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全传》 正文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设筵宴吕公获佳婿1

诗道:

楚河汉界立两军, 枰纹方尺起战云。 运筹帷幄斗智勇, 胸有兵将百万雄。

此乃人所作象棋诗也。说是两方棋手博弈,楚河汉界各自一边,凭智靠勇于方尺之棋枰上捉对厮杀,弄出个胜败输赢来。北宋大家程颢,亦有咏象棋诗一首,道是:

大都博弈皆戏剧,象戏翻能学用兵。车马尚存周战法,偏裨兼备汉宫名。中军八面将军重,河外尖斜步卒轻。却凭纹楸聊自笑,雄如刘项亦闲争。

看官一读便知,此说象棋乃是楚汉故事演化出来。然象棋之博弈尚是心中战事,从大里说只是博个高低胜负,往小处讲也只是图一乐趣。却不知,那楚汉相争实是真博弈,项刘两家五年的纷争相斗,打里头引出无数精彩故事,显露无数英雄人物,直叫后人看了心中澎湃,叹为观止!

作者不才,闲遐无事,把司马迁《史记》弄来一读,颇有心得,自觉鲁迅所言它乃:“史家之绝唱c无韵之离骚”,实是不虚。《史记》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十书,洋洋洒洒,自五帝始至汉武帝止,其史也长,其事也繁,其文也奇,令人叫绝!后人说读罢《史记》一书,再看《三国志》,味同嚼蜡,诚信哉!

人观《史记》,恍若观一庞然物。作者今日,但拮取前汉那段史来做一篇文章。精不精彩?好不好看?尽在众看官眼中。

书归正传,话说上古时黄帝与蚩尤在涿鹿大战,黄帝得首山之铜命名匠煅造轩辕剑,擒蚩尤而诛杀了他,于是得尊为天子。其后,历五帝至周,经春秋战国,各朝王侯霸主,皆请能工巧匠铸炼良剑,以彰显其位尊且威。越王允常使欧冶子铸名剑五把,取名:钝钧c湛卢c毫曹c鱼肠c钜阙;吴王阖闾用干将采五山之精铁,之金英,侯天伺地,妙选时日,仿其师欧冶子之技,烁身以成神剑一双,一为“釬锵”,一是“镆釾”;又有楚昭王命风胡子求剑,得chuán shi之剑有三:号龙渊c太阿c工布。到了秦,有铸剑之人公孙冶,揉天下百种精石,历经八年铸出一剑,其剑出时,乌云密布c狂风四起c雷雨交加,秦王宫殿为之震动。公孙冶见了,大惊失色,跌足长叹道:“此剑既出,天下必将大乱,我公孙冶遂成千古罪人也!”惨然一笑,乃横剑自刭。再看那剑时,饮血而泛起红光一道,竟破天而去,不知所踪。

闲话少叙。话说秦三十七年暑天,始皇帝驾崩于沙丘宫,第五次东巡途中。中书令赵高窜通丞相李斯,密谋矫诏,假命杀了公子扶苏c大将蒙恬,然后回咸阳,立十八子胡亥为帝。胡亥登极,是为二世皇帝。九月,把始皇帝安葬在了郦山。

说到这郦山,乃秦岭的一个支脉,在咸阳东边,东西绵亘五十里,南北宽约三十里,山上松柏长青,壮丽翠秀,似一匹青苍跃动的骊驹而得名。当初,始皇帝为太子时,便已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决意要在那里建成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长眠之所。一登位,即派人将郦山挖通。及至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又从各地征来徒役七十余万,开始修筑。所建工程极其浩大,先凿地三重,又灌注铜水,再将缝隙填塞,然后把棺木放置在内。修筑罢,再看整座陵墓,犹如皇城一般,不仅造了宫观,还设置有百官位次,更不用说甚么稀奇器物c珍宝怪石,摆得到处都是。防有人盗挖,却叫工匠制造了无数巧机关。墓内顶壁绘有天文饰象,下置了地理图形,且拿人娃鱼油做成火炬,以保不灭长明。最为奇的,是那墓中,用水银做成了江河大海和百川之状,靠一架机器递相灌送,来回在内流动。

二世登基之后,一向无事。这天,自思道:“父皇活着时候,不论到那里,都是驷马高车,前呼后拥的。如今去了地下,没了人相伴,岂不孤寂?”忽想起始皇后宫里,还有许多不曾生过子的嫔妃在那里,放她们出去又不适宜,不如就叫这些女子给先帝殉葬了了事。当下便把想法,与几个心腹说了。众人一听,自都赞成。数内有一个最贴身的,姓蒋名权,理会得二世意思,趁机进言道:“那些工匠都知道墓中的机关与宝藏,倘若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二世听得,便道:“工匠众多,当想一个好的方法,堵住他们的嘴。”蒋权道:“这个容易。不必捉拿斩杀,只须如此,便可一下了结。”把计说了。二世听了,喝采道:“端的好条计!”到丧礼完毕,安葬了始皇帝后,即将众嫔妃驱赶入墓中,随令武士关闭了墓内外几道石门。可怜数百工匠,全都被封杀在里边,没有一个能出得来。数月后,墓上加栽上了花草树木,打外边望去,重又与旧时一般,俨然一座山峦。

且说二世即位之后,仍以李斯为丞相。而赵高,本就是自己师傅,此次又帮着弄到了皇位,二世自然要万分感激他的大德,遂升赵高为郎中令,凡有大事,都先与他商量。第一件,便是申法令。只当龙椅上一坐,底下即应声而动。谁知诏令颁出一月,却未见有多少进展。二世心中不悦,一日闲时,便召赵高来道:“大臣不服,官吏尚强,而诸公子又皆都在暗中与朕相争。如之奈何?”赵高知二世是个怪异之人,发起疯时,比其父还要暴戾,今见问到此事,便道:“臣有几句话,一直未敢对陛下说。”二世道:“你乃朕师,但有甚话,直说无妨。”赵高道:“当下朝中这班人,皆乃先帝在位时的大臣,累世名贵,且靠着祖上建功,世代相传,到如今已甚久远。而臣赵高素来卑贱,幸蒙陛下抬举,让我身居高位,管理宫廷之事。众大臣瞅着,自不开心,外表虽然依从,心里实是不服。见上要申法令,便都故意拖延,不肯尽力。陛下何不借出巡之机查访出各郡c县守尉中有罪者,将来杀掉。如此,上可树陛下威仪,下可除陛下生平所不喜者。臣以为,今时不当师文,而应用武治。愿陛下即应时势,切勿犹豫,此事当做在群臣不及谋算之前。明主收举余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则上下同心而国安矣。”

二世听了大喜,道:“此言甚合朕意。”于是假托罪名,将近官三郎悉数逮捕,无一人能得逃生;六位皇子,被杀死在杜县。公子将闾兄弟三人,因有功名,先把来软禁在内宫。待议定了罪状,二世差使者来对将闾兄弟道:“公子不臣,罪当死,某依法前来行刑。”将闾分辩道:“宫廷之礼,我未尝敢不从宾赞;廊庙之位,我未尝敢失节;受命应对,我未尝敢失辞。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使者道:“某不得与议,今只是奉书行事。”将闾见无指望,乃仰天道:“苍天!我将闾无罪!”大呼三遍,兄弟三人痛哭流涕,一齐拔剑自杀了。宗室听说,为之振恐。朝堂上,谁进谏,便被认作是诽谤。大臣们为保禄位,只得都屈从讨好。消息一经传出,天下皆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设筵宴吕公获佳婿2

施威已罢,二世忽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四月初,便与文武百官道:“先帝因咸阳朝廷太小,故营造阿房宫为室堂。未当筑成,适逢上崩,遂罢所作之人,皆调至郦山。今郦山事已毕,朕若释阿房宮不就,则是章先帝举事有误。”于是向各地大征役徒,来筑建阿房宫。

只因这一个念头,惊动了多少郡县?耗费了多少人力钱财?诏令行到沛县,引出沛县一个英雄来。这人天性豁达,素来大度,好施舍,仁厚爱,遇事不独断,最能听信良言;不好读书,却偏有极高悟性。生得隆准龙颜,美须英姿,口角戴胜,斗胸c龟背c龙股;身长七尺八寸。不仅相貌出众,更有一奇,是他左股之上,竟长有七十二颗黑记。此人姓刘,因家中排行老三,人都唤他刘季。却到后来,举兵灭秦,与项羽交锋五年,终于一统江山,成了汉家高祖皇帝。嫌季字俗气,便以国做了参照,取名邦。做书的这里,便依着史家说法,后面皆称他作刘邦。

且说这刘邦来历,甚是不平常。他父亲太公刘湍,字执嘉,住沛丰邑中阳里,家中虽不是十分的富裕,却总算也有几亩农田。妻子刘王氏,是个本分女人。嫁给刘太公,先生二子,长子刘伯,次子刘仲,皆为碌碌之人。数年后一日,刘王氏送饭来到田头,想来忙乎了半天,有些个辛苦,便在水塘边就地而睡。忽然雷电晦冥,乌云盖天。那刘太公正在田里干活,猛地里抬头,只见妻子身上盘旋了一条蛟龙,当场惊倒在地。待到醒来,早已云散天开。问妻子,却浑然不知。未得多久,刘王氏居然有了身孕。等到十月足满,就生下那刘邦来。

且说这刘邦生下时便很招人喜爱,高鼻梁,宽额头,白白胖胖。及到chéng rén,更长得非同一般,端的是龙体虎步,相貌堂堂。却有一样,自小便不肯务农事,只喜与人东游西荡,赌博喝酒。

说有一年,当六月时光,炎夏正热。这一日,刘邦和往常一样,同了七八个少年在南山玩耍。闹了半天,大家觉着累了,都躲来柳阴树下乘凉。忽见草丛中,惊出一只野兔,望前面飞窜。刘邦心里道:“捉来正好下酒。”跃起身便追。赶了一阵,那兔嗖地钻进了一个洞里。刘邦道:“看你往哪里逃!”卷起衣袖,趴下身来便往洞里摸。摸了几下,没摸到那兔,却摸出一件长物来。刘邦拿手里看时,见此物,三尺来长,两寸见宽;剥了土再细看,却是一把铜剑。刘邦往空里耍了几遍,觉得正称手,好不欢喜。一回到歇处,便赶紧对着众人道:“那畜生倒引我得了一把宝剑!”众少年见只是把旧剑,且已锈得不成模样,皆道:“一把破剑,也值得你这般欣喜?”刘邦道:“你等不懂。此乃王剑,只王者可佩。”众少年听了,齐都大笑,道:“刘季,就你这模样,还痴想着做王者!”一哄而散。

刘邦并不理会,自顾将剑带回家中。过了半月,拿到匠铺,等请工匠磨洗干净了再看时,刃如霜雪,寒气逼人;凭直觉,便知是口宝剑。放手里细看,剑柄四周,嵌有七彩明珠,饰得九华玉石;剑身之上,清清楚楚篆着“赤霄”两字。刘邦见了,喜出望外,随即教人配制了剑鞘。从此以后,有事无事,常佩挂在身。

一晃到了壮年,刘邦三十三岁时候,总算靠着试补,谋来了个泗水亭长的位置。如此,才有些安稳。偏这刘邦又喜欢喝酒,好女色;身上又没多余的钱,故总是赊账。沛县城里的酒肆,没有他不欠的。时常在王媪c武负两处酒肆里赊酒喝,醉了,则躺倒便睡。王媪c武负开始也觉厌烦,几次要赶,却见刘邦睡时,头上光怪陆离,常有龙形出现;都感惊讶,如何还敢小看?从此便随他,在店里痛饮留宿。说来也奇,凡刘邦来喝酒,这店里的客人就多起来,售出的酒,要超过平常几倍。武负c王媪两个暗暗称奇,心里省的,到得年终,就把赊帐的简札一折两断,不再向刘邦追讨,一笔购销了事。

刘邦虽做上了亭长,脾气却未改半分,依旧喜欢调侃c戏耍人。同道中的官吏,没有一个不受他捉弄的。只是众人见刘邦向来如此,也就没把这当真。更有一样,他上面有个萧大人帮着。

原来这刘邦虽无甚么钱财,却善能结识人物。但觉得对口的,不论要花多大功夫,都要交上。内中最有名的一位,乃是沛县的主吏掾,丰邑人萧何。此人不仅精明能干,而且精通秦律,更有一样,眼光毒辣,无人能比。数年前,就曾多次救护过刘邦。如今刘邦做了亭长,便愈发的帮着他。逢上刘邦去咸阳办差,所有人都送三百钱作酒资,唯独萧何要送他五百钱。萧何闲暇时,又常教他些律法诸事。碰上刘邦,绝顶聪明,每每一学就会。

除了萧何,还有几人与刘邦十分要好。一个是本县的狱掾,姓曹,名参,字敬伯,能文能武。又有一个原是卷县人,后徙来到了沛县,姓周名勃;平素以织薄曲为生,也常给人家chui xiā一做丧事,臂力过人,能开得二石力大弓,箭术高超。再有沛县人樊哙c夏侯婴。樊哙以屠狗为业,为人大胆,有千斤之力。夏侯婴在沛县县衙当厩司御,从小好武,惯会驾驭车马。自打相识,若逢送客还过泗上亭,必要来见刘邦,每每交谈到太阳落山,且无话不说。曾经与刘邦相戏,被刘邦失手误伤。按当时秦律,为吏者伤了人,要处重罪,刘邦身为亭长,自也不免。故当县衙追究到此事时,刘邦矢口否认。夏侯婴亦极力证明是自己所伤,替刘邦开脱。谁想这个案子之后又被翻了过来,夏侯婴因证词有假而被论罪,挨了几百板子,坐了一年多牢,然终使刘邦免于刑罚。因而刘邦对此人,是格外高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设筵宴吕公获佳婿3

刘邦做了亭长,隔几年便要去咸阳办一趟差。说是有一次,恰逢始皇帝出巡,允许人随意观看。一时里,大道两旁,早已人如潮涌,男女老少,争着来睹天子风采。只见千余铁骑,一色的骏马黑甲,耀武扬威,走在最前。随见旌节c旗幡等各种依仗。文武百官队伍过后,始皇车驾缓缓到来。刘邦挤在人群中,正好瞧见始皇銮驾被前呼后拥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看到始皇帝出巡竟有如此声势,直引得刘邦羡慕不已。当时望着浩浩荡荡远去的人马,忍不住喟然叹道:“唉,大丈夫行于世上,正当如此也!”

这也是有大志者一番雄心,把坐一轮江山看作成最高境界。唐人皇甫湜,曾在他的《出世篇》里感叹:“生当为大丈夫,断羁罗,出泥涂。四散号呶,俶扰无隅。埋之深渊,飘然上浮。骑龙披青云,泛览游八区。经太山,绝大海,一长吁。西摩月镜,东弄日珠。上括天之门,直指帝所居。群仙来迎塞天衢,凤凰鸾鸟灿金舆。音声嘈嘈满太虚,旨饮食兮照庖厨。食之不饫饫不尽,使人不陋复不愚。旦旦狎玉皇,夜夜御天姝。当御者几人,百千为番,宛宛舒舒,忽不自知。下顾人间,溷粪蝇蛆。”说的,便是做皇帝的好处。不然人人谦让,怎会弄得天下汹汹!

且说刘邦虽已做了官吏,却本性难改。四十好几的人了,成天价只知厮混,连个明媒正娶的老婆都没有。刘太公对他是又气又恨,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再看那刘邦,照样还是我行我素,不肯有半分收敛。

俗话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话说砀郡单父县内,有一个大户,姓吕,名文,字叔平,为人精明,且极善相面。只因近日摊上件霉气事,为躲避仇家,遂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离开了旧住地,来沛县投靠沛县令。沛县令段逯,与吕公乃是故交,见老友来投,自然热情相待,特地在城南热闹处,为他选了一座大宅,用以安身。那吕公也算是有名头的人,今新来沛县,少不得要拜会当地的权贵。于是择日,在家里摆了许多桌宴席,遍请县内豪杰官吏。

却说刘邦,这些天手头有些拮据,正寻思去向哪个借点钱来使用。接得邀请,刘邦初时一喜,随即心里道:“这吕公乃县令要好朋友,今番上他家吃酒,自不能空着手。至少送个百钱。可我现在囊中如洗的一般,拿甚么去贺?”犹豫了片刻,忽笑道:“这等小事,岂能难得倒我刘季!”双手抱了剑,径往城南来。

不一刻,寻到吕公门前。此时吕公家正当热闹,不算已到里面入座的,只门外便有七八十人,等着进去。萧何为本县主吏,资历最老,负责收礼之事,自是由他来担任。当时站在门首,忙得正起劲,猛地里一抬头,瞅见刘邦一步三摇走将而来。萧何自想:“平时常受这厮捉弄,今日不妨也戏耍他一回。”便高着声音唱道:“今日贺喜,礼过千钱者,往堂上坐;礼不满千者,坐堂下。”刘邦两耳听得真切,暗笑道:“这萧何分明是要出我的丑,我偏不教他计谋得逞!”想罢,便高叫道:“刘季贺钱一万!”大步来到萧何面前,把递通刺上。萧何尚在犹豫,那吕公坐堂上听得,大吃了一惊,忙起身迎出。待来门前一看,只见刘邦虽然衣着破旧,却长得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吕公素好与人相面,今一见刘邦,即忍不住暗暗称奇,心里道:“这等贵相,实为千年难遇。”当下便请刘邦堂上去坐。萧何见了忙道:“吕公休要被他瞒过了。这个刘季,平日最好说大话,很少能做成甚么事的。”吕公听得,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理会。

刘邦见吕公这般相待,自是越发得意,遂干脆就去上座坐了。少时酒菜端上。众人依次而坐,分头把盏,堂上堂下,规规矩矩。唯有刘邦,一边喝酒,一边调笑戏虐,无拘无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酒过三巡,吕公转过身来对着刘邦道:“刘亭长端的好酒量。”刘邦道:“惭愧。刘某半世人生,未学到甚么能耐,只混得这点本事。”吕公道:“时运未来,太公也作钓鱼人。我观刘亭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刘邦问道:“此话当真?”吕公道:“老夫年轻时便好相面,至今阅人无数,却没一个能比得亭长的。”刘邦道:“怎个不能比?”吕公道:“寻常之人,命中或是有财运,或是有官运。你刘亭长却是既富且贵,乃为上上之相。”刘邦追问道:“能有多贵?”吕公道:“一旦发迹,将贵不可言。”刘邦听了大喜,忙向吕公敬酒。正是:

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知心人。

吕公把盏中酒一饮而尽,对着刘邦道:“亭长前程,无可限量,望好自珍爱。早早成就大功,亦教家中的妻儿,一起跟着享福。”刘邦听了,说道:“实不相瞒,刘季贪玩,一直未曾婚娶,至今仍是光身,还无家小。”吕公寻思了片刻,道:“老夫膝下倒是有个女儿,虽无十分姿色,却也长得端正。你既未婚,我就把她嫁与你做妻。今适逢这场面,有众人在此作证,你看可好?”刘邦忙谢道:“刘季还有三事未立,尚未可言说婚娶。”吕公便问:“是哪三事?”刘邦道:“第一,智不足。第二,力弱无勇。第三,贫不能自赡。有此三事,岂肯委屈吕公爱女?”吕公道:“你休在这里推三阻四。此事我自作主。婚嫁之资,不用你来,全由老夫来打理。”转身朝萧何一拱手道:“到时,还得请萧大人不辞辛苦,前来主持婚事。”萧何一口答应。刘邦见吕公诚心实意,便不再推脱。众人齐向前道贺。刘邦满心欢喜,又一连喝了几盏。待席散时,已经有七八分醉意。

午后,酒席已罢,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吕公独送刘邦到大街口。正要拜别,只见从东边远远走来一人,望见刘邦,大叫道:“大哥。”刘邦听得,连忙站住脚。那人早到面前,对着刘邦道:“找得你辛苦,原来却在这里吃酒。”吕公一旁打量,见此人身高九尺,头圆耳大,鼻直口方,颔下一部落腮胡须,生得腰粗十围,膀阔三停。吕公见这壮汉相貌堂堂,声若巨雷,先已吃了一惊,待仔细看过了,暗忖道:“观此rén iàn相,将来亦当能封侯拜将。”吕公便向刘邦询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刘邦道:“我这兄弟姓樊名哙,世居沛县,在城东头开了一间店铺。屠狗卖酒,常与我几个在一起厮混。极有力气,是条血性汉子。”吕公见说大喜。刘邦回头,问樊哙道:“你找我作甚?”樊哙道:“昨天有人送来两条大狗,夜里杀了。好几日不见哥哥到店里来,好想聚一聚。寻了半天,只是找不见。适才听得人说,在新搬来的吕公家吃酒,于是找来。”一指吕公:“这位老丈是谁?仙风道骨,必不是等闲人。”刘邦道:“他便是单父县来的吕公。”樊哙听了,忙朝吕公施礼。吕公还礼道:“壮士之名,老夫素有耳闻,今幸得相见。若是有空,与刘亭长再到鄙舍小酌一番如何?”樊哙笑道:“来叫人吃狗肉,怎反被人叫去吃酒?”刘邦亦笑。吕公乃邀上两个,折回家来。

当时重新弄上酒菜,吕公劝了一盏,对樊哙道:“壮士相貌不俗,数年以后,当也能大富大贵。”樊哙笑道:“我一个杀狗的,但求每天能有酒喝,有肉吃,岂敢奢望发达?”吕公道:“只怕大运来时,想不要也不成。”樊哙道:“多蒙赐酒相待,现又送吉言与我,真是感激不尽。”吕公道:“老夫平生最敬豪杰之人。二位日后但有空闲,只管来坐。”樊哙道:“我老樊粗人一个,实在上不得台盘。”吕公道:“这个认不得真!等时运来了,早晚当做大官。”三人又饮了数盏,吕公拿话问道:“樊壮士这般英雄,却不知可有内助?”樊哙道:“尚未有配。”刘邦一旁道:“这厮与我一样,只顾厮混,还不曾弄得家小。”吕公道:“正好!老夫长女吕雉,方才许给了刘公;尚有次女名媭,亦已成年。我欲将她配与你,不知意下何如?”樊哙听了,一时不知所措,口里连说岂敢。吕公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二位先自回家,待算好了吉日,便安排婚娶。”刘邦笑对樊哙道:“今日真乃奇会!一天之间,竟许两女。吕公既已相我二人可保妻子,你又何必再推辞?”樊哙连忙答应。遂依礼拜过吕公。三人直饮到天黑,尽醉才散。

次日醒来,吕公将事告知了老婆。吕媪一听,当场拉下脸来,骂道:“你一直说,我家雉儿是奇女,要将她嫁给贵人。那沛令几番来求,你都不肯答应。今作怪,无缘无故的,却把女儿许给了那个刘季?莫非老来糊涂了?”吕公道:“你一个女人家,懂得甚么!”也不管老婆喜欢不喜欢,执意把吕雉嫁给了刘邦。过了一月,又将二女儿吕媭,与了樊哙。

一晃过去了数年,那吕雉先是生了个女儿,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刘盈。刘邦自打有了家小,便收敛了许多,亦不再像从前那样胡混,经常还告归家中,帮着老婆做些农活。又早过了两年,时值五月中旬,天气已热。有一日,吕雉料理罢家事,带了一对儿女在田里除草。好不容易弄完了东边那片地,吕雉道:“肚子饿了。”正要站起身,去取放在田埂上的饭篮,只见大路上,走来一个老者。那老者走得近时,一眼看到了吕雉手里饭篮,忙立住脚,对着吕雉作了一揖道:“夫人,可否赏口水与我喝?”吕雉见这老者,不光长的面善,且十分有礼,便倒了一碗给他。老者一口气喝了,又道:“夫人,老汉这一路走得饥渴,有饭也胡乱给我吃半碗。”吕雉见他得寸进尺,有心发火,转眼一想:“一个人出门在外,实属不易,况他还这把年纪了。”便去饭篮里盛了一大碗,又在饭上加了几样菜,端给老者吃。少顷,老者把饭吃了,对吕雉道:“多谢夫人饭食。无以回报,就请这里为夫人相上一面。”也不管吕雉情愿不情愿,盯着她的脸细细打量了一遍,猛然说道:“夫人真乃天下贵人也!”吕雉道:“此话当真?”老者道:“我广元公为人相面三十年,何曾有过差错?”吕雉听了,心中欢喜,忙把两个孩子拉到老者面前,道:“老人家既然有这个本事,不妨也替我这两个孩儿相一面。”老者相了一眼,便道:“实话相告,夫人能得大贵,皆赖此男儿。”又为女儿相了,道:“此女亦是富贵之相。”说罢,遂向吕雉告辞,径自去了。

吕雉正当惊喜,恰好刘邦从东头那排房舍后走来。吕雉叫住,随把刚才有个老者由此经过,如何讨水喝,要饭吃,如何给自己与两个孩儿看相,如何说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刘邦。刘邦便问:“这人在哪?”吕雉往西一指道:“那老人未走多远,当能追得上。”刘邦听了,拔脚便去追赶。向西半里地左右,果然看到有个老者正往前走着。刘邦叫声:“丈人且留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者面前,躬身施罢礼,便打问起吕雉说的事来。老者道:“你必是她丈夫。”刘邦道:“你何以得知?”老者道:“适才那夫人的两个孩子,都甚是像你,故不难猜到。”刘邦道:“老人家,烦一次是烦,烦两次也是烦,你这里帮我也相一相。”老者上下看了,连声称奇。刘邦道:“是否也是贵相?”老者道:“岂止贵,乃是贵不可言。”刘邦听了暗忖道:“这老者说的,与我丈人那年所言,一模一样。莫非我刘季,真就能做出甚么大事来?”心中欢喜,忙对着那老者谢道:“老人家,要将来真的应验了,我刘季必当相报,断不敢忘记你的恩德。”及至刘邦显贵,却始终未打听到老者在哪里。

且说刘邦经此一遇之后,那心便开始野将起来,无事时,自忖道:“都说我刘季当有大贵,却总在云里雾里,何时才能出来,见个分晓?”叹息了数声,忽然笑道:“我真是痴了,从古到今千百年,见过哪个富贵是唾手得来的?只顾在这里胡想,倒不如正经了去做事,或就转成大运,也未可知。”从此公务上,愈加的勤了。偏他好搞新花样,整天抱把剑不算,又思量起戴冠来。在家弄了两天没弄成,便让人去薛城,为自己编制了一顶。刘邦将来一试,这冠竹皮做就,高七寸,广三寸,样子如鹊尾,不大不小,正当合适。刘邦见了,好生欢喜,遂经常戴着。就是数年后当了王,做了皇帝,也没换过。后人因这冠帽乃是刘邦所创,便称它做“刘氏冠”。

此话表过不提。且说这一年三月,秦二世为修阿房宫,向全国各郡县大征役徒。当时这沛县,也摊到一百个名额。县令段逯接到上来公文,眉头便开始紧锁起来,心想:“弄一百个役徒还好说,于途遥远,押解却是难。县中吏员,哪个愿意讨这差事?”堂上来回转了三圈,忽然就寻思出一个人来,暗道:“这等辛苦事,正可叫他刘季去。”想罢,即教人将刘邦唤来,交代了差事。刘邦本不想去,一来差事难办,二者两个孩儿尚且年幼,靠吕雉一个人,实在照应不过来。然县令叫到你,又不能推辞,只得硬了头皮接下。第二天,便带了一百人上路。刘邦这一去不要紧,有分教:芒砀山上,先聚几个壮士;沛县城里,再会一帮豪杰。直教四处风云起,各地浩气冲。

不知刘邦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芒砀山刘邦斩蛇 第二回 芒砀山刘邦斩蛇 沛城县任敖仗义1

却说沛县县令段逯,要教人解送众役徒去咸阳,寻思了半天,一下想到刘邦来,暗道:“这刘季,当年若不是他,那吕公的大女儿,定已归了我。可恨这厮,害我白想了好几个月!此趟差事,就叫刘季去。没事是我功劳,出了纰漏,也自有他来顶杠。”主意已定,即教人将刘邦唤到堂来,先把差事给交代了,道:“你干差多年,咸阳已去过不止一次。此趟解送,便仍由你来。”刘邦听得,忙禀道:“大人差遣,本该爽快答应。却是家中两个孩子还小,走不得远路。乞大人另差他人前去,省得耽误了事。”县令喝道:“胡说!县衙中吏员虽多,哪个似你老练?这次是二世帝颁的诏令,限三十天内完备解到,一个也不能少。若违了限期,失了人头,我非但罢官,恐性命也难保。你只是个小吏,却推三阻四,是否把我祸害苦了你才安心!”刘邦见他发怒,只得接下了这份差事。

当天回家中,刘邦与老婆告了别。次日一早,收拾了行装,厅上支了路费,来衙前领人。县令见了道:“刘季,此次解送的役徒,要比往常多。怕你一人管不过来,我特地再从衙役中,叫了薛鹏c李松两个,和你一同前去。”随唤两个公人出来,当面吩咐道:“你二人和刘季做伴去。路上早起晚行,在哪住歇,都要听从于他。”二人连声应诺。县令付与了公文名册,刘邦当场领下那一百个徒夫。县令叮嘱道:“此去小心在意,路上休教有失。”一行人都吃了个饱。刘邦三个拜辞了县令,押着众人起程。

只说刘邦起身上路。萧何得知消息,便同了曹参c夏侯婴,和几个相好的官吏,一早在西城门外,备了一桌酒席,来为刘邦饯行。吃了几盏酒,众人忙着摸钱给刘邦,萧何道:“此番押送,不同以往,千万小心了。路上仔细,提防着有人逃跑。”刘邦点头道:“这个不须萧大人叮嘱,我自省得。也非头一回办这差事,且请放心。”又吃了两盏,刘邦道:“时候不早,我当赶路。”萧何众人乃与告辞,看刘邦押着一群役徒,离了沛县,取大路投咸阳进发。此时正是四月初天气,不冷不热,正好行路。宋朝有个翁卷有曾作四句诗道: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这四句诗直说四月初夏,那江南一带农夫,方弄罢蚕桑,又开始插田,没个闲时。怎知昏君为图自己享乐,天皇老子他最大,只要称心,哪管你误不误农事。今日刘邦押送的这群役徒,都是被逼无奈,愣教撇下妻儿老小,去那陌生地方领受煎熬。故此这一百人,没一个不想跑的。

话休絮繁。却说刘邦和两个公人,各人都拿了剑,押着众役徒,迤逦向西而行。起初两天,倒也太平。一者刘邦三个正有精神,看管得紧。二者役徒们都被绳索连系着,甚难挣脱开;道路又好。第三天后,才出得沛县县界,要赶时间,便不走大道,走那捷径小路。下午行过一片山林,傍晚前待要歇脚时,刘邦一点人数,却发现少了四五个。刘邦吃了一惊,忙与两个公人商议。薛鹏道:“必是见我三人不凶恶。明日再有逃的,捉到一个,当众杀掉。唯有这样,方可制止住。”

次日,果然又有七八人,趁小解之机,挣脱绳索,拔脚便逃。刘邦见了大怒,叫薛鹏c李松看住众人,手里绰了宝剑,疾步来赶。那几人见追得凶,发声喊,四散而走。弄得刘邦手忙脚乱。费了九牛力气,才捉得一个回来。刘邦踢了那人几脚,当着众役徒面正待发作,却见那人是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病汉,便不忍心起来。拔出半截的剑,又推回了剑鞘。刘邦自思道:“这班人怕去了咸阳,再也不能回家,才想尽办法要逃走。我现在纵然杀了此汉,也难保明日再没人逃跑!于事无补,却要顶一个滥杀的恶名,实在不值。”长叹一声,便饶了那汉。

下午路上,只得上心防着,生怕再有人逃走,不好交差。行了一程,有个十七八里,看看斜阳西坠,天将要黑,就见前面不远处,有几缕炊烟升起。刘邦道:“既见烟起,必有人家。”又行了二三里,果然那个山脚下,藏着一座村落。刘邦道:“今夜便在这里借宿。”独自先奔入去,与村民打个问讯,寻到做主的长者,说了身份。长者见是公差,自不敢怠慢,忙使人安排饭食和宿处。当夜,就在这村西边,几间空房里住了。刘邦因一连两天,都有人逃跑,现到这歇宿之时,更是不敢大意。故当天夜里,加倍警惕,两番起身出来查看。

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第二天,众人起来,一点人数,又少了十数个。刘邦问两个公人,李松道:“三更时还不曾少,眼见得是后半夜逃走的。”刘邦听了,叫苦不迭,口里道:“一百人出来的,今才离了沛县,便已走了二十余个,到了咸阳,如何交差?”薛鹏道:“昨日我教杀一儆百,你若听了,今夜断不会还有人跑。”刘邦道:“不是这等说。家中有老小的,谁不惜命?若知前途无忧,你教他跑,他也不跑。都是可怜见的人,如何下得去那手?”薛鹏道:“按亭长这般心慈手软,到咸阳时,人早逃得没了。”刘邦听了,便不说话。

又行了一程,已到丰邑西界,回头望时,离得家乡远了。只见前面水泽茫茫,杂草乱舞,远远的有个小村,一座石亭立在村头。日挂当空,众人径投那座亭子来。刘邦心中烦躁,走在前面,寻思道:“恼shā rén!我往日也几番押解人去咸阳,从未出过甚么差错。这回倒好,才离得家门,就逃走了十来个,这早晚怎么说也脱不了被问罪。”正想哩,只见西南面,一个老汉,挑着一副担桶,摆动着身体过来。刘邦见桶有桶盖盖着,猜这老汉必定是卖酒的,便上前道:“老人家,你桶里盛的甚么?”老汉应道:“是白酒。”刘邦道:“多少钱一桶?”老汉道:“五个钱一桶,少一个不卖。”刘邦自思:“走了这半天路,脚都乏了,何不买些吃着歇一会?也补气力。”便把两桶酒都买下,一桶分给了众人,一桶提在亭子上,与薛鹏c李松合吃。

薛鹏c李松不胜酒力,各自吃了两瓢,便一旁去歇了。刘邦心里有事,只顾一瓢接一瓢的吃。直吃到红日西坠,天色微暗,已有了七八分醉意。两个公人正要过来相劝,刘邦已站起,走到众徒夫面前忽然道:“你们都走了吧。”众人见刘邦冷不丁嘴里冒出这么一句来,吃了一惊,皆直愣愣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回答。刘邦道:“尔等此去咸阳,定当少有人能得生还。逃脱者既得生,见在者却要去送死,是啥道理?我差了人头,按秦法律,已是罪责难逃。不如就这里卖个人情,放大家一条生路。”众人只当听差,都站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刘邦索性替众人把绳索解了,催教离去。众人方才相信,当即跪到面前道:“天下怎见得刘公你这样的好人!此恩终身难忘。只是我等得生,却要连累刘公,如何是好?”刘邦笑道:“我自不能回去送死。等你们散后,我便远走他乡,找个地方安身。先躲避一阵,再作区处。”众人道:“如何使得?”刘邦道:“你等只管走,休要担心我。”

回身对两个公差道:“这趟差事,就此作罢。你二人回了沛县,只管将罪责推我身上。”薛鹏c李松道:“你自走了。只怕你老婆孩子,要受牵连。”刘邦道:“管不得这许多了。”薛鹏c李松自思家小都在沛县,又是刘邦做的主,听他这么一说,乐得躲个干净,却终究放心不下,便问道:“刘亭长,你待去哪里?”刘邦道:“南阳博山,有个远亲,我想先投他那里。”薛鹏说道:“南阳距此不下千里,你何苦跑那么远。到时家中有个急事,如何寻你?我且指你个去处,那地方官府势难找到,离沛县又不远。”刘邦道:“甚么地方?”薛鹏道:“芒砀山。那里山势险要,兵马难进,足可做安身之所。”刘邦道:“你叫我去做强盗?”薛鹏道:“你已身犯死罪,与那强盗又有何异?”刘邦听了,点头道:“也说的是。”当下薛鹏c李松辞别刘邦,自回沛县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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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当时背上包裹,提了剑,便要寻路去投芒砀山,却见一旁,尚有十几个役徒站在那里。刘邦道:“你们几个,怎还不走?”那众人中有个名叫奚娟的道:“刘公欲去哪里?”刘邦道:“芒砀山地势广阔,离此又不远,我将去那里暂避。待平静了,再想办法回去。”奚娟道:“我等刚才商量过了,今去也只能到处躲藏。横竖是奔命,还不如跟了刘公上芒砀山。俗话道:‘众人拾柴火焰高’。 我等几个虽没甚么大本事,却个个有把子力气,刘公若不嫌,便将小弟们都带在身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如何?”刘邦寻思:“我一人前去,也太孤独。既然他们几个都愿意跟随,岂不是好?”乃道:“我此去芒砀山,前景难料,弄不好将老死山中。尔等当想仔细了。”奚娟道:“我等性命都是刘公你给的,还想甚么!”刘邦道:“山中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只怕你等熬不得那苦。”奚娟道:“甭说吃苦,纵然为刘公去死,也心甘情愿。”众人都拍着胸脯道:“奚娟所言,真真实实,绝无半点虚假。”刘邦听了道:“大伙儿既然这般相信刘某,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大哥,以后做甚么事,都要依着我。”奚娟道:“这个自然。”刘邦大喜,遂引了这十几人,取小路投芒砀山来。

约走了七八里,天色早已黑了,却喜当晚空中,星月皆现。刘邦道:“这里没个宿处,不如乘着月光明朗,连夜赶去。”众人道:“都是自小走惯了夜路的,无妨。”奚娟道:“夜间行小路,最怕错了方向。不如令一人,走在前面。”刘邦道:“说的是。”便问:“哪个愿前面探路?”早见一人应声道:“纪信不才,愿走前面。”刘邦月光下,见此人身材相貌都十分像自己,只是略微瘦些,心里称奇,便提醒道:“小心前去。”纪信道:“这地方又没大虫,我怕甚么来!”拽开脚步,便望西先向前去了。

刘邦引了其余人,都跟在后面,慢慢而行。又走了十余里,刘邦只觉胸中焦热起来。原来白天喝得多了,走了半天,路上被风一吹,酒力发作。刘邦自道:“此刻歇下,立马醉倒。”便不敢停步,把胸前衣服袒开了,继续跟着。走不多远,看看那酒直涌上来,两条腿便开始不听使唤。奚娟见刘邦踉踉跄跄,猜到醉了,却待要扶,只见纪信飞也相似跑了回来。到得面前,看那纪信:颜若死灰身如虫,魂魄疑已被鬼摄。

奚娟见他这等模样,吃了一惊,忙问道:“你遇上甚么了,惊慌成这样?”纪信口里喘着粗气,一边说道:“一条大蛇,当在道上,长有十余丈,两眼冒光,好不吓人!”奚娟道:“蛇怎会长那么大?定是你看岔眼了。”纪信道:“我看得真真切切,绝不会有错。这芒砀山,今夜是去不得了。”刘邦在旁听得,道:“你说的蛇在哪里?”纪信道:“就前面半里处,头冲着东南,一字样横卧在当路上。”刘邦道:“你领我去看来。”纪信道:“千万去不得。”刘邦道:“为甚?”纪信道:“你兀自没看见哩!那绝非是条寻常之蛇,腰身有我人粗,若教它咬到了,非死即伤。不如暂先返回,等明日那蛇去了,再走不迟。”刘邦一听,奋然道:“壮士行路,当无所畏惧!一条蛇,有啥可怕的?”说罢,把衣服系牢,仗了那三尺剑,大步急趋向前。未走多远,就见当道路上,茅草丛里,果然卧着一条大蛇:两丈来长,水桶般粗,浑身白练一般,摇头吐信,蠢蠢欲动。但凡世上,牛羊怕虎豹,虎豹怕龙蛇。那群人一看到,无不悚然。正待掉头回走,只见刘邦骂道:“畜生!怎敢挡我去路?”一纵身,跳到大蛇面前,照定七寸处用力一剑。只听得帛裂般一声响,一道白光冲天而去。众人尚在惊中,刘邦这边已连砍数剑,将大蛇挥为了两段。刘邦在头上又补了几剑,见大蛇再无动掸,才招呼奚娟众人过来。

奚娟等慢慢走拢上前,看清那大蛇分两堆死在了地上。刘邦望着众人道:“我之前所说,当非吹牛乎?”众人未想到他一个亭长,居然能如此神勇,愈发的敬服。当时称赞不已。要在平时里,给刘邦十个胆,也是不敢。今只因喝醉了酒,才教他做成了这番壮举。更使将来豪情万丈,一发不得收拾。后人有诗赞道:“皇统承尧运,朱旗启汉祚。未诛秦家鹿,先斩芒砀蟒。”

却说众人见刘邦斩了白蛇,无不欢喜,当时奚娟带头,七手八脚,把蛇尸体抬到一边。刘邦道:“现已三更,当赶紧赶路。”众人都道:“说的是。”于是大伙合一起,继续往前走。五更时分,天色渐渐微明,却早远远的望见了芒砀山。端的是:

峰峦叠嶂,杈枒老树挂藤萝;瀑布飞流,野兔麋鹿跃山涧。不是虎狼藏于内,定有强人啸其中。

刘邦看了半天,与众人道:“这山风景秀丽,水绕峰环,真乃绝好栖身之所。”众人见了,亦都欢喜。刘邦劳累了一夜,此刻酒劲早已过去,寻思起昨夜之事,心中害怕,细细想来,总觉得这蛇出来的有些个蹊跷,暗道:“始皇帝常与人道:‘东南有天子气’。莫非此话要应在我身上?”一番胡思乱想,心底里自然就有了念头,即对众人道:“我等既已到此,便不要再想着回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做了强盗,也省得担惊受怕,没吃没喝。”十几人齐答道:“大哥只管领头,我等跟了就是。”刘邦大喜,遂带着众人寻了一处地方,先安下身来。第二天起,便结伙下山,正看到七八个人,推着三辆小车,从山前经过。刘邦提了剑,奚娟c纪信等人呐着喊,抢向前去,高喝道:“你等行路的客人,会事的把车辆留下!”那伙人中抢出一个大汉来,仗了把长剑,便来斗刘邦。一来一去,斗了七八合,奚娟c纪信见刘邦赢不下那汉,大怒,喝道:“看你能凶过我等!”众人各抡根棍子,一齐都上。那几个商客抵挡不住,都跟着那汉,丢下车辆走了。刘邦等人劫了车子财物,欢天喜地而回。待到得山上,卸下看时,是两车干货,一车粗布。奚娟c纪信笑道:“正缺吃穿用的,这厮们便送来了。好一伙客人!”刘邦道:“今天幸亏我们人多,要不然,抢他不来。”奚娟道:“何时若能聚得百十号人,方圆之地,当尽由我等。”刘邦道:“此乃早晚之事。”

果不其然。不几日,临近地方逃徭役的,听闻芒砀山上新聚了一伙强盗,纷纷寻将前来。刘邦见许多人来投,自是欢喜,也不分好歹,一一收下。当日吃罢饭,都坐草厅前说话。奚娟c纪信在众rén iàn前大夸刘邦许多好处,仗义把人放掉。众人听了,交口称赞。又说到路遇大蛇,刘邦拔三尺剑,奋勇将它斩杀。众人内一个汉子听罢,脱口道:“这事巧了。”纪信道:“有啥巧的?”那汉子立起身来道:“我今早上过来之时,也真看见了那条蛇。却是那蛇旁边,还坐个老婆子在嚎啕大哭。我见她伤心成那样,便上前询问为甚。那老婆子告我说,有人杀了她的儿子 她儿乃白帝子,变成白蛇挡在道上,不想被赤帝子所杀,故此哀哭。我见她满嘴胡说,便要拿棒去打。那老婆子却一扭身,忽然不见了。”奚娟道:“竟有这等事?”那汉子道:“此事千真万确,并无半点编造。”众人听了,尽都称奇。刘邦心中只觉好笑,暗道:“有这名头,不愁他们不肯听我。”自此山上人,无一个不敬畏刘邦。一月后已聚得几百号人,声势颇壮。其中有二人,一个是陈留薛欧,一个是清阳王吸,两个皆甚具勇力,刘邦都叫做了头目。山上建起寨子,又隔三差五能劫些财物粮食回来,众人在芒砀山上打家劫财,不在话下。

却说两个公差,薛鹏c李松急急赶回沛县。到了县衙,双双跪地下告罪。段县令道:“你两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二人告道:“说不得。坏了事了。”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报了,道:“刘邦将人放掉后,独自往西走了。”段县令听了,又惊又气,骂道:“这贼杀才!我一力抬举你好事,怎敢如此忘恩负义!待那日拿住了,定斩不饶!”便叫衙差速去丰邑,将刘邦他父亲拿来。萧何正站旁边,见县令要捉刘太公,忙道:“使不得。”段县令道:“有何使不得?”萧何道:“大秦律令,犯法者,只拿亲属论罪。那刘太公因刘季不务正业,早就与他分了家。不在一处吃饭,便已没了干系。今刘季犯了事,却将个旁人捉来,恐与法理说不通。”段县令道:“既如此,便拿他家小。”即教缉捕小吏,带了七八个做公的,径到刘邦家中,将吕雉和一儿一女,悉数拿来,囚在县牢内,等捉住了刘邦,一并处置。

且说吕雉母子三个,被押到牢里,引得两个狱卒眼馋。原来吕氏颇有几分姿色,虽年已过三十,却风韵犹存。两个狱卒,张五c马六,平素所管的,不是恶汉,就是丑妇,何曾见过这般好看的?关进来第一天,便一搭一唱,嬉皮笑脸向前来调戏。吕雉喝道:“我尚未被判有罪,你俩休得无礼!”张五笑道:“刘季私放徒夫,按律当斩。你是他妻,如何能逃得牵连?还是乖乖顺了我俩,免得吃苦。”说罢,上前动起手来。吕雉一边推挡,一边骂道:“今日欺负我,早晚和你两个理会!”正是:

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芒砀山刘邦斩蛇 第二回 芒砀山刘邦斩蛇 沛城县任敖仗义3

正扯骂间,牢房外走入一个人来。马六见是牢头任敖,晓得他是刘邦朋友,先忙缩了。那张五面朝着里,不知有人进来,仍抱了吕氏不放。任敖见状,心中大怒,几步冲上,挥起一拳,便将张五打倒在地。张五叫道:“你为何要打我?”任敖骂道:“你这杀才,颠倒了狗眼在此胡为!也不看看她是谁!”又是几拳,打得那张五嗷嗷乱叫。马六慌忙来劝。任敖骂道:“你这厮也不是甚么好鸟!”又奔来打马六。马六一见,拔脚走了。张五乘机一骨碌爬起,赶紧也跟了逃出门去。任敖肚里暗忖:“今日幸亏被我撞见。却是这时间长了,难免要出纰漏。等刘兄回来,如何交代?”安慰了几句吕氏,即找到萧何,将刚才之事说了。

萧何听了,寻思半天,道:“明日早上,我再去找县令,务要叫他放人。”次日,推了事故,先来衙堂,请县令到一边道:“大人可要将吕氏一直押在牢里?”段县令道:“这刘季着实可恶!犯了事,却自顾逃了。本官无法向上交代,只有拿他家属作抵。”萧何道:“大人听禀。这刘季放走那些个役徒,实是罪该万死。若能捉住,自当严惩不贷。可刘季妻子,平素只在家带儿女,从来不问外事的,大人将她关起来,有何用处?白费粮食!依萧某说,不如先将那吕氏放回。上峰不问便罢,真要怪罪下来,再抓来也未迟。”段县令低着头,寻思了半天,心里道:“萧何此话虽是偏着刘季,却也在理。我且放了那吕氏,要紧时再抓。量她一个婆娘,又带了两个小孩,能跑哪里去!”便道:“看你面上。”当日,即叫人把吕氏母子三个一齐给放了。

且说吕雉回到家中,两眼发呆。心想这几年,自从跟了刘邦,虽说过得颇为辛苦,却不用愁甚么,一家四口,算得安安乐乐。本当此番也如之前一般,办完了差,即可回家来团聚,谁料竟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拔脚跑了,丢下我和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该如何是好?看了一对儿女,忍不住伤心得哭将起来。只听外面声响,有人在敲院门。吕雉出来看时,见个大汉,头戴长冠,身穿长襦,相貌魁伟,一双鲜眼,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牢头任敖。吕雉见了便上前施礼,道:“昨天多亏了任兄弟。”任敖连忙道:“嫂子休拜,且请起来。大哥只是一时失脚,凭他本事,迟早能够解困。嫂子尽管把心放肚里,千万不要往歹处想。”吕氏道:“他又不会手艺,一个人飘流在外,如何过得?”任敖道:“大哥当年常游走江湖,吃饭睡觉的事,能算得甚么!不出三月,保定有消息回来。”吕氏道:“也不知道他现今人在哪里。”任敖道:“薛鹏c李松二人,或许晓得。待我寻个机会,私下里问问他俩。”吕氏道:“又要劳累你。”任敖道:“自家兄弟,算得甚么。”从怀里将出五钱,付与吕氏:“这些天不要往外面去,省得撞见县令的人,惹来麻烦。”叮嘱罢,自回家去了。

且说任敖,要帮吕氏,第二天中午,便邀薛鹏c李松来酒店喝酒。几盏下肚,薛鹏问道:“任兄,平白无故,为何要赐酒相待我两个?”任敖道:“我任敖平素无机会交结二位,今有一件事,急于知道,只恐直接来问,有些贸然,特地做这个出场。请二位赏我个面子,如实相告。”薛鹏道:“你我既在一个衙内办差,就不是生人,有何顾忌!且请问。”任敖敬了一盏,见两边无人,便道:“任某只问一句,刘季哪里去来?”薛鹏道:“你问这个作甚?”任敖道:“为救人。”薛鹏道:“你要救谁?”任敖道:“自刘季出事之后,他妻子吕氏,整日忧虑万分。昨日我去送钱,见她满面憔悴,口口声声,只要知道丈夫下落。我看她如此下去,必当疯掉。平时在一起称兄道弟,此刻如何能看着不管?情急之中,忽然想到你两个,特地请来相问。”薛鹏沉吟了半晌,道:“我告诉了去处,她也难以寻到。”任敖道:“毕竟可以放心了。”薛鹏便道:“当是去了芒砀山。”任敖道:“你能确定?”薛鹏道:“我给他指罢方向,便先与李松走了。刘季到底是去了没去,我也不知道。”任敖点点头,道:“芒砀山实是好去处,我看他十有已在那里。”身上取出两钱,送与二人做谢礼。薛鹏c李松两个坚辞不肯受。任敖道:“既如此,过些日,任某再请二位。”吃到半酣,任敖计算了酒钱,和薛c李二人分了手,径来刘邦家找吕氏。

吕雉听完任敖叙说,紧锁了三天的眉头,便开了一半,当下称谢道:“任兄弟,你为我家之事,已是操足了心。”任敖道:“礼当。现今虽已有了眉目,只是尚不能断定,大哥就在芒砀山。那么远的路,我一时里也没空赶去探看。”吕氏道:“你这几天也够辛苦,下面的事,就不用再管了。”任敖道:“并非推托,实是力不从心。”吕氏道:“任兄弟休说这话,我相识你多年,岂能不知你的为人?刘季交的众多兄弟当中,你向来不输哪个。甭说那天狱中,不顾一切来相救,便是今日之事,也没几个能做得。寻常人我自当多求帮忙,可你毕竟是在衙门里混的,万一有个闪失,牵搭了进去,你叫我于心何安?”任敖道:“既嫂子这般说,我便暂歇几日,等风头过了,再来想办法。”告辞走了。

且说吕雉得了这个消息,半喜半忧。喜的是,总算打听到了丈夫下落,却忧刘邦,并未去芒砀山。等任敖一走,心里盘算:“怎个断定他在那里?耐着性等待,每日便是受煎熬。况且那个段县令,说不定明天又要把我抓了去,真这样,仙人也救不得。自古道:能走不走痴与呆。我如何在家等死?”思想了半天,道:“既然在这里担惊受怕,何不赶去寻找?要刘季真就在芒砀山上,我一家四口也可团聚。”主意已定,当夜母子三人,收拾好行李衣服,烙了几斤面饼,做两袋子包了,都系背上。一边牵了一个孩子,趁着五更天色未明,急急出了西门,取路望芒砀山来。

吕雉带着两个孩儿,于路少不得受苦。行了几日,早远远的望见一座山。看将过去,但见:山青树美,云遮雾绕。吕雉见了,心中欢喜,肚里寻思:“故人云:‘山上大云不散,其下必有贤人隐居。’莫非刘季果真藏于此?”只顾朝着云气方向撞将去。约莫走了一更多时,也不见个人,心里正慌呐,只听得树林里一声呼哨,走出二十多个大汉来,各绰一根短棍,拦住去路。吕氏一见,忙将两个孩子拢到身前。那为首大汉看清楚吕氏,原来是个女人,却也吃了一惊,便喝问道:“兀那婆娘,你是甚么人?怎敢乱闯此山?”吕氏定了定神,望着那汉施了个礼,回答道:“妾身是沛县那地人,赶了数日,特到此山,来寻找我丈夫。”那汉听了道:“你这婆娘,莫非疯了?这山里除却野兽,便是我一般的强盗,哪会有你丈夫?”吕氏道:“妾身真的是来找丈夫。有人说他就在这山里。”那汉问道:“你丈夫姓甚名谁?”吕氏道:“我丈夫他姓刘,大名叫刘季。”那汉一听,慌忙撇了短棍,拜倒在地下,说道:“原来是大嫂!薛欧有眼无珠,不认得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早有喽啰奔去报信。

却说刘邦自占住芒砀山之后,四方来投者数百人,已颇具声威。这日正在厅前,与奚娟等几个说话,忽见喽啰来报,刘邦问道:“来了几个?”喽啰告道:“除了夫人,还有两个孩子。”刘邦道:“怎么能够?”正要出寨去接,只见薛欧领了母子三个已到寨前。吕氏擎着两眼泪道:“真个不是在做梦。”刘邦接住,待细细看过了,问道:“你怎知我在芒砀山?又如何寻到这里?”吕氏哭着告道:“你自做下此事,却连累了家眷。县令发怒,将妾三个关进牢里,多亏了任敖和萧大人,才得放归。任敖又帮着,私下打探。那两个公差,说你可能藏身在那芒砀山。我怕夜长梦多,也不管真也不真,便带了两个孩子,赶来寻找。适才在山口,看见山顶之上有一大块云,记起我父曾说:‘刘季所居之上,常有云气环绕’, 妾遂跟着寻来。未想真应验了,夫君果然在这里。”众人听了,无不称奇。刘邦笑道:“我又不是异人,头上如何得来云气?休要听她胡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偷乐。刘邦见老婆与孩子都来身边了,便不再担忧,从此安心呆在芒砀山上。

时光荏苒,转眼三月过去。刘邦在山上,有财就劫,无财就歇,倒也逍遥快活。这日,正在厅上坐地,只见一个小喽啰气急败坏,走将进来叫道:“坏了,坏了!”刘邦忙问:“出了甚么事,这等慌张?”小喽啰道:“薛头领遇上强手了。”刘邦大惊,急问备细,小喽啰道:“薛头领今天路上,拦得三四个人,只道手到擒来。不想内中有个大汉,功夫甚是了得。我来时已打了半个时辰,尚未分出高低。寨主赶紧再派人去,晚了恐要吃亏。”刘邦道:“原来如此。你在前头引路,待我亲去会他。”带了奚娟c纪信及四五十个喽啰,赶出寨来。

走到山下,远远就见薛欧正和那个大汉在厮斗,刘邦喝一声彩,叫道:“两位不要斗了。”薛欧听得,急忙跳出圈外。那汉收住手里剑,定睛看时,刘邦等人已到面前。刘邦道:“这位汉子,端的好剑法,不是一般手段。请问从哪来?愿通姓名。”那汉道:“我姓曹,名无伤,乃酇城狱掾。因地方失陷,想先回老家宁阳,打从这里经过,不想行李被你们夺了。现只求把来还我。”刘邦听了不解,便问曹无伤:“你方才说甚么失陷?”曹无伤一番话,说出那个事情来,有分教:一场暴雨,翻起千层风浪;两个戍卒,推倒万古江山。直使天下英雄齐相会。直教六国旧地人头换,黄河两岸战旗舞。

毕竟曹无伤对刘邦说出甚么事情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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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时,刘邦报了自己姓名,问曹无伤道:“你方才说甚么失陷?”曹无伤道:“你们一直在山上,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十数天前,九百个戍卒,因见大雨延误了期限,在蕲县东边的大泽乡,聚众造反。为首的是两个屯长,一个叫做陈胜,一个叫做吴广,带头杀了押送他们的军官,揭竿起事。仅仅七八天,便攻下了蕲c銍c酇三座城池,如今正打陈县。”刘邦道:“竟然这么厉害?”曹无伤道:“这天下,恐要大乱。”刘邦道:“何以见得?”曹无伤道:“始皇可算暴虐,而那二世比其父更甚,此番修建阿房宫,已弄得天怒人怨。一旦有人发难,定引天下sā一 àn。今陈胜他们已然挑头,还有谁能遏止?”刘邦听了,点头道:“既然曹兄这般说,何必急着赶回宁阳,不如先在我小寨里歇马,看个变化。明日,事要平息了,便送你下山;若是闹得大了,就跟着我们一起干。不知曹兄心下主意若何?”曹无伤见他说得在理,又见刘邦一片诚意,便就答应了。当下跟了上山。刘邦叫杀羊置酒,安排筵宴管待曹无伤。数月后,天下果然大乱,曹无伤于是便跟随了刘邦。此话暂且不提。

话说二世元年,东胡猖獗,屡犯汉境,朝廷担忧,即向各地征兵,以补边关军力。一道诏旨发到三川郡府。三川郡守李由,乃丞相李斯长子,接得诏旨,见要他于四十天内,发九百人谪戍渔阳,不敢怠慢,忙着人往所管几个县内征召。数日后,各县把人送来,不多不少,正好九百个闾左。何谓闾左?原来秦时,里巷大门称之为闾,一里中,富者住在大门右边,贫者居于大门左边;故闾左,便是指穷人。李由见人头已齐,遂从大县内,挑了两个将尉,叫押送前去。两个将尉是高能c艾虎。长话短说,二人领了公文,当日便拜辞了郡守,带着那九百个戍卒,起程向渔阳进发。

五十里一停,百十里一住。此时正是七月初天气,暑月已过,恰好赶路。一行人,要三十天内到达渔阳,只得在路上快走。自离了荥阳,端的是天未亮便行,天见黑才歇。五七日后,九百人好不容易,行到了蕲县大泽乡。将尉高能c艾虎见众人都走得乏了,便令就地扎住,告两个屯长:“今日早歇,明天早早上路。”屯长得令,即去分告。

众人连着每日走百里,正感疲乏,得教早歇,自然欢喜,一吃罢饭,便各找地方来睡。一更时分,几阵风吹起,众人正当沉睡,天上忽然滴滴答答,飘下一片片雨来。刚开始还只是小雨,到要天亮时,却越落越大了,就如天在泼水的一般。高能c艾虎见雨下得太大,便教将营先移到高阜上,欲等天睛水退后,再动身赶路。偏是这初秋之雨最为厉害,一旦发作,便如猛兽,张牙舞爪,停歇不下来。直落了三天三夜,方才见小。两个将尉亦怕停留久了,要误限期,也不等雨止,赶紧叫了个人,到前面去察看。那人去了多时,耷拉着头回来。高能问道:“可有路走?”那人告道:“一连下了三天大雨,稍低的地方都给淹了,哪里还有路走?”高能c艾虎见道路不通,也没办法,只得定下心来痴等。众人听得,却叫起苦来。原来这秦法不比他朝,最是苛刻严厉,凡戍卒失期,不管何因,都当处斩。今前去道路已被水淹,那雨一时半会又停不下来,再困个四五六天,如何还能按期赶到?眼见大祸即将临头,众人免不得心里惶恐,故而都叫起苦来。

且说此次谪戍渔阳,为好管束,出发之前,郡守李由从九百人当中,挑了两个最有气力的,教来做屯长。这二个壮士,一个乃阳城人,姓陈名胜,字涉,生得身高八尺,彪体狼腰,微黄面色,浓眉大眼;一个为阳夏人,姓吴名广,字叔,身长七尺五寸,古铜色iàn pi,颔下有一部络腮胡须,早先做过铁匠,膂力过人。

而此二人,实非等闲之辈。据说那陈胜年轻时候,曾受雇于人,同境况相仿的几个汉子一道,为家富户耕田。天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辛苦,也只争个填饱肚子。时间一长,各人心中,难免都觉失落。这日,大伙儿正散坐在垄上歇息,只见陈胜,怅恨了半天,忽转过头来对着同伴说道:“我陈胜日后若得富贵,定然不会忘记你等几个。”那几个同伴开始没听清楚他在说甚么,待回过神来,便你一句我一句道:“陈涉,你只是个被人雇来耕地的,哪得能有甚么富贵? 必是想钱想得疯了!”陈胜见同伴非但不信,反拿话笑他,忍不住连声叹息,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能说出此等话来,足见这陈胜心胸开阔,志向远大。而那吴广,虽然外表粗犷,却是个既聪明,又有胆识的人。

且说当时,吴广听得说前去的道路已被水淹了,心里亦慌将起来,待到无人时,便与陈胜商议道:“公文上定,八月初八,我众人须抵达渔阳。看现在这情况,八月十五也不定能赶到。秦法失期当斩,难道我等就甘心受死么?”陈胜道:“依你说,该如何?”吴广寻思片刻道:“既然去了得死,不如就这里散了,各自逃命。”陈胜听了,道:“此非上策。这天地虽大,却都在秦管之下,你能往哪里躲藏?即便有路可逃,亦必遭官吏毒手,捕斩了事。与其担惊受怕,四处奔命,还不如众人聚一起,另图大事,或许能死中得生,成就富贵。”吴广道:“聚众造反,乃是灭族之罪,如何使得?”陈胜道:“今逃是死,举大计也是死,一样是死,为何不死得轰轰烈烈些?”吴广道:“陈兄,你说得倒轻巧。你当这造反是儿戏?莫说到时,那九百人没个肯听命于你,纵然肯听,也难成大事。”陈胜道:“凡事皆在人为。”吴广道:“并非吴某胆怯,实在是无人肯随。”陈胜道:“天下苦秦已久,民怨沸腾,只是无人敢言。若得谁能出头,定会群起相应。”吴广道:“自古以来,不论做甚事,皆须讲个由头。你我鼓动人造反,拿甚来作幌子?”陈胜确定四周无人,便轻声道:“我早听得人说,那二世,只是始皇帝众子中最小的一个,不该他为秦主,当立的,应是公子扶苏。扶苏素有贤名,却因屡次苦谏,而被其父发在外面将兵。半年前又不明不白,遭二世所害。百姓大多只听说他贤,却并不知道人其实已死了。还有那个项燕,当年为楚将时,不仅立有数不清的功劳,且此人十分爱惜士卒;楚国百姓,没一个不想他的。虽然这项燕已死了许多年,却仍有不少人认为他还活着。今我等若诈称自己是扶苏或项燕,召唤天下人一起反秦,料想那应者必不会少。果能如此,事可济也。”吴广听了,连连点头,道:“端的好计!”陈胜道:“只不知天意如何?”吴广道:“不如先找人算上一卦,看看是否可行。”陈胜道:“附近村子里,当有卜卦的人。你我吃过饭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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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商量定了,到得下午,遂找了个借口,二人冒着小雨,径来西南边那个村子,向人打听:“这村里可有算卦之人?”有个村民道:“有。”把手一指道:“只前面半里处,靠着小石桥边上,有十来间草房,向东数第三家,就住着一个会算卦的老头。”陈胜问道:“未知其术如何?”村民道:“此人虽然相貌丑陋,却卜得好卦。”陈胜和吴广听了,满心欢喜,当下便依了村民所指,向前寻去。未走多远,果见有座小石桥,旁边一带十数间草房。二人来到桥边,见那家的门开着。陈胜心中暗喜,立门前对吴广道:“待我先入去问下,看人在不在。”自走到里面看时,连着三间草屋,门上挂了一个竹帘。陈胜问声:“有人在么?”只见一个老者从里面出来。陈胜看这老者,七十上下年纪,童颜鹤发,器宇不凡,慌忙进前施礼。老者看了一眼,道:“足下可是姓陈?”陈胜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知道我姓陈?”老者道:“门外与足下同来那人,定是姓吴。”陈胜一听,更是惊讶,忙唤吴广过来拜见。老者请二人到后堂,待坐定了问道:“二位此来,欲卜甚么?”陈胜道:“偶尔经由此地,因人相指,特寻过来,求卜个吉凶祸福。”老者笑道:“足下不必隐讳。我知你二人今来,实是为了行一件大事。”陈胜心里暗忖:“这老者真神人也!不如以实相告。”遂将所想的事说了,问道:“不知成败如何?”老者道:“待我卜上一卦,便知端的。”两个道:“请老神仙卜来。”老者当即取来铜钱六枚,就二rén iàn前,按周易六爻测法,占出一个卦象来。陈胜问道:“卦里说的甚么?”老者道:“言足下此事行来,定可成功。”陈胜听得,忙问道:“卦中果真这么说?”老者点头称是。陈胜一阵欢喜后,道:“我二人虽然有这雄心,却尚不知如何发起。老神仙既能卜得成败,也必有妙法相教。”老者道:“我只算卦,从不为人谋划。”陈胜道:“老神仙,万望提醒一二。”老者笑道:“你有这等时间,还不如去问鬼神!”陈胜道:“愿闻其详。”老者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陈胜见老者不肯明说,只得作罢。当下从怀里摸出三钱,放在案几上,随与吴广向老者拜辞。老者道:“你二人皆乃当世豪杰,想好了的事,决难肯回头。只是这一路下去,总有个止步。我方才看了,赠二位四句话,权作告示。”二人道:“老神仙请讲。”老者便道:“遇雨而起,遇陈而王,遇戏而退,遇父而尽。”

陈胜两个听罢,当即谢了。当下拜别老者,离了这村,径往回走。半路上,吴广问陈胜道:“老者方才教我两个去卜神鬼,是何意也?”陈胜道:“我想了半天,却猜不透。”将到驻地时,陈胜忽然道:“老者所言,莫非是教我以鬼神之名先立威于众人?”吴广道:“当是此意。却不知如何才能立威于众人。”陈胜略想了想,道:“我寻思了一个方法,你看是否可行?”低了声,将计策说了。吴广听罢大喜,道:“此计甚妙!”陈胜道:“只是现在,就你与我二人。要想做成此事,尚需找两个帮手。”吴广道:“我有好友邵骚,精明能干,且极仗义,可助我俩一臂之力。”陈胜道:“我亦有个故友。此人祖籍陈县,姓武名臣,一向行事稳重,可叫来相帮。”两个路上,商量定了。

话不絮烦。当晚过了酉时,陈c吴二人便将武臣c邵骚约到无人之处,四个聚一起商议。陈胜道:“今下,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邵骚道:“陈屯长有甚好主意,只管讲来。我与武臣,定当鼎力相助。”陈胜大喜,便把想好的计策说了。二人听了,连称好计,武臣道:“事不宜迟,此事当连夜去做。”陈胜道:“那字,我已写在此这里。”说话时,已从怀里掏出块布帛来。武臣c邵骚看过后,即依计前去行事不提。

次日一早,吴广找到火头王四,道:“数日未见荤腥,今去集市上,多买些鱼来。”王四见叫买鱼,自是喜欢,赶紧答应了。去有一个时辰,竟买得两大筐鱼回来。几个火头见了,忙过来帮杀。才杀得四五条,忽听有人尖叫起来。王四等几个顺了声音看时,却是一旁那个叫小六的,从剖开的鱼腹里,挖出了一块布帛。奇的是,那块布帛上,竟然有“陈胜王”三个红字。众火头看了,都惊得目瞪口呆。这个问:“鱼肚里怎会有这布帛?”那个道:“当是上天有甚么暗示。”几个火头你一言,我一语,只是乱猜。有从帐外走过的,听得里面声大,进来看到了,也都惊讶不已。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半天功夫,这事便在戍卒间悄悄传播开了。众人没个不觉诧怪。直到半夜,尚有人聚在一处,窃窃私议。

将近一更时,正当要睡,忽有一人道:“外面甚么声音?”众人屏住气息听时,真就有个怪声在凄厉叫唤。却是一声高,一声低,不甚清楚。邵骚道:“像是狐狸在嗥。”一个叫田臧的道:“狐狸怎会是这般叫声?我听得在叫甚么兴。”邵骚道:“不如出去看看。”便和几个胆大的带头,一起跑出营帐,来看个究竟。田臧走在前面,瞪大眼睛看时,只见半里开外,西北向那座古祠旁边,树荫背后,有团火光,在半空中,忽明忽暗,忽东忽西,上下乱蹿。众人见了,齐都怕将起来。田臧道:“神祠后面,怎会有鬼火?”邵骚道:“指不定是神鬼显灵?”只听那叫声嗷嗷的又起。邵骚道:“你们听出它在叫唤甚么?”田臧道:“好像是在叫:大楚兴,陈胜王。”邵骚道:“此言与白天鱼腹里那字一般无二。莫非天定要由这陈胜来做楚王?”田臧道:“天教如此,谁敢不依?他既有这个命,我等众人便当扶助他一把。废话少说,我等先跪拜了再说。”望着那古祠方向倒地便拜。众人见了,亦都跟着来拜。待到拜完,抬头看时,那团火已然不知去向;狐鸣之声,也早歇了。众人见天已过了二更,便回帐来睡。却想到方才情景,哪个还能睡得着?

这连着的两件事,我不说,看官也当能猜出个七八不离十。不是别人,原来正是陈胜等四人在暗地里做来。鱼腹中惊现帛书,便是武臣c邵骚两个,天亮之前,先一步赶到集市,趁鱼贩不注意时,偷偷将陈胜用丹砂写的那块布帛,塞进了鱼嘴里。那火头王四,听了吴广吩咐,便不管大小,全都包下,一剖开那条鱼,帛书自当立现。陈胜见计已奏效,心中暗喜,忙与吴广c武臣c邵骚三个商议,准备起事。邵骚却道:“众人尚只在惊奇中,此时叫反,未必肯从。”陈胜道:“依你说,该当如何?”邵骚道:“我有一计,可教众戍卒转怪为恐,心生敬畏,皆愿为足下而死。”陈胜道:“你且说是何妙计?”邵骚道:“此去西北角上,半里开外,有座古祠。今夜一更左右,吴屯长与武兄,带个灯笼,到那里后,一人绕着祠墙外晃火,一人学做狐叫,只道‘大楚兴,陈胜王’,我却在暗中帮衬。众人看到之后,自当惊怕。到时再将编好的话在营中散播,不愁他们不信!此刻举事,便是水到渠成。”陈胜听了,连声叫好,道:“邵兄弟此计,不输姜子牙。”遂教吴广c武臣依计而行。于是便有了前面那段,篝火狐鸣,夜现古祠的场景。

次日,武臣c邵骚又各自在同伴中散言,说那鱼是天龙所化,那狐是神仙变来,只要暗示众人,天下将归楚,陈胜当称王。这陈胜本就豪爽有气概,且与吴广一般,极会买动人心,此次谪戍渔阳,行进途中,身为屯长,一衣一食,都与部卒相同,不来半点克扣。众卒见他两个这般仗义,早就敬服十分,等听了那些个传言,更是为之倾心。但有人聚处,便说此事。中午吃饭时,皆把眼来看陈胜,少不得还有人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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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武臣c邵骚两个暗中窥得,忙来告诉陈胜,道:“众人对所编的话,已然深信不疑,今只须二位领头,必都跟随。”吴广道:“时机已到,断不能错过。”陈胜大喜,即与吴广将十数个交好的壮士偷偷叫唤到身边,陈胜道:“我等按令,一月内须当赶到渔阳,如今却被大雨阻在了这里。眼见得期限将失,性命早晚不保。我待去请将尉,求他放我众人一条生路。”十数人都道:“你一人去,难免碰壁。不如我几个一齐去说,人多势众。”吴广道:“说的是。”陈胜遂引了众人,来找高能c艾虎。

走到中间大帐前,吴广道:“待我先进去。答应便罢,若不答应,众人再一齐去说。”陈胜与十数人便在外面等。吴广伸手掀开帐门,一眼便看见高能c艾虎,正坐在帐中对饮。原来这两个将尉,皆是嗜酒如命的主,正当怪怨这差使天天要赶路,吃不得尽兴酒,恰逢大雨阻道,无法前行,反正与己无干,便索性把诸事都推给陈胜c吴广去办,自顾呆在大帐内喝酒。每日都是从天亮一直喝到傍晚,醉倒了睡去,醒来又饮。此时已喝到八分醉,兀自还看得清人。

却说那两个将尉正当坐帐中对饮,忽见吴广进来,便问何事。吴广道:“此去渔阳,期限已失,众人不愿赴死,特让吴某来求请二位将军。”高能眯缝着眼道:“求请甚么?”吴广道:“请两位将军网开一面,放众人各自散去。”艾虎一听,便喝道:“胡说!我二人奉命押送。放走了尔等,如何回去向郡守交代?”吴广叫道:“将军放了众人,至多受些责罚,而我等去了渔阳,却要被斩首。二将深知秦法,怎可为了自己,置九百人性命不顾?”艾虎听了骂道:“你这厮,怎这般跟我说话?端的无礼!”吴广道:“我好言来请,你却反要骂我。罢,罢,罢,既如此,吴某也不再相求。”转身便要走。艾虎道:“你去哪里?”吴广道:“这就带了众人离开这里。难道还要赶去渔阳送死不成?”艾虎骂道:“你这厮好是大胆,竟敢煽动众人逃跑!”绰起鞭来,朝着吴广身上便打。吴广奔出帐外。艾虎大怒,焦躁起来,将鞭子往地上一扔,拔剑追出,照定吴广后背便刺。吴广往左只一闪,躲过那剑,一转身,即将艾虎手腕抓住。艾虎虽是个武夫,却架不住吴广力大,况他又正醉中,如何争抢得过?当时吴广夺下剑来,起手只一挥,早把艾虎斩为两段。陈胜见吴广得手,大叫道:“反了罢!”引了武臣等人冲进大帐。高能听得外面风声不对,正待站起身来。众人一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再看那高能,口里吐着鲜血,倒在地上不动了。可怜两个押送官,瞬间化为乌有人。正是:鬼要来相搀,挣扎也徒劳。

且说陈胜c吴广杀死二尉,即将九百人一齐召集到面前。众人看见地上高能c艾虎尸首,无不惊骇。一时里,又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正待议论,只听陈胜道:“我等为雨所阻,已然失期。而依秦法,失期当斩。纵使未被斩首,戍守者也当十死六七。天底下,哪个肯将自己的命,就这么白白送掉?大丈夫不死则罢,死便要死得轰轰烈烈。我陈胜,今愿作个领头之人,带诸位一起共图大计。事成,则封王拜侯,坐享富贵;事不成,也不过一死。”众人道:“我等村夫农人,只配操劳辛苦。今但能不死,便属庆幸,哪里还敢奢想甚么富贵?”陈胜道:“尔等休要自灭了锐气。俗言道,瓦片尚有翻身日,何况人哉!”众人道:“话虽在理,却是这王侯将相离我等实在太远。”陈胜奋然说道:“王侯将相真有种么?”只见一人挺身而出,大叫道:“有两位大哥带领着,我等还犹豫他甚么!”陈胜看时,乃符离人葛婴,身高近八尺,膂力过人,且广有智谋。众人见了,便都道:“愿听陈屯长号令。”陈胜大喜,遂于营外筑立起一座土坛,令众人皆袒露右臂,跟着自己发誓。誓道:

秦无道,祸害人民,以兵内兼六国,外攘四夷,轻行杀戳,死人如乱麻。二世即位,残骨肉,戮将相,,太白再经天。庶人之富者累巨万,而贫者食糟糠。男子力耕不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之财而奉其政,以致海内愁怨,民不潦生。陈胜闾左,愤秦之凶恶,应天而起,大集义兵,誓欲铲除暴君,拯救黎民。聚我辈者,共举大旗,恢复故国。若有违背,当受天诛!

盟罢,用那两个将尉的头,祭了天地。为依从百姓之望,对外乃诈称是公子扶苏和项燕的人马,号大楚军。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则为都尉。此时,雨水早已退尽,地也干了,吴广道:“今日既已举事,便当迅即动手。先攻大泽乡,待壮了势力,再去打蕲县。”陈胜道:“说干便干!”当时众人皆去不远处那山上,斩木为兵,揭竿为旗,跟着陈胜c吴广,杀奔大泽乡来。乡内本无军马,只有些个护邑乡勇,突然之间,如何抵挡得近千个不要命的猛汉?没半个时辰,便教攻拔了。

陈胜张榜安民,在大泽乡屯扎下后,即开始招募人马,一面请来工匠,打造军器。楚地百姓多半仇恨秦国,今闻项燕复出,无不欢欣,纷纷响应,只三日,便有数千人前来相投。陈胜见人马已壮,即与几个头目商议,要去攻打蕲县。葛婴自告奋勇,请为先锋。陈胜道:“若能取来蕲县,令你为校尉。”葛婴欢天喜地,即领了一千余人,来打蕲县。

蕲县令彭尧帐下,有守兵三百,当下听得禀报,大怒,就衙前点起人马,要出城迎敌。功曹召欧谏道:“贼众我寡,强与交战,难免吃亏。不如凭城固守,等待援军到来。”彭县令道:“一帮村农,打得甚么紧?让本县出去杀一场,捉他几个回来。”召欧再三相劝,彭尧哪里肯听,引了三百兵,飞奔出城。才在东北路口将队伍摆开,却早望见葛婴引了人马到来。当下两边相对,彭尧见葛婴手下,都将锄头c钉耙来作军器,心中暗笑,口里大骂道:“汝等贼寇,好是大胆,竟敢来本县撒野!我今已准备下绑绳在此,定要生擒活捉了你这伙反贼,解赴咸阳,碎尸万段!”葛婴对面听了,也不搭话,手提长刀直出阵来。彭尧令县尉出马。斗不十合,县尉力怯,只待要走,被葛婴刀起处,挥为了两段。

彭尧见县尉被斩,大吃一惊,与三百兵皆倒戈而走。葛婴领众追赶,投降的十有七八。彭尧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家眷,匹马一人奔南阳去了。葛婴大获全胜,着人飞报陈胜。陈胜闻听大喜,及至蕲县,即封葛婴为校尉,加拨两千人,令率众往取蕲县以东。葛婴欣然领命,引了人马径向东进。不到一月,便连下銍c酂c苦c柘c谯十余座城池,声势大震。又一路招兵买马。比至陈县,已拥有战车六七百乘,马军一千多,步兵数万人。

却说陈胜得了蕲县,秋毫无犯。四方贤才良士闻知,纷纷前来投靠。有孔子八代玄孙孔鲋,字甲,博通经史,时正隐居蕲东,教授弟子,听得消息,径直来投。陈胜与他相语半日,大惊道:“不愧是夫子后人,端的才高齐天!”当即拜为博士。又有一个铚县人宋留,一个汝阴人邓宗,前来相投。陈胜见二人弓马娴熟,武艺精通,甚是欣赏,便将身边数千人马皆交与调练。这日,葛婴差人送来捷报,陈胜欢喜,就厅上置酒张筵,同吴广等几个心腹把盏相贺。席上邵骚说道:“自古成大事者,初起之时,必当先立根基。陈郡地处要冲,四通八达,且城池坚固,粮米充足,若能取将来,北可攻齐赵,南可定荆楚,再使一将径直西进,下荥阳,破函谷,则灭亡秦国,当非奢望。”陈胜大喜,遂令葛婴进兵陈县,又教吴广引数千人马前往接应。

却说陈县乃陈郡郡所,有数千军屯于城中,听得葛婴引人马到来,郡丞王双忙与长史廖贤c都尉胡实等人商议。胡实道:“贼徒虽众,终为乌合。给我三千兵马,定杀他个片甲不留。”廖贤道:“我闻蕲县,只半个时辰便教贼打破了;怎可小觑?且这一路过来,愈发壮大,如入无人之境。我陈郡能有多少人马?况今郡守c县令又都不在,势难迎敌。依着我说,不如投降。”胡实自恃勇力,道:“我等皆为朝廷命官,岂肯自取其辱?胡某宁愿战死,也不降贼!”王双亦道:“今日只有死战。”当即点起三千兵,留廖贤守城,自与胡实出城迎敌。

行至丽谯门,正遇葛婴引军杀到。王双列成阵势,胡实策马绰刀而出。葛婴车上骂道:“前面十余城,皆闻风而降。你这秦狗,怎还敢迎敌!”胡实喝道:“大胆狂徒,安敢逆天造反!”骤马舞刀,直取葛婴。葛婴大怒,挺手中刀来迎。斗有二十余合,两下人马向前混杀,喊声大震。葛婴军虽众,却大多是农人,比不得秦兵训练过,两边交战,从中午杀到申时,难分胜负。只见东南路上一派喊声,奔来一彪人马。当先一将,手执大斧,身骑劣马,引军千余杀来。却是吴广手下将田臧,领了前队人马赶到。王双见了,急忙分出五百兵来迎敌。交马不及十合,被田臧奋力一斧,王双尸横车内。五百兵皆惊走。田臧引军,直杀到丽谯门下。正待攻城,却见城上有人大叫:“休要攻打,我等愿意献城。”少顷,便见城门大开,廖贤将田臧迎入城中。

那壁厢胡实与葛婴恶战,被敌八面围住。忽然义军中有人高叫:“陈县已被攻破了!”秦兵听得,士气顿挫,四散奔逃。葛婴大呼:“你已力尽势孤,还不早降!”胡实叱道:“我堂堂秦将,安肯降你等反贼!”奋力冲突,如何得脱?死在了乱军当中。葛婴杀尽残兵,恰巧吴广亦到,二人并辔入城,飞书急报陈胜。

两天之后,陈胜领中军来到。吴广将经过叙述了一遍。陈胜听罢道:“真好一场厮杀!”先释廖贤无罪,教去蕲县做县令,重赏葛婴c田臧等将。

邵骚谏道:“陈县既定,征伐可矣。”陈胜道:“愿闻。”邵骚道:“陈县向南,均为楚国故地,民皆剽悍,素不服秦治。可先夺来,以作根本。”陈胜点头,即唤葛婴道:“差你去,我最放心。”乃令葛婴将两万人马,往略淮南。葛婴领命,拜辞去了不提。

陈县既定,自当要有给赏。次日,即杀猪宰羊,大饷士卒。然后开仓赈济百姓,军民无不欢悦。又听吴广c邵骚之言,招贤纳士,网罗人才。没几天,便有个名士来投。乃上蔡人氏,姓蔡,名赐,博学多识,广有智谋,因不满秦政,辞官不做;此刻径来相投。陈胜听过说话,大为欢喜,当场赐作房君,共论天下之事。蔡赐道:“陈境内有一贤士,不知此人是否还在。”陈胜问是谁,蔡赐道:“乃本地陈县人,姓周,名章,字文。”陈胜道:“此人如何?”蔡赐道:“这周文,初在项燕军中为望日,后跟随了春申君,虽未带过兵马,却有大将之才。将军既有灭秦大志,何不罗致到幕下?”陈胜道:“此处竟有这等人。”遂派人去乡中寻问。访得他在南山脚下隐居。陈胜令武臣前往拜请,周文却不过,便来相见。陈胜与论兵法,周文有问必答。陈胜大喜,即视为心腹之人。周文荐了两人:一个是魏人周市;一个是砀县人张贺。陈胜见二人皆能文能武,就聘在军中为校尉。数日后,又有一老一少来投。两个都是大梁人:年长者姓张,名耳;年轻那位,姓陈,名余。陈胜素慕这二人,只是未尝得拜,今见来投,自是喜出望外,便亦与蔡赐一般,留在身边为谋士。自是陈胜麾下,文武齐备。

却说陈胜得了陈县,开仓赈济,甚得人心。陈地百姓,十数年以来,饱受秦人欺凌,今见有英雄起头反抗,自当拥戴。乃由豪杰c父老出面,推举陈胜为王。陈胜道:“陈胜引众起事,只为替天行道,岂是想要称王;今若自立,恐遭天下非议。”众人道:“将军身被坚甲,手执锐器,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社稷,存亡继绝,论功论德,合宜为王。且监临天下诸将,不用王令岂可?愿将军尽早立为楚王。”陈胜询问左右,除了张耳c陈余,诸将皆都拥护。陈胜大喜,便点头答应。遂择吉日,命人就陈县南门外,筑起高台。诸事齐备,多官整设銮驾,众文武迎请陈胜登坛,孔鲋恭上王印。陈胜受了,乃取国号为张楚,当是张大楚国之意;以陈为都。文武各官高声欢呼,拜舞礼毕,等待加封。陈胜平地而起,从一介草民忽然成了楚王,自然喜极,于是大封部下。吴广同谋,功劳最大,拜做大将军;孔鲋为太师,蔡赐为上柱国,邵骚为司徒。封葛婴c武臣c周文为将军,张贺为陈公。其余各拟功大小来定爵位。唯独张耳c陈余两个,没附和陈胜意图,未被重用。

陈胜既为楚王,遂修表数道,令流星快马传递至各处。一道文书发到东城。葛婴接得看了,惊得这位虎将魂飞魄散。有分教:陈王筵上,血肉横飞。只因好心反招杀身祸,听命却成受冤人。

到底是何缘故,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戕县令刘邦做沛公1

却说葛婴前日奉了陈胜之命,兵发淮南。行至新阳西郊,只见树林中撞出一彪军马。当先一筹好汉,二十七八年纪,目若朗星,身材健壮;身后四五百人,个个青巾裹头。见了葛婴,下马便拜。葛婴问他姓名,那人欠身答道:“某乃本县人也,姓吕,名臣。祖上曾做过楚将。因见有英雄起来反秦,故特聚一帮兄弟要去投奔。不想在此处遇见将军。”葛婴见吕臣相貌不俗,又是本地人氏,大喜,便问新阳守备。吕臣告道:“城中虽只驻有一千兵马,却三成是当年跟着王翦征楚的将卒,不可轻视。”葛婴道:“我有两万人马,怎惧他一千兵?”吕臣道:“将军奉命前来,要的乃是尽早略定楚地,若与耗战,非所宜也。”葛婴道:“你有何计?”吕臣说了想法,葛婴听了道:“此计可行。”商议已定,吕臣领本部人马去了。

新阳县守将郑同,听得有军来犯,急集将校,整点兵马器械,出城迎敌,正迎吕臣。郑同立马横刀,喝骂吕臣。吕臣假装大怒,骤马挺矛直取郑同。郑同舞刀来迎。两马相交,不数合,吕臣诈败,引手下狼狈而奔。郑同大叫:“贼子休走!”从后赶来。约追出十数里,前至一个地方,两边都是树林。郑同不知轻重,只顾纵马赶来。忽听一声锣响,两边树林里冲出无数兵马;正是葛婴听了吕臣献计,派数千军埋伏于此。郑同见势不好,急要往回走时,吕臣飞马杀到,只一合,刺郑同于马下。随来军士战死一半,余下的,都倒戈投降。葛婴乘势,夺了新阳。

此去向东,再无强兵阻拦。加之淮河两边,原本就是楚国地方,民皆怨恨秦暴,只盼有人出头,今闻义军来到,无不争着相应。长话简说,只半月,便打到了东城。葛婴安民恤众,投者自是无数。

却说葛婴当年在九江谋生时,曾与一人交情甚好。此人名唤襄疆,据说乃是楚王后裔。楚亡之后,一直流落于民间。今在含山,忽闻葛婴领军已到东城,便来拜谒。葛婴见到襄疆,自是欢喜,忙设宴款待,与诉别后衷情。襄疆道:“某愿随在军中,与公共图大事。”葛婴喜道:“兴楚伐秦,为陈将军所愿。君乃楚王嫡派子孙,正可立来。”当晚便和吕臣及诸将商议。吕臣劝道:“此大事也,草率不得。当先使人往陈县禀知陈大将军,再作定夺。”葛婴笑道:“迎立楚王,系陈将军本意,葛某只是代为而已。”吕臣见不听,只得作罢。三日后,葛婴便拥立襄疆为楚王。

未有几天,陈县那边文书送达。葛婴接来看了,方知陈胜已经称王,懊悔不已,忙唤诸将前来商议。吕臣道:“将军擅自行事,陈王知了,必将怪罪。现如今,唯有立斩襄疆,去陈王面前谢罪,方可得到宽宥。”葛婴见事已到这个地步,没奈何,只得忍痛,把襄疆杀了。次日,遂留下一将驻守东城,自引军马,返回陈县。却先遣使者用木匣盛了襄疆首级,星夜送与陈王。

此时陈王为四方纷纷响应,正自欢喜,忽闻葛婴在东城亦立一王,勃然大怒,道:“怎敢如此!”便欲兴兵去讨。吴广道:“或是事出有因,先使人往查。若真有不臣之心,再兴兵也不迟。”陈王还在犹豫,葛婴使者到了。陈王见葛婴将襄疆首级都已送来,先前的怒气立马消了一大半,再不提讨伐两字。

此事本将随风消去,谁料凭地里竟跳出个屠岸贾来。这人乃陈王身边亲随,姓胡,名武,与陈王一样,也是阳城县人。没甚大的本事,却专会阿谀谄佞,心地又狭窄,看不得有人比他强,一味的嫉贤妒能,想法害人。平素见葛婴战功赫赫,深得陈王器重,便浑身的不舒服,今碰上此事,怎肯轻易放过?当日乘陈胜身边无人时候,那胡武凑近了道:“葛婴虽已将襄疆杀了,却仍罪不可赦。”陈王道:“为何?”胡武道:“此人居功自傲,早想与大王分庭抗礼,立襄疆之事,乃是有意而为之。要不然,凭他区区一将,怎敢擅立楚王?既已背离,便不可饶恕。”陈王道:“他只是一时间糊涂,并非有心要与寡人作对。何况已经悔过,怎好再降其罪?”胡武道:“葛婴,虎将也,终不肯屈居人下。今杀襄疆,只是一时无奈,若被他养成势力,定成心腹之患。”陈王道:“你说的也是,留着他,终将要害我。只这葛婴十分勇悍,手下又有近十万人马相随,想拿他来,并非易事。”胡武道:“去他军中抓捕,自是不可。若设一宴为其庆功,就席间斩杀了他,岂不省力?”陈王大喜,喝采道:“好计!”等了两天,闻葛婴已引军到了东郊,便设下筵宴,使人去请。

再说葛婴心中忐忑,半路上,闻得陈王已消火气,暗觉庆幸。等将到陈县,又见陈王使人来请,便早把先前的担忧给忘了,与吕臣道:“终是老友,岂会不念旧情?”把军马暂托吕臣管领,带了七八个亲将,欣然赶去赴宴。酒至半酣,陈王忽将酒盏摔在地上,只见刀斧手拥出,未等在场人反应过来,葛婴与那数名亲将,早被斩作肉泥。惊得吴广c武臣等人皆瞠目结舌。陈王道:“葛婴擅立楚王,怀谋反之心,若不斩杀,必成祸害。公等皆本王心腹,无须惊讶。”令宋留c邓宗往收葛婴军马。武臣c邵骚等日后知道是陈王听了胡武之言,杀了葛婴,私下议道:“葛婴虽然有过,却罪不当死。陈王好听馋言,长此下去,吾等身危矣。”乃有远出躲避之心。

陈王既杀葛婴,偶闻其部下吕臣曾有过劝阻,对左右赞道:“此人倒有眼力。”即召了来,封为中涓。此时各地不满秦廷的小吏,纷纷将官长杀死,以应陈王。张楚势力,愈发壮大。这日陈王大聚文武,说道:“我等于大泽乡起事,旨在灭亡秦国。如今四海沸腾,各地相应,寡人欲起倾国之兵,讨伐暴秦,生擒胡亥小儿,为天下除害。未知众意如何?”太师孔鲋谏道:“大王乃一国之主,不宜轻出。伐秦之事,还当另遣他人前去。”陈王问:“此事谁可胜任?”孔鲋道:“臣观众人之中,大将军吴广最具胆气。此番西向讨秦,不亚当年伐纣,非猛将不可。”陈王点头,乃对吴广道:“公与寡人共同起事,今重任在前,公当再助寡人一臂之力。”吴广奏道:“西征之事,关乎大局。臣才疏智浅,恐不堪当此任。”陈王道:“吴叔乃国家栋梁,不可固辞。”吴广便道:“臣受大王之恩,岂敢推辞?但求一人为先锋。”陈王道:“你自选来。”吴广道:“臣所保这人,乃大王神兵营校尉,姓李,名归。”陈王答应,遂拜吴广为假王,赐节钺;命田臧c曹信为副将。从各部抽出十万人马,尽听吴广调遣。吴广命李归为先锋,心腹将杜雄为副先锋。九月初八出师,领兵西进,前去攻打荥阳。陈王直送出五十里方回。

吴广领兵去后,次日,周市出班奏道:“大王自起事以来,楚各郡县,相继而反,然周边之国,却甚少相应。大王当差遣良将,以兵往抚,既可拓展势力,又能救百姓于水火中,何乐不为?臣乃魏人,颇识民情,愿引一军北徇,以使魏地归向张楚。”陈王听了,连连点头。铚县人宋留c汝阴人邓宗跟着道:“臣二人投奔以来,寸功未立。大王若有指派,亦愿效犬马之劳。”陈王大喜,乃封三人都为将军:周市向北,去徇魏地;邓宗向南,去收九江;宋留向西,往略南阳。三人受命,数日后,各带人马去了。

张耳c陈余因受陈王冷落,正思量离开,及见周市等人皆讨得兵马外出徇地,张耳便对陈余道:“你我在此,碌碌无为,何不也学他三个,远走高飞。”陈余道:“陈余年少时,曾数游赵地,不如求去那里。”商量好了,乃由陈余在陈王面前进言,请发兵往徇趙地,以助吴广西击荥阳。陈王见是好计,便要答应,却又担心二人非是亲信,成事之后不听召唤,乃拜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c陈余为左右校尉,引兵三千,往略赵地。四人一受旨令,便带上人马去了。所行之事,将来还有细说,此处暂不多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戕县令刘邦做沛公2

不表吴广c宋留c邓宗三路人马如何征战,单说周市引兵向北,沿途郡县不能抵挡,皆闻风而降。只大半月,便抚定旧魏大部,直打到狄县。本当取来此城后,再可一鼓作气,拿下齐国。不料狄县城内,竟横肚里杀出一个强人来。这强人乃是故齐王田氏后裔,名叫田儋;自小生在狄县,与两个从弟,田荣和那田横,皆为当地豪杰。陈胜称王后,此三人便开始准备,暗中招募死士。及至周市略定魏地,将攻狄城时,田儋领头,同了田荣c田横击杀了县令。继而聚集起豪吏子弟,占住城池,田儋自立为齐王,发兵反击周市。周市战他不过,只得引军退还。田儋自率兵向东,一月后,略定齐地不提。此时武臣亦已略定河北,张耳c陈余等人拥立他做了赵王。

却说周市还兵至定陶,见魏地大多已平定,又见齐c赵各都有了王,便亦想把魏咎接来做魏王。原来陈胜称王之后,各地英雄豪杰汇集陈县。周市投来不久,相识了故宁陵君魏咎。两人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谈吐应对之间,彼此都极敬慕,因而结为兄弟。魏咎长周市一岁,周市乃以兄称呼魏咎,常有辅佐之心,一直未得机会。如今平定了魏地,便要做成此事,遂差人往陈县来迎魏咎。陈王正恼武臣擅自称王,见周市亦要立王,自然不悦,当场雷霆大怒,将来人骂回。一般人见此定就算了,偏这周市百折不饶,一连五次,派出使者去请。陈王经不得他如此执着,又听了蔡赐等人相劝,便答应放魏咎离开。魏咎一到定陶,即被周市立为魏王。周市自己,则做了相国。

周市立了魏王,因大梁已是废墟,定陶又太靠近齐c楚,于是将都城迁到了临济。十数日之后,诸事安排已完,见东边魏国境内,尚有几处县邑未平,遂起精兵两万,杀奔而去。这一去,引出了本书那个主人公来。

却说张楚国立之后,便遣出人马,四处征讨。各地百姓不堪秦暴,纷纷杀官夺城,来相应陈胜。一时里尘烟纷起,天下大乱。早有风声传到沛县。县令段逯听得这消息,怎能不恐惧?思来想去,不如先行下手,举县响应,或可落个好处。于是赶紧将萧何c曹参二人唤来,把打算说出。萧何听了,即在肚内忖量:“这段县令平时待人不善,节骨眼上,谁肯拥戴?倒是那刘季在芒砀山聚了好几百人,又有魄力,何不将他迎回,或能成就一番事业。”想罢,便对县令道:“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今却欲率沛县子弟背秦以应陈胜,此事做来,实在有些勉强。众人心存疑虑,便难调度。下若不肯服上,安能驱使?依下官看来,莫如将逃亡在外的人召回,大人身边立马可得几百生力军。到时,只要把其人驾驭住,余者谁敢不听!”段县令道:“你说的是刘季?”原来县令此刻,早已听说刘邦在哪。萧何称是。段县令道:“这计倒也可行。只是去的人不知刘季藏哪里,如何寻找得到?”萧何道:“可教樊哙去。他与刘季是连襟,肯定知道刘季藏在哪里。”县令点头,乃让曹参把樊哙找来,要他辛苦去趟芒砀山,将刘邦请回沛县来,一同图大事。樊哙见县令要用刘邦,自然欢喜,当时满口答应,就衙上讨了文书,连夜投芒砀山去了。

不表说樊哙去芒砀山寻找刘邦。且说段县令落实了方才的事,心情大悦,回到家中,便拿出好酒来要与老婆对饮。老婆道:“早上起来还紧锁着眉,这一会功夫就乐得跟花一样,拾到几件财宝了?”县令道:“眼面前,顾命最要紧,想甚么财宝?不是这个。”老婆道:“那是甚么?”县令便把方才的事说了,笑道:“此事要能如愿,沛县便还是我的。”他老婆听了,啐道:“你这是在作死呐!”县令道:“怎么说?”老婆道:“你在沛县多年,难道还不知那个刘季?不光会事,朋友且多。眼下又有几百号人听他呼唤,早已今非昔比。而萧何c曹参两个,都是平日与他在一起厮混的人,心能向着你?到时合一处阴了你,你向鬼去诉来?”县令听了,惊出一身冷汗来,道:“我已让樊哙去请来,如之奈何?”老婆道:“也不用慌。只须把城门关了,不放刘季进来,他没攻城器具,能奈得老爷何?却是萧何c曹参两个,当先拿下。免得被他做成内应,后悔莫及。”段县令听了道:“夫人言之有理。”当下放了酒盏,急回衙中,先唤守门官雍齿c彭祖发话道:“若教贼人进来,非同小可,全县军民皆得遭殃。你两个,早早晚晚,与本官把守住城门,休得时刻怠慢。”雍齿c彭祖应诺,即忙赶去布置,不在话下。

段县令再差人去唤萧何c曹参,都到衙门来,只说有急事要议。两个不知就里,慌忙赶至衙中,见着县令,萧何问道:“出了甚么事,又急急的把我两个叫来?不能等明日说?”县令冷笑一声,道:“要命的事,岂能等到明日说!”二人正诧异,听县令喝道:“拿下!”十来个做公的从屏风后抢出,抹肩头拢双臂,将萧何c曹参给绑了。萧何叫道:“我二人犯了何罪?”县令道:“你休要叫屈!你两个暗地里早就与刘季有来往,却献这个法子,暗暗的要算计于我。不是有人及时提醒,差些中了你俩阴谋。”命叫推出衙去,斩讫报来。

众公人簇拥了萧何c曹参,正待推出衙去,只见从外面匆匆走进一个人来,怎生模样?但见:四方脸,三丫须,身材七尺五六,两眼炯炯有神。原是本县的厩司御,复姓夏侯,名婴。因他极会做事,又有勇力,甚得县令器重。

当时夏侯婴进来,正和众人打了个照面。夏侯婴见把萧c曹两个给绑了,也不知何故,忙先问道:“这是为何?”县令道:“萧何c曹参暗结芒砀山刘季那厮,欲待图谋本县。我这里正要将他两个推出去正法。”夏侯婴道:“有这等事?”萧何c曹参跌足大叫:“冤枉!”便把前面的事说了一遍。夏侯婴拱手道:“他二人献此计,也是一片好心,大人千万不要错怪了。眼下大敌当前,怎可乱了人心?不如先把他两个先下到牢里,待风头过了再论是非。”县令听了,觉得有道理,便吩咐众差,把萧何c曹参押到县牢死囚房里,随问夏侯婴:“你来找本官甚么事?”夏侯婴道:“今下午,大人的乘马里头,突然死掉了一匹。”县令道:“昨日还好好的,怎突然间就死了?”夏侯婴道:“常有人得暴病而亡,那马也一样。”县令听了,低头不语,心中好不是滋味。

且说夏侯婴禀完了事,出得衙门,不回家去,却奔县牢里来。到得狱中,问牢子:“今日是谁当值?”牢子见是夏侯婴,便道:“夜里是任敖。”夏侯婴暗喜,道:“你带我去见他。”那牢子不敢怠慢,忙将他引到里面。任敖见是夏侯婴,道:“兄弟怎会来此?”夏侯婴把任敖拉到僻静处,道:“萧何c曹参两个,可是押在这里?”任敖道:“你怎么知道?”夏侯婴把方才的事说了,道:“只怕到时县令再起疑心,他两个性命便难保。”任敖道:“你有甚么主意?”夏侯婴道:“县令乃庸碌之辈,我等断不可随他。眼下须先救他两个出城,到芒砀山搬请刘季人马,把沛县取了,才是道理。”任敖道:“这个好办。明日白天,我先将家小安顿好,到晚上,找个借口,把那两个看夜的牢子给弄醉,便可救得他们出去。却是城门都已关了,怎生是好?”夏侯婴道:“你只须将人从牢里弄出,余下的事便交与我。”二人商量已定,夏侯婴辞别任敖,自去做他的事了。

却说任敖送走夏侯婴,第二天,先将老婆孩子送到表弟家藏了,日落之前,即去牢对面小街上打了几斤烧酒,又买了两只熟鹅,添了些熟菜,再折回牢里来。唤两个牢子到面前道:“最近风声正紧,县令已叫全城戒防。从明日起,便要加倍小心,来看这牢门。我今先弄些酒菜来招待你两个,吃了好用力。”二人见任敖这般爽快,自是喜欢,赶紧坐下来陪了一起喝。三劝两敬,几盏酒便下了肚。原来两个牢子都不胜酒力,到半夜时候,早已喝得酩酊大醉,立脚不住。任敖把两人扶到后面空屋里,都放躺在长板上,取了钥匙,径来死囚房前。随即打开门,对着萧何道:“县令心胸狭窄,指不定明日又想起来要杀你两个。此地不宜久留。我已把当班的牢子都灌醉了,你二人赶紧走,去芒砀山找刘季。”萧何道:“县令将城门都给关了,如何出的去?”任敖道:“出城之事,自会有人安排。你二人跟我走便是。”说话时,已将两个的枷锁开了。萧何c曹参随在任敖身后,三个人一起出了牢门,径奔西门而走。

此刻已将子夜,深秋月明,照得街面一片白。三人正走,只见从前面拐角处闪出三四个人来,为首的低着声道:“萧大人。”萧何听得那声音耳熟,仔细看时,原来是夏侯婴,连忙向前,问道:“你怎地在此?”夏侯婴道:“我在这里已等候多时了。”任敖问:“安排得怎样?”夏侯婴道:“今夜守门的是彭祖,与我交情极厚。我方才找了他,他答应帮忙。此刻已将城头的兵卒都给撤了,尽由我等缒城出去。”任敖道:“既如此,不多话了,我等赶紧过去。”夏侯婴便与手下人引了萧何三个,直奔西门来。

上得城头,一片寂静,果然不见有守兵。众人都喜,夏侯婴手下,早已将绳索准备停当,只一歇功夫,便把萧何三个缒到城下。曹参有气力,走在前面,萧何与任敖紧随在后,三人借着月光,一路朝芒砀山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戕县令刘邦做沛公3

却说三人行了半夜,又饿又累,五更时候,正不知往哪条路走,只见前面不远处,疏林背后,有好些火光在闪动。任敖道:“像是甚么人马走来。”曹参道:“当不是刘季他们?且躲一旁看看。”三人便都去路边上松树后面藏了。不多时,就见一伙走将过来,听得一人说话道:“再有一个时辰,便可到沛县,哥哥这回,当能扬眉吐气了。”听一人接话道:“得能见到萧何几个,才最教人开心。”曹参道:“果真是刘季他们。”带头从树后跑了出来。三个就大路上,与刘邦c樊哙相见了。刘邦拜过,连忙问道:“三位如何在这里?”萧何道:“一言难尽。”便把事情缘尾,告诉了刘邦。樊哙听了大怒道:“这厮可恶!怎敢出尔反尔?索性我们杀入城去,取了他的脑袋,大干一场。”萧何道:“说的是。这段逯乃庸碌之辈,不足与图大事。刘公今有这许多人马,正可趁势取了沛城。渐次招抚四方豪杰,举旗反秦,必能成功。”刘邦道:“既然萧大人这么说,我刘季已来了,如何不干!今须先赚开城门,击杀了县令,才好说话。待到立定脚跟,再依据人望,推立贤主,方可成就大事。”萧何道:“此事不难。沛城百姓,正在惊惶之际。今若做书一封,束箭射入城中,晓谕军民,陈说利害。城内壮士豪杰众多,见得外面声势,岂能无人响应?”刘邦大喜,道:“萧大人所言极是。”便让萧何来写。萧何即刻作好书,交与刘邦。刘邦火光下看时,见上头写道:

天下苦秦久矣!民不聊生,以致烽烟骤燃。豪杰并起。今沛父老,当顺潮流,从公议,择子弟可立者立之,往应诸侯,则家室可保。不然,一意为沛令固守,城破之日,父子尽皆遭屠,无为也。

刘邦看罢大喜,遂引了人马直奔沛县。待到城下时,早已天光大亮。刘邦便将书往箭杆上系了,策马向前,望城头高叫道:“城上听着!秦皇无道,诸侯纷起,眼下兵火将至,我有保城之策在此。尔等且看!”说罢,拉弓搭箭,“嗖”的一声响,把箭射上城来。

城头上早有兵丁,将箭书拾起交给城门官。原来这守城的门官有两个,一正一副。副的便是彭祖;正门官姓雍名齿,祖上是丰邑八里乡的大户,平生最爱使刀弄棒,亦自身强力壮,好替人出头。八里乡东边不远,便是中阳里,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地方常遇上干旱天,下来的山水不够两乡之用。那雍齿心生一计,领了村民偷偷把上游水给截住,弄得中阳里三天两头断水。刘邦得知大怒,当带了卢绾及同村人走去拆坝时,又遭雍齿阻拦。后虽经王陵等人排解,两个乡未曾大闹,却从此刘邦与雍齿二人交恶。

当时雍齿方才接班,看了那书,心中暗忖;“刘季此番前来,人马众多,又有萧何c曹参两个相帮,这城早晚得破。我好歹也是条好汉,何必去为庸官卖命。不若卖个人情,放他们进来。”便让心腹李丁把彭祖请到面前,给看了帛书,道:“君有何打算?”彭祖道:“此事甚大。或是守或是迎,不如请城内德高望重者来决断。”雍齿道;“说得是。”即叫手下人将城中数老请来,把事说了。众老商议过了,对雍齿c彭祖道:“陈胜军马,早晚要打到这里。县令无德,保他无用,不如杀了,迎请刘季来当这个沛令。”雍齿望着彭祖道:“既如此,你我便分头行事。你开城门迎刘季入来,我引人去杀县令。”彭祖点头。于是二人分别带上兵丁,下城去了。

单说雍齿,带了十名兵丁,皆绰了刀棒,直奔县令家来。把门的见雍齿杀气腾腾,面露凶光而来,尽都吃惊,发声喊,四散走了。雍齿抢到厅前,执了剑大喝道:“你们只管给我往里杀,不要留活口!”众兵听得,拽刀舞棒,径望府里搜来。府中丫鬟c婆子见不是头,拔脚要走的,都被乱刀搠死,只不见县令夫妇两个。雍齿引众人直奔后院。原来那县令,听得外面声音不对,赶紧拉了老婆,往后院跑。此刻正架了梯子,想fān qiáng而出。也是慌张得紧,两人腿脚都不听使唤,爬不上去。刚好雍齿赶到院门口,眼里看见,口中便叫:“哪里走!”那老婆终是女娘家,听得雍齿大叫,早吓得屁滚尿流,两人都从梯子上面滚落下来。众人抢上前去,刀棒齐戳。可怜段逯,一念之差,竟招杀身之祸!

再说彭祖,与雍齿分了手,便带了兵丁,到城下把西门打开,引刘邦人马入来。中午时候,众人齐聚县衙大堂上,萧何开言道:“陈胜大泽乡揭竿而起,弄得天下大乱,为保本县军民无恙,今须选个为首的出来。刘季为人仗义,行事又果敢,正可当得这沛令。不知众位意下如何?”众人皆都称好。刘邦辞道:“沛令之位,非同小可。凭刘季才能,恐怕难以服众。还请推举贤德之人来担此任为妥。”萧何道:“你义释徭役,便是仁德;啸聚山泽,已显才能;又斩杀白蛇,合了天意。有此三样,我等众人,谁能及得?请休再推辞。”众老亦道:“平日常闻刘季与众不同,且又有大贵之相,正可担当。”曹参等也一齐附和。刘邦道:“非是刘某推托,实乃心中无底。所谓有令则行,无令则一败涂地。若真要刘某来当这个沛令,从今往后,众人须尽听我号令,无论是谁。否则,断然不敢答应。”萧何道:“这个理当。你尽管担起这职,如有不听,依令照办便是。”众人齐都说好。刘邦推不过,只得答应。大家欢喜,遂一起拜了,从此便称刘邦为沛公。

当下就在厅前先祭了黄帝c蚩尤,然后杀牲口,将血涂了旗鼓。因所斩蛇为白帝子,刘邦便是赤帝子,故把旗帜定做了赤色。封萧何为县丞,监督庶事;曹参c周勃为中涓,樊哙c奚涓为舍人,夏侯婴为太仆,任敖c纪信为门客,曹无伤c薛欧c王吸俱为都尉。分派已毕,随教任敖c纪信负责赶造军器,一面让曹参c夏侯婴两个去四乡招募人马。未有数日,应募之人,如雨骈集。

有宛朐人靳歙c陈豨,赶来相投。又有一个栾城人柴武,马上能使长刀,也来投靠。刘邦见三人皆有治军之才,自是欢喜,即留在帐前听用。又有沛人王陵,乃本县豪杰。少文任气,自小习刀枪,从师学武,为人极是耿直,刘邦许多年来,一直兄事于他。今见刘邦起兵,引周緤c审食其c严不识数人来随。再有一个,这人姓卢,名绾,乃刘邦乡党。两家世交,且与刘邦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又一块读书,最是要好,在丰邑听得消息,前来依附。曹参c夏侯婴又招募得二三千人。刘邦大喜,便在城外调练军马,并安排人修整城门墙垣,以为将来防御。

这一日,忽有探事的来报,说泗川郡监霍平,闻沛人杀县令造反,率千余人马赶来剿捕。刘邦坐在厅上,笑道:“我正要兵出丰邑,攻略其地,不想他自来找晦气。”就厅前点起兵马,引众人出了城,直到北门外土坡下,摆开队伍。却早望见一彪军来到。前面一匹青骢马上,坐个将官,身裹铁甲,手持铜刀,满面横肉,双目凶狠,领一千秦兵,飞奔来到对面,破口大骂:“无端贼寇,不守本份,竟敢与朝廷作对。今官兵到此,还不赶快过来受死!”刘邦端坐马上,用剑指着道:“秦暴虐无道,致使天下纷起。我等本当要赶去取你城池,你却偏来寻死!”顾左右道:“谁与我擒下此贼?”左边队里早有一骑杀出,大喝:“你这狗官,平日欺压良善,今教你认得柴武手段!”拍马舞刀,直取霍平。霍平大怒,抡刀来迎。两把刀并举,战在一处。但见:

一来一往,一上一下。一来一往,犹如蛟龙深水戏珠;一上一下,却似饿虎岩边争食。这一个,恶狠狠要把人来捉,那一个,泼辣辣定将威来逞。

两个斗了二十余合,那霍平臂力不济,已然架隔遮拦不住,拨转马,回身便走。刘邦见了大喜,把剑一指,樊哙c周勃等人早已手痒,各持军器,引兵掩杀向前。秦兵抵挡不主,被杀得七颠八倒,大败亏输。霍平幸得马快,带了三百多残兵,狼狈逃往薛县去了。

刘邦引军追了一阵,收兵回到城里。且把酒来赏了众人,次日,又与萧何等商议下步。萧何道:“官军新败,已心无斗志。正可趁势将胡陵c方与c薛c戚几处收服,再与张楚军合兵一处。”刘邦道:“我也有此意。却是出兵之后,沛城得有人镇守。”萧何道:“攻城略地,非我之长,不如就留守在此。”刘邦大喜道:“沛城有萧大人来守,自可教人放心。却是丰邑,乃我根本,亦当要有可靠之人来守护。”话音方落,只见从曹参背后,转出一人,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青面细目,腮边微长了些赤须,上前来道:“鄙人不才,愿留下守护丰邑。”刘邦见是雍齿,只得答应。便让雍齿领五百人守丰邑,教萧何守沛城,自领剩余人马前去攻伐。这一差派不要紧,教刘邦:小沟里翻船,全因凭空起大浪;后园中失火,都为干柴遇烈焰。正是:直使:绝处逢生得良缘,因祸来福起雄心。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释刑徒章邯率兵1

话说当时刘邦要教人来守丰邑,雍齿上前道:“雍齿不才,愿为镇守。”刘邦心里本不肯,见雍齿主动来请,却不过,只得答应,便道:“给你五百人,务必要守住丰邑。”不放心,又道:“你一人怕会忙不过来,我留下王陵帮你。”乃命王陵助雍齿守丰邑,萧何与陈豨c周緤c任敖几个守沛县,自领了剩余人马来夺薛城。

却说霍平引败军逃入薛城,见兵不多,急忙写了文书,叫一个伍长飞马报与泗川郡守。郡守苗壮看了大惊,道:“只当些许草寇,一战便可拿下,谁料竟然如此厉害。看来得我亲自出马,才可将这伙贼剿灭。”即把事务托给了郡丞,亲领两千军马赶来薛城。霍平接着郡守,正在厅上备说详细,探马来报:“刘邦引兵马到来!”苗壮听了大怒道:“刘季那厮,敢如此嚣张!今不拿了这贼,誓不收兵!”尽引军马,杀出城来,拣空阔去处,排下阵势。

第一通鼓擂罢,只见前面尘头起处,刘邦引人马赶到。两军相对,苗壮出马,扬鞭大骂:“大胆反贼,岂敢猖狂!”刘邦策马大叫:“秦昏暗无道,以致天下皆反。尔等休要助纣为虐,可速下马投降。若是不从,定杀你个片甲不回!”苗壮大怒,遣骑都尉梁素出战。刘邦阵中,周勃拍马舞刀,径来交斗。两边战鼓喧天,呐喊声不绝。周勃刀沉,梁素斗不十合,哪里抵敌得住?霍平见了,急忙抢出阵来助梁素。周勃力敌二将,全无怯意,那杆刀舞动如飞,看得人眼花缭乱。周勃连斗了二十余合,卖个破绽,忽拨转马望本阵便走。霍平c梁素大怒,一前一后赶将来。周勃看见霍平追近,猛地转身,奋力一刀。霍平措不及防,早被砍落马下。梁素大惊,不敢向前再追,回马而走。周勃复一刀,将霍平杀死。随从背后摘下大弓,右手拔了一支长箭,拽满弓,望梁素背里便是一箭,正中后心,翻筋斗栽下马来。刘邦大喜,把剑向天一指,众人齐声呐喊,引兵掩杀过去。苗壮见势头不好,回马便走。周勃一马当先,从后面杀来。秦军抵挡不住,折军大半。苗壮撞出重围,奔到城里。刘邦人马随后赶来,苗壮厮守不住,弃城往戚城而走。

刘邦占得薛城,等安抚罢了百姓,即整顿人马,命众将分头去攻略城池。不几日,传来消息,左司马曹无伤枪挑泗川郡守苗壮,夺了戚城;樊哙c夏侯婴引兵取了胡陵;柴武c靳歙攻克了方与。刘邦大喜,传令各军暂且休整,等细作探察回来,再作区处。

谁知只过了两天,便接柴武c靳歙差人来报,说是魏相国周市,领二万人马,来抢方与;柴武c靳歙寡不敌众,不敢出战。刘邦听了大吃一惊,慌忙聚众商议。曹参道:“方与乃紧要去处,断不可失,请速救应。”刘邦点头,便差人到戚城c胡陵,教两处人马随去救援。曹无伤c樊哙c夏侯婴得令,不敢怠慢,各引二千人马赶奔前去。次日,相继来到方与城外。三军并作一处,见周市人马尚未围城,赶紧叫开门,进到城里。樊哙c夏侯婴引两个壮士来见刘邦。为头那个姓周名苛,亦是沛县人氏。自小好胜,笔吏出身,为人忠良慷慨。跟着那个壮士,名唤周昌,是他从弟,与周苛年纪相仿,二人一齐在泗水当卒史。身材长大,天生鲠直,不肯容人半点虚假。这次随郡守来打沛县,一战兵败,逃在方与,早闻刘邦名声,此刻乃来相投。刘邦素知这两个名誉,就收在帐下,用周苛为宾客,周昌为职志。柴武c靳歙也荐来一人,乃广陵高邮人,原是蕲县功曹,姓召名欧,生得身高八尺,虎目虬髯。刘邦见他本领高强,是条好汉,也收在帐下。

却说小军报与周市。魏相周市大怒,当即拔营而起,进逼到方与西门外扎寨。次日,披挂上马,引五千兵直到城下搦战。只听见城上锣声震天响,城门打开,一彪军马杀了出来。周市勒住马,睁大眼看时,就见十来个军将簇拥着刘邦,长得天庭饱满,面白须美。到得对面,随着锣响,列成阵势。周市喝声彩,在马上道:“我奉陈王之命,魏王之遣,前来收复国土。你今却据城不献,是何道理?莫非与秦通谋,要和张楚作对?”刘邦一马来到阵前,欠身施礼道:“陈王举义,天下响应。我等杀官夺城,正是为助陈王反秦,相国不问情由,怎便来诬我与秦相通?”周市道:“方与乃魏故地,你若不想与张楚为敌,赶紧下马,迎本相入城。否则,便是对头。”刘邦笑道:“此城是我手下这般兄弟拼死取来,怎可胡乱送人?”周市道:“你兀自不肯献出?”刘邦道:“难倒相国还想强夺不成?”周市怒道:“好你个不识趣的刘季,善言难劝!”回头喝叫:“谁与我去将此贼擒来?”阵内抢出一将,拍马舞刀,直取刘邦。周市看时,正是郎将傅宽。刘邦急忙拨马跑回阵中。那边厢樊哙早已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挺手中青龙戟,敌住傅宽。两马相交,刀戟并举。刘邦勒定马看时,好一场厮杀!但见:

纵两匹劣马驰骤,使二般兵器相迎。心中不让分毫,手下难留半点。大刀舞起,如空里泼雨;长戟挥动,似云间飞梭。莫言昔日他人战,试看今朝哪个强!

两个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两边军士见了,齐声喝彩。刘邦背后惹动柴武,见樊哙胜不得傅宽,舞手中刀,催马来助。周市恐傅宽吃亏,忙令敲起锣鼓:五百铁骑齐出,横冲直撞,混杀过来。樊哙见不是头,撇了傅宽,拖戟便走。刘邦人马如何抵挡,望后急走。周市驱兵掩杀,刘邦军大败,慌忙退进城里。魏兵杀到壕边,城上箭矢齐发,方才退回。

刘邦退到城内,计点各部时,折了三四百人,闷闷不乐。曹参道:“魏军势大,不当与他硬拼,好在此城坚固,足可自保。今只担心丰沛,乃我等根本,万一丢了,如何安身?须差人速速赶回,提醒萧何c雍齿,叫他两个牢守城池,切莫出战。到时周市无粮,自当退兵。”刘邦道:“此言甚是。待魏军稍有松懈,即差人潜去告知。”当时吩咐各将日夜在城头守护,以防魏军偷袭。

且说周市见刘邦人马再不出战,便欲攻打。傅宽道:“方与城墙坚固,若是强取,怕要折去不少军士性命。不如围困,以观其变。”周市听了道:“有理。”便分调人马围城,东西北三面下寨,只留南门让走。过了数日,却仍不见动静。周市心中纳闷,当日正在中军帐里闷坐,见个小校来报,说有数骑,奔出城门向南去了。周市心里道:“定是使人去丰沛告急,我当赶紧商量个对策。”便将众将唤来计议。只见一人上前来道:“相国要取这城,其实也不难。”把眼看时,却是身边谋士,楚人陆贾,便问道:“先生有何妙计?”陆贾道:“方与城池坚固,实不可强取。好在丰邑离此不远,守将雍齿手段高强,却与刘季素来不和。今若使人去丰邑,以利害劝说,雍齿听后,必然降我,一发拿下沛县。刘季等人,家小俱在丰沛,丰沛一失,如何还有心思在此坚守?定当回身相救。那时再取方与,轻而易举。”周市听了大喜,道:“此事教他人去,恐难胜任,还须先生亲往。”陆贾道:“想要说降雍齿,得花大钱。”周市道:“这个自然。”命人备了重礼,交与陆贾。

当下陆贾带了大礼,领了个随从,取路投丰邑来。不一日,到了丰邑。城里尚不知前边之事,街面上依旧熙熙攘攘,热热闹闹。陆贾入得城来,先去客店里安了脚,待打听得雍齿家住哪,便叫一人在暗处蹲守。将近中午,雍齿回家来吃饭,未曾坐地,门子来告,说有一位先生求见。雍齿道:“定是来看相的。你叫他到别处去,只说我不得理会。”门子出去一会,进来禀道:“那先生说,他并非相面问卦之人,乃是前来贺喜的。”雍齿笑道:“没来由。他与我毫不相干,凭白无故的,贺甚么喜?莫不是说笑?看他说得这般有趣,你叫他进来,我自问他。”门子忙出来叫:“先生,我家将军有请。”只见一人,中等身材,面白唇红,三柳须,方士巾,道士打扮,笑嘻嘻走到面前,望着雍齿作了一揖,道:“陆贾这厢有礼。”雍齿还礼道:“先生何人也?无缘无故,为甚要向我贺喜?”陆贾道:“将军即成丰邑之主,陆贾特地赶来相贺。”雍齿道:“我只是在此留守,哪里是甚么丰邑之主?先生休要取笑。”陆贾道:“丰邑之主,唾手可取,不知将军是否敢要?”雍齿一怔,将陆贾请入后堂小阁房里,分宾坐定;茶水已罢,道:“这里无有外人,先生不妨直说。”陆贾道:“实不相瞒,不才陆贾,乃魏王手下谋臣,官居上卿之职。这几日,正随周相国收复旧地。听闻将军是个英雄豪杰,特来结交。”雍齿吃了一惊,道:“原来你是魏王手下。敌对之人,怎可结交?今不看你一团和气,定当细作捉了。”便要叫人赶陆贾走。陆贾站起身来,只是长叹。雍齿道:“你叹息甚么?”陆贾道:“我叹将军枉有一身本事,却不能辨识时务。”雍齿道:“我怎的不识时务?”陆贾道:“当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力大者生,势小者亡。我家魏王,顺天而立,现如今国运昌盛,兵强马壮。而刘季,不过是一方豪强,无论甚么,皆难与我主匹敌。时下正被围困在方与城中,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出不了半月,便当成阶下之囚。在下劝告将军,趁早易旗改帜,投我魏国。我王爱惜贤才,到时少不得封侯拜将,让你做丰邑之主。得如此,岂不是好?”雍齿听了,只是摇头,道:“刘季待我不薄,我却要在背后对他下刀,此事传扬开去,我将来还怎么做人?”陆贾道:“我早闻知,刘季今日能做得这沛公,将军功不可没。而事成之后,诸人皆得分封,独将军无赏,若非毛遂自荐,恐此职也轮不到你来。其无大量,将军又何必为他卖命!况且丰沛乃弹丸之地,岂经得军马洗荡?早早晚晚,要归魏有。俗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如将军肯听劝,明日,我便去周相国那里讨一拨人马,来相助你。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雍齿肚里暗忖:“杀县令c献城池,皆我一人做来,末了,却未见半点好处。如今周市大兵压境,丰邑早晚要丢。我不听他言,终将倒霉。不若投了魏国,倒可图得富贵。”心心中寻思,口里道:“事关重大,我一人怕做不得主。”陆贾笑道:“此事只要将军一句话,便可办妥。”叫门外从人,将东西挑入。雍齿见都是金银珠玉之物,眉间绽出笑来,道:“既如此,便依了先生。明日先商议定了,等先生发得军马来时,立马更改旗帜。”陆贾道:“君无戏言。我这就赶回大营禀告相国,教他拨一千人马与你。”说罢,与雍齿告辞,自带了人,赶回方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释刑徒章邯率兵2

且说雍齿送走陆贾,寻思在刘邦手下至多混个头目,如今随了魏王,少不得弄个将军做,迟早发达。越想,心中越欢喜。胡乱吃了饭,赶紧找来心腹人李丁c富甲,将事相告了。二人也想图个好处,一拍即合。当下商量定了,便分头去准备。

却说刘邦帐下,另有一人,随雍齿留守丰邑。此人姓王,名陵,乃丰沛县豪,为人最是厚道。多年以来,与雍齿交往默契,另一边,却又和刘邦十分相善。刘邦c雍齿当年,时常为些琐事争斗个不休,全亏了有王陵在中间排解,才未酿出甚么大祸。而刘邦c雍齿,也一直将王陵当做兄长看待,从无有不敬之举。

且说王陵听刘邦调度,来守丰邑。因有雍齿在前面撑着,自己便落个轻松。每日也就点卯上个堂,诸事一概不问。这日同往常一样,早起吃了饭,来衙堂参拜。只见雍齿端坐堂上,身后李丁c富甲执刀站着。左右两边,众人依次而立。雍齿见众人都已到,便先将刘邦在方与被围的事说了,道:“刘季不识轻重,一味争强好胜,这回遇上了大敌,如何还能有好果子吃?魏军不日便要杀到。丰邑城小人寡,实难抵挡。我寻思多时,要保父老子弟无恙,只可归了魏国。诸位另有良策,不妨说来。”堂上皆雍齿手下,谁敢不听。

当时王陵听得这话,大吃了一惊,急忙道:“此事万万使不得!我这里投了魏国,刘季他们就休矣。须去和萧大人商议了再说。”雍齿道:“若与商议,必然不从。错过了时机,我等都要跟着遭殃。不去,不去。”王陵道:“此事做得有些狠。刘季回不来则罢,若引得众人回来,岂会跟你善罢甘休?”雍齿笑道:“那厮轻慢无礼,我本无心随他。此次被围在彼,量难脱险。纵然逃得性命,亦已狼狈不堪,如何还能与我争斗!”王陵见雍齿主意已定,知不能阻止,长叹了一声,道:“你两个,皆是我兄弟。我若听你,便有负刘季;我若从了他,必要与你断绝。罢,罢,今我只好远走高飞,自投他处。唯如此,才不致两边得罪。”当日,便引十数人离了丰邑,投别处去了。雍齿劝留不住,只好随他。隔了几天,陆贾带了千余人马前来。雍齿见了,自是欢喜,于是改旗易帜,向陆贾献了降书。陆贾歇了一夜,次日回大营复命不提。

早有风声传到方与。刘邦听得消息,大惊失色,道:“丰邑乃我故里,若为敌侵占,势则穷矣。”商议过后,当夜,便留下曹参c柴武c靳歙c曹无伤四将坚守方与,自带了三千人马,乘夜悄悄奔出城来,去救丰邑。周市接报,也不派兵追赶,由他自去。

却说刘邦引人马急匆匆赶回丰邑,将近黄昏,来到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刘邦勒住马,大叫开门。城上早有人看见,一齐呐喊,擂起鼓来。刘邦叫道:“城上军士,去把雍齿唤来与我说话。”只见雍齿立在城上女墙边冷笑。刘邦大叫道:“雍齿,我待你不薄,为何背叛于我?”雍齿笑道:“刘季,你如何还敢回来!此处已不再是你的地盘,趁早带了人马离开,不然,被人捉住,我雍某人可救不得你。”刘邦听得,气破胸脯,指城上大骂道:“我须不曾亏负你,你这厮怎就这般不仁!等到拿住了你,定把你这厮碎尸万段!”正要带了人马攻打,只听城上一声炮响,喊声震天,沿着护城河,早杀出一支军来。为首一将铜盔皮甲,跃马挺枪,大叫:“大将郭进在此!刘季还不下马受降?”引一千魏军直杀过来。刘邦吃了一惊,急分人马。薛欧c王吸将一半兵上前敌住厮杀时,雍齿自领手下军杀出城来。这里远来疲惫,又遭两边夹击,刘邦抵挡不住,只得引了人马便走。雍齿c郭进领军,在后面追赶。两下里一掩,即捉得了百十多人。刘邦大败,众军四散奔走。此刻天色已暗,刘邦身后,止有奚娟及十数骑相随。

走过一片树林,猛可里喊声大起,伏兵尽出,尽叫:“不要走了刘季!”刘邦慌忙回马而逃,正遇雍齿赶来,转身夺路便走。背后雍齿紧追不舍,马蹄声如敲鼓响钹一般,看看赶上。只见土岗边有人大叫道:“主公休慌!”刘邦看时,却是夏侯婴,驱车挺枪,引着七八十个小军赶将前来。雍齿撇下刘邦,纵马便奔夏侯婴。两个战到二十余合,不分胜败。薛欧c王吸随之赶到。雍齿人少,恐吃大亏,忙拨转马走了。薛欧等也不来赶。刘邦道:“丰邑今是夺不回来了。快走!收拾人马,且去沛城找萧何商议。”夏侯婴等乃保着刘邦,借了月色,急急离了丰邑,奔沛县来。

五更时分,众人来到沛县。萧何听报,慌忙接出,迎入城中安歇。天亮之后,手下兵陆续寻来。刘邦计点军卒,三停折了两停,樊哙c纪信几个皆中箭负伤。刘邦见了,眉头不展,满脸沮丧。这日,正坐厅上叹气,出去打探消息的回来报道:“雍齿自决意投魏,便要邑中各家的精壮后生全听他号令。又得周市部下郭进c卢卓两支军相助,如今丰邑城内,约聚集着四五千人马,每日轮番练兵,定要与我们做个对头。”刘邦听了问道:“我特地留下王陵来看管,何以一直不见他人影?”那人道:“听说那王陵,劝说不动,又不想两边得罪,引了手下几个亲近之人,投奔他处去了。”刘邦大骂雍齿道:“这畜生可恶至极!害我不算,还逼走了我王兄。明日当再去攻打。不捉得此贼,誓不罢休。”次日一早,刘邦整顿好人马,正要引兵出城,二路探马回来报道:“魏相周市,调遣人马四处攻略。主公之前所得之城,除方与未失外,薛c戚c胡陵几县,尽已降魏。”刘邦怒道:“待我引兵,再去夺回。”萧何等人尽力劝阻。刘邦自思:“是自己所托非人,才落得这步田地。”越想越懊悔,大叫一声,当场昏厥于地。众人急救,半晌才苏醒过来。第二天,刘邦自觉身体酸疼,浑身发冷,头昏眼花,一卧不起。萧何急忙寻医来治。郎中看过了道:“气血攻心所致,并无大碍。吃了我药后,一月之内,便可恢复。”众人见他这般说,稍觉放心。萧何道:“事到如今,只可先死守住此城。等沛公病体愈好了,再作打算。”遂教夏侯婴c陈豨引领人马,日夜守护,以防魏军来攻。

却说魏相周市,得了薛c戚c胡陵等县,正寻思如何攻拔方与,忽接魏王书信,告说西边局势:秦将章邯引兵十万,于戏下大败周文,已杀出函谷关;事情不妙,请相国速到临济来计议。周市看了,吃惊不小,再顾不得争夺方与,留下几支人马镇守胡陵等县,急引大军回临济去了。雍齿没周市相帮,孤掌难鸣,也不敢轻举妄动,来打沛县。刘邦由此而得喘息,躲过危难。一时无话,暂且搁了不叙。

看官到此处,须分清故事脉络,才不致乱了话头,故还得从陈王那边说起。原来陈胜称王之后,派数路人马四下征伐。到十月末,各地相继传来捷报。最可喜的是吴广,先输后赢,击败三川秦军,将郡守李由,团团围困在了荥阳。只因城郭太过坚固,急切里难以攻克。仅有一样,伤亡颇多。陈王见报,便与众官商议。上柱国蔡赐谏道:“荥阳坚城也,易守而难攻。虽如此,勿用烦恼。大王发兵攻荥阳,意在灭秦。今若能别遣一将,径向西行。沿途无强敌阻拦,定可一鼓作气,杀进关中。到时再令宋留由武关入。两军齐攻,何愁咸阳不破!秦既亡,荥阳又能守得几日?”陈王听了,满心欢喜,道:“此计极妙。只是一路杀到关中,少不得要遇上恶战,非勇将不可差遣。”起身来周文面前,道:“在殿之人中,唯将军可担此任。”周文禀道:“臣得蒙大王恩待,早有心建功相报。只是周某出身卑微,恐难驾驭得千军万马。一旦有个闪失,如何对得起大王重托?”陈王道:“英雄不问出身。上柱国只肯保举你一个,寡人亦已略知你的才能。今寡人决意要拜你为大将,不许推辞。”周文道:“只怕众将不服。”陈王把身上佩剑取下,交周文手里,道:“持此剑,即如寡人亲临。有不听号令者,可先斩后奏。”周文遂道:“大王如此信任臣,臣敢不拜命?此番前去,当竭尽全力,定不负大王所望。”陈王见说,大喜,对周文道:“寡人把所剩精兵悉数交拨与你,务须马到成功。”就大殿上,拜周文做了大将,加封定侯,赐给宝剑印绶,令掌六路一十二万军马。周文领命,即去调兵。三日后,已齐集到来,乃拜别陈王,拔军起行。大刀阔斧,向西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释刑徒章邯率兵3

却说周文此番出征,恰是时候。正好乘了李由被吴广围在荥阳,沿途已无强敌阻拦,一路西进。秦军望风披靡,只半月,崤山以东各城县,便尽为陈兵所破。四方百姓见状,纷纷前来投靠。待打到渑池时,周文麾下早聚集了八十余万人马,战车千乘。从渑池城下,一直到新安西界,百里之间,连结了大小营寨五十多座。连绵不断,就如那长蛇一般。

时秦将卫康守曹阳,李翼守函谷关,见陈军势大,皆闭门自守,不敢出战。周文道:“攻下函谷关,咸阳即为我囊中之物。”乃令副将王烈去围曹阳,自引大军来取函谷关。守关主将李翼见报,忙召集属下商议。骁将庞皓道:“贼兵远来疲惫,其人马虽多,实不足惧。末将愿借精兵一千,出关与战。若得胜,即可重振我军锐气。”李翼答应。庞皓遂引一千兵杀下关来。周文战不数合,回马便走,陈兵皆退。李翼在城上望见大喜,尽率人马出来追赶。周文且战且走。李翼驱兵追了约二十里,只听得金鼓齐鸣,两边山中伏兵齐出。李翼大惊,急叫退时,周文回身杀来,高呼:“你等已中我计,回头无路,还不快快投降?”庞皓大怒,拍马向前,来与周文交锋。不及三合,被周文砍死。秦兵大败。李翼引数百兵欲退入城关,却见关上已竖起陈军旗号。原来周文早在关下埋了伏兵,乘敌倾巢而出,少人把守时,把关给夺了。李翼进退无路,长叹道:“若被贼擒,必遭羞辱!”乃横剑自刎而死。余下秦兵,皆弃械投降。周文只用一日,便得了函谷关。三天后,王烈引兵,亦攻克下曹阳。周文满心欢喜,于是大犒三军。休整了数日,随即杀进关去。一路无阻,十一月初六,周文引大军过了骊邑,直到戏水东岸。咸阳帝城,只在眼前。戏下守将自知难敌,急申文书飞马报到朝廷。

话说二世登基之后,只重用一个赵高;所有军情大事,都先要经过郎中府,再达皇帝手中。陈胜c吴广大泽乡揭竿而起,天下震动。偏是赵高为己私利,故意隐瞒不报。见有说实话,还加迫害。以致噤若寒蝉,举朝无声。函谷关失陷已数日,警报如雪片般传到咸阳,二世却浑然不知。此刻闻得周文大兵压境,那赵高亦觉惶遽起来。寻思半晌,知道事体弄大了,再难隐瞒,只得向皇帝据实奏告。二世听罢,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忙问赵高道:“朕当如何是好?”赵高道:“可急召百官到殿,商议破敌之法。”

原来二世一心只图享乐,自打坐稳了皇位,便整日沉迷于酒色中,已久未升殿受群臣朝贺。当下听了赵高的话,慌忙设朝,召文武百官上殿会议。赵高说罢详情,二世道:“外官无能,致使贼寇得以猖獗。尔等之中,谁愿请旨退敌,解朝廷燃眉之急?”连问三遍,却见众臣互相厮觑,,并无一人应声。二世怒道:“大事临头,怎就无一人肯为国出力?”手指下面,破口大骂。

正骂时,只见丞相李斯背后,转出一人,乃掌管财货的少府,姓章名邯。此人生得一表非俗:面如紫玉,目若朗星,虎体猿臂,彪形八尺,使口刚刀,武艺绝伦。最早曾随大将内史腾征伐韩国,后归在名将蒙恬帐下,跟着西击匈奴,镇守长城。一年前,偶然机会,被丞相李斯看中,收在身边。时秦皇修造陵墓,仿照咸阳宫室百官署寺施工,工程浩大,刑徒众多,须有个铁腕之人来管。李斯见他行事果敢,尽力保举。因此得拜为少府,派驻在骊山。平日只是兢兢业业,并无特别之处,关键时刻,却要显露。当时此人忍不住,出班奏道:“陛下休怒。臣虽无大才,却屡经战阵。今愿乞数万之兵,以破贼军。”二世见是章邯,问道:“你有何能?”李斯奏道:“章邯不仅弓马熟娴,且熟知兵法,当年随军征讨,累立奇功。是个将才。”二世听了,立刻转怒为喜,忙教兵部拨十万人马给章邯。

却见国尉奏道:“禀陛下,此命实难遵照。咸阳五十里内,今将御林军全都凑上,恐也超不过两万人。哪里去拨十万兵来?”二世道:“我朝大军何在?”国尉道:“皆远戍在外。”二世听了大惊,道:“这可如何是好?”章邯赶紧道:“陛下勿忧,臣有办法。”二世道:“爱卿快说。”章邯道:“贼聚百万之兵,来势汹汹,今其军已至戏下,此刻去远县征调人马,肯定来不及。眼下唯有一个办法。将郦山十万囚徒尽数赦免,发给刀枪,充入队伍,然后由臣调度数日,即可迎敌。”二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答应。当即降旨,尽赦骊山囚犯,加封章邯为关内侯c平虏大将军,率兵去迎战。

章邯领了圣旨,当日即到骊山,颁布赦令。看官须知,这十万刑徒皆为各地重罪之人。发配到此,便如关进了铁笼:终日戴着镣铐,在皮鞭下开山运石;道口处有兵层层把守,纵然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时间一长,都早绝了生念。以为将死在这里,不想今日能够被赦。虽说充了军得上战场,却总有个盼头。当时知了,无不欢喜。

圣旨宣读已罢,十万刑徒皆被解去镣铐。章邯即将众徒编成队伍,以一万为一军,共得十路人马。次日,齐带到城外,择好地方,先申军令,然后教授行兵及布阵之法。只三天,便已熟练,乃报皇帝。

二世听章邯禀罢,大喜,当殿赐塞外良马一匹,宝剑一口,道:“此去讨贼,诸军皆由你来统领。有不服令者,休管大小,格杀勿论。”章邯谢恩已罢,道:“臣此去,自当全力以赴。只是贼军兵多将广,难保立破,一旦僵持,十万兵或嫌不足。臣乞陛下速将临近几县人马亦都调来,以备急需时用。”二世答应。

章邯领了钧旨,带人往甲仗库选拣衣甲盔刀。库内所有器械,不论长短,只要好用,都装载上车。临行之前,二世又命人拨来战马一千匹,战车八百乘。章邯各军分派过了,乃教胞弟章平为先锋,自领中军,郎将杨熊在后,接应粮草。十万人马,杀气腾腾,都投戏下来。直教猛虎出笼,就此张牙舞爪;蛟龙离海,再难兴风作浪!正是:眼看要被水冲走,后面驶来一只船。

毕竟章邯此去如何对敌,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害主将田臧送命1

话说章邯摆布十万兵马,离了京城,未用两日,来到戏下。守将袁泰c贾萌见了,暗自叫苦:“要紧关头,怎教一帮刑徒赶来抗敌?”章平暗与章邯道:“兄长可见那两将脸色么?”章邯道:“他只当囚徒不会打仗。此番定要大胜,好教人都服气。”章平道:“用兵之前,须先立威。”章邯点头,遂升帐,唤众将前来议事。等有多时,方才到齐。章邯道:“主上命我为大将,督军破贼。家有家法,军有军规,公等各当遵守。若有违令,军法无情。莫到斧锧架首,再思后悔。”众人皆低头不语。袁泰道:“目今三川郡守李由,乃丞相之子,被围困在荥阳城中,里无粮草,外无救兵;还望大将军早破贼兵,救出李由,以安丞相之心。”章邯道:“李郡守文武双全,必可坚守,无须急救。等我破敌之后,荥阳之围自解。”袁泰c贾萌两个摇头而退,私下贾萌道:“看此人定无真本事,大秦危矣!”袁泰道:“方才拿话试探,只管王顾左右而言他,如此之人,安能破敌?”

次日,章邯传下号令,教诸将各处提防,牢守寨门,不许出战。袁泰c贾萌只是冷笑,不肯坚守。自有人暗告章邯。次日,章邯升帐,望诸将道:“我奉主上之命,都督诸军,昨已严令汝等,用心坚守;却都敷衍,将我令当耳边风,是何道理?”贾萌道:“我等为将多年,皆朝廷忠臣;前因兵力悬殊,只好死守。今皇帝命将军为统帅,令退贼兵,便当早早定计,尽率这十万兵马,杀出大寨,以图征进;何只教坚守勿战,莫非要待贼军自退?我等都不是怕死之人,情愿出与决战,不甘天天在此窝囊。”袁泰亦道:“贾将军所言极是。若许出战,袁某愿为前锋!”章邯听罢,掣宝剑在手,厉声道:“我虽无名,今蒙主上托以重任,总有尺寸可取,到时无功则要以全家是问也。汝等只管听我号令,不许胡来,如敢违令,定斩不饶!”袁泰c贾萌等将皆愤愤而退。

三天后,军卒来报:“兵部从邻县征调得一万五千人马,由杨景c赵贲c杜横三员将率领来到。”章邯便唤入,与杨景c赵贲c杜横相见了,把军令又重申了一遍,道:“谁若不听,莫怪我无情。”三将含糊答应。

却说周文自打破函谷关,直至戏下,因秦兵坚守不出,后面粮草又供给不及,乃将人马先傍着戏水屯扎住。八十万军马,五十余座大寨,端的是:刀枪如林,旌旗蔽日。这天正坐大帐寻思破敌之策,细作来报道:“秦皇用章邯为将,教领骊山十万刑徒前来御敌。”周文问道:“章邯何许人也?”降将梁寄禀道:“此人现在朝中为少府,虽是个文官,却是武将出身,深有谋略;当年随内史腾征伐韩国,屡立奇功。”周文笑道:“无名之辈,何足惧哉?今下之势,莫说他一个章邯,便是十个蒙恬来,也不顶用。我先擒他,再入咸阳捉那昏君!”便传令先锋窦充引五百兵,去秦营寨前讨战。梁寄谏道:“章邯诡计多端,其才不在蒙恬之下,未可轻敌。”周文道:“他纵然蒙恬复生,今带了一群囚徒,能有甚作为?”遂亲领前军,来为窦充助阵。

贾萌见窦充来搦战,忙差人报知章邯。章邯顾众将道:“周文举兵西来,一路所向无敌,锐气正盛;今只可居寨坚守,静心准备,以观其变。一旦彼有破绽,我当以奇计胜之。”袁泰道:“周文善会用兵,若想要他出错,并非易事。”章邯道:“我自有数,尔等只管用心坚守便是。”袁泰等口虽应诺,心中却都不服。窦充前来搦战,在寨外百般辱骂。章邯只教勿理,不许出迎。

第二天,窦充引军又来搦战,章邯按兵不动。窦充骂到天黑,方才回去。次日,窦充再来骂战。骑将杜横素来骁勇,见窦充接连几天来寨前毁骂,恼怒不已。当日趁章邯去后营点视,不在中军,瞒着杨景,引一千兵,杀出寨来。窦充斗不数合,回马便走。杜横从后追赶。杨景听说杜横出寨厮杀,吃了一惊,急带了人马赶将出来,大叫:“勿追!”只听小山背后喊声大震,周文部将雷鸣c聂达各引一军截杀而出;一阵混杀。杨景c杜横抵挡不住,折了一半人马,撞出重围,奔回营寨。

杨景c杜横带伤,来见章邯请罪。章邯问明了,指着杜横,大怒道:“本帅三令五申不许出战,你奈何不听?今又折了如此多人马,罪不可恕!”喝令武士,将杜横斩首。袁泰c贾萌等将皆帮着告饶道:“未战而先斩自将,于军不利。望将军看他忠心份上,饶了他吧。”章邯厉声道:“军法不明,何以令众?”即令斩首示众。众将见了,无不骇然。

却说周文胜了一阵,心中得意,教窦充第二天,依旧前去骂战。可连着数日,秦兵不出。周文笑道:“章邯用兵,不过如此。”梁寄道:“章邯深有谋略。今大将军远来攻伐,将近一月;彼坚守不战,无非是要等我军有变。当须小心提防,以免为其所乘。”周文道:“那厮有甚么计谋?也就这点本事。只败一次,便再不敢出。”副将王烈道:“今已是十月末,军中士卒大多仍穿着秋衣。数日后若天气骤然变冷,将拿甚御寒?”周文听得,暗中叫苦,道:“连日征战,只记着粮草,竟把这事给忘了。”遂命使者飞马赶回陈县,请陈王作速措办冬衣,星夜解赴前来。一面着人往关外各县,催促粮草。

早有秦营细作探知,密报到中军处。章邯与诸将道:“周文败局已定矣。他只当这月底便可攻入咸阳,是以敢奋身不顾,便挥军直进,却不知防患未然。我曾夜观天象,五日之内,当降大雪。今只须先用一军截了他的粮草,使其到时饥寒交加。届时贼人军心有变,再要击破,易如反掌。”诸将听了,皆暗暗窃笑。

章邯说罢,即问道:“袭敌粮草,危险重重,谁有胆量敢去?”话音方落,一将挺身而出道:“末将愿往。”章邯看时,乃帐前校尉,复姓司马,名橺;生的身高七尺有六,原是京城外打铁的出身,使得一手好大刀,百十人难以近他身。章邯便唤司马橺上前道:“我给你三千人马,只办得贼军三日无粮,便记你大功一件。”司马橺引兵去了,又唤两员偏将郭子瑰c姚其道:“你二人各领兵一千,为他策应。”二将亦引军去了。

却说周文兵抵戏下,早晚使两拨人马押送粮草,仍不够大军吃用。这夜后军副将崔邕押粮车数千辆,解赴大营。正行到郑县,山谷里撞出一支人马,截住去路。司马橺跨马横刀,大叫道:“来往人等就此住脚!留下车辆,任从过去。”崔邕喝道:“哪里来的强贼,敢这般无礼?崔邕在此!”飞马上前,直取司马橺。战了有十余合,郭子瑰c姚其引兵赶到;郭子瑰来夹击崔邕,姚其杀散人夫,放火便烧粮车。崔邕抵挡不住,拍马走了。司马橺三个,将数千辆车悉数烧尽。

且说崔邕引败军奔到大营。周文听报大怒,便要斩崔邕。众人劝免。只当此事偶然发生,不想连着两天,粮车皆遭劫烧。周文大惊。副将王烈道:“此断非山贼,必是章邯手下所为。行军交战,以粮草为重,当速保护。”周文点头,乃遣王烈带一万五千兵亲去押运,夜晚不行,只白天走。自此再未遭劫,而因日少运送,大军粮草更缺。其时已是仲冬天气,连日彤云低锁,山河昏暗。周文心中不悦,再催窦充前去搦战。秦军辕门上,免战牌高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害主将田臧送命2

次日,周文亲引一支军马,来秦营前挑战。袁泰c贾萌见了,纷纷讨令要出寨去交锋。章邯怒道:“破敌只在眼前,尔等非欲以小功而坏我大事乎?再敢言战者,斩!”当晚朔风骤起,气温急降,如飘飞絮,落下大雪来。章邯见了,欢喜不已,暗道:“晏先生果是高人,料事如神!”是夜雪急风大,天亮起来看时,约下了一尺深的雪。周文营中,士卒未有冬衣,加上每日仅能半饱,愈发觉得冷,都只能靠拾柴生火来取暖。各营帐内,抱怨声不绝。

细作探知,报入秦营。章邯大喜,遂升帐,聚众将道:“本帅自受命以来,未肯交锋。十日紧闭寨门,非是怯敌,只为一战即能大胜。今观贼兵,饥寒交凑,士气已落谷底,击而破之,正当时也。”乃教杀猪宰羊,赏劳三军。章邯亲来军前,自满饮三盏,乃与众兵道:“明将与贼决战,请各位满饮一觞,随我努力向前。”众人从未上过战阵,一听此言,无不害怕,皆面面相觑。章邯见众人都面露难色,勃然大怒,厉声道:“汝等朝廷重犯,本当一生劳苦,不得翻身。今获此机会,何不珍惜?幸能破敌,非但前罪尽洗,尚可以立功受爵,封妻荫子,后半身荣华,将享之不尽。我为上将,且不惜命;汝等何得畏惧!”众人见章邯这般说,皆跪地拜道:“愿效死力。”章邯大喜,乃令人往对面大营下战书,搦周文来日交锋。

周文接书,喜出望外,道:“此正我所愿也!”即批次日决战。部将雷鸣道:“秦军十数日不出,今忽寻战,必有诡计。”周文道:“章邯一介武夫,省得甚计谋!多半是二世催逼,无奈来战。我正担心他一直不出,使我劳师于此,未想他竟主动来相约,莫非天助我乎?”好不欢喜。

章邯接得批书,即集大小将士俱到中军帐中听令。此时司马橺c郭子瑰c姚其三将已引人马返回营寨。章邯遂发令:使袁泰c贾萌领本部两万兵为左翼,军中安排五百战车,见势而上;杨景c赵贲领本部一万五千人马为右翼,阵内藏铁骑八百,但见敌军大旗倒下,一齐杀出。各军预带干粮,不许停步,昼夜追击,直到擒住周文方止。袁泰等见章邯调军有法,皆都敬服。

次日两军出营,列成阵势。章邯把人马分作三队,自领中军在前,身后众将簇拥,五千精壮刑徒兵掩在阵内。只见对面,周文引军倾巢而出,从高处看去,重重叠叠,挨挨挤挤,不知有多少人马。当日雪虽然已停,风却仍不止。十一月大冬天,北方空旷地里,朔风一吹,寒冷无比。秦军皆穿了棉袄,倒也没甚么畏惧,只苦了周文手下那八十万将士,本就食不果腹,还要冒寒出战。

三通鼓罢,章邯顶盔掼甲,罩袍束带,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章平c吕齮c司马橺c郭子瑰c姚其等一班将。旌旗节钺,极是严整。对面阵shàng én旗开处,周文出马。雷鸣c聂达c窦充c梁寄等各持兵器,随在左右。周文以鞭指章邯道:“章将军听着:秦皇无道,引天下共忿!我张楚王为解黎民疾苦,救苍生倒悬,乃举大义,兴仁兵。今海内之地,已三据其二,关东六国,尽皆归附;而咸阳城,亦是唾手可得。将军聪明之人,应行聪明之事,早早弃暗投明,功臣位上,当有你一个。”章邯大喝道:“你家陈胜,乃大恶人也!聚众作乱,犯下滔天大罪。尔等不识对错,反争相跟随,与朝廷作对,亦非善类。今还敢在本将面前大言不惭,实是可笑!快快下马受降,免得粉骨碎身。”

周文听得,大怒,使窦充出战。章平拍马来迎。二将斗有三四十合,不分胜负,周文见了,暗自喝采。梁寄见窦充战章平不下,挺戟纵马,便来相助。吕齮手持长矛,上前接住。四员将捉对儿厮杀,从巳时直战到中午。恼得周文怒起,教雷鸣c聂达各引一万兵,向前冲阵。秦军早有准备,待陈兵离得不足五十步时,一声炮响,数百g一ng nu手一齐俱发。雷鸣c聂达正惊慌,章邯已舞刀骤马,冲出阵来。司马橺引前军五千兵,紧随其后。两边接战,杀在一起。章邯前军,乃刑徒中最强壮的五千人编成。这伙人原本都是亡命之徒,极不怕死;之前受苦骊山,实属无奈,哪个不想忽然转运,即刻翻身?如今来了机会,自然格外珍惜。俗言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当下听得将令,无不奋勇争先;端的似下山猛虎,如合群豺狼。周文领军自东到西,这一路过来,势如破竹,只当秦人无用,再有一战便可拿下咸阳,就存了轻敌之心。谁料章邯兵到,势如潮涌,未战多时,前军便抵挡不住,败下阵来。

周文大惊,急叫举旗。左右两军见了,齐来救应,却都被袁泰c杨景引g一ng nu手射住。章邯率军并进,直杀到门旗下。章平c司马橺二马在前,章平斩了执旗将,司马橺跟上,把绣旗砍倒。左右两军望见,齐声呐喊,袁泰c贾萌驱动战车,杨景c赵贲率领铁骑,各从本阵杀将出来。陈兵大败,顷刻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章邯c章平c司马橺引数百骑,直入中军来捉周文。周文惊得魂飞天外,混在乱军中便逃。司马橺不舍,引兵追来。看看追上,周文正慌,前面转出一彪军,为首一将大叫:“勿伤我主!王烈在此!”轮刀纵马,救下主帅,引了中军数千人急走。行出三十余里,后面一军赶来,到近看时,原来是雷鸣c聂达c窦充,告道:“大军尽覆,梁寄已死阵中。”周文听得,懊悔莫及,道:“是我不听他言,低看了那章邯,致有今日之败!”雷鸣道:“今可先退到函谷关,再思对战。”周文道:“只得如此。”乃合并一处,连夜赶奔去了。此战秦军大胜,共斩杀陈兵十余万,生获无数。戏下向东一百里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至此以后,张楚将士听得章邯名字,无不胆战心惊,闻风而逃。后人有诗叹道:

戏下秦陈大交兵,周文只思入咸阳。一战败回函谷关,方知章邯是英雄。

却说章邯大获全功,引得胜之兵往东追袭。周文兵败如山倒,抵挡不住,只得放弃函谷关,败退到曹阳。章邯后续粮草不济,沿途又有残余须得肃清,故杀到函谷关,便不再追击。周文由此而得喘息。

却说周文退至曹阳,计点人马,仅剩下不足三千兵。一应粮草器仗,尺寸不存。部将李焘c赵晔尽皆降秦。周文坐厅上,听得禀报,忍不住放声大哭,道:“咸阳城门几可触及,不料一时轻敌,竟致大败,前功尽弃。今有何面目回陈县见大王!”王烈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分伤怀。今下先固守住曹阳,待陈王救兵到来,再与一决高下。”周文无奈,只得遣使者飞赴陈县,求发援兵;一面收拾败军,加固城垣,以防章邯来攻。

不表周文这边情况。却说陈王接得奏报,大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忙聚文武商议,道:“周文戏下遭败,全军覆没,今退在曹阳,情势危急,寡人这里,该当如何?”众人见问,都不作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害主将田臧送命3

看官,你道是为何?这里有个缘故。原来陈胜称王之后,那几个当年曾与他一道为人耕作的汉子,听说了,便结伴赶到陈县,直来宫前,叩门求见。门吏看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目黧黑,自是觉得讨厌,便喝问:“来此何事?”几个大嚷着要见陈涉。门吏见他直呼陈王名讳,发起怒来,叱道:“大胆田夫,敢呼我王小字!”叫来军士,便要拿人。几个连忙声辩,称自己是陈王故交。门吏听了,方才罢休,却嫌众人邋遢,不肯通报。几个投身无门,只得游走街头。正没地方去,忽听背后锣鸣鼓响。回头望时,不是别的,乃是陈王车驾出门。众人见了,喜出望外,忙一齐上前,拦在道上,口里大叫陈涉名字。陈王仔细瞧过,都是微时朋友,自不好怠慢。当下尽让上了后车,一同载回宫中。几个乡下农夫,大点的场面且未见过,何况王宫。骤然看到,无不惊奇,这个夸殿屋高大,那个赞帷帐漂亮,“伙颐伙颐”,叹个不休。下吏见他们在宫中大呼小叫,到处喧哗,一点规矩也不懂,都有些厌恶。陈王倒不觉甚么,令人安排住处,还每日置好酒好肉来招待。偏这几个粗鲁惯了,哪晓得说话要分场合,吃到高兴处,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这个道:“陈涉,想不到你还真就富贵了。沈沈王府,由你居住。”那个说:“当年与人佣耕的时候,陈涉跟我等一般寒酸。能得如此显耀,定是交了大运。”随后你一语,我一句,各把陈胜贫穷时的事,当笑话来说。陈王心腹朱房听得此事,心里道:“大王身边,岂可任由他们胡来!”便等独自一个被召见时对陈王道:“这几人愚而无知,天天在此妄言。时间久了,谁还敬畏大王?”陈王听了大怒道:“这厮们也忒无礼!留着害人!”遂命武士,将那几个尽皆绑至宫外杀了。先前来投的陈王故人,听得这消息,都怕将起来,唯恐哪天,祸降自己头上,纷纷不辞而别。

为此一件,他人便知道陈王刻薄。陈王却防下面人对他不忠,乃命两个心腹,朱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让察将吏举动。两个本是小人,平时见众将进官加爵,心里早就不爽,如今大权在手,岂能不加利用?便四处派人暗查,将吏但有小疵,即加逮捕,随用严刑,屈打成招。更有甚者,但与二人有嫌,即便这官没半点过失,也常会被他寻个由头捉今牢里,弄个死去活来。你道这样,众将吏谁还敢出头?各都灰心丧气,再无一人愿为陈王效死力,都在一旁冷眼相看。

当时陈王见众人都不做声,怒骂道:“要紧关头,怎都缩起头来不吱声!”上柱国蔡赐见了,忙奏道:“引兵救援,非大将不可。邓宗文武双全,今在九江又广有人马;大王何不拜他为将以退秦兵?”陈王准奏,乃宣邓宗前来,道:“将军智勇过人,今周文突遇挫折,须卿急去解救。”邓宗奏道:“曹阳离有千里,非一日可到,匆匆赶去,徒劳无益。事既至此,不如令周文将人马退至荥阳,与假王合兵一处,共御章邯。”陈王见邓宗不肯受命,大为恼火,当即拂衣而起,退入后堂。众官皆不欢而散。

司过主司胡武,与邓宗不睦,常思想着要加害,一直不得机会。今见陈王发怒,暗喜,当时跟入后堂,向陈王谮道:“邓宗早有自立之心,今不肯听命,便是明证。若纵其所为,必引他人仿效。”陈王心里正恼火,听胡武这么一说,勃然大怒,即将邓宗捉入狱中处死。众将吏闻知,王殿之上,愈加不敢多言。

却说陈王一时生怒,杀了邓宗,待到次日,觉得唐突,亦有些后悔。想他当时所言,并无错处,遂忙遣使者赶往曹阳,要周文退至荥阳,与吴广军马联合。使者才去几天,前方却已有消息传来,说周文交战不利,先败出曹阳,又败走渑池,到新安时,王烈c雷鸣c等将尽皆战死,只剩下周文一人一骑,无颜回来,拔剑自杀了。陈王听得,忙聚集众官,商议对策,道:“章邯得了势头,今已统十万虎狼之兵,杀出关来,其势甚大,如之奈何?”众将无不失色,皆面面相觑。只见一人出班奏道:“臣投大王已久,无可报效,愿领一支兵马,去相助假王迎敌章邯。”陈王看时,乃中军校尉邓说,阳城人氏,弓马娴熟,甚有胆量。陈王大喜,道:“你既敢去,寡人便给你三万军马,务求必胜。”遂封邓说为将军,銍人伍徐为副将,即刻起兵。

时太师孔鲋,见情势不利,见陈王奏道:“大王将兵马皆遣之于外,陈县空虚,倘秦人骤至,如何迎敌?可速召九江c东海两路兵来,以防不测。”陈王点头,即遣族弟武平君陈畔,往监东海军,一面征调九江人马,来陈县护驾。

武平君去有十天,人马未能招抚过来,自己倒已身首异处。原来陈王初立时,陵县人秦嘉c銍人董緤两个,同了符离人朱鸡石c取虑人郑布c徐县人丁疾等,跟着也反,十月底,将兵攻破了东海,数万人马,横行在郯一带。此刻陈王听了孔鲋之言,教武平君陈畔前往监收,只当王命一到,彼就立马来拜。谁料秦嘉闻周文惨败,看出陈王大势已去,便不肯受命,不仅杀了武平君,还自立为大司马。

陈王听罢随行人还报,怒火中烧,即要发兵去报仇。忽见人报,说将军田臧有密书送达。陈王便将使者唤入密室,阅过了,惊得目瞪口呆,当即询问备细。使者告道:“戏下胜后,二世更派长史司马欣c都尉董翳,领兵数万,出助章邯。且有旨,令军马只管向东,无须请命。故章邯得一路疾进,旬日便破曹阳c渑池,逼死周文。荥阳围城各军将闻知消息,私下商议:‘秦兵旦暮即至,我若不知变计,章邯军到,内外夹攻,定难支持。’乃告假王,请留少量人马牵制城内兵,悉率前驱,往御秦军,与决一战,免致坐困。假王不听,反怨人动摇军心,责打言者。将军田臧c李归等万般无奈,只得矫王令而诛吴广。今着臣赍其首级,特来谢罪。”陈王本不放心吴广,今见他已被杀,也不管使者说的是真是假,只望田臧等人所想之计能得成功,早日杀退秦兵。遂急召蔡赐等来商议。陈公张贺道:“事已至此,今只可先与重赏。待他等击退秦兵后,再作区处。”陈王应允,便封田藏为上将军,赐楚令尹印,令他统率兵马迎击章邯。

使者持了印授,急急赶回荥阳大营。田臧得了封赐,自然欢喜,即分出七千兵,命李归坚守营寨,自引吴广所遗十余万人马,进至敖仓,来迎章邯。中午时分,秦军来到,两边排成阵势。章邯依旧将战车c铁骑伏于两翼 ;弓箭手伏于门旗背后。三通鼓罢,章邯身披铠甲,手横大刀,立马阵前。身后精兵十万,旗械鲜明,甚是雄壮。张楚兵见了,无不骇然。田臧心中虽怯,无奈箭已在弦上,退身不得。当时手持长矛,径出阵前,大骂章邯秦狗。章邯大怒,奋然出阵,倒提刚刀:环眼圆睁,浓眉直竖,直取田臧。田臧纵马来迎。两马相交,量那田臧怎是章邯对手!战不三合,章邯猛喝一声,手起刀落,将田臧劈于马下。然后从容下马,割了田臧首级,拴在马脖子下。飞身上马,冲杀过来。张楚兵将大惊,不战自乱。秦军乘势,左右并进。张楚兵大败,相互践踏,死伤者不可胜数,顷刻崩溃。章邯引军,直杀到荥阳城下。

却说李归正守大寨,忽闻田臧败死,秦军将到,惊得魂飞魄散。心里道:“逃将回去,也是一死,索性拼了。”硬着头皮,开营出战,正见章邯杀到。李归大怒,纵马挺枪,便来与章邯交战。才数合,李归力即不支,拨马引军而走。走不上数里,迎面一彪军马,截住去路。当先一将,跨下胭脂马,手横金背刀,正是三川郡守李由。大叫:“贼将还不受死!”李归慌走,余众四散奔逃。李由马快,迅疾赶上李归,背后一刀,将李归斩下马来。

此战章邯又获大胜,吴广十万兵全军覆没,仅数百人逃回陈县。李由当下,邀请章邯并一行人马到城中,大排筵宴管待,道:“朝廷幸有将军这等人物,才不致局面无法收拾。今大敌得破,荥阳之围已解,请将军暂歇人马,待补足精神,再往追击。”章邯道:“郡守所言差矣。周文虽败,贼王陈胜,恃其有别军在前,必不设备。今我乘他无备,卒然往击,必可立破。如此机会,岂能错失?”只歇一日,即率大小三军,使司马橺c赵贲为先锋,浩浩荡荡,向东进发。

却说张楚将邓说,前时讨了人马,打算救应荥阳军。不想行到半路,听得吴广已死。邓说与副将伍徐商议道:“田臧敢杀假王,可知其心有多狠毒。你我若去,弄不好也为所害,如之奈何?”伍徐道:“不如先将兵马屯在远处,看他交战了再说。”邓说点头,又行数日后,便分军两处:伍徐带五千兵驻守许县,自引大队人马扎到郟城。本当田臧十万人马,足可与章邯厮杀半月,谁料只一天,两员主将便双双被斩,全军尽没。消息传至郟城,邓说大惊,急集将校,准备迎敌。诸将都道:“敌众我寡,战难取胜,不如坚守。”邓说道:“秦军连战,必当疲惫,此正大破之机也。”留千余兵守营,自率人马出战。离寨十里,正见司马橺引兵到来。司马橺横刀立马,大喝邓说。邓说回顾身后:“谁敢出战?”连问数声,不见有人答应。邓说无奈,只得亲自来战。司马橺力大刀沉,邓说斗了七八合,遮拦不住,拨马便走。司马橺引众军随后掩杀。邓说奔回大寨,却见营中空无一人,早已跑散。邓说心里正骂时,赵贲引追兵赶到。邓说大败而走,连夜奔来许县。未得歇脚,司马橺c赵贲引兵又到。邓说c伍徐战不过,只得弃许县而奔。司马橺乘势追杀。邓说c伍徐顾部下,仅剩百余骑,不敢立脚,一路奔回陈县,来见陈王。

陈王听邓说细奏完前事,怒道:“你若与田臧联兵一处,何致于大败?”邓说道:“伍徐劝臣不要前去,非我不肯相助。”陈王大怒道:“你是主将,如此大事也听他人!”命刀斧手推出斩首。又将伍徐责打一百脊杖,发回军中,戴罪立功。随与众官商议迎敌之策。

蔡赐奏道:“无处救应,今唯有尽出城中之军,方可一战。”陈王道:“诸将皆已败亡,谁能领兵?”蔡赐道:“臣愿引兵与章邯交战,以报大王厚恩。”陈王道:“上柱国亲自出马,必可杀退秦兵。”即拨陈县大半军马与蔡赐。时当一月,天气正冷。次日,蔡赐拜别陈王,冒着寒风,即领两万余兵,出了陈县,前去迎敌。

却说陈王见章邯一路破关斩将,眼看就要杀到,如何不惧?当日设朝,与众官道:“城内已无多少人马,秦嘉那厮又不肯听命于我,倘蔡赐此去还不能胜,如何是好?”才说罢,就见一人道:“大王建国于此,百姓拥戴。今秦兵势虽大,岂能即破我城?大王与军民,坚守勿出:臣不才,愿施小策,管教章邯有来无回。”陈王大喜,忙问:“是何妙计?”正是:

人落水中将沉时,稻草也当能救命。

毕竟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下城父陈王遇害 第七回 下城父陈王遇害 博浪沙张良行刺1

却说献计之人,乃陈郡苦县人,姓张,名贺。此人小吏出身,极好兵法,亦喜舞剑轮刀,智勇足备。为因一表人物,生得肥白干净,讨陈王欢喜,立国时封他做了陈公。当下献计道:“魏王咎乃当世豪杰,手下兵多将广,可请他来相救;更得一人,往广陵召平那里求援。若二边军马齐来,杀退章邯,易如反掌。”陈王道:“魏咎与寡人有隙,岂肯发兵来救?”张贺道:“魏咎为人仁厚,断不会记恨大王。”陈王点头,遂写书二封,差了两个使者,往济阳c广陵求救。

却说陈王遣去使者,心内想道:“两处救兵到来,不知得多天。今只指望,上柱国在前边能抵挡住。”正胡思乱想,只见蔡赐使人来报道:“昨与章邯前军交锋,用诱敌之计,先胜了一仗。”陈王听了,喜出望外,道:“想不到他一个文人,用兵竟强过周文c吴广几个。可喜煞人!”便命中正朱房,解五十瓮好酒赴军前犒劳。

朱房带着数百人,将五十瓮好酒分三车装了,迤逦前行,送军营来。走到半路,遇上本军几骑飞奔而至。朱房见马上之人个个盔歪甲斜,神色慌张,便拦住相问。只听一个道:“我等是上柱国部下;前日还胜了一仗,今碰上敌大队人马,被章邯三军齐进,冲得四分五裂,上柱国殒于阵中,我等逃得性命,赶紧去陈县报信。”朱房听了,魂飞魄散,哪里还向前去,丢下三车好酒,掉头便回。

却说陈王听得逃难军士来报,大惊,半天不发一言。胡武道:“章邯兵马转眼即到,大王如何不紧着与众臣商量?”陈王道:“你有何主意?”胡武道:“秦兵势大,万难抵挡,不如先到诸侯那里避一避。待章邯去了,再夺他回来。”陈王叱道:“未经一战,便弃城而走,你欲使寡人背负骂名耶?再要胡说,先砍你头!”吓得胡武不敢作声。陈王乃聚众官商议。张贺道:“城中尚有三万余兵;钱帛粮草,可支半年:奈何要走?臣不才,愿引人马,与章邯拼死一战。”陈王大喜,奋然道:“公临危而不惧,真壮士也!此战关乎存亡,寡人当亲督。”乃命张贺为将军,伍徐为副将,齐聚人马,星夜出城,来会秦兵。

却说陈王留太师孔鲋守陈县,提兵尽出,于城西二十里处,扎下营寨。次日,接报章邯前军已到。陈王道:“若等章邯大军齐到,然后拒敌,必难取胜。先杀他个立足未稳。”张贺道:“大王只管在后面督战,臣在前边迎敌。”大开寨门,来迎秦兵。未有数里,正与司马橺军相遇,张贺便挺枪出马搦战。司马橺舞刀来迎。两马相交,战不十合,司马橺佯装不敌,回军便走。陈王见了大喜,麾军齐来追赶,喊声震天。正追间,一声鼓响,左边赵贲,右边杨熊,两军冲出。陈王急叫退军时,秦兵三面围将来。张楚兵抵挡不住,大败而走,被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渠。

张贺保着陈王,死命冲出一条血路,奔回营寨。才令埋锅造饭,两支军赶到,径来冲寨:乃是长史司马欣c都尉董翳依了章邯之命,领兵前来相助。陈王慌忙上车,欲奔陈县,张贺道:“陈县只几千兵,早晚要被攻破。不如去广陵,投召平处。”陈王道:“只得如此。”便向东而走。行出二十余里,不见追兵,正待歇息,后面喊声大震,司马橺引军赶来。陈王心慌。张贺奏道:“大王速奔东去,臣愿在此,以死抵挡!”秦兵望见陈王车上青罗伞盖,皆要争功,遮天盖地,追赶前来。陈王令张贺断后,引数百人驰车而走。正奔走间,一阵鼓响,山坡后拥出一彪人马。当先秦将,乃是杨熊,大叫:“陈贼快下车投降!”陈王正惊慌之间,此时天色已渐昏,只见侧后一彪军冲来,杀退杨熊。陈王大喜,定睛看时,乃骑将伍徐。原来伍徐城西败后,引千余人马欲退回陈县,慌乱中走差了路,正撞见陈王被围,奋勇冲来,将杨熊杀退。

陈王败军不满一千,连夜向东奔走。待至城父,已然天明。军皆饥馁,马亦困乏。陈王见再行走不动,乃教暂歇。当地百姓知是陈王,献来肉酒粮米。时值腊月,天极寒冷,陈王坐于青石之上,仰面叹道:“想我数月前,占城称王,分兵略地,三分天下,已得其二。谁料今日竟败落如此!”伍徐道:“成败有时,不可灰心。此离蒙城不远,有军马在那屯驻,且去住一天。”陈王道:“不知虚实,岂可轻往。”伍徐道:“大王慢行,待我先往探视。”引手下军,先往蒙城去了。陈王稍歇片时,便催促御夫赶车上路。

却说这御夫名唤庄贾,出身贫寒,曾为蕲县一大富家御车。去年六月,因见财起意,偷了一颗玉珠,被主家发现,告到官府,关进大牢,等待秋后押去骊山服苦役。不想次月,陈胜c吴广在大泽乡起事,旬日便克了蕲县,庄贾得从牢中解脱,便来相投。陈胜见庄贾健壮有力,御技高超,很是欢喜,也不问底细,即收在身边,做了御夫。有个识得庄贾的,私下告陈胜道:“此人鸢肩豺目,非善良之辈,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陈胜不听,反怒道:“你自己没本事,便欲以此言败坏他人也!可速退出,今后不许相见!”那人被赶出,仰天叹道:“日后杀陈涉者,必此人也!”怕遭不测,远投他处去了不提。

且说当时,庄贾放马吃罢草,自己才饮了两口酒,肚里正饿,见陈王叫行,便求再歇一歇。陈王不听,催促要行。众人走了一夜,也都想多歇一会。陈王嗔道:“尔等好不晓事!须是想害了寡人!追兵说到就到。你们不思量早离险地,却也跟着磨磨蹭蹭。”庄贾道:“非是我等不想走,只为多歇一时,更快赶路。那秦兵早被甩得远了,如何便能赶来?且让我再吃两口。”陈王拔剑喝道:“胡说!秦兵追的是寡人,岂会如平常一般?现只有尽快赶到蒙城,才算脱险。”庄贾见陈王发怒,再不敢做声,肚中却恨道:“这厮把我等当牲口。”众人脚皆走得生痛,各在暗处叹怨。

庄贾被催促不过,只得去套车马。背地与两个军将道:“陈王此番大败,再不得翻身。若还跟随,必死无疑。”那两个军将,一个唤作张何,一个叫做李处,平素和庄贾关系莫逆,好如亲兄弟一般,当时道:“我等也知此去凶多吉少,无奈在这船上,只得跟着。”庄贾道:“你两个,难道情愿陪了他一块死?”张何道:“且忍一忍。实在不成,找个时候走人。”庄贾道:“走?走哪里去?我等自跟了他,一直未有好处。如今非常时刻,丢性命c得富贵只在一念之间。若你两个有胆,等下回歇脚时,趁人不注意,我们三个一起动手,把陈王杀掉,取了首级,同往秦营献功:此计何如?”二人点头应允。

又行了半天,前面一个小村。此地位于下城父,这村叫做杏花村,离蒙城尚有九十余里。陈王见天色渐昏,怕错过了宿处,乃教找地方歇马。众人一听,纷纷赶去寻宿。陈王正待下来,忽见远处尘头大作,大惊,急叫庄贾驱车快行。庄贾兀自站那不动。陈王骂道:“你这短命的杀才,怎像根木头一般不动?”庄贾只顾冷笑。陈王是个乖觉的人,见不是头,便欲弃车而走。庄贾喝道:“且把命留下再走!”伸双手抓住车身。原来这庄贾天生力大,两臂能举八百斤之物。当时向左一用劲,车右轮腾地而起。陈王站立不住,仰面跌落在地。庄贾迅疾从鞘中拔出刀来,喝声道:“天命所定,怪我不得!”抢步上前,照着陈王头上一顿乱砍。可叹如此英雄,只做了六个月的张楚王,今竟死于身边御夫刀下!当初在大泽乡,与吴广去问吉凶,曾得卜者四句话,道是:“遇雨而起,遇陈而王,遇戏而衰,遇父而尽。”因大雨阻道,被逼起事;夺下陈县,得为张楚王;戏下败后,情势一落千丈;今至下城父,终为他人所害。

陈胜虽遭败亡,其功却不可埋没。若无他在大泽乡振臂一呼,岂会有后来的众家英雄齐奋战,终将暴秦来推翻?清人屈大均为此曾有诗赞道:

闾左称雄日,渔阳谪戍人。王侯宁有种?竿木足亡秦。大义呼豪杰,先声仗鬼神。驱除功第一,汉将可谁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下城父陈王遇害 第七回 下城父陈王遇害 博浪沙张良行刺2

却说当时在场人见庄贾杀了陈王,无不大惊失色。呆了片时,众人中便有忠义的,要反杀庄贾,抢将上来。张何c李处早都横剑在手,大喝道:“你众人休得向前!我三个早商议好了,要拿陈王的头去做个交换,不干你等的事。你们想活,便跟了一起走,休得不识时务!”有几个不顾,奋身扑向前来。只见庄贾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当场砍倒两个。张何c李处执了剑,一左一右,随来帮衬。那些人慌忙发声喊,撇下同伴,四散走了。剩下之人,正怨陈王太过冷血,寻思过后,都道:“我等愿跟了去。”庄贾大喜,即割了陈王首级,引众人由原路而回。走不多时,遇上秦将赵贲,说了备细。赵贲开始还怀疑,及见庄贾所御车马,方才相信。于是不再追赶,带着庄贾一干人,回陈县来见主将。

却说章邯调兵遣将,略施小计,便在城西大败张楚军马,斩张贺以下将士二万余众。天黑前,又乘势来攻陈县。城中只两三千兵,如何守得?不消半个时辰,便被打破了。太师孔鲋与手下三百人,尽皆战死。朱房c胡武亦为乱军所杀。次日一大早,章邯入城,即传令不得妄杀,出榜安民。闻陈王已向东而逃,心里道:“此贼乃首恶,必得擒杀了,方算大患已除。”遂令赵贲引两千铁骑,径往追赶。未有两天,果然如愿。

当下章邯使人来辨,确定是陈王首级无疑。章邯大喜,即唤庄贾到面前,道:“按皇帝旨意,凡从陈贼者,皆当处斩。你因杀了陈胜,可将功折罪。今陈县初定,须有人管理,你在此熟悉,暂替我为守。若做得好,必不亏待你。”庄贾听得,赶紧跪地来谢。

章邯当日,便使人持陈王首级,往咸阳报捷。随后整顿军马,准备攻打魏国。长史司马欣谏道:“贼将宋留,手下有十余万人马,今正占据南阳,如乘虚从武关攻入,咸阳危矣。”都尉董翳道:“宋留虽然兵多,却并无所惧。当初周文至戏下时,他若便从武关杀入,咸阳早就为贼攻破。大将军纵有千般计,恐也无力扭转局面。如此没用之人,怕他作甚?”司马欣道:“宋留能被陈贼委以重任,想来决非平庸之辈。到时真个被他袭了武关,危及到咸阳,皇帝必要怪罪你我。不如就此回转,卒然往击。宋留恃其边远,必然不备。十日之内,定可破也。”章邯道:“长史之言极是。”遂留七千兵,由部将杨熊c赵贲c司马橺分守阳夏c许城c睢阳,自与司马欣c董翳,率大小三军,马步车十余万众,星夜兼程,望南阳进发。

且不表章邯起兵前往南阳,回头再说刘邦。正在得意中,被魏相周市将雍齿诱降,夺去了丰邑,所得郡县又多反叛,怎能不气?一时急火攻心,大病一场。养了月余,方才痊愈。由此深恨雍齿。待要再去报仇,又恐斗他不过。正当郁闷,忽闻陈王兵败,已被他车夫所害。刘邦大惊道:“陈王如此强盛,怎说败就败了?”即要差严不识再去探时,夏侯婴领一人进来道:“秦嘉在彭城立景驹做了楚王,自为上柱国,如今引数万人马,正驻留城。闻主公有复兴之志,特差谒者曹易前来相请。”刘邦看过书信,问曹易道:“秦公手下,今有多少兵?”曹易道:“马步车三军加一起,不下十万人,”刘邦道:“竟有这么多人马?”遂将众人唤一起来商议。任敖道:“秦嘉兵多将广,早晚成大器。我等今正背运,不如先往投靠。”萧何道:“陈王方死,他便拥立楚王,此等野心之人,决难长久。”陈豨一旁道:“主公新遭挫折,急切难有作为。秦嘉虽非君子,暂作依靠也无不可。或能借助其力,夺回丰邑,岂不是好?总比忍气吞声,窝在这里强。”刘邦本不愿仰人鼻息,终是无奈,当下便教萧何c陈豨c任敖c审食其领一半人仍守沛县,自带了周勃c樊哙c卢绾c夏侯婴c周苛c周昌c周緤c奚涓c纪信c薛欧c王吸c召欧c严不识,共十三将,引一千五百兵,往留城来投秦嘉。

却说刘邦与周勃等,带人马离了沛县,寻大路向南,望留城而来。一行人马正行之间,远远见座山岗拔地而起,岗上高高低低长满了松树。时当一月末,正当萧然,那个山岗,却是一片苍绿。

刘邦骑马走在前头,看着欢喜,扬鞭笑道:“寒风萧瑟,满眼苍凉。唯独此处,却是不同。端的好片绿色!”正说之间,只见山岗背后转出一伙人马来。刘邦定睛看去,却有百十号人,前面簇拥着一个骑马的男子。怎生模样?但见:身长七尺有五,举止飘逸仙风;面如傅粉,唇似抹朱,眉清目秀,貌似美人。正是:千古谁人不识君?管乐复生亦奈何!骑一匹白马,衣冠齐整,神采奕奕。

刘邦在马上看了,暗暗喝彩。趱马向前道:“前面那公子,姓甚名谁?”那人停住马,朝刘邦上下打量了,拱手道:“在下颍川城父人,姓张,名良。”刘邦听得真切,道:“足下莫不是当年在博浪沙刺杀秦皇的那个张良?”那人道:“正是不才。”刘邦欣喜若狂,翻身下马,向张良施礼道:“原来是张公子。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一表人才。”张良道:“壮士是谁?”刘邦道:“我沛县刘季是也。接秦嘉将军邀请,赶去留城要与他相会。公子欲往哪里?”张良听得,赶紧下马,还了礼道:“沛公大名,远近传扬,不想今日,能在此处得睹尊颜,真是三生有幸。”

看官听说:这张良可非一般人物,即便在千年历史里,也是赫赫有名;他那来历,少不得要细说一遍。原来这张良,字子房,祖居河南宝丰城父邑,他祖父,曾做过韩昭侯c宣惠王c襄哀王时的宰相;父张平,亦曾辅佐过韩釐王c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张平亡故。二十年后,韩即为秦灭。张良打小便有志继承父业,如今梦想破灭,怎能不对秦皇恨之入骨?每日只思为主报仇!心里道:“我虽不曾食禄拜官,然祖c父二代世受国恩,为子孙的当图报效。却是现在手无寸柄,无能为力。即便将来做得了官,要将韩国恢复,亦非易事。唯有设法,刺死秦皇,方可报得灭国之仇。纵然丢了性命,死后也有面目见先人于地下。与其长作亡国遗民,苟且一生,不如轰轰烈烈,拼他一死,尚可留名后世!只那秦皇出入,护卫甚严,等闲无法近他。鲁莽动手,非但行刺不成,还将空送性命。须觅得专诸c聂政一流人物,来作帮手,方可行事。”主意打定,便开始在暗地里交结宾客。

然此事想来容易,得来却难。数年过去,竟找不到一个中意之人。张良心想:“天下广大,何不出外云游,向风尘中结识豪杰,以成我志。似此长坐家中,终非了局。”偏巧当时,他弟弟因国灭亡,悲愤死了。张良痛哭一场,将弟棺殓了,心里道:“我弟壮志未酬,我须为他了却夙愿。”先不埋葬,将家中三百奴仆尽皆遣散了,独身一人,出外游学。一连奔走三年,到处留心察访,却仍未访得合意之人。正是:天下虽踏遍,一士却难求!

这年在淮阳,跟吕文子学礼。一日,偶然听说,齐国有一沧海公,豪侠好义,门下多奇士。张良寻思:“此必高人,不可错过。”收拾行装,星夜奔齐国,来拜见沧海公。

却说这沧海公,姓黎,祖上本是齐国的大夫,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豪杰。为人豪爽,且心直口快。曾与朋友谈天论地,说古道今,称五百年前,天下何其太平,人人快乐,不似今日。好友问他:“如何是太平?”沧海公道:“熙熙风景,皓皓年光,黎民鼓平,遍处笙簧。三日一风,风不鸣条,不摧折林木;五日一雨,雨不破块,不打伤禾稼。盗贼不生,夜不闭户;行人扃路,道不拾遗。边庭无征战之劳,朝野无奸邪之患,野外无蝗虫旱涝之灾,百姓无疲倦艰辛之苦,五谷丰登,天下安乐。此便叫做太平时节。”好友又问:“今下如何?”沧海公道:“秦皇无道,南修五岭,北筑长城,东填大海,西建阿房,焚书坑儒,大肆狂悖,以致民不聊生,天下失望。”好友又问:“如何能复太平?”沧海公道:“秦去之后,自然太平。”朋友听了,皆在暗中替他担心。

当时张良会着沧海公,二人一番攀谈,沧海公见张良器宇不凡,言语出众,暗暗称奇,心里赞:“今这世上,难见此等人物。”便道:“黎某平生,最喜管天下不平事。公子有何指教,但说无妨。”张良道:“秦皇无道,天下切齿。张良不才,愿与人合力,诛灭此无道,为六国报仇!可惜至今,不得遇见专诸c聂政般人。”沧海公道:“专诸c聂政皆奇特之士,无千金之资,如何求得?”张良道:“诚能觅得这般勇士,纵然散尽家财,也心甘情愿。”沧海公道:“公子报仇之心,十年不退,实在令人感叹。”张良道:“灭国之恨,日夜难忘。”沧海公道:“既然公子执意要干此事,我介绍个人给你。”张良道:“沧海公所荐,必无差错。请快告诉,此人是谁。”沧海公道:“乃是个神勇之人,你也莫问姓名,只叫他大铁锤便是。住百里外乐盘山内,身有千斤之力,喜怒不形。若得他来帮助,此事便可成。”张良道:“张良恨不能明日便告成功,望沧海公早早请他到来。”沧海公答应道:“我明日便去。公子且安心住下,我去定能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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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黄昏之前,只见沧海公引了一个壮汉归来。张良看此人,形貌魁梧,身材雄伟,心中欢喜,便十分礼待。当时相见了,都到后面屋下坐地。沧海公道:“人我已请来,公子有甚话,只管言说。”张良便把心腹之事,托底告诉了那大汉。大汉道:“某尝叹天下无知己,今见公子,是遇其人矣。”欣然应允。

张良大喜,遂与商议,道:“先前秦皇出门,必有官吏清道,禁止行人在旁观看。这样不能近他身边,如何行刺?而自去年起,想来是秦皇觉着天下太平了,便令开筑驰道,用以出巡。那驰道平日不许寻常人行走,也就无须清道。并且各地驰道,两旁都是杂草丛生,树木罗列,甚易埋伏。即便他有铁骑开道,又能如何?到时你我预先埋伏道旁,候得銮驾来近,突然砸出重器,定可将其杀死。公既称号大铁锤,必也使得此物件。只是不知,平日所用有多重?”大汉道:“某所使的,乃是一对铁锤。左手约四十斤,右手那把,不下五十斤。”张良道:“秦皇銮驾结实无比,你那两把锤,最多砸得开裂,却难伤他性命。”大汉道:“再大的铁锤某也使得,只是要铸那么重的,须请高手才行。”沧海公一旁道:“这个不难。前村羡山脚下,便有一个。明日我去说来,必定不会推却。”张良听了大喜。

十数天后,沧海公果然打造了一柄铁锤叫人抬来。张良见这铁锤沉重无比,一问,竟有一百二十斤,好生欢喜,道:“若为此物击中,必然粉身碎骨。”大汉抓锤在手,朝五十步外一座石墩奋力掷去。就听一声巨响,再看那石墩,早已被砸成十数块。张良道:“真神力也!”便不再担心。

过了数日,张良见诸事已备,又算定五月之初,秦皇必要出巡,便来向沧海公辞别,要赶去行刺。沧海公知留不住,道:“秦皇出巡,河南路面,是他必经之处。公子可在那里,寻找伏击地方。”张良道:“我来这里之前,早已踩过点。原阳东边十八里处,有个所在,叫做博浪沙,丘壑隐伏,树木丛杂,最利藏身。”沧海公道:“但愿上天保佑,马到成功。二位去后,我也当远走他乡。”张良道:“今生今世,恐再不得相见。”洒泪拜别。当日便与那大汉,带了行装,将车载了铁锤,投原阳道去了。沧海公数日之后,真就把家搬去了他处,不在话下。

且说张良两个离了沧海公家,取路投原阳来,行了十天左右。于路不敢去人多的客栈去住,只投偏僻的小店打火安身,顺便买一天吃的。在路自然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这日已到博浪沙。大汉看时,驰道两边,真就是丘壑纵横,树木稠密。大汉道:“端的好地方!”决定就在此处行刺。张良整齐衣服,西南向韩国跪下,拜了两拜,望空默祝道:“君父有灵,鬼神辅助,使我得报灭国之仇。虽死无恨!”一腔义气,直贯云霄。祝罢,与大汉寻好藏身地方,只等秦皇车驾到来。

等到第三天,将近申牌时分,一轮红日,正厌厌地相傍下山。听得远处锣鸣鼓响,一簇人马从西呼拥而来。张良掩在树后,定睛来看,只见前导仪仗,打起龙凤旌旗,举着金瓜钺斧,云幡宝盖,慢慢由面前经过。两旁武士,各都顶盔贯甲,端的是刀剑闪耀,戈矛如林。后面千乘万骑,簇拥着皇帝銮驾,缓缓而至。张良看了,怒从胆边生,心里道:“那六驾车辇中坐的,必定是秦皇。”俗言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时张良一心只想报仇,全然不顾危险。看看銮驾将近,一声呼哨。那大汉伏在乱草中,听得真切,一跃而起,势如流星闪电,照准乘舆,击出锤去。只听得一声响亮,犹如晴天霹雳,早把那车驾打得粉碎,里面人一下成了肉饼。

此事来得突然,车驾周围的人都一时里惊得手足无措。大汉见已将车击中,哪里顾得细看,拔脚先自飞奔去了。张良在远处看得仔细,心中暗暗叫苦。原来秦始皇之前,也曾遭人行刺,早有预防,后来出巡,便不固定銮驾,时常轮换乘坐。此次始皇座驾,就在那车之后。当时听得声响,随从人员,一齐拥到始皇车前保护。张良此刻,方知适才被击中的,乃是从官乘坐的副车,自悔鲁莽。心里想:“事既不成,便当设法逃身,以图将来。岂可束手就擒!”趁着众人慌乱,赶紧钻入芦苇丛中,逃离了现场。

秦始皇见这光天化日之下,竟又有人来行刺,当时震怒,立饬原阳县令加紧捕拿。并通令天下,大行搜索十日。只弄得当地官吏人人奔命,家家户户,鸡犬不宁。

张良行刺不成,一路逃到下邳,也不知大铁锤去了哪里,见诏命缉拿甚急,只得改换姓名,寻个僻静的地方住下。半月以后,风头渐渐过了。自古道:静极生动。张良隐居不出,时间一长,也觉烦闷,心里道:“如此地方,有谁知道我便是那个行刺者的人?”自笑了一番。从此后,便时常出来散步,不再藏匿。

转眼便是七月,这天,张良与往常一般,又来外面闲走。行至城西邳桥下时,已近中午。烈日正晒,半里之内,看不到一人。张良桥上站了一歇,觉着无聊,便打算下桥回去。才走几步,只见一人迎面而来。张良看时,乃是一个老翁,须眉皓白,身穿粗布衣裳,手持藜杖,足着赤履,徐徐走上桥来。张良见了,便闪一边,想让他过去。那老翁走了几步,离有一丈远处,朝张良瞄了两眼,忽然一伸脚,故意使左脚的那只鞋掉到了桥下。张良心中错愕,正当乱猜时,那老翁已开口对着自己道:“孺子下去,为我将履取来!”张良行刺不成,一肚怨气,正无可发泄,见老翁陌路相逢,素不认识,竟如此无礼,心头火起,便欲抡拳去打。蓦然转念:“他乃老人,我去打他,定当遭人唾骂。”待要走开,心里又想:“他已这般年纪,精力早衰,自难下桥去拾。失了一履,如何走路?我这里既然碰上,不妨帮他一次,行个方便。”于是依了老翁的话,下桥去取。只见那履坠在桥柱之旁。张良束起衣服,蹑足下去,拣履到手,回身走上桥来。向前正要交拨,却听老翁道:“你把这履,替我穿上。”张良心想:“拾也拾了,索性把这人情做到底。”便跪下身去,一手托了老翁那脚,一手将履套上。老翁站起身来,只是对着张良笑了一笑,也不说声谢,便扬长而去。

张良只觉纳闷,呆呆站在那里,目送老翁走远,心里道:“这老丈行径,好不古怪!”正乱想,只见那老翁又折回身来,向张良点首道:“孺子尚可教训!过五日,平明时候,你可来此地,与我相会。”张良心里自忖:“他说出这话来,必有道理。”忙恭恭敬敬跪到地上,应声道:“诺”。

到了第五天,张良一早起来,依着老翁言语,按时来到桥下。却见那老翁,早已在彼等候。见张良来迟,发怒道:“与长者约会,反后到,是何道理?”张良见他责得在理,不好做声。少停,老翁道:“你且回。过五日,早来相见。”张良赶紧答应。

等到了第五天,张良一听得鸡鸣,立刻起身前往。到了那里看时,老翁却又早在桥上坐地。见张良迟到,板了脸道:“如何有这般晚来?”约张良:“五日后再来相会。”说罢,拂袖离去。

张良两次失期,自思此事端的蹊跷,便留了十分意。等到第五天,未及夜半,便早早起身前往。到得桥边,等了好久,看看拂晓,才见老翁姗姗走来。老翁见张良先到,方才欢喜,笑道;“正该如此。”随从怀中取出一卷书,付与张良,道:“你读通此书,即可成王师。”张良接来一看,上面分明写有《太公兵法》四字;大喜,忙求问老翁姓名。老翁道:“我乃黄石公是也。你今得此书,十年后便当发迹。再过三年,济北榖城山下,见块黄石,便是老夫。”便不再多说,转身走了。张良挽留不住,只得跪伏在地,望着老翁背影拜了三拜,目送远去。后人有诗叹道:

张良逃难下邳初,桥遇黄石明前路。拾履不耻三试诚,争得先生一卷书。

张良得了此书,携归寓中,从此后,便晓夜攻习,勤读不缀。这乃是太公一生心血所就,记载姜子牙平生所用:天文c地理无所不包,作战c伐谋无所不容,更兼治军c治政之道,处军c御敌之法,隐寓玄机,妙不可言。张良用心揣摩,自觉心胸开阔。加之他天资聪灵,善能触类旁通,不消数月,便已学得满腹经纶,一肚智谋。

张良住在下邳,一晃便是两年,对地方风情早已熟悉。这边又精通了《太公兵法》,为人处世与前相比,更是老到。他本就有副侠义心肠,最好扶危济困,此时fu ch一u不成,遂先结识当地一班少年豪杰,以图将来。交结一多,自是名声广传,凡有急难之人,便来投奔。内有一人,姓项,名缠,字伯,乃旧楚名将项燕之子,因故shā rén,被官府追捕甚急,逃来张良这里藏匿,竟得无事。项伯感激张良相救,即成莫逆。唐李太白有诗称赞张良的好处: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报韩虽下成,天地皆振动。潜匿游不邳,岂曰非智勇?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叹息此人去,萧条徐泗空。

及至陈胜大泽乡揭竿起事,四方豪杰纷纷相应。张良欲往投靠,亦纠集起了一帮少年。只因有事,未能即行。

当时张良见刘邦相问,便告知要去哪里。刘邦一听,笑将起来。又一番计较,即成好事。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毕竟张良说去哪里,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杀郡守项梁显本色1

却说当时,刘邦问张良要去何处,张良道:“良四海飘荡,无处适从。原要投奔陈王,被事耽搁了。今陈王已败亡,而景驹方为秦嘉等立做了楚王。闻他那里兵马强壮,便寻思去投靠,不想在此,得遇沛公。”刘邦道:“刘季不才,得众人推立,率沛城子弟欲相助陈王,驱除暴秦。不想事不如愿,连遭挫折。前几天,秦嘉令人来相招,要我与他一同辅佐景驹。刘季本不情愿,无奈自己势单力薄,只好暂去依附。公子英姿挺特,必然才气过人。我现正缺谋士,公子若看得起,且在刘季身边做个帮手,不知意下如何?”张良见刘邦相貌堂堂,气度非凡,早已有敬爱之心,便道:“良才疏学浅,只恐有负沛公抬爱。”刘邦笑道:“江湖美名,岂能有假?”遂拜张良为厩将,带在身边。

当时刘邦引一行人渐近留县,却听说秦嘉已去彭城,这里只有东阳宁君五千军在守。刘邦道:“秦嘉如何不等我到来,便先自走了?”心中不悦,正待折身返回,只见数骑飞奔来到,为首一人问道:“你们哪个是沛公?”刘邦道:“就我便是。”那人道:“我乃东阳宁君手下,奉将军之命,特来迎接沛公。”刘邦寻思:“这东阳宁君倒也识得道理。”跟随来到城里。东阳宁君与刘邦相见了,讲罢礼,请到厅上,设筵招待,分解道:“上柱国因有急事,才匆匆离去,并无不敬之意。沛公休怪。”刘邦道:“是我未得及时赶来,怎可怪怨他人?”东阳宁君见刘邦为人大度,自然喜欢,三天两头,管待筵席。

却说刘邦来到留县,每日除了陪东阳宁君喝酒,便是与张良坐一起,谈论天下之事。刘邦但有所问,张良必有对答。喜得刘邦手舞足蹈,自思:“我怎这么走运,收得如此高人在身边?”愈加敬重。张良有时,也将《太公兵法》与说,刘邦听后,竟能立马领会,套用其策。张良见了,赞叹不已,跟人便道:“太公所论,玄妙之极,常人听后皆不省,独沛公能悟,盖非天授乎?”遂安心相从,不复他往。

半月无事,这一日,忽见探马来报,道:“秦将司马橺取了相城,正引军杀奔萧县来。”东阳宁君吃了一惊,急找刘邦商议道:“若教秦人攻破萧县,必遭上柱国责骂。我待出军迎敌,公率兵在后接应,如何?”刘邦道:“司马橺来势汹汹,不可轻敌。”东阳宁君笑道:“此不过是一路偏军,怕他作甚?”尽率人马去救萧县。刘邦不敢再劝,只得留下张良,带上樊哙c周勃c卢绾c夏侯婴一班人,引本部一千五百兵,随后跟进。

却说东阳宁君引军来救萧县,行至城西十里处,正遇秦兵杀来。东阳宁君便教摆下阵势,须臾,司马橺领兵赶到。两边对圆,金鼓齐鸣,司马橺横刀立马出到阵前,厉声高叫,喝骂道:“杀不尽的反贼,今定把尔等生擒活捉,解到陈县碎尸万段!”东阳宁君大怒,催部将梁建,出马与战。只一合,被司马橺挥刀劈于马下,趁势冲杀而来。东阳宁君大惊失色,回马便走。秦军横冲直撞,从三面掩杀过来,楚兵抵敌不住,四散奔走。

刘邦领着军马跟在后面,没料到东阳宁君这么快就败了,未及列阵,早被乱军冲散。刘邦慌忙策马,夺路奔逃。背后喊声大作,一员秦将引数百兵急急追来。刘邦顾身边,止有二三十人跟随,正慌张间,只见周勃c薛欧c王吸斜刺里赶到,高叫:“休伤我主!”那秦将便奔三个来。周勃舞刀来斗。交马四五合,周勃大喝一声,力斩秦将于马下。薛欧c王吸纵马挺枪,杀散追兵。三个保着刘邦,望留城而走。行至半道,夏侯婴c樊哙c奚涓c召欧诸人,引败军寻来,告刘邦:“东阳宁君已死在了乱军之中。”刘邦听得,伤心不已,道:“这世上,少了一个好人。”聚集残兵数百人,同回留城。那边秦军大获全胜。司马橺乘势攻打萧县,城未破,却闻秦嘉带了五万精兵亲来救援。司马橺知敌不过,无奈只得放弃,当夜便引军奔砀郡去了。

却说刘邦引军败回留城,张良众人接着。刘邦道:“险些不得见面。”张良道:“有胜有败,乃兵家常事。此路秦兵,人马虽少,毕竟也是从关中过来的精锐,不可硬敌。今东阳宁君败亡,主公可先安抚定他手下,待稳住军心后,再思进取。”刘邦点头,乃收聚残兵散卒,只三天,便招得了几千人。有宁君旧将朱轸c周灶,谋士陈涓c郑忠,早知刘邦为人,都投归到帐下。

过了数日,刘邦正与众人说话,忽接细作传报,道不知何故,司马橺引军奔陈县去了,砀郡只留千余秦兵。张良道:“何不乘机发兵去攻?砀郡地处要冲,进可攻,退可守,若能得与沛c留连成一片,必可壮大数倍。”刘邦道:“军马新败,只怕士气不足,难以取胜。”张良道:“此去砀郡,正可重拾军心。”刘邦大喜,便整顿人马,径往砀郡来。

话不絮烦,简短表过。刘邦出兵,只三日,便攻取了砀郡,一下收得五六千人。随后周勃趁势又夺了下邑c狐父两县。刘邦大获全胜,于是犒赏将士。樊哙取砀郡,出力最多,封国大夫;周勃勇夺二县,夏侯婴胆气过人,皆封为五大夫;其余各将,皆论功行赏。乃拜张良为军师,随行画策。当下谴人,传报彭城。

秦嘉在彭城闻刘邦攻取了砀郡,也自欢喜,便欲让景驹拜刘邦为砀君。却见班中转出一人,高声道:“使不得!”秦嘉看时,乃手下大将董绁,便问:“为何?”董绁道:“刘季初来,今虽立了大功,却未必肯真心附我。以末将之见,当先收了他的军卒。刘季撑不起势力,自然听命。”秦嘉听了道:“你所言极是。”便只封刘邦为留城令,却拜董绁做了砀郡长。

董绁一到砀县,便收了刘邦军马。刘邦大怒,众人也都忿忿不平。樊哙背后与刘邦道:“秦嘉竖子!我等舍了性命,才得来这些城池。这厮放着功劳不赏,反差人来收兵抢地,着实可恶!不如就这里杀了董绁,再发兵去夺彭城。看他还敢如此无礼!”张良劝道:“将军休逞一时意气。秦军压境,诸侯都相互观望,本就难成势力。此时若再起内讧,必为章邯各个击灭。”樊哙道:“难道就在这里忍气吞声?”谋士陈涓道:“他既不能容人,何必定要赖着?不如暂回沛县,等待时机。”刘邦道:“陈公之言,正合我意。”借故去留县上任,带上手下千余人,径回沛县去了。董绁见刘邦不成气候,也就随他。

不表刘邦赌气返回沛县。话说张楚初立之时,有一新阳人吕臣,极受陈王赏识,被封作中涓,时常得随身边。周文等人皆败之后,秦兵杀奔来前,吕臣奉命,到新蔡地面招募人马。一去十几天,等募得数千兵返身赶回时,却在新阳听闻陈县已破,张楚王已死;悲伤不已,便要为陈胜发丧。他父亲吕青,乃当地贤人,见了忙劝阻道:“陈王虽死,天下人未必尽信。今非常之时,当先设法重夺陈郡,复立张楚,以陈王之令号召天下,才是正理。”吕臣顿悟,便暗中准备,要袭陈郡。过了数日,探得消息,章邯引大军已去南阳,陈县城内只庄贾两三千兵。吕臣暗喜,道:“天助我也。”乃和父亲一道,设计将陈县谋夺了。庄贾逃避不及,被当场杀死。吕臣入城,出榜安民后,令人收拾起陈王遗体,偷偷葬在了芒砀山西南。随在城上遍插张楚大旗,教人四处散布陈王复出消息,号召天下合力抗秦。那些被杀散的,听说陈王尚在,纷纷前来投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杀郡守项梁显本色2

秦将杨熊驻守阳夏,闻得消息,大吃一惊,与左右道:“陈胜已死一月,我见过他首级,如何又出?难道这贼做了鬼,还能活转来?”心中虽疑,却不敢怠慢,便领手下两千兵,杀奔陈县来。一面差人赶去许城c砀郡,要赵贲c司马橺都来助战。

且说杨熊引兵,相近陈县。吕臣闻报大怒,道:“这厮两千人马,也敢来逞凶!”便点八千兵出城迎敌。两军相遇西亭郊野,旗鼓相望。门旗下吕臣出马,身后五百苍头军。那边阵内鼓声响处,杨熊持枪出马,喝道:“速唤陈胜来答话!”吕臣指杨熊道:“你不过是个偏将,算得甚么,也想见我大王!”杨熊大怒,挺枪骤马,直出阵来。吕臣却待去迎敌,左手下一骑早出,乃部将张勃。两马相交,战不数合,杨熊抬手一枪,将张勃刺落马下;随引军马掩杀过来。吕臣抵挡不住,退走十里下寨,准备明日整军再战。不想是夜二更,杨熊乘吕臣不备,竟来劫寨。吕臣手下兵四散而逃,黑夜里自相踩踏,死伤无数。吕臣无心恋战,只顾奔走。比及退回城中,仅剩下三chéng rén马。

两天后,秦将赵贲亦引兵赶到,两军合并一处,来攻陈县。吕臣兵连败两阵,早已失了斗志,勉强守了半天,被赵贲攻破西门,秦军一齐拥入。吕臣见已无可守,只得带了四五十骑,飞奔出城,奔新阳而去。

急急赶到新阳,见了父亲,吕臣将经过说了。吕青道:“如今只可别投他处,先保住性命再说。”吕臣道:“将军召平曾与儿有一面之交,我去投他。”次日,吕臣便相别父亲,带上人马,投东而走。

才离了新阳不远,忽听背后喊声大作,吕臣回头望时,只见尘烟中,一彪军马追到。原来杨熊攻下陈县,一问俘虏,才知陈王复出,全是吕臣一手炮制,能不愤恨?留下军兵屠城,自引百十骑,追赶过来。惊得吕臣魂飞魄散,拍马望东便走。杨熊在后,紧追不舍。看看赶上,只见一支人马迎面而来。为首一条大汉,让过吕臣众人,纵马抡斧,直取杨熊。吕臣去一边勒住马看时,只见那大汉生得八尺身材,iàn pi上刺有一块青印,腮边微露些胡须,狼腰猿背,披发垂肩,骑一匹青骢马,手中握一把龙吞宣花钺,冲着杨熊,高声喝道:“你这秦狗,休要张狂!”只三合,便杀得杨熊汗流遍体,骨软筋酥。杨熊招架不住,拨马就走。那大汉追了一阵,回转来,望着吕臣问道:“你可是陈王属下?”吕臣赶紧下马,施了礼,道:“我乃陈王麾下涓人将军吕臣是也。敢问壮士姓甚名谁?从哪里来?”那大汉在马上道:“某说与你,休要吃惊。某乃六安黥布的便是。”吕臣仔细看了道:“当真是么?”那大汉道:“你不信,只看某脸上这块青印。”吕臣道:“你既是黥布,怎会在这里?”黥布道:“某是领了番君之命,赶来相助陈王的。”

原来这黥布本姓英,年轻时曾叫人来相面。那相面的看过了对他道:“你日后当大贵。然须先受刑,再可做王。”过了几年,果真就犯了法,按律,判黥刑,在脸上刺印。同牢的人,便都叫他做黥布。他也不恼,只道:“相面者曾说某当刑而王。今既已受刑,料离成王之日不远矣!”众人听了,一齐发笑,都以为他是痴人说梦话。牢中押了数月,即发往骊山去筑陵寝。当时骊山刑徒,老老少少,聚了不下五十万人。黥布不喜与寻常辈同伍,专交那些个豪侠仗义c胆大包天之人。半年之后,竟被他觅得一个机会,带了这帮好汉逃出了骊山,却来长江边上,打劫营生。

比及陈胜在大泽乡起事,天下相应。番县令吴芮,率长子吴臣c次子吴浅c侄儿吴程等,也在番阳起兵。那吴芮乃泰伯二十九世玄孙,素有名望。他这里一挑头,那越地众豪杰便纷纷跟随而来。先是闽中君长邹无诸c族弟邹摇,引众来投;又有百粤长梅鋗,从台岭赶来。这三个人都是越王勾践后裔,端的豪杰。吴芮本有数千兵,今多了两家人马,势力一发壮大起来,他又年长宽和,大家便以“番君”相称。此刻黥布已聚集得四五百人,正在鄱阳湖附近,听说吴芮起事,也来投靠。番君见他生得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十分欢喜,便将女儿许配了他,招为快婿。

半月前,接得消息说,秦将章邯统领军马杀出函谷关,今已击灭数路义军,正奔陈县而来。番君听了大惊,道:“若无他军相援,陈王危矣。”忙聚众人来商议。黥布道:“陈王若败,灭秦岂还有望?某明日,便率一支人马,前去相救。”番君道:“路途太远,只怕来不及。”黥布道:“给我三千精兵,立马赶到那里。”番君应允,遂拨两百骑军,三千步兵给他。黥布领了人马,渡过江来,取道奔陈郡而来,不想在这里,救下吕臣。

当时黥布得知陈王已亡,甚为难过,叹息了数声,咬牙道:“章邯这贼,毁众人之望。某恨不能一斧,将他砍作两半!”问吕臣:“将军此刻,打算去哪里?”吕臣便告诉黥布,准备去的地方。黥布道:“此岂不便宜了那几个贼?”吕臣道:“只怪我本事低微,奈何不得他们。”黥布道:“既然将军有恢复张楚之心,明日,某便去将陈县夺回。”吕臣方才已见识过黥布手段,一听这话,欢喜不已。于是跟了黥布,向陈县来。走了一天,已到陈县郊外,早有巡哨军士报告城中。

却说杨熊奔回陈县,与赵贲道:“正追赶上,迎面来一伙人马,为首那个,面有刺印,好生厉害。不是我马快,早已成他斧下之鬼。”赵贲听了道:“三合将公杀败,贼军之中,何来这般强手?”杨熊道:“必要你亲见,方肯相信。”中午时候,便有军士奔来报道:“贼兵已到郊外。”赵贲大怒道:“好强贼!公只顾在边上观战,待我向前拿他。”尽引人马,杀出南门。离城十余里,依着山坡,迅疾摆好阵势,赵贲一马在前,只等敌军到来。

却说黥布引人马到来,两军相迎,旗鼓相望,各把g一ng nu射住阵脚。战鼓擂罢,黥布手横大斧跃马出阵,厉声高叫:“不怕死的,尽管向前来!”赵贲勒住马,指着黥布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黥面贼,敢跑来撩虎须,不是作死!”黥布喝道:“你个害人的秦狗!某直把你们一个个杀尽,方称心愿!”赵贲大怒,把马一纵,抡手中斧径出阵前。黥布见了,便奔赵贲。二马相交,两个都使斧,空中碰上,如火工煅铁,叮当作响。却是赵贲那斧与黥布比,分量差得太远,战不到十合,力早不支,被黥布窥出破绽,反手一斧,正拍在后背上。亏得有重铠护身,才不致重伤。当下口吐鲜血,拍马逃归本阵。黥布驱动人马,径来冲阵。杨熊胆怯,不敢出迎。黥布杀入敌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他手下一班人,多半是在郦山结识的强徒,个个凶猛异常。向前一阵混杀,秦军抵挡不住,大败而走。黥布率众乘势追杀,斩了四五百人。杨熊c赵贲引了残兵败卒,急要奔回陈县。将近南门,前面一彪人马,吕臣手横长矛,拦住去路。杨熊c赵贲怕被黥布追上,不敢交锋,望许城方向而走。吕臣不赶。

少顷,黥布领兵来到,合在一处,杀进陈县。只见城内,又被烧过,到处都是残垣破瓦,断壁斜梁。吕臣叹息罢,与黥布道:“假借王命,终非长远之计。如今天下纷乱,欲成就大事,还须依仗望族。”黥布道:“某在番阳时,听说项梁叔侄二人,杀了郡守,聚集近万人,已在会稽举事。想这项家,本为名门望族,那项梁又是楚将项燕之子,名声在外。某料他日后,必能成就大事。”吕臣道:“我在淮南时,也曾听得他大名,端的是个人物。若能请过江来,必能制住章邯。”黥布道:“既然你也这般看好他,明日,某便赶去江东。将军自在这里驻守,项梁来时,正好做个东道。”吕臣道:“吕某兵少将寡,恐难守住陈县。”黥布道:“某将肥诛c张买和三千兵留下,助你守城,定保无恙。”次日,黥布便带上那两百马军。投江东路来。

话说自陈胜发难以来,天下大乱,各地英雄豪杰并起。时有一人,不甘寂寞,亦欲响应。此人姓项,名梁,排行第二,祖居楚下相县人氏。长得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他哥哥早死,三弟项缠,父亲便是鼎鼎大名的楚国大将项燕。这项燕素为楚人敬仰。当年曾引兵数败秦将李信,为楚国建立大功。只因后来秦发倾国之兵,项燕军力悬殊,才致失败。他在徐城自杀后,楚国也随之灭亡。项家人怕遭报复,纷纷逃离下相,去他处躲藏。

项梁一开始,避祸逃在栎阳,没几年杀了人,只得又搬往别处。几经漂泊,总算在吴中,安下身来。这江东地方,本是才俊辈出,偏当时吴中,贤智才人虽多,本事却没一个能比得过项梁的。当地人见项梁才学出众,办事干练,自是十分敬服他。每遇地方上兴大工,或富贵人家出丧,都要请项梁来主办。说起那大工c大丧,事极繁琐,人头又多。若操作不当,调度失宜,不是贻误事体,便是虚糜费用。所以主办之人,非有十分才干不能胜任。项梁早有把握,先定下章程,再派人去办,暗地却用兵法管束,谁不畏服?以此所办之事,皆井井有条。项梁才名,因得传遍江东。

项梁长兄项超,英年早亡,遗有一子,名叫项籍,字羽。项羽自幼丧父,从很小起,便依着项梁生活。七八岁时,开始学书。虽然天资聪慧,却是个放荡不羁之人,学没几年,便厌将起来,不肯再学。项梁心想:“我家世代将门,男孩性格本与文墨不一路,何必勉强?不如教他武艺,或得成就,也不至堕落家风。”遂让项羽换学剑术。项羽学了一年,又不肯再学。项梁大怒,将项羽唤到面前,大加责备:“你年纪也不算小了,终日只是嬉游,懒求前途。似你这般文不成,武不就,长大之后,何以自立?”项羽应对道:“并非侄儿不肯上进,实是这两件东西,太无用处,徒费心力。花那么大工夫学书,仅为记个名姓。学剑虽有趣些,但也只能敌一人而已。侄儿意思,要学就学个能敌万人的本事!”项梁见他有这等志向,暗暗称奇,便道:“既如此,我就教你兵法。”项羽欢喜,遂跟着叔父学习兵法。偏他是个没长性的人,做甚么都凭一时高兴。起初尚肯留心听受,及领略了用兵大概,觉得并无大趣,就不愿再继续学了。项梁知这侄儿天性如此,只好随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杀郡守项梁显本色3

一天,忽然听说秦始皇东游会稽郡,将渡浙江。当地的人,都争往观看。项梁心想:“常思量着要报仇,却不知道那始皇到底是何形状。且去看看。”于是,带上项羽,随了人一起前往。日出之时,听得远远地锣鸣鼓响,一行队伍缓缓而来。端的是威武已极,天下无双。但见:

绣龙旗随风飘舞,紫罗盖华丽耀目。黑森森禁军护卫显威赫,青灿灿铜车辇銮摆高贵。金瓜月斧耀日月,编钟琴瑟合音韵。三王五帝无颜色,飞鸾舞凤来朝拜。

众人看到,无不喝彩。项羽站在人身后,哼道:“羡他作甚?彼今虽威风,终有衰时,数年之后,我即可取而代也。”惊得项梁慌忙用手来掩他嘴,低声道:“休得瞎说。被他听去,定要诛九族。”回到家中,尚在为方才的事乱想,忽抬头看了项羽:身高八尺有五,悍目重瞳,燕颔虎须,器宇轩昂,威风凛凛。项梁心里道:“整日在一起,却不知此子已经长大。”过了段时候,又闻项羽力能扛鼎,吴中少年,无一对手,个个都怕他。项梁早就有志报仇,如今身边出了这么得力的人,还等甚么?便开始在暗里收养死士,共得九十人。又私铸大钱,置备兵甲。

比及陈胜揭竿,各地皆闻风而动。项梁虽在江东,心中也按捺不住。一日,便将家族中可依赖的几个,都找来商议。项梁道:“二世无道,天下共愤,陈胜已先起兵。项家乃楚名门,岂肯落人之后?我早有复楚之心,如今时机来到,正可行动。你几个皆铮铮汉子,当随我一齐,共图大事。”众人应诺。

只见项伯说道:“大哥举事,必要贤才相助。弟推荐一人,作哥帮手。”项梁道:“却是哪一个?”项伯道:“乃定陶人龙且。曾在东郡为将,因与同事不和,杀了数人,逃窜来江东。数月前我出外游行,见他空手拔树,叹为奇人,便收在了身边。此人不光有勇力,且善能带兵。”项梁道:“我起事,正需这等样人。”让项伯即去请来。天黑前,项伯引龙且来见。项梁道:“果然彪悍,却不知力量如何?”项伯道:“一试便知。”项梁便教龙且去拔门外的树。龙且选了一棵碗口粗的柳树,两手抱住,腰里只趁了趁,即将它带根拔起。随后用力,往地上一砸。只听一声响,那地上早被砸出个大坑来。项梁道:“端的神力!”就让龙且做九十个死士之首。

过了数日,项梁正欲外出,忽见两个衙吏在门口叫:“项公,郡守有请。”项梁心里道:“这次又不知为了甚事?”只得随了衙吏,来会稽郡府见郡守。施礼罢,被请到密室坐地,郡守殷通即道:“陈胜造反,天下皆从。项公才智过人,可有甚教我?”项梁道:“此乃大事,项某一异乡人,岂敢乱说。”殷通道:“江西皆反,当是天要亡秦。俗言道:‘先发制人,后发则制于人’。 本官寻思再三,欲以江东为据,率部起兵。公世代将家,肯助我一臂之力否?”项梁听了暗喜,心里想:“我正欲领了人大干一场,苦无机会,今却来个送shàng én的买卖,真是凑巧!”便道:“明公如此抬爱,项某自当效力。只恐才薄,难胜大任,愿举一人为辅。”殷通道:“有能人推荐,再好不过。请问此人是谁?”项梁道:“这人姓桓名楚,在吴中,素有名望。两年前,因犯法逃走于湖泽中。若能请得此人来,举事易矣!”殷通道:“好!本官即刻教人去请。”项梁道:“那桓楚乃亡命之人,谁都不知他今在哪里,只我侄儿项籍,与他交厚,晓得他藏身地方。明公若欲见问,我明日便将他领来。”殷通大喜,便叫项梁去唤。

项梁便回家中,叫来项缠c项羽,把事说了,道:“天赐良机,不可失却。一旦得手,我便立刻起事。”吩咐项缠:“明日,我和羽儿在里边动手,你与龙且引那九十人,埋伏在郡守府附近。如遇事不顺,便来接应。”项伯答应。

次日,项梁引了项羽,同来见郡守。二人到了府前,项梁教项羽持剑在外等候,自己直入内衙。见过郡守,便向他面陈练兵c筹饷c安抚属县等计划。殷通见项梁实心相助,而且指陈的方法,都深合机宜,自当是选对了人,心中欢喜。谈论了一歇,项梁道:“侄儿项籍,已随我来,现在衙外候立。”殷通道:“何不入来相见?”即命人唤项羽进来。项羽拿了剑,直到座前参拜了。殷通见项羽身材高大,容貌雄毅,道:“真壮士也!”赞了几句,便要项羽去请桓楚。项羽口里正诺诺答应,忽听项梁大叫道:“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血光飞起,殷通头颅早被砍落在地。

当时殷通随从人等大惊,四散奔出。项梁取过郡守印绶,佩在身上,提了殷通首级才走到厅前,只听一声呐喊,从府内,一下拥出二百多衙兵来,各执器械,径奔项梁c项羽。项羽大喝一声,纵身向前,手起处,鲜血飞溅。就见项羽,仗剑shā rén,如同切菜一般,近他身的,头即落下。不一刻,便被砍翻了百十来个。剩下的,夺门而走,又被项伯c龙且等杀了一半。郡守府的人,见项羽如此凶恶,早吓得魂飞魄散。待项伯c龙且入来看时,项羽嗔目挚剑,正立在厅前。一府中人,都跪倒在他面前,不敢抬头。

却说项梁见事已成,即教人把郡中属吏,连同本地有名望的人一并请来,说了本意,道:“项某不才,愿与诸位同举大事。”众人知他有真本事,又是项燕儿子,都愿听命。于是项梁自领会稽郡守,一面教人四处张榜布告,申明反秦兴楚之意。当地豪杰义士,闻得消息,争相来投。

先是有两个好汉,钟离眜与季布,来投项梁。钟离眜为朐县伊芦乡人,自小便跟人学武,精通兵法;季布乃下相县人,武艺高强,为人且仗义。项梁与二人相语,皆有将佐之才,大悦,即拜为校尉。季布荐上两人:一个是嫡亲弟弟季心;一个是同母兄弟丁固。钟离眜也荐一人,乃乌伤人,姓周,名殷。项梁见三人都长得相貌堂堂,就聘为军中从事。不数日,项氏兄弟项襄c项悍c项声与侄项佗c项庄c项冠各引千人来助。项庄c项冠皆二十出头,年轻气盛。项梁大喜,遂让项羽将兵,先往抚定郡下诸县。吴地血性汉子,闻项梁叔侄名声,纷纷投来军中。不足十日,早聚得数万人。项梁就其中挑出精兵八千,都是血气方刚,膂力出众的壮汉,交与项羽统领,号称“子弟兵”。由此项家军名声大震。

项梁见兵马日多,就将当地豪杰,依照才能,分派给校尉c军候c司马等职。有一个人,平时颇为自负,却未见任用,想不出是为何,便自来项梁面前询问缘由。项梁道:“去年五月,那天遇着李家丧事,我当时指派你去bàn li。而你,却借故不肯去。你说我今日,还敢再用你么?”那人听了,羞得面红耳赤,无言而退。众人见项梁用人有道,无不敬服。后人有诗赞道:

英雄出山在今朝,最好机会把得牢。初出便将威信展,不管成功几时到。

却说项梁安抚定会稽各县,人强马壮,便有心过江北上。只见钟离眜道:“公今初定会稽,如何急与秦争锋?自古道,先举事者无成:施氏先叛夏而不成,成汤后背夏而有商;苏氏先叛商而不生,文王后反商而兴周;郑氏先叛周而不立,赢秦后弃周而称帝。现虽天下大乱,却形势未定,若急于出头,必成众敌,断难成功。在下之见,暂且按兵不动,等看清局势,再引军过江不迟。”项梁道:“此言甚善。”乃派出细作,先到江北去打探消息。

异日,项梁聚众商议,说到眼前:“文武齐备,江东豪杰,已尽聚于此。”季布道:“尚有一个桓楚,仍未归到明公帐下。”项梁听了,猛然想起,说道:“这些日忙事,却把他给忘了。听说此人能文能武,有王佐之才,只没见过。”季布道:“这桓楚自那年犯事后,便一直躲在涂山之中。如今手下,已聚集了七八百人。明公若能请得他来,当是如虎添翼。”项梁道:“闻此人甚是清高,恐难请动。”项羽道:“一个匹夫,何必夸成这样?叔父真想此人来投,有何难哉!只须数言片语,便教他走下涂山。”季布道:“小将军亲去,此事必成。”项梁便问项羽:“你打算带多少人去?”项羽道:“人多了惹他疑心。我只要几个相伴跟去便可。”项梁道:“既如此,便让季布c季心二人同去。”项羽道:“甚好!有他两个在旁,此去更有把握。”便去准备。只因这一去,有分教:禹王庙前惊天地,英雄队里显神威。

要知项羽是否说动桓楚来归,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听老母陈婴择主1

却说次日,项羽身着素袍,同了季布c季心,带随从十余人,离了会稽城,径望涂山来。此时正是九月天气,秋意正浓,碧天无云,晴空万里。项羽几个,一路少不得寻问路口,只半日光景,却早远远望见涂山耸立在那。

原来这涂山乃是会稽山脉中的一支,离会稽城约莫五十里。当年大禹一心治水,年过三十而未娶。经涂山,见女娇秀美且娴雅,即与欢合。后来屈原在《天问》里道:“焉得彼涂山女,而通之于台桑。”说的便是这个地方。

却说这涂山生得好看,树木稠密。向上望去,千岩竟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似云兴霞蔚。山下水清如镜,众峰倒影,绿田苍翠,牧童牛背,如画一般。项羽看得欢喜,与季布c季心道:“不想如此秀丽地方,竟聚了一伙强人在内,却是有趣。”季布笑道:“此真所谓:灵山藏猛虎,秀水潜蛟龙。”项羽道:“做个山中虎,倒也有趣。”说说笑笑,取上山路向前去。

约莫走了有个一更时候,看看已像是到了半山腰,忽听一声喊,从树林背后走出十来个小喽啰来,绰刀提棍,拦住去路。为首一个喝道:“你几个甚么人,竟敢大摇大摆进这山来?”季布上前道:“敢问你等,可是桓公手下?”那为首的道:“我乃桓寨主手下巡山头目。”季布道:“既如此,相烦通告一声。会稽项公侄儿项羽,特来拜会头领,有要事相商。”那头目听说了,不敢怠慢,叫个喽啰,先去殿上禀复寨主知道,自同带了项羽c季布等人,一齐望山寨里来。

走了有一刻多时,一行人来到关上。只听一通鼓响,栅门打开,几十个喽啰,簇拥着两个头领迎出寨来。项羽抬头看去,见那个为首的大王,头上戴顶乌云冠,腰里束了大扎带,曲裾深衣,宽袍广袖;生得魁梧奇伟,仪表堂堂。但见:

一部长髯胸前飘,两臂展开胆气豪。江东壮士八千余,不及桓楚半分好。

此人正是本地人氏,姓桓,名楚。原是吴中豪士,不合与人争气,失手打死了对方,逃在这涂山上,靠打劫为生。桓楚带笑而来,那个二头领紧随其后。观他模样,亦是条好汉。怎生结束?但见:

穿一领绿麻短袍,戴一顶绛红头巾,下面着一双翘头黄靴。生得七尺五六身材,紫棠色iàn pi,三丫黄须,高额鹰眼。

此人姓利,名几,祖贯是本郡歙县人氏。本是贩绢小商,因折了本钱,无法回乡,便漂落在江湖上。后从涂山经过,桓楚见他武艺高强,便留在山寨做了二把交椅。

当下桓楚引利几迎出寨来,项羽与季布c季心赶紧施礼。桓楚见项羽生得燕颔虎须,形貌异常,暗暗称奇,答礼道:“桓某虽在深山,却久闻项公叔侄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幸喜公子光临草寨。”项羽道:“小将何足道哉。吴中人谁不称桓公侠义,今日得见真颜,平生之幸!”季布也在边上道:“季布那年来到吴中,多蒙桓兄照应。今日又得相见,真个再开心不过。”桓楚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且请到小寨坐了叙谈。”一行从人都跟着桓楚进到大寨,来大厅上坐地。

且说桓楚迎项羽等到寨,即唤手下头目杀猪宰羊,摆了筵席。饮酒中间,桓楚道:“你叔侄在会稽做的那大事,我两个早有耳闻。豪气如此,着实令人敬佩!”项羽道:“秦无道,天下愤恨。以致陈胜振臂一呼,四海之人即群起响应。我项家世代楚臣,自不能落人之后。杀郡守殷通,不过是万事开头。”桓楚道:“愿听打算。”项羽道:“我叔侄准备多年,早有灭秦复楚之心。今得吴中众豪杰鼎力相助,正好大干一场。桓公当世贤才,文韬武略,样样齐备。我叔父素有耳闻,仰慕已久。今特着项籍与季家二位兄弟,专程来此,请桓公及手下这班兄弟,一齐下山入伙,同我叔侄,共图大业。虽然冒昧,心意却诚。”桓楚听了,忙道:“山林草寇,怎劳你叔侄挂念?我两个占着这座山,一向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从未想过,下山随人。公子今来,恐要失望。”利几亦道:“我二人散漫惯了,不合在军中为将。”

项羽见二人这般说,说道:“二公所言差矣!方今之世,英雄并起,天下有担当者,谁不想灭秦除暴,以解民于倒悬?二公既负贤名,便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奈何潜迹山林,埋没丘壑?教天下豪杰闻知,以为二位心存胆怯,不敢出头。”桓楚曰:“秦暴虐无道,天下有志之人,谁不欲顺此风潮,挥戈讨伐?只是眼下,秦虽连失郡县,势力却依旧强劲,没有拔山倒海之能,终难将其扳倒。非是我二人惧怕胆怯,实是心中无底,不敢贸然答应。”项羽听了,道:“秦以天下为敌,早晚被灭!纵能相抗一时,也不会长久。非项籍夸口,凭我一人之力,便可横扫其军,直捣咸阳!更不用说我叔父,已聚得精兵数万,战将百员。项籍乃练武之人,向来心直口快,今日到此,只为邀请二公下山。肯与不肯,还请自决。”桓楚沉思片刻,道:“公子武功高强,桓某这里早有耳闻,只是未得亲见。今在鄙寨,可否施逞些许?若真有力敌万人本事,我二人便二话不说,立马跟随下山。要不然,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无成就,徒为他人作笑柄。”

项羽听了,呵呵一笑,道:“桓公此话实在。却不知怎么个做法,才能使你两个心悦诚服?”桓楚想了想,道:“对面山上,有座禹王庙。那庙殿前场上,立有一个大鼎,不知多少斤重。公子若能将它推倒扶起,扶起又推倒,三推三起,果真能成,我两个便心服口服。”项羽道:“这好办。相烦前面引路,待我去推来。”桓楚道:“不急。先用餐,待饱了身体,再去试未迟。”项羽道:“这事如何等得?且去做成了,再回来吃。”

当下项羽等人随了桓楚,出了山寨,沿着山路朝对面山上走去。行至转口,只见远处,峰峦起伏,苍翠绕合,一段山上,银流飞泻,烟缭雾绕,瀑声传耳。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已来到禹王庙前。原来当年大禹治水,功德荫于会稽。亡故之后,越人纪念他,便在涂山立了一座禹王庙来恭,经年香火不断。

项羽众人跟了桓楚,进到庙里。庙主听得说来了许多人,慌忙接出。项羽望见庙内大殿前,果真立了个铜鼎,高过七尺,围约五尺,心中估算,至少有千斤来重。项羽望着那铜鼎,道:“便是这个鼎么?”桓楚道:“正是。公子可有胆上前推来?”项羽道:“这鼎看去实非一般重,公企且教两个力大的小卒来推,一试分量。”桓楚便叫了两个强壮的喽啰,上前去推。二人使尽平生之力,哪里动得分毫!桓楚道“此鼎少说也有千斤重,平常人怎推得动它?”项羽笑道:“不是我夸口,这鼎虽有千斤重,要真想推倒它亦非难事。”桓楚道:“素闻公子力大,正欲一见。。”项羽道:“你众人且闪一旁,看我来推一推。”便把外面素袍脱下来,教季布拿了,叉开双脚,两手按在鼎身,稍一用力,轰地把那鼎推倒在地。众人见了,皆都喝彩。项羽上前用肩膀一顶,早将鼎又扶起。三推三起,如同戏耍一般。桓楚近前望着项羽便拜道:“公子神力,世间少有。桓某服矣!”

项羽道:“这个算得甚么?你众人且退一边,看我使个真手段。”众人都远远站了,只见项羽一猫腰,探到铜鼎下面,左手抓牢鼎脚,右手捉了鼎耳,肩头顶住,丹田一使劲,大喝道:“起!”早把那个铜鼎举过了头顶。众人见了,无不骇然。却见项羽,把铜鼎双手举定,绕着殿前场地走了三遭,轻轻放回原旧安处。挺起胸膛,向着桓楚拱了拱手。项羽面不改色,心不突跳,气不来喘。桓楚看了,惊得目瞪口呆,当时拜倒在地道:“公子真乃天神也!虽古之贲育,亦不足相语其勇。桓楚愿随执蹬,万死不辞!”手下喽啰也一齐来拜道:“此真神人下凡!”这边有诗赞道:

江东自来英雄多,力拔山兮唯一人。禹王庙前惊天举,恰似游戏天神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听老母陈婴择主2

当下桓楚请项羽c季布c季心回到寨中,置酒款待。桓楚与利几说了禹王庙前所见。利几听了,惊叹不已,道:“之前听的,只当都是传言,原来公子真就神力。”季布c季心道:“我两个也未曾亲见,今日在此,得一饱眼福。”席上人都笑。酒过三巡,桓楚对项羽道:“项公有公子这般英雄,此番举事,定然所向无敌。”项羽道:“兵精将勇,自不用多说,只一件,至今尚无趁手军器。现使的长矛虽有六七十斤,然总不遂我意。”桓楚道:“公子有千斤之力,寻常军器,自不堪用。若要趁心,还须神兵。”项羽道:“话是不差,只这神兵,去哪里寻来?”桓楚道:“我山寨中别无稀罕之物,说到厉害的军器,倒有一件。却不知合不合公子意。”着两个头目:“去把那镇寨的大枪拿来。”两个头目领诺,即去后面抬出一杆大枪来。项羽起身上前看时,吃了一惊,乃是一条丈八长的大槊,握在手中,颠一颠,足有百十斤重。再看槊头,长近四尺,刃宽五寸,灯火之下,寒光闪闪,透出一股杀气。正是:

手中举来万将倒,马上耍开千军靡。

项羽看了,惊讶不已,道:“好条大槊!”问桓楚道:“你山寨之中,怎会有这般杀器?”桓楚道:“对面这座庙里,一直藏着块精铁,相传,是当年禹王治水时挖到之物。我上山后,听庙里人说,那铁近来不知何故,一到半夜便直泛寒光。我猜必是此物该出现于世,便请来好火工,将铁化了,打制了这条一百二十斤重的大枪。自己却使不动,先在寨中供着,只等有朝一日,能遇上真正主人。”项羽道:“这条槊,似特地为我打造。”拿去厅外,就空地上丢开解数,耍了一会,回到席上,道:“不轻不重,正趁我手。”桓楚道:“公子有此利器,当如虎添翼。”项羽把槊执在手中,笑对桓楚道:“多谢桓公厚意。”桓楚道:“此乃天意,非我之功。”项羽十分欢喜,道:“神兵利器,皆当有个美名。”桓楚道:“这条槊既和禹王有关,便唤它做‘禹王槊’如何?”项羽听了,连声说妙。

当下商议定了,次日,桓楚c利几便收拾大寨中金银各器及衣服等物,都叫驴马驮了,下山往投会籍城。有老弱不愿去的,发放路资银两,任他自由;最后聚拢了,共得六七百人,收拾停当罢,一把火将山寨烧了个尽光,分两队随项羽下山,投会稽而来。

且说项羽与桓楚c季布c季心骑马走在前头,利几带了人马,照应着家属火头c驴马行装随在后面,迤逦下得山来,望会稽城而行。走了十余里,已到山下,前面一个分岔,桓楚道:“朝右边这条小路去,可近上七八里。只是要穿过几个村落,难走一些。”项羽道:“但能早到,难走一点无妨。”便向右走,一面叫骑马的头目,催趱后面的人马跟上。项羽和桓楚c季布c季心引了二十来个骑马的,继续向前。又走了二三里路,只见前面两片竹林,在秋风吹下,落叶满地,一般萧瑟。中间一条阔道,直向里去。桓楚道:“前面这个去处,是座小村。”走过竹林看时,远远的已见炊烟袅袅,项羽道:“慢慢过去,不要惊吓了村民。”正说间,忽听一片惊叫声起。项羽寻声看时,只见几个农夫,跌跌撞撞,从东头那块田埂上飞奔而来,口里只顾乱叫:“怪物又出来伤人啦!”项羽与众人立住马头,桓楚道:“我与手下平常也老打此处经过,从未听说有甚么怪物。好不蹊跷。”拦住一个,问他究竟。那农夫跑得上气接不来下气,脸跟纸一样白,结结吧吧道:“前面不远处,就那片柳树背后,有个大水塘。因水面无风时,镜一般平,故当地人都称它做‘镜湖’。几日前,湖中出了一条乌龙,白天化作黑马,常来村头大田里咆啸嘶叫,揉踏禾黍,众人害怕,只能远远的看,不敢靠近。方才我几个,正在田里收割庄稼,不想那怪物,又跑出来,转眼间,便被它踢倒了一个。不是我几个腿脚快,也被伤了。”项羽听了大怒,道:“何方妖孽,敢在这里作祟?待我过去,将它zhi fu!”翻身下马,大踏步望前奔去。桓楚c季布众人,也一齐跳下马来,拔剑在手,紧随其后。

项羽大步向前,走了百十来步,果然见前面不远处,柳树荫下,一匹高头大马,浑身乌青般黑,鬃毛蓬乱,立在田边,见了众人,咆哮起来,将前蹄乱踢。项羽喝道:“畜生,不得无礼!”撩衣便奔那马而去。那马见项羽上来,猛地一声嘶鸣,两条前蹄一腾便起。项羽扭身只一闪,闪在马的身侧。那马踢不到人,再嘶了一声,扭过脖子,张着大口便来啮咬。项羽向后退了半步,趁那马咬空,一伸手,早抓着了鬃毛。原来这马野生,未经人打理过,鬃毛又长又乱。项羽左手抓住鬃毛,右手一搭马背,纵身跨到了马上。那马见有人坐它背上,长嘶一声,将前蹄望空中高高腾起,项羽和马,立刻竖成了一线。项羽两腿夹住马肚,双手抓牢马鬃,把身紧紧地贴在马脖子上。那马见掀不下,又长哮了一声,立定前蹄,只顾将后胯乱颠。连颠了十多次,哪里颠得下来?那马性发起来,撒开四蹄,望前飞奔。项羽抓牢鬃毛,双腿夹住马肚,任由那马如风奔驰。那马驮着项羽,绕湖边堤岸足足奔了十来圈,渐渐便没了烈性,慢将下来。项羽见马不再咆哮,以为已服帖,心中欢喜,正待坐直,那马突又立起身来,差些儿将项羽掀落到地。项羽大怒,左手扯住鬃毛,腾出右手来,照定马的肋处便打。那马吃疼不过,连声嘶叫,浑身颤抖。项羽看出已降服,便将两腿松开。那马不敢再犟,服服帖帖,由着项羽拨弄。项羽大喜,用腿在马肚上夹了夹,那马便风一般又飞奔开,四个蹄子如拨郎鼓相似,只听其声,不见点地;把远处的桓楚c季布众人看得都呆了,齐声喝采!有诗赞道:

宝马归英雄,疑是下凡龙。飞弛如疾风,蹄健天地空。莫道关山重,凌云志亦同。不甘潜草莽,扬鬃气势宏。

当时项羽走马湖边,尽情飞弛,犹如苍龙行空,又似黑云翻滚,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来回走了几遭,项羽飞马来到众rén iàn前,把两腿松了一松,那马便站着不动。项羽翻身下马,欢喜不已,连叫:“好马!好马!”桓楚c季布c季心等众人上前,左右看了,都跟着夸赞。项羽道:“此番前来,既得猛将,又获神兵c宝驹,好似天要助我项家。”说话时,后队人马都到。利几见过这马,也是夸不绝口。项羽道:“时候不早,我叔父还等着相见两位呐。”两边并作一伙,项羽依旧骑着来时那马,带领众人继续往前行。走了大半天,远远已望见了会稽城楼。

早有军士报到府中。项梁听得大喜,亲出城来迎接。项羽见过叔父,备说详细。项梁为首,与桓楚c利几相见了。项梁见桓楚器宇轩昂,身后利几也相貌不凡,心中欢喜,道:“二位皆当世英豪,项梁思慕已久,今幸得相见。愿在一道,共图大事。”桓楚答礼道:“山泽强徒,今蒙错爱,敢不肝脑涂地,为项公出力?”

项梁将众人迎入城内,吩咐安排筵宴,招待桓楚两个。桓楚在席上大加称赞项羽,道:“公子神力,千古罕见,将军有如此帮手,何愁大事不成。”项羽一旁,也大夸桓楚为人。项梁听了,满心欢喜。

次日,项梁再备筵席。酒过三巡,项羽提起那匹马来。项梁道:“昨日只顾叙话,还未有闲看马。”便叫马夫,去将那匹马牵来。那马经一夜,早已洗刷梳理好,套了笼头,钉了铁掌,配了鞍子,少顷,由马夫牵到大厅前。日光照下,只见那马从上至下,没半根杂毛,浑身乌青炭黑,油亮如墨,唯独四个蹄子却如雪一般白;蹄到顶,高过八尺;头至尾,长有一丈;嘶鸣咆哮,犹如苍龙跃海。项梁细看过了,连声叫好,拊掌赞道:“真龙驹也!”回头对项羽道:“此马配你,甚是绝妙!”项羽道:“无意间得来,尚不知起甚名好。”项梁道:“其色如乌,不妨就叫它做‘乌骓’便了。”项羽喜欢,忙谢项梁赐名。大家皆都高兴,一齐举杯相贺。正是:

神驹有乌骓,矫健似麒麟。山水履平原,踏雪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能横行。

自此项羽手中禹王槊,跨下乌骓马,更是所向无敌。而项梁一下添了桓楚c利几两个干将,愈发腰硬气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听老母陈婴择主3

熬过了冬季,转眼已到正月。这日,项梁将众人聚在厅上议事。项梁道:“两月前听得传报,道秦廷拜少府章邯为将,率骊山刑徒十万余众,杀出函谷关,张楚大将周文c吴广相继败亡。现知秦军已迫近韩c魏地界,陈王恐有急难。我有心渡江北上,弛援于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桓楚道:“闻陈王虽然英雄,却并非大度之人。未请而援,只怕讨不得好,反受其忌。依桓某之见,不若先遣信使前往联络。若陈王有意要主公相助,那时北进,便算师出有名。”项梁道:“此言甚是,谁去为好?”钟离眜道:“季心机警过人,且能言善辩,派他前去,可万无一失。”项梁大喜,便唤季心上前来道:“你休推辛苦,明日过江去走一趟。”季心道:“主公作了书信,季心即刻便去。”,项梁大喜,就筵上写好书信,交与季心。当天下午,季心把书信揣在怀里,佩了利剑,带了二十来个随从,骑马取道望陈县而去。

过了四五天,这日项梁处理了事务,却待歇息。只见门官来报:“季心将军回来了。”项梁肚里道:“才去了几天,怎就回了?莫非碰上了甚么?”正猜想时,季心已入来。项梁便问:“怎这么快就回来了?”季心不紧不慢,说了缘由。

原来陈胜称王之后,遣将往略各地。广陵人召平,奉命东攻广陵,苦战数月而未能拔。忽一日,听说秦将章邯已率兵逼近陈县,诸侯各怀私心,都不前去相救,陈王危在旦夕。召平自知势单力薄,根本不能扭转局势,打探到项燕之子项梁,已在会稽起事,兵精粮足,士气正盛,遂心生一计,矫作陈王诏书,亲下江东,来见项梁。走到半道,正好碰上季心带了人要去陈县,便告知了来意。季心见有诏书,自然信以为真,乃领了召平赶来会稽。

项梁听报大喜,忙带了项伯c钟离眜等出城迎接。闲话少说,当时迎到府中,请了坐,召平见项梁仪表堂堂,手下将官个个神采奕奕,心中暗喜,便道:“项家世代将楚,名传天下。前日,陈王闻项公起事会稽,甚感喜悦,特令末将赍诏赶来江东,迎项公为张楚上柱国。项公若有意,请领此诏。”项梁道:“陈王乃天下反秦之主,号令如山,今既有诏书到,项梁岂敢不从?合当披肝沥胆,听凭召唤。”叫众人一齐跪拜在地,听召平宣诏。

诏书宣罢,项梁教人摆上酒宴,款待召平一干人等。筵宴之间,项梁问起河南兵事。召平道:“本来顺风顺水,不想中间杀出个章邯,风云突变。今下十万虎狼军已逼近陈县,诸侯居地自保,都不来救。”项梁听了大怒,道:“心存私念,见死不救,这等样人,算得甚么英雄好汉?”召平道:“张楚已到生死存亡关头,现如今,唯能指望项公相救。”项梁道:“我早打算渡江北上,只是不明消息,不敢贸然动兵。今既得陈王相召,明日便起人马。”召平大喜。

次日,项梁点起人马:使项羽领八千子弟为前部先锋,龙且c季布为副将;命项伯c项悍c项襄调运粮草辎重,在后接应;自与召平为中军,引桓楚c钟离眜c季心c丁固c周殷c利几c郑昌c项庄c项冠等将,浩浩荡荡,离了会稽城,朝陈县进发。项羽引前军渡过江来,一路无有抵挡。不到十日,已兵临东阳县。

话说东阳县,半年之前,也已大变:众少年杀掉县令,扯旗造起了反。短短数日,便有千余人加入。然此刻队伍虽壮,却没个敢出头的。自古道:蛇无头不行,龙无首不飞。欲要成事,必当有个首领。大家你提我荐了两天,总算找到一个。此人姓陈,名婴,久居东阳,曾在县里做过令史。为他行事稳重,待人厚道,满县人都称他是长者,极受尊敬。当时众人,便推这陈婴来做首领。陈婴初时不肯,推托了半天,终究难违众人之意,只得勉强答应。谁知不到半月,竟然聚集到了二万余众。陈婴为能和其他的军马有个区别,叫众人都用青布裹头。一时间,东阳苍头军名声传外。

诸少年见军势已盛,便请陈婴称王。陈婴心中没底,乃入内堂来问他老母:“该如何是好?”他母亲道:“我儿,这万万使不得!为娘自嫁到陈家以来,从未听说,你祖上有谁曾尊贵过。东阳百姓之所以信从于你,是因为我家,世世代代,心地善良,与人无争。如今,你暴得大名,然在为娘看来,却非吉祥之兆。常言道:‘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依娘意思,切勿出首为王。可选正归属,择明主而投靠。事如能成,不缺封侯;事若败了,亦容易亡匿。你不是出名的人,就没有甚么大患。”陈婴听了,心领神会,便从母言,不肯称王。只是按兵不动,要寻可托靠的人。

却说项梁大军已临东阳,陈婴闻知,忙召手下部众商议道:“自陈王举兵以来,诸侯并起,各逞其能。项家世代为将,名闻于楚,我料最后能成大事者,非此人莫属。今欲率众前往依附,不知你等意下如何?”众将吏都也听闻项梁英雄,无不赞同。于是陈婴大开城门,出迎项梁,表说了仰慕之意。项梁大喜,即带上项羽c项伯c桓楚c钟离眜随同入城。饮宴既毕,陈婴便要把本部人马俱交归项梁。项梁见陈婴为人如此厚道,很是欢喜,及至后来听得了陈母那说,惊讶之余,更加敬重于他。

军马在东阳驻了一日,第二天,项羽c龙且c季布率八千兵将,渡过淮河,朝陈县方向继续进发。上岸未久,有个四五里,远远望见两座高冈,对卧在向前路边。人马正行时,忽听得那山岗之间,好似有厮杀之声。项羽道:“定是有军马在打斗。”命军将皆作准备,一面叫季布向前去打探。季布领了二十余骑,策马奔去。赶了半里多地,早望见大路中间,两伙人马,各扎一边,呐喊助威,看两个壮士纵马持械,在那里恶斗。

季布勒住马,斜刺里拿眼看时,只见两个壮士,虽都高大,打扮却各不相同。上首那个壮士,身躯凛凛,虎背狼腰,披发束带,银装素袍,骑一匹青骢马,提一把宣花钺,双手抡动,上下翻飞,使得跟车轮般圆。却看下首那个壮士,浓眉大耳,修长身材,头戴赤帻,身披红袍,坐下骑一匹胭脂马,手中挺一支丈八长矛,交锋起来,那军器耍得,好似游龙正戏,梨花在舞。

两个壮士在大阔路上,又斗了七八合。季布马上看出,那个穿红袍的已然力怯,枪法散乱起来。季布爱他两个都是英雄,挺枪大呼道:“两位壮士稍息!我有话要说!”两个听得,都收了兵器,立住马,来看季布。

季布乃纵马上前,在马上欠身作了一礼,道:“两位壮士,端的好武艺。不知姓甚名谁?为何要在这里相互争斗?”那披发的壮士道:“你且说你是谁人?”季布道:“在下,乃江东项梁手下前部副先锋季布是也。”那披发的听了,张大眼问道:“你说的当真?”季布用手往身后一指道:“你不见军马正朝这边来!”那壮士抬头,果见东边路上,一彪人马来到。风吹旗号,看出是项军。两个壮士慌忙下马,披发那位叉手施礼道:“我乃六安英布是也。因犯法被黥,人都称我黥布。上月,奉番君之令往救陈王,不想迟了一步。走到新阳,恰好碰上张楚大将吕臣,被秦军追赶。是我杀退秦兵,与他一起复夺了陈县。却担心人少,又守不住。近日听说,江东项公兵强马壮,就带了两百骑,要过江来迎请。谁知走到这里,遇到这伙强人劫道。我见他武艺不凡,便不让人相帮,只要单打独斗,决个高低。”季布又问那穿红的壮士姓名。那人答道:“我乃九江寿春人氏,祖上也曾是楚将,姓蒲,早年流落江湖,因我有将军相,人便以蒲将军来相称。最近听闻项公准备渡江西进,有意前去投奔,愧无见面礼。却见他带了一伙人从山前经过,里面有几匹好马,便想夺了来,做进见的资本。不想碰上的他,竟然如此了得,险些吃亏。”季布道:“原来是两位英雄。幸会!幸会!”

说话间,项羽引人马到了。季布领了黥布c蒲将军过来参拜。项羽见二人都长得相貌堂堂,心中喜欢。待问了缘由,知是虎将,忙让季布带了去见叔父。少顷,项梁大军亦到。季布引引着向前相见了。项梁素闻英布大名,今见他长得器宇轩昂,极是与众不同,甚为敬爱,道:“将军英雄,闻名久矣,无缘不曾谋面。今天赐来与我相会。”黥布道:“黥布不才,徒有一身蛮力。天下豪杰都赞项公仁德,今日得识真颜,平生之幸!”项梁道:“我有侄儿项羽,今又得将军来助,要灭秦国,还有何难!”遂将二人,俱收在军中。

却说项军渡过淮河,来到徐县,扎下营寨。此时项梁大军,已得六七万之众,将勇兵壮,声势浩大。陈婴进言道:“陈王若真已败死,张楚便成虚空,吕臣虽暂得借名一时,亦不足久令天下。且吕臣今下兵少势弱,决难长守,一旦陈县复为秦军所夺,必将乱了我楚人之心。明公当速发一支人马,前往接应。”项梁听了道:“公所言极是。”与桓楚c钟离眜商议了,即分兵二路,去援陈郡:让项羽带着那八千兵,同了龙且c季布由襄城径直向西;自率大军取道彭城,再向西进。

话分两头。单说项梁引军正向前进发,探马来报:“秦嘉部将丁疾c王双领兵扼住要路,不容我军过去。说若想通行,须向景驹称臣。”项梁听得大怒,道:“陈王危难之时,秦嘉离的最近,却不发一兵一卒相救,不义之极。今又擅立景驹,更是大逆不道!我正欲除却此贼,他竟还在逆天而行。这般恶徒,断不能容也!”手下众将听了,个个摩拳擦掌,讨令要战。只见一个壮士,分开人群,抢出前来,高声道:“你等都休要争!只须借我三千兵,便一路杀到彭城,取秦嘉那贼首级献于项公!”项梁看了,好不欢喜。有分教:猛壮士马踏敌营,尽显英雄本色;真蛟龙血雨襄城,难掩霸王狰狞。

毕竟那壮士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走胡陵秦嘉授首 拔襄 第十回 走胡陵秦嘉授首 拔襄城项羽逞凶1

却说项梁听得秦嘉有军马在前挡路,大怒,便要发兵去讨。众将半月不曾遇到战事,个个手痒难忍,争着要做先锋。早惹得一旁黥布性起,分开众将,讨令要去。项梁见了,自是喜欢,道:“素闻将军了得,今且一观。”便按黥布所要,拨了他三千人马。黥布领了三千兵,并手下两百骑,径向前进发。项梁率大军紧随在后。

早有探马报到取虑城中。丁疾急与副将王双商议。原来二人都是徐县上头乡打铁的出身,丁疾会使大刀,王双善用铁叉;两人奉秦嘉之命,正领着本部一万五千人马,守在彭城南路。当下丁疾道:“项梁远来疲惫,你我合力出战,若能将他擒来,却是大功一件。”王双道:“项梁兵精将勇,要想捉拿此人,谈何容易。”丁疾道:“如与硬战,自难必胜。”王双道:“你莫非已有妙计?”丁疾道:“城南十里,地名葫芦峪,其势颇险。到日,你伏两支人马于左右,我引军前去交锋;战一歇先退,诱项梁到伏兵处;你自指挥军马,两边夹击,不愁擒他不住。”王双听了,连声说好,当夜,即引一万兵前去葫芦峪埋伏。

次日,丁疾整齐金鼓旗幡,率三千军出城二十里,径来迎敌。平川野旷之处,才摆布下阵势,只见远处尘头起处,三千余兵飞奔到来,当先一匹青骢马,马上战将束发披肩,面带青印,手中拎一把龙吞山河宣花钺。两阵对圆。丁疾出马,高叫:“对面军马,怎敢犯我境界!”那边黥布骤马出阵,喝道:“助虐匹夫!雄兵到来,兀是抗拒!”两边纳喊。黥布c丁疾冲到垓心,两马相交,两件兵器并举。二将斗不过三合,丁疾拨马引军便走。黥布紧追不舍。看看赶上,只听得一阵鼓响,左右山坡后,各冲出五千兵来。王双领两员骑将宋宗c温达,合力来战黥布。前面丁疾也回马过来厮杀。黥布力敌四将,并无半点惧怯。约斗了半个时辰,黥布得便处放个破绽,丁疾把刀直砍入来,被黥布大喝一声,丁疾措手不及,面门上早拍到一斧,翻身坠下马去。王双等三将各吃了一惊,都无心恋战,拍马而走。黥布下马,拔剑割了丁疾首级,拴在马项之下。随后飞身上马,提斧杀进敌阵,逢着便死,碰着既亡,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彭城兵大败,四散奔走。黥布引军,直追到取虑城下。王双料难坚守,却不敢逃去彭城,带了本部千余人马,先往下邳,投城主朱鸡石去了。黥布乘势,得了取虑。安抚百姓已定,飞报项梁。

第二天,项梁大军来到。黥布接进大厅安坐。项梁见大获全胜,便问黥布从将:“三千兵轻取万人守城,到底如何厮杀?”军将把经过,细述了一遍。项梁听了大喜,欣然夸道:“真乃虎将也!”当着众将面,对黥布道:“将军如此英勇,以黥为姓,似乎折了威武。不若换回原姓,仍叫英布。”黥布道:“愿听明公之言。”从此,便还叫他英布。

当时就厅上,置酒共饮,为英布庆功。酒至数巡,项梁道:“明日直攻彭城,还须英将军再显威力。”英布道:“为主担当,义不容辞。”项梁大喜,就筵上重赏了英布。只见座上一人大叫道:“英将军干得大功,偏我等是无用之人!拨给三千军,待我去取彭城,活捉秦嘉c景驹,献于麾下!”项梁看时,正是蒲将军,道:“彭城城高墙坚,又有大军居守,怎可轻视?你便真敢去,也须合军共进。”蒲将军大声道:“秦嘉手下,皆乌合之众,何足道哉!蒲某不须他人相帮,只消三千军,定夺彭城。”项梁道:“彭城乃秦嘉老巢,贼势强大,决非取虑等处可比。明日你领兵在前,万当小心谨慎。”

次日天明,中军升帐:蒲将军领三千人马为第一拨,为先锋军;第二拨乃教丁固c利几,也带领三千人马,随后接应。分派已了,项梁自引大军,向彭城开拔。

却说有败军逃到彭城,告说详情。秦嘉闻听大惊,忙召来部将余樊君c郑布等来商议。余樊君道:“项梁虎将之子,勇且有谋,今挟势而来,不可力战。我这里城池坚固,只当坚守,乃为上策。”骁将郑布道:“此乃怯弱之言耳。岂不闻‘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项军远来疲惫,我这边以逸待劳,他断非对手。若能唤得砀郡c下邳两处人马齐来相助,定可取胜。”秦嘉点首,道:“说的是。”遂差快马,连夜赶往砀郡c下邳,调拨董绁c朱鸡石两支军,令余樊君辅景驹守着彭城,自与郑布及手下六将,引五万精兵出城十里立下营寨,只等项梁军马来到。

等候了两日,到得第三天,太阳高起时,只见探马来报,说项梁三千人马,离寨已不足五里。郑布道:“此必是其前锋军。待我先杀他一场,挫了彼的锐气。”秦嘉许他出战。郑布即刻点了五千兵,出寨迎敌。才列成阵势,早望见项梁兵来到。两军对阵。画角鸣过,战鼓擂罢,项军队里,门旗下走出一匹赤红马,马上那将赤帻红袍,手中挺一杆丈八长矛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是先锋蒲将军。

郑布见了,也出阵来,勒马横刀,大骂蒲将军道:“大胆狂徒,敢来楚王军前撒野,不是讨死!今日,定把你等个个杀尽,试试我手中这把刀快也不快!”蒲将军大叫道:“你这狗贼,逞甚么能!”拈矛纵马,直奔向前。蒲将军c郑布抢到垓心,两军呐喊,二骑相攻,刀枪并举。斗经二十余合,郑布力怯,只待要走。背后尘土起处,一军赶到。领头那将,青衣赤帻,长脸短须,身下跨一匹黄骠马,手里挺一条虎头铁枪,引五六千人马往这里来。郑布见了大喜。来的此人,正是秦嘉手下第一勇将董绁。

当时董绁来到,见郑布战蒲将军不过,便从军中挺起铁枪,纵坐下那匹黄骠马,大叫:“郑将军少歇,待我来战这厮!”蒲将军见了,便弃郑布,来斗董绁。郑布拨转马,跑回本阵。这里蒲将军自与董绁交锋。两个棋逢对手,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斗到三十合之上,不分胜败。蒲将军暗暗喝采。郑布见董绁不能取胜,拍马舞刀上来助战。第二拨人马已到,利几阵门下大叫道:“蒲将军不必惊慌,利几来也!”挺了手中金顶枣木槊,直奔郑布。丁固勒住马,立于阵前观战。四将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捉对厮杀。斗了二十余合,郑布又力怯。利几正寻思着用手段拿他,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两边军都乱了阵,只得各自收兵。

董绁与郑布入寨,见过秦嘉,计议道:“对面贼将都甚了得,不可轻敌。与之交锋,必当全力以赴,方能将他击退。”秦嘉道:“项梁手下,都为步兵。明日,我用车阵,必可杀败他。”计策商量定了,郑布赶紧去安排。

却说蒲将军等收兵,退后十里下寨,屯住人马。日铺时分,望见大军到来。三将忙出寨相迎。项梁问过军情,道:“秦嘉精锐,尽驻城外。若就此将他杀灭,则彭城唾手可得。”蒲将军道:“明日再战,定要杀却那个贼将,活捉秦嘉。”桓楚道:“将军不可造次。孙武子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你须知其底细,方可攻他。”项梁道:“桓公此言甚善。”即遣细作前往探察。天黑之前,细作探听得秦嘉要用车阵,回来报与项梁。

项梁听得,一阵冷笑,道:“这厮是见我尽为步兵,欲以车马战胜。想来倒美,我偏不教你得计。”乃让英布近前,如此这般交代了。英布领计,提三千兵去了。项梁又唤钟离眜c周殷:“明日,各领g一ng nu手一千,分作两队,伏于阵中。”次日,项梁令项庄c项冠引一万人马在左右,势如羽翼;自将桓楚c蒲将军c丁固c利几四个,引步军三万为中军,来与秦嘉交兵。秦嘉得报,留千余人守寨,尽引军马出来迎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走胡陵秦嘉授首 拔襄 第十回 走胡陵秦嘉授首 拔襄城项羽逞凶2

两边列成阵势,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双方阵里,花腔鼍鼓擂,杂采绣旗摇。秦嘉立于门旗下,看对面几员将,捧着那个主帅,身披重甲,腰悬宝剑,坐下骏马,十分的威武;身后军马,大戟长戈,整齐如林。秦嘉看在眼里,惊在心中,不住声道:“都道这项梁英雄,原来真有手段!”秦嘉看了半晌,策马出到阵前,高声道:“项梁,你乃楚将之后,却率兵来打楚王,是何道理?”项梁怒指秦嘉道:“你这逆贼!张楚陈王才是真楚王!你算甚么人,也敢乱立假王,蛊惑天下!”使蒲将军出战。董绁拍马来迎。二将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项梁看着,连声喝采。利几见了,纵马挺槊,便上前去夹攻董绁。秦嘉大怒,即令举旗:前军分开阵势,五百乘车齐出,直向彼阵冲来。项梁军如波开浪裂,眼见得战车杀到面前。只听一声炮响,两下万弩并发,钟离眜c周殷所带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彭城军措手不及,当场被射翻一半车马,余下的急忙返身。项梁驱兵掩杀,彭城军大败,董绁c郑布护着秦嘉,领兵乱撺入营,闭门不迭。蒲将军等直杀进寨中,彭城兵四散逃窜。秦嘉站脚不住,只得弃了营寨,奔彭城而走,丢下盔甲马匹无数,死伤近万,降者甚众。

秦嘉同着董绁c郑布,领败军急奔彭城而走。正走之间,前军发起喊来。秦嘉便问:“为何呐喊?”军士告道:“一彪军马拦住去路。”秦嘉听得,便与郑布来前队看时,见尘头起处,数千军兵,当头一个壮士,骑一匹青鬃马,极是与众不同。这人是谁?

自从被刑配骊山,更将雄心来搜寻。两臂伸展欺八方,稍稍恼怒便shā rén。鄱阳湖c长江边,一把利斧冷森森。横行无忌黥面郎,扫荡天下英先锋。

英布坐马上大喝道:“秦贼!待走那里去?还不早早下马受死!”郑布怒道:“你个私逃的刑徒,怎也敢跑来耍威!”舞起大刀,便奔英布。英布拍马轮斧来迎。斗不三合,英布大喝一声,挥斧将郑布劈于马下。秦嘉见了,惊得魂飞魄散,不敢来战,拨马望西便逃。英布不追赶,只顾领了兵截杀。正遇董绁。两马相交,战了十余合,后面喊声大作,蒲将军引追兵又到。董绁无心恋战,拨马便走。蒲将军不舍,飞马继续追赶。董绁且战且走,折军大半,回不得彭城,护着秦嘉,投胡陵去了。

蒲将军追赶秦嘉不及,便同了英布,引兵来抢城池。城上余樊君,指挥兵将只管把箭来射。蒲将军大忿,欲要强攻。英布劝道;“此城这般坚固,急攻如何得下?暂且收兵,去见项公,等他来定夺。”蒲将军便依英布所说,收聚人马,来见项梁。

江东军大获全胜,项梁已在城南五里处扎住营寨,听了英c蒲二人禀告,大笑道:“秦嘉五万精兵皆已被歼,那余樊君凭数千人马,便想守住彭城,实是做梦!”次日,亲率人马围住南门攻打。余樊君日夜固守。项梁一连攻了三天,不能成功,乃与众将计议。钟离眜道:“余樊君死守城池,难以卒拔。彭城钱粮,大半屯于下邳;那地方离此几十里,两天即到,可遣一军先把它夺来。贼丢下邳,其势去半。”项梁大喜道:“将军此计甚妙。”正要指令人去,远探来报:“朱鸡石引兵来援彭城,军马离此不足二十里。”项梁道:“这厮讨喜,不请自来!”问众将:“谁人与我,将他活擒而来?”英布道:“待某前去!”项梁道:“只怕你斧重,下便将人结果了,坏我大事。”英布道:“某手上轻些便是。”项梁笑过,即着利几随了同去。

英布带上军马,便来东边迎敌。将近吕县,早见前面尘头大作。两军一对,旗鼓相望,半歇,即成阵势。英布教利几带住军马,一骑出到阵前,手指对面道:“反贼秦嘉已败逃,你等何不早降!”朱鸡石大怒,遣王双出战。英布斧向前,手起处,砍中王双左肩,翻身下马。英布勒马便回。朱鸡石见王双被杀,拍马挺枪,从英布背后赶来。英布只装不知,待朱鸡石把枪刺来时,猛回头喝声:“下去!”斧背轻轻一拍,将朱鸡石拍落马下。步军向前,捉住绑了。宋宗c温达二将双马齐出,赶来相救。被英布一斧一个,都结果了性命。军士无主,望风而逃。英布c利几乘势追杀,大获全胜,押朱鸡石来见项梁。

项梁大帐内正坐,见人押到,站起身来,便问朱鸡石道:“你今被擒,有何话说?”朱鸡石告道:“错投了人,只求早死。”项梁道:“你若能办得一件事,我便免你不死。”朱鸡石道:“且说何事?”项梁道:“彭城坚固,急切难破。你若能劝得余樊君投降,军中也教你做个将官。你若不从,除你死外,你家小也不得活。”朱鸡石听了道:“余樊君与小的,情同兄弟,我今去劝说,他必然肯听。”项梁教军士给朱鸡石松了绑,道:“你对余樊君说:‘彭城迟早要被打破,他今日来降,尚可算是立了大功。’”

朱鸡石领了言语,单人匹马,直到城下,叫道:“城上开门!我乃朱鸡石是也!”城上听得,慌忙报知余樊君。此时余樊君见江东军两天不攻,正当纳闷,听说朱鸡石来到,吃了一惊,忙教开门放入,登城相见。余樊君问道:“兄长怎一人到此?”朱鸡石道:“不瞒兄弟说,我今日,乃是奉了项公之令,特地来见你。”便将所来经过,说了一遍,道:“秦嘉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你我再跟,实为不智。项梁名闻天下,具王者之威,将来定成大事,随此等样人,不致有错。”余樊君听了,沉吟半晌,道:“我阻了他的好事,他即便今日不怪,将来也要报复。”朱鸡石道:“兄弟多虑了。他与你,又无不共戴天之仇,如何执定了心要报复?必不能够。”把临来时,项梁答应的话也说了。余樊君这才肯投降。即由朱鸡石相引,出城来见项梁。项梁迎接入帐,设宴管待。余樊君向前伏罪道:“无知之徒,冒犯虎威,望乞恕罪。”项梁道:“将军肯献城与我,便是立了大功,何罪之有?”就席上封余樊君c朱鸡石两个都做了校尉,随军听用。天黑之前,项梁引一万兵入彭城屯札,余军分驻城外。项梁见事已定,便命人去捉景驹。却听得报说,那景驹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人跑了。项梁道:“黄口小儿,量也掀不起甚么风浪!”把彭城兵都收在部下,令项襄暂为城守。

次日,项梁又作筵席,与众将一起,庆贺得胜,取下彭城。酒过数巡,周殷起身谏道:“秦嘉大逆无道,乃乱国贼子,如不诛杀,恐人效法。请明公速发兵马追讨,早日剿灭,免留后患。”项伯道;“秦嘉窜走胡陵,已是秋后蚂蚱,不值得劳动大军去征剿。只须派遣一支人马,立马擒他归来!”项梁便问:“谁人与我去擒拿此贼?”席上英布c蒲将军两个应声而起,皆道:“愿往!”项梁大喜道;“你两个去,定保成功!”拨了五千军与二人。两个即点人马,奔胡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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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嘉引败军四五千人逃到胡陵,歇住脚后,犹欲杀回彭城。董绁道:“项梁军势正盛,凭眼下这点人马,岂可与他交锋?不如先投魏咎,待借得兵后,再和那贼一争高低。”恐兵马太少,被魏王小看,遂将城中男丁,悉数充入军中。倒也凑得千人。次日,聚集齐了,便投大梁。

还未走出五里,却听背后喊杀声起,一彪军马追赶而来,当先两将,正是英布c蒲将军。秦嘉见了,吓得面如土色,拨马就走。手下人马,大都是新收来的,哪里见过这般架势,看一帮如狼似虎的煞徒恶狠狠杀来,谁个不怕?发声喊,便散了大半。英布一骑马,直奔秦嘉。左右军校见了,撇下秦嘉,各自逃命。秦嘉大惊,拍马急走。董绁挺枪来迎。蒲将军赶上,接住厮杀。秦嘉嫌马跑得不快,拿鞭子乱打。那马负疼,飞奔而走。却是走得太疾,那马一下乱了步调,向前半里远,忽的失了前蹄,将秦嘉掀翻在地。英布拍马赶到,手起一斧。可怜半年枭雄梦,化为孽狱该死鬼。有词为证:

天有王法定数,人有祸福相随。殿堂非是寻常坐,费尽心机徒枉然。可叹南柯梦!

董绁正和蒲将军相斗,见秦嘉被杀,心中惊慌,力自虚了,被蒲将军买个破绽,一矛刺在大腿之上,栽落马来。众军上前,用麻绳背剪绑了。二将杀散敌兵,押着董绁,挑了秦嘉首级,欢天喜地,赶回彭城报功。

项梁正坐彭城府衙大厅之上,闻秦嘉已为剿杀,大喜,道“除去此贼,我可一心灭秦矣!”说话间,英布c蒲将军解董绁来献。项梁拿手指了董绁的脸道:“陈王危急之时,遣武平君来郯城求援。你仗着自己本事高强,怂恿秦嘉将他诛杀,不肯发一兵一卒去相救。可有此事?”董绁挺身叫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项梁骂道:“你这歹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喝令刀斧手,推董绁去府门外斩首。

却说项梁得了彭城,附近各县豪杰义士闻他名声,皆来投靠。一时间,军势大震,盖过魏c齐。项梁安顿下后,便掂念起项羽来。未等派人去打探,项羽先一步差人来报喜,告说:“已破襄城。”细问中却漏出:项羽怪襄城百姓帮着守军死命坚守,攻破之后,将全城老幼悉数坑杀。项梁听了,半日不语,将项伯唤来,告知此事。项伯道:“子羽血气方刚,不思节制。长此以往,必当招来非议,坏我军威。须尽快将他招回身边,严加约束,方能不失天下人之心。”项梁道:“我亦是觉得不安。不如你与桓楚去羽儿军中走一趟,换他来彭城。”项伯应诺,吃了晌饭,便与桓楚引百来人往襄城去了。

看官,你道那项羽,到底在襄城做了甚么?我给你回头,细细叙说。书接前面,却说当时项羽渡过淮河,奉了项梁之命,提兵来夺襄城。襄城县令唤做邬钟,闻有兵来犯,急聚众将商议。骑将雷虎自恃勇力,挺身出道:“项羽若来,我愿与他决死一战。”邬钟大喜,遂留县丞孔方守城,自与雷虎等将引兵三千,离城二十里,依山靠水下寨。次日,探马来报:“项羽引军到来。”邬钟即带领人马出战。两阵对圆,项羽骑着那匹乌骓马,手持禹王大槊,高喝道:“秦今四面受敌,气数将尽。汝等不思早降,难道还想要为虎作伥!”邬钟骂道:“你这伙目无国法的草贼,横行江东不够,犹敢窜来此间作恶。真是不知死活!今不将尔等擒捉下,誓不罢休!”项羽大怒,纵马挺槊,来杀邬钟。邬钟身后,雷虎早出:头顶铜盔,身挂铁甲,跨匹劣马,提把大刀;口中叫骂,直奔项羽。两马相交,战不三合,项羽猛喝一声,如晴空中起个霹雳。雷虎大惊,却待要走,项羽槊尖已到,直透前胸而出。头盔倒挂,两脚蹬空,倒栽下马来。

项羽乘势,挺手中大槊,纵马径来冲阵。龙且c季布两个,亦招兵在后卷杀过来。邬钟抵挡不住,望后急退。襄城兵大败,死伤甚多。邬钟引了人马,急急拥进城去,闭上城门。项羽领军,追到城下。城上将箭乱射。江东兵不得前进,即离城十里屯扎。

且说邬钟逃回城中,见折了雷虎,甚是心痛,恨道:“杀我爱将,岂能干休!”即刻传令众兵,连夜准备强弓硬弩,擂木炮石,只要跟项军对抗。

却说项羽胜了一仗,与龙且c季布道:“明日,定要把这城夺来。”第二天一早,项羽便引军直到襄城城下挑战。城上军士任他百般侮骂,只是坚守不出。项羽性急,摧马杀到城门前。邬钟在敌楼上望了,施放一箭,正中项羽盔缨。项羽大怒,遂引兵攻城。龙且在城下架起长梯,令轻捷军士攀援而上。下面呐喊助威。只见城上弓箭齐射,如飞蝗一般。军士躲避不及,早被射死了十多个,伤了近百人。项羽见了,气冲牛斗,咬牙指城上恨说道:“待我攻下此城,必要亲刃这贼,坑尽所有之人!”季布在旁道:“襄城虽小,却极坚固,如这般强攻,必多死伤。”项羽问:“你有何计?”季布道:“襄城城内无河,取水须到东门之外。可先围他十日,待军民慌乱,我暂收兵远退,然后如此这般,襄城即破。”项羽听了道:“此计甚妙。”便分派军兵,四面围定襄城,却不攻打。

四五天后,城中存水已尽,军民饮用,只能取沟内污水。邬钟心中焦急,只是无奈。又过三四日,忽军士来报,说江东兵拔营都起。邬钟登城看时,只见项羽军马,手拖旗幡,肩担刀斧,急急忙忙,都投西边路上而去。邬钟见了欢喜,却恐有计,不敢即出。观望了一日,并无动静,乃令人出城探看。回报道:“项羽引人马,已取路往陈县去了。”邬钟半信半疑,但见城中用水已尽,烧柴也将耗光,无奈何,只好大开城门,放军民出城打柴取水。两日无事,到得第三天,却见城外呼叫连天,军民争先恐后,奔逃回来,口里都喊:“项羽军又来也。”邬钟赶紧吩咐军士关闭城门,重新披挂了,上城坚守。

却说县丞孔方值夜守城。当晚三更时分,孔方正当巡视,突见东门里火起。孔方急引兵卒来救时,城边闪出一人,执剑大喝道:“龙且在此!”孔方措手不及,被龙且一剑从马上劈落到地。众军各掣刀枪,都奔龙且来。龙且大吼一声,直撞向前,手起处,早砍翻七八个,余下众人一哄都走了。龙且杀散众军,打开城门,放项羽军马进来。邬钟听得报说,知是不妙,慌忙带上亲兵,从西门出走。只见城外喊声大起,火把亮中,一将引兵拦住去路,大叫:“贼将哪里走?季布在此!”邬钟交马,只一合,被季布生擒活捉,手下亲兵尽被杀散。那边项羽,早已引军马拥入襄城。

平明时分,项羽已坐县衙大厅之上。季布解邬钟来见。项羽大骂邬钟:“你这厮!外放杂将,竟也敢与我为敌!”手起剑落,把邬钟劈成了两半。随后传令,叫将满城人都坑了,不留一个。季布急忙劝道:“不可!只因秦太暴虐,才引来天下人皆反。今将军因一时之忿,便欲把襄城兵民悉数坑杀,如此做法,与暴秦何异也?万万不可。”项羽道:“我等自过江以来,一路之上,无不闻风而降。独独这襄城逆天而行,死命相抗,使我损兵伤卒。这般可恶,岂能宽饶?若不将他杀尽,别处必会仿效,天下何日才得大定?”如何肯听季布相劝,将城中男女老幼都赶到一处,全部坑杀。只见襄城城内,哀号声裂,悲天恸地,直传百里之外。季布不忍,却又无奈,只能暗自叹息。

项羽对己兵,爱惜如子,然对憎恶之人,却常痛下shā sh一u,可谓爱憎分明。只因这襄城一屠,使项羽残暴之名,传及四方。后宋人陈普有诗叹道:

试手襄城意未怡,赤城稍觉味如饴。必亡定死终无救,断自朱殷海岱时。

邻近城县闻听此事,莫不胆寒,谁再敢与项羽为敌,纷纷致书请降。项羽大喜。及听说叔父项梁亦已夺下彭城,便令快马,传去捷报。数日后,项伯c桓楚奉项梁之命,来到军中。项伯先赏了众军将士,即对项羽道:“大叔闻你在襄城乱杀无辜,大为不悦。教你放下军马,速去彭城见他。”项羽虽不情愿,却不敢违令,只好把将印交给桓楚,带了百来个亲近之人,随项伯投彭城而去。

却说项梁攻下彭城,又取了胡陵,声势大震。一天,见有探马来报,说秦军大将章邯,引大队人马已到雍丘,不日便要杀奔陈县来。原来章邯击杀陈王之后,见张楚大将尚有宋留未除,遂不按常理东进,率军回头,星夜急奔南阳。宋留正犹豫于是否要去攻咸阳,忽然秦军杀到,措不及防,匆匆接战,弄了个一败涂地。逃至新蔡,又被秦军追赶上。宋留见大势已去,只得引剩余军向章邯投降。结果求命不成,被二世帝喝令解到咸阳,车裂杀死。章邯平定南阳,不敢停留,随即返身东来。一到雍丘,便听说陈县已被敌将重新夺去。又闻江东项梁起兵西来,杀死秦嘉,逐走景驹,占据了彭城。当时大吃一惊,急与都尉董翳c长史司马欣商议。董翳道:“吕臣虽非巨贼,危害却大,宜先击灭。”章邯道:“说的是。”便令董翳为先锋,浩浩荡荡,杀奔陈县来。

项梁听报,便聚众将前来商议。英布听得打陈县有急,即讨令要去救援。项梁道:“你乃先锋大将,岂可轻出?”问各将:“谁敢前往?”一将闪出,大声道:“末将不才,愿率人马,去战章邯!”项梁看了,大喜。正是这番厮杀,引出各路英雄都来争锋。有道是:坐山还须伏虎人,问罪自有捕风影。直教:古楚地盘,聚英雄无数;诸侯军中,立大王一个。

不知何人讨令,要去迎战亲军,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刘邦借兵逐雍齿 第十一回 刘邦借兵逐雍齿 范增献计立楚王1

却说项梁闻秦将章邯,回军东来,便聚众将到大厅,商议迎敌之策。余樊君新来投靠,要显本事,便向项梁请战。项梁见了大喜道:“将军智勇双全,正是章邯对手。”笑着答应。只听钟离眜道:“那章邯自出关以来:破戏下,夺函谷,取荥阳,拔陈县,每战必胜,甚是了得。手下兵将也是个个凶悍,比不得秦嘉辈,乃乌合之众。前日,又力擒了那宋留,其势不可阻挡。如此之敌,岂可大意?”余樊君高声道:“钟离将军休要长敌志气,灭自家人威风!都言秦军厉害,独我不惧!余某先前只因错投了秦嘉,未遇时机。今蒙项公厚待,正要出分力气。愿只率本部人马,前往迎敌,定要取那章邯首级献于项公。”项梁大喜道:“将军壮士,此去必当高歌。”扫了一眼班部道:“你虽善战,总是孤掌难鸣,须得一将相辅才好。”话音未毕,一将已挺身而出,道:“末将愿与余樊君同往。”项梁道:“你去甚好。”即把秦嘉旧部一万兵拨给了二人。恐有不测,又暗教英布领三千军在后做策应。

且说余樊君c朱鸡石为争一口气,在项梁面前讨下将令。待备齐甲仗粮草,二将摆布兵马,离了彭城,望陈县进发。不一日,行至栗城,余樊君与朱鸡石道:“我两个初投项公,寸功未立。今讨这个令,正要有所作为。”朱鸡石道:“此番若救得陈县,他那些将,再不能小看我二人。”正说间,远探小军来报,道:“章邯前军,离此不足二十里。”余樊君听得,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秦军定已攻下陈县。”便问:“章邯先锋将是谁?”探马道:“乃都尉董翳,领三千军马在前。”余樊君即对朱鸡石道:“秦军攻下陈县,必更张狂,他车马又多,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你领一半人马且伏树林中,待我用诈败之计,引他到此,你率军杀出,可获全胜。”朱鸡石道:“此计甚妙。”带了人马去林中埋伏。余樊君引五千兵,来迎秦军。

行不到七八里,早望见前面尘头起处,一彪军马到来。两军摆布下阵势,余樊君立马门旗下,看对面秦兵,旌旗招展,人马齐整,肚里暗道:“端的是惯战的兵!”便不敢轻敌,令副将严方押住阵脚,亲自出马阵前,厉声骂道:“你等害民的贼徒,欲随二世那个狗皇帝一起做鬼耶!”董翳听得大怒,舞起大刀,纵马直取余樊君。两马相交,战不十合,余樊君虚晃一刀,拨马便走。董翳见了大笑,道:“这般手段,也敢来与我交锋,却不是投虎口来喂食?”驱动兵马,从后追赶。余樊君且战且走。董翳引军正追,只听一阵梆锣响过,朱鸡石领五千人马从树林里截杀出来。董翳接住朱鸡石交战。前面余樊君返身折回,径奔董翳。斗十余合,董翳料敌不过,脱身便走。余樊君c朱鸡石各自引兵,在后掩杀。

秦军大败,退走十多里。余樊君正当追赶,忽见西南路上喊声大震,无数秦军,扑天盖地,飞奔杀来。当先那将,燕頷虎颈,猿臂狼腰,颔下一部落腮胡须,赤帻裹头,重铠披身,跨一匹追风赤龙驹,提一柄嵌金偃月马刀。董翳看时,正是大将章邯,亲引人马赶来。余樊君上前欲迎。身后众军见章邯威风凛凛,不战先惧,各都掉头而走。余樊君喝止不住。章邯直杀过来。余樊君见势不好,转身要走,章邯飞马已到面前,手起刀落,将余樊君劈于马下。乘势追杀。朱鸡石夺路而走。彭城兵大败,马步军折了七八千。朱鸡石知就这样回去,必受项梁责罚,不敢回彭城,只好引残败军先逃去薛城。章邯追出二十里,大获全胜,见天色已晚,方才收军,就地安营扎寨。

却说英布引军在后策应,将近天黑,接到哨军来报,说彭城兵在栗县城北被章邯杀得大败:余樊君战死,朱鸡石引残余军已逃。英布听了,心中不安,暗骂了一声,与随行亲将道:“章邯这厮,今日杀败了余樊君c朱鸡石两个,必以为项家兵亦如诸军一般不堪。待我乘夜去袭营,也惊他一惊。”便令军马饱餐战饭,备好器械,等到天色尽黑,三千军出发,悄悄望秦营潜行。一更时候,已靠近秦营前寨。借着当夜月光如昼,望见营中灯烛昏暗,并无一人巡哨。英布大喜,传令攻寨。军士拨开鹿角,点起火把,呐喊一声,便往里冲。前寨军将董翳,正当熟睡,被军士叫醒,慌乱中,不及披挂,急急跳上战马,提刀来看。就见火光里,一员敌将,面带刺印,挜动一柄大斧,纵马在前;身后兵将,个个如狼似虎,拽刀执枪,见人就杀,逢人便砍。秦兵抵挡不住,四下乱窜。董翳大怒,拍马舞刀,便上前与英布交锋。英布轮斧来战。斗不到十合,董翳力怯,往后便走。英布乘势追杀,一气连夺下五处营寨。正杀得性起,只见正西方向鼓声大作,章邯亲引中军赶来相救。英布率了那三千兵,只顾向前冲杀。秦军g一ng nu齐发,箭如骤雨般射来。英布前进不得,只好且战且退。章邯稳住阵脚,驱众把丢了的营寨复夺了过来。英布自知寡不敌众,大喝一声,奋力杀出重围,引人马往彭城去了。

章邯恐有埋伏,不敢引兵追赶。天亮后,计点人马,死伤了五六千人。待从捉得的军士口中,问知实情,章邯大为吃惊,与众将道:“不想这草寇之中,竟有这等猛将。今后与战,切不可轻敌。”传令三军,直奔彭城,必要先除项军。人马正行,后军司马欣忽然来报,告说魏相国周市,趁秦大军往征项梁,率兵数万,去袭三川郡;今魏兵已临雍丘,贼势甚大,郡守李由正死守城郭。章邯道:“不速灭了项梁,必将养成大患;不救李由,三川失了,后果更是不堪。此事两难。”司马欣道:“魏近而弱,楚远且强;舍近就远,本为兵家大忌。不如先救李由,待平了魏地,稳住根本后,再攻楚不迟。”章邯见司马欣说的有理,当即退兵,赶奔雍丘救援。此事暂且不表。

且说英布引人马回到彭城,报知了战事经过。项梁听了大怒,便要亲自领兵去迎秦军。兵马未动,却闻章邯不知何故,引军西去了。项梁怒气未消,以英布c蒲将军为前部,带了项悍c项庄c郑昌c利几几个,引一万人马,径奔薛城而来。朱鸡石措手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出城迎接。刚要叩拜,项梁在马上一声令喝:“拿下!”早抢出七八个军卒,抹肩拢背,将朱鸡石绑了。项梁入城,来堂上坐定。军士推朱鸡石到厅阶下,项梁问道:“你与余樊君一同前去御敌,如何却跑在薛城?”朱鸡石忙把经过说了,道:“秦军势大,力不能敌,败归在此。”项梁怒道:“你那日既敢讨令前去,便已抱战死之心,奈何要紧时刻,丢下余樊君,只顾一人逃跑?”朱鸡石被项梁问得,无言以对。项梁道:“我率众过江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未曾败过一仗。你既讨了这令,今大败而归,便当按法处置。若不明正军律,将来何以服众?休怪我项某铁面无情,要怪就该怪你自己命太苦。”说罢,令刀斧手推去斩了。自此秦嘉大将,无一得存。

次日,得知项羽已经到了彭城,项梁要与他说话,遂留下项悍驻守薛城,自与英布c蒲将军c项庄c郑昌c利几引人马返回。待到了彭城,项梁即唤项羽来密室,见面之后,先责他滥杀无辜,随后板了脸道:“你这般随性,莫不是想害死我?”项羽低了头道:“哪敢。”项梁道:“我忍气吞声十余年,乃为有朝一日能复兴我楚国。今这局面,来得何其不易,当万分珍惜才是。你倒好,只管胡来。自古得天下者,无不以民心为重。似你这般任意残杀,岂能成就大事?”项羽见叔父真的来了气,连忙道:“侄儿知错,再也不敢了。”项梁声音,这才平和下来,又说了几句,对项羽道:“今下,叔父这边人员充足,只是缺少兵器马匹。我已吩咐丁固去山东买马,又令季心到沭阳赶造军器。现在秦兵西去,暂时无仗可打,你不如去沭阳一趟,帮着季心,把所造的军器运回彭城来。”项羽道:“这等小事,只须他人去便了,如何教我去?”项梁道:“为大将者,何拒琐屑?”项羽不敢不听,当日,便带了人往沭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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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项梁略定二淮之后,端的是兵强马壮。这一日,大厅上与众将议事,项梁道:“闻章邯退兵,乃是去打魏国。我欲乘其不备,引军往袭。诸君以为如何?”中军司马周殷道:“章邯杀败勇将宋留,兵锋正利,不可急图。今日之计,当先聚合楚地各路豪杰,倍敌之兵,方能赢他。”项梁道:“楚地众英豪,各据一方,如何聚合得来?”周殷道:“主公以共商讨秦大计为名写个檄文,然后差人,驰报各处,不愁他们不来。”项梁道:“我因凭己之力,尚难战胜章邯,才有意连结魏军。今既想到此主意,便依你。”于是发文书,驰报楚各郡县,约在下月初八,到薛县聚会。檄文发去数日后,留下钟离眜c周殷来守彭城,自引项伯c陈婴c吕臣c英布c蒲将军c项庄c利几一班文武,领了三万人马,先来薛县做准备。

却说项梁领人马离了彭城,出东门还不足十里,有前军小校来报,说一个大汉,带百十人拦在道前,指名要见项梁。项梁问:“他可曾报上姓名?”小校道:“那大汉只说他是将军故人。”项梁不知是谁,忙与项庄c利几,引十数个亲兵,策马奔前军来看时,只见一伙人,衣服杂乱,约有百十来个,簇拥着一位壮汉,怎的模样:淡黄iàn pi,大耳阔口;一部落腮胡须,八尺不到身材;粗麻黑布短袄,内衬犀牛皮甲;骑一匹劣马,手中绰一支大铁矛。那壮汉远远的望见项梁过来,大声叫道:“项公别来无恙。”项梁见了,“啊也”一声,赶紧飞身下马,疾步上前,口中道:“恩公怎的在此?多年不见,想煞项梁也!”

这壮汉是谁?此人姓曹,名咎,祖贯乃关中频阳人氏,原是蕲县狱掾出身,因他忠直有胆,结识江湖上许多豪杰,学得一身好武艺。虽是官府中人,却极仗义。数年前,好友项梁曾因一件案子遭到牵连,被羁押在栎阳牢中。性命攸关之时,多得曹咎写信给栎阳狱掾司马欣,替他说情,才得脱祸。两人从此,交情更是莫逆。不想两年后,项梁又因朋友之事,失手打死了人。项梁为避官府捉拿,举家逃到了吴中,打此,与曹咎再无联络。此次陈胜在大泽乡杀将起事,攻下蕲县,大小官吏皆受安抚,唯独曹咎不愿趋附,硬是闭门不出。幸好陈胜当时未具气势,正当要用人,见他是个人物,便不怪罪,反亲往曹咎家相请。曹咎推辞不过,只得拜在帐下,出为蕲县令。半年以后,陈胜败亡,曹咎见自己势单力孤,知道成不了甚么事,遂带上百十个亲近人隐到了山林中。近来听说项梁率军马已略定淮地,曹咎知他非同一般,是个英雄,喜出望外,赶紧前来投奔,却好在城外相见。

项梁当时一见是曹咎,忙不迭作揖来拜,口里道:“我过江来后,便差人到蕲县找你,你却早就离开了。本已灰心,却得在这里相逢。” 曹咎拜了,道:“陈王溃败太速,小弟无奈,只能带了手下这帮人马,暂隐在山林。前些天,听过路人说,有个英雄,姓项,名梁,引八千兵从江东而来,击杀秦嘉,逐走景驹,领兵占夺了彭城。今已聚有十数万人马,正是那章邯对手。我得知这个消息,欢喜至极,一夜没能合眼,第二天便带了众人赶来投奔,刚巧在此撞见。项公前呼后拥,此刻要去哪里?” 项梁便把准备在薛城与楚地各路豪杰会盟的事说了,曹咎道:“项公如此大气,不愧是将门之后。”项梁满脸堆笑,携了曹咎的手,与项伯c陈婴等人都相见了,请他同往薛城。曹咎答应。二人一路上,说起当年之事,感慨万千。项梁念及旧情,到了薛城,便拜曹咎做了军中司马,让他专管粮草辎重。曹咎谢过,从此跟随项梁,不在话下。

却说项梁那道檄文发到沛县。刘邦接了,不知何事,忙展开观阅,见其文道:

项梁谨以大义布告三楚:秦无道,灭列国,迁诸侯,劳役人民,暴戾天下。百姓苦秦已久,四海民怨而皆反。今奉陈王遗诏,大集旧楚义兵,誓欲扫清秦虏,剿戮顽凶。望三楚豪杰,携心共奋,齐力讨恶,扶持故楚王室,拯救苍生。檄文到时,可共赴薛城会盟。

刘邦看了,将檄文交于张良,问道:“此事如何?” 张良道:“项梁,楚名门之后也,其志非他人可比。今既有书来,不可不去赴会。” 萧何一旁也道:“若在他那里能借得兵马,夺回丰邑易如反掌。” 刘邦道:“刘某亦有此意,只不知那项梁器量如何。”商议定了,次日,便请萧何坐镇沛县,留下卢绾c陈豨c周苛c周昌c任敖c王吸c薛欧,审食其c彭祖助扶持,自带了张良c周勃c樊哙c夏侯婴c奚涓c周緤c纪信c严不识c召欧c陈涓c郑忠c朱轸c周灶,及一百骑,投薛城而来。

不消一天,早来到薛县城外。项梁正坐县衙大厅上,闻沛公领人先到,忙带了项伯c英布等人出迎。西门外接着,项梁见刘邦相貌堂堂,言语豁达,心中欢喜。叙礼已罢,乃并马入城。来到县衙,厅上坐了,一番寒暄之后,项梁便道:“公兵不过万,而与秦军交锋,却能屡屡取胜。其中方法,可否指教一二?” 刘邦道:“刘季所败,皆为小敌,此等芥粒之功,何足一夸?却有几句肺腑之言,欲对项公吐露。” 项梁道:“公见识广泛,所言必有教益。” 刘邦便道:“二世昏庸残暴,以致天下尽反。陈王气势如虎,本可一鼓作气,直捣咸阳,却因用兵不当,要紧关头,功亏一篑。如今章邯每战必胜,大有乾坤扭转之势。而众家诸侯无不心怀私利,拥兵自守。我恐未用多久,皆逐个要为秦军击灭。”项梁听了道:“沛公所言极是。项某此次联络各路豪杰来薛,其意便是合兵一处,共同对付章邯。” 刘邦道:“此也只有能得力挽狂澜之人,才可担当。想那秦嘉,妄自尊大,擅立伪主,三楚豪杰谁肯服他?项公祖辈,世为楚将,威望无人可比:一过江来,便力定二淮。不是刘季恭维,当今楚国,能聚众势力者,非项公莫属。” 见项梁面露喜色,刘邦接着道:“刘季早有心追随项公,故一接到文书,想都未想,便赶来会盟。恨不得即刻上阵,杀敌立功。却有件烦心事,束我手脚。” 项梁道:“是甚么事,使公烦心?”刘邦叹了口气,道:“两个月前,我带了手下一帮弟兄去打胡陵,留同乡人雍齿来守丰邑。想不到那贼贪人好处,趁刘季外出,竟将城池献与了魏相周市。弄得刘季有家难归,好不狼狈。如今,我帐下虽还有数千人马,却因这丰邑仍然被他占着,芒刺在背,终不能放开手干事。项公兵强马壮,请借我些个,去荡灭了那贼后,好一心跟从。” 项梁道:“这个不难。我这就借公五千人马,帮你去夺回丰邑,如何?” 刘邦大喜,忙起身谢道;“项公果肯借兵,刘季日后必当报答。” 项梁当即在大厅上拨了五千军,并牙将十名给刘邦,并教英布领本部人马同去相助。刘邦千恩万谢,次日一早,便引了人马,直奔丰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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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半路,刘邦忽然想起甚么,与英布道:“此事先不劳能者出马,将军只须在一旁观战便可。到时若我等不济,再烦请相助。” 英布听了,微微一笑,道:“如此也好。”于是引军在后,只作观望。

早有消息传到丰邑城中。雍齿闻知大惊,急把两员魏将郭进c卢卓找来商议。郭进道:“你且休慌!这丰邑虽小,城却坚固,量那刘季,身边尽是些偷鸡摸狗之徒,有何本事来夺?你我自管在这里坚守,另可修书一封,差人去临济报与相国知晓,请他发兵来解围,即保万无一失。” 雍齿点头,便写了文书,唤过心腹人富甲,叫他前往。富甲赍了书信,连夜飞马奔出西门,投临济去了。

却说刘邦借到兵马,心中只要夺回丰邑。当下领了张良c周勃c樊哙c夏侯婴c奚涓c周緤c纪信c严不识c召欧c陈涓c郑忠c朱轸c周灶,并五千军,径奔丰邑城下。离得丰邑七八里,刘邦望着眼前这条熟悉路,心间纠结,与周勃等人道:“都怪我一时不察,错用了人,才弄得今日同室操戈。”正叹时,只见前面树林中飞出一彪人马来,约有六七百人。为首一个大汉,头戴铜盔,身披皮甲,使一杆虎头枪,骑一匹枣红马,乃是魏将军郭进。横定枪喝道:“大胆刘季,我正要拿了你去解官请赏,你却跑来送死,岂不是天赐其便!赶紧下马受缚,省得我亲自动手!”刘邦大怒,回头叫道:“谁与我擒下这厮?” 早有一将出马去战郭进。刘邦看时,正是第一个好斗之人樊哙。两个交马,郭进斗到二十合左右,料斗樊哙不过,收枪回马,便往树林后走。樊哙急要追赶,刘邦喝住。樊哙问:“正待擒捉这厮,何故便收军?”刘邦道:“雍齿那厮奸诈异常,今以数百人来与我交锋,其中必有诡计。我恐你一步踏进去,便拔不出来。今且止步,待明日探清了虚实,再和他计较。” 领兵就近旁扎下寨栅,当晚不战。

次日天晓,接得探报,说雍齿在城外并无埋伏。刘邦引领五千人马,向丰邑东门口平川旷野之地上,列成阵势,,擂鼓叫喊。丰邑城头鼓声响处,大队人马奔出,前面两个大汉:左边魏将郭进,右手那个便是留守此城的雍齿,各都全身披挂。雍齿坐下大青马,手里横一把长柄大刀。三通鼓完,刘邦出马,指着对阵高声道:“雍齿,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刘季待你不薄,将丰邑托付与你。你却为贪一点小利,裹挟众人反叛,是何道理?” 雍齿听得,奸笑一声,道:“刘季,你不思自省,怎还赖我忘恩负义?想我雍齿,为了你成就事业,杀县令c夺城池,何等出力。你却只赏个舍人而已,有何恩来?你不见人家周相国,寸功未与他,便送我许多白璧黄金,还有人马。我若不收,天下人岂不要笑我太痴?”刘邦怒道:“你这厮明知无理,却还狡辩!我今日不捉了你,誓不罢休!” 雍齿骂道:“刘季,你这下流的无赖,我雍齿也算沛中一条好汉,怎肯屈身居你之下!会事的早早收拾人马回去,要不然,你来看。”话到此处,只见丰邑兵阵里推出一辆囚车,放到阵前。刘邦大怒,手持利剑,出马直奔雍齿。周勃c樊哙等怕刘邦有失,一齐掩杀过去。两军混战。雍齿且战且走,引人马一步步退入城中。众将护定刘邦,直杀到吊桥前。城上矢石如雨。刘邦折了些军马,只得收兵。

刘邦回到寨中,怒气未消。樊哙道:“大哥也莫气恼,今日好歹杀败了那厮,又没再输与他。”刘邦道:“那贼可恶至极,我恨不能立马活劈了他!”第二天起,每日到东门外搦战,一连三日,城内却不见一个出来。刘邦愈怒,与众人道:“明日合力攻打,定要破城。” 张良听了忙道:“兵法有云,胜敌十倍,方可攻城。今日两军相当,岂可硬来?雍齿坚守不战,非是胆怯,乃在等待救兵。强行攻打,正中此人奸计。不如分一拨人马,诈做救应军兵,去西边山坡后虚战,弄出声响。雍齿见了,必定赶出城来接应。只须骗得他远离城池,夺取丰邑,易如反掌。” 刘邦听了大喜,便请英布帮忙,令周勃c奚涓c周緤c纪信c召欧c朱轸c周灶c严不识c郑忠带上三千兵,去半道埋伏。

且说雍齿与郭进c卢卓守在丰邑城中,白天黑夜,轮流着巡视,不敢有丝毫松懈,只望援兵尽快来到。过了二天,这日晌饭方过,守城军士望见刘邦人马不战自乱,忙来报告。雍齿听了,连忙与郭进c卢卓登城眺望。只见西北面,山背后,尘土蔽日,喊声连天,有人马厮杀。刘邦围城军马,纷纷奔走而去。郭进道:“必是救兵到了。” 披挂好了,点起本部军马,杀出城来。雍齿正犹豫不定,见郭进急着去厮杀,只得引兵随出。

且说郭进追上刘邦队伍,大叫:“休走!”樊哙见了,慌忙回身接战。斗四五合,后面雍齿已到。樊哙引数百兵,望小路便走。郭进c雍齿引了人马,急去追赶。追出数里,并不见援兵影子,雍齿心疑,忙请郭进回马。两边鼓声作响,左边奚涓c召欧,右边朱轸c周灶,各引一千人马冲杀出来。郭进c雍齿夺路而走,看看离城门不远,小山背后撞出一彪人马,为首周勃,引了周緤c纪信,拦住去路,大叫:“我已等你多时,还不下马受缚!” 郭进挺枪便奔周勃。战不数合,周勃一刀斩郭进于马下。雍齿心惊胆战,举眼再看,城上早已都是刘邦军旗号,只得引败军残卒投山僻小路而走。周勃追杀一阵,见去得远了,才收军进城。雍齿带着百余人马,急奔临济投周市而去。正是:

古来忠义人共敬,三心二意道难行。可笑雍齿不自量,帝王将相早确定。

却说刘邦逐去雍齿,领军进入丰邑,径到正厅上坐下。周勃c严不识献上郭进c卢卓首级,郑忠把雍齿手下李丁过来。刘邦见了,怒骂道:“皆是你几个为虎作伥,才唆得雍齿那厮贼胆包天!” 喝叫刀斧手,推去大街上斩了。城中年长些的见了,无不惶恐,赶紧带了众子弟来县衙向刘邦谢罪。刘邦骂了一通,指着那几个年长的道:“这沛公我本不愿当,皆是你等死活推举我做来。雍齿一反,你们便都又帮着他对抗我。身为长者,岂可如此?”为首的道:“此事实在怪不得我等。雍齿做事强硬,连王陵也没奈得他,我众人上老下小,手无寸铁,谁敢不从?”刘邦听了,觉得在理,稍微责备了几句,便作罢。众人见他不再计较,都喜出望外,一起上前谢过。刘邦安抚了乡中老少,不愿多呆,留下严不识c召欧掌管丰邑,次日,即与英布引人马来薛城会盟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刘邦借兵逐雍齿 第十一回 刘邦借兵逐雍齿 范增献计立楚王4

却说项梁发出檄文之后,三楚豪杰c各路诸侯纷纷起兵相应。不到半月,已聚得好几处人马:第一镇,张楚将吕臣。第二镇,东阳陈婴。第三镇,番君吴芮。第四镇,沛公刘邦。第五镇,吴县令郑昌。第六镇,江夏宋义。第七镇,临江共敖。第八镇,萧县晁角。第九镇,沭阳左贺。第十镇,单父吕泽。共计一十镇军马,多者二三万,少的三四千,领文武将佐,齐聚薛城。

项梁乃宰猪杀羊,大会诸侯,商议灭秦大之策。项梁先道:“陈王率先举义,理当为尊。可惜英雄命短,已遭不测。今三楚豪杰皆会于此,自须重立盟主,统驭各镇。三军有令可束,才好大步进兵。” 陈婴道:“项公名将之后,智勇过人,四海豪士,皆都拥戴,可立为王。” 项梁再三推却,众人都道:“非项公不可当。” 齐来劝进。项梁心中犹豫,正举棋不定,忽厅堂外小军来报:“门外一老者,自称居鄛范增,前来谒见。” 项梁听了大喜,忙起身离座,迎出大门来。

看官,你道项梁听得来者姓名,何以如此欢喜?原来这范增乃居鄛人氏,今年已过七旬,平常最喜琢磨妙策奇计,凡经由他谋画过的,无一件不中,人称智囊,江湖上极是出名。这范增虽然智术过人,却自认机遇未到,一直隐在家中,不肯出来做官显弄。最近为避战祸,正搬在薛县西郊小黄乡居住,忽听到项梁薛城会盟的消息,料必有立王之事,心里道:“此人出身名门,极有雄才大略,正可相助。” 便收了隐居之心,前来拜见。

当下项梁迎出衙来,见门外站了一个老者,松形鹤骨,器宇不凡,甚觉奇特,连忙进前施礼,道:“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来见,必有赐教。” 范增还了礼,道:“老朽鄙野村夫,言语粗俗,本不该与人论天下大事。却闻项公有礼贤下士之风,重拾古楚山河之志,故此冒昧,前来进言。” 项梁道:“先生信步而来,必有高见。” 将范增迎入大厅。只见陈婴c吕臣等众多豪杰,个个衣冠鲜明,分两边而坐。项梁逐一引见,都施了礼,然后扶范增在上首坐定。敬酒过了,项梁道:“各路豪杰齐聚于此,商议灭秦对策,适才论及立王之事,正当犯难。” 范增问:“众人是何见意?”项梁道:“皆推项某为王。”范增接问:“项公自认为如何?”项梁道:“答应了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正当犹豫。” 范增道:“项公愿听老朽一言否?”项梁道:“愿听指教。”范增便道:“陈胜率众起事,雄兵百万,有席卷天下之势,却先遭败亡。何也?非少智勇,乃其名不正耳!秦灭六国,楚最无辜。怀王入秦不返,楚人怜他至今。故南公有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陈胜出身楚地,却无复楚之心,事一旦成,便径自称王,心愿虽逞,终不得长久。项公身起江东,三楚豪杰蜂拥而随,争相趋附,无他,因公世世楚將,有复立楚后之能。今若是听众人之言,拥兵自立,不出三月,恐亦不能脱陈胜之败。请项公从民所望,先立楚王,然后总揽天下英雄,率兵西讨。沿途百姓,敢不箪食壶浆来迎?果能如此,秦可灭,楚可兴也。” 项梁听了大喜,起身谢道:“项某愚钝,今得先生赐教,茅塞顿开。” 就厅上拜范增为护军,留身边做军师。一面使人,到民间求访楚王后裔。后人有诗叹道:

师出有名楚为先,陈胜败亡自当怜。龙腾虎跃灭秦时,才思居鄛老翁言。

却说项梁得了范增,如获至宝,次日,便邀请前来叙话。其间,谈及当今天下,有名之人,范增道:“项公可知一人,饱读典史,精通礼仪,儒术天下第一。” 项梁道:“先生说的可是叔孙通?” 范增道:“正是。”项梁道:“此人虽然有名,却是个阿谀之徒,如何用得?” 范增道:“为人不知通变是谓迂。叔孙通能取悦二世,正是他机巧之处。闻此人已逃离咸阳,就藏匿在附近。公何不将他找来,有用无用,一问便知。” 项梁见说,便派人寻访。不几日,访到带来,一番攀谈,果然学识过人。项梁大喜,即拜他做了博士。

当时有一淮阴人,姓韩,名信,闻项梁威名,仗剑前来相投。项梁见他虽然身材长大,却面有阴郁之色,便不欢喜,有拒收之意。范增见过了后,对项梁道:“此人虽然年轻,才气却高。今既来投,自当留用。如以貌取人,恐塞贤路。”项梁觉着有理,便赏了个中军帐前执戟的差事给韩信。那韩信本以为投到项梁帐下,便好施展抱负,谁想不见重用,心中郁闷。只是无别处可去,没奈何,权且在项军中安身。此人到得后来雄心勃发,名震天下,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项梁使人,去寻访楚王后裔。原当极容易的事,谁知楚自被秦灭了之后,子孙星散,国脉断裂,差下几路人马去找,却是杳无踪迹。项梁大怒,把去寻访的骂了个狗血喷头。正气恼,只见一人走上前来,拜过了,道:“主公休要烦躁,我寻思到了一个法儿,兴许能访得来。” 项梁一看那人,笑将起来,道:“你话一出,便有一半着落。且说是甚方法。” 那人不慌不忙,叠着两个指头说出来。有分教:夜半走路赖亮月,杀伐征战靠明主。

要知那人是谁,说出甚方法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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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项梁见几路寻访人马都无果而返,心中不悦。正当发怒,只见钟离眜献计道:“主公休要烦恼。末将寻思过了,那楚王后裔为避杀害,当拣最隐处藏身,断不会在热闹地方居住。这些天众人都只在城邑里找寻,自然难觅踪迹。不若多派人手,往那山村里找,保有结果。” 项梁听了,转嗔为喜,道:“我又不老,却也犯糊涂。” 便教钟离眜去经管此事,务要寻见。钟离眜接了令,当即派下十路人马,往那荒僻山间,常人难到村落去访。

谁知一连数日,仍是杳无音讯。钟离眜心急如麻,不知如何才好。这天夜里,一轮暗月悬在半空,钟离眜独自一人,正坐帐中犯愁。门军来报,说有一人,自称将军故友,前来拜访。钟离眜听得,忙问何人。门军还未回答,只见一人已撩帐门走入来,望着钟离眜倒身便拜,口中道:“兄长今得尊贵,还记得淮阴韩信否?”钟离眜火亮光里定睛看时,却是认得,连忙双手扶起,问道:“兄弟何时来的军中?” 韩信道:“刚来不久。”钟离眜请韩信帐内坐了,又问道:“淮阴一别,至今已有两年,兄弟过得可好?” 韩信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

原来这韩信祖上曾是韩国贵族,后来破败,有一支流落在了淮阴县内。韩信一家三口,生活本还算好,想不到十岁时候父亲突患病症死了。顶梁坍塌,娘儿两个自此陷入苦境,只能靠他娘替人帮佣,有一顿没一顿的过活。换作一般人,早不知怎么样了。偏这韩信与众不同,虽然贫穷,却极有抱负,常天天不休,在家勤读。指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也是上天有眼,要造出一个旷世将星,千年奇才,愁闷之时,教他遇上一位高人,得来一部奇书。三年苦读,尽得其中奥妙,只等施展。当时钟离眜家住朐县,却有个姐姐嫁在淮阴,故经常前去探望。也是机缘巧合,得在朋友处与韩信交上一面。半天攀谈,便是叹服不已。韩信也觉钟离眜智术过人,是个将才。二人腥腥相惜,但觉相见恨晚。一年之后,钟离眜随人去了吴中,不久,就投身于项梁帐下。因他做事果敢,文武双全,深受项梁信赖,在军中被委以重任。而那韩信,自以为身怀绝世之才,必得项梁重用;谁知偏偏受到冷落,还差些儿被拒之门外。两人一般本事,遭遇却如此不同。正是:运不来时休挣扎,满腔热血亦为空。

韩信将往事说完,钟离眜听了,唏嘘不已,道:“贤弟之才,天下少有。只是项公不知,才有如此慢待。贤弟切莫灰心,有道是:‘金必放光’。终有一日,得展才华。” 韩信苦笑道:“许是时运未到,也未可知。”转话头问道:“小弟暗中观察,觉着兄长这几日闷闷不乐,似有心事。莫非是未寻访得楚王后裔,心生不快?”钟离眜点点头道:“原还以为此非甚么难事,不想几日下来,仍然踪影全无。左右不得法儿,现只盼天降好运,突然传来消息。贤弟,你如何看出我有心事?” 韩信笑道:“我在项公帐前担当执戟,已有十多日。兄长进进出出,总是视而不见。小弟却早看在眼里,知道兄长正为找人的事烦恼。”钟离眜道:“并非是我寡情薄义,实是这些天忙顾了此事,进出匆匆,未曾认出贤弟来。”忙站起身,陪了笑脸道:“贤弟今夜来见我,必是已知道了门路?若真有,快告诉我。” 韩信道:“兄长莫急,且听我说。这也是机缘巧合,不经意间听来的话头。去年小弟落难时候,身上没一文钱,只能天天去清河边上,靠着钓鱼糊口。那河边常有妇人在河边漂洗衣物,少不得聚在一处说东道西。曾听得她们说起,淮浦山阳乡有个王老汉,八年前,收养了一对要饭的母子。那女人,端的古怪。一个穷要饭的,竟然长得十分姿色。且她平日里的言语举止,也和寻常女人极不一样,甚有大家派头。无意间曾露出,是从宫里出来的。众妇乱猜一通,终没人能够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我寻思那女人,十有是个王妃,却是兀谁?兄长休要怀疑,只管去寻来,一问便知端的。”

钟离眜听罢大喜,当场谢了韩信。第二天一早,便带上部下几十人,直奔淮浦县来。一路马不停蹄,黄昏时分,赶到山阳乡,离淮浦约莫也有三四十里。乃由里正引了,寻到王老汉家中。王老汉不知何事,猛可里见来了一伙军将,吓得魂飞魄散,话也不会说了,趴在地上只顾瞌头。钟离眜赶紧将他搀扶起,道:“老伯休要害怕,我乃项公属将钟离眜,并非歹人。” 王老汉见钟离眜说话温和,便不再害怕,问道:“将军大老远的赶来,找我老王何事?”钟离眜道:“项公在薛城,要寻一个楚王孙。听说你家女人,曾在楚宫里呆过。我猜她与王家或有瓜葛,特赶来想问个清楚。” 老汉道:“我八年前收留她两个时,只认是逃亡之人。见她孤儿寡母的,甚为可怜,才肯将来安置在家里。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平时不经意间,也透说过,曾在楚王宫中伺奉过的话。我只知这些。到底是甚么出身,将军自去问她。”钟离眜道:“既如此,相烦老伯将她母子请来。” 老汉忙到里屋,将母子二人唤出。少顷,那妇人领了个男孩儿,打里面出来,见了钟离眜众人,沉沉稳稳,施了一礼。钟离眜见那妇人,虽穿着朴素,面上未施粉黛,却仍有十分的姿色:年约三十一二,唇红齿白,丰姿绰约,端的貌美;心里已然有数。再看她身后那小孩,大概十三四岁样子,穿一件破旧薄袄,上面沾了好些泥巴,一脸的灰,两个小眼珠盯着众人,的溜溜直打转,七分机敏c三分胆怯;却生得丰准大耳,一副贵相。钟离眜当下便道:“请问夫人,你到底是何来历?休要隐瞒。” 那妇人起初尚不肯实说,吱吱捂捂把话来搪塞。经钟离眜再三保证,方道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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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妇人娘家姓卫,乃楚怀王幼子嫔妃。当年楚国战败,楚王负刍被掳,众王子皆遭残杀。卫氏带了五岁的儿子芈心,夹在人群队里,侥幸逃脱。路上风餐露宿,受尽了苦难。也是她命大,芈姓一脉不该灭绝,教她在淮浦县遇上了那个老实巴焦的王老汉。瞧见母子二人无依无靠,很是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下来。那卫氏虽曾尊贵,此时只能认命,缝补浆洗,烧菜做饭,开始跟着王老汉过活。王老汉得了这美人,自也高兴,到芈心七岁时,出外做工,供他在附近村学堂里读书。谁知三年后,不慎弄伤了腰,再干不得力气活,王老汉乃与卫氏商量:“我弄坏了腰,只靠打短工寻来的钱,再供不得孩子读书。如今没奈何,村东李家需雇个人放羊,每月可得他几钱,还有现成的饭吃,你明日就带了孩子去吧。” 卫氏没法,只得照办。

芈心打此就辍了学,开始给人放羊。早上出去,黄昏回家。雨雪天自不说,但见稍好的天,便赶去村学堂外,把那十来只羊拴了,进到里面,趴在窗户外偷听。里边读书的孩子,多半只是签个到,应个卯,糊弄过一天算一天。倒是外面偷学的芈心,反肯下功夫学。上午听了,下午便一边放着羊,一边在沙地上,拣个树枝当笔练习。有时,也将私攒的点心钱,去学童那里换些旧书来看。弹指间,三年又过了。芈心学的字,已是数不清。加上天资聪颖,寻常文章,早难不倒他。芈心虽家境贫寒,却不缺志气。但见有谁家小儿欺负,也不甘示弱。故此经常弄得灰头土脸回家。他母亲心痛,只在背地里叮咛,要他忍让。谁知芈心听了,却道:“示弱终被欺,不是大丈夫所为!”卫氏也没办法,只得随他。

卫氏这边说完,钟离眜问道:“你说你来自楚宫,这孩子是怀王嫡孙,可有佐证?” 卫氏道:“有王室的印记在。”钟离眜便教拿出。卫氏道:“多少年来,我只将身份印记穿在身上,怕丢失了。将军稍等,待我去里面换来。” 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手中捧了一件襦衣出来,道:“请将军细看。”钟离眜接在手里,见那衣服前襟上有字,只是不甚清晰。便去灯火亮处照了仔细看,乃是两行小字,写着——“楚怀王孙芈心,楚公子妃卫氏”,上印国宝铃记。钟离眜当时大喜,口里道:“寻了半月,总算找到。夫人在上,受我等一拜。” 倒身便拜。从人跟着亦拜。早把那王老汉惊倒,趴地上连着磕头道:“小老儿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卫氏忙将老汉扶起,道:“这几年要不是你,我母子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钟离眜教从人留了三两黄金给王老汉,让卫氏母子准备了几件衣服路上穿,连夜赶往淮浦县,去驿馆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梳洗停当,用过了饭食,带上卫氏c芈心,径奔薛城而来。

早有人先一步报到薛城。项梁听得已寻得楚王孙,喜欢不已,即领众人,擂鼓击钟,出城十里来迎接。傍晚前,车马到了。钟离眜引卫氏c芈心来见项梁。项梁见那小孩,长的眉清目秀,天庭饱满,仪表不凡,甚为惊讶。施礼过了,便问来龙去脉,确是怀王嫡孙不假。项梁大喜,乃令人在城南筑起土坛,择日登位。

十日后,诸事已毕,官员预备銮驾,迎请芈心登坛受拜。范增掌礼,叔孙通郎读祭文,项梁率各镇诸侯及文武,恭上王印,教芈心受了,捧于台上。众人拜罢礼毕,乃袭用他祖父谥号,就立为楚怀王。原来楚王室芈姓熊氏,立为楚王后,便只用氏不用姓。自此,芈心改称熊心,定都盱眙。他母亲卫氏立为王后。拜项梁为武信君,领上将军印,掌领楚国兵权。陈婴为上柱国,封地五县。英布杀敌破城,功劳最大,封为当阳君。其余范增c吕臣c项羽c钟离昧等文武官员,皆都论功行赏,不必繁叙。南宋刘克庄有诗道:

土广曾吞九云梦,民劳因起一阿房。人皆怜楚三户在,天独天秦二世亡。

项梁与众人立了新王,整顿军马粮草,便想要西向伐秦。这一日正聚将商议,有小军来报,丁固去山东买得三百匹好马回来,正在后军交割。项梁大喜,便教人将丁固唤来,正要赏赐,忽听外面马蹄声响,一声嘶鸣过后,从大门外迈大步走入一人:燕颔虎须,豹头环眼,正是侄儿项羽。项梁笑道:“多时未见你音讯,正要差人去探问消息,你却来了。军械之事,办得如何?” 项羽见过了众人,对项梁道:“多亏了季心在身边,未曾耽误功夫,打好的兵器都已运到彭城,交军司收了。” 项梁大喜,道:“你路上也累了,且去后面歇一歇。”只见项羽跪拜在地,说道:“先不忙歇。侄儿这里有一桩事,先禀告了,待听叔父责罚。” 项梁一惊,问道:“你又做了甚么出格的事?” 项羽站起身,将要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项梁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当是甚么事呢,原来如此。教你去思过,竟撞来这件风流艳事,端的好运!此中经过,更是有趣。” 众人跟着欢喜,齐来道贺。

你道项羽在前,发生了甚么趣事?做书的一枝笔顾不了两头,看官且牢记这个话头。原来正是上月,项梁要他去帮衬季心监造刀枪器械,这里正在说如何寻找楚王后裔,却难述那边的事,故而只能搁在一边。今把笔转来,再为你回说那桩趣事。

话说东海郡所辖之内有个县城,唤做沭阳。沭阳城西三十里处有个地方,叫做颜集乡。这颜集乡住有三百来户人家,却有五六十户靠着打铁营生。项梁攻下了彭城后,来投军当兵的人日见增多,马匹和兵器顿时短缺起来。项梁见了,忙作安排:一路差丁固往山东买马,而把打造刀枪器械的事,交给了季心。那季心在江湖上混得最熟,早知道沭阳县颜集乡打铁的都聚那里。便向项梁要了黄金一百镒,镔铁一万斤,车马装了,赶去颜集乡找人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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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颜集乡方圆八里,打铁的人家众多,当中独有一户煅打得最好。原来这锻打铁器,讲的是炉堂过火c风箱鼓吹c墩上锻打c水中蘸火。几道工序一环连着一环,都须细致用心,不能有半点马虎。所谓炉火有分寸c鼓风须平缓c锻打当自如c蘸火得天成。里头那蘸火一节却是要点,就如豆腐点卤一般,须恰到好处,天然浑成。方才说的那家乃颜集乡大户,当家的姓虞,名望,约莫有五十六七岁。锻得好铁器,火c风c锻c淬,样样有度。因他技艺太好,百里外都知道他名。他老婆柳氏,善良贤惠,为虞望生有一男一女。儿子叫做虞子期,自小便聪明过人,曾跟名师学武,使得好剑法;一身武艺,百十人也难近他身。那个女儿, 更是不同寻常。能舞一双好剑,贯会吟诗作赋,若论相貌,最是出落得好。有道是,丹唇乍启尘飞处,嫩条纤丽玉玲珑,恍若西施重在世,恰似仙女下凡来。那女儿天生就一副好容颜,所谓闭花羞月之貌,沉鱼落雁之色。又唱得一口好曲。附近百里地,无人不羡她,来提亲的把门槛也踏烂了。偏是这虞家xiǎ一 jiě性气极高,虽有许多官家富商子弟,并无一人能入得她秀眼。看看已过二八年纪,把个花容月貌锁在家中,怎不教她父母心急?有一首《一剪梅》,单说她的好处:

风姿绰约小天仙。美目流盼,灵秀天成。红妆浅笑人未识。孤芳自赏,对镜垂怜。

惊鸿一暼清流溪。一抹华云,一曲清柔。明媚娇艳众人爱。芙蓉花开,紫气东来。

虞望虽打得好铁器,却未能把手艺传给儿子。虞子期自管风流,在外面结交朋友。本身器量又大,故常在淮北一带行走的人多半认得他。尤其和那季心,交情莫逆。前些时见季心受项公吩咐,要打造军械,知是大事,含糊不得,便多方联络,挑了最好的十来家铁匠铺,由虞家牵头,齐来赶制。开工之后,更是与季心两个,每日里走东家串西家,照看进程,忙得不亦乐乎。

却说这虞子期,与季心十分要好,就如亲兄弟一般。暗里寻思:“这季心武艺高强,人又长得好,端的是个英雄。我何不将自家小妹撮合给他?有这等人做亲,强过官家子弟百倍。” 得空,便把想法与他妹说了。小妹听了道:“这季心虽然好,却非是妹心仪之人。你万不可在他面前提起我,省得生事。” 虞子期道:“这两年,来提亲的不在少数,却没个合你心意的。你说,你到底要嫁哪等样人?” 小妹道:“哥哥,非是èi èi耍性,实是心有不甘。若此人能两件事儿皆合得我意,我便嫁他。” 虞子期问道:“你且说是哪两件?” 小妹道:“这第一件,要有举鼎拔山的气力,为天下大英雄。” 虞子期笑道:“妹你说笑呢,普天之下,如今能有此神力的,也只有一个人。” 小妹道:“你说的是谁?” 虞子期道:“项公的侄儿项羽。闻听他曾在禹王庙前力举千斤大鼎,乃是天下第一大英雄。” 小妹道:“如此说来,这样的人还是有的。” 虞子期点点头,继续问:“哪第二件又是甚么?” 小妹道:“我自小喜欢歌舞,若得此人也能通晓音律,懂得诗赋曲调,我便嫁他。” 虞子期道:“这个却难。所谓猛将不风流,有盖世之力者,必是莽夫。两样俱全的人,哪去找来?”

正说着,只见一个家童来告,道:“彭城差来一位军爷,听说是来问询器械之事的,季将军请公子赶快过去。” 虞子期听了,三脚并作两步,就奔前堂来。只见季心,正与一个壮士在叙话。虞子期看那壮士,身高八尺有五,长得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暗中叫好,上前便拜。季心指了那壮士,对虞子期道:“这个不是别人,正是我家项公子。” 回身对项羽道:“这位虞公子,名叫虞子期,为人仗义,远近闻名。” 两边叙过礼,项羽道:“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属幸事。” 虞子期道:“子期庸辈,何足道哉。天下皆传项将军威名,今能目睹尊容,三生有幸!” 客套一番,便叫人奉上茶点,请项羽上位坐定。一面安排酒席,只要招待两个。

项羽见他是个豪爽人,心中喜欢不已,便道:“公子一身本事,当今之时,何不走出家门,与我一道,共举大事。” 虞子期道:“我何尝不想跟着将军干?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牵住了手脚。” 项羽问道:“是哪两件事?” 虞子期道:“父母年事渐高,须当有人照顾。我若走了,身边无人。” 项羽道:“这个容易。过些天我安排几个人来,保定服侍的跟你一般周到。” 虞子期又道:“子期有个小妹,已在婚嫁年纪,却左右找寻不到合适的人。她的事不定,我放不下心来。” 项羽道:“你èi èi何以嫁不出去?莫非是她容貌丑陋,难觅郎君?” 虞子期道:“哪里会是这个。是她相貌长得太过出众,耍性子,不肯随便嫁人。” 项羽听了道:“想必你家小妹是天仙,想配与神仙般人?” 虞子期道:“官家富商子弟,登门来相求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她却只是看不上,非要两样相合才肯嫁给。” 季心一旁问道:“是哪两样?” 虞子期道:“第一样,要有举鼎拔山之力。” 季心笑道:“好大的口气!这天底下,除了项公子,如何还有第二人能做到?你妹还真敢说。” 项羽也笑道:“我已有了妻室,要不倒可相一相。”虞子期道:“将军先莫急着说,还得有第二件。要会吟诗弄赋,精通音律。此两样皆能,方肯嫁与他。你俩说,这是不是痴人说梦?” 项羽道:“你意思是,项某徒有蛮力,不懂诗赋?” 虞子期道:“岂敢。”项羽道:“我自小也学过诗赋音律,虽比不得屈原c宋玉,却也擅长。只是最近军马劳顿,无遐顾及,有些荒疏了。” 虞子期道:“只知项将军神力过人,实不晓亦通诗c歌。莫非此事,正要应在将军身上?” 项羽呵呵大笑,道:“我自戏言,公子休要当真。” 季心道:“如能撮合得成,却也是一桩美事。” 虞子期道:“入晚酒席时,我自安排小妹为将军舞剑。或有甚么眉目,也不枉我一番苦心。”项羽连忙称谢。又说了些打造军器之事,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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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期便叫家童把父亲请到堂上,来与项羽见面。虞望听说项羽是项公侄儿,又见他身材高大,一派豪气,忙请上首来坐。项羽道:“小将年少,伯父面前,岂可无礼?”于是虞望上首坐定,项羽面北,季心面南。虞子期招呼已罢,坐在下首陪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虞子期推说后面有事,自到后厢房去了。三个人喝着酒说话。说到兵事,虞望道:“岁月不饶人。想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练武,如今年纪大了,再不能提起。都说公子神力惊天,乡里无人不晓,只是不曾见过。” 项羽道:“小将别无他长,徒有一身蛮力。恐伯父见笑,不敢施展。” 虞望道:“真如听说的那样,看上一回,这辈子便算没白活。” 项羽道:“可惜今日未将我的禹王槊带来。不然,就这里使一路枪法,让老伯赏个眼。” 虞望笑道:“远水岂能救得近渴?不如另选一样。” 项羽道:“若有趁手的重器,亦可一试。” 虞望想了一想道:“我这堂前园子内,丢个大石墩在那里,往少了说,也有五六百斤重。将军如能端得起,便是神力。” 项羽道:“待我过去试来。” 虞望道:“请吃罢了酒再去。”项羽道:“吃罢酒,天便黑了。不如现在就举。”

项羽c季心随了虞望,同到堂前庭园内。只见草丛中,卧了一座大石墩,足有六百斤重。季心上去把石墩摇一摇,道:“好重!估摸要三个人才抬得动。” 虞望道:“六百来斤的石头,怎能不重?” 项羽大笑道:“休说六百斤重,便是千斤的器物,我也照样举来。” 虞望道:“倒要看公子如何举法。” 项羽便将上身锦袍脱了,交季心手里,上前把那大石墩抱一抱,便稳稳的抱将起来。双手把石墩望草地上一撇,扑地在地面打出一尺来深一个大坑来。虞望见了,吃了一惊,说道:“端的好力气!” 项羽再把那石墩打地里提起,望空中只一抛,便抛离地面一丈来高。双手轻轻接住,依旧放回原处,望着虞望连说“献丑”,镇定自若,如耍小儿一般。虞望大惊失色,半日方转回神来,赞道:“公子真神力也!”请到堂上再坐,季心道:“此非神奇,那日在禹王庙里,力举千斤铜鼎,才叫骇人呐。”虞望道:“项将军有公子这般人物,灭秦复楚,指日可待。”

正说的高兴,虞子期从后面过来,笑道:“今日贵宾临门,使我虞家蓬荜生辉,骤添荣耀。适才见识了项将军神力,真个是举世无双,天下独有。我已把小妹唤了来,让她在堂前舞上一曲,助点雅兴。” 项羽道:“若得令妹献艺,十分的好!” 虞望笑道:“小女从来不肯见生人的,今是甚么风,竟能将她吹动身?” 虞子期道:“我自说不得。”早转身下去。少顷,引那虞妹出来。项羽借了烛火之光,定睛看时,只见那虞家妹子,双鬓鸦雏色,丹唇列素齿,未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方启朱樱却娇声似银铃悦耳;一时惊得魂不守舍,不知所以。那厢虞妹见项羽c季心两个时,也偷眼来瞧,窥得面前这个项羽,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真如天神下凡的一般;心内已是十分的喜欢。报个曲名,便将手中双剑打个花儿,舞动起来。但见:

英英妙舞腰肢软。斜阳去c烛光里。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美人争选。摆红穗c宝剑舞动,倚轻风c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c渐催檀板。慢垂朱袖,急趋翠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c倾国倾城,暂回眸c万人断肠。

项羽在座上,见那虞妹柳腰轻摆,袖随剑翻,一招一式,刚中有柔,柔中带刚,舞得出神入化,好不欢喜,看到精彩之处,忍不住喝了一声:“妙哉!”虞妹随口唱道:“众鸟皆有所登栖兮,凤独遑遑而无所集。”项羽听了,随即附和道:“骐骥伏匿而不见兮,凤凰高飞而不下;鸟兽犹知怀德兮,云何贤士之不处?”两下里一唱一和,旁边虞子期击箸来作节拍。大家欢畅,真个不亦乐乎!舞罢歌终,虞子期便送小妹回后堂。项羽意犹未尽,举杯痛饮,喝得酩酊大醉。

次日一早,虞子期带着家童,过来问安。项羽兀自有些朦胧,见虞子期来,忙问道:“昨夜可曾吓着小你妹?”虞子期笑道:“将军说哪里话来。有缘之人,处处是好,更不用说昨夜是那等的和谐。”项羽道:“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虞子期道:“将军以为我妹怎样?” 项羽道:“还用说?才貌双绝,端的天下少有!我项籍若得此等美人相伴,少活十年也值!” 虞子期道:“我回送之时已问了她。她羞羞答答的,也不做声。看样儿,是答应了。” 项羽听得,喜出望外,翻身下床朝虞子期便拜。虞子期道:“今一早,我便将随军和此事都告诉了家父。” 项羽问道:“怎样?”虞子期道:“皆已答应,唯恐将军嫌弃。” 项羽道:“说甚话来?我早已将你视作自家兄弟,若与你妹的事成了,更是亲同手足,岂有嫌弃之理?” 虞子期道:“如此甚好。婚嫁之事,可择日而定。” 项羽道:“下月,待我处理完这趟事,回去禀告了叔父,便赶来迎娶。”

说着话,梳洗好了,吃了饭,便与子期来拜见虞父。虞望得了这件婚事,自然高兴,见项羽来拜,慌忙还礼。中午请来季心,又欢饮了一顿。这打造器械的事,本有季心c虞子期两个共同操持的,项羽在一旁也插不上手,便乐得好吃好喝,逍遥快活。

倏忽间,已是一月有余,所要军器俱已打造完毕。项羽便教装束到车,辞了虞家父子,同季心押运要回彭城。虞子期送出五里地,看看要别,对项羽道:“只等将军回音,我自将小妹送到彭城,与将军完婚。” 项羽道:“公子只管放心,。过十来日,我便有回信。” 与虞子期拜别,同了季心,及随从军汉,押着车辆,投彭城而去。

后来三月桃花开时,项羽真把那如花似玉的虞妹娶来。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美人配了英雄,做成一段绝佳姻缘。此是后话,勿用细表。

且说项羽一干人到了彭城,将打制的器械交割了,却听得项梁与项伯等正在薛城会盟,拥立楚王,便与季心,打马奔来。待到薛城,那立王的事却早已做过了。当下见着项梁,说了此事细由,众人见项梁喜欢,都来道喜。项梁道:“此为佳话,不可不贺。” 便设大宴,邀众镇与项羽相见。酒过三巡,项梁语众人道:“西征灭秦,乃我心愿。楚中豪杰今皆会聚于此,正好借此喜事,做个满堂宴。诸位自当痛饮,待明日齐心携力,共创大业。” 说罢,让项羽在宴席上,逐个敬酒。酒到刘邦这里,刘邦忙站起身来,双眼望着项羽道:“天下之人,谁不敬重英雄?项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令刘季十分羡慕。”把盏中之酒,一干而尽。项羽见刘邦相貌堂堂,性情又豪爽,心底里便起了七八分敬重。两个腥腥相惜,只放在肚里。

却说刘邦将军马,驻扎在薛城东首郊外十里处。当日吃过酒,回到营中,正要休息。只见张良从帐外走入来,刘邦忙问:“先生有甚事么?”张良道:“正有一件事,要与明公说。” 犹豫了半天,却又不言语。刘邦道:“先生说话,为何吞吞吐吐?莫非有啥难言之事?但说无妨。”那张良便说出一番话来。只因这几句话,有分教:中原狼烟重燃起,天下苍生又遭殃。正是:

雁飞自有带头鸟,行舟还须领航人。

要知张良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章邯妙算破联军1

话说那张良出身高贵,本是韩国名门望族,从他祖父到父亲,五代相韩。谁想到了张良这一辈,国器败落,韩为秦所灭。那时张良年纪尚轻,未曾做得官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被他人侵占。匆匆十年过去,人都早将事儿忘记,唯独张良,时刻铭记着,朝思夜想,要复辟韩国。纵然博浪沙那次报仇失败,也未肯放弃半分。所以后来,虽得遇刘邦知遇之恩,那颗兴韩之心却始终萦挂在胸。今一见楚国复立,自又重新燃起。想了几日,寻思好了,便先跑来找刘邦商量。

当下张良见了刘邦,道:“自陈胜起事至今,当年六国,已立有五:魏c赵c燕c齐c楚;唯韩尚未恢复。良四海颠簸,苦求十年,无非是想复立故国。我思前想后,欲请项公相助,帮着立韩。” 刘邦听得此话,怔了半晌,道:“韩要立国,必当赶到颍川。那里现还在秦军手里,如何去得?好歹等寻着了韩王后人。有军马相护,才可前去。” 张良道:“我意已决,明日便去求请项公。诸事皆无所谓,只舍不得离开明公。良心中踌躇,故特来与明公相述耳。” 刘邦见他去意已定,便道:“先生一片忠心,如此大义,刘季怎好阻拦?只是要寻得故韩公子也非易事,当费周折。项公手下人多智广,可与一求。” 张良道:“我意也如此。待会我去见项伯,让他帮忙。”说过了,遂与刘邦告辞,径自一人,来寻项伯。

项伯听了,欣然答应,次日,引张良来见项梁。项梁听是张良,忙叫人铺下果品案酒,请到后堂酌杯。当下项梁主位,张良客席,项伯在边上作陪。三人坐定,项梁敬了两盏,便对张良道:“先生到薛城多日,一直未见露面。此刻前来,必然有因。”张良道:“正有一事相求。却不知上将军肯也不肯?”项梁道:“先生乃项缠恩人,有事只管讲来。” 张良便道:“上将军自率众过江东以来,扫清两淮,略定楚地,功盖于世。现又重兴故楚王室,更是深得民心。照此计算,灭秦大业指日可成。今下楚c赵c魏c燕c齐五国皆已复立,单单少了韩氏一家。良听闻横阳君韩成极是贤德,流落在萧县附近。如能将他寻来,立为韩王,日后必可为上将军所用。此于韩大好,于楚亦为益事也。” 项梁听了大喜,便应张良所求,差人四处寻访。

未用十天,果将韩成寻到。闲话少叙,随即立做了韩王。项梁拨给千余人马,让韩成西向颍川,图复故韩城池。张良被拜为司徒,临行前来与刘邦众人道别。刘邦依依不舍,置酒饮宴过了,又和夏侯婴c樊哙直送出三十里外。张良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辅佐韩王复国,乃良素怀之志。今与明公在此作别,实是不得已。” 刘邦洒泪道:“先生报国之志,坚韧如铁,令刘季倍受感动。只是从今以后,再不能聆听先生教诲。此当是刘邦命薄,无福得先生相助耳!” 张良亦堕泪道:“天下复原,就在眼前。良想未用多久,便可再得相聚。”刘邦只是不舍,又要设宴送别,韩王那边教人来催。张良道:“此酒留待日后相见时再饮。” 拜别刘邦,打马望西去了。刘邦和夏侯婴c樊哙站在那里,望着张良走得不见了,方才怏怏转身而还。有诗为证:

别去悠悠路漫长,忠心当比情谊强。

哪知韩王气不旺,反教张良名四方。

一枝笔难叙两头事,暂且搁下项梁这边不表。却说魏国新王魏咎,虽出身高贵,为人却极是善良。他本魏国公子,曾被封作宁陵君。魏为秦灭之后,王室尽遭废黜,魏咎自也跟着倒霉,成了平头百姓。十几年隐伏不出,一直等到陈胜起兵称王,他才敢露面,带了弟弟魏豹一同来投。本以为能得陈王信用,到时借助张楚兵马,便可重拾故国江山。谁知陈胜一心只要灭秦,并无恢复六国之意,见魏家兄弟乃旧王公子,不是杀伐猛将,便不肯重用。安排布置之时,只教心腹将周市往略魏地。

那周市弓马熟娴,武艺高强,且深通兵法,未用一月,就平定了旧魏故地。手下将士敬服,皆推他来做魏王。周市却道:“天下昏乱,乃见忠臣。今天下正合力反秦,岂可自顾而画地称王也?纵然要立,也当推魏王之后。”死活不肯。此时赵c齐皆已立国,赵王武臣c齐王田儋闻听消息,都敬周市为人,各谴战车五十乘,来助他为王。周市抱定主意,坚辞不受,而差了人,往陈县迎接魏咎,要立他为王。陈王见周市也背他心意,如何不恼?当场雷霆大怒,将来人骂回。周市却不气馁,连着五次,派使者去请。陈王架不住他这般执着,又听了蔡赐等人相劝,只得答应放魏咎离开。魏咎一到那里,便被周市立为魏王。因大梁早已是废墟,定陶太近齐c楚,乃将都城定在了临济。

要说这魏咎能做得魏王,全凭周市礼让和出力。故登位之后,便封他为相国。那周市文才武略,已是十分了得。更聚了几位贤才:文有陆贾c陈平,武有傅宽c皇欣,在旁辅助。魏国当时兵强马壮,粮草丰足,威震一方。

周市定国已罢,遂又开始动兵。向东一月,听用陆贾离间之计,便将刘邦逼得大病一场。正当顺利,却闻秦将章邯引十万大军,已杀到陈县。周市生怕有危险,只得放弃到嘴的肉,收兵赶回临济。而那章邯杀灭了陈王,竟转身去了南阳。待周市还在踌躇时,章邯却又已回兵奔向了彭城。此刻荥阳一带方经苦战,三川郡守李由手下军马只剩两万余。周市见雍丘空虚,即对魏王道:“项梁新占彭城,兵力强盛,与章邯正是对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这里窥着空隙,先将雍丘给夺了。章邯赢了便罢,要是输了,回兵断他后路,必得大利。” 魏咎见周市说得信心十足,自然同意,教去攻打。周市受命,起五万精兵,令傅宽为前部先锋,径来攻夺雍丘。本当三四千兵,不堪一打。谁知城中守将仗着有救军来,拼命抵挡,围攻了半多月,依然无计可破。周市看着忧闷,忽接报章邯小胜一仗,弃了伐楚念头,转身引军要来打临济了。周市听得大惊,与傅宽等将道:“章邯用兵,飘忽不定,好生难测。”忙带了人马奔回临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章邯妙算破联军2

魏王咎正自不安,见周市回来,忙与商议。周巿道:“大王勿忧。有臣在此,量无大事。” 魏咎道:“秦军势大。章邯乃百胜之将,他手下的兵,个个都凶似虎狼。单凭我国人马,岂能相御得了?” 周巿道:“两封书信,足可杀败章邯。” 魏咎问道:“莫非相国已有了却敌之计?” 周市道:“大王写两封求援书,一封发往赵国,一封发往齐国。臣且在城南二十里处扎下营寨,与大王互为犄角。等两路救兵到来,三家会于一处,定能擒得章邯匹夫!”话音未落,一人站出,说道:“相国这计,只恐难解面前之危。” 周市看时,乃是太仆陈平,忙问为何。陈平道:“凡寻帮手,须选最强之人。而赵齐两家,皆无可依托。赵内乱未平,正自顾不暇,断难抽兵前来相救。齐军虽悍,其主田儋却勇而无谋,遇见章邯这等阴险人,必不胜而走。如今天下,能击败章邯者,唯项梁叔侄。若请得他来相救,此围自解。” 周市道:“我与项梁素无交情,平白无故的,他岂肯出手?” 陈平道:“我闻项梁为人,极是仗义。相国可备重礼,陈平愿亲往彭城,说项梁起兵来援。章邯同拒三个强敌,不败除非逆天。” 周市听了道:“也好。”魏王咎见周市点头,便写了三封书信,先打发人往赵c齐两国去讫。然后收拾金珠玉器,命陈平赍书赴彭城。周市领六万人马去城南二十里处屯扎,魏王咎率其余兵守城,只等敌来厮杀。

看官须知这陈平出来平淡,实则人非寻常。此人名声虽难比张良c韩信,那精彩故事却一样不少。细细数来,楚汉中也算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且不说其他,光就出身,便是一段奇闻。

话说这陈平乃阳武县户牖乡人,在他十岁左右,父母相继病亡,从此便跟了兄长陈伯,守着那三十亩薄田过活。这陈平虽然贫困,却十分喜欢读书,尤爱看,几年下来,学得滚瓜烂熟。平生不喜农事,最好效法苏秦c张仪两个,四处出外游学。他哥哥陈伯生性厚道,见弟弟这样,也不阻拦,听任陈平所为,独自担负着田间农活;便是娶妻成了家,亦没一点改变。偏偏有人看了来气。

那户牖乡里的人,见陈平家境不堪,却长得身材高大,脸色红润,都觉稀奇。几个女人凑一起时,不免就有人拿他嫂子开涮,道:“你家穷得叮当响,你小叔却能养了一身好肉。可是你这做嫂子的,给他吃了甚么大补的美食?”他嫂子因陈平从不肯事农活,只在家吃白食,早已怀怨于心,听人这般调笑,气便不打一处来,哼道:“就他那个懒样,还能讨来美食吃?八辈子也轮不到!他呀,也就是个吃糠咽菜的命。”越说越气,末了蹦出一句:“有这样的叔叔,还不如没有!”本是背后之言,谁想却教她丈夫给听了去。陈伯爱这个弟弟,胜过爱他自己,一怒之下,便把这女人休回了娘家。直到一年之后,才又娶来第二任老婆。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又过去了三年。陈平此刻,早已长大chéng rén。平日还是老样,有时也帮衬人做些丧葬殡仪之类的事,弄些酬金来贴补家用。虽生得身高八尺,面如冠玉,貌样儿俊美无比,却因太穷,没个富人家的女儿肯嫁与他。偏这陈平自负得紧,也不肯娶那贫家女。两不相合,便将婚事给拖了。

当时户牖乡,有一富户,家主人姓张,名负,此年已近七十。这张负诸般皆好,唯有一件事,使他伤透了脑筋。原来他的一个孙女,小名唤做莲儿,年方二十五岁,颇有些颜色。但是命途多舛,嫁了五个男人,都相继暴亡了。从此,便再没人敢娶她。莲儿住在娘家,已有一年。张负对这个孙女爱如珍宝,今见她这般境遇,怎不心疼?想尽办法,要为她重找一个夫婿。却巧那日,东村的李三死了,张负去亡家吊丧,正好碰上陈平在那里帮忙。只见陈平,虽然穿得有些个寒碜,却是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张负看了,惊奇不已,心里道:“都道这陈平貌美,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便开始在暗处留意起来。丧事办完,众人散去,陈平拿了钱,也自回家。张负想看个究竟,就在后面偷偷跟着。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城外,一个靠近城墙的偏僻小巷子里。张负上前看时,那陈平住的房子简陋得值是不堪,门早没了, 只用一领芦席挡在那里。张负看了半天,轻轻叹口气,自言语道:“想不到这陈平,竟是如此穷困。囊中空空,徒有一副好身体。” 却待回身走时,眼前忽然一亮。只见地上东一道,西一道,布满了大车轮印。张负大吃一惊,道:“一个穷汉,居然有这么多的贵人来造访他,真是奇绝!” 回到家后,便将儿子唤来,道:“我打算把莲儿嫁给陈平,你去准备准备。”他儿子张仲听得,怔了半天,道:“那陈平自小不肯务农,整日游手好闲,弄得现今穷困撩倒,全县人都耻笑。你看中甚么,要把莲儿嫁给他?”张负道:“此人贵友无数,日后定能出人头地。” 张仲道:“只怕跟了他,终身受穷。” 张负道:“如陈平这样仪表堂堂的人,岂会长久为贫所困?”不管儿子反对,一人做主,将孙女嫁给了陈平。那张负知道陈平穷,不要一文,反借给他一笔钱,当作聘礼资费;另赠黄金五两,用来采办婚宴所需酒肉菜蔬。临出门时,还嘱告孙女道:“陈平现在虽贫,将来终能及贵,万不可轻谩于他,要小心侍奉。他兄敦厚老实,却是陈平唯一亲人。你尊他,当尊你父一般;敬他嫂,当敬你母一样。切记,切记!”陈平娶了张家女子以后,资财日见宽裕,交游也越发广起来。本乡邻村的人,从此对他自是另眼相看。正是: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当时陈平所居之处唤做库上里,每到日子便要举行社祭,拜土地神灵。拜完之后,有个分发祭肉的事。里中因陈平读书多,遂教他来主持分割。陈平也不推让,挽袖操刀。这本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极难做得面iàn ju到,人人满意。而一到陈平手里,立马变成了轻而易举,如小菜一碟。祭肉分毕,家家户户,无人不夸他做得公道。陈平听了,只是一笑,说道:“若使我陈平能分宰天下,也如今日分肉一般,那才本事!”

没过多年,陈胜大泽乡揭竿起事,一时天下大乱。九月,在陈称王,使周市等将引兵出略各郡县。周市军势强劲,一气平定梁地,继而推立了魏王。陈平听得消息,心里暗忖:“天下乱,英雄出。今日不往一试,更待何时?”打定主意,遂辞了兄嫂妻子,引乡中一班少年郎径往投靠。魏王咎见他能言善辩,又极能做事,便封他为太仆,留在身边听用。当日主动请命,带从人数骑,取路赴彭城搬救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章邯妙算破联军3

几天之后,来到彭城,一打听,说项梁人在薛县,赶紧折身。待馆驿中住定,即想求见项梁。哪知项梁正因找不到楚王后人,郁郁不欢,每日独饮,不肯见客。陈平候了数日,左右使钱,亦未能够如愿。心中焦躁,又无奈何,只得咬着牙继续等。

转头再来说魏国。周市率六万兵马,于临济城南二十里处扎下营寨。此日探马来报,说章邯已引军渡过济水,现将人马屯扎在前面五柳山下。周市升帐,与诸将道:“我欲乘秦军立足未稳,先杀他个措手不及,挫一挫章邯的锐气,如何?”帐下闪出一人,高声道:“使不得。章邯,乃当世悍将也,自领兵以来,杀关破寨,所向披靡。如此之人,相国岂可小视?” 周市看这人,乃刘邦那里新投来的雍齿,有些不屑,道:“周文老迈,吴广c宋留c伍徐诸人皆不识军机,故能让章邯侥幸得胜。我今夜趁他远道而来,人马疲惫,先去劫他一劫,可获全胜。” 雍齿道:“章邯惯劫他人营寨,今大敌当前,岂能不防?不如等待救兵到来,再合力与他交战。” 周市道:“那贼再怎么厉害,也不是神人,能样样料定得到。”便要发令。雍齿道:“贸然出师,只恐要遭不测。” 周市听了大怒,指着雍齿道:“你素当自己有能耐。守个小小丰邑,竟也教刘季那厮给夺了去,还硬生生,折了我许多人马。今不思将功图报,反在此胡言乱语,煽动军心。” 喝教军士,乱棍打出。雍齿满面羞愧,暗叹道:“悔不当初!一时错投了人,弄得今在此地颜面扫地!这周市刚愎自用,早晚将败亡。与其在此等死,还不如另找一条出路。”思来想去,张耳c陈余名声大,人又好,最为可靠。遂趁着夜色,一骑马混出大营,径投河北去了。

却说当时,周市唤集诸将听令。把军分做三队:教傅宽引马步军一万在前,自率中军三万在后,齐去劫寨;令皇欣领剩余人马守营。候到黄昏时候,周市披挂已了,乘着夜色,引了人马,悄悄望章邯大营而来。是夜天色昏沉,并无月光。傅宽一马在前,直到寨边,张眼望见章邯大营一座座扎在五柳山下,灯火点点。傅宽暗喜,手挺长刀,大喝一声,拍战马抢入寨来。杀到里面,只见寨内刀枪竖立,旌旗不倒,却并无一人。傅宽大惊,知是中计,急勒马回时,帐后连珠炮响起。左边董翳,右边章平,各引人马杀将出来。顷刻火把闪耀,喊声震动,如天崩地塌,山倒江翻。傅宽急收军后退,董翳c章平两边合围,哪里能够走得?看看危急,却听正北路上喊声大起,周市领了中军赶到。秦魏两家兵,就黑夜里对战。董翳c章平军中,各有三千弓手,将箭乱射。杀到天明,周市抵挡不住,慌与傅宽带了兵马回头而走。行不到五六里路,未当摆脱追赶,前面喊声又起,一支人马从山后转出,拦住去路。为首那人燕頷虎项,头裹赤帻,正是秦将章邯,马上横刀大喝:“反贼周市,不降更待何时!” 周市纵马混战,夺路而走。傅宽见势头不好,拍马舞刀,也杀条血路,投小道走脱了。骑将裴庄不知高低,挺手中枪来迎。战不三合,章邯奋力一刀,斩裴庄于马下。又追七八里,方才收军。直杀得魏兵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周市逃回营寨,数点人马,死伤大半。此刻方信章邯厉害,再不敢出战。闭了寨门,只等援兵来。

却说章邯率军来讨魏国,兵屯五柳山下。知周市用兵凶狠,料定他今夜必来劫营,事先便已安排停当。教董翳c章平埋伏于前营两边,自率一军候在半路,只待火光照起,分头杀出。周市不明事理,冒险前来劫寨,落得损兵折将,大败亏输。章邯乘势,引军攻打。周市率众,拼死抵挡。一连数日,两边各有死伤。

这日秦军又攻。正当激烈,忽有探马来报:“齐王田儋亲率大军十万,来救临济。” 章邯道:“齐人素来强悍,此番又是倾力而出,不可轻敌。待我自率人马,与他一战。” 便留下董翳c司马欣继续攻魏营,自提大兵向东来迎齐军。

话到此处,须知齐王田儋是何来历。要说这田儋乃故齐国王室宗亲,祖居山东狄城,身体壮实,脾性暴烈,却素有大志。去年九十月间,周市奉陈王之命,略定魏地后,率众北攻狄城。狄城令有心坚守,但恐兵马不足。正当犯愁,忽听得衙门外一阵吵闹,唤当直的去看究竟。当直的出去一歇,报复道:“城东的大户田儋,将他一个家奴绑在衙门口,嚷着要见县令。” 狄令道:“他绑个家奴来见我做甚么?” 当直的道:“听说那家奴大逆无道,与婢女私通不算,还偷主人的金器。田儋恨之入骨,想要杀,又怕触了刑律,只得把他绑来,请大人来给发落。”狄令道:“这厮平时甚不讲理,怎一下变得规矩起来了?”却不怀疑,跟了当直的从衙内出来。到得门前看时,只见田儋正带了七八个汉子押着那个家奴站在外面叫唤。狄令见了喝道:“休吵!”正要向前问时,不防从侧面转出一人,面若锅盖,体如壮牛,手里执把长剑,看着狄令不备,挥手一剑,早将他劈翻在地。

书中告知,这方才发生的事,全是田儋一手策划。原来此人身在边城,却早有复立齐国之心。陈胜大泽乡闹起后,他便和从弟田荣c田横两个开始在暗中准备,等待时机动手。恰好周市领兵来打狄城,田儋与田荣c田横道:“各处都已响动。你我兄弟乃山东豪杰,岂能落人之后?” 田荣和田横道:“我俩已按耐多时了,只等兄长发令。”三人当场商量出了一个计策,诈称有家奴犯恶,绑到县衙门前,要狄令发落;待狄令出来,当众将他杀掉,然后起事。那狄令不知底细,糊里糊涂,便成了田横剑下之鬼。

田氏兄弟本为王室宗亲,又是当地名门大族,拥者甚多。当下见县令已死,齐推田儋为首。田儋道:“天下诸侯皆反秦而自立。齐乃大国,我田氏,出自宗室,合当为王!” 便自立为齐王,率数万兵扎于狄城南郊,以战魏军。周市见齐军势大,怕耗了元气,赶紧退引了兵。田儋解了面前威胁,旋即引军东向,不消一月,略定齐地,在临淄定了都。到张楚败亡时,已然称雄一方。正当经营,忽接魏王文书,田儋忙聚众文武商议道:“魏,齐国之门户也,今有急难,不可不救。”遂留下田荣守临淄,自率大军十万,以田横为大将,族弟田巴为副将,引兵往救魏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章邯妙算破联军4

书转前面。且说章邯闻齐王田儋赶来救魏,把人马重新调拨,留下董翳c司马欣继续攻打魏营,自引中军,向东十五里,于平川旷野处,列成阵势。等候了半天,远处尘埃翻滚,早望见齐军到来。田儋令兵马扎下寨栅,当日先不交锋。

次日天明,两边对阵。战鼓三通擂罢,章邯出马门旗下,看齐国之兵,人人强健,个个勇悍。又见那齐王田儋,生得广额阔面,虎体熊腰,衣冠华丽,全身披挂。身后两将,上首田横,下首田巴。章邯喝声彩,道:“齐国之兵,果然与众不同!”看对面,催战的锣鼓不住发擂。章邯回身向诸将中问道:“那个要夺头功的出去打话?”先锋队里转过骑将杨景,挺身跃马而出,直到阵前。章邯教军中金鼓擂起,给杨景助威。杨景兜住马,横一口大杆刀,厉声大叫:“你等草寇,背逆狂徒,天兵到此,尚敢如此猖獗!今日交锋,不生擒活捉得你这伙反贼,岂肯罢休!” 齐军阵中,田横听见,不待齐王发话,一骑马早冲出阵来,挺手中虎头枪,直取杨景。两马相交,兵器并举,一来一往,一翻一复,田横那杆枪,神出鬼没,那枪影只在对手面前晃动。斗到十合,杨景早遮拦不住,教田横奋力一枪,搠于马下。章邯吃了一惊,道:“这个田横,好生厉害,待我亲与交战。” 骁将司马橺一旁忙道:“主帅岂可轻动?待末将出马,取那田贼人头过来!” 一纵坐骑,舞马刀直出阵来。田横并不打话,挺枪对战。两个斗了二十余合,章邯在旗下,看司马橺刀法渐乱,恐他有失,便叫鸣金收军。田儋见秦军人马众多,也不敢用强,退后十里扎下了营寨,差人往魏营联络。

却说章邯退归大营,与众将道:“齐人善斗,只可智取,不可强敌。” 司马欣道:“田氏兄弟虽然勇猛,却是匹夫之辈。今日间胜了一阵,夜来必不防备,若乘黑偷劫他寨,可获全胜。” 章邯道:“我意亦如此,故方才不与他缠斗耳。” 传下将令,董翳c司马欣留下守寨,其余各部都去准备,一更造饭,二更出兵。

当夜微有小雨,不见星月。章邯全身披挂了,军兵口中衔枚,望齐营而来。此时正是六月天气,夜晚闷热,齐军皆东倒西歪,睡在帐外。章邯见了大喜,传令举火。众军一声呐喊,望着寨门鼓噪而进。齐兵毫无防备,闻得喊杀声响,都披衣而起,黑夜里人不及甲,马不及鞍,乱作一团。秦军从三面涌入,逢人就砍,见人就杀,好似乱刀切瓜。章邯一马当先,引军直入中营,瞥面正逢齐王田儋领几骑马夺路要走。章邯纵马向前,大喝一声,田儋魂飞魄散,不及抵挡,被章邯一刀劈于马下。齐兵各逃性命,互相践踏,死者无数。田横c田巴引败军往东奔走,车仗旗幡,皆被秦兵所获。田横只带得二万残兵,逃到东阿。

章邯大获全胜,准备犒赏三军。长史司马欣道:“今日一战,已使齐人闻风丧胆,亦教魏军心怯。不若一鼓作气,夺了魏营。除了周市,再擒魏咎,易如反掌。” 章邯大喜,即唤过董翳c章平,教引一万兵且去临济城外埋伏。次日,尽提人马来夺魏军营寨。周市本指望援兵来救,不想赵c楚两处未来,这边齐军又大败而走,心中怎不惊恐?魏兵见秦军势大,亦皆惧怕。章邯只留东面不围,引各路步军轮番攻打,长矛乱搠,万弩齐发,不给丝毫喘息。魏军人少箭缺,哪堪秦军三面强攻?苦苦支撑了两天,眼看抵挡不住,周市不禁长叹道:“此天要灭魏!”到后半夜,乃与傅宽c皇欣开了东面寨门,引兵望临济而走。行至半路,离临济城只五六里,就听锣鼓齐鸣,,喊声震天,章平从左边,董翳从右面,各引五千人马杀出。周市大怒,手挺铁枪,领军迎战。天晓之时,章邯率车骑赶到,魏国兵将,纷纷乱窜。周市见势不妙,夺路而走,才奔了百十步远,撞出一彪军马,迎头乱箭射将来。其中一箭,正射在周市面颊上,惨叫一声,倒栽落马下。傅宽却待来救,章平挺枪跃马,早到面前,截住厮杀。那边皇欣,也与董翳战在一处。秦兵一拥而上,将手中长矛乱搠。可怜周市做得半年英雄,今却落个身首异处,死于非命!有诗道:

多言善战死兵戎,善水终然丧江中。猛虎打盹不如羊,劝君切莫逞英雄。

傅宽c皇欣两个见了,无心恋战,拼死杀条血路,奔逃进了临济城。董翳c章平赶杀一阵,抢得器械旗帜,收军而回。

傅宽c皇欣引残兵败卒逃归临济城里,魏王咎得知周市阵亡,捶胸痛哭,望着众人道:“相国为我大魏,出生入死。而今事业初成,他却遭此横祸。痛哉!哀哉!”皇欣道:“今番折了周相国,章邯那贼必然来打临济。大王当早拿主意,免得到时慌乱。”魏王道:“现今还有甚好的办法,临济早晚不保。可怜满城百姓,要跟随我遭殃。”傅宽道:“城中尚有军兵数万,我等愿随大王拼死相守。” 魏王摇头道:“当年秦围大梁,魏拼命抵御,想逼敌退兵。未料秦将王贲竟引黄河c汴渠之水灌入城内。大梁失陷后,城中十余万众被屠。此等惨事,如何能让它在魏土上再来一遍?寡人今日别无办法,唯有投降,才可使临济百姓免遭涂炭。”众将都来相劝,魏王道:“寡人意已决,不必再言。” 唤弟魏豹上前道:“乘秦军尚未围城,你同了傅宽c皇欣,速往彭城去投项梁。” 魏豹道:“危难关头,弟怎能离兄独去?” 魏王道:“我兄弟数人中,你最可成事。你若不走,则我魏国必无望矣。” 魏豹大哭,跪地拜了三拜,便由傅宽c皇欣相护,出了东门,投彭城去了。魏王遂在宫中写就降表,盖了王印,请过陆贾,教他前去秦营,道:“满城人的性命皆在你身上,切不可误。” 陆贾听了,不敢不依,只好拿了降书,连夜出城,来秦营投降表。

却说章邯大破齐魏两军,斩杀田儋c周市,军势大震。正整顿军马,准备来夺临济。忽有小军报告,说魏王咎遣大夫陆贾,来投降表。章邯大喜,教领进相见。军士引陆贾入来。只见大帐之上灯烛辉煌,章邯凭几危坐,喝道:“你既来献降表,见了本侯,焉何不跪!” 陆贾道:“国有大小之分,士有贵贱之别。魏虽势弱,也曾为七雄;陆贾不才,亦是一朝之臣。今只以国礼见将军,不敢下跪。” 章邯大怒,叱道:“败军之使,亦敢口出狂言。”喝叫刀斧手将陆贾推出大帐斩了。只见陆贾不慌不忙,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教:临济城头赴火海,换来恶魔放屠刀。正是:

羊入虎口无处走,舍生取义有仁君。

要知陆贾说出甚话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自焚 救东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 救东阿项梁大战1

却说章邯怪陆贾不肯跪拜,便要将他斩首。刀斧手推陆贾出帐。陆贾面无惧色,郎声大笑。章邯叱道:“你死到临头,焉何还在发笑?” 陆贾道:“我不笑别的。笑你大秦,国虽强,却无上邦之风;笑你章将军,人虽勇,却虚有英雄之名。” 章邯道:“此话怎讲?” 陆贾道:“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章邯教将陆贾牵回,道:“本将自率军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到之处,尽显大秦威仪。你等不自量力,待要以卵击石。如今败局已定,尚敢使气?”陆贾听罢,大笑道:“这般大言,说出也不脸红!劝将军趁早收兵回去!免得到时不得脱身,为诸侯所擒!”章邯道:“我如何会被他人所擒?”陆贾道:“你只有小智,不识大谋,焉能常胜?” 章邯道:“你且说我哪里做得不是?”陆贾道:“自古‘两国相争,不杀来使’。将军自夸无敌,身领百万之兵,然见一使者便要以力相欺,哪见半点上邦气度?魏虽弱小,却非羔羊。今临济城内尚有带甲将士数万众,粮草充足,军民同心,若誓死一战,真未知何年哪月可分胜负。到时赵c楚齐来,将军纵然有白起之能,恐也难保不败。因一时之性,而失万世之业,非英雄所为!” 章邯听了道:“虽是巧舌之言,却也有些道理。”心里道:“不想魏咎手下,竟有如此善言之人。怕是苏秦c张仪复生,也不过如此。”当场赐了座。陆贾奉上降表,章邯接过看时,见书上写道:

魏国王臣魏咎百拜顿首:臣咎大梁遗宗,秦之家人也。粗知经书礼仪,亦怀本分之心。陈涉逆反,群盗蜂起,推臣于魏王之尊,实不得已。屯众猖狂,侵犯疆封,至使天兵讨罪,兴师劳众。臣自知与强秦难争,似以卵击石,蝼蚁撼山耳。今谴使者奉表请降,只意勿使临济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也。将军如能恩赦,臣咎不敢苟安偷生,愿以一人之死,换全城人性命不受刀兵。临济老幼终将感将军恩德,并恭奉粮食牛马,以赎其过。臣咎不胜战栗,谨上表以闻!

章邯阅罢,将书往案上一放,道:“这魏咎若真能依照,本将便答应他,不为难临济百姓。明日午时,我亲到城下观来。”批了回复,送陆贾出营。在旁董翳道:“临济城中,只剩几万残兵,不消三日,便可拿下。大功在即,为何要答应他投降?”章邯道:“魏咎一死,群蛇无首,再难起风作浪。我答应他,乃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否则,聚力强攻,徒伤我军士性命,实无利处。今杀一鸡而敬群猴,岂不妙哉!” 董翳道:“只怕是纵虎归山,放鱼入海。”章邯道:“我意已决,休再相劝。”众将便不再作声,各自回营不提。

且说陆贾回到城中,将事报知魏咎,道:“秦虽凶残如狼,章邯此诺却未尝能假。” 魏王道:“如此,寡人便放心了。” 唤亲近大臣来面前道:“临济城内,这十数万人便都托付给你几个了。万当做好,切莫教寡人挂心。” 次日,沐浴更衣,整好冠冕穿戴,与文武官员逐一拜过。众臣掩面而泣,无不垂泪。

日近正午,章邯引军齐集城外空旷处,列好阵势,仰首翘望。临济城里,众人随了魏王登上城头。城楼之上,早已搭好焚台。魏王咎手扶城墙,望天而叹。见章邯立马门旗之下,大小战将如众星捧月般分列左右,便高声道:“将军之诺当无欺么?” 章邯道:“我既答允与你,自然不能失信。” 魏王道:“你若指天而誓,方敢相信无欺也。” 章邯笑道:“我乃堂堂大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何会学那等无信下作之徒?”向天誓道:“如有反复,恶鬼相缠!” 魏王听得,心事了定,遂抬步走上焚台,去柴堆中坐下。火把点处,几串烈焰,跟着便起。此时空中,忽然滚来一团阴云,顷刻间,日光遮蔽,一片昏暗。临济城中百姓,闻得消息,无不悲戚,泣哭之声,惊天动地。后人有诗叹道:

复兴耀宗随风去,徒落临济城上凄。往事后人谁来忆?凭栏回首已成灰。

章邯在城下见了,禁不住长叹道:“魏咎虽然懦弱少才,却也是个有骨气的贤德之君。我若不守信义,定要遭受天谴!”喝令军马,尽皆回营。

次日,陆贾依约,征集得稻谷一万斛,牛羊一千头,驴马三百匹,献到秦营。章邯令人收下,请陆贾大帐内坐了,道:“先生跟随魏咎,无非是为名利富贵。今其败死,此路已绝。不如转投我帐下。凭先生本事,早晚功名利禄到手,岂不比做这反贼来强?” 陆贾道:“遭此变故,陆某已然心灰意冷。只待后事料理毕后,我便归隐山林,再不愿这世间相争。” 章邯听了,也不勉强,只是道:“良弓收藏,可惜了也。”亲将陆贾送出营寨。十万军马,暂时屯扎在临济城外不提。

却说田横c田巴引残兵败卒往东而逃,直到东阿城中方歇住脚跟。田荣在临淄闻得消息,大吃一惊,忙将诸事托付给了中大夫田角c将军田间,引了一万人马急急赶到东阿。兄弟两个见着面,田横抱住田荣,放声大哭。田荣问道:“怎会如此?”田横道:“一时轻敌,遭了章邯那贼的暗算。”把经过细细说了。田荣眼见出征时的十万雄兵,如今只剩得两成残卒回来,又陷进了齐王,怎不痛心伤臆?咬牙切齿,发誓定要报仇。

谁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漏竟逢连夜雨,船迟偏遭打头风。没过几日,却又有个坏消息传来,乃是临淄城里反了田角c田间两个,乘田荣远出,已拥立田假为王,且派兵把住了通向临淄的各处城隘,过往依旧,只不许田荣兄弟回转。

原来田儋性格刚烈,残暴少仁,临淄当地人都恨他无道,早有换主之心。却因这田儋弟兄众多,势力强大,才不敢轻举妄动。恰好此番齐军大败,田儋丧身在外,田荣又赶去东阿与田横相见,终于被这班人找到了下sh一u ji会。经细细密谋,由田角c田间两个带头,先把在临淄城中的田儋党羽全都捉来杀了,随后便立故齐王田建之弟田假为王。田角c田间功大,一个做了丞相,一个则当了大将军,其他众人,各有封赏。事虽已成,却心有余悸,总怕田荣兄弟杀回来报仇,便在各个关隘都分了兵把守,只要绝他归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自焚 救东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 救东阿项梁大战2

田荣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与田横道:“你且守在这里,待我回去,收拾了那几个逆贼!”便点本部人马要行。田横道:“就哥哥这点兵,如何能够取胜?”正商议间,忽接探马来报:“章邯引领大军,正杀奔前来。” 田荣听了,大惊失色,道:“前边来了猛虎,后面又有恶狼,你我腹背受敌,形势危矣!” 田横道:“我闻项梁乃当世英雄,手下多有猛将,今只可求救于他,方能解得此急。” 田荣道:“就怕不肯。”田横道:“我手下华无伤,与那项梁有一面之交,可令他去,或能请来。”田荣点头,便写了一封求援信,唤来华无伤,叮嘱道:“务要搬到救兵。”华无伤受命,带了两三人,骑快马飞奔去了。田荣兄弟随后率兵上城,以备秦军来攻。

却说项梁拥立芈心做了怀王,见大事已定,甚觉欢喜。这一天,忽问身边之人:“近日外面可有消息?” 左右道:“并无消息来,却有个魏国的使者,求见过两次。”项梁道:“既来见我,必定有事。那使者今在哪里?快去找来。”等了半天,近侍才引陈平入来。陈平拜毕,先献了金珠玉器,再呈上魏王书信。项梁看罢,说道:“邻国有难,我自不能袖手旁观。待项某请过怀王,即刻出兵。”让陈平先回驿中,径来宫中与怀王说知。

怀王听了道:“救人急难,理所应该。只是上柱国乃朝廷顶梁,寡人依靠,目今楚国初立,正日理万机,怎好亲往征战?莫若选派他人,率军去救。”项梁道:“大王大可不必为此担忧。臣去之后,朝中还有陈婴。”怀王道:“陈婴为人厚道,却少才干。国中诸事繁多,凭他一人,恐难担负起。” 项梁稍加寻思,说道:“既如此,臣便保荐一人来辅佐大王。”怀王道:“上柱国所荐,必是大才。” 项梁道:“臣保荐的,非是别个,乃是临江县令共敖。此人才气出众,熟谙治国之道,足可替我相佐大王。” 怀王大喜,即差人请来相见。那共敖本是临江豪士,以临江令身份来赴薛城聚会,此刻正带了本部人马驻在盱眙城外,听得怀王召唤,忙带了随从赶来。怀王见他生得松形鹤骨,器宇不凡,心中喜欢,便拜为上卿,行柱国之事。怀王得了共敖,方才肯让项梁出征。

项梁安排已妥,乃留下英布c蒲将军助共敖c陈婴等人在盱眙辅怀王,与项羽策马投彭城而来,准备集结人马,去救魏国。才行出四五里,一彪人马忽从树林后转出,为首之人,相貌堂堂,美须善面,正是沛公刘邦。原来刘邦听得此事,引本部人马前来相从。项梁听了,不禁问道:“公与魏乃是仇家,怎也愿去相救?”刘邦道:“我与魏国只是私仇,并无大恨。如今他那边有难,刘季身为楚将,自当往救,岂可纠缠于前怨而弃大局不顾。” 项梁大喜,道:“公以德报怨,真敦厚人也!”便同了,一起望彭城而来。

到得彭城,项梁聚起文武商议救援之事。军中司马周殷谏道:“秦将章邯多谋善战,魏c齐等国绝非对手。我今以大军往救,路途遥远,恐误时期。不如先谴轻骑。若救得便是幸事,错过了也不用劳动大军。” 项梁听了道:“此法颇妙!”于是传令:教项佗领铁骑五千,季布c丁固两个为副,轻装去救临济。自引大军,在后缓缓而进。

项佗领令,同季布c丁固两个,率了五千骑军,马不停蹄,便望临济赶。行了一天,到得栗县,正待歇息,只见前面,远远的从小路上一簇人马过来。百十来骑,中间捧着一位穿紫袍的贵人。项佗看了寻思:“看装束,像是魏王的人马?”正待上前问时,只见那贵人身边一将纵马而出,先喝问道:“你等是甚么人?”项佗答道:“我乃楚军先锋项佗是也。你们众人,可是魏王手下?”那将听得,滚鞍下马,请穿紫袍的贵人一起上前来施礼,口中道:“在下乃魏将傅宽,这位公子,是我王亲弟魏豹。正要赶去彭城投奔项公,不想先在这里遇上了将军。”项佗下马还了礼,指着季布c丁固道:“我三人奉命救魏,昨日从彭城出发。也不知此刻,那边交战如何。” 傅宽长叹一声,道:“魏c齐两家,皆都败了!”将前边战事,叙说了一遍。项佗听罢,便与季布c丁固道:“章邯大败齐c魏,气势正凶,我等区区五千骑,赶将过去,好似飞蛾扑火。不如先回,禀报上柱国,看他怎么说。” 季布c丁固点头称好。项佗便请魏豹c傅宽上马,两边合一起,都投彭城。走了大半天,次日上午,早已看见大队人马。项佗引了魏豹c傅宽c皇欣,便来中军见项梁。

项梁在大帐中听罢魏豹述说,眉头紧皱。魏豹道:“但求上柱国速救我兄。”项梁道:“临济离此,七八百里,只怕来不及了。但愿他能绝处逢生,遇凶化吉。”魏豹以头叩地道:“楚若不救,则我兄绝无生还之望矣!”项梁道:“并非我不救,是路太过遥远。项某已派人去探,不出三日,便有消息。公子且在此耐心静候,切勿焦急。”魏豹无奈,只得在项梁军中等待。第三天,果有消息传来,说魏王咎已而死。魏豹知了,哭得昏迷,半晌才苏醒。项梁叹息不已,道:“魏王仁德,千古流名。”安慰魏豹道:“公子节哀。自古人死不能复生。暂且记下这帐,待有机会,定为你兄报仇!”魏豹闻楚已立怀王,便要前去拜见。项梁寻思:“此人迟早要当魏王,不可慢待了他。”乃为魏豹摆了一桌酒宴。次日,指派项庄护送。魏豹辞过项梁,带了傅宽c皇欣一干人,自往盱眙去了。

且说项梁送走魏豹,心里自思:“那章邯扫平梁地,下步必来攻楚。我若不先提防,只恐也要吃亏。”遂升大帐,召集众文武到来,商议对策。军师范增道:“章邯定魏之后,将乘齐新败,先往征伐。田儋已亡,齐国无主,自难抵挡住秦军。不出数日,定会派人前来求救。” 话语刚落,只见门军来报:“齐相田荣差华无伤前来搬取救兵。”项梁道:“果然不出军师所料。”教请华无伤入来。华无伤拜毕,呈上田荣书信。项梁看了道:“叵耐章邯这厮!杀我兄弟,侵我疆土,甘心助纣为虐,与天下人为敌!今我若再不率军去救,那贼岂不愈加要撒狂?” 就帐上点起将令:命项羽为先锋,龙且c季布为副将,领八千子弟先行开道;自率中军与诸镇人马在后,尽起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山东开拨。一面差快马,赶去盱眙向怀王急调英布c蒲将军,教两个火速引军来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自焚 救东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 救东阿项梁大战3

项梁调拨已定,前军项羽便早领了八千子弟兵登程。一路直进,无有抵挡,只三日,人马便到得东平南郊。此时虽是七月天气,却刚下过一场小雨,不甚炎热。凉风微吹,众军各带精神,摩拳擦掌要战。项梁见英布c蒲将军两支人马尚未赶到,教先安营。

却说项羽因襄阳一战,杀戮过重,已被项梁搁一边不用多时。此刻重做先锋,正要大干一场,却见叔父不让交战,心里便又焦躁起来,径直闯进大帐,问项梁道:“叔父一心想要章邯首级。今此贼人在当面,侄儿正待一鼓作气,向前取来,叔父却下令不教进兵。何也?” 项梁道:“章邯那厮,勇猛异常,且善会用兵,你一人恐难以胜他。我正等英布c蒲将军人马到来。到时三人合力,一起擒拿此贼。”项羽听了,叫将起来,道:“叔父如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厮又非天将下凡,生了三颗头,六条臂,定要三人合力才能赢他?侄儿好歹也是个人物,举得鼎,用得智,区区一个章邯,怕他作甚!”执意要进兵。项梁拗他不过,便叮嘱龙且c季布道:“小将军做事鲁莽,你二人协助他,须多谨慎。”话音方落,只见旁边闪出一人,拱手道:“刘某不才,愿引一军在后策应!” 项梁见是刘邦,大喜,道:“有沛公在后,足可教人安心。”另拨一万人马与他,教在后面接应。

当下项羽点起人马,径奔东阿杀来。刘邦引一万兵,尾随在后。只半日,早到城南十里铺。立马眺望,只见远处烟雾遮天,喊声震地。项羽与龙且c季布道:“我方才在叔父那里讨得将令,今日之战,只要取胜。你两个既为副将,务须努力。切莫砸了事,教人看轻!”龙且c季布道:“公子在此,我二人敢不奋力?”项羽大喜,乃催动乌骓马,引了手下军,向前杀来。

却说章邯因田氏兄弟出兵救魏,怀恨在心,休整了只两日,便起军来剿。田荣c田横兵少将寡,又是新败,见章邯挟忿而来,如何还敢出战,慌忙关闭城门,领兵守护。章邯分兵并进,围住东阿要打。司马欣谏道:“东阿虽小,城却坚固,田荣闭门不出,摆定了是要死守。他少不得已派人往楚国搬请救兵。不如先不攻,于半道埋伏人马,待败了援军,再合力攻城。”骁将司马橺道:“此弹丸小城,一战便可攻下,何须这般费事!楚军如来救援,也是路途遥远,非一日可到。小将不才,愿引本部人马强攻。”章邯道:“贼人多系步军,即便来援,也需时日。”便不听司马欣所谏,率军四面围定东阿城,令章平c司马橺向前攻打。司马橺要抢头功,一手执盾,一手持刀,领了一千兵支起云梯,奋勇攀登。城上早有准备,乱箭射将下来。司马橺折了好些兵卒,只得退回。

次日,章平也领兵来攻。城头上田荣c田横提了长剑,亲自督战。军士百姓都惧城破被屠,谁不拼命?矢石缺少,便拆房屋住舍充当。呐喊声中,只见城上火梁翻滚,砖瓦乱飞。司马橺虽勇,怎挡齐人都不怕死,攻打了三天,未能进得一分。

章邯大怒,这日亲来军前督战。司马橺怕责,硬着头皮,继续攻打。下午时候,正当艰苦,忽然秦军背后喊声大震。章邯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尘头起处,南边路上,一支人马杀将而来。当头一员猛将:燕颔虎项,跨下乌骓踢雪马,挺着蘸金丈八长铁槊,甚是威武。身后军兵,全都着软铠,短衣束发,长矛在前,斩刀在后。秦兵雁翅分开,放来军入来。章邯立马麾盖下,大声问道:“来者是谁?”那将马上大喝道:“哪个是杀害陈王的撮鸟?项爷今番特地赶了来,欲取他人头!”章邯道:“你一个无名小将,竟也口出狂言!”舞动大刀,径奔出阵。项羽挺手中禹王槊,纵马来迎。刀槊相交,两边呐喊,战十数合,章邯大吃一惊。原来那章邯自出关以来,未曾有人在他马前走得三合,今见对面之人力大槊重,武艺精妙,不由得暗暗喝采。又斗了三四合,章邯渐觉力乏,拨转马,返身望阵中便走。项羽大叫:“哪里走!”引八千兵将,趁势掩杀向前。项羽那条大槊,有碗口来粗,丈八来长,人猛槊重,哪个抵挡得住?碰着即死,粘着便亡。八千子弟,又个个生猛似虎,直杀得秦军鬼哭狼嚎,大败溃散。项羽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恰逢司马橺从城下撤军回来,见项羽追逐主将,不由大怒,拍马舞刀,截住去路。项羽也不搭话,捻手中长槊便刺。司马橺举刀相迎,正搠在刀刃上,震得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司马橺见不是头,拨马便走。秦军虽众,无奈没了号令,阵势大乱,被项羽八千兵一通攻击,死伤无数,直败出二十里。

方才收住脚,却见章平c董翳也引军败来。章邯又一惊,问二人道:“何也如此狼狈?” 章平c董翳告罪道:“正自攻城,不防背后出来一支人马,异常凶悍。我等措不及防,教他杀败。”章邯道:“智者千虑,亦有一失。不想贼军,来得如此神速。今番吃亏,皆我之过,与你等无关。”司马欣道:“项梁学得他父亲手段,本事已然厉害。再加个侄儿项籍,力能举鼎,为吴中第一勇士。众军轻敌,遇上此二人,岂有不败之理?”章邯道:“今日与我对战的,必定是那项籍。此人力大槊重,真个厉害!本将明日重振旗鼓,与他再战一场!”计点人马,死伤有三四千,好不郁闷。叹息几声,就夜前开始重整甲兵,等待明日再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自焚 救东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 救东阿项梁大战4

却说项羽胜了一阵,抢得器械旗鼓无数,不禁大喜,笑道:“都道章邯凶悍,今日见了,不过如此。” 季布道:“将军来得太速,章邯不及防备,故此输了。”项羽道:“明若再战,必要杀得那贼服服帖帖。”收拢军马,回了营寨。项梁听了叙说,大喜,置酒肉赏了将卒。正与项羽说话,却见刘邦入来。相见了,献上锣鼓旌旗c马匹器械之物。项梁忙问详细。刘邦道:“合该他要败这一阵。都围着城在攻打,全无防备,被在下白白得了一个便宜。”项梁听了,大笑不已,道:“沛公果真英雄。”自也赏了酒肉。当下聚将商议。大司马桓楚道:“章邯今虽败了一阵,终未伤及元气。明日两军,必有一场恶战。”钟离昩道:“秦军阵法玄妙, 若与力战,胜负难料。唯出奇兵,方可赢他。”项梁道:“此须两支精兵。”正在商量,只听帐外鸾铃声疾来,刚要问时,早见两个壮士大踏步闯将入来,望着项梁倒身便拜。项梁一看大喜,来的正是英布和蒲将军,笑道:“等得心焦,正要着人去催。”两个道:“接到上柱国将令,安敢怠慢,赶紧收拾人马。只要与怀王告辞,故此迟了半刻。”项梁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道:“明日羽儿打头阵,当阳君与蒲将军各引军马伏于左右,待两军酣战之时,乘虚杀出。”钟离昩道:“若在秦军败退路上再设一支人马,管教章邯那贼有来无回。”项梁道:“我也正有此意。”请过刘邦道:“沛公可敢前去?”刘邦道:“刘季愿接此令。”项梁大喜,便将一万兵仍拨由刘邦统领。

当下都吩咐过了,只等明日开战。却有军中司马周殷道:“章邯贯用偷营之法,不可不防。”桓楚道:“偷营劫寨,多为败中求胜,岂可常用?田儋c周市尸骨未寒,我料章邯必不敢再施此计。”项梁道:“大司马所言极是。”教各军只管放心休息。

次日天明,饱餐战饭,备好车马战具,项梁点起大军,拔寨进兵。向前二十里,章邯尽起各营将卒,会马步车三军来迎。两边东阿城西旷野地里,排成阵势。项梁门旗下立马看时,但见对面:

三军分五阵,前后左右中。左曲阵,右方阵,左右军阵藏杀气;前阵进,后阵防,前后将士有呼应。g一ng nu手,前排齐集去站队;步马车,随后寻机来厮杀。旌旗飘扬铠甲鲜,刀枪林立相貌凶。中央纛幡迎风展,护定玄妙在其中。

项梁见了,暗暗称奇,与左右道:“秦军雄壮,实非虚传,章邯真将才也!”身边项羽听得,冷笑一声,道:“以侄儿观来,面前之军,如同一群土神泥鬼,徒摆在那里吓唬人!”项梁道:“章邯军马,严整有威,未可轻视。”项羽道:“叔父且等,看侄儿一会力擒此贼!” 未等项梁将令,飞马出阵,大叫:“章邯快出!来与我再战一百合!”

章邯在门旗下,看楚国兵将,虽装束不整,穿戴不一,却人人勇健,个个英雄。正当暗赞,却见项羽手持长铁槊,跨下乌骓马,出到阵前指名勒战,心中大怒。便令董翳c章平压住阵脚,拍马舞刀而出,大喝道:“昨日未曾防备,让你占了便宜。今两军会此,再与你战一场。不分输赢,决不收兵!”项羽道:“败军之将,犹自嘴硬!今日阵上,定要将你生擒活捉!”章邯大怒,手舞大刀,纵坐下马,直抢向前。项羽挺手中槊,便来斗章邯。两个在阵上,刀劈枪戳,各显平生本事,争起高低。这一场厮杀,端的好看。但见:

绣旗蔽日,金鼓喧天。丈八枪点头成一线,马刀缠腰化寒影。这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那一个,勇冠三军声震天。这个要,恢复楚业把秦推;那个想,匡护朝廷将名扬。一个乃,举鼎神将下凡来;一个是,火牛奇计再显威。乌骓要将追风欺,金刀欲把钢矛截。哇呀呀怒目圆睁摇动枪杆搠地府;恶狠狠咬牙切齿抡起大刀劈山根。两马相交各用心,刀枪并举来厮拼。

章邯跟项羽斗到十合,不分胜败。两边将卒看得都发呆。击鼓打锣的失了点音,擎旗驭车的个个递眼相觑,嘴里嘀咕:“自打出征以来,怎见过这般恶斗!”喝采不迭。项梁帅旗下见了,也叹道:“莫怪众多英雄豪杰命丧他的刀下。这章邯真个了得!”却见项羽,愈斗愈来精神,把条槊使得神出鬼没,不辨西东。又战七八合,章邯渐渐力怯,刀法开始散乱。知赢项羽不得,虚晃一刀,拨马望本阵便走。项羽哪里肯舍?摇动长槊,骤马来追。秦阵中g一ng nu手都怕伤了主将,不敢放箭,竟教项羽一马冲入。项梁见了,就马上拔出宝剑,驱兵进击。众将士早已按奈不住,个个摩拳擦掌,奋勇向前。那秦军阵里,有强弓硬弩,专射人马,却教项羽一顿乱撞,搅翻了前阵。双方混一处恶斗。从巳至未,直杀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双方正当拼命,只听一声号炮惊天也价响起,山坡后同时转出两支人马:左边英布,右边蒲将军,各引一万兵从斜刺里杀将出来。秦兵苦战多时,怎挡得两路生力军一齐夹攻,阵势大乱,纷纷乱撺。章邯禁喝不住,拍马望西便走。楚军合一处在后掩杀。秦兵大败而走,你挤我拥,相互踩踏,死伤不可胜计,断戈残马到处散落。尸横遍野,残阳映血。有诗为证:

雄兵十万出关来,摧城拔寨是章邯。追风偏教乌骓欺,丢魂落魄徒自害。

章邯引败军摆脱追赶,急急往自家营寨而走。正行之间,前面发起喊来。却是刘邦领了周勃c樊哙等人冲杀出来。章邯大怒,同了司马欣c司马橺数将,并力死战。待到撞透重围,脱得大难,早都头盔不整,衣甲飘零。刘邦与周勃c樊哙追赶不上,便截住后军掩杀了一阵,抢了些锣鼓帐蓬,刀枪器械,掳得千余败卒残将,欢欢喜喜,自往项梁那里报功去了。

章邯领众将败出三十多里,不见追兵,方停下脚步。看觑军马,十损四五,伤感不已。司马欣见章邯长吁短叹,忙来相劝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将军切莫挂心。眼前只能先避,待养足人马,再寻机胜他。”章邯道:“濮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粮草又充足,可安军马。”便收拾残军,取道投濮阳去了。

却说项梁大获全胜,城外安营扎寨,众将各来请功。擒得兵卒将官五六千人,夺得好马三四百匹,军器锣鼓不记其数。项梁看了,大喜道:“可惜走了章邯那贼。”大赏三军。将俘虏的五六千人,都分到各营中。

正热闹,只见小军来报:“田荣c田横引着一行人马,出城来见上柱国。”项梁听得,忙令请入。大帐内相见礼毕了,项梁设宴,管待田荣c田横。饮筵中间,田荣c田横数番来谢,道:“此次,若不是武信君亲引兵马来救,我兄弟危矣!”项梁笑道:“携力灭秦,乃义不容辞。”酒饮正酣,只见项羽就席上叫将起来道:“今日既已得胜,何不乘势进兵捉了章邯,更待何时!”项梁亦有此意,却怕项羽鲁莽,单独前去又乱shā rén。正在迟疑,只见一人高声道:“在下不才,愿随小将军同去征讨,助他一臂之力!” 项梁看时,大喜道:“你去正好。”便要拨人马往剿章邯。有分教:英雄相惜,聚两个对头兄弟;杀星再起,添一城无辜怨鬼。

究竟谁人来讨这支将令,随项羽征伐?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回 识英雄刘邦认义 听 第十五回 识英雄刘邦认义 听谋士章邯哀兵1

却说项羽讨令,要往濮阳追击章邯。这里项梁正担心再有屠城事出,无人约束他,见沛公肯去,甚是欢喜,笑道:“沛公长者,行事周全,有你在侧,我心也安。”便拨步军五万,马军五千,战车五百乘,教项羽总领兵马,刘邦为副将,桓楚为中军司马,前去追敌。项羽领命,就东阿城外点起人马,望濮阳开拔不提。

次日,田荣c田横来项梁营中相告道:“齐国不幸,屡遭大难。我王方才战死,乱臣又起颠覆。如不能及时平息,我兄弟二人便将成丧家之犬。今先暂别,待攘定内乱,稳固了基业,再与武信君齐心协力,共讨秦孽。”项梁道:“此乃二位家内之事,项某不便多说。望早日抚定,速来会合,与我并力西向,同伐秦虏。”田荣道:“武信君尽可放心,不出一月,我兄弟必能将事收拾了,赶来相会。”当时辞别,引兵奔东去了。项梁屯留了数日,见东阿太小,便引军退还亢父,筹集粮草军需,准备下步西征。

却说东阿这些日发生之事,如长了翅膀,早传到临淄城里。田角正在家中饮酒,听得报说,慌忙来禀齐王。田假大惊,道:“本指望借了秦军之手,便可除得田荣c田横。谁想这兄弟两个,竟然如此命硬!”田角道:“田荣兄弟,性格刚烈。此番吃了大亏,岂肯善罢甘休?未用多久,定当前来报复。他若发起狠来,仅凭我一家,决非对手。”田假道:“这可该如何是好?”田角道:“楚方救了田荣,断不肯来帮我们。只有赵国,还有希望。大王可教田间,前去告请,及早搬得救兵来。”田假道:“只能这样。”当下修书一封,教大将军田间带了数人,赶去赵国搬兵。一面往各道关隘充实人马,以求抵住攻击。

半月过了,赵国那边不见有救兵来,前面城池却早相继失陷。原来田荣这人,平素甚好诡计,起军之前,已先派人去各城做下了关节。故而大半地方,兵锋一到,便开关来降。杀至临淄城下,仅仅用了十多天。田假见了,惊慌不已,忙召田角道:“大敌当前,相国快想个办法。”田角寻思片刻,道:“此刻只能再使人去赵国求救,别无办法。”田假道:“大将军尚且搬请不动,其他人去,更是无用。若要成功,还须相国亲自走一趟。”田角道:“臣走了,谁来辅佐大王?”田假道:“寡人身边,尚有几位将军。”田角听了,便把军马交付与了齐王,带了十数骑,星夜投邯郸而去。

次日,田荣军马到来,见田假不出,便分调众将,引兵围城。三面下寨,只留南门一处。每日引军攻打。田假勉强支撑了七八天,始终不见有救兵来,心里惶恐,想现今诸侯中,楚国势力最强,暂可依附。便乘了黑夜,带上亲将随从数百人,偷开城门,投奔楚国来。

一路风餐夜宿,好不辛苦。过了鲁地,田假听说项梁正屯军于亢父,便直来相投。项梁因田假是靠谋夺做的王,本不愿搭理,却见他此刻已弄得走投无路,也实在可怜,乃叫入帐来,当面责问道:“你怎可趁人之危,把田儋的齐王给篡夺了?”田假哭述道:“我乃田建亲弟,齐国社稷,本归我家所有。我名正言顺,做得这齐王,怎好算是篡夺来的?”项梁将信将疑,便命人暗中去察访,果然是故齐王田建的亲弟,便对他好言安慰。相待了两天,觉着留在军中不妥,遂让英布c蒲将军两个护了,送去盱眙见怀王。怀王听说田假是故齐王亲弟,又见他谈吐儒雅,自然欢喜,盛情款待后,便留在了身边不提。

那边项梁,在亢父休整军马已了,有意要挥师西进。便差使者前去临淄,催促田荣率领齐军一道伐秦。

且说田荣兄弟攻下临淄,即立田儋之子田市为王,自己依旧做相国,田横为大将军,所随文武也按部就班,各司其职。无有几日,便将齐国旧地一一平定。大事虽了,却恨田假三个背己作乱,岂肯轻饶?知都逃生在外,遂作书谴使:一路去赵国,求索田角c田间头颅;一路往项梁大营,要取田假性命。人未离临淄,楚国使者先到,来邀合兵。田荣问使者道:“田假那贼,是否还在楚营?”使者道:“数天前,便已送去怀王那里了。”田荣道:“此贼与我,不共戴天!你回去禀告武信君,请他速杀田假。我这里见到首级,即刻出兵来会。” 使者不敢做主,只得匆匆赶回亢父,将田荣所说禀告知项梁。钟离昩道:“田假乃无用之人,名声又坏,留着只能添乱。不如借此机会,将他杀了。”项梁听了,摇头道:“此人将我看做依靠,才敢来投。我若趁危而杀之,不义也。”教使者去告田荣:“今日之事,当以大局为重。待灭了秦虏,再作理论。”

田荣见项梁不允,勃然大怒,便欲与楚绝交。谋士田显上前谏道:“相国息怒。楚为大国,只能互好,不可成仇。况其势正盛,此刻相恶,必然于我不利。项梁乃当今豪强,心高自负,如婉辞相语,或可说得他动心,斩杀田假。”田荣听了,便差田显赶去亢父,来见项梁相商此事。

项梁将田显请到大帐中,道:“你家相国前日有难,得我出兵救援,方保无恙。今欲与合兵伐秦,他却推三阻四,是何道理?”田显道:“要说此事,实怨不得我家相国。当初齐军兵困东阿,皆为救魏之故。先齐王一片好心,自己遭了横祸不算,家族也几近受害。幸亏有楚国出手救困,才得转危为安。相国心知武信君仁义,甚想再作答谢。却是眼下奸佞未除,尚无精神。倘武信君顾及双方之利,肯献上田假首级,我家相国自当感激涕零,即刻引军前来会合。”项梁听了道:“田假乃故齐王建亲弟,无奈而来投楚,我若将他杀了,必当受天下人非议。别者皆可商量,此事却难。”田显道:“武信君如此,仁者仁矣,然据在下看来,却甚为不智。”项梁道:“此话怎讲?”田显道:“世有蝮虫,乃东南剧毒之蛇。如被伤到,当尽快处置。蛰及手便斩手,蛰及足则斩足。何也?只为蛇毒有害于身体,不舍手足,性命便难保。田假c田角c田间三个,为我家相国痛恨之人,于楚于赵,并无手足之亲,容留在侧,只会伤及自身。武信君今若不杀,早晚与齐反目,使诸侯离心。一旦不慎,致局势反复,则诸侯豪强,都将难逃羞辱。不仅灭秦无望,先祖坟墓亦恐不保。”项梁听了,冷笑道:“先生此话,危言耸听,却非相宜。齐国若真的不肯发兵相助,项某也只好作罢!秦今下,唯仰仗章邯一军而已。那厮虽然骁勇,亦不过是俎上鱼肉,任由我来宰割。不消三月,便要将他生擒活捉!”田显见说不拢,便起身告辞,连夜赶回临淄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回 识英雄刘邦认义 听 第十五回 识英雄刘邦认义 听谋士章邯哀兵2

项梁原想等到齐兵前来,两军合一处往击章邯,今见田荣失信,不肯领人马相助,心中好生不快。待要使人去责问,寻思如此也无济于事,便就搁在一边,先不理会。此刻支走田显,正坐帐中闷闷不乐,只见前军送来信报,道:“项羽c刘邦所领人马一路过关斩将,连战连捷,直杀到濮阳城下。章邯引黄河水在护城河里,才得以抵挡住攻打。”项梁听罢大喜,道:“章邯名闻天下,不想也会弄得如此狼狈!待我亲引大军,助羽儿拿下濮阳。”当即传下令去,尽起人马,引手下文武:范增c项伯c项襄c项佗c项悍c项庄c项冠c钟离昩c曹咎c周殷c利几c丁固c郑昌c季心c虞子期,及宋义c晁角c左贺c吕泽四家,马步军十万,战车二千乘,拔营起寨,浩浩荡荡,离了亢父,望濮阳开拔。

书转前面。却说上月,项羽当众讨了将令,不肯耽搁,由刘邦一旁相助,引领人马,直奔濮阳而来。于路无话,这一日,来到鄄县东边,离城约莫有三四里处,军马下了寨栅。项羽坐中军帐中,觉一人喝着无趣,遂邀刘邦过来同饮。项羽先敬:“沛公智勇过人,实乃真英雄。”刘邦回酒道:“将军叔侄,才配得英雄两字。刘季庸碌之辈,断然不敢与将军相提并论。”项羽道:“沛公击秦,每战必胜,纵观当今天下,能有几个做得?大丈夫立于世间,该狂则狂,该张扬就张扬,何须藏藏掖掖,弄得自家不痛不快。”刘季道:“此皆赖将军之威,仅凭刘季,岂能赢得如此多胜仗?”项羽笑道:“沛公为人,总是这般谦逊,真长者也。”二人你敬我劝,甚是欢悦。酒至半酣,刘邦忽问道:“将军可知,此处是何地方?”项羽道:“是鄄城之东,历山脚下。”刘邦道:“不错。刘季曾听说,当年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此乃圣贤宝地,神仙之场也。哪日大功告成,再无兵革战事,愿与将军在此信马畅游,尽享乐趣。”项羽笑道:“不想沛公,竟然也是个风雅之人。我只知历山乃齐人孙膑出生地,曾在此设馆授徒,遗留兵书一部,被后人叹为不朽。”刘邦道:“将军真好记性!端的是将门出身。”项羽道:“我若能得此人之名,纵然少活十岁,亦不抱憾。”刘邦道:“将军神武,天下莫及。刘季能得与将军为伍,才是幸事。”项羽道:“说甚话来?沛公在楚营军中,人见人赞,连我叔父,也敬你三分。自打相识以来,几番助我成功。要说有幸,应该是我。”刘邦道:“得人之恩,当尽力回报。刘季感激武信君前日相助,不披肝沥胆,如何对待得起?” 项羽笑道:“沛公这般厚道,难怪为众人喜爱。他等若能有沛公一半心胸,何愁秦国不灭。” 刘邦听了便道:“众人一心,其利断金,道理虽好,做来却难。唯有志趣相投,推心置腹者,如古之管仲c鲍叔,今之张耳c陈余,才能成此美事。我二人为灭秦走到一起,天教作合,若将军肯时,刘季愿与结为兄弟,协力齐心,共图大事。”项羽道:“我也正有此意。”刘邦大喜,便在帐外泥地上撮土为香,祭拜天地,二人义结金兰,拜为兄弟。刘邦时年四十九岁,拜为兄长;项羽年方二十有五,按序为弟。随后营中大摆筵席,两边军将都来道贺。

次日天明,只见门军禀报:“前哨已探得消息回来。”项羽将探马喚入,询问详情。探马告道:“鄄城不比之前。章邯退往濮阳时,留得部将贾萌五千兵马在彼。那贾萌生性狡猾,他闻将军亲来,已下令手下,闭了城门,只作坚守。”项羽听罢,请来刘邦商议道:“这鄄城虽然不大,墙却坚固。若强行攻打,恐要花些气力。”刘邦道:“强攻不如巧取。愚兄有个计策,不知行得行不得?”项羽道:“快快说来。”刘邦道:“今晚夜半,我引本部人马,先去城西官道上埋伏。明日白天,将军只管率人马大张旗鼓望濮阳方向开拔。贾萌匹夫,无有大谋,怕章邯怪他让道,必出城来追赶。到时将他截杀了,鄄城自然唾手可得。”项羽道:“端的妙计,只要辛苦兄长。”刘邦道:“自家兄弟,岂分彼此。”项羽大喜,遂由刘邦先带了兵马前去埋伏。

当夜一更,月朗星稀,树影不动,流萤低舞,没有半丝凉风。刘邦领了一万兵卒,同了周勃c樊哙c夏侯婴c奚涓c纪信c严不识c召欧c陈涓c郑忠c朱轸c周灶,并方与来会的曹参c柴武两个,不走大道,专拣僻静小路,借着月光,望鄄县城西而走。一路越坡涉溪,穿林过桥,飞虫叮咬,闷热难当。直行到五更天,方寻到个理想场所,埋伏下军马。

次日,天一亮,项羽拔了营寨,点起军马,尽打旗幡,肩担戈矛,纷纷滚滚,顺着官道直向前行。鄄县城头上,瞭望的小卒看得仔细,慌忙报知守将。贾萌听罢,心里犯起嘀咕来:“贼军越过鄄城去打濮阳,我要是视而不顾,章邯到时必要怪罪;若拦击,就凭我这本事,定然chéng rén下酒菜。不如等他过去,截住后队粮草,也是一份功劳。”主意已定,便全身披挂好了,来城楼上观望。约莫有一个时辰,只见楚军大队人马尽已远去,却有数百辆大车拖在后面。贾萌与左右道:“此必是粮车。待我截他一截,抢些回来。”打开城门,领了三千军马,追赶出来。

却说季布护着粮草队伍在后,见贾萌引兵追来,急催车马向前,一气退了四五里。看看赶上,只听得背后棒鼓齐响。贾萌吃了一惊,勒住马看时,只见大道两边树林里旗幡攒动,战鼓乱鸣。冯疾知是中计,急要引兵还城,左边撞出曹参c柴武c召欧c周灶四将,右边撞出周勃c奚涓c纪信c朱轸c郑忠五个,各引三千兵,从林子后面杀出。贾萌措手不及,夺条路想退回城去。走不得半里,前面又撞出一支人马。二三千兵卒,簇拥着三个英雄:中间一个,长冠高耸,锦袍裹身,手持赤霄剑,跨下大红马,正是沛公刘邦。身后二将,一个樊哙,一个夏侯婴,各执兵器,拦住去路。刘邦喝道:“秦将!你已无路可走,不降何为!”贾萌怒骂道:“我乃朝廷命官,怎肯降你等反贼!”纵马舞刀,率所带人马拼力冲突。怎禁得楚军人多。战至天近中午,亦不能得脱。贾萌恐被擒受辱,遂拔剑自刎。余下军卒,见贾萌已死,都丢了兵器,伏地请降。刘邦教奚涓c纪信c周灶c朱轸四个带一千兵看管降卒,自己引了人马来夺鄄城。城里只剩得些老兵,哪里抵挡得住?未用半个时辰,便将城池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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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进入鄄城,即传令部下,不许杀害百姓,放火烧人房屋。沿街告示:首恶已除,城内民众,各安生计。军民闻知,各都喜欢,人心遂得安定。喜讯报到前军,项羽大喜,便引人马折回鄄城。刘邦接到堂上坐定,诸将皆来献功。项羽道:“兄长妙算,只半日,便拿下了此城。”刘邦带笑道:“不是将军戏演得真,那厮如何能上当?”正要计议去打濮阳,只见流星探马飞奔而来,报说前方敌情。刘邦听后,道:“章邯把一军放置在城阳,分明是想用犄角之势,牵制对方。我如弃之不顾,定然腹背受敌。可先打城阳,待剪了他的羽翼,再去取濮阳。”项羽听了道:“兄长之言,正合我意。众将先莫急着庆功,趁热打铁,等夺了城阳,再来喝这酒。”刘邦道:“就依将军。”转身吩咐曹参c周勃,去点本部人马。项羽起兵,直望城阳进发。

却说章邯自打在东阿被项梁杀败后,一路将兵退到濮阳。原来这濮阳早前也颇有名,当年颛顼就曾在此为都。因它地处濮水之阳,故就唤做濮阳。西周开年,这地方属第一强的卫国,兴旺一时。到得战国,群雄并起,卫逐渐衰落,国微力弱,终为秦灭。而这濮阳,得经年修筑,竟整成了一座可拒千军万马的坚城。章邯更知濮阳背靠黄河c济水,退有退路,守能守处,想也未想,便将兵带到此处。

却说章邯退到濮阳,未有几日,就接探马报告:“项羽正引军马追杀来。”章邯暗骂道:“这贪心贼!如此不依不饶!”即聚众将,商议迎敌之策。司马欣道:“东阿之败,我军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就这剩下的几万人马,也已疲惫至极,不堪再战。可速使人去咸阳告急,征发新军前来,方能守住此城。”章邯点头道:“长史所言极是。本将即刻差人前去。”董翳道:“项梁深通兵法,他若提兵亲来,必要塞我甬道,绝我救援。存亡之事,须早作准备。”章邯听了道:“都尉尽可放心。兵来有将挡,水来则土掩。项梁虽然奸诈,他占不到地利,便奈何不得我。”便传下令:一路命章平,领两万兵在濮阳城外深挖沟壑,将黄河水引入其中;既护住了城池,又可用作调粮运兵之道。再拨三千人马,由骑将袁泰带领,去守城阳,与濮阳互为犄角。一面差人赶往咸阳,讨搬粮草援兵。

安排已毕,只见董翳说道:“王离将军在太原,兵精粮足。若能借得一支人马来助,何用再惧那项梁!”章邯听了道:“王离三代列侯,今又掌着朝廷最精之兵,心气正高。如此大事,恐难说得他肯。”董翳道:“未必不能。董某当年曾与他同在蒙恬将军帐下干差,颇有些交情。若以利害相告,或可说动他借兵。”章邯大喜道:“既如此,劳烦将军辛苦走一遭。” 便亲笔修书一封,盖了印记,交与董翳道:“但愿早日借得人马来,相助我杀退面前之敌,转败为胜。”董翳接过书札道:“大将军安心等候。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便可借得人马到来。” 辞别章邯,带上一行随从,过黄河投太原去了。章邯见各营已非出关时那般整齐,索性重作了调配,将老弱少勇的归在一起,精壮善战的划为三军,也有个三四万人马。安排停当,等着援兵到来。

却说项羽c刘邦率领人马,来夺城阳。从鄄城赶去,也就一天路程,次日晌午,早临城阳城外。择好地形,将人马一字排来。袁泰知项羽厉害,把四处吊桥都挂起,城门关了。项羽见袁泰坚守不出,便命龙且引步兵攻城。刘邦道:“何不先命小卒喊话。要能劝得投降,岂不省事?”项羽道:“甚好。”便唤了个声音高亢响亮的小卒到城门外叫喊:“雄兵到此!若是惧战,快快开城出降!”只见一通锣响,城头上泼喇喇树起许多旗帜来,秦将袁泰把头探出女墙,望着城下高声道:“下面莫喊!非是袁某不肯出战,乃我家章将军有言在先,项羽魔兽,休要与他对面拼杀。那小军且去回告你主,让他识趣些,赶紧退军。我这城阳可是顽石垒砌而就,墙高沟深,不管甚么水火刀兵,全然不惧!”项羽在门旗下听得真切,怒道:“此等腌臜鼠辈,也敢戏耍于我!”喝叫攻城。龙且把马一拨,领着步军便来抢城。袁泰见了,把手里令旗一摇,城上弓手尽出,乱箭如雨般射将下来。楚兵退步不迭,早被打倒七八十个。项羽大怒,圆睁了一双怪眼咬牙叫道:“今日不屠了此城,岂肯罢休!”刘邦道:“可分兵四面攻打。教他顾此失彼,应接不过来。”项羽道:“既如此,龙且便去攻北门,季布攻南门,兄长引人马攻西门,我自提中军来打东门。”分派已定,乃各引人马,围着四门一齐攻打。袁泰见项羽亲来攻打,大吃一惊,忙赶到东门督战。项羽强攻半日,未能得手。

却说刘邦率引本部人马要打西门。原来他手下那些个将士,也好多是山贼出身,贯会攀爬登高;闻教攻城,早已摩拳擦掌,争相讨令。刘邦便将人马分做三拨:樊哙c奚涓c纪信c召欧领三千步卒架梯攻城,周勃c柴武c周灶c朱轸引三千军城下押阵,自与曹参c夏侯婴带着中军在后助威。一通鼓罢,前军装起长梯,鼓噪吶喊而进。城上望见,各执弓箭来射。梯上军士多有死伤,纷纷欲退。樊哙大怒,把盔甲卸了,一手拥盾,一手执槊,飞身上梯,便来夺城。城上矢石如雨。樊哙全然不顾,奋力向上。将近垛口,上面刀枪乱搠。樊哙拿盾格开,纵身一跃,便跃上城头。立杀十数人,剩下军士,各都逃命。正遇西城守将,飞马舞刀,直奔樊哙。樊哙大吼一声,用盾格住大刀,举短槊将那秦将刺落马下。奚涓c纪信c召欧亦早上得城来,随樊哙杀散秦兵,打开城门。周勃引人马,蜂拥而入。

却说袁泰在东门,听得刘邦人马已杀进城来,慌忙奔下城楼。只见四下里火光冲天,杀声震响。袁泰见头势不好,急引亲军百十骑要突北门出去。猛然撞着一个虬髯将,手里攥杆大枪,跃马到前,分心便刺。袁泰措手不及,惊得呆了。被来将只一枪,刺落马下。那虬髯将不是别人,正是猛汉龙且。当时斩了袁泰,直抢进城来,带着手下兵,到处乱杀。原来龙且攻城前,已得项羽暗中叮嘱,要他屠了此城。这龙且乃项家第一心腹将,惟命是从,见项羽发令,自然遵照。可怜一城军民,不论男女老幼,都成了刀下怨鬼。正是:

襄城怨魂未投门,又闻城阳哭喊声。世间杀戮岂非罪,只怪上天降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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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在城中,见龙且引兵乱杀,禁喝不住,只叫得苦。不及半个时辰,早已杀得尽光。刘邦知道龙且shā rén,必是受了项羽指使,便不多问。当下收了兵马,默默来城外营寨歇息不提。项羽见只一日,就攻下了城阳,满心欢喜,稍加休整,便引军来打濮阳。

消息传到濮阳。章邯听得,大惊失色,道:“这项羽稍不顺意,便纵兵滥杀,若非生得是颗虎狼心,不致如此残暴!今城阳已失,我这里再无依靠。幸好早有打算,引得黄河水来相护,不然,此城难保。”传令各营,牢牢把住城门,休要与战,违令者斩。

却才过了一天,便有探事军卒来报,说项羽人马大小各军不计其数,距城还有三四十里,将近到来。章邯听了道:“我只是不出,看他怎奈何得我?”说罢,要聚将来商议。只见一人说道:“将军这计虽好,却有些美中不足。”章邯看时,乃身边最信得的谋士,姓晏,名罛。此人上蔡人氏,曾多年跟随了尉缭子做事,虽无有经天纬地之才,三韬六略,却是样样精通。因他广有谋略,善能出奇计,深为章邯倚重,平素便留在幕府,替自己出谋画策,指点迷津。当下晏罛听了章邯的话,便道:“将军引黄河水于城壕之中,确是妙策。一来可御攻城,二作运输之用,一举而能两得。妙则妙矣,却尚有疏漏。”章邯道:“你从何处看出有疏漏?” 晏罛道:“将军闭门不战,但想靠拖延之法,来挽转局势。然那项梁非是等闲之辈,时长日久,他岂能不生疑心?一旦被他识破,前面之功便都化为乌有。”章邯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只无更好办法。”晏罛道:“我有一计,可使项梁勿生疑心。他无防备,到时将军便有机可乘。” 章邯道:“先生且说。”晏罛道:“项羽若来,将军不必出马,但遣一将引羸兵隔三叉四与他交战。项羽接连得胜,料必生骄。即便项梁在彼,亦难看出甚么破绽,还当将军已经胆怯。等楚人兵都松懈,我这边人马粮草齐备,别出奇计,只须一战,便可大胜。”章邯听了大喜,聚了将后,便问众人:“明日项羽引兵到来,谁敢出城迎敌?”说罢,众将互相厮觑,各有惧色。只见班部内闪出一人,大声应道:“末将愿去!”章邯见是司马橺,心中欢喜,道:“此刻我只有一万老弱兵马,你若敢去,本将让章平接应你。”司马橺话音已出,没奈何,只得接了将令。

次日,项羽引军杀到。方在空阔地里布下阵势,就听战鼓作响,城门开处,司马橺引了一万军,直到面前。两阵对圆,项羽见来的是司马橺,喝道:“你这小卒,非我对手。回去换那章邯出来,待我与他再战一百合。”司马橺把刀一横道:“你无须在此张狂!今你先胜了我手中这把刀,再来和我家将军对决不迟。”项羽大怒道:“既如此,我便先送你去见阎王!” 挺槊骤马,直取司马橺。司马橺舞刀来迎。斗了七八回合,那司马橺岂是项羽对手,早已气喘。卖个破绽,拨回马,转身便走。龙且c季布见了,引兵掩杀。秦军大败。司马橺急引了人马退回。楚兵赶到城下,城上矢石如雨,不得靠近。项羽鸣金收军,退二十里扎下营寨。各将献功,斩敌八百余人。项羽欢喜,请来刘邦饮至半夜方休。

却说司马橺败归城中,向章邯请罪。章邯道:“此乃本将有意安排,非你之过。明日,仍这般与他对仗。”司马欣道:“项羽凶狠异常,如此用兵,枉费人马耳。”章邯笑道:“舍不得小孩,套不住狼。我这条苦肉计,足可骗得项家叔侄。”

第二天,项羽又引了人马来。司马橺仍旧带着这班羸兵迎敌。只四五合,司马橺大败而走。项羽怒骂道:“狗将!留下首级再走!”从后紧赶不舍。正当追上,章平引一军从城内杀出,逼退楚兵,将司马橺救回。

却说项羽见司马橺被章平救走,心中大怒,正要喝令攻城,桓楚劝道:“濮阳本就坚固,今章邯在护城河中倒灌进了黄河水,再想破此城,势比登天。今不如先报主公,请他率大军前来,一同攻打。”项羽听了,便引兵回到营寨,使人向项梁报捷,并请增兵。

项梁接得书信,晓得要破章邯,非全力不可,遂大起军马,奔濮阳而来。于路皆已扫清,数日便到。项庄先到营中报知,项羽与刘邦一起出寨迎接。项梁一见,便起这几日战事。项羽道:“前后也交锋次,都不经打。”入得寨来坐定,项梁又问细节,项羽详尽说了,道:“多蒙沛公与他手下相助,方才这般顺利。”项梁道:“沛公做事稳重,众人皆知。”刘邦道:“项兄弟神武,刘季只是借光。”项梁道:“你两个合一处,章邯也怕三分。”刘邦道:“如今这厮凭了深沟高墙,牢守着濮阳城。”项梁听了,便问范增道:“章邯引水护城,我军虽众,却奈何他不得。先生有何妙策,能破此敌?”范增道:“章邯凭险固守,如要攻取,实非易事。依老夫说,莫若引军去取定陶。定陶乃濮阳翅膀,章邯如见被攻,自不能置之不理。待他出兵救时,于野地战而擒之,岂不是好?”项梁听了道:“言之有理。”次日,便令三军,拔了营寨,依次往定陶进兵。暗自却叫来利几c丁固两个,吩咐如此去办。各军闻令,收拾刀枪,齐备鞍马,分拨而行。

却说章邯已知项梁大军来到,正坐帅府寻思对敌之法,忽外面小军来报:“楚马,今日尽拔营寨,望东去了。”章邯听得,急引众将上城头来看,果见楚军旗幡张扬,矛戈倒拖,簇簇拥拥,都往东边而走。章邯看了半时,只是不语。身后司马橺早已按耐不住,上前叫道:“何不乘此时机,掩杀一阵!”只见一人道:“万万不可。”只言片语,说出原委,有分教:撒下香饵钓金龟,布了罗网擒虎豹。

要知那人是谁,说的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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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项梁用范增计谋,引军离了濮阳,奔定陶而走。城楼上司马橺章邯只是呆望,不开口说话,心里焦急,向前叫道:“贼引军离去,定是因为久战不得,劳师疲惫。我如乘虚追杀,必获大胜。”谋士晏罛听得,赶紧道:“断断不可。”章邯道:“先生以为如何?”晏罛道:“项羽未有挫折,今大军又到,未战一场,便匆匆退走,其中必有奸计。”司马橺道;“今如不追,凭白坐失机会。”晏罛一旁苦劝不住,执意要追。章邯便拨了一万人马与他,将兵分作两路,出城追赶。

军马追出十余里,高处看时,只见楚军后队正在前面。司马橺急要立功,只顾催军赶来。正追时,只听背后锣鼓齐鸣。司马橺吃了一惊,勒住马看时,只见喊声大作,从树林里一左一右杀出两支人马来。司马橺拨转马头,引军马往原路便走。杀出的正是利几c丁固两个,奉项梁暗嘱,领一万五千军埋伏在此,专等追兵。当时两边夹击,杀得秦兵四分五落,溃不成军。司马橺不敢接战,夺路而走。比及逃回城中,已折了二三千人马。利几c丁固随即收军,欢欢喜喜,奔定陶去了。

司马橺领了残兵败卒,回归城来,忙到帅堂上来请罪。章邯道:“我知此去必败,答应你追,只是想教项梁轻看而已。”转头与晏罛道:“项家叔侄虽然英勇,却并无可惧。但有十万军马,我便得扭转乾坤。只不知董翳此去,到底能否借到援兵。”正说话间,却见报事小校领进一个人来,认得是董翳身边的心腹曾虎。曾虎跪见过,章邯问道:“怎不见你主?” 曾虎禀道:“董将军在武城侯那里,讨得步军五万,马军一万,今已近白马渡口,不日可到。恐大将军等得焦急,便差小的先来报信。”章邯听了大喜,道:“这王离,倒也有情有义。”赏了曾虎,耐心等候。

次日中午过后,望见远处旗幡招展,几万大军,借着黄河水道,搭乘舟船,浩浩荡荡,开拔而来。章邯看了,心中暗喜道:“自古有言:‘福人不愁’。今既已借得兵马来,便要好好把握。”援军船队不多时即近河口,章邯带了众将都到西门外。大船靠港停住,前舱走出董翳,一望见章邯,便拜道:“大将军好等。”章邯还礼道:“实是望眼欲穿,今日总算盼到。”接到厅上坐地,章邯问起经过。董翳道:“王离将军半年前便已率兵从上郡东渡黄河,进到太原。在井陉口,他手下军与赵国大将李良交锋十余仗,虽是几番得胜,却没能乘势杀入关去。上月李良忽然作乱,带军马将赵王武臣c左丞相邵骚全都杀害。王将军本欲趁机平定赵国,不想张耳c陈余好生厉害,重立新王后,收集旧部逐走了李良。如今两军对峙在井陉附近,相持不下。”章邯听了道:“他处境亦与我一般。”董翳道:“他本不愿借兵。是董某好歹相告,陈说厉害,承诺灭了项军之后,便去助他。王将军听了这话,方肯将兵马借拨与我。” 章邯笑道:“将军做事机敏,真乃我臂膀也。”当日大排筵会,遍请各军将佐。

章邯借得北军六万兵马,精神振奋,便开始筹划起破敌大计来。长史司马欣道:“项梁军力强大,仅凭眼前这点兵,难保必胜。须得再加十万人马方可。”章邯道:“哪里还能再弄得这么多人马来?”正说时,忽报朝廷遣使已到。章邯即令请入。使者相见了,送上表文。章邯览毕,喜不自禁,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原来朝廷闻前方吃紧,兵员不足,已征关中男丁十万余众,编次成军;命中尉姚卬为主将,都尉盗巴c周类为副将,押了粮草辎重,顺沿黄河水路,前来增援。

未有三日,果见姚卬带了朝廷援军到来。章邯亲往埠头相迎。船一停好,姚卬忙引盗巴c周类上前拜见。章邯答了礼,都迎到上厅请坐。二人曾经同殿为臣,本就熟悉。章邯寒暄过了,先问姚卬朝中之事。姚卬将最近发生的,一五一十,都与相告。章邯听了,脸色阴沉,眉头不展,叹道:“如此下去,迟早要被折腾干净。”又问起此次带来的兵马详情。姚卬送上各营名册,道:“十万兵马,并我三个,从今日起,便尽听大将军调遣。”章邯大喜道:“但得众人齐心协力,同破强敌。”当晚,大设筵宴,与诸将陪话,饮至半夜方散。第二天一早,即差派细作,去探消息。

话分两头,且不表章邯在暗中做准备。却说项梁用范增之计,引军来取定陶。守将楮攸,河内修武人氏,出身行伍。曾在北边为官,去年才调入京军,因他行事沉稳老辣,实得信赖,退兵之时,便被章邯留下,教守定陶。当时闻楚军浩浩荡荡,杀奔定陶来,急聚众将商议,道:“贼兵压境,我欲出城迎敌,你等当率了努力向前。”众人听了,都不作声。楮攸大怒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正当效命,如何都藏头缩尾!”只见从班部中转出一人,对楮攸道:“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楚兵凶悍难敌,今项梁自领人马前来,将军引众出战,无异驱孱羊于虎口,直去送死。要保城池不失,唯有坚守。”楮攸看时,乃是帐前校尉,姓袁,名央,掌管步军。此人好读兵书,武艺出众,只因生得发黄睛赤,其貌不扬,在军中不被善待,为将十余年,也未能轮到独当一面。官位虽小,却有本事。当时这袁校尉忍不住,出来献策道:“定陶壕宽沟深,城池牢固,纵有百万兵来,亦难急切攻破。如应对得当,足可抵挡月余。况几日后便会连降大雨,要想破城,更不能够。项梁虽然厉害,那时也只能望雨兴叹,知难而退。既有此良法,何必再去冒险。”楮攸听了道:“你这话倒也是。如数日后真有连天大雨来,守住此城便不难。”袁央道:“末将当年,曾跟个高人学过观日之法,不当有差。”楮攸道:“你敢肯定?”袁央道:“如说得不准,甘当军令。”楮攸大喜,道:“到时真就如你所言,我定在大将军面前重重的保你。”便传令各军,紧闭城门,多备守城之具,只要死守。一面差人,往濮阳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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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小军来报:“项梁兵马已入定陶地界,正朝这里开进。”楮攸听得,忙上城头来看。只见东北路上尘烟起处,楚兵盖地来到:都是赤旗,红彤彤遮天蔽日,也不知有几多人马。锣鼓鸣罢,齐划划在城外野地里排好阵势。但见:

刀枪林立,旗幡招展。军分三队,阵列五行。前后衔龟甲之状,左右摆龙虎之形。齐整整前头战车扬罢威,黑压压后面步骑来耀武。红旗飘舞,如万条火龙烧山;盔甲沉沉,似一片乌云遮地。比不过,天兵天将下凡来,却已是,气势如虹惊人胆。

项羽领军在左,刘邦引军在右,大队人马居中。只见帅旗之下,项梁金盔金甲,身披战袍,扬鞭立马,好不威风。身后四员战将,英布c蒲将军c利几c丁固各持兵器,左右相护。楮攸城楼上看了,心里道:“幸亏听了袁央。不然,已成齑粉矣。”望下高声骂道:“项梁反贼,敢来犯我城池,直是吃了熊心豹胆!”项梁策马到阵前,扬鞭叫道:“秦已是残灯枯烛,不日便被扫灭。你等皆非笨人,奈何犹肯为其鹰犬耶?识时务者,速下城来降,自有善待。如若不然,顷刻荡平此城!”楮攸喝道:“反贼休要逞凶!”招身边三百g一ng nu手,一齐放箭。项梁拨马回阵,指城上大骂道:“明日擒住,必千刀万剐!”喝叫攻城。各军闻令,一齐上前。楮攸在敌楼上望见楚兵装起云梯,四面而来,先令军卒将火箭乱射。火焰翻滚,梯上军士多被烧着。紧跟城上擂木c炮石c灰瓶c金汁一齐打来,楚兵死伤数百,只得都退。项梁看看天色已晚,攻打又不顺,便叫收军。离城二十里,临山扎下营寨。

次日,项梁点起军兵,又四面鼓噪吶喊而进。城上矢石如雨,楚兵攻打半天,不得成功。项梁怏怏不乐,回到营寨,忙向范增问计。范增道:“声势已做成。明天起,只须将定陶城四面围定,耐心等着章邯来救。”项梁道:“大军齐聚于此,似有些耍不开。”范增道:“既然嫌在这里人太多,不如教项羽领一支军马,往攻三川,兼取敖仓。章邯无粮,必来寻我决战。” 项梁听了,微微点头,随将项羽叫来商议。

项羽听了道:“侄儿愿意领兵前往。”项梁道:“三川郡守李由,狡诈异常,就你这性子,想赢那贼,也非易事。还得有一稳重之人,在你身边做提醒。”项羽道:“不用别人,只教沛公便可。”项梁道:“我知你只要此人。”项羽道:“换他人,只会添乱。”项梁道:“沛公文武皆备,是个人才。”范增边上道:“此人只宜束于身边,不可放之大用。”项羽听了惊道:“老先生何故这般说?”范增道:“其心难测。”项羽道:“沛公为人厚道,行事仗义,与他相处过的,无有一个不赞。如此好人,怎还怀疑?”范增道:“刘季貌似笃厚,实非君子。今居篱下,只得暂作好人,一旦得势,定成麻烦。小将军年纪太轻,难免为其所骗。”项羽听了,心中不悦,说道:“老先生方才所说,尽为猜测之言,难以服人。”范增道:“若不信,便等将来看。”项梁怕范增尴尬,忙叱项羽:“不得无礼!”对范增道:“军师休怪。他自小不爱读书,看甚么便都一根筋。军师日后但有闲遐,还望能时常点拨他些。”范增道:“项公吩咐,老夫岂敢不遵。只是小将军血气方刚,恐难听得人说。”项梁道:“这个好说。”将项羽叫到面前道:“你乃我从小带大,情同父子。范先生智术,天下第一。我平日敬其为兄,你也少不得尊他如父。”项羽道:“叔父之言,侄儿岂敢有违。”项梁道:“不能光是答应,最好就此叩拜了。”项羽无奈,只得在帐内拜了范增,从此便叫他亚父。正是:

古来王道皆随天,非是勇力能争前。请得亚父扭乾坤,貌合神离终无言。

当下项梁大喜,给了项羽令箭,叫他带原属人马与刘邦一道往西攻伐三川郡各县。项羽接过将令,一回到自家营寨,即差人去请刘邦。少时,刘邦带了夏侯婴过来。项羽不等刘邦坐定,便告知了他进兵之事。刘邦道:“三川郡守李由,乃秦相李斯长子。此人曾得高人指点,文武双全,凭手中刀,已坐镇荥阳多年。我等与交手,定是苦战。”项羽听了道:“这厮只是沾了其父之名,并没真才实学。若遇见我,一战便可擒来。”刘邦笑道:“小看不得。”坐了一歇,起身道:“我自去准备,明日好动身。”告辞去了。次日一早,二拨人马随了三声号炮,拔寨而起。

且说项羽c刘邦率领兵马,离了大营,叫龙且做先锋,望西进发。所过小邑,无有抵挡,自不必说。一入三川地界,头一个地方,喚做外黄县,守城之将,正是赵贲。原来这赵贲,在清坡被英布杀败后,见兵少将寡,便与杨熊先投荥阳,想跟李由借些人马。谁知此刻李由正因管辖地内盗贼蜂起,不能禁止,而遭朝廷猜嫉,三番五次派御史来查责,正当郁闷,便将心中的不快全发泄在杨熊c赵贲身上,叱骂二人道:“你两个也算是朝中骁将,几个鸟贼竟也战他不顾。今不看章将军面上,定斩不饶!”各拨给三千人马,教杨熊去守开封,赵贲去守外黄。两个官小三级,又在人家地盘上,岂敢顶撞?只得忍气吞声,接了将令,带着人马,前去镇守。

只说赵贲来到外黄,收拢城内人马,驻守数月,竟得相安无事。这一日,正在堂上坐地,忽闻有楚军来犯,也不知是哪路人马,寻思:“自上回被那贼杀败后,已数月未得开心。今何不出去一战,弄个彩头回来?”想罢,提斧上马,领了三千兵,出得城来。前到东门外十里空旷处,列成阵势。赵贲全付披挂,门旗下勒住战马,举目望去,只见一队人马远远地踏尘而来。赵贲把手一摆,军健严阵以待。来军在对面,一字儿摆下阵势。一员楚将,当先出马。身材高大,面目凶恶,骑匹黑马,使杆铁枪,正是先锋龙且。赵贲见了,就阵上横斧喝道:“无端贼寇,怎敢犯我城池?”龙且大叫道:“我军到处,鬼神也怕!你这秦狗,还不快快下马受死!”赵贲大怒,拍马抡斧,直取龙且。龙且纵跨下马,挺手中枪来战赵贲。两马相交,斗了十五,赵贲力怯,拨马引军朝城里便走。龙且骤马挺枪,率众径来抢城。城上早有准备,强弓硬弩望下乱射。龙且近前不得,只得收军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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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且少加歇息,正欲再攻,只见尘头起处,项羽引中军人马来到。龙且接住,具告经过。项羽见胜得轻松,笑道:“量此小城,也敢与我作对!明日,待我亲去攻打。”桓楚道:“我军利在速战。外黄虽小,城墙却高,急切恐难攻取。不若绕过此城,直向西进。雍丘c开封诸城只知我会在外黄与赵贲鏖战,断然不作提防。拿下两城,再取荥阳,轻而易举。”刘邦道:“大司马说的极是。”项羽听了大喜,便依桓楚之计,从北门绕过外黄,引兵马径奔雍丘。赵贲在城楼上见楚军划城而过,心中诧异,却怕有伏兵,也不敢追赶,眼睁睁的望着楚军往西去了。

雍丘离外黄有三四十里,军马走到一半,便见天黑。当晚就在山下扎营歇了。第二天一早,继续前行。走了四五里,远远的望见一片黄土岗。虽不甚高耸凶险,却是山山相连,进出难辨。龙且领五千军行在三岔路口,不知往哪走,又不见个人来往。正在踌躇,只见前面山坳里尘烟大作,隐约听得有厮杀声传将来。龙且立马想看个究竟,却是山梁阻隔,未能如愿。项羽引中军随后来到,听了叙说,刘邦道:“既有厮杀声,必有战事。此处远离临济,不会有魏马出没。韩王c张良游走于河南,莫非是他两个?”樊哙边上道:“带我引五百人马,先去探个究竟。”刘邦道:“生疏之地,万当小心。”喚曹参:“你可与他同去。”曹参应诺。二人带了五百步军,望着尘烟起来地方,顺山径向前。

转过一个山口,前面道路渐见平坦。再前半里多路,早见两拨人马,在中间开阔地里混战。杀得尘土飞扬,不辨东西。樊哙性急之人,也不管好歹,纵马摇戟,趱马便望前来。待得近了,才看清楚,乃是一个书生和他手下人,被千余秦兵围在山坳角落里,正拼死抵抗。樊哙只当是张良,大叫道:“先生休慌!樊哙来也!”挺了手里长戟,纵马径奔向前。

一千秦军围三四百人在山路当中,看看便可拿下,却不防从身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来。主将当时大怒,骤马舞刀,便奔樊哙。两马相交,斗四五合,不分胜负。曹参后面赶到,见樊哙斗那将不下,纵马舞刀,便上前来助战。那秦将力敌二人,并无半点惧色。又战三四合,仍分不出高低。秦军三员郎将皆来相帮,反将樊哙c曹参围在了垓心。正当恶斗,东边喊声大作,项羽亲率人马赶到,远远看到两个要吃亏,大喝一声,纵马挺槊,直奔向前。那主将见有人抢来,撇了樊哙两个,舞刀便来接项羽厮杀。项羽看奔来之将三十四五年纪,身穿一领紫绣团簇锦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丝带,足穿一双描金兽皮战靴,跨下一匹赤兔胭脂马,手持一柄偃月宝刀;面长耳窄,脸色阴沉;料想有些来头。便不打话,拈手中长槊只管搠来。那秦将见项羽势猛,忙举刀来迎。原来两个军器都是宝物,碰在一起,如同打铁,火光四溅。斗到六七合上,那主将原非项羽敌手,加之已战多时,如何招架得住,拍马要走。项羽马快,迅捷赶上,背后一槊,把秦将刺落马下。那边三个郎将见不是头,却待回身,樊哙大吼一声,刺翻一个。另二将带了手下兵,急往西走。樊哙c曹参引人马在后掩杀。秦兵大半做了刀下鬼,只二三百人由小径逃窜得性命。

这边正杀之间,刘邦领军马随后到来。见了项羽,还未说话,只见被救人群里走出一个人来,生得眉目清秀,望着项羽c刘邦便施礼。刘邦定睛看时,乃是韩王韩成,吃了一惊,忙下马来还礼,问道:“韩王如何在这里?怎不见子房先生?”韩成道:“他与孤失散已有半月多,若无事,今应还在颍川。”刘邦道:“他不是一直在你身边的么?”韩成道:“一言难尽,说来话长。”道:“小王自打在薛城向武信君借得兵马,便同了张良一路往西。半道上,常有人来投奔,到颍川时,已聚得了三四千人马。起初甚是顺当,只一个多月,便连取了十余城。谁想好景不长,章邯大败齐c魏后,三川郡守李由没了边患,得腾出手,把丢失的城池又尽数夺去。还时时派兵,来清剿我等。小王与张良见事不济,只得分散两处,各为游兵。折腾数月,也未能得个安身之所。前日听到消息,说武信君领大军围了定陶,便寻思赶来投靠。不想行事不密,路过阳夏时被当地军发觉, 大打了一场。好容易摆脱了,今在雍丘,又撞上李由出巡。我手下多为草莽,如何敌得他那些精兵,被追到这山坳里再走不脱。若无诸位相救,小王性命已然不保。”说罢,又拜谢。

项羽听得,忙问:“我方才所杀的这个秦将,便是李由?”韩成道:“正是。”项羽大喜,对刘邦道:“李由已死,要取三川,岂不易如反掌。”刘邦道:“不知是也不是。”提个活捉的小卒来一问,果真是三川郡守李由。刘邦也喜,道:“李由一死,三川军无主将,必不堪战。既有这机会,就莫错失。”项羽道:“兄长之意,是否要我乘势速向西进?”刘邦道:“沿途各城亦当攻拔。不然,粮草后备将难以为继。”项羽道:“既如此,今日便攻雍丘。”

引兵出了山谷,正往前进发,只见一阵狂风忽然发起,刮得尘土飞扬,双眼难睁。那阵风才过,一团乌云打天际尽头翻滚过来,天色陡然变昏。项羽见了,吃了一惊,道:“天不作美,似要下大雨。”刘邦道:“七八月间多有此象,不足为怪。”话音未落,只听几声闷雷接连响起。项羽道:“端的可恶。”忙叫军马靠山坡林下休息。倏忽之间,狂风大作,树枝乱摇,天黑如夜,那雨如下豆一般落将下来。

直下了大半个时辰,那雨方小了些。项羽见天色已晚,雨仍落个不停,便命军兵就地扎下营寨。独自坐了一歇,觉着无趣,置好酒食,差人将刘邦请来。项羽道:“好端端的天,没来由却下起了这场雨。好不败兴!也不知几时能住?”刘邦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岂能料到?若是今夜得停,也不耽误我等西进。”项羽道:“兄长做事,总是不急不躁。这般稳重,项籍一辈子也学不来。”刘邦道:“将军力拔千钧,今世更是无人学得。”二人说说笑笑,甚是投机。

一夜无话,明晨起来,那雨淅淅沥沥还是下个不住。项羽暗中叫苦,正自烦恼,只见刘邦皱了眉进来。项羽便道:“这雨只顾下个不停,看来今日又出不得军了。”刘邦道:“没奈何,偏巧碰上这晦天气。再等几日,军中粮草恐难为继。不如将人马折回,先取外黄,再作区处。”项羽道:“我意如此。”商议已定,先差人去定陶大营向项梁报说战事,随令拔营回师。三军冒雨,慢慢由原路而行。下了一夜的雨,那路早已泥泞不堪,直走了两天,方才退回到外黄。赵贲见项羽忽又转来,连忙闭了城门。项羽在城外扎下营寨,只等天晴,便要来夺城。谁知那雨竟连天介下个不停,一落就是七八天,不见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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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表项羽c刘邦为雨所困,兵驻外黄城外。回头再说项梁,率诸路军马围着定陶,不时上前攻打。楮攸在城上指挥若定。楚兵未图得半点便宜,反折了好些人马。项梁无计可施,只得收心。安营围城,一面派细作往濮阳刺探情况。也就过了两天,一阵狂暴之后,那雨便再没止住,一直淅淅沥沥,落个不停。正觉郁闷,却见项羽差人传来喜报,告说在黄土岗救下韩王,并杀了三川郡守李由。项梁听得大喜,道:“李由,秦廷骁将也,今死,三川c河内皆唾手可得矣。”范增道:“今只须提防住濮阳章邯。” 项梁道:“我已派了细作前往刺探。” 说话间,派去的细作传来消息,说濮阳城里,四门紧闭,几天未见有人马出入。项梁笑道:“那厮既不敢出,我且在这里与诸将痛饮几盏。”范增道:“章邯诡计多端,当防他冒雨来袭。” 项梁道:“先生放心。给他十个胆,那厮也不敢来。众将一路攻城略地,都已劳累,今既碰上这连天雨,松快几日也罢。”范增劝说不听,只好作罢。

当夜,项梁便在大帐中摆了酒宴,请众将都赴席。见众人坐定,项梁道:“项某自打过江以来,灭景驹c秦嘉于彭城,立怀王于盱眙;救东阿,败章邯,摧城拔邑,所向披靡。昨项羽c刘邦,又得在雍丘城郊斩杀三川守李由。喜事连连而来,怎不令我舒心开怀!今逢此雨天,难以开战,故特地安排下这场筵席,请各位都来欢饮。”举起盏来道:“今日不问是谁, 但凡武将,皆要痛饮三盏。等雨过天晴了,打起精神,帮我将定陶给夺来。”众将齐声附和。大帐内,便只听见笑语喧哗。众人相互把盏,开怀痛饮,直喝得履舄交错,杯盘狼藉。待到日暮,多有大醉。打此天起,项梁便终日饮酒取乐。众将经战多时,见这机会,也索性放下军中之事,图几日逍遥。

却说这楚军之中,有一镇诸侯。此人姓宋,名义,祖籍江夏;生得身高八尺,一表人材。他祖上也曾在故楚做得司马,到他一代早已败落成平民。这宋义本就聪明,偏他又极爱读书, 十数年下来,说不得有多少雄才大略,也强过宋襄c赵括。却是生不逢时,难以施展,年过四十,尚只在本县做个小吏。及至陈王造反,四海皆举,宋义见时已到,便在江夏拉起人马,扯旗反秦。然折腾了数月,还只当初那些人马。忽有一天,得到项梁在薛城会盟三楚英雄请帖,宋义寻思:“此人名将之后,振臂一呼,便四海相应。如今杀败秦嘉,气势正盛。我只有投靠了他,才能壮志得逞。”想罢,遂带了手下几千人马径来相会。一时间,也成了个小诸侯。却因杀伐攻取,非其所长,故一直默默无闻,不为他人熟知。

此刻宋义见项梁胜了几仗,便突然萌生出轻敌之心,满营将士亦都骄满,暗忖道:“此乃不详之兆也。”忙求见项梁,道:“大难将临,上柱国可知否?”项梁道:“宋公何出此言?” 宋义谏道:“自古战能屡胜,将骄且士卒惰者,此军少有不败。而今我连战连捷,便以为秦已不堪,随生轻敌之心。却不知章邯闭门不出,并非惧怕,只是在等时机,一旦援军到齐,即要卷土重来。那章邯虽为武将,却是奸猾异常,若不时刻防备,早晚遭他毒手。宋义为此,数夜难眠,特来相告,望上柱国能明察。”项梁正在兴头上,听得这话,好生不悦,却有不能发作,便冷冷道:“这事我自有打算,宋公不必多言。”宋义见他不听,没奈何,只得告辞出来,暗叹道:“我当死于此地矣!”

只过了一天,忽有齐使来到。原来齐相田荣见项梁引军西征,一路高奏凯歌,心觉不安。恐项梁事成之后,要报复他不肯出兵,便谴使者携书来通好。项梁见他书中颇多谦卑之辞,甚是得意,嘴里却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便问众文武:“此事如何?”众人七嘴八舌,大多请项梁不要与齐往来。只见班中转出一人,向项梁道:“人既已知错,便不要再与他计较前事。为今之计,莫若谴使与他修好。一者教齐人知上柱国仁德,二者可使田荣心存感激,速发兵来。”项梁看时,乃是宋义,正烦他话多,便差他为使去齐国,道:“只要田荣肯发兵来,两家便可和好。”宋义暗喜,道:“宋某此去,必以利害说之。”项梁修书一封,道:“你告诉田荣,若不发兵来,待灭秦后,无他诸侯之位。”宋义答应,接了书信,便回本寨。当日带上十来个亲随,匆匆离了大营,打马望东而去。

却说宋义离了楚军大营,虽还下着细雨,却不管它,快马加鞭,直往东边而走。行了半日,看看离定陶远了,方长长出了一口气,道:“苍天保佑!”随从忙问何故。宋义道:“你等有所不知,我几个今日正似羊脱虎口,鱼破罗网也。”众人再问,宋义只是笑却不答。当夜找地方宿了。次日一早,胡乱吃了些,便催促上路,不作逗留。晌午时分,来到阳谷地界。正走之间,只见官道旁边一个大酒肆。宋义看了道:“这般匆忙走,也有些个乏了。且在此歇一歇,顺便买些酒食吃。”便下了马,入到店内。叫随跟了,都到酒肆里来喝酒。

几个正当吃时,宋义坐窗口,忽见迎面道上行来一簇人马。那簇人马飞奔过来,当中捧着一位做官的,衣饰鲜艳,与众不同。引二十几个壮汉,都往这边来。宋义看那人,有些眼熟,寻思半日,探出半个头来叫道:“对面来的,可是高陵君么?”那人听得,忙打住马,朝宋义道:“你是何人?”宋义笑嘻嘻迎出酒店,望着那人躬身施礼道:“我乃武信君帐下,江夏宋义是也。”那人道:“原来是宋公。”赶紧下马。原来此人正是田荣身边的谋士,高陵君田显。前番出使楚国,在亢父劝说项梁杀田假时,宋义曾见过,故而面善。当时两人见了礼,宋义道:“我奉武信君之命,出使齐国,不想在此得遇先生。请到店中息片刻,喝几盏酒再行。”田显道:“我几个赶着去定陶见武信君,一路也走得乏了,正要弄些酒喝。”便随了来到店里,手下人各寻地方。宋义邀田显同桌坐了,问道:“齐国不是已有使者在定陶么?怎的又令先生前来?”田显道:“我家相国因此事关系重大,恐先前去的那使者说不明白,故再差在下走一趟。”宋义听了道:“只怕高陵君此去,再也见不着武信君。”田显听得,吃了一惊,忙问:“宋公怎这般说?”宋义苦笑道:“不瞒先生说,宋某今日,讨命出使齐国,乃为避祸耳!”田显道:“请宋公明说。” 只见宋义不慌不忙,叠着两个指头,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教:濮阳城里,聚十万金戈铁马;定陶郊外,添无数白骨怨魂。

究竟宋义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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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时宋义与高陵君田显说起出使之事,问道:“先生欲往定陶见武信君么?”田显道:“正是。”宋义道:“先生以为,此去能见着武信君么?”田显只当宋义是在提醒,项梁尚未消恨,道:“武信君虽然性傲,终不能拒我也。”宋义摇头道:“倒不为此。是武信君想见足下亦已不能。”田显问道:“此话怎讲?”宋义道:“宋某私下已算定,不出几日,武信君便将有刀光之灾。先生若徐徐行进,可免此祸。不然,定跟着一齐遭殃。请先生听我这言,切莫笑是多语。”

田显吃了一惊,道:“你凭甚推断得这几日武信君必有刀光之灾?”宋义道:“武信君率军西进,屡战皆胜:取鄄城,屠城阳,逼濮阳,围定陶,其锋不可挡。今又得斩杀三川郡守李由,更是气盛。自古道:‘军屡胜而将骄卒惰者败。’今武信君每日饮酒取乐,已生骄矜之色,满营将士亦都懈怠。而濮阳城里,连日却动静皆无。秦将章邯惯能使计,此刻,他必定是在暗中调兵,候得机会,便要下手。以我观来,就这几日,便见分晓。宋某曾苦苦相劝,却是忠言逆耳,听不得我说。没奈何,只好先管自己脱身。正巧有此机会,得远离楚营,躲过这番劫难。”田显听了,将信将疑,道:“诚如宋公所言,武信君危矣!”宋义连连摇头叹息。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言琐事,宋义起身告辞。临行之前,又再三告戒田显,千万不要急行。随引了一干人,打马扬鞭,往临淄去了。田显把宋义所言对左右一说,众人都道:“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此去,所办也不是甚么十分急切的事。我等只管慢慢前走,休教冤死在那里。”田显便带着众人,走走歇歇,慢慢前行。大半日,才走了七八里。第二天,索性在客店里歇了下来,坐看变化。

却说濮阳城里,自打关内和太原两处人马悄悄来到,合上原有之兵,早已聚得二三十万。章邯本善将兵,如今人马比出关时更为壮大,自然欢喜。乃重新编次,再行调练。不出半月,各支军马皆已精熟。这日,有外出打探的细作回来报说:“项羽独往西进,攻外黄不得,却在雍丘黄土岗下,遇上三川郡守李由带着千余人马巡县。李将军寡不敌众,不幸为贼所杀。”章邯听得,心痛不已,垂泪道:“朝廷又少了一员良将,实太悲哀!”与司马欣等人道:“项羽此番西进,乃欲取敖仓耳。敖仓若失,我几十万军将被困于此矣。”司马欣道:“今连雨不断,必当起变化。”

隔了一天,便又有细作来报:“连天下雨,使楚军无力攻城。今项梁诸事不问,每日只是饮酒赏舞,手下将士也多自寻其乐,无有人出来谏阻。”章邯听了,惊喜不已,大笑道:“天助我也!必是项梁见我屡败,以为不堪,才这般放纵胡来。”便招各营郎官骑尉,皆来大堂议事。少顷,众人都到。章邯上位坐定。本军二将,司马欣c董翳在左边位上坐。两个援兵将首,姚卬c苏驵在右边位上坐。下面齐整整近百员将官,便是那五官中郎将c左中郎将c右中郎将c车郎将c户郎将c骑郎将,一个个恭恭敬敬,分两班而立。章邯见了,心中欢喜,说道:“本将在此,已忍多时。今得机会,正好发作。众人皆须奋力,切莫辜负于我。” 众将谁不惧他?听得此话,都连声应“诺”。章邯大喜,就堂上安排部署,雨天道路泥泞,大小战车,皆弃之不用,留下司马欣c董翳c守护城池。将出城人马分作三起:第一拨,命司马橺打头,领步军一万在前;自与章平引马步军三万为第二拨;教姚卬c苏驵c盗巴c周类四人,总领十万人马在后接应。众人听了军令,都去准备。

次日一早,各军身带干粮,司马橺领了一万兵先行,章邯率马步军紧随在后。走了一天,入夜之后,前军虽已过了葭密,却离定陶尚有四十里。此时天仍下着细雨,漆黑一片,见不得半点光亮,道路积水又不流,泥泞难行。三军将士,无不叫苦。走到四更,天色愈加黑暗,伸手不见无指。众军正当怨时,听得有几声鸡鸣,从不远处传来。司马橺心急,催军兵快行。走不多时,只见前面灯火点点。司马橺料是楚军营火,先差两个小卒前去探看。不一时,回来报说:“楚军营中,人都正当沉睡,不见一个巡哨的。”说话时章邯引军也到,见楚军果然不备,心中大喜,道:“天教我成功!”带着军马,悄悄近到营寨前,拔开鹿角,大喊一声,杀进寨中,径奔中军来杀项梁。

原来项梁自打宋义出使齐国,离了楚营,身边少个聒噪之人,自是耳根清静。每日便喝酒取乐,军务也不理。各营大小军将起初还不敢太放肆,看到主帅天天这样,又见那雨一直下个不住,谅秦军不会来袭,所谓上行下效,慢慢地,便都大起胆来。白天喝酒,晚上只顾睡觉。七八日下来,三更之后,再不见有人巡哨。当夜,将近五更时,人都尚在梦乡,忽听帐外喊声震天,无数军马从暗里杀出,径奔前来。楚军将卒梦里惊醒过来,迷迷糊糊,来看究竟。只见秦军四面冲杀进来,似群狼入了羊圈。楚军将卒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哪里抵挡得住?一个个哭爹叫娘,四散奔走。章邯纵马持刀,引数百战骑,径奔中军,来寻项梁。项梁喝得烂醉,正在卧榻上酣睡,被人唤起,尚是醉眼朦胧。待听得帐外人喊马嘶,杀声震天,那酒才醒转一半来。慌忙提了宝剑,奔出营帐。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整个大营,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项梁大惊,急上了马,却待走时,一员秦将纵马杀到。项梁不知所措,慌忙拿剑来迎,早被那将手起一刀,砍翻下马。可怜项梁如此英雄,只因一时轻敌,落得身首异处。自古骄者必败,怨不得他人。后人有诗叹道:

从来英雄征战死,不似项梁轻敌亡。江河茫茫逐流水,述说千年风云事。

且说章邯乱军之中,斩杀了项梁。楚兵见主将已死,皆惊慌而逃。章邯驱兵乱杀,直到天明。楚军死伤大半,项伯与文武将官,纷纷逃窜而去。章邯追杀一阵,见大获全胜,方下令收兵。此刻那雨,却渐渐止了。章邯立马看时,只见楚营内外,死尸重叠,泥血流淌如河,笑道:“项梁一死,剩下诸贼,皆已非我对手!”

中午,定陶守将楮攸闻知消息,惊喜不已,忙大开城门,出来迎接。章邯把军马扎在城外,只带章平c司马橺二将入到城里。众人府堂上坐定,楮攸说起守城之事,道:“多亏袁央提醒,说不日便有连日雨,故此思量固守。”章邯道:“一言得守定陶,此人功劳不小。”便将袁央唤至面前,厚赏之外,又提他做了骑郎将。随后借城中酒食,犒赏了破敌将士。歇了一夜,次日,令楮攸依旧守定陶,引人马返回了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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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外黄,项羽得报,大叫一声,昏倒在地。刘邦众人七手八脚,弄了半晌,方得将他唤醒。项羽咬牙切齿,便要引兵去报仇。刘邦道:“兄弟且莫莽撞。”项羽道:“我自小由他养大,视如亲父一般。今日被章邯那老贼杀害,怎能罢休!”刘邦劝道:“兄弟听刘某一句,武信君既已没了,便是急急赶去,亦是再不能见得。且今敌众我寡,若硬去厮拼,必当失败。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却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性急。”桓楚c季布等人也劝道:“沛公所言极是。”项羽沉默片刻,道:“今守在此地,也是无益。先退归彭城,待重拾了军马,再去报仇。”刘邦道:“唯有如此。”连夜拔了营寨,引军马投彭城而来。

话不絮烦,这日来到砀县城外。刘邦道:“过了这城便是我楚地盘,却不知今日谁在此处把守?”正要命人去打探,只见城门开处,从内拥出六七十个壮汉来,当先一匹青马,上坐一个头领,面阔眉浓,双睛有神,来得稍近,高声叫道:“项将军c主公少罪!曹某迎接来迟了。”刘邦看时,却是认得,乃手下将曹县人曹无伤。此人武艺高强,本是酇城狱掾,自投芒砀山后,屡建战功,曾枪挑泗川郡守苗壮,今在刘邦军中任左司马。当时刘邦见了大喜,问曹无伤道:“怎的在此?”曹无伤下马见了礼,告道:“我和靳歙合守方与,实在无事。十天前闻砀县守军不多,却是个要紧地方,便领一千兵,设计把它来夺了。刚有小军来报,说有许多人马开到。开始还以为秦军杀来了,后才知是项将军和主公军马,便教手下且去准备,我先出城来迎。”项羽听了,对着刘邦道:“兄长身边,真个人才多多。”刘邦笑道:“哪比得将军帐下,个个英雄。”曹无伤道:“路途劳累,且到城里再叙。”项羽道:“也好。”便将人马扎在城外,与刘邦及众将一起进城来。

当下共到衙堂,曹无伤设宴相待,一壁劳军。劝了两盏,曹无伤见项羽只是默默坐着, 便道:“怀王闻武信君噩耗,深痛不已,立马将王廷移到彭城,准备报仇。听说吕臣父子,已引了陈郡人马退来护驾。”项羽听了道:“怀王也已在彭城了么?”曹无伤道:“武信君败亡,楚国上下惊恐万分,只怕重蹈魏c齐之事。怀王虽然年幼,却甚有魄力,果断移都彭城。如今军心已得抚定,只等将军与沛公两支人马到齐。”项羽听罢,便对刘邦道:“兄长只管在此叙旧。我今心急如焚,不敢眈搁片时。待到彭城,拜过了怀王,再返来说话。”刘邦道:“将军且去。愚兄在此小住一日,随后便去彭城。”项羽恨不得一步赶到彭城,与刘邦c曹无伤告辞,引人马径自望东去了。

项羽领了军马,不日便到彭城,见着怀王,放声痛哭。怀王安慰良久,道:“武信君乃我大楚擎天白玉柱,今不幸阵前身亡,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寡人今将王廷移至彭城,便是想早日为你叔报仇。”项羽咬牙道:“此仇不报,枉为人也。请怀王速集军马,往讨章邯老贼!” 怀王道:“寡人何尝不想。只是今日,举国上下,皆还处在恐惧之中,何能立对强敌?此事当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项羽道:“他人若怕,臣愿自率本部军,前去与我叔报仇。”怀王道:“我军新败,须众卿合力方可渡过此难。将军如执意要去,则楚国危矣。”项羽听了, 再争不得。无奈何,只好怏怏辞了怀王,先领军去城西安营。此刻吕臣早已在城东驻下兵马,刘邦军仍屯于砀县。

过了一日,刘邦留下军马,只带了曹参c夏侯婴c樊哙c周勃四个,引百十骑,来彭城拜见怀王。怀王知刘邦是个英雄,为人又厚道,早想见他。一番攀谈,所具见地,果然与众不同,那心便开始向着刘邦。这边刘邦见怀王年纪虽小,志向却大,也是敬畏三分。

次日,怀王见众文武已到,便于朝堂颁下旨议:改彭城为新都;拜共敖为上柱国,替代武信君之位;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为令尹;项羽为鲁公,赐长安侯;刘邦为砀郡长,赐爵武安侯;其余文武亦有加封,不作详叙。经此安排,三军之权即归怀王。

项羽好生不快,却无可奈何。回至营寨,遂找来范增商议。范增在定陶,身陷重围,幸得钟离昩c周殷二将死命相护,方才脱险。当时看出项羽心思,范增劝道:“怀王如此,实是出于无奈,若不这样,楚必速亡。小将军眼下,须先重振旗鼓。但有势力,谁不服你?”项羽听了,心才放开,即按范增所说。不多日,便有从定陶逃归的文武官员及兵卒都从四方拢来。项羽见范增c项伯c项佗c项襄c项悍c项声c项庄c项冠c钟离昩c桓楚c龙且c季布c曹咎c利几c丁固c周殷c季心c虞子期一班旧将都在,自是高兴,遂带了重聚来的数万军马日日操演,准备fu ch一u。

那边说刘邦得为砀郡长,满心欢喜,便差人往沛c丰两邑传书,教把人马都带来砀县会集。萧何接到书信,不敢怠慢,留下陈豨守沛县,任敖c审食其守丰邑,带了卢绾等人及一千余兵,径来砀县相聚。刘邦见早前的一干人都在,单单少了张良c王陵两个,叹道:“不知这二人今在何处安身,直教刘季牵挂。”萧何道:“常言道:‘贵人自有天相’,主公不必过多担心。”

正说间,只见小军来报说:“大舅吕泽c二舅吕释之,并六个头领,引四五百人马到来!”刘邦听了,出城迎接了,请到厅上与萧何等众人相见。原来吕雉的两个兄弟,大哥吕泽和二哥吕释之,都为地方豪杰。前时得知项梁会盟,便早早引了千余人从单县赶来相会,故在诸侯之中,亦占得了一个席位。本经数月收罗,势力已颇壮大,谁料定陶一战,倒尽大霉,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数千人马全葬送在了里面,只与六个头领c四五百兵逃得性命。那六个头领,一个是砀人虫达,一个是南阳人杜得臣,再一个是谯县人郭蒙,还有柘县人元顷,单县人冯无择,郸县人陈濞;都是武艺高强,惯会征战的精壮汉子。见惨败成这样,便劝吕泽c吕释之道:“刘季乃二位将军的妹夫,今势头正旺,何不暂往依栖?”二吕斟酌再三,以为可行,遂来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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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见短短数月,兵马便已近万,暗自欢喜。想这天来,接连交战,众将皆都用心,不如先封赏犒劳一番,以鼓士气。乃封萧何为郡丞,掌管公务;封曹参为执帛,赐建成君,领戚县令,督办武事;另封夏侯婴为执圭,赐五大夫;周勃为虎贲令,赐五大夫;樊哙为上间,赐七大夫。其余文武官员,均得拟功定爵。封赏已毕,即分出兵马,先占住砀县以西各县,防备秦军来犯,不在话下。

话说怀王年纪虽小,却甚有大志。他天资又聪颖,自得共敖相辅以来,短短两个月,便已有了七八分王者风范。只因上面有个项梁盖着,才不敢展示出来。如今项梁已死,满朝之中,谁还能任意左右他?从此楚国大小政事,皆由怀王作主。

这日升殿议事,众文武出班奏过,有令尹吕青道:“秦得定陶一战,军势复盛。此皆因诸侯自顾一方,各行其是所至也。今齐c赵c燕三家犹在,而魏c韩两国已不存,以致章邯进出中原,如入无人之境,此实不利于我大楚。”怀王听了便问道:“令尹有何良策,改此局势?” 吕青道:“魏咎之弟魏豹,现正栖身于此,陛下何不助他重振新魏?但能成功,便可与合力御秦。”怀王道:“孤亦早有此意。”便命人将魏豹找来,要立他为魏王。魏豹谦让再三,推托不过,于是在彭城即位。

无有几日,魏王旧部,纷纷寻来。太仆陈平自求得项梁发兵之后,一直就在彭城。有人暗告怀王,言陈平才可比文种。怀王心奇,遂招来相问。陈平随问便答,侃侃而谈。怀王见他才气过人,相貌又好,有意收揽,乃向魏豹讨要。魏豹因陈平求救那事失了时机,正有些怨恨于他,见怀王要,想也不想便答应了。怀王大喜,即拜陈平为司马,留在身边。

却说齐使田显,依宋义之言,在半道逗留数日,果然躲过了此劫。当时听到定陶消息,直吓得通身冒汗,此刻方信宋义所说,乃转身往盱眙来见怀王。到得盱眙,却又听说已迁都去了彭城。来回这么一折腾,自然耽搁了不少时日。怀王因楚在危难时刻,正要有个帮手,闻齐派高陵君前来,自不好怠慢,见过之后,便在王府设宴款待。田显受宠若惊,尽把好话来说。酒过三巡,田显便道:“齐楚皆为大国,如两家能联手,不愁灭不了暴秦。”怀王叹道:“寡人朝中若是有那雄才大略之人,此话尚可说得。而如今武信君不在了,再想灭秦,难比登天。”田显道:“陛下有那大才之人,如何不用耶?”怀王问是何人。田显道:“十数天前,在下奉齐王之命,往定陶要去见武信君。走到半道,恰巧遇上江夏令宋义出使齐国。说过各自之事,宋义告知在下,武信君不日将为章邯所败,让我不要急着赶去。我问他根据甚么。他道:‘自古军胜且将骄卒惰者败。今武信君屡胜之后,自以为已天下无敌,每日饮酒取乐,全营将士亦皆骄惰,又不察秦兵虚实。军至如此,焉能不败!’数日之后,武信君果然兵败被杀。这宋义军未战便已经知胜负成败,可谓知兵矣。”怀王听了道:“真有此事?”田显道:“若非宋公提醒,田某今日恐已是荒野之鬼,安能还在此与陛下说话耳?”怀王道:“既如此,待他回彭城后,寡人问来。”拿出几样玉器赐给了田显,答应与齐国修好。田显谢过怀王,隔日便领了随从回临淄去了。

过了两天,宋义出使归来。怀王闻知,忙将他召入王府。一问,宋义把经前面的事都说了。怀王听罢道:“卿料事如神,真奇才也!”立刻有了三分敬意,便接问道:“定陶败后,楚遭重创,元气大伤。寡人欲速恢复,却不知何从入手,正一筹莫展。卿有何良策,可以教我?”宋义道:“臣只是一江夏令,岂敢在陛下面前妄论国事。”怀王道:“寡人年少,智力有限,须众人帮衬,方能振兴我楚。卿有大才,何必自谦。”宋义见怀王真心相问,遂道:“秦无道,丢失其鹿,引天下英雄豪杰争相而逐。陈胜c武信君皆非仁德之人,凡事任性,只管以暴易暴,如此带兵,焉能不败!而大王恭ài rén,受民拥戴,此非武功可以易也。楚此番虽遭大挫,军力尤存,尚不必太过担心。倒是项羽c吕臣兵多权重,最难驾驭。大王今如能当机立断,收其军而归于麾下,那时号令既出,谁不争先?”怀王听了大喜,道:“爱卿之言,使寡人茅塞顿开。”如获至宝,便决意要使用他。几日之后,忽颁了一道御诏,封宋义为上将军,并尽收项羽c吕臣兵马。项羽心中不愿,无奈王命难违,只得忍气吞声。

却说秦将章邯大败楚军,杀了首将项梁,回到濮阳,即差快马往咸阳报捷。二世阅过文书,喜出望外,道:“项逆已死,寡人从今可高枕无忧矣。”便以为天下已复如从前,剩下几个蝥贼,谅也不能兴风作浪。忽又自想道:“人活世上,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我贵为天子,该穷耳目所喜好,尽心志所,乐享天寿才是,何以要似尧舜那般辛苦?”遂把朝政全都托付给了郎中令赵高,每日只在宫中与美人们歌舞玩,饮酒作乐,好不惬意。朝廷从此,便由着赵高一人胡来。

要说这二世,登基才一年多,为何便昏庸成这样?此中有个过节,看官且耐心听我讲来。原来这二世自小生在j g一ng苑内,人虽然聪明,脾气却甚古怪。当了皇帝后。整日就只知严厉刑律,弄得民怨四起,大泽揭竿。丞相李斯身为重臣,心急如麻,左思右想,便与右丞相冯去疾c将军冯劫联手上书,请皇帝效法尧舜,体恤民情,减轻徭役,缓弛刑法。二世见书,心中不悦,道:“贤人者,当能安天下而治万民。寡人为天子,今不能得半点乐趣,又岂能治天下!”根本不理会。过不多久,群盗蜂起,三川郡守李由禁喝不住,天下大乱。有人将消息暗告二世。二世大怒,便迁怪起李斯来,道:“身居三公高位,何以致盗贼如此耶?” 命御史下巡察视。李斯闻知,惊恐不已,为保全自己,只得昧心献媚,取悦二世。二世见他如此,方不再追究。此时赵高已升任郎中令,虽大权在握,却不满足,想要一手遮天,便对皇帝道:“天子所以称为朕,盖因群臣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容。今陛下年纪尚轻,未必万事皆知,朝堂上难免有赏罚不明处。以己之短示于群臣,实有损皇帝尊严。陛下若肯听臣之言,不妨就安闲宫内,容臣与待从中深谙法律之人,依法bàn li。如此,百官便再不敢混淆视听,天下亦皆以为陛下圣明矣。”二世听了大喜,遂将朝中大权交赵高去管,乐得逍遥自在,安逸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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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高得二世宠幸,虽已把持了朝纲,却终忌着二人。一个是少府章邯,一个便是左丞相李斯。章邯领军在外,鞭长莫及,现面前只剩下了一个李斯。按理李斯年事已老,又为人贪生怕死,无甚可惧。哪知道这赵高乃是个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的主,更何况自己官爵还没李斯大,能不闹心?便千方百计要加害他,好将丞相座位弄来自个儿坐。只是一时里,未觅得机会。

这日,忽闻李斯因长子李由身亡,已伤心了好几日,正在家中哀痛。赵高见时机已到,便装作慰问,亲自登门,到丞相府悼唁。吊罢,李斯请赵高后堂来坐。赵高只两个人时,又安慰了一番。李斯见赵高如此真诚,说话便随意起来。谈到近来时事,赵高故意道:“今关东盗贼多如牛毛,已不能禁。而皇上仍增发劳役来修筑阿房宫,并使人收集名狗c骏马等无用之物。赵高屡欲进谏,怎奈官低位贱,说了不听。丞相乃先皇托孤大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本是份内之事,为何却坐视不谏?”李斯叹道:“本相何尝不想进谏。怎奈皇上整日深居宫中,不坐朝廷,我虽欲言,终无机会也。”赵高道:“这个不难。丞相真有此意,待赵高留心,见皇上闲了便来相告,使丞相得及时入宫面奏。”李斯不疑,点头答应。

过了几日,李斯正坐家中,只见一个宦官入来,拜见过了,说道:“郎中令差小的传信丞相,皇上此刻闲遐无事,可往进谏。”李斯不知有诈,径入后宫。却见二世正拥着几个宫娥在饮酒赏舞,戏闹取乐。李斯吃了一惊,赶紧回身退出。二世兴致正浓,教李斯撞见,自觉颜面无光,当即传谕下面,今后未经准许,皆不得进入后宫。

李斯乘兴而来,不想却弄了个尴尬,好生无趣。回到家中,闷闷不已。隔了几日,那个宦官又来传话,道:“皇帝正在更衣,可以求见。”李斯道:“上回去,弄得好不尴尬。”那宦官道:“此次再无差错。”李斯信以为真,忙整好衣冠,匆匆赶将去。到那看时,只见宫门兀自紧闭,便请内官往里通报。二世正当玩得开心,见内官来报,勃然大怒,道:“朕之前空闲时,从不闻他有事要奏。这几日正好有趣,却连番来求见。莫非成心使坏,欲陷朕于尴尬之地?”赵高正在身侧,见了暗喜,心里道:“入我毂矣!待我再点一把火,定要了那老贼的命不可!”便与二世道:“陛下一直把他当做好人,其实丞相,早已萌生反心。”二世听了大惊,道:“你从哪里看出他已有反心?”赵高道:“当年沙丘密事,丞相也曾参与,功劳可说甚大。及陛下为天子,丞相却未得多封,万分失望,故至今怏怏不乐,常有怨言露出。臣猜丞相迟早要反,除非陛下裂地封他为王。”二世道:“果有此事?”赵高道:“尚有一事,陛下不问,臣不敢说。”二世道:“只管说来。”赵高便附耳向前轻声道:“丞相长子李由,与贼寇私通,欲共取关中,平分天下。”二世一听,惊得面如土色,道:“何以知之?”赵高道:“楚贼陈胜,初反之时,李由为郡守,便任由盗贼横行。贼兵向西,经过三川地界,他更是敛兵自守,不出lán jié,至使盗贼杀进关来。赵高暗中使人查访,才知那贼首陈胜c吴广两个,乃丞相邻县故人之子,常与李由有书信来往。”二世道:“你何不早告诉朕?”赵高道:“丞相位极人臣,未得实证,谁敢乱说?故便知真有此事,也只能搁置。”二世深居宫中,哪晓李由已死?听赵高一番说,深信不疑,怒道:“这老匹夫,焉敢如此!”便要拿来问罪。赵高忙道:“此时捉来,他定不服。等取得实据,那时再审,方难抵赖。”二世道:“你即刻着人去办来。”赵高暗喜,当日便教人出关去取伪证。可怜李斯在宫门外呆立半天,已被人陷害了,还一无所知。看看时候不早,见没人来理会,只得悻悻离开。

李斯虽已老迈,有些失势,可毕竟是两朝元老,根深蒂固,便有人转弯抹角将此事告知了他。李斯听得,方知入了赵高设的圈套,不由怒火中烧,在家里写好奏本,便来后宫见驾。偏偏又碰上二世与赵高在甘泉宫观勇士角力相搏,自然不肯让见。李斯大怒,便索性教内侍把所奏传将进去。

二世接到奏书,甚是不快,道:“怎的又来烦朕?”歪首看时,见上面写道:“臣素闻:臣若疑其君,则无不危国;妾若疑其夫,则无不危家。今有大臣于陛下面前擅断利害,似己与陛下无异,此甚不妥。昔时子罕相宋,身如刑法,以威行事,期年便劫其君;田常为简公臣子,所享官爵国中无出其右,所拥家财公家难攀其富,布惠施恩,下得百姓,上得群臣,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弑简公于朝,遂有齐国;此天下皆明知也。今赵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爵位之高,私家之富,若田氏之于齐也。兼行田常c子罕之逆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如韩玘为韩安相国。陛下如不图之,臣恐其为变也。”二世看罢,冷笑一声,道:“好不危言耸听。”遂教赵高先躲到御屏后面去,随后将李斯唤入,道:“赵君身为宦臣,不因安逸而肆志,不以身危而易心,洁心行善,自始自终,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左右看他是个贤德之人,何独丞相眼里便容不得他?”李斯听了,忙道:“陛下饱读诗书,岂不闻管仲谏恒公却易牙c竖刁之事也?”二世道:“丞相此言差已!朕少有才能,未壮而先人已逝,不知治民之道。朕恐与天下隔绝,丞相年老,又难以教朕,故将国事托于赵君,岂有错哉?况赵君为人精廉强力,下知人情,上能适朕,真可托之人也。请丞相宽胸大肚,勿乱加猜疑。”李斯高声争道:“赵高,乃卑贱之人也!寡理少识,虽居陛下之后,却贪欲无穷。此等人陪于身侧,实为君皇之大害。”二世正当宠信赵高,哪里听得进李斯所说,根本不予理睬。李斯无趣,只好告退。

赵高见李斯离去,便从御屏后转将出来。二世道:“丞相疑你甚矣。”赵高忙跪地哭道:“丞相权重势大,若因而起杀心,臣必死无疑。”二世将他扶起道:“你提防着便是。再则,有朕在,他如何敢行凶?”赵高道:“丞相所患者,独赵高也。赵高若死,丞相便可行田常之事,防也无用。”二世道:“既如此,便将他拘入牢中,由爱卿来处置。”赵高大喜,连忙叩拜。当日即差武士来相府捉拿李斯。正是:昨日堂堂秦国相,翻手便作阶下囚。

要知李斯生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回 遭陷害秦相赴刑场 第十八回 遭陷害秦相赴刑场 避缉拿贤士匿他乡1

却说这二世皇帝本就厌烦李斯,恨他三番五次的来搅乱好事,再经赵高几般唆弄,怎分得清是非对错?当下便差宫内武士去相府,将李斯捉拿入牢,并收捕其宗族宾客,由郎中令赵高来查办。

朝中文武百官闻此消息,无不惊恐,只怕受牵连,都不敢声张。独有右丞相冯去疾c将军冯劫两个,平时与李斯相善,且又是朝中重臣,按耐不得,即刻上书皇帝,请求赦免李斯。二世心中摇摆,便将赵高招来相问,道:“如之奈何?” 赵高道:“冯去疾c冯劫两个,前就曾与李斯合伙上书,欲罢停陛下修造阿房宫。那时已是窜通一气,狼狈为奸。今见李斯事发,恐牵连自家,故来相求。”二世听了,愤恨起来,怒道:“这二人原来也这般可恶。”赵高道:“陛下贵为天子,岂能容他人胡为?今若不惩治,日后必有人效仿。不施威仪,何能服众?”二世道:“爱卿所言极是。”遂命武士,去两人家中缉拿。冯劫正在丞相府内与冯去疾相商,见门外许多武士鼓躁而来,知已惹火上身。冯去疾长叹道:“今上宠信奸佞,我大秦江山迟早将毁于他手!老夫堂堂国相,岂可受那小人之辱!”一头撞在堂前石阶上。眼见得脑浆迸裂,一命呜呼!冯劫见了,大呼道:“这等无道的昏君,保他何用!丞相慢走,冯劫随后来也!” 拔出腰中宝剑,横颈自刎。可怜一文一武,两个大臣,不愿在牢中受辱,都走了自杀的路。

武士回宫报知皇帝。赵高道:“他两个直是心虚,无颜来对陛下,才都自尽了。”二世道:“定是如此。”教赵高只管去审李斯。

次日赵高便将李斯从牢中提将出来,押到大堂上,要他供罪。李斯没犯甚么法,自不肯认,只管叫屈。赵高道:“巨猾老贼,不施大刑,焉能招来。”喝叫笞杖。众役把李斯拖翻在地,一连打了上百下,打得李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几番昏死,都被冷水泼醒。那李斯年已七十,哪禁得这般拷打,挺了半天,只得招认有罪。赵高当堂取了招状,将一面死囚枷把李斯枷了,推回大牢里收禁。

李斯受此大刑,痛苦难当,羁押在牢中,几欲寻死。忽想道:“我李斯对秦立有大功,又不曾有半点反叛,今只吃了些皮肉之苦,何为便要寻死路?自家能言善辩,若能想个办法上书,或得皇帝醒悟,将我赦免了,岂不是好?”整夜的,就这么胡思乱想。第二天,只见那个狱卒又换班进来,看到李斯遍体鳞伤,轻轻叹了口气。原来这狱卒与李斯同乡,也是上察人,平日素敬他才学,今见身陷牢狱,受尽拷打,心生可怜,便问道:“丞相素来忠心,今怎也遭此大劫?”李斯见这狱卒面相善良,遂长叹一声,说道:“天可怜见我李斯!君若无道,则忠臣自难有立锥之地也。当年桀杀关逢龙,纣杀王子比干,夫差杀伍子胥,此三人不可谓不忠,却皆难逃一死。我之智尚不及此三人,今遭大劫亦是难免。”狱卒道:“小人也知我朝今已失了天下人之心。可纵然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丞相聪明绝顶,怎不思上书辩白,先求自保?”李斯道:“皇帝现今只信赵高一人,我身陷囹圄,如何上得书去?”狱卒道:“丞相功高盖世,朝中无人可及,兼有经天纬地之才,左右乾坤之智,风浪过后,定能转危为安。今上只是一时受蒙,等见了丞相所书,念及先前功绩,自会将你开释。小人虽没甚么大的能耐,却有条路能通上面,可为丞相传书到皇帝手里。”李斯听了,喜出望外,道:“真的能成,则李斯有救矣!”便讨来笔墨,就绢布上写就辨章,书道:

臣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矣。逮秦之地狭隘:先王之时秦地不过千里,兵数十万,臣尽薄才,谨奉法令,阴行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侯;阴修甲兵,饰政教,官斗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c赵c夷齐c楚,卒兼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广,又北逐湖c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强;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亲;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庙,以明主之贤;罪四矣。更克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树秦之名;罪五矣。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罪六矣。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斯之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

书写就,交予狱卒,道:“李斯性命,只在上面。君当慎重,务必转送至皇帝手中。”狱卒道:“小人当全力去办。”将书藏入怀中,辞了李斯,径朝牢外走去。

却说那狱卒藏好了李斯辩书,有个计较,打算出郎中令大牢后,寻到熟人,再托朝中忠良大臣,转呈给皇帝。才走出牢门不多远,只见大门外走进几个人来。当头一个,生得身材修长,白净iàn pi,高鼻梁,细眼睛,满脸奸相。来者是谁?姓阎,名乐,早前曾是郎中令府里的一名家将。这人虽为武夫,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善能察言观色,惯会溜须拍马,心狠且手辣,端的是:狗门洞内钻得,刀枪林里闯得。赵高见这阎乐为人机巧,胆把子大,便有几分喜欢。后来又见此人做了几桩如意风光的好差事,更是赏识,刮目相看。今年春上,索性把女儿嫁给了他,且一发提携做了咸阳令。这几日因李斯一案,事关重大,赵高恐有甚么不测,便将这阎乐调回郎中令衙门来帮衬,以免节外生枝。此时却好从赵高府中过来,一脚踏入牢门,恰好撞见那狱卒打里面出来。

那狱卒心中有事,迎面突然碰上阎乐,怎能不发虚,脸色便有些变样。阎乐见他神色慌张,便喝叫站住脚,道:“你脸色怎这般难看?莫非有甚见不得人的事藏在肚里?”狱卒忙告道:“小的向来胆小。当面遇见大人,心里着慌,便有些失态。”阎乐冷笑道:“本官又不是甚么凶神恶煞,你心里没鬼,怕我怎的?定是有事相瞒,才这般贼样。”狱卒知这阎乐是个极精细的人,瞒他不过,只好将实情相告。阎乐接过那书看了,怒道:“这李斯乃是罪犯,怎好上书!你暗里替那反贼传送,莫不是受了他的hui ?”狱卒听了,唬的魂飞魄散,两腿发软,跪地哀告道:“小的委实不知其中情由,只是看他可怜,才帮忙送的这书。求大人开恩,放过小的这次。”阎乐叱道:“你有几个胆,便敢答应帮他!”臭骂一通后道:“念你平时本份老实,姑且放过这一次。如见再犯,定杀不饶!”那狱卒捡了一条性命,抱头鼠窜,跑出牢去。打这日起,便称病在家,不敢再来见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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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阎乐拿了李斯所书,三脚并作两步,便来郎中令府见赵高禀报此事。赵高看了,道:“这老贼尚不死心,仍指望今上能放过他。”阎乐道:“李斯自以为功大善言,上书便能得皇帝赦免。我度他定会在复审之时翻供,以求活命。”赵高道:“如之奈何?”阎乐道:“此事易耳。儿有一计,管叫他翻案不成!” 赵高道:“你有何妙?”阎乐道:“只须如此这般。纵使李斯有一千个铁石心,也吃不过这番折腾。待皇帝真的派人来时,已是真假难辨,只剩下认罪。到时再将李由通敌罪状一并呈上,定判他个死!”赵高听了,笑道:“确是妙计。”便叫阎乐使人依计而行。

却说李斯在牢中数日不见那狱卒来,知道出事了。想此条路已断,用不多久,自己便要被判下死罪,问斩于市口,不禁老泪纵横。伤心了半天,忽然想道:“我一个丞相,岂会不经皇帝过问便可草草结案。”便打算等二世派人来查问此事时,实情告诉御史,争取把案子翻转过来。

次日,果然有个御史来到牢中,要复审案情。李斯心存活念,赶紧推倒先前所招之供,将事情如实相告。只见那御史听了之后,勃然变色,指着李斯喝道:“你前面既已招认,今日怎又反覆?是欺我无知耶!” 喝教用刑。衙役不容分说,将李斯拖翻在地,一顿狠打。李斯受痛不过,不到百下,便昏死过去。

过了两天,又有一个侍中,来到牢里审办此案。李斯一心指望靠这条路,能得翻案,便竭力辩白,矢口否认有谋反之事。那侍中听他直喊冤枉,又喝叫衙役痛打,不准他翻供。原来这御史c侍中都是阎乐安排人假扮的,只要把李斯打怕,死了翻案之心。李斯哪里知晓,白白受了这份罪。直打得李斯皮开肉绽,痛不欲生。几次下来,才看出这些御史c侍中都是假冒的,心里道:“这冤是没法再伸了。与其天天受苦,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隔了数日,又有个御史来审此案。李斯只当又是假扮来套话的,便不再辩白,索性把与陈胜通过消息,以及许多栽他身上的谋反事都承认了下来。哪晓得此次来的御史,真是二世派来复审案情的。当下御史录了口供,便去宫中,向皇帝呈报了。二世看罢,自是深信不疑,见着赵高便道:“真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赵君眼光犀利,看出他的坏来,朕还一直当这老贼是好人。”

有过了两天,朝廷派去三川巡事的使者回到咸阳,先来郎中令府报告,说李由已死,难与对证。赵高早料到是这样,便用钱将使者收买下,要他在皇帝面前诬告李由通贼。二世见两边都铁证如山,无须再审,即颁下圣旨:李斯勾结盗贼,十恶不赦,处五刑,三日后,押赴市曹施行。谋逆之人,诛灭九族。

第四天一早,赵高先差人去咸阳市口打扫了法场。巳牌之后,郎中令府众多差役狱卒就大牢里把李斯打扮料理了,推拥出牢门,押上囚车。李斯一家老小c宗室族党亦尽数绑了,跟在后面。所过街上,两边看的人,压肩叠背,何止一万。真个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阎乐亲引人马,将李斯和家眷押到市曹十字路口,层层刀枪围住。把李斯拖下囚车。当时正是七月中,盛夏季节,本该烈日当空,阳光明媚。此刻那天,却是阴云密布,昏昏暗暗。李斯长叹数声,回头望着次子道:“儿啊,爹爹此刻,多想有个自在,能与你一道,牵着黄犬在上蔡东城门外追逐狡兔。而今这些,却都已成痴梦,再不可得矣!”父子相对痛哭。数百家眷,亦一齐大哭。

时辰已到。监斩官听得人报:“午时三刻”,将牌望地上只一丢,道声:“开斩!”两旁差役便来开枷。行刑刽子手拔了李斯背后标牌,执定法刀,先在脸上刺字,再割了鼻子,挖去舌头,最后用刀剁下了十个脚趾,一声猛喝,将李斯拦腰斩作两段。这个便是五刑,一样样做来,残酷至极。可怜李斯聪明一世,贵为大秦丞相,今日却遭此劫难,自身不免,竟连带九族尽诛。

做书的在此自言:李斯以一介布衣,怀荀子之论,游历诸侯,终因其智而得为秦用;佐始皇,立一统,功盖于世,位列三公。观其一生,温润积聚,刚柔相济,集法家之大成,而得千秋之功业,实古今少有。俗话道,文如其人,字如其人;后人评李斯书法:“送脚如游鱼得水,舞笔如景山兴云,或卷或舒,乍轻乍重,善深思之,其理可见矣。”此正恰如其人生化解,然竟不得善终,当为一叹!唐人胡曾有诗道:

上蔡东门狡兔肥,李斯何事忘南归。功成不解谋身退,只待云阳血染衣。

又有宋人徐钧做诗叹道:

燃除六籍忍坑儒,本欲愚人卒自愚。若使当时甘被逐,东门牵犬欢应无。

李斯c冯去疾c冯劫三位重臣尽数被害,朝中相位空缺。于是二世帝便拜赵高为中丞相,并封安武侯,国中大小之事,俱托付他一个来打理,自己天天在后宫享乐。从此,赵高得大权独揽,令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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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回前言。却说当时,赵高闻听章邯在定陶大败楚军,并斩杀了贼首项梁,真个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项梁一死,乱贼群龙无首,迟早要被灭掉;忧的是章邯此番得胜,威望更高,今后再难驾驭。想了半天,寻思出一个歹毒计来,便假传皇帝圣旨,教章邯速速剿灭反贼,早定天下。正好借贼人之手,帮自家去掉一块心病。

却说章邯七八个月里,先灭陈胜,又杀项梁,黄河以南,已无敌手。正当得意,皇帝圣旨来到,先赏了三军将卒,接下又催促章邯尽快剿灭反贼,不得有误。章邯送走使者,把众将都喚到帅堂上来商议,问道:“诸君有何高见?”长史司马欣是个机敏人,知章邯已有算计,便道:“项梁死后,楚群蛇无首,虽有强将,只是一帮乌合,已再难兴甚大浪。田荣c田横诸人,皆寻常草寇,有勇无谋,更不足为虑。山东之地,早晚是囊中之物。目今天下,唯赵国猖獗难剿:张耳c陈余皆著名巨贼,手下依附者众多,王离二十万大军,也未能奈何得他,实是心腹大患。依下官拙见,不如联兵王将军,先合力剿了这两贼。只要河北大定,再除余下者,便是轻而易举。”章邯听了大喜,道:“长史所言,正合我意。”遂在各城县留下少许人马镇守,尽起大军,浩浩荡荡渡过黄河,望邯郸进发。

看官须清楚赵国发生的事,原来和楚c魏c齐几家变化同为一时。做书的一支笔,难顾两头,因此河北那边的,只能后面补上。要说赵地这几月所出的一桩桩事情,全由两个人引发而来。却是哪两个?看官须牢记一句话,名人先寻出身。故我在此,先把这两人的来历略说一说。

却说陈胜起事初时,有两个名人前来投靠。年长一个,此人姓张,名耳,生得面圆口方,身材秀长;虽已年逾五旬,却是满面容光,神彩奕奕。这张耳祖居魏地大梁,为人仗义,平生最好结识江湖上豪杰,年轻时曾投在信陵君府中做门客,于同道之中,颇有些个声望。后来不知犯了甚事,被削了本地名籍,立身不得,只好远走高飞,搬来外黄居住。想不到这一搬,竟搬来一件喜事。

你道是得了甚么喜事?原来这外黄县内,当时有一富家女子,本名叫做唐嫣,自小读得诗书,平昔又爱唱曲儿。年方二十三岁,颇有些颜色。附近多有人垂涎,她却是百般挑剔,一次次错过,便把最好的时光给耽误了。眼看年纪一天比天大,自己也焦急起来。恰好说媒的,又介绍来一户人家。那个男人乃是屠夫之子,未读过甚么书,只是家中有钱。唐嫣心里不愿意,架不住父母催促,只好委屈嫁给了他。本以为凑合着当能过下去,谁料这个男的不光无趣,还经常外出赌钱,两个人一整天,也说不上三句话。那唐嫣向来心高,如何受得这等窝囊,勉强生活了一年,终究忍不了。便打算要走,却又不敢回自己娘家。寻思了好几夜,忽想到父亲的一个朋友叫成公的心地善良,可以依靠。遂偷偷离了夫家,来找成公求助。成公见唐嫣可怜,便将她暂时收留下来。

且说那成公素好jiā一 y一u,与张耳极是相熟,常有来往,知他尚无妻室,早有心要帮衬他,今见唐嫣这般光景,暗忖道:“这二人,一个身怀大才,一个家有万钱,若是能配成一对,倒也不错。”半月后得空,便和唐嫣道:“若寻常人,即使想在此住上一年,我也不会说甚么。可你是个有夫之妇,这么不明不白的一直留宿于他家,算得甚么事?非是我狠心要撵你走,实没办法。你那日既敢离开夫家,必当已算下后路。”唐嫣道:“当时只顾走了,哪里能想到今后的事。叔叔智多识广,好歹帮我则个。”成公道:“婚姻之事,我照例是不该问的。见你如今有家难归,便多嘴一回。你一心想找个贤德君子人来做丈夫,其实也不难。现我外黄县内,就住了一个,不知你是否听说这人?”唐嫣道:“叔叔且说是谁。”成公道:“这人姓张名耳,当年在信陵君府中做门客时,曾深得无忌公子赏识。我与他相交多年,知此人甚不寻常。只今有些窘迫,尚未得风光。”唐嫣听了,心中欢喜,道:“叔叔推荐之人,岂会有错。” 成公见她愿意,有了三分底,便两边去撮合,把个腿也跑折了。正是工夫不负有心人,弄了一个皆大欢喜:说动唐嫣父母,先将那家的婚给解了,再把女儿嫁与张耳做妻。唐嫣的父母早就听说过张耳大名,知是个贤才,且女儿喜欢,自也高兴,遂置了重重的一笔嫁桩,陪将过来。张耳正当背运,忽然间喜从天降,开心之余,唯有重振精神,便开始用那嫁桩钱,广交天下豪杰。不出数月,名声四播,来与相交者络绎不绝。一年后,索性把外黄令也谋来做了。那时的刘邦虽还是个布衣白身,却素好交游,慕张耳之名,径来相会。两人一见如故,刘邦在张耳家,一住就是数月,相交甚欢。及至后来,张耳国被人夺,投的便是刘邦。

随同张耳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姓陈,名余,三十四五年纪,祖居也在大梁。此人身长七尺五寸,留一部美须髯,目若朗星,相貌堂堂。这陈余天资聪颖,自小喜好儒术,二十岁不到,便开始游燕c赵c齐c魏诸国,以求精妙。曾两次来苦径县,看察民风。真个是机缘巧合,当地有一个大富人家,复姓公乘,单名一个寿字,因闻陈余博学多才,潇洒俊秀,有心要将女儿嫁给他做妻。媒人一去说合,陈余这边,早听说公乘家那女儿长得如花一般,自无不允之理。过了数日,一对欢喜人,便得珠联璧合。

那陈余娶了公乘家女儿之后,回到大梁,闻张耳正广结朋友,便来外黄县拜访。张耳见陈余年少,起初并未留意,及与叙谈过了,才发觉他满腹锦绣,是个难得的贤才,心生爱惜,便收在身边,且待如己子。陈余笃信忠义,见张耳气度过人,少不得也拿他如父一般来敬。从此,两人肝胆相照,天天相处在一起。

转眼过去了数年,六国皆已被秦所灭。始皇帝闻张耳c陈余两个乃魏国名士,不肯容留,发出文榜告示,悬赏千金要捉张耳,五百金来逮陈余。张耳二人听到风声,哪里还敢呆在外黄,携了家小,隐姓埋名,赶紧逃来陈县藏匿。陌生地方,站住脚不易,好在他两个都能写会说,因此未费甚么气力,便谋到了个里监门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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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里监门乃是秦时差役中最小的一种,除了把守大门,另需管些琐细杂事,平日没少受气,弄不好时,还要被官吏欺辱。故此一般人,都不愿干。三年里,已换了两茬。张耳老于世故,自没甚么,凡事呵呵一乐,便过去了。那陈余年轻气盛,又喜欢认死理,时间一长,免不了把人给得罪。有一天,不知啥时候惹到的一个里中小吏,没来由寻了出个错头来,将陈余责打。陈余一开始还尚能忍,只见小吏笞打了三四十下,仍不肯摆手,一股怒火升腾而起,便要爬将起来争执。张耳在旁看得真切,慌忙在暗里踩住陈余脚跟,知会他不可造次。那小吏打到五十多下,见陈余不声吭,以为服了,才扬手而去。

张耳赶紧将陈余搀起来,扶到墙边桑树下,见旁边已无人,便数落他道:“我平时是怎么告知你来?怀大志者,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你仅受了几下打,便耐不得,要与那厮相拼,此岂是大丈夫所为?秦暴必亡。你我在此坚持,来日终将扬眉吐气。今若因小辱而死于恶吏之手,你二十余年辛苦,当尽成泡影。”陈余听了,满面羞赧,道:“万般皆忍,实为难事。若不是公在身侧,陈余今日恐将铸下大错。”从此做事便愈加小心。

一个月后,朝廷缉拿榜文发到陈县,各乡各村都要领来张贴。二人所在乡里,自也得有人来做。陈余得到消息,心中不安。张耳知了,却笑道:“你且莫慌。只须这般,便可安然无恙。”商议好了,即带着陈余,自告奋勇来里中讨揽下这份差事。随后大模大样地,到村口张贴,一边还帮着宣读。乡里人见他两个这般起劲,自然不会怀疑榜上的画影图形就是张耳c陈余。二人以此,得躲过朝廷通缉。

时光荏苒,一晃十多年过去,秦朝皇帝早已换成了二世。本只要按部就班的当着,自不会出甚么大事。偏这二世喜欢胡来,听奸人赵高蛊惑,更法律,杀大臣,又作阿房宮,治直c驰两道,赋敛愈重,戍傜无已,弄得群臣人人自危,百姓个个怨恨。才过半年,便有阳城人陈胜c阳夏人吴广在大泽乡聚众造反。兵锋顷刻席卷蕲c铚c酂c苦c谯诸县,并一口气,攻下了陈郡郡府。短短几日,就聚起了十多万人马,端的声势震天。

各地豪杰听闻,都来投奔。张耳c陈余两个,隐姓埋名,已忍耐了多年,见此时机,怎可放过?商量定了,遂一齐来见陈胜。陈胜知道他两个乃大梁名士,平日里曾经常提起的,见来投奔,哪能不喜,即与手下众人将二人迎到厅上。叙礼已罢,陈胜让二人坐地,道:“久闻二位贤名,如雷贯耳,无缘不曾谋面。今来相助,实我等大幸也!”张耳道:“秦暴虐无道,毁我故国,奴我良民。今将军顺应天理,兴兵讨伐,各路豪杰皆闻风来投,我二人岂敢私匿不出?”陈胜大喜,便令左右置酒管待,留在身边。

陈胜进入陈郡,秋毫无犯,甚得人心。当地百姓都有心推他做王,便由郡中三老,引了十数人,来府堂前求见,说有要事相告。陈胜将一干人迎入府中,询问何事。三老遂道:“秦无道,灭我宗庙,奴我国民。今将军振臂一呼,四海齐来响应,此实为天意。”见陈胜笑而不语,三老接着道:“将军被坚执锐,率兵诛讨秦逆,复立我大楚江山,使熊氏血脉得以相继,有此功德,合宜为王。”陈胜听了,摇头道:“陈某出身微贱,今引众举事,只为替天行道,并无贪心。”三老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将军为王,实乃天下人之所愿,并非是因贪图。况今各路人马,正须有人出头,得使号令归一,方寸不乱。请将军万勿推辞,即为楚王。” 陈胜听罢,暗中喜欢,道:“此事干系重大,容商议后再作定夺。”

次日,便会聚文武到议事厅商议。大家众说纷纭,各执一辞。陈胜便问张c陈二人道:“两位先生,有何高论?”张耳见问,便道:“秦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嗣,疲民力,绝民财,用尽残暴。今将军瞋目张胆,出万死而不顾己生之力,为天下除恶灭害,实乃义举。然方得发迹,徒拥陈郡几县便欲称王,恐非良策。张耳以为:将军先当屏弃私心,勿急称王,速引兵马,西向讨伐。一面复立六国后人,树为党羽,使秦左右难顾。秦对敌多而力分,我则军众而兵强。如此,无须野战强攻,将军便可诛灭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而诸侯得能复立,自当感恩戴德,心悦诚服于将军。得如此,则帝业即成。若将军今日定要称王,恐天下相从者便不再多矣。”

陈胜听了,心甚不悦。却待说话,早有一人站出道:“张公之言差矣!”陈胜看时,乃是汝阴人邓宗,最早来投,现为校尉。只见邓宗道:“我等舍身追随,无非为了日后推倒秦廷,众人都能弄个开疆功臣来做。如张公所说,只立旧国,大家爵位何来?且诸国一生,必各怀异心,到时号令不行,怎好调度?”陈余在旁见了,忙道:“复立六国,顺应天下人心,岂有错也?将军以德示人,天下人亦不敢背也。若仅以一隅之据,便欲称王,天下人当疑将军怀挟私心,必先心寒。到时人心不附,悔之晚矣。”话音未落,陈胜身边,都尉吴广早出,道:“二公所说,真乃迂腐之极!我等既已起事,便当轰轰烈烈,尽情做来,为何还要缩手缩脚,依赖他人?将军只管做这大王,莫再迟疑。”陈余方要再辩,张耳忙在暗地里扯他衣袖。陈余知多说无益,便不再作声。

陈胜见众将大多赞成,大喜。于是,就陈县郊外登坛称王,取张大楚国之意,立国号张楚。随后大封文武:吴广功劳最大,拜为大将军;孔鲋为太师,蔡赐为上柱国,邵骚为司徒;葛婴c武臣c周文c张贺为将军。一班先后来投的,都有封赏。唯独张耳c陈余两个,未顺陈胜意图,不被重用。二人心知肚明,只觉不快,哪敢出来计较。

当时河南各郡诸县百姓,不堪秦法严苛,纷纷杀死当地官吏,起来响应义军。陈王也有意西进,即使吴广用假王名号,率十万人马,带了陈县人田藏c蕲县人李归等一干将领,前去征讨三川。另教汝阴人邓宗东略九江,令魏人周市去徇大梁;很不能一口气把中原地方全部拿将下来,进而扫灭天下。

却说张耳c陈余二人不为陈王重用,便在暗里寻思道:“呆在这里,整日无所事事,好不乏味。不如找个时机,弄一支人马,也出去施展一番。”想了数日,张耳心生一计,对陈余道:“陈王甚不信任我俩,须如此这般,方肯答应。”陈余听了,鼓掌称妙。次日,便与张耳一道,来见陈王,只说有良策要献。陈王见他两个好几日不发一言,以为未得重用,正心生怨气。今忽见二人有良策要献,所疑顿消,忙请进王府,问是何策。只见陈余不慌不忙,扳三个指头,说出一番话来。有分教:龙入大海显身手,虎归深山展神威。正是:莫道书生非英雄,善羊亦有奋斗时。

毕竟陈余献出哪条计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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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时陈余见问,对陈王道:“大王今令吴将军等率梁c楚之众西讨秦逆,真乃明智之举。在臣看来,此番征伐,当以入关为重。所谓擒贼必先擒王,咸阳如破,天下归附。”陈王听了欢喜,道:“这个,孤家自是省得。”陈余又道:“只是此策虽好,却有不足之处。” 陈王道:“有何不足?”陈余道:“吴将军一支人马,径直西向,快则快矣,只怕遇敌合兵。到时两边无助,孤掌难鸣,后果定当不堪。”见陈王微微点头,陈余接着道:“臣有一计,可使秦逆左右难以相顾,兵力散而不合。若能成功,吴将军等破函谷,取咸阳,将易如反掌。” 陈王道:“愿闻其详。”陈余便道:“臣少时曾数游赵国,在那里结交了许多英雄豪杰。如大王使臣引一支人马前往,臣必能甚快抚定河北。此既为我张楚多开了一片地方,又可将秦大军牵制于北边,岂不是一举两得?”陈王听了,大赞好计,不能立定,便对张c陈二人道:“此事不小,当容本王三思。”

待二人退后,陈王便召心腹人张贺前来,将陈余所献之计说了一遍,问道:“你以为如何?”这张贺也是阳城人氏,与陈王同乡,不但武艺出众,且极有心计,因此颇受宠信。当下见问,便道:“陈余所献,确是一条妙计。他如真的能够降服河北,再分兵西进,与吴将军人马左右夹击,何愁暴秦不灭!”陈王道:“本王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张c陈二人非是自家兄弟,总难深信依托。”张贺道:“他两个都是出了名的贤士,总是轻看不得。大王如有过虑,不妨择一心腹之人来做主将,让他两个只在一旁相帮辅助,岂不是好?”陈王道:“这主意不错。”次日,就在王殿之上,拜两个心腹人,武臣为镇北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c陈余为左右校尉;引兵三千,往略赵地。武臣领了旨令,两天后,便同了邵骚c张耳c陈余,带上三千人马,辞了陈王,向北进发。

人马望北而行,经砀县c过东郡,一路无有阻拦。不及十日,已从白马渡过黄河,踏进了当年的赵国地界。这天,来到一处地方,唤做内黄,军马停下休息。武臣将为首的几个聚在一块说事,道:“我等这一路走得顺畅,不知不觉竟就踏入了赵境。再往前便都是秦管地方,必当有阻。二位大才,陈公又对赵国地理民情极熟,可有甚良策好计来教我?”张耳想了想道:“某虽不才,却愿为将军分担。今有一个计策,不知能中将军意否?”武臣笑道:“这里又不在陈郡王府,过歉甚么。先生有甚妙计,只管说来。”张耳便道:“赵国苦秦已久,百姓皆存反心。陈公数游那里,多识豪杰壮士。若我与他结伴同往,先去各处游说,凭三寸不烂之舌,不用动一刀一兵,便能取下几座城县来。”武臣听了,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张耳道:“既敢说出,便有把握。”武臣大喜,道:“此要得成,二位之功必为第一。”张耳道:“将军为人爽快,我与陈公自然愿为效劳。”

当下商量已定,武臣c邵骚带着军马在内黄县东三十里处安下营寨,等待消息。张耳同陈余,带了十来个亲随,即往赵地游说。看身边无人,邵骚对武臣道:“张耳c陈余因未被陈王重用,故才托辞来略河北。今二人夸出这般海口,谁知是何用心。将军难道就不怕他两个借机远走么?”武臣笑道:“他二人来投陈王,便是想大干一场。今诸事未成,自不会轻易放弃。况我此次路上,一直真心相待,他两个岂会背我而去?护军不必多疑。”邵骚见武臣已打定主意,只得道:“但愿如此。”

过了十多日,武臣迟迟等不到消息,正在心焦,只见小军来报:“张将军派人送信来了。” 武臣忙叫唤进来。那人拜过,禀道:“张c陈二位将军未曾食言,几番陈辞,说动十多座城县来降。”武臣听得,又惊又喜,问道:“他两个怎个利口,竟能一去便说下十来座城池?” 那报信的道:“他两个到一个县城,便先寻当地的豪强贤士。待到说罢利害,无不随声响应。” 邵骚在旁道:“他俩说的甚么,便让那些人齐齐听命?”那报信的道:“张c陈二位将军确是能言善道。他俩见了当地的豪杰,便这般说:‘秦暴逆无道,残虐天下,已有数十年。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外内骚动,百姓疲惫,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苛法峻刑,使天下人不得相安。陈王奋臂一呼,四海莫不响应。士怀义愤,人起斗志;有怨者报怨,有仇者报仇;在县杀县令县丞,处郡杀郡守郡尉。今已立张楚,称王陈都,使吴广率百万之众西向伐秦。如此时刻,你等再不思封侯拜将,实非人杰也。天下苦秦已久,今若能以天下之力而攻无道昏君,报父兄怨仇而成列土割地之业,岂不善哉?’当地豪杰壮士听罢无不信服,于是皆引众杀官,夺县占城。”武臣听了,欢喜不已,道:“这张耳c陈余果然厉害。我有此二人相助,何愁赵地不平!”邵骚问道:“他两个现在何处?”报信的道:“今在中牟县,正与那里的一班豪杰处理县内事务。停当之后,便要杀鸡宰羊,迎接将军人马入城。”武臣大喜,吃过饭,便带领人马,投中牟县而来。

次日,人马来到淇县地界。张耳c陈余早已得知,忙引一帮新收来的豪杰义士迎出城外。两边相见,叙礼过了,武臣先道:“久闻二位能说,今日得识真本事。”张耳道:“此乃托了将军之福,我二人只是尽力而为。”武臣道:“半月之间,连下十城,古今之人,有几个能做到?二位此次,真是立了奇功。”说说笑笑,随张耳c陈余入得城来,都去县衙里坐地。

当夜杀鸡烹羊,大摆酒宴。武臣高兴,就席上又赞两人本事。陈余甚为得意,便道:“我等远道而来,兵少将寡,若想收复河北各郡县,少不得要用当地贤才。将军如能广施仁德,以礼善待赵人,百里之内,谁不肯前来相附?”武臣听了,点头称是,道:“陈公以为恰当,尽可替我去做来。”于是,张耳c陈余依令去行,带了人到处述说秦廷暴虐,颂扬武臣好处。各地英雄豪杰信他所言,纷纷率众来投。未有几日,便已聚合得几万人马,更有四位壮士投到帐下。是哪四位?一个是上谷人韩广,曾做过卒史,粗通谋略,武艺娴熟,使得一条好铁枪。一个是高邑人张黡,身高八尺,两臂有力,惯使一口大刀,百十人近他不得。还有一个河间人陈释,性格豪爽,马上善使一杆大铁矛,最喜冲前。再有一个巨鹿东武人丁复,也使一条长铁矛,枪法精熟,且开得一手好硬弓,百步外能取人首级。武臣身边,一下多出了好几位能人,端的是文有文臣,武有武将,比起方离陈县时早已大不相同,便定下心来,要在河北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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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乱想,只见护军邵骚开言道:“将军今下,人强马壮。然为一方之首,岂能没有名号?”武臣道:“你说的倒也是。不知起个甚名为好?”张耳道:“将军姓武,信义又大,莫若就称‘武信君’,如何?”武臣大喜,连声说好,道:“今起,便以‘武信君’来令三军。” 众人亦一齐道好。当日大摆筵席,饮酒庆贺。

却说武臣,依仗张c陈二人,顺顺当当就收降了十来座城池,便以为略定河北只在顷刻之间。这一日军马向北前行,进到高邑。张黡道:“此我家乡,待末将自去取来。” 武臣答应。张黡乃引三千兵前去。未费吹灰之力,便将城给夺了来。武臣入城安抚已毕,赏劳了张黡,乃问众将:“高邑已取来,中山诸县何人敢取?”韩广应声而出,道:“某愿往。” 武臣问:“你须多少人马?”韩广道:“张黡用了三千兵,某也只领三千军去。”武臣大喜道:“你若十日内能尽取那几处城,我便重重赏你。”韩广欣然领了三千军,星夜投中山去了。

等到第九天上,武臣与张耳众人正在县衙内说话,小军来报:“韩将军回来了。”只见韩广衣冠不整,一人走了进来。武臣忙离坐席,迎上说道:“将军此番定也立了大功,我等合宜城外迎接才是。”韩广低头不语。武臣道:“何以闷闷不乐?”韩广道:“末将乃来请罪。” 武臣道:“难道你是空手而回?”韩广道:“末将赶到中山,原以为唾手可得,不想那上原c灵寿c行唐几处地方都紧闭城门,抗命不降。攻打多日,反折了四五百人。末将无奈,只好收拾人马,回来相见。”武臣听了,大怒道:“人皆攻无不取,所向披靡。怎到你这里,便折损人马,无功而返。定是胆小怕死,不肯尽力。”喝叫左右,将韩广推出斩首。旁边邵骚慌忙劝说道:“武信君息怒。韩将军此去并非没有尽力,乃是中山人天生好斗,不易收服。” 陈余也道:“他本燕人,不熟中山风土,初战不顺,也是难免。今正当用人之际,怎好自斩手足?”张耳等亦都相劝。武臣道:“看众人之面,暂且饶你这次。日后须当努力。”韩广满面羞愧,忙上前谢罪。张耳道:“中山人尚不知我军仁义,故抗命不降。今若引兵强攻,必多死伤。不如先北进。但能取来涿州,再返身夺中山,易如反掌。”邵骚道:“此为迂回之计,尽可一试。”武臣见说好,自然应允。

次日,武臣即点起三军人马,径奔涿州方向来。一路无话,这日渡过易水,前军已离范阳只有三十里地,看看天色不早,便下了寨栅,只等明日交战。

早有人见了,报到范阳城里。县令姓徐,乃行伍出身,随军多年,好不容易谋了这个范阳令。一向无事,今日忽然听说张楚军马兵临城下,大吃一惊。心里道:“范阳兵少将寡,哪里抵挡得住?若献城出降,只怕自己是个秦官,难被容留。”左思右想,只是无计。正在犯愁,只听衙门外一阵喧哗,见个看门小卒飞也似来报说:“外面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口口声声,要入衙来见县令吊丧。我几个见他胡言乱语,正要将他拿下问罪。不料那人力气甚大,竟把几个兵卒都打翻在地。”徐县令听得,吃了一惊,忙从衙里出来。到门前看时,只见那人身高八尺,紫棠色的一张iàn pi,生得古怪,正在衙门口大柳树底下怒喝那几个门卒。徐县令看那人,是甚模样:

头戴竹冠,脚着麻履,身穿一领藏青色布氅,腰系一条酱紫色丝绦,背挂一把镶玉古铜剑。三十五六年纪,八尺左右身材;粗眉杏眼,鼻孔朝天;歪里咧爬一口蛮牙,唇上长两撇八字儿胡须。

只见那人正打那几个门卒,口里骂道:“有眼不识泰山。”徐县令是个明白人,心中暗忖:“此人必有来历。”便叫道:“这个先生息怒。既是来寻本官,便到衙内说话,何故定要动粗?” 那人道:“在下只是要见县令,叵耐这几个门卒无礼,要用锁链来锁我,故此发怒。”徐县令道:“既然有事,请到里面说话如何?”那人道:“甚好。”随县令入衙里来。

徐县令请那人直到衙堂,分宾坐定。县令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今来有何见教?” 那人起身作礼,道:“在下乃本县之人,姓蒯,名彻,今有两件事,特来求见。”县令道:“敢问是哪两件?”蒯彻道:“一为吊丧,二是贺喜。”县令道:“却不知为谁吊丧?又是给谁贺喜?”蒯彻道:“闻县令将死,故来吊丧。县令幸遇蒯某而得生,因而再来道喜。”县令却要发怒,见他说得跷蹊,便压了火继问道:“此话怎讲?”蒯彻道:“大人在范阳,可已做得十年县令?”徐县令道:“正好十年。”蒯彻道:“十年范阳令,多少暴行事?shā rén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面,凡此种种,不可胜数。大人在上不知,范阳境内,慈父孝子对大人早已咬牙切齿,皆恨不得寝尔你皮,食尔肉。然终未有人做来,何也?乃惧秦之重法耳。如今天下大乱,秦法难施,有几人不欲报私仇而一举成名?蒯彻度大人此劫难逃,故先来吊也。”徐县令听了,浑身直冒冷汗,忙问道:“端的有人想杀我么?”蒯彻道:“天下纷乱,各地竞相叛秦。今武臣兵马压境,大人仍欲坚守与敌,不思归附。却不知范阳少年早在暗中密谋,正要杀了大人前去献功。此非虚言。信与不信,皆由大人自己。”县令脸色煞白,道:“如此说来,我命休矣。”蒯彻道:“今若没有蒯某,大人此番定当性命难保。”县令道:“莫非还有救?”蒯彻笑道:“蒯某不才,非是夸口,只须用我,定能使大人转祸为福,化险为夷。”县令忙道:“你快说来,要我怎个用你。”蒯彻道:“大人当真想保命,即差蒯某速去彼营。凭我口中这三寸不烂之舌,管教武臣拿你为友,捧印来封。”县令道:“还会有这等好事?” 蒯彻道:“大人如不信,便先杀我。”徐县令道:“先生这般好人,本官岂能不信。”即让蒯彻出城,去敌营见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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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彻当下便辞别县令,出了城门,径投武信君营寨而来。走了两个时辰,已来到大寨外。门首把门的军卒拦住询问。蒯彻道:“烦请通报一声,说范阳蒯彻有事求见武信君。”军卒记住,忙去中军大帐通报。武臣正与张耳几个在里头说事,听小军报说,便问:“这蒯彻何许人也?”陈余道:“这蒯彻乃范阳县人,少时任侠,好打抱不平,曾因伤人,逃匿在苦县深山之中。后得遇一奇人,教授他纵横长短之术,十年乃成。此人今日,必为范阳之事而来。武信君若是不信,不妨请蒯彻入帐,看他如何说。”武臣道:“既是名士,自当要见。”便教军士,去将蒯彻请进大帐来。

少时,蒯彻入来,见了武臣施礼。武臣见蒯彻生得古怪,便有几分不喜,遂问:“足下来此,是为何事?”蒯彻道:“闻将军须臾之间,连下赵地十数座城,特来贺喜。”武臣道:“此乃张c陈二位之功,本将只是坐享其成。”蒯彻道:“张c陈名扬四海,天下谁不知晓?将军有此两贤相帮,可谓福人。”武臣听他话中好似有话,便道:“欲成大事者,岂能只凭福气。” 蒯彻道:“将军以为,非有战胜而可略地,必须攻破而使城下么?”武臣道:“正是。”蒯彻道:“果真如此,则全取赵境,将不知到何年哪月也。”武臣道:“此话怎讲?”蒯彻道:“范阳令闻将军将至,便当整顿人马,以作守战。然此人怯而畏死,贪而重富贵,心有献城之念,却又忌遭诛杀。故是战是降,正犹豫不决。而范阳城内,众少年早已在暗里磨刀霍霍 ,准备乘机击杀县令,随后凭城拒敌。此要被他得成,取范阳还能易乎?打一范阳且这般难, 扫平赵国你道如何?”武臣听了大惊,道:“如此,我将困矣。”

蒯彻见了,暗暗欢喜道:“正可说了。”便道:“蒯某现有一计,如将军肯听,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定千里。”武臣道:“竟有这等好事?你快说来。”蒯彻道:“今下之计,将军当先使蒯某赍列侯之印以封范阳令。范阳令如得受封,必不再犹豫,持城来献。而少年郎见此,亦不敢轻举妄动。待城已降,将军便让范阳令佩侯印,乘华车,到燕c赵各地驱驰一周。他人见了,必说‘此本范阳令,只因早降,受尽福贵’。燕c赵诸城守吏听得,谁不闻风而降?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传檄而千里可定也。”武臣听罢,欢喜不已,道:“先生深谋远略,真奇才也!你今既然闲散在家,不如就本军歇马,你我同进同退,共图大事。”蒯彻笑道:“蒯某乃散淡之人,怎配与武信君共商大事。”武臣道:“先生胸藏万机,乃是个盖世奇才,如就这般隐身山野,恐将埋没一世英名。武臣虽无甚本事,却还识得人。望先生不弃鄙贱,屈身随我。”蒯彻道:“张c陈二公,方为经世奇才。蒯某一介布衣,何足道哉?”张耳c陈余都道:“我两个虽然饱读史书,却徒有虚名。先生智辩之才远胜过苏秦c张仪,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不若与我等一齐辅佐武信君,以成大业。”蒯彻经不住几个苦劝,便道:“将军这般抬爱,敢效犬马之劳。”武臣大喜,遂请蒯彻上坐。

且说武臣见蒯彻愿意跟随,好不欢喜,即要设酒宴相待。蒯彻道:“不忙,等大功告成,再吃酒不迟。”武臣点头,便命人置好了印绶,让蒯彻捧了送往范阳城中。徐县令接过印绶,见武臣给了自己一个侯爵之位,开心得合不拢嘴,忙拿出黄金百两,以作酬谢。第二天,便随了蒯彻来武臣大营献城。武臣好言相慰了,乃引亲军进入范阳。

次日,武臣县衙坐定,请来徐县令,赐了一乘驷马高车,道:“赵地军民未知我等来意,望公能为宣扬。”徐县令绝处逢生,转祸得福,正当高兴,见武臣提出这般容易之事,自无拒绝之理,一口答应。武臣便又拨二百骑相护,让徐县令身挂侯印,乘着华车去各地宣扬义军好处。果不出蒯彻所料,范阳周边各县,看到徐县令这般风光,无不心动,纷纷来降。不足半月,武臣兵不血刃,便收服了三十余座城池。后人有诗赞道:

自古燕赵出英豪,今却不见易水潮。独向军中问蒯彻,三十余城已降了。

却说武臣自七月初渡河北上,短短一月光景,便降服了赵地五十多个县邑,聚来人马十数万众。眼见得漳水周边,只剩下邯郸一城还未肯归顺。原来那邯郸西高东低,依山附水,地势十分险要。驻城郡守,唤做杜审,为官已有多年,心狠手辣,依凭着雄关坚城,不肯归降,偏要与义军作对。

武臣闻听得,便聚起众文武,来谋画如何攻取。只见陈余道:“那邯郸郡守杜审,本不足道。只是他手下有个将官,乃武安人,姓李,名良,今为邯郸郡尉。此人弓马精熟,骁勇异常。若要与他交锋,万万不可轻敌。”军中校尉陈释一听叫道:“那厮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头,两只胳膊,怕他怎的?末将不才,愿引一支人马,去邯郸取来李良c杜审首级,献于麾下。”一旁管军校尉张黡道:“末将也曾听说,那李良非等闲之辈,一把雁翅九曲镗,打遍河北无敌手。此等样人,不可力敌,只能智取。”陈释道:“你几个怎只管长他人锐气,灭自家威风?如不能取胜,陈某甘当军令。”武臣笑道:“陈将军果然壮勇!既如此,我便拨一万人马与你,等待佳音。”陈释道:“愿效死命!”武臣大喜,便要传令,却见张黡上前道:“陈将军壮勇,我等岂是胆怯怕死之辈?张黡不才,愿和他同去。”武臣道:“如此也好。”便各拨两人一万军马,去取邯郸。陈释c张黡就军中点齐人马,径望邯郸而去。陈余道:“邯郸乃河北重地,如能抚定,其功自是非他处可比。陈c张二将轻敌李良,只恐有失。武信君当亲引人马,前去接应。”武臣依允,尽起三军,随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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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邯郸本是旧赵国都,被秦灭后才改设为了郡。城高墙坚,粮草充足,可谓固若金汤。郡守杜审才智虽然平庸,因朝中有依靠,手下又有两个得力人在旁相辅,数年来,倒也一直无事,保得本郡平平安安。不想近来风云突变,陈胜造反,又谴个武臣来闹腾,把原本好好的一片清静地,弄得鸡飞狗跳,狼烟四起。一个月里,没有一天不需担惊受怕,也不知武臣军几时来犯。这日听得探报,说武臣已起兵马,即将到来,便把手下两个人请入府中,商议迎敌之策。这两个人,一个是郡丞,一个是都尉。这郡丞姓夏,名说,乃巨鹿南皮县人,熟读兵书,广有谋略。那个都尉,姓李,名良,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勇冠三军,让他做了正牌都尉,统领着郡内一万多兵马。

当时三人在府中商议,杜审说了武臣已发兵来取邯郸的消息。李良道:“早间未先出兵去剿,不曾想今日倒教他把事给做大了。”杜审道:“如今贼兵将至,当须先想个十全之策。” 李良道:“量这伙草贼,怎敢来惹虎须!郡守何必担忧甚么。李某不才,既食官家奉禄,当效犬马之劳。今自统领军马,去城外安下营寨。草贼不来便罢,若真个不惧死活,引众前来,休道末将夸口,定杀他个片甲不回!”杜审大喜道:“将军英雄无敌,今日且看如何显威。” 却听夏说道:“不可!武臣兵强马壮,已非初来之时,将军切莫逞一时之勇与他硬拼。今下之计,只可坚守城池,多准备滚木擂石c强弩硬弓与他相持。一面去上党c太原二郡搬请救兵,方是上策。”李良道:“郡丞何以如此怯弱也?一群乌合,掀得起甚么大浪!你只管守着城池,待我引一半军马自去城外下寨,看他如何来犯!”夏说苦劝,李良哪里肯听,就杜审面前讨了五千人马,到城外三十里处,叫做桃花峪地方,靠山边扎下寨栅。当晚各营皆赏赐了酒肉,只要众军协力同心,杀敌立功。

次日,将近中午,李良正在大寨里坐地,只见流星探马前来禀报:“武臣前军大小之兵不计其数,离寨约有十多里,将近到来。”李良听得,便披挂整齐,左右牵出那匹绝地紫骝马。李良绰了兵器,飞身上马,开了寨门,领了兵将,到前面开阔地方,列成阵势。抬头西北方向,远远望见尘头起处,一彪军马,素衣软甲,飞奔前来。李良将鞭梢一指,五百g一ng nu手早已拽定强弓硬弩,一字排开。只见对面人马,乱哄哄也在空旷地上摆了阵势。当头两个壮汉,正是陈释c张黡,骑了劣马,执着军器。陈释高声问道:“来将莫非李良么?”李良道:“既知我名,焉敢来犯!”陈释道: “不为别的,特来取你首级!”李良见陈释所带军兵穿戴不齐,兵器各异,大笑道:“一群草寇,也兀自说大话!且不要走,教你认得本官手段!” 纵跨下马,执手中雁翅九曲镗,径奔阵前而来。陈释叫声:“来的好!”拍马挺枪,奔将过来。两马相交,战在一处。

二人在军前都讨了将令,俱要建功,便各自抖擞起精神,施展手段。那陈释虽勇,却哪是李良对手,斗到十四五合上,只办得招架,早无还手之力。张黡见了,怕陈释吃亏,一骑马飞出本阵,照着李良,举刀便砍。李良力敌二人,全无惧色,把手中九曲镗舞得呼呼声响。又战四五合,邯郸阵中,骑将贾升恐李良有失,驱动军马掩杀过来。两军正混战,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李良见天气作怪,急叫鸣金收兵。陈释c张黡亦引军退了。

李良回到寨中,叫来骑将贾升c孟览道:“这伙草贼白天不曾占得便宜,今夜必乘黑前来劫寨。你两个可各引一千军去半道上设伏。见他走过,不必惊扰,自放过去。待那伙草贼败退时,趁势截杀,必要取他首级。”两人依计而去。

却说陈释c张黡收兵暂歇,十里外扎下营寨。陈释因在众rén iàn前讨了这支令,急想要立功,偏对面李良如此厉害,便宜未占得,反折了几百人马,怕武臣责怪,心中甚忧。张黡见他叹气,笑道:“兄弟闷愁甚么,又不输与他!我有一计,可即获胜。”陈释听了大喜。当夜入更,二人披挂停当,点起军马,趁着昏月微光,夜色寂静,一齐杀奔李良寨来。

等到得敌营,已是四更时分。远远望去,只见李良寨中,灯火依旧,不曾有半点防备。两个暗喜,抢到寨边,拨开门前鹿角,径奔中军大帐。灯烛之下,照见李良正在帐中卧睡。陈释大喊一声,纵马挺枪,直杀将入来。却听空里一声锣响,众军喊动,如天崩地塌,山倒江翻。陈释大惊,拨回马头,望后便走。四下里伏兵尽起。一员战将,纵紫骝马,持雁翅九曲镗,当先冲杀过来,正是李良。陈释c张黡在火光中,慌忙接住厮杀。怎禁得邯郸军把箭来乱射,身后兵死伤无数。陈释c张黡抵挡不住,且战且退,望自家营寨而走。

走到半道,看看天色微明,正要喘息,只听两旁树林后鼓声大作。左边贾升,右边孟览,各引一千人马杀将出来。陈释大怒,挺枪来战贾升。那边张黡也敌住孟览来斗。正战间,李良率军马从后面追杀到来,将陈释兵赶得七零八落。陈释c张黡见势不好,杀开条路,直冲了去。贾升c孟览两边掩杀。陈释军大败亏输,尽往西北逃窜。

单说陈释慌不择路,拣山边小径只顾逃命。奔出三四里,身边只剩下亲随百十人。此时天早大亮, 陈释正待住马,忽听身后有人大叫:“无端草贼,还不快下马受降!”陈释回头望时,正是李良,骤马执镗,赶将过来。陈释惊得魂飞天外,匹马只顾望山谷里而逃。李良从后赶来。陈释骑的,乃是匹劣马,不堪山路,走不多远,突失前蹄。陈释措手不及,直从马上滚落到坡下。李良见了,拍马上前,举镗便刺。陈释眼睛一闭,束手等死。正是:军将自当阵前亡,不知今朝落谁家。

毕竟陈释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回 武臣平赵做大王 藏 第二十回 武臣平赵做大王 藏荼释囚听小厮1

却说当时李良飞马上前,举九曲镗望着陈释面门便刺。只见山坡左侧转出一个壮士来,拈弓搭箭,叫声:“看箭!”说时迟,那时快,弦响箭到,一箭正射在李良盔缨根上。李良吃了一惊,拨马便走。陈释爬起身,看那壮士,生得身高八尺,细腰宽膀,浓眉大眼,威风凛凛,将弓收起,也不去追赶。陈释忙下了土坡,来问那人姓名。那壮士欠身道:“某乃广平人氏,姓李,名齐。自小习得武艺,因不屑为秦所用,一直在家。前日听闻武信君仁义,有救民之心,便欲往投,恰好在此处看到将军有急。”陈释道:“多亏遇上壮士。”告知自己是谁,邀李齐同去营寨。

张黡正坐寨中,闻陈释亦回,赶紧接出。问过经过,唏嘘不已。陈释道:“若不是李兄弟相救,你我今生不得再见矣。”张黡施礼谢了,道:“李兄弟既然如此了得,明日战时,当要一看。”次日,走散兵卒陆续寻来。陈释c张黡整顿人马,正准备再战,只见小卒来报,武信君亲率大军赶到。二将听得,引了李齐便出营来迎。与武臣众人相见了,说到战败之事,道:“幸亏这个壮士相救,才保得性命。”夸说李齐武艺高强,如何英雄。武臣见李齐生得英俊,便有八分喜欢,又听说他箭法出众,手段非是一般,更是爱慕,大喜道:“我有李齐,何惧李良哉!”当场拜了骁骑校尉之职,随在身边为护卫。

众人在寨中,正当说话,只见小军来报:“李良引军来了。”武臣道:“这厮胜了一仗,便如此骄狂。今日大军在此,定要灭他锐气!”遂率领众将,齐出大营。两军于空旷地里,布成阵势。李良令贾升为左翼,孟览为右翼,自将中军。三通鼓罢,李良策马横镗,立于阵前,高叫:“哪个贼将来战?”武臣在门旗下望去,只见对面秦军人马齐整,甲胄鲜明,当头一员将官,怎生打扮:

头戴散缨熟铜盔,身穿团锦绿丝袍,竹节铁甲护胸膛,乌墨战靴踏镫中。雕鞍稳定紫骝马,双手紧握雁翅镗,相貌堂堂真神气,威风凛凛好威风!

武臣回顾身后问道:“这个便是李良么?”陈释道:“正是。”武臣道:“端的是一员猛将!此人如能为我所用,何愁燕赵不平?”话语未落,身后早有一人撞出阵来,纵马挺枪,直奔李良。武臣看时,乃是上将韩广。原来这韩广为人好胜,总想出头,不意前日去打中山,事未做成,面子尽失,窝了好一阵子怨气;今见机会,便抢着上前,只要在人前显能。李良见了,正待上前迎战,左阵上贾升早出,大喊:“贼将莫凶!”拍马舞刀,来斗韩广。两马相交,战在一处。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武臣阵里,恼了东武人丁复,见韩广胜不得贾升,挺手中大铁矛,飞马赶将出来。孟览在右军看到,恐贾升吃亏,骤马提刀,急抢出阵,敌住丁复。四个人,四件兵器,两阵中间,捉对儿厮杀。战十多合,仍分不出输赢。李良大怒,大叫一声,骤马执镗,径奔武臣而来。武臣见他来势凶猛,急要绰自家军器相迎。身边队中,飞也似早已抢出一骑战马,挺手中长矛,接住李良。武臣看时,正是新拜的骁骑校尉李齐。两个扭对厮杀,一场好斗。那李良虽说镗重力猛,却也占不得李齐半点便宜,斗了三十回合,棋逢对手,分不出胜负来。两军阵上,六个人,十二条臂膊,似织锦穿梭,辨不出刀枪剑戟;六匹马,廿四只铁蹄,如追风走雹,看不清赤白青黄。两边人马都看得呆了,齐声呐喊,擂鼓助威。武臣在门旗下看了,连声喝彩。又战了十多合,仍然战不倒对手。武臣爱惜李良英雄,不忍掩杀,便叫鸣金收兵。李齐回马阵前,问道:“正当好斗,明公怎的收军罢战?”武臣道:“李良骁勇,我有心收服他,故不忍以力加害。”李齐听了,便不再言语。李良见他人多势众,不敢持强,也收军回了寨。

且说众人回到大寨,各都坐定,武臣又夸李良骁勇,道:“若得此人归降于我,抚定河北,便易如反掌。”帐内一人道:“李良虽勇,却无大谋,如要擒他,也非难事。”武臣见是张耳,笑道:“先生有何妙计?”张耳道:“此处山多路窄,我军虽众,却摆放不开,拥在一处,反为不美。明日可大张旗鼓,只说要绕道去攻东门,却在葫芦谷周围设下伏兵。李良闻听,必来追赶。到时将他困在谷中,再陈之以利害,不怕他不降。”武臣听了道:“此计甚好!” 就帐中唤上陈释c张黡c韩广c丁复,教四将各引五千人马,去一个地方,是个大山谷, 四面高耸,中间开阔,前后虽有出口,宽却都不足两丈;先往那里埋伏。次日,尽拔营寨,命李齐引三千军断后,大队军马手拖旗幡,肩担刀枪,闹闹哄哄,望北麓山径小道而走。

小军探得,报知李良:“武臣军马,尽数望北而去,说是要绕道走邯郸东首。”李良听后,吃了一惊,道:“城东地势开阔,贼若从那攻击,邯郸危矣。必要想办法,拖他在此。” 随即唤上贾升c孟览,带了人马,火速追赶而来。

赶出有十里光景,远远望见武臣军马正迤逦往前走。李良在马上大叫道:“草贼哪里走!” 武臣兵只顾向前。看看追上,忽听一阵梆子响,从树林里转出一彪人马来,为首壮士横矛大喝道:“贼将欲往哪里去!”李良看时,正是李齐,不由大怒,挺手中镗径来交战。李齐挺矛相迎。战不十合,拨马往树林内便走。李良回头看时,武臣军马已去的远了,便不理会李齐,策马继续向前追赶。约莫追了有四五里,武臣人马一转都进到前面山谷里去了。贾升拍马奔前谏道:“贼军如此,恐有埋伏。”李良道:“一群乌合,省得甚用兵之道?休要多疑!”哪里肯听贾升劝,抖擞精神,在后奋力追赶。武臣兵看到追近,尽弃粮草旗鼓,匆忙奔走。李良急要引军追杀,无奈手下兵见了抛弃之物,只顾争抢,哪管号令。李良禁遏不住,正待发作,只听两边锣鼓乱鸣。李良大惊,道:“中他计了!”急叫回军,来路已被韩广c丁复引弓箭手给堵住,哪里还走得?两边山头,又尽为陈释c张黡兵将所占。李良退身不得,策马便奔前走。将出谷口,一声喊起,数万兵拥出:为首李齐截住去路。李良大怒,却待上前厮杀。忽见四匹马从军中转出,当头那人头戴花巾,身披红袍,正是武臣。边上三个,乃是张耳c陈余c邵骚。武臣扬鞭指李良道:“秦无道,皇帝昏庸,遂使天下皆反。如今各地英雄,俱思复立故国,以顺天意。将军亦可谓燕赵豪杰,奈何还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武某爱惜将军是个人材,不忍叫手下兄弟以力相害,才使了这条计策,赚你到此。将军省得,当快快下马来降,一起与我等共举大事。若执迷不悟,你纵有天大的本领,今也难逃罗网。”李良无有去路,寻思良久,只好弃了军器,率众请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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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臣赶紧下马来迎,执李良手道:“武臣自入赵以来,每日思贤若渴,欲寻一位领军之人。今得将军,心满意足!”李良听得,慌忙拜谢,道:“愿随鞭镫。”武臣大喜,请李良与张耳等相见了。

当日,众人商议取邯郸一事,张耳道:“李将军若能把城门赚开,邯郸唾手可得!”武臣便问李良:“将军可愿意?”李良道:“李某既蒙武信君收录,自当效力。”一旁蒯彻道:“李将军亲去,邯郸城里定然怀疑。不若叫他手下将佐诈称到城中提运粮草,方可骗过杜审c夏说两个。”武臣道:“先生考虑周全。”便唤贾升带了原班的几十个军卒,让陈释c张黡c韩广c丁复都换了衣服,扮作军将模样,引了一千人马,跟着贾升,当晚来到城边,就壕堑外大呼道:“城上开门,营中粮草短缺,赶来催讨。”

城上听得贾升声音,慌忙报与郡守杜审。那杜审也不知这几日李良胜负如何,听说贾升回来催运粮草,正好相问,便忙上马,奔到城头。望见下面黑漆漆一团人影,却看不清脸面,只认得贾升声音,便趴城墙垛口上问道:“为何不等白天来?”贾升回道:“李将军今在桃花峪设计,大胜了一阵,捉得几百个草贼,恐夜来生事,故叫小的先押解回城,顺便催讨粮草。” 杜审听贾升这般说,心中欢喜,便叫军士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四个壮士跟着进到城里面,见郡守来迎,被张黡手起一刀,把杜审砍翻在地。陈释便引人放起火来。韩广c丁复则奔上城头,把守城军士杀散。武臣大队人马,见城头火起,一齐拥将进来。张耳道:“休要伤害无辜。”武臣急忙传令,不准残害百姓。先收了仓库钱粮,再教把火救灭。天明,安抚已定,陈余一旁道:“郡丞夏说,仁义忠信,不可伤害。”武臣道:“既如此,可唤来相见。”陈余道:“不可!此人颇有傲气,岂能随便呼来。还望武信君屈尊贵体,亲去他府中相请。”武臣点头,便同了张耳c陈余两个,亲到夏说府中相请。夏说见武臣众人诚真意切,推辞不得,只好答应出降。

且说武臣取了邯郸,又新添了李良c夏说两个将材,如何不喜?看这邯郸乃旧赵故都,山水毓秀,风物钟灵,赵王宫殿,如鬼斧神工,巍峨雄伟;便心地里存了个念想。却先叫护军邵骚督管,筑修城楼墩台,重整故宫内饰;让张耳c陈余设招贤馆,广揽天下豪侠名士;一面使李良总领,去西山校军场操演人马。部署已定,各都依遵,不在话下。

一日,忽有远出探事的传来消息,说:“假王吴广出师不利,兵阻在洛阳;陈王另谴周文为大将,却是势如破竹,攻陷了函谷关。本指望一气夺下咸阳,灭了秦廷。谁知秦用章邯为将,在戏水大破周文百万军。今周文已退到函谷关外,情势危急。”武臣听了,不知所措,忙将张耳c陈余等人招来商议。众人知了,都吃惊不小。张c陈二人因陈王不用他俩计谋,早已有了背离之心,今见两路人马皆遭大挫,张耳便趁机把预先想好的话对武臣道:“陈王起兵蕲县,方取陈地便自立为王。今武信君以三千之众而下赵五十余城,独步河北,亦可以应天顺人,称赵王位。”武臣大惊道:“公何出此言也?武某奉陈王之命而略赵地,今虽有功,然终为其将;若擅自立王,是反叛矣!”张耳道:“武信君与陈王相交多时,岂不知其为人也?刻薄任性,好听谗言。前有葛婴,后有邓说,二人皆陈王股肱之臣,功大如天,只因一丝过失,便都惨遭杀害。今君略定赵地,若以此还报,必也不能为陈王所容。不如从我之言,自立为王。请武信君三思。”武臣道:“陈王待我不薄,我怎忍得背弃?”张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若迟疑不决,大祸必将临头。请武信君勿要错失良机,早择吉日,面南称王。” 武臣道:“只恐人心不附。”一旁陈余道:“武信君何须自谦也。君与陈王,曾一起举事,论资历,乃是相当;他可王,为何君不可为王!况君今日独步河北,赵地豪杰义士无不拥戴,此时不王,待到何时?”邵骚诸人也都相劝。武臣听众人个个赞成,心中本就有这个念头,便乘势答应了。

于是就在邯郸城郊,辟土为坛,择个吉日,立做赵王。以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其余李良c韩广c张黡c陈释c夏说c丁复等统为将军。封李齐为帐前都尉,蒯彻为随军司马。大事落定,便谴人员赍了喜报,往陈郡禀告陈王。

陈王接报大怒,将书往地上一掷,拍案骂道:“这几个无耻叛徒!寡人方急,正欲用人,他不来助我,反倒私自称王。真个可恶至极!”便教胡武,把武臣几个的家属尽皆拿去曹市杀了,再发兵前往征讨。此时上柱国蔡赐正在旁边,见了忙谏道:“周文新败,灭秦之事尚是难定。此当口,如诛武臣诸人家属,必使他等生怨。可谓一秦未除,又生一新秦。”陈王道:“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蔡赐道:“非也。成大事者,不计一时之得失。若依臣说,可尽释其家属,一面差人往邯郸送去贺表,催促他等火速引兵西向,弛援周文c吴广。到时秦已被灭,再败赵国,还有多难?”陈王听了,怒气稍歇,道:“此言倒也有理。”遂把邵骚c张耳c陈余三人家属悉数释放,只留武臣妻儿在宫中。又听说张耳长子张敖,正在宫里做事,便唤来封作成都君,叫他跟了使者一同往邯郸,安抚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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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带了张敖和三人家属,赍了贺书厚礼,来到邯郸。武臣接入城中。使者一面送上贺表文书及陈王所赐之物,一面好言抚慰,只道:“陈王一心灭秦,此刻只等赵王率众西进,与周文c吴广一道,破了秦虏,好共欢颜。”武臣欢喜,遂谢恩领谕,设宴款待来使。次日,送走使者,张耳c陈余见武臣满脸笑容,一齐相谏道:“大王在此称王,实非陈王所喜。今遣使来贺,不过是想让大王帮着他一道伐秦。待那事成了,便要对我兵戎相见。大王须看清了,千万不可中他的计。”武臣道:“那该如何是好?”张耳道:“今下之计,大王当北徇燕c代,南收河内,拓地自强,勿发兵往西。到那时,南可依黄河之险,北能仗燕c代之厚。楚即便胜秦,也不敢小觑于赵。楚若胜不得秦,秦也奈何不得我。此乃万全之策,愿大王能听。”武臣听了大喜,即问陈余:“徇地之事非同小可,须能征惯战之人方能胜任。今虽有李良几人,终觉不够。大将军多识此间豪杰,当有能者推荐?”陈余道:“近日我府中新投来两个能人,一文一武。那文的是恒山曲阳羊马村人,姓李,名左车,其祖便是赵将李牧,可谓名门之后。此人虽不具勇力,却深通兵法,堪与为谋。另一个,复姓司马,名卬,乃河内野王人氏,自小习武,三十岁后,又学儒术,江湖上极有名声。他两个都不肯为秦廷做事,一直隐居在郊野村落里,闻大王礼贤下士,方肯出山。那司马卬为人忠信,若教他率一支人马往抚河内,必无阻拦。”张耳在旁见武臣说好,也道:“我府中有一门客申阳,此人曾做过瑕丘令,武艺精通,广有才智,也可一用。”武臣道:“既如此,等明日朝议时,皆喚来与本王相见。”

次日升朝,众文武在朝堂上各述己见,无一人不赞同张耳c陈余所论。武臣便从众人之意,拒绝发兵西向。主意已定,再请司马卬c李左车c申阳来见。武臣看这三人,各有风采,个个气度不凡,满心欢喜,便赏了官职。随后下旨,分拨五路军马,往徇各地:着韩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黡c陈释略上党,司马卬略河内,申阳略河南。留李左车在朝中参议军务。众人领命,各去准备,不在话下。

闲话少叙,单表韩广这路。原来那韩广乃上谷怀来人氏,曾在家乡做过卒史,为人胆大,平素专爱结识天下义士。只要是有才干的,不论好歹,多喜交往。故此次领命征伐,一入燕地便应者如雨。

当中有一个涿鹿人,姓藏,名荼,两臂有四五百斤力气,曾经徒手追逐过猛虎,在当地颇为有名。他与韩广本是旧交,此刻听得消息,带了一千多人径来投奔。韩广素知藏荼本事,就聘为将军。过了数日,藏荼引一人来见,与韩广道:“此乃梁人,姓栾,名布,少时家贫,先在齐地给人做酒佣,后又被卖到燕郊为人奴。第二年,他主家受人陷害,含恨而死,族中大小百余口,竟无一人敢出来伸冤。只这栾布不肯罢休,定要替主人报仇。数天之后,真就杀了那仇家。他近年一直在铜锣山上做强盗,方圆百里各县,没人不怕。”韩广见栾布体格魁梧,知有勇力,遂令为帐前都尉。

自是韩广有了两个好帮手,攻城略地,无须再烦心。他又学着武臣,也一路招贤纳士,安抚百姓,未有一月,旧燕各县都望风来归,比之前平赵更是省心。待到取来蓟城,当地豪士大贤都来相劝,要韩广效仿武臣,也自立为燕王。韩广一百个愿意,却因家眷都在邯郸,心存顾忌,便请来藏荼c栾布一起商议。藏荼道:“将军自顾立来,量赵王也不敢加害家属。” 韩广道:“赵王原本就看我不顺,只因我是燕人,无奈要用,故才留在军中。今闻我擅自立王,能不震怒?”藏荼笑道:“今天下叛秦者,皆唯陈王是瞻。以陈王之大,尚不能左右别人。赵王新立,羽翼未丰,西忧强秦,南虑张楚,其力自顾不暇,又岂能与燕为敌耶?” 韩广听罢,放下心来,遂依了武臣那个葫芦,画了个燕王的瓢,择日在蓟城称王。拜藏荼为大将军,栾布为上大夫。分拨将士守把各处隘口,一面写表申奏陈王。

消息不胫而走,不几日便传到赵王耳中。武臣得知,大怒道:“这厮可恶,竟敢背我?” 忙找来张耳c陈余,商量应对之策。陈余道:“大王可施以仁德,或使韩广能回心转意。”张耳摇头道:“这韩广既已做下,便难回头。不如先差人将他家属送回,拿好言相慰。韩广见了,必当大王怯懦。待他疏防之际,引奇兵往袭,定可擒其以归。”武臣点头道:“言之有理。”便差使者,将韩广家小送到蓟城。使者见了燕王,少不得一番安慰。韩广欣喜不已,乃设宴款待使者。次日,又赠使者以厚礼,并托他带信转告赵王,自己无意对立,将来若有大事,尽管招呼。

使者回报赵王,说:“燕王见了家眷,感恩不已,赠了物品,且有书信一封托带来。” 武臣打开看时,见上面言辞谦恭,不禁暗喜,道:“入我彀矣。”请来张耳c陈余,将书信交两人观看。张耳道:“只须五千精兵,神不知,鬼不觉,一发将韩广擒来。”武臣道:“本王当亲自带了人马前去。”连夜点起马步军五千,都是精壮士卒,留下邵骚c李左车守邯郸,同了张耳c陈余,径奔燕国而来。

于路无话。这一日兵至易水北,前面流星探马赶来报说,燕国知道赵王必来寻事,早已在上谷关内设下重兵。武臣听了,心顿时凉了半截,道:“想不到这厮竟也如此精细。”陈余道:“那上谷关乃入燕之必经道口,易守难攻。他里面既有防范,此事便休了。今只得先退兵,等下次机会。”张耳道:“不知上谷关上是谁把守?可先扎下营寨,令细作探听清楚了,再来定夺不迟。”武臣道:“此话有理。”乃差了一名精细小卒,到关上刺探。

却说这上谷关,乃燕赵内三关之一。哪三关?东北有居庸关,西南有倒马关,这中间的便是上谷关。此关座落在易县西北紫荆岭上,东边靠着万仞山,千岭耸立,都是悬崖峭壁;西面依了犀牛山,蜿蜒错落,与盘石口相连;北为拒马河,壑深坡陡,浪高水急;南有黄土岭,山谷相连,层峦叠嶂。这关隘,便营造于崇山峻岭间。古人道这上谷关:“山势嵯峨,回顾环拱,险峻崎岖,马不成列,车不成轨,西通大同各处,实一方险扼之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确是不虚。上谷关叫法一直延续了两千年,直至明朝,因关上多紫荆树,而改名紫荆关,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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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次日,武臣在大帐中,坐了许久,不见细作回报,心中郁闷。寻思此处离上谷关尚有四五十里,无甚危险;又见此时刚在九月初起,秋意浓浓,正好看景。因此也懒了和张耳c陈余打招呼,只带亲信随从四五人,都穿了便服,骑马悄悄出了营寨,去看光景。

武臣与几个亲随,都骑了马,迤逦向北而行。到前面一座大山下停步看时,禁不住拍声赞好。原来北地山冈大多平淡无趣,光秃秃缺少景致。却是这座云蒙山,常年里云雾缭绕,细雨蒙蒙。最可叹的是晨曦c薄暮时分,山顶上雾海茫茫,使得整个云峰,如堕在仙界中的一般。武臣自来赵国,哪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地方?但见:峰峦叠嶂,翠色横空,密林古树,林壑幽雅。武臣一边看,嘴里不住叫好。不知不觉,便离得营寨远了。

转过两个弯,正对着远处那座山头指手划脚,猛可里树林中撞出一彪军马,径奔自己这边而来。开始还当是自家人马,待到近了看时,大吃一惊。只见那伙人皆都短衣扎靠,模样凶恶,见了武臣几个,为首的大喝道:“兀那几个汉子,白日敢来我关下窥看,定是赵王派出的刺探!”大喊捉人。武臣见了,叫声“苦也”,回马要走。那伙人赶上,不由分说,将武臣几个连拉带拽拖下马来,恰似苍雕扑住紫燕一般,掀翻在地,都用麻索绑了。随后一声呼哨,投上谷关而去。

却说张耳c陈余半日不见武臣,便问把门军卒。军卒告诉实情。两个大惊,急忙差人去附近寻找。天将黑时,小卒来报,说寨门外有燕使求见。张耳c陈余心知不妙,只装作无事样子,把燕使唤入帐来问话。燕使道:“听我家藏荼将军所差,特来下书。”说罢,从怀中拿出书信,递给张耳。张耳接过看时,见上面有:“本将拘得赵王在关上。如想送还,请割赵地一半于燕”字样。张耳看罢不悦,对燕使道:“燕王能有今日,全靠赵王用他。今无故将故主绑至关上,不义也。”与陈余商量了,乃从军中挑了个嘴巴利索的,连夜随燕使去关上与藏荼交涉。

次日天亮,只见门军来报道:“关上有话传来,说藏荼发怒,将赵使杀了,口口声声,只要分地。”张耳听了道:“定是那人说话唐突,惹怒了他。”便再差一个会说话的,前去讨要。中午时分,探马来禀道:“藏荼又将人杀了。把首级用竹竿挑了,插在城头。”张耳大惊,道:“如之奈何?”陈余道:“今不割地,只恐赵王凶多吉少。”张耳道:“割一半与他,我赵国之地便所剩无几矣。如何使得?”两人商议半日,仍是无计可施。

却说赵王被捉之事,第二天早在寨中传开。营里养马的十来个后槽,当晚也都聚一处攀谈。聊到张耳c陈余为此事正当犯愁,只见内中一个小厮说道:“倘若使我去,定教那燕将乖乖的把赵王放将回来!”众人听了,皆都发笑,道:“去的那两人,无一不是鉴貌辨色,口若悬河,尚且叫他杀了。你一个养马的小厮,省的甚么话语?去了,还不白白送死!”那小厮见众人都拿话取笑自己,也不理会。次日天一亮,便偷偷潜出营寨,奔上谷关而去。

且说那养马小厮独自一人到得关下,只见上头刀枪簇立,大门紧闭。那小厮不管轻重,径望前走,城楼上早有守关军士瞧见,喝道:“那汉子休上前来!”小厮高声道:“我乃赵使,特来见你家将军。“”关上军士听得,一齐笑道:“你这汉子好不痴呆,没见竿上挂的头颅么?”小厮道:“我眼又不拙,怎地不见?”守关军士道:“既已看见,怎还赶来送死?”小厮道:“我今只来报喜,无意送死。”军士道:“报啥喜?给赵王报丧正好。”小厮怒道:“你几个罗里罗嗦,只顾乱问甚么!快快开关,放我进去!”城上见他理直气壮,也不知葫芦里揣的啥药,忙开了城门,放他入关。

军士引了那小厮,即来见守关主将。此刻带兵守上谷关的,正是大将军藏荼。原来这藏荼外表粗鲁,倒是个精细之人。早看出赵王用的是缓兵之策,便将计就计,在燕赵交界各处设下军马,自己则主镇上谷关。本只是防敌来袭,不想事来凑巧,偏碰上赵王陡然萌生雅兴,到关下山边游玩,让藏荼无意间网住了一条大鱼。宝押在手,自不能善罢,非要换来地盘,才得甘休。今见赵使又来,也不知有何新鲜话说,便叫带入相问。

小厮走进堂来,只见藏荼正懒懒的倚坐在案几后,两边武士肃立,好不唬人。小厮掩口笑道:“将军平日里,也是这般待客的么?”藏荼把手捋了捋胡须,道:“非也。”小厮道:“平日既不是这般,今何故便如此?”藏荼道:“来者不善,不得不如此。”小厮笑道:“将军知我今来做甚的么?”藏荼道:“有啥可猜的。无其他,不过想让本将军放人。”小厮道:“将军可知张耳c陈余何许人也?”藏荼道:“两个都是大贤之人。”小厮问道:“将军知他二人,此刻正在作甚?”藏荼道:“除了想法使赵王得归,还能作甚。”小厮笑道:“错了,错了。”藏荼道:“怎的错了?”小厮道:“实不相瞒,他二位,现正巴不得将军啥了赵王。” 藏荼一愣,道:“此话怎讲?”小厮不慌不忙,说道:“赵王引兵三千,仗马扬鞭,便连下赵地五十余城,得独步河北。然满营中,谁不知晓此皆张耳c陈余所为,赵王仅是坐享其成。张c陈二人,智勇c仁义都在赵王之上,况南面称王,又素为他俩平生所愿。有如此之志者,岂会为个卿相便满足?卿相位高,却终归是臣,与王相比,实不可同日而语。张耳c陈余早有称王之意,只因大势初定,才不敢动此念头。而三人之间,当时按名份,也是武臣合该为王。如今赵地皆服,再思那事,已然过时。恰好将军无意间囚住了赵王,且只肯将土地换人。却不知此策,正中了那二人下怀。”藏荼瞪大了眼,问道:“这是为何?”小厮道:“将军有所不知。张耳c陈余明里叫着救赵王,暗中却巴不得他死。故将军今只要杀了赵王,这二人便可名正言顺,分赵而自立。燕乃小国,以一赵尚难抵挡,何况是两个大贤合力,且借了杀王之名来伐,燕纵然千方百计,又岂能得存也!”藏荼见着小厮说的头头是道,忙起身谢道:“在下鲁莽,误犯大错,幸得使者提醒。”小厮道:“将军只须放赵王归去,赵王必感将军之恩,与燕重归于好。此岂不皆大欢喜?”藏荼大喜,急忙命人将武臣请来,只说是一场误会,当面陪了礼。随赠车马一副,让小厮驾了,送出关去。武臣哪敢多言,便稀里糊涂,跟着小厮出了上谷关。

天黑之前,武臣回到营寨,往大帐里一坐,又羞又恼,却做声不得。正是:身逢坎坷皆天数,际会风云岂偶然。

欲知武臣下步将作何打算,且听下回分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回 接伪诏李良生疑心 第二十一回 接伪诏李良生疑心 失礼节武氏惹祸端1

话说武臣一时不慎,被燕兵掳在了上谷关中,多亏那个养马小厮出手搭救,方才摆脱险厄,得返大营。张耳c陈余正无计可施,忽闻赵王获释,喜出望外,连忙过来相见。等到问明情况,二人各都吃惊,暗道:“我俩名扬四海,不想今日,随机应变,竟不及一个无名小厮。”惭愧之余,却又惊奇不已,便拿来好几件金器,重重赏了那小厮。一面安排酒席,替赵王压惊。

看官要问,张耳c陈余有智有谋,且口舌如簧,怎至紧要关口,却都束手无策,倒不及一养马小厮?非是这般说,所谓时也势也。两人身处将相之位,未能审度燕c赵之利害,难测燕将之好恶,心迷其间,行必大乱。而草莽之中,藏龙卧虎,皂隶之内,未尝无才;小厮养马,乃命之所系,并非是他少能。这小厮,凭着一身胆,几句话语,竟获大功。只是之后未得厚积薄发,再展其能。姓名湮没不彰,实为可惜!

且说武臣经此一番折腾,颜面扫地,无心再战,便对张c陈二人道:“燕既立国,木已成舟,此刻再伐,徒劳无益。不如与他结为盟好,或是今后有啥急事,也可多个帮忙的。”张耳c陈余都想早点收场,见赵王这么说,便差谴使者,去上谷关与藏荼通好,约为盟国。藏荼也无意与赵国作对,接着赵王书信,自很爽快的批了回复。赵王见了回书,次日,即传令拔营南归,返回邯郸。那边藏荼自守疆土,一面差人赶去蓟城,向燕王韩广禀报。从此,燕c赵两家相安无事,再无争端。

却说武臣回到邯郸,几日闷闷不乐,连喜欢的女人也不爱搭理。中午之前,忽有几路消息来到:将军李良往徇常山,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已将那郡二十几县悉数平定;张黡c陈释二将往略上党,也多获胜仗;司马卬c申阳两路兵马杀到黄河边上,各夺了十几座城池。武臣听了,不由得心花怒放。这武臣本就重看李良,把他倚作擎天栋梁,今见如此争气,心中欢喜,便谴了使者,连夜用车马载了猪羊好酒,并许多金银器物,赶往常山犒赏。且教使者随赍丹诏,令李良转伐太原,拓开西路。

使者来到常山赵营,宣过诏书,发了所赏之物。李良大喜,犒罢三军,次日一早,便点起军马,往取太原。所过中山故地,几个县城守将都是李良旧人,有谁不服,未费吹灰之力,便都来归顺。一路兵不血刃,直抵石邑东首。却见探马来报,说井径关口,先被太原过来的秦军占了。

原来这太原府乃是春秋之末,赵简子家臣董安所筑,城名唤做晋阳。秦统六国后,归太原郡直管,乃是西大郡名府。两个月前,二世帝为防义军从赵地过来,将北兵征调入关时,独留十余万人马镇守在此处,以备不测。这十万兵顶头主将不是别人,端的有名。此人乃内史频阳县人,姓王,单名一个离字。他祖父,便是始皇朝时第一大将王翦。想当年,与其子,即王离父亲王贲,二人率领秦军,擐甲执锐,东征西伐,一举平定六国,名传千古。而这王离,虽然没有两个前辈本事,却也不赖,随蒙恬征战多年,凭着祖c父两代得来的功劳,未少沾光,一路加官进爵,封侯拜将。二世为帝,蒙恬冤死后,更是得意:位至武城侯,北部二十万军马,尽皆归他统制。

一月前,王离便已得到赵国反叛的消息,勃然大怒,唤两位亲信,一个叫作苏角,一个叫作涉间,过来商议。两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武艺高强。涉间听罢道:“贼胃大如牛,其吞燕赵,安能满足?不出一月,必来侵扰山西。常言道,有备则无患。两地间关口,井径最为要紧,我若先将兵占据了,贼再想西进,便无可能。”王离道:“言之有理。”正待布置,只见上党县守差人前来求救,说赵将张黡c陈释引万余兵横行无忌,连夺了七八座城邑,其余地方也都危在旦夕。王离听了大惊,道:“上党若失,我进中原之路则断矣!”乃命涉间引两万军往援上党,却使苏角另提一万五千人马,东赴石邑,断绝井径要道。二人领令,急去收拾头盔衣甲,鞍马器械,次日一早,引上军马,离了太原,各奔东南。

却说李良引了人马,径奔井径。兵至石邑,早有前军探马来报,说隘口已被秦军先给占了。李良听得,有些懊恼,恨道:“迟了一步,叫贼兵占了先手!”只得停下马来,就石邑县东二十里处扎下营寨,差了细作先去井径关口探听虚实。

说到这井径关,乃是河北山西往来路上最要紧的一个区处,为太行八径之第五位。哪八径?一是轵关陉,二是太行陉,三是白陉,四是滏口陉,五是井陉,六是飞狐陉,七是蒲阴陉,八是军都陉。要知那太行山由北向南,迤逦奔向河边,层峦叠嶂,几无间断,且山势巍峨,不能攀爬。好在上天有眼,生出几处豁口,让人行得道路。这井径,便是靠北的一处。经此关,东达恒山,西可到太原。为周边皆是高山峻岭,唯独此处凹陷如井,故而人都称它作井径。也不知甚么时候,甚么人,见这地方险得不能再险,就拣最高处,筑了一座小城,起个名叫井径关。这井径道路狭窄,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只要城上一将立,凭你千军万马来。

却说李良兵扎石邑郊外,次日晌午时分,派去的细作回来报道:“太原来的秦军,足有一万多人马,为首大将,唤作苏角,马上使一把大刀,极有勇力。手下两个副将,一个姓索,名龙,使一条枣木槊;一个姓邱,名石,善用一口大杆刀;二人随蒙恬征战过多年,都手段高强。今将兵把住了井径关口,若非神兵,插翅也难飞过去。”李良沉思良久,与帐下两员部将贾升c孟览道:“不经一战,如何过得此关!”当即点起人马,留五千军守着寨栅,贾升引先锋军前面开道,中军主将李良,孟览后队接应,马步车三军两万多人马,浩浩荡荡,杀奔井径关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回 接伪诏李良生疑心 第二十一回 接伪诏李良生疑心 失礼节武氏惹祸端2

秦军远哨探得消息,径到关上,报知主将。苏角问明,就关楼上鸣起锣来,即要聚起人马,出关去迎战。副将邱石道:“李良素有勇名,今乘胜而来,更未可轻敌。我等只须把住关口,随他怎么折腾,终可万无一失。”索龙道:“你这人好没胆气!量他等只是一帮草寇,打甚么紧?”邱石道:“索将军万不可小觑了他。那李良端的厉害,非寻常草贼手段。”苏角道:“我也曾闻他是个厉害人,手段高强。但今只一味固守,终觉懦弱。”邱石道:“如此方挫得他锐气。”索龙叫将起来,道:“分明是示弱,偏要寻啥借口。我不信那厮有多厉害,又没三头六臂,怕他怎的?”嘴里嚷着,定要出关去战。苏角道:“既如此,邱将军留下守护关隘,我与你一起去迎敌。”随即披挂上马,与索龙各带了三千军,下得关门,直到前面路口摆开阵势。

才刚立罢,只见直东面一彪军马,呐着喊,飞奔而来。苏角门旗下来看时,来军也有五六千人马,为首一将怎生结束?但见:

头戴赤帻,身披铁甲,穿一领绿夹袄,着一双平头靴,系一条素麻绦,跨下骑匹大黑马,手中横把嵌金刀。

那来军正是李良部将贾升,引前队人马先一步赶到。苏角出得阵来,手指贾升喝道:“你等都是朝廷命官,不思报效,竟然窜通贼人一起作乱,真乃该死!”贾升道:“二世无道,天下尽反。我家李将军,顺应民意,替天行道,怎算得作乱?倒是你等助纣为虐,才真可恨。今大兵到此,快快献城投降,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我便把这井径关踏平,定杀你个片甲不留!”苏角听了大怒,道:“杀不尽的贼骨,竟放狂言!”正要催马上前,索龙看到,大叫道:“将军只管观战,待我来擒此贼!”一骑飞出,攥手中枣木槊,径奔贾升。两边呐喊。贾升拍马舞刀,来战索龙。两个就在平地上厮杀,一个刀法娴熟,一个槊头沉重,斗了二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

苏角看索龙战贾升不下,一声喊喝,就阵中舞动大刀,纵坐下黄骠马,直到阵前。贾升见了,便撇了索龙,来战苏角。李良引中军已到,大旗下高叫道:“贾将军且一边歇了,看我来捉这厮!”从阵门下挺起雁翅金镗,直奔苏角。贾升c索龙便各归本阵,压住阵脚,却看苏角与李良相斗。这里李良已和苏角战在一起。二人正是对手:刀起处眼花缭乱,镗来时寒气逼人。两个战有多时,苏角刀法渐见散乱。原来苏角虽然刀法精熟,却架不住李良正当壮年,那把九曲镗使得神出鬼没,斗到十七八合时,已有些个遮挡不住。又战了三四合,苏角料敌不过,卖个破绽,回马往本阵便走。李良手持金镗,纵马赶来。贾升见主将获胜,催动人马,掩杀向前。苏角c索龙抵敌不住,带着部下兵望关上而走。李良直追到关下,欲要乘势抢关。邱石早有准备,急令众军向下放箭。赵兵虽有傍牌遮护,却也禁不起关上箭矢如雨,被射倒好几十个,勉强不得,只好退将下来。

却说苏角领军败回关上,方信邱石之言,道:“不是邱将军有准备,今日定吃大亏。”着索龙紧守关隘,不许再出战。一面差人去太原府告急,只说李良人多势众,难以抵敌,要王离火速调拨人马相援。

王离接到报信,大吃一惊,与左右道:“不想短短一月,便教那伙贼做大了。堂堂官家军马,竟然奈何不得他。”便要亲率军马,赶去井径关相助苏角。只见一人走将出来道:“武城侯切莫性急,请先听骆某一言。”王离看那人时,乃身边长史,姓骆,名春。此人在军中已混迹多年,广有智谋,且精于权变。当时王离便问:“你有何言要说?”那骆春道:“我当年在邯郸时,也曾知会过那个李良,确是非同寻常。马上使一把雁翅九曲镗,有万夫不当之勇。若强要在两军阵前擒拿他,当先折损几万兵马。此人只能智取,不可力敌。骆某这里有一计,管叫李良心生异志,与邯郸贼首反目为敌。到时,只须一军杀入,赵即可平。”王离道:“是甚计策?”骆春道:“此计不宜泄露,除了你知我知。”王离会意,即屏退左右。骆春见了,遂道:“那李良本为秦将,只因中贼奸计,失陷了军机,不得已才投降了武臣。今章邯兵出函谷关,所向披靡,众贼斗志当大不如前。将军此刻,若诈用皇帝名义,给李良去一封书信,言语无须十分讲究,只不要封口。那李良接得矫诏,必心存狐疑,无心交战。到时我这里再散出风声,两边离间,不怕他不起内讧。”

王离听了道:“这计确是好,只那皇帝的手迹如何得来?”骆春道:“此事不难,我知这北部营里,就有一人会得。此人是个谒者,名叫莫生,平素极爱书法,写得一手好字,要描皇帝手笔,当不在话下。将军不信,可唤来一试。”王离道:“皇帝手迹有人能写,那国玺印章,却从何处弄来?”骆春笑道:“武城侯有所不知,这太原府自古人物众多,才俊辈出。就这城西三十里铺外,便聚有一伙人,也有二三十个,专为他人雕凿石刻碑文。内中有一个玉工,姓田,名寿,雕得好石器,无论图书c玉石c印记,到得他手,便是精妙。将军只须将所收御诏教他两个摹制,不是专人,谁能看出真伪?”

王离听罢大喜,遂差人暗暗将两人请来,说了想要。莫生c田寿不敢不从,当下两个依着旧诏样子,动手完成。王离一看,那字迹印记,果然跟原诏上的一模一样。王离见无破绽,便唤了个精细善言的亲信人邹恩,分付了备细心意。邹恩藏好那书,连夜领了随从,赶往井径关。这边王离厚赏莫生c田寿,自不必多言。

邹恩算着日期,于路不敢停顿,数天后赶到井径关,先来见苏角,只说二世帝有手谕一封,要交与叛将李良。苏角觉着奇怪,便道:“从未听说皇帝礼遇过反叛之人,今怎这般相待李良?”邹恩道:“这个我也不知。许是那李良非一般人物,故得有如此厚遇。” 苏角道:“既如此,等明日早起,我令索龙护送你出关,去见李良。”邹恩道:“又不是交战,劳动军马为何?明日我只带那几人下关,去见李良。”苏角便叫安排酒食,管待邹恩。次日,早饭罢,苏角送到关下。邹恩带了一行人,往东径投李良大营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回 蒯彻张仝双借兵 第二十二回 蒯彻张仝双借兵 贲郝戚逵共献城1

却说张耳c陈余聚众人议事,只听蒯彻道:“李良无端弑杀赵王,如此恶人,怎能不去讨伐?然大军出征,须有人起首,方可号令如一,将卒同心。否则,仓促赴阵,散沙一般,难保取胜。”张耳听了道:“依先生之见,出军之前,必当先立新王么?”蒯彻道:“正是。”张耳便道:“那先生以为,我等当中,立谁做王最为合适?”蒯彻道:“为王者,第一须得人心。丞相与大将军虽名扬四海,却终究都是外方之人,想在异乡称大,实有些勉强。依在下看,不如从民间寻个故赵王的后人出来,只要能确认,便不怕有人反对。”

张耳见蒯彻这般说,便问陈余道:“大将军以为如何?”陈余道:“蒯先生金玉良言,我等不可不听。”张耳笑道:“既如此,就照蒯先生说的来做。”乃派出人四处去探访寻找。不出十日,果然被寻访到了一人,单名一个歇字,乃是赵惠文王之后,按王室宗谱,血脉极近。张耳和陈余见了,满心欢喜,就在信都城里,将他立作了赵王。那赵歇流落于民间已多年,这时三十五岁,忽成了赵王,真是连做梦也未想到。受众人拜贺过了,即按各人才能一一定位。仍旧封张耳做丞相,陈余为大将军,总领各处军马。封张黡c陈释c丁复为上将,李齐为信都令。其余旧臣故将,也个个都得封官定爵。暂把信都,作了京城。赵歇已立为王,遂修表数道,差人赍赴齐c楚c魏c燕诸国。

且说李良杀了赵王武臣,却未捉得张耳c陈余两个,心中甚是懊恼,等在邯郸城里安下军来,即差人去各处探听消息。过了十数日,细作来报,说张耳一伙逃入信阳后,又新立了一个赵王,今正整顿人马,早晚要替武臣报仇。李良听了,暗忖道:“那张耳c陈余本善蛊惑,现自立了个新王,便更加能拢人心。等到羽翼丰满,恐难匹敌。得趁那厮们立足未稳,先出兵去打,才有胜算。”主意已定,遂尽起城中三万多军马,杀奔信都而来。

早有探马报到信阳城里。张耳便告知赵王后与众文武道:“正要发兵去讨,谁想这厮反来招惹。今若不能替武王此仇,枉为人杰。”陈余道:“说的是。大王丞相,今只管在城中等待,我率众将去捉那贼。”蒯彻道:“李良素来骁勇。上回凭得地利擒降了他,此次须要小心。” 张耳道:“‘师直为壮,曲为老’,李良无端生变,弑王杀驾,又将人满门戮杀,端的大逆不道。那贼虽骁勇,然天理不在,手下将卒未必都能心服于他。我今以正义之师,往讨叛逆,不愁不胜!”陈余道:“众军合力,定奏凯歌。”乃请赵王歇与张丞相坐镇城中,留夏说c丁复两个守护,其余人皆随陈余出城迎敌。

当下陈余与众将全都披挂了,点起两万五千人马,来城南十里处空旷地上雁翅般摆开阵势。晌午时分,李良引了兵马杀到,见有准备,吃了一惊,道:“这两个贼果然非同寻常。今日一战,断不能掉以轻心。”一声号令,三万军马层层排开。两军对阵,旗鼓相望,各自呐喊壮威。李良在纛旗下,立马持镗,上手贾升,下手孟览,各引十多个军将,分列两旁。看对面阵上,门旗开处,张黡在左,陈释在右,中间二三十个将校,簇拥着一个大将军陈余。怎个装束,但见:

头顶入云冠,腰系青玉带。绛红锦袍绣春云,连环铠甲耀银光。乌绿舄履踏金镫,紫红皮鞭悬腕间。烂银花枪压雕鞍,白龙战骑坐稳当。

那陈余出到阵前,端坐马上,以鞭指对面喝骂道:“李良反贼,武王在日,不曾亏待你半分,你却恩将仇报,无故将他杀害。如此大逆无道,真是猪狗勿如也!”李良大声道:“陈余,你休胡说!今天下纷乱,有能者当尊。那武臣有甚才能,也敢妄居赵王之位,驱使我等?且武臣背张楚而自立,本就是发叛。我李良出身高贵,如何定要受他的鸟气!”陈余怒骂道:“赵民苦秦已久,全赖他以三千之众,倾力相救。赵国境内众郡百姓谁不拥戴?偏你不服,竟敢以小犯上,弑王杀驾。今日一战,定要将你擒来,千刀万剐,好替武王报仇血恨!”朝着对阵将卒大喊道:“你等士卒,大多是武王旧部,怎甘愿替此反贼卖命耶?今新王出兵讨伐,罪止李良几个,与众军无关,早来归顺,当既往不咎。”李良阵中,将卒们听得,躁声乱起,一歇功夫,走散了大半。

李良当时大怒,骂陈余道:“你这鼓舌摇唇之徒,怎敢蛊惑我军心?纳命过来!”挺手中雁翅九曲镗,催跨下绝地紫骝驹,直抢过阵来。陈余回马,便喚首将:“谁与我出阵,去擒此贼?”只见李齐一骑飞出,手持长矛,截住李良。二马相交,战在一处。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败。孟览看了,恐李良有失,与贾升商议了,便教鸣金收军。陈余见李良骁勇,亦不敢强逼。当下两边各自收兵。

李良退军十里扎寨,清点人马,散了五六成,还只剩下一万多,心中郁闷。孟览道:“军士多为赵人,闻信都城里立的是赵室后裔,怎会不倒戈去?如今军心散乱,难以再战,不若趁夜先退回邯郸,再作区处。”李良无奈,只得听从。当夜便收拾人马,叫孟览引军先行,自与贾升领三千铁骑断后,徐徐退去。

次日,陈余又引了众军摇旗呐喊,直出城来看时,一个兵马也无,忙使人打探。不多时回来报道:“李良乘夜,已退兵去了,只留下一座空寨在那里。”陈余暗忖:“这厮必是料知不敌,引兵退回邯郸去了。”遂收军回城。赵王歇知了,好不欢喜,道:“信都有众君在此,即可确保平安无事。”张耳听得,说道:“信都虽好,终不及邯郸钱多粮广。乘我这里今势正盛,赶紧聚集了人马去攻打。若错过了时机,再想便难。”陈余道:“丞相言之有理。只是邯郸城池坚固,那厮若死守,恐难得破。”只听一人道:“若要攻取邯郸,须用十万军。以今之力,实难卒拔,除非能搬来救兵相助,方得成功。”张耳见是李左车,摇头道:“此事却难。这附近各处,一眼望去,哪有兵马可借?”李左车道:“北边燕王韩广,原本是武王属下,虽曾有隙,终是自家兄弟。他那里兵多将勇,如使人好言去说,晓以利害,必肯前来相帮。” 张耳c陈余听了,皆面露难色。李左车见二人有些尴尬,笑道:“此事尽可相烦蒯先生。凭他伶牙俐齿,定能说动燕王来助。”赵王便欠身对蒯彻道:“李大人所荐,不当有差。卿家莫辞辛苦,就替寡人走一遭。若真能借得兵马,打下邯郸来,便是一大喜事。”蒯彻道:“此臣份内之事,当义不容辞。”李左车在边上又道:“我闻齐王宗室田儋率众造反,已在临淄称王。齐国地大人众,那田儋又是个爽直人,大王若是修书一封,使人与他结好,断然不会拒绝。” 张耳道:“说得是。”赵王道:“如能与齐通好,自是妙事。”就写了两封书。一封差个会事的官员,渡过黄河,往临淄投给齐王。一封交蒯彻带上,去燕国借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回 乞救兵田间贪生 第二十三回 乞救兵田间贪生 却强敌李齐逞勇1

话说李良出城逃难,城口撞着孟览领了败残军马过来,两边合一起,投南而走。出城不远,便遇上李齐伏兵,一阵截杀。李良拼尽死力,与孟览撞透重围,脱离大难。真个是:慌慌似漏网之鱼,急急如丧家之犬;头盔歪斜,衣甲散乱,总算得杀开一条血路,投南边去了。李齐掩杀一阵,见追赶不上,乃收拾人马,回邯郸城来交令。

却说栾布同张仝c贲郝赶到北门时,张黡c陈释已然攻进了城。天明前,田间也打破了东门。邯郸城内,尽闻喊杀之声。陈余见了,忙传号令,教各军:“休得伤害百姓。”一面出榜安民,扑灭大火。天大亮后,陈余会众于府堂。张仝献上贾升首级,诸将各报所获。生擒活捉得七八千人,李良乱党和家属不及走的,都已杀了。陈余看了,大喜道:“只可惜逃了李良那贼。”即谴陈释往信都报捷。

赵王得到喜讯,次日,便仍留丁复守信都,和张耳带了文武百官都来邯郸。待事安定,赵王大摆筵宴,犒赏燕齐赵三军将士。欣喜又新投来张仝c贲郝c戚逵三位壮士,此番打下邯郸,皆为首功,遂都封了校尉之职。乃教三支军马都去城外安营,一面放出探马,去探听李良消息。

三天后,探马回来报说:“李良虽在这里大败,却仗着自家本事,竟然将淇县城给夺去了。又四处招兵抢粮。如今已纠集得二三万人马,扬言一月之内,要杀回邯郸。”赵王听报怒,道:“此贼不除,终是祸害!诸位爱卿,尔等有何打算?”班中闪出李左车,上前奏道:“李良凶猛异常,仅凭一家之力甚难赢他。好在两马尚未返归,不如再合一处,围歼了那贼。”陈余听得,赶紧道:“不可。淇县临近上党,且背靠河南。李良前日虽输了一阵,气势却仍在,若将那贼逼急了,定然往投秦军。我闻秦将章邯斩周文,杀吴广,今正猖獗中原。赵国方经大难,元气尚未恢复,恐难与之大战。为今之计,当暂罢兵戎,休养生息,待得人马壮了,再寻机去出讨。”张耳也道:“大将军所言不差。俗言道:‘穷寇莫追’,此刻若发兵南下,去打淇县,难防井径关内秦兵来袭。”赵王道:“既如此,且叫两马暂且罢兵回师,待将来有事,再去约来。”当下把藏荼c栾布c田间都请到宫中,将商量所定说了,各拨了许多金玉器物,并约定,日后如有急事,当互相救助。藏荼c栾布c田间三个,满心欢喜,当日便与赵王及众人辞别,各自引了军马班师而回。

此时已是二世二年的第二个月份,张楚陈王虽被剿灭,各地山头却都兴起,天下大势,愈加混乱。赵有赵歇,燕有韩广,齐有田儋,魏有魏咎,占据郡县,各自为王。另有几处,也相继造反。是哪几处?陵县人秦嘉,拥景驹反于东海;吴芮父子,反于番阳;令史陈婴,反于东阳;项梁叔侄,反于会稽;大小烟尘,更是数不胜数。这赵国西与王离北部兵对峙,南受章邯关中军觊觎,又要时时提防着反贼李良,可谓危机四伏。却喜秦将章邯虽已将陈王剿杀,无奈还有好几路诸侯未平,往来奔走,脱身不得。王离二路兵,涉间这边,虽早已夺回了上党,却要防着司马卬c申阳两支人马,故不敢东进。苏角一军,无有援兵,亦不敢轻易出关,只好先把住井径关口,等待时机。赵国身处夹缝,大半年内竟得安然无事,却是奇事一桩。

倏忽之间,已到了八月初秋。这天,也与平日一般,无有甚事。陈余正在大将军府里闲坐,只见一个门客进来相告,说齐王差将军田间到赵国搬请救兵,现与手下一班人正歇住在驿馆内,只等明日一早便要上殿拜谒赵王。

陈余听得,吃了一惊,问道:“多时未闻见河南那边消息,到底发生了甚么事?”那门客道:“说来话长。”便将“田儋救魏丧了性命,大夫田角与将军田间,乘隙谋反,另立齐王建之弟田假为王,硬把相国田荣兄弟俩困在东阿。多亏项梁发兵相救,才替田荣c田横解了危难。田荣兄弟缓过气来,自不肯善罢甘休,随即重整旗鼓,将兵直奔临淄,只要捉拿叛党。田荣c田横皆当世英雄,那田假众人本事平常,岂是他俩的对手?无奈之下,便让田间来,向赵国求救”的事说了。陈余听罢,叹道:“手足相残,何其悲也!”待门客一走,径来相府,找张耳商议。

张耳道:“田荣兄弟甚是了得,要除田假几个,易如反掌。田假今虽据着王位,于理于势却尽落下风,不出一月,必当卷席走人。这帮搅局匹夫,救他作甚!”陈余道:“那田间,毕竟也曾相助过我赵国。今人家有难,随便拒绝,总觉少理。”张耳道:“只须叫赵王在田间面前这般说,便可脱尽干系。”陈余大喜,便同了张耳,来见赵王。

赵王听陈余说了来拢去脉,便问道:“依着两位卿家,该当如何?”张耳道:“此乃他们兄弟之间纷争,万万掺和不得。今如发兵去援,必将得罪田荣c田横两个。”赵王道:“话虽如此,怎个推却才好?”张耳道:“大王休要为难。那田间来求,只管推说王离军马正在井径关集结,有觊觎赵国之意,不敢抽调人马去他处。”赵王听了道:“有理。”

次日,田间果来请见。赵王心中有数,即令召入。田间见了便拜。赵王览表毕,沉吟半晌,对田间道:“本想使大将军亲率大军南下,去劝那田荣兄弟息兵罢战。不料昨日,忽接探报,说秦将王离每日往井径关增添兵马,有谋图赵国之意。寡人现在,自顾不暇,恐一时间周全不得田将军。”田间听了大惊,道:“陛下若是不肯发兵,则我王危矣!”再三恳求,赵王道:“实是力不从心。”田间环顾殿下,望众文武道:“诸位当替田间相求一言。”只见众文武皆低头不语。田间见无人替他说话,只得告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回 据功劳庸将围孤城 第二十四回 据功劳庸将围孤城 搬救兵壮士赴死难1

却说李齐被劫了营寨,抵挡不住,只得往番吾退走。章邯领了人马,群狼逐兔般在后面紧赶,哪里容你站得脚跟?早把番吾也给弄丢了。直逃出三十余里,天光大亮了,才摆脱秦军追赶。正垂头丧气,懊悔之时,只见一彪人马从后面来到。近了看时,乃是张黡c陈释,引数千残兵败将狼狈逃来。三人见着,李齐说罢经过,张黡c陈释道:“亏得有所提防,终是人单势孤,经不得章邯人多,又是生力军,被他捣开寨栅,将营帐烧毁,只得败退下来。” 李齐看随行逃归人马,拢一起也不足万人,当时羞愧难当,捶胸顿足哭道:“悔不听二位之言!今夜大败,皆我过也!此刻,还有何颜面去见丞相?”说着,拔出剑来,便要自刎。吓得张黡c陈释两个慌忙上前,把剑抢下,张黡劝道:“将军休要如此!自古道:胜负兵家常事。今我等虽败得狼狈,所幸尚存了万把人马。留得青山在此,还怕没柴来烧?今赵国上下皆因将军在侧,才有底气与秦军相抗,怎可自寻短见?”陈释道:“事已至此,自责也无用。当且先赶回邯郸,去护赵王c众臣们往巨鹿转移。”李齐点头。于是,一路收拾走散人马,奔邯郸而去。

且说李齐引了人马返归邯郸,见着张耳,将战败之事说了,伏地请罪。张耳听了,安慰道:“实是章邯那贼太多诡计,却叫你吃了这个亏。事已至此,悔也无用。眼下形势已急,待我去见赵王,劝说他尽早迁往巨鹿。”便急忙来宫中谒见赵王,奏道:“局势危急,大王当带了百官,速速移驾巨鹿城。走迟了,恐有不测。”赵王道:“邯郸城内,尚有百姓十余万,寡人怎好放着不管,独自先走?”张耳道:“大王勿要担心。百姓之事,臣自有安排。”赵王听了,乃依张耳。中午前便将武官员c家眷宫人全招集起来,携上符册典籍等一应御用之物,由李齐引三千骑军相护,恋恋不舍,离了邯郸,往巨鹿移驾。

张耳送走赵王,即令贯高c赵午在城内四处张贴告示,晓谕百姓:“秦兵将至,此城不可长守,有愿随者,同去巨鹿。”百姓闻听,无不惊恐,便有一半的人愿意跟随去巨鹿。张耳不敢伤了民心,遂唤来张黡,教领五千军,护卫着百姓缓缓往巨鹿而走。见诸事已料理完,张耳这才同了蒯彻c陈释,带上剩余兵马,离开邯郸。

一路之上,只见百姓皆都扶老携幼,推车负担,哪里能走得快?张耳望见,心急如焚,却又不忍弃下不管,没奈何,只能徒自暗叹。

直走了一天一夜,却喜未有秦军派追兵来,到次日正午,陆陆续续,都撤进了巨鹿城。先到的李左车c丁复早已将赵王与百官安置停当,又把张耳和军马百姓接入城中。张耳见李左车把事做得如此周到,叹服不已,赞道:“先生安排事来,总是有条有理,精到无差,真是妙才!”李左车把手指了丁复和他身后的那人道:“此乃份内之事,不足称道。却是丁将军与这位雍壮士,这两日辛苦劳甚,功劳不小。”张耳道:“丁将军行事牢靠,实乃可托之人。这位壮士是谁?”丁复道:“我这兄弟乃是沛县丰邑人,姓雍,名齿。原在魏相周巿军中干事,极好舞剑轮刀。为人又精细聪明,智勇兼备。为因所献计策与周巿不合,周巿要寻他欠缺,一时不忿,只身跑来赵国。那日在信都城里闲走时,恰好惊了我马。我见他相貌不凡,便收留了下来,不想真是个人才。此番移师巨鹿,多亏有他在旁。”张耳看这雍齿身体健壮,又听丁复如此夸赞,心中欢喜,当即拜他做了校尉。

却说张耳安全将人马撤入巨鹿城,料秦军即刻便到,不敢怠慢,看众人都在,重新分派了:命张黡守东门,陈释守南门,丁复守西门,雍齿守北门,着李齐带三千骑军往来接应,自己则坐镇帅府指挥。安排已毕,放出远探哨马,去察秦军动静。

原来章邯虽杀败了李齐,却不知邯郸虚实,便令大军步步前行,故此走得慢了。待得探马来报,说赵王弃了邯郸,带上军民都撤向了巨鹿,再要追赶,为时已晚。两天后,大军来到邯郸南门外,章邯勒马看时,就见城门洞开,一派寂静,便将军马扎在城外,自与司马欣和章平等将领了三千铁骑,驰入城内。别处放了,先来王宫查看。但见宫院如故,依旧气派非常。当下触动心事,沉思片刻,与司马欣等道:“邯郸为赵国都城已久,地势险峻,若非李良折腾坏了,赵歇当不会轻弃。赵人骠悍,不肯轻服,只恐我军前脚一走,他后脚便复来占据,终究让人不能放心。不如将城郭尽毁,把内中居民皆迁往别地,可得一劳永逸。”司马欣听了,觉得有理,便道:“全凭大将军主张。”

章邯于是下令,征集周边各县,四邻八乡的民众,把诺大个邯郸城,连基刨起,夷为平地。随后将城内百姓,悉数徙往河内。可叹这邯郸城,自赵敬侯时,由中牟迁都到此,历八代王侯,繁华百来年,不想今日,尽毁章邯之手。

且说章邯毁完邯郸城,见军马已得休整,正要发兵去打巨鹿,却有探马来报,说:“武城侯王离,聚集北部军原有人马,兼得朝廷新发援兵,不下二十万,五天前军出井径关,今已过了高邑地界,正逼近巨鹿。”章邯听了,冷笑一声,道:“此人拥兵十数万于太原,从年初至九月,未能迈入赵地一步。今只用几日,便得杀进河北,真乃希奇。”司马欣道:“当时贼势正盛,赵军中李良c李齐两个具在,他哪里肯舍出血本硬来?而这半年中,大将军在河南连挫各路贼寇,名震海内,他王离却寸功未得,心里又实不好受。如今窥见了机会,自不甘再落人之后。”章邯道:“既如此,我这回索性让着他。如何?”司马欣道:“大将军何意也?”章邯道:“我曾听人说,那巨鹿城虽比不得邯郸高大,地势险峻,却经几代修筑,也是坚固异常。内外三层城墙,有两丈多高,都用花岗岩石垒砌而成,要想打破,不伤十万军,断难成功。他王离既想抢在我之前,我便让他这回,省得所有功劳都被本将一人包了。”司马欣道:“兀的,我等岂不是白来了?”章邯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便有用武之地。”司马欣道:“原来大将军早就有了打算。却不知是啥?”章邯道:“本将数日前,便已令人探得清楚。巨鹿西南五十里外,有个叫棘原的城邑,我准备把军马驻扎于彼。好处有三:一是那地方离巨鹿不远,若需要,可给王离做个援手;二那地方紧靠漳水,可借河运取敖仓之粮以供军用;其三,若是齐c楚诸贼前来救赵,此为必经之地,正好守株待兔,一发剿灭。”司马欣听了,翘指赞道:“此为一石击三鸟,实实大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回 谋西路怀王激将 第二十五回 谋西路怀王激将 留中道项羽杀帅1

却说张耳闻秦军围住四门又来攻打,只得硬着头皮,站到城上督战。秦军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盖地而来。张耳见秦军势大,恐有不测,叫李齐往来四门巡视;将蒯彻c李左车找来,道:“敌来凶猛,城中箭矢将尽。只怕不及救兵赶到,此城就已失陷。二位有何办法,可保得巨鹿无恙?”李左车道:“攻守之法,层出不穷,一阳一阴,各有其妙。城外主将若能懂得其中道理,此城危矣。好在王离那厮,不识兵机,空有虚名。”张耳道:“先生这般说,定有妙计在手。”李左车道:“攻城所用,不出云梯c冲车两样。墨子有言:‘云梯,重器也,其动移甚难;如欲破,可施以矢石c灰土诸物倾之,亦可以薪火c水汤济之。’丞相可即刻令人前去,挨家挨户晓喻利害,教城中青壮有力者各出其力,收集柴禾c捆草c膏油诸物。等敌来时,就将捆草去膏油中浸透,点火后往云梯上投掷。另取大锅四十口,置于城头各处,将锅内水烧沸,见敌用冲车来攻,便往城下倾倒。一火一水,两般手段合并使用,不怕秦兵不惧。”

张耳听了,赞不绝口,道:“先生真高人也。”便将差事交给了蒯彻c贯高c赵午。不到一个时辰,早将事体办妥。各种器物,按所需要,都放到了四面城楼上。只听城外,几轮鼓罢,秦兵架起百乘云梯,从四面而来。张耳在敌楼上,看得真切,即令士卒准备好火器,分布四面;等到云梯近城,一齐投掷。王离只当城中已疲,箭矢将尽,故大造云梯,欲居高临下,将赵兵逼离城墙;不想城上掷出火球,都是浸过膏油的捆草做成,粘上云梯,便燃起熊熊火焰,烧得秦兵焦头烂额,死伤无数。王离怒不可遏,喝叫用“冲车”之法来攻。次日运来冲车,秦军又四面鼓噪呐喊前进。才及门墙,只听一声炮响,滚烫沸水从城上飞瀑而下。当时城下,惨声一片。浇到的,早都皮绽肉烂,只得退了回来。一连十日,昼夜相攻,竟占不得半点便宜。王离无计破城,恨自己命苦,天天便坐在帐中生闷气。

却说赵王歇与张耳,率全城将士浴血奋战,已苦苦支撑了三个多月。望城外,铺天盖地,一寨挨着一寨,到处布满了秦军,甭说突围,连只鸟儿也休想飞出。先前派去的几拨求救信使,皆是石牛入海,音讯全无。蒯彻c李左车虽都足智多谋,满腹经纶,此刻也是束手无策,徒叹奈何。众人只能一日撑着一日,不知道何时能看到救兵来。

话到此处,看官定要相问,许多天数,怎不见齐c楚c燕c魏一家发兵来救?说来话长,要讲清其中缘由,却真有些个绕舌。莫要性急,待做书的慢慢道来。

齐c燕c魏三国,平淡无奇,搁着不说,单表楚国。话说怀王,自将楚都迁到彭城,担心章邯来袭,先将项羽c吕臣两个的人马收了,又封宋义为上将军。两件事做罢,便准备与秦军大战。哪想过了几天,竟然听说章邯掉转锋头,已渡河北上,打赵国去了。怀王虽觉诧异,心里却是欢喜。如此一来,自己这边,总算可得喘息。确认之后,随即颁下诣旨,吩咐诸将乘时整治武备,秣马厉兵,不可懈怠;一面派出使者,去与各国交好。才一个多月,各镇俱已养得兵强马壮,又恢复了往日气势。

怀王满心欢喜,便将文武百官齐聚到宫中,商议将来之事。只见上将军宋义出班奏道:“章邯无视我楚,径自挥军北去,乃是以为武信君死后,楚c齐已不堪一击。故才弃楚c齐而不顾,直奔河北。只待破赵之后,回身再来收拾。他自狂妄,却给了我们机会。楚国经这一月休整,已然恢复元气。依臣之见,趁章邯现远在河北,大王可择一良将,命其引众西进。一路只须剿抚兼施,进止有法,便得直趋咸阳。秦既亡,那章邯又能嚣张几时!”怀王听了大喜,道:“秦无道,胡亥残暴,致使海内交怨,民声沸腾。陈王c武信君先后奋起,率兵西向,只因中道失计,才致功败垂成,实在可惜。寡人今为众首,理当顺应天意,除恶去暴。诸公皆是忠勇义士,必有灭秦之志。今在此,谁肯替寡人将兵西进?”问三遍,却无一人应声。怀王见状,随说道:“此行若成,足可彪炳千秋,名垂青史。诸公真无人愿取这伟功?”见仍然没人出来讨令,怀王遂道:“这一路西进,困难重重,若非大智大勇者岂能做来?寡人自知此任艰苦,如无重诺,不足激起壮志。今则有言在先,不管何人,但能麾兵先入得咸阳者,便立为关中王,且将秦地封赐与他,决不食言。”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郎声说道:“臣不才,愿引军前往!”众人看时,乃是武安侯刘邦。怀王大喜,道:“刘将军智勇兼备,且深明大义,可当此任。”正要降旨,却听下面一声作响,似半空中起了个霹雳,震得耳聋,早有一将从班部里大步出来,对着怀王大叫道:“这支令须是我的,派不得别人去!”怀王看时,不是别人,正是鲁公项羽,问道:“武安侯已先讨了这令,你如何要与他争抢?”项羽道:“非是项某要与沛公抢这支令,实是早有此念。叔父为楚,惨死定陶,我曾发过誓言,不灭秦虏,定不罢休!今只愿引领本部兵马,直捣咸阳,为叔父报仇血恨。若不许我去,必不甘心!”怀王见两个都争着要去,一时也拿不了主张,便道:“你二人都有志灭秦,寡人自感欣慰。只是这次西进,有一支军即可,无须全去。二位先各把兵马准备着,待寡人斟酌了,明日再作决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回 智壮士激将却敌 猛英 第二十六回 智壮士激将却敌 猛英雄破釜沉舟1

却说项羽升帐传令。此时众军将士已在安阳待了近两个月,久未临阵,早都手痒难耐。见要出兵,个个欢天喜地,摩拳擦掌,都去收拾刀枪,装束鞍马,准备起程。项羽唤过英布c蒲将军两个,嘱咐道:“此去路上多有险阻,你二人乃是我叔父最赏识的人,今即争了这先锋印,就该把事儿给做利落了。为三军立下榜样,万不使本将失望。”英布拍了蒲将军肩道:“将军但请放心。莫说有这么个厉害人在身边,便我独去,也定会把前路清扫干净!”项羽大喜道:“真壮士也!”便拨了两万精兵与他。二人随即起程,大刀阔斧,杀奔巨鹿来。

单说英布c蒲将军,领了二万人马,尽打旗号,肩枪担戟,一路望北而走。时虽还是深冬,那雨雪却早已止了。西北风仍吹,扑剌剌将旗帜都刮得直响。众军哪管得寒风瑟瑟,只顾一程一程,向前赶路。

于路无话,这一日来到了高唐县境。当时高唐县属济北郡管,守城的将官名叫田安。他原是齐相田荣帐下一个裨将,为人颇有信义,虽没甚么大本事,却因他与田市有亲,故而谋到了个清闲的差事,叫他带着几千军兵来高唐县镇守。这里背靠黄河,远离厮杀,本可天天垫高枕头,安心睡觉的。谁想田安才上任没久,那边章邯便领了兵马来攻打赵国。一时间,狼烟滚滚,直吹到黄河岸边。田安所管的高唐,并没怎么出名,倒是离高唐不远,有处叫平原的地方,极不寻常。为甚?原来河北凡去山东齐国,必要靠摆渡才得过来。而从濮阳一直到入海口,千里黄河,都是波浪滔滔,水流湍急,只有平原城向南六十里处,那段河道,水势才稍平缓。且两岸相距又不宽,自古便将这地方做了津要之所。外面人大多知道此处叫平原津,当地则称它作龙凑渡。

且说英布c蒲将军引兵到了高唐城外,无意逗留,正要绕着过去。忽见城门开处,一彪人马飞奔出来。英布勒住马,提了斧定睛看时,十数骑马,当头簇拥着一个大汉。那人生得细眉大眼,鼻直口方,赤了两手,纵马来到面前,问道:“你们是赶去河北救援的么?”英布道:“你是何人?怎知我等要去河北?”那人翻身下马,向着英布c蒲将军施了礼,道:“我乃高唐守将,田安是也。自巨鹿被围至今,三个月内,不下有四拨人从这里经过去搬救兵。齐国最早接到告急文书,只因先前赵王没肯杀了田角c田间两个,相国心有怨气,故而拒绝发兵。我觉此举太过,有心要带兵去救,无奈手中,就这点人马。早间曾听说,怀王使宋义为上将军,领楚兵已经出发,自思必然会从这里过河,可左盼右等,就是不见。正当失望,方才看到有人马经过,观旗号,确定是楚军,便赶紧出来相见。”英布马上答了礼,道:“宋义图谋不轨,已被杀了。今项羽将军做了统领,率各部人马一齐救赵。我是六安英布,与这位蒲将军受命先行。足下既是高唐镇守,当熟悉此间地理?我军远道而来,人地两生,急需向导指路。”田安道:“田某虽不是本地出身,却对此间情况了如指掌。若不嫌,请为二位将军向导,同去救赵。

英布正愁渡河找不到舟船,见田都自告奋勇,要来相帮,欢喜不已,忙与蒲将军下马谢了。田安便回高唐城收拾人马,竟也拢得三四千兵,带上大部,就在前面开道引路。不足一日,早赶到黄河渡口。看那平原津龙凑渡,果然与别处不同:河滩平坦,水流不急,相距也就二百来步,又逢天寒水低,风收日出,正好摆渡。田都辖管着此地,自都熟悉,没费多少功夫,便去附近找来了十数条舟船。两万多人马,依着次序,顺顺当当渡过了河。

当下留了少许人马守着渡口,英布自引军马,径奔广宗而来。那广宗乃是巨鹿郡所辖的一个县,与巨鹿仅隔着一条漳河,城池依然还在赵军手里。此时县衙大堂上,有三位壮士坐那里商议。客座上,还有一人作陪。这三人,皆是丁复手下的将官,受命守着广宗县。为头一个许瘛,乃赵县人氏,平时使一口大刀,虽无十分本事,因跟人学过兵法,知晓些攻守谋略。第二个壮士,名叫程黑,打铁的出身,会使一条熟铁枪,自小生性粗卤,不肯让人。第三个壮士,唤作赵将夕,就本地人,马上练得好枪法,三四十人难近他身,向来做事稳重,从不胡来。那客座上坐的,是田角部将田都。此人随田角到赵国后,因与许瘛有旧,便独自留在广宗城里。三个月混下来,早已成了县衙堂上的常客。

当时田都坐那里,对着三人道:“巨鹿已被困了三个多月,再无军马去救,城将难保。” 赵将夕道:“倒是来了一路救兵,无奈实力不济,只能躲在远处观望。今下,能与秦军拼力一战的,除去齐c楚,其他的,全都白搭。”许瘛道:“前些天,听说张黡c陈释,出城去向大将军求救,因怒他不肯发兵,竟引了几千人强去闯阵,结果全战死光了。”程黑道:“他两个是真壮士。要我,当时也去了。死归死,总比窝在这里强。”许瘛道:“程兄弟,非是我不许你去,你看对岸秦军三四十万,就我城里这点兵马,去了,还不是肉打狗?早听说楚国已发兵前来,却不知个把月过去了,还未见影子?”程黑道:“他那里刚吃过大亏,兴许是打怕了,不敢急速赶来。”

正在乱猜,只见堂外小校飞奔入来,报说道:“城东门外尘土冲天,不知是何处的兵。”几个登上城头看时,果见无数人马正朝这边而来。赵将夕道:“方念叨他,就来了。”许瘛道:“哪里能看出来的是楚马。”传令,教“将旌旗插满城头;诸军各守各门,准备迎敌。”才布置完,就见十数骑轻弓短箭已到城下,为首一人望着上面高声喊道:“城上守将听了:楚国救军,已经赶到。我奉英先锋之令,先来告知。我乃齐将田安是也。”田都探出头细看了,对许瘛道:“这人真是田安。记得在高唐守把,不知怎么跟了楚军?”许瘛便问田安道:“你既是齐将,如何同楚军在一起?”田安在城下,把前面经过的事略略说了。许瘛听罢,与程黑他们三个道:“这回,赵国有救了。”便要田都一起出城迎接。田都有些尴尬,被许瘛三个劝了,只好跟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回 呆王离持骄失势 悍项 第二十七回 呆王离持骄失势 悍项羽仗勇制胜1 却说英布见章邯亲自来战,心中欢喜,忖道:“这贼乃秦军主将,我若能在此把他杀了,接下之事,当易如反掌!”他本好杀,见章邯所带虽都是骑军,并未惧怕甚么。当下大吼一声,纵马抡斧,直奔向前。章邯知英布臂力超群,不与硬拼,只命姚卬等几员大将齐上,把他围在垓心。英布虽勇,终是双拳难敌四手,战至下午,渐渐便有些不支。 正在危急,忽听东边路上金鼓大作,喊声连天。章邯听得,策马过来看时,惊得魂飞魄散。只见尘头起处,一员猛将,领了许多人马飞奔而来。你看他: 髭须怒张,怪眼圆睁。身披乌金打就明光铠,足踏虎头绣面犀皮靴。红彤彤披氅迎风摆,黑黝黝乌骓贴地跃,吼声如雷震天宇,两臂摇动千斤力。祖是无敌将,己乃天上神。 项羽一马当先,手挺禹王槊,直冲过来。章邯c司马橺两个都吃过他亏,不敢上前。独有新降来的骁将李良,自持武艺高强,想在众人面前逞能,也不管深浅,持了九曲镗,便奔向前,要与项羽厮斗。二人一照面,就山坡边上,交起手来。一个使槊直刺,一个用镗来迎。用槊的不放半分闲,拿镗的再无些子空。两个战到十二三合,李良抵挡不住,掉转身便要走,项羽吼道:“泼贼哪里走来!”发神威,手起一槊,将李良刺落马下。复一枪,结果了性命。可怜李良,如此了得个人,只因朝三暮四,心地毒辣,终于没能捞到甚么,便死在了项羽槊下。真是: 劳而无功可怪天,自作自受难怨人。 当时楚军队里,季布c钟离昩c利几c丁固一班武将,见项羽刺死了李良,精神大振,各摆手里兵器,齐往前冲。章邯吃敌不过,拨马先走。姚卬等将见势不好,亦都撇了英布,一齐望难而逃。项羽岂肯依饶,麾兵在后面赶杀。章邯惧项羽之威,哪敢稍停分毫,骤马狂奔,一口气逃回了棘原。项羽追出七八里,夺了些旗帜,即收军而回。 却说英布先回寨中,看不到大军有辎重车辆,觉着奇怪。等过了项羽,将情况说后,便问道:“怎的不见粮草辎重?”项羽便将破釜沉船的事说了一遍。英布竖指赞道:“上将军胆识过人!此事放谁身上,都不敢如此。”项羽道:“敌众我寡,不如此,安能必胜?此招虽险,却可立竿见影!”英布道:“章邯那厮,端的狡诈。今日截粮,险些遭他毒手。”项羽道:“你与章邯交手过多次,当知那贼老奸巨猾。”英布笑道:“好歹抢到了粮。”项羽见他说到截粮,便问道:“大军俱已到来,依你之见,下步怎个计教?”英布道:“就我一支人马,若与对方四十万众耗战,难免失计。上将军破釜沉舟,用意不言自明。今欲速胜,只有击敌要害。王离贼势强大,全赖棘原所送之粮,一旦粮草供应不上,军心自乱。”项羽道:“照你说,当先破了甬道?”英布道:“正是。把王离收拾了,再回头战章邯,必可全胜。”项羽听了,也不置可否,转头来看范增。范增忙道:“这甬道,早晚得破掉。只是章邯兵扎棘原,见有人扼他咽喉,岂能坐视不理?之前虽输了几仗,到时也不会犹豫,必当倾巢而出,与我拼力一战。若依老夫,须先大败章邯,使其丧胆,不敢再出。那时腾出手,去断他粮道,一发破了王离军,解巨鹿之围。” 项羽听了,连连点头。却见钟离昩道:“章邯自恃人多,只怕今夜便来劫营。”项羽道:“这贼惯会此技,不得不防。”英布道:“前夜已经偷袭过了,被杀得大败,怎敢再来?”项羽道:“此便是他过人处: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但有机会,就敢出手。章邯欺我远来疲惫,今日夜里,十有,要来偷袭。”乃叫英布c蒲将军,入夜之后,带了本部人马,去大寨右边埋伏,自将军马去营寨左边埋伏,安排已定,只等章邯前来。 却说章邯大败而归,回到大营,中军帐里坐了,暗思道:“我章邯一身本事,自领兵出关以来,无处不是破城斩将,令贼胆寒。惟独这个项羽,使我折尽威风;再有那个英布,也是厉害万分。莫非老天故意要刁难我,放这两个杀星下凡来?”正在独自哀叹,军士进来点灯。章邯一拍额头道:“才输几阵,怎就迷了心窍?常言道:‘事不过三’。能成一次,哪会次次都防住?今我再去一回,看他如何还防!”便聚众商议,准备再去偷袭。司马欣c章平等,都不赞成。章平道:“他叔项梁遭袭死的,项籍对此能不提防?不如明日齐集军马,真刀真枪,与那贼大战一场。”章邯道:“项羽虽然兵少,却为报仇而来,明与交战,难保必胜。不如偷袭,多几分把握。”司马欣c章平见章邯主意已定,便不再劝。 章邯随即传下将令,教司马欣c董翳c章平依旧守寨。自引一万兵,叫姚卬c苏驵军两侧掩护,马摘鸾铃,人披软战,趁着月光微明,直奔项羽营寨。三更时分,前军已到。只见楚营中灯火依旧,亦如寻常。章邯暗喜,命军卒拨开鹿角,径往里冲。章邯一马当先,抢到中军帐来,却不见一个人影。情知中计,大叫:“退兵!”慌忙回马走时,只听楚军后寨金鼓齐鸣,喊杀之声,响如翻江倒海。火光影里,左边项羽,右边英布,各引人马,冲杀出来。章邯不敢交锋,拍马便走。众军见了,各自逃生。项羽驱兵掩杀,两路人马,势不可挡。秦军将士自相践踏,死者无数。章邯带领众将,急望南走。奔出十余里,待要稍歇,背后喊声大震,丁固c利几追赶到来。章邯令司马橺回身抵挡,只七八合,即被杀得大败。章邯正当慌时,恰好姚卬引数百军来到,拼尽全力,将丁固c利几杀退。苏驵随后也到,寻路返回。看看天色已亮,背后又起喊声,英布骤马提斧,引十数骑赶来,大叫:“章邯休走!”此时众军人困马乏,大家正慌乱间,只见正南上一彪军到,乃是章平领的兵马,截住英布大战。斗了一歇,英布因自己人少,恐被算计,赶紧拨马走了。章平也不追赶,下马来见章邯,道:“兄长去后,司马欣c董翳两个一直担心,恐此次又要遇上麻烦,让我引军在半道接应。幸亏有这安排,不然后果不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回 擒王离英雄解围 第二十八回 擒王离英雄解围 依项羽诸侯蒙羞1 却说项羽大胜一场,见章邯退回了棘原,已没后顾之忧,便安排三军都去歇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破王离营寨。众将接令,才要下去,只见项庄跑来报说:“钟离昩领了兵去破粮道,连战不利。”项羽问:“何以如此?”项庄道:“章邯上回吃亏之后,在甬道各段,每三里便布了人马。钟离昩提兵到那里,白天黑夜,几次上去攻打,都被他用强弩硬弓射回。好不容易近前,又有两边的秦军赶来支援。因此只得罢手。钟离昩一时无计可施,特叫我返回大营,来请上将军派人前去救应。”项羽见说完,皱了一下眉,道:“钟离昩向来足智多谋,怎这次却未成功?”范增道:“力战当口,再多智谋也是白搭。此事还得当阳君去,方可搞定。”项羽便对英布道:“既然如此,英将军再辛苦一趟。无论怎样,也得把甬道给破了。”英布答应道:“保管马到成功。”项羽大喜,便拨他五千人马,还叫蒲将军做帮衬,立刻赶去相助钟离昩。 当下英布与蒲将军,就营中拿了军器,点起五千兵马。项庄在前引路,径奔西来。不到半个时辰,早已望见营寨。钟离昩接报,赶紧同了项佗c周殷迎出寨来。众人大帐里坐定,英布听罢钟离昩等叙说,道:“直接打那营垒,自然吃亏。”项佗道:“不把营垒攻下,秦兵当两边来击。”英布道:“不怕。今我等有八千军在此,他若敢出,定皆杀尽。”钟离昩道:“既如此,等探得确切,我便去劫他粮车。英兄与蒲将军,先在远处隐蔽着。”正商议间,小军奔来报道:“一千多兵将押了数百辆车,正朝这边过来。”钟离昩大喜,忙披挂衣甲上马。项佗c项庄绰枪提刀,带领两千多人马一齐出营,赶奔前去。英布c蒲将军则引了本部五千兵,远远跟在后面。 走不多时,靠近甬道,果从缺口处望见,一辆辆插了旗帜的大车,正向北行。钟离昩心中欢喜,喝声:“上!”纵马舞刀,引众军冲开栅栏,直杀入去。秦兵措手不及,一下被斩杀了四五十个。押运官急带了兵卒迎敌,哪禁得楚军人多,只一歇,撇下粮车都走了。钟离昩也不追赶,只管令众军,推了粮车往甬道外走。 行出一里多地,忽然背后喊声大作,秦将桓兹领了数千兵从南面壁垒里杀将而来。钟离昩只做不知,驱了粮车只顾向前。桓兹催马直追。看看已到身后,钟离昩叫众军弃了粮车,一起回头交战。正当混杀,北边喊声也起,一彪秦军如飞般赶奔而来。原来王离怕粮道有失,特增调了骑郎将王倌,引五千军在此助守。适才闻有楚兵劫粮,不敢大意,火速引了人马,追将了来。 钟离昩见秦军尽出,知已计成,乃与众将士死命敌住。正杀得不可开交,只见东边山坡后,涌出许多人马来,当先数百骑,簇拥着两位壮士,一个提斧,一个执矛;身后兵将,皆短衣软甲,满脸杀气。来的自是英布和蒲将军,相距不远,英布马上大喝道:“腌臜秦狗!哪个先来受死?”王倌见有帮手,忙放下这边,拍马舞刀,来敌英布。不及十合,英布大喝一声,王倌惊破胆魄,被一斧劈下马来。桓兹见头势不好,不敢再战,疾忙夺路而走。秦军大败。英布会着钟离昩,大呼道:“不趁此破了粮道,更待何时?”钟离昩道:“说的是!”便叫项佗c项庄押了粮车先运往楚营,聚起五六千人马,直奔护道寨垒。 却说王离正忧闷间,忽哨马报说:“楚将钟离昩袭了粮车,正与王倌激斗。”王离大惊道:“甬道若是被绝,我军危矣!”急忙唤来苏角,拨给一万军马,前去救应。苏角接了将令,不敢怠慢,同了索龙c邱石,引领兵卒,心急火燎,沿甬道边奔将来。 走到半道,只见前面大呼小叫,一支人马奔来。苏角勒马看时,却是桓兹慌不择路,正引了残兵败到这里。一员楚将,纵马挥斧,领了一班凶徒,在后面紧撵。苏角慌忙列阵,命弓弩手将箭来射。英布见了,自思好汉不吃眼前亏,急把兵马避入后面林中。苏角既得止住,即驱军直冲向前。英布挺身出林来战。苏角未当接仗,左边索龙,右边邱石,已引人马围裹将来。桓兹得救,亦返身杀回。英布左冲右突,无奈兵少,渐难抵挡。正在苦战,忽然东南角上喊声大起,秦兵纷纷乱窜。随见一支军马杀到,为首大将,戴铁帻头,披大红袍,握蛇矛枪,骑匹胭脂马,口中大叫:“蒲将军到来,谁敢敌挡!”索龙大怒,挺了枣木槊,拍马来迎。蒲将军飞骑向前,交马只三合,照胸口一枪,刺索龙于马下。苏角接报,慌忙过来迎敌。此刻钟离昩,亦已带军赶到。二将合兵一处,把秦军冲得七零八落,队不成形。苏角知不是对手,赶紧收了败军,奔回大营。英布追赶一阵,便与蒲将军c钟离昩两个,领了众军来捣甬道。壁垒里只剩下几百兵,哪里禁得打,一哄都散了。英布三个见甬道各段已无人驻守,乃命军兵分头放火,连烧了七八里,才歇手返回自家大营向项羽交令。 却说苏角败归寨里,见王离诉说:“英布三个,武艺高强,末将遮拦不住,只得且退回寨。他等此刻,当已破了甬道。”王离听罢,眼前发昏,差些瘫倒,半晌缓过神来,道:“粮道一绝,我军休矣。”苏角道:“得早想办法。”骆春道:“只得使人再去棘原章邯处,相告求救。”苏角道:“他几番吃亏,如何还肯再来。”王离心乱如麻,见骆春这般说,沉吟了半晌道:“眼下唯有这条路可走,别无他法。” 众将没主意,都不做声。王离强打精神,把书信写好,然后唤了个极会做事的,叮咛嘱咐已罢,拨了快马,径投棘原,去向章邯求救。 却说项羽见项佗c项庄把所劫的粮草押送来,当时心花怒放,笑道:“正需粮食,此番无忧矣。”项佗将方才的事,细说了一遍。项羽大喜,道:“甬道一破,王离那厮即成只死狗!” 范增道:“猛虎伤体,其势尤在。王离虽遭大挫,却尚有十万余众,不可轻看。最好与众诸侯相约,合兵会战,可保万无一失。”项羽听了,哼了一声,道:“这厮们说来相帮,然见我苦战,却个个袖手相望,作壁上观。如此无用之人,理他作甚!”范增劝道:“秦军实在太强,众诸侯知非对手,心怀私念,也是当然。将军胸襟浩荡,怎可为琐屑小事而使气?多一个帮手,自多一份胜算。今借着这股气势,前去相约,他等畏将军神威,断不敢不来。及到破了王离,回身再来责怪,也不算晚。”项羽寻思片刻,以为有理,乃把此事交给项缠,让他安排人,去各诸侯处送约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回 斩郡尉灌婴投明主 释 第二十九回 斩郡尉灌婴投明主 释降将刘邦设新军1 却说当时,张耳见项羽说到如何断秦军粮运水道,突然想起一桩事来,道:“去年武王在时,曾指派几路兵,分头出略各地。数月后,立国的立国,退回的退回,如今,仍有两支人马,纵横在黄河边上。”项羽道:“是哪两路兵?”张耳道:“那两为首的,一个叫司马卬,一个喚作申阳。司马卬笃信儒术,是个忠义之人。那申阳乃我府上门客,曾做过瑕丘县令,颇有才智。今二人各聚了几万人马,在修武c野王一带攻城掠地。项将军若有意,张某这里就差人前去。他两个见了我书信,必不会回绝。此事如成,章邯二十万军马便当成瓮中之鳖,随将军戏耍。”项羽听了,大喜道:“若真能成功,最好。那就有劳丞相了。”张耳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要把项将军书函一起带上,则更有把握。”项羽道:“这个方便。”就大帐内写好书信,交给张耳,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张耳急要回府,起身告辞。项羽c范增直送出辕门,看着张耳引了押运人马远去。 且说张耳一回到城内,便将此事告知了赵王歇。赵王道:“征战若能早日结束,可省我这边许多粮草。”催促张耳赶紧去做。 张耳见赵王亦赞成,回到府中,即把心腹贯高c赵午唤来商量。赵午道:“他两个虽本是丞相门下人,如今手里握了兵马,难免要摆架子。真要行此事,还得派个最能说的去。”张耳道:“府中忠勇者倒有几个,正缺能言善说之人。”赵午道:“我有一友,伶牙俐齿,且极有胆量。若使此人说得司马卬c申阳两个出兵,不费吹灰之力。”张耳问道:“此人是谁?”赵午道:“我这好友姓田,因在家中排行第三,人都唤他田叔。此人兴趣广泛,不但喜习剑术,还在乐巨公那里学了黄c老之道。平时刻峭廉洁,好与高人交往。” 张耳道:“他是乐巨公学生,想必也是个高人。”忙叫赵午,去将他请来。 看官须知,这乐巨公实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他乃燕昭王时,名将乐毅的后人,原居赵国。赵为秦灭,乐巨公亡走齐地,在高密竟然得受道家真传。古有高士,名号“河上丈人”,精通黄c老之学,其术高深莫测。“河上丈人”授徒安期生,安期生授毛翕公,毛翕公传乐瑕公,乐瑕公再传乐巨公。及至后来,乐巨公又传授给盖公。盖公教于高密c胶西,曹参尊他为师,使黄c老之术成为汉初国学。 田叔早欲投入张耳门下,此时正住城西,看到有请,知要大用,立马随了赵午,赶来丞相府。张耳见田叔生得面阔唇方,举止飘逸,甚是喜欢,忙赐了座位,与他攀谈。田叔道:“天下之人,来来往往,无非为个利字。司马卬c申阳拥兵数万,却不敢过黄河,下河内,夺三川诸地,非是其力不足,只恐伤了老本。今若以利害说之,必肯答应出兵。”张耳道:“公肯替本相,去走这一趟否?”田叔道:“如能灭秦,万死不辞。”张耳大喜道:“公真爽快人也!此事一人太单,终须有个帮手。”田叔道:“田某有个朋友,就在城内谋生。此人豪侠仗义,只须与他同去便可。”张耳道:“既有这么个人,你便为本相把他找来。详细之事,一发交待。” 半个时辰后,田叔果真引个大汉来了。那人七尺以上身材,面圆脸黑,腰细膀阔,见了张耳,忙躬身施礼。田叔指了那人道:“这个便是田某的朋友。他一直在巨鹿城里营生,姓孟,名舒,曾周济过我,又因与田某义气相投,认做了兄弟。有气力无处使,听我告知,愿从了去河内办这桩差事。”张耳道:“一看便是个壮士,做得帮手。”便把在楚营里与项羽商议的事,都跟田叔c孟舒说了,道:“两人终是势单。我就府里让你俩挑十个精干的人,随了路上使唤。”田叔道:“几时可起身?”张耳道:“今先去准备,明日便动身。本相待会作两封信,还有项将军与赵王的书,你走时一起带了去。长途无轻担。这一路山高水险,也不知要受多少辛苦。”田叔道:“走南闯北,早就惯了。丞相休要担忧,一月以后,便有分晓。”次日一早,田叔c孟舒行装收拾已定。张耳支了充足路费,付与了三封书信,一面从府里,挑选了十个身强体健的军士,都配给马匹。田叔c孟舒就厅上拜辞了张耳,带上人马,出了巨鹿城,取大路向河内进发。 项羽与章邯,在漳水边上正当对峙。田叔去河内寻求司马卬c申阳也无须絮烦。两边都先搁起,待作书的回头来说刘邦怎个西征。 却说当时,刘邦在怀王那里讨了诣旨,回到砀郡,便聚文武,齐来商议。众人见让征战厮杀,各都兴奋起来,樊哙先道:“歇了一个来月,快要把老樊的腿给歇软了。此次出征,少不得还由我在前做开道人。”刘邦笑道:“你既抢了要作先锋,我如何要拦着。只是你一向鲁莽,须放个对劲的人在你身边才好。”唤周勃:“西行之路,难关重重,有你这谨慎人看着他,我才放心。”周勃道:“樊哙粗中有细,做这先锋,乃小事一桩。周勃在他旁边,只须当好帮衬便可。”刘邦道:“我此次出征,军马不足万人,沿途之上,要以仁义为重,才好壮大人马,顺利西进。切莫只顾攻杀,因小失大。”樊哙c周勃道:“大哥之言,定当遵照。”刘邦遂就府堂上拨了二千军马给樊哙c周勃,令曹参c柴武c靳歙三个,引一千兵为二路接应;留下陈豨守砀郡,彭祖守沛县,任敖守丰邑,却教审食其照顾家属。诸事分派好了,择定吉日发兵。 待到这日,祭罢天地,拔营起程。樊哙c周勃引军先行,曹参c柴武c靳歙领第二拨人马随后出发。刘邦把陈豨c任敖c彭祖c审食其喚到面前,千叮咛万嘱咐,务要四人保得众家老小无恙。四个人跪地,发了誓言。刘邦这才放心,乃教萧何执管中军事务,使夏侯婴驾车护卫,点起吕泽c吕释之c卢绾c曹无伤c奚涓c纪信c周苛c周昌c周緤c薛欧c王吸c召欧c严不识c陈涓c郑忠c朱轸c周灶c虫达c杜得臣c郭蒙c元顷c冯无择c陈濞一干文武,自引三千马步军,离了砀县,望北朝东郡方向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回 彭越立约举大事 郦 第三十回 彭越立约举大事 郦生借狂见明主1 却说王武引军马追赶刘邦,前至杠里,中间一条道路,两边都是大树。王武不知是计,刘邦前面走,王武后面直赶入来。追进半里,阴森起来。原来这道两旁长的,都是百年老树,身干又粗又高,密密枝叶,歪扭交错,将上面日色全给遮了,只透下几处光亮。王武感觉不祥,正要勒马回转,就听一阵梆锣响,从两边树林里,杀出无数人马来。前面刘邦,带了樊哙c周勃c夏侯婴三个,返身杀回。王武料敌不过,忙叫军兵沿来路奔回。耳边呐喊声连起,震得树也颤动。王武心慌,引百十骑,只管夺路而走。后面步卒,来不及跟上的,被搠翻的搠翻,捉的捉下,余者四处乱窜。王武拍马正逃,冷不防树背后杂草丛里伸出两把挠钩来,一挠钩把马脚搭住,拖翻在地。步军齐喊一声,向前将王武捉住。曹参诸引领兵将,截住乱杀。前队敌兵,死伤近半,剩下五六百军,都弃械降了。 程处见势不好,引千余残军杀开一条血路,撞出树林,望鄄城奔走。到得东门外,已近傍晚。远远望见城门紧闭,一个往来人也没有。程处见了,心中疑惑。打马跑到壕边,大叫开门时,只听城楼之上,一梆锣响,树起许多旗帜来。程处看都是赤旗,惊得魂飞魄散,转身要走时,城门开处,突出一伙骑军来,当先四个壮士,簇拥着一位白袍小将,长枪白马,器宇轩昂。程处正呆望,却见那小将横定枪喝道:“你大败如此,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身后喊声不绝,东南两面,尽是刘邦人马。王武无路可走,只得弃了军器,下马投降。一千军卒,也都跟着降了。那小将正是灌婴。当下同了蔡兼c丁礼c丁义c陈仓四将,把刘邦与众人迎入城中。大队军马,都在城外安营。 刘邦在鄄城正厅上坐下,各将都来献功,合计生擒得二千多兵,战骑一百来匹,旌旗锣鼓不计其数。刘邦见了大喜,与萧何道:“沿途诸城,若皆能如此得来,半年之内,我便可拿下咸阳。”正得意时,曹参c灌婴已将王武c程处两个押解上来。刘邦见了,叫将绳索都解了,对着二人道:“你两个自以为本领高强,死要与我作对,结果如何?”王武c程处听得,惶恐不已,伏地拜道:“罪将万死。若能不杀,愿为小卒。”刘邦道:“我刘季举兵,只为替天行道,安会随便杀人。”都赏给军官做了。二人千恩万谢,暂时归在曹参帐下。刘邦见又添了好些军马,自然欢喜,便在正厅上摆宴庆贺。众多英雄,饮到夜深半醉才散。 次日,刘邦睡到上午才醒。洗漱饭罢,走出大门看时,只见堂外,雨里夹着雪,正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刘邦觉着身冷,忙将萧何唤了来,教他赶快从府库内取出御寒衣物,安排去各营。一面差谴探事之人,到几个要紧处察探。看这雨雪,估摸还得天,才能停住,便叫兵马先歇了,等天放晴。 谁知这雨雪竟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七八日,直到十天后,才见得晴好。刘邦正思进兵之事,只见外出探事的回来报说:“安阳那边出了大变故。三天前,项羽看不得宋义肚量狭小,只会纸上论兵,与诸将合伙,趁机将他杀了。怀王闻后无奈,只得将错就错,把上将军之位封给项羽。昨日大军启动,英布c蒲将军为前部先锋,人马都赶向已济北。”刘邦听得,呆了半天,自语道:“这等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连忙会聚众文武齐来商议。众人获此消息,都惊得目瞪口呆。刘邦道:“本以为他要从白马涉河过去,不曾想却去了平原津。”樊哙嚷道:“他倒痛快!杀了人,也不来告知一声,便抽身自去了。却让我等,在这里瞎转悠。”刘邦道:“项羽能想出此计来,端的胆略过人!”与众人道:“项羽既已北去,我等也不必在此多纠缠,明日便起兵西进。只是担心走到半道,粮草供给不上。”王武道:“昌邑未曾遭过厮杀,必定广有钱粮。”灌婴道:“这昌邑县,急切里不要去招惹他。”刘邦道:“为何?”灌婴道:“主公不知,那昌邑县虽与成武一般大,城守本事,却是天差地别。若非一定,不可去撩拨他。”樊哙笑将起来,说道:“灌兄弟不用这般唬人!那城守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头,两条臂膀,怕他怎的?”对刘邦道:“无须劳动大军。让我领原班人马,三日之内,保定把这昌邑取将过来。”刘邦道:“若真能打下昌邑,必记你大功一件。只是未知虚实之前,尽量小心。”樊哙道:“料也无妨。”刘邦便依旧叫周勃,做樊哙的帮手。二人领了军令,欢天喜地,带上军马,走近道望昌邑而去。 萧何等二将去了,对刘邦道:“樊哙轻敌而去,只恐有失。当再差几拨军马,前往接应。” 刘邦点头,即唤灌婴:“你带了三百骑先去,大军随后出发。”灌婴便叫上蔡兼c丁礼c丁义c陈仓四将,点起军马,出城去了。 却说樊哙领了两千人马,未探虚实,便径直赶将而去。昌邑令窦武,自三年前调来该县,为官清正,作事廉明。此人虽做的是秦朝的官,却十分体恤民情,除必要应付之外,从不扰害百姓,因在昌邑县内,没个不道他好。陈胜揭竿而称王,当时附近各地,大多杀了城守响应张楚。只有昌邑县,与众不同,大家敬窦武为人,都愿跟着他。那窦武非是等闲人,能文能武,一看局势太乱,便先选择,拥城自保。每天筑垒修壕,操演人马,整得粮草充足,以备外敌来侵。这日,忽然听说,沛公刘邦的手下将樊哙,引领人马,要来犯界,不由大怒,当即把县丞c县尉c主簿c功曹c掾史c狱掾等一班官吏及军将召集到衙厅上,商量对策。 那些官吏平素见他办事,轻重得当,曲直分明,谁不服来?听明之后,都道:“全凭县令差谴。”窦武大喜,对县尉道:“常言道:‘久胜生骄’。那厮们见昌邑只是个弹丸小城,必不放眼里,恃勇轻进。你且引一支兵马,伏于要路,只等我诈败过来,截出厮杀。”于是,拨给县尉一千五百精兵,教去城西要路口埋伏。自己领了一千人马,离昌邑县十五里,倚着山背,安下营寨,只等敌军来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回 施诡计郦生谋陈留 第三十一回 施诡计郦生谋陈留 摆玄阵杨熊走赤岗1 话说这郦食其能言善辩,且才识过人。因寻常所遇,大多是泛泛之辈,跟他们说古论今,就如对牛弹琴,故平日里只能以酒为伴,装些痴狂。今见刘邦向自己讨问六国故事,兴致大起,便摇头晃脑说将开来。当时说道:“秦穆公时,只能与诸侯平起平坐。到孝公,用卫鞅变法,即使国力大振,山东众雄皆不能单独抵挡。五十年后,苏秦c张仪相继出。二人虽皆为鬼谷之徒,而世之法却大相径庭。苏秦采用合纵,得约齐c楚c魏c燕c赵c韩,六国之兵合攻强秦,令秦人十五年不敢出函谷半步。此时,若六国同心协力,秦必难逃厄运。然人之五指尚有长短,诸侯之心岂能合一?张仪窥破要害,献秦连横之策,使六国各怀异志,不能同谋,合纵最终,土崩瓦解。今天下形势,恰与苏秦当年合纵相似。若众心合一,秦国焉能复存?最怕彼此猜忌,各怀打算。现秦精卒,正都纠缠于河北。为足下计,应尽早引军破关,直捣咸阳,擒贼首恶,为天下先!” 刘邦听了大喜,当下便设小宴招待,再求计策。郦食其道:“公起沛c丰乡间,手下多为游勇散卒,簇拢一处,也不满万人,却要直向西行,径入强秦之地。如这般徒身而探虎口,自家性命尚且难保,何谈成功?”刘邦问:“那该怎样?”郦食其道:“如真欲成事,当先取陈留。陈留乃天下之冲,四通八达,城内又多积粟,一旦占据,军中之需,便不用再忧。等人马粮草皆已齐备,此时引兵西进,收河南而直捣关中,则易如反掌。”刘邦摇首道:“此计虽好,要成却难。”郦食其笑道:“老夫既会献出此计,便已想好办法。”刘邦道:“先生快讲。”郦食其说道:“不瞒公说,那陈留县令,是我相善之人。明日老夫只身前去,凭得三寸不烂之舌,劝他献城来降。要是不听,公便引兵攻打,老夫在里作内应,还怕取不来此城?”刘邦听了,欢喜不已,道:“今已晚,先去歇息。明日,再劳驾先生。” 次日,郦食其借马骑了,独自一人,取路投西而来。走了大半天,已到陈留。郦食其本就熟悉,进了城,便径来县衙外,向衙役投上名刺,要求见县令。衙役见他穿戴不俗,大摇大摆的样,不知甚么来头,忙到里面去禀报。那县令唤作陈同,为人固执,虽是行伍出身,却偏喜儒术。往年无事时,常会在后堂设宴,将些出名儒生请来会饮。郦食其老而且狂,自然最熟。这两年烟尘四起,官盗往来不绝,陈留县内,风声鹤唳,陈同护城要紧,哪还有闲心再与人论道,故此好久不见。 当时陈县令正在厅上坐地,听得衙役报说,甚是高兴,忙迎出府来。一见郦食其,便问道:“许久不见,甚风吹来?”郦食其笑道:“借得东风到此。”二人拜过,直到正厅之上坐下。陈县令开口问道:“最近甚不太平,陈留境内常有盗贼出没,郦兄不在家呆着,怎还敢到处乱走?”郦食其道:“老夫独自一个,身边又无牵挂,怕他啥来?倒是陈大人你,贵为一县之长,逢此乱世,该早作安排,为自家寻个退路。”陈县令道:“命当如此,避也无用。”郦食其道:“非也。俗言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大人手握一县之权,既便不能呼风唤雨,想弄得再富贵些也不是甚么难事。”陈县令道:“郦兄说笑。就眼下这个样子,能守住本来,已是万难,哪还能奢想甚么富贵。”郦食其道:“大人可知范阳令么?”陈县令道:“略知一二。”郦食其道:“方今天下,纷乱不堪,诸侯并起,皆为灭秦复国。我闻刘季奉楚王之命,正领兵西进,一路摧城拔寨,所向披靡,河南诸郡,倾刻可下。大人熟读经书,当知‘顺道者昌,逆德者亡’的道理,乘其兵未到,何不效范阳令故事,献城以迎。刘季见了,必生感激而厚待于你。那时,不但此位可保,当还有更多好处。” 陈县令听了,连连摇头,道:“本县既食秦禄,便当为秦尽忠。怎可贪图小利,而做那叛逆之事?断断不行。”郦食其道:“那刘季兵扎高阳,说来就来,大人当早作决断,莫要错过良机。”陈县令大怒道:“你且给我住口!本县心中,只有大秦。宁可与城同亡,也不愿与贼做一头!”朝郦食其喝道:“若再胡说,定将你视作贼党,捉进大牢!”郦食其见县令怒将起来,知不可说,赶紧转了话头,先夸赞他道:“好个铁心的忠臣!朝廷各官,若多似大人这般坚毅,当无今日之窘!”接着道:“方才乃戏言,恐大人心有异志,不肯坚守此城。现在看来,纯属多余。”县令道:“原来你是试我。”郦食其道:“实话告大人。刘邦那厮,非一般强盗可比,今引万千贼众前来犯界,定是早有准备。老夫担心城里这点军马,难保能打过他,特地赶来,献个计策。”县令道:“你有甚么好计?”郦食其道:“老夫有个嫡亲的兄弟,大名叫做郦商,生得身长力壮,膀厚腰圆,使一手好刀,万夫不当。今聚了三四千人马,占据着牛角山。老夫只要将他招唤来,与大人并为一家,必能退得贼兵。”陈县令听了,欢喜不已,道:“方才错怪,万勿挂怀。若真能请得你兄弟来,退去贼兵,本县必有重赏。”郦食其道:“本县之人,理当出力,莫说甚么赏。老夫平生只是贪酒,能有的吃,便觉称心。”陈县令道:“我后堂正有几十坛新弄到的好酒,今就在这里与郦兄痛饮一番。”郦食其一听,正中下怀,忙道:“大人这般客气,老夫却之不恭。明日,我便去牛角山,将我兄弟找来,相助大人退敌。”县令大喜,便叫下面安排酒菜,款待郦生。 当下铺上鸡鸭烧食c菜蔬果品按酒,摆了满满一桌。陈县令敬完,说了几句闲话,便开始问到儒学。郦食其一边吃,一边滔滔来讲。从上而下,溯古论今。那郦食其满腹经纶,加上一张利嘴,说将起来,有声且有色,没多一会,早把县令听入了迷。郦食其说一段,劝一回酒。县令不知是计,听到兴头上,竟拿了大觥来与郦生对饮。这郦食其天生酒量,百杯不醉,寻常人,怎跟他比。喝了两个时辰,再看对面县令,早已舌尖打结,语无伦次起来。又饮了两觥,再也支撑不住,直瘫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回 刘邦白马逐杨熊 灌婴 第三十二回 刘邦白马逐杨熊 灌婴曲遇斗祭宁1 却说杨熊被破了赤岗营寨,往西败走,半道正遇曹参引军拦挡。耳中听喝:“杨熊小儿,早早下马受降!”却待拼命,身边偏将尹通相劝道:“军心已散,战不得。白马守将孙乾,乃将军旧部,可去相投。待搬来兵马,再回救不迟。”杨熊没奈何,调转马头,引了人马顺着山边小路落荒而去。曹参领兵追杀一阵,捉得三四百个兵卒,缴获许多器械车仗,敲了得胜鼓,欢欢喜喜,回赤岗大营报功。 刘邦大获全胜,甚是欢喜,设宴庆功,犒赏三军。文官武将,互相贺喜,刘邦重赏蔡兼c靳歙两个。酒喝正浓,前排座上,樊哙高声大叫:“这厢逐走杨熊,开封城内无人作主,不如这里引兵杀将过去,取了城池,更待何时!”刘邦笑道:“你这厮,定是醉了,又来胡说!开封县城高墙坚,兼得河川环绕,天然成壕。城内尚有守军数万,副将赵贲也是个能征惯战的人,岂能轻易攻取?”樊哙道:“主公莫把秦将看高。量那几个鸟人,只会虚张声势,没甚真本事,就面前这班兄弟,谁不骁勇?区区县城,唾手便可取来。”谋士陈涓道:“他若固守不战,实难攻取。不如引蛇出洞,也可少费些周折。”樊哙道:“陈先生有所不知,开封城外,地势开阔,无有掩障,此计如何使得?赵贲一介莽夫,智谋不及杨熊,闻他败走,必然胆寒,断不会出城迎战。”刘邦听他这般说,暗地寻思:“这厮平日做事虽粗,此话倒也有几分见地。”便道:“就依了你。晌午后先带一万步军,去围开封。某统领大军随后便到。”樊哙大喜,便去准备。 却说开封城内,赵贲早已接得消息。他本与楚军交过几次手,素知厉害,便传令下去,坚守城池,不许出战。日将偏西,樊哙领人马杀到,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挂,便来城下劝降。赵贲在敌落上,回樊哙道:“我堂堂大秦军官,岂能降你等草寇!”樊哙大怒,策马城前,高声叫骂,单挑赵贲出战。赵贲任凭樊哙百般辱骂,就是不出。樊哙忿恨,便驱兵卒来攻城,却被赵贲叫弓弩手乱箭射回。樊哙怒火中烧,正待亲自登城攻打,只见刘邦率大队军马赶到。知赵贲倚城固守,也怒,喝令各军将开封城四面围住,轮番攻打。秦军无有退路,拼死相抗,攻城人马多有死伤。刘邦看天色已晚,只得罢兵歇战,安下营寨,等明日再来攻打。 一连数日,无有进展,反折损近千人马,刘邦心中郁闷。此日正坐帐中,与众将计议,如何攻取,忽有流星探马报来消息,说秦将杨熊,逃到白马,收拢到旧部人马与游勇散卒,约有二万余人,扬言要回救开封,报仇血恨。刘邦怒道:“这跳梁小丑!岂敢再来!”曹参道:“开封城坚粮多,急切难以攻取。今章邯正与各路诸侯相峙于河北,不知谁胜谁负。若秦军胜,将引军来援,我等腹背受敌,终难一战。如秦军败,则鲁公率得胜之师,扫荡过来,谁能抵挡,必先主公而入关中。如此,关中之地将归他人所有,几月努力,尽附流水。依末将之见,不宜羁绊在此,应速撤围北上,先攻白马,等斩杀杨熊,绝了后患,然后置开封不顾,直趋长社,与郦商人马汇合,谋攻颖川,趁势西进,独步关中。”刘邦听罢,顿时醒悟,道:“此计大妙!”尽引兵马,离了开封,奔白马而来。 却说杨熊从赤岗走脱,引败军来投白马。白马守将唤作孙乾,本是杨熊帐前骑将,惯使一对乌金锤,有些蛮力。见杨熊兵败来投,忙迎到城中,设宴压惊。杨熊心中忿忿,声言报仇。孙乾道:“小将不才,镇守这白马城,今也聚得一万多军马在此。将军要用,只管吩咐。”杨熊大喜,道:“待我报得此仇,定保举你官职。”孙乾称谢,又道:“近来河北流民散卒过往甚多,若派人招募,必有收获。”杨熊道:“正愁兵少。”便叫孙乾着人去四周招募。就三四天光景,竟募选到一万丁壮。杨熊命分拨到各营,操练了一二日,也不管精熟,却叫孙乾仍守白马,与偏将尹通,率领兵马来救开封。 行到半道,正遇刘邦先锋人马前来。当先两员猛将,樊哙c周勃,碰上对头,也不搭话,各持兵器,径奔而来。杨熊率军忙来相迎,两边一起混战。正杀得不可开交,曹参引柴武c靳歙也从后面赶到,大发声喊,掩杀过来。杨熊抵敌不住,引兵急往白马退走。樊哙众人直赶了六七里地,方收了军马。 杨熊引兵回城,见着孙乾,道:“未及提防,又吃他算计。”孙乾道:“将军切莫懊恼。小将城内尚有车骑军各五百,惯会厮杀。明日再与他相战,我却从阵后杀出,贼军必定措手不及,为我所败。”杨熊喜道:“正要仰仗孙将军出力。”次日天光大亮,杨熊领了兵马出得城来,到刘邦营前搦战,却把车骑两军掩在阵后。刘邦闻听,道:“这厮却奇,方败去,却还敢再来挑战,倒也有几分胆魄。”率了三军尽出营寨,便去对面也摆下阵势。刘邦立马门旗下,扬鞭喝道:“杨熊匹夫!想你也是身经百战,却几番为我所败。何不早早下马来降,免得再次受辱!”杨熊道:“前几次不曾防备,误中了奸计,非是本官无能。今两军在此,定要分个输赢胜负,以显雌雄。”刘邦笑道:“且莫狡辩!今日便要擒拿你!”顾左右道:“谁与我捉拿此贼?”话音未落,早有一将手舞大刀,纵马直奔阵前。众人看时,正是勇将傅宽。杨熊身后,偏将尹通拍马挺枪出阵来迎。两个就在阵上相斗。战有十多回合,傅宽武艺精熟,那把刀上下翻飞,不离顶门左右,慌得尹通手忙脚乱,来回遮拦。杨熊见尹通要输将下来,忙驱兵混战。孙乾也引车骑两军从阵后杀出,指望冲乱刘邦军阵。孙乾一骑马赶在头里,手握双锤,凭着蛮力,逢人乱打。正杀得性起,只见刘邦阵右金鼓大作,无数马军冲杀出来。当头一员小将,白衣白马,手持长枪,身后引几个壮士,径奔前来。孙乾不认得,欺他年少,催马向前,举锤便打。被那小将用长枪搁开铁锤,连耍几枪,一时眼花缭乱,刺中肩膀,栽落马下,死于非命。那小将不是别人,正是骑军首领灌婴。当下刺死孙乾,与蔡兼c丁礼c丁义c陈仓四个引五千马军,横冲直撞,向前砍杀。秦军兵将被刀枪搠倒c战马践踏的不计其数,一时间阵形大乱,四散奔走。杨熊禁喝不住,见势不妙,撞出条血路,纵马望西先逃窜了。傅宽在乱军中正寻见尹通,大喝一声,骤马上前,一刀将他劈死。秦军大半归降,只千余人马随杨熊逃往曲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回 克颖川刘邦悔过 走 第三十三回 克颖川刘邦悔过 走楚营田叔碰壁1 却说当时穆云献计道:“刘季兵强马壮,来势凶凶。那杨熊也是个身经百战的猛将,倒教他赶得四处奔走,无家可归。我如与其硬拼,恐占不得便宜。新郑西南三十里处,便是陉山,群山连绵,甚是险恶,为南北往来之要塞,易于设伏。楚兵如犯颖川,须经过此地。末将为前部,出山口与他交战。恩相可引一万军马,去道路两边山林中埋伏。待末将诈败,引贼军追来,恩相便从林中纵兵截杀出来,必能擒获刘季。”公孙段喜道:“果然是条妙计。”便留上官寿独守颖川城,引了兵马往陉山来迎楚军。 却说刘邦在苑陵歇住一日,寻问起颖川守备。张良道:“城中有一万多军马,大半是边戍调防过来,颇是骁勇。郡守公孙段为人残暴,曾在蒙恬帐下做过郎将,善能厮杀。属下五将,穆云c白彪c辛昭c桑通c上官寿,个个手段高强,号称‘五虎’。张良与韩王每每为他所窘,千万不可小觑。”刘邦道:“比那杨熊如何?”张良道:“此人虽恶,却平素爱惜军士,人人肯为他出力,岂是杨熊能比。”刘邦道:“这等秦廷恶犬,某必擒杀!”樊哙笑道:“既去杀狗,乃老樊本份,我自当在前。”刘邦道:“平日里都有你抢了先锋,此一去用你不着,自有他人建功。”樊哙道:“前些时曲遇城下暗中箭伤,在后营窝了数十日,浑身筋骨如散了一般。今去为子房先生报仇,岂肯落人之后?”张良道:“倒有一个要紧差事,只是苦了些,不敢烦劳樊将军去。”樊哙道:“老樊粗人,甚苦吃不得?军师只管安排。”张良道:“此去颖川,须经过陉山。一条官道,绵延数十里,却要从山间穿过。两旁树林茂密,山梁高耸,极是险恶。我知公孙段其人,粗识些谋略,他欺楚国兵马地形不熟,必使诡计,于陉山要道上设下埋伏。”刘邦道:“先生有甚法儿,可破得奸贼诡计?”张良道:“张良这半年兵少将寡,未敢轻举妄动,少不得经常在附近游走。却把颖川周围山水地理,尽入了指掌之内。陉山山谷密林中,盘桓了几条小径,荆棘丛生,禽兽时常出没,不是本土乡人,如何走得?却喜有这几条小路,多半能通到山后。若差两队人马,寻觅着路径,越到伏兵身后,掩其不备,杀将入去,管教那颖川军惊慌,必然败走。”樊哙笑道:“便是跋山涉水,打甚么紧?芒砀山上的兄弟,爬山度岭惯了,找来几个,与老樊同去。”刘邦道:“这倒是他拿手活计。”便唤来奚涓c纪信c王吸c召欧几个,交待了,拨给四千步卒,分作两路,去张良随行人中,找来一百人请为向导,带了火种等物,先往陉山寻觅路径。 见樊哙领人马去了半日,刘邦方率大军离了苑陵,望颖川而来。前锋曹参引马步军五千先行,天近日入,已到陉山。远远望去,山岗迤俪,夕晖返影,浑然一片紫色。小风徐来,精神爽快。曹参正在称奇,只见前面尘头忽起,道声:“必有情况。”便将人马摆开,问身边向导道:“此便是陉山么?”向导回道:“前面便是陉山山口,只此一条官道。”曹参命柴武c靳歙押住阵脚,一马来到阵前,遥望一支军马来到。约有三四千人,为首一员秦将,熊背狼腰,身形高大,骑一匹五花马,持一柄马刀,背后弯弓斜挂,腰间鈚箭乱插,耀武扬威,直奔而来,口中叫道:“贼将安敢犯我边境?认得大将穆云么!”曹参横刀大喝道:“无名鼠辈,竟敢拦挡!”纵马舞刀,来取穆云。穆云发怒,骤马来迎。战了十来个回合,穆云故意不敌,卖个破绽,引兵败走。曹参在后面追赶。追到山口,穆云回马又战。未有几合,望山谷里便走。曹参拍马大叫道:“狗贼哪里走!”随后紧追上去。赶一里地,两边树木忽然多了起来,密密的树荫儿,把那山道遮得昏暗无光。曹参正当追赶,耳旁边却听得弓弦响,口里说:“不好!”忙伏身来躲时,那马脖颈上早中了一箭,扑地倒了。身后柴武c靳歙急忙救起。曹参换了匹马,一时怒火中烧,抡刀又追。 却说公孙段与白彪c辛昭c桑通三将,引一万人马埋伏在半山腰树林里,只等穆云诈败过来。熬到日落时分,才见自家军马败来,忙令准备。看着曹参带了人马赶到面前,不由暗喜道:“中了计了!”急叫点炮。信炮声响,山谷里顿时喊杀一片,旗如浪涛。曹参大惊,勒住马正要引军后撤。却听两处山梁上梆锣四响,一将声如洪钟,喊喝道:“狗贼毒计岂能瞒得过我家军师?樊哙在此等候多时了!”声到令下,点起火箭,望半山腰里乱射。霎那间,燎起火苗来,早将周围树枝c荆棘烧着。山谷里风大,火借风势,倾刻腾起烈焰来。秦军惊恐,往山下乱走,人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公孙段惊慌失措,同了白彪c辛昭c桑通三个,冒烟突火往山下便走。 且说曹参忽见樊哙在山上放起火来,欣喜不已,策马便来杀穆云。穆云正返身杀回,突见火起,情知势头不妙,回马要走。那山间道路本就不宽,此时人马惊慌,四下乱窜,哪里走得快?曹参憋了怒气,抡手里大刀直杀过来。穆云无路可走,撑着头皮仗刀来敌。曹参得柴武c靳歙两个在侧,越发神武,只七八个回合,窥得破绽,一刀搠穆云于马下。山上樊哙c奚涓c纪信c王吸c召欧引了兵卒也杀下来,秦军大败。公孙段c白彪c辛昭c桑通夺路望颖川奔走,死在火中刀下的军兵不下二三千人。看看天黑,无意追赶,便将兵马收聚了。计点所捉秦军兵将,也有六七百个,却去陉山南面,安下营寨。无有多时,刘邦率领大军都到,曹参c樊哙迎入,具告战事。刘邦甚喜,称赞张良妙算,赏了曹参c樊哙众人,设宴犒劳,不在话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回 张良安度轘辕关 刘 第三十四回 张良安度轘辕关 刘邦行走三鸦路1 却说张良见刘邦有意兵进函谷关,忙来劝说道:“那年周文领军西伐,一路势如破竹,可谓顺风顺水。下洛阳,破函谷,兵锋直逼咸阳。谁料后来风云突变,只因一着不慎,竟致乾坤颠倒,胜负转换,落得兵败身死。何也?人皆以为周文生不逢时,本可一战而定江山,偏出了个章邯来搅了他的好事。殊不知,‘善战者不待张军,善除患者理于未然’。当时,荥阳未定,周文却孤军深入,数十万人马,疾行几百里,至于戏下,尤如强弩之末,其势不在。故一战而力屈,溃败东窜。今明公兵马声势皆不及周文,荥阳依旧未定,若冒然进关,难免重蹈覆辙。望明公三思而行。” 刘邦道:“按先生所言,关中便进不得?”张良道:“非也,入秦之路非函谷一处。明公可取道南阳,经丹水,下析郦,直趋武关。武关虽险,然疏于防范,只须出其不意,便唾手可得。再顺道西进,秦虽有终南之屏障,早已是惊弓之鸟,安能阻我?如此,秦可灭,大事可定矣!”刘邦听了,大喜,道:“子房所论,确是妙策。”于是决意由武关入秦。晌饭过后,拔了营寨,仍使樊哙c周勃在前开道,教曹参引灌婴c傅宽c柴武c靳歙c蔡兼c丁礼c丁义c陈仓几个在后接应,却唤郦商与王吸c召欧押后,尽起大军,望南而行。 却说樊哙领人马在前,走过一处,地名尸乡,忽得探马来报,秦将赵贲,正在北郊招兵买马。樊哙听得,对周勃道:“那鸟人厮守住开封,折伤我许多兵卒。今不意间撞入来,正好擒拿了,日后也省个手脚。”周勃道:“我正愁没处厮杀,既碰上,怎可放他走?只是人马少了些。”樊哙道:“我这里掩杀过去,他必不防,定吃我捉了来。”商量好了,径奔前去。 原来赵贲在开封,见刘邦军马离去,自思人马不足,便到各处招募。这一日在尸乡,收拢到数千散兵游卒,正要收幌回开封去。只见人丛堆里叫将起来,忙问“何事?”有人指东边道:“一彪军马飞奔而来。”赵贲来前面看时,见远处尘头漫起,一伙人马杀将过来。慌忙提斧上马,引了带来的兵将,迎上前去。却见一个黑脸大汉,手持长戟,纵马杀来。赵贲认得是樊哙,暗道:“怎在这里?”抡斧相迎。交手三十余合,未分胜败。赵贲帐下骑尉祖灏,见主将不胜,拍马挺枪,赶来相助。这里周勃瞧见,恐樊哙吃亏,便去身后摘下大弓,从壶里抽出箭来搭上,拉了个满弦,觑得亲切,望祖灏面门射去。祖灏正往前冲,措不及防,那枝箭不偏不倚,额头上早中,撒了枪,倒栽下马来。赵贲听身后声响,吃了一惊,愣了神,那樊哙戟快,躲闪不及,肩头上正着。虽披了厚甲,却也惊出一身冷汗,回马便走。樊哙领了兵卒,趁势杀将来。那些新收的士卒,大多赤手空拳,没有兵器,当时顾命要紧,发声喊,拔腿先散了。开封来的兵抵挡不住,拥着赵贲连忙望东逃窜。樊哙引军驱赶一阵,见去的远了,便收了兵马。却也捉住两三千人,抢得不少锣鼓器械,欢欢喜喜,归来报功。 刘邦闻报大喜,道:“赵贲此番遁去,已丧了魂魄,必蜗居不敢再出,我可放心南下。”忽心血来潮,对曹参道:“洛阳就在面前,不如顺手取来,也好补充些备需资用。”曹参道:“今我孤军,不可缠粘在此。洛阳乃河南重镇,急切难下,若偃师c巩义c新安几处兵马俱来救援,必陷我于不利之地。不如速出轘辕,去破了阳城,再顺势南下,方是正道。”左司马曹无伤道:“军中粮少,正要弄些来充作资用。”曹参正要辩说,樊哙抢先道:“敬伯兄一向做事痛快,今怎放着偌大的肥肉在那里,而不动心思?”曹参道:“不可取而取来,谓之贪。曹参虽愚,尚知其中道理。”樊哙道:“不是老樊夸口,就城内几个守卒,三拳两脚便打发了,还等甚救兵到?”曹参道:“话好说,事难做。”樊哙道:“只须二日,便手到擒来。”曹参道:“果真二日内能打破城池,倒是大功一件。”便不再阻拦。刘邦见众人大多想战,正依了自己心愿,便传令下去,调头往东,来夺洛阳。 且说这洛阳,虽地处中原,却是山川纵横,六水并流,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南望伏牛;上有黄河之险,下有宛叶之饶;所谓“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那洛阳在秦末尚未发达,气势规模远不及荥阳,不过好歹也是河南郡郡府所在,自然不是甚么等闲小城。当时刘邦引领军马,径奔洛阳而来。离府县还有十三里处,地名石楼驿,驻下兵马。刘邦道:“洛阳县内,最多一万军,少有精兵良将。待明日早起,兵临城下,一鼓作气,将城池来夺了。”曹参道:“到人城前安寨,不可不防夜间劫营。”刘邦道:“我人马突至洛阳城下,他那里只顾慌乱,谋求迎敌之计,哪有胆量敢来偷营?”见各军走得乏了,肚中饥饿,便让扎营造饭,都去安歇。也恐生出意外,便安排朱轸c周灶引百来哨马前后巡夜。 此时已过初更,那天竟作起风来。朱轸与周灶正巡哨,见忽地起了风,道:“这天作怪,少不得有雨。”不多时,果然大作起来。地上残枝败叶随风乱卷,一时尘土腾起,飞沙走石,刮得人睁眼不得。正不知所措,只见夜空中划起一道闪电,将营盘照如白昼。这里还来不及掩耳,那边天空中早已挂起个响雷来,惊得人心里胆战。周灶见雷声不绝,大雨将至,道:“这天尴尬,且去避一避。”朱轸自思:“便来劫营,也不会挑这恶天。”便依了,都躲了去避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回 张良安度轘辕关 刘 第三十四回 张良安度轘辕关 刘邦行走三鸦路2 这闪雷直打了半个时辰,那风恰似渐渐小了。正好睡时,忽听得营寨帐蓬上滴滴答答落下雨来。这几日也是走得急,弄得马乏人困,偏逢上春雨催眠,有谁熬得,都已入了梦乡。时过三更,那雨仍淅淅沥沥下个不住,却隐隐听得远处有犬吠之声。朱轸生性多疑,一骨碌爬起身来,又怕惊动士卒,便独自挑个灯火出来查看。那朱轸不出来便罢,出到帐外来观瞧,顿时惊得手足无措,魂飞天外。只见夜雨里c官道上,黑漆漆人影蠕动,未闻其声,却已嗅到杀气。知是秦军来偷营,急忙高声呼喊。醒得早的,抢了刀枪在手,仓促出迎。外面已是金鼓大作,杀声震天,火把耀处,箭矢如蝗,倾刻间,前营早被踏破。樊哙c周勃从梦里醒来,情知不妙,不及披甲,慌忙上得马来,寻路而走。却见火光里,一员秦将,头戴赤帻,身披重铠,骑匹枣红马,端杆长铁矛,引了骑军杀将过来。长矛起处,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樊哙大怒,纵马挺戟来迎。战不十合,樊哙心慌,不敢恋战,由周勃保着,夺路便走。那秦将正往中军驱杀,那里灌婴c傅宽与众将引了骑军也杀到,两军便搅一处混战。那秦将见刘邦兵马都围拢上来,知不可再战,拨转马,引军回走。灌婴c傅宽恐中军有失,也不敢去追。待天色微明,秦军早已远去。眼见得前营一片狼籍,查点军马,伤了朱轸c周灶两个,折了一千来个兵卒,大败溃输。樊哙c周勃c朱轸c周灶都到中军来领罪,刘邦道:“是我不听敬伯之言,方有此败。”未予计较。当下赏了曹参,要他整顿旗鼓,前去报仇。 晌午饭后,刘邦点起三军,过了十三里桥,齐来洛阳东城门外,去将人马列成阵势,却把郦商一军留在后面策应。这里正使兵卒在城下叫骂,就听得一声炮响,城门开处,吊桥平落,只见河南郡尉领了五千军马出得城来,在楚军对面摆开阵势。刘邦在门旗下,见洛阳军马虽只有五千多人,却是与众不同,但见: 战鼓擂动,鸦旗飘舞。号令如一,进退有序。前面摆,素装弓弩,椎髻上翘模样怪;后面跟,披甲长矛,鱼鳞连锁步伐快。驷驾铜车如移城,北地骏马似飞龙。腾腾杀气罩山川,黯黯征云笼日月。 刘邦见了,暗暗称奇,思忖道:“便这洛阳城里,怎有此等军马?端的非同寻常!”不由得连声喝起彩来。身后灌婴道:“这般阵势,也见得不少。为何主公今独赞叹不休?”刘邦道:“平日所见,车骑各有欠缺,不似今日雄壮。便对面那两个穿红绿的骑军头领,已教人羡杀。”樊哙眼尖,道:“左边穿红那厮,便是昨夜来劫营的。”灌婴暗道:“夜里不曾会得,何不就这里活捉来,献与主公,好报昨夜之仇?”未等令下,一骑马飞出阵来,手指对面穿红衣的秦将道:“昨夜迟了一步,被你走脱。今日两军阵前,可敢与我灌婴战上一百回合?”那红衣秦将大笑道:“你便是灌婴?我也曾闻得名声,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昨夜里,我一千马军,便将你主数万人的大营翻了个底朝天。如今这里军马齐整,反倒怕你不成!”绰着长矛,奔出阵来。灌婴横枪立马,喝道:“灌婴枪下不杀无名之辈,你既敢出战,先通个姓名来,也好功劳簿上记挂入帐。”听那穿红衣秦将道:“我么,蒙恬将军帐前曾听用过的小卒,冯翊重泉人李必的便是。你虽是三川首盗,却未见识过本家手端。不要走,先吃我一矛!”持手中矛,纵坐下马,来取灌婴。灌婴骤马捻枪,来迎李必。两匹马相交,二条枪并举,就双方阵前,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将起来。战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两边阵上齐都呐喊,把个锣鼓敲得震天价响。灌婴见他枪法精熟,一时难以取胜,暗忖道:“若用平常手段,怎赢得他?须使败中求胜之计。”正要使诈,只见那李必虚晃一枪,却并不回身,拖了矛,拍马绕着阵左而走。灌婴喝道:“贼将!你纵然有诈,我也不惧!”挺枪在后追赶。只见李必早把手里长矛带住,去身后取下宝雕弓来,右手抽了三枝短箭,拈在指间,听后面马蹄声疾,忖度距离,将那箭都搭上弓,拉满弦,扭转身躯,望灌婴心坎里便射。灌婴早已偷眼瞧见,听得弓弦响,便在马上左拨右挡。原来这李必不仅马上使得好枪,那箭法更是精妙,奔驰中可发连珠箭,百步之内取敌首级。当时灌婴躲过两枝箭,却不及躲得第三枝箭,“噗”的一声,左臂上早着。灌婴负痛,差些从马上坠下,拨转马,往自家阵里便走。李必见得手,将手里长矛一举,只见秦阵左右各奔出五百铁骑来,南北横向飞驰,齐都佩短刃在身,把弓搭了箭,望楚军队里乱射。一时箭如飞蝗,楚军兵将无不惊惧,早将阵形挫动。洛阳郡尉引了三军一起掩杀过来,刘邦见秦军势大,知难抵挡,回马便走。夏侯婴c傅宽与众将都簇拥着刘邦,望东而逃。楚军大败,弃枪落盔的不计其数,人涌马踩,东倒西歪,好似山崩堤决,溃不成军。 刘邦引了败军,都朝十三里桥而逃。李必在左,那穿绿的骑将在右,只管身后赶杀。幸亏郦商引后军到,杀退洛阳军马,保得刘邦归寨。刘邦回到营寨,入得帐来,怒气未消。那里报来,流矢伤了曹参c蔡兼c程处几员战将,都已与灌婴到后营疗治,兵士中箭带伤的,七八百人。刘邦道:“也是一时贪功,低估了城内厉害处。”郦商道:“不如依曹将军所言,去攻打阳城。”刘邦道:“只是两次败与他,心有不甘。”正说话间,探事马来报,偃师c巩义c新安几县,闻洛阳交兵,俱来救援。郦商道:“若再徘徊此地,后果不堪。”刘邦道:“要去阳城,须走轘辕。不知虚实如何?”张良道:“明公不必顾虑。前几日兵未动时,我便暗中使人前去察看。适才已探得消息回来,从入口到出谷,整条轘辕山道,连绵七十余里,无有一路军马扼守。这也是明公洪福,天叫我军涉得此险。”刘邦道:“军师行事周全,刘季若再迟疑,便是不智。”便叫樊哙c周勃:“你两个领了步军先行,休管昼夜。”樊哙c周勃道:“只是无人认识路径,须熟悉此道的做个向导才好。”张良道:“我身边有勇士孔藂,乃六安人氏,胆识过人,让他同去最好。”便唤孔藂过来,乃是满脸疙瘩,一身横肉,着件灰麻布短袄的一个壮汉,唱个喏,过来见了。刘邦大喜,叫去为前军引路,三个依令去了。当下刘邦点起人马,拔了营寨,悄悄离了石楼驿,径投轘辕山口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回 助故友王陵释前嫌 诳 第三十五回 助故友王陵释前嫌 诳戆帝赵高施毒计1 却说樊哙在凤翅山前遇两个好汉来投,问起姓名,当头一个道:“不才姓靳,名强,山西汾阳人氏,曾在军中充职,惯使这口大刀,也随了上沙场厮杀。只因得罪了上差,安身不得,便逃走在江湖上。这个兄弟,唤作董渫,便是南边鲁阳县人,为逃避征丁劳役,上这凤翅山当了强盗。去年我从这里经过时,正逢他出来劫道,被我打翻在地,便强留我在山上做了寨主。我也无处可去,又见他为人爽快,极讲义气,只好在此安下身来。附近多有人来相投,如今也聚了三千多人马,周边县城官军势弱,也奈何我俩不得,倒也逍遥自在。前些日闻得风声,说沛公人马要从这里经过,便有心去投靠,今幸得见将军。”樊哙听了,不觉喜上眉梢,下马搀扶道:“我家沛公,乃胸怀四海之人,谁不识他真英雄?今两位壮士携众来投,自是喜欢。你二人既肯相投,不如暂与我同行,也好壮些声势。”靳强对董渫道:“既如此,兄弟带些人先回山上卷了钱粮行李,捣了山寨,在此迎候沛公大军。我领一半人马助樊将军,去取鲁阳关。”董渫便拜过,自引一千人马回凤翅山去了。 靳强引路,樊哙率军向前,无有半日,已入鲁阳境内。靳强道:“鲁阳关易守难攻,须用计取来。”樊哙道:“你有何良策?”靳强献计道:“关内守卒不多。可趁他未知消息,掩其不备,谋夺过来。”上前如此这般,说了计策。樊哙大喜,吩咐将卒,都停下来歇息。过了一个多时辰,忽传下令来,喝教披挂整齐,尽打旗号,直奔关口而来。 鲁阳关上只有五百守军,忽闻楚军杀来,慌忙闭了关门。守将上关楼来看,只见远处烟尘翻滚,金戈耀眼,绣旗招展,锣鼓喧天,惊得差些跌倒。转念又想:“我有险关,怕他怎的?”便叫备好强弓硬弩,滚木擂石,以防楚兵来攻打城关。不一时,楚军杀到关下,领头一个黑大汉,安坐马上,横着青龙戟,在那里大声吆喝。身后楚兵摇旗呐喊,锣鼓乱鸣,佯装攻打。关上急将箭矢c擂木c炮石往下来打,楚兵却退了。正要歇时,关下杀声又起,忙将箭来射时,却又退去了。几次三番,关上兵士都已疲惫不堪,正气忿忿的不想理会,只见关下又鼓躁着来攻打。守将气塞胸脯,又不敢懈怠,领了兵卒便将箭来乱射。这关楼上正手忙脚乱,那楼下却忽然喊将起来。守将吃了一惊,探头来看,却是早间进入城关的一伙人,也有挑柴的山客,也有贩布的商人,足有几十个,皆都擎兵刃在手,口里喊着“杀贼!”舞动刀棒,只顾望关楼上杀将来。原来这伙商客便是靳强c奚涓c纪信c纪成等人装扮的,先期混入关里,待城关内外厮杀到紧要处,便发作起来。 下面守卒抵挡不住,四散而走,靳强c奚涓c纪信几个绰了短刀,直抢上关楼来。望见守将执了兵器,领头迎将上来,奚涓大吼一声,跳上前去,抡刀便剁。那守将见来得猛,仗手中刀来敌。纪信在身后赶将上来,挺起刀便来相帮。守将斗不过,抽身要走,被纪信一刀砍翻在地,奚涓抢上一步,便结果了性命。众守军见了,各自逃命。听靳强几个在那里喊:“快快降来!”顾性命要紧,纷纷弃了军器,跪拜求饶。那里纪成早领人把关门打开,放关外人马进来。 樊哙领人马入得关来,与靳强c奚涓c纪信c纪成几个相会,道:“多亏靳兄弟这个计策,省却许多力气。”大伙正高兴,却见刘邦领了大军都到。樊哙将刘邦众人迎入关来,引靳强来参拜,说了夺关经过。刘邦大喜,看那靳强生的身材高大,面似银盆,目如郎星,一表人才,甚是爱惜,道:“却与傅兄弟一般。”便与董渫一起,收在帐下听用。正待驻军将歇,只见探马飞也似地来报:南阳郡守吕齮,得知楚军破了城阳,回马南下,便亲率两万军马,杀奔前来,现离犨县不远。 刘邦道:“吕齮乃章邯旧将,曾杀败陈王大将宋留,正是劲敌。”曹参道:“必当全力以赴,与他争个高低。”于是尽引人马,兵分三队,仍使郦商押后,驱军往犨县而来。行到犨县东郊,早望见远处山坡后尘烟滚滚而来,便就平川旷野地里扎住阵势。刘邦立马门旗之下,遥望南阳军马如鸦一般漫卷而来,吃惊不小,顾语左右道:“今日一战,关乎西征大局,诸君当奋勇杀敌,不许退缩。”说话间,见南阳兵马也已布好阵形,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旗幡招展,戟光戈影,端的是: 车辚辚,马萧萧。风吹尘翻鼓咚咚,水流花落旗飘飘。铠甲森森起腥风,戈矛林林降血雨。素袍兵出赛蛟龙,玄甲军来惊鬼雄。杀气腾腾锁日月,威风凛凛护家邦。莫夸往昔封侯事,试比今朝哪个强! 吕齮策马立于阵前,郡尉一旁相护,郎将c裨将c校尉c军侯左右排列。两军对圆,三通画鼓响,门旗影里,南阳军中,闪出一骑马来。只见那秦将,铁盔铁甲,身披绿袍,手持枣木槊,腰插狼牙箭,坐下黄骠马,出得阵来,望对面大骂:“杀不尽的反贼!无故兴兵,来犯我疆界。魏宁在此,谁敢与我交锋?”话音未落,楚军阵中傅宽拍马舞刀而出,径奔魏宁。两马相交,刀枪并举。战到十多个回合,却是魏宁枪法不精,被傅宽卖个破绽,拦腰一刀,劈于马下。傅宽随手扯住辔头,牵马要回。吕齮见了大惊:“谁人出马去报仇?”官军队里撞出裨将丘明,双手拎一柄开山大斧,骑匹快马,直取傅宽。樊哙见了,大叫:“傅兄弟歇会,这个让我老樊耍来!”傅宽便收了刀,牵了那黄骠马,返回阵中。那丘明怒楚将杀了他兄弟,卯足了劲,要替魏宁报仇,见樊哙上来,舞动大斧照头脸猛劈。樊哙将长戟分心便刺,两个战在一处。约斗十七八个回合,樊哙放个门户,让他将斧劈入来,使个乌龙摆尾,回身一戟,把丘明当胸刺透,翻筋斗跌下马去。楚军阵里,齐声呐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回 大恶人指鹿为马 第三十六回 大恶人指鹿为马 猛将军束手无策1 却说司马欣趋步顺甬道而行,不一刻,来到司马门外。只见门前两侧,一连排列各六座金人,高有三丈,重有千石,神情肃穆,魁伟英武。这金人是何来由?说是始皇帝时,有一个大力士,名叫阮翁仲,其人身长足有一丈三尺,力大无比,骁勇善斗,非寻常人可比。始皇见他与众不同,着令他将兵去守临洮,好震摄匈奴。说来那翁仲也非浪得虚名,就他镇守这几年,匈奴人再不敢窥视秦廷,生甚事端。及至翁仲亡故,始皇念他忠勇,便将所收天下兵器,销融为铜,铸了这一十二座金像,放置在咸阳宫司马门两侧,以显王霸之气。后历朝历代,都效仿此等做法,或用铜,或用石,制成武将模样置于宫阙庙堂和陵墓之前,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当下司马欣仰望一个个金人,仍旧是金光灿灿,凛凛如生,不由感慨万千,泪珠只在眼眶内闪烁。默对一时,泪水禁不住夺目而出,不能自己。身边跟随不忍,忙扯他衣袖小声道:“爷切莫如此悲伤,时辰已到,正事要紧。”司马欣急忙试干泪水,吩咐二人在此候等,整齐穿戴,与文武百官一起来上早朝。 原来二世数月里不曾临朝视事,一切都由赵高作主。当日早朝,也是静鞭三声响,文武两边排,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底下寂静一片,众人皆不出声。司马欣知见不着皇帝,心中无奈,只好出班奏道:“贼势猖獗,河北危急,大将军累次表文奏请,皆石沉大海,不知音讯。今大军疲惫,暴露荒野,后续无继,实难与项籍所领贼寇以争长短。司马欣此次身负将卒重托,不远千里,急忙忙赶回京都,指望能面见皇帝,恳请朝廷速发精兵,前往解救。若是迟了,恐累及三军,危害社稷。”便将奏章呈上。赵高看了,冷冷道:“朝中之兵尽由大将军带去,哪里还有人马可征?本相闻得他在河北连连受挫,损兵折将,白耗朝廷钱粮,是否属实?”司马欣道:“自出关以来,大将军引兵百战百胜,屡擒贼首,为朝廷扭转了危局。此等功勋,便是武安君在世,亦难超越。不想天不佑我朝,楚地却出了个项籍,不仅武功盖世,兼得用兵如神,千年难遇。章将军与众将虽浴血奋战,也胜他不过,勉强维系现状。故特差末将回朝,恳请另谴良将,率精兵支援。”赵高怒道:“明摆着不肯用力,却将项籍来做托辞。”司马欣正要再辩,听赵高在上面阴阴地道:“罢了,你一路也够劳累,且去歇上几日。本相一经挨得圣上空闲,便进宫将你所奏之事禀告。待斟酌出个眉目来,即刻宣你入朝听旨。”司马欣不敢再说甚么,等朝议罢,垂头丧气,怏怏步出咸阳宫。来司马门口,两个跟随接着,问起结果,司马欣叹了口气,低着头,径回馆驿,也不吃饭,蒙头就睡。 一夜胡思乱想,只顾长吁短叹。次日,再来司马门前探听消息,却不见百官上朝。私下询问,方知今日不须上朝议事。司马欣无奈,只得回馆驿歇着。一连三日,都是如此。司马欣心里焦急,恨不得马上能面见皇帝,倾述衷肠,便硬着头皮,到丞相府来打探。远远就见丞相府端的那气派,确与他府不同。怎见: 背靠着青树绿山,恰似那龙潭虎窟。粉墙内,硫璃瓦堆就楼阁一片,高低错落,仿佛皇宫下移,蔚为壮观。甬道上,驷乘马载来宾客百般,溜须附奉,好比村妇赶集,趋之若骛。鼓箫声颤,珍馐香飘,清歌妙舞锦一簇,鲜鱼美酒醉万席。却藏个,千人骂,万人怕,祸国殃民,白脸黑心,掌管锦秀华夷,万里江山的大权奸。 司马欣从未来过,见相府门首,十来个门军在那厢守护,个个腰挂宝剑,手持戈矛,凶神恶煞一般。司马欣走上前去,望内中一个年长的门军深施一礼,道:“下官司马欣,从河北大营来,有要事欲见丞相,烦求往里通禀一声。”那门军道:“丞相日理万机,操劳了一宿,刚刚歇着,谁敢去惊动?”司马欣央告道:“若无十万火急的事,下官岂敢来惊扰?只因前几日在朝中丞相答应过的,故来相府听个回音。”门军道:“这个却难。我等如何担得此干系?”司马欣知他推却,身上又没带银两,只得作罢,转身返回馆驿来。众人见他脸色阴沉,独个儿将自己锁在房里生闷气,都不敢去问。挨到天黑,方出来同吃晚饭。司马欣与众人道:“连日来不见个熟人来探望,听不到半点消息。赵丞相那里,推三阻四,不肯相见,也不知葫芦里买的甚么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说不到点上,都去睡了,只等明日再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司马欣胡乱吃了些面食,怀里揣了十多两金子,步出驿馆,要往丞相府去。才走出不远,只听背后有人叫道:“恩公,要往哪里去?”司马欣扭头来看时,却是认得,名唤辛丕的人。当初在栎阳做狱掾时,这辛丕贫困无食,不合偷了乡绅家财物,被扭送到县衙问罪。司马欣当值,怜他乃因肚内饥饿而起这歹念,又是初犯,便替辛丕向原告求了情,陪了些钱财,才脱免吃官司。又送了他些盘缠,去京城投奔熟人。辛丕原是读过诗书的,且嘴皮儿又利索,识得高低轻重,来京城后竟一时鸿运高照,得赵高看中,混迹在丞相府里做了个舍人,经常伴随出入。前些时也曾见得章邯那边奏报,接二连三地来,却都被赵高压在府中。这几日又听说司马欣到咸阳来搬救兵,吃了闭门羹。辛丕虽私底下替他着急,却相帮不得。昨夜见相府堂中聚了七八个人,尽是赵高平日宠幸的,在一起商议着事情。辛丕怕牵涉到司马欣,便留了几分意,靠近偷听得两句,果与司马欣有干系,趁早上出来办差时,跑来通风报个信儿,正好在门口撞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回 降强敌项羽盟殷墟 第三十七回 降强敌项羽盟殷墟 听高论刘邦围孤城1 却说当时章邯要拔剑自刎,慌得司马橺急忙抢步上前,拦腰一把抱住。董翳却将剑来夺下,相劝道:“数十万将士性命,今都在大将军身上。大将军却为何陡起轻生之念?难道真想把众人弃于敌人刀下而不顾么?”章邯长叹一声,道:“大军被逼到如此绝境,皆我无能所致。本帅身为主将,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保全三军,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董翳道:“大将军乃当世豪杰,非到必死之时,岂可轻言死字?今人都知皇帝昏聩,奸贼当道,我等又何必为一虚名而断送掉自己前程?末将愚见,唯有向项籍请降,方是出路。”章邯听了,摇头道:“那项籍深记着杀叔之仇,恨不能生啖我肉,才肯罢休。我就是想降,他又岂肯容纳?”董翳道:“天无绝人之路。这里放着一人,大将军如何不用?保不定能柳暗花明,拨云见日,也未可知。”章邯道:“你说的是何人?”董翳笑道:“大将军怎的糊涂了?长史司马欣,乃项梁救命恩人。他若去说,项籍必不相拒。”章邯一听,顿时转忧为喜,道:“这几日一发六神无主,却把这个关节忘了。”忙唤中军,快去请司马欣来。 司马欣正有些事在那耽搁了,不及过来,见中军急忙忙来请,知有急事要商议,便三步并作两步赶将来。章邯见司马欣进来,连忙施了重礼。惊得司马欣忙不迭还礼道:“大将军何故如此?”章邯道:“今日一战,大败溃输,屏障尽失,又折损了许多兵将,再也战不得。也是本帅没这能耐,无力扭转危局,眼见得只是等死,却无一法。所谓山穷水尽,前途渺茫,直教我心灰意冷。适才已存死念,却被众将劝住,皆说尚有一丝希望,可依赖在长史身上。故教人匆匆将司马公请来,望能拜托。”司马欣道:“莫非是叫末将去楚营乞和?”章邯道:“如今军心涣散,士无斗志,且粮草不继,如何再能讲和?唯有乞降,方有生路。”司马欣道:“如众将与大将军皆有此念,末将也只好舍下这付老脸,到楚营去见项籍,好歹说他心动。”章邯道:“长史肯去,本帅这就写好降书,托公带往。”便就帐中写了降表,交给司马欣,又拜了拜,道:“三军将士,二十万条性命今都在长史身上。本帅只盼公能劝说得项籍回心转意,允我来降,好救得众人一条生路。”司马欣见他语重心长,甚是感动,忙道:“大将军放心,末将自会见机行事,不误了众人所托。”赍了降表,与众人别过,带上五六个亲将,打马扬鞭,径投楚营而来。 却说项羽张筵款待各路诸侯军将,却教众将陪席。酒宴正酣,众人都上前颂扬项羽功绩,深赞楚军神武。把个项羽夸得喜笑颜开,眉飞色舞。正受吹捧,只见寨外小军来报,章邯军中长史司马欣,特来求见。项羽听了一怔,却起身道:“他乃我家叔父恩人,虽不曾见过,也时常记在心里。今既到我营寨来,当以叔辈相待,不可失了礼数?”尽领了众将,出营相迎。司马欣见项羽亲迎出寨来,暗忖道:“看这光景,此事便有七八分把握。”便深施一礼。项羽连忙还了后生之礼,道:“栎阳往事历历在目,救名之恩没齿难忘。叔父在时曾常提起恩公,只说日后如有能相遇,当尽力报答。后知恩公已在章邯军中为将,甚是叹息。只怕两军交战,兵刃相见,转成雠仇,所幸未曾得罪。今忽能见着恩公,让小侄好生欣喜。”寒暄了几句,遂引入大帐来。又与那些诸侯军将叙过礼,请客座上坐定,项羽开门见山问道:“恩公此来,莫非是为求和罢战之事?”司马欣道:“败军之将,岂敢言和?章邯将军自知势穷,情愿投降。老夫不自量力,舍了这老脸,前来做个牵线使者。”项羽道:“非侄儿不允,实是杀叔之仇不共戴天,这结难解。”司马欣道:“贤侄此话,有些似是而非,且容老夫细说。武信君与关内侯,皆今世之英才,只是一个为楚,一个替秦,各为其主,各施其能,没甚私仇,唯有国恨。二者疆场上兵戎相见,伤亡实属难免。定陶一战,武信君命丧刀下。人都将其死,归咎于章邯。殊不知,此天欲亡武信君,只借关内侯之手罢了!贤侄英雄盖世,天下无敌;关内侯身经百战,亦当世豪杰;若说交兵,正是对手。今若非陷于绝境,凭关内侯之脾性,怎肯轻易放弃?而此举,于楚,正是大利之事,明智者,当不该拒之不纳。自古道,‘困兽犹斗’, 秦兵虽败,却尚有二十万众,闻知必死,自拼命来战。兵法则言:‘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事果如此,楚又安能速胜也?贤侄志向远大,心胸宽广,断不会因拘守于一人一事而自毁前程。当下之势,战,必两败俱伤;约,则皆大欢喜。贤侄绝顶聪明之人,何须老夫事事明言?”项羽听了,沉默不语。范增赶紧上前道:“司马公肺腑之言,不可不听。秦廷所倚重者,唯章邯一人而已。今若允其来降,既可速灭河北烽火,尽早抽兵西进,亦使天下人皆知将军之宽容大度,一举两得,正为美事。”项羽道:“恐诸将不依。”范增道:“将军一言九鼎,谁敢不依?眼前之事,早日西进入关,才是正理。”钟离昧c季布c曹咎三个也道:“长耗于此,大军困乏。不如许他来降,也省去许多麻烦。”项羽顾座上诸侯军将道:“诸公以为如何?”众人都道:“全凭上将军决断。”项羽道:“既众人都允降,我便依了。择日殷墟之上,将与章邯一起约盟,决不食言。”司马欣道:“贤侄如此通情达理,章将军得知,定然感激涕零,到时必真心归附。”项羽大喜,请司马欣入筵,却叫曹咎在一侧相陪,席间将旧事一一提起,说到项梁死事,免不了掉几滴眼泪。当晚,留司马欣宿了不提。 次日,项羽亲送司马欣出营,分手时施了礼,道:“恩公回去转告章邯,到时如能率众来降,日后决不再提及前仇。我必善待他及属将,不敢相欺。”司马欣回拜道:“老夫自会转告与他,三日内必见分晓。”作了别,上得马来,引随从径归棘原大营来见章邯。后宋人贺铸有诗叹道: 三户睢盱竟破秦,君王武略世称神。途穷一夜无遗恨,挈首殷勤予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回 王陵惜才救张苍 第三十八回 王陵惜才救张苍 梅鋗仗义助刘邦1 却说当时陈恢劝郡守放下宝剑,说道:“方今之计,唯有出降一条路可走,别无他法。主公现已逼入绝境,何不使人出城去见沛公,以求归顺。”吕齮道:“到如今他岂肯相容?”陈恢道:“沛公为人,宽厚大度,天下人皆知其名。主公若率宛城军民前去归附,他必不计前嫌,定然厚待与你。”吕齮道:“君若能说动沛公,我便愿降。”陈恢道:“主公勿虑,凭在下三寸不烂之舌,定会说动沛公允诺。”吕齮大喜,便命人将陈恢用绳索缒下城墙来。 早有攻城兵卒发现,捉了来见樊哙。樊哙问了来由,不敢做主,便领了陈恢来见刘邦。刘邦正在阵前放把竹交椅斜坐着,来观曹参引领军马攻城,张良c郦食其陪在身后,灌婴c傅宽二将护卫左右。此时听报城中有人缒下,知必是来说降,不禁暗喜。少顷,便见樊哙领了一个人过来,看他蓄得好须髯,养得好面色,来到跟前,望着刘邦深施一礼,道:“南阳陈恢,特出城来恭贺沛公。”刘邦坐在椅上把眼来瞅道:“恭贺甚来?”陈恢道:“贺足下未费一兵一卒,只一允诺便坐得宛城。”沛公道:“刘某何曾应允过?”陈恢道:“陈恢不才,知足下必欲取宛城,亦知南阳郡守尚怀一丝念想。故特来撮合好事,以求皆大喜欢。”刘邦道:“宛城已是一座孤城,待到天色放明时便可取来。那厮性命尚且不保,还须答应他甚么?”陈恢笑道:“陈某有几句话要相告,足下可有耐心听来?”刘邦道:“请说。”陈恢又拜了,道:“我曾闻听,怀王与诸侯有约,但能先引兵入关者,便可封关中王。关东豪强,无不争先,以求捷足先登。今足下徘徊南阳,围宛城意图谋夺。南阳郡守世食秦禄,知降也必死,只得征集可战吏民,依城固守,以存侥幸。足下帐前,虽多精兵猛将,也未必能一鼓而下,恐反要伤折士卒,耗费物资。若弃之不攻,执意西进,亦存弊端,宛城必发兵蹑踪尾随。到那时,楚军前有阻挡,后有追赶,以致腹背受敌,进退维谷,岂敢言胜,更莫说骤能入关。”刘邦听到这里,安坐不得,忙站起身来,陪礼道:“先生所言,果然不差。适才多有冒渎,还望见谅。”陈恢谢道:“人皆说沛公英明大度,也非虚言。”刘邦道:“刘某贪功,考虑有所不周,还请先生指教。”陈恢道:“陈某以为,若想早入关中,不如招降郡守,封他爵号,使其仍守南阳诸城,为楚军通道输粮;足下自可引领宛城兵将随同西向。前途守御关隘,尽属南阳管辖,所到之处,必定闻风迎降。如此,也省却厮杀劳累,一路便可通畅无阻,长驱入关。”刘邦听了,称赞不已,连忙应允了,请陈恢返回城里,报与郡守知道。 郡守吕齮正坐立不安,与人在女墙上巴望。见陈恢折回城下,也不知是凶是吉,忙命人将他弄上城来。陈恢见他焦急,不等喘息,便把刘邦所答允的话说了。吕齮大喜,执陈恢手道:“此事全赖君出力,如再不降,便是执迷不悟了。”便传令下去,开城门迎降。 闲话少叙。当下大开城门,迎入刘邦人马。刘邦却将人马悉数扎在城外,只率一千兵卒入城来。吕齮引城内众文武在北门口相迎,见刘邦一马在前,左右灌c傅二将护卫,身后张良c郦食其一干人等相随,甚是威仪;便领了众人跪拜在地,献上降表。刘邦下马,用双手来扶起,道:“郡守能识时务,举城来降,当不失有智。”吕齮忙道:“罪将只知为秦奔命,几番冒犯虎威,至今心存恐惧。”刘邦道:“前时交锋,在所难免;今能悬崖勒马,便是同道,某岂可失信于你?”便加封吕齮为殷候,仍教管领南阳城守;陈恢劝降有功,拜宛城令,赐了千户。二人拜谢,便设筵招待刘邦,一边使屈郡尉收拾各营兵卒,约有二万人,去西城外驻扎,好随时听用。 次日早晨,便在城外营中聚起众将,传下令来,就教樊哙c周勃为正副先锋,管领南阳一半军马,合计两万余众,在前开道;却留妻舅吕泽c吕释之助陈恢守宛城,只让曹无伤c张苍押运粮草辎重;自率大军依次望西进发。 果然如陈恢所言,樊哙c周勃赖郡尉屈驵引南阳军马在前开道,一路望风归顺。未曾厮杀一场,便已来到丹水。时值七月天气,烈日当空,没一丝凉风,走的又多山路,只是酷热难行。到得正午时分,更是煎熬,无一个不将衣甲湿透,都叫苦不迭。樊哙见状,行不得,望前面不远处正有一片大林子,便教先去歇息。兵士听得,谁个不欢喜?紧了步伐,要先图凉快。走头里的,来得近时,见树林里却有好些人影在那里晃动,不由警惕起来;仗着人多,望里喝道:“甚么人!”只听树林内锣梆声乱响,歪歪咧咧闪出一伙人马来,看他旗幡各彩,兵器杂乱,有执刀提棍的,有抱枪扛斧的,穿戴得更是五花八门,长短不一,簇拥着四个山大王,看着树林外反喝道:“你等是甚么人?却来搅扰我们乘凉歇息?”樊哙c周勃从后面赶来,见不是秦兵,放了心;看他们装扮,估摸是占山的强人,便戏道:“你看我人马队里,分明打着谁家旗号,怎不见来?既你等已凉罢歇够,好歹让出林子也教我们歇上一歇。”几个大王听他这般说,暴燥起来,正要发作,这里周勃忙上前拱手道:“我这兄弟乃是戏言,当不得真。你等必是啸聚山林的好汉,也曾听得沛公的名号?”内中一个带头大王,生得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骑一匹黑马,手里执着一把斩将刀,听得“沛公”二字,忙道:“沛公乃天下英雄,谁人不知?”周勃道:“你等可认得?”那大王道:“不曾相会过,却闻他已取了南阳,带了人马正朝西面进发。我等正要前去投靠,走到这里,当不得这热,权且在此避一避,等一会稍凉好赶路。敢问你是甚么人?如何说起沛公来?”周勃笑道:“实不相瞒,我两个便是沛公的先锋。这位仁兄,他叫樊哙,我便是他兄弟周勃。一路行来,遇这酷热的天,如何熬得?眼见这个大林子,正好赶来遮阴纳凉,不想惊动好汉们歇息。不知几位好汉是谁?端的是何出身?”那带头大王听得清楚,弃了刀,翻身滚下马鞍,唤身后三个好汉都来施礼。樊哙c周勃还了礼,却听那带头大王道:“巧得紧,整日里想着要去投奔,苦没机会。今未曾踩破鞋底,却天随人愿,把明主往身前送将来。小弟姓戚,名鳃,祖贯是高武人氏,也曾在西陵府中当差,只因一时愤闷,杀了同衙恶吏,弃家逃走在马蹬山中安身,已有两载。远乡近县,识得小弟有些能耐,多有来依附的,如今也聚起一千来人马。身后三个兄弟,这个圆脸长须的,唤作单宁,昌武人氏,惯使两把钢刀,智勇兼备;这个赤发面丑的,叫作丙倩,高苑人氏,颇有蛮力,好使一柄大斧,性格暴躁;那一个精细个矮的,名叫卞欣,阳河人氏,好使长剑,做事伶俐。三个都曾在江湖上行走,见我在马蹬山上聚事,先后来投,却都是重义气的豪杰。平时一起商量事儿,闲了谈天讲地,常说起现今英雄豪杰,一个是项家叔侄,再一个便是沛公;没一天不巴望能投到麾下入伙,也好将来图个出息。”樊哙c周勃听他说,便道:“既愿投奔我家沛公,不如权且寄我营中,待讨些功劳,也好说话。”戚鳃与三人道:“两位将军说的极是,没挣些军功,空着双手,也羞去相见。前面路途艰险难行,我几个都熟,到时只管吩咐。”樊哙c周勃都喜,见已成一家,便让军兵都去树林里乘凉,躲这酷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回 赵高逞凶弑昏君 第三十九回 赵高逞凶弑昏君 子婴装病诛乱臣1 【赵高对付朝中人,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一碰上朝外人,那点聪明劲立马没了,只剩惶恐,只剩不安。 梦虎咬马。虎是谁?马是谁? 死期将至,却见得景色如画,妙。】 却说当时郦食其上前道:“主公今夺了武关,秦南面屏障便形同虚设。朝廷内外之事,皆取决赵高一人;胡亥小儿,已如傀儡,只剩些虚名。主公不妨整兵压境,一面遣使者赴咸阳疏通赵高,以利害劝其出降。他要肯降,省却许多劳顿;他若不肯,再施以武力。此乃先礼后兵之计,不知可好?”刘邦不作声,把眼来瞧张良,却见张良将目光移向他处不搭理,便道:“此事容某三思。”心存踌躇,教各将归营待命,自来后堂斟酌。 却有门吏来报:“军师来探!”刘邦道:“正要去相请。”便邀入堂来,叙过礼,把话道:“适才郦生所言,军师以为如何?”张良道:“此事非同小可,大堂之上怎好明说。”刘邦道:“我也知此事须当慎重,不可张扬,便等下堂来方好向军师讨教。”张良道:“赵高乃欺君罔上之徒,若与其暗通款曲,总有些不雅。此事当差遣精细之人前去,方保妥帖。”刘邦道:“谁去最好?”张良道:“汝阳人甯昌,极具胆识,可负使命。”刘邦道:“多言他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既军师赏识,岂能有错?”教人传甯昌来后堂,问:“郦生大堂上献了先礼后兵之计,正要一人前去说降。我知你胆大心细,能言善道,肯否辛苦走这一趟?”甯昌道:“主公分付之事,岂可推托?然此事干系重大,只恐难负使命。”刘邦道:“你只顾去说,成与不成,休管他来。”甯昌道:“既如此,甯昌尽力而为。”刘邦大喜,请张良执笔,作好文书,盖上印记图章,交与甯昌带上。甯昌不再多说,揣了文书,辞别刘邦c张良,带上四五个随从,登程投咸阳去了。 回头再说奸相赵高,一出指鹿为马的戏法,骗得二世帝再也无心过问朝中之事,整天躲在宫内遛狗走马c观花斗鸟,与身边近侍美人嬉戏玩耍,自管逍遥。赵高没皇帝在身侧,那些个不顺眼的官员也都治了罪,还有谁敢出来说话,一发使那贼肆无忌惮起来。先提拔他兄弟赵成做了郎中令,又教女婿阎乐统辖京城禁军兵马;俨然是一个大秦朝主子爷的架势。 虽然大权在握,却怎也乐不起来。河北战事已是岌岌可危,偏又传来武关陷落的噩报,弄得老贼整天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这一日,正在府内坐地,望着三弟赵成犯愁。忽有门吏传话进来,说:“门外一个道士,相貌岸然,自称能替丞相解愁分忧,述说机关。”赵成道:“甚人大胆,敢来相府前卖弄?”赵高道:“既出大话,必有才学。休要拦他,请领进来说话。”不一刻,门吏引一人进入相府,上得堂来,躬身施礼。看此人,七尺左右身材,三十五六年纪,须髯飘摆,道貌堂堂;赵高甚是诧异,问道:“先生何人?从何而来?有何见教?”那人道:“不才汝阳人甯昌,从武关来,受我家沛公差遣特来拜会丞相,以解丞相燃眉之忧。”赵高吃一惊,旋即收住,阴笑道:“本相权高位重,衣食自是无忧。解眉之言,从何说起?”甯昌道:“丞相何故装聋作哑?今天下大势,已然分明。丞相乃是精细之人,事到如今,何不替自家留取后路?莫非真要与那昏君一般,家败身亡不成?”赵高道:“沛公有何话说?”甯昌道:“沛公念及丞相才高德重,不忍心见杀,故特差甯某前来,劝说丞相趁早与楚军里应外合,一发将关中献了。事如能成,当不负信中之诺。”说罢,便将书信呈上。赵高接过看了书中言语,将信将疑,便对甯昌道:“此事来得仓促,一时也没个头绪。先生莫急,请先去客栈歇息,容本相斟酌几日,谋划周详了,再来答复先生。”甯昌道:“沛公好德之人,自能体谅丞相苦衷。只是其属下皆草莽出身,性多急躁,恐忍耐不得。望丞相早作决断,休要拖延,甯某三日后便来听信。”说罢,告辞出府,回客栈去了。 赵高送走甯昌,额头上冷汗再掩盖不住,忙将衣袖试了,回头对赵成道:“你有何计?”赵成道:“实无良策。”赵高欲怒又止,望赵成一眼,叹口气,拂袖入到后堂来。老婆接着,见他垂头丧气,也不敢多问,便在身边小心服侍。赵高左思右想,也整不出啥法子,心烦意乱起来,饭也不吃,独自倚着卧榻长吁短叹。次日,再无心思上朝,诈起病来。到得第三天,仍是拿不定主意,也不见赵成c阎乐两个过来探望,不禁上起火来,正要差人去唤。却有门吏来报,皇帝使身边宦官卫息来传圣旨,已在府堂等候。慌得赵高急忙穿戴整齐,教人搀扶着到堂上来领旨。 原来二世自打咸阳宫分辨鹿马回来,居然真的迷糊起来,整日价疑神疑鬼,好似失魂落魄了一般。左右侍从都怕惹事上身,谁敢将实话告诉他? 偏这二世愚呆得可笑,没去想人家是否存心在欺瞒他,反倒疑心自己出了甚么差,由不得他不惶恐心乱。这一日也是玩耍得身乏了,天又大热,便去凉亭内软榻上小睡。只听有人来报:“贼兵将至。”不由惊将起来,朦朦胧胧让人扶上銮驾,御着驷马龙辇,引众武士杀出宫来。方出宫门,迎面忽然奔出一只白额猛虎来,张牙舞爪,望着左边骖马便咬。顷刻间,早将骖马扑倒。二世大怒,急取武士手中长戟来刺。那白虎中戟倒地,倏忽间已不见了踪影。二世大恐,惊叫一声,忽地醒来,却是一个恶梦。待二世坐将起来,手臂尚觉疼痛,心里兀自乱跳,忐忑难安,忙教人唤太卜进宫来,占卜凶吉。太卜占了一卦,禀道:“乃是泾水之神作祟。”二世道:“如之奈何?”太卜道:“此不难,须陛下移驾望夷宫,斋戒三日,沉白马四匹于泾水之中,便能禳灾除祸,求得平安无事。”二世信以为真,真个带上随身侍从c宫娥美女,径来望夷宫,斋戒三日;又宰了白马四匹,弃于河中,然后设坛焚香,亲祭水神。 一番折腾过后,二世方安下心来。待到祭拜完毕,开了斋,便将那不快抛置脑后,又由众侍从美女簇拥着赏起景来。端的这望夷宫正傍着泾水岸边,八月间微风习习,吹皱了万顷碧波;远处野塘翠柳,残霞映照,恍如仙界一般。正喝着彩,叫着好,却不见呼应。回顾头来看,只见身后那些侍从美女,个个愁眉苦脸,没一丝笑容。便怒将起来,问他如何扫兴?众人支支吾吾,不肯做声。二世大怒,正要发作,内有一个宦官,名叫卫息,仗着胆回道:“刘季引了贼兵,已然攻破武关。今咸阳城里都在传说,只瞒着陛下一人不知。奴才们思量,这贼兵早晚必到京城,正替陛下忧心,却不敢说将出来。”二世一听,惊得如堕深渊,刚敛起的一点好心情,早跑得无影无踪,那脸顿时刷白,说不出话来。众人见了,慌忙趴伏在地,不敢抬头。二世回过神来,怒火冲天,大骂起赵高来。卫息道:“今内外政务皆凭丞相一人做主,闻他昨日也称病在家,朝中再没人敢管此事。”二世道:“你这里先领朕的圣旨,去丞相府,责他即刻调兵,速将贼寇逐出武关。他若有怠慢,朕必不轻饶。”便降了一道圣旨,教卫息领了,径望丞相府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回 贪贿赂韩荣送命 失 第四十回 贪贿赂韩荣送命 失气数子婴亡国1 却说当时张良见刘邦要用强兵去攻打峣关,忙道:“峣关乃秦国屏障,关高城坚,且兵马甚多,守备充足,若欲强攻,必有许多死伤。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良曾闻,商贾之人,以利为先。今城中守将,实屠夫之子,如何不贪恋财物?依良之见,明公可安坐营寨,只教一将引人马去关前山下多张罗旗帜,以为疑兵,再使郦食其往说秦将,许以重利,不愁他不举关来降。” 刘邦听了,若有所悟,道:“军师说的在理,可去一试。”唤郦生道:“劳烦先生去说。”郦食其连连允诺,便带了两个小厮去了。刘邦又传令,教樊哙c周勃引了一万步卒,到峣山岭下,遍插旌旗,击鼓呐喊。安排已毕,只等回音。 单说郦食其一行三人,径来关前。此时日头虽未落山,却见吊桥早已挂起,城门关闭,便到城下招呼开门。关楼上军卒早已瞧见,当值军官望下喊喝:“韩将军有令,近来盗贼猖獗,为防不测,日落前便不再通行。”郦生道:“老夫非是强盗,乃是献计之人。烦请军爷,到韩将军那里通禀一声,说关外有个高阳人郦生,特来拜访,要替他指点迷津。”军官道:“谁信你三个不是强盗,休要诈我。”郦生笑道:“军爷取笑,天下哪有如此老迈的强盗?此事颇急,请军爷快些传话进去,休要耽误功夫。”军官平素寡闻,不识高阳酒徒之名,却见郦食其确是六七十岁一个老者,身后二人都是小厮打扮,又没携甚么军器,况且口中说得明白,乃为急事而来,岂能拒他关外?便私自作主,开了城门,下了吊桥,放三人入得关来,领了来见韩荣。 韩荣正坐府堂,见引了个老头儿进来。一副清风道骨,气度甚是不凡,看他头上却戴顶儒冠,心思是个高人,不敢怠慢,便道:“老者何许人也?甚事惊扰本官?”郦生见对面秦将身体粗壮,满脸横肉,心道:“与屠夫没二,必是韩荣了。”连忙施礼道:“老夫姓郦,人皆呼我‘高阳酒徒’。今受人之托,特来拜会将军,顺便送上锦绣富贵。”韩荣耳中听得真切,暗暗吃了一惊,思忖道:“他乃刘季谋臣,必是来说降的。”忙屏退左右,方让了座,道:“先生大名,早有耳闻。今匆匆而来,必是为刘季来做说客。”郦生见他说破,便道:“将军果是个明白之人。今身为关守,观时下局面,将如何应对?”韩荣道:“我乃秦人,食的是朝廷俸禄,不敢背叛。唯有死守,别无他法。”郦生连连摆手道:“将军此言差矣。曾几何时,大秦威仪天下,四方朝拜。而如今,诸侯并起,强秦不再。朝中所依托,唯章邯c王离数人而已,纵然善战骁勇,也落得一死一降的结局。沛公握雄兵十万,一路西来,将军虽有报国之志,终难挡其必得之志。即便凭关坚守,也是徒然。却是沛公有好生之德,不忍将军与城俱焚,故托老夫捎来话语,只须将军顺应潮流,开关纳降,沛公定不负将军,当以万户侯相送。俗谚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将军岂为一虚名而弃实利于不顾?还请将军斟酌。”韩荣听罢,呆了半晌,方道:“我虽非贤德之人,尚觉我朝正值危难之际,背之不义。先生且退,容我三思。”郦食其知他已心动,只是嘴上另说,便道:“今日来得匆忙,礼数未到。明日再来拜会,必有所报。”说罢,告辞要走。韩荣便叫了一个府中门客,相送出关来。 韩荣送走郦食其,心有所动,却不敢擅自作主,便将守关众将尽都聚来商议。韩荣道:“贼势浩大,章邯c王离皆朝中猛将,亦或降或死,化于虚幻。我等不及,又安能抵挡?诸君有甚主张,只管说来。”副将朱蒯道:“贼虽嚣张,终归草寇。守关兵马尚有五六万之众,岂可闻风便丧了魂胆,不战而降敌,为三秦父老所耻笑?”原来这朱蒯素有威名,马上步下,武艺精熟,兵书战策略知一二,此番由子婴钦点,来助韩荣守关,故说得大话。韩荣无意去驳,把眼来瞧他人。只见俾将耿沛道:“秦国衰败,大势已去。想那章邯,当日何等威风,今也放戈降敌。我辈本事万万不及他,如负隅相抗,不亚螳臂当车,自寻死路。非是末将不肯效力,实是天命难违。”朱蒯怒道:“分明是胆怯惧敌,却把话来遮掩。此等样人,杀了干净,免得涣了军心。”耿沛有韩荣护着,并不示弱,只顾把眼来瞪朱蒯,正要反唇相讥,只见守关军校前来禀报,峣山山谷之中,尽是楚军旗帜,似有千军万马。韩荣急忙同了众将来关楼上观望,果然见远处山谷间,战鼓之声此起彼伏,各色彩旗上下乱摇,几乎遮山蔽树。韩荣大惊,道:“素闻楚军厉害,不曾想竟有如此大势,确是难与他相敌。”心中发憷,教众将各归本营,自回府中盘算。 当日无话。第三天吃罢早饭,韩荣正在府中权衡利弊,掂量得失,听军校来报:“那日来的老者,又在关下叫门。”韩荣道:“几人随来?”军校道:“身后十来个汉子,各挑一副担筐,看他没一个轻便。”韩荣听了暗喜,吩咐接他们入关,到府里来相见。不一刻,郦食其笑嘻嘻走进府来,望韩荣作了一揖,道:“夜长梦多,总觉累人。将军考虑一日有余,可曾定得主张?”韩荣道:“众人不从,奈何?”郦生道:“将军一时难作决断,也是常理。我家沛公,素闻将军忠义,今特让老夫携千金来相送。降与不降,等筹划好了再定。”便教将黄金珠宝呈上。韩荣见了,欣喜不已,满脸堆起笑来,道:“我与沛公素未谋面,又为敌国,怎能收受重礼?”郦生道:“天下谁不知沛公乃仁厚之人?他素来敬贤,闻将军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便有心交为知己。故教老夫前来劝说,不使将军就此埋没,徒作牺牲。”韩荣道:“沛公果真爽快,此等豪杰,我便是秦人也愿追随。先生且放心,尽管回营转告沛公,韩荣非是铁石做的心,既他如此善待于我,我怎能不念其盛德,再来作对。明日今时,我便开关出降,归附与他。到时合兵一处,共伐咸阳,如何?”郦食其大喜,道:“识时务者乃为俊杰。老夫知将军为人,不失才俊。若真心归附,沛公自不会亏待。”又说了些奉承话,引得韩荣心花怒放,那脸笑眯成一团。郦食其见时辰不早,连忙告辞。韩荣教人去备饭菜,留他吃酒,郦食其道:“待明日定了盟约,再吃不迟。”不好劝,引随从出得关来,径回营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回 沛公霸上约新法 长史 第四十一回 沛公霸上约新法 长史荥阳斗旧人1 【刘邦不杀子婴,是刘邦会做人。 补叙萧何旧事,是为写萧何与众不同。 借游宫,写出刘邦c卢绾关系,比刘邦c樊哙关系更深。】 却说当时子婴与群臣跪在轵道旁,迎接招降。刘邦受了玉玺,上前来扶子婴。只听身侧樊哙说道:“丧国之主,留之不利,不如杀了,免生后患。”拔剑要杀子婴。刘邦忙制止道:“古贤者不杀亡国之君,今我愿仿效。”将子婴扶起,并亲解其带,同了一齐入城。 众人随刘邦齐到咸阳宫坐定,子婴又率群臣过来叩拜。刘邦见子婴在下面一直战战兢兢,也甚觉可怜。正要发话,却听周勃道:“咸阳虽下,却是秦国地域广阔,不服者甚众。若是秦人托辞反叛,恐又要生起是非。主公何不依老樊所言,将子婴杀了,不省却许多担忧?”灌婴c柴武跟着也劝。刘邦听了,摆手道:“这个使不得!当初怀王所以遣某西向伐秦,正是虑及本帅有宽容之心。今子婴已降,如再杀他,也是不祥。诸君切勿再言,请各安本分。”就殿上废去子婴秦王位,黜为黔首,暂留住别宫,待日后由怀王亲来发落。 到此,秦朝灭亡。总计秦自嬴政称始皇算起,历一十六年而亡。可怜子婴做这秦王,拢共才四十六天。后太史公曾言:“向使婴有庸主之才,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说书的不敢妄评,说到秦亡的根源,皆起自始皇c二世两个。俗传,始皇无道在先,恶也由他而起,到二世时更是变本加厉,于是惹天下人反。到子婴,已是积重难返,如何怪得他?后人有诗叹道: 始皇继周称皇帝,传子胡亥为二世。子婴霸上降汉王,四十余年非久计。 却说刘邦得了咸阳,秦国故吏,不论高低,皆将户口c粮册c官符c印绶送来交割。刘邦得意,便将随来官员散去,自同了樊哙c卢绾,走马宫中四处观望。众将少有约束,岂不胡来,都奔到各府库内,将金银锦缎c珍珠玉石尽数搬出,坐地分配。 偏有一人,独独视而不见,只顾往丞相府里来。是谁?此人姓萧,单名一个何字,乃是沛县丰邑人,与刘邦同乡。先前在沛县做吏掾,谁比得他律法纯熟,刀笔精通;做事又向来谨慎,极能把握分寸,凡经他手的诉讼案情,不论大小,从来就不会出啥差错;满县人没个不服! 朝廷监御史曾来泗水郡考量官员政绩,行到沛县。县令设宴款待,让萧何在一旁作陪。及至谈到国家法度,正合萧何心意,见他在座上论起律令来,却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如板上滚球一般。监御史大惊,不想小小沛县,竟有如此精熟秦法之人,深以为奇,赞不绝口,便有心征他入御史府。那萧何是何等聪明之人,知秦朝难以久远,便弄些托辞,婉言谢绝。监御史见他不肯,也就作罢。从此萧何名声鹊起,不久便升迁做了主簿。那是前话。 且说当时萧何领着身边随从,奔到丞相府时,见府中已有不少人在那里争抢财物。急到内堂看时,却笑将起来。只见室内藏书架阁子上,齐整整按类堆放着各种律令c图书及许多典籍c奏报。顺手翻了几册,不是别样稀罕物,尽是天下无双的奇货。就这些个图册,却已将大秦疆域c四海风情,都描画其中:无论哪个关隘,何处险要,还是各郡各县,户口多寡,要从中查阅,竟然是一目了然。当时把个萧何乐得眉飞色舞,有些忘乎所以。随从见他望着满屋的图书册子喜笑颜开,手舞足蹈,不解其中缘由,都道:“别人都去各府争抢金银财宝,爷却带我等到这里,取这些不值钱的书籍,要来何用?”萧何笑道:“他们所拿,都是公物,即便取去,过几天便将归还原处。唯有这些律令c图书,实是难得。他人不识其妙,我却知日后必当大用。”众人谁信?都在一旁窃笑。萧何装作不见,只管道:“小心搬运,休要损坏。”分一半人手,教先将物品搬到住所去,却带了其他人,又奔御史府来。依旧是照样画葫芦,把府中此类物件尽数搬取了。这便是萧何的精明过人之处,自与他人不同。后来朱秉成曾有诗赞道: 赤帝西走入咸阳,威加海内诸侯王。匄匄数岁苦未定。萧何制作开天阊。前殿武库连云起,东阙北阙遥相望。胡桃油湿鸳鸯瓦,郁金香薰玳瑁梁。瓦文曰汉并天下, 不存戒慎徒矜张。帝赫斯怒謓过度,大臣奏对词牵彊。天子重威示壮丽,土阶在昔闻陶唐。亡令后世复加此,子孙藉口称高皇。遂使济南公玉带,编蒲割黍图明堂。 君不见秦并六国营阿房,二世亲降枳道旁。可怜丞相收图籍,但效昆吾作未央。 却说刘邦散去众文武,胸中快意之极,正当欢喜,听得身边一人道:“人皆言咸阳宫万般壮观,可否带了兄弟,去看它一看?”刘邦看时,乃是发小卢绾。原来这卢绾本与刘邦同年同月同日生,两家世交,且又是打小一块读书的,好得如亲兄弟一般。刘邦于沛县起事,卢绾便跟随在身边。当下见是卢绾央求游宫,正合心意,笑道:“最好!当年曾目睹过始皇帝出宫巡游,真个教人羡煞。如今却能与卢兄弟身临其境,乃是一桩大快事也。”便叫上樊哙,各骑了马,三人就在宫中行将来。 走过一处,又来一处。眼见这咸阳宫,端的是巍峨壮观,华丽无比。且不说琉璃瓦堆就的一座座殿堂,金碧辉煌,气象万千。便是那些个玉砌的栏杆,鎏金的窗檐,砖铺的廊阶,无不富丽堂皇,看得人眼花缭乱。却怎描绘: 翘飞飞朝天宫阙,齐臻臻碧瓦朱甍。绕几多廊撞几多景:雕梁画栋綉一片,玻璃屏障成一色。马背上徒叹得惊诧,秦皇何在?乾坤翻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回 担忧虑项羽坑降兵 听 第四十二回 担忧虑项羽坑降兵 听拙计刘邦拒诸侯1 却说英布与祭宁在荥阳城外一场恶战,杀得难分难解。也数他二人,皆都膂力超群,武艺高强,手中两件兵器,不仅奇特,分量又重,寻常人如何使得动?倒被他两个,舞在半空如滚天龙相似,上下翻飞,叮当作响,把两边军将看得都呆了。俗话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祭宁也数得是一条猛汉,偏今日会的,却是那英布,杀人不眨眼,连项羽也怵他三分,拼起命来,谁人敌得过?斗到深处,忽起神威,大喝一声,反背一斧,将祭宁拍落马下。顺手扯过辔头,牵住那匹盗骊马。蒲将军见了,早已按捺不住,挺着长矛,冲杀出阵。司马欣c董翳唯恐落后,也驱兵掩杀。荥阳兵将赖得祭宁一人,今没了依靠,气势堕尽,不战自乱。苏茂禁喝不住,只见三面金鼓大作,杀声连天,正不知多少军马杀将而来。回头看时,却不见蒙柯身形,情知不妙,夹在乱军中回马便走。蒲将军一马冲在头里,正望见苏茂混在人丛中逃生,捻枪追来。苏茂心惊,却待取弓箭来射,不及蒲将军马快,已奔到面前,连人带马被搠翻在地;众军乱上,踩做肉泥。 荥阳兵四散奔走,乱作一团。司马欣c董翳引军乱杀,趁势抢夺。蒲将军率先攻破东门,杀进城去。时近正午,四下里烟雾渐散,喊杀声平息。司马欣c董翳引心腹部将入城到府衙来见英c蒲二人,具告胜状:所剩败军将卒悉数投降,夺得刀枪器械c马匹车辆不计其数;郡尉蒙柯已死在乱军之中。英布大喜,道:“荥阳既拔,前途再无阻碍,尽可长驱直入,西向叩关。”司马欣道:“今幸得当阳君鼎力相助,才不使我等出丑。”英布笑道:“秦师实已老迈不堪,不似当年。比不得大楚军马,所向无敌。”却见司马欣忽地收起笑容,脸色变得尴尬起来。英布知把话说过了头,也觉无趣,便弄些没要紧的话,从东扯到西,自管乱说。 当夜,英布将楚军安置在荥阳城内,传令所降旧秦兵马都去城外屯扎,却在府衙设了酒宴,款待司马欣c董翳和随来秦将。司马欣把盏贺了喜,对英布道:“军马一路跋涉,难说辛苦。却有一样,各营所需口粮草料及御寒棉衣,甚是缺少。关西将士亦是肉身躯体,寒冬将至,也耐不得这饥饿寒冷。将军可怜见,请去鲁公那里央告些个,多配发粮米衣服来,好过寒冬。”英布道:“司马公且放心,待明日见着鲁公,英某自替你去说。”司马欣c董翳都拜谢,喝到起更时分,散席要回营寨。英布不肯,吩咐安排地方,教留宿城中。众人不敢违他,夜里都在城内住了。 第二天,司马欣c董翳点起三军,继续向西开拔。时已十月孟冬,北风萧瑟,枯叶乱飞,往来路上,行人稀少。二十万将士,缺吃少穿,挡不得寒气逼人,都哆嗦着赶路,如何走得快?一天也行不了百里。英布引兵马在后,见前面走得缓慢,焦躁起来,便唤帐下弁将十来个,持了手令,去降军各营催促行路。蒲将军在一旁有些不忍,道:“后面粮草运输,不似这般拖沓。前军缺少粮米衣服,确难走得快捷。”英布道:“兄弟与秦人无甚冤仇,难免生出恻隐之心。莫说鲁公与秦,仇深似海;便是英某,当年在骊山做苦役时,岂是受人看待?”蒲将军听了,半晌答应不得,便道:“只怕惹出事端。”英布笑道:“兄弟多虑。” 司马欣领前军迤逦而行,途中虽能断断续续从后军周济到粮草衣被,却终难让众兵士温饱。若是平常,少不得要怪话牢骚,引出怨气来。如今军中来了十多个弁将,都受英布差遣,按在各营督管行程,甭说甚么郎将校骑,便是司马欣c董翳二人,也要看他们的脸色,便没人敢使起性子,一个个忍气吞声,引着人马向西躜行。 军马涉汜水,过巩县c偃师,取路往新安进发。此时有消息传来,说是刘邦人马早已打破武关,正朝咸阳逼近。项羽惊道:“果不出陈平所料。”着令英c蒲二将,催促前军火速行进。司马欣接令,暗中叫苦,寻思:“所拨粮食草料,就军中二十万兵将,合着马匹,一天也就够糊个半饱,都精神不起来。现这入冬的天,不见日头时,便是些许的风,也将人吹得刺心透骨;如再快马疾奔,哪个是铁打的,能熬得住?不是耍处!”找来董翳商议,董翳道:“即便去说,也弄来尴尬。好歹耐一耐,先照着令走快些,不要去招惹他。”司马欣听了,满腹的委屈,含在肚里,传令马军疾走。一天下来,也就多行了七八十里。等安下营寨歇息,人都冻得打颤,马也跟着哆嗦。兵将没个不恨,尽都怨怅。 待到天黑,军兵都挤在帐篷内过夜。又没个柴禾烤火取暖,都冷得睡不着,多有人凑在一起说话,好打发时间。俗话道,怒怨积压久了,总有迸发时。何况降兵有二十万之众,少不得营中要流出各种牢骚话来。主将司马欣,自打荥阳城里被英布讥笑之后,心境大坏。这几日更是污糟,一到晚上便独自喝起闷酒,在帐中唉声叹气。中军见他如此,不敢把这些事告诉他,免得添愁。次日上路,埋怨的话愈发多起来,便有歇时,就拢一处嘀咕。挡不住你一句,我一句,那不中听的话,便一点点在军中蔓延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回 老军师无趣观气象 第四十三回 老军师无趣观气象 左司马不忿通款曲 1 话说当时刘邦闻项羽领了诸侯军马正攻打函谷关,一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幸亏张良在身旁,献计道:“项羽兵势强大,又有各路诸侯相助,倘若交起手来,即便凭着函谷关险要,也无力抵挡。到时城破关陷,强弱众寡立显,难保不为其所虏。明公若想摆脱窘境,当速传令薛欧,开关出迎。他如问起,便以‘闭关城守,非是要拒诸侯军马,实为拒盗’回复。项羽遂了心愿,自当心绪好转。他本吃情之人,改日相会时,便再无意来问罪。”刘邦听他这般说,顿时恍然大悟,道:“先生所言极是。事既做差,若能弥补,也是不晚。”帐中取过符节,交给吕胜,着他火速传送到函谷关,令薛欧会同诸将,将城门开启,迎接诸侯军马入关。待吕胜持节去了,刘邦又吩咐曹参,约束各营部曲,凡事慎行,不得胡为。 且说吕胜持了符节,一时心急火燎,换乘坐骑,催马径奔函谷关来。也就是马不停蹄,路途不息,也赶了二三天功夫,才到城关。此时楚营中,项羽等了四五日,不见回音,有些耐不住,催促英布,举兵攻打。薛欧五个,事先已有准备,早安排好弓箭c木石,一应守御器具,登城迎战。关隘城墙坚固,楚兵虽勇,一时半刻如何能够攻下?战至晌午时分,反伤折了三四百兵卒,那城关却依旧。英布大怒,亲到关下督战。正欲鼓噪攻城,只见薛欧在丹凤楼上望着下面大叫:“当阳君且慢攻打,下官有话要说。”英布喝道:“休耍奸猾!某家今有军令在,不破城关,岂能轻言收兵!”薛欧道:“我家主公已见着鲁公书信,甚觉不安,快马差来使者,传令开启城门,恭迎诸侯军马入来。当阳君请稍退兵马,下官这里即刻教人开关,好让大军随后进入。”英布道:“你家沛公,既已夺了咸阳,得知鲁公率诸侯军马西来,自当亲引属下出关迎接才是。怎好派兵扼守住关隘,不容我等进入。究竟是何道理?”薛欧道:“当阳君请息雷霆之怒,且容下官分说:我家主公乃是仁义好德之人,派兵扼守城关实是事出有因,并非成心要与鲁公和诸侯为敌。关中初定,秦地人心浮动,难以平服。沛公唯恐添出甚么岔子来,不得已,便择险要关隘,分兵镇守,以备不测;本意只是提防旧秦余孽和各处的盗贼。下官等却把意思错会了,只知照搬将令行事,不懂如何通变,才引来鲁公与众诸侯这厢兴师问罪,实属不该。今沛公已责成我等在此当面谢过。还望当阳君不计前嫌,平息怒火,到鲁公面前将事儿说个明白,好就此打消芥蒂。”英布听了,心中暗忖:“两下里原本就是一国之臣,沛公与鲁公又是结拜的弟兄,犯不着在此大动干戈。既已答应开关出迎,我何必硬要与他为敌?不若买个人情,使人到后面去禀报鲁公,随他处置便了。”想到此,便道:“既然是误会,何不快些将城门打开,出关来迎。”薛欧满脸堆笑道:“当阳君稍安勿躁,下官这就同了诸将出来迎接。” 片刻之时,只见城门大开,吊桥平落,拥出百来个军汉来。前面五匹劣马,乘着五个军将,高矮胖瘦,各具风采;也未带甚么军器,来到面前,都离鞍下马,望英布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我等做事刻板,冒昧冲撞大军。如鲁公真欲论罪,该由我五人担当,莫怪沛公有私。”英布道:“想必是他忙中出错,交代时疏忽了。今事已说清,城关守备哪能再劳烦贵部上心?不如随我前哨,一同入关,路上也少些麻烦。”五个人不敢不依,便向英布拜别,回城中收拾了人马,跟着前哨先锋张买随行进关。 那边项羽在中军听报:“守城军马已开关出迎。”便问:“如何就开关了?”回道:“沛公兵取咸阳,在各处关口皆安设了人马。说是只为防备旧秦余党和草贼流寇侵扰,并无意来拒楚军;都是守城之将把令领会差了,才起了冲突。”项羽听罢,喜道:“沛公果不敢拒我。今一时冲动,差些弄出事来。”范增却道:“刘季做事向来谨慎,如何会起这等差错?话既说到此,也只好顺水推舟,待进了关再去跟他理论。”项羽点首称是,即刻传令三军各部,拔营起程,往关中进发。 只说英布驱动前军人马,径往关中来。一路再无阻挡,也就三四天功夫,前哨已过戏水,来到一处地面,唤作“鸿雁川”;见离霸上不远,便驻下马来。至日落时分,项羽中军及诸侯大队人马也陆续赶到,都建营安寨,屯扎下来。行在路上,提起刘邦,范增少有好言,时不时说些风闻,撩拨几句。项羽本就存着一丝戒意,那话说上三遍,自然当起真来,心中陡起几分莫名,便怀疑刘邦有甚不端。待兵马抵达渭南,即差下数十拨人马,分去各处打探刘邦入关后怎个行为。这里兵马刚安顿下来,前面去的几路细作已分头回来,禀报道上打听到的事儿,都道:“今沛公已下令将库府c宫室全封闭了,咸阳城内未曾留一兵一卒,军马皆屯扎在霸上;直待鲁公与诸侯大军到时,好一齐商榷处置方法。”项羽听如此说,即松了口气,暗忖:“也是亚父多疑,无端弄出许多话来,让我兄弟不睦。幸亏多留了一个心眼,才不致错怪了好人。”酒足饭饱,径独自歇息去了。 那范增不见项羽来请说话,便私下着人去探听,报称已歇息了。自思:“时值当口,如何这般早歇?”又不好去搅扰,坐在帐中,甚觉无趣,便背着个手,独自步出营帐来。此时正当十二月初,秦岭以北,早已天寒地冻,喜的是这几日尽见晴好。营盘相连,一望无际,弯月斜挂,星斗密布。范增胸中原存些郁闷,今见夜色悦人,心境自然舒坦了许多,这腿脚也利索起来,赞叹之际,已然踱出辕门外。顺着山冈,一步步又走出半里多地,不觉中,却已来到鸿雁川西南面最高阜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恩怨刘邦赴宴 1 【项伯行事,非一般人能理解。真心只想救张良,真心只想报前恩,按此算,乃君子人大丈夫也。 项伯报信张良,张良转告刘邦,一切一切,写得入情入理。】 却说项羽得了曹无伤密书,说了刘邦许多的不堪,又经范增在一旁怂恿,便就信以为真。当下拿定主意,只等次日食罢早餐,齐集三军人马,合力攻打霸上,要擒刘季来问罪。众将依令,分头前去准备。却把左尹项伯,惊出一身冷汗来。 你道为何?原来当年项燕兵败自杀,族中老小各奔东西,四散藏匿。数年之后,项伯杀人犯了死罪,为避官府缉捕,只身逃在下邳。恰好那时,张良因谋刺秦皇未遂,也正躲在下邳避风。两人曾经结伴同游过,自然熟识。今日相逢,却是同病相怜。张良已落定脚跟多时,见项伯无处可去,二话没说,便将他容留下来。亏得张良相救,项伯方脱免了这一劫。他本是极重义气的人,得人活命之恩,岂肯忘记?今见刘邦大难临头,张良自当随其遭殃。念起旧日情谊,项伯不免牵肠挂肚起来,暗忖道:“好歹去通个风声,带他脱了险境,也不枉当初曾救我一场。”想到这里,急急返回营寨中。 捱到天黑,项伯便换了件绿锦袍,袖了根鞭子,去槽边牵出那匹枣红马来,悠达达地出了营寨,只望西走。沿路上经几处营盘,巡哨的将官都认得是左尹大人,只道是出来遛马散心的,谁敢上前盘问?项伯回头看时,见已离得远了,慌忙跳上马背,抽上两鞭,那马如风一般撒开四条长腿,望霸上方向疾奔而去。马是宝马,人是急人,正借得明月如霜,路又好走,不消半个时辰,早已来到刘邦大营前。 当夜恰是夏侯婴当值,引百来个兵卒正巡哨走过。忽见一匹马疾奔而来,便上前拦住。项伯口里道:“我乃是你家张军师子房先生故友,快前去通报一声,说有个叫项缠的夜访。”夏侯婴见他单人匹马,身边又没带甚么军器,不敢怠慢,便唤过一个军校,先去张良营寨中通报,自引了项伯往大营里来。时已上更,项伯随入营中,只见各寨前都张挂了一盏大灯笼。火光映照处,旗幡招展,按兵法布排着无数营盘,整整齐齐,气势不凡。暗忖道:“正应了昨夜之象。”甚是惊讶。 且说张良在刘邦那里说了些话,刚回寨里来,歇不着,正点了灯看那《太公兵法》。见军士来报,吃了一惊,问:“有几个人跟随?”军士道:“单人匹马,没有旁人相随,急着要见先生。”张良道:“必是有甚么急事!”忙放下书,出来迎接。项伯一见,作了一揖,道:“贤弟好悠闲!”张良还了礼,道:“兄长夜来探访,必有要紧事?”项伯道:“此地说话不便,去帐中叙来。”张良忙引项伯到营帐内,端了凳子请坐。项伯道:“贤弟有所不知。你等生死,只在一时之间,我连夜赶了来,便是要救你性命。之前沛公曾命人把住函谷关,不肯放诸侯入内,已将鲁公惹恼。虽告知是误会,心里早存了不快。今个白天,听说从霸上营中传得密报来,里面也不知说了些甚么,竟引得鲁公雷霆大怒;立马召集众文武都来大帐听令,口口声声,说等明日早起,便要会聚三军,来攻打霸上,捉了沛公问罪。看此架势,只差这一夜时光。愚兄惦记贤弟身在沛公营中,若是两军厮杀起来,如何有个好?区区数万人马,怎挡得百万雄兵蹂躏践踏?我与你乃莫逆之交,今贤弟有难,愚兄岂可独善其身,而坐视不管?幸亏我出入方便,闻听消息,即刻快马奔来送信。赶紧收拾了,乘夜离开这里,跟我一同走,避了这场灾祸。若是慢了,怕走不脱。”张良听了,方知势态已恶化,心里也不免震惊,却道:“此事十万火急,待我禀过了沛公,再走不迟。”项伯急道:“贤弟休要管那闲事,若是纠缠起来,恐难脱身。”张良道:“我若不去告知,沛公必死。”项伯道:“管不得了。鲁公此番兴师问罪,全是沛公自家招惹来。你有我从中担保,当不会受甚么牵连。切莫再掺和在里面,随他丢了性命。”张良道:“我奉韩王之命,相助沛公入关。平日里他待我甚厚,无以回报。今逢此急事,怎能一走了之,失了义气?兄且稍候,容我入内相告一声。”项伯劝拦不住,又不便独自去了,只得在帐中等候。 张良急忙寻到中军帐来。刘邦近来甚觉心烦,此时也未歇息。见张良入来,笑道:“军师莫非也睡不着?”张良道:“大事不好!”便将项羽如何听人挑唆,触怒而生杀机;项伯又如何顾念旧情,连夜赶来报信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刘邦。刘邦听罢,大惊道:“某也有所料,项羽必因前事将迁怒于我,不意来得如此迅捷。”张良道:“此乃托辞。项羽所忌惮的,乃是明公依约要王关中。今正好借了这事由,前来讨伐问罪。”刘邦道:“事已至此,如何分辨得清?与其束手遭擒,莫若决一死战。”张良道:“能挡得项羽军马否?”刘邦道:“实是难以抵挡。军师可有甚么良策?”张良道:“如今只有求之于项伯,方能解了这危急。”刘邦问道:“这是为何?”张良道:“他乃项羽叔父,又极是说得上话的。今人尚在营中。明公何不屈身拜求,将实情相告,申明决无背叛鲁公之意。他若肯回去通融,这个急难,便可解救了。”刘邦道:“某与项伯素无交情,今事关重大,他如何肯帮着说话?”张良道:“良曾有恩于他。今事肯与不肯,全凭明公福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也。”刘邦听了,道:“听此话,军师和他交情非是一般?”张良道:“明公有所不知,良与项伯乃莫逆之交。当年微时,曾同游相识,甚是投缘。及至后来,他因杀了人,竟也逃来下邳。多亏我出手相助,将他藏匿在住所,避过了风头,才救了他一条性命。今见事急,恐伤及于我,特赶来告知,只要报恩。”刘邦道:“军师与项伯,谁年长?”张良道:“项伯长我几岁。”刘邦道:“有劳军师去将项伯请来,我这里安排宴席,等下要以兄礼款待他。”张良道:“正该如此,方见得诚意。”径回自己帐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恩怨刘邦赴宴 2 【刘邦当真会说话,刘邦当真会演戏,把个项伯弄得神魂颠倒,竟入了迷。 项羽之与范增,项羽之与项伯,关系孰轻孰重,细细便可品出。】 项伯见张良回转来,忙起身道:“事不宜迟,赶紧收拾了跟我走!”张良道:“兄长莫急!请稍等一等!适才小弟入白沛公,告知以详情。沛公听说兄长在此,定要设宴招待,令我前来相邀。兄长须看我薄面,万不可推辞。”项伯怪道:“我此番私自离了大营,前来报信。只因贤弟与我亲似兄弟,恩重如山,才肯担了这风险。岂可不知轻重,再与沛公私会?”张良道:“沛公与弟,名为主仆,实同兄弟一般。兄长若能救得沛公,不亚于救弟一场。今天下未定,鲁公竟听信他人谗言,不顾兄弟情分,执意要加罪沛公。明日果真动起武来,恐怕两败俱伤。沛公自认未曾做错甚么事情,无端遭伐,岂不冤屈?便想在兄长面前,来诉说实情。指望兄长到鲁公那里,将事情说个分明,消了这场误会才好。”不由分说,拉了望中军大帐便走。项伯拗不过,只好跟了来。 那边刘邦早接出大帐来,见了项伯,躬身施了一礼。项伯见刘邦竟以兄礼相待,慌忙还过礼,道:“冒昧夜访,甚是唐突。”刘邦道:“贵宾上门,乃刘季福分,何来唐突?”延请到大帐内,分宾主坐定。一时,酒菜摆上桌面。相敬过,项伯说道:“适才进营时,窥见沛公帐下,军容雄壮,不似从前模样,令人羡慕。”刘邦道:“项公莫要取笑。方今天下,论兵马雄壮,只有鲁公才配得这二字。眼下大难临头,正忧心忡忡,何以教人羡慕?”项伯故作惊讶道:“观沛公面色,红润饱满,如何说有大难?”刘邦道:“项公何必明知故问。”项伯只得道:“兄弟间忽起干戈,项缠亦不愿见来。无奈令已发出,已难收回。”刘邦道:“项公须知刘季,无故竟遭来这冤屈。今性命只在旦夕,好歹帮上一帮,将这事化解了。”项伯道:“凭我项缠,如何能救得?”刘邦道:“刘季虽如愿先入关中,岂能忘怀王与鲁公?故既入咸阳,不敢擅作主张。自将各地官吏百姓登记注册,宫殿库房归档封存,军马尽数退还霸上,只等鲁公率诸侯齐到,共商大计。前者差人据守函谷,却是关中初定,民心未附,乃为了防备盗贼,哪会不让诸侯军马入关?谁曾想守关之将竟把意思领会错了,一时冲撞冒犯,实不是刘季所愿。本想相见之时,当面谢过。偏是鲁公受了他人挑唆,执意要问罪于刘季。刘季寻思,自入关以来,无一日不望鲁公早至,岂敢有半点杂念?今忽遭猜忌,无端受责,惶恐之情,难以言表。今幸亏项公来,还望看子房面上,搭救一救。告知鲁公,某刘季决无反心,虽死也不敢背弃也。” 项伯见他说得动容,心里道:“说的也是。刘季所做并无大错,只怪项羽多疑。”便道:“项缠亦知此事屈了沛公。待会回去,自当将实情说给鲁公听。让他收回成命,使两家重归于好。”刘邦听了,转忧为喜,道:“此事全仰仗项公从中撮合。”只顾把酒来敬。三巡过罢,问起家常及子女,项伯道:“项缠早年东奔西走,未曾多生养子嗣。如今膝下唯有这一个儿子,取名项猷,年方十六岁,尚未婚配。”刘邦忙接口道:“刘季却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儿。幼子尚且年少,倒是这女儿今年已一十三岁,长得乖巧伶俐,招人喜欢。项公若不嫌弃,某愿将小女配与公子为妻,不知意下如何?”项伯辞道:“两军方对立,若此时讨论婚姻大事,似乎不妥。只恐惹他人猜疑,实不敢奉命。”张良过来道:“兄长此言差矣!两家虽起争端,早晚自会平息。毕竟刘项曾结拜做兄弟,情谊尚在,又一起受命共同讨秦。如今兵入咸阳,天下已定。兄长之子与沛公之女,年龄相当,正般配结为婚姻,奈何寻辞推托?”项伯寻思:“刘季仪表非凡,不是寻常之人,将来必成大事。攀了这门亲家,子孙今后也跟着显贵。” 便答应了。刘邦大喜,忙起身敬项伯酒。张良道:“话既说好,须有个礼数。”项伯随即应承,起身离座,与刘邦一道行了礼。返回席上,又吃了一杯酒,项伯道:“时辰已晚,正事要紧。但愿鲁公能听我解释,罢了刀兵。”告辞要走。刘邦略作客气,道:“倘若能使鲁公回心转意,再造之恩,不敢忘也!”与张良一齐将项伯送到辕门外。项伯正要上马,忽回头道:“鲁公若有信相招,必是有了转机。公明日当早早来谢,自说分明。”刘邦一面点头允诺,一面唤来夏侯婴,让带十来骑沿途护送。项伯急急上了马,十来骑身后相随,投鸿门而来。 原来这鸿雁川离霸上也就二十来里地,山北地势偏低,经连年雨水冲刷,淌出一路沟壑来,恰如鸿沟。到得最北端,形状胜似门道,所以人便称这里做“鸿门”。且说项伯同夏侯婴一帮人马急速奔鸿门而来,三更时分,已远远看见许多营火。项伯停下马来,道:“前面便是鸿门大营,有劳夏侯将军一路护送,就此分手。”马上施了礼。夏侯婴还了礼,道:“不送。后会有期。”引十来骑自顾回霸上去了。 项伯策马进了营寨,直往中军帐来。却见大帐内尚有灯火,下马问执戟郎:“鲁公可曾歇息?”执戟郎见是项伯,忙回道:“待要歇息。”项伯将那马缰绳塞到执戟郎手里,径望帐内走。项羽与范增为明日战事商讨了半夜,一切安排周全了,刚把范增送走。正脱衣将睡,忽见项伯闯入来,忙披衣起身道:“适才寻叔父不见,怎这会却不请自来?”项伯道:“实不相瞒,趁夜去了一趟霸上,才从那边过来。”项羽吃了一惊,道:“平白无故,去那里作甚?”项伯道:“只为救一个人。”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却道:“只想去救张良一个,偏惊动了那刘季。将一肚的苦水,皆倒出来述说,教我不得不信。”项羽听了道:“我料刘季此时也不敢有甚么不臣之心。只恐日后做大,不肯服我管束。”项伯道:“出师须有名。假若刘季不把咸阳先谋夺了,我等如何能这般轻易进得关来?凭此一件,便是功劳。如今,人家有功却不得赏,反要信那小人之言,冒然动用刀兵,问罪于他。人若日后问起此事,谁不替刘季抱屈?倒要怪你乱伤无辜,全无兄弟情谊。你自幼读得圣贤书,今又统驭三军,该以仁义为先,方能服人。”项羽道:“叔父说的倒也在理。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待问过了亚父,再作区处。”命人去请范增来商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恩怨刘邦赴宴 3 未有片刻,范增赶将来。见项羽已废动兵念头,大惊,道:“刘季未得怀王允许,便擅作主张,私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不是要买人心是甚?老夫说他有谋夺天下之心,非是凭空臆断,实是事出有因。今若不取,日后定要悔恨。”项羽道:“刘季似无大罪。曹无伤信中所说,也不知是真是假。便以此发兵讨伐,恐惹诸侯耻笑。”范增知刘邦已得了消息,不禁暗叹了口气,道:“如今已泄露了机密,他那里必作准备。若再发兵去攻打,难保不吃亏。只是此人不除,终将养成大患。”项羽道:“时下尚未见他有反心,如何杀得?”范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想了三条计策在此,只须依了去做,要除刘季,易如反掌。”项羽问:“是哪三条计?”范增道:“先修一封书信,连夜送往霸上,请刘季明日来鸿门赴宴。他若不敢来,便是心虚,捉住了话柄,就可发兵去攻打。”见项羽不语,范增接下说道:“刘季若赶来赴宴,将军只管问他,为何擅自放了秦王子婴,又做主乱改秦法?他如答不上来,推出去斩了,没人能护得。”项羽点头道:“确是好计!”范增又道:“如这二计不成,便着一人于席间用大杯劝刘季喝酒。他乃客人,且素来好酒,怎会推却?一旦醉后失态,少不得胡言乱语。到时责他个不敬之罪,就宴席上将他杀了。诸侯若知,也不会怪怨将军。”项羽听罢,道:“就依亚父计策。”随即写好书信,唤了一个伶俐小校,去往霸上投书。项伯一旁不好再说甚么,便告辞要回营寨歇息。范增见项羽肯采纳他的计策,暗自得意。忙碌了大半夜,也觉乏了,便道:“时辰已晚,老夫也该去睡了。”辞了回去歇息不提。 且说小校持了书信,飞马奔霸上来见刘邦。刘邦正拉了张良在大帐里讨要应对之策,忽闻项羽差人送书来,忙唤入帐中,接过来拆开了看,见上面大略写道: 籍与公受怀王约,共伐暴秦。赖众奋力,天佑成功。今关中收附,赢氏族灭,举国凯歌,苍生欢庆。此皆因将士齐心,三军用命。籍为领军之首,正宜设筵宴,与诸将同醉。公有大功,理当赴席。明日鸿门,静候驾临,以重叙兄弟情谊。 刘邦看过,将书递与张良,道:“项羽忽送书来,邀请赴宴,分明是个陷阱,只要赚某性命。军师以为如何?”张良道:“他既盛情相邀,怎能不去!”刘邦道:“只怕有诈。此事非同小可,看众人如何说。”急教人将萧何曹参c郦食其三个请了来,一齐商议。三人听了来龙去脉,却都不说话。刘邦道:“生死关头,你三个怎不言语?”萧何方开口道:“项羽发怒,都因主公先得了关中,扫了他的兴引起。今他挟忿而来,且人多势重,实难抗衡。莫如修一封回书,差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前往通融。可将关中所有,尽皆奉献给他,以换求别处安身。但得度过这场凶险,不怕将来没有出头之日。”只见张良连连摇头,道:“萧公此言,似是而非,不可听也。沛公与项羽,受约而伐秦,皆出师有名,天下谁不知晓?只因小人从中挑唆,才使项羽遭受蒙蔽,进而迁怒沛公。如此时去献媚,反要惹他疑心,捏住了把柄。如今之计,明公只有亲往鸿门,赶去赴宴,当面将事说清,方能消了猜忌。”曹参道:“项羽性暴,兼有范增谋画,若一言不合,生出事变来,恐遭加害。主公怎能轻往?”张良笑道:“当年伍子胥保平王赴临潼斗宝,力压十七路诸侯,天下莫不景仰;蔺相如在渑池会上,视秦君臣如无物,完壁归赵,四海谁不称颂?张良不才,愿保明公前去赴宴。不是我在这里夸口,定教项羽不得显其勇,范增不能用其智。明公只管放心去赴宴,料那项羽不敢加害于你。”刘邦道:“军师想必已有成算?”张良道:“若无十分把握,良岂敢夸这海口?”刘邦道:“既如此说,便依军师。”从后面唤过那小校来,道:“回去禀告上将军,天明后某必会前去赴宴。”小校告辞去了。 这里曹参禀道:“主公若去,须待有人跟随。到时如生出甚么变故来,也好有个照应。”张良道:“人马去多了也是无用。随行百来骑,几员心腹将便可。”刘邦道:“夏侯婴c樊哙须跟随了去。其他人,由敬伯来安排。”曹参道:“不如唤上靳强c纪信两个,正好利用二人长处。”张良问道:“你说他两个有何长处?”曹参道:“此去赴会,军师虽担保无事,然终是吉凶难卜,须有个退身之策才好。我前些时听靳强说起,他曾在这里做过几年军官,对地形了如指掌;如有意外,便好派他用场。那纪信跟随主公最早,虽无十分本事,却是忠心不二。且有一样,相貌酷似主公;危急时,或可以假乱真,帮了脱离险境。”张良听了,点头道:“曹将军说的甚有道理,如此可确保万无一失。”刘邦笑道:“敬伯行事素来细密。”当下发话,军中事务,交拨曹参代管;却教萧何c郦食其二人,左右扶持。又把樊哙c靳强c纪信三人叫醒,与夏侯婴一道唤了来,将事嘱过了,令各去准备。 忙碌了一夜,天色早已微明。刘邦梳洗过,用罢早膳,换了一件绛黑色的棉袍,戴顶竹皮制的长冠;夏侯婴牵马过来,樊哙c靳强c纪信三人,已候在帐外。众人都上了马,萧何c曹参c郦食其三个,一直送出营门方罢。 且说刘邦由张良伴随,引了夏侯婴c樊哙四将并百来骑,投东望鸿雁川而来。行到半道,心里仍旧发虚,把话问张良道:“如项羽刁难于我,怎个应对才好?”张良道:“明公且放宽心,如项羽拿前事来责备,只须将说过的那些个话照原样回复他。项羽寻不着话柄,所存芥蒂自然消解。”刘邦听了,内心稍安。 正往前走,离鸿雁川尚有六七里地,只见前面扬起一片尘土来,马蹄声响,旗幡招展。打眼望时,一彪人马迎面过来,为首一员楚将,金盔金甲,手提大斧,正是当阳君英布。来到面前,高声道:“奉鲁公之命,特来迎接沛公。”翻身下马,插钺在地,抱拳道:“英布这厢有礼!”刘邦忙下了马,躬身拜道:“当阳君亲来迎接,刘季如何敢当?”英布道:“沛公乃当世英雄,怎能不敬?”刘邦道:“收复丰邑之恩,刘季尚未忘却。”英布道:“旧事莫提。鲁公已在鸿门设下酒宴,专等沛公前来。”刘邦谢过,都上了马,一起往鸿门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回 闯筵宴樊哙啖彘肩 第四十五回 闯筵宴樊哙啖彘肩 凭智谋张良化风险 1 却说项羽见了刘邦,劈脸便呵责道:“你有三罪在身,今可知晓!”刘邦躬身回道:“刘季一介亭长,得与将军一起,受命伐秦。将军逞威河北,刘季得意河南,各有所获。今虽侥幸先入关中,却未有甚么企图。将军所言,不知是哪三宗罪?刘季在这里洗耳恭听。”项羽喝道:“休要狡辩!我且问你,你率军入咸阳,降获秦王子婴,为何不杀?为何将他放了?有何图谋?”刘邦告道:“此话从何说起?子婴自知无力抵抗,无奈之下前来归降。我当时如把他杀了,岂不独断?故此将他软禁在别宫,只等将军到来,另行发落。怎敢私放了去?将军若不信,待明日去了咸阳宫,只管唤他来问。” 项羽听了,又问道:“那与关中父老私立盟约,擅改秦法的事可是有的?”刘邦告道:“此事容某申辩给将军听:秦法苛刻,残暴不堪,关中百姓似身处镬中,备受煎熬;身为秦民,却无不盼望垂救;如不废除,法存一日,则要承受一日痛苦。刘邦决意更改,非为私心,实是在替将军颂扬仁德。”项羽冷笑道:“巧舌如簧!分明是要买人心,却来蒙我!”刘邦辩道:“刘季岂敢编出话来诳骗将军?正因有那三章约法,才见得今日民心安定。关中百姓逢人便说:‘前驱打头的尚能如此善待秦国子民,后面来的王师更是不用说起。’没一个不信!将军人马未到,称颂之声已传。将军如非要责怪,刘季便无话可说。”项羽微微点头,又道:“此两样且搁一边说。前日遣将拒关,阻拦诸侯兵马的事,却是我亲眼见来。如不是攻打得急,怎肯开关放入!”刘邦一听,忙答话道:“关中方定,秦地人心浮动,难以平服。刘季只怕生出甚么事端来,分派人马且去各处据守。此仅为防备旧秦余党和那些个盗贼,将军率诸侯入关,怎好拦挡?都是部属领会差了,才惹出这场误会来。嗨!千错万错,都怪刘季用人不当。今就这里先陪个不是。将军大度之人,顾念旧情,亦不当怪罪于我。”项羽是个直爽的人,又爱听奉承的话,原本就没有要杀刘邦的意思,今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早已将那些个猜疑丢到脑后去了;自觉做得有些过分,忙上前来叙礼,道:“兄长莫怪!不是有人来说兄长坏话,项籍怎会陡起疑心?”刘邦又拜道:“刘季虽先入了关,却无一日不记挂着将军,只盼早来。今得复见,倍感欣喜。虽有龌龊小人从中挑拨,岂能坏我兄弟情分?”项羽随口道:“说你私放子婴c欲王关中的那些话,皆是兄长帐下左司马曹无伤派人来告知。不然,我如何知晓。”刘邦惊愕不已,不敢分辨。项羽却道:“此人或与兄长有隙,故暗中诬告于你。”刘邦道:“此言极是。今若不是上将军明察秋毫,刘季将蒙受不白,难以洗清矣。”项羽大笑,随即邀请刘邦c张良一齐到帐中会宴。此时只有范增心中不悦。 当下众人都到大帐内,分宾主列席:项羽最尊,先敬了上首席,东向而坐;项伯乃鲁公亲叔,自当另眼看待,让他在旁边坐了;亚父范增德高望重,非同寻常人,面南坐地;刘邦虽为一方诸侯,毕竟不及三人显贵,请在项羽右边位上面北坐了;那张良只是刘邦身边客卿,便去末座上坐着陪席;英布其他人等,都分坐在两侧。外面箫笙乐起,早将酒菜摆上。刘邦先起身敬项羽酒,道:“今能灭秦,皆赖将军神威!若无将军河北之功,刘季何以能顺利进得关来?”说了许多好话。项羽听了,怎不喜欢,道:“兄长如何谦逊起来?能有今日局势,兄长功劳自是不小。”说说笑笑,甚是融洽。 旁边范增坐着,见项羽被刘邦话语所惑,只把眼频频望项羽脸上瞅,却不见反应。便去腰间摘下所佩玉玦来,暗中举了一举,提醒动手。项羽早看在眼里,只装做不见。范增接连举了三次,仍不见项羽理睬,不禁焦躁起来。正看见陈平在身后候着,便吩咐他上前为众人斟酒。此前已曾交代过,陈平岂能不领会,便执了酒樽,过来斟酒。原来这陈平不仅满腹经纶,且是个极乖觉的人。今见项羽被那刘邦话语打动,早已没了想杀他的念头;又见刘邦生得隆准美髯,相貌堂堂,酒席之上,举止端的落落大方,甚为惊讶;暗忖道:“观此人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甚具帝王之相。若盲目顺从,设计害他,岂不逆天?”心里盘算,有了主意,人已到刘邦座前,上前敬酒。刘邦偷眼看时,那酒只斟了个半盏,肚内已有三分数。那酒行到项羽面前,项羽道:“今日欢聚,须喝个足!”只要满盏。陈平暗道:“此属天意。”便满满的把酒斟上。喝过三巡,项羽却嫌杯小,索性让陈平换了大觥来饮。 旁边范增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如何坐得住?托辞起身离了席,转到大帐外。项庄正在外面候着,见范增出来,忙迎上前问:“怎不见上将军下令?”范增叹道:“老夫苦心积虑,设下好局来除刘季。怎奈上将军宅心仁厚,不忍下手。那刘季面似敦厚,实则是个老谋深算,居心难测之人;今若不除,你等日后必为他所擒!”项庄道:“此事该当如何?”范增道:“今若放他归去,以后将再无机会。将军如有胆魄,可假托祝贺之名,入帐请为众人舞剑助兴。到时趁机将刘季刺杀在宴席上,便是大功告成。”项庄道:“恐上将军不肯。”范增道:“一切有老夫来担待。如有追究,与你无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回 项羽怒烧咸阳宫 张 第四十六回 项羽怒烧咸阳宫 张良巧施迷魂计 1 话说子婴看了那封书信,却是要他数日后亲往咸阳东城门外迎候楚国大军,怎能不惧?想那项羽,性如烈火,暴戾瓷睢;新安城南,一夜之间,二十万降卒,平白无故地,便教他悉数给坑杀了;天下哪一个似他这般残忍?秦国对他来说,乃是灭国丧家的仇恨。一旦面对,思起当年旧恨,哪能保得头颅归来?想到此地,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大哭道:“前日降沛公时,只当能够保全残生。今若复降鲁公,必遭毒手。”二子随在身侧,忙伏地哀求道:“沛公乃长者,待人向来宽厚,天下皆知。眼看我父子大难临头,岂能不垂怜相救?”刘邦道:“此事实属无奈,非是刘某不肯出手相救。你看鲁公威武天下,谁敢违他?须早作准备,按时出迎。免得迟延了,惹他动怒,还要累及他人。”说罢,便带了樊哙几个走出别宫,返身赶回霸上大营去了。 宫内尚有十来个秦室公子作陪,见子婴伤心欲绝,上前劝告道:“何不私出咸阳,奔往他处躲藏,或可活命。”子婴摇头道:“使不得。项羽若见我逃走,必要迁怒咸阳百姓。我为君王不过数日,未曾恩泽于民。如因我一人之故,而牵累城中百姓受害,于心不忍!”众人听他这般说,都无话可言,道:“只随天缘。”在一旁偷偷落泪。 过了两天,正值腊月十八,即是那选定的吉日。鸿雁川一早便响起阵阵鼓角声,各营将官都到中军大帐里来听令。项羽就正中间虎皮椅上坐定,吩咐英布c蒲将军,让统领虎威军一万,护住中军,一同到城东受降。其余大小三军,也随后拔营起寨,赶赴咸阳。却教诸侯人马,稍候启程,依次进京。号令已定,都回营去准备。那前驱一万虎威军,都是精挑细选的壮汉,早已装束停当,齐整整立在辕门外等候。英c蒲二将,见项羽上了乌骓马,便教点炮起程。项羽马上执鞭,众心腹亲将左右护定,离了鸿门,缓缓向西行进。 这鸿门到咸阳,却也有八九十里路。诸侯人马,足有四十余万众,浩浩荡荡,迤逦而行,没有尽头。英布统率一万精兵,个个盔明甲亮,威风异常。一路之上,彩旗飘扬,戈矛耀眼,鼓角之声不绝。有谁见过这等军容?果然似天兵下凡不一般!端的是:旌旗如云,刀剑如霜;甲士如虎,战马如龙;锣鼓画角震耳鸣,金瓜长戟遮天蔽;前呼后拥腾征尘,张牙舞爪起杀气。所过之处,皆有惊叹之声,却谁敢近前来看! 走了大半天的路,军马离咸阳城东已是不远。再往前行,远远望见城外轵道傍聚了许多的人。近前看时,只见有一人屈身跪在地上:素练系颈,缟衣拖身,二绳系背,口衔降表;分明是昔日的秦王子婴。军马站立不动,众将簇拥着项羽已到面前。早有人把降表呈给项羽看,见上面大略写道: 二世失德,生灵涂炭,丧天下人心,至朝廷瓦解。玉符西指,六国从风,黄钺下临,群儿束手。威令行不速之命,神武昭不杀之恩。降臣子婴,非敢奢望能承宗庙,惟求守坟墓而延残生。汤王存夏后之宗,遂成六百之统;武王树殷胄之后,乃开八百之基。臣等惶恐,战栗恳请大王,继殷周而王关中,存赢氏而宏楚胤。以求兵戈消融,四海安宁。 项羽看罢,冷笑道:“你祖上当年欺瞒天下之人,戏弄他国之君,何曾心慈?始皇破灭六国,贻害百姓,何曾手软?你今为我所虏,尚求活命么!”子婴知生还无望,便告道:“废关东六国,乃前人所为,非臣的罪过。大王若不肯赦免,臣也不敢有甚么怨言。咸阳遭二世暴虐,百姓未曾一日安生。今大王率众入关,咸阳军民当能重见天日。但愿杀臣一人,以雪天下人之恨。臣死尚不足惜,大王之威德却可立矣。”项羽怒道:“竖子岂敢挖苦我!”急唤英布动手。话音刚落,英布早拔剑在手,一道寒光,鲜血四溅。可怜子婴,生在帝皇家,骤然成一国之君,未能享得一日清福,今却要教他替人还债赎罪,怨是不怨?眼见得子婴身首异处,那冤魂早化了一道轻烟飘然而去。霎那间,漫天愁云起,一片哀声鸣。赶来看热闹的人,本指望项羽能以仁德相待亡国之君,而后恩泽秦民。今见他比二世帝更是残暴,怎不心寒?忽听人群中有人悲恸,一时惹得大伙肝肠寸断,伤心不已,跟着大哭喊冤。 项羽见状,怒不可遏,道声:“可恼!”便令英c蒲二将,率虎威军往前驱杀。范增忙跳下马来,拦住项羽马头谏道:“不可!万万使不得!岂不见,刘季入关之后,秋毫无犯,又约法三章,笼络得秦民之心。将军恩义未施,却先杀子婴,以致招来怨愤。如再开杀戒,必失人心,恐日后难安天下也。”项羽道:“我率众西来,乃是为讨伐暴秦。今杀子婴,便是除暴秦也。他却竟敢为其恸哭鸣冤,明着与我作对。若任其所为,今后谁肯听我?”范增道:“不然!‘齐妇含冤,三年不雨;邹衍下狱,六月飞霜’。若是无罪杀人,便将招致上天垂象。那子婴已然归降,本该赦其死罪,今却横遭杀戮,顷刻之间,亮白的天忽地翻作漫天乌云,此已显迹象。岂可再杀无辜,伤尽和气?”项羽正发愣,对面的哭喊依旧未肯平息,反是愈加激烈,不时听得几声咒骂。项羽震怒,掷鞭在地,拔剑大喝:“杀不尽的恶徒!如何可留!”英布提剑站立,早已按捺不住,急催趲甲兵,任意屠杀。前面的人见了,惊呼起来,拔腿望后便走。那来的人本就多,拥挤了撞在一处,如何走得?早被甲兵撵上,戟刺矛戳,都动了手。一时间,血肉飞溅,躺倒一大片。未有半个时辰,把秦国宗室和臣子八百多位,观热闹的百姓四千六百余人,尽皆杀了。眼见得积尸堆山,流血成渠,真个惨不忍睹。 众甲兵执着长矛,直杀进咸阳东门。城内百姓哪一个不惊惧,纷纷关门闭户,街面上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项羽怒气未消,执意要将一城民众悉数杀尽。范增见了,放声大哭,抢到项羽面前,拉住马的辔头,苦苦谏道:“昔日成汤时候,天降大旱,七年不雨,雒坼川竭,煎沙烂石。汤王见诸法无用,遂斋戒沐浴,剪发断爪,将己作为牺牲,祷于桑林,并以六事自责。三日之后,求得大雨。那汤王尚肯舍身替民着想,将军欲成大业,怎不效仿于他?秦得罪天下,然其民却是无辜,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便放纵军士横加杀戮?一旦触犯了天意,悔之晚矣!”一边说,一边用头轻碰马首。旁边早闪出钟离昧c季布二人,跪地劝道:“亚父所怀,乃一片赤心。请将军暂息雷霆之怒,听这一次劝,放咸阳百姓一条生路,日后自有回报。”项羽见三人苦劝,便将怒气压住,指城中道:“也罢!且饶尔等不死!”传令军马,到各处内苑深宫c官府库房放手掳掠,自带上亲信部将径奔咸阳宫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回 楚霸王论功封诸侯 第四十七回 楚霸王论功封诸侯 张子房设计烧栈道 1 【讨得汉中地,为刘邦还定三秦方便多多。 项伯为了张良,已是身不由己。此乃要做君子人当付出的代价。】 却说孔藂回营,将范增献给项羽的计策说了一遍。众人听说封了个巴c蜀偏僻之地,肺都要炸裂,个个怒气冲天,吵吵嚷嚷,争着要去厮拼。刘邦憋了半晌,拍案而起,怒道:“某这里一忍再忍,他那里却得寸又进尺。如今仅封个荒蛮的地盘,岂不把我等拿罪徒相待?若真随他这般摆布,去了那重山峻岭,何年哪月能出得来?与其老死在那里,不如就这里和他决一死战,还痛快些!”说罢,便要纠集人马,想要拼命。 萧何见了,慌忙劝道:“使不得!今若去,必是自寻死路。”刘邦瞪大眼道:“你怎知必是死路?”萧何道:“那项羽勇冠三军,天下无敌。兼得挟令诸侯,人马多我几倍,若是和他开战,必是百战百败,岂有不死之理?大丈夫行于世间,当能屈于一人之下,而伸于万乘之上。巴c蜀之地虽然险恶,终可一用。主公何不学成汤c周武,养其民而招其贤,收用巴c蜀之众,积蓄势力,然后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刘邦低头不语。却听樊哙道:“巴c蜀之地,山高路险,一旦进入去,如何出的来?还定三秦,岂不空话?”旁边张良道:“将军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巴c蜀实富足之地,内有重山之固,外有峻岩之险,进可兼并天下,退可确保安宁。项羽虽有百万之众,岂能寇我?此乃兴邦立业之地,韬光养武之壤,何故厌弃也?”侧过身望刘邦道:“那范增无一时不想加害明公,今若领了人马去与项羽理论,正好中他的计。”刘邦清醒,却说:“话虽不错,然巴c蜀毕竟地势偏远,难以进取,如何是好?”张良道:“可去求告项伯,请他到项羽那里,讨来汉中之地。那汉中与关中接壤,若能求得,还定三秦,当指日可待。”萧何接口道:“军师所言极是。《周书》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主公不可因一念之差,乱了主张。”刘邦权衡了片刻,道:“似也在理。”便要寻人到项伯那里求告。张良道:“只我一个人去便可。”刘邦大喜,道:“最好。”吃过午饭,张良只带了两个书童,离了霸上营寨,望西投咸阳而来。 不消两个时辰,来楚营见着项伯,先客套了一番。项伯谢道:“贤弟何须这般客气,送来许多宝物,倒令愚兄不安。”张良笑道:“区区薄礼,何足挂齿。小弟从今日起,将在此呆上一段时间,为鲁公筹谋国事。出门之前,沛公特地托我来央求兄长一件事,不知肯与不肯?”项伯道:“两家今有婚约在此,他既有求于我,自当帮忙。”张良道:“也不是甚么天大的事,只须兄长到鲁公面前美言几句,此事便成。”便说出求封汉中的话,道:“巴c蜀乃野蛮之地,假如生出甚么变故来,沛公能去哪里安身?汉中虽小,到时也可做个退身之处。”项伯道:“那倒也是,如按此来封,也忒刻薄了些。贤弟且放宽心,此事包在愚兄身上。稍歇片刻,我与你一同去说。” 张良便谢了,稍后随了项伯来拜见项羽。项羽见张良果然守信,甚是欢喜,却问道:“沛公近来在做甚么?”张良道:“近来无事,甚是悠闲。闻将军有大封诸侯之举,私下里也有些个猜测,不知将落身何处,却不敢过来探听。”项羽道:“自不会亏待于他。”项伯在旁边道:“仅将巴c蜀之地分封给他,恐有些说不过去。”项羽道:“巴c蜀地大粮多,正可安享天年。今封与沛公,有何不妥?”项伯道:“巴c蜀乃野蛮荒芜之地,倘若忽地生出甚么变故来,你叫他到哪里去安身?我这里却有个主意,可将邻近的汉中郡,夹带着封赏给沛公。那里皆是山川险地,若封与他人,也不至于欢喜,不如送他个人情,到时面上也好看。”项羽自忖了一回,想来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次日,正午时分,范增c项伯不期而来,项羽便将另封给刘邦汉中的事说了。范增道:“似有不妥。汉中紧邻三秦,若封与刘季,少一屏障。”项羽道:“章邯自会派兵马守住隘口,何须担忧甚么。若仅将巴c蜀之地封他,实有些薄情。”范增见挽回不来,便在一旁唉声叹气。项羽也不理会,却待与项伯说话,只见陈平走入帐来,便询问起骊山c上林苑两处情况。陈平回话道:“骊山陵寝,坚固异常,且其内备有许多机关消息,极难挖掘。开始数日,各路人马纷杂,无头无绪,上去踩着机关,当场便打倒一百来个兵丁。亏得当阳君及时,找寻来些个能人巧匠,都曾在骊山做过监工的,熟悉其中玄机,慢慢地才将陵寝打开,弄出许多宝物来。”项羽大喜,道:“始皇帝的尸体今在何处?”陈平道:“那始皇帝的灵柩葬在极深处的石椁里, 其内不仅藏有数不尽的箭矢和铁炮石子,且灌满了水银,如江河环绕。盲目挖掘,必定要死伤不少人。当阳君怕惹来灾祸,已不准再挖,这几日正在清理填埋。”项羽听了,不禁叹息一声。陈平接着道:“昨日龙且将军让人递来话说,渭南上林苑的阿房宫,名声传得沸沸扬扬。去一看,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倒有许多的殿宇楼阁,只是大半未落成,都中道弃置在那里;冷冷清清的,甚是凄凉。甭说有甚么金银财宝,便是称心的东西,也难觅上几件。众军失望,惹得龙且将军发怒,随即放了一把火,宣泄气愤。”项羽忍不住大笑,道:“运不济,怪不得别人。他这脾气,倒与我有几分相似。改日另赏他些,免得抱怨。”重又想起立国分封的事来,便吩咐陈平道:“再过数天便是吉日。你去预备了帖子,往各营告知,请众诸侯与军将,到时一齐会聚郊外,听我颁布号令。”陈平依令,自去安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回 槐树下隐士赠兵书 第四十八回 槐树下隐士赠兵书 清河边漂母分饭食 1 【忽弄出个萧丞相私逃,奇绝。 刘邦c萧何两人间一问一答,也是精彩。】 却说当时使去的内侍回来禀告道:“丞相府的人说,丞相一大早就带上几个随从出去了,至今未归。”汉王暗忖:“近来三军将士皆萌生思乡之念,各营每天都有亡走的数字报来,便是带队的将官亦已私逃去了十来个。这厢也筹不到甚么好方法,正当需要有个能拿主意的人一道来商量,却怎么大白天的忽地不见了踪影?莫非丞相他也熬不住,背着我私下里走了?”往这里头一思量,越想越觉着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心中慌乱,浑身肉颤,头一晕,幸亏扶住椅靠,才勉强站定。 心里着急,即着内侍去将卢绾唤来,叫派人手,无论如何要把萧何找回来。卢绾知事关重大,岂敢怠慢,忙在宫中点起几拨人马,往四下里去寻找。到了第二天,仍然杳无音信。把个汉王急得,时而步出宫门,时而转身回殿,反反复复,如失魂魄。眼看夕阳西坠,望着一桌的酒食,却没一丝胃口。 樊哙c周勃二人,闻知消息,赶入宫来相问。见汉王饮食俱废,愁眉不展,一齐劝慰道:“丞相做事向来稳重,怎会不声不响地便一走了之?此事蹊跷,内中必有隐情。”汉王道:“寡人也曾如此想来。他人思乡心切,结伴亡走,也可体谅,不必去理会的。此等样人,你说他是纠聚来的也好,中途来的也罢,并非沾亲带故,贤才良将,他要去,任其自由。唯独萧公,是随寡人一同举义,生死与共的弟兄,节骨眼上,怎忍得舍我离去,好生令人费解 。”周勃道:“主上少忧。萧丞相素来义气,与主交情深厚,怎肯舍得离去?或许是哪厢出了甚么事儿,不及向府中下人交代,便匆忙着赶去处置,也未可知。”汉王道:“你两个休来劝我,今日见不着丞相,如何安睡?”二人见劝说不听,只好退身离宫。 汉王此时一刻也坐不定心,站起身来回转悠,低个头长吁短叹。及至上灯时分,内侍已把菜肴重新换上,却不敢吱声。汉王望着身边那几个内侍,一个个垂肩低首,毕恭毕敬的模样,正没好气,却待责骂,只见殿门外踉踉跄跄闯进一个人来。汉王抬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日思夜想的丞相萧何。一时喜上眉梢,见萧何行罢礼,兀自在那喘气,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故作怪怨道:“即便要离开寡人,远走高飞,也该知会一声。怎就背着我私逃,害寡人一夜不得安睡?”萧何稳住气息,道:“老臣得遇大王,已遂平生之愿。今又拜做丞相,位列三公,凭哪一样也不会使老臣背弃大王离去。实话相告,老臣此次,乃是去追亡走之人。赶得匆忙,未及留下口信,引来大王焦虑,真个罪该万死。”汉王道:“每日亡走的,少则七八个,多则几十个,你何曾追过?今所追者何人也?”萧何道:“不瞒大王说,老臣追的便是那个都尉韩信。”汉王笑道:“部下私自逃亡的,也不下十来人。别人不追,单单去追那韩信?丞相所言,似乎荒谬。”萧何正色道:“那些个逃亡的将官,都是些个稀松平常,无关轻重之人,走便走矣。至于韩信,天下奇才,国士无双,非寻常人可比。大王如只思长居汉中,自是无需来用韩信,由他离去;若有意麾军东向,与霸王一争天下,换了他人皆不足与议也!老臣非是心血来潮,知其确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故不辞辛劳,连夜将他追回。恳请大王即刻重用韩信,以免失了良材。” 汉王听了,道:“前阵子,丞相与夏侯婴曾先后举荐过那韩信,寡人未曾亏待,升了他两次官职。他怎仍不满足,执意要离去?”萧何道:“那韩信有惊世之才,当立为大将,方可显其能耐。前番所封连敖c都尉两样官职,岂能称他心愿?”汉王道:“众将士皆有东归之心,寡人岂能郁郁久居此地?可时下,千军易聚,一将难求,要与他人争夺天下,尚在梦中。丞相频频举荐这个韩信,把他当做栋梁之才,推为大将。寡人未尝将丞相之言搁作耳边风,也曾细细考虑过。为将之道,干系国家之安危,三军之存亡。若一时轻信,拜了大将,三军便由他来约束统领。倘若那韩信只会纸上谈兵,没有真才实学,寡人这六七十员将官,二三十万人马岂不要陪了他一起遭殃?到那时,若再想翻身,为之晚矣。”萧何道:“老臣曾与韩信彻夜长谈,当真为其言论所折服。若说真本事,偌大个粮仓,在他手里,稍显手段,便整治得井井有条。不消一月,已是仓廒充实,门禁肃清。这等样人,岂当赵括一般看待?”汉王道:“寡人亦知韩信实有才干。然拜将挂帅,若无智c信c仁c勇c严五样,决然难当。寡人曾闻,韩信母丧不能治葬,此无谋也;寄人篱下,乞食漂母,无能也;受辱胯下,遭人背指,无勇也;事楚三年,官止执戟,无用也。今若冒然起用,拜为大将,三军谁服?将士谁听?丞相万不可以一技之能,而涵盖全面,导致偏差。”萧何忙辩解道:“大王岂可以前事而断将来?想当年,孔子周游列国而不见听,非其无谋也;受困陈蔡,非其无能也;遭匡人包围,非其无勇也;老死于路途,非其无用也;此皆未得气数之故。韩信受辱乞食,实因未逢时运;官止执戟,乃是未遇明主。老臣听韩信一席话,便已洞见肺腑,探到胸襟,确是有用之良材,天下之奇士,决非夸夸其谈之徒。老臣身为相辅,自当替大王分担忧虑,为国家举荐贤能。若大王肯用韩信,老臣一夜辛苦也值;若不肯用,韩信必走,东归自然无望。”汉王沉默良久,仍下不了决断,道:“今天色已晚,不能立断。容寡人深思,明日再议。”萧何急将起来,道:“大王如再推延,明日今时,必不复见老臣与韩信矣。”汉王忙问缘由,萧何便将答应韩信的话说了一遍。汉王见萧何连着三次举荐,想来这韩信必是有真才实学,便依了。萧何大喜,随即眉开眼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脱身走密径 1 却说当时朱二将韩信拦在街面上,成心要戏弄他,便叉开双脚指着韩信鼻子道:“韩信,你这厮,既长了一副好身材,又读了许多的书,到如今,怎就没见你混出个人样来?偏学甚么风雅,佩把剑在街市上招摇。如此做作,是否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不是我小瞧你,你有本事,当着众人的面,拔剑将我刺死。若是不敢,便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此两样,你随便挑。”韩信见他如此挑衅,脑门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却待拔剑,转念一想:“一时不忿,必招来牢狱之灾,毁我一生,如何划得来?今日遇上这个无赖,那是命中注定,此天安排,要我承受这场羞辱。罢!罢!大丈夫行事,须不拘小节。我韩信忍得万般的煎熬,这点磨难又算得甚么!”朝着朱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便俯下身体,匍匐在地,慢慢的从他胯裆底下爬过去。在旁边观热闹的人,全都哄笑起来。却看韩信,爬过五六步远,才慢腾腾将身体站起。掸掉身上尘土,也不管背后有人指指点点,自顾扬长而去。 当时回到家中,将要紧的东西都收拾了,放包裹里,系在背上。辞别了乡邻,仗剑奔彭城,来投义军。走了三四天路,方寻到大营。转弯抹角,竟然求见着项梁。项梁问了姓名来历,见韩信虽长得高大,却武艺一般,又一脸的阴郁,便不喜欢。亏得军师范增在旁边,见项梁不悦,忙去耳边低声道:“此人外貌虽然清癯,却不失英气。今既来投奔,自当留用,不可塞了贤路。”项梁被提醒,点头称是,便道:“看你身材魁梧,面相俊郎,便在帐前做个执戟的武士。你可愿意?”韩信寻思:“虽有些失落,未能遂我心愿,却能常在项公身边,早晚有机会提升。”忙拜谢了。自此以后,便在中军帐前充当执戟。 过了一段时光,项梁率领大军将章邯杀败,解了东阿之围。又向西追赶,想要一举击溃秦军。一月之内,楚军摧城拔寨,连克鄄城c城阳诸县。那章邯在东阿吃了败仗,领教过项家军的厉害,只好躲在濮阳城内,不敢出来交锋。项梁见濮阳城池坚固,一时难以攻下。便率军南下,意图先拔定陶,回身再取濮阳。却使项羽c刘邦,领人马往略三川,以断黄河通道,将章邯孤立在濮阳。看似算计得周密细致,滴水不漏。谁想天公不作美,未有几日,却下起雨来。原以为,那雨下几天也就收了。没料到,竟淅淅沥沥的落个没完。项梁数十万人马,被困在定陶城外,战又战不得,走又走不成,只能扎下营寨,等待天气好转。 数天之后,探马来报,濮阳城四门紧闭,不见动静。项梁闻听,道:“必是打怕了,故而闭门不敢出来。”正说着,项羽却差人报来消息,说雍丘城外,偶然之中,斩杀了三川郡守李由。一时间,把个项梁喜得乐开了花,笑道:“李由已死,三川c河内不足虑也!”聚起众将,设宴庆贺。韩信在一旁看得清楚,心中起了忧虑,暗道:“所谓骄兵必败。章邯深谙兵法,一时遭遇挫折,岂会善罢甘休?其用兵向来诡秘,今见楚军被雨困住,难保不来偷袭。”知项梁不肯听,便寻个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范增。范增深有同感,道:“此事要紧,待老夫空时,便去说来。”到晚上没人时,范增便将韩信的话说了。项梁听了,道:“章邯连吃败仗,早已丧了胆,怎还敢出来?先生多虑了,休听他人胡言。”范增见他听不进劝,只好作罢。 那雨仍下个不停。营中将士歇着没事可做,又觉得秦军早已不堪,无须再加防范,尽都松垮起来。众人皆被胜仗冲昏了头,却有一人,与韩信一样,兀自清醒。那人姓宋,名义,是个有谋略的人。因他算是一方诸侯,故也能说上几句话。见着项梁便说道:“楚营将士已面临一场大难,武信君可曾知晓?”项梁问他:“何出此言?”宋义道:“自古道,胜必骄,骄必惰。今我连战连捷,将士便视秦为不堪,生轻敌之心。却不知,濮阳城里,那章邯老谋深算,只等援军赶到,就要卷土重来。宋义甚为忧虑,望武信君明察。”项梁见他所说的,与范增相似,便道:“宋公所言,有些夸大其词。那章邯屡战屡败,早已心生恐惧,如何再敢出来与我交锋?我这里但等雨停放晴,便先攻克定陶,回身再取濮阳,去捉章邯老贼。”宋义见项梁听不进去,暗暗叫苦。过了几天,却让他觅到一个机会。当时正需有人出使齐国,便讨了这个差事,远远的躲开了去。 后来的事,已然发生,前面早已叙过。章邯在濮阳,从各地暗中调来援兵,靠了恶劣天气,趁着夜色,竟然偷袭得手。顷刻之间,杀得楚军七零八落,四散逃窜。项梁如梦方醒,想要逃生,如何可能?就在慌乱之中,被章邯斩杀在中军帐前。可惜如此大的一个英雄,只因一时糊涂,不肯听人劝谏,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被人当做笑柄! 那韩信混在败军队里,侥幸逃脱,算是捡了一条性命。败军溃出百里,才敢停下脚来歇息。项伯含泪将各军收拢到一起,都失了魂似的,往彭城撤退。等到项羽c刘邦二路人马赶回,得知项梁已阵亡,无不悲恸,众将纷纷落泪。经此一战,楚国元气大伤。亏得怀王,处惊不乱,合理调度c重新安排各支军马,提防发生不测。过了半个多月,探来消息,说章邯引了大军,杀奔河北去了。众人又惊又喜,才松了口气。怀王见暂无战事,便放了心,开始整治武备,蓄养兵马,积储粮草。经过一个月,却已焕然一新,恢复了往日的气势。韩信依旧在中军执戟,只是主将换成了鲁公。 这两个月里,彭城周围风平浪静;河北旧赵之地,却是战火连天,厮杀惨烈。那秦将章邯,会同武城侯王离,各引二十万军马,一个渡黄河北上,一个从井径关过来,分别杀向河北。赵国君臣,先是丢掉番吾,后又失了邯郸。无奈之下,只得退往巨鹿,凭借城高墙坚,依险固守。一面差遣使者,往各诸侯国求援。于是乎,各路诸侯纷纷派出兵马,赶往救援。唯独楚国,却点了两拨人马:一路由刘邦率领,引本部军马西进;一路却以上将军宋义为首,项羽为副,引数万军马北上救赵。这后来,便发生了许多精彩的故事。看官看过,皆已知晓,这里不再重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脱身走密径 2 【写韩信弃楚投汉,终须有个理由。这段奏谏,差点引来杀身,正好当作由头。前面韩生因谏遭烹,此回又来一个姓韩的因谏险些送了性命,跟得妙。 韩信住宿地方,是在一处院落内,有两个老军照顾,此非杂笔。】 言不絮叨,话自简短。却说巨鹿战事已毕,楚营之中,诸将皆有封赏。熬了一年多,韩信总算升迁做了执戟郎。虽说不怎么显赫,毕竟是个郎官。遇有机会,也能递个文策甚么的。军马开拔,一路西进,到新安时,便有了项羽坑杀二十万降卒的事情。韩信见了,心中暗道:“屠杀降卒,实为不祥。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将来终成他人话柄。”叹息几声,却是无可奈何。接下来出现的那一幕幕,在一般人眼里,项羽是威风八面,处处占先;刘邦是卑躬屈膝,处处忍让。岂知这只是个表面,内中的玄机谁能窥透?那韩信实非一般人物,这里头谁赢谁输,谁得谁失,经他一看,便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这些天来,众诸侯都相继离开了关中。此时霸王,只等彭城消息到来,便要引众起程东归。韩信寻思:“到如今,再要忍着不说,便将误事。我既身在楚营,总须为国着想,替主尽力。”回到住处,寻来笔墨,凝思熟虑,将想要呈请的话,都写在奏表里面。这奏表写的甚么?做书的且将个大概摘录在这里,其文道: 臣曾闻,凡治天下,贵审天下之势,贵识天下之机。所谓势者,自然是明强弱,察虚实,知利害,详得失,于是天下可理也;不然,虽强盛一时,徒恃勇力,必当衰败,未能延其势也。所谓机者,不外乎辨兴亡,定治乱,穷细微,明隐伏,然后天下可图也;不然,则草莽倥偬,苟简立国,终难长久,不可适其机也。今陛下虽已称霸,据臣观来,却是人心未附,根本未立。视其外表,天下似已太平,百姓似已顺服。究其根源,乃畏强而已,惧威而已,善面而已。然则,强可弱也,威可抑也,面可改也;此三者,皆陛下所依靠,一旦丧失,下必振焉,天下安宁,岂可享乎?欲望长治,岂可得乎?此臣之所以忧心,而实为陛下忧也。刘季昔居山东时,贪财好色。自入关中,却发政施仁,约法三章,收束人心,使民悦服;财物无妄取,妇女无所幸,恨不能立作关中之主也。今陛下入关,反不闻善政,而惟见杀戮,听邪曲之言,蹈亡秦之弊,杀子婴,掘骊山,烧阿房,大失民望。盖不知势之可立,机之可察,而弊端恶孽,隐伏于未动之时耳!刘季只须一倡,诸候必然从风,反抗势力,不期强而自强,不期胜而自胜。到时,陛下所能恃者,皆为刘季得之矣!譬如近日,刘季叫人烧绝栈道,分明是迷惑之计,好使陛下不疑其东归之意,三秦不作严备,其可收用巴蜀之民,复取关中之地。此正所谓能审天下之势,能识天下之机者也。臣之所论,刘季皆已参悟,而陛下仍茫然不知也。身边将士,只知用武,趋奉上意,而不见献一良策。陛下惟有独胜,自以为天下无敌。殊不知,败亡之机,已萌于不测之中。臣知其中危机,心如火焚,故不顾众人讥诮,而敢为陛下言也。为今之计,莫若益兵严备,巡哨边关,收回章邯三人而别用,另选智勇之士,阻塞关隘;更取刘季家属,拘于辇毂之下;昭布仁义,整饬兵马,训练行伍;内求贤相,外访元戎,制服诸侯,通行周政。如此,则刘邦不敢东向,而陛下之社稷,犹如磐石稳固矣。臣诚惶诚恐,稽首顿拜。 奏文写好,到了此日,托旧友钟离昧转呈上去。霸王取来观阅,看罢奏表,怒道:“小小一个执戟郎,竟敢对寡人所做之事评头论足!”把奏章丢在地上,喝令武士,将韩信捉来问罪。钟离昧急忙出来制止道:“此乃高论,如何要拿他治罪?”霸王道:“内多讥讽之语,甚是可恶。”钟离昧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那韩信说的,句句在理。如因语言过激而问罪于他,似乎不妥。”季布c季心也上来相劝。霸王看几个皆是肱骨之臣,当堂总要顾及些面子,也就消了火气,免了韩信的罪。 经此一番惊吓,韩信已然灰心。再与人攀谈,闭口不言国策政事。一到住处,便拿那本《尉僚子》来翻阅,打发时间。原来自范增与桓楚c周殷去彭城之后,霸王及文武百官,便都来咸阳城内住。韩信大小是个郎官,也分得一处院落居住。官家安排两个老军,一个照料日常生活起居,一个站在门首看家护院;都年岁不小,须发皆白。 却说这一日,韩信不该当值,坐在堂上看书。那位照料起居的老军,挎个篮子往街市上买菜去了。这里正看得入迷,只见看门的老军走来相告:“外面来一个先生模样的人,自称是将军的同乡,特来探望。”韩信自忖道:“当年在淮阴,贫困落魄,谁肯和我交好?我到楚营已久,并未见过一个故旧。今日为何,却有同乡前来造访?”放下书来,随老军走到堂外。只见廊檐之下石阶上,正站立一人:端的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臂弯之中,夹着一物,用稠布包裹;看着眼熟,一时记不起来。那人向前施礼,韩信欠身回礼问道:“先生面熟,只是一时不能记起。”那人道:“我乃将军同乡,曾是见过面的,自然有些面熟。”韩信道:“既是同乡,不妨到后堂说话。”请入后堂小屋里,分宾坐定,茶水伺候。老军退下,韩信方问道:“先生贵姓?找韩信有何贵干?”那人微笑道:“鄙人姓宋,名福,自号倚天子。尝游历四方,闯荡海内,能相人贵贱,知人前程。先人曾遗留下主剑三口,皆稀世之珍。不敢轻言价钱,但若有英雄豪杰,能与其相配者,才好卖给他。如今已将两口剑,卖与两个人,只剩这一把,未遇其主。寻觅数月,方知将军才是当世英雄,人中豪杰。故一路问询,找到这里,来拜见此剑主人。”说着,将所裹之物搁在桌面上,称道:“此剑非平常人所能佩,实古今罕有,稀世珍奇。”韩信道:“何以见得?”宋福道:“宋某有几句话,单说此剑好处。”韩信道:“先生说来。”宋福指那剑道:“有道是:暗临黑水蛟龙泣,潜倚空山鬼魅惊。深藏几百年,价值数千金。若遇奇男子,铮然自有声。何须出囊钱?物自归主人。君若得此剑,威令满乾坤!”韩信听了,不禁失笑,道:“自投楚以来,无人能识我韩信为何如人。今蒙先生夸奖,深感意外。先生既将此剑说得如此神奇,能否把来一观?”宋福道:“将军请便。”韩信便把绢布打开,里面果然包着一口剑。剑鞘之上,刻画好些图案,诡秘怪异。暗道:“只观剑鞘,便是奇绝。”将剑从鞘中慢慢拔出,只见寒光闪动,耀人眼目。韩信平日素爱宝剑,见这柄剑锋口如霜,宝气射人,乃千年难遇之物,一时呆在那里。半晌,方道:“我观此剑,确是世间稀有。先生既然说有三口,不知另两把价钱几何?”宋福道:“鄙人卖剑,却与他人不同。须先观其人,次论卖与不卖。如果此人为我看中,不管付多付少,便将宝剑卖给他,何须论价。久闻将军乃天下之豪杰,今世之奇才,正需此剑相配,故特来拜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脱身走密径 3 韩信起身谢道:“奇才两字,恐未相称。”宋福道:“若不相称,虽与万金,亦不敢轻售也。”韩信大喜,问道:“先生这三口宝剑,有何名堂?”宋福道:“既是宝剑,自有名目。”韩信道:“还望先生赐教。”宋福道:“我那三口宝剑,一名天子剑,一名宰相剑,一名元戎剑。”韩信道:“何为天子剑?”宋福道:“所谓天子剑,类如白虹c紫电,悬于壁上,邪魅遁形,诸怪敛迹;不动而天下服,无出而四海敬;震撼无比,故为天子剑。”韩信道:“先生博才,韩信领教。不知宰相剑是何说法?”宋福道:“当如龙泉c太阿,其性坚韧,能曲能伸,刚柔并济;闻宿于牛斗之间,自下而上,光芒万丈;天有所赖,阴暗遁逸,故称宰相剑。”韩信道:“先生说的有趣。那元戎剑,却有甚么讲究?”宋福答道:“此把剑,恰如釬锵c镆釾,虽人力所为,实按天时,应星宿,合阴阳,观炉火,十余年方得铸成;所谓磨砺有法,修造有度,非一日之功所能炼就;行之于天下,叱咤风云,故称作元戎剑。”韩信听了,抚掌大笑道:“剑是好剑,话是好话,先生决非寻常之人。韩信这厢好奇,冒昧问一句,不知另外两口剑,究竟卖与何人?先生如方便,就说给我听。”宋福道:“实不相瞒,那天子剑,数年前卖给了丰邑刘沛公。”韩信道:“先生有甚凭据,要将天子剑卖给他?”宋福道:“古来圣贤,出生之时,必有瑞兆。那刘沛公,大德当阳,相貌特殊,神母夜号,芒砀云瑞;所见之人,皆说他宽厚有度,仁德爱人,出乎其类,拔乎其萃。我观他有天子福德,前在芒砀山曾剑斩白蛇,后在霸上又显现五星会聚。种种迹象,已都说明,何用宋某再讲。”韩信微微点头,道:“天子剑当属汉王。不知那宰相剑,今归何人手中?”宋福道:“已卖与沛丞萧何。”韩信道:“有何说法?”宋福道:“凡做宰相,须当胸怀大度,经纶有方;使国家漕运贯通,物资宽裕,军队后备充足,将士齐心。此全仗宰相忠c正c明c辨c恕c容c宽c厚八种能耐,才可胜任。我观萧何,件件得体,样样能行,故在关中,将此剑卖与了他。” 韩信听到这里,脸色转而阴了下来,苦笑道:“先生将两口宝剑都赠给了汉王c萧公,可谓物随其主矣!可叹我韩信,至今沉沦,一无大用,如受这把元戎剑,岂不有愧?”宋福笑道:“将军莫要沮丧。想那千里马,未遇伯乐时,杂于槽枥之间,遭人奴隶,与寻常马匹一般无二。及至遇到伯乐,方识其是‘绝地’c‘ 超影’,观见嘶如龙,顾如凤之风姿,叹为天下之骏乘。将军饱读兵书,腹中所养,虽孙c吴c穰苴,亦不能过也。今碌碌隐于人后,实未遇识主,不知所怀之能也。但若遇见识主,委以地位,言听计用,必至驱动天地,变化风云。到那时,将军当坐镇中原,出警入跸,享九袭之荣,极人臣之贵,无复今日之窘态也。”此话正触到韩信心坎里,不由得慨叹起来,道:“先生之言,如照肝胆。韩信投身楚营,亦算长久,纵有百计却无一用。前番上表,又差些获罪,弄得心灰意冷,深感沮丧。事到如今,只能在此窝囊,竟一筹莫展。实在可怜。”宋福道:“将军聪明过人,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的道理。 以将军之抱负,为何甘愿寄人檐下,埋没才华,做那平庸之徒?”韩信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一时恍然大悟,笑道:“先生言语,字字玑珠,句句动人,且意境深远,乃绝世之高人也!适才眼拙,虽然面熟,却未能想起。经这许多话,再细观举动,方觉先生为何许人也。”那人道:“既然看破,何须再作隐瞒。我本韩王属下张良是也,因慕将军大才,特来拜访。只想劝说将军弃暗投明,往依汉王,求得一世功名,流传万代。唯恐将军固执,不肯听从,故冒用‘宋福’之名,借卖剑为由,来说动将军。张良此举,实属无奈,望将军莫怪。”韩信道:“先生为我前程,如此花费苦心,韩信感激不尽,岂能怪怨?先生所言,句句中肯,如拨云见日,使韩信茅塞顿开。我今有意弃楚归汉,又恐汉王难识面目,不肯重用。想来颇感犹豫,不知先生有何指教?”张良道:“将军勿忧。我这里修一荐书,到时拿出,自当重用。”说罢,扯下衣襟一角,取笔写了几个字,交到韩信手里。韩信看过,道:“汉王命人烧绝栈道,必是先生所教。”张良笑道:“此招瞒得霸王,怎瞒得将军。”韩信道:“我虽懂其中奥妙,却不知将来还定三秦,该走哪条线路?”张良道:“此事我早有打算。”说着,从身边书袋中取出一张图来,指与韩信道:“除了斜褒栈道,却另有一条路可走。只是山道偏僻,崎岖难行,常人不识这条路径。将军藏好,不到用时,万不可轻示他人,免得泄了机密。”韩信见了,又惊又喜,道:“先生行事,处处料他人之前。真仙人也!”将角书c地图收了藏好,却问道:“今别后,先生将往何处去?”张良道:“暂且随了韩王,到阳翟就国。但有机会,往说诸侯,鼓动他等都来反楚,以分散霸王势力,使其无意西顾。则将军可安心下三秦,夺关中,进而图谋天下。”韩信道:“先生身处险境,自当小心才好。”张良笑道:“我虽身居虎穴,却也安如泰山。将军只管放心去,凭张良这点本事,足与霸王周旋。”说着,便告辞要走。韩信道:“我这里但等觅得机会,便好动身。”二人拜别,韩信送到门首,望着张良渐渐走远。 当时回到屋里,便琢磨起出走的事来。心里道:“如仓促离去,军中一日不见,必要问起。要是知我逃走,一定派兵来追。我所骑乃平常劣马,如何跑得快?一旦追上,性命难保。须想个万全之策才好。”吃过饭,又盘算了一些时,想出个主意来,自言道:“明日且到大司马府衙,去请上两天假。我这里单人独马,无有牵绊。等到军中知晓,早已走出五六百里地。如何追得上?”当夜,暗中将几件细软和着几窜铜钱给打了包袱,把想要的书另放在布袋里,都收拾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回 招贤馆韩信展才华 丞相府 第五十回 招贤馆韩信展才华 丞相府萧何识栋梁 1 【借眼中所见景色,写出当时韩信心境,好手法。 招贤馆,不知招了哪些人,但教韩信由此登台拜将。】 却说当时韩信询问此路如何行走,听辛奇说道:“将军今日所走之路,乃是数百年前遗下的一条古道。自从褒中到斜谷的栈道凿通之后,来往秦c蜀两地的人,就极少打这里过的。久而久之,便将这条路给荒废了。此地唤作太白岭,岭下住有百十户人家,多半靠狩猎为生。走出这座山岭,又见一岭,叫做峨嵋岭。再往前,便是孤云山c雨脚山,离勉县已不太远。之后须渡过黑水河,再从寒溪涉水前行,方到南郑境内。将军今先歇上一夜,明日早起,辛某自当送你一程。”韩信大喜,拜谢了,当晚就挤他一屋同睡了。 次日早晨,马已喂饱草料,随行的包裹c布袋也都系挂好,韩信由辛奇相送, 借着山高树密,不甚炎热 ,取路望南而行。一路上,苍松翠竹,青萝蔓藤,满目清爽。远望山峰,迷雾重叠;近观壑底,暗影无光。山林之间,偶见袅袅炊烟,略显生机。山背后,隐隐约约,似有飞泉击石之声传来,令人遐想不已。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说些闲话。时到中午,辛奇停下脚步,解下身上包裹,取出面饼,招呼韩信一起来吃。只吃了一半,便都饱了。辛奇将剩下的面饼又用包裹结好,递到韩信手里,道:“脚下已是峨嵋岭,辛某只能送到这里,就此告别。前去的道路,不似方才的难行,只须朝着冲南的方向走,便不会有错。”韩信执住辛奇的手道:“我此番去投汉王,路上亏得遇见辛兄。要不然,不知会遭多少罪。今日小别,必有相会之时。韩信把话放这里,不出一年,定将讨来统帅,挥师北进,与你相聚。”说罢,望着辛奇拜了三拜,收了食物,牵了马,自往前走。辛奇立在那里,直到望不见,方才转身回去。 话分两头。单说韩信与辛奇分手之后,行了三四十里地,从怀中取出那张地图来,按着辛奇所说,对照了一遍,竟是分毫不差。心里踏实,便顺着朝南的方向只顾往前。所经路途,也有平坦好走的,也有崎岖难行的,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一路走走歇谢,却将走过的路径都默记在心里。一人一马,在路免不得晓行夜宿,饥餐渴饮,约有八九天时光,已过了孤云c雨脚两座山,来到勉县境内。面前已翻作另一景色,端的是山也低,云也高,天也蓝,地也宽,人也走,车也行;眼见得,田垄飘香麦已黄,炊烟消散饭将熟。韩信站着看了一时,口里道:“老天垂怜,教我摆脱险境!亏得遇见个好人,又未撞上甚么豺狼虎豹,才有这一路顺风。面前道路开阔,正好策马奔走。”从道边柳树上折下几根枝条来,慢慢跨上马背,望着马屁股上抽了几下,那马便撒开了四蹄奔将起来。清风习习,好不舒爽。 又走了两天,早已来到南郑郊外。路上所见,自是另一种风俗。老者安闲,少壮负劳,行人谦让,道不拾遗,田野开辟,桑麻盛茂,家家快乐,处处笙歌;一片祥和的气象。韩信称赞不已,叹道:“罢了!短短一个来月,便将汉中治理得这般好景致。不是尧舜复生,却也难。”暗道:“那范增说汉王有天子之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心中更是添了几分敬意。放马又行了三四里,只见前面一簇人围着一块墙面正观瞧。下马走近了看时,原来是一所衙门,挂了个匾写着“招贤馆”三字,门前粉墙上贴了张榜文,引许多人在那里张望。韩信牵着马,也挨近了来看,却是一张招贤榜。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一共列了十二类需用的人才。哪十二类: 第一类,熟晓兵法,能深知韬略者,可为领军之将。 第二类,骁勇过人,能搴旗斩将者,可为军中先锋。 第三类,武艺出众,能独当一面者,可为一军之将。 第四类,谙晓天文,能占卜风候者,可为随军谋划。 第五类,熟悉地理,能知险知易者,可为引军向导。 第六类,为人正直,能驾驭文字者,可为随军掌纪。 第七类,机巧精明,能酌情料事着,可为随军参议。 第八类,言语犀利,能动人肺腑着,可为使者说客。 第九类,通晓算术,能不差毫厘者,可为粮官执事。 第十类,多读诗书, 能出口成章者,可为博士顾问。 第十一类,精通医道,能救死扶伤者,可为治病郎中。 第十二类,灵巧善走,能探听机密者,可为间人细作。 此一十二种人,凡有一样合格,便可来招贤馆内报名,待掌管审验。如果称职,不拘贵贱,不管出身,便奏请重用,随军报效。 韩信看过榜文,问身旁一人道:“招贤馆掌管之人是谁?”那人答道:“那可是汉王最宠信的夏侯大人,官拜昭平侯,平素大家都称他做‘滕公’,是个礼贤下士之人,由他来掌管。”韩信寻思:“我若凭了张良的角书,径往宫中去拜见汉王,即便讨来官职,也显不出真本事来,反要惹人轻看。不如暂将角书隐下,等先见过了滕公,将平生所学,都抖露出来,看他如何待我。”主意已定,将马拴在石桩上,取下包裹c书袋,走到馆前报名的地方,填写了籍贯姓名。不一刻,从里面走出个军官来,问:“谁是韩信?”韩信施礼道:“在下便是。”那军官道:“你是来投军的吗?”韩信道:“见此处正招揽贤才,特来一试。”那军官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韩信身材高大,似有本领之人,便道:“既如此,随我来。”领韩信来到馆内,参见滕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回 招贤馆韩信展才华 丞相府 第五十回 招贤馆韩信展才华 丞相府萧何识栋梁 2 【刘邦有夏侯婴,是福。 两人对话,妙在其中。】 原来这南郑城外,设有三四个招贤的所在。此处掌管招录事务的,恰是滕公夏侯婴。这时正坐在竹椅上,拿了把蒲扇在那里扇风。听说有人来应募,心中寻思:“半个月来,也曾有些自以为能的人前来应募。一试下来,却多半平庸,不值一提。今又来一个,想来也是碌碌之辈。”摆手教身边的军将去把韩信唤入来。只见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岁出头;当堂一站,气度与前面见过的大不相同,眉宇间凛凛透着十分傲气。心里想:“来应募的大多谦恭,唯独此人傲气十足。只怕有甚么来头,也未可知。”便问道:“贤士从何而来?从前可曾出仕过?”韩信答道:“实不相瞒,我本项王帐前护驾的执戟郎,才从咸阳过来。”夏侯婴暗道:“怪不得如此傲慢,原来是个执戟郎。”便道:“既是项王帐前的执戟郎,为甚么要走这许多路赶来汉中,是何缘故?”韩信道:“我韩信投身楚营,已两年有余。腹中纵有百计,却不见一用。方知项王虽神武盖世,终不能长久。观今日天下,唯汉王可以依赖。故不惜路远,弃楚而改投汉王,志图报效立功。”夏侯婴道:“栈道已烧绝,你从何处过来?”韩信道:“攀藤附葛,缘山而来。”夏侯婴道:“山路甚险。你经此历程,实属难能可贵。馆外墙上,贴有榜文,不知贤士可曾阅读?”韩信点头。夏侯婴道:“总共一十二科,都详细标明在那里。你有甚么才能,且说来听听。”韩信道:“榜文我已看过,分得十分的细。只是韩信想求取的名目,榜上未曾开出。”夏侯婴道:“汉王欲招揽的人才,分门别类,皆已列在上面。你说未曾开出,却是甚么?”韩信伸出一个指头,道:“有一等人,身怀文韬,胸藏武略;熟天文,识地理;能驾驭千军万马,可平息五湖四海;坐镇中原,恰似瓮中捉鳖,谋取天下,犹如囊中取物;唯有元戎,方遂其志,独掌统帅,才称其愿。请问滕公,这个榜上可有么?” 夏侯婴听了这话,发了个怔,肚内思忖:“子房先生曾暗告汉王,早晚必有高人来相助。如今面前这个人,莫非就是?”转念又想道:“世上狂妄之徒甚多,他如此年轻,怎能确定就是高人?不可轻信,让我先用话来试一试。”请来坐了,把话问道:“这元戎乃三军之首,非熟谙兵法c通晓全盘之人不可担当。今汉王属下,亦不少猛士骁将,唯独缺一个有帅才的人。贤士既敢口出大言,想必自有非常之才。我且问你,一十二类才能,你精通哪一样?”韩信道:“韩信以为,榜上所列十二种类,皆为一节之能。谁若掌握,便可在军中占得一席之地。然与帅才相比,却差之千里。不是韩某夸口,其中任何一类,在我眼里,皆不值一提。要不是冲着那帅位,我又何苦翻山越岭,一路赶来?”夏侯婴微微一笑,道:“听你这般口吻,似乎志在必得。你既如此自信,必有高论。今如能说动本官,本官便到汉王面前举荐你,使你能得遂所愿。若是信口胡说,莫怪本官责罚你。”韩信道:“滕公面前,韩信岂敢胡言乱语?韩某平生所学,无处谈论,今个滕公肯听,不妨说上一说。”夏侯婴道:“愿听高论。” 韩信将身体微微前倾,说道:“世之为将者,不在少数。然皆以为,为将之道,只须熟识兵法,通晓韬略,便可以发号施令,领军征战。却不知,虽能将孙c吴诸书读得烂熟,如只知其内容,而不能善用,也是徒然,未可以良将相称也。当年,宋国有一人,炮制出不龟药。无论多么寒冷,只须稍微涂抹,手便不会冻裂。其后人世代以漂洗为业,虽遇深冬严寒,朔风劲吹,却无有双手冻裂者。因而作业不停,生意兴旺。此皆赖不龟药之功,故密不外传。一日,有客经过,闻此奇药,愿出百金购买。此户人家商议,终日漂洗,不过勉强能够温饱,何时能积得许多本钱?便答应将不龟药卖与商客,换来百金。客得奇药秘方,往投吴国。时吴国正与越国交兵,天寒地冻,兵士怕冷,手不能举。客知此事,遂进献不龟药。吴兵便将此药涂抹在手,果然不惧寒冷,一战而胜越国。吴王大喜,于是重赏此客。客所受黄金,百倍于购药之数。此药未改其效,然宋人用它,只为漂絮,而此客用它,却可破敌立功。故世之良将,不光会熟读兵书,更擅长随机应变,灵活运用,才能够百战百胜,所向无敌。”夏侯婴听了,道:“贤士所言,确是妙论。既有如此大才,奈何项王不用?”韩信道:“当年,百里奚在虞,计不见听,言不见用,虞国终究灭亡。穆公闻其贤,以五张羊皮将他赎来,言听而计从,遂使秦称霸天下。百里奚虽贤,虞君不能用而国亡,穆公用其才而成就霸业。今项王执意不用韩信,非韩信才寡智短,实项王未能识人也。若汉王肯用,王霸大业当非空谈!”夏侯婴道:“贤士有何方略,可使汉王摆脱今下局面?”韩信道:“若汉王肯使韩信统驭三军,数月之内,必先用奇计袭取三秦,复以关中为基业,汉中c巴蜀为后盾,渐次收服魏c韩c赵c齐诸国,剪除西楚羽翼。到时,再以倾国之力与项王一决雌雄,争夺天下。”夏侯婴摇头道:“项王一声叱咤,万人皆废;三年之内,纵横四海,谁与争锋?古往今来,有此勇武者,未尝见过。贤士轻松一句‘一决雌雄’,实属夸张,谈何容易。”韩信立起身来道:“天下之人,皆视项王为不可战胜。以韩某看来,恰如初生婴孩,为跃于篱墙上之鸡犬所惊吓也。韩信一路跋涉,冒险而来,若无真才实学,仅凭口舌,敢以大言欺人?果如此,必是自取其咎。”说罢,取长剑c包裹要离开。 夏侯婴赶紧起身拦住,道:“贤士莫急。本官替汉王设馆招揽贤才,自当谨慎。今又论及帅位,更不敢轻信承诺。你既称自己博才,有何验证?”韩信道:“我自幼熟读兵书,早已融会贯通。且又採各家之长,可举一而反三,运用自如。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一事不知, 无一物不晓。公如不信,只管问来。”夏侯婴道:“本官后堂亦藏了些兵法之类的书,你若能一一解答,方可确信有才。”叫左右去后堂取来好些书籍,顺手拿了一卷,道:“这本乃太公《六韬三略》,贤士理当熟悉?”韩信道:“岂止熟悉,早能背诵如流。”便将《六韬三略》,从头至尾,一字一句,朗诵了一遍。夏侯婴惊道:“一字不差!贤士果然有才。”韩信道:“这有何稀奇?能诵兵书,乃初学之人所为。凡与用兵相关者,韩信皆能掌握。”夏侯婴重新取了一卷阴阳论著,让韩信背诵。韩信看过书名,一口气背完,又是不错一字。再取来医c卜之类的书,教韩信来背。韩信也不厌其烦,随你如何生僻,都能从他嘴里滔滔而出。把个夏侯婴惊得目瞪口呆,连连称奇,道:“竟有这般奇人!”忙拜道:“适才有眼不识泰山,请莫怪。”当下设宴,招待韩信。酒席之上,论起各般兵器。韩信即将兵器的起源c种类c制作c用法,详尽陈述了一番。夏侯婴叹道:“能将诸般兵器了如指掌者,恐无二人。”又问了许多跟用兵有关的话,韩信皆能一一作答。夏侯婴欢喜不已,道:“公真当世奇才,古来少有。今夜就在馆中歇息,等明日殿堂之上,我必奏知汉王,极力举荐。”韩信大喜。当夜,便在招贤馆内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回 治仓廪韩信服众 借月 第五十一回 治仓廪韩信服众 借月色萧何追贤 1 【韩信投汉,一有夏侯婴推荐,再有萧何推荐,这是层次,马虎不得。夏侯荐韩信到薛欧营,是做连敖典客;萧何荐韩信去粮仓,当的乃是治粟都尉。一个下手,一个能作主,施展本事自不一样。故前者在走前,后者一到位便施行。 韩信点兵,非一般人能写。】 却说当时,萧何被韩信一番宏论,说得心悦诚服,恨不能早早荐给汉王,便道:“贤士适才之言论,果然非同一般,真乃大才也。待老夫去宫中,到汉王那里,极力举荐。”韩信起座,拱手称谢。 吃罢酒,萧何安排了人陪韩信说话,独自一个骑马赶赴王宫,来见汉王。汉王见萧何来得急促,估摸着必有甚么事,忙问道:“何事来得这般急?”萧何道:“大王朝思暮想,欲早日还定三秦,只恨无人能挂帅带兵。臣今日正好觅得一能人,足可担当此任。故匆匆赶来,告与大王听。”汉王喜道:“前几日夏侯婴就曾荐过一个,令寡人颇感失望。今丞相来,所荐之人,当合寡人心意。”萧何道:“老夫所荐,并非他人,正是那个弃楚来投的韩信。此人确有经天纬地之才,大王缘何放着高人不用?”汉王一听,收起笑容,道:“丞相做事,向来稳重。为何今日一反常态,急急跑来竟是为了替韩信说话?”萧何道:“臣初会韩信,也不信他有甚么大才。攀谈过,方知此人高深莫测。遍观八方,所怀之学,无一人能及。各类兵书,了如指掌;天下局势,洞若观火。臣眼里素来不揉沙粒,能与不能,一目了然。大王如欲成就大业,当用韩信为帅。”汉王摆手道:“三军统帅,若授于他,岂不是招天下人笑话?”萧何谏道:“如欲与项王争夺天下,无韩信不可。”汉王沉思片刻,道:“丞相如此抬举韩信,想必也有些个本领。且擢升为治粟都尉,看他能否胜任。”萧何见话已出,顶真不得,只好先拜辞回家。 回到宅中,与韩信见了,道:“老夫极力推荐,保举你做三军元戎。只是汉王尚不知贤士有多大才学,恐难担此重任,故另择官职,以试能耐。”韩信心知肚明,却谢道:“汉王圣明。既有新官可做,韩信岂能不从。”告辞要回营待命。萧何道:“闻薛欧营中,逃亡之人逾百,是否属实?”韩信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韩信官止连敖,岂可造言乱说?”萧何笑道:“贤士不说也罢。今夜且暂住我宅中,待到明日,老夫同你一齐去西营,亲去查问底细。”当天无话。 次日早起,萧何同了韩信,先到丞相府料理完平常事务,即唤上七八个舍人,跟随了往城西营寨来。薛欧闻报,怎敢怠慢,急忙迎出营寨。这里叩拜过,听萧何问道:“夏季将过,各营皆须核对人头,预备秋天装束。今个是第一天,故老夫亲来。请薛将军速把人数计点清楚,早些呈报来。”薛欧告道:“营中将卒合一起,已不到三千一百人。”一边说,一边却偷偷朝着韩信瞅了几眼。萧何装作不见,责道:“营中人数,半个月计点一次,为何含糊不清?”薛欧忙回道:“隔几天便有兵士逃亡,故今日不知到底有多少官兵在。”萧何沉下脸来道:“依你说,报三千人如何?”薛欧陪笑道:“丞相莫急,请营中稍候,待下官令人去重新清点。”萧何无奈,点头答应,与韩信到寨内安坐。早听锣鼓响起,旗幡乱动,营中将卒齐聚到寨外场地上,列成一个方阵。等鼓声停息,放眼望去,只见刀枪耀目,盔甲鲜明;端的军容齐整。萧何转嗔为喜,夸道:“这军马倒也整治得有模有样,足可派上用场。”薛欧顿时面露喜色,接话道:“可惜总憋在此处,无有用武之地。”萧何道:“养兵千日,终有大用。”忽抬头望天,道:“点清人数,须用多少时?”薛欧道:“估摸着要半个时辰。”萧何道:“老夫公务繁忙,岂能空等这许多时?”薛欧不敢做声。只见韩信站起身来悠悠说道:“在下倒是有一个方法,即刻便能点出人数来。”萧何道:“贤士有何方法,快些讲来。”韩信道:“在下此法,只须用片刻之时,便能够计算出全营人数来。”见薛欧只顾把眼来瞪着自己望,韩信道:“烦请借令旗一用。”薛欧大惑不解,寻思道:“莫非真有奇招妙法?”便将令旗递上。韩信道:“请丞相与薛将军在此稍等。”手里拿了令旗,大步走出营寨。 就见韩信,走到军阵之前,摆动小旗,高了声,在那里发号施令。军阵随了令旗,左右变动。萧何心中也存疑惑,自语道:“却是作怪!未见过如此点兵。莫非是故弄玄虚?”这里正胡想乱猜,只片时功夫,见韩信已回转身来。来到面前,交上令旗,面朝萧何说道:“回禀丞相,全营将士数目,已清点完。军列之中,计有三千加二十一人。算上薛将军与两员副将及在下,营中总共是三千加二十五个人。”未及萧何开腔,身后薛欧早已按捺不住,叫道:“神了!竟然分毫不差!”朝着韩信深施一礼,道:“公真神人也!薛某佩服之极。实不相瞒,初来汉中,全营尚有三千一百六十七人。连逃带杀,刨去一百四十二人,刚好是三千又二十五个人。适才丞相来营中询问人数,我恐如让大王知道,逃亡了这么多人,必要追责,故而想瞒报了事。谁料丞相竟认起真来,只好靠拖延时间,以求蒙混过关,却被韩公撞破了。下官无话可说,先领罪了,甘愿受丞相责罚。只是尚未明白,韩公用何法术,片刻功夫,便已点清人数。”萧何也觉得奇怪,道:“果然是神奇。贤士何不将此法明说清楚,也好让我等开启眼界。”韩信淡然一笑,道:“此法出于《孙子算经》,实无神秘之说。”萧何道:“《孙子算经》老夫也曾阅过,内有一题,道是:‘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二,五五数之三,七七数之二,问物几何?’难倒指的是这个么?”韩信道:“丞相博才,令人钦佩。在下适才,只是将此题活用了一下而已。”萧何道:“愿闻其详。”韩信道:“在下以旗为令。旗向左,兵卒三人一排,向左齐跨两步,未剩一人。旗向右,兵卒五人一排,向右齐跨两步,独留一人。旗向前,兵卒七人一排,向前齐跨两步,最终余有四人。以三三余数,乘以七十;五五余数,乘以二十一;七七余数,乘以十五;三者相加,即得八十一数。此与三c五c七之积尚差二十四。薛将军称,营中将卒不足一千一百人,可知不能超过一百另五之二十九倍。若以一百另五之二十九倍,再减去那所差的二十四,即可得出全营将卒数目。”一席话,把个薛欧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萧何却去地上拣了根树枝,在那里比画了片时,蓦地立起身来,抚掌大笑道:“此法果然奇妙!游戏之术竟能演化为点兵之法,实是闻所未闻。贤士智慧,古来罕见,真乃汉王之福!”薛欧一旁也道:“我虽未能听懂,却也知是妙绝之法,令人好生钦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回 拦仪仗樊哙惹事 第五十二回 拦仪仗樊哙惹事 登坛台韩信拜将 1 【看刘邦答应,一步一步,直到顶峰,非其自愿,乃萧何苦荐之故也。 到此插入故事,归于正叙。】 话说萧何正在那里苦苦相劝,只要韩信回心转意,却见夏侯婴带了几个人也赶了来。萧何问道:“滕公,你怎地也追赶过来?”夏侯婴道:“今个清晨,打马从西仓经过。想起我那韩贤士来,趁便去看看他。谁知门上的人却说,‘五更天不到,就骑马出了大门。随身带了行李,往西边去了’。将我唬了个半死,赶紧上马来追。及到城门口,方知丞相已先行了一步。哪里能放心?也顾不得留句话给大王,便急急地追了来。还好,不曾走了。” 韩信一旁看了,暗道:“只因汉王不肯用我,我才想出这条计策,假意儿要离开。未曾想此二人竟然如此执着,怎不教人感慨?一朝之中,这样忠义的臣子,哪里见来?罢了,如再不答应,岂不是做过了头?”便道:“韩信乃寻常之人,有何德何能,让二位这般垂爱?”萧何道:“贤士休要过谦。贤士乃旷世奇才,即使吕望c管仲复生,孙膑c吴起再世,也及不来!汉王乃有道明君,盖因未识贤士之妙,而不敢轻许诺言。今回去,我二人当极尽全力去说服汉王,必使贤士如愿以偿,登台为将。如说不动,情愿弃官不做,随你一同远走高飞。省得久困于此,老死汉中。”韩信点点头,道:“世上为相者,皆喜独擅大权,或嫉贤妒能,或偏执己见。有谁肯犯颜苦谏,为主举贤?公二人,心中只有汉室,绝无私念。忠义如此,令韩信敬佩不已。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韩信不才,蒙二位如此厚待,敢不倾心从命?”萧何c夏侯婴一听,都眉开眼笑,双双上前,深施大礼。韩信连忙还礼。三个人都上了马,领了随从,顺着原路,回南郑来。此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多亏了萧何这番举动,才换来四百年的汉家基业。这一段,便叫做:“萧何月下追韩信”。时到如今,乃在街头小巷,四处流传。后人有诗赞萧何c夏侯婴道: 万马军中识英雄,相国c滕公能辨龙。月下追得贤士返,才有后来汉一统。 一路走走歇歇,回转南郑来。到入城,已是上灯时候。萧何先将韩信安排在自家宅中,径来宫中见汉王。那汉王已有两天未见丞相的消息,直急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脸上挂满了愁容。忽见萧何回来,忙问缘故。萧何便将前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并道:“老夫已当面允诺,倘若大王坚持,仍不肯重用韩信,我便与他远走高飞。”汉王见萧何当起真来,暗忖道:“丞相做事,向来沉稳,今为个无名小卒,居然肯舍得与我分手。可见此人确是非比寻常,有十分的能耐。”想到这里,便道:“丞相为这韩信,先后三度前来举荐。此人若无惊世之才,丞相也不至于如此劳心费力。也罢,寡人今就拜他为将,你看如何?”萧何道:“许一平常之将,怎能留住韩信?”汉王道:“莫非是要寡人拜他做大将么?”萧何接口道:“正是!独有这大将军,方可称他心愿。”汉王道:“既丞相这般看重韩信,明日朝堂之上,你且将他唤了来,寡人要当面加封于他。”萧何忙谏道:“不可!人皆知,大王素来慢而少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不曾有一丝谦恭。如此相待,韩信必走。”汉王道:“如之奈何?”萧何道:“大王要拜,当择定吉日,沐浴斋戒,筑立坛台,祭告天地,具备礼仪。唯有如此,才算得是真心实意,合拜将之礼。”汉王听了,频频点头,道:“就依丞相。”萧何大喜,上前谢了。此时方觉肚内饥饿,忙拜辞出宫,上马往家里来。 及到宅院门口,萧三领了几个家奴已在外面等候,扶了下马。萧何问:“韩贤士可曾睡了?”萧三回道:“侍候过晚饭,正在后堂看书呢。”萧何满脸喜色,径奔后堂来。韩信见了,忙将书放下,站起身来。待叙过了礼,萧何便将经过告诉了韩信。韩信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从来好事多磨难。韩信本以为,只须凭我胸中这点才学,便能够独步青云。谁料想,却生出许多波折来。真的令人感慨万千!”萧何道:“如今事已遂愿,理当开怀才是,贤士却为何嗟叹起来?”韩信道:“丞相有所不知,我身上藏有一样物件,倘若早早将出,何须花费如此多的周折?”萧何问道:“端的是何物件?”韩信即从内衣中取出角书来,递到萧何手里。萧何拿来,在烛光底下看了,大惊道:“贤士既有荐书在身,为何当时不拿将出来?害老夫几番举荐,劳心又费力。”韩信道:“丞相莫怪,听我来说其中道理。韩信自幼贫贱,乃无名小辈。初来乍到,未见寸功,若便将出,似有凭藉此书而来干谒之嫌。即便汉王肯用,日后亦不能理直气壮。故而将它藏起,隐忍未发,却在丞相与滕公面前故意显露手段。我料知,丞相求贤若渴,一定要去汉王面前举荐,不曾想会是这般艰难。如今云散雾去,所存之虑尽已消失,不妨拿将出来。”萧何听完解释,拜道:“贤士聪明绝顶,真乃奇才也!”韩信谢道:“教丞相受累,韩信于心不忍。”萧何笑道:“老夫能为汉王求来贤才,正乐得合不拢嘴,此等小累,何足挂齿?”说话之时,酒席已摆上,萧何邀韩信一齐来饮。二人对坐,说说笑笑,直喝到半夜,方去歇息。 第二天,萧何早早起来,便引经据典,按古法在书房里绘制了一幅拜将坛图本。又重新描摹了一遍,甚觉满意,正待收将起来,进宫面呈汉王。只见萧三入来道:“滕公谒见。”话音刚毕,夏侯婴已踏进门来。见了礼,夏侯婴追问起昨夜的事来。萧何道:“汉王今已允诺,只等时日,登台拜将。”夏侯婴大喜。萧何又去柜里取出张良的角书来,道:“大王若见此书,便再无疑虑。”夏侯婴道:“若不是丞相月下劳累,几失一大贤。”萧何道:“你我彼此,何须来夸耀?”二人相视,畅怀大笑。萧何将图本卷起,邀夏侯婴一同进宫。夏侯婴道:“今也无甚大事,便陪丞相一齐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回 拦仪仗樊哙惹事 第五十二回 拦仪仗樊哙惹事 登坛台韩信拜将 2 两个人在院外上了马,几个家臣跟着,不急不慢,往宫里来。到了宫门外,留下家臣们照看马匹,二人一前一后,迈入宫来。见了汉王,二人叩拜,萧何上奏道:“老臣昨夜回去,搬照古法,已将拜将坛的图本绘制好。只等大王派人到城郊,按图修筑。”汉王接来看了,见图本绘得周详:高起三丈,按天c地c人三才;方圆二十四丈,依二十四节气。东西南北中,根据方位,布置了青c白c红c黑c黄五色旗帜,比照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c勾陈五象。坛分三层,上盖楼台一座。坛之前,筑甬道一条,以通车马。且将何处安排武士?何处放置器物?何处布列文臣武将?何处肃立甲马?都清清楚楚标在上面。汉王看罢,道:“丞相博学,诸事皆精通。”萧何道:“此为小技,比起韩信来,不值一提。”汉王道:“韩信才能究竟如何,尚难肯定。寡人虽已答应,心里终究忐忑不安。”萧何道:“大王切莫存疑。老夫这里正好带了一个人的荐书,足可以让大王放心。”汉王道:“是何人荐书?”萧何即从怀中取出那封角书来,呈献上去。汉王捧在手里来看,见上面大致写道: 韩信乃今世奇才,不可以现状论其长短。明公唯使其统驭三军,方可与项王一争天下。若为他人所用,还定三秦,必成虚言。 大惊道:“不是你二人坚执,差一些失了大贤。”萧何道:“老臣与滕公,知韩信确有大才,方敢举荐给大王,必不会只为一己之私。今有张良角书在,大王始信臣等所见,实非滥举。”汉王道:“前面发生的事,皆寡人之过也。”欲重赏二人。萧何c夏侯婴齐声道:“为国举荐贤能,当义不容辞。我二人位极人臣,自该替大王着想。”汉王道:“也罢!暂且记挂在册,待到复了三秦,一并封赏。”二人拜谢了。汉王道:“筑坛之事,须用称意的人才行。”唤来灌婴,命他督管筑坛之事,限在半月之内完工。灌婴领令,便到中军司马府去提了五千军卒,来南郑城外西郊,修筑坛台。汉王却让萧何c夏侯婴,去预备拜将诸事。又召入曹参,要求各营各寨诸将校,但等这一日,齐集西郊,来观拜将之礼。 消息一经传出,众将纷纷猜测,也不知花落谁家?将拜哪个?未到半月,坛台已然筑毕,来报与汉王知道。汉王欢喜,赏了灌婴,随即让人去请萧丞相c滕公来宫中说事。二人即到,汉王询问诸事安排。萧何道:“吉日择定,选在七月二十八,今只差五天。所用各项器具c服饰c人员c马匹等,现都已布置停当。明天开始,便请大王和百官一道斋戒三日。另应张榜各处,晓谕百姓。这几天里,各衙门不准判押,不准动刑,不准宰牲,不准饮酒,不准茹荤。自即日起,沿途道路皆须肃清,以候佳期。”汉王一边称赞,随口又问起韩信来。萧何道:“臣已将他安置在相府中,有那专人服侍。”汉王见一件件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如何能不放心?便把宫殿以外的事,都交给二人去管,只等拜将之日。 闲话少说。且说到了这一日,恰是个晴好的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汉王身着衮龙袍,迈步出宫,再由众将陪伴,起驾望西而行。路经丞相府,即命停下车辇,传旨入内,迎请元帅出来。少顷,萧何引韩信出府。却见那韩信,早已是焕然一新。是何模样?但见: 面色红润,举止儒雅;眼睛明亮,神情自若。盔撒一簇红缨,甲耀万片金光;腰拴鸾带描细纹,身披锦袍绣华贵。端的是:英姿勃勃真英雄,威风凛凛世无双。 众人乍一见,都禁不住挑指儿夸赞。细一看,出来的却是个陌生人,齐都惊呆。只见汉王下了车辇,望着韩信施礼道:“初时因不识大贤真才,故多有屈待,此寡人之过也。”韩信还礼道:“久闻大王宽仁德厚,有求取天下之志。故而韩信弃楚来投,指望能得重用,好效犬马之劳。”汉王喜道:“张良数言,足安我心。”便请韩信乘上元戎车。韩信稍稍推却了,才慢慢坐到车里。就见汉王伸出双手来,在后面推了三步,使车轮转动起来。众人齐都欢呼,望着车马起行,径出西门。 车马缓缓而行,沿途之上,百姓争相观看,热闹非凡。旌旗招展,遮天蔽日;金鼓之声,震耳欲聋。行进车马队中,文臣峨冠博带,列在左边;武将顶盔贯甲,列在右面;远看了去,真个是浩浩荡荡,整整齐齐,好似一条长龙,鱼贯向前。 车马正行,忽听背后有人呼叫:“车驾请少停!”回头看时,一匹马疾奔过来,马上之人正是樊哙。这里车驾方才停住,那边樊哙早已赶到面前,飞身跳下马来,撩衣跪倒在地,大声道:“臣有一言,须急来上告。”汉王问道:“何事这般性急?”樊哙仰头说道:“大王,选帅拜将乃国之大事,干系汉室安危,自当慎之再慎才是。为何今日却如此轻率?”汉王道:“韩贤士乃奇才也。寡人得来不易,你却为何偏来唱反调?”樊哙道:“那韩信,乃淮阴一饿夫,能有甚么本事?臣听说,他在淮阴时,曾经乞食漂母,受辱胯下;后投身楚营,亦只争得执戟郎一职。他在项王那里不见受用,故弃楚而改投大王,以求进取。大王未曾亲睹其才,仅靠他人举荐,只凭一面之辞,便信以为天下奇才,不惜捧毂推轮,欲拜他来做大将。此事若传到项王耳中,定会令其捧腹。天下诸侯,也只当我汉中真的没了能人,却要用这饿夫来做统领。要如此,三军哪个肯服?将士哪个肯听?真所谓,兵未交,胜负已定。今朝中武将,多怀不忿之色,唯恐大王生怒,故皆隐而不敢发。独臣忠义,敢将真言上谏。请大王听臣之言,早换主张。”未等汉王开言,就见萧丞相大步上前,将手指樊哙道:“大王,请速将樊哙绑了斩首,以正国法!”樊哙大惊,瞪大眼睛道:“丞相何出此言?”萧何道:“国有国法,军有军令。今拜将之事已定,大王之令已出,三军皆当遵行。你身为朝中重臣,岂不知此等道理?”樊哙辨道:“大王帐前,名将不在少数。他人且不说,就我老樊,便可算一个!今放着有能耐的人不用,为何偏偏挑一饿夫,来掌三军之权?”萧何怒道:“胡说!尔等勇夫,只配斩将杀敌,攻城拔寨;若论运筹决策,制敌于千里之外,谁能胜任?今唯有韩信,才可担当!你自恃前功,竟然目无军令,敢在途中拦王驾c发妄言;如此扰乱军心,尚不知有罪么?”望汉王道:“大王,今若不杀樊哙,他人必当效尤。”汉王听了,也怒将起来,喝武士:“拿下!推去斩首!”樊哙见了,两脚乱跳,大叫道:“大王,不明不白,怎就要乱杀好人?”汉王道:“丞相已把话说得清清楚楚,面前的哪一个没听明白?此事只怨你自己,休怪寡人无情。”樊哙道:“我本一片忠心,怎就换来杀身之祸?若如此,老樊一千个也不服!”夏侯婴忙下车来,谏道:“樊哙不遵军令,擅拦王驾,又妄言惑众,理当斩首。然今正当吉日,怎好轻动刀斧?不如先将他执于王驾后面,待拜将之事过后,再行处置。”汉王点头。武士立将樊哙五花大绑,系在车辇之后。人马继续前行,只半个时辰,已来到坛台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回 樊哙依令修栈道 第五十三回 樊哙依令修栈道 韩信设计袭陈仓 1 却说韩信见汉王问起东征之举,何时兴师,便道:“大王休要心急。凡行大事皆须有个规划,万不可草率。韩信来汉中数月,各军面貌,尽都看在眼里;若要用,尚需时日。”汉王道:“三军人马,多半随寡人而来,征战有年,骁勇善斗,呼之即可用也。”韩信道:“依臣看来,此等军马,唯可守关缉盗,用于无事之时;若遇强敌,决难应对。”汉王道:“何以见得?”韩信道:“大王之将虽勇,却不知阵法,不识奇正;大王之兵虽众,然不谙进退,不熟器械。一旦施用,阵形如何排列?军马如何调度?奇正如何应变?器械如何运用?皆不知其所以然。大王前面所遇,统为庸碌之辈,能够一路凯歌,纯属侥幸。倘若对之于项籍c章邯,当不堪一击。”汉王道:“将军有何对策?”韩信道:“治军如同治病,须把准脉象,施之良方,对症入药,才能消除病根,强健体魄。臣早有盘算,已将施令c布阵c列队c安营c埋伏c对敌c用械等诸多方法,全都收录在册。今先找缮书者四十人,连夜誊写,散发到各营。使营中将官,搬照各个细节,认真教演。臣限他十日内,便当教成。之后集中校场,一齐操练;如有不足,只须稍加指点,即可完备。用不了半个月,其模样,必是大不相同。等到军马教成,此时再谋划东进,方是时候。”汉王听了大喜,道:“将军行事,处处想得周全,滴水不漏,他人不可及也!”唤卢绾,去找四十个抄录者,都送到帅府里,连夜誊写操兵之法。 第二天早上,各营寨便已收到操兵简册。主将不敢怠慢,分派偏将c校尉等,按照册上方法,精心操练。韩信不坐帅府,天天到各营巡察;遇有违令懈怠者,即实施军法;前后共斩四人,且把头悬于旗杆之上示众。众军闻听,无不心惊肉颤,方知韩信威严。到第十天上,韩信传令各营寨,明日食时,率领一成人马,会聚城西教军场,合兵操演。并奏报汉王,请到时率文武百官齐来观看。 此日天晓,恰是八月初旬,正值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汉王用罢早饭,由卢绾c夏侯婴作陪,离开王宫,前呼后拥,出了西城门,直奔教军场来。萧何率了众文武,列队迎接。当下就观台前下了车辇,移步月台,上面摆了三把座椅,安排汉王c萧丞相坐了,独剩左边的椅子空放。卢绾与夏侯婴,两旁侍候着,打伞的已把那顶褐面皱沿华罗盖伞撑开,遮住阳光。只见韩信周身上下,披挂戎装,走到汉王面前,立而不拜,口中道:“恕臣甲胃在身,不便行礼。”汉王道:“今日教军场上,尽听将军施令。”韩信登上将台,面朝教军场,摆动手中令旗。将台木杆子上,早竖起一面赤旗来。左右两边列着四五十对鼓手,一齐击起鼓来,三通过后,教场里面顿时鸦雀无声。两个旗牌官走到月台前,分别在左右两旁张挂禁令。曹参立于将台之上,高声宣读: 规成方圆,令从约束。三军人马,从今日起,须依律而行,不得犯禁!此令共计一十七条,不分将卒,当谨守毋忘。 条一:闻鼓不进,闻金不退,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 条二:呼名不应,点卯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 条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 条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 条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 条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 条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 条八:奸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 条九:所到之处,凌虐百姓,淫辱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 条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 条十一:聚众妄议,私进营帐,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 条十二:窃听计谋,逆传号令,漏泄于外,使敌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 条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 条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 条十五:托伤称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逃避搏杀,此谓诈军,犯者斩! 条十六:主掌钱粮,私赏所亲,分配不均,造成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 条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来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 宣读毕,曹参退后。韩信把令旗一举,鼓声随之响起,教场之上,一万五千人马分作五军,齐整整摆好阵形,盾牌手c弓箭手走在最前,操刀枪c戈矛的随后跟定,战车c马队掩在最末,拽开脚步,鼓噪向前。远远望去,似一团赤云,滚滚而来。台上的人正当惊讶,韩信却已将手里的令旗按下。人马即刻站定,前两排的军卒全都半蹲在地,执盾掩面,张弓搭箭。未等喝采,只听得金锣作响,五队人马齐向中间收拢,面朝外,背朝内,缓缓后退,真个无懈可击。韩信在将台上面,忽而指西,忽而指东;人马随了令旗,变化阵势;看得人眼花缭乱。汉王在月台上端坐,见教军场上虽是尘土飞扬,可依然喊声如雷。定睛来看,军阵跃动,如波逐浪,车马奔驰,似虎添翼,分分合合,变化无穷;何曾见过?不由得连声赞叹:“端的好军阵!”萧何笑道:“大王已亲眼所见,当知韩信用兵之妙。”汉王道:“军中也曾操演人马,比起今日,如同儿戏耳!寡人有此等军马,何惧章邯张狂。”说话间,鼓声停息,教军场上,也早已收敛了声势,归为原样。 韩信走下将台,见过汉王,敬上禁令一册,上盖元帅钤印,要留归宫中御览。汉王大喜,道:“军既已练成,当何时出兵?”韩信道:“十日之内,但等粮草备齐,便可发兵。”萧何道:“此事将军勿忧,巴c蜀之粮,不日即到。”韩信道:“军马入关中,当从栈道进发。今栈道已被焚烧,残缺破败,如何能走?须有一位亲信之将,率众多人夫前往修筑。”汉王道:“工程浩大,若无数年,怎修筑得成?此事差何人去最好?”韩信道:“樊将军素为先锋,之前曾屡建奇功,又是大王亲信,独有他去最好。”汉王道:“将军所言不差。”即唤樊哙到近前,听韩信道:“你可领人夫一万,去修栈道。须当一月内筑成,若迟一天,军法处置。”樊哙一听,唬得魂不附体,道:“元帅莫要说笑。”韩信道:“此乃正事,如何说笑?”樊哙道:“那栈道,长不下三百里,现尽被烧绝。且沿途险恶,一月之内,如何能够修成?元帅果欲杀樊哙,就请此时。这等军令,樊哙安敢领受?”韩信道:“为将者,临事不避危难。将军乃忠义之士,精明能干,放此奇功一件,不当推却。前在朝堂之上,你曾答应,愿替本帅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今为何却要收口?”说得樊哙哑口无言,寻思道:“若不从,必犯军令。好汉不吃眼前亏,去了再说。”嘴里胡乱答应了。韩信又传令,教周勃c柴武两个,随了同去。三人接了令,收拾人马,连夜赶往褒中去了。汉王欢天喜地,起驾回宫。韩信散了操演人马,自回帅府,安排出兵之事,不在话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回 韩信破敌入关中 第五十四回 韩信破敌入关中 章邯折将守雍都 1 却说韩信从古道进兵,未花多少气力,便打破了陈仓关。不肯稍歇,即召众将到堂,道:“兵贵在神速。虢c雍两县近在咫尺,兵力甚弱,守将尽是无能之辈。如趁夜往袭,必手到擒来。”当下唤过樊哙道:“将军休辞辛苦。”令他率原班人马去取雍城。又叫过灌婴c傅宽,带上郑忠c朱轸c周灶c召欧四个,引军去取虢城。 分派到的,个个精神振奋,领令去了。曹参道:“曹某留在这里终无一用,倒不如与他人一样,也去攻城夺寨。”韩信道:“军正一职,责任重大,岂可轻离?”曹参道:“元帅用兵如神,诸将至今没一个不叹服的。我这个军正官,已然成了摆设,还不及上阵杀敌来得痛快。”韩信笑道:“将军既想立功,这里也正有个要紧的关隘烦你去抢夺。”曹参喜道:“元帅快说来,是何去处?”韩信道:“陈仓西南,有一地,叫做下辨,乃西羌入关中之咽喉,当先往占据。只是路甚遥远,须行事稳妥之人去,才可放心。”曹参道:“此边远之地,何须去争?”韩信道:“管仲当年先安内而后攘外,才得以一匡九合,我当效之。”曹参道:“元帅所言,必有道理,曹某听令就是。只怕要错过时机,功劳都让别人抢去。”韩信道:“下辨区区小城,岂挡将军兵锋?事成之后,留少许人马驻守,速速赶回,当另派用场。”曹参大喜,连夜引兵赶奔下辨去了。 且说樊哙领着人马,趁夜往雍城赶。一路之上,伸手不见五指,全仗火把明道,便走不快。将近拂晓,才赶到西郊,离城尚有七八里地,周勃献计道:“雍县城墙甚是坚固,若强夺,恐费周折。天明之后,待我领五百军前去诱敌,但得将他诓骗出城,你即引伏兵截杀;他几个趁机,上去抢城。”几个人商议定了,分头前去准备。 天光大亮,周勃引五百步军,不着号铠,反穿衣服,面涂泥灰,直杀到雍县城下。城上忽见敌兵出现,急急拽起吊桥,报到县衙里。县令崔宁方吃过早饭,闻有敌情,大惊,忙叫小军请来县丞c县尉,道:“贼兵忽抵城外,如何是好?”二人问道:“贼有多少人马?”县令道:“五百左右。”县丞道:“城中步卒不下三千,又有轻骑一百,何惧五百蟊贼!公当放宽心,留下五百军守城,我与县尉率步骑出城驱赶。”说罢,二人披挂了,开启城门,放落吊桥,率军杀出城来。周勃正在叫骂,见雍城人马出来,不及交兵,引了五百人转身就走。县尉大怒,领轻骑紧追;县丞与那步卒随后赶来。追出五里地,看看赶上,只见前面一座大林子,周勃和五百多人,齐都逃进林边小道内。县尉冲在头前,口里大叫:“贼往哪里走!”舞动大刀,纵马奔入。只听得一声喊,树林里草丛中伏兵四起,长钩套索齐举,早把战马绊倒。县尉翻身落马,被两旁抢出的伏兵手执长矛揿到在地。县丞情知中计,只叫得苦,慌忙勒转马头,往城池方向飞跑。未及半里,却见不远处小山岗后撞出一伙人马,尽打赤旗,呐喊着杀将过来;当先一员虎将,全身黑打扮,浑似金刚神一般,马上喝道:“认得樊哙么?”县丞听了,方知遇上汉军,吓得魂飞魄散,牙齿打颤,心里道:“怎教碰上这个煞神?”催马夺路便走。樊哙截住乱杀,周勃也回军来赶,雍城兵马慌作一团,四散而走。县丞懵头,飞马奔到城前,跃过吊桥,急喊:“快关城门。”忽觉不对,急停马时,城门背后闪出一个丑脸粗汉来,叫声:“哪里走?丙倩在此!”抡起大斧,将县丞劈落马下。身后跳出一小个来,拿剑割下首级,提在手里,这人却是卞欣。原来戚鳃c单宁c丙倩c卞欣四个依计,潜伏在西城门外不远处,及见县丞c县尉引军去追周勃,趁机便将城来夺了。当时就城门口杀了县丞,丙倩横斧在手,大喝道:“降者免死!”雍兵见城已失,无路可走,纷纷弃械投降。 樊哙c周勃引兵入城,来县衙坐定,军士早把县令c县尉押到堂下。樊哙道:“你两个今既遭擒,可想活命?”二人跪阶前告饶道:“若早知是樊将军人马,岂敢抵抗?”樊哙大笑道:“就你两个,本不配与我作对!”饶过不杀,收县尉做了校尉,见崔宁是个文官,便依旧让他做县令。崔县令感激,于是献出家资一半,纳作军饷。当晚,杀猪宰羊,管待樊哙众人,一面吩咐属吏,到城外赏劳汉军。酒席之上,崔宁将雍地各县的备细尽数说给众人听。樊哙仔细听了,悉数记在心里。饮宴罢,都去歇息,当夜无话。次日一早,樊哙想起城内有座蕲年宫,颇有些名头,便要崔县令作陪,往去观个究竟。到了一看,那蕲年宫,果然是气势非凡,宫殿内外,华丽且又精致,令人赞不绝口。正看得有趣,有个小军跑来报说:“毛泽c戴野二位将军,奉令而来。”樊哙听了,道:“今在何处?”小军道:“正在衙内等候。”樊哙道:“必定有战事。”再无心思观赏,与周勃几个,乘了马急急赶回县衙。毛泽与戴野正在衙内坐等,见樊哙等入来,忙起身相迎。各叙过礼,樊哙在上首位坐了,周勃c戚鳃c单宁c丙倩c卞欣几个坐到左边,毛泽c戴野二人坐在右边。毛泽呈上韩信书信,樊哙看过了,递与周勃,道:“事不宜迟,须早些赶了去。”便将城内的事都交代给了毛泽c戴野,留下一千军来守雍城,点起剩余人马,沿雍水西岸,径往郿县来。 却说韩信,坐镇陈仓,遣樊哙c灌婴去取雍c虢两座县城。次日傍晚,先后有消息传到,说樊哙用计夺了雍县,灌婴走马取了虢城。韩信大喜,即聚众将到堂上,道:“门户既开,正可趁势东进。”陈涓道:“章邯闻陈仓已破,必当引兵来夺。”韩信微微一笑,道:“章邯若是亲来,便就阵上将他擒拿来,一发定了雍地。”郦食其道:“章邯乃一代名将,非等闲可比。如今威风虽不及当年,亦不可掉以轻心。”韩信道:“先生放心。如无成算,怎能放此轻口?只怕章邯不敢亲领兵马来。”传令三军,连夜起兵。暗中却将一封书信,教毛泽带了,与戴野一起,去雍城替换樊哙。当夜,汉军悉数赶赴虢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回 曹参大战咸阳城 灌婴 第五十五回 曹参大战咸阳城 灌婴智擒司马欣 1 【杨武此刻被骂,为后面投降汉军作铺垫。 章平逃往豳州,为郦商扫北引线。】 话说当时樊哙一脸喜色,对曹参说道:“我方离斄县时,路上碰到一支人马。你道是谁?原来是薛欧c王吸两个。一问,才知是大王正亲领军马赶来;他二人是前锋,故而早来一步。只可惜老樊有令在身,未能迎着,立马赶了来,相助你破城。” 曹参听了,笑将起来,道:“大王闻前方连捷,便也按捺不住,要亲试身手。”樊哙点首道:“攻城略地,正须人马。大王此时来,恰是如虎添翼。”动问道:“连日攻打,伤亡如何?”曹参道:“那厮仗着城墙坚固,拼死相守。攻了几次,都被他用箭射回,反伤了我好些军卒。”樊哙道:“好畤虽小,却关乎大局。如今久攻未下,兵马难以继进。元帅焦急,故差我引一万兵,来助我兄,以求尽早破城。”曹参道:“兄弟长于攻城,可有甚么良策?”樊哙道:“狗急要跳墙,人急当拼命。今曹兄将城池围得铁桶也相似,贼如何不死战?即便能攻破,伤亡亦重。不若撤去北门,专攻其余三面。贼兵见有出路,自然无心恋战,必弃城而去。我却于野外设下埋伏,擒拿章平。”曹参听罢,连声称好。便将灌婴c傅宽请来,交代上几句,二人当即引兵去了。当夜,就将北门外人马撤出。等到天亮,一齐攻打三门。 章平见汉军忽添出许多人马来,不敢大意,提剑上城,到各门巡视。只见东c南c西三门都有兵马攻打,唯独北门外,看不到一点动静,连营寨也不见一个。便问:“何时撤的兵?”北门守将回道:“半夜里,见他拔寨而去,不知为何。”章平冷笑道:“此必是贼将奸计,只要诈我出城。”身后一将道:“不然,汉军每日增多,若雍王不来援救,尚能支撑多久?不如突围出城,借来豳州之兵,再与汉军交战。”章平回头来看,却是骑将杨武,不禁嗔将起来,道:“你乃外将,如何知兵?”原来那杨武和吕马童一样,也是留驻关中的楚将,编在章平帐下,只因性直,不被赏识。杨武接口道:“好畤城内,粮不足三日,如勉强据守,徒劳无益。今若不乘隙闯出城去,等他大军到来,再想走便迟矣。”章平大怒,道:“你安敢乱言以慢我军心?”拔剑欲斩。左右慌忙上前劝道:“杨将军也是一番好意。”方息了怒气。 且说曹参依樊哙之计,撤出城北一支人马,却从其余三处攻城。章平调动兵将,皆上城防守。汉军从早晨一直到了晌午,架云梯攻打了数次,都被弓箭射回。曹参坐在马上望见,十分焦躁,纵身跃下战马,抢过军卒手中鼓棒,擂将起来。身后兵卒,一齐呐喊。汉兵闻听,军心为之振动,哪管甚么死活,争着往城头攀爬。城上箭矢,如雨点般射将下来。樊哙发威,左手挽盾,右手执剑,率先登上城头。县令乔弘见状,拿槊来戳。樊哙用盾牌格开长槊,一剑刺翻乔弘,夺过槊来,往前冲杀。单宁跃上城,瞧见县丞李仲,掩在护梁后面,却待张弓来射,大叫道:“休施暗箭!”掷手中刀飞去,正中李仲胸口,应声倒地。一时间,戚鳃c丙倩c卞欣都引兵卒皆登上城头,往来掩杀。未有多时,已斩杀数百人,投降雍兵,不下三千。章平见大势已去,引余众突出北门,仓皇而走。 且说章平引军杀出北门,落荒而走。方行了十余里,正观方向。只听得山梁背后,一阵锣响,撞出一彪军马来。两员汉将,一个使枪,一个持刀,叫道:“章平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这两个便是灌婴c傅宽,带了三千军在此设伏,看见雍兵,引兵杀出。章平见有埋伏,吃了一惊,不敢上前接战,拍马就走。灌c傅二将,随在后面驱杀。正追赶,却见东边山谷里,冒出许多兵马来,打的尽是塞军旗号。章平一见,喜出望外,径奔入去。灌婴不敢再追,说声:“可惜!”勒转马头,与傅宽回身去了。章平脱险,却惊魂未定,尚坐马上张望,全然不见塞将过来参见。那塞将名叫余天任,随在司马欣身边多年,颇得器重,闻被救的是雍王之弟,忙下了马,过来拜见。章平回过神来,一问,知道是受塞王差遣,前来救好畤的,做起腔来,道:“你主如何不亲来?”余天任道:“塞王之意,我等岂能知晓?”章平没趣,对天任道:“今好畤已失,难以夺回。我且奔赴豳州,去借人马。”说罢,引部属,掉头望北而去。塞兵之中,一将道:“此人无礼!”余天任道:“他乃雍王亲弟,骄横任性惯了。今受人施救,尚且目中无人,更不用说平时。”叹息一声,引人马去了。 却说曹参攻破好畤,留樊哙c周勃驻军城内,却将其余人马屯扎在城外东北角。天近黄昏,灌婴c傅宽两个回营,说到几乎追上章平,却被塞兵救走,诸将正叹息时,有小军来报:“汉王和大将军领大队人马赶到。”曹参大喜,忙引诸将迎出营门来。君臣相见,感慨万千,齐聚到大帐内,述说经过。曹参夸起韩信用兵,诸将纷纷称赞,汉王得意,道:“此乃上天恩赐!”请韩信上座。韩信拜辞,道:“大王在此,韩信怎好僭越?”汉王笑道:“此非在朝中。今元帅总领三军,寡人只做看客。”自去左边上首坐了。韩信拜了三拜,上座坐定,与汉王道:“章邯连败两阵,损兵折将,已尽失京右之地。如今龟缩废丘,不敢出战。按时下局势,大王意当如何?”汉王略加思索,道:“何不一鼓作气,攻破雍都?若能擒得章邯,关中即可定也。”韩信道:“这事若成,当事半功倍。然此只是一厢情愿,未必可行。大王试想,,那章邯乃当世名将,攻守之法运用娴熟;且废丘经营数月,粮草充足,守备完善,其城壕深墙高,安能一战攻破?到时两军对峙,将旷日持久。敌如从四面增援,岂不尴尬?”汉王道:“元帅意作何图?”韩信道:“大王莫要操之过急。为今之计,须先斩其爪牙,扫除依靠,然后聚集兵马,围攻雍都。到时,废丘已变作一座孤城,章邯再勇,能撑多久?三秦既定,大王即可安心东进,讨伐西楚。”汉王称赞道:“元帅料事如神,寡人信矣。”韩信见已说服汉王,随即布置人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回 下高奴灌婴俘翟王 第五十六回 下高奴灌婴俘翟王 略北地郦商击雍将 1 【说定三秦,实则乃是定雍,塞c翟虽然也算一国,毕竟实力有限,最多做个陪衬。司马欣稍作抵抗,到董翳这块,全无遮拦,照一面便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遣靳歙,顺势叙郦商,妙极。】 却说韩信早就料到灌婴会轻松夺取栎阳,唯恐人马不足,故又差卢绾,领了三千军前来助守。两厢见了,灌婴欢喜,随将诸事一一托付给卢绾,便要率领军马前去征讨翟国。当下就与卢绾几个拜别,出城来到营寨中,准备启程。陈涓建议道:“栎阳兵马或可一用。”灌婴道:“我意也如此。便选一千兵,跟随了去。”即从降兵营里叫出季必,待他以客礼,好言说道:“你若思进取,今便同了我去建功立业,不比呆在这里强?”季必听了,心早已活动,情愿跟随去,便道:“小的本朔方人氏,这条路我最熟:此去高奴,若依捷径,可少走三天路程。”灌婴道:“你就领原管人马,在前面开道。”拔寨起兵,径往北走。 却说霸王封三位降将来做三秦之王,其中翟国地方最为偏僻。虽然也有三十个城县,却大多人口稀少,物资缺乏,故论实力比不得塞国。翟王董翳,自是心知肚明。想自家,三家之中,强不过章邯,亲不及司马欣,能有今日,该当满足。故而行事一直谨慎,处处留着小心,不敢有半点疏忽。但凡有风吹草动,便睡不着觉。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汉军暗度陈仓,已向关中进兵。章邯亲往迎敌,竟落得大败而回,连丢了好几座城池,被围在废丘。董翳大惊,心里寻思:“到时汉兵前来讨伐,就我底下这班人,哪个能抵挡?”脸上顿时堆起愁容来,整日里寝食不安。未有几日,与雍c塞两国交界的几个县,相继有奏报来,说汉将傅宽已兵出云阳,准备攻打翟国。董翳见报,更加恐惧,不知如何是好。长史张平谏道:“傅宽甚勇,富平c频阳两处兵马,恐难与敌。大王当调别处人马往援,方保无事。”董翳道:“长史说的极是。”传旨各处,速征兵马去援,另派郎将窒中同,引三千军往守频阳。 翟王将兵马部署完毕,才放下心来,又如往日模样。这一天,正在宫中闲坐,有个内侍慌慌张张进来报道:“不知从哪里杀出一支汉军来,尽是轻骑。”董翳闻听,吓得魂飞魄散,忙将文武都唤来宫中商议。众人七嘴八舌,有道先坚守再去搬救兵的,也有主张开关出降的,众说纷纭。长史张平道:“‘远水不救近火’,雍c塞二国相去甚远,且自身难保,如何能够讨得救兵?翟国虽弱,终是一王,若未经一战便束手投降,岂不教天下人耻笑?此两样皆不可行。”董翳道:“你有何良策?”张平道:“让我先出城和他一战,若不胜,大王再降不迟。”董翳道:“高奴城内只剩五千人马,都随了你去。”张平便回府取来甲胄c兵器,骑上马,引那五千兵出城迎敌,翟王与众文武上城楼观战。 原来杀奔来的,正是灌婴一支军马。季必在前面做向导,抄小道一路过来,只三四天光景,早来到高奴城下。那灌婴刚捉得司马欣,灭掉塞国,势头正盛,也欺高奴城中确是无人能敌,并未立甚么营寨,即统兵到城下讨战。不一时,就见城门开处,拥出许多人马来,当先一匹马上,坐个黄脸的军官,正是长史张平。就对面摆开阵势,大声道:“你主定在汉中,我主封于翟地,两家江水不犯河水,今无故兴兵来侵我疆界,却是为何?”灌婴喝道:“你且闭口!天下人尽知,我主当王关中。董翳,乃亡秦一降将耳,怎配佩一国之印?灌某今引兵到此,实为收复该得之地,以践义帝前约。你主如不服,司马欣便是榜样!”张平道:“塞王今如何?”灌婴道:“已被我走马活擒,捉在囚车里。”张平怒道:“我且捉了你,替塞王报仇。”拍坐下马,挺手中矛,便奔灌婴来。灌婴欲出,身后却早飞出一匹战马,摇枪叫道:“认得重泉骆甲么?”迎住张平。斗有十七八个回合,张平战不过骆甲,拨转马便走。骆甲不赶,却去腰间摘下那张朱漆雕弓来,随手拈了一枝短箭,搭上弓,觑得方向,照定后背,便是一箭,正射在护心镜上。把个张平惊得魂灵出窍,慌忙收了军马,退回城中。 董翳在城楼上看得真切,顾左右道:“塞王势强于我,尚且被他掳去。高奴城里兵微将寡,如何能敌?今只可降了,免得城毁人亡。”众人没一个肯出去应战,齐都附和愿降。董翳便教人去城头上竖起降旗,大开城门,赍捧印绶,与大小官员,出城到灌婴军前投降。 灌婴兵不血刃,半月未到,连下二国。消息不胫而走,塞国内史丘鞠c骑将余天任,翟将窒中同等,皆闻风而降。傅宽此时兵扎云阳之北,日有降军来投,都收纳在帐下。停留数日,引军回返。灌婴引人马入城,安民已毕,留陈涓c朱轸c周灶来守高奴,用囚车监了翟王,回军咸阳。栎阳那边,卢绾也早已命人将塞王押解过来。 汉王未曾想能这么快就平定了塞c翟两地,怎不欣喜,大赞韩信神机妙算。一时高兴,释了二王,都封做侯爵,并赐住宅c僮婢,支给费用。司马欣c董翳见汉王宽待于己,也颇为感激,口言:“决无反心”, 谢恩而去。诸将齐来拜见。汉王心喜,欲厚赏灌婴。灌婴道:“若非傅宽在那里虚张声势,岂能轻易得手?”汉王便赏了傅宽,赐他食邑雕阴。当日,就咸阳城中大摆筵宴,犒赏三军。宴席之上,汉王敬韩信酒,提起北地战事,面露忧色。韩信宽慰道:“郦商智勇双全,足当大任。”汉王道:“早一日抚定陇西,岂不更好?”韩信知汉王心思,答应道:“今即遣一将,去助郦商。”话音未落,灌婴c傅宽都争着要去。只见一人席上站起身来,朗声道:“功劳怎好都让他二人得了去?末将病体今已大愈,当讨这枝令箭。”韩信看那人,身高七尺五寸,广额阔面微须,目如丹凤,体似花豹。此人姓靳,名歙,官拜建武侯,为曹参副将。只因他前些时偶染风寒,故未曾随去,留在了大营。今病方痊愈,见韩信欲使人去援郦商,便来与灌c傅二人争抢。韩信知靳歙颇有治军之才,且极能忍,本有意物色他去,见来争抢,正好顺水推舟,便道:“你二人休争。此去非能速胜,须有耐心才可,还是建武侯去最好。”唤靳歙到面前,道:“你持我令箭,到樊哙那里,提五千兵马,前去援助。”靳歙接令,酒也顾不得吃,回营帐取了军器,带上亲随,上马投好畤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回 郦商活捉雍王弟 第五十七回 郦商活捉雍王弟 杨武智赚吕马童 1 【平陇西乃靳歙获大功之战,不当省略笔墨。 陇西事完,即写北地,交错转换,轻松自然。】 却说当时靳强c董渫两支军马截杀出来,陇西军大乱,望四下里逃窜。孙昂禁喝不住,见靳歙返身杀来,拨马便走。靳歙随后追赶,陇西军大败,收脚不住,直往西边溃走,所立营寨皆被汉兵夺去。靳歙抢得旗鼓山山口,马不停留,引军继续进发。 孙昂败出三十余里,直至庄浪南境,方将人马稳住。停马稍歇,诸路军陆续找来,计点人数,竟折了三成。孙昂见锐气大挫,颇为泄气。主簿梁建道:“汉军携连胜余威,长驱直入,其锋不可阻挡。兼之我部人马纷杂,号令不一,实难与他野战。不如撤兵回去,凭城据守,或可觅得良机。”孙昂听了,便有回兵之意。车司马爰类谏道:“此境内山势甚险,只须占住要道,不与交战,他奈我何?若退归陇西,众都散去,则孤掌难鸣。”孙昂道:“诸军皆怀私利,恐难驾驭。”吩咐人马,准备退回狄道。爰类暗叹道:“陇西将尽归汉王矣。”心里面已有打算。各县县首见孙昂退兵要回陇西,料不能成事,皆引军散去。唯独申湛,因回枹罕须经过狄道,便随了同行。当下六县人马,各奔东西。孙昂引军,往陇西退走。 靳歙得知消息,大喜,道:“天助我也!”即令靳强引一千军作前锋,叫董渫在后面接应,自率大队人马为中军,浩浩荡荡,杀奔狄道来。孙昂与申湛军前脚方入城中,靳强后脚便杀到。不多时,靳歙引中军也赶到,即将狄道城四面围定。孙昂急登城来看,望见底下密密麻麻,尽是汉军人马,不免慌张。申湛道:“公此处深沟高垒,怕他怎地!只须守上半月,汉军粮草不济,自然退兵。”孙昂听了,便在城头布置了人马,以防汉兵攻城。 汉兵安下营寨,靳歙统军直抵城下,大叫孙昂答话。孙昂立城上道:“你有何言?”靳歙道:“孙公欲以孤城与我相抗么?”孙昂道:“是以至此,只能和此城同存亡。”靳歙道:“公此言差矣。公前为秦守疆土,乃臣下之职,理所应当。而章邯何其人也,犹令公甘心屈从?今此贼已成瓮中之鳖,早晚将授首。公奈何执迷不悟,尚为其卖命耶?不如开城出降,共扶汉室,亦可封侯拜将,享受荣华。若到城池攻破,悔之晚矣!”孙昂听了,有些犹豫,道:“容我三思。”申湛在侧,说道:“靳歙乃一军将耳,所说之言安能轻信?不如与其一战,若不胜,再降未迟。”望城下大叫道:“此城固若金汤,任你前来攻打。”孙昂无奈,便令军卒齐备弓矢弩箭,以待交战。靳歙见不降,便引军马四面围城攻打。原来这狄道城,自打秦昭王起,便是陇西郡的郡治,故而城池修得十分坚固。靳歙一连攻了两天,都未能见效。回到帐中,心中闷闷不乐。靳强献计道:“前日将军劝降时,孙昂似已心动。只因申湛在旁阻拦,才未如愿。闻那厮乃是枹罕县丞,尽引兵马在此。我这里不妨声言去取枹罕,申湛见了,定然惧怕,必引人马去救。如能赚得他出城,即可擒下此贼。到那时,何愁孙昂不降。”靳歙大喜,当夜,便让董渫领了一千军去道上埋伏。次日早起,将营寨移后十余里,令靳强引三千军去取枹罕。 西门守军望见,告知申湛。申湛大惊,来见孙昂道:“申湛一家老小都在枹罕,恐将遭他毒手。我今即引本部人马回救,以保家属平安。”孙昂不好拦阻,只得放行。申湛引了自家千余人马,出了西门,投枹罕而来。离城三十里,前面一军摆开,为首一员汉将,横刀拦住,马上喝道:“靳强在此等你多时,快下马受缚!”申湛大怒,持槊来战。交锋十余合,汉兵围将上来。申湛势弱,抵敌不住,夺路望狄道回走。不到十里,从密林中闪出一彪人马,董渫纵马舞刀,直奔申湛。交马只五六合,后面喊声起,靳强引军杀来。申湛心慌,拨马想走,被董渫手起刀落,斩于马下。军士无主,齐都投降。靳强c董渫收了兵马,赶回大营,来见靳歙。 靳歙重将城池围住,令军士持高杆挑申湛首级在上,望城上大呼:“申湛已被斩杀,孙郡守还不速速开城来降?”孙昂城楼上望见,心惊胆战,顾左右道:“我本当死守,奈何力不从心,你等以为如何?”车司马爰类道:“将军何苦以孤城与他相拼?不如早降,免得军民一起遭殃。”主簿梁建亦道:“如今唯有出降一条路。”孙昂方寸已乱,只得依从,便使爰类先出城来通款。靳歙见爰类举止沉稳,谈吐不俗,已有三分喜欢,一问,方知也是楚人,十年前流落在此,便欲收归帐下。爰类谢道:“若能重返故地,我所愿也。”靳歙即让爰类去告诉孙昂,如肯归依汉王,仍可领郡守之职,管辖陇西诸县。孙昂听爰类回报,心才安定,于是大开城门,率众出降。 靳歙践前许诺,依旧让孙昂来做陇西郡守。恐扰百姓,又不将军马入城,都屯扎在城外。孙昂与城中军民甚是感激,每日必运粮草c牲畜到汉营犒劳。数日之后,临洮c翼县c枹罕c成纪c獂道五县各差使者奉降书来。靳歙大喜,皆以好言相慰。至此,陇西六县悉数抚定。靳歙遂差人往咸阳报捷,一面打听北路消息。 却说郦商,引兵来取泾阳。所过诸县,稍作战斗,便先后降服。未及半月,便已杀到泾阳。此时章平招募得一万多人马,正屯兵高平,闻听大惊,道:“若再往北,便当进入匈奴地界。我等今已无路可退,只可死战。”苏驵献计道:“高平之南,左有朝那城,右有马髦岭。如分兵驻守,相互策应,使其首尾不得兼顾,即可大败汉兵。”章平问:“此计甚妙。谁愿前往?”杨武挺身而出,朗声道:“我愿引一军去守朝那城。”苏驵道:“你既敢去守朝那城,我便去马髦岭下寨,两边照应,何惧汉兵来攻。”章平大喜道:“今如退得汉兵,便是大功。”各拨三千人马,前往镇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回 反南皮陈余借兵 第五十八回 反南皮陈余借兵 困襄国张耳失援 1 【此段写诸路军马齐来报捷,还定三秦事业可算大功告成。何去何从时,內侍一句:“函谷关那边”,立马让视野转入另一个场面。 纷杂之间,还不忘叙上随何,作者心细如针。】 却说追赶路上,两边杀出的,正是耏昭c戎赐c秦同c陈胥四人;截住归路的,便是戚鳃c单宁c卞欣三个;合着樊哙所带人马,共计有一万之众,一齐围将上来。吕马童方知中计,勒定马抬头看,迎面对着樊哙,怒喝道:“与你拼个鱼死网破!”纵马直奔樊哙。樊哙挺戟迎住,斗到七八合,叫声:“且住!”收起长戟,退后十来步,道:“将军肯否听我一言?”吕马童横枪道:“你且说。”樊哙道:“关中战事,今大局已定。频阳c高奴悉数归附,北地c陇西尽皆平定,雍王已是瓮中之鳖,章平早成阶下之囚。你随霸王多年,亦算人中豪杰,不值为章邯之辈拼命。樊哙爱惜将军良才,故不肯驱众紧逼,指望你能回心转意,下马归顺。将军武艺高强,若能辅佐汉王,到沙场上一刀一枪,博他个锦衣还乡,岂不是好?”吕马童四面顾望,汉军皆随约束,真无一人上前。暗忖道:“果然有法度。”回头看杨武。杨武道:“非是小弟有意欺诳,实不忍见我兄身死异乡,故而设了此计,还望恕罪。”吕马童见杨武身边,郭亭c魏选c华寄c周定四将护定,没奈何,便下马投降。手下随来军卒,纷纷弃了军器。樊哙上前,用好言相慰。吕马童道:“不才愿效犬马之力。”与杨武诸人一道,便去叫开城门,献出山寨。 傍晚前收军回到大营,杨武与吕马童再叙旧情。樊哙欢喜,摆设宴席,管待众人。众人无不欢欣,直喝到半夜方休。次日,郭亭c杨武来向樊哙告辞。樊哙见此事非小,也不拦着。吕释之忙教人将章平c周类两个牵出,重新锁到囚车里。郭亭带上人马,拜别上路。一路慢行,天将日落时,刚好来到咸阳城。 却说汉王正与韩信议事,闻郭亭押解雍王之弟,和使者一同回来,忙召入问话。郭亭便把征讨北地的经过,一五一十都讲了。又将路过好畤时,如何帮樊哙智取屈家寨,收降吕马童的事也说了一遍。汉王大喜,先唤入杨武,赏了黄金百两;又命人提来章平。汉王见他神情疲惫,一脸沮丧,便问道:“今日遭擒,你尚有何言?”章平道:“但求一死。”汉王道:“若能劝得你兄投降,即可免死。”章平睁大眼,旋即摇头道:“如是他人,或可一试。我家兄长,乃是铁石心肠,有谁能够说动?你即便叫上十个苏秦,一百个张仪去,也不肯降的。”汉王冷笑一声,道:“既是这般硬气,奈何会在殷墟低首?”章平道:“那时正值内忧外困,属身不由己。再则说,霸王乃名将之后,威震八方,我王兄敬他神武盖世,才肯降他。除此之外,何时服过输?我自小相随,素知他的脾性,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汉王听了,欲怒又止,转念一想,的确如此,只好罢了念头。把眼看章平,见他低着个头,只顾在那里长吁短叹,也甚觉可怜,便令人松了绑,当堂赦了死罪,废作平民。却将周类c甄不智等擒来之将,也一并释放。章平谢过不杀之恩,自返回家乡种田去了。 汉王回头问韩信:“下一步,该当如何?”韩信道:“关中之地,已尽在掌握。方今之计,不妨令一军往攻废丘,却于各处关隘屯驻兵马,但等时机来临,即可开关东进。”汉王大喜,便让堂兄刘贾,赶往樊哙营中传令,教他引兵围攻废丘。又使周勃移军去守峣关,薛欧c王吸,领一万人马去守武关,周苛c周昌c周緤领一万兵去守函谷关。一面派出细作,到各地去探听消息。建成侯曹参,曾奉命镇守景陵,前后二十天,数败雍军,使章邯不敢兵出废丘东门,凭功劳,赐封宁秦之地。此时已归咸阳,正在身侧,上前进言道:“咸阳破败,民不堪重负,且此处离废丘又近,不宜居住。”汉王道:“何处为好?”曹参道:“栎阳乃秦古都,未曾遭受战乱,当地又多大贾,不如在那安身。”汉王问韩信,韩信道:“栎阳西依丰c镐,南临京兆,东沿渭水即直达函谷,北过黄河便径入魏境;退能守,进能攻,正可做立身之地。”汉王点头说道:“善!”便叫郦食其先去布置。十日之后,大军随銮驾迁往栎阳。 安顿停当,汉王乃召众文武于新殿议事。韩信出班,奏请汉王收回将印。汉王故作惊讶,道:“元帅何意也?”韩信道:“臣蒙大王信赖,受命东征。今三秦战事大体已定,大王又亲驾于此,臣如再佩此印,实不适宜。”汉王微笑着道:“既如此,寡人暂将此印收回。元帅先委屈一时,不日便有大用。”韩信拜谢,随即奉上将印。汉王就殿上厚赏了韩信,算作宽慰。当日无事,众人散朝归去。 汉王回到后宫,正在琢磨韩信心思,有内侍呈上樊哙奏报,道:“临武侯集多路人马,十日至内,攻下盩厔c鄠县二城,斩杀县令c县丞各一人,生擒各一人,获首级一百余个,俘虏四五千人。至今,章邯只占得废丘一座城池,其余尽已攻拔。”汉王问道:“他还说甚么?”内侍回道:“书中还说有一人,曾在前秦做过御史中丞,名叫随何,在打鄠县时,也给捉了。樊将军认为此人可用,已教使者将他带了过来。”汉王听了,道:“此人确有才气,只是酸了些。也罢,且发到军中做个谒者。”内侍领旨去了。 此时正值岁末,连日的彤云笼罩,吹起阵阵朔风,刮得那天是十分的寒冷。这一日,汉王正坐宫中与卢绾说话。却有当值的内侍进来说:“函谷关那边派人过来报事。”汉王一惊,寻思道:“莫非是项羽发兵来?”忙教将使者召进来问话。使者跪拜过,呈上书信,却是一封寻常文书,便安下心来。拆开封皮看了,笑将起来,把书递给卢绾,道:“张耳不往彭城投靠项羽,却千里来从我,是为何意?”卢绾道:“想必是念及当年旧交。”汉王笑道:“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卢绾陪笑,也不追问。 看官,你道这张耳正在襄国做那常山王,怎好端端的赶了来投奔汉王?也是这天下广大,事体繁多,尽顾叙了这一头,却把别处的事撂在了一边,未来得及说。到底那里出了甚么事,且听作书的慢慢道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回 依星象张耳投汉王 第五十九回 依星象张耳投汉王 受将印彭越袭梁地 1 【李齐乃张耳手下第一勇将,死则襄国军垮,写得气壮山河,亦是理当。 雍齿放走丁复,照应前文二人关系。】 却说陈余依照冯解散计策,在帐中调兵遣将,道:“只管将声势往大里弄,不怕老贼不入彀中。”贲郝道:“诸军独惧李齐一人。”田横在旁,问:“李齐是何人?”贲郝道:“他乃赵国第一勇将,万人莫敌。”田横道:“比章邯如何?”贲郝道:“难分伯仲。”田横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等既都怕他,明日我便亲自出马。”各去准备。 却说张耳凭城坚守,每天盼着救兵到来。过了数日,守南门的兵卒望见城外陈余军阵兀自乱动,急忙报知。张耳c丁复都上城来观望,就见远处尘烟翻滚,锣鼓喧天,喊杀之声响彻云霄,许多人马冲奔而来,围城的军马纷纷移动。张耳道:“莫非救兵到了?”丁复细看了多时,依稀辨出旗号来,道:“真个是许瘛他们。”张耳急命张敖c李齐,点军马一万,打开南门,前去掩杀。 城门开处,李齐一马当先,率军杀出。赶至一座小丘,前面激战正酣,金鼓声c厮杀声不绝于耳,眼见得旗幡乱舞,天昏地暗。李齐大喝一声,纵马挺枪,直杀过去。南皮兵将却不回战,波浪也似朝两边分开,闪出对面军马来。李齐勒住马来看,迎面军中,陈余立马横枪,夏说c张仝c贲郝c戚逵c许瘛c程黑c赵将夕诸将一字排开;知已中计,急叫回军。只听一声炮响,四下里随之喊声雷动。从东赶来一彪人马,为首一人,青面皮,细眼睛,正是雍齿,身后四将相随。却由西面,赶出一伙人马,几员将簇拥着的赵王,夹攻过来。常山兵都争着往南门奔走。张敖才引了些人马入城,沿护城河边冲出三千骑军来。田横一马在前,戴金盔,穿金甲,披件大红袍,手持铁枪,骑匹快马,疾风般杀过来;身后战马奔腾,势如倒海。顷刻间,便将常山军队伍冲破,截成两段。田巴引步军紧跟而上,砍断吊桥绳索,抢入城内。 贯高c赵午在城上见了,道:“事急矣!”催促张耳快走。张耳道:“怎可将众人丢弃?”贯高道:“火烧眉毛,管不得。”扶了张耳奔下城楼,慌里慌张上得马,朝西门便走。城内道上早已乱成一片,军兵都狼奔鼠窜,哪辨东西南北?跑过两条街,就见十多处地方蹿将起浓烟来,黎民百姓纷纷关门闭户,无人敢出来张望。一口气奔到西门,守将冯曼接着,带所属一千兵保护出城。正喜无有军马拦截,就见喊声震响,从城壕南边,田解引数千齐兵飞杀过来。冯曼手举大刀,上前迎敌。交不数合,喊声再起,田吸引数千齐兵从城壕北边杀来。张耳暗暗叫苦,贯高c赵午各挺刀枪,护在左右。正危急,张敖领了田叔c孟舒等家臣和千余残兵奔出城来,上前杀退田吸c田解。张耳趁齐兵稍却,一拍马,夺路便走。未走出一箭之地,田吸c田解又引军追赶来。张敖殿后,且战且走,众人保着常山王,望西奔逃。及至武安,方才得脱,所剩人马,已不足三百。见已无追兵,众人都下得马来,坐土坡上少歇。张耳满脸沮丧,长吁短叹。张敖道:“父王休要如此。留得青山在,哪愁没柴烧?”张耳道:“非是为父贪恋那王位,却是丁复c李齐几个,至今未见下落,正为此担忧。”话音方落,忽见后面有数十骑奔将来,为首的,正是丁复。张耳站起身,急忙问道:“可曾看见李齐?”丁复滚鞍下马,弃矛在地,哭拜道:“他他,已遭奸人所害。可怜李家兄弟,被贼兵万箭穿身。”把闻听到的,略略说了。张耳不听则罢,听此噩耗,几乎晕厥过去,捶胸顿足,放声痛哭。众人无不悲恸,皆都掩面而泣。 看官须知,那李齐勇武非常,如何便遭了害?回说当时,李齐领了人马望南门退去,却被田横骑军拦腰一冲,截在了城外。李齐倒也不惧,凭一杆枪,左冲右突,不一刻,便刺落七八个骑将。田横回马望见,大怒,大喊道:“李齐,休要逞能!”骤马拈枪,直奔李齐,李齐举枪相迎。二人各使铁枪,战在一起。斗到三十合上,田横胆怯,拖枪望步军队里便走。李齐挺枪追来,华无伤引弓弩手急将箭来射。李齐上拨下挡,箭杆纷纷坠落,怎奈前进不得。顾身后,人马愈战愈少,料知冲不过去,一拨马,回身便走。未走多远,正遇上许瘛c程黑c赵将夕,三员将引兵赶来,大叫:“李齐,也降了吧。”李齐怒火中烧,更不答话,挺枪上前。程黑接住厮杀,斗不到数合,后腿股上搠到一枪,栽下马来。许瘛c赵将夕两个,拼死命敌住。李齐正战,忽瞅见远处,陈余c夏说c张仝三个,正领军驱赶残兵,便撇了许c赵二将,纵马赶去。夏说c张仝见了,各持军器迎住,陈余闪入阵里。李齐抽身不得,后面许瘛c赵将夕也都赶了来。李齐力战四将,毫无惧色,铁枪摆动,神鬼也惊怕。斗有多时,四个人抵挡不住,先后败走。李齐勒定马,抬头寻找。陈余早已布置好弓手,骑马上叫道:“李齐!你今日纵有千般本事,也难从这里出去。不如下马归降,依旧能够封侯拜将。”李齐怒道:“呸!你个龌龊小人!李齐向与奸人势不两立,今即便战死,亦难随你!”摇手中枪,飞马径奔陈余来。陈余慌忙退入阵中,数百弓弩手一齐放箭。李齐用枪挑拨,身边的军卒接二连三被射倒在地。李齐虽勇,无奈战马疲乏,腿脚已打颤,才晃一晃,李齐腰眼上便中了一箭,手一松,无数支箭飞蝗也似扑将来。可叹李齐,本领如此了得,只因内斗,今日竟死于乱箭之中。后人有诗叹道: 巨鹿硝烟方息灭,赵国战火重燃起。张耳门下三千客,唯独难养李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第六十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借道观张良脱身 1 【怀王失势,答应移驾长沙,为下文遭杀身作引。 霸王分封十八路诸侯,大闹的先叙,小闹的再叙,不闹的最后叙,若一蜂窝说开来,便当乱了读者思绪。此时接上田氏消息,不早不晚。 范增找项伯商议,是两辅佐大臣之间事,并非乱写。】 却说当时公孙烈回宫来,告知怀王:“臣奉陛下之命,去宣吕青c陈婴c吕臣三人进宫。不想三府下人,皆推说主家身体不适,连个面也未能见着。定是那三人见陛下威仪不在,故意回避了不肯前来。原以为他三人,能竭其股肱之力,为陛下分忧解难,谁料都是些个趋利忘义之徒。如今再无指望,还请陛下自行决断。”怀王听了,心里道:“自家最能依赖的人尚且如此,其余的更不用说。可叹,一朝失势,便致众叛亲离,真的叫人痛心疾首!”大叫一声,当场昏厥过去。慌得公孙烈赶紧上前,一把抱将起来,扶到座椅上,在后背上捶打了数下,方见苏醒过来。公孙烈跪地说道:“陛下须当保重身体。”怀王叹息半日,道:“事到如今,还有何说?那项羽,为立国之事,早已急不可耐。朕在此多呆一时,他即会觉得碍眼。横竖强不过,只好屈从于他。”便让公孙烈传话出去,十日后,起銮驾前往长沙郴县。公孙烈领旨,便去办事。 霸王闻知,大喜,对范增道:“必得寡人亲去,方能说动。”范增道:“义帝乃武信君所立,人多敬仰,不可轻慢了他。”霸王道:“话若不重,他哪里肯走?”交代范增,尽早去把建国的事安排停当。等了十来日,怀王果然接受了义帝尊号,起驾登程。彭城百姓,都念义帝是个有德之主,数年间,君臣上下,亲近和睦,城池内外,安宁无扰,百姓谁不称道?今日听说要走,纷纷赶来相送。义帝人马行出南门,就见数不清的人,在城门外,遮道伏地,望尘叩首,手献茶果,口唱颂词。望见銮驾从身边过去,皆满含眼泪,恋恋不舍。义帝见了,一阵酸楚,想说上几句,却又止了。当下由数百随行的人陪伴着,向南缓缓而去。 却说霸王,见义帝已离了彭城,便教筑坛择吉,要行即位之事。话不多叙,到得这一日,文武百官,都聚于彭城南郊,众星捧月般,将霸王迎上坛台。祭拜已毕,霸王戴冠冕,接玺绶,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员拜贺,即位为西楚霸王。随后大封有功之臣:封范增为上柱国,左右军国重事;吕青c项伯为左右令尹。封桓楚为大司马,曹咎c周殷为司马,陈平为司马祭酒。封龙且c钟离昧c季布c利几c丁固为五虎将,项襄c项悍c项佗c项声c虞子期c季心皆为列侯,项庄c项冠为护军都尉。其他随军的项氏宗亲c大小将士,各拟功劳,赐官拜爵。至此,天下之局已定。中原诸郡,尽归西楚所有,其余地盘,分裂成国。诸侯之中,以霸王为首,各家大王,皆仰其鼻息。 霸王即位,观当下局势,唯有西楚,地大物博,兵精将勇,有能力傲视天下,号令四方,打心底里得意。想到自己,连年的征战,鞍马劳顿,也该歇一歇。因此上,便把政务暂托给范增c项伯二位打理,躲到后宫,与众妻妾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去了。 范增c项伯二人,分别掌管国事,自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以为这天下,从此便能安稳上一段时日。偏是这世间之事,总不能尽如人意,你即使防备得再严实,该刮的风还是要刮,该起的浪还是要起,躲也躲不过。或一开始,还只是些个小打小闹,可到得后面,真就弄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了。 这开闹第一家,却是燕国。原来燕将臧荼,因跟随诸侯一齐入关,有军功,被封了燕王。而燕王韩广,反一下子成了辽东王。那韩广如何肯服?怒道:“臧荼乃我所遣,有功也当归寡人才是。居然敢以小犯上,来谋我疆土!”领国中军马,阻挡臧荼入境。臧荼大怒,令栾布为将,引兵一万,往击韩广军马。几经交兵,韩广终究不敌,大败而走,狼狈窜往辽东。臧荼夺下蓟县,欲收兵马。栾布道:“不可!韩广在此经营多年,同党甚多,如不追而杀之,日后必成大患。”臧荼听了,道:“公言极是。”命部将翟盱,率兵追击。韩广只剩下几千残余,如何抵挡得过?跑到无终,被翟盱追上,一刀斩落马下。韩广既死,辽东之地便尽归燕国。臧荼于是即位,做了燕王,封栾布为大将军,昭涉掉尾c温疥c翟盱等皆拜为列侯。其余将士,各有官封。燕国虽弱小,却疆土甚广,又远离中原,故不受他国侵扰。臧荼自此便在那里安稳地做他的一方诸侯,搁起不表。 接下的事,前面方才说过。田荣一怒之下,并了三齐,自立为王。又发兵助陈余逐走常山王张耳,扶赵歇重回赵王宝座。这一件件消息传到彭城,范增闻知,便找项伯商议。项伯道:“赵歇c陈余目光短浅,量也掀不起甚么风浪。唯独那田荣,心狠手辣,奸险狡诈,一旦得势,将祸害无穷。”范增道:“他今既敢吞并三齐,还有甚事做不出?老夫估摸着,魏梁之地,不日要起战事。”项伯道:“如之奈何?”范增道:“田荣虽然凶恶,仅是一独狼而已,尚不足惧。倒是那个汉王刘季,一直教人放不下心来。”项伯笑道:“他如今守在那荒山野岭之中,无高人点拨,想出来也难。”范增摆摆手道:“纵然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我主那里,项公当常与提醒。”项伯道:“这个自然。”说了些话,见无大事,便告辞回府。 约莫过了四五天。这日上午,范增正在府中伏案批奏文,见门官来报:“定陶守将于直,差他部下何韬赶来京城搬请救兵,现已在府外等候。”范增道:“唤他进来。”门官引何韬入来,到面前拜罢,呈上密书。范增拆开看了,颇为吃惊,道:“果如老夫所料。”忙问备细。何韬便把彭越如何听封于田荣,如何引兵夺了昌邑等事,一一说了,道:“如今围着城池攻打,声势浩大,甚是危急。”范增稍加思索,道:“你且去馆驿内安下身,等我会同众将商议。”何韬临走时禀道:“那彭越虽是强贼出身,却是个文武兼备的将才,攻城略地,都极有手段,万不可等闲视之。”范增道:“老夫早有耳闻,你且退下。”何韬退出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总回目 回目: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设筵宴吕公获佳婿 第二回 芒砀山刘邦斩蛇 沛城县任敖仗义 第三回 施诡计屯长揭竿 夺郡县陈胜称王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戕县令刘邦做沛公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释刑徒章邯率兵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害主将田臧送命 第七回 下城父陈王遇害 博浪沙张良行刺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杀郡守项梁显本色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听老母陈婴择主 第十回 走胡陵秦嘉授首 拔襄城项羽逞凶 第十一回 刘邦借兵逐雍齿 范增献计立楚王 第十二回 走淮浦羊娃成王 会颜集英雄识美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章邯妙算破联军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自焚 救东阿项梁大战 第十五回 识英雄刘邦认义 听谋士章邯哀兵 第十六回 追韩王李由丧命 劝项公宋义避难 第十七回 章邯乘夜袭楚营 赵高设计害李斯 第十八回 遭陷害秦相赴刑场 避缉拿贤士匿他乡 第十九回 蒯彻范阳说长短 李良邯郸逐雌雄 第二十回 武臣平赵做大王 藏荼释囚听小厮 第二十一回 接矫诏李良生疑心 失礼节武氏惹祸端 第二十二回 蒯彻张仝双借兵 贲郝戚逵共献城 第二十三回 乞救兵田间贪生 却强敌李齐逞勇 第二十四回 据功劳庸将围孤城 搬救兵壮士赴死难 第二十五回 谋西路怀王激将 留中道项羽杀帅 第二十六回 智壮士激将却敌 猛英雄破釜沉舟 第二十七回 呆王离持骄失势 悍项羽仗勇制胜 第二十八回 擒王离巨鹿解围 依项羽诸侯蒙羞 第二十九回 斩郡尉灌婴投明主 释降将刘邦设新军 第三十回 彭越立约举大事 郦生借狂见明主 第三十一回 施诡计郦生谋陈留 摆玄阵杨熊走赤岗 第三十二回 刘邦白马逐杨熊 灌婴曲遇斗祭宁 第三十三回 克颖川刘邦悔过 走楚营田叔碰壁 第三十四回 张良安度轘辕关 刘邦行走三鸦路 第三十五回 助故友王陵释前嫌 诳戆帝赵高施毒计 第三十六回 大恶人指鹿为马 猛将军束手无策 第三十七回 降强敌项羽盟殷墟 听高论刘邦围孤城 第三十八回 王陵惜才救张苍 梅鋗仗义助刘邦 第三十九回 赵高逞凶弑昏君 子婴装病诛乱臣 第四十回 贪贿赂韩荣送命 失气数子婴亡国 第四十一回 沛公霸上约新法 长史荥阳斗旧人 第四十二回 担忧虑项羽坑降兵 听拙计刘邦拒诸侯 第四十三回 老军师无趣观气象 左司马不忿通款曲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恩怨刘邦赴宴 第四十五回 闯筵宴樊哙啖彘肩 凭智谋张良化风险 第四十六回 楚霸王论功封诸侯 张子房设计烧栈道 第四十七回 项羽怒烧咸阳宫 张良巧施迷魂计 第四十八回 槐树下隐士赠兵书 清河边漂母分饭食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脱身走密径 第五十回 招贤馆韩信展才华 丞相府萧何识栋梁 第五十一回 治仓廪韩信服众 借月色萧何追贤 第五十二回 拦仪仗樊哙惹事 登坛台韩信拜将 第五十三回 樊哙依令修栈道 韩信设计袭陈仓 第五十四回 韩信破敌入关中 章邯折将守雍都 第五十五回 曹参大战咸阳城 灌婴智擒司马欣 第五十六回 下高奴灌婴俘翟王 略北地郦商击雍将 第五十七回 郦商活捉雍王弟 杨武智赚吕马童 第五十八回 反南皮陈余借兵 困襄国张耳失援 第五十九回 依星象张耳投汉王 受将印彭越袭梁地 第六十回 三藩王截江弑义帝 张军师遗书退楚兵 第六十一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借道观张良脱身 第六十二回 田荣恶行遭杀身 安期善言劝息兵 第六十三回 河南王献地依刘邦 韩太尉领兵伐郑昌 第六十四回 萧何按样治关中 陵母励子捐身躯 第六十五回 石奋献姐受恩宠 殷王叛汉遭羞辱 第六十七回 陈平失策投汉王 田横依计拒楚兵 第六十八回 汉大王兴兵伐强楚 叔孙通易服投明主 第六十九回 项羽大破诸侯军 汉王巧遇美人儿 第七十回 犯荥阳项襄败绩 战京索韩信献策 第七十一回 随何奉诏说藩王 汉王放水淹坚城 第七十二回 王武怀怨袭雍丘 曹参领兵讨叛臣 第六十八回 听许负魏豹拒汉 借木罂曹参渡河 第七十三回 曹参大破西魏兵 韩信攻占阏与城 第七十四回 楚霸王击破强敌 成安君拒绝良策 第七十五回 韩信背水斩陈余 汉王濯足气英布 第七十六回 陈平托辞避谗言 张良借箸驳拙计 第七十七回 中反间范增遭黜 行诈降纪信被焚 第七十八回 魏相国大破楚兵 汉大王一夺成皋 第七十九回 出奇兵靳歙成大功 听直言雍齿归旧营 第八十回 失坚城周苛尽忠 走玉门汉王避难 第八十一回 彭相国再败项声 汉大王二夺成皋 第八十二回 听蒯彻韩信背约 说齐王郦生遭烹 第八十三回 韩信囊沙斩龙且 田横失国投彭越 第八十四回 大司马中计丧汜水 小儿郎救人说项王 第八十五回 韩信索要齐王印 刘邦讨分一杯羹 第八十六回 数罪状汉王中箭 耍阴谋蒯彻失算 第八十七回 略楚地韩信出兵 劫敌寨李必丧生 第八十八回 夺淮北项声遭兵败 说项王侯公逞天辩 第八十九回 划疆界二王讲和 思封地两国拒约 第九十回 耍聪明彭越失良机 装糊涂樊哙得实惠 第九十一回 凭意气季心盗马 泄私愤英布屠城 第九十二回 楚霸王垓下决战 韩元帅十面埋伏 第九十三回 散楚兵张良吹歌 饮军帐霸王别姬 第九十四回 战东城霸王示武力 刎乌江项羽留英名 第九十五回 媚新主项伯下鲁城 忌旧将汉王闯齐营 第九十六回 汉大王应天当皇帝 叔孙通奉诏修朝仪 第九十七回 返家乡韩信行三事 走绝路田横累二客 第九十八回 朱家只身救壮士 娄敬一言定汉都 第九十九回 臧荼兵败死蓟城 利几失策走南越 第一百回 陈平画策擒楚王 高祖行赏封列侯 第一百一回 制鸣镝冒顿夺位 见诏书韩王投敌 第一百二回 折兵锋韩王失势 用诡计蛮主示弱 第一百三回 困白登陈平献谋 宿赵宫高祖留仇 第一百四回 两句话怒脸转笑颜 一个字妙计成泡影 第一百五回 受毒打贯高救主 遭戏耍周昌骂君 第一百六回 周昌强谏高皇帝 吕泽智劫张子房 第一百七回 赵尧进言得高官 陈豨避祸做反王 第一百八回 用他兵高祖封将 失己军陈豨败绩 第一百九回 高祖设计擒贼将 王黄丢城投反王 第一百十回 藏公子智说张胜 周将军计败陈豨 第一百十一回 拨马邑周勃斩顽相 克东垣高祖杀骂卒 第一百十二回 凭利口随何调梁王 抛性命扈辄谏汉帝 第一百十三回 樊将军屈膝敬贤士 萧丞相保身卖好友 第一百十四回 吕后行凶杀韩信 栾布报恩祭彭越 第一百十五回 展利口陆贾说南王 馈宝珠贲赫媚宠姬 第一百十六回 袭荆国英王反汉 分兵马楚将丧师 第一百十七回 听薛公高祖兴兵 斗汉将英布逞勇 第一百十八回 歌大风高祖还乡 信亲人英布丧身 第一百十九回 避猜疑萧何自污 惧问罪卢绾装病 第一百二十回 用四老太子保位 留遗言汉帝升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回 三藩王截江弑义帝 第六十一回 三藩王截江弑义帝 张军师遗书退楚兵 1 【张良得以从楚脱身,一靠刘邦还定三秦了,能差派孔藂c赵衍两个过来相帮,二凭自家智谋,骗得霸王让其佐韩,三欺郑昌新来,不熟颍川地理。 刘邦迎接张良,规格自是不一般。】 却说张良c孔藂来到少室山脚下,远望轘辕古道,不知前途是否凶险。张良道:“那郑昌久居江东,对此间地理必定不熟。况且他又是新王初立,该断的事堆积如山,一时之间怎会想到这里?”孔藂道:“如此说来,自可大胆前往。”张良道:“若不出意外,此去当无阻拦。”孔藂道:“既如此,待我多备些食物,好在路上吃。”当下二人寻了个村店,未敢喝酒,只要了两碗素面吃。孔藂又买了十来斤面食,用布袋包裹好,斜挂在背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望北而行。 走不上十里,便已进入山道,顿觉起了三分寒冷。望那山道内,委实险峻,不是熟路的人,如何敢行?但见: 青峰接天,石壁断云。两崖有苍松垂落,四周听雉鸡鸣叫。密林阴森恐怖,狭道曲折盘桓。七尺男儿,犹惧这豺狼虎豹;单行妇孺,更畏那鬼魅魍魉。若非吃了熊心,定须吞下豹胆。 张良跟着孔藂,缓缓前行,东一转西一拐,又走了十来里,早远远的望见那山关耸立。孔藂走前面,睁大眼张望了一遍,回头叫道:“先生,关内果无军兵驻守。”张良听见,口中默念:“天佑我张良。”快步上前,见关墙上依旧挂满了爬山虎,笑说道:“今下才算脱了龙潭虎穴。”两个人欢喜不已,趁着天色还早,赶紧越关而过,继续走路。当夜,投个路边村庄歇了一宿。次日中午,来到一处大镇,名唤缑氏镇。张良c孔藂在街上找了家酒店,拣窗户边一个桌面坐下。叫了几样菜,打了几斤米酒,边吃边小声闲聊。孔藂敬张良酒,道:“这里已是申阳地盘,不再危险。”张良道:“不知赵兄弟他们几个,现在如何?”孔藂道:“此事做得周详,料也无妨。”张良喝了一盏酒,道:“说的也是。” 吃罢酒饭,二人还了酒钱,拴了包裹,重新上路。话不多叙,非止一日,来到函谷关前。城门开放,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孔藂道:“城中守将乃周苛c周昌c周緤三位。”陪张良直到衙堂前,对门官道:“烦请通报一声,说孔藂要见三位将军。”门官进去禀报。未等多时,便见周苛迎出来,身后跟了周昌c周緤两个,笑吟吟地说道:“甚风吹来?”却见孔藂身后站着一个熟人,吃了一惊,问道:“军师怎的到此?”拉了周昌c周緤,纳头就拜。张良c孔藂上来答礼。孔藂道:“说来话长,且到堂上叙说。”一齐来到衙堂内,按序坐定,孔藂便将如何脱身的事说了一遍。三人皆都称奇。周苛道:“大王无一日不盼着先生早来。待安排过午饭,便用车马将先生送往栎阳。”周昌随即到后面置办了酒席,一面使人先去栎阳传信。酒饭已罢,车马备好。张良c孔藂辞了三将,由一百骑护送,投栎阳而来。 原来汉王,仗韩信之力,初定三秦。众将士个个情绪高涨,纷纷请命东征。汉王便问韩信是何主张?韩信未经思索,上前道:“时机未到,不可轻言征战。”汉王听了,颇有几分扫兴。回到后宫,兀自乱想,只道:“若子房在此,何来这些烦恼?”却又担忧起张良的安危来了。便将夏侯婴c卢绾二人唤到面前,道:“子房身处敌营,也不知现今处境如何,寡人甚为担忧。”夏侯婴道:“大王何不差人前往彭城,去探个究竟?”汉王道:“派谁去好?”卢绾说让孔藂c赵衍去,道:“他二人,一个熟,一个象,且都精明能干,最能办事。”汉王大喜,教卢绾赶紧去将孔藂c赵衍二人找来,吩咐道:“好歹为寡人把军师给搭救回来。”二人声诺,当日便出发,往彭城来探听张良消息。及到新郑,却闻张良已在韩国,连忙折返阳翟,才有前面这段故事发生。 却说汉王身在栎阳,却无一日不惦记着东进之事。关东那边时有消息传来,说山东c河北c燕地几处皆有变故。待到张耳来投,方信是真。他本巴望中原早起烽火,今见齐c赵两家联起手来,要与西楚作对,不禁窃喜,征战之心重又燃将起来。可是朝堂上,总不见韩信提起征战,心底里更加念叨起张良来。这里正当惦记,那边函谷关守将周苛,却已差人送信来,告知张良不日便到。汉王听报,笑得嘴也合不拢,与夏侯婴道:“皇天不负苦心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得子房归来。”便教卢绾去张罗宴席,却使曹参c郦食其引八百骑先往下邽相迎。 次日晌午,城头军将来报,张良车马已到东城门外。汉王忙率了文武百官,出城来迎。张良站在车前,望见众多官员随着汉王銮驾,全副鼓乐来接,慌忙疾步上前。汉王走下车来,口呼:“子房。”来到面前,叙了礼,汉王道:“寡人数月来,每日望得军师眼穿。军师安危,教寡人好生牵挂。”张良道:“张良这颗心,也无一日不在陛下身侧。怎奈天意如此,当有这场分离。”汉王道:“寡人欲成伟业,岂可少军师之智?从今往后,愿常伴左右。”张良道:“陛下身边,贤才众多,岂会缺一张良?陛下如此相待,反倒使臣受宠若惊。”汉王道:“军师乃寡人之姜子牙,谁人能比?”张良笑而不答。却有韩信引了众将上前见礼道:“韩信蒙先生明路,有幸为我王擢用,至今感恩不尽。”张良还礼道:“此皆将军福运所致,非张良引荐之功。”汉王道:“寡人已在宫中备下筵宴,替军师洗尘。”携手同上銮车,接进城来。 当下即在宫中大排筵会,在栎阳的文臣武将都被邀请了来。酒宴之上,汉王称赞张良诸多好处,提到设计烧毁栈道一事,道:“寡人能有今日局面,全赖先生奇谋。”张良道:“若非陛下慧眼识人,韩将军精妙用兵,臣此计,安能奏效?”汉王见张良如此谦逊,愈发喜欢。于是仍用张良为军师,封成信侯,相辅左右,参谋方略。 次日,汉王将张良请入宫中,求教东征之事。张良问道:“陛下心知肚明,论今日实力,去与西楚争斗,能有几多胜算?”汉王道:“实无把握。”张良道:“项羽对陛下,素有戒心,只是顾忌名声,当时才不肯下手加害。今闻陛下兵出汉中,还定三秦,理当兴师问罪。何故不见动静?盖因齐c赵威胁身后,一时间踌躇难定耳。陛下今若冒然东进,定然触怒项羽。楚c汉两国,强弱分明,一旦交手,汉军势必折戟而归。到时,关中之地尚且难保,更休提讨还山东。”汉王听了,沉吟不语。张良又道:“俗谚道:‘智者不争一时之长短’。 陛下不必多疑。方今之计,尚需示弱于楚,使项羽误以为,陛下不过是一守地之王,无意与他争夺天下,那矛头自就指向齐c赵。陛下只管在此休兵养士,静观其变。但等山东战乱纷起,项羽分身乏术时,再麾师东进,此招更有胜算。”汉王道:“军师所言,怎与韩信一般无二?”张良笑道:“陛下乃明智之君,何须臣细说。”汉王已听明白,自责道:“若非军师直言,几乎错怪韩信。”张良道:“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陛下切莫逞一时之勇,而将今日局面给断送了。”汉王谢道:“寡人一时冲动,故有此念。既军师也这般说,岂能有错?”自当日起,便再不提东征两字,只教各路守住关隘,暗中却令人往彭城探听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回 田荣恶行遭杀身 第六十二回 田荣恶行遭杀身 安期善言劝息兵 1 【能打则打,打不过则走,此法自彭越开始,对方虽不致命,也伤脾胃,使心难受。 彭越毕竟大将,若一败便走得无影无踪,岂还算是彭越?】 却说霸王在定陶城外歇了一天。次日平明,三通鼓罢,七路诸侯齐开寨门,引兵杀到城下。西楚军列阵中央,左首吴芮c共敖c姚应人马,右首吕臣c召平c陈婴人马,分布两侧。彭越引众将上城来看,只见定陶城外,锣鼓喧天,军旗乱舞,二十万兵马,如狼似虎般,塞满旷野。彭越道:“莫教他看低,待我出去厮杀一阵!”带上骑军三千,飞奔出城。 霸王立马门旗下,看那彭越出得阵来,怎生打扮:头戴雁翅熟铜盔,身穿犀牛皮铠甲,体挂绿锦绣花袍,腰系勒甲拴鸾带;肩担偃月开山斧,坐下烈焰追风马:好个巨野草头王,赛过华岳巨灵神!霸王见了,暗暗称奇,纵马而出,说道:“知你是个豪杰,为何要助田贼,来与寡人作对?”彭越以手指霸王道:“项籍!你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又恃强凌弱,杀害韩王;世人共愤!我为天下人鸣不平,要此来讨个公道!”霸王道:“寡人一时失当,未曾封你。今若肯归降,保你富贵。”彭越笑道:“义帝乃你故主,尚忍心将他远迁。彭越一介草寇,岂能放你眼里?”霸王大怒,道:“寡人好心相劝,你却敬酒不吃。既不肯听从善言,休怪我今日无情!”纵马挺槊,直取彭越。彭越叫道:“正要会你!”举手中大斧来迎。两马相交,战在一起。斗近二十合,彭越心怯,磕开铁槊,飞马便回。七路军兵,齐声呐喊,掩杀上前。彭越见势不妙,引军马望城内奔走。龙且c季布拍马赶到城下,城上早有准备,矢石如雨般打将下来,只得后退。 且说彭越败回城中,方知霸王厉害,急令众将分头把守各门,以备楚军攻城。七路军马,都在城外扎下营寨,自即日起,围住四门攻打。幸亏定陶城城坚壕深,备用充足,兼那彭越深谙守御之法,西楚兵攻得虽凶,可一连数日,却都是无功而返。范增进言道:“一味围攻,贼必死战。不如将北门外人马撤去,并力攻打东南西三门。贼见有出路,自无心恋战,定然弃城而走。此时擒他,则易如反掌。”霸王道:“有理。”便传令撤去北门外一军,一齐攻打其余三门。 彭越在城中坚守了十多天,忽见霸王撤了北门军马,便来与众将计议。卫胠道:“连日激战,军士损伤近半,又不见齐王救兵来,该如何是好?”彭越道:“救兵已难指望,不如乘夜突围,去投济阳。”卫胠道:“恐有埋伏。”奚意道:“今夜若出城,定然遭他毒手。莫如等上两天,趁其不备时,再引人马撤离。”彭越微微点头,道:“天气暴冷,量他也蹲守不了几夜。”即令众将前去准备。 且说霸王领军攻打三门,却在城北设下三道伏兵。第一道,吴芮c共敖,第二道,利几c丁固,第三道,龙且c季布,各带上一万人马。估摸彭越将在半夜突围,故一到天黑,便去埋伏。时值四九,天气最冷,地面冻得如铁一般坚硬,一夜下来,军兵手都僵了,牙直打颤,无不叫苦。第二天夜里,天愈加寒冷,蹲守到四更时,再也坚持不住,纷纷退去。谁知天方见亮,定陶北门城门突然打开,吊桥一落,张说在前,卫胠在后,彭越居中,呐喊一声,领着人马杀出城来。比及伏兵闻知,赶来追时,城中人马已然奔出十余里。龙且等追赶不及,只好来见霸王。 霸王见走了彭越,甚为恼火,责众诸将不肯用命。龙且c季布几个满面羞赧,站那里不敢吱声。范增道:“此人不除,后患无穷。”霸王道:“不怕他飞上天去。”即令人打探彭越去向。过了两日,探马来报,说彭越引贼众逃在济阳,会聚人马数万,欲重夺定陶。霸王道:“此贼不去依投田荣,反而西奔济阳,是为何意?”范增道:“彭越乃今世枭雄,自不甘屈身事人。当初受齐将印,也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成势,必欲称霸一方。”霸王道:“趁齐未动,当先将其攻灭。”即令龙且为先锋,季布c周兰为副将,领五万兵先行,自率各路军马,一齐杀奔济阳来。 却说彭越,引兵退至济阳,会齐申屠嘉人马,欲再与西楚军交战。申屠嘉道:“项羽兵势强大,如何与他硬拼?不如东投齐王,方可保存实力。”彭越道:“此时去投齐王,必要遭他奚落。我等自在惯了,怎肯仰人鼻息,看他人脸色来行事?明日楚军如来,我当再战,如不胜,再作别论。”申屠嘉无言可对,自是依从。等候了两日,便有探事小军报来军情,西楚前军五万,离城只有十里。彭越见霸王未到,胆自壮了些,尽引人马出迎。龙且领兵即到,两军于济阳东门外野地里摆开阵势。彭越当先出马,身后二将,申屠嘉c张说持械相护。龙且纵马出阵,横枪大骂。彭越大怒,舞动大斧,便奔龙且来。二人斗了十七八合,正是对手。申屠嘉见了,飞马挺枪,上来助战。季布急忙绰了长矛,拍马过来,敌住申屠嘉。原来申屠嘉在马上虽开得一把硬弓,使得好一条铁枪,论武艺,却尚逊季布三分。故战不到二十合,便已渐感不支。张说正待出马,楚阵上周兰早已看见,急驱动军马掩杀过来。龙且所领五万军,配有五千铁骑,摆放在两翼,当时随着鼓响,飞奔而出。彭越c申屠嘉见了,拨马便走。龙且得势,麾军赶杀。彭越军大乱,四散奔走。季布追在最前,望见彭越,大叫:“彭贼休走!”蹬开战马赶将来。申屠嘉见季布追赶得急,忙去背上摘下雕弓,从壶内抽出箭来,拈弓搭箭,望季布面门便射。季布低头急躲,盔顶上早中一箭,将那红缨射落在地。季布吃了一惊,见申屠嘉箭法了得,便不敢再追。彭越引了败军,忙退入城中。龙且令四面围住,准备攻打。 申屠嘉急忙谏道:“济阳城太小,决然抵挡不住楚兵。将军当尽快收拾人马,破围而出。若等项羽大军赶到,再难脱身。”彭越道:“去投何处安身?”申屠嘉道:“将军既不肯屈身他人,何不到黄河边上,找个僻静的所在先落下脚,等避过了风头再说。”彭越道:“也罢!只是便宜了这厮。”当时一声令下,打开西门,尽引人马奔出城去。龙且闻报大怒,急领了铁骑追赶。彭越c申屠嘉自引精兵在后死战,一直退到酸枣,方将追兵摆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回 河南王献地依刘邦 韩 第六十三回 河南王献地依刘邦 韩太尉领兵伐郑昌 1 却说安期生当时道:“今世上可称得高士者,唯居鄛范增c城父张良c范阳蒯彻三人而已。此三人,无不聪明绝顶,才智出众,所献谋略画策,皆是高深莫测;若辅主则主兴,若辅国则国盛。大王如都能将其召来任用,何愁天下不宁。”霸王道:“亚父c张良之才,寡人自然知晓。蒯彻?何人也?”安期生道:“这蒯彻,祖籍范阳,生性张扬,放浪不羁,年少时好学击剑;后游历名山,尝得奇人指点,练成长短之术。到武臣引兵略赵时,蒯彻投其帐下,仅凭一张秀口,便说得三十余座城池归降。此人雄辩之才,可谓天下无二。”霸王叹道:“可惜如此高人却在赵国,不能为寡人所用。”安期生道:“蒯彻乃贫道旧友,若大王真肯重用,请赐书一封,贫道即去赵国,将他召来。”霸王大喜,当即写了书信,交与安期生。安期生收好,起身拜辞。霸王也不挽留,请范增将他送出营外。 却说安期生怀揣书信,径往赵国而来。此时赵王听陈余之言,仍把都城定在襄国。安期生来到信都,打听清楚蒯彻家住在城东,便寻上府来。蒯彻正在后堂饮酒,忽闻安期生前来拜望,惊喜不已,忙奔出府来。见果是安期生,迎上前道:“先生甚风吹来?”拱手高举,作一长揖。安期生赶紧还礼,道:“多年不见,道兄风采依旧。想必是春风得意,才有如此气色。”蒯彻道:“先生休要取笑,蒯某近来甚是碌碌,得意二字,何从谈起。”请到后堂,沏上茶,分宾主坐定。蒯彻道:“先生整日忙于修炼,怎有闲心跑来襄国?必有甚事,来寻蒯某。”安期生道:“实不相瞒,我今受了霸王之托,特地赶来相请道兄。”便把如何下山请霸王息兵,又如何将他推荐的事说了一遍,道:“道兄怀惊世之才,不当屈居于此。不如往投西楚,必有大用。”即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递与蒯彻。蒯彻看过,淡淡一笑,把书交还给安期生,道:“先生冒死救齐国百姓于水火之中,令蒯某钦佩不已。然先生将我举荐,不免有些画蛇添足。项羽生性暴戾,且又刚愎自用,所信者,多为亲将族人,你我辈,虽有旷世之才,恐亦难为其用。我劝先生休了此念,潜心修道,才是正理。”安期生道:“道兄差矣。霸王英雄,盖世无双,天下诸侯皆莫能与之相提并论?城阳一战,强悍如田荣者,亦遭全军覆没,继而身死平原,国破家亡。以区区一弱赵,欲与相争,正如以卵击石,必败无疑。与其无奈降投,不如趁他相召,尽早依附。”蒯彻正色道:“先生此言,好似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项羽此番兴兵伐齐,本也无可指责。偏他心胸狭窄,不知适时安抚,因一人之错而迁怒大众。坑降卒,夷城郭,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如此残暴,天道不存,齐地百姓,安能不愤?今齐王虽死,其子尚在。田横众人,又怎会善罢甘休,必要伺机发作。无需一月,便将东山再起。到时,如汉王引兵出关东进,与齐国遥相呼应,定使西楚腹背受敌。其首尾尚且难顾,如何还能来伐赵?我若真的听从先生之言,赶去趋附项羽,丢了名声不说,只怕还将遭来杀身之祸,为天下人耻笑耳!”这一席话,说得安期生当时并无一言回答。 正当尴尬,只见门童进来禀道:“丞相差人来,请先生过府一趟,说有要事商议。”蒯彻道:“你教那人外面稍候,待我换身衣服便出来。”转身对安期生道:“先生今为朋友之事,不辞辛劳,远道赶来,令蒯某感激不尽。若不嫌弃,且在寒舍住上一阵。”安期生连连摆手,道:“山中尚有他事,不敢在此逗留。”起身要走。蒯彻道:“先生不肯留住,我也不勉强。待日后方便时,蒯某自当登山拜访。”便送到门首。安期生从门童手里接过包裹,系到背上,拜别蒯彻,出得城来,自叹道:“蒯彻所见,实高我一筹,可惜未遇明主。”无颜去见霸王,径自返回天台山。未有数年,却听说他得了太丹之道c三元之法,羽化登仙,驾鹤仙游到那玄洲三玄宫,能云来雾去,随心所欲,为人羡慕。以至于后来汉武帝曾七次派人入海寻访他的踪迹,竟得名噪一时。苏东坡有诗赞道: 安期本策士,平日交蒯通。尝干重瞳子,不见隆准公。应如鲁仲连,抵掌吐长虹。难堪踞床洗,宁挹扛鼎雄。事既两大缪,飘然镊遗风。乃知经世士,出世或乘龙。岂比山泽臞,忍饥啖柏松。纵使偶不死,正堪为仆僮。茂陵秋风客,望祖犹蚁蜂。海上如瓜枣,可闻不可逢。 且说蒯彻送走安期生,到里面换了衣服,随差人来到相府,拜见陈余。陈余请蒯彻坐了,道:“项羽会集七路人马,大败田荣于城阳,数日之间,竟得席卷山东,踏平齐鲁,其势实难抵挡。赵与齐相邻,今又与齐交好,倘若项羽挟恨北上,则赵危矣。先生素有才智,当何以教我?”蒯彻道:“丞相何不使人往说汉王,请他引兵马出关东进?若汉王肯来,两家联手破敌,则项羽能奈我何?”陈余道:“先生所言甚是。事关重大,何人可为使者?”蒯彻道:“蒯某不才,愿往说汉王。”陈余大喜,道:“不是先生,难当此任。”当即写好书信,命蒯彻为使,赍书赶赴关中。 却说汉王,听从张良之言,只在关内休整人马,以待时机。未过一月,果然有消息从齐国传来。汉王便请来张良c韩信,商议对策。韩信道:“大王日思东进,今下正是时候。”汉王道:“当如何进兵?”韩信道:“先取河南,再夺颍川,然后收敖仓之粮,据荥阳之险;如此,进则能攻,退则能守,自可与项羽相匹敌。”汉王大喜,又问道:“两处地面当如何取来?”韩信道:“河南王申阳,曾师从张耳门下。今张耳逃身在此,申阳岂能不知?大王只须陈兵新安,再遣使者往说申阳,晓以利害,则申阳定然倒戈来降。”汉王道:“端的好计!”便让韩信调度各处军马,准备出关东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回 萧何按样治关中 第六十四回 萧何按样治关中 陵母励子捐身躯 1 【所有投降或捉来的王,刘邦皆不斩杀,是汉家能愈来愈强原因之一。 萧何能治理好关中,此功甚于灭人之国。】 却说当时王师喜对众人道:“阳翟之兵,多半为已故韩王旧部。并非在下夸口,明日只须到城下攘臂一呼,城中自会有人响应。到时里应外合,担保将此城取来,献与公子。”韩太尉听了大喜,道:“此事若成,将军又是大功一件。”便依了他。当夜无话。 次日,王师喜自引本部人马往阳翟去了。天将黑时,果真有好消息传来:“王将军领兵一到阳翟,便得尹恢等人响应,未费吹灰之力,便将城池取了。如今颍川境内,已尽属公子矣。”众人闻知,都向韩太尉道贺。冯梁道:“此番征战,局势已定。公子正该差人,押解了郑昌,去汉王那里献功。”韩太尉道:“先生言之有理。”便差人飞马急报汉王,一面教人从牢里提出郑昌,用囚车装了,差冯梁c赵既领了一千步卒,一路解往新安。 却说汉王屯兵新安,已有半月。忽闻捷报传来,说韩信已平定颍川,活捉韩王郑昌,正差人押解过来。汉王喜出望外,笑对张良道:“此人果然有才干,不曾辱没了他的先祖。”张良道:“韩信今日既已擒下郑昌,便当立他为韩王,以示陛下言而有信,使天下人皆有所望。”汉王点头,即令陈署赍了表册,去往阳翟,封韩信为韩王。从此以后,说书的便把这位韩信称做韩王信,不再费舌。 过了数日,郑昌被押解到新安。汉王聚起众将,刀斧手簇拥郑昌上堂。郑昌面对汉王,低了头,有些手足无措。汉王微微一笑,先把刀斧手喝退,上前道:“薛城一别,已隔三秋,公当无恙乎?”郑昌道:“被擒之人,尚有何说?但求速死。”汉王道:“公不必如此。霸王对公貌似恩宠,实则用心险恶。韩处要冲,乃是非之国,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凭公才智,能守几时?今事已验证,如何还执迷不悟?公如省得,当效仿河南王,随寡人一起匡扶天下。若不肯,即放归彭城,绝不苦留。”郑昌心里思忖道:“今家眷皆在阳翟,我一个人如何回得彭城?”又不敢来讨,牙一咬,道:“既蒙不杀,怎敢再有奢念,愿在帐下,为一小卒。”汉王大喜,便将郑昌收在军中;一面让冯梁c赵既赶回颍川,搬取郑昌家小,不提。 汉王见河南c颍川两地已定,当夜便召入张良c韩信,问道:“河南c颍川今皆已归我所有,寡人欲趁时往袭彭城,不知可否?”韩信直言回道:“不可。项羽军马,现虽绊于齐梁,却丝毫未有折损。大王如只起一国之兵,尚难与其匹敌。”见汉王沉默不语,张良上前道:“大将军之言是也。项羽势大,如仅凭一家之力,光守御就难,更毋谈取胜。须得合五路兵马,协力同心,一致对敌,方能与他一交高下。”汉王忙问是哪五路?张良道:“韩与河南两处自不必说;赵国有约书在此,如无意外,当也不会变卦。西魏王魏豹,未能王其故地,对项羽一直心怀不满。陛下可修书一封,差善言者前往河东,去见魏豹,许以尊位重利,令其起兵;魏豹为人首鼠两端,臣料他此次必肯答应。一旦西魏归附,陛下即可顺势进兵河内。殷王暗弱无能,自当闻风来降。此乃臣所谓五路兵也。五路人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多则五六十万,少则三四十万,号令归一,齐头并进,项羽即便再勇,怕也难以应付。”汉王听了,连连点头,道 :“此计甚善。”便就身边官员中,物色能说善言的人。张良进言道:“此次出使西魏,干系重大,朝中只有陆贾去,方能不辱使命。”汉王道:“军师不说,寡人差些忘了。陆贾早年曾跟过魏王咎,乃魏豹故人,他若肯去,这事必成。可惜未随身侧,奈何?”张良道:“陛下切莫心急。有道是,欲成大事,不争一时之长短。项羽方败田荣,其势正盛,今如强与交锋,结果可想而知。莫如见好就收,回兵关中,再等机会。”汉王沉思片刻,道:“就依军师。”次日,便传令三军,撤兵回关中。 闲话少叙。军马回到栎阳,萧何c郦食其c陆贾都出城来迎。君臣重又相聚,莫不欣喜。回到朝中,汉王单把萧何留下问事,其他人各自散去。萧何先说了汉中那边的情状,道:“汉中c巴蜀虽说荒远偏僻,却是民风朴实,当地百姓,一旦遇见明主,皆愿感恩相报。今又望见前方捷报连连,知我汉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更是欢呼雀跃,四下传颂。于是乎,民众踊跃投军,富户争相献粮,后备之忧,已然化解。”汉王听到这话,满脸欢喜,连声说好。此时,却听萧何道:“兵员粮饷虽然早已筹足,无奈栈道未通,运抵关中,仍须长途跋涉。此既耗费财力,又将耽误时日。”汉王急问道:“栈道何时才能修筑完工?”萧何道:“至少三年。”汉王心惊,道:“奈何要用三年?”萧何道:“一来工程浩大,二来人力匮乏。如无三年工期,实难修复。”汉王听了,皱了皱眉,道:“如此一来,军中所需,势必要依赖关中。”萧何道:“关中乃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其民剽悍善斗,正堪大用。”汉王道:“关中屡遭兵火,民力凋敝,仓廪空虚。以此残破之地,而得日养数十万大军,岂非痴想?”萧何笑道:“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只要经营得法,局面自会改观。”汉王道:“丞相有何妙方?”萧何道:“当务之急,应先定郡县。郡县定,则政令畅通。关中地广人多,可设六郡,即陇西郡c北地郡c上郡c渭南郡c河上郡c中地郡;另在关外,置河南郡;总共为七郡。等到新法拟定,便由各郡县颁布实施,使黎民百姓能安居复业,然后征其赋役,为朝廷所用。三秦境内苑囿园池甚多,闲之可惜,不如开放,令农人耕作,以弥补田宅不足。大王欲争天下,必当稳固后方。时下,匈奴据河南,月氏据河西,羌据洮西,皆有觊觎之心。秦当年曾治河上塞以抵御外敌,大王只须依照效仿,边陲隐患自然化解。若能如此,则百废之业定能复兴。臣在汉中盘算已久,今日说来,正是时候。大王以为如何?”汉王听罢,笑道:“此谋甚善!如成,后援当无忧矣。”即让萧何速去起草法令,开始着手整治关中。 萧何拜辞,起身离宫。汉王又令人召来陆贾,道:“寡人有心交好魏豹,欲与其合兵伐楚。然观遍军中,却无一人能够当得此使。情急之下,思及先生。请先生切莫推辞,辛苦这一趟。”陆贾连忙应道:“此乃国事,臣怎敢推托?”汉王大喜,随即写好书信,交与陆贾。当日,陆贾带上书信,赍了礼物,随行二十人,打马投河东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回 石奋献姐受恩宠 第六十五回 石奋献姐受恩宠 殷王叛汉遭羞辱 1 【百忙中插入这个石奋,只为引出他姐石美人,只为述说刘邦十分的好酒好色。 刘邦心记美人之时,仍能听人建议,不亏是个贤主】 却说当时淳于朔说道:“汉军只用数月,便席卷三秦。继而伏河南c平韩地c和西魏,皆未费吹灰之力。今又起倾国之兵,来取河内,其势实不可挡。大王所可依者西楚也,而霸王却被牵制在齐,鞭长莫及,岂能来救?不如纳降,方可避免大祸。”底下众人听了,都跟着附和。司马卬亦觉难以抵敌,便答应投降汉王。于是写好降表,令淳于朔为使,投修武来向汉王献表称臣。 汉王正扎营修武城外,闻殷王遣使者来上表,笑道:“司马卬也算是个识趣的人。”即教将使者召入。淳于朔拜伏于帐前,献上降表。汉王阅览已毕,道:“殷王亦一方豪杰,今日来降,是否真心?”淳于朔道:“顺势者昌,逆势者亡。殷王自知实力不济,情愿效仿河南王,举国来降。表已至此,岂能有假?”汉王大喜,道:“殷王既肯真心归附于我,寡人便让他还做大王,仍守河内之地。”淳于朔谢道:“请陛下在此少待,臣立马赶回朝歌。无须几日,我主必当来迎。”当即讨了回书,拜辞出营,飞马赶到朝歌,来见司马卬。 司马卬看过回书,心中稍定,即率百官赶到修武,亲赍印绶,出城来降。汉王到营外迎接,不接印绶,仍待以王礼。司马卬见汉王说话算数,自然欢喜,拜过之后,谢道:“人夸汉王长者,小王今知也。”邀汉王入城欢饮。汉王便令曹参看守大营,带上张良c韩信c郦食其一干人,由一千骑军护卫着,随了殷王一同入城。阎泽赤在城内,早已安排下酒筵。汉王神情自若,携司马卬入席。筵宴之上,笙歌曼舞,欢声笑语,彼此细叙往事,甚为亲密。酒过数巡,汉王道:“寡人欲与项羽一较高下,殷王当助我。”司马卬忙答应道:“汉王之命,虽赴汤蹈火,亦不敢辞也。”汉王大喜,连饮三盏,大醉而归。 直到深夜,方才醒来。此时营寨之中,一片寂静;所起金柝之声,清晰可辨。微光里,见一人,身材不高,脸庞白净,正垂手站立远侧。书中暗表,此人姓石,名奋,年方一十五岁。他父亲本邯郸人,乃是个老实巴交的主。那年章邯毁掉邯郸,将城中的住户尽都迁到了河内,石奋一家,便在温县安顿下来。谁料不出一年,他爹得了一种恶病,丢下老婆孩子,撒手人寰走了。石奋的母亲悲伤过度,竟把眼睛给哭瞎了,全家生计,都担在了他姐姐一人身上。石奋见他姐起早贪黑,十分辛苦,于心不忍,便随了乡里大人,过河那边来讨活儿做。却在洛阳,正碰上申阳归降汉王。石奋寻思:“我才十五岁,谁家肯留我干活?不如投军,管保饭食无忧。”打定主意,独自一人奔到新安,投在曹参帐下。曹参见石奋年纪虽小,做事却十分麻利,人又长得俊秀,便安排他去侍奉汉王。原来这石奋,天生就是侍奉人的料,自从当了汉王亲随,无论甚么事,都做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人勤快不说,小嘴巴又甜,几天下来,把个汉王喜欢得不行,每日要他跟随,寸步不离。 汉王当时酒醒,见石奋深更半夜仍伏侍在身边,心中更添了几分爱意。支撑着想坐起来,却软弱无力。石奋赶紧过来,扶汉王坐好。回身即去端来热茶,侍候汉王喝了。汉王自觉舒服了许多,便把眼盯着石奋望:灯火映衬之下,粉嘟嘟的一张嫩脸,煞是可爱;不由得抚了抚他的头,道:“你是本地人氏?”石奋道:“家在温县。”汉王问道:“家中尚有何人?”石奋回道:“父亲已得病去世了,剩下老母又不幸失明,家里甚么也没有,可怜得很。”说时,滴下泪来。汉王轻叹一声,又问:“你出门在外,哪老母何人来赡养?”石奋道:“小臣上面还有个姐姐,是她在照料。”汉王“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忽问:“你姐多大?怎不嫁人?”石奋回道:“也不小了,但只比我大两岁。虽长的十分貌美,却没人敢娶她。”汉王道:“这是何故?”石奋道:“大概是嫌身后有累赘。”汉王嗯了一声,忽问道:“你说你姐长的十分貌美,可是真的?”石奋道:“见过的人都夸她是仙女下凡。陛下若不信,等班师回朝经过那里时,顺便去看一看,就知是真是假。”汉王笑道:“这里离温县并不算远。你明日去将她接来,让寡人饱个眼福,如何?”石奋未应汉王的话,反问道:“陛下可曾听过美人鼓琴?”汉王道:“这倒未曾。”石奋道:“我姐姐,非但人长得如花似玉,且有一样,还鼓得一手好琴。陛下若能听上一曲,百愁皆消。”汉王笑道:“天下美人不少,还能鼓得一手好琴的却属难得。你把你姐说得如此出色,由不得寡人不动心。”石奋道:“陛下若真喜欢,小臣岂敢不尽心尽力?”汉王欢喜,侧过身解下腰间佩玉,道:“欲睹美人芳颜,须当真心实意。此玉乃寡人最爱,常佩挂在身,你拿去见你姐,权作信物。”石奋连忙跪在地上拜接了,道:“天一亮,臣即动身。且放心,只须两三日,自将我姐接到陛下身边。”捱到天明,石奋即去营中备了两辆车,带上一百骑,径奔温县去了。 却说张良c韩信c郦食其见汉王大醉,天一亮,便来中军帐探望。望见汉王正独自坐在帐中,手托着下颏想事。三人入帐,拜过了。汉王笑道:“你三人一齐来,只怕是担心寡人醉了不起。”张良见汉王满脸喜色,以为是降服了殷王之故,谏道:“昔郑国据中原之地,远齐而近楚。齐桓公九合诸侯,每出必欲挟郑。郑时从时背,齐终不能将其制。今河内近楚而远汉,司马卬畏惧来降,当属无奈,实非甘心情愿。一旦大王引军撤离,他自当复投西楚,不肯听命于我。那时再远途劳师来伐,岂有得胜把握?今日辛苦所得,将要前功尽弃。”汉王听了,收起笑脸,道:“素闻司马卬为人厚道;寡人又诚心待他,他怎会失信于我?”张良道:“事事皆须有备,有备则无患。司马卬乃墙头之草,遇风则倒;此等人何以信赖?还须早作准备,防他有变。”韩信也道:“军师所言极是。大王远涉山川,驱驰兵马,今既已得手,便不能由着他不管不问。”汉王道:“寡人已答应司马卬,让他仍做河内王。话已出口,怎能出尔反尔?”韩信道:“臣有一计,不用费力劳心,便可保定河内不再被西楚夺去。”汉王道:“你有何计?”韩信道:“如此这般,大王只须按计照行,司马卬不反则罢,若真的敢反,管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忙,自认晦气!”汉王听罢,抚掌叫好,道:“此计颇妙!”于是传令三军,拔营起寨。一面差人到城里,去知会殷王。司马卬闻听,忙将已备好的车辆,载了五百车资粮,一百车布帛,与一班文武赶出城来相送。汉王接出寨来,礼过之后,便向殷王辞行。司马卬探问道:“汉王在此,正可壮我声威,为何却要匆匆离去?”汉王笑道:“今大事已定,寡人正该班师回洛阳,会合各路人马,准备进发中原。殷王切莫忘了昨日之言,到时当如期赴约。”司马卬听了,连声应诺。当下汉王上车,引大军缓缓往西而退。司马卬即日便回朝歌,去聚集人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回 陈平失策投汉王 田 第六十六回 陈平失策投汉王 田横依计拒楚兵 1 【陈平在对刘邦时失策,却偏来投靠刘邦,怪。 投汉王,先去见魏无知,好。 此刻得到田横又发难,妙。】 却说陈平摆渡过河,欲往朝歌投奔汉王。渡船驶到河中央,陈平亦觉天热,站起身来想爽爽身子,却见对面那摆渡公,脸上透着杀气,频频把眼望自己身上睃,又将手偷偷移向梢板,心惊起来,暗忖道:“看船家这份张致,认定我身上带有金器宝物,趁四下无人,想要动手打劫。”心里又想:“我乃一介书生,身上虽佩有宝剑,料也斗不过他。不想个办法出来,今日性命难保。”情急之中,心生出一条计来,朝着那摆渡公说道:“船家,好闷热的天哎!看你一人摇船甚是吃力,我过来帮你则个。”不由分说,放下佩剑,将身上绿袍c内衣都脱了,赤膊着,几步走到摆渡公跟前,双手把定橹臂,帮着摇将起来。摆渡公正要去船梢板底下抽刀,见客人竟然赤条条地过来帮他摇船,不禁一愣,赶紧缩了手。 看官,这事若是遇上别人,早就遭了毒手,被那船家害掉性命。偏赶上搭船的是陈平,为人老谋深算,遇事镇定自若,才能在节骨眼上不显慌张,紧要关头生出智来。说到当时,摆渡公望见陈平把上身都赤裸了,并未看到有甚金器宝物藏身上,颇感失望,朝着陈平尴尬一笑,道:“看你长的一身白嫩,却也做得这苦力活。”慢慢站起身子,来和陈平一同摇橹。陈平此时看出船家已断了杀人越货的念头,方才安下心来,尽量找些闲话与他唠嗑,一直聊到渡船靠岸。摆渡公自去放好跳板。陈平忙上前把船钱付了,一面穿起衣服,收好宝剑,匆匆上了岸,疾步如飞,望朝歌奔去。 等赶到朝歌,一打听,原来汉王把军马扎在修武。陈平见天色已晚,没奈何,只得先找个客店,住了一宵。次日早起,陈平买些饭食吃了,打起精神,径奔修武来。走了大半天,日过中午,已来到修武城外,远远的望见前面一座大营,正安扎在那里,只见:千面红旗,万根刀枪,几片祥云,一团瑞气。陈平站在远处仔细看了,说道:“端的好气势!怪不得那些个诸侯见了,都望风而降!”连声喝起采来,大步来到寨门口。军士拦住,陈平上前问道:“敢问汉王军中,可有个叫魏无知的?”把门的军士道:“他在傅将军帐下做骑将,你寻他做甚?”陈平道:“我乃魏无知故旧,烦请通报一声,说乡人陈平来见。”军士让陈平在外面等着,便去里面通报。不多时,只见寨里走出一员汉将来,上下打量了,拖住陈平便拜,口中道:“当年在魏王手下,多亏了先生照应,令无知感恩不尽。临济一别,屈指已有三年,好生想念。听闻先生福星高照,正得霸王重用,却不知何故,今个会独自奔来相见?”陈平扶起魏无知,苦笑一声,道:“贤弟休这般多礼。此事说来,一言难尽。”便把前事,细细说了一遍。魏无知听了,问道:“先生今来,当有意投靠汉王?”陈平道:“在下虽与汉王曾有谋面,却并不为他熟知。若要得其重用,还需贤弟吹嘘推荐。”魏无知笑道:“先生抱经世之才,挟奇谋之术,置之帷幄,必能建策。汉王如知先生底细,不待推荐,也当为其重用。”陈平道:“闻韩信经萧丞相几番举荐,方得汉王赏识。在下之才,不及韩信,若贤弟不说,汉王又何能知晓?”魏无知觉陈平说得在理,便道:“先生且在寨中暂住,等有机会,无知自会推荐给汉王。”陈平拜谢,便随了魏无知在军中住下。 却说汉王将军马扎在修武城外,每天都要派人去河对岸探察虚实。过了几日,便有消息报来,道:“霸王因丢了河内,大为震怒,,已将项悍等人革职问罪。又听说,田横纠集旧部数万人马,趁楚军移师南下,在城阳附近突然发难。齐王田假开城出战,大败亏输。田间c田角相继战死,田假逃到亢父,投了项羽。如今,齐人在各地纷纷相应,共助田横与楚作对。霸王已无心顾及这里,正调集军马,准备征讨齐国。”汉王听了,暗自欣喜。心里面却寻思,来此一遭,何不收罗几个贤才回去?刚好身边正有个色艺双绝的石美人,每夜里陪了他一块取乐,一举两得,便教军马暂住下来。 魏无知得知汉王有心招募贤才,便想趁此机会保举陈平。这日得空,见着汉王,禀道:“末将同乡人陈平,才智出众,陛下若能留用,必有裨益。此人一直在霸王手下谋事,慕陛下盛德,今已弃楚来投。”汉王似觉这名字耳熟,问道:“鸿门宴上,行酒之人亦叫陈平,是否是他?”魏无知回道:“正是此人。”汉王喟然叹道:“想当时,宴席之上,多亏了此人在暗中维持,寡人才得安然脱险。只此一件事,足以叫人感念,可惜后来一直未能相见。今日甚风,却将他吹来?”魏无知便把陈平救殷失策,害怕遭诛杀而畏罪潜逃,和黄河渡上靠裸身之计脱险的事,都告诉了汉王。汉王听罢,皱了下眉,却笑道:“这祸是他自己取来的,怨不得别人。今既到此,可去请来相见。”魏无知回转身,去请陈平。 陈平随魏无知来到中军大帐外,先拜谒过中涓石奋。石奋见陈平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甚是羡慕,夸道:“久闻先生美貌,今日一见,果真不假。”陈平知道石奋是汉王身边宠幸的人,忙道:“在下空有其表,安能与君相提并论。”石奋微微一笑,指陈平身后道:“这六位与先生一样,皆是得人举荐,而望汉王召见的贤士。”陈平回头,见那六人,一个个衣冠楚楚,垂手站在那里,暗自好笑,上前一一见了,问过姓名。六人闻是陈平,亦来施礼。石奋进去片时,返身出来,道:“诸公请随我入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回 陈平失策投汉王 田 第六十六回 陈平失策投汉王 田横依计拒楚兵 2 【七人进见,只陈平一个受到重用,是陈平太有推荐自己本事。 初来乍到,便给陈平都尉官职,典护军权位,是刘邦太会用人。 田横虽亦粗人,然比其兄田荣,将人c将军本事,高出百倍。】 陈平等七人,随了石奋来到帐中,一齐叩拜。汉王赐座,七人按次序坐定。陈平偷眼观瞧,见汉王斜身而坐,面露傲色,暗思:“素闻汉王不喜儒生,今来者皆峨冠博带,少不得要受他戏弄。”只听汉王道:“诸公负才来投,必有见教。”六人说道:“我等所学,各不相同,不知大王所问何事?”汉王道:“寡人近来自信满满,意与项羽一争高下,不知可否?”原来这六人怀的都是寻常之才,一当问及社稷大事,哪敢胡言乱语?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应对。汉王见无人回答,有些失望,站起身来道:“诸公远来辛苦,先去用膳。食过之后,且到营中歇息。” 六个人拜辞,都出了大帐,单剩下陈平一人,却站那里高声道:“陈平有话要说!”汉王摆手道:“有话等明天再说,也不为迟。”陈平上前拜道:“陈平为要事而来,所言不可过今日。”汉王听陈平这般口气,不敢轻视,便请他对面坐了,道:“公既有要事,不妨说来。”陈平开门见山,先道:“大王诚有意与霸王一争高低,何故久滞于此,白白坐失良机?”汉王道:“项羽势大,未敢轻动。”陈平道:“在下方从楚营过来,深知那里情况。大王如能听陈平之策,只须一战,管教霸王数十万人马,顷刻间陷于绝境。”汉王心喜,道:“愿闻良策。”陈平便道:“陈平在白马营时,已闻知齐人复叛。今田横死灰复燃,重夺城阳,其势更胜以往。霸王素认田氏兄弟为心腹大患,岂可容忍其再次猖獗?必举倾国之兵前往征讨。大王若能会聚各路诸侯,乘间挥师东进,则彭城自可唾手而得。”汉王听了,不觉心动,道:“确是高论。”便问他平生所学,治世之策。陈平侃侃而谈,随口点画,听得汉王如痴如醉,连连称赞。当下赐宴,二人促膝坐谈。话到浓处,汉王问道:“公在西楚,官居何职?”陈平回答:“官拜都尉。”汉王道:“今寡人亦以公为都尉,如何?”陈平道:“陈平才能浅薄,资历短欠,实难担当此任。”汉王道:“公有匡济之才,区区都尉,何须推辞?”陈平道:“无功而得擢升,恐众人不服。”汉王笑道:“寡人认定之事,岂容他人说三道四?”当即拜陈平为都尉,用做参乘,典护军,相伴左右。陈平不再推辞,欣然领受。 只半日,消息便在营中传开。众将听说,都在背地里窃窃私语,道:“这陈平,不过是西楚一亡将,不知何本事,能得大王青睐,一日之间,便提拔做了都尉?我等随驾征战多年,历经千辛万苦,今却要受他来监护!”都不服,自有人把怨气说与滕公听。夏侯婴也存疑虑,即将众人怨言告知汉王。谁知汉王听了,只淡淡道声:“且待日后,自有分晓。”反而愈加重用陈平。正是: 好花还须妙手栽,千里良驹认主来。 三言两语获抬举,不拘一格降人才。 且说汉王听了陈平一番话语,遂与张良c韩信商议。二人仔细听过,竟都附和。汉王大喜,便在各城c县各留了些人马驻守,随即带上司马卬,起营拔寨,往河阳来会吕泽。 搁下汉王这边。却说项庄奉诏赶至白马,不由分说,监下项悍等将吏,悉数押往亢父来见霸王。霸王站帐中,大骂将吏无能。项悍分辨道:“当时陈平来说,大事已定,叫将兵马都扎在白马。等到得知中计,为时已晚。”霸王问:“陈平现在哪里?”项悍道:“不知逃到何处去了。”霸王大怒,命斩项悍。曹咎劝道:“如今田横又作乱,正须大军征剿,如何要杀亲将?”文武也都上来求情,霸王方消怒气,免了项悍死罪。霸王见汉王势力一天比一天大,也开始不安起来。只是田横为乱,就在面前,急需将他剿灭。于是,决意先讨田横,再伐刘季。当时传令各军,尽教收拾鞍马衣甲,准备起身,征讨田横。 早有消息传到城阳。田横已纠集旧部逐走田假,将田荣之子田广立为齐王,自为相国,正招兵买马,意欲卷土重来,来报前日之仇。忽听探马来报,心知必有一场鏖战,忙聚众将商议。时田巴资历最老,上来谏道:“项籍兵势强大,又有六家诸侯相助,难与厮拼。不如高筑城墙,深挖壕沟,固城坚守,与他周旋。”田横听了,沉默不语。却见一人闪身而出,对着田巴大声道:“两军相战,全凭士气。老将军何以舍本求末,而出固守之计?”田横侧身而望,见此人四十左右年纪,七尺开外身材,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鼻孔朝天,形容古怪,却是新近刚投来的,济北肥城人隰文。多因这隰文早年习过兵法,善会排兵布阵,更有几分谋略,故而甚得田横赏识,收在身边做了行军司马,随时听用。当时田横便问:“先生有何高见?”隰文道:“项籍驱兵前来,必求速胜。若一味固守,终将为其所破。此去东南五十里处有一山,名叫独孤山,与巨野泽正好相对。相国如在那里扎下人马,扼守住这必经要道,项籍纵有百万雄兵,亦难有作为。”田横大喜,道:“尽听先生谋划。”当日便划出五万人马随去独孤山迎敌,却教田巴c田既保着齐王镇守城阳。 田横领了兵马来到独孤山,看过地形。隰文又献计道:“此山虽不甚高,却树木极多,地势开阔。相国可将一半人马屯扎山上,而用另一半人马去当道立营。贼军如来攻寨,则下山相救;如围山,则开营支援;项籍再强,能奈我何!”田横道:“此计大妙!”便令田解c华无伤带二万五千人马去山上驻扎,自引剩余人马就咽喉要道立下营寨,只等接战。 却说霸王备齐粮草辎重,乃以龙且为前锋,七军跟进,浩浩荡荡,杀奔城阳来。前军赶到巨野,探马来报:“前面十里,山上山下皆有齐兵把守。”龙且吃了一惊,道:“此次非同寻常,田横这是有备而来。”恐一军难敌,即差人报到中军。霸王听了,亲率人马来看。只见独孤山头,森森严严,筑了一座垒城;道口之上,紧靠泽边,层层迭迭,布下许多寨栅。霸王道:“这厮可恶!他今占住地势,欲要与我相抗。”范增道:“皆说田荣似虎,田横如狼,并非传言。”霸王道:“便是两个齐来,寡人也不惧,何况独狼!”遂将军马排开阵势,令龙且上前搦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回 汉大王兴兵伐强楚 叔 第六十七回 汉大王兴兵伐强楚 叔孙通易服投明主 1 【伐楚过程,不得不详细描写。 韩信留守河南,当与史记所载符合。若无韩信在期间经营,何来后面荥阳c成皋之守。作者描画,绝没半点空穴来风。】 却说汉王欲合诸侯征伐西楚,各国皆率众到洛阳会盟,单单陈余不来。说除非汉王杀了张耳,方肯出兵。汉王左右为难,便向众人问计。只见陈平道:“想让赵国发兵,亦非难事。”附汉王耳边道:“择一个相貌与张耳一般的人,将他杀了,持其首级送到赵国。陈余见了,必无话可说,自当发兵。”汉王点头称好,催促陈平去办。 陈平便来找申阳,请他暗中帮忙。申阳不敢推托,只好答应,等陈平一走,赶紧差人寻找。原来这申阳跟随张耳多年,手下人多有认识常山王的,因而没费多大劲,便找着了那个要找的人。申阳见是个关牢里的死囚,五十出头,面圆唇方,与张耳年纪相仿,容貌相似,心里欢喜,忙去禀报陈平,让他过来定夺。陈平看了,正合心意,便杀了那人,把首级用木匣盛了,连夜送往赵国。 陈余闻汉王已将张耳首级送来,欣喜若狂,大笑道:“大仇总算得报,我心已慰。”忙召使者上殿。使者拜过,将木匣呈上。陈余仔细端瞧,果然是张耳的首级,便用手指着骂道:“老贼,你也有今日!”骂够之后,命人将张耳头颅拿到殿外喂狗,转身奏请赵王,准备引人马赶去会盟。只见阶下一人大声道:“此事有诈,不可轻信。”陈余看那人,却是广武君李左车,便问道:“如何有诈?”李左车说道:“张耳乃汉王老友耳,二人交情莫逆。汉王其人,外柔内刚,岂肯为取悦他人而斩杀故交?许是找了替身,好骗得大将军发兵相助。”一句话,说得陈余犹豫起来,忙道:“若依先生,该如何是好?”李左车道:“此事不难。可让一将略带些人马,赶去赴会;汉王要问起,则推说大将军有恙,不便远行。让领军之人只管敷衍其事!如那真是张耳首级,赵也并未失信于汉;若不是,则少受些蒙骗。此乃变通之法,大将军只须照计行事便可。”陈余听罢,道:“此计甚妙!”便问何人愿去。卫将程黑应声而出,道:“末将愿往。”陈余道:“还须有个副将。”郎将赵将夕出班道:“末将愿与程黑一同去。”陈余大喜,便拨了两万人马,让二人领去洛阳。 却说汉王发布檄文,只等诸侯会齐,便想一鼓作气,直捣彭城。韩信却在私下谏道:“此计虽好,却并不周全。请大王谨慎用兵,不要操之过急,以免不测。”汉王道:“万事皆利于我,何来不测?”韩信道:“大王率天下之兵,攻彼无守之彭城,虽能获大胜,却难损其根本。如今西楚人马尽在城阳,一旦回军,终有一场恶战。以诸侯之兵,实难将其击败。臣知项羽善能用兵,倘若被他窥破玄机,料定我远师无援,而使一将领精兵袭取三川,阻断归路,则我几十万大军必陷于泥沼中矣!”汉王听了,吃了一惊,道:“寡人一时兴奋,竟然忘了这步。”韩信道:“此干系大王安危,社稷存亡,不可不防。”汉王略想了想,道:“此言极是。不如将军留驻河南,为寡人守住退路。”韩信答应了,却道:“大王带出关来仅十万人马,如何还能分兵?当速将关内c汉中两地人马调来,方成势力。”汉王道:“寡人即刻征调。”随即差人赍敕,到关内c汉中,去调人马。此时王陵正在下邽为母守孝,接到诏书,便与部下六将道:“正要借汉王之力替母报仇。”赶紧收拾了,望东奔洛阳来。 萧何镇守关中,已征召到许多人马,见汉王来调兵,也不慌,也不忙,只用了三日,便聚起十万大军,发到函谷关,由靳歙c周苛c周緤领了,带出关来。汉中那边,也凑得数万人马,都跟着奚娟过来。 到得四月中,各路诸侯已陆续引兵来到,安排扎营,连接数百里。汉王大喜,便在洛阳城中设宴,款待诸王。席间,具告项羽弑主之事,声泪俱下。众人听了,无不愤慨,都愿随汉王去讨伐。次日,汉王便让郦食其c陆贾c曹参c傅宽留下,佐韩信守河南;以张良为军师;陈平为典军;夏候婴c卢绾为骖乘;陈涓c郑忠为参谋;王陵为前部先锋,王吸c薛欧为副将;灌婴c奚娟c纪信为中军护尉;吕释之c张苍为合后,兼督粮草;合并五家诸侯,数百员战将,共计五十六万人马,率师出征。哪五家诸侯:第一家,西魏王魏豹;第二家,河南王申阳;第三家,殷王司马卬;第四家,塞王司马欣;第五家,翟王董翳。还有陈余使来赵兵二万,亦充其间。当下起军,车马如龙,兵将似虎,浩浩荡荡,杀奔楚国来。 王陵先锋在前,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一路摧城拔寨,势如破竹,所过郡县,无不归附。这一日,大军正从外黄经过,遥见前面山林之间,一彪人马飞奔而来,数百骑马军,簇拥着一个壮士。见那人,豹头环眼,圆脸长须,熊腰虎背,身材高大,长柄大斧,红鬃烈马;来的正是梁地第一豪杰彭越。原来自当济阳兵败之后,彭越引了残部只得躲入山中。本想趁霸王率军东去,便要东山再起。谁料田荣居然不堪一击,没过多久,就听说霸王已平定齐国,回军亢父。只好先在酸枣附近出没,不敢大动作。近来忽闻汉王要兵伐西楚,早晚留意着,等得知诸侯军马已到,便赶来相见。 汉王见是彭越,欣喜不已,忙下车来见。叙礼已毕,汉王道:“自当昌邑别后,常怀思念。”彭越道:“一别两载,汉王却已名扬四海。哪像彭某人,至今尚无落脚之处。说来惭愧!”汉王笑道:“当年若无彭公指点,岂有今日?”忽问:“公手下现有多少人马?”彭越道:“三万有余。”汉王道:“项羽怀一己私利,为并魏梁之地,而将魏豹迁至河东为王。西魏王乃魏王咎之弟,他岂不想重归大梁?实力不从心耳!彭公威名,播于江湖,自不当寂寞于山泽之中。寡人今欲拜公为魏相,请引三万兵出略梁地。不知意下如何?”彭越听了,自是欢喜,谢道:“谨从汉王命。”当下拜别,上马引众离去。彭越回去之后,整顿人马,杀出山来。只半月,连下十余城,攻取睢阳等地。此乃后话,暂按下不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回 项羽大破诸侯军 第六十八回 项羽大破诸侯军 汉王巧遇美人儿 1 话说当时,霸王闻汉王劫五国兵马杀向彭城,勃然大怒,骂道:“贼匹夫,安敢如此!”范增道:“彭城乃楚根本,一旦被他占去,我等将无家可归矣,不可不救!”霸王沉思片刻,道:“若提大军去救,只怕为时已晚。而田横在城里,见我退兵,必将乘机追杀。到时,难保不陷入两难境地。寡人权衡再三,决意将大军仍留在这里,继续围城。寡人只率三万精锐,日夜兼程,奔回彭城,杀他个措手不及。”众人听了,惊得目瞪口呆,齐道:“闻刘季人马不下百万,今大王以三万兵与他交锋,岂能胜得?”霸王笑道:“贼虽多,终究是乌合之众,如何能挡寡人骑军?且贼兵队伍庞杂,号令不一,易为我所乘耳。”便让范增留下,与曹咎c桓楚c龙且c钟离昧及六家诸侯,仍引人马围城阳。自己领了季布c利几c丁固c项声c项庄c项冠六员猛将,带上三万骑军,由胡陵转道南下,径奔彭城来。军马赶到胡陵,恰巧遇上虞子期c项襄,护着两位娘娘逃来。霸王见王后c虞姬都安然无恙,担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教先到大营暂歇。虞子期c项襄拜辞,自投城阳去了。 却说霸王引三万军,人不卸甲,马不下鞍,一路望南奔来。四五天路程,只用了两天两夜,便插入到萧县西郊。霸王见人马困乏,又看时间正当夜半,便令将士先下马歇息,只等天亮。歇了一个多时辰,已到四更天,远处不时有鸡鸣声传来。霸王上马提槊,将人马分成三路,悄悄向萧县城行进。将近五更,天色微明,霸王在马上,隐约望见敌军大营,一寨挨着一寨,无边无际。霸王狞笑一声,将手中大槊往空里一举,只见人马涌动,军器闪亮,三万骑兵,一齐朝着敌营杀来。这守萧县的,乃是西魏王军马,时当黎明,众兵将才刚起身,犹自醒眼朦胧,哈欠连连。忽听脑后,蹄声如雷,震天动地,回头望时,直惊得魂飞天外!只见正西方向,无数的骑军,逐浪翻滚一般,扑面而来。众军见了,都惊破了胆,望营寨内便走。西魏兵大乱。霸王一马当先,跃马径奔入寨,连挑数将,余者四散而逃。魏豹方梳洗完,还未披挂,猛听得外面杀声大作,忙提了宝剑,出帐来看,迎面正见霸王杀进来。魏豹大惧,赶紧抢过一匹马,夺路而走。楚军三万铁骑,如洪水猛兽,在大营里任意杀戮;西魏兵哭爹叫娘,抱头鼠窜。只一会儿功夫,西魏营寨中,已是尸横满地,血流成河。三路人马齐集萧县城外,却见城门已然关闭。霸王顾众将道:“寡人仅引三万精兵,利在速战,不可在此纠缠。”便马不停蹄,麾军杀奔彭城来。 不及一个时辰,杀到司马卬军寨前。司马卬听报,大吃一惊,忙差快马往彭城告急,随即领了河内军出寨迎敌。未及列阵,已闻虎啸之声。司马卬立马军旗之下,不望则已,这一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季布引一军在左,丁固引一军在右,霸王自引一军在中间,狂风卷地也似冲杀过来。司马卬大叫“迎战”,却不见有人应令。司马卬大怒,正待喝骂,感觉身边军马正向后面移动;心一乱,回马便走。众将士见了,一齐望东奔走。河内兵不战自溃。楚军趁势,在后掩杀。铁骑过处,倒下一大片。河内兵皆已丧胆,四散乱走。司马卬未走出多远,被霸王追上,大骂道:“反复小人!”纵马向前,一槊刺中司马卬后心,栽落于马下。身边众将无不胆颤心惊,策马往人群中奔走。霸王并不理会,率领人马直奔彭城。 却说快马飞报彭城。汉王闻听,惊得目瞪口呆,道:“莫非是神兵天降?”慌忙带上亲将,出北门,赶到九里山大营,召集军马迎战。方布下阵势,便见西楚军杀来。两阵对圆,霸王出马,六将分列两边。霸王厉声大骂道:“无信无义之徒,安敢犯我疆界?夺我都城?”汉王立马门旗下,大声道:“义帝乃天下共主,贤德圣明,四海之内谁不敬仰?偏你为了一己私利,居然依仗武力,放逐故主于荒蛮远地。所作所为,可恶之极!诸侯皆有怨愤,只是不敢明言。你尚不知悔改,自当天下之人尽已臣服于楚,更加肆无忌惮,进而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暗中命他人将义帝弑之于江南。寡人见你如此无道,岂能坐视不管?特会聚四方诸侯,讨伐于你!”顾身后道:“谁敢擒此逆贼?”一将应声而出。看那人,正是薛欧;拍马持槊,出到阵前。霸王大怒,骤乌骓马,挺禹王槊,直杀过来。薛欧纵马来迎。战不到三合,薛欧料敌不过,败归本阵。柴武在阵中,见薛欧败下,舞动大刀,过来战霸王。斗到六七合,柴武刀法已乱,被霸王一槊,挑断束发扎带。把个柴武吓得魂飞魄散,拖刀便走。霸王怒不可遏,纵马来追。汉军阵中恼动一员虎将,大叫道:“项贼,还我娘命来!”飞马上前,挺枪便刺。霸王知是王陵,并不答话,接住厮杀。二人就在阵前,斗将起来。战了十合,不分胜负。霸王暗暗夸赞,心里寻思道:“我要擒这贼首,如何与这厮硬缠?”又战了二三个回合,却见霸王卖个破绽,等王陵那枪搠来,将身躯略闪了闪,躲过来枪,忽从背后拔出铁鞭来。那王陵一枪戳空,赶紧收招。说时迟,那时快,霸王手里铁鞭早打下来。王陵叫声:“不好”,急低头躲时,后背上早着。王陵口吐鲜血,伏鞍而走。霸王大吼一声,纵马挺槊,直杀过阵,径来捉汉王。身后三万铁骑,也一齐冲杀过来。汉兵大骇,阵脚已动。汉王左右十八护卫,都骁勇善斗,见霸王如风般杀来,各执兵器上前接战。未及几合,就被搠倒六七个。汉王惊得魂飞魄散,回马便走。诸军众将见了,无心恋战,都往城内奔走。汉兵大乱,顷刻之间便溃不成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回 犯荥阳项襄败绩 第六十九回 犯荥阳项襄败绩 战京索韩信献策 1 却说当时汉王等人仓皇而逃,只见前面一彪军马杀了出来,仔细看时,竟是汉兵。旗幡之下,三员汉将,虫达c杜得臣c冯无择骑三匹马,执三股兵器冲在头里。夏侯婴早已疲惫不堪,忽见自家人马,喜出望外,大叫:“快来救驾!”虫达三个让过汉王众人,领兵上迎。季布引千余骑随后追到,见有兵马阻道,怒不可遏,挺枪纵马,直杀过来。虫达大喝道:“贼将休要张狂,虫达来会你!”拍马舞刀,敌住厮杀。战有二十回合,不分胜败。杜得臣c冯无择见虫达斗不倒季布,发声喊,各持刀枪上来帮战。季布追了这半日,亦觉疲乏,怎禁得三人并他一个,奋力斗了数合,遮拦不住,拨回马,拖枪便走。三个人赶杀一阵,见追兵去得远了,便鸣金收军,回来拜过汉王,随后保护着,望下邑来。 吕泽c吕释之兄弟俩闻汉王脱险归来,都松了口气,欢欢喜喜来到城外迎接。当下相见,二人引部将郭蒙c元顷c陈濞,拜伏问安。汉王说起两日来败状,放声大哭。众人都上前相劝,吕泽道:“此次虽损折了许多人马,却喜尚未伤及根本。陛下若能收拾军马,守住三川,一等到恢复元气,自可与项羽再争高下。”见汉王犹自长吁短叹,吕泽又道:“军师所说之言,陛下难道也不相信?”汉王猛抬头,拉住吕泽手便道:“你待怎讲?”吕泽道:“军师已先陛下一步,到了下邑。他本体弱,受不得如此折磨,病又犯了,现正躺在衙院内睡呢。”汉王一听,顿时转悲为喜,道:“子房在此,寡人不复忧矣!”说罢,与众将一齐入城。 到了晚上,吕泽兄弟置酒,为汉王压惊。张良听说,便由人搀着,来见汉王。汉王见了,赶紧起身接住,扶张良坐好,一面询问他病情。张良道:“只是着了点凉,并无大碍。将养两日,便可好转。”汉王听他这话,也就放下心来。酒饮三盏,轻声叹了口气,望张良道:“彭城一战,方知西楚之强。而今,诸侯遭遇挫折,盟友分崩离析,想胜项羽,何其难也。”张良道:“诸侯虽无指望,四海之内,尚有英雄人物含而未发。陛下何不以利诱之,为我所用?”汉王沉思片刻,道:“寡人愿捐出关东之地,以作封赏。不知谁人能够,与我共讨强敌?”张良微微一笑,对汉王道:“九江王英布,乃楚之枭将。自封王之后,便与项王有隙,近来常作观望之态。魏相彭越,勇猛无比,是为天下英雄。前受田荣将印,大闹魏c梁,可谓项王劲敌。此二人一举一动,势必影响关东局势。陛下可许以重诺,尽快使他能够听命于我。汉军之中,战将多多,然能独当一面者,唯韩信一人。故而当授其兵符,托其大事。陛下既欲捐地赏功,何不赏与这三人?张良放话于此,只要他三个肯出力效命,则定能破楚!”汉王听了,连连点头,道:“此言甚善!待寡人安定下来,便依计施行。”当夜无话。 却说霸王以三万精骑大败汉军,夺回彭城,却无力攻打砀郡。便先将军马屯扎在城外,却差人急去城阳,请范增过来商议。正卸甲休息,项声入来报功,说捉到了刘太公和吕氏。霸王一听,便问项声道:“如何将其拿到?”项声答道:“他由家臣审食其护着,走小道要去投奔汉王,正巧撞在臣手里了,被我顺势拿来。”霸王心里寻思道:“刘季这厮,屡屡和我作对。我不就在这里先将他父亲c老婆杀了泄愤,更待何时?”正要喊斩,忽一想:“刘季仓皇而逃,至今生死不明。我先杀他家属,岂不显得小气?不如暂将他质在军中,到时或有一用。”便教项声在城里寻一处宅院,把他们安顿下来。项声依令,下去安排。次日,季布c丁固引军回来,告知追赶之事。霸王见走了汉王,连说可惜。丁固立在季布身后,甚觉羞愧,默然无语。 不说霸王在等范增赶来彭城,商议大事。却说逃散在各处的汉家兵将,闻汉王已到下邑,纷纷投奔来。只一两天,汉王身边重又会集起三四万人马。汉王见陈平c王陵c卢绾c陆贾c灌婴c靳歙c柴武c薛欧c奚娟c纪信c周緤c陈涓c郑忠c召欧c张苍c单父圣等文臣武将一个不缺,连叔孙通和他那些徒儿也都跟随来了,自是欢喜。到得第三日,忽想起张良所献那计策来,便在府堂上聚众文臣商议此事。汉王坐定,望众人道:“九江王英勇。寡人欲使人前往淮南,说其背楚从汉,不知何人敢去?”众人在下面听了,都有惧色。汉王见无人敢应,瞪眼怒道:“无用之辈,不足与计教天下大事。”随后叹道:“可惜郦食其c陆贾不在身边!有一人在此,何愁此事不成!”话音未落,只见一人挺身而出,上前道:“臣愿前往。”汉王看这人:七尺左右身材,四十出头年纪,美须髯,秀眉目,高鼻梁,薄嘴唇;精神饱满,中气十足。汉王见是随何,心中暗喜,问道:“你用何辞能说动英布来降?”随何道:“只凭我口中三寸不烂之舌,管教英布弃楚投汉,来为陛下效力。”汉王道:“此人脾气暴戾,杀人之头如割草芥,如说错一句,便遭其害。你难道不惧?”随何大声道:“为人臣者,当为主分忧解难,何惧斧钺鼎镬?”汉王大喜,道:“你若说得九江王起兵,使项羽数月之内不能西进,寡人谋取天下,将百全而无一失。”就在堂上设宴,为随何送行。当日,随何便带上二十个精细的人,备了几大箱珠宝,骑马投九江而去。 汉王安排下此事,又觉得下邑与彭城相距太近,早晚将受西楚军攻打,便和张良c陈平商量,打算引兵退往荥阳,去与韩信会合。张良c陈平听了,皆道:“事不宜迟。”于是汉王下令,各营收拾行装,明日起程。军令一出,诸将皆去准备。汉王私下里将周苛c单父圣两个找来,交代了几句。二人不敢怠慢,忙带了些军兵,悄悄去了。次日,人马整顿已毕,汉王留下三千兵镇守下邑,自领了军马望西徐徐而退。走了一天,来到虞城,汉王心里有事,教军马停下,暂歇一日。入夜之前,周苛c单父圣从下相取来戚家父女,交给汉王。汉王见心爱之人来到身边,欢喜不已。当下赏了二人,夜里便由戚美人相陪,不在话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回 随何奉诏说藩王 第七十回 随何奉诏说藩王 汉王放水淹坚城 1 却说随何候了三日,也不见英布召见,肚内寻思道:“九江王尚不愿与楚破裂,故此不肯召见汉使。我如在这里傻等,岂不误事?”想罢,独自一人赶到太宰府,来见中行丑。中行丑收了他的厚礼,推辞不得,只好将随何请到府里来。叙礼已毕,太宰请随何厅上坐了,吩咐下人将茶水来相待。随何拜说道:“在下所求之事,还望太宰上心。”中行丑道:“实是我家大王身体欠安,不便见使者。”随何道:“九江王正当英年,又未受刀箭之伤,何故诈称有病而拒见汉使?必是其以为楚今尚强,汉国尚弱也。随何此次,正为向九江王说明形势而来。请太宰禀告九江王,且容在下当面分说。”中行丑听了,答应也不是,不答应又不是,把些言语在那里支吾了半晌。随何站起身来,说道:“太宰休要推托,只管去说就是。到时,如在下说得在理,请九江王听我之言;若是不合心意,尽可将随何等二十人,一并绑到曹市口杀了,也好使天下人尽知,九江王反汉连楚之心。”中行丑见他如此执拗,推搪不得,只好答应了。 中行丑送走随何,即赶到九江王府,把刚才的话对英布说了。英布问:“那随何何等样人?”中行丑道:“四十余岁一儒生。”英布笑道:“一介儒生,能有几分胆量?明日且将三百名武士,分摆在厅前,先唬他一唬,看他怎来下说词!” 到了次日,随何穿戴整齐,由中行丑同了,来见九江王。走到王府门前,只见两旁武士,凶神恶煞一般,各持大斧c长戟,排列到大厅之上。随何知是英布摆的下马威,并无半点惧色,冷笑一声,昂首阔步,直到厅前。内侍引到面前,随何长揖行了大礼。英布瞪着双眼,喝问道:“你来何干?”随何挺胸答道:“特为大王利害而来。”英布怒道:“你一儒生,也不自料,凭你三寸之舌,安能说动本王?赶紧返回荥阳,免得丢了性命。”随何大笑道:“大王勇武盖世,难道还惧一儒生来说不成?”英布道:“本王纵横天下,岂会惧你这匹夫?”随何道:“既不惧我随何,又何必在这厅前摆这许多武士。大王当真有大量,自不该拒绝使者。”英布听了,亦觉羞愧,乃叱退武士,赐随何入坐,即问道:“本王有何利害,请先生明说。”随何反问道:“大王身为一国之主,将何以待楚?”英布道:“本王北向而臣事之。”随何道:“大王与项王,皆位列诸侯,大王北向而臣事之,必当西楚强势而可托国也。然依臣看来,实属荒唐。”英布问道:“为何?”随何道:“项王伐齐,身负板筑,为士卒先。大王此时,当悉淮南之众以助项王,为楚前锋。然大王却借故不往,只发四千兵随征。试问,北面而臣事他人者,固如是乎?汉王率诸侯往攻彭城时,项王尚屯军于齐,大王理当早发兵马渡淮,且日夜兼程,与敌会战于彭城之下。然大王抚数万之众,未肯派一兵一卒,只在一旁垂衣拱手,坐观成败。试问,托国于他人者,当如此乎?大王挂向楚之空名,而欲托强自保,臣窃为大王不取也。”英布坐那里,一时无言以对。随何接着道:“今大王不愿背楚,乃为汉弱之故也。但西楚虽强,却遭天下人唾骂,盖因其违盟约,杀义帝,背负不义之名耳。项王浑然不知,仍恃战胜之功,以为强大。我家汉王,自彭城受挫后,先收诸侯之兵,还守成皋c荥阳,又调蜀c汉之粟,分卒守徼乘塞。楚出兵伐汉,当跨越梁地,又得深入敌国八九百里。汉只须深沟壁垒,坚守不动,则楚进不得攻,退不得解,兵虽强,亦无所畏惧。假使汉为楚败,则诸侯身感危惧,必将发兵相救。以一楚之强,可敌天下之兵乎?由此可见,楚诚不如汉。今大王不愿与万全之汉交好,而托身于危亡之楚,臣窃为大王困惑也。”英布听到此处,笑说道:“仅凭淮南区区数万兵,安能助汉灭楚?”随何道:“虽不能亡楚,也足令项王心存忌惮,逡巡于楚而不得西顾。大王若能使项王留楚数月,则汉取天下可以万全。到时,大王提剑归汉,汉王必裂地而封大王。所赏之地,又何止淮南?汉王平素最敬大王,故使臣进愚计,欲早同大王共取天下。听与不听,皆在今日。请大王三思。”英布听罢,心情大悦,道:“先生之言,如同金玉。本王已无他疑,决意投汉。明日商议起兵,共讨西楚。”随何见英布答应下来,心中欢喜,便起身道:“等明日,臣过来听信。”拜辞出府,回驿馆歇息。 随何方才离开,即有内侍进来报:“相国来见。”九江王道:“正要问他。”叫请到府中相见。少顷,朱建进来拜了。英布等他坐定,便把和随何的对话说了一遍。朱建吃了一惊,道:“汉王因被项王所败,恐西楚军乘胜西进,故欲借我淮南之兵将其牵制。大王奈何轻信随何之言,盲然答应于他?”英布道:“随何所说,句句良言。寡人本就有背楚之心,今正当时候,不能错过了。”朱建赶紧劝阻道:“汉王方大败,众诸侯纷纷离他而去。大王此刻去投,实未得时机也。项王以三万精兵,一战便克诸侯百万之众;何况今日彭城驻军有二十余万,即使大王倾尽人马,亦难与匹敌。不如暗许随何,却按兵不动,察看一时再说。”英布见他说得在理,便道:“且依相国。” 次日中午过后,九江王正于厅上闲坐,却见内侍来报:“项王差谋士冉颜,来催大王出兵,共征荥阳。”英布心中虽然不悦,却不敢拒见。当下将楚使请上大厅,置酒相待。酒过三巡,冉颜开口道:“前番伐齐,众诸侯皆随军出征,独九江王未肯前往;此次汉王来攻彭城,又不见九江王发兵相救。项王对此虽颇多埋怨,终念及昔日情谊而一再包容。今项王决意举兵西进,特差在下前来,诚请九江王统率淮南之兵,一同征讨。望九江王勿再推辞,尽早起兵。”英布坐着,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正左右为难,只见一个人,大模大样的,从厅外走了进来。英布看时,却是随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十回,一百一十万字 回目: 第一回 游南山刘邦得宝剑 设筵宴吕公获佳婿 第二回 芒砀山刘邦斩蛇 沛城县任敖仗义 第三回 施诡计屯长揭竿 夺郡县陈胜称王 第四回 信奸佞陈王杀功臣 戕县令刘邦做沛公 第五回 听陆贾雍齿叛主 释刑徒章邯率兵 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 害主将田臧送命 第七回 下城父陈王遇害 博浪沙张良行刺 第八回 败秦将黥布试锋芒 杀郡守项梁显本色 第九回 拜涂山项羽举鼎 听老母陈婴择主 第十回 走胡陵秦嘉授首 拔襄城项羽逞凶 第十一回 刘邦借兵逐雍齿 范增献计立楚王 第十二回 走淮浦羊娃成王 会颜集英雄识美 第十三回 陈平雍态得富女 章邯妙算破联军 第十四回 保临济魏王自焚 救东阿项梁大战 第十五回 识英雄刘邦认义 听谋士章邯哀兵 第十六回 追韩王李由丧命 劝项公宋义避难 第十七回 章邯乘夜袭楚营 赵高设计害李斯 第十八回 遭陷害秦相赴刑场 避缉拿贤士匿他乡 第十九回 蒯彻范阳说长短 李良邯郸逐雌雄 第二十回 武臣平赵做大王 藏荼释囚听小厮 第二十一回 接矫诏李良生疑心 失礼节武氏惹祸端 第二十二回 蒯彻张仝双借兵 贲郝戚逵共献城 第二十三回 乞救兵田间贪生 却强敌李齐逞勇 第二十四回 据功劳庸将围孤城 搬救兵壮士赴死难 第二十五回 谋西路怀王激将 留中道项羽杀帅 第二十六回 智壮士激将却敌 猛英雄破釜沉舟 第二十七回 呆王离持骄失势 悍项羽仗勇制胜 第二十八回 擒王离巨鹿解围 依项羽诸侯蒙羞 第二十九回 斩郡尉灌婴投明主 释降将刘邦设新军 第三十回 彭越立约举大事 郦生借狂见明主 第三十一回 施诡计郦生谋陈留 摆玄阵杨熊走赤岗 第三十二回 刘邦白马逐杨熊 灌婴曲遇斗祭宁 第三十三回 克颖川刘邦悔过 走楚营田叔碰壁 第三十四回 张良安度轘辕关 刘邦行走三鸦路 第三十五回 助故友王陵释前嫌 诳戆帝赵高施毒计 第三十六回 大恶人指鹿为马 猛将军束手无策 第三十七回 降强敌项羽盟殷墟 听高论刘邦围孤城 第三十八回 王陵惜才救张苍 梅鋗仗义助刘邦 第三十九回 赵高逞凶弑昏君 子婴装病诛乱臣 第四十回 贪贿赂韩荣送命 失气数子婴亡国 第四十一回 沛公霸上约新法 长史荥阳斗旧人 第四十二回 担忧虑项羽坑降兵 听拙计刘邦拒诸侯 第四十三回 老军师无趣观气象 左司马不忿通款曲 第四十四回 救好友项伯私访 解恩怨刘邦赴宴 第四十五回 闯筵宴樊哙啖彘肩 凭智谋张良化风险 第四十六回 楚霸王论功封诸侯 张子房设计烧栈道 第四十七回 项羽怒烧咸阳宫 张良巧施迷魂计 第四十八回 槐树下隐士赠兵书 清河边漂母分饭食 第四十九回 张良假名卖宝剑 韩信脱身走密径 第五十回 招贤馆韩信展才华 丞相府萧何识栋梁 第五十一回 治仓廪韩信服众 借月色萧何追贤 第五十二回 拦仪仗樊哙惹事 登坛台韩信拜将 第五十三回 樊哙依令修栈道 韩信设计袭陈仓 第五十四回 韩信破敌入关中 章邯折将守雍都 第五十五回 曹参大战咸阳城 灌婴智擒司马欣 第五十六回 下高奴灌婴俘翟王 略北地郦商击雍将 第五十七回 郦商活捉雍王弟 杨武智赚吕马童 第五十八回 反南皮陈余借兵 困襄国张耳失援 第五十九回 依星象张耳投汉王 受将印彭越袭梁地 第六十回 三藩王截江弑义帝 张军师遗书退楚兵 第六十一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借道观张良脱身 第六十二回 田荣恶行遭杀身 安期善言劝息兵 第六十三回 河南王献地依刘邦 韩太尉领兵伐郑昌 第六十四回 萧何按样治关中 陵母励子捐身躯 第六十五回 石奋献姐受恩宠 殷王叛汉遭羞辱 第六十七回 陈平失策投汉王 田横依计拒楚兵 第六十八回 汉大王兴兵伐强楚 叔孙通易服投明主 第六十九回 项羽大破诸侯军 汉王巧遇美人儿 第七十回 犯荥阳项襄败绩 战京索韩信献策 第七十一回 随何奉诏说藩王 汉王放水淹坚城 第七十二回 王武怀怨袭雍丘 曹参领兵讨叛臣 第六十八回 听许负魏豹拒汉 借木罂曹参渡河 第七十三回 曹参大破西魏兵 韩信攻占阏与城 第七十四回 楚霸王击破强敌 成安君拒绝良策 第七十五回 韩信背水斩陈余 汉王濯足气英布 第七十六回 陈平托辞避谗言 张良借箸驳拙计 第七十七回 中反间范增遭黜 行诈降纪信被焚 第七十八回 魏相国大破楚兵 汉大王一夺成皋 第七十九回 出奇兵靳歙成大功 听直言雍齿归旧营 第八十回 失坚城周苛尽忠 走玉门汉王避难 第八十一回 彭相国再败项声 汉大王二夺成皋 第八十二回 听蒯彻韩信背约 说齐王郦生遭烹 第八十三回 韩信囊沙斩龙且 田横失国投彭越 第八十四回 大司马中计丧汜水 小儿郎救人说项王 第八十五回 韩信索要齐王印 刘邦讨分一杯羹 第八十六回 数罪状汉王中箭 耍阴谋蒯彻失算 第八十七回 略楚地韩信出兵 劫敌寨李必丧生 第八十八回 夺淮北项声遭兵败 说项王侯公逞天辩 第八十九回 划疆界二王讲和 思封地两国拒约 第九十回 耍聪明彭越失良机 装糊涂樊哙得实惠 第九十一回 凭意气季心盗马 泄私愤英布屠城 第九十二回 楚霸王垓下决战 韩元帅十面埋伏 第九十三回 散楚兵张良吹歌 饮军帐霸王别姬 第九十四回 战东城霸王示武力 刎乌江项羽留英名 第九十五回 媚新主项伯下鲁城 忌旧将汉王闯齐营 第九十六回 汉大王应天当皇帝 叔孙通奉诏修朝仪 第九十七回 返家乡韩信行三事 走绝路田横累二客 第九十八回 朱家只身救壮士 娄敬一言定汉都 第九十九回 臧荼兵败死蓟城 利几失策走南越 第一百回 陈平画策擒楚王 高祖行赏封列侯 第一百一回 制鸣镝冒顿夺位 见诏书韩王投敌 第一百二回 折兵锋韩王失势 用诡计蛮主示弱 第一百三回 困白登陈平献谋 宿赵宫高祖留仇 第一百四回 两句话怒脸转笑颜 一个字妙计成泡影 第一百五回 受毒打贯高救主 遭戏耍周昌骂君 第一百六回 周昌强谏高皇帝 吕泽智劫张子房 第一百七回 赵尧进言得高官 陈豨避祸做反王 第一百八回 用他兵高祖封将 失己军陈豨败绩 第一百九回 高祖设计擒贼将 王黄丢城投反王 第一百十回 藏公子智说张胜 周将军计败陈豨 第一百十一回 拨马邑周勃斩顽相 克东垣高祖杀骂卒 第一百十二回 凭利口随何调梁王 抛性命扈辄谏汉帝 第一百十三回 樊将军屈膝敬贤士 萧丞相保身卖好友 第一百十四回 吕后行凶杀韩信 栾布报恩祭彭越 第一百十五回 展利口陆贾说南王 馈宝珠贲赫媚宠姬 第一百十六回 袭荆国英王反汉 分兵马楚将丧师 第一百十七回 听薛公高祖兴兵 斗汉将英布逞勇 第一百十八回 歌大风高祖还乡 信亲人英布丧身 第一百十九回 避猜疑萧何自污 惧问罪卢绾装病 第一百二十回 用四老太子保位 留遗言汉帝升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回 王武怀怨袭雍丘 第七十一回 王武怀怨袭雍丘 曹参领兵讨叛臣 1 【靳歙精细之人,遇上突发事件,亦只能随他。所谓山体滑坡,猝不及防。 韩信一席话,点出荥阳当时兵员境况。 闻王武谋反,即派曹参诸将来平叛,凭此,便可见汉王何等英明。】 却说先前,汉王从彭城败退到荥阳时,曾派别将往略雍丘,以图进取。这事进展顺利,未有半月,即将定陶以西十多座城池都给被夺了来。汉王寻思,雍丘地处要冲,须有重将把守,才可放心;入关前,便唤靳歙来,委以骑都尉之职,让他辖管雍丘各部。 此时,外黄城已为王武所占。那王武,自打当年在鄄城与程处投了汉王,一直随在人后,默默无闻。他本正牌军将出身,自然有几分本事,可惜无人用他,只能屈憋在军中。近日方觅得机会,能够独领兵马,攻城略地。可巧雍丘周边的几处城池,经彭越几番扫荡,早已残破不全,正好被王武逐个击破,攻陷下来。王武自以为此次功劳非小,便等着汉王加官进爵。谁知数天之后,丁点封赏也未见着,却听说汉王差了靳歙来节制各军。王武心中不悦,由此萌生去意,打算另投他人。这一日,忽靳歙有令来,要调人马去守雍丘。王武便与部下将桓婴c林泉商议道:“我等在汉营,饱受冷落;今有功而不见赏,却又要来调走人马。这般窝气,不如去投项王,保不定能得重用。”桓婴道:“将军差矣。项王帐下,勇猛善战之将,多如牛毛。将军单率所部一万军前去相投,至多封个偏将,未见得能受重用。”王武听了,便有些沮丧。桓婴却道:“将军既不想再呆在汉营,何不拥城自立,独霸一方?”王武道:“仅我所部这点人马,如何在能此地立住脚跟?”桓婴道:“程处c卢方c申徒三人,皆为将军兄弟,今各盘踞一地,将军若作书相邀,必肯前来相助。到时,先袭破雍丘,然后再图进取。如此,不强似依附着别人过活?”王武大喜,便写了三封书信,差人星夜赶奔燕邑c衍氏c襄邑,前去联络程处c卢方c申徒三个,约同举事。 原来这三人,皆为旧秦降将,所受遭遇与王武半斤八两,一般无二。先接靳歙催调令,没一个不生怒怨,待览过王武书信,齐都回复愿推举他为首领,一同起兵反汉。王武有了三人撑腰,胆子愈发壮了起来。次日,便着桓婴引一万人马,下午赶到雍丘城下,口称:“奉令而来,请开城门。”守城军官见桓婴带许多人马来,喜欢不已,忙教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桓婴策马上前,忽抡起手中刀,把城门官劈为两半。随后引人马杀散守军,冲进城来。 靳歙正在堂上坐地,忽听得外面呐喊之声,忙使人出去察看。少时,探事的急跑来报道:“大事不好!”靳歙问:“何故惊慌?”那人道:“不知为何,反了王武。现东门已被诈开,贼兵涌入城中,正杀向这里来。”靳歙听得,大怒道:“这厮好大胆,竟敢谋反!”急忙披挂上马,打算到军营,集合人马拒敌。才奔到街心,见城中早已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回头看时,桓婴领贼兵自东面而来。靳歙身边只带了十多人,见贼势大,不敢迎敌,策马便朝西门走。桓婴望见十数骑护着一将从府中出来,料是靳歙,口里大叫:“休教走了靳歙!”催兵追赶。正追得急,只见南边巷子里,撞出一将来,背后跟了千余军卒。靳歙看时,原是部将吕婴引人马赶到。靳歙大喜,拨回马,并力来敌桓婴。桓婴仗着人多,引兵上前混战。终是两边兵力悬殊,战至傍晚,吕婴随来的人马已将近折去一半。吕婴见了,大声与靳歙道:“将军赶紧出城去!吕某这里替你抵挡着!”靳歙叱道:“胡说!我靳歙受命来守此城,岂能惧贼而独自逃生?”舞动铁枪,连挑数人。吕婴见贼稍却,又劝道:“城失可再得,人死不能复生。将军乃社稷栋梁,为何要与反贼争一时之长短?”靳歙听了,含泪道:“今若脱险,必要为公报仇!”说罢,引数骑,飞马奔出西门,投荥阳去了。 吕婴带领剩下的三四百人,拼死命敌住贼兵。桓婴见状大怒,喝教弓弩手,放箭来射。一阵弓弦响,残阳下,街面上,三百多个勇士,纷纷中箭倒地。可怜吕婴,无处躲闪,当下被射落战马,吐血而死。桓婴余怒未消,令小军把吕婴首级割下,悬于城楼旗杆上示众;一面差人飞报王武。次日,王武便让林泉镇守外黄,自引了大部人马赶到雍丘。桓婴具言破城经过,道:“可惜走了靳歙。”王武道:“靳歙尚不足虑,只恐韩信亲率人马来讨。”桓婴道:“韩信得防楚军来袭,如何敢出荥阳?”王武听了,便放下心来。程处c卢方c申徒闻王武已夺了雍丘,也都扯起反旗,公然叛汉。一时间,贼势汹汹,气焰嚣张。 却说韩信守在荥阳,每天整顿旗甲,操演人马,预备交战。这一日,正坐堂上与诸将说事,只见一人踉跄进来,哭拜于地。韩信见是靳歙,吃了一惊,急问道:“你不在雍丘,怎会来此?”靳歙告道:“王武密谋造反,以助守雍丘为名,诈开城门,肆意屠杀。末将若无众军舍命相救,早死于城中矣。”诸将听了,皆怒骂不止,请韩信发兵讨伐。韩信道:“今事不明,怎可造次行事?等探得确切消息,再作计较。” 探事的去了三天,回来报说:“王武作乱之前,先联络好了程处c卢方c申徒三个。四贼之中,程处据燕邑,卢方据衍氏,申徒据甾县;王武势力最大,自偷袭得手,夺了雍丘之后,又接连攻破傿城c柘县。如今陈留以东,定陶以西,已尽为叛军所占。”韩信听罢,沉默不语。灌婴上前道:“请拨给末将一万人马,务要扫平叛逆,收复失地。”韩信道:“不是我不想出兵前去平叛,实是非常时刻,荥阳城里又少兵将,如何抽得人马与你?”傅宽问道:“却任由这班恶徒猖獗不成?”韩信道:“贼分四路,势力不小,须从关中借来兵马,方可将他剿灭。”唤奚娟道:“持我书信,赶紧去栎阳,请汉王速发兵来,征剿叛贼。”奚娟答应,便赍了书信去了。 汉王才灭了章邯,得知王武等人谋反,吃惊不小,遂拜曹参为中尉,樊哙c卢绾为副将,领兵三万,前去平叛。三人领了将令,当天便起程。话不多叙,非一日,军马来到荥阳。韩信邀三人入城中,且将近日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曹参道:“曹某奉大王之命,前来讨贼。所带不缺步兵,单少骑军。”韩信笑道:“我令灌婴将三千骑助你,如何?”曹参大喜,道:“正欲相求。”韩信即唤灌婴c傅宽c靳歙c柴武上前,道:“你四人,领本部军马随去征讨。”曹参谢过,当夜在城外歇了一宿,次日早起,引兵望雍丘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回 听许负魏豹拒汉 借木罂 第七十二回 听许负魏豹拒汉 借木罂曹参渡河 1 【由使者转写到关中,再由陈平返写到荥阳,来来往往,顺滑如丝。之间只用陈涓一个急报,便将话题轻轻移交给了西魏王,闪转腾挪本事,非一般小家子作者能比。 许负所有好言,全应在刘邦身上,奇怪,奇怪。】 却说曹参因众贼已平,大功告成,便引得胜军折回荥阳,来见韩信。六七十里平路,一天即到。离荥阳东门约十里处,韩信早已带了奚娟等人在那里迎候。曹参心中欢喜,赶紧下马来与韩信相见。韩信上前拉了曹参手道:“荥阳得安,皆赖将军英武。”曹参谦道:“此乃诸将合力所致,非曹某一人之功。”韩信叹道:“将军居功不傲,真丈夫也!”邀入城中,设筵管待。饮筵之间,韩信教人取来笔墨,将讨贼经过做成文书,请曹参阅后一同盖上印记,差使者快马报送到关里。 却说使者日夜兼程,不一日,赶至栎阳,将韩c曹二人奏书呈送到汉王手中。汉王览过大喜,与张良道:“寡人欲聚诸侯人马,再伐项羽,子房以为如何?”张良道:“常山王c河南王c韩王三个,皆受恩于陛下,闻诏令,自不会推托。唯独西魏王,乃反复多变之人,经历大挫后,怕已心生异志,再难听从陛下驱使。”汉王道:“寡人待他若兄弟,他怎会背我?”此话刚说完,忽有临晋关守将陈涓差人送来急报,告道:“魏王豹不知为何,竟下令截断河上各个渡口,设重兵防守,似要与我朝为敌。”汉王听了,眉头倒竖起来,骂道:“好魏豹!寡人这等厚待于你,你却忍心叛我?今若姑息不问,必有他人效仿。”心中恼怒,便要发兵征讨,乃聚众臣商议。陈平奏道:“今天下相争,一方为楚,一方为汉。诸侯生存其间,行事多半朝三暮四,为局势所左右。西魏王受人蒙蔽,一时迷惑,做下这不义之举,亦属意料中事。陛下如忿而急攻,必使魏豹回头无路,铤而走险。他这里决意投楚,汉自是多树一敌,于我实无利也。莫如遣一口辩之士,先往劝导,或能令其悔悟,收回成命,免得陛下大动兵戈。”汉王寻思了片刻,道:“照你这么讲,是要寡人差个会说的人去走一遭,劝得魏豹回心转意?”班中郦食其出来,道:“老夫昔日曾与西魏王有过交往,今愿往河东,前去劝说。”汉王大喜,道:“也就先生这张利嘴,才说得他醒悟。”郦生道:“老夫此行,实无半点把握。只是替主分忧,尽臣下一分力而已。”汉王微微点头,说道:“魏豹乃固执之人,先生此去替寡人缓颊于他,务要小心谨慎,若能使其悔过,当赐封你万户侯。”郦生拜谢,当日带上随从,过河去了。 汉王遣走郦生,复与众人议论,道:“待等说下魏豹,寡人便当再约各路诸侯,出关与项羽交兵。却少一员大将,镇守栎阳。”张良道:“韩c曹二人现已平息叛乱,陛下少不得要派人前去犒赏。何不顺便召回建成侯,来守关中?”汉王依允,便唤陈平上前道:“韩信身边,也正缺少一个帮手,寡人便令你为亚将,前去辅助。一并兼了这使者,省得再差别人。”陈平拜道:“臣投来多时,未立微功,大王差使,正合我心意。”即领了诏敕,下去准备好犒赏之物,上马启程,投荥阳而来。 不一日,陈平一行人来到荥阳。韩信c曹参同了众将,皆出城来接。陈平宣读诏令,除曹参拜为假左丞相外,其余人等各有赏赐。曹参见汉王要他回兵关中,乃向韩信拜辞。当日,便与樊哙c卢绾收拾起本部人马,回关中去了。韩信邀陈平入城,请到大堂上设筵相待。陈平谢道:“陈平此来,一为使者犒赏有功,二奉汉王之命,相助将军。将军何处用得上陈平,尽管驱使。”韩信道:“先生即如此说,韩某便不客气了。荥阳北面有一广武山,此山地势险峻,坡陡谷深;若据之,东可保敖仓无忧,西可使成皋不受侵犯。先生若不嫌辛苦,明日,请引五千人马前往镇守。如何?”陈平道:“将军吩咐,自当照行。”酒宴之后,便去馆驿内安歇。次日,陈平带了五千兵来到广武山。看过地形,方知这山势自黄河之旁陡然而起,由北向南,绵亘不断;一条鸿沟中间穿越,将整座山划成两半;若于山上筑城驻兵,是易守难攻。陈平看罢,道:“韩信果然有见识!端的是一处要紧之地!”心里暗叹不止。即日起,便在山上营筑城郭,屯扎兵马,整治武备不提。 且搁下各处不说,却说西魏王魏豹,自打彭城外被霸王杀败之后,收拾残军,回到河东,便躲在宫中,整天里与一班美女在一起,饮酒取乐。忽一日,问身边内侍道:“近来外面,可出甚么大事?”内侍道:“霸王那边,反了英布;汉王这边,已灭了章邯;别无他事发生。”魏豹叹道:“昨日之王,今日之鬼,盛衰转运何其快也!”那内侍本就乖巧,专喜揣摸主子心思,见魏豹这般叹息,便道:“温县人许负,极善看相,断人贫富贵贱,无不应验。今此人正居平阳城中,何不请来,为大王相上一面?”魏豹道:“何不早说?”催内侍去请。 次日,内侍果然将许负请来见魏豹。魏豹见许负举止端庄,一副道家仙派模样,肃然而起,拜道:“闻名已久,今日幸得相见。”许负还礼,道:“大王之事,在下岂敢推却。”魏王道:“人都道先生相法奇绝,今请为孤相上一面,以测祸福。”许负道:“相人面,当观气色。大王今日若未曾用酒,才好看得。”魏豹道:“自早上起来,还未饮过酒,正好看相。”许负便请魏豹朝明里坐定,凝神细看了半晌,见他天仓侵白气,中正杂滞气,日月欠明,水土失位,满面全无可取之处,寻思道:“此乃败家之相,如何对他实说?”又想:“我进来时,见得宫室顶上祥光一片,以其状来看,宫内定藏有大富大贵之人。却不在魏王身上,难道是在后宫?”便道:“大王好相。然最贵者,却在后宫。”魏豹道:“怎说?”许负道:“后宫旺气,胜别处十倍。”魏豹道:“既如此,请到后宫一看。”于是,邀许负来到后宫,即将王后c嫔妃一一唤出,让看面相。那魏豹,嫔妃也有二三十个,看过了十来人,内侍又引一个绿衣美人出来。许负见她走路说话,吃了一惊,看这女子:眼睛明亮,光彩照人,举止端正,神态怡然;十分的好!暗道:“此女非但相貌上佳,更兼能虚怀若谷:观其步,不乱不躁,观其言,不紧不慢;宽能容天,如洋洋大海,和能接地,似习习春风;刚而能制,万态不足动其操,清而能洁,千尘不足污其色;实乃贵人心气。我知厚德孝亲者,无阳赏,亦必有阴报,不在其身,便在子孙。如今她是个事君的人,当报在子孙身上也。”想到此处,指着那美人儿与魏豹道:“这位娘娘贵不可言,他日必当生天子。”魏豹笑道:“她为本王生个王子尚可说得,如何能生天子?”许负道:“我话说在此处,决无虚言。”魏豹道:“能否告知详细?”许负道:“天机不可泄露,将来自会应验。”魏豹见她不肯说,只好作罢,心里却十分喜欢,暗忖道:“她说薄姬能生天子,岂不是暗示我当坐天下?现如今,楚c汉两家正在交兵,胜负未分,我先前连汉攻楚,实不上算。不如中立,既不助汉,亦不帮楚,袖手旁观,任他鹬蚌相持,我且坐享渔翁之利。”心思已定,当下厚赏了许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回 曹参大破西魏兵 第七十三回 曹参大破西魏兵 韩信攻占阏与城 1 【曹敬伯战功第一,与其为人息息相关。刘邦众将各有特色,唯独曹参,仁义礼智信五件,样样齐全。 柏直假智,件件衬托韩信真厉害。】 却说曹参 ‘木罂’作舟,在夏阳顺利渡过了黄河。抵对岸后,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魏将孙遫,攻克东张;留下少许兵卒,准备一鼓作气,攻取安邑。骑将丁义见人马疾走两日,已显疲顿,遂请停营稍歇,补充气力。曹参大怒道:“兵贵神速,你敢乱我军心么!”喝令左右推出斩首。丁礼c吕马童c杨喜大惊,慌忙来劝。曹参如何舍得杀丁义,见三人求情,自就饶了。丁义上前谢罪,曹参斥责道:“我等深入敌地,后无转输,若不能立破安邑,一万人马将尽困于此。你素读兵书,岂不知这个道理?”说得丁义满面羞愧,无地自容。当下曹参驱兵,星夜兼程,径奔安邑而来。 第二天日出时分,曹参引兵过了涑水,进入安邑地界。安邑守将王襄忽听闻城外有汉军杀到,疑为天降神兵,心中惶恐,慌忙聚众商议。当下闪出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凶恶,乃部下将薛魁,厉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量此孤军,有何惧哉!薛某追随将军多年,无功相报,今愿效犬马之劳,统领军卒,出城迎敌。不是末将夸口,定斩汉将而回!”王襄道:“那曹参骁勇异常,你岂是他的对手?不如坚守。”薛魁奋然道:“兵临城下而不出战,是为怯也。况其倍道而来,士马困乏,而我以逸待劳,击之必胜。”王襄听了,信心陡增,遂引军出城,来迎汉兵。 曹参得知王襄出城来战,暗自欢喜,即唤丁礼c丁义c吕马童c杨喜四将,受计而去。随后自领三千军,直到城前,与西魏兵列阵相对。曹参出马,喝道:“大兵到此,速下马投降,免得污我刀刃!”薛魁不等王襄开口,即飞马而出,骂道:“你轻军深入,自是来送死!”手执长戟,拍马向前。曹参舞刀来迎。战不多时,曹参假装不敌,拨马便走。薛魁从后追杀,汉兵大败,弃旗丢鼓,望鸣条岗而逃。薛魁见汉兵如此狼狈,哪还怀疑有诈,纵马急追。王襄大喜,领军在后赶杀。约追了二十余里,看看赶上,只听一阵鼓响,左有丁礼,右有丁义,两队人马从山谷间截杀出来。薛魁吃了一惊,被曹参回马,一刀劈死。王襄知已中计,急命退兵,背后丁礼c丁义奋力杀来,西魏军大败。王襄策马望安邑疾奔;回到城下,却见一彪骑军,为首两员汉将,吕马童c杨喜横枪立马,拦在前面。王襄胆怯,不敢交锋,寻思又走不脱,只得下马投降。曹参引军入城,安抚已毕,传令让人马休整一宿。次日,即留下丁礼c丁义守安邑,自引七千人马杀奔蒲坂来。 且说魏将柏直年纪虽少,却素有贤名。因他博学多识,又且精通韬略,人都视做奇才;二十出头,便已受王器重,闻名河东。这次魏汉交恶,魏王爱贤才c识骏马,竟教他统领大军,来御汉兵。柏直少年得志,今又得拜大将,当时是意气风发c雄心万丈,辞过魏王,即调各路人马数万,出屯蒲坂城外,以备敌犯。及至汉军来到临晋,柏直听说对面主将乃是韩信,肚内寻思道:“此人名声在外,当是劲敌。”把守之时,自就格外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谁知十几天下来,汉军只是虚造声势,并不来攻打。柏直心里又道:“休来诱我!我便干守在此,不搭理你,你又奈我何?”暗笑韩信计拙。 这日下午,柏直又来岸头观望。看了半天,忽与左右道:“敌军战船每日必来搦战,今却踪影全无,甚觉可疑。”部将钟宁c钟良道:“汉兵连天过来折腾,想必也累了。将军且莫多疑。”柏直摇头说道:“韩信诡计多端,其心甚难捉摸。兵法所谓实实虚虚,虚虚实实。他昨个还天天赶来鼓噪,今却声息全无,我料其中必有阴谋。”心里忐忑,便吩咐钟宁c钟良道:“将后寨三千弓弩手,尽都抽调到前营来,以防汉军今夜偷袭。”二将拿了令下去。少时,后寨三千弓弩手已到。柏直狞笑数声,遥指对岸道:“韩信,韩信,任你奸诈似鬼,今撞上我下的天罗地网,管教你有来无回!”话音方落,忽听得身后呐喊声起,忙问:“何处喧闹?”只见一军飞马奔来,报道:“汉兵从天而降。倏忽之间,数座营寨被他攻破。军马大乱,难以抵挡。”柏直大惊,道:“莫非韩信是神鬼下凡?”留下冯敬守前寨,自与项佗引了步军一万,来救后营。 柏直c项佗引军赶到后营,勒马看时,许多寨子已着了火。烟雾团中,满处都是溃兵逃卒,如惊鼠般地乱窜;前面喊声震天,鼓角齐鸣,也弄不清有多少敌军。正呆望间,忽从寨子左壁厢撞出一彪汉军,当头马上坐个英雄,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手执一柄三停大刀,纵马直奔过来。柏直身后冲出部将钟宁,喝道:“何处军马,竟敢擅闯我营?”跃马挺枪,要与来将交锋。不及三合,被来将斩落马下。钟良见钟宁被杀,要为哥哥报仇,纵马上前,举枪便刺。那将躲闪过,回马只一刀,即把钟良劈做两半。项佗看是曹参,怒从心头起,叫道:“曹参休要逞强!你家项将军在此!”挥槊来战曹参。曹参并不答话,舞刀便战项佗。连斗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柏直见项佗武艺虽高,却难赢过曹参,也顾不得体面了,驱赶兵将上前混战。曹参浑然不惧,与王翳c武虎领手下三四千人拼死力战。正恶斗,忽听身后锣鸣人喊,烟火丛里,吕马童c杨喜引两路人马杀到。曹参大喜,高声呼道:“大丈夫上阵杀敌,只图报国立功,何惜命哉!”抖擞精神,率汉兵奋力激战。 却说韩信已得喜报,料定曹参今日必当攻打蒲坂,便不再让郭亭c庄不识驾舟前去骚扰,却教他俩把每条战船上所需的用具齐都预备好,随后坐镇中军,升帐派将。第一拨,陈贺c孔藂c郭亭c庄不识引步兵三千;第二拨,灌婴c傅宽c吕腾c王周引马军三千;两队各乘三十只战船,抢滩登岸。韩信自与李必c骆甲c冷耳c毛泽在大船上督战,只留季必c窒中同与一千兵士守寨。一切准备停当,但看对岸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回 楚霸王击破强敌 第七十四回 楚霸王击破强敌 成安君拒绝良策 1 【邑必争之地,吕氏兄弟能守此数月,可见二人有些能耐,并非平庸之辈。 特写虫达。】 却说汉王见韩信遽尔间便平灭了魏国,心中大喜,便商议起兵,准备再次东进。张良忙劝谏道:“楚主力虽聚于蕲县,然项羽却仍在彭城,诸将之中,皆非他对手。况昨日又分去三万人马,防守犹嫌吃力,又怎能兵出数百里,与其野战?韩信临行嘱咐,不可不听。”汉王未及开话,却见班部中闪出一人,高声说道:“军师,你适才所说,似乎有失偏颇!项羽并非神人,怎就不可战胜?上回征战都因人马太杂,以致号令混乱,被他捡了便宜。如今势已扭转,正可报仇!大王快传将令,趁项羽未定淮南,速起征讨之军,准保杀他个丢盔弃甲,一败如水!”众人看时,原来是周勃。汉王早有出兵之意,见周勃来挺,大喜道:“此言豪迈,非威武侯不能说出!”便不听张良谏说,下令三日之内起兵伐楚;且遣使往阳翟,请韩王信发兵三万,身后策应;一面差人通知沿途各县,随时准备。 到了第三日,汉王见一应车马粮草俱已完备,遂让张良助周苛守荥阳;临武侯樊哙替换陈平去守广武;另教周昌守敖仓,秦同c陈胥守成皋,靳强守大索城,柴武守小索城,华寄c周定守京城;令周勃为前部先锋,薛欧c王吸c召欧为副将;陈平c郦食其为参谋;夏侯婴c卢绾c周緤为中军,奚娟c纪信为护驾;朱轸c周灶为合后。起大兵十万,浩浩荡荡,杀奔楚国来。 兵马行到襄邑,早有前哨探马来报:“项王击破下邑c虞县c睢阳诸城,前锋离此仅一百里。”汉王听了,大惊道:“形势转换何其速也!两位王舅可曾逃得性命?”探马道:“并无消息。只闻彭越已引人马退去了,先前得的城池大半被项王夺走。”汉王心里闷闷不乐,欲待退兵,又恐动摇军心,于是横下心来,就命军马于山坡边上扎下十座寨栅,打算与霸王交战一场。 却说霸王近因淮南发生兵变,一时无暇顾及东线,故魏梁许多城县都为敌军所占。霸王几次发兵去夺,皆失败而归。霸王大怒,责怪诸将不肯用力。左司马桓楚便道:“大王差遣的皆为心腹将,生死相随之人,岂能不尽力报效?然毕竟军马太少,要取的城池又多,免不了顾此失彼,为敌所乘。真欲平定西乱,还须劳我王大驾亲征。他人去,难保能胜。”霸王听了,沉吟半晌,决意亲率大军前往征讨。范增道:“淮南未定,岂可妄兴大兵?今宜静守,以待天时。”霸王道:“英布小儿,何足挂齿?等寡人先破了刘季,再来收拾这黥面贼!”遂留范增守彭城,起兵八万,来攻下邑。 细作探到消息,报知吕泽。吕泽见霸王亲领军马来,忙与诸将商议,如何抵敌。冯无择c杜得臣都道:“只可坚守。”都尉虫达,大胆过人,且勇武有力,当下笑道:“你等且在此守护,待我出得城去,先挫他些锐气再说。”吕释之道:“未可造次。”虫达大叫道:“遇敌不战,是为怯弱。某愿领一千兵去战,若不胜,甘当军令。”吕泽道:“楚军势大,不可轻敌。”乃教虫达c元顷带一千军出城去哨探,遇上敌兵,勿与交战。虫达领命,便与元顷引了一千人马出东门,直哨至太平乡。远远的就见一彪军来,楚兵前锋已到。虫达道:“你可敢随我杀他一阵?”元顷道:“有何不敢!”二人催马向前,引兵抹过一片树林,当道拦住去路,大喝:“休往前走!早早下马受缚,免你一死!”当先楚将兜住马,望了一眼,呵呵大笑,道:“哪里来的撮鸟,胆敢挡我道路!认得大将丁固么?”虫达笑说道:“管你是丁固还是蘑菇,今碰上我虫达,只当盘中餐来吃。”丁固大怒,骂道:“死到临头,还敢辱我!”拍马挺枪,直取虫达。虫达舞刀来迎。两个战了三十合,不分胜败。元顷见虫达斗不倒丁固,大喝一声,抡两口刀上来助战。丁固遮拦不住,回头便走。虫达c元顷却待追时,只见东面尘头大起,知是霸王大军到了,赶紧收兵回城。 丁固来见霸王,只说:“数百哨军,看到大王旗号,都折回城里去了。”霸王道:“先下寨栅,明日去打未迟。”便教将树木砍伐了,于东城外三十里处立下大寨。次日一早,三军尽起,杀奔至下邑城下。 吕氏兄弟在城上,见西楚兵铺天盖地而来,便不出战,令冯无择c杜得臣c郭蒙c陈濞分守四门,却教虫达c元顷左右接应。霸王见吕泽躲在城里死守,冷笑不止,心里道:“仅凭此城,也能阻挡?”运来冲车c云梯,日夜攻打。一连几天,却不能成功。霸王好生不快,遂于众将计议。周殷谏道:“困兽犹斗,况人乎?今将城围如铁桶一般,贼逃走无路,怎不死战?万人一心,自不可当。大王所欲只在城池,非为厮杀斩获。何不撤一面而专攻三门?贼逃生有望,则无心恋战。待其弃城奔走,我则乘势擒杀,轻而易举。”霸王大喜,道:“此言不差。”便教撤开西门军马,一齐攻打其余三门。 汉兵坚守数日,军士已损三成。正在愁闷,忽见霸王将西门外军马撤了,吕泽忙叫来吕释之c虫达c元顷一起商量。吕释之道:“再这般守下去,一个也活不成。不如趁今晚天黑时,引人马潜行出城,或可逃得性命。”虫达c元顷道:“只怕有埋伏。”吕泽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教告知冯无择c杜得臣c郭蒙c陈濞四个,三更时,一齐行动。 是夜,正当昏暗,不见月亮高挂。时到三更,人马早已披挂好,虫达c元顷在前,冯无择c杜得臣居后,郭蒙c陈濞保着吕泽c吕释之,悄悄打开西门,出得城来。约莫走出七八里,才转过一座小山,只听一声鼓响,左边季布,右边丁固,各引一支军马,拦住去路,大叫:“休走!”虫达大怒,直取季布;元顷上前,来斗丁固。战不十合,吕泽中军已到,郭蒙来助虫达,陈濞去帮元顷,两军混战。季布c丁固见汉军来得凶狠,不敢硬行阻挡。吕泽乘隙,带了吕释之纵马而去。虫达c郭蒙杀退季布,元顷c陈濞杀退丁固,随后跟来。吕泽问道:“怎不见冯无择c杜得臣两个?必是陷在围中了。”虫达道:“生死兄弟,不可不救。”提刀杀转回来,正见冯无择c杜得臣和数百兵士被困在那里。虫达纵马杀入,奋力救出二人。丁固见虫达如此勇猛,不敢来追,眼睁睁望着逃去。吕泽c吕释之与六将,引了两千残军,连夜赶往睢阳,来投彭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回 韩信背水斩陈余 第七十五回 韩信背水斩陈余 汉王濯足气英布 1 却说陈余见韩信亲率兵马来战,便传令全军将士,大开营门迎敌。赵王歇道:“此次交兵不同寻常。寡人当亲临观战,目睹这场好戏。”即乘车驾,随中军一同出营。两边各布阵势:赵军面西,汉军面东。三通鼓罢,陈余戴金盔,披绿袍,坐白马,持长矛,立于帅旗之下。左右排列着许瘛c程黑c赵将夕c姜弘一班战将。强弓硬弩摆列数百层,长枪大戟覆盖三四里;军势甚是雄壮。汉阵上门旗开处,韩信放马而出,灌婴c傅宽c丁礼c丁义各持兵器,身后拥护。陈余手指韩信,大声呼道:“卖主求荣之徒,怎敢杀我好友,犯我疆界!”韩信怒道:“你使阴谋,窃夺他人之国,托名义兵,实乃巨贼!又毁我盟约,私通西楚,罪恶之大,如雾弥天!我奉汉王诏令,特来讨你!”陈余大怒,使程黑出战。韩信背后,丁义跃马来迎。二将斗到三十回合,不分胜败。赵将夕见了,纵马舞刀,上前助战。丁礼挺笔管枪接住。四员将捉对儿厮杀。陈余一眼望见张耳正在汉军阵中,怒火燃烧,令许瘛c姜弘各引二万人马,齐都冲杀上前。韩信麾军交战,两下兵将一场混斗;喊杀之声,震天动地。交战良久,韩信先走入阵。诸将抵挡不住,皆回马而走。汉军败退。陈余大喜,下令:“能生得韩信c张耳者,封万户侯。”将士齐声呐喊,个个奋勇,直杀过阵来。守寨军马,亦都出来争抢功劳。赵军大营,早成了空壁。 汉军望釂蔓水而逃。韩信见赵兵倾力追来,令军将把帅旗锣鼓都丢弃在道路上。赵兵追到,皆来争取。韩信已引军退入水边,陈贺c孔藂等接着。韩信顾众军道:“今已无退路,若不死战,必都葬身鱼腹!”遂与水上军马合兵一处,奋力杀回来。 李必c骆甲c吕马童c杨喜四将,埋伏在抱犊寨山边。捱到辰时,手下人望见赵军空壁而出,急来报告。李必大喜,道:“果如大将军所言。”遂与三将引了二千骑,疾奔入赵军营中,尽将赵旗拔了,插上两千面赤帜。风吹旗扬,此时若大个营寨,已是一片红色。 却说韩信会合水上军,返身与赵兵大战。汉军将士自度无路可退,败则难活,皆殊死拼杀。赵兵虽数倍于敌,然比不得汉军勇猛,从辰时战至日中,折去了许多人马,却始终未能击破汉阵。陈余见死伤甚多,一时又无法取胜,乃令鸣金,引军向大营归去。韩信知赵军已无斗志,即与张耳率众将随后追击。 陈余收兵而回,离大寨还有半里,只见营壁内旌旗布满,却都换了赤帜。陈余大惊失色,道:“营寨已失,如何归去?”一时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忽听一声炮响,寨门大开,四员汉将引二千骑军高声呐喊,冲杀出来。其势如猛虎下山,不可阻挡。赵兵大惧,纷纷退避。陈余发怒,拔宝剑立斩二将。无奈军心已变,哪里止遏得住?赵军顿时大乱。正慌时,韩信引军杀到。灌婴一马当先,直冲敌阵。程黑绰枪迎战,交马只一个照面,便被灌婴隔开枪,生擒过马来。傅宽领诸将,乘势掩杀。赵军皆惊走,人马拥挤,自相践踏,死伤之兵不计其数。陈余见了,忙护着赵王车驾,急急奔出关口,朝着信都方向窜逃而去。汉军两下里一齐夹击,大破赵兵,斩敌三四万,俘获人马c车仗无数。后人赵文濂有诗说道:“据险皆云背水奇,韩侯深计有谁知。潜师路自遥山入,伺隙兵从间道驰。赵国已空新壁垒,汉家倏拔旧旌旗。土门关外功成日,始悟临流阵设疑。” 赵军溃败,四处乱窜。羽林将军许瘛奔逃之时正撞见张耳,急下马来降,道:“陈余已保着赵王出了井陉关。”张耳道:“今若放二人归去,日后必成大患。”韩信便教各部军马,赶紧去追赶。 却说陈余保着赵王,望南而走。惶惶如伤弓之鸟,急急似漏网之鱼,策马疾奔,唯恐汉兵追及。日落时分,逃到泜水河边,回头不见有追兵来,方才下马歇息。看手下随行人,止有赵将夕c姜弘等十余将并亲军数百骑;二十万人马皆陷在了土门关前。陈余大哭道:“我将仁义之军,却遭小人暗算:天地有知,不亦悲乎!”时值初冬,寒风萧萧;将近黄昏,倍感刺骨。正在凄伤,只听得西北方向喊声震地而来。陈余大惊,慌忙上马,夺路奔逃。赵王车驾经过一处小坑,车轴忽然折断,顿将车驾倾翻在地。赵王未当爬起身,傅宽已引一支军赶到。众军上前,将赵王活捉了。陈余惊得魂飞魄散,拍马沿河岸疾走。背后张苍c高邑带着人马围裹将来。姜弘回马来战,被高邑手举大斧,劈作两半。高邑纵马紧追,不一时,便赶上陈余;待要下手,身后张苍大叫:“且把功劳留我一份!”觑定陈余,张弓劲射。那马中箭倒地,陈余翻身落马。高邑恐功劳被张苍抢去,赶上前来一斧,将陈余砍死,取了首级。张苍引兵杀来。赵将夕等见大势已去,都下马投降了。陈余就这样死于非命。后人有诗叹道:“陈余起大梁,少年已名扬。初时刎颈交,后成反目人。守节辅赵王,仗义抗汉兵。身死因迂腐,不听李左车。” 高邑提了陈余首级,众人押解着赵王并降兵降将,都赶到韩信大帐里来献功。张耳见陈余已死,指其头破口大骂。韩信命将赵王囚在槛车内,随后设宴庆贺。酒至三巡,陈贺起身把盏,问韩信道:“兵法云:‘右倍山陵,前左水泽’。今大将军令我等背水列阵,又说:‘破赵会食’。我等口虽答应,心实不服。然此战,竟能大获全胜。何术也?”韩信面含微笑,与众人道:“我令军马背水而阵,本就合乎兵法,却是诸君未曾觉察耳。兵法不曰‘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况我所率乃新募之兵,素无训练,此正所谓‘驱市人而与敌战’。势如此,非置之死地,使人人各自为战而不能胜也。今若将军放于生地,敌众我寡,强弱分明,尚未交锋,兵已四散而走矣,尚可得而用之么?”诸将听了,皆拜服,齐道:“能如此用兵者,唯大将军一人耳!我等平庸,不可企及也。”后有宋人楼钥题诗赞道:“十里当勍敌,临机事寖危。萆山兵已遣,背水阵尤奇。前泽书诚有,行权我独知。正须投死地,何用恤群疑。拔帜终如约,传餐亦应期。孙吴非纸上,方略要从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回 陈平托辞避谗言 第七十六回 陈平托辞避谗言 张良借箸驳拙计 1 【英布降汉,一边多了一员猛将,一边少了一个好帮手,一进一出,霸王大亏。 灌婴前来,一为告知赵地情况,二为引出下面之事。】 上回书说到,英布来投汉王,先是蒙羞受气,几欲自杀;转身便得到君王待遇,在人前享尽尊贵;前后变化,恍如隔世。殊不知,这发生的事,都是经过精心安排。原来汉王闻英布兵败来投,意欲出城相迎。却有张良阻谏道:“不可。英布为人,桀骜不驯,素不甘居人之下,若恭敬接待,必被他轻看。人主制御枭将,如养鹰一般,饥则附人,饱则飏去。今英布初来归我,于楚已绝,于汉末固,正值饥饿而附人之时,当先折其锐气,然后加以抚慰。此人有勇无谋,如何识得这牢络之术?到时,自然心悦诚服,为陛下所用耳。”汉王道:“子房开口,必有妙策。”张良道:“此事并非烦难,但按臣说的去做便可。”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汉王听了,笑道:“不曾见这样收拢人的。”乃教随何依计行事,把戏演好,余下的事都让给张良去做。这才有了前面那段:“濯足气英布,摆宴悦降王”的故事。 却说当时,英布欢快无比,坐席上兀自手舞足蹈。张良看在眼里,喜在心间,朝着卢绾等人使个眼色,起身道:“夜已深了,我等告辞。”却叮嘱众侍者道:“好生服侍。”英布感动不已,谢了又谢,直将张良等送离驿馆。 次日,英布早起,欲上朝拜见汉王。却见门首,已有车仗在那里等候。侍者道:“此军师特地安排的。”英布叹道:“受人之恩,敢不戴德相报乎?”径往宫中来。远远看到一行人马齐整站立,阵阵鼓乐声鸣,前面一乘驷马轩车上撑着华盖。英布见汉王亲出迎接,慌忙下车来拜。汉王亦下车还礼道:“寡人与大王,乃故交好友,今复能相见,实属天意。昨日酒醉失态,如有冒渎之处,望乞恕罪。”英布道:“孤穷之人,能得如此厚待,感激不尽。”汉王道:“大王英勇,世人皆知。寡人羡慕已久,如饥似渴。若不嫌弃,望屈身鄙处,共图大业。”英布道:“乞请收录,誓当图报。”汉王大喜。当下二人携手入殿,分宾主坐定。汉王殿上问起交战之事,英布垂头丧气,道:“一着不慎,竟然满盘皆输。”汉王道:“且在此安心居住。来日,寡人定助大王夺还淮南。”英布千恩万谢。汉王看出英布已经臣服,满心欢喜,遂设宴相待。又差官员赍带了酒食c粮草,赶去九江兵营慰劳众军。宴间,英布说到家小皆陷在六安城内,生死不明,忍不住掩面而泣。汉王宽慰道:“明日使人去趟九江,探个究竟。或安然无恙,亦未可知。”英布拜谢。 次日,汉王唤随何上殿,道:“再去九江走一遭,探清虚实下落,吉凶祸福。”随何道:“若得九江王属下相陪,可省去许多麻烦。”英布一旁道:“手下张买,向来做事机巧,不如令他同去。”汉王大喜,道:“如此最好。”当日,随何便扮做客商模样,九江营里知会过了张买,二人带了十几个同伴,投六安去了。 去有多日,二人回来,细奏所探听到的事,道:“项缠大胜之后,尽收九江兵马,却将大王一家老小,满门抄斩了。”英布听得,如雷轰顶,当场晕厥过去。众人救起。英布咬牙切齿,骂过项伯,又大骂项羽。汉王再三劝慰,道:“当年伍子胥忍辱负重,终报大仇。”便问他事。随何道:“却也收聚得七八千人马,来归大汉。内有朱建c中行丑等,皆九江王故人幸臣。”汉王道:“九江兵初来,短期内恐难融合,不如暂去成皋据守,为寡人羽翼,如何?”英布道:“能教英布亲斩项贼之首,万死不辞。”汉王乃以锦衣狐裘及金银器皿相送,又添赐十名美女与英布,随在身边侍奉。英布奋然拜辞,自引军马前去镇守成皋。 却说当时,陈平奏道:“项羽逐走英布,已无后顾之忧,早晚必来攻荥阳。今守城人马十数万,日费粮食浩大,若输运中断,粮草接济不上,如何维持?当速想对策。”话音未落,将军刘贾出班道:“臣有一计,不如仿秦军方法,于来回路上修筑甬道,以取敖仓之粮。”汉王笑道:“我兄之言甚妙,今日便令施行。”乃尽驱兵士担土筑墙;数日之后,甬道已成。汉王大喜,即令朱轸c周灶引一万兵,押运粮草。 这日,汉王正与张良c陈平说话,忽闻灌婴从襄国来。汉王唤入,问长问短。灌婴细说伐赵之事,随将韩信书信呈上。汉王拆开来看,内有“请立张耳为赵王,以镇抚其国”之言。汉王道:“河北尚有几处未平?”灌婴回道:“中山以外,邯郸有雍齿,安阳有强瞻,涉县有梁岿,棘蒲有西门望;另河内朝歌前亦为陈余所并,派了骁将贲郝在那把守。”汉王道:“韩信兵势强大,为何不一鼓作气,将那几座城取了?”灌婴道:“大军千里奔袭,士马疲惫,不可再战。且赵地骤然攻破,人心未附,须休整一段时间,待养足了气力,再逐个平定。”汉王道:“如此说来,赵国正该扶立一新王,方能安定?”灌婴低首不语。汉王道:“韩信既已奏请,寡人岂有不允之理。”于是下诏,遣陈豨为使,赍书往襄国,立张耳为赵王;另赐曹参食邑平阳,令引兵诣敖仓,助周昌守卫;却不封韩信。灌婴暂留荥阳,助丁复c蔡兼c陈仓教练新骑军。 且说灌婴便在城南营中,帮着操演新骑军,得空常去周勃那里吃酒。这日中午,二人于座上对饮说话,聊起征战杀伐,都眉飞色舞,津津有味。正当兴处,却见周勃端着酒盏冷不丁竟叹息起来。灌婴忙问:“哥哥有甚不快事,这般嗟叹?”周勃道:“我一老粗,见不得小人得志,猛然想起,不由感叹。”灌婴道:“哥哥说的小人,可是指陈平?”周勃道:“不是他是谁?”灌婴道:“这陈平,小弟也看着不顺眼。无奈大王赏识,要器重他。”周勃道:“满营军将,哪个不是疆场上,一刀一枪,博来的这官职?唯独这厮,仅凭一张白净脸皮,两声花言巧语,便倏然得宠,官居你我之上。此等佞臣,令周勃好生不爽!我欲到大王面前明告其恶,却又恐说了不听,反遭误解。须得有人帮衬,方可使大王相信。”灌婴道:“那陈平,做事向来四平八稳,又没把柄落你手里,如何告他奸恶?”周勃道:“他如没丑事,我也只得忍了。现放着证据在这里,正好将他告倒。”附在灌婴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灌婴道:“他如真的做下这等事,便是奸人。”周勃道:“此皆众人亲口说来,非是我编话害他。”灌婴道:“哥哥说话,怎可不信。今晚上,我便陪哥哥去大王面前告他,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