秋鸣班师回朝，他真能把人家皇帝都给逮住送回京城来。 连秋鸣这几日正好趁着年节，押着大朗上缴的贡品进京。皇帝的一块心病落了下去，百姓也是拍手称好，眼下的大历可以说是河清海晏了天下太平了。 苏天歌的身子开始重了起来，一日里坐着躺着的时候越来越多，往常就跟沈煜两个人在屋子里看书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 沈煜这一段时间再也没见到师父和师妹，好像他们已经离开了进城似的，也不知道师父这身中奇毒是怎么解的。他虽然疑惑倒是没有再苏天歌面前提起二人来，反正他已经做好打算离开京城了，这些闲事能少管就少管点。 午后连秋鸣了，打了几个月的仗加上南境酷热的气候，连秋鸣已经从一个妖冶的白面郎君变成了沉稳冷静的黑面将军了。跟他同来的还有方琦兰，虽然看上去也黑了一些但是精神却极好，整个人透着一种向阳而生的朝气。 四人见面一时倒有颇多感慨，沈煜带着连秋鸣去了隔壁的书房，苏天歌则把方琦兰留了下来，两人这还是头一次心无芥蒂地坐在一起聊天。 “听说连将军的奏章里特地提到让皇上将你赐婚给自己，也不枉你这么些年守着他同甘共苦。” “不管他娶不娶我，跟着他已成了我的习惯，他未必有沈大人对你的那种情意，但是只要他愿意让我守着他就已经足够了。”方琦兰已经表现出了自己对于连秋鸣的所有坚韧和执着，走到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了。 “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苏天歌说完让绿萝把那盆从后花园移植过来的植物给端了过来，甫一揭开上面罩着的绸布，方琦兰看得忍不住捂着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也有点喜极而泣。 “你……你知道我们的情况？” “原本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连将军当时被我用下了奇毒，若不是你以命换命将毒素吸收到自己身上，想必他也活不到现在。你虽然已经尽力在压制毒性泛滥了，可是依然会因为过多的亲近而再次伤害到连将军。适逢上次我恰好得了一本古医书，上面讲到了隐逸族祭司的那种秘术，我就试着培育这株解药。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你们这次过来的时候开花结果了。” 绸布之下，那株花已经盛开到了最妖冶的时候，青到发紫的花瓣像是用手一碰就能流出妖异的汁液来。 “我已经认命了，来的路上他同我讲要娶我的事，我犹豫了，因为我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不能有子嗣。他坚持说可以在族里领养一个，我。。”方琦兰捂着眼睛的手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天歌，也为我曾经的所作所为跟你道歉。” “虽然过程艰难，好在结果不怀。你既然认识它应该也知道怎么使用，我就把它交给你了。”苏天歌培育这株花就是为了方琦兰和连秋鸣，之前见过几次，她能看出来方琦兰身体里堆积的毒素已经越来越重，再不清除就会危及生命。回到京城之后她就一直在注意这件事，今日总算功德圆满了。 两人在国公府一直待到吃过了晚饭才走，方琦兰抱着那株花借了苏天歌往常用来配药的药室，把自己关在里面近两个时辰，再出来时一脸轻松。 “这是怎么了？在南境研制药材还不过瘾，到国公府做客也抱着药材不撒手。”连秋鸣站在院子里瞧见她从药室里出来，话里有点责怪，脸上却挂满了担忧，“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连秋鸣，我答应了。答应嫁给你了，以后我们会生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方琦兰走到他身边抱着连秋鸣的腰喃喃地说着。 “嗯，你说好就好。”他说这话多少有些苦涩，但是她只要高兴，怎么都行。 四个人坐在一起吃了饭，闲聊了几句，连秋鸣带着方琦兰先告辞了。沈煜送走二人回到屋子倒是没有看见那盆看着就让人倍感妖异的花朵，“那花呢？” “我送人了。” 送人了？沈煜不由得心生好奇，谁这么有本事能接受的了那种看着就瘆人的花，“方琦兰？” “嗯，算是帮帮他们。”苏天歌坐在软榻上揉了揉肩膀，沈煜走过来给她揉着，“年节时要在宫里陪皇上用晚膳，若是实在太累我们就给圣上告假，本来我也已经辞官了。” “你辞官了，可是还占着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我没事。”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绿萝慌慌张张地敲了门就跑进来了，“世子爷，世子妃，礼部徐大人府上的管家来了，说夕颜郡主要生了，可是临盆情况很凶险，太医院的人已经去了，徐大人不放心……” 苏天歌扶着沈煜的手就站了起来，“我们快去。”说不上为什么，绿萝这么一说她的心就开始怦怦直跳，七上八下的，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两人乘车赶到徐府，院子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管家从马车上下来就带着二人直接去了正房，夕颜的惨叫声从屋子里飘出来，徐大人站在门口左右徘徊，见着二人疾步上来，“世子妃，拜托了。”别的话不用多说，苏天歌就已经明白情况很凶险了。 她回身拍了拍沈煜的手推门走了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两名太医站在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见着苏天歌如同见到了救星，“沈夫人，夕颜郡主这一胎凶险至极，按照时间来算并没到时间，胎儿也没有要降生的迹象。但是已经有出血了。” “可有问过府里，今天郡主有没有磕到或者碰到？” “没有，都问过了，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知道了。”苏天歌说着一撩帘子进了内室，一旁站着两个稳婆，两个丫鬟端着水盆面巾，四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她上前一步首先看见了夕颜那张苍白的脸，都说女人临盆之际就像在过鬼门关，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夕颜的喊叫声完全就像是无意识的喊叫，她的疼痛已经左右了她的理智，“夕颜，夕颜。”她翻了翻夕颜的眼皮，瞳孔充血像是在攒着劲要将孩子生出来，一旁的稳婆还在叫着使劲，使劲，要出来了，使劲。 “闭嘴。”苏天歌回身呵斥了一句，捏着夕颜脉搏的手颤动了两下，这根本没有临盆之像，究竟怎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八章 还与她有关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从夕颜的指尖滴到床下的盆子里，速度虽要比滴漏慢，可是没一会儿也已经把盆子里的水给染得通红。苏天歌坐在丫头搬来的椅子里，拧着眉头，瞧着夕颜的脸色越来越差。两个太医在旁边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哪有这样治病的，放血，还是给一个有了身子的孕妇放血，这一个不好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可是他们两个也已经束手无策了，只能由着苏天歌试一试了，虽然心中疑虑重重，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两个稳婆已经被赶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她们哪里见过这样凶险的临盆场景。依着经验，女人这个时候肚子疼不就是该生了吗。徐朗站在屋檐下，拧着眉头一声不吭，刚才屋子里还有夕颜的喊叫声，这会儿却声音全无，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问了两个稳婆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是苏天歌把她们赶出来的。 沈煜负手站在门口，他心里有种煎熬的矛盾感，今日这事除了所有人都平安无碍，否则出现任何第二种可能对人都是一种折磨。天歌，你能给我报个信或者出来让我看一眼确认你平安吗？ 门开了，丫头慌慌张张地拿着一张方子出来说世子妃让她赶紧去一趟国公府找绿萝，按着方子上面的药，抓两副。 徐朗招呼了管家带着护卫还有他自己的腰牌赶紧去国公府。 “夫人怎么样？” “世子妃说凶险之像已经控制住了。” 呼，所有人稍稍松了口气，等着管家带着药材回来煎好药送进房中，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房门再次打开。苏天歌扶着门框冲着沈煜喊道：“大人。”沈煜伸手刚扶着她的腰，她就瘫倒在沈煜怀里，累得连再出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快，带着世子去客房先歇下。”徐朗吩咐道，随即冲着两人拱了拱手抬脚进了正房。 “大人，你别担心，我就是有点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她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大人。” 沈煜摸了摸她的脸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深深呼了口气，一场担心总算过去。只是凡事都有原因，现在他就希望这原因能别跟天歌扯上关系。 苏天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糊，揉了揉脑袋才算回忆起昨夜的事情，也不知道夕颜怎么样了？ “她没事了，两个太医已经控制住了她的病情，腹中的胎儿也无碍。”沈煜走过来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头还疼吗？” “没事，只是睡得久了有点迷糊。”她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大人，我要跟你说件事。夕颜是被人用迷香给催动了神经，陷入了一种以为自己要生了幻觉里，我要不是来得及时，她昨晚就出事了。” “这就跟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了。”宋妙锦的死跟萧睿有关系，所以炎亲王府才会出那档子事，上次他已经几乎把京城翻了个个，翻出了所有跟宋妙锦有关系的人。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害夕颜。” “徐大人应该会好好审查一下他自己的府邸，追查到迷香来自哪里，到时候若是有了证据就可以直接上呈皇帝，请圣上定夺。” 两人收拾齐整从客房里出来，先去正房看夕颜的状况。徐朗守在床前见二人进来，就跟着沈煜出去了。苏天歌走过去给夕颜把了把脉，终于松了口气。已经脱离危险的夕颜，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腹中的胎儿偶尔还会轻轻蠕动两下，显然并没有受到昨夜风波的影响。 “徐大人，可有什么发现？”两人来到外间，沈煜也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问道。 “昨夜我就连夜查过了，迷香是府里的丫头从香料铺子里买来的，因为夕颜这几日总觉得恶心难受，就想调一些香缓和一下心情。所有的香都是夕颜一个人弄得，今日我已经着人去过香料铺子了，所有的东西就跟丫头带回来的东西一眼，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这事儿我一时倒不知从何处查起了。” “进出郡主房间的人，可还有人佩戴香囊或者擦拭香膏，头油之类的？” “正房这里伺候的丫头都是夕颜从王爷府带过来的，都熟知夕颜的喜好，所有这些天都很慎重，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徐朗也是奇了怪了，他一时还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徐大人，这个香囊是谁的？”苏天歌的声音从公屋子里传来，徐朗起身走进室内，见苏天歌正指着屏风上挂着一只赭色香袋子。 “是我的，袋子还是夕颜缝的。有什么问题吗？” “里面的东西是谁装的？”苏天歌捂着鼻子没再说话，徐朗会意赶紧拿着香袋子出了卧室，到了外间将香袋子往桌上一放看着沈煜，“这里边的香料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一日出门会一个同僚，席间我记得这个香袋子似乎丢了，我在茶室里好一通找才在我自己的椅子下面找到。后来也就没在意，莫不是。。。” “想来你这位同僚并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徐大人若是想查这个人我倒是可以帮忙。”沈煜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查的话就差对方个底儿掉，让他再不能替人作恶。 夕颜轻咳了两声醒来，见着苏天歌原本还悬着的心竟奇迹般平复了下来，“天歌，我昨夜以为自己要死了。” “无事了，孩子也没事。”苏天歌拍了拍夕颜的手，“接下来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天歌，我惦记着一件事，前两天我让丫头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不知道谁往马车里扔了一封信，上面没头没尾画着一个钥匙的图案。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这人如此鬼鬼祟祟，我哪里肯让他如意，就没理会。” 苏天歌轻抚一下夕颜的肩膀，让她不要想太多，然后带着盒子跟沈煜会国公府。在马车上，她打开盒子拿出了最后一枚由夕颜保管的钥匙，“大人，转来转去还是跟那个宝藏有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零九章 夜宴 冷风凛冽吹得车帘子都有些挂不住，沈煜微微侧身压着帘子一角，给苏天歌拢了一下斗篷的帽檐。 “大人，是不是要到了？”苏天歌醒过来捏了捏眉心，唉，这日子过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半都在睡觉。捏了捏脸颊有点干，她便取来一侧的妆盒，弄了点自己调的香膏抹了抹脸颊，点了点口脂，最后在把香膏在掌心揉了揉亮给沈煜看，“好闻吗？” 他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她亮亮的眼睛，俯身亲着她的嘴巴，将上面刚点好的口脂给吃了个干净，末了一咂嘴，“好吃。” “大人。”她嗔笑着挑眉看他，随后将口脂盒子拿过来，仰脸说道：“那劳烦大人动手给我重新点上。” 他笑着伸手在盒子里点了一下，在她的双唇上来回轻轻抹了抹，随后将指尖的一点红放进嘴里，笑着看她。 “大人……”她他这种半带玩闹半带诱惑的行为举止，越来越难以抗拒。现在再让苏天歌去看沈煜，那简直就跟天神下凡自带一股光芒，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只想把这个人困在身边，牢牢地困着，谁也不给瞧了去。 这么看来的话，她以后带着他回千手山庄，还真是带了个压寨郎君啊。 “在笑什么？我从前在边关办公，曾经在大漠见过一种浑身火红色的狐狸，如果它们偷到了鸟蛋或者躲过了猎人的陷阱，就会露出你刚才脸上的那种笑容。带着点狡黠的精明。” “是啊，我在想带着你回山庄的话，日日就把你困在身边，哪里也不许去。是不是有那么点压寨郎君的意思？”她边说边盖好了盒子，从另一个盒子里取了点香膏出来给沈煜揉着手背。 他听完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若喜欢这种关系，我也不介意。”末了提鼻子闻了闻，“似乎跟你的是不一样的味道。” “嗯，你的这种我放了些清脑安神的药，对于酒后吹风引起的头痛有奇效。来，低头。”她点了一些在他的脸颊，额头还有太阳穴都揉了一下，“一会儿晚宴你肯定免不了要喝酒。而且你别小瞧这个，若是顺着风吹来的话，我隔着很远就能闻得到。” 沈煜就着她的手深深闻了一下，“我怎么闻不出来。”说着啄了啄她的掌心，引得她跟着也浅笑出声。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宫门口，沈煜揽着苏天歌从马车上下来，左右已经来了不少辆车，下来的人寒暄着，苏天歌从从人群里看见了郑玉。两人还算聊得来也就走在一处慢慢往夜宴的地方走去。 到了大殿里，已经有不少人落了座，大家左右打着招呼按照位份尊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做好。男客与女客的坐席中间隔了一层帘子，避免了直面的尴尬。苏天歌向来不爱应酬，更何况她在京城世家的夫人中间可没什么好名声，所以她也乐得轻松跟郑夫人还有郑玉做到了一处。 “你听说了吗，这几日皇帝有意在新进的秀女中选几个品貌上佳的晋升妃嫔位，也为以后甄选皇后做准备。好多人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郑玉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天歌点点头，“也是时候了，后位空虚毕竟不利于江山社稷，皇帝早该有此打算了。” “你是没听说最近京城中的流言。”郑玉左右看了一眼，往苏天歌身边微微靠了靠说道：“一会儿你若是看见一个与你很像的可千万别惊讶，听说她最近风头正盛几乎独揽圣宠。你知道她是谁家的吗？” “谁家的？” “苏城吴家的，先帝年间在苏城做同知。那姑娘也姓吴，是出吴家出了五服的亲戚，据说是吴家一路花银子送上来的。”郑玉说完，苏天歌心里咯噔一下子，吴同知，那不是吴仁毅和方琦瑶吗？真是山不转水转，方家这最后一根刺留到现在又跳出来了。 “若是她真的品貌端正，立嫔立妃也是应当。就端看皇帝怎么做了。”苏天歌敛了一下眼睫，郑玉还待说什么，大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人扭头看去，太后还有萧玄从正殿门口走了进来，屋子里山呼万岁。安静下来之后，太后领着十几个人穿过帘子到了女客这边，大家行礼平身落座。苏天歌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陈太后还有她身边的女子，一打眼倒是真有那么一个眉眼跟她相像的。 她望过去，对方的双眼也直勾勾地看向了她，眉毛微微上扬了一下。她不过扫了一眼也就过了，却在坐下来之后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火辣辣的注视。 苏天歌微微侧头跟郑玉闲扯着，心里却在想，若真是吴家花了银子把人送进来的，那方琦玉不可能不知道啊。可是看那日她的表现，明显就是孤苦无依的状态，这位吴秀女根本就没去见过方琦玉？ 再回头想想从前，方琦瑶跟她这位亲妹妹关系并不怎么好，甚至还在吴同知这件事上成了仇人。现在方家倒了，方仲安死了，方琦瑶能依靠的只有吴家，难道说这位姑娘是吴家送上来的？吴同知，先前的乔丞相家已经离了京，他现在又攀上了谁？ “我怎么瞧着那姑娘似乎一直在模仿你。”郑玉说了一句，咂咂嘴，“她从前是不是认识你啊？说话的神态，皱眉的动作就连掩面而笑的动作都跟你有几分相像。啧啧。”郑玉像是十分可惜。 “若不是听你提起，我还真没注意到，或许是你这会儿挨着我你就觉得她在模仿我。没有的事。”苏天歌说罢，指尖捻了捻袖口的云纹眼睛眯了一下。 “就是这个动作，我在那吴秀女身上可看见不止一次了。李鬼碰上李逵，这姑娘可惜了。” “小玉，你这一天到晚总在瞎琢磨什么。”郑夫人低声斥了郑玉一句又对苏天歌说道：“你别听她瞎说。” “娘。”当着面被母亲批评，郑玉有点没面子，“我不说了，您回家再骂我行不？”三个人闲聊着，陈太后领着上头坐着的一众女子走了下来，敬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章 构陷 离得近了，不止郑玉注意到了，所有直接看见那位秀女的人都不由得转头看一下苏天歌，两相打量之后不由得脸上带了点看戏的意味。 到了苏天歌这里时，陈太后特意点了吴秀女，“来，看看，都说你两像，今日就站到一块让哀家好好端详端详。”陈太后的声音不大，奈何内容太惊人，不止是女客这边，就连男客那边挨着席子的一侧也安静了下来。静默的力量瞬间压倒了喧闹，传染到了整个大殿里，女客扭脸看过来，男客竖起了耳朵。 “这么站到一处仔细看，还真是很像，这若是看花了眼可不就是一个人吗？”陈太后根本不待苏天歌说话，就把话又自己接了过去，说了这么一句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的话。苏天歌有些摸不准太后为何这么说，虽然是有几分像，可天差万别的地方多了去了。 敬了一圈就下来，陈太后领着人又回到了上首，丝竹奏乐响了起来，屋子里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宴会进行到一半不断有人进出，苏天歌算了算时间也快结束了，就微微揉了揉腿又重新坐了下来，绿萝上前半步给苏天歌揉了一下肩膀，“奴婢瞧着大人像是出去了许久，足足有一炷香时间，这会儿还没回来。” “我知道了。”苏天歌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这时候似乎有宫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到太后跟前低语了几句，太后面色一沉起身往殿外走去。男客那边的也有内侍跑进去给萧玄禀报，过了没一会儿萧玄也抬脚走了。苏天歌这心就开始揪着了。 “是不是宫里出事了？”郑玉小声问道，郑夫人说道：“就算有事也轮到不到我们操心，老实待着，一会儿夜宴结束就走。” 两人话音刚落，太后身边的宫娥急匆匆走了进来，到苏天歌跟前低声说道：“太后娘娘请您到养心殿一趟。”苏天歌抬眼看了看那丫头，“出了何事？” “与世子爷有关，您请放心跟我来。”宫娥说罢转身就走，苏天歌那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起身领着绿萝跟着那宫娥除了大殿。外头的冷风一吹她的头脑瞬间清醒 ，从一种混沌一下子跳入了极致的冷静。她不喜欢事情悬而未决的状态，要知道等死比死更可怕。 养心殿里，萧玄正背着手站在正殿，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带着点不忍的怜爱。这份不忍她就不明白了，难道又要她为了大历两肋插刀？ “见过陛下。”她的搭着绿萝的手给萧玄行礼被他扶了起来。 “这件事朕本来不想叫你过来，可是朕转念一想又似乎该让你知道。”萧玄瞧着苏天歌，才发现自己这些天不过是将对她的思念和不可得转移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尤其是现在对着她，他竟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了，那个吴柔嘉哪里像天歌？分明是他拿一眼的错觉当做麻痹自己的良药。 “把人叫人来吧，皇帝就留在外间。”太后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苏天歌微微低头转身进了内室，抽抽搭搭的哭声隔着帘子就飘进了她的耳朵里，这是怎么了？进了内室，太后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神色不耐，一侧跪着一个着淡青色的衣衫的女子，可不就是吴柔嘉吗？她哭什么？ “给世子妃搬了软凳过来。”太后看着苏天歌坐下来才再次转向吴柔嘉，“说吧，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讲一遍。” “启禀太后，臣妾在大殿里多喝了几杯酒，有些头痛难耐就让宫娥陪着到了殿外吹一下风，不知不觉走的有些远了。在回大殿的路上碰见了一位大人，臣妾自觉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就想换个方向会大殿，没想到那位大人竟朝着臣妾径直走来，酒气冲天里就开始对臣妾言语不敬。臣妾害怕就让宫娥赶紧去求救，那人见只有臣妾一人更是肆无忌惮开始对臣妾动手动脚。他甚至还想当场玷污臣妾，若不是臣妾拼死不从大声呼救，今日怕是就无言再来见太后还有陛下了。” 吴柔嘉抽抽搭搭却讲了一个逻辑分明，有理有据有始有终的故事。她说完了，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像是感觉到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跪着往前匍匐了两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玉佩，“太后，您看，这就是臣妾从那人身上拽下来的。臣妾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说谎。” 太后摆摆手，帘子后头走过来一个宫娥，取下吴柔嘉手里的玉佩递给了苏天歌，太后才接腔说道：“吴秀女说是沈大人差点玷污了她，这块玉佩就是她从沈大人身上拽下来的。你看看可是真的？” 玉佩确实是沈煜的，而且是今日从府里出发时候她亲自给他佩戴的，“这块玉佩确实是大人的。至于吴秀女说的真不真，臣妇不敢妄加揣测，臣妇有些疑点想要问一问吴秀女。”说来也奇怪，听完了一个女人抽抽搭搭说自己被她的夫君给上下其手了，她竟然只觉得荒唐可笑，丝毫没有一点愤怒。这是为何？她觉得等找到沈煜了可以好好问问他这个问题。 “你问吧。”太后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像是听故事一般闲适，也不在乎自己儿子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被人给玷污了。 “设宴的大殿出去左边是通往后宫的宫墙，右边才有一片亭台水榭树林子，但是据我所知那里直来直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吴秀女刚才说自己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醉态打算换方向，那请问你想换到哪里去？再有你既然觉得害怕，又怎么会蠢到让宫娥离开，就剩自己一个人来面对那种险境？第三你说你拼死不从大声呼救，宫中可有侍卫听见？若有定然能将那酒后无德之人抓个现行。” 苏天歌说罢看着吴秀女，吴柔嘉侧脸哭了一会儿说道：“臣妾面对那种险境，哪里还有时间考虑这么周详。这块玉佩可以为臣妾作证，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太后，既然如此就让人找一找沈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一章 无影无踪 苏天歌坐在软榻里指着脑袋休息，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是萧玄踏着清晨的微亮走了进来。 “朕让御膳房特别给你做的饭菜，一夜未睡也好歹吃一些，你现在毕竟。。”他点到即止摆手示意后头的宫人将饭菜端进来，又摆摆手示意都下去。 两人面对而坐，一人一碗粥，几碟子小菜，一点油饼。 她知道萧玄刚上万早朝，过来就是为了陪她吃早饭，她不忍拂他的意便拿了筷子开始吃饭。担心了一夜到今早依然无果，她知道事情有点棘手了，沈煜不可能抛下她独自离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被困在皇宫的某个地方。可是这么大的皇宫，连萧玄都找不到人，她上哪儿找。 “你也别太担心，朕已经下令让御林军还有内廷司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事情总会有个结果。” “谢陛下。谢谢你愿意相信他。”她点了筷子抬头看萧玄，目光澄澈一如从前把他当朋友时那般信任。 他微微敛了一下眉笑着说道：“我信他更信你。”沈煜的人品他自然是信得过的，重点是那个人是她看上的，挑来放在心尖上的，他自然信她。 “那臣妇就给陛下讲一段过往。”苏天歌简单把在苏城与吴同知一家的纠葛说了一下，随即补充道：“吴柔嘉吴秀女就是吴家的亲戚。” “你不至于怀疑朕会因为贪恋她的颜色而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吧？” “那倒没有，只是这件事实在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拙劣到会把自己搭进去的计划？” “天歌，朕会让她把事情都说出来，有人在朕的皇宫兴风作浪甚至还威胁到了朕的人，朕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生在这个世上。”萧玄吃过早饭就走了，苏天歌让人收拾了碗盘，起身的时间里，闻到了一股味道，说不上来的冷香。 出了门才发现是芳华殿一角的的梅花开了，冷冽的清香随风浮动着，闻起来让人头脑都跟着瞬间清醒几分。 香味？苏天歌抬起双手轻轻闻了一下，昨日在马车上擦的香膏味道已经淡了许多，希望他没有被人泡在水里。 “绿萝，你去找一下前几日刚进京的连将军还有一位方姑娘，就说我借小黑一用。回来的时候吧马车上放置的妆盒拿来，速去速回。”绿萝应下了赶紧领了出宫的牌子去找连秋鸣，大概巳时的时候就回来了，一手提一个盒子，守宫门的人都知道这是芳华殿里出来的也就没多加阻拦。 到了芳华殿，见着苏天歌，她稍稍松了口气，“世子妃，您猜连将军给了奴婢什么？”说着他打开了盒子，一只黑貂目露凶光地窜了出来，落在桌子上弓起了身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它就是小黑。”苏天歌说罢，从一旁的点心盘子里取了两粒果子，“来，吃饱了好干活。”小黑唧唧两声，身上的毛也顺了下来跳过去将果子含进嘴里嘎嘣咯嘣给吃了，直到吃完了两颗果子，被苏天歌给点了一下脑门，“事情办好了，这些都是你的，否则一个也没有。” 唧唧，小黑叫了一声，抬头看苏天歌，神情里再没了戒备和凶狠，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绿萝啧啧称奇，将另一个盒子也拎到了桌上，苏天歌从盒子里取出来那两个香膏和口脂，分别给小黑闻了一下，“给我找一下他人在哪里？找到了就回来给我报信，记着，路上别伤人。”说完拿了一颗小一点的果子方进行小黑的嘴里，又顺了顺它的毛。 小黑唧唧叫着窜出了屋子，苏天歌拍拍手呼了口气。 “世子妃，奴婢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方姑娘，连将军给奴婢小黑的时候说千万不能摸它的毛，还说谁要是被咬了一口就等着办后事。它真这么厉害？” “嗯，差不多吧。” 彼时萧玄正在养心殿瞧着沉默不语的吴柔嘉，心中五味杂陈。这么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进了宫，得了宠幸，居然还不安分守己，非要来给自己使绊子。 “说吧，到了朕这里已经没什么可要隐瞒的了，说与不说你都会得到同样的处置，但是对你的家人还有凡是跟你扯上关系的人，则大有不同。”萧玄沉声说道。吴柔嘉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这样饱含杀意的语气她还是第一次在萧玄嘴里听到。 两人独处时，他从来不说什么甜言蜜语甚至连哄骗一句逗她开心都不曾，但是他的动作是温柔的，透过她仿佛在对另一个人。她虽然心中不平却也知道自己就是这么个命，吴家送她进来不就是看她长得像苏天歌吗？他宠幸她不也是看她长得像那个女人吗？所以她接受这些。 可是谁能来告诉她，她牺牲了所有却换不来自己想要守护的，这种牺牲的意义又在哪里。 所以她听了她们的建议，准备作妖，可是她又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摆布所以选了这条看着十分愚蠢的计策。过程怎么样不重要，结果是她们想要的不就好了。至于她自己，已经不想活了。活着做她们的依靠，帮手，却眼睁睁看着那对她来说珍若生命的人含恨死去，这样的日子她熬不下去了。 “陛下，沈大人昨夜并没有对臣妾不敬，实际上臣妾并没有见过沈大人。那枚玉佩是臣妾的贴身宫娥交给臣妾的，所有的话也都是她让臣妾原原本本说的。” “你为什么要进宫？”萧玄定定地看着吴柔嘉，那张脸还有那双眼上的神情，他在苏天歌身上见过。那是一种心有所属却又不得不留下的无奈和哀伤。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嗯，是真的有那么点可怜，怎么就掉进一个叫苏天歌的陷阱里爬不出来了。更可怜的是，他连爬都懒得爬，只能任由这个陷阱将他吞没。 “陛下，臣妾有罪。”吴柔嘉跪伏到底，声音悲戚。 “你是有罪，朕自会治你的罪，吴家还有所有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都跑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二章 挖一串 跃上跃下的黑貂如一道黑色的影子，蹭一下子就从人眼前消失了，让人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绿萝远远地跟着小黑，就害怕它突然伤人，结果这个小东西一下子就从这个墙头跳上那个墙头，让她根本无从追起。 在宫墙里瞎转悠了一圈，她迷路了，整个皇宫的房子都一样，就连脚下青石板的路面纹路都是一样的。绿萝不敢再乱走了，只好依着宫墙一角打算等人经过的时候问问路。一个穿着杏色衣衫戴斗篷的女子从那头走了过来，她瞧了瞧觉得可能不是宫里的娘娘，可是又不像宫女。她拿不准对方是什么身份，还没开口，对方倒先开了口。 “你是苏庄主跟前伺候的姑娘？”女子瞧见她似乎很是兴奋。 “正是，您是哪位宫里的娘娘吗？” “我不是娘娘，我是伺候娘娘的，你叫我叶歌就行了。”女子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事正了正神色说道：“你快回去告诉苏庄主，昨晚。。。。。。” “奴婢迷路了，你能带我去芳华殿吗？”绿萝眼角余光瞥见了有人往这边走来，她故意提高了声调，拉着叶歌的手。 “这。。。。。。好吧。”叶歌领着绿萝往芳华殿走去，路过的宫娥都低头称呼她一声姑姑。绿萝有些好奇，“姑姑？你看着还没奴婢大呢，怎么就做了姑姑？” “这个我也不知道，从前我就在锦绣苑伺候人，如今再回锦绣苑接着伺候人也没什么不好。”叶歌腼腆地笑了一下，两颊各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又给她增加了几分颜色。绿萝心想，宫里的姑娘果然都是好看啊。 苏天歌正在屋子里思量这小黑怎么还没回来呢，到看见绿萝跟着那个小丫头进来了。 “世子妃，奴婢跟着小黑迷路了，若不是这位姑姑，奴婢怕是就回不来了。” “苏庄主，我也是路过。不过我昨夜在锦绣苑碰见了一件怪事，今儿个出去看了看就决定过来跟您说说。”叶歌说完顿了一下，“二更天的时候，锦绣苑里来了一个人，一戴着斗篷遮得严丝合缝，进了一个秀女的房间，一直到今早都没有出来。后来我才发现就是那位秀女，所以我借故进了她房间闻到了一股子陈年纸墨味，后来就找到了藏书阁。但是藏书阁今天却锁着门，据说是值守的公公身体不适。” “我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这位姑娘。事情就是这样，也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只是我想着这种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有关联，就跑来跟你说一声。”叶歌说完就要走，小黑唧唧两声也窜了进来。 “你先留在这里。”苏天歌冲叶歌说完，就领着绿萝跟着小黑出了芳华殿。这一回它不慌不忙地领着二人穿过宫墙直接来到了偏于一隅的一幢院落外。 苏天歌抬头一看，这不正是藏书阁吗？门上落了锁，隔着门缝能看见里面的藏书楼也锁着门。 “能开吗？”苏天歌回身看了绿萝一眼，她点点头上前一步，从发簪里拆出来一根针，钻进锁孔里扭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头开了。两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小黑唧唧两声跳上了二楼，扒着窗台回头看苏天歌。 “大人在二楼。”刚说完，她动了动鼻子，“上二楼去救大人，要快。”绿萝领命也不再去开一楼的锁，纵身跃上二楼，撞开窗框跳了进去。 轰，一股子烟油味弥漫在空气里，苏天歌皱了皱眉头，侧身看见了二楼侧面的窗边露出一片灰白色的衣角，“小黑，上。”苏天歌喝了一声，小黑迎着那道人影就窜了过去，咻，一支箭贴着她的耳朵擦过去，钉进对面的墙缝里。 一声惨叫过后，那人从二楼掉进院子里，抽搐了两下便一命呜呼。火也是这个时候窜了出来，顺着二楼那洞开的窗框往外突突喷着火舌。这动静招来了宫里的的人，当当的敲锣声还有走水了走水了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苏天歌攥着拢在袖子里的手，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还在冒火的窗户，绿萝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大人还活着，还活着。”苏天歌绷紧的神经终于在看见沈煜的那一刻松了下来。 藏书阁的大火已经烧了起来，冬季干燥的天气加上风势还有满屋子的书，几乎没过一会儿火焰就把整栋楼都给吞噬了。后头乱糟糟一团，可都不及苏天歌这会儿心头的乱，沈煜人是活着的，可是却中毒了。 “世子妃，咱们现在去哪儿？”绿萝瞧了瞧一侧被两个侍卫抬在门板上的沈煜，小声问道。 “回家。不对，回庆阳巷。” “陛下，沈世子被世子妃给带走了。世子妃让属下来告知陛下，说藏书阁那个看守的内侍还有锦绣苑一个秀女有勾结，至于是哪个秀女，您可以找锦绣苑的叶歌姑姑来问讯。”侍卫一字不落地把苏天歌要他转达的话讲给了萧玄。 “知道了，看好藏书阁，别让那里的火再起来。”侍卫应声走了，萧玄转身进了内室，“你可都听到了，朕不止会揪出这一个还会揪出你背后的无数个。你们既然进了宫就该安守本份，不该把那些勾心斗角带进宫来，更不该把注意打到朕在乎的人身上。” “陛下，臣妾有罪，甘愿受死。”吴柔嘉跪在地上还是这句话，她知道这件事迟早要被捅出来，她死了就可以去找他了，还能拖着害了他的所有人。大家一块去过奈何桥的时候，谁也别叫屈，这都是她还有她们应得的。 看守藏书阁的内侍被人发现死在了屋子里，那个秀女被杖毙时又供出了深藏背后人，姚大人还有宁太妃。萧玄瞧着那一连串的名字，只觉得眉毛跟着眼珠一块跳，这些心有不甘的人是非要把他的皇宫搅得乌烟瘴气才算完吗？ “陛下，锦绣苑的叶姑姑到。” 叶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做了皇上的萧玄，从前曾经见过几次，都还是他做王爷的时候。那时候她跟在宜妃身边所以不怕谁，可是这会儿既没有宜妃也没有苏庄主，只有她一个人来面对。她呼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三章 胎里带 回到庆阳巷，沈煜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外在的显症让苏天歌无从下手，甚至用了她自己的血也是没有一点反应。 站在床边，苏天歌的胸中憋着一股火气，看守藏书阁的内侍死了，杖毙那个秀女的时候拷问过，她根本不知道下的什么毒。至于吴柔嘉就是一个傀儡，或者说就是那些人自己给自己埋得一颗雷。 现在雷炸了，却伤及了无辜，她这笔账该找谁算。 “姑娘，宫里来人了。”丁香这几天身子不爽利就没跟着苏天歌一块进宫，而是回了庆阳巷，没想到这会儿姑娘回来了，倒是弄得大人一身伤。 苏天歌撑着身子由丁香扶着去接旨，是萧玄的一道口谕，说一定会为沈大人讨回一个公道，另外附赠了一颗外邦进贡的解毒金丹。 接了旨意送走内侍，她拿着那颗金丹沉思了一下，让艾虎去找一下连秋鸣还有方琦兰，尽量赶到庆阳巷一趟。 这边她的话音刚落地，方琦兰来了。 “我这几日一直在研究那个解药，终于小有所成。出来的时候就听说了沈大人的事，可是麻烦？” “很麻烦，因为我根本没见过这种毒。”苏天歌拧了眉说道。 “我看看。”方琦兰跟着苏天歌进房间一看，才知道苏天歌说的麻烦到了何种程度。寻常中毒之人总会表现在外面，总有个地方不正常让你一看就知道对方身体不好。可到了沈煜这里，就连脉搏都是正常的。 “若是能知道是谁下的手，或许可以追根溯源找到与此毒有关联的人和事。”方琦兰说不上来沈煜这种状态究竟算怎么回事，看着也不像中毒，“薛神医能赶过来吗？” “上次大人的师父说自己身中奇毒，薛神医就出去云游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事有凑巧，到了坏事这里可不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你也别着急，我回去翻翻典籍。”方琦兰告辞之后，苏天歌回房间，一路上就在想沈煜的那个师父。她留在茶楼的东西被林小柔给拿走了，想来也是交给了叶先生，叶先生现在离开京城就说明他已经打开了盒子。 因为那里边是她画的地图，宝藏的地图，只有这个才是最吸引他的。逃走的不平老人，估计也去了宝藏之地，还有那个詹先生，安国公。这几个人凑到一块，想来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脑子里千回百转，脚步还没走到院子里，那头又来人了，庆国公。 “煜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沈渊瞧了瞧自己活死人一般的儿子，瞪着苏天歌一件愤怒。 “说了有用吗？您会把那些藏在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吗？父亲。”苏天歌语气不善，沈渊听得更是怒不可遏，这就是苏云的家教。 “我是煜儿的父亲。我要把人带回国公府，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沈渊摆了摆手，站在院子里的沈府侍从就要往屋里进。 “看谁敢动！”苏天歌扶着椅子坐下来，眼神一凛扫了一眼正要往屋里进的人，两个侍从生生停了下来后退两步站到了门外。 她冷着一张脸看着沈渊，“国公爷，我可以为了大人连命都不要，您可以吗？若是不可以就请离开。” “你这是一个晚辈对长辈说话该有的样子吗？苏云的家教就是叫你这样目无尊长？” 苏天歌瞧着沈渊冷笑了一下，“尊长并不是尊你的年龄，而是尊你的行为，你的见识阅历。国公爷，您自己可曾扪心自问过，自己这个长辈哪一点做得值得晚辈尊敬？” “你！”沈渊劈掌就要去打苏天歌，她就这么冷冷地瞧着他，眼神里带了刀子仿佛他若是这一掌下去，就能迸发出来将他刺个对穿。 他的巴掌忽然就在半路停住了，那眼神太可怕了，就像浸了毒。 “国公爷若是无事就请离开，恕不远送。”苏天歌起身进了内室，管他身后的沈渊是什么表情。这种父亲还真是不要也罢，儿女妻子的命都比不上他自己还有沈家的荣誉重要。 沈渊抬脚出了正房，他第一次栽大跟头是在苏云身上，上一次是在自己儿子手里，这一次又轮到苏云的女儿。他只觉得头上火星子滋滋乱飘，头晕眼花。 “国公爷，您看现在怎么办？” “给我盯紧了她还有这个院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来跟我汇报。” “临山呢？”苏天歌在内室里问道。 “不知道，这几天都没见他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接了大人的差事出去了。”艾虎在外间应到。 话说这头的临山还真是接了沈煜的一个差事，林小柔到底是记挂着沈煜，在路上的时候试图给沈煜递消息被叶先生给切了。 消息虽然没传递成到底还是露了踪迹，临山就顺着这点线索追到了扬城，上次来扬城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让他对扬城这地界充满了戒备。 所以他一来就让风里刀关照道上的兄弟监视着叶先生，他去找苏天歌留在扬城的千手山庄的人，打听詹先生的消息还有是否见过不平老人。 结果让他很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那就是这两人现在在一块呢。 热闹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待到叶先生也找去詹氏庄园后，临山赶紧给京城发了消息。 翌日接了信得苏天歌，给临山回了一封信，外加一句话。去詹氏庄园告诉他们几人，谁动的沈煜赶紧给治好，否则她就下令千手山庄的人，点火炸山。 临山揣着信惴惴不安地进了詹氏庄园，这三人像是知道苏天歌会派人跟着一样，对临山的到来毫不意外。 “你去告诉她，没有人动沈煜，她莫要恨错了对象。若真是一头邪火无处发泄，倒不如去问问庆国公，他这个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儿子动了什么手脚。”叶先生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直接挑明，那是家事。 却把临山惊得不知该如何回话，“那能不能请先生明示，毕竟大人可是您的弟子。” “你告诉她也别着急，煜儿这是胎里带的陈年旧疾，好好将养着他自己就回来了。” 啊？临山听得云里雾里，只好赶紧给苏天歌回信。京城庆阳巷，苏天歌捏着信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沈煜，眼眸又深了几分。 胎里带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四章 蛰伏最深的人 沈渊年少时也曾是轻狂少年，父亲任职翰林院，是一个一头扎进故纸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学究，母亲一心要强，三十几岁生了他一根独苗，也就可着劲地让他造。可是府里给的池子再大爷容不下他日益长大的抱负和不安于现状的野心，他不愿跟着父亲的老路一辈子跟书文打交道，他成年时就做了萧凤林的伴读加侍卫。 他自认眼光独到，也相信萧凤林一定能当上皇帝，两个野心家凑到了一起也就一拍即合。沈渊成了萧凤林的左膀右臂，替他拉拢江湖势力，替他做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沈渊还记得替萧凤林做的第一件他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就是与千手山庄接触，他至今都难以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千手山庄时的震惊。群山之中地处各国交界，易守难攻，简直就是天然的堡垒，更不用说那雕梁画栋的建筑，九大秘库还有遍布天下的信息网。 沈渊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那一连串出现的人间奇迹给震惊了，安不平却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仿佛都是不值一提的浮云。 他心绪难平，回京城之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萧凤林，当时还是王爷的萧凤林说了一句话，他记到了现在。等到天下尽在掌握中的时候，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不值一提的浮云。 他不置可否，这些人要么手握大权，要么拥有无可匹敌的财富名望，对这些自然看不入眼，可是他不一样。他早就被母亲日日拿着父亲那点俸禄算计着过日子的模样给折磨够了，他要名利也要高官厚禄，这些他们视为浮云的东西他都要。 可是安不平这个老贼像是看穿了他的欲望，居然托人给他捎信，让他帮他得到更多。他一开始不以为意，直到千手山庄出现了一个漏洞，被一帮劫匪给洗劫一空。安不平开始想萧凤林张口要钱，他的消息一个值千金。 他觉得安不平在狮子大开口，可是萧凤林那时候正是皇位争夺的关键时刻，便让他四处搜刮钱财一车一车送往山庄。 终于在安不平的帮助下，他们联合大朗灭了一直不甚听话的隐逸族，强占了他们的金矿银矿。萧凤林当上了皇帝，安不平被风为止给赶下台，消失无踪，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安不平居然是高棉国的安国公。到头来他拼死拼活拼的没有一丝良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到的终点只是人家的起点，谁也无法理解他当时那种沉到谷底的心情。 也是那个时候苏云进了京城，借着给母亲治病的机会接近了他。苏云告诉他当年千手山庄并不是失窃了，而是安不平监守自盗，将所有的财宝都转移了，包括从大历得到的财宝。如果他想拥有哪些财宝，他可以帮他。 他的心动摇了，最让他无法拒绝的是，苏云说他并不是在抢夺财宝，而是在帮助这些人间至宝重见天日。他的行为不是贪婪而是大义。 他犹豫不决，喝醉了酒，酒后乱性竟然与人有染。他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那个人竟然是苏雪的侍女，这让他如同吞了一口苍蝇一般难忍。可是为了守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他只能忍，等他得到那些被埋葬的财宝，他也会想当年的安不平和萧凤林一样，淡然地说一句，这些都是浮云。 他为了这个目标忍气吞声，他找到了安不平打算跟他联合，挖出这些宝藏。可是苏云这个老匹夫居然摆了他一道，将所有的宝藏都转移了，他亲自跟着安不平去过千手山庄，安不平藏宝的地方空空如也。他几乎要疯了，因为那次酒后失德，母亲早早离世，妻子整日给他冷脸郁郁寡欢。 庆国公府如同一个冰冷的坟墓一般，让他根本不想踏进去一步。现在居然连这个财宝也是空的，他的恨意再也掩盖不住，安不平估计旧情没有对苏云痛下杀手，他来。他派人给风为止透漏了信息，联合他做了一个局，谁知道苏云竟然诈死遁逃。 在他几乎要平息所有怒火之时，苏云又冒了出来，算计得整个京城不得安宁。是他给萧凤林吹了风，也是他给萧凤林施了迷药，让他一定要杀了苏云，甚至不惜以皇位为代价。 哈哈，苏云终于死了，看见他的尸体的时候他的快意几乎要压抑不住。 他终于报了内心的不忿，只除了苏天歌这个变数。她简直继承了安不平还有苏云身上所有的奸诈，将他的儿子骗得他团团转，将他布好的局也给打乱了。 他只好对不起了，是他安排人在官差的追铺下放走了方仲安，哪知道这个窝囊废竟然还把自己的儿子给骗了进去，弄得差点死在了山洞里。他又让人救了他，第二次他以为胜券在握时，又失败了。 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怎么就是杀不死一个人呢。 沈渊站在窗边阴沉着脸，管家敲门进来，“老爷，庆阳巷那边似乎接到了来自扬城的的消息。您说那几个人会不会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说与不说，都让那边的人注意，只要他们想离开扬城，就动手，死活不论。” “那少爷那边怎么办？” “休养一些日子送去神医谷。” “那少夫人呢？” 听见少夫人这个词，沈渊的脸皮抽了抽，“让她陪着少爷去神医谷，路上想办法除掉。” 管家听得心头一惊，少夫人肚子里可有沈家的骨肉啊，可是他不敢表达一句反对的话。现在的老爷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手段狠辣，冷酷无情的时候。 “去扬城的是不是临山？” “是。” “让临沧过去，杀不了人，他自己也别活着回来了。” “是。”管家矮着身子后退两步离开书房，在路上遇见了沈炤，“二爷。” “父亲又让你去做什么？”沈炤背着手看着管家，冷冷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 “没有，就是商量什么时候送大少爷去神医谷治病。”管家说完这一句匆忙告退。沈炤转身看着管家的背影，眼睛眯了眯，他不是傻子，四门巷也不是乌合之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五章 信任危机 临山在詹氏庄园得了一肚子迷迷糊糊，不过夫人让他只看着那些人就好，他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这一日在茶楼里喝口茶的功夫竟然看见了临沧，他心下疑惑就跟了过去，跟到一个拐角失去临沧踪迹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是中计了。 身后的墙头上跳下来一个人，他慢慢转身见是临沧，“引我至此意欲何为？” 临沧笑了笑，“你还是这么愚蠢，你觉得在你们连番书信往来之后，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临山皱了皱眉头，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临沧，咱们从前一起习武，如今却各为其主。你不是你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今日就做个了断吧。不管是谁杀了谁，都不要抱怨也别后悔，就当过往不过是一场噩梦。”说罢，临山挥刀砍了过去，临沧嘴角噙着一丝嘲笑，身形一动冲了过去。 两人相爱小巷子里打了起来，毕竟是从小一起习武的，招数套路都差不多，不过就是比的谁比较狠。临山是发了狠一定要把临沧打趴下，让他再也不能背后捅刀子。一番闪转腾挪之后，临沧一刀将临山给拍到了地上，刀刃抵着他的脖颈就要扎下去。 刀尖堪堪停在临山脖颈一寸处，却生生停住，临沧一收刀，“你走吧，好好跟着大人，寸步不离。” 咻，右边墙头上跳出来一只飞镖直刺临沧的后颈，临山的刀片子窜过去打掉了飞镖。两人还没缓过劲来，咻咻的箭矢声跟着从墙头上响起，四个跟临沧穿一样衣服的人手拿弓弩对准了二人。 “临山，记住我刚才的话，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大人。”说罢，临沧躲开一箭纵身跳上墙头，一道一刀结果了一人之后，刀片子跟着脱手将对面墙头上一人给扎了个对穿，然后抱着身边一人就跳进了墙后的院子里。 “临沧。”临山想跳起来去帮忙，弩箭擦着他的耳朵钉在了对面的墙上。临山咬着牙躲开随后踩着墙头向那人砍去。砍杀了这人，他跃上墙头看过去，一人瘸着一条腿仓皇逃走，墙根躺着临沧的尸体，呼吸全无。 而同时就在几个街道之隔的詹氏庄园里，一场密谋也正在进行中。 叶先生看着安不平和詹先生，满脸的不信任，是啊，莫说他不信任对面这两个人，全天下也找不出他信任的人。现在地图在他手上，他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叶先生，事到如今咱们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实际上我对宝藏不感兴趣，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想进里面开开眼界。更何况现在只有我能随便出入大历，二位若是没有我的帮忙莫说到达千手山庄，就连走出扬城都是问题。” 安不平叹了口气往后一靠，“可是只有我能打开宝藏的机关。” 叶先生嘴角动了动，“事到如今也只有我们联手了。”他原本属意的是沈渊，毕竟他们从前还有一份约定在，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确定沈渊是不是还打算遵守那份约定。 “老爷，有人往院子里送了一封信。”庄园的管事拿着一支箭和一封信走了进来。 詹先生看完之后，神情凝重，“沈渊打算吃独食了。” “我就知道这个老小子不会甘心的，想当年他第一次到山庄来见我，眼里的经验和贪婪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这次他协助我出来我就知道他是憋着坏呢，没想到果然藏不住了。”安不平以一种近乎不屑和嘲讽的语气说道。 “沈渊早年间跟着先帝做了那么多事，手底下的势力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我估计现在整个扬城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了。”沈渊就算杀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三个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真要追查起来说不定还能给他增加点丰功伟绩呢。 “他这就是算准了我们逃不出去了。”叶先生霍一下子站起来，“我就不信他敢杀了我。” “哈哈，你还真是太乐观了点，我很好奇你这莫名的自信心从何而来。”詹先生摆摆手示意管事将庄园的所有机关都打开，随后起身往后堂走去。安不平和叶先生也跟着一块往后走。 “哈哈。”叶先生打着哈哈就是只字不提，他要留着这个秘密活命。 三人离开花厅，管事慌忙打开了庄园的机关，说是机关其实就是杀阵，杀人于无形。 嗖嗖，身影飘动，詹氏庄园的院子里落下来几十人，个个脸上都是浓浓的杀气，丝毫没有擅闯他人领地的自觉。相互看了一眼抬脚往花厅走去。 嘭，一侧的莲花池炸开了，水滴荷叶还有池子里的游鱼一块跟着被炸了出来。出水的瞬间就变成了杀人的利器，他们这才惊觉池子底下除了真的游鱼，还有各种各样的机关术，一阵惨叫过后，大头针的人要么死要么伤。 瞧着那一地的血水还有尸体，后头的人跃跃欲试不敢上前，有人灵机一动，“从房顶上过。”纵身上了房顶的人也被瓦片之下突然窜出的尖刺和利箭给打得措手不及，来了几十人，这连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先折了一半。后头的人相互看看，拖了受伤同伴的人尸体迅速撤退。 这头逃进密道的三人自然也听见了外间的动静，詹先生颇为得意，“这些机关可都是当年老王爷的手笔，没想到竟成了我的保命符。” “萧凤海？那倒是个人才，不过可惜了，当初他说死说活也要脱离山庄还把自己的儿子给弄了进去。” “那是个聪明人，否则萧凤林不会容忍他活着，你没看他的那些兄弟哪一个得了善终？”詹先生当初见到萧凤海时，他跟在萧凤林身边不像沈渊那么把欲望还有野心摆在脸上，是一个看着很平和的人。 “现在去哪儿？”叶先生更关心他们能不能逃出扬城。 “这里通到我在城中的另一处别院，先生的徒儿在那里守着。”詹先生说完看了一眼叶先生，“先生别急，等咱们安全了一切好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窝端 宅子里安静得有点瘆人，让刚走出通道的三个人心里惴惴不安，哐哐两声开门关门的声音，有人来了。叶先生翻手取出自己的刀躲在了门后，直到他闻见一股脂粉味才稍稍放松了精神。 “小柔，这种时候你不好好看着这里，瞎跑什么！”叶先生突然出声惊得林小柔手里拎着的酒坛子掉了，叶先生伸脚勾着酒坛子接了过来，“你这是买的什么？” “师父，徒儿听说了街上的动静，就猜着你们会往这里逃。徒儿就出去买了点酒菜，一会儿给您压压惊。”林小柔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和一个食盒，“两位前辈也过来一起用吧。” 安不平耸了耸鼻子，“好像有股味道。” “当然了。” “肉味和酒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三人是神色一凛同时望向门外。 “叶先生，不要再动用你的内力了，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燕千寻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瞧见正门里站着的安不平还有詹先生以及拿着食盒的林小柔，脸上无情无绪像是见了几个陌生人一般。 “你什么意思？我师父为什么不能动用内力？”林小柔一开口就等于承认叶先生就藏在门口，叶先生心里那个郁闷啊。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因为你们都中毒了。” “不可能。” “那我来解释给你们听，在京城的时候，林姑娘是不是曾经得过脸上一片红肿的症状？在染春茶楼你是不是顺走了一个乌木盒子，叶先生打开的时候你是不是闻到了一种花香？这些毒已经不知道不觉进了林姑娘的体内，而且会在无形中被触发出来。” “那张地图？”安不平惊呼出声，难怪他在看地图的时候感觉一股子味道，难不成按时侯他们三个人就中毒了？ “确实，地图上面另外浸了一种毒药，你们三个人看的时候也已经中毒了。然后就是今天林姑娘跟你们回合，这几种毒药掺到一块，就形成了一种天下奇毒。”燕千寻言尽于此，那头叶先生已经气得从门口头跳了出来。 “听她在这里瞎扯，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我倒要看看这什么天下奇毒这能把我怎么样？”叶先生说罢拎着刀就冲了过来，燕千寻站着没动，从门口到她站立的立方不过丈许，叶先生只需两息就能到她面前一道砍了她，瞧沈煜的伸手就能知道她根本不是叶先生的对手。她站着没动脸上神色不动，心里已是惊惧万分，庄主啊，千万这次要灵验，别让我被砍了啊。 一，嘭，一声过后，叶先生横着刀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师父，你怎么样？”林小柔冲过来就要去扶叶先生，“你最好别碰他，否则我不能保证你身上会发生什么。”燕千寻揉了揉眉头，庄主好像是说过这个吧，不记得了。 林小柔惊得生生停下脚步，后头的安不平还有詹先生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惧才最让人害怕。 “庄主说了，你们只要乖乖按着她的安排坐车回京城，她就把解药给你们，否则就只能。。。” 詹先生转身就往逃出来的通道那里跑去，刚跑出去两步路也跟着嘭一声栽倒在地，这些还能站着的两人谁也不敢乱动了。 “就只能这样了。”燕千寻叹口气，怎么这么不听劝呢，这下好了，一倒倒两。 从扬城到京城走水路最快也要两天，不过也不赶时间，燕千寻就弄了两辆马车拉着四个人回京城。叶先生还有安不平和詹先生做一辆马车，三人眼珠对眼珠，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尴尬和不甘。 “她让我们回去，想干什么？不平老人，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她外祖吧，她就能这样对你。”詹先生，僵着手脚所幸一颗头还能转动，安不平则直接是只有一双眼珠子和嘴巴能动了。叶先生更惨，就跟一个木傀儡一般对外界的什么刺激都感知不到。 “呵呵，外祖父，我可不敢有她这样的外孙女。” “你觉得她想干什么？” “不知道。”安不平气得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回忆起那会儿在扬城的情况来，他偏不信邪压制住自己的经脉就要逃跑，结果就是跟叶先生做了伴摔得他半个身子疼。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苏云肯以死来护着她了，这简直就是恶鬼投胎啊，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她干不出来。 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苏天歌实在自己的宅子里见到这四人的，一个比一个糟糕，还好倒是没出人命。 “苏庄主，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咱们可是说好了等你打开千手山庄的宝藏，就得许我我想要的东西，你把我捆来京城做什么？”詹先生僵直着身体转动脑袋看着苏天歌说道。 “没错，我答应过先生，自然会兑现承诺。但是这跟把先生请到京城来并不冲突。”詹先生气得鼻子里直哼哼，这叫请？这叫请！苏天歌指尖点了一下桌面，“我把诸位请到这里来是想问一些事情，关于沈国公。” “沈国公的事情叶先生知道的最多，可是你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是不是先弄点解药给他。” 苏天歌闻言笑了一下，“先生多虑了，叶先生不需要张嘴我就能知道他那些隐藏的秘密。艾虎，把人抬下去。”守在门外的艾虎领着人进来把叶先生给抬走了，她随即看着詹先生问道：“先生是不是可以说一下沈国公为什么要杀你们？” “这，自然是他跟叶先生还有不平先生之间的分赃不均，我属于受了连累，纯属连累。”詹先生打着哈哈不愿意说实话。 “先生庄园正堂里的那副先帝墨宝，我顺道给先生取来了，我想知道先生当年花了多少钱从沈国公手里买来的？还有您帮着沈国公把萧睿给弄得走投无路只有赴死，他又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詹先生原本戴在脸上泰然自若的面具瞬间崩塌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天歌，他不明白这种隐秘到只有他和沈渊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先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人之将死 “老爷，扬城那边还是没消息，那三人似是从詹氏庄园的密道里逃走了。”管家矮着身子，小声说道。 “一群废物，不过是三个老东西怎么就找不到人了，千手山庄那边可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沈渊的火气蹭一下子就起来了，诸事不顺。他放在下边的一个知府今日被人参奏，侵吞他人家产横行乡里，被皇帝暗里派人给罢了官带到京城受审。他居然是在那人被押解进京的时候才得到消息，这让他怎么救？只能丢卒保车弃了他。 这件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建立的消息网的可靠性，前番派临沧去扬城，他竟然放跑了人。这是有人在针对他啊！ “老爷，近日有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在柳木巷附近徘徊，小的已经让人去查了。” 呼，沈渊深呼了口气，“煊儿没事吧？” “没事，不过柳夫人希望老爷能有时间去看看。” 沈渊摆了摆手，让管家退下，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看。再说都已经瞒了十二年，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二少爷，二少爷，老爷在。。”管家的声音从书房外飘过来，沈渊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开了门，怒视着正要往台阶上冲的沈炤。 “炤儿这是做什么？为父不是交代过门口的守卫吗，这会儿任何人不见。” 沈炤站在台阶下背在身后的双手努力攥着才能让他控制住不发疯，不跳上去质问，“父亲，母亲的生辰快到了，母亲希望您能陪她回一趟扬城。” “回扬城做什么？你母亲尚且还生着病，春寒料峭的天气往哪儿去。告诉她，不要瞎折腾，安心养病，病好了想去哪儿再说。”说完沈渊就要转身往书房里走。 “父亲，母亲病着已经两月有余，您可曾去看过她一次？”沈炤瞧着站在书房门口的沈渊，一时间仿佛再看一个陌生人。 “为父请了宫里的太医日日给她看诊，得出来的结果就是她思虑太多，你回头也多劝劝你母亲，莫要胡思乱想。你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等闲无事就不要出去了，躲在府中陪陪你母亲。”沈渊说完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对了，过几天为父打算送你大哥还有大嫂一块去神医谷看诊，你抽掉一下人回来，为父有用。”说罢沈渊也不待沈炤有何话说，转身就进了书房，又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沈炤攥着拳头看着禁闭的房门，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冲进去问问他，到底什么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二爷，夫人，夫人又咳血了。”沈炤刚出了书房走上回廊，就碰见沈夫人院子里的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找他。 沈炤心里一惊，“什么是又？” 丫鬟低着头说道：“夫人这次生病就一直没有好透，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从昨日开始就时不时的咳血。可是夫人不让奴婢们告诉二爷，还说……”沈炤一把推开丫头冲去正房，常年燃着熏香的屋子里终于难得地开了窗子，灭了熏香，清冷的空气从左右的窗子吹进来吹得屋子里犹如一座冰窖，不带一丝温暖。 “关上窗子，炭火盆呢，快点上。”沈炤几乎是怒吼出声，春寒料峭的是想要人命吗？ “炤儿，莫管那些了，你来，娘有话跟你说。”沈夫人撑着身子坐起来，沈炤在床边半跪着，瞧着母亲的脸色，如死灰一般没有一点神采。他多希望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张口就骂他，动不动就哭上两句，虽然不可理喻可至少还有活气。 “母亲，儿子带您去神医谷瞧病去吧。” “说的哪里话，我哪里也不去。炤儿，我就是想看着你成亲，早日做父亲，那时候你可一定要做一个好父亲啊。可惜……”沈夫人说上两句思绪就飘远了，“你以后千万不要像你父亲，从来没有抱过你一次，每次见了你不是瞪着眼睛就是呵斥你，我见了心里难受啊。” “我那么严苛地要求你，尽量顺着他的意，却从来没有照顾过你的想法，我对不住你。炤儿啊，你可知道，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第一次跟着苏云进了庆国公府，就被这满眼的富贵还有你父亲给迷了眼，不管不顾地自投罗网。” “那时候安妍警告我，说你父亲不是良人，可我不信，苏云将计就计摆了你父亲一道，让他不得不娶我。我觉得我比那个女人会忍耐，一定能熬死了她做这个家的主人，也会让自己的孩子做世子做国公爷。所以那件事情不怪苏云，要怪只能怪母亲糊涂怪你父亲懦弱。可是这么些年我从来都不敢说出来真相，因为我怕一说出来这支撑我走下去的动力就没有了。昨儿个做梦，我梦到苏雪，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炤儿，我就像一个笑话你知道吗，十年前我就知道你父亲在外面养着外室，他抱着那个孩子眉开眼笑。我想跟他闹，闹得他身败名裂，可是回头看看你，那时你还那么小，若是他回头真把那个女人抬了进来，不是给你罪受吗。所以我忍了，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炤儿，你现在也有出息了，不需要倚仗他就能安身立命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炤儿，娘不想再忍了，娘要走了，你别恨他，别恨他，要恨就恨娘吧。”沈夫人说完脑袋一歪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再无半点言语，握着沈炤的越来越凉，凉得扎了他的心。左右尚未关好的窗子里还有嗖嗖的凉风吹来，吹得沈炤感觉自己就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耳朵边是嗡嗡的声响，夹带着轻轻的哭声，谁在哭，哭什么？ “二哥，二哥，母亲已经走了，母亲已经走了。”沈紫妍拽着沈炤的手，看着他有些木呆的神情，心里也像堵了一团棉纱一般。早上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她找到宋灏了，尽管他瘸了一条腿，可她还是喜欢他，她也要嫁人了。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八章 癔症 国公府挂起了白绫，在这新年还未过完的冬月尤其显得肃杀，左右的府邸也跟着识趣地取下了门口的红灯笼。苏天歌由绿萝扶着进了府门上香，沈炤还有沈紫妍跪在灵前一脸悲戚，至少在儿女孝顺这一点来说，沈夫人还是成功的。 上完香，她并不打算在国公府多逗留，回院子取了东西就打算回庆阳巷。沈炤来了，虽是一身孝衣却不见了眉眼间的戾气，仿佛那些曾经有过的锐气和戾气都随着沈夫人的死烟消云散了。 “国公爷说要送你们去神医谷治伤？” “提过。”苏天歌着人给沈煜泡了一杯茶，呈上来没想到他竟然一口饮尽了，这倒让苏天歌有点意外。在她的认知里，沈炤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戒备心很重的。 喝完了茶，沈炤面带嘲讽地冷吓了一下，不知道在笑谁，末了才斟酌着说道：“你可知道我母亲是哪里人？” “不清楚，她是姑姑从一个花子手里买下的，父亲说曾经问过，可沈夫人自己都记不清了。”那样的岁月里，被人贩子拐了出来，转了一手又一手，谁还能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 “说起来我竟从来没听母亲提过从前的日子，我从前以为那是因为她心里有恨，现在才知道那是她心中有愧，害怕提了会对不起那些对她有恩的人。”沈炤是从沈渊那里得到的信息，造成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苏云，他们父子有共同的仇人，那就是苏云。他们要同仇敌忾，要给庆国公府光耀门楣。 这会儿想起来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可以掌控的棋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想沈夫人若是不提着这一口气怕是在国公府早就活不下去了。”苏天歌捻了捻袖口的云纹，眼前浮现了那一日沈夫人瞧着她时的眼神，悔恨交加。 “母亲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也是沈夫人让我把宋灏的消息透露给大小姐的。她希望你不要阻拦。” “我不会阻拦她，只希望宋灏能真的对她好，两人最好离开京城，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安家。”沈炤说完看了苏天歌一眼，“若是真要去神医谷，自己保重，四门巷的人被他给借走了一部分。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不过大概也跟那座让他魂牵梦绕的宝藏脱不了干系。”说罢沈炤告辞离开。 苏天歌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起身走了。莫说她不孝，端看她的孝心要对着谁。她刚上马车，门帘子将落未落，看见国公府门的另一侧停着一辆马车，车帘子半掀着，一个您年轻的夫人正搭了一个孩子的手上马车。那孩子转过脸来，眉眼间虽然还有稚气，却是这么几个人中最像沈渊的那一个。 她敛了眉，绿萝自然也瞧见了那人，随即放下帘子说道：“不知道大人醒来知道这些，是该失望还是伤心。” “愤怒更多一些吧。”沈煜那时有头痛之症，沈炤双腿不良于行，沈渊一定是绝望到了极点吧。所以他想了一个最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再生一个，想来那时他抱着这个孩子心里一定充满了喜悦。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她的出现，沈煜的头痛症好了，沈炤也能跑能跳了，所以他才开始冷落那个孩子。只是大概连沈渊自己都没有想到，为母者强，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害别人的孩子，还能找到一万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只是不巧，她碰见了视那个孩子如生命的人，苏天歌握了握掌心，真是要对不住了。 回到庆阳巷时，艾虎说神医谷来人了。来的不是薛凤生而是神医谷的掌家人，宗老先生，来当然不是白来，她拿了那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和一盆花才换来了这么一个人。她心里没有多少把握。 “我看苏庄主的神色似乎对老夫的医术不是很相信啊？”宗老先生刚伸出去要给沈煜把脉的手顿住了，抬眼看着苏天歌不客气地问道。 “有一点，不过您既然敢接那份礼物，想来也是有十足把握的。” “果然是薛凤生那个家伙收的弟子，脾气秉性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想要那颗珠子，自然会给你把人治好。” 苏天歌脑子里在想，那颗夜明珠最多就是大了点，哪里比得上她精心培育的花。 “夜明珠我可拿来照明，可以拿来磨成粉喝掉，也可以拿出来炫耀给别人看。你那盆花能做什么？虽然世间罕见，可也得有用了才行，能用得上这盆花的毒药已经绝迹了，我拿它无用，不过倒是能拿来充场面，也不算全无用处。” 苏天歌皱了皱眉，这怎么跟能听见自己想什么似的。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我给他扎两针，再睡上一天也就能好了。”宗老先生说的轻松，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针包，对着沈煜的脑袋就这么扎了下去。 “老先生能否告知，我家大人究竟是怎么了。” “癔症的一种吧，应该是小时候受了惊吓，形成了压在脑子里的梦魇，又被有心之人利用才会这样半梦半醒着。” 癔症？想来等他醒来估计自己也记不起这癔症的内容了，“能彻底清除吗？” “嗯，待靠他自己克服，这十几年他不是活的挺好吗，只要别触发他就能一直好好的。”宗老先生说完针也扎完了，停了一会儿他起针，又往屋子里的熏炉里撒了点药粉，随即拍拍手说道：“这些东西烧完，等他发发汗就好了。” “老先生能否告诉我，这癔症大概是关于一个人还是一件事，又或者跟某个物件有关？” “应该是一个人拿了一个物件做了某件事，导致他受了刺激。”宗老先生说罢背着手出去了，苏天歌听得直撇嘴，这算什么解释。 她在床边坐好，握着沈煜的手，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不管是谁都别想再拿这件事作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多行不义 柳木巷在富贵巷过一个街区，整条巷子横着被十方街和富贵巷给切成了巴掌大点的地方，巷子不长只有四户人家，给人一种紧凑而警惕的感觉。四喜接了苏天歌让他在这里盯梢的任务，但是因为他是熟脸，而且他的地盘都是固定的，所以就叫了二喜来。 二喜在巷子口的墙根底下守了两天，居然只有一个老妈子提着篮子进出，买菜或者买些日常用品，让他都有点怀疑这里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人住。第四天上头，从外边来了一辆马车，在巷子里的第二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小妇人拎着一个少年后生上了马车。 马车再出来的时候，车夫左右偷眼看，二喜知道自己不能跟了，随即给墙角的一个老化子使眼色，让他跟过去。 庆阳巷里，四喜约莫天黑的时候才过来，进花厅居然看见了沈煜。他当时这满肚子话就赶紧憋了回去，姑娘交代过不能跟大人说，他干笑着同沈煜打招呼，“大人，您醒了？” 沈煜瞧了他一眼，“四喜倒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最近还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没有。”说着他就想走，沈大人那双眼睛太厉害了，让他有些藏不住话。 “四喜是来找天歌的？她在药室，一会儿就过来，你要不坐下等？” “要不小的去药室门口等吧，等姑娘出来了第一时间告诉她。。”好嘛，差点又说漏了嘴。 “是不是事关庆国公府？”沈煜挑眉看着四喜，到底还是个孩子。 “您都知道了？姑娘还说不能让您知道呢，不是小的说，您那个父亲真不是什么好人，你那个兄弟都十好几……” “四喜。”苏天歌的声音幽幽飘来，四喜立马恨不得咬了舌头，瞧姑娘这神色明显就是打算瞒着沈大人的，他还给说漏嘴了。沈煜上前两步扶着苏天歌坐下，“你让他说吧，我这八九不离十也知道得差不多了。索性摊开了说，咱们也好一块商量商量。” 苏天歌冲四喜点点头，“说吧。” “今儿个有一辆马车进了柳木巷，拉了那母子两进了一个宅子，然后马车就走了，那两人到现在也没出来，估计是以后就在那里住下了。”四喜说罢瞧了沈煜一眼，“那个宅院是沈国公在京城的一个私产，登记在府里的管家名下，左右住的都是国公爷的人，而且那里寻常少有人过去，就连叫花子都只能路过而不能长待。” “你做的很好，让所有人都警惕点，千万别靠近那个地方。”苏天歌说罢让四喜去找管家领赏。 屋子里只剩二人的时候，她摸着沈煜的手微微侧身亲了一下他的手背，“我怕你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判断力。” “我是愤怒，更多是觉得荒唐可笑，一个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我倒是在自己父亲身上深切感受到了。”沈煜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我问过母亲身边的一个嬷嬷，那个女人其实是母亲身边的侍女，早就被沈国公收了房一直养在外头。直到你们兄弟两个都出了事，她才有机会生下孩子，所以她心里有恨，恨所有挡了她和那个孩子的路的人。”那是一个冷静忍耐到极致的女人，这样的人一旦爆发也是破坏力最大的，她甚至怀疑当年国公府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跟那个女人有关。 “那就没什么可姑息的了，当年我虽然还小，可是已经对有些事情有了印象，她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人。” “若要动手恐怕会跟沈国公正面起冲突，他毕竟是国公爷，若是这一次不能扳不倒他还会反受其害。” “天歌，不必再顾忌我。”沈煜扭脸看着苏天歌，知道她绝对是有了证据和办法才会说出来这句话，她之所以没做是因为他。可是那个人若是还不能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的话，还不知道会害多少人。 翌日晨时，二喜晃晃悠悠又来到了柳木巷。四喜告诉他盯梢这件事到此为止，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又来了这里，他想向四喜还有苏庄主证明一下，他从前说的他是边关第一百晓生不是吹的。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昨天那一出分明就是障眼法，他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晨时盯到了日暮，他准备起身拍拍屁股回家，一辆马车从柳木巷跑了出来。车夫鬼头鬼脑，就怕被人看见，二喜心下了然，他就知道这些人憋着坏呢。遂收拾了自己的破碗跟了上去。 申时，在庆阳巷，艾虎拎着刀从货栈里回来，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从马车上扔下来一个人，嘭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艾虎惊得往后一跳，随即破口大骂着追了两步，马车拐个弯走了，他走近那人瞧了瞧，有点认识。将人翻过来，居然是二喜，口鼻往外留着黑血，已是进气没有出气多。 “开门，开门。”艾虎扛着二喜进了宅子。 “这是怎么了？”管家生前看了一眼，赶紧让人去通知沈煜，苏天歌也跟着过来了，瞧着二喜这模样分明是中毒了。 “二喜今天都干什么去了？”苏天歌隔着帕子翻了翻二喜的眼睛，毒性猛烈甚至已经浸入五脏六腑，“把那颗解毒金丹拿来。”一颗金丹化了半碗水，给二喜灌了下去，一阵催吐之后人总算是回来点意识，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姑娘，他们设了局要杀您，私宅那里只是个幌子。” “谁给你下的毒？” “一个孩子，我追着那辆马车在路口摔了一跤，他把我扶起来，给了我一口水喝。我哪里知道，那里面，那里面……咳咳咳……”鲜血一下子从二喜的嘴巴里喷了出来，仿佛他全身的血液都通过嘴巴给挤了出来。艾虎拿着枕头去遮掩，鲜血瞬间浸透了枕头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淌着血。 沈煜上前一步在二喜的天灵处按了一掌，二喜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鲜血终于止住了，二喜的性命也止于这一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章 蹊跷 “柳木巷发生血案，血腥之气冲天……”内侍拿着一封奏章念着，萧玄听得打着哈欠。 “这都第几封了？” “启禀陛下，已经是第八封了。”内侍手里还拿着一封奏折，打开来又看了皇帝一眼，“第九封。” “无趣，无趣的很呐。”萧玄说罢身子往后一靠斜倚着椅背，指尖敲着桌面，眼神扫了一下那堆积着的奏章，挑眉看着内侍，“你说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启奏了？非得上赶着揪住一件事不放。” “眼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哼，萧玄冷笑了一下，打住了内侍后半截恭维的话，“四海升平？在他们眼里朕的江山何时四四海升平过，而且就算是真的四海升平，他们这些人又出了多少力？一个个尸位素餐，不去为黎民百姓着想，就揪着这么点小事不放。朕看他们就是闲的。” 内侍没敢说话，看奏章上的描述，一条巷子从昨夜子时开始，喊杀声震得街坊四邻不敢安睡，一直杀到丑时过半才消停。接着就是马匹哒哒的声音，走了一辆又来一辆。辰时起床的人扒着墙头看见那血顺着宅院的门缝往外淌。 这可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发生这等骇人的血案，怎么能叫小事？ “给朕找一封不一样的奏章。”柳木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那个人在决定要做这件事之前给他写了一封信。简单交代前因，后果就是她要杀人。 他能说什么？当然是同意了，末了还得嘱咐她一句，朕给你撑腰。 唉，他今日看着这些奏章，虽然有点夸大其词，不过应该也大差不差。一会儿估计到了朝堂上，那些人恨不得七嘴八舌要他立时找出凶手给处决了。 他对这些厌烦却又很想看看庆国公沈渊的那张脸，会不会气得鼻子都歪了。 “陛下，这有一封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奏章，参庆国公在发妻去世尚未满一年的时候，就养了外室，还有了一个妾生子。” 徐朗？萧玄立时来了精神，伸手把奏章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又往后一靠，“这个徐大人总算办了件让朕高兴的事。”说罢他放下奏章起身往外走，内侍抱着那一摞大差不差的奏章，又瞧瞧徐朗的那一封，便将它放在了最上头，一会儿单独练出来给陛下看。 大殿内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萧玄坐在宝座上示意都起来说话，那写了奏章的人上前一步准备说话。 萧玄一个颜色，内侍会意将徐朗的奏章递到他手上。 “朕这里有一封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奏章，大家一会儿议论一下。”说罢，内侍又把奏章接过来上前一步朗声念道。 三言两语念完了，底下一时间鸦雀无声。谁敢接这个？这一年富贵巷的宅子关的关抄家的抄家，亲王死了一个又一个，丞相走了一个有一个。三公九卿里头就剩一个庆国公从先帝那时就大权在握，一直坚挺到现在还屹立不倒。 门生比不上乔丞相，名望比不上陈阁老，可在那些人都相继倒下之后，庆国公就成了拔尖的主儿。 谁敢在他头上动土？那不是找死吗？ 底下鸦雀无声，萧玄嘴角噙了一丝冷笑，果然是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陛下，臣有话说。”徐朗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撑场面，让萧玄心里生出了感激来。 “讲。” “臣奏章上所奏的内容并非空穴来风，沈夫人，也就是沈国公的发妻身边一位嬷嬷证实，臣奏章上的内容句句属实。” “沈国公，你可有话说？”萧玄盯着沈渊，果然是只老狐狸啊，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这么泰然自若。 “回禀陛下，臣确实在这一点上对不住发妻，臣无话可说。” 呵，还是一只说话滴水不漏的老狐狸。 “国公爷，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已经有了一位妾室，而且先夫人三年孝期一过，你就请旨将她扶正还请了诰命。” “徐大人所言不差。” “那请问国公爷，先夫人是不是跟您夫妻一十二载，后亡故？第二位夫人也就是头七刚过完的沈夫人是不是也是跟您夫妻十二载，后亡故？” “你什么意思？”沈渊饶是再不耐烦与跟徐朗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打交道，也一下子明白了里他绕来绕去说了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您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怀疑吗？前后两位夫人都是跟了您十二年之后就亡故了，两位夫人所生的孩子要么身患顽疾要么身体残缺，您就真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哗，朝堂上这下炸开了锅，怪力乱神之事向来都比较吸引人，再加上对方还是沈国公，这好奇心蹭蹭地就涨了起来。压根没人在乎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里发生的不明不白的血案了。 萧玄看着沈渊阴晴不定的脸，简直想为徐朗鼓掌叫好，这个徐大人倒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嘛，这一次干的好！ “发妻当时病重是神医谷薛神医来看的病，是因为优思过重积郁成疾，这一点薛神医可以作证与人无尤。先夫人也是因为……”沈渊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优思过重积郁成疾这八个字是太医院的人给刚刚入土为安的她下的诊断。 一个是偶然，两个是巧合，三个可就有问题了。她们两个确实都是嫁入国公府十二载出的事，两个儿子也都是身体不好，难不成真有人给他还有国公府下了诅咒？ “国公爷，那些本就是你的家事，只是你乃朝中重臣，个人德行品性对朝廷有重要的影响，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国公爷是不是该先把自己的家事料理清楚了再来为朝廷效力？” 徐朗一番话让沈渊有点骑虎难下，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一言一行不单有皇帝盯着，更有那些盼着他出事的大臣，他有点前怕狼后怕虎。本来日这件事可大可小，他完全可以承认自己身为男人犯下的那点错，然后关起门来悔过自新几个月，等到新的大事发生，他又可以出来做他的国公爷了。 只是有一粒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即将生根，他也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一件事而失去一切，那可不行。 “臣将家事国事分的清清楚楚，陛下无需担心臣的这一点。” “是吗？”萧玄心里冷笑了一下，还真是一个视权利如生命的家伙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一章 自作恶 京城某处宅院里，一个少年后生站在窗边写字，笔尖的墨汁已经滴落到纸上，晕染了一大片。可他的心还是静不下来，心不静如何运笔，叹了口气，他将笔放下，准备出去。房门开了，他抬眼看去赶紧换了脸上的神色。 “娘。” “煊儿，今日的课业做的怎么样了？”一袭墨绿色衣衫的夫人走进来，放下了手上的碗盘。一眼便看见了桌子上那张被墨水晕染了大片的纸张，那个大大的黑点扎着她的眼睛，扎得她眼皮直跳。 “娘，孩儿只是有些想念父亲了，过几日就是孩儿的生辰了，不知道父亲今年会不会来？”沈煊忐忑地看了母亲一眼，担忧之下是隐隐的惊恐。他怕自己的母亲，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更怕听见她能让人绝望的话语。 女人的声音稍稍带了点幽怨和责备，“煊儿，你父亲他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只有你的课业做好了，才能让他更加的器重你。将来你才能顺利进入国公府，成为你父亲的左膀右臂，成为沈家历代最杰出的子弟。你知道吗？” “是。”沈煊微微低了头，“孩儿这就去读书。”他连放在桌上的碗盘都没敢看一眼就坐回了书桌后，卷起宣纸开始念书。 “老爷，老爷，小少爷在念书，夫人在。。”院子里老嬷嬷的声音传来，由一开始的高兴与期待变成了惊慌。话说了半截，沈渊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怒火。 “煊儿，回自己房间。”女人出声说道，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沉稳冷静。沈煊看了一眼沈渊，拿着自己的书本出了房间，跟过来的嬷嬷赶紧关上房门走了。沈渊瞧着女人那张冷静到极致的脸，那些猜忌怀疑这会儿就在她一个神情里得到了证实，他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老爷，煊儿的生辰要到了，您今年请务必过来一趟。”女人转身看着沈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句话仿佛是在吩咐，而不是商量。 啪，沈渊上前一步给了女人一巴掌，恨声说道：“说，是不是你给她们下的毒？是不是你伤害了煜儿和炤儿？是不是你！” 女人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她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捂着脸冷冷地看着沈渊，“老爷，这还是你头一次打我。但我敢说也是最后一次。” “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要的难道还不够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到底为什么？”沈渊瞪着女人，恨不能上去一掌拍死她。 呵呵，女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老爷，您问我为什么？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为了配得上你的野心，拿着银子替自己赎身，结果却被你扔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自生自灭。那时您可曾注意过我？我给夫人下了毒，以为你会来找我，可是你没有。” “哈哈，你没有，你明知道我会解毒，可是你还是看着她死了。因为你害怕她跟安妍的关系，害怕到一看见夫人就能想起来自己那些阴谋，你支开了我，看着她死了。你可知道那时候我就将作为人该有的良善给丢了。您娶了另一个女人，就因为不娶她会危及到您的地位，您再一次无视了我的存在。” “所以我又动手了，等我动手之后，你竟然想起了我的存在，还允许我生下了煊儿。您觉得这个时候我该想什么？默默无闻做好人的时候您漠视我，天良丧尽的时候您居然看见了我，天下还有这么荒谬可笑的事情吗？老爷，这一切都是因，都是因啊！” 女人看着沈渊，嘴角噙着笑冷笑，在嘲笑沈渊。 啪，沈渊上去又给了女人一巴掌，“你该死，你该死。” “我该死？”女人撑着桌子站起来，任由嘴角的鲜血淋漓，“您可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会有了那种永远都治不好的癔症，那是因为他在后花园看见了您丑恶嗜血的一面，他对您满怀崇拜，以是天下间最正直嘴无所不能的人，却亲眼看见您如一个恶鬼一般将人命视如草芥。” “您能理解那种信念崩塌的感觉吗？大少爷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所以别再说我是蛇蝎心肠，您何尝不是呢？” “是你领他过去的？”沈渊忽然就记起一件想起来很久远的事，那一日他刚得知安不平竟然是高棉国的安国公，那些他追求了一辈子的浮云竟然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他长久以来的坚持和信念也跟着被击溃，他的愤怒无处发泄，那些带来这些消息的人和不长眼的奴才就成了他泄愤的对象。 他跟疯了一般，杀了三个人，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尖叫，他才瞬间回魂。自己的儿子躺在门外意识昏迷身体抽搐，他慌张着抱起他去找大夫，自那之后儿子看见他就跟见了瘟神一般，他那段时间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就让人把他送去了山上跟着叶先生学艺。 时间一长，他忘记了，以为儿子也能忘记。原来他只是把那种恐惧压制了起来，随时就有可能爆发。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沈渊冲过去一把捏住了女人的脖子，目眦欲裂，手背青筋跳起。 “父亲，父亲，您放过母亲吧，您放过母亲吧。”门被人一把撞开，沈煊冲进来抱着沈渊的腿，苦苦哀求着。 沈渊低头看了一眼，儿子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看着他仿佛再看一个恶鬼。哈哈，果然是天道好轮回吗？他再次被自己的儿子看见了这丑恶凶狠的一面。 咳咳，咳咳。女人瘫倒在地不住地咳嗽着，瞧着自己的儿子，眼眶一热。她从未真的对他上过心，他却对她倾注了如呵护生命一般的专注。 “我会让人送你们离开，从此我和你们再无瓜葛。”沈渊说完抬脚走了，不带一丝犹豫。 “煊儿，别恨他，别恨他，这是娘自己的选择。”只是害了你，对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二章 穷途末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廷上发生的那点风吹草动自然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原本还在好奇柳木巷那无缘无故渗出的鲜血，转头就盯上了国公府诅咒事件。 更有甚者，不过两个时辰，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就编出了不同版本的诅咒事件。改名换姓，偷换时间地点，一时间台上唾沫横飞，台下惊呼连连，真是一场好戏！ 好戏连唱几天，各种流言蜚语都生了出来，爱恨情仇恩怨纠葛，整个庆国公府以及里边的人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若是聚在一起不聊点这个，都不好意思出门。 “陛下，国公府里没有一点动静，国公爷这几日除了上朝处理政务就是回府闭门不出，像是真的打算置之不理了。”内侍小声地汇报着情况。 置之不理？萧玄按着桌上那一沓奏章，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你觉得朕让沈炤去负责给朕查实这些东西怎么样？” “这……他会不会不尽心？再者沈二公子尚在孝期。” “这倒也是，那就让他秘密行事，他那个人若是不杀杀性子将来朕用着也不放心。” “您为什么不让沈大人去？他毕竟还是刑部侍郎，这也是他职责所在。” “他呀，他有更重要的事。”萧玄说完指尖顿了一下，内侍以为皇帝是对沈煜另有重用。只有萧玄自己知道，那个住在他心上的女人身怀有孕却还要谋算人心，还要把这些他不能明着出面处置的人给灭了。 得有人护着她，替她分忧。 庆国公府门头上挂着的白绫刚摘掉，府内众人身上还穿着素衣，沈炤离京月余。 “老爷，二少爷要回来了，他手里就握着咱们那些人的把柄。底下的人都在问您怎么办？拦还是不拦？” 沈渊手里的狼毫被生生捏碎，萧玄这个猖狂小儿，先帝在世时尚要敬他几分，他不过才登基多久，竟然想来制裁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江山是从何而来。 “拦，不管用什么方法。” 官家弓着身子出去了，出了门直起身子，只见院子里风乍起，一道白绫随风飞了起来挂在树枝上缠了几道就不走了。 扑棱棱地飞舞着，如坟头飘动的白幡。现在的的国公府可不就像一座坟墓一般，处处透着阴冷。 他忽然有些恍惚，外头那些越传越玄乎流言不能细想，一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这里就是一座没有一丝人味的坟墓，在这里待久了，人也就成了鬼，恶鬼。 尚在京城之外的沈炤，一连摆脱了数道阻拦之后，他知道，他的父亲出手了。他从前只是知道父亲背着他们所有人暗地里总有庞大的势力，直到亲眼看见，他才恍然大悟，他居然只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个。 他们从先帝那时就开始听从父亲的安排，替先帝办事，先帝走后，父亲却不愿意放他们走。又将这些势力牢牢地抓在手里，利用他们之前犯下的罪孽。 呼，沈炤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一口饮尽手里的酒，他将杯子朝地上一摔，转身朝着一直跟着他的苍蝇发难了。 那些人一开始只是试探，下手尚且留有几分余地，沈炤却不管这些，他要的是打倒他们杀了他们。 双方拼斗着就动了真格，杀红了眼之后那些人也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沈炤也是他们的主子。几人围攻上来，暗箭也跟着射了过来，沈炤边打边退希望能借着酒铺一侧的树林隐藏身形。没想到刚到树林边，里头射来一阵箭雨，铺天盖地似要将他给扎成刺猬。 满天箭矢中，他只觉得一片红色闪过，噼啪声响里，射来的箭都被尽数抽了回去。接着他被红衣女子给拽进了林子里，那些箭上似乎有毒，他的腿上不过中了一箭就开始头晕眼花了，眼前燕千寻的那张脸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一片虚无。 五日之后，沈炤秘密回京，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呈到了皇帝面前。 “你对这些东西怎么看？”萧玄大概扫了一遍，心中骇然。这里面的东西他有的听过只是没有真凭实据，有的却闻所未闻，没想到沈渊竟然已经长成了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牢牢控制着大历。 “臣认为陛下不宜大动干戈，微臣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这里边的很多人并非真的心甘情愿。不过是被人捏住了把柄不得不陪着他做坏事罢了。” 萧玄抬眼看了看沈炤，“这倒不像你说的话，朕还记得当初在天道盟时听说过你，心狠手辣。” “启禀陛下，人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重要的是变得好与坏罢了。”沈炤意有所指，萧玄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对了，你大哥跟朕提出了辞官，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做这个刑部侍郎，你正好合适。” “谢陛下。”沈炤一跪到底，他站在之乡赶紧拜托庆国公府，拜托父亲对他带来的糟糕的影响。 “很好，那你上任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彻查庆国公。”萧玄站起来望着沈炤，“早日砍断他这种吸取民脂民膏的参天大树。” 与此同时在国公府，沈渊已经知道自己这一步皆落索了，但是那些人以为这样就能拜托了吗？ “让他们动起来，也让萧玄看看，他能奈我何？” 不过月余，整个大历的官场仿佛生了瘟疫一般，一传十十传百。不是今儿查出来这人贪赃枉法，就是明儿个发现那人假公济私，偏偏一群德行有亏的人还互相使绊子，互相揭短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递到了皇帝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将他都快埋了起来。 这算什么，投案自首吗？萧玄扫了一眼奏章上的文字，心中了然。沈渊这是在炫耀，炫耀他无法撼动的地位，也在警告，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萧玄透过奏章的缝隙瞧着下方站着的沈渊，眼睛眯了起来。躬身低头一副毕恭毕敬，可这副恭敬之下的得意洋洋快要掩盖不住了，尤其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沈渊，你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三章 斗狠 金銮殿上齐齐挨挨地跪了一溜大臣，姿势诚惶诚恐，但是看在萧玄眼里却是另一种无声的对抗。这些人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种自己犯了罪要被惩罚的恐惧感，眼睛左右乱飘仿佛在寻求支持，这个支持来自哪里，自然是庆国公沈渊。 萧玄眉眼间带了一丝冷笑，如意算盘打得真好，法不责众是吗？今日朕就让你们开开眼，朕的江山朕说了算，没有谁敢挑衅。大历有的是人才，你们不做官，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来做官。萧玄微微往后靠了一下，点着下方跪着的第一排最边上的一个人，“说吧，从第一个将到最后一个，将自己犯下的罪，事无巨细地给朕讲清楚。时间地点人物都要对上。” “微臣，微臣都写在奏章里了。” “朕现在要你说，怎么，是耳朵有问题听不见还是记忆里出了问题。”萧玄说罢，大臣已经抖成筛糠，他如何能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还不是稀里糊涂就在这些罪己书上签了字，如今这样让他怎么说。 “说不出来是吧，把奏章给刑部，让他们按照上面的说辞定罪。再加一条欺君之罪。”萧玄大手一挥，一旁的内侍已经把人跟奏章对上了号，递给一侧的小内侍，小内侍捧着奏章下了台阶把东西递到刑部尚书手里。 张尚书捧着奏章就，只觉得沉甸甸的，沉得他脑袋晕。 一个忘事，一个记忆力不好，一个两个都根本没有看过奏章上的字。就算是有看过的，自己按着奏章上的说辞，却在萧玄的两句逼问之下，前言不搭后语。 小内侍跑上跑下，张尚书手里的奏章越来越重，直到挨着了他的下巴。十一个人，这可是十一个人啊，皇帝难道真的打算砍了这十一个人的脑袋？那朝中官员空缺势必要引起大乱啊。 “很好，朕的臣子果然敢作敢当，来人啊，除去他们的顶戴花翎移交刑部候审。衙门若是造成空缺，下级自动补上，朕倒要看看离了他们，真的江山是不是就完了。退朝。”萧玄起身就走，哗哗的侍卫冲进大堂，押着已经瘫软在地的人走了。 张尚书捧着沉甸甸的奏章跟着一块走了，回了衙门他可要头疼了。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三公九卿六部之首，但也管着京城乃至天下的事务，牵连甚广，若是一个弄不好可就又要重现先帝在位时的血案了。 他脚步慢了两步，徐朗追了上来，两手插在袖笼里瞧着那一摞奏章，“张大人辛苦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牵扯恐怕会在京城掀起巨变啊。” 张尚书嘴一抽，这不是废话吗？他这可不是正经地接了许多烫手山芋，“徐大人有何高招？” “高招谈不上，不过张大人今日要做的事，我前几日不是做过吗？”说完了，徐朗拢着袖子下台阶走人，张尚书瞅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眼晕，这说了跟没说没什么两样啊。转念一想，徐朗前几日曾经参奏过沈渊，难不成今日这事跟沈渊的脱不了干系？ 沈渊走到金銮殿外，转身看了一眼大殿的门楣，这是在杀鸡儆猴吗？呵呵，那他们就试试，看他能不能从这场争斗中全身而退。 张尚书回到衙门，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找沈煜商量一下比较稳妥，问过底下的人才知道沈煜如今在庆阳巷享清闲呢。没有多耽搁他就坐着马车到了庆阳巷，到了之后管家告诉他沈煜陪着苏天歌赏花去了。 他这边忙得焦头烂额，沈煜还有心思赏花，可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人不在就等着呗，反正回了衙门也是发愁，不如就在这里等，好歹有个目标。 苏天歌这时正坐在游船的窗边，看水里的鱼儿上钩，沈煜拿了鱼竿站在旁边钓鱼。舱房的后头放着三把椅子，安不平叶先生还有詹先生都坐在上头，旁边蹲着林小柔，四个人瞧着前方那两人，也在猜测鱼儿究竟会不会上钩。 只见沈煜手臂一沉，抛出去的竿被拽了下去，“上钩了上钩了。”苏天歌指着在鱼钩上还在挣扎扑腾的与，喊了出来。 哦，终于上钩了。四个人也跟着舒了口气。 沈煜将鱼扯了上来，小臂长短的一条青鱼，还挺肥，“清蒸了好吃还是红烧了好？”他将鱼放进水桶里抬头一脸认真地问苏天歌。 “不如就片了汆着吃，你的剑法不错，想来片鱼也没什么难的。”苏天歌话音刚落，叶先生气得鼻子都歪了。我的剑法可是天下一绝，飞花摘叶都不成问题，你竟然叫他去片鱼，那不是厨子该干的事吗？ “没试过，一会儿试试就知道了。”沈煜倒也是相当认真地思考着回了这么一句。 “师兄，你的剑法用来片鱼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林小柔终于感受到了师父炙热又愤怒的眼神，说了这么一句。 “以前没试过，杀人是挺快的，不知道片条鱼会不会也很快。”说罢他拎着水桶出了舱房。 “叶先生的高徒你让他去给你片条鱼？也不知道这会儿叶先生是不是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詹先生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只剩一双眼珠在眼皮下打转的叶先生，笑得有点落井下石。 “你们觉得材用在什么地方才算有用？像你们这样个个身怀绝技，动辄也能呼风唤雨的人，就非得做点惊世骇俗翻天覆地的事儿才叫有用吗？”苏天歌说完看着叶先生说道：“像他这样，替人守着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捏着了别人的把柄。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对方的棋子。” “或者像您这样，自觉天上地下无敌手，人生寂寞如雪，就也得找点事搅合搅合，让天下都知道有您这么一号人吗？”最后她看着不平老人，“您才是这里边活的最失败的。” “我有吗？我这一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没有成为谁的棋子，相反还把皇帝玩弄于鼓掌之间。” “您得到了什么呢？” 是啊，得到了什么呢，不平老人转念一想。曾经儿孙满堂，如今在他们心中只是死人一个，曾经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宝，如今依然一贫如洗，曾经玩弄人心，如今被人算计得动弹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四章 欲壑难填 游船在湖面上飘来荡去，林小柔端着三个碗，给三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喂饭。原本被人冷言冷语讽刺了一顿，打算绝食试试，终究抵不过这人间烟火的味道，没骨气地张嘴吃饭。 “丫头，那两人走了？”不平老人咂摸咂摸嘴里的饭，鱼片粥做的还不错。 “嗯，师兄说今日就是来赏花的，意外钓到了鱼已经圆满了。所以就走了。” “他这是把咱们当那湖里的鱼呢？”詹先生吃着饭也还是恨得牙痒痒，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他以前跟着先帝指点江山的时候，还没这两人呢。 “鱼就鱼吧，我可以给她提供帮助抓到人，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去开宝藏，不见它们一面我死不瞑目。”不平老人说完扭头看了一眼詹先生，“我知道你很想得到里面的一件东西，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那件东西被沈渊给掉包了，这是他跟我的秘密。” 詹先生气得一下子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这个老小子，骗我至深，我。。”哎，他好像能动了，能跑能跳得自由的狂喜竟然超过了往日里压在心头的谋算。他一个年花甲的人竟然要个丫头来教做人的道理，还真是难以接受啊。 叶先生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冲舱房外头。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林小柔惊得手里的饭碗也摔了，就要跟过去。詹先生凉凉地说道：“人有三急，你让他好好体验一下自力更生的滋味吧。” “怎么样，要不要去把你的东西给要回来？”不平老人看着詹先生问道。 “就怕这老小子拿来给自己用，用过一次可就没用了。” “那我们就让他用不上。”不平老人拢了一下衣襟，从身体到内心都是无比的舒畅痛快，他再折腾这一回，一辈子折腾也得有始有终不是。 京城之内，短短几日一连更换了数个衙门口的长官，这些被换掉的认都进了天牢，倒是没见怎么罪及亲属。只是听说被关进刑部的人几乎不用大刑就把自己三岁偷鸡七岁偷狗的陈年旧事都给抖了出来，包括与庆国公交好的细枝末节，以及自己都没来得及仔细研究的联名折子。 供词被刑部分门别类呈到了皇帝面前，加上前些日子沈炤从各地搜罗来的证据，加在一块沈渊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可是他就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依然拿着玉笏稳如泰山。 “庆国公，你来告诉朕在，这些指控可是事实？”萧玄一推面前的折子，盯着沈渊问道。 “回禀陛下，折子上的事情都不是臣做的，这些指控臣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念给他听。” “启禀陛下，您不必大费周章了，臣可以告诉陛下。联名折子的事臣确实不知情，至于那些指控臣培植自己的势力，搜罗天下财宝，陛下自可以到臣的府邸去搜去查，臣可曾拿过超出俸禄赏赐之外的一两银子。” “这么说你还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了？” “好官谈不上，臣当初跟着先帝辅佐先帝时，为给先帝分忧，也曾谋算过人心杀过人。也曾为了天下苍生做过许多背信弃义的事情，可是能看着先帝登上宝座创造大历的辉煌，臣不后悔。” 不后悔？一句不后悔看似承认了所有的错误，可是却明里暗里在告诉萧玄：我干这些坏事都是为了你爹能当上皇帝，如果你爹不是皇帝，你自然也当不了皇帝，你爹活着的时候都没说啥，你也适可而止吧。 萧玄按着桌上的奏章忽然明白了，沈渊不图名不图利，图的就是对于权力的追逐和掌控。 门外有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进入大殿跪拜在地，“启禀圣上，云城秦家来人，要，要告沈国公，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秦月华。” 秦家？萧玄揉着脑袋也想不起来秦家是哪里，一旁的内侍低声说道：“沈国公当年八抬大轿从云城娶来了秦家的大小姐秦月华，也就是沈煜沈大人的母亲。” 哦，“宣。”萧玄来了劲，瞥了沈渊一眼，今儿个非打得你丢盔卸甲不可。 秦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煜的舅父，拿着秦月华的手书上告沈渊与人密谋下毒杀害自己，还交代清楚了时间地点人物以及沈渊当时说了什么话。 “沈国公，你可认罪？” “陛下仅凭一封十几年前的书信就断定是臣害了发妻，臣不服。” 萧玄拿着书信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不服，来人啊，将证人带上来。”所有人包括沈渊自己也扭头看向大殿门口，只见一个老妇人慢慢地走了过来，沈渊惊得眼眸一缩。 “你说你一直伺候着沈国公的外室，如何知道当年沈国公毒杀发妻的事实？” “启禀陛下，草民其实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从老夫人起就在府内做事，国公爷的外室咏梅，其实是草民的女儿。只是府内很少有人知道，当年草民的女儿为了能配得上国公爷自己赎身脱离奴藉，后来草民就跟了过去负责照顾她。” “草民夫君的祖上是游方郎中，家中有医书，草民识字就学了上面的医术。这些医术不单能救人更能杀人，里面有一味毒药，能让中毒者看起来就像是思虑过重，郁郁寡欢，慢慢地将人折磨致死。” “当年国公爷跟草民说想让夫人死，但是又要让她看起来是因为国公爷宠幸的女人而郁郁寡欢。草民应下了，给夫人下了毒，但是草民的女儿心地善良哀求草民给夫人解药，国公爷知道后就将草民的女儿带离京城，威胁草民不得给夫人解药。两年后草民的女人被放回来，但是那时夫人已经中毒过深药石无医。”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沈国公，她说的可是真的？” “无稽之谈，臣从来不曾与此人说过话，更加不知道她会用毒。月华当年确实是思虑过重郁郁而终，臣……” “陛下，当年先夫人中毒的事，被二夫人知道了，国公爷害怕事情败露属意草民也给二夫人下了毒。因为那时候草民的女儿已经为国公爷生下了一个孩子，二夫人知道之后心情郁结，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你个疯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五章 生不如死 “陛下，民妇的女儿日日被心中的愧疚折磨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夫人，民妇不忍她再受折磨，决定投案自首也一并揭发沈国公这个丧尽天良的恶人。” “陛下，这等污蔑之语岂能相信？”沈渊瞪着老妇人，恨不能上去一张拍死她。 “国公爷，您这么些年可曾对得起任何一个跟您相守相知过的人？不论是妻子还是孩子都不过是你走上权利巅峰的垫脚石，一旦这石头成了累赘，您就会毫无留情地一脚踹开。国公爷，午夜梦回您可曾后悔可曾向这些因您而死的人忏悔过！”老妇人朗声说完，撑着身子对准左前方的廊柱就撞了过去。嘭，老妇人的身体被整个撞得弹了回来，鲜血顺着廊柱淌下来与地上喷溅的血渍融合到一处，血腥味瞬间漫了出来。 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瞧着老妇人的尸体半天难以回神。沈渊在瞬间的震惊之后恨不得再冲上去将老妇人鞭尸一顿，她是一死了之，那些说出口的污蔑之语他就是想洗也洗不清了。 那些玄之又玄的证据根本不能撼动他一份，萧玄就是再容不下他也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可是现在，他的计划整个被打乱。原本的胜券在握，他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殿外的侍卫赶紧进来抬走了尸体，内侍拿着棉布，须臾之后那根廊柱恢复整洁就像从未发生了什么一般。 萧玄看着沈渊皱了皱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心竟然能对与自己结发交颈的妻子痛下杀手，一个如此两个亦如此。 “陛下，草民恳求陛下还舍妹公道，惩治凶手。”秦家来人躬身叩拜，朗声高喊。 “沈国公，你还有何话说？” “微臣不曾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就算是到了断头台，微臣还是那句话，微臣不认罪。”沈渊梗着脖子就是不认罪。 “陛下，已故炎亲王身边的侍卫来报，说沈国公曾经在先帝的晨起的汤碗中动了手脚，导致先帝后来昏昏沉沉。”从大殿一侧走过来一个内侍低声传话，“那侍卫还抓到了当时负责给先帝伺候用膳的内侍，现在两人正在殿外候着。” 萧玄摆摆手示意人进来，只消一眼，沈渊便知自己满盘皆输了。他已经做得那样隐秘，隐秘到几乎知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被他悄悄地灭了口，包括这个内侍。但是他太忙了，忙着整合自己的势力，忙到根本没时间来确认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来人啊，将庆国公沈渊削除爵位押入天牢。”萧玄霍一下子猛地起身一掌击在桌面上，冲着沈渊几乎是咆哮出声。 咚，这一掌打掉了沈渊所有的退路，打碎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梦想。 此时的庆阳巷。 “我本不该也没有立场来找你，只是我放心不下煊儿，我们做的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拜托你……” “拜托我照顾他？夫人是不是以为我很善良很好说话，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害他就已经不错了，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呢？” “我能让沈渊再也无法作恶，也能告诉你们他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女人忽然换了种语气，这让苏天歌看她起码顺眼了一些，毕竟谈判就该有谈判的样子。 “这件事您的母亲已经去做了，至于你说的沈渊有恃无恐的原因，不就是一块免死牌吗？我已经拿来了，你想看看吗？”苏天歌瞧着女人脸上原本堆叠的自信满满瞬间垮下来，心中冷笑一下。当初害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可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感到惊恐。 “你说什么？”女人霍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又一下子瘫软在地，面上终于带了点人该有的悲戚，“母亲，母亲……” “她昨日来找我，说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她会去自首会把沈国公给拖下水。我帮了她一把，尽管我知道那些士兵不是她做的，可是我无法拒绝一个母亲想拯救自己已经不配为人的女儿的苦心，更何况，沈国公也该死了不是吗。” “我不会帮你照顾这个孩子，你该还的债还是要还，这是你选择这样的人生应该承受的结果。” “我能治好大少爷……”女人试图扳回自己的优势，却被门外沈煜的声音给打断了。 “癔症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它已经不再是我的弱点也不再是你在这里无往不利的优势了。”沈煜走了进来，望着女人说道：“从前我记得母亲身边有一个对我很好的丫头，后来突然不见了，我问母亲怎么了，你猜母亲说什么？母亲说这是你的命数也是你的选择。我想那时候母亲就已经知道了你去了哪里，只是她从来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她曾经那么信任的人手里。” “你不必想我忏悔，我不需要，母亲更不需要。如你所愿我会安排你去见他最后一面，现在，请离开这里，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沈煜冷冷的神情扎得女人一身狼狈，她拉着沈煊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庆阳巷，临出院门的时候，那个孩子回头看了沈煜一眼，目光灼灼。 沈国公被关在从前不平老人住的地方，戒备森严，只是这一回再无人来救他了。 哗哗的脚步声走来 ，他抬头看见了从阴影里走过来的女人，他瞧着她恨不得一眼将她盯个对穿，“你来做什么？看我怎么死的吗？” “老爷。”女人扶着牢门瞧着几乎是一夜华发的沈渊，“您到现在还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错了吗？” “无知妇孺，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老爷，您可曾真的将我放在眼里过？老爷，现在也只有我这个笑话来陪您了。”咳咳，女人靠着牢门重重地咳了几声，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老爷，若有来生，我绝不为人。” 沈渊站在牢房中间，盯着女人一动不动的背影，想着她如此决绝的话语。仿佛他从来都不曾真的关注过她，只知道她就像他的影子一样随叫随到。可就是这个影子最后害了他，害得他一败涂地。直到女人的尸体被带走，他也不曾想起来她叫什么。 “沈国公，放饭了！”牢头提着一个食盒走过来，摆了几碟小菜，还有一壶酒。看起来像极了上断头台之前的那一顿饱饭。 “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圣上。他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喊什么喊，陛下说了，您放在自己床铺之下的免死牌根本就是假的，你要是想指望那个来救你一命还是省省吧。圣上可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圣上给您在西山圈了块地，让您在那里自给自足，方圆十里生人勿进。这下您就是在里头称王称霸都没人管你。”那可不是吗，方圆十里除了他自己也再没别人了。 圣上就是高，沈渊不是喜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满足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结局 “夕颜郡主这可真是太有福气了，儿女成双，小模样也生得也好看。”周大娘瞧着睡在摇篮里的两个孩子，眉开眼笑。 “如今向来是福气，当时可差点没把握折腾死。”夕颜看了一眼自己的一双儿女，笑容不由自主地溢满了，瞧了一会儿又问道：“天歌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宫里的圣旨，说是谁病了让姑娘去瞧瞧。大人陪着一起。”周大娘说着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大门，姑娘眼看着月份也大了，再这么劳累可怎么的得了。 皇宫内，生病的不是别人正是窈娘，原本萧玄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苏天歌来的，只是那个向来固执的女人居然在伤害了叶歌之后自己也服了毒。同样的毒药，他若不救她，叶歌就得死。 苏天歌看着躺在床上进气不多的窈娘，带着点厌恶，活在自己的假象之中把伤害别人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总以为所有人都亏欠自己。 “你终于肯来了？本宫给你送了那么多次信，你都置之不理，本宫只好来个鱼死网破了。”窈娘靠着枕头看苏天歌，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 “说吧，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咳咳，窈娘视线后移瞧见了站在苏天歌身后的萧玄还有沈煜，登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为什么，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萧玄还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明知得不到也还要护着吗？ “如你所见，我过得很好。”苏天歌说罢皱了皱眉头，“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究竟给叶歌下的什么毒？” “以我的血为引子的毒香，怎么样？现在你还盼着我死吗？”哈哈，窈娘狂笑出声，瘦削到几乎没有人形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恐怖。 “以你的血为引子，确实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取一些你的血不就可以了。”苏天歌轻飘飘地说了这一句，窈娘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以后呢，我如果死了她也休想活着。”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死而已，说的那么苦大仇深做什么。你大概还不知道千手山庄上一任庄主时怎么死的，他也是被人下了以血为引的毒药，后来那个人死了，他依然活的好好的。后来为了彻底祛毒，找了施毒者的孩子，放了那孩子的血想以此来祛毒，结果却暴毙而亡。” 苏天歌上前一步看着窈娘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何须那么麻烦，我只需一味药就能治好，我说取你的血不过是想拿来试试药效。” “你有解药？”窈娘自己可能都没发觉，她看着苏天歌的眼睛里带着渴望，对活下去的渴望。 “我有解药。”苏天歌说完转身离开内室，“大人……”说罢扶着沈煜的手皱了皱眉头，神情地带了点痛苦。 “怎么了？”沈煜揽着她的腰，一颗心瞬间被吊了起来。 “回家，快。”苏天歌抓着沈煜的手，紧紧地抓着汗水已经从额头上泛了起来。沈煜抱着苏天歌就出了房间，“天歌，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萧玄追出去两步，看着沈煜飞也似的离开了冷宫，随即沉着脸又回来，站在帘子后看着窈娘说道：“她们两个任何一个出了事，朕都会要了你的命。” 哈哈，窈娘忽然笑了起来，“陛下以为我还能活多久？” “朕会给你解药，让你安安稳稳地老死在宫中。”萧玄说完出了内室，“把院子里的人都打杀了，换人过来，若是还能让她接触到毒药接触到外人，或者再出现什么意外，再杀再换。朕的后宫也是朕说了算。” 窈娘听着这如同浸了毒的话语，颓然地往后一倒，她终究要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冷宫之中了此残生了。 庆阳巷里上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大人抱着姑娘慌慌张张回到房间，一会儿稳婆就跟着进去了。这都半个时辰也没听见动静。沈煜站在房间外头，盯着正房的门，恨不能将自己的视线穿透过去瞧一瞧苏天歌。屋子里传来了痛呼声，那是她已然压抑不住才冲口而出的痛呼声，可以想象那有多痛，他被这声音冲得头皮发麻一颗心也跟着跳了出来。 他摸索着尾指的甲套，脑子里乱哄哄的寻不到一点章法，这种无计可施的无力感拖着他，几乎要将他的精神给拖垮了。 哇哇几声响亮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没人开门，所有人都还提着那一口气不敢放松。夕颜额头冒汗地打开房门，冲着沈煜一笑，“母子平安。”说完赶紧伸手拦着沈煜的步子，“我只是出来给你报个信，等收拾齐整了，你才能进。” 房门再次关上，他这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归位，脑袋也跟着瞬间清醒过来，他真的很想抱抱她再也不要放手了。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千手山庄，燕千寻站在一个山洞外伸手指捂了捂耳朵。里头绝望的叫声实在太响了，再加上回声她站在这里都有点受不了，里头这三个老头倒是能忍。 “为什么，为什么是空的，我的夜明珠，我的名家字画，我的金锭银锭。苏云，你都给我弄哪儿去了！”不平老人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山洞，绝望地喊叫着。 “这儿不是还给你留了一箱吗？来看看是什么。”叶先生掏了掏耳朵从上头跳下去，打开了山洞里唯一留下来的一口箱子，里头还放着一个乌木小盒子。不平老人手指按着盖子中间的回字纹，堪堪要按下的时候又停手了，他现在对这种盒子带有天然的畏惧心理。 盒子到了不平老人手里，詹先生跟叶先生都捂着口鼻后退两步，不平老人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壮烈神情按了一下盒子。 盒子咔吧咔吧着打开了，里头放着一把钥匙和一个纸团，纸团上写着让他把钥匙交给苏天歌。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不平老人却在看见嘱托人的名字时气得差点从高处摔下去。 岳父大人？谁是他岳父大人，苏云，我要杀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七章 番外之山庄日常 “外祖祖，外祖祖。。”不平老人挠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痛苦，后头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却拎着一个小盒子乐此不疲地追着他。边走边喊，“开，开……” “让你爹给你开。”他终于受不了了脚步一停，后头跟着的小孩子一头撞着了他的腿，眼睛被扑着了，眼泪跟着就在眼圈里打转。他这颗心呀就被这呼噜噜乱转的眼睛给融化了，赶紧把盒子接过来，指尖按着回字纹的中心，咔吧咔吧，盒子开了。 小孩子乐呵呵地拿从盒子里拿了两颗糖一颗塞给不平老人，一颗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啪地一声合上了。不平老人嘴里的糖还没来得及完全化开，小孩子拿着盒子又冲着他笑嘻嘻地说道：“外祖祖，外祖祖，开，开。” 天啊，他生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会儿竟然被一个孩子还有一个盒子给治住了。孩子是小恶魔，他那个娘亲简直就是大恶魔，明知道他受不得这种乌木盒子的刺激，为什么要派了这个小恶魔天天拿着它来折磨他。 被称为大恶魔的苏天歌这会儿正跟着大长老还有燕千寻在开山庄的秘库，她把京城的那些妆奁都拉了回来，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置。九把秘钥一层一层地开了秘库，里面放着这些年山庄的积累，虽然不及不平老人记忆中的那样富可敌国，却也足够维系山庄百年了。 大长老还有燕千寻让人把东西抬进来，开始逐件清点归置，苏天歌就自己在秘库里转悠，走到最后面的时候发现了一扇门，门上还留有锁孔。 “大长老，这里面放的什么？” “不知道，打不开，从前风庄主在的时候动用了山庄里所有的机关师也打不开。想来应该是山庄建立之初设置的机关，后来也就没人管了。”大长老看了一眼回道。 苏天歌摸着那个锁孔，总觉得跟父亲留下来的那个钥匙很像，“你们先在这里归置，我去去就来。”她出了秘库，回房间拿钥匙，她弯腰一层一层开抽屉翻找钥匙的时候，不妨被沈煜给抱了个满怀。 “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转身仰头看他，一脸笑意。 “刚刚。”说罢沈煜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可想死我了。” “你究竟去神医谷做什么去了？我怎么没看到薛神医的信。”她伸指尖点着他的胸口嗔怪地问道。 “嗯，办事去了。”他两手一捞托着她的腿将人撑到了胸前，“晚上你就知道了。” “那行，你放开我吧，我也办事去了。” “办什么事？我才刚回来你就要走？” 她低头在他耳边低语道：“晚上你就知道了。”完了在他耳朵里呼了口气，“放我下来吧，我去办事了。” “可以，几日不见夫人这有样学样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望舒那小子。我还就不放了，先让我亲亲再说。”说着低头就亲。 “大人，我真有事，在秘库跟大长老一起整理宝藏呢。你若是无事就去找找望舒，我估计不平老人快被他折磨疯了。”她说不能给小孩子吃太多糖，沈煜就找机关师造了很多个小盒子，把糖放在里头，只是有的有，有的却是空的，就为了逗孩子玩。望舒不知怎么地就找上了不平老人，想吃糖了就拿一个盒子去找他。 偏偏不平老人现在见不得这种盒子，一见到就能想起来被骗的团团转的过往。所以她倒是经常能听见不平老人的吼声，偏偏望舒就爱粘着他，这算是另一种报仇吗？ “那现在先放过你，我去瞧瞧，别把人折磨疯了。”两人从房间出来，沈煜送苏天歌到了秘库就去找那一老一少了。离着老远就能听见不平老人近乎哀求的声音，“小孩子吃太多糖，牙会掉的。” “外祖祖，开，开。” 啊，谁来救救他。救星终于来了，不平老人看见沈煜来了，伸手一指，“你爹来了。”小孩子也是机灵，把盒子往不平老人的怀里一塞，规规矩矩背着手望着他爹。 “你怎么不过去。” “嗯，糖，糖。”不平老人扭头一看，好小子，嘴巴里的糖没吃完呢，感情是害怕过去会被凶。这心眼倒是跟他很像。 “我从神医谷回来，听说安国公身体出现了问题，宗老先生已经被请过去了。”沈煜对着不平老人说道。但见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悲不喜。 “他就是思虑太重，想得太多，在家逗逗孩子不好吗？”不平老人说着伸手刮了一下望舒的鼻子。 “不过舅舅似乎在来千手山庄的路上，应该是来接您的。”沈煜说罢伸手将望舒给捞起来抱进怀里，边往回走边说道：“无论如何您还是应该回去一趟，得有个人去开解开解他，注定失去的就不要再纠结不放了。” 不平老人听得嘴都歪了，“我去开解他，我自己还不知道找谁开解呢。”说完不平老人背着手走了。 “爹，爹。”小孩子叫着人扭头在沈煜的脸上亲了一口。沈煜鼻子动了动，“是不是又吃糖了？你猜回去之后你娘会怎么办？”小孩子摇摇头，“当然是不理你了，这可是你娘的绝技，威力惊人连我都挡不住，所以回去了要乖乖认错。”父子两唠唠叨叨地一路从后山唠叨回了秘库，大长老守在库房门口激动又紧张，瞧见沈煜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天歌呢？” “庄主还在里面忙，你们……” “我们会去等她，让她忙完了就回去。”说罢沈煜抱着望舒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只见大长老回头看了一眼秘库难掩面上的喜色，沈煜开口说道：“大长老还是莫要这么欣喜外露，被有心人发现了恐生事端。” 啊？大长老瞧着沈煜的背影，心说，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是夜，苏天歌哄睡了望舒之后才回房间沐浴，一身的水汽还没擦干就被沈煜给抱到了床上。把她整个人兜在被子里了，才一脸神秘兮兮地拿着一张纸说道：“你猜这是什么？”不是药方吗？她都已经闻见了屋子里隐隐的药味了，可是猜得太快恐怕会让他觉得没有成就感，她便摇摇头。 “我问薛神医讨的方子，能防止受孕。”他实在是被吓着了，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情。 “嗯，苦吗？”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通常这种稀奇古怪的方子熬出来的药都苦的要命。 “不知道，我还没喝。”说完了，他下床将放在食盒里的药碗端出来皱了一下眉头一口饮尽了，“真苦。” “我以为熬了给我喝的呢。” “你身体不好，这苦我还能受，再说了苦尽甘来嘛。”说完了他一放药碗，上床掀开被子就将她捞到了身下，“苦我已经吃了，你是不是得给点甜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八章 番外之长长久久 马车晃悠着从千手山庄往京城驶去，望舒扒了一下车帘子瞧热闹，“娘，我想骑马。” “叫段铭叔叔带你。”苏天歌在打络子，先前给沈煜打得那一个因为长时间的佩戴已经有些脱色了，她至今还是只会那一种样式，不过还好戴的人并不嫌弃。 “算命叔叔，算命叔叔，骑马，骑马。” 啊？段铭听得脑仁疼，他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段铭，不是什么街头巷尾的算命先生，这小子就是故意的。可是瞧着那张天然无害自带光环的脸，他还真狠不下来信拒绝，只好伸手将人从窗户里给接了出去。 沈煜打马回来钻进马车时，苏天歌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我们这样空手去参加沈炤的婚礼会不会不太好？” “本来也不怎么亲厚，我还奇怪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发帖子呢，所以千里迢迢地赶来已经很不错了，银子的事就免了吧。” “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天歌说完接着打络子，心里还在想，这个沈炤大约也是觉着偌大的国公府却找不到一个人来给他撑场面，实在有点对不住郑玉，这才勉为其难地发了帖子吧。不过她也正好要回来会会旧友，也算顺路吧。想了一会儿手里的一根络子正好打完，她伸手将他那条旧的给取了下来。 “别扔。” “已经旧了。” “留着，看看这一生你会给我打上几条。”他将那条旧的收进盒子里，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要长长久久的才好。” “嗯，长长久久。”她倾身亲了亲他的脸，随即歪着身子躺在他的腿上，抓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地研究着，摸着他左手指尖上银色的甲套，思绪飘远。 那次外出走货是方夫人特意安排的，就是让她打探新的路线好给扬城陈家搭上线。那个时候方仲安还没进京，正在苏城书院里憋着劲读书，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只是她没想到，在出发的前一晚，方仲安竟然特意回来了，还给她带了一把匕首，说留着防身用。她在临出发之前还是把它给忘了。 那条线路是他们第一次走，柜上的伙计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所幸一路还算平安，眼看晚间时候就能到达，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劫匪。那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以为的坚强在蛮不讲理的刀剑之下一文不值，她躲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打斗，方家的伙计似乎很快就被打得四散逃窜。 有人朝着马车走来，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她的心上，她抓着车帘子思考该如何脱身，哪知一只手穿过帘子扒着了门框。她的思绪瞬间冻结，想也不想用劲抓着那只手咬了下去，血腥味充满了口腔下一秒她后颈就挨了一掌，昏了过去。 被咬了的沈煜甩甩手，痛得咧了咧嘴。尾指上面一圈牙印整整齐齐地往外渗着血，若是再用上两份力，他这根手指可就废了，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走的着急他也就没仔细处理，好歹上了一点金疮药就押着匪徒去衙门报案。走出不到十里地遇上了那群劫匪的同伙，大意轻敌的沈煜被劫匪给围了起来。 若不是林小柔来施救他可能就被那群丧心病狂的人给斩首了，林小柔破开了包围圈两人联手才算抵挡住对方的攻势，一支暗箭射来他推开林小柔，箭头的棱角剌着了左手尾指，鲜血淋漓，连带着刚上了金疮药的旧伤口也崩开了。 在随便用布条缠过之后，沈煜让林小柔去叫衙门的人来领人，他又原路返回看看刚刚救过得商队有没有遇上劫匪的同伙，到了地方竟然发现那地方的痕迹都不见了，甚至连马车的车辙印都不见了。 他摸了摸地上一层细碎的灰尘，很是赞赏这个出主意的人。 把人移交之后，被林小柔缠得头疼，他找个借口就走了。走了大约两天的时间，他重新发现了小贼的踪迹，在追踪的过程中遇上了红鸳，彼时他们已经交过几次手也已经确定过彼此的立场，所以他警告她别插手。红鸳像是跟他杠上了，还先他一步跟小贼交上了是手，他没料到对方竟然是个用毒高手，闪躲的过程中又是左手的尾指被毒镖给划伤。 毒性蔓延很快，他很快就昏了过去，所幸红鸳也一刀结果了对方。等他再次醒来是在医馆里，左手尾指沿着那一圈牙印已经被割掉了。痛失一指的愤怒让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要了他一口的男人。 结果却只是大海捞针一般完全丢了那人的踪迹，他让人做了一个甲套戴在了尾指上，也对这个伤口的由来讳莫如深。 他看着她的指尖抚摸着那个甲套，心中微微一动，低头亲了亲她，“早就没事了。” “那时候我在方家就是一个赚钱工具一般的存在，但是为了不被人看扁，为了不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唯有拼命去证明我很厉害。正如连秋鸣给你看到那样，我那时候确实已经嫁给了方仲安，以一种认命的心态。我从来没想过原来背后还有阴谋。倒是连累了你，跟我一同丧命崖底。” “想来那时候我一定是觉得这个姑娘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来保护我，来生的话一定找到她娶了她好好护着。” “嗯，祝贺大人心想事成！”她抬着他的手掩面笑了，指缝间眼睛瞧着他都是爱意。他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望舒又惹毛了一个人。” “好小子，叫你骑马老实点，怎么就是不听呢，要不是我抓住你，你这脑袋可就没了。”段铭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快说谢谢，谢谢我这个救命恩人。” “谢谢算命叔叔。” “我可是江湖游侠不是算命先生，快，叫我段铭叔叔。”段铭威逼利诱，就是引不上道，气得隔着车帘子就将人给丢了进来，“臭小子，看你下次找谁带你骑马。”说罢段铭赶着马就要走。 被自己亲爹接住的望舒拉着车帘子冲着段铭喊道：“段铭叔叔，下次再带我骑马？” “嗯。”段铭扭头就看见臭小子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满是期待，他也是没脾气了，应了一声就抽着马屁股走了。这臭小子，这是要成精了吧。 “娘，我要睡觉。”说罢揽着苏天歌的脖子就往她怀里钻，被沈煜给一把拽了出来，“在我这儿睡，那么沉压坏了你娘。”望舒撇了撇嘴，终究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沈煜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伸手搂着苏天歌，满足地舒了口气。 长长久久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二十九章 番外之萧玄叶歌 桌案上放着司命署核算出来的日子，萧玄瞧了一眼，指尖重重地点着宜婚娶这三个字。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底下的臣子依旧奉行着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原则，禀报着不咸不淡的事情。 他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那三个字如一道符咒揪着他的心，让他觉得呼吸都带了点痛不欲生的感觉。 她终究嫁给了别人，在他实现约定并准备好要将天下还有自己这颗心都捧给她的时候。 十里红妆，着了一身大红嫁衣的她该是十分欢喜的，只可惜那浅笑吟吟的容颜终究不是为了他绽放的。 萧玄叹了口气，有种失去至宝的空落落的感觉，偏生这种空无论用什么都无法填满，除了她。 “陛下，这是司命署核算出来的今年的好日子，准备下放至大历，朝廷民间皆按照此测算安排诸事。”内侍见萧玄指尖一直按着那份测算表，遍低声说道。 “嗯。” 嗯？内侍不解，“陛下可是觉得不好，让他们再算算？” “不必了，挺好。”萧玄说罢眉毛一挑复又说道:“问问司命署的人，朕何时会有立皇后？何时会有子嗣？” 这……内侍嘴角抽了抽，陛下，您好歹也要有人选了才好测算吧。还是说陛下根本就是介意今天这个宜婚娶的日子，内侍脑袋里转来转去就想起来了，今日是苏天歌跟沈煜大婚之日，陛下可不是气不顺吗？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遂躬身说道:“是。” 是夜，萧玄拎了两壶酒在芳华殿喝得酩酊大醉，醉了就不必去想她在别人面前浅笑低吟，在别人怀中承欢缱绻。 翌日晨起，他揉了揉脑袋，望着外头已然亮起的天色，叹了口气。他得继续当他的皇帝，也得继续忍受这寂寞。 在这宫墙的一角，锦绣苑里，叶歌挺着脊背站在回廊里，瞧着那长相颇似苏庄主的秀女因为一夜恩宠眼下飞上枝头。忙进忙出的宫娥内侍给她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去自己的院子，可那秀女脸上并无多少高兴。 叶歌心里不解，进宫做秀女的不都盼望着自己能有这一天然后丰荫家族吗？ “这些日子多亏姑姑照应，柔嘉给您行礼了。”吴柔嘉说着还真给叶歌福了一福。 叶歌有点诚惶诚恐，赶紧扶着吴柔嘉的手将人扶了起来，“言重了，您能有今日也都是您自己的造化，叶歌盼着贵人您能登高望远。” “叶姑姑，听说你认识苏天歌，是吗？”吴柔嘉抬眼看了叶歌一眼，问的话让叶歌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好点点头。 “那姑姑觉得我跟她长得像吗？” 叶歌点点头，又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伤人便加了一句说道:“苏庄主那样的人品相貌，长得像她是……”话说半截，叶歌方觉自己还不如不说，这话让人听歪了不就变成，长得像她是你的福气，你该珍惜。 呵，吴柔嘉忽然冷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叶歌觉得自己可能是把人得罪了，目送她出锦绣苑的时候，余光瞥见了吴柔嘉腰间挂着的配饰，一枚玉玦缠了相思结。 从前跟着沅宜姑姑在锦绣苑伺候秀女的时候见过几次，姑姑说那是相思玦也叫绝相思，是为了断绝自己对心上人的相思。 吴柔嘉显然进宫之前已经有了心上人，难怪她会对自己得了恩宠不甚欢喜。叶歌叹了口气，这吴柔嘉也是个可怜人，这印象直到沈大人被构陷。叶歌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想起来心里就泛腻味。 什么罪名不好，居然说沈大人非礼吴柔嘉，这不是瞎扯吗？叶歌心里存了事，也就聪明伶俐起来，她观察过吴柔嘉跟锦绣苑里的其他秀女，发现了一点异常。 藏书阁大门紧闭，她使劲扒着门缝也瞧不请里头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心里清楚这种时候任何异常都不能放过。 所幸回来的时候她见到了苏庄主的侍女，跟着她又见到了苏庄主，她讲了自己的发现，苏庄主毫不犹豫地采纳了，让她觉得自己多少还是很有用的。 苏庄主救下沈大人走了，她被圣上叫去问话，也不过是回了两句是或者不是，隔着一层帘子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所以对于这位皇帝是何模样她心里没数。 起身要走的时候只听见皇帝问道:“你叫叶歌？” “启禀圣上，是。” 两天之后她再次被叫去御书房，皇帝不知从何处听说在苏庄主做医女的时候她曾经见过苏庄主几次，问起了那些过往。 她尽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帝，言语间尽是对恭敬和钦佩。 末了皇帝问她，“你觉得苏庄主很好吗？” “嗯，她是我……奴婢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叶歌只觉得自己大概要脑袋不保了，姑姑还有苏庄主提醒过她，宫里最注重规矩了，她还在皇帝面前尊卑不分，这不是找死吗？ “以后在宫里一定要有规矩……” 叶歌听着觉得奇怪，皇帝难道不该厉声呵斥然后让人抓了她去砍头，让锦绣苑乃至整个皇宫的人都看看这尊卑不分的下场。 皇帝的声音清朗悦耳，让叶歌头一次对一个男人的相貌产生了好奇，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皇帝，长得真的很俊郎。是那种让她看了心里砰砰直跳的俊郎，这可怎么得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婢岂能对皇帝有那种见之心悦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 “看……看陛下，我……”叶歌急得差点咬掉舌头，真是嫌命长啊！ “说罢，朕恕你无罪。” “奴婢，奴婢觉得陛下长得很好看，奴婢看得心里砰砰直跳。”叶歌啊叶歌，死了就死了吧，死了正好去伺候姑姑去。 “你……”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胆大到不记得皇宫尊卑的女子说他长得好看，说他让她心里砰砰直跳。 “抬起头来。”萧玄看着她微微抬头，脸上带了点视死如归的神情，他竟然来了点兴致，索性问她道:“那你以后来御书房伺候可好？” “奴婢，奴婢在锦绣苑还有差事没做完。” “那你回去做完了事就来御书房可好？” “是。”叶歌欢天喜地地走了，萧玄却把这事忘到了脑后，他还不至于为了那么一点一时兴起牵肠挂肚，直到几天后叶歌真的卷着铺盖到了御书房。 研墨倒水，伺候人的事她做的十分顺手，他也就由得她去了，日子久了他心里竟然生出点依赖来。 窈娘以血为引给叶歌下了毒，苏天歌进宫来，对叶歌珍而重之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从前的怠慢有点不识好歹。 “陛下，她生性单纯，若是认准了一个人就死心塌地，从前宜妃还在的时候就说过，她这样的性子实在与整个皇宫太不相称。我告诉她若是想走，我可以想办法，您知道他说什么吗？”苏天歌拦着他说道。 “不知。” “她说她舍不得您。” 舍不得？萧玄只觉得一股暖流冲进他心里，他竟然第一次记清楚了她的脸，笑起来微弯的眼睛，嘴角浅浅的梨涡。想得他心里突生愉悦，这大概就是欢喜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百三十章 番外之关于国事 秋叶一天比一天黄，风一吹那枝头的叶子跟着打个转就飘飘悠悠落了下来，苏天歌伸手捡起顺着窗子飘进来的落叶，迎着阳光瞧了瞧，脉络里尽是岁月的痕迹。 哗，房门被推开，沈煜单手背后迎着她走过来。见她手里拿着一片黄叶，就上前一步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树叶，末了瞧着她的眉眼，越看心里越舒坦，遂挑起嘴角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挺快？” “嗯，有点。”她微微向后靠着桌子仰头看他，“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头的汗。”说罢取了帕子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将人放在桌子上，低头亲了亲她，“我给你采了一束花。”说罢背后的那只手伸过来，果然捏着一把火红色的花。 她低头闻了闻，“大人这算是无事献殷勤吗？”话是这么说，眼睛里的情意到底还是藏不住。 “嗯，有什么奖励吗？”他欺身上前将花放进了笔筒里，随即两手撑着桌面将她围在怀中，正欲一亲芳泽，有人不请自来。 望舒推门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这非礼勿视的一幕，他居然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娘，刚才在后山，有人也这么对燕姨，被燕姨给打了一巴掌。” 苏天歌推推沈煜坐好身子还没开口，沈煜转身瞧着望舒说道:“非礼勿视可知？是不是夫子没教你？还有进来之前先敲门，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了，再有下次，就自去领罚。” 望舒扁扁嘴，“知道了。爹，孩儿出去了。”说罢真的转身就走。 苏天歌张嘴要挽留，被沈煜给拦住了，房门关上，她才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呢？” “四岁也不小了，该立的规矩要早些立起来才好。”说完了他转身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莫心软，他简直都快成山庄一霸了。” 她应下攀着他的肩下来，心里还惦记着燕千寻被人非礼的事情，“我得去看看是谁敢这么对千寻无礼。”却被他就势一抱不让走了。 “这个不急，眼下有件事更要紧。” “大人，您……” 跑出门去的望舒觉得自己挨这一顿训主要还是赖在没有选对时机，他爹连他这个儿子的醋也要吃，真是没救了。 晃着脑袋从院里出来，他看见燕千寻正好进来便三两步窜过去，背着手说道:“燕姨，燕姨，那非礼勿视的小子呢？” 燕千寻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别瞎说，理他做甚，不过是一个擅闯山庄禁地的小子。” 擅闯禁地的小子这会儿正被困在禁地里，上蹿下跳着躲避机关。他心里这个悔呀，他不就是见那姑娘在耍鞭子，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结果碰上那姑娘一时分心，鞭子缠着大树抽回来差点打着她自己。他上去帮忙又一脚踩着了树叉，人没救到还跟姑娘扑到了一起，挨了一巴掌不说又被逼到了禁地里闯关。 谁能有他倒霉。 两天后，巡视守卫听见了禁地里的呼救声，人抬出来的时候倒是没受多大伤，除了又渴又饿体力耗尽。 当苏天歌作为庄主见到这个擅闯禁地又非礼了燕千寻的小子，瞧着那张布满纵横伤口的脸时，觉得可怜之余还有点想笑。 这不是江尘之吗，几年没见倒是长本事了，敢擅闯千手山庄的禁地还非礼燕千寻这个副庄主。 “您认识他？”燕千寻瞧着苏天歌忍着笑的神情问道。 “嗯，认识，说起来他还是望舒的表叔呢？”苏天歌说完揉了揉望舒的脑袋，“去，叫你爹来见见你表叔。” 沈煜来的时候，江尘之已经差不多清醒了，靠着床头唉声叹气。 “你差不多也得了啊，不就是一时失手恩人变成登徒子了吗？你要真是气不顺，回头让燕姑娘来给你陪个不是。” “燕姑娘？千手山庄副帮主燕千寻？”江尘之听完来精神了。 沈煜瞧见他这样，眯了眯眼睛，“你还真有非分之想？” “你不懂。” 沈煜听完也懒得理他，交代人看护好他就走了，在回院子的路上遇见了苏天歌正跟燕千寻说话。 “尘之可醒了？千寻说去给他陪个不是。” “嗯，醒了。”沈煜揽着苏天歌的腰目送燕千寻离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回若是还不成，依我看他可能会落发为僧。” 苏天歌听完说道:“人生过于顺遂，这情路就难免要坎坷一些。” 情路坎坷的江尘之这一回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揪着燕千寻不放，两人话不投机就一顿开打，所幸他功夫不弱纠缠之下竟也没被打退。 接连失败之后，沈煜都有点看不下去，好言相劝让他在彼此还留有颜面的时候赶紧走，江尘之挑眉看看他回了一句，“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走。” 沈煜冷笑两声，也不再执着劝他离开而是交代了望舒一句话，“闲来无事就多关心关心你表叔。” 于是可怜的江尘之继不平老人和段铭之后，荣登被小孩子摧残到怀疑人生的榜单第三名。 中秋前，苏天歌接到了一封来自千面生的信，说他不日要带一个熟人回山庄一趟。 “他回来山庄做什么？”大长老不是很欢迎千面生，这么一个墙头草一样的人实在很难讨人喜欢。 “不知道，不过即是熟人自当好好款待，再说大长老您正好一甲子的寿诞，山庄少不得要好好热闹热闹。” 大长老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神情带了点怡然自得，一甲子的寿诞啊，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的？ 寿辰之日，千面生跟着穆承泽到山庄的时候，认识穆承泽的人多少都有点吃惊，高棉国的皇帝啊。 苏天歌对他拱手施了一礼，“实在没想到那个熟人会是你？” “是啊，当初在晏城承蒙沈大人解救的时候，他对我说后会有期，当时我也在诧异我们如何还能再见面。故此今日过来既是赴约也是贺寿，苏庄主大可放心，咱们此番只贺寿不谈别的。”穆承泽笑笑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大长老的寿诞而来。 苏天歌也跟着笑笑，“那是自然，国事可跟我没关系，您说呢？” 千手山庄地处几国连界处，想跟她商讨国事的人，穆承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转身看了看千手山庄正门口，捻了捻指尖。只要她还是千手山庄的庄主，就绝对不会介入别人的国事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