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居》 第一章 披星戴月 2017年11月，某私立幼儿园内。 “我想妈妈了呜呜呜”三岁的小男孩眼泪汪汪地望着钟雪晴，嘴巴瘪成一个万分委屈的弧度，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她的心都要碎了。 “放学了妈妈就来接你。andy，你最坚强了，是不是”钟雪晴用卫生纸轻轻给他擦眼泪，柔声细语地安慰他。 andy一边可怜兮兮地哭，一边奶声奶气地问：“什么时候放学” 钟雪晴看了一眼教室的时钟，现在是4点半，幼儿园5点放学，于是告诉他：“你看那根最短的针，它走到5的时候就放学。” “5在哪里”andy眨巴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无辜地发问，单纯可爱极了。 “它走到那个大点点那儿，就到了。”钟雪晴耐心地解释。 andy终于有了盼头，于是泪眼婆娑眨不眨地盯着时针，仿佛这样时间就能过得快一些，就能早点看到最最思念的妈妈。 “妈妈，我要妈妈”一个扎蝴蝶结的小女孩听到andy的哭声，也被触动了内心最脆弱敏感的那根防线，立刻条件反射般哭得梨花带雨c好不可怜。 熊梦雪第一时间迎上去蹲在小女孩面前，抱住她小小的身子，用高八度的甜美嗓音哄着她：“小乖乖，老师陪你，不哭不哭。” “我不要老师，我要妈妈，妈妈”小女孩抱着熊梦雪，依然对妈妈念念不忘，哭得我见犹怜。 熊梦雪幽幽地想：你都不要我，却又还抱我。但她还是宽慰着小女孩：“那我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快点来接你，好吗” “好”小女孩的眼睛里冒出希望的光芒，连忙软软糯糯地表示同意。 熊梦雪拿出手机，放在耳朵边上装模作样地打电话：“喂，是endy妈妈吗我们快放学了，你快点来接她吧。” 熊梦雪假装打完电话，煞有介事地对endy说：“我告诉妈妈了，她让你不要哭，她马上过来。” endy哭得更伤心了，一手抹眼泪，一手指着熊梦雪的鼻子，声音中满是委屈：“你骗人，你根本没拨电话号码” 熊梦雪脸上挂满黑线，心想：这三岁的小机灵还真聪明，看来下次演戏要演全套，可不能露出马脚。 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情绪最容易受到感染。“妈妈”二字简直是不能提及的魔咒，只要有一个小朋友哭着喊着要妈妈，所有人的情绪阀门便瞬间被触发般，即刻引起连锁反应。 眼看着形势不对，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哭闹起来，钟雪晴c熊梦雪每人最多也只能一手抱一个小孩，手到用时方恨少。主班老师ariec生活老师ra也帮忙安抚着孩子，但无奈同时哭泣的孩子太多，大家手都不够用，简直想直接化身为八爪鱼，不，千手观音，一手薅住一个哭泣的孩子，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老师的怀抱再怎么好，也还是比不上妈妈的怀抱就是了。 孩子哭得可怜，老师看着也心疼。钟雪晴去拿了andy的水杯，喂他喝水：“andy最乖了，喝点水吧，眼泪都流干了。”andy大概真的渴了，没有像昨天那样绝食抗议“我不要喝水，我不要吃饭，我只要妈妈”。此刻，他吸着自己水杯里的水，不哭不闹的样子真是天使一般惹人喜爱。 然而，按下葫芦起了瓢，这个孩子安抚好了，其他孩子却比赛般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哭闹声混杂着尖叫声，像是无数人在胡乱拉奏着刺耳不堪的二胡，又像一群人在拼命推拉着锈迹斑斑的锯齿。仿佛这里不是本该童言童趣c欢声笑语的幼儿园，而是冷漠无情的杀猪场，或者残酷冷血的修罗道。钟雪晴和熊梦雪的心情，也在风暴般愈演愈烈的哭声中，不由地烦躁起来，几近崩溃。 再怎么样的好脾气也抗不住这从早到晚刻不休c3d环绕立体声的哭喊啊钟雪晴c熊梦雪两人都快要被逼得神经衰弱了。钟雪晴连晚上做梦都梦见一群孩子在哭，简直觉得自己是吃小孩的狼外婆，而幼儿园则像拐卖孩子的贼窝。这样悲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有安宁之日吗自己还能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吗 年轻的主班老师arie也被孩子们哭闹得烦不胜烦，但一直强忍着脾气，不能冲小朋友发火。毕竟他们是第一次上幼儿园，要一群三岁左右的小朋友离开舒适区，去适应一个没有亲人的陌生环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思念妈妈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才只有三岁。可是上幼儿园就是孩子走向独立的第一步，这一步非走不可。 主班老师arie别无他法，只能使出最后的绝招用一体机给孩子们放动画片超级飞侠。大部分小朋友的注意力都被动画片给吸引住了，哭声渐渐减弱。整个世界终于慢慢恢复宁静 。 不，没那么容易。娃娃头的小女孩突然捂住眼睛大声惊叫：“我的眼睛要瞎了我的眼睛要瞎了” 钟雪晴满腹疑惑地问年长的生活老师：“ra，这孩子怎么了” ra笑答：“肯定是孩子的家长不让她看电视，骗她说，看电视会眼睛瞎。这孩子当真了。” 钟雪晴忍不住笑出声来。怪不得有句话叫：“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三岁小孩也太好骗了吧 于是，在小朋友们都沉浸于超级飞侠的精彩剧情中无法自拔时，只有这个娃娃头小姑娘还执着地用手紧紧捂住眼睛，不住地担忧着自己的眼睛。 不看动画片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依旧沉迷于思念妈妈无法自拔的孩子，比如说最先大哭的小男孩andy。 andy满怀执念，不住地复读机一般小声啜泣着：“妈妈，妈妈”他望母石般盯着时钟，等待着最短的时针快点走完这一大格。他时不时瘪着一张嘴满怀期盼地问：“老师，还有多久放学” 主班老师arie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小声安慰他：“还有十五分钟放学。” andy眼巴巴地望着她，继续奶声奶气地问：“十五分钟有多久” arie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解释“十五分钟”这个抽象的概念，只好说：“我们看完动画片就放学了。” 于是andy终于把目光转向动画片，一心期盼动画片迅速结束。 钟雪晴和熊梦雪相视无言，她俩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钟雪晴走到一个小朋友身边，正准备坐在她旁边的空椅子上休息一会儿，突然看到地上一滩可疑的水渍。她心中警铃大作：“judy，你是尿尿了吗” judy懵懵懂懂地望着钟雪晴，害羞地笑了。 钟雪晴感到头皮发麻，生活老师ra赶紧过来牵起孩子的手：“跟ra老师走，老师给你换裤子。” 钟雪晴也赶紧去拿拖把，把地上的尿液拖干。又洗了拖把，再拖一遍。熊梦雪也去拿了抹布，闭着眼睛自我催眠，心里默念“这不是尿这不是尿这不是尿”，假装眼不见心不烦地擦掉了凳子上的污渍。 钟雪晴对熊梦雪感激说：“rcy，谢谢。” 熊梦雪强行笑了笑：“yuki，谢什么，你也经常帮我呀。” 要说在这样一个工作量繁重的幼儿园里，有什么坚持下去的理由，那么钟雪晴遇到了与自己一见如故的熊梦雪，就是她能够咬牙强撑的一个理由。当然，对熊梦雪而言，也是这样。双方互为对方支撑下去的理由。每天互相鼓励c互相帮助c互相吐槽。 然而她们还没来得及从相亲相爱c互帮互助的和谐气氛中回过神来，悲剧再次上演又一个小女孩尿裤子了。生活老师ra刚带judy换裤子去了，还没回来，主班老师arie要照顾孩子，那就只能钟雪晴或者熊梦雪去给小女孩换裤子。她俩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几分微妙。钟雪晴下定决心说：“我去吧。”还没等熊梦雪反应过来，钟雪晴就牵着孩子c拿上孩子的书包，大义凛然地去了隔壁的房间，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感毕竟她长到二十一岁，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换裤子。 生活老师ra正在给换了裤子的小女孩judy整理衣物，见钟雪晴牵着孩子进来，了然于心地问：“又尿了一个” “是的。”钟雪晴无奈说。她从孩子的书包中拿出事先让家长准备的塑料袋，给孩子脱了裤子，把打湿的裤子放进塑料袋中，系好。又从书包中拿出干净的裤子，一一给孩子换上。还好孩子乖巧，没有乱动，钟雪晴换得还算轻松。 钟雪晴心想，自己来了幼儿园之后，已经无数次突破自己的心理底线了。 第一次，是给一个小男孩擦鼻涕。黏黏糊糊不说，而且还是长条条c绿油油的鼻涕。别说当时亲眼目睹那个令人窒息的可怕场景了，就连现在回想起那个永生难忘的画面，都让她感到一阵反胃。但从那次之后，再给其他孩子擦鼻涕，就让她好接受多了。毕竟其他孩子的鼻涕，不论是从色泽上c长度上还是浓度上，都望尘莫及。见过大江大河的人，还能被一条小溪流给吓跑不成 第二次，是给一个小女孩擦屁屁。本来上厕所的事该由生活老师ra负责，但ra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钟雪晴也就主动帮忙了。她做不到明知别人疲于奔命，自己却袖手旁观。毕竟她是个很心软c很善良的人。 第三次，就是刚才给孩子拖地上的尿。她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是完全不嫌脏。 而第四次，就是现在给孩子换尿湿的裤子了。 果然人的底线就是用来突破的。钟雪晴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毫无下限可言了。 等钟雪晴牵着孩子回到教室时，熊梦雪早就已经把地上和椅子上的污渍清理干净了。 而主班老师arie正在给女孩梳理辫子，熊梦雪则在给孩子洗脸，生活老师ra在给洗过脸的孩子涂润肤霜，一条龙服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们先前讨论过了，昨天有的小女孩头发跟鸡窝一样，脸上又哭得满脸泪痕c鼻涕吧嗒，交到家长手中着实不好看。毕竟每个孩子来的时候都是漂漂亮亮的小公主c小王子，那总不能给家长还一个乱乱糟糟的小叫花子回去。 钟雪晴见她们的工作井井有条，就自觉地去收拾孩子的书包，把教室里孩子小柜子里的水杯c隔汗巾等物品一一放进孩子的书包中，再放到对应孩子的椅子上。 老师们带孩子最后上一次厕所，洗手擦手，又给孩子背好书包c带孩子换好鞋。孩子们也知道就要回家了，脸上洋溢着马上要见到爸爸妈妈c爷爷奶奶的喜悦，与之前哭声震天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师们给孩子们排好队，下课铃正好打响。于是四位老师就护送着一群小可爱一路往教室外走。 家长们早就在校门口望眼欲穿，而孩子们在见到家长的一瞬间简直激动异常，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嘴里高声喊着“爸爸”“妈妈”“奶奶”“爷爷”。当然，也有孩子是保姆在带的，喊的是“阿姨”。四位老师维持着秩序，园长也在校门口欢送着孩子们。大家把孩子一一交付到家长手中，一天繁忙的工作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你以为工作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你就太天真了。 四位老师回到班级中，给桌子消毒，给地面消毒，给玩具消毒，再把各自负责的卫生区打扫干净。还要把每天要填的各项表格补充完整，最后再去会议室开每日例会。 钟雪晴的肚子早就怨声载道了。熊梦雪也是。但会还没开，大家只能饿着肚子坚持。没想到园长已经在点外卖了，说大家一边吃一边开会。 钟雪晴心想，还在这吃饭啊，这是要开到几点钟去但她也无可奈何。身为打工人，只有服从的命，唉。 新建的幼儿园就是这样，各项规章制度都没有成熟的幼儿园那么健全，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每天都是不断发现问题c提出问题c解决问题，如此循环往复。偏偏园长又是个今日事今日毕的完美主义者。这就让大家的工作量成倍地增长。 钟雪晴已经很累了，身心俱疲，头昏脑胀。熊梦雪也是，头重脚轻，浑身酸痛。从早上七点半一刻不停地忙到下午五点多，每天十个小时毫不间断的工作量，已经让这两个大四学生忙到怀疑人生了。 何况，现在大家还在加班开会。 园长让各个班的主班老师汇报今天班上的基本情况，包括出勤率等等。 钟雪晴她们带的是小班。主班老师arie说小班应到17人，实到16人，1人未到。 园长疑惑问：“谁没到” “就是您说那个不肯来上学的，”arie回答完，又问，“他明天来吗” “哦哦，那个啊。他妈妈说明天要来的，你们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孩子啊，是个小霸王，怕是不服管的。”园长回答。 钟雪晴和熊梦雪对视一眼，明白明天又有一场硬仗等着她们。 各个班的主班老师汇报完班级情况后，园长让每个老师陈述自己今天在班上发现的问题。 其他班的老师一一说完后，轮到钟雪晴她们班的老师说了。 钟雪晴班上的主班老师arie说今天很多孩子尿裤子，可能是因为今天食物中汤汤水水太多的缘故，建议不要连着几顿都有利尿的饮品。大家表示赞同。 生活老师ra说分格的餐盘虽然好看，但不好洗，不如就用碗，这样又好洗又节约时间。园长也表示同意。 熊梦雪说孩子有时坐错椅子，就容易因为抢椅子而发生争执。但是他们又太小，还不认识椅背上自己的名字，建议在椅背上贴上孩子的照片，桌子上也是。这样就不会再因为坐错椅子，而闹得不愉快了。大家也一致通过。 轮到钟雪晴说了：“我感觉我们昨天和今天一直都在找东西。因为孩子的物品没有按顺序摆放，所以我们浪费了大量时间在找东西上。是不是应该给孩子每人编一个学号，把他们所有的东西，比如孩子的鞋子c书包c水杯c毛巾c座位等等，都按照学号来排列这样找起东西来就方便多了。” 钟雪晴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园长更是雷厉风行，直接下令说这件事要今天立刻做，不然明天大家还会花大量时间在找东西这件事上。 钟雪晴的心顿时跌到谷底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还连带着坑到了无辜的同事们。 于是，大家火速吃完外卖后，就迅速按照园长的安排，开始分工协作了。有的老师负责给孩子编学号，并打印若干份姓名贴，包括学号c中文名c英文名在内；有的老师负责把教室内外原先的只有中文名的姓名贴撕掉；有老师给姓名贴过塑；有的老师帮着把姓名贴沿着边框剪下来 。等准备工作做好后，大家就涌去教室，开始按学号从小到大的顺序一一粘贴姓名贴。 由于工程量浩大，十点多了，大家还没贴完。钟雪晴眼皮打架c生无可恋，熊梦雪哈欠连天c憔悴万分，两人全凭一口仙气撑到现在。两人小声吐槽，真心觉得这份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十一点钟，大家才终于贴好全部孩子的姓名贴。钟雪晴和熊梦雪迈出幼儿园c踏上回家路时，这才感到如释重负。 望着满天星斗，钟雪晴心想，这是真的叫披星戴月了。 第二章 且苦且行 熊梦雪说：“yuki，我男朋友刚好在附近，马上来送我回学校。你跟着我们吧，我们也顺道送你回去。” “谢谢你，还是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打的吧。”钟雪晴婉言谢绝。 “有什么麻烦的，”熊梦雪搂着钟雪晴的胳膊不撒手，“我不管，我就要送你。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钟雪晴拗不过，只能败在熊梦雪的软磨硬泡之下。她知道，熊梦雪在关心她。连续工作十五个小时的疲劳，因为熊梦雪带来的温暖，而似乎减轻了少许。 好吧，其实疲劳丝毫没有减轻。她依然很累。 两人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般互相搀扶着彼此，在如水的夜色中等待熊梦雪男朋友的到来。不一会儿，熊梦雪的男朋友就开着车来了。熊梦雪向他们介绍了彼此，和钟雪晴一起坐进车后座，便瘫着不想动了。 钟雪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c怎么和熊梦雪他们告别c又是怎么独自走向宿舍楼的。十一点多了，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大道上，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大概人累到极致的时候，身体感官都整个地麻痹掉了。 等钟雪晴游魂野鬼般飘到漆黑一片的宿舍楼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宿舍楼早就锁门了学校宿舍一直都是晚上十一点锁门的。她纠结地走到窗户边，那里是宿管阿姨一家的房间。虽然知道打扰宿管睡觉很不恰当，但她总不能露宿街头。于是钟雪晴厚着脸皮敲着宿管阿姨的窗玻璃，请她帮忙开门。 “怎么玩到这么晚啊下次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宿管阿姨略带责备的关切话语听在钟雪晴耳里，令她有点感动。 钟雪晴谢过宿管阿姨，往自己的寝室走去。她没有向宿管阿姨解释，其实自己不是出去玩到这么晚，而是加班到这么晚。没有必要去解释，也没有必要向每个人诉说自己的苦楚。芸芸众生，谁又不苦呢 她走到自己的寝室门口，不用想，她们寝室也锁门了。除了她和另一个室友以外，其余四个室友都要考研。除了回来睡觉，她们几乎是住在图书馆了。 钟雪晴自嘲，自己又何尝不是几乎住在单位呢 其实，钟雪晴挺羡慕这四个室友的。她们每天泡在图书馆，知识在脑海中碰撞出火花；而她自己困在幼儿园，疲惫在额头上凝结成汗水。 钟雪晴敲了敲门，很快门就打开了。小洁举着充电式台灯，把钟雪晴迎进来，关心地问道：“晴儿，你怎么才回来给你发消息c打电话，怎么都不回啊” 其他室友也都没睡，也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脑袋，担心地询问钟雪晴的情况。钟雪晴之前没看手机，这才发现室友们对她的关心。她加班加到绝望的时候都没想哭，但这一刻，面对大家关切的脸，眼睛却酸涩了。她放下背包，往洗手池走去：“谢谢你们，我在加班，十一点才下班。”她洗了手，其实是趁机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 她就是这样，面对磨难时，尚能坚强不屈，但在面对大家的温柔时，所有的坚强也好c逞强也罢，全都土崩瓦解c碎落一地。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c涉世未深的普通女孩而已。 “啊这么辛苦吗什么狗屁工作啊，也太折磨人了吧”小洁一向是快人快语c口无遮拦。 晓燕也帮腔：“晴儿，你看你最近总在加班，要不别做了吧，真的太累了。而且这么晚下班，也不安全。” “我也觉得。你这每天早出晚归，比我们考研狗还辛苦。”乔乔也赞同道。 “就是啊，晴儿，别太拼了，不管怎么样身体是第一位的。你最近都憔悴了。”小玉关切道。 钟雪晴抑制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复大家：“没事的，工作就是这样，哪有轻松的工作啊。你们先睡吧，很晚了，你们明天还要早起学习。” 寝室里恢复了平静，室友们渐渐睡去。小洁还为钟雪晴亮着那盏台灯。钟雪晴草草洗了个澡，望着那盏台灯，心中一片温暖。她关掉台灯，摸黑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充分感受着浑身的酸爽。 腰酸每天中午要给孩子搬午睡的床，还要帮孩子脱鞋c穿鞋等等，和孩子对话时也经常要蹲下，不停地弯腰起身c弯腰起身。 脚疼一天中很多时间都是站着走来走去的。尤其是有几个爱满教室乱跑的小祖宗，钟雪晴怕孩子摔跤，就去追。结果孩子越追越跑c不亦乐乎，反而是钟雪晴快跑断气。 胳膊酸手一天就没闲过，不停地给孩子倒水c整理书包c铺被子c整理玩具c擦桌子c拖地 和熊梦雪的英语专业不同，钟雪晴是幼教专业的。但从十月开始，这将近一个月在 幼儿园的工作经历，令她都在怀疑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专业了。 高中毕业填志愿时，她对自己的未来根本没有规划，也不知道长大以后究竟要做什么，完全处于迷茫和懵懂的状态，也无法意识到专业对自己的一生来说有多么至关重要。听父母说女生做幼儿园老师挺好的，她就稀里糊涂地报了幼教专业。她提前实习，本是为了更加了解这个行业c提前适应这个行业。没想到，适得其反，才不到一个月，自己就尝尽苦头，简直就要被现实劝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不能吃苦了。可是，要做到怎样的地步，才算能吃苦呢钟雪晴的泪又流了出来。她真的觉得好苦好累，快要熬不下去了。 这份工作，说是朝八晚五，其实，老师们七点十分就得到校，要提前吃早饭c做卫生，七点四十开始迎接孩子们的到来。而几点下班，更是全凭园长心情。钟雪晴几乎没有准点下班过。 这份工作，说是周末双休，钟雪晴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周六总是有事，需要上班。什么做环创啊c发传单啊c接待家长啊c排练节目啊从来都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而且，每天大量重复的体力劳动，真的太磨灭人的意志了。钟雪晴一度怀疑自己辛辛苦苦读了大学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这个幼儿园里擦桌子c拖地c当牛做马c伺候孩子吗感觉自己不读大学，也会做这些啊。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份工作的问题，还是她自己的问题。总之，她常常觉得自己不是老师，而是保姆，或者丫鬟。 工作强度也是真的大。孩子们一遍又一遍地喝水c上厕所，而几个老师却时常忙到自己没有时间去喝水c上厕所。中午吃饭，也是老师们把孩子都哄到床上睡好后，再由钟雪晴或者熊梦雪去厨房，把她们四个老师的饭一并端来教室吃。为了营造午睡的氛围，教室里拉了窗帘c关了电灯，昏昏沉沉，根本看不清碗里的菜。不过大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管它是什么菜，赶快往嘴里塞。毕竟要想马儿跑，必须要给马儿吃草。 然而，尽管这份工作给钟雪晴带来许多辛劳与委屈，但是，如果说真的要离开，她却又有很多情怀难以割舍。 孩子是真的可爱，不哭的时候都是小天使。他们阳光灿烂的笑脸和稚嫩天真的语言，拥有最最治愈人心的力量。钟雪晴愿意陪他们一同成长，见证他们的点滴进步。 同班的老师也是真的和谐，大家各司其职却又互帮互助，像一个大家庭般，不分彼此c共同担当。不论是主班老师ariec生活老师ra，还是熊梦雪c钟雪晴，大家都是眼里有事c手里有活的人。哪怕再累再忙，也没有人偷懒耍滑。这份同甘共苦的战友情，让钟雪晴万分珍惜。 也有些知书达理c明事晓情的家长，他们看到自己孩子的进步，真心诚意地向老师们道谢。这份发自内心的信任与感激，也令钟雪晴感动不已。 每当钟雪晴想打退堂鼓c当逃兵的时候，就会有些小温暖与小感动，抚慰她的心，成为她坚持的动力。 总而言之，这份工作真是让人又爱又恨c进退两难。 钟雪晴迷迷糊糊地想着，终于沉沉睡去。 梦里，依旧是十几个孩子同时大哭，钟雪晴急到跳脚c忙到崩溃。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响起，钟雪晴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感觉光是早起这件事，就足以毁掉一天的好心情。 她晕晕乎乎地赶到幼儿园，和大家一起吃完早饭，准备洗抹布去擦自己的卫生区时，发现自己手上裂口的迹象更严重了。手背干燥枯瘪，上面起了一层白皮，一个个小裂口像无数张受尽委屈的嘴巴，诉说着苦难与煎熬。她擦完桌子c拖完地，抽空涂了护手霜，期望她的手能够像她的人一样，再顽强些。 小天使们陆陆续续到校了。老师们在幼儿园门口迎接孩子，微笑着冲他们挥手致意，呼唤他们进入园内。校医负责给孩子测体温以及检查手c口c脸部情况，一个老师负责登记孩子的晨测情况，其他老师轮流护送孩子进班，每班再留一个老师在班照顾到园的学生。 一切本该有条不紊c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然而，理想与现实终归是有落差的。小朋友们与亲人的分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其凄凉程度，毫不逊色于白娘子被关入雷峰塔前与许仙的最后一别。孩子们进的仿佛不是温馨美好的幼儿园，而是阴曹地府或刀山火海。 小哭包andy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久久不愿离开妈妈温暖的怀抱；扎蝴蝶结的小姑娘endy抱着妈妈的大腿不撒手，大眼睛里的泪水惹人怜爱；双胞胎姐妹花望着外公外婆离去的背影放声大哭，想追上去，却被眼疾手快的钟雪晴c熊梦雪一人一个强行抱进班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老远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钟雪晴和熊梦雪送完姐妹花回来，远远地看见一个高个男人扛着个小男孩向幼儿园大步流星地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女人，这大概就是小霸王一家。 原来逃学两天的小霸王终于在爸妈的威逼利诱下同意了今天来上幼儿园，却在半道上临时反悔。好说不听，他的爸爸只得一路把他扛过来。这孩子虽然被爸爸扛在肩上，双手双脚却一刻不得闲。他的双手轮番击打着爸爸的后背，双脚也毫不顾忌地肆意乱蹬。钟雪晴有一瞬间觉得这不是个三岁多的小朋友，而是位名震四海的未来拳王。小霸王的爸爸虽然闷声不吭，但钟雪晴看着都觉得疼。其他老师看到这阵仗也都惊讶不已。 园长最先反应过来，她伸手去接小霸王：“kg的爸爸，我来吧。”不料小霸王趁着爸爸和园长交接之时，泥鳅一般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想要夺门而逃。小霸王的妈妈守在幼儿园门口，拦着他，不让他出去。园长追上去，想强行把他抱进班。但他小霸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他一边奋力尖叫，一边竭力挣脱。可惜，我们的园长也没白活三十几年，哪能斗不过一个小屁孩她牢牢把小霸王锁在自己怀里，就要往教室走去。 但小霸王可是生起气来连自己爸爸都打的人，园长对他而言，不过是区区一个不认识的阿姨而已，又有什么威慑力呢他使出一记“九阴白骨爪”，直接把园长的头发薅掉一小撮园长尽力忍痛，却还是克制不住疼出了声。不过园长依旧没有松手。主班老师arie抓住小霸王的手，解救了园长惨遭厄运的头发，与园长一同送小霸王进班。 旁观一切的钟雪晴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场免费的动作大戏小霸王为了不上幼儿园，不惜父子反目，并且为了争取自由，而以一己之力与园长抗衡。虽然他最终还是难逃上幼儿园的命运，但也不失为一次精彩的抗争。 小霸王的爸爸妈妈不好意思地冲老师们道歉，请老师们多多教育自家孩子。等园长从教室出来后，小霸王的爸爸妈妈又与园长聊了半晌，这才离去。 光是一个进班，就已经闹得轰轰烈烈c地动山摇，跟行军打仗一样。孩子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干拐卖儿童的勾当。而广播里循环播放的歌曲爱上幼儿园，还在整个园区久久回荡着，欢快又悦耳。 钟雪晴也回到教室里。主班老师arie正在和小霸王kg斗智斗勇，不知道她和kg说了些什么，反正他暂时没有大闹天宫了，这让钟雪晴也松了一口气。 钟雪晴拿出玩具箱，让提前到校的孩子在各自的座位上玩积木。有的孩子被积木吸引了注意力，渐渐忘记了哭泣。当然，执着如andy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不住地问钟雪晴：“老师，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钟雪晴心想：孩子啊，你才刚来就想走啊。可她还是宽慰着：“妈妈放学的时候来接你。” “什么时候放学”andy眼泪汪汪，不依不饶。 眼看又要进入昨天一般的无限循环c贯穿始终的“找妈妈”环节，钟雪晴决定先发制人：“andy，你今天要是乖乖不哭，妈妈就会早点来接你；要是你一直哭，妈妈就会晚点接你。” “好的，我最乖了我不哭，我不哭”andy一边泪流满面地用两只小手擦眼泪，一边不放心地再次询问，“妈妈真的会早点来接我是吧” 钟雪晴轻轻拍拍孩子的背，拿卫生纸给他擦掉眼泪，连连点头，同时在心里感叹：万恶的幼儿园，让人母子分离。多可爱的小天使，硬生生被逼成了碎碎念的祥林嫂。 孩子渐渐多起来，教室慢慢热闹起来。所有老师都回到了教室。眼看着好几个孩子又有哭的趋势，老师们赶紧分工合作c各个击破，把哭泣的小火苗及时扑灭在萌芽状态。 这时，厨师刚好送上孩子们的早饭。是面条和豆浆。生活老师ra从消毒柜里拿出孩子们的餐具，开始分餐。主班老师arie和熊梦雪带着孩子饭前洗手，钟雪晴站在毛巾架旁指引孩子擦手，又引导孩子围着桌子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孩子们都坐好后，老师们又一一给孩子戴上吃饭用的小围兜。生活老师ra已经把孩子们的早餐分好，端到孩子们围坐的小桌子上。 香气扑鼻而来，诱人味蕾，不少孩子蠢蠢欲动。尤其是双胞胎姐妹花，纷纷伸出了小手，眼睛放光，眼看就要猛虎扑食。 钟雪晴赶紧上前制止了双胞胎姐妹花，耐心地告诉她们：“先等一等，等老师说能吃了，才可以吃。”毕竟纪律意识的培养，要从娃娃抓起。 主班老师arie带着孩子们一起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完后，arie温柔地下命令：“好了，大家可以开动了。” 第三章 互帮互助 饥肠辘辘的人类幼崽们用肉乎乎的小手拿起勺子，开始有模有样地吃饭。不，也有特立独行c不用勺子c直接上手抓的。双胞胎姐妹花就各自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抓了面，开始往嘴里送。 妹妹自己糊了一嘴的面汤，看到坐在她旁边的姐姐也在用手抓，开心地大声叫：“你们看，你们看姐姐用手吃面姐姐用手吃面” 姐姐听到了，一边继续吸溜着手里的面条，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颇有几分巧笑倩兮的意味。 钟雪晴被逗乐了，心想：这个妹妹，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还不是在用手抓。不过她还是立刻轻轻拉着两个小馋猫来到教室的洗手池旁，给她们洗手，不忘趁机教育她们：“姐姐妹妹，吃饭的时候要用勺子。我们要做讲卫生的小朋友，知道了吗” 两个小可爱懵懵懂懂地笑着点点头，洗完手又蹦蹦跶跶地往自己的座位奔去。“慢点，没人抢你们的面，小心摔跤”钟雪晴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像操心的老母亲一般念叨着。 在钟雪晴给双胞胎姐妹花洗手的时候，其他老师也各司其职。每个老师负责一个吃饭困难户，同时眼观六路c耳听八方，随时关注孩子们的情况。 主班老师arie在给andy喂饭：“乖，张嘴，啊” andy依旧愁容满面：“我不想吃，我要妈妈” “吃了饭妈妈才来接你。”arie把勺子喂到andy嘴边。 andy满脸不甘不愿地吃了一口面，生无可恋地嚼了几口，意外地感觉味道不错，于是奶声奶气地说：“还要吃。” arie被他纯真的样子逗笑了，又喂了他一口：“看你这样，多乖。老师就喜欢乖乖吃饭的孩子。”对孩子的正面引导也必不可少。 andy噙着泪又咽下一口面，依旧满心想着妈妈。 熊梦雪围在娃娃头小女孩d一ra旁边。d一ra小巧玲珑c聪明伶俐c纯真可爱，昨天以为看电视真的会眼瞎，独自担心了很久，硬是忍住诱惑眼电视没看。熊梦雪觉得这样有原则c有毅力的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因而也更喜欢她。 d一ra年纪最小，还不怎么会用勺子。她用勺子往嘴里塞着面条，本就圆滚滚的小脸显得更圆了。她捧着碗正吃得带劲，一不小心，失手把面碗弄翻了。眼见着d一ra小脸皱成一团，就要哭出声来，熊梦雪赶紧安慰她：“没事的，老师再给你重新打一碗，别哭别哭。”d一ra这才放下心来。 钟雪晴已经拿来了抹布和垃圾桶，帮着熊梦雪收拾残局。熊梦雪冲钟雪晴感激一笑，就拿着碗给d一ra打面去了。 本以为孩子们对食物的欲望超过了对妈妈的思念，但是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大哭起来：“妈妈我想妈妈”可能是这个孩子哭得太煽情感人，其他孩子嘴里的面条顿时不香了，含着面条此起彼伏的哭声又在教室里久久回荡。 老师们又开始逐个安抚哭泣的孩子，同时见缝插针地给不太会吃饭的孩子喂饭。 人仰马翻的早饭时间总算手忙脚乱地度过了。 吃完饭后，老师们组织孩子们开小火车去上厕所，当然是男女分开。性别意识的培养也是不可或缺的。尽管他们还是孩子，但是男女有别的观念，我们大人懂，孩子也该懂。 上完厕所c洗好手，主班老师arie就组织大家开始了今天的晨会。arie用孩子们都喜欢的小猪佩奇来拉近和他们的距离。然后，arie以小猪佩奇的口吻，来告诉孩子们一些简单的规则，帮助他们从小树立规则意识。 讲解完规则后，arie又带着孩子们做了一些简单的手指游戏。譬如：我的小手变c变c变，变把手枪啪c啪c啪，变把剪刀剪c剪c剪，变只小鸡叽c叽c叽，变只小鸭嘎c嘎c嘎，变只小鸟飞c飞c飞。她一边极具感染力地说，一边用手做着相应的动作，生动有趣极了。连小哭包andy也被吸引了，暂时忘记了想妈妈。 不少孩子也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跟着arie一起做手指游戏。他们的动作还有些笨拙，说话也跟不上节奏，却可爱至极，憨态可掬，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最最纯净的笑容。 钟雪晴和熊梦雪又忍不住感叹：不哭的时候一个个真真都是小天使啊求天使宝宝们别哭，给老师们留下一方“静”土。 上午有节是英语课，园长事先就说好了，这次的课由熊梦雪配合外教一起上。其实也就是最简单的say he一。 熊梦雪个子小小，脸蛋圆圆。她的五官中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盛满了皓月星光。眉毛细长，鼻子小巧，嘴唇红润。二十出头的 女孩，不施粉黛的自然美就足以让人赏心悦目。而她开朗外向的性格也很容易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她的课把游戏和知识融合在一起，让孩子们在欢乐的游戏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学英语c用英语。除了几个性格内向的孩子实在不愿意开口之外，其他孩子都乐意读英语。虽然大家读得不见得标准，有的孩子还明显读错了，但是，对于才三岁的孩子而言，愿意开口去模仿一门新的语言，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敢的尝试，一种很大的进步。 后来，熊梦雪把课堂还给了外教。外教带着大家以多种方式学习了字母a，并且请大家用彩笔给纸上大大的字母a涂色。 整个英语课堂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如果大家刻意忽略掉两三个孩子的哭泣协奏曲，几个孩子在座位上扭来扭曲，以及小霸王kg撒丫子在教室里乱窜，又被主班老师arie抓回座位上c塞了一颗糖之外。钟雪晴也是这时才知道，小霸王一上午为什么会这么乖，原来是被arie用几颗大白兔奶糖给收买了。 果然还是孩子啊。 这时，厨师给小朋友们送早点了。幼儿园的小朋友肚子小，很容易饱，同样，也很容易饿。所以，他们在幼儿园吃两餐两点早餐，中餐，早点，午点。今天的早点是苹果块。可能是大家在英语课上玩得开心c消耗过快，所以大家望着苹果也就难以自持。主班老师arie一声令下，大家的小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面前的果盘探去。 当然，也有动作慢的。小哭包andy还没反应过来，面前果盘就被大家一扫而空。眼见着andy又快哭出来，熊梦雪赶紧把生活老师ra事先留出的果盘拿过来，给andy拿了一块苹果。 而老师们也都看到了，双胞胎姐妹花嘴里塞一块，两手还一边拿一块，眼睛还觊觎着熊梦雪手中的果盘，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钟雪晴耐心教育她们：“姐姐妹妹，先吃完嘴里的，再拿下一块。我们要学会分享。不然，你们把苹果都拿光了，别的小朋友就没有了。” 然而，双胞胎姐妹花显然都沉浸在苹果香甜可口的味道中，把钟雪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吃货本质暴露无遗。 熊梦雪开钟雪晴玩笑：“你这是对牛弹琴。” 钟雪晴也笑着回应：“你怎么知道我待会要弹琴” “你还会弹琴啊，”熊梦雪故作惊讶道，“那小女子待会儿要洗耳恭听了。” “我那是拿不出手的琴技，也就只能哄哄小孩，”钟雪晴谦虚道，“不过说真的，你刚才的英语课上得挺好的。小朋友们都入迷了。” “真的呀。”熊梦雪喜滋滋的，星星眼笑成了月牙儿。 “当然了。”钟雪晴笃定道。 熊梦雪开玩笑：“那我们俩可以组团哄小孩了。” “现在不就是吗”钟雪晴也笑起来。 孩子们吃完了早点，又是一轮排小火车上厕所c洗手c擦手。 下一节是音乐课，钟雪晴教小朋友们唱歌。她没直接告诉小朋友今天要学习什么歌，而是自己弹电子琴，让小朋友们猜歌名。 简单熟悉的节奏一响起，不少小朋友就条件反射般唱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老师，我会唱这首歌”“我也会我的妈妈教我唱的”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地表达着自己对这首歌的喜爱之情，然而小哭包andy却只识别出了“妈妈”二字，又开始泪眼婆娑地念叨起“妈妈”来。 钟雪晴见状，又是一阵头疼。还好生活老师ra及时过去安抚andy，课堂秩序还算维持正常。 于是，钟雪晴边弹琴边教孩子们唱两只老虎。孩子们被音乐声感染了，连andy也情不自禁一起唱起歌来。老师们给每个小朋友发了一个小沙锤，让大家用小沙锤来伴奏。悦耳的钢琴声c柔和的沙锤声和孩子们稚嫩的歌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最和谐的乐章。四位老师也沉浸在大伙儿的歌声中，这才有些许岁月静好c未来可期的感觉来。 可是，矛盾是普遍存在的，和谐的氛围很快被打破。一个小朋友的小沙锤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小朋友的沙锤，两人顿时觉得用沙锤打架似乎比用沙锤伴奏更有趣，于是开始叫着笑着打闹着。其他小朋友见他俩玩得那么开心，纷纷加入到沙锤打架的行列中来。轻轻摇晃时，沙锤的沙沙声颇有几分安神宁心的韵味，可孩子们剧烈摇晃沙锤时，沙锤所发出的声音就像用金属在墙上反复摩擦一样，尖利刺耳，令人生厌。尤其是小霸王kg，简直找到了自我发挥的舞台，钟雪晴甚至觉得他不是在挥舞小沙锤，而是在展示什么惊天武艺。他个头比其他小朋友都要高，而且动作敏捷，反应迅猛，像个原地飞速旋转的小陀螺，差点一沙锤砸到别的小朋友。 和谐温馨的交响乐霎时演变成了一场闹剧。老师们立刻响应 ，一边制止大家的不文明行为，一边剥夺了大家的武器，收走了大家的小沙锤。 主班老师arie告诫大家，要是再用沙锤打架，就不许再玩小沙锤了。 然而，小霸王怕过谁他连爸爸和园长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区区一个主班老师了。arie来到他面前，要收走小沙锤时，他把小沙锤宝贝一般护在怀里，用力推搡着arie，怎么也不肯交出小沙锤。 arie将装小沙锤的箱子放在地上，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蹲下身子严厉地凝视着他。她不再是先前温和可亲的样子，板起来的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你忘记自己怎么答应我的了不是说好乖乖坐在椅子上上课，我会给你奖品的吗你要是这样捣乱c打人，那待会就没有奖品了。”arie严肃地说。一定要在事情发生的当场就尽快妥善解决，不然，等小霸王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之后，再去管教，就悔之晚矣了。虽然钟雪晴觉得，小霸王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可小霸王依然不肯交出小沙锤，反而不断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出arie的桎梏。见arie不松手，他抬起手，就要用小沙锤去砸arie的头。 熊梦雪一把抓住小霸王的手，毫不客气地说：“松手”小霸王不听，龇牙咧嘴，怒目而视，像一头被逼急的小兽，改为要打熊梦雪。熊梦雪不再废话，直接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中夺过小沙锤。 这还了得打完爸爸打园长，打完园长打老师。这下一步，怕就是要打其他小朋友了。她们还能让三岁小孩骑到头上撒野不成要是治不住他，这个班怕是永无宁日。 arie谢过熊梦雪，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小霸王，将他抱出了教室。小霸王厉声尖叫着，双手依旧胡乱挥舞着，时不时一掌打到主班老师头上。 钟雪晴刚才也早已放弃了手中的电子琴，帮着大家一起维持秩序。课不课的倒是其次，孩子的安全最重要。又看了一场大戏，她真心觉得这个小霸王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小霸王才只有三岁呀别人的孩子，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还得跟防着不定时炸弹一般，生怕他啥时候爆炸，害人害己。想到这孩子以后都要待在这个班，钟雪晴感觉自己瞬间双目无神c印堂发黑c大有凶兆。 她们三个老师开始组织孩子们喝水。熊梦雪站在放水杯的桌子旁边，依次叫号，让孩子们按顺序拿水杯回到座位上喝水，这样就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一片混乱。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展着。人类幼崽们抱着怀里的保温杯拼命吸着水，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小小的嘴唇红艳艳，一个个粉雕玉琢，瓷娃娃般可爱。 仿佛刚才拿着小沙锤“发疯”的不是他们，而是另一群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一样。 年轻的主班老师arie终于回来了，但是小霸王kg却没跟着回来。 老师们围拢上去，询问情况。主班老师怒气汹汹却又无可奈何：“我把kg还给园长了，让园长先帮着照看，不然我们班是要乱套的。我就搞不懂了，园长明明义正言辞地说过，为了保证所有孩子的安全，我们园坚决不收有暴力倾向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原则和底线。可这个kg，都已经这样了，园长还收他，唉。” 年长的生活老师ra说话一针见血：“收了孩子又不需要园长每天亲自管，只需要我们老师管，她当然愿意收了。再说，她说是那样说，但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只要有钱，还怕园长不收”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大家都懂，钟雪晴c熊梦雪深以为然，怕是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孩子们喝了水，老师们正打算带大家排队去厕所，昨天尿了裤子的judy懵懵懂懂笑道：“地上有好大一滩水” 钟雪晴拿着卫生纸和抹布赶过去，关切道：“是不是水杯打翻了身上打湿了没有” “湿了，”judy依旧一副乐乐呵呵的傻大姐形象，末了，又加了一句，“裤子湿了。” “裤子湿了”钟雪晴赶紧把孩子从椅子上扶起来，她已经有了强烈的预感，一检查，果然，这孩子又尿裤子了。 钟雪晴长叹口气，望着judy脚下那摊尿，心想，还好自己刚才没用抹布去抹，不然，手上怕是会留下难以磨灭c回味悠远的味道。 生活老师ra也赶过来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用钟雪晴开口，ra立刻知道这孩子肯定又尿了，于是准备带孩子去换裤子。 “我来吧，您照顾其他孩子去。”钟雪晴说道。ra已经五十出头了，比钟雪晴的妈妈还要年长几岁，钟雪晴看着她就想到妈妈，不自觉地就想多帮帮她。 ra点头接受了，说了句谢谢。钟雪晴笑笑，她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的，ra也帮了她许多。 于是其他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分男女生轮流上厕所，而钟雪晴则拿上judy的背包，牵着judy去了隔壁房间。 更多请收藏百文 择【bz】！ 第四章 开源节流 有了前一天给另一个小朋友换裤子的经验，这次钟雪晴给judy换裤子要轻松多了。钟雪晴一边给judy换裤子，一边柔声细语告诉她：“judy，以后要想厕所的时候，就告诉老师，老师就会带你去厕所，这样就不会尿裤子了。知道了吗” judy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裤子还没穿好，闲不住的judy的音乐之魂就开始熊熊燃烧。“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她边唱边手舞足蹈，差点一不小心从钟雪晴怀里栽出去。 钟雪晴抱住她，给她把裤子穿好，又把她上身的毛衣扎进她的棉裤里去。judy还在单曲循环葫芦娃，沉浸在葫芦的世界中无法自拔。钟雪晴忍着笑，看着judy肉乎乎c粉嘟嘟的小脸，觉得她真是天真可爱极了。 钟雪晴想：这不是我小时候爱唱的歌吗怎么新一代的10后也会唱呢大概是judy的爸爸妈妈带着她看的动画片吧。 钟雪晴牵着judy软绵绵的小手，提着她的书包，两人一起回到教室。钟雪晴和其他老师一起，帮着带其他孩子上厕所和洗手c擦手。 厨师送来午饭了。主班老师ariec钟雪晴c熊梦雪给孩子们戴上小围兜。而生活老师ra则照例在给孩子们分餐。 熊梦雪和钟雪晴帮着把分好餐的碗端到孩子的小桌子上。 一如以往，主班老师arie教育大家一起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然后告诉大家，可以开动了。 人类幼崽们开始对食物进行大总攻，一个个吃饭的样子千姿百态c憨态可掬。双胞胎姐妹花在生活老师ra的注视下用勺子不熟练地吃着饭，觉得勺子实在影响了自己的发挥，干脆丢在一边，直接用手抓菜吃；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有点挑食，不爱吃青菜，撅着嘴把青菜一点点地挑出来，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饭；星星眼小帅哥star有点小洁癖，他不小心把碗弄翻了，手上沾了饭菜，着急忙慌地大喊着让老师帮他把手洗干净，洗完后还仔细闻了闻，确定没异味，才放心大胆地吃老师新给他打的饭菜；傻大姐judy没吃两口就开始下位，放飞自我地蹦来跳去，钟雪晴把她抓回座位上，盯着她，她才乐呵呵地没事人一样继续吃；小哭包andy渐渐学会了把妈妈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上，只是他还是需要主班老师arie去喂他，一边吃一边弱弱地说自己吃不下了，主班老师只能跟他讲条件，让他再吃三口，他才勉为其难地继续吃饭；娃娃头小女孩d一ra还不到三岁，不太会用勺子，早上还一不小心把一碗面弄翻了，熊梦雪便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她，她一边吃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熊梦雪，突然冒出一句“谢谢姐姐”，熊梦雪一边开心得要死一边说自己是老师而不是姐姐。 钟雪晴看着孩子们吃得快活当然也有的孩子是被逼无奈，其实，她自己也早就饿得头昏脑胀。孩子们十点钟还有早点可以吃，可老师并没有。七点半就吃了早饭，一直马不停蹄地工作到十一点多，这还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孩子们吃，老师暂时还没得吃，她自己早就饿得有点头晕了。当然，也可能是被孩子们闹得头晕。 眼见孩子们吃饭接近尾声，老师们又开始分工协作了。 钟雪晴和熊梦雪把小朋友们午睡的床按学号顺序一张张摆好，主班老师arie和生活老师ra则把孩子带到走廊上，指引孩子上厕所。 等钟雪晴c熊梦雪把床摆好后，另两位老师才依次把孩子领进班上。主班老师ariec钟雪晴c熊梦雪一起给孩子脱鞋c脱外套，让孩子躺进温暖的被窝，而生活老师ra则负责清洗孩子们吃饭的餐具，并将餐具放入消毒柜。 主班老师arie之所以在钟雪晴她们铺床时把孩子都带离教室，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担心老师搬床时一不小心把孩子撞伤。 安全，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至关重要的。只有杜绝一切潜在的危险因素，才能给孩子创造更加安全美好的环境。 老师们终于把所有的小可爱都送上了床，大家暂时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 事实是，先前孩子们还有事可做，分散了注意力，不至于那么思念妈妈。现在，窗帘一拉，床上一躺，无事可做，对妈妈的思念之情就排山倒海般向孩子们席卷而来。小哭包andy情难自禁，稍微哼唧了几声“妈妈，我要妈妈”，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牌轰然倒下，其余牌也接二连三地倒地，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哭着要妈妈。 老师们一人负责一个娃，有的老师要负责周围的两三个娃，用言语宽慰孩子，用动作安抚孩子。等孩子们哭闹的动静稍微小一些后，肚子饿得快要昏厥的钟雪晴征得了主班老师ar ie的同意，带上餐盘，去帮大家端饭。 孩子们中午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有玉米鸡丁c番茄炒蛋c清炒时蔬和海鲜菌菇汤，三菜一汤的营养搭配。毕竟幼儿园每个月收了孩子几百块的餐饮费，总得有拿得出手的菜谱给家长看，才能让家长信服。 钟雪晴来到厨房时，望着给老师们吃的菜，顿时有点心灰意冷。对，她没有看错，就是豆芽菜和洋葱炒肥肉。 心灰意冷过后，钟雪晴瞬间又感到义愤填膺。她一边帮班上的老师们打饭，一边忍不住心直口快地埋怨：“刘师傅，怎么现在的菜越来越差了” 她对刘师傅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相反，五十多岁的刘师傅勤劳c乐观又健谈，大家都挺喜欢他的。钟雪晴这么说，完全是故意的。她知道菜单是园长负责制定c菜贩负责送货上门的，与刘师傅没有一分一毫关系，刘师傅也不过是看菜做饭罢了。她就是觉得园长太抠门了。虽然园长在开会的时候提到过，前段时间老师们的伙食费超标了，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但是克扣老师伙食费c降低老师伙食质量的做法，钟雪晴无法苟同。 她们每天从早上七点半工作到下午五点半，光是正常工作时间就已经多达整整十个小时不说，还经常要额外加班到至少晚上八九点，也就是一天得上十几个小时的班。她们就靠着早餐和中餐的补给，才能熬过这漫长而辛苦的日复一日。可在工作已经严重超时间c超负荷的情况下，还要在午餐上精打细算，真的让钟雪晴无言以对。开源节流也不是这样的做法吧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马儿也是有脾气的生气了，也是要撂蹄子的大家都已经这么辛苦了，不说给大家加餐也就罢了，反而菜品越来越糟糕，钟雪晴真是忍不了。 刘师傅有点尴尬地笑着说：“这是园长买的菜，我也只能负责做菜。” 钟雪晴语气软了点儿：“刘师傅，我知道不是您的原因。我只是觉得她们也太小气了吧。” “她们”，当然是指管理层。 刘师傅叹了口气，点点头。 钟雪晴虽生气，但她不过是生点闷气罢了，最多在关系较好的同事们面前说说，不可能去找园长说理。大家都长了眼睛，菜色是好是坏，大家一目了然c心知肚明。她没有必要去和园长反映，况且她也知道，反映了也无济于事。 于是，她端着四个人的饭，回到了拉上窗帘后黑漆漆的教室。在其他三位老师的共同努力下，孩子们哭泣的状况得到了一定的缓解。虽然她们还是时不时听到有孩子哼哼唧唧地要妈妈。 老师们谢过钟雪晴，围坐到小朋友的桌子旁，端起各自的碗，开始在黑灯瞎火中吃饭。 “今天的菜怎么这样啊。”熊梦雪塞了一满口菜，发现全是洋葱，忍不住小声吐槽。 钟雪晴搭腔：“为了开源节流呗。” “真是不把我们当人看。”生活老师ra也愤愤不平。 主班老师arie咽着菜，她真的饿了。这一上午，比飞檐走壁还要辛苦万分。管它什么菜，肚子里总要有点食物续命，下午的课才能坚持下去。 生活老师ra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把给孩子分餐用的菜桶提过来，小声说：“这还有些孩子们没吃完的剩菜，是干净的，我们吃了吧。不吃也是浪费。” 大家每人分了半勺早就冷掉的番茄炒蛋，这菜色才算有了长进。 在孩子们吃饱喝足c安眠稳睡之时，老师们才真正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钟雪晴和熊梦雪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往嘴里拼命塞食物。 其实钟雪晴不爱吃洋葱。在她看来，洋葱就是配菜，是凑数的，是菜中的路人甲，难以担当主菜的大任。而豆芽，她虽然吃，但如此寡然无味的菜，也无法让她辛苦的身心得到满足。可是此时，她要是不吃，那下午只能饿着肚子。要上战场的战士，不吃饱饭怎么战斗所以她也只能大口大口地往下咽。肚子早就饿得麻木了，嘴巴也味同嚼蜡，她竟然有种吃的不是饭，而是水泥的错觉。她觉得自己是在往一个空空洞洞的容器中灌水泥，好把这个容器填满。 吃完饭，老师们轮流去洗碗c上厕所。钟雪晴憋了一上午没去，此刻终于可以去厕所释放一番。 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可以释放的。为了不上厕所，她上午几乎没喝水，所以也排放不了多少。 她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是在那样焦头烂额c手忙脚乱的状态下，喝水和上厕所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奢侈。 钟雪晴回到教室，老师们分坐在不同的区域，便于就近看管睡着的小朋友。 钟雪晴也搬了个小板凳，看着周围的几个小孩。 娃娃头小姑娘d一ra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嘴里还在小声地念叨着：“妈妈，妈妈”钟雪晴轻轻拍着d一ra的身体，哄她睡觉，小声告诉她睡着了就不想妈妈了。 d一ra无辜地说：“可是我睡不着。” 钟雪晴安慰她：“眼睛闭一会儿，就睡着了。” “好吧。”d一ra瘪着嘴回答，无奈地闭上了滴溜溜的眼睛。 熊梦雪的身边是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endy此时乖乖巧巧地窝在床上，只是眼中无声地淌着泪，时而抑制不住地小声啜泣，熊梦雪的心都化了。 她摸摸endy的头，趴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诉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讲故事。endy渐渐困意袭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主班老师arie和生活老师ra也各自安抚着身边的孩子，同时不忘竖着耳朵，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去妥善处理。 突然，教室门开了。园长抱着睡着的小霸王kg进班了。钟雪晴和主班老师arie帮忙园长指引小霸王的床位，帮助园长小心地给小霸王脱鞋c脱棉袄，将小霸王放在他的床上c扎紧被子。 园长被小霸王磨得心力交瘁，她小声说：“唉，我跟kg讲道理他是不听的，只能谈条件。我带他在幼儿园玩滑滑梯c玩玩具，答应他只要他好好表现，就每天让他玩一会儿，这才算是哄好了。” 钟雪晴心想，园长这怕是有点自作自受。不收这个孩子，啥事没有。不过园长只用难受这一小会儿，她们几个老师可还有得受。 小霸王大概真的玩累了，睡得格外香甜。他不疯不闹c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时，看着还是个可爱小孩的模样。只是一旦醒过来 钟雪晴希望这孩子还是多睡会儿吧。 园长送完小霸王，就离开教室了。四位老师继续坐在各自的小椅子上照顾孩子。 生活老师ra五十多岁了，体力方面完全比不上其他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老师。她的腰也不太好，弯腰太多的话会腰疼。钟雪晴和熊梦雪为了照顾她，所以每天中午都是由她俩负责搬床。现在是中午一点多钟，ra和三个年轻老师一样，也已经连续不断地工作了六个小时了，确实心力交瘁了。趁着孩子们还比较安分的这段时间，她斜躺在一张没人睡的小床上，放松放松自己紧张了一上午的疲惫身体。 钟雪晴看着生活老师ra身心俱疲的样子，也挺心疼的。其实她真的很佩服ra。ra作为武汉本地拆迁户，家里完全不差钱。在幼儿园上班的这点工资，也就是她每个月收租的零头罢了。她只是退休之后，感觉退休生活无所事事，实在无聊，而自己又还比较年轻，身体也好，于是就出来上班，打发打发时间。可虽说是打发时间，但ra的工作态度却一丁点儿也不打折扣。她虽然最年长，但待人谦和有礼，做事兢兢业业，不摆长者的架子，也不秀富人的优越。她对同事非常照顾，对孩子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与呵护。在钟雪晴心目中，ra真的就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长辈，和她的妈妈差不多。 其实钟雪晴也是一样的疲惫不堪。很多时候，她都在思考这份工作的意义何在。孩子乖的时候是真的天真可爱，但闹起来时也真的叫人头疼不已。而她作为幼师，说是老师，但更多时候更像是贴身保姆c清洁工c搬运工c电话客服或者发传单的。每天大量c重复c低级而又枯燥的工作，真的挺折磨人的意志的。钟雪晴时常怀疑自己辛辛苦苦参加高考以及念大学的意义何在。难道就是为了这三千块的工资，而在每天无法下班的幼儿园受苦受难吗感觉自己不读书，也会做这些机械重复的体力活啊。她也知道工作无贵贱，靠本事赚钱就值得敬佩。但这份工作，并没有让她感到有多体面。正相反，她还常常感到卑微。 但是，看到家境殷实c年龄最长的生活老师ra都还在努力工作，自己作为一无所有穷二白的年轻人，除了受苦，除了坚持，除了拼命，又能怎样呢虽然她现在有点找不到坚持的意义，但说不定，再坚持坚持，就有意义了呢 钟雪晴也只能通过每天给自己打毒鸡血c喝迷魂汤来说服自己继续工作下去了。否则，她真的找不到坚持的意义。 熊梦雪把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哄睡着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她是个天生乐观c单纯善良c天真活泼c精力充沛c自由自在的女孩，从来不会被生活中的困难所打倒。而现在，她感觉精力旺盛如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了。大脑因缺氧而头疼脑胀，搬了床之后，腰也酸酸胀胀。孩子们都舒舒服服c暖暖和和地躺在床上，却还有不少孩子睁着大眼睛，就是不睡觉。老师们累得半死不活，就想倒头就睡，但这却是一大奢望。熊梦雪只能感叹孩子们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熊梦雪又看了一眼钟雪晴，只见钟雪晴微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借机犯困，还是在思考人生。 第五章 温情时刻 熊梦雪其实并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她嫌小孩又吵又脏。她甚至早早下定决心，以后要做个丁克。 而不喜欢孩子的她之所以会来幼儿园上班，和她曾经在英语培训机构做过兼职的经历分不开。培训机构都需要周末上班。所以对于别人而言，周末是轻松愉悦的双休；对于她而言，周末却是最最漫长煎熬的两个世纪。别人都在周末尽情享乐，她却只能含泪打工，真是越想越气越烦。由于和大多数人的工作时间是错开的，所以她也没有朋友可以一起玩，更加自感哀婉凄凉。况且在培训机构，周末的上班时间也太长了些，从天亮上到天黑，回到家都快十点了。为了做一个有正常周末双休的倔强打工人，熊梦雪辞掉了兼职，找了这份幼儿园的工作。虽然现在看来，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说好的双休，其实是单休，周六还得上班。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和钟雪晴一样，熊梦雪也每天都在思考，在权衡，在纠结。她无数次问自己这份工作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这样拼命。累到虚脱c忙到绝望的时候，也想过不管不顾撂挑子走人了算了。但是熊梦雪看到这些同事，尤其是与自己同龄的钟雪晴再苦再累都在咬牙坚持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再坚持坚持。毕竟她也知道，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工作。万事顺意只是一种美好的祝愿而已。 在老师们的共同努力下，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半小时的哭声终于宣告结束，教室这才恢复了难得的安宁。可这安宁刚刚降临不久，又被一阵高昂的哭声给打破了。 傻大姐judy一觉醒来，发现妈妈不在身边，汹涌而来的难过与哀伤又铺天盖地包裹住她，因而哭声也愈发嘹亮。 离她最近的主班老师arie赶紧过去抱着她，好言好语安慰她。可judy的哭声过于凄厉，不少孩子的情绪被牵动，也开始放声大哭起来。眼看着教室又变成了修罗场，四个老师又迅速行动起来，安抚着哭泣的孩子们。 钟雪晴一边安慰哭得凄凉的双胞胎姐妹花，一边心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孩子们再这样天天哭下去，别说孩子自己受不受得了，连钟雪晴都要被他们给哭抑郁了。 她不是缺乏爱心，也不是缺乏耐心。但孩子们来了幼儿园三天，几乎就哭了三天。要么这个孩子哭得悲痛不已，要么那个孩子嚎得寝食难安。总之，她的耳边，哭声几乎就没断过。天天听到孩子们伤心欲绝的哭声，她的情绪很难不受到感染。连做梦，都是孩子在崩溃大哭，而她措手不及，又无可奈何。 三岁的小朋友还太小，他们哭起来时，和他们更是没有道理可言，他们根本听不进去。除了妈妈，他们什么也不要。 钟雪晴也想过，为什么孩子们大多都“要妈妈”。虽然也有要爸爸c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者保姆阿姨的，但绝大多数孩子还是“要妈妈”的。所谓“母子同心”，大概就是这样吧，孩子与母亲之间生来就是有深深的羁绊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在家庭中妈妈更多地承担照顾孩子的职责吧。 不过此时容不得钟雪晴思考这些，她只想快点哄好这些孩子。 哄孩子的过程中，又有孩子说要尿尿，于是熊梦雪便带着要上厕所的孩子去上厕所。熊梦雪刚带着孩子回来，钟雪晴又要带着孩子出去了。 钟雪晴给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穿好鞋子，说了句：“走吧。”endy自然地伸出小手，牵住了钟雪晴的手。钟雪晴的脑袋还有些发晕，毕竟前一天工作到夜晚十一点才下班，今天又扎扎实实地上到了现在。不过，小姑娘牵上钟雪晴手的一瞬间，钟雪晴有些许奇妙的感觉。三岁的小姑娘个子娇娇小小，手儿软软乎乎，而她这样信任地把小手交给钟雪晴，让钟雪晴恍然间，感觉自己时空穿梭，仿佛是牵了自己的小女儿。 钟雪晴看着endy乖巧的模样，心想，要是自己以后能有个像endy这样聪慧可爱的女儿，好像也挺好的。当然，有个像小哭包andy或者星星眼小帅哥star那样的儿子也不错。好吧，她又在日常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了。 钟雪晴带着endy回到教室，老师们又开始了哄娃入睡的环节。好不容易孩子们暂时消停下来，老师们又累得憔悴不堪。守着孩子们直到两点钟，起床的铃声敲响。老师们又开始给孩子们穿衣穿鞋。 主班老师arie把小哭包andy从被窝里捞出来，这才发现，小哭包秒变小尿包裤子和床垫全打湿了。生活老师ra见状，赶紧把andy抱去隔壁空教室给他换裤子。换好裤子，又把床垫拿去烘干机上烤干。 其实钟雪晴觉得，即使把床垫烘干，大概也还是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味道吧。那酸爽她正想着那个味道，悲剧再次上演，娃娃头小姑娘 d一ra也尿床了。钟雪晴赶紧给d一ra处理。 老师们齐心协力，给所有孩子都穿好了衣服和鞋袜。不，还没有。双胞胎姐妹花酣眠稳睡，钟雪晴怎么叫都叫不醒，钟雪晴简直怀疑，即使泰山压顶了，这两小姐妹都能处变不惊地继续安睡。没办法，钟雪晴和熊梦雪只能先收拾其他孩子的床铺，把床按学号顺序一一垒起来。 等所有床都搬走c垒好，教室里就只剩姐姐妹妹的两张床突兀地摆在那儿。两个小人儿在其他小朋友的笑闹声中依旧睡得香甜。但不能再让她俩睡下去了，待会还要上课，总不能其他小朋友上课，这两小朋友还搁这儿睡觉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钟雪晴和熊梦雪对视一眼，她俩大姐妹一人负责一个小姐妹的叫醒服务。 钟雪晴摇一摇姐姐的身体，喊她起床。见姐姐没反应，只能强制地把她抱起来。这一抱，钟雪晴感觉不太对劲。别问钟雪晴是怎么感觉到的，问就是她摸到了一股凉意。 她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问道：“姐姐，你尿床了吗” 文静内敛的姐姐睁开了眼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钟雪晴赶紧带她去换裤子。 而另一边，熊梦雪也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掀开了妹妹的被子，发现妹妹也睡在一片潮湿之中。熊梦雪暗想，真不愧是双胞胎，连尿床都是同步的她强行把妹妹抱起来，带她去换裤子。 妹妹觉没睡醒，突然被抱起来，犯了起床气，开始哭闹起来。熊梦雪安抚着妹妹，一边招架着不让她挣脱，一边拿了她的书包，把她往隔壁教室抱。 于是，熊梦雪和钟雪晴在隔壁教室相遇的时候，两人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疲惫。 姐姐虽然比较乖巧，但是换裤子的时候却像泥鳅一样，一点不安分。钟雪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给她换好衣服。而妹妹更加活泼好动，像小火箭一样，差点从熊梦雪怀里窜出去。何况妹妹还在哭。 可妹妹哭着哭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愣头愣脑问道：“姐姐，你也尿裤子了吗” 姐姐害羞地点点头。妹妹突然开心起来，大声说：“我也尿裤子了” 钟雪晴和熊梦雪相视无言，笑出声来。尿床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等她们收拾完，终于回到教室时，主班老师arie和生活老师ra正轮流带孩子去厕所。 排队上厕所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孩子们尿裤子的事件老师们都已经司空见惯，有时几个孩子同时尿裤子，老师们手忙脚乱，恨不得都来不及给孩子换裤子。所以还是得防患于未然，及时带孩子去厕所，从而减少孩子尿裤子情况的发生。所幸有几个孩子的父母教过他们怎样上厕所，所以老师们可以稍微省点心。 说到点心，这又到了孩子们吃午点的时候了。厨师刘师傅送上酸奶和饼干。生活老师ra把午点放到孩子的小桌子上，主班老师arie组织孩子们念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便下令大家开吃。 孩子们吸着酸奶，吃着饼干，满脸幸福，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直到姐姐妹妹又开始护食，姐姐抓了一大把饼干紧紧攥在手里，妹妹干脆把装饼干的餐盘一把拉到自己面前，牢牢护住。 熊梦雪劝说她俩别这样做，不然别的小朋友就没饼干吃了。妹妹真诚地回答：“但是我给了别的小朋友，那我就没饼干吃了啊”熊梦雪竟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也是，好多大人尚且自私自利，更别提让这些才三岁的小朋友学会分享了。 小哭包andy这次学机灵了，在土匪般的双胞胎姐妹花抢食前就悄咪咪地拿了一块饼干，但这会儿，也已经吃完了。他眼巴巴地看着双胞胎姐妹花这对饼干大户，眼红得高音喇叭般立马哭红了眼。 熊梦雪看了看隔壁桌，坐着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和星星眼小帅哥star，还有几个别的孩子。和双胞胎姐妹花那桌针锋相对的抢食大战截然不同，他们这桌与世无争c相安无事，每个小朋友安安分分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块饼干，吃完后，才去拿下一块饼干。 熊梦雪厚着脸皮问他们：“小朋友们，andy没有饼干吃，都伤心地哭了。你们能不能请他吃一块饼干” 其实，熊梦雪也没把握这桌小朋友能真的愿意请andy吃饼干。毕竟给andy吃饼干，就意味着他们这桌有个小朋友会少吃一块饼干。孩子们会有这么大方吗她不知道。 “好的，拿去吧。”星星眼小帅哥star毫不犹豫，霸道总裁般把盘子朝熊梦雪推过去，尽管声音还奶声奶气。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胸襟c气度和情商，长大后，肯定更加不得了，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熊梦雪此时早已脑补了一出霸道总裁的玛丽苏情节。 不过，熊梦雪没有立刻拿走他们桌的餐盘，而是用询问的眼神望了望其他小朋友，看看其他小朋友的反应。 扎蝴蝶结的小机灵 endy也风度翩翩地说：“快拿去吧，我们愿意请他吃。” 在star和endy二人的带动下，其他小朋友也点点头，欣然应允。 熊梦雪的疲劳在这一瞬间都快要被这些天使宝宝们给治愈了，她夸奖他们：“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很棒的小朋友，你们都懂得分享。” 小朋友们相视一笑，得到了老师的夸奖，比吃到了可口的饼干还令人高兴。 小哭包andy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块饼干，顿时止住了哭声。熊梦雪告诉他：“andy，你要对star他们说谢谢。是他们请你吃的。” andy虽说是好哭包，但是还是很懂礼貌c明事理的。他冲star脆生生地喊：“死大，谢谢” 目睹了一切的钟雪晴和熊梦雪一样，被这群小天使的善意所感动。钟雪晴又看了看双胞胎姐妹花，她们依然护着自己的食，只顾自己大快朵颐，不顾其他小朋友眼巴巴的眼神。看来，分享这一门课，孩子们的学习才刚刚开始。 生活老师ra又拿来一个盘子，给andy桌除了双胞胎姐妹花之外的孩子吃。ra偷偷对熊梦雪c钟雪晴说：“以后我只能给andy桌少一点食物，等双胞胎抢完了，再分给andy他们吃。” 她们仨相视而笑。 下午有一个室内的游戏活动，老师们用道具给小朋友铺设了层层关卡，包括“过独木桥”“翻山越岭”“一击即中”等，其实也就是在窄塑料板上走c玩滑滑梯c投篮等等。小朋友要逐一通过这些障碍，才算取得胜利。 老师们各自负责一个游戏，在不同的场地照顾着孩子们的安全。钟雪晴站在滑滑梯的旁边，护着小朋友们的背。她怕小朋友上滑滑梯的楼梯时，重心不稳，倒栽下去。 安分了没多久的小霸王kg又找到了自己的主场，并且他非常喜欢玩滑滑梯，不按顺序进行其他的运动，而是重复地玩滑滑梯，还插队。他这样扰乱秩序，让别的想玩滑滑梯的小朋友没得玩，对遵守秩序的小朋友而言，也非常不公平。钟雪晴好说歹说，小霸王都充耳不闻，沉浸在滑滑梯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主班老师arie把捣乱的小霸王从滑滑梯上抱下来，严肃地对他说：“kg，我们必须遵守规则。你得按顺序，先玩了其他游戏，才能玩滑滑梯。而且，玩游戏的时候要排队，不可以插队。” 小霸王kg又开始耍赖，大喊大叫起来：“我不管，我就要玩滑滑梯” “我也不管，你不遵守秩序，就什么游戏都没得玩”主班老师arie依旧是一副庄重而认真的表情。 arie见小霸王kg要挣脱她的怀抱，冲向滑滑梯，赶紧对钟雪晴说：“yuki，把滑滑梯收走。要是有一个小朋友不遵守秩序，我们就不玩这个游戏了。” 钟雪晴听到后，真的要去把塑料滑滑梯移出教室，其实她知道arie是在做戏，那她就陪着演戏演全套。 小霸王kg这下着急了，他发现arie和钟雪晴是认真的，就赶紧说：“我遵守秩序，能不拿走滑滑梯吗” 小霸王kg的眼神中难得有渴求。arie跟他约法三章：“那说好了，你要是再插队，我们就拿走滑滑梯。” “好。”小霸王kg认真地点点头。 arie对钟雪晴说：“yuki，把滑滑梯推回来吧。kg同意遵守秩序。”她又趁机对其他小朋友说：“大家也是一样，要遵守秩序。要是你们能遵守秩序，我们明天就继续玩这个游戏；要是你们插队，那今天明天都没得玩了。” 小朋友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家都看到刚才钟雪晴推走滑滑梯的样子了，大家可都舍不得滑滑梯。 kg这下安分守己多了，他也不能接受不让他玩滑滑梯。 孩子们此时都在运动中放松自我c释放自我，暂时地忘记了思念妈妈。 又进行了一会儿别的活动，老师们带着孩子们去上了厕所洗了手。主班老师arie用一体机给大家播放儿歌视频，让孩子们搬着自己的小椅子呈马蹄形围坐在一体机四米开外处。而一天工作终于接近尾声。老师们再以一条龙服务的方式，给孩子们做着离园前的准备工作。生活老师ra用孩子们各自的擦手毛巾给孩子们一一洗脸，熊梦雪给孩子们擦香香，主班老师arie给孩子们梳头c扎辫子，而钟雪晴负责给孩子们换上室外的棉袄和室外鞋。最后，老师们一起把孩子们的书包一一给他们背上。 小哭包andy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他再次哭唧唧地重复他问了一百遍的问题：“老师，什么时候放学妈妈来接我了吗” “妈妈来了，我们马上就放学。”钟雪晴不厌其烦地回复。其实她心里已经很烦了，但她依旧好脾气地回答着，不会对孩子发火。 在四位老师的护送下，孩子们终于开着小火车回家了。而老师们也看到了一天中最为温情的场景 孩子们或哭或笑地飞扑进家人的怀抱。家长们大概不知道吧，孩子们穷尽一天，就只是为了回到他们温暖的怀抱而已。 第六章 相依相偎 把所有的孩子送走后，老师们也开始进行每天的清洁工作。钟雪晴洗抹布时，发现自己手上冻伤的口子更明显了些，一碰冷水就疼得发抖。但她还是坚持着把自己的卫生区清理干净。熊梦雪看到钟雪晴的手，似乎有话要说，又忍住了。 照例是要开会的。虽然老师们早已经累得可以倒头秒睡，但天塌下来，会也不得不开。 每个班的主班老师照例说明了各个班的情况，然后各个老师再一一说明班上出现的问题，大家共同探讨解决方案。 钟雪晴班的主班老师arie毫不避讳地指出了小霸王kg的问题。她直言不讳：“kg是一个完全没有纪律意识的孩子，也非常霸道和自我，只要不合他的意，就上手打人，无论对方是谁。他今天打了他的爸爸c园长还有我，还差点要打班上的其他孩子。今天还算老师们动作快，拦住了他，没让他打到别的孩子。但我们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打人，不见得每次都能刚好拦得住。要是下次拦不住，他打伤了其他孩子，怎么办” arie说的话毫不客气，但也句句在理。钟雪晴和熊梦雪简直想为arie鼓掌了，但不敢，于是都向她投去赞赏与敬佩的目光。 钟雪晴也知道，arie说这番话，不只是为了保护班上其他孩子，也是为了保护她们老师自己。她们至少得让园长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小霸王这个“安全隐患”的存在吧，不然小霸王真惹出事来，还得老师背锅。纵然老师的的确确是有监管的责任，但arie也得让园长知道，小霸王本身也是很有问题的。 园长一大早就亲眼目睹了小霸王的威力，那被小霸王抓掉好几根头发的切肤之痛，园长也是亲身体会到了的。但她还是说：“kg毕竟也是第一次上幼儿园，没有纪律意识也是很正常的。他虽然脾气大，爱打人，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还不懂事。就是因为他身上有这些缺点，所以才更应该上幼儿园，才更需要我们老师们去教育他c改变他。没有哪个孩子是十全十美的，我们要正视孩子的缺点，也不要因为某个孩子身上有缺点，就完全否认了他。” 老师们都没说话。arie还想据理力争，但她看园长这个架势，分明早就下定决心要收下小霸王了，肯定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明知多说无益，arie也就不再说话。只能每个老师多看着点小霸王，保护住其他孩子，期盼小霸王不要伤及无辜。 年轻的主班老师arie缄口不言，年长的生活老师ra就接过接力棒，为班上的孩子和老师们说话：“但是kg这个孩子真的动作太快了。他又爱下位，满教室疯跑，我们几个老师还不见得跑得过他。他打人的时候，手脚也快，差点就用沙锤砸到了其他小朋友。如果他在我们班上，那至少得要一个老师当贴身保姆，随时拦住他，还不见拦得住。” 钟雪晴和熊梦雪也连连点头。 园长虽然有点为难，但她也绝对没有把装进口袋的钱往外推的道理。再说，她认为老师们说的，都只是“要是”“如果”“万一”，也犯不着为了这种可能性，就不要这个孩子上学。于是她说：“我知道，这个孩子让人操心，也让你们四个老师觉得很累。但是，我们幼儿园本来就是小班化，一个班才十八个孩子，比公立幼儿园的孩子少多了。再说，别的幼儿园每个班都只有三个老师，我们怕刚开学忙不过来，都是给你们每个班配的四个老师。实在不行，你们忙不过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再安排老师去帮忙。再不行，我亲自去帮忙，总行了吧” 园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ra也不好再说下去了。其实她们哪里是嫌累啊。虽然小霸王的存在也的确让人身心俱疲，但更可怕的还是他打人啊。打了老师，老师还能不和他计较，挨打也就当自认倒霉了。打了别的孩子，哪个家长能善罢甘休哪个孩子不是家里的宝再说，每个孩子一个月的学费，比钟雪晴一个月三千块的工资还高，这更体现了家长们对自家孩子的重视程度。要是真的出了事，要是被打孩子的家长不依不饶，怕是老师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眼下，该说的主班老师arie和生活老师ra都说了，园长不听，钟雪晴和熊梦雪又能怎么办呢她们相视，眼神里都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后面大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钟雪晴已经不记得了。她还没从前一天的加班中缓过来，今天这又从早上七点半上到晚上六点多了，还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能够下班。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商量跳舞的事了。 钟雪晴这才反应过来，园长说这周六有一个推广活动，有一些家长会带着孩子来参观幼儿园，到时候要她们这六个年轻老师准备一个舞蹈串烧。钟雪晴班上除了生活老师ra之外的三位年轻老师都有幸入选，包括并不太有舞蹈细胞的钟雪晴。 熊梦雪倒是还好，她本来就活泼开朗，而且肢体也比钟雪晴灵活自然得多。 这六个老师中，有两位是有经验的主班老师，于是大家就听她俩的安排。她俩开始在一体机上搜索各式舞蹈，而钟雪晴c熊梦雪负责给大家点外卖。 而钟雪晴和熊梦雪窝在一起，吐槽自是不可避免。熊梦雪揉着酸胀的胳膊，小声嘟囔：“再这样加班下去，本美少女都要熬成黄脸婆了。我都想回家继承家业了。” 钟雪晴好奇地问：“什么家业你该不会是隐藏的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不然就只能回家继承家族企业吧” 熊梦雪故作神秘地想了想，狡黠一笑：“你说的也没错，我家确实是家族企业。” 钟雪晴惊讶地瞧着她：“真的啊，我从来没有过富二代朋友啊。你别吓我。” “是真的，”熊梦雪认真地说，“我妈说了，要是我找不到工作，就回家接管家里的水果摊哈哈哈哈哈哈”话没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钟雪晴看着熊梦雪乐滋滋的样子，也被她的笑所感染，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边笑边轻轻打了一下熊梦雪：“讨厌，让你逗我。我差点当真了，还以为有大腿可以抱了哈哈哈。” “你要是不嫌我的大腿细，让你抱抱也是可以的。等我回家继承家业的时候啊，别的不说，包你一年四季水果不断。”熊梦雪拍拍胸脯，一副大姐大的帅气模样。 钟雪晴笑意更浓：“像你这样做生意，非得亏死不可。” 熊梦雪继续开着玩笑：“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到时候我成了一代水果西施，好多人在网上看到我卖水果的视频，不远千里慕名前来，表面上是买水果，其实就只为偷偷看我一眼，欣赏我风华绝代的容颜哈哈哈哈我编不下去了。” 钟雪晴也笑得前仰后合。奇怪，明明之前开会时，她还犯困，现在和熊梦雪聊天，她就全好了。 她俩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主班老师们差不多选好要跳的歌舞时，外卖也到了。于是她们就先吃饭，吃跑了才能跳得动。 晚餐是中国四大名菜之黄焖鸡米饭。钟雪晴的黄焖鸡里加了土豆c千张和娃娃菜。外卖是自己付钱，她中午没吃好，晚上可不想再亏待自己。她夹了一块土豆到嘴里，软糯入味的土豆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味蕾。中午还食不知味的她，现在幸福感又开始慢慢注入体内。千张嫩滑可口，娃娃菜鲜嫩多汁，每一口都在慰藉她劳累的身心。米饭也是粒粒晶莹c香甜味美。钟雪晴吃了不少素菜，这才吃了一口鸡肉。她舍不得吃肉，总是怕吃完就没有了，所以从小到大，她总爱把肉菜留到最后吃。鸡肉绵而不腻c味鲜香浓，让人闻之倾心c食之难忘。 总之，钟雪晴是真的觉得这碗黄焖鸡米饭特别好吃。当然，也可能是她累惨了c饿极了，所以觉得超乎寻常的美味吧。 大家吃完饭，让钟雪晴百般不愿却无可奈何的排舞就要开始了。两个主班老师给大家安排好队形，让大家呈倒三角形的方式排列。主班老师arie本想把钟雪晴放在第二排，钟雪晴不肯，说自己肢体不协调，也记不住动作，还是站第三排靠谱些，免得拖大家后腿。arie只好把钟雪晴安排到第三排的中间。而第一排的c位，arie安排了熊梦雪。 熊梦雪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置信：“为什么是我” arie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因为你年轻貌美c舞技超群c人见人爱c花见花开了。” 熊梦雪差点就信了，嘟嘴道：“我不信。” 另一个班的主班老师笑起来：“是真的当然也考虑到了身高因素。” 熊梦雪瞥着眼睛努努嘴，没说话，大家被她可爱的小表情逗笑了。的确，她们六人当中，就数熊梦雪最矮，不，最娇小了。 队形排好了。熊梦雪一个人站第一排，两个主班老师站在第二排，而钟雪晴和另外两个年轻老师站第三排。大家先看了舞蹈视频，大致了解舞蹈难度，然后两个主班老师带着大家分解动作。 如钟雪晴所料，熊梦雪果然学舞蹈还是挺快的，不一会儿，就跳得有模有样。而且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可爱中带着娇俏，让钟雪晴看得目不转睛。 而钟雪晴也如自己所料，记不住纷乱繁杂的动作，只能躲在后面偷偷划水c摸鱼。她刚开始还挺抗拒的，但是跳着跳着，笑着笑着，好像觉得也没最初那么抵触了。虽然加班跳舞这件事本身，她还是讨厌的。加班，不管是为了干什么，她都讨厌。但既然已经在加班了，也只能摆正心态好好跳，说不定跳得还不错，明天后天就能少排练一会儿c早点回家呢。她也只能以阿q的精神胜利法来鼓舞自己了。 八点半了，大家早已疲惫到跳不动了，完全士气低沉的样子。钟雪晴脑袋晕，又记不住动作，频频跳错c浑水摸鱼，惹得前来观看的园长忍俊不禁。园长也发现大家累得不行了，终于松口说：“好了，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大家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钟雪晴终于等到了下班的命令，内心中欢呼雀跃，但是表面上隐忍不发。熊梦雪藏不住，开心地拉着钟雪晴的手说：“yuki，我们一起走” 两人拿了手机和包，就往幼儿园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好像生怕园长大人收回成命，再让大家继续加班似的。 熊梦雪望着繁星点点，感叹道：“yuki，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加班啊我今天的心愿就是，希望明天可以在天亮的时候下班。”她说完，又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还好，园长她们还没出来，并没有人听见。 钟雪晴被她做贼心虚的样子逗乐了，苦中作乐道：“应该不可能不加班吧这里的模式，你还没摸透吗哪天天亮的时候下过班” 熊梦雪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好像只有周六的时候。” “周六，那本来就是加班。还能在加班的基础上再加班，来个加班s啊。那我们平凡劳动者也太可悲了，都要被万恶的资本家折磨得体无完肤了。”钟雪晴吐槽道，说完又感觉背后隐隐有股凉意。她也后怕地扭头看了看，还好，没人。 熊梦雪看到钟雪晴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两人的学校同一个方向，离得不远，可以坐同一趟公交车。下班途中还能有个伴，也挺幸运的。 虽然早就过了下班的高峰期，但公交车上依然人数不少。刚好有个人下车了，有了个空位，熊梦雪招呼钟雪晴过来坐。钟雪晴不好意思自己坐而让熊梦雪站着，就不肯坐。两个人推来拉去，都真心希望对方坐下。挨着这个空位坐的一个年轻男孩不好意思了，干脆起身，让她俩一起坐。 “啊这多不好意思啊。”熊梦雪甜而不作的声音响起。 “没事，我马上要下车了。”年轻男孩回答。 “那谢谢了”熊梦雪真诚道完谢，拉着钟雪晴一起坐下。钟雪晴也跟着道了声谢。 两人坐下后，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男生也太可爱了吧，居然给她们让座。 钟雪晴忍不住小声说：“在公交车上主动让座的男生还是挺难得的。我之前遇到好多男生，都是和女生抢座位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是啊。我有次遇到一个大帅哥，结果，他把就在我旁边的座位给捷足先登了，我顿时觉得他不帅了。”熊梦雪气鼓鼓地说。 钟雪晴笑出了声。 不过，别看她俩现在谈笑风生，其实两人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就像去哪儿做了苦力一般。不过想想，她们这每天连续不断地从早上七点多工作到晚上八点多，也跟干苦力没差了。 熊梦雪累得有些犯困，她把头靠在钟雪晴的肩膀上，可怜巴巴说：“肩膀借我靠靠。” “来吧，小可怜。”钟雪晴摸摸熊梦雪的头。 钟雪晴和熊梦雪的父母当年都积极响应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严格谨记“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只生一个好”，因而她俩都是独生女。但其实，她俩都挺希望有一个亲姐妹的。钟雪晴觉得熊梦雪就像一个活泼可爱c天真无邪的妹妹一样。虽然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一个月，但是她俩亲密无间c无话不谈。她很喜欢和熊梦雪在一起。 公交车时快时慢c走走停停。熊梦雪困极了，闭上了眼睛。她知道，钟雪晴会在要下车的时候叫醒她的。 两人虽没有说话，但是这样相互依偎，就是心灵最深的慰藉，情感最佳的融合。 快到熊梦雪的学校时，钟雪晴轻轻摇醒了她。熊梦雪惊得一跳：“上班要迟到了”钟雪晴被熊梦雪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到喘不过气。 熊梦雪也意识到，自己是睡糊涂了，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到站了，她和钟雪晴飞吻告别，下了公交车。 钟雪晴目送熊梦雪离开，熊梦雪下车后，还回过头来和钟雪晴挥手再见，这让钟雪晴的心又小小地暖了一下。 钟雪晴望着昏沉的夜，她只盼这漫长的一周快点结束。她一定要在周日睡他个天昏地暗。她要一日三餐都在床上吃，除了上厕所以外，她要在床上长睡不复醒。这才算对得起她这几天的辛苦劳累。 钟雪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宿舍，还好今天没像昨天那样直到宿舍楼锁门了才回来。她进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不考研的姗姗正用电脑看综艺中餐厅。 “你回来了。”姗姗喜笑颜开，总算回来个人和她说说话了，她都快闷死了。 “是的，她们都还没回来吗”钟雪晴放下自己的双肩包，问道。 姗姗回答：“没有，她们天天要待到十点图书馆闭馆才回来。这都十一月了，是最后的冲刺了。” “唉上班辛苦，考研也辛苦，都是苦命人啊”钟雪晴感叹道。她感叹完，就赶紧趁着大伙儿还没回来，先去洗澡，免得待会儿耽误大家洗澡。洗了个热乎乎的澡，她迫不及待地爬 上床，再也不愿意和床分离。 第七章 鸡同鸭讲 钟雪晴在床上迷迷糊糊玩手机的时候，考研的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听见小洁问：“姗姗，晴儿还没回来吗” 姗姗说：“她在床上呢” 钟雪晴从上铺自己的床上探出个头，和她们打招呼：“姐妹们，我在这儿。” 小洁放下自己的书包，笑着回答：“我差点以为你还在加班，还以为你又像昨天那天，熄灯了才回来。” “那我可能真的要倒在下班回来的路上了。”钟雪晴开玩笑道。 考研的四个室友开始讨论复习进度。 乔乔说就这最后一个月了，不知怎的，反而很疲惫，没之前的冲劲了。 小玉鼓励她，考研复习的时间几乎长达一年，战线这么长，会疲惫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万里长征都到了最后一公里了，没有懈怠的道理，还是要拼到最后一刻。 晓燕也赞同，说多复习一点，就有可能多考一分。一分压倒一批人啊。 小洁也加入聊天的行列，说自己还是坚持每天早上去湖边背书，那里好多考研党，光是大家背书那气壮山河的气势都很震撼人心了。 小玉又说，图书馆负一楼已经有男生扛着被子去打地铺了，晚上就在图书馆过夜，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听说还有一个男生今天吐血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大家夸大其词c以讹传讹。 大家说，要不干脆组团一起去图书馆打地铺吧。说着说着，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钟雪晴躺在床上，听着她们考研党的谈笑风生c苦中作乐，一方面真心佩服她们，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和她们的差距越来越大。她看着室友们在赛场上挥洒汗水c竭力飞驰，自己却连参赛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室友们越跑越远，自己却也无力追逐。 她们四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晴儿，明天晚上要不要食堂约饭”晓燕大声问道，却没听到回音。 乔乔凑到钟雪晴床边，踮起脚看了一眼，小声说：“嘘她已经睡着啦。” 晓燕赶紧降低音量，回答：“看来上班也辛苦。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她们深以为然。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这句话果然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苦要吃啊。的确，你很难。但谁又容易呢 接下来的几天，钟雪晴和熊梦雪一如往常地上班c加班c下班，上班c加班c下班。而且，天气越来越冷，早起真的成了一件老大难的事情。尤其是这份工作又这么辛苦和折磨，更让人缺乏上班的动力。钟雪晴和熊梦雪像是在比赛谁更会踩点一样，到得越来越晚，每天下了公交车后就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幼儿园奔去。周六这天，两人还在百米冲刺的路上来了个不期而遇。 钟雪晴一边拼命奔跑，一边问熊梦雪：“你怎么也这么晚啊” 熊梦雪跑得气喘吁吁：“我睡过头了，打的来的。你呢” “这么巧啊，我也是打的。”钟雪晴汗颜地回答。 两人跑得快要心肺俱裂。熊梦雪捂着肚子，慢慢减缓了脚步：“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钟雪晴拉住熊梦雪的胳膊继续跑：“就快到了，再跑几步。迟到一分钟，扣两块钱啊本来就是花钱打的过来加班，还要倒扣钱的话，也太不值了吧” 熊梦雪被钟雪晴拖着身子往前跑，只能心中暗自郁闷，为什么自己不是富二代，为什么自己家里没矿。不然，她才不要被万恶的资本家剥削。 所幸，两人赶在最后一分钟打了卡。钟雪晴一边喘气一边说：“看吧，还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吧。” 熊梦雪跑得说不出话，只能给钟雪晴竖个大拇指。 熊梦雪从包里拿出面包，打算胡乱塞两口，看钟雪晴没拿吃的，问道：“yuki，你吃了吗” 钟雪晴摇摇头。熊梦雪把自己的毛毛虫面包拿出一半，把另一半就着包装袋塞到钟雪晴手上。钟雪晴心里暖融融的。她突然想起来包里装了两瓶旺仔牛奶，赶紧拿出来，她俩一人一瓶：“rcy，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旺仔牛奶”熊梦雪拿着旺仔牛奶，乐不思蜀。 “应该没有人讨厌喝旺仔牛奶吧”钟雪晴笑着回答。旺仔牛奶也好，旺仔牛奶极具记忆点的广告也好，早已成为她们这代90后的童年记忆。 分钟把面包塞完c牛奶灌完，她们来到平时开会的教室，园长正在笔记本上圈点勾画。昨天晚上开会时，就说好了今天上午的任务六个老师继续排练舞蹈，并协助其他老师做好下午活动的准备工作 。 “yuki，你和rcy昨天打电话，确定今天下午能来的有多少组家庭” 钟雪晴回答：“有八组家庭确定会来，还有三组家庭要看今天的具体情况。我说了，如果能来的话，请他们打电话过来告知一声。” “好的。那就看今天的转化情况怎么样了。”园长自信满满地说。 主班老师arie调好了一体机，她们这六个老师又开始练舞了。昨天回家时，熊梦雪对钟雪晴说，再这样跳下去，她们都可以成团出道了。钟雪晴说，成团出道她可不敢，但是只要脸皮够厚，天桥卖艺没准还行。 大家又练习了好几遍，确保能充分体现出她们幼儿园年轻老师的无限朝气和满分活力，这才罢休。她们又开始帮其他老师布置会场。 在幼儿园门口摆上一张长桌子，铺上小清新的红白格子桌布，上面摆上签到表c中性笔c姓名贴c马克笔c过关卡等物品，还有可爱的小玩具等装饰物。桌子后再摆上两张椅子，这就是钟雪晴和熊梦雪下午的第一阵地。熊梦雪戏称她俩是迎宾小姐。 她们又去别的教室，帮助老师们楼上楼下地搬桌子c椅子。一段时间后，教室都被老师们布置成了不同的风格。有的教室摆满了体育用具，是用来让小朋友锻炼身体c智勇大冲关的；有的教室摆好了桌椅板凳c彩色纸张等材料，是让小朋友和家长在老师的指导下做亲子手工的；有的教室摆了音乐器物，是让家长和小朋友学习歌舞的；还有个大教室，里面把好几张长桌子摆成一长条，到时候会由厨师刘师傅送上热腾腾的银耳汤，以及精巧可爱的手工糕点。当然，园长也会在这个大教室里给家长们讲述办学理念等等，做好幼儿园的宣传工作，以期能增加生源。 钟雪晴知道，园长这样煞费苦心，就是想把幼儿园的一日活动更加全面c真实地展示给家长和小朋友。而刘师傅的银耳汤和手工糕点，也是向家长们直观展示幼儿园的伙食水平，这是块实打实的活招牌。 准备活动做好，也已经过了十二点。大家又开始点外卖。在等外卖的途中，大家还在核对一些流程细节。 吃饭的时候，钟雪晴往嘴里死命塞食物，又有一种往肚子里倒水泥的错觉。而且，她还觉得难以下咽。她好像只要上班的时候吃饭，就有这种感觉。还是太累了吧。但她也只能灌几口水，把食物硬生生咽下去。 说好的两点活动开始，但一点刚过没多久，就有家长带着孩子过来了。钟雪晴她们不能把家长晾在那儿不管，只能先接待他们，请他们登记，给孩子c家长贴姓名贴，请园长出来和家长具体沟通。 园长和家长沟通时，闲不住的小男孩东东开始满幼儿园乱跑。钟雪晴和熊梦雪怕东东出事，只好跟着孩子跑，钟雪晴又感到一阵头晕，熊梦雪也觉得有一种被小霸王支配的恐惧。她们“抓”到东东后，园长让她们把东东带去玩具屋玩玩具。 她们牵着东东的手，把他带去玩具屋，看上去一派和谐安乐的样子。实际上，她俩像警察抓小偷一样一左一右牵着东东，生怕他再到处乱跑。等东东到了玩玩具的场地，她们这才放开手。 东东看到玩具，简直就是“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很快沉迷在玩具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你以为又是一派和谐安乐的场景吗并不是。 熊梦雪c钟雪晴还没来得及向东东介绍这儿的玩具，东东就跟老鼠进了粮仓一般开始“胡作非为”。 东东把篮子里的各项水果蔬菜模型一股脑全倒在地上，开心得手舞足蹈。他又迅速从地上捡起一个西红柿模型，一把塞进嘴里，钟雪晴c熊梦雪拦都拦不住。还好，东东不傻，感觉到了咬不动，知道这不能吃，吐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只有西红柿模型上愕然残存的一圈牙印，诉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 钟雪晴好脾气地告诉东东：“东东，这是玩具，是假的，不能放在嘴里的。” 孩子不听，又拿了一个蛋糕模具想放进嘴里，还好熊梦雪眼疾手快，给拦住了。熊梦雪循循善诱：“东东，这里没有吃的。这些都是假的，不能吃哦。” 东东跟听不懂普通话一样，扔掉了蛋糕模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扫荡。他一记如来神掌，把小书架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童书如秋风扫落叶般全掀到地上。钟雪晴正跟在他后面收拾残局时，他又盯上了小沙发。东东穿着鞋一鼓作气爬上小沙发，像玩蹦蹦床一般跳得起劲。他倒是蹦得起劲，眉飞色舞c笑逐颜开的，但吓得钟雪晴和熊梦雪面如土色c魂飞魄散。她俩赶紧把小祖宗抱下来，两人吓得心惊肉跳，小祖宗还跟没事人一样笑得张扬跋扈。这孩子要是一不留神摔下来了，钟雪晴c熊梦雪两条小命也不够赔的呀 “小祖宗，不，小朋友，沙发是给我们坐的，不是给我们跳的。不能在沙发上跳，这样很危险的”熊梦雪耐着性子尽量柔和而又严肃地告诉他。虽然，如果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可能已经要发飙大吼，甚至直接痛扁一顿了。 熊梦雪怕东东到处跑会弄伤他自己，于是干脆抓住他的两只胳膊，不让他到处跑。东东见自己无法挣脱，干脆大声尖叫，声音刺耳c凄厉又嘹亮，像一把失控的高音喇叭。 熊梦雪和钟雪晴吓得赶紧双手捂住耳朵。孩子的阴谋得逞，跳下沙发，逃离了她俩的牵制，又看到了梦幻公主系的白色纱帐。他眼放精光，站在纱帐中，双手握住纱帐，用力地扯来扯去。 钟雪晴赶紧迎上去，慌慌张张让孩子别拉扯纱帐了：“东东，这个是不能拉的，会掉”话音未落，白色纱帐从天而降，把钟雪晴罩在了下面。而孩子抢先一步跑开了，笑得肆意，叫得张狂。他顺带着把一桶乐高积木给一脚踢翻了，无数细小零件像枪林弹雨般散落一地。 好脾气的钟雪晴也快要忍无可忍了。她揭开头上的白纱，和熊梦雪两人强压怒火地对视了一眼，但纵然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两人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不能发火不能发火不能发火 但这孩子也太讨人厌了吧班上已经有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了，还嫌不够闹腾的，还要再来个小祖宗，让他俩惺惺相惜c相得益彰吗“强强联合”c所向披靡又或者针锋相对c鱼死网破 园长最好是别收下这孩子。钟雪晴和熊梦雪各自在心中祈祷。 刚才的动静太大，终于吸引了园长和东东妈妈的注意力，两人立刻来到这儿。园长一边询问“怎么了”，一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她发现，才一会儿功夫，玩具屋就像惨遭无数铁骑践踏蹂躏过一般，惨不忍睹，一片狼藉。而东东妈妈似乎早已对这一场景见怪不怪，显得淡定祥和得多。 食物模具散了一地，跟鬼子进村打砸抢烧了一样。白沙发上好几个黑脚印，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乐高积木也呈天女散花状，极具艺术美感。最让人诧异的是，白色纱帐不是一直高贵冷艳地悬挂在那儿，孤芳自赏c暗自美丽吗怎么会破布一般坠落在地 园长还没来得及说话，东东妈妈立刻迎向她的孩子，护犊之情溢于言表，热切询问道：“东东，没事吧” 东东叽里咕噜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园长和钟雪晴c熊梦雪面面相觑，园长正想发问，东东妈妈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体，说：“还好孩子没事。”她的眼神扫在钟雪晴c熊梦雪身上，审视和责备的意味十足。 钟雪晴和熊梦雪心中有苦难言，只好尴尬地先收拾玩具屋。毕竟现在快一点半了，来参加活动的家长快要陆陆续续过来了。要是别的家长看到玩具屋这副惨状，恐怕只会觉得这个幼儿园脏乱差。她们也不可能跟人解释，是有个小朋友搞的破坏。很多时候，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而不愿意相信耳朵所听到的。 熊梦雪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心想，就是因为这样顽劣又失控的孩子太多，才成功地劝退了她，让她毫无生养孩子的欲望。 钟雪晴也蹲下身，把乐高积木捡进玩具桶里。她不知道东东妈妈会不会把孩子送进来。其实，她私心觉得，班上有一个小霸王就已经够呛了。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起什么作用。她们打工人从来只有逆来顺受的份，没有断然拒绝的份。 东东妈妈亲自带着孩子，但其实也并不比熊梦雪c钟雪晴好到哪儿去。东东一会儿又开始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这次直接飞出了幼儿园。东东妈妈心惊肉跳地去追他了，两人背影越来越小，没有回头。 别回来也好。熊梦雪暗自庆幸。其实，平心而论，钟雪晴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园长可不这么想。 园长看着这满地凄凉，感叹道：“这孩子简直是恐怖分子。” “就是啊，我和yuki两个人拦都拦不住他。他像听不懂我们说话一样，我们说什么他也不理，他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反正就是鸡同鸭讲。”熊梦雪一边收拾，一边吐槽道。 “园长，东东妈妈的态度怎么样”钟雪晴也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打听道。 园长简要介绍了一下东东家的情况：“东东从小就住在农村奶奶家c由爷爷奶奶带的，现在快要读幼儿园了，所以他爸妈才把他接回武汉来。东东的爷爷奶奶不会说普通话，也很少和东东对话，所以东东两岁多才会说话，并且只会说方言，也听不懂普通话。” “怪不得我们跟他说话，他根本没反应；他说话，我们也听不懂。”熊梦雪插了一嘴。 园长继续说：“他们家还挺有钱的，家里还有保姆专门照顾东东。本来是想明年再送东东上幼儿园的，但是保姆家里临时有事，要请一个月的假。他们就想着，干脆把孩子提前送幼儿园算了。” “那东东妈妈的态度是”钟雪晴见园长还没说东东妈妈是否要把孩子送过来，心里有点儿着急。 “她对我们幼儿园的环境c理念都还挺满意的，还问了学费c餐费c接送时间等等细节，还存了我的电话，说回去和老公商量一下。我看，八成有戏。”园 长津津乐道。 钟雪晴c熊梦雪相顾无言。看样子，小霸王kg十有八九要有小祖宗东东这个劲敌来与他风云争霸了。还不知道有怎样的腥风血雨，在等待着钟雪晴和熊梦雪这两颗冬天地里的小白菜。 第八章 心愿达成 但目前，她们俩也没有心情管还没发生的事情。把眼前的接待活动举办好，才是当务之急。 熊梦雪捡起白色纱帐，问钟雪晴：“yuki，这个白纱怎么办” 钟雪晴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说：“这么高，现在挂，怕也是难为我们。要不跟园长说一声，先收起来吧” 熊梦雪点头同意，告诉园长后，把白纱先藏在了办公室。 钟雪晴和熊梦雪一起抽空去上了个厕所。她们怕现在不上，待会儿忙起来了，想上也没时间上了。上完厕所，她们又帮忙做了一些最后的准备工作，便回到幼儿园门口的长桌子那儿，继续她们的迎宾小姐工作。 快到两点了，家长带着孩子三三两两地入园。熊梦雪c钟雪晴引导家长签字，给家长c小朋友贴姓名贴，又给他们发放闯关卡，然后由其他老师引导他们先进入休息区等待。 小朋友们天真可爱c性格不一。有的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就要往里横冲直撞，钟雪晴都来不及说请他们签到，只能追上去请他们先返回签到；有的小朋友笑容甜甜，在熊梦雪给他贴姓名贴时，脆声道谢；还有的小朋友比较害羞，不好意思地躲在爸爸妈妈身后，却探出俏生生的脸，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幼儿园里的一切。 组织完家长签到后，钟雪晴和熊梦雪也来到休息区，站在角落，随时听候安排。钟雪晴班的主班老师arie担任主持人，她向家长们c小朋友们打招呼，欢迎大家的到来，然后简单介绍了今天的几个活动环节，接着就请大家移步到隔壁的教室，由家长带着孩子在老师的指导下共同进行体育活动。紧张刺激的体育活动结束后，是温馨和谐的亲子手工，以及童真有趣的音乐合唱。这三个环节结束后，马上便是熊梦雪c钟雪晴她们的热舞串烧了。 虽然上午练习了好多次，但钟雪晴还是紧张兮兮，害怕自己跳着跳着大脑空白c忘记动作。而站在c位的熊梦雪反而神态自若c从容淡定。钟雪晴见熊梦雪那么自然，自己心里，也并没有好过一点，依旧那么忐忑。熊梦雪看钟雪晴局促的样子，安慰她：“yuki，就五分钟的事儿，没事儿的。”钟雪晴点点头，她们和其他老师一起走到教室中央，面对家长，按队形站好。 音乐声起，六位年轻女老师一起舞动起来。钟雪晴凭着机械记忆开始机械舞蹈，还好她站在最后，方便她滥竽充数c浑水摸鱼。她真不是故意的，她真真是舞蹈绝缘体。而且她真的是很努力很用心地在跳舞，可惜依然动作笨拙c肢体僵硬。而c位的熊梦雪动作流畅c如鱼得水。观众的存在并没有影响她的表演，正相反，属于临场发挥型选手的她，由于有观众的观看，更激发出她的活力与斗志，她跳得比平时还要更好顺畅优雅些。舞蹈结束，大家摆好endg 一se，家长们以自发的掌声来表达对老师们表演的认可和喜爱。 她们鞠躬，下场。钟雪晴和熊梦雪到角落处，如释重负。熊梦雪笑着说：“我就说吧，五分钟很快就过去啦。” “但这真的是最漫长的五分钟，对我这种舞痴来说，真的是酷刑。不过，rcy，你跳得真的挺好的。你以后要是出道了，可别忘了受苦受难的贫民窟姐妹花。苟富贵，勿相忘。”钟雪晴开着玩笑。 “算了算了，我这种圆脸短腿c口无遮拦的，怕是一出道就要承受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熊梦雪逗趣道。 这时，大家帮忙进行下一个环节。生活老师ra和厨师刘师傅端上用塑料碗分装好的新鲜出炉的银耳汤，以及用小碟子装好的制作精美的手工糕点。钟雪晴c熊梦雪她们赶紧迎上去，帮忙把食物在桌上摆好。 小朋友们蠢蠢欲动，有个小朋友早就按捺不住了，恨不得直接冲过来大快朵颐，被家长拦住了。 食物摆好后，主班老师arie组织小朋友们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围坐过来，吃自己面前的食物。家长们看着孩子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免嘴馋。还好，园长这次大方，给家长们也准备了食物，让家长也可以感受感受幼儿园日常的点心口味。 刘师傅的厨艺是得到全园老师的一致认可的。钟雪晴c熊梦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厨艺完全胜过好多餐馆的水平，是那种吃一辈子也不会腻的味道。毕竟刘师傅已经是三十多年的老厨师了，烹饪水平早在日复一日对一日三餐的精心制作中达到了相当稳定的高水准。银耳汤浓稠绵软c甜而不腻，手工糕点憨态可掬c软糯可口，很是勾人味蕾。自然，孩子们c家长们都对银耳汤和糕点赞不绝口。站在一旁的刘师傅也感到由衷的开心。 是啊，自己的辛勤劳动得到认可，美味食物受人称赞，确实令人欣慰。 有个小朋友一不小心弄翻了装银耳汤 的碗，还好大家发现得及时，熊梦雪赶紧把孩子抱开了，汤汤水水没泼到孩子身上。而钟雪晴则立刻拿抹布过来清理桌面。心细如尘的生活老师ra则帮孩子又端来了一碗银耳汤。没有老师责怪孩子，相反，大家都在发自内心地关心孩子c照顾孩子。家长向老师们道谢，老师们则真诚地回复不客气。家长也真心感受到幼儿园老师们的热忱与善良。 活动的最后，是园长向家长们进行宣讲，让家长们对幼儿园有一个更为全面深入的了解。说白了，也就是趁热打铁让家长把孩子送过来上学。孩子们在这儿是坐不住的，吵吵闹闹也会影响到宣讲。于是园长让老师们把孩子带到隔壁房间去玩积木。孩子们在家长身边时，情绪都还挺正常的，可一旦要离开家长，有的孩子就立刻切换到哭闹模式。但没办法，为了宣讲的顺利进行，钟雪晴她们一群老师也只能残忍地带离孩子。 于是，大伙儿又体会到了被周一至周五所支配的恐惧孩子们哭得肝肠寸断c可怜不已，除了妈妈什么都不要。有个小朋友哭得瘫软在地c上气不接下气，钟雪晴把她拉都拉不起来。但是现在是十一月，大冷天的，总不能让孩子躺在地上。不干净不说，着凉了可怎么办。再说孩子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钟雪晴看着也心疼。她只能好好劝慰孩子，但孩子置若罔闻，依旧哭得悲天抢地。 在其他老师的帮助下，钟雪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孩子给抱起来，她问主班老师：“arie，我把这个孩子就抱去她妈妈那儿吧她这哭得也太惨烈了。” “好的，去吧。”arie回答。 钟雪晴把哭闹不止的孩子送还给孩子的妈妈，孩子一看到妈妈立刻止住了哭声，“演技”堪比奥斯卡。虽然钟雪晴知道，孩子并不是演的，而是真情流露。妈妈，就是这些抚慰这些孩子的灵丹妙药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园长的宣讲结束，家长们来领孩子了。孩子们飞扑向家长的场景，颇有几分寻母三万里中的阔别重逢之感。 随后，送走了所有的家长和孩子之后，大家把场地收拾整理打扫好，差不多快五点了。园长难得通情达理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快回去休息吧。” 大家一阵欢呼雀跃。熊梦雪拉着钟雪晴说：“yuki，我男朋友来找我一起吃晚饭，你也一起吧” “不用了吧，我又不认识你男朋友。再说你们一对金童玉女，我在旁边大煞风景，多尴尬啊。”钟雪晴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上次还和我一起坐了他的车呢，那就算认识了。再说，我又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在我看来，姐妹可比男人重要多了一起吧一起吧我不管，你不去我就一直拉着你。”熊梦雪拉着钟雪晴的胳膊不放，再次施展耍赖大法。 钟雪晴没辙，只好同意。有时候吧，对于别人的善意，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熊梦雪赶紧给男朋友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她俩。而她俩拿好自己的包后，打卡下班。 走出幼儿园的时候，难得的，天还是亮着的。和前几天下班时只有星月以及黑夜为伴不同，今天下班，伴随着未落的夕阳，给打工人的心带来一丝暖意。几只小麻雀栖息在树梢头，活泼灵动c相互依偎的样子，让人感到一阵悠然惬意。 熊梦雪这下可以开心叫道：“我终于实现我的心愿啦” “什么心愿”园长在熊梦雪身后冷不丁问道。 熊梦雪吓得浑身一颤，扭头笑得灿烂：“我终于可以天天喝奶茶了，现在就要去买一杯。园长再见” 园长也温和地和她们挥手再见。 钟雪晴在旁边憋笑快憋到不行，和熊梦雪一起逃窜出幼儿园老远，确认周围不会有认识的人，这才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yuki，你还笑我，我都快吓死了还好我没说什么亏心话。”熊梦雪拉着钟雪晴走进一家奶茶咖啡店，仍然惊魂甫定。 “看来吐槽还真要找个好地方才行，不然也太尴尬了。”钟雪晴依然笑意不止。 熊梦雪连连点头：“我就是好不容易有一天是天亮的时候下班，太激动了，就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钟雪晴安慰她：“不过你也没说什么，园长什么都不知道。你喝什么奶茶” 两人点好奶茶，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钟雪晴靠在沙发背上，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唉，我觉得上班的时候吧，我真的常常不快乐。只有现在下班的我，才真的拥有一点幸福感。我这样是不是很丧” “我和你一样啊。要是不上班也能有钱，我就想天天宅家不动。”熊梦雪也瘫软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钟雪晴看着熊梦雪也和自己一样，咸鱼一般地瘫软在沙发上，忍不住笑了：“rcy，你说，年轻人里是只有我们俩不想上班，还是其实很多人都和我们一样” 熊梦雪思忖片刻：“我不知道，但我真的觉得挺累的。劳动法规定一天工作八小 时，每周工作五天，但你看我们，哪天不加班何况周六还得上班。实话实说，我就是看上了幼儿园可以周末双休，才来的幼儿园。结果，园长居然说还得转正了才能有双休，这不是坑人吗” 钟雪晴点头赞成：“是啊，三个月转正，但这三个月也太难熬了。我以为双休是标配，结果，原来双休是高配。果然是我高攀不起，我不配。” “我也不配。”熊梦雪郁闷道。 “你说我们，吐槽的时候比谁都丧，结果上班的时候又比谁都积极，也是倒霉催的。”钟雪晴开玩笑道。 熊梦雪也扬起嘴角：“那不是化悲愤为力量吗哈哈哈” 钟雪晴接着说：“我知道，我们都一样。再怎么说，作为一个有良心c有责任感的人，工作的时候，还是容不得半点敷衍和马虎的。但是，这也丝毫不妨碍我们下班了一起吐槽，哈哈哈哈” “对啊，生活要是没了吐槽，那还有什么乐趣呢工作已经这么辛苦了，还不允许我们苦中作乐一下呀。”熊梦雪继续逗乐。 服务员把奶茶送上来，钟雪晴和熊梦雪一人抱着一杯奶茶，吸了一口，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要不是每天自我安慰，赚钱了可以天天喝奶茶，我才不愿意这么辛苦。”熊梦雪继续开着玩笑。 钟雪晴也吸着奶茶，甜甜的，暖暖的，幸福感满满的。是的，身心俱疲的状态下，她也只能靠美食来给自己带来些许慰藉了。 “等一下啊，我再去买一杯。”熊梦雪站起身说。 “你还喝啊不怕长胖”钟雪晴忍不住问道。 熊梦雪冲钟雪晴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买给我男朋友喝的。” 还真是打扰了。钟雪晴无语凝噎，手里的奶茶都不甜了。熊梦雪男朋友还没来呢，狗粮都可以管饱了，来了，那还得了 上次坐熊梦雪男朋友的车时，她俩都太累，直接一起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所以钟雪晴无须忍受他们的秀恩爱。看来这次，是逃不过这场酷刑了。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俩喝完奶茶，熊梦雪拎着给男朋友的奶茶，看了看手机，着急说：“yuki，我男朋友已经到了，我们快走吧。”她拉着钟雪晴的手慌慌张张就往外跑。 远远地看到一个年轻男孩的背影，熊梦雪把手中的奶茶递给钟雪晴，让钟雪晴帮忙拿着。她冲钟雪晴做了个“嘘”的动作，蹑手蹑脚地向男孩走去。 钟雪晴不知道熊梦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静静地跟在一旁看戏。 熊梦雪快走到男朋友身后，猛地加速，跑了几大步，机敏灵活地一下跃到男朋友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开心地大喊：“猜猜我是谁” 男朋友稳稳地接住她，双手搂住她的腿，笑得甜蜜：“又来突然袭击啊要是哪天我没接住你，怎么办” “那就罚你背我一辈子”熊梦雪撒娇道。 吃瓜群众钟雪晴感觉一阵鸡皮疙瘩，刚喝的奶茶都快甜得吐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存在相当多余，正打算脚底抹油c偷偷溜走时，发现熊梦雪的奶茶还在自己手上，这下溜也不是，不溜也不是。 熊梦雪从男朋友背上下来，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转过身来冲钟雪晴说：“yuki，过来吧。” 钟雪晴悻悻然过去，把奶茶递给熊梦雪：“给你。” 熊梦雪把奶茶递给男朋友，再次向他们介绍道：“小猴子，这是钟雪晴，和我同甘共苦的小姐妹。yuki，这是侯健，我男朋友。前几天坐车时你们见过，怕你们忘了，我再介绍一遍。” “你好，听梦雪说你们俩关系挺好的，谢谢你照顾她c包容她。”侯健对钟雪晴彬彬有礼。 “你好。没什么的，她也经常帮我的。”钟雪晴客气回复。 “什么包容我c照顾我，跟我有多不好相处c有多脑残一样。”熊梦雪嘟起嘴，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是开玩笑，于是大家都笑起来。钟雪晴也感到没那么尴尬了。 “想吃什么想好了吗”侯健问她们。 熊梦雪回答：“去吃自助吧啥都有，不用纠结。这附近就有一家，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的。” 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后，熊梦雪带路，领着大家向美食进军。 到达目的地后，熊梦雪拉着钟雪晴先找位置坐下，留侯健一人在收银台付钱。 钟雪晴感觉要侯健付钱不太好，问她：“rcy，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啦，说好了请你吃的。”熊梦雪直接拒绝。 钟雪晴坚持：“你只说一起吃饭，可没说请我啊。” “那等你有男朋友了，再回请我，可以了吧”熊梦雪嬉笑道。 “那不知道猴年马月，说不定要到下辈子。没准你这就是笔赔本的买卖。”钟雪晴逗趣道。 “哎呀，反正我不要，你别 给我，又不是我请你。要给，你直接给小猴子。当然，你给他，他也不会要的。”熊梦雪笃定地说。 钟雪晴只能作罢。大不了下次自己再请回来吧。占别人便宜，终归是不好意思的。 第九章 生活如橘 侯健付完钱过来，他和熊梦雪一起去拿食物，钟雪晴负责看着包。 熊梦雪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端了两碟水果，让钟雪晴边吃边等，钟雪晴谢过她。别看熊梦雪大大咧咧，其实还是很暖心的。 一会儿，侯健回来了，换熊梦雪和钟雪晴一起去拿食物。等食物拿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熊梦雪不顾形象地啃了一大口鸡腿，颇有梁山好汉大碗喝酒c大口吃肉的豪迈豁达：“终于能吃顿好的了，我天天中午在幼儿园吃那什么豆芽c白菜c花菜c萝卜，我都快吃成兔子了” 钟雪晴被她口齿不清的吐槽逗笑了，想像之前那样和熊梦雪畅所欲言，但熊梦雪男朋友在这儿，让她有点儿不自在，就只顾着笑，没说话。毕竟，电灯泡还是要有作为电灯泡的觉悟的。 侯健看熊梦雪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幼儿园工资多少” “三千。”熊梦雪伸出三根手指，回答道。 “扣除五险一金后吗”侯健问。 “哥，没毕业不交五险一金，毕业了才能交的。再说我们这私立幼儿园，有五险都不错了，哪来的一金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没工作过的，缺乏社会经验。”熊梦雪嘚瑟地调侃。 其实吧，熊梦雪哪里知道什么五险一金，这还是钟雪晴告诉她的。钟雪晴有个大学老师特意强调过五险一金的重要性，也告诉学生们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所以有心的钟雪晴给记住了。而熊梦雪前几天刚从钟雪晴这儿弄懂，这会儿就自个儿当起老师了。 侯健拿卫生纸温柔地擦去熊梦雪嘴角吃鸡腿沾到的油，回答：“你这每周六还上班，工资都只有三千，还不如不去上班得了。又苦又累，也学不到什么，浪费时间浪费青春。干脆这样，我每个月给你三千，你别去工作了。” 熊梦雪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我这是没转正，等我转正当主班老师了，工资还会涨的。再说，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收了你的钱，那不跟包养没区别了吗” 钟雪晴听了熊梦雪的前半段话，还挺在心中为她拍手叫好的。但等钟雪晴听到“包养”二字时，不禁老脸一红。果然是大大咧咧c口无遮拦的熊梦雪无疑了。 “三千就能包养女大学生那你是不是也太廉价了”侯健顺着熊梦雪的话插科打诨。 熊梦雪送他一对大白眼。她就当侯健在开玩笑，也没往心里去，继续啃着鸡腿。 侯健见熊梦雪不搭腔，继续游说：“我是说真的，别去上班了。你搬来我的公寓，天天陪我吃喝玩乐就行了。不用工作，不用吃苦受气，还能有钱赚。女生没必要那么辛苦，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就什么都有了。” “我又不是三陪，干嘛陪你吃喝玩乐啊再说，我又不是看上你的钱。”熊梦雪依然只对手里的鸡腿感兴趣。 侯健邪魅一笑：“三陪还要陪睡，你能陪睡吗” 熊梦雪不自然地瞟了钟雪晴一眼，然后对着侯健杏眼圆睁：“yuki还在这儿，不许开黄腔。” 侯健笑起来，笑得有几分得意洋洋。他见怪不怪地说：“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装纯洁。说不定别人比你懂得还多呢。” “喂，小猴子，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熊梦雪放下手里的鸡腿，义正言辞地说。侯健和她开玩笑，可以，毕竟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感情基础和亲密关系摆在那里。但是开她朋友的玩笑，那可不行。何况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侯健发现熊梦雪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也就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好啦好啦，我错了。开开玩笑都不行啊” 熊梦雪还想说什么，侯健夹了一块蛋糕到她碗里，哄道：“小猴子携蛋糕向小熊姑娘赔罪，别生气嘛。” 熊梦雪抿抿嘴，拿起蛋糕开吃，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和人生气，也没必要和美食生气，这是熊梦雪的快乐之道。 钟雪晴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他们的每个动作c每个表情c每句话语都被她看在眼里c听在耳中。她不是不理解小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但是，她还是对侯健的印象打了折扣。起初，她见侯健有时来接熊梦雪，还觉得他对熊梦雪还挺体贴。最初见面时，侯健也算有礼貌，也主动去付钱，这些都是加分项。但是，他刚才的这番言论，不尊重女性，大男子主义，没有边界感，没有分寸感，把熊梦雪当作私有财产，这些，都让钟雪晴感到不太舒服。 吃完饭，熊梦雪和侯健还想逛一逛，但钟雪晴不想继续当金光闪闪的电灯泡了，就准备先去坐公交回学校。 她一个人走向公交站，边走边想，自己对侯健不太好的印象，究竟是因 为侯健本人真的不那么好，还是她自己太锱铢必较了。 “yuki等一下”熊梦雪火急火燎地追过来。 “怎么了”钟雪晴停下脚步。 熊梦雪从熊本熊挎包里拿出一支护手霜，不由分说地塞到钟雪晴手里：“前几天就发现你的手都开裂了，我知道这个牌子的护手霜特别好用，就在网上买了，昨天收到的，打算今天上班的时候给你。结果，一上班就忙得什么都忘了，刚才走到护肤品专柜，才想起来，就赶紧过来给你。” 钟雪晴又被熊梦雪给暖到了。平淡乏味的生活中，朋友们的善意让她感动c给她力量。她连忙说：“谢谢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哎呀，你怎么又提钱这是我作为朋友给你的，不要白不要啊”熊梦雪冲钟雪晴俏皮地说。 钟雪晴还想给钱，又觉得这样好像辜负了朋友的一番好意，也就作罢。但她知道，自己也会找个时机买礼物还回去的。礼尚往来，才能友谊长存。占朋友便宜，这样的友情注定不会长久。 熊梦雪停顿了几秒钟，又说：“yuki，小猴子平时和我插科打诨习惯了，刚才说话可能有点过了，你别介意啊。要是让你不舒服，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其实熊梦雪也不像她看上去那么神经大条，她也有细腻柔软的一面。她有时候还是很能感同身受的。 钟雪晴淡然一笑：“你又没做错什么，没事啦。” “那就好我还生怕你会不开心。小猴子他和我一样，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但他没什么坏心肠的。他人真的很好的。”熊梦雪继续为侯健说好话。 钟雪晴看着熊梦雪，她一副恋爱中的小女生的娇羞模样。钟雪晴知道谈恋爱是熊梦雪和侯健之间的事，她作为外人不该插手，但她作为朋友，又无法做到置身事外c冷眼旁观。 于是，她紧紧握住熊梦雪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rcy，我不知道这些话我该不该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跟你说。你千万别搬去和侯健同居。和男朋友同居，肯定不是单纯地住在一起那么简单，肯定会” 说到这里，钟雪晴的脸忽地红了，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是渣男怎么办不管怎么想，吃亏的多半都是女生。你一定好保护好自己，洁身自爱，坚定信念，千万不能答应他”说到最后，钟雪晴把熊梦雪的手握得更紧，她的句句叮嘱真的都发自肺腑。 “yuki，我妈都没你这么操心，”熊梦雪依旧嬉皮笑脸，见钟雪晴这么严肃认真，也就收起了笑容，“yuki，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真的很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同居的。我怕疼，到现在都没敢打耳洞，更不可能做别的事了。” 钟雪晴听熊梦雪这么说，这才放宽了心。但她还是嘱咐道：“那你答应我了，千万不能和他同居啊” “放心吧放心吧”熊梦雪连连点头，就差对天起誓了。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边往回小跑边对钟雪晴说：“yuki，小猴子给我打电话了，我先走啦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钟雪晴点点头，突然意识到熊梦雪这句“你就安心地上路吧”，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像犯人行刑前吃饱了好上路一般。 钟雪晴一个人在公交站等车，又一个人上车回学校。其实公交站和公交车上人流如织，只是没有陪她同路的熊梦雪了。 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孤独的。可能钟雪晴早已习惯了朋友们的陪伴，所以，一个人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感到寂寞吧。 虽然今天下班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但吃完饭，天就逐渐黑了。所以钟雪晴站在公交车上，依然只能看到一片暗夜。但窗外的灯光璀璨绚丽，令人陶醉。只是钟雪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在这个迷人而又现实的大城市生存下去。现在还能住大学的寝室，等明年毕业了，就必须搬出去了。在外面吃饭不比学校食堂便宜，而且租房子又是笔不小的开销，再说她也不知道这份工作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虽然吧，她也知道，现在不比从前，她倒也不至于必须对一份工作从一而终c死心塌地，但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她不想轻易放弃。老师也说过，太频繁地换工作不太好。 钟雪晴越想心里越烦闷，何况这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想出结果的，只能把视线从灯火阑珊的窗外投向熙熙攘攘的车内。 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姑娘，脸上画着大浓妆，穿着舞蹈服，外面套着棉袄。一位老人站在她旁边，估计是她的奶奶或者外婆吧。老人给小女孩拿着背包，背包上印着大大的xx英语培训机构。 “奶奶，我饿了”小姑娘拎起手里的透明塑料袋，是一袋小笼包。她摇一摇，冲奶奶示意。 “现在吃味道太重了，怕别人有意见。下车了再吃。”奶奶好言相劝。可见这是位很有公德心的奶奶。 “可是下车了就要去上英语补习班了，哪里有时间吃包子啊”小 姑娘嘟着嘴埋怨道。 奶奶继续安慰她：“下车了边走边吃，还是能挤出时间的。” 小姑娘瘪了瘪嘴，但还是乖乖听话。她把塑料袋放到鼻子边猛吸一口又放下，似乎闻了味道就能饱了肚子一样，跟望梅止渴c画饼充饥有得一拼了。 钟雪晴刚吃完自助餐，饱得跟身怀六甲一样，简直怕司机一个急刹车她自己就变喷泉了。看到小姑娘和奶奶这么辛苦地赶场子上补习班，又觉得有点辛酸。 旁边有位花白头发的奶奶听到祖孙俩的对话，忍不住热心肠地说：“这位奶奶，你就让孩子吃吧，我们不说什么。” 小姑娘的奶奶感激地冲对方点点头，又看向离得最近的钟雪晴，似乎是在询问钟雪晴的意见。钟雪晴友善地笑了，说：“小朋友吃吧，没事的。” 小姑娘听到大家的话，又望了望奶奶，她还在等待奶奶的同意。奶奶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催促小姑娘快点吃，免得味道难闻c惹人厌弃。 小姑娘得到了奶奶的允许，喜笑颜开。她迅速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包子，又夹了一个包子送到奶奶嘴边，含糊不清地说：“奶奶，你吃。” 奶奶责怪她：“这孩子，自己一个人吃就算了，还给我吃。”但奶奶的脸上却并没有责怪的神色，反而带着笑，声音中也透着快乐。她接下了孙女喂的包子。 旁边花白头发的奶奶问道：“你们这是去表演了的吗” 小姑娘的奶奶回答：“是啊。她的舞蹈班老师今天带着她们一群孩子去商场表演。她表演完还得赶去上英语补习班。” “现在的孩子都辛苦，大人还有双休日，孩子连周末都得上补习班。不简单哪”花白头发的奶奶感叹道。 “是啊，但是大家都上补习班，她要是不上，就落后了。现在的孩子，竞争大啊”小姑娘的奶奶连连摇头。小姑娘趁机又给奶奶喂了一个包子。 钟雪晴望着祖孙俩，心中也五味杂陈。她为祖孙的感情动容，也为两人的辛劳叹惜。九岁左右的小姑娘，不仅周一到周五要上学，连周末要连轴转地上补习班；小姑娘的奶奶，花甲之年还得跟着孙女到处跑。 钟雪晴又看了看其他人。有年轻人提着菜，得回家做饭；有拿着大工具箱的工人师傅要走到后门处，由于工具箱太占地方，他经过时跟周围的人连连致歉；有年轻妈妈独自照顾着婴儿车中一两岁的孩子还有司机，在黑夜里驾驶着公交车，载着一群迫切归家的人。 是的，自从上班后，钟雪晴总觉得自己上班辛苦。但是，平心而论，活在人世间，谁又不辛苦呢大家都一样，谁不是一边熬边拼呢 今天算是回来得比较早，下车时才七点多钟。钟雪晴去学校的水果店买了一袋橘子，不紧不慢地在校园里晃荡。 提着开水瓶打开水的女生，三三两两在开水房谈笑风生；小情侣们勾肩搭背，尽情释放着恋爱的酸臭味；篮球场上，依然有借着路灯的光亮挥洒汗水的热血青年；图书馆灯火通明，点亮了莘莘学子的梦想和希望。 钟雪晴剥了一个橘子，边走边吃。橘子很酸，一点都不甜。但是钟雪晴还是皱着眉头把橘子硬生生咽下去了。她有种错觉，这不是橘子的味道，而是生活的味道。 是的，她的心境也正如这橘子一般，酸酸涩涩的。 不想毕业。 不想长大。 不想工作。 不想受苦。 可是，时间逼着她成长。父母已经为她挡风遮雨二十多年，她不能再当父母的负担了虽然父母从未觉得她是负担过。但她只有去工作，才能赚钱，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才能让自己在乎的人过得更好。退一万步讲，哪怕没有能力给家里帮忙，至少不能给家里添麻烦吧。虽然父母也从未认为她是麻烦过。 所以，哪怕生活再苦再难，她也要咬着牙咽下去。况且，比她更苦更难的还大有人在，她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和真正饱经沧桑的苦命人相比，她也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吧。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这校园，舍不得离开小伙伴。她和室友们在这里度过了最青春烂漫的时光，最熠熠生辉的日子。早上起床，大家嘻嘻哈哈，一起抢厕所；六个人手挽着手，一起上课下课，一路欢声笑语；有人过生日，其他小姐妹凑钱买蛋糕，来个生日惊喜；偶尔闹矛盾，冷战或者热战一阵子，但最后也会和好如初。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在学校又逛了一会儿，她回到了宿舍。 敲开宿舍门，依然只有不考研的姗姗一个人在宿舍。她今天没看综艺，而是在网上搜电影，见钟雪晴回来，正好招呼她：“晴儿，你回来了。我准备找个电影看，要一起吗” 钟雪晴放下背包和橘子，笑着回答：“我先去上个厕所，上完就和你看。” “好”姗姗开心地回答。 “ 你打算看什么”钟雪晴上完厕所，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姗姗身边，问道。 姗姗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搜了一个日本电影，叫横道世之介，豆瓣评分还蛮高的，88分。不过是2013年的电影，不是新电影。你想看吗” “看吧看吧。大家都说好，肯定很好看。”钟雪晴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过两个橘子，和姗姗一人一个。 姗姗谢过钟雪晴，把自己桌上的瓜子移到她俩中间。和小姐妹一起嗑瓜子c吃橘子c看电影，也算一大享受了。 第十章 宿舍 姗姗剥橘子的时候，钟雪晴忽然想起来：“我刚才吃了一个橘子，巨酸无比。你看看你这个酸不酸，要是酸的话，就换一个。我那橘子还很多，你想吃也可以再拿。” 听钟雪晴这么说，姗姗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橘子送到口中。不过，姗姗没什么表情变化，她只是把橘子分了一半给钟雪晴，说：“你尝尝。” 钟雪晴不知道橘子是酸是甜，心想姗姗该不会故意恶作剧，明明酸得掉牙，还故意装作不酸，来骗自己吃吧不过实践出真知，酸不酸，吃一口就知道了，何况她也不是没吃过酸的。于是她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却是意料之外的甘甜。甜津津的，香甜多汁，甜到人的心坎上。 “真甜，”钟雪晴笑着说，“谢谢。” “这是你的橘子，你谢什么。”姗姗这才笑起来。她刚才就想逗逗钟雪晴。 吃了酸橘子后，再吃甜橘子，就觉得这橘子格外甜美。人生大概也是这样先苦后甜吧。 两人分享了橘子，开始认真看电影。 电影以回忆录的形式，从几个朋友的角度，回忆了为救人而去世的男主，给观众们点点滴滴拼凑出完整c鲜活的人物形象。男主的确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善良c热心助人的人，有点傻，但傻得毫无心机，傻得无比可爱，傻得让这些朋友多年后回忆起他时，脸上都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钟雪晴还偷偷抹了泪。这个电影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魅力，明明情节平淡，不够跌宕起伏，但就是这种细腻的平淡，才最最动人，让人看完回味无穷。 钟雪晴把自己的橘子分了一半给姗姗。这个橘子依然很甜。 “我们回来啦”小洁推开门，心情颇好地喊道。 “今天学习得怎么样”钟雪晴问道。 小洁自信地回答：“那当然如鱼得水c如有神助。” 小玉拆穿她：“我看是天天有男朋友陪着，动力十足吧。” “对呀，你们就羡慕我吧，哈哈哈”小洁冲大家抛了个媚眼，嘚瑟极了。 小玉无语，凑过去挠小洁的痒，大家笑作一团。 钟雪晴看着大家嘻嘻闹闹c没心没肺的样子，觉得这样真好。要是能永远在寝室住下去，要是能永远不毕业，就好了。 可是现实是，她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又到了万恶的周一，她又要去打工了。 六人轮流洗漱，钟雪晴给自己的脸涂上水乳，看到自己枯树枝般的手，想到了熊梦雪送她的护手霜，她就从包里拿出来抹了点。味道倒是挺好闻的。 她上了位于上铺的自己的床，拿出手机，给熊梦雪发了条微信消息：“你的护手霜很香，谢谢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不要同居。” 熊梦雪很快就回了消息：“不用谢，不是我的护手霜，已经是你的护手霜了。姐姐，放心，我知道的，不会同居的。” 钟雪晴知道熊梦雪这句“姐姐”，其实是觉得自己过于唠叨了。也是，她就这一晚上，已经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跟熊梦雪说了三次了。但是，她是真的把熊梦雪当朋友c当妹妹看的。她俩都是独生子女，只有堂表兄弟姐妹，没有亲手足。能有一个和自己同龄c又非常合得来的朋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难得第二天休息，钟雪晴又报复性熬夜，躲在被窝里刷微博和朋友圈到凌晨一点多，困到眼皮打架，这才闭眼睡下。 第二天六点多，晓燕就第一个起床，收拾好就去食堂吃饭c去图书馆学习。小玉c小洁c乔乔也陆陆续续起床，去图书馆开始一天的学习。 钟雪晴躺在床上，她本是个睡得很沉的人，但最近常常会半夜被自己的胳膊疼c背疼c腿疼给疼醒。还是在幼儿园干了太多体力活才会这样。尤其是搬床，最为折磨。钟雪晴郁闷地想，让她一个不到九十斤c弱柳扶风的纤细女子去搬床，这在她工作之前，真的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虽然床也不是那么重，但每天中午弯腰数次搬床，也真的挺累的了。 她躺在床上想，自己工作日被工作折磨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放假了，心里头还不由自主地想到工作c埋怨工作。工作简直贯穿了她生活的全过程，她简直已经成为了工作的奴隶。想到自己才二十出头，还要这样工作三十多年，她就觉得前路无望c未来无期。人要是能和植物一样，浇浇水c晒晒太阳c做做光合作用就能活下来，那可就太好了。那她一定第一个不工作。好吧，虽然这只是她想想而已。哪怕她今天怨念再深c牢骚再多，明天，还不是要老老实实c本本分分地起床打工去。 但今天，她钟雪晴就是自己身体的主人，说不起床，就不起床。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不考研 的姗姗也起床了。钟雪晴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睡着的时候真不觉得饿，但一醒过来，强烈的饥饿感就侵袭着她，难以忍受。所以立志休息日不起床的钟雪晴也只能起床了。 钟雪晴和姗姗一起去食堂吃饭，回宿舍洗了由于加班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洗过的头发，然后两人去校外的商业街逛街，下午又在校外逛吃了烤鸡腿c煎豆腐c炕土豆c冷锅串串等等美食。 不知不觉天就快黑了。两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提着丰厚的战利品，班师回朝。 “啊，一天怎么过得这么快啊。想到明天又要上班，我就好心烦。”钟雪晴抱怨道。 姗姗安慰她：“别烦别烦，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烦恼。你去上班了，很烦；我还没找到工作，也烦；晓燕她们下个月就考研了，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更烦。其实，大家都一样。” 钟雪晴点点头，道理她都懂，但烦也是真烦。 工作群里突然蹦出一条消息。钟雪晴刚好看时间，就正好看到了这条消息。 园长把明天大家在幼儿园必须完成的任务列了一个清单，并且全员，让大家知晓并回复“收到”。钟雪晴看到密密麻麻的任务清单，只觉得一阵窒息。 干六休一，每天还加班，每周工作60小时以上60小时还是保守估计，有时甚至可以工作70小时以上，这样的工作量已经足够饱和，结果园长还连休息日也不放过，非要在群里发上这样一条消息来绑架大家，这令钟雪晴愈发不满。 所以，虽然她分明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消息，但她就是故意不立刻回复。这也是她作为打工人最后的倔强了。 好吧，虽然她倔强了二十分钟，最后还是卑微地回复了“收到”。 园长还祝大家“周末愉快”，钟雪晴心想：您要是不发这么一条消息，我倒是很愉快。但是这条消息一发，再好的心情也破坏殆尽了。这条工作消息，明天早上上班之后再发，不行吗 回到寝室，大概六点钟。钟雪晴放下战利品，就出门了。她在校园里，边走边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其实前几天妈妈就有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因为她上班太忙c下班太晚，所以总是没能和妈妈畅聊。这次，趁着周日放假，算是可以畅所欲言了。 “妈妈，你下班了吗”钟雪晴问。 钟妈妈关切地回答：“雪晴，我今天上的早班，早就下班了。你上班怎么样，还是天天加班吗” “别说了，就没一天准点下班过。”钟雪晴抱怨道。 “上班是这样的，没有不辛苦的工作。万事开头难，等以后工作熟悉了c上手了，说不定就可以早一点下班了。”钟妈妈安慰道。 钟雪晴依旧愁眉不展：“哪里哦，我已经认清现实了，我们的园长就见不得我们闲着。她每天，哪怕没事，也要创造事情给我们做，何况我们天天本来就忙得很。我经常忙得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钟妈妈依旧好声好气地开导她：“厕所还是得去上的，不然憋久了，要憋出病来的。没办法啊，又轻松又钱多的事很难有的。你慢慢习惯了，就好些的。” “可是我就是不习惯啊，”钟雪晴说着说着，感到一阵阵委屈，“我到幼儿园上班之后，真的不断地突破我的底线。我以前哪里给别人擦过屁股，现在却得给其他孩子擦屁股；我以前也从来没给别的孩子换过裤子，现在也全学会了；我在自己家都没天天拖地，现在上班天天要一早一晚拖两次地。而且有些地方还不能用拖把拖，而是要蹲在地上用抹布抹才行。所以这才十一月，才刚到冬天，我的手都冻出好多小口子了我辛辛苦苦地读四年大学，到底为了什么如果只是去幼儿园伺候孩子c给孩子把屎把尿，那我觉得我不上学也会做啊那我上大学的意义在哪里呢” 钟雪晴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激动，眼中噙着泪，但还刻意维持着自己的情绪和语气，不让妈妈知道自己在哭。她看了一眼自己冻裂的手，心想，rcy送的护手霜再好用又怎么样呢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只要她在这个幼儿园上班一天，手就要不停地沾冷水，就会继续冻伤，根本就不可能好得了。 钟妈妈听着钟雪晴的话，也心疼孩子得紧，但她也没办法帮忙改变什么，只好说：“你这是在私立幼儿园，确实辛苦。要是以后去公立幼儿园，会不会好一些” “不知道，我听有个同事说，她以前在公立幼儿园，工资也很低，也很累的。我算是明白了，条条蛇咬人，去哪都得忍。”钟雪晴擦了一把眼泪，强装镇定地说。 “雪晴，妈妈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道理你都懂，你就是想发泄一下。妈妈也知道，你是想帮家里减轻负担，所以还没毕业就去上班。没事，有什么苦就跟妈妈说，妈妈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妈妈能理解你c开导你。”钟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妈妈的这番话让钟雪晴愈发泪流不止。她抑制住自己的啜泣，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无解的 话题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爸爸呢” 钟妈妈回答：“他啊，还没下班呢。他这几天都是七点多才到家的。” “那您提醒爸爸开车别着急，开慢点，安全第一，早点休息。还有，爸爸下班回来了吃什么”钟雪晴关心地问。 钟妈妈笑话她：“放心，不会饿着你爸爸的。我给他把饭菜都留好了。前段时间我上班的超市里，家电做活动，便宜不少钱。我买了个微波炉，正好给你爸热饭吃。” “那妈妈，你和爸爸都要注意身体。我过年的时候回去看你们。”钟雪晴说。 “好。那你快休息去吧，明天还要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了。”钟妈妈总是这样，生怕耽误了钟雪晴的时间。 “没打扰，别这么说。那妈妈再见。”钟雪晴与妈妈告别，等着妈妈挂断电话。她总是这样，习惯让对方挂电话。 结束了和妈妈的通话后，钟雪晴去湖边的长椅上坐着，把刚才隐忍的情绪给发泄出来。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作还是怎么样，但她此时此刻真的就是有好多好多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其实她真的不是个作的人，她就是在最亲密无间的妈妈面前，藏不住那些负面情绪罢了。她哭完，明天还是一样会脚踏实地地上班。 有个人突然坐到钟雪晴身边，递过来一包卫生纸。 钟雪晴赶紧用手擦掉脸上的泪，她特意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偷偷哭，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她扭头看了一眼，是一个清秀的马尾辫女孩。 马尾辫女孩见钟雪晴没有接下卫生纸，便把卫生纸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上。钟雪晴只好哽咽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马尾辫女孩说，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开朗乐观的劲儿，“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哭，没想到还能遇到同伴。” 钟雪晴用卫生纸擦了眼泪，闻言，看了一眼，发现马尾辫女孩虽然声音很欢快，但其实也在默默流泪。于是钟雪晴就把卫生纸还给了她，示意她也擦擦眼泪。 马尾辫女孩潇洒地拭去了眼泪，没有接下卫生纸。她豪气地说：“我这是最后一次为渣男流眼泪了，这种渣男，根本不值得我们女生为他们流泪。小姐姐，你也是，别为渣男哭了。有时间为渣男哭，还不如把时间用来让自己变得更漂亮c更优秀，然后找一个真正懂得珍惜的男朋友。” 钟雪晴刚想解释，马尾辫女孩安慰地拍拍钟雪晴的肩膀，便起身走了。真是来得突然，走得突兀。 钟雪晴拿着马尾辫女孩送的卫生纸，卫生纸的品牌还是红红的心相印，于是她忍不住破涕为笑。马尾辫女孩被渣男所伤，钟雪晴被工作所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也算是缘份了吧。或者说是两个“为情所伤”的女孩偶然相遇，相互治愈。 哭也哭了，钟雪晴心里好受些了，就擦干眼泪，在附近散散步。她用手机再三确认自己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后，这才回了宿舍。 哭归哭，烦归烦，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闹钟响起时，钟雪晴依然挣扎着起床面对残酷的现实了。打工人除了风雨不止地上班，又能怎样呢 钟雪晴她们这些老师到达幼儿园，打卡后，换了工作服，抓紧时间吃了早饭，打扫了卫生，做好了准备工作，便站在幼儿园门口，迎接孩子们的到来。 钟雪晴把熊梦雪送她的护手霜放在了工作服口袋里，方便自己随时可以涂一涂。毕竟这手，已经不像年轻小姑娘的手了，反而像风烛残年c饱经风霜的老人的手。钟雪晴早上和熊梦雪一起洗抹布时还开玩笑，说这是一双底层劳动人民的手。 陆陆续续有家长送孩子来上学了。老师们和新招聘的校医照例给孩子做晨检c填晨检表，然后牵着孩子去班上。 今天是周一，孩子们在家休息了两天。小班不少初次入学的孩子本来就还没适应幼儿园的生活，这下在家开开心心待了两天，再要走出舒适区c离家上学c告别亲人，又有了不小的抵触情绪。 于是上周大家已经司空见惯的c由幼儿园小班小朋友倾情主演的c哭天抢地悲痛欲绝地和亲人告别的年度苦情大戏，再度在幼儿园门口轮番上演。 娃娃头小姑娘d一ra一路哭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但她还是被铁面无私的熊梦雪无情地从奶奶怀里接过，抱去了教室。 小哭包andy经过上周的历练，在上周五时已经基本上可以做到很少哭了。但今天，一朝回到解放前，他一直躲在妈妈怀里不肯撒手，哭得撕心裂肺。最后还是生活老师ra告诉他，他的好朋友已经来了，在班上等他，才把他骗进幼儿园。 二次元小男孩bar一n手里拿着最爱的玩具奥特曼，哭得泪人儿一样，抓着妈妈的手不放。钟雪晴蹲下身来去安慰道：“bar一n，你最勇敢了。勇敢的小朋友都是不哭的，是吗”但是二次元bar一n只顾着哭，什么都听不进去， 哪里管自己勇敢不勇敢。 钟雪晴只好一计不成再施一计：“bar一n，我刚才看到有个小朋友也带了一个奥特曼，但是和你这个奥特曼不一样，你要和我去看看吗” 二次元bar一n这才抬起了布满泪痕的脸，声音细细的c甜甜的：“我要看。我这个是迪迦奥特曼，他的是什么奥特曼” 钟雪晴笑着从bar一n妈妈手中接过他的书包，牵着他的小手边往教室走，边说：“我也不认识呀，但你肯定认识。你去看了告诉我，好不好” “好。”二次元bar一n的声音脆生生的，真是天使一样。 的确，不哭不闹的时候都是天使，大哭大闹的时候，钟雪晴和熊梦雪只能欲哭无泪c细声劝慰。 孩子可以哭，但是老师不能哭啊 虽然钟雪晴昨天晚上刚哭过，但她也只能在空无一人的湖边暗自流泪，并不能当着同事c家长c孩子的面哭。她作为一名老师，那还是要面子的。 第十一章 重视感受 钟雪晴在教室照顾二次元bar一n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后来，她再一次亲眼目睹了园长被小霸王kg揪着头发为非作歹c却只能忍辱负重地将他抱进班上的情景。钟雪晴简直觉得昨日重现，敢情这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过了一周，也依旧没改变残暴的本质。 当然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钟雪晴和主班老师都留在班上照顾孩子，熊梦雪和生活老师在轮流牵着孩子进班。主班老师arie从园长手中接过小霸王kg，说只要他表现好，就让他玩玩具。但kg还无法从暴躁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他大叫道，吐字清晰，思路更清晰：“我要回家我讨厌你们我要趁你们不注意跑出幼儿园我要让你们谁都找不到我” 钟雪晴瞬间感到窒息。她不知道小霸王kg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又或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至少，这孩子知道她们这些老师最害怕孩子出现安全事故，于是就用她们最害怕的东西来威胁她们c拿捏她们这简直不像三岁小孩能说出来的话啊逻辑清晰，字字带血，夹枪带棒，要不是钟雪晴亲耳所闻，她真的不相信三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钟雪晴再次感到这小霸王真真不是省油的灯，真真不是好伺候的主。她也愈发感到自己在幼儿园前路漫漫，简直是一步难，步步难。 上课铃打响了，生活老师和熊梦雪还在不断迎接孩子的到来。诚然，孩子们在家待了两天，睡了两天懒觉，被家长们当小祖宗一样伺候了两天，这再叫孩子们早起上学，的确有点强人所难。钟雪晴和熊梦雪也不想早起，不过贫穷逼迫她们早起，毕竟迟到扣钱。 主班老师播放了一体机中的歌曲，带着小朋友们一起做早操。钟雪晴寸步不离地跟在定时炸弹小霸王身边，以防他真的偷跑出去，或者打别的小朋友。当然，也要防止小霸王打钟雪晴她自己。她这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可不想折损在小霸王的手中。 生活老师ra牵了一个小朋友进教室，厨师刚好送早餐来了。于是ra就迅速开始分餐。不一会儿，熊梦雪也回来了。 主班老师ariec熊梦雪负责带女生去上厕所，钟雪晴在教室看着男生。毕竟孩子从离家到现在没上厕所，老师们怕现在不提前解决，等会孩子们吃早饭中的汤汤水水时，会出现来不及c尿裤子的情况。防患于未然是必不可少的，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女生上完厕所洗完手，就是男生去上厕所了。钟雪晴站在毛巾架旁，指导洗完手的孩子们用自己的毛巾擦手。 钟雪晴不得不佩服，有的孩子还是很聪明伶俐的。居然已经有孩子记住并且认识自己的学号，在钟雪晴提醒之前，就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毛巾，这令钟雪晴不得不点头称赞。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而看到孩子们的点滴进步，也是让钟雪晴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yuki，你帮忙打电话给cdy问问看，双胞胎怎么还没来啊”主班老师arie对钟雪晴说。 钟雪晴答应后，立刻用教室里的座机打给前台的行政老师cdy：“喂，cdy，我是yuki。你能帮忙联系一下吗，我们班的双胞胎怎么还没来啊” cdy回答：“来了来了，她们俩正在我们这儿耍赖，不肯进幼儿园。我和园长马上把她们领进来。” “好的，谢谢。”钟雪晴回答。钟雪晴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人，谢谢c不好意思c麻烦这些词都挂在嘴边。毕竟没有人天经地义该为你服务c替你分忧，哪怕是家人。 孩子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眼巴巴地等待食物的到来。毕竟有了上一周的幼儿园生活做铺垫，所以，相对而言，小朋友们这周还是表现得好了一些。虽然不少小朋友在入园时还是掉下了金豆豆，但比起上周群魔乱舞c鸡飞狗跳的场面，也算是有了飞跃性的进步。 熊梦雪c钟雪晴帮孩子们戴好吃饭专用的小围兜，又帮生活老师把孩子们的早餐端到小桌子上，主班老师arie则把控全场，引导孩子们说着万年不变的口号：“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开动吧” 不少小朋友念完了口号后，也学着arie说：“开动吧”像是山谷里回荡着无数的回音，不过这回音软软糯糯c细细甜甜的，真是萌翻了几位老师。这时，姗姗来迟的双胞胎姐妹花也终于进了教室，在生活老师的帮助下洗手后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孩子们吃饭的场面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今天的早餐是黑米粥配豆沙包，黑米和豆沙都是黑漆漆的，正好与孩子们白白净净c圆圆嘟嘟的小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孩子们更是把黑与白的搭配发挥到极致。 星星眼小帅哥star拿了一个豆沙包，想把豆沙包分成两半，结果一个用力过猛， 豆沙包的“内脏”狂飙，流了他满手，得亏还没弄到衣服上。有洁癖的star着急忙慌地大喊：“老师，我的手好脏，快帮我弄干净” 坐在他旁边的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帮他出主意：“你用舌头舔干净不就好了吗” 正好拿着卫生纸赶来的钟雪晴听到小机灵endy的话，又看了看洁癖小帅哥star生无可恋c不可理喻的表情，愈发觉得好玩。钟雪晴强忍着笑让star把惨不忍睹的豆沙包放到他自己的小盘子里，用卫生纸给他擦掉被豆沙洗礼的小白手，然后带他去把手洗净，不忘教育他：“star，包子是有馅的，你把它分成两半，馅就容易掉出来。以后直接拿着吃就好了，别分成两半了。” star天真可爱地问：“什么是馅” 钟雪晴愣了一下，笑着回答：“就是刚才流了你一手的黑色的东西呀。今天的包子是豆沙馅的，甜甜的，很好吃。快吃吧。” star把被他腰斩的包子拿起来，将信将疑地喂到嘴边，吃了一口，开心地摇头晃脑，可见豆沙的美味得到了他的认证。 而坐在小帅哥star旁边的小机灵endy，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吃起东西来也是细嚼慢咽c优雅得体，画风与双胞胎小姐妹全然不同。只见endy咬了一小口豆沙包，细细品尝后，又用勺子优雅地舀起一小勺黑米粥，像模像样地吹了两下之后，才放入口中。钟雪晴恍惚之间，觉得这不是个三岁的小朋友，而是位深宫中养尊处优c知书达理的公主。不过她可爱的动作c精致的模样也惹得钟雪晴和熊梦雪暗暗发笑。 而另一桌的双胞胎姐妹花虽然来得迟，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了吃饭这件乐事。钟雪晴简直怀疑她们是掐着点来的。 姐姐一手捧着装黑米粥的碗，一手拿着勺子舀起黑米粥就往自己嘴里喂。她樱桃小嘴张得大大的，吃到黑米粥后，嘴巴就吧唧吧唧，嚼得不亦乐乎。她的勺子有时没对准嘴巴，黑米粥就沾到了嘴角和脸蛋上，小淑女变成了小花猫。 而妹妹对豆沙包更感兴趣，她手里拿了一个豆沙包一刻不停地吃着，嘴巴一圈全是黑漆漆的豆沙，跟中了毒一样。她的眼睛还不忘死死盯着公共盘里最后一个豆沙包，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见小哭包andy伸手拿了最后这个豆沙包后，妹妹不甘不愿地大叫：“我的馒头不准抢我的馒头” 熊梦雪赶紧蹲下身安慰她：“妹妹，andy他之前没有拿包子，这是他的那个包子。” “我不管，我就要我的馒头，呜呜呜”妹妹的情绪变化特别快，转眼间已经泪流满面。糊了一嘴的黑黝黝的豆沙，再加上满脸奔流不息的泪水，她整个小脸让人不忍直视。 “ra，还有多的包子吗”熊梦雪问生活老师道。 生活老师ra拿来卫生纸给妹妹擦眼泪，严肃说：“还有多的豆沙包，但是我们只给不哭的小朋友吃。”老师们都知道，ra是故意这样说的，想让妹妹别哭了。 妹妹一听这话，立马不哭了，这收放自如的“演技”，不去做演员简直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她抽泣着说：“我不哭了，我能再要一个馒头吗” “可以，ra老师去给你拿。”ra笑着对她说。 “我也要一个馒头。”沉迷黑米粥无法自拔的姐姐这下回了神，伸出一根手指头，害羞地小声说。 ra依旧笑着回答：“好。” ra给她俩拿来豆沙包，让她们一人拿一个。两个小可爱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馒头”，不禁喜不自胜。熊梦雪问她们：“ra老师帮你们拿了包子，你们要说什么” 于是ra便收获了两声和豆沙包一样甜津津的“谢谢”。ra和熊梦雪都笑了。 ra继续问还有没有小朋友要豆沙包，吃完了可以去找她拿。于是ra跟明星一样，又欣然收获一群狂热跟随者。 而主班老师arie和钟雪晴则在喂不会用勺子的小朋友吃粥。钟雪晴看着小朋友津津有味吃粥的样子，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妈妈一口一口喂着食物长大的，一时间有点感慨。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钟雪晴虽然还没到结婚生子那一步，却从自己在幼儿园工作的这段短短的时间中感受到了父母深深的养育之恩。 钟雪晴喂小朋友吃粥时，还不忘用余光观察周围孩子的情况。这一观察，她吓得差点把碗掉到了地上。 她把碗和勺子麻利地放到桌上后，赶紧冲向了墙边放床的地方。将近二十个小朋友的床分为三摞靠着墙摆放，高的两摞将近一米高，矮的那一摞也将近半米高。而小霸王kg带着傻大姐judy一人占领一摞床，跟玩蹦蹦床一样，在上面跳得正起劲。 小霸王kg还算聪明一点，眼看着钟雪晴朝他们过来了，料到她肯定是来制止他们的，就识趣地地从半米高的床上跳下地来。所幸他个高，手长脚长，运动神经也比较发达，稳稳地落地。 钟雪晴心中悬着的两块大石头，可算有一块落了地。而另一块不识趣的，还傻兮兮乐呵呵地边唱“葫芦娃”边蹦个不停。钟雪晴把judy一把抱住，抱到地上放稳，这才握着她的肩膀，蹲下身来，目视着她，神色认真严肃地大声说：“judy，我们不能在床上跳，这样非常危险，万一摔下来了，会受伤的” 钟雪晴见judy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于是叹了口气，让她转过身面对着她刚才跳得起劲的那一摞床，继续说：“你看，这摞床这么高，你要是一不下心摔下来，怎么办疼不疼” “疼，好疼的。我前几天在家把腿摔了，好疼好疼。”说到疼，傻大姐judy终于有了共鸣，一本正经地和钟雪晴讲述自己受伤的事。 “怕疼就不许再到床上跳了，知道了吗”钟雪晴严厉道。 judy点点头，钟雪晴放开她，她就一溜烟又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喝粥。真有够没心没肺的，当事人跟没事人一样，只留钟雪晴在这儿老母亲一样操碎了心。 不过钟雪晴没忘记小霸王kg。她正准备去教育kg的时候，主班老师arie过来，问了钟雪晴情况，然后帮助钟雪晴，两人一起教育kg。小霸王kg哪里愿意听她们的说教，撒丫子满教室乱跑。arie和钟雪晴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拦住他，一通好说歹说，这才让kg意识到在床上跳的危险。当然，他意识不意识是一回事儿，他下次还干不干，是另一回事儿。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孩子们吃了饭，生活老师趁着有空的功夫先洗了一部分的碗，然后主班老师和生活老师把所有孩子带到走廊上，分批依次带孩子们去上厕所，而钟雪晴和熊梦雪照例在教室把孩子们的床一一摆好。之所以把全部孩子带至走廊上，就是怕万一孩子在教室乱跑时，会不小心撞到钟雪晴她们搬的床。 结果，傻大姐judy一个憋不住，又尿裤子了，生活老师ra告知主班老师后，急忙带她去隔壁空教室换裤子。而钟雪晴和熊梦雪也就暂时停止了搬床的工作，也帮着照顾孩子和依次带孩子去厕所。毕竟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搬床的工作晚一点儿也没关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主班老师arie在厕所给另一个女生脱裤子时，一团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直接掉到了她手上。她定睛一看，一瞬间简直怀疑自己眼瞎看错了。于是她强忍着满心震颤，闭上眼睛再睁开，这时，越来越浓郁“芬芳”的气味以及这绝无仅有的触感也佐证着这团深棕色物体的身份，她这才满心绝望地大声呼叫在走廊上离她近一些的照顾孩子的钟雪晴：“yuki，你快过来一下” 钟雪晴虽不明所以，但听arie慌张的语气，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急事，于是跟熊梦雪交代一声后，就赶紧向厕所跑去。arie在钟雪晴过来的过程中，用卫生纸把手上的那团物体处理了一下，扔进垃圾桶，然后用洗手液拼命洗手。 钟雪晴来到厕所之后，她还什么都没问，arie也还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钟雪晴已经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这气味，真的是相当荡气回肠，叫人闻之难忘。钟雪晴立刻屏住呼吸，看了一眼拖拉着裤子一动不动站在旁边的小女孩ia，小声问了句：“拉了”arie点点头。 arie对钟雪晴说：“yuki，你帮我给园长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盆子c毛巾和热水，有的话赶紧拿过来。” “好的，我马上去。”钟雪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一时有点手忙脚乱。还好arie比较有经验，当机立断，迅速做出了决定。 而厕所里除了ia之外，还有娃娃头小姑娘d一ra和公主病小姑娘sarah。娃娃头d一ra捂着鼻子疑惑地问：“好臭啊什么东西这么臭”公主病sarah也捏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她拉粑粑了，当然臭了” 小心眼ia听到了她俩的对话，虽然自知理亏声不吭，但她横着眼睛气鼓鼓地瞪着她们，跟一只圆滚滚的生气中的河豚一样，用犀利的眼神和浑圆的腮帮宣泄着自己被当面说坏话的不满。 钟雪晴听到了小朋友们的对话，问arie：“她俩尿尿了吗” “尿了。”arie回答。 “那我把她们带走吧。”钟雪晴说。arie同意了。 钟雪晴之所以把娃娃头d一ra和公主病sarah带走，一方面是方便arie心无旁骛地进行后续的处理，免得她还要分心思去看管她俩，另一方面，也是免得小心眼ia继续在同龄小朋友面前丢面子，或者这两个小鬼头又口无遮拦地说些让ia不爱听的话。 别看她们是三岁小孩，但她们也是有自尊心和羞耻心的。每个人都希望被温柔以待，没有人愿意受到他人的嫌弃或贬低。大人如此，小孩也是这样。我们并不能因为他们小，就忽视甚至无视他们的感受和需求。每个小朋友的感受和需求，都很重要。每个小朋友，都值得被呵 护。 第十二章 交换秘密 钟雪晴护着这俩穿得圆嘟嘟的小蘑菇走出厕所，回到走廊上和大部队汇合。她和熊梦雪说了一下情况，让熊梦雪先看好孩子，她去教室给前台打个电话。 “喂，cdy，我是yuki。我们小班有个小朋友把粑粑拉到裤子里了，你帮忙问一下园长，有没有盆子c热水和毛巾，好给小朋友把身体洗一洗。”钟雪晴简洁地把事情说清楚，毕竟arie和ia还在厕所等着，而她们几个老师还要把床铺好，好让孩子午睡。不然，孩子全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等着，也不是个事儿。生活老师给孩子换裤子还没换好，还不知道熊梦雪一个人可以撑多久。 行政老师cdy为难地回答：“可是有个女老师来面试，园长正在面试，走不开啊。” “那总不能让那个孩子大冬天一直光着屁股站在厕所里吧”钟雪晴有点着急，话也就说得重了一些。事情分轻重缓急，在她看来，这个孩子现在还提溜着裤子c难受而又尴尬地站在厕所里，这就是最重要c最亟需解决的事情了。当然，安排其他孩子午睡的事也很重要，但这不是忙不过来嘛。那cdy她们就算不出人，也总得帮忙出点工具吧。 “好，我去和园长说，待会儿会去你班上告诉你结果的。”cdy也意识到这个孩子的事比较重要，赶紧说完，挂了电话，去向园长汇报情况。 钟雪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口气重了一些，但她从来对事不对人。她其实一直以来都还是很好相处c很好说话的，她也只是想快点解决问题而已。 她挂了电话，走出教室，生活老师ra正好带着换好裤子的傻大姐judy从隔壁教室出来。钟雪晴赶紧向ra说明情况，让ra先帮着照看走廊上的孩子，她和熊梦雪快点把之前没摆好的床摆好，好让孩子们午睡。 过了一会儿，园长和cdy上来了。钟雪晴和熊梦雪摆好床，引导孩子两两一组按学号进入教室时，正好看到园长抱着ia从走廊上经过，而行政老师cdy和生活老师ra火急火燎地跟在后面。主班老师arie回到班上，帮忙一起给孩子脱鞋c脱衣服，组织孩子午睡。 等孩子们都就寝了，三个老师才闲下功夫喘口气。 arie对钟雪晴c熊梦雪小声说：“你们不知道，我那时把ia的裤子一脱，一团屎直接掉在我手上我都惊呆了”她讲得绘声绘色，表情极具感染力，钟雪晴和熊梦雪有种身临其境的画面感。她们三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都没结婚生子，一直都还挺聊得来的。 熊梦雪开玩笑说：“arie，你今天不要和我有任何肢体接触啊。” arie故作生气地扬起手，作势要摸熊梦雪的脸，被熊梦雪灵巧机敏地躲开了。当然，arie只是做做样子，没想真的碰到熊梦雪。 围观的钟雪晴在旁边偷笑。她拿起托盘，对她们说：“那我去打饭了。” 钟雪晴来到厨房，厨师刘师傅早就做好了大家的饭菜，并且贴心地给大家打好了饭菜，方便老师们直接端。钟雪晴对刘师傅笑着说：“刘师傅辛苦了” 刘师傅也笑着回答：“不辛苦，命苦。” 钟雪晴被刘师傅乐观的自嘲给逗笑了。是啊，不辛苦，命苦。谁不是呢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总有更苦更难的人。和那些苦难的人相比，他们这样，确实算不了什么。 即使钟雪晴还是觉得自己很苦。尤其是看到今天的菜苦瓜，外加千张炒肥肉。是还嫌生活不够苦吗，连菜都要吃苦的 她把菜端到班上，熊梦雪和arie正在哄着不愿睡觉的宝宝睡觉。她俩见钟雪晴回来了，正好孩子也安抚得差不多了，她们三人就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 arie没精打采地说：“我现在想到那个画面，都有点吃不下去。” 钟雪晴好言相劝：“还是吃点吧，不然下午要饿的。”钟雪晴话虽这么说，但她看着这绿油油的苦瓜，也毫无食欲，只能就着千张吃一点。 熊梦雪也不喜欢吃苦瓜，她看钟雪晴也没吃苦瓜，问：“yuki，你也不吃苦瓜吗” 钟雪晴点点头：“我从小就不爱吃，太苦了，真的吃不下去。” “我奶奶说，吃过苦的人才爱吃苦瓜，没吃过苦的人，就会觉得苦瓜很苦。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苦了，但我还是吃不下去这苦瓜。”熊梦雪一边把碗里的苦瓜倒到自己的碗盖上，一边说。 她们一边吃，一边还要观察孩子的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出什么意外。小霸王kg大概是上午在教室里跑来跑去跑累了，这会儿睡得很香，钟雪晴和熊梦雪觉得此时的kg才是最可爱的。要是能让他睡一下午那也不可能。还是珍惜这片刻的安宁吧。 教室门被生活老师ra打开，园长抱着ia进来。主班老师arie上前指引园长把ia放到她的床上，她们给ia盖好被子，安抚ia睡觉。 她们谢过园长的帮助，园长没说什么，离开了教室。她们四位老师终于来齐，大家一起吃饭。ra把孩子们中午没吃完的土豆炒肉丁拿过来，大家分食了。 吃完饭，大家轮流着出教室去洗碗和上厕所。ra还有些孩子的碗没洗，现在孩子们睡了，也不好去洗碗，容易吵醒孩子。于是她也只能让碗先留在那儿，等孩子醒了再洗。她之前跟着园长去处理ia裤子弄脏的事，忙了好一会儿，这下人也累得很，就躺在一张空着的小床上，歇一歇。毕竟ra已经五十几岁了，不如这几个年轻姑娘精力好。这几个小姑娘中午不睡觉，尚且能够熬得住，ra中午不睡觉，真的就精力不济了。 钟雪晴洗了碗，上了厕所，那种无力感又涌上心头。她真的，又感到头晕。她好像一旦太累，就容易头晕。当然，也可能到了一点钟这个点儿，人都会犯困吧。再过一会儿，熬过了这个点儿，大概就好了。 她去办公室，从自己包里拿了几袋速溶咖啡，回到教室，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再不喝点咖啡压一压，她真怕自己撑不住了。这才只是周一啊，一周，还长着呢。 钟雪晴见熊梦雪也一副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不振的样子，就给她一袋咖啡。熊梦雪轻声谢过钟雪晴，也去泡了咖啡。钟雪晴也给了arie一袋咖啡。她们几人一人守着一块地盘，方便照顾教室的孩子。 粗略一看，孩子们貌似都睡了，但是，稍稍用心，便能看到看似风平浪静下那一双双不安分的眼睛，正滴溜溜转个不停。酷爱奥特曼的二次元小男孩bar一n躺在床上，还不忘把手伸出来，做着一些类似于奥特曼变身的动作。熊梦雪看到后，把他的小手藏进被窝，不许他再伸出来，以防感冒。最后进教室的小心眼ia，虽然自从拉裤子后一直没说话，但是表情始终是气鼓鼓的。主班老师arie发现后，也主动在她身边轻轻拍背c哄她睡觉。小哭包andy若有似无地发出轻哼声，似乎又在想妈妈了。钟雪晴把小板凳搬到andy旁边，安抚他，让他乖乖睡觉。 一天的工作仍在继续。午睡时间到，伴随着午睡结束的歌声，老师们给孩子们穿衣服，带他们上厕所。 “yuki，你猜，今天会有几个孩子尿床”熊梦雪刚好和钟雪晴靠得近，她俩分别在给不同的小朋友穿衣服。 “两个”钟雪晴猜测道，希望不要更多了。 熊梦雪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娃娃头小姑娘d一ra抱出来，开心地自嘲道：“现在已经有一个咯” 钟雪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忐忑不安地把小哭包andy从被子里捞起来，她还没来得及看，已经听到andy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嘻嘻嘻嘻我又尿床啦”andy这小表情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难为情，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却颇有几分得意之感，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夸耀的事。钟雪晴感觉andy这小哭包可以改名叫小尿包了。 钟雪晴和熊梦雪相视无言，哭笑不得。她俩只能先和主班老师arie打招呼，让这两个孩子先在床上盖好，给其他孩子穿好衣服后，最后帮他俩处理。这也是她们四位老师之前商量出的结果，那就是把午睡尿床的孩子最后处理，免得其他孩子无人照管。 “yuki，看来你猜错了。”熊梦雪对钟雪晴说，她又发现了一只尿床的小可爱双胞胎姐妹花中的妹妹。 妹妹尿床了，钟雪晴看了一眼依旧酣睡的姐姐，和熊梦雪面面相觑。钟雪晴把姐姐抱起来，果不其然，也尿湿了。果然这双胞胎姐妹花总是同频道的。 吃午点的时候，小朋友们喝着酸奶，吃着面包，除了时而发生的抢食事件外，总体还算和谐。钟雪晴和熊梦雪中午没吃饱，看着孩子们吃，自己还挺馋的。但是这些点心只有孩子的份，没有老师的份，她们只能干瞪眼。 就在钟雪晴c熊梦雪眼馋的时候，一声叫喊如平地惊雷：“我就是不想和你坐一起” 老师们聚焦过去，原来是小心眼ia在闹脾气，她斜着眼睛睨视着和她同一桌的公主病sarah，龇牙咧嘴，像一只走投无路c好勇斗狠的小兽。 离得最近的钟雪晴赶紧走过去，询问道：“ia，怎么了” “她吃了我的面包，我就是讨厌她”小心眼ia怒喝道。 公主病sarah对小心眼ia的叫嚣熟视无睹c置若罔闻，又从公共盘里拿了一片面包，若无其事地送进口里，还不忘添一把火：“我也讨厌你，臭粑粑” sarah的举动彻底激怒了ia，ia突如其来大声痛哭起来。钟雪晴还没来得及劝诫，只见ia哭得撕心裂肺，她也只好抱着ia先远离事发现场。 钟雪晴把ia抱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在长椅上坐好，把ia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慰她。ia 的哭声震天动地，把园长和cdy都吸引过来了，钟雪晴告诉她们没事，让她们去忙自己的事儿。ia又哭了好一会儿，等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这才由鬼哭狼嚎转为小声啜泣。其间，班上的其他三位老师轮流来看了看，给钟雪晴递了卫生纸，又怕孩子哭得太凶会缺水，还把孩子的保温杯递过来了。 钟雪晴给小心眼ia擦了眼泪，问她：“ia，喝点水吧不喝水，会口渴的，喉咙会不舒服的。” ia从之前失控的状态中慢慢走出来了，已经冷静多了。她点点头，大口大口就着吸管喝了水。看来，她真的哭得口渴了。 钟雪晴安慰她：“ia，没事的，每个小朋友都会弄脏裤子的，这是很正常的。你看，今天中午，d一racandy他们四个小朋友也尿床了。” 钟雪晴见ia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继续安慰她：“还有，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也拉过裤子。” ia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终于望向钟雪晴，懵懵懂懂问道：“老师也拉裤子吗” 钟雪晴被她可爱的提问逗笑了，摸摸她的小脑袋：“当然了，老师也是从和你一样的小朋友长成大人的。” “那我以后也会长得像你这么高吗”ia的眼中绽放出光芒。 钟雪晴一边暗自心想，小可爱，老师并不高呀，一边开心地回答：“是的，你要多吃饭，不挑食，以后就会长得比我还高。” “嗯”ia用力地点点头。 “那我们回教室去吧，看看ra老师有没有给你留面包。”钟雪晴趁机抱起ia，回到教室。ia没有说话，算是同意了。 小朋友们已经开始进行下一系列的活动了，还好，ra那还有多的面包，给ia吃了。ia吃得津津有味，刚才的不愉快早就一扫而空。 钟雪晴心想，当个孩子可真好。可惜，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再也回不去最最天真快乐的童年了。 下午继续在手忙脚乱中度过，老师们还时不时要制止小霸王kg的任性妄为，一天忙下来，就跟打仗一样。 下午，园长给了钟雪晴一个神秘兮兮的黑袋子，说是让她记得放学时交给ia的家长。园长这么一说，钟雪晴瞬间明白这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了，立刻条件反射般伸长胳膊，把这个袋子拿得离自己远一点。 园长被她这个动作逗笑了：“我给ia洗了的。” 钟雪晴不置可否地笑笑，依旧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往教室走去，生怕这个袋子挨到自己了。 洗不洗是一回事，但钟雪晴既然知道这条裤子曾经那样过，还是挺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的。 下午ra忙里偷闲跟她们说了自己跟着园长和cdy去给ia收拾的场景。她说那裤子都已经脏得惨不忍睹了，她们也烧了好几壶水，用温水给ia洗了好几次身体，这才完全洗干净。那条毛巾用完后，也没眼看了。ra说她也挺佩服园长的，居然能做到把那样的裤子给洗了。 听过这一经历的钟雪晴，实在没有办法让袋子靠近自己。听说有了孩子之后，再怎么样的洁癖都能治好。但没结婚生子的钟雪晴显然还无法做到不嫌弃c不介意。 到了放学的点，钟雪晴没忘记拿上那一袋“礼物”。她提着这个黑塑料袋，离自己远远的，又心想，如果ia的家长看到自己这么嫌弃这个袋子，似乎不太好，于是把自己的动作收敛了些，但还是保持着不让塑料袋挨到自己的距离。 终于送走了孩子们，老师们有时间结伴同行，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大家继续做清洁工作，然后聚集在一起，进行每日例会。 每天的查漏补缺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 主班老师arie就ia拉裤子一事进行了分析，说虽然老师们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带孩子们去上厕所，但依然会有特殊情况的发生。虽然老师们也多次教育过孩子，要上厕所的话，就告诉老师，但还是有内向c沉默的孩子不愿意说，最终拉到裤子里。 老师们也帮忙想解决方案，继续在家长群提醒家长每天都要给孩子带两套干净裤装和袜子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孩子学会主动表达，说出自己的需求。这样，老师们才能及时给出帮助。 arie说，自己会找一些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告诉孩子们，如果要上厕所，一定要大胆地告诉老师。要上厕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笑话的。当然，她也会跟孩子的家长进行沟通，家校共育，共同帮助孩子。 园长还提出教室和厕所的卫生纸使用过快，今天早上刚换的纸，她刚才去看，就已经不多了。 生活老师ra说，冬天很多孩子都容易流鼻涕，要用卫生纸也在所难免。而且吃了炸酱面c喝了汤之类的也需要擦嘴巴。再说孩子们不到一小时就要上一次厕所，肯定也要用到卫生纸。 园长说，那给孩子擦 鼻涕就少用点卫生纸，一节就够了，最多两节。再说有的孩子的包里有卫生纸，那就用孩子自己带的卫生纸。 钟雪晴心想，用一节卫生纸给孩子擦鼻涕，她还怕擦到自己手上了呢 熊梦雪也心想，收家长一个月四千块钱，一点卫生纸都舍不得，而且幼儿园本来就买的很便宜c很劣质的卫生纸。真是抠抠搜搜。 但她们两个小怂包，也只是在心里dis下罢了，并不敢说出来。 第十三章 相互照应 园长又开始慷慨陈词地给大家洗脑，让大家要有主人公精神，要甘为人梯c乐于奉献，要为幼儿园多做贡献，把幼儿园当作自己的家一样。还要懂得为幼儿园开源节流。 钟雪晴和熊梦雪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沉默是金。 园长问，那吃完东西之后，能不能不擦嘴 生活老师ra回答，那孩子的脸脏兮兮的，也不像样子。 园长问，那用孩子擦手的毛巾来擦嘴，可以吗 ra依旧不置可否。 主班老师arie好意提出，她以前所在的幼儿园，会有专门擦嘴的餐巾。而且这个擦嘴的餐巾在使用后就会清洗，然后放入消毒柜消毒，可以重复多次使用。 园长认为这个提议甚好，当即决定统计好数量，就尽快抽空派人去采买。早一天买来，就可以省一些卫生纸。 后来老师们又说了些零七八碎的事请，大家一一做笔记。园长不忘给大家布置任务：“我们的工资当中，会有一部分划归为绩效工资。也就是说每个月要完成这些任务，才能有绩效工资。” 接着，园长照着打印出来的文件，念了每个月要完成的具体任务，包括完成教案多少多少篇c完成手工教具多少多少个之类的。园长每说一句，大家的脸色就灰一分。钟雪晴算是得出结论，想赚到这三千块钱的工资，以后怕是只会越来越难。 最后，园长不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对了，上周六我们不是接待了一些家长和小朋友吗已经有家长给孩子报名了。家长今天就把报名费转给我了，明天孩子就入园。” 园长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大家过多的欢愉。其实吧，老师们都是拿死工资的，班上孩子越多，老师只会越累，又不会多拿一分钱，反而还多了一份责任。因而，园长作为资本家的快乐，打工人并不能感同身受。这就跟大家作为打工人的辛苦，园长也不能设身处地地感知体会一样。 不过，大家还是为幼儿园的发展壮大而表现出了礼节性的快乐。当然，也有的老师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比如行政老师工作狂cdy。 钟雪晴自从听到园长说有个孩子报名后，那种不好的预感就又来了。她最近不好的预感总是一来一个准。她看了一眼熊梦雪，熊梦雪还没什么反应，大概一时忘了周六那天下午照顾小祖宗的悲惨经历。 “哪个孩子要来”主班老师arie忍不住问。 “这个孩子叫东东，是个小男孩，”园长笑着介绍，“arie，东东将近三岁，正好是去你们班的。恭喜你们班又多一个小朋友” ariecrac钟雪晴c熊梦雪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但还是笑脸相迎地打着哈哈。那天负责带着东东在玩具屋玩的钟雪晴和熊梦雪忧伤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墨菲定律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所以，在玩具屋大闹天宫c把玩具屋搅了个天翻地覆c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普通话的小祖宗东东明天就要来了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副惊涛骇浪的场面正等着钟雪晴她们。话说，上周六东东在玩具屋一把扯下来的白纱，到现都还没能抽空挂上去呢。 不过，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把所有的烂摊子留给明天再收整吧，横竖今天再烦也无济于事。没有必要为了明天的烦心事，而透支掉今天的快乐本来打工人的快乐就所剩无几。总算是下班了，今天还算早，七点钟下了班，当然也并没有实现熊梦雪天亮下班的愿望。已经是十一月了，太阳直射点不断南移。到冬至日之前，北半球只会白天越来越短c夜晚越来越长，而熊梦雪所期望的天亮下班，也只会越来越难以达成。 钟雪晴和熊梦雪在附近新开的骨汤麻辣烫店里一人点了一碗麻辣烫。趁着店员煮麻辣烫的功夫，她俩又跑到奶茶店一人买了一杯奶茶。工作已经这么苦了，要是还不吃好喝好，她们就更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一路上，当然还是吐槽不断。回到麻辣烫店，麻辣烫正好也做好了，两人刚好边吃边喝边吐槽。所幸幼儿园包早餐和午餐，她俩正好把省下来的饭钱用来吃一顿令人心满意足的晚餐，也算不亏待白天不辞辛劳的自己。 上班很苦，还好，奶茶很甜，麻辣烫很香，小姐妹很暖。这些小美好，都是她们平淡无味生活中的一丝慰藉和治愈。 “唉，yuki，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天天这么忙c这么累，你还是这么死心塌地c无怨无悔地工作。不像我，每天心里冒出一百个辞职的念头。”熊梦雪吸了一口奶茶说。 钟雪晴把嘴里香辣粉糯的土豆吞下去，惊讶道：“我死心塌地c无怨无悔那天天和你一起吐槽的人是谁” 熊梦雪笑了，笑 得甜美可人：“但你工作的时候明明那么全力以赴c争先恐后啊” 钟雪晴喝了一口暖融融的奶茶，把刚才堵在嗓子眼的土豆咽下去：“那我还看你工作的时候激情万丈c笑靥如花呢” 两人看着对方，异口同声地笑起来。 “不过我们俩还是挺像的，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与抱怨，但是工作的时候还是不会带着情绪的，依然会精神饱满c不打折扣地工作的。”钟雪晴总结道。 熊梦雪连连点头：“那是。我俩也不是浑水摸鱼c投机耍滑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好朋友呀” “我们是好朋友吗”钟雪晴突然发问。 熊梦雪瞪大杏眼诧异地望着她：“不是吧不是吧，你没把我当作好朋友原来我一直都在自作多情啊我只知道有的男人没有心，万万没想到有的女人也没有心”她说完，不忘做出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的模样，楚楚可人惹人怜。 钟雪晴被她的话语和动作逗笑了，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但是我们毕竟才认识三个星期，我是怕我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谁说只有认识时间长才是好朋友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只要志趣相投c无话不谈，就算只认识一天也能成为知己的”熊梦雪听了钟雪晴的话，这才开心多了，边说边往嘴里塞了一口大白菜。 钟雪晴也情不自禁笑起来：“rcy，还好有你陪我。要是你辞职走了，我怕是也很难坚持下去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足够坚强c有韧性，就算我走了，你也可以坚持下去的。”熊梦雪鼓励道。 “那我们还是一起坚持吧，相互也有个照应。”钟雪晴真心实意说。 熊梦雪点点头，突然问：“对了，yuki，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噢，我爸爸是我们那儿跑短途客运的司机，我妈妈在超市里收银。”钟雪晴回答。 “哇哇哇，我就说我们有缘分了，”熊梦雪不由自主地大叫，惹得旁边桌的食客侧目而视，但她丝毫不尴尬，“不仅我和你职业一样，我爸妈和你爸妈的职业也完全相同” “你不是说你家是开水果店的吗”钟雪晴疑惑不解。 熊梦雪连连点头：“对啊，我妈负责照看水果店，她和你妈一样，都负责收钱啊还有，我爸是开出租车的，二十几年的老司机了，车技杠杠的” 钟雪晴“噗嗤”一下笑出声：“我们还真是挺像的。那我们在幼儿园相聚也还真的挺有缘了。” “对啊，而且我和你的名字里都还有一个雪字，此处应该干一杯，”熊梦雪举起奶茶振奋道，“为我们棕熊小姐妹干杯” 熊梦雪声音太大，钟雪晴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把奶茶举起来，和熊梦雪碰了一下杯。什么“棕熊小姐妹”啊，这么憨憨的名字，也就熊梦雪能想得出。不过，钟雪晴还是抿嘴偷笑了。 周二的一大早，老师们做好准备工作后，照例在幼儿园门口迎接孩子们的到来。周二哭闹的孩子比周一还是稍微少了些，这给老师们的工作还是减轻了些许负担。老师们按部就班地给孩子做晨测，带领孩子进班。比起上周的手忙脚乱，大家这周忙而不乱，已经有了不少进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小霸王kg的到来就如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他简直就是忙中添乱c火上浇油的一把好手。 “我要回家我不上幼儿园”kg这样歇斯底里的咆哮，每天早上都要雷打不动地上演一次。与这样声嘶力竭的嘶吼相搭配的，便是他的无差别攻击管你是他爸他妈还是他老师他园长，反正他的拳头是不长眼睛不认人的。大家好一通折腾，才把小霸王kg给架进教室。 钟雪晴心想，都说二十一天形成一个习惯。她真不知道二十一天，是会让小霸王形成爱上幼儿园的习惯，还是形成仇视幼儿园的习惯。 大家这边刚欢送了小霸王kg的父母，那边，小祖宗东东就和爸爸妈妈过来了。 东东倒是没像小霸王那样闹着不上幼儿园，正相反，他横冲直撞地径直飞进幼儿园，把他爸妈远远甩在脑后。 东东妈妈把东东的书包交给园长，园长问书包里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东东妈妈说都带齐了。两人又就东东的饮食习惯等进行了一些讨论。而东东的爸爸不住地看表，一副赶时间的样子。东东则在幼儿园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一般。 钟雪晴和熊梦雪给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就是当好小祖宗东东的小跟班，不，是贴身保姆。她俩是见识过东东的破坏力的，那家伙，风卷残云，毫不手软。要是东东只破坏东西，倒也还好，大不了就是多花点时间去收拾罢了。她俩就怕东东破坏人。不管了弄伤了自己还是弄伤了别的小朋友，那十个钟雪晴和熊梦雪也赔不起。她俩对于这一点算是认识得相当彻底深刻的。 东 东没头苍蝇一般就往别人的教室里冲，让棕熊小姐妹给拦住了。她俩一路护送着东东进入他们班的教室。说是“护送”，其实更像“押送”，因为东东不受控制地到处乱跑，她俩只能一人钳制住他的一只胳膊，才能带着他向正确的地点前进。光是带东东走到教室门口，就已经让她俩一人出了一身汗了。看来这工作，不仅可以培养她们吃苦耐劳c细致耐心的品质，还能顺道减肥。 钟雪晴对熊梦雪说：“要不我俩就别出去了吧，要是教室里就arie一个人，她肯定没办法同时管住kg和东东的。我俩还是留下帮忙吧。” 熊梦雪点点头，走到主班老师arie身边，告知她东东的到来。 小霸王kg此刻还算安分守己，不过钟雪晴一眼看见他在自己座位上，拿着一根棒棒糖舔得津津有味。老师们告诉过家长，不要给孩子带零食来幼儿园。那么这棒棒糖是怎么来的，不用说也知道，肯定又是arie和kg谈好条件，只要他乖乖坐在座位上上课，就请他吃棒棒糖。钟雪晴知道arie这也是无计可施之后的下下策，毕竟和三岁小孩，有时候就是毫无道理可讲的。 不过，钟雪晴此刻更要把关注点放在东东这儿。她把刚给东东贴好学号c姓名以及照片的小椅子搬到东东面前，告诉他：“东东，这是你的椅子，你看，这里有你的照片，这就不会认错了。” 钟雪晴大概是一时忘了东东听不懂普通话，只好又把东东的照片多次指给他看，希望他能理解，有自己照片的，就是自己的椅子。 她刚想继续带东东认识自己的桌子，一转身，再回头时，东东就消失无踪了。钟雪晴心中警铃大作，慌忙寻找东东的身影，这一看，又是差点儿吓破胆。东东站在一个小板凳上，探着身子c伸长胳膊去够一米高的桌子上的小沙锤。眼见凳子一偏，东东摇摇欲坠，万幸的是，钟雪晴及时赶过去，一把把东东抱在怀里，中止了这次的险状。 “东东，不能站在小板凳上，很容易摔跤的”钟雪晴严肃地说，但是东东依旧我行我素，大叫着，挣扎着，伸着手想要桌上的小沙锤。 钟雪晴叹了一口气：“东东，现在不是玩小沙锤的时候，马上就要做早操了。” 东东要是听钟雪晴的，就难担“小祖宗”这个名号了。他虽然听不懂钟雪晴的话，但他见钟雪晴没把小沙锤给他，当即就要耍赖装哭。钟雪晴正烦闷的时候，小祖宗东东看到二次元小男孩bar一n手中的奥特曼，就跟猫见了耗子一般立马扑过去。 他一把抓住二次元bar一n手中的奥特曼就抢。莫名其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二次元bar一n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就空无一物，顿时咧嘴大哭：“我的迪迦，我的迪迦”他看到东东拿着他的奥特曼玩得起劲，立刻伸手想去夺回属于自己的奥特曼。小祖宗东东自然不依，他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钟雪晴只能姑且认为他是在骂骂咧咧吧。 钟雪晴和熊梦雪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用手握住两个小朋友的手，想把他俩的手分开。毕竟万一孩子在争抢的过程中把手给抓伤，那她们四个老师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两个小朋友不依不饶地争夺着奥特曼玩具，谁也不愿撒手。二次元bar一n大声喊着：“这是我的，是我的奥特曼是我的奥特曼”而小祖宗东东则嚷着一串无人理解的乡音。 二次元bar一n无奈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钟雪晴和熊梦雪也想说，老师也听不懂啊但听不懂又怎么样，她俩也还得帮忙处理纠纷。钟雪晴说：“东东，这不是你的，这是bar一n的，不能抢别的小朋友的东西。” 熊梦雪则安抚bar一n：“bar一n，这个新来的小朋友东东很喜欢你的玩具，要不你借给他玩一玩吧，可以吗” bar一n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谁叫他抢我玩具” 钟雪晴和熊梦雪交换一个绝望的眼神，钟雪晴只好从幼儿园的玩具柜上拿出一个小火车，吸引东东的兴趣。还好，东东的注意力被小火车所勾走，自动放弃了奥特曼，看来喜新厌旧也是有些人的本能吧。而熊梦雪趁机把奥特曼物归原主，还给了bar一n。 小祖宗东东嘴里还说着些什么，钟雪晴也听不懂。钟雪晴他们说的话，东东也听不懂。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简直让钟雪晴备受折磨。她一把抱起东东，去教室墙边的长椅上坐着，让东东坐在她身上冷静冷静。 主班老师arie之前在照看别的孩子，这会儿才抽出空档来到钟雪晴身边，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钟雪晴摇摇头，让arie先带着孩子们做操吧。 小祖宗东东在钟雪晴的怀里也并不安分，伸手蹬腿地挣扎，钟雪晴差点儿被他掀翻。除此之外，她还要万分小心他突如其来c没轻没重的一巴掌。 唉，其实，钟雪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知道自己不能限制东东的人身自由，但是她一放手，东东就要到处乱逃乱窜，还可能伤人伤 己。这叫她如何是好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生活老师ra也带着刚到的孩子进班了。她看到arie和熊梦雪在带孩子们做操，而不见钟雪晴的身影，就在教室里扫视了一下，这才看到墙边的钟雪晴和她怀里挣扎不断的东东。 ra走过来，对钟雪晴说：“yuki，我来吧。没准我能行。” 钟雪晴谢过ra，不忘提醒她，东东的行为完全不受控制，并且无法交流。ra点点头，从她怀里接过东东。 而令钟雪晴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怀里跟炮仗一样炸个不停的小祖宗东东，到了ra怀里却如一只粘人的小猫咪，安分了很多。他似乎还挺喜欢ra的，这让钟雪晴惊喜不已。有个人能治住小祖宗东东，这总归是个天大的好事。 钟雪晴回到熊梦雪身边，熊梦雪问：“东东呢” 钟雪晴回答：“ra抱着呢。说来也奇怪，我们跟他说什么都不管用，ra把他一抱就好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熊梦雪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十四章 讨伐大会 钟雪晴思考了一下，突然醍醐灌顶：“之前听园长说，东东从小跟着奶奶住在农村，所以不会说也听不懂普通话，只会方言。会不会是因为ra和他的奶奶很像，所以他对ra有亲近感” 熊梦雪连连点头：“还真的有可能哦” 钟雪晴庆幸地说：“不管怎么样，东东喜欢ra，在ra身边就很乖，那就是件好事。” “这倒也是。”熊梦雪赞同。 她俩看着在ra怀里天使般温顺纯良的小祖宗东东，又看着被一根棒棒糖收买而安安静静舔食糖果的小霸王kg，感觉之前可能是她俩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把情况想得太悲观了些。 好吧，其实她俩的预估并没有偏差。小霸王kg吃完了棒棒糖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趁大家做操的时候，开始满教室飞奔，一个不小心，就撞翻了公主病sarah。 公主病sarah躺在地上不起来，哭声震天动地，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kg都一时之间被这震耳欲聋的哭声给震慑住了。 离得最近的钟雪晴赶紧迎上去，心惊肉跳地把sarah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看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熊梦雪则把始作俑者小霸王kg给控制住，不让他再乱跑，并且苦口婆心地教育他要向sarah道歉。 “sarah，哪里疼”钟雪晴心急如焚。 “屁股疼。”sarah揉揉自己的屁股，无辜地说。 钟雪晴再三检查，确认sarah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还好，sarah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哭声振聋发聩c直上云霄，但并没有真哭，根本没两滴眼泪。钟雪晴还想安慰她几句，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挣脱钟雪晴的怀抱了。 “我的公主棒呢”sarah冷着脸不客气地问。sarah说话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时挺像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的，所以钟雪晴c熊梦雪私下给她取个外号叫“公主病”。 钟雪晴帮她找了找，正想帮她捡起来，sarah抢先一步自己捡了起来：“不许碰我的公主棒” 钟雪晴简直想给自己脑门上贴几条黑线，但她还是好心地问：“你现在做操，拿着公主棒不方便。要不要我帮你放到你的座位上” “不用了”sarah想也不想地拒绝。她是个很有原则的小朋友，她的公主棒高于一切c生人勿近c从不离手。 一片好心却惨遭拒绝的钟雪晴也只得作罢。这时，厨师刘师傅来送早饭。ra见状，放下怀里的小祖宗东东，想去给孩子们分餐。东东见ra要走，抱着她的腿不放，嘴里大喊大叫，急切之情溢于言表。熊梦雪见状，不再急于教育捣蛋的小霸王kg，而是让ra就先照顾东东吧，她去帮忙ra分餐好了。 ra谢过熊梦雪，告诉她，餐具是按学号摆放在消毒柜里的，让她别弄错了。熊梦雪点点头。 熊梦雪把孩子们的碗拿出来，把红豆粥打进碗里。ra有点不放心，抱着东东过来看，赶紧说：“rcy，你打多了，待会儿会不够分的。先把每碗少打一点，孩子吃完再加。” “好的好的，谢谢提醒。”熊梦雪笑着说。 实话实说，这给将近二十个孩子分餐，也不是件容易事。这分量吧，没分过餐的人就不好把握。而且，这胳膊拿着不锈钢的勺子不停舀来舀去，也累得慌。熊梦雪这才一会儿，汗都快冒出来了。 “ra，你每天也挺辛苦的。”熊梦雪有感而发。 ra笑着回答：“你们都辛苦。我还要谢谢你和yuki每天帮我搬床呢。要不是你们，我这副老身子骨，怕是更吃不消。” “哪里啊，ra姐你这么年轻，我就盼着我到了您的年纪，能有您这样的状态呢”论嘴甜，熊梦雪那还是颇有心得的。 ra被熊梦雪的话逗笑了：“我要是天天被你们这么哄，我都要真信你们的话了。” “哪里是哄，我说的都是真话您就是年轻嘛”熊梦雪乐呵道。 和谐温馨c互帮互助的同事关系，也是让熊梦雪c钟雪晴能坚持下来的一大原因了。不说别人，至少她们一个班的四位老师，是真真正正像一家人一样，各司其职又不分彼此，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只想着如何把每天的工作做完c做好。倘若有一个人有二心，想着投机取巧c偷懒耍滑，那么她们这个小团队都不可能像这样和谐有爱。对她们而言，在工作中能遇到彼此，也是一种福气了。 那一边，arie和钟雪晴带孩子们依次去上厕所和洗手。天越来越冷了，孩子们洗手时，手都冷得缩成一团，不愿意触碰寒彻心扉的冷水。钟雪晴心想，孩子们碰这么一会儿的冷水 都觉得受不了，而她自己碰冷水，手都冻伤了，也真不知道ra天天用冷水洗那么多的杯子c碗还有毛巾，是怎么受得了的。唉，好歹她们三位老师还年轻，相对于她们而言，ra干的活更累c更辛苦，而且工资还没她们高。所以啊，钟雪晴是真的很佩服明明就是富婆，却这样吃苦耐劳的ra。 小朋友们开饭了，不用说，ra代替钟雪晴和熊梦雪，成为了东东的贴身保姆，负责给他喂饭。不过，有ra在，东东真的变了个人一样。看来，钟雪晴猜得没错，估计东东真把ra当作奶奶了吧。而且，东东大概也真的很喜欢奶奶吧。 其实想想，东东的行为习惯背后，虽然有孩子自身的缺憾，但追根求源，却是家长的问题。东东的爸妈因为工作忙，而把东东放在农村老家。然而老人缺乏教育观念，以为给孩子吃饱就行了，让东东长期处于散养的状态。东东做错事老人也不管教，而导致他是非观念缺乏，行为习惯不当。并且老人不会说普通话，所以东东也是一口方言，和大家无法交谈，更无法融入。东东虽然来了城市，但他在亲近自然的广阔农村中撒丫子野惯了，如今把他关进幼儿园封闭的教室中，对他而言，估计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折磨。况且，早上，别的孩子上幼儿园，要么与爸爸妈妈依依惜别c难分难舍，要么与爸爸妈妈飞吻告别c挥手再见。只有他，跟没事人一样，对父母的离开熟视无睹c毫无波澜这也是因为，他从小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因而对自己本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母反倒并没有什么感情。 这么一想，钟雪晴对东东又有些同情。毕竟，这个孩子如今所呈现出来的状态，说到底，终归是大人有错在先。 小霸王kg抢了小迷糊harry的花卷，一口塞进自己嘴里。小迷糊harry发现自己手中的花卷不翼而飞，他抠着圆圆的脑袋，一边东张西望地找花卷，一边不住呆头呆脑地重复着：“不见了，不见了，馒头不见了” 主班老师arie发现情况后，喝止了kg。不过被kg咬过的花卷再给harry吃肯定是不行的，于是arie重新给了harry一个花卷。 不过，kg也受到了来自同龄小伙伴的指责。星星眼小帅哥star仗义执言：“老师说不能抢其他小朋友的东西。”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我们不喜欢和欺负人的小朋友玩” 主班老师arie被这俩正义感爆棚的孩子逗笑了，熊梦雪也忍俊不禁：“我们相信，kg也能够进步的。如果他能改掉缺点，那他还是我们的好朋友。” 公主病sarah白了小霸王kg一眼，怨气幽幽：“他刚才把我撞倒了，还没给我道歉呢” 这个口子一开，大家对小霸王kg的检举揭发就如大堤决口般，汹涌而至c绵绵不绝。 “他昨天，还把我的新鞋子踩脏了”娃娃头小姑娘d一ra大声控诉。 小哭包andy也愤愤不平：“他昨天用脚踢我” 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对小霸王kg强烈地表达着不满，大家义愤填膺c不甘示弱，kg怒目而视c龇牙咧嘴。然而，对方人多势众c有理有据，他自知理亏c双拳难敌四腿。眼见着好好的早饭时间都要变成讨伐大会了，主班老师arie赶紧出来主持大局，让大家“小嘴巴，闭起来”。 小话痨iia声问道：“老师，嘴巴闭起来，那我怎么吃饭啊”arie望向iia一时之间竟然觉得他说得好对。但也不知道iia真的在虚心求教，还是在挑战权威。她没理会iia只让大家安安静静地吃饭。 一场由小霸王kg引发的闹剧暂时收场。 但钟雪晴的思考还没结束。她在想小霸王kg的行为习惯，除了有他自己的问题外，也和家庭教育有一定的关系。听园长说过，kg在家不听话时，他爸二话不说就是打。所以，kg也学习到了用拳头解决一切事情这一简单粗暴的交流方式。而kg的妈妈又管不住他，他一有什么不当的要求，他妈不满足他时，他就开始撒泼耍浑，于是他妈干脆满足他，以图安宁。久而久之，kg就在无法无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前还怕他爸，现在连他爸都不怕了。唉，钟雪晴只能再次发出一声叹息。 孩子的不合理要求，父母绝不能毫无底线地满足。否则，孩子吃定了父母，只会越发肆无忌惮，而父母如果也越发宠溺纵容孩子，最终只会害了孩子。而等父母幡然悔悟，想要教育孩子时，孩子已经恶习缠身，再想改变又谈何容易。亡羊补牢的故事，大家也都烂熟于心。 “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观念，钟雪晴也不敢苟同。她不是觉得父母一定不能打孩子，但也不认为父母可以全然无视孩子的感受c动辄打骂孩子。这个打的度，以及什么时候该打c该怎么打c打多重c打完如何安抚，那都是一门学问。尚未为人父母的钟雪晴也还没想明白。这门学问着实太深，值得好好推敲。 还有就是，就算是打骂，那也是孩子的家长 才能行使的权力。她钟雪晴作为一个卑微的小小幼师，可是万万不敢打孩子的。她只觉得，小霸王和小祖宗别误伤了她和其他孩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其实，就算误伤了她，也没事。只要不误伤别的孩子，她就感恩戴德了。她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很准确的，可不敢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课程继续推进。晨会课上，主班老师arie向大家介绍了小祖宗东东，希望大家能够多帮助东东，和东东做朋友。东东也不知道大家在干嘛，只是窝在ra怀里傻笑。 英语课上，外教老师寓教于乐，和大家在游戏中继续学习字母。经过上周的学习，孩子们已经认识a，b，c三个字母了。当然，说“认识”不太贴切，只能说外教老师教授了孩子们三个字母，但有多少孩子能掌握，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孩子们在英语课上还是很开心的。况且外教老师是个发自内心喜欢孩子的人，钟雪晴她们都能感受得到。 而孩子们经过一周的学习，也有了一定的进步。上周，只要是上课，老师们有一半的时间都跟在孩子们的屁股后面，把下位的小朋友再一一捞回他自己的座位上。而这周，虽然管不住自己c随意下位的小朋友依然大有人在，但至少，和上周相比，情况已经有了一些好转。 孩子们的进步虽然很缓慢，但只要你善于观察，就一定能发现。所谓“静待花开”，就是如此吧。 比如，小哭包andy哭的次数逐渐减少，笑的频率越来越高；傻大姐judy知道自己的英文名，并且能大方地告诉大家“我的中文名字是黄雅娴，英文名字是judy”；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不再让熊梦雪给她的妈妈打电话接自己回家，还能安慰想妈妈的娃娃头小姑娘d一ra“妈妈下班了就来接你”；双胞胎姐妹花虽然还是没法和其他小朋友分享食物，但是至少已经知道不能把公共盘里同一桌小朋友的食物据为己有了 每当钟雪晴心中的天平朝着辞职和放弃的那一端动摇时，她的职业道德c同事的善良亲切以及孩子的笑脸和进步，就再把她心中失衡的天平给扳正。 大概很多挣扎的人都一样，一边想要放弃，一边咬牙坚持。举步维艰，艰难度日，但依然持之以恒c锲而不舍，这才是最最现实的生活吧。 上午的体育活动，老师们依旧在室内进行。园长也进了班，想看看东东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情况如何。小朋友们最喜欢的滑滑梯再次闪亮登场，大家都开心得手舞足蹈。小祖宗东东虽然喜欢生活老师ra，但他毕竟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他看到滑滑梯就开心得喜不自胜c乐不思蜀，完全把ra抛诸脑后了。 老师们分散开来，每个老师负责看管几个孩子，让孩子们一一排队玩爬爬乐c滑滑梯等器械。 熊梦雪见小迷糊harry不小心摔了一跤，赶紧把他扶起来，确定孩子没事，就鼓励他男子汉最坚强。她刚安抚好harry，这一抬头，看清不远处的景象，她的一颗心都要冲出嗓子眼。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情急之下边跑边大声喊道：“东东，快下来” 然而，已经于事无补了。在她叫喊的同时，东东一个没站稳，就从将近一米高的置物台上，头朝下地栽了下来。 熊梦雪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都要停摆了。 她眼睁睁看到东东从空中下落的全过程，明明只是一刹那，她却觉得一眼万年。可惜，这不是看电视剧，无法按暂停键；她也不会超能力，没法解救这个孩子。尽管她在竭尽全力地奔跑，但依然改变不了东东头朝下栽倒在地的结局。 她以为东东玩完了。 她以为自己和钟雪晴她们的职业生涯也要就此葬送了。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惶惶不安c声声忏悔中度过了。 在她奔向东东的短短几秒内，她几乎已经对自己的后半生定下了凄清哀婉的基调。而正在这时，东东没事人一样自己爬了起来，连脸上都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仿佛刚才从一米高的置物台上摔下来的人不是他一般。 熊梦雪的心稍稍安下来些许，她赶紧蹲下，查看东东是否受伤。好在东东正好摔在爬爬垫上，头没事，没流血。而其他老师和正好在这儿的园长也都不约而同地迅速围拢了过来，大家围观大熊猫一样把东东围得水泄不通。 园长急忙抱住东东的头，查看是否正常。她摸了摸，还好，没破皮。而毫发无损的东东已经想挣脱园长的怀抱冲出去玩了，大家悬着的心这才安下来。 园长对主班老师arie严厉说：“你们怎么都没派人照顾东东” arie也窝了一肚子火，毫不客气地回答：“还要怎么照顾ra之前一直都贴身照顾他，就现在让他玩一下体育器材，谁知道他就爬上来了。” 熊梦雪见气氛比较尴尬，就帮忙解围：“我一看到他爬这么高，吓得半死，赶紧往这边赶，结果也没赶上。要是我早点看到就好了。” 钟雪晴 也解释道：“东东动作又快，我们几个老师不可能只照顾他一个，还要照顾其他孩子，所以可能没分开身。大家都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 ra也补充道：“我抱了他很久，也抱累了，刚好他自己想玩体育器材，我就让他玩了，哪知道他到处乱跑c乱爬呢我也不可能只照顾他一个人。这孩子还不懂事，脑袋里都是糊的，说也不听，我们也很难做啊” 园长刚才是情急之下，话说重了些。现在听老师们这么说，她也知道东东这个孩子自身是很有问题的，完全不受控制，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和老师们争论下去。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只是说：“东东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先别跟东东的家长说，我们今天例会的时候再详细讨论这件事。你们先继续上课，一定要保证孩子的安全” 老师们点头，回答知道了。园长走后，老师们上课的心情也被彻底破坏掉了。但是上课为大，所以老师们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先忍着。 熊梦雪和钟雪晴负责把从别处搬来的塑料滑滑梯还回原处时，两人见缝插针地聊了聊刚才的情况。 第十五章 再生事端 熊梦雪依旧惊魂甫定：“yuki，我刚才只恨我不会飞。要是我会飞，我肯定飞过去把他接住啊摔我也不能摔孩子啊” “唉，rcy，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谁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啊事发突然，我们都措手不及”钟雪晴也愁眉不展。 “可能你们只看到东东摔在地上的样子，没看到他摔下来的全过程。我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脑袋朝地掉下来，却无能为力c无法挽回。我真的都要被吓出心脏病了好吗真不知道我还有几条命，能经得住被这样吓的今天还算是没出事，但东东他就是个行为不受控制的孩子，说也不听，又不能把他绑起来不让他动，那以后就还有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情。要是下次没这么幸运，该怎么办” 钟雪晴知道熊梦雪被这件事给震慑到了，她自己也是。两个人陷入沉默。熊梦雪突然破罐子破摔，郁闷说：“我都想辞职了。” “你说真的还是气话”钟雪晴小心翼翼问。 熊梦雪烦躁不安：“我也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气话，一半一半吧。就觉得我又不是超人，孩子他要乱跑，我们也不可能刚好每次都拦住啊可他自己乱跑，要是受伤，家长还是会觉得是我们的责任，还是会来找我们算账。得，老师就是来背黑锅的呗。” “是啊，老师有监护责任钱没有多少，责任还比天都大。要是孩子真的出事了，把我卖了也付不起这责任啊”钟雪晴也叫苦连天。 唉，很多事都是无解的，这次不幸中的万幸的安全事故也是。很多时候，不是老师千叮万嘱，或者老师奋不顾身，就真的能做到万无一失的。那些不受控制的熊孩子，就是隐匿其中的不安分因子，是无法掌控的自变量“x”，是将万无一失变为百分之百的那个“失”。 孩子们喝水休息的时候，老师们一边照管孩子，一边围在一起讨论。讨论的主题，自然是刚才东东摔倒的那件事。 主班老师arie愤愤不平：“我知道我不该和园长正面刚，但我真的忍不住。她明明说为了我们幼儿园的发展，我们是不招有问题的孩子的。说什么我们和家长之间是双向选择，家长选择我们的同时，我们也会对孩子有所考核。可是，她不仅把有暴力倾向的kg招进来了，还把完全不受控制还无法交流的东东给招进来。一个kg就够我们受的了，还一下来俩。这搁谁谁受得了出了事就怪我们，我们又不是神仙，又不是编剧，哪能未卜先知c提前埋伏在那儿就等着救东东呢” 生活老师ra也颇有不满：“像东东这样的孩子，找个专人看护，都不见得能看得住，至少得要两个。我照顾他，真的要一刻不停。一不小心他就跑去干别的事了。跟他说他又听不懂，唉。” 熊梦雪一吐为快：“唉，我都不想干了，真是越想越烦。” 钟雪晴耐心劝慰：“别这样，说不定过段时间，东东能有变化。虽然我觉得很难就是了。” 孩子们喝了水，有两个孩子用各自的保温杯干杯，干着干着眼看就有打起来的趋势，老师们的小会只能暂时中止，大家又慌着去平息孩子们捣蛋的小火苗。唉，孩子们这一茬接一茬的事端，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来描绘最合适不过了。老师们就跟打地鼠一样，只能抡圆了胳膊聚精会神一刻不歇地战斗着。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说熊梦雪不想干了，钟雪晴也早就不想干了。只是，钟雪晴觉得，既然选择了，就应该坚持下去，而不应该半途而废。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c有无意义。 再撑撑吧。钟雪晴在心里鼓励自己。 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所幸，下午平平安安度过。老师们把孩子送到家长手中，按部就班地做好每天的清洁工作，然后照常去开会。 园长就东东的事展开论述：“今天小班的东东从置物柜上掉下来，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引起所有老师的警惕这是给我们敲响了一次警钟安全安全安全我每次开会都在讲安全，但是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师们，我也知道你们觉得委屈，东东这孩子的确不受控制，你们又要照顾其他孩子，不可能只照顾他一个。但是，我是园长，会听你们解释。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我得保护我的老师们。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这次东东脑袋摔破了，流血了，你们准备怎么跟他的家长解释他的家长会听你们解释吗他的家长会理解你们吗”园长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完全是慷慨陈词。 所有老师都保持沉默，现场的气氛异常微妙。小班的四位老师虽然心有不满，却不可否认，的确有她们监管不力的因素在。 但还要怎么去监管呢她们又没有三头六臂，背后也没有长眼睛，精力也有限。总 不能把孩子别在裤腰带上，哪儿都不让孩子去吧。唉 园长见大家都没说话，知道自己的话大家都听进去了，就继续说：“我们今天讨论了这件事情，那么不能过了就过了，必须要从中吸取经验和教训才行。我和休假的教学园长也通了电话，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从今天起，新增安全准则。我来读给大家听。” 接着，园长拿出一张纸，开始朗读。一条条的准则，都是和孩子的安全相关的。钟雪晴她们算是听出来了，只要是班上发生安全事故c引起家长投诉，那么幼儿园就会视情节轻重，而采取不同程度的处罚。说到这里，园长停下来，目光如炬地看着arie她们四个小班的老师，特意说：“今天这是刚决定的政策，我这次就不扣你们几个老师的钱了。下不为例啊” 园长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小班的四个老师心里更不舒服了。本来小班的孩子就最小，三岁左右，第一次上幼儿园，没什么规则意识，懵懵懂懂，因而很容易发生打闹事件，也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孩子无法负责，就要老师背责喽 三缄其口的arie忍无可忍，说道：“那我们班的kg就至少需要一个专人看护，东东也至少需要一个专人看护，我们四个老师根本照顾不过来。” 园长再次被arie怼了，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强硬道：“你看看，我们园的小班本来就才十八个孩子，属于小班化教学了。好多别的幼儿园恨不得三四十个孩子，我们在人数上已经比别人少很多了。再说，我怕你们忙不过来，本来只应该给你们配三个老师的，我这给你们配了四个。你们还说照顾不过来，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arie也急了，她针锋相对c不甘示弱：“上周您把kg塞进我们班的时候，我就问过了，您明明口口声声地说，为了幼儿园的长期发展，为了培养出优秀的孩子，我们园是会对孩子以及孩子的父母进行筛选的。您自己说的，有攻击性的孩子，或者素质不高的家长，您是不会收的。可现在呢打人的kg也收了，失控的东东也收了。说好的双向选择呢说好的进行筛选呢班上有kg和东东，我们还怎么好好教育孩子怎么保护其他孩子” 园长没想到arie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继续和自己争执，说：“我上次也说了，那也不能因为这两个孩子一时的缺点，就否认了他们进步的可能。我们做老师，不就是要教会他们正确的行为习惯，帮助他们改掉恶习吗如果每个孩子都毫无缺点，那他们来幼儿园学什么呢” arie还想说什么，但被钟雪晴c熊梦雪cra她们给拦住了。多说无益的道理她们都懂。 不过园长还是退了一步：“这样吧，以后我和cdy不忙的时候就去你们班帮你们的忙。但是你们也不能总是指望我们。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去帮助你们的。” rac钟雪晴c熊梦雪她们说了谢谢，这一茬就暂时翻篇了。是的，该来的总是要来，除了接受，她们打工人真的别无他法。 园长告诉大家，圣诞节快到了，幼儿园肯定要做环创，还要有圣诞节的一系列活动，让大家群策群力c畅所欲言。 会议七七八八就开到了七点多。钟雪晴和熊梦雪下班的时候，感觉被又扒了一层皮。她们搀扶着对方慢慢地下楼梯，像两个受尽磨难c相依为命的老人。 “rcy，吃什么还是麻辣烫”钟雪晴问。 “好。”熊梦雪点点头，只觉得满心的烦恼挥之不去。 不过，吃货熊梦雪在吃到热腾腾c香喷喷的麻辣烫时，再多的烦恼也荡然无存了。她再喝一口甜滋滋的奶茶，愈发治愈。 那就再坚持一段时间吧。熊梦雪对自己说。 还好，周三是15号，发工资的日子。钟雪晴收到了工资，她用手机银行查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一千多块钱，还是挺沾沾自喜的。她十月中旬才到幼儿园工作，工资自然不可能拿到完整的三千。但等到十二月发十一月的工资时，她就能拿到完整的三千块了，还是有所期待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份正式工作，钟雪晴虽颇有怨言，但还是想好好对待的。 而发了工资之后，她的坏心情也好了许多。看来的确“包”治百病，而钱解百忧。 但熊梦雪就不一样了，她十一月才来，所以根本就没有工资，只能干瞪眼。不过钟雪晴请她喝了奶茶，吃了晚饭。小姐妹嘛，就是要有福同享。 日复一日的工作还在继续。这天早晨，老师们在门口迎接孩子时，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松开妈妈的手，自然地牵起熊梦雪的手：“摩西摩西我来上学了” 熊梦雪接过小机灵endy的书包，笑意融融地引导她做晨测，然后牵她进班。 等熊梦雪回来时，钟雪晴对她小声说：“摩西摩西哦哈哟” “瓦大姨妈”熊梦雪迅速接茬，两人笑作一团。 她们也只能这样苦中作乐了。 和孩子 们的朝夕相处中，老师们对孩子悉心照料，孩子们也对老师日益信任。付出总会有收获，孩子的笑脸大概就是钟雪晴c熊梦雪她们最大的回报吧。 课程依旧循序渐进地推进。起初，主班老师arie把大量的课程都扛在自己的肩上，自己也累到不行。后来，她和钟雪晴c熊梦雪分了一下工，三个人轮流上，这样每个老师都能有上课的机会，也相应有稍微放松一点的时间，不至于那么那么辛苦。 园长为了节约卫生纸而采购的餐巾也到了，于是生活老师ra每天多了一项任务洗餐巾。 孩子们早上吃完杂酱面，用了餐巾，洗 孩子们中午吃了饭，用了餐巾，洗 孩子们下午吃了饼干，用了餐巾，洗 再加上ra还要洗孩子们吃完早饭c午饭c早点c午点后的餐具，要洗孩子擦手的毛巾，要用84水清洗孩子玩过的玩具，这样下来，她一整天中，就有不少时间要接触冷水。大冬天，把手放在水中，那就是令人绝望的刺骨冰冷。钟雪晴c熊梦雪carie她们看着，也心疼。 arie自责地说：“ra，我上次说我以前工作的幼儿园用餐巾，但我忘了说，那个幼儿园是有洗衣机的，餐巾都是用洗衣机洗的。现在只能麻烦您天天洗餐巾，我好像把您给坑了，不好意思啊” ra继续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没事的，不怪你。你不说，园长她们也会想到别的省钱的方法。其实，一点卫生纸又能有多少钱呢再说她们还是买的最便宜的卫生纸。” 熊梦雪和钟雪晴也相视无言，她们只能尽己所能地帮助ra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给孩子换尿湿的裤子c帮ra填写孩子的一日生活表等等。 小祖宗东东还是喜欢缠着ra不放。他虽缠着ra，但他的玩心依旧很重，动不动就跑去玩别的去了。 这会儿，钟雪晴在给小朋友们讲故事，小朋友们听得津津有味，几乎入了迷。钟雪晴不忘强调安全的重要性。本来主班老师arie就每天利用晨会的时间在讲安全，其他时间也会见缝插针地讲安全。现在钟雪晴和熊梦雪也有点走火入魔了，她俩不管上什么课，但凡想起来了，就要讲一讲安全。 讲完了故事，钟雪晴请小朋友们按学号顺序依次选择一本自己喜欢的绘本故事，然后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自由阅读。毕竟，良好的阅读习惯要从娃娃抓起。 小祖宗东东也去拿了一本书，他嘚嘚嘚地回来，由于不认识自己的小椅子，而一屁股坐到了小霸王kg的椅子上。 小霸王kg拿了书回来后，看到东东坐在他的座位上，立马上前，让东东起开。东东听不懂，依旧坐着不动。 钟雪晴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看到小祖宗东东坐在了小霸王kg的座位上，条件反射地大步上前，把东东往自己怀里护，而熊梦雪则控制住小霸王kg。两人惊魂甫定，心想还好制止了一场噩梦的发生。 然而，事与愿违。说时迟那时快，风驰电掣般，kg挣脱了熊梦雪的桎梏，一个九阴白骨爪，猛地抓向东东的脸，那个毒辣凶狠，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钟雪晴想要阻拦却措手不及，一瞬间有种大难临头的绝望感。 东东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异常凄厉悲惨。 熊梦雪又一次见证悲剧的发生，而她本想把小霸王kg给拦住，然而，一起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kg的手就抓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东东振聋发聩的哭声，时时刻刻提醒她，这不是做梦，而且地狱一般的现实。 arie和ra也赶过来了，她俩和钟雪晴c熊梦雪一起检查东东的伤口。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痕，老师们光是看着都觉得心疼，更别说此时此刻正清晰地感受着疼痛的东东了。 “唉，这下完了，”arie痛心不已，她对熊梦雪说，“rcy，你给前台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帮忙把园长和校医喊上来吧。” 熊梦雪领命，心乱如麻地走向教室的座机，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唉，也不用组织了，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喂，cdy，我是rcy，园长在你旁边吗麻烦叫她接一下电话。”熊梦雪说完，等园长接到电话后，硬着头皮说：“园长，我们班东东无意中坐了kg的椅子，kg为了抢回自己的椅子，把东东的脸给抓伤了。麻烦您和校医一起过来看看吧。” “这才安生没两天，怎么又出事了啊”园长恨铁不成钢，哀叹道，“好，我和校医马上来。” 熊梦雪心中也堵了一口气，一直发泄不出来，挺难受的。上次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只是上一次老天眷顾，或者说东东福大命大，没摔伤。但这一次，东东的脸被抓伤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件事情又可大可小，要是家长善解人意好说话，没准也不会有大事。但如果家长心疼孩子心切，又不依不饶的话熊梦雪不敢想 象。 第十六章 难能可贵 教室里，东东的哭声不绝于耳，而小霸王kg见状，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c不管不顾，而是在一旁看着东东大哭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arie安抚着东东，有点气急败坏地训斥kg：“kg，我说了多少次，有事情好好说，或者找老师，千万不可以打小朋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平时捣乱，不伤到别人，我都尽量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抓伤小朋友，你想怎么样，造反吗你要是不小心把东东的眼睛抓伤，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说话间，园长和拿着急救箱的校医赶过来了，校医检查了一下东东的伤势，和园长一起把东东抱到隔壁的空教室处理去了。 园长虽一言不发，但她那副阴云密布的表情，分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反而让四位老师愈发惴惴不安。 钟雪晴和熊梦雪相视，欲哭无泪。这是招谁惹谁了嘛也不是本命年啊，怎么就这么命途多舛呢 arie的怒火平息些之后，她又拉着小霸王kg讲道理。kg这次知道的的确确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没像平时那样张牙舞爪c没个正形，而是低眉顺眼c沉默不语。 而其他三位老师则照顾着其他孩子，每个老师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过了一会儿，园长让主班老师arie出去一下。arie回来后，钟雪晴她们问情况怎么样，arie回答，园长让她给东东的妈妈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东东的妈妈火冒三丈，说等会下班过来接孩子时，看到孩子的具体情况后再详谈。 钟雪晴无可奈何地说：“我看到东东坐错了kg的椅子，生怕出事，就和rcy赶紧把他俩分开了。哪知道kg的手这么快，我们拦都拦不住，唉。” 熊梦雪也面如死灰：“真的，谁知道kg的报复心那么强，我们都把他们分开了，他还是一把抓过去了。” arie安慰她们：“也不怪你们，我们都知道，小班的孩子本来就只有三岁，又不懂事，也不那么能控制自己。再说他俩本来就好动，比别的孩子更难管。就算是园长自己在这儿，也不见得就能拦得住的。只不过这一次，园长肯定又要批评我们了。” “批评就批评吧，那我们就听着。以后做事更加小心谨慎些，避免这些磕磕碰碰c小打小闹。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最年长的ra安慰大家。 arie继续说：“其实，我在上一个幼儿园工作的时候，小朋友之间发生小摩擦c受点小伤也是很常见的，但是以前的园长也没有像现在的园长这样去苛求老师。我们每天都在管孩子啊，又没有敷衍塞责c放任自流。但再怎么小心谨慎，还是会有意外发生啊总是这样苛求我们，真的很心累。” 是啊，身心俱疲。身体的累，或许还能通过休息和美食来治愈。但是精神上的累，心灵上的累，就像一个黑洞，源源不断地吸收走你的能力，鲸吞蚕食般摧毁人的意志力，就真的不是轻松随便就能治愈得了的。 送走了孩子们，老师们进行着清洁工作，而园长则一直陪着东东在等妈妈。东东妈妈来了之后，就去园长办公室谈话去了。主班老师arie也去了。 钟雪晴c熊梦雪不知道她们在谈些什么，但是离得好远，都能听得到园长办公室里东东妈妈咄咄逼人c盛气凌人的说话声。也是，好好的孩子，送来幼儿园，突然就受伤了，家长生气，钟雪晴和熊梦雪非常能理解。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但是，她们老师能理解家长，谁又来理解她们老师呢 后来，东东妈妈带着东东怒气冲冲地走了。而园长则如往常一般召开会议。只是钟雪晴她们知道，这次会议于她们小班老师而言，无异于另一场凌迟。 园长开会时连铺垫都不做了，开门见山地告诉大家：“刚才小班的东东妈妈在办公室冲我发火，相信大家都听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她顿了顿，继续说：“我天天在强调安全，而且前两天才出台了关于安全的准则，怎么还是出问题呢我和arie向东东妈妈道歉，但东东妈妈完全不接受，她直接要求退学c退费。我真的非常心痛” 钟雪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园长是因为有孩子退学而心痛，还是因为要把本已收入囊中的钱再吐出去才心痛。不过她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她知道，说到底，孩子犯错，老师负责。她知道她们确实是有监管责任的，她并也不是认为她们老师完全没错。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和窝囊。毕竟害东东受伤的不是她们老师，而是另一个孩子kg。可老师就是有监管责任，规矩就是这样。她们无能为力，也没处说理。 其实，小班的四位老师都觉得挺憋屈的，但事已至此，东东都直接要求退费了，她们也不好再火上浇油，就让园长发泄发泄吧。 园长宣布，给小班的四位老师每人罚款二十元，就从她们的工资里扣。后面，园长又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带着老师们学习了安全知识，让每个老师时时刻刻保持高度警惕，分分秒秒保障孩子安全。 钟雪晴和熊梦雪走出幼儿园的大门时，天照例是黑的。熊梦雪已经不再奢望天亮下班了，她早就断了这个念想。她只求老天爷行行好，班上的孩子们行行好，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受不了哪个孩子再受伤了。 钟雪晴也仿佛踩在棉花上，身体发虚，双脚乏力。除了一些短期兼职之外，钟雪晴也没做过什么别的工作，不知道是只有她们幼儿园的工作这么折磨，还是说其实每个人的工作都很扎心。她自问，论吃苦，她虽然比不上老一辈的肩挑背扛c插秧种地，但她也绝不是个好逸恶劳的人。可是，她还是觉得真的很苦。 棕熊小姐妹又去吃了麻辣烫，只觉得这日子就像西天取经，一难接着一难，无休无止，没完没了。 “yuki，我真的，又想辞职了。我好像最近每天都在说这句话。”熊梦雪往嘴里塞了一个鹌鹑蛋，心烦意乱，苦不堪言。 钟雪晴也往嘴里拼命塞着食物，香辣可口的食物给她的身体带来暖意和慰藉，她回答：“别说你了，我都在怀疑这份工作的意义了。” 熊梦雪苦巴巴地问：“yuki，你不是每次都跟我打鸡血，要我坚持下去吗怎么连你都打不动鸡血了吗” “是的，我也没办法每时每刻都当发光发热的小太阳。我可能只是个台灯，没有电，就亮不起来了。”钟雪晴继续埋头苦吃，来为自己充电。 熊梦雪闻言，也赞同道：“那我也是个没电的台灯，还是多吃点东西充充电吧。” 她俩吃完麻辣烫，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还好车上有座位，毕竟也早已过了下班的高峰期。熊梦雪习惯性地靠在钟雪晴的肩膀上，喃喃说：“yuki，要是你是男的就好了，那我肯定喜欢你。” 钟雪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怎么最近没听你提起你男朋友” “别提他了，”熊梦雪不满道，“那天我们一起吃饭，你走了之后，他又和我说了让我辞职的事，我不同意。然后他这几天都没理我，说他要考研，要抓紧最后的一个月时间好好学习。” “他也要考研吗我们寝室也有好几个女生要考研的。”钟雪晴回答。 熊梦雪突然问：“对了，yuki，说到考研，你怎么不考呢我不考倒是挺正常的，我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大学能读个三本都是谢天谢地c祖宗保佑了。但你成绩比我好，又爱学习，你怎么不试着考研” 钟雪晴淡淡地抿抿唇，似笑非笑。她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想法和盘托出了：“我也只是二本，和更优秀的学生比，还是有差距的。再说，我家里条件一般，爸妈能让我无忧无虑地读完大学都很不错了。我也这么大了，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要去考研，加重家里的负担。最重要的是，去考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考上。要是考不上该怎么办我好像没有办法承受考不上的压力。” 熊梦雪惋惜不已：“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不去做怎么知道行不行我觉得，只要是你去考，就一定可以考上的” 钟雪晴笑出声来：“我自己都不敢保证的事，你哪里来的信心” “我就是对你有信心你想，我们的工作这么苦，你都还在坚持，那考研的苦，你肯定也能吃得了”熊梦雪说得慷慨激昂。 “那谢谢你看得起我。”钟雪晴用手拨了拨熊梦雪翘起的刘海。 其实，每次看着室友们早出晚归地学习c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而打拼的样子，钟雪晴又何尝不羡慕呢至少她们还有不顾一切追逐梦想的权利。可是，她的父母也不年轻了，家里的条件又实在太普通，与其让自己去追逐不知道能否实现的梦，不如脚踏实地地工作，还能赚到实实在在的钱。虽然她也知道，提升学历后，平台不同，不同，找到好工作c赚到更多钱的可能性会更大，但她却没有那个时间成本去投入说她目光短浅也好，不懂得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关系也罢。但是她家里没钱，就是摆在她眼前最最现实的事情了。 网上广为流传的那句话说得很对，“不想吃学习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钟雪晴已经完完全全感受到生活的苦了。可她除了埋头咽下，又能怎样呢 第二天，园长请小霸王kg的妈妈来幼儿园，告知了她昨天发生的事情。kg妈妈特别不好意思，但东东妈妈已经宣称要给东东办退学了，也已经于事无补了。kg妈妈说会好好教育kg的，让他注意行为习惯，不再给老师或学校添麻烦。园长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一直都还是就事论事，小心照顾kg妈妈的情绪。毕竟一切既成定局，也不能语气太重。万一再把kg的家长逼急了，再给kg退费，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至此，这件事情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只不过，在小班老师们的心中，这件 事可并没有那么容易翻篇。燕过留痕，风过留声，而这件事真实地发生过，警钟一样一声声砸在老师们的心坎上，铿锵有力，震慑人心，哪里能当作没发生一样呢 对园长来说，这件事也一样是心中的隐痛吧。 钟雪晴和熊梦雪把东东的小柜子c毛巾架c水杯架c桌子c椅子等处粘贴的姓名学号标签撕掉，扔进了垃圾桶。这个幼儿园里，东东来过的痕迹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但是钟雪晴和熊梦雪却一点儿也忘不了。东东令人心惊又心疼的哭声，还时不时萦绕在她们耳畔，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幼师职业的责任之重。她们必须愈发小心谨慎才是。 而罪魁祸首小霸王kg，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深深地受到了教育。他以前虽然调皮捣蛋，也无区别地打人，但总归并没有惹下什么大祸。被他打过的大人，像是他的父母c老师c园长，也不可能真的和他一个小孩儿计较什么。而这次，他是真正抓伤了一个和他同龄的孩子东东。那天，东东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kg是看到了的；东东惨烈凄厉的哭声，kg也是听到了的；当时主班老师arie气不过，情急之下对kg说了几句狠话，他也印象深刻；而事发第二天，东东就再也不上幼儿园了，他也心知肚明。kg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傻，他才精明灵活，一点就透。他只是我行我素c随心所欲惯了，就爱和人作对，惹人生气。并且他又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并不那么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而这件事情之后，老师们都发现，他收敛多了。事发第二天，arie拿着指甲剪，从小霸王kg开始，一一地给小朋友们剪指甲，并且再三告诫他们，小朋友之间要和谐相处，不允许打别的小朋友。她除了利用晨会课给小朋友们讲解安全的重要性之外，还在绘本阅读课上，给孩子们讲了故事手不是用来打人的。arie在做这些事时，虽然为了照顾孩子情绪c保护孩子面子，没有点kg的名，但她在讲述安全规则以及讲不打人的绘本故事时，都有意无意地看小霸王kg几眼，让kg知道，其实她就是讲给他听的。 而kg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张扬跋扈了。有几次，他和别的小朋友发生争执，比如抢玩具或者抢食物，他的手都已经一气之下扬起来了，老师们一声“不可以”或者“kg”，他听到后忍了忍，又默默把手放下了。 天知道，他这只放下的手，对于曾经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的进步。 不只是大人会吃一堑长一智，孩子也在不断犯错中汲取教训，改正错误，不断反省，不断成长。毕竟，成长是一辈子的事啊。 这不太平的一周就这样熬到了周六。园长按照周五开会时宣布的那样，上午行政老师cdy负责把最新版的招生传单制作并打印出来，老师们背诵园长编写的家长接待手册，并一一模拟接待给园长看。下午，cdy和熊梦雪负责撰写幼儿园公众号文章，老师们写教案或制作教具，随后集体出门发传单，向带小孩的群众介绍幼儿园，为招生而拼尽全力。 于是上午就在大家的背诵和考核中无限充实地度过。钟雪晴一度怀疑自己梦回高中，正在背着知识点纷繁复杂的政史地。可惜，当年读书时安慰自己，参加工作了就不用学习c不用背书了，结果，正在工作的如今，她还是没能逃过学习和背书的命运。 还好，文科生的底子还在，读读背背还是不会难倒她的，钟雪晴顺利通过了考核。熊梦雪也凭着小聪明劲儿通过考核。 下午的时间也在按部就班中度过，钟雪晴和熊梦雪终于熬到了最后一环节发传单。 在发传单之前，园长把熊梦雪制作的公众号文章发在工作群中，要大家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里。 钟雪晴其实挺讨厌园长这样无理的要求的。朋友圈朋友圈，又不是工作圈，为什么要用工作来荼毒朋友圈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单纯的朋友圈变成幼儿园免费宣传的大本营呢工作已经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时间，为什么还要让工作渗透进她的朋友圈这样无孔不入，吸血鬼一般，让人如何对工作爱得起来 钟雪晴虽然这样想，但她也不得不转。不过，她早就给微信好友分了组，把幼儿园的老师们单独分一组，把这条转发的公众号文章仅对她们可见。 园长这下不能怪她没转发，她也不用骚扰朋友圈里的好朋友，一举两得。 她偷偷告诉熊梦雪时，发现熊梦雪也和她是一样的做法，果真是亲亲小姐妹了。 园长把大家分为了几个小组，分别去附近几个人流量聚集的区域发传单。还好，钟雪晴她们小班的四个老师是一个小组的。她们一路朝附近的购物广场迈进。发传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每个小组还要收集到家长的电话号码，这才是重中之重。家长愿意留下电话号码，这才说明家长真的有意向，那么才有可能与家长进一步电话沟通c邀请家长带孩子来幼儿园参观，最终达成招生的目的。 更多请收藏【bz 】！ 第十七章 去意已决 其实吧，说实话，对于发传单，钟雪晴和熊梦雪是一百个不愿意。她俩觉得挺抹不下面子的。当然，这里没有轻视他人的意思，她俩完全没有歧视发传单这个行业。她们深知大家都是打工人，风吹日晒不容易，她们对赚钱的艰辛也是深有感触的。她俩只是，真的无法放下面子吧，虽然这里也没有谁认识她们就是。而所谓的面子，其实也就是虚无，并不像她们自认为的那样重要。为了赚钱，舍弃面子，似乎已经被许多人接受了。 除此之外，她们还觉得，自己是老师，怎么还得兼职招生和营销呢那么老师的尊严何在虽然她俩也并没觉得自己这份工作多有尊严。 唉，反正，懂的人自然会懂吧，也解释不清楚了，免得越描越黑。她俩就是单纯不喜欢发传单就是了。 其实钟雪晴此前就出来发过好几次传单了，只是她还是没办法迈出自己心理那一关。所谓的走出舒适区，还真的挺难。她就喜欢待在舒适区内逍遥快活，何必非要走出舒适区，来为难自己呢 到达了目的地，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毕竟早结束可以早回家。钟雪晴和熊梦雪拿出打气筒，打着气球，准备好了几个气球后，大家就开启寻人模式，搜索带2到6岁小孩的家长。 主班老师arie一马当先。她瞄上了一个带着三岁左右小女孩的妈妈，拿着气球和登记表就过去了。可惜她送了气球，又跟着说了一路，还是无功而返。 生活老师ra也在找准目标后主动出击。ra的年纪和气质摆在那里，给人感觉也更有可信度一些，钟雪晴来幼儿园面试时还误以为ra才是园长。可惜家长也并不是那么愿意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陌生人，因而她们发传单的工作依旧毫无进展。 钟雪晴和熊梦雪对视一眼，知道她俩也不能一直躲在arie和ra身后坐享其成，只有齐心协力，才可能更快地完成任务。因而，即使不情愿，她俩还是拿着气球，开始寻觅目标。 钟雪晴看着一个奶奶带着孙子，便硬着头皮迎上去，尴尬地开口：“这位奶奶，您好，我们是双语幼儿园的。小朋友几岁了，上幼儿园了吗” 这位奶奶看到钟雪晴紧跟不放，赶紧牵着孙子加快脚步，避瘟神一般走远了。 钟雪晴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原地。她看了一眼其他老师，大家气球倒是送出去不少，但一给对方递宣传单，有的家长就避之不及了。虽然也有不好意思拒绝而收下宣传单的家长，但一说到找对方登记电话号码，家长就又不愿意了。 熊梦雪也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回来了。两人面面相觑，只好先多打几个气球，毕竟之前打好的气球已经送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园长给大家定了任务的，她们小组必须至少收集到四个家长的电话信息才行。大家又厚着脸皮c硬着头皮去发传单c做介绍。好不容易，arie用自己坚持不懈的态度厚如城墙的脸皮要到了一个家长的电话号码，她告诉大家这个喜讯后，大家都觉得黎明前的曙光总算是盼来了，因而也信心倍增。 一阵寒风袭来，熊梦雪打了个喷嚏，冻得直打寒颤，钟雪晴也缩紧脖子，把棉袄的拉链拉高些。arie看天气不太好，外面又冷，就说：“我们去商场里面吧，说不定人多些。” 发传单小分队集体转移阵地，向着商场大踏步迈进。果然，商场中带孩子的家长更多些。为了早下班，老师们也只能豁出老脸拼起老命发传单了。 “您好，双语幼儿园，请您了解一下”钟雪晴对一位年轻妈妈说。 “不用了，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年轻妈妈婉言谢绝。 “家长好，我们是双语幼儿园的老师，您的孩子上幼儿园了吗欢迎您去参观了解”熊梦雪向一对带孩子的夫妻说。 “我们孩子才一岁多，还早。”家长彬彬有礼地拒绝。 “喂，你们两个，商场里面不许发传单”两名保安看到钟雪晴和熊梦雪正大光明地在发传单，上前制止道。 熊梦雪拉着钟雪晴一边匆匆离开，一边回头说：“好的好的，我们现在就走。” 棕熊小姐妹脚底抹油，慌不择路，直到看不到保安的身影，才舒了口气。 钟雪晴怅然无语道：“我们怎么这么惨啊，大冬天被迫出来发传单，发不出去不说，还要被保安赶。” 熊梦雪也唉声叹气：“也是没谁了。打工人的苦资本家不懂啊” 两人稍作歇息，重振旗鼓，再次踏上发传单的漫漫长路。 她俩发着发着传单，远远看到巡逻的保安又来了，赶忙拉着对方手忙脚乱往楼上跑。熊梦雪一边跑，一边开玩笑问：“yuki，你说我们像不像武侠剧里被 坏人追杀的武林豪侠” 钟雪晴气喘吁吁地回答：“你确定是武林豪侠，而不是丧家之犬吗” 自嘲过后，摆脱了保安的驱赶，她俩又开始偷偷摸摸发传单了。这次她们没有分头行动，而是两人一起上，也好互相壮胆和帮腔。 “这位家长好，我们是双语幼儿园的老师，小朋友好可爱啊，她上幼儿园了吗”熊梦雪笑得自然而不做作。 这位年轻妈妈迟疑说：“还没有。” 钟雪晴搭腔：“小朋友应该快三岁了吧我们班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欢迎您有空带她来我们幼儿园参观。” “不到三岁也可以上幼儿园吗”这个妈妈问。 “是的，我们幼儿园针对一岁半到六岁的小朋友，您可以看看我们的宣传单，上面有幼儿园的电话号码的，随时欢迎您电话沟通。我们这儿还有专业的外教老师，让孩子从小接触最纯正的英语。”熊梦雪趁热打铁。 钟雪晴也卖力宣扬：“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场活动，专门供有兴趣的家长带小朋友来参观和体验的。要是方便的话，您可以留一个电话号码，有活动的时候，我们会通知您的。” 其实钟雪晴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抱了被拒绝的打算，毕竟她今天已经被拒绝了无数次了。别说，如果是她自己出门被人牛皮糖一般缠着发传单以及索要电话号码，她也会断然拒绝的。 正当钟雪晴和熊梦雪心中直打鼓的时候，这位妈妈开口了：“好吧，那我就留个电话号码吧。” 钟雪晴c熊梦雪赶紧把登记表给这位妈妈让她登记，生怕她突然反悔。她俩对视一下，都掩饰不住欣喜激动的表情。 “还有孩子的基本信息也麻烦您填一下。谢谢您，祝您开心快乐，祝小朋友健康成长”“欢迎你们来幼儿园参观”钟雪晴c熊梦雪轮番说着感激讨喜的话，告别这位家长，准备再向下一个目标奋进。 钟雪晴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接了电话，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你们已经登记三个了刚好，我和rcy也登记了一个，我们可以下班啦” “真的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熊梦雪见钟雪晴挂了电话，开心道。 钟雪晴点点头，和熊梦雪把传单放进装传单的袋子里，手挽手去楼下找arie和ra汇合。 “你们还回去的吗”arie问。 ra回答：“我要回去的，我没带包出来。” “我和yuki带了包的，可以不回去。”熊梦雪眉开眼笑。 ra善解人意地说：“那你们把传单给我，我带回幼儿园吧。你们几个年轻孩子可以下班了。” “ra你太好了”熊梦雪喜滋滋地说。钟雪晴和arie也连连感谢ra。 快到五点了，钟雪晴c熊梦雪和arie打算吃个晚饭再回去。她们进了一家粉面馆，一人要了一碗粉，一瓶饮料。她们一边吃，一边聊天。 熊梦雪问道：“arie，你来这个幼儿园工作多久了” arie回答：“我是七八月来的，有四个多月了吧。” 钟雪晴惊讶道：“你都来了四个多月了那你早就转正了吧。不是说转正以后，就可以双休了吗怎么你还是和我们一样周六上班啊” arie喝了一口维他奶，说：“不知道，反正园长还是让我每周六来上班啊，我也不好说什么。” 钟雪晴c熊梦雪对视一眼，似乎看到了自己转正后的生活说好的双休依然是空头支票，每天的加班倒是丝毫不少。她俩碗里香辣劲爽的粉丝都有点食不知味c难以下咽了。 熊梦雪还不死心：“那arie，你也是有经验的老师了，应该很好找工作吧你干嘛来私立学校呢这么累，这么苦。” arie笑了笑：“我之前就说过啊，我以前虽然在公立学校，但工资也真的很低的，就两千多块钱，根本不够用的。我在这里，好歹还有将近四千块钱。再说，只要是幼儿园，在哪里都会累的吧。什么写教案c做教具c做环创c排节目c做资料c迎检查你们不知道，公立学校的检查有很多，迎来送往的。还要做各种各样的资料，把人的头都要弄大的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辛苦，看穿了就好了。” 唉，没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辛苦，天下没有轻松的工作。或许，轻松的工作也是有的吧，但显然，她们仨没那个运气，去享受轻松的工作。 三人吃完粉，告了别。arie一个人回家了，而钟雪晴和熊梦雪则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没有座位，两人扶着栏杆站着，各有所思。熊梦雪突然毅然决然地说：“yuki，我想清楚了。” “怎么了”钟雪晴好奇问。 熊梦雪坚定不移地回答：“我要辞职。” “那你这次是说真的还是气话”钟雪晴小心翼翼问。 “非常认真，我回去就给园长发消息，说我通过这三个星期的接触，发现我不适合在幼儿园工作，我要辞职。”熊梦雪望着钟雪晴，眼神中透露着无比的笃定，这下钟雪晴可以确信，熊梦雪虽然说过好多次想辞职，但是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钟雪晴虽然舍不得熊梦雪走，但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挽留她。更重要的是，不只是钟雪晴她自己，连一向大大咧咧c天真烂漫的熊梦雪最近脸上的笑容都变少了。她们是真的笑不出来。要知道熊梦雪可是大家的开心果，最能活跃气氛的。而工作把一个青春女孩脸上的笑都夺走了，可见这工作确实挺折磨人的。如果熊梦雪离开后会更快乐，那钟雪晴也没有理由阻拦她。 于是钟雪晴说：“你是想好了吗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是一时冲动就再想想，如果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绝对支持你。” 熊梦雪点点头，对钟雪晴说：“yuki，我真的想好了。本来发生了东东的那些事，我就挺想打退堂鼓的，但看你们都在坚持，就忍住了。但刚才听arie说转正了也还是单休，我就更加觉得没有坚持的必要了。我图个什么呢钱多事少离家近，这份工作三不沾。而且我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孩子，我自己都打算这辈子不生孩子的。班上那些孩子又太小，动不动就受伤，然后老师就得跟家长解释，甚至背锅。这两次还算没出大事，要是哪天出了大事，我想我这辈子就算栽在这儿了。还有，我们说是老师，但是干了多少与老师职业无关的事情呢我们这集老师c保姆c清洁工c发单员c电话客服c打杂小妹多重身份于一体，天天干着这些又琐碎又无意义的事，我真的很烦。还有加班，也是压死我的一根稻草。给我加班费我都不愿意加班，何况是每天义务加班。加班没加班费，迟到倒是要扣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霸王条款。yuki，我可能是堆积的怒气太多了。我觉得我一直是个开心快乐的人，但我在这里上班都不快乐了，我自己都很讨厌这样祥林嫂一般抱怨的自己。所以，我真的要辞职了。但你别受我影响。你要是辞职，我百分百支持；你要是想坚持，我也非常理解。不管怎么样，就算我辞职了，我们还是好姐妹。” 钟雪晴听完熊梦雪的这些话，觉得这些话也是钟雪晴她自己的真心话，只不过是从熊梦雪口中说出来而已。 对于熊梦雪要辞职，对于少了一个小伙伴个好姐妹，钟雪晴是真的舍不得。但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熊梦雪去意已决，钟雪晴也别无他法。于是钟雪晴真心实意地说：“那我祝你快点找到满意的工作，别再和现在一样受苦受难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好朋友。” “肯定的虽然幼儿园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悲惨印象，但遇到你，遇到arie和ra，我还是很开心的。要不是有你陪我，我可以辞职得更早吧哈哈哈”熊梦雪一副乐呵样，也不知道是真的开心，还是故作开心。 两人又说了些话，熊梦雪到站了。钟雪晴看着熊梦雪下车，两人挥手再见，钟雪晴这才突然感觉到这可能是她和熊梦雪最后一次一起坐公交车了，一时之间愈发伤感。 过了一会儿，她也到站了，于是下车，一个人往宿舍楼走去。 以后的公交车都只能一个人坐了，没有熊梦雪的陪伴了。这么想着，也越发觉得上班没有意义。自己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钟雪晴也不知道。 她回到宿舍，四名考研党不在，倒也正常。关键是不考研的姗姗也不在。钟雪晴这才想起，昨晚姗姗好像说自己今天要去找同学玩。 于是钟雪晴一个人先洗了澡，然后拿着充好电的手机上了自己的床，开始看韩剧搞笑一家人。她最近的快乐只能从搞笑一家人中获得了。虽然这是部老剧，但是经典就是经典，过了十年再看，一样特别搞笑。 剧中的爸爸怪物俊河，人到中年去一家公司新入职，受到同事和上级的欺负，而一向对其不满与打击的俊河的爸爸，看到儿子被欺负的这一幕后，对儿子心疼万分，哭着牵着儿子的手带他回家，不让儿子再受这样的苦。钟雪晴看得走了心，笑中带泪。 她也好想有人带她走，告诉她，不用这么辛苦。 可惜没有。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又要上班。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要在上班下班c上班下班的无限循环中度过了无望而又煎熬。 以前上学的时候，还盼着毕业了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也算是有个指望。那现在，工作了，又能盼什么呢盼工资也没多少钱。盼假期一周才休一天。难道盼着退休吗那也还有遥遥无期的几十年。 这么一想，钟雪晴觉得人生更没盼头了。 其实她本不是个这么悲观的人，她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平淡c普通而又琐碎的生活。但是上班，似乎剥夺了她的快乐，加剧了她的悲观。她似乎总笼罩在一层莫名的焦虑c烦躁和悲伤之中。 上班的时间总是难熬，而休息时间却很短暂。转眼间，又到了周一。钟雪晴只是睡了个懒觉c洗了洗衣服，感觉一天就这样碌碌无 为地过完了。 熊梦雪周日给钟雪晴发微信消息，说她已经告诉园长自己要辞职了，园长虽挽留了她，但她还是意志坚定地要辞职，园长也只得作罢。熊梦雪又告诉钟雪晴，她还有些物品留在幼儿园，譬如水杯c碗c笔记本之类的，让钟雪晴哪天方便的时候带给她。 而钟雪晴周一早上来到幼儿园后，自然是见不到她的小姐妹熊梦雪的。这下棕熊小姐妹就只有钟没有熊了，钟雪晴忽然有种“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失落感。她也不知道这句话用在这里是否恰当，她们不是亲人，此时也并非过节。她只是，真的很舍不得熊梦雪离开。 第十八章 还会再见 上次小心眼ia弄脏裤子的那天，园长面试了一个女老师。正巧熊梦雪辞职了，园长便立刻给那个女老师打电话，让她周一一定要过来上班，正好顶替熊梦雪的位置。 新老师叫vivian，是个年轻的高个子美女。她虽然没有在幼儿园工作过，但她有在托管机构工作的经历，所以工作上手很快。当然，她也很谦虚好学c不懂就问，四位老师的搭配倒也算融洽。当然，不可能有熊梦雪在的时候那么和谐。毕竟她们和熊梦雪早就磨合好了，而这位新老师vivian才刚来而已。总是需要时间的润色，才能打磨出默契。 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软软糯糯地问钟雪晴：“yuki，摩西去哪了”不是每个小朋友都能叫得出老师们的英文名的，但是聪明的endy却记住了每个老师的名字。她每次甜甜地喊着各位老师的名字，格外讨人喜爱。不过她这一问，勾起了钟雪晴的难过不说，也让钟雪晴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不可能实话实说熊梦雪辞职走了，再说小朋友也无法理解“辞职”这个概念吧，毕竟他们还那么小，正处于钟雪晴和熊梦雪再也回不去的最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童年时期。于是钟雪晴干脆岔开了话题：“endy，你今天的头发梳得真好看。” 小机灵endy才不是钟雪晴随便打岔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她继续追问：“摩西呢我想她了。” 钟雪晴的心都要化了，她好想说“我也想rcy”，但她不能。她看着小机灵endy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只好于心不忍地说：“她家里有事，过几天就回来了。”就让她撒个善意的小谎吧，她实在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了。孩子还小，忘性大，过不了几天就会忘记熊梦雪的。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人再问了。 小机灵endy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家里有什么事呢” 钟雪晴只好再扯了个谎来圆先前的谎：“她要搬家，搬完家就回来了。” 正当钟雪晴担心小机灵endy继续问“她为什么要搬家”或者“她搬去哪里了”的时候，endy终于妥协了：“好吧。”钟雪晴的心也随之落地。 但末了，小机灵endy眨巴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不放心地又加了句：“她真的会回来的吧” 钟雪晴望着她天真无邪的脸，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也有其他喜欢熊梦雪的小朋友问着钟雪晴carie和ra，还有一个老师去了哪里。她们仨找了个空闲时间，聚在一起聊了聊熊梦雪辞职的事。她们虽然都舍不得熊梦雪离开，但她们对熊梦雪辞职都非常理解。 钟雪晴趁着中午上厕所的功夫，从兜里掏出手机，给熊梦雪发了条微信消息，告诉她自己今天就可以帮她拿留在幼儿园的东西，问东西怎么交给她。 熊梦雪回消息，说她来接钟雪晴下班。 钟雪晴回，每天下班的点也不一样，时间不好把握。 熊梦雪回，没关系，她就在她俩常去的奶茶店等钟雪晴下班。 两人约好后，钟雪晴也从厕所回到教室。她抽空把熊梦雪的水杯c碗c笔记本等物品用一个大塑料袋收起来，当然，收的时候还要避开园长，以免尴尬。 钟雪晴看着熊梦雪在幼儿园每天使用的水杯c碗c笔记本，收着收着，睹物思人，就有一股想哭的冲动。明明和熊梦雪每天一起苦中作乐c吐槽取乐的日子都历历在目，但她却头也不回地走了。而钟雪晴想到同甘共苦的小姐妹走了，自己却还要继续留在这儿受苦受难，不由悲从中来。 放学了，送走了所有小朋友之后，老师们照常打扫各自的清洁区。熊梦雪走了，她的清洁区自然轮到新老师vivian负责。钟雪晴从熊梦雪的清洁区经过时，有一瞬间的恍惚，误以为熊梦雪还在，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vivian。 钟雪晴自嘲，自己怎么有种失恋了被抛弃的感觉。 开会时，园长对于熊梦雪辞职的事情三言两语带过，然后重点介绍并欢迎了新老师vivian，希望vivian尽早适应环境，尽快胜任工作，还请她聊了聊自己第一天在这里工作的感受。vivian自然是说这里是新学校，环境优美，同事友善，孩子可爱，她很开心能成为大家庭中的一员，她会多学多问，尽早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说得园长喜上眉梢。 会上自然又布置了各项任务，园长把圣诞节采购的任务交给了arie负责，而把以后写公众号的任务交给了cdy和钟雪晴。园长说，公众号的重担不能只压在行政老师cdy一个人的身上，因为cdy她还有招生的任务和其他的行政事宜，所以要多培养几个文笔优 美c奇思妙想的人才出来，要人人都能挑大梁。而这个大梁，首先就从钟雪晴开始挑起。 钟雪晴平静地心想，明明园长上周六让熊梦雪和cdy一起写公众号的文章时，也是这套说辞。其实钟雪晴并不那么愿意写公众号文章。她是个老师，又不是个编辑或者写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这么多和本职工作毫无瓜葛的技能。但她也不过是心中有怨念而已，嘴上并不会有怨言。或者说，她只是不会当着园长的面有怨言，反正待会会和熊梦雪会面，和熊梦雪抱怨就好了。 会议过后，是六点多钟，园长难得地提早赦免了大家。钟雪晴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提着一塑料袋熊梦雪的物品，瞻前顾后地离开了幼儿园。她怕园长看到了问起，那她回答起来也挺尴尬的，还不如让园长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一天的工作一如既往的累，但是钟雪晴还是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奶茶店，因为奶茶店里有她想见的人。 钟雪晴一推开奶茶店的门，就看到了独酌奶茶的熊梦雪。她走过去的时候，熊梦雪正好抬头，赶紧笑着伸手招呼钟雪晴过去。 “哎，你今天还挺早的，我还以为又要到七点多呢。”熊梦雪笑着说。 钟雪晴开玩笑道：“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辞职了，园长才对我们网开一面c提前赦免的。” “那我还是大功臣啦”熊梦雪逗趣道。 钟雪晴赶紧否认：“不不不，要看立场的。在园长那儿，你肯定还是大罪臣。”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阵，熊梦雪给钟雪晴点了一杯奶茶，之前怕点早了冷掉就不好喝了，毕竟是大冬天。 钟雪晴喝了一口熊梦雪请她的奶茶，说：“你请的奶茶我喝了，那我请的火锅你也要吃哦” “现在吗不用了吧。”熊梦雪拒绝道。 钟雪晴坚持着：“不行，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必须我请。” “什么何年何月啊，我们的学校这么近，随时想见就见啊”熊梦雪依旧大大咧咧的样子。 但钟雪晴知道，缺少了工作这一个中介之后，她们之间的联系也就不那么紧密了。不再每天见面，不再认识相同的人，不再经历相同的事，大概慢慢的，她们就会失去共同语言，成为微信中一直都在却再也不会联系的泛泛之交。 但她不想。没有联系那她就多创造一些联系，比如今天的吃火锅。 于是钟雪晴说：“我又不是白请你的。我请你，是因为你没工作了。等你找到工作的时候，要请回来的” “啊那我要是找不到工作，是不是就可以不回请了”熊梦雪依然开着玩笑。 钟雪晴立刻回答：“那可不行你可不许骗我一顿饭，我记性很好的，我会提醒你的。” “好好好，yuki小朋友，咱们走吧。”熊梦雪挽起钟雪晴的手。 “你都辞职了，还叫我yuki啊”钟雪晴不满道。 熊梦雪无语道：“怎么了，我辞职了，连叫你名字都不行啦” 钟雪晴扑哧一笑：“我是说，你该叫我中文名吧你只要一叫我yuki，我就有一种还在上班的错觉，感觉你下句话就是告诉我哪个小朋友又尿裤子了。” 熊梦雪这才会过意：“那我叫你雪晴” 钟雪晴点头：“可以啊，我爸妈就是这么叫我的。那我也叫你梦雪。” “好啊，”熊梦雪亲昵地搂着钟雪晴的手，“不过，我还是叫你晴儿吧，哈哈哈。” “也行，我室友都是这么叫我的。”钟雪晴已经习以为常了。 熊梦雪清清嗓子，伸出靠近钟雪晴的一只手，做作道：“晴儿，哀家饿了，扶哀家去吃火锅。” 钟雪晴买账地扶着她，接茬说：“晴儿领命。老佛爷，您慢着点儿，别摔了。” “你怎么像盼着我摔一样啊哈哈哈”两个人一路欢声笑语地向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走去。 两人吃着火锅聊着天，空气中都是火锅热辣辣香喷喷的气味。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香辣的食物吃在嘴里，满满的幸福的滋味。 钟雪晴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对熊梦雪说：“你不知道，好几个小朋友问我们你去哪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你就说，我变成仙女飞走了”熊梦雪哈哈大笑。 钟雪晴边吃边说：“endy问我你去哪了，我想岔开话题，但这孩子太聪明了，没被我带跑。我只好说你搬家了。她问我你还回来吗，我说过几天就回来了，她才没问了，满心期待你回去。” 熊梦雪心中有一丝感动：“endy小可爱还想着我呀，也不枉我那么喜欢她。那d一ra想我了吗” “没有。新来了一个美女老师，d一ra很喜欢她，喂饭都要她喂。”钟雪晴实事求是地说。 熊梦雪撅着嘴地吃了一 块软糯辣爽的土豆：“小没良心。不过也挺正常的，我都走了。” “那你现在开始找工作了吗”钟雪晴问。 熊梦雪回答：“这份工作把我伤到了，我要先休息一段时间。” 钟雪晴忽然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那你别去和你男朋友同居啊。” 熊梦雪放下筷子，无语地笑着说：“我的好姐姐，你还想着这一茬呢。我没忘了你的千叮咛万嘱咐，放心，我就想宅在宿舍天天睡觉看小说，才不想同居呢。再说他要考研，也没空搭理我的。” 钟雪晴这才放下心来。没办法，大概是遗传，她外婆c她妈妈都是操心的命，她也是。 两人吃完火锅，又一起坐公交车回学校。熊梦雪下车前，钟雪晴把自己提了一路的熊梦雪放在幼儿园的物品还给她，两人道别。熊梦雪斩钉截铁道：“你放心啦，我不会抛弃你的。” “去你的。”钟雪晴笑道，目送熊梦雪下车。 熊梦雪下车后，还不忘转身冲钟雪晴挥手再见。钟雪晴也挥手作别。 本来钟雪晴挺害怕和熊梦雪的友谊就此告终，但现在，她相信，她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生活终究要继续，而钟雪晴的班也得继续上。 新来的vivian老师一来就被委以重任和arie以及另一位年轻的主班老师一起设计圣诞节的环创，并且组织所有老师一起做环创。还有，她们三人还要负责集思广益，做出圣诞节的活动方案，交给园长审核并改进。arie还要在其他老师的帮助下负责圣诞物品的采买。当然，也不是说买就买的，必须把数量和用途先和园长核对，园长同意后，再进行下一步的采买。而钟雪晴负责圣诞海报的设计。 而钟雪晴由于还要和cdy一起写公众号，所以暂时得已从设计环创和做圣诞活动方案中解脱出来。对，只是暂时而已。哪里有永久的解脱呢 所以，孩子们离校之后，老师们就开始了各自的任务。 其他老师虽然没有布置具体的任务，但是也要负责提出个人的意见。于是，大会后面是小会，每个人的意见又不那么统一，一时陷入僵局。后来，还是arie说，干脆她们仨一人负责一项任务，分三条线展开，做完后，大家再提修改意见。大家同意了。 钟雪晴觉得也是，有时候吧，领导太多了也不好。多头领导就存在到底听谁的问题，领导之间意见不一c各自为政时，其他员工也不好做人。 所以加班在所难免。尤其是arie她们把圣诞节的环创设计出来之后，老师们就要齐心协力动手做环创了。 她们预备在幼儿园蓝色的主背景墙上贴上圣诞老人，以及漫天的雪花和多样的礼物。三位主要负责的老师负责制作圣诞老人图像，而其他老师则把皱纹纸成成大小不一的圆团，也就是雪花。钟雪晴帮着揉雪花，揉完雪花，要制作礼物，于是钟雪晴和其他老师再帮着在彩色卡纸上画出铃铛c花环c礼物盒c圣诞袜等图形。而等圣诞老人贴好后，雪花和礼物就可以上墙了。 大家齐心协力，钟雪晴负责撕透明胶，生活老师ra负责用剪刀剪透明胶，另一位老师负责把透明胶首位相连c变成双面胶的样子，下一位老师负责把透明胶和要贴的纸粘起来，再递给往墙上贴的老师。总之，依旧是一条龙服务安排得明明白白。钟雪晴也不知道自己和流水线上的工人有什么区别。哦，可能还是有区别的，她的工资可能还没有工人的工资高。 孩子们走后，老师们就进行环创以及其他的准备工作，而孩子们在时，老师们依旧勤勤恳恳c兢兢业业地为孩子们服务。 幼儿园每天上午都会有体育活动，先前园长和老师怕小班的孩子年纪太小c不受控制，做户外活动的话会有危险，所以一直做的室内的体育活动。而现在，孩子们对于上幼儿园已经基本上接受并慢慢开始享受了，所以园长也告诉小班老师们，可以带孩子出教室，进行户外活动了。 你看吧，就连三岁小孩都能体会到，哪怕是当初你再厌恶憎恨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亲身体会后，都有可能变成一种享受。而从愤恨到喜欢的转变，离不开老师们的悉心照料和不懈付出。 主班老师arie带着孩子们开小火车，让孩子们后一个拉着前一个的衣摆，慢慢向教室外龟速移动。钟雪晴和新老师vivian拿着活动器材小车和球，而园长和行政老师cdy也前来帮忙照顾孩子。毕竟这是小班小朋友的第一次户外活动，安全是重中之重。东东那次血的教训，小班的老师可一直铭记在心。 小朋友们第一次出幼儿园进行户外活动，一个个激动不已，不少小朋友嘴里开心地说个不停。冬日和煦的阳光洒在小朋友身上，整齐列队的小朋友像一群可爱的小鸭子，又像五颜六色的小蘑菇，让钟雪晴也不由心情明朗起来。 工作致郁，但这些小美好还是可以治愈人心的。 但美好却往往转瞬即逝。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小霸王kg一出幼儿园，就想撒野，他松开前面小朋友的衣摆，又想撒丫子乱跑，结果出师不利，被园长果敢地钳制住了。园长单独牵着他，寸步不离，告诉他，要是敢乱跑，以后的户外活动就再也没有他kg的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小霸王kg为了能出来玩，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暂时认栽，低调行事。 第十九章 以心换心 而另一个调皮的小男孩iiakg都能乱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松开前一个小朋友的衣摆，挣脱掉后一个小朋友的手，也脱缰的野马般肆意乱跑起来。生活老师ra忙不迭地去追，钟雪晴也赶紧放下手中的小推车，去追iia 还好，钟雪晴的腿虽不长，但好歹和三岁小孩相比，那也称得上大长腿了。她追上了iia把他牵好，告诉他乱跑的危险，不许他再乱跑。 iia钟雪晴一边牵着往回走，一边自顾自地说：“好无聊啊，我好无聊啊” 钟雪晴安慰他：“我们不是正要去做游戏吗” iia脸郁闷，回答道：“我觉得我好奇怪啊我好无聊啊我做什么就生气，做什么就生气。” 钟雪晴继续劝慰他：“你待会玩游戏就不无聊了。” 小暴躁iia乱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好无聊啊我好无聊啊我真的好无聊啊” 钟雪晴心想，这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快乐的幼儿园时光还不懂得珍惜。等他长大，成了社畜之后，再看看到底是上幼儿园无聊，还是做社畜无聊。 带着小暴躁iia归大本营，主班老师arie再一次跟大家声明安全的重要性，说再有小朋友乱跑，下一次就不许他出来玩了。arie把丑话说在前面，孩子们这才有所收敛。 而小朋友们今天的活动，是小车运球。小可爱们分成两组运球，每组均有一个小推车。老师们先演示了游戏的玩法后，就把主场交给小朋友了。 人类幼崽们摇摇晃晃嘻嘻笑笑运球的样子格外惹人喜爱，cdy拿出相机拍下孩子们的精彩瞬间，留作素材，以备以后写公众号c做海报等使用。 傻大姐judy光顾推车，把球运掉了还浑然不觉地屁颠屁颠往前冲，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轮到公主病sarah推车运球时，钟雪晴好心地想帮她拿公主棒，再次被她不留情面地断然拒绝，钟雪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sarah把公主棒交到了主班老师arie手中；娃娃头d一ra最近缠上了新老师vivian，非要vivian陪她一起走，所以d一ra一手牵着vivian，单手推车，好好地炫了一把技；小迷糊harry听不懂游戏规则，见一直没轮到他，心急难耐，不断询问为什么还不到他，为什么还不到他，小暖男frank听到小迷糊harry的叫唤后，主动把自己手里的小推车让给了他，在赢得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后羞涩地笑了；二次元bar一n把小球运到目的地后，开心得手舞足蹈，做起了奥特曼变身动作，令大家捧腹大笑。 而行政老师cdy拍下的照片中，阳光灿烂，光影和谐，而孩子的笑脸比阳光更绚丽，每一张都是成长的轨迹，每一张都是珍贵的回忆。 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悄然而逝。双胞胎姐妹花中的妹妹忽然大声对ra说：“我要尿尿” ra牵着她一边往幼儿园快步走去，一边赶紧说：“好，要憋住，我们现在就回去。” “可是我憋不住了”妹妹无力地嚷叫道。 ra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跑，跟救火一样着急忙慌，但看上去却显得格外滑稽可爱。 钟雪晴有不好的预感，她问双胞胎姐妹花中的姐姐：“姐姐，你要尿尿吗” 姐姐害羞地点点头。钟雪晴跟arie说一声后，也赶紧拉着姐姐往回跑。 主班老师arie见状，干脆立刻结束户外活动，让小朋友们排队一起回教室。毕竟玩的时间的确长了点，要是再来几个要上厕所的，那真的又苦了老师们。 钟雪晴和姐姐还没走几步，姐姐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钟雪晴看姐姐微妙的表情和动作，算是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姐姐已经尿裤子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钟雪晴牵着姐姐，一边朝教室走去，一边告诉她，以后想上厕所一定要提前告诉老师。 她拿着姐姐的书包进入隔壁教室时，ra和妹妹也在那儿换裤子。ra忍不住感叹：“这两姐妹真的好同步啊” 钟雪晴笑起来：“是啊。我看妹妹要上厕所，赶紧问姐姐，果然也要上。只是再怎么赶也来不及了。” ra回答：“是啊，远水解不了近火。看来以后上课外活动课之前，一定要先带孩子们上厕所。” 钟雪晴表示赞同，补充道：“活动时间也要控制。” 不只是孩子，老师们也在吃一堑长一智，不断总结，不断改进啊。 这周四是11月23日，感恩节。手工课上，钟雪晴自问自答道：“小朋友们，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是西方 的感恩节。在这一天，我们要向对我们有帮助的人表示感谢。”她顿了一下，又问：“你们想对谁说谢谢” 高智商th一s回答：“我想跟爸爸妈妈说谢谢。” “你说得真好，你真聪明。”钟雪晴表扬道。 “我要跟爷爷奶奶说谢谢。”“我要跟阿姨说谢谢。”小朋友们被高智商th一s打开了思路，叽叽喳喳c争先恐后地回答。 钟雪晴表扬着大家的时候，小机灵endy大声说：“我要对老师说谢谢。” 这一句话简直甜到了钟雪晴的心坎上，她对着endy竖起一个大拇指，继续说：“因为大家最近都有进步，所以老师今天给每个小朋友准备了一个礼物，大家看看是什么”她举起自己事先用黑色彩笔勾出线条的花环。 认识的小朋友们回答道：“花环”而怼天怼地的小霸王kg来砸场子了：“花圈” 钟雪晴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又好气又好笑，但仍要绷住脸，要维持住为人师表的端庄大气形象。而其他三位老师都忍不住笑了，还好，她们没笑出声，不然钟雪晴更要绷不住了。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向小朋友们介绍：“这是花环。待会儿我会给每个小朋友发一个花环，还会给每个桌的小朋友发一盒彩笔。大家可以给花圈，不，花环，涂上不同的颜色。然后把花圈，不，花环，送给最想感谢的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或者叔叔阿姨，都可以。” 钟雪晴简直要颜面无存了，居然被小霸王带偏了，总把花环说成花圈。三位老师早已笑到不行，而小朋友们好奇地张望打量着，不知道老师们在笑什么。 说多错多，钟雪晴索性三缄其口，向大家展示了她自己涂色的作品后，开始发纸和彩笔。三位老师也帮她一起教孩子们涂色。 钟雪晴这边刚发完彩笔，那边就响起孩子的哭嚎声：“呜呜呜她抢我彩笔，她抢我彩笔”喊声之嘹亮，哭声之凄厉，仿佛那孩子不是被抢了彩笔，而是被抢了爹娘。 距离事发现场最近的arie立刻劝架：“ia，这些彩笔是你们这组小朋友共用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先用别的颜色好不好” 小心眼ia横眉冷对c怒目而视，指着公主病sarah说：“但我就想要红色” 钟雪晴走到ia身边，从桌上拿起一支彩笔递给她，蹲下身说：“ia，这支粉红色的彩笔也很好看，和你的衣服是一个颜色呢。你先用这支粉色的彩笔好不好” ia望向钟雪晴，大眼睛里水汪汪的都是眼泪，看上去着实惹人怜爱。但她还是接过钟雪晴手中的彩笔，乖乖说：“好。” “ia真乖，老师最喜欢愿意分享的小朋友了。”钟雪晴真心表扬她。 ia抿了抿唇，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 钟雪晴知道，自从上次她告诉了ia自己小时候也拉裤子的秘密后，ia就很喜欢她了。当然，她也喜欢ia。ia当然也感受得到钟雪晴也喜欢她。而且ia也不是真的小心眼，她只是无法接受同龄的小朋友对自己的嘲笑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喜不喜欢这回事，真的是能感受到的。是藏也藏不住c瞒也瞒不了的，有意无意就会泄露出来。何况钟雪晴原本也没想瞒着。 arie对钟雪晴笑着说：“ia真听你的话，她好喜欢你呀。” “ia又乖又可爱，我也喜欢ia啊。”钟雪晴毫不掩饰地说。 ia听了钟雪晴的话，破涕为笑，抬头望着钟雪晴甜甜地笑了起来。 其实钟雪晴是个比较内敛文静的人，不是个那么喜欢在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人。但是，她真的挺喜欢ia的，真的挺喜欢班上的孩子的。而且在孩子面前，人就卸下了一切防备，她不自觉地就真情流露c实话实说了。 孩子们的涂色还在继续进行中。高智商th一s把颜色全涂在了花环之中，没有一丝一毫涂出边缘线外，vivian夸他涂得棒；小哭包andy涂好了一朵小红花，乐滋滋地把纸举起来，展示给老师们看；小迷糊harry不知道是怎么涂的，脸上红一杠，蓝一杠，成了个小花猫；小暖男frank的配色特别巧妙，颜色的对比度很强烈而又不失美感；双胞胎姐妹花把颜色涂出了花环的边缘，抓着老师们让帮忙；傻大姐judy涂着涂着，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开始下位撒丫子乱窜。 老师们没有强迫孩子必须把颜色涂在线条内，也没有指定孩子必须用什么颜色，而是任由孩子们天马行空，自由发挥，充分利用想象力，想怎么涂就怎么涂。在艺术创造中，有时就是因为没有规则，才能打破常规c百花齐放。 孩子们涂好色了，老师们让孩子们举起自己的画，帮大家拍照。孩子们纯真可爱的笑脸和白纸上缤纷多彩的花环相互映衬，这下真是百花齐放了。 钟雪晴拿手机给小机灵endy拍照时，endy一本正经地对 钟雪晴说：“yuki，你能帮我把画拍给摩西吗我想谢谢她。” 听了这话，钟雪晴的心无比柔软。在其他孩子渐渐不再询问熊梦雪去向的时候，只有endy对她念念不忘。被人挂念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何况牵挂你的人还是个年仅三岁的小天使。她对endy笑着说：“好，那你要笑得开心一点哦。” 钟雪晴拍完照后，endy又眼巴巴地问：“yuki，摩西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听了孩子的话，钟雪晴愣了愣神，下意识地搂着孩子的肩膀说：“还有我，还有arie老师和ra老师，还有vivian老师呢。” endy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像是无数星辰悄然陨落：“我就知道摩西不会回来了。” 钟雪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还好，endy很快就笑起来：“yuki，你要记得帮我发给摩西哦”说完，小姑娘就一溜烟跑开了。 钟雪晴心中五味杂陈，她心中怪心疼endy的。要是熊梦雪不走，该多好。 轮到公主病sarah了，arie给她拍照时，她又要双手举着画，又要拿着公主棒，总觉得有点束手束脚。于是，sarah嘚嘚嘚跑过来对钟雪晴毫不客气地说：“帮我拿着。”说完，钟雪晴手里就多了一根公主棒。等sarah拍完照后，又哒哒哒跑到钟雪晴面前，冷不丁地说：“给我。”然后拿着心爱的公主棒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钟雪晴虽然当了一把工具人，但心里却莫名的欣慰。是呀，以前从不让钟雪晴碰自己最宝贝的公主棒的公主病sarah，居然主动且自然地把公主棒交给了她暂时保管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无足挂齿，简直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了，但钟雪晴自己知道，这已经是一次历史性的飞跃了意味着公主病sarah已经真正信任她了否则又怎么会把从不离身的公主棒托付给她呢 看来，长时间的相处之后，钟雪晴对孩子们的关心和呵护，他们也还是能感受得到的，哪怕孩子们只有这么三岁而已。这大概就是以心换心吧。付出真心，总会被看见。 老师们让孩子们放学时把这张纸拿在手上，家长来接时，就把花环送给家长，并且向家长表达感谢。于是，放学时，幼儿园门口便是一番和睦而又温馨的亲子赏花环画面。钟雪晴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的工作，有时候，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不说别的，至少看到这一幕，她还有点儿小感动。她知道，家长们更是欣喜不已孩子们的每一点进步，在关爱呵护孩子的家长眼中，都是值得称赞与纪念的光荣时刻。 而今天的公众号文章，不用说，自然就是与感恩节相关的了。还好钟雪晴她们事先拍好了照片，有充足的素材，所以写起来还算游刃有余。虽说加班写公众号文章还是让她有些不爽就是了。 开每日例会的时候，园长让老师们提意见时，arie和钟雪晴她们思虑再三，终于开口：“我们班小朋友洗手的时候，手指都冷得伸不直。所以园长，我们是不是应该装热水器或者电热水龙头之类的，免得小朋友都不愿意洗手了。” 钟雪晴也趁机说：“今天sarah就怎么都不肯洗手，跟她说了半天，最后也没洗。” “是的是的，我们班也有小朋友不愿意洗手，嫌水太冷了。”另一个班的主班老师也帮腔。大家同为友军，自然要统一战线c同进同退。 园长思忖片刻，也觉得大家所言极是，就应允了大家的这个提议，说近期会找人来安装。 钟雪晴班的几个老师都暗暗开心。 散会后，ra对ariec钟雪晴感激说：“还好你们都帮忙说话，园长这才答应安热水器。不然，我这不知道还要用多少天的冷水。”ra每天接触冷水最多，受冷水之苦也最深。每天洗碗c洗杯子c洗擦手巾和餐巾时，她的手简直像被针扎刀割一样寒彻骨。 “帮您也是帮我们自己啊”arie笑着回应。 钟雪晴也笑意盈盈：“对啊，我们是一个团体。我的冻手也可以稍微挽救一下了。”她伸出自己的手，上面依然布满数不清的小口子，令人触目惊心。 她们先前商讨的时候就决定了，要从孩子的角度让园长安热水器。不然，要是说是老师洗冷水手太冷，园长必定舍不得花钱。她们也算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孩子们吧。不，应该说，她们是跟着孩子们沾了光。这样对于孩子和老师双赢的事情，老师们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总强调“开源节流”的园长，怕是又要肉疼一阵子了。 下班后，钟雪晴坐公交车回学校的路上，想起了小机灵endy的照片，于是立刻发给熊梦雪，告诉她，endy要在感恩节这天把花环献给她。 熊梦雪立刻就回复了消息，说自己何德何能，得到endy小可爱的喜欢。 钟雪晴又把自己做的公众号发给熊梦雪，告诉她自己接手了她的公众号工作，每次一做公众号，就想到她了。熊梦雪 笑话钟雪晴这是睹物思人。 是啊，说来说去，钟雪晴无非就在表达一个观点而已我想你了。 周六这天，大家继续忙着各项事宜。上周六，园长进行了家长接待培训，而这周，园长又开展了发单培训。园长归纳了发传单时老师们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和情况，然后给出了相应的回答话术。园长讲解得细致，还请老师现场模拟，一个人扮演家长，一个人扮演发单的老师。扮演家长的老师刁钻刻薄，总是问一些让发单的老师无法解答的问题，她快受不了了，忍不住说：“这位家长，您能按剧本提问吗”惹得老师们哈哈大笑，园长也忍俊不禁。 老师们角色扮演结束后，园长总结陈词：“两位老师表现得不错，但是现实中，就是会有那种纠结的家长，问许多你无法解答的问题。那么，这个时候，既然这位家长对我们幼儿园这么感兴趣，就说明对方很有意向，大家就不必多言了，可以直接请家长留下联系方式和孩子的信息，告诉家长，我们幼儿园定期会有参观活动，家长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来幼儿园和园长当面沟通。这样就不用把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了。毕竟，现实生活中，就是有许多不按剧本提问的家长。” 园长讲完后，就安排老师们对照着各自的笔记进行背诵，今天上午会进行检查。钟雪晴没有了熊梦雪一起吐槽，只能自己暗暗心想：背背背，背不完的知识点。但又能怎样呢除了埋头就背，她也并没有第二种选择。 还好，都说钟雪晴作为文科生的底子还是挺好的，在园长的考核中表现不错，顺利过关。不管怎么样，钟雪晴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做起事来沉心静气c认真细致，或许做不到事事让人满意，毕竟她是新手，但但凡她做的事，也绝不至于让人失望。 下午园长又给老师们分配了任务。最近每天孩子们走后，老师们都在开会c做环创以及其他各项事务，钟雪晴一忙，就忘记了设计圣诞海报，今天才算开始认认真真做这件事。不过她从没有做过海报，不知道用什么软件做c怎么做。还好，她搜到了一个作图神器，操作方便快捷，让她这个海报小白也很快完成任务。园长查看后，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钟雪晴改正后，可算是大功告成。 做完了海报，钟雪晴还要和arie一起整理老师们前期发传单收集到的有意向的家长及孩子信息，把这些手写的纸质表格变成电子版的表格，便于留存和查询。钟雪晴和arie一人分了一摞纸，两人开始苦不堪言的社畜打字员工作。钟雪晴不禁心想，这都是老师们历经严寒酷暑辛辛苦苦收集到的孩子信息啊她一看到这信息表，就想到了让她直接社恐的发传单的日子。那可真是一段血泪史。 第二十章 在劫难逃 下午三点多，园长组织其他老师出门发传单去了，留下arie和钟雪晴边做表格边看门。arie等老师们都走后，这才放心大胆地对钟雪晴说：“yuki，我俩也太惨了，她们都去发传单了，我们还得在这里打字。我都要老眼昏花了。” 钟雪晴何尝不是两眼酸胀呢她揉了揉眼睛，回答道：“虽然这么多资料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但是我反而宁愿在电脑面前打字，也不愿意抛头露面地发传单。我都要社交恐惧症了。” arie开玩笑道：“那是你发的次数还不够多，信念感还不够强，再多发段时间就习惯了。” “那我还是宁愿别习惯吧。”钟雪晴满脸苦大仇深。 她俩继续打字。纸质信息表上，有的家长写的字苍劲有力c端正大气，美得让人印象深刻。当然，也有的家长的字以其他的方式令人见之难忘。譬如，这一排字简直是龙飞凤舞c难以辨认，一副潇洒过头的模样；那一排字一个个奇形怪状c东倒西歪，跟喝醉了酒爬不起来一样。钟雪晴心想，果然字是一个人的名片。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们得先从练好字开始啊不然，要是字写得太丑，等以后有了孩子，要给孩子家长签字时，老师没准误以为是孩子自己签的，反倒让孩子蒙受不白之冤。 钟雪晴以前学政治的时候，书上说时间具有一维性，空间具有三维性。老师让大家把时间想象为一条无限延长c永不休止的射线，而把空间想象为平面直角坐标系。而她和熊梦雪两人就是两个在时间和空间制约下不断运动的点，一刻不停地书写着各自的人生轨迹。 同一时间的流逝下，不同空间的钟雪晴和熊梦雪做着不尽相同的事情。 钟雪晴在教室里和淘气的孩子们斗智斗勇时，熊梦雪还沉浸在酣梦中尚未醒来；钟雪晴在幼儿园冥思苦想公众号文章时，熊梦雪正趴在床上看小说看得不亦乐乎；钟雪晴趴在地上擦地时，熊梦雪在宿舍翘着二郎腿边嗑瓜子边追剧；钟雪晴饿着肚子加班时，熊梦雪喝着奶茶吃着麻辣烫。 除了这些不同的事情外，她们有时也同时做着相同的事情。比如，钟雪晴下班后趴在床上看每天必看的快乐源泉搞笑一家人解压时，熊梦雪也正趴在床上看着搞笑综艺；钟雪晴在宿舍吃着最爱的橘子时，熊梦雪也正吃着挚爱的蛋糕；钟雪晴进入梦乡时，熊梦雪也安然入眠；钟雪晴给妈妈打电话诉苦时，熊梦雪正和男朋友甜甜蜜蜜煲电话粥。 还有，就是她们每天雷打不动的微信聊天。虽然熊梦雪辞职了，她们的空间距离拉远了，但她们的感情却分毫不散。钟雪晴会向熊梦雪讲班上小朋友的可爱故事，或者吐槽园长又让她加班做海报；而熊梦雪会倾听钟雪晴的小快乐和小牢骚，并且把自己觉得好看的小说和电视剧推荐给她。 时间就这样进入到十二月。幼儿园的圣诞活动离得越来越近了，老师们也越来越忙碌起来。而不巧的是，园长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生病了。她每天戴着口罩，也不去接触小朋友，避免感冒传染。钟雪晴看着园长作为一园之长，已经这么有钱了还这么努力，觉得佩服和心疼的同时，也暗暗觉得这有点是自找的。因为不只是钟雪晴她们这些员工是单休并加班的状态，园长也是。总这样下去，就跟机器会耗损折旧一般，身体也容易因为太过劳累c抵抗力下降而出现问题。但凡园长舍得多招几个人，来分担分担繁重不堪的任务，她也不至于累到生病。 而园长终于在一次开会时，宣布她又面试了几位老师，幼儿园明天会新增两位老师，和一位管教学的副园长。 园长介绍说这两位老师都很多才多艺，一个是在培训机构教舞蹈的，一个是在培训机构教画画的，都有艺术特长。园长更是着重介绍了这位副园长。副园长是园长的多年好友，两人情同姐妹，而且副园长的综合素质很强。钟雪晴想起来，之前的东东事件后，园长出台安全准则时，就是和这位从未露面的休假中的教学副园长沟通的。 于是老师们也很好奇新来的老师会是什么样的，尤其是这位空降的副园长。 第二天，钟雪晴慌慌张张冲进幼儿园后，在走廊的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端着一碗面条的年轻女老师。她连连道歉，对方淡然一笑，并未介意。钟雪晴赶紧打了卡，边换工作服边想这个美女老师是那个会跳舞的，还是会画画的。钟雪晴看不出来，因为看着都挺像的。这位老师和上个月新来的vivian老师一样，个高，又瘦，还挺有气质，挺像会舞蹈的，但画家中也不乏气质美女，钟雪晴猜不出。反正等会儿园长肯定会介绍的。 老师们坐在一起吃早饭时，园长边吃早饭边向大家介绍了两位新老师和副园长。先是会跳舞的新老师是位长相很可爱的年轻女老师，笑起来甜甜的，让钟雪晴想起了熊梦 雪。钟雪晴想，那刚才那位美女老师肯定是会画画的老师咯。然而，会画画的新老师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年轻女老师，看起来比较文静。钟雪晴心中一沉不会吧，难道那个年轻的美女老师是副园长 的确，她只能是副园长。钟雪晴心想，园长说副园长比她小五岁，而钟雪晴知道园长三十八岁，那么美女副园长就是三十三岁了钟雪晴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就二十几呢。 要是我三十几岁的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身材和颜值，能这样显年轻，那就好了。钟雪晴心想。不过她又想，她们班的ra老师五十几岁了，依然是好身材呢，并且看着也比同龄人年轻不少。看来，保持年轻的心态和持久的自律很重要。 偏偏钟雪晴这个年轻人天天暮气沉沉，怨气深深，虽然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疲惫和厌倦，很少让大家感知到。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钟雪晴挺怕这个副园长的大火就要围困住她们这些任人宰割的小可怜。然而，副园长虽然做事雷厉风行，但也很亲善随和，没有什么官架子，很快就和大家熟络起来。钟雪晴也觉得对员工而言，能有这样好性格的领导，是一件开心与幸运的事。 那位微胖的会画画并且会美术设计的新老师ea一来，就承担了幼儿园的图和制作传单海报的工作。除了在教室照顾小朋友的时间外，ea就一直坐在前台的电脑前，俨然另一位行政老师。除此之外，因为她会画画，她还负责了圣诞元素的绘画。 钟雪晴心想，能花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老师们辛辛苦苦花时间费力气地动手做环创呢直接在淘宝上买现成的不就好了吗当然，她知道，买东西要花钱，而要老师做不用花钱，毕竟老师是天然的廉价劳动力。她已经知道园长的口头禅了，“开源节流，开源节流”。 因为这位会画画的ea老师比较优秀，承担了不少工作，这对她自己而言很辛苦，但是对那位会跳舞的heen老师而言，却是件好事了，因为她可以因此而稍微轻松一点。对，只是稍微。因为没两天，heen也有了任务，就是组织老师们排练圣诞节的舞蹈。本来arie提议就把之前家长参观幼儿园时她们六位老师跳过的舞再跳一次行不行，园长说不贴合圣诞节主题，直接否定了。所以，她们只能重新学习新舞蹈。heen就负责组织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六位老师排舞。也就是说，heen代替熊梦雪，成为了她们这个六人舞团的c位。而肢体不协调的钟雪晴，再次要被迫跳舞，这对她而言无疑又是受酷刑。 而钟雪晴在上班c练舞c做公众号c写教案c做手工教具之余，还得每天机动灵活地做园长和副园长安排的各项事宜园长接待家长时帮忙家长照看孩子c制做圣诞节邀请函c制作圣诞活动游戏环节的道具c参加两位园长开展的幼儿园五大领域培训c接受两位园长随堂听课c和arie等人一起去汉正街采购圣诞用品 钟雪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高速运转c永不停止的陀螺，就快转不动了。但是生活和工作以及她个人的责任心就是那根不断鞭策她的鞭子，让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令大家人仰马翻的圣诞节总算是熬过去了。虽然前期准备工作纷繁复杂c排练演习忙中添乱，但是园长带着老师们一遍又一遍地捋顺流程c改进方案，所以最终，圣诞活动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小朋友们互换圣诞礼物的环节，更是欢乐温馨。而活动的最后，老师们当然又是意料之中的加班。 毕竟狂欢过后是落寞。家长和孩子们心满意足地回家去，而老师们还得齐心协力把场地打扫干净。 这天下班后，钟雪晴给熊梦雪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把自己这些天的苦闷和心酸一吐为快。熊梦雪边听边和她一起吐槽，帮她生气，为她不值。 钟雪晴觉得自己已经很辛苦难过了，殊不知，更令她心力交瘁的事，还在后面。 这天是周六，大家照常按照两位园长的安排来完成工作。下午三点半，园长安排老师们分小组去不同地点发传单。但是园长让钟雪晴当天必须做完的公众号她还没做完，她问了园长她是先去发传单，还是先做公众号，园长让她先做公众号。于是钟雪晴就留下来，继续做公众号。她暗自开心：那今天可以不用去发传单了吧 做完公众号后，她又给园长审核，园长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她改到园长终于通过后，这才了却一桩心事。 这时也不早了，四点半了，钟雪晴心想，都差不多快要下班了，应该不会再让我去发传单了吧这下可以逃过一劫了吧毕竟周六一般都比平时要早下班。 未曾想，园长猝不及防地说：“yuki，你把这些传单拿去发吧。给你的任务是至少要收集到一个孩子的信息，一定要有家长的电话号码。” 钟雪晴只得接过园长给她的装备塑料袋里装着打气筒c气球还有传单c信息表。她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没法表现出来，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要她的钱，她要你的命。 她带上手机，拿着装备 ，生无可恋地走出幼儿园。 她一向不喜欢发传单，之前都是团体行动，大家一起发，有人陪着自己，至少不至于那么尴尬。而现在，她一个人去发传单不说，还要采集到有意向的学生信息这难度对她而言，无异于要她当街找到一个优质男朋友，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一走出幼儿园，就看到大部队已经发完传单回来了。ra问道：“yuki，你一个人去发传单吗” 钟雪晴可怜巴巴地点点头，ra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而arie只能同情地拍拍钟雪晴的肩膀表示安慰。 钟雪晴一个人走往商贸中心，越走越觉得委屈，忍不住给熊梦雪发了个语音消息吐槽：“梦雪，园长居然这个点让我一个人去商贸中心发传单，还要我必须要到一个家长的电话号码。你知道我很讨厌发传单的，这下还只有我一个人，我怎么可能要到家长的电话号码啊” 熊梦雪立刻就回了消息：“啊她们怎么这样啊那我去陪你吧，还是以前发传单的老地方对吧” 钟雪晴听到熊梦雪的回复，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要来陪我啊啊啊你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听到让我一个人去发传单的消息，都要崩溃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是真的，我现在就出门，打个的过去，二十分钟左右赶到吧”熊梦雪豪气冲天地说。 “好，有你来，我就有信心多了。那我先去给我们一人买一杯奶茶，带着奶茶等你。”钟雪晴愁云惨淡的脸终于阳光灿烂起来。 钟雪晴提着奶茶在老地方等着熊梦雪，一扭头，正好看到熊梦雪迈着欢快的脚步向自己一路小跑过来。钟雪晴把奶茶提起来，正好递到熊梦雪面前，笑意满满：“梦雪，你的奶茶” “谢谢老板”熊梦雪抱着奶茶乐陶陶。 “什么老板，明明是发配边疆的可怜人罢了。”钟雪晴忧伤道。她让熊梦雪帮忙把她自己的奶茶也提上，开始打气球。 熊梦雪为她不平：“她们也是的，干嘛让你一个人出来发传单啊，以前不都是一群人的吗” “我在做公众号，还以为能侥幸逃过一劫。结果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做完公众号还是要发传单。”钟雪晴边打气球边气鼓鼓地说。 两人做好准备工作，就开始在大街上寻觅发单对象了。远远的有一个奶奶带着孙女过来了，熊梦雪鼓起勇气迎上去，先把气球送给了小朋友，又把传单发给这位奶奶，开始卖力地介绍着幼儿园。可惜，这位奶奶听熊梦雪开始推销后，就毫不犹豫地把传单和气球都还给了她，拉着孙女小跑着躲得远远的。熊梦雪一脸无奈地走回钟雪晴身边。 钟雪晴知道其实熊梦雪也不喜欢发传单，何况她早都辞职了，只是来帮助自己而已，却都这么努力。当即，钟雪晴也就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厚着脸皮把传单给发出去c把电话给要回来。她朝着一对年轻夫妇势在必得地走去。 “小朋友真可爱，送你一个气球好吗”钟雪晴弯下腰，把气球递到小朋友手上。 小朋友正打算接，孩子的妈妈对孩子严厉道：“不要接陌生人给的东西” 孩子委屈巴巴地望着妈妈，又望望鲜红鲜红的气球，只好收回了手。 钟雪晴尴尬地补救说：“这位妈妈还是很注重培养孩子的自我保护意识的。您的孩子上幼儿园了吗我是幼儿园的老师，这是我们幼儿园的资料，您可以”钟雪晴话还没说完，孩子爸爸妈妈就拉着孩子快步走开。 钟雪晴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好两个小朋友朝她飞奔过来，边跑边喊：“我要气球，我要气球”钟雪晴送了小朋友一人一个气球，小朋友拿了气球，乐乐呵呵地跑回去找爸爸妈妈去了。 哦，原来这俩孩子真的是冲着气球来的，还害得钟雪晴白白激动了一场。 钟雪晴发传单的过程中，熊梦雪又打了几个气球，也拿着气球走到钟雪晴身边。她俩左手拿传单，右手拿气球，背对而立，各守一方。熊梦雪说：“晴儿，你放心，你的背后就交给我了。” 钟雪晴笑道：“好，谢谢熊女侠。” 两人卷土重来，同时出击，尽管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但她俩依旧相互鼓励c永不言弃。二十分钟过去了，气球倒是送出去不少，传单也发了一些，但一说到要电话号码，对方立马就借故离开。 眼看着天色不那么明亮了，钟雪晴和熊梦雪转移根据地，再次冒着被保安驱赶的风险，进入商贸大楼内发传单。 她俩来到一个卖童装的店门口，继续发传单。 “您好，我们是幼儿园的老师，您的孩子几岁了，上幼儿园了吗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幼儿园” “您好，我们是双语幼儿园的老师，我们这儿每天都有外教课的，从小培养孩子的语言感知能力” “这位家长您好，我是幼儿园的老师，想向您介绍一下我们双语幼儿园” “这位家长您好，小朋友好漂亮啊我是幼儿园的老师” “我们幼儿园注重培养孩子的表达能力c自理能力和合作意识，欢迎您来我们幼儿园参观” “我们幼儿园都是小班化教学，每个班至少配备三名老师，每个班不会超过十八个孩子，确保每个孩子都能受到老师的充分关注。欢迎您打电话咨询或者来幼儿园参观” 第二十一章 状况连连 “这位家长” 熊梦雪准备好的台词还没说完，对方扬起手中的传单不耐烦道：“你们刚才已经给我了。” “这样啊，不好意思，欢迎您来我们幼儿园参观” 而钟雪晴正对一位家长介绍着幼儿园的大致情况：“我们幼儿园的老师都是很有活力c很有经验的老师” “我看你们俩也没多大啊，你们很有经验吗”家长看似客客气气，实则毫不留情地反问道。 钟雪晴自然不可能告诉对方其实自己还没转正呢，只好随机应变道：“可能是和孩子相处久了，显年轻吧。” 两人早就把面子抛在脑后，钟雪晴只知道，除非自己要到一个电话号码，否则就不能下班，而熊梦雪也深深知道这一点。于是两人相互打气，卷土重来。 “哎哎哎，怎么又是你们说了不能发传单的”之前发传单时遇到过的保安大哥发现了她们这两个可疑人物，上前制止了她们的不当行为。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钟雪晴赶紧回答，和熊梦雪灰溜溜地逃走了。 走那当然是不可能走的，不然去哪里要到这一个难于上青天的电话号码她钟雪晴总不可能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填上去吧 熊梦雪问：“晴儿，要不你把我男朋友的电话号码填上去算了吧我看我俩真的是流年不利，今天这个任务真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钟雪晴看看时间，快五点半了，但她还是想再努力一把，没准下一个家长就愿意给电话了呢 她们特务一般小心避开保安的巡查，偷偷来到小孩聚集的游戏城，开始在里面寻找目标。她们和几个带孩子的家长聊了聊，对方都有礼貌地委婉拒绝了。钟雪晴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打击，虽然她知道对方不给电话是常态，换做是她自己，她也不会留下电话的，但她还是希望能有个好心人可怜可怜她，给她一个电话号码。 会有吗 她不知道。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不知道付出会不会有回报，但你知道，不付出就一定不会有收获。 钟雪晴看到一位奶奶在看她的孙子玩钓鱼游戏。她今天已经主动搭讪过几十次，也被拒绝过几十次了，先前还很在意的所谓的“面子”，她早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反正也不在乎多被拒绝一次，于是她壮着胆子走过去，开始向奶奶介绍：“这位奶奶您好，我们是双语幼儿园的老师，小朋友上幼儿园了吗” 这位面相很善良的老人耐心回答：“还没有。” “那你们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幼儿园，我们每个班都是小班化的，不超过18个孩子的。并且我们幼儿园的老师都很认真负责，每天还有外教教孩子学英语。您的家应该就在附近吧我们幼儿园也离这边挺近的，你们接送孩子也方便。您可以把我们的宣传单带回家给孩子的爸爸妈妈看看。”钟雪晴适时地递出传单。 “好的。”这位面善的奶奶接过了传单。 钟雪晴见有戏，继续乘胜追击。 “我们幼儿园经常会组织一些参观活动，您可以留一个电话号码，等有活动的时候，我们会打电话邀请您带着孩子来参观。”钟雪晴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她心目中万分希望对方留下电话号码，但是实际上，她也清楚，99的情况下，对方就会或委婉或直接地拒绝掉了。不过，她还是怀有一丝希望地把笔和信息表递了过去。 出乎意料，不知道这位奶奶真的有需求，还是钟雪晴眼中的真诚打动了奶奶，又或者是纯良的奶奶不懂拒绝，总之，钟雪晴手中的笔和信息表被接了过去。 这砸在手里送不出去的笔和信息表终于送出去了钟雪晴一瞬间内心激动万分c感动不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恨不得当场给老人跪下以表谢意，却还要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她总不至于当着这位奶奶的面大笑出声，那奶奶怕是要以为钟雪晴这孩子病得不轻。钟雪晴朝熊梦雪看了一眼，熊梦雪眉开眼笑地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老人填完信息表后，钟雪晴接过，向老人连连道谢，并祝小朋友健康成长c幸福快乐。 她怀着满心的激动c欣喜和感动跳过去挽着熊梦雪的手，走远了些这才欢欣鼓舞地说：“我居然要到了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熊梦雪接茬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两人牵着手相视而笑，原地蹦圈，笑得真诚，笑得傻气。 “我的奶茶都冷了吧我看看。”钟雪晴从自己装传单的塑料袋中拿出奶茶，只有那么一丝余热。她拿出吸管，戳开奶茶塑封纸后，开始享受迟来的甜蜜果实。 虽然等了太久，奶茶早就冷掉了，但钟雪晴仍然感到香浓爽滑，美味无穷。这简直是她喝过最最好喝的奶茶了。 就像那位老人填的信息表，解救了一个因没能完成任务而无法下班的年轻人。而这杯奶茶，抚慰了一个被拒绝无数次后终于被接纳了一次的打工人。 熊梦雪挽着钟雪晴的手说：“恭喜晴儿喜提下班早就要你快点把奶茶趁热喝了算了，你不听，非要要到电话了才喝。现在奶茶冷了吧” “冷了也好喝梦雪，还好有你陪我，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的。”钟雪晴由衷感谢。 “这有什么的，我们是好朋友嘛那你现在还要回去吗”熊梦雪问。 “还要的，我没拿包，这些传单也要带回去。要不你和我一起吧，我请你去吃饭。”钟雪晴拉着熊梦雪的手不放。她已经从熊梦雪那儿学到了这个死乞白赖的招数。 熊梦雪莞尔一笑：“吃饭可以有，但是必须我请啊上次你请了我，这次该我请你了。” 钟雪晴断然拒绝：“不行，你都没工作，还是我请，说好了等你找到工作再请我。” “那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你每天这么吃苦受罪换来的。这次必须我请，不然我以后都不找你玩了”熊梦雪佯装生气。 钟雪晴对熊梦雪无可奈何，只好答应这次熊梦雪请客。 总算是解决了这次的发传单问题，而其他事情又接踵而至。 副园长每天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副知性温柔的模样，大家都很喜欢她。这天，在每日例会的时候，她当着所有老师的面对钟雪晴和颜悦色说：“yuki，我观察了一下，整个幼儿园，就只有你是全素颜。” 钟雪晴心中一滞，悲哀心想，难道副园长这是嫌我丑吗 “yuki啊，我给你提几个建议。你的头发总是这样扎成一个马尾，太素了，不够洋气。你可以跟着网上的小视频，学学怎么把头发编得美观一点。有那种蜈蚣辫，就很好看的。”副园长耐心劝说，“还有，你的眉毛也要打理一下。你看看ra老师，可比你时尚多了。你最好去纹个眉，我这有认识的人，可以给你推荐一下的。我们作为幼儿园的老师，要打扮得年轻漂亮，孩子才更喜欢我们。” 钟雪晴没好意思看ra老师。而且她原本就知道ra确实衣着c妆容都很得体，并且一直都是个端庄优雅的女性。 副园长当众对她的打扮评头论足，说得好听叫好心提建议，说得难听，其实就是对她有意见。就是嫌她土，不能给幼儿园撑门面呗。 可是，建议还没完。一直没说话的园长也表态插刀了：“是的，yuki，你要涂点口红，这样气色会好得多。还有，你的头发，可以去烫个自然清新的卷发，或者染个颜色，这样会给自己加分很多。我们做老师的，要多注意个人形象。” 我又不是去选美的，又不是出道当爱豆的。工资没发多少，这倒是又要我烫头c又要我纹眉c还要我买口红。我就想当一个默默无闻c朴实无华的老师不行吗钟雪晴默默腹诽。 她只是默默不语，没做出承诺。不过，当天回到宿舍，她还是把自己一年涂不了两次的口红给翻出来，第二天上班时，满心怨念地涂了口红。虽然，涂完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确实气色提升不少。 但她还是讨厌被迫化妆。怎么，自己连不化妆的自由都没有了吗身体和时间都不自由，现在，不化妆的自由也要被剥夺吗 好吧，事实就是，她并没有自由。 又一天，每日例会时，副园长着重强调了安全问题。她郑重其事地说：“对于安全这一主题，我们再小心都不为过。但是，还是存在一些被我们忽略的细节。” 钟雪晴心里发虚，眼皮直跳，知道副园长是要说她们了。 果然，副园长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瞄了一下钟雪晴她们这边，继续说：“今天我和cdy经过小班门口时，发现judy一个人在走廊上玩。我问judy为什么一个人在走廊上，她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我就带着她去问小班的老师，居然小班的四位老师，没有一个人发现judy不见了，是我带着judy去找她们，她们才知道judy曾经不见过。” 钟雪晴心中煎熬万分，ariecracvivian也是。 “这个事情，我知道，跟孩子太小c不受控制c自己趁老师不注意随意跑出教室也有关。但正是因为孩子小c不懂事，所以才更需要我们老师的耐心细致c认真负责c精益求精。除了时时刻刻关注孩子之外，老师们进出教室也一定要切记随手关门今天是刚好我和cdy经过，把judy带回教室了。要是我们没去呢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三岁的孩子一个人在走廊上玩，无人监护，万一发生意外了怎么办谁承受得了后果谁负得起责怎么跟她的家长交代我们幼儿园还办不办希望这件事情，引起所有老师的重视我不希望 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现场一片死一般的静默，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到。小班的四位老师都没有说话，老老实实c本本分分地听着副园长的教育。她们知道，无论如何，孩子在学校出现任何安全问题，她们老师的确都有监管不当的责任。而今天，大家在教室里做游戏时，这孩子在老师们照顾其他孩子时，趁乱跑出教室，虽说是她自己做出的这种行为，但也的确有教室门没关牢的原因在。 不管没关门的人是谁，她们老师在下午得知这件事后，就再三地相互提醒，一定要关门，一定要关门，一定要关门。 有时候老师也不是故意没关门，而是着急忙慌地去做事，而忘记关门了，或者以为自己关上了门，就走了，实际上门没关严，又弹开了。 钟雪晴曾经好几次见门没被别的老师关严，而主动去把门关好。她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关门后再推一推门，以确认门是否真的关严实了。她一直都有检查的好习惯。不论是考试，还是平时做事。总之，多检查，总归是件好事。 但这件事就是这样发生了，事实就是事实，她们无话可说。所幸副园长发现及时，孩子没有什么意外。可是万一孩子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磕着碰着，伤着摔着钟雪晴不敢细想。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她都觉得，等待她的，是死路一条。 虽然小祖宗东东已经离开了两个月了，但是钟雪晴心中却一直没有忘记那两件事东东从一米高的置物台上摔下来，以及东东被小霸王kg抓伤脸。每每回想起来，她的心中都如针扎般，百爪挠心，难受不已。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们老师小心小心再小心，孩子们就能安安全全c健健康康。但是实际上，却常常事与愿违。孩子们太小，有时不受控制，而老师们的注意力也有限，有时难免顾此失彼。如果再多遇到几次孩子受伤事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能有多坚强，能有多坚定。 除此之外，钟雪晴真真感觉园长和副园长不只是把“开源节流”作为口头禅而已，而是真正贯彻落实到工作的方方面面c生活的点点滴滴。 譬如，园长说钟雪晴洗碗时水放得太大了。钟雪晴自觉把水从中等大小程度调成涓涓细流模式，心里默念：我开得也不大吧，再说我总得把碗洗干净吧。 又譬如，老师们的伙食一如既往地能省则省，菜色永远是没看头的，白瞎了厨师刘师傅的好厨艺，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钟雪晴也早早就对午餐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和幻想。每天中午，也只是机械地进行咀嚼和吞咽动作，把肚子填饱罢了。 此外，园长有一天甚至因为一件在钟雪晴看来完全细枝末节c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对她进行苦口婆心c语重心长的教育，分好几个论点，找不同的论据，去说服钟雪晴，告诉她作为员工一定要把幼儿园当作自己家一样，要学会为幼儿园开源节流，要学会为领导分忧解难。巴拉巴拉巴拉巴拉，此处省略一万字。 钟雪晴那天虽然一声不吭地听完了所有的话，但是她心里却并不那么服气她知道，自己的确是用了幼儿园的物资来为工作服务，但这物资，撑死了也不值两块钱吧虽然她是廉价劳动力，但是她这几个月来，光是加的班，折合成人民币，都不止两块钱吧怎么让她免费加班的时候，不跟她谈钱，而她用了原本就是给老师们工作使用的物资，却要批评她不懂得为幼儿园开源节流呢哦，所谓的“开源节流”，不过是一再地压榨老师们的剩余劳动力罢了。 她真搞不懂，园长开口闭口总是“格局”“眼界”，她实在不知道，为了这不到两块钱的小事而和她斤斤计较半天的园长，到底有多大的格局，有多高的眼界。 又或许是钟雪晴自己格局太小c眼界太低，着实理解不了有鸿鹄之志的园长吧。 这周六，钟雪晴宿舍考研的小伙伴六点多起床时，惊叹道：“哇，下雪了”“好漂亮” 钟雪晴周六上班时间比平时晚，此时她正蜷缩在温暖舒适的被窝中不想动。她从暖洋洋的被窝中伸出手拿起手机，幻想园长有没有可能体恤民情，赦免她们，让她们今天不上班算了。但是很显然，是她想多了，群里一条消息都没有。 等考研的小伙伴们都出门之后，钟雪晴熬到七点，发现群里还是没有一条消息，果然，不上班的幻想显然是不现实的。她挣扎着起床，看着依旧窝在床上酣睡的不考研也不上班的姗姗，深深羡慕她的自由无拘。 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c加绒的打底裤，又套上毛绒绒的围巾，背上自己的小书包，就踏上了风雪上班路。她经过食堂时，去买了一个饼子和一个鸡蛋，在食堂匆匆吃了几口，就继续踏上上班路。 还好钟雪晴穿着防滑的雪地靴，又在脚下贴了两个暖宝宝，所以还算暖和。不过她依然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不然，要是一不小心摔一跤，那就真的不用去上班了。比起伤筋动骨去住院，她还是宁愿叫苦连天去上班的。 这从宿舍到公交站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愣是被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了十五分钟。虽说冬天出生的钟雪晴天生爱雪，并且她名字里就有个“雪”，但真要她大周六c大雪天去上班，她倒也真心不愿意。 可打工人的真实想法老板又怎么会在意呢打工人不过是工具人罢了。 她看了看时间，七点五十了。她一边刷手机一边等车，看到站牌下有好几个和她一样的大学生也在哆哆嗦嗦地等车，不禁想：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在冰天雪地的大冷天出门呢我是为了工作迫不得已，那他们呢 第二十二章 祸从天降 钟雪晴也不得而知，她索性就当这几个校友也是在等车去上班，这样想，她还能心理安慰那么一点点。她感觉自己已经是阿q的关门弟子了，每天都在用精神胜利法来慰藉自己。她总告诉自己，只要撑过这一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仿佛这一天就是她人生的拐点一样，而这天过后，所有的美好都会纷至沓来。但其实她自己知道，就算撑过了这一天，明天也依旧不会有任何变化。她反而羡慕有的人如一潭死水般平静的生活，至少扔进石子，也不会溅起一朵水花。而她的生活就像一滩烂泥，扔进石子，只会翻涌起肮脏的泥淖。 其实钟雪晴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比她苦的人还大有人在。可能在别人看来，她的这份工作，风刮不着，雨淋不着，舒舒服服，轻轻松松，完全不知道她每天在无病呻吟些什么。但是，她依然觉得每天都工作得很压抑。难道人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受苦吗这就是她所向往的“长大”吗这样的“长大”，她一点儿也不期待。但她期待与否又如何，她终归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哪怕她不想独立，不想长大，也只能被迫长大了。 群里终于来消息了，钟雪晴立刻点进去，她还怀有最后一丝期待园长看在天公不作美的份上，会赦免她们今天的苦役。但她点进去后，果然，事实再次证明，是她想多了。园长的确在群里发了消息，但园长发的是：各位家人，天冷路滑，大家上班路上要小心哦安全第一。 钟雪晴闷闷地想：左一口“家人”，右一口“家人”，你舍得让你的家人大周六c大雪天还要历经艰险去上班啊 旁边等车的大学生们等急了，纷纷讨论，这公交车还来不来啊。毕竟公交车十分钟一趟，但大家这都等了二十分钟了，还连公交车的影子还没看见。 钟雪晴虽不想上班，但她眼睁睁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到了八点十分，这下觉得自己是要迟到了，又不免焦急起来。本来周六上班就相当于加班了，如果还因为迟到扣钱的话，那也太得不偿失了吧扣起钱来去加班，这又是何苦呢 终于，在钟雪晴的万分期盼下，公交车蜗牛般慢悠悠地滑行了过来。刺骨寒风中，大家涌上公交车，这才感受到一丝暖意。但人太多了，钟雪晴没有座位，紧紧抓着一个椅背的扶手处。 然而，她虽上了车，但是由于天气恶劣，公交车只能以龟速滑行，司机并不敢开快。而好不容易熬到快到红绿灯路口时，居然还堵车了 钟雪晴悲哀地心想：还真的有这么多人和她一样，需要在下雪的周六早晨，苦哈哈地上赶着去加班吗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是公交车却只能毛毛虫般蠕动，甚至堵车到止步不前，钟雪晴只好给园长发了一条微信：园长，不好意思，我路上堵车，估计要迟到了。 园长很快回复道：“没事，安全第一，别着急。” 不一会儿，园长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大家今天特殊情况，迟到不扣钱。 钟雪晴稍稍心安了些，不然加班没钱c迟到罚钱的话，相当于加班还得倒贴钱了。 等她终于到达幼儿园时，她都迟到十几二十分钟了。还好，家住得很远的副园长堵车堵得更厉害，来得更晚。钟雪晴就是这样，只要有垫背的，就觉得一切也没那么糟糕。 毕竟已经一月了，就快学期末了，园长得组织大家把现在这批家长的心，给牢牢地攥在手心里，遂决定要举办一个隆重盛大的散学典礼。钟雪晴现在只要听到举办活动，就感觉一阵阵的头疼，因为她知道，举办活动就意味着不断地开会c排节目c走流程c做修改。她们为散学典礼而忙碌到十一点时，园长又告诉大家，现在该出门发传单了。 钟雪晴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时，就更加为自己而感到可悲。她想，如果她不上班的话，或者如果她是双休的话，那么今天周六，她本可以心安理得c悠然自在地窝在寝室里自己虽不宽敞但极其温暖的小床上，一直赖床赖到自己肚子饿了为止，或者赖到自己被尿憋醒为止。 然而，理想与现实截然相反。就是因为她要赚这三千块钱，所以她只能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出卖自己的时间。虽说这份工作是她自己找的，但她现在觉得，确实是她自找的。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伴着一些店铺欢快喜庆的音乐声，老师们踏上了发传单的征程。如果不是上班，如果不是被迫出门发传单，钟雪晴大概会对这雪花喜闻乐见，甚至会抓一捧雪花到手上，亲手感受雪花的温度，欣赏雪花的柔美。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对她原本喜爱万分的雪花却毫无好感，甚至可以说痛恨不已。好吧，其实雪花是无辜的，有罪的是万恶的资本和万恶的资本家。 钟雪晴虽拉紧了围巾c戴上了帽子和手套 ，却还冷得直哆嗦，两条腿上像是没穿裤子一样，凉飕飕的。她除了心中埋怨园长不懂得体谅员工c天寒地冻还让她们出来发传单外，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了。那些什么梦想c志向c坚持c动力c初心在她和同事们踏着僵硬而谨慎的步伐前往商贸广场的时候，就统统被她抛诸脑后了。 钟雪晴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还好身边的arie及时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到地上去。ra和vivian也都关切地让她小心点，这也算是钟雪晴今天收获的最大的善意c最暖的关怀了。 老师们发传单的进度相当缓慢，基本上就是停滞不前。她们见户外没有带小孩的家长，就去室内，然而，也毫无收获。稍微动点脑筋就知道，大雪天的，谁没事带着孩子出来瞎溜达是家里不够暖和，还是外面不够冷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带孩子的家长，人家避之不及，仿佛她们是瘟疫一般。 也是，其实，钟雪晴自己也挺讨厌别人发传单的。她起初并不讨厌，相反，还会体谅发传单人的不容易，于是会接过传单。但是，有时她善意地接单却引来对方穷追不舍c如连珠炮般的推销，还有的恨不得直接拖她去巷弄深处的小黑屋办卡，把胆小怕事的她给吓着了，就再也不敢接传单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她也成为了自己所讨厌的发传单的人。 生活就是这样残酷无情吧。 她们几个老师围着商城上上下下逛了好几圈，见实在没有带小孩的家长，就给园长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后，园长开恩，允许她们在毫无收获的情况下回去幼儿园。 老师们怨声载道，早知如此，园长何必派她们出门发单呢这还真是出来喝西北风来了。 而回到幼儿园后，园长又给大家开了一个恩告诉大家，天气不好，下午就不上班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钟雪晴开心之余，心想，要是上午也不来就好了。看吧，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 她下班后一个人去吃了附近的骨汤麻辣烫。她一边吃麻辣烫，一边回忆起曾经和熊梦雪两人在这家店一边吐槽一边吃麻辣烫的欢乐场景。大嗓门的熊梦雪，恨不得把全店的焦点都集中在她俩身上，却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这样大大咧咧又真实自然的熊梦雪，让钟雪晴很羡慕她的自信大方。 是的，她又想梦雪了。 钟雪晴给熊梦雪发了一条微信，是色香味美的麻辣烫的照片。熊梦雪好一会儿才回过来文字：“晴儿，你又去吃麻辣烫啦我也好想吃麻辣烫”紧接着又是一句：“不，我是好想和你一起吃麻辣烫” 钟雪晴会心一笑，梦雪果然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原来，梦雪看到麻辣烫，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雪晴，正如雪晴刚才一样。她发消息问熊梦雪：“你不会才刚起床吧” 熊梦雪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告诉钟雪晴她猜对了。 钟雪晴开玩笑说：“有的人都冒着大雪去发完传单回来了，有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 熊梦雪很快意识到重点，问道：“你们今天这么大的雪，还要发传单吗园长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 “什么怜香惜玉我们不是香也不是玉。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打工人。”钟雪晴一本正经地讲笑话。 两人又聊了几句，钟雪晴催促熊梦雪快去吃饭，免得饿着了。 上班很苦，但是朋友的关心很甜。还好还有小伙伴，所以让钟雪晴平淡无趣c索然无味c鸡零狗碎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无望。总得有点盼头吧。朋友的关心和陪伴，就是一种盼头。 这天中午，孩子们在教室里刚吃完饭，生活老师ra收拾了孩子们的餐具，钟雪晴帮忙用抹布擦干净桌子，而主班老师arie和配班老师vivian正给孩子们分发餐巾，让小可爱们擦干净嘴巴。 小话痨iia着嘴巴机关枪一般如连珠炮c说个不停。其实钟雪晴以前还挺喜欢听他讲话的，因为他虽然只有三岁，但嘴皮子特别溜，甚至比不少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还要能说会道，特别可爱。但是，后来，钟雪晴发现，这孩子跟话痨一样不分场合地讲话，而且还挺调皮，老师教育了照样我行我素c不知悔改，就觉得孩子果然就是孩子，不可能样样出众c完美无缺。毕竟他也只有三岁。但是钟雪晴从不会因为孩子的缺点而区别对待，她对每一个孩子都一视同仁c关怀备至。虽然她私心还是有最喜欢的小朋友啦毕竟乖巧可爱c聪明懂事的孩子，谁不爱呢 这时，小话痨iia现了翘椅子的乐趣，这种动荡中的平衡让他感到惊险刺激，他玩得不亦乐乎c乐此不疲。离他最近的钟雪晴见状，急忙走过去，边走边说：“iia不要翘椅子，这样很危险，很容易摔跤的。” iia钟雪晴过来了，安分了几秒钟，钟雪晴一走，照旧我行我素起来，依然翘着椅子哼着歌。钟雪晴又过来，他又停了一下下，但钟雪晴一走，他就继续翘椅子。这次，钟雪晴就站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他还翘不翘。都跟 他说了好几次了，他不嫌烦，钟雪晴自己都嫌烦了，干脆站着不动，看看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在钟雪晴站在旁边的几分钟里，iia然没翘椅子了。但是，钟雪晴也不可能不干活地干站在这儿，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见iia经安分了，她就暂时走开去干活了，帮忙ra把孩子用完的餐巾给收起来。 iia钟雪晴一走，观察了一下，发现钟雪晴真的忙于工作c无暇顾及时，便再次开始魔怔般傻呵呵地翘椅子。其他老师有的在喂吃饭困难户，有的带快憋不住的孩子去厕所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iia近走火入魔的状态。 忽然，“咚”的一声巨响，大家吓了一大跳。钟雪晴条件反射地往iia方向望去，iia椅子已经朝后面倒在地上，他的人也摔在地上，见老师们都望向他，生怕老师们再说他，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没事人一样把自己的椅子扶起来。 钟雪晴已经第一时间走到iia身边，她既担心又害怕，语气也就急了些：“iia叫你别翘椅子，容易摔跤，怎么就是不听呢” 小话痨iia知有错，于是噤若寒蝉，一声不吭。钟雪晴一边检查他的身体，一边关切地询问：“身体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疼” iia乖摇摇头。 钟雪晴和赶过来的arie松了一口气。 钟雪晴再三地告诫iia千万不可再翘椅子了。这次是运气好，暂无大碍，万一下次有事，后果不堪设想。iia从地点点头。 吃一堑长一智，钟雪晴相信，短时间内，iia该不会再翘椅子了。毕竟，只有痛了，才会记得。 过了一会儿，老师们带孩子们去上厕所，主班老师arie发现iia在摸他自己的后脑勺，就格外留意了些。她带孩子们回教室后，就走到iia边，开始摸他的后脑勺，这一摸，她就发现iia后脑勺上鼓了个小包显然是刚才翘椅子的杰作。 arie把钟雪晴喊过来，让钟雪晴也摸了iia后脑勺，两人无奈地对视，这下可好，之前小祖宗东东的安全事件还历历在目c铭刻在心，这个又来了个脑袋长包的。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把情况告诉园长。 钟雪晴打电话把园长喊上来，园长也摸了iia上的包，并且听钟雪晴说了来龙去脉之后，就告诉她们，这件事由园长她亲自跟iia家长解释，就不用老师们管了。毕竟小话痨iia怎样调皮又固执的孩子，园长还是知道的。但是园长还是提醒老师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别再让孩子受伤了。 钟雪晴七点下班时，还不忘提醒园长记得给iia家长解释，园长一边在电脑上输入文字，一边点头说知道了。 园长正忙着输入资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是一位家长的咨询电话，说自己就在幼儿园附近，能不能现在带孩子过来参观。园长自然是欣然应允，她巴不得来参观的家长多多益善。 于是园长热情地接待着家长和小朋友，向他们介绍幼儿园的大致情况。在接待的过程中，又来了一组家庭，园长继续接待，等送走家长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时，园长的工作电话再次响起，她心想，难道又是咨询的今天的生意这么好吗还接二连三园长正喜上心头时，这才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是iia妈。 园长这才想起来，自己事情一多，竟然忘记主动和iia妈沟通了。她一接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原本温文尔雅c知书达理的iia妈有几分焦急的口气：“园长，我家孩子今天回来，我给他洗头时，发现他头上有个包，这是怎么回事啊” 园长赶紧安抚家长：“iia妈您别急，事情是这样的。iia天中午在教室里翘椅子，老师劝阻了他好几次，他不听，后来就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头上起了个小包。我检查了的，后来也让校医帮忙看了的，校医也说没事，过几天就会消肿了，您别担心。我们也给您道个歉，下次我们老师也会更加关注iia，不会让类似的情况再发生。” “真的是我孩子自己摔的吗”iia妈质疑道。 “是的。您也知道，iia常聪明伶俐，但是也很活泼好动。”园长解释说。 “可是我的孩子不是这么说的，”iia妈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几秒，继而又愤愤道，“他说，是yuki老师推了他，他才撞到头的。” 第二十三章 百口莫辩 iia妈继续一鼓作气说：“我问他，老师怎么会推他呢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他说是不小心的。我就让他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讲了一遍，他讲得特别清楚，我也听得明明白白，就是yuki老师不小心推的他。我心想，既然是老师误伤，我们家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是非要和你们过不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毕竟孩子受伤了，老师说句对不起总是应该的吧我就在家等着你们的道歉。结果呢我这都快等到九点了，你们都没有一个老师告诉我孩子受伤这件事情，居然还说是我的孩子自己摔的” 园长之前好几次试图解释，但是iia妈一口气说完，都不给园长说话的机会，园长这才好不容易插上话：“iia妈，我是打算告诉您孩子受伤这件事的，只是今天事情太多，我准备给您说，但还没来得及说。” “是还没来得及说吗我看我不问，你们就准备这样蒙混过去算了的。”iia妈不依不饶。 “你们就是袒护老师。 “我也不想要别的，我就想要个真相。其实如果你们承认，我也就觉得没什么。小孩子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是你们老师把我孩子弄伤了，还隐瞒我们家长，这算怎么回事 “要不是我孩子告诉我，我都毫不知情我们家长是信任你们，才把自己最宝贵最珍视的孩子送去你们那儿，结果，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就是这样欺瞒我们家长的”iia妈越说越气，越说越心疼她自认为无辜受罪的她的孩子。 “iia妈，我问了班上的其他老师的，她们也都知道，是iia己弄伤的，当时yuki老师都不在iia边，您要是不信，明天我可以让老师们亲口告诉您。”园长为钟雪晴辩护道。 iia妈愈发气急败坏：“你们老师肯定都会护着老师啊她们作证有什么可信度除非调监控。” 园长见iia妈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再解释下去。而且园长也不想给家长看监控，不然以后个个家长都要看监控，那也是个大麻烦。她只好采取迂回战术：“iia妈，这个事情其实我也是听老师们说的，具体的细节可能还是老师们更清楚。要不我明天让yuki老师给您回个电话，解释一下这件事，您看行吗” iia妈的火气发出来了一部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她同意了，说自己明天会等着yuki的电话。 园长暂时平息了iia妈的怒火，看现在都已经九点了，但这个事再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就当即给钟雪晴打了个电话，先给她提个醒，打个预防针。 而此时，钟雪晴趴正在温暖的被窝里看搞笑一家人。这是她近期的快乐源泉，每天都要看一两集来解解压。她正沉迷剧情无法自拔，笑得花枝乱颤c难以自持，完全不知道一场血雨腥风c狂风暴雨c凄风苦雨就要降临到她的头上。 手机突然响起时吓了钟雪晴一大跳，她看是园长的电话，莫名心惊，总觉得园长大晚上给自己打电话，准没好事，但她还是期望一切顺利。 可她接了电话，园长却告诉她，iia妈因为iia伤的事而很生气，并且说iia是yuki老师把他给弄伤的，让她明天去幼儿园之后，要和iia妈电话沟通。 钟雪晴有点生气，她回答说：“园长，iia伤，我承认，我们老师确实有监管不当的责任。但是他的伤的的确确不是我弄的，arie她们也都在教室，她们都可以证明不是我弄的，是iia己摔伤的。” “可iia妈说我们老师之间肯定都会护着对方，她根本不相信。你还是明天给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园长继续采用柔术安抚着钟雪晴。 钟雪晴感觉自己吃了个闷亏，她不甘心地说：“那可以查监控，我不怕的。” “yuki，iia妈也说了要看监控，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要是每个家长都要看监控，都对我们幼儿园这么不信任，那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千万不能开这个头的，我也是为了保护大家。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弄伤iia，但是孩子毕竟在我们幼儿园受伤了，你还是有必要好好给家长解释一下的。”园长好言相劝。 钟雪晴闷闷地沉默着，这才说了句：“好的。” 挂断电话后，手机返回到搞笑一家人的视频界面，但钟雪晴之前看剧时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无论是剧中软萌可爱超爱学习的品学兼优小奶狗哥哥李敏浩，还是高大帅气最爱打架的不学无术小狼狗弟弟李允浩，都无法再挽回钟雪晴的心。她赌气地关掉视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觉。 室友们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了，还没回来。钟雪晴之前加班，也就没加入她们的行列。所以， 此时，她想倾诉，却身边无人。 而她说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觉，其实，睡哪门子的觉，她哪里睡得着哦。她分明就是在被子里生闷气罢了。钟雪晴心想，园长还不如明天再告诉她这件事。今天就告诉她，除了让她多难受一晚上，以及害她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钟雪晴虽是个总体乐观的人，但她也是个心里有事就容易一直想的人。尤其是这孩子还说是她不小心弄伤的他。分明她对iia么好。 究竟是几点钟才睡着的钟雪晴自己也不清楚了，只记得在梦中，居然还有iia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就是yuki老师把我弄伤的就是yuki老师把我弄伤的就是yuki老师把我弄伤的” 第二天，心事重重的钟雪晴一到幼儿园，园长就再次提醒她，一吃完早饭，她俩就去办公室给iia妈打电话。钟雪晴食不知味c难以下咽，没吃几口就实在塞不下去了。她还不够从容淡定，也不够云淡风轻。 同班的三位老师ariecra和vivian已经从园长那儿得知了关于iia妈的事，她们私下里安慰着钟雪晴，说不管iia妈信不信，她们都可以证明iia伤是他自己摔的，让钟雪晴别有心理负担。 钟雪晴知道三位老师都是好意，为的是让她心里好受些才特意来安慰的。她点点头，但是，心中的石头依然高悬不落，怎么可能没有负担呢 尽管心中千般万般不想打这个电话，但是钟雪晴迫于现实，还是打了。她和园长待在园长办公室，开着手机免提，电话接通后，钟雪晴硬着头皮说：“喂，是iia妈吧我是幼儿园的yuki老师。” iia妈的口气还算和善，毕竟这些家长都是有素质有涵养的人，不至于在电话里对钟雪晴破口大骂。 钟雪晴认真解释着：“iia妈，首先我要向您说声对不起，iia确是在我们幼儿园里把头给摔到地上了，我们老师确实没能避免他的摔跤，我很抱歉。但是，他的伤是他自己摔的，不是我弄的。他摔伤的时候，我都不在他身边，我碰都没有碰到他。我只是在他摔跤之前提醒他好几次，让他不要翘椅子，但是他不听，我一走，就继续翘椅子。” “那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撒谎冤枉你了”iia妈先前还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但她一听钟雪晴不承认，不禁怒气冲冲，“我儿子又聪明伶俐又能说会道，他给我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半点含糊的地方。要是这件事没发生，他干嘛非要说是你弄伤他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我想你们老师平时照顾孩子也很辛苦，就想着只要你肯道歉，那就大事化小c小事化了了算了。结果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钟雪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尝试着解释：“iia妈，如果是我做的，我一定会道歉的，但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怎么能道歉呢” “你们老师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做错了事也不承认这还得亏受伤的是我的孩子，他还知道把事情的经过叙述给我听；要是受伤的是别的孩子，没办法给家长说明情况，而家长又粗心c没发现孩子受伤的话，那你们真的就偷偷摸摸把这件事给瞒过去了我花这么多钱送孩子来上幼儿园，是让他快乐成长的，不是让他来受欺负的” 钟雪晴无力解释，她听着电话那边iia妈不依不饶的话语，无言以对，无话可说。她还能说什么呢iia妈宁愿相信自己三岁的儿子，都不相信钟雪晴这个二十几岁的大人。亲疏有别，内外有分，可能护短是人的本能吧。反正解释对方也不会听，钟雪晴干脆就听着对方发泄吧。 园长接过电话，开始向iia妈解释，并示意钟雪晴先离开办公室。 钟雪晴心如死灰地走出办公室，去幼儿园门口和其他老师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在去门口迎接孩子之前，她强忍着眼泪走到老师办公室，先偷偷抹去眼泪。 其实，她不想哭的，不值得。但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大概人受委屈了，眼泪就忍也忍不住吧。 但是，对于打工人而言，哭也是一种奢侈。毕竟孩子们马上就要入园，她没有闲工夫躲在这里暗自垂泪，而把繁重的工作交给她的同事。 于是，她哭了一阵后，擦干眼泪，走出办公室，继续当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 虽然，实际上，其他老师一看到钟雪晴的红眼睛，就大概猜到事情的结果了。 老师们有默契地闭口不谈，怕再触碰到钟雪晴的伤心事，毕竟看得出来，她才刚刚哭过。 arie给了钟雪晴一包纸。老师们都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却也都爱莫能助。 这可能，真的是点子低，手气背吧。 钟雪晴心想，iia本是没有告诉妈妈自己受伤的事的，大概是怕被妈妈批评。但是等妈妈自己发现后，他知道已经隐瞒不了了，但他又不敢说是自己翘椅子摔的，于是就扯了个谎， 说是钟雪晴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有了替罪羊，妈妈总不至于再批评他。而为什么要说是钟雪晴而不说是其他老师呢，估计就是因为钟雪晴此前提醒他好几次不许翘椅子，而他受伤后又是钟雪晴第一个去给他检查伤口的，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在扯谎的时候，也就首先想到钟雪晴吧。 钟雪晴心中有苦难言。这破班，她真的都不想上了。受苦受累受气也就算了，还要受冤枉，而且是被三岁小孩冤枉。明明自己没错，就算有错，最多也只是监管不力，但绝不是始作俑者。结果自己在iia妈心中，却成了误伤孩子还死不悔改死不承认的行为不端者。什么叫“百口莫辩”，钟雪晴这下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了，虽然有这体会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也不知道后来园长和iia妈说了些什么，反正这件事就算翻了篇。但在钟雪晴心里，又哪能这么容易翻篇呢这件事，她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吧。 钟雪晴告诉同班的ariecra和vivian，以后就请她们照顾iia，她就不和iia有过多接触了。她怕自己再被这孩子冤枉。三位老师也理解她的感受，都同意了。 别怪钟雪晴小心眼，和三岁小孩一般见识。她就是计较了，那又怎么样她做不到明明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还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她不对iia敌意都是好的了，她没有那个肚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对待iia她没有那么宏大的内心。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她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减少和iia接触，免得下次再被他冤枉。总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在班上，钟雪晴偶然和iia视线接触时，她面无惧色c坦坦荡荡，而iia微妙地避开了眼神，并且钟雪晴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惊惧和怯懦。她心想，这孩子还是心里有愧吧。放心，钟雪晴不是会打击报复的人，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不会去针对他。但是，钟雪晴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对这个孩子那般的好了。她不是没有记忆的互联网，她是个有血有肉会伤会痛的人。iia撞伤了会疼，她的心受伤了，又何尝不疼呢她甚至希望头上撞出一个包的人是自己而不是iia那样她就不会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了。 算了吧，再想也没有办法。钟雪晴只能一边忍受着内心的委屈和痛苦，一边继续装作没事人一样上班。微博上不是说过吗，大家已经不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孩子了，我们要学会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 成年人是没有资格流眼泪的，钟雪晴默默对自己说。 不过，她中午趁孩子们都睡了c老师们也坐得比较远时，还是忍不住又无声地流了泪。 还好，孩子们午睡时窗帘一拉，教室里漆黑一片，没有人知道有人正在默默哭泣，除了她自己。 钟雪晴下班后买了杯奶茶捧在手里暖手。奶茶就在手里，温暖无比，但是一起喝奶茶的人儿却没能在她身边，也不能再陪她经历同样的事情了。 她下了公交车，忍不住给熊梦雪发了条消息：“我今天被冤枉了。” 她还在编辑其他文字时，熊梦雪的语音电话已经打过来了。钟雪晴看到熊梦雪这么快速响应，忍不住又想哭。她接了电话，就听到熊梦雪焦急的声音：“晴儿，怎么啦你没事吧” “我没事，”钟雪晴在黑夜寒风中独自前行，却一点儿也不孤单和害怕，因为她知道，梦雪就在电话对面，“我被iia枉了，他昨天自己翘椅子，头上摔了个包，结果他跟他妈妈说是我弄的。园长早上让我给他妈妈打电话解释，他妈妈根本不信我。我真的心好累。” 熊梦雪高八度的声音传过来：“iia么这样啊小小年纪就不诚实。还有，他妈妈怎么回事，她孩子才三岁，说的话可信吗” “虽然只有三岁，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我和她非亲非故，她当然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孩子，没有不信自己的儿子却反过来相信我的道理，我也能够理解。但我还是很难受。”钟雪晴边说，眼泪又流了下来。 “哎呀，晴儿，听你说得我好气啊可惜我不在你身边，不然我一定要抱抱你”熊梦雪在电话对面哇哇直叫。 钟雪晴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还是没忍住啜泣出了声。 熊梦雪沉默了几秒，小声问：“晴儿，你在哭吗” “我没事，你听错了。”钟雪晴嘴硬道，但是她一开口，浓重的哭腔就出卖了她。 熊梦雪一瞬间也愈发难过了起来：“晴儿，你别哭，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让你哭你知道，你一哭我也忍不住的呜” 熊梦雪高音喇叭一样的哭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反而把钟雪晴的泪给吓得憋了回去。她忍不住破涕为笑：“喂，被冤枉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那我们不是好姐妹嘛，冤枉你就是冤枉我啊”熊梦雪的哭声还没停。 “好啦好啦，我没哭了，你也别哭了。这大晚上的，哭了 ，明天眼睛会肿的。”钟雪晴耐心地劝慰着。 明明是钟雪晴找熊梦雪哭诉，这下反而变成钟雪晴安慰熊梦雪了。不过，棕熊小姐妹不论身处何处，都是天涯若比邻的。 第二十四章 脱离苦海 钟雪晴回到宿舍后，忍不住跟室友们说了自己被冤枉的事，室友们也纷纷为她鸣不平，让她别在意，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钟雪晴点头。但实际上，她知道，道理是道理，她是她。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道理。她心里还是有一根刺，虽然肉眼难以看见刺的存在，但它就在那里，一碰就痛。 但生活还要继续，工作也是。园长开会时开始布置任务，慷慨激昂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话。钟雪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教师每周进行一次业务素质培训，时间定在每周六；幼儿园要开发园本课程，大家要发扬“主人翁”精神，为开发园本课程出一份力；老师们要学习新的舞蹈，好在年后教孩子们学新操；下学期的招生工作还没完成，大家要辛苦一点，多去外面发传单；这学期末的散学典礼的准备还在火热进行中，大家要抓紧时间c全力以赴 园长跟打了鸡血一样说得没完没了，她每说一句，钟雪晴心中的压抑感就更添一分。恍恍惚惚中，钟雪晴只能看到园长的嘴巴如连珠炮地开开合合，却听不清她说的话。 她想，她大概是太累了吧。身心俱疲，如梦似幻。 园长把园本课程分为了若干个板块，让钟雪晴负责其中一个板块。钟雪晴坐在电脑前，看起来是在认真工作，但实际上，上了一天班现在还在加班的她，脑袋里早就变成了一锅粥，全是乱糟糟地冒着泡泡。这样的工作完全是低效费时的，但她也没有办法。她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点，好继续做事情。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钟雪晴不知道。只要继续在这里上班，那么这样的日子，就会继续持续下去的吧。无限循环，绝不停歇，直至永远。 钟雪晴在这样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重压之下依旧坚持地工作着。她知道，如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不愿意干这份工作，多的是人愿意干。工作就是吃苦，没有人过得很容易。 然而，这天，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到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钟雪晴已经不想再回忆了。只能说，她真的伤透了心，彻底心痛，心寒，心死。在这个幼儿园上班，只有无尽的加班和折磨。她总是告诉自己，只要熬过这一天，下一天就一定会变好的。她靠着自我催眠度过漫长又短暂的日复一日，然而，日子却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愈发艰难起来。她真的累了，干不下去了。她每天来上班都是一种酷刑，一种折磨。哪怕孩子们的笑脸再天真可爱，也无法抵消掉她心中愈来愈浓的阴郁。她都变得不像她了。她不快乐，一点儿也不快乐。想到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这样度过，她真的深深感到恐慌与绝望。 这天晚上，她和熊梦雪打语音电话打了很久很久，直到转钟。 熊梦雪耐心地劝说着她：“晴儿，别哭了，辞职是好事啊恭喜你终于逃出了牢笼，和我一样，赢得了自由身” 钟雪晴哭得难以自已：“但是她们说我没有良心，说我忘恩负义，我很不服凭什么辞职就是没良心，凭什么离开就是忘恩负义工作不就是等价交换吗她出钱，我出力。何况这还不是等价交换，我加了那么多班，根本都没有一分钱的加班费她们怎么好意思说我” “我懂我懂，所以我才工作了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嘛。唉，早知道会这样，我当时就该拉着你一起走的但是我看你对这份工作还有期待，就不想打破你的期待。结果，还是打破了。”熊梦雪一边陪哭，一边感叹着。 钟雪晴边抹眼泪边哭诉：“她们说，要我交接一个月，我不愿意，因为我早就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然后她们就说要是我不回去，就要扣我的工资虽然我不愿意被扣工资，但我更不愿意回去，实在是太苦了所以我这个月相当于免费劳动力，一分钱都不会有。听她们说，她们还要从我还没发的上个月工资里扣钱她们明明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钱，还偏偏要用钱来拿捏我而最可悲的是，我偏偏就是很缺钱我觉得我就为了这么点钱而被她们拿捏，我好看不起我自己” 熊梦雪的眼泪也愈发汹涌：“晴儿，别这么说。我能理解你的辛苦。她们这样做是很恶心，但你就这么想吧，吃一堑长一智，就当进入社会大学交了学费。” “我就觉得我这么辛苦有什么意义，自己一点儿也不快乐，还要扣钱真的成干苦力了呜呜呜呜”钟雪晴哭得伤心欲绝，“我更伤心的是，她们对我的态度明明她们平时对我还是很和蔼可亲的，结果我一说辞职，她们见无法挽回之后，就立刻变脸，恶语相向，和以前截然不同这反差我完全接受不了，只恨我平时看走了眼” “晴儿，别哭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找你。之前我辞职的时候你请了我吃火锅，现在你辞职了，该换我请你了。”熊梦雪让钟雪晴别哭，自己却还在流泪。 “梦雪，还好有你好的，明 天我等你。不过你别来得太早，我要睡个懒觉，真的太累了”钟雪晴喃喃道。 熊梦雪赶紧回答：“好的。你放心，让我早起我也起不来。” 钟雪晴挂了电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班上孩子们或哭或笑的脸在钟雪晴脑海中逐一浮现。 早就不哭了的小哭包andy，对熊梦雪恋恋不忘的扎蝴蝶结的小机灵endy，生怕自己看电视眼睛会瞎的娃娃头小姑娘d一ra，爱唱葫芦娃的迷迷糊糊傻大姐judy，已经学会分享c不再护食的双胞胎姐妹花，天不怕地不怕但已经在慢慢“改邪归正”的小霸王kg，有小洁癖的星星眼小帅哥star，酷爱奥特曼的二次元小男孩bar一n，和钟雪晴分享秘密的小心眼ia，天天公主棒不离手的公主病sarah，分不清花卷和馒头的小迷糊harry，冤枉了她的小话痨iia善于分享的小暖男frank，有艺术天分的高智商th一s 每一个孩子都是那么天真可爱，又性格迥异。哪怕是冤枉了钟雪晴的小话痨iia客观上讲，也是一个非常聪明活泼的孩子。 而现在，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走，就再也不会见到这些小天使了。她心里，还是挺不舍的。但再不舍，她也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孩子们，抱歉，yuki老师要当逃兵了，不能陪伴你们成长c看着你们长高了。你们是真的很可爱，给我带来了不少快乐和感动。但是，这份工作给我带来的消耗却远远超出我的收获，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我都难以维系了。继续工作下去，我真的会怀疑自己，怀疑人生。虽然我不能陪伴你们了，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钟雪晴心中默念着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还有她们同班的三位老师，她也非常不舍。主班老师arie掌控全局c踏实能干，总是护着班上的老师们；生活老师ra吃苦耐劳c端庄大气，把其他老师当作女儿一样对待；配班老师vivian人美心善c聪颖干练，和老师们都很投缘。还有厨师刘师傅，外表粗狂，内心细腻，做出来的糕点和菜肴是钟雪晴恋恋不忘c津津乐道的美味，只是她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了 哭着哭着，钟雪晴终于睡着了。 明明都已经辞职了，不需要再去上班了，但是该死的生物钟还是将钟雪晴早早地从睡梦中叫醒。她心想，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形成奴性思维了，只是她以前还浑然不觉。 但她不想起床，在床上玩了玩手机，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毕竟她昨晚很晚才睡，而在幼儿园的工作又真的过于劳苦。 等钟雪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时，她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喂，梦雪。”钟雪晴迷迷糊糊地说着。 那边熊梦雪的声音也有气无力:“晴儿，你也还没起床吗” “嗯”钟雪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熊梦雪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打了个哈欠:“快起来哈，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嗯”钟雪晴点点头，挂断电话，又眯了一会儿，这才起床。毕竟她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虽然这个觉睡得也并不踏实。 赖床的棕熊小姐妹终于在火锅店集结完毕。两人一边悠闲地涮着火锅，一边继续吐槽工作虽然她俩现在都失去了工作，光荣沦为无业游民。 “晴儿，你上个月的工资怎么办，他们还没发吗”熊梦雪关切地问。毕竟不好的工作可以没有，但应得的钱不能不要。 钟雪晴摇摇头:“都说他们在用工资拿捏我了，所以肯定不会这么快发给我的。我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了。” 熊梦雪替她打抱不平:“他们真的太可恶了我工作一个月，他们也是死拖着不愿意发工资给我，我打电话骚扰了园长好多次，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地把钱打给我了。那时我就更加认定我辞职的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拖工资我真的不能忍。” “要是我像你一样早点看透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伤心。”钟雪晴自嘲道，她只能靠消灭火锅里的美食来平息自己的满腔怒火。 “不过梦雪，”钟雪晴话锋一转，“你好像比上次见面时更圆润了一点。” 熊梦雪嘴里q弹劲爽的虾滑都索然无味了:“你嫌我胖” “我哪里敢哦，”钟雪晴笑着回应，“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熊梦雪放下筷子赌气道：“实事求是我倒宁愿你是夸大其词。” 钟雪晴给熊梦雪舀了一大勺肥牛卷，安慰道：“好啦，不圆润不圆润。快吃吧，小仙女。” 熊梦雪还想继续假装生气，但是肥牛色香味美，过于诱人，何必和美滋滋香喷喷的肉肉过不去呢于是她拿起筷子就把肉往嘴里塞，小脸愈发圆滚滚的。钟雪晴被熊梦雪吃肉的样子逗笑了。 熊梦雪抬头看她，大眼睛圆溜溜的：“你也吃啊。”钟雪晴的 碗见空了，熊梦雪也给钟雪晴舀了一大勺肉和菜，劝说道：“礼尚往来，独胖胖不如众胖胖。好姐妹就是要有肉同吃” “还有，有业同失耶，押韵”钟雪晴继续自嘲，两人都笑了。 钟雪晴看着自己刚才还空空的碗里顿时堆起来的菜，感觉自己空落落的心也一点一点被温柔和善意所填满。 “没关系的，我陪你一起做破产姐妹花。工作，总会有的。但是我们的开心，我们的快乐，我们的自由，谁都不能夺走”熊梦雪举起奶茶，认真地对钟雪晴说。 “嗯”钟雪晴点点头，举起奶茶和熊梦雪碰了个杯。 生活很苦，还好，奶茶很甜，小姐妹更甜。 arie给钟雪晴发了消息，问她是不是以后都不去上班了。钟雪晴难过地回复，是的。ra和vivian也抽空给钟雪晴发了消息，小班老师们虽然惋惜她的离开，但也真心希望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arie又说，她非常理解钟雪晴的选择。她从钟雪晴受冤枉事件开始，就觉得，钟雪晴大概呆不长了。 钟雪晴见arie发过来一条语音，点开，里面传来稚嫩的童声：“yuki，我是endy，你去哪里了你不是说要陪着我的吗” 听了这句话，钟雪晴的眼睛又酸了。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熊梦雪离开的时候，endy就是最长情的那个孩子，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现在，说要陪伴小机灵endy的钟雪晴自己也食言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乖巧懂事的endy。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语音发来。钟雪晴艰难地点开语音，又是一个甜甜的童音：“yuki，你明天还来吗我等着你哦” 钟雪晴一听就知道，是小心眼ia。自从交换秘密后，她俩就成了忘年交，彼此都非常喜欢对方。孩子们自由活动的时候，ia时不时就凑到钟雪晴身边，哪怕不说话，就是笑一笑，也很开心。她有时候还专门搬着自己的小椅子，特意挨着钟雪晴坐。这种被喜欢的感觉，真的很奇妙c很温暖。但是她注定得不到了。 她依然没有回复。 她早就在手机这边，泣不成声。 钟雪晴给班上的三位老师一人点了一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算是和她们做最后的告别。以后再见面，大概就难了。或者说，大概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有时候，告别就是这样猝不及防。 第二天，钟雪晴就收拾了东西，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室友们先她几天已经回去了，所以她独自出门。她虽不是第一次回家了，但这却是她工作后第一次回家虽然这工作，她也已经没有了。近乡情更怯，她有点害怕爸妈会怪她不和家人商量就自己赌气辞职。 但她说是负气辞职，实际上也已经忍了太久太久，忍到无法再忍的地步了，才下定决心辞职的。 希望父母会理解吧。 一路上，她不仅忍受着内心的煎熬，还备受晕车的折磨。她闻不了汽油味，也受不住汽车的上下耸动以及忽快忽慢。当汽车在这破路上又一次颠簸舞蹈时，钟雪晴的五脏六腑也随之翻腾涌动。她见情况不对，赶紧把事先就攥在手心里的塑料袋打开，一头栽下去就吐了起来。 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她吐的时候也尽量把人和塑料袋靠窗，离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远一点，免得自己呕吐不说，还害得他人恶心。她不想给别人添乱。 坐在她周围一圈的都是寒假返乡大学生，几个男生女生发现了钟雪晴晕车，纷纷送来温暖。坐在钟雪晴前面的一个女生给钟雪晴递来一包卫生纸，她声音清亮悦耳：“小姐姐，你没事吧” 钟雪晴吐完了，她确认自己手上没有污物后，才腾出一只手接过卫生纸，冲女生苍白一笑：“谢谢，我没事了。” 和这个女生一起的男生帮忙大声对司机说：“司机师傅，这有个女孩晕车，能不能帮她换个靠前的座位啊” 司机听到后，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个座位靠前的阿姨主动说：“和我换座位吧，我不晕车，坐哪都行。” 司机笑道：“谢谢您，麻烦了” “没事没事，”阿姨一边说，一边拿着行李往后走到钟雪晴座位这儿，“晕车是真的难受，小姑娘，你到前面去吧。” 钟雪晴用自己带的矿泉水漱了口，把装呕吐物的塑料袋系紧，连连感谢阿姨，又谢过给她卫生纸的女生以及帮她请司机换座位的男生，然后背着自己的背包，拎着塑料袋，扶着一个个椅背缓缓往前挪。 她在前排的座位坐下后，这袋呕吐物只能继续拎在手上。她怕放在地上，要是泼了漏了，会给司机和别的乘客添麻烦。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好心对她说：“这有垃圾桶，你把塑料袋丢了吧。” 钟雪晴虚弱地回答：“我怕把垃圾桶弄脏” 司机听到这话，潇洒大气地说：“小姑 娘，丢吧，没事的。垃圾桶本来就是装垃圾的，它已经习惯了” 大家都笑了，钟雪晴也笑了。她把垃圾袋丢掉，这才解放了自己的一只手。 钟雪晴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虽然不适感仍然存在，但她已经比最初舒服多了。 晕车就是，只要吐出来了就会舒服一些。何况她今天运气好，遇到的乘客都很善良，没有任何人嫌弃她，大家反而照顾她c帮助她。 恍恍惚惚中，她回忆起自己刚上大一时，十一黄金周去找了同在武汉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玩。结果回学校的时候乘公交车，人又多又挤，车开得时快时慢，她一不舒服，赶紧拿出垃圾袋蹲在地上吐。 有个奶奶见钟雪晴吐了，就主动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还从包里掏出一颗糖，说，丫头，吃颗糖，就不难受了。 过了好几年，钟雪晴已经记不清那位奶奶的长相和声音了，但她始终记得那是位慈祥和善c语气温柔的操着武汉话的奶奶。她也始终记得那颗糖的滋味，给她泛酸的嘴中带来了丝丝甘甜，也给她念家的心里带来了阵阵温暖。 她想留在武汉上班，除了因为她在武汉上了四年大学c对武汉情有独钟之外，也因为这些善良的人给她一个独自在外的异乡人带来了星星点点的温暖吧。 第二十五章 携爱而行 终于，钟雪晴回到了熟悉的小城，从长途客车上下来，拎着行李箱坐上了票价一块钱的公交车。在公交车上，她既希望车开得快一点，让自己可以早点到家；又希望车开得慢一点，因为她还没想到该怎么跟爸爸妈妈解释自己的辞职。 一片纠结混沌之中，钟雪晴下车了。拖着行李箱来到家门口，她腆着脸皮打开了家门。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回应钟雪晴的是一片寂静。 她舒了一口气，把行李箱拖进家，关上门，在玄关处，发现她冬天穿的棉拖鞋乖巧地摆在鞋架上的最显眼处。她的眼睛一下子就酸涩了。 钟雪晴上次回家还是暑假，不用说，这双棉鞋一定是妈妈最近专门提前准备好的，就等着她一回来就能穿。 她换好鞋，把行李箱拖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她的房间几个月都没人住，但里面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勤劳细心的妈妈一边收拾着她的房间，一边想她的场景。 怎么办，怎么还没见到爸爸妈妈，自己就先想大哭一场了钟雪晴笑着揉揉湿润的眼角，看看时间，四点半。 她打开冰箱，里面还有菜。她又去了阳台，挂得满满当当的年货正昂首挺胸c耀武扬威。一串串肥瘦相宜的香肠晒成了好看的暗红色，一只只营养过剩的腊鸡肥得简直要流油，一条条个大肉厚的腊鱼散发出无法言说的芬芳其实钟雪晴一直觉得腊鱼挺臭的，但怕被妈妈说，只好闭口不提，勾得钟雪晴口水直流腊鱼除外。 钟雪晴正盘算着要不要给爸妈做一顿饭，哪怕做的菜比不上妈妈做的，但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爸妈知道自己辞职也不至于同室操戈。 钟雪晴还没下定决心，家里的大门就开了。钟妈妈见原本反锁c需要把钥匙拧两圈半的门只拧了半圈就开了，知道家里有人回来了，便说：“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吗” 原来妈妈误以为是爸爸回来了。 钟雪晴刚想说自己回来了，就听到妈妈立刻又欣喜地说：“是雪晴回来了” 钟雪晴走到客厅，冲玄关处的妈妈傻笑：“妈妈，你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 妈妈指了指鞋架上的鞋：“我一看我特意给你拿出来的棉鞋不见了，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钟雪晴会心一笑。妈妈换了鞋就朝钟雪晴走过来，自然而亲昵地握住她的手：“傻孩子，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一桌好菜给你吃啊” “妈妈，我看到阳台上的年货了，我想吃你做的蒜苗炒香肠”钟雪晴讨好道。 妈妈喜笑颜开，她分明刚上完一天班回家，但此刻却好像一点儿也不累：“好好好” 妈妈松开钟雪晴的手，放下自己的包，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诶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钟雪晴感觉心里和脑门子一起发虚，微低着头故作不经意地说：“我前两天就辞职了。” 她屏息等待妈妈的反应，心想妈妈十有八九要训她一顿，她也早就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但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释然一笑：“辞了就辞了吧，就当提前回家过年。工作嘛，我女儿肯定能找到的。” 钟雪晴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妈妈，见妈妈真的在笑，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忐忑：“妈妈，我还以为你要骂我一顿呢。” 妈妈从茶几上拿了钟雪晴喜欢的旺仔牛奶递给她：“我每次跟你打电话，你在电话那头的烦闷和抱怨我不是不理解。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好好歇一歇，调整好了再重新出发。雪晴，你在外面受了苦，在家里，我们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苦。放心，在家里就好好吃c好好玩，爸妈永远是你的港湾。” 钟雪晴用喝旺仔牛奶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触动。她只是大声回了句：“嗯” 妈妈做饭去了，钟雪晴想帮忙，被妈妈一口否决，让她去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吃零食就行了。钟雪晴也就不再假客气，瘫在沙发上开始了自己“偷”来的美好寒假时光。这也是她学生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了啊她更感弥足珍贵。 饭做好的时候，钟爸爸正好回来。钟雪晴一声“爸爸”，钟爸爸条件反射地回答：“哎” 他应完了才忽然意识到奇怪，定睛一看发现真的是女儿回来了，这才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哟，雪晴回来啦”他立马又怪钟妈妈：“女儿回来你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我好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啊” “爸爸，不用了，这一茶几的好吃的，够我吃了。”钟雪晴赶紧说。 “好了，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快吃饭吧。”妈妈摆好碗筷。 三人围坐在桌旁，爸爸打开了一瓶饮料，最先给钟雪晴倒上。 妈妈故意问：“哎你不是说饮料要留到过年喝吗” 爸爸自然地接话：“女儿回来了就是过年啊” 钟雪晴从爸爸手中接过饮料，喝了一口，真甜。 说到这，爸爸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句：“雪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怎么，孩子提前回来，你不高兴啊”妈妈忙不迭地反问。 “当然高兴啊”爸爸赶紧表明立场。 钟雪晴只好把难开的口又厚着脸皮开了一次：“我不想干了，我辞职了。”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辞职就辞职吧，我们本来也没想让你那么早工作。工作总会有的。” 钟雪晴没想到爸爸和妈妈不约而同地说了类似的话，她吃了一口妈妈炒的油光发亮的香肠，大声“嗯”了一声。 从此，钟雪晴就过上了和熊梦雪一样逍遥自在赛神仙的日子。 熊梦雪在自家的水果店里光明正大地偷吃水果时，钟雪晴正在沙发上磕着瓜子追着剧；熊梦雪陪妈妈在超市扫荡年货时，钟雪晴也在菜场当妈妈的小跟班；熊梦雪和家人边看春晚边吃年夜饭时，钟雪晴也和爸爸妈妈吃着零食看着春晚；熊梦雪和家人走亲访友时，钟雪晴家也在招待来访的亲友；当然，熊梦雪一上称，发现自己又长了三斤时，钟雪晴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长了五斤。 钟雪晴还在家过了自己的22岁生日。爸爸给她买了蛋糕，妈妈给她做了长寿面，一个人其乐融融地在家吃了一顿饭。钟雪晴许的愿，是希望一家人永远幸福美满c健康长乐。 等钟雪晴在家吃喝玩乐了一个月的时候，她自己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也不行，消极避世也不是办法，还是得面对现实，得去找工作。 何况，这几天爸爸妈妈也有意无意地劝说她出去找工作的事。 的确，家是温馨的港湾，但钟雪晴这条小船也不能总在港湾里避风，也得出去见识见识风浪。不然，只在港湾里做一条闲散自在的小船，天长日久，恐怕只会腐朽上锈，再也没有重新起航的能力和勇气。 于是，这天晚上，她和爸爸妈妈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休息够了，第二天就要回学校，继续找工作了。 聊完后，钟雪晴就开始收拾行李，妈妈给她带了好多零食，钟雪晴说装不下，但妈妈还是不管不顾地把东西塞进了钟雪晴的行李箱。 “手上还有钱吗”妈妈问。 “还有。”钟雪晴赶紧说。其实幼儿园从她两个月工资里总共扣了三千多块钱，她回家时，手头上就只有几百块而已，再加上后来幼儿园发的一千多，总共不到两千块钱。但省着点儿用，也够她熬一段时间的。 “那你工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找到工作也不是立刻就发工资。这钱你先拿着，不够用了再跟妈说。”妈妈不由分说把钱塞给了钟雪晴。钟雪晴想拒绝，但是没能拗得过妈妈。她只觉得手里的钱轻飘飘的，却又沉甸甸的。 妈妈走后，没一会儿，爸爸也进了钟雪晴房间。他也给了钟雪晴一叠钱：“雪晴，把钱拿着吧。在外面工作，也别苦了自己。” “爸爸，不用了，妈妈刚才给我钱了。”钟雪晴推辞道。 爸爸坚持把钱塞到钟雪晴手里：“妈妈给的是妈妈给的，爸爸给的是爸爸给的。怎么，收妈妈的钱，不收爸爸的钱，还搞区别对待” 钟雪晴只好笑着收下钱：“谢谢爸爸。” “一家人，谢什么。有时间，就给我们打电话吧。能回来，更好。”爸爸说完，就走出了钟雪晴的房间。 钟雪晴看着这两叠钱，觉得即使外面的世界再辛苦绝望，至少她的身心都有依靠之所和栖息之处。有家可归的感觉，真的太幸福了。 第二天上午，她拖着行李箱独自出门了。爸爸妈妈都要上班，没能送她。不过，她都这么大了，也早就不需要爸爸妈妈送了。 行李箱里满满的都是爸爸妈妈的爱。携爱而行，她的旅途也不至于孤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出门心情比较好，钟雪晴这次没有晕车，顺利回到了学校。不过由于是大学生返程高峰，所以一路上都比较堵，公交车上也很拥挤。 钟雪晴终于回到了阔别一个月的寝室，室友们的考研成绩早就已经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小洁c小玉正在积极准备考研复试，而晓燕和乔乔虽然考研战败，但已经在努力备考公务员了，毕竟擦干眼泪，生活还要继续。而不考研的姗姗也还没找到心仪的工作。不过，这下钟雪晴也要加入姗姗找工作的行列中来了。 钟雪晴和熊梦雪每隔几天都会联系联系，两个无业社畜都要开始找工作了，常常互相安慰c报团取暖。 春招的岗位不如秋招那么多，但也还是有的。钟雪晴打印了简历，和姗姗一起到处跑招聘会。其间的辛苦，也只有个人自知。 这 天的招聘会，采取的是无领导小组讨论的形式。钟雪晴他们这组有七个人，拿到了题目后，大家便开始展开讨论。 有个看上去就是御姐范的女生格外引人注目，她自信十足，言语流畅，头头是道，掌控全局。而其他应聘者也不甘示弱，纷纷展示自己的能力。钟雪晴好几次想说话，但愣是无法置喙，插不进嘴。再后来，她想说的点被别人抢先了，说无可说，干脆就当起了看客，认真听他人的见解。 等到面试官点评时，不用说，大家肯定对御姐范女生赞赏十足。而面试官请御姐范女生做自我介绍时，钟雪晴也的确被震到了。 御姐身上的标签很多名牌大学研究生，学生会主席，国家学金获得者，国家级比赛一等奖获得者，某某大型公司实习每一项都可以分分钟秒杀钟雪晴。钟雪晴对她非常敬佩，真的是敬佩，没有嫉妒的那种敬佩。 等到其他人介绍完后，有位男面试官说：“我发现有个女生从始至终没有发言，我能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钟雪晴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她也很汗颜，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不好意思，我有好几次想要发言，但是大家讨论得太激烈了，我没能找到说话的机会。后来我想说的点被其他人说了，我也就没说了。但我一直有在认真倾听和做笔记，我也觉得大家都非常有见解，让我受益匪浅。” 男面试官继续说：“那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钟雪晴知道自己的履历和刚才那位御姐女生比起来相差甚远，但既然来了，那硬着头皮也得介绍自己的。于是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言礼貌得体c表情自然真诚：“我叫钟雪晴，毕业于xx学校幼教专业。我没有其他几位面试者的高学历，也没有精彩的履历，但我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工作，会不断学习，不断提升，和公司一起成长，一起发展。” 虽然钟雪晴知道，在无领导小组讨论时她没能发言，就注定了她面试的必然失败，但她还是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放弃。 最后，面试官让大家回去等消息，如果录取了，近两天会电话通知的。 钟雪晴记得她们的职业规划老师说过，面试后，人资只会给通过面试的人打电话，而不会给没通过面试的人打电话他们不会浪费时间去通知没过面试的人。 这句话很残忍，但也很现实。 显然，钟雪晴没能在两天内接到电话，但这也在她意料之中。她真的挺讨厌无领导小组讨论这个形式的。因为她不是个强势的人，无法在一群野心勃勃的人中抢占先机。她也不是个那么善于临场发挥的人，不能在短时间内滔滔不绝且头头是道。她甚至连别人说话的间隙都找不到，无法见缝插针地发表见解。 她虽然不是个软弱的包子，但显然也没什么大的领导才能。但她其实也挺郁闷的，难道每个人都要有很强的领导才能吗那都当领导，谁干活呢都发号施令，谁脚踏实地 这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但生活还要继续，找工作也得继续。钟雪晴一口气投了好多个简历，广泛撒网。不管是现场招聘会还是招聘网站，只要有机会，只要有合适的岗位，她就尝试。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性格也有点吃亏。她不是个自信从容的人，也不够活泼外向。但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许多性格迥异的人啊，总不见得每个人都开朗健谈c信心百倍吧。难道文静内敛的人就找不到工作了吗 钟雪晴一边在床上思考人生，一边慢慢睡去。 哪怕受到了再大的打击，钟雪晴还是得一往无前，因为她别无选择。没伞的孩子只能奋力奔跑，她和姗姗一起继续参加各大高校热闹纷呈的校园春招。 投的简历，有的石沉大海，有的好不容易翻起了波浪，却败在了笔试。再顺利点，通过了笔试，却再一次败在了面试的无领导小组讨论上。这个无领导小组讨论简直是钟雪晴的命门，只要遇到，必死无疑。这是她永远也跨不过的那道坎，永远也翻不过的那座山。好几次，眼看着她就差临门一脚就能踏进新公司了，结果，无情的无领导小组讨论又一次残忍地将她拒之门外。她眼睁睁地看着胜利的曙光在自己面前消失，不复存在。 有时候，她心里不舒服，还要赶公交回学校。拥挤的公交上，她随着公交车晃晃荡荡，直想吐。有一次，同伴而行的姗姗下车时，突然发现钟雪晴不见了。她慌张地给钟雪晴打电话，结果电话那头钟雪晴虚弱地说，自己刚才不舒服，来不及告诉姗姗，就自己提前一站赶紧冲下车在路边吐去了。吐完，她再一个人走回学校。幸好，她走到学校公交车站的时候，发现善解人意的姗姗还在等她。 手里的钱也只有出的，没有入的。虽然爸爸妈妈在她离家时不约而同地给了她钱，但她还是想尽快找到工作，不然，坐吃山空，总是不靠谱的。 第二十六章 租房 钟雪晴学过这样一句英语，“every d一g has his day”。她在想，自己会有找到心仪工作的那天吗最近的招聘会她总是遗憾止步于无领导小组讨论这一环节，让她心里挺难受的，都要陷入自我怀疑了，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行。过年时长的几斤肉，在最近找工作的这些天全还回去了。她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脸，心想，自己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也算有所收获，至少顺道减了肥。也只能这样自嘲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还好还好，属于钟雪晴的日子也终于到来这家网络公司招聘储备干部，而钟雪晴终于通过了面试。不是她最终战胜了无领导小组讨论，而是这家公司采用的是三分钟演讲的模式，而钟雪晴在没人和她抢话的情况下，还是能随机应变地灵活表达的。毕竟她是当过老师的，那嘴皮子也不至于太笨。 3月21日，春分的这一天，等她终于收到了人资的电话，告知她被录用时，钟雪晴简直想当即欣喜尖叫她终于也是有资格接到人资电话的人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大喊大叫那样失仪。等挂断电话后，她立马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告知这个好消息。 没两天，人资就给钟雪晴发了录用邮件。钟雪晴看着电脑上的录用邮件，觉得像做梦一样，开心得直傻笑。 无论如何，再艰难的日子，也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只要尽力熬过去，一边熬，一遍努力寻求改变。星光不负赶路人，人生终会有期待。 姗姗和钟雪晴一起去面试的，但姗姗却没有通过。钟雪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姗姗，只能让自己的开心低调一些，免得姗姗看到心里不舒服。 她是真心希望姗姗也能找到满意的工作。 不过，没两天，姗姗的好消息也终于姗姗来迟，一家深圳的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钟雪晴和姗姗两个难姐难妹相约一起吃火锅，也算是对这段东奔西跑的日子的纪念吧。毕竟，毕业后，各奔东西，再想相聚，实属不易。 钟雪晴在人资的组织下去参观了新公司。新公司也确实挺新的，在一栋写字楼中占据了好几整层，好多个办公室，好多张办公桌，里面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c雷厉风行，却又让钟雪晴满怀敬畏c心生向往。 钟雪晴的学校和新公司虽同属于武昌，但武昌实在是太大了，她上班路上估计要花去不少时间。再说学校也住不了多久了，思来想去，租房子才是她的最佳选择。既然决定了要租房子，她便在网上搜索租房信息。这一看，她才知道，她们大学每人900块住一年的六人间有多便宜，而租房子有多贵难怪不少学长学姐说再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了。想到这里，钟雪晴不免有些伤感。大学在校生的身份，她就快要永远地失去了。 钟雪晴在网上看了不少房源，感觉租套间太奢侈，还是合租比较划算，也有个照应，不至于孤单。但她又不想和陌生人合租，怎么想都是和熟人合租更靠谱吧。于是她发了个求室友一同合租的朋友圈，期盼神奇的朋友圈能快快显灵。 发完后，她没立刻看朋友圈的消息，而是继续在网上找公司附近的租房房源，把合意的先收藏起来，方便后期找房时进行比较和筛选。 没多久，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一接听，对面高高甜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晴儿，你要租房子吗带我一个呗” “梦雪，你说真的吗”钟雪晴既兴奋又迟疑。 熊梦雪迫不及待地回答：“当然是真的” “你也找到工作啦”钟雪晴问。 “对呀，”熊梦雪在电话那边连连点头，“我也是能找到工作的好吗我也是可以咸鱼翻身的好吗” 钟雪晴乐不思蜀：“那太好啦什么工作，你去上班了吗” “是一家小公司，我帮忙做一些和英语相关的工作，还没去上班呢。我心想，我这从去年十一月到今年三月，满打满算，也已经休息了四个月了。再不上班，我都要被我妈逐出家门了，就先找份工作干着吧。”熊梦雪愁眉苦脸c可怜巴巴。 “挺好的啊，也和你的专业相关。那我们明天约着一起找房子，可以吗” “好的呀” 棕熊小姐妹约好时间地点，就开始期待第二天的见面了。 两人碰面后，熊梦雪不由分说地张开双手先给了钟雪晴一个扎扎实实的熊抱。要不是钟雪晴抱不动，熊梦雪简直可以直接挂在她身上。 “晴儿，我好想你”熊梦雪闭着眼睛由衷说。 钟雪晴抿嘴笑，笑话她：“明明上个月才见过面。” “那也是去年了，这都已经是新的一 年啦”熊梦雪认真说。 两人有说有笑c边走边聊，整合各自在网上查到的租房信息，然后联系中介带她们去看房。毕竟房东直租的房子可遇不可求，大多数房源早就被房屋中介给垄断了。 而和找工作比起来，找房子也不是件容易事。她俩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了房屋中介。她俩想找便宜一点的两居室，旧一点也没关系，没电梯的老房子也不要紧。最好是离她俩的公司距离适宜，不要花太多时间在通勤上，不然还不如住学校宿舍。她俩也把她们意向的房子信息给房屋中介看，让对方规划一下看房路线。 房屋中介是个比她俩还小两岁的男生，自来熟的性格很吃得开，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挺甜，还花钱买饮料请她俩喝。一上午下来看了几套房子，但她俩有点失落。这些房子吧，便宜倒是相对而言还比较便宜，但各有弊病。有个房子的所在地七弯八绕，迷宫一般让人摸不准方向，而且全是狭窄的巷弄，路灯也没有，叫她们两个女孩子感到害怕。有个房子是私房，建在顶楼，而且明显看得出有个房间属于违建，是活动板房搭成的，一看就挺不靠谱，钟雪晴简直担心哪天大风直接就能把违建的活动板房给掀翻。还有个房子，旧得就像上世纪初的老古董，墙壁斑驳陆离，地板破损翘起，已经看不出房子最初的颜色，只觉得黑漆漆阴森森的，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家的温馨和快乐。另一个房子，里面的物件都挺残破不堪的，简直不像曾经住过人的样子，钟雪晴看到时忍住了自己的惊讶，但心直口快的熊梦雪没忍住，不住吃惊地大呼小叫，中介小哥也挺尴尬。 棕熊小姐妹跑了一上午，累得要命。她俩请中介小哥喝了奶茶，也算报答对方买的饮料。总得有来有往c礼尚往来才行。 和中介小哥告别后，她们找了个麦当劳吃饭c蹭网，继续寻觅房源。这样无休无止找房子的日子又持续了好几天。她俩就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想要高品质的住房环境，就相应得付出与之相应的高昂金钱代价；而想要节约钱，就得忍受低质量的住房条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从价格和住房质量之间寻求一个她们都能接受的平衡点，这道题实在太难。 两人由最初的豪情壮志，到中期的疲于奔命，再到后期的绝望不已，都已经身心俱疲到不愿意再去看房子了。 两小姐妹执手相看泪眼，只感觉头也昏，脚也疼，心也累。她俩每天的步数都在好友排行榜中稳居第一。哦，那倒也不是，毕竟她俩之间也是会分出个胜负的。总之，步数冠军就在她俩之间循环，非此即彼。在她俩已经绝望至极，认为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房源时，第一天上午带她们看房的中介小哥打来电话，说他那有了一个新房源，问她俩有没有兴趣立刻去看。 其实她俩都快放弃了，但是这个电话又给了她们一线希望，于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与中介小哥会合，然后向房子迈进。 这次的房子在一个没有物业的老旧小区，比那些弯弯绕绕的私房靠谱些，和有物业的小区房比起来，又省下了物业费。房子在五楼，没有电梯，但对她们两个小年轻而言，五楼也不算高，爬楼还能锻炼身体。最大的优点是房租不贵而且每个房间的面积也不算很小，可以让她们感受到一些家的温馨气息。 她们还小心检查了冰箱c洗衣机c灯的开关c水龙头c窗户等等细节，确定了都没问题。否则，万一入住后发现是坏的，那就三言两语说不清了。这也都是钟雪晴在网上搜索的其他网友的租房经验之谈。不少人也都是上当受骗后，才把惨痛经历分享出来，帮助大家避坑。 钟雪晴和熊梦雪对了个眼神，她俩从对方的眼神中都感受到了彼此对房子的满意。熊梦雪确定钟雪晴也看上这套房子后，就冲中介小哥开始了撒娇卖萌攻势：“小哥哥，我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啊，这个房租还能再便宜一点吗” 中介小哥为难地笑笑：“两位姐姐，你们也看了不少房子了，也知道，这个房子真的算是性价比很高的了。其实，不只是你们在看房，还有其他人也想看房，只是我想着我们都是年轻人，都不容易，所以优先想到带你们来看房。” 熊梦雪软磨硬泡：“对啊，就是都是年轻人，所以你也知道我们有多难啊。我们还没毕业，也没存款，就想省点钱嘛。你能不能帮我们和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便宜一点哪怕是只少一两百，对我们而言，也很重要啊。” 钟雪晴不能眼睁睁看着熊梦雪一个人卖力游说而自己袖手旁观，于是也帮腔道：“我们也是真的想租房，要是能便宜一点，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合同。” 中介小哥心动了，答应道：“那我帮你们问问房东，看她怎么说。” “谢谢”钟雪晴和熊梦雪不约而同地说，说完相视一笑。 反正就是问问嘛，又不缺胳膊少腿。反正面子这回事，在她俩以前在幼儿园发传单的时候，就被迫看淡了不少。万一呢，说不定真的就能少点钱呢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没想到，还真的让她们给 碰到了。房东真的同意少两百块钱的房租简直是出门遇贵人c路遇活菩萨 于是，中介小哥约出房东，大家迅速把这件事敲定。在中介公司，钟雪晴c熊梦雪和房东在中介人员的见证下，查看了房东的房产证，确定了房子是房东的所有物，并和房东相互查看对方的身份证后，这才签下了租房合同。钟雪晴在网上查过，说是有些租客会当“二房东”，把自己租来的房子再转租出去，骗来房客的钱之后，就跑路，电话也再也打不通了，房客只能房钱两空。 合同上只能写一个租户的名字，所以钟雪晴签了合同，交的也是她的身份证复印件。等她们又把钱分别转给房东和中介小哥的时候，还有点觉得双手发抖真就要转账了，这就把房子租好了 第一次租房，这也算钟雪晴和熊梦雪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她们总觉得，这似乎意味着她们离独立又迈进了一步，可以说是一个里程碑了。 拿到了钥匙，她俩才有了一点确信感的确，这就把房子租好了 无论如何，美好的新生活，钟雪晴和熊梦雪要一起迎接了 回学校后，两人就各自收拾自己的行囊。熊梦雪还好，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还挺兴奋的。毕竟她即使是上大学，也基本上是一到周末就回家，所以总觉得自己像没长大的小孩。现在终于可以搬出去住了，她感觉自由自在c无忧无虑。 而钟雪晴收拾着东西，欣喜中又难免伤感。搬家了，回学校的日子就越来越少了，和可爱的室友们见面的日子也越来越少相当于她自己提前结束了美好幸福的大学生涯，提前步入悲催可怜的打工社畜生活虽然，实际上，从她大四上学期去幼儿园上班开始，她的大学生活，就已经提早结束了。 室友们看着她收东西，也唏嘘不已。最近和钟雪晴混得最多的姗姗说：“晴儿，你真的要搬走了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小洁拉着钟雪晴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你舍得离开我们吗以后谁给你开门谁给你留灯谁陪你讲话谁和你吃饭” 小玉也接茬道：“谁和你抢厕所谁帮你收衣服谁给你过生日” “天哪，你们别说了，再说我要哭了”钟雪晴本就有点悲伤，这几个小妮子一煽情，她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晴儿，你要给我们表演一个猛女落泪吗”晓燕开着玩笑，缓和着气氛。 钟雪晴破涕为笑：“什么猛女啊，我是淑女好吗” “晴儿，你会回来看我们吗”文静乖巧的乔乔问道。 “肯定回来啊，”钟雪晴立刻回答，“我这么多东西，一次也搬不完啊” “哦，就是为了搬东西啊”小洁故作生气地松开了钟雪晴的胳膊。 “当然不是啊，”钟雪晴赶紧解释，眨巴着眼睛俏皮地说，“还为了修改论文c拍毕业照c毕业答辩啊，哈哈哈哈” 钟雪晴故意不说回来看大家，但大家知道，她一定会常回来的。 在大学宿舍，钟雪晴和五个室友度过了愉快的四年，而她相信，她和熊梦雪即将到来的合租生活，也一定会充满欢乐。 4月8日这天是周日。拎着箱子c背着背包，钟雪晴踏上了一个人的搬家之路。熊梦雪给钟雪晴打过一个电话，说她男朋友开车帮她搬家，可以过来把钟雪晴也带上。钟雪晴说自己已经在公交车上了，婉拒了熊梦雪的好意。 不过，拒绝虽拒绝，但背着包c护着行李箱站在公交车上的钟雪晴仍然不由自主地想，或许，要是自己也有个男朋友，就不必一个人这么辛苦地搬家了吧。当然，这种“要是有个男朋友就好了”的想法，通常只会在她东西拎不动的时候出现。 在上楼梯过天桥时，一个和钟雪晴年纪相仿的男生出于好心，主动提出帮钟雪晴拎箱子，却被钟雪晴毫不犹豫地礼貌拒绝了：“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搬得动。” 男生碰了壁，有点无语地看了钟雪晴一眼，转身走了，大概在想这个女生真是不识好人心。 钟雪晴一个人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吃力地搬着自己的箱子，重力像一只冷冰冰的手，残酷无情地向下拖拽着她。她几度搬不动想要绝望崩溃，这时才开始后悔，刚才那个男生要帮助她时，自己干嘛要拒绝呢唉，都怪她非要逞强，想证明自己的独立能干，不需要男生的帮助。也怪她防备心太强，担心万一那个男生是骗子，扛着她的箱子就逃之夭夭。其实，她的箱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是一床不厚不薄的棉絮和一些书，也不知道自己在宝贝什么。可是也没办法了，无枝可依时就只能依靠自己吧。 好不容易来到了小区楼下，她发现，原来刚才那个天桥还不算什么坎把箱子搬上五楼才是一道坎唉，还能怎么办，那搬就搬吧。 她哼哧哼哧地把箱子搬上二楼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熊梦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晴儿，你来了没有啊” “我来了，在上楼梯。”钟雪晴气 喘如牛。 熊梦雪立即回答：“等着，我们来接你。” “不”钟雪晴的拒绝还没说出口，熊梦雪就挂断了电话。同时，钟雪晴听到楼上传来了开门声和熊梦雪轻快娇嫩的声音：“晴儿，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我们可以去小区门口接你呀” 不一会儿，熊梦雪就小兔子一样跳跃到了钟雪晴身边，后面跟着她的男朋友侯健。 “晴儿，把箱子给小猴子，包我帮你提。”熊梦雪说得豪气冲天，边说边从钟雪晴背上接过背包。背包太重，她没预料到，差点没接住。 侯健见状，不由分说地从熊梦雪手里接过了背包，又从钟雪晴手中接过行李箱，故作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有男生在，你们女生还是歇着吧。不然要我有何用” 钟雪晴刚想拒绝，熊梦雪就抢先笑道：“小猴子，还算你识趣，对自己搬运工的定位认识得很准确。” 侯健笑了笑，背好包，拎起行李就走。熊梦雪和钟雪晴跟在后面，小姐妹俩又开始闲聊。 到了五楼她们的小窝之后，熊梦雪关上大门，开心地拉着钟雪晴的手：“晴儿，从今天开始我就能和你住一起啦我好开心啊” 钟雪晴望着熊梦雪感染力十足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笑起来：“我也很开心。” 侯健幽怨地说：“都说去我那儿住，不用花钱，你干嘛还非得租房子呢你看，这个老房子，破破烂烂不说，连电梯都没有，多麻烦。我那儿又干净又漂亮，什么都有，比这里好一百倍”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就喜欢这里，哪儿都不去”熊梦雪说完，冲侯健淘气地努了努嘴，还哼了一声。 侯健也只能用胳膊肘架住熊梦雪的脖颈，揉乱她的头发：“你啊你，真气人。” “那也是你自找的”熊梦雪伶牙俐齿地还击。 小情侣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情骂俏，钟雪晴只感觉自己的出现是个错误，就默默地提着行李去了自己的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第二十七章 走狗屎运 钟雪晴看着自己的小房间，虽然没有那么新，但哪有侯健说得那么差，稍微收拾一下，应该也能住得比较舒服。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包容度比较高的人，对吃穿用度都没有那么挑剔。太挑剔，别人会累，自己也会累。没必要。 钟雪晴去拿了劳动工具，一个人收拾着自己的房间。外面，小情侣叽叽喳喳c甜甜蜜蜜c热热闹闹，而钟雪晴房里安安静静c寡寡淡淡c冷冷清清。 她拿出棉絮，可惜，她今天只能拿一床棉絮来，两床拿不下。如果把棉絮垫在床上，就没被子盖，把棉絮当被子就没有垫絮。她想了想，只能床上不垫棉絮，睡觉时，把被子裹紧一点，像蚕宝宝一样，这样就可以将就着凑合几晚，以后再慢慢去学校拿东西。 等钟雪晴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时，熊梦雪来敲门了：“晴儿，我和小猴子出去吃饭，你和我们一起吧，庆祝我和你同居” “是合租，合租。”钟雪晴打开门，认真纠正道。 “管它是什么，反正你要去。”熊梦雪又开始施展她磨人的功力，抱着钟雪晴的胳膊死活不松手。钟雪晴又一次拗不过，只能被迫继续担任电灯泡。 在餐厅吃饭时，侯健像是根本没把钟雪晴当外人，当着钟雪晴的面和熊梦雪耳鬓厮磨，看得钟雪晴有点头疼脑热。 “梦雪，我好哥们儿刚失恋了，你有没有合适的女生朋友介绍给他”侯健突然说。 熊梦雪问：“哪个哥们儿” “就是阿铭，你见过好几次了。”侯健提醒道。 “啊他不是和他女朋友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分手了”熊梦雪好奇地问。 侯健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我看阿铭最近挺消沉的，就觉得得给他介绍一个新女朋友，没准能让他振作起来。” “那我周围没有合适的女生。”熊梦雪拒绝道。 “没有”侯健故作诧异道，又挑挑眉，“这里不就有一个吗” 钟雪晴的心咯噔一响，她甚至感觉到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还好，熊梦雪没有帮着乱点鸳鸯谱，而是想也不想就心直口快地拒绝：“那你别想了，晴儿现在一心只想拼事业，没心思找男朋友的。” “说没心思是假的，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侯健对熊梦雪说完，又对钟雪晴笑着说，“哎，说真的，我哥们儿人挺不错的，要不要认识一下”侯健还在帮自己的兄弟说话。 熊梦雪直截了当地反对：“他才分手你就把我好朋友介绍过去晴儿又不是替代品，不行” 侯健无语道：“分手了就是单身啊，难不成还要他为前女友守孝三年不成” “反正就是不行，你都说了他最近很消沉，他心里肯定还有前女友，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把晴儿介绍给他啊”熊梦雪也有点不耐烦了。 钟雪晴担心两人因为自己而继续引发矛盾，赶紧劝和：“谢谢你们看得起我，不过我只想好好工作，最近都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就不麻烦你们了。”她又给熊梦雪夹了好些菜，好心催促她：“梦雪，快吃吧，别浪费。” 熊梦雪还想和侯健争执，但听钟雪晴这么说，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侯健惋惜地说：“那真的太可惜了，阿铭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体贴大方，而且很讲义气的。” “又不是拜把子，什么义气不义气的。”熊梦雪含着菜嘟囔着。 侯健闷声干了一大口饮料，不再与熊梦雪争论。 钟雪晴在这里也挺尴尬的。她虽觉得侯健是个热心率直的人，但他缺少分寸感和距离感这一点，还是令她感到有些不舒服。就比如当面要给就见了三次面的并不熟悉的钟雪晴介绍男朋友，以及一再地当着钟雪晴这个外人的面提到要熊梦雪和他同居。但对方毕竟是熊梦雪的男朋友，她作为熊梦雪的好朋友也不能说人家男朋友的坏话，这样不太好。她知道，在很多女生心目中，或者说，在绝大多数女生的心目中，男朋友的地位是远远高于好朋友的。 吃完饭，侯健就要离开了。他们三人一起走到小区门口，侯健对还在生气的熊梦雪说：“梦雪，我要走了。” 熊梦雪对他爱答不理。 “我真的要走了。”侯健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熊梦雪依然无动于衷。 “那我走了。”侯健无奈地最后说了一遍，转身要去找车了。连对侯健略有微词的钟雪晴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熊梦雪见他转身，这下着了急，几个箭步跃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别走” 侯健惊喜地转身，眉眼盈盈笑：“你不生我的气了” “生气归生气，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熊梦雪难得 娇羞。 钟雪晴见小情侣依依惜别，只觉得自己又吃了一嘴狗粮，识趣地退到远处，独自在路灯下等待熊梦雪。 小情侣的身高差还是挺好磕的，两人的身体紧紧相拥，影子也合二为一。难怪有个成语叫做“形影不离”。他俩现在，不就是么 钟雪晴抬头，明月清辉给人一种淡淡的孤独感。我会有男朋友吗我的男朋友在哪儿呢他怎么还不来找我钟雪晴在心里灵魂三连问，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又有谁能帮她解答。 小情侣又磨蹭了好一会儿，然后熊梦雪才满心欢喜地雀跃到钟雪晴的身边，一把搂住钟雪晴的胳膊：“晴儿，你还在等我啊，你真好。” “你也好，怕我没吃饱，还特意给我备了满满的狗粮当饭后甜点。”钟雪晴开着玩笑。 “哎呀，讨厌。”熊梦雪嬉笑着。 钟雪晴收敛了笑意，认真说：“不过，梦雪，真的要谢谢你。” “谢什么啊小猴子出的饭钱，又不是我。”熊梦雪文不对题。 钟雪晴笑了，也没解释。但她心里还是感激熊梦雪在饭桌上为她解围，甚至为了她不惜和侯健争执。 其实，熊梦雪知道钟雪晴在谢什么，她不过是插科打诨过去了罢了。对于侯健对钟雪晴说出那些不合时宜的话，熊梦雪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因而，她也不好意思承受钟雪晴的感谢。 回到她们的小窝，钟雪晴第二天要去公司上班，就早早地洗漱了，窝在床上玩手机。其实，她还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明明昨天晚上她还蜗居在宿舍，和室友们有说有笑地开着卧谈会，怎么现在她就搬出来和熊梦雪合租了空荡荡的小房间，陌生的陈设，安静的气氛，钟雪晴突然有点难过了。 她在宿舍微信群里发了个哭的表情，没人理会她。她想着大家可能正如往常一般热火朝天地开着卧谈会，没空搭理她吧。而这时，她的微信视频通话响了起来，她一看，是室友姗姗。钟雪晴笑了，按了接听键，没想到，姗姗c乔乔c小洁c小玉四人都出现在视频里，她这一看到她们，就有点泪目了。 “晴儿，你怎么了” “晴儿，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怎么发了一个哭的表情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钟雪晴一时之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就说：“没有你们一起开卧谈会，我睡不着。” 小洁俏皮地说：“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翻译成你想我们了” 钟雪晴重重地点点头，又问：“晓燕呢” 乔乔回答：“她在洗澡。晴儿，不只是你不习惯，我们也不习惯。你不知道，你的床都空了，我看着心里就有点难受。” “哎呀，别说了，再说我真的要猛女落泪了”钟雪晴含着泪开着玩笑，把大家都逗笑了。 几个人又聊了聊，钟雪晴感觉自己真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就借口明天要上班结束了视频。 挂了电话她这才抹去了眼角的泪。她不是个矫情的人，也自认为不是个好哭的人，但这会儿她真的忍不住。其实想想，自从工作以来，她好像就比以前要爱哭了。分明以前，她没有这么频繁落泪的啊。 看来，受了委屈要哭，感到治愈还是要哭。难怪有句话说，女人是水做的。 没一会儿，房门口传来敲门声：“晴儿，你睡了吗” 钟雪晴把脸上的泪抹净，尽力保持嗓音的平稳：“还没，怎么了” “我睡不着，我能和你一起睡吗”熊梦雪的声音又娇又软，让人难以拒绝。何况，钟雪晴本就也睡不着。 于是她起身把反锁的房门打开，邀请熊梦雪进来：“来吧，我也睡不着。” “那我们正好聊聊天，”熊梦雪开心地说，“我去拿枕头。” 钟雪晴突然想起来，为难说：“等一下，梦雪，我只带了一床被子，所以没有垫絮” 熊梦雪张望了一下，看到钟雪晴光秃秃的床板，于是拉起她的手：“那还是你带上枕头，去我那边睡吧” 钟雪晴没有拒绝。 棕熊小姐妹窝在同一张床上的同一个被窝里，开始了属于她俩的卧谈会。 “晴儿，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睡觉”熊梦雪激动地说。她一把搂住钟雪晴的腰，头依偎在钟雪晴肩膀上，小猫似的蹭来蹭去，撒娇道：“你的头发好香啊。” 钟雪晴一把把熊梦雪推开，故作嫌弃道：“哎，太肉麻了。” 熊梦雪继续厚着脸皮抱上去，钟雪晴再推，两人笑作一团。 关灯后，钟雪晴看着睡着的熊梦雪，她呼吸均匀，睡着的样子安静乖巧，没有半点所谓的“睡不着”的痕迹，反而是钟雪晴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钟雪晴不由心想：到底是梦雪睡不着所以过来找我，还是梦雪担心我睡不着所以特意过来陪我呢 新公司要求八点十分到岗，钟雪晴不到七点就起床收拾准备。熊梦雪过几天才去上班，所以依然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 钟雪晴收拾好，在七点二十出了门。她在楼下早餐店买了豆浆和烧麦，在去上班的路上匆匆忙忙边走边吃，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步行二十分钟，她八点之前就到了公司的客服部，其他同事还没来。上次和她一起来公司参观的几个女生都在，大家凑在一起聊着天。 “你们怎么都还在这里要去隔壁的大会议厅做操”一个老同事善意提醒她们。 几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错了地方，难怪说怎么其他同事都不在。于是她们慌慌张张跟着老同事去了隔壁的大会议室。这一看，里面乌压压的都是人，让钟雪晴有不少心理压力。 她们几个新来的员工见其他同事都排队站好了，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就随便找了个排得不长的队先站着。过了一会儿，客服部的陈经理找到她们，把她们领回客服部该站的地方。钟雪晴只觉得她们像几只找不到群体的迷途羔羊，无头苍蝇般心慌意乱c游离在外，好不容易才回了家。 一会儿，动感的音乐响起，大家开始做操。钟雪晴她们几个新来的不会，只能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钟雪晴心里暗暗吐槽，之前在幼儿园上班，也是一大早就做操，结果换了份工作，现在还是，这辈子算是和做操这一茬过不去了。为什么毕业了还要做操啊钟雪晴实在不理解。 更可怕的是舞蹈里居然有海草舞，这简直是钟雪晴的噩梦，因为她在幼儿园也跳过这个舞，让她瞬间回想起受幼儿园支配的恐惧。她并不讨厌这首歌啦，其实这个歌节奏轻快活泼c旋律洗脑上头，还挺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只是和她曾经悲惨的工作经历联系上，就让她欣赏不来了。 做完操，钟雪晴跟随客服部的大部队回到了他们的大本营，陈经理给她们几个新员工安排了工位，还给她们每个人找了一个师傅带她们。 钟雪晴坐在自己的师傅小颖旁边，听着师傅跟自己大概介绍工作内容。说是师傅，其实这个女生比钟雪晴还要小一岁，只是毕业得早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负责培训新人的女生过来找他们新员工填表，给他们申请员工账号之类的。这个女生后来又把他们这七八个新人集聚在客服部的小会议室里，给他们进行新人培训。 钟雪晴拿出事先带好的笔记本和笔，认真做着笔记。她早就听人资的小李说过，他们在客服部是学习三个月到半年，之后，会根据他们的表现，择优调到别的职能部门。既然有竞争，那么她就得全力以赴。 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钟雪晴下班时，只觉得头昏脑涨。她一下午都在认真学习产品知识和天猫知识，因为培训师小王说这周三会对他们新员工进行测试，考试内容就是从这些知识中抽查。 钟雪晴回家之后，熊梦雪正在房间笑得乐不可支，极具感染力的声音从没关的房门里传出来，惹得钟雪晴忍不住问：“梦雪，你在干什么呢” 熊梦雪想从床上坐起来，但笑得没力气，根本直不起腰。她连笑带喘地说：“这个小说真的超级搞笑我可以笑到当场去世” 钟雪晴开玩笑道：“这么喜欢看小说呀那你可以去当小说编辑，那不是带薪可以看好多好多小说了说不定还可以和喜欢的网络写手做朋友” “哎哎哎，这不失为一个好提议要是我工作黄了，我就去当网络小说编辑但是会不会我根本不够门槛哈哈哈哈哈哈”熊梦雪突然来了兴趣，赶紧从床上坐起来，说得兴致勃勃，后来又捧腹大笑，笑得瘫倒在床上。 “那说不准的嘛，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钟雪晴回答，“人生就是有许多种可能性，我们也别自己限制了自己的可能性嘛” 两人有说有笑，等熊梦雪从床上起来后，两人打算一起去外面吃饭。走到楼梯间的时候，熊梦雪捂着鼻子嫌弃地问：“晴儿，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骚味” “闻到了，可能是小孩子随地小便吧”钟雪晴屏住呼吸皱眉说。 两人没再继续讨论，而是小心地看路，怕一不小心踩进尿里了。 两人刚押一付三交了房租，手头都很紧，于是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奶茶麻辣烫，只是去楼下的长青麦香园一人点了一碗素面和一杯豆浆。 吃饱喝足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们这是老房子，楼梯间没有灯，她俩拿着手机照明。钟雪晴转身和熊梦雪聊天的时候，没注意看路，一脚下去，绵软而又陌生的触感让她顿感心力交瘁。她不愿相信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萦绕在空气中的叫人一言难尽的味道直击她的天灵盖，无情地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 熊梦雪把鼻子捏得更紧些：“咦，什么味儿啊，晴儿你踩屎啦” 钟雪晴只觉得头脑发麻c浑身乏力，想当场去世了百了，但不能。而且脚 上的这双红色小皮鞋她很喜欢，是妈妈给她买的，她也舍不得一扔了之。于是她怒气汹汹又无可奈何地说：“什么人啊，怎么随地拉狗屎” 她说完也感觉不太对劲，而熊梦雪已经在一旁幸灾乐祸了：“哈哈哈哈哈哈晴儿你太好笑了人怎么会拉狗屎呢是像你一样的单身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钟雪晴用仇恨而幽怨的眼神扫向熊梦雪：“你还笑，我都要气死了” 熊梦雪一面偷笑一面强忍着说：“没准是好兆头，预示着你要走狗屎运了呢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我回家给你拿双鞋，再拿包卫生纸，好吗” 第二十八章 偶然初见 钟雪晴点点头。她正抬着左脚，金鸡独立地扶墙站在一旁，无助地等待熊梦雪的救援。 熊梦雪很快就回来了，她扶着钟雪晴换上新鞋。钟雪晴烦闷不已地把脏鞋从地上捡起来，仿佛这只鞋是生化武器一般，把它拿得离自己远远的。 钟雪晴突然想到当初在幼儿园时，她提着小心眼ia拉脏的裤子时的场景，也是这般，嫌弃万分，生怕把屎弄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ia现在怎么样了，还记得她们之间的小秘密吗 回家后，钟雪晴径直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她可不想让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这令人绝望与窒息的味道。她先是用一大团卫生纸擦去这些污物，然后把鞋外面倒厚厚一层洗衣液，用莲蓬头和旧牙刷不住地冲洗。等到鞋子上面看不出先前的痕迹，也闻不出之前的味道时，她才善罢甘休。 她走出卫生间，把鞋晾在了阳台上。熊梦雪问道：“晴儿，洗干净了吗” “是的。但是我现在还是好生气。什么人啊这么不讲公德”钟雪晴余怒未消c口不择言，“我都不想在这里住了” 熊梦雪捕捉到了最后一句话，见钟雪晴又生气又好笑的样子，认真问道：“晴儿，要不我帮你去找狗主人理论，咱不吃哑巴亏。” “那倒不必了，也许人家只是偶尔失误一次。我就是说说气话而已，我发发牢骚就好了。”听到找人理论，钟雪晴立刻认怂了。她从来都秉持与人为善的准则，向来隐忍大度，哪怕自己气得要死。 “晴儿，要是觉得很委屈自己，我们也可以趁早搬家。虽然我们想省钱，但如果住得不开心c不快乐，那也没有必要。”熊梦雪极其认真。她先前虽然忍不住嘲笑了钟雪晴，但其实她真的很在意钟雪晴的感受和想法。 “真的不用啦”钟雪晴笑着说道。 熊梦雪走过来，两手自然地牵住钟雪晴的双手：“真的” “真的”钟雪晴笃定说，又忍不住坏笑，“梦雪，我刚才洗完鞋子，还没有洗手哦。” 熊梦雪热情洋溢的脸一瞬间全垮了，她立刻甩开了钟雪晴的手，唇边又勾起一抹笑，作势要摸钟雪晴的脸：“那快让我摸摸你的脸，看看狗屎面膜的感觉怎么样” “哎呀，别过来我刚才骗你的，我洗了手的”钟雪晴尖叫着跑开，而熊梦雪还在穷追不舍，最后棕熊小姐妹双双倒在沙发上开始对视着傻笑。 钟雪晴的新手生涯还在继续，没两天，熊梦雪也去上班了。 下班后，两人相约在楼下的长青麦香园吃晚餐，一边吃一边吐槽新工作。 钟雪晴爱上了长青麦香园的煎包，好吃不贵，经济实惠。她边吃边说：“梦雪，我觉得我们好像还在幼儿园工作一样，依然是下班了一起吐槽。” “吐槽使人快乐，吐槽了第二天才有力气重新振作精神去上班嘛。”熊梦雪冲钟雪晴俏皮地笑笑。 两人吃饱喝足后，肩并肩手挽手地向她们的小窝走去。 走在楼梯间的时候，钟雪晴惊弓之鸟般生怕再踩到屎，一路上小心翼翼c瞻前顾后。熊梦雪被她谨小慎微的样子逗笑了，小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地边走边说：“哎呀，怕什么，还有那运气天天踩屎不成” 话音刚落，她也被施了定身术般矗立不动了。 “怎么，你还在模仿我踩屎的样子吗你太可恶了吧”钟雪晴佯装生气地捏了一把熊梦雪的胳膊，见熊梦雪依然一动不动，定睛一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熊梦雪真的踩屎了 钟雪晴情不自禁就想笑，但看熊梦雪愣在原地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忍住了笑容，缓解着气氛：“梦雪，这回换你走狗屎运了我们好姐妹，有富同享，有屎同踩” 熊梦雪气得想跳脚，又不能，完全丧失语言能力，只能疯了一样胳膊乱挥：“啊啊啊啊啊” “别气别气，这次换我去给你拿鞋。”钟雪晴说完就立刻向家赶去。 熊梦雪欲哭无泪地换了鞋子后，拎着鞋子往家走，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心酸。这次，要换成熊梦雪在卫生间洗鞋了。她们还真是一对惺惺相惜的难姐难妹。 熊梦雪望着这只鞋束手无策c心情复杂，愈发觉得既生气又委屈，忍不住怒骂纵容狗在楼梯间大小便的狗主人。她越想越气，心中的小火苗愈演愈烈，大有喷发之势。她拎起鞋，视死如归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看架势是要去找敌人决一死战：“晴儿，我不能忍着，我要去找狗主人理论” 钟雪晴大吃一惊：“梦雪，你说真的吗你知道狗主人是谁吗” “我知道，就是楼下的一对情侣。我们这栋楼就他们一家养狗，我今天听隔壁的奶奶说的。”熊 梦雪打开了大门，转身毅然决然地嘱咐钟雪晴，“晴儿，你胆子小，就呆在家里吧，我去就行。” “那怎么行，我陪你一起。”钟雪晴立刻跟上脚步，她可不能让熊梦雪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一切。 熊梦雪有小姐妹壮胆，也愈发理直气壮。她打头阵，径直向楼下走去，钟雪晴也紧随其后。 可熊梦雪来到楼下，就差临门一脚时，却犯怂了。但她想了想，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她和晴儿可能每天都要继续忍受狗屎的折磨，那也挺惨绝人寰c人神共愤的。于是她下定决心，按响了门铃。 “谁啊”里面的人口气不太好的样子。 “我是楼上的。”熊梦雪大声回答。 门打开后，男主人见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姑娘，还算和气：“有什么事” “你们来干什么”女主人也过来了，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茬。 熊梦雪举起证物她踩屎的鞋，正义凛然地说：“我刚才回家的时候，在楼梯间踩到狗屎了。你们作为主人，怎么不当时就把狗屎处理干净呢” “谁说是我家的狗拉的你有证据吗就在这瞎说”女主人一听熊梦雪的来意就急眼了，立马反驳。 熊梦雪见对方气势汹汹，就想犯怂，但又心想晴儿还在旁边看着呢，可不能让晴儿看扁，于是也针锋相对：“我也犯不着和狗过不去” “你骂谁是狗你这人是不是找骂”女主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熊梦雪的鼻子骂，咄咄逼人，声色俱厉。 熊梦雪也急了，她也寸步不让：“我说你的狗，你干嘛对号入座这栋楼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把楼梯间弄得臭气熏天，你讲不讲公德” “我爱怎么做是我的事，关你屁事” “你害得我和我好朋友踩到狗屎，就关我的事” 小怂包钟雪晴终于找到机会帮腔：“我们不是来吵架的，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我们不反对你们养狗，但是希望你们能把狗狗的排泄物处理好” “汪汪汪汪汪” “哇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一条大狼狗从屋内惊雷一般窜出，龇牙咧嘴地冲熊梦雪c钟雪晴狂吠不止，要不是男主人及时拉住了狗项圈c喝止住了它，它简直就要朝她俩生扑上去。她俩哪还顾得着和人理论，吓得连滚带爬地上楼逃窜回自己屋里，反锁上门，依旧惊魂甫定。熊梦雪逃窜的路上，把那只踩了狗屎的鞋也吓掉在了半路，现在也不敢去捡了。 还好，那条大狼狗虽叫得凶，但没有挣脱男主人的束缚c追到楼上来，不然这俩小怂包怕是要吓得晚上睡不着觉。不过，就凭牙尖嘴利的大狼狗差点生扑向她俩的这一幕，就足以让她们做噩梦的了。 “晴儿，我太怂了，我不该逃跑的。”马后炮熊梦雪后悔不已。 钟雪晴安慰她：“你能够据理力争，已经很棒啦。和不讲理的人争执，是永远也不会赢的。” 钟雪晴在一旁看着她懊恼的样子，突然想开了，说道：“梦雪，我们搬家吧。” 熊梦雪惊诧地说：“晴儿，你不是不愿意搬家的吗” “我本来是想着能省则省，但是现在，我们三天两头踩狗屎，也挺影响心情和生活质量的。白天的工作已经这么难了，要是晚上回来还住得不好，那不是更难受吗那我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吃苦吗” 熊梦雪赞同地点点头，但想了想，又为难地说：“只是，估计房东不会退我们押金了吧” “不退也得搬，我们已经和楼下的结了梁子，如果不搬，估计以后就要一直受楼下的气。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钟雪晴下定决心后，也是态度十分坚决的。 熊梦雪见钟雪晴都想通了，自己也赞同道：“好，那我们就搬家吧我上次加了那个中介小哥的微信，我看看他还能不能帮我们找找房子。那我们这次找房子，还是就狠狠心，找个小区里的c住得舒服的新房子吧，哪怕贵一点。我们是找到房子再和房东阿姨说搬家，还是现在就说” 钟雪晴思忖了一下，说：“我估计房东肯定不会退我们押金。我们住了几天了，大概也不可能把三个月租金完整地退给我们，肯定会扣钱的要不我们联系一下那个中介小哥，看看他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多找房东退些钱吧” 商量好后，熊梦雪就联系了中介小哥，说了这边的大致状况，希望中介小哥能再帮忙找套附近小区里的优质房源。也问了像她们这种情况，能找房东退多少钱。中介小哥爽快答应帮她们找房，毕竟到手的生意谁不要，当即答应马上把自己手上的房源图片发给她们看，明天就可以带她们看房。他也实诚地告诉她们，退回押金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会帮她们和房东阿姨联系，尽可能减少她们的损失。熊梦雪请中介小哥传达给房东，不是她们不想住，而是楼下养狗，还到处拉屎，今天她俩还差点被狗咬 ，她们是想住没法住。看看这样，房东能不能开恩，多退她们一些钱吧。 棕熊小姐妹瘫软在沙发上，累得不想说话。她们没想到，这个房子她们没住几天就要搬家，她们也不想这样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和这间房有缘无份吧。 第二天是周四，钟雪晴c熊梦雪下班后就去了中介公司，由中介小哥带她们去看房。第一套房租金还是太高了些，两室一厅快三千块了。尽管她俩很喜欢这个房子的布局和装修，但租金却让她们望而却步。她们又看了另一个小区的一套房，也是苦于价格问题。中介小哥正犯难，忽然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后，眉飞色舞地说：“我同事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房东急租，房租两千二，两室两厅。房东现在就在家，现在就可以去看房。你们要去看看吗” “好啊”熊梦雪c钟雪晴异口同声地回答。 房东热情接待了他们一行三人，说自己过几天要去外地的儿子家长住一段时间，就想快点把前一个房客突然退租的房子给租出去，因而租金也没有要很高，也免得房子放着不住人也是浪费。 钟雪晴和熊梦雪里里外外观察各个房间，简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房子总面积其实不大，但贵在布局合理c装修现代c干净敞亮c家具齐全，一看就很有幸福感。 中介小哥问她俩的意向如何时，熊梦雪冲他使了个眼神，他会意后，帮忙说：“阿姨，这两个女孩大学还没毕业，手头上也不宽裕，您看能不能房租再算便宜点” “是的，阿姨，我们真的很喜欢这套房子，就是觉得租金稍微高了一点，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您放心，我们很细心的，会像住自己家的房子一样爱惜这套房子的。”熊梦雪人美嘴甜。 钟雪晴也厚着脸皮说：“阿姨，我们是诚心想租房子的，房租能稍微便宜一点吗” “这个房租真的已经很便宜了”阿姨为难地说。 钟雪晴和熊梦雪面面相觑，熊梦雪过来拉着钟雪晴笑着往旁边走：“阿姨，我们先商量一下。” 阿姨连连点头：“没事，你们商量。” 钟雪晴和熊梦雪来到其中一个房间，探讨是否要租这套房子。钟雪晴问：“梦雪，你有多喜欢这套房子” “我真的太喜欢了，恨不得现在就搬进来”熊梦雪情不自禁大声说，说完又赶紧捂住嘴，怕被房东听到。 钟雪晴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实不相瞒，我也超级喜欢。看了这里，再想想我们住的地儿，真的是天差地别。” 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眼神里犹豫中透着期盼。 熊梦雪试探问：“要不咱就租了吧” “好啊”钟雪晴求之不得。 虽然她俩一看房就做出决定，多少显得草率了些，但是这套房子真的值得她们草率。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必须板上钉钉。于是她们当即决定第二天就带上身份证签合同。可是签合同之前，还得把之前租的房子给退掉，要不然，万一两套房都租了，退不了，那全砸手里也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她俩和新房东阿姨商量好，今晚会给出答复，请房东阿姨务必把房子先给她俩留着。阿姨只是说先到先得，不然万一她俩不要了，那损失的还是她自己。 棕熊小姐妹踏出2502的大门，和新房东阿姨还有中介小哥告别后，就来到了电梯口等电梯。 电梯开门时，熊梦雪兴冲冲地拉着钟雪晴就往里冲，差点和正要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哎哟”熊梦雪叫唤一声，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帅哥高墙一般挡在她面前。 “抱歉。”钟雪晴赶紧低下头，松开熊梦雪的手，给对方让出一条路。 一个清风般温柔c又玉珏般悦耳的声音响起来：“没关系的。” 声音过于动听，钟雪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桃花眼的帅哥正冲她微笑。而他身旁的丹凤眼帅哥旁若无人c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走过。桃花眼帅哥也赶紧跟上丹凤眼帅哥的步伐，两人开门，进了隔壁的2501。 熊梦雪还在望着两个帅哥离去的方向犯花痴，钟雪晴奋力拽住她才得以进了电梯：“快走啦，早都看不见了。” “晴儿晴儿，你看到了吗我们隔壁住了两个帅哥耶不是一个，是两个果然帅哥都是和帅哥做朋友的吗”熊梦雪看到帅哥就忍不住小鹿乱撞c喋喋不休。 钟雪晴忍不住善意提醒她：“喂，这位女朋友，别忘了你家的小猴子。” 熊梦雪吐了吐舌头，依然傻乐个不停。 好吧，其实钟雪晴也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两个男生都挺帅的，的确是寻常难遇c不可多得的帅哥了。 第二十九章 和你不熟 两人出了电梯，就给旧房东阿姨打电话了。听清意图后，旧房东阿姨显而易见的不开心，哪有好好的房子刚租出去没几天就反悔的道理。虽然中介小哥帮她俩联系过房东阿姨，但房东阿姨还是挺不能接受的。熊梦雪发挥戏精的才能，声泪俱下地哭诉，楼下的狗多么多么凶狠，楼梯间多么多么肮脏，以及她俩踩狗屎的心情多么多么绝望。好说歹说，旧房东阿姨才勉强同意让她俩退房，但是前提是要扣除押金，然后她们住的这几天，就按一个星期的时间算房租。虽然押金是亏损了，但是钟雪晴c熊梦雪已经千恩万谢了。 就当是又交了一次学费吧。钟雪晴心想。除了认栽，也真的无计可施了。 钟雪晴手上的钱在付了上次的房租后本就不多了，这下又要付房租。弹尽粮绝c山穷水尽c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厚着脸皮给妈妈打电话要钱。还好，妈妈爽快地把钱转给了她，让她千万照顾好自己。这也算近期诸事不顺当中的小幸运了吧。 于是，周五下班之后，破产姐妹在解除旧合同后又签了新合同，付了房租c押金和给中介公司的佣金，就开始再次踏上艰难搬家路了。 一周的时间内经历了两次搬家，棕熊小姐妹真的有苦难言，只能相互加油打气。好在她俩得亏没把大学宿舍里的行李一次性全搬过来，只搬来了一些必需品，不然搬家只会更加让人磨掉一层皮。 她们花了几十块钱叫了个搬家的网约车，把行李全部搬进新家。 经过楼下时，养狗那家人家里的狗吠声令人心悸。还好，她俩再也不必与这家人打交道了。惹不起就躲，打不赢就跑，这个道理还是古今通用的。不必担心认怂会很丢脸，其实认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高级的智慧。哎呀，就当是给棕熊小姐妹留点面子吧 旧房东阿姨把合同作废了，剩余的钱也退还给了棕熊小姐妹。还好阿姨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等钟雪晴c熊梦雪筋疲力尽地拖着行李到达新窝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两人咸鱼般瘫软在沙发上，完全动都不想动。 熊梦雪望着面前大显示屏的液晶电视发呆，突然来了兴致：“晴儿，我们看会儿电视吧” “好啊。我这还有两瓶旺仔，我去拿。”钟雪晴虽然累，但也立刻响应。 两人窝在沙发上边喝旺仔边看综艺，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原来，花钱真的能买到快乐的啊，钟雪晴心想。看来以后，真得好好赚钱，才能继续住在这样令人享受的房子里。 可惜，钟雪晴是单休，周六还得上班。而不必上班的熊梦雪周六已经回家了。原来熊梦雪想着租房子了就可以独立了，结果还是一到周末就往家跑。还真应了人们的那句话，念家的人啊，注定走不远。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日，钟雪晴总算迎来自己的假期。她出门在小区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些日用品，等回来时才发现自己忘带钥匙和门禁卡。钟雪晴腆着脸皮跟着别人混入了小区，但进不了单元楼的大门。她在单元门前徘徊，想趁有人进出时再顺势跟着混入。 住在2501的桃花眼帅哥高陆正好回来。他看了一眼钟雪晴，认出她是住在隔壁2502的女生。他拿出门禁卡刷开了门，进入了单元楼。钟雪晴也认出他是住在2501的两个男生中的一个，毕竟帅哥总是让人印象深刻。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混进去，又觉得不好意思时，她听到高陆扶着门对她说：“你不进来吗” “啊嗯。”她赶紧一溜烟儿进了门，跟着高陆来到电梯前，又后知后觉c小心翼翼地说了声：“谢谢。” 高陆笑了笑：“没什么。忘带钥匙了吗” 钟雪晴尴尬地笑笑：“是的。” 高陆继续热心肠地问：“那你室友在家吗” 钟雪晴回答：“我给她打电话了，她应该就快回来了。” 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高陆按下了25楼。 高陆站在电梯的最右侧，钟雪晴站在电梯的最左侧，两人隔得像是两个世界。 钟雪晴和陌生异性独处一室时会觉得莫名的紧张和尴尬，尤其对方还是个显而易见的帅哥。尽管这个所谓的“共处一室”，指的不过是公用电梯而已。 她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背包带子，眼睛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只期望电梯快点到25层，快点，再快点。 高陆看着她小心翼翼c紧张兮兮的样子，只觉得好玩。他好奇地问道：“哎，我叫高陆，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寂静无声的电梯中突然说话，钟雪晴被他吓了一跳，又假装若无其事c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却陷入纠结：要不要把 名字告诉他可我和他根本不熟啊。可是他确实是邻居，说不定以后还要互相帮助，他看着也不像坏人。可又有谁会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 “我不是坏人。”高陆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更加觉得有趣。 他不说还好，一说，钟雪晴更觉得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再加上她在微博上c电视上看到不少年轻女孩遭遇危险的案例，就愈发小心谨慎。 “我和你不熟，不想告诉你名字。”钟雪晴直白地回答。她心想，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还长了一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一看就是到处勾搭c四处留情的主儿。于是，她当即决定以后要离他远一点。还要告诉梦雪，不要靠近他。 高陆碰了壁，也不生气，自说自话道：“没事儿，那以后熟悉了再告诉我名字吧。” 电梯到了25楼，两人依次走出电梯。钟雪晴站在2502门口，等着熊梦雪回来开门。高陆看着她背着双肩包乖乖站在门口等着室友的样子，觉得她像等待爸爸妈妈下班回家开门的学生。 的确，钟雪晴身高将将一米六，身段单薄，四肢纤细。可一张清丽秀妍的小脸上却略带婴儿肥，看上去有点稚气未脱，却给这张文静柔美的脸更添几分可爱。她的穿着也还是学生气十足，马尾辫清爽俏皮，整个人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当然，圆圆脸c小小个的熊梦雪看上去更显小。 他打开2501的门，好心问了句：“要进来等吗可以到沙发上坐坐。” 钟雪晴想也不想地拒绝：“谢谢，不用了。我喜欢站着等。” 高陆又被拒绝了一次，依然无所谓的样子，笑笑，进屋，带上了门。 他进屋后，钟雪晴如释重负。果然和帅哥说话需要功力，而她显然道行太浅。 天知道她居然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一个大帅哥的邀请要是让大学同宿舍的小蹄子们知道了，肯定要骂她蠢的，不懂得把握机会。不过，两人完全不熟，就邀请她进屋，谁知道他会不会别有企图万一钟雪晴不敢往下想。 她不愧是爱幻想的双鱼座女生，人家一个善意的邀请，都能被她过度脑补出一场斯文败类诱拐无知少女的狗血大戏。不过啊，多个心眼总归是好事，尤其是身在异乡的独身女孩。 站着等也挺无聊的，她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英语资料书，开始试着去学习。 看了没两分钟，2501的门再次打开，高陆把垃圾放在门口的墙角处，看她拿着书站在墙边警惕地看着他，一脸青春洋溢c温婉文静的样子，又有一种中学生可怜巴巴地被老师罚站的错觉。 他回到饭厅里搬了一把椅子，又从茶几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把椅子搬到钟雪晴面前，又不由分说地把水塞到她手上：“你放心，水是密封的，没有下毒。” 钟雪晴被戳穿了心思，这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别扭地说了句“谢谢”，没有再拒绝。 高陆回了句“不客气”，带上了门。 钟雪晴等高陆走后，这才坐下来，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果然是渴了。 钟雪晴继续看书，在书上涂涂画画地做笔记。心想梦雪什么时候回呢她又喝了一大口水。一瓶水看着看着就见底了。 等人绝对是最无聊的事情之一，偏偏还是钟雪晴自找的。钟雪晴看书看得要老眼昏花了，熊梦雪还是没回来。她给熊梦雪发消息，问她到哪了。熊梦雪说路上堵车，她还堵在半道上。钟雪晴长叹一口气，心想果然出门要带钥匙c要带钥匙c要带钥匙再也不想傻傻地被关在门外了。 她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微博，又刷了刷朋友圈，无聊至极。更可悲的是，她发现自己好像喝水喝多了，现在居然有一点儿想上厕所。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里期盼：梦雪快回来吧c快回来吧c快回来吧不然自己怕是要憋不住了c憋不住了c憋不住了 刚才尿意还不太明显，但是人一旦意识到尿意的存在，这感觉就愈发强烈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了点汹涌澎拜的意思。 她一边憋着尿，一边居然想到了在幼儿园给小朋友们讲的巧虎的故事。说是巧虎和小伙伴们去游乐场玩，大家相约一起去上厕所。但是有个小朋友玩得正高兴，就说自己不想上厕所。其他小朋友都去厕所了，只有他没有去。大家都上完厕所回来了，便一起继续愉快地玩耍。可是玩了一会儿，刚才没上厕所的小朋友突然憋不住，尿了裤子。 钟雪晴还记得自己当时把巧虎书上画着的小水桶展示给小朋友们看，向他们耐心地解释：“小朋友们，我们的肚子就像一个小水桶，小水桶不停地接着水。但是呢，你们看，小水桶只有这么一点小，它装不了太多水。要是不及时把小水桶里的水放出去，那么水就会漫出来，小朋友就会尿裤子。所以我们要在小水桶的水还没接满时，就把水放出去，这样就不会尿裤子了。不然，等到我们意识到想上厕所的时候，小水桶就已 经接满了，可能会来不及去厕所，那样就会尿裤子了。” 当时她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一群三岁左右的小朋友们听得聚精会神，眼睛都不眨一下。等她讲完，大家纷纷意识到要经常给小水桶放水，不然就会尿裤子。有个小朋友应景地说要去上厕所，其他的小朋友纷纷响应。大家听了故事，都感觉自己的小水桶快接满了，要立刻冲向厕所。于是钟雪晴和其他老师就赶紧带着大家排队去上厕所。这也算她的绘本故事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成效吧。至少有几个总是不愿意上厕所的小朋友也愿意一起去上厕所了。 那群小朋友还真是天真无邪c童真可爱呢。 可是，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现在，钟雪晴自己的小水桶也快要接满了再不放水她这么大的人，总不能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尿裤子吧那多丢人 为了不让叫人贻笑大方的名场面发生，她只能磨磨蹭蹭地挪到2501门口，厚着脸皮找高陆蹭厕所。她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越来越浓烈的尿意的驱使下，按响了门铃。 高陆打开门，看到钟雪晴满脸为难的表情，笑着问：“是要进来坐着等吗” 钟雪晴窘迫地说：“不好意思，我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高陆了然于心，侧开身子给她让出路：“当然可以。” 钟雪晴尴尬地走进2501，心想：刚才人家主动邀请你进来，你不来。这下，自己厚着脸皮进来了吧。 “厕所在那边。”高陆贴心地指给她看。 她强装镇定地走向厕所，一锁上门，就立刻手忙脚乱地解决小水桶的水快要漫出来的大危机。危机解除，她洗了手，看向镜子里自己憋得满脸通红的脸，心想，高陆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笑话她呢。 钟雪晴磨磨唧唧走出卫生间，高陆坐在餐桌旁，正专心致志地在电脑上工作。不过看表情没有半点嘲笑她的意思。她扭扭捏捏地对他说了句：“谢谢。”然后赶紧往门外走。 可是这个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打不开。钟雪晴试了好几下，又开始心里大呼不妙：该不会是高陆故意锁住门，想趁机 就在这时，钟雪晴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指细长c骨节分明的手，把她吓得大声尖叫。高陆打开了门，面色古怪地望着尖叫的钟雪晴，不知道这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就这么可怕吗 钟雪晴这才意识到高陆只是好心帮她开门而已。唉，今天真是诸事不利，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再次道谢，低着头关上了门。 她坐回到椅子上，心烦意乱，尴尬不已。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熊梦雪从电梯里冲出来，大大咧咧地对钟雪晴说：“晴儿，我回来了堵死我了” 钟雪晴一句“憋死我了”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说：“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要流落街头了。” “你哪来的椅子”熊梦雪问。 说到这椅子，钟雪晴就头疼，这还得还椅子。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拒绝椅子的。好吧，她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2501的邻居借给我的。”钟雪晴回答。 “啊快说说，是哪一个帅哥是那个丹凤眼帅哥，还是桃花眼帅哥”熊梦雪的花痴之心熊熊燃烧起来。 钟雪晴无奈地回答：“桃花眼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还椅子啊，”熊梦雪直接走到2501门口按了门铃，“都是年轻人，打个招呼，也有个照应。” 高陆打开门，料想中的温婉文静c警惕可爱的女孩没出现在门口，而是另一个古灵精怪c明艳俏丽的女生。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原来刚才那个女孩也还在。 “你好，谢谢你好心借椅子。我叫熊梦雪，熊猫的熊，做梦的梦，下雪的雪。她叫钟雪晴，钟表的钟，下雪的雪，晴天的晴。我们上周刚搬过来，以后多多关照。”熊梦雪笑容灿烂c毫无心机，一下子就把钟雪晴不愿意轻易透露的名字告诉给了高陆。 高陆看到了钟雪晴对熊梦雪很无语的表情，笑起来：“我叫高陆，陆地的陆。我也刚搬过来不久，不过我的室友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了。” 他见钟雪晴准备搬椅子，赶紧出门从她手中接过椅子：“有点重，我来吧。” 钟雪晴只好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你今天都说了好多次谢谢了。”高陆开玩笑道。 “那有空再聊，我们先回去了。”熊梦雪自然而然地说。 高陆友善地回答：“好的，拜拜。” 熊梦雪打开门，钟雪晴终于得以跟着她进了2502的大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忘在房间里的钥匙放进背包里。小小一个不起眼的动作，今天真是害惨了她。 钟雪晴其实挺佩服熊梦雪的。熊梦雪总是自来熟，不管和谁都能自然而然地聊上几句。她又是天真烂漫c无拘无束的性格，很招人喜欢。不像钟雪晴，谨小慎 微，文静内敛，对陌生人，尤其是陌生异性，总是怀着极强的戒备心，没有熊梦雪那么擅长交际。 就像刚才，熊梦雪就能如鱼得水地和高陆交流，而钟雪晴面对陌生异性就不够坦荡。果然，两个人的性格还是截然不同的。但虽然性格迥异，也不妨碍她们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小姐妹。 熊梦雪大声吆喝着：“晴儿，点奶茶吗我们为了省钱，已经一周没喝奶茶了，偶尔开开荤还是可以的吧” 钟雪晴当即应允：“好啊。” 熊梦雪继续说：“那还是点的珍珠奶茶” 钟雪晴赞同：“好的，你喝什么，我喝什么。” 能拥有一个能聊到一起c吃到一起c喝到一起c玩到一起的人，也实属难得。 第三十章 心跳加快 早上6：40，钟雪晴的手机闹钟按时响起。她迷迷糊糊地关上了闹钟，晕头晕脑地继续睡。6：43，第二个闹钟响起，她再次关上闹钟，奋力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6：46，第三个闹钟响起时，她终于清醒了些，挣扎着起了床，顺带着把第四和第五个闹钟关掉。 她做好上班前的准备工作后，看了看时间，居然7：15了。她在脸上涂了水乳和bb霜，算是打了底，但她口红也不涂，眉毛也不画，看上去依然素面朝天，却秀丽温婉。 熊梦雪那边还毫无动静。钟雪晴赶紧过去“咚咚咚”地敲门，喊道：“梦雪，梦雪，快起床” 熊梦雪的房间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嗯”。 等钟雪晴换好鞋准备出门时，熊梦雪的房间还是一片寂静。她放心不下，打开熊梦雪的房门，把床上裹成一个蚕宝宝的熊梦雪推了好几下：“懒熊，快起来快起来，上班要迟到了”这样温馨的手动叫醒服务每天都会上演。 熊梦雪拼尽全力挣扎着坐起身，懵懵懂懂发出一声：“嗯”她恍恍惚惚之中，有种上学时妈妈在叫自己起床的错觉。只是妈妈下手更狠，会直接抱走她的被子。如果她还不起床，那么等待她的就是妈妈拍在她屁股上的大巴掌。 见熊梦雪坐起了身，钟雪晴这才放心地走出熊梦雪的房间，背好包出了门，开启今天的打工生涯。 等钟雪晴一走，熊梦雪就继续倒头大睡。这样的非暴力不起床运动也会每日更新。 钟雪晴一出门，正好看到电梯门关上，她情急之下大喊一声：“等一下” 已经关上的电梯果真重新开了门，她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电梯，2501的两大帅哥高墙一般耸立在她面前，而靠近钟雪晴的高陆用手指按着开门的按钮，微笑着对她说：“早安，钟雪晴。”依然是清风玉珏般温润清朗的声音。 钟雪晴心想，高陆的记性还挺好，昨天听熊梦雪说了一次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但她没意识到，她自己也一样，也只听了一次，就记住了高陆的名字。她移动到电梯的角落，说了声：“早。谢谢。”该有的礼貌还是必要的。 高陆从昨天到今天已经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句来自钟雪晴的“谢谢”了。他回了句“不用谢”，按了关门键，又向钟雪晴和段梓鑫热情地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室友兼同学兼同事，段梓鑫。她是钟雪晴，和熊梦雪一起住在2502。”段梓鑫朝钟雪晴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钟雪晴也笑了笑，算是回应。 高陆问：“你去1楼吗” 钟雪晴疑惑：“你们不是吗” 高陆按了1楼的按钮，钟雪晴这才注意到他们去的是负1楼。高陆解释：“段子开车。我就更厉害了，我蹭车。” 钟雪晴没想到还有人把蹭车说得这么冠冕堂皇c正大光明的，仿佛蹭车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一直没开口的段梓鑫终于说话了：“什么时候补点油钱给我” “好兄弟，别这样，谈钱伤感情。”高陆一把搂住段梓鑫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 段梓鑫嫌弃地把高陆的胳膊移开。 钟雪晴看着他们的互动，心想这两人感情真好，估计就像自己和梦雪一样吧。不知道梦雪起床了吗 而我们的熊梦雪睡美人，当然还抱着枕头，在自己的安逸窝里继续刚才香甜的美梦。 电梯中途停下，进来了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个大概三四岁的女儿。高陆和段梓鑫下意识地往电梯后移动，给他们留出位置。 小女孩的爸爸教育她：“大哥哥们给我们让出位置，你要说什么” 小女孩声音甜甜的：“谢谢哥哥。” “不客气，你长得真漂亮。”高陆笑得如同春风拂面。 小姑娘开心地抱住爸爸的大腿，害羞地藏起脸来。 电梯很小，高陆和段梓鑫后退之后，高陆就站在钟雪晴的身侧，这令她有点局促不安。见高陆连这么小的女孩都要撩一撩，钟雪晴更认定了他到处留情c四处勾搭的花心形象。 不断有人上电梯，电梯走走停停，一会儿就挤满了人。钟雪晴个子娇小，被前面一个高个男生鼓鼓囊囊的背包快怼到脸上。她下意识地向右扭头，正好和高陆四目相对。她赶紧回避了交融的眼神。 高陆看出她的窘境，伸出左手抓住钟雪晴的背包，一把把她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钟雪晴的心跳骤然加快，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还好，背包怼脸的危机化解。 “不用谢。”高陆笑着提前说。 钟雪晴的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她看着高陆含笑 的桃花眼，低头不语，兀自暗想：又在撩人，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在钟雪晴的不断期盼中，电梯终于到了1楼。她随着人流出了电梯，往小区外的公交站走去。走到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她看到了被堵车阻碍的段梓鑫的车。好吧，其实她是从打开的车窗中看到了副驾驶的高陆。 她忍不住心中感叹，有车真好。她看着自己手中用了快四年的蓝色的武汉通公交卡，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像段梓鑫一样买得起车呢想到自己两千多的微薄工资，她觉得买车高攀不起。何况她也不会开。那像高陆一样有个有车的朋友也不错啊。梦雪什么时候能一夜暴富呢苟富贵莫相忘，但愿梦雪到时候能带带贫民窟小姐妹。 而我们的熊梦雪同学还在床上酣睡如常。她大概能在梦里一夜暴富吧。 钟雪晴被人群挤上了公交车，座位就不用想了，有站的地方都谢天谢地了。司机一个急刹车，她一头撞到面前竖着的手扶栏杆上。她假装若无其事，心里连连叫疼。司机骂着突然窜出来的电动车，继续上路。 公交车上充满人们的说话声，不知谁的早餐散发出浓浓的热干面的香味，勾人味蕾，烟火气十足。钟雪晴看着窗外的景色，高楼林立，店铺繁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比她家乡那个一眼望穿的小县城不知道繁华多少倍。 她想，她是爱这个大武汉的。爱她的历史悠久，爱她的兼容并蓄，爱她的繁华似锦，爱她的烟火气息。尽管在这个大城市生活压力很大，但钟雪晴还是留恋。毕竟自己美好的大学时光也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梦想。 等钟雪晴买好早饭来到公司时，正好八点。打完卡，她还留了十五分钟给自己不紧不慢地吃热干面。 而这时，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熊梦雪终于猛然惊醒，一看手机，都八点了。原来闹钟被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关掉了，她惊叫一声赶紧跳下床。她用几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收拾好，毕竟也没有多的时间给她慢慢梳妆打扮了。 等电梯的时候，她就用手机叫了辆车，一路狂奔到小区门口时，刚好赶上车。在车上，她又眯了一会儿。 下了车，买了豆皮和蛋酒，她一路小跑着赶到公司，正好八点半，她卡着点打了卡。在老板“孺子不可教也”的注目礼中，她冲老板送上一个甜甜的笑，逃到自己的工位上，坐好，打开电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得先供好五脏庙。于是她的眼睛像雷达一样定位着老板的行踪，趁其不备赶紧埋着头往嘴里送豆皮。酥脆可口c煎至金黄的蛋皮，香软清甜c粘性十足的糯米，包裹着豆干c香菇c葱花c猪肉等新鲜食材，每一口都是幸福的味道。 熊梦雪大快朵颐c享受至极之时，老板突然走到她身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熊梦雪像突然受惊的土拨鼠，赶紧一口口水把食物咽下去，转身冲老板扬起活力十足的讨好笑容。老板对她无可奈何，说了句：“快点吃。” 老板真好，熊梦雪心想。她开始喝蛋酒。米酒酒香浓郁c甜而不腻，蛋花爽滑细腻c别有风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绝配。第一个想到把鸡蛋和米酒融为一体的人，简直就是天才小厨神蛋花成就了米酒，米酒升华了蛋花。两者相依相融，缺一不可。 正在熊梦雪陶醉在美食中无法自拔时，她的同事们早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而她在填饱肚子后，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钟雪晴上周的主要任务就是和新入职的同事们一起参加一系列培训，了解公司的组织架构c企业文化c工作流程等。企业文化是要求人人背诵的，他们每天早上在大会议室做完早操后，主持人还会组织大家重温企业文化。 钟雪晴第一次听到上百号人气势飞鸿c势如破竹c声嘶力竭地高喊企业文化时，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误入某个传销组织。她也是经过了一周的适应之后，才慢慢习惯了喊口号，并且，她也由看客变为了喊口号的一员。的确，这企业文化的洗脑作用还是挺潜移默化的。 而那个跳操，钟雪晴依然深恶痛绝。一大群人跳广场舞一样，群魔乱舞，张牙舞爪，她真的欣赏不来。最可怕的是每天还要喊人到舞台上去领操，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还好钟雪晴他们这些新员工，可以借着自己还没学会跳操的借口，而免于酷刑。 当然，她对于广场上跳舞的大爷大妈们并没有任何歧视与厌恶。正相反，中老年人们出于自愿，而锻炼身体c陶冶情操，这是件好事。而且这也是他们热爱运动c热爱生活的体现。但是钟雪晴他们这些社畜，为了养家糊口而被迫营业，这就让她很不舒服了。当然啦，她一个无名小卒，舒服不舒服也无所谓。她再不舒服，还不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有样学样地跳着舞。 除培训之外，其他时间，她就跟在师傅小颖身边，学习师傅是如何在淘宝旺旺上与顾客沟通的。而这周，他们这批新员工就要登上属于自己的旺旺号，开始接待顾客了。钟雪晴和她的师傅小颖一样，也是 售后客服。 钟雪晴忍不住说：“师傅，你是吉祥，我是如意，我们在一起就是吉祥如意，也太巧了吧。”钟雪晴挺喜欢这个实际上比她还小一岁的师傅的。师傅小颖虽然年纪比她小，但是工作起来一点也不含糊，挺稳重靠谱的。而且她性格很好，温润开朗又不矫揉造作，对钟雪晴的每一个问题都真诚c认真地回答。两人认识才一周就像朋友一样了。不，就已经是朋友了。 以前在幼儿园工作时，钟雪晴就很感激能遇到她们小班那几个勤劳亲和的老师的。而现在，对于遇到年龄相仿的师傅小颖，她也感到幸运。的确啊，不好的工作，却遇到最好的她们，这才让辛苦折磨的工作，仿佛变得轻松愉悦了些许。 小颖笑着回答：“其实啊，是之前的那个如意辞职走了，所以她们就把这个旺旺给你了。希望你这个如意待久一点哦。” 钟雪晴笑着点头。她刚登上旺旺，但是并没有售前客服把顾客转给她接待。她看着师傅正忙碌着给顾客回话，小声说：“怎么都没有人给我转人啊” 师傅小颖好笑地说：“你快珍惜现在暂时的清闲吧，待会儿你就会忙到飞起了。” 说话间，一个顾客由售前客服转到钟雪晴这儿来了，她喜滋滋地说：“我今天的生意开张了”小颖只得无奈地笑着摇头。 钟雪晴手忙脚乱地给顾客回消息：“亲爱的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其实她对于把陌生人称呼为“亲爱的”这件事挺无语的，但是客服行业就是这样，用培训师小王的话说，“顾客就是上帝”“顾客就是家人”。那钟雪晴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发出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了。还好，只是打字而已，不用亲口说。得亏她是网络客服，要万一是电话客服，那才真的是抹不开面子。 “自己看。”顾客冷漠地发来三个字。钟雪晴知道顾客肯定是已经给售前客服说了一遍，懒得再说第二遍了，于是赶紧回复：“好的好的，请您稍等。” 她一边看聊天记录，一边问小颖：“师傅，这个顾客说她的包裹被快递小哥放在门房，结果拿的时候发现箱子破了个口子，里面少了几袋零食。” 小颖一边敲字一边回答：“那你要先和她核实清楚，看看到底少了什么东西。要把名称和数量都核实准确，要她把商品拍照发你。还要提醒顾客数的时候要仔细，因为以前就有顾客自己数错的情况存在。” “还有这么迷糊的顾客吗数数都数不清楚”钟雪晴好奇地问。 小颖莞尔一笑：“等你多当一段时间的客服，见识的奇葩多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钟雪晴点点头，继续在师傅小颖的言传身教下去处理顾客的商品少件问题。 然而，这个顾客的事情还没掰扯清楚，下一个顾客又翩然而至准确地说，应该是轰然而至这个顾客一来就先把钟雪晴骂了一顿，语言气势汹汹c盛气凌人，跟一颗原子弹骤然降临一般对着钟雪晴狂轰乱炸。文字包括但不限于“你们就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吗把顾客转来转去，当我是傻子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解决不了，我就要给你们差评”“我以后再也不到你们家买东西了无良商家”“我要申请天猫小二介入” 钟雪晴看着这些劈头盖脸的文字，脑袋有点发懵。她赶紧给顾客回了个安抚的话语，然后看聊天记录。看完后，她就理解顾客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原来是包裹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新的物流信息，就跟原地失踪一样。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大概也会理所当然地生气，只是，她会更有耐心c更有素质一些，不会不受控制地不停骂人。 同时处理这两个顾客的事情就已经让钟雪晴一个头两个大了，结果，正在这时，越来越多的顾客蜂拥而至，钟雪晴这边同时有五六个顾客等待着她的回复，她愈发感觉心慌意乱c力不从心。而顾客的人数还在不停增加，越来越多的消息在那儿闪动着，每闪一下，对钟雪晴而言，都是一种愈益强烈的压力。 而且，更难的是，每个顾客的问题不一样。钟雪晴暂且应付完那个顾客，又去回复这个顾客时，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顾客是来干什么的了，只能继续翻聊天记录。而她尚未回复的顾客还焦急地等待着，对话列表不断跳动着，每跳一下，都连带着钟雪晴的心脏也愈发剧烈地跳动。 钟雪晴头晕眼花，只得向小颖求救：“师傅，我应付不来了。” 小颖笑她：“还想不想要售前给你转人” 钟雪晴自觉打脸，郁闷道：“我都快被顾客骂傻了。当客服怎么当出了孙子的感觉” “对呀，这一个个都是姑奶奶，都是活祖宗。不过也有善良的顾客就是。但是大多数顾客还是有情绪的，毕竟他们被售前客服转到我们售后客服这里来，就说明顾客已经有了不好的购物体验他们是来找我们秋后算账的。所以即使他们生气，那也是有道理的。而我们作为客服，代表的不只是我们自己，更是我们这个平台，所以也是非常有必要向顾客 道歉的虽然导致这种后果的人不是我们，但是我们却只能背黑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小颖开导钟雪晴道。 钟雪晴点点头，心想，以前在幼儿园当幼师，就是背锅侠。现在到了电商公司当客服，还是背锅侠。她还真是没有半点长进。这大概就是倒霉催的吧。 小颖看了钟雪晴和顾客的聊天记录，用自己的“吉祥”旺旺给钟雪晴的“如意”旺旺发送她事先设置好的快捷消息，让钟雪晴把对应话术发给相应顾客。然后，小颖又教钟雪晴如何设置自己的快捷回复，这样的话，就不用每个字都靠自己的双手去敲了解放双手c提高效率，何乐不为 第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 钟雪晴就这样晕晕乎乎地度过了这一天。她中途特别想上厕所，但是源源不断的消息还在向她轰炸来，令人焦虑。还好师傅小颖提醒她，可以把旺旺挂起，上完厕所再回来接着回复。 下午是六点下班，但到点了钟雪晴还没把顾客回复完，只感觉深深的绝望。这回不完的消息像是诅咒般伴随了钟雪晴一天，还得继续阴魂不散地陪伴她至少三个月，也很是叫人折磨。 小颖提醒钟雪晴别回复顾客了，快到点时，就告诉顾客快递公司下班了，第二天再为顾客处理。她还告诉钟雪晴别忘了填售后表，把涉及赔偿的每一个顾客的购物信息按照表格要求填写完整。尤其是具体的赔偿金额，千万不能出错。哪怕今天来不及填全，至少也得把顾客的旺旺名复制粘贴到表格里去才行。不然，可能第二天她自己都找不到这些顾客了。 师傅交代完就下班了，让钟雪晴别加班，快点回去，第二天再来做。但钟雪晴总觉得今日事今日毕，怕明天又有别的忙。于是她按照师傅的话去做，等她暂时把乱糟糟的表理顺一点时，她已经不知不觉中加班一个小时了。 又忙了一会儿之后，她关上电脑，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她在想，今天的加班，是不是就奠定了日后加班的基调呢 唉，其实回家之后钟雪晴也并不能休息，5月11号就要交论文定稿，所以她还得利用下班时间紧锣密鼓地修改自己的论文。3月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提交了论文初稿了，但是初稿和定稿之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写过毕业论文的，都知道这其中的酸楚和折磨。 “梦雪，你听说没有小区里好像有个跟踪狂，喜欢尾随落单的女孩。”2502中，钟雪晴边吃打包回来的面条，边对熊梦雪说。 “不会吧，我觉得我们小区挺安全的呀你从哪里听说的”熊梦雪不以为意。 “我在小区门口的襄阳牛肉面馆听其他女孩儿说的。她们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真的吧。”钟雪晴郑重其事地说。 “我看呀，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三人成虎的故事你不知道吗再说我长得这么安全，谁会尾随我呀我看呀，还是你得小心一点才是。”熊梦雪偷吃了一根钟雪晴碗里的腌萝卜条，偷笑道。 “你别不信我啊。不管怎么样，女孩子独自在外，还是多留点心眼比较好。”钟雪晴苦口婆心地劝道。 熊梦雪依然不以为然：“晴儿，我妈都没你这么操心。” 钟雪晴被熊梦雪的话噎住，愤愤地往口里塞了一口腌萝卜条：“就当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吧。” 这天，熊梦雪和小伙伴吃完饭c唱完歌，回到小区时已经十点多了。她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边哼歌边晃荡，正打算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没电就没电吧，反正马上就到家了。熊梦雪这样想着，继续一路晃荡。她晚上吃太多了，肚子胀，走不快。 可走着走着，就算是心大如熊梦雪，也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她总感觉背后似乎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盯着她，让人瘆得慌。她故意在附近的垃圾桶丢了个垃圾，装作不经意地趁机回头望了一眼，不近不远处，一个高个男人一下躲进花坛后面。 熊梦雪心中“咯噔”一声响，想到了前几天钟雪晴说的跟踪狂的事。该不会 应该也没那么巧吧我的点子也不会这么低吧熊梦雪自我安慰着，继续装作毫无觉察般向出租屋走去，只是脚步渐渐加快。 她走几步就回头望一望，幸好，那个人没跟上来。果然果然，就说自己是小福星，怎么可能遇到跟踪狂嘛。 可她还是不放心，等她再一次回头时，目光正好与高个男人相遇他居然跟上来了 熊梦雪脑子里早就乱成一锅粥，她心中幽幽地埋怨着：臭晴儿，乌鸦嘴，啊啊啊我该怎么办啊 她去翻手机，但是手机一点电都没有，没办法给钟雪晴打电话求助。再说，钟雪晴请假回学校找老师修改论文去了，今天根本不回家。她想给自己男朋友打电话，但是手机没电不说，远水也解不了近火。而也是凑巧，今天在小区里一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人可以求助，就只有熊梦雪和后面这个跟踪狂。 早知道就听晴儿的话，早点回家，干嘛要去吃饭嘛熊梦雪自责道，但是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抬头，看到了头顶的监控，忽然觉得自己迎来了大救星。有监控，跟踪狂总不至于丧心病狂c铤而走险吧 熊梦雪这样自我安慰着，就停在了监控下，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大声说：“喂亲爱的，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呀哦，马上来是吧那我就在这等你哟。放心，很安全的，这一路上都有路灯，也有监控。嗯嗯，你快来吧。” 她不敢继续往家走，怕她刷卡进楼下的大门时，跟踪狂趁机进入，那就逃也逃不掉了。再说，让跟踪狂知道她住在哪一栋，那不是更增加了危险系数吗她只好选择在路灯和监控器下等待，期待跟踪狂听到她的话会识相地离开。 可是，她望着后面，跟踪狂就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不上前，也不退后，像是一场悄然无声但势在必得的对质。 熊梦雪心中七上八下，吓得汗不敢出。她后悔自己不听钟雪晴的话，后悔自己手机不充电，更后悔自己玩到这么晚才回家。可是哪里有后悔药呢要是有后悔药，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与悲剧了。 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成为下一个悲剧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心中“噗通噗通”跳得愈发剧烈。要是跟踪狂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男朋友”来接她，该怎么办 漆黑的暗夜，没有一丝风。月亮躲在了云朵身后，连星星也擅离职守。无边无垠的黑夜，正酝酿着一场阴谋诡计。 跟踪狂已经等了足够久，发现并没有人出现，意识到熊梦雪大概是狐假虎威c无中生有，于是试探着一步步向熊梦雪慢慢逼近。 熊梦雪虽然吓得动弹不得，但依然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心中盘算着要是自己拼尽全力地跑，能有几成胜算。她又想到钟雪晴曾经告诉自己，把钥匙握在手中，让钥匙尖从指缝中漏出来，也能成为攻击歹徒的锐利武器。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包里，把钥匙握在手中。要是逃不掉，大不了和跟踪狂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她心中虽然不断鼓励自己，但越来越浓重的酸涩感与恐惧感却不断包裹着她。她想大声尖叫，但万一要是打草惊蛇，跟踪狂一不做二不休c直接杀了她算了，感觉得不偿失。她想奋力奔跑，但自己手短腿短，怎么跑得过个高腿长的跟踪狂就算是用钥匙当作武器去拼搏，怕也只是隔靴搔痒，无法解决问题。那就坐以待毙不行，她熊女侠可不是甘心等死的人。不抗争就认输，算什么女中豪杰 这样想着，熊梦雪终于做好了打算，她目光扫视周围一圈，打算从岔路口逃走。 正当她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之时，她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朝她和跟踪狂走来。有救兵支援，总比孤军奋战要强吧熊梦雪这样想着，跟黑夜中遇到了一星光亮一般，朝着这个未知的身影不顾一切地跑去。 “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熊梦雪紧紧抓住来者的胳膊大声说。 段梓鑫被这突如其来抱住他胳膊的女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隔壁2502的熊梦雪。他偶尔出门时不远不近地遇到过她几次，对她有点面熟。 他不明所以，正要下意识地甩开她的手，却听到熊梦雪可怜兮兮地小声哀求说：“你是高陆的室友段梓鑫吧求你，别抛下我。有个变态跟踪了我一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梓鑫听了这话，抬头向不远处望了一眼，发现了站在隐蔽处注视着他俩的跟踪狂。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他没办法拒绝一个楚楚可怜c走投无路的女孩的求助。于是他没有推开熊梦雪，而是大声对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走吧，我们回家。”两人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往家走去。 跟踪狂见熊梦雪真的等来了男朋友，虽然大失所望，但也只能一溜烟隐匿进夜色中。 熊梦雪先前被跟踪狂尾随的时候都强忍着没哭，这下有人解救她了，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松懈下来，反倒委屈和后怕全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差点哭出声。 段梓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惊恐不安，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带来力量。 做戏做全套，段梓鑫怕跟踪狂并没有走，于是他牵着熊梦雪的手，再三确认跟踪狂没跟上之后，才和她一起刷卡进了单元楼。 一进楼，段梓鑫就立马松开了熊梦雪的手，表情c声音冷静如常：“没事了，他没跟上来。” “谢谢”熊梦雪连连道谢，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哇哇大哭，“我都快吓死了” 段梓鑫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递给她一包卫生纸，教育道：“以后早点回家，没事别在外面闲逛。” “我知道了”熊梦雪边哭边乖乖回答，还不忘好奇地问，“那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 “不关你的事吧”段梓鑫冷漠地说。 熊梦雪噤声不语。她心想，毕竟人家帮了自己大忙，总不能对着恩人怼回去。 乘电梯到了25楼，段梓鑫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听见钥匙声音的高陆先他一步从家里打开了门：“谢谢段老板给我带的苹果和女朋友约会很浪漫吧” 切，原来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熊梦雪心想。 她打开门，进了2502。 高陆听见2502的关门声，探身望了一眼：“你和谁一起回来的” 段梓鑫把一袋苹果塞到高陆怀里，走 进屋：“路上遇到了熊梦雪。” 段梓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出熊梦雪遇到跟踪狂的事，又想到她是女孩，或许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干脆不说。 熊梦雪回家立刻给手机充了电，然后给男朋友打电话。侯健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接听。熊梦雪就给他发微信语音。她絮絮叨叨c绘声绘色说了一大串，才发现，自己前两天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没有回。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自从先前那次帮熊梦雪搬家之后，他都好久没和熊梦雪见面了。熊梦雪怪想他的，但也知道小猴子和她一样，快大学毕业了，事很多，于是也就不再过于纠结。毕竟她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开心果嘛。 男朋友不在，但是小姐妹总归是在的。她立马给钟雪晴打电话，声泪俱下地哭诉刚才的悲惨遭遇。字字句句，如泣如诉，她不去当演员简直是浪费人才。 “梦雪，别哭别哭，我明天和老师讨论完论文就回来陪你。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钟雪晴一听熊梦雪哭，自己也忍不住，两人虽然隔着手机c身处两地，却一同哭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钟雪晴去找导师讨论论文时，眼睛还是肿的。果然睡觉之前千万不能哭，否则眼睛必肿无疑。导师还以为钟雪晴是因为写论文压力太大，还安慰了她好几句，搞得她挺不好意思的。 她在寝室收拾要带回出租屋的行李时，宿舍的小姐妹们对她依依不舍。 小洁看着钟雪晴收拾行李，问：“晴儿，你这就要走啦” “对啊，怎么，舍不得我”钟雪晴开着玩笑。 “要是我说舍不得你，你可以不走吗”小洁反问。 钟雪晴无能为力：“不能。我也不想走啊，我就想呆在学校，呆在宿舍，和你们在一起，哪儿都不去。打工社畜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几个小姐妹又说了些贴心话，可是，钟雪晴总归是要走的。她又带了一堆自己的行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学校，回到2502，见熊梦雪还没下班，她便又出了门。 熊梦雪下了公交车，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依然觉得心惊胆战c毛骨悚然。不过还好，她今天一下班就立刻回家，没有再去参加小伙伴们的聚会。 忽然，一个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吓得她一跳。 “梦雪，是我。”钟雪晴冲她笑。 “晴儿”熊梦雪一把抱住她，委屈一瞬间全涌上心头，“你怎么在这儿专门来接我吗” “是啊，”钟雪晴拍拍她的后背，也红了眼睛，“没事了，不会再发生了。” “晴儿，你真好。”熊梦雪搂着钟雪晴的胳膊，两人一起向出租屋走去。 在1楼等到电梯时，电梯里站着从负1楼上来的高陆和段梓鑫。高陆一眼看见了她俩同款红通通的眼睛，关心问道：“怎么了” 熊梦雪坦诚回答：“我昨天回家时遇到跟踪狂了。” “还真有跟踪狂我还以为是谁编出来吓唬那些晚回家的女孩的。”高陆惊讶地说完，见钟雪晴幽幽地看着自己，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好。他又赶紧问熊梦雪：“那你没事吧” 熊梦雪感激地说：“还好昨晚遇到约会回来的段梓鑫了，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高陆用胳膊肘怼了怼段梓鑫，挑着眉毛开玩笑道：“段子，英雄救美呢。怎么做了好事还一声不吭” 段梓鑫瞟了他一眼：“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不跟你说。” 一直没说话的钟雪晴对段梓鑫真挚地说：“段梓鑫，谢谢，多亏你帮了梦雪。” “没事。”段梓鑫简短地回答道。 “钟雪晴，熊梦雪，那你们两个女孩还是要小心点，早点回家。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高陆提议。 “好啊好啊”熊梦雪立马答复。出了电梯，四人围成一圈互扫微信。钟雪晴觉得和他俩还不熟，还不太想加微信，但是又确实觉得有时可能需要互相帮助，所以还是加上了。 各回各家后，段梓鑫忙着做饭去了，高陆坐在沙发上，顺手点进钟雪晴的朋友圈，去看她以前发的动态。 钟雪晴的微信名叫做“小胖橘”，头像则是一个圆滚滚的卡通小橘子。看来钟雪晴很喜欢吃橘子吧，高陆一边心想，一边默默记在心里。但是，钟雪晴哪里胖呢明明瘦巴巴的，浑身没有二两肉。但钟雪晴一张娟秀清纯的小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可否认的是，她虽瘦，脸却有点婴儿肥，的确和圆滚滚的小橘子有点相像。他不禁笑出声来。 段梓鑫凑到他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高陆正看着钟雪晴的朋友圈傻笑，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做饭去了。 高陆看了钟雪晴的每一条朋友圈，时而嘴角上扬，时而哈哈大笑。 忘带钥匙c被关在门外的那天，钟雪晴发了朋友圈：“因为没带钥匙，差点酿成大错，要 引以为戒了。” 熊梦雪评论：“啥错差点被隔壁的帅哥勾了魂吗” 钟雪晴回复：“你才被勾魂。” 高陆心想，钟雪晴肯定指的是她来借厕所的事。要是她不来，怕是真的要在门外一泻千里。他又想到她那天对他百般警惕的样子。想到这，他更难掩笑意。 钟雪晴还有条朋友圈是这样的：“上次我在楼道里踩了狗屎，熊女侠笑得快一脸栽到狗屎上。终于，风水轮流转，她今天也踩狗屎了我们这是要走狗屎运了吗” 熊梦雪在下面回复：“踩了狗屎你这么开心，要昭告天下吗我不管，我要搬家” “好好好，听狗屎姐妹的。”钟雪晴回复。 熊梦雪回复钟雪晴三坨屎的图片。 高陆又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甚至能想象到钟雪晴踩狗屎时一脸嫌弃又绝望的表情。那是狗屎将这两个女孩带到2502了 钟雪晴的朋友圈风趣幽默，和她平时呈现出的文静c胆小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反而更让高陆觉得她有趣。 等他刷完钟雪晴的每一条朋友圈后，段梓鑫也做好饭了。他心情舒畅地对段梓鑫说：“谢谢段子大厨的投喂，待会我洗碗和拖地。” 段梓鑫懒得搭理他：“把你的痴汉笑容收敛一下。” 高陆连声反驳：“我这是阳光般的笑容段子，你只许自己享受恋爱的甜蜜，我连笑一笑都有错单身狗也太难了吧” 段梓鑫一个馒头塞进高陆嘴里。 第三十二章 别跟着我 高陆把馒头从嘴里拿出来，八卦地打听道：“话说，段子，你和女朋友发展到哪一步了接吻了吗” “要你管。”段梓鑫斜睨了他一眼。 高陆见段梓鑫不正面回应，愈发兴致勃勃：“说真的，亲过没有你们都在一起半年了，不至于没亲过吧” 他见段梓鑫还是一言不发，于是故意捂住嘴，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你们该不会已经偷食禁果了吧” “今天你没有饭吃了。”段梓鑫拿出了杀手锏，作势要端走高陆面前的菜。 高陆闻言赶紧拦下菜，连声讨好道：“哎哟，段子大厨，别生气嘛。我不开你玩笑了还不行吗”他一面啃着之前段梓鑫塞给他的馒头，一面想，段子还真纯情，一逗就害羞，和晴儿一样。 这天，钟雪晴逛完超市一回来，就被地上一箱箱的水果给震惊到了：“梦雪，你改行做水果西施了吗” “不是，”熊梦雪躺在沙发上，愁眉苦脸，“还不是我爸妈，非说我瘦了，我妈就让我爸把我家水果店的水果给扛来了好几箱。我说他们跟水果不要钱一样。” 钟雪晴笑她：“果然是亲生的闺女。” “可这么多水果，怎么吃嘛，冰箱也放不下啊，”熊梦雪纠结着，突然灵机一动，“晴儿，要不我们扛两箱水果到隔壁2501吧” “可我们和他们也不熟，会不会不太好”钟雪晴还是对他们心怀防备。 熊梦雪从沙发上一骨碌爬起来，试着说服她：“多跑几趟，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嘛。再说，人家高陆还借椅子给你坐，人家段梓鑫也帮我解了围啊。送点水果，当作感谢也成啊。他们又不是坏人。” “才认识几天，你就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了”钟雪晴还是对他们怀有戒心。 “你要是不去，那我自己去啦。”熊梦雪说完，就要去抱一箱苹果。 钟雪晴见状，也只能去抱一箱橙子：“好啦，我和你一起去。” 熊梦雪偷笑，她就知道钟雪晴会跟上的。 两人哼哼唧唧地抱着水果箱挪到2501的门口，感觉一条命就去了半条。她俩赶紧把水果放到地上，两人只顾大喘气。熊梦雪按了门铃，心想爸爸搬这些水果来的时候，不累吗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高陆打开门，就看到隔壁的两个女孩气喘吁吁的样子，自然也看到了两箱水果，于是笑着问：“怎么了该不会又忘带钥匙了吧” “没有，这种没脑子的事干一次就够了，哪能总干”熊梦雪笑嘻嘻地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骂了钟雪晴没脑子，又笑着冲她吐吐舌头。 钟雪晴瞪了熊梦雪一眼，没吭声。没带钥匙确实是挺没脑子的。 “那有什么事该不是来送温暖的吧”高陆望着地上的水果，开玩笑道。 熊梦雪哈哈大笑：“对呀，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还要多多关照，所以先来贿赂贿赂你们。我和晴儿搬不动了，你自己搬进去吧。我们就先走啦。” “这就要走啊，”高陆脱口而出，“要不进来坐坐，也算好好认识认识。” 熊梦雪和钟雪晴对视一眼，她不顾钟雪晴反对的眼神，立马欢脱地答应：“好呀好呀我也挺好奇你们家是什么样的，那我就进来参观啦”说着，她立刻跳进了2501。 高陆望着迟疑的钟雪晴，微笑道：“你不进来吗” 钟雪晴只得回复道：“我关了门再来。”刚才她俩一人搬一箱水果，没手去关门，现在2502的门还四敞大开的。她去关好门后，在高陆满含笑意的眼神中再次迈进了2501。 “哇，虽然2501和2502大小差不多，但是装修风格完全不同耶我好喜欢你们阳台上这个靠窗的吧台，点几杯奶茶，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坐在这聊天，肯定很惬意。” “可以啊，你要是想喝，我现在就可以点，就当感谢你们的水果，”高陆搬完水果，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开美团，问道，“你们喝哪家奶茶” 钟雪晴刚想拒绝，视奶茶如命的熊梦雪就抢先回答了：“我喜欢喝的珍珠奶茶，晴儿也是。” 高陆又贴心地问了温度和甜度，点了四杯。 好奇心强的熊梦雪问：“能去你们房间看看吗我想看看男生的房间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脏乱差。” 钟雪晴觉得熊梦雪这个要求显得有点没分寸，毕竟她俩和这两个男生都不熟，而房间又是很私密的地方。她觉得高陆十有八九要拒绝。 而高陆却笑起来，桃花眼愈发深邃迷人：“可以啊，我昨天才收拾过房间，还能勉强见人。” 于是 熊梦雪就拉着钟雪晴，跟上高陆的脚步，去参观他的房间。钟雪晴腹诽：梦雪，你想看就自己去看呗，干嘛还拉上我可她心里虽埋怨，脚下却一步不落。 高陆的房间干净整洁，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书架上整整齐齐的几排书，以及桌子上各式各样的建筑模型。 “哇，好多模型，好精致”熊梦雪惊叹道。她凑过去，小心端详，对一切充满好奇：“高陆，你的工作是什么做模型的吗” “差不多吧，”高陆笑着回答，“我和段子都是学建筑的。” 熊梦雪由衷赞叹：“你们太厉害了吧” “没有，我才刚入行，段子比我早入行一年。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高陆谦虚地说。 钟雪晴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些建筑模型，对高陆的印象改观了那么一点点。看来他也不是只会撩妹的绣花枕头，应该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 “那段梓鑫去哪儿了”熊梦雪听高陆提到了段梓鑫，顺口问道。 “噢，他回家了。他家就在汉口。”高陆回答。 说曹操曹操到，段梓鑫刚好开门回家。他听到高陆房里的说话声就过来看看，见隔壁的两个女孩都在，愣了一下，然后冲她们点点头。 熊梦雪自来熟地问道：“段梓鑫，你来得正好。你家在汉口哪儿” 段梓鑫并不太想搭理她，他嫌她太聒噪闹腾了，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中山公园附近。” 熊梦雪喜笑颜开：“我家也在中山公园附近耶下次回家，我能蹭你的车吗” 钟雪晴很佩服熊梦雪能像高陆一样把蹭车说得这么自然而然，要换做钟雪晴，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段梓鑫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能。” “切，不带就不带。”熊梦雪赌气道。 高陆赶紧出来当和事佬：“段子，反正顺路，又是邻居，就带了呗。今天熊梦雪和钟雪晴还带水果给我们吃呢。” 段梓鑫望了高陆一眼，没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高陆后知后觉，打着圆场：“噢我想起来了，你恪守男德，怕女朋友吃醋，所以一般都不和年轻女孩单独相处，要保持安全距离。” 听了这话，熊梦雪倒也不生气了，反而打趣道：“哇，看不出来段子还是绝世好男人呢” 段梓鑫白了高陆一眼：“你才恪守男德，要你多嘴。” 熊梦雪和钟雪晴相视而笑。 高陆笑嘻嘻地转换话题：“对了，我房里的模型还不算多，段子房里的模型那才叫一个多” 熊梦雪看了看段梓鑫神色不明的脸，这下有自知之明地说：“算啦，怕某人担心他女朋友吃醋，咱还是别不识趣地要去看喽。” 钟雪晴拉拉熊梦雪的手，她两人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段梓鑫又冷冷地盯着高陆，高陆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段少爷，我给我们每人点了一杯奶茶，马上到。” “我不爱喝奶茶。”铁面无私段梓鑫直接拒绝。 “哎哟，给个面子嘛。这么冷淡，我要伤心的。”高陆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钟雪晴和熊梦雪再次相视，莞尔一笑。 门铃响起，外卖来了。熊梦雪第一个冲去开了门，但打不开。她疑惑道：“你们这个门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开啊” 钟雪晴想起上次自己打不开门c高陆帮她开门的事情，当即不自然地看了高陆一眼。高陆大概也想到了那次的事情，此刻正含笑地望着钟雪晴，正好与她望过来的视线不期而遇。不过，她立刻就把眼神移开了。 “我来吧。”高陆走过去，把一个容易受人忽视的小开关一按，门就开了。 熊梦雪乐滋滋地拎着奶茶，冲他们招呼道：“亲们，奶茶到啦” 四人一人拿了一杯奶茶，坐到阳台上的吧台旁。当然，段梓鑫是被迫的。 “对了，还没问过呢，你们多大”高陆突然问。 “晴儿芳龄二十二，”熊梦雪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二十一。” 钟雪晴对于熊梦雪立刻出卖了她的年龄有点不爽，也拆穿道：“你二十一马上就要过完了。” “我不管，就算我明天过生日，我今天也是二十一。”熊梦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高陆被她俩的对话逗得笑起来：“那你们两个二十一二的妹妹可以尊称我和段子一声大哥了。” “你们多大”熊梦雪问。 “92年的，二十五了，过几个月马上就二十六。不过我比段子大几个月，他要叫我一声哥。”高陆傲娇地回答，刚说完就挨了好弟弟段梓鑫一拳。当然，一点都不疼。 “挺年轻的呀，正是拼事业的年纪。不过你不是说你才入行吗你二十五岁才毕业啊”熊梦雪疑惑不解。 高陆 笑道：“我俩读了研究生的。” “哇，一对学霸啊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熊梦雪做了个作揖的手势。 钟雪晴对高陆又有了一点改观。她本以为他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结果人家直接在学历上秒杀她。她向来对学历高的人带有崇拜滤镜，所以再看高陆时，都似乎顺眼了那么一点点。 “哪里是泰山，明明是搬砖是吧，段子。”高陆用手肘轻轻怼了一下段梓鑫。 段梓鑫吸了一口奶茶，点点头。熊梦雪心想，咦，刚才他不是说不喝奶茶的吗看来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你们就算搬砖也搬的是金砖比我们吃土强。对吧，晴儿。”熊梦雪问钟雪晴。 钟雪晴也点点头。 “你俩真是来喝奶茶的呀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喝。”熊梦雪心直口快道，睁大眼睛凑过去看钟雪晴的脸。 钟雪晴反驳：“还不是你要来的” 熊梦雪冲她做了个鬼脸，问道：“厕所在哪儿” 虽然熊梦雪还看着钟雪晴，但她其实是在问高陆，她知道段梓鑫不会回答她。可钟雪晴下意识地伸手一指：“在这边。” 熊梦雪打趣道：“晴儿，你怎么这么清楚啊你什么时候来过吗” 钟雪晴忙不迭地否认：“没有来过。”她可不想让熊梦雪知道她尿急来借厕所的糗事。 钟雪晴刻意望了高陆一眼，似乎在请求他不要说出来。 高陆抿嘴一笑，他自然不会说。他很会照顾女生的感受，不会让对方难堪尴尬。 熊梦雪去厕所的时候，高陆坐到熊梦雪的座位上，也就是坐到了钟雪晴身边。他小声说：“不用谢。” 钟雪晴知道高陆是说他没有拆穿钟雪晴曾经来借厕所的事。她嘴硬道：“我又没要谢你。” 高陆笑笑，问：“我看了你朋友圈，你俩还没毕业吧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钟雪晴对于他坐在自己身边还有些不适应，答道：“是的，大四了，就快毕业了。我现在在当客服。” “噢，你性格这么好，服务态度一定很好。”高陆真心赞扬道。 “没有，当客服，性格再好的人也能被逼疯。”钟雪晴实话实说。 高陆又问：“那你是实习还是正式工作” “目前还在实习，毕业了就能正式上班了。”钟雪晴回答。 “那你毕业了会一直做下去吗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喜欢这份工作。”高陆一针见血地问。 钟雪晴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隐瞒：“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公司把我们一群大学生以储备干部的名义招进来，但我们进来之后才发现，其实就是公司缺客服。感觉自己好像上当受骗了。” 高陆被逗乐了，说：“也别这么想，也不一定就是骗你们。既然是储备干部，就有升职或者转岗的可能吧。万事开头难，把最难的这段新人时期熬过去就好了。” 钟雪晴吸了一口奶茶，叹了一口气：“希望吧。我要是像你们这样，有高学历，有真本事，我才不当客服。” 熊梦雪上完厕所回来了，见高陆坐在她的座位上，便自然地坐到原先高陆的座位上。她好奇地问段梓鑫：“喂，你女朋友长什么样” “关你什么事。”段梓鑫依旧冷冷淡淡。 “切”熊梦雪嘁了一声。她真是不懂了，这样的直男还能有女朋友老天爷也太偏心了吧。不过看在他上次帮自己解围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四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天，钟雪晴就找借口拉着熊梦雪回家了。钟雪晴十分肯定，要不是自己拉走熊梦雪，她可以在这里嗨聊一晚上。 高陆把她俩送到家门口，看她们进了2502才关上门。 因为住在隔壁，每天早上出门时间又差不多，所以钟雪晴和高陆c段梓鑫常常打照面。这天，他们仨就又在25楼电梯口不期而遇。高陆照常热情地冲钟雪晴打招呼，而钟雪晴只是点点头。 电梯经过17楼时开了门，一个长发飘飘c气质出尘的美女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正要进来，但有点不方便。站在靠近门口处的高陆本能地伸手帮助她把箱子拎进来：“我来吧。” 气质美女连连道谢。高陆自然说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旁观一切的钟雪晴腹诽道：切，还不是看别人是美女。一大早的，又开始撩妹。 不过啊，她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气质美女真的挺耐看的，越看越好看。 熬过了七天非人的工作日，度过了这周的劫难，钟雪晴终于迎来自己一周一次的休假。之所以会连上七天班，是因为五一小长假打乱了他们的正常作息节奏。钟雪晴所在的公司是单休，所以自然不可能给员工放三天假，他们只能休息两天，他们不配休息三天。所以，他们周日也 要上班，而周一周二放五一，休息两天。 因为假期格外珍贵，所以钟雪晴也格外珍惜自己的假日。4月30日这天，她打算再回一趟学校，看看她想念的宿舍小姐妹们，也去拿一些夏天的衣服过来。 她刚走出门，迎面撞见了也正好出门的高陆。高陆冲她自来熟地打招呼：“晴儿，你也出去啊，真巧。” 钟雪晴心里依然对高陆没太多好印象，只觉得他厚脸皮c爱撩妹c不靠谱，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她冷淡又警惕地回答：“我和你不熟，别叫我晴儿。” “那认识多久可以叫你晴儿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高陆毫不生气地笑着逗她。 钟雪晴不理睬他。 等电梯的时候，高陆继续问：“你去哪里没准我们顺路，刚好一起去，正好也有个伴。” 钟雪晴依然不搭理他，也在心中愈发认定他花花公子的本性。 她走进了电梯，高陆紧随其后。钟雪晴依旧离高陆远远的，虽然电梯就只有这么小而已，远也并没有多远。 “晴儿，你怎么这么冷漠啊，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高陆委屈巴巴。 钟雪晴看了他一眼，快要被他神采奕奕的脸上那双水波荡漾的勾人桃花眼给蒙骗了。但她仍然置之不理。 电梯到达一楼时，钟雪晴第一个走出电梯。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发现手长腿长的高陆就不紧不慢c悠哉游哉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和她两三步远的距离。她觉得有点不舒服，壮着胆直白说：“你别跟着我。” 高陆笑着“呵”了一声：“晴儿，我哪有跟着你出小区的路就只有这么一条，我总不能飞出去吧” 钟雪晴的脸刷地红了，她道行太浅，是斗不过这个久经情场的花心大萝卜的。但惹不起总躲得起，她加快脚步，一心想要快点甩掉他。 她走得太着急，也就没顾着留心周遭的环境。可能她最近真的是霉运当头c时运不济，突然之间，伴随着孩子们的惊叫声，一个呼啸而来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抛物线。而钟雪晴的运动轨迹正好与这条抛物线来了个并不美丽但力度十足的邂逅她一瞬间被这记重击砸得痛到立刻蹲下，双手抱头，站都站不起来。她简直怀疑这不是个轻飘飘的篮球，而是块沉甸甸的石头。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两眼发黑，连路面都模糊不清。整个脑袋不断嗡鸣，似有千斤重，强烈的痛意在她的脑袋中无情肆虐。在这一刻，她才切身体会到，原来人的脑袋被砸，是真的会整个宕机c完全懵掉的。 “糟了，砸到人了，快跑”不远处的一个孩子大喊一声，转眼间一群孩子作鸟兽散。 第三十三章 打抱不平 与此同时，高陆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蹲到钟雪晴身边，一边伸手把钟雪晴覆住额头的手移开，一边着急说：“晴儿，我看看，怎么样了” 钟雪晴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留下被篮球吻过的痕迹，红红的，肿肿的，眼看着就慢慢鼓了个包。高陆伸出食指尝试着轻轻抚了抚，钟雪晴难以忍受地哼了一声。 高陆见钟雪晴无辜被砸，本就又心疼又有气，结果一群罪魁祸首非但没道歉，反而一哄而散，这令他心里火气更盛，骂道：“这群熊孩子，砸了人就跑，真是可恶” 篮球被主人遗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既无辜又可恨。高陆把篮球捡起来，走到钟雪晴身边，一脚把篮球狠狠踩在脚下，叉着腰，杀气腾腾地说：“我就在这守株待兔，这群小兔崽子，我就不信他们就不要这个球了” 他生气的时候，还不忘安慰钟雪晴：“晴儿，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不用了，我们走吧。”钟雪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她不想让高陆和一帮孩子一般见识。她先前被砸，又气又疼，说不出话，现在才缓过来一点儿。 她慢慢站起身，仍然头晕目眩c胀痛难忍，差点没站稳。高陆顾不上脚下的篮球，赶紧把钟雪晴扶稳。钟雪晴道了声谢，不忘局促地避开和高陆的肢体接触。 “我不走，他们欠你一句对不起。”高陆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一不二。 “好啦，算了，走吧。”钟雪晴继续劝高陆，但高陆依然态度坚决。钟雪晴见高陆不听劝，厚着脸皮拉住他的衣袖，想拖走他，可是高陆依然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的过程中，罪魁祸首熊孩子们回来了。他们躲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下，见高陆守在篮球边上，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于是便静静观望，踯躅不前。 高陆余光中扫到了熊孩子的身影，立刻把篮球再次踩在脚下，问道：“躲着干什么过来” 带头的小男孩领着一群孩子磨磨蹭蹭地围上来，他支支吾吾说：“叔叔，能不能把篮球还给我们” 高陆平时和颜悦色的脸此时却严峻冷酷，像是段梓鑫附体。他端着架子认真问：“小朋友，做错了事应该怎么办” 小男孩硬着头皮说：“应该道歉。” 高陆点点头，神色松缓了些。他朝钟雪晴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小男孩向她道歉。 小男孩低着头冲着钟雪晴难为情地说：“姐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钟雪晴赶紧回答：“没事的，你们下次小心点。” “晴儿，你头上都鼓了这么大一个包，还说没事你也别太惯着这些孩子了”高陆仍旧为钟雪晴鸣不平。 “叔叔，可以把球还给我们了吗”小男孩怯生生地问。 “哎，我还没说完呢，”高陆弯下腰，继续苦口婆心地教育这些孩子，“我知道是你们的无心之过，但是做错了事要勇于承认c勇于担当，而不是当逃兵。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知道了吗” 孩子们神色紧张地点点头。 “还有，你们要打篮球，就到正规的篮球场去打，不要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打，这样可能会弄伤无辜的行人。知道了吗”高陆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耐心十足地说完，这才把篮球还给了他们。 孩子们拿到了篮球，如释重负，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于是一群小孩子欢呼着跑远了。 高陆与孩子们交谈的时候，钟雪晴一直看着高陆。她没想到，高陆虽然生气，却也没有一味指责这些孩子，而是耐心细致地给孩子们讲道理，教育孩子，引导孩子。她对高陆的印象有所改观，觉得他好像不是自己先前所以为的那样肤浅无聊。 高陆站起身，看到钟雪晴额头上红红的一片，心里不是滋味儿。他对钟雪晴说：“跟我来。” 钟雪晴这次没有拒绝他，乖乖地跟着他走。她想，能好好和孩子们说话的人，应该不至于是个浅薄的人。 高陆带着钟雪晴在小区里的便利店买了两根雪糕，是钟雪晴爱吃的苦咖啡。他拆开一个包装袋，把雪糕递给钟雪晴吃，又把另一根未开封的雪糕举到钟雪晴的额头上，给她冰敷额头上的包。 “好吃吗”他温柔地问。 “好吃，”钟雪晴回答，又问道，“你不吃吗” 高陆狡黠一笑，望着钟雪晴唇边的雪糕，逗弄她：“你把你的雪糕给我吃，我就吃。” “无聊。”钟雪晴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未开封的雪糕，自己边走边给自己敷额头。她心想，刚才都是错觉，高陆依然是那个厚脸皮且不靠谱的花心大萝卜。 高陆跟上钟雪晴的脚步，死 皮赖脸地说：“晴儿，我拿着雪糕给你敷吧你看你两只手里都是雪糕，多不方便啊” “晴儿，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晴儿，你到底去哪里” “晴儿” 钟雪晴在客服部已经待了有三周了，客服部的同事她也认识了个七七八八。其实很多同事和她之间并没有工作往来，所以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和她关系最密切的，除了她的师傅小颖c售后组长小乐c售后张经理之外，就是和她一起入职的几个新人小伙伴了。新人小伙伴们建了一个qq群，每天偷偷在群里聊天吐槽，苦中作乐，只有这样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钟雪晴看着群里的七个人，心想，其实最初一共有八个新人的，但有个女生在工作了半天之后，觉得这份工作和她预期的差距太大，就毅然决然地辞职走人了。钟雪晴不知道是该为这个女生的果断决绝而点赞，还是为她的不能坚持而可惜。凡事都有两面性吧，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又何德何能去评判他人呢 钟雪晴继续回着顾客们的信息。她在旺旺c快递100网页c菜鸟平台网页c若干个qq工作群以及她的售后表之间来回切换，虽然有时会很累c很晕，但不至于像第一次接待顾客时那么手足无措了。 她回着顾客消息的时候，不忘为自己要好评。也就是请顾客在给出五星好评时，顺带着捎上她“如意”的大名，表扬她几句。这样，好评多的客服，也能加一点绩效工资。虽然也没多少钱就是，但是，这个好评对于她以后的转岗来说，还是很有用的，是其中一个加分项。 师傅小颖善意提醒钟雪晴：“你记得今天要交售后表，别忘了哦。” 的确，今天是5月2日。他们每个月底都要上交售后表给售后组长小乐。本来，应该是4月底交4月的售后表，但是4月30日是休息日，所以就挪到5月2日了。 钟雪晴望着自己旺旺上跳动不止的顾客网名，又看了看自己残缺不全的售后表，无奈地说：“我上班的时候肯定弄不完，得加班弄了。” 小颖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售后表，诧异道：“你怎么这么多地方空着啊，怎么还有很多只有顾客的旺旺名，其他信息都没填” 钟雪晴欲哭无泪：“我来不及啊。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工作，但是事情就是做不完。你不知道，我昨天做梦都在给顾客处理售后问题，然后旺旺上一堆顾客等着找我算账扯皮，我来不及回复。我在梦里都快发疯了。” 小颖安慰她：“刚开始是这样的，等过一段时间，你的业务更熟练些之后，就会稍微得心应手些。” 钟雪晴点点头，继续去回复顾客的问题，平息顾客的怒火。 其实，不只是顾客有怒火，钟雪晴自己心里也憋着一团火。顾客的快递出现问题，也不是她钟雪晴打包的，也不是她钟雪晴发货的，更不是她钟雪晴运输的。但是，不论是仓库的问题还是快递的问题，最后都变成客服的问题，她成为顾客雷霆之怒的直接承受者，只能忍气吞声地卖萌道歉，说好话，赔不是。而谁又天生愿意低三下四地卖力讨好呢她虽然有全心全意为顾客服务的良好态度，却没有忍气吞声的奴颜媚骨。所以她一直压抑着内心的火焰，还要在和纠结难缠的顾客沟通时保持自己温柔可人的形象和语气。真的是太难了。 钟雪晴自从当了客服之后，就愈发有了同理心。她理解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苦和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必非把对方逼上绝路不可。她也深深明白控制情绪的重要性，因为不少顾客在包裹出现问题后，会第一时间怒不可遏地找他们客服算账。怒气之无法遏制，语言之犀利刻薄，仿佛不是顾客的包裹出了问题，而是钟雪晴的人品出了问题。她总感觉自己被骂得像是她闯了什么滔天大祸一样，而实际上，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而今天，她为了完成自己的售后表，只能继续加班。其实她自从当了售后客服之后，就开始了每天加班的生活。如果光是接待顾客，她也不至于这样忙。而她之所以这样忙，是因为她除了接待顾客外，还要处理顾客反馈的种种问题经核实后，根据实际情况以及顾客的需求，要么直接退钱给顾客，要么给顾客重新补发，要么让顾客寄回原包裹后再补发，要么让顾客寄回原包裹后再退款。而造成的损失还得告知仓库或者快递，记录赔偿，填写售后表。补发，也是钟雪晴自己去菜鸟平台给顾客补发。这些事虽然不难，但是复杂繁琐，让人备受折磨。稍不小心，就会出错。 九点多的时候，钟雪晴居然还没有完成表格。她看了一眼手机，熊梦雪发消息问她：“晴儿，还在加班吗” 她回了句：“是的，加班狗不配下班。” 熊梦雪秒回：“还是快点回来吧，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钟雪晴回了个大哭的表情，但是她也无能为力。这个表今天必须交，她一个打工人又能怎么办deade这个词简直是无法再生动形象了，最后期限，可不就是她钟 雪晴的死期吗 十点钟，熊梦雪又问了一遍：“还没下班吗” 钟雪晴在继续做表，根本没有看到这条消息。十点半，熊梦雪的电话打过来：“晴儿，你是住在公司了吗还不回来” 钟雪晴感觉自己的脑袋像生锈了一般，都快转不动了，连说话都有点吃力：“我在做表，还没做完。今天必须交。” “小可怜，那你快点。我还买了周黑鸭给你吃的，就在茶几上，快点回来。你从公司出发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我去小区门口接你。”熊梦雪真是体贴入微。 “不用了，不麻烦你了。”钟雪晴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熊梦雪着急了：“那我们小区有跟踪狂神出鬼没，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一个人回来，我不放心啊” 钟雪晴顺水推舟：“那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接我，我也不放心啊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必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工作了。”钟雪晴不由分说挂了电话，继续投入加班的苦海之中。苦海无涯，却也无路可退。手里没粮，家里没矿，除了拼，又能怎样呢 十二点，钟雪晴才勉勉强强完成了售后表，发给了售后组长小乐。她如释重负，跟随着上晚班的售前客服们一起下班。她这才知道，需要上晚班到十二点下班的售前客服，也真的非常辛苦。那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还真的挺有道理的。不过，钟雪晴从早上八点十分上班，到现在凌晨十二点，也有十好几个小时了。而明天八点十分，还要继续工作。她又何尝不苦 她本打算打车回家，但是近期频发的年轻女孩坐车遇险事件让她心存不安。思虑再三，她打算扫个共享单车骑回家。 骑车的途中，钟雪晴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她靠边停车，掏出手机，发现依然是小姐妹熊梦雪。熊梦雪心急火燎：“晴儿，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生怕你出事，担心死我了” 被人牵挂总是幸福的，钟雪晴现在就很幸福，尽管她已经就快连骑自行车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加班到木然僵硬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我在骑车，我还有几分钟就到小区门口了。” “好的，那你慢点骑，注意安全哦。太晚了，我就不去接你了，你小心一点。”熊梦雪不知怎的，又不接钟雪晴了，不过也省得钟雪晴为她担心。 钟雪晴答应后，挂断了电话，继续骑车。 凌晨十二点多的武汉，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与热闹，繁华过后，只剩落寞。钟雪晴一个人蹬着自行车，腿跟灌了铅一样，没力气，踩不动踏板。但这大半夜的，除了自己，她别无依靠，所以只能更加卖力地踩着脚踏板。 她也在想，加班到底有没有意义，自己这么努力到底为了什么。她的工作是单休，只有每周日休息一天。而周一至周六，她每天都在加班。她总是感觉自己的元气还没恢复过来，新的一周就又开始压迫着她。她像是一只被放在滚筒上的小白鼠，除了一刻不停地拼命奔跑，她别无选择。而且，和小白鼠逃不出牢笼一样，她也终究逃不出生活的桎梏。 是啊，谁又能呢 思索间，钟雪晴终于骑到了小区门口。她停好车，再三确保无人尾随后，刷门禁卡进入了小区。 虽然钟雪晴安慰自己，不可能点子那么低地碰到跟踪狂，但是有熊梦雪这个“反面典型”的存在，又让她心中忐忑难安。 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把手机牢牢攥在手心，打算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打电话求援。虽然她也不知道除了找熊梦雪之外，她还能找谁。 树丛在微风的吹拂下，影影绰绰，犹如鬼魅，叫人心中愈发恐惧。 钟雪晴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在一片静寂中显得有几分诡异。她看了看手机，是高陆给她打的语音电话。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吗还是打错了钟雪晴望着手机边走边想，思考着她该不该接电话。 “咚”钟雪晴的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她吓得赶紧后退两步，定睛一看，逆光中，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愈发猛跳起来。她悲悯地想到，熊梦雪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遇到跟踪狂的时候，就提到过，他是一个高个子男人。钟雪晴的心跳急剧加快，刚才还因加班而昏沉不已的脑袋也瞬间惊醒了过来，她绝望又悲戚。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扭头就跑。 “跟踪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吓得惊叫连连c挣扎不断，动作爆发力之大，声音穿透力之强，连“跟踪狂”都吓得松开了她的手。钟雪晴打算继续逃跑时，“跟踪狂”再一次牢牢握住了她的手，不再松开。 第三十四章 接连受气 “晴儿，是我，高陆”钟雪晴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她一颗心依然狂跳不已，在路灯的照耀下仔细瞧了瞧，果然是高陆无疑。 “你怎么在这里”尽管故作冷静，但钟雪晴发颤的声音还是瞬间出卖了她。 高陆爽朗地回答：“十点多的时候熊梦雪给我发消息，说你还没下班，让我等你回来的时候当护花使者，过来接你。” 钟雪晴沉默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儿感动，又觉得无比丢脸：“我都跟梦雪说了，不必接我的。” “还在嘴硬，你看到我的时候，都吓成什么样子了”高陆开着玩笑缓和着气氛。 钟雪晴自觉理亏c无话可说，又沉默了片刻，真心诚意地说：“这么晚了，谢谢你特意来接我。”说完后，她又觉得挺不好意思，就赶紧朝单元楼走去，这一走，才发现，她和高陆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她的脸愈发燥热起来。所幸天色足够深沉，她把羞怯藏进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高陆见状，只得松开她的手，跟在钟雪晴的身边：“晴儿，你以后要是再加班到这么晚，就告诉我，我来接你，也免得让梦雪担心。”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和你不熟。”钟雪晴决绝道。 “这么快就卸磨杀驴c过河拆桥，太无情了吧。亏人家还大半夜不睡觉，黑灯瞎火地来接你。”高陆在一旁不满地嘟囔。 “我又没要你来。”钟雪晴口是心非地反驳道。其实，她还是挺开心有人来接自己的。这种被人牵挂c被人呵护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就当是我自作多情，担心你这个漂亮小姑娘被贼惦记上，特意来接您，行了吧”高陆依然开着玩笑。钟雪晴见他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不再搭理他。 晚风吹拂在脸上，清清凉凉c舒舒爽爽的，叫人感觉格外惬意。两人虽有一定的距离，但两只影子却紧密交叠，似一首缠绵悱恻c余韵悠长的乐曲。 时间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转眼间，钟雪晴已经在公司工作快满一个月了。她每天就是按部就班地做事，对这份客服的工作说不上有多喜欢，也算不上有多讨厌，反正就是竭尽全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坐在钟雪晴斜对面的售后组长小乐突然问她：“如意，你现在忙不忙” 她们有时候会用旺旺名来称呼彼此，钟雪晴刚开始还挺不适应，现在已经相当习惯这个称呼了，她有时候还和师傅小颖开玩笑，学葫芦娃里的蛇精千娇百媚地说“如意如意，遂我心意”。 钟雪晴总是报喜不报忧，潜意识里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她回答小乐道：“还好，不是很忙。” 师傅小颖悄悄用胳膊肘怼了钟雪晴一下，钟雪晴不明所以地望了她一眼，只见小颖无声叹了口气。 接下来，钟雪晴就明白师傅小颖的意图了。因为售后组长小乐趁机笑容洋溢地说：“你不忙的话就帮我做一下这个表，今天下午要做完发给我。” 钟雪晴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了。他们六点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可是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她终于懂得小颖善意的提醒和无声的叹息了。可是，她已经说了自己不忙，现在也不好反悔，只好硬着头皮说：“好的，你发到我的qq吧。” 于是，不如意的如意就在接待顾客的时候还忙里偷闲地去完成售后组长小乐的表格。 这是小乐的售后表，里面汇总了客服部所有售后客服的售后表，相当于是钟雪晴平时登记的售后表的升级版。钟雪晴望着这密密麻麻让人头大的表格发愁时，师傅小颖见售后组长小乐去上厕所了，就小声对钟雪晴感叹说：“唉，你当时就不该说你不忙。明明忙得很，结果你说不忙，小乐就趁机甩活给你做了。这其实是她自己的事。” 钟雪晴无可奈何：“我以为她问我忙不忙是在关心我，就下意识地说不忙。哪知道她根本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别有用心，唉。” “就当买个教训吧，以后她再问你忙不忙，记得啊，千万要说很忙。不忙也要说忙不然，她还会趁机找你做事情的。她的事分给了你，但她的钱又不会分给你，干嘛当老好人，干嘛要受欺负。”小颖替钟雪晴鸣不平。 钟雪晴反而笑了，虽然她注定要加班，本该笑不出来：“师傅，谢谢你。还好有你教我。” “我还不是从新人熬过来的。你受的苦，我都受过；你吃的亏，我也都吃过。我最看不惯她们老油条欺负新人了。”小颖愤愤说完，又冲钟雪晴笑笑，继续在电脑前埋头苦干。 而钟雪晴虽然要帮他人打工，但也因师傅小颖的话而感到温暖。现在想想，在幼儿园的时候，虽然也有干不完的活，但是至少同事之间的相处还 是融洽的。那时钟雪晴的同事问她忙不忙，就是真的在关心她累不累，而不是为了把活甩给她。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在售后组长小乐问她“忙不忙”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揣测出她的意图吧。 唉，职场如战场啊。不过，每个人都是从新人做起的。吃着亏，受着挫，积累着经验与教训，慢慢，人也就成长了。 六点一到，售后组长小乐就问钟雪晴：“如意，表做完了吗” 钟雪晴回答：“还没有，我做完之后发给你。” “好的，那辛苦了，我先回家了，拜拜。”小乐冲钟雪晴和小颖怡然自得地挥挥手，潇洒自如地领着包走人。 钟雪晴郁闷地心想：我在加班，你反倒走了，真是让人无语。 但又能怎么办呢怪自己，没有心机，不懂拒绝，只能当仰人鼻息c任人拿捏的加班受气包。 钟雪晴还在和快递的客服进行着拉锯战。有一些问题件，钟雪晴这边的客服记录了包裹丢件，找快递赔偿，但快递客服坚持声明这些包裹只有快递运单号，没有任何物流信息，这说明快递根本就没有揽件，包裹还在仓库。 钟雪晴又去联系仓库客服，但仓库客服却说，既然有了快递运单号，那么包裹就一定给了快递公司的，不可能在仓库。 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钟雪晴也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消失的包裹到底去了哪里。她感觉这简直是一出大型悬疑剧了。而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c传声筒，或者说，双重受气包，她真的都要泫然欲泣了。 最后，快递的客服都气得要下班了，说第二天再和钟雪晴细算。钟雪晴也只能无奈地把她所能做的事情做好，保存表格后，先发给小乐，告诉小乐自己做了大多数，只有少数的问题件还要第二天继续处理。 然后，与星月为伴的钟雪晴终于下班了。还好她下午五点的时候和师傅他们一了美味多汁c外焦里嫩的炸鸡排，不然，不论是精力上还是精神上，她都无力支撑到现在。 日子就这样慌慌张张地过着。钟雪晴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打乱仗，没有哪一天是从容不迫c得心应手的。她每天都在殚精竭虑地与难缠纠结的顾客周旋，与无穷无尽的工作死磕。而下班后，她也不能休息，还要回出租屋继续修改令人折磨的论文。这上班和下班真的没差了，只是换一个地方受尽折磨罢了。 又过了几天，这天下班回家，钟雪晴一个人在单元楼一楼等着电梯，进入电梯后，电梯门正要关上时，有人按了开门键，并且赶紧迈进了电梯。 钟雪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方也正好看了她一眼，是刚取完快递的段梓鑫。心细如尘的段梓鑫一眼就发现了她红肿的眼睛，但他没去问钟雪晴哭泣的原因，而是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钟雪晴也垂下眼睛，点头，扯出个微笑，算是回应。 她心里祈祷着段梓鑫没看到她哭红的双眼，她还是要面子的，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无助的一面。还好，段梓鑫如她所愿，并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两人沉默地到达了25楼。钟雪晴也不知是他没发现，还是他心领神会地装作没看见。 两人各自开门进入各自的出租屋。 2502中，钟雪晴到家时，熊梦雪正坐在餐桌旁吸溜着一碗新农牛肉面。她见钟雪晴回来了，含着满嘴的面含糊不清地说：“晴儿，我太饿了就自己先点外卖了，怕面坨了不好吃，就没给你点。你吃了吗我帮你点一碗面” 钟雪晴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保持正常，但有心人还是能听出哭过的迹象：“不用了，我有点累，先去睡一觉。” 而吃货熊梦雪心心念念的都是碗里的牛肉面。牛肉绵软入味，面条筋道带劲，面汤喷香浓郁，她吸溜得正欢。一碗牛肉面彻底扫清了她工作一天的一切烦恼，最是治愈人心，熊梦雪沉溺其中，因而也就没听出钟雪晴声音里浓重的鼻音。她继续口齿不清地回答：“好的，那你快休息吧。” 2501中，段梓鑫进了门，换了鞋，开始拆自己的快递。是他和高陆都很喜欢的建筑模型。 高陆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段梓鑫拆好的快递，忍不住赞叹：“哇，段子，你的段氏家族又发展壮大了。” 段梓鑫看了他一眼，继续把目光投向自己新入手的宝贝，回答道：“我买了两份，给你一份。” “段子，我就说你对我是真爱吧，”高陆闻言立马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模型接过来，爱不释手地说，“为了回应你的爱，我现在就拼，不拼好誓不吃饭” 段梓鑫白他一眼，拆台道：“我看你待会吃不吃。” 高陆嬉皮笑脸讨好道：“段大厨，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段梓鑫无情地回答：“泡面。” “又是泡面啊，”高陆不情不愿地小声埋怨着，见段梓鑫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和肉，这才如释重负，开心道，“我就说你不可能亏待我 的嘛。” 段梓鑫正要进厨房，突然想起钟雪晴红肿的眼睛。他本不是个多嘴多舌c多管闲事的人，看到女孩子哭过的样子，也不应到处宣扬，这才符合他寡淡佛系的个性。但他早看出高陆对她的态度非同一般，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告诉他：“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钟雪晴了。她好像哭过，眼睛又红又肿。” “那你问没问她怎么了”高陆立即放下手中刚才还当作宝贝似的模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一个女孩，和我又不太熟，我哪好随便问。再说万一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呢”段梓鑫故意说。 高陆听了这话，关切担心的表情立刻耷拉下来，用目光无情地扫射着段梓鑫：“谁说她就有男朋友了你问过” “你看，钟雪晴长得又好看，性格又温和，有男朋友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段梓鑫继续逗高陆。 “长得又好看，性格又温和”，段梓鑫对钟雪晴的这句评价还是让高陆挺受用的，但听完后半句“有男朋友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又让高陆心中警铃大作。他忍不住想立刻问熊梦雪，钟雪晴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又怕太唐突了。正犹豫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哭了是事实，自己作为朋友，都该关心关心她。虽然这个所谓的“朋友”，极有可能是他单方面认为的。 他拦住了要做饭的段梓鑫，说：“段子，别做饭了，我点外卖，待会陪我一起去2502。” 段梓鑫瞥了焦急的高陆一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心想，这个露露果然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但他看破不说破，同意了，把菜和肉再放回冰箱里。 高陆知道钟雪晴和熊梦雪爱喝奶茶，于是点了四杯奶茶，又点了烧烤，也没心情拼模型了，只顾不断看着外卖到哪了。外卖一到，他立刻叫上段梓鑫，提着外卖，到2502门口，按响了门铃。 熊梦雪吃完面，正瘫在沙发上刷微博上的明星八卦，刷得不亦乐乎，听到门铃声，极不情愿地从与她融为一体的沙发上起身，走向门口，大声问：“谁呀” 高陆爽朗温润的声音传过来：“熊女士，您的美团外卖到了。” 熊梦雪听出高陆的声音，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帅哥让人赏心悦目的脸，虽说是一张笑脸和一张冷脸。她一眼看到了高陆左手奶茶右手烧烤，赶紧欢呼雀跃地把他俩迎进来，又故作客气地说：“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啊。下次，记得还要带哦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高陆笑着回答，见客厅没有钟雪晴的身影，问道：“晴儿呢” “她说累了，在睡觉呢。你们随便坐，我去叫她起来。”熊梦雪一溜小跑地冲向钟雪晴的房间。她已经一刻不停地觊觎着高陆买来的奶茶了，只想赶快抱到手中酣畅淋漓地喝起来。 熊梦雪敲敲钟雪晴的房门，见没人回应，直接打开门进去，就着客厅照进来的灯光，走到钟雪晴床边，轻轻推推她：“晴儿，露露和段子带奶茶和烧烤来慰问我们了，快起来快起来” 钟雪晴睁开迷离的眼睛，颓然回答说：“你们吃吧，我不饿。” 熊梦雪不由分说地去拽钟雪晴的手：“不行，快起来。你要是现在不起来，我就喊段子和露露进来拉你了” 钟雪晴绝对相信熊梦雪干得出这样的事，她赶紧自己从床上坐起来，郁闷地说：“好，你先出去，我马上来。” 熊梦雪屁颠屁颠地朝着最爱的奶茶奔去了。钟雪晴起床，开灯，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依然略显红肿的眼睛，想着待会该扯个什么理由。说自己得了红眼病吗会不会把他们都吓跑那奶茶和烧烤就都归她一人独享了，这倒似乎不错。她真佩服自己还有心情开玩笑。 刚一出门，钟雪晴就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是高陆。高陆热情地招呼道：“晴儿，快来吃吧。” 钟雪晴点点头，她走到客厅的沙发边，熊梦雪c高陆c段梓鑫一人占据了沙发的一块地盘，只有熊梦雪和高陆中间还能坐人。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就被熊梦雪一把拉过，坐到熊梦雪和高陆之间。 熊梦雪果断地把一杯没开封的奶茶塞到钟雪晴手中，又举起自己手中的奶茶，豪气冲天地说：“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钟雪晴不觉莞尔，熊梦雪这才看清她通红的眼睛，不由地惊讶道：“晴儿，你变兔子了” 钟雪晴正想着红眼病的借口可不可行时，就听到高陆诚挚地说：“晴儿，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对啊，大家是朋友。又或许在警惕又慢热的钟雪晴心中，高陆和段梓鑫这两个异性还没熟到称之为朋友，但欺骗邻居，也总归是不好的。于是她想了想，决定告诉大家她今天的悲惨遭遇：“我今天下午，被一个顾客臭骂了一顿。他在电话里整整骂了我半个小时。” 第三十五章 毕业合影 “啊他为什么骂你啊”熊梦雪疑惑不解又气愤不已，第一个出来为她的小姐妹打抱不平。 “他在旺旺上问售前客服，说他的朋友买了我们网店的商品送给他，包裹刚发货，他想知道朋友花了多少钱，好还一个等价的礼物给朋友。”钟雪晴解释着。 “还礼还要看朋友送的礼物是多少钱的这人也太斤斤计较了吧要么，就是这朋友也太假了吧”熊梦雪再次愤愤不平。 高陆递给熊梦雪一个大鸡腿，示意她让钟雪晴把话说完。熊梦雪狠狠地咬着大鸡腿，似乎在为钟雪晴发泄一般。 钟雪晴继续说：“因为天猫规则上说，我们客服不能随便透露顾客的订单信息给别的顾客，而这个顾客的包裹是朋友的帐号买给他的，不是他自己的帐号买的，所以我们并不能告诉他他朋友的订单金额。售前客服礼貌拒绝后，这个顾客还不死心，继续追问，售前客服被缠得没办法，就把他转到我这来了。我是售后客服。我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了解了情况，也只能告诉他，不好意思，为了保护顾客的隐私，我们不能告诉他商品的金额。可这个顾客就急了，他觉得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包裹的金额，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我们客服一个两个就不告诉他呢我说，他可以等收到包裹后再来我们网店上搜索商品的价格，但是他就是不依，还问我的工号，要投诉我。 “我一看他要投诉我，就着急了。虽然我并没有工号，但我也怕投诉。我就问我们客服经理该怎么办，经理说我没有做错，的确不能告诉他订单金额，更不要告诉他我的工号。我就照做了，还一面在旺旺上不住地向顾客卖萌和道歉，希望顾客理解。可是顾客就是很生气，完全不能理解。 “又过了一会儿，经理接到电话，告诉我，我被投诉到了全国客服热线。在经理告诉我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全国客服热线的存在。而第一次知道，居然就是我自己被投诉。经理说，让我给顾客打个电话，解释几句，顾客看我是个年轻女孩儿，就会不好意思投诉我的。” “然后呢你就打电话过去了”这次是高陆忍不住打断了钟雪晴的话。 钟雪晴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然后呢他怎么说”熊梦雪也着急地问道。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被他在电话里骂了半个小时。他本来就满肚子火气正愁没处发，结果还遇到我这个傻兮兮送上门来找骂的。他很生气，完全不听我的解释，而且他说话如连珠炮，我想见缝插针地解释几句，都插不进嘴的那种。他说他就不懂了，我们客服为什么做事情就这么死板，他想知道包裹的金额，我们直接告诉他不就完事了，为什么偏偏就是不告诉他。可是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啊，规则就是规则。天猫规则就是规定了不能泄露顾客的订单信息啊，我一个小客服，也只能按规定办事。他一直在说话，都不给说话的机会，我就只能听着他怒气滔天地不停谴责我，听着听着，我就忍不住哭了。 “其实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只是遵守了天猫规则，做了一个客服该做的事c拒绝了一个客服不该做的事而已。我明明就没有做错，为什么还要被顾客骂半个小时难道就因为他是顾客c而我是客服吗客服就天生低人一等吗我的心理上真的完全崩溃了。也可能是我太玻璃心了吧。反正，他骂了我多久，我就哭了多久。我都哭了那么久，他也没因为我哭了而停止骂我。等他终于发泄够了，火气散了，他才慢慢觉得，听着我一个女孩儿在电话这头哭，他有点不好意思。他说他不投诉我了。他挂了电话之后，我还继续哭了一个多小时，边哭边继续回复其他顾客的疑难杂症。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那么多委屈。” 熊梦雪忍不住放下鸡腿，抱住了钟雪晴，轻轻摸摸她的头，心疼道：“晴儿，你太惨了。这是水逆啊水逆你不该听经理的话，不该打电话过去的，这不是送上门地找骂吗我不是骂你啊，我是怪经理和那个顾客。你没有错，错就错在今天时运不济，遇到了那个纠结难缠的顾客。” 钟雪晴嘴巴都说干了，吸了一大口奶茶。 高陆也气愤地说：“是的，晴儿，你没错。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了。总有些不可理喻的人，不要被他们影响心情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工作或者生活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所以趁机把牢骚发在你身上而已。不要多想，来，吃烧烤，吃了就开心了。” 钟雪晴看着他好看修长的手递过来的烤羊肉串，嘴硬道：“我不想吃。” 高陆不由分说地把烧烤喂到她嘴边，大有她不吃，他不把手移开的架势。他一只手拿烤串，另一只手不忘接在烤串下面，生怕烤串的油滴到钟雪晴身上。 钟雪晴幽怨地望着高陆，见高陆眼神坚定中带着期盼，又见到羊肉串色泽诱人，闻到羊肉串香气扑鼻，实在是忍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但也不愿就着高陆的手吃，而是自己接过羊肉串慢慢啃起来。 高陆看她小口小口吃羊肉串的斯文样，也忍不住学熊梦雪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钟雪晴抬头，冲高陆不满道：“别把油都抹我头发上了。”她刚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梦雪，你刚才是不是也把油抹我头上了” “这不是正好给你抹点免费的发油吗”熊梦雪说完，和高陆相视哈哈大笑，钟雪晴轻轻拍了熊梦雪一下，也笑起来。连不苟言笑的段梓鑫也笑了。 钟雪晴笑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想浪费时间听我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高陆，段梓鑫，你们的工作都好高端，听起来就很厉害。和你们比起来，我的工作真的太低级太廉价了，还没有尊严。” 高陆急忙说：“干嘛这么想不要妄自菲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其实我们的工作和你们的工作也没太大差别，说到底也都是很琐碎c很重复c很枯燥的事情。但是，因为心中有热情c有责任c有理想，所以能坚持。能把简单的事情做好也很不简单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段梓鑫也开口了：“是的，每一份工作都有存在的意义，不要轻易否定自己。” 高陆点点头，继续说：“虽然可能有不那么让人满意的工作，但是，不好的工作，却可以锤炼出更好的自己。在每一份工作中发现问题c解决问题，积累经验c总结经验，总能提升自己的能力，提高自己的效率，转变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也能更有勇气和自信迎接更好的工作。” 熊梦雪“扑哧”一声笑出来，打趣道：“两位研究生，给我们上政治课呢” 钟雪晴也笑起来，她的心情早就好了许多。她都听进去了，由衷说了声：“谢谢。”高陆洒脱地回了声：“不客气。” 熊梦雪看到段梓鑫衬衣胸前口袋上金光闪闪的，忍不住问：“段子，你每天在口袋里装着什么我一直很好奇，但没有问。” “这个啊，”高陆故作神秘，突然一伸手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从段梓鑫胸前口袋里掏出来，一边展示给熊梦雪c钟雪晴看，一边大声说，“当然是弟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了啊” 段梓鑫伸手去抢，他对于高陆的幼稚行为非常无语：“露露，快还给我” “段子，什么好东西，就给我们看看嘛。”熊梦雪好奇地说，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支精致的派克金笔。 高陆闹够了，在段梓鑫真的发火之前把钢笔还给了他：“好啦段子，还给你。你啊，天天把支钢笔像个宝贝一样放在怀里，真是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羡慕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段梓鑫把钢笔小心地别进口袋里，不忘趁机挖苦高陆。 高陆受到打击，愤愤然说：“这个社会对我们单身贵族也太不友好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算什么单身贵族，是单身狗吧”熊梦雪也调侃高陆。 钟雪晴闻言，瞪了熊梦雪一眼。熊梦雪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不妥，一棒子打倒一片人，赶紧找补着：“晴儿，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哦你是单身贵族，露露是单身狗，汪汪汪” “梦雪，你这是和段子联合起来欺负我和晴儿啊”高陆故作生气说。实际上，他因为熊梦雪说钟雪晴是“单身贵族”而分外高兴。幸好幸好，晴儿是单身，正合他意。 熊梦雪赶紧解释：“哎哎哎，你别挑拨离间我可没欺负晴儿我只是欺负你好吗” “什么时候我就变成食物链的最低端了你们也不能看我长得帅，就故意打压我吧”高陆继续开着玩笑，回复他的，是熊梦雪大声“yue”的声音。 四个人吃着烧烤，喝着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派其乐融融c岁月静好的模样。钟雪晴挨骂本是件坏事，但也因着挨骂才有高陆和段梓鑫的到来，才有现在四个人把奶茶言欢的快乐场面。或许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过了两天，钟雪晴上班时，遇到了一个顾客在旺旺上问候她：“你最近心情怎么样还好吗” 她满心疑虑，不知道这个顾客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于是她查看了聊天记录，这才发现，原来这就是那天投诉她的那个顾客。 其实，她当时虽然一连哭了不止两个小时，但经过熊梦雪c高陆c段梓鑫的开导，又经过了两天的冷静，她早就恢复如常了。只不过，再怎么恢复，受过的伤还在，一碰就痛，不会彻底消失。而现在，这位顾客虽说是送来善意的问候，但钟雪晴的心中却依然阵阵隐痛。 但她还是有礼貌地回复顾客：“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顾客说，已经收到了朋友送他的零食，他很喜欢，也祝钟雪晴工作顺利c心 情愉快。钟雪晴也祝福顾客万事如意c幸福快乐。 前几天还在全国客服热线投诉钟雪晴的顾客，就这样，与她达成了和解。可是钟雪晴一想起这件事，还是会满腹委屈。 哎，在幼儿园上班时，被iia枉c被iia妈误解，她没忍住，偷偷哭了；几个月后，在电商公司上班时，被顾客投诉与谴责，她依然抑制不住地落泪。看来，她还是没多大的长进。等什么时候，她能面色自如c镇定自若地应对不公的待遇时，才算她真正得到成长了吧。毕竟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周五就到了5月11日，是钟雪晴全班交论文定稿和拍毕业照的日子。于是乎，作为职场新人她只能再次请假，回学校处理相关事宜。 钟雪晴周四下班后，就收拾东西回了学校。周五一大早，她就和室友们在离宿舍最近c她们也最常去的一食堂吃早饭。她喝着豆腐脑，吃着牛肉包，心中感叹，这样最熟悉的美味，她也吃不了几次了。 交完论文定稿和查重报告，班长就组织大家到图书馆门前集合。和往常的每次活动一样，总归是有同学迟到的。不过就算有人迟到，也让钟雪晴感到温馨。毕竟也没几次机会让他们上学迟到了。 男生女生们欢聚在一起，穿上学校提供的学士服，带上学士帽，都觉得挺新鲜的，互相调侃着对方的形象，很是热闹不凡。辅导员和院系的其他老师们也来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灿烂微笑。大家都知道，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老师也好c学生也好，都笑得那么烂漫c那么真挚吧。 学校请的摄影师c辅导员以及班长等班委一起组织大家排好队列，给大家拍下这最青春洋溢c热情饱满又感触颇深的一刻。她们班女生多c男生极少，所以大家除了在图书馆门前拍立正站好的传统毕业照之外，还拍了个所有女生围成一个大爱心，把那零零散散的两三个男生包裹住的照片。真可谓是众星捧月c万花丛中一点绿。 在图书馆拍完照片后，大家又转战校门口，那儿有个平台，方便大家从上而下抛学士帽。 可惜，绝好的场地被别的毕业班级给抢先了，好几个班都在等待，这还得排队。班长就让大家可以自己原地先拍拍照。 钟雪晴她们寝室的小姐妹们聚在一起，开始拍着属于她们寝室的毕业照。乔乔挽着小玉，两人朝小洁迎面走来，小洁半蹲在地上用手机给她们拍照。大家围在一起看成品，这拍得清新自然，毫无摆拍痕迹。乔乔害羞地笑着，酒窝深陷，是她平时小家碧玉的模样。而小玉笑不露齿，苹果肌饱满，颇有端庄大气的飒女子风范。 另一张照片是钟雪晴抓拍的，小洁正摇着手臂大步前进，被钟雪晴拍成了傻兮兮的同手同脚。而姗姗模特般侧立，挺有淑女气质。两人脸上都笑意满满。 还有一张，是姗姗c晓燕c小玉c乔乔和钟雪晴五人站在一个大台阶上，大家肩并肩c手挽手，手上还比着全国统一的剪刀手。而小洁之所以不在，是因为她正是那个拍照的人。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灿若星河，每个人眼中的光芒都璀璨夺目。的确啊，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们，光是往那里一站，浑身散发出的青春气息就已经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终于轮到钟雪晴她们班了。拍照前，班上大声说：“各位同胞，看着点啊，都把学士帽抛远点，别砸到自己人啊”大家哈哈大笑。于是，照片上就多了大家豪情万丈地抛学士帽这一动态十足的场面。不少女生刚抛完学士帽，就立马双手抱头c大声尖叫，于是就在毕业照上永久地留下了个贪生怕死的傻样，让人忍俊不禁。 大家拍好了学士照，把衣服还到大塑料袋里之后，班长说，提前租好的汉服就放在她的宿舍，她马上送到各个宿舍，让大家回宿舍换好衣服后，大家再聚集起来，继续拍照。 第三十六章 惨遭分手 尽管天气已经颇为炎热，但小姐妹们仍然手挽着手一路欢声笑语地回到宿舍。拿到汉服后，大家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是最简单便宜的款式，上白下红，但对从未穿过汉服的钟雪晴她们而言，已经足以振奋人心。她们帮彼此整理着衣襟和腰封，一派其乐融融c和谐美好的场面。 心灵手巧的乔乔还给钟雪晴编了精致的发型，这才让她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有了用武之地。大家都夸钟雪晴这样很漂亮。小洁还给钟雪晴补了口红和粉底，毕竟刚才出去一趟，大家的妆都晒脱了。而钟雪晴看着镜子中长发飘飘c妆容精致c衣着典雅的自己，也惊觉，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娇美动人。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三分人才，七分打扮。 而乔乔也被小姐妹们缠着给她们编发型。可惜时间不够，大家只能互帮互助地相互编辫子和补妆。 男生们已经换好汉服，在集合地点等待多时了，可女生们还毫无人影，于是他们忍不住在群里疑问，大家人都到哪里去了。不过啊，没多久，他们就大饱眼福了全班女生穿着古风古韵的汉服，画着精致自然的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c衣袂飘飘，也不枉他们等这一遭。 拍完集体照后，照例是大家的自由照相时间。竹林前，小洁双手挽着晓燕，而晓燕单手轻捻一片竹叶，颇有一番韵味。 乔乔c小玉和小洁三人双手托腮c站成一排，一副人比花娇的模样，让人不觉莞尔。 她们找隔壁寝室的女生帮忙拍照，这才有了她们的大合照六人以衣袖掩面而笑，只露出一双双灵动纯澈c笑意盈盈的眼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颇有意趣。 大家拍得尽兴之后，这才回到寝室，把汉服脱下后装在一起还给班长。 六个小姐妹们的微信群顿时热闹起来，大家把自己手机拍的照片都发在群里，供大家自取。钟雪晴把每一张照片都保存下来，不论美的丑的。毕竟，每一张，都是她们独一无二的青春记忆。 然而，拍了毕业照，和宿舍小姐妹们吃了午饭，钟雪晴又收拾了一波自己的物品，差不多就要带着行李回去继续受苦受难了。 这次回学校拍毕业照，就像是她做的一场黄粱美梦。她从惨淡难熬的现实中抽离出来一天，回到了纯真美好的校园，和最最亲密无间的宿舍小姐妹以及同窗四载的同学们拍了和睦美满的毕业照，让她误以为自己还是个不谙世事c天真烂漫的学生。而现在，梦醒了，她又回到了无比惨痛的现实，接受了自己无法摆脱的社畜身份，继续自己一个人的修行。 相逢总是欢乐的，但告别总是煎熬的。还好，下周就是毕业答辩和吃散伙饭了，所以啊，钟雪晴和宿舍小姐妹们的离别不会太久。 坐公交车回出租屋的路上，钟雪晴就忍不住编辑了朋友圈，把她精挑细选的九张和宿舍小姐妹一起拍的照片发了出去。 最先回复的就是熊梦雪，钟雪晴都可以想象出她哇哇大叫的语气：“晴儿，你也太仙了吧你们这是仙女下凡吗” 钟雪晴自嘲地回复：“大可不必，倒也不用这么捧场。不过，你上班真的这么闲的吗” 熊梦雪过了三分钟才回复：“因为你说我闲，所以我刻意等了三分钟才回你，证明其实我很忙哈哈哈哈。” 钟雪晴笑笑。不少以前的同学给她的照片点赞或者评论，有夸她们美的，有说气氛融洽的，还有大她几岁的亲戚说怎么这么快就毕业的。是啊，岁月催人老，光阴不饶人。大学四年时光，就这样匆匆而逝。钟雪晴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她的爸爸妈妈也在他们家庭群“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夸赞她漂亮，恭喜她就要圆满毕业c走向社会了。妈妈还让钟雪晴在群里多发一些照片，她要存下来。钟雪晴笑话妈妈睹物思人，爸爸帮忙说，女儿可能没天天想着他们老两口，但他们可时时刻刻把女儿挂在心上。这话说得钟雪晴既愧疚又感动。 确实啊，钟雪晴有个老师说过，中国人的亲情观都是十字形的。“十”字的这一竖，上短下长，就跟中国人对子女的感情更深厚c陪伴更长久，而对父母的感情和陪伴却远不如对其子女一般。 所以，她心想，下次放长假，要回家好好陪陪爸妈。可惜啊，她虽即将毕业，却再也没有了寒暑假，不能像以前那样，长久地陪伴父母了。这也是每个职场人士的悲哀吧。不工作就没饭吃，去工作就无法陪伴。唉。 等钟雪晴回到出租屋后，她见时间还早，就把物品清理好后，又开始打扫卫生。毕竟平时工作太忙c身体太累，她实在做不到天天打扫，但也不能太过懒惰。毕竟她还想给熊梦雪留下一个勤劳贤惠的好印象。 做完劳动，她又难得去床上睡了个午觉。其实，她以前从不睡午 觉的。不是不想睡，而是想睡没得睡。 几个月前在幼儿园上班时，老师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没资格睡觉。而现在当客服，午休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半小时，她和小伙伴们步行到公司对面不远处的常青麦香园排队吃个小碗菜，时间就过去了一大半，剩下的时间就够她零零碎碎补一补售后表而已。 因而，今天这个午觉，她也就睡得格外香甜酣畅。睡醒后，她看了一眼手机，她的毕业合影又引来一些小伙伴的评论。 其中一条很引人注目，高陆问：“到哪里可以领一个图五这样的小仙女”图五，是钟雪晴的独照。 闲散人员熊梦雪回复：“明知故问，来2502就有啊” “真的吗那我下班了就去领”高陆倒是挺大言不惭c顺水推舟。 钟雪晴无言以对，心想，这两个没正形的又在拿她开涮。她嫌弃他们无聊，没有回复。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活宝最近有意无意就爱逗她，并以此为乐。大概是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很好玩吧。 八点多钟，门铃响了，钟雪晴以为是和小伙伴聚餐的熊梦雪回来了，打开门，却发现是高陆。他挑了挑眉，粲然一笑：“听说这里可以领小仙女” 钟雪晴赶紧把门关上，不想理会。 “哎哎哎，等一下，”高陆抵住门，正经说，“晴儿，其实我是来送橘子的。我可以走，但橘子要留下。” “你们一起走。”钟雪晴毫不客气地拒绝，即使橘子是她最爱的水果。 “晴儿，哪怕你对我再有意见，可橘子是无辜的啊你忍心看到这些橘子无人问津c自生自灭吗”高陆可怜巴巴c添油加醋地说。 说实话，挚爱橘子的钟雪晴还真舍不得把橘子拒之门外，于是她打开门，留下了橘子。 高陆趁机卖乖说：“晴儿，你穿汉服真的好漂亮。要是我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钟雪晴望着他的眼睛，想从他脸上找出戏谑的证据。但他炯炯有神c水波荡漾的桃花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温柔与笃定，恍惚间，钟雪晴竟不知道他究竟是认真还是玩笑了。 “怎么，我长得太帅，看呆了吗”高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与得意，唇角扬起一抹勾人的笑。 “慢走不送。”钟雪晴这下说一不二地把他关在了门外。果然，他还是那个爱撩妹又不靠谱的花花公子。 只是，钟雪晴不知道的是，高陆早在看到她朋友圈的第一时间，就把她发的有她的照片一张不落地存在手机里了。毕竟她不是个爱发照片的人，这还是她破天荒地发了一次照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这周六，熊梦雪没回家，而钟雪晴也难得早回家，两人商量着晚饭怎么解决。 钟雪晴忽然问：“梦雪，你男朋友最近好像很少找你吧” “快毕业了，他要写论文c准备答辩，很忙的。”熊梦雪帮男友说好话。 “像谁不写论文一样。那我们还一边打工一边写论文呢，也不像他这么忙吧忙到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女朋友，都甩到一边。”钟雪晴语气酸溜溜的，很明显在为熊梦雪诉苦叫屈。 “哎呀，我知道你心疼我。晴儿，你也快找个男朋友吧，我看隔壁那个帅哥就不错。”熊梦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钟雪晴的脸立刻就红了。她眼神摇曳不定：“都说了高陆肯定是个花花公子，做朋友可以，谈恋爱就不可能了。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熊梦雪凑过来，忍住笑，故作疑惑：“咦我又没说隔壁哪个帅哥，你怎么就先入为主地想到露露了还是说，其实你心里本来就一直在想他” 钟雪晴说不过，气得揪了一把熊梦雪的腰：“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段梓鑫有女朋友，我能想到的当然只有高陆。我总不至于当小三，去抢别人男朋友吧” 两个人又在沙发上笑作一团。 熊梦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便迫不及待地接听电话，声音也透着一股甜蜜的气息：“小猴子，你终于记得联系我啦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这难以抑制的小情侣的酸臭气，让钟雪晴鸡皮疙瘩落满地。 “啊，你在小区门口等我，我马上出来”她兴冲冲地奔进房间，迅速换了一身衣服，又对着镜子撩了撩刘海，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便美滋滋地对钟雪晴说：“晴儿，我男朋友来啦我就不和你一起吃饭啦” “去吧去吧。”钟雪晴故作生气，但没装两秒，又立刻暴露了原本的一脸姨母笑。 熊梦雪冲过来抱了钟雪晴一下，撒娇道：“就知道你最好啦” 她乐陶陶地蹦出了大门，刚才还热闹欢腾的2502，就只留下钟雪晴一人，整个氛围一下子凄清冷寂起来。钟雪晴的满脸姨母笑缓缓收拢为一抹带点自嘲的微笑，梦雪果然是重色轻友c见色忘友。 她也懒得细想吃什么了， 干脆在家煮速冻水饺，快捷方便还省钱。 熊梦雪一出小区门就立马搜寻到了男朋友侯健的身影。她偷偷溜到他身后，向往常一般一把跳到他背上：“小猴子你终于来啦” 侯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地背着她，放任她撒娇，而是蹲下身，一下把她放了下来：“别闹。” 熊梦雪也没生气，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小猴子，我饿了，我们去哪儿吃饭” 侯健把胳膊从熊梦雪手中抽离开，淡淡地说：“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 “不吃饭你要减肥吗”熊梦雪开玩笑道。 侯健不再说话，只是凝神望着她。熊梦雪被他这样看着，突然就有点心里发毛。 “怎么这样看我是不是好久不见，我又变美啦”她扬起小脸，笑得春风得意，只是这笑容的背后却隐藏着缕缕不安。 “熊梦雪，我今天，是来和你分手的。”侯健语气平淡，似乎不是在说分手，而是说他在超市买了一瓶水一样波澜不惊。 但熊梦雪的脑海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当场愣在了原地，肚子突然肠痉挛般绞痛起来：“你说什么” 侯健没有重复，而是笃定说：“我知道，你听到了。”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熊梦雪忍着眼泪问道。 “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我不喜欢你了而已。”侯健依旧语气不咸不淡c不阴不阳，让人听了愈发难受。 “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熊梦雪本能地伸出双手不甘心地握住侯健的手。 但侯健只是毫不犹豫地把她的手掰开，语气平静得瘆人：“熊梦雪，你能别这么孩子气吗” “我孩子气突然说分手的又不是我”熊梦雪哭号之后，态度又明显软了下来，声音也柔柔弱弱，“到底为什么要分手嘛要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改的”熊梦雪搂住侯健的腰，不愿撒手。之前强忍的泪现在全滴落在侯健的怀里。 相爱时，女孩的眼泪是黄金，是珍珠，价值连城，惹人疼惜；不爱时，再多的泪不仅一文不值，还会遭来厌恶与鄙夷。 侯健现在就对熊梦雪的眼泪波澜不惊c避之不及。 他一把扯开熊梦雪，声音中终于有了情绪，却是无情与厌恶：“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以后我们也不必再见面了。我马上要去国外留学了。” “你一声不吭地就出国难怪最近都没搭理我。你要出国，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熊梦雪的泪水如清泉般源源不断，啜泣声不绝如缕。她呜咽着，喉咙中发出咕噜声，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哀鸣幼兽。 但她的眼泪并不会唤起侯健的爱怜，反而惹得他不耐烦地反问：“告诉你又怎么样呢你家有钱送你出国吗” 熊梦雪陷入了沉默，只是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大声抽泣着。她以为小猴子真的不嫌她家条件不如他家好，原来并不是这样，他其实是鄙夷不屑的。她这下才看清，原来她对侯健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c无足轻重的人而已。侯健根本没把她纳入他的未来计划中。当他要出国时，他可以想也不想，就像扔旧衣服般毫无留恋地抛弃她。 可他侯健能做到毫无留恋，她熊梦雪可做不到冷酷无情。这是她的初恋，侯健是她的初恋情人，是她第一次如此全心全意c郑重其事地喜欢了整整一年的人，哪能说分手就分手 于是她缠住他不放手，平时高八度的娇滴滴的声音中，柔媚和自信荡然无存，带着卑微，带着祈求，让人听了心疼：“我不同意分手你要去多久我可以等你回来你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丢下我” 侯健没心情再和熊梦雪废话，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于是他用力把熊梦雪推开，凶神恶煞般斥责道：“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给彼此留下点体面吧。” 他说完，不给熊梦雪挽留的机会，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熊梦雪的情绪彻底崩溃，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不懂，完全不能理解c无法接受。明明之前她和小猴子还无话不谈c亲密无间，哪怕这个世界再瞬息万变，但她也总觉得她的小猴子是绝对不会变的。难道是她高估他们的感情了吗在毕业面前，感情，真的这样不堪一击吗 第三十七章 自暴自弃 过了一会儿，一双穿皮鞋的脚出现在她面前，熊梦雪条件反射地立刻抬起头，大喊一声：“小猴子”她以为是侯健回心转意了。但眼前模糊的人影并不是侯健。她抹了一把泪，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段梓鑫。 段梓鑫清清楚楚地看到，熊梦雪眼中璀璨夺目的光，在看清他的刹那间，就彻底熄灭了。他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丑不丑啊。” 要是以前，有人说她丑，熊梦雪肯定要不依不饶地反驳回去的。但此刻，拿到这张纸，她却哭得更惨烈了。明明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段梓鑫冷淡的神色和寡淡的声音，但她还是被触动了。 为什么才认识没多久的邻居都可以关心她，而相爱一年的男朋友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抛弃她她哭得更伤心了。 熊梦雪蹲在地上哭，本就挺引人注目的，她这哭得一大声，就更加让人驻足观看了。人们好奇而古怪地审视着他俩，估计把他们当做闹小矛盾c使小性子的小情侣了。 段梓鑫更觉得尴尬，早知道他就不多管闲事了。但闲事既然已经管了，也就只能管到底了。他把熊梦雪扶起来，声音还是异常冷静：“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别在这儿哭。” 熊梦雪哭得浑身无力，瘫在段梓鑫怀里不肯动：“我不回去” 段梓鑫想松开她，让她自己站起来，未果，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要去哪里” 熊梦雪豪气冲天地指了指小区斜对面的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我要喝酒” 和失恋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段梓鑫担心她把眼泪弄到他身上，嫌弃地用卫生纸像用抹布擦桌子一样，重重地给她胡乱擦了擦眼泪，拎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去了酒吧。 熊梦雪一口气喝了好几杯酒，她没吃晚饭，喝得又急，没多久就喝醉了。她又是哭，又是笑，抓着段梓鑫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和侯健的往事：“你知道吗，小猴子是我的初恋是他追的我他追了我好久，我才答应的” 她脸上浮起红晕，也不知道是喝酒上头，还是少女怀春。她继续喃呢：“我是故意的，我不想太早答应他，怕他不知道珍惜可是，现在还是一样的下场他还是不要我了为什么为什么” 熊梦雪望向段梓鑫，抓着他的胳膊，眼神空洞，却带着哀伤：“小猴子，你说，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段梓鑫只得顺着她的话说：“我没有不要你，乖，别喝了。” 熊梦雪眼神涣散地望着段梓鑫，冷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不是我的小猴子” 段梓鑫也不知道熊梦雪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再让她喝下去可不行，于是他给高陆打了电话，想让高陆把钟雪晴喊来，毕竟他和熊梦雪孤男寡女在这喝酒也不是个事儿：“喂，露露，我和熊梦雪在小区对面的酒吧” “你干嘛，继续喝”熊梦雪醉醺醺地夺过段梓鑫的手机，不让他打电话，“不喝吐，不许走” “快把手机给我” “不给，就不给” 段梓鑫想拿回自己的手机，但这熊梦雪跟打醉拳一样，把手机藏来藏去，最后干脆把手机从领口丢进了自己的t恤里。得亏她的t恤紧紧扎在牛仔裤里，手机落在t恤里，没摔到地上。但段梓鑫这下也拿不回手机了，只能面对醉鬼无语凝噎。也不知道高陆听到了他的话没有。 等熊梦雪终于醉得一塌糊涂，跟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桌子上，再也没力气撒泼捣乱时，段梓鑫终于能有机会拿回自己的手机。 他不可能从熊梦雪的衣领里伸手去拿手机，只能顺着她的t恤底端先摸到他的手机，再把她的t恤从牛仔裤里抽出来，去拿手机。 可他顺着熊梦雪的t恤底端去摸手机的时候，熊梦雪大概是觉得痒，醉了的声音奶声奶气：“痒，别摸我” 你以为我想段梓鑫无语地想，继续去摸手机。 “段梓鑫，你在干什么”钟雪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鸡妈妈保护小鸡仔一般护住熊梦雪，旁边站着同样一脸懵的高陆。 段梓鑫知道自己在熊梦雪t恤下面摸来摸去的样子必然显得格外猥琐，他赶紧站起身，把位置完全让给钟雪晴，向他们解释：“她喝醉了，把我的手机抢了，扔进她衣服里了我刚才是想把手机拿出来。” 高陆立马帮忙说：“对，段子给我打电话时，我听到他们抢手机了。” 钟雪晴从熊梦雪的衣服里拿出段梓鑫的手机，这才信了他的话。她把手机还给他，满脸歉意：“段梓鑫，抱歉，刚才误会你了梦雪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 “她男朋友和她分手了。”段梓鑫简单回答。 “ 啊”钟雪晴难以置信，但看到趴在桌上的熊梦雪眼中还在无意识地流着泪，看来向来没心没肺的熊梦雪这次是的的确确伤了心。 “怪不得喝成这样我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钟雪晴心疼极了。 高陆提议说：“那我们快带她回家吧，让她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我和段子轮流背。” 钟雪晴由衷感激道：“那辛苦你们了。” 高陆蹲下身，段梓鑫和钟雪晴帮忙把熊梦雪架到高陆背上。但是熊梦雪醉了，没有意识，一不小心就要往后仰。段梓鑫看不下去，干脆把熊梦雪公主抱起来，总不至于再仰翻过去。 高陆和钟雪晴一路跟在后面。 高陆问：“段子，要换换吗” 段梓鑫说：“不用了，她这小身板我还是抱得动的。” 乖乖地待在段梓鑫怀里的熊梦雪突然喃呢起来：“我要尿尿。” “什么”段梓鑫没听清。 但钟雪晴听得清清楚楚。她俩在幼儿园上班时，和小朋友说习惯了，把上厕所说成“尿尿”，熊梦雪现在还改不过来。 熊梦雪的声音大了些，在段梓鑫怀里轻微挣扎着：“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梦雪，快到家了，你再忍一会儿。”钟雪晴安慰她。段梓鑫也加快脚步。 熊梦雪睁开眼睛，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声音也带着哭腔：“你们这群坏人为什么不让我尿尿我要尿尿我憋不住了” 段梓鑫满头黑线，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要多管闲事了。要是熊梦雪在他身上一泻千里，他算是要贻笑大方c遗臭万年。 他一路跑一路咬牙切齿：“熊梦雪，你给我憋好。你要是敢尿出来，你的小猴子就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熊梦雪听了这话，非但没消停，反而哭得更凶：“可我真的憋不住了” 高陆指着小区里一个便利店说：“那里有厕所我记得有顾客在那儿借过厕所。” 于是一行人行色匆匆地朝便利店赶去。 好不容易赶到厕所门口，段梓鑫放下熊梦雪，由钟雪晴把她吃力地扶进厕所。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钟雪晴想到上次自己去找高陆借厕所的事。和熊梦雪这件事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不知道梦雪明天醒来知道她尿急行人慌张找厕所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尴尬。 解决好熊梦雪的大事，钟雪晴打开厕所门，费力地扛着她的胳膊把她架出厕所。 熊梦雪的胳膊在门上撞了一下，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钟雪晴。她半清醒半迷糊地说：“晴儿，你怎么来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小猴子你知道我和小猴子分手，所以来嘲笑我的是吗” 钟雪晴想到自己曾经说过她觉得侯健不靠谱，要熊梦雪好好考虑和他的感情。那时熊梦雪不听。她见熊梦雪不爱听，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看来，熊梦雪平时虽然大大咧咧c没心没肺，但还是对此心存芥蒂的。 “梦雪，我怎么会嘲笑你呢你知道，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只是怕你受伤害”钟雪晴的眼圈更红了。 高陆抚上钟雪晴的肩膀，安慰她：“梦雪喝醉了，在说胡话。别和醉鬼一般见识。” 钟雪晴含泪点点头。 接着，高陆接替了段梓鑫，来背熊梦雪。毕竟段梓鑫刚才跑了一路，早已经气喘吁吁了，高陆于心不忍。 钟雪晴最先进了单元楼，给高陆c熊梦雪和段梓鑫开门。高陆又看到钟雪晴发红的眼圈，他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四人进了电梯后，高陆安慰钟雪晴：“晴儿，没事的。梦雪刚才是无心的，别多想。再说她是乐天派，你不用担心，她过几天就好了。” 钟雪晴眼中泪光点点，她看了一眼高陆忧心忡忡的脸，再次点点头。 终于到2502门口了。他们三人被熊梦雪整得一路上惊心动魄c魂不守舍，结果这熊孩子在高陆背上睡得酣畅淋漓，还打起了鼾。 钟雪晴打开门，高陆把熊梦雪放到她的床上，他和段梓鑫这才算功德圆满，如释重负。钟雪晴连连感激：“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肯定把她拖不回来。” “没事的，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嘛。”高陆冲她莞尔一笑。 段梓鑫简单地点点头，看了一眼熊梦雪，率先离开了2502。 高陆叮嘱钟雪晴：“要是再有什么事，随时微信联系。” “谢谢，麻烦你们了。”钟雪晴再次道谢。 高陆也离开了。 钟雪晴拿了个盆子放在熊梦雪床边，她担心熊梦雪半夜要吐。她又拿了个半湿的毛巾，给熊梦雪擦了擦脸。熊梦雪睡得沉沉的，这样都没醒。 钟雪晴洗了个澡，干脆和熊梦雪睡在一起，万一有事，也能方便就近照顾她。 夜深时，钟雪晴感受到有 双温温软软的小手抱住了她。她知道是熊梦雪。她也回抱过去，摸摸梦雪的脸，还好，没哭。 但钟雪晴的泪却忍不住了。她真的不忍心看到古灵精怪c纯真可爱的梦雪受男人的伤和爱情的苦。 不论如何，虽然男人可能会跑，但是姐妹一直都在。至少，钟雪晴会一直陪在熊梦雪的身边。 隔天早晨，钟雪晴醒来的时候，熊梦雪依然在酣眠之中。钟雪晴轻轻悄悄地起身，走出房间，带上了门。她洗漱完后，想弄点吃的给熊梦雪，但她也不知道宿醉的人该吃什么好。到网上搜索了一下之后，她用电饭煲煮了一锅小米粥，又烧了点热水，等会给熊梦雪泡蜂蜜水。 快十点钟时，熊梦雪终于起床了她是被尿憋醒的。宿醉的脑袋依然昏沉混沌，她几乎要摸着墙才能走动。她上完厕所，扶着洗手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睛也肿到只有原本的一半大。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个词丧家之犬，用来形容自己再合适不过了。 她刷了牙，洗了一把脸，用冷的湿毛巾在眼睛上敷了敷，但眼睛依然很肿。果然睡觉之前大哭，第二天眼睛会肿无疑。她走出卫生间，钟雪晴从厨房探出身子，问道：“梦雪，你起来了”其实，钟雪晴还想问句“好点了吗”，但她问不出口。熊梦雪此时此刻的样子就已经宣告了答案她不好，一点也不好。 “你先到餐桌边上坐一会儿，我给你煮了小米粥，吃点吧。噢，还是先喝杯蜂蜜水吧。”钟雪晴对熊梦雪说，赶紧去厨房忙活。 “不用了，我不想吃。”熊梦雪虚弱无力地拒绝道。 钟雪晴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熊梦雪身边，把她押到餐桌旁坐下：“那可不行。越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越是要吃东西。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才能心情好。” “可是小猴子都不要我了，我还怎么吃得下去，怎么心情好”熊梦雪哽咽着问道，她的眼泪又顺势而落。 钟雪晴陷入了沉默，只听到熊梦雪一抽一抽的哭声，每一声都让钟雪晴心如刀割。她搂住熊梦雪的肩，轻拍她的背，眼睛也湿润了：“梦雪，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的人生中不止有爱情，还有我，还有你的家人和朋友你这样，我真的很为你担心。” 熊梦雪抱着钟雪晴的腰，情不自禁嚎啕大哭起来。 “晴儿他为什么不要我了，是我哪里不好吗他明明说他最喜欢我了他真的要出国吗还是这只是他找的分手的借口”熊梦雪眼泪潸潸，钟雪晴心中愈发煎熬。 “是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和他同居我现在就去找他，我告诉他我愿意和他同居只要他不离开我”熊梦雪越说越激动，说是风就是雨，立刻就要起身出门。 钟雪晴一把拦住熊梦雪，焦急对她说：“梦雪，别去” 熊梦雪不听，只顾一身蛮力横冲直撞，钟雪晴一下没拦住，被熊梦雪撞开。眼见着熊梦雪真的要出门了，钟雪晴气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了，大吼一声：“熊梦雪你个蠢货他都一心要走了，你以为你还能留得住他吗” 熊梦雪在原地愣了一下，还想走，钟雪晴继续喊叫，慌乱之下有点口不择言：“你这样自轻自贱，他是不会珍惜你的” “自轻自贱钟雪晴，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吧”熊梦雪终于转过头，眼泪汪汪地对钟雪晴说，“在你看来，我对小猴子的感情，就只是自轻自贱而已，是吗” 钟雪晴的眼泪夺眶而出：“梦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这样情绪激动地去找他，会做出后悔的事” “我要是不去找他，才会后悔”熊梦雪用尽全力地大声咆哮，摔门而出。 钟雪晴赶紧带上手机钥匙，去追熊梦雪。可等她出门的时候，熊梦雪已经不在了，只有电梯下行的数字还在不停跳动。 她赶紧按电梯的按钮，一边等待另一班电梯，一边给熊梦雪打电话。高陆打开2501的门，探出身子，问道：“晴儿，你和梦雪吵架了吗” “是的，她要去找她前男友，我不让，但是我还是没能拦住她”钟雪晴刚擦干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别着急，我和段子陪你一起。我去叫段子。”高陆一看钟雪晴哭了，他的心就乱了，立刻不由分说就把段梓鑫给拖了出来。 “晴儿，你知道梦雪去哪里了吗”高陆问。 钟雪晴无可奈何：“我只知道她要去找她前男友，但我也不知道她前男友住哪里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高陆回答：“那我也打打试试。”高陆给熊梦雪打微信电话，被挂断了。 三人下了楼，出了单元门，只好一边往小区大门去找，一边继续给熊梦雪打电话。终于，就在钟雪晴都对熊梦雪接听电话不再抱有希望时，电话接通了。“喂，梦雪你在哪里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重话，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呜呜呜”钟雪晴只听见电话那头熊梦雪 放声大哭，这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她也跟着一起哭起来：“梦雪，别哭了，你一哭我也忍不住你在哪里” 第三十八章 分手定律 熊梦雪说了地方，钟雪晴他们三人赶紧前往。远远的，就看到熊梦雪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上去凄凉孤寂。钟雪晴慢慢减速，明明刚才还心急如焚，真见到熊梦雪，又有点惴惴不安。她走到熊梦雪身边，两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熊梦雪哭得泣不成声：“晴儿，我给他打电话，他要我别烦他。然后，他把我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我问了他一个好兄弟的女朋友，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有了新女朋友，他打算和新女朋友一起出国的” “好了，别哭了，这种人渣不值得走，我们回家”钟雪晴扶起熊梦雪，两人相互搀扶c步履蹒跚地往家走。经过高陆和段梓鑫身边时，钟雪晴由衷对他们说：“高陆，段梓鑫，昨天和今天，都谢谢你们了。” “没事。”高陆回答。段梓鑫也没说什么。他俩只是跟在她们身后，护花使者般帮忙照看着。 与段梓鑫c高陆道别后，钟雪晴c熊梦雪回到了2502。钟雪晴把熊梦雪扶到沙发上，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梦雪，先垫垫肚子吧。” 熊梦雪接过温热的小米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进粥里。她小声说：“晴儿，抱歉，我那时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我没生气，”钟雪晴抹了抹眼泪，“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受伤害” 熊梦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钟雪晴：“我知道。我只是那时犯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好啦，快吃吧。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我都懂。”钟雪晴释然一笑。 熊梦雪喝下一口温热的小米粥，这才发觉自己真的饿惨了。昨天晚上只顾喝酒c没有吃饭，今天又饿了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手中这碗小米粥也就显得格外温暖甘甜。 不过，毕竟是和相处了一年的初恋分手，熊梦雪纵然再没心没肺，也还是无法那么快就走出来的。她趁着钟雪晴不注意就溜出门买了啤酒，回到房间闭门独酌。钟雪晴洗完衣服，见熊梦雪房里那么安静，还以为她在睡觉，就没去吵她。等叫熊梦雪出来吃完饭时，钟雪晴这才发现熊梦雪房间一地的啤酒瓶。她又生气又心疼，把熊梦雪剩余的啤酒全没收了，下令不许熊梦雪再喝这么多啤酒了。 熊梦雪打着酒嗝，迷离着眼睛，点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钟雪晴看到高陆发的微信消息：“晴儿，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那边的声音。梦雪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雪晴无何奈何摇摇头，赌气地打着字：“她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出去买酒喝，被我训了一顿，酒也没收了。” 高陆秒回：“那倒是像她会做的事。那你还好吧” 钟雪晴愣了一下，回答：“还好。” “晴儿，你照顾梦雪也很辛苦，你也别太难过。分手这回事，最终还是得靠梦雪自己想明白，自己走出来。”高陆打过来这几行字。 钟雪晴过了一会儿，才打过去“谢谢”两字。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钟雪晴每天加班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熊梦雪房间收缴啤酒，这已经成了她的例行公事。她把收缴来的啤酒没处藏，怕又被梦雪偷拿回去，就厚着脸皮去敲2501的门。 高陆见是钟雪晴，立刻笑容满面：“晴儿，怎么了” “梦雪偷藏了好多啤酒，我都给没收了，想放在你们这儿。你们千万别还给她啊”钟雪晴叮嘱道。 “好。就这吗”高陆问。 钟雪晴点点头，转身就回去了。她关门的时候，看到高陆还看着她，赶紧难为情地关上门。 高陆无奈地笑笑，这个晴儿，怎么还是对他防备心这么重。他还以为，至少，他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呢。 而熊梦雪在这样浑噩度日的情况下，还请假回到学校交了毕业论文，拍了毕业照。生活不会因为你一时的春风得意而善待你，也不会因为你暂时的痛彻心扉而放过你。那些你愿意也好c不愿也罢的事，依然会降临在你的身上。 当然，由于心情欠佳，所以毕业照上的熊梦雪，并没有平日里灿烂夺目的笑容。她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行尸走肉，这样的她，的确让人忧心。自然，她也没有像钟雪晴那样把自己的照片发朋友圈。自从和侯健分手后，话痨一般一天可以更新好几条朋友圈的熊梦雪，就再也没有发过一条朋友圈了。钟雪晴每天刷不到熊梦雪的朋友圈，也感觉惋惜与难过。 5月18日是周五，也是钟雪晴请假回学校答辩以及和同学们吃散伙饭的日子。 老师们都还是很善良的，没有为难同学们，全班同学都顺利通过答辩，皆大欢喜。而这场同学们既期盼又不舍的散伙饭，也终究是来临了。 同学们相约下午六点三食堂二楼见，他们班在一家餐厅包了席。钟雪晴她们六个宿舍小姐妹自然是坐在同一桌上的。在等待菜品的时候，班上用租借来的投影仪播放了她精心制作的同学们大学四年的照片集。 从大一军训一张张晒得红通通黑漆漆的脸开始，到大一下学期欢欣愉悦的烧烤春游，再到大二的自行车游湖，以及大三的野外帐篷露营，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同学们印象深刻。 钟雪晴对大三时的野外帐篷露营最记忆犹新。那时，大家租了帐篷和野炊的器具，到达目的地一个湖边的大片草地后，就开始安营扎寨。钟雪晴和小姐妹们也是第一次搭帐篷，大伙儿都觉得特别新鲜有趣。 酒足饭饱其实并没有喝酒后，全班同学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再后来，大家成群地开始拿出扑克，开始一决高下。 夜更深的时候，班上仅有的三个男生说让女生们睡觉，他们来守夜，保护大家。但是女生们也不好意思，于是几个夜猫子陪着男生一起边打牌边守夜。 钟雪晴和小洁睡在狭小帐篷中的睡袋里时，还能听到帐篷外守夜男女打牌的欢笑声。她们就在这样的欢笑声中，安稳地睡着。 其实睡在睡袋里并不舒服啦，而且蚊子未免也太多了些。但是，她们的心中却格外安定。因为她们知道，外面，有同学在默默地守护着她们虽然他们大牌的声音真的很大啦。 投影仪上的照片还在继续放映，接下来，就是大家的毕业照了。大家看着看着，都走了心，动了情，不少心思细腻c感情深厚的同学已经开始默默流泪了。 菜正好送了上来。于是同学们一边聊天，一边尽享美味佳肴。 其实啊，都已经是散伙饭了，又有多少同学真的是冲着饭去的呢大家不过是冲着这些人c冲着这份情去的罢了。此去经年，大家各奔前程，或许好多同学今生不复相见，这一别便是永别。但是，这份真挚炙热的同窗情，将永远镌刻在每一个同学的心间，令大家每每回忆起大学生涯，回忆起大学同学，都会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 钟雪晴她们宿舍的小姐妹们也在互诉衷肠。 小洁紧紧握着钟雪晴的手，眼泪盈盈c真心实意地说：“晴儿，我知道，你其实也一直想考研究生，但是，可能是因为家庭因素，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所以你并没有去考。但是啊，在我的心目中，你真的是一个很努力c很聪明c也有韧性的女生。在我看来，只要你去考，你就一定会成功的。哪怕一次不成功，那就再来一次。反正我们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去做想做的事情。晴儿，你答应我，以后有了机会c有了钱，你一定要试着去考研。你有这个实力的，你是能够通过考研，去给自己开辟一条新路的。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过几年你还是没有钱，但是你又想考的话，只要我有钱，我就会借给你的” 钟雪晴因小洁的话而感动至深c潸然泪下。她哽咽着点头，回应说：“小洁，其实我真的一直很羡慕你们，可以有勇气和胆量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是我因为家里条件不够好，我不想再找家里要钱，所以没有勇气告诉爸爸妈妈其实我也想考研。一方面，是钱的原因；另一方面，我也担心，万一我热血沸腾地去考，结果却事与愿违，但我肯定承受不了考不上的压力和后果。所以啊，义无反顾c不计后果地去追逐梦想的你们，真的让我特别佩服。你放心，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去考研的，一定。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勇敢一次，为自己拼一次。” 她俩紧紧牵着对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后来，六个小姐妹彼此手拉着手，继续说着一些知心话c体己话，大家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是感动的泪，是不舍的泪，是眷恋的泪，是成长的泪，也是欣慰的泪。 但是擦干眼泪，还是要回归现实。大家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无论身在何地，大家都会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默默耕耘c不懈努力。虽然分别，但是大家期待着每一次的重逢。 钟雪晴和同学们吃散伙饭的第二天就是周六，不知不觉，熊梦雪分手都有一周了。这天傍晚，段梓鑫和女朋友黄雯静两人正一起在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 “学长，你最近工作还是很忙吗”黄雯静问道。 “是的，已经忙习惯了。你找工作有进展吗”段梓鑫问。 黄雯静摇摇头，沮丧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我妈说，要是还找不到工作，就别留在武汉，回老家算了。” “那你怎么想”段梓鑫沉默了一阵，问道。 黄雯静看了看段梓鑫的神色，犹豫道：“我也不知道工作还没找到，宿舍再过段时间也住不了了，得搬出去。但我没找到工作，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搬。唉，毕业真的太难了。” 段梓鑫看着她忧虑的脸，心里也不好受。他又陷入了沉默。 两人保持缄 默，又走了好长一段路。黄雯静突然开口：“学长，你对我的感觉到底怎么样” “挺好的。”段梓鑫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是照实回答了。 “哪里好”黄雯静不依不饶地追问。 段梓鑫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的外貌，性格，学历，都挺好的。” “我觉得你不是在形容自己的女朋友，而是在形容一个普通同学。”黄雯静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段梓鑫没说话，他感觉黄雯静话中有话。 她长叹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继续说：“那我换个问法。我们谈恋爱的这半年以来，你到底喜欢过我吗” “嗯。”段梓鑫望着她，笃定地点点头。 “可我一点儿也没感受到。”黄雯静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与落寞。她静默了一会儿，见段梓鑫依然不为所动，下定决心要把忍了许久的话一吐而出：“告白是我主动，牵手是我主动，拥抱是我主动，约会还是我主动。我们都在一起半年了，居然都没有接过吻。我想着，可能是你比较害羞，不好意思主动。既然你被动的话，那我就主动一点。谈恋爱嘛，总得你退我进，这个恋爱才能谈得下去。但现在，我都说我可能要回老家了，你还不主动，那我只能认为你根本不喜欢我，不在乎我。” 段梓鑫静静地听黄雯静说完，他刚想解释，但脑海中又闪现出一些念头，便硬生生止住了说话的冲动。 黄雯静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段梓鑫棱角分明的冷静脸庞，却越看越觉得陌生。她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声音发颤：“你都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你都不解释吗” 段梓鑫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黄雯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自嘲地笑了：“果然是我自作多情。段梓鑫，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主动下去了。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喜欢你，哪怕你是块冰，我也能把你给捂化。但我没想到你是块石头，还是块又臭又硬的倔石头，我再怎么捂也捂不热，再怎么走也走不进你心里。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雯静”段梓鑫开口，黄雯静抬头看他，眼神里还有一丝期待。但他只是低声说：“祝你幸福，一切顺利。” 黄雯静看着他异常平静的脸，气恼而绝望地扭过头，怒气冲冲c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梓鑫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 来公园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只有他孤身一人了。他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独自往回走。 走到小区门口，他正好遇到刚从小区出来的熊梦雪。熊梦雪自来熟地说：“段子，真巧喝酒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黄道吉日” 段梓鑫心想，要真是黄道吉日他也不至于惨遭分手了。他不想搭理熊梦雪，只想一个人回家，于是绕过熊梦雪，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但熊梦雪不给他这个机会，她一把拉住段梓鑫的衣服：“别走哇，陪陪我嘛晴儿不许我喝酒，我是趁着她和同学逛街去了，才偷偷溜出来的。你放心，我们把露露喊上，三个人一起喝，你女朋友不会吃醋的”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段梓鑫心里一阵难受。他终于开口：“我没有女朋友。” “好啦，我知道你有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藏起来不舍得给我们看。也别这么小气嘛，干嘛不承认呢”熊梦雪没领会到段梓鑫的意思，还以为他在金屋藏娇。 “她刚和我分手了。”段梓鑫平淡地说，但声音中那抹留恋与难过还是出卖了他。 “这么突然的吗最近流行分手吗”熊梦雪瞪大眼睛感叹道。她见段梓鑫的样子不像骗人，便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小区对面走：“也是，都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看来我们这两对都难逃分手定律。上次我失恋，你陪我喝酒，那这次你失恋，我可得舍命陪君子，好好陪你喝酒了。要不然，我也太不够义气了” 段梓鑫真的没心思和熊梦雪喝酒。他现在心情烦闷，只想一个人冷静冷静：“我不想喝酒，我只想回家。” “回什么家嘛一个人关在房里抱头痛哭吗你肯定就是因为太直男才会被女朋友分手。快讲给我听听，我作为女性同胞，也好帮你分析分析你女朋友的感受，帮你看看有没有挽救的余地嘛”熊梦雪大言不惭地笃定道。 段梓鑫直接拒绝：“不用了，没救了。” 熊梦雪仍不甘心：“都没试呢，你就说没救你就说你还想不想挽回吧” 第三十九章 竭力挽回 段梓鑫被她戳中了痛点，两人大眼瞪小眼原地对峙了一会儿，他不再拒绝，两人往酒吧走去。 熊梦雪嗑着瓜子，好奇地问：“你和你女朋友到底怎么了” 两杯酒下肚，段梓鑫的话匣子也慢慢打开了。 “她是和我同一个学校c同一个专业的学妹。我们这理工科院校的理工科专业，女生本来就少，美女更是屈指可数。她就是经常被男生们谈论的美女之一。” “哟，艳福不浅嘛。”熊梦雪揶揄道。 段梓鑫没理她，自顾自地说：“我研二的时候，她研一。她和我都是同一个导师的学生，我们帮导师做事时偶尔会遇到。有次她一个人去食堂吃饭，没带饭卡，正好看到我，就找我借卡” “然后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就开始啦”熊梦雪满怀期待。 “倒也没有那么快，”段梓鑫说，“我们慢慢熟络起来了，但我性格不讨喜，也不是很会和女生相处，和她的话也不多。我快毕业的时候，她大概觉得再不表白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主动跟我表白。” “那你女朋友真的挺勇敢的。你也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主动啊，要人家女孩主动。”熊梦雪责怪他。 段梓鑫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只是没想到，她这样光彩夺目的女孩，会喜欢我这种无趣又沉闷的人。”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熊梦雪安慰道，又暗自心想，段梓鑫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 “我也没有立刻答应和她交往，我怕她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可能只是相处久了，熟悉了，误以为那就是喜欢。但我工作后，她还是总来找我，慢慢的，我感觉她大概是真的喜欢我，所以就和她在一起了。” “那你喜欢她吗你一直在说她喜欢你，我可没听出来你喜不喜欢她。”熊梦雪疑惑道。 段梓鑫又喝了一杯酒，迷茫地望着熊梦雪：“她今天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她说，她没感受到我喜欢她。” “你们今天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快说给我听听，我来一句一句深度分析。”熊梦雪心急如焚。 段梓鑫回顾了一下他和黄雯静的谈话，说：“她告诉我她快毕业了，还没找到工作。如果还是找不到，她妈妈就要她回老家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熊梦雪迫不及待地问。 “我没说什么，我问她是怎么想的。”段梓鑫实话实说。 “哎呀，你没听出来吗她故意告诉你她妈妈要她回老家，其实就是想让你挽留她呀”熊梦雪点醒他。 “我以为，她可能是本来就做好了回老家的打算，只是说出来探探我的口风。”段梓鑫眼神有点恍惚。 “你想多啦她绝对是想让你留她那你问了她的想法，她怎么说呢”熊梦雪追问。 段梓鑫回答：“她说她不知道。她说她现在没地方工作，到毕业时就要从宿舍里搬出去，也没地方住。” “那你怎么说”熊梦雪焦急地问。 “我没说话。”段梓鑫木讷地回答。 熊梦雪恨铁不成钢：“真是气人，是我也要和你分手。她是外地人，又没工作，又没地方住，家也不在这边，多着急c多无助c多沮丧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你这个男朋友了。结果你倒好，闷声不响，这不是让人失望嘛要你何用啊” 段梓鑫沉默不语，又灌了一杯酒才说道：“其实我想说让她试着投投我和露露所在的公司，我可以向人事推荐她。我还想说，如果她没地方住，我可以出钱给她租房子。” “你这些话多好啊但你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是吗”熊梦雪发出灵魂一问。 段梓鑫点点头：“她其实是个挺有自尊的c挺有原则c挺有想法的女生，我担心她会觉得我给她介绍工作是看不起她c是走后门。同样，她肯定也不会接受我出钱给她租房。” 熊梦雪真是要急死了：“你不说，怎么知道她就不会接受呢你明明这么为她着想，但你又不说。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关心她呢” 段梓鑫望着她，有点失魂落魄：“我担心她只是给她回家找借口” “后来呢”熊梦雪耐着性子问。 “后来，她问我对她的感觉到底怎么样，问我喜不喜欢她。我点头，但她不信。她说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主动，不论是表白，还是见面，还是牵手她说我也从没吻过她。我没吭声。她问我没有话跟她说吗，我就说了对不起。”段梓鑫一口气说完。 “大哥她都说你不主动了，这个时候，你不就应该抱她c亲她，让她知道你也可以很主动吗人家女孩子的意思都表达得那么明确了，人家 就是想让你哄哄她，让你主动一点嘛你简直是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熊梦雪跟吃了炸药一般，冲段梓鑫狂轰乱炸。 “她是这个意思吗我只想着，我害她伤心了，让她受委屈了，就说了对不起。”段梓鑫喃喃道。 “你说对不起，她没准还以为你是为自己从没喜欢过她而道歉呢”熊梦雪哀声长叹。 段梓鑫默默思忖着，说：“然后她就和我分手了。” “那你呢就二话不说地接受了”熊梦雪诧异道。 “也不是我说，祝她幸福，一切顺利” 段梓鑫的话被熊梦雪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气得无法抑制：“幸福个毛线顺利你妹她向你撒娇，求安慰，你完全t不到信号；她赌气说分手，结果你非但不挽留，还祝她幸福她没了你，还怎么幸福啊” “我以为她是真心想和我分手，回老家和我不喜欢她只是分手的借口就跟你男朋友以出国为理由和你分手一样那我应该怎么办”段梓鑫痴痴地问。 “我那个渣男前男友就别提了，已经翻篇了。但你的故事还不能翻篇你快去你女朋友宿舍楼下找她，告诉她，你爱她告诉她你不同意分手，也不许她回老家然后牵她，抱她，亲她她没想真心和你分手的。快点去，别让人女孩儿继续难过了”熊梦雪赶紧出着主意。好歹段梓鑫是在她遇到跟踪狂时帮她解围的人，也是她被侯健抛弃时陪她喝酒的人，她可不希望段梓鑫和她一样吃爱情的苦。 段梓鑫还在犹豫：“我说不出口。” “什么说不出口”熊梦雪要被他打败了。 段梓鑫眼神飘忽不定：“就是我爱你三个字”。 “你刚才不就说出口了吗那你把我当做她，拿我练练手。”熊梦雪没想到段梓鑫虽然直男，但还挺纯情，于是坚定地看着他，用眼神鼓励他。 “可你不是她啊。看着你，我更说不出来。”段梓鑫连连拒绝。 “那你要是说不出来，那就只能接受和她分手的事实了。我爱莫能助。”熊梦雪摊摊手，故意激将他。 他只好敷衍了事c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爱你。” “就你这个态度，不用去了，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你对她的喜欢。你想啊，这是你最后一次打翻身仗的机会了，不把握好，她就真的和你这个人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这么漂亮c这么优秀，她会喜欢上别的比你帅气c比你聪明c还比你会疼人会表达的男生你就等着一个人后悔个人哭去吧” 段梓鑫的眼前浮现出黄雯静柔美秀丽的脸。他知道黄雯静和自己在一起受了许多委屈，才会流那些泪。他以为，她和自己分手，他就不会再惹她伤心了。但他现在才幡然醒悟，其实，只要他再主动一点c再勇敢一点，她便不会委屈c不会流泪。 段梓鑫先前的尴尬渐渐消散。为了挽回爱情，他愿意用一腔孤勇，去孤注一掷。 他直视着熊梦雪，尽量把她想象为黄雯静，深深地凝视着她。他的眼里一片星辰大海，深邃而又迷人。他终于做好了决定，连嘴唇都在发抖，低沉的声音像深沉的琴音，让人沉醉：“雯静，我爱你。” 大概是段梓鑫的眼神太真挚，也许是酒吧的灯光太暧昧，又抑或是熊梦雪真的喝得微醺了，她竟然被这句“我爱你”打乱了阵脚，心中小鹿乱撞片狼藉。即使她心中清楚明白这句“我爱你”的对象是“雯静”，而不是她熊梦雪。 她赶紧喝了一口酒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对段梓鑫说：“可以了，就这样跟她表白，她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好，那我走了，”段梓鑫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临走前又回头对她说，“谢谢。” “谢什么，快走吧。”熊梦雪催促他。 段梓鑫刚才还在的时候，熊梦雪被他的直男反应气得想撒手人寰，但等他走了之后，身边的座位空了，她心里却也似乎空落落的。 她又喝了一口酒，郁闷地想，她大概是又想小猴子了，虽然她明知他是渣男。明明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乱麻c毫无头绪，她还在这装情感导师给段梓鑫出谋划策，简直就是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讲题目嘛，熊梦雪也是佩服自己。 她今天主要在听段梓鑫诉说，自己喝得很少。但是，独身女孩在酒吧买醉也不太安全，熊梦雪喝完杯里的酒，就出了酒吧的门。她去便利店又买了很多罐装啤酒，打算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好好醉一场。虽然她知道，她再怎么喝醉，再怎么痛苦，小猴子也不会回来找她了。而且，就算他回来，自己也不会要他了。但她还是心里难受，需要发泄。 熊梦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罐罐地喝着酒。喝多了，又迷迷糊糊地去上厕所。她上完厕所，又回房间接着喝。 钟雪晴回来时，放心不下，去熊梦雪房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发现倒头大睡的熊梦雪和零落一地的啤酒罐。 钟雪晴拿了个垃 圾袋，一面帮熊梦雪收拾残局，一面小声责怪她：“说了不许你喝酒，你又不听话。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熊梦雪听见钟雪晴说话，半梦半醒地半睁开眼，嘿嘿笑道，把拳头软绵绵地想举又举不起来：“晴儿，干杯” “还想喝呢”钟雪晴把熊梦雪塞进毯子里，帮她把肚子盖上。 “梦雪，快点振作起来吧。你这样，我真的很为你担心。”钟雪晴望着熊梦雪的睡颜喃喃自语c心疼不已。 钟雪晴又给熊梦雪关了灯，这才离开她的房间。 熊梦雪的脸上无声地流下两行泪。 钟雪晴心想，失恋真是太可怕了。爱情让人变成傻子，失恋让人变成疯子。而她只想做个不疯不傻c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第二天早上，钟雪晴煮了速冻水饺，把熊梦雪喊醒吃早饭。宿醉的熊梦雪脑袋晕晕乎乎，拿勺子喂了几次，饺子都喂不进嘴里去。钟雪晴看她这个样子，一阵心疼。 熊梦雪其实不想起床的，只是看钟雪晴都好心煮好饺子了，她不吃，也太愧对人家一番心意了，这才挣扎着爬起来吃了饺子。吃完，她就又回床上睡下了。 钟雪晴想安慰熊梦雪，但感觉什么语言都很苍白无力。让熊梦雪去睡一睡，没准还好一些。 钟雪晴在家洗了衣服，便出门去超市买菜。 熊梦雪又睡了一两个小时，才慢慢清醒。她趴在床上看了看微信，看到段梓鑫的头像时，忍不住给他发了个消息：“怎么样，斗气小两口和好了吧准备怎么感谢我” 段梓鑫过了好久才回复两个字：“没有。” “啊”熊梦雪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这下才完全清醒，觉得不应该啊，事情的走向不该是这样啊。在浓浓八卦之心的驱使下，她赶紧穿上拖鞋，火速便往2501跑。 熊梦雪在2501门口按门铃时，段梓鑫正在房间里拼建筑模型。他放下手中的模型，来到大门边，听到熊梦雪喊：“段子，开门” 他原本不想开门，但熊梦雪的喊门声越来越大，他只得打开门。熊梦雪立刻侧身进门，着急地问道：“段子，什么情况昨天我教你的方法不管用吗” 段梓鑫关上大门，回到房间，继续他没拼完的作品：“她说，她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 熊梦雪跟着他进了房间，把模型从他手里一把夺走：“你居然还有心情拼模型” “你说了爱她吗”熊梦雪问。 “说了，我说爱她，说舍不得她。但她说我不是爱她，也不是舍不得她，只是舍不得失去。她说我舍不得的是这种曾经拥有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并不是爱。”高陆平静如常地转述。 熊梦雪只好说：“你女朋友的话我听不懂。那你牵她c抱她c亲她了吗” “嗯。”段梓鑫缄默片刻，尴尬地点头。 “亲她都不管用”熊梦雪惊叹道。 段梓鑫幽怨地看着她，都怪她出的“好主意”。这下，他里子面子全丢光了，还没能挽回爱情。 熊梦雪只能摸摸鼻子掩饰尴尬：“那看来你亲她的方式不对，没把她亲满意。要么就是你把她伤得太深了，她真的死心了。” 段梓鑫的眼神更犀利了，像是要杀人的利刃。 她刚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你初吻都主动送出去了也没追回心上人，你也太逊了吧哈哈哈哈哈” 段梓鑫冷眼相看：“你这个被前男友甩了之后就夜夜买醉的人，并没有资格笑话我吧” 熊梦雪的笑凝在脸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谁跟你同根生”段梓鑫反驳。 “同是天涯单身狗啊，汪汪汪”熊梦雪做了个鬼脸。 段梓鑫无言以对。 熊梦雪继续说：“你看，你也失恋，我也失恋。失恋还能有个人陪，也不至于那么凄凉嘛。” “我不需要人陪。慢走不送。”段梓鑫下逐客令。 熊梦雪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c兔死狗烹c鸟尽弓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一块段梓鑫的模型，一溜烟跑回2502。 她又想到了自己和小猴子的恋情。她以为他们之间的障碍是即将到来的跨国距离。但实际上，人家早就找好了下家，便把她这个阻碍毫无留恋地一脚踢走。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原谅背叛者。 但段梓鑫和黄雯静之间并没有原则性的错误，她认为还是有可能挽回的。于是她给高陆打了个语音电话：“露露，你在哪呢” 高陆回答：“我出去买了点东西，现在已经走到小区里了。” “那你知道段子失恋了吗”她开门见山。 “什么时候的事我上午还看他好好地在房间里拼模型呢。”高陆惊讶道。 “昨天晚上 。她女朋友觉得段子不喜欢她，所以分手了。”熊梦雪回答。 “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你，你好好给我说说。”高陆挂了电话，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第四十章 感同身受 一会儿，钟雪晴买菜回来了，见熊梦雪满血复活，还是很欣慰的。 没多久，门铃声响起来，熊梦雪赶紧冲过来打开门，把高陆迎进来。高陆边走边问：“梦雪，怎么回事啊快给我说说。” 钟雪晴见这两人神神叨叨的，也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熊梦雪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坐下细谈：“别急，听我慢慢说。” “啊所以说，段子昨晚把初吻献出去了”高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爆炸性新闻，笑得前仰后合。 “对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听到的时候，也笑死了”熊梦雪也笑得人仰马翻。 钟雪晴无语道：“我真为段梓鑫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可悲。” “但是，晴儿，你不觉得好笑吗”高陆还没止住笑，凑过来问钟雪晴。 钟雪晴离他远一点儿，回答：“要是我是段梓鑫，我肯定很难受的。本来就已经失恋了，还要再被你们取笑一通，这是二次伤害。” 高陆思考了一下，觉得钟雪晴说得有道理：“晴儿，你说得对，那我等会儿要忍住，不能在段子面前笑。”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那我现在就一次性笑个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熊梦雪也跟着笑个不停，钟雪晴真的对他俩无话可说了。 等这两人笑够了，他们才继续商讨起正事来。熊梦雪说：“露露，虽然我嘲笑了段子，但是，我觉得他俩之间还是可以挽救的。你怎么看” 高陆连连点头：“段子确实不是那么会和女孩子相处，他有点冷，有点木。但是，他绝对是个好男人，而且，他对雯静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只是说，他太含蓄了，不像有的男生那么浪漫c那么会表达。” 钟雪晴和熊梦雪也赞同地点头。钟雪晴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帮他” 熊梦雪提议说：“露露，你认识段子女朋友，你去帮忙说吧” “那倒不是不行。但我一个人去说吗你们不一起吗人多力量大啊。”高陆给自己拉外援。 熊梦雪和钟雪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好啦，我和晴儿陪你一起说。我们是打电话，还是当面说” 钟雪晴思虑比较周全：“要不还是先打电话吧不然，我们三个人突然冲过去，气势汹汹的，会不会给她一种压迫感，好像逼她和段梓鑫复合一样” “也是。那露露，你打电话吧。我们电话里说。要是她愿意见面，我们就和她见面说。”熊梦雪对高陆说。 高陆点头。电话打通了，高陆按了免提键，好让大家都能听到。 “喂高陆学长有什么事吗”黄雯静的声音一如以往的优雅动听。 “额，雯静，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和段子昨天分手了，是吗”高陆有点尴尬。 黄雯静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话：“是的。” “雯静，你可以再给段子一次机会吗他真的很喜欢你，但是他嘴笨，又害羞，还有点直男，喜欢你又不好意思告诉你。”高陆帮段梓鑫说好话。 “是他让你帮忙做说客的吗”黄雯静问。 高陆矢口否认：“不是的，他根本不知道。是我主动想联系你的。我看着你们一路走来，真的觉得你们这么般配，分手很可惜。” “那你也知道，这份爱情是我单方面地求来的吧一直都是我主动，我真的累了。”黄雯静决绝道。 熊梦雪忍不住插话：“不是这样的，段子他真的很喜欢你的” 黄雯静被突然插进来的女声吓了一跳，问道：“是谁” “不好意思，我们是高陆和段梓鑫的邻居，也想帮帮段梓鑫。我们也知道你们的故事，很替你们感到惋惜，怕你们会错过彼此。”钟雪晴诚心说。 黄雯静温柔地笑了笑：“真没想到，学长的人缘还挺好的，还有你们这些朋友愿意帮他说话。” 熊梦雪继续说：“段子女朋友，段子对你的喜欢是那种比较深沉c比较内敛型的，是要用心去感受的。他不像有的男生那么花言巧语，能哄女孩子开心，但是他对你的喜欢全都是刻在细节里的。比如说，我有一次提出想蹭他的车，他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原因就是，他的车只载他的女朋友，不载其他异性。真的很甜很暖啊，不是吗” “学长倒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黄雯静柔声说。 高陆趁热打铁：“不止是这些，我有时候和他去吃了好吃的餐厅，他都会默默记下来，然后带你去吃。他是不是经常带你去一家西餐厅他和我把里面的招牌都吃遍了，他说这样，才知道什么菜好吃，就可以点给你吃。” “还有， 你送给他一支派克笔对吗他天天把那只金笔别在衬衣口袋上，非常珍惜的就因为是你送的有次露露故意抢段子的派克笔，段子紧张死了，生怕露露把笔弄坏了段子女朋友，段子他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他可能嘴巴不会说，行动上也不是那么主动，但是他尊重你c珍惜你c喜欢你。这些细节，我们这些局外人都看见了，你怎么就感受不到呢”熊梦雪感叹道。 “你们在做什么”一记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声音音量不大，但产生的力度却不亚于一记惊雷，把熊梦雪他们三人吓得虎躯一震。 他们抬头，果然是段梓鑫。此时此刻，他正用冷酷无情的目光审视着以熊梦雪为首的三人组，仿佛这三人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一样尽管他知道，大家只是想帮他。 熊梦雪小声问高陆：“露露，你刚才进来怎么不关门啊” 高陆满脸黑线地回答：“我还不是太激动了嘛，一时忘记了” 钟雪晴也黯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是学长吗”电话那头的黄雯静帮大家解了围，“学长，你别怪高陆学长他们。我为你有他们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她继续温柔地说：“其实，我一方面是喜欢你，另一方面，是我觉得你总是很孤独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想接近你，陪伴你。昨天，我还担心和你分手，你会不会走不出来，会不会又变得孤单。但是今天，我发现你有这么多关心你在乎你的朋友，就觉得，还挺羡慕你的。” “担心我重新变得孤独的话，就别走啊”段梓鑫突然说，他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一丝乞求与脆弱，让在场的高陆c钟雪晴c熊梦雪都闻之动容。 大家都沉默着，屏息以待，等待着黄雯静打破寂静。 “学长，我昨天不就说了吗其实，你不够喜欢我。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女生，而不是习惯一个女生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黄雯静的声音依然温柔，只是温柔中又带着惋惜与不甘。 段梓鑫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大家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学长，很抱歉。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才无法容忍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黄雯静轻声回答。如果仔细听，就可以听到她嗓音里竭力克制的哭腔。 “可是我”段梓鑫还想做最后的挽回。 “别说了”黄雯静终于大喊起来，这是她今天与大家的通话中，第一次情绪失控。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道：“学长，到此为止吧。”她怕段梓鑫继续说下去，她会忍不住心软，那就前功尽弃了。 高陆c钟雪晴c熊梦雪三人忧心如焚地望着段梓鑫，都在为他担忧。而段梓鑫甚至还没做出自己的回答，电话那边的黄雯静就兀自挂断了电话。 熊梦雪也不知道段梓鑫就快要脱口而出却最终湮没于喉咙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是“好”抑或是“不好”。她只知道，面前站立着的段梓鑫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般，脸上毫无血色。他像是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人们都几乎忘却了，这其实原本是一座火山。等他好不容易渐渐复苏了，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一座拥有无限热量的火山时，无情的暴风雪却骤然降临，掩埋了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火种。 熊梦雪好担心，担心这颗火种被永远地淹没，再也不会有燃烧起来的那一天。 “段子，对不起，我们自作主张，还没能帮上忙。”高陆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了段梓鑫，“我完全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是有些事就是这样，我们拼尽全力，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段梓鑫站在原地，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他只是木然地承受着高陆安慰的拥抱。突然，他问道：“你哭什么” 钟雪晴以为段梓鑫在问高陆，可高陆疑惑地松开段梓鑫时，钟雪晴才发现，高陆并没有哭。她和高陆顺着段梓鑫深沉的目光，望向了熊梦雪。 熊梦雪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果然，是湿漉漉的，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落泪了。她的眼泪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大颗大颗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珍珠般晶莹剔透。 钟雪晴知道熊梦雪肯定是感同身受了，毕竟她前不久刚分手，还处于每天买醉的浑噩状态。她给熊梦雪擦掉眼泪，给熊梦雪无声的安慰。 熊梦雪心疼地望着段梓鑫，她真的很怕段梓鑫受到打击。段梓鑫也望着泪流不止的熊梦雪，他不知道熊梦雪在哭什么。是同情，还是共情 高陆搂着段梓鑫的肩膀，对钟雪晴说：“晴儿，我和段子还是先回去了。我照顾好段子，你照顾好梦雪。” 钟雪晴点点头。 他们走后，熊梦雪还在流泪，钟雪晴就抱着她，给她当靠枕。还好，熊梦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跟孩子一样。 钟雪晴让熊梦雪就躺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去做了排骨藕汤，这是她刚才出 门买回来的菜。排骨藕汤做了很多，她和熊梦雪根本吃不完，她原本就想着高陆和段梓鑫帮了她们很多忙，是特意多做的。她拿出自己和熊梦雪的碗，给她俩一人倒了一碗，准备把剩下的连着高压锅一起端去2501。 经过客厅时，她发现，高陆买的东西还落在了这里，于是也顺带着一起带过去。 钟雪晴按响了2501的门铃，是高陆开的门。她关心地问：“高陆，段梓鑫好点了吗” 高陆摇摇头：“他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估计他是在拼模型吧。有点事情做也好，我怕他胡思乱想。” 钟雪晴把高陆买的东西递给他，又弯腰去抬高压锅：“我做了排骨藕汤，你和段梓鑫一起吃吧。味道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千万不要有太高的期待。” “你做的那我还是第一次吃你做的菜呢。”高陆发自内心地欣喜，他从钟雪晴手中接过高压锅，又说，“那你和梦雪吃了吗” “嗯，我们那还有。你吃完就把高压锅就放我们家门口就行了，我等会自己出来拿。”钟雪晴说，又真诚地说，“高陆，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和段梓鑫的帮助和照顾。今天我和梦雪不仅没能帮上忙，还添了乱，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高陆把高压锅放在地上，由衷说：“你说什么呢，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有”钟雪晴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 高陆眉开眼笑，逗弄她：“那我们现在熟了吧我以后再喊你晴儿，你不会有意见了吧” 钟雪晴知道他在说自己以前以两人不熟为理由，不许他叫自己晴儿的事。她的脸红了红，说：“我管不着你。”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高陆看着她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落荒而逃的样子，只觉得她可爱。也就是说，她同意自己叫他“晴儿”咯他的千里之行，终于前进了具有历史性的一步。 他给段梓鑫和自己盛好了汤，敲门喊段梓鑫出来喝汤。还好，段梓鑫伤心归伤心，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不至于和食物过不去。两人在餐桌上喝着浓郁温润的汤，吃着粉糯清香的莲藕和绵软入味的排骨，有种治愈的感觉。 “段子，晴儿做的排骨藕汤还挺好吃的，对吧”高陆装作无意地刻意寻找话题。 段梓鑫喝了一口汤，“嗯”了一声，点点头。 高陆脸上绽开笑颜，他知道，段子愿意吃饭，愿意回应，那就不算太糟糕。 过了一会儿，高陆把吃得一滴不剩的高压锅洗干净后，还到2502。他没有把高压锅放在门口，而是按响了门铃。 钟雪晴开门，见是高陆，一点儿也不惊讶。但她没想到高陆是把锅给洗干净了再还回来的，当下对高陆的印象分增加了一点点：“锅给我来洗就好了。” “让我们白吃，还把脏锅还回来给你洗，那可不行。”高陆说完，又加了句，“晴儿，你做的排骨藕汤得到我和段子的一致认证了，好吃” “真的吗”不论是真情实感还是善意的谎言，钟雪晴听着还是挺受用的。 “当然”高陆立刻回答，又故意意犹未尽地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喝到你做的排骨藕汤。” 钟雪晴浅笑盈盈：“那我以后做了藕汤，就喊你们过来喝。” “真的一言为定我和段子会经常来蹭饭的还有，你做的其他菜，我也想吃。”高陆厚着脸皮得寸进尺，又怕吓跑了钟雪晴，赶紧说，“也欢迎你和梦雪来我们这儿蹭饭，段子也是大厨，他做饭可好吃了。” “那我问问梦雪。”钟雪晴笑着回答。 高陆点点头，他见钟雪晴一直拿着高压锅也很辛苦，就止住了自己继续寒暄的冲动，与她挥手作别。总之，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恋爱也好，失恋也罢，时间的脚步片刻不停，没有人能在时间的洪流中止步不前。 熊梦雪原本还天天买醉，但经历了段梓鑫失恋事件后，为了以身作则，她倒是改过自新，主动戒了酒。一连几天，钟雪晴都没看见熊梦雪喝酒了，也没从熊梦雪那儿搜出酒来。这让钟雪晴一直为熊梦雪忧愁不安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而熊梦雪往2501倒是跑得越来越勤。她常常没事就拉着钟雪晴c段梓鑫和高陆四个人一起闲话家常。钟雪晴知道，梦雪多半是怕段梓鑫想不开，所以大家一起多陪陪他。 段梓鑫也发现了。他原本不想理熊梦雪他们，就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但他架不住大家的古道热肠，渐渐的，也就不再反抗了。 第四十一章 嘴硬心软 这天，熊梦雪突然想到来一件事，乐呵呵地说：“对了，上次露露不是说要互相蹭饭吗要不，我们就成立一个做饭联盟吧” “做饭联盟这是什么联盟”高陆笑出声。 熊梦雪认真解释：“你想啊，两个人的饭也是做，四个人的饭也是做。我们人多力量大，大家分工合作，一起买菜c做饭c吃饭c洗碗，多有趣啊” 高陆倒是不反对：“那可以啊。不过我不会做饭，但我能跑腿买菜和洗碗。” 熊梦雪兴致更浓：“我也不会做饭那刚好我和你一组，负责买菜c洗碗和打杂，然后段子和晴儿一组，负责备菜和做饭。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钟雪晴和段梓鑫心想，你俩就这么一拍即合，完全没问我俩愿不愿意。 不过，他俩看到熊梦雪和高陆这么浓厚的兴致和高涨的热情，也不好泼一盆冷水，寒了人心。于是，他们的做饭联盟就这样随意地成立了。 “哎，那我们每周末就在群里吆喝吧。我看你们平时上班都忙得很，也没什么心情做饭的。我们就约周末好了。”熊梦雪说，“那我们的群得起一个霸气的名字才行啊” 钟雪晴问：“还需要名字吗这么有仪式感啊。” 高陆接茬：“那叫什么呢俊男靓女俱乐部” 熊梦雪哈哈大笑：“这个名字我喜欢” 段梓鑫表示无语：“这个名字可以取得再弱智一点。” 熊梦雪插话：“要不我们就叫干饭天团吧，怎么样” “可以呀，虽然我还是更喜欢俊男靓女俱乐部。”高陆回应。 钟雪晴虽觉得这名字也挺傻的，但梦雪开心就行。 于是熊梦雪擅自把他们的微信群改名为“干饭天团”，并且声称今天，也就是5月24日，就是干饭天团的成立日。 段梓鑫看到这个群名，总感觉他们不像干饭天团，而像饭桶天团。 四人组搭伙做饭的日子就这样开启了。干饭天团成立的第二天是周五，熊梦雪下班最早，她就一个人先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她在“干饭天团”群里吆喝着：“帅哥美女们，今天点什么菜呀”她随手拍了两张各色蔬菜的照片发在群里，见没人理她，又发道：“没人点菜的话，那我就买我自己爱吃的菜咯” 依然没人搭理她。熊梦雪哼了一声，不管这些加班社畜了，开始推着小推车喜滋滋地血拼。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群里终于热闹起来。高陆说自己已经坐在段子车上了，问熊梦雪菜买好了没有，待会过来接她。钟雪晴也说自己再整理一下就可以下班了，大家2502见。 高陆在超市收银台等到了熊梦雪，帮熊梦雪提起两袋菜，说：“梦雪辛苦了下次我争取不拖后腿。” 熊梦雪两手空空，这种有人提东西的感觉还挺好的。她问：“这里离小区就一两站路，我们是坐公交还是走回去” “段子在外面等我们呢，我们坐他的车就好了。”高陆边走边回答。 “啊不是说段子不让异性坐他的车吗”熊梦雪诧异道，“难道说，在他眼里，我不算女的” 高陆笑起来：“你在我们眼里当然是女孩子只不过，段子都分手了，也没必要不让异性坐他的车了吧。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啊，段子怎么想我可不知道。反正我跟他说开车来接你的时候，他没有反对。” “算你们有良心。”熊梦雪从购物袋里拿出冰淇淋，开始大快朵颐。 他俩上了段梓鑫的车，高陆依然坐副驾驶，熊梦雪坐后排。她看新鲜般观察着段梓鑫的车，说道：“段子，我还是第一次坐你的车呢你车里好宽敞，坐着挺舒服的。” 段梓鑫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熊梦雪，平淡地说：“把冰淇淋拿好，别滴到我车上了。” “知道了，”熊梦雪怏怏地回答，又小声嘀咕，“臭直男。” 高陆听到了熊梦雪的嘟哝，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偷笑。段梓鑫抿了抿唇，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车子平稳地开了起来。熊梦雪刚安静了没有半分钟，又忍不住说：“段子，你车技还挺好的嘛，开车挺稳的。” 段梓鑫嫌她聒噪，没理会她。高陆怕冷场，就回答：“段子大一就学了车，是老司机了。” “再是老司机，也没我爸厉害他是二三十年的出租车司机了。”熊梦雪自豪地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跟着我爸上班，陪着他满武汉地跑。” “那还挺好的啊。那叔叔的车技一定很棒了。”高陆继续捧场。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车到了小区地下车库。熊梦雪下车 ，准备提菜的时候，高陆提走一袋，段梓鑫从她手中提走另一袋，熊梦雪依然两手空空。哦，除了她手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 她一路跟在段梓鑫和高陆的身后，看着他俩一人提一袋菜的高大身影，莫名觉得男友力十足。她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他俩的背影，发给了钟雪晴：“两个帅哥帮忙提菜，我觉得好幸福” 钟雪晴还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这条消息，笑着回了个：“小花痴。” 到达2502门口后，熊梦雪在包里翻了半天，也没翻出钥匙，只好尴尬地说：“我忘带钥匙了。” 段梓鑫沉默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仿佛觉得她无药可救。高陆忍俊不禁，走向2501：“没事，来我们这儿做菜吧，都一样的。” 等钟雪晴到家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感觉不太对劲。她给熊梦雪打了电话，才发现他们已经转移了阵地。 她走出2502，熊梦雪已经打开2501的大门迎接她了：“晴儿，你快来段子把我和露露赶出厨房了” “啊怎么回事”钟雪晴大惑不解。 “别恶人先告状，”段梓鑫强忍着一口气，“跟我说买了韭菜，结果是一把葱还说会煮饭，你煮了这么大一电饭锅的饭，喂猪啊” 熊梦雪委屈地说：“那人家第一次买菜做饭啊。再说了，葱和韭菜也长得太像了吧，谁能分得清谁是谁露露，你说是不是” 高陆点点头。 “你还好意思点头”段梓鑫继续冲高陆发难，“让你给土豆削个皮，你倒好，给自己的手削了个皮这谁敢用你啊” 高陆无辜地举起自己受伤的食指，伤口上溢出的一小滴鲜红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段子，我都光荣负伤了，你还凶人家” 钟雪晴从包里拿出一片创可贴，焦急地问道：“你们家有碘伏和棉签吗这要赶快消毒吧。” “有，我去拿。”段梓鑫虽然刚才对熊梦雪和高陆很凶，但他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他立刻拿来了碘伏棉签，递给钟雪晴。 钟雪晴和高陆坐在沙发上，她用棉签沾了碘伏，伸出左手托住高陆受伤的左手，凝神看了看，还好，伤口不深。她抬头对高陆说：“可能会有点痛，你做好心理准备。” 高陆的大手被钟雪晴的小手托着，他望着她近在咫尺的清秀脸庞，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他还没来得及回应，钟雪晴已经低下头，把棉签轻轻按在了他的伤口上。高陆闭紧了眼睛，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压抑住自己大喊大叫的冲动。他可不想在晴儿面前丢脸。 钟雪晴抬头，看到他紧闭双眼c紧抿双唇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她给高陆又换了根干净棉签，再次给伤口涂了碘伏，这才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打开，打算包扎他的食指。 高陆看着钟雪晴给他贴创可贴的样子，每一个动作都温柔至极，生怕弄疼了他。她甚至在给他贴创可贴之前，下意识地对着他的手吹了两口气，吹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太妥当，似乎过于亲密了些，于是赶紧给高陆把手指包扎好。包好后，她避嫌般立刻坐得离高陆远一点，说：“包好了。” 手指上c手背上温温热热的触感还在，钟雪晴却已经坐远了，可高陆仍然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他温柔地说了句：“谢谢。” 钟雪晴站起身，说：“我做饭去了。”她说完，便火速逃离现场。 厨房里，段梓鑫一个人忙忙碌碌，熊梦雪在一旁抱手围观。她好心问：“段子，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段梓鑫一口回绝：“不必了，你别来添乱了。” 刚进厨房的钟雪晴也有点尴尬，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帮忙，但还是问道：“段梓鑫，我能做什么” 段梓鑫对钟雪晴还算客气：“露露说要喝排骨藕汤，就辛苦你了。” “好。”钟雪晴点点头，也开始忙碌起来。 熊梦雪继续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段梓鑫在切土豆丝，钟雪晴在洗排骨，两人各行其是却又温馨和谐。这样也好，她也乐得做个混饭吃的小懒虫。 她正准备离开厨房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高陆也站在了一旁围观。 “伤员，手包好了”熊梦雪调侃道。 高陆点点头。两人回到了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饭菜终于上桌，2501没有多余的碗给钟雪晴c熊梦雪用，所以钟雪晴回屋拿了她俩的碗筷过来。 四人组围坐在餐桌前，熊梦雪突然想起来：“我买的饮料呢快快快” 高陆拿出大瓶的椰奶，又拿出一次性杯子，准备给大家倒饮料。但是他的手指受伤，有点儿不得劲，段梓鑫见状，直接上手帮他拧开瓶盖，他接替高陆，帮大家倒饮料。 熊梦雪开玩笑说：“哎哟，段子，挺体贴露露的嘛。” 高陆嬉皮笑脸：“那可不是不过，你们能别叫我露露 吗不觉得这个昵称女里女气的，不符合我高大威猛的形象吗” “我觉得叫露露挺亲切可爱的啊晴儿，你说呢”熊梦雪把话题抛给钟雪晴。 “哦，挺适合你的。”钟雪晴下意识回答。 高陆听钟雪晴这么说，小声嘟囔着：“哪里适合了”他可不想叫着叫着，自己被当成了姐妹。 钟雪晴把给高陆盛好的排骨藕汤端到他面前，催促道：“快喝你的汤吧。” “哎，这么有意义的一刻，我们是不是应该拍照留念啊”熊梦雪拍手提议道。 “好啊”捧场王高陆第一个赞同。 “那我不要在前面，前面显脸大。露露，你手长，你来拍吧。”熊梦雪自然地把拍照的活推给高陆。 “好啊，反正我不怕显脸大。我这是360度无死角的脸，站哪都是帅哥一枚。”高陆洋洋得意。 段梓鑫和钟雪晴虽没什么拍照的念想，但也不想辜负了这两个活宝的好兴致，也就跟着充当背景板了。 高陆拿起手机，找准角度，拍下了属于他们四人的第一张照片。 其乐融融的晚饭时间正式开始。大家酒足饭饱的时候，熊梦雪忽然问：“段子，你明天回家吗” “回家。”段梓鑫简洁地回答。 “那我可以蹭你的车吗”熊梦雪两眼放光。 段梓鑫一口拒绝：“不行。” “小气鬼。”熊梦雪戳着碗里的饭，嘟着嘴小声说。 “我听得见。”段梓鑫冷冷地回应，引得高陆和钟雪晴忍俊不禁。 等大家都吃完，要收拾残局时，钟雪晴对高陆说：“高陆，你受伤了，就别收拾了，我和梦雪收拾就好。” “晴儿，那怎么行，怎么能要你帮我收拾”高陆用脚轻轻踢了踢段梓鑫的腿，“段子，是不是兄弟我可是帮你削土豆的时候受伤的，你可得对我负责。” 段梓鑫送高陆一记白眼：“土豆都削不好，你也好意思说。”可段梓鑫虽这样说，还是帮高陆开始收拾桌子。 于是，段梓鑫和熊梦雪一起收拾餐具，而高陆和钟雪晴在沙发上看电视。 高陆看着钟雪晴清秀温婉的侧脸，问道：“晴儿，你明天打算干什么” “我明天还要上班啊，我是单休的。”钟雪晴沮丧道。 “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那你后天干嘛”高陆又问。 “就在家收拾收拾东西，洗洗床单被套吧，”钟雪晴无奈地回答，“感觉自己每天都很忙，但又没忙出个名堂。” 高陆安慰她：“其实大家都差不多。感觉啊，最奢侈的就是时间了。不过，我一直相信，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谢谢，我也希望。”钟雪晴感激道。 “咦，熊梦雪天天在忙什么她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边跑，感觉她每天挺悠闲的。”高陆好奇地问。 钟雪晴羡慕不已：“她呀，找了个闲差，上班的时候浑水摸鱼，之前还带薪写论文，羡慕死我了。” “那还真是傻人有傻福。”高陆忍俊不禁。 原先，高陆和钟雪晴说话，她心存防备，总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她的话渐渐多起来，看来，也是慢慢敞开心扉了。这让高陆很高兴。 而厨房里，段梓鑫和熊梦雪还在拌嘴。最后，以段梓鑫实在看不下去，把熊梦雪再次逐出厨房而告终。 “死段子，臭直男，活该你女朋友和你分手”熊梦雪气得牙痒痒。 段梓鑫走出厨房，熊梦雪吓得一溜烟躲到钟雪晴怀里。 钟雪晴忍住笑，对高陆和段梓鑫说：“不早了，那我和梦雪先回去了。” “好的，下次再到群里约饭吧。”高陆站起来送她们。 等她俩走后，高陆回到沙发上，望着自己食指上的创可贴傻笑。段梓鑫看到他病入膏肓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周六的早晨，熊梦雪还在床上睡懒觉的时候，钟雪晴就不甘不愿地起床上班去了。 熊梦雪睡到十点钟，心想再不起床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了，这才软绵绵地从床上爬起来。 等她来到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时，不巧，一辆她要乘坐的公交刚好离开。没办法，那就继续等呗。于是，她边玩手机边等车。 段梓鑫开车出小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在路边等车的熊梦雪。他本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开走就好了，可是，经过她身边时，他却鬼使神差地停了车，冲她按了一下喇叭。 熊梦雪被吓了一跳，抬头，从开着的车窗里看到段梓鑫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没事滴什么滴有车了不起啊” 段梓鑫无语，正打算开走，不料熊梦雪已经凑过来笑盈盈地说：“段子，你就捎我一程呗我很轻，不费油的；也很瘦，不占地方的。” “上车。”段梓鑫一如以往地简洁明了。 熊梦雪赶紧开门上车，像是不快一点，下一秒就生怕段梓鑫变卦一般。 她上车后，车就稳稳当当地上路了。她也是在车开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一高兴，就坐了副驾驶她想到，一般情况下，男生的副驾驶都是留给女朋友的，当下有点尴尬。不过，段梓鑫都没说什么，她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再说他也已经没有女朋友了。 一路上，熊梦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段梓鑫脑仁疼，他实在不知道这小姑娘哪来的这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活力。他忍不住发问：“熊梦雪，你是从小就话这么多吗” 熊梦雪意识到段梓鑫又嫌她聒噪，干脆赌气地噤声不语。只是，她没安静两分钟，又开始喳喳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