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印记》 正文 第1章 -1- 我突然想起了他 "秋高气爽的天气,清凉的风卷起梧桐美丽的叶子。站在穿衣镜前,我反手去拉背后裙子的拉链,镜子里映出的女人已经二十八岁。 大学里,室友想容曾万分不解又兴致勃勃地问我,你前男友到底怎么舍得与你分的手? 她在问出这个问题前,非常公平地把她和前五任男友到底是怎么分的手,事无巨细地告知了我,当时夜已深,寝室座谈会正开得酣畅淋漓。 这个问题仿若一艘神州载人飞船,轰隆隆地把我带回到昔日青涩往事中。 他对我爱理不搭,我对他亲睐有加,他让我喝白水,我绝不喝汽水,事事为他着想,处处以他为先,他觉得我实在太不会作了,所以就把我踹了。 那晚,这个无比真实的答案掺杂三分自嘲把想容逗得哈哈大笑。 杨七七在电话里寻死觅活地嚎啕着求心灵安慰,我推心置腹地建议她,便宜行事,随手整瓶白兰地,威士忌,朗姆酒,或红星二锅头等等信手就可以捏来的烈酒,分分钟灭掉她心里所有的痛快不痛快。明天醒来,又是妥妥一枚风情万种的酒吧老板娘。 她斩钉截铁地说,喝酒?费劲!干脆喝敌敌畏!省得被莫星潭那个重度弱智气死! 看来这次事态比较严重。 然后我义无反顾地开着搞活动分期付款买的大红gti,驶进了波涛汹涌的可怕车流中,去拯救杨七七濒临毁灭的身体和灵魂。 或许受杨莫夫妇感情迷途的刺激,我突然想起了他,怀旧让我既伤感又温暖,心脏一阵一阵痉挛,像得了心肌梗塞。 盛大丰盈铺天盖地的往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我,如海浪席卷孤岛。 起初是个模糊的轮廓,慢慢他的眉眼,鼻子,嘴唇,下巴颏,及耳朵在我脑海里凝结成他最初的样子,他朝我走来,坐在我身边。 他的笑是泼散的墨香。 认识他那年,我十五,他认识我那年,我十七,我们从彼此生命里消失的那年,我十八。十年光阴在眼前轻轻掠过,不见了踪影。 在十字路口正常左转弯,被一辆大红玛莎拉蒂跑车从后面以发疯的速度超车追尾,我直接被顶出几十米远,从前车车顶飞过,撞上一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幻影。 浮光掠影的一刹那。我看见死神在那头笑得春暖花开。推开变形的车门,脚步踉跄奔到路边,抱住一棵树干呕,头痛得厉害,似乎几千把电钻同时在我脑子里打洞。 路人如乌云极速聚拢,我落入一个男人的怀抱,被阳光照耀青涩稻花的香气包裹。我开始尖叫,失去理智的疯狂尖叫。 “是我,言蹊,是我。”他安抚我。 我扯破喉咙喊得越发歇斯底里,“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离我远点!放开我” 救护车呼啸而来,无法再承受这样尖锐刺耳的声音,我哆嗦着抱住脑袋,眼前发黑,意识模糊,陷入一团深沉的黑暗中。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多久,意识如天地初开时,黑暗混沌。我听见有人叫我,一声又一声,是那种特别痛心特别温柔好听的嗓音,这声音里蕴含的饱满情感,能让最荒芜的星星上开出最美丽的花来。我的心被他叫软了,很想回应他,嘿,我在这里。 但是嘴巴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像被万能胶死死黏住了一样。 我还知道有一只温热的手掌在抚摸我的额头,脖子,手臂,很舒服。然后,我又沉沉睡了过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鼻子先闻到消毒水的气味,眼睛随后才睁开,看到墙上挂着液晶电视机,时钟。床边的折叠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把我的右手合在他的双掌中,细细摩挲。 我一身青紫,右脚踝浮肿,左手中指掌骨骨折,缠绷带复位固定,捡回一条命。 下午两点钟出门,现在窗外暮色四合,万家灯火璀璨。 我直视他,他直视我,谁也没有回避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2- 若我见到你 "拜伦说,若我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与你招呼,以眼泪,以沉默。 我看着他,极其困惑,追溯模糊混乱的记忆,想弄明白这个十年不见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我的病床旁,无果。 车子在风里,如箭般飞射,白云蔓延的天空,极像浮冰碎裂的海面。路人仰头,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从喉咙里吼出惊惶破碎的音调,我记得这些,之后发生的事情跟老式黑白电视机上,突然闪现的密密麻麻的雪花点,无从探知。 乔大松的英俊带点贵族气质,额头饱满宽阔,眉毛不浓不疏,黑亮修长顺滑,眉头离眼很近,以极细小的弧度往上扬,接近眉尾处稍稍往下挑出眉峰,棱角分明,器宇不凡。他的眼睛是墨黑色的,眼神深邃,眼部下方有卧蚕。嘴唇轮廓清晰,下巴略方,显得阳刚英气,坚毅果敢。 五官仍是记忆中的五官,但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眉眼间淡淡染上一层岁月的风霜,让他更有味道和吸引力。从一个青涩的男孩一下子蜕变成一个成熟男子,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雄浑的男性气息。 “头还痛吗?”他伸出一只手来摸我的脑袋,我本能往外侧开身子,躲过他的碰触,顺便抽回他握着的手。 他眼里的光骤然暗淡,片刻又恢复如初。 “不认得我了?”他微微挑眉,“是变了很多。”顿一顿,又道,“言蹊,你一点都没变,跟十年前一个样子。” 对于他的说法,我不敢苟同,长在四月的桃子会和挂在七月枝头的桃子一个样吗?五十万年前生活在北京周口店的直立人会和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一个样吗?我们可以否定爱情的虚无,生命的无常,但不能漠视时间的魔力。所以,我轻蔑地笑了笑,并挪开眼睛,不再看他。 乔大松的目光牢牢吸附在我脸上,仿佛贪婪的秋蚊子在吸血,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不满地皱皱眉头,用得以保存完好的右手,挥了挥他的目光。 十七八岁的年纪,我还恨不得他的眼睛长在我脸上才好呢。 脑子仍有些昏沉,我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认得乔大松,还清楚地知道今天是星期六,下周一上午要给大二上两节管理会计的课,看来,脑子没有震坏。 “你是谁?”我重新看住他,轻轻问,看见他灼热的眼神带上狐疑,“我又是谁?”我继续问,他狐疑的眼色转为震惊。 我清浅一笑,说,“装失忆装得像不像?” 他眸光闪几闪,温润有力量的手掌又想落到我头上。 “你这个老喜欢揉我脑袋的习惯,可得改改。”我制止他。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打个比方吧。三岁的小屁孩光屁股腚子满世界跑,会让人觉得可爱,换成三十岁的大老爷们也那个啥,会让人觉得他是神经病——我手机呢?”我用右手支撑着坐起来,同时射出凌厉的眼光冻住了乔大松伸出来扶我的,蠢蠢欲动的手。 鉴于我目前这种情况,我必须得打几通电话。眼睛在病床周围仔细搜索,来回几遍,不见手机踪影。才后知后觉想起,手机被我夹在安置于车子上的,某宝买来的九块九俩包邮的手机架里。瞧瞧我自己的样子,大致能推断出落在车上的手机凶多吉少。 “用我的吧。” 我没有客气,本想第一个电话打给石浩然,此念刚起,便被我扼杀了,用前男友的手机打电话给现男友,直觉隐患无穷。凭着指尖依稀的记忆,我给杨七七打电话,拨出十通电话,十通电话均打到了陌生人处,我讪讪地道了十次歉,讪讪地把手机还给了乔大松。 杨七七一直对我记不住她的电话号码,只记得石浩然的电话号码,颇有微词,说是我重色轻友的铁证。 “你有杨七七的电话吗?”我不抱希望地问。 “没有,有莫星潭的。” 算了,这对夫妻这次闹得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更严重。 “为什么不直接打给石浩然?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男朋友吧?我有他号码。” 十年间,我对他的事一无所知,他对我的事,倒知道得挺多的。 “你可以走了。”我冷淡地下驱逐令。 乔大松不但没有如我所愿离开,反而前倾身体,极大地拉拢我与他的距离,双手合拢,搁在分开的双膝间,盯住我,柔声道:“你不打没关系的,刚好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谁?” “你男朋友。” “你说什么了?” “说了我该说的。” “那么,你可以滚了。” 乔大松混不在意,微微一笑,换个姿势,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插进裤兜,淡淡道:“不叙叙旧吗?” 我揉额角,躺倒,闭眼,“请让我安静会。” “言蹊,你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说,声音又关切又温柔,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拂在我脸上,我记得以前他的脸皮没这么厚的。倘若下一秒他敢把爪子伸到我脸上,或头发上,或我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我一定要赏他一耳光。 但他没有。我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一会是车子凌空飞起的画面,我悬着心等车子坠落,但它好像长出翅膀,飞个没完没了,我的恐惧因此越来越深,一会是乔大松温情抱住由歌的画面,脸朝我的由歌比一个很二的v字,用唇语挑衅地说,乔大松是属于我的,只要我愿意,谁都抢不走他,你也别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3- 他曾被保送上海某所名牌大学 "回忆在脑海里穿梭,如同风在指间穿梭一样。 我和乔大松同过一年学,在高三,他复读。复读不稀奇,高三班上出现一个两个复读生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但乔大松不一样,他的复读曾造成校园的轰动,写就一段可歌可泣的热血传奇。我们高三年级的所有人,包括老师和学生,我敢说,没有一个人没在背后议论过这件事。 他曾被保送上海某所名牌大学,在一干艳羡的目光里,坚持参加高考,最后却因几分之差与他心仪的学校擦肩而过。 这样诡异的结局,所有人都没有猜到。他牢牢霸占年级第一名的位置,甩由歌好几条街。结果由歌踩线上清华,他呆a中复读。 大家琢磨来琢磨去,琢磨出的真相是乔大松绝对发挥失常。由歌呢,一匹超水平发挥的黑马。 乔大松选择复读,不去上那所许多人一听名字就会流半斤哈喇子的上海名校。从此,他成了我们高三年级的话题人物。 角角落落里碎言碎语通过某一根线,连成一串。最终,关于乔大松为什么复读,大家众口一词,意见惊人地统一。说是为着爱情,因他谈了六年的女友由歌在清华等他。 学霸的世界,蛮难懂的,他们功课顶尖,还能忙里偷闲谈场浪漫恋爱。 其实早在高一,我便知道有乔大松这么一个图腾样的人物的存在。想不知道都不行,会有许多人包括老师和同学将他的光辉事迹用兴奋得发抖的语气灌进你的耳朵里来。 老师当然会说比较沉稳的话,诸如,“高二(一)班的乔大松参加全省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获得一等奖,为校争光!” 诸如,“高三(一)班乔大松参加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获得一等奖,他不但为个人争得了荣誉,更为学校添光加彩!” a中所有的老师都很为有乔大松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天啊!大松获得了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好厉害!好厉害!简直厉害死了!”这是松粉的口气,充满夸张的崇拜,和冲昏脑子的热情 “快看!快看!走我们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就是乔大松欸。”还是松粉的口气,眼睛里闪动两颗红星,好像单凭一个背影,便能爱他十万年。 我从人群缝里看过去,看见了他和女朋友紧拽在一起的手。 秋月说:“拜托!要不要这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还没出学校门好吗?” 我说:“他们很勇敢。” 秋月说:“那倒是,过分的勇敢等于嚣张。” 另外在开学典礼,期中考试表彰大会,运动会等等大场合,他都会作为学生代表一本正经地发言,说着一些假模假式的大道理。所以,在a中,谁要是敢说不认识乔大松,还有与他形影不离的女朋友由歌?会被人笑死的。 听说,他和由歌是豆蔻年华里的懵懂初恋,这么些年给大家的感觉就是他俩好是件天经地义的事。一干吃瓜群众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现实版的金童玉女和郎才女貌,启蒙了许多人对爱情的憧憬和美好向往。 但不管怎样,他让我腻味——他的优秀,他的演讲以及他这个人,除了他的爱情。尽管他让我觉得腻味,在得知他高考失利,打算复读的消息时,我多多少少有些同情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4- 你和李言蹊坐 "九月一日,我们领完课本,坐在教室里心猿意马地等着开班会。班主任领进来乔大松,往我旁边一指,笑得和蔼可亲地对他说:“你和李言蹊坐。” 我有些吃惊,且不太情愿与乔大松同桌,他是只大功率电灯泡。 乔大松迈着他让绝大部分男生嫉妒,让所有女生尖叫的大长腿,潇洒地朝我走过来。杨七七在后面用她的黑色水性笔笔头戳我背,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冲我的背说:“乔大松是你同桌欸。”见我没反应,她继续用笔头加重力气戳我背,继续用稍微大一点的嗓门加重语气鬼鬼祟祟地冲我的背说:“乔大松是你同桌欸!” 她戳得有些痛,让我不得不扭动下身子表示已经听到了,拜托她不要再戳戳戳。 在我们读高中那会,钢笔光荣地退出了大多数学生的舞台,几乎人手一支水性笔,很方便很好用,但的确没钢笔有情调。 乔大松坐下,带来一股微妙的风的气息。我一边打量自己的双手,一边用眼角余光看见他从背包里搬出一沓一沓的书摆课桌上。班主任站讲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高三是人生转折点’的演说。 坦白讲,没什么新意,你知道,老师讲话都是一套一套重复一套一套。 班主任姓周,是我们新晋的素以严厉闻名全校的老师。早有耳闻周老师对检讨情有独钟,对这类传闻我不太当回事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会是那个倒霉蛋。 乔大松的书本整理完毕,我偷偷瞟一眼,比我课桌上堆的书少一半,也就是说比全班同学课桌上的书都要少一半。天才在很多地方像外星人,格外的与众不同。 接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支十分普通的水性笔和一支十分漂亮的钢笔放桌上。那支钢笔真的漂亮极了,非常有质感的黑色笔身,三道沙砾色圆环镶边,看上去闪闪发光的,笔帽处雕刻几个大写英文字母。 周老师讲着讲着,突然很有气势地把右脚重重地跺在讲台边沿上,目光炯炯地说:“他喜欢教书,喜欢跟学生打交道,学生的真诚和良善,常常叫他感动。” 全班为之一震,继而耸然动容,包括我这个已经完全不在状态的人。周老师的举动十分粗鲁,但粗鲁得有个性。我喜欢这样有个性,且明确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的老师。他今天穿一件有领子有袖子的暗灰p一l一衫,衣摆塞进卡其裤子里去,系一根朴素的黑皮带,打扮得干净爽利。许多老师不很在乎外表,尤其是男老师。但我喜欢周老师这样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整洁的老师。 下课铃响,周老师即刻住口,他招手,让乔大松过去。然后,两个人说着话并肩走出了教室。 后来,周老师一直保持着不拖堂的优良作风,我尤其喜欢他这点。要知道不拖堂的老师简直比大熊猫更稀少。 我邀请杨七七去趟洗手间。 杨七七说:“不去,没有啦。” 我开玩笑:“你就憋着吧。” 我们喜欢把玩笑开过来开过去。 女生很少一个人去上厕所的,至少两个,要么三个,多的话成群。尽管我觉得自己很有个性,但在这件事上和其他女孩子是一样的。我讨厌单独去上洗手间。绕过两排座位,我去找秋月。 秋月爽快地答应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5- 看场面蛮热烈的 "回到教室,发现杨七七坐在我的位子上,身体重度倾斜,左手撑住半边脸,扭着脖子崇拜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了教室的乔大松。她剪了个齐眉的刘海,让她的脸至少小一半,整齐厚重的刘海下是一对乌溜溜的眼睛,里面的崇拜和欢喜满得要溢出来,说实话,她这个样子特别萌。 乔大松正和喻文安,莫星潭,邓伟,熊安杰等一群人在聊天,不知道聊什么,看场面蛮热烈的。 我和秋月走过去听了听,原来在讨论一只球——足球。什么韩日世界杯,国家队惊险闯入决赛圈,罗纳尔多,德国怎么怎么厉害,巴西五次夺冠 我很会打乒乓球,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打,秋月也一样,身边许许多多人的都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乒乓球,经过多年的操练,都打得不坏。大操场上那十二张水泥砌成的乒乓球桌,常常爆满。 至于足球,长到十八岁,唯一一次与足球亲密接触,是头顶被它撞起一个包。很明显,我对与足球有关的一切十分陌生,包括他们正在讨论的韩日世界杯,罗纳尔多。看乔大松他们的样子,世界杯是个了不起的体育赛事,国际性的,超级有名的,哪个国家要能捞到它的举办权是件特别荣光的事。 我不知道世界杯,罗纳尔多,甚至不知道罗纳尔多是巴西的,更没有去了解的欲望。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无聊的话题,但男生们却谈论得津津有味,抢着发表自己的高见。 “既然罗纳尔多厉害得不像话,为什么德国没有拿到冠军?”杨七七问。 我也嘴欠地跟了句,“是啊,国家队为什么打不赢巴西,巴西那么穷?” 男生们集体失声,变成了白痴。喻文安蹙起眉头,眯起眼睛,嘴巴处于半张的状态,双手在胸前比划各种手势,预备给我们讲大道理的样子。上课铃一下子响起来,剥夺了他的发言权。 是周老师的数学课。 我又发现了周老师一个新的优点。他的粉笔字写得非常漂亮,工整爽利,稍稍带一点笔锋,个头不大不小,相当匀称。简直让人眼前一亮。在我迄今为止十一年的读书生涯中,在教过我的所有老师里,他的粉笔字写得最漂亮。 “喂!你看,周老师的粉笔字太漂亮啦,简直可以当作书法来欣赏。”我眼睛盯着黑板,脑袋稍稍往乔大松那边侧一侧,压低声音说。 乔大松好像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周老师真是书法家,他从黑板的最左边开始书写,一行接一行,有条不紊,各种数学符号如同音符在他指尖跳跃。有些老师的书写习惯是凌乱的,中写一块,西写一块,哪里顺手往哪里写,且字迹潦草。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直到周老师的出现。 然后他转过身来,将小半截白粉笔扔讲台上,提出一个问题。在他目光的扫视下,我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心里默念,千万不要点我,千万不要点我 周老师有所有老师都有的通病,我原本以为他是个例外,可真让人失望。明明他提出的问题,班上有好几双手规规矩矩地举好,等着他的钦点,但他偏不,他偏要点那些只差没把头缩进桌肚子里去的学生。老师的权威,在这个时候真是体现得淋淋尽致。他点我来回答问题,要命! 脑袋里好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叫,我站起来,低着头,咬一咬下嘴唇说:“不知道。” 他说:“听不清,大点声。” 我抬头,大声说:“不知道。” 他相当通情达理地挥手让我坐下,然后说:“乔大松你来帮李言蹊回答下。” 周老师用这句话成功调剂了将近凝固的课堂气氛,有好几个同学甚至夸张地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这帮人云亦人的家伙。”我在心里腹诽,“这道题肯定有一半的同学不会做,我敢打赌。只是你们没有撞在枪口上,如此而已。要换成别人,我一定不笑,真的不笑。” 我觉得自己对自己撒了谎。许多好笑的事只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很多时候自己是笑不出来的,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也许会笑,也许不会笑,这个真不好说,没真正发生的事,都不好说。 几乎完美的周老师一下子在我眼里严重走形。乔大松回答完毕,周老师满意地拿起粉笔转过身去写解题步骤。他在黑板上写啊写啊写,看架势至少得写足五分钟,我赶紧把《撒哈拉的故事》从桌肚子里拿出来,翻开压在数学课本下,只露出比大拇指更短的一截书在外头看,事情做得十分隐蔽,我很放心。然后,也许十秒钟,也许更短,周老师已经站在我课桌旁,脸色铁青,出手如风拨开我的数学书,真相大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6- 乔大松的安慰 "他不说一个字,直接没收我心爱的《撒哈拉的故事》,放到讲桌上,继续讲课。那一瞬间,我差点哭了,心里难受得不得了。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我死死咬住下嘴唇,咬得很痛,想哭的冲动成功被刺痛的感觉逼走。 课堂上看课外书,有点偷鸡摸狗的味道,没有被老师抓住便是甜蜜的刺激。我曾经无数次成功地干过这件事,课桌间里随时备有与学习无关的书,手法娴熟,练就一身功力,今天意外折戟沉沙。我怀疑周老师后脑瓢长着一只隐形的天眼,跟杨戬一样,杨戬的天眼长在额头上,周老师的天眼长在后脑勺,或长在屁股上配红外线装置,比起克隆羊多利的诞生,屁股上长一只配红外线的天眼也不是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孤独感席卷了我。因回答不出问题,加上看课外书被抓,导致我和其他五十位同学产生了一种细微的差异和隔阂,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的。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低着头好像在看数学课本,其实眼睛的焦距是散开的,也没有听讲。我以一个沉默倔强的姿势对抗着什么。 想,为点芝麻蒜皮的小事情懊恼可真不像我,有个性的人应该像向日葵一样乐观开朗。既然周老师没有当场将我的书扔出窗外,以此推测,他永远不会把我的书扔到窗外,或垃圾桶之类的地方。 乔大松推过来一个笔记本,直碰到我已经僵硬的手腕,显然是给我的。我犹豫了三秒钟,才接纳他的笔记本。一种很普通朴素的软抄本,我们大部分人都用这种本子做笔记。白底浅蓝色线条的纸张上写两行棱角分明黑色的字:下课后,主动找周老师谈谈,他会把书还你的。ps周老师讲的课比他写的粉笔字更漂亮。 我在上面利索地写两字‘谢谢’,便把本子还给了乔大松。 从十五岁起,我固定去精品店买一支粉色的指甲油,每天抽十分钟时间搽指甲。好让粉嫩的指甲看上去愈加粉嫩晶莹,衬得白皙的手指愈加白皙。 而在十五岁的尾巴尖尖上,我和乔大松有过一次不太愉快的交手。那天,在食堂吃完饭,夕阳西下,我和秋月携手过如意桥,来到大操场散步消食。a中有两个正规运动场,崭新的塑胶跑道,雪白清楚的划线,高饱和度的红绿色,特别打眼上档次。但人气最高的却是这个泥巴地,边边角角长满杂草,且离我们教学楼最远的大操场。 空旷的足球场上,有十来个男生在踢足球;操场东南角,有十二张水泥砌成的乒乓球桌,张张桌子,人气爆棚;东北角上的双杠,也不冷清,挺多人在练臂力,当然,还有许多人跟我们一样在散步。这个时间点的操场,无疑是热闹的。 远处黛黑色青山连绵起伏,云朵恣意燃烧,那样浓丽的绯色,像一园璀璨盛开的玫瑰花在风中摇曳生姿,风情万种。小时候,就常听大人念叨,朝起红霞晚落雨,晚起红霞晒死鱼。看来,明天是个大晴天。 我们绕着圆形跑道边走边聊。聊我们那位龅牙黑齿,鼻头通红,说话似落毛毛雨,红色的裤头总是暴露在纵目睽睽下的体育老师。 我从来不知,背后讲人坏话,会即刻遭到现世报。 一只足球携带凌厉气势,朝我脑门飞射而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错失最佳躲避机会,感觉脑袋瓜子被该死的球贯穿,脖子歪到一边,眼前发黑,顿时有许多颗小小金星在飞舞。 秋月扶住我,惊呼:“天!小言,没事吧!” 有男生的吆喝声嚣张地喊过来,“那位同学,把球踢回来,帮下忙。” 我用右手捂住头皮,一动不动,也没法动,眼睛也没办法睁开,晕得不行,做不出任何回应。 听到脚用力踢球发出来的低沉的嘣的声音,然后又是秋月的一声惊呼,“天!我把球踢到河里去了!” 我痛苦地睁开眼睛,看见足球顺着河水,越飘越远,眨眼便隐进了如意河绿树葱茏的河段,不见踪影。我和秋月都傻了眼。 “怎么办啦?小言。”秋月缩着脖子,双手握拳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我,“我不是故意的啦。就是想把球踢远些。”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头顶西瓜皮的男生气急败坏地朝我们嚷:“神经病啊你,叫你踢回去,你踢到河里去,听不懂人话?” “喂!快给我道歉!”秋月跳起来,双手叉腰,声音很尖利,简直气急败坏。 “你把球都踢河里了,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秋月大声吼回去,很激动,唾沫星子直往西瓜皮脸上射去。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有区别吗?我就问你,有区别吗?” 我拉住秋月,把手当扇子不停扇风说:“你说话有口臭!超级臭!比大粪臭!麻烦你闭嘴,我们快被你熏死了!” 西瓜皮呆住,脸胀得通红,我猜他极想朝手掌心呵一口气,闻闻到底是不是很臭。看他那囧样,我差点笑场。 “你大概不知道‘对不起’和‘不好意思’这些字是怎么写的。”秋月说。 “你还真说对了,我的人生字典里真没有这些字!”西瓜皮注意力被转移,重新蛮横起来。 秋月冷笑,“嗬!八成你认为自己是容嬷嬷,有皇后撑腰。嗬,好嚣张!” “你”他气结,“我不是容嬷嬷,我是男的。”他吼回来。 那些乱舞的美丽星星消失了,脑袋清醒许多,仍有些晕,我说:“没看出来。同学,给个忠告,你不适合这种装嫩扮酷的发型,脸太圆,像颗鸡腿菇,笑死人,还以为自己三岁半呢。” 西瓜皮气得发晕,骂:“男人婆!” “我们才不是男人婆,但你百分百是娘娘腔!”我骂回去。 这时,走过来一个高大男生,清爽短发,鼻子好像由米开朗基罗细心雕刻,特别神气,眼似寒星,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薄唇紧紧抿着,没什么表情。“超子,算了。” “这不是算不算了的事,踢到河里去的球,我们赔。至于你朋友,我们不跟不讲道理的人一般见识,他也就在学校里欺负欺负我们女生。”我说。 “不用赔,是我们不对在先。”他说着扳住西瓜皮的肩膀,把他往球场带,留给我一个挺拔的背影。 “大松,对不起,这个球是由歌送你的” 他们越走越远,谈话声渐渐淡去,我只听到这么一句半句,西瓜皮的声音里有满满的愧疚。 这段校园的小插曲,我一直记得,可能它不是件能随随便便忘记的事,也可能是我记性特别好。或许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对乔大松腻味,因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瞧一下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7- 他拿着没用 "最难过的那一刻已经过去,我渐渐释然,认真听起课来。乔大松出的主意可行性非常强,主动找周老师沟通承认错误会获得赦免。但课后,我一直是能不跟老师交道就不会和老师打交道的那种人。我在等周老师找我。想,周老师肯定会把书还我,迟早的事,他拿着没用。 一下课,喻文安立即过来,身子俯在乔大松课桌上,给我和杨七七科普足球知识。讲得条条是道,即便我听得心不在焉,也明白了罗纳尔多压根不是德国人,人家是巴西的。美国世界霸主,在足球上照样踢不赢巴西,足球是巴西的信仰。 我问:“你是不是一整节数学课都在酝酿这番话?” 喻文安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热情地说:“我有很多期《足球周刊》,你们要不要看?” “不要。”我和杨七七同时拒绝了他。 “借我看吧。”乔大松说。 本来有点失落的喻文安顿时眉开眼笑。 午休,我从课桌间里又掏出一本小说来看,是巴金的《家》,乔大松用他那支漂亮极了的钢笔写信。看到鸣凤绝望投湖自尽这章,我的泪哗啦一下子涌出来,伤心极了。 乔大松将作业本卷成圆筒敲我手腕。 我用手背把泪揩干净问:“干嘛?” “在看什么书?把你感动成这个样子。” 我没有回答他,只把书合上让他看书皮上的名字。 看完后,他想了想说:“鸣凤投湖?” 我吃一惊,“你看过?” 他摇头说:“你带几本课外书来学校?” 我伸手比二。 他没说什么,别过头去继续写信,用那支漂亮极了的钢笔,我猜这封信是写给北京的由歌的。 他用一种浅蓝色打底的信纸,信纸右下角画一支灿烂的向日葵。他写了很多页,还在写。这些都是我有意无意偷偷瞟到的。我揣测,他的信不是诗篇,也不是文章,是部小说,由歌读起来肯定很开心。好多女孩子都喜欢看小说。 周老师一直没有找我。我越等越心慌,吃完晚饭,终于怀着英勇就义的感觉一头冲到了高三年级办公室的门口,看见周老师在,且只有他在——在改作业。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特别适合听训话而不会被其他班的老师看笑话,继而通过羊肠小道传播出去,老师也是会八卦的。 我轻轻敲了两下门,周老师把头从作业本里抬起来,示意我进去。 “周老师。”我非常礼貌地叫他。 “一直在等你来找我。”他说这话并不严肃,很随和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以至什么话都没说。 作业旁边放着一堆数学方面的书,《撒哈拉的故事》在最上面,他搁下手里的红墨水笔,将书拿起来,递给我说:“这是本好书,里面写的东西相当纯净真挚,三毛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 我把书抱在胸前,又想哭,之前猜想他估计准备了一箩筐严厉的话教训我。 根据多年求学经验得出,发现学生在课堂上看闲杂书,老师特别容易暴走。举个例子,有次一位男同学在历史课上看武侠小说,被历史老师愤怒地当场撕成八大块,砸进垃圾桶。这是初中的事。 “我读的是理工学校,图书馆规模普通,大约十来万藏书,现在回忆起来,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日子最快乐最充实。而你,一定会比老师我考一所更好的大学,到一个规模更大的图书馆去看书,比如北京大学图书馆有八百多万册藏书。对于一个喜欢看书的人来说,去一所好大学的好图书馆里博览群书,是件幸福的事。”周老师最后说。 听完这番话,我眼前徐徐展开一副书香四溢的曼妙画卷——美极了。 初中,我的成绩还挺不错的,不然也上不了这所全市最好的高中。但自从进了这所高手如云的高中,我的成绩再也没有值得夸耀的地方,在中等偏下这个位置不死不活地苟延残喘。我一度认为自己进这所高级中学的伟大使命是来给别人垫背的。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总免不了被殷殷关心我的长辈问起学习成绩。其实我特别讨厌回答关于自己学习的问题,真的,特别特别讨厌,有点揭自己老底的感觉。可大人们才不管你喜欢亦或讨厌。他们只管自己痛快就好。 出于尊重长辈的原则,我会诚实地回答,一般。他们会‘哦’一声,表示明了了,绝对不会再沿着这个话题问下去。我觉得‘一般’是个神奇的字眼,大人都懂。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周老师对我信心十足,相信我能考一个比他更好的大学,不过他可能注定要失望。 我们高三(一)班加乔大松共五十一位同学,长期称霸第一名的熊安杰和第二名的李菁因为乔大松的介入,依次往后挪了一个名次,这对他俩是个不小的打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8- 乔大松跟我们是很不一样的人 "上完晚自习,我和秋月结伴回家。学生从教学楼鱼贯而出,兴高采烈涌往校门口,然后在校门口再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流。 我们就读的这所第一中学实行半封闭式管理。住校生和走读生各占一半。住校生只有在放假才可以出校门,走读生则可以在下午放学及晚自习结束这两个时间段出校门。门卫根据通行证来辨别哪些学生允许出校门,哪些不可以。我和秋月都是走读生,家离学校不远。 经常有女同学拜托买个东西什么的,我来者不拒,积累了一些好人缘。有次被委托买卫生巾,我本能地点头,点完头后陷入了莫名的惊恐焦灼紧张的情绪里。我从没买过这玩意,家里都是妈妈准备好的。 被秋月数落了一顿,你不会拒绝啊?说不字有那么难吗? 秋月很不想陪我去,在痛苦的矛盾中纠结一番后,一跺脚决定义无反顾陪我走一趟。“我们的友谊可不能败给一包姨妈巾,言蹊。” 我欢呼,“为友谊万岁干杯!” 我们看中了一家人少的店,然后在他家门口晃过来荡过去,再晃过来荡过去终于,我硬着头皮冲进店里,秋月扭头跑了,跑了关键时刻,她选择不要我这个猪队友和我们的友谊。我装模做样地看看牙膏c牙刷c纸巾之后,四下里一瞧,没人!赶紧抓一包卫生巾攥在手心。到收银台付钱,老板十分默契地扯一个黑塑料袋装好。整个买卖过程相当顺畅,但我的心跳一直不太顺畅。 这件记忆犹新的事发生在高一。 一出教室,秋月挽住我的手,将一只耳机塞进我耳朵,是许茹芸的《独角戏》,好几年前的歌,依然十分受欢迎。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 凄美的曲调,忧伤的歌词,深情投入的演唱。很能撩拨我们这个年纪的少女情怀。哪怕功课再紧张,老师再严厉,家长再专制。也不能抵挡住青春年少的我们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 我把秋月的耳机拔掉,问:“你要有个男友考上清华,而你的分数够上个上海交大什么的,你会不会选择复读,非清华不可?” 秋月不经思索,冲口而出,“才不会,除非脑子有病。你想,万一我暗无天日地复读一年,高考的时候一脚踏空,别说清华了,连上海交大都成奢想,分数勉强够上二本,沦落到挑个无人搭理的专业,就悲催了。有没有这种可能?有吧!所以,我才不要冒这种险。何况,复读等于度劫,能不度就不要度。” 我们走上将军大道,离学校已经有一段距离,行人稀少。 我索性拔掉自己的耳机说:“我也不会复读。乔大松跟我们是很不一样的人。他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且意志坚定。” 秋月沉默,我猜她想起了喻文安。 耳机里许茹芸的声音似乎隔着遥远的几个世纪传过来。 “他高考考毁,大掉水准,真是个悲剧!”秋月感叹。 我总觉得乔大松从高考失利到复读整个事情有些蹊跷,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因为乔大松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像高考会考塌的那种人。 白色的耳机线被我捏在手指尖甩圆圈,我思考了几秒钟后说:“也许另有隐情?” 秋月失笑:“什么隐情?谁会拿自己的前程,人生,梦想开玩笑?” “也是。”我将耳机分别塞回秋月和自己的耳朵。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9-只是好奇 "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既然爱你不能言语\/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 “他和由歌本是神仙眷侣,同样优秀同样骄傲,但现在,两人的轨迹出现了偏差。”秋月叹息。 “别为乔大松操心啦,他和由歌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什么都拆不散的。”我笑。 秋月点头,起劲地跟着许茹芸边唱边打拍子。这首歌已经单曲循环五遍,她越听越精神。 突然她停止变调的鬼哭狼嚎,一把拔掉耳机,目光灼灼地盯住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我们班十八个女生里,有十六个喜欢他。如果加上你,就是十七个。” “我喜欢古天乐,眉眼英气,帅得特别有型。尤其是他演的杨过,迷倒万千少女呀。” “我喜欢华仔。”秋月说。 “噢!你和喻文安好有默契,他也喜欢刘德华。”我说,夸张地睁大眼睛,表示十万分惊讶。 秋月笑着伸手来掐我,我拔掉耳机扔给她,笑着跑了。 吵闹一顿,俩人的手又挽在了一起。 “小言,你喜欢他对不对?”秋月又问。 “只是好奇。” “离喜欢不远了。” 我骇笑,“嘿,你什么时候变成资深情感专家了?我对很多东西感兴趣,我对感兴趣的东西都怀有好奇心。” “会很艰难。”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搁谁身上都不轻松。”我说。 我和秋月在将军路南的十字路口分手,通常,我们都是在这个地方分手,然后,她往东,我往西。 是夜,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浑身漆黑的猫,长一对金黄的眼,翘起尾巴,围着乔大松喵喵喵地叫个不停。声音能嗲出水来。但乔大松用脚踢我,动作粗鲁,同时嫌恶地嘘我,去去去。 我惨叫一声,从梦中醒来,汗湿衣背,黑暗中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接着我闭上眼睛让自己入睡,无奈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抱拢被子,背抵床头坐起来,双臂抱住蜷缩的双腿,任思绪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发酵。 我讨厌乔大松,我得离他远点,我想,这个念头一起,可真让我难过。才一天,和他同桌才一天,难道我就改变对他的看法了吗?难道他不自大傲慢?他作为学生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时的那种懒洋洋不可一世的态度曾经差点让我作呕,是的,相当讨厌,我努力说服自己讨厌乔大松。 如果他明天主动跟我说话,我要装听不见,我必须装听不见,能不跟他打交道就不跟他打交道。如果他再说,坚持要我的回答,我就皱眉,凶巴巴地回一句,烦不烦啊!忙着呢! 后来我又睡了过去,睡得很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10-我一下子醒了 "时间就在我这样别扭的心思里悠忽过去,转眼天气凉快起来,我们纷纷穿上了外套。 我一下子醒了,捞起闹钟一看,时针定格在两点。窗外天灰蒙蒙的,听见雨打梧桐声,猜不出几点了,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石英手表,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差十五分钟迟到。坏了坏了坏了闹钟坏了! 顿时血往脑子里冲,我从床上滚下来,急得团团转,心跳非常不正常。李言蹊,你可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啊,我对自己说。两下穿好衣服,把牙刷往嘴里一捅即刻拔出,算是刷完了,洗脸根本来不及用毛巾,直接伸手在龙头上接水往脸上一抹,疯狂冲出家门。 冲到楼底下,发现自己忘带伞了。 我用一秒钟做出判断,不上六楼取伞,因为看样子雨会越下越小。于是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雨幕里。 结果判断严重错误,雨越下越大。我在豆粒大的雨中没命地狂奔。没有人,雨泼天泼地落下来,前面是雨,再前面还是雨,雨模糊了我的视线,建筑街道树木在大雨里扭曲,就像我。没有烦躁,也没有抱怨,或后悔,就是心里一片空无,什么想法也没有。我跑得热血沸腾,把自己跑成了一串串雨珠。我的头发在落雨,下巴c手指尖,甚至睫毛都在落雨。 冲进教室,早自习铃声恰好叮铃铃地响起来,好险!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坐到座位上,脱掉淋湿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我才记起来,没梳头!忍住找莫星潭借梳子的冲动,我用手随便抓了几下湿哒哒的头发。 “下雨天不带伞?”乔大松说,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无视我对他冷淡的态度,而那句‘烦不烦啊!忙着呢’也从来不曾从我嘴里说出去过,我没那个胆。 神经不正常的人都比较能引起别人的兴趣。什么是神经不正常的人,大雨天不打伞,大冬天穿凉鞋,在大街上对自己喃喃自语,还旁若无人地边说边笑等等这类人。 我装听不见,翻开书晨读。身体越来越冷,牙齿在打架,我一面口齿不清晰地读书,一面用手揉搓冻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大腿。这时,一件带着体温和清爽薄荷味的校服外套忽然搭在我身上。 外套的主人说:“不介意吧。如果你感冒了,我极可能遭殃。” 温度一点一点升高,他解释帮我是为了帮他自己。我的身体有那么一刻比根木头更僵硬,极想把衣服扯下来还给乔大松,可双手失了力气,绵软无力。紧接着无与伦比的甜蜜感觉席卷了我,仿若踏在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上旋转c旋转,旋转晕了,转得晕乎乎。为什么不要跟他说话,为什么要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简直像三岁小朋友一样不可理喻。我全盘推翻以前的小九九,愉快地向自己的心彻底投降了。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筑起的防线顷刻间灰飞烟灭。 “你呢?”过了好一会,才记起出于礼貌我得问上这么一句。 “我,没事,身体好着呢。”他说。 一下自习,大群人围过来嘘寒问暖,可能是我这副样子的确有些惨,激起了他们旺盛的同情心。 “傻不傻呀你,这么大雨不撑伞。”秋月说,“没吃早餐吧,给你买牛奶和肉松包?” “好啊,谢谢啦月月,快去快回呀。”我心里别提多高兴啦,肚子正饿得抽筋呢,还是秋月最懂我呀。 “一下雨,温度降得厉害。你头发这么湿,感冒了怎么办?”李菁担忧地说,淡如烟柳的眉毛微微蹙起。 我摸摸头发,无奈地说:“只能等它自然干。” “我脱衣服给你擦头发。”喻文安说着就去脱他身上仅穿的一件长袖。大家都穿外套,他不穿并不是因为他要风度,而是他真的不怕冷。这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喻文安你别发神经啊。”我赶紧制止他。 “开玩笑,开玩笑。”喻文安笑着说 “我去寝室给你拿条干毛巾。”李菁说着朝教室外走去。 我赶紧叫住她:“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啦,太麻烦啦。”现在寝室也不开门吧,你去铁定吃闭门羹。”为了进一步增加说服力,我撩起一绺头发自己盯住说:“你看,马上就干了。” “行吧。”李菁收回迈出的步子无奈一笑说。 “你也真是的,迟到就迟到呗。万一生病多不划算。”杨七七说。 “打住,七七妹子,万一班主任罚我扫厕所呢?” 大家哈哈大笑,杨七七说:“你最近事多,还真有这种可能。” “身上衣服是大松的吧?”李菁随意地问,看看我,又看看乔大松,抿嘴一笑。 乔大松专心看他的书,不置可否。 “是啊,他怕我感冒了过给他。”我说。 李菁微微一笑说:“才不是,大松人很好的。” 这话不差,假若换成她李菁,杨七七,喻文安,邓伟或班上任何一个同学坐他身边,被雨淋湿冻得发抖,是的,他都会让出外套,光明磊落的态度。我因与他坐得近,打交道的机会相对来说,比其他人多些,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心底坦荡天地宽。我嘲笑自己,明明贪恋他的温暖,却要假装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如果不这样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心思,还能怎么样呢?把自己的非分之想昭告天下,乔大松会不会视我如瘟疫?既然明明知道没有希望,为什么还会忍不住期待? 也许我会对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男生自作多情,唯独没办法对乔大松自作多情,他深深地喜欢着由歌,从我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便已深深地知道。 但折磨人的是,我明明清楚地懂得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个普通同学而已。却又忍不住把他对我说的话,说话时的语气,笑容,动作等等放在心里嚼了又嚼。 最后往往会得出一个令我既忧伤又幸福的结论——不管怎么说,他对我的确是有那么一丁点与众不同的。 “在想什么呢?”杨七七推我。 “在想之前闹过的一次乌龙。”我笑着说。 “什么,什么?快说来听听。” 我跟他们讲:“有次糊里糊涂突然一下子惊醒,冲进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天,我是不是迟到了,赶紧跳起来看闹钟,六点,要命,黑天黑地里风风火火冲到学校。那是个冬天,往常上学也是黑天黑地的。发现校门紧锁,门卫室乌漆嘛黑。我纳闷,今天不是周末呀,怎么大家都不要上课吗?我当时把手搭在校门口的自动伸缩门上,往里瞧,目光无意中瞥到手上的电子表,我大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电子表凑到眼珠子上,看足三分钟才敢确认,是凌晨一点多,我看错时间了,把十二点当作了六点。” 说完他们哈哈大笑,觉得不可思议。 乔大松突然说:“你还能再笨一点吗?” 我也觉得自己挺笨的,要是我有由歌那么聪明厉害就好了,我很羡慕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11-雨一直下 "第二节下课,乔大松拿回一个很有分量的牛皮袋信封。我看见他把a4纸那么大个信封拿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不拆开。接着他把信封塞抽屉里,站起来往外走,步子迈得很大很急。 没过多久,他回到教室,将信封扔进书包里,拉上拉链,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我赶紧叫住他,“你去哪?” “有事,请假了。”他平静地说,看不出异样。 我连忙把衣服扒下来,递给他说:“你衣服。” “你穿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没有来上课。身边空着的座位让我心里充满各种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还不来上课?明天会来吧? 每个经过他座位的同学都会问我,“大松呢?” 我给他打电话,才响一下,便惊慌失措地挂断了。说什么好呢?就问他数学基础训练上p25第三道题怎么做。想好借口,我又一次拨通了他家的座机,嘟嘟嘟没人接,我失望地放下听筒。 乔大松人间蒸发。雨一直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大松居然能请这么多天假!牛掰!”喻文安羡慕得眼睛发红,也屁颠跑去请假,被周老师几句话顶了回来。 梧桐树在秋风秋雨中,落下满地金黄叶子,刚从树上落下的叶子,留有对大树最后一缕依恋,放肆地燃烧着美丽的生命。我撑漂亮的小花伞,踩过松软的叶子,踏过小水坑,背上的书包里放着乔大松的外套,被我衣襟对衣襟,袖子对袖子叠得整整齐齐。心已不在身上,早飞跑了,它从五彩斑斓的叶尖与水滴一起滑下,落在灌木丛上滚个圈,趴在地上闻一朵小野花的味道,又腾到空中撒野。 不过去还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对自己说。 我敲门,没人应,又叫了几句‘乔大松’,还是没动静。他不在,早该猜到他不在,可还是来了。我双手大拇指插进背带下,提了提书包,十分失望地转身离开。下一秒,却被一把暗哑的声音叫住,“李言蹊。” 我猛地回头,看见了三天不见的乔大松,他靠在门框上,身上的t恤衫皱的像酸菜,头发耸拉下来,搭在额上,脸比纸更白,白得干巴巴的,眼里满是血丝,像枯死许久的树叶没有光彩,咳嗽。他的样子既让我惊讶又让我心疼,像有几百双留有尖锐长指甲的手在疯狂地挠我。我第一次懂得了心疼一个人的滋味。 随即他走回去,没有关门。 我理所当然地把这认为是他对我无声的邀请,跟着他走了进去。地上倒三只酒瓶子,其中一只被我不小心踢到,滑溜溜地滚远撞到电视柜才安分下来。 茶几上还有两个空酒瓶,一个倒,一个立,另有半瓶红星二锅头。乔大松卧倒在沙发上,拉上毯子盖过头睡觉,他不打算理我。 他家很大,复式楼,客厅宽敞高阔,家具华美。 “乔大松,你发烧吗?”我温柔地问。真的好温柔啊,比微风吹动睡莲刹那颤动的柔姿更温柔。要是我用这副喉咙对秋月说话,她肯定会尖叫,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他说,几乎在呓语。 “你咳嗽,喉咙痛吗?”我又温柔得要命地问。 “不。” “哦这样。”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找到厨房,在碗柜里找到一小把大米。熬点粥吧,我想。有次我感冒得很严重,妈妈熬了很好喝的小米粥给我喝。我站在可容纳四五个人转身的厨房里无奈地想,没有小米,也没有妈妈。 我刷锅,洗米,放水,开煤气。 easy!马上就有香喷喷的粥喝啦,我高兴地想着返回客厅,乔大松躺着像块石头。 “你的衣服。谢谢啦。”我从背包里拿出衣服放到沙发上,盯着他发了一会呆说:“是不是那天把衣服给我穿,然后你自己着凉感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12-他在装睡 "他没有回答我,他在装睡,我知道。 “有人说,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看来是真的呀。”我继续说。 谁知乔大松突然把毯子一把掀开,吓我一大跳,差点被口水呛到。接着他身子猛地支起来说:“厨房里什么声音?” 粥! 我两步冲进厨房,看见放气孔像喷泉一样快速打着转射出有力量的细小水柱。我的个天!太吓人啦!狠狠心,我迈开被吓住的脚步弯腰弓背地探手去关煤气。胳膊猛然被背后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接着一拉,我不由得倒退好几步,乔大松越过我,将煤气关了。 发怒的放气孔慢慢平静下来。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啊。”同时觉得很丢脸,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被弄得一团糟的厨房,我越加沮丧。 “我想煲粥给你喝来着。”我软弱无力地解释。 “笨。”他丢下一个字,又去沙发上蒙头躺着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高压锅,挽起袖子,拿块抹布开始清理洒满米浆的灶台。清理完灶台后,高压锅的气阀已经掉下去,我拧开锅盖,闻到大米淡淡的馨甜的味道。居然可以吃!我简直高兴坏了,赶紧找出两个大汤碗,将粥倒出来,端到客厅说:“喝粥!” 乔大松居然很给面子,不再装听不见,利索坐起来,盯着看不见米的乳白汤水看了一会说:“汤是汤,米是米的粥。” “喂!不要嫌弃好不好?” 他不置可否。 “你一碗,我一碗,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喝完。”我兴高采烈提议。 “幼稚!”他嗤之以鼻。 也许是很幼稚,只不过想要他多喝点,我猜,他应该好几顿没有吃热的食物了。 我把一大碗粥都干掉了,肚子撑得圆滚滚,身上热乎乎的,很舒服。乔大松吃得很慢很沉默,还有大半碗。我俯身拿起五十六度的二锅头,好奇地端详。酒?什么滋味?有什么魔力?为什么失意的人喜欢它,得意的人还是喜欢它? 方方扁扁的小巧瓶身,适合揣裤兜里随时随地掏出来,喝上两口。原料:高粱c水c玉米c大麦c豌豆。 我拧开轻薄的铝制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冲进鼻子,鬼使神差地仰头灌了几口,不停咳嗽,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太难喝啦!”我拧紧盖子,将扑克牌似的瓶子放回桌上。实在难受,我不停眨眼睛,唆气,摇头,吸鼻子,拍胸脯。 乔大松见状,哈哈大笑,“第一次喝酒?” “嗯。”我点头。 一下子,他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笑过一样。接着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喝粥,两三下就喝光了。我把两个碗拿进厨房刷干净,背起书包说:“你好好休息。不打扰了。” 我拉开门走出去,雨声哗哗。 乔大松隐忍的悲伤和颓废,刺痛了我。他到底怎么了? “李言蹊。”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手里拿一串钥匙,叫住正在下楼的我。 “怎么啦?”我扬起笑脸问他。 “我送你。”他说。 我连忙摆手,“不用啦。下雨天骑单车不方便的,你休息。” “我送你。”他坚持。 白色丰田在大雨中疾驰,他开得很快,几分钟的样子,车子已稳稳当当停在校门口,我说:“你等我下。” 他微微挑眉,我朝他笑笑,打伞跑进校门口旁边的药房,买了枇杷止咳糖浆。 “给。最好喝的药。” 他似笑非笑地接过,拿在手里把玩,接着特别随意地说:“李言蹊,做我女朋友吧。” “啊!”我脸胀得通红,张口结舌,“不不行,我会被唾沫淹死的。不!也不是,我你和由歌好好的,扯上我干嘛啊!你可别害我啊!” 他把枇杷止咳糖浆扔在副驾驶座上,抬头看住我,像要把我的灵魂看穿一样,“我和她分手了。” “啊!”尽管我隐约猜到了他酗酒是怎么回事,但潜意识里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现在却由当事人亲口证实这竟然是真的。我能不震惊吗?我不可能不震惊。 “就这么说定了,做我女朋友。” 说完,他将车门一拉,车子在雨中潇洒地转个弯,跑了。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来上学,第三天也没有来,第四天他来了。穿干净整洁的衣服鞋子,头发清爽,指甲剪得干干净净,也不咳嗽了,精神很好,根本看不出他曾经颓废过。男同学看见他高兴得要命,围着他问东问西。 一群人在一起吹牛,吹得天花乱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13-做我女朋友 "做我女朋友。 做我女朋友。 这五个字只要在心头冉冉升起,我便会如遭电击,心脏痉挛,不能呼吸,这种甜蜜的折磨,次数多了,会要人命。幸好,它只是偶尔浮现,频率不高,在可承受范围内。 原因是我太忙了,忙着做不太会做的作业,忙着应付不太想考的考试,忙着去小卖部买喜欢吃的东西,忙着和秋月杨七七之流八卦明星花边新闻,不可能像古代养在深闺的小姐有大把时间来怀春。 我是成绩不很好的学生,成绩不很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是一名学生,就会有学生都要做且每天重复着,怎么做也做不完的事情。喜欢一个人,还是被一个人喜欢,或互相喜欢之类的罗曼蒂克的爱情是不可能终结一名高三学子繁重的课业的,除了高考。 刚从小卖部出来,手里拿两支小布丁的我被乔大松堵在了一楼连接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他两只修长的手撑在我肩膀靠上一点的粉白墙壁上,头微微低垂,眼睛若有所思地盯住我。 当时我正对镜理容妆。平时楼梯间总是人来人往,迫使我对这面镜子摆出视而不见的不屑态度,但今天人实在少得可怜,有且只有我,千古难逢的机会,所以在每天都要经过好几次的镜子面前我站住了。 片刻后,镜子里映出乔大松的脸,我仓惶转身,直接落进了他的包围圈。 与他眼神接触的一刹那,我如被开水烫了下,立即扭头,坚决不再看他一眼,脸无可救药地烧得通红,视线顺着楼梯一路往上到走廊,接着越过走廊,定在教学楼前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上。 “李言蹊,你整天不理我,为什么?”他的语气有丝困惑。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以前我也整天不搭理你的。”我闷声说。 “以前归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不一样。” 我奇怪,很自然地把头正过来问:“什么不一样?”接着又赶紧扭开头。在他灼灼的目光下, 无处遁形,我头晕,呼吸苦难,说出的话完全不受脑子控制。 “身份不一样,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女朋友,你跟我闹别扭,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男朋友,我肯定必须得亲口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他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堆话。 “来真的啊!”我嘀咕。 “什么?” 据以往仔细观察,再经深入研究所得,乔大松应该是被天高路远展翅高飞的由歌给甩了,真可怜!别看他在人前云淡风轻,若无其事,谈笑自如,其实指不定心口的朱砂痣正在滴血呢。他在万念俱灰,黯然销魂间,随手抓住我来疗伤,把我当那个什么稻草,我要不要残忍地拒绝他?还是不要了吧。 “我说,那就让我们来谈一场永垂不朽的恋爱吧。”我决定顺从地做块没心没肺的洁白纱布,包一包他的伤口。反过来想想,他要我做女朋友,不要李菁或是什么别的对他虎视眈眈的女孩子,有没有可能,他有那么一丢丢喜欢我?还别说,这种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 他笑,两手放下来,风度翩翩地插进校服裤兜里。 我不胖,身段灵巧,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胳膊肘里钻出去,但我没有,我渴望靠近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14-我英语成绩很好的 "进入高三,学习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具体表现在课桌上越堆越高的两摞书。各种习题册,参考书,笔记本,教科书,试卷 经历过高考的人基本都知道,只要自然地把头低下,这两摞书就能完美地掩护你做些与读书无关的小动作,两座山一样的书很能给人安全感。它们是隔开讲台上的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天然屏障,它们的存在名正言顺。 自从搭上同桌,我平静的日子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平静。 首先,班主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同桌的课桌旁,和蔼可亲地跟同桌拉个家常,这让我有莫名压力;其次,只要我一离开,座位马上会被各种问问题的同学霸占,上课铃不响就别想让ta挪屁股;再次,老是有人问我,和又帅又酷,成绩又好能力又强的人做同桌是种怎样的体验。 我一度想换个座位,后来因种种原因打消了这个自讨没趣的念头。再后来,发现之前所有的不好都在往好的方面转化。周老师的神出鬼没让我不得不放弃掉费尽心思找机会耍滑头的想法。乔大松给别人讲题时,我就老老实实站旁边听,居然听得津津有味,茅塞顿开。然后我用‘一般’这两个神奇的字轻而易举地打发掉了一大拨眼红的同学。 作为学生,尤其是高三的学生,除开几个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也被老师和家长放弃了的学生外,绝大部分对成绩特别看重。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考出出乎意料的好成绩,最不开心的事不外乎考得前所未有的一塌糊涂。成绩决定你上天还是下地。然而,十年后我回忆往事,那些次数繁多的考试,那些一个个代表成绩的数字,在我脑海里模糊成一团晕了墨汁的水。 顽固地钉在心里,与时间洪流对抗的东西,绝大多数与考试与成绩无关。 我比平时早二十分钟进教室,没人,四面墙,四扇窗,两块黑板,两张门,以坚定不可摧毁的姿态占有黑乎乎的黎明。按开白炽灯,我抽出英语课本来读。我喜欢在早晨再早一点的时候来学校,那时候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几乎没人,校门口岗亭的门卫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不愿醒过来,天色也一样,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空旷半梦半醒的校园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自由,一个人的自由。没有人在旁边看着我,观察我,或监督我。我自由地对着校门口一棵玉兰树发笑,对着铜像发呆,捡起一片颜色斑驳的叶子放到鼻尖闻它的味道,甚至远远地与落在草地上觅食的小鸟讲话,冲着教学楼发脾气。而不需去承受异样的目光,或提供一句半句解释。那个时候我有种错觉,校园属于我,而不是我属于校园。 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会做出一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有旁人在场,我就做不出来了,换句话说,只要有别人在,我这些稚气的行为动作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它们自己跑了,跑得远远的。 教室里单调的读书声渐渐丰富起来。 乔大松说:“读英语不要这么死板,不要读得像结冰的湖面和没放盐的菜。” 我看住他说:“有什么关系,我英语成绩很好的。” “我们学英语不仅仅是为了应付考试。你用这种调调很难跟老外沟通。” 跟老外沟通?没想过。从初中到高中这么多年学英语的目的是中考要考英语,高考要考英语,如此而已,目的特别明确且单一。 “知道了。”我敷衍他,继续读课文,没读两句又被乔大松打断。 我侧脸看着他。 他说:“你要这样读,读出抑扬顿挫的感觉。”然后他把我刚刚读的两句英语,不带看书地流利地复述一遍,读得跟老师放的录音带一样。 以前,乔大松给我的印象是高冷型的学霸,近距离接触后,发现他挺爱管闲事的。 “喻文安。”周老师严厉的声音成功打断了乔大松对我发音孜孜不倦的指导。 我看过去,喻文安睡得那个香哟,口水顺着含笑的嘴角直往下淌。 周老师提高声音再叫:“喻文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15-大地呀,我到你岸上时是一个陌生人 "大家都不读书了,静看事态发展。 喻文安在熟睡中胡乱抓起一本书,朝周老师丢过去。我的心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禁不住为他捏一把汗。 周老师让了一下,英语书砸在他脚旁边点。喻文安砸吧两下嘴,在换姿势的半路中,猛然惊醒。 “擦掉口水,跟我来!”周老师的声音很冷。 在全班五十位同学的注目礼下,喻文安满脸通红,垂头丧气地跟在周老师的屁股后面,灰溜溜地漂出了教室。 这是周老师的又一个好处,他从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斥你,再生气也不会,他会把你喝到办公室,然后,可以尽情发挥了。 早自习睡觉,对学生来说,罪大恶极,对高三学生,更是罪加一等。喻文安回到教室,早自习已经结束。 看得出他很烦恼,不断搔后脑勺,皱眉头。 “还好吧?”我问他。 “不好,周老师要我写两千字的公开检讨,晚自习在班上念。” “一般不都是八百字么?”我不解。 秋月这会也过来了说:“你怎么捞到两千字的检讨的?” “他对我特别狠呐,可能是我成绩不咋地。”喻文安说。 “得了吧。”秋月不信。 “我抵死不承认自己睡觉,不过是头晕趴桌子上休息休息。”喻文安道出真相。 “睡觉?瞎扯什么。干脆说做梦都在读书好了。周老师可没那么容易忽悠。”秋月说着,一巴掌扇喻文安后脑勺上。 喻文安家里很有点背景,但在周老师眼里,我们只是他的学生,只有背影,没有背景,不是某某的孙子孙女,也不是某某的儿子女儿。 “你要再对我使铁砂掌,我只好用降龙十八掌轰你。”喻文安说。 秋月像春风中的紫薇花,笑弯了腰。 我侧坐在乔大松的座位上,左腿搁在右腿上,右腿踩在课桌的踏脚枨上。现在很多学校用桌子和椅子分离的课桌,很方便。我们那时候的课桌比较笨重也比较有意思,纯木结构,桌子和椅子用两根枨连在一起,在左侧或右侧开个口子供出入。 乔大松桌上有张草稿纸,我顺手拿起来看。上面写着几行中文,中文下面是几行英文,字迹潦草,应是心血来潮的涂鸦,手法散漫。 “为什么班主任不让你写检讨?”喻文安问。 我知道他是指我在数学课上看野书这件事,为了辨认字迹,我将草稿纸凑近些说:“我敢于承认错误。” 喻文安不吭声了,估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懊恼中。 大地呀,我到你岸上时是一个陌生人, 住在你屋内的是一个宾客, 离开你的门时是一个朋友。 i ca t一 y一ur sh一re as a stranr, i lived y一ur h一e as a guest, i leave y一ur d一一r as a friend, y earth 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才将这几行字完整认出来。这些简单的字凑在一起,难倒了我,几乎不明白它到底要说什么。 我把这段话又重新看几遍,试图努力去弄懂它的意思。 “两千字?啊,杀了我都写不出来。小言,你帮我写吧?”喻文安说。 他说到‘你帮我写’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个提议可不妙,我放下草稿纸,看见了喻文安发亮的眼睛。 “两千字欸。” “帮帮忙,你要不帮我,我会死得很惨很惨的。”他继续用压得很低的声音说,接着干脆利落地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喻文安的语文烂得一塌糊涂,十次考试里有九次不及格,特别是作文,简直惨不忍睹,经常被语文老师当作批斗的范文,逗得全班笑声不断。 “写两千字确实太难为你了。”秋月嘲笑他,“小言,你就帮他这个大忙吧。” “好吧,我试试。”我没有成为那个被罚写检讨的倒霉蛋,但我是那个倒霉蛋玩得很好的朋友。 “随便点,马虎点,不要整得太好。”喻文安叮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16-不会有下次 "中午,只有少部分同学趴桌子上午休,大部分同学奋笔疾书,我在给喻文安写检讨。我思绪纷乱,雪白纸张上,只落下两个墨色的字:检讨。 不太擅长这种体裁的文章,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脑细胞死一堆,终于凑满两千字。我将检讨从头到尾通读一遍,认了错误表了决心,情真意切,大彻大悟,还不错。本想请乔大松帮忙递给喻文安,可是,头一偏,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在做题,十分投入,嘴角微微翘起,像在闻一朵白玉兰的味道,睫毛长而密,如同名士手里招摇的折扇,上绘古松丹鹤,儒雅又高贵。 他有无懈可击的侧脸,小模样又酷又帅。 他认真专注的样子,让我不大好意思打扰他,决定绕个弯子,请坐我后面的杨七七代为传递。谁知,杨七七接过我本子,毫不犹豫地伸出纤纤玉手,在乔大松肩头轻轻拍一拍。 他回头,平静地看着杨七七。 杨七七笑得柔情似水,用腻死人的声音说:“大松,能帮我把这个本子递给喻文安么?” 他接过本子,回转头去的时候,眼风犀利地看我一眼。 我被他看得很不是滋味,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沟通下,以后别再用这种秋风扫落叶的眼神瞅我,下课铃响了。 秋月蹭蹭跑过来,诚邀我去方便下,然后我把心头的那点不愉快忘了个一干二净,和秋月愉快地方便去了。 喻文安做完检讨后,周老师对他的检讨做了一番到位的点评,说他反省深刻,文笔流畅,写的检讨可以作为范本,贴在后面的黑板报上。 下课后,喻文安生龙活虎地跑过来,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小言,你的检讨被贴出来示众了。”笑得跟捡到宝似的。 我回头往后瞥一眼,看见纪律委员正拿着浆糊在黑板报靠门口的角落里张贴检讨,有几个人围着看热闹。 “不会有下次。” “嗯,下次找秋月。”喻文安爽快地同意。 我惊讶地看他一眼,笑问:“为什么?” “你写得太好啦,被发现了可不得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李菁说:“这字和言蹊的好像!”很短促的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很轻,可我们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喻文安写得一手漂亮端正的硬笔书法,从四岁起便被他们家的掌门人,他爷爷逼着练卢中南,经常泪一把涕一把。等到年纪渐长,脑子开窍,琢磨着与家里长辈玩点小心机的时候,他荣幸地进入了直接挨揍的阶段。 “你没有抄过?”我瞪着他问。 喻文安很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说:“没时间啊,做梦也想不到周老师来这招啊。” 我和喻文安这头猪一样的队友互相傻瞅着,有点紧张,害怕西洋镜被拆穿,因为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处罚。 李菁属于那种成绩好,长得娟秀,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孩子,话少却不木讷,男生在她面前集体变成披着羊皮的狼,无限度地隐藏本性,变得柔顺温和谦谦有礼。他们也许会跟其他的女生叫板,但绝对不会跟李菁说一句重话。 已经有几个同学小声附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我和喻文安紧锣密鼓地商量对策,趁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把我写的检讨揭下来,喻文安照样抄一份,贴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17-你们女孩子都怕黑 "这是第二节自习课间休息。很不幸,班主任没有给我们偷龙转凤的机会,第三节自习没上多久,弄虚作假的检讨被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来的他摘下来,接着我和喻文安被提溜进了高三年级组办公室。 罚我们在校园里捡垃圾一个月。 我和喻文安垂头丧气走出老师办公室,晚自习已结束。 教室里有秋月,乔大松和李菁,李菁坐在我座位上和乔大松聊天。看见我们,她站起来,用比绵羊更温柔的声音,红着脸说:“对不起。” 喻文安大手一挥,豪迈地说:“有你什么事呀,快别这样。” 我笑一笑,表示让她别在意。 我们一行人刚走出教室,眼前一黑——每晚十点十五分,教学楼关灯。 李菁吓得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紧紧拽住乔大松的衣袖,又立刻松开。 “李菁,你怕黑呀。”喻文安问。 李菁微微点了一下头,轻轻嗯了声。 喻文安又说:“你们女孩子都怕黑。” “什么叫女孩子都怕黑?我和你在他眼里敢情不是女孩子?”秋月用近乎呵气的声音凑近我耳朵说,然后我们两个都笑了。 “笑什么?”喻文安回头问。 “没什么。”我摆着手说。 他们三人走前面,我和秋月走后面。走廊并排走五个人会卡住。 三层高的教学楼,高一小可爱在一楼,高二小鲜肉在二楼,高三老大哥自然高高在上地霸占三楼。我们已经穿过长长的漆黑的走廊,开始下楼梯,楼梯间的感应灯明明灭灭,但人多,胆壮,不觉得害怕。 喻文安这会窜到前面去了,美其名曰绅士风度,他说国外流行这样,下楼梯的时候,男士走在女士前面,上楼梯的时候,男士走在女士后面。 出得教学楼,看见漫天灿烂星辰,洒落一地星光。我总觉得,有星光的夜,像一个风情万种,姿容曼妙的少女,既纯真又挑逗,她魅惑地朝你眨眨眼,继而羞涩一笑,很容易让人生出浪漫唯美的遐思。 我们和李菁在教学楼旁的主干道上分手,她朝教学楼后面走,回宿舍楼,我们往教学楼前走,喻文安和乔大松去车棚取车。 “如果在李菁发现的时候,立即把检讨扯下来,会不会好点?”秋月问。 “好不到哪去。”我说。 秋月想一想说:“也是——谁告的密?” 乔大松说:“周老师有自己的判断力。” 秋月又想一想说:“也是——喻文安,你把小言给连累了,你说怎么办吧?” “请你俩吃早餐,当然还有大松。”喻文安爽快地说。 秋月立即说:“打包三个林妈妈家的腊肉面带到学校来。” 林妈妈的腊肉面在城西,与我们隔着一个城的距离,味道特别销魂。 “月儿,你玩我是吧。” “知道就好。”秋月笑着说。 喻文安和乔大松脚长,两人聊着年级足球赛,不知不觉就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夜色真好。人潮散去,带走浮躁,喧哗,带走各种混杂的气味。星星自顾自美丽,凉风似妈妈的手,轻抚我的头发,在阳光下飞舞的尘土遇上露水,坠落,空气变得干净。我们正走在学校里的香樟路上,樟树淡淡的馨香,柔柔地包裹着我们。 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18-屁股决定脑袋 "喻文安骑一辆白色的美利达变速山地车,没有后座。乔大松的是一辆永久牌黑色轻便车。 “李言蹊,过来。”乔大松招呼我,他跨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另一只脚虚踩脚踏,两只手握住车把。 我利落地跳上乔大松的自行车后座,对秋月说:“不跟你抢拉风的美利达。” 秋月瞪我,我偷偷乐了。 喻文安跨上自行车,可能是横梁上坐了个秋月,一时没把稳重心,车子有点摇晃,像蛇一样扭曲着走之字路。 “喻文安,我们来比比你的美利达快,还是我的永久快。”乔大松提议。 喻文安兴致高涨,干脆利落说:“来,比就比。”十八岁男孩子的斗志,只需轻轻撩拨,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吃一惊,乔大松竟然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深夜空旷寂寞的马路,成了他们的赛车道,终点是将军南路的十字路口。 最终乔大松略略胜出一筹,两辆自行车飞快地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拐弯。我和秋月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再见。 只听喻文安隔着老远距离,哇哇大叫:“不算,不算,这次不算,我被秋月连累了,她双脚不老实,乱晃。” 乔大松用极大的爆发力冲上一个斜坡后,很快抵达我家门口,我跳下车稍稍提高音量跟他说:“byebye。晚上做个好梦。” 便头也不回地跑向小区,以为他的自行车会风生水起地继续往前一路畅行,但没有,他叫我:“李言蹊。” 我已转身走出约有十来步远,听到他叫,回身,望住他问:“什么事?” 在溶溶的路灯下他刹住车停下来,一只脚踩在马路牙子上,“过来点。” 踏着溶溶灯光,拖着瘦瘦长长的影子,我回头走近他。 他突然伸过一只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不开心吧。” 心思被戳中,我不太好意思笑了笑。明天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大约五点四十分的样子,我和喻文安会提着扫把和撮箕,在教学楼,实验楼,食堂,礼堂,图书馆等等建筑物的前前后后的花圃,灌木丛,排水沟等等旮旯里钻进钻出。如果天气好的话,会有一缕如血的残阳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们身上,而成百上千好奇戏谑的目光则会如一团团火焰烤制我们。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再怎么大大咧咧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屁股决定脑袋,什么身份做什么事。” 我被‘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给逗笑了。 “学生,就是会在课堂看看小说,考试搞个小抄,拿个破扫把你追我赶什么的。然后被老师修理,然后成为一个规规矩矩的人。我没记错的话,周老师也是老师,就因为他是老师,所以,很多事是我们能干他不能干的,很公平” 我打断他:“什么事是他不能做我们能做的?” 乔大松说:“他不会一边讲课一边手里捧一本堂吉诃德之类的小说读。我们犯错,他教训我们,就这么回事,用不着太往心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19-作赏星赏月赏路灯状 "他说我们,其实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他说我们,这让我很高兴,觉得和他统一战线,特别亲近。站着说话累,我干脆坐到马路牙子上,仰头问:“你要不要也坐坐?”说着热情地拍了拍灰蒙蒙的马路牙子。 乔大松二话不说,从自行车上下来,也一屁股挨着我坐下了。 “你有没有被老师修理过?”我兴致很浓地问。 一辆银白色的桑塔纳呼啸着驶过,扬我们两个一头一脸的灰。四个轮胎的车子倘若不加大马力,在空旷寂寥的马路上,风驰电掣,就跟吃了亏似的。 “有,初一下学期。”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兴致愈浓,歪头瞧住他问:“真有?你长一副金光闪闪,人见人爱的样子。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竟然令老师舍得对你下手?” 他也偏头来看我的眼睛,这可不得了,我赶紧躲开目光,作赏星赏月赏路灯状,不然脸又要红。我十三岁那年,曾和一男同学对视长达六十秒之久,最后他在我清新如早晨空气般的目光里败下阵来,用他买早餐的钱,请我吃了一个星期的绿豆冰棍。后来,又有几个不信邪的男同学单挑我,无一例外都在我清新如早晨空气般的目光里落荒而逃。那段时间,我连着吃了好久的绿豆冰棍,搞得现在一看见绿豆冰棍我就反胃。 经过多次验证,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能在我无敌眼神下不低头不脸红的男性还没有出生。 遇到乔大松后,我为曾经那个狂妄自大的自己,作了一番深刻到位的反省和检讨。 “我把老师办公室的门锁给撬了。”他淡淡地说,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眼睛已经不看我了。 “呃无法无天,怪不得老师要收拾你!”我微微偏头,盯住他的侧脸说,顿了顿,问:“偷看期中考试的卷子?” “你偶像剧看多了吧。”他笑。 “不为这个?那为什么?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铤而走险?”我纳闷。 “由歌在数学课上看巴金的《家》,哭得稀里糊涂。本来她不哭什么事都没有,她一哭,立即把自己给卖了,数学老师说了些很难听的话,缴了她的书。那位数学老师上了点年纪,专制古板,最不能容忍破坏课堂秩序,挑战他权威的行为。所以,他根本不打算把书还给由歌。” “所以,你就去撬老师办公室的门,帮由歌拿回被没收的课外书。”我干巴巴地总结,想,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情景剧。 他的表情有丝迷惑,似乎在想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哪来的勇气做如此出格的事情。 “被修理得很惨吧?” “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轮番批斗我,接着在全校师生面前做公开检讨,叫父母,记过该整的一样没落下,要不是成绩傲视群雄,早把我给开了。” “真疯狂!真浪漫!”我感慨万千,心痛得想踢乔大松一脚,暗暗责怪自己多嘴多舌,自找苦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20-那种难受的感觉叫嫉妒 "开学不久,乔大松那支漂亮极了的钢笔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天杨七七说:“大松,你很宝贝你的钢笔耶。是由歌送的?” 当时,他正拿块眼镜布在擦钢笔,听到这话,他愣了下,随即笑着说:“嗯,她送的,忍了大半年没吃零食。” 他那个笑,噙在唇边,久久不散。他的笑是泼散的墨香。 “哇哦”一干吃瓜群众发出艳羡的声音。 我也‘哇哦’了一声,但心里有只蚂蚁在细细咬噬,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点难受,现在明白了,那种难受的感觉叫嫉妒。 他和由歌之间的事,如果可以,我一个字都不想知道,但这是件不可能的事。他们两个的风流韵事,在a中的影响力完爆锋芝恋,我刚踏进高中大门第一天,就有所风闻。没有勾搭上乔大松之前,我拿他和由歌的事当下饭的佐料,现在,成了一杯难以下咽的苦丁茶。 乔大松沉默了一会,沉默完了后他站起来说:“明早六点过十分我这在里等你,一起上学。” “好啊。”我也站起来说。 然后,他一蹬自行车跑了,我盯着他的背影看,看见他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迷离的黑夜中。长久维持固定姿势一动不动,导致我脖子酸涩。 就这样,我开始了和乔大松一起上下学,吃早中晚餐的生涯。 第二天早自习,乔大松继续纠正我的口音,不厌其烦,他表现出来的固执和坚持让我有那么一点点松动。我发现他在改造我的人生观及学习方式上,简直热情过了头。 课间我们就英语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我问:“你怎么学的英语?” 他说:“把英语字典烧一烧,用纸灰泡水喝,你一下子就会记住这本字典上的所有单词。很神奇。”一本正经的表情。 “骗人。”我笑着说:“到底怎么学的?” “说出来保管吓你一大跳。”他继续调侃我。 “我不是被吓大的。”我说着把手里的英汉字典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当嘴巴忙着说话时,手也忍不住要掺上一脚。 “嗯,知道,你是北大的!” “喂!” “初中,我已经背完你手里面的这本字典” 我将手里的英汉双语字典翻到最后一页,用无以复加的崇拜眼神看着他,惊叹:“一千多页?!你简直超级无敌厉害得像非人类啊。” 在我真心实意的吹捧下,他脸色反而变得淡淡的,好像在说这有什么。 “你们家有没有订《21世纪英文报》?”片刻后,他问。 我说:“没有。” 他说:“明天给你带,上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空余时间翻翻看看。” 我说:“是不是从初中你就开始看这份报?” “差不多。”他答,并不愿意多说。 “好啊,你推荐的,我一定看。”我很狗腿地说。 乔大松是一个成绩好出外太空却从不主动把成绩挂在嘴边的人。 “你一定要有意识地去模仿外国人说话的发音语调口型,比如你看欧美剧,听英语磁带,直到成为习惯。”最后他说。 后来,他给了我很多学习资料,他强大的笔记,英文报,参考书等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21-F4算什么,还没我帅 "上完下午的课,我和喻文安提着簸箕,扛着扫把,满校园晃悠,成了a中的风景线,秋月友情陪同。 趴在三楼走廊上的一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吆喝喻文安,喻文安冲他比出一个中指,烦躁地说: “真nnd丢脸!” “都怪李菁。”秋月说。 “关她什么事呀。”喻文安说。 看得出秋月很郁闷,她伸手在修剪平整的灌木丛上胡乱拍打说:“要不是她心思重多嘴多舌,谁会注意这点小细节啊。” “她不是故意的。”喻文安说。 “好吧,好吧,算我嘴巴痛,多管闲事。”秋月说完一扭头走了。 “喻文安去捡那个易拉罐。”我指着矮冬青丛里一只被踩扁的易拉罐说。灌木丛,花圃,水沟这些角落里真是藏污纳垢地,我们捡了纸屑c冰淇淋木棍c易拉罐,苹果核,辣皮袋等等,收获颇丰。 “谁丢的,真nnd缺德!”喻文安骂着,把腰弯成一只河虾,探手去捞那只易拉罐。 “喻文安,你像只火药桶。” 喻文安将到手的易拉罐扔进垃圾袋,笑了,“别说,真有点像。” “嘿,你肯定在想,我违反校纪校规,被老师惩罚,倒霉成这个样子,让一帮人有看不完的笑话,丢脸丢到外婆家,感觉在学校混不下去了,对不对?” “被你猜到啦。”他用那只捡垃圾的手搔一搔脑袋说。 “都写你脸上呢。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叫环保,保护环境多光荣,对不对?那帮乱扔垃圾的家伙才应该找个洞钻进去。” 喻文安对着天空发了一会呆说:“宁愿写四千字的检讨。” 我哈哈大笑说:“到时你就会说,宁愿捡两个月垃圾。” “周老师真狠啦,一点不客气。” “这个” “这个什么?” “他至少没罚我们去扫厕所”我把一个梅子核扫进簸箕说。 喻文安做一个呕吐的表情。 秋月去而复返,不理喻文安,只和我聊天。喻文安在她面前各种耍宝,她就是不理。一个劲地跟我聊f4怎么帅怎么酷怎么拉风怎么迷死人不偿命。 “f4算什么,还没我帅。”喻文安将一团皱皱巴巴的面巾纸嫌恶地扫进簸箕说。 秋月坚决不理他。 “留一把长发就是酷吗?昨天我看见容川路桥洞下的一个流浪汉,头发都快到屁股啦。那他是不是比f4更酷?” “喻文安!”秋月真的生气了。 “欸我在呢。”喻文安贱兮兮地答。 我和秋月都笑了。 乔大松闲庭信步走来,伸直一根手指顶住足球,滴溜溜地转圈,足球在他手里好像有了生命似的,怎么看他怎么都不像是名落深山在复读深渊里煎熬的人。 太阳已经落水,一缕余晖返照在乔大松身上,他在光影里裂开嘴笑,露出雪白齐整的牙齿,他说:“言蹊,把你扫把给我。” 我把扫把递给他,顺便接过他手里的足球。 喻文安高兴地说:“哥们,够意思哈!” 乔大松意味深长地看住我,搞得我有点害羞。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乔大松继续看着我说,“碰到下雨你们延不延期?” “就说到下个月的今天为止。”我说。 “你们运气好,这场雨要落蛮久。”乔大松说。 “爽!“喻文安兴奋得跳起来,挥动扫把在空中划圈。 我们赶紧跑开,离他三丈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22-成绩越好的学生问题越多 "一天当中,午休和晚自习是可以在一定限度下由我们自己支配的比较长的一段自由时间。 晚自习,我从抽屉里找出一本崭新的《高考数学轻松突破xxx分》的试题,埋头做起来。这本参考书,是我姑买来给我的,她很喜欢给我买五花八门的学习资料,就是不给钱,我暗示过她几次给我钱自己买,她无动于衷。 碰见一道不会的证明题,绞尽脑汁做不出,果断翻到最后面看答案。看半天答案看得我欲哭无泪,因为我还是不懂。 李菁细声细气在请教乔大松问题。她有许多问题。想,成绩越好的学生问题越多,因为她知道的多,不知道的更多。我知道的确实比她少,但不知道的比她更少,哈哈,这是什么优越感。 我用笔戳前排莫星潭的肩膀,请他教我。莫星潭的表情由轻松变凝重,最后皱眉毛,扯头发。 “到底会不会?”我催他。 “再等等。” 我在旁边傻瞅着他,看见他的眉毛越皱越紧,头发越扯越用力,最后泄一口气说:“问大松吧。” 然后我和他一起眼巴巴地望着给李菁专心讲题的乔大松。听得出他们已进入尾声,几秒后,李菁甜甜一笑,红着脸说:“谢谢啦。” 没见过比她更会红脸的女生。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全然忘记了在乔大松面前,我也是多么的容易脸红啊! 乔大松实在太抢手,作为他同桌,问他问题也得排队。 我赶紧绽放出一个比九点钟的太阳还灿烂的笑脸问乔大松,“同桌,这道题我不会,你有没有空教我?” 他微微偏头。 我特殷勤地将辅导书挪过去一点,放在两张课桌的中间线上。他凑近些,读完题,顺手拿过来一支铅笔,边在图形上画虚线,边讲解。 我闻到了清爽的薄荷味,真好闻,他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舒肤佳?玉兰油?多芬?六神?乔治卡罗尔 “懂了没?”他问,嗓音清冷。 我迷茫地望着他,摇了摇头。该死,李言蹊,你给我专心点,他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关你什么事,你要再跑神,出小差,注意力不集中,我打断你的狗腿,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我在内心深处,狠狠地将自己威胁了一顿。 “有点难,能不能从头再讲一遍,讲慢点,我有些跟不上。”说这话时,我不自觉露出了小女儿的惺惺之态。我不好意思说,刚才在猜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他表情淡然,连眼角都没抬下,放慢语速,开始讲第二遍。 大约人与人之间,是存在磁场的,互相吸引,或相互排斥。磁场不是单一固定的,在遇到外部能量的渗透,会发生转化。 我不得不承认,以前觉得乔大松腻味,是由于我对他有些偏见,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光芒万丈,而我如地上尘土,出于自卑,故意用冷漠和鄙视在他和我之间筑一道防卫的土墙? “懂了吗?”他问,嗓音清淡。 “啊。”我回神,眨了眨眼睛,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少些迷茫,多几分清明,“这个”我伸出食指点向a,接着又指一指c点,“为什么要连接ac?” 有丝疑惑自他眼中一闪而过,我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李菁掩嘴一笑说:“言蹊,你是不是没认真听呀?” 她一直没走,站旁边听乔大松给我和莫星潭讲题。 我感觉自己脸红了,垂着眼说:“没有,就是题目太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23-有只手落在我头顶 "有只手落在我头顶,宠溺地揉了两下,也可能是三下,便收了回去。 顿时万籁俱寂,大家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我不尴不尬地干笑了两声。 手的主人说:“不用不好意思,这题目出得刁钻古怪,咱们一遍不会讲两遍,三遍不会讲四遍,一百遍不会讲一百零一遍,直到你会为止,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恰逢下课铃响,同学们开始噼里啪啦地收拾课本,作业本,笔记本,笔袋及书包,准备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一片吵吵嚷嚷,欢声笑语。 乔大松开始讲第三遍,在热热闹闹的环境中,我竟听得十分投入。乔大松的逻辑思维特别强,解题思路清晰。可能是看我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他这一次,讲解得特别详细,但绝不罗里吧嗦。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教室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我,乔大松,莫星潭,站我旁边同样听得入了迷的秋月,站乔大松旁边的李菁,还有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喻文安。 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没有意外,整个教学楼又熄灯了,这是个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我们陷入了比上次更深的黑暗中。 李菁又尖叫了一声,又条件反射地去抓乔大松的衣袖,可惜,不知道乔大松有意还是无意地抬了下胳膊,李菁没抓到。 走着走着,本来跟男生们挤一块的李菁慢下来。队形变化,三个男生走一排,三个女生走一排。 “元旦晚会,言蹊你要不要唱歌?”李菁问。 我掐指一算,离元旦还有两个多月,“不要啦。”他们这帮成绩好的总是会想很遥远的事。 “唱一个吧,我们三一起,好不好?”李菁不放弃。 “不要啦。”我继续拒绝。 “你歌唱得很好听啊。我记得高一那会,你不还参加了歌唱比赛?不还得了个名次?”李菁鼓励我。 她不提这宗事还好,一提我更加不想唱了。 参加那场赛歌会时,我十五岁,杏花烟雨的年纪,刚从初三老油条晋级为高一新鲜人,斗志昂扬,意气风发,是奔着冠军去的。结果唱到一半停电了,人群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陷入惊恐的骚乱中。我一边鄙视这帮停个电便惊慌失措的人,一边很淡定地在黑暗中将整首歌清唱完。比赛结束,那帮不懂音乐的评委们象征性地给我评了个‘优胜奖’,严重打击我的积极性。我不大经得起打击,从此对学校举行的这类活动嗤之以鼻孔。 “离元旦还很久,到时再说吧。”我敷衍她。 秋月一直没做声。 又到了分手时刻,莫星潭说:“李菁,送你回宿舍吧?” 我们站的位置能清楚望见几百米开外的宿舍楼,不远。 李菁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乔大松说:“不用啦。” “要的,要的,大晚上女孩子一个人回多不安全。”莫星潭脸皮特厚地地往宿舍楼方向走去,并对我们说:“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李菁无奈地笑着跟上去。 乔大松和喻文安这次没有赛车,俩人不约而同把单车骑得慢悠悠。喻文安更夸张,骑车像笔走游龙,一会挨住乔大松肩膀,一会又晃到了街的那一边。 他们一直在讨论即将举行的高三年级足球总决赛,谈得兴高采烈。说一定要得冠军,把三班打趴在地上,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什么什么的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自己比贝克汉姆还要厉害。 我听着听着就想其他事去了。我们这个长江以南的小城,属亚热带气候,十月中旬的天气,微凉。在十月微凉的夜晚,我想起了炎热夏夜的萤火虫。 小时候屋后有一大片田野。那片田野在我读初中的时候盖起了高楼,后来高楼后面的田野又盖起了高楼,就这样,城市规模越来越大,田野离我越来越远。来a中读书,当我看见大操场后面是一片广阔的田野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a中。 夏天的夜晚,我们一群小朋友,大约十来个常常邀着一起,去田埂上的草丛里捉萤火虫,放在玻璃瓶子里,躲进最黑暗的角落,看萤火虫的光一闪一烁,开心得不得了。 回家后,宝贝似地把玻璃瓶子放卧室窗台,躺床上,看着萤火虫的光亮幻想,这种能发光的虫子真神奇,它们肯定是星星变的。 有萤火虫陪伴的夜晚,我枕着星光入眠,睡得特别香甜。 后来我仍然固执地认为星星坠落凡尘,变成带给人美好和惊喜的萤火虫。 “小言,小言,小言在想什么?”喻文安叫我。 “什么?” “一定要去看我们踢球!” “一定要去看萤火虫?” “什么萤火虫,足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24-你能一眼看见自己一百岁时在做什么吗 "和喻文安,秋月拜拜后,我问乔大松:“你的梦想是什么?” “考清华。”他答,特别笃定。 我吃惊,“哇——从小志向远大,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会想着要考清华?我小时候压根听都没听过清华。” “我爸妈从小就在我耳边念叨,上清华上清华。” “这样啊,这是不是叫耳濡目染啊?” “大概是吧,也想过当老师,小学生的时候。” 我仿佛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了知己,兴奋地说:“是吗?为什么呢?” “小时候很崇拜老师的。”乔大松一边卯足劲踩自行车,一边喘着气讲话。 “你呢?小时候是不是也想做老师?”他问。 我点一点头,点完头,发现他看不见,于是嗯一声。 他笑,“都这样。” 我们正在上一个有点陡的斜坡。 “要不我下去走吧?”我提议。可能是跟我聊天的缘故,他这次上坡上得有点力不从心。 “不用。”他说,很坚决果断的语气。 简单两个字,在微凉的夜里,让我温暖,心中一甜,继而又一酸。我低下头,盯住膝盖。黑夜里似乎住着一头汹涌的猛兽,它歹毒地笑着,冷不丁伸出巨大的爪子,在我身上某个地方锋利地挠一下,又即刻隐去。 漆黑天幕在酝酿一场暴风骤雨。 “打算考哪所大学?”乔大松突然问,单车已经冲上斜坡,他又有力气说话了。 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乔大松回过头看我一眼说:“喜欢哪所大学?” “没有非去不可的学校,要看高考成绩的。成绩好就读好一点的学校,成绩不好就读差一点的学校。” 乔大松笑着说:“李言蹊,我发现你有个特点?” “什么?” “放任自流。” 我跳下车说:“谢谢啦。” 他也跳下来问:“怎么了?得罪你啦?” “没有。”我不看他,专注地盯着路灯瞧,瞧着瞧着觉得不妥,这样子有点像在闹别扭,赶紧又看向他说:“只有大人物才会被得罪。” “什么是大人物?”他开玩笑。 “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这次他率先坐在马路牙子上说:“来,坐着聊会天。” 我挨着他坐下。 “以后想成为怎样的人?”他问。 “你们成绩好的,动不动喜欢思考未来,将未来背负在身上,不觉得重吗?” “李言蹊同学,请注意你的用词遣句,把我和你划成两个阵营,你不觉得生分,我觉得生分啊。再有下次,就扯你头发。” 我连忙把背后及腰的马尾撩到胸前,看了看想,这把头发要扯起来是挺顺手的。我盯着比黑暗更黑的头发看了会说:“乔大松,你能一眼看见自己一百岁时在做什么吗?八十岁呢?六十岁呢?三十岁呢?你现在十九岁,倒要把五十岁,四十岁,三十岁的自己背在身上,这叫超载,很危险的。” “背负?不对,你混淆概念,是看清方向。一个没有方向得过且过的人,迎接他的将会是一塌糊涂的人生。” “嗨,尖子生,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以后想成为怎样的人,这问题可真傻,我从来不考虑。” “很傻吗?”他反问。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住我,有庄严压迫的味道。立刻令我觉得傻的是自己,“李太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想那么多做什么?” “李白?” “是啊,你该多向诗仙学习学习。” 他突然笑起来,是那种双手往后撑在人行道上的仰天哈哈大笑,“这诗不是李白写的,是罗隐。你不要这么幽默。” 我在他开怀的大笑里,脸烧得似猴屁股,嘴硬地胡扯:“竟然不是李白他老人家写的,多叫人失望啊。” 没文化,偏偏喜欢卖弄文化,遇到个真有文化的人,能把脸丢到澎湖湾去。 “许多人在不再青春的时候,回过头去看青春,才发现青春最大的遗憾就是虚度青春。李言蹊,你不要这样。”他不笑了,神色郑重地说。 “在你们成绩好的看来,不用功好好念书与虚度青春是划等号的?” 乔大松出手如电,抓住我胸前的头发扯了一下。 我痛叫一声,“哎哟!喂!” “只用半分力,再说你们成绩好的,就不会这么客气了,长点记性。”他嬉皮笑脸地威胁我。 过去两年,我几乎没见他笑过,总是冷冷酷酷的样子,无论是发言演讲的他,踢足球的他,食堂里吃饭的他,还是牵住由歌手的他。曾以为他或许笑肌萎缩,没想到也挺能笑的。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们”我赶紧把后面‘成绩好的’四个字咽回去,像咽黄连,难受得紧,“不读书就是虚度青春,跟大学生不挂科大学就不完整一样荒唐可笑,好不好?” “你是混淆概念的高手。我没提成绩,也没提用功念书。你心虚了?” “嗬嗬”我干笑,他说的对,我心虚。我怕听见角角落落里的闲言碎语说,李言蹊啊,成绩比大锅大火里炖了十个钟的大白菜还烂,大松怎会和她交朋友?李言蹊啊,跟由歌学姐没得比,她要上个野鸡大学还得老天开眼。每每想到这,就禁不住心里发毛。从进小学那张门开始,周围所有人便理直气壮地把成绩作为唯一依据,来评判我们。成绩好的,人见人爱,成绩差的,鸟见了都要往脑门顶上拉坨屎。 乔大松和由歌的组合,称得上水和乳的交融,同样好相貌,同样好学问,两人并肩走一块,所到之处谁不在心里喝声彩。他们分手,有那么些人肯定觉得比自己分手更难受,继而怀疑真爱,怀疑人生,怀疑社会,怀疑宇宙。 我多么渴望,有那么一个声威名望的人对世界大声说,成绩,不是检验学生的唯一标准。 “十年后,回味现在,你会想起什么?什么都想不起,一片空白?还是” “规规矩矩的人生注定是一片空白的人生。”我打断他,“现有的教育就是要把我们培养成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包括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童年听得最多的话是,听话啊,要听话。现在呢,现在是,不准,不准这,不准那。” “不准上网,不准恋爱,不准看闲杂书,不准生病,不准请假,不准早睡,不准晚起” 我们哈哈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认真思考下明天要做什么。”乔大松提议,他简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有,学得死去活来,还是学得眉飞色舞。想想,你有好奇心,对世界好奇,对未知好奇——别否认,你的确有旺盛的好奇心,而知识是帮助你了解你所不了解的事物的钥匙。” “所以” “所以,成绩不等同于知识,至少不完全等同,博学能让人拥有一个更加丰富自由的精神世界。” 我竟无法反驳,可能是我不够博学的缘故,也可能是他没有说,不读书就捞不到似锦前程之类的让耳朵灌脓的话。 说完这话,他一蹬自行车走了。留我一个人在热烈奔放的黑夜中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25-看来谣言是真的 "坐客厅沙发上,捧着妈妈端给我的温牛奶,打开电视机换着台看广告,看完洗发水的广告,看沐浴露,看完沐浴露看牙膏,看完牙膏看洗衣粉,看完洗衣粉看百事可乐广告有广告的精彩,一派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有惊人的疗伤效果。 妈妈从我手里拿走遥控器,关掉电视,问:“小言,你有心事?” 喻文安和秋月因着喜欢吃我妈做的椰汁西米露和南瓜饼,隔三差五地厚着脸皮过来串门子,时间一长,两人干脆跟着我爸妈叫我小言。 我喝一口牛奶说:“没有。” “到底怎么啦?”妈妈摸摸我的脑袋问。 “我在想将来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妈妈笑了,笑得像一朵花。我表示不开心,苦恼,99的情况下,妈妈会用行动来表示她非常开心,她的开心建立在我幼稚肤浅的痛苦上。 “你刚刚说什么?”她问,笑完后,她通常会忘记我说过什么。 “没什么啦。”我拒绝做复读机。 “想出来了吗?”妈妈乐滋滋地瞧着我。 我又喝掉一口牛奶说:“也许做个老师。” “你七岁时的愿望就是长大后做老师。为什么呢?”妈妈问。 为什么呢,我在心里同样问自己。 “为什么呢?”妈妈又问。 “也许是为了讨好老师。”我说。 毫无意外,妈妈哈哈大笑。 我仍旧闷闷不乐。 “做一个比居里夫人更厉害的科学家,会不会比当老师好,三毛在书里说,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希望长大后做个捡破烂的人。” 妈妈大笑着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三毛是‘三毛流浪记’里的那个三毛吗?” 我不回答她,专心喝牛奶。 妈妈不笑了,摸摸我脑袋,温和地说:“长大后捡破烂,当老师还是科学家,这个你自己开心就好。不过,捡破烂恐怕会令我和你爸有些难过。因为靠捡破烂为生代表你生活得不好,没有父母会希望子女过得不好的。” 我喝掉牛奶,酝酿下思路,说:“有人告诉我,许多人最后悔的事莫过于虚度青春。是不是这样?” 妈妈想了想,说:“青春虚度好像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滚下去摔骨折,回忆起来都是痛。” 我依然没有找到我要的答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起床翻出英语历年真题卷,做起来,直做到凌晨一点半,才重新上床睡觉,睡眠质量出人意料的好,一觉睡到被闹钟吵醒。 我想,我得制定个学习计划,并严格执行,譬如像每天记十个单词,十天一百个,一年背完英语四级词汇表,这么计算出来的结果十分激动人心。但事实上是,高一我已经开始记a开头的单词,高二仍在记a开头的单词,到高三情况不但没有好转,且变得更糟,因我把高一记的几个a字头单词忘了个干干净净,当时花大力气背来着。真让我沮丧。 秋月和杨七七把我架到僻静处,火花四溅地问:“你和大松,说,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觉得我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不答反问。 “真的?” 我淡淡点头。 “看来谣言是真的。”杨七七神秘莫测地说。 秋月云里雾里地问:“什么谣言?” “金童和玉女缘尽今生,可惜可悲可叹!”杨七七抬衣袖抹一抹眼角的泪,悲痛欲绝。 我拍拍她的背脊,怜悯地说:“节哀啊,身子要紧。” “二万五千里长征,只差最后胜利会师,生生让高考给搅散了。”杨七七继续爆料。 “怎么回事?”秋月追问。 本着对现任感情史知道得越少越幸福的原则,我应该双手捂住耳朵,拔脚就走。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摸清乔大松和由歌分手细枝末节,有利于我防微杜渐。于是,我的脚如铁钉钉木板,怎么也拔不动了。 “听说是由歌提出的分手,那女人太也经不起考验,见大松高考没有如愿以偿,立即拉开距离,对大松各种冷落。可怜我们家大松。”杨七七自封八卦女神,果然名不虚传,这种秘辛她都知道,教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势力!”最后她愤愤不平地咒骂。 她说的这些,我约莫猜中了七八分,但仍很震撼。爱一个人,不应该是件生生世世,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的事么?当然,我有这么个天真浪漫的想法,第一拜纯爱浪漫言情小说所赐,第二怪年纪小。在我十八岁,因年纪轻见识短,固执地认为爱一个人是件天长地久的事。 “不对。爱情小说里面不都写,女主绝情离男主而去,男主黯然销魂,天天买醉,夜夜笙歌,抽掉的烟屁股能绕地球一圈。总之,伤心绝望到恨不得搞死自己。但,乔大松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一点不像惨遭失恋的人。”秋月反驳。 “这才是他的不同寻常处,如果失个恋便要死要活,像根芦柴棒一样脆弱,他凭什么吸那么多粉。”我悠悠开口道。 “哎”杨七七长叹一声,总结陈词,“言蹊,你要是成绩再好点就完美了。” “让广大松粉失望,实在罪该万死哈,我尽量抓抓成绩。” 秋月突然像受伤的猫,很冲地说:“乔大松让你做他女朋友,你就做他女朋友吗?” “怎么啦,月儿?”对秋月突如其来的脾气,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就装吧你,难道你不知道他在利用你吗?”秋月愤愤不平。 我干笑两声,“我有什么好利用的。” “秋月说得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由歌前脚和大松分手,大松后脚立即找新女朋友,可能是要用行动告诉由歌,我不会等在原地,你在我心里不过如此。”杨七七说。 “所以,小言,离他远点,他和由歌两个人六年,你侬我侬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说忘就忘,他就算呼吸,里面都有由歌的气息。你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炮灰。” “许多女孩想做炮灰都还轮不上呢。” 说出这句自轻自贱的话后,秋月气得一星期没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26-因为心里在乎 "因天气原因一延再延,延得大家都没了脾气的高三年级组足球总决赛总算拉开了序幕。 六点钟,我已把衣柜里的衣服通通试穿了个遍,悲催地发现,我最中意的衣服是冬天里一件长及脚踝的白色连帽厚羽绒服,适合在零下五度的气温穿,也是我姑给买的,我姑除了喜欢给我买学习资料,还喜欢给我买衣服。我的外表和灵魂,对她来说,同等重要。 这件羽绒服曾为我赢得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相当有型,但天气还没寒冷到可以穿它的地步。我果断把身上拉风的羽绒服扒拉下来,换上一条白色到小腿的长款连衣裙,搭鹅黄薄开衫,白色圆头低跟皮鞋,光腿。 轻轻推开主卧,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猫进去,把妈妈的口红顺了出来,对着镜子仔细描摹唇形,搽好口红后,我稍稍抿抿嘴唇,打个响指,露出得意的笑,不错! 大操场上,人气高涨,气氛热烈。 秋月,杨七七去得早,抢占了个最佳位置——运动会开幕式上,校长大人站着致词的水泥台子,台子高,视野开阔。她俩将书包扔在水泥台子上,也不管干净不干净,人坐在书包上,双腿贴着水泥台子的边缘垂下。 看见我的时候,俩人不约而同从两米高的台子上蹦下来。 秋月说:“你打扮得好淑女。” 第一次被人夸淑女,我有些羞涩。 秋月接着说:“不冷吗?”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遇见的每个认识我的人都会问,不冷吗? 如果我答不冷,他们会说怎么可能不冷,我都穿厚毛衣和秋裤了。如果我答冷,他们会露出了然的笑说,要风度不要温度。 “还行吧,不是很冷。”我说。只要不刮风,我在心里补充。一起风,我的两条光腿就在寒风里乱颤。 “要风度不要温度,小心着凉。”杨七七说。 “喂!喂!拜托!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我今早已经回答了一箩筐这样的问题,和听到了一箩筐这样的揶揄。” 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我肯定不会为此烦恼苦闷不好意思之类的,我只是想说,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在穿衣这件事情上不需要意见和关心。冷不冷?热不热?无聊得很,纯粹没话找话。 我的光腿在深秋的寒风中乱颤。 秋月和杨七七哈哈大笑,秋月说:“谁叫你敢于与众不同呢。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的美啊!哟,哟,还涂了口红。”杨七七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大方承认,“我妈的,你想搽,改天我顺到学校来。” “不要,我有。” “没见你用过。”我随口应道。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在水泥台子上坐好,眼睛盯住球场。 杨七七扯开话题,“所有足球运动员里,我最喜欢阿罗。” 秋月说:“所有?说的好像你认识皇马c曼联c巴罗c普雷斯顿cac米兰等等著名足球俱乐部里的所有球员一样。再说,人家也不叫阿罗,人家叫c罗,一k?” 秋月和杨七七属于那种开口说不了三句话,就互撕的类型,撕完了又能手挽着手上个厕所,逛个小卖部什么的,反正,女人的友谊是比较奇怪的。 杨七七耸一耸肩,满不在乎地笑笑,说:“是,你格调高,你厉害,你见识广,那你最喜欢哪个球员?” 秋月十分自傲地答:“梅西。” “哦小个子,也不怎么样嘛!” 好了,秋月像只被惹怒的猫,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最后,她们异口同声地问我喜欢c罗还是梅西。 我避开她俩虎视眈眈的目光,沉思了几秒钟,道:“呃这个,你们打一架,谁赢了,我就喜欢谁喜欢的谁。” “你还能再无聊点么。”我成功招来了两人一致的鄙视,然后她们言归于好。我想,我可真是妥妥一帖万能胶。 然后,我慌乱地发现,我今天是来看乔大松的。人来人往中,我总能一眼便看见他,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他。朝着队友喊话的他,奔跑的他,双手叉腰的他,抹去额头上汗水的他只要他的视线往我们这块扫过来,我就会禁不住一阵心神荡漾,认为他是在看我。身不由己,中了蛊似的。更让我瞧不起自己的是,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我目光会害羞得不得了地闪躲,装作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因为心里在乎,所以要表现得不在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27-这么好打发 "“看,大雁!原来大雁真是排成‘人’字往南飞的。”不知谁在惊叹。 大家不约而同仰起脸。天空高远,不见一丝云彩,是透明的琉璃蓝,镜子一样。一行大雁排成‘人’字慢条斯理地在我们脑门顶上飞过,飞过,渐渐变成一个个小黑点,直至消失。它们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跨越几千公里的漫漫长路,到南方过冬,然后在春天来临之际,再回到西伯利亚去养育自己的后代。 杨七七用尖尖的下巴颏点一点三班女生扎堆的位置,道:“何仙姑给石浩然写情书,被拒绝了。” 我和秋月顿时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 “哎呀,这种事,再怎么小心,都是传得最快的,许多人都知道。”然后我三的脑袋越凑越拢,听杨七七压低声音讲现场,时不时叽叽咕咕地笑几声。 何仙姑是三班何怡的外号,瘦瘦弱弱的女生,给人一种刮顿大风,她就能乘风归去的感觉,又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神仙相,再加上姓何,所以,得此绰号。已经查证不出谁先叫上的,但慢慢的,何仙姑何仙姑就这样叫开了。而石浩然在我们年级颇有名气,他有股聪明劲不死读书,在乔大松留级到我们班前,一直稳坐冠军席位。 “杨七七。”我们的聊天戛然而止,齐齐摆正视线,看着站在水泥台子下的男生,他的脸有些红,也许是害羞,也许是晒的。“听说,你最喜欢喝橙汁。” 我们的视线齐齐从他的脸上移到他递过来的统一鲜橙多上。 杨七七笑得特纯,“谢谢,你可能听错了,我不喝橙汁的,过敏。” 这人!昨天还看见她在小卖部买统一鲜橙多,说什么橙子含有丰富维c,喝了变漂亮,变聪明。 男生满含期待的脸转为满脸失望,他故作轻松地说:“这样,看你同学喝不喝。”接着,他飞快地将饮料轻轻搁在杨七七旁边的台面上,飞快地跑开了。 秋月说:“你不喝,给我喝,省得浪费。” 杨七七笑骂:“你这么嘴欠,我待会给你另买一瓶。”我蛮能理解杨七七的,她不喜欢那个男生,即便是一瓶几块钱的饮料,她也不会喝他的。 除出几个体育特训生,大部分都是半拉子水平,三脚猫功夫,但丝毫不影响他们踢得一股子劲,也不影响旁边的人看得一股子劲。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们跳下看台,一拥而上,围着班上的球员,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嘘寒问暖,殷勤备至。 铝制椭圆形罐子在我手里倒过来腾过去,变得温热,最终我伸手,直伸到乔大松的下巴,“喝水。” 他微微扬眉,“红牛?我不喝的。” 没关系,我做了很多手准备。我把红牛顺手递给旁边的莫星潭,他笑得一脸受宠若惊地说:“谢谢啊,言蹊。” 把背包扒开,我重新掏出一支冰红茶,“给。” “冰红茶?我不喝的。” 我连续从背包里掏出十种不同的饮料。都被他以‘我不喝的’拒绝了。 “那你喜欢喝什么?”我简直被他激起旺盛的好奇心,小卖部里的饮料我每种都买了一瓶,他都不喝?绞尽脑汁回想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妄图找到最接近他灵魂的答案,突然福至心灵。我想起了上次去他家还衣服时,地上的空酒瓶,压低声音我了然地试探:“酒?” 他浮出一丝淡到无的微妙的笑,说:“没有味道的水,白开水,纯净水,矿泉水,水龙头上的自来水。” “呀!这么好打发。”我脱口而出,说完懊恼地手握拳头默默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28-我鬼使神差地蹭了过去 "“大松,能帮我拧下瓶盖么?”是李菁,递给乔大松一瓶娃哈哈牌的纯净水,上面有王力宏帅气阳光的笑脸。而李菁自己则微微抿嘴笑着。她手里还有一瓶娃哈哈纯净水,显然是给乔大松的。 看见李菁对着乔大松笑得柔情似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能说,李菁麻烦你别对着乔大松笑得春风拂柳似的,也不能说,喂,乔大松不准你看别的姑娘笑啊。本想拔脚奔到小卖部去买水的冲动生生被掐灭。喝着王老吉,我无聊地挤进秋月旁边,看她为喻文安忙前忙后。喻文安正在喝秋月给他买的百事,他超爱喝碳酸饮料。等他一喝完饮料,秋月老妈子似的赶紧递上面巾纸,他没要,用手背揩干净嘴巴,朝邓伟走去,表情不爽,浑身上下散发着要揍人的气息。 我和秋月对视一眼,惊恐地跟紧他。 他搡邓伟,“伟哥你一个边后卫,接到球不传,叫你,装没听见,带着球跑,居然想去射门,卧槽,你脑子是不是妈的秀逗了!脚下生风的感觉妈的很好吧!” 邓伟急了,涨得满脸通红,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叫他‘伟哥’,“你牛b哄哄什么,没那技术,就不要总想着射门,好不容易有个点球,你丫居然踢门柱子上。” 两人你搡我,我推你,都摆出一幅不服输的架势。我和秋月赶紧拉住喻文安,其他同学忙不迭拦住邓伟。 喻文安用劲一甩,我和秋月差点滚地上,眼睁睁看着他的铁拳砸向被众人架住毫无还手能力的邓伟。千钧一发之际,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乔大松挡住了喻文安。 “中场休息还在切磋球技,这是要向贝克汉姆看齐的节奏。”他笑着,故意混淆是非,四两拨千斤,一手扒喻文安肩膀,一手搭邓伟肩膀,将他俩带出包围圈,往人烟稀少的西北角上走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远,脑子里想的是,喻文安一股子牛劲,我和秋月根本不是他对手。男人的力气与女人果真不在一个层次上,将来我绝对绝对不要主动与男人动拳头来解决问题,若男人主动挥拳头,我就跑,有多快跑多快,不要试图还击,不要幻想自己能打赢。 下半场球赛开始的时候,喻文安和邓伟居然有说有笑地上场了,真想知道乔大松给他俩说了啥,竟然能化腐朽为神奇,化冤家为基友。 球赛场面激烈,双方发起互攻,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我们班的拉拉队狂喊,一班必胜,一班必胜,一班进球,一班进球。在气势上绝对性地碾压三班的拉拉队。惹来一片白眼。 但比分仍维持在上半场的1:0,那个0是我们班的。 秋月说:“无论多大的比分差距,比赛还没结束,就说明我们班还没有失败。等着吧,才一个球,喻文安他们分分钟就能逆转。” 因喻文安喜欢足球,秋月懂不少。 “装什么大神,这话又不是你原创的。”杨七七把这句话说得那个抑扬顿挫,唱歌似的。 “我说了我原创的吗?” 两人又开始耍嘴皮子。 三分钟后,局面发生了变化,邓伟铲下对方进攻的球,传给喻文安,喻文安踢给乔大松,面对三班两名防守队员的围攻堵截,乔大松用假动作拉开空档,左脚的一角怒射,球直接挂球门右上角,1:1平。整个过程他们配合十分默契,天衣无缝。 我们高兴得又蹦又跳,又叫又笑。喻文安更夸张,绕场疯跑一圈庆祝。三班反攻很快,石浩然得到绝佳射门机会,可惜被我们班的守门员将球扑出。当整场比赛快结束时,在乔大松的助攻下,喻文安凌空抽射,擦着左边门柱进一球。2:1。这个比分一直维持到终场。 我们班赢了。打球的人击掌欢呼。我们更是失声尖叫。 喻文安又在绕场子跑,光膀子,胳膊使劲举高,挥舞球衣,跑得豪情万丈。 有许多同学已经陆续离场,有两三个同学在地上舒坦地躺成‘大’字,而乔大松和石浩然在球门那里收拾体育器材。我鬼使神差地蹭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29-务必让他的外套面目全非 "石浩然竟然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真使我受宠若惊。我知道学校里有他这么一个人,很正常,大家都知道,但他居然认识我!不知道他怎么认识我的,奇怪。 “我帮你们。”我很热情,可能就是太热情了,让乔大松觉得不派点活给我干,好像蛮对不住我一样。 他把左手托着的球递给我,我喜滋滋将球抱在胸前,滴溜溜圆的球,由10块白色正六边形和12块黑色正五边形拼合而成,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仔细地观察过足球,就如同我从未如此渴望去靠近一个人。 “李言蹊,你喜欢足球吗?”石浩然兴趣怏然地问。 当然不喜欢,但乔大松喜欢。 “足球啊,蛮有意思的啊。”我打着哈哈说,顿一顿,再说:“风靡全球。比麦当娜还受人欢迎。”接着赶紧转移话题,“今天阳光真好!一朵白云都没有。” “所以你穿得特别清凉?”乔大松道。 “啊?什么?” “没什么。” 我仔细打量乔大松的表情,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的迹象。 “李言蹊,你去国外念大学吗?” “不去。” “为什么?” “国内读大学挺好的,想吃麻辣烫就有麻辣烫吃,想吃凉皮就有凉皮吃,想吃煎饼果子就有煎饼果子吃,想吃鸡爪就有鸡爪吃。去国外读书,说是读书,不如说是做临工吧,很多留学生都那样啊,一天打四五份临工,凌晨两点才从咖啡店下班,头昏脑胀地去赶公车,想想都心塞。我吃不得那个苦的。再说,有次看综艺节目,里边一个在美国呆了六年的海龟,英语说得那叫一个磕巴,还没我的好,不可思议!”我一通胡扯,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石浩然笑得意味深长,我以为他会反驳,但他没有。 乔大松说:“苦难是财富。” 他层次很高地拆我台,我看一眼他,心塞了。 “别抱着球,小心弄脏衣服。”石浩然扭转话题。 我赶紧把球拿开些,裙子上赫然留下一块明显的灰黑印子。 石浩然说:“回去用洗衣粉浸十分钟再洗,很容易洗干净的。” 我对他笑了笑。 “球给我吧。”乔大松腾出一只手朝我伸过来。 我乖乖地把球送到他手上。 “把我书包和外套拿过来。”停一下他又说:“挂在双杠上。” 尽管他很不客气地任用了祈使句,命令句,而没有加上老师从幼儿园就开始教的‘请,麻烦,谢谢’等等礼貌用语。但没关系,我一点不介意,不但不介意,心里竟然荡漾着一丝丝甜蜜,能为乔大松做点什么简直是我的荣幸。 脚下生风地跑到三百米开外的双杠处,取下他的包和外套挂在手臂上又脚下生风地跑回去。 “把我外套穿上。” 又是祈使句,可让我乐开了花。我看看他身上的短腿短胳膊球衣,狠狠心说:“不要。”坚定地拒绝了他这一甜蜜的命令。他现在刚运动完,处于出汗散热状态,是不冷,过几分钟就会冷得他不行。 我接着补充:“我不冷,你冷不冷?要不要穿?” “叫你穿上就穿上,啰嗦什么。”他语气隐有不耐烦。 我登时特别委屈,很想把他仍留有阳光和薄荷味的外套,丢草地上,再跺几脚,跺完了死劲碾,务必让他的外套面目全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30-果然有野狼追 "借我十个胆子,或许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所以,只能在心里想想,过把瘾,解解恨。实际上,我把乔大松的书包和外套,非常粗鲁地塞进他怀里,面无表情地说:“有事,先走。” 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跑得像后面有野狼追似的。 果然有野狼追,才跑出百来米,背后书包被大力攥住,力道猛烈,我连退三四步,直退到他怀里。 他双手扶住我肩膀,把我扶正,脑袋探到我面前,似笑非笑地说:“八百米跑五分十二秒的人,跑起来的确是道风景线。嗯,辣眼睛!” 这么糗的事,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睐睐眼,我问:“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勾肩搭背好吗?乔同学。” 他左右看看搭在我肩上的手,看足半分钟,才把手收回去,然后诚恳地说:“是不太好,你提醒得很对。”顿了顿,他把搭在胳膊弯里的外套递给我说:“穿上吧,你不冷,我看着你都冷。”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无法抗拒。 我把书包取下来,他接过去。我两手提起衣服向空中甩两甩,才穿上,他的气息立即将我融化,如同月光融化湖水。 “给支水喝,红茶绿茶茉莉花茶都行。”他说着径直拉开拉链,书包里有钱包,纸巾,小镜子,木梳,卡通贴,卡通笔记簿,口袋书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水呢?” “都给别人啦。” “不是买给我喝的吗?” “不是你不喝吗?”顿了一秒,继续补充:“不是有佳人买水给你喝吗?” 他笑得很好看,说:“我只喝女朋友给买的水。看来,得抽个空给你补习补习,我的饮食习惯,兴趣爱好,根正苗红的三观及未来人生规划。” 我眼睛瞬间亮了,强压住兴奋说:“现在就有空,说吧。” 喻文安风一样跑过来,一点眼色都没有地将我从乔大松身边挤开,叽叽喳喳地和乔大松商量着去哪个餐馆搓一顿庆功比较好。 如意河从东往西掠过a中,河堤有四五米高,长满萋萋芳草,河岸遍植杨柳。我很喜欢以桥上的铁栏杆为支点,将自己对折成两半俯身去看清浅河水静静流过。倘若如意河能开口说话,我想,它应该会乐意和我聊聊天,我是这么的喜欢它。 你学校里是否也有一条美丽的河流,在你心里印下美丽的影子? 踩着夕阳的余晖,踏上如意桥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一眼空荡荡的大操场,近处是跑道,环着足球场,远点是水泥台子,再远点是一片丰收过后的田野,再再远点是绵绵不绝的青山。我还看见了孤零零落在水泥台子上的,没人要的鲜橙多。而在操场的铁栏杆后面,有一条小河,被茂盛树木遮挡,我没有看见,但我知道它在那里静静流淌,我们叫它跳跳河。 跳跳河和如意河都是双月江的支流,它们原本没有名字,叫的人多了,跳跳和如意便成了它们的名字。 这两条河流环绕大操场,在我目所不及的地方交汇,如同装饰大操场的飘带。 同学们有事的有事,回家的回家,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了乔大松,我,秋月,杨七七,莫星潭,还有喻文安六个人。喻文安兴致不减,咋咋呼呼地嚷着要请客,我们一致说aa好了。喻文安说瞧不起我啊,不给面子啊。我们肯定十分乐意瞧得起他,给他面子,挑了文华路上的‘华亭酒家’。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地走到那馆子,要了个包间。 喻文安大手一挥,豪气道:“随便点,想吃啥点啥。别给我省。” 秋月说:“就进了个球,你都快抖成二百五了。” 喻文安嘿嘿直乐,“你进个试试呗。” 豉汁排骨,大份口味虾,冬虫夏草乌鸡汤,野山椒牛柳,清蒸鲍鱼 一听这些菜名,喻文安脸都绿了,哇哇大叫,“你们这群土匪干脆把本大爷我当鲍鱼炖了吃了算了。” 我们笑得捶桌子的捶桌子,敲碗的敲碗。 杨七七笑着说:“逗你玩勒。” 乔大松说:“把虫草汤换三鲜汤,鲍鱼不要了,搞个农家小炒肉下饭。” “再加个蒜蓉菜心。”我说,一段时间下来,留意到乔大松对蔬菜情有独钟。 半顿饭下来,我们把各科的老师侃了个遍,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 “你们都打算考哪所大学?”杨七七笑眯眯地问。 我大声抗议,“不要谈高考,不要谈学习,再谈,小心我削你啊。” “你这倒霉孩子,跟人家大松坐了两个多月,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哇,多让人替你着急啊。”说完还向乔大松别有用心地眨眨眼。 深受刺激的我从书包里翻出一份昨晚做的学习计划,拍桌上说:“我宏伟的学习计划,谁要瞻仰膜拜?”拍出来就后悔了,这份本想小心翼翼地捂着,打算偷偷摸摸实行,不让任何人发现蛛丝马迹的学习计划如今暴露在纵目睽睽下,感觉自己给自己掘了个大坑。我要敢不兑现自己的计划,他们就有本事把我往坑里推,真叫个欲哭无泪啊。 昨晚在关掉台灯的那一霎那,突然自心底腾起一股征服宇宙,征服乔大松的雄心壮志,立即反手将台灯重新按开,坐在灯下心情亢奋地制定与乔大松比肩的计划。 秋月接过去看了几分钟后,递给旁边的喻文安,然后用一脸吃屎的表情瞧着我。 喻文安看完递给莫星潭,不可思议地说:“来真的啊?” 莫星潭看完,说:“做得到么?”语气很怀疑。 接着递给乔大松,乔大松没发表意见,非常淡然地传给了杨七七,杨七七看了许久,久到等她再抬头,桌上已经没有了菜,只剩半碗三鲜汤,她说:“你咋不上天呢?” “就是想着要飞升才将自己往绝路上赶呐。”我喝着汤,眼睛从汤碗上翻过去瞟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31-这货!我就知道他是来搞笑的 "秋月说:“也不用这么拼吧?”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好不容易下决定,就下个大点的呗。再说啦,好好学习,报效祖国,不拼点,可不行。” “到时可别让我们看笑话。”杨七七说。 “放心,到时会让你,还有你们惊讶得眼珠子,啪嗒一声掉出来。我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里”我拍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心爆棚地继续说,“蕴藏着比原子弹更生猛的爆发力,发起功来,‘砰’腾起一团蘑菇云,老壮观了。” 他们一阵爆笑。 “一起努力呀,言蹊。”杨七七说。 我拱手,“老杨,以后请多多关照!” 莫星潭幽幽开口:“你们有没有被背叛过?” “啥?” “你是来搞笑的吧?” “你遭到过背叛?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 大家反应不一样,乔大松眼里的神采暗了一下,又立即恢复自然,快得让人难以察觉,除了我。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眼睛全程就没有离开过他,光明正大的看,或偷偷摸摸用眼角余光瞧。 莫星潭见自己一句轻飘飘的话激起千层浪,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这货!我就知道他是来搞笑的。”喻文安说。 莫星潭笑得厉害,压根说不出话,只能挥手表示他不是来搞笑的,他是真的被背叛过。 他笑啊笑啊笑,笑得我们都不太想理他了,谁乐意长时间看一个人笑得疯疯癫癫的,何况长得只能算是半个帅哥。 “真的!真的!”莫星潭看情况不对,赶紧把笑意憋回去说:“我上五年级,对,就是五年级,十一岁吧,家对面一女孩经常来找我玩,而且总是挑我做作业的时候来找我,她嘴巴一噘,脚往地上轻轻一跺,小脸红扑扑地看着我说,‘来嘛,去玩嘛,呆会再做作业呗,我也没做啊’” “然后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喻文安大笑着插进去。 “欸,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啊。”秋月制止了他,然后对莫星潭说:“继续,继续。” “直到期末考试,我爸抄起数学课本砸我脑袋上咆哮,‘你看人家彤彤,啊!数学语文好歹及格了,你再看看你,啊!两科加起来算不到六十分!老子脸都让你丢尽了!趁早给我别读了!玩!玩!玩!人家彤彤玩的时候,你也玩,人家彤彤做作业的时候,你还玩!’” “其实她是做完了作业,才来找你玩的,是不是?”我问。 “是啊!她成绩不太好的,经常被她妈提溜着要向我学习,结果,她果断把我拉下了水。” “刚开始你不会以为她喜欢你吧?”杨七七微微讽刺地说。 莫星潭笑哈哈地说:“谁都会这么以为的。等到那时,我才知道,她整个在玩我。” “靠,什么人啦。”喻文安说。 “多么痛的领悟!”我说。 乔大松有点沉默,不过他通常是这样的,不轻易对无关紧要的事情发表意见和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32-也清华吧 "“欸,你们到底打算考哪所大学?”杨七七不屈不饶,在绕了一大圈后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原点,“大松,清华!你呢?言蹊。” “我啊?也清华吧!”我随口应道。 乔大松对我致以凌厉目光,我被他看得胆颤心惊,脑海里迅速回放自己说的那句话:我啊?也清华吧!就这几个字,不至于得罪他吧。其他人只顾着笑,笑我的大言不惭。 “不是我打击你,清华离你这个月考成绩不到五百分的人来说有点遥远哈,考个本市的理工学校倒是件不太费力的事。”杨七七翘着兰花指笑得如沐春风地说。 “所以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我笑笑,才不会因为杨七七的话而沮丧起来。 “一切皆有可能。”秋月说。 “当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杨七七说。 他们四个人笑得像四朵翻滚的浪花。 莫星潭右手拨动茶杯道:“那谁说,认真努力,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选择权,更多主动权,从而获得更多自由。裴多菲写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为了自由,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所以,李言蹊,加油。我看好你哦。” 杨七七翻他白眼,说:“你鬼扯些什么?是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没文化真可怕。” 莫星潭不敢置信地呆住,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我不可能记错呀,难道真错了?不可能呀生命价更高,爱情价更高”他一头栽进记忆的迷雾中,苦苦思索不得解。 喻文安伸长脑袋绕过秋月来看我,道:“小言,要是没考上呢?怎么办?” “喻文安,我要没考上,全拜你这张乌鸦嘴所赐啊,你要负责啊。秋月,杨七七你们都是证人啊,到时喻文安你可别赖账,你吃馒头,我就管你要肉吃。” “啊呀,我的妈呀,这叫不叫引火烧身?”喻文安把身子缩回去道,“小言,你太可怕了。” 乔大松除出刚刚很异样地看过我外,一直在静静地喝茶。 圆木桌上杯盘狼藉。 “出去下。”他突然站起来说。 “一起。”喻文安也赶紧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包厢。 杨七七说:“我初中那会班上成绩最好的两个人,课余时间不是谈电视剧,就是聊武侠小说,互相攀比着谁最不用功。这都什么跟什么。” “天才和书呆子的区别,不努力和我不行的区别。”我说,“社会风气是这样,看不起为一件事情付出百分百努力,只收获百分之五十的普通人,吹捧付出百分之一努力,却能赢得全世界的人。” 莫星潭说:“我就不喜欢熊安杰,一百次去问他题目,一百零一次他都会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欸,我都是蒙的。真是祖坟冒青烟,狂晕。” 他说狂晕的时候,表情太搞怪,把我们逗得大笑。 “我要把他打败!哈哈”我笑着说。 杨七七不怀好意地推旁边的莫星潭,说:“到时,莫星潭请客吃饭。” “我招你惹你了吗,怎么尽挖坑埋我,不知道我零花钱少啊。”莫星潭一脸蒙圈地盯着杨七七说完,也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们笑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33-三个男生勾搭着出去下 "三个男生勾搭着出去下,却久久不归。 杨七七说:“喻文安不会不想买单,拐着其他两个人跑路了吧。” 秋月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喻文安不是这样的人。” 杨七七说:“开个玩笑,不行吗?” 我给她们每人盛一碗汤,“喝汤,喝汤,有三鲜汤喝还塞不住你们的嘴?” 大厅里传来拳打脚踢声,吆喝叫骂声,椅凳哗啦砸地声,总之闹出很大动静,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们三个人的闲聊。 嘈嘈杂杂的声音引得我们心如鹿撞,拉开包厢们一睹为快。 正看见一个地痞流氓似的人抡起一把椅子往乔大松背上砸去,我捂住胸口尖叫:“乔大松,后面,前面”两个人攻击他一个。 乔大松根本不需我提醒,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在我话出口的同时,右手稳稳地抓住椅背,甚至没有回头,用劲一推,小流氓即刻踉跄退几十步摔地上,瞬间他左手已狠狠揪住了前面那人的前襟。 “放,放,放放手。”那人哆嗦着说。 乔大松轻蔑地笑笑,放手了,微冷地吐出一个轻飘飘的字,“滚!”那人呼喝着其他四人赶紧连滚带爬逃瘟疫一样逃之夭夭。乔大松有一股狠劲,那帮人在他面前式微气弱。 那群人逃到门口似心有不甘地停住,回头很没底气地撂话,“妈的,有本事就等在这,老子去叫兄弟,老子那兄弟练过三年的跆拳道,揍不死你丫的!” “等就等,怕你?软脚虾!三年的跆拳道算个屁,爷爷我练了十八年的童子功。我们承华职高从来没吃过素!谁怂谁孙子!”喻文安揉着半边脸颊喊话,他右脸颊明显吃了拳头,已经肿起来,又青又紫。 那人还想说什么,最终咽回去,溜了。 乔大松的右手背上,自虎口到中指划了一道很深的弧形伤口,血珠子直往外冒,我冲过去,抓起他的手说:“痛不痛?要不要紧?” 声音有点打颤。 乔大松微微用力,挣脱我的手,看一看伤口,非常冷淡地说:“没事。” 彻底无视心头绞痛,我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伤口很深,得消炎,怕感染。” 这次他甩开我的动作称得上粗鲁,“一点小伤,别大惊小怪!” 我有种挠花他那张俊脸的冲动,为了克制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我默默地找了个墙角蹲着,静看众生百态。 “怎么搞的?怎么会跟人打起来?”秋月问,紧张得不得了。她扶着喻文安坐好,端茶倒水,只差没有揉肩捶背。 莫星潭说:“别提了,在厕所碰到一孙子。洗完手后甩水动作特夸张,把水都甩我们脸上来了。文安只说了句‘哥们,轻点,都甩脸上来了。’他立即炸毛。”莫星潭说完,端起桌上的茶咕噜咕噜地喝。 “后来呢?”杨七七提着气问。 莫星潭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掼,道:“后来,那孙子说,‘擦,你又不是被尿了。’他nnd个熊!文安直接拳头就招呼上去了。” 我瞧着他们身上蓝白相间的球衣,眉宇间一股子青涩劲,嫩得像颗水葱,很好欺负的样子。五对三,强对弱,那群地痞估计欺软怕硬惯了,打着欺负就欺负了的如意算盘,没想到踢到乔大松这块铁板,反被修理得很惨。 “得了吧,大松一挑四,你和喻文安两打一,要大松今天不在,我们别想收场。”杨七七说。 秋月双手交叠,捂着胸口说:“真等啊?不要吧!” 喻文安接过话头说:“哪儿能,我们又不是傻缺,还真在这里等。骗他龟孙子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结账走人。”秋月急急道。 喻文安利索地付了饭钱。 餐馆老板缩在柜台后面虚弱地讨价还价,“还有桌子,椅子,盘子的钱,养家糊口的小本生意。” 乔大松打手势制止了欲跟老板理论的我们,二话不说打开钱包,取出几张毛爷爷放柜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34-不安的灵魂 "我们在餐馆门口分成两拨,杨七七和莫星潭两人往北,我们四个往南。 街上人潮涌动,笑颜逐开。有家手机店放宋祖英的《好日子》,音乐声震耳欲聋。挨着的另一家手机店放宋祖英的《爱我中华》,声音更大,能震塌楼板。搞得像宋祖英和宋祖英互相pk一样。店门口都摆大幅广告牌,上面是手机打折的信息,打折价用硕大的字体,醒目的颜色写出,极具诱惑力。 穿过喧哗的步行街,拐上宽阔的主干道,人少了很多。 我们一路给喻文安出主意,怎样才能骗过他家里他没有打架,脸肿是因为被球踢,或撞墙,撞门,撞柱子,撞电线杆上了。反正各种撞,说得过去的借口多多,他随便挑一个。 喻文安说:“大松,你态度不是一般的镇定啊,不用向家里说三道四啊?” “不用。” 太阳当空照,时有凉风拂过,硬质椭圆形叶子长满暗黑色老年斑,风一吹,落了。午后两点钟,吃饱喝足,我昏昏欲睡。 “牛掰啊!”喻文安羡慕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在一家网吧门口,乔大松顿足,说:“我去上网,喻文安你去不去?” 然后他们两个人挥别我和秋月,撩开网吧门口泛黄的pvc软帘,钻了进去。可以想象,他们将端坐在一堆钢板,塑料,芯片,半导体,玻璃等材料面前,放飞自我,放飞灵魂。有那么些自控力差点的同学,把自我,把灵魂放飞出去后,就收不回来了。听说,疯狂迷恋网络世界的网瘾少年,为了多方位长时间泡网吧,最大限度激发潜力,个个艺高人胆大,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马路尽头,灰白楼宇耸立,琉璃屋顶反射金子似的光芒。一辆张贴果汁广告的公交车,从我身边开过,喷出热气,车上只有司机,没有乘客。 和秋月分手后,我才猛然记起,身上仍穿着乔大松的衣服,长及膝盖,我不能穿这件衣服回家,因不想接受父母层出不穷的盘问。但是,也不想去网吧看乔大松的冷脸。我猜,应该是莫星潭的青梅刺激了乔大松不安的灵魂。他现在这副阴晴不定,变化无常的样子,为自己安全考虑,我得离他远点。 站在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红灯转绿,一蓬脚踩上斑马线,绿灯变红,黑色轮胎成串碾压斑马线。盯着斑马线看久了,眼睛眩晕起来。在旁人眼里我是奇怪的,穿着明显不是自己的衣服,傻愣愣地站成一根柱子,任绿灯亮了暗,暗了亮,我自岿然不动。 想,乔大松其实蛮可怜的,得不到家庭温暖,在重拾破碎梦想的路上,又横遭青梅背叛,的确是难以承受之重。在这样残酷的境遇下,他没有歪掉坏掉烂掉,看来是位堪当大任的人。对于堪当大任的人,且又长得特别帅,偶尔闹点怪脾气,总是能轻易获得原谅的。扯下一片离我最近的无辜的樟树叶子,我横穿马路,去对面街角的药店购买碘伏c邦迪创可贴和棉签,接着掉头去网吧,把衣服搭在黑色椅背上,药品放在发烫的电脑旁边,带耳机正在网游里杀红眼的乔大松眼都没抬下,倒是喻文安冲我笑了笑。 回去后,关在房间里,完成学习计划上计划要完成的任务,期间用两分钟吃掉一碗米饭,五分钟洗澡,回房闷头继续学习。似乎新长一颗七巧玲珑心,学习质量和效率高得不可同日而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35-如鬼魅缠绕黑夜 "我一直伏案到华灯初上,又伏案到夜深人静。合上物理辅导书,伸个舒服的懒腰,顿时邪念滋生。 猫到客厅,屏住呼吸,借着室外的微光,给乔大松家拨电话。电话拨通后的嘟嘟声,响得我心肝肉一起乱跳,生怕已经睡下的父母闻声而起,继而开堂公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乔大松,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我无声地碎碎念。 没有人接听。 我愣了下,果断按重拨键,还是没人接听。难道在网吧没回?不是有这种可能,而是极有这种可能。牵肠挂肚地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了无睡意。 “去网吧看看!”此念一起,如鬼魅缠绕黑夜,我简直受尽它的折磨,不得安生。“去吧,去吧,半个钟往返,爸妈不会发现的。” 我换好衣服,用枕头拱起棉被,黑灯瞎火,粗粗看去,棉被隆起的弧度,跟我真人睡着没区别。这是以防万一之策,干坏事谨慎点总没错。 轻轻拉开房门,走进客厅,看一眼房门紧闭的主卧,心如擂鼓。迷蒙黑夜中的客厅似乎在开座谈会,茶几,沙发,电视喋喋不休,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听进我耳朵,不异于管弦交响乐。 弯腰换鞋时,爸爸粗重地干咳一声,系鞋带的手失了力气,强忍住拔脚奔回卧室的恐惧,保持弯腰弓背的姿势,静静等待,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站起来,打开铁门,朝危险的夜跑去。 一路狂奔到网吧,乔大松果然在,且只有他在,原先喻文安坐的位子,现在空着。我走过去,坐下。这次,乔大松在我坐下的一瞬间就发现了我。他一把拔掉耳机,摔在键盘上,神情严肃。 他这副冷酷严厉的样子,如同我爸爸附体。我以为他会说出同样严厉冷酷的话,但他没有。 正相反,他紧绷的下颌渐渐变得柔和,说:“我马上就回去了。” 看到他手上贴了我买的创可贴,心里别提多开心啦。 “噢,那我等你。”说完我规规矩矩地坐正,欣赏前面漆黑电脑屏上映出的我的影子。 却听到乔大松说:“走吧。”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喜笑颜开,跟在他姿态潇洒的背后,一个劲地劝:“这么快!不再玩玩?再玩会吧。我等我的,你玩你的,不用管我的。” 他突然站住,转过身来,我鼻子差点撞他胸口上,说:“也好,那就再玩会。” 我赶紧拉住他衣袖嚷:“喂!怎么说话不算话的,说了走的又玩。” 他闷笑出声,“人小鬼大。” 走出网吧,我问:“你吃了晚饭没?” “李言蹊,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从家里跑出来有多危险?!”乔大松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开始发刚刚没发出来的脾气。四周沉寂,除了我们两个,半个鬼影都看不见,是个理想的训人场所。 “知道。”我老实回答。 “知道你还”他加重语气,但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 “你吃了晚饭没?” “躲着父母偷偷溜出来的吧?”他又对我的问题听而不闻。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是不能跟你这个自由放荡的留守儿童比哈,想夜不归宿就夜不归宿。” 他笑,“我爸妈在深圳做生意,很忙,也很少回。你怎么猜到的?” “你竟然敢明目张胆在客厅醉酒,像我,看本小说都得躲被子里,打个手电筒,做贼样。明摆父母常年不在家,没人管,家里你做主,你说了算——你没吃晚饭吧?” “你在家里做什么?” 我算给他听,“做了三十道物理题,三十道数学题,做了一张语文试卷和一张英文试卷。” “超额完成学习计划。很认真很厉害啊,李言蹊同学。”他揉揉我的发顶,十分亲昵高兴地说。 以前奶奶家有只金瞳肥硕的大黄猫,表情凶悍,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只要我捏住它脖子后油光水滑的毛皮,提起来,轻柔地抚摸它的小脑袋瓜子,就会变得比绵羊更温驯。连续几天如此反复几次,它一改凶悍神态,满脸温柔地跟在我身边喵喵叫。 “你最喜欢的动物是不是猫?”我问,不然为嘛那么喜欢揉我脑门顶。 “嗯?”乔大松微微惊讶说:“没有特别喜欢的动物。如果硬要最喜欢一种的话,是鲨鱼。” “啊?”轮到我惊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36-敢不敢在数学课上看?” "四点五十分,无星无月,黑天黑地,伸手不见五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起来了。尽管困得眼皮打架,恨不得拿根牙签撑住。昨晚两点钟摸进家里的时候,洗手间从门缝里透出光亮,我几乎被吓得背过气去。那一刻,我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跑出去,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睡觉。我贴住防盗门站着,恨不得就此消失于无形。听到冲水的轰隆声,接着是扭动门锁的咔哒声,一个蓬头散发的人影趿拉着拖鞋走出来,伸手摁灭电灯,径直转身进了卧室。 我长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妈妈没有发现我。 曾问乔大松他每天几点起床,他说,每天五点半雷打不动,包括上学,周末,寒暑假,包括春节。 我对他的崇拜又加深了几个层次,如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自天上滚滚而来。我佩服自控力强的人,比如乔大松,因自己不是。同时,我讨厌那种比我聪明却还比我努力的人,乔大松恰好是。 有句古话说得好,天道酬勤。 有句名言也说得好,天才一99的汗水1的灵感,是爱迪生说的。这两句名言警句被制成牌匾高高悬挂在我们教室一侧,激励我们努力努力再努力,勤奋勤奋再勤奋。这两句名言警句曾被我极尽嘲讽,如今被我奉若神灵。 五点整,我坐到书桌前,开始晨读。老师一直强调,课本上的东西最重要,理解掌握摸熟参透,万变不离其宗。我听老师的话。 妈妈突然推门进来的时候,把我吓一跳,也把她吓一跳。 “闺女,半夜三间,怎么不睡觉呢?我起来上厕所,听见声音,还以为家里进了贼。” 我说:“我当然不能和你这个七点四十分才起床的人比。” 然后,请她继续回去睡大觉,现在不是拉家常的时间。她一步三回头,拖拖拉拉地走了。 周老师常说,时间像牙膏,挤一挤总是有的。又说时间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再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你们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他只差没说,时间像尿尿,挤一挤总是有的。 渐渐我开始懂得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意思。我开始三更不睡,五更起,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甚至由此催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怎样才能患上失眠症,可以整天整夜地不用睡觉,却依然能够精力充沛地学习。 月考月考月月考,十一月的月考成绩在上周新鲜出笼,这次月考成绩令我心惊,我开始学着去正视我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比如乔大松,他考出722分的成绩,全年级第一,甩第二名好几条街,甩我好几千条街。 晨光熹微,我轻盈地跳上乔大松的自行车后座。 “昨晚回家没闹出什么动静吧?”他关心地问。 我给他讲了我和妈妈隔着客厅在黑暗中,遥遥望上那么一眼,她硬是没发现我。 他大笑,笑声揉碎在风里,“以后不敢了吧?” “以后的事不知道啦,也许会好了伤疤忘了痛。” 他又笑。 “我给你带了本《拿破仑传》,要不要看?”我说。 “看。” “敢不敢在数学课上看?” 他笑得很有内涵地回头看我,自行车正以极快的速度下坡,他没有按刹车,不但没有刹车,双脚仍蹬个没完没了。真担心下一秒,我们两个会连人带车一起冲进马路边的水沟里去。 “如果你后脑勺没开天眼的话,麻烦把脸转过去,看着点前面,行不?” 他把头扭回去,哈哈大笑。 朗朗读书声中,杨七七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对我附耳说:“他们都在传石浩然暗恋你。” 我失笑,不以为意,“胡说八道,怎么可能?!读书,读书。” 杨七七的话,我就那么一听,没放在心上,因为觉得太过于荒谬。 a中第二节课间休息二十分钟,学生似羊群被牧羊犬赶往最近的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操场,做第八套广播体操。雷打不动的铁律,除非天公不作美。偷懒不去做操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反正我没胆子不去做操。尽管觉得做跳跃运动的时候,整个人傻得像颗土豆。 “有没有觉得做课间操很滑稽?”杨七七问,满脸期待地希望我们给予她肯定的回答。 “课间操才不滑稽,觉得做课间操滑稽的人才滑稽。”秋月即刻顶回去。 杨七七避开秋月的锋头说:“我没问你,我问言蹊。” “做跳跃运动的时候,特傻。”我说。 秋月瞪我,怪我不跟她统一战线。 “不认真,做得歪东倒西,才像傻瓜蛋。”走在我们前面的乔大松回头冲我说。 hat?我盯着他早已转回去的后脑勺抓狂,这是在说我咯,我做操典型的偷工减料,手臂和腿脚就没伸直过,做跳跃运动,脚尖从来不离地,只把脚跟象征性地垫起来完事。可是,乔大松不正和别人谈笑风生吗?就算他用第三只耳朵听到我说了什么,也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吧?居然特意分个心来反驳我? 做操的时候,余光里瞥见乔大松标准到近乎赏心悦目的动作,我不由自主地学起他来。 我们以为喻文安一定会顺利通关。谁知,他说,他还是没能逃脱他家太上皇的魔掌,跪了两小时键盘。 起初,太上皇慈眉善目地引诱他,如果他爽快承认打架,跪一小时拉倒,小惩大戒。结果他一口咬定是被球踢的,死不悔改,因为他半分钟都不想跪。这下好了,打架加撒谎,罪加无数等,原本得跪一整晚,幸好他后来机智,及时悔过,言辞恳切打动了他爷爷,为自己争取到减刑,变成跪键盘两小时。最后,喻文安大发感慨,他之所以斗不过他爷爷,是因为他爸也搞不赢,遗传的,所以,他得多强大才能战胜基因! 我们哄堂大笑,纷纷夸他有长进,竟然晓得对已经发生的事件进行总结归纳分析,从而得出一个忧伤的结论。 秋月为了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给他买了听罐装的可口可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37-大松根本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乔大松不但数学课上在看《拿破仑传》,生物课也看,英语课也看,什么课他都看。偶尔朝我露出挑衅的笑。真幼稚,还说我幼稚。所有老师串通一气,对他这种恶劣行径毫无表示。 优等生和落后生所受的迥异待遇可见一斑。算啦,五个手指都分长短,何况人呢。老师偏心成绩好能力强的学生再常见不过了。即便不理解,也早已习惯。 中午做物理题,做得头昏脑胀,昏昏入睡,一对辅导书后的答案,好家伙!十道题里错八道。我顿生沮丧,心情低落,只得运用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进行自我解嘲自我安慰。想,人生四大困: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这是自然界的规律,我犯困不过是顺应自然,何错之有?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又想,这些物理题出得刁钻古怪,我不会做得怪出题人不会出题。这个理由越加软弱无力。再想,我又不笨不蠢不呆不痴,区区几道物理题就想难倒我?n一 d一一r n一 d一,等我去洗把脸,头脑清醒些回来接着战,这些题还不是小菜一碟。 念到此,我瞬间精神焕发,兴冲冲往洗手间冲,冲到拐角处的宣传栏,听见有人在聊天,谈话声不大,但在针落可闻的长廊里,她们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一女说:“关键是明明很蠢却自以为是,不知道大松怎么受得了她。” 另一女说:“李言蹊长得漂亮呗。” 听到乔大松的名字,我本能地停住脚步,提起耳朵,调动全身感官,偷听她们谈话。薄薄的挡板隔出两处天与地,挡板上张贴《人民日报》,《参考消息》等报纸。她们在报刊栏的那边,我在这边。她们看不见我,我可以方便地听;我看不见她们,她们可以放肆地说。 “这也不能改变她是个草包的事实——大松根本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他这次真被由歌那死女人伤到了。居然找李言蹊做女朋友!” “要我是男的,就不会喜欢李言蹊,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看她长那样就恶心,大松肯定不是真心喜欢她。” 说完,两女发出一顿细细簌簌的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愤怒,委屈,受伤,想哭,双脚虚软,嘴唇发干。记得王安忆在《长恨歌》里说:流言总是鄙陋的。它有着粗俗的内心,它难免是自甘下贱的。它是阴沟里的水,被人使用过,污染过的。它是理不直气不壮,只能背地里窃窃啧啧的那种。它是没有责任感,不承担后果的,所以它便有些随心所欲,如水漫流。它均是经不起推敲,也没人有心去推敲。 当时看到这段话,拍案叫绝,只觉得王安忆把流言的本与质写得入骨三分,出神入化。却并不真正懂得恶毒的流言对人所造成的巨大伤害,也无法理解事业如日中天的阮玲玉为什么会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选择轻生,只留下“人言可畏”四个字。 曾一度天真地以为,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不听就好。 可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发现,远远做不到想象中的淡定和满不在乎。我第一反应是想逃,越远越好,越快越好。第二反应告诉我,错的是她们不是我,应该感到羞愧的还是她们不是我。我攥紧拳头,绕到报刊栏的那边说:“背后说人是非,就不恶心?很恶心,跟阴沟里的老鼠没区别,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38-脸凑近冰冷如琉璃般的水流 "她们看着我,像看鬼一样,嘴巴张成一字型,脸部表情僵硬,目光躲闪。一秒后,从震惊中回过味来的她们,不发一言,匆匆离开。 我压根不认识她俩,但她俩显然认识我。 泪水漫上来,我不敢眨眼睛,太丢人,拔脚狂奔到操场上杂草丛生的西北角,猫腰钻过破了个洞的铁丝网,再穿过一片板栗树林,来到跳跳河边,一屁股坐在小河滩的鹅卵石上,嗷嗷大哭。远处青山在我泪眼朦胧中,幻化出几重身影。 印象中上一次嚎啕大哭是十多年前的事,读幼儿园大班,和秋月抢一根辣椒糖,两人大打一架,不知谁输谁赢,因两人都哭得特别惨。 “言蹊,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蹲到我面前,双手有力握住我肩膀,雪白系带板鞋踏进浅浅溪水里,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眼底掠过一抹惊痛的神色,似花丛中翻飞的白蝶,转瞬不见了踪影。也许我眼花了。 乔大松的出现,比一座远处的黛色青山朝我走来,更令我惊呆。眼眶里含一包泪,愣愣地看着他,想,他到底怎么出现的?像个能钻洞的土行孙出现得神鬼莫测。还是他一直都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回过神来,我急急收回目光,垂头,想装作不认识他,眨眼,泪无声坠落。他用衣袖给我擦眼泪,低头来找我的眼睛,温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再次抬头时,我脸上是比向日葵更灿烂的笑,脆生说:“别说啦,被一道无良的物理题给难哭了。” 脑海里出现的镜头却是,我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哭诉,有两个嘴巴长痔疮的母夜叉在背后说我坏话,你去敲她们。这样子的事,光想一想,也是种慰藉。我和他之间隔着由歌这堵城墙,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他心里筑起的这堵叫由歌的城墙才会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他当然不相信,但没有追问,笑着说:“你哭的样子,像天要塌下来。” 我笑起来,“有那么恐怖吗?” “你说呢?” “来,我洗把脸。”眼睛干涩,皮肤紧绷,我晓得自己的样子十分狼狈,最丑的样子被最不愿意看见的人看见,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倒霉透顶。 他往后退两步,和我并排蹲着,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我身子稍稍前倾,脸凑近冰冷如琉璃般的水流。 他从后面拽住我衣服。 “干嘛?” “怕你一头栽河里去。” 双手插入河流,冷冽的触感如刀割,我捧水洗眉c眼c鼻c唇及脸蛋,动作细致轻柔。十根手指泛出红润的色彩。 乔大松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若我们常被伤害,就会变得难以被伤害,心里会筑起厚厚的城墙,直至刀枪不入,坚不可摧。” “想来我受的伤害比较少,才会轻易被伤害。”洗好脸,我站起来说:“高尔基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套用下大师的话,让伤害来得更猛烈些吧。哈哈” 想,青春的疼痛包不包括被流言蜚语中伤? 他也站起来,揉揉我的头顶说:“但愿你永远不要被伤害才好。” 明知不可能,我难受的心灵还是被他这句柔软的话熨帖得舒舒服服。 “你一直在这里?”我环顾四周,指着两米开外的银杏树说:“在那棵树上?” “聪明。会不会爬树?” “会爬竹子,那种很漂亮的楠竹。” “赤脚,站远点,加速纵身往竹子上一跳,双手抠住竹竿,双脚用力夹住,往上蹭,是不是这样?”不用我回答,他继续说:“我可以一直上到竹表。” “哇噢——” 是棵古朴苍老的银杏树,伫立在这不知多少年,主树干离地约三米的高度劈出一个大树杈,再往上的众多树杈,如同云梯,一个比一个小,一个比一个高。 爬树和爬竹子不一样,乔大松在我背后又推又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颤巍巍地站上这个大树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39-我没有做贼,可为什么会心虚? "乔大松身手敏捷,三下两除五就爬了上来,比猴子更厉害。我们站得这么近,中间只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我头顶刚好到他下巴。他说话,温润的气息全都喷在我扬起的脸上。 “你爬树的样子像大熊猫,笨笨的,哈哈”说着爆发一阵不怀好意的笑,见我瞪他,赶紧改口,“很可爱!哈哈” 我决定不理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他好看的脸上收回,投向广阔田野,成片长势喜人的肥嫩油菜,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纵横交错的田埂上,寂静无人。 “再往上爬。”他提议。 “不要,很吓人的。”我拒绝。 “不用怕,言蹊,相信我,你不会摔下去的。退一万步讲,你要真摔下去,有我给你当人肉垫子。”他循循善诱。 我有点心动,抬头看见婆娑枝叶在秋风里愈加妖娆,支离破碎的蓝天从枝桠缝隙里漏下来。 “用不着害怕,有我在呢。上面的风景真的很美,你要看见了,心情也会变美的。”他说。 我抬脚,往更高的地方攀登。越接近树梢,枝干越脆弱,似乎随时会在我手中折断,然而风景也越美。心脏紧缩,呼吸深沉且缓慢,力量聚拢到四肢,身体由此变得轻盈。 天很高,云很淡。往东看,图书馆,食堂,教学楼,大礼堂,宿舍楼在阳光下披上黄金甲,光芒万丈。再远点是高耸入云的葫芦电视塔。往西,群山背后立高楼,高楼尽头是更高的墨黑山峰。眼前开阔透亮祥和美丽的风景令我心情无比舒畅。 一阵急风过,吹落漫天飘舞的银杏叶,流光溢彩,它们是舞动的精灵,来赴一场秋的盛宴。植物们在风里唱歌,跳舞,开party,我抱住摇晃的树干,大叫,“啊哈哈乔大松,救命!哈哈” 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有力握住我的小腿,听到他说:“嘿,姑娘,我在呢,好不好玩?” “好玩得不得了,刺激得不得了。” 我低头瞧他,他穿蓝白校服,双手抓住前面的枝丫,正微微仰头迎接我的目光。金色阳光金色叶,秋风起,扇形叶片在空中飞舞翩踏。我喜欢的男孩立在枝繁叶茂的树枝上,嘴角噙笑,细碎阳光暖暖洒在他身上,周身光华流转。 我怦然心动。 风止,一片与众不同的银杏叶悠忽掉落,以极慢的速度划破长空。我伸手接住它,凑近鼻尖,深深呼吸,树叶略带苦涩的清幽香气盈满胸腔。 我俯身,把这片叶子递给乔大松,“闻闻!” “很特别的味道。”他闻过后,随手把叶子揣裤兜里,“带回去,夹书本里。” “这个地方太好啦。你刚才是不是站在我现在站的位置?”我问。 “更高点。” “你不要命啦!”我看着比我胳膊粗不了多少的树干,惊悚地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还怕吗?” “一点都不——我有个特别棒的主意。” “你说。” “在这棵树上刻‘乔大松和李言蹊的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义?”我兴奋地说。 “幼稚啊。” “呃刻‘乔大松永远喜欢李言蹊’怎么样啊?” “俗不俗啊。” “呃那你想个不幼稚不俗的吧。” 他笑,“我们得走了,离上课只剩五分钟。” 一路狂奔,还是迟到了,乖乖站门口喊报告,得到生物老师的允许后,我俩在纵目睽睽下,走向并排空着的两个位子。 我没有做贼,可为什么会心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40-据说 "据说大文豪托尔斯泰在襁褓中便已开始记事,写《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等传世之作,成一代文学巨匠,不知道记事早和写作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而我记事晚,五岁前不知道自己是谁,做过什么。五岁半时,我和秋月为抢一根辣椒糖,两人不遗余力地火拼,这次斗殴储存在我的大脑皮层,成为我人生中最初的记忆。 六岁因被女厕所染血的那个啥吓到,跑进男厕所方便,被高年级的哥哥轰了出来; 七岁男同学摸我脸,后果很严重,我把他脸给抓花了,他哭着向老师告状,老师罚我俩贴墙根站一节课; 八岁在巴掌大的黑白电视机上看《新白娘子传奇》,只觉得白娘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喜欢得不得了,法海是我见过最坏的坏蛋,讨厌得不得了。可见我从小便是个爱憎分明的好孩子; 九岁在妈妈给我买的小霸王学习机上玩超级玛丽,废寝忘食,茶饭不思,直达物我两忘的境界; 十岁果断拒绝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若不是他常年挂两条鼻涕,让我忍无可忍,我想,我的初恋很有可能便发生在这一年。 然后,在接下来的许多年,我再也没有被人表白过,感情世界一穷二白,我颇伤感。 曾和秋月嘀咕:“会不会是我美若天仙,倾国倾城,艳光四射,优秀得不要不要的,令那些花花美少年深深地觉得配不上我,在我面前,除了自卑还是自卑,有种卑微到尘埃里的感觉,完了他们只敢偷偷摸摸地喜欢我,心满意足地仰视我,不敢靠近我,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然,就是那伙男的眼神实在太差,什么眼神?几万度近视加散光,我明明比那个三班的谁谁谁美貌一千倍,他们给她写情书,不给我写” 秋月打断我美好的遐思,说:“你知不知道纳喀索斯是怎么死的?” 我条件反射地问:“谁?怎么死的?” “自恋死的。” 在秋月看来,自恋是病,得治,若病入膏肓,则无药可医。 课间休息,杨七七打着上厕所的名义,拉我到教学楼的一个隐蔽处。 “你和那个那个谁,乔大松,大中午的双双消失,又一齐迟到,发展到哪一步啦?”她兴奋得直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一愣。 “拉小手没?” “没呢。” 杨七七大惑不解,“怎么?你们两个人这恋爱谈得比张白纸还要纯洁啦。” “我们挺聊得来的。”我乐滋滋地说。 杨七七似泄气的皮球,饱满的兴致消失得无影无踪,“光顾着聊天呐!” “你好像在这方面颇有经验,介不介意倾囊相授给我?请你喝橙汁。” 杨七七嘿嘿一笑,“这种事情好比摸着石头过河,只能自己把握深浅。” 这话约莫称得上她的肺腑之言。 杨七七有位不知名姓的倾慕者,每月固定给她送一封情书,雷打不动,风雨不改,已坚持整整两年。提起她那位仰慕者,我们佩服得心服口服,称他的行为为壮举,可歌可泣。但在杨七七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每次收到装在精美信封里的精美书信,她会嫌恶地丑着脸将厚厚的一叠信从头仔仔细细看到尾,之后原样折好,用小剪刀一刀一刀剪成碎纸屑。接着一整天没有胃口,吃不下饭,粒米不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41-你干的 "刚做完一道求向心加速度的选择题,就听到前座的莫星潭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惊恐尖叫,把我从题海里拔出来。只见他捏着一只乒乓球大小的死蟑螂,悲愤交加地两步跨到杨七七的课桌旁,把蟑螂往杨七七桌上一丢,大声质问:“你干的?!你把它夹我课本里?” 没到晚自习时间,但教室里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只余乔大松,邓伟,和喻文安三人的位子空着。同学们从不同方向把视线对准杨七七和莫星潭。 “不是。”杨七七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与莫星潭对视,冷冷道。 莫星潭眼睛瞪得越发圆,脸气得通红,“不是?!不是你是谁?” “是谁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杨七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作为他俩的中间人,深深地懂得这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约莫是天生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譬如有次,我,杨七七和秋月三个人趴在走廊的不锈钢栏杆上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男同学身上去了。 杨七七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莫星潭狂喜欢照镜子,早自习照,上课照,下课照,午休照,晚自习还照。饭前照,饭后照,不知道他走路的时候照不照。一个大男人耶。受不了。” 秋月说:“碍你事了吗?” 杨七七说:“不碍我事,碍我眼。” 还有次,杨七七靠在我桌旁,跟我说:“李言蹊,我第一次听你名字就觉得好听到不行。高一那会,我们隔壁班,当时有人在你背后叫你,听到李言蹊三个字,我想,谁配得起这么美的名字。然后你回头,我恰好看过去,简直惊为天人,这女孩子清新脱俗,灵气逼人,配这个名字,真是绝了。到现在为止,你的名字依然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多谢,多谢,你夸得我好开心啊。”我被她吹得眉飞色舞。 莫星潭听到我们说话,把身子扭过来,道:“我也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是不是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则成语?” 我点头,“是了。杨七七的名字简单好记朗朗上口。莫星潭的名字,是不是星落寒潭的意思?特别浪漫特别诗情画意。” 杨七七说:“白白糟蹋一个好名字,可惜哟。莫星潭,将来你有了娃,干脆叫莫西瓜,或是莫北瓜。” “凭什么?”莫星潭问。 “就凭你这张圆圆白白胖胖的大饼脸呀。” 莫星潭郁闷了,说:“将来你有小孩,叫杨伟(阳痿)岂不更合适?” 冤家宜结不宜解。两人的矛盾继续升级。 只听到莫星潭咬牙恨声道:“你敢不敢发誓?” “我发誓,这蟑螂要是我放的,我脑子生虫,骨头发脓,喝水都长肉。” 莫星潭气得哑口无言,半响没有动静。 “这个死蟑螂,劳烦你拿走,向后转,扔垃圾桶,怪吓人的。” 趁莫星潭去丢死蟑螂的间隙,我问杨七七,“真不是你?” 她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压低声音答:“是我。”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样啊?” “没办法,就是看他不顺眼。不就一只蟑螂一一一一一死的,看把他给吓得,面无人色,是不是男人!” 自习,大家都忙着做题,笔耕不辍,学海无涯。当周老师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时,好比地震,吓得我剧烈抖动了一下。他是夜间捕鼠的猫,眼睛敏锐,三百六十度扫射,走路悄无声息,出其不意站在你背后。也许,每个班主任或多或少都有点暗探的潜质。 “嗯我看李言蹊做作业非常用心啊,被我吓一跳,她这段时间进步巨大,大家要向她学习。” 周老师话说得没错,我的确全神贯注在作业上,也的确没有发现他老人家的到来。可长久以来,只有被老师批评的份,从没有被表扬的份。突然之间,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心里怪怪的,别扭,不自在。这种微妙的心理,与我满校园去清理垃圾,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节自习课,我整理好几道不会的数学题,沉稳地走进年级组办公室,礼貌又诚恳地请周老师教我。由于问题太多,乔大松俨然成了我的半个家庭老师,要再问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烦我,我挺怕他烦我的。另外,周老师吓我一跳,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不给他老人家找点事做,我觉得蛮对不住自己。 事实证明,周老师的段位比我高太多,他不但不嫌烦,而且一改往日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形象,十分和蔼可亲地给我讲了一道又一道题。可能是我的一点就通和上进好学,使得他充满为人师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42-闻弦歌知雅意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敲过下课铃,教室里如烧开的一锅水,喧闹欢腾。 我位子上坐着个蜜糖肤色的漂亮女孩子,满眼春色地盯着乔大松,像只母鸡一样咯咯地笑着。 难得乔大松竟然也笑得一脸温柔。我顿时满心满脑不是滋味。径直走过去,身体抵靠在桌沿,左手肘撑在堆起的书本上,手掌托住脸颊,好奇地问:“聊什么?这么开心。”我喝着莫名其妙的飞醋,完美演绎一枚纯洁无公害的好奇宝宝。 乔大松不笑了,高深莫测地看我一眼,便移开目光,他不打算理我,真没劲。 “学姐,我在请教学长一道奥数题。” “哦”我拖长声调往上提,做恍然大悟状,“好用功,你成绩肯定好得不得了吧?” “就是因为不好才要问好的人。学姐,能不能请你” 闻弦歌知雅意,我当然明白她没说完的意思是,你很妨碍我和大松哥的学术交流,请你走开好不好?请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好不好?请你有多远滚多远好不好?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这是我的位子呢。” 她吃惊,赶紧站起来,尴尬道:“呀!不好意思。”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站起来,绕到乔大松的右手边,俯身低头,问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两个人近乎得只差半厘米贴面。而乔大松呢,笑得越发温柔,用越发温柔的声音解答她一个个脑残的问题。 气得我,愤而拉住杨七七去走廊,问:“那蜜糖,谁呀?” “高一小可爱。说是看上次的足球赛,被大松的英姿飒爽深深迷住,不能自拔,打着请教题目的名义,行挖墙脚的事实。明显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跟你说,两年一代沟,她比我们一pen得多,看中了谁,也不管山高路远,明目张胆地追过来。我们和她没得比,没得比。”杨七七侧倚着走廊护栏,右手搭在栏杆上,语气里有三分酸七分瞧不上。 我想了想说:“你怎么断定蜜糖就是黄鼠狼,万一乔大松才是那只黄鼠狼呢?” 杨七七既惊愕又迷蒙地盯着我,瞧了半响,说:“不不会吧大松对你很好耶,我们人民群众都看在眼里。你别瞎想,那蜜糖成不了气候的。” 铃声响,我们坐回座位。整个学生时代,铃声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我们乖乖听它指令。它响,我们在座位上规规矩矩坐好,再响,我们被恩准自由活动十分钟,如此反复。 我在练习本上挥毫写下一道题,递给乔大松,冲他压低声音说:“不会做。” 他看完题目,半天没有任何表示。 我想从他手中拿回练习本,用劲拽,没想到,他比我更用劲,练习本被他稳稳地抓在手心。我们两人的手势像在拔河。 他微微偏头,不屑道:“很好玩吗?”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犯得着用这么冷酷轻蔑的态度对我吗?我哪里得罪他了?他怎么像个肺炎患者,动不动忽冷忽热。我被他搞得心脏一阵强过一阵地收缩,喉咙酸涩,脸色不由得绷紧,干脆放手,皮笑肉不笑地问:“好玩,怎么你觉得不好玩?” 他将本子扔回我桌上,嗓音很清冷地说:“无聊!有这北京时间,不如多做几道题。” 对于他说的话,我默默地一字不落地听进了心里,眼睛固执地盯着本子上刚刚写下的字:他一直喜欢她,哪怕明知她喜欢的是那个高帅富,也愿意默默地当个备胎。四年后,在高帅富和另一个女人婚礼的前一天,他在街头给了酩酊大醉的她一个耳光,然后用力抱住她九个月后,他们的孩子出生了,虚弱的她抱着小婴儿一脸幸福地说:“看,宝宝多像你啊。”坐在床边削苹果的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小婴儿的眼睛——他和她都是双眼皮,但宝宝是单眼皮,和高帅富一样。“嗯,是挺像我的。”他低下头继续削苹果,不让她看到自己眼角有泪滑过。问:已知单眼皮是隐性基因,宝宝是他亲生孩子的概率为多少? 这道将生物和数学两门学科完美糅合的题,是我从其他地方看来的,印象十分深刻,本想在乔大松面前卖弄下,结果适得其反。 良久,我眨一眨干涩的眼睛,撕下这页纸,揉成一团。 但乔大松没有罢手,他给我递纸条,上面写着:如此低级趣味的玩笑最好少开为妙,并不好笑,听的人不会觉得你幽默,恰恰相反,会认为你和这道题同样低级趣味。 我无暇欣赏他气势滂沱的字迹,只觉得周身的血直往脑子里冲。中午才被人尖酸刻薄地在背后说尽坏话,到了晚上继续被人不留脸面地教训。我觉得心力交瘁。别人误会我情有可原,因为他们不了解我。但乔大松误会我,让我觉得他是个混蛋,尽管他同样没有义务来了解我,我仍然觉得他是个混蛋。 我给他回纸条:你想怎么想我就怎么想好了。 小时候与玩伴吵架,会气愤地放话:你不是我的朋友,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唯一不同之处是,长大的我默默地将不满深埋心中,幼时的我却能将心里的不满和生气无遮无拦地大声告诉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43-她说这些话纯粹是拿我寻开心 "愣了半分钟,我打起精神,耳朵里塞进单放机的耳机,开始做英语听力训练。那会的高中生,几乎人手一台单放机,忽悠着父母买,美其名曰学英语。实际上绝大部分同学用单放机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听流行歌曲。我们当中大部分学生对品牌认知度普遍不高,不论是几十块的砖头厚外形粗的国产货,还是一千多的线条流畅质感超酷的进口货,只要能放磁带能听歌,都是好的单放机,都能让人陶醉在音乐中,能让人得到快乐和安慰,希望和勇气。也许正因如此,学生间的攀比之风远远没有形成气候。我们听张雨生的《大海》,听陶喆的《黑色柳丁》c《爱很简单》,听迪克牛仔的《原来你什么都不要》c《有多少爱可以重来》c《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听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周杰伦的《双截棍》c《反方向的钟》,梁静茹的《勇气》,王菲的《红豆》c《将爱》c《我愿意》,也听《yesterday 一nce 一re》c《y heart ill g一 一n》c《n一thg's g一nna chan y l一ve f一r y一u》。 我的单放机买了有两年,过年过节过生日,和秋月互送磁带,从没为怎么选礼物发过愁。卧室床底下堆了满满两纸箱磁带,都是省吃俭用买下来的及秋月送的,我视若珍宝。 英语听力很快便让我摒除一切杂念,铲去一切负面情绪,精神高度集中到答题上面。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晚自习结束,我连眼角都不扫乔大松一下。你瞧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本姑娘也是有骨气有血性的人。与此同时,乔大松也没搭理我,所以,准确点说,我们两个互相不搭理。 下课后,他和李菁有说有笑地走了,我呆若木鸡地坐着,直到教室里只剩秋月和喻文安同情地瞅着我。 秋月怒气冲冲嚷:“喻文安你交的什么狐朋狗友,太过分了。” 我和喻文安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秋月是在说乔大松。 “这个我和乔大松是闹了点小别扭,不关喻文安事,月,你别乱点鸳鸯谱。” “啥事啊,至于这样僵吗?” “说不清呐。” 真的很难说清到底为什么两人就冷战了,一晚上的事都不太对头。接下来几天,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我保持旺盛的学习兴趣,把所有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无涯的题海中,一颗失落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获得无与伦比的安慰。 遇到不会做的题,问过几次莫星潭,得到相同的答案,问大松吧。问乔大松?哼,不要。问熊安杰,他说他都是蒙的。问李菁,她嫣然一笑,柔柔说,言蹊,你身边坐着全年级成绩最好的人,又跟你关系非同一般,你不问他,问我,是不是拿我寻开心呀。 诚然,她说这些话纯粹是拿我寻开心,她自己也知道。 尽管跋涉在求知的路上,屡屡受挫,但我越挫越勇,抱着习题册在教室和老师办公室的这条路上跑进跑出。 老师们被我突然爆发出来的坚韧的学习毅力和热情感动,对我问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举一反三,师生其乐融融,共创佳话。 当我完全凭自己的脑洞,解开一道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难度指数直逼五颗星的计算题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能如此聪慧,顿时对几个月后的高考信心倍增。 秋月在处理和喻文安的关系上,犹豫不决,心思重重,我鼓励她,人要有追求幸福生活的勇气和智慧。 “人要有追求幸福生活的勇气和智慧?这话很新鲜,谁说的?” “不清楚谁说的。如果考语文,便是庄子说的,如果写英语作文,就安在莎士比亚的头上。他们都是大大的有智慧有名气的大家。谁会怀疑?即使怀疑了,谁会查证?即使想查证,从何查起?哈哈”我得瑟地笑,笑完了,说:“喻文安是根榆木疙瘩,不通世事,要他自己领悟,比铁树开花还难,那有得等了。” “不准说喻文安是榆木疙瘩。”秋月双手叉腰抗议。 “好好好,不说,不说。喻文安是至尊宝,你是紫霞仙子。” 秋月沉吟半响,问:“怎么样才能获得勇气和智慧?” 我想了想说:“天生的。” 秋月笑骂:“晕死,你是来损我的吧。” 精品店里最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只木头制成的小小音乐盒,坡屋顶,风车,雕花窗户里,小人儿笑着,探出半个身子来。我旋转风车,《献给爱丽丝》华丽欢快的音乐洒在透明的空气里,让我的呼吸变得愉悦。 我想买下来送给乔大松,风车慢慢悠悠地转了几圈后,回到原点,音乐声止。最终,我把精致的音乐盒放回原地。 “我是说,你天生就具备勇气和智慧,只要你想,月儿,你就能做到,夸你来着。” 我们在给喻文安挑生日礼物。 “你和乔大送最近怎么了?怪怪的。” “还好吧,他读他的书,我读我的书,大家不都这样的?” “得了吧,走近你们两个的座位,强大的低气压能把人冻僵。” 我挑了副粉色的索尼耳机,可以想象喻文安既兴奋又好奇地拆开礼物,却看到他最讨厌的粉红色,肯定会眉毛耸起,一脸嫌弃地嚷,小言,你是专程来恶心我吧。想到那可乐的画面,我不忍住笑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外面疯传乔大松已经和你分手。”秋月瞧着我,很不能理解的样子。 “乔大松说的吗?” “不用明说,他那态度,别人一看就知道你们完了。” “噢,这样啊。” “一帮无聊透顶的人,私底下设了个赌局,赌下个坐上乔大松单车后座的女生会是谁。” “谁人气最高?”我殷切地问。 “李菁!” “噢,这样啊——不对哟,李菁寄宿的,怕是没机会坐乔大松的单车。”我兀自很没底气地辩解。 “周末不行吗?两个人骑车逛个大街,遛个操场什么的,总行吧。”秋月继续刺激我。她一直不看好我和乔大松,总认为我会被乔大松这头老虎伤得遍体鳞伤。 之前和乔大松同上同下,早出晚归,他自行车后座一定坐着个我,现在,我已经好几天不坐他车子了。在明处暗处热切关注我俩的眼睛,立即就会从乔大松空荡荡的后座上嗅到我们不和的蛛丝马迹。那天写给乔大松的那个笑话,我很不想承认我是故意的,故意去戳乔大松的痛脚。但实际上,我的确是故意的。而乔大松,他是怎么想的?应该觉得我很不识趣并且讨厌吧,连分手都懒得知会一声,直接冷冻结冰。 我把耳机给她看,“把这个粉嫩嫩的耳机送喻文安,他会不会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哈哈” 秋月也笑,“我挑来挑去挑不到满意的。” “那你就再挑挑——老板,帮忙包装下。” 老板包装礼品的经验丰富,熟练地捏来一张粉色桃心彩纸,被我果断拒绝了,“不要这么可爱的,有没有颜色冷点,素净些的。” “有是有,但跟你挑这礼物的颜色不搭配。”老板十分专业地说。 “就要不搭。” 老板迷幻了,抱来一叠包装纸说:“你来挑,看最喜欢哪张。” 一路翻下去,都没有特别满意的,感觉身边站过来一个人,我没在意。听到老板问:“要不要包一下?” “不用。”清冷的声音。 我如遭电击,手上的动作顿住,抬头,看见正在付钱买磁带的乔大松。两人面无表情对视一眼,又纷纷各干各的。怪只怪世界太小,转个身就能撞见。 谁也没有跟对方打招呼的意思。他付完钱马不停蹄离开了精品店。 “刚刚那个是乔大松吧?”秋月凑过来说。 “长得蛮像他的,应该就是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最后我挑了张像深海一样幽蓝的彩纸,再搭配银色彩带,显得非常上档次。秋月挑来挑去还是没能挑到让她十分满意的礼物,特别泄气。 “既然现成的不满意,你干脆自己diy,情真意切,独一无二。” 秋月高兴得跳起来说:“对噢!diy什么呢?” “得看你会diy什么?织条围巾,绣个十字绣什么的。” “明天他生日,哪来得及呀。” “肯定有来得及的,你多想想。” 秋月想来想去想出来的结果是给喻文安亲手diy了一封深情厚意的情书。这封情书如同一枚开山破石的炸弹,成功炸开了喻文安的心扉,秋月长驱直入。我的耳机,当即被饱受惊吓的喻文安转送给了秋月作为定情信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44-最小最暗的星 "尽管我与乔大松咫尺相隔,近到不经意间便会碰到他的手,闻到他清爽的沐浴露味,微微偏头便能看清他睫毛卷翘的弧度,但他的的确确离我十分遥远。比遥远天空中那颗最小最暗的星星离我还要遥远。 收到一封夹在城墙厚的牛津英汉双语词典里的英文情书时,我面红耳赤,心里直打鼓,既兴奋莫名,又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词典由一个苹果脸的女生拿给我,在晚上第二节自习课间休息的时候。当时我正埋首研究别人写的高考满分作文,如痴如醉。 直到杨七七从后面用笔捅我说:“言蹊,有人找。” 我才茫然抬头,茫然地看着苹果脸,她将词典往我桌上一放,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告诉我:“里面有东西。”接着她羞涩一笑,快步离开。 自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不认识她,她给我本能打死老鼠的厚词典做什么?她是不是找错人了?第二个念头是,她说里面有东西,什么东西?情书!我兀自被第二个念头惊得魂不守舍,心惊肉跳。 翻开词典,映入眼帘的是两张折成心形的信纸,拆开来,看见信纸是淡淡的紫色。我在公园里见过开淡紫色花朵的紫藤,这信纸的颜色和那花的颜色同样美,左上角有一个长着翅膀戴宽檐草帽的小女孩。字迹俊逸潇洒,通篇下来如若行云流水般的酣畅自然。单看这一首漂亮字体,我就有种喝五十六度红星二锅头的感觉,全身火辣辣的,从头皮经喉咙,肠胃,一直辣到脚趾尖,醉得晕乎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喝二锅头是在乔大松家里。五十六度的小瓶二锅头,喝了几口,火辣辣地烧得慌,眉毛鼻子嘴巴皱成一个核桃,滋味至今难忘。 情书末尾,他说,做我女朋友,我会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落款石浩然。不敢置信,他暗恋我竟然是真的。 我心慌意乱地用左手紧紧捂住嘴巴,以免失声叫出来。这百分百是一件让我感到喜出望外的事,如果灵魂能出窍,它此时一定会腾空而起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第一次收到情书,尤其是一位大家公认的优秀帅气男生的情书,惊喜和紧张两种情绪就像雷鸣和闪电一样深深地击中我,使我不能自已,忘却了自己。要是体育老师这会让我去大操场跑八百米,我铁定会用飞一般的速度打破世界纪录。 也许,很多女生,或男生都有收到情书的经历;也许,很多女生,或男生都有收到过很多封情书的经历。但让你印象深刻,至今难忘的十有八九便是你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也许,你并不喜欢那个给你写情书的人,可你忘不了他或她在稚嫩青涩的年纪里,用最真的心最纯的情带给你的美好和感动。 在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童年,收到一只毛绒娃娃,会快乐得蹦蹦跳跳,又叫又笑,爱不释手;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收到一封用火热澄澈的心写下的诚挚的情书,这一份喜乐,与童年收到毛绒娃娃别无二致。因为懂得我在被人喜欢着,在乎着,甚至爱着;我被温柔相待,另眼相看。然而,情书毕竟不是布娃娃,它带给我的冲击远比布娃娃复杂。 当我将情书看到第三遍时,字体行间散发出的灼灼热度让我渐渐尴尬起来。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我们算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尴尬的是他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他。高中几年,我与石浩然没有同过班,没有一起参加过演讲比赛,作文比赛,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等等比赛。总而言之,我与他没有任何交集。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我的,信里没有提起,真令人匪夷所思。 他约我明天黄昏后在大操场隐蔽的西南角上那颗遗世独立的八月桂下见面。据说那颗桂花树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桑岁月,见证了无数痴男怨女盈盈脉脉的爱情。 我本能地不想去,又怕让他久等。对于回不回信,怎样回信,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从而陷入了不可名状的纠结中。 最后,我扯下一张白色草稿纸,端端正正地写下‘我妈不准’四个字,折好夹进词典里,请喻文安帮我还给了石浩然。 喻文安讶异地问我:“石浩然的字典?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 我回:“谁知道呢?” 尚未到躁动的春天,空气中却已弥漫着丝丝缕缕爱情的气息。这些气息缠绕在沙沙的笔尖,缠绕在落叶的梧桐树上,甚至缠绕在老师嘶声力竭的讲课声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45-抢你 "曾经在飘着蒙蒙细雨的如意桥上,看见男生用袖子给女生擦眼泪。他们一定是对情侣,也许两人在闹别扭,女生沉默地流泪,男生同样沉默地给她揩干净泪水。我极偶尔会想起这个悲伤却很美的画面。发生在身边的恋爱故事不多但也不少,许多你情我侬的画面看看就过去了,然而那对用沉默和隐忍的姿态站在细雨飘摇的如意桥上的情侣,我一直不能忘怀。 生命中的第一封或许也是最后一封情书,我留下了,且珍之重之地藏在最秘密的地方,以免被父母发现,从而将其毁尸灭迹。 和秋月聊到过这件事,她的反应是大吃一惊,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后,说:“小言,你到底哪个地方击中了他的灵魂?” “我要知道就好了。” 秋月兴致怏然地说:“石浩然肯定会再给你写情书。” “怎么说?” 本以为秋月会给我一个惊世骇俗,惊天地泣鬼神的回答,结果她轻描淡写地说:“超感官知觉,又名第六感告诉我的。” 秋月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背叛了她。我用四字真言拒绝石浩然后,他没有再递书信纸条之类的东西过来。偶然会在楼道,操场,食堂碰见。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遇上,他会冲我笑笑,我也会冲他笑笑。刚开始,相比石浩然的泰然自若,我略有些尴尬和害羞,双手显得多余,不知该往哪里放。次数多了,便觉得没什么,心绪回复到平平淡淡的状态。我俩的关系没有因为一封情书更进一步,或退一步,仍旧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杨七七说:“恭喜,你现在大大的有名,已成为别人眼里绯闻缠身,实力没有颜值凑的花瓶。撩完乔大松撩石浩然。” 我摸摸脸蛋,问:“我有那么美?” 杨七七说:“你美得很有味道。” 杨七七是我们班的八卦中转站。 我说:“谢谢夸奖,坦白讲,已经从仙姑瞪我时寒冬般的眼神里,强烈感受到了自己如日中天的知名度。” 教学楼前花坛里的紫薇树,终于在狂乱的西北风里落下最后一片傲娇的叶,以赤身裸体对抗冬的凛冽。 我根据ld猜出ither是枯萎的意思,我根据hyp一theses硬是猜不出representati一ns的意思,因这两个陌生的单词我都不认识,阅读理解做得一塌糊涂。正埋头查字典,被杨七七从后面两只手拖住我胳膊,架起,火急火燎地说:“快!乔大松和石浩然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他们是朋友啊?” “真的真的!这还有假!” 愣在云里雾里的我,脚步踉跄地跟着杨七七下楼,下到一半,我总算把思路缕清了,果断扒住墙壁,不肯再走一步,“放开我啦,我不去看热闹,没时间。” “谁让你去瞧热闹了,他们两个谁都劝不开,你去劝,闹大了,搞得学校知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本着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的人道主义精神,跟住杨七七刮风的步子说:“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 “你知道他们怎么打起来的吗?” “抢球场?” “抢你!” 我一听这掷地有声的两个字,急了,“话不要乱说啊,我招谁惹谁了,天天在书堆里打转,何德何能背这祸水的名声?” 冲到球场一看,石浩然飞起一脚,没踹到乔大松,反被乔大松抓住脚踝和小腿,直接甩地上了。乔大松很能打,不知道是不是练过少林武术。看他上次对付那几个小流氓,脚掌蹬地有声,头脑冷静,出手狠厉,一击必中,别人几乎很难近他身。 其实我觉得只要是个女的,插他俩中间,他们就打不起来了。我跑过去,插他俩中间,张开双臂拦住乔大松,闭着眼睛大叫:“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很害怕乔大松一拳擂我脸上。想,换杨七七来可能更安全保险些,毕竟她和乔大松没有恩怨。但杨七七似乎比我更怕死,不然也不会来指望我了。 半天没有动静,我悄悄睁开半只眼睛,看见了乔大松脸上浮起的讥诮的笑。他垂在两侧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接着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危险解除。石浩然不让扶,自己站了起来,脸颊上有拇指大小的擦伤。他对黏在衣服上的枯草理都不理,径直问我:“你和乔大松是分手了吧?” “大家都说分手了,应该就是分手了吧。” 他皱一皱眉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在脑海里把与乔大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捏得粉碎,再用红外线x光里外透射一遍,悲伤地发现,我和他闹到现在这步田地,并不是由于杀千刀的误会造成的,而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事,“能有什么误会呢?” “他说你是他女朋友,让我离你远点。” 乔大松比矛和盾更矛盾。他一边彻底无视我,一边和李菁笑里调油,一边还能对外宣称我是他女朋友,而能让他变成一个如此纠结的矛盾少年,除了由歌,再不作第二人想。更可恨的是,我竟然不敢主动说出那两个字。 “这样哈,不好意思哈,石浩然。”想,我为什么要道歉?关我什么事?转念又一想,我不伤伯仁,伯仁因我而受伤,道个歉是有必要的,陪他去看个医生也是有必要的。“你脸上的伤口要赶快处理。” 校医室六点准时下班,所以,我和他直接去了校门口的诊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46-他顺势牵起了我的手 "在教室门口刚好撞见巡逻的周老师。 “杨七七说你肚子痛去看医生了,要紧的话别上晚自习了,回家吧。”周老师真是位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我立即微蹙眉心,含一点点胸,气若游丝地说:“还能坚持周老师实在挺不住了再回家。” 周老师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走了。 经过杨七七的座位,她做模作样地干咳了声。 我酝酿思路,打算跟乔大松摊牌,先说我配不上他,再麻烦他把我的《拿破仑传》还给我。等等,慢着!什么叫我配不上他,除了成绩比他差点外,我哪里配不上他了?吃瓜群众踩低我就算了,自己也恨不得踩上自己两脚,算怎么回事?那说什么好呢?啊!有了,先说性格不合,八字犯冲 正聚精会神沉思间,一只黑色水性笔擦着我鼻尖飞过,啪嗒一声,摔在我左脚尖跟处。 “帮捡下笔。”乔大声低沉的声音像春日溶溶的游丝,梦一样游进我耳朵里。 七天来,他头一次跟我说话。 我用脚尖把笔踢到莫星潭桌子底下,警觉的莫同学立即弯腰弓背地捡起来,说:“言蹊,你的笔吗?” “我没有这么土冒的笔。” “大松,你的?” 乔大松接过来说:“谢谢。” 没过多久,又是同一支笔同样擦着我鼻尖以同样的弧度飞过,啪嗒摔在过道上,向前滚几滚,滚到我和莫星潭课桌的交界处。 “帮捡下笔!”他嘴唇几乎要碰到我耳廓,温热气息若台风吹在我裸露的皮肤上,麻麻痒痒。 莫星潭再次手疾眼快地捡起笔,熟门熟路地还给了乔大松。 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本想化身为拯救乔大松受伤灵魂的天使,结果自己的灵魂反而被伤了个七七八八,天使折翼,坠落凡尘,摔得灵魂出窍,知道了痛。 当乔大松第三次故意把笔摔地上时,我弯下腰去捡,和同时弯腰去捡的莫星潭,脑门撞脑门,撞得那叫一个疼。 乔大松大掌落在我红肿的额头,被我啪一下扇开了。 他给我递纸条,嬉皮笑脸地瞧我读上面的字:打得对,打得秒,打得呱呱叫,确实影响不好,我太不注意场合了。要不要再来扇一下? 我微微思索,提笔挥毫:到底谁低级趣味? 他立即回:是我,我,我低级趣味,比黄色笑话还要低级趣味! 笑得我肩膀抖个不停,心里的纠结和不痛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又写:以后有不懂的问题,统统都只准问我,听到没!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晚上他对蜜糖柔情似水,是为了气我有问题不问他,而跑去问老师。真别扭,真幼稚,真是他一贯的风格啊! 因晚自习和乔大松写纸条来着,直接导致我学习效率低迷,晚自习结束,仍有一堆作业没完成。 我愁眉苦脸瞪他,然后开始利索地收拾课本,想,明天再做好了。 乔大松按住我手里的语文课本说:“不会想明天再做吧?你听过‘今日事,今日毕,事不过夜’这句话吗?李言蹊同学。”自从他瞄过一眼我的学习计划后,对上面的内容记得比我更牢靠,时不时在我耳畔提个醒什么的。 “都怪你啦!” “你说的对,都怪我。我必须得监督你写完最后一个字,才能弥补我对你犯下的错。”他笑得很坏。 明亮教室里只剩我笔尖发出的沙沙声。乔大松什么都不做,撑住脑袋看我写作业。 “看我写作业不无聊吗?”我问,一边思考‘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用了什么修辞格。 “正好相反,看你写作业是种享受。” 我暗自窃喜。 他接着说:“你正在做的这些事,都是我以前做过现在不用做的,想想都开心。” “” 教室里的灯准时熄灭,他偏过身来帮我收拾书包,“这个带回去,这个也带回去,记得要做完。” “你不是要监督我写完最后一个字的吗?” “没问题,你把我带回家去吧,我没意见,就不知道叔叔阿姨怎么想。” “乔大松,你不是一般的狡猾啊。” 他笑:“明天我会检查,晚上认真点,我不在,不要发懒偷工减料。” 两人并肩跨过教室门口时,狭小的空间把我们挤成连体婴儿,他顺势牵起了我的手。冬天的风温柔地吹过大地,夜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我的整个手掌,握得很用力。我的脸在黑暗中燃烧,没有去看他,眼睛盯住前面模糊的台阶。手心传来的温度,超乎想象的灼热,感觉自己的手掌在他掌心,一点点融化。无与伦比的美好,让时空颠倒置换,我看到空谷里漫山遍野,百合花开。 我微微挣扎了下,他抓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他改变手势,与我十指相扣,说:“你心跳得厉害。” “你听错了,是天在打雷。”我还是不敢看他,太害羞,太不好意思,又太激动。 “你手在抖。” “你弄错了,是地在抖。”我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棵在风中摇荡的香樟树说,“你看那棵树,都抖得不成样子了。” 他低笑,“言蹊。” “嗯?” “你胡说八道的样子很可爱。” “还有呢?” “你爬树的样子笨得很可爱。” “还有呢?” “你努力学习的样子很可爱。” “能不能不用可爱来形容我?” “想想啊,能!嗯很可爱。” 分手的时候,乔大松从扁扁的书包里,翻出一盒磁带递给我,英文的。“那天,在精品店买的。” “那天”我接过磁带,心里甜甜的,“你” 他不好意思笑笑,“路过那条街,刚好看见你站在柜台那里,就没管住自己的脚,进店了。本来想和你打招呼的,但瞧你那不认识我的冷漠样子,当时真后悔自己进去了。” “还说,是你先不认识我的。”我也笑。 两个人你笑着看我,我笑着看你,都笑得傻兮兮的。 “我也有东西给你。”我拉开书包拉链端出音乐盒,拆开包装盒,献宝似的扭动风车,《献给爱丽丝》的钢琴曲敲响在清冷夜空,“你看,这个扎两条辫子的女孩很像我吧,把这个音乐盒放床头柜,就相当于晚上有我看着你睡觉。” “整晚被人盯着,会不会睡不安稳?” “换其他人当然不行啦,但是我看着你就不会,你会睡得特别香特别甜特别沉,你今晚就试试,我不会错的。怎么样?喜欢吗?” 后来找个机会还是去把音乐盒买了,一直揣包里,带着上下学,以为不会再有机会送出。 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嫌弃地说,“小孩子的玩意儿。” “喂,那你还我。” 我去抢,他直接把音乐盒高高举过头顶,“跳一跳,看够不够得到。话说个子太高,也是件很苦恼的事啊,你能理解我这种苦恼吗?” “能不要拉仇恨吗?不理你了。”我装出生气的样子,转身往小区大门走去。 他从后面拉住我的手,温柔地说:“眼光很好,很喜欢!” 第二天,不用说我又坐着乔大松的单车上学去了。角角落落里响起一片眼镜摔在水泥地上的破碎声。听说,托我和乔大松的福,当天小卖部五毛钱一只的小布丁和五毛钱一包的辣条早早卖断了货。可见,在这场赌局里,绝大多数人因乔大松的不可捉摸而落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47-你们两个和好惊呆了许多人 "秋月说:“你们两个和好惊呆了许多人。” “给他们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点乐趣,不胜荣幸。”我捏颗话梅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真好吃。 秋月抚额翻白眼作无语状,过了一会儿继续说:“小言,也许乔大松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呢。” “哎呀,月”我害羞挡脸。 秋月悠悠道:“为什么不接受石浩然呢,我觉得他比乔大松好多了,更适合你。”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月你真是老妈子呀。”我笑她。 “算啦,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做什么我都举双手赞成。”秋月昧着良心说。 “不久前还气得一星期不理我呢?”我嘀咕。 “有这样的事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可别空口白牙污蔑我哦。”秋月也丢颗话梅到嘴里,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说。她的意思是,就不认账,哈哈 我和秋月刚逛完小卖部出来,走进教室,各归各位。 我把给乔大松买的鱿鱼丝递给他,手握拳头放到他下巴,“采访下,乔帮主,这种腥腥的,臭臭的,绵绵的,甜甜的,还辣辣的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他不答我,眼底晕一丝笑,撕开包装,毫不犹豫拿几根鱿鱼丝塞进我嘴里,一心等他回答的我避之不及,衔着鱿鱼丝,吐不是,吃不是,纠结了一秒,我果断把最讨厌吃的鱿鱼丝给吃了。 “滋味很特别吧?”他促狭地笑着问。 “呃比你更特别。” “不要再给我随便取外号,不然”他笑着顿住,后半句被他咽回去的话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不然什么?话说一半的人不是一般的讨人厌啊。” “不然我以后专挑吃了鱿鱼丝后吻你。”他压低声音凑近我说。 “啊”我脸腾地烧起来,赶紧从桌上胡乱抓本书打开,挡住乔大松探究的视线,他比城墙更厚的脸皮到底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李菁又来动员我和她在元旦晚会上唱支歌,理由是高中最后一个元旦晚会,如果能参与进去,会有很深的纪念意义。 她话没错,可我就是不愿意登台唱歌。 “不唱,你找别人吧。”我说。 “可你唱得很好” “不是唱得好不好的问题。”我说。 李菁微微思索说:“我想唱陈绮贞的《微凉的你》,你帮我吉他伴奏好吗?” 我愣住了,并不是因为李菁的请求,而是她竟然知道我会弹吉他?肯定是喻文安告诉她的,因为只有他和秋月知道这件事。 好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李菁说:“文安告诉我的,说你学了六年的吉他,水平特棒。拜托罗!” “这个,没问题。”我答应了,拒绝了她一回真的不忍心再拒绝她第二回。也不能怪喻文安那张卖友博美人笑的大嘴巴,男生对李菁真的没什么抵抗力。 想当初受楼上大姐姐的影响,看她天天背着琴包在楼道里上上下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好听曲子,长发随风飘逸,脚步轻盈。我好生羡慕,由衷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她那样的女孩。于是,瞒着爸妈,擅自兜了十个鸡蛋,上楼拜师。 大姐姐被我的诚心打动,坚决分文不收,个蛋不取,每天教我半小时吉他。 后来大姐姐说,小言,我没什么东西能教你了,你得去专业的培训中心跟专业的吉他老师学习。 妈妈给我报了个吉他培训班,每周一节课。 由于我疯狂迷恋吉他,天天一有时间就抱把木吉他弹啊弹,弹啊弹,把我爸给弹烦了。 他打击我,吉他弹得再好,也就是一流浪歌手。把琴袋摊开,眼巴巴盼着别人扔个两毛一毛的。买只你爱吃的小布丁,都得在大马路边上自弹自唱一星期,可怜哟。 我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再重拾旧业,喜爱仍是喜爱的,只是没当初那么疯狂了。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发现自己不是很经得起打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48-也许是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乔大松打电话到我家,说带我去放风,不能像只书虫,只知道呆在书堆里。之后,他骑了半个小时的单车,带我来了这个地方。 他问,喜欢吗? 我说,小时候来过这里一次,一直记得。 他问,为什么? 我说,也许是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很久。 星期天的下午,冬日融融,无风。废弃铁路缺乏专人打理修护,道床丛生杂草,长出荆棘,枕木经日晒雨淋,接近腐朽的灰白色。 我左手被乔大松握着插在他大衣口袋里,十分舒服。铁路看不到终点,绵延至远方,四下无人。 乔大松说:“你和我一起主持元旦晚会。” “你是说,你报了主持人,要我也去报?” “不是,名单已经确定下来,我跟晚会负责人蔡老师推荐你做女主持,她一口答应了。” 我一步跨到乔大松前面,停下来说:“主持人不是要先报名,然后再历经层层筛选,跟关羽过五关斩六将似的,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 “既成事实。接受就好。” “可是可以,不过没什么主持经验。就初中在班上举行新年晚会时,做过一次主持。” 他微笑,揉揉我头发,“经验不是问题。你长相气质跟电视里那些名主持不分上下,只要你首肯,哪有别人的份,元旦晚会有你做主持,蓬荜生辉。” “哪里,哪里。你多多帮衬。”我退回来,跟他并肩往前走,“这些好听的话,长睫毛,你要多说点给我听。” “你叫我什么?”他皱眉,凶巴巴地瞪我。 我大笑着甩开他,赶紧往前跑,“好吓人啦。哈哈” “哈哈,魔鬼来了,你这只小白兔是跑不掉的,”他大笑着来追我。 沿铁路五米开外的开阔地带,是一片落叶的板栗林。树株细小,应是新栽不久,没多大的树龄。 记得小时候偶然路过这里,刚巧一列火车长鸣一声,哐当哐当从我眼前驶过,大地震颤。那个景象震撼无比,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火车,觉得那个长得看不见尾巴的庞然大物,简直比书本上的飞龙还要神奇厉害。 不知道这个铁轨因何而废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废弃的。不过看它衰败的样子,应该被遗弃了很长一段年月。 而我第一次坐火车是在三年前的夏天——初中毕业的暑假。我,秋月和喻文安去临近的城市玩,乘火车去的。七八十公里的距离,直坐了四五十分钟。也许你会冲口而出,那种绿皮车。对的,我们搭乘最便宜的火车,付五块钱一张的火车票。 墨绿车身,窗户大大咧咧地敞开,让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车顶悬挂可以360度摇头的小风扇,因弹簧变形毁损而凹凸不平的座椅,闹哄哄的车厢。在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而现在,我在荒废的铁轨上快乐地奔跑,过去的情景却在我脑海里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在火车上,我们三不停地说话,玩笑,开心得不得了,放风似的。那天,我们一大清早出发,在外面疯玩一整天,然后乘当晚八点的车返回。经过一天的体力消耗,人变得很疲倦,很想睡觉。 于是,秋月枕喻文安的右肩膀,我枕喻文安的左肩膀,我们一直睡到下车。 我被乔大松扯进了怀里,两人四眼相望,沸腾欢喜的眼神仿若红绸带,纷乱地在空中扭紧,难解难分。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唇。 心悸的感觉传到脚板底,渗入大地,大地亦变得躁动不安,似乎大地在随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摇晃。 很久,我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没有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49-这个问题你要问本尊 "当非典以雷霆万钧之势从某个沿海城市席卷全国乃至全球时,学校没有给我们放假。当然,学校当然不会放假,处在中部省份的某个小城,我们无疑是十分安全的。尽管这样,人心仍旧惊惶不安,我是指大人们,他们疯狂抢购板蓝根和白醋。并一再叮嘱我们,要勤洗手,戴口罩。至于我们,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来恐慌,至少我及周围的许多同学是这样的。我们和大人们所担心害怕的事是很不同的。 死,死对风华正茂的我们来说,是件飘渺遥远的事。我们知道它的存在,就像知道海王星的存在一样,但我们不去思考它,不思索便不会害怕。它的威力远远不及考试对我们所形成的强烈冲击。 李菁趴桌子上,当着全班同学及老师的面,哭了一整节英语课,她这次英语模考成绩不理想。曾经非常不能理解为考试哭泣的人,多大点事,又不是天塌了,这次考试不尽人意,下次努力呗,至于哭得岔过气去么?心理承受能力比鸡蛋壳更脆弱。 但当我同样为试卷上那个鲜红的分数,奋斗在滴水成冰的深夜时。突然懂得了,他们为什么会哭?并不仅仅是为了卷面上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而是因为重视在乎,因为出尽力拼过命,因为期盼,更因为相信自己能行。但现实残酷地告诉你,你不行。所以,才会哭得情不能自已,哭得稀里哗啦。 真的,许多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懂得,才能感同身受。 我很同情李菁,她坐在我斜前方过去一组的第五个位子,微微抖动的肩膀,像受伤的柔弱小猫,我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下课后,英语老师把李菁叫走了,应该是为了安慰鼓励李菁吧,因她向来是老师们钟爱的学生。 李菁双眼红肿回到教室,径直走到乔大松旁边,鼻音很重地说:“大松,你能来一下吗?” 乔大松看都没看我一眼,跟着李菁走了。我目送他们的背影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杨七七过来,倚靠在我的桌沿,双手肘撑在桌面上跟我咬耳朵,“你说,李菁怎么啦?退步好快哦。数学,理综都考得很差,就语文还行。” “这个问题你要问本尊。” 杨七七白我一眼,“她把大松叫出去干嘛?” “这个问题你也要问本尊。” 杨七七再次白我一眼,感觉这话是谈不下去了,句句被我谈死,她悻悻然地回了座位。安静下来的我心焦难耐,遂朝后转过身子去找杨七七聊天。 “你说我是上北大好,还是读清华好?好纠结。” 杨七七大笑着说:“你是不是想多了?——上次不是说非清华不可的吗?” “后来觉得北大也相当不错。” 李菁和乔大松久久不归。李菁说,大松,你能来一下吗?在我看来,一下约莫是两三分钟的样子,再久不会超过五分钟。然而上课铃响过后,老师在讲台上讲了大半个小时的课,他俩才姗姗而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50-温情脉脉的破话 "上完十几分钟的课,眼睛依旧红肿,鼻音依旧隆重的李菁又过来了,站在乔大松身边,看着我说:“言蹊,跟你商量个事?”由于哭过很长时间,她柔和甜美的嗓子稍微有丝沙哑,反而比平时添了几分性感。 “什么事?”我问,态度很随和。 “你能不能帮我唱歌,在元旦晚会上?” “为什么呀?”我惊讶。李菁是那么的想参加高中最后的元旦晚会,以便给自己圆满的高中生活划一个圆满的句号。早在两个月前她已开始操心这件事,却在节骨眼上放弃。我猜到可能跟她这次的考试有关,但后天就是迎新年晚会了,在大礼堂举行,节目名单经老师审查后都已确定下来,要是能坚持下 “你边弹边唱效果会更好,大松说你肯定会答应的。”她没有说原因,而是给我扣了顶帽子,顺便拿乔大松来压我。 尽管觉得郁闷,我还是劝她:“你唱这个歌很好听,大家都会喜欢的。何况你都准备很久了。现在放弃,很可惜的。” 她摇头,欲言又休,泪盈于睫。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啊,你唱就是了,反正到时你要吉他伴奏,不过是顺便张个嘴的事。跟老师说明情况,把名字换过来就可以了。” “好吧。”我可以拒绝,当场和乔大松吵一架。但我应了下来,不想让乔大松难堪。嘴里涌上一阵一阵如黄连般的苦味。低如尘埃的感觉缓缓浮上心头。不知道李菁与乔大松说了什么,但不管她梨花带雨说了多么楚楚可怜的话,涉及到我的事情,乔大松能不能不要妄自主张首肯,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 他和李菁消失的这四十分钟,是不是在那棵古老的树上度过的?是不是他教她爬树,讲一些诸如但愿你永远不要被伤害才好的温情脉脉的破话? 我从不奢望比过由歌,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奢望,但我连李菁都比不过?乔大松拿我去讨好她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在乎过我的感受?那么,最初,他应该找李菁做女朋友才对。 我整天沉默寡言,认真听课记笔记做习题,及与内心对话。他不让李菁做女朋友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害怕伤害她。我想。这个接近真相的事实不但没有安慰我,反而让我更难受。 他说,李言蹊,做我女朋友。 我说,那就让我们来谈一场永垂不朽的恋爱吧。 因为真的很喜欢他。曾一度欢喜地认为,他至少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不要李菁做他女朋友?被现实打脸的感觉很痛。他没有找李菁做女朋友,是因为他怕伤害她。 也许我胡思乱想的这些都不成立,也许乔大松只不过拿我当自己人,自己人用不着客套,也不用着给脸。 当乔大松三番五次找我说话,都被我‘嗯’‘哦’‘这样’应付过去的时候,他凝神盯着我瞧了良久,淡淡问:“你不开心?因为李菁那件事生我气?” 他的语气是那种原来你这么容易生气的了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51-心便觉得累 "难道我不应该生气?我真想痛快地哭着朝乔大松咆哮三字经,但我们所处的场合是教室,在其他四十九双雪亮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做显然太出格且有损形象。再说,我不擅长吵架,骂架,嘴巴笨,脑子也转不快。最重要的是,光起了这个吵架的念头,心便觉得累。 我学他的语气,淡淡说:“我怎么敢生你乔老爷的气?” 他笑,“那就是生气了,原来你生气的样子也可爱的不得了。这样,嘴巴抿着,像小松鼠,眼睛直的”他边说边做表情。 “不要在教室里耍宝。”我淡淡说,不再看他。 “那你还生不生我气?”他凑过来涎着脸问。 我笑了,“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呢?” 他正经起来解释,“李菁说,她这次成绩一塌糊涂,没控制住自己在教室里面哭,很丢脸,不想把脸再丢到舞台上去。怕她在台上唱歌,台下的人指指点点说,看啦,这就是那个在教室里哭了一整节课的女生。也没了把歌唱好的心思。问我你可不可以帮忙?我觉得这是小事,就替你答应下来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呀?没有了。” “还有呢?” “都说,你歌唱得好听,我还从来没听过,就当唱给我听的,好不好?” 乔大松真不是一般的会安慰人。 “两年前学校组织过一次‘歌咏青春’的唱歌比赛,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那次活动我献计献策,忙前忙后,刚巧比赛那天,出了点事,没来学校,没看到现场。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想到了就随口问问。” 李菁另有一套委婉说辞,盛赞乔大松人好心肠热,她才稍微提一提不想表演节目的事,乔大松立即给她打包票,让我顶替她。她本来担心我会不同意,但乔大松安慰她说,我不至于那么小气。最后她说,言蹊,谢谢你呀。 元旦晚会空前成功,我和乔大松一改往日循规蹈矩的主持风格,上场就把校长拿出来涮了涮——开了他老人家一个不大但很好笑的玩笑。顿时点爆全场气氛。 到最后,我和乔大松一唱一和,硬是把平时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拉到台上去,唱了一支激情奔放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据绝对可靠的消息称,教导主任特迷这首歌,且唱得特别有感情,作为晚会的压轴节目。 过了几天,我和秋月从实验室出来,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听到前面三步之遥的三个女孩在讨论一个比较热烈的话题,这主要是通过她们说话夸张的口气和夸张的肢体语言来判断的。 一女说:“那个女生是谁啊?” 二女说:“谁啊是谁啊?” 一女说:“就是唱那首很好听的歌的那个女生啊?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这几天天单曲循环来着,哎呀,怎么一下子记不起来了?你们不知道吗?” 三女说:“别急别急,好好想想,你说的这些话等于没说嘛?搞得我们也跟着干着急。” 二女不解:“知道什么?” 一女猛喝一声,“就那个那个新年晚会的女主持人,叫什么来着?” 其他两女同时说:“李言蹊,我的天,这都能记不起来。” 随后她们拐往逸夫楼。 秋月揶揄我:“不错哟,小言,一战成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52-一直理性又讨厌地泼冷水 "我们相约放寒假的第一天去落凤山玩。坐两小时车,开往临市的大班车把我们在一个小路口放下。石斧劈开的两座峻岭崇山间夹一条绵软的羊肠路,蛇一样扭曲着伸向遥远的原始的未知。 山野气息深入肺腑。 “不是说落凤山是个旅游景点吗?怎么一个游客都看不到?”杨七七问喻文安。 喻文安看见亘古不绝的青山,在零下五度的气温里迷漫出的苍凉萧索气息,也傻眼了,抓了抓脑袋,犹犹豫豫说:“我们也是游客,人少更好玩。有很多景点的,那什么八角亭,野桥,奇石,都很有看头,好像还有飞天瀑布。” “好高的山啊!”秋月感叹,马上担心地问,“不会有杀伤性动物吧,老虎啊,狼什么的。” 莫星潭说:“要有杀伤性这么强的动物?早关进动物园去了。” 在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座颤巍巍的独木桥后,我们成功地把俗世烟尘远远甩在了身后。独木桥是一根褪掉树皮,砍掉枝桠质地坚硬的树,横卧在清浅的小溪上,两端淹没在茂盛的枯草里。我对它兴趣浓厚,本想再来回过两三次,被乔大松握住肩膀推着向前走,不给机会。 山岭风景,让看惯了钢筋水泥混凝土的我们耳目一新。一行人说说笑笑,其乐无穷。绕过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山,一座泥巴茅草屋赫然跃入我们的视野。 它带给我的冲击,惊喜大过诧异,我兴奋地说:“这叫不叫白云深处有人家?哇——” “让我说,肯定有高人隐居在这里,过着一千年前的原始生活。”杨七七也抑制不住兴奋,开始无边无际的幻想。 “与清风明月相伴,好诗情画意哦。”秋月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羡慕。 男生们却丝毫不懂我们的风情,一直理性又讨厌地泼冷水。 “你们嘴巴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山隐士,说不定正在为晚饭没有肉吃而发愁。”乔大松率先开口,语气戏谑。 莫星潭帮腔,“还有这屋子,冬天进风,夏天漏雨,很要命的,好吧。住里边的人可感受不到你们的浪漫和诗意。” “会不会是被子女抛弃的孤寡老人苦守在里面?”喻文安一下子高深起来,提出了与他身份性格完全不符的问题。 我们三个女孩子对他们说的话,嗤之以鼻,置之不理。 “我们去拜访那户人家吧,讨杯茶喝,怎么样?”我热情提议,被这个想法吞噬,简直一刻都不能等。 “不去。”两个男生斩钉截铁地拒绝,与此同时响起两个脆生生的声音,“去!这主意太棒了!” 乔大松拍拍莫星潭和喻文安的肩膀说:“兄弟,给我女人点面子。” 毫无疑问,我在其他人不怀好意,很有内容的笑声中,无可救药地红了脸,抡起拳头垂乔大松,“讨厌啊。” “言蹊,贤惠啊!给我按摩,要力道稍微再大点,就很舒服,对,对,再大点。” “你们两个太肉麻了啊。”杨七七表示她看不下去了。 我们朝茅屋前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53-我的妈呀 "顺着一条只容一个人的山路,蜿蜒而上。仿若一个世纪前的房子近在咫尺。两扇斑驳的木门似乎随时会倒塌,不需任何外力。廊檐下没有晾晒衣裳,察觉不出人生活的气息。也许是一栋废弃的屋子,久无人住。但来都已经来了,万一有人呢? 轻扣木门,铜环乌亮,犹闪光泽。屋后狂吠出两条毛皮光滑的中华田园犬,朝我们凶神恶煞地冲来,似要把我们生吞活剥。变故发生在一刹那。 “我的妈呀!”不知谁鬼叫一声。 赤手空拳的我们夺路而逃,猛犬紧追不舍。女孩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遇坎跳坎,遇沟跨沟,遇坡爬坡。不知翻了几座山,总算把那两只油光滑亮黑溜溜的,体型魁梧的疯狗给甩掉了。 死里逃生的六个人瘫在一块长满三叶草的山坡上喘气,腿脚软得直发抖。大家彼此看着对方的惨样,不约而同大笑起来,惊魂不安的感觉一扫而空。 “那两条狗绝对是疯的!”喻文安用衣袖胡乱揩掉满脑袋的汗,掷地有声地下结论。 他这样笃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在乱窜的时候,脑子里却在飞速调动关于怎么对付狗咬人的常识,此类常识源于生活中的口口相传,从未试过且少得可怜。 三个男孩子狼狈抓石头丢它们脚下,反而被追得更猛。站住不动,差点被整个人扑到。乔大松好不容易搞到一根手腕大的枯枝,朝那两只狗挥舞恐吓,它们竟然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好似乔大松挥舞的是毫无威胁力的豆角。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把狗赶走就好了,没想过其他的。 “李言蹊,你出的馊主意。”杨七七娇滴滴地抱怨。 我点头哈腰,“是是是,都怪我,对不住大家了。” “好饿”秋月摸着肚皮说,“吃东西。” 男生们动作整齐划一,把各自的背包打开,摆出零零种种的吃食。我们大快朵颐。和暖日头浸润苍莽群山,描一幅壮阔的写意工笔画。 “被疯狗追也不是件特别倒霉的事啊。”我说,“看这山这景,美如画。深吸一口气,满是草木芳香的气息。” “不被疯狗追更好啦。”杨七七说。 “不被疯狗追的话,看起风景来,就没这么美。吃起零食来也没这么香。不然我怎么会觉得这怪怪的鱿鱼丝其实挺好吃的?”我说。 “什么逻辑呀?”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逻辑吗?” “” 一伙人纷纷表示不赞同。只有乔大松除外,他摸摸我的头,说:“你能嘴下留情,给我剩两根鱿鱼丝不?” “呃!”我无辜地看着他,果断将嘴里还剩半截在外头的鱿鱼丝,拔下来递给他。 他接过眉眼不动,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我用胳膊轻推他,低声说:“我吃过的诶。” “知道,你别多想,我不嫌弃。”顿了顿又说,“味道格外好,你要不要每根都吃掉半截再给我?”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呐你们?”杨七七家长派头十足,总是在要紧关头,给我们制造麻烦。 “七七啊,我说你啊,秋月和文安你也盯着点嘛,厚此薄彼是不对的。” 杨七七大笑,“他俩低调,可没你们这么黏糊。” 等我们把带来的五花八门的零食消灭干净,清澈透亮的阳光渐渐浓郁成蜜汁色。时间不早,该打道回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54-你们不纳闷吗 "喻文安单肩背着已经空掉的某著名牌子的双肩包,伸出一只手说:“月,我们来拉个手。” 我们哄然大笑。 在迷乱的山路上绕来绕去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我们迷乱了。 寒鸦哀嚎,嚎得我们毛骨悚然。 高大枫树落一层厚厚的黄褐色枯叶,秋月一屁股坐下,满足地叹息,“哎,真舒服!” 仰望渐渐昏沉的天空,及山后面只剩小半张脸的太阳,我们无计可施。 大家纷纷坐到松软的落叶上。喻文安干脆躺倒,手枕后脑勺,翘二郎腿,顺手折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叼嘴里,哼刘德华的《忘情水》。 “鞋子变得好紧,夹脚,腿都要断了。”杨七七边捶小腿边蹙着眉头说,“早知道不来了。” “哪有早知道的事啊。”喻文安接过话头说。 肚子偏来凑热闹,咕噜噜唱起空城计,口也干。 “谁肚子在响啊?”秋月问。 我毫不犹豫栽赃乔大松,“乔大松的。” 乔大松嬉笑着来拧我的脸颊。 “那里是不是个菜园子?”莫星潭忽然坐直身子,紧接着站起来,往前走几步,避开挡住视线的山峰一角。 我们跟过去,的确是个菜园子,静静卧在一个狭长的山坳里,离我们约莫一里路的样子。中间隔着个两米高的坎。 “去扯几根萝卜吃吧?”我兴奋地提议。 “不去。”杨七七果断否定了我这个主意,说完又去枯叶子上坐着了。其他人都委婉地表达了不去的理由。 “你去不去?”我瞪住乔大松问。 乔大松笑,“在你这样有杀伤力的眼神下,我能说不去吗?走吧。” 几畦蔬菜长势葱翠喜人,菜地脚下一条小水沟从山坳里汩汩流出来。我蹲下,弯腰掬起一捧水喝,满足地喊:“真甜!你也来喝吧!” 乔大松走过来,挨着我蹲下,他的手掌大,可以装好多山泉水。他看见我盯着看,好笑地问:“还要?” 我点头,不客气地把他手心里的水喝掉。就这样,我喝完他喝,他喝完我喝,清甜的水几乎把我们肚皮张破了,可水不顶饱,还是饿。 我们拔了六根胡萝卜,到小水沟里洗干净。提着胡萝卜回到大本营,每人发一根,杨七七不要,“李言蹊,偷别人辛辛苦苦种的菜可不好。” “干嘛说偷啊,买不行吗?” “买?怎么买?” “我们把十块钱埋在挖掉的胡萝卜洞里,学三毛的。哈哈”说到这我得意地笑,“主人家过来意外发现菜地里的钱,不敢说高兴,但总不至于太生气吧——喂!你到底要不要啃这根胡萝卜?” “不要,我又不是兔子。” “那我吃两根好了。我不介意当小白兔。”说完我把两根胡萝卜举到脑门顶做兔子耳朵,“我是小白兔,我是玉兔精,哈哈” “大松,管下你家这位啊,疯疯癫癫的。”杨七七笑着说。 乔大松差点没把脸凑我脸上,端详半天说,“没有疯癫,挺可爱的。” 我吃着脆甜脆甜的胡萝卜,吹着无厘头的山风,晒着下午五点多钟橘红的太阳,觉得住深山里的茅草屋的确是很有情调的事。 “其实迷路也不算是特别倒霉的事。”我说,“不然哪有这么脆甜的胡萝卜吃,当然,杨七七除外。” “在你眼里,就没有倒霉的事。”杨七七嘲笑我。 不管她。 秋月问,“这个胡萝卜,是不是之前我们去的那户有两条狗的人家种的?” “你们不纳闷吗?”莫星潭悠悠地开口。 “纳闷什么?”喻文安问。 “刚刚追我们的两条狗,像不像狼?” 我们齐齐被莫星潭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带入了追忆往事的氛围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55-带来陌生气息 "喻文安一拍大腿,激动道,“还别说,那眼睛里露出的凶光,真像野狼。” “我听见一声悠长的呜——然后那两条狗,也有可能是狼的东西就放过我们,跑掉了。难道就我一个人听见了,你们都没听见?”莫星潭纳闷。 我们均摇头,表示没听见,心里直发毛。 “我们一路过来,看见人了吗?没有吧,荒山野岭,渺无人烟,怎么这里会有块这么好的菜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说不定,我们手里的胡萝卜是某截枯骨变的。” “啊!”秋月尖叫一声,把手里只剩小半截的胡萝卜扔出三丈远。 “莫星潭,你不要再说了啊,再说我翻脸啊。”杨七七嚷着,扑过来紧紧掐住我的脖子。我要被她掐死了。 莫星潭咬一口脆萝卜,嚼得嘎嘣响,讪讪地说,“不说就不说,真不经吓。” 杨七七的魔爪总算松开了我。 “都说了是那间屋子里的人种的菜。”我咳了两声说。 莫星潭反驳,“那间屋子一点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很小的时候听个老爷爷讲故事,说有一只含冤而死的厉鬼,惨白的舌头这么长——”喻文安张开双手比划,“掉地上,眼眶黑洞似的,没有眼珠子。晚上从坟墓里爬出来”他讲得深情并茂,说书似的。 “喻文安!看这。”秋月打断他。 “啥?” 秋月果断脱掉一只运动鞋,丢他。喻文安双手挡住脸面,叫,“欸,欸,过分啊!” 我们哈哈大笑。 太阳不见了踪影,天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树木山峰融化在黑夜中,呜咽的风,凌厉地在山间自由自在回荡,刮脸上,有隐隐的刺痛。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枯败的落叶,山坳,低洼,荆棘灌木丛及松树林。谁都没心思再讲笑话或鬼故事,莫名的恐惧在心头缓缓凝聚,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响如雷。 “哎我实在走不动啦。”杨七七拖长声音有气无力地说。 莫星潭试探地说,“要不,我扶着你走?” “不要。”杨七七断然拒绝。 “你拉着我。”我把左手伸给杨七七,她紧紧抓住。 “我们会走出去的,看见那颗最亮的星没?”乔大松食指笔直遥遥指向天际,“北极星指引正北方向,只要确定好方向,离开这里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晚上十一点多钟,我们摸到柏油铺就的公路,内心欢腾如跳脱的黄河。也许是条县郊公路,附近没有路标,不知道处于哪个位置,唯一肯定的,不是进山的那条路,那个路口,且依然是荒凉所在。没有人家,隔着五百米的距离才有一盏孱弱的路灯。入眼除了黑黝黝的山脉,还是黑黝黝的山脉。 等了一会儿,没有车。初初回到万丈红尘的喜悦褪去,新出现的担忧渐渐占了上风:这么晚了,不会没有车了吧? 乔大松笔挺躺到马路中央,四肢呈‘大’字张开,大声召唤我们,“感觉特别好!你们都来试试。” 我们头抵头,在冷寂的柏油上,成圆形卧倒,仰望星空大笑。浓得化不开的夜在我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偷偷打颤,如影随形的寒气也被我们的笑声惊得远远躲开。 而星子自丝绒天幕,纵身一跃,轻轻落进我们的眼里,心里。 “真美!”我感叹。 乔大松紧紧牵住我的右手。马达突突突的声音,通过地面惊心动魄地导入耳朵,只闻其声,久久一辆摩托车才从山背转过来,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我们呼啦跳到路边,朝摩托车使劲挥手。也许我们近似劫匪的热情让摩托车主心生警惕,他狂踩油门在我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下疯狂地冲过去。天地良心,我们只想问问路而已。 “就应该站马路中央,横着站,把路给挡了,看他怎么跑。”杨七七看一看不过一来一回两条道的公路愤愤说。 “他宁愿选择掉头。”我笑,“我们这样子蛮像抢劫犯的,并且是人多势众的抢劫团伙。” 大家哄堂大笑。眼瞧着没可能等到车子,好不容易半夜经过的摩托车被我们吓跑,一行人决定步行,跟住摩托车开过去的方向。 地势渐渐开阔。借着疏落星光,我们看见了农田,菜地,竹篱笆,两层高的红砖楼——青瓦,正面贴白瓷砖,侧面用石灰和河沙混合的浆液粉刷,熄了灯,想是睡下了。 我们路过,带来陌生气息,惹来狗抓狂的吠声。 房屋越来越密,越来越高,路灯越来越紧凑,马路越来越宽阔,在一个岔路口竖着蓝底白字的路牌。 仔细看上面的字,发现我们到了另一个市,一群人面浮菜色,搜出身上所有的钱,包括一角硬币,磨破嘴皮子,包下一辆不情不愿的七座破旧面包车。 凹陷的座椅,变形的弹簧,浑浊的气味,这些都不打紧,最糟糕的是,它坏掉一只照明灯。然而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们的钱只够勉强租下这辆残疾的车子。 一路颠簸,回到家已是凌晨五点多,妈妈给我开门,背着光的脸,忧心忡忡。看到我,惊讶地半张嘴,接着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不到三秒,又一把推开我,开始连珠带炮的训斥。 之后,整个寒假我被禁足,绝不允许私自出门半步,唯一的好处是,妈妈不再吆喝我下楼去帮她扔垃圾。 乔大松,秋月,杨七七,喻文安之流给我打过几次电话,用千篇一律的借口:有道题不会,想请教言蹊。我接电话,我妈就在旁边听,耳朵竖起,目露精光,而那边兴致勃勃地邀我去逛个街,吃个麻辣烫,玩个电玩什么的。我当然不能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56-我想咬他 "寒假过得快,箭一样飞逝。 每天睁眼背单词,吃饭背单词,喝水背单词,如厕背单词,洗澡背单词,泡脚背单词,哪怕和爸妈说着话,我脑海里依然在背单词,半夜躺床上睡觉,还在背单词,做梦都梦到单词,半睡半醒间硬是想不起某个明明很熟的单词,立即清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被零下五度的气温冻得簌簌发抖地翻单词书。 背c背c背 背到亢奋处,我在屋里旁若无人地来回走动,从卧室到客厅到餐厅到厨房到洗手间到阳台。双手在空中乱晃,似乎涂画某种神秘符咒,嘴里念念有词,眼神时而呆滞,时而狂热。 越学越精神,简直像打了鸡血,觉得睡觉是奢侈,是对时间的一种浪费。 爸爸无视我对妈妈说:“咱闺女是不是疯了?” 妈妈说:“今天,明天,后天都你做饭。” 爸爸发出了意料之中的一声惨叫。 如此,我背完了四千个单词。 再用所剩不多的时间把各科分门别类地进行总结,把我最擅长的,和我最不擅长的区别开来,会做的不花或少花时间,不会做的经典题型下狠功夫吃透。另做四套真题,把做错了的题抄录在错题本上,有事没事多琢磨。 这个学期,我写满了十二个a4活页大号错题本,说明我做的题多,错的题也多。其中七个本子上的错题已被我做得滚瓜烂熟,看见它们比看见我爸妈还要亲切。 记得有人说过,一个人的成长要经历多少风雨和挫折,要付出多少汗水与努力,才能剥皮换骨破蛹化蝶涅槃重生,才能活成别人眼里的风景线,才能对自己说一声,我的青春无怨无悔。 春节过后没几天,我们回学校上课。 远远看见乔大松踩着单车,在晨曦中朝我驶过来,嘴角含笑,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除夕晚上,乔大松携喻文安及秋月来我家辞年。毫无心理准备的我,被他的突然出现搅得心惊肉跳,脸色倒是淡淡的,力图让我妈看不出端倪。春节联欢晚会正在播小品《邻里之间》。蔡明出场说,我是楼长蔡大妈,今年芳龄六十八。有人说我长得像蔡明,其实我是蔡明的妈。 很好笑的台词,大家都笑,我也只好跟着假笑两声。 妈妈忙着沏茶,端出一碟碟瓜子话梅开心果之类的吃食招待我的同学们。我在一旁作陪。乔大松表现得就是我一普通同学,当我妈的面,和喻文安一唱一和地夸我家的茶好喝,瓜子很香,说得我妈眉开眼笑。等我妈一转身,就越过秋月和喻文安,来跟我咬耳朵,要不要干脆告诉未来岳母,这里坐着她的乘龙快婿? 我想咬他。 乔大松将单车挨着我刹住,懒洋洋问:“早啊。李同学,要不要搭本大帅的车?” 我很配合地装出不大瞧得起的样子,撇撇嘴说,“两个轮子的?防震不?防雨不?防冷风不?没这三防,我是不坐的。” 他大笑着来扯我头发,被我轻巧躲过。 我从校服裤口袋里,掏出一粒酒红色锡箔纸简约包装的巧克力,握在手里,犹豫了会,才不太好意思地递给他。 他轻声念出包装纸上的几个英文字母,带点困惑地问,“你哪来的这么高级的巧克力?” “我姑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黑巧克力,听说味道特别纯正。” 我姑不知道怎么想的,万里迢迢捎一盒巧克力,就算了,偏先等到各叔侄子辈们齐聚一堂,才隆重地亮出来,好啦,僧多粥少,我好不容易抢到一颗,藏着捏着到现在。幸好天气冷,巧克力才能依然保持健朗,没有软掉。 “听说?你没吃?”乔大松敏锐地问。 “吃啦,很好吃,你快吃吧。” 他把巧克力一分为二,把那半多些的递给我,“陪我吃。” 走进教室,发现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残留着节日喜悦的气息,就连平时不大好说话的同学都变得比较好说话了。大家互相说着新年好,喜气洋洋的。我甚至对周老师也说了句新年好。看得出,周老师很高兴。我们和老师总是很有距离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57-可能是春天要来了 "中午,我边刷乔大松给我精挑细选的题,边打呵欠,边打呵欠,边流眼泪。我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会源源不断地打哈欠,一个接一个,昨晚睡得挺好的,可能是春天要来了。 为了不让哈欠声破坏教室里安静端庄的气氛,每次打哈欠,我都用手紧紧捂住嘴巴,接着痛苦地用手背擦眼泪。 乔大松看不下去了严重建议我休息下。 我听从了他的意见,但强烈要求他在十分钟后一定要叫醒我。我说过,要考清华,是认真的,并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从梦中赫然惊醒,眼睛蓦然对上乔大松灼灼的目光,他有丝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醒来。 我头侧枕在手臂上,朝右,他的头侧枕在他的手臂上,朝左,我们脸对脸地趴课桌上,谁也没有改变姿势。我近乎贪婪地瞧着他,用眼睛描摹他的轮廓,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及喉结。 幸福的味道如一缕冬天马路拐角,烧烤摊子上木炭燃烧的清浅香气,轻巧又柔顺地钻进我的唇,鼻及周身毛孔,激起内心深处对温暖和岁月静好的眷恋。 想,怎样才能让他爱上我?想,怎样才能永远不分开?尽管,现在我们在一起,但总觉得我们两个随时都会分开。更准确点说是,乔大松随时都会离开我。而我无能为力。萦绕心头的烦闷情绪,让我觉得自己是乔大松蓄养的宠物。悲伤如同春末夏初泛滥的潮水,溢满心间。 我坐直身子,指指左手腕的表,意思是他没有按时叫醒我。乔大松难得地出现一丝羞赧的神色。 开学一周后,周老师排出新的座位表,我和熊安杰坐,李菁和乔大松坐,中间隔着四组座位。 分开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 李菁拉我到走廊,柔声说,“言蹊,要不我去跟周老师说,让我跟熊安杰坐,你还是和大松坐?” 我笑着说,“不用啦,一个位子而已,怎么好让你为难?不过,还是谢谢啦。” 李菁出的馊主意,我当然不会接受。李菁跑去和周老师说,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何况她并不是真心的,让我的处境变糟糕才是她所愿。 定在晚自习最后十分钟挪位子。我和乔大松对换座位这个话题避而不谈。我想,在他看来,小事一桩,不值得说些矫情的话。 而我,几次话到嘴边,又艰涩地咽了回去,我想跟他撒娇,说,不要换座位啦,只想和他同桌啦之类的。还想说,不许跟李菁眉来眼去啊,离她远点啊,她问你问题,要说不知道啊。 我忍住不说,因为知道他会不耐烦。或许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所以我忍得住,要不,我怎么会忍不住打哈欠呢? 熊安杰对我成为他同桌这件事,表达了热烈的欢迎,我也向他表示了自己的友好,及两人互帮互助,同舟共济的中心思想。 总的来说,我和熊安杰的相处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和谐融洽。 一次我俩闲聊,我问他,“你成绩怎么这么好呀?” 谁知这句实质上有丝吹捧意味的话,引出一段他的心酸往事。 原来他高中生涯的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后,被班主任嘲笑,当全班同学的面。那会他正睁着小鹿般纯洁无害的眼神,崇拜地盯着班主任,听班主任高谈阔论,论着论着,班主任话锋猛地一转,指向角落里的他说,大家看啊,不读书的人就会长一副不读书的样子,像熊安杰,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知道学习不用功。 同学们瞧着他,笑得乐开花。犹自震惊的他也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嘲笑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58-人不可貌相 "熊安杰说躺着都中枪的他,当时还不觉得咋地,等缓过劲来,脆弱的心灵疯狂喊受不了。因为他长成这样,是因为他爸就长这样,跟他用功不用功,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他觉得冤枉委屈却没地方说,因为成绩不好是真的,不用功也是真的。因学习差劲而导致的人身攻击,让他消沉了一段时间,很明显会继续消沉下去。他没有力量做出改变,同时深恨自己没有做出改变的力量,情况似乎越来越坏。后来突然之间,像有人趁他睡梦之际,给他打通了任督六脉,醒来,如同亚里士多德附身,成绩直接从班上最后一名跳到第一名。讽刺过他的班主任一天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又略带歉意地说,人不可貌相啊。 这个故事很美妙,听得我心情十分好。 “我早看出来,你是个有故事有追求有想法的大好青年。以后辉煌腾达,可别忘了曾经的老同学,我。”好心情直接导致我尽说好听的话。 “你也说个。” 我略略思索,爽快应允,“有次我不小心把我爸最喜欢的一只烟灰缸给打碎了,那只烟灰缸真的很漂亮,深海一样的蓝色,晶莹剔透。吓得我,差点离家出走。面对我爸的审问,我急中生智,全赖我妈头上了。我爸对此深信不疑,知道为什么吗?很简单,我妈对我爸吸烟这个不良习惯,颇有微词,经常抱怨且借题发挥,好几次威胁要将我爸的烟灰缸给摔掉。完了,我爸和我妈爆发一场激烈争吵。现在只要想起这事,就惭愧得很。” 熊安杰大笑,“你真会编故事。” “承让,承让。讲故事嘛,不就是为了乐呵乐呵。” “嘿,大松。”熊安杰忽然抬头朝我身后打招呼。 我扭转身子,看见乔大松表情淡然地站在我座位后,他把头稍稍朝门口一偏,意思是跟我来,有事找。 不需大脑作出任何指令,我腿脚伶俐地跟在他身后飘出教室。 他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我怎么都追不上,总落下两米来远。在教学楼侧面的一棵长满树瘤的老樟树下,他站住了,脸藏在树影里,看不真切。 “石浩然写你的信还他。”他淡淡说。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开始回想把那封信藏哪去了,嘴里却马上应,“好,明天就还。”已经跨年且极少提起的事要重新记起,一般要费些心思。我记得当时把那封信珍之重之地藏在一个相当隐秘的,谁也不会找到的地方。而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叫你还你就还?”乔大松冷冷道。 我回神,琢磨出一些味来,乔大松这是没事找我吵架的节奏,难怪拿一件过去许久的事开刀。近来,由于座位调动,我和乔大松的确没以前那么亲近。尽管依然同上同下,但似乎少了点什么。偶尔无意中瞥见他和李菁几乎快碰在一起的脑袋,或两张笑得冰雪消融的脸,心会微微的疼。我不再请教乔大松问题,也从不去他座位旁边找他说话。倒是许多同学三不五时地过来请教我问题,让我产生种由衷的自豪感。 “你叫我还,我必须得还啊,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神,你的话,我可没胆子不听。”不自觉,我的语气里含了三分嘲弄,“没其他事,回教室啦。” 他没有表示,我转身才提脚,被他用力攥住四根指头。我只得回身,半眯着眼试图分辨他的神色,无果。 我晃晃被他扣得死紧的手说,“你这鹰抓功几成功力?我手快废了。” 他笑,露出能照亮黑暗的整齐白牙,放开我的手顺势蹭上我脑袋,胡乱摸几摸,“你刚刚在跟大熊讲什么,说来听听。” 我立即添油加醋,手脚并用把一件真实地在我生命中发生过的事,重新润色,说得跟瞎编似的。 乔大松嘴角噙一抹清浅的笑意说,“真的吧。揭穿真相后,有没有被叔叔阿姨男女混合双打?” “可以不要这么聪明吗?”我笑,“那次踢球,你把喻文安和邓伟拉走说了什么?” “哪次?” “就我们班踢足球拿冠军的那次,喻文安和邓伟闹了点矛盾。” “噢”他记起来,“我就问,他俩是不是挺能打,也挺爱打。要是的话,等球赛结束后,找个时间挑个地点,我一挑他们二。绝对让他们过足近身肉搏格斗的瘾。” 原来是这样,赤裸裸的威胁,这样的话恐怕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才能让班上的男生信服,换其他人,大抵是行不通的。 当晚回到家,我紧锁卧室门,翻箱倒柜,只差掘地三尺,硬是没找到石浩然的情书。由于长时间做全蹲,半蹲,垫脚,半趴等等费脚劲的动作,导致我腿脚发酸发痛。我颓然地看着满房间翻乱的书堆,信件,抽屉,衣柜怎么都想不通,那封信到底哪里去了。最大可能是被妈妈顺走了。她经常打着给我整理房间的名头,行侦察的事实。想到此处,颓然的我不禁打一个寒噤。 乔大松没有再问起还情书这件事,我也没有主动提起。装作不经意地试探过妈妈几次,她表现出来的茫然样子不像是装的。我也就放弃了追寻,并开始怀疑石浩然是不是真的给我写过那么一封情书,亦或只是我单纯的臆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59-春雷阵阵 "春雷阵阵,爬虫在冷冻一冬的地表下,蠢蠢欲动,淼淼江水边的灼灼桃花和皎皎李花缠绕成绝美诗篇。 李菁又哭了。乔大松递给她一张又一张雪白的香气扑鼻的手帕纸,担忧的心思染上指尖和瞳仁。 下晚自习,教室里的气氛比平时刻意清寂十倍,对李菁崩溃的悲伤,许多人感到莫可奈何,不约而同装作不知道李菁的哭泣,因不想让李菁更加难为情,也不想让自己难为情。 我也一样。 “言蹊,等我一下。”乔大松叫住正准备和秋月及杨七七一起走出教室的我。 “先走,你等会来追我。” “行,别走得太快,等我。”他叮嘱。 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李菁考出了史无前例的烂成绩,老师们纷纷约她谈话。不得不说,对于向来要强的她,此次打击更胜上次,非同寻常般的沉重。哭得出来,还不算太糟糕。 “小言,到底你是乔大松的女朋友,还是李菁?”秋月用巴掌拍击木制扶手,压抑地质问我。本来她和喻文安同走的,一看乔大松和李菁不太对劲,当机立断甩掉喻文安,留下陪形单影只的我。 我嘿嘿一笑,说,“李菁是乔大松的现同桌,我呢,是乔大松的前同桌。” “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吗?”秋月简直恨铁不成钢。 “介意呀,怎么不介意。可能怎么办呢?我没有本事让李菁消失,也没有能力让乔大松对我俯首称臣,唯一能做的就是我现在正做着的,让自己华丽丽地滚蛋,省得互相碍眼。” “李菁好像是为了乔大松才选的理科,本来她文科比理科好很多。”杨七七爆料。 “为什么?”我和秋月同时问。在高二分科的时候,我和秋月之所以选理科,是出于一种天真的幻想,认为理科不要死记硬背,不要长篇大论,学起来轻松。 “乔大松学理,她也学理,她认为这样两个人会比较有共同语言,能拉近与大松遥不可及的距离。李菁是很沉得住气的人,然而大松突然到我们班复读,与由歌分手,继而又和你在一起,她开始沉不住气了。”杨七七尽职尽责解惑,“但,感觉她会为自己轻率的决定付出代价。所以,言蹊,你说得对,大松才是那只狡猾的黄鼠狼。然而,没办法不喜欢他,对不对?” 我无言地笑一笑。 “再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事情,李菁在周老师面前掉金豆豆,说是希望和大松同桌”杨七七的料下得猛。 我粗鲁打断她,“我不想再谈李菁,或乔大松。我清楚自己的位置。”顿了顿,又说,“不好意思,七七。” “没事,我理解。”杨七七搂住我肩膀,摇一摇。 当我将自己的鸿鹄之志,公之于众的那个晚上,激情昂扬的同时夹杂恐慌。这恐慌持续,直至去年十二月的月考达到顶峰。离预期的目标相差甚远,我在秋月等一干人柔软的夸奖声中,默默唾弃自己的无能。唾弃,凌晨两点钟仍在书桌旁奋战的自己。瞧,瞧,即便拼上老命,成绩也不过尔尔。认定自己是失败的化身,由此全盘否定自己的智商,心情灰暗。 乔大松可能看出了我不稳定的心绪,他用轻松的口吻开导我,“你们女生真正想要的什么?” “什么都想要。” 他轻笑,“远古时代,一个古老的女巫给出了答案,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个女巫比癞蛤蟆更丑陋,身上散发的味道比臭屁虫更难闻,但她凭借这个问题的答案嫁给了高贵英俊年轻的圆桌武士,加温。” “主宰自己的命运的的确,特别有智慧的女巫。然后呢?”直觉这个故事会有匪夷所思的结局。 “新婚当晚,丑陋女巫变美貌无双少女,她问加温,是想要她白天做美女,还是夜晚做美女,只能二选一。你知道加温怎么做的吗?” “呀,快说,别卖关子啦。他到底怎么选的,也许会把这个难题抛回女巫吧?”要我就会这么做,因为这道选择题实在太伤脑筋,无论选择白天,还是夜晚,都不美满。 乔大松打量我一会,说,“差不多。加温说,既然女人最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就由你自己决定吧。于是,女巫选择白天夜晚都做美丽女人。” 停顿几秒后,他问,“言蹊,你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吗?” “想,当然。” “那么从主宰自己的情绪开始。沉湎消极抑郁的情绪里,只会让你变得越来越讨厌自己。努力也是需要积淀的。有的人为冲刺高考一天写完一支水性笔,有的人做梦都在背单词,还有人用一天的时间做完一本200页的练习题。只有当量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产生质变。我们都是普通人,唯有在努力的基础上坚持再咬牙坚持。”他摸摸我的头说。 我笑,“你尽得周老师真传,说话一套一套的。哈哈谢谢啊,为了安慰我,硬把自己拉低到我之类的普通人行列,这份真情厚意,我心领啦。” 反正乔大松把我导出来了。 “哎真不知道我们日日夜夜学的这些玩意有什么用?”秋月悠然叹一口气说。 杨七七居然颇有同感,“是欸。计算抛物线和加速度能让我精准地躲过从高空扔下的菜刀,或是花盆吗?” “你不真的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我笑着调侃杨七七。 口齿伶俐的杨七七即刻反击,“言蹊,你变得挺坏,跟大松学的吧?” 我先后与杨七七及秋月分手,在暗蓝色的夜里,像一尾鱼一样游荡,游到近家的马路,乔大松没有出现。我往回走到将军路口,乔大松没出现,我又走回家门口,乔大松没有出现,如此反复。马路快被我踩穿。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我把十道数学证明题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揉了个烂熟。 天空洒雨。在如丝的暗蓝色细雨中,乔大松高大的身形凸显,越来越明朗。雨丝,微弱的路灯,亮灯的人家及敏捷的野猫在我眼里消失,我眼里只看得见乔大松,此时此刻。 我朝他使劲挥手。 他跳下单车,拂掉我暗蓝发丝上凝结的水珠,“傻言蹊。路上我在想,即便下雨,那傻姑娘应该还在傻等我。真被我猜中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叫你等我的。”他看着我的眼睛诚恳且柔和地说。 “李菁还好吧?”我若无其事地问,苦涩的感觉胀满胸腔。 他简短回答两字,“没事。” “噢你明知道我会等你,也许你可以尽量让我不要等这么久。”说这话时,我很没用地避开了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白色系带板鞋溅满星星点点污浊的泥水印子。一直,一直以来,我都在克制自己,不要要更多。然而,我十分失望地发现,和其他人比,我没有什么不同,想要乔大松全部的注意,关怀及温柔,想要他只对我笑,只对我说好听的话。 良久,乔大松问,“你生气了?” “不巧,七情六欲我一样不少。” “我和李菁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在我眼里,她和熊安杰,邓伟,杨七七等没区别。同学之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不要想太多。” 我幽蓝的心瞬间澄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60-能一心两用,绝不一心一意。 "我,秋月,还有喻文安及乔大松端着饭钵来到食堂后院,坐在被万年青烘托的石凳上,边扒拉饭,边议事,有奔头的高三学子99会觉得时间不够用,分秒必争,能一心三用,绝不一心两用,能一心两用,绝不一心一意。 “去不去看我们踢球?”喻文安又问。 我和秋月对视一眼,同声说:“不去。” 比起去看他们踢球,我更想回教室写作业。有奔头的高三学子里另有1是觉得时间绰绰有余的,因胜券在握,成竹于胸,比如乔大松。 而喻文安,他说,他不认为高考有意义。他能做到该学的时候认真学就很对得住自己了,该玩的时候必须放肆玩。要他牺牲休息时间去学习,办不到。 “去吧。”乔大松说,“饭后半个钟,带本英语去水车后面读,比在教室里复习要好很多。那里人少,空气新鲜,脑细胞活跃,记忆力会变好。” 然后,我很没主见地被乔大松说服了,秋月意志坚定,选择回教室学习。 我在水车后面,认真复习,乔大松在操场上,踢球,挥汗如雨。我不看他,但知道他就在那里,在我微微伸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我也不用关心时间,会不会快到晚自习之类的。乔大松踢完球,会扬着嗓门叫我,言蹊,走啦。 他的声音如同流动的七彩光芒,掠过繁盛碧绿叶尖,点亮我因繁重学业而枯涩的双眼。 田野在日复一日的时间流逝中,渐渐丰盈。 高考的脚步愈走愈疾,带着沉重紧张的压迫感逼近无处可逃的我们。 周老师在讲台上激情四射地做思想动员工作:人的一生,道路虽然漫长,但关键的只有那么几步。这几步走得如何,决定了人一生的命运他是文绉绉的数学老师,十分善于用数学的逻辑语言的魅力煽情。 教室里的空气在周老师的高压敲打和高考逼近的恐怖氛围下,日益焦灼。 “恋爱对于高中生来说,是穿肠毒药,一经发现,斩草除根。”在叮铃铃的下课铃声里,周老师如是总结。 秋月私底下对我说:“什么后果?有多可怕?我只知道,我正在经历一段我十分想要的感情,如果因怕老师怕父母怕同学说三道四,而畏缩,我会不开心,会瞧不起自己,这是目前我唯一清楚地知道的最严重的后果。” 在一个雾气腾腾的早晨,我坐乔大松的单车。东方鱼肚迟迟不白。化不开的浓雾,柔软湿润地包裹我们,在它营造的灰暗飘渺的世界里,我居然矫情地看到了地久天长。 空气里有好闻的桂花香味,与浓雾搅在一起,香得十分神秘。我知道这种桂叫月月桂,城市里新种了许多,长得干瘦单薄,花香淡淡的,比不上八月桂的香飘十里,但还是蛮讨市民的喜欢。 “闻到桂花香没?” 我听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到他陶醉地说:“闻到了。” 这一刻,这一切有种说不出的美好。当自行车以极快的速度撞上坚硬的可疑物时,我正偷偷地盯着他的背影膜拜。 车身剧烈晃荡,我们两个连人带车一起翻到马路边的灌木丛里。 慌乱中,乔大松不见了,我急得语带哭声大喊,“乔大松!” “嘿,”他无奈地笑,“我在你下面垫着呢。” 难怪身下绵软,四脚朝天的我赶紧爬起来,扶住乔大松,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还好吗?摔到哪里没有?”他站起来,先检查我有没有损伤,接着帮我拍掉沾身上的灰尘和细碎树叶子。 万幸,两人都没有受伤。 罪魁祸首是一块残缺的红砖,乔大松捡起砖块,扔进垃圾桶。他上好脱掉的链条,单车驮着我们两个,照样滚得风生水起。 在将军路口,我被一把熟悉的嗓子叫住,定睛看去,秋月手插口袋里,踱方步,朝我走来。肯定有事说,才等在这里。 我跳下单车,让乔大松先走。 “小言,小言”秋月神经质地叫,满脸春色,不说话。 我诧异:“你特意等在这?等多久了?” 她不回答,又叫:“小言,小言” “我听到了,是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告诉我?” 她痴痴地笑,笑得不能自已,神情羞答答的。 “喻文安?”我试探。 “他昨晚来我家了。深夜,我睡了,爸妈睡了,爷爷奶奶也睡了,全家都睡了。他来了。” 秋月家是一栋独立的两层房子,前面有个五六十平的院子,院子里种一颗桂花树,两面是高高的围墙,大门口装两扇雕花的铁栅栏。在我们这里,一般独门独户的庭院都比较中意栽桂花树,象征吉祥富贵。 “他翻墙,上树,朝我房间的玻璃扔小石子。把我吵醒了。” 我的心因秋月和喻文安的惊险故事,而紧紧揪起,真羡慕秋月。有个男孩因为思念她,怀着巨大的勇气冲破夜的桎梏,偷偷溜出家门,在蒙蒙细雨中,遇墙翻墙,遇树爬树,他不顾一切,只为看她一眼。 我说:“你的罗密欧把你的窗户敲开后,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我们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两人都笑得很傻,后来他走了。小言”她深深呼吸,“我太激动,太开心,太幸福,简直幸福得要死。啊”她轻叹,“我必须得找你说说,不然受不了。”她搂住我胳膊,又蹦又跳。 不能承受的幸福,到底有多重?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喻文安隔三差五地夜访秋月。终于搞出了事,被秋月她爸发现了,追着喻文安跑了两里路。后来,喻文安不跑了,他选择停在原地,被趿着一只拖鞋的秋月爸逮住。双方家长会面,喻文安被严厉地训了一顿又一顿。 据秋月说,她不知道喻文安当晚发什么神经,居然在树上吸烟,火光成功地引来了她爸爸的目光。这不是自寻倒霉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61-你肯定被苏格拉底附身了 "食堂人声鼎沸,浅蓝色塑料椅子座无虚席。周围同学或高谈阔论,或狼吞虎咽。莫星潭请客,本次模考,我总成绩比熊安杰多出一分。熊安杰盯着我瞧了半响,然后顿悟似的一拍课桌说,李言蹊,你肯定被苏格拉底附身了。 我吃食堂师傅的拿手好菜——西红柿炒蛋。 秋月笑着说:“你是不是和自行车有仇?” 我知道秋月指的是什么,所以也忍不住笑。其他四人纷纷露出不懂求解释的表情。 初三那年,春末夏初之际。我和秋月推着自行车穿过广阔的操场,来到校门口,碰巧看见个不相识的男生骑自行车从校门口的斜坡上径直冲下去,就在车子几乎要冲进马路边的水沟里时,他轻轻松松扭动车把,自行车以极快的速度漂亮地转个九十度的急弯。他将自行车踩得风生水起,潇洒恣意。我瞧得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无视秋月的劝说,我骑上自行车,学那个男生,英姿飒爽地自坡上冲下去,然后一头冲进了水沟里。我听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欢畅无比的此起彼伏的爆笑声,而且当我挣扎着从沟里爬起来的时候,这笑声越发笑得有恃无恐。在这些笑得快背过气的人里,有陌生的过路人,有不认识的同学,还有秋月。 值得庆幸的是,除把自个弄得灰头土脸,手掌略微擦伤,小腿胫骨处青紫之外,人没什么大碍。自行车比起我来可惨多了,车篮扭曲,车把歪斜,车轮变形。后来上高中,我几乎不骑自行车。倒不是摔怕了,而是我那辆严重损坏的自行车在花掉五块钱修好后,被偷了。爸妈没有再给我置一辆新单车的意思,我自己也没这个意思。 乔大松,喻文安,莫星潭,杨七七,及秋月听我回忆往事,齐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每次想起你从水沟里爬起来的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笑。”秋月一边补刀,一边将碗里的肥肉挑到喻文安碗里。她挨着喻文安坐我和杨七七c乔大松的对面。 我用九分正经一分紧张的声音冲秋月背后叫:“周老师。” 把秋月吓一大跳,右手不受控制地猛烈抖动,两只筷子摔落,敲在碗沿上,一只斜斜落进碗里,一只跌到桌上。身子扭到背后去看我口中的周老师。 当然没有周老师。 “李言蹊”每次她生气就会连名带姓喊我。 我朝她做个鬼脸。大家都笑。喻文安把自己的筷子给秋月用,把秋月的筷子捡起来,用餐巾纸擦一擦,自己用。 杨七七说:“你呀,做贼心虚。” “不否认。我觉得谈恋爱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是不好的事。我不怕你们知道,但啧”她咂下嘴,苦恼地说:“我特别怕父母知道,怕老师知道,哎呀!不知道什么毛病。” 我们又笑。 年轻的时候,欢笑多悲伤少,快乐多烦恼少。一点点好笑的事,一句半句好笑的话,都能让我们乐上半天。没有失去过什么,也没什么好失去。我们活在当下,不为未来忧虑,不为过去牵绊。 “大松,你和言蹊会不会怕老师,怕父母?”杨七七探出半个身子,饶有意味地看一眼乔大松问。 当年听闻,乔大松和由歌的恋情闹得满校风云,老师通知双方父母齐聚年级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做梦都想不到,两家父母差点当场就要结成儿女亲家,脸都气白了。但最后不了了之,老师们全都患上选择性失明。原因简单,由歌有才,乔大松更有才,家长没意见。不过经过那次闹剧后,乔大松和由歌也有所收敛。 “言蹊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乔大松回答。 杨七七笑,“这人还是不要被父母老师知道,大人们会觉得不可理喻及不可理解,他们会见一对拆一对。” 我们纷纷表示不能同意再多,喻文安除外,他在忙着吃最后一勺饭,嘴里鼓鼓胀胀的,非常用劲地嚼。 莫星潭若有所思地说:“成绩好就不会,像大松,早个恋都有底气些,父母老师即便发现,最多温言好语提个醒,不会抓住不放,喊打喊杀。” 我们都笑他,是不是想恋谁而不得。 喻文安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拿远些,反驳:“也不对。这是权利,无关成绩的好坏。学生有谈感情的权利,但社会大环境默许父母老师剥夺我们的这种权利为正确行为。久而久之,我们也认为自己错了,他们是对的。” 他这番闻所未闻,超凡脱俗的话,令我们惊为天人,暗自品味,久久做不得声。也许,他的这段话是为父母老师准备的。在他和秋月大手牵小手后,意识到潜在的危险,从而苦思冥想,阅读大量关于早恋这方面的资料,总结出一段为自己辩护的话,以备不时之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62-挤挤更热闹 "知了躲在浓密的枝桠里恣意地聒噪。昆虫学家花费大量时间专门用来研究蝉,发现蝉的幼虫要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埋藏四年,才得以破土而出,长出翅膀,挂在树上放声歌唱。也许是在歌唱灿烂光明,歌唱清风白月,然而这种无休无止且激情澎湃的歌唱持续时间特别短暂,大约一个月的样子,蝉便会死去。 四年蛰伏换来四周的鸣唱。如果单纯用数字来衡量蝉,无疑,它们的生命让人怜惜。 在一阵接一阵的蝉鸣中,我们高考顺利结束。考完当天,我们班订下钱柜ktv一个大包间,作为对高中生活的祭奠。毕竟是穷学生,仰仗父母的慷慨解囊,才有我们今晚的狂欢,因此在用钱方面,会掂量着来,普通包间,简单酒水吃食。 进ktv唱歌在我们高中时代,是件颇赶时髦的事。尤其对学生来说不但是时髦事,而且是稀罕事。若放平时,这里是一个大人去得,我们去不得的地方。大家咋咋呼呼地挑位子,人多,你挤我,我挤你地坐好。胸膛里揣一颗火热的心,挤挤更热闹。男女同学十分默契地分开坐,泾渭分明。包厢里冷气开得很大,冷色调墙纸,灯光暧昧。 起初,我们都有些拘谨。乔大松和喻文安打头炮合唱邓丽君的《甜蜜蜜》,唱得怪模怪样,荒腔走板,顿时点爆全场气氛,我们大笑大叫。在他俩的衬托下,就连缩在最偏僻角落里的最木讷腼腆的同学都鼓起勇气唱了首《同桌的你》。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我把手掌拍得噼啪作响,身处这样热烈欢腾的环境中,会情不自地使劲鼓掌,以宣泄心中满满的快乐。哪怕手掌通红,掌心传来烧灼的感觉,亦满不在乎。 当喻文安再次上台,变身为情歌王子,眼睛一刻不离开秋月,深情款款地演唱张宇的《月亮惹的祸》时,气氛达到高潮。一拨人起劲地喊:秋月,秋月 都是你的错,你对人的宠,是一种诱惑,都是你的错,在你的眼中,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全班同学起哄,秋月将双手捂住的脸埋进我怀里,嗤嗤地笑着,既觉得开心又觉得不好意思。受到现场气氛的蛊惑,我突然嗓子发痒,心底迅速升腾起一股唱歌的冲动,如同吃完爆辣的麻辣后,嗦着气恨不得喝光一井水的冲动。 我决定唱《爱相随》,一首曾经霸占了学校广播站整整一个月的流行歌。大庭广众之下,唱给特定的某个人一首含有特定意味的情歌。光想一想,我就紧张得手心冒汗,一颗心忐忑不安。无从分辨这到底是不是个馊主意,我只知道,我要这么做。 终于,秋月勇敢抬起头,迎接喻文安胶着的目光,突然落下泪来。 她流泪,她微笑。她穿白衬衫深蓝修身牛仔裤。她的眼里只有喻文安。 我突然觉得悲伤,说不清缘由的悲伤。一曲终了,秋月的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她从未哭泣过一样。 我问:“秋月,你为什么哭?” 她答:“因为感动。”顿了顿,她笑着说:“不唱首歌给那个谁么?” 心思被秋月点中,我笑得十分羞涩。 “《爱相随》给你。”喻文安唱完,我握住话筒看住乔大松说。 全场哗然,男同学吹起流氓哨,并不怀好意地哄叫,女同学有的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有的站起来用力拍手。 很想你也不是因为失去你 爱了你用尽我全心全力 一生情只为这一次与你相遇 我为你痴为你累,风雨我都不后悔,我又怎么有路可退 唱到一半,乔大松拿过另一只话筒,与我合唱。气氛达到一个全新的高潮,大家的欢呼喝彩鼓掌声如同战鼓轰鸣。 一曲终了,乔大松走出包厢。镶嵌狭长玻璃的包厢门关关合合,一直不见他进来。我走出包厢,走出ktv,看见了站在街边的乔大松及在一旁呕吐的邓伟。 他也已经看见我,招手让我过去,“我先送邓伟回去。” “你喝醉了?”我问邓伟。 邓伟脸色苍白,额角冒出白汗。他虚弱地摇头,虚弱地笑着说:“没有喝醉,就是胃里怪难受。” 已经十一点三十五分,今晚的活动到十二点结束。我们是高中毕业生,比高中生多一点自由,譬如,去ktv唱歌到十二点,但我们的自由有限度,譬如只能玩到十二点,绝不可以玩通宵。 所以,我想和乔大松单独呆一会看来没机会了。 无奈地看着乔大松扶着邓伟越走越远,我心有不甘地用力喊他:“乔大松。” 他回头,讶异地望着我,“什么事?” 我小跑着跟上去,支吾半天,支吾出两个字:“一起。” “不。”他拒绝,“待会,要喻文安送你回去。”他好心叮嘱,然后转身,没有再回头。 可,我一直在等他回头看我一眼。立在街边路灯下,形单影只的我等来了李菁。她悄无声息站到我身边,如黑夜觅食的野猫。 “李言蹊,你今晚及以前在大家面前,表现出的对乔大松不加掩饰的喜欢,都会变成日后别人的笑柄。”李菁冷漠又怨毒地对我的未来,作出预言,“大松曾跟我说,你,只不过是他填充感情空档的工具,如此而已。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卑微?” 我沉默,感到李菁带着胜利的嘲弄目光在我右半边脸上精密寻索。 酝酿语句,组织思路,我缓缓开口,“乔大松曾说,你在他心里,和邓伟没区别。你知道,我说的话是真的。而你,对我说的这些话,不是你太自以为是,就是你对乔大松太不了解。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尤其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那就等着瞧吧!”李菁不是轻易就能击败的对手,她傲慢一笑,丢下这句话,离开。 又站了一会,一大波同学从ktv大门涌出,大家高声说再见。曲终人散。相聚离别太匆匆。时间不等人。今晚,有没有一首歌能让你在以后的岁月中一听便泪流?有没有一个人能让你一想便觉得温暖? 在紧凑的高中课程表,摞起来齐人高的试卷,及严厉的老师面前,会偶尔憎恨自己为什么要是高中生。如今站在高中的尾巴尖尖上,我们却开始怀念高中生活。 高考成绩公布,乔大松摘得本省理科状元。而我,成为大家口口相传的黑马。得知成绩,我欣喜若狂。付出得到回报,是为人的极大乐趣。付出得不到回报,各人反应各各不同。 父母计划着摆升学酒,被我拼命拦住。我最不惯因自己的事兴师动众,再加上乔大松也不摆。父母开明,选个折衷的办法,不摆酒,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只请几个最亲的人在本城最好的酒店里吃一桌饭聊表庆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63-那些年,我们的美好时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华于我愈来愈遥远。我彷徨,焦躁,自我怀疑的同时又信心十足,充满希望又不断失望,在矛盾中挣扎前行,痛苦和欢乐交杂。最终在现实面前选择低头。 乔大松说,如果做老师,北师大是最好的选择。我也觉得。尽管不同校,最起码同城。不影响和乔大松一起逛个颐和园,看场电影,压个马路什么的。 赋闲在家,我时刻仔细琢磨着给乔大松送点能让他永生铭记,在以后的日子里,一想起来心头就暖洋洋的完美礼物,充满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这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幸运星,千纸鹤,皮带,钱包,护腕等等寻常礼物统统被我排斥在外,又没有更棒的主意。知道这些都不是我要的,但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醉心于为乔大松准备神秘礼物的日子里,我没有联系乔大松,也不在乎乔大松没有联系我。 我打电话给秋月讨教此类问题。秋月说,折千纸鹤或幸运星,用玻璃罐装,现在正流行,且不会过时。 可见,秋月也没有更妙的点子。 再致电杨七七,我得到与秋月相同的答案。这可把我给愁坏了。 有事没事上精品店东瞧瞧,西瞅瞅,以图刺激灵感。呆板的灵感依然沉睡,在街上东摸西摸的我和同样东瞧西瞅的由歌撞个正着。 在本城最大一家精品店里,我们的手同时搭在一个叫玛特罗什卡的姑娘身上,十五件套的木雕空心娃娃,穿色调饱满的俄罗斯民族服饰,价格不菲。视线顺着手腕往上走,在半空中连成一根直线。 我先认出她,而我以为她不认识我,正准备掉头就走,她叫住我。 “李言蹊。” 我只好收住已经迈开半步的脚。 “我是由歌。”她朝我挪近半步,笑吟吟地自报家门。她的态度十分友善,直觉接下来她会挽住我的胳膊,果不其然。 “我来给大松挑礼物,你呢?”她问。 “大学应该还没放假吧?”我问。 “大松给我打电话说,希望我回来一趟,所以就请了两天假。”她的手抚过大号泰迪熊,又落在水晶相框上。 “这本相册怎么样?”由歌问。 矢车菊蓝的硬质封面,用烫银的字体写:那些年,我们的美好时光。 “你比我更了解他。” 由歌笑,“他有没有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她的样子十足是个调皮烂漫的任性少女。 “怕他说你什么坏话呢?”我笑着反问。 “我和他啊,一起很多年,经历过好多事,但最后还是分了。哎”她轻轻叹息,微微侧脸打量我。我迎上她的目光笑一笑。 “有没有发现,我和你有些像呢。很想找个人聊聊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愿意听吗?”由歌的声音平淡温和中透出一丝苦涩。 我和她像?我表示怀疑,因为单从外形上来说,除了身高相差不大,其他地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尤其是五官,区别明显。 “是不是不方便?呀,没关系,是我过分了。”她态度大大方方。 我想知道的,乔大松不会告诉我,由歌不一定会告诉我真的。这是个有凉爽微风吹拂的夏天的下午,挨着黄昏。直到此刻的以前,由歌于我是清晰的幻象,在或近或远,但手摸不着的地方鲜活地存在着。她是乔大松最喜欢的女孩子,过去许多年是,现在依旧是。我渴望了解她。 “你知道吗?”由歌以这句话开头。我们已经离开热闹的商业区,立在双月桥上,背对夕阳,一人手里一只巧克力甜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64-隔着云和雾 "初一嘈杂的教室里,由歌和乔大松成为同桌。她自己也没想到,这偶然的巧合竟延续了六年之久,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这的确是天大的缘分,任谁都得说声实在巧得很。许多人有过许多同桌,多年后,即便搜肠刮肚回想,大部分同桌应都是面容模糊不清,能记住的寥寥无几。 十三岁的由歌对学习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得过且过。害怕成绩不好被老师批评,又不愿意好好读书。性格上和许多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看见树上的毛毛虫,会吓得捂住眼睛尖叫,一半是怕一半出于恶心;读巴金的《家》会哭得稀里糊涂;最怕上体育课,跳远跑步丢铅球统统不及格,常被体育老师抓去单独开小灶,但转过身仍能笑得嘻嘻哈哈;做不出题时,会咬笔头;喜欢吃零食,会带各种各样的零食到学校来,课间吃,课上趁老师不注意也吃。 而乔大松,毫无疑问,是老师的宠儿,头顶万丈光芒。由歌嫉妒他。她那会对男女之别没有太清晰的概念。经常会不小心搞坏乔大松的笔,不小心把他的课本装书包里带回家,第二天又忘记带回学校,不小心把水洒到他课桌上,板凳上她的不小心层出不穷,即便事后装着充满愧疚地道歉,但只要具备三岁小朋友的智商,就会发现,她的不小心其实是故意的。然而,乔大松对待她的恶作剧,若无其事,压根懒得搭理她。渐渐,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无聊,讨嫌,便懒得再捉弄乔大松。 不知道怎么开始的,谁都没有说类似‘我喜欢你’这样确定无疑的宣誓似的话。那时的喜欢,是隔着云和雾的,神秘美妙,引人入胜。刚开始没多久,由歌总追着乔大松问,为什么喜欢我?他往往几句带过,敷衍了事。她不满,仍旧固执地问,一遍又一遍。 一次,他无奈地笑,笑完后沉寂了好一会,才开口,神色腼腆不自然,却极力想表现得轻松。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她,及过去的她。 他说,开学第一天,在班上所有陌生的新面孔里,只有她牢牢吸引他的目光。像小龙女吸引杨过,任盈盈吸引令狐冲,黄蓉吸引郭靖。 由歌现在仍能清晰记起他当时脸红的样子,是一抹微醺的樱花粉。也仍能清晰记得当时自己脸上烧灼的温度。 他们是彼此情窦初开里的向阳花木,在春光里葱茏娇妍。 细水长流的日子里,由歌各种撒娇闹腾吵着乔大松和她一起吃零食。由歌尤其喜欢闹着让乔大松吃她最喜欢吃,但他最讨厌吃的鱿鱼丝。让他迁就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对由歌来说,这就是重视。而乔大松呢,则不露声色地把她往学习这条路上引。 她的任性蛮不讲理懒散丢三落四粗心大意,在乔大松眼里,不叫缺点叫可爱。在他面前,她简直可以为所欲为。那时候的快乐,既简单又纯粹,两人在操场的香樟树下,一起吃根五毛钱的棒棒糖,都能看着对方傻笑半天。 一次可怕的大暴雨,他们在教室里呆到很晚,想等暴雨变小或停下来再走,但暴雨顽强汹涌地泼天泼地。乔大松将她从校门口一路背到车棚,就怕把她刚上脚的小黄牛皮鞋打湿。 总有些事情,不用刻意去记,每每回想却清晰如昨。 裂痕偷偷潜藏在硬实的土地上,高考成绩出来后,乍然凸现,深渊般横贯在她和乔大松之间。本来相约去上的s大,她没有报考。因没有勇气和力量来说服和抗衡家人。甚至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能上更好的大学为什么不上?她把这种阴差阳错全部怪罪到乔大松头上,谁让他故意漏题不做?偶尔无意间瞥见乔大松眼里黯淡的光,她这种怒气越发汹涌。 她无法面对乔大松,更无法面对乔大松眼里的自己,于是,逃避,躲进另一个男孩的怀里寻求慰藉。 她冷淡他,找各种细微的理由,发莫名其妙的火,从不给他回信。她想,聪明如乔大松会明白她想分手的意图。然而,每天收一封信的频率让她明白,她低估了乔大松的固执。失去理智的她,怀着冲天怨气给不识趣的乔大松写下一封措辞恶毒的分手信,连同以往他寄给她的信,一起寄回他。 当乔大松请假,坐二十个钟的硬座,风尘仆仆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对他的招呼视而不见,紧挽男友的胳膊笑靥如花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65-我如同一棵长满树瘤的古木 "我如同一棵长满树瘤的古木,感情充沛地静谧聆听,不说话。心里如同打翻调料瓶,百味杂陈。乔大松把由歌捧在手心怕摔,含进嘴里怕化,而她,背弃了他俩的爱情。丝丝悲哀如同秋日早晨淡如烟的雾袅袅浮上心头。 对于乔大松发挥失常,因几分之差失之清华这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诚如大家所相信的,每年高考,考塌的例子比比皆是。相信合乎常理和逻辑的事情总是轻而易举的,很少有人会费心去怀疑。 哪个傻瓜会蠢到拿自己的前途和梦想去成全爱情?乔大松是那个傻瓜蛋。 他少做题,放弃梦寐以求的大学,和由歌约定上s大,那所位于风景优美的海滨城市的重点大学。 但老天跟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由歌超水平发挥,放弃s大,选择了他梦寐以求的大学。 “我对他真残忍,是不是?”由歌问我,更多是问她自己。 “你是懦弱的小人。”我淡淡说。 “什么?”由歌不敢置信地提高音量,瞪着我,“你说我什么?” “你费尽口舌跟我说这么多往事,不过是为了告诉我,你是乔大松心里最重要的人,谁都无法取你而代之,即便你肆无忌惮伤害过他。”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自作聪明。” “当你把与乔大松的约定踩在鞋底,他不但没有责怪你,反过来安慰你时,良心一定在颤抖吧,所以才无颜面对乔大松,无法在自以为很重要的喜欢里继续喜欢下去。或许,在你做出与乔大松背道而驰的选择的那一刻,终于醒悟,你以为多么重要的喜欢其实不过如此,对不对?” “你胡说什么!”由歌冷冷斥责道。 “把乔大松搞丢了的你,不会想重新捡回来吧?”我挑衅她。 “热恋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吧?”她反唇相讥。 我俩结根梁子,不欢而散。与由歌的偶遇一度让我心情恶劣,鼻子里哼哼喘粗气,疯牛一样。即便这样,我也没有放弃为乔大松准备别出心裁的礼物。 一开始被我嫌弃的千纸鹤,在无数次想象中,被我美化成会随时展翅,绕乔大松飞舞,洒下爱的种子的小小鸟。 我去文具店买来彩纸,将自己关在房间,倒腾一天,叠好999只千纸鹤,然而我买回来的玻璃罐不够大,装不下这么多的小小鸟。我即刻似长出翅膀,飞也似的直奔精品店而去。没有合适的玻璃罐,我选中一个浅灰色礼盒,上绘妖娆藤蔓,盖子正面镶嵌透明玻璃纸,十分质朴又美丽,将五颜六色的小小鸟放进去,刚刚好。纸盒子被我宝贝似的藏进衣柜最里面,生怕给爸妈发现。 吃完晚饭,我却改了主意,觉得自己是猪头,为什么要在每张彩纸上写诸如‘我是你菜里的盐,没有我,你会食不知味’等之类的白痴句子。 我懊恼不已,将千纸鹤一股脑撕碎扔进垃圾桶,重新折过。仍是999只,每只小鸟的肚子里藏着一句励志的话,比如成熟的人,不问过去,聪明的人,不问现在,豁达的人,不问未来;又比如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直做到破晓才完工,我抱着四四方方的纸盒子,心满意足地在房间里转圈。 转着转着,盒子里的千纸鹤,在我挑剔的眼光下,越瞧越俗气。我将纸盒子搁书桌上,说不出来的泄气。 思来想去,最终我决定画一本以西红柿和鸡蛋为主题的卡通日历。这本日历的作用不在于管理未来时间,而是记录我和他相识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 西红柿代表我,鸡蛋代表他。 这项工程耗费不擅长画画的我颇多时间和心血。临出门时,我突然想到,也许大一放暑假,可以和乔大松去西江千户苗寨旅行。这个想法像棉花糖一样在我心中迅速膨胀,把我一颗小小的心撑得很满很幸福。按捺不住激动的我,第n次飞奔到精品店,挑中一对情侣存钱罐,把蓄着齐刘海,卷发齐肩的萌萌哒女款和日历本放一起,让店老板精致地包装好。高高帅帅的男款自己留用。 两个人为一年后的旅行,一起努力存钱,光想想,就让我兴奋不已。 我穿剪裁简单的白连衣裙,戴宽沿草帽,抱着呕心沥血得来的礼物,敲响了乔大松家的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66-那只贵宾犬是我 "预设场景应是,我送出的暖心牌小东西把乔大松感动得一塌糊涂。两人相谈甚欢,直谈到午饭时间,乔大松欣然请我吃饭,最好是亲自下厨做饭给我吃。我洗菜来,他切肉;他炒菜来,我加盐。 这个想象中的场景让我心醉神迷。臆想中,我俩的关系,会因这次美好的拜访,水到渠成地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其实,在敲门前,我差点落荒而逃,像惊弓之鸟,楼道里一丁点轻微的响动,听进我耳朵却无异于春雷。我紧张,我害怕,我想离开,但我的脚没有动,我的手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第二次站在乔大松家门口的我,比第一次紧张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门开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我们互相不认识。 我后退一步去看门牌,没错,是这里。 “你是?”他疑惑。 “我找乔大松。” “大松,有人找,好像是你同学。”他扬声喊,同时把我让进屋子里。 “超子,谁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接着她和乔大松说笑着,并肩走进客厅。乔大松右手端白瓷盘子,盛满樱桃,沾着水珠,颗颗玛瑙似的闪烁光泽,左手捏起三颗根蒂并联的樱桃递给由歌。见是我,愣了愣,随即恢复自然。 “李言蹊。”乔大松唤我。 我想,如果他下句嫌弃地问,你怎么来了?那么我应该去哪里找个地洞钻进去,永不出来见人。礼物如火炭灼伤我的手。 此刻,我了悟,为什么在敲门前会害怕得差点落荒而逃。我极度害怕看见的场景,最终避无可避地看得一清二楚。当他和由歌并肩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人互相凝视,笑着说话的样子,他眼里的光芒很盛,像点燃一盏枝形水晶吊灯——奢华酒店大堂里三层楼高的。也许他自己不知道,也许他知道只是不愿承认。 由歌在旁边微微笑着,姿态优雅地小口品尝樱桃,隐隐不屑的眼光落在我身上。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真实确切地肯定自己是个憋屈的自欺欺人的傻瓜。 “给你介绍。”乔大松跨出一步,站在我和由歌的中间,说:“这是由歌,这是超子,你以前和他吵过架的,不记得了吧。” 又对超子和由歌说,“这是李言蹊。” 叫超子的毫不掩饰对我的好奇,贼亮一双眼上下打量我,忽然容光焕发地指着我说:“啊!你就是那个骂我鸡腿菇的女孩子,你变了好多。” “你变得也不少。”我把抱在怀里的,用宝石蓝丝带系着蝴蝶结的盒子,往胸口压一压说。 “是不是变帅了?”他有意逗我。 “成熟了,呃像颗秋天的水蜜桃。”尴尬气氛在我和超子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好似淡了许多,只是胸口的难过却像夏天迅疾聚拢的墨黑乌云。 “小言蹊,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水蜜桃。大松告诉你的?” 乔大松拨开朝我挤眉弄眼的超子,说:“是不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啦。本来想邀你去喻文安家的——那个,我先走了,秋月还在等我。”喉咙里酸酸的味道,好似吃进上百颗五月出头的还未成熟的樱桃。 由歌眨着无辜纯真的大杏眼,闲闲说:“盒子里的是什么?不会是送给大松的礼物吧?不打开来看看么?” “给玩的好的同学的,他马上出国。”我说着往门口走,由歌伸手来抢盒子,我避之不及,盒子摔在地上,一声闷响。 我弯腰,拾起盒子紧紧抱进怀里。 她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什么呀?这么宝贝。” “不值钱的东西。”我笑得比较勉强。 由歌笑,笑得像不谙世事的少女,笑声如珠玉落银盘,乔大松也笑,连那个叫超子的也笑,他们的表情像是看一只贵宾犬卖萌——那只贵宾犬是我。 我脚步不停地下楼。外面阳光像二锅头一样烈性。我在乔大松家门口的马路上徘徊,希望他追出来,但他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67-见过四十三次日落 "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六神无主,在砖石路面上走来走去的我猛然意识到,倘若等来乔大松和由歌二人组合,该怎么办? 我很不情愿面对这种难堪的局面,遂不得不离开。沿着马路晃悠,晃到学校门口,再晃到操场。拨开狗尾巴草,野蒿及浓厚的牵牛花藤,露出一个不规则的破洞,断裂的铁丝发出尖锐锋芒。不用动脑子,单凭脚趾头就能做出正确判断,绞断铁丝网的无非是那些网瘾不良少。 猫腰,钻出铁丝网,它通往另一个世界——一个更自由的放纵的不受约束的世界。 我把纸盒往茂盛草丛里随意一丢,甩掉鞋子,爬上银杏树,坐在高高的树干上,眺望开阔风景,等待日落。 这里曾经是乔大松治疗情伤的避难所,如今是我的。 我的人生哲学是没有过不去的坎,坦白讲这不是我悟出来的,是我亲爱的妈妈强塞进我脑袋里来的。但慢慢,我渐渐惊觉这句话蕴含着深厚的毋庸置疑的指导意义,简直像大海上的灯塔,指引迷途的船只,所以,我决定收归己有。 风在林梢鸟在叫,叶片儿哗哗笑。 我在树上一直坐到太阳落山,中间或许睡了一觉,或许没有。我没有哭,或许是个好现象,或许是个坏现象。谁知道呢?不哭有时是好事,有时是坏事。至亲过世不哭等于没良心,是大大的坏事,会被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刚出生的婴儿不哭,父母会惊慌失措,悲痛欲绝。 日落,夕阳将树影子拉得瘦长瘦长。青嫩的水稻田里,有弯腰弓背的农民在劳作。 小王子说,我曾在一天里,见过四十三次日落。你知道,当一个人悲伤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此时此刻,当红彤彤的太阳终于消失在山的那一边,天空里火红的云朵愈来愈暗淡,光线渐渐弱下去的时候。我多么,多么想再看一次日落!小王子比我幸运,在他生活的小行星上,只要把椅子挪动几步,就能看见他想看见的落日余晖。而我要是想再看一次日落,得等到二十四个钟头后的明天傍晚。 最好人人都拥有一颗b612小行星,因为总会有想要看四十三次日落的时候。 我是穿着一只鞋回去的——黑色的平底凉鞋,细带子。至于另一只鞋,我已记不清把它甩到哪里去了,脑海中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象。约莫掉入河里,约莫落进莽莽草丛里,反正借着暗淡星光,是找不到了。 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将脚上的一只鞋丢进垃圾桶。它失去另一半,已无用。半夜躺床上,思绪如同咆哮的黄河水。我为什么要是我?我为什么不是由歌,或是别的什么人?我简直恨上了自己。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我不是我,由歌不是由歌,那么乔大松是会喜欢上我的。毫无疑问,我的逻辑混乱不堪,没有半点理性可言。 很久以前,我跟秋月讲,一位在水稻田里割稻谷的老人家,他的裤管挽到大腿根部,灰白色头发稀稀疏疏,满脸褶子,还有老年斑,像没有晒好的烂掉的红枣干,很瘦,皮包着骨的那种瘦,皮肤呈古铜色,经常被日头毒晒才会有的那种古铜色。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把身子从地里拔起来,用手背擦额上的汗,背驼得厉害,是张弓的形状。 我觉得那位老人家特别可怜,他年纪约莫有七八十岁,却仍要做辛苦繁重的农活。 秋月不同意,她认为我在滥施同情。理由是我又不是那个老人家,怎么知道他收割稻谷的时候不快乐?怎么知道他坐在凉椅上吹风的时候就一定是享福? 我当然不同意秋月的说法,坚持认为那个老人家十分值得同情,因为当时看见那场景我心都酸了。 情感泛滥混乱却找不到突破口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按亮灯,对秋月许久以前说过的话,深深地表示迟来的同意。我在滥施同情,且滥施的同情对那位老人家没有一星半点的用处。同样,在乔大松身上,我也在滥施同情,以为被由歌伤害的他,必然需要一个活泼阳光的女孩子比如我之流来给他温暖的慰藉。 谜底揭开,由歌才是他的救赎。 摔出几道裂痕的存钱罐被我扔进了学校的绿皮垃圾桶,但鬼使神差地把日历拿了回来。 肚子里间断发出的咕隆声,如同唱一曲纷乱的大戏。我顺时针揉肚子,从地板上挣扎着,用两条已经麻木不仁的腿,颤巍巍地撑起上半身。大半夜睡不着,且越来越清醒,固然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我内心激荡的思绪,但更多是因为我没吃晚饭。 据平日累积的经验所知,思绪再激荡,只要肚里有足够燃烧的大料,荡着荡着我都会睡过去,且会睡得很好。 爸妈大清早收拾停当,赶赴一个远方近亲家喝喜酒,要喝到明天才回,临走前再三叮嘱我要按时按餐吃饭,看好家门,读读书,不要高考刚一结束立即变脱缰的野马等等之类的絮絮叨叨。 在我诚恳的真诚的掏心掏肺的保证下,他俩总算心满意足地走亲戚去了。 电话清脆的铃声蓦然响起,打破一室孤寂,正探头往冰箱里找吃的我,不由得开始思考,谁在这个点打来电话?内心忐忑不安,极盼望这通电话是乔大松打过来问东问西的。 接通电话,是妈妈打来问东问西的。她问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在看电视?其实她想知道的才不是我几点钟睡的问题,而是这个点了我在哪里睡的问题。在我接通电话那刻,妈妈就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我打一个逼真的哈欠说,“早早睡下了,被电话铃吵醒的。” “那是妈妈不对,没注意时间,你快去睡,我和你爸明天上午到家。”说完斩钉截铁地掐断了电话。 我把听筒搁到座机上,呆了片刻,又提起来,给乔大松拨电话。他家七位数的号码,我烂熟于心。 他接电话的速度比我预想中快很多,他说,“言蹊。”语气笃定。 “嘿,是我,你怎么知道的?” “座机来电显示你家的电话号码。” 这句话里包含的话外之音是,乔大松竟然记得我的电话号码,真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振幅很强烈,强烈到让我感觉不到了饥饿的滋味。 “你在家里做什么?”他问,他的声音真好听。 “给你打电话。” 他轻笑,“之前呢?” 想你,这两个灼热的字哽在喉咙口,哽了一会,最终狼狈地滚回胸腔里,“在冰箱里找吃的。” “晚上没吃饭?一个人在家?”他思维敏捷,非常轻易地就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那么以此推理,他应该也能轻易地看透我真的很喜欢他,看透当他和由歌有说有笑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走到我面前时,我排山倒海的难过。 回顾过去,镜头定格在最初开始的那个时刻,他说,李言蹊,做我女朋友。我不仅一点儿不在乎他理所当然的口气,欢喜反而如同除夕夜在双月江上乍然盛开的烟花,流光溢彩,轰然有声。 “喂,怎么不说话?”他疑惑。 “你一个人在家?” 他再次轻笑,“不然呢?” “等着。” 我揣上diy日历,背上吉他,踩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上,离开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68-他大笑 "小区门口岗亭里的老大爷,头低垂,在打瞌睡。我走出小区,沿着长长的宽敞的人行路一直往前走,到红绿灯路口,左拐,一个简陋的烧烤摊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空气里有木炭燃烧的味道,我深深呼吸,贪恋这种木炭燃烧时,散发出的独特的味道,烟火人间,温暖亲切。 有年轻男子坐在其中一张折叠木桌前,喝啤酒,吃烤羊肉串,神情十分享受。我拿起一只塑料篮子,挑十串羊肉,十串鸡脆骨,十串韭菜,一只茄子,还欲再挑十串金针菇,被老板笑呵呵地阻止,“姑娘,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只觉心里无比熨帖舒服,忙笑着道出实情,“两个人吃,帮忙多放辣。” 提着烧烤的我,口水汹涌。 草丛里,灌木丛里,各种昆虫的鸣唱声,此起彼伏,节奏紧凑明快。受这些虫子们快乐情绪的感染,我也跟着哼起了歌。 九十度转角处的奶茶店,玻璃窗上贴大幅奶茶广告:买一送一。烧烤搭冰爽奶茶,简直绝配,可惜已经关门。我望着‘买一送一’圆润鲜艳的四个字,叹两叹,一扭头,一抬腿,直接跟从另一头转过来的人,差001撞上。之所以没有实打实撞上去,是因为对面那人迅速往后侧,尽他所能退了半步,与大步踏过去的我堪堪错开了那么一丁点微妙的距离。 “言蹊。” “乔大松。” 异口同声,一模一样的略带诧异的语调。 “嘿,真巧,正要去找你呢。”我晃一晃手里的袋子,“买了烧烤。” 他一只手伸过来揉揉我脑袋,另一只手跟着晃一晃手里的袋子,笑着说,“不是说等着的吗?我也买了烧烤,还有酸奶。” 沿着他骨节修长的手指,目光流转到他肩膀,发现他也背了一把吉他。 两颗心如此默契地靠近,至少,此刻是这样。 我说等着,是让他在自个家里等着,我去。 他以为我说等着,是在我自个家里等着,他去。 两人好巧不巧在路上邂逅了,幸好邂逅了,要不我肯定会失落得一晚上睡不着觉,脑子里会被各种糟糕的胡思乱想纠缠,像大树的根在深黑的地底下纠缠一样。至于乔大松,他不像是会为了我,睡不着觉的人。 就着奶茶店外一张用铁链子绑住两张靠背椅的圆桌子,打开快餐盒子,孜然和辣椒的味道令我垂涎欲滴。乔大松买的烧烤品种,数量和我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我接过他手里的羊肉串,咬一口问。 他拿走我递过去的羊肉串,咬一口说,“烧烤摊子上,至少有十来个人,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这叫共同社会环境下,产生点共同的兴趣爱好。” 从细木棍子上,我用劲咬掉一坨肉,表情狰狞地嚼得咯嘣响,挪开目光,射向岔路口的斑马线,无视乔大松。 他大笑,“当我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恰好把电话打过来。这才叫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他的一句话能让我上天堂或下地狱。 四人份的烧烤被我们吃得一干二净,乔大松慨叹,“言蹊,你可真能吃啊!到中年,会发胖吧?这么能吃。” “只要你到中年不腆个啤酒肚,我就不可能发胖。” 他大笑。 “嘿,乔大松”我目露精光地看着他。 他戒备地说:“不会想到什么馊主意吧?”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算了。我跟你说,我们来比赛吧,每人弹一首歌转,看谁的琴袋里钱多,谁赢。输的给赢的剪一次指甲,怎么样?” “走吧!”乔大松把垃圾拾掇好,扔垃圾桶。 我们朝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进发。盘腿背靠背,席地而坐,我东,他西。这个十字路口在白天人流凶猛,不代表在凌晨一点半依然人潮如织。事实上,半个钟过去,除了多出一只依偎在我脚旁的三条腿灰毛狗,温驯地瞅着我,没见着一个人影子。也许是我吃的鸡脆骨和烤羊肉散发出的气味,将它引诱至此。 许巍在去年尾声发行的《时光漫步》惊艳了二〇〇二最后的时光,也惊艳了我和乔大松。这盒磁带是乔大松买来送给我的,自此迷上,我们两个每人一只耳机,听得如痴如醉。乔大松最喜欢《蓝莲花》,我也是。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许巍正如他歌里所唱的那样,心里盛开着一朵永不凋零的蓝莲花。乔大松在弹唱,不知弹唱了多少遍的《蓝莲花》。天空清澈高远,一轮圆润丰满的银月跃出云层,光芒大盛,如同漆黑天幕点亮一盏华灯,照亮片片白云翩翩起舞。 路灯黯然失色。 他是我的听众,我是他的听众。凌晨温度渐次降低,露水落下一重又一重,浪迹天涯的凉风,轻盈洒脱地穿越楼与楼间的窄小深巷,拂过我的脸庞,吹乱发丝,卷进衬衣领子里。乔大松忽然绕到我面前,俯身,低头,在我唇间印上一个凉风般柔软的吻之后,迅速坐回原地,指尖的吉他声伴着他磁性的嗓音跟着风一起浪。 乔大松曾问过我,为什么这么迷许巍? 我当时的回答挺文艺,“听许巍的歌,心灵仿佛插上翅膀,化蝶,徜徉在高山林间,花丛溪涧。尽情享受一种没有负担的自由——怎么样?是不是理解得很到位?” 说完后笑眯眯地等着乔大松夸我。 他伸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一只手装模做样地捏住自己的鼻子,眼里含笑说:“酸不酸?” “喂!”我双手叉腰瞪着他,“不理你啦。” 他把我搂进怀里。 弹唱声戛然而止,我正在帮灰狗顺毛的手也随之顿住,扭头,笑问,“怎么不唱啦?许巍第二”目光接触到由歌拉住乔大松衣袖的手,要问出口的话自然就问不出口了。 乔大松看着我,眼底的为难特别明显,这次,我没有懂事地帮他解难。欲言又止好几次,乔大松终于斩钉截铁地说,“言蹊,你先回去。” “你确定?”我问。 “我有事。明天再说。” 我把吉他背上,跟着月亮回家,与灰毛狗说再见,没有和乔大松说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69-最终抱住了由歌 "秋月穿人像印花白色大t恤,牛仔短裤。和我一样。衣服是我和她逛商场的时候一块买的,姐妹装,说好暑假里去玩的时候穿。 她盯着我的深蓝板鞋说:“大热天,穿球鞋,不热吗?” “唯一的一双凉鞋一只丢了,一只扔了,我没得凉鞋穿了。” 她越加诧异,“小言,弄丢单只鞋这样子的事情是三岁小朋友才会犯下的错,你都多大呐你。” 我们没有走将军路,默契地选择一条比较偏僻比较绕弯的小路去学校报考,身边没有喻文安,也没有乔大松。 我约略跟她讲了讲昨天发生的事。 沉默一会儿,她说,“如果我说你活该,你会不会很伤心?” “女神,求你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 “也没见你多伤心。” “我感情内敛。” 秋月大笑,“拉倒吧你。不过说真的,你刚和乔大松大手拉小手那会。你和他黏糊得恍若连体婴儿。我很受冷落,起初心底会时不时冒出丝小酸涩,还挺嫉妒乔大松的。有种失去最好朋友的小忧伤。” “这个嘛身不由己的苦,你懂的。” 秋月微蹙眉心,“由歌来者不善,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不济,就凉拌吧。” “反正我不喜欢乔大松,长得比汤姆克鲁斯帅又怎么样,像他这种到处滥施温暖的暖水袋,对待感情的态度,拖泥带水,藕断丝” 我打断她,“别在我面前说他坏话,月。” 教学楼走廊护栏由实心红砖砌成,刷鹅黄颜料,高度到背,实体墙上另镶嵌二十厘米来高的镂空不锈钢栏杆。乔大松背抵栏杆,双手成一字摊开,搭在不锈钢栏杆上。他微微侧头在跟超子说话,不见由歌。超子又粗又壮又高又黑,长得像一头棕熊,头发洒很多啫喱,根根像针一样刺向天空。 我和秋月径直去了图书馆,学校组织学生统一在图书馆填写志愿表。 下笔填志愿,脑海里突然闪过由歌的面容。 由歌略显丰满,不能说美若天仙,但十分可爱,可爱得一塌糊涂。圆嘟嘟的脸蛋又粉又嫩,眉毛弯弯,眼睛比杏子要大要圆,漆黑眼仁像龙眼核浸在清澈溪水里,一笑现出深深的两个梨涡。她很爱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三分笑,银铃般的,是夏天的风吹过悬挂在屋檐下风铃的声音。这样子一个活泼娇俏的女孩,他怎会不喜欢?尽管她曾经辜负过他的喜欢。但乔大松应该不会在乎吧。 一霎间,主意改变,我没有报考心心念念中的学校。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突然在脑海里出现却无比确定的学校名字,想,就这样吧,躲得远远的,在看不见他的地方,是不是喜欢会如同断线的风筝坠落?隔着遥远的距离,久远的时光,是不是思念会如同照片老旧泛黄,最终模糊不清?是不是求而不得的痛苦能够像斑驳老房子上的石灰一层层剥落?那样的话,是不是我可以将你彻底放下,抑或遗忘?在许多年后,有人在我耳边说,乔大松啊,就是那个乔大松啊我迷茫懵懂地反问,谁?一点印象皆无。 “你不是要报北师大的吗?”乔大松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 狠狠吓我一跳,撞到他下巴,看见他下巴迅速红了一块,我肯定把他给撞疼了,很想很想摸摸他泛红的下巴,说,把你撞痛啦,给你揉揉怎么样。我头皮也痛得很,你也给我揉揉。我没有,我瞪着他,不耐烦地说:“干嘛啊?神出鬼没的。” 他眼睛有点阴郁,冷着声音说,“不是要报北师大的吗?不是要当老师的吗?” “突然又不想去上那所学校了。”我懒洋洋地说。 “你怎么没个定性!”他的声音仍是冷的低的沉的。 我冷笑几声,一个字一个字咬得特别清楚地说:“我一直都这样的,你才知道啊,倒也不算太晚!” 我们在图书馆里填报志愿,黑压压几百号人,我和乔大松不太和谐的气场辐射开去,好多人抬头看过来。 他俯身来拿我的志愿表,被我反手用劲扯住,薄薄的纸张,在空中裂成两半。细微的破碎声,惊雷似的在我心中轰鸣。我推开呆住的他,往外跑,被他一把拽住手腕,他说:“对不起。” 我摇头表示没关系。 “不改变主意了吗?”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坚决点头。不能说话,如果说话,肯定会语带哭声。 他神情复杂地看住我,最终转身走出去。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我呆了几秒,接着毅然追过去。在图书馆前面的空地上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能不能嗯为了我,报考”我咬住嘴唇,顿一顿,轻轻吐出两字,“s大?”一句简单的话说得吞吞吐吐,实在太难以启齿。 “由歌跟你说了什么?”他反应迅捷,直接切中问题要害。 “没没什么。”我低头,盯住自己的鞋尖。 他抬手,摸摸我的头,态度诚恳心平气和地与我商量,“改报北师大,行不行?最适合你,也离我近。” “你能为由歌做的事,为什么不能为我做?”我嚷出来,被自己的过分吓一大跳,顿悟过来后,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地急着解释,“不不是” 乔大松打断我,清淡说:“抱歉不能如你所愿,蠢事做一次都嫌太多。” 时间静止,似浓稠的胶水凝固。 他背影高挺,步伐沉稳,翩翩风度。孤注一掷,破釜沉舟。项羽一战功成名就,而我,惨败而归。控制不住脑子发热的自己。我在做什么?当面锣对面鼓地敲过去,与由歌争高下? 本不应将这句话问出口,因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我真正想说的是,乔大松,你喜欢我吗? 站在原地发了会呆,养了会神,毒辣的日头大有我再不躲到阴凉地处,就要把我烤干的架势。显然这里不是个适合发呆养神的地方,于是,我折转身,往阴凉的图书馆走去。 “言蹊!”乔大松去而复返。我已经躲进图书馆阴凉的房檐下,白色的风穿堂而过,舒服极了。我不打算朝他跑过去,跑进刺眼的阳光里去。 紧接着响起的是由歌的声音,她在他背后喊,“大松。” 乔大松在我的目光里,转过身子,由歌如同受到蛊惑,扑进他怀里,双手搂住他脖子,同时对我比了个很二的v字,用唇语无声地告诉我,乔大松是属于我的,只要我愿意,谁都抢不走他,你也别想。 乔大松垂在两侧的手,最终抱住了由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70-你男朋友很关心你 "内心激越,我睡得很不安稳,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嫩得出水的小护士正在专注地帮我量血压,吓得她后退小半步,随即友善地朝我笑一笑,唇红齿白,二月枝头花。 墙上挂针指向九点整,我以为我睡了很久,其实才不到三十分钟。 “正常。”她手法娴熟,“再测个体温。” 电子耳温计在我耳朵边滴一下。 她朝站在旁边的乔大松笑着说:“温度也正常。”又回转脸对我笑盈盈地说:“你男朋友很关心你。”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肇事司机。”我正脸解释,半真半假。 “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护士的笑僵在脸上,尴尬地推着小车子出去了。上半年陪妈妈去医院看特诊号,是个上了年纪的医术高超的老医生,面容慈祥如菩萨,但惜字如金。老医生深谙生活的艺术,着实让人佩服。 “言蹊,我们还是朋友吧?”乔大松说,他似乎没有坐下的打算,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淡淡笑着说:“为什么这样问呢?自然,我们是老朋友。”没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同过一年学,我高考成绩有他一半军功章,再经过十年酝酿,不是老朋友又是什么? 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乔大松的手抱住由歌的那一刻,我对他沸腾的喜欢突然冷却至零度以下。分手两个字显然多余,谁都没有说出口,我们分得很彻底。那个夏天,轻微近视且讨厌戴眼镜的我,特意配副150度的近视镜,就为在出门时,能远远看清乔大松的影子,以便绕路而行。 我躲他如瘟疫。事实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不但多余而且好笑。没有了缘分的两个人,偶遇机会为零,即便共同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城市,且两个人的家相距不过三里路。 我没有再见到过乔大松。在白驹过隙的匆匆里,他终于避无可避地成为我的回忆。我是不是他的回忆?也许是,也许不是。 直到现在,此刻,车祸粗暴地把我和他拉到一起。 对我的回答乔大松没有任何表示,脸上神色淡如水,没有表现出欢喜,惊讶或怀疑等等任何一种神情。他蹲下,摇动手柄,床头缓缓升到一个舒适的高度。接着他又把餐桌摆好,从高几上提过来一个白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碗青菜粥,并一碟水晶虾饺。 “饿了吧?” 我吃粥和饺子,吃得很慢,胃口不是很好,“收走吧,吃不下。”我说。 乔大松一言不发,将桌子收拾干净,提到茶水间扔掉,折回来后,缓缓说:“言蹊,我曾经想象过我们重逢的场面,很多次。不管我怎么想象,绝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我对乔大松的话题不感兴趣,直接无视之,问出一个一直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的问题,“你是劳斯莱斯的车主,那么玛莎拉蒂的车主是你什么人?”醒来后,缠绕在心底似是而非,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突然镜子一样明晰起来。问题看似空穴来风,但我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赖乔大松。 环顾四周,真皮大沙发,有且仅有一张病床。通常情况下,车祸里的无辜伤者都不大可能受到这么高级的待遇,住进这么高级的病房。再加上乔大松眼里不经意间流露的疼痛和自责。让我估摸出这场车祸的肇事者极可能与乔大松瓜葛颇深。 “我表妹,小姨的女儿,无证驾驶,她把油门当刹车踩。”他语气是沉重的。 “她人呢?多大?” “刚满十八,进警察局蹲着了。” 无疑,乔大松的回答印证了我的猜测。 “对不起,言蹊” 我打断他,“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表妹已经成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避免自己因愤怒而尖叫,我深深呼吸一口气,“重点一,我今天差点死了,但没死;重点二,你表妹没有逃逸;重点三,你没有帮她开脱,假若你肯,我想,她不会进去。综上,我随时敞开给你表妹道歉的大门。” 门哐当被撞开,石浩然闯进来,尾随他而来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杨七七,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又浓又密又黑又亮,像环卫工人手里的大扫把,她肯定戴了三幅假睫毛。 石浩然的目光与乔大松匆匆擦过,微微颔首,便来看我。平日里多么处变不惊的一个人,握住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你是谁?”我十分困惑地看住他,轻轻问,看见他因担忧而焦灼的眼神带上狐疑,“我又是谁?”我继续问,他狐疑的眼色转为震惊。 我清浅一笑,说,“装失忆装得像不像?” “还有心情开玩笑,总有一天要被你吓死。”石浩然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无奈又宠溺地笑着凝视我。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让他放松放松,不要揪着一颗心老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71-鬼迷心窍 "石浩然在十年前曾给我写过一封文采飞扬肉麻火辣的信,他在信里写,做我女朋友吧,我会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 那会,这封情书被我藏到了连我自己也找不着的隐秘地方。却在去年一个叶尖凝露的清晨,暴露在我的视线下,叠得四平八稳地夹在一盒李宗盛的磁带里。树上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鸣似乎唱到天荒地老亦不会感到疲累。 我赤脚,穿长及脚踝的棉布白睡裙,背靠床沿,坐地板上,听老旧的单放机里放老旧的磁带,手里摊开泛黄的信纸,忆往昔青春年少,字里行间闪烁的温度凝聚到指尖,隔着九年的光阴。这家伙写情书很有几把刷子,要高考作文是写一封情书,我肯定他能拿满分。 李宗盛的《鬼迷心窍》一句句敲在我的心尖尖上。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的,就是这样一个周末清晨,我从沉睡中醒来,不忙洗漱出门,有大把时间用来发呆看一只鸟从一根树枝上,翘着屁股,蹦跶到另一根树枝上。看着看着,我突然心血来潮,钻进床底下,搬出高中时代买的所有磁带,一盒盒打开,左瞧右看,爱不释手,顺便抹抹灰,做做清洁维护保养工作。石浩然的情书就这么被找到了。 接到母上大人的电话时,我已经听完十遍《鬼迷心窍》。她仓促帮我应下一场十点半约在咖啡馆里的相亲,对此我颇有微词。倘若平日,母上会温言细语循循善诱地讲,就见个面而已,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不合适,谁也不会掉块肉,反倒是,你不去跟他见这个面,妈妈会遗憾一辈子。 每次,她都说,如果我不去,她会遗憾一辈子。 但那次,她一改往日慈母作风,秒变剽悍的慈禧太后,直接无视我的不满。或许是我年龄一日比一日高,眼见着就要冲破三十岁的关卡,而男人们又毕生保持着对二十出头女人旺盛的喜爱,残酷的形式耗尽了她最后一点耐心。 “不去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 “不要管啊。”我小声嘀咕。 “不去别再叫我妈!” “” 撞上相亲这座冰山,亲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听秋月吐槽,她妈动不动就以与她断绝母女关系这招来威逼她屈服在相亲桌上,次数多得两只手算不过来。这并不可怕,因为断绝母女关系只是她妈口头威胁,主要是用着方便,若真要付诸实践,是件比生她还要麻烦复杂的事。可怕的是,她妈在给她找对象这件事上的顽固程度,几近走火入魔之势。 一次,母女俩手挽手逛街。十字路口有年轻交警维护交通秩序,小伙子麦色皮肤,长得挺精神。她妈硬是没忍住,上去就问人家有没有对象。年轻交警麦色肌肤里沁出猩红色。围观众人直拿眼瞟站旁边的她,目光千回百转险象丛生,似乎在揣测眼前这位看着蛮漂亮的姑娘,到底是精神有问题,还是身体有隐疾?竟让做妈的拉下脸皮当街推销。 从此之后,秋月不大敢和她妈随便出街。 在大学里单了七年,二十五岁硕士研究生毕业的我,直接荣幸地被家里长辈列入相亲大军。然而,合适的相亲对象并不常有。 十点半的阳光如同一首跳跃的欢乐颂,咖啡厅里放好听的爵士乐。 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怀着共同美好的目的,赴一场约会,到目前为止,没有结出美丽的果子。因年龄,地域,受过的教育,家庭环境,工作等等条件相仿,所以我们同意给彼此一个谈谈的机会,期望能谈出一个美好的未来。然而硬性条件如此相似的人却有千差万别的想法。 对方瘦高个,戴金丝银边眼镜,黑皮鞋擦得锃光瓦亮,目测身高壹捌零,守时。据说,是位留德博士,某汽车厂总工程师,人品高尚,尊重女人,爱护老幼,事业兴旺,前程无量,所有美好的字眼全部加在他身上仍不足以形容他的出色。 如此鸿鹄般的人物于我,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我敢不去,我妈就敢拿把瓦亮的杀猪刀抵我脖子上。 初初见面的前十分钟,我们装模做样地聊着诗词歌赋电影,文史地理建筑,商法民生时事,谈着谈着,话题避无可避地往深处走。 博士押一口咖啡,温文尔雅地笑问,李小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说,女孩子很可爱。 他脸上温文尔雅的笑,不觉变了味,多了点叫讽刺和不屑的东西,他略带傲慢地说,女孩?女孩子有什么用!? 我泼他一脑门咖啡。 他极想泼回我,可惜,举杯子的手被另一只铁掌般的手紧紧擒住,纹丝动不得。那只横空出世的手是石浩然的。 我年纪已经不小,气性却依然很大,不是件好事。 博士愤而出走,石浩然坐在博士坐过的位子上,点两杯桃子冰昔,与我叙旧。 相亲向来都挑咖啡馆,约在假期,避开饭点。时间上灵活,无论是我看不上他,还是他瞧不上我,抑或双方都没那意思,只要找好妥帖的借口就可以很有修养地离场,姿态比吃饭吃到一半离场好看不只一点半点。且经济上可控,断不会出现叫几千块的大菜,最后为谁买单而撕逼的事。 出于自己道不清的因由,和清楚我身家姓名的陌生人见面谈一些或轻或重的话题,我总要一杯不喝的咖啡,直到我把焦糖玛奇朵浇到博士的头上,才恍然大悟,我潜意识里,把它当成了暗器。 石浩然对能在咖啡店偶遇我表示了由衷的高兴。 我对他能进入芝加哥大学深造,表示了发自肺腑的羡慕。 一时气氛融洽和美得极像身处百花盛开的春天原野。 忽然石浩然话锋一转,说,要不考虑下,我做你男朋友?他说这话时,眼神极认真地看住我,说明他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那句‘做我女朋友吧,我会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生动地在我眼前浮现,我有一瞬间的愣怔。 “我除了素菜做得不好吃,荤菜做得也不太好吃外,没其他缺点。”在我愣神之际,他继续说道。 我笑着说:“碗洗得干净就行。” 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斜斜洒在我和他之间的小圆木头桌上,如同盛开一丛蓬勃烂漫的金盏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72-两百分 "杨七七饱受惊吓地叫一声,抢上来,挤开床边的乔大松,扑到我身上,哭丧,“言蹊,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杀千刀撞的你,造的孽啊?” “乔大松他表妹。” 一听肇事司机与乔大松关系非比寻常,杨七七要逆天的气势瞬间掉好几个档次,“这个,大松他表妹啊。小姑娘年纪轻吧,开起车来无法无天啊!还好言蹊没出大问题,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那个,言蹊,不这么一撞,你还不知道自己命有多大吧,那么大的一场车祸,你才脚踝肿那么一下,指骨断那么一根” “有没有良心啊?心肠比钻石还硬啊!你还想我断几根指骨啊?要不要半身不遂啊?”我严重抗议杨七七在乔大松面前脑袋短路说出的胡话。 她妩媚一笑,给我一个松松垮垮的拥抱,“言,我错啦,错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你肯定能硬硬朗朗活到一百岁——大松,什么时候回的?”杨七七见我伤势不重,无法激起她更多的同情心,径自直起腰和乔大松叙旧。 石浩然将我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十遍后,哆嗦的手不哆嗦了,一会儿摸摸我脸颊,一会儿摸摸我手,一会儿把我掉下来的头发夹到耳朵后。我俩眉眼官司打着热闹,满腔想说又碍于有人在场不方便说的话,全都融化在眼神里。偶尔忙里偷闲在杨七七和乔大松的对话里,穿搭附和几句。 我是真的不再喜欢乔大松了,曾固执地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的人,却在我心心念念间彻底放下了。乔大松说,他曾想象过与我重逢的场面,实话,刚与他分手头几年,我也设想过,且不止一次。大学里,我忙着让自己变得更美,更有才华学识,更有气质涵养。每天六点起床,读英语和法语,雷打不动,是我们寝室最早起床的一个,空余时间大半在教室自习,泡图书馆,或参加社团活动,学习绘画,钢琴,拉丁舞和化妆。铁一般的意志力源自心中可怕的执念——有朝一天,再见到乔大松,我要用优秀和美貌灼伤他的眼,要从他眼里看到后悔的神情。 等这一天真的来临,我花容惨淡,顶一对被睫毛膏糟蹋的熊猫似的大黑眼眶,口红残缺,头发凌乱,饱受惊吓,表情扭曲,样子很丑,是与他分开十年里,样子最丑的一天,然而我完全不在乎,不但不在乎,就连在他面前跟石浩然秀恩爱示威晒幸福都提不起兴致。 杨七七谈兴很浓,正眉飞色舞地和乔大松商聊着,组织一场别开生面的毕业十年同学聚会。 “挺晚了,你们两个回去早点休息吧,不用陪我了。”我一直等着这两个人自觉自发换个地聊,越等越无望,只好挑明说。 “哈哈,言蹊嫌我们碍事,走吧走吧。”杨七七笑得很有内容地对乔大松说。 我挥手,“明天,后天,大后天直到我出院都不用再来,我要静养,等我康复,杨七七你请我吃王品牛排。” 穿病号服的样子,越少人看见越好,他们的探视慰问同情怜悯丝毫不能减轻我身体上的痛苦,不但如此,我还得陪聊,我真没那精神。但石浩然除外,他摸摸我的手,比别人送一卡车皮水果和鲜花还管用。 “看,看,看,这人!”杨七七笑,“一点都不含蓄委婉。” 乔大松稳重又不失温和道:“言蹊,你好好养身体,早点休息。” 我微笑着没说什么,石浩然送他们出去,我想,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乔大松说。 十几分钟后,他回来,“你的管床医生今晚值班,我问了下情况,一星期后出院,手掌骨折要打一个月石膏,不能乱动,更不能用劲提东西。” “会不会残疾啊?” “不会,没那么严重,骨头会长好的。”他温言安慰我。 我皱着眉头撅着嘴巴,把左手稍微抬起,说,“痛”接着用左脚踢掉被子,把肿的像座小山的右脚也拿给石浩然看,“好痛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他仔细检查我耳朵,颇专业地说,“脑震荡后遗症,要多卧床休息。” 又按铃叫护士送冰袋过来,然后托住我受伤的手,轻轻呵气,手指轻柔地按摩周边健康的皮肤,“夫人,这手法按着还受用不?”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 “可以给我打多少分?” “没得说,两百分。” 石浩然笑着来吻我,他腾出一只手来搂住我往后倒的身子。 我咕噜,“欸,我痛得要命,你还来欺负我,怎么下得了嘴。” 他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只管呼呼笑。 门被轻轻推开,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不是拿冰袋的护士,是去而复返的乔大松,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倒回来是为了什么。 “大松,有东西忘拿了?”石浩然问。 “你们继续,忘记拿手机了。”乔大松笑着说道,走到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俯身拿起某水果最新款的土豪金手机,说着让我们继续,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床尾看我,及石浩然,似乎有话要说。他果然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有喜酒喝?”他问,表情恳切温和,完全是老朋友间的真诚关心,喜闻乐见我和石浩然的喜结连理。 石浩然笑着说:“最迟迟不过年底,到时第一个给你这个大忙人下喜帖,一定要抽空过来捧个场,喝杯不上档次的酒。” 俩人接着聊了会a市近几年闪电般的发展,和a中过去的人与事,半个钟后,乔大松再次告辞离去。 石浩然和乔大松俩人的关系看似没有因为我的原因而受到影响。于我,感情结束最好的结果,不外乎是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小圈子里,仍能做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73-那么真相即是谎言 "我在医院住了五天,不是因为指骨的事,而是因为脑震荡,医生主要观察我会不会有猝死的可能。接下来几天,随着消息的扩散,各路探视人马络绎不绝。鲜花果篮摆满半间病房,静养成空想,每天笑脸迎来送往,说同样的话,感觉自己成一尊断臂维纳斯,沧桑山寨版的,接受众人观摩。来探病的同事朋友学生,他们的好心好意,我记在心中。只是,如果没有人来探视我,我会更开心自在。以此推论,我骨子里应该是个比较冷淡的人,不热衷人际交往。 在出事当天,我强烈要求石浩然对我家里保密,吃不消父母哭天抢地的关心和揪心,完了,我还得费尽口舌,绞尽脑汁,唾沫子横飞地安慰两老,我没事,好得很。等出院,生龙活虎地去他们面前溜一圈,大概说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即可。 送走一拨青春洋溢的女学生,我从床头摸出《天龙八部》看起来,顺手剥一粒话梅糖吃。 石浩然买来各种零食大礼包,从坚果蜜饯到进口特产,堆在床头的高脚柜上,又给我带来十本砖头厚的小说,内容涵盖广阔,从穿越重生到玄幻武侠,深得我心。 直看得我老眼昏花,心潮澎湃,但长时间坐着,导致我腿脚血脉不畅,脚尖传来麻辣的刺痛感。我只好一颠一颠去住院楼下绿意怏然姹紫嫣红的园区晃悠,活动筋骨,右手夹书和零食,寻一处清静的角落呆着,听鸟叫,吹清风,沐日光,鼻尖是悠悠萦绕的花香,日子过得好比度假,难得的清闲。 一口气看完两百页,晚霞夕照,脖子酸痛无比,但丝毫不影响心中的满足和快乐,抬头,眼睛盯住虚无,细细回味小说中荡气回肠的情节和人物,无法自拔。 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小男孩闯入我的视线,又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扑通一声摔倒,哭喊声冲天而起,成功把我从对乔峰的意淫里拔出来。我弹起来去扶他,完全忘记自己身处医院且是个伤筋动骨的病人,右脚踝钻心的痛,顿时让我额角冒汗,右手在空中张牙舞爪,极力想抓住点什么,以阻止自己亲吻地面的悲剧发生。 我抓住了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头往后艰难地扭转九十度,看见乔大松没什么表情的脸,目光斜斜往下扫去,腰间搭着乔大松另一只有力的手臂。 小男孩已被妈妈抱进怀里,左宝贝右乖乖地安慰。 乔大松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我正凝神,听见石浩然叫我。乔大松的身后走来石浩然,手里提着不锈钢保温桶。 我快乐地一跳一跳,跳进石浩然臂弯里。乔大松也提起一只放地上的不锈钢保温桶,神色自若地走在石浩然旁边,和同样云淡风轻的石浩然聊上了。 乔大松没有解释刚才搀扶我的那一幕,两个男人谈得很投机,没我什么事。我不相信石浩然没想法,如果他没想法,那他肯定不爱我,如果他爱我,那么他肯定有想法。然而怎么解释呢?说我差点摔倒,乔大松顺手扶我一把。一件简单的事摊上前男友这么个敏感的身份,立即变得既复杂又敏感。 回到病房,赫然看见杨七七也提着个不锈钢保温桶,而且三个人手里的保温桶同一式样,同一品牌,像商量好团购似的。 我忍不住笑,“小七,你桶里是什么?鸡汤?石浩然桶里是鸡汤,我知道,乔大松你呢?不会都是鸡汤吧?” 果然是鸡汤,三桶煲了好几个钟的老火鸡汤,齐齐摆在我面前。除了钱再怎么多都不会嫌多外,其他东西还是适当为好。我喜欢吃鸡喝鸡汤,但三桶大大超出我的胃容量,只有割爱。譬如追求的男人也不是越多越好,有一个优质突出的即可,要有两个资质水平差不离的,在a和b中犹豫徘徊,不知选哪个处,是件极矛盾纠结的事。 “这汤是我姨打越洋电话,催着我送过来赔礼道歉的。山上放养的一年乌鸡,百分百纯天然土鸡,靠吃虫子菜叶子谷子长大的,三只乌鸡煲六个钟,煲出这么一小罐汤。言蹊,你尝尝,味道应该还可以。”乔大松说着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继续道:“你们慢聊,我还有点事,先走。” 杨七七脸色不大好,强颜欢笑,没话,显然和莫星潭的矛盾不但没有得到调和,反而有加剧的势头。乔大松的鸡汤让我垂涎三尺,但我硬生生地忍住了,把它往杨七七面前一推,“你帮我解决掉它。” 又把杨七七的往石浩然面前一送,“这个归你。”想一想,这是杨七七忍受着内心的烦躁和抑郁给我煲的鸡汤,眼睛对准杨七七征询意见,“七七,你介不介意?” 杨七七摆手表示没关系,闷声喝汤。 醇美的鸡汤滑入口中,我幸福得浑身细胞都在放声歌唱,“真好喝呀!石头,你做的荤菜素菜都难吃得天神共愤,没想到煲汤这么有天赋,刚喝第一口的时候,做足坏准备,没想到好喝得不要不要的,惊喜,惊喜。” 石浩然半信半疑,舀半勺尝味道,品了半天笑道,“小蹊,这叫不叫情人嘴里出米其林?实话,怎么感觉没杨七七的好喝?淡了点。” “只要你不把生粉当盐巴放,陈醋当酱油倒,我就觉得特好喝,什么米其林的站一边去。” 喝完汤,石浩然刷完桶,摸出手机准备网上给我找顶饿的米饭,被我拒绝了。不用过秤,伸手摸摸下巴上的肉,我就知道自己长胖了。 问杨七七要不要吃,她表示她目前正在减肥。 石浩然看出来杨七七似乎要跟我谈心,借接电话躲到阳台,顺便带上玻璃推拉门。 “真羡慕你和石浩然。”杨七七长叹一声。 我挨着杨七七坐在沙发上,搂搂她的肩膀道:“你和莫星潭,也有许多令人羡慕的时候。吵架了,多想想他的好。有利于修复关系,也有利于康复心情。总想他的不是,只会把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牙根酸痛,心跳赶超100,百害而无一益。” “这次不一样。”杨七七沉默一会说,“我们可能会离婚。” “莫星潭怎么招你了?” 杨七七手脚麻溜地从皮包里翻出一盒凉烟并一只银色zipp一打火机,愣愣捏在手里,悲凉一笑,“忘了,这是医院。”她将烟盒和打火机恨恨塞回包里。 “越喝酒越清醒,越清醒越恨不得抓花莫星潭那张脸。他给公司里新招的小姑娘充话费!哼!背着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私房钱!”杨七七咬牙切齿地说。 “这” 杨七七不给我发言的机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多么清楚他藏点私房钱是多么的不容易,竟然舍得拿出来给对方充话费,而且一充就是五张毛爷爷,估摸是遇到了真爱。” “这” “这就算了,”杨七七再次气急败坏地打断我,“我不就提了句,她或许喜欢的是人民币,不是你这个油腻中年男。他就说人家姑娘纯洁,没我复杂,只是借,会还的。我最恨这种踩低别人提高自己或自己在意的人的优越感的可耻行为,忍无可忍!” “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考虑要不要打发他下个月去陪喻文安过狗节。” “你爱惨莫星潭了。” “什么?!”杨七七猛然拔高嗓门,双手叉腰恨不得一口吃掉我。 我赶紧双手捂住耳朵,被杨七七开山爆破似的嗓门震得毛骨悚然。在爱情里面真相重要吗?最起码,对杨七七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如果是自己不能接受不愿承认的真相,那么真相即是谎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74-他眼里除了你就是bug "杨七七把莫星潭的种种罪行,包括他在上周一声不响飞烟台出差三个月等等在我面前控诉一番后,情绪明显好转很多,脸上因为激动飞起的两坨红云,也慢慢冷却下去。 “男人都一个鸟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惦记外面菜地里的——你家石头除外,他对你情深似海,眼里心里只有你,对他来说,其他女人都是男人。” 杨七七和莫星潭高中那会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在大学里画风突变,俩人就读本市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竟然眉来眼去凑成了一对。为此被我们可劲儿地调侃了好长时间。 “事情并不明朗,你别随着性子闹,莫星潭不是那种招蜂惹蝶的人,第一没精力,第二没时间,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眼里除了你就是bug。小姑娘刚迈出大学校门,从象牙塔步入险恶江湖,可怜兮兮找老莫借点钱充话费,并且声明一定会还,换谁都不忍心拒绝。说风就是雨的后果是,没事都能被你逼出事来。你想想?不如静观其变。不过,作为你的朋友,当然是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杨七七想半天,拍案而起,“我得打听打听,那小姑娘有没有跟着莫星潭一起烟台双飞。走了,言蹊。” 杨七七十万火急匆匆离去。 “欸,你的保温桶。”我的话被合上的门挡回来。 石浩然笑嘻嘻地推门而入,时间卡得分秒不差。 “先剪指甲,还是先洗头?”他没有坐沙发上,而是坐在茶几上,与我面对面,一会摸摸我的头发,一会摸摸我的脸,一会又拉起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我已经两天没洗头,打破我十年来每天洗头的记录,感觉头皮上有无数只黑虱子在开party。 “先洗头,不过,等等。我有话说,今天我看见有个小男孩摔倒,想跑过去扶他,忘记脚踝受伤,差点摔倒,乔大松在后面搀了我一把,就这样。” “如果我是毛头小伙子,会两眼一红,脑子一热,冲上去和大松打一架,打架发泄过剩的荷尔蒙,让他离我女朋友远点,这样做,后果很糟糕。成熟有成熟的好处,比起眼见,更相信自己的心。不过那一幕真是,让我喝了好几坛飞醋。” “我就想,你肯定不舒服的,现在呢?了解了内幕后有没有好点?我不知道是他,真的,要知道,我摔成四级伤残,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忙。”前一次恋爱尽管很伤神,好在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我现在知道,遇上这样暧昧的问题,一定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让暧昧在心里落地生根开花,从而招来各种各样的幺蛾子。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自己特小肚鸡肠,特斤斤计较呢?” 我笑,“知道就好,不准怀疑我,不准猜测我,不准气罐一样生闷气,不准喝莫名其妙的飞醋,不准” “停!投降,投降。”石浩然乐不可支,“洗头去吧?” “背我。” 他看看洗手间,又看看我,“才两米远?” “不背,不准看我,不准” “来吧,小李子。” 没办法,我是病人,手脚不利索,有部分生活无法自理,机会难得,得好好利用,比如理直气壮地使唤男朋友。 石浩然拾掇我的程序正进行到剪右手第二个指甲时,乔大松来了,过来拿保温桶,他姨请他明天接着送汤。 我连忙拒绝,“你忙你忙你忙,不用不用不用,你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十年前,我看不懂乔大松,十年后,我更看不懂他。他姨要他这样做,难道他不会找个借口拒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杨七七肯定知道,但她现在正千头万绪地烦着,没心情跟我八卦。 “我姨愧疚难安,不送汤,她睡不着觉。她身体不好,出国是疗养身体,好的睡眠尤其重要,要不麻烦你跟她通个电话直接拒绝?”乔大松淡淡道。 “这样啊,你随便撒个谎吧。” “我这人做人有原则的,能不撒谎就不撒谎,能少撒谎就少撒谎,时不时要给心脏减负。撒谎是血管里的胆固醇,越多危害越大。” “那就继续吧,如果我提出用六只百分百土乌鸡煲锅汤,会不会过分了点?如果我希望上午十点钟送到,有没有意见?” 乔大松再接再厉送了两天汤后,我出院了,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是否安康,茉莉花有点焉,绿萝却长得越发茂盛。 石浩然以照顾我为名,挤进了我的小公寓。去年,我用参加工作后的所有积蓄加上管父母借的一笔款子买下一套小型公寓,离学校不太远,上班方便。 “没见养仙人球,不喜欢带刺的盆栽?”石浩然背着手,绕阳台逛一圈后发问。 “喜欢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天然空气清新器,问题是不好养,我养不活。” “买回来,一周浇点水就好,省心,我养了两盆不同形状的,都活得很好,你是怎么养的?” “我也是这样养的,已经糟蹋不少仙人球仙人掌,可能跟它们仙人掌科属植物八字不合,以后不会再碰,伤心。” 石浩然大笑,拥住我,雨点般的吻落下来。我们从阳台吻到客厅,最终因为缺氧不得不停止。 四下看去,一个星期没住人的房子,桌面上落一层薄灰,关在房子里的空气发出沉闷的气息。 “你坐着歇会,我来搞卫生。”石浩然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说。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思索几秒,发现,我脚已经好得利索了,怎么在石浩然面前还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关键是石浩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到哪搀到哪,我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挂他身上。 “你派活给我做,不想动脑子。” 石浩然走进走出,忙着打开房间的窗户通风,一点都不客气道:“你去把书房撒得到处都是的书本收进书柜,记一大功。” “耶!干活去,医院呆久了,骨头都能长出蘑菇来。” 石浩然做饭做得稀烂,但搞卫生清洁绝对是一把好手,看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的房间,幸福感油然而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75-在你最需要我关心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来,石头,你蹲下身子,我要赏你一个吻,我两个绝配,你卫生搞得好,我饭做得好。”我嬉皮笑脸地伸个指头,在石浩然脸上滑来滑去揩油。 他一把抓住我乱动的手指,手臂圈住我的腰,用力,分分钟变被动为主动,唇贴上来,我被他吻得气息奄奄。 我垂死挣扎,将头艰难扭开,埋进他肩窝里,喘息半天,气不太顺地说:“我好像记得,你原本预定这几天要去北京参加互联网峰会,什么时候出发?” “让技术总监带几个骨干过去。” “去吧,去吧,他们肯定盼着你去挑大梁。我基本能自理,头发去理发店干洗就好,指甲不会那么快长长,吃饭叫外卖,学校食堂解决,或者回爸妈家蹭,都很方便。你不用操心我。” “在你最需要我关心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这不是专属女人的台词么?怎么被你抢先说了。在不需要牺牲的情况下,就不要白白牺牲啊。去吧去吧,我没那么脆弱。你每天刮胡须打领带刷牙洗脸的时候,想我一想就行了。” 石浩然抱住我的手猛然收紧,勒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又立即放松,“我们结婚吧。越快越好。” “求婚?” 石浩然不置可否。 “你觉得没有烛光晚餐,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鹌鹑蛋钻戒,男主屈膝深情表白的求婚,成功概率有多大?” “一本正经的样子,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石浩然眼梢眉角含笑,半推半抱着我,坐进沙发里,我轻车熟路地在他怀里找个最舒适的姿势,双手攀住他脖子。 “坏蛋,先回答我问题。” 石浩然和我的婚事在两边家长十分默契的推波助澜下,遥遥在望,我们两个平日里不避讳谈这方面的事情。 去年,我和石浩然在雪乡过完小年,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我俩感情迅速升温。吃杀猪菜,就着热腾腾的蒸汽,我问石浩然:“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最美?” “你这样的?” 我嘴角微翘,“你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你这样的。” 我嘴唇裂开,“你最想娶什么样的女人?” “你这样的。” 我双手捂住脸,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回来各自安排会见父母。双方父母均表示,我们两个实在是太般配了,自此,被明着暗着催婚无数次。 有次,我和石浩然无意中聊到高中那会的事,自然而然扯到他给我写的表白信上去。我问他,你情书写得如此麻辣,直逼拿破仑,是不是经常练笔的缘故?他说,没有,唯一一封情信写给了你。我再问,不经常写,怎么写得那么好?他说,你这惯性思维逻辑要不得,像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扶一样怀疑得空穴来风又理直气壮,但没有论据支撑,站不住脚。我想想也是,转而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他说,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原因理由的,有原因理由的喜欢都不是真的喜欢。我想想也是,从此,再不问这个问题。 “烛光晚餐,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鹌鹑蛋钻戒,男主屈膝深情表白,这些传统求婚元素传统得成为套路了,你真想要?行,没问题,我打两通电话,晚八点,我们去人多眼杂的葫芦电视塔的旋转餐厅,在红玫瑰的海洋里” “你故意的,你故意的。”我打断他。 石浩然笑着吻吻我的脸蛋,随手从兜里搜出一枚戒指,“喜欢吗?” 真是一枚美的不像话的戒指,既简单又大气,指圈蜂巢设计,六爪镶嵌一颗矢车菊蓝的宝石,周边再包一圈碎钻,圆形,拇指大,闪出的莹莹光芒,如同一朵璀璨盛开的矢车菊。 “真漂亮!太漂亮了!你自己设计的?” “参考了几个珠宝品牌的婚戒,加入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设计过程花的时间,和我挑宝石花的时间差不多,挑宝石把老眼都挑花了。你手指长,宝石大点,戴上去也不会显得特别夸张。” “你真厉害!”我亲一口石浩然,把戒指举起,不同角度不同光线条件下细细观摩,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即戴上,苦恼地瞅着自己裹得像粽子的左手,不知如何是好。 “戴右手会不会犯什么忌讳?” “你车祸那天拿到的,本来想你伤好后再拿出来,我忍了一星期,硬是忍不住了。”石浩然说着,握住我右手,将戒指戴中指,“哪有那么多忌讳,高兴就好。” 我又举起右手,就着落地窗透进来的暖黄光线,三百六十度欣赏指上的华美。 “我在瑶海庄订有位子,晚上去那里吃饭。” “我在你腿上坐了这么久,你腿酸不酸?”我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酸,但乐着——晚上去瑶海吃饭,七点。” 我大笑着打算站起来,然而石浩然圈住我腰的手紧一紧,不打算放行,“不去。看我这手,不适合在那种地方出现,会被人当猴子围观。” “是谁说,二十五岁过后,根本不会在乎无关紧要人的眼光和不三不四的闲言碎语的?” “问题是,这个样子不美啊,不美啊。” “无论你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至于你担心的在别人眼里美不美?你说,你想干嘛吧?”石浩然往后挪,更深地陷进沙发里。 “不想丢你面子呀,总之,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好。”我胡扯。 石浩然失笑,“我订了包厢,还有一条三斤的野生大黄鱼” “去。”我果断决定,“我化妆的时候,你搭把手。” 暂时性残废的我深深体会到了身体残缺带来的生活不便,我穿了半个钟的衣服,一条漂亮的裙子,长度到小腿,换平时,一分钟的事情。 我的两条眉毛,在石浩然手下,一会是死了的蚯蚓,一会又是张牙舞爪的蜈蚣,石浩然把我脸蛋当画布,被自己的作品逗得哈哈大笑。最后,我用化妆棉卸妆水,将一张脸上缤纷的颜色擦干净,素面朝天吃饭去。 “这样就对了,你不化妆很好看。” 他就是故意捣蛋的。 “我们给父母一个惊喜吧。”我坐在副驾,目光灼灼地盯住石浩然,心里的主意呼之欲出。 “你有好想法?” “把户口本偷出来,不声不响登记了,等父母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催我们,就亮出结婚证,哈哈你觉得可行不可行?” “这个可以有。要不要比比,谁先得手?” “哦耶,正中我意,以一个月为期限,要是我先得手呢?” 石浩然瞅瞅我伤残的手,笑道:“你伤筋动骨的还是不要比了,不公平。” “又不是打排球,没事。不过,你让着我点。” “我想想,要是你先得手,我做一个月的早餐和晚饭给你吃。” 我怪叫一声,“坚决拒绝,换一个。” “一年管接管送。” 我再次果断拒绝,“这个更不要,你在我们学校出出进进的,满校都是水灵灵的姑娘,不是你危险,就是姑娘危险。” “跳肚皮舞给你看?”石浩然试探道。 要是我另一只手康健,真要猛拍巴掌以表完全赞同,“这个点子好,有创意有吸引力,哈哈” 我和石浩然在车里欢快地说着不着调的话,路况竟然出奇的好,一路绿灯,没有堵车,意思意思塞一下都没有,顺风顺水抵达瑶海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76-她回我像只坏透了的苹果 "沿着木制栏杆的长廊,拐入一假山嶙峋的院落,越过锦鲤游走的池塘,踏入悬挂大红灯笼的店门,大堂经理殷勤迎上来,为我们引路。在包厢门口与对面出包厢的乔大松遇上,他旁边站一位高傲如白天鹅般的女人,两人没有拉手。 瑶海庄菜好服务好环境好,全城稍有头脸的都喜欢上这里来,碰到几个熟人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你们才来,我们也才开始,来我包厢拼一桌吧,都老同学,择日不如撞日,好好聊聊天。”乔大松道。 “我今天跟小言求婚成功,两个人吃顿饭庆祝下,改天再请你们吃饭唱歌。”石浩然回绝了乔大松的邀请。 天鹅的目光雪亮盯住我右手的戒指,“订婚戒指戴右手,李言蹊,你的确与众不同,难怪浩然那么喜欢你呢。” 天鹅认识我,但我不认识她。“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一般人理解不了的。”我说话的时候,盯住天鹅细细打量,有点面熟,搜遍记忆深处所有蛛丝马迹,还是叫不上名字。她说话有点酸,脸上不是得意洋洋的表情。以此推测,石浩然是她的那盘菜。倘若乔大松是她喜欢的人,她的表情应该是趾高气扬的,高中那会,我和乔大松那点破事可不是秘密,任何一位乔大松的爱慕者在我面前都应该备有优越感。 “大松跳出家族企业,单独出来创业,半年内已经获得两轮投资,锐不可当,未来肯定在人工智能独占鳌头。”石浩然转移话题。 “尽给我戴高帽,受不起啊,目前爬坡起步阶段,一把辛酸一把泪,走一步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明天会怎样?没谱。实话。” 俩人说话,句句不离行业生意,就像学生时代,谈话内容大部分是学习和足球。说笑一阵,话题又绕回我身上,乔大松叮嘱:“言蹊,你左手不能沾水,不能乱动,不能负重。要不请个保姆照顾你一个月?” “不用,多谢关心,有浩然在旁边二十四小时盯着呢,我哪敢随便来。”我微笑着说,不想话题老在我身上打转,偏头对石浩然说:“我们走吧,好饿。” “大松,何花,我们先进去了。”石浩然结束交谈,携我步入包厢。 何花?记忆瞬间复苏,那个给石浩然写过情书的女孩子,十年不见,她变得很漂亮,漂亮得我都不认识了。 鲜菇瑶柱,红烧大黄鱼,江石滚肥牛,南瓜海皇羹,清炒芦笋虾仁。一顿饭下来,让我感动得直呼活着真美好,有石浩然在身边真美好。落地窗外,花开正好,月正圆。 杨七七的信息伴着敲门声一同响起,石浩然喊请进。 我翻信息看:“麻蛋,得到准确信息,那骗话费的女骗子是莫星潭徒弟,一起跟着去烟台出差了,你说,我要不要杀过去捉奸?” 进来的是何花,满满一杯酒,白的,手里还拧个酒瓶,“这酒是乔总请客的,我借花献佛,祝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石浩然站起来,接过何花手里的酒瓶子,将自己红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满上白的,“托你吉言。” 我也站起来,端起大麦茶说:“谢谢。” “欸,李言蹊,我喝白的,你喝茶的,怎么?不给面?瞧不起?” “学校里的清洁工阿姨,我见到了,都要和和气气打声招呼。何况是你,我只瞧不起人品不好的人。我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喝烈性酒。不好意思。” 何花欲言又止,我猜她是接触到了石浩然压迫性眼光,不敢太过于泼辣,在喜欢的人面前,总要保持最美好的形象,所以找我茬,找得不痛不痒。 何花出去,接着进来的是乔大松,也是满满的白酒,“言蹊,你以茶代酒就好。来,浩然,祝你们幸福美满。” 我还是喝大麦茶。乔大松没多耽搁,敬完酒立即告辞,“你们现在最需要单独的二人空间。不打扰了。” 手机里连续进来好几条信息,不用看,绝对都是杨七七发的。杨七七在男女关系上向来八面玲珑的,比我懂得多,看得透,却栽在莫星潭身上。在乎则乱。 我回信息:“眼不见心不宁,你一个人留a市,指不定会想出许多出比戏剧还戏剧的情节来吓自己,去吧,当作旅游散心也好,到那边多吃海鲜,苹果,冰糖梨,把胃填饱,才会多些力气控制情绪,多些理性。要帮忙的话随时吱声。” 回到家,我倒进沙发里,不想动弹,出去仅仅吃个饭,身体就叫嚣着疲劳,这场车祸带来的后遗症,不知道多久才能消失殆尽。 “帮我捏捏腿,作为交换,我待会给你按摩肩背,一只手也是手。”石浩然把我两条腿搁到他腿上,不轻不重地按揉摩捏。 “小李子,我不在你身边,你真的没事吗?一k吗?自己顾得上自己吗?要不你回家住几天,等我回来?”石浩然的担忧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没事啦,我打出租去学校,打出租回家,上完课早早回家,早早睡觉。怎么感觉你把我当三岁小朋友对待啊,我是现代独立女性呢。晚上,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给我发视频,把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踢了几次被子全都说给你听。好不好?再说,成为你事业上的绊脚石不要紧,影响你赚奶粉钱就是大问题了。去吧去吧,不要再犹豫啦。” 杨七七再发信息,她已经登机,在关机前迅速跟我通报下行踪。两个多钟后,她呼吸的就是烟台的空气了。要我祝她捉奸顺利。 我祝她开心。 她回我像只坏透了的苹果。 晚上,我分配石浩然睡沙发,半夜,醒来,发现他已经摸到床上来了,和我裹一床被子里,目光炯炯地瞧着我。 我被他唬一大跳,他帮我拍着胸口顺气,“你这目光,深情款款得让我毛骨悚然啊。我和你躺一个被窝里是你蓄意的吧?趁我睡得人事不省,鄙视啊。” 石浩然笑,“冤枉,你一定得听我解释。某人睡相不佳,被子踢掉一次又一次,我索性卷铺盖躺旁边,方便盖被子。结果,半夜被冻醒,发现自己光身子暴露在外,身上的羽绒被飞到了某人身上,而某人的被子在床脚堆成一团。看来,瘸掉一只手丝毫不影响你在床上的生猛。” “什么嘛!”我捶他。 “不信,你撑起脑袋看看你脚底下裹成一堆的被子。” 我大笑,“欸,欸,这事情太好玩了,我把自己的被子踢掉,然后抢了你的被子。太好玩啦。你着凉没,要不要倒点热水喝喝?我自己都想不到睡品可以差劲到这个地步,你受不受得了?” 石浩然用行动代替回答,他把手圈住我,说:“这样,你就老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77-她不敢置信 "周一打的高峰,在路边等二十分钟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的士,结果被手脚灵活的人捷足先登。过几分钟再拦一辆,又被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抢走。狼多肉少,各显神通,我技不如人。观摩四周,大部分人脸上都是凝重焦急不耐的神色。我八点半有课,大把时间被浪费在打车上,我也开始焦躁。看看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开来又开走,我没有任何想法。要是手没有受伤,挤公交车我也是把好手。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会想起我的代步车,大修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取车。 一辆保时捷刷停我面前,车窗摇下来,是喻文安。我二话不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拉开车门坐进去,“a大的路知道怎么走吧?我眯会。”我靠在座椅上,闭起眼睛,昨晚没休息好,总是做梦总是醒。 “你吃早餐没?” 我用手挡住打个无伤大雅的呵欠,眯着眼睛道,“吃了,鸡蛋瘦肉肠,原味豆浆,玉米饼,土豆丝卷。” “吃这么多,你是不是有喜了?” “懒得跟你说。” 喻文安嘿嘿笑,“帮我个忙。” “干什么?”我嗖地睁开眼睛,盯住喻文安上下左右打量,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帮我介绍个女朋友,或晚上陪我相亲?” “有没有良心,我才从病床上爬起来,就赶着去学校上课,哪有时间来搭理你,免谈啊。话说回来,我帮你介绍女朋友,那我还要不要秋月这个好朋友了,我陪你相亲,那我还要不要石浩然这个男朋友了?” “你就说要不要专车接送吧?” 我笑,“石浩然让你来的吧,他肯定许你好处了,我不上当。明天记得提早二十分钟出现在我小区楼下。” “要我说,为了赶来接你,我从被窝里爬起来,水都没喝一口,就出门了,你会不会有点感动呢?” “感动,必须感动。” 父母一句‘为了你好’,便手长脚长,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干涉我们的感情,围追堵截,电话轰炸。办公室一关系较好的老师,比我大两岁,我和她吃午饭,耳朵大部分时间要腾给她,听她无奈又愤怒地抱怨母亲的所作所为。她妈动不动就骂,你挑,你还挑什么啊,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小眼睛,塌鼻子,要本事没本事,要长相没长相,人家不挑你就不错了。等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某一相亲男确定交往关系后,她妈又出幺蛾子,嫌那男的工作不好啦,不够高啦,太瘦啦,家境太一般啦。她说,有时候真想死在她妈面前。心头时刻压一座喜马拉雅山,不堪重负。 喻文安家里的高压比起我同事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和秋月在大学里分的手,之后,秋月一路走马观花地换男友,而喻文安恰恰相反。 十年前,秋月喜欢喻文安,很喜欢。她可以骑自行车,在酷暑中跑遍整个a市,牺牲很多个周末,额头上冒出一片痱子,就为给喻文安买一件蓝白相间的10号球衣,再一针一线把自己名字的缩写绣在球服后面,指头被针扎出血,眉头都不皱一下。在一个冬日暖绒的午后,我们搬一张四方桌子,坐在秋月家院子里写作业,我奋笔疾书做完五页题后,发现秋月迷蒙着一双眼睛,习题书上就做了一道选择题。见我看她,幽幽叹一口气道:“小言,你和乔大松在一起,会不会常常忘记自己是谁?我会,我经常不记得自己是谁。” 秋月高考考得十分不理想,她家里极力要求她复读,但她没有。义无反顾去武汉一所三流学校里做鸡头,在学生会里混得风生水起,毕业后回a市,应聘到一家通信公司干销售,从基层一点一滴做起,现在是销售总监,在公司里地位超然,说话掷地有声的主。 喻文安出国的消息,秋月第一个知道,马不停蹄告诉我,在落日的余晖里红着眼眶。她说,她不敢置信,难受,愤怒。她和喻文安吵了一架,想让喻文安比她更难受。她指责喻文安是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临时变卦,原本两个人商讨的未来在武汉。 喻文安好话说尽,信誓旦旦地发誓,一定不会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生是秋月的人,死是秋月的鬼。每年暑假一定回国与秋月黏糊,每天无条件接受秋月的查寝,秋月是他的心肝,是他的脾胃肺,没有秋月,他生不如死。话说得相当肉麻,成功抚慰了秋月受伤摇摆的心。秋月从唾弃喻文安的欺骗和背叛,变为理解喻文安的难处。她认为十八岁的喻文安并没有能够挣脱家庭控制力的能力。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难过,转而开始为喻文安迫不得已的出国而难过。 然而喻文安出国后,脱离他家太上皇的管控,如同鲨鱼入大海,要钱有钱,要闲有闲,成天呼朋唤友,酒会舞会音乐会,会会参一脚。秋月不大找得到他的人,发eail给喻文安,开头还能天天回,后来是三天回一次,再后来半个月,甚至不回。在秋月和喻文安谈完一年半的异地恋后,喻文安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两个人性格不合适。喻文安至少做到了一点,他没有骑驴找马,不过在与秋月分手后,他迅速与一金发碧眼的洋妞坠入新的恋情,只是好景不长,还是分了,自此他一直一个人。 秋月恢复单身后,给我来通电话,意气风发地吼,三只脚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脚的男人遍地是。她用切身行动完美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现在,秋月在南非出差,而喻文安,希望我帮他介绍个女朋友。据莫星潭透露,喻文安家里媒人拿来的女孩子相片,摞起来有八尺高,阳春白雪冬小麦,规模和数量与古代皇帝选秀不相上下,唯一区别皇帝是海选,喻文安是选冠军,十里桃花中,只能摘一朵,的确左右为难难以抉择,那些照片上的姑娘把喻文安看得眼花缭乱,好像都可以娶回家做老婆,又好像都少了点什么,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后悔,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78-吃饱了搞事情欠揍 "我让喻文安把车开到西门,他没吃早餐,我记得西门附近有个早餐摊子,主营煎饺,附搭豆奶和面包卖,生意很好。 喻文安的车稳稳当当停在早餐摊子前面,我冲进被人群包围的早餐摊子,盯住老板眼睛,扯开嗓门以压倒性的声音喊,“十块钱煎饺,一盒豆奶。”如此反复三遍,老板准确回应我,麻溜打好包,她一手交货,我一手交钱,退出包围圈,长舒一口气,把早餐塞给喻文安,让他赶紧走,他屁股后面赌了好几辆不耐烦的车。 有人轻拍肩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林老师,单名一个凡字,我俩一个办公室,中午一起吃饭,“早。” “早。手好点没?” “好些了。” “那天在医院,系主任不是当场胸脯拍得砰砰响,说给你一个月假的么,机会难得,不多休息休息?”林老师快走半步,与我并肩,顺便将挽住我的右手。 “在家坐卧不宁。” “为什么呢?” “想你呀。” 林老师笑,“连女人都调戏——刚刚那车子里的是你男朋友?”林老师话锋一转,不经意间看见我手上的戒指,立即改口,“未婚夫?” 林老师认识石浩然的,她这样问,显然没看清坐在车子里的喻文安真身。我们经管系老师队伍偏年轻化,相处融洽,遇上谁谁新交男朋友,待关系明朗,都会请大家啜一顿,把男朋友作为家属正正式式介绍给朝夕相处的同仁们。我把石浩然带回家给爸妈过目取得一致五星好评后,又趁热打铁,在瑶海搭一饭台子,把他介绍给了众位经管系的老师们。 “不是,玩得好的。” “有没有女朋友?”林老师感兴趣地问。 林老师的皮肤不算白,也不是纯正的小麦色,有点偏暗黄,身材单薄,要是穿紧身鱼尾裙不但不会勒出前凸后翘的妖娆身材,反而会将身材的缺陷暴露无遗。但林老师对自己皮肤和身材有清醒认识,从来只穿宽松文艺范的衣服,从来不穿黄橙紫红亮色衣服,服饰上的精心搭配,让她显得特别知性。眼尾往上提的单眼皮,和嘴角上弯轮廓分明的嘴唇,又给她增添了三分性感。读完本科读硕士,凭优异成绩和出色表现得以留校任教,长年累月泡在书山里,泡出浑身书卷气的韵味,她往那里一站,静静地不说话,嘴唇稍微抿着,不笑也像微笑着的样子,十分有魅力。 这是我的看法,男人看女人,跟女人看女人是两码事。 “没有。” “开那么好的车,是自己有钱还是家里有钱?”林老师问。 “自己有钱,家里也有钱。”我说的是实话。喻文安在海外浪了几年后回国,一头扎进水深火热的房地产行业,用十年时间不但在a市打下大半壁江山,而且在北京上海深圳开发了不少楼盘。上个月我们在瑶海小聚,酒酣饭饱之际,吹吹牛皮聊聊八卦之时,喻文安却大倒苦水,说要当年能有我一半认真,他好歹可以挣份体面职业,比如律师啊,医生啊,老师啊,银行家啊云云,绝不至于沦落到做个没文化的房地产老板。在座给位分分表示喻文安饱汉不知饿汉饥,吃饱了搞事情欠揍。我倒觉得,喻文安这一番话有两三分真心在里面。 “挺难得的。”林老师对喻文安作出好评后,立即盛情邀请我晚上陪她去相亲。林老师比我大一岁,被她妈催婚都快催出抑郁症来了。 喻文安前脚要我陪他去相亲,林老师后脚赶到,对此,我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没有结婚,该生娃的年纪没有生娃,在上一辈人眼里的人生大事没有按部就班完成,就会有此种待遇。人生观不同的激烈碰撞,目前来看,妈妈辈们风头狠劲。为什么?因为子女对父母多些仁慈心和理解。 陪林老师去相亲,还是陪喻文安去相亲?这不是个选择题,我的天平完全倒向林老师这边。喻文安一个大老爷们要我一女流共赴相亲场合,用头发丝都能想到,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肚子坏水。然而,我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出院时的住院小结上明确提出,要多卧床休养我的脑袋,免得到时痴了傻了失忆了。尽管生活不易,免不了磕磕碰碰,不是身体受伤,就是心理受伤,但心间总有一些美好,让我能热情拥抱生活。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我惜命怕死。 可是看见林老师提到晚上的相亲,表情很是犹豫,似有难言之隐,我心一软,爽利答应,“没问题,我陪你去。要那人是一年轻有为大帅锅,你可不许嫌弃我碍手碍脚碍眼。不对,要那人被你看对眼了,你暗地里知会我声,发信息啦,踩我一脚啦都可以,我赶紧闪人。” 林老师展颜一笑,“我爸,对是我爸,不是我妈,给我下最后通牒,年底一定将我嫁掉。口气像什么?对,封建家长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大男子主义,平时由着我妈闹,对我的事不闻不问,放任自流,结果他一开口,火力完爆十个我妈,我知道,他说话算话的。哎,人为什么要长大?” “这是个宏大的科学命题,为什么地球自转一周,人就要长大或老一天,绕太阳跑一圈,人就要长大或老一岁?研究自然规律以及如何为人类谋福祉是科学家的事,说不定真有一天,你想长大就长大,想不长大就可以不长大。在长大与不长大这件事上,享有自由的选择权。既然试管婴儿和克隆羊都不是个事,那么这个命题在未来应该也不是个事。” “你跑题都能跑得这么长篇大论的么?”林老师笑,“你知道,我妈,要强要面子,她女儿我呢,就是给她脸上贴金的利器,长年累月挂嘴边上的一句话,你要把我气死。我要不在三十岁前找个青年才俊把自己嫁掉,她能气出心肌梗塞来。今晚见的那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看人眼光准,帮我把把关,如果一k,就定了。”林老师说到最后一句话,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79-真是个老掉牙齿的浪漫回答 "林老师说的‘我看人准’这四个字,剖开来分析的潜台词指明石浩然是天字一号好男人,气度温文尔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宜家宜室宜婚宜嫁宜白头偕老。其实,我碰到石浩然等于瞎猫遇上死耗子。我当时的情况和现在的林老师是半斤对八两,手忙脚乱,心焦火燎逮住石浩然这根救命稻草。两个人刚开始处,我不算上心,石浩然掌握主动权,推动这段关系循序渐进地发展。对于过往,我们十分默契地只字不提。走过二十好几的人生,谁没有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嚼,没得把肠胃吃坏。 我自认为是个合格的女朋友,早晚问安,有事没事嘘个寒问个暖,逛个商场也不忘去男装看看,买件衬衫领带牛仔裤什么的。哪怕石浩然深更半夜在酒桌上喝得醉醺醺,只要他一通电话过来,我二话不说,立即开着自己的经济适用车奔去接送他回家,端茶倒水伺候周到。 我和石浩然从不吵架。听到杨七七和莫星潭为没有及时接通对方的电话,或是水槽里的碗归谁洗而大动肝火,我百思不得其解,芝麻蒜皮的事也能吵起来?一次,杨七七和莫星潭爆发争吵后,出走到我的小窝,一手夹烟,一手执酒,娓娓道出的吵架原因是她好不容易做顿饭,坐小板凳上神情激动地专等被莫星潭各种夸,贤惠啦,手艺好啦,勤快啦,我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啦之类的,结果莫星潭吃一筷子菜后嫌弃地蹦出两个字,咸了。杨七七当即心头生火,无法控制自己,噼里啪啦脱口一串伤人的话,莫星潭摔门而去。对着一桌饭菜,杨七七越看越气,也摔门而去。 末尾,她虚心求教,你和石浩然吵架后是怎么和好的? 我认真回想一遍和石浩然相处的点点滴滴,肯定地说,“我们从来不吵架。是不是很羡慕?” 杨七七愕然半响道:“那是因为你们两个关系还不够深。而问题出在你身上,言蹊。” 我深思熟虑一番后,果断否决掉杨七七的结论,我和石浩然不吵架,是因为我不是喜欢吵架的人,石浩然也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杨七七的话在我心里变得很有分量。 喻文安与石浩然在美国几年,他乡故知,感情和睦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从喻文安处得知,石浩然对我一往情深,在高一那次唱歌比赛上,他对我一见钟情,默默喜欢我两年后,眼睁睁看着乔大松成为我的男朋友,心碎一地,更让他心碎的是,我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孩,乔大松竟然不懂珍惜。所以才有了他写的那封情书,和在操场上的那场打架。 在某些方面我和石浩然有点像,比如我也是在高一开始喜欢乔大松的,只是被自己当作了讨厌,并以此为借口,让自己在喜欢面前名正言顺地不勇敢。 在喻文安和杨七七的夹击下,我开始反省对石浩然重表不重里的态度。我给石浩然写一封正儿八经的邮件,邮件里我把自己从骨头到表皮,从头发丝到脚趾头,从心脏到眼睛的所有缺点分门别类罗列清楚,我告诉石浩然,我是个浑身缺点的人,希望他多多包涵。 石浩然十多年来对我漫长纯净的喜欢,让我感动的同时又不安,不切实际的幻想是爱情保鲜剂,我不愿意石浩然对我有过多的不切实际的美好想象,为未来的婚姻生活埋下隐患。石浩然秒回邮件,简短有力,他说,我的缺点和你的一样多,你所有的缺点在我眼里都是优点。 真是个老掉牙齿的浪漫回答,往常看过的电影小说里的浪漫桥段在我眼前锦鲤一样生活地跳跃。 我第一次主动约他共进晚餐,同时把餐馆地址和时间发给他,得到肯定答复。那是去年冬天,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日子。我记得那天只有上午两节课,吃过午饭后,我抱着笔记本去图书馆啃文献,为正在写的一篇论文找资料。 据调查,目前高校青年教师专业技术职级情况呈中间大两头小的纺锤状,职称晋升之路塞车严重。对此,我有切身体会。 无核心论文不教授。在对待论文上,从选题构思到立项调查研究,呕心沥血状若疯魔。我在图书馆里查文献查得灵感如同喷发的冒纳罗亚火山,几个月来进不得退不得的僵局猛然间找到一条全新的出路,激动得两眼火花四溅。 等到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响起萨克斯弹奏的《回家》,我才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惊醒,十点半,晚上,超过我和石浩然约定的饭点三个多钟。 我暗叫一声糟糕,石浩然不知会多担心焦急,把笔记本往随身的布包里一塞,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次比一次用力按h一键,一丝反应都不给的黑亮手机屏幕照出我蹙眉的脸。无比怀念大学里用的诺基亚,充一次电管一个礼拜。 天空中落起了雨,靡靡细雨,在路灯下,闪出银色微光。我冲到ip电话机前,提起的话筒无奈放下,我没有充值卡。石浩然的电话号码我早已记得滚瓜烂熟,作为一个称职的女朋友,记住男朋友的电话号码为必备素养。 脑海里瞬间掠过几十个联系石浩然的方案。然而一个都没用上,从电话机前才转半个身子的我,被扯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石浩然吻我,在冬天的细雨中,昏黄的路灯下,零散路人的碎语里。 他在饭店等了我二十分钟,感觉不对劲,因为在我所有的缺点里,可没有不守时这条。之后他去了我住的小区,站在外面数窗户,数到我住的那扇窗,黑灯瞎火。接着马不停蹄赶来学校,找了很久,终于找到我。那种像珍宝失而复得的温柔和深情,捅开了我关闭的门。 从那以后,我和石浩然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标志性事件是,我们两个竟然也会拌嘴,生气,不理对方。不用猜,闹这些小性子的就是本人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80-跟我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 "我拒绝喻文安的专车接送服务,和林老师打车到一家粤菜馆,比约定时间早五分钟到达。我们挑一张视野风景不错的四人桌子坐下,才翻开菜单,对面过来一个男人,肩膀宽阔,姿势挺拔,走路带风,臂弯里挽一位风情万种的性感美女,不是喻文安又是谁?我约略猜到今晚的相亲是怎么回事。喻文安应该是被他爷爷以各种条件相威胁逼着来的,他有意让对方下不来台,借此扫他爷爷的面子。我倒觉得喻文安爷爷看中林老师,很有眼光。 喻文安与我四目相对,愣住两秒钟,偏头对依偎着他的美女附耳几句,美女善解人意地翩然离去。 喻文安落座,“林小姐,我喻文安,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也才刚到。”林凡文静道。 喻文安在我们点完菜后又熟门熟路姿态潇洒地加点好几道大菜,被林凡婉拒,“我晚上吃得少,我同事也吃得少,要喻先生是正常男子食量,或许可以少点些菜。” 喻文安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大手一挥,大方道:“没事,这些菜味道很不错,你们都尝尝,相信我,总有一道会让你们赞不绝口的。” “吃不完就浪费了。”林凡坚持。 喻文安眼尾稍微上扬,他不耐烦的时候就这样,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一般人看不出来,“可以打包。” “打包要消耗塑料袋,塑料盒,塑料不易降解,严重污染环境。”林凡寸步不让。 喻文安失笑,招呼僵立一边的服务员去掉五个他后来点的菜。 点好菜,喻文安笑着说:“没想到你是小言的朋友,我和小言初中就认识。” 林凡大大吃一惊,眼睛里漾出笑意,与我对视,用目光询问,是今早开卡宴的哪位?我用目光回答她,是的。 林凡微笑说:“十几年交好的朋友,相当如半个亲人。我和言蹊同在a大教书,经管系。两个人臭味相投,走得近。” “转个圈,都是熟人。”我站起来给喻文安和林凡杯子里添水。 “六度分隔理论指出通过六个人你能认识南美洲的印第安土著居民,看来不完全是瞎扯。我和林小姐” 林凡打断他,“叫我林凡吧。” 喻文安从善如流改口,“我和林凡你即使今天不认识,总有一天也会通过小言认识。” “我和你作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竟然能坐在一张桌上聊天吃饭,就完美验证六度分隔理论的正确性。我家和你家的长辈们利用超强的社交手腕,建立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我和你都是网上的结。” “有道理。林小姐最喜欢哪部电影?”喻文安说。 “《成为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之类的有浓郁英国田园风情的电影,都特别喜欢。一个书香与青草树木泥土香完美融合的世界,生活节奏慢,满眼秀丽自然风光,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负离子饱满的新鲜空气,女主爱读书,才华横溢。” 喻文安微笑着说:“我最喜欢《教父》三部曲里的第一部。” 一顿饭吃了两个钟,喻文安将林凡送回家,没有要电话。他问我,“林凡是个怎样的人?” “你都没要她电话,还管她是怎样的人干什么?你这思维逻辑我表示跟不上。”我窝进座椅里,身长腿,闭目养神。 “她也没问我的电话啊?李言蹊,你公平点。” “她是女人,而且有点矜持,不问很正常。说得你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女人。”林凡早上说的如果一k,就定下的话好像没有付诸行动,她和喻文安聊天坚持原则,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说话淡淡的,笑也是淡淡的,应该是被喻文安臂弯里的美女膈应到了。 “一个星期胜记早餐。”喻文安试图用美食诱惑我。 我脑海里顿时一一掠过胜记的脆皮菠萝包,桂花糕,薄皮虾饺,和鲜榨猕猴桃汁,想不要跟吃的过不去,更加不要跟好吃的过不去,转个念头又一想,喻文安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问我相亲对象的意见,这有悖我不插手恋人间关系的原则。遇上此类问题,我总有丝如履薄冰的感觉,生怕因自己的问题而导致不好的结果。 我对林凡印象极好,特别喜欢她,源于我刚进a大时发生的一件小事。她极力主张节约资源,崇尚简单生活,且不是嘴上空说说。我们第一次一起去食堂吃饭,我盘子里剩了些青菜和米饭。她一看说,吃不下了?我帮你吃。我连忙说,多不卫生啊,你不嫌弃吗?她笑,嫌弃什么?你的口水,有点。但是,我更受不了盘子里剩食物。就这一次,林凡把我多年来碗里总要留点饭啊菜啊不吃的毛病给治好了。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看法而影响喻文安对婚姻作出的判断。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情人眼里出西施,妈妈眼里秋裤暖。所以,我不作评论,只说事实。“我不评论,讲一件小事,你自己判断。和林凡有次出学校去外面找吃的,一路遇到许多发传单的,她一一带笑接过来,不会立即丢弃,要拐弯,或走出好远,在发传单的人看不见的地方,才会将手中的传单塞进垃圾桶。” 喻文安听完后有短暂的沉默就。 “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我把问题抛回去。 “不物质,有书香气,跟我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难怪我爷爷会喜欢,所有我爷爷看好的,我坚决不看好。能过我爷爷这关的都是好女孩,不能被我糟蹋了。” “出个选择题给你做,ac高学历高智商但性格火爆;bc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文艺女;用脚丈量世界的吉普赛女郎。你会娶哪个为妻?” 喻文安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腿长胸大脸美的,这还用选?” “一句话暴露本性,比如半边身子挂你身上的某性感女郎。哈哈”我大笑。 “你笑成这样很丑,脸变形得厉害,在浩然兄面前,切记,切记,千万不要不顾形象地笑,这是我作为一个成熟男人给出的忠告,别不听,为你好。”喻文安坏笑。 “别伺机挑拨我和石浩然情比金坚的关系。” 喻文安嗤之以鼻,“你这么肉麻,浩然兄受得了吗?” “我也不知道,你问问他去——欸,在前面那家水果店停车,放我下去就好。我买点水果。” “你在车里呆着,我去。”喻文安停好车,跑进水果店,三分钟不到提两袋水果出来。 “你购物的速度堪比火箭,都不用挑选的吗?”我觉得不可思议。 “顺手拿顺眼的,男人买东西快狠准,不跟你们女人一样,买双袜子都得想好几天。” “那是因为我们女人选择多。” 购物袋里有菠萝,山竹,火龙果,柚子等等单凭我一只手是吃不到的水果品种。十年过去,喻文安在照顾人方面没有一点长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81-学生们在不等我的时间里等着我 "我给石浩然发视频通话,他没接。我了然,发条知情识趣暖心的信息过去:今晚林凡相亲的对象是喻文安,俩人互相没看对眼。喻总只要勾勾手指,立即会有几百双美目对着他放电。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在忙吧,我睡啦,你忙完好好休息,不用惦记着给我打电话,想你。 舒舒服服睡一觉,醒来,床边赫然坐着含笑的石浩然,我翻起来,扑进石浩然怀里,搂住他脖子,笑喊:“真不是做梦?” 石浩然吻我的脸颊,“你说呢,活色生香的帅哥一枚热气腾腾地等着你蹂躏。” “比送我唱片更让我惊喜,完全不敢置信。你说过要明天才回的,怎么提前了?想我,所以用光速把工作做完,箭一样飞回我身边?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和吸引力?” “一点不差,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胜过人民币。” “这比喻贴切,我喜欢。我离不开你,就像离不开人民币一样。嘿嘿,这比喻高明吗?你看,起床七件事,茶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要米。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吧。” 大门被擂得轰隆响。 我不禁屏着气轻声问石浩然,“几点了?” “那么小的声音,怕门外的人听到你在家?”石浩然笑着看手上的腕表,“七点。” 脑子里立刻闪过妈妈的脸庞,大清早除了老太太兴致好,找上门来还能有谁?且我妈有过这样的前科,且不止一次。 “石浩然,你躲卫生间去,不,停,我妈可能会有上卫生间的需要,你躲床底,对,躲床底,拜托,拜托,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答应。”我紧张道。 “没问题,躲衣柜,窗帘后面都是蛮不错的主意,开玩笑。为什么?你得告诉我原因。” “门外是你未来丈母娘,老人家比较保守,看到你在这,估计我要被她追根刨底地问十万个为什么。拜托拜托。你委屈委屈先。”我从石浩然怀里钻出来,拉整衣袍,指挥石浩然掩藏。 “李言蹊,再不开门,我用脚揣啊。”杨七七的声音冲进来。 美好世界重回眼前,石浩然大步去开门机,我跟着走进客厅,看见杨七七提着大号行李箱撞进来,红唇花掉,眉毛一条长,一条短,一条浅,一条深,整个人像被秋风吹干的丝瓜。她将行李箱往空地上一扔,七歪八倒地瘫在沙发上。 “水”杨七七有气无力道。 我拉住石浩然欲动的手,找出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上接一杯温水递给杨七七。 她咕隆喝完水,生出几分活气,笑嘻嘻说:“你们两个关系非比往日哦。是托言蹊这次车祸的福吧?是吧,是吧,你们就承认吧。” “没有这回事,你别瞎猜。”我在她旁边坐下。 杨七七朝我睐睐眼,“我懂,我懂我会替你们保密的哈,放心,看在我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份上,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杨七七伸出右手,拇指掐住食指尖,比出米粒大的空间。 我不假思索说:“想要我收留你?”石浩然挨着我坐,把我受伤的手捧过去,仔细检查。 “啊哈哈”杨七七打哈哈,一个劲地摆手,“不是,不是” “不是找我借钱吧?经常被你们嘲笑,比流水线上的工人还要穷的人表示没钱借。” “啊哈哈不是不是,就是!”杨七七挺直身子,目光炯炯地射住我。 “就是要借钱?”我心虚气短地重复,月月光的人在这个问题上实在硬不起腰杆子。每个月发下来的薪水,要忙着供房供车还父母的借款及买书并支付其他生活开销。 杨七七可怜巴巴说:“不,收留我几天。” “没问题,爱住多久住多久。”我爽快应允。 “那个”杨七七期期艾艾直拿眼瞟石浩然。 “你眼睛抽疯?”石浩然也注意到了她不怀好意的目光,问道。 杨七七白他一眼,“那个,不会影响你们”她故意咳一嗓子,继续补充,“亲热吧?我保证,绝对会低调得比空气更容易让你们两个忽视。而且,我会拖地,拖得很干净。” “无所谓,无论是空气还是疝气灯,都不会影响我们两个亲热。”我懒得解释杨七七认定的事情,这样充满绮丽遐思的事情,越解释越像掩饰,大家需要的并不是真相,“我们两个kiss,你是回避还是旁观?” 杨七七尖叫一声,遮住眼睛奔出客厅。就她这心理素质,哪有当空气的定力。 “你洗漱吧,我送你去学校。”石浩然看表,“现在七点过五十。” 时间紧迫,一周里有三天,我早上八点半有课。石浩然忙着给我挤牙膏,拧毛巾洗脸。三只手一起忙活成果卓越,十分钟我已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塞给杨七七一把大门钥匙,便急匆匆出门去,时间不等我,学生们在不等我的时间里等着我。 如今我站在讲台上,认真备课,写教案,找不到合心意的教材,撸起袖子写教材的事做过并正在做着将来或许还会继续做。每讲一堂课,恨不得将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全都灌进学生脑子里去。铁打的最后一排位子流水的学生,不知道是角落里的位子成全了不听课的学生,还是不听课的学生让那些位子与众不同?记起自己学生时代在课堂上的表现,只得嗟叹一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改作业的档口,林凡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进来,“在老师评价手册里,有学生给我个一,理由是水至清则无鱼。” 我抬头,红笔在指尖习惯性转动,“怪你管得太严?” “可不是,堂堂课睡觉。”林凡气得笑,“什么样的学生都有——早上谁送的你,我看见你从一辆闪闪发光的车上下来,距离有点远,就没叫你。” “我未婚夫。” 林凡把教案放到我办公桌上,突然有些伤感地说:“女人还是要长得漂亮,长得丑没出路。” 我不转笔了:“连你这个气质美女都说这话,还让不让别人活。嘴下留情啊。你这气质,这气质把你烘托得特别漂亮,你是当局者迷吧。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像一幅山水画,就是那种大师笔下的意境深远很nice很feelg的山水画,这个第一印象一直没变。再说,长得漂亮更要活得漂亮,或者说长得漂亮不如活得漂亮,总之,活得漂亮才是内核。而你是个活得漂亮的人。我很羡慕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82-你这脱轨的逻辑和智商我真看不懂 "林凡的不自信,我想,有一半来自于她妈日复一日的摧残。亲人间不同人生观的碰撞,就像热油与冷水,滚烫的油星四溅,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谢谢你的安慰,言,要我是男人也会娶你这样子的女人。”林凡拾起教案在她的办公桌后坐下。 我和她的办公桌紧紧靠在一起,我的位子临近门口,面朝窗户,她的位子在我正对面。 “我不否认男人对女人最重的承诺是答应娶她为妻,反过来说一样,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男人,也是对男人最重的承诺。其实也不对,得看情况,简单纯粹的婚姻少。不管怎样吧,并不是随便一个男的娶你,你就愿意嫁。女人,没错,用男人的话说,像玫瑰花一样多,但我们女人同样有嘴,说他们男人比草更多,一点都不过分。你会遇见真命天子的,只是时间问题,多点耐心。” 林凡掀开笔记本电脑,眼睛越过电脑盖看着我说:“我有耐心,但我家里人没有耐心。他们认为我要不赶在三十岁的坎上把婚给结了,一是丢他们脸,二呢,担心我三十岁后只能找个二婚的,一去就给人家娃当后妈。” “同病相怜,我们都有控制欲强的父母。来,握个手。”我们伸出手在空中握在一起,“或许,找个合适的时间,和他们谈谈。” “不知道怎么谈。他们在邻里间工作上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真的,只要沾到我的问题,即刻像火药罐爆炸。这都没什么,关键是,他们做这一切全部是出于爱我,所以我很被动,我没办法不被动。”林凡一只手按键盘,一只手撑住下颌,若有所思,过一会儿精神抖擞地说:“或许,不,不是或许,我要搬出来住,一个人住。我早就该这么干了。” 电话声响起。 “猜,找你的,还是找我的?”我问。我和林凡偶尔会玩这个游戏,输掉的人请吃食堂超划算超大碗的牛肉拉面。 林凡想一想,亮着眼睛说:“找你的。” “那我的答案是你的对立面。” 林凡接通电话,转手交给我,比出胜利的v字。 电话里是何花,约我有重要的事相告,在东门一家咖啡馆。我和何花不熟,想不出她能知道什么关于我重要的事,但我去了。 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是蔚蓝的天,洁白的云,葱茏的林木。 “我和石浩然发生了关系,在北京。”何花单刀直入,“他应该没跟你说,但我想,你有知情权。” “知情权?”我挑起一只嘴角,“是个好东西。你冒充警察局,工商局,还是商标局?”我说,把热滚滚的咖啡捧在手心,热气源源不断温暖着我。旁边走过一对校园情侣,男生一手端大杯奶茶,一手牵小女友。我伸只脚设个绊子,只顾调情的男生不出所然一个踉跄,整杯奶茶全倒在何仙姑的头上脸上身上。 当男生喷火的目光看清我的面容时,火气像被暴雨浇得无影无踪,露出矜持的神情,“李老师,对不起。” 我笑得很温和,“没关系,你无心的。” 男生在一叠声道歉中走远。 “这家店的奶茶做得比咖啡好喝。”我说,双手摊开又快速交叉合在一起。 浅褐色液体顺着何花的脸颊往下滴,她从包里翻出纸巾擦脸,服务生拿拖把过来清理。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还有心情说的话。” “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难道你不离开他,你受得了?” 我耸耸肩,“不会。你不会天真地认为凭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拆散我们两个?不知道他付费没?如果没有,我会建议他按市场行情付钱给你。” “你”何花一张脸由白转红再转白,苍白似女鬼,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忽而妖媚一笑,假着嗓子说:“我们,快感如潮。” “嗯哼,看来你的确蛮适合干那行的,夜总会里的公主。当然,你的本行你最清楚。他不喜欢你,十年前不喜欢,十年后同样不喜欢。”咖啡渐渐冰凉,日头西斜。我选择忽视从心脏深处源源不断传过来的隐隐的痛楚。 我相信石浩然是爱我的,就像相信太阳一定会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去一样,就像相信回不去的是过去一样。我也知道,何仙姑说的事情是真的,尽管我多么不愿意承认。那么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两天安生日子就这么难?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动找上门。面前的这个女人,让我严重消化不良,我起身走人。 面色阴晴不定的何花,猛地抓起面前的摩卡,准备泼向正在背包,往外走的我,被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挡住,我死死拽紧何花端咖啡的右手,往前一拉,再往后一推,咖啡浇在她那张狼狈的脸上。 论体力,弱不禁风,没有仙法的何仙姑,明显不是我这个长期跑步打网球的人的对手,哪怕我是半个残废。 “我都没有泼你,你反过来泼我?你这脱轨的逻辑和智商我真看不懂,我想,一般人都不会看得懂,包括我的未婚夫。不过,很巧,你要做的这件事,刚刚好,也是我想了很久却没有做的事。“ 何花的脸色比六月里乌云翻滚的天空还难看。 “记住,既然有挖墙脚的勇气,就该随时做好颜面扫地的准备,比如被果汁,咖啡,红酒之类的饮料泼一脸之类的。” 阳光刺眼,蓝得可怕的天空中,有不知名的飞鸟急速掠过。青春岁月,身不由己,那些思慕爱恋,那些离愁别恨,温润了谁的岁月?打碎了谁的绮梦?辜负了谁的等待?又埋葬了谁难以释怀的遗憾? 我回到学校,没有去办公室,爬上一座小山坡,再下去,来到镜湖,湖心一孔迤逦石桥,这会,我正站立在桥中央,静静地看着了无声息的黑色湖水。突然有股跳进黑色湖水里的冲动,为了克制这种要命的冲动,我猛烈地摇头,终于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可怕的想法给摇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83-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离开镜湖,我急步走进办公室,林凡不在。办公室有扇四页窗户,四面白墙壁空旷干净,我缓缓坐在黑色皮椅子里,呆想半天,才想起来,我回办公室是为继续改未改完的作业。翻开作业本,两点泪砸在黑色水性笔写出的字迹上,晕染开来,我扯过面巾纸覆盖在泪痕上,稍顷,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合上本子,提包站起来,走出办公室。 两个钟后,我抵达金茂大厦,石浩然公司所在地。我跟前台说是来面试的,她给我一张临时通行卡。 电梯里,我盯住跳动的红色数字,眼睛一眨不眨,数字从1跳到40,泛着冷光的银灰色电梯门徐徐打开。坐电梯,眼睛最好的焦点是哪里?数字牌,或手机。 曾经听莫星潭聊起过乘电梯的煎熬,最烦的不是跟一早上吃韭菜盒子的大老爷们,胸贴胸,脸对脸挤着,而是跟这样一哥们贴着的时候,好不容易关上的电梯门,却被电梯外手痒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按开。 将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的石浩然见到我的一瞬间,已明白发生的事情。 “我们换个地方。” “穿上外套吧,外面冷。”我指指他搭在椅背上的西装。 我们步行至中心公园,工作日下午三点钟的公园极度冷清。 “我已经连续四十个小时没睡觉。”石浩然说,“睡不着。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一直在想,要怎样告诉你,才能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 “事情怎么发生的?” “晚上饭局,气氛热烈,我喝得很醉,早上醒来,就发现床上多了个人,女的。中间怎么了,没有印象。”石浩然痛苦地将双手插进头发里,“对不起,言蹊,对不起。” 我和石浩然已到谈婚论嫁的档口,我们的灵魂和身体都应该忠于对方。在酒精支配下的背叛,该如何原谅?心如乱麻。 为什么要让我和石浩然遇上这样复杂的情况?我二十八年来所有的痛苦全部加在一起,也抵不过现在的痛苦和煎熬。 “我恨不得咬死何仙姑。”我说这句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饭局上有她吗?” “没有,纯爷们。言蹊,我不是要给自己找借口开脱,但是我爱你,一直以来我只爱你。我对何花从来敬而远之。言蹊”石浩然长叹一声,一只手紧紧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将我的头按在他厚实的胸脯上。 我任石浩然抱着,在脑海里痛苦地还原事情的前因后果。石浩然醉酒,必然有人搀扶他回酒店,半路上那人换成了何仙姑。她在追逐石浩然的漫长过程中处心积虑到不择手段。 有遛狗的大妈从我们身边斜着眼经过,我也斜着眼看她及她没套牵引绳的贵宾,贵宾在蜿蜒曲折,干净清新的鹅卵石小径上拉便便,大妈没有把便便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去的意思,招呼一声,扬长而去。 “喂!”我吼一嗓子,挣开石浩然的怀抱,几个箭步窜到大妈面前,“捡狗屎捡狗屎捡狗屎,有没有公德心?” 大妈回头恶心地看一眼狗屎,掉过头来横我一眼,嗷嗷开骂,怪我多管闲事。她一边骂一边侧身打算从我身旁转过去。我挡住她,掏出手机快速拍下几张现场照片,“根据《狂犬病条例》第23条,任何大小的狗只,若要在公众地方出现,必须要系上狗带以不构成公共威胁,你再啰嗦,我报警。” “我说姑娘,你管得挺宽的啊!”大妈嚷道,气势弱了很多。 “公共场所不是你家厕所!萌死人的贵宾被你这样没素质的狗主养,大不幸,早晚要被你连累死。”我的嗓门完盖大妈。 “我没有纸巾。”大妈气咻咻地说。 我立即从包里翻出一包面巾纸塞她手里,“喏,拿去,不谢。” 大妈将现场清理干净后,瞪我一眼,快步离开。 “饿不饿,吃饭去吧?”静静站立一旁的石浩然突然说。 “我这件事,好像一个生鸡蛋,被人横切一刀,蛋黄蛋液流一地。你是蛋液,我是蛋黄,我们本来好好地生活在蛋壳里。但,现在”我戴着戒指的右手胡乱在空中划,“就像大部分面对不幸的人一样,神经质地想,为什么?怎么会?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我拥有月光宝盒?至于该怎么办?噢,鬼才知道该怎么办。” 石浩然双手握住我的手臂,“言蹊,我比任何人更希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说对不起,请求你的原谅,以及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有第二次,自己都觉得非常苍白,包括我的解释。”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抱一抱石浩然说:“我想,我们冷静几天对双方有好处。你和我的关系,及你和何仙姑的关系。你要考虑清楚。何仙姑跑来找我,我认为是你没有处理好和她之间的关系导致的。” 我打车回家。杨七七在厨房料理台用酸奶机捣鼓酸奶,忙得不亦乐乎。我靠在门框上,看她瞎忙活。 “你家然然呢?”她一脸兴高采烈地问我。 我一挥手,落寞道:“不知道,也许回去找他妈了。” “有情况,吵架了?——来,试试我的蓝莓酸奶。” 我吃一勺,“好吃,明天做芒果酸奶,后天做草莓酸奶,大后天做木瓜酸奶,怎么样?都给你想好了,你都不用犯愁‘我做什么味道的酸奶好呢?’” “欸,你和石先生怎么了?”杨七七调动全身的八卦细胞对我循循善诱。 “他酒后和何仙姑躺一床。何仙姑下午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一本正经大公无私地说,我应该有知情权。” 杨七七的眼睛随着我语速的推进,越撑越大,眼珠子鼓鼓地跳,“就那长得像根豆芽菜样的那女的?石浩然舍你娶她?是不是脑子撞玻璃门上了?” “不,他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早上醒来,看见床上有人,女的,自己先吓一大跳,以为穿越古代做皇帝去了。”我走向客厅储物柜,拿出一瓶白酒,用牙齿咬开瓶盖,倒满喝水的马克杯,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肚。 “欸,欸,你手还要不要啊,这么糟蹋自己。”杨七七夺走酒瓶和杯子,站得远远地盯着我,“你信他?” “我信,我不想离开他,我根本不敢想象没有了他,以后该怎么过。我恐惧,我害怕,我得上网取经。” 我几步跨进卧室,开启电脑,什么答案都有,五花八门,如果要全听,我非得有几十重人格不可。我将电脑粗鲁地合上,发呆,头晕得厉害。 “言蹊,你很难过吧?”杨七七跟进来。 两个杨七七在我眼前晃动,“心如刀割。” “总会过去的。” “是,总会过去的。”我机械地重复,“没有过不去的坎,又不是世界毁灭,世界毁灭也还有宇宙飞船坐,只要你够有钱有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84-我都不知道子在哪里,还管子生不生子? "我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在医院住过一星期后,我发现,我变得不那么讨厌这种味道。睡梦中的大脑皮层开始活跃,我在家里,为什么会闻到医院特有的气味?接着我醒了,发现自己果然在医院里。看来,最近跟医院十分有缘分,不论我跑多远,它都有办法把我拉回来。要是恋人间的关系,也能像医院和病患的关系,。 散落房间里的人仿若发现新大陆朝我围拢过来,眼里闪着光。 “我怎么会来医院?”我问道,眼睛对焦杨七七,我的临时室友。 杨七七激动说:“这个问题问的好,你一口气干掉500l的白酒,我看了下度数,五十六,好样的!”杨七七竖给我两个大拇指,“没过两分钟,你就一头栽地上了,栽葱一样。我把你拖到床上,话说,你是我这辈子扛过的最重的东西,没有之一。然后我半夜起床,发现你脸色灰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吓死人。” 我看看手腕上的针头,又抬头看看盐水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为什么?” “医生说你全身毛细血管出血。”乔大松冷静道。 祸不单行,首先车祸,接着未婚夫被迫出轨,然后全身毛细血管出血,大半夜送医院抢救,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倒霉事落我身上来吧。 “你送我来医院的?”我问乔大松,鉴于杨七七手无缚鸡之力,她肯定扛不起我,且她不会开车,凭她一己之力,要把我这么大个陷入昏迷状态的人弄到医院来,是件比她考驾照更难以实现的事。 杨七七从二十三岁准备考驾照,到如今二十八岁,想要拿到驾照的日子仍旧遥遥无期。她科目二挂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挂科,一准赖在驾驶座上嚎啕痛哭着不肯下车,非常神奇,更神奇的是,她从未想过放弃驾照考试。秋月曾经暗示过杨七七走歪门左道,被她斩钉截铁,大义凛然地给拒了。 杨七七抢在乔大松开口前说:“用直升飞机!酷吧!停在医院楼顶。哇瑟,让我大开眼界,沾你的光,沾你的光。医生说,要迟送十分钟,你的小命就玩儿完了。” “那么险!”我吁出一口气,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吓死我了。” “你不是故意折磨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整?”杨七七大惑不解。 “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勇气。我要知道能把自己喝进医院,我绝对会改喝水果酒和阎王有个约会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至少现在不想。我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学老师,热爱工作,要是,要是,后果很严重的。。” 杨七七说,“还用说,对你及你认识的所有人还有社会,都是一大损失。” “谢谢。”我拍拍仍跳得很high的心脏,对乔大松说,同时酝酿出院该怎么重谢他,跟命搭上边的大恩似乎不是能够轻易偿还清楚的。啊,有了,他表妹不是把我撞残了吗,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两清。 “莫星潭,你们两个?”我的目光在杨七七脸上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又看住莫星潭。 杨七七抢答,“破镜重圆,也是托你的福。” “哇噢我功德无量!” 莫星潭笑,“言蹊,你没事就好,七七在电话里哭得语无伦次,说你不行了。她特别不能抗压”他成功接收到杨七七递过来的白眼,“不过,我就喜欢她这样的。” “言蹊,医生说你今后滴酒不能沾。听医生的话,如果你希望看到自己的小孩成家生子的话。”杨七七在折叠椅上坐下,神情郑重。 “我都不知道子在哪里,还管子生不生子?这不重要,我意思是,什么酒不能沾?黄酒白酒料酒,啤酒红酒鸡尾酒,威士忌伏尔加烧刀子?一十二,三十八,四十五,七十三?如果他没有说明白,那他就不是个敬业的医生。”我一想起不能喝酒,再一想起家里那一箱一直舍不得喝,价格有点小贵的白葡萄酒,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乔大松家里喝的那口二锅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后来读大学,和想容臭味相投,两个人兜里揣一瓶二锅头,在有星星的夜晚,专挑黑灯瞎火的湖畔,小树林,山坳里的篮球场赏星赏月赏佳偶,撕开酒鬼花生米下二锅头,滋味美妙极了。 想容说,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我说,我也没想到。我同样没想到的是,我坚定追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快便在时间的摧残下,化为泡影。 “我听到有人在说我什么?”一个磁性的男中音不怀好意地插话进来,下一秒,男中音现身,一袭白大褂,口袋里插红黑蓝各色水性笔,眼睛眯成月牙。七分帅的人被白大褂一衬,瞬间帅出新高度,秒杀一众路人甲。他和乔大松打招呼,听对话,原来他们两个是旧识,医生姓乔,因我的原因,七八年后江湖再见,场面熟络温馨,记忆中三分美好的事情,经过时间的发酵,变得十分美好。 两乔叙旧完毕,乔医生扭头看向我,继续刚刚只开了个头的话题,“六十六号床病人,你对不能喝酒这事有想法?” “没有想法,一点都没有。医生是权威,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医生有想法的病人都不是好病人。”我认真说。 他点头,“身体康复后,可以适量喝点葡萄酒。” “适量是多少?” “不超过两百毫升每天。” 我就怀疑杨七七假传圣旨,她觊觎我那箱白葡萄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乔医生边翻看护士测量的体温血压数据,边细致地问了我好几个问题,包括吃的和排的。在他特别专业敬业的态度感召下,我也拿出了搞教学研究的严谨态度。 乔医生审完我,自然地对乔大松说:“她现在要喝点流质食物,你去买个白粥来。” “那个,乔大松,莫星潭你们上班去吧,杨七七帮我去买就好了。耽误你们一宿,等我出院,重谢啊。”我赶紧叫住往外走的乔大松。 “对,我去我去,你们大男人忙去吧。”杨七七赶鸭子似的,把自己和她嘴里的两大男人一起赶出了病房。 “我还以为大松是你男朋友。”没有走的乔医生若有所思地说。 我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乔医生,我多久能出院?” “至少一个星期。” 如果说我上次尚能心情开朗地开解自己,把住院当作度假,那么这次,时隔不到一周再次故地重游,让我油然生出一股排解不开的抑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85-已经严重透支了系领导的同情心 "我对看电视没有兴趣,已经十多年没看过新闻联播了,也对游戏没兴趣,因为我总是输,包括斗地主。看书,我是喜欢的。但要我每天只有支出没有进账地看书,怎么着都看不踏实。我应该算提前步入了中年危机。而且,最近三灾八难的我,能够想象,已经严重透支了系领导的同情心。 “我感觉好多了,从来没这么好过。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昨晚的自己有多难受。”我搜肠刮肚地准备说服乔医生让我尽早出院,最好今天就能出院,“我想今天上午出院。” “绝对不可以,哪怕病人对自己不负责,但医生必须对病人负责。” “嗬嗬,乔医生真是,嗬嗬,真是医者仁心。你可能不知道,我上上周才从你们医院的骨科出去。”我把打石膏绑绷带的左手举起来,摇一摇,接着说:“不到一星期,又进了你们医院的内科,看在我跟你们医院这么有缘的份上,拜托医生让我出院吧。” “为什么要急着出院,你有医保?”乔医生不解。 “所以,如果没有医保就可以赶紧出院,嗯哼,你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我话里有漏洞。如果你要强行出院,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最好放松心情,把住院当度假,也许可以提早一两天出院。” 乔医生风度翩翩地离去,与提着白粥的杨七七相逢在逼仄的病房门口,他后退一步,让杨七七先进,再回头丢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离去。 杨七七快手快脚,摇起床头,架好餐桌,摆上白粥,揭掉盖子,把一支塑料勺子塞我手里,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吃吧!”杨七七抱手欣赏她的成就,得意洋洋地说:“老莫上哪儿去找我这么贤惠的媳妇儿。” 我忍着心焦等她从自恋中拔出来,等半天,不见动静,不得不打断她的自恋问,“我说,你昨晚第一个求救电话是打给谁的?” “老莫。”杨七七回神,“我这样把老公摆第一位的贤惠媳妇儿,老莫是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娶你做媳妇儿是他老莫家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打给石浩然没?” 杨七七放肆地笑,“我懂轻重,第二个电话打给石浩然,关机,再打,当然是继续关机。然后心急火燎的我,一个电话打给了乔大松。然后,事情进展得出乎意外的顺利。” 我在沉思中,把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乔大松有没有女朋友?”我问。 “有。”杨七七给我一个掷地有声的肯定回答,“是他助理,又干练又性感又善解人意的漂亮女人。” 我愕然,以为会得到一个否定回答,倒不是我在期待着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发生。而是乔大松给我的感觉就不像有女朋友的主。可能也许的确是我的感觉出了错。当乔大松和由歌在烈日下两团火似的抱一起,我没有离开,我走近他们,淡淡笑着淡淡说,大松,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后悔的感觉,我想,由歌最懂。 “你不会以为他现在的女朋友是由歌吧?”杨七七见我愣住不做声,好笑地解释,“早八百年前就分了,听说由歌嫁了个法国佬——你对乔大松的事屏蔽得挺彻底的。” “呃,也许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才能轻易全身而退——给我张纸巾。”我用纸巾擦嘴。 杨七七收拾打包盒子,卸掉餐桌,“不,只是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不一样。你不喜欢纠缠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简言之,拿得起放得下,真女人。” “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现在就打算纠缠石浩然,把你手机给我,我要给他打通电话。”我朝杨七七笔直伸出手。 电话刚拨通,病房门外响起熟悉的铃声,接着石浩然两步跨到我床边,忧心忡忡地盯着我看。 我想,不要又是乔大松告诉他,我在医院里。 “还好你没事,你没事。言蹊,我不能失去你,不能。”石浩然的声音暗哑,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胡子拉渣,像患了重感冒。“大松打电话告诉我,你出事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被掏空。” “我去问下护士,看言蹊中午能不能吃点硬的东西,比如米饭鸡肉什么的。”杨七七说着走出去,把空间留给我们两个人。 我把手背贴在石浩然额头上,滚烫,“你在发烧!” “低烧,不是很严重,三十九度,我身体很健康,没有家族遗传病史,最近一次感冒是在十年前。” “不会是你自己把针头一拔,就冲过来了吧?” “女人你猜对了,不过,这不重要。我感到特别特别抱歉,你出事,我都不是第一个出现的人,在你最需要我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不在你身边,对不起,非常非常对不起。言蹊,你那么好,但我不打算放手,我不能不能失去你。” “如果失去我,你会怎样?”我偏头问,眨巴着眼睛装可爱,俏皮地斜睨他,视线从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渐次蜿蜒而上,最后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织。 “生活一片漆黑,刮狂风下暴雨,终年不见阳光,日子越过越失控,像一架接收不到信号的飞机。总之很惨。我要和你在一起,言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当然,我说这样的话活像个无赖,只要你能原谅我,从心底,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得好好想一想。”我凝眉作深思状,“回去继续打点滴,把兴风作浪的病毒毁尸灭迹。” “言蹊,你竟然还会关心我!”石浩然感动不已。 我给他看手上的戒指,“某英俊男子送的豪华宝石戒指,我戴着甚好。你瞧,要是我手指短一点,粗一点,戴这个戒指就会很丑,对不对?” “很好办,我会挑粒小很多的宝石,再把指圈做细,会省不少钱。” 我们不约而同被自己讲的烂笑话逗笑,。 “你对婚姻怎么看?”我发现这是我和石浩然,首次非常直接切中要害地讨论这个问题。 我和石浩然重逢在相亲桌上,但并不是相亲对象,所以俩人不免落入俗套,先从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逻辑哲学这些虚的东西上开始深入了解,一些实际问题就被无限期滞后了。 “佛说,上等婚姻是夫妻互相欣赏,中等婚姻是夫妻互相理解包容,下等婚姻是夫妻互相指责怨恨。由此可见,婚姻关系是合作关系,最终目标是双赢,像两人一起砌一座城堡,你添一块砖,我添一块瓦。若双方合作愉快,就会盖成一座巍峨古堡,如果双方交恶,城堡就会变烂尾楼。” 我细细思索石浩然说的这一番蕴含佛理的话,并以此对照我和他的关系。我欣赏石浩然,无疑,他的大方大肚耐心,他对事业的专注执着和喜爱,他的低调和不张扬。反过来,石浩然曾毫无保留地表达过对我的欣赏。我们是互相欣赏的一对,多难得!欲兴风作浪的仙姑掀起的浪头,就像流感病毒,对一双互相欣赏的未婚夫妇来说,完全不构成致命的杀伤力。仙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86-你是女司机里的清流。” "出院后,我隐隐觉得仙姑会再次找上门来,日子一天一天平静滑过,仙姑似乎人间蒸发。倒是乔大松携他表妹隆重登门道歉来了,提着大果篮和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鲜花。 周末早上十点,没有打电话预约,我正在做海藻泥面膜。听到门铃,想当然地以为是石浩然。因为我们约好去我爸妈家吃中午饭的。拉开门,刷一脸黑色浆糊的我把门外的两个人吓了小小一跳。 我客气地将表兄妹让进客厅,从冰箱里拿两支饮料招待他们。在要不要去洗掉面膜的问题上纠结了短短一秒钟后,果断决定不要洗,刚刷上去两分钟不到就洗,出不来效果,出不来效果的恶劣影响是上不好妆。 “我最近肠胃不好,医生不让喝冷饮。”乔大松把玩着可乐说,“麻烦倒杯热茶给我,谢谢。” “小表妹,你呢?肠胃适不适合喝冷饮?” “没问题的,我最喜欢喝冰饮料。李老师,你不记得我了?”小表妹青春洋溢,露出可爱的笑脸问。 我给她一个我应该记得你吗的表情。 “我大一那会,你教过我一年基础会计的。”小表妹继续启发我。 “噢噢你是那个那个”我那个了半天后,机灵的小表妹总算接过话茬。 “对,我就是那个。很对不起呀,李老师,把您给撞了,能让我看看您的手吗?” 我把已经拆掉纱布的手给她,并耐心指给她看指骨凹陷的地方。 “抱歉,抱歉,我该死该死,对不起对不起,李老师,我偷偷把车开出来的,然后很紧张,把油门当刹车踩,车子跑得好快,我更紧张,然后踩得更用力,对不起对不起。”小表妹真诚的歉意不像是装出来的。退一步讲,就算她是装出来的,能装出奥斯卡小金人的水平,我也认了。 我连忙宽解她,“不要紧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指骨变形了。就是手指头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我把手抓拳放开又抓拳放开给她看。 “对不起,李老师。”小表妹眼里含两包泪。 “没关系的,不要太往心里去,谁让你是我的学生呢。我相信关于交通安全,该说的该注意的都有人告诉你了,我就不说了。” “我的茶呢?”乔大松微笑着说。 “家里的电水壶烧坏了,要不,你忍忍,要不我现在去买把新电水壶?”杨七七住一个晚上,我家洗手间灯泡炸了,电水壶坏了,电吹风不转了。她觉得特委屈,认为这些电器合起火来欺负她这个做客的。 乔大松的笑意加深,“就你顶这一脸烂泥巴出门?” “有另一种高雅点的说法,叫行为艺术。” “算了,下次再过来喝你泡的茶,怕你吓哭小朋友,小朋友可不懂行为艺术,而我喜欢小朋友。”乔大松翘起二郎腿,更加闲散地靠在沙发上。 “下次?你们现在有事要忙,不多坐坐?”我做出送客的姿态。 小表妹弹起来,“李老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多休息。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会不敢了。” 乔大松揉了揉额角,气度潇洒地站起来,“不介意以后上门来讨杯茶喝吧?” “怎么会?”我和稀泥,怎么会介意?或怎么会不介意?真佩服自己在这一秒钟里表现出来的机智。 我亲切友好地把表兄妹送走,海藻泥洗到一半,石浩然上来了,自己用钥匙开的门。 “我刚刚遇到大松和他表妹。”他径直走到我旁边来说话。 “上门道歉来着,我接受并原谅了。小姑娘活泼好动,本性不坏,可能家里比较宠,做起事情来有点不分轻重。” “以后见着女司机,你离远点。”石浩然拿毛巾帮我擦脸。 我踩他一脚,“别搞性别歧视,我也是女司机。” “你是女司机里的清流。”石浩然哈哈笑着,顺手把我擦脸的毛巾仍洗手盆里,用洗衣液洗。 我进卧室化妆,我妈见不得我不化妆的脸,又见不得我妆化得很明显的脸。几乎每次回去,都要拉住我细看半天,冷不丁来一句,你看电视里那个明星,冰冰是吧,你看她那妆化得多好看,你也不学着点。我妈的潜台词是,你要有人家那化妆技术,你会比人家更美。我是听得耳朵长茧才悟出来的。我妈对自己的遗传基因颇为自傲。 今天我打算借石浩然掩护,偷偷摸出我家里的户口本。为取悦我妈,让她放松警惕,在化妆上,丝毫不敢马虎大意。在镜子前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坐了半个钟,终于捣鼓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妆容,七分清纯里透三分妩媚。 石浩然早已帮我搭配好衣服,齐齐整整铺开在床上,小圆领白t,落肩长款花色开衫,蓝色小脚牛仔裤,跟我上过几次门后,他已深谙我妈的脾性。我的脸,我的发型,服饰及鞋袜全都别想逃脱我母上的火眼金星,要不合她的意,她能从你进门一直唠叨到你出门,期间会几度挥舞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宣讲她的时尚经。 我妈还特别讨厌我穿一身黑,同时特别不喜我把头发染成黑色以外的任何颜色。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要在城市的偏远角落里,整一套自己的小公寓。 周末在家里忙忙碌碌地做家务,拖地,擦桌子,整理书籍,晾晒衣服,有种满足的尘世幸福感。有时翻到一本已经被遗忘的好书,干脆停下手里所有的活计,泡杯茶,坐阳台上专心看书去。那种滋味,特别美好。 幼时,曾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公主,将来一定要住在中世纪美丽梦幻的城堡里,和英俊温柔的王子幸福生活。后来,爸爸认为我被逻辑混乱毫无理性可言的童话荼毒很深,成了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家,坚决把家里所有的童话书付之一炬。 还把造孽的姑姑说了一顿,因为那些书都是姑姑给买的。 现在,窗明几净,欠着贷款的小房子,就已让我非常满足。 路上,人少车少,我和石浩然很快抵达父母住的小区。我们两个提着水果,烟酒在楼道里一路叔叔伯伯阿姨地喊上去,喊到我家的楼层,防盗门早已打开,爸爸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二话不说,拉住石浩然摆一棋局。 妈妈戴着围兜,也笑眯眯地从厨房里走出来,目光锐利地从我脸上扫到脚上的毛拖鞋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但嘴里的话全是对石浩然说的,什么不要买这么贵的烟酒水果啦,浪费钱啦,人来啦就够啦之类的客套话。 我撸起袖子问老妈,“要不要帮忙?” 老妈赶紧拒绝,“别越帮越忙。”一想这话当着未来女婿的面说似有不妥,显得女儿很不贤惠,马上修正,“知道你厨艺好,但厨房小,两个人转不开身,你洗些水果给浩然吃。” 我洗好水果,转身捏快抹布,摸进我爸妈的房间,一张双人床,一组衣柜,一把木椅子,一个梳妆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87-嫁给他要同嫁给爱情划等号 "房间的摆设十几年来没变过样子,时间似乎停留在这些一尘不变的家具上固步自封。不用多想,我直奔衣柜而去,打开柜门,拉开中间的抽屉,里面有小半瓶不知何年何月的风油精,一团破布,坏掉一只脚的老花镜不知道我妈收藏这些破烂的意义何在,我曾经委婉地劝说过她,这些破东烂西即便留上一千年,也绝无可能变成值钱的古董,所以不要让它们霸占昂贵房子里宝贵的空间。我妈当即教训我不会过日子。 拉开最右边的抽屉,里面塞满我给他们买的保健品,比如钙片,卵磷脂,深海鱼油等。我一瓶一瓶查看是否有过保质期的。正看得起劲。我妈挥舞着锅铲冲进来,不解问:“你在做什么?” 我十分淡定地回答:“在看给你们买的这些保健品有没有过期,过期的要扔掉。你和爸爸要记得吃,有好处的。” 我妈释然,神秘兮兮用锅铲指点我手上的戒指,神秘兮兮说:“浩然送的?” 我点头,把戒指取下来给她仔细看。我妈端详半天,满意道:“小伙子很大方,要不要年底订婚,明年国庆办酒?” “可不可以不订婚?可不可以不办酒?”我试探着问。 “想都别想。”我妈手里的锅铲挥来挥去,到底舍不得挥到她女儿头上来,“你嫌麻烦你别管,有我和你爸给你张罗。人生大事,不能儿戏。”我妈把戒指戴回我手上,惦记着锅里的菜,匆匆而去。 我继续翻箱倒柜,所有的抽屉被我仔细搜查完,不见户口本的影子。我妈藏证件真藏得深。环顾四周,只有枕头底下我没有去碰。但有谁会把户口本藏枕头底下?我不抱希望地掀开枕头,空空如也,果然没有。复原枕头的时候,明显感觉枕头里存在不属于枕头组成部分的硬物,我好奇拉开拉链,一眼看见枣红色封面的户口本。我妈真是个人才,把不值钱的户口本藏得如此曲折。 “你在做什么?” 这冷不丁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的户口本扔出去,“你吓死我了!” “在做什么坏事?”石浩然笑着问。 我得意地扬扬户口本,“你输了。” 石浩然笑而不语。 “小言,浩然吃饭啦。”爸爸喊我们吃饭。 急中生智的我赶紧将户口本插进石浩然系皮带的裤腰里,“不要乱动啊,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幸福。” “聪明,只有你想得出来。”石浩然十分配合我的行动,裤腰里的户口本一点都不影响他走路的风度。 回去的路上,石浩然变魔术似的变出来一户口本,得意洋洋地对我说,“只你比早一天。” “坏蛋,不早告诉我?” “为了让你白高兴一场啊。你想,要我一早告诉你,你还会有赢得赌注的那种开心吗?那种兴奋,纯粹的快乐,不会有吧。” “我总觉得吧,哪怪怪的,白高兴一场不就是空欢喜一场嘛?难道我还占便宜了?” 石浩然说:“不吃白不吃,什么意思,就是白吃,占便宜的事,同理,白高兴,也是占便宜的事。白白高兴好几个钟。”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石总,你挺能掰的,直的能被你掰歪,你早知道我今天会打户口本的主意?” “不是知道,是用正常的逻辑思维推理得出的结论。” “那个当初那个赌怎么打来着?我不大记得了。”要我跳肚皮舞?在石浩然面前?倒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我想看他跳,不是自己跳给他看。 “一个月期限,输了的跳肚皮舞。” 我清脆地拍一巴掌,“对,一个月期限,我和你都没有在一个月期限内做成这事,所以,赌约作废,啦啦啦啦啦啦我们周一去登记?” “上午九点来接你。” “下午去可以么,我上午有课,最近请假请得我无颜见系主任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石浩然略一沉吟,沉吟出一个完美计划,“民政局下午两点上班,我中午十二点来接你,去瑶海简单吃顿饭,争取一点半到登记处,早半个钟去排队,听说年尾是结婚旺季。” 车窗外的人行道上,有个扎许多漂亮辫子的小女孩,穿粉色外套,站在夕阳里,逆着光,咧开嘴,露出小小颗雪白贝齿,仰头看飘在空中的米奇氢气球。我曾经也像她一样天真烂漫地年幼过。 在想容二十七岁生日那天,我给她打电话。大学毕业,想容选择去深圳奋斗,我选择读研继而回老家教书,五年的时间里,俩人的关系渐渐走向疏远。我问她是不是有许多朋友一起庆祝生日,问她有没有收到我给她订的榴芒双拼蛋糕。想容突然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说她想嫁人,嫁有钱人。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大学里亲密无间的感觉再次重回心中。想容最后问我有没有改变想法。我说没有。 是的,没有。想容离开学校奔赴深圳那天,我送她去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她和我探讨以后要嫁怎样的人。八年后,那时的对话清晰如昨。 想容挑起的话题。 我笑,没想过。 她笑,那么现在想一想。 我笑,钱德勒那样的。就是,因为爱走在一起,嫁给他要同嫁给爱情划等号,而不单单只是因为地位身份财富,比如嫁给一个有牙周炎的富有的专横的老头,这肯定不行。就是能够真正站到对方的立场去考虑问题,当然是互相的,全心全意包容对方的缺点。兴趣相投,性格合拍,就像蛋黄和蛋白那样的关系,乒乓球拍和乒乓球,空调和电,桂林的山和水那样。 想容笑,长相身高呢,经济条件呢,没要求吗? 我说,不丑就好,要是万一长得比金城武还帅,我也不嫌弃,呃,也配得上。不用很多钱,俩人用薪水养老养小养房养车,做对幸福的小夫妻白头偕老。如果搞不好有比尔盖茨那么多的钱,我也能接受。就这样。 想容笑,就这样? 我笑,不,再加一点,我希望能早点遇到他。你呢? 想容笑,要英俊高大,长睫毛能扇出妖孽的风迷晕我,诚实稳重的同时有丰富的幽默细胞,略懂浪漫,还有聪明,我受不了智商不高的。钱不用很多,俩人一起为未来奋斗的感觉很好。 在遥远的路途上,走向无法预知的未来,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88-被一个女生十年如一日地喜欢着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明天,我要嫁给心爱的人,明天,为什么今天不是明天?为什么民政局的人不一年365天上班? “我改变主意。”我坚定说,“明天上午九点。” “不怕不苟言笑的系主任了?”石浩然取笑我。 活该被他笑,我立即表忠心,纤纤十指搭上他的肩头,“哪怕他明天因此炒掉我,我也要明天上午拿到红本,越早越开心。这件事摆在第一位,其他的全部靠边站。” 石浩然滚烫的手掌裹住我的手,很用力,似乎要把我的指骨嵌进他的掌心,他显然忘记了我左手断掉的一根指骨正在康复期。 我吸气,龇牙裂齿地笑着说:“我那根断掉的指头可能会很荣幸再断一次。” 车子稳稳停在十字路口等一个漫长的红绿灯,大梦初醒的他连忙松手,绕到我后面,揽住我的头,身子侧过来,吻我,期间他手机响了两次,他没理,紧接着在狂轰滥炸的汽车喇叭声中,我推开了他。 他开动车子,手机又响了,他看一眼,按掉,再响,他继续按掉。我不由得好奇问,“谁呀?这么不待见?搞推销的?诈骗电话?” 石浩然的脸色有丝不自然,不自然对我笑一笑,笑得心事重重,过了片刻,他说:“何花。我不想欺骗你。” “也许她有什么急事,也许你应该把她的电话拉入黑名单。”我脸色也不好了,尽管我极力想表现出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我明显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紧紧绷紧,在听到石浩然说出那个名字的档口。 又是片刻,电话又响,不屈不挠,石浩然关掉手机。 “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更没有做出任何能让她产生想法的事。除了那次。”石浩然沉重道。 “那次,她怎么爬上你的床的?”不理会石浩然讶异的眼神,我继续说,“别误会,只是好奇。她怎么知道你去北京了,住哪家酒店,在哪里有饭局,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喝醉,然后趁虚而入?” “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在心底,真真正正的原谅。但你没有,你不但没有,你还怀疑我。”石浩然失望的语气让我的心变得拔凉。 “我只是觉得,整件事情透着诡异。”我很不是滋味地说。 “对不起” 我无礼地打断他,“不用说对不起,我讨厌听你说对不起。” “让你不开心我很难受。”石浩然低声说。 沉默了一会,我说:“被一个女生十年如一日地喜欢着,又有了肌肤之亲,很容易心软的吧。” “你什么意思?”石浩然警觉地反问。 “我是说,对何花,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假如今天我没有坐你身边,你一定会接这个电话,假如她在电话里寻求你的帮助,你也一定会去帮她。这并不是说,你不爱我了,或你喜欢上她了。”说这些话,心上似有钝刀子深深浅浅地割。 “你想我怎么做?”石浩然抿着嘴角的样子像雕塑,目光冷冰冰地直视前方,车子在车流里左穿右插,折射出他激烈起伏的内心。 石浩然没有否认,我反感他用棉花糖似的态度对待何花,扯不清。 有个冬天的下午,几年前了,我陪妈妈去买菜,在菜摊子上与楼上的阿姨喜相逢。妈妈和阿姨叽叽咕咕地边挑菜边可劲儿聊起来。她们聊天的主角儿是教过我吉他的姐姐,中心思想可用一句话来概括,女娃什么都好,就感情不顺畅。 如今我的感情路也走得七歪八扭九转十八弯的。 石浩然见我长久不做声,换种柔和的口吻问:“你想我怎么做呢?言蹊。” “你这样问,让我情何以堪呢,我想你怎样做?你是谁?吃不到糖果躺地上撒泼打滚的小朋友?缺乏独立思考判断及解决问题的能力?我想你怎样做?我想你停车。”我的嗓音轻柔,不含半丝火气,轻蔑和嘲讽显露无遗。 这是我的缺点,一生气,就忍不住不轻不慢地讽刺对方。 石浩然反倒笑了,一直笑,笑得暖融融的,帅得无可救药,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去我家,当然也是你家,给你看样东西。” 他笑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石浩然目前住的房子,位于一个环境清幽管理现代的小区,一百多平的三室敞亮景观好,阳台宽大,对牢公园里一大片桃花林。我尤其喜欢玄关处的设计,原木地板上整整齐齐垒一堆圆形实木,木头旁摆一盆青翠碧绿的仙人掌,瓷白色圆形花盆,上面铺形状各异的小石子,森林的原始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两个打定主意直奔婚姻的围城,曾就婚房问题起过小小的争执。石浩然坚持另买临双月江的别墅,并深情款款地说,他只想给我最好的。我假假地感动了一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马上抛出诱饵,想想,晚上,你手执红酒,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月亮倒映在双月江里,鼻尖是淡淡的樱花味,活生生一副春江花月图,浪漫不?我说,浪漫浪漫浪漫得不得了。月亮下的景色都浪漫。但房子大了,你不容易找到我,何况要那么多房间做什么?开旅馆吗? 最后那别墅还是买了,石浩然说用别墅开旅馆是天才想出来的天才主意。 “什么东西?”我好奇问。 “你猜?” “我不猜。” 石浩然乐呵呵一笑,“记得我们在雪乡做的那些傻事吗?” “跟那个有关系吗?我是说,你要给我看的东西,等下。”我狐疑道。 “你都不愿意猜,我转移下话题。” 我撇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吧,就像我不会忘记‘鹅鹅鹅’这首诗一样。” 石浩然大笑。 在雪乡,我们呆了五天四晚。抵达后的第一天早上,我们六点起床,跑到雪地里打滚,高兴坏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拥有那么多雪,那么厚,那么白,那么广阔的雪。我们在雪地上写情话,看谁写的更肉麻。我写拿破仑写给约瑟芬的情书,石浩然写朱生豪的情书。没有最肉麻只有更肉麻。后来被一大群人围观指点加油助兴。那样的日子真快乐。 车子拐弯进地下车库,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女人,双手张开,挡在车子前面。石浩然紧急刹车,车子停在离女人两公分远的地方。 那个女人是何花,她应该在路边等了很久,鼻尖被风吹得通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89-石浩然没有回来 "狭窄逼仄的车厢里掠过两秒钟的死寂后,石浩然打开车门走出去,走出去前,他让我把车子开到车库里去,然后先上楼,他去去就来。 我爬到驾驶室,照做了。石浩然住三十五楼,我找钥匙开门进去。好听的轻音乐流水一样充盈房间,而眼前的唯美景象让我忍不住连连惊呼,太美了——淡绿色的桔梗铺成花的海洋。茶几上摆一只粉色心形蛋糕,上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挨着蛋糕搁一只我送他的,古典美女造型的酒架——长裙曳地的美女,高挽发髻,手里的扇子半遮面,酒架里放一瓶我最喜欢的红酒。 在我和石浩然正式成为男女朋友的四百八十天里,他头一次送我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震得我心肝脾胃肺一块儿跳得很欢乐。秋月倒是经常收到花,不同男人送相差无几的花——红艳艳的玫瑰,有新的追求者,也有旧情人求回头的。老是在我和杨七七面前各种显摆,发朋友圈不算数,完了紧跟一通电话通知。 杨七七深受刺激,吵着老莫要送花,老莫不堪其扰。在某个节日的某个晚上,在空气里处处飘荡着荷尔蒙气息的刺激下,老莫终于鼓起勇气买下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羞答答地送给杨七七,没想到杨七七更生气了,老莫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从来没有暗示过石浩然送花给我。一方面我对花花草草的兴致不高,另一方面我一直以为石浩然不是个浪漫的人,恰好我认为自己也不是个浪漫的人,觉得我们两个就连在不浪漫这方面都是绝配,没必要人为刻意去破坏这种默契。 现在,置身于满室花香里,我发现石浩然原来是个浪漫到极致的人,我也是,因为我想和他跳舞。这个全新的认知,基于我对婚姻生活强烈向往的基础上,使我产生了天马行空的幻想和期盼。 夕阳的余晖如同潮水一样退去,很快反射在公园里草坪上的最后一缕光消失了,石浩然没有回来。很快昏黄的天空渐渐暗下去,路灯亮起来,石浩然回来了。 他眼里的矛盾和纠结,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想,该来的终于来了,无论做出多大的努力试图去遗忘和逃避,最后,事实会告诉你,你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们分手吧。”石浩然惨淡地笑着,说出简单的五个字,“她怀孕了。” 我听到幸福发出像玻璃杯落地时碎裂的声音,很刺耳。“谁的?” “我的。言蹊,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石浩然沉重的声音敲在我心尖上,生疼。 “你怎么肯定孩子一定是你的,也许是别人的,她那种女人,什么事干不出来,能干净到哪里去?”我声音打颤,话说得又快又急。 石浩然沉默片刻,缓慢却有力道:“孩子是别人的,当然有这种可能。也许这种可能性还不小。但是,在孩子的妈一口咬定孩子的爸是我的时候,我不愿意做出种种怀疑,来逃避我不想要的人生。哪怕只有1的概率,就算为了这1,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我也会负起做父亲的责任。我现在的行为会直接影响到将来的孩子。我不想等ta懂事后,从别人的闲言碎语里知道,爸爸不想要ta,不爱ta之类的信息。那对ta不公平。大人犯的错,绝对不应该由孩子来承担。” “你说的对,我很高兴你是个如此负责任的男人,真男人。”我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来,轻轻放在蛋糕旁。 “我送你。” “不用,谢谢。这里很好打车。”我的手扶住门把手,顿一顿回头说:“你这辈子最不起的人,还有你自己。” “我活该!” “你会娶她吗?” “不会,但我会尽量让孩子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如果,我不想分手,你还坚持要分手吗?” “言蹊,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同时是其他女人孩子的父亲,又是你的丈夫。” 走到街角,脸上冰凉一片,手一摸,全是泪。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初冬的风冷厉地吹刮梧桐枝头的叶。十年前,我没有哭着闹着求乔大松不要离开我,十年后,我同样没有哭着闹着求石浩然不要离开我。尽管我很想。 路过一家超级市场,有对脚步蹒跚的老人家从里面走出来,互相搀扶着说笑着,脸上的皱纹条条舒展开来。 石浩然打来好几通电话,我没有接,给他发条短信说我很好不用担心就把手机关机了。我走了很多路,然后成功把自己拐迷路了。拦一辆的士,报上地址,车子在车水马龙里穿行,准确无误抵达我住的地方。 门口趴着秋月,踮起一只脚,微翘屁股,试图通过猫眼弄清屋子里是否有人在。 我拍拍她的左肩,她调头往左看来,发现被骗,赶紧掉头往右,“你总算回来了。我急得不行了。” 门才打开,秋月风急火急直冲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她一把拉起我的手,惊愕道:“戒指呢?我是来看戒指的,一下飞机,回家放完行李,就奔过来了。结果你不在家,结果你手机打不通,结果你戒指也不见了。掉了?” “还给买戒指的人了。” 秋月大吃一惊,“为什么?你认定了石浩然,石浩然认定了你,结果掰了,为什么?你知道,我们有多羡慕你们这一对吗?你们让我们这些人看到了幸福婚姻的希望,曙光。为什么?” “你们是谁?” “就是我啊,喻文安啊,杨七七啊,莫星潭啊。” “杨七七,莫星潭,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两结婚蛮久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你们家长见了,婚房买了,婚纱订了,戒指戴上了,最后却分了?完全没办法接受。”秋月从冰箱拿一瓶可乐,用力扭开,往喉咙里灌。 “他要做爸爸了。” 秋月一口可乐全喷了出来,咳得脸红脖子粗,“呛死我了。什么?” “很可惜,我不是孩子的妈。” “什么!”秋月暴喝一声,在我的陋室里,作困兽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90-别每次分手都赖更年期 "一次稀里糊涂的意外,改变三个人的人生轨迹。原本石浩然绝对必须是我孩子他爸。现在让我再上哪儿找孩子他爸去。 秋月精光四射,迈着暴躁的步子开始翻箱倒柜。 “你干嘛?”我问。 “找铁棍,西瓜刀之类的,把石浩然这个渣男中的极品剁了。”秋月咬牙切齿地说。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女的是谁?” 秋月猴子一样窜过来,目光灼灼地问,“我把最重要的部分给忘了!谁?谁?快告诉我呀你。” “何仙姑。” 秋月爆出一句粗口,“那根芦柴棒!是不是搞错了?石浩然要和她好,高中就和她好上了,哪有后来你什么事。” 我如此这般把事情原委讲给秋月听。 秋月一拍大腿,说:“够豁得出去的。十年磨一剑,不快也光。石浩然是她的真爱,她是石浩然的鸡毛,费尽心思一场空,活该!我说,这口气,你就这么咽下了?” 秋月问的这个问题让我无言以对。一想到妈妈楼上楼下的帮我宣传个遍,说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对方是多么多么好的人。我就头皮一阵阵发麻。最重要的是,我想结婚,期待组建自己的小家庭。再想想未来一个人的灰暗日子,就眼前发黑。出气,找谁?孕妇何仙姑?抓花她的脸,扯掉她的头发,在网上把她的所作所为曝光?搞掉她的工作?还是找石浩然?怎么做都是三败俱伤的局面。 “月月啦,我先睡一觉养养神再说。”我摸摸秋月嫩豆腐似的脸蛋,起身去卧室。 “等等。”秋月一把拉住我衣角,将我扯回沙发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你一样,现在是自由身。” “你又分手了?” “什么叫又?好吧,的确是又。可能是更年期到了。” 秋月快言快语说了下她与男友分手的经过。很简单,因为一只大红色的女士皮包。大街上,秋月让他帮忙提下包,他委婉拒绝了。秋月发飙,大吼,提一下会死吗?他脸上一阵青红皂白很挂不住,找个头痛的理由,打算撇下秋月。秋月不干,继续用女高音说,找个脱身的借口都找得这么l一,智商只有五十吗?分手。然后就在一众表情淡定内心狂热的好事群众的见证下,分手了。 我说:“别每次分手都赖更年期。到底有多看他不顺眼,要搞到大街上去闹分手?” “在大街上分手是临时起意,看他不顺眼的地方,太多了。我说h的钻戒好漂亮,他说h不是个服装品牌吗,还有成天抱保温杯喝枸杞水,发朋友圈一定要配自拍图,不行,再说我要吐了。”秋月越往后说脸越皱,“有没有发现,我是好男人绝缘体。” “你男友,不,你前男友不抽烟不喝酒不玩网游,说不定就是别的女人眼中的好男人。” “那倒是。现在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大龄剩女,啊哈哈,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当然,我比你好一点,你半只脚踏进了婚姻的殿堂,又不得不缩回来。啊哈哈。” “我痛苦你快乐,你快乐我快乐,有朋友真好。” 秋月笑得抽疯。 “你笑久点,把我那份一起笑了,我去睡。” “没人看着我笑,那我笑得多没意思。”秋月双手压住我大腿,笑得直抖,两滴泪猝不及防滑落,滴在她蓝色的牛仔裤上。 我拥抱她,“我晚上没吃东西,陪我吃东西去。” “走。”秋月欢快地说,兴致高昂,猝不及防的忧伤,一扫而空,“问题是你吃得下吗?” 我两手一摊,“我又不是冬眠的蛇,咦我讨厌蛇,冷冰冰滑溜溜的。但好羡慕它冬眠。” “一样。” 我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齐脚踝特别有范的黑羽绒服穿上,顺手扣只黑色套头帽,蹬双黑色短靴。 “一身黑,蜘蛛侠。”秋月调侃我。 “蝙蝠侠吧。” “都一样,都昆虫。” “呃”我看看秋月身上薄得超有型的风衣问,“我还有件白羽绒服,你要不要穿?外面很冷。” “不要,再怂也要保持美丽,再冷也要保持风度。”她接着说:“就去a大附近的那条堕落街。装大学生去。像不像大学生,我和你?” “比大学生更像大学生,出发!” 堕落街还有另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xx商业文明街。你若说起堕落街,a大的历届学生没有不知,没有不晓的。可是,你若说xx商业文明街,估计,他们会给你翻个白眼,丢下句,啥玩意儿?不知道。 堕落街张灯结彩,正是一天里最美好,最热闹的时光。 从附近低矮民居里拉过来的,纠缠不清的蛛网似的电线,摩肩接踵的人群,小贩脸上热情的笑,嘴里热情的吆喝,破旧的木桌,乌黑的铁锅,塑料凳,颗粒饱满的水煮玉米,臭豆腐,炒唆螺,四川麻辣烫,口味虾,西北凉皮。街边音像店里单曲循环放鸟叔的《江南style》,我们站在路边看了五遍v。 秋月大笑着,凑近我耳朵吼:“不知道唱什么玩意,就是莫名喜感,有魔力。” “他唱,我就是这样的女子,与事业线相比,思想更丰满的女子。” “真的假的?”秋月笑得更厉害了。 看,堕落街有它的魔力。不开心的人到了这里,开心了;不痛快的人到了这里,痛快了。那些牵丝攀藤的电线末梢,吊着明亮的灯泡,好像女人脖子上挂着的十克拉钻石项链,把堕落街装扮成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而水煮玉米,糖炒栗子,口味虾,麻辣烫,煎土豆和铁板豆腐散发出的诱人香味,就好比给堕落街喷洒了最昂贵的香氛。谁会嫌弃它破败,陈旧,肮脏?这恰恰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够味,够劲。 我们一路吃,吃完糖炒板栗,吃手抓饼,吃完手抓饼吃臭豆腐,吃完臭豆腐吃铁板鱿鱼,吃完铁板鱿鱼喝烧仙草,手里不空,嘴里不停。每个夜宵摊子前面,都挤满了学生。大家张着眼,表情一式一样地巴望着老板,如同等待喂食的雏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91-十八岁不适合职场 "鲜红油亮的小龙虾在铁锅里迅速翻炒,然后,放入有着茴香,八角,紫苏,香菜,大葱,香叶,桂皮,大蒜,生姜,干辣椒的汤锅里煮,那香味,能把你胃里馋虫全部勾出来,馋得你口水直流。 炒锅旁插块小牌子,上写:美食值得等待。 我们要最大份的小龙虾,用个水桶口大的铝盆装着,份量特别足,龙虾装得满满当当,冒出个小山尖来。两个人戴上一次性手套,将袖子挽起,左右开弓,吃了起来。老板在每张木桌上,放筒卷纸,点支蜡烛,烘托出点烛光晚餐的气氛,可见心底是个浪漫的人。 突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寻着糊味看过去,看见自己左边脸颊旁的一缕头发掉进烛火里,被烧焦了。 “你头发,快!蜡烛。”秋月说着,赶紧移开蜡烛。 “人造玉米须。”我捋起头发,哈哈笑着说,“还在犹豫要不要剪短发,好了,不用考虑了。” “我认识个很棒的发型师,呆会带你去,保管剪得让你满意。”秋月揪掉一只虾头说。 “你怎么啥人都认识。” “交际广,没办法。我还给杨七七介绍了个很厉害的dj。” 我们吃完小龙虾,直奔秋月认识的发型师而去。紧赶慢赶到余姚路上的美发店,人家正准备打烊下班。 秋月认识的那个很棒的发型师不在。一个将自己头发染成万花筒的小年青告诉我们,他们店长今天有事没来,而他非常愿意加个班为我剪个发。 秋月说:“那明天再来。” 我说:“好啊。” 我们两个同时脱口而出的话让小年青稍微有点困惑。 我懂秋月的意思,她只信赖长期给她做发型维护的店长,但从她的发型水准来看,那个店长应该有高颜值,而高颜值为他至少加了一半分。 秋月想将我拉到角落加以劝说,以打消我的念头。我制止了她的这个行为,我不愿意为剪个头发跑两次理发店。 小年青从给我洗头的时候起,便开始拉家常,亲热地叫姐,亲热地问,姐是做什么的? 我说:“你别管我做什么,你只管做好手头上的事就行。我来这里剪头发,不是来陪聊的。” 之后我就闭目养神了,直到洗头这项工序结束到椅子上就坐。秋月一直在玩手机,时不时对着我拍个照,说两句话。 “今年流行短发,姐想剪个什么样的短发?” “你看我这脸型适合什么样的短发?” 小年青哑然。 显然我的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难度系数很高。“把你们的画册拿给我看下。” 我刷刷翻动画册上,翻到一款指给他看,“剪成这样的。” 剪出来的成品和画册上的模型天差万别,唯一相似之处是两个都是短发。我一动不动坐着端详镜子里的女子,有种特别异样的感觉。从小到大,我从没剪过这么短的头发。记得有次,爸爸霸蛮押我到理发店里去把头发剪短,我一路哭嚎,嚎到理发店,爸爸心软,买根妈妈不允许我吃的棒棒糖安抚我,完了让我别告诉妈妈,他给我买糖吃了。他留给我的这个小把柄,多次被我要挟,图点小恩小惠。 “丑毙了。”秋月发言。 小年青连忙撇清自身责任:“姐的头发细软,顺滑,留长发好看很多,剪短发是没那么好看。” 我摆手,“你已经剪出最好水准,我会付钱的——有橡皮筋没有?” 小年青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黑色的细皮筋递给我。我把耳际的头发挽起,扎个半丸子头。 秋月惊呼:“欸,你这个样子,很好看,像十八岁。”然后掉头对小年青说:“给我也剪成她这样的。” 我拉住她,“你别冲动,十八岁不适合职场。” “也是,我在二十二岁时,就装三十岁,到四十岁时,还得继续装回三十岁,三十岁是适合职场的最佳年龄,既不老又不嫩。” 告别小年青,时针指向凌晨一点。秋月给我看她刚发的朋友圈:陪幼稚园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剪发,配我坐着的背影图,拍照角度非常落寞,颜色处理得特别伤感。 “夜猫子挺多,我发出去秒回的人大把。”秋月笑,“尤其是你的前未婚夫,微信电话不断骚扰我,我就是不理,让他急。” 昏黄的路灯渲染的夜色下,有高大男子直直朝我们走来。 秋月握住我的手紧一紧,唇形不动,从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声音,“乔大松对你余情未了,只要你点头,立即能过上游艇私人飞机,古堡夏洛特女王舞会这些千金贵妇的豪门生活。” “喻文安对你,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离千万豪车,才不过是个点头的距离。而乔大松不喜欢我这事,大家都知道,倒贴都没用。”我笑着回敬。 “扯平。那种生活在电视网络杂志上,那么近又那么远地过过眼瘾就好了。” 据杨七七透露,乔大松是有女朋友的主,那么他深夜出现在这里,我刚刚理发的店门口,是个什么用意?还有我出车祸那会,他表现出来的,超乎男女普通关系的行为,又是个什么用意?难道乔大松就是俗称的那种渣男,而我有吸渣体质? 我目光的射程,随着乔大松的不断靠近,而不断缩短。 “我就在这附近,看见秋月发的朋友圈,恰好知道这家店,过来看看。”乔大松站在两步之遥熟络地说,他的目光从秋月脸上一扫而过,落在我脸上,长久地没有移动,“接下来,你们回家,还是有其他消遣?” “去半个月亮。” “回家。” 我和秋月又在同一时刻发表了不同看法。我说,回家。 “哎呀,看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你前不久脑震荡了,要多休息,那就回家吧,回家回家。”秋月挽住我的胳膊,笑着说:“乔总,再见。” “我送你们。”乔大松说着,走近半步,双手插进裤兜里。 我微微勾一抹笑说:“你三更半夜送两女人回家,不知你女朋友会怎么想?好吧,不管她会怎么想,都不关我们事,因为秋月开车来的。再见。” 我拖住看好戏的秋月往前走,与乔大松擦肩而过时,听到他说:“我没有女朋友,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92-从懵懂初恋到白发苍苍,身边的人始终是一个他 "杨七七的八卦向来准确无误,这次竟然会在乔大松身上栽跟头。是杨七七的水准退步,还是乔大松伪装的很好? “那也不用。”我头也不回,扯住欲回头的秋月,大步往前走。 乔大松两步跨上来,与我并肩,“有个男人在好些,最近临年关,治安不是很好。” 我的大脑自发开动搜索引擎,把近来看过的社会新闻浏览一遍,发现没有治安不好这回事,只有猖獗的拐卖儿童案从年初犯到年尾。 秋月两眼冒光地问:“什么座驾?奔驰s600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卡宴?还是帕加尼?如果是这些,我就勉为其难地坐一坐。” 我说:“月,你自己的车怎么办?明天再打的过来开回去?”秋月说的这些车,乔大松真有可能开着其中一辆。 “如果我坐乔总的车,你帮我开呀,”秋月大笑,“没听见我说的是我么,不包括你啊。” 乔大松说:“布加迪威龙,秋月你想不想自己开?” “可以吗?”秋月走不动路了。 乔大松摸出两把钥匙,“当然可以,叫我乔大松吧,我手底下的员工才叫我乔总。” 停车场里的布加迪艳惊四座,秋月欢呼一声,钻进去,捣鼓几下,车子缓缓开启。秋月无视我要她停下来的各种肢体语言,把车子开得越来越快,眨眼消失在转角。我的目光转回来,看着乔大松,无奈地说:“秋月忘记给我车钥匙了。” 乔大松眼角含笑,手往我头上伸过来,我赶紧避开。他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留两秒钟,最终选择缩回去。 “言蹊。” 我好像听到石浩然在叫我,以为幻听,扭转身子,不敢置信地看见石浩然的真身随手关上车门,朝我走来。 他的脸色在迷离的夜色里显得非常神秘莫测,他走近我,伸手碰碰我的发尾说:“剪得这么短!” “又好打理又好看,挺好的。你来看我好不好?挺好的。我不是因为失恋才去剪短发的,不是因为你。嗬嗬”我深深呼吸,眼睛往上看向深邃天空,等待情绪平复。 石浩然哑着嗓子说:“我送你回家。” 我摇头,吸吸鼻子,眼睛翻下来,看着他说:“和秋月去吃小龙虾,桌上的蜡烛把我头发烧成玉米须,所以才剪的头发。你别多想。我很好。我打车回去。” 石浩然眼底汹涌的悲伤使得我越发难过。 “小龙虾好吃吗?是油焖还是红烧?”石浩然勉强笑着问。 我指手画脚地笑着说:“红烧,特好吃,个特大,吃到后面,舌头麻,很麻,没有知觉了,特过瘾。就在a大旁边的那条小吃街,不贵,改天请你们去吃,管饱。” “言蹊,如果可以重来,我会守住你寸步不离。” 何花肚子里的小生命,便让我和石浩然顺遂亲密的感情无以为继,感情的脆弱不亚于生命。我在十八岁时,就希望能找到一个性情相合,兴趣相投的人,一路顺风顺水地走下去。从懵懂初恋到白发苍苍,身边的人始终是一个他。但总不能如愿。 “我也这样希望。” 我也这样希望。我,石浩然,何花,及何花肚子里的小孩,如同树的根茎,盘旋纠缠。我痛恨何花,同时又可怜她。当然,也许现在目前,她对我抱有同样的情感。曾经,我对乔大松有过执着无望的爱恋,并天真以为感情受创的他一定会爱上陪在他身边的我。由歌强势回归后,我选择放弃,继而淡忘。我一直认为爱情的伟大,在于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快乐,引发人对生活无限的激情。但何花的做法属于练功走火入魔,把她及她爱的人搅进痛苦的地狱,没有尽头。 “浩然。”旁观的乔大松终于走到幕前,主动跟显然没有发现他存在的石浩然打招呼。 石浩然略带诧异地招呼:“大松!你和言蹊?” “我在附近,看见秋月发的朋友圈,过来看看,怕她们两女的不安全。” “你们慢聊。”我快速离开,小跑到路边,刚好拦住一辆路过的计程车,拉开车门坐到后座,泪漫上来,溢出眼眶。 秋月在楼底下,倚靠车门,把玩车钥匙,看见我从计程车里爬出来,瞪大眼睛,接着一拍脑门,“惨,我忘记给你车钥匙。”见只爬出我一个人,又问:“乔大松呢?” “在后面,我先上去,明天我要忙一整天,不要来找我。”我抬脚往小区走去。 秋月抱住我手臂,“小言,你生气啦?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我就,就觉得乔大松一表人才,翩翩贵公子,你要能和他凑一对,何仙姑指不定要哭晕在厕所里。要知道,最不希望你过得好的人就是那臭娘们。对她最好的报复,不就是比她过的更好?” “月,我要有多强大的心理,才能在七点和前男友掰了,立即在凌晨一点和前前男友勾搭上?谢谢你刻意制造的二人世界,我困得不行。”我拨开她的手。 脑袋隐隐作痛,回到家,踢掉鞋子,扒掉羽绒服,直接躺进冰凉的被窝,蜷缩身子。脑袋越痛越清醒,睡意全无。 回忆接踵而至,画面定格在一栋废弃居民楼的楼顶,惠民路,夏天,夜晚,几颗黯淡的星子。居民楼废弃的原因是挡了地铁的路,所以被牺牲得干脆利落。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 惠民路在近五年来刨了修修了刨竣工之日遥遥无期,就在我对它修来修去总修不好所造成的交通大拥堵麻木不仁了的时候,几个月前它却撤掉了推土机,压路机,挖土机等等重型设备,整条路焕发春天般的光彩,看见油亮的柏油路,崭新的白线,白铁栏杆,及畅通行驶的车子,我差点喜极而泣。但不到一月,半边路又被拦住,修地铁。因此,固态萌发,早堵晚堵,来堵去堵,高峰堵非高峰还堵,平时堵节假日更堵。 在堵车中,我喜欢东张西望消磨时间,于是注意到这栋灰败建筑的楼顶上,种满各色植物。分辨植物的品类成为我堵车时的小乐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93-他起初笑着不肯回答 "对楼顶如同热带雨林的居民楼,我充满旺盛好奇心,一直想上去探探究竟,一直没去。直到修筑地铁的工程轰轰烈烈拉开帷幕,墙体上刷鲜红的‘拆’字。提醒我要不去,便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去,那栋楼到时连块砖头都不会留下。就像我等普通民众,在历史的长河里,灰飞烟灭。 我坑蒙拐骗地拽住石浩然钻进那栋人去楼空的建筑,在里面畅通无阻登上楼顶。景观大变样,茂盛的散尾葵及高大的巴西铁不见踪影,地上散落泥块,瓷盆碎片及枯枝败叶,角落里剩几盆奄奄一息的小型盆栽。我仔细分辨,认出其中一盆是椰子树。 “喂,我认识这种植物,你认不认识?”我欢快地招呼同样弯腰弓背查看盆栽的石浩然。 石浩然夸张逗趣:“你好厉害,居然认识椰子树,这种十分常见的普通植物。” 谈话便这样展开来,在凌乱几近废墟的七层屋顶。 我问石浩然为什么在高一喜欢上我,却等到高三才表白。 他起初笑着不肯回答。 我再问。他便说,怕影响我学习。但经过对我两年的暗中观察,发现我不谈恋爱,成绩也如同下一个长而缓的坡道,一路井然有序地往下滑。直到乔大松出现,和我谈起恋爱。我的学习恍若神助,一路开挂。他说,如果他在十五岁那年勇敢一点,那么我和他的娃都应该好几岁了。怕影响我学习,不过是他不够勇敢的借口。 我懂那种感觉,在偷偷喜欢的人面前那种自骨子里冒出来的卑微和不自信,脸上偶然冒出一颗小豆豆便觉得无脸见对方。 那夜,亮几颗疏朗星子的天空下,我没有问石浩然为什么喜欢我,他却主动告诉我,他为什么喜欢我。他说,在停电的刹那,我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举动,音都没有错一个,非常淡定唱完一整首歌。他也没有动,完全被我吸引,从那后,他的目光总会准确搜寻我的身影,他的耳朵总会在听到我声音时变得异常灵敏。 我们在楼顶呆到很晚,中途下去买来半打啤酒和一些吃食,聊童年趣事,侃天南海北,接吻。 后来,我把那盆枝桠枯瘦,叶子发黄,眼见着快要死的袖珍椰子树捡回家,挨着绿萝放在阳台上,培土浇水施肥换盆,耐心养足几个星期,椰子树越来越枯萎,最终失去最后一丝绿意。 早上醒来,昏昏沉沉,头重脚轻。用冰冷的水洗脸,浑身激灵,顿时神清气爽。挤公交车去学校,没有位子。旁边坐着的男人在刷微信公号,硕大标题:让婚姻保鲜的秘诀,配大幅郭晶晶和霍启刚插图。我不由得多看那个男人两眼,一般这样的情感话题,女性读者诸多。我跟着他看起来,大意是男人在家里要做软骨头,两眼读完,再重读一遍。男人半天不往下翻,阅读速度比乌龟更慢。巴掌多的内容,我重读三四遍,他一遍都没看完,我失去耐心,将视线投向窗外。 学习是好事,学不到精髓,学皮毛,也是好事。 在学校门口的摊子上解决掉早餐,才进办公室尚未落座,接到喻文安的电话。叽叽呱呱说半天,大意是昨晚受石浩然诚挚邀请,去某会所喝酒谈心得知我和石浩然劳燕分飞什么的,我看表离上课只差几分钟,果断挂掉大着舌头的喻文安的电话,抱起教案直奔教室。 坐最后一排最右角落里的男生大半节课将头深深埋进课桌下。我叫他回答问题,他张口结舌。我走过去,翻出他藏进桌肚的书,一本莎士比亚悲喜剧集。人生处处有矛盾。人本身最显著的一对矛盾是生与死的矛盾,如何处理这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决定你拥有怎样的人生观,从而与其他人区别开来。老师和学生的矛盾容易激化,也容易协调,就像现在,我要学生认真听财务管理的课,我的学生要认真看莎士比亚。激化矛盾的做法是我把他的书砸进垃圾桶,狠狠批评他,继而威胁他,让他颜面扫地,从而我彻底失去这个学生。 我请他先坐下,将问题重复一遍,有其他学生主动站起来,精准地做出回答。接着我又抛出一个问题,请该男生谈谈《威尼斯商人》里折射出的经济学观点。 大家大开脑洞,眼里神采飞扬,跃跃欲试,在男生说完五分钟坐下后,又立即有学生站起来发表不同看法。课间十分钟连同后面一节课一直都在进行这个话题,从《威尼斯商人》到《红楼梦》,阶梯教室里上百号学生纷纷表达观点,见仁见智,课堂气氛热烈,到最后简直变成一场百人辩论赛。 下课,学生们从大大小小的教室里蜂拥而出,在走廊里涌动,人赶着人,赶往楼道。回到办公室,赫然看见喻文安坐在我的位子上,和对面的林凡聊得正欢。见我进去,喻文安赶紧站起来,问:“没课了吧?” 林凡笑:“这个发型显得你很年轻——他等你半天,说是要你陪他去挑件送长辈的礼物。” 和林凡道别,我带喻文安穿过教学楼前铺着地砖的空旷广场,右转,踏上铺鹅卵石的曲折小径,小径两旁栽香樟树,九转十八弯地通往镜湖,绕过镜湖,爬一座小山,再下山,在山脚下的亭子里就坐。 不用问我就知道喻文安扯的买礼物纯属子虚乌有。我看着喻文安一双饮酒过度的眼睛,嘿嘿一笑,“不会告诉林凡,你这副样子是因为加班到凌晨三四点吧。” “欸,你别笑,我加班到三四点常有的事。她真吃这一套,上进,努力,重视家人的男子。”喻文安大笑,“那次她对我印象不好,今天她对我彻底改观,没有我追不到的女人,只有我不要的女人。” 我轻轻吐出一个字,“月。” 喻文安嚣张的爪子收起来,夹紧尾巴,“说说你的事。” “何姓女子插足怀孕。几个字的事,昨晚你不是和石浩然深夜促膝长谈了么?他不是告诉你了?” “真贱,那女人无耻无下限,她很了解石头,打蛇打七寸,她知道石头的七寸在哪里,一捏一个准。换我,有几百种办法让她跑医院人流,只恨爹妈少给她生条腿。我没准备好当爹的情况下,绝不可能稀里糊涂喜当爹” 科技发达经济繁荣的社会,生活便利,改变变得简单。譬如你在飞机上认识一个人,而这个偶然认识的人竟改变你一生。譬如你不喜欢单眼皮,简单,去美容院割成双的,不喜欢塌鼻子,简单,塞点硅胶进去,不喜欢皮肤太白,简单,挑个阳光充足的沙滩,擦橄榄油,晒一晒,很多与生俱来的特质,你不喜欢,简单,改变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94-给你加套装备 "但改变发生后,想变回原样是很难的。 喻文安结束长篇大论后,见我毫无反应,不由得问,“你以后怎么办?” “吃饭,睡觉,上课,备课,科研,写论文,评职称,写教材,开会,读书,听音乐,健身我很忙,两只手数不过来。”说到后来,我表情扭曲,脸红脖子粗。 喻文安被吓到:“小言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我激动,是因为你问我这个sb的问题,搞得我好像失去石浩然就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一样,我有那么没用吗?” “你哭了。”喻文安紧张道。 “我才没哭。”我拉开包,拿出一包面巾纸擦眼泪。 喻文安说:“你的新发型很好看。” 我说:“人好看才是关键。” 喻文安笑,“还能这么自恋,我放心不少。你们分开是对的,遇到这样的事,两个人的心态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勉强在一起,痛苦会多过欢乐,因为你们人生本应该重叠的地方却产生巨大的分歧。” “你说的话,真是超有水准欸。你要一直这么有水准就好了。你要一直这么有水准,就可以开个直播,做人生导师,指导感情迷途的羔羊,顺带捞金。” “夸我还是损我啦,你——陪我买东西去,看在我起个大早床,赶来关心你的这份真心上。” “真买?” “这还能有假,我爷爷今天生日,晚上就要送出去的。时间紧张,走吧。” “叫秋月去,她比我懂。” “她没你闲。” “请把闲改成自由,她没我自由倒是真的。” 我们把a市的高档商场一步一个脚印地逛遍:服装,保健品,家居日用,珠宝,眼镜没有斩获任何战果,喻文安累瘫,强烈抗议作中途休息,倒进路边的咖啡馆里喝咖啡吃三明治。 软成一滩烂泥的喻文安有气无力地说:“你选礼物比我爷爷还挑。我长这么大,就没逛过这么久的街。” 我精神抖擞地问:“你爷爷喜欢古玩不?” “老爷子超不喜欢死物。怪得很。” “不喜死物,那喜不喜新鲜事物?像数码产品,电子产品之类的?” 喻文安的眼睛亮起来。 之后我们去电脑城,喻文安挑中一台最高配置的水果牌笔记本,泛着冷冽的银光,和一个水果牌平板电脑。他潇洒刷卡买单时,我接到4s店的电话,说车已修好。 喻文安陪我去取车,他围着车子转一圈,用土豪思维说:“卖掉换辆新的吧。” “等我有闲钱再说。” “我有辆闲置的奥迪a6,给你开。不,麻烦你帮我开。车子长期不开,容易出毛病。愿不愿意帮这个小忙?” “老板说得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拒绝,多久?” 喻文安豪气一挥手:“随便多久。” 我和喻文安在店门口分手,他往西,我往东。我开着车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逆来顺受,车窗外华灯初上。腿脚的酸痛直到此刻才隐隐泛上来。 车子在路上磨蹭两个钟,终于磨蹭到金茂大厦,这个片区是a市政府重点打造的高新技术园区,林立的办公大楼,高耸入云,十分气派。晚八点的办公区,灯火通明,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神情倨傲,从自动感应,一尘不染的玻璃门,进进出出。 我的目光从大门移向车子出入通道,石浩然银白色的车子从车库缓缓开出来。我给他打电话,同时发动车子跟在他后面。 “我在你后面,去不去瑶海吃饭?” 同一间包房,上个月我们在这里吃了顿情意绵绵的饭。石浩然添茶加水,把剔掉刺的鱼块放到我碗中,絮絮叨叨询问我什么时候取的车,头还会不会晕,手指头康复得怎么样。我在听好像又不在听。 “你有心事,言蹊。”石浩然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到我碗中说。 “难道你没有心事?” “你的心事写在脸上。”石浩然拿毛巾擦干净手,提茶壶给我杯子里添茶,“你头发” 我懒洋洋截断他的话,“不要再谈我的头发,太多人表示过浓厚兴致。就换个发型,很简单,没你想的复杂。” 落地窗外的假山流水盆栽浸泡在一汪冷凝的明月里。我鬼使神差跑去找石浩然,接着又鬼使神差给他打电话,继而鬼使神差约他吃饭。看着对面略显憔悴的他,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我做出来的事。 “你钥匙。”我从包里找出一枚钥匙,捏在手里顿一顿,递给石浩然,这枚钥匙可以打开他家的大门。 交换钥匙那天,在石浩然家里,他教我玩游戏。我是游戏白痴加路盲,不太分得清谁是队友谁是敌方,逮着人就光顾着激动开火,这也是由于我经常不大找得到人的缘故。明明要去支援队友,结果在地图上越跑越荒凉,最后往往把自己跑丢,搞不清位置。 完了,要是没赢,气性还挺大。石浩然当然得哄我,输了全是队友的错,赢了全是我的功劳,把我哄得身心舒畅。 我对游戏的冥顽不灵,点燃石浩然强烈斗志,他在我身上越挫越勇,发誓要把我培养成高段位玩家,和他在游戏中做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他说,你挑人物不要总挑又萌又好看又性感的。 我说,喜欢啊。你不喜欢啊? 他说,喜欢喜欢,和你这个一窍不通的人玩游戏,还挺有滋有味的。 我说,谁一窍不通啊? 他说,我,我一窍不通。 游戏玩到堪处,石浩然亮出一枚闪着金属光泽的冷硬钥匙,笑眯眯地说:“给你加套装备。” 我立即兴奋地挂到钥匙扣上,再从钥匙扣上取一把自个家的防盗门钥匙给石浩然。自心头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再也不用担心出门忘带钥匙了。是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托付。 石浩然愣愣盯着我递过去的钥匙,脸上神色复杂,也许,这把小小的钥匙同样勾起了他的回忆。片刻,他迟疑着接过去,攥在手心,手背上青筋凸起。 “我的呢?” 在石浩然犹豫着不知怎么回应的档口,我立即加一句,“不要说没带在身上。” 他苦笑,从手包里取出我的钥匙还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95-你知不知道那不是我 "石浩然旁边的磁碟里小山也似的一堆虾壳,虾仁全都进了我嘴里。以爱换爱,以真心换真心。和石浩然分开,就像剥下来的虾壳,支离破碎。 我呐呐问:“那天,你知不知道那不是我?” “有一成清醒的意识警醒我那不可能是你,但其他九成迷乱的意识都在迷惑我那就是你。脑子特别混乱,兽性完全占上风,早上醒来,怎么都回想不起发生过的事,但事实就事实。言蹊” “不用说对不起,真的不用。”我摆手,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睁开眼,笑一笑,“这顿算分手饭,从今天晚上”我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五分起,我们正式分手。你看,我们把一顿晚饭吃成宵夜,服务员肯定等在门外巴望我们快走快走。” 还有比我们更晚的,大厅里两张圆桌上的人,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声音嘈杂地大笑,劝酒,他们应是部门同事聚餐,饭局正热。 我们出到停车场,石浩然就着冷艳的月光问:“今天为什么来找我?我一直克制去找你的冲动。怕惹你烦惹你心情不好。” “还钥匙。好吧,还钥匙是借口,我想你,想看看你,以后我会管住自己的脚,你作证,我说到做到的。”我拉开车门坐进去,砰关上,想一想,摇下车窗,“人要向前看,前进的路上有宝藏。目光总停留在过去,会错过宝藏哟。” 见石浩然没反应,我不得不提醒他,“你让一让。” “我想找个时间向伯父伯母请罪,你什么时候方便。” “不用这么严肃,这么庄重,这么上纲上线的,不用,我爸妈那我会解释的。不要放在心上。不是你的错,是酒精的错。让一让。” 反光镜里石浩然的影子越来越淡。摇下的车窗没有关上,冷风吹进来,打在脸上,如同针扎。墨蓝的天上没有星星,悬一轮正正好的明月,农历十五,还是十六?我对月沉思,企图吟一首浪漫的朦胧诗。绞尽脑汁,发现自己不是诗人那块料,遂果断放弃。车子往我住所开去,城市边缘空旷的车道上,没几辆车。 拐弯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黑黝黝的人,我紧急刹车,但来不及,完全来不及,他,也可能是她撞到我车上,摔出去。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我心跳停止,双手不自觉捂住惊呼的嘴,保持这个惊愕的姿势良久不敢动。前不久车祸的情景在脑海里纷乱呈现。心理防线几近崩溃,有个声音恶狠狠地在耳边不断重复,你撞人了,看你干的好事,你撞人了。 我打开车门,软着腿,跌跌撞撞爬出去,一边哆嗦着手拨打110,简单三个数字键,总按不对。路上一个人也没有,led路灯发出雾蒙蒙的光。气温降得很低,伴随我粗重的呼吸,一团一团的白气从我嘴里冒出来。 在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已蹲到那人身边,是个男子,裹在厚厚的黑色棉服里,紧闭眼睛,气息奄奄,挺在地上的他忽然一而跃起,动作迅猛,他打掉我的手机,捂住我的嘴巴,在我的脖子上架一把冰冷锋利的水果刀。 喵的,碰瓷抢劫,运气不要太背。我被他粗暴地捂紧嘴巴,发不出声,说不出话,根本没机会表明自己贪生怕死,只要命不要钱不报警,他是绝对安全的,抢我完全抢对人了的和谐合作态度。 他说,不要动,不要叫。他的声音像刀锋一样冷厉危险。 我就不动不叫。 他又说,走。 我就走。 走着走着,两天前看的一则新闻,像月季花一样在脑海中绽放,讲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怎样跟人贩子斗智斗勇,最后逃脱虎穴的事。 粗粗一算,我快有小女孩十个那么大,却没有她一半的勇气和智慧,顿时羞愧得额头冒汗,燃起了和劫匪一较高下的强烈愿望。 杀千刀的抢劫犯力大无穷,我下巴快被他掰断了,还有他持刀的手老抖个不停——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脖子哆嗦个不停的缘故,尖锐刀锋在我脖颈上游走,带来迫人的死亡气息。 镇定下来的我开始思考脱身策略。我猜,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手上的刀会毫不犹豫吃进我的脖子里去。就算他顺利把钱抢到手,说不定也会给我吃刀子。我得让他放松下来。 劫匪劫持我一个劲往偏僻地带走,这不像要抢钱的处理方式,我身上没钱,包在车上。一时冷汗湿透背脊。 再往前走三四百米便是一条很深的长巷,没有路灯,长巷尽头是个破旧的菜市场。我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显然,他想把我挟持进长巷。 我一定,一定不能进长巷,我知道,进得去出不来,步子越走越慢,越迈越短。到后来他几乎在推着我往前走。 巷口近在眼前,下马路牙子,我脚步不稳,踉跄一下,瞬间感觉劫匪略略移开了那把渗人的水果刀,不再用刀锋逼紧我的脖子。明显他在没达到目的前,不想要我性命。千钧一发之际,我决定赌一把,在劫匪一刹那的松动里,我发狠推开他,向前狂奔。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恐惧让我爆发出前所未有快的速度。身后响起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回头速度会慢下来,我警告自己。香港警匪片里不都这样演的,不回头往前冲能逃出生天,回头看往往落不到好。 前面的前面空无一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大喊救命的我,绝望地发现发送出去的求救信号被成功接收的几率是那么的渺茫。 我摔倒了,在冲下一段长而缓的阶梯时,前脚拌后脚,木桶一样滚下台阶。我该高兴的,因为我穿一件很厚的羽绒服。在滚下去的过程中,我甚至注意到斜坡两边的灌木丛新被修剪过。 命运玩起人来毫不手软。 坦白讲,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怕死于非命。如烟往事浮光掠影般在脑海里纷乱呈现,开心的不开心的,后悔的遗憾的未完成的。 最后,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110的那位接线员身上,希望她有敏锐的办案思维,根据一通没有回应的报案电话这点蛛丝马迹,嗅出我有生命危险,并通过gps定位我的具体地址,从而击败劫匪,救出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96-愣愣瞅着他 "跌到人行道,加速度失去加速的条件,我挣扎站起来,尽管全身骨头痛得我想尖叫,但我没时间尖叫,我得逃命,很庆幸,我还能动,而不是只能躺着或坐着等死。 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强盗,像竹竿一样细,衣领竖起,戴黑边近视镜,当然也有可能他眼睛视力15,戴的也许是平面镜,更有可能是镜框,纯粹装斯文。等等,他刚才没带眼镜的?在追踪我的过程中不忘装斯文,戴上一副眼镜?极有可能,干他们这行不把自己伪装成个一等良民是干不成的。 他走得气定神闲。 我忍痛狂奔,喘着粗气,通过路旁的参照物可以得知,我跑得实在很慢。如果跟乌龟比赛哪个跑得更慢,我有可能稳赢乌龟。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警察来了!喜不自胜的我回头,没看见望穿秋水的警察。只看见浑身散发着杀人气息的乔大松。泪,瞬间崩落,我知道我安全了。在乔大松凌厉的招式下,竹竿完全不是对手,节节败退,他想伺机落荒而逃,乔大松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打趴在地,动弹不得。 警车呼啸而至。 乔大松把我揽进怀里,用手掌擦去我的泪水,亲吻我的头发。 “言蹊,你还好吗?” 我哆嗦着说:“挺好的。” “让我看看你。”他一只手横抱住我,一只手仔细检查我的胳膊,脚踝,额头,脖颈。 “别哭了,乖,别哭了!好了,好了,你安全了,很安全。”他清凉手指掠过我的脸颊。 “哭一哭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哭吧哭吧,想怎么哭就怎么哭。你脖子在流血。” “我脖子才不会流血。”说着我胡乱摸一把脖子,看见手上沾满血迹,颜料似的鲜血,然后手指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他抱起我,把我放到副驾驶座位,系好安全带,“我们必须马上去医院。” “警察?” “没关系的。”他安抚我,车子在路上风驰电掣。 平时三十分钟的车程,十五分钟飙到。这个点的医院,空洞清冷,只急诊科室有医生值班。清洁消毒包扎好伤口,我要回家,乔大松要我住院观察。 我们置身亮如白昼的走廊,压低声音争辩,鼻端是浓厚的消毒水味。狭长封闭的空间,声音成倍放大。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需要住院观察,我的身体我做主。” “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来,不做全身检查是不明智的行为。未雨绸缪和防范于未然的道理,我相信,你比我更懂。”乔大松可真严肃,说话一板一眼的。 “不好意思,不懂。” “你这么大了,难道还要让父母替你担心?” “他们不会知道。” “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独生女儿,宝贝女儿从几十级的台阶上滚下来,却拒绝做身体检查。就像三岁小朋友,冷不知道加衣,热不知道脱衣。越活越回去了。” “啊哈”我被乔大松气笑,他以为他是谁,到我头上来指手画脚,说东道西,要不是看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我犯得着跟他客气?我必须跟他客气,我把命看得很重,自然把救命恩人也看得很重。想一想,换种婉约的口气商量着道:“你看,医生说我脖子上的伤口不要紧的,休息几天就会愈合。其他地方,没有不舒服,哪里都很舒服。我穿得很厚,铠甲一样,真不要紧。但只要一发现身体不舒服,我马上来看医生。” “留院观察一个晚上。要晚上出状况呢?”乔大松寸步不让。 “哪有那么严重,你不要小事变大事,危言耸听。” 乔大松不为所动,“别拿性命当儿戏。” 愣愣瞅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我看来小事一桩,到他那里性命攸关。两人眼神对抗,我松口,“可能不会有床位,医院的床位比楼市更火爆。” 的确没有普通床位,我又住进了上次那间高级病房,与林医生重逢在病房里,他是我的管床医生。 林医生看见我亲切招呼,“又来了。” 我自嘲:“跑医院像跑菜园子。” 林医生笑,“这次是遭抢劫,上次是喝酒喝高了,再上上次是什么,你说过的,车祸!你最近时运不好,俗称背时,想不想要破解之法?” “谢谢林医生,你不但会看病,还会装神弄鬼啊,真是多才多艺啊。破解之法什么的就不要了,我信科学。” “过奖过奖,佩服佩服。我去开检查单。” 林医生出去后,我问乔大松,“是现在就去做检查吗?” 乔大松说:“不是,明天上午去。先开好,明天节约点时间。” 林医生开来一大堆单子,递给乔大松,交代哪个在哪里检查,哪个检查不能吃东西,哪个检查要多喝水之类的。 末了,张开手掌,手心上一个黄色的平安符,“千年古刹里大师开过光的。随身带着,保你平安。” 我由衷感谢他。 “你休息吧,有事按铃,我去林医生那里挤一挤。”乔大松和林医生一起走出去。 我把落后的乔大松叫回来,“我的车还在马路上,车上有我的包,包里有我的全部家当。你能不能现在送我去,就在你发现我的那条路过去点。” “我已经叫人把你的车开到我那里去了,东西都在,车也没事。别担心,好好睡一觉吧。要关灯吗?” “好,谢谢。” 乔大松在黑暗中走出去,带上门。我把平安符揣进裤兜,睡觉。信科学跟信平安符不冲突。 早上是被护士叫醒的,六点,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声。乔大松神清气爽出现在病房,手里提着洗漱用品。 一上午的检查做下来,时间指向十一点半,已经出来的结果,显示一切安好,而没有出来的结果,我相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都说没事没事,你偏要小题大做。” 乔大松笑,“我宁愿小题大做,也不希望你有任何事。” 下午有四节课。和乔大松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中饭,两个人点一荤一素一汤。 等上菜的间隙,乔大松闲闲问,“s大怎么样?” “依山靠海,风景绝美,恋爱成功率高。呃”我笑,想起了想容的恋爱观,一定得是白马,白马上一定得是唐僧,不能是王子,色香味俱全,揩完油,还能熬锅长生不老的汤。 “人文环境和自然环境都很适合恋爱的大学,你为什么没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97-也许他亏欠她 "我把玩竹青色茶杯,杯子里昏沉的茶汤微微荡漾。我为什么没有在大学谈恋爱?真是个好问题。想容曾经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她说,那个抱红玫瑰的白嫩小生你干嘛不喜欢?那个摆蜡烛阵的阳光男生你为什么没感觉?那个工科男约你去看电影你怎么不去?我解释,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的心思不在那上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风花雪月的大学生活,过成了苦逼的高中生活,甚至比高三更辛苦。想容只有在我拿到奖学金请她吃大餐的餐桌上,会由衷叹息,还是搞学习有收获。过后固态萌发,照旧替那些守在宿舍楼下的形形色色的男生急得跳脚。尤其是陈冲,想容常放嘴边念叨,那个陈冲那个陈冲呢,你们不是走得很近的,怎么越处越像姐妹? 和陈冲的认识充满缘分的宿命论。 我去s城的s大念书,是的,那所乔大松和由歌相约去上又没去上的大学,我去了。坐在火车上,看窗外飞速掠过的原野,山脉,丘陵,河流,水塘,田野,庄稼,菜地,房屋 这是我第二次坐火车,蓝白相间的车身,开冷气,密封的窗户上挂灰蓝窗帘。此会,窗帘被我拉到旁边,用扎带收起来。没有阳光,是个阴天。 窗外的景色让我疲惫,我趴桌上,准备睡觉。在火车上熟睡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对此时的我来说,却是件很难办到的事,因挨着我坐的年轻妇女有个吵闹不休的小男孩,看上去约莫两岁的样子。 我趴桌子上,闭目养神,养了十来分钟,到底养不下去了。小男孩大声哭叫,我心里乱得很,坐直身子,从背包里找出一支纯牛奶,放低声音哄小男孩。这支牛奶是我妈在我出门前霸蛮塞进我包里,让我在车上喝的。当时我老大不乐意。 小孩子不哭了,双手抓住牛奶,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我。他妈妈连声说:“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我说:“他两岁了吧?” 他妈妈说:“三岁半啦,不吃东西,不长个,身子很弱。你看,瘦得像根豆芽,浑身上下没块肉,只有骨头。”又问:“去哪里?” 我说:“去s城的s大读书。” 坐我对面,正在听p3的男生,一把拔掉耳机,两眼放光地盯着我说:“我也去s大。美女,有缘有缘。” 就这样,我认识了陈冲。 他随身携带扑克牌,在之后的行程中,我两打跑得快玩,五毛钱一把,到s城这站,陈冲赢得十块钱,然后他请我吃营养快线,及泡椒凤爪。 玩牌玩出来的感情很亲切。 s大的正门由整块浅灰色花岗岩建造而成,上绘几何浮雕,质朴且庄重,赤金色的三维立体校名在太阳下亮得耀眼。我和陈冲站在大门下,仰头欣赏,惊叹连连。好比刘姥姥进大观园。陈冲从背包里翻出一台小巧的数码相机,我们轮流给对方拍照,摆傻傻的p一se。那张照片我一直保存在相册里,是我进s大拍的第一张照片。 陈冲是个自来熟的人,会玩,热心,精力充沛,学计算机。那天,他帮我把笨重的行李箱一口气提到六楼的寝室,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和我们寝室的其他三位美女混了个脸熟。美女们常常惦记着他,买个电脑,装个电脑,扯根网线或电脑出个小故障什么的,少不了陈冲的身影。 陈冲有次大发感慨,“缘分这事情就是奇妙,你刚好坐那趟车,我也刚好坐那趟车。你刚好坐那个位子,我也刚好坐你对面那个位子。你刚好来s大念书,我也刚好来s大念书。如果你不坐那趟车,那个位子,不是来s大念书,估计我们两不可能认识。” 我特别赞成他的这种说法,迎合道,“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你要不认识我,你也不可能认识我们寝室里其他三美,的确是很奇妙的缘分。” 陈冲哑然。 在那样一种状态下,想容经常缠着我,“陈冲个子高高的,眉眼特别英气,笑起来很勾魂。和你很般配。你不抓紧点?你不上点心?你要闹哪样?” 陈冲交女朋友的事,不是他自己说的。 在初冬一个淅淅沥沥的落雨天的黄昏,我们从食堂吃完烤肉饭,肚子饱胀,想出一个浪漫的主意,去南湖欣赏李商隐笔下‘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诗情画意。 南湖不大,是个比较规则的正圆形人工湖,一面靠山,临大马路那面修一堵与世隔绝的粉墙,上覆青瓦。放眼望去,南湖人迹灭绝,偶有几声寒鸦啾鸣。 我和想容的雅兴可与那堵五米来高的墙比肩。绕着南湖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慢走,空气十分干净,潮湿的风带来逼人的寒意,相当提神。 绕着南湖走完五圈后,想容失望说:“没看出雨中的残荷有什么美的。” “正常,你又不是李商隐。”我揶揄她。 想容笑着作势来追我,我顺脚跑上从湖边通往小山的幽径,沿着曲折山径往上奔,才拐个弯,猝不及防撞见一双青葱男女站在一棵葱茏的凤凰木下,花前月下。寒冬腊月,尽管南方的冬天是潮湿温暖的,但凤凰花还是应季地早早谢了。没有月亮,毛毛细雨丝一样在风中飘摇,姑且把路灯当月光吧。所以你们肯定会说怎么能用花前月下,太不贴切,太不应景。但谁叫头一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词语就是它,且挥之不去,所以我不打算改,决定忠实于内心。 距离不远,足够看清面朝我们站着的英俊男生赫然是陈冲。我和想容心照不宣地准备沿原路返回。突然长发齐腰的女孩出手如电在陈冲俊朗的脸上扇一个大耳刮子。她那只手前一秒还温软地拉着陈冲,下一刻却能雷厉风行地往他脸上招呼,可见是个果决的女孩子。陈冲不避不让,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下,他的眼神越过女孩的肩膀落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该作何表示,只好以更快的速度离开,免得他尴尬,我也尴尬。 回去的路上,想容说:“一定是谈分手谈崩了。你知道他谈女朋友这事么?” 想,男人吃女人耳光,取决于他愿不愿意,显然,陈冲是心甘情愿被那个女孩子扇耳光的。吃一记伤尊严的耳光来多少抵消些心中的愧意? “他没说起过,不清楚。”我纳闷,陈冲交女朋友,什么时候交的,为什么他有交往的女友,还殷勤地往我们经管学院跑,他表现得一如既往地正常。当然我也从没问起过,他也没义务向我交代他的感情经历。 “他干嘛不躲不避啊,我最讨厌扇男人耳光的女人。” 我说:“也许他亏欠她。” “不见得,有些女人宁愿被欺骗,也不愿接受事实,在真相面前,容易恼羞成怒。”想容愤愤不平说,继而话锋一转,“难怪你们两个越处越像姐妹。” “你喜欢他就告诉他啊。”想容对陈冲的喜欢,直到那时我才看明白。 闻言,想容涨红一张俏脸,否认,“我不喜欢他,谁说我喜欢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98-你和由歌怎么分了? "我挽住她胳膊,笑嘻嘻说:“你别否认,更别因为我否认,我都和陈冲处成无性别差异了,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后来,想容就该干嘛干嘛去,在我的推波助澜下,快手快脚把陈冲升级为亲亲男友。请我们在学校西门的麻辣烫店里搓了一顿。 为了方便和陈冲煲电话粥,想容好话说尽,跟睡在进门右手边的室友换床位,因为那个位置离座机最近。 她和陈冲刚开始那会好得像一个人,简直一分钟不见如隔三秋。才和陈冲在寝室楼底下分手,一踏进寝室,立即心急火燎地抱着电话聊,大有走火入魔之势。我们三都洗漱完毕,上床躺着准备睡觉,她还在聊。寝室关灯,她依然在聊。黑暗中,她喁喁细语,偶尔压抑着叽叽咕咕笑几声,发出来的响动像只出洞来找食的老鼠。 一聊聊到凌晨两三点,其他人饱受折磨。 后来,结果不是很好,她和陈冲闹翻了。自从那次撮合想容和陈冲,而他们却没有幸福地走下去。我对牵红线这事彻底冷心。 有时,会很想想容,我们许久没见,大学四年我们那么要好。 乔大松见我久久沉默,不由笑道:“想得那么入神?” “勾起一些往事。”我抿口茶,笑笑。 “为什么你不谈?” 菜已经上齐,冒出热气,上汤豆苗,芹菜炒鸭肉,西红柿鸡蛋汤。三个菜里有两个乔大松不吃的。 “你明明既不吃芹菜又不吃鸭子,为什么还点个芹菜鸭肉?”我问。 “某人喜欢吃。” 我笑着说:“我跟你刚好相反,知道你不吃豆苗,嫌弃它青味太重,才特意点了这个菜。哈哈太挑剔的人,只得用蛋汤淘饭吃。” “汤淘饭,养生,对胃好。”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言蹊,你现在很擅长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在大学里交个男朋友,那么多优秀的男生,就没有合适的?” 我吃一筷子豆苗,“味道不错!好吃!当然,西红柿蛋汤也很好喝。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就住那附近,那条路是必经的路。而且我最近有点忙,几乎都要到那个点才回。”乔大松舀一勺蛋汤泡米饭。 “你住幸福里?” 乔大松点头。 “噢,有钱人。”幸福里离我住的地方两站路,但房子的价格可不只差这两站路的距离。高端别墅豪宅,三面环山,坐拥a市最大的森林公园资源。 “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我都回答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迟迟得不到答案,不公平。” 我笑,“忙着拿奖学金,没时间谈。你咬住这个问题不放,为什么?” 乔大松吃掉两碗饭,双手撑住大腿,身体稍微前倾,目光火一样烧在我脸上,半响,温吞道:“你说为什么?” 我才不跟他玩捉迷藏游戏。和乔大松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如同孤岛。遇见大街上满面皱纹脚步蹒跚着走过的老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我便会泪流满面。他们年轻时肯定深深地爱过,到老依然深爱着对方。我跟着他们走很长的路,无视路人异样的目光和缩头缩脑的窃窃私语,那时,我想,我肯定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光了。直到和石浩然在一起,生活仿若春潮,丰盈灵活起来。然而街上年迈祥和互相依偎的老夫老妻,依然能轻易击中我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乔大松在这个问题上倒不纠结,痛快换个问题,“你和浩然怎么分了?” “你和由歌怎么分了?” 他别有意味地笑,“我以为,你肯定不会问这个,没想到你问了。” “那我收回好了。”桌上已是残羹冷炙,我抽张纸巾擦嘴,准备走人。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晚了。她要早嫁人,我不想早成婚,一言不合,各自飞。女人青春苦短,蹉跎不起,对不对?” 我摇头,“在青春这上面,男人并不占优势,三十皱纹,四十啤酒肚,五十头发按根数。看,比我们女人惨多了。” 乔大松大笑。结完账,他急回公司办事,我急回学校上课,两人在餐馆门口分手。 上完四节课,喉咙里直冒烟。冬天的夜来得早,五点半,到处黑咕隆咚,路灯发出寒森森惨淡的光。 办公室里除了林凡,还有位不速之客,乔大松。下午我一来学校,林凡注意到我不戴戒指的手指,及脖子上的纱布,执意要安慰我,整个下午我都没办法腾出时间来,让她安慰。所以,她便执意要请我吃晚饭,借晚饭放松的时光,宽解我,我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我原本来接你去取车的,没想到你和林老师有约。”乔大松目光一转,落在林凡身上,“你们打算去哪里吃?我刚好也没吃。” 林凡连忙说:“就去附近的食堂二楼吃小炒,一起吧。” “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吃过食堂,很怀念。”乔大松从我坐位上站起来,率先走出去。 林凡与我落后两米,“还好吧?” “饱受折磨,但生活得继续。” “挺一挺就过去了,将来回头看,发现许多事情不过如此。尤其是感情的事情,变幻莫测,最容易面目模糊。” “我不想那么多,想那么远。现在呢,吃饭,吃完饭呢,取车,把车开回家呢,洗洗睡,就这样。最近休假比较多,我手头上压一堆事要赶着处理。很忙,等忙完这阵,哎,等忙完这阵再说。” 林凡轻轻拍拍我的手背,把她的关心通过手真切地传达过来,顿一顿,她说:“你这些高中同学,人才都特别出众。”她说完,我俩的眼神不由自主飘向乔大松伟岸潇洒的背影。 他似乎感应到我们的目光,停住,侧身等我们跟上去。 食堂里,人山人海,说话声,嬉笑声,碗碟声,声声入耳,一派热火朝天的气象。 一袭简单轻薄羽绒服配牛仔裤的乔大松特别吸睛,这从频频回头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的男男女女那惊艳的眼神里可以得到验证。 吃完饭,乔大松发挥他的绅士风度,准备先送林凡回家,但林凡坚决又不失委婉地拒绝了。 车上,乔大松问我下午过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平时是不是都在食堂吃饭之类的问题。我恩恩啊啊地应付过去,缺觉厉害,脑子沉重。自从前天和石浩然分手到现在,六十多个小时里,仔细算算,就医院里那四个钟是真正睡着了的。 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乔大松的羽绒服,驾驶室空着。我推门出去,树木的绿在夜色中凝固成浓墨,山风携花草树木的清新气息,扑面吹来。 乔大松倚在另一边的车门上吸烟,猩红的烟头映出他心事重重的侧脸。我走过去,离他很近,他才如梦惊醒,换上一张朝气蓬勃的脸。 我把羽绒服递给他,“穿上吧,冷。——几点了?” “九点五十,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累?”乔大松穿上羽绒服,利索拉上拉链。 “重逢你的那天起,尽是糟心事,以后我得离你远点,哈哈开玩笑。”我笑着走向几步开外的地方,那里停着我的车子,背景是一栋中式园林风格的别墅。 手碰到车门,想一想,回头说:“乔大松,真的真的很感谢你,车祸那天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接着又在我病危的深夜用直升机送我去医院,然后是昨晚,这些事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别的就不多说了,这么重的恩情怎么说都显轻巧,希望你一切顺利,但也希望我有机会能偿还一二。谢谢,bye。”我拉开车门,钻进车子里,在关门的瞬间,被乔大松拉住。 “要不要以身相许?”他眼里闪着促狭的光,显然为着捉弄我。 我笑笑,“配不上哇——求大神放行,我得赶回家,抓紧时间补眠。” 后视镜里的乔大松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99-林黛玉的外表,李莫愁的内心 "我被寂寞击中,是那种书籍,音乐,电影或朋友等等无法排解的寂寞,丝般在我体内游走,如同寒风中孤零零的秃树。一颗心飘飘荡荡没有着落。还是会忍不住想石浩然,想我们就这样仓促结束了,不敢置信。 在办公室改作业,乔大松熟门熟路走进来,手里一串钥匙,“腾得出时间去警局录口吗?” 我停笔,“怎么找上你,不找我?” 他并不坐,手掌撑在办公桌上说:“我报的警。然后他们联系不上你。” “稍等。” “脖子那里怎么样了?” 我今天穿高领毛衣,把伤口遮挡得严严实实,“不痛了。冬天伤口愈合快些。” 把最后几本作业看完,我和乔大松一起去警局。 录完口供,我转去国美买手机。乔大松提出一起,恰好他也有买手机的需求,我们两便一起了。流年不利,狂砸手机。 售货员一个劲向我猛推最新款高配置价格昂贵的手机,不知道她根据什么做出判断,我买得起如此高价位的手机。最后在她的唾沫横飞里,我挑中一只六百多块钱的手机,黑色。她用眼神表达了对我这种穷人的鄙视。 这是我今年第四只手机,车祸前换过一次手机,在车祸里砸了,重新买一只,被抢劫犯砸了,只得继续买。一只比一只便宜,因为我的钱袋一次比一次扁。 另一个服务乔大松的售货员眉眼发光,是逮着金主的喜不自胜,乔大松买下两只店里最新款价格最贵的手机,一只金色,一只银色,送给父母用。 付款时,感觉旁边靠过来一个人,没在意,直到她唤我,“李言蹊。” 我偏头,惊讶地发现那唤我的人竟然是何花,平跟软底鞋,宽松大衣,围脖,不施脂粉,柔弱似一株菟丝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不断催眠自己,她是孕妇,她是孕妇催眠效果挺好,我没往她脸上甩耳光。几分钟后,我与乔大松道别,和她双双坐进咖啡馆,各人面前一杯白气袅娜的热饮。 “对不起。”她细细抿一口柠檬蜂蜜茶,半合眼,怯生生的,倒像是我抢走她丈夫的模样。 我把滚烫的纸杯抱进手掌心,取暖,微微笑一笑,“林黛玉的外表,李莫愁的内心。” 她猛然抬头,目光直射过来,“我不是来跟你吵的,我是来道歉的,我的确对你不起。” “很难得我们在这方面达成的共识,我也并不准备找你秋后算账。你怎么会对石浩然的行踪了解得一清二楚?” “只要有心,不是什么难事。我太爱他,从十五岁,在高一教室里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到现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不对?我不能对不起自己,只好对不起你。你手上的戒指,把我眼睛刺得生疼,但不管怎么样,我怀着他的孩子,他的!”她几乎咬牙切齿。 “假如他不要这个孩子呢?这会是很多人的选择,一个意外。” “他很喜欢孩子的,我知道,我很了解他。如果他逼我人流,我就死给他看,不是威胁。我没有说给他听,因为他说,选择权在我。他尊重我。他是很高尚的男子,对不对?”她相当用力抓紧纸杯,大口大口喝茶,也不怕烫。 我说:“你这叫巧取强夺,你伤害了我,没错。但你想过没,同时你也伤害了石浩然,甚至包括你肚子里的小生命。你这样算计他,只会把他推得越远。不是你爱他,他就必定会爱你的,也不是你怀了他的娃,他就一定会属于你。” 何花冷笑,“就像你再怎么喜欢乔大松,而乔大松根本不care你一样,对不对?你这叫有感而发,还是感同身受?” 我把抱在手里取暖的纸杯,轻轻放回桌上,站起来说:“如此委屈自己,幸福吗?” 何花呆坐,片刻,在我背后低低呢喃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走出咖啡馆,走进冰冷的世界里。 连着忙碌几天,忙到人见人爱的星期五,一通电话打给秋月,约她晚上去半个月亮聚聚,秋月欣然应允。 晚八点,妖冶霓虹灯让昏然的夜幻化成流动的七彩银河。 走进半个月亮,琳琅满目的酒架,冷硬颓废的色调立即能勾引出人大醉一场的欲望。杨七七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一手撑头,一手夹烟,大波浪长发披散,是个引人遐思的曼妙身影,细长香烟寂寞燃烧出半截蓬松脆弱的烟灰。她前面没有酒。 画风奇特的调酒师正给等在吧台的顾客调酒,他能调出各种味道酸爽的鸡尾酒。我给调酒师打个眼色,和秋月两人偷偷冲上去,一人架起杨七七一只胳膊,把她往舞池拖,杨七七发出惊恐的叫声。我们哈哈大笑,杨七七发现是我们,也跟着大笑。舞池不大,我们滑进去,混入摇摆的人群。 我凑近杨七七和秋月撕扯着嗓子吼,“这首曲子是dj特意放给我听的吧,超有感觉,和音乐浑然一体的感觉。” 秋月和杨七七表示没听清楚我在嘀咕什么。 前面女孩穿超短t恤衫,低腰牛仔裤,皮光水滑的小蛮腰,蛇一样扭动,脖子上渗出丝绵细汗。 浸泡在techn一音乐里的人群,如同沉醉在春雨里的草木,爆发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与繁盛的激情。 比心跳更强烈的节奏,毫无疑问,能释放心底隐藏最深的真我,击碎那些世俗的烦恼和苦闷,离愁和别恨。 一个钟后,我们躲进杨七七位于二楼的狭小办公室。这间办公室里的一桌一凳一椅,都是我们三个从垃圾场捡回来的,清洗修补稍微改造后,竟营造出一种想象不到的怀旧色彩。墙上如同小朋友乱画的涂鸦,也是我们三个的杰作,不能久看,看久了头晕目眩。我们做这些事情的初衷是为帮杨七七省钱。她的钱包在装修完酒吧后,再无力负荷装修她的办公室,在贫穷的刺激下,我们的头脑风暴刮得比丹娜丝还厉害。 “言蹊,要不要我们去胖揍何仙姑一顿,给你出气?”杨七七手握一杯冰蓝的玛格丽特。 我摆手,“如果胖揍她一顿,能让时间倒流,让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发生,让既成事实成为未知,让一切重新来过,不要你们上,我自己撸袖子就上了,打两个何仙姑都不成问题。” 秋月喝白兰地,“人生变幻莫测,还得怪石浩然不坚挺。他怎么能?醉酒就能?醉得认不出亲妈也不能?酒精把脑袋烧糊涂,把心也烧糊涂了?男人,哼,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能想这事,一想这事就上火,你们看我脸这里。”我指给她们看鼻子旁边的青春痘,“多少年没长过青春痘。但控制不住,总是想,想到心痛,胸闷气喘。然后忍不住怨恨石浩然,等情绪好一点,心念一回转,又觉得他也很可怜。我天天这么矛盾着,很难受!”我喝一口鸡尾酒,这款鸡尾酒由可可利口酒,淡奶油搭配薄荷巧克力调制而成。 “女人是为爱而生的,为了得到男人的爱,得不到男人的爱,即便戴上王后桂冠又有什么滋味呢?”杨七七吐出妖娆的烟圈,语不惊人死不休。 秋月凉凉一笑,隐隐不屑道:“你在同情何仙姑?你有爱情?你怎么就知道莫星潭给你的就一定是爱情?也许不过一个床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