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迷踪,一个外科医生的故事》 正文 引子-1 汉,高祖十一年,淮南王黥布乱,兵起九江,高祖震怒,乃挂帅亲征,拒贼于庸城,往来数战,贼溃,黥布败走江东,终薨于番阳。是战,有流矢中高祖,至班师回朝,创终不愈也。翌年春,高祖以箭创发,崩于长乐宫。 高祖岁四十八斩蛇芒砀山,入咸阳c下汉中,平天下诸侯,围霸王于垓下,仰经世雄才,问九鼎以立汉室,茫茫十数载,历百战。有佩剑,长三尺,通体赤金,名赤霄,乃昔年斩蛇剑也,高祖甚惜之,未尝离身须臾。高祖崩殂日,剑化赤蛇,绕长乐宫三匝而去,不可寻也。 及武帝即位,有称樵夫者献三尺铁杵,谓得之于南山,色皂于外而隐隐似有赤金见于内,群臣皆不能道何物。惟有东方氏名朔,半仙之体,善用兵,又能辨九州神器,观铁杵而谓之赤霄。帝大悦,遣人寻樵,终不复得矣。朔以为樵乃南山仙人是也,帝遂收赤霄入库。朔感宝器现世,盖系天下苍生之运,遂凭通神之术,入天宫借得天书一卷,冒窥天机之危,化出二策二术,二策曰“寻山”c“砺兵”,二术曰“丹祈”c“铸衍”,是为四门,具相辅之功,可参天地造化。朔传要术于亲信门人王c周c邵c唐四世家,命各司一职,不问世事,以护宝器周全。 历数十年,东方朔羽化飞升,终归列仙班,四世家秉朔之训累传数代。时黄巾妖乱,董贼窃国,赤霄于帝库鸣数日而破墙出,再无踪迹。斯时天下烽火四起,苍生惶惶,民不聊生,及九州三分之日,邵氏以“丹祈”之术窥后世天机,秘授之于四世家,四族乃顺天意遁迹。王氏行商贾入东吴,以“寻山”之策居春申江畔,广置田产,行善乡里;周氏从行伍随曹魏,运“砺兵策”,虽负万马千军于胸,藏之不露,以刚勇授中郎将,实则秘寻赤霄于尘世;唐氏佯称公叔班后人进西蜀,寻归半仙武乡侯诸葛氏帐下,以“铸衍”之术筑机巧以惠于万民,然拒不铸刀兵,武侯未尝罪之;惟邵氏一族,因窥泄天机,天遂夺邵氏男丁“丹祈”之功,邵氏族长念苍生于倒悬,乃自耗元灵,尽授“丹祈”于一邵氏聪慧女眷,授毕化为烟尘,邵氏族人无不泣血,此族乃流落民间,以堪舆卜卦为艺业,尝传信于王c周c唐三族。 此四世家,代代相传,大隐于市,亦各具兴衰,然历数朝更替,丝丝相连,四要术均择一脉传后世,以不负东方氏之遗命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引子-2 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sh小囡,真实的职业是一名外科医生,对,就是sh人口中所谓的开刀医生。一些阿姨辈的老sh喜欢用开膛破肚来形容我的工作,而我并无忌讳,不仅如此,我尤其欣慰自己拥有这种给人开膛破肚的技艺,治百姓之病,续苍生之命,这个职业完全契合了我太公教导我的一字家训——“仁”。 我目前任职的医院在沪上已逾百年历史,可谓家喻户晓,远近驰名。粗粗想来,我从医已经快十三年了。在起先的短短数年里,我有幸得遇名师,加之自己刻苦钻研,近些年也算逐渐在圈内累攒起了一些微薄的名声。然而外科医生的好名声和我身着的那一袭白袍,并非只是简单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赋予我医者的身份,同时也无巧不成书般地为我隐藏了另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选择回避的身份。在我那个古老家族的故事背景下,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经历到一些不平凡的奇遇,有些尚能用科学解释,而有些则是超越常人的理解。这期间,我从懵懂无知,到勇敢窥探,再从窥探中获得认知,并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有必要肩负起一桩两千多年前的责任,去守护一个华夏东南之隅的古老传说,还有我家的那条一个字的祖训:“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 太公 20世纪的80年代初,sh这座中国历史上开埠最早的城市,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久违的新气息。整个城市再度彰显出她特有的朝气。不知从何时起,喇叭裤又成为了年轻人的时尚,一些听不太懂的粤语流行曲流淌在大街小巷,成为了当时最时髦的旋律。 那一天,我出生在一个老派的sh家族里,出生之日,时值正月的上灯时分。出生后没几天,父亲在家族长辈的要求下从医院把我抱回老宅,说是太公九十岁寿诞,要为寿星拜寿。是年气候异常湿冷,大过年的,能把那些个走在路上前去探亲访友的行人冻到缩手缩脚,父亲说他是把我严严实实地裹了一遍后,才带着母亲赶回老宅的。 要知道,那年月里,sh的马路上还少有汽车往来,除了去较远的地方人们会选择乘坐公交车外,若是数站路以内的距离,大多数老sh人,宁可采取步行前往或是骑脚踏车(沪语:自行车)。一来,sh的公交车历来拥挤,旧时sh的一些老克勒(沪语:有点小资的意思吧)喜欢搭乘黄包车(即人力车),并把挤公交车的平头百姓奚落为“装沙丁鱼罐头”,可想而知这公交车能有多么拥挤。所以,当时的人们觉得大过年的,手里提着蛋糕c身上裹着新衣,容易在车上被挤到,新年新事的,还不如避避麻烦,少生些不愉快的事由。二来,新年里在城中走街串巷,尤其是在lc区的石库门弄堂里穿行,绝对有一种不同的韵味,和平日里行色匆匆c蹬车上下班的味道自是大不一样的,人的心情变得惬意,也不再觉得孤单,更加要紧的是,大家不必担心平时去厂子里上班,哪怕迟到一分钟都要被小组长捉班头(沪语:被人抓“小辫子”之意)的事情发生。 我家老宅所在的弄堂临着一条河浜(沪语:河的支流),地名叫做xx渡,一般的老sh都是知道那个地方的。据说“渡”的得名,是因为我家祖上在此开过渡口,接送客人渡河,后来家中积攒起了些许田产,便依着一字家训,于河上修了桥,供乡里人通行。此事算来该是清同治年间的事情,斯时正逢sh开埠,西洋人源源不断地涌进sh欲图把sh滩变成他们无本淘金的游乐场,而住在当地的乡里人也想要出去见见世面,此桥一修,登时贯通了河浜两岸,后来还借此桥往乡里引进了一所西洋学堂,而这个学堂便是现今sh一座名气不小的学府的前身。 据父亲回忆,那年太公虚岁九十,他也是正月里生人,我被父亲抱回老宅的那天,客堂里人头济济,到处是来为太公贺寿的亲朋和邻居。长大后我知道,太公少时读过私塾,也曾外出游学数年,年轻时出入外滩洋行,还自学成才,从一口地道的沪语学会了说洋文,每天和买办c洋人满嘴跑火车,暗地里却是时时帮着乡里的穷苦人做了不少好事,太公也因此一直受到本族和本地人的敬重。话说太公在九十岁的年纪上,身体却硬朗得如同壮年小伙儿,不仅声若洪钟,还能单手提起百十斤大米,行半里路,是以整条弄堂的住客都以太公为尊,迷信一点的都说太公有仙人应承,才能身强体壮,就连父亲这种行伍出身的大汉都会翘大拇指,而太公一届书生有如此体格,我想这本来就是奇闻一桩。 父亲曾说,太公大寿那天随处可闻鞭炮声和吴侬软语的贺喜声,太公坐镇在客堂的太师椅上,从父亲手中接过我,抱在怀里,就训示父亲:“此儿乃是我的长房长孙,我欢喜的很,我家门庭算是后继有人了,你父与你皆是生不逢时,将来须得由此子担当我家重任,但却须谨记低调处事,切勿过分张扬”。这一席话,是当着家族众人的面说开去的,父亲是稳重之人,当时无论如何也品不出是个什么意味来,想我家虽然人丁兴旺,但当下还留有多少田产家当也都尽在眼前了,况且即便是长房长孙,还有这么多的家人在场,说这些话总是难免会有些许尴尬。 太公和父亲如此交代,其实也是有他的道理。父亲是长房长子,年少时便离家参军,护得一众弟妹皆未远离sh。那年他胸带红花行了三天的火车到达兵营,离家千里,一去便是6年,中间上过雪山,守过边境,在国境线上经历过枪林弹雨,且不说经历过九死一生,即便是那年头在部队上条件的艰苦,便能想象他吃了不少苦头,然而父亲也在这当中练就了坚毅果敢的心境,本来部队要留他在当地提干,却因为太公再三写信要求,最后复员回沪了,我成年后在一次意外的经历中发现,太公强烈要求父亲回沪还有一层要紧的原因。父亲行事素来磊落,虽然不善言辞,却很得太公欢喜,而我的祖父是解放前的工科大学生,解放后做过工程师,后来又被派进厂子里做了高级技工,科学是他唯一的信仰,太公一派老法的做派,时而会咕哝些神神鬼鬼的,自然和祖父没有太多话,倒是会时常对父亲做些训导。可惜的是,父亲入伍多年,内心也是不信鬼神,且在那一辈儿里因为年代的原因,兄弟姐妹间与太公的交集实际甚少,于太公的言行上,往往尊重多过其他,也不常和小辈们提及太公过往的经历,只有一次祖父在兴头上,说到太公年轻时曾经有过几段不凡的经历,记得是三叔想要细问,祖父却也未曾能够说的详尽。 若干年后,经过了几段不寻常的经历,我开始接触到,这数百年来,我家祖上曾经营过不少生意,从药材到货运,无不做得四平八稳,虽然和那几家沪上的富商巨贾相比,属于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但是因为历代家长行事拿捏分寸合宜,对金钱又不太过执着,所以即便只是寻常富贵之家,却在江湖上结交了不少知心朋友,善因广种,每每遇难都是化险为夷,及至那段动荡的年代,也在当时几近耄耋的太公力主之下,保得一大家子在人丁上面未受到严重的波及。 有一件事,确是令我费解多年,直至我十三岁那年,在我揭开其中奥妙之后,才豁然开朗,也促成了我如今能写下种种奇遇经历。这件事就是,家中长子长孙的一支需要保存一方青铜匣子,这一规矩已传了数代,直至我太公那一代,据说是太公并非长子,一次外出游历,回家后和族长长谈一宿,之后家里长者就变了做法,青铜匣子一直交由太公珍藏。我记事之后,就一直住在老宅,期间时而会看到太公靠在那把泛红的竹躺椅上,盘他那些私藏的老物件,包括极其偶然的机会下,他老人家会恭恭敬敬对着泛着绿锈的铜匣子,摩挲一番。 当时家里小孩子多,有六房的子侄都拥在一个大院里,有男有女,放了学不是在自家天井里嬉笑打闹,就是跑去弄堂里疯野,时常会惹得街坊邻里举着扫帚边追边骂:“小赤佬,野蛮小鬼,当心告诉乃额大人请乃吃竹笋拷肉”(沪语:请借鉴熊孩子)。有时候我们这班第四代的小赤佬,会趁太公聚精会神端详古玩的时候一拥而上,缠着太公讲故事,也偶尔会在无意间撞翻一两件谁知道是啥玩意儿的古董,我家本来家教就严,再淘气的孩子打碎了东西都知道是大罪一件,碰到一般家长,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然而太公却从来不会生气,唯独那方青铜匣子,记忆中除了我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孩子靠近见过,而至于盒子了装的是什么物件,太公并没有给我看过,只是告诉我,整个王家大院加起来,也比不得这个匣子重要。那时候太公都该98岁了,身体依然硬朗,但是已经不能像传说中那样提米走半里路了,街道居委会的干事大妈倒是时常过来关心太公起居,说上一通叫他注意休息的话,说什么老人家稍微动动就行了,不要太过度,但老爷子就是人老却不服老,每每嚷着“哪天哪天的,我就要出个远门给你们看,到时候你们也别来找我,找不着的,我想回来的时候自己会回来的”。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居委会那大妈(也是拿扫帚追过我们的)一脸的错愕,或许当时“老年痴呆症”这件事还不深入人心,不过看大妈那神情,八成也就是那么个意思了,当时她一回头就去和我祖父投诉,天晓得(沪语:意为一g),那时候的祖父也都小70的人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满十岁之后的某一天,太公凭空的就神秘的失踪了,对,一个虚岁100岁的小老儿,早间还祭出自己那些陈年的古玩晒着太阳把玩,到了傍晚找他吃饭的时候,就只发现了一封写在老式信纸上的书信,落款:砚徵(太公的字),人却是不见了踪影。举家上下,乃至整条弄堂的街坊邻里都炸开了锅,居委会那大妈开始挨家挨户发传单,说但凡见到太公的必须立即报告。父亲找了派出所,还找了派出所的朋友,忙忙溜溜找了一个礼拜,连苏州河c黄浦江甚至吴淞口都去翻了一遍,总之最后还是没找到太公的踪迹。我们这班第四代当时还在上小学,懵懵懂懂,知道是太公不见了,出来不小的事儿,却不能体会大人的焦急,不懂事点的就会缠着自己的爹妈一个劲地问太公去哪儿了,结果越问大人就越是心焦,免不了一顿竹笋拷肉暴雨梨花般的落在屁股上。 说来奇怪,平日里我和太公最亲,太公在时我常常缠着他玩,他不在的那几天,我却极为平静,有时候想念太公了就会心里一抽,然而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总像是有一只柔软的大手抚着我的后背,轻轻一揉,心里就登时舒坦了。只不过我当时虽然人小,却十分机灵,我能够察觉到大人眼中看我的样子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而父亲则总是以作业是不是做好了为由,把我支回东头的厢房(我家住的那间)不许我出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青铜匣子-1 第九天,我清晰地记得,太公不见之后的第九天。晚饭过后,父亲还没回家,我在东厢房自家的墙上画正字,记录没看见太公的日子,还差一笔就凑满两个正字了。画完后,我就懒懒地趴到书桌上开始写作业,照理我应该在吃晚饭前就把作业做完的,不过这几天各家都没啥心思管小孩,也就是我妈下班了嘱咐我几句好好学习,但是我记得她的神情却是比另外几房的婶婶们要来的凝重得多,所以我放了学就毫不忌惮地和隔壁厢房的小孩玩闹了一番,一来一去,就到饭点儿了。不一会儿,父亲从外面缓步地走了进来,这几天他也是有些颓废,你说找个小老儿罢,太公100多岁的人,本来就是够稀罕的了,再怎么鹤发童颜,他又能走出多远去,再说了弄堂里天天是些老邻居街坊在走动,老爷子走出去总得有人看见,可这就是近的找不着,远的也寻不见啊,sh诺大个城市,郊区都不止10个县,先不说派出所的叔叔们来回帮忙找,父亲也请了假借了单位的车,各个区县都转了两三圈了,但是今天依旧无功而返。此时的父亲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沙发前,提起双人沙发上我的书包顺手就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扔,顺势倒向沙发:“小清,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沙发上坐人的,不要堆东西。”就只听“当”的一声,清脆而响亮,许是茶几玻璃和书包里的什么硬东西碰撞了一下。我和父亲同时打了个激灵。“小清,你怎么这会儿才写作业才跟你说过,不要把什么东西都往书包里放!今天是不是又从学校里捡什么东西回来了!” 说来,我小时候确实有收集东西的小癖好,但绝对不是那种捡垃圾的主,主要是班里同学玩坏的玩具,甚至是隔壁班同学玩坏的玩具,我会要了过来,攒着,然后把不同的零件拼装组合起来,变成属于自己的玩具,那个时候我每每拿出去显摆,也不关心别的孩子怎么看,就是特别有成就感,或许这一点和我后来选择做医生也有点儿联系。当然我这么做的原因,可以有很多解释,其中最主要的却是因为太公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告诉我说,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哪怕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你如若好生地对它,它自然也会有所感应,你尊重于它,它便尊重于你。所以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便萌生了修复玩具的念头,毕竟作为一个小孩,得到玩具的尊重确实是件挺不赖的事儿。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那稚嫩但却已经发育到十足拐弯抹角的小心理就运转了起来:呵,巧了,今天我倒是真没捡到啥宝,隔壁班的强胖子确实是有个被掰折了腿的变形金刚,居然要我承认跑步没他快才肯给我,天晓得,还有人能比他跑的慢,拉倒吧,不给就不给,那折了腿的变形金刚在他手里也玩不了几天啦,前一周默写生词全对,我妈早给我买了个新的了,还是博派汽车人呢,不过我妈说了,这几天爸爸忙,叫我少添乱,玩具的事也不能让老爸知道,那这会儿是个啥玩意儿在我书包里呢,难道是我妈给我买的变形金刚忘了取出来了?。想到这我不由自主地偷瞟了一眼床底下的鞋盒子:“不对,变形金刚吃饭前还玩过,刚才放回去了,那会是啥玩具留在书包里,不管了,现在随便什么玩具在书包里,老爸都不会高兴,不能去看”。瞥了一眼父亲深邃的眼神,我自然而单纯地回复父亲:“没有啊。是铅笔盒子。”(我这种心理状态,太公在我上学读书前就看明白了,他不止一次地和父亲说,这小子七窍玲珑心)。 “哦,铅笔盒子,以后回家先取出来,写作业也要用的,,嗯,好小子,吹牛不打草稿了是吧,你写作业不用铅笔盒子啊!!!”父亲起先也是一个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朝我书桌上一瞥,铅笔盒子就好端端放在我作业本前面呢。我家最忌就是小孩子吹牛撒谎,父亲虽然在单位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平时说话客客气气,但是毕竟军旅出身,平时教育我最多的就是诚实,现在明摆着一个吹破了牛皮的谎话,我是上哪儿都喊不了冤了,当时我那小脑瓜子就开始往外汩汩冒汗,要知道这院子里哪家孩子没有尝过父亲手底下的竹笋拷肉,看来今儿个是过不去了。 许是父亲这几天找太公的事也憋屈,转头找了几遍居然都没找到茶几上压在书包下的那把尺子,要若不然,定是噼噼啪啪往我屁股上一顿招呼。趁手的兵器没找着,父亲直接抄起我的书包往里翻,我当然是心里紧张,也是不敢吱声,您可千万别往尺子上看呐。要说这会儿任凭什么东西落在书包里,只要不是学习用品,估计都得被父亲砸个稀巴烂,天晓得,我有什么宝贝忘在里面了,现下不挨揍倒是要紧问题。我惴惴地看着父亲,他也是表情严肃,一言不发,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我,这是他生气时特征性的面部表情(后来看解放军题材的电视剧,我领会到,部队首长发怒都是这样子的)。 忽地,父亲的手似乎触及了什么东西,脸上猛地一怔,随后迅速将东西取出书包,父亲手里的赫然是一个带着绿锈的金属匣子,看着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是太公的宝贝匣子又会是什么。“好小子啊,学会偷东西了,太公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你都能给我翻出来,我看你是不是几天不打,屁股发痒了!”一贯持重的父亲放下手里的东西,没再多一句话,直接走到我面前,夹着我的腰,把我往膝盖上一横,提起巴掌就是一顿暴雨梨花。说实在的,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第一下痛过之后,我的屁股就彻底麻了,后面就只听见噼噼啪啪的巴掌声,我则完全沉浸到毫无保留的大哭状态里不能自拔。 大概有分钟吧,父亲许是手酸了,我也几乎哭晕了过去,在我的记忆里那次家法是我受过最严厉的几次中的一次。事后,我妈把我抱到床上趴着,我回头盯着那个铜匣子抽噎了很久,并发誓以后不能再这么哭了,因为哭得再凶也救不了自己,挨打的只能等揍人的停手,我又天生不是个求饶的主,哭的越凶,挨的越惨。 闲话不表,那天晚上我是撅着屁股睡着的,晚上做了个梦,自己站在一大片树林前方,远处似乎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一条小蛇通体赤红,两只眼睛泛着黑光,盘在一个像半截儿树桩子一样的石台上,许是看见了我,蛇头机敏地一抬就开始冲我嘶嘶吐信,并且时而仰头,时而在台子上打个转,似乎是想游下石台,每次接近石台边缘却停了下来,有那么几次小蛇很明显是朝着我的方向,略有停顿后忽地探头而起,但是就像是有堵看不见的墙挡在石台的边界上一样,蛇头一旦触及边缘便被弹了回去,接着小蛇就乱打乱撞般在石台上那个2尺大小的空间里到处游走,最后怔怔地仰头盯着我,黑色的小眼睛里,似乎并无什么不悦,倒是多了几分惘然的感觉。第二天早上,我被屁股上的伤痛醒了过来,猛然发现前一天的作业还没完成,总算我家对面查奶奶家的孙女迎春是我同桌,大清早的,我牙也顾不得刷,直接从抽屉里拿上一卷口香糖就奔迎春家,站在她的家八仙桌旁迅速把作业抄了,屁股还兀自疼得厉害,要说抄作业这事也不能让父亲知道,要不然再来一顿家法,今天这学估计是不用去上了。抄完作业,我不声不想地回家吃早饭,四方桌前祖父c父亲和母亲已经坐在了那里,父亲一脸严肃,看着本来话就不多的他,这会儿我是更不敢做什么声响了。要知道平素祖父c祖母一直和二叔家搭伙,这是父亲在外当兵后就形成的惯例,前不久二婶下岗回家,祖父那些退休工资多少也会拿出点儿给二叔家的,没想到今天祖父却一个人到我们屋坐着,想是和昨天那个盒子有些关系。 “小清啊,快来爷爷边上坐,时候不早了,吃完还要上学去呢。”要说我们那时候上学家长就爱挑个近的,一来是孩子接送上学方便,那时候双职工家庭的家长都忙,稍大点儿的孩子能自己走去学校,二来,中午吃饭也能回家吃,免了去学校带饭或是要交伙食费。我上的小学就在弄堂后门一转弯,还是个区重点,自然是极其方便的,要放现在我家老宅就是响当当的学区房了。我瞥了一眼父亲,看他脸色没好看到哪儿去,就绕了大半圈桌子坐到祖父旁边,屁股则是轻轻放在凳子上去的,中间当然也是有点做作和夸张的成分,我就是做给阿爷(沪语:爷爷)看的。 “我说阿大啊,侬昨天打小清,整条弄堂也是都听见了的”,祖父一手端起泡饭啪啦了一口,冲着父亲来了一句。祖父虽然是读书人,但对子女们都还是老sh那套阿大c阿二的叫法,“太公的东西侬刚刚交给我了,就不要再唬着脸了,大清老早的,还是要弄得大家心情好点,找太公也找了十来天了,这个事情侬晚上把阿三c阿四和其他几个都叫到客堂间来,阿二我等下会跟他去说的,总归是要有个的啊。” “嗯,是的,爹爹(沪语:老sh人均称呼父亲为爹爹),阿爷是全家的一个宝,这一不见,家里确实有点乱了,我们应该是要开个会,大家都停了这么多天去找人,一点结果也没有,后头的事体要好好安排一下,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祖父转头看向我:“小清,太公的那个盒子侬爸爸讲是侬拿了去白相(沪语:把玩的意思)的,告诉阿爷,侬是在哪里寻到的。”祖父一口标准的sh本地腔,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瞅了一眼父亲,正看见他也盯着我这边,我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毕竟十岁的小孩,再机灵也来不及现场编词儿,但是看着父亲的眼色,是很想把昨天未结束的审问继续下去。没办法,低头吃饭吧,我伸手就抓了根油条自顾自嚼起来,偷眼还瞄了瞄祖父和父亲,只见他们似乎是目光交汇了一下,居然也没有了下文,即如此我也就顺势而为了,一句“我吃饱了,上学去了”,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此刻屁股倒是没啥感觉了。要说我从小就会见机行事祭出这招脚底抹油的功夫,也该算是太公传授于我的,在后面的一个故事里着实被我发挥到了极致,之后再细细表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青铜匣子-2 单说我到了学校,也没出啥大事儿,唯独是早上出门太急,抄迎春的作业本终于还是忘在了家里,班主任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语文老师,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嗜好,就喜欢天天把学生家长往学校里招呼,当时我是心里一阵“阿弥陀佛”啊,总算没有被叫家长,不过那天的体育课我就只能一个人在教室里补作业,作业本在家里,回去拿又怕父亲万一在家,索性问迎春借了一本新的本子写起来。说来也怪,我从小记忆力就出奇的好(简直就是过目不忘),早上抄作业的内容,就如同照片一样浮在眼前,我就撅着屁股一样样往本子上誊。其间和我们班合并上体育课的隔壁班的奶墩儿幸灾乐祸地溜过来看我,要不是屁股疼着,我定是要冲上前去给他兜屁股来一脚。 小孩子有时候还挺奇怪的,一旦撒起欢来,什么病啊痛的就自动好了。下午放学,我找到奶墩儿,又问他要了一遍那个折腿的变形金刚,可奶墩儿是铁了心要我帮他把纸条儿递给迎春,迎春早上才借我抄了作业,我哪能如此不讲义气,说到底也没答应奶墩儿,可把这厮给气的。不过小孩子心性,互相打闹了一番也就忘记了,一看天色还不晚,就上奶墩儿家写作业合并着玩儿小霸王去了。奶墩儿家离我家不远,我回家说了一声后就直扑去奶墩儿家了。 说起奶墩儿,大名薛文强,他爹当年看“sh滩”着了迷,非拿许文强往自己儿子身上套。奶墩儿这小名儿是他阿娘(沪语:奶奶)起的,听着奶声奶气,让人觉着像是个胖小子,其实奶墩儿一点儿也不胖,瘦得跟一猴子似的,我小时候也瘦,俩人经常混在一起,人称“真假美猴王”。奶墩儿做人不算差劲,从小家里条件就可以,他爹是sh本地人,手底下有个工程队,早年间就开上了“幸福”摩托车,还常常揣着个大哥大,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爹提了一麻袋啥东西去给老师送礼,出来时看见我也不回避,开心地摸着我的头,笑起来时就是sh本地人那种特有的憨憨的样子。奶墩儿他爹对奶墩儿没有多大要求,只要他那个宝贝儿子吃得下睡得着,长壮实了,其他都不是问题。要说80年代中后期sh外滩的东风饭店(如今已经是华尔道夫洲际酒店了)可是大有名气的,一楼进去的半地下室开了sh第一家肯德基,能去那里弄顿鸡腿儿吃,可算得上是大户了,奶墩儿那些年是一点儿都没落下,每星期都有肯德基吃,把能补的c不能补的营养全都补了一遍,可依旧是一副猴样儿。 我和奶墩儿的交情是跑出来的,自打认识以后,每到下课我俩都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然后就夹着道在学校长廊里你追我赶。有一次奶墩儿撞翻了大队辅导员手里刚泡好的雀巢咖啡,直接烫了奶墩儿半拉身子,要知道80年代弄杯雀巢咖啡在街面儿上溜达,是一种绝对得瑟的格调。大队辅导员年纪不大,常端着咖啡在楼道里晃悠,也不喝,就是晃悠,结果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等着下课路过的语文老师(很多年后,我了解到语文老师最后嫁了我们的数学老师,呵呵,咖啡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我当时就懵了,这可是坏了大队辅导员的好事,今天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到大队辅导员当时看到滚烫的咖啡泼到奶墩儿身上,早就吓得面如土色,奶墩儿谁不认识,不就是那个包工头的儿子,他爹隔三差五就往学校送东西,这咖啡就是从那儿来的。好在奶墩儿人虽然瘦,倒也皮实,没怎么弄伤,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初识奶墩儿,是在一次课间休息,奶墩儿原先并不住我们这片儿,是后搬来的,据说这边的房子是租的,他爹忙工程,听人说这边小学好,就三下五除二搬了过来,奶墩儿说他家在郊县盖了两栋小楼,听得我们神往不已,那时候的sh有我家老宅那么大的房子就算是够高级了,谁家要有栋楼,简直就是暴发户。那天,我和迎春在座位上闹着玩,这小子手里拿着包开了封的虾条鬼鬼祟祟地溜进我们的教室,居然是冲着迎春来的,你要是以为这厮人傻冲动,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只听他对着迎春嬉皮笑脸地说:“女同学啊,我叫薛文强,隔壁3班的,你叫啥呀,要不咱们交个朋友呗,我请你吃虾条,放学要是你值日,我就来帮你,然后一起做会儿作业怎么样。”那副嘴脸,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像极了水浒里面高衙内遇上了林娘子。可惜,奶墩儿时间观念并不是很好,进来的时候课间休息都快结束了,等这句话刚说完,上课铃也响了,这小子冲着迎春憨憨一笑,往迎春课桌上放下那包虾条,说了句:“请你吃,我就吃了2根儿”,然后撒腿就往自己教室跑。自然的,虾条当然就被我和迎春分了吃掉了。多年以后,迎春每次谈到那件事,都会嘲笑奶墩儿从小花花肠子多,天晓得,最后的最后,迎春这个我们弄堂里最漂亮的丫头真会嫁给奶墩儿这个瘦猴子,而这件事说来也和我们的一次历险有关。 那天晚上,迎春把奶墩儿自我介绍的事讲给查奶奶听,自此奶墩儿就上了迎春奶奶的黑名单,叫迎春离他远点儿,而奶墩儿为了套近乎,居然曲线救国,来主动和我玩耍,由此我们也就结下了一段特殊的缘分。 收起话头,回到那天我去奶墩儿家做作业的时间点,我和奶墩儿作业没怎么做,小霸王游戏机上倒是把魂斗罗刷了个通关。游戏结束时都快5点了,我赶紧收拾书包,匆匆往家跑,出门时又撞见了奶墩儿他爹,还叫了声叔叔好,奶墩儿他爹咯吱窝里夹着个老板包,又是一脸憨笑。 赶到家里,放下书包,二叔二婶正忙着做晚饭,三婶也在一旁帮衬,客堂里六房的叔伯们都已经在那儿了。想是晚上家里开会,大家准备把晚饭早点吃了,好快些商量太公的事儿。 晚饭不细表,饭后,包括奶奶在内的各房的女眷和子侄便主动回各自屋里去了,留着一堆大老爷们儿在客堂里商议。我随母亲回到东头屋里,母亲从床下拿出篮子织起了毛衣,捎带着问我:“小清,作业做完没?”。“还差一点点”,我应和着:“妈,我作业做完了可不可以看电视,今天有恐龙特急克赛号。” “今天你们老师有没有说要默写生词?你来得及做作业吗”母亲抬头看了我一眼。 “来得及,星期三才是默写生词,今天没什么功课,我在奶墩儿家差不多做完了。”我心里一阵激动,今天老爸和叔伯们商量事儿,我绝对有机会看电视,边想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作业本c铅笔盒,忽地我就怔住了,看着书桌上已经放下的铅笔盒,我右手里摸到的却是什么?我手指触及的分明是个冰冷的金属盒子,不知什么原因,当我意识到异样的同时,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感觉便直接从手指尖往我心口钻,把我冻得一个哆嗦,我赶忙回头看向母亲,寒冷的感觉却没有丝毫退去,母亲正百无聊赖地打着毛线,被我这么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却发现我面色不对,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冲了过来。“怎么了,小清,哪里不舒服啦?” “我,我书包里的东西有。”仅仅过去几秒钟,我居然已经被冻得嘴唇打颤。 母亲一眼望向我的书包,一把拽过,“哗”地就把包里的东西全往书桌上倒,一阵稀里哗啦,伴随着些许课本和纸片,那个泛着绿锈的铜匣子又一次从我的书包里滑落出来。那一刻我还没有从冰冻的恍惚中回过神,却很清楚地看见平日里一向温和的母亲,此时的脸色却是刷地一下冷峻起来,就看见母亲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极快的手势,紧接着左手探出,食指中指夹着一道青色光芒径直点在我的眉心,登时寒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指尖退去,由于退的实在太快,我居然觉得整个右臂都在震动,随后一股困意涌了上来,似睡非睡之际我向是听到母亲喃喃了一句:“阿爷,的确不能让我来承受吗?”,再后面的事我就不太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砚徵家书 迷迷糊糊间,我听得两个小孩的声音,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却看见迎春和奶墩儿站在窗外朝我挤眉弄眼,一看五斗橱上的牌台钟,下午四点刚敲过。母亲在一家高校研究所工作,肯定还没下班,赋闲在家的二婶儿正在我屋里坐着,想是我睡着了,她没让那两个小家伙进来。 二婶看我醒了,就把迎春和奶墩儿放了进来,又去脸盆里搅来了毛巾给我擦脸,边擦边说:“小祖宗唉,一觉就睡2天,你这下睡饱了没有。”我一边儿和奶墩儿他们扮着鬼脸,一边儿心里纳闷:啥我睡了两天,嘿,好啊,那我岂不是两天没去上学?赚了。旁边迎春和奶墩儿看我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也是笑个不停。 迎春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由于我从小淘气,老师就故意把我安排和迎春同桌,让我好好学,结果班上有些男生不服气,为了这个我私底下还和他们干过几仗,要说我凭什么能和迎春做同桌,就凭我们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只见迎春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小清,老师关照说,你妈妈帮你请假的时候说功课要紧,不能落下,你虽然休息在家,但功课一定要做,这些是老师发下来的作业本儿,这是昨天和今天的作业安排,笔记也给你做好了,明天礼拜六,我来帮你补补课,然后你把功课好好做掉。” 一看迎春手里的作业本就好几本,我当时头都大了,你说好好好躺着醒过来干啥。一瞅奶墩儿,这厮正躲在迎春背后乐呵,笑起来的样子和他爹要多像有多像,即便被人贩子拐走,在人群里也能一眼认出来,保准丢不了。听迎春说要帮我补课,奶墩儿顿时来了精神:“对对对,你两天没有上课了,学习肯定要落下的,明天我也来帮你一起补。” “奶墩儿,迎春是我们班的,补课也是她帮我补,你瞎起什么劲儿?还有,你今天怎么想到过来啦?”我就瞅着这瘦猴儿尽没想干好事儿,心里也是一乐,登时就问了出口,奶墩儿那瘦脸“嗖”的开始由内而外往红里泛,结结巴巴:“你,你管得着嘛你,看你是关,关心你,我也是来帮你补课的,补补体育课。” 倒是迎春没搞清楚个中缘由,又把话茬子给接了过去:“谁知道他嘞,今天老师把作业交代给我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了,一定说要和我一起来你家看你,说什么好哥们儿,好同学,团结友爱的,自己一路跟着我过来的。” 奶墩儿躲在迎春背后朝我一个劲儿的挤眼睛,嘴里却连连称“是”,我心想这小子还真能折腾,不就是想和迎春交朋友吗,还跟我玩儿什么假“义气”,嘿嘿,既然这样我就捞捞真实惠,立马就满脸堆起笑:“是这样啊,奶墩儿,你真是够哥们儿,讲义气,你就是我的好朋友,那么今天来,不会是特意给我送什么变形金刚来的吧!”奶墩儿刚才正好一阵心慌,被我一问,估计还没缓过神儿,随口就答应:“哦,是是是,我,我,我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不过也就几秒钟的功夫,这厮就反应过来了,假装开始掏书包,随便倒腾了几下抬头就说:“呀,怎么忘在家里了,小清,对不起啊,变形金刚给你明天补课的时候一定带过来。”要说当时变形金刚可是男孩子炫富的主要道具,即使是有所损坏,也不会轻易扔掉,更别说送人了,所以奶墩儿的举动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当时的我确实儿想冲上去翻奶墩儿书包的冲动。 二审拿来一点儿花生糖给奶墩儿和迎春,我们边吃边闹腾,不一会儿,又到了饭点儿。要说迎春和我们这些爬水管掏鸟窝的小赤佬是不一样的,从小长的好看,学习又好,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点儿也不用大人去操心。以前sh寻常的百姓,家里的规矩也都大,一般不随便在别人家里多呆,怕影响人家忙事儿。迎春爸妈是搞什么地质勘探的,常年在外地,也不太回家,偶尔回来没几天就又回队伍里去了,迎春全靠查奶奶一个人带着,听说查奶奶年轻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为什么却嫁给了一个闯sh滩的红帮裁缝,搬到了这条弄堂里一住就是几十年,裁缝人很老实,对家里照顾地周全,可惜前几年老伴没了,查奶奶人一下子老了很多。迎春是个煞是乖巧的小姑娘,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拉上奶墩儿要出门,奶墩儿开始还想磨叽,迎春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奶墩儿当时脸上忽然就是一阵得意,喜滋滋地牵着迎春的手拖着小碎步跟着往外挪,结果刚到房门口就撞见查奶奶,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 “迎春,时候不早了,饭也做好了,跟小清说再见,回家吃饭啦。咦,侬这个小猢狲(沪语:精瘦的小孩叫小猢狲)是哪家的?”查奶奶站在门口,也不进屋,看见奶墩儿死样怪气地牵着迎春的手,马上就没了好气。查奶奶平素对我是极欢喜的,看见奶墩儿要尴尬,我便卖着乖地大声叫着:“奶奶好!” 查奶奶倒也爽气,不去看那个奶墩儿,转而一脸慈祥地看过来,居然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嗯,还是小清乖啊,听侬姆妈讲,侬这几天身体不大适宜(适宜是沪语:舒服之意),现在看看倒是好像还可以,不过侬额小巴辣子(沪语:小鬼头),皮大王,记住不要跟侬姆妈太作,晓得了伐?还有,我屋里还有点馄饨芯子(沪语:馄饨馅儿),侬姆妈前几天讲我和的芯子好吃,侬就叫她下班过来拿了去,明朝(沪语,音zha一,意味明天)包给侬吃就是了。” “嗯,谢谢奶奶,奶奶包的馄饨最好吃了。”我从小就是嘴巴甜,跟涂了蜜似的,因为太公一直说“嘴巴甜,肚皮饱”。 一阵客气后,迎春跟着查奶奶回家了,当时奶墩儿一副舍不得放手的样子,被查奶奶一瞪眼,居然立马就撒手,迎春她们往前门出,他就乖乖地往后门走(sh老宅都是有前c后门儿的),这厮还强作镇定的自顾自唱:“落雨喽,打烊喽,小巴辣子开会咯”。 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忽的奶墩儿又跑了回来,伸手从书包里掏出了那个变形金刚,塞在我手里。“我想来想去,你生病在家也没啥意思,你帮我修修看呗,修好了你留着玩呃那个,不过到时候呢你想还给我也是可以的。”奶墩儿憨憨一笑,背起书包就跑了。我当时拿着那个折了腿的变形金刚,一阵惊喜,等奶墩儿走远了,心里却忽然觉得热乎乎的,这小子倒是晓得知恩图报。 晚饭后,母亲去了一次查奶奶家,带回来一大包馄饨芯子放去了冰箱里。另外手里多了个油布包,油布是那种乌里乌苏的,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屋里,我和父亲坐在那里,父亲翻着报纸,却总是感觉有些不自在。母亲把油布包反正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转头问父亲:“老公,爹爹手里的那封信你去拿过来了吗?”(上世纪90年代初,用老公代替先生的名字已经成为sh的时尚,叫起来港味儿十足,母亲年轻时长相极漂亮,手又巧,早年间还能照着杂志上的模特自己改衣服穿)。 “哦,在我这呢。”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从身后一个大信封里掏出一个小信封。 此时油布包也打开了,里边儿装着几本老的不能再老的线装书,而那个害我挨了一次打,有让我躺倒两天的青铜匣子,居然也和书一起放着。我那时候都快小学5年级的人了,说不懂其实也懂了不少,尤其是那条母亲在我眉心点下的一指,我依然记得清楚,但是怎么那个盒子会在母亲手里。 “老公,你把太公写的东西给小清读读呗。” “我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算了,写的全是些老话,小孩子家家的也听不懂。”父亲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 “老公,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你从来不相信,但是这个盒子两次从小清的书包里被找到,尤其是第二次,爹爹明明是锁起来了,钥匙都在爹爹皮带上挂着,你说那盒子是怎么跑出来的。而且太公书信上写的明明白白,难道你练一点怀疑都没有吗。”母亲说话很平静,但是父亲从年轻时就很听母亲,所以虽然不太愿意,但父亲还是把太公的手书从信封里抽了出来。 “邵敏,要不你来读吧。”父亲把信递给母亲,似乎是不太希望由自己读出这封信。母亲娘家姓邵,据说祖籍钱塘,我外公是个中学数学老师,就生了我母亲和我小姨两个女儿,小姨大学在bj上的,直接留校工作了,而母亲一直留在sh当年太公三番两次写信到部队上,让父亲复原回沪,后来父亲心血来潮。去母校看望老师,那老先生倒是有趣,说我父亲一身正气,硬是要把自己老同事邵老师的女儿介绍给父亲,一来二去,这门亲就差不多定下来了。就是有一点,父亲上门去见准岳父邵老师那天,邵老师(我外公)很严肃地告诉父亲,将来成家后,若生男孩,孩子自然随父姓王,若是生了女儿(当时计划生育,生男生女就一次机会),须随母姓邵,当时南方一带,确实有些略具地位的家庭,因为膝下无子,会和男方要求将来孩子随母姓,但多限于生男孩,也不知道这邵家提出的要求到底是什么规矩。父亲虽然经过部队的洗礼,不太拘泥,但关于孩子姓氏的事,当时也和家里商量了几次,结果母亲上门见大人的时候,太公和祖父却都是欢喜的紧,母亲也就顺理成章地嫁到了王家大院,而在私下里,母亲和父亲说,不管生男生女,她会去和外公说,都姓王。 话锋流转回来,母亲见父亲犹豫,也不啰嗦,直接拿过信,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不似往日的柔情似水,充满了刚毅之色。直到后来母亲谈及钱塘邵家的祖训时,我才知道她的性格为何是如此的刚毅。 “小清,你听好了”母亲也不待我反应过来,就开始读起信来。 “王氏诸子弟,悉听乃翁。吾祖辈世代奉商,今已传数十代。吾王氏虽非鸿商巨贾,然先人所遗之资颇豊,家道殷实。吾祖在商言商,却不堕于其中,金银亦非吾先祖之大欲也。昔年高祖设渡于此,置家业,累田产,于祖训莫敢怠焉,乃筑桥修路,盖以仁心报乡里百姓之善也。斯年,吾华夏时运不济,外有洋人恣意,内有军阀割裂,吾少年行商,出入洋行,斡旋其中,实不欲看苍生倒悬,乃以祖辈之见识,师之于当世以为用也。二十上下,与吾父散金银于乡里,又以薄资助逸仙先生伐虐,后与数位知己游历南北,历数年,阅尽无数。吾此生商道浮沉,见过何止万贯千倾,惜哉,未有寸金留予汝辈,汝等日后当自强不息也。与吾少年同行者,今皆凋零。吾之幸也,得寿数逾百,然日日复日日,月月累月月,茫茫然度日而实不知今昔何年矣。吾自省多日,尚有一事未了,乃昔年之约,不可忘也,留书于此,得赴此约而无憾哉。诸子弟切勿觅吾之去处,且吾今之去处,亦非汝等所能及也。勿念,勿念,若有机缘,自有再会之期。吾房中字画c古籍c玩物,汝等自处之,惟青铜方匣一枚,传于吾长房玄孙小清,务必交付,吾当时时念及此事,汝等慎之c慎之,不可劳吾亲为之矣,切记c切记。王氏五十贰代孙,砚徵书。” 洋洋数百字,母亲一气念完,不觉间已有泪滴落在信上。我虽然年幼,但自小和太公在一起,时常听他叨念些古诗陈词,倒也听明白了七八分,而关键部分是那个青铜匣子应该是太公出走前指明要留给我的。只不过有些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太公说“吾当时时念及此事,再勿劳吾亲为之”,想来这两次铜匣出现在我书包里,或是都与太公有关。 可是太公一直很喜欢我,上两代太公很少和他们谈那些老物件,而在第四代中,这盒子也是只有我能接近,只是倘若真是太公有心要把东西给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而且那天我碰到这铜盒子,居然还会被搞的精神恍惚,我相信太公是绝对不会用这个盒子来捉弄我的,于是乎不由自主间,我开口发问:“妈,原来这盒子是太公要给我的,可要不是你那天”我刚要开口,就看母亲一道目光射来,一个眼色之后,我居然无法再问下去了。 “老公,既然是太公的意思,把盒子留给了小清,那我们长房就先收下这个盒子了。”母亲回头和父亲说了句,父亲默不作声,多年的习惯,不做声也就是默认了。 之后几天,我渐渐知道,那天叔伯们开完会,已经不早了,各家回房,因为太公出走实在是匪夷所思,讨论的结果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当时家里的五叔c六叔还很年轻,又是一起干的个体户,比在职的那些哥嫂在时间上略活络些,就由他们俩主要负责再寻太公,其余人等有力出力,也是要时刻放在心上。祖父年迈,不宜操劳,由我父亲和祖父对太公的那些字画c古玩进行保存,但太公在时,对这些东西甚是珍爱,故这些东西仅是保存,暂时不做其他处理。那天等各家回屋后,母亲留我一人躺在屋里,赶紧出去叫住了祖父和父亲,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是略过了我出现恍惚和她用手诀的那部分,然而我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却是解释不过去,好在太公信里的话玄而又玄,王氏家族又是扎根在此地数百年的老家族,即便是嘴里说着不信鬼神,人的内心也总会有所犹豫。特别是后来下岗赋闲的二婶来照顾我,加上最近请假在家的四婶,都是打小本地市郊长大的姑娘,多少信些鬼鬼神神的,就越发把这事传得跟真的似的,好像这就是太公弄的,就连对门儿查奶奶都知道太公显灵了。但是她们这么一说,似乎就是直接判定太公已经不在人世了,弄得跟有个100岁的亡魂没事儿回了家溜达还把自己重孙子弄昏迷了,结果她俩被祖母好一顿数落,连带着把二叔c四叔一块儿捎进去了,从此其他各房也不多吱声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上班的上班,找人的找人。 话说,那天母亲读完了太公的书信,心情似乎也颇为悲戚,就直接把油布包收了,练带这青铜匣子一起放进了五斗橱里。那天晚上,我莫名地觉得母亲有点不像是原来那个每天上班c下班c买汰烧的妈妈了,但是从她的眼睛里,我分明感觉到一种不允许任何人或者事再来找他儿子麻烦的意思。耳畔,我又想起了她喃喃的那句话:“阿爷,的确不能让我来承受吗?” 很多年后,母亲告诉我,以她的见识,她当时却也没有想通为什么青铜匣子会对我造成影响。 一夜无事,第二天是周六,父亲骑车出去买油条和馄饨皮儿,最近这段日子,他为了找太公也花费了不少心力,尤其是青铜匣子的两次神秘出现,对于他这个军旅出身的汉子来说,还是要消化一段时间的。父亲出发后,我就从床底下把母亲给我买的变形金刚连同奶墩儿给我的那个拿了出来,抓紧时间倒腾倒腾,母亲笑着走过来说:“小清啊,玩归玩,一会儿记得把落下个功课补了。” 我抬头一看,母亲还是从前那样温柔和蔼,昨天那种刚毅的面色,似乎只是另一个人的表情。“妈,没问题,等下迎春还要过来帮我补习呢。”我顺口答应着。 “补习完了,今天别出去疯了,迎春奶奶说要来家里玩玩。”母亲语调还是极其温柔,我还在想查奶奶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也不去筑方城了,再抬头看母亲时,我确又是一怔,还是那张温柔的脸,那种熟悉的笑容,但是母亲的眼神确又显出那种刚毅的神采,似乎是下了决心要去做什么似的。 早饭c补习c完成作业,完事儿迎春就先回自己家去了,让人搞不懂的是,这瘦猴子奶墩儿还就真屁颠儿屁颠儿地出现了,迎春在跟我讲功课,这厮就嘴里嘬这果丹皮认真地看着迎春,放现在,我真的会怀疑,他到底是富二代还穷丝。 午间母亲把昨天的馄饨芯子包了,给我和父亲一人煮了一大碗sh本地特色的酱油馄饨。不得不说,这种美味绝对是童年最美好的回忆,酱油的汤,荠菜猪肉的馅儿,青葱末子飘在汤头里,吃前还要去厨房的陶器钵斗里刮出一勺早就熬好的猪油融到汤里,sh有句话叫:打耳光也不放,就是形容吃到了这类美食。下午,父亲赶去单位加班,赶着把前一阵子撂下的工作做完。母亲便遣我去把查奶奶请来,说来也怪,查奶奶走到哪里都是最惦记迎春这个孙女,今天居然再三关照迎春在家好好看电视,然后锁上门才往我家跑。 一杯开水,两杯麦乳精,查奶奶到家里时,母亲已经站在饭桌旁等着了,麦乳精在那个时候可算是招待要科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耍的,今天我真是借了查奶奶的光了。关了门窗,三人围着桌子坐定,一件物事却也被放在了桌上,我一看,居然是昨天那只油布包。母亲也不去打开油布包,深深地看里一眼渣奶奶:“云姨,这么多年,您保管着这些东西,真是难为您了。” 我一听之下,很是纳闷,母亲平时看见查奶奶,只是叫“迎春奶奶”的,怎么现在多出个云姨来,而且云姨还不是用sh话说的,而是有点北方话的感觉。 “小敏,也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都是我本分里的事,”查奶奶浅浅一笑,眉宇间流露着很多与迎春相似的神采,“想当年我嫁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嘛。说来,真是有些太对不起大刘,他对我好了一辈子,也没享什么福。那年,我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伙人殴打,满头满脸的血,后来头上缝了十几针,可是我却不能上前帮他。哼,要是再能回过去,我怕也是要不管不顾的,这群没了王法的小子,我定是要把他们”说着说着查奶奶现出来一口标准的北方腔来,眉头不觉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隐隐的有股震慑之感。 “云姨,瞧您,一说起这个就要动气。刘叔他一辈子好人,你对他也是极好的,我从小就是知道的。前几日小清昏睡后我便又替刘叔卜了一卦,许是他已经投去了一个不错的人家。”母亲望着查奶奶。查奶奶听到这话,眉宇间便渐渐松了不少。 “当年的事,我就躲在您家阁楼上,也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尹老师,是我同学小娟的爸爸,平时被揪出来的时候都是哆里哆嗦的。天晓得,那天就是突然硬气得不得了,还慷慨激昂地念了首什么诗,结果却惹恼了那群人,”母亲也有些动情:“都是街坊四邻的,有些还是尹老师以前的学生,这么狠的手居然也下得去。要不是刘叔出面阻止,一定是要出人命的。那天,看着尹老师挨揍,我心里也一直在担心着我爸。” “呵,你刘叔呀,在家里是连只鸡都没胆子杀,可就是喜欢打个抱不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小子。不过要不是因为这样,我倒也不会看上他这个小裁缝,”查奶奶眼光闪烁,脸上却是透着微笑,“大刘一直说我是大人家的小姐,娶到我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是他这一辈子也没能不明白,好多事情,是他替我承担的多了。” 我手里捧着麦乳精,透着玻璃杯的折射看着两个年龄相差很大的女人在那里说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就觉得这里面有个不小的故事。 “小清,”母亲转头看着,“想不想知道查奶奶家的故事?” “唔,故事,想啊。”对于这种明摆着的设问句,我从来就是直截了当地回答。 “云姨,那我就说一点儿给小清知道罢。”母亲恭敬地望查奶奶。 查奶奶略一沉吟,随即便点了点头:“王家伯伯(太公)即已明示,小清就总是要知道的,现在说了自然也不打紧。只是我年纪越来越大,不知还能守到什么时候,我家里人丁本来不旺,迎春竟然又是至阴的体质,想来祖宗的砺兵之策到我手里是要断送了。我看,倒不如让迎春跟了你爹,去学些东西。” 母亲看了一眼查奶奶,脸上颇为凝重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我说道:“云姨的本家其实姓周,单名一个云字,查是她姥姥家的姓氏,周c查两家都是当时bj城里有名的望族。小清,你平时一直喜欢看武打片,要学功夫,妈妈现在告诉你,云姨,就是迎春的奶奶,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 “什么,”我含着半口麦乳精,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查奶奶,干干瘪瘪的一个小老太太,怎么着也六十多小七十的样子,身子骨倒是硬朗,可怎么能是会武功的高手呢。我的疑问很正常,因为我很小就明白武打片是电影,里的东西十有都是假的,我们身边是不存在那些可以飞檐走壁的高人的。然而,当母亲那天把查奶奶的故事陈述出来的时候,查奶奶的形象在我的心里就被彻底颠覆了,不仅如此,母亲那天告诉我的故事,也成为了我诸多经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赤霄传说 (本节内容,将与番外短篇“砺兵世家”有关,“砺兵世家”主要记载了东方朔亲传王c邵c周c唐四个世家中周氏一脉,自东汉末年天下三分至西晋建立这60年间的经历) 有关查奶奶的身世起源,母亲是从很久以前西汉武帝时的一个传说故事讲起的 话说,汉武帝刘彻在位时,有一日,皇宫南门外来了一个老樵夫,手里捧着根儿焦黑的铁棒,说是从南山里得来的宝贝,要献给皇帝。守门的卫兵门把铁棒拿在手里传看,最后又交给兵头过目,看来看去还是一根儿锈迹斑驳的黑棍子,分量倒是不轻,可是也值不得几个酒钱,更称不上什么宝贝。于是乎,兵头便下令往外轰赶老头,没想到老头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就是不走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大叫:“竖子焉知此物,此物乃关乎大汉社稷,汝等何以担得起!”一来二去,惊动了当日巡城的中垒校尉。 武帝时,曾于都城设立屯兵八校尉,是为屯骑c越骑c长水c步兵c射声c中垒c胡骑c虎贲,各有其职,其中的中垒校尉主司盗防,也就是说治安一事也是中垒校尉负责。那个时候戏弄君主可是十成十掉脑袋的事,寻常人家是不敢上皇城根儿下没事找事的,更别提什么事关社稷的言论,这些根本就不是布衣百姓应该涉及的。 只见那中垒校尉带着一小队人马驻下足来,从兵头手里接过铁棍来回端详,恁是以他的所见和阅历,看不出这铁棒究竟好在哪里,皇家法纪严明,倘若这老者真的是拿着一破棍儿来皇帝家门口开玩笑,以中垒校尉的权职,便可将疑犯就地正法。 巧的是,这位中垒校尉出身贫寒,年少时曾是一朝廷贵戚的家奴,每天替家主上山打草,在山间与一放羊少年相识,遂成玩伴,殊不知那少年便是当朝的大司马c长平侯卫青。卫青庶子出身,少年时一度流于民间,后从军征战,便邀了若干儿时好友同行,这个校尉也是其中之一。想不到的是,这个昔日的打草小儿在军中竟有勇有谋,刚毅果敢,在身披数创之下力斩敌将,因此立下战功,从一届布衣成了当时都城的八校尉之一,因此他内心素来对百姓有意维护,与那些贵戚出身的军官大不一样。 眼前的老头儿,须发尽白,佝偻着身子,眼神恳切,在校尉看来确实不像是钻营撒谎之徒,可是那铁棍儿明摆着平常无奇异,若按老头儿所说是事关社稷的宝物,便是触了大汉立律,草民欺君可立斩不禀,即便是刚才那个兵头,其实也是也可以将老头儿拿了治罪的。 此时校尉心中颇觉为难,想的是:看这老者绝非奸邪之徒,许是哪家失了心风的老丈,偷跑了出来惹下事端,实际本非大事。然而他信口雌黄,言辞竟关乎社稷,又拿着一根烧火棍来宫门前戏弄,以我官职,今日若不将这老者治罪,怕是随从旁人都看在眼里,若是传到胡骑c虎贲两校尉营里,必是又要跑去大司马处禀报。家中爱妻近日临盆在即,我不欲妄动刀兵,看这老丈如此年迈,今日我必是不会去伤他性命的,但须得想出个万全之策。 校尉沉吟良久,一个招手:“中垒营军士听令,此叟定是失了心风,跑到这里嬉闹胡为,一派痴言妄语扰得不清净,也不知他从何而来,尔等速速将他与我带去大营,待我审后发落!”接着一指随行亲信马军头领:“汝去探得这老叟家住何处,家中尚有何人,若探得速速带来。”那头领得令一声。校尉立时翻身上马,拿马鞭划圈指着宫门口那些士卒兵丁,正色道:“尔等护守宫门,切不可失职,若非我今日巡城而来,尔等必是让这老叟扰了宫门清净,尔等现下速归其位,不可怠慢!”众兵丁素知这中垒校尉治军威严,皆唯唯称是。 校尉骑在马上,又从怀里取了几吊钱,叫过随行传令官,俯下身子耳语几句。那随行官便跑了去,叫住守门的兵头,当着守门兵丁众人传下令来:“中垒校尉巡城至此,念士卒恪尽职守,辛劳有加,虽众军士非属中垒帐下,然亦可敬,特取钱五贯,以恤同袍。望众将士不负陛下圣意,固守皇城。”顿时,守门的兵丁数人皆正立肃穆,高声谢过校尉。 校尉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头儿,此时两名中垒营军士已然一边一个把老头架了起来,倒也没有捆绑。再看那老头也不似之前那般吵闹,眼神之中竟然丝毫没有惧色,倒是满满的赞许,就见老头儿以一种旁人无法察觉的方式微微地冲自己颔了一下首,校尉不觉一惊:莫不是这老丈知我的用意,不可能,官军面前,寻常百姓岂会如此,兴许他是真的疯了,亦或莫非他是有意为之! 要说,刚才校尉的一番话自是有其用意,且看他所下军令,通篇竟连说一句说老头拿铁棒欺君c乱谈社稷的话也没有,只是怪罪老头吵闹,传令下去,招呼的是自己中垒帐下军士,乃是直言要将老头速速带离宫门现场,此外也并未像往常对普通犯人那般,用“拿下”或是“绑了”的字眼。随后,他上马震慑兵丁,说是若非他巡城至此,今日便不能了却老头儿闹宫门的事情,就是告诉众人,今日之事他已处理,旁人不必再多想了。随后,又借传令官之口,以体恤为由赏了守门兵丁钱财,虽然这些兵丁并非自己手下士卒,却是感激不尽。尤其是传令官所说的“特取钱五贯,以恤同袍”,想必也是校尉嘱咐,校尉说自己与众人同袍,便省去了打赏银钱的意思,顾及了众多兵士的颜面。再看校尉唤那亲信马军头领去寻老头儿家人,其实只是做给众人看的罢了,试想,不管寻得着寻不着,当时的形势下,这条命令并无太多意义。由此,足能看出这位中垒校尉,虽然官职不大,又是行伍出身,其实却心思缜密,既保住了老头儿,又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总之,宫门之事就此作罢。是夜,校尉到得中垒大营,兴许是好奇心起,取出黑铁棍儿又是一阵琢磨,依旧看不明白,但想到老头最后冲着他的那一颔首,其中却必定有所深意,于是乎,他一念即起,必要将里面的原委弄个明白。 “来人,将今日巡城带回来的老丈给我请过来!”一声令下,老头儿被带了上来,校尉遣出帐外兵士,又放下帐帷,将老头引到坐上。 老头倒也不客气,金刀大马地就往坐席上一屁股坐定,笑盈盈地看着校尉,校尉还没开口,老头就直截了当地来了一句:“你这小子,可是原来卫青帐下的周博,周子英?” 古时候,直呼别人名讳,本来就是大忌讳,这小老儿上来就是一句“小子”,又把中垒校尉周博连同大司马卫青的名讳一并唤了出来,且不说是平日里,当下可是在周博的中军营帐里,还是以阶下之人的身份和都城八校尉面对面,普通老头儿恐怕借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周博一听老头这么说,先是一愣,但一转念,却未露怒色,而是一脸正色地看着老头儿:“老丈所言大司马麾下的周博,正是在下,只是不知老丈何以识得于我?” “哈哈哈哈,”老头儿也不拘束,顺手抓起案上的酒壶,对着嘴汩汩啜了一口,一眼望向周博道:“既是周子英,那便对了!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到了你这营帐里来啊?” 周博此时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要说你这小老儿怎么来的,还不得问你自己吗,要不是你在宫门口惹事儿,被我撞上了,想要保你性命,你何以到得了我的帐下。 想是这么想,周博却是颇为谦恭:“老丈既已知在下周博,而在下却还不知老丈怎么称呼。是以,敢问老丈高姓大名,来周某帐下有何指教?” “好你个中垒校尉周子英,哼哼,心里是否在想着今天把老夫救下之事,嗯老夫还不需要让你来救。” 老头这句一出,周博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惊的是老头儿果然能猜到自己当时的意图,喜的是老头儿虽然不太顾及礼仪,但确实看不出有什么恶意,或许那铁棒真有什么古怪,自己或许能从老头儿身上知道。 “让老丈见笑了,周某当时恰巧路过宫门,既然和这事扯上了关系,也是担心老丈,怕那些兵丁无理,所以才出此下策,”说着周博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这才又坐下:“周某愚钝,还请老丈指教。” “老夫自南山而来,你倒是不需知我的名讳”老头儿又啜了一口酒,“不过,你既是个当兵的,不必跟老夫来文绉绉的那套。老实告诉你,今日你能遇见老夫,自不是偶然,我知你会巡城至此,在那边等你多时了。” 周博本来以为遇见老头儿也就是一个偶然,没想到人家口口声声说就是来找自己的,那么这事情可就更有必要弄弄清楚了。 只听老头儿悠悠地道:“素闻中垒校尉周子英刚毅果敢,又富机智,倒算是名不虚传呐。” “不知老丈找到在下,所为何事,若是以在下能力可以效劳的,在下定会帮老丈完成。”周博此时已经觉得眼前的老头儿虽然谈吐粗鄙,却隐隐地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风度,说不定出自哪家名门望族,有意在和自己开玩笑。 “效劳是不必了,你只需帮老夫做成一件事,”老头儿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把手往周博案前的黑铁棍一指:“喏,替老夫把这物件送去给刘彻!” “噔”的一声,听见“刘彻”之名,周博顿时就一巴掌拍到了案几上,汉人席地而坐,此时的周博早已从跪坐之姿转为跪立,直挺挺地看着老头儿,右手则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普天之下哪里有人敢直呼当今皇帝的名号,若说老头儿白天叫着什么“关乎社稷”可以问个死罪,现在直接把帝王家的名讳随口乱说,就绝对够诛个九族。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难道是关外来的奸细不成!快快招来,莫要逼周某动手!”周博挺身而起,虽是跪姿,却有如一尊金甲神像,威严无比。 老头儿倒也不急,咕咕咕,又往嘴里倒了几口酒,放下酒壶,居然就拍起手来:“好!好!好!” 三声叫好过后,老头儿把目光投在周博身上,从上到下大量了一番:“周子英果然忠勇!你今日宫门外救我,乃是心中念有黎民,现下又拍案而起,乃是忠君不二。老夫这下才信了东华元君之言,此事可以托付于你。哈哈哈哈。” 眼看周博还是手按剑柄一副随时要和他拼命的样子,老头儿缓色道:“校尉不必动怒,你可知你这案上摆的铁器,对于刘氏,有何意义?”周博依然凝视着老头儿,一眼不发。 老头儿也不犹豫,自顾自道:“刘氏高祖,乃是赤帝子下凡,所以打下了这汉室江山。这件宝物,从那时起便与刘氏渊源极深。只是此宝,在你们肉眼凡胎的眼中,就是一件粗鄙丑陋的物事。周校尉,如我告诉你,此物若为明君贤臣所得,可以令天下苍生得太平,但如若是被昏君佞臣拿了去,天下百姓就要遭殃,那么,你会作何?” “此话怎讲?”周博不断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古怪老头儿,越听越不对劲,老头的话里,似乎是明确地把自己和寻常之人分做二谈。 “哼,校尉既不信老夫,老夫便让你开开眼吧。”老头儿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周博,左手随便一招,周博案上的黑铁棍居然“倏”地一声,从周博眼皮子底下足足飞了一丈有余,握在了老头儿的手里。隔空取物乃是道家的一门仙术,相传,先秦年间曾有道家高人,御飞剑取八百里外敌将项上人头,但是这些传说,除了耳闻之外,并不曾有人见过,周博武将出身,又亲手拿过那黑铁棍儿,知道这棒子分量不轻,老头儿居然像没事儿一样把铁棒拿到手里,这不是仙术又能是什么。 周博自少年起便随卫青戎马征战,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大场面,一惊之下反而镇定,只见他怔怔地望着老头儿,竟慢慢地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收了回来,他很清楚,以老头儿那一手法术,如果要取自己性命也就是须臾之间,并不会留着自己听他讲故事。 “呼!”只听得老头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架势,只是将黑铁棍横在胸前,重重地往上吹了一口气,刹那见黑铁棍开始低鸣起来,铁棍焦皮的缝隙和锈斑之下登时流光溢彩,一股赤金之色暴涨而出,似乎就要突破铁棍外面的锈痂,一时间,借着从铁棍表皮缝隙里溢出的华彩,把整个营帐照的透亮,帐内火盆之中的火苗却是渐渐暗淡下去,似乎面对如此华彩,火苗也是自惭形秽,不敢以为自己发出的是光了。 赤金的华彩映衬在周博的瞳孔上,此时的周博已然彻底相信,在自己对面的那个老头儿就是大罗金仙。就在这一怔之下,顷刻间华彩内收,老头儿手里的铁棒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惟见丝丝流光,在黑铁棍焦皮和锈迹之下来回穿梭。 “周子英,现下可信了老夫?”老头儿站起来,背过手去,那三尺来长的铁棒就像是他的玩物,被他扣在身子后面。 周博回过神来,一听老头儿发问,赶忙从案几后面绕到老头儿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周某不识仙人,请老丈不,请上仙示下!” “呵呵呵呵,孺子可教也,”老头声音柔和了很多,探出放在背后的右手,举起来,却是去捋了捋右边儿灰白色的眉毛。就在这一探举之间,随着右手自下而上划过,袖袍里飘出一阵旋风,看似不急,却径往周博而去。周博就觉得两胁之下似有双手托着一般,把他提了起来,直至站定。 “子英啊,既已信得老夫,老夫便将原委告知一二。我手中之物,虽然看似粗鄙,然则内里赤金流淌,大有乾坤,适才我已有言,此物若遇明君贤臣,能助天下太平,我前几日与东华元君对弈,谈及当今刘彻君天下之事,元君说此子可为明君,此物又与刘氏有莫大缘分,故托我将此物送予刘彻。我对元君说,世人眼浊,未必识得老夫,而老夫亦不欲和那些喝饱了浊气陈汤的凡胎太过接近,故而要找一忠勇善良之士,叫他代老夫去做。元君说长安城内有一周博,周子英可以托付。老夫不信,便与元君打下赌来,现下看,老夫的紫金簪怕是要输了出去啦。” 周博默默地听着老头儿说话,表情煞是复杂,听老头儿的言语,若不是亲眼所见,必然认定是瞎话,但是适才所见又是千真万确,由不得周博丝毫不信。 “子英,你既然有缘与我相识,此物便托你带入宫中,交给你的陛下。然而你贸贸然呈此物上去,必要被问欺君,故而老夫不掩去此物缝隙间溢出的赤金华彩,令其不似凡物,如何。”说着老头儿直接从背后把黑铁棍儿塞给了周博,就像随便塞个寻常物事一般。 周博低头看着黑铁棍儿,焦黑的铁痂和暗黄的锈斑,依然是原来那根铁棒,只是这些粗鄙的结痂缝隙间,不时赤金流转,却是神秘无比。“但凭上仙差遣,周某必当将此物献于陛下!”此时的周博顿觉肩上担负起了一件神圣的责任。 “既如此,你护得此物周全便是了。老夫也累了,啊啊啊啊欠,你不必送我,我自睡觉去也。”老头也不说要去哪儿睡,提起案上的酒壶兀自就往外头走去。 周博一愣,赶忙深深作揖:“上仙慢走。” 半晌,帐子里没了声音,周博抬头看时,老头儿早不见了,拿起手里的黑铁棍儿,周博沉思良久,刚回过头去,忽听得一句“哎呦呦!”,周博赶忙转身,老头儿居然又出现在刚才要离开的位置。 “瞧瞧老夫这记性,忘了一事,当提醒于你,”老头起先是嬉皮笑脸地看着周博,忽然间就严肃了起来,深深地盯着周博道:“你原在卫青帐下,虽已居都城八校尉之职,但你心地善良,怕是将来难免要念及故人的情谊。日后你自会见到一位识得你手中宝物的人,我是不愿再与他打什么交道的,到那时你可归于其下,切不要再与卫氏沾染瓜葛,否则必当惹来大祸一件。” 周博听得又是一惊,老头儿却道:“想来,当今天下,能识得此物的也就那个偷桃的小子了,来日你与他相见,你便问他,何时能把偷老夫的轮回鉴还了回来,他自当知我是谁,哈哈哈哈”。说话间,老头儿身形一阵模糊,弹指间,便消失在营帐之内。 再说,老头儿遁去后,周博随便找了个借口含糊过去,也没人再问。随后,周博遵那老头儿的意思,欲将黑铁棒呈送朝廷,由于这铁棒能够透出赤金华彩,朝中群臣皆不以铁棒长相粗陋,公认世间超凡的至宝,只是在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人能说出这根神秘的黑铁棍的来头,直到武帝传来东方朔,方才知道此物乃是百十年前失踪的斩蛇剑赤霄,但是为何这赤霄竟然成长的这般样子,东方朔也没有说透。 不久之后,周博借机拜会了东方朔,把神秘老头儿的事说了一遍,当谈到轮回鉴的时候,东方朔忽然大呼“此乃南山仙人,此乃南山仙人,他这老儿居然如此小气”。后来东方朔请求武帝,欲将周博收归门下,周博则欣然辞去了中垒校尉之职,武帝虽然惋惜周博是一难得的将才,又有献宝之功,最后却也恩准了。 若干年后,汉室朝廷里无故生出一桩事件,短短数年内,因此事受累c下狱c处死者累有数十万,当时长平侯卫青已经过世多年,卫氏一族竟不幸被奸臣陷害牵扯其中,为武帝打下坚实政权的卫家宗室几被灭族,连一代贤后,卫青之姊卫子夫,也被迫自尽明志,史称巫蛊之祸。 周博一族那时跟随东方朔多年,获东方氏亲传天书中所化的兵家绝学“砺兵策”,司职守护宝物赤霄,除了周博之子周亢曾暗中出手相助卫氏之外,并不再过问世事,是以躲过了一场灭族之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砺兵策 听母亲讲完这个故事,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更多的仍是不解,查奶奶本姓周,那么故事里的中垒校尉周博,十有就是查奶奶的老祖宗,然而这和查奶奶现在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另外,母亲口中的“砺兵策”又是什么东西? 捧着快被喝得见底的麦乳精杯子,我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瞅瞅查奶奶,问道:“那我以后看见查奶奶,是叫查奶奶,还是叫周奶奶?还有周博跟着那个叫东方啥的学了砺兵策,这个东西是什么,有没有那个老头儿厉害?” “自然还是叫查奶奶,”不等母亲搭话,查奶奶已经笑着开口,她身前的麦乳精没有动过,就直接摆到了我的面前:“小清,我姓查都姓了几十年了,叫回去了反倒不习惯,再说奶奶也喜欢听小清叫我查奶奶。” 我喜滋滋地一口喝完原先那杯见底的麦乳精,顺手就把查奶奶拿杯拖到了胸前。 “真没规矩。”母亲一个劲儿地摇头:“我说小清啊,你查奶奶这么喜欢你,你现在又知道了查奶奶的秘密,那就一定要替奶奶保守这个秘密。今后不管有谁问你,都只说奶奶姓查,知道了吗?”母亲对我正色道。 “嗯,你们放心呗,我王小清是什么人,查奶奶的秘密我一定不会讲给别人听,太公一直说男子汉要言而有信。不过,要是爸爸问我,我是不是可以讲给爸爸听呢?”我一副嬉皮笑脸,端起杯子又是一口麦乳精。 “不许在大人面前油腔滑调,妈妈跟你说,既然是秘密,就谁都不许告诉,哪怕是爸爸问你,你也只能说不知道。”母亲朝我一眼看过来,我立时就闭嘴了。 “好了,小敏。小清自然知道要帮我这个老婆子保守秘密的,是不是?”查奶奶微笑地看着我,我依然嬉皮笑脸地点头。 “你刚才问我,周博所学的砺兵策是什么,”查奶奶继续道:“小清,你从小机灵,想来也已经猜到了,周博就是我们周家的祖先。周博自从别过了那个老神仙后,就把黑铁棍交给了皇帝,可是没有人能够辨认出来,最后皇帝请来了一个叫东方朔的半人半仙,才知道铁棍儿的名字叫赤霄。你妈妈刚才说了,这赤霄必须在好皇帝和好大臣的手里,才会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要是被邪恶之人得到了,怕是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东方朔害怕赤霄有一天会落到奸邪小人手中,于是跑去天上偷偷借了一部天书,把里面记的大意c法术分成四份记载下来,其中有一份就叫做‘砺兵策’,主要记录着部队行军打仗的兵法计谋,还有一些特殊的修炼法门。普通人如果练了这些法门,即使不会武功,也会变得筋骨强健,百害不侵,要是再去练什么功夫,也是一学就会,一练就成。东方朔所有的门人里,只把砺兵策传给了周博,周博本来就是将军出身,自然就成了那帮人里内力和外功最高的。” 我听得一脸兴奋,要知道,上世纪十年代无论是国产还是港澳,武侠片大行其道,什么少林童子功c鹰爪铁布衫c八卦连环掌,都是当时男孩子们打闹时常常挂在嘴边的唱调,甚至有新闻报道,几个小孩约好了一起离家出走,拿了家里的钱,一路跑去嵩山少林寺拜师学艺。当时的我并不在意什么兵法计策,倒是那个学什么武功都能一学就会的法门,确实是够吸引人的,要是学会了,不就随随便便的能把奶墩儿那家伙弄趴下了嘛。“查奶奶,你老祖宗周博这么厉害,你说你会武功,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砺兵策?” “呵呵,说我会武功可是你妈。砺兵策的确是我们周家传下来的。可是我的武功并非来自砺兵策,而是小时候跟着我妈练过一些刀法。”查奶奶从刚才起就一直乐呵呵的。 “刀法,查奶奶,你妈会刀法,不不,是你的妈妈会刀法?什么刀法,鸳鸯刀?罗汉刀?还是独臂刀?”我从小在shlc区的弄堂里长大,虽然只有10岁,却也在和玩伴们耍闹的时候,接触了一些市井习气,家里家教严厉,我自然不会有意去说些地痞无赖的话语,但是“你妈”一出口,确也能意识到了“你妈”背后的含义。 查奶奶倒也不在意,说道:“我爹年轻时当兵出身,20岁出头就在北平做了军阀曹锟的警卫营长,隶属时任少将旅长的吴佩孚管辖,后来他去tj办差,不打不相识,被我外公看中,最后娶了我妈,离了军营住到tj我妈就生下我一个女儿,而我爹也没有再娶小。从小我爹就很喜欢我,但可能是因为女孩的关系,他只按祖训把“砺兵策”传给我,却一点功夫也没教。我外公查近樑是当时tj燕菱镖局的总镖头,会一套近身互搏的双刀绝技,名震津门,我妈从小被外公逼着练功,结果长大了也是刀不离身,别的姑娘躲在家里做刺绣,她成天腰里别着两把刀往街面上跑,在tj万国桥那块儿出了名,有一次居然徒手把三个欺负中国船夫的洋人水手打翻在地。她腰上别的两把短刀柄上各镶了一颗红玛瑙,叫做“铁红菱”,所以有人便叫我妈铁红菱。我妈性子比我爹急,看我爹不授我武艺,就偷偷把双刀的技艺教给我了。”讲这些的时候,查奶奶眼神里光华流转,想是任谁有这么个老妈都足够拉风的。 “后来,我19岁的时候,我爹突然叫我到sh来找一位王家世伯历练一番,就是你的太公,临行前我爹叮嘱让我改用姥姥家的姓,再后来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便真的嫁到这条弄堂里来了。呵呵,这些将来也可以再慢慢讲。” “原来是这样,那查奶奶,你能教我武功吗?”我瞟了一眼母亲,见他也听得认真,就趁机问了上去。 “嗯?你真的想学吗?”查奶奶看了一眼母亲,才朝我问道。 “当然想学,当然想学。”我怕母亲开口阻止,就抢先一步答道。 没想到,母亲出乎意料地并无阻拦之意,反而道:“小清,你既然想学,就要下决心,好好地跟着查奶奶学。学本事是很辛苦的,你不可以半途而废。另外,还要答应妈妈,第一不能影响学习,第二要先从背书开始,先把砺兵策全部背下来!” 母亲说话时一脸正色,查奶奶则是“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指着桌上的油布包说:“小敏,砺兵策就在油布包里包着呢,你还怕我藏着掖着不成。想我周家到我这代就没有男丁了,看来也是我爹有意为之,小清是王家伯伯的重孙子,又是你邵家的外孙,你放心,我自然会倾囊相授。不过迎春便要交给你来教了。” 母亲不做声,先是看了眼油布包,随即打开,里面除了那个青铜匣子外,总共装了三本线装古籍,母亲一字摊开,上面分别写着“砺兵策”c“丹祈术”和“刀兵籍”。“云姨啊,您别多心,阿爷不在这宅子里坐镇,就属您的辈分最高。那天您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我也不确定要怎么处置,以您的意思,该当如何?” 查奶奶深深地望着桌上的三本古书,有些入神地道:“这些东西,是我们几家最最要紧的物事。那年破四旧,大点儿的人家不是被抄了就是被砸了,王家伯伯和你爹当时都是首当其冲,我家大刘是个裁缝,又是贫农出身,这些东西自然放在我这里保管最为安全。承蒙两家信任,后来推我保管这些东西,我一直藏在八仙桌的桌腿里,不曾随便开启,到现在也有二十五六年了。王家伯伯这次出走,缘由颇大,这些东西也该拿出来重新晒晒。砺兵策是我周家祖传,不过已经说定了要传给小清的,我一个老婆子留着没用,你便替小清保管着。这本丹祈术是你邵家的孤本,迎春若随你学,到时候你便自行处置。“寻山策”我从未见过真本,况且本来也不是凡胎能学的,王家伯伯并未向我提到太多。这本“刀兵籍”,确是王家伯伯拼了性命换来的,据说和失踪的唐家大有关系,王家伯伯交给我的时候,万般嘱咐,只说是好好保管,不可有失。既然“砺兵”c“丹祈”都已经交给你了,不如你也一并收着,或许,”查奶奶看了我一眼:“或许,以小清的天赋,能够从中获些裨益也未可知。” 查奶奶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母亲也就点头把一干物事重新收好,小心地放回五斗橱内,只是这次放置的时候,她右手拇指c中指相对,捏出个手诀,也不见有更大的动作,手指夹着一点青光,似摸非摸地在五斗橱抽屉缝上拂了一把。 “咦,”查奶奶低声一吟,不禁点头道:“小敏,你下禁咒竟已不用画诀。” “云姨,让您见笑了。我可是要上班的人,不能天天守着。”母亲柔柔一笑。 “死丫头,越大越精。”查奶奶也是一声笑骂。 我当时自然还不知道丹祈法术有多厉害,只是我从小就能察觉到,但凡我在家里翻过什么抽屉,藏过什么东西,即便再小心谨慎,母亲都是会知道的。 闲话不表,那天下午,赶在父亲回家前,我成为了周氏“砺兵策”的口头传人,虽然还没领教这砺兵策的神奇之处,但是当时的我心里已经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小学生了,至少奶墩儿是不会有这种机会学习武功的。只是母亲叫我给查奶奶磕头的时候,查奶奶说磕了头反倒乱了辈分,她没有孙子,就把我当亲孙子一般对待,教自家的孩子自然是不用磕头的。 有趣的是,那天之后的某一个课间,迎春悄悄对我说:“小清,下个礼拜起,我要去你外公家补数学了,你妈说奶奶年纪大,她会骑车带我去,顺便看看你外公。”我当时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后来才想起来,外公是退休的中学数学老师,迎春小学四年级,又怎么可能是去补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奶墩儿这厮 自从查奶奶答应教我本领之后,每逢周末,我便会去迎春家玩或是写作业,其实却是由查奶奶给我讲砺兵策大意,每次都是泡上半天天的。我妈则对家里人说她常规要在周末去看我外公,骑车出去绕上半圈儿到弄堂后门的一个小铁门那儿接上迎春,到傍晚才悄悄送回来。我父亲在单位搞管理工作,一直很忙,后来几乎每周末都去加班,早出晚归,一心忙在集体的事情上,说起来我们父辈这代50c60后出生的,大多都是这种工作极负责的人,因此我平时的学习起居都是我母亲来管,我和迎春从小玩到大,是以我们的这些活动是并不不起眼,没有引起别人多多注意,而大家也只知道我妈周末常规要去看我外公,却并不清楚迎春和我妈同行的事,即便是偶尔看见,也就一句借口掩了过去。至于在学校里,我和迎春还是同桌,却不多谈这些事,而奶墩儿一直就觉得我们神神秘秘的,问过我们好几次,为什么周末不去他家玩。 由于我从小记忆力出众,直到后来在医学院学医,上千页的医学书,我都可以在三天内全盘背出,并且能够整段默写,连标点符号都不会有任何偏差,因此在短短的2个月内,居然就把砺兵策包括治军c兵法c内息修习的所有内容牢牢地背了下来。只是这砺兵策乃是西汉时编的古书,字面上晦涩难懂,我虽然背了出来,却不能完全理解,所以查奶奶便要逐条的跟我讲解。 随着去查奶奶家次数越来越多,我渐渐发现查奶奶绝不是弄堂里有些人说的没什么文化。相反,她竟是博古通今,几乎通晓中国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和典故,其中有些我在课堂上面也听到过,而更多的则是一些古籍经典中才有的知识和学问。由此也引起了我对国学的兴趣,这么一去就持续了1年,期间我升到了五年级,当中各有一个暑假和寒假,我更是乐此不疲地往查奶奶家跑,有一次祖父都吃了醋,说我到底是王家的孙子,还是对门儿老刘头家的人,居然一个劲儿往别人家跑。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小学升学考试就到来了,而五叔他们找太公也一直未果,一家人慢慢地没了信心,最后太公的名字正式上了派出所失踪人员名单。那时候上中学不是就近对口,人人都要参加区里的考试,语数外三门功课,根据成绩排学校。迎春学习一向突出,毫无悬念地进了lc区里那所在sh相当有名的市重点,我学习虽然不如迎春用功,但是天生一副好的记性,读书么也是用惯了小聪明,所以虽然升学考成绩比迎春少了几分,但也正好挤进那所中学,只是迎春直接被收到了重点班,我去的则是普通班。 至于奶墩儿这厮,前面也说了,他爹仗着钱多,就希望儿子健康成长,学习啥的能过得去就行。直到五年级开学后的一天,他听迎春说来年要考个好成绩去那所市重点中学读书,奶墩儿翻着白眼儿估摸着自己的成绩,想是无论如何也考不进那所学校里去的,居然一时迷了心窍,大叫一声“不好”,一溜儿小跑c直接跑回家里,要他爹出钱给他请老师补课,而且是语数外三门一起上,把他爹妈给乐坏了,说他家奶墩儿终于开了窍,自己要读书了,他老薛家总算要出个正经读书人了,那天之后逢人就夸自己儿子学习努力,并且直接就把奶墩儿的零花钱从一周30涨到了50。20世纪90年代初,一小学生兜里揣50块钱人民币,什么概念,绝对的土豪啊,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和他做朋友呢。 奶墩儿这人,做事一贯没心没肺,钱能解决的事儿从来不过脑子,可要是一旦有什么事儿是和迎春扯上关系的,那这厮的心眼儿就会立马活起来。奶墩儿他爹也不含糊,噌噌噌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把补课老师都找齐了,出了重金,把奶墩儿往补课的不归路上一送,而奶墩儿为了能和迎春去同一所学校,居然拿出了头悬梁c锥刺股的精神,慢慢地学习成绩居然好了不少。可惜的是,奶墩儿毕竟学习基础不够扎实,升学考的时候虽然发挥得还行,但使出吃奶的劲儿,刚够去一所新晋级的区重点。奶墩儿他爹还是很得意,在整条弄堂里发巧克力,搞得自己家出了状元似的。开学前,我和迎春拿着录取通知书在奶墩儿面前一阵显摆,奶墩儿当时那张瘦脸都快抽了筋了,眼里尽是愤愤之色,据说当天回家就大哭大闹了一通,被他爹架在摩托车上直奔东风饭店楼下的肯德基。 初中开学那天,我早早地和迎春赶到新学校,彼此如革命战友般互助好运,各去找自家教室,我一进教室门口就听见一声大吼:“小清!”,结果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奶墩儿这厮躲在门边上,一个劲冲我龇牙。 “吓死我了,今天是开学唉,你不去上学,跑这儿来干什么?”今天是开学头一天,我也纳闷了,奶墩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嘿嘿嘿嘿,我也是来上学的啊,从今天起我们就一个班啦,这下我们可是真正的同班同学啦!” 这一天,我实在没什么好写的,我初中预备班第一天的学习生涯就在我的恍恍惚惚中度过了,课间休息的时候奶墩儿还跑去迎春的教室,把迎春也吓得不轻。 之后,奶墩儿告诉我们,那天我们穷显摆录取通知书后,他回去就拿学校的事儿作了足足好几天,他爹没有怪他惹事,反而还很感动,说自己儿子有责任感,又有自尊心,总之就是儿子热爱读书,一心要求上进。 奶墩儿他爹看着儿子哭得实在可怜,想想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奶墩儿的学习的确进步挺大,没白花了他的血汗钱,奶墩儿他爹正好就承包了我们中学大礼堂的修缮工程,于是一咬牙找了关系,请了一桌子学校和教育局的老师去黄河路搓了顿海鲜(sh90年代有名的海鲜一条街),总算是给奶墩儿弄来了市重点中学的名额。奶墩儿前一周就知道了消息,而且还知道自己被分配在我同班,于是小心眼动了起来,愣是对我和迎春守口如瓶。亏我和迎春开学前几天还约她去文庙吃烤串,鼓励他说叫他加把劲,争取高中咱们仨能在一所中学读,没想到这厮装得真像,一边撸着烤串,一边动情地宣布,一定要加倍努力,早日和我们同流合污。当然了,又能和奶墩儿在一所学校,其实我和迎春心里都是极高兴的。 闲话不表,进了初中后,我和迎春还是照样读书,周末我去查奶奶家学砺兵策,迎春就去我外公家“补课”。女孩子小时候确实比男孩子能干,开学后的第二个月,迎春便和我妈兵分两路,自己做公交车去4站路外的外公家里了,我也隐约从母亲处感觉到迎春在跟着她和外公学我还不太了解的“丹祈术”。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出了一个事件。 话说,奶墩儿不是有每周50元的零花钱么,这厮是小开出身(沪语:公子哥),花钱从不节制,除了不时请我和迎春吃东西外,就常常趁中午休息的时候偷跑去学校隔壁弄堂的游戏机房打游戏,我当时课余时间的兴趣几乎全都被砺兵策吸引了,是以偶尔才和奶墩儿去打上一回游戏。结果,有一天奶墩儿买游戏机币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兜里一把五块c十块的大票儿,被几个附近学校高年级的社会青年看见了。等午休快到点儿的时候,奶墩儿心满意足地从游戏机房出来,兴冲冲地往学校赶,那几个小流氓突然从后面窜出来,连推带搡地就把瘦小的奶墩儿逼到了小角落里要收保护费。 奶墩儿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放在平时他估计也就给了,可是那天上午迎春提议放学去文庙吃烤串儿,奶墩儿自然要积极响应,吵着说他来请客。因此奶墩儿被几个高年级的逼到墙角后,第一时间惦记的是兜里的钱要留着给迎春撸串用,于是乎脑子一热,居然主动和那几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流氓动开了手。结果可想而知,那一顿压倒性的胖揍,奶墩儿头上起了包,鼻血被打了出来,校服裤腿上磨出个老大的洞,膝盖上的皮也蹭掉了一大块儿。 下午第一节课碰巧是班主任来上,奶墩儿没有回来,座位空着甚是突兀,班主任为此还当堂宣布要叫我带信请薛文强同学的家长到学校来一次,我当时心想这厮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玩得连时间都不看。结果第一节课下课铃响,所有人,包括班主任在内,都惊呆了,奶墩儿一脸的伤,嘴唇上方的鼻血用袖子抹过了,还留着一大块没弄干净,结了块儿了,这时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教室门口,他说他已经在门口等了小半节课,想进教室,但又怕中间进来影响老师上课,弄得班主任当场母爱爆发,蹲在地上拥抱住奶墩儿,就像是电影里妈妈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奶墩儿刚受了委屈,起先还使劲绷着脸强作镇定,被班主任这么一抱,“哇哇”就哭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跟踪 放学后,我和迎春一边一个架着奶墩儿往家方向走,奶墩儿突然甩开我们,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团纸,眉飞色舞地说:“怎么样,吃烤串儿去!我请客!”我和迎春当时就震惊了。原来奶墩儿这厮不知斤两,主动和那几个小流氓动手,就一秒钟的事情便发现自己实在招架不住,于是赶忙伸手掏进裤兜里攥起一把钱紧紧握住,虽然最后大部分钱被抢了,却还硬生生保住了17块钱。理论上说,这应该是奶墩儿为了迎春打的第一场架,虽然迎春当时不在现场。 “怎么样,这可是我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革命果实!小清,迎春,咱们走。” “瞧你都伤成这样了,回去还不被你爸爸骂,要不过几天再去吃吧。”迎春也是担心奶墩儿,在一起玩了几年,我们虽然调皮,却还没发生过这样的意外。 “放心,不会哒!我这么勇敢,我爸才不会骂我呢。我今天可是为了呃为了我们仨约好去吃烤串儿的事,才和敌人拼命的,所以今天一定得去,否则我这苦岂不是白吃了!”奶墩儿油腔滑调地说着,我却看见他稚气的表情下面,透露着特别的倔强,他嘴里只说是和敌人拼命,却避开了自己挨揍的事实。 迎春自从去我外公家“补课”之后,就越发的乖巧懂事了,此时看着奶墩儿,眼圈似乎有些红红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吃烤串儿呗,要是再碰上那群小流氓,一起替你报仇。”自从和查奶奶学砺兵策,我也时常会听一些古时候英雄豪杰的故事,因此渐渐地在内心深处形成了原始的侠义精神。 于是乎,三人小孩心性,把其他事情抛在脑后,直奔文庙那家我们常去的烧烤摊。当时lc区里的居民大多是好几辈儿人都住在同一块地方,因此几条弄堂范围之内的街坊大多脸熟。摊子的老板叫“腊毛”,原来就住在我家弄堂里,所以本来就认识我们,再说我们又常去招呼他生意,因此看见我们特别开心,叫他老婆继续在摊子上烤东西,自己跑过来招呼我们仨,一看见奶墩儿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是心疼,问了原因就嘱咐我们,lc区小痞子多,叫我们以后碰上了就快点躲开,免得吃亏。那天“腊毛”真是爱心爆棚,免费多给了我们一人多加了两串儿,我们仨每人手里拿着一大把烤串儿,坐在路边摊位上吃得津津有味。 奶墩儿吃得快,吃完后意犹未尽,就支着下巴美滋滋地看着迎春吃,迎春注意到后放下手里的烤串儿,冲着奶墩儿一瞪眼:“看什么看,自己吃完了,这是我的,要打主意去找小清。”奶墩儿则依然是嬉皮笑脸,冲迎春一阵乐呵,笑起来和他那个暴发户的老爹一模一样。迎春被奶墩儿不怀好意地看着很不自在,又留意起了奶墩儿头上的包,忽然扭头朝我一挤眼睛,回头对奶墩儿说:“奶墩儿,我变个魔术给你们看。” “骗谁呢,你哪儿会什么魔术。”奶墩儿不削得地瞥了一眼迎春。 我一边撸着烤串儿听着,却突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深深地看着迎春。迎春似乎早有预料,冲我一笑道:“小清,等下看见我变魔术,可别瞎啰嗦哦,你和我奶奶的事儿,小敏阿姨早就告诉我了,居然还跟我保密。”一听之下,我便知道,一定是母亲把我跟查奶奶学砺兵策的事告诉迎春了,而迎春口中所谓的魔术也许多半就和母亲会的那个“丹祈术”有关系,于是就默默地候着。 迎春也不管我,站起身来跑到奶墩儿身后:“奶墩儿,你坐着别动,一会儿魔术变完了,你脑袋上的包就不疼了。” 奶墩儿扭过头去说:“本来也不怎么疼,我” “安静点,把头别过去。”迎春打断奶墩儿的话,直接把奶墩儿的脑袋扳了回去。奶墩儿觉得有趣,立马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我则认真地看着迎春,猜测着她接下去要干啥。 只见迎春双手互捧胸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嘴里碎碎地念叨着一些叽里咕噜的话,大概有个小半分钟,其间奶墩儿好奇,又想扭头看,迎春忙里偷闲给他来了个脑壳嘣儿,这厮又乖乖坐正了。等迎春嘴里一停,双手同时捏成兰花指,分别移到奶墩儿两侧的太阳穴旁,随即双手再度成掌,隔着奶墩儿脑袋一寸的距离,像捧着个篮球似的,拿手来回倒腾,最后左手停在奶墩儿头上起包的位置一阵抖搂,隐约间,我看见迎春手掌和奶墩儿脑袋间寸许的距离中,有一丝丝暗淡的青光流动着,旋即,迎春忽地收了手,前后大概也就半分钟的样子。迎春拍了一下奶墩儿的肩膀,得意地回到座位上坐下,问道:“怎么样,还疼吗?”奶墩儿抬手一摸脑门儿,原先鼓起了的大包几乎全瘪下去了,摸着也不疼了,一脸惊讶地望着迎春:“你不会是白羊座的穆先生吧,居然还会疗伤?” 奶墩儿目光里对迎春满是崇拜之色,而我此刻也十分确定迎春学了丹祈术,只是不明白刚才那招是什么(后来我知道,这是丹祈术中最最基本的巫医咒法,和轩辕氏的祝由术同源,主要用于治病,我之前被青铜匣子控制的时候,母亲就是用的这个法术,当时母亲不曾起势便催动了法术,而迎春当时需要念咒变手诀才能施展)。 就在此时,“嘶”地一声从迎春背后传来,像是谁倒吸了一口气,我们三人同时望去,却只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从我们所坐的路边摊旁迅速地骑着自行车过去。我和迎春同时互望了一眼,心下立时不安起来,查奶奶曾告诫我,砺兵策里记的东西,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想来丹祈术也是一样的,刚才迎春少女心性,随便施展了法术,没想到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算了,算了,不吃了,我们赶快回家吧。”迎春立时就站了起来一提书包,奶墩儿莫名其妙地看着迎春,刚才还好好地变魔术,烤串都没吃完呢,干嘛要急着走。 我当时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砺兵策中说过兵不厌诈,我和迎春学习秘法,自然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刚才那“嘶”的一声,却显然是迎春施法被人看见,不管那人是谁,我们必须小心行事,若是现下匆忙离开,却将烤串留着,绝对不符合我们学生放学吃零食点多少吃多少的习惯,倘若刚才那人确实有心,必定是知道我们有所察觉,我们反而被动。 于是乎,我一把拽住迎春的手把她拖回椅子上坐下,使了个眼色,迎春天资聪明,当下会意。“奶墩儿,时间确实不早了,回家还得写作业,你回去不也得和你爸交代受伤的事嘛,还有几串羊肉串,我和迎春都吃不完,咱们分了吃吧。”我笑着对奶墩儿说。 “嗯,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奶墩儿人虽然瘦,胃口却是极好,伸手就把我们手里的烤串缴过去了一大半。后来我学了医,结合奶墩儿容易激动,又常常会替迎春出头打架,我相当怀疑他从小就有甲亢。 十几串烤串儿分分秒秒就被我们解决掉,奶墩儿屁颠屁颠地找“腊毛”去结账,我小声对迎春说:“你刚才变的魔术是我妈教的吧?”银春迅速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人认识你的魔术,咱们一会儿回家从文庙后面绕道回去。”我当时虽然知道秘术需要保密,但是对于评判人的标准,大多还停留在“好”与“坏”上,因此联想到了很多谍战电影里的情节,电影里的地下党遇上坏人跟踪,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绕着路走,甩开敌人。 “好!”迎春斩钉截铁地答应。 奶墩儿结账回来,我们迅速背上书包离开烧烤摊,改变了以前回家的路线,从文庙后门绕道而行,时不时还穿进一两条小巷子,警觉性地往后看。奶墩儿不知所以然,又是小孩天性,拖着破损的裤脚和我们嬉闹着往家里走。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却是注意到了,当我们离开烧烤摊走出去大概50米,来到十字路正准备拐弯时,我远远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拄着自行车,在和腊毛说话,手里比比划划的,不知道是在点烧烤,还是在问些什么。幸好,我们一路回家,却没发现有什么人跟在后面 随后几天,我和迎春特趁课间休息的时候,把自己在学秘法的事,互相正式地交代了一下,而奶墩儿却不知所以然,总是拿那天“魔术”的事为借口,缠着迎春好多说几句话。每次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和迎春都要往后张望几下,奶墩儿看我们往后瞧,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却不知道我们俩到底在看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 绑架 几天无事,想来迎春随意施法的事情并没未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我和迎春也就放下心来,随后两人约好晚上分别把在烧烤摊碰到的事情跟母亲还有查奶奶交代一遍。我妈当时听完我的诉说,沉吟良久,也没说别的,只是说了句:“小清,你上次绕道回家做的很好,不过以后要更加小心。特别是迎春,你比她大,万一真的遇到坏人,一定要保护好她。” 而查奶奶,先是把迎春数落了一顿,接着听银春说了奶墩儿保护零用钱和小流氓动手的事,一改往日不待见奶墩儿的态度,说第二天要请我和奶墩儿都去她家吃晚饭。 我在查奶奶家吃饭次数多了,倒也无所谓,奶墩儿就不一样了,那天放学回家,特意换了套他爹给他定制的小西服,手里提着一盒巧克力,刚过四点半就窜到迎春家了。我做完作业,大概五点的样子,就起身往对面迎春家走,迎春家前门开着迎客,直接通往客堂,后门则连着厨房。还没进门,就看见奶墩儿毕恭毕敬地坐在八仙桌旁,头发梳向一边,亮闪闪的,一看就是偷偷用了他爹的定型水。现在想来煞是好笑,弄得和毛脚女婿上门似的。 我刚想嘲笑奶墩儿,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往弄堂口看了一眼,一个背影,骑着自行车倏忽间从弄堂口转了出去,由于太快也没看清楚,但明显是个男人,一个高瘦的男人。进了查奶奶家后,我便有些心不在焉,和奶墩儿打了招呼,坐到沙发上想着那个背影。 晚饭时分,关了前c后门,查奶奶搬出一桌子的菜,还特意拿了去“采芝斋”买的炸猪排。奶墩儿顾及自己初次上门,十分注意形象,说话礼貌得都快让我和迎春不认识了,吃起猪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放在平时,估计拿手就上了。 饭后,大概快七点的样子,因为已经和家里说了去同学家吃饭,所以奶墩儿兴致极高,压根儿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一个劲地对迎春和查奶奶吹他拿来的巧克力是外国哪里哪里进口的,好吃的不得了。迎春被他说得烦了,就起身说去厨房给大家洗点水果。查奶奶那天心情也好,吃完饭桌子放着也不急着收,就瞅着奶墩儿在那边胡吹,什么他爹的大哥大啦,他妈给他买的游戏机啦,总之奶墩儿把自己能嘚瑟的东西全搬到台面儿上来讲了一遍。 此时迎春去洗水果,查奶奶等迎春进到厨房关了门,忽然探出左手,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捏在奶墩儿右手的腕子上,奶墩儿一愣,吹到一半的牛皮生生被卡在了喉咙里。 查奶奶一拿即中,顺势把奶墩儿往自己这边一拖,奶墩儿的手腕立时被朝天按在八仙桌上。随即查奶奶左手一翻,下一刻食c中c环三指已然搭在了奶墩儿右腕寸c关c尺脉门上。奶墩儿还没反应过来,刚抬头想问查奶奶要干什么,查奶奶却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坐了个噤声的手势,微笑这冲奶墩儿轻轻摇头。奶墩儿不明就里,但是既然眼前的奶奶是迎春的奶奶,那便管不了许多,服从就是了。 须臾,查奶奶左手一松,随手往奶墩儿头上摸去,奶墩儿今天的发型可是下过功夫的,看到有手摸过来,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查奶奶虽然身材瘦小,也不见她有多大的动作,人不离座,却是一把扎扎实实地摸到了奶墩儿的头顶上,揉了揉。奶墩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以为查奶奶喜欢他,于是再次露出了他老薛家经典的笑容。 “小家伙性子是直了点,倒和大刘挺像。天生一副好筋骨,并不输给你啊。”查奶奶收回手去,朝我看了过来。我当时就明白了,查奶奶刚才用了砺兵策里的“探筋”手法,所谓探筋,其实是砺兵策修炼者自我评估功夫修炼程度的法门,通过探查身体经脉的劲力和头顶百汇气血的流向,便能知道修行的进展。 “查奶奶,您是在夸我筋骨好吗?我妈也常这么说,我告诉您呀,我体育成绩可好啦。”奶墩儿就是这么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他哪里知道查奶奶说的“筋骨”和我们平时说的筋骨可是大有区别的。 “嗯,是好,是好,小薛啊,以后有空就来奶奶家玩啊。”查奶奶颇具深意地看着奶墩儿。 “嗯,一定,我可喜欢上您家来了,您家迎春她”奶墩儿刚想把马屁继续拍下去,就见查奶奶面色一沉,“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什么人!”查奶奶低吟一声,朝我们说了句:“你们两个别乱跑!”随即一转身,就往厨房方向急踏两步,我连看都没看清,下一秒她人却已经通过了客堂站定在厨房门前。厨房木门紧闭,未等查奶奶推门,就听得厨房里传来一阵碗碟落地的声音。 “迎春!”查奶奶一声低吼,左手已然搭在厨房的木门上,随即右手往身后一摆,又疾速往前翻出,反手“嘡”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木门上,只见木门“喀啦啦”往里一陷,顷刻间碎作五六块,朝着厨房里倒了进去,厨房门立时洞开。查奶奶也不等把手收回,右脚抬起,噌”的一声,门槛上原本还嵌着的一块一尺来长的木板,登时朝着厨房里飞了进去。与此同时,厨房传来一声闷哼,像是有人被木板击中,倒在地上。 单说,以前sh的石库门老房子,所用材质都是相当实诚的,房门不像现在的夹板门,全都是实木做成,分量本来不轻。查奶奶一掌之下,瞬间把一扇实木门硬生生震为几块,奶墩儿当时看得下巴都快掉到八仙桌的台面上了,而我虽然知道查奶奶身负武功,却也是第一次见她使出来,如此大的威力惊得我目瞪口呆。要不是亲眼见到,我只会认为这样的武功是武打片里杜撰出来的。 “哼哼,好厉害的老太婆!”厨房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像无线电台信号不好时发出的声响。这声音虽然苍老嘶哑,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客堂。 查奶奶也不搭话,片刻不停留,左手往胸前一护,唰地跃进了厨房。 随即厨房传出“叮c叮”两声脆响,接着又是“嘭”的一声,之后厨房登时安静了下来。以前厨房里的照明设施很简单,都是顺着天花板垂下一根电线来,接着个灯泡,此时厨房灯依然亮着,想必是左右摇晃,把厨房门口附近的客堂地板照得忽明忽暗。 我和奶墩儿对视不语,而我瞬间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高瘦男人,一怔之间却是奶墩儿抢先使了个眼神,我一点头,两个人悄悄离了八仙桌,蹑手蹑脚往厨房探了过去。就在我和奶墩儿差不多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太婆,居然能接住我的飞钉。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我是谁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往我家里闯。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人。老婆子我给你个机会,自己报个名儿吧。”查奶奶语气中很是不削,“一个大男人,居然还玩什么针线活!”随即“叮当”一声,一个金属物件被扔出厨房,我定睛一看,是一枚一寸三分长的三棱铜钉。 “你说什么!”苍老声音似乎是被查奶奶的话惹恼了,想那地上的三棱铜钉,冷丝丝的冒着寒光,必然是件厉害的东西,查奶奶却说那人玩的是针线活,岂非丝毫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 我拍了拍奶墩儿,朝前努了努嘴,既然查奶奶明显是占了上风,我们看看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一先一后把脑袋从门框边上探了出去。只见查奶奶站在灶台边上,也没什么架势,左手垂在身旁反握着一把菜刀,右手空着,刚才的三棱铜钉显然就是从这只手里扔出来的。厨房远处窗户开着,靠窗的地方,站着一个矮胖老头儿,须发尽白,看着也快有七十了。老头儿和窗户之间的窗框上赫然钉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离老头儿的脑袋不过半尺的距离,刚才那“嘭”的一声应该就是刀砍在窗框上发出的。 再往里看,厨房角落一侧,一个人影正蜷缩着,张大了嘴,像是极痛的样子,却叫不出声,只能在地上不自然地蠕动。旁边地板上兀自散乱着几块碎木片。那人影旁边,迎春头朝里躺着,却是一动不动,甚是吓人,我和奶墩儿都有点按耐不住,把头又往里探了点进去。 “小一兔一崽一子!”只听矮胖老头眼睛滴溜溜一转,双手倏地往前一举,却是极快,就见他两只宽大的袖口里分别甩出一枚铜钉,堪堪往我和奶墩儿脑门上激射过来。查奶奶一看不秒,双足用力一点,整个身子往厨房门口倒退,身子一扭,双手一起探出,左手菜刀“叮”的一声挡开一枚钉子,右手食c中两指却停在奶墩儿的脑门前,两指间硬生生夹住了另一枚三棱铜钉。 那矮胖老头只待暗器发出,是为了引开查奶奶,也不看是否命中,往斜刺里猛地一扎,就朝迎春躺着的方向窜去,一探手顺势抓向迎春腰间。 查奶奶一回身,大骂一句:“卑鄙!”,左手菜刀瞬间甩了出去。此时,老头探出的右手快要触到迎春,忽觉一道凌厉劲风往肩头袭来,急忙往回一缩,“当”的一声,菜刀前半部径直砍进了迎春和老头之间的地板里,老头一缩之下,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到地上那人身上,那人终于“啊呀”一声惨叫出来。 矮胖老头吓得脸色苍白,也顾不得屁股下坐着个人,怔怔地看着插在地板里的菜刀,又回头望向窗框上一样深深嵌入的另一把菜刀,眼色忽然慌张起来:“掼,掼刀式。查,查近樑!你和灵犀刀查近樑究竟是什么关系!” “哼,还有点见识。可惜是个卑鄙小人,居然对着孩子下手,若是解放前,早就先剁掉了你们的狗头,又何须知道我是谁。”查奶奶看了看右手捏着的铜钉,居然把玩起来:“还有什么花招,尽管耍来看看!” “哼,技不如人,老夫认栽了。告辞!”那矮胖老头儿自知打不过眼前这个老太,倒也袒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把提起兀自在还地上闷哼的那人,扛在肩上,不朝迎春多看一眼,就往窗口走去,想是刚才怎么进来的,现在便要怎么出去。我顿时看得清楚,原来地上那人便是我两次看见的高瘦男人。 “哟,来了我老婆子的家里,茶没喝上一口,这是说走就要走么!”此时的查奶奶一口北方腔调,最后一句竟是狠狠地呵斥出来的。 “那你还想怎样。”矮胖老头扛着高瘦男人,已经走到窗下,被查奶奶这么一喝,居然愣是没敢再走出一步。 查奶奶依然把玩着手里的三棱铜钉,幽幽地看着矮胖老头,只把那老头看得心里发毛,才幽幽地说道:“呵,跗骨钉啊,这年头打制起来还挺贵重的吧。自从小鬼子被打跑后,我可就没怎么见过了。你先说说呗,你和那个汉奸童章是什么关系!” “我,我师父不是汉奸。”矮胖老头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哦,原来他这么个人,还能收到徒弟!那照你说,是我错怪了他咯?当年津门虎头金刀单老爷子不肯做小鬼子的什么狗屁会长,第二天一家老小廿八口就被灭了门,这事儿你应该听过吧。单老爷子身上中的就是跗骨钉,若不是童章那老鬼做的,难道还会是你做的不成!”查奶奶说到这里,居然有些激动,反手一把扣住手里的跗骨钉,看着就要随时朝矮胖老头打出去。 我和奶墩儿趁着他们说话,悄悄地从查奶奶身后绕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迎春拖了回来,矮胖老头朝我们看了一眼,把奶墩儿吓得一激灵,倒是再没有什么东西往他脸上招呼。 “哼,单老爷子身中跗骨钉不错,但却是中毒而亡,我师父素来不用喂毒的暗器,单老爷子一身武功我师父也是敬仰万分,绝不会做那些为人不齿的事。况且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我技不如你,但你也休得侮辱我师父的名声。我和你只是各为其主,既然打不过你,你想如何,我奉陪就是了。”矮胖老头眼神暗淡,却是一仰脖子,反倒有些骨气。 “呵呵,好一个各为其主,你是给天游门办事的吧!”查奶奶依然幽幽地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潜伏着,既如此,你留下名号,也好让我老婆子长长见识。回去告诉你们那帮人,现在都太平盛世了,不要再打什么主意,弄得天怒人怨的。” 矮胖老头摇了摇头道:“也罢,我出生便没了父母,师父收留,取名童盐,便是在下了。”说罢又道:“我虽然不才,但我们天游门上下却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咚c咚c咚”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只听见母亲一边敲着客堂前门,一边扯着嗓子叫我们快开。 当时,我和奶墩儿已经把迎春抬到了厨房门口,查奶奶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为了迎春而来,怕我们再有闪失,也不管母亲敲门越敲越急,反倒很随意地踏出一步,正好挡在我们身前,眼睛盯着童盐。 童盐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声:“得罪了!”扭头扛着高瘦男人就从窗口跃了出去,童盐虽然矮胖,肩上还扛着个人,看身法,却也很是轻灵。 查奶奶看在眼里,鼻子轻轻一哼,右手甩出,一声破空,手里的铜钉已经打进了一旁的墙里,堪堪露出个钉尾。 就在此时,客堂的前门也自己开了,母亲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却看见厨房门口一片狼藉。好在我们三个小孩都没受什么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收徒 母亲把迎春放在膝头,捏着手诀在迎春百汇c灵台上一通游走,奶墩儿站在一旁很是着急,就听迎春咳嗽了一声,便醒了过来,看见母亲抱着她,一声:“小敏阿姨!”,便哭倒在母亲怀里。 母亲把迎春被抱回房间休息,之后便和查奶奶坐在八仙桌旁谈了起来。我和奶墩儿惊魂未定,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母亲望着查奶奶的满头银发眼神里颇有挂念之色。 “怎么啦,小敏,对我这老婆子没信心了。瞧刚才把你急的,也不等云姨来开门,就自己使了咒法进来了。”查奶奶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笑着对母亲说:“不过,我也确实老了,多年没有用武,生疏了不少,刚才破门那一记,现在右手腕子还疼得厉害,要不用你的咒法帮我驱驱痛呗。” “云姨,您还有心思说笑,刚才我在屋里没事儿干,心头已经,于是就一掐指,居然算出您家里当刻间就要现刀兵之象,所以赶忙过来查看。结果门怎么敲也敲不开,所以才用了解铃咒闯了进来。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呵呵,小敏,你的卜课自然是很准的,瞧那门烂的,这还是大刘在的时候换上的呢。不过好在,几个孩子都没事儿。你先猜猜我遇见谁了。” “谁啊?”母亲紧张地看着查奶奶。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年轻时曾追查过一个叫九星追命的人,此人真名叫童章,使的一手好暗器,据说九个铜钉之内,必能命中敌手。当时江湖上盛传是他受雇于rb人,暗算了tj武行扛旗的虎头金刀单易南。要说单老爷子的刀法,出神入化,却不慎中了童章一记,而童章也被单老爷子的刀气震伤,逃之夭夭。本来习武之人受些皮肉伤不算什么,可是单老爷子回到家里就口吐鲜血,倒地毙命,查视之后竟是跗骨钉上喂了剧毒。是夜,单家人悲痛不已,不想半夜有人杀进了单府,把单家余下的二十七口全部灭门,每具尸体都是中了喂毒的跗骨钉。童章也从此在江湖上失了踪迹。我外公是单易南的拜把兄弟,便广发江湖贴,必要找到童章问罪,我便参与其中。然而三个月后,外公却说不必再追查下去,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刚才来的那个老头叫童盐,自称是童章的徒弟,却是为了迎春而来。要是我刚才晚一步把门打烂,估计此刻迎春已经被他们绑去了。”查奶奶颇有些心事地说道:“童盐是给天游门做事的。天游门那伙人当中,不乏武林高手和奇人异士,不沾黑白两道,解放前颇有些名头,解放后却忽然匿迹。天游门蛰伏多年,算来王家伯伯出走一年有余了,他们现在出现,想必是又盯上了斩蛇剑。” 母亲听的得认真,回道:“天游门的事情,我也听父亲说过,自从满清下台后,就一直缠着斩蛇剑不放,和我们几家人都有过交手。只是,这次冲着迎春来,难道和迎春前几天不小心露了本事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就是那个高瘦子,上次在烧烤摊迎春给奶墩儿治伤,被那高瘦子看见了,刚才厨房里那个被查奶奶打蔫掉的,就是高瘦子!”我做在沙发上,一直听着她们说话,赶忙补充道。 “我也看见了,就是那个可恶的瘦子,一定是这个坏蛋把迎春打晕的!”奶墩儿也是一脸愤慨。此时查奶奶和母亲才想起来,有个外人家的小孩儿还在一旁听着呢。 “小薛,时间不早了,要不阿姨送你回家去吧。”母亲笑盈盈地看着奶墩儿。 “阿姨。我不累,没事儿。”奶墩儿倔强地看着母亲。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点复杂,你们小孩子搞不清楚。查奶奶和你们打退了来偷东西的坏人,你和小清都是很勇敢的小朋友。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没有找警察叔叔帮忙,所以以后也不必再去和其他人讲。知道吗,小薛。” “您就别哄我啦,阿姨。”奶墩儿睁大眼睛看看母亲,又看看查奶奶,说:“我都是中学生啦,骗不了我。刚才那两个人,高的那个我c迎春c小清都见过,绝对不会错。他们不是来偷东西的,谁偷东西跑厨房里去,再说查奶奶家看着也没啥值钱的东西,真是小偷,那也得上我家去才对。我知道,那两个人就是来绑架迎春的,迎春这么漂亮,学习又好,他们一定是想把迎春抢去。我不放心迎春,我不走,我得留下保护迎春。” 我斜着眼睛瞄着奶墩儿,就看奶墩儿说着说着脸就红起来了,心想:什么人呐,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母亲为人温和,但是做事却一贯地雷厉风行,只见她毫无征兆地就捏起一个手诀,手腕底下登时青光氤氲,看样子就要朝奶墩儿招呼,查奶奶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母亲的肩膀。母亲立即收了势。 “小敏,你帮我算一算小薛和迎春。”查奶奶轻轻地对母亲说了一句。 母亲神情一变,似有所悟,就问奶墩儿:“小薛,你是哪一年生的,几月几号呀?” 奶墩儿巴拉巴拉把自己生辰八字一报,居然还能报出几点几分。母亲低头看着手掌,不多时回头朝查奶奶一笑:“云姨,您这是想收徒啊。小清一个可就够您受得了。” 查奶奶微笑着说:“小敏,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这三个孩子将来必然有些大因果。我原本以为天游门的人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所以并不着急于小清和迎春的艺业。今天侥幸打退了一拨,我们可以随时离开,但是这条弄堂里的秘密却是搬不走的。上次听迎春说小薛这孩子一个人敢和几个小痞子动手,我倒是有些喜欢。刚才他和小清又不管自己的安危把迎春抬回来,我就更加喜欢了。我之前探过,小薛这孩子骨骼奇佳,是个练武的好胚子。四家的本领自然是不能随便外传,我倒是想教些傍身的本领给他,来日方长也是说不得的。” “云姨,您既然有心,就依您的意思。不过小薛毕竟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家里条件又好。就怕到时候牵连了人家。”母亲略有所思地说道。 “眼下事关重大,若不是因为四家人才凋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放心吧,我虽然这样做,却也一定会拼了性命保护这几个孩子周全。”查奶奶语重心长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爸可放心我啦。奶奶的功夫最厉害,天下无敌,我愿意跟着奶奶学功夫,学会了,也能保护迎春呐。”奶墩儿是彻彻底底的没羞没臊,之前看到查奶奶一人击退强敌,早就崇拜得五体投地了,一听查奶奶说要收他做徒弟,连查奶奶都不叫了,直接就喊起了“奶奶”。 “好,呵呵呵,既然如此,我就先答应你。不过小薛,你也要答应奶奶两个条件。”查奶奶看着奶墩儿。 “奶奶,您说,我全听您的。还有您和阿姨叫我奶墩儿就行。”奶墩儿这厮蹬鼻子上脸的事是做惯了的,临了还不忘了把我妈绕进去。 “嗯,好,就叫你奶墩儿!奶奶要你做的两件事,第一,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你家里的长辈。第二,你到我这里来,不能说学功夫,只能说是来玩儿的,学到的东西也不能露给外人看。另外,如果哪一天你家里人发现了,不许你再学,那我也就自然不再教你了。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奶奶您放心!”奶墩儿当时就乐得眉飞色舞。 “既然如此,那就早点回家休息吧。奶墩儿,是吧。阿姨送你回家。”母亲看查奶奶已经明示了要收奶墩儿为徒,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若干年后我问母亲,当时她为什么要对奶墩儿捏手诀,是不是想弄死奶墩儿,杀人灭口,母亲笑得前仰后合,说她当时只是想用个摄心咒把奶墩儿脑子里查奶奶打退童盐的记忆抹掉,另外这个小孩实在太烦,就和我一样,恨不得让他快点闭嘴,我当时也就无语了。 那天风波之后,查奶奶和母亲都不放心奶墩儿一个人回家,所以查奶奶留在家里守着我和迎春,母亲则护送着奶墩儿回了家。回来后,母亲说,奶墩儿的爹怎么就和奶墩儿笑得那么像。 话说,查奶奶一战之后,第二天右腕上真的缠上了绷带,我和迎春甚是心疼,查奶奶却是不以为意,照样干家务c搓麻将,有人问及,就说是不小心扭了。后一天在学校,我趁没人的时候把这事告诉了奶墩儿。奶墩儿听了心急如焚,当天下午,用攒下的压岁钱去弄堂口的超市买了西洋参,拖着我去看望查奶奶,把查奶奶高兴的。也就是在那天下午,奶墩儿拜在了在查奶奶门下,由于砺兵策是不在四家之外传授的,查奶奶又极其注重辈分,奶墩儿算是以查奶奶徒孙的身份拜在津门查氏门下。 查奶奶甚是隆重地换了一身民国的行头,却是一席宝蓝色的旗袍,衣襟上绣着一对紫金色凤凰,袍子上八粒盘扣做工精细至极,每一粒上面都按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珍珠,估计是年代久了,珍珠微微地透着点儿黄。查奶奶正襟危坐在八仙桌的左首,迎春泡了茶,奶墩儿毕恭毕敬地把一碗茶水送到查奶奶手上,待三声响头磕过,奶墩儿正式成了津门查氏武学的入室弟子。 再说查奶奶,年轻时的黑白相片上绝对是一个美人胚子,娇俏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双眼炯炯,英姿勃发,绝对不输男子,此刻的查奶奶年近七十,虽然两鬓如霜,眼角也是布满皱纹,然而身着那宝蓝色的旗袍,却俨然透着一股大家闺秀才有的庄重贤淑,和她平时粗布粗衣的打扮大相径庭。 查奶奶郑重地看着奶墩儿说道:“奶墩儿,奶奶把你收入查氏门下,授你武功,一是希望能把我外公的灵犀刀法传承下去,二是希望你将来能把所学用在正途。只是,学武一事,一不是为了耀武扬威,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奶奶教你,却不希望你将来卷入不必要的争斗。你与小清c迎春是要好的伙伴,或许你学了本事之后便能助上他俩一臂之力。然而更要紧的是,你们三人将来能够相互扶持,我老婆子便是心满意足了。” 查奶奶说得恳切,奶墩儿也是重重地点头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崭金 自从奶墩儿正式拜师之后,查奶奶除了教我砺兵策之外,还腾出半天时间传授奶墩儿一些粗浅的功夫,奶墩儿不知为何,练得很是用心,每天早上六点半都会拖着我赶到学校操场练习跑步和单杠,三个月后,虽然还是一样精瘦,奶墩儿的精气神却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而我因为知晓了砺兵策中的内修法门,虽然没有奶墩儿跑起来这么卖力,练习的效果却也很好,是以在学校运动会上我和奶墩儿代表班级包揽了1500米长跑的冠军和亚军,事后学校体育组的负责老师找到我们,要我们加入学校田径队,我和奶墩儿异口同声地拒绝了,把负责的老师弄得十分尴尬。 奶墩儿自然很不服气,说我训练不及他刻苦,只是耐力比他好,我当然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却不敢私自把砺兵策的法门教给他,于是奶墩儿每天练得更加积极了。 奶墩儿跟着查奶奶,从第二个月起,便拿着两块乒乓球拍,练起了双刀的招式。在这期间,查奶奶还和母亲多次调查了弄堂附近天游门的动静,母亲甚至用了灵咒追踪,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活动。 然而,尽管我把砺兵策背得滚瓜烂熟,也开始逐步修习其中的法门,在武功招式上面,查奶奶却还没怎么教我。因此我的内心也很羡慕奶墩儿,常常问查奶奶是不是可以把打退童盐的那套功夫传授一点给我。查奶奶静静地看着我,说我是“寻山”一脉,资质特殊,随便乱学外式反倒浪费了先天的优势,倒如果把砺兵策学透了,厚积薄发,再学其他的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我自然知道我和“寻山”有关,但寻山到底是什么,却并没有什么概念,因而我耍起少年脾性,越是不让我学,我便越是缠着查奶奶,最后她绕不过我,思忖良久,去房里的樟木箱内取出了一本薄薄的线装书给我,说是砺兵策的一本外册,严格意义上并非出自砺兵策,乃是明末清初的时候,周家一位极其出色的先祖结合砺兵策修习的法门,自创的招式,适合武学基础差的人自学,我既然已经会了些砺兵策的法门,那就先拿去试试吧,然而其他的招式,仍然需要等我通晓了砺兵策后再行修习。 我把书捧在手里,封面上写着“崭金”二字,心里纳闷,武功我从来没练过,就不需要人教吗,难不成让我自学,看图说话。不过聊胜于无,既然查奶奶给了这本册子,我便先看看吧。 回家打开一看,薄薄的一本小册子,记了一种叫“崭金”的刀法,从封面到封底总共就54页,记着十三式的单手刀法,有文字的地方加起来不超过500个字,还真是看图说话。我拿起家里的鸡毛掸子,试着耍了几下,回忆起武打片里高手耍刀时的动作,就是没法把这十三招连起来,于是把鸡毛掸子一扔,坐在沙发上就开始运气。想了一会儿,我索性把“崭金”刀谱拿起来,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管他练得成练不成,查奶奶既然说这刀谱是明末的时候就有的,想必其中还是有些奥妙,我先把上面的东西背下来再说。 不出两个小时,我把“崭金”刀谱上的文字c插图已然记在心里,虽然有些语句甚是晦涩,但是对于我熟读砺兵策的人来说,倒也不难理解。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翻来覆去就在想着如何把这些拆解的插图连贯成招式,一幅幅插图在我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却总是连不到一起。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些文字注解,无非是对应着插图,教人如何沉肩坠肘c横刀提步,描述上普通至极,就连学校教的少年拳里都比它写得详尽,绝对无法让我这个门外汉靠着看图说话就能入门。想了一夜,什么也没想出来。接下来的一周,我就一直对着崭金刀谱发愣,起初我想去问问奶墩儿,后来一想练功是我自己吵着练的,现在连刀谱都看不懂,岂不是会被奶墩儿嘲笑,因此就硬着头皮把刀谱上的文字c插图反复在脑子里过电影。 那天周日,我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思忖着刀谱上的语句,试着把它们倒过来念,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迎春一溜小跑,来我家找我,说是等下叫上奶墩儿,一起去“腊毛”摊子上吃烧烤,看我拿着本古书斜在沙发里,上前就一把抢了过去:“呦,看唐诗三百首呢,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准备去吟诗作对啊!” 迎春自打跟着我母亲学了丹祈术,说话也越来越像我母亲了,语速不快,柔声柔气地,可听着就是让人觉得在往心窝子上蹬蹬踩着小碎步,弄得浑身不自在。前几天迎春班上的劳动委员,拽着迎春上我们班找我,居然就是为了跟我借英文笔记,我也是被这个女孩子弄得没有想法,迎春学习成绩这么好,你问她借去呀,正好我烦着“崭金”刀谱的事儿,没好气地就把笔记扔给了那个女生,一声招呼,拉着奶墩儿就去学校小卖部买汽水了。那女生叫什么雯来着,我当时也没注意,第二天迎春又带着她把笔记本还给我,里面还夹了张小纸条,说谢谢我,落款叫赵雯雯。天晓得,居然有女生跟我递小纸条,然而仔细一看,笔迹俨然就是迎春的。那天之后,迎春就有事没事地把我往那个赵雯雯身上绕,最可恨的就是奶墩儿,帮着迎春煽风点火,我当时想着等我把“崭金”第一式学会了,先去劈了这只瘦猴子。 此时迎春手里拿着“崭金”刀谱随便翻了起来:“这就是奶奶给你的武功秘籍啊!你学得怎么样啦。” “查奶奶跟你说啦?难道你是查奶奶派来探听消息的间谍?” “你才间谍呢!我这不就是关心一下嘛,你瞧奶墩儿,都能和奶奶拆招了,也不知道你练得如何。” “哎呀,也不知道你奶奶给我的这本刀谱,到底要怎么个练法,我把这册子上的东西全背下来了,也没找到门道。”我一脸无奈地看着迎春手里的刀谱。 “嗯,既然就这么一本小册子,你又全背下来了,那早晚能够想出方法的。来,不如我先考考你是不是真的全背下来了。”迎春认真地把“崭金”刀谱来来回回翻阅着,朝我怪怪地一笑。 “呵呵,你试试看呗。”我从小最为得意的就是出色的记忆力,既然无聊,就让迎春开开眼。 “嗯,好嘞。让我想想,哼哼,你听好了,先把‘沥骨’的那页背来听呗。”问完,迎春把手背在身后,斜着脑袋看着我。 “沥骨?”一听迎春的发问,我顿时纳闷起来。“沥骨”乃是砺兵策里的一项法门。整个砺兵策里共记载了二十五个法门,其中有十二个法门是为了增强筋脉的气血运行而设,叫做“固垒法”,分别对应十二经脉的肺经c大肠经c胃经c脾经c心经c小肠经c膀胱经c肾经c心包经c三焦经c胆经和肝经,修习之后身体强健,百病难侵。而另外的十三个法门,统称为“临阵法”,主要用于对敌实战,妙处各不相同,例如“炼髓”是祛除体内浊气,净化奇经八脉用的,若是不慎中毒,可用此法门将身体的内毒逼出;又如“魄影”是修炼肌魄的法门,能够提高肌肉的耐受能力,查奶奶说如果施术者将此法练到极致,便可以在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甚至举起千斤大石,只是该法对经脉损伤很大,只能偶尔施展。而“沥骨”,是一门非自主的防御性法门,修习之后全身骨骼能够实现自我保护,当遭到敌人偷袭,外力冲撞身体时,无须施术者催动,全身骨骼关节之间就会自然形成微小的错位,并迅速复原,就像猫科动物受到冲击时一样,把直接作用到骨骼上的劲力沥卸出去。 此时听见“沥骨”,我一怔之下望向迎春。 “怎么了,第一题就答不上来?”迎春一脸嘲讽之色。 “不是答不上来,‘沥骨’是砺兵策里的法门,可是这刀谱里面根本就没有‘沥骨’二字。”我不解地看着迎春:“你是怎么知道‘沥骨’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都是这书上写着的,‘沥骨’是什么的我可一点都不懂,不信你看!”迎春被我一说,反倒犹疑起来,直接拿着刀谱给我看。只见迎春手里的刀谱被翻到了第三式的第一页,迎春把书页往后轻轻一扳,两个小字清楚地从书缝当中显现出来,“沥骨”。 我看后一惊,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书缝里还有字,当即一把接过刀谱,从第一页开始找了起来,只见每一式第一页的书缝里都写有文字,均是砺兵策里“临阵”法门的名字,十三个招式,对应十三个法门。我脑海里灵光一现,合上刀谱捏在左手,右手抄起身旁的鸡毛掸子,摆出刀谱里的一招“金雁回翎”,全身暗用内劲,把“临阵法”的“涉渊”在周身一过,霎时间一股内力忽地往我拿着鸡毛掸子的右手冲撞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劲力已经透过掌心了,就见鸡毛掸子上的鸡毛由近及远一根根自己竖了起来,又徐徐落了回去。我赶快翻开刀谱,对上刀式,又试了几招已经学会的法门,鸡毛居然都在我的运功之下被催动起来。 顿时,我大喜过望,原来“崭金”十三招刀式需要与“临阵法”的十三种法门一一对应,只怪我当时心浮气躁,没有仔细查看刀谱。也难怪查奶奶说,修习过砺兵策的人能够自学这套刀法。就在情不自禁之间,我“呵呵呵”地大笑起来。 迎春看我忽然发笑,还以为我着了什么魔,往后急退了一步,唰唰捏出一个手诀,青灵灵的一道光彩,瞬间绕着手指游走起来,迎春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我。 我见势不好,想立马守住笑声,却实在是收势不住,一边憋着脸,一边岔着气说:“迎,迎春,你,你这是要,干,干什么!” 迎春捏着手诀,也是一脸紧张:“我还要问你呢!发什么神经病!” 五分钟后,我从喜悦的“疯癫”状态中渐渐恢复过来,把刚才的发现跟迎春说了一遍,迎春一脸狐疑地看着我:“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还多亏了你看到书缝里的那两个小字,否则我可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走,咱们找奶墩儿去,烤串伺候!” 那天我心情大好,“腊毛”烧烤店的单,我抢在奶墩儿之前就爽快地买了。回到家里,又把刀谱拿出来试了几遍,都是屡试不爽。 从那天起,我对周家那位先祖崇敬无比,更是理解了查奶奶要我精通砺兵策的良苦用心。砺兵策乃是记载着兵法策略和强身法门的秘术,短板在于没有相应的外式武功配合,若是修习者不会武功招式,仅靠“临阵”十三法,必然会变得被动,崭金刀一十三式的设计却巧妙地利用了“临阵法”运行时在经脉中不同的走势,将内力导出变成外式,如此修习者便能在实战中不落下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弄堂 话说,参悟崭金刀修习门道后,我更加刻苦地修习砺兵策。和奶墩儿练灵犀双刀这类外式不同,砺兵法门的修习在静不在动,只要配合暗劲,按照功法所示催动内息在经脉间运行即可,也就是说只要有心,即便坐着c躺着都能修习。这也是为什么查奶奶多年来隐居在上海的老弄堂里做一个居家老太太,也从不见她锻炼身体,却能在临敌时依然从容不迫的原因。因此,我无论是走路c吃饭c上课c睡觉,甚至是上厕所,都会时不时把那廿五道法门在体内运行一遍。不出所料,随着砺兵法门被我修习地越来越巩固,每次用崭金刀法时,传到鸡毛掸子上的劲力也是越来越强,同时,最初我还无法控制劲力的收放,到了后来居然能够在一招刀式里随意控制羽毛的起伏。 匆匆数月就这么过去,不知不觉我c迎春和奶墩儿三人就快从初中预备班升入初一。在此期间我们仨也互相知道了彼此所练的秘法,母亲和查奶奶常常会把我们叫在一起考量所学的本领。奶墩儿虽然是不属于四家的外姓,但渐渐从查奶奶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四家守护赤霄的故事,张口闭口就是“丹祈术”里没有武功,所以他要把查氏刀法练好,将来保护迎春,查奶奶听奶墩儿一口一个查氏刀法,自然笑得合不拢嘴,而我妈总是笑盈盈地看着奶墩儿,却冷不丁给迎春使个眼色,迎春立马就会翻着花样捏手诀,朝奶墩儿的痒痒穴上放青气,弄得奶墩儿满天井里跑。 我们三人在各自修习上面自是下了不少功夫,除了上学和修习之外,时间便不太充裕,因此学校的一些课外活动能少参加就少参加,老师每次家长会都要点我们三个的名,特别是迎春,作为班干部居然带头不参加集体活动,她们班主任每回碰到查奶奶,总要拖着查奶奶一顿语重心长,说孩子光学习好是不行的,只会读书的孩子将来要被社会淘汰,查奶奶呢,满脸堆笑,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事儿。 说到学习,迎春自不在话下,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我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和自小就为太公所津津乐道的聪明劲,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而且每天都是一边憋着内劲练功,一边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一脸正襟危坐苦大仇深的表情,是以老师上课从来不敢点我回答问题,却在家长会后和我父亲说:“小孩子的压力不要给得太大,你家孩子学习已经不错了,家长在家里还是要营造愉快轻松的学习环境。”我父亲军旅出身,平时就是一脸严肃,老师这么一说,便正色道:“平时孩子在家的时候,我们已经让他很轻松了,再轻松就怕上房揭瓦了。”弄得老师一时无言以对。 最不容易的要数奶墩儿。他所学的灵犀双刀本身就要求刻苦专注,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同时还要悄悄进行。在将近一年的修习过程中,奶墩儿饱受历练,他家里人只道他勤于锻炼身体,每天一大清早就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没溜儿地随便花钱,只是依旧和我及迎春两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混在一起,因此他爹妈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倒是奶墩儿变得越发地坚忍不拔,不知不觉便把修习的习惯带到了学习中。虽然他还是有些死读书的样子,但考试却也能够挤进班级的前十名,每逢家长会,老师都会表扬奶墩儿是个学习刻苦的孩子,奶墩儿他爹自然觉得倍儿有面子,既然学习成绩上去了,课外活动参不参加,那就不叫事儿。 初中预备班第一学年结束的前一天,期末考成绩早就下来了,家长会也开过了,学生们领完暑期作业,都兴奋地准备迎接暑假的到来。那天我们三人照例去“腊毛”烧烤摊吃烤串儿,我和奶墩儿一边拿手摸着满嘴的油,一边逗着迎春,惹得迎春当时都快捏起手诀了。吃完后,三人并排着往家走,忽然听到一个女生“啊”的一声惊叫从身后的弄堂深处传了出来。 迎春听见后,立即收住了脚步,侧耳倾听起来,我和奶墩儿也跟着停了下来。当第二声惊叫响起的时候,迎春脸色一沉:“快听,好像是赵雯雯!”,随即转身就朝着那条弄堂里跑去。 赵雯雯是迎春班上的劳动委员,先前还和我借过英语笔记,可以算是迎春少有的几个闺蜜,奶墩儿天天缠着迎春,自然也认识赵雯雯。看迎春焦急地跑进弄堂,我和奶墩儿也立马跟着跑了进去。 只见不远处弄堂尽头,三个身影正围着一个娇小的女生,其中一人心急慌忙地翻着一个书包。那个弄堂是条死路,平时没有多少人经过,附近居民常常在里面堆些杂物,那女生无路可退,背靠着砖墙坐在地上,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看那样子就是赵雯雯不会错。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迎春边跑边冲着那三个人叫道。 那三个人一听有人来了,倒也不紧张,回过头来。 我和奶墩儿每天修习,跑得比迎春要快,因此后发而先至,此时已经跑到了迎春前头,那三人把头转过来的时候,奶墩儿看得清清楚楚,立即大声喝道:“又是你们三个小流氓!”加紧脚步就往前冲。 待我们三人跑到近前站定,却见满地的作业本和文具散乱在地上,赵雯雯抽噎地抬起头,看向我和迎春,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呦呵,你们瞧,是游戏机厅那小子,几天不见长个儿了啊。”带头的那个高个子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流里流气地说道。 刚才翻赵雯雯书包的是那个瘦子,兀自在书包里拿手捣来捣去,看似是把书包都腾了个空,随手啪的一声就把书包朝旁边的砖墙上一扔,赵雯雯听见声音,肩膀猛地一耸,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迎春看赵雯雯已经被吓得不行了,满脸怒色:指着三个小流氓喝道:“你们快点赔礼道歉!然后给我滚!” 高个儿旁边那个死胖子,一脸的青春痘,看着就恶心至极,一听有个漂亮小姑娘叫他们赔礼道歉,居然满脸猥琐地说:“嘿嘿,小妹妹长得不错啊,比这个还好看,要不然一起留下来?嘿嘿嘿嘿!” 带头的高个儿白了一眼死胖子,朝他屁股上就是一脚:“别忘了正事儿!”转头看着我们道:“你们三个小赤佬,少给老子多管闲事!把身上的钱交出来,我们就走。否则,哼哼,有你们苦头吃!”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个小混混,一动不动。就听旁边的奶墩儿“哗啦”一声卸下背上的双肩包,拉开拉链,把右手探到了包里去。 “老大,你瞧,还是这小子听好,大概是上次被打怕了,哈哈哈哈!”瘦子朝着那高个儿说话,很是谄媚。高个儿一脸嘲讽之色,旁边的胖子笑的就更猥琐了,朝着我和迎春叫道:“喂,学学你们同学,快点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吃生活(沪语:挨揍的意思)!” 赵雯雯一边哭,一边看着我们,抽噎地说:“迎春,你们别管我了,快去找老师。” “找老师,啊哈哈哈哈,找老师有个屁用。”赵雯雯是个老实的小姑娘,长得其实挺秀气,平时也很文静,很讨老师喜欢,高个儿听见赵雯雯的话,笑得简直毫无顾忌。 此时就看奶墩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高个儿,右手还停留在书包里,幽幽地说道:“你们别得意的太早,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跟雯雯赔礼道歉。”语气中尽是冰冷。 我和迎春有所会意,同时看了一眼奶墩儿,奶墩儿朝着我俩嘴角微微一扬:“奶奶说了,学的东西要用在正道上!” 我和迎春略一沉吟,便冲着奶墩儿一点头,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前边的三个小混混。 “小瘪三,敬酒不吃吃罚酒,吃生活不挑日子。”高个儿见我们并不退缩,把左腿裤管儿往上一撸,露出小腿上一道刀疤:“不给你们点苦头吃吃,不知道我阿三的厉害是不是!” 奶墩儿把书包往后一甩,右手里多出一副乒乓球拍,却是他每天带着练习刀法的道具。只见奶墩儿把拍子往左边手里一交,右手拿正拍儿,左手却是反握,双手往身体旁边一垂,俨然就是灵犀刀起势的手法。 迎春则把双手往背后一扣,手诀已然结成。 我站在奶墩儿和迎春中间,也不多动,迅速调动内息,“临阵十三法”中的“泅水”便激荡起来。“泅水”法门,能够在瞬间降低心率和周身组织对氧气的需要,关键时刻能够让修习者实现水下闭气,从水中找到出路,由于游泳是暑假里的一项重要娱乐活动,我最近正准备好好修炼一下这道法门。巧合的是,崭金十三式中对应“泅水法”的第八式“玄蛇甩尾”,正是数月之前查奶奶一掌轰碎木门所用的功法。此时我将“泅水”的内力往右手一逼,手掌便如插到了湍急的溪水中,被水面下的暗流激荡得微微飘荡起来。 “小清,迎春,上次就是这三个家伙把我打伤的。你们不是说要替我报仇吗,现在正是时候。为了雯雯,今天这三个,一个都别放跑了。”奶墩儿冷冷地说道。 “小赤佬,脑子坏掉了!拿副乒乓板,就要跟我拼命是伐(沪语:‘伐’即是‘吗’)。好,猴子c胖胖!今朝就请伊拉(沪语:他们)吃顿生活!” 高个儿话音刚落,他手下两小混混就扑了过来。那个叫做猴子的瘦子对上了奶墩儿。胖胖是那个青春痘胖子,离迎春最近,只见他一脸亵笑,往迎春方向死样怪气地走了过去,让人看着一点都没有“胖胖”的可爱劲儿,完全就是一个下流龌蹉的肥猪。 这一边,猴子右手一拳先往奶墩儿挥了过去,奶墩儿也不躲闪,等着那一拳快要打到自己的鼻梁时,忽然左足一点,右脚原地不动,身体往右侧轻轻一转,双手中正c反两只乒乓球拍倏忽间已然打了下来,“啪啪啪”三声脆响,猴子右腕c上臂和右边锁骨几乎是同时被拍子打中。猴子毫无反抗,“哎呦”一声就倒了下去,当即在地上滚作一团,左手慌乱地在身上的摸索,然而他右腕c右臂c锁骨同时中招,摸哪一处都是来不及,因此只能痛苦地在地上哼唧。从猴子出拳袭击,到受伤倒地,前后不足两秒,奶墩儿一招制敌,握着球拍的双手又垂到了身体两侧,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猴子,虽然只是个身体还没长开的初中生,却隐隐透着一股侠士的气质。 另一边,那死胖子也已走到了迎春身前,探出双手抓向迎春肩头。迎春嘴角一扬,左手中c环二指捏在掌心,拇指c食指c小指分别伸直,形成一个三角,忽地从背后亮出,夹带着一缕暗青之气“噌”地一下探到胖子胸口的正中,距离那胖子的t恤衫还差一寸的地方,那股暗青之气便嗖地一下侵到胖子的体内,胖子喉头“咯咯”一声,再也没法往前挪动半寸。于此同时,迎春右手不紧不慢地探出,食c中二指摆成一个剑诀,不偏不倚点到了胖子的眉心。迎春口中清咤:“中”,那个胖子“啊呀”一声,“蹬蹬蹬”往后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角旁边一溜口水“嗒嗒”地流了下来,他却也不去擦拭,只是露出满脸的惧色,像是见了鬼似的,大着个舌头惊恐地嚷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救命啊。”迎春左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嫌弃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胖子,赶快擦拭起了刚才接触到胖子眉心的右手手指,嘴里一阵“啧啧”声。 高个儿阿三见手下两个小弟在顷刻间就被制服,心下着了慌。奶墩儿和迎春的手段,他刚才都看见了,唯独我一直站在中间没有动过,便以为我是个软柿子,想从我这边突围,一急眼居然大吼一声:“老子不干了!”也不去管地上的两个小弟,一个冲刺,挺着肩膀,堪堪往我胸口撞了过来。 “拦住他!”奶墩儿冲我叫了一声。 “知道,跑不了!”我随口答道,右手往后一摆,随即向前翻出,化刀法为掌法,把一股劲力汇到掌下,反手一记“玄蛇甩尾”,“腾”地正中阿三左肩肩头。在出掌之前,我想起查奶奶曾告诫,砺兵策法门看似无奇,却凌厉无比,我第一次在实战中应用,也不知道自己的功法到底威力如何,想到查奶奶拍碎的木门,心里倒也怕闹出事情,是以不敢下去重手,就在手掌触到阿三肩头的一刹那,便猛的收了内劲,因此这一掌并未对阿三造成极其严重的伤害。然而饶是如此,那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阿三还是被我在原地打了个逆时针的转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阿三又惊又呆,却被刚才那一掌震得晕头转向,站不起来,抱着肩头怪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等了一秒,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没头没脑地叫骂起来:“我就知道没有好事,该死的混账老头,上了你的当了。老子不干了!死老头子,你给我滚出来!快点给我滚出来!” 三个小混混在我们面前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而我c奶墩儿c迎春三人看着阿三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叫骂,也无法理解。迎春不愿意去多想,径直跑到墙角下面,一把搂住了瑟瑟发抖的赵雯雯。奶墩儿也把手里的乒乓球拍往地下一放,就去捡被猴子撒落在地上的书本和文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口信 我警戒地看着三个小混混,总觉得哪里不对,却猛听得身后阴仄仄地飘过来一个声音,还带着点京腔:“嘿嘿嘿嘿,好手段,没想到都这个年头儿了,四家还能培养出这么几个小娃娃。好玩,好玩呐!咳咳,咳咳!”登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噌地一下转过身去,奶墩儿也赶忙放下手里的书,一把抄起地上的乒乓球拍,噔地站起身来,和我并肩望向弄堂的进口。 “唉呦呦呦,瞧,这不是灵犀刀法嘛,周云小妮子居然还舍得把自家的刀法传人了。”只见弄堂口站着三条身影,中间那个中等身材,从上到下一席深灰色的立领中山装,身旁各站着一矮高两人,赫然就是数月前仗着天游门之名偷袭迎春的童盐和被查奶奶一脚撂倒的高瘦男人。 三个身影慢慢逼近,中山装兀自对着左边的高瘦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崔平呀,你们俩瞧瞧。这小丫头片子,刚才她使的那招居然是“丹祈术”里的幻魂咒,哼哼,招式倒也像模像样,就是功力浅薄了一些。咳c咳咳。要是发动这招的是当年的邵老太婆,对面那小胖子怕是已经被吓破了苦胆,去见阎王爷了。想当年折在这幻魂咒下的天游门弟子可还真是不少呢。咳,咳咳咳咳。” 跟在中山装后面叫崔平的高瘦男人赶快点头附和:“魏副门主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地五体投体。” 中山装轻蔑地哼了一声,阴阴的声音让人汗毛倒竖,走在他右手边的童盐倒是没有支声,只是默默地跟着。 我和奶墩儿紧张地看着三个人一步步逼近,奶墩儿双手垂在身旁,紧紧地握着乒乓球拍。而我,刚才已然知道了“玄蛇甩尾”的威力,偷偷运起一股“泅水”劲力,慢慢地往右手上输送。 “小娃娃,还在使劲儿呢?你是姓周呀,还是姓查呀。哼哼哼,来,爷爷告诉你一句话,随随便便撤回内力可是很伤经脉的,小小年纪,真不知道周云怎么教的孩子。砺兵策可不是这么练的哦,呵呵呵呵,咳,咳咳咳!”中山装阴仄仄地说道,明显是冲着我刚才对阿三打出的那一掌来的,只是他每次说到最后,总是要咳嗽几声,弄得我喉咙里也是毛拉拉的。 此时的我,心里又惊又惧,惊的是查奶奶为了隐藏身份,已经数十年不用“周”姓,那中山装居然能报出周云的名字,显然在查奶奶嫁到弄堂来之前,就已经认识查奶奶了;惧的是他在往我们这边靠近的数十步里,已经轻易地说出了“灵犀刀”c“丹祈术”和“砺兵策”这三套秘不外传的功法的名字,真不知道他身负着何等厉害的见识和本事,又岂是我们三人能够应付的。 奶墩儿应该也看出了这点,回头望了望搂着赵雯雯的迎春,向她使了个眼色,随即脸上一沉,跨上一步,栏在我的前面,望着越来越近的三人,轻声对我说道:“小清,一会儿我来顶着,你带上迎春和雯雯。冲过去!找奶奶!”话语间果断决绝。 此时,中山装三人也已走到我们跟前大概两丈的距离。但见中山装一头灰白色的平头短发,面色极为苍白,听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应该年纪不在童盐之下,但是眼角却没有一丝皱纹,面皮甚是光滑,左手上捏着块浅蓝色的真丝手绢。中山装身后,右边跟着童盐,红光满面,两眼炯炯有神,看着我们三人,眼神之中倒并无凶恶。左边那个叫崔平的,高高瘦瘦,就像是一根竹竿,一身衬衫西裤,弄得温文尔雅,左眼眉弓上却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把眉毛从中间割裂了开来。 “哟,小家伙儿,还挺讲义气呵,咳,咳咳。”中山装死气沉沉地看了奶墩儿一眼,一句话没说完又咳嗽起来,便拿手里的真丝手绢掩住了嘴巴,待喘匀了气息,接着又道:“你不会是那个小裁缝的孙子吧,也是个不怕死的种。周云这小妮子嫁谁不好,非要去嫁给那个乡下小子。呵呵呵呵,呃,咳,呃咳咳咳。” “魏副门主,您注意身子。这小子可不是周云的孙子。他爹就是一个暴发户而已!”崔平一听中山装这次咳地急了,赶忙谄媚地附和道。 中山装一摆手,嫌弃地白了崔平一眼:“别张口闭口就拍马屁。你是在说我看走眼了么!咱天游门就是多了你们这些光会溜须拍马的主儿,门主才至今振兴不了大业。咳,咳。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些蹬了腿儿你好往上窜吧!”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魏副门主您功法绝世,没有您的鼎力扶持,何以实现门主的振兴大业!”崔平见自己一句说错,惹得中山装气恼,也顾不得我们几个小孩子看着,丢人现眼,忙着向中山装赔罪。而童盐自顾自站在那里,依旧是一言不发。 中山装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去理睬,盯着我和奶墩儿阴着声音道:“你们以为凭你们这三个小娃娃的三脚猫本事,就能从我这里过得去吗!呵呵呵呵,呃,咳,咳咳。” 奶墩儿被中山装一激,右手刀花一挽就想踏上前去,却被我一把拽住,于此同时,我也缓缓地卸去了蓄在右手的劲力,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中山装。 “这还差不多,呵呵呵呵。你这个小家伙儿,倒挺识时务。我还不至于像这两个废物一样要拿你们来练手儿呢。”中山装依旧阴阳怪气地说道。 “魏爷爷,哦不,魏伯伯。呃,还是叫魏爷爷吧。”此刻的我已经渐渐冷静下来,脸上渐渐堆起了笑容。就在先前的一刹那,我理解了阿三刚才的叫骂是什么意思。阿三这几个小混混一定是中山装安排,故意引我们三人进这条死胡同的。中山装拿阿三他们试出了我们的秘法和身手,目的却肯定是不在我们这三个小毛孩子身上。高瘦子崔平对这个所谓的魏副门主又极为谄媚,很显然童盐和崔平都是这个中山装的手下,那么今天要想脱身,就只能从中山装下手了。 不过,童盐c崔平这两个家伙,我和奶墩儿都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中山装不仅成功地堵住了我们,还把我们三个的功法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此时通过装傻充愣脱身,已经不是什么好办法了,倒不如以退为进,看看能从这个中山装嘴里得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 想到这里,我继续说道:“魏爷爷,我们就是几个初中生,我知道小孩子打架不好,我们现在就走,您可千万别告诉我们老师啊?” 中山装讪笑了一下,阴阴地说:“小家伙儿,脑子倒是挺好使。咳咳。你们打架打得挺好看。刚才听这娃娃叫你小清,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的本名叫什么?和周云是什么关系?” 我见有机会谈下去,心中一喜,却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一个素不相识,又神秘莫测的外人,于是道:“魏爷爷,周云是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我不认识这个人,大概是别的班级的。至于我的名字嘛,对您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喏,倒不如把这几个小流氓的名字问了去,一会儿也可以往公安局里送。” “呵呵呵呵,咳,咳咳。”中山装用真丝手绢遮着嘴,眯缝着眼睛看着我,过了一会对崔平说:“你,先去把这几个不中用的混子给打发了,看着真眼烦。” 崔平答应了一声,也不管我们,直接就跑到了我们身后,一手一个把阿三和猴子拽了起来,又在那个已经面色惊惧的死胖子腰眼子里狠狠踹了一脚,那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却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怔怔地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也不听崔平叫他起来,兀自拿手扇了自己几个巴掌,才意识到刚才看到的不知什么景象都是幻觉。 “我们这边有话要说,你们三个快给我滚!”崔平一点也不客气地对着阿三他们说道,忙里偷闲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迎春一眼,随后才走回到中山装的旁边。 阿三他们显然也是不愿意在这条死胡同里继续待下去了,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唯独那胖子还恍恍惚惚地,被猴子拉着,却还一个劲地问:“刚才这是怎么了,我说?”那个阿三肩膀受伤,脚却还是好的,上去就对着胖子屁股上狠狠一脚,吼道:“还不走!”。没想到他自己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回过头来,朝着中山装抖索索地一伸手,摊开了手掌:“这,这位爷爷,刚,刚才说好的。” 一旁的崔平举起手来就要打下去,朝着阿三喝道:“怎么,还敢要” “给他!”一旁的童盐忽然发了声音。崔平对童盐显然是有些忌惮,而中山装撇了一眼童盐,也不说话,朝着崔平摆了摆手。崔平一脸不情愿,从裤兜里掏出三张一百的人民币,捏了捏,却抽出一张留下,把余下的两张往阿三手里一拍,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滚。”阿三接过钱,片刻不停留,扭头就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猴子和胖子,拐出来弄堂。 “好了,好了,爷爷我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咳,咳咳。”中山装把目光放回到我们身上:“小家伙儿,你们的名字我倒也不急着知道,反正早晚还是要见面的。就是有条口信儿,得着落在你们几个身上帮我带到。” “什么口信。干嘛要我们带?”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中山装:“我都不认识您,怎么能帮您带口信呢。” “哼,小孩子还想套我!咳,咳咳。便是告诉你们也无妨啊,我的名字叫魏莲成!”中山装阴仄仄地说道:“今天就不难为你们了,回去给周云这小妮子捎个信儿,就说我魏莲成已经到上海了,多年不见,想和她叙叙旧。还有,让她别忘了帮我把“寻山策”准备好。三天之后我去找她。呵呵呵呵,咳,呃咳,呃咳咳咳咳。” 魏莲成说完之后,也不多看我们一眼,拿手绢捂着嘴,一挥手,转身就走。童盐和崔平跟着也往弄堂口走去。快走到弄口时,童盐回头望着我们,忽然冲着奶墩儿微微一笑。随后那三人便迅速地转出了弄堂。 余话不表,我c迎春c奶墩儿三人,陪着惊吓过度的赵雯雯迅速出了弄堂,却没有直接送赵雯雯回家,而是赶到了迎春家里。 一进迎春家的客堂,却发现查奶奶和我母亲都坐在八仙桌旁。母亲一看我们架着个惊魂未定的小姑娘回来,已然知道不妙,随手关了前门就把我们接了进去。 进屋之后,母亲也不问我们出了什么事,直接就是一个摄心咒,扫掉了赵雯雯刚才一个小时内的记忆。赵雯雯清醒后,便说是迎春邀请她来家里玩,忽然玩累了就睡着了。赵雯雯晕晕乎乎地,居然也就相信了,之后便由迎春陪着回了自己家。 我和奶墩儿把刚才遇到的一干事情说了一遍,查奶奶这次倒没怪我们在外人面前施术,反倒幽幽地说:“等了50多年,他居然自己寻上门来了。” 不一会儿,迎春回来,自然就知道了童盐和崔平是上次把自己打晕的人。母亲抚摸着迎春的头,很是爱怜地说道:“幻魂咒是一种很凌厉的咒术,通过幻化出来的情景惊吓被施术者。每个人内心多少都埋藏着一些让自己害怕的东西,幻魂术可以把内心微小的恐惧瞬间放大,达到震摄敌人的目的。听父亲说,我奶奶在世的时候曾用此术挡住了几十个追杀而来的敌人,据说有些意志力弱的当场就被吓得肝胆俱裂,一命呜呼,而意志力稍强一些的,也都变得疯疯癫癫。我在教此术的时候,担心迎春控制不住,便下了一个禁制,用来压制被施术者受惊吓的程度,并且迎春一旦施了此术,我便会知道。刚才我忽然有所感应,料想迎春不会随意施术,就卜了一课,却应在了“不速之客”上面,所以赶快回来找云姨。” “可是奶奶,那个叫魏莲成的老头,竟然知道我们三个秘法的门道。”奶墩儿有些担心地看着查奶奶:“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知道得这么详细。” 查奶奶沉吟了许久,说道:“这是50多年前的事了。”随后看了一眼母亲:“小敏,你爸爸可能也未尝跟你提起过此事。其实你奶奶以幻魂之术一人御敌的事情,便是发生在那个时候。” 这样,查奶奶简单地讲述了一段50多年前的往事,并且把我c迎春和奶墩儿三人与一个尘封在老弄堂里的秘密联系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回忆-1 查奶奶讲述的那段50多年前的回忆,似乎所有的场景于她脑海中,还依然历历在目,因此我便用记叙的方式进行描述。 1940年8月,侵华日军占领天津已是第三个年头。 在燕菱镖局的聚贤厅上,津门八家镖局和武馆的总把头都已经落坐,虽然一干人等均是江湖豪客出身,但此时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挂满了凝重之色。坐在正中的查近樑手里端着一杯沏了很久的茶,一直未动,只是默默地看着茶汤里漂浮的茶叶入神。身旁的檀木方桌一尘不染,桌子靠近上首的那一侧,沉甸甸地摆着一块木牌,遮着一方白布,却是津门武行扛旗师父虎头金刀单易南的牌位。 灵犀刀查近樑早年间以一对双刀走镖江湖,从无一失,更与虎头金刀单易南结拜成了生死兄弟,因此闻名津门武行,成了黑白两道公认的前辈。虽然近些年来,国运不济,时局变幻莫测,导致镖局的买卖早已名存实亡,但是他的武艺和德行却依然是燕菱镖局响当当的招牌。 三个多月前,已经六十五岁的虎头金刀单易南登报严辞拒绝了日本人请他出山担任大东亚武术理事会天津分会会长的要求,并提诗一首附在报纸上: 缨穗凌风四飘零,乌鞘常愿扣节听。 金刀不饮胡虏血,何须再留世间鸣。 一时间,天津武行上下无不为单老爷子的傲骨拍手叫好。话说,单易南单老爷子,年轻时好侠仗义,因而有幸得到晚清名侠“大刀王五”王正谊的指点,一柄虎头单刀耍得行如流水,变幻莫测,在京津之地赫赫有名。 不料次日,单老爷子却被一个叫九星追命童章的人暗算,这童章虽然技不如人被单老爷子重伤,而单老爷子的小腿却不慎被童章的暗器跗骨钉擦中。童章自愧于九星追命的诨号,负伤逃去。单老爷子回家一看,伤口发黑,竟已身中剧毒。此毒江湖上前所未见,恁凭单老爷子一身醇厚内力,也无法将此毒逼出。单易南英雄一世,自知无救,便交代了后事,传信查近樑等人,叮嘱不可寻仇。未料到了傍晚时分,单老爷子忽然毒发,气绝当场。那一夜,单家上下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却不曾想,半夜里,单家二十七口人均死在了喂毒的跗骨钉下。 次日一早,查近樑等人赶去单府商议单老爷子后事,一推门满目尽是单家人横七竖八倒在院子里的尸体,现场惨象把查近樑一众惊得目瞪口呆。于是查近樑集齐津门八家镖局和武馆,撒下江湖贴,誓要抓回童章,问个明白。 三个月过去了,江湖上没有一点关于九星追命童章的线索。作为津门武行的前辈元老,查近樑把大家召集起来,却是要宣布一个决定,从即日起,不再追查童章的下落。此话一出,各家的总把头便炸开了锅,骂童章不守武林规矩的有,说童章是日本人走狗的也有,更有甚者,当面就责怪查近樑不顾结义兄弟情义,单老爷子尸骨未寒,却让童章逍遥法外。查近樑一声大喝,请出了义兄的牌位,放到聚贤厅上,众豪杰顿时不作言语。 放下手中的茶盏,查近樑环视着堂下的群雄,徐徐站起身来道:“众位兄弟,我义兄单易南不幸横死,单家又惨遭灭门,查某心痛不已,夜不能寐。这几个月来各位都为了追查元凶,四处奔走。单兄已然不在,我这个做弟弟的,先替义兄谢谢众位!”说罢查近樑一个抱拳,深深地朝众人鞠了一躬。在场的豪杰虽然都是武夫出身,刚才又有不少人出言不逊,但以查近樑的身份地位,这一鞠躬当真是让人受之不起。 查近樑挺起身来,又朗声说道:“童章与单兄比武,此事千真万确,乃是单兄中毒后,派人传信告知的。然而,查某近日反复思量,却发现事有蹊跷。其一,童章此人手底下人命不少,但却从未听说有人中毒身亡;其二,单兄亡故的前一天,曾在报纸上发话,已然是和小日本撕破了脸皮,然而包括单兄在内的单家二十八口一日之内被灭门,日本人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中必有更深的原因。眼下时局不稳,查某以为,在座都是有妻小的人,不便继续追查,以免将各位牵扯进来。至于单兄的大仇,查某自当两肋插刀,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便如此杯!”只见查近樑拿起桌上的茶盏,托在右手掌心,眉头一皱,茶盏登时碎成数片,茶水茶叶滴滴答答落在查近樑脚下的青石之上。 众人顿时领会了查近樑的本意,刚才出言不逊的几个人更是羞愧难当,纷纷站起行礼。接着众人便陆陆续续告辞,离了聚贤厅。查近樑转身望着桌上单易南的牌位,眼中尽是悲怆。 “外公。”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从后堂跑了出来:“难道单爷爷的仇真的就这么算了吗?可不能这么简单就放走了那个汉奸童章!” 查近樑早就知道自己那个胆大妄为的外孙女周云刚才一直在后堂偷听,随口道:“云儿,你不陪着你爹练字,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爹才没有练什么字呢,他刚才跟我说,他要动身去次昆仑山。还要我尽快跑去上海找一个姓王的世叔,说是事不宜迟。我说我要帮您追查童章的事,他便跟我讲了一堆家国天下的道理。我憋着没趣,就跑到后堂来听您说话。” “呵呵,就你道理多。”查近樑看了一眼周云,眼前的小丫头出落得甚是标致,眉宇间尽是习武之人的英气。 查近樑在周云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去昆仑山之事,我和你爹昨夜已经商量过了。年前的时候,日本人突然出兵攻占昆仑关,欲徒往西北深入昆仑山腹地,万幸被杜垏明的第5军打了回去,据说双方死伤都极其惨重。前日,在打听童章的消息时,我们却无意中发现,日本军部从本土派来一批浪人,从天津港上的岸,直奔北边而去,看样子又是冲着昆仑山来的。你爹年轻时曾经去过一次昆仑,发现了那里一个关于斩蛇剑赤霄的秘密,你爹认为日本人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或许和昆仑山里的那个秘密有关。你爹那部“砺兵策”的事情,我和你娘二十年前就知道了,不会让你爹独自面对。况且昆仑是我华夏神山,不管何事,都容不得倭寇染指,外公我虽然只是一届武夫,却知道家国大义。你爹明日一早便要出发。我和你娘把此地的事情了却后也要赶去和你爹会合。本来是不想让你参与进来的,只是眼下却又多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必须是你们周家人才能管得了,你爹去昆仑,那只能由你来完成了。” “外公,您是说,日本人在打斩蛇剑赤霄的主意?”周云睁大着眼睛看着查近樑。 “这个我也并不太清楚。但是,昆仑山自古以来就有无数的传说,据说还蕴藏着我华夏祖龙的龙脉,关乎国家兴亡。你爹一直说赤霄乃是帝道之剑,那么它与昆仑之间若真有什么联系,自然说得通。倭寇向来都有犯我华夏的吞象之心,哼哼,想必早就盘算着要毁我昆仑祖龙,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赤霄的秘密,或许真的是一场大大的祸事。”查近樑深沉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爹要我去上海又是做什么道理?” “当年我和你爹初次见面,乃是他借着军中的身份,来追查赤霄的秘密。据你爹所说,赤霄剑有择明君贤臣之能,向来自行出没,来去飘忽,需要一种叫‘寻山策’的秘术才能定位,而能用此术者必须要有特殊的身体条件。守护赤霄的四个世家当中,只有上海王家能够驱用寻山策。但是,大概三十年前发生了一场护剑大战,为了保护赤霄,四世家牺牲了不少高手,如今会寻山策的人只剩下了一个,就是你爹要你去找的人。前几日,我派了得力弟子跟踪那批北上的浪人,却发现其中有两男一女中途和一个武林中人碰了面,第二天这四人便折返天津港,搭上了去上海的轮船。你爹更加确信他们的目的和赤霄有关,所以只能派你作为砺兵策的传人去上海联络王家。” 周云听罢外公所言,脸上阴晴不定。要说武艺,周云自幼练功,已然把外公的灵犀刀法练到了游刃有余的境地,否则先前查近樑也不会允许她外出追查童章的事。而砺兵策,内含高深的兵法和修身秘术,父亲从她三岁起便开始教导,从未间断。只是听查近樑所言,无论是去昆仑山还是上海,两件事情都和周家世代守护的斩蛇剑赤霄关系密切,这却是十九岁的周云人生中第一次要为家族使命出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回忆-2 是夜,周云与父亲周屹天在房中长谈了几个时辰。之后,周屹天拿出一张第二天从天津港开往上海的船票和一封书信,叫周云带去上海大通洋行找一个叫王砚徵的人,并将“寻山策”c“崭金”两部秘术一并托付给了周云,嘱咐她去了上海后,只用外公家的查姓,不可再说自己姓周。 次日一早,周云再到周屹天房中请安时,周屹天已经悄悄出发去了昆仑山。 那天,查近樑和周云母亲带着几个弟子把周云送到码头,周云摸着贴身而藏的“砺兵策”,不知为何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她母亲向来果决坚毅,也不多话,一句:“自己小心!”重重地抱了抱周云,转身便带着师兄弟走了开去。查近樑对着外孙女一个抱拳,甚是江湖气,随即哈哈大笑:“云儿长大了,哈哈哈哈!”,那查近樑英雄一世,周云却见他眼角有些湿润。 开往上海的轮船徐徐起航,周云在单人客舱里打开行礼箱,两柄一尺三寸长的弯刀静静地躺在里面,刀柄上各镶着一枚鲜红的玛瑙,正是母亲傍身二十几年的双刀“铁红菱”。这是母亲在临行前送给周云的礼物。 周云一时兴起,轻轻提起双刀,握在手中,随后双腕一抖,“仓朗”一声,两柄弯刀同时出鞘。随着手腕翻出,铁红菱的寒光如流星般在狭小的船舱内划过,两朵刀花在周云手里瞬间绽放开来,细密的破空之声斯斯响起,又悄悄消散在轮船激起的浪花声中。待到周云站定,满室的流光溢彩倏然内收,一套三十六式的刀法被行云流水般打完。周云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右手正握一柄弯刀,左手持着另一柄,却是反拿,再看左手里那柄弯刀的锋刃,与寻常刀剑截然不同,刃口开在了刀背的那一侧。适才周云所使的刀法正是查近樑昔年独步江湖的绝技灵犀双刀,而宝刀铁红菱竟是分为阴c阳二刀,乃是发挥灵犀刀法的绝佳兵刃。周云小心地把铁红菱阴阳二刀纳回刀鞘,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下的她还叫周云,当她踏到上海滩的码头时,她便是查云了。 两天后的傍晚,上海大通洋行的门口,王砚徵身着青灰色长衫,儒雅稳重,他手里拿着刚刚读完的书信,抬头深深地望向眼前的查云,一阵打量,这个黄毛小丫头虽是风尘仆仆,眉宇间却尽是三十年前周屹天的影子。 “小云,周兄信中所言之事,若是属实,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情。我和周兄曾经患难与共,没想到他竟然又要上一次昆仑。既然他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把事情办得服帖,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你随我来,先帮你安顿下来再说。” 王砚徵把查云安顿在松雪街一处王家名下的老房子里,距离王氏大院也就隔了一条弄堂的距离,布置虽然简单,倒也干净,看来即使不住人,也常有人过来打扫。 晚间,王砚徵邀了查云去家里吃饭,王家的独子比查云小两岁,王砚徵一直说上海是个花花世界,两年前便把儿子送到外地读书,家里除了夫人张氏,便是若干下人。这对夫妇为人极好,待下人也很客气。晚饭过后,王砚徵把查云请到书房里喝茶,查云把最近天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王砚徵听后眉头也和周屹天当时听到消息时一样,渐渐纠结起来:“你爹在信里很担心日本人打上昆仑山的主意。当年我们四家也曾上过昆仑,为了守护赤霄和一群人大干了几场,折损了不少四世家的子弟。没想到这次他们非但死灰复燃,居然还把日本人也扯了进来,真是忘了中国人的本分。那群人自然是晓得我无法离开上海,便兵分两路,想把四家的力量拆散。上海这边有我王家和邵家,加上你,也已经捉襟见肘了。昆仑那边,就你爹他们和唐家的人,看来也不太好应对,庆幸的是查老前辈和你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日本人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 “王世叔,您所说的那群人到底是些什么人,居然和我们四家斗了几十年?”查云问道。 “小云,世道不济,今后叫我王家伯伯即可,上海话也要去学一些,万万不可显露了自己的身份。”王砚徵行走江湖,出入洋行,阅历极为丰富,是以先提醒了查云,然后又道:“起初我只是以为日本人去昆仑山是他们自己打听到了什么,刚才听你说有个江湖中人和他们有所接触并且已经来了上海,前些日子我查验洋行的货单时发现,一个叫天游门的组织正在上海暗中活动,而且是在和日本人做生意,我想你说的那个与日本人接头的武林人士,应该就是天游门的门人。” “天游门?”查云越听越糊涂。 “此事说来话长。赤霄是汉高祖刘邦从南山仙人处得到的仙器,刘邦以此剑斩杀白蛇起义灭秦,谁若得此剑,便有安邦定国之运。满清光绪皇帝在位的时候,不甘洋夷欺凌,欲励精图治,重用了康有为c谭嗣同等人积极推行变法,当时在国运上或许真有一线光明摆在眼前。只是后来变法失败,七君子人头落地,康有为也逃到了东瀛。辛亥年,袁世凯和同盟会起义军妥协,把满清王室赶下台,成立民国。当时袁世凯c张勋等前清旧臣暗地里都想复辟夺权。可笑的是,康有为虽然有大德才,思想开明,却也一心只念恢复清廷。就在那个时候,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化名“刑天”的人,从来不以真容见人,却对我们四家和赤霄的事情知道地清清楚楚。他打着康有为门人的旗号,游走在各色想要复辟的人群里,竟集结起了一批江湖武师和术士,欲夺赤霄剑。只是赤霄本是仙家神兵,有自己的意识,乱世之中向来藏匿行踪,不愿被弄权者掌握,因此要找到赤霄剑,还要着落在四家身上。刑天派出了一个叫魏莲城的人带着一伙悍匪来夺四家秘术,蹊跷的是,这个魏莲城竟能施展四家秘法中的丹祈术和砺兵策,尽管使出来有些别扭,却着实惊到了四家。魏莲城后来伤在了你爹和我手下,逃之夭夭,但四家也只是惨胜对手罢了。”王砚徵一脸严肃地说道:“之后刑天和魏莲城就销声匿迹,直到十几年前康有为逝世,江湖上忽然多出了个天游门,竟是借用康有为先生天游化人的道号,门主就是刑天。康有为晚年笃信道教,早已不问世事,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留下什么门派呢!” “那王世叔,不,是王家伯伯。”查云兴奋地看着王砚徵:“您说您不能离开上海,是不是因为赤霄就在您手里?” “呵呵,可以说是,却也不是。”王砚徵答道:“自汉朝时半仙东方朔立了我们四家守护赤霄,我们便只是守护者,而不是拥有者。四家之中,邵氏长与卜卦和咒法,唐氏善于煅造兵器c设置机关,你们周家擅长兵法谋略又有秘术护体。而我王家,借着天生体质特殊,能在“寻山策”的帮助下,驱使先天灵觉辨别赤霄的方位。” “所以,如果天游门还在打赤霄的主意,就必然想要拿到寻山策。这么说来,这次日本人的行动,都是天游门搞出来的。那三个东瀛浪人便是冲着您来的!”查云若有所思。 “呵呵。他们把我们四家想得恁的简单了。我王氏自古拥有先天灵觉,其中厉害之人,可观前世未来各三十年,纵是如此,也只能够勉强施展寻山策罢了,又岂是他们所能驾驭的。当年我的三位兄长和一个妹妹为了保护赤霄的秘密,战亡三人,一人失踪,最后走下昆仑山的只有我一人。这三十年来,华夏大地兵荒马乱,内有军阀,外有贼寇,是以我并未把寻山策传授任何一人。若这次真的是天游门引了日本人来,我能战便力战,若不能战,小云,寻山策便由你保管。哪怕是自毁灵觉,送掉性命,我也绝不会让赤霄的秘密流落出去。若真到了那一步,东方仙师和列祖列宗必能理解我的苦衷。”说出这番话时王砚徵决绝无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脸上却依旧是读书人的儒雅和淡然。 查云看着眼前这个和江湖豪客气质完全不同世叔,内心却是满满的崇敬:“既然赤霄不在此间,伯伯你为何不能离开上海。” “我王家在上海已经不知传了几代人。这所老宅虽然是清朝年间修的,但是我们祖辈数代人早已在这个地方守了上千年。你看这宅子前后三进,最后一进里藏有一件我们四家都要拼命守护的东西,这件东西是找到赤霄的关键,但是只有具备先天灵觉的王家人才能直接接触。四家之中的邵c周c唐散布在外各司一职,我自然是不能离开这里的。”王砚徵认真地看着查云。 “王,王家伯伯,您为何如此相信于我,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我?难道不怕有人冒名顶替?”周云虽然年少,但是毕竟也和查近樑行走过江湖,所谓江湖险恶,这还是王砚徵刚刚教自己的,可这会儿王家伯伯居然把王家的重要事情全说了出来。 “哈哈,小云,我与你爹乃是生死之交,又岂会不信任他的女儿。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我有先天灵觉。在大通洋行门口见面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你出发时的情景。你在船上耍的刀法应该是你外公的灵犀刀法吧,还有你当时手里拿的双刀可是你妈妈的铁红菱?”王砚徵自信地微笑道。 “王家伯伯,您真的能看到前后三十年!那铁红菱我分明藏得好好的,连外公都不知道,您居然也能猜到。”查云大吃一惊。 “不是猜到,是—看—到。但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看到前后三十年的事。” “那您能不能看看我爹是不是已经到了昆仑山,还有那几个日本人现在在哪里?”查云反应倒是很快。 “先天灵觉,道家里叫做天眼。虽然能看到一些前世今生,但是若非天赋异禀之人,也不能时时保持灵觉开启,同样当天时c地利也会影响灵觉的发挥。你来找我的时候经过海上一路颠簸,风尘仆仆,意识疲劳,我自然能够轻易地读到你的记忆。周兄与我意气相投,我也能感应,只是相隔千里,只能晓得个大概。”王砚徵说得轻描淡写,又看了一眼查云:“想我王家历代经商,能够做到十分生意留三分,不显山不露水,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倒是那几个来上海的日本人,前几日,我忽然感觉到有人会来打寻山策的主意,但是很明确有人在干扰我的灵觉,这世上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丹祈术,我有些担心是当年的魏莲城参与进来了。时候不早,等明日带你见过邵家的人再做打算。” 次日王砚徵把查云介绍给了邵家丹祈术的继承人邵露浓,并认识了邵露浓的儿子,十七岁的邵远翔(我的外公),大家都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 不出王砚徵所料,几天之后,那三个日本浪人果然找上门来抢夺寻山策,用的竟是东瀛的忍术。而那个武林人士更带着几十个刀斧手一齐杀来。王砚徵看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当年败在自己和周屹天手下的魏莲城,只是看上去他一点都没有变老,还是一副四五十岁的样子。魏莲城不管其他,专挑王砚徵单打独斗。邵远翔是邵家男丁,不能随意使用法术,便与查云一起和三个日本浪人周旋起来。而邵露浓那时的丹祈术已然炉火纯青,以一招幻魂之术,硬生生挡下了几十个刀斧手。 查奶奶讲到这里忽然有些伤怀,虽然我们都很关心当时双方对阵的细节,查奶奶却避重就轻,只说当时她虽然战胜了东瀛浪人,自己也受伤不轻,之后认识小裁缝刘汝慎,又是另一段故事。接着又说邵露浓当时一人挡下了几十个高手,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威势力,连魏莲城都被镇住了,只是她消耗了极大的灵力,一战之后便再也无法出手帮助王砚徵。我的太公王砚徵虽然也有武艺,但毕竟还是一介书生,和魏莲城的对决简直就是险象环生,最后不得不凭借刺血之术爆发先天灵觉,在极其危难的关头连续看透了魏莲城三招将发而未至的招式,冒死一击,才反败为胜,赢下了这一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再提铜匣 听完查奶奶说书般的回忆,不仅是我们上小孩儿,就连母亲都有些入神。 查奶奶看着我,说:“小清啊,王家的先天灵觉乃是守护赤霄至关重要的力量,这种灵觉出生时便被埋藏在潜意识里,需要后天开启才能发挥。王家伯伯出走之后,寻山策一脉既没有了传人,也没有了守护者。我想到当年王家伯伯险些败在了魏莲城手下,所以把砺兵策传授给你。这次魏莲城突然现身,目的直指寻山策,若是童盐和那个崔平一齐杀到,我不知道自己一人是否能挡得住。好在你妈妈的丹祈术颇有露浓阿姨当年的风采,到时候,我来和他们对阵,由你妈妈来保护你们几个。” “奶奶,您别这样说,我们一起上,一定能打得过他们的。”迎春听查奶奶似乎是和当年的太公一样,要和魏莲城他们来个同归于尽,眼圈当时就红了起来。 “呵呵,迎春啊,奶奶知道你的担心。不过身先士卒本来就是我们砺兵策一脉的本分,你已是丹祈术的传人,有责任守护好寻山一脉。况且我觉得如今的天游门,魏莲城c童盐三人之外,应该再没什么硬手了。既然魏莲城亲自出马,那么胜负也就只在于一局之间。不管天游门要耍什么花招,这一局我们都必须想办法赢下来。只是,现在的胜算不在我和你小敏阿姨的身上。”查奶奶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又看向我:“要赢天游门,还得依靠小清。” “什么,依靠我!”听查奶奶一说,我顿时睁大了眼睛,要说砺兵策,我早就烂熟于胸了,可是论秘术和崭金刀法,我的修为显然未臻纯熟,斗几个小混混绰绰有余,可是天游门的人,除了那个崔平我不知道有多少实力,魏莲城和童盐,哪一个都是随便能要我小命的,我就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连自己都敢不相信能和他们交上手。 查奶奶微微一笑,对我说道:“自然是要靠你的。王家本来就是四家主导,你现在是寻山策唯一的传人,自然要扛起这份责任。不是每一个王家的人都具备出色的先天灵觉,你父亲和祖父那样的本身资质平常,后天又不行什么鬼神,那份灵觉早就埋没了。而你,身上集合了王c邵两家的灵气,早在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王家伯伯便感觉到了你身上蕴藏的极强灵力,只是他对你太过宠溺,一直不舍得开启你的灵觉,就怕把你这个重孙子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里去。眼下形势紧迫,我们要尽快使你的灵觉开启,找到寻山策秘本,参悟其中的要诀。我只希望你体内的砺兵策能够帮对你有所帮助,或许在一两天内打通灵觉也不是没有可能。” 母亲听完查奶奶的话,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魏莲城说三天后来找我们。云姨,以您对他的了解,他会不会突然袭击。这条弄堂里居民太多,包括我公公c我先生,还有另外几家叔侄,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倘若真打起来,势必伤及无辜。况且,我和您的秘密也不便为人所知。依您看,应该如何处置才最为妥当?” 查奶奶赞许地看着母亲:“当年,邵阿姨也因为担心这里百姓的安危,和王家伯伯提过相同的问题。虽然魏莲城知道赤霄的秘密就在上海,但是却并不清楚到底在哪个位置。是以王家伯伯有意让魏莲城误认为寻山策和赤霄藏在一处王家的产业里,把来袭的众人引了开去。五十年前,魏莲城在那个地方栽了跟斗,哼哼,自古兵不厌诈,他很可能还是会去那里,我们就再给他来上一出。只是魏莲城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听小清他们说的外貌长相,居然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变,都不知道这人练了什么可怕的法术,逆天而生,因此我们必须好生布置,才能骗得过魏莲城。” “嗯,爷爷离家前一天也的确告诉过我,小清的灵觉尚未开启。只是他说他会自行把开启灵觉的钥匙交给小清,随后便不知所踪了。最近小清的砺兵策长进很快,我也在考虑是时候让他把灵觉打开。只是爷爷说的钥匙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确定。想来想去,爷爷不见之后,就发生过一件奇怪的事情。”母亲转头看着我:“前后两次在你的书包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青铜匣子!” 说起青铜匣子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我却一直耿耿于怀,那种触手之后往心口猛钻的寒气,我至今都不会忘却,难道说这盒子里竟有开启我灵觉的钥匙吗?我若有所思地望着母亲。 “事不宜迟,不试一下当然不会知道。”母亲干脆地说道:“云姨,小清,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嗯!等下我还有一件事也要商量的。”随即便起身折回我家,奶墩儿好动,趁母亲出去的机会,从书包里掏出乒乓球拍,又是围着迎春一阵摆弄,查奶奶看在眼里,倒也不说什么。 不一会儿母亲手里夹着个油布包回到了客堂。母亲把油布包打开,里头包着一个青铜匣子,表面带着翠绿的铜锈,下面压着“砺兵策”c“丹祈术”和“刀兵籍”三部古书。母亲先把匣子放在一旁,直接拿起丹祈术递给了迎春说:“迎春,这个油布包从我教你术法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有打开过。本来想等你再大些就把这本‘丹祈术’交给你的,但是眼下形势不明,和天游门的一战势必惨烈,我和你奶奶一样,都已做好了力战的准备,再不济也至少要保你们几个四家后辈的周全,所以这书现在就交给你保管。你天资聪颖,将来自可把书上所记的本领尽数学会。” 迎春有些惊讶,更有些迷茫,赶忙看向自己的奶奶,查奶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迎春这才伸双手接过了丹祈术,低着头“嗯”了一声,再也不发一言。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里似乎也不是什么滋味儿。 “奶墩儿。”母亲又转向奶墩儿:“这次天游门势必会找我们的麻烦,阿姨有件事一定要你答应。” “阿姨,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奶墩儿向来看到母亲有些敬畏,一听母亲叫他,把手里的乒乓球拍往边上的茶几上一放,走到母亲跟前,一脸认真的样子。 “你要答应阿姨,这次天游门的事,到此为止,你就不必再参加了。”母亲盯着奶墩儿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奶墩儿先前还颇为兴奋的脸上,瞬间表情就僵化住了,直到几秒钟过后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母亲温柔地看着奶墩儿:“你和小清他们一起这么多年,阿姨很知道,你是一个勇敢c有责任心的孩子。说来,当时云姨和我同意教你练功,确实是动了些私心。因为我们四家现在人才不济,你的资质又是极好的,原本希望你学会了灵犀刀,将来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查奶奶都特别喜欢你,同样也都想明白了,你和小清c迎春一样,在我们心里都是自己的孩子。天游门要夺寻山策,终究是我们四家的事情。千百年来,守护赤霄是我们四家的责任,不应该牵扯上外姓人家,你不在四家之中,所学艺业也不是四家的秘术,大可不必卷入这场纷争。所以,阿姨希望你最近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到处乱跑了。云姨,您觉得我说得对不对?”母亲说完便看向了查奶奶。 查奶奶沉吟良久,抬头深深地望着奶墩儿,满是爱怜:“奶墩儿啊,奶奶当时跟你说过,你继承的是查家的武学,不是四家的。教你的刀法,你学的也不离十了。这次的事情,你已经做的够多的了,听小敏阿姨的,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来吧。” “不行!奶奶!”奶墩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只见他攥紧了拳头,目光扫过查奶奶c母亲c迎春,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不行,我既然都参与进来了,我当然要和你们一起。” “奶墩儿,我觉得我妈讲得有道理!”我突然开口说道:“这确实就是我们四家的事,我和迎春逃避不了。而你本来就和这事情没有一点关系。再说魏莲城c童盐,凭你那套三脚猫的刀法,是他们的对手吗?我妈要负责照顾我和迎春,你再参与进来反倒变成我们的累赘,岂不是又添麻烦。”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敢看着奶墩儿的眼睛,但是我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奶墩儿他爹憨憨的笑容,奶墩儿是老薛家的骄傲,他父母根本就不知道他和我们的秘密,这么多年的相处,我深知奶墩儿虽然有时候不太着调,却是最讲义气的好兄弟,要是上阵打架,冲在最前面的肯定是他,我不能让他再这场争斗中受到伤害,否则我们四家是对不起他们老薛家的。 “小清,连你也,哼!迎春,你来说句话。当初奶奶教我灵犀刀法时常常说,你只会法术,不会武功,需要我将来能够保护你。现在那个该死的天游门一来,他们就不要我了!你说句话,我听你的。”奶墩儿一扭头看着迎春。 迎春依旧低着头,怔怔地盯着手里的丹祈古书,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奶,奶墩儿,我看,你,你这次还是听小敏阿姨和奶奶的话吧。” 奶墩儿强忍住泪水,把在座的人扫视了一遍:“好,当初教我功夫的是你们,现在碰到事情了,不要我的又是你们。你们既然看不起我薛文强,我,我就走好了!”说到最后已经能听见奶墩儿的哽咽之声,他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流泪,一提书包,招呼也没再打,径直朝门外跑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睚眦 我抬头看向母亲,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奶墩儿心里一定已经骂了我一百回,但是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朝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再看迎春,她的头深深地埋着,眼泪悄然洒落下来,有几滴已经粘在了丹祈古书上。 查奶奶叹了口气道:“奶墩儿这孩子重情义,内心又耿直。小敏,我知道你是为他好。只是,我,太舍不得这个孩子。刚才这一出,怕是伤了他的心啊。” 母亲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把青铜匣子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 “小清,现在不是再想奶墩儿的时候,等事情解决了再同他解释不迟。眼下我们手上也没有再多的东西,若我猜的没错,这个铜匣子里便是太公留给你的钥匙。” 我低眼看着桌上那个铜锈斑驳的匣子,心有余悸,上一回我只是拿手摸了一把,便被寒气侵袭睡了两天。这两年多来,我修习砺兵策,渐渐知道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禁制,因此心里犹豫着,没有去碰它。 “怎么了,小清,是担心匣子上面的禁制吗?”母亲在对面看着我。 “妈,你也知道上面有禁制!”我不解地问。 “这个匣子,应该是你太公用寻山策的先天灵觉加的禁制。除非用暴力,否则常人无法打开。你受寒气侵袭之后我曾试过十六种丹祈咒术,却都没能将他打开,看来只有你来试试了。” “可是,我不是也受了禁制寒气的阻拦吗?”我越发疑惑。 “用先天灵觉下的禁制,自然只有同样具备先天灵觉的人才能感应到。我觉得这个禁制虽然牢不可破,但是并非像幻魂术那样霸道,也没有借助毒蛊和鬼神之力,倒更像是一种保护性禁制,灵觉越强的人越有可能开启这个匣子,但是在接触匣子之后所受的影响也会更大。你爷爷和你爸爸之前也接触过这个匣子,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我想爷爷是只希望由你来打开这个匣子。”母亲郑重地说道。 “小清,既然如此,你就试一试吧。”查奶奶信心十足地看着我:“你现在身负砺兵策‘固垒’c‘临阵’两套法门,未必再会像上次一样。”迎春此时也已经不哭了,肿着两只大眼睛,水灵灵地望着我。 我看了看客堂里的几个人,奶墩儿不在,就剩下我们四个来抵御魏莲城了,若这盒子里装着的真是开启我灵觉的钥匙,那么我必须要克服自己的恐惧,把这匣子打开。 我朝着众人点了点头,慢慢探出双手朝着桌上的青铜匣子捧了过去,于此同时“炼髓”术的内劲也在体内激荡了起来,其实我并不知道砺兵策用于化解毒性的“炼髓”是否对匣子的寒气有用。 我用双手把匣子轻轻地捧起来,心中一喜,居然没有什么异常,刚想抬头朝母亲笑一下,两股暴涨的寒气登时从青铜匣子上发动出来,传进了我的两个手掌,我赶忙把“沥骨”内劲往手心里一送,谁知不送还没事,一送之下寒气更盛,居然直接把我手中“炼髓”的劲力瞬间冲散,我一惊之下赶忙收住心神,寒气却已越过了我的两只手腕。我不敢托大,心念一动,一股“泅水”的力量从丹田里发动出来,我当时想“泅水”能够降低心率和氧耗,自然也能放缓局部经脉的走势,或许能够延缓住寒气上升的速度。我焦急地把“泅水”劲力往双手驱送,等到两道劲力和两股寒气相遇时,寒气已然布满了我的前臂。 寒气和“泅水”两力互撞,瞬间激荡起来,把我的两条胳臂震地颤抖不已,然而寒气居然真的被阻住了。我源源不断地把“泅水”劲力往手臂上催动,两股力量胶着在了一起。然而从青铜匣子里发出的寒气,一波紧接着一波,没有停止的样子,不断和“泅水”劲力冲撞,依旧在以缓慢的速度往上攀爬。 我尽力抵御着寒气,身体上并无空暇再有更多的动作,只能勉强抬起眼睛看向母亲,此时她的手诀已经捏成,手腕间青光迅速流转,脸上满是焦急,而查奶奶正抬起右手看着母亲,像是在叫母亲稍安勿躁,我知道查奶奶已经看出我正在用砺兵策的内力和寒气对抗。 “小清,把你会的‘临阵’术全部使出来!”查奶奶断喝一声,一下子冲进了我的鼓膜。 对,既然“泅水”能够抵挡住寒气,那么“临阵十三术”必定可以把寒气彻底逼停。然而问题是,我手里的“泅水”劲力已经和寒气相撞,自然是不能再撤回来的。但是,人体经脉循这特定的方向流转,要在同一时间发动两种不同的内力,谈何容易。 寒气渐渐走过了我的肘关节,不能再犹豫了,一刹那间,我想到了“崭金”刀法,临阵十三术按照崭金刀法的顺序,依次是,涉渊c炼髓c沥骨c泅水c魄影c挟风c探龙c掣电c塞川c撼山c逆鳞c卸甲c聚神,那我便从第一式开始试过来吧。 想到这里,我心一横,双眼一闭,慢慢调动起丹田之气,好不容易从其中分出了一小块来。“泅水”劲力失去了那一部分的丹田之气,一时间被寒气压在下风,从匣子里传来的寒气上升速度瞬间快了许多。 此时的我自然顾不得这许多,赶忙在分出的拿块丹田中运起了崭金刀第一式对应的“涉渊”。水浒中的好汉神行太保戴宗,能通过绑在腿上的甲马符箓日行千里也走八百,“涉渊”虽然不能实现千里之行,却能增加修习者的脚力,同时还能强化瞬间的弹跳和踹击力量,上次查奶奶脚踢门板击倒崔平就得益于此。我将“涉渊”之力缓缓运向双手,那股寒气和它一相撞,先是稍稍一阻,然后又继续压着“泅水”往上面升。 不管用,那就继续试,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要么缴械投降,等母亲再往我眉心上点一下,说不定之后我又要睡上一两天,要么就和寒气缠斗到底。想罢,我跳过之前用过的“炼髓”,催动“沥骨”劲力,又只是阻了阻寒气。再试,魄影c挟风c探龙c掣电,四招过后,都只能稍稍延缓寒气的上升。我心下一急,“泅水”劲力也随之一松,寒气趁势袭到了肩头。我赶忙收心,使出下一招“塞川”,这招乃是和高手比拼内力时保护筋脉免受损伤的自主性法门。出乎意料,我向来对自主保护性法门不太重视,而此时“塞川”一发动,寒气立时被挡在了肩头,无法再上升一丝。 我见“塞川”有效,丹田往下一沉,又补上了一道劲力,和“泅水”劲力一起慢慢地把寒气从肩头往下逼退。大概有十分钟的样子,我憋着气把最后一丝寒气赶回到青铜匣子里,只听一声机簧弹跳的声响从匣子内部发出,就再也没有一丝寒气从匣子上面传出来了。我试探性地慢慢撤回两股劲力,青铜匣子安安静静地趟在我的手里。 我把青铜匣子放回桌上,已是一头的大汗,两条手臂酸麻难当,抬头看向母亲c查奶奶和迎春,大家的脸色都已从刚才的紧张中渐渐平静下来。 “终于打开了。”查奶奶高兴的说:“王家伯伯行事一向缜密。我刚才忽然想到,他曾因功法外式不足,险些吃了魏莲城的苦头。所以他设下这道只有小清能感受到的禁制,或许就是希望小清能够先提升修为,再去了解这个匣子里的东西。” 我一脸疲惫地看着查奶奶,心想,太公这么喜欢我,不至于要这么折腾我吧。 迎春见我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急冲冲就到后面去拿湿毛巾。而母亲,此刻已经收了手诀,既心疼又欣慰地看着我。 “既然机活已开,小清,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查奶奶对我说道。 我兴奋地探手去开青铜匣子,却被母亲叫住。母亲做事向来仔细,她先把匣子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遍,再把手掌放在匣子上面。一会儿之后才把盒子交还给我道:“我怕这匣子还有机关,所以再检查了一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匣子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但灵气氤氲,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钥匙。小清,你来打开吧。” “嗯!”我答应了一声,郑重其事地把手放在青铜匣子的盖子上,心里却很是激动,毕竟这是太公留给我的东西,不管里面是不是开启我灵觉的钥匙,我都会好好珍藏。迎春此时已经回来,也不管手里拿着给我的毛巾,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下的青铜匣子。 单看这青铜匣子,说不出年代,但从上面斑驳的绿锈看,历史一定非常久远,匣身上做工精工极其细制,密布着阳刻的图纹,仔细看来竟然是一条条蜿蜒的小蛇。太公对古玩颇有研究,他曾经告诉过我,古时候阳刻的青铜图纹是极难制作的,若是得到一件便是价值连城,看来眼前这个青铜匣子,单从其价值来说就是一件宝物。 我慢慢打开盒盖,“嘶”地一声外面的空气被倒吸进了匣子,原来这么一个老旧的匣子居然又如此好的密封性。翻起盒盖,我没有感到一丝金属锈蚀的阻力。待到匣子子里面的东西呈现在大家眼前时,我们看到的是一条两寸来长的紫金铜蛇。而打开的盒盖内侧,用隶书刻着一个“唐”字。 青铜匣子里的铜蛇,紫金煅造的蛇身,隐隐地泛着赤红色,蛇头上两点乌黑的曜石,幽幽地散着寒光,一条蛇信吐露出来,虽然细小,却打造得是栩栩如生。再看蛇身之上刻着两个金色古篆,幸亏我这几年跟着查奶奶熟读砺兵策,识得一些古字,这蛇身所刻两字乃是“睚眦”。 我看着这铜蛇,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努力回忆着是在哪里见过这枚铜蛇。是太公的那些古玩,还是那一本书上。猛然间我想了起来,铜匣子第一次出现在我书包里的时候,我挨了父亲的打,那晚睡觉我梦见的小蛇,不就和这枚铜蛇一模一样吗!难道说,我当时梦见的小红蛇就是这枚紫金铜蛇,当时小红蛇拼命想从盘踞的石台上下来,却总是不能成功,或许那个石台代表的就是太公的青铜匣子,照这么说这紫金铜蛇百分之百就是太公留给我的钥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昆仑蜃境-1 我小心翼翼地探手把紫金铜蛇拿了出来,托在左手之上,随后转向母亲:“妈,这条铜蛇,我曾经在梦里见过。这应该就是太公说的钥匙。” “和我想的一样。既然如此,你先把它收好,倘若这铜蛇真是钥匙,接下来我们就要知道它用在哪里。”母亲点了点头,问查奶奶道:“云姨,你可曾见过爷爷把这铜蛇用在什么地方吗?” “我却也不记得见过这件物事。”查奶奶也讲不出个所以然。 迎春站在我身后,把头探了过来:“我说,小清啊,这蛇做得还真漂亮唉。不是金的吧,怎么是紫红色的。来让我摸摸呗” 我正听着迎春说话,忽然就感觉听力模糊起来,只听见迎春说要摸摸铜蛇,再后面的话却一句也听不见了。 我感觉情况不对,急忙回头问迎春刚才她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听不见了,结果一回头,迎春已经不在我身后了。不仅如此,我眼前所以的场景都发生了改变,不再是查奶奶家的客堂,而是一片开阔的草场。我转回身,母亲c查奶奶也不见了,视力所及之处,除了远处一片幽深的树林之外,便是树林后面一条高耸横亘的山脉。只见此山延绵不绝,似乎都看不到尽头,俨然就是我曾经在梦里看到的那座山脉。 “糟糕!”我心中一凛,莫非是天游门的人已经来捣鬼了,于是往手里一看,紫金铜蛇依然还在。我一把攥紧铜蛇,想好不管天游门耍出什么样的花招,总之要保证这铜蛇的安全。 砺兵策中记载,很多术法能够让人产生幻觉,迎春所修习的丹祈术中就有类似秘术,其实算是高级的障眼法,只是幻术的场景和施术者的修为很有关系。眼前的景象逼真地就像身处现实之中,想必施术者是个厉害高手。一想到此节,我连忙双眼一闭,一股内劲瞬间被提到天灵,临阵十三术中的“聚神”就此发动起来。这一法门的作用就是破除临敌时遇到的幻术或障眼法。我将一套“聚神”迅速祭出,睁开眼睛一看,却还是在原地站着,没有客堂,没有母亲c查奶奶,也没有迎春。不可能,难道是我运错了法门,我再次认认真真地把聚神术使了一遍,睁开眼睛,依然站在原地,毫无改变。 就在我准备第三次发动聚神术的时候,我紧紧攥着铜蛇的左手忽然震动起来,我赶忙收敛心神,气沉丹田,没想到这幻术居然如此强悍,不仅改变了我的视觉,现在连触觉都被影响了。我心下连叫不妙,就在此时,左手的震动越发强烈起来,几秒钟后已经从性质上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原来的感觉,而是一种蠕动,一种湿滑的虫子或者是,蛇的蠕动。蛇!我心中大惊,强做镇定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不管怎样,此时绝对不能撒手,一松手就可能被魏莲城从哪里跳出来抢了去。 左手里的蠕动依然不停,我心惊胆战地低眼往手上看去,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就差点吓晕过去,我的左手赫然捏在一条赤色小蛇的身体上,蛇首和蛇尾露在手心之外,一个劲儿的蠕动着。小蛇两眼乌黑,散发着寒光,一条蛇信快速地吞进吐出。这不就是我梦里所见的小红蛇吗,难道我是紫金铜蛇化成活蛇了不成。 想到这里,我攥紧的拳头微微一松,小红蛇似乎察觉到箍在身上的力道减轻,居然更飞快地蠕动起来,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小红蛇已经从我的手心里逃脱,“刷”地一声盘到了我左手的手腕上,我大惊失色,差点就叫出声来,却发现小红蛇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只见小红蛇在我左腕上又倏倏地游走了两圈,朝我看了一眼,居然把尾巴往我左手小指上一缠,身体一紧,牢牢箍在了我左腕之上,脑袋顺势“啪叽”一声就靠上了拇指虎口旁边的手背,两只小黑眼闪着神秘的光彩,朝着我吐起信来。 难道这一切不是幻觉,我从刚才聚神术失效便心存怀疑,这时小红蛇盘在左腕之上,那种爬行动物特有的冰冷腻滑的感觉真实地不能再真实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小红蛇身体的起伏,这绝对不是幻术能制造出来的。我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天游门的人,确切地说,应该是除了我之外,空旷的草场上没有一个人影。 我低头看向手腕,小红蛇在手腕上盘了足足两圈,蛇背上清楚地显着两个古篆“睚眦”。我心里一动,想道:“难道你是紫金铜蛇便的吗?”谁知我心念一起,小红蛇的脑袋噌地立了起来,朝着我点了点头。我被小红蛇的举动吓了一跳,要是当时它不是牢牢盘在我手腕上的话,应该已经被我甩出去十米了。下一刻,小红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难道是这蛇能读到我心里想的东西,我盯着小红蛇警觉地观察着,小红蛇又竖起脑袋冲我点了点头。天晓得,这蛇还真的回答我了。 “睚眦!你就是太公留给我的紫金铜蛇?”我进一步试探,小红蛇兴奋地朝我点了点头,蛇信一吐,似乎甚是得意。 原来如此,我小心地探出右手,慢慢地摸到小红蛇的背上,小红蛇头一抬,把嘴一张,四枚闪着寒光的尖牙瞬间两了出来,吓得我感觉把右手缩了回去。 “我说,我,只是想摸摸你,没问题吧。”我在心里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小红蛇慢慢合上张得老大的嘴巴,盯着我看了有十来秒,终于点了一下头。 “说好了,是你点头同意的哦,我就摸一下,你不许咬我,知道吗。”我心里一边默念,一边看着小红蛇。小红蛇瞥了我一眼,我居然感觉它是有表情的,好像在说“你爱摸不摸”,随后“啪叽”一下,又把头靠到了我左手的虎口上。 我再次探出右手,慢慢靠近,终于触到了小红蛇的身上,绝对没错,就是冷血动物的体温,我在学校里摸青蛙时的感觉也是这样的,我拿手指从蛇身上划过,鳞片就在指腹之下,细腻无比。我确信,这就是一条有生命的真蛇。随着我慢慢的触摸,小红蛇似乎也比先前放松很多,三角形的脑袋左右轻轻地晃动起来。 我慢慢抬起左手,凑近一点再看蛇身,那“睚眦”二字居然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蛇身上长出来的,和周围的鳞片一样高低。 “你的名字叫睚眦?”这次我把所想说了出来。小红蛇回头快速地朝我点了一点。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我又问道 睚眦毫不犹豫地点着头。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我继续发问,睚眦却马上摇起头来。 我见睚眦摇头,马上紧张起来,要真是被这条小蛇把带到这里,我反倒放心一些,可是睚眦又说不是它,那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我弄到这么个地方来。 “难道还是天游门!”我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又开始环顾起四周来。睚眦在我手腕上把身体一紧,一把箍住,我往手上一看,睚眦正一个劲儿地在那里摇头。 “你是说不是天游门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我我们搞到这里来的?”此时此刻,除了手腕上的睚眦,我没有任何线索,既然不是小红蛇把我带到这里,而小红蛇显然知道一些秘密,那我就必须要和它保持在一条战线上。 我一发问,睚眦立即停止了摇头,转为点头。我忙问道“那你知道我们会不会有麻烦?”睚眦又是一阵摇头。 我心中一喜,既然没有大麻烦,那我便可安心找到出路:“睚眦,你叫睚眦。呵呵。既然你和我都被困在这里,那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睚眦听后甚是兴奋,倏倏地朝我点头,然后把脑袋往我手背上蹭。真没想到,这条小红蛇居然这么喜欢我,难不成可以拿来当宠物。 我一想到“宠物”二字,睚眦唰地一下把头仰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一条蛇信又吞吐起来。 我注意到睚眦的行为,心里又是一动,没想到这小红蛇的读心之术如此了得,于是便小心地问道:“难道你不想做‘宠物’?你,想,和我交朋友!”睚眦摇了摇头。 “既不想做宠物,又不是做朋友,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疑惑地看着睚眦。 睚眦见我发问,把头又在我手背上一阵磨蹭,然后仰着头朝着前方一探。我顺着蛇头的反响,竟然直指不远处的树林,那天宽阔的山脉就在树林的另一边。 “你是要我往那里走吗?那边有出路吗?”我看了眼睚眦,小小的舌头拼命地上下摆动。砺兵策里说过行军打仗讲究一个活字,既然如此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虽然我还没有搞清楚睚眦和这个地方的关系,但我很清楚它对我并没有恶意,眼下倒不如跟着睚眦往前去探一探。 心念所及,睚眦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想法,蛇身一紧,朝前一探蛇头,居然把我的手腕往前轻轻地提了一寸,许是在催我前行。 “好吧,我相信你,走吧!”我抖擞精神,顺着睚眦所指的方向大步向树林走去。 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了变化,我并没有走得多快,可是耳边却呼呼地响起了风声,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应该至少走上二十分钟才到的树林,已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赶忙收住脚步,耳畔风声骤停,不可能,既然不是幻象,我怎么可能走得如此之快。我低头看着睚眦,它也正回过头来看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昆仑蜃境-2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是幻象,也不是现实。难道是难道是我自己的,梦里!”我一个激灵,提起右手就往脸上打下去,“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就是那种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的人,一个巴掌下去,把自己的右脸颊扇得生疼。睚眦那只三角形的蛇头上似乎又神乎其技地闪现出只有人类才能做出的表情,嘴角上扬,居然是在咧着嘴笑。 天晓得,我碰到的是种什么生物,一条会读心c会咧嘴笑的怪蛇。 睚眦把身体稍稍紧了紧,随即松开,蛇头拼命地朝着树林里指。我放眼一看,树林的深处,雾气漫漫,参天的古树枝繁叶茂,几乎完全遮蔽住了从头顶上射下来的阳光。 睚眦一边挺着身体,一边从喉头“嘶嘶”地发出声响,想来是在催促我快朝树林里去。我摇了摇头,把“炼髓”内劲发动起来,徐徐充斥到身体的各条经脉里,这边的环境真假难辨,眼前的树林又是来路不明,即便要进去,也先得做些防护措施,要是里面真有什么瘴气c毒物,可不是好相与的。一想到“毒物”两字,我下意识地看向左腕上缠着的睚眦,心想这小红蛇长着一个尖削的三角脑袋,不会也是什么剧毒无比的小毒物吧,却见睚眦此时也正幽幽地转过头来死样怪气地盯着我,冷不丁就冲着我咔嚓一咧嘴,四颗尖牙又一次齐刷刷地亮了出来。我被他一吓,体内刚刚升腾而起的“炼髓”内劲便不自主地往左腕上一冲,把睚眦缠在我手腕上的身体硬生生地撑开了些许,睚眦两只小黑眼睛瞬间精光大盛,喉头“嘶嘶”乱响。不得了,这厮不会是真的要咬我吧,我气息一滞,“炼髓”劲力随之纷乱溃散,鬓角上的冷汗顿时兹了出来。睚眦看我真的被吓到了,愣了一秒,旋即蛇嘴又咧大了一倍,嘴角都快豁到后脑勺上去了,俨然是在哈哈大笑。这到底是什么邪性的爬行动物,居然能像人一样表达喜怒。 我抹了一把鬓角的汗水,不敢再去揣摩睚眦,却不禁想到,自从被莫名其妙带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以来,我先后两次发动临阵十三法,第一次是在慌乱之下使用“聚神”,结果毫无功用,第二次我明明已经发动了“炼髓”,却在睚眦一吓之后气息全乱。显然,无论是对周围环境和形势的判断上,还是在遇敌后心态的控制上,我都没有真正发挥出砺兵策的优势,确实还是太过稚嫩了。 睚眦看我发愣,又在我左腕上一箍,我回过神来,不再分心,深吸一口气,便把“炼髓”再次发动,朝着树林里的方向慢慢走去,心想接下来不管在树林里遇到什么,都必须倍加小心和镇定。 我闷着头一脚踏入雾气进入树林,眼方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睚眦箍紧我的左腕,轻轻地拖着我往前走去,只觉得和一棵棵大树擦肩而过,这些树的树干居然都是极其粗壮,感觉上至少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我不敢去触碰这些迷雾中的事物,一边看着手上的睚眦,一边注意脚下的道路,走着走着竟发现睚眦通体渐渐散发出一片紫红色的流光,慢慢地沿着蛇头向蛇尾的方向荡漾,我没想到这小红蛇居然能够焕发出这么神奇的色彩,心中多了几分喜欢,睚眦似乎有所感知,反过头来,冲我咧嘴一笑。 就这么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样子,我终于穿了出了这层迷雾,展现在眼前却不是想象中的幽暗恐怖或是瘴气毒物滋生,反倒一派鸟语花香,耳畔响起鸟鸣阵阵,不远处应该还有一涓溪水,潺潺水声正悠悠地传了过来。睚眦在我手腕上兴奋地扭动,探着头把我往前方引去。 我转动身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包围在了一片极其漂亮的原始森林之中,刚才穿过迷雾的地方,早已不复存在,却被一片层层叠叠的参天古树所代替。大树高耸入云,间或有几缕阳光射透了层叠的树冠,倾撒到铺满青草和苔藓的地面,一丛丛叫不出名的野花缤纷绚丽地盛开着。那些参天古树,树干笔挺,目测至少也有百米之高,远远地望向树顶,若干灰白色的影子倏忽掠过,伴着几声猿啼猴鸣,却是此间的猿c猴在树顶之上嬉闹。 好漂亮的地方,这儿究竟是哪里?虽然直到现在,我还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可怕的事物,但是这片地方真真假假,着实让人费解,我依然不敢大意,“炼髓”劲力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持续地流转在体内。睚眦箍了箍我的手,往溪水传来的方向直探。 “那里会有出路?”我疑惑地看着睚眦,睚眦迅速点头。 我不再细看周围景致,顺着睚眦所指的方向,加紧脚步往前赶去。溪水声渐行渐近,不知不觉间,我走出了被参天古树占据的森林,行在了一片低矮的桃树林中。桃花点点,汇成一片粉红,睚眦在我手腕上时紧时松,牵引着我穿梭在桃树之间,我陶醉其中的同时,却清晰地记得,桃花的花季应该已经过了。 又行了十来分钟,前方水声越发响亮,我跟着睚眦紧走数步,透过桃树的枝丫,一条溪水就横在十余步开外。一座紫竹小桥跨越溪水两侧,隐约看见两个身影坐在溪水的对面,两把毛竹的靠椅,一方竹几,旁边一个碳炉兀自把上面的茶壶烧地呜呜冒烟,这两人显然是在品茶聊天,谈笑风生。 隔着树丛,我不能把那两人看得真切,只觉得是一男一女,身上的穿着非古非今,倒很像是民国时的服饰。我不知对面两人是谁,于是收住脚步,想看个究竟再说。 谁知,正待我眯起眼睛仔细端详溪水对面那两个人的时候,左腕之上缠着的睚眦忽然发出了“嘶嘶”声响,随之一下子箍紧了我是手腕。我低头一看,睚眦两眼精光闪闪,身体前半部已经像眼镜蛇般直挺起来。这厮真是会挑时候,我赶忙抬头,再从桃树枝丫间往对面望去,那两人中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长身直立朝我这边看了过来。难道我被发现了。我不顾睚眦在我手腕上一紧一松,也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男子的一举一动。只见那男子穿着一套青灰色的长衫,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高高扬起,朝我这边挥了挥手,自有一股洒脱地风度,却又是难以名状的熟悉。 睚眦在我左腕上又是一紧,探这蛇身把我的手往那男子的方向拖去。 “睚眦,你是说我们到这来和他们有关系?”我心中默念,看向睚眦,睚眦朝我点起头来。 “不要再问侬的小伙伴啦,就是特意寻侬到此地来的!”对面的男子忽然开口,却是一口地道的老上海腔调。我一怔之下,体味着这吴侬软语,这青灰长衫,还有这说话间再熟悉不过的语调,竟然让我想起了一个我一直想念的人,太公! 一瞬间,我的眼眶湿润起来,鼻子一酸就有点想哭,睚眦在我手背上来回摩挲,我赶忙重新抖擞,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泪水强忍了回去。在睚眦的牵引下,我终于迈步绕过了最后几株桃树,走到溪水边的紫竹桥下,桥下溪水湍急,偶尔夹杂着一两片红叶顺流而下,紫竹桥小巧精致,桥身护栏上挂着一块匾额,书写着“灵溪”二字。 原来这涓溪水叫做灵溪。我隔着灵溪望向对岸,也就是数步远的距离,青衫男子负手而立,大概四十岁上下,眉宇间就是太公那副炯炯的眼神,此时和他一起的女子也已站了起来,笑着看向我这边,直到此刻我才看清,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眉目清丽,手里兀自端着个小巧的青瓷茶杯,身上一席民国时代女学生的校装。 我呆呆地站在灵溪这一侧,望向对岸,那男子的气质神态分明就是太公,可是他为何如会是这副模样? “小清,既已认出是吾,还不快过来见过长辈!”青衫男子声音洪亮,隔着灵溪湍急的水声径直传进了我的耳朵。 “是太,太公。真的是太公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太公怎么会在这里?”我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此时的我对于那青衫男子的身份已然相信了七八分,奇怪的睚眦小蛇,变化无常的树林,涓流绵延的灵溪,似乎在这个地方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必踌躇,你过了这座灵溪桥,自然就知道这是哪里了!”青衫男子从容淡定,她身旁的少女则端起青瓷茶杯啜了一口,虽然看似年纪不大,举手投足之间却优雅无比。 睚眦在我手腕上来回摇摆,又是像先前那样催我前行,我想睚眦一路将我引到此地,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再犹豫的了,想罢便直接往灵溪桥上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灵溪桥上 踏上灵溪桥紫竹搭成的桥面,才走出两步,迎面悄然拂过一阵夹带着熏香的微风,这香气我再识得不过,就是太公离家之前常常在自己房间的镂金铜炉里熏腾的沉香气味。世人皆知沉香是难得的香料和药材,源自上古实木,须历经千百年演变方能形化而成,却大多不知这沉香虽贵,却也良莠有别,从树龄上论有死沉c活沉之分,从形成上论更有倒架c水沉c沙沉c土沉c蚁沉等各种品相。此时我所闻到的沉香气味,殷实醇厚,虽然气味并不霸道强烈,却久久地氤氲在鼻腔里面,一经吸入,便似有一股劲气从足底涌泉凭空而起,直接冲上灵台,盘踞在心口。回想太公以前所教,这分明就是有着千万年树龄的古树因为某种原因寿终之后又历千百年才能形成的倒架沉香,先不说这倒架沉香比黄金还要贵上数十倍的价值,单从这飘散而来的香气浓度,便知道是由足足一大块沉香木才能熏出的,要是有精通沉香的行家在场,知道有人如此燃烧价值连城的倒架沉香,必定会哭死过去。然而如此沉香,凡间又能有几许呢。 我一步步往灵溪桥对面走去,每走一步便深深地往肺里多吸进一口这世间难有的极品沉香,走着走着灵台之上越来越清明,直至行到灵溪桥的中央,我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双手扶住桥栏,左腕上,睚眦兴奋地扭动着,它的嗅觉应该本就机敏,想来也是陶醉在沉香的气韵之中了。我转头望向桥下的溪水,刚才还只是一涓急流,现在却像是奔腾的江河,宽阔无比,深邃无方。我望着翻涌的江水,不知为何,我一眼便能看透了腾出水面的雪白浪花,直看到江底的卵石和逆流而上的游鱼,只见这些鱼的色彩各异,巨头宽尾,却是出其地庞大,身体两边各有两副犹如鹰隼翅膀般的鱼鳍,在水中一张一合,竟像是贴着江底往上游缓缓飞去。顺流而下,江水之中是无数的晶亮,星星点点地往下游倾泻而去,流向远方。我回头往江水下游看,一望无际,根本就看不到穷尽,再逆着江水往上游寻迹,却见在那极远的地方,江水从一条宽广无极的山脉中呼啸而出,那些水底的大鱼便是朝着那山脉游去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存于世间的自己,竟是如此地渺小,什么砺兵策c天游门,在这天地之中,江河之上,却显得无足轻重。就在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一副不断延伸的画卷,以我所站的灵溪桥为中心,画卷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展。 开始我还能看见自己站在灵溪桥的中央,一条大江自上而下一贯而过,随着画面不断由近及远的推动,我和灵溪桥都越来越渺小,而整个山川河流的景象却尽数跃然在我脑海中的画卷之上,我看见了刚才走过的桃树林,看见了参天古木堆砌的原始森林,看见了我初到之时所站立的广袤原野,看到了沙漠,看到了汪洋,最后我竟然觉得自己犹如一只飞鸟,滑翔在天际,整片大地都包揽在我的眼底,一览无遗。紧接着,整个画面却骤然收紧,我被倏忽间拉回了灵溪桥上,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从桥上牵引而去,逆着江流直往上游的山脉而去,一座座宫殿从我身旁掠过,无数的奇珍异兽跃入我的眼帘,又飞快地消失在我的身后,前方一座陡峭的山脉离我越来越近,瞬息之间,我已看见了崖壁上刀劈斧皴般的岩石,就在我以为要撞上崖壁的一刻,那股力量把我垂直提了起来,我的面孔几乎是贴着崖壁,整个人被疾速地往山脉的顶端抛了上去,一层层的云幔,越来越浓,我屏息凝神,却是说不出的惊诧与敬畏。“嗖”的一声,我冲破了云霄,凌空飘在天地之间,脚下是一脉苍凉的山系自西向东横亘而过,望不到尽头,一条江水自山脉中央奔涌而出,远泄千里。这景象,当真是两仪茫茫,四面煌煌,威势雄阔,难以言表。我终于将胸中一口阻滞了颇久的浊气长舒而出,似乎这口浊气已经在我的心口堵了无数年,一吐之下说不出的畅快淋漓。且不说我只是个十三岁的孩童,就算是阅遍四洲的老者,在这雄壮的景色之下,也只能拜服到五体投地。我兀自沉醉在脑海中的画卷里,倾听着一草一木的低吟,还有脚下如万马奔腾般的浪涛,头脑之中前所未有的清明。一瞥之间,我望见宽阔的山脉上,隐现出两个古朴遒劲的篆字,昆仑! “昆仑山!”我脱口而出,骤然间眼前一阵白光炸开,我的脑袋“嗡”地一声闷响,双耳被震得隆隆有声。我紧闭双眼,抬手堵住耳朵,堪堪十数秒,耳鸣才渐渐平复。 我徐徐睁开双眼,依旧站在灵溪桥的中央,脚下是一条水流颇急的溪流,刚才的大江和山脉已然不再,我望着对岸的青衫男子,脑海中自然地显出一副太公鹤发童颜的样貌,与那席青衫之下儒雅持重的中年男子瞬间吻合在一起。 “太公!您真的是太公!”我不顾一切地跑下灵溪桥,和身着青衫的中年太公拥抱在了一起。 “小清,开启灵觉好不好玩啊?”太公摸着我的头,甚是喜悦地说:“昆仑山是不是比你想的要大的多啊?” “嗯!嗯!”我把头埋在太公胸前,眼泪再也挡不住,漱漱落下,沾湿了太公长衫的衣襟。 “小清。能够再见到你,太公心里高兴!”太公双手扶在我的肩头,俯下身子与我四目相对。我想赶紧止住眼泪,却还是不能自已地抽噎着。 “来,小清,见见太公的妹妹,你的老太太(沪语:统称太公那一辈的长辈)。”太公把我领到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前,笑着说:“砚羽,这个便是我一直跟你说的小清,我的重孙。小清,快叫老太太。”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竟是一个民国高中生打扮的女孩子,童花头,柳叶眉,挺直的鼻梁,精致的嘴唇。我一脸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按照太公的要求下叫了一声“老太太”。 “四哥,这孩子的灵觉果然强势得很,居然还没等走下灵溪桥就自己开了灵觉,比起二哥当年还要厉害几分。就怪你,早知道,我便不把那半块沉香木拿来烧了。”我眼前的这个“老太太”提着一副银铃般是嗓子冲着中年太公说道,随即右手一摆,衣袖轻轻甩起,竹几旁碳炉里的火苗顿时熄了下去,原来他们是用了整块的沉香木在煮茶。可是刚才在桥的另一边,我竟然一点儿都嗅不到沉香的气味。 “砚羽,何必如此小气,哈哈哈哈。”太公一阵大笑:“小清是我王家寻山策唯一的传人,这沉香在你的柴房里堆着当零碎,烧烧便烧烧了。小清不需要,他手上的睚眦,睡了这么多年总是需要的。瞧它费了这么多时间才把小清带过来,想必是这一路上还没睡醒呢。” 太公说到此处,我手腕上的睚眦忽然一紧,我低头看时,却见它正仰着三角形的脑袋,朝着太公龇牙咧嘴。 太公一阵讪笑:“呵呵呵,砚羽你瞧瞧这条小龙,居然还是那副欠它多还它少的德性。” “老太太”砚羽也是满脸喜色地道:“来,睚眦,到我这来玩一会儿。” 我手上的睚眦听到砚羽叫它,先是一松,看着就要过去,却又犹豫了一下,还是盘回到我的手腕上。 “呦呦呦呦呦,怎么八十几年不见,你居然还给我认起主来了,你不是不愿意做宠物的真龙吗!”砚羽咤道。睚眦听后,把脑袋一耷拉,往我虎口上一贴,装作没听见。 我一看,虽然没搞明白砚羽口中怎么会说出八十几年和真龙什么的,但想必我的这个“老太太”和睚眦一定是早就认识的,于是就对睚眦说:“你想过去,就过去玩一会儿呗。” 睚眦听我所说,朝我看了一眼,居然又是咧嘴一笑,天晓得,这是什么蛇成了精,滋溜一声就蹿下我的手腕,一扭一扭地往砚羽那边去了。砚羽接了睚眦,也朝我笑了笑,就转身坐到毛竹靠椅上和睚眦玩了起来。 我转向太公,看着他那张中年人的脸,不敢去想眼前的太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清,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呢?”太公看着我说道。 “是,是的。太公,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我眼圈又开始红了起来。 “呵呵,我前年离开的时候,不是都说过了么,让大家不用找我。”太公说道。 “我知道,太公,可是这两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呵呵,我哪里都没有去,就是来了这里。”太公笑道。 “这里?” “对!这里。这个地方叫做昆仑蜃境。”太公缓缓说道:“所谓蜃境,就是和我们真实的世界相对的另一个地方。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另一个时空或者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昆仑旧事 “另一个空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怎么会来到另一个空间呢! “小清啊,我们平时看到的世界,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现在出现在你眼前的,一样有山川c河流c草木c动物。只是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和我们那个世界不太一样。”太公说道。我仔细地听着,却是越听越糊涂。 “你刚才在灵溪桥上已经看见了,这条溪水的源头就是昆仑山,也就是我们华夏的祖龙神山。但是这里的昆仑山和我们所谓的凡人世界里那座昆仑山却并不完全一样。”太公耐心地说道:“我们凡人的昆仑,是映在现实里的山脉,自古以来就流传着无数的神话故事。但是现世之中,却有几个人真的看见过昆仑山有什么神仙或是仙宫呢。那是因为我们大多数人只生得肉眼凡胎,没有办法看到与凡间昆仑山相重叠的真正的仙山昆仑。此时此刻,你和我所站之地,和凡间并立,是仙山昆仑的一个残影。” “重叠?太公,您是说,我现在就站在昆仑山的脚下,但是却又不是我们的昆仑山,而是传说中作为神仙所住的昆仑山?”太公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和我讲过不少上古的传说,其中便包括了昆仑仙山的故事,听太公的解释,我便明白了一些。 “聪明!虽然还是有些不大一样,但离答案已经很接近了。我们所站的位置,确实就在原来世界的昆仑山,但是因为你正身处昆仑仙山的蜃境里,所以只有像我们王家这种有先天灵觉的人,或是真正的神仙才能到达或是看见。在普通人眼里,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无非就是一块空地,他们看不到我们,听不到我们,更触摸不到我们。相反,通过一定的方法,我们在这里却能感知到凡间世界发生的事情。” “那,太公。照您这么说,我们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您都能看见了?”我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并不能真的看见,而是去感知,因为我们王家的灵觉本身就是相通的,借助昆仑蜃境中蕴藏的强大灵力,再配合寻山策的功法,我偶尔可以感受到你看见的东西。包括最近魏莲城的事情,还有你妈先前撵走你那个好朋友奶墩儿,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我毕竟只是凡人,寻山策再厉害,我也只能在你的情感出现明显波动的时候才能产生清晰的感知,却无法时时刻刻看着你成长。”太公话语甚是平淡,但眼神中似乎还是流露着一丝遗憾。 “那我是不是也能用寻山策的方法看见您呢?”我抬头看着太公。 “在同一个空间里,若是两个人都有强大的灵觉,或是像丹祈术那样能后天修出强盛的灵力,我想大概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昆仑蜃境和凡人世界,犹如飞鹰扑兔,老鹰飞在天上能够把地上的一切都看得透彻,抓到兔子自然易如反掌,然而兔子却只能看到眼前那一片有限的世界,多数情况下是不能判断老鹰的位置的。所以从昆仑蜃境往凡人世界看可以,反过来却是极难的。” “嗯!我知道了,太公。”我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起适才在灵溪桥上所见的那一幕壮阔的景象,不禁问道:“太公,我刚才在桥上看到了的景象虽然和这里很像,但是脚下的灵溪却变成了一条很宽阔的大江,直接从昆仑山的中间奔腾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那就是您以前告诉我的昆仑仙山?。” “是也,非也!根据仙师东方朔在寻山策中的记载,真正的仙山昆仑是在一个我们凡人无法企及的嗯时空之中。千百年来,我们王家子弟都是按照寻山策所授,凭借各自机缘找到昆仑蜃境,并通过跨越这座灵溪桥,来开启潜伏在体内的先天灵觉。由于灵觉强弱因人而异,看见异象的时机和所看到的景象都各不相同。其中的道理我不能甚解,但是据我猜测,眼前这条灵溪乃是我们王家灵觉的起源,所以我们才须要通过此桥来开启灵觉,而昆仑仙山或许是凌驾在昆仑蜃境之上的又一层境界,我们过桥启灵时所看到景象,可能是仙山昆仑通过昆仑蜃境的灵气有意让我们看见的,至于为什么你会看到一条宽阔的大江,我想大概就和飞鹰扑兔的道理是一样的,身在蜃境里的人自是无法揣度仙山的意图的。” 我想着太公的解释,似乎有些明白,又问道:“假如先天灵觉是昆仑蜃境赋予我们王家的能力,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够随意出入这里。” 太公摇了摇头道:“先天灵觉固然要紧,但是这昆仑蜃境却也不是我们说来就能来的。不管我们是不是带有灵觉,说到底都还是凡人,不属于这里的世界,随意闯入都有可能扰乱这里的秩序,也有可能引起蜃境对我们的排斥,导致可怕的麻烦。你能进到这里,是因为你破了我设在青铜匣子上的禁制,拿到了里面的睚眦簪。” “睚眦簪?”我重复道,然后豁然明白,青铜匣子里的紫金铜蛇原来叫做睚眦簪,于是便问:“太公,那睚眦就是睚眦簪变的吧?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说的没错,睚眦簪就是刚才盘在你手上的睚眦。它是这千百年来把我们王家人送到昆仑蜃境里来的钥匙,同时也是神兵赤霄的护剑灵兽。”太公郑重地说了起来:“龙生九子,睚眦是为其中之一。我们一直认为睚眦好吞,是衔剑之龙,是以千百年来我们华夏民族喜欢把刀剑的吞口做成睚眦的龙形。其实仙家的每一件神兵的都有相应的灵兽保护,你遇到的这条通体赤红的睚眦,乃是当年和赤霄形影不离的护剑神兽。昔年仙师东方朔从天书中演化‘寻山’c‘砺兵’c‘丹祈’c‘铸衍’四术,为了让我们一脉将来能够顺利找到赤霄,便从赤霄中抽离了睚眦,以自他己的仙家之血与睚眦歃盟,把它和另一件宝物轮回鉴一并传给了我们王家的先祖。” “太公,您是说,这条睚眦真的是龙!就这么个小不点儿。”我回头看着在和砚羽“老太太”嬉闹的小红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龙还可以是这么小的。睚眦虽然在数十步之外,却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把头一扭,又射来两道幽冷的目光。 “呵呵,龙自古就是我华夏族的神灵,生于大相,遁于无形,它自然是想拿什么样子示人,便拿什么样子示人的。又有谁能保证,龙就是我们通常认为的鹿角c牛头c虾眼c凤爪呢?哈哈。” “原来如此,还真小瞧了这条睚眦。”我喃喃自语,随后又看向太公:“太公,那您和那个,那个砚羽老太太,又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说我们的样貌吧。”太公呵呵一笑,继续说道:“砚羽是我的亲妹妹,我是他的四哥,我们两个的实际年龄都超过了百岁,只不过在昆仑蜃境里,我们能够借助这里的灵气,保持内心希望的样貌罢了。” “那,那,那你们在这里,岂不是成了长生不老的神仙!”我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返老还童是真实的存在。 “我们哪里是什么神仙。真正的神仙大概都在仙山昆仑里。这里只是不同于凡人世界的蜃境,我们进到其中,无非是侥幸拾获了从昆仑仙山中流出的些许灵气,根本上却是不属于这里的凡人。要不是砚羽两年前用灵觉与我沟通,我也不会来到这里。”太公说道。 “灵觉,沟通。您是说,砚羽呃老太太她之前就一直这里?” “不错。”太公点了点头:“就像能感知你所看到的景象一样,寻山策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里也能够勉强和同样拥有灵觉的人进行沟通。小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我这一代原本是四个兄弟个妹妹,我排行第四,砚羽最小是老五。80多年来,砚羽一直身陷于蜃境之中,我始终没有找到她的线索,直到两年多之前的某一天,砚羽趁着蜃境灵力大盛,才找到了我。因为事出紧急,又关系重大,所以我只你妈c小云他们说了要去远游就离开了。” “那,老太太又是怎么会在蜃境里的呢?”我开始有点明白砚羽之前说的“80多年”的意思了。 “此事说来话长。1911年,辛亥年,满清被赶下了皇座,却有许多心术不正之徒,想要复辟夺权。当时我们兄妹五人作为王家的代表,和周c唐c邵三家聚在昆仑山,为了保护赤霄,和如今已是天游门的那伙人干了几场大仗。”太公说道:“当时,那个魏莲城,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居然在昆仑山上凭空撕破了一个通往昆仑蜃境的洞口。昆仑蜃境与我王家以及寻山策息息相关,同时也是四家绝不能外泄的秘密,于是我和小云的父亲周屹天便拼死抵挡魏莲城,这魏莲城那时候四五十岁的样子,功夫实在了得,最后我不得已故意卖了破绽,硬去接魏莲城一掌,当场就被打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周屹天则趁机把魏莲城震伤逃逸,可周屹天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我是三位兄长看敌人退去,便想设法尽快以灵觉修复洞口。谁知,就在洞口不断缩小的时候,魏莲城竟然又一个人偷偷潜了回来。他虽然之前已被周屹天震断了三路经脉,却从暗中下了毒手,重伤了大哥和三哥,混乱中洞口气流突变,二哥和五妹砚羽奋力稳定洞口,结果砚羽修为稍逊,被昆仑蜃境的倒吸之力了拽进去。当时唐家正在山下设防,我们一众人都重伤在身,险些斗不过魏莲城,最后还是邵家的世妹邵露浓不惜祭出丹祈术禁法沥血咒,以自己寿数作为交换,才从九幽之下搬来两个阴兵,逼退了魏莲城。” “这个魏莲城也太卑鄙了!可是我之前见到魏莲城的时候,他应该至少也要一百多岁了,可看上去也就是五十来岁的样子。”我诧异地看着太公。 “我也一直在怀疑。1940年小云刚到上海的时候,魏莲城又出现过一次,长相上也是没有变化,只是在功夫上,虽然依旧狠毒霸道,劲力却衰退了不少,否则我也不可能将他一击而中。我觉得他既然能把昆仑蜃境撕出一道口子,又能始终保持相貌不变,很可能和这蜃境有着莫大的关系。”太公转头看向正在和睚眦玩耍的砚羽,幽幽地说道:“我大哥和三哥被重伤之后,邵露浓用尽了法术,依然无力回天。昆仑蜃境广袤无垠,五妹砚羽被吸进蜃境力后,我和二哥曾尝试进去寻找,可是始终没有砚羽的踪迹,随后我们在洞口守了两天两夜,砚羽还是没有出来。我二哥砚商是我们几个当中灵觉最强c悟性最高的,到了第三天上,他再用灵觉搜索,却已然感知不到砚羽还活着的迹象,于是便下了决心要去关闭洞口。他灵觉虽强,却无法从外面把洞口闭上,我被魏莲城震伤了心脉,一运灵觉就大口吐血。二哥说昆仑蜃境的洞口不关,必然会影响两边的世界,他不愿看我王家寻山一脉尽失,便把附在他手腕上的睚眦交给我,然后自己跳进昆仑蜃境,想借用蜃境自身的灵力从内部修复洞口。” “那,太公,您的二哥后来怎么样了,难道那位老太公最后也留在了昆仑蜃境里?”我追问道。 “唉!要是那样倒也罢了。”太公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哥进入昆仑蜃境后,使用了寻山策的刺血禁术,催逼出体内所有的灵觉,然后疯狂吸收蜃境内的灵气,真的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拽起了破口。怎奈他也是凡人躯体,身上刺血的七处脉门随着灵气的激荡血流不止,在洞口关闭的前一刻便离世了,最后洞口是靠他的一缕残念才勉强合上的。我想二哥是早就想好了要用自己的性命去修补昆仑蜃境的。” 听到这里,我已是目瞪口呆,原来我王家世代行商,先祖之中竟还有如此无畏之人。我回头看向砚羽,砚羽此时也正抬头望着太公,眼角泪光闪烁,原来她刚才也是一直听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寻山策(一) 与太公和老太太砚羽相认之后,他们告诉了我许多关于王家寻山策的事情,其中不少是寻山一脉千百年来对外缄口不语的秘密。 太公告诉我,“丹祈术”c“砺兵策”和“铸衍术”三套秘法,是仙师东方朔从仙山昆仑的一部天书中得来,天书共有有神c人c鬼三篇,为了防止仙家法术流入凡尘,被心术不正之人所用,东方朔只总结了天书总纲,将人c鬼两篇中的大义写入这三套术法之中。因此“丹祈术”c“砺兵策”和“铸衍术”所偏重的都是在凡间应用的法门。 与上述三套秘法不同,寻山策虽然只有短短的两章,里面所记却是出自天书神篇。据说东方朔在编写此书之时,感慨穹宇造化万千,写着写着竟将天c地c人c神c鬼中的玄妙隐含其中。东方朔本是昆仑山上的一个仙童,为人处事向来不羁,寻山策书成之时,他先是仰天大笑,随即却又恸哭不已。原来是,寻山策所记皆是造化玄妙,若因此书流于凡尘而让昆仑门户洞开,必会扰乱人c神c鬼三界运行,殃及天下苍生,这样的弥天之罪又怎是东方朔区区一个半仙所能掌控的。因此东方朔从已然成书的六章寻山策中生生删去了四章,抹掉了其中通天彻地的玄妙功法,并设下修习门槛,必须是具备先天灵觉的凡人世家才能看懂寻山策,并须借助睚眦簪和轮回鉴的法力方能驱使。那之后,东方朔又悄悄潜入昆仑承仙阁查到了一本名叫“凡异笔注”的仙家典籍,这书里记载着自鸿蒙开辟之后仙家在凡间世界所留的遗迹。根据书上所示,东方朔秘密寻访拥有先天灵觉c心性又至仁至善的人家,整整用去三年时间,终于在长江南岸找到了一王姓世家,此家之中有一弱冠少年,名瑄,字墨衍,自幼熟读经史,有过目不忘之能。王瑄虽然年幼,却尝以仁义闻名乡里,东方朔遂化为蓑翁,隐居江边草庐,耗了七年时间考验和点化,方才认准王瑄,将此子带回昆仑蜃境开智启灵,这个王瑄便是王氏寻山一脉的高祖。 寻山策在太公的口中奥妙无限,但是自从两年多前接触到四家的历史以来,我只是闻其名,却从未真正见识过寻山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法术。 太公说,昆仑蜃境是开启王家先天灵觉的,因此寻山策所指的山自然便是昆仑,然而寻山策绝不仅仅是指引我们找到昆仑蜃境这么简单。他说,鸿蒙初成之时,万象皆属无形,一片混沌当中无所谓天c地,孕育了万亿年后,无象之中诞生了盘古大神,盘古以开天巨斧将鸿蒙混沌分为天地,历经三万六千年稳固天地寰宇,最后肢体化而为山岳,血脉化而为江河,眼成日月,精魄生金,体内化出女娲c伏羲,造就了三界五行,这世间万物莫不是轮回在天c地c人c神c鬼之间,先天灵觉便是一种能够与三界五行沟通的特殊力量。具备先天灵觉的人倘若习得寻山策,便能以自身为引,借睚眦簪和轮回鉴为媒,催动体内灵觉,探寻和沟通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万物万象,自然也能感知到藏匿于三界中的斩蛇剑赤霄的下落。 简单地讲,凡是存在于三界五行中的事物,即便是没有生命的顽石,或是不具形态的过去和将来的景象,只要施术者的灵觉足以支撑,借寻山策之力便能将其找到,并与其沟通,这也是当年太公能靠着灵觉未卜先知,看透魏莲城将出却未出的招式的原因。 四术之中的丹祈术也有玄妙的卜算之功,但是丹祈的卜算乃是取自天书人c鬼两篇,术法要义与伏羲卦象的推演算术类似,而寻山策则是依靠灵觉在施术者眼前还原出另一空间或时间点上的真实场景。许多年后,我已成为医生,为了追查一件与仙山昆仑有关的事情,巧遇一位学者,他提到了一个叫做多维空间的理论,倒和寻山策有几分相像,不过那是后话了。 太公把有关寻山策的梗概和我说了之后,便叫了砚羽把睚眦还到我的手里,睚眦和砚羽80多年未见,当时几乎已经快玩疯了,赤红色的蛇头上徒然生出两只鹿角,一条尖细的蛇尾也变成了雀翎鱼尾,绕着砚羽凌空盘旋,虽然没有看见传说中龙爪,我却真的相信它是一条龙了。可恶的是,砚羽把睚眦还给我的时候,这厮居然又变回了蛇形,死样怪气地往我左腕上一盘,细细的尾巴往我小手指是一勾,脑袋啪叽就耷拉到我的虎口上。 太公端详着我,拿手摸了摸我的头,温和地说:“小清,把你招到这昆仑蜃境也已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没有什么要再要交代,是时候让你回去了。” “老太太”砚羽站在太公身旁笑盈盈地看着我,右手往空气里随便一招,淅沥沥地闪出一片红光,随后手里居然多出一件细长的物事,砚羽把这件物事交给太公,太公在手里轻轻地摩挲了一番后,抬头看着我说:“小清啊,你灵觉已开,我王家的寻山策也是时候交给你保管了。” “寻山策?给我保管?”我怔怔地看着太公和砚羽。 “小清,寻山策是我王家至关重要的秘法。”砚羽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着眼前这位大不了我几岁的“老太太”,觉得甚是亲切。砚羽拿手轻轻地指着太公手里的物事说:“这把折扇里,记载着仙师东方朔留下的寻山策两章法门,一章‘觅龙术’乃是教你如何感知赤霄的方位,二章‘玄通诀’则是沟通三界五行之中万象的法诀。寻山策历来是王家长子保管,当年我岁数最小,修为也c较低,所以大哥砚宫便让我带在身边时常看看,没想到却和我一起被吸到了昆仑蜃境里来。两年前,昆仑仙山异动,蜃境之中灵力大盛,我便寻机用灵觉沟通四位兄长,结果只找到了四哥。四哥借睚眦簪之力来到昆仑蜃境,却没有把睚眦簪带来,而是将它与唐家所制的青铜匣子留在凡间世界里等你有朝一日可以开启。青铜匣子两次出现在你身边,就是四哥和我用了‘玄通诀’送到你那里的。” 太公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我双手捧过,却见是一柄古朴的折扇,扇骨之上泼洒着一片云纹紫斑,却是由两寸来宽的湘妃竹所制,我儿时和太公嬉闹,曾摔裂过一口湘妃笔筒,是以知道这湘妃竹的价值,就算砚羽没有告诉我扇子里面记着寻山策,单从这古扇的制形和用料,便知不是凡品。 “这把扇子是元朝末年天下大乱之时,王家一位灵觉强盛的先祖所制。当时元朝末帝妥欢贴穆尔为了延续国运,曾秘密派人寻找仙家至宝,屠戮了不少佛c道世家,那位先祖不得已之下,用灵觉将寻山策刻到这柄湘妃扇上,再一把火焚毁了东方仙师的原本。所以,这扇子就是世间寻山策唯一的载体。小清,你先打开试试。”太公对我说道。 “好!”我捧起湘妃古扇,左手托住,右手拇指往扇骨上一推,却根本推不动扇骨,再一试还是不灵:“咦,打不开啊,难道这扇子上也有禁制!”我不解地看向太公。 太公面带笑容,一直看着我也不开口,倒是砚羽直爽,冲我笑道:“小清,要是人人都能开这扇子,还要我们王家的先天灵觉何用?” 一语道破,这寻山策乃是王家的不二法门,自然是要用灵觉来开启的,可是我的灵觉怎么用呢? 砚羽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有此疑问,也不卖关子,说道:“你闭上眼睛看看。” 闭上眼睛!我照着砚羽的话慢慢合上双眼,朝手里一看,怎么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傻小子,用心看!”耳边又传来砚羽的声音,我赶忙定下心神,再聚精会神地往手里看去,渐渐地,眼前显出了两样事物,第一样是缠在我手腕上的睚眦的轮廓,此时我闭着眼睛无法看见自己的手臂,却能清楚地看到这厮像弹簧一样打了两个圈儿盘在那里,尾如弯钩,头似三角,正优哉地晃着脑袋,第二样便是手里的湘妃古扇,只见古扇通体晶莹,扇骨上的云纹紫斑轻轻浮动,整个扇子周围氤氲着一小片金色的光晕。原来如此,我心中一喜,手指轻轻一推,湘妃古扇应声开启。睁眼看时,皎洁的扇面上两个遒劲的大字“寻山”,背过扇面,画着一座山峰,高峻巍峨,藏于云雾之中,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寻山策章节。 我抬头看了看太公和砚羽,他俩正冲着我微笑。是了!我心念一起,再次收回心神,闭上眼睛往扇面定睛看去,却见那山峰由远及近,从云雾之中现出一大片崖壁,崖壁上金光璀璨,似乎刻着两段文字,却是蝇头小楷,看得不甚清晰。 于是我凝神向远处的崖壁望去,慢慢地,竟犹如是隔着放大镜一样,每看到一处,那里所刻的金色文字便被放大出来,映入眼帘的第一句便是“东方曼倩笔注寻山策法二章总义”。原来寻山策被刻在了画里的山崖之上,好不神奇。 我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一时激动,竟然读出声来:“玄宇天地,日月盈昃,盖生于鸿蒙,诞于洪荒。仙家圣籍,皆仰天地元灵,萃其精而化为气,食其气而炼为神,以神定术,以术化法,遂能润甘霖于万物,泽雨露及苍生,此乃仙家垂悯凡尘而怜之矣。然人分善痞,事无固形,道法之所及但凭机缘,未尝断其好恶。吾尝注有仙籍,又身堕凡尘,观人世万象丛生,欲遗一术授之于世人,诚可辨三界c通五行,令其感造化之神通,以引万民尊地仰天。仙家之术,以昆仑冠绝,吾以承仙阁所纳之仙策为纲,择其神篇之术法,录于此寻山策法中,留诸后世。” 我徐徐睁开眼睛,合上手里的湘妃古扇,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 寻山策(二) “小清,我们王家三件秘宝,除了寻山策和睚眦簪两件你已得到,还有轮回鉴藏于老宅,此物是东方仙师从南山仙人处得来,玄妙无比,就算是我也未尝领悟透彻,必须靠你自行参详。魏莲城这次来的突然,此人行事素来阴险狠毒,你须尽你所能领悟寻山策,找到轮回鉴才有可能度过这次难关。事不宜迟,我们这就送你回去吧。”太公对我说道。 “太公,老太太,你们不和我一起回去吗?那个魏莲城,还有童盐,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光靠我妈c查奶奶我怕,我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我问道。 “小清,我和砚羽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太公打断了我的话。 “为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才与太公想见,却不能和太公一起回去,不用说我和母亲,哪怕是不知道事情缘由的祖父和父亲他们,若是再见到太公,也会喜出望外。 “小清,要斗败魏莲城不仅仅是周家和邵家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是王家寻山策的传人,自然要振作起来,把我们王家的手段使出来!”砚羽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虽然是少女的样貌,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个长辈的威仪:“我当年被吸入昆仑蜃境后,阴差阳错地成了王家千百年来在蜃境中逗留时间最长之人。期间我四处探寻昆仑蜃境,也想过要靠自己的力量返回凡世。然而,前几年,我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与蜃境和凡世都息息相关的所在,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我歃血盟誓沟通蜃境,决定驻守此境再不离开,现在的我虽然仍是凡胎,却也早已不再属于凡世。我之前所说昆仑的异动,就是因为那个地方不知为何发生了巨变,大量仙山灵气泄入蜃境。我好不容易堵住了仙山倾泻的灵气,你太公来到此地之后,觉得以我一人之力实难支撑,便也和蜃境歃盟。所以我们兄妹二人必须留在蜃境,如若我们现在离开,必然会同时扰乱凡世和蜃境的运行,到时候定回引出极大的麻烦。”砚羽一口气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讲了一遍。 “小清,王家世代行商,虽然都是读书之人,却内在刚强。我和砚羽必须在这里保证蜃境的安全,这样才不会殃及凡世。你大可不必踌躇,径自回去,照顾好大家,太公在这里也能常常看见你表现,切勿让太公和老太太失望了。”太公负手而立,青布长衫,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 “好,太公,我听您的。您和老太太在这里一定也要保重。还有,不管能不能让我知道,你们一定要常常看看我们!”我握紧手里的湘妃古扇,把眼睛一闭,想挡住眼眶里悠悠打转的泪水,就在此时,只听得太公一句:“好小子,去罢,哈哈哈”耳边一阵狂风呼啸。 倏忽几秒钟,我耳边风声骤停,就听得迎春那熟悉的声音渐渐飘进耳蜗:“小清,我跟你说话呢,把那铜蛇给我看看呗!” 两道泪水还是不自已地流出我的眼眶,等我悠悠地睁开眼睛时,母亲c查奶奶正站在我的对面,一张红木八仙桌,几把明式的靠背椅。 “小清,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查奶奶异样地盯着我看。 “我,我离开多久了?”我一怔之后,看见大家都保持着我前往昆仑蜃境那一刻的状态,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离开了多长时间。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一直站在这里发呆嘛!我都叫了你五遍了,不,是六遍。你这小气鬼,连铜蛇都不给我摸一下,你不学学人家奶墩儿咦!这是什么,哎呀,蛇啊,有蛇啊!”迎春平时对我和奶墩儿说话向来女土匪气质十足,说着说着却突然大叫起来。 我心里一惊,想到睚眦,立刻往左手上看去,这条邪性的小红蛇正盘在我的手腕上,三角形的脑袋左顾右盼打量着查奶奶家的客堂,只是身体不像在昆仑蜃境里那么清晰,有点半透明的感觉。同时,我赫然发现,左手掌心里握着的却是太公给我的那柄湘妃古扇。 查奶奶瞥了迎春一眼:“多大的丫头了,还咋咋呼呼地,哪来的蛇。我看将来谁敢娶你!嗯小清你手里拿的什么,你太公的铜蛇呢?” 我提起左手,手腕上的睚眦依然在那里自顾自地东张西望,难道查奶奶看不见睚眦吗? “小清,你的灵觉是不是已经开了?”母亲站在我不远处,眼睛盯着我抬起的手腕。 “灵觉,开,开了!”我疑惑地看着母亲。 “呵呵,如我没想有错的话,你刚才愣住了几秒钟,是不是经历了些什么?”母亲问道。 “是!昆仑,昆仑蜃境。还有,还有太公他。”我看着母亲的眼睛说道,就在我说出“太公”二字的时候,母亲的眼眶中便瞬间泛起了泪光。 “好!”母亲用力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此事先不急着说。你手上的小蛇是怎么回事?” 查奶奶朝母亲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脸上依旧浮现着一丝不解,只是查奶奶本是大隐于市的江湖中人,遇事镇定,只是静静地等着。反倒是迎春隔着我饶了半圈,跑到了母亲身后,拽着母亲的袖子,一个劲地往我这边比划。 “云姨,小清的灵觉已经开了。刚才他手里的铜蛇此刻化成了一条小红蛇,正缠在小清的左腕上。不过这蛇应该不属于我们人间,您自然是看不见的,我和迎春因为修过灵力,所以才能看到个大概。而他手里的那把扇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向查奶奶解释道。 “妈,是的,寻山策,这扇子就是太公给我的寻山策!”我激动的脱口而出。 “嘘小心隔墙有耳。小敏,先探一探屋子周围!”查奶奶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是一听我“寻山策”出口,却立刻反应出一个老江湖滴水不漏的经验。 “嗯!”母亲应了一声,也不多话,双手在胸前瞬间翻出五c六个手诀,最后结出一个手印,往前一推,三朵淡金色的莲花夹着光晕悠悠飞起,穿墙而出。须臾母亲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附近没有天游门的痕迹。我当时就有些纳闷,东方朔应该是道家的半仙,为什么丹祈术的法诀能够结出佛家的莲花?这个疑问伴随了我多年,直到后来进入医学院,因为一个偶然机缘才有了解释。 话说,我把昆仑蜃境c睚眦簪c湘妃古扇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查奶奶脸上甚是欣慰:“我以前时常听王家伯伯说他有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他对这个妹妹牵挂了几十年,终于能再遇见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只是王家伯伯说的轮回鉴,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小清,这两天你尽快参悟寻山策,能学多少便学多少,若是再能把轮回鉴找到,我们便多了一分胜算。” “嗯!太公也是这样说的。”我握紧手里的湘妃古扇,重重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寄神元觉(一) 是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睚眦不愿意回到青铜匣子里,隐了身形继续盘在我的左手腕上,时而收缩一番身体,像是在匣子里睡得够了,伸着懒腰似的。魏莲城说三天内要再回来,虽然查奶奶c母亲,甚至是我和迎春理论上都能上阵,但是光凭魏莲城身负“砺兵”c“丹祈”两门术法,再加上童盐又是个硬手,真的动起手来,确实不好对付。想到此处,我倏倏地从床上爬起来,明天开始就是暑假,母亲所在的高校再过一两天也要放假,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先把寻山策的两章背出来再说。 我把湘妃古扇拿在手里,闭目凝神,不多时便成功打开了扇面。透过扇面上的云雾,我细细地品读着寻山策“觅龙”c“玄通”两则篇目,每一个金字都深深地刻画进了我的脑海。那一夜,直到凌晨三点,我终于把扇面崖壁上的两篇千余字的内容记了下来。 说来奇怪,原来学“砺兵策”的时候,各条法门都是详尽有加,哪股真气从哪个大穴发动,通过哪几条经脉在身体里游走,何时收放,说得都是清清楚楚,然而“寻山策”却一直在介绍如何去和睚眦以及轮回鉴沟通。通篇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古文,根本没有说什么经脉的走势或者法门诀窍,只是重复出现四个字“寄神元觉”。我一遍遍地把“寄神元觉”四个字在脑海里反复翻滚,又把整部寻山策前前后后背了几遍,按照砺兵策的说法,“神”乃是一个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固垒法”中就有“凝神归元”之说,指的是收敛自己的意志力,摒弃心中杂念,于一点之上释放,把注意力集中到内心,以此把术法发挥的最佳状态。然而,如果寻山策所指的“神”和“砺兵策”一样,是指精神力和意志力,那么在打开湘妃扇c看透扇面云幔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做到了“寄神元觉”,既如此,又何须大费周章地写在“寻山策”里呢? 我反复思量,时间却慢慢地流逝,不知不觉间窗帘的缝隙中曙光渐亮,我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竟然已过了清晨五点。此时,各家的大人也都还没起床,而老宅里的孩子想必都要用一个久违的懒觉来迎接暑假的到来。我悄悄起来,跑到天井里,在脸盆里放了一盆凉水,把整张脸浸没在脸盆里,然后呼噜呼噜往水里吹起,耳边尽是“咕咕嘟嘟”的水声,这是我从小喜欢耍弄的小把戏,同样也是我缓解情绪的手段。我把脑袋从脸盆里抬起,仰着头,滋滋朝天吐了一口水,然后让水撒落到自己的脸上,“唉呀!”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打满算,还有两天时间,我必须尽快领悟寻山策的法门。 就在我仰天叹息的时候,我扶在脸盆边缘的左手忽然一松,“扑通”一声,盆里的凉水泼到了光脚穿着的拖鞋上。我低头一抹脸上的水珠,却见睚眦这厮已经泡在了脸盆里,肚子朝天,仰着脑袋盯着我看。天晓得,作为一条蛇,怎么还会仰泳。睚眦朝着我咧嘴一笑,把脑袋往水里一扎,再抬头时,一股细细的水柱从它嘴里嗞了出来,不偏不倚打在我的额头上。 “好你条邪性小蛇,竟敢幸灾乐祸。”我没有发出声音,却在心里骂起了睚眦。 “你才是邪性的臭小孩儿咧!”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子声音莫名其妙地在我心中升腾起来,我敢肯定这声音不是来自外界,却又异常地清晰。我被吓了一跳,一愣神,“嗞”的一下又是一股水柱打到了我脸上,“小子,叫你呢,今儿个把话给老子说明白了,谁是邪性小蛇!”。 我一激灵,往水里望去,睚眦居然正龇牙咧嘴地冲着我摇头摆尾,脸盆里的水被它溅了一地。只见它瞪了我一眼,把脑袋又往水里一潜,这次我早有防备,等它探出头来朝我自嗞水的一刹那,我那手往他脑袋上一当,一道水柱散成水花反弹回了睚眦头上。 “啊呀呀呀呀,你们王家的小子就从来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龙,真龙知道吗。真龙吐水,乃是甘霖,吐你脸上是你的福气,居然还敢用手来挡。大不敬,大大地不禁哇!”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又从我心底响起,我放下手,瞪着睚眦,那声音必定是睚眦发出的不会有错,只不过为何声音是从我身体内部被感觉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瞪什么瞪!”睚眦朝我一顿摇头晃脑。 “你居然还会说话!”我笑嘻嘻地看着睚眦。 “我呸!我堂堂昆仑山镇剑神龙,岂有不会说话的道理。老子一万多岁,和天帝喝茶讲经那会儿,你们王家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土呢!”睚眦漂在水里咕咕地扭着身子,一张蛇嘴撇来撇去,像是在说话似的。我瞅着脸盆里的睚眦,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要说你是仙家神物,会说话也就罢了,居然说起话来如此粗俗难耐,还一万多岁呢,我看你浑身上下哪里像条真龙,就是条邪性的小蛇,个头还不及黄鳝大呢。我心里一阵低估,睚眦咔嚓一下就把嘴巴张到了九十度,随即我立刻听到了它死样怪气地声音:“我说,你这臭小子有完没完,老子粗俗难耐怎么了。老子就是条真龙!老子当年在赤霄里面睡得好好的,要不是被东方朔那小子揪请出来,拿刀咔嚓了自己的手指甩了我一身的血,我才没闲功夫和管你们这些破事儿呢!我看,除了刘季那小子当初还有点儿孺子可教,最近这几百年里,也就砚羽小丫头挺讨人喜欢的。哼!其他人真是没一个看得顺眼的。你小子也是!” 天晓得,这睚眦个头不大,脾气还不小,一番叨叨,居然把我逗乐了:“刘季?你不是在说汉高祖刘邦吧?” “废话,不是他还会是谁。当初南山老儿把赤霄交给他的时候,整个儿就一小痞子,哪里有什么赤帝子的样儿。嘿嘿,想来我的人话,倒还是跟他学的呢!”睚眦一副嘚瑟的表情,肚子朝天在脸盆里荡来荡去。 “怪不得!”我哼唧了一声,谁不知道刘邦做皇帝前就是一社会青年小流氓,成天也是老子c小子的不离口,所以也就难怪了,这睚眦是和刘邦混一起的。 “怪不得!怪不得你个头啊!老子身为真龙,和你们凡胎肉眼的说说话,你们就算是积了福了。”睚眦把嘴往后一咧,幸亏蛇是没有小舌头的,要是有的话,估计都能让它从嘴里荡出来:“老子也就是看你小子灵觉强盛,才和你交应交应。你去打听打听,出来王砚商那个不要命的小鬼,我这三百年来,和谁说过话。” “哟,那还要谢谢您咧!”我朝着睚眦哼了一声:“在昆仑蜃境,也没听你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哼,昆仑蜃境怎么了。那那是我刚睡醒,没心情!”睚眦听我刚才那么一说,似乎明显底气不足。 “我看你,是不敢吧。是不是因为这里是凡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我是学过砺兵策兵法的人,听睚眦的口气,就知道这厮忌惮着昆仑蜃境里的什么力量。 “哼!你,你,你个臭小子!是不是不想知道‘寻山策’的法门了!”睚眦一时语塞,“你”了半天才蹦出这一句来。我是听者有心,难不成这睚眦知道参悟寻山策的法门? “睚眦啊,先别谈这个了。其实呢,那个听见你说话呢,我还是很激动的。”我放慢语速,上下打量着睚眦:“只不过,不是很习惯你的那个说话的风格。嗯!风格!” “少来这套。你们王家修习寻山策,哪一个不是花了三年五载的。也就是王砚台商这小子,当年死乞白赖地哄我,我才把寻山法诀给他提点了一下。他倒好,拿了我的好处,就和弟兄姐妹一通讲。把老子气的!”睚眦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配合它那种瓮声瓮气的声调,听着倒有点唱滑稽戏的味道。 “你真的知道参悟寻山策的窍门?”我装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看着睚眦。 “好了!好了!要不是砚羽小丫头叫我多照顾你,我才懒得理你。别跟我套近乎,老子活了一万多年,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把老子服侍得舒坦了,老子心情一好,自然教你。”睚眦两眼放光,歪着嘴朝我嘶嘶一笑。 天晓得,昆仑山竟能出得了这种流里流气的神兽。“行,行!不就是要舒坦嘛!想干嘛,直说呗。再过两天就是魏莲城设的期限。姑且就信了你了。别到时候什么都讲不出道道来,我可就把你塞回那个青铜匣子里去!”我看睚眦颇有信心的样子,倒不像是吹牛,毕竟魏莲城说不定就会突然出现,我可没有三年五载的时间去摸透寻山策,于是就答应了睚眦,临了还不忘记给它使个激将法。 “得嘞!老子在那破盒子里躺得尾巴都僵了。快点儿给我舒舒服服洗个澡!”睚眦居然还会说京片儿,真是不简单。 “你不是正洗着了吗?”我瞥了它一眼。 “啊呀呀!你们王家人咋来这么多废话。快,把我抬屋里去!大清早的!”睚眦简直就不像一条正经的龙,反倒是像电视剧里成天在大街上瞎嘚瑟的纨绔子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寄神元觉(二) 短短一个半小时,我作为当世唯一的“寻山”c“砺兵”二策秘术的传人,给睚眦换了三趟洗澡水,做了足足五十分钟的全身按摩,睚眦一副享受至极的样子,居然从原来半透明的状态直接现出了蛇形。我父亲早上推着自行车从天井里经过,正好看见我端着一大盆清水往自己屋里跑,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咕哝了一句:“不是放假了嘛!怎么还想到要做家务了!”直接骑车就上班去了。 一顿忙活,早饭都没吃,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隔壁叔伯家的小孩跑来找我去文庙玩,我推说不去,那几个小孩始终不依不饶,结果我居然说了句“我还得完成暑假作业呢!”,把门关上后,我自己都觉得刚才那个慌撒得太没水平。 睚眦享受完帝王般的待遇后,懒洋洋地躺在书桌上,拿尾巴尖逗弄着我放在台灯旁边的模型船:“这船还真像当年三宝太监的大宝船哟。” “行了,大爷。您该教我寻山策了吧。”我搬出把椅子往书桌前一座,顺手就把湘妃古扇往睚眦眼前一放。 “寻山策不都记在扇子上了,你不会自己看啊!”睚眦盯着自己的尾巴尖,玩得不亦乐乎,简直就是一番地主做派。几年后,我带着睚眦去看电影“甲方乙方”,里面葛优演的地主躺在炕上一句“地主家也没余粮啊!”活脱脱就是以睚眦为原型的。 “睚眦,你可是一言九鼎的真龙啊,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打开抽屉就把青铜匣子掏了出来,直接在睚眦眼前稀里哗啦一顿乱晃:“寻山策我都记下来了,虽然有些地方是不太明白,可是‘觅龙术’里那个把你收进匣子的口诀,我可是背得滚瓜烂熟!” “嘶嘶!”睚眦朝我一张嘴:“小子竟敢威胁我!” “不信,你来试试。”我啪嗒一声把青铜匣子打开,嘴里当场就念开了:“天地玄黄,内生灵光,以光养圣,收归此匣” “行了,行了,我信了!别往下念了。”睚眦见我念动灵诀,急忙制止,气呼呼地说:“那个青铜匣子里实在憋闷得难受。都怪东方朔那黄口小儿,在寻山策里编了个锁仙咒不说,还教唐家那小子打造了这么个破匣子。你要我教你也行,但是那个匣子我是断然不会再进去的,你也不能再对老子用锁仙咒!” “哼哼,行。”我呱嗒一声把青铜匣子合上:“成交。事不宜迟,魏莲城可不是好对付的。你快跟我说说,什么叫‘寄神元觉’呗。” “寄神元觉你都不懂,还学什么寻山策。”睚眦又恢复到那副欠揍的表情。 我把右手往青铜匣子上一搭,冲睚眦一笑,它立刻身子僵住:“你,你又要做什么。现在的小孩子,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万多岁的昆仑神兽,居然还知道幽默感。 “也罢,也罢!和你那个太公王砚徵一副德性,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睚眦收回了尾巴,倏倏几声盘成了一团,脑袋和颈部从围城同心圆的身体当中树立起来,朝我说道:“老子是剑灵,自然有保护赤霄的责任,只不过天地之间强劲的道法比比皆是,饶是以我万年的道行,也未必能保证赤霄不会落入邪魔歪道的手里。当年东方小儿为了保住赤霄剑在凡世中的安全,把我从赤霄剑里抽离出来,并和我歃血盟誓,就是为了助你们王家探寻和保护赤霄。寻山策全文只有两章,都是靠先天灵觉催使,虽然也有一些厉害的法诀,比如说那个能把老子变回簪子的锁仙诀,但是总体上只是教修习者如何运用先天灵觉。‘寄神元觉’的要义,老子不是从刚才就一直在教你小子吗!” “你一直在教我?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睚眦,耳朵里老子c小子的进进出出,倒是已经习惯了。此时我们一人一蛇(龙?可是它看着确实就是条蛇,流里流气的蛇)并未出声音,我所听到的言语都是从内心升腾而起的。 “正是。寻山策的要义是与三界五行中的万物交流。”睚眦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什么是交流?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正在交流!” “嗯。”我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 “这不就行了嘛。你现在所做的不就是寻山策要教你的了嘛。”睚眦咧着嘴冲我吐着蛇信。 是啊,寻山策“觅龙术”第一段就是要修习者能与睚眦开言,只是我一直纠结于“寄神元觉”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上,直到和睚眦已经开始交流却还不自知。 “书就是书,哪怕是天书,学了不会呀,也不过是记着一堆废话的废纸而已。”睚眦缓缓地往我心了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你以为‘神’是什么,难道就是意志力这种肤浅的东西吗?” 我张大嘴巴看着睚眦,坚定的意志力可是我们人类极其珍贵的品质,在睚眦手里却成了肤浅的东西。 “小子,这回搞不懂了吧。哈哈哈哈。”睚眦看我犯蒙,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一张蛇嘴咧得都快要掉了:“你们凡夫俗子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但凡看到‘凝神’啊,‘收神’啊,便往自己身上套,岂知‘寄神’在仙家法术中,并非是从自己身上去找原因。” “不是从自己身上找?”我看着睚眦:“你是说,这‘神’不是在我身上,而是在外物的上面?” “小子,有点悟性。”睚眦不等我最后一个字出口,已然把声音传到了我的心底:“老子是仙家的神兽,自然可以毫无障碍地和凡人交流。但是你要是想和其它非仙的事物开言,除了具备必要的灵觉之外,更重要的是把事物的本元放在你的心里。用我自己打比方,真龙是我的本元,你要是想主动我交流,就必须在心里把老子认准是一条真龙,才能真正感悟到老子的‘神’。寄神元觉说穿了,就是用灵觉去接受外物的本元c本质。” 我听得是是而非,好像有点听懂了,却又不甚明白。 “若是你一直把老子当成一条蛇,不尊我为真龙,那么我作为真龙的本元,或者说是本质便不能映在你的心里,你不能与我诚心相对,又如何能做到开言呢!”睚眦继续说道。 听到“诚心相对”,我忽然愣住了,这不就是太公以前常和我说的“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哪怕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你如若好生地对它,它自然也会有所感应,你尊重于它,它便尊重于你。”原来太公早就在开启我对万物的认识。 “傻了吧,小子!”睚眦看我若有所思,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寻山策’所蕴藏的真谛乃是探索本元之力,不是追求通过修炼得到强大的术法,而是教你怎么使用自己身上的先天灵觉。东方朔这小子从小屁话就多,也就是西王母宠他厉害,瞧瞧这寻山策,通篇都是没用的废话,不过‘寄神元觉’这四个字本来就是天书上抄下来的,写得再通透不过了!” “睚眦。照这么说,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我正确地认识了它的本元,或者说是身份,哪怕是没有生命的东西,都能和它进行交流?” “哼!那道还不全是。小子,你得搞清楚,灵的存在有各种形式,生命只是灵的一种表现罢了。你有没有听说过石头c草木也能成精的事,之所以这些东西能够成精得道,无非是因为它们体内也有灵的存在。只要有灵,你自然就能和它们沟通。再比方说,你们这些凡世的人,出生时皮囊里就裹着灵,人的灵便是所谓的三魂七魄,较其他东西来的复杂。其实凡人体内都有灵力,只不过因三魂七魄力量的强弱而各有不同。若是人死了,魂魄离体,灵也就自然消散,这个时候你若想再与皮囊进行交流,便是不可能的,除非这具皮囊化为尘土,重入轮回,然后被再次注入灵,亦或者用术法直接在死去之人的皮囊里注入灵,这种做法就叫借尸还魂,乃是逆天而行的忤逆之事。当然也有魂魄消散不尽的情况,那种情况,轻的失魂落魄,重则成为行尸走肉,与这种灵智不全的灵沟通时,要小心点,弄不好就会来找你麻烦。王砚商这死鬼当年在湘西沟通了一次尸体,结果弄出了一屋子的僵尸,最后没辙找了邵家小妮子的老妈出面搞定!” “邵家小妮子!”我盯着睚眦。 “喏,就是邵露浓这丫头。没事儿尽喜欢拿寿数去阴曹地府找阴兵,像是一条命用不完似的。一群小屁孩儿,不知道天高地厚。”睚眦嘬着牙花子说。 “那我能不能和这个大宝船沟通一下?”我也不管睚眦口无遮拦,拿手一指桌子上的模型船问道。 “嗯,可以咯!”睚眦白了模型船一眼:“只要不把这船砸了,它自己认为自己是艘船就行。” “那我试试?”我看着睚眦。 “试就试呗,臭小子,看着我干嘛。”睚眦把脑袋往身体上一靠,尖细的尾巴在模型船上“啪嗒啪嗒”有节奏地敲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寄神元觉(三) 我朝着模型船,闭上眼睛,把心神收到眉间,这个步骤我已经比较熟悉,打开湘妃古扇背诵寻山策的时候,我已经练得熟悉。渐渐地,漆黑一片的前方,模型船的轮廓慢慢浮现出来,船首c桅杆c长桨c飞舵,这些部件可是我花了一个礼拜才组装完成的。我看眼前模型船内的灵渐渐明晰,正被睚眦的尾巴敲得一颤一颤,便在心里默念道:“模型船,你听得见吗?我是你的主人王小清啊。”一连叫了三遍,却始终没有回应。 我睁眼看着睚眦,这厮正张着嘴巴打哈欠,我刚想开口问它,它就一副像是快要瘫痪样子,把身子往旁边一歪,斜着张嘴跟我说:“看见船了是吧,但是它没搭理你!” “你怎么知道!?”我瞪眼看着睚眦。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寄神元觉,寄神元觉,神是这船的本质!你既然能看见它的灵,就有办法和它沟通。怎么就这么笨!”睚眦没好气的说:“这船就是船,你叫什么模型船,模型船就不是船啦?小子唉,你得好好学学怎么尊重事物的本元!” “不能叫它模型船,难道还真要把它当成大宝船不成!”我寻思着,反正试试就试试。于是我再次闭上眼睛,从黑暗中看见模型船内灵的轮廓:“大宝船啊,大宝船,你听得见吗?”我连问两声,还是没有回应,待到要问出第三声时,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主人,您是在叫我吗?” 我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发作起来,怎么,怎么还是个母的!“听,听见了。你,你是大宝船吗!” “正是!”眼前模型大宝船的轮廓依然在睚眦的敲击下颤来颤去:“主人,请您帮我做件事如何?” 没想到,这船还没说两句话就蹬鼻子上脸来和我提要求。不过也无妨,提就提呗,我应了一声,问大宝船有什么事。没想到大宝船一顿哭腔:“主人,那条红蛇你认不认识,能不能叫他别再敲我了,我都快散架了!” 我听大宝船一言,心中一乐:够可以的啊,有点意思。于是和大宝船说:“这红蛇就是条流氓小蛇,我帮你解决此事,不必担心。”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我可就要被敲倒了”不等大宝船说完,我就一睁眼,耳边的声音立即消散。我转头就瞪着睚眦,这厮被我吓了一跳:“怎,怎么啦?又来瞪我!” “没听见呢,大宝船都快被你弄散架了!”我脱口而出。 “嘿,你小子,恩将仇报啊”睚眦还想跟我嘴硬。 忽然我听得身后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咦,你和谁说话呢!” 睚眦把头往侧面一探就看了过去,我一想不好,睚眦此时以实体蛇形盘在桌上,要是被看见还不得吓死人!于是也没管许多,抄起右手就往睚眦的脖颈上抓去。睚眦此刻正斜着眼睛张着嘴往我身后看,刚说了半句:“咦,这丫头长得真是”,就被我一把捏在蛇劲上,嘎吱一下没了声音。我背对房门迅速站起身来,迅速一转,抓着睚眦的右手顺势藏到了身后,睚眦在我手里一阵挣扎,一条尾巴“噼里啪啦”往我屁股上甩。 “小清,藏什么好东西呢!拿来给我看看呗。”眼前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迎春,她从小和我玩惯了,推门而入之事也时有发生,要不是刚才全身灌注,也不至于听不出她的声音。 “迎春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我笑着说道:“没什么,睚眦在教我练寻山策呢。” “睚眦?你是说,昨天你手上的那条小蛇吗?”迎春一扫昨天的惧色,反倒是一脸兴奋。 “是呀,你不怕它了!”我笑道。 “不怕,这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个雷诀劈下去”迎春仰着眉毛说道,一刻虎牙露了出来。 迎春“雷诀”二字一出,我手里的睚眦就拼命地扭起来,尾巴把我屁股抽的生疼。我一想不妙,赶紧把右手抬到前面一看,睚眦居然口角歪斜,一条蛇信死样怪气地耷拉在嘴边。不得了,这睚眦不是龙吗,怎么变成这样,难道是我用力太大把它给捏死了吧。 迎春此时也看见我手里的睚眦,正笔直地垂在我的手里,不等我反应出来,她就一声大叫:“天哪,你把它掐死了,掐死了。快抢救!” 我心道一声,迎春最近是怎么了,居然变得咋咋呼呼的。我也不去多考究,直接把睚眦捋直了一条平放在写字台上,像揉面粉一样嘎吱嘎吱就按摩起来。大概有三四分钟的样子,睚眦还是软踏踏的。我觉得这厮估计是不成了,心里一酸,接着就害怕起来:天晓得,这睚眦好歹也是昆仑山的神兽,我王家的剑灵,就被我这么一捏给捏死了,不会有神仙啥的来找我麻烦吧! 迎春伸出手指在睚眦身上小心地戳了几下,抬头看着我一声尖叫:“小清,你闯大祸啦!” 我正惊恐地看着睚眦,被迎春一叫,浑身汗毛倒竖,一瞥之间发现被迎春戳了之后睚眦的尾巴尖稍稍动了一下,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我赶忙叫停了迎春,闭眼会神,心里想着“睚眦你是条龙,睚眦你是条龙”,不一会儿眼前就现出了一条赤红色的影子,有灵就是说它没死。只见在灵觉中,睚眦扭头冲着我咧嘴一笑,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小子,这丫头是你什么人呐,昨天就看见了啦,长大和砚羽丫头挺像啊”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流氓蛇,居然敢给老子装死!”我一睁眼睛抄起桌上的青铜匣子:“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给砸扁咯!” 睚眦听我说话,却依然躺着不动,此时我一时激动,居然睁着眼睛都能看见它的身体往外泛着红光,简直是活得再好也没有了。气不打一处来,我拇指一弹,青铜匣子应声而开:“天地玄黄,内生灵光,以光养圣”锁仙诀堪堪念了出来。 “行啦,行啦。不是说好不能念锁仙诀的吗!”睚眦刚才还软绵绵的身体一下子直了起来,倏倏就游到了模型大宝船上。随即,两声女人尖利的“啊呀”声顿时传了出来,一个声音来自迎春,尖尖细细的直往我耳膜里钻,另一个声音却是大宝船发出来的,自我内心深处升腾起来,搅得我一阵心慌。 “这,这蛇这么会说话啊!” “主人呐,快救我,把这东西给我弄下去吧!” 两个女人的声音响彻在我的周围,我都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住口!”睚眦怪叫一声,迎春和大宝船同时收住了声音。睚眦瞅了瞅我们几个,一扭一扭地从大宝船上游了下来。 “我要跟你们说多少遍,老子是龙,知道吗!”睚眦没好气地说:“臭小子,开开玩笑都不行!刚才差点把老子的龙胆给捏碎了。” “你,你,你这条”我瞪着睚眦,差点没被气炸了。 “你,你,你,你个头啊!”睚眦冲我一龇牙,转头就不理我了,朝着迎春看去:“小丫头,你叫啥名字咧?” “我叫迎春!”迎春看着睚眦,居然把身子往前探了过去:“会说话的小蛇,有趣,有趣!” “我不是蛇,是睚眦,我可是真龙哦!”睚眦阴阳怪气的说这,把身子一扭一扭的:“龙是仙,自然会说话,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哦。丫头,你是丹祈术的传人吧?因为你身上有不俗的灵力,所以我才有意让你听见我说话的呦!” 我听睚眦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一股鄙夷的感觉油然而生,看来它当年跟刘邦混的可不差。 “你说你是龙,那其实是捏不死的咯?可把我吓坏了。”迎春好奇地看着睚眦。 睚眦得意地应道:“丫头别怕,呵呵。我可是不死之身,昆仑山上的真龙,刀山火海都没问题,还在乎这小子捏我一下,瞧把这小子吓得啊呀!” 没等睚眦嘚瑟完,迎春右手已经探到,两股细树枝大小的雷电从迎春手腕间不紧不慢地射了出来,咔嚓就劈在了睚眦身上。 睚眦的脑袋咣叽一声栽倒在写字台上,几秒钟后,又把头抬了起来:“死,死丫头,你干什么呢!要不是,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信不信我哎呦喂!” 又是一声惨叫,睚眦“咣叽”又倒了下去,迎春一脸似笑非笑:“嘿嘿,还真是死不了唉!” “啊呀!你这丫头竟敢如此大不敬啊!”睚眦翻着肚子在写字台上撒泼。 “小清,我刚才用的雷诀是小敏阿姨给我的丹祈术里的。昨天晚上我自己学的,怎么样,厉害吧!到时候我就用雷诀对付魏莲城他们。”迎春喜滋滋地说,然后又眯着眼睛瞅着睚眦:“睚眦,我们交个朋友呗!做我陪练怎么样?我可有好吃的东西喂你哦!” 我听见迎春的口气,居然越听越像一个人,奶墩儿!迎春居然把奶墩儿小时候和她搭讪的手段给使出来了。 睚眦甩了甩脑袋,瞪着迎春一言不发。 午饭过后,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练习“寄神元觉”,和写字台c枕头c台灯这一系列家具摆设沟通了一遍。渐渐地,从闭眼会神到看见灵的时间越缩越短,而和那些平时所谓的“死物”之间的交流也顺畅了许多。大宝船作为我第一个能够沟通的物件,俨然扮演起了居委大妈的角色,主人长主人短的,让我感觉这艘“母”舰好生地谄媚。 傍晚时分,我跑去迎春家里,只见睚眦在客堂里来回游走,地上碎了好几个茶。杯迎春手里青光阵阵,手诀不断变化,一道道细小的闪电往睚眦身上拼命招呼。看睚眦的身手,每当闪电快要击中它的时候,它便以极快的速度往斜刺里一游,轻轻松松就躲开了迎春的雷诀,想想早上它还接连被迎春用雷诀击中,我更加鄙夷地望着它,这厮居然是故意的。睚眦倒不在乎,在两次雷诀之间的空隙,扭头还冲我咧嘴一笑,用灵觉说了一句:“小子,瞧见没。跟这丫头玩儿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什么东西!”我一瞪眼转身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吃过晚饭,纷纷搬出躺椅竹凳。20世纪90年代初,上海多数家庭还没有安装空调,即便是装了那种老式的窗式空调,多半也只有制冷效果,而且运作起来会和墙壁之间发生共振,常常是像拖拉机一样隆隆作响,因此弄堂里的老上海们情愿跑到弄堂里一边乘凉一边聊天。老宅里的孩子们结束了暑假第一天的嬉闹,围坐到长辈身边,看着天上的星辰,听着老人家讲那些每年夏天都要重复一遍的故事。 修习了一天“寄神元觉”,我似乎有些小小的疲倦。我家当时条件还算不错,但是父亲还是喜欢到弄堂里去坐坐,母亲下班早,在傍晚的时候就来问过我寻山策的事情,我说了一遍,母亲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去查奶奶家了。我这一天把心思全放在了寻山策上,此时却想起了奶墩儿,不知道他之前的一天过得怎么样。这么一,我便不想出去了,就把风扇开大,躺在床上听着风扇叶片搅动空气的“突突”声。不一会儿,我觉得左手腕子一紧,再看时,睚眦已经盘在了我的手上,许是玩累了,闭了实体,半透明状态趴在我虎口上吐着信。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左腕上传来,我整个人居然也不觉得怎么热了。 “还真龙呢,瞧你那点出息,一串葡萄就成交了。”我一时无聊,就拿手指在睚眦脑门上一弹。 睚眦倒没有生气,扭头看了看我:“小子,没想到,你的灵觉比王砚商都强。半天时间就做到了‘寄神元觉’!王砚徵果然没有看走眼。” “不是挺简单的嘛。不过也要谢谢你把诀窍提点给我。睚眦,用你说的方法,我基本已经能把寻山策的两章完全理解了,我现在算不算已经学会了寻山策?难道寻山策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我把左手抬起地看着睚眦,心里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嘿嘿,小子你可别太着急了。寻山策里第二章玄通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便你已经能够与周围事物沟通,却还不算真正做到玄通。因为你手里还缺了一样东西!” “轮回鉴!”我和睚眦异口同声。 “魏莲城这老小子,法道不浅,老子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前两次低估了他,砚宫c砚角那两个小家伙都折在了他手里,就连你太公也差点被他办了。可惜就算是我真龙法眼,到现在都没有能看透他的底细,我觉得这老小子应该和昆仑有着非常特殊的关系。”睚眦严肃地说道:“过了明天,就是魏莲城定下的期限。我开始还担心你小子做不到‘寄神元觉’,不过现在,应该是可以去找轮回鉴了!” “找轮回鉴!什么时候?” “废话,当然是现在了!所有人都在外面乘凉,不趁现在难道是要等黄花儿菜都凉啦!”睚眦鼻子往外一出气,两道寒气从它鼻孔里呼了出来。我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过了一秒钟才想起来,现在是大夏天,这厮居然能吐出如此冰冷的气息,难怪我一直不觉得热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轮回鉴-1 睚眦回头得意地望着我说:“嘿,小子。去不去说句话,轮回鉴的事情可是不怎么好办的!” 我根据之前从太公和查奶奶所说的知道,轮回鉴应该是指老宅之中,好像是这宅子的最后一进。说实话,我在老宅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最后一进很早以前就被太公划出去给了社办工厂,那边我是从来没去过的。 “轮回鉴是不是在后面的第三进?” “对啊。知道的不少嘛。”睚眦把脑袋一拧,弄得跟麻花似的,呼噜噜有把自己弹了开来,像是在做什么伸展运动。 “好,我们现在就去!”我瞥了一眼台钟,八点不到,夏天的上海,外面天还是刚刚擦黑,我一寻思,修习寻山策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本来时间就紧张,于是一骨碌从床上做起来,就准备出发。 “小子,小子,你别急着走唉。”睚眦在我手上嘬着牙花子道:“知道往哪儿去吗?就闷着头往外钻!” 我被它一问,倒是真的回答不出来:“不是去第三进吗。” “第三进!哼哼!”睚眦笑道:“轮回鉴倒是确实在第三进里,但是你太公没跟你小子交代过,怎么进去吗!” “怎么进去?”我想了想,后面的社办工厂其实原来是王家大宅的产业,太公曾经跟我说过是他主动把那块地方划了出来交给隔壁的小学做了社办工厂,小时候到最后一进去的时候,敲着那边的墙壁,空空有声,应该是一堵不太结实的木板墙,现在已经放假了,大不了我用“崭金”刀法,再以掌为刀,给墙上开个洞 “我呸!傻小子,想啥呢?我看你脑子是不是留在昆仑蜃境里没带出来。”我刚想到崭金刀法,睚眦就用灵觉把我骂开了:“还想给墙上破个洞,我看你脑袋上就有个洞。你是想让这里所有人知道你能破墙而出是不是!” 我摸了摸脑袋,觉得也是,就看着睚眦说:“你说怎么办?” “啊呀!”睚眦把脑袋一歪:“你们王家除了砚羽之外,就属你那个太公王砚徵心思最多。可偏偏弄出你这么个一根筋的。轮回鉴事关重大,难道可以随随便便往屋子里一放,谁都能找见?” “什么意思?”我盯着睚眦听得晕晕乎乎,既然东西就在第三进,去找不就行了,难道还藏着什么地道? “你太公把第三进匀出去,自然是有道理的。”睚眦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才是最安全的。王家人世世代代守在这个老宅里,就是为了守护轮回鉴,但但是再聪明的人,也不会想到,王砚徵这家伙偏偏会把藏轮回鉴的地方匀给人家做社办工厂。而且东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都跑不了。只不过,轮回鉴就算在第三进里摆着,也不会有人看见。”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睚眦。 “嘿嘿,小子唉。你不是刚刚去过昆仑蜃境么!”睚眦又往另一个方向把身子拧成了麻花状,旋即弹回。 “昆仑蜃境。你是说轮回鉴被放在了第三进,但是凡世之人却看不见c摸不着,因为因为第三进里有一个和昆仑蜃境一样的地方!”我脑海中灵光一现。 “嘿嘿,臭小子倒是一点就明。”睚眦把嘴一咧:“当年王家在此落脚的时候,这里还是个小渔村。你们家的一位先祖用借用我穿梭空间的能力,模仿出了一个有别于凡世的空间,凡人之中应该是没有人能找到进口的。进口就在现在是墙壁的地方。” “那就是说,你能把我带进去!这不就行了吗,走呗。”我听睚眦这么一说也就放下心来。 “傻小子,哪里有这么简单。这个空间是老子造的,但是我当时脑子犯懵,莫名其妙地给第三进里下了个禁制,所以我虽然能进出自由,但是却带不了任何人进出。你要进去,得靠自己的灵觉。” “什么!”这条莫名其妙的流氓蛇,居然会下这种禁制。 “老子不也是担心万一哪一天你们这群小家伙没能保护好我,让人把老子给绑了去,胁迫老子找轮回鉴嘛。你想想,如果有个地方是只有老子能够进出,别却进不来,那多安全!”睚眦辩解道。 “你是不是真龙,居然这么贪生怕死!”我白了一眼睚眦:“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说着我便悄悄地往老宅后面走去。这会儿大家都在前面弄堂里乘凉聊天,一路上倒是没碰到任何人,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带着睚眦走到了第二c三进交界的木板墙那儿,按照睚眦所说轮回鉴就藏在墙后那个和社办工厂重叠的空间里。 我甩了甩左手,问道:“睚眦,我该怎么进去?” “怎么进去,白天教你的全忘啦,你这个榆木脑袋。”睚眦被我一甩,声音都在发颤。 “你是说用‘寄神元觉’?我要寄什么神,寄轮回鉴的神还是寄这堵墙的神?”我一脸懵懂,就我这一天的修习所知但凡要寄神,首先得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然后得摸透对方本元上是什么东西,轮回鉴我从来都没见过,要寄神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禁制!你先要把老子下的禁制给破了。用你的灵觉,寄神我的禁制,然后把它破了。”睚眦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下的禁制,你自己破不了?”我看着睚眦。 “破不了!咦你小子看着老子干什么?破不了就是破不了!”睚眦叫道:“当年下禁制的时候,我和天地两行盟了誓言,不能由自己破除,否则,否则,唉不说了。总之,老子现在也就只能自己进出,管不了旁人。” “你可真够聪明的!你咋不设个禁制自己钻进去就别出来了!居然能给自己下套。”我瞪了睚眦一眼,抬头看向眼前的墙壁。既然睚眦说了,要破它设下的禁制,那么寄神就该针对这个禁制。但是禁制是看不见c摸不着的东西,从我修习寻山策一天的经验上来说,我还没有尝试过和看不见的东西进行沟通。 睚眦从我手腕上游了下来,扭头朝我说了一句:“你慢慢在这破禁制,我先进去看看。”说罢滋溜一声,就从我眼前的墙壁中间穿了过去,之间它穿墙而入的时候,眼前似乎现出了两扇对开的淡金色铜门,门虽然不大,却是气派不凡,两个门环锃亮锃亮的,分别被衔在两只异兽的口中。睚眦尾巴尖一过拱门,眼前的景象就恢复了正常。 好罢,没猜错的话,睚眦所过之地,应该就是禁止的入口,我心念一动,立刻闭上了眼睛,凝神看去,大概一分来钟,眼前渐渐浮现出了刚才那两扇金色的铜门。虽然我才修习了一天,但是这第一步发动灵觉找到眼前的灵,对我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了,接下来就是和禁制沟通。 我闭着眼睛,慢慢往铜门靠近,走到跟前却不清楚接下去要做什么,于是便缓缓地举起手直接往两扇门上按去。就在我的双手要接触到铜门时,耳边猛然听得两声怪叫,我赶紧把手往后一缩,腾腾腾倒退了好几步,眼睛却硬撑着没有睁开,若是眼睛一眨,刚才聚起的灵觉必然会涣散出去。透过灵觉,我看见两扇铜门上的衔环异兽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从门上钻出来,顷刻间便站在了铜门之前,每一头异兽都有我肩头那么高,脑袋大如米斗,左边的一头眼睛闪着红光,右边的一头则有一双泛着冰冷寒光的碧眼。 两头异兽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把口中的铜环一抖,仓朗朗就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听铜环撞击到异兽身体上的声音,我竟觉得是金属之间在发生碰撞。 两头异兽抬头往我身上一阵打量,忽然各自向前迈出一步,喉头瞬间传出一阵野兽的嘶吼,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有点犯懵,想往后撤却愣是没有迈动一步。 我告诉自己,在我眼前的只不过是睚眦所下禁制中的灵而已,不是真实的存在,强自镇定下来后,仔细地观察着眼前两头异兽的动向。只见红眼异兽鹿角猪鼻,脖颈上一圈紫红色鬃毛,身披鳞甲,四肢如鹰,通体赤红如血,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焦热之气,而碧眼异兽却长着一副尖喙,昂着一条蛇样的脖颈,浑身幽蓝的皮毛柔似锦缎,四肢有蹄,非马非鹿,一条尾巴比身体还长,形同鲸尾,一摆一摆地煞是威风。 这到底是什么动物,我以前听太公讲过山海经里的怪物灵兽,看着这两头猛兽,虽然有些熟悉的感觉,却依然无法将它们和我认知中的生物联系起来。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它们的痕迹,因为只有知道它们的本元,我才能“寄神元觉”和它们交流。 两头猛兽看我不退,再一次朝我逼了过来,距离不过两三尺,我虽然不自觉地害怕起来,却依然强迫自己保持不动。只见碧眼异兽鼻子一响,脑袋唰地甩起,一大片水雾从它的身上泼洒出来。我处在闭眼的灵觉状态,眼前的东西应该都不是实体,但是我分明能够感到一股水滴泼洒到脸上的凉意。碧眼异兽动作幅度颇大,不少水雾往红眼异兽身上飘去,红眼异兽喉咙里哼了一声,还没等水滴及身,就已经把水雾蒸腾出了一大片白茫茫的蒸汽,我登时感觉左边一股热浪肆无忌惮地袭了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动物!我凝神望着眼前的两头异兽,一蓝一红,一冷一热,却是驾驭水火的奇兽,鹿角c猪鼻c蛇颈c鱼鳞c鹰爪我把他们身上的特征一一默念,忽然感觉到了眼前的动物究竟是什么——把它们分开看自然什么都不是,但是把它们放在一起看,所有的特点都指向了一种动物——龙! 对了,睚眦也是龙,这个禁制是睚眦所设,它必然是以自身的本元为基,幻化出了两种具备龙形的动物,一水一火,一阴一阳,以此为灵,守护禁制。 此时两头异兽已然离我不过两尺,我身体的左右两边同时感受到了一冷一热的温度在急剧变化,瞬间就到达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致,我赶忙从丹田运起一股内力,往周身四骸激注而去,瞬间便将左右身体内两种不同的温度中和,这招乃是砺兵策“临阵十三法”中的易筋逆脉之术“逆鳞”。两头异兽见我依旧不肯后退,身上居然光芒大盛,似乎是要用冰火两重威势将我彻底逼退。 “睚眦!”我在内心大吼一声:“你们两个就是睚眦!” 一瞬间,两头异兽收敛了身上的光芒,同时朝后退了两三步,慢慢地匍匐在两扇铜门跟前,静静地看着我。不出所料,这两头异兽并不是独立的灵,在这个禁制中它们是一个整体,这个禁制为睚眦所设,这两头异兽的本元便是睚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轮回鉴-2 我往前试探性地走出一步,两头异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任何举动。又走出一步,依然没有变化。我越发胆大起来,一步步朝前走去,直到我从它们面前走过,也再没有碰到一丝危险。我把双手按在两扇铜门之上,用力一推,两扇大门徐徐打开。眼前敞开一间极其朴素的客堂,上有牌匾一方,书写着“匿鉴堂”,其下的中堂之上,挂着一副高山流水的古画,一口方桌,几把靠椅,客堂中央的地板是一块正方形的大理石,睚眦正盘在大理石的中央。 “小子,挺厉害的嘛,居然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就进来了。王家的灵觉能破仙物禁制,落在凡人身上也真是可惜了。若是把这本事给了修仙之人,那可就是大造化。” 睚眦朝我咧了咧嘴:“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说着睚眦像之前那样,把脖子往一侧拧了过去,整个身子顿时搅成一个麻花状,只是这次所用的力气要比先前大上许多,我几乎能够听见睚眦骨节间发出的声响。极度扭曲的睚眦用力一弹,整个身体倏忽旋转起来,“啪嗒”一声脆响,却是大理石上的一个搭扣被睚眦尾巴尖勾着,在它急速旋转之下,被拔了起来,带起一个和周围大理石材质毫无二样的圆形石盖。大理石的正中间必是藏有机关,睚眦弹起后,它原来所在的位置,现出了一个幽黑深邃圆形,海碗大小,看上去冷嗖嗖的。 “小子唉,轮回鉴的入口老子帮你打开了。接下来能不能催动法器,就要看你的造化啦,老子是不会帮忙的。”睚眦甩了甩尾巴,咕哝了一句:“王砚徵这小子脑子‘瓦特啦’(沪语,坏掉了的意思。睚眦肯定是跟着王家的某个人学的。),把盖子拧这么紧,老子的尾巴都快掰折了!”随后便顺着方桌的桌腿游到台面上一盘,居然看也不看我就打起盹儿来。 睚眦这厮虽然嘴里“老子c小子”叫个不停,但是我能走到这里,完全是在它的指引之下完成的,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知道,睚眦除了那种死样怪气的引导之外,对于需要直接靠我发动灵觉处理的事从来没兴趣插手,此刻它盘到桌上休息,自然是告诉我后面的事情要靠我王家的灵觉自己来搞定,于是我便慢慢往大理石中央的洞口走了过去。 站在洞口旁,我把头探过去,只见这个比一巴掌宽不出多少的黑洞原来是一块嵌在大理石地板中心的黑色圆形石快,不知道有多厚,只是比周围的大理石低了两c三寸的样子,刚才睚眦揭去的就是这黑色圆石上面的盖子。 我俯下身子,半蹲在洞口旁,聚精会神地看向洞里的圆形石块。虽然加上蹲着的高度,我和圆形石块之间的距离,也就两尺不到,但是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里,除了一片深深的黑色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对,我看到的应该不叫黑色,而应该叫黑暗。对,黑暗!黑色只不过是事物给人视觉上的表像,当你揭去眼前的那层黑色之后,其下遮盖的东西便能显示出来,然而我眼前这圆形石块里蕴藏着的黑暗却像是一个无限深邃的空间,不管你揭去多少层黑色幕布,下一秒迎接你的,依然是另一层幽暗的黑色,似乎永无穷尽。此时此刻,我能无比肯定,眼前的圆形石块是一件实物,但是即便我的视力能够渗透到石块的里面,并且可以看到无限远处,在我面前的依然是广袤的黑暗! 怎么会是这样?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圆形石块,我居然觉得它比先前看到的两只异兽更加难以捉摸,更加深不可测,难道这便是太公和睚眦口中的轮回鉴,东方朔从南山仙人那里得来的宝物吗?灵觉,我应该怎样去定义这块黑石,怎么通过灵觉去与它沟通?我疑惑不解,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睚眦,睚眦把脑袋耷拉在方桌台面上,像是很享受红木桌面带给它的清凉,根本就没有看我一眼的意思,只是慵懒地把尾巴左右摇晃着,拍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看来还是要靠我自己来参悟,不管这石头有什么玄机,我必须先要弄清楚它的本元,才能寄神元觉。想到这里,我顺手举起双手往后撸了一把头发,朝着圆形石块闭上眼睛,凝神而望,一整片黑暗,合上眼必然出现的黑暗和圆形石块散发的黑暗被融合在一起。渐渐地,我眼前那片黑暗的中心,一股如墨般的空间开始搅动起来,虽然都是黑色,但是我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中间那片对应圆形石块的区域拧起了一股黑色的漩涡,先是缓缓地旋转,进而越来越快,几十秒钟后,以圆形石块为中心,漩涡已经在近乎疯狂的转动,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周围的黑暗正在被漩涡吸引,不断地汇入到漩涡里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这两年多来,我已经接受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丹祈术本身就是能役使鬼神的法术,但是一个吸收黑暗的黑色漩涡确实让我震撼不已。我不知道这圆形石块的本元究竟是什么,但是此刻我的灵觉已然开启,随着黑色漩涡越来越活跃,不知道从哪里生起一股勇气,我朝着漩涡的方向伸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慢慢往漩涡中心点探去。当我的手指触到漩涡中心的时候,一阵寒意忽然从我的指尖钻了上来,根据我目测的距离,此时我的手指应该已经触及到了圆形石块的中心,然而我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黑暗中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插进了圆形石块的内部,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在我惊叹不已的时候,我的中指指尖触到了一样东西,接着食指又触及到了另一样东西,好奇心驱使之下我用手指一搅动,对面触及到的东西也跟着一动,我把食指c中指一分开,那东西也跟着往两边一分。嘿嘿,有意思,毕竟是少年心性,让我把你拽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物事罢,说不定就是圆形石头的本元,想到此处,我张开手掌往里一探,半个前臂探到了漩涡里,顺手一抓,竟然握在了一条胳臂粗细的物事上。这一握不打紧,就在我握住那样物事的同时,一只手也牢牢地抓在了我的前臂之上,直把我吓得后心发凉,想都没想便赶忙撤手,手掌顺势就从那胳臂粗的物事表面划过,于此同时那只握住我前臂的手掌也倏忽撒手从我的前臂上一溜线往我手掌的方向扫去。借着灵觉,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从漩涡里抽了出来,手指从对面的一个手掌当中迅速划过,同时对方的手指也从我的掌心一掠而逝。 抽出手臂,我把眼睛一睁,也不管心急慌忙之下灵觉涣散,急忙抱着右手仔细检查,完好无恙。我长吁一口气,抬头又往方桌上的睚眦看了一眼,睚眦依旧把脑袋耷拉在方桌台面上,享受这红木桌面的清凉,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一条尾巴慵懒无比地左右摇晃着,敲出阵阵声响。 这厮还是那副懒样,看来不知道我刚才经历的恐怖。我抬起双手往后撸了一把头发,再看向圆形石块的时候,忽然发现哪里不对睚眦摇晃尾巴,我双手撸头发,这些不就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吗。我认真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睚眦的尾巴咚咚地敲击在红木台面上,那个节奏不会错,就在我把手探进黑色漩涡的前后,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或者说,刚才那极短暂的一探之下,时间竟然倒流了。 我再不犹豫,既然刚才有惊无险,我多试一次又何妨。再次蹲在大理石洞口旁,我收敛心神,不一会儿灵觉发动,漩涡又一次激转起来,照着先前的动作,我凭着灵觉中的‘视力’将手臂探入漩涡,果不其然,我又握住了那条手臂,慢慢撤退,我不断提醒自己放慢速度,那只手也和我一样慢慢地从我手臂上划过,直到两只手掌相触,我停住了动作,对方也停在那里。难道那只手,和我的手是一样的动作?好罢!我牙关一咬,右手猛地一握,对方的手掌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两只手的手指瞬间相触,我急忙收势,将手从漩涡中完全抽出。 睁开眼睛,我急忙朝方桌上看去,睚眦居然不在桌上。 “王砚徵这小子脑子‘瓦特啦’,把盖子拧这么紧,老子的尾巴都快掰折了!”一声低低的咕哝声,正是睚眦所说,我往声音来源看去,睚眦正顺着方桌的桌腿游上台面,接着就一盘身子打起盹儿来。 是了,时间果然发生了倒流,而且这一次我居然回到了更早的时间上。难道轮回鉴的本元是时间! 想到此处,我直接朝着睚眦走去,睚眦眯缝着眼看着我:“小子,办事去。瞪着老子,信不信老子咬你!” “时间!”我盯着睚眦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时间!轮回鉴的本元是时间!” 睚眦把耷拉在台面上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一双黑色的小眼睛闪烁着神秘的光彩:“你小子,难道是,看到了将来?” “对!不,不对!”我激动起来:“不是看到了将来,而是,现在是以前!” “现在是以前?呵呵,好小子!”睚眦唰地一下把前半身直立起来:“王砚商如此悟性,参透轮回鉴尚且等到了弱冠之后,你居然能够在老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看清轮回鉴的本元。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太公的那个二哥王砚商,但是他必定是王家一个不世出的灵觉高手,睚眦此刻说我参悟轮回鉴比王砚商还要早,由不得我不激动,细密的汗珠瞬间从我的脑门子上渗了出来:“我,我就是用灵觉看到一个黑色的漩涡。” “然后呢!”睚眦斜着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然后?然后我把手伸进去了呀。”我举起右手,打量了一下,又疑惑地看向睚眦。 “哈哈,没想到啊。轮回鉴的秘密历来是要靠修习者自行参详,不允许有旁人插手。你们王家人世代都对东方小儿传给你们的轮回鉴尊崇有加,即便是王砚商这种百年一遇的强势灵觉传人,也只不过看到了漩涡,却没敢拿手去试探,虽然他最后还是参详出来了,却不如你来的直接。”睚眦颇是得意:“跳出陈俗烂规,反倒是窥透天机的法门,这一点上你小子不知道比王砚商强了多少!王砚徵有你这个重孙,去昆仑蜃境守上三百年也是值得的!” “这轮回鉴,我,我” “我什么我啊!眼下时间紧迫,你既已参悟出轮回鉴和时间的关系,我告诉你便不算泄露天机!”睚眦在红木方桌上游了一圈,朝我说道:“寻山策所记演化自仙家不能流入凡间的法术,当年东方小儿钻了西王母的空子,把章法全部变动,要义却没有丝毫改动,才成就了你们王家的寻山策,然而纵使如此,东方小儿还是被罚晚归仙班半个甲子。我乃是真龙之体,可穿梭于天地人神鬼五行之中,而轮回鉴则能决定时间的流向。说穿了,东方小儿把我和轮回鉴交给王家,就是把窥探空间和时间的门径对王家人敞开了。我不知道与此刻想比,你到底往前走了几许时间,但是以你的年纪,能够让时间倒流,已经是极不容易!”睚眦越说越严肃,居然说了一大段,没有一个“老子”或是“小子”从它嘴里蹦出来。 “那我现在就去对轮回鉴‘寄神元觉’。”我认真地说。 “寄什么寄啊!”睚眦恢复到了先前流氓蛇的状态:“刚才还在夸你小子呢,怎么一个不注意又不动脑子啦。不是跟你小子说过了,光会背寻山策,就什么都不是。” “什么意思?”我又被睚眦搞糊涂了。 “轮回鉴司职时间流转,自然是无法捉摸的。”睚眦把嘴巴一撇:“前一刻你能找到它的本元,下一刻轮回鉴便能选择忘记你,或是让你不记得它。你瞧,刚才的时间倒流,连老子都没感觉,所以你哪怕在这里寄一辈子的神,也未必能等到轮回鉴的一个回答。” “那,那接下去该怎么办啊?”我虽然没有完全听懂睚眦的意思,但是我也必须得有个答案啊。 “接下去怎么办?”睚眦摇了摇尾巴,死样怪气地看着我:“轮回鉴乃是天地造化所生,你既然知道了它的本元是时间,自然就明白它有厉害之处。你们王家人世代守在这里,无非是一个目的,保护好轮回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 轮回鉴-3 “保护好轮回鉴,我们的任务不是守护赤霄吗?”自从开始探寻轮回鉴后,睚眦口中再也没有提过赤霄的事,听睚眦的话,似乎轮回鉴才是我们王家所要守护的关键。 “小子唉!动动脑子。老子堂堂的赤霄剑灵,自然能与赤霄有所感应。只不过赤霄自我意识太强,孤傲无比,要找到它,没有轮回鉴却是不行的。”睚眦摇头晃脑地说道:“赤霄乃是仙家圣物,穿梭在天地人神鬼五行之中,但见其首c不见其尾,即便我能知道它此刻的位置,到了下一刻它便不在那里了。如果没有轮回鉴窥探下一刻的能力,想要见到赤霄也是困难重重!” “你是说,只有你和轮回鉴配合,才能找到赤霄?”我心中默念起寻山策“觅龙术”的法门,其中确实有一句“以龙为引,定其法身,以鉴窥踪,不使遁脱,遂可执一念以探之,得其所在于须臾境地。”这句话里的龙应该是睚眦,法身便是赤霄,而“以鉴窥踪”,一定就是指运用轮回鉴预知赤霄下一步的动向,做到后发先至,这样便能在顷刻之间提早等到赤霄下一刻将要出现的位置。 “不光是靠老子和轮回鉴。”睚眦眯起眼睛看着我:“你的灵觉才是催动‘觅龙术’的关键!” “我!对呀,轮回鉴。但是找你刚刚所说,轮回鉴的本元是时间,它可以选择摇摆时间,来影响我‘寄神元觉’。既然这样,我应该怎么和它沟通呢?”我似懂非懂地看着睚眦。 “呆瓜小子!”睚眦白了我一眼:“你们凡人向来自作聪明,其实蠢顿至极,一叶障目,除了自己眼前的东西,其他的便什么都看不见。老子来给你打个比方,轮回鉴就像是一卷书,一卷每时每刻都在自己记录的书,你手里拿着书,能不能和书沟通不是关键,只要你能读懂它上面记载的东西就行了。” “读懂它上面记载的东西?”我似乎有了一些灵感:“你是说‘时间’?” “嘿嘿,当然是时间啦。”睚眦不削地应了一句:“时间乃是这三界五行之中极为神奇的事物,看不见c摸不到,纵然是大罗金仙,也不得不沿着时间朝前走。当然昆仑仙山中确实有几个厉害的仙家,可以近乎不受时间流转的影响,呈现出接近长生的状态,但是天地尚有寿数,接近长生也不能算是长生,反正老子到现在都没有见识过真正完全脱离时间束缚,跳出到三界五行之外的人物。至于轮回鉴,却是三界之中的‘神界’里的灵物,也不知为何,它能够记录下时间运行的线索。赤霄行踪难定,但是也逃不出三界五行,它每一个时刻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被轮回鉴记录下来。不光是赤霄,只要是这三界五行中任何事物每一刻的状态,都必会在轮回鉴里留下线索,读懂这些线索,就是寻山策的真髓。” “读懂线索!”我细细地体会着睚眦所说的一切,把目光转向嵌在地上的轮回鉴,这块如墨般漆黑的圆形石块,我该怎么去读?回身,几步间我再次蹲在大理石洞口旁边,睁大眼睛,伸出右手摸在轮回鉴上,和灵觉发动时不同,此时我手指所及的明明白白就是一块光滑如鉴的石头,没有冰冷,反倒有一些微微的温润,这种感觉我从小就接触过,太公屋里不乏成色至上的美玉,这轮回鉴除了那层神秘的幽黑外表,单凭手上的感觉,绝对就是玉质的。 “怎么,会有黑色的玉吗?”我从小被太公宠溺,虽然家道中落,却也是自幼接触老旧之物,我无法相信这轮回鉴竟会是一块黑色的玉石。 “哼哼,王砚徵这小子打小就喜欢捣鼓些破石头c烂木头啥的,倒是没有少教你。”睚眦鼻子一哼:“轮回鉴确实是仙山昆仑天生的玉石所化,但是这种颜色的玉石,整个仙山之上也只有三块。据说上古之时祝融c共工相斗,共工以额触不周山,天地几近倾颓,这才有了女娲娘娘补天的典故。当年女娲娘娘以天地精华炼化五彩石,这黑色的玉石便是那时候崩碎遗落在仙山昆仑的。” “可是,我的先祖为什么要把轮回鉴嵌到地里去?”我很疑惑,既然就是一块圆形的玉石,大小比一巴掌稍微宽大点儿,拿在手里用多方便,嵌在地上,用起来难道腰就不会疼吗? “小子!这轮回鉴你们王家人可没本事嵌进去。”睚眦得意地说道:“轮回鉴奇妙非凡,这个地方是它自己选的,把根在这扎了都一千多年了。” “什么?”我抬头看着睚眦,一柄自己跑来跑去的赤霄就够刺激了,现在居然连轮回鉴都会自己选地方呆着,昆仑仙山来的东西,怎么都这么有个性。 “你们王家之所以久居春申江畔,并不是为了行商这么简单。一千多年前,这边只不过是一个住户不超过二十家的小渔村。王家买卖做得这么大,却平白无故在这个又小又破的地方定居下来”睚眦瞥了我一眼,说道:“其实是因为轮回鉴选择在这里扎根,不愿离开。所以你们祖上就在这里创造了一个重叠的空间‘匿鉴堂’,用来秘守轮回鉴。” “原来如此,所以太公当初才会告诉查奶奶,他无法离开上海,就是因为第三进里藏着轮回鉴。”我点头道:“可是,难道这轮回鉴就真的不能搬动吗?” “搬动自然是能搬动的,否则汉末的时候,你们先祖也不能把它从洛阳带到这里来。只不过”睚眦顿了顿:“和赤霄一样,轮回鉴自我意识极强,春申江畔本来就是轮回鉴指引你家先祖过来的。你们先祖之中有人曾尝试将轮回鉴带到别处,但是除了现在这个地方以外,轮回鉴根本就不愿意产生任何回应。” “也就是说,要使用轮回鉴,只能在这个和第三进重叠的匿鉴堂里?”我接口道,心里却想,轮回鉴堂堂的仙家宝物,为什么会只选择这个地方呢? “话虽如此,其实只要轮回鉴愿意,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在这千余年的时间里,除了那次你太公对阵魏莲城,轮回鉴没有主动挪过一次地方。”睚眦叹了口气:“害的我也只能陪着王家,没办法到处去走走。” “你说的是,太公对阵魏莲城?”我望着睚眦。 “没错,千年以来,只有那次,轮回鉴主动从地洞里脱出。也就是那次,王砚徵这小家伙差点就折在了魏莲城手里,好在那天他身上带着轮回鉴,最后用了刺血之术爆发灵觉,往前多看了魏莲城还没使出的三招,所以才能一击之下打退魏莲城!但是此事过后,轮回鉴还是只能在这地洞的位置上驱使。” “轮回鉴倒是固定在地上不会跑,可是我该怎么才能读懂它呢?”我看着睚眦,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尽快学会使用轮回鉴的方法。 “你小子问我干什么?”睚眦脑袋一别,有咔哒一下把脑袋贴到红木方桌上:“轮回鉴是东方小儿给你们王家的,寻山策你也学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当然是你自己想办法咯。” 我白了睚眦一眼,这厮行事乖张,向来是故事快讲完了还要卖关子,不过它也确实告诉了我不少轮回鉴的事情,反正现在我能够使用的也就是先天灵觉了,姑且放手再试一下。想到此处,我的右手掌心便搭到了幽黑的轮回鉴上,一股玉石特有的温润传入掌心。我闭上眼睛,灵觉再次发动,在一片视觉的黑暗中,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感觉到轮回鉴,随着灵觉进一步扩大,我的右手和掌下的轮回鉴越发地清晰起来,闭着眼睛所带来的黑暗视觉正从中间往周围抹去,眼前的景象从轮廓变成了实像,我居然已经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完全看清了自己的手和手下面的轮回鉴。 透过指间,我看到光滑如鉴的黑色玉质下,一道黑色的气息,如同江河激流中的漩涡,正朝着顺时针的方向飞速旋转,只不过现在的景象要比先前两次的更加真实。我试探性地将手掌往下一按,瞬间就觉得从轮回鉴的内里,也有一只和我一模一样的手掌按了出来,正好与我的右手完全吻合,反馈出来的力度和我手掌的压力也是一样。我驻手不前,保持着原来的压力,却将手掌轻轻地往逆时针的方向一转,对面的手也完全对称地跟着我的手转了过去,轮回鉴里的那道黑色气息瞬间就被带得一滞,随后又毫不停留地往前流去,就在黑色气息被滞住的一刹那,我脑海里飞速地闪过一个画面,就像是被照相机定格的相片,那副画面再熟悉不过,就是我刚才问该如何读懂轮回鉴时与睚眦对视的场景,于此同时睚眦声音在我的身体里面升腾起来“轮回鉴是东方小儿给你们王家的,寻山策你也学了,当然是你自己想办法咯。”。 我心中一凌,若我没有想错,这顺时针飞速流转的气息就是时间进度的反映,刚才我逆时针阻滞了气息的前行,稍稍一瞬,便能看见过去的场景,那么若是我往前催动黑色气息,是不是就能看看到未来的场景了?想罢,我也不再做停留,右手往顺时针方向转去,与我相对的那只手掌应着我的动作也朝前一转,指间黑色气息瞬间加速流转,我的脑海里的画面和声音同时生成,就见睚眦不知道站在什么角度上,在向我发问:“小子,别给老子渣渣呼呼的!你看见什么了!” 这个画面稍纵即逝,之间黑色的气息也恢复了原来的速度。原来如此!我又把手往顺时针的方向用力一转,轮回鉴中的气息被极快地带动起来,这次在我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却是睚眦一边咧着嘴哈哈大笑,一边说:“傻小子,就凭你这点功力,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 嘿嘿,居然被我如此轻易地找到读懂轮回鉴的诀窍,那么我便多看几眼,睚眦后面还要做些什么,省得它没事就小子长c小子短地叫我。我右腕用足力气,往顺时针方向一转,黑色气息旋转地几乎只剩下了伪音,一副画面倏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睚眦一边咧着嘴哈哈大笑,一边说:“傻小子,就凭你这点功力,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 不对,我应该看到跟后面发生的事情才对,再试试!我急扭了数次手腕,最终看到的却还是睚眦哈哈大笑的那一幕!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没有完全搞明白,我运足了力气,把手腕使劲扭动,忽然耳朵里“嗡”地一响,眼前灵觉状态下的画面如同电视机忽然停了电一样,一片漆黑,随后脑袋顿时晕晕乎乎地,仰面就往后倒了下去。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睚眦一个三角形的脑袋都快凑到我脸上了。我一时激动,大叫起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睚眦往后一缩,向我发问道:“小子,别给老子渣渣呼呼的!你看见什么了!” 是了,就是这个画面,我刚才之所以没弄明白睚眦站在什么角度上和我说话,就是因为它正盘在我的胸前,从上往下看着我。 我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房梁发愣,睚眦咔嚓一下就拿尾巴往我鼻子上狠狠一抽,我鼻子上顿时一阵生疼,“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差点没从地上坐起来。 “喂,小子!醒醒!别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吓傻了吧!”睚眦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朝我瓮声瓮气地低吼着,这种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听着心里就别提有多么别扭了:“就看你小子不对劲,居然敢肆意发动灵觉,不想活啦!” 我一听睚眦所说便知,它是看我发呆,担心我被迷了心智。寻山策里对于灵觉迷失也是有记载的,如果强行驱动灵觉,定力差一点的施法者就会沉迷在自己的幻像之下,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 “你才吓傻了呢,我看到了未来!”我伸手抹了把鼻子,把手伸到眼前就看,虽然睚眦是为了我好,但是这厮一点也不像昆仑山里的神兽,下手居然这么没一点儿轻重,还好没把我鼻血抽出来。 “你小子别跟我瞎掰扯!”睚眦盘在我的胸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信!”我一看睚眦的表情,又听它哈哈大笑,分明就是我刚才连续几次都没跳过的那个场景,心里跟着一动 睚眦瞅着我一脸严肃的样子,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蛇嘴又经典无比地往后脑勺咧了开去,就在它说出后面第一个字的时候,我也开腔说话了:“傻小子,就凭你这点功力,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 睚眦的嘴咧到一半,瞬间就停住了,随后很吃力的把嘴合上,吧嗒了好一阵嘴巴,才开口说话:“啊呀!老子的嘴啊,都抽筋了哟!”随后唰地一眼看向我,两只黑色的眼睛再次像之那样精光闪现:“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难道你真的看到未来了!” 我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睚眦倒也敏捷,像弹簧一样从我身上跳到了地上,依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朝它点了点头,说:“是要,我看到了。刚才不就跟你说了吗?” “啧啧啧啧!”睚眦上下打量了我许久才又开腔:“没想到,王家居然有你这么厉害的灵觉,而且还是个孩子!” “我的灵觉厉害吗?有多厉害,还差太公多远?”我还沉浸在自己能看到未来的惊喜之中,要是把这功夫练熟了,岂不是将来所有的考试我都能先睹为快嘛。 “空有这么强盛的灵觉,居然是个傻小子!”睚眦在地板上随意地游了几下,回头朝我看过来:“王砚徵的修为悟性自然不差,但是先天灵觉乃是随娘胎生出来的,强弱在出生时就已为天定。以王砚徵的修为,运了刺血之术,借着轮回鉴的法力,也只不过看破了魏莲城区区三招。这个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五秒钟。” “我呢?”我盘腿坐在大理石地板上,也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不寻常。 “你!”睚眦提高声音叫了出来:“单算你小子刚才倒地,到现在不会少于一分钟。而且还没有用刺血之术!” “你是说,我比太公还能看得远。可是也就一分钟啊,再后面的,我试了几次都没看到啊!”一分钟,对于我们凡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多大的概念。 “知足吧!小子。以你王家灵觉上乘的先人为例,窥视未来,往前提高哪怕一分一毫,都必要修习数年。你却只凭灵觉,不借修为,往前看了一分钟。”睚眦看着我说:“你身上的灵觉到底有多深厚,或许连至上的仙家也未必能够判断出来。如此强盛的灵觉,就算是神仙都会嫉妒。” 睚眦沉吟了一会儿,见我脸上还是兴奋不已,沉着声音,极其严肃地说道:“王小清,你乃是王家寻山后人,与我有极大的渊源,所以我睚眦在此以真龙身份告诫你,一定得给我牢牢记住。你灵觉之强,百年不遇,就连和你相同年龄时期的王砚商都难以企及。将来除非万不得已,断然不要使用寻山策的刺血之术。此术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必然会将你的灵觉全数爆发,我不敢说到时候这种力量会不会上达天庭,下及幽冥,不过你让我想起了你祖上的一位先人唉,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你给我记下便是,你身上藏有强盛的灵觉,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知道,我不希望看到发生不必要的麻烦!”睚眦此时所说的话语威严持重,和它在我印象里的流氓蛇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只见睚眦甩起尾巴随便一抖,本来尖细的蛇尾陡然现出了鱼尾原形,无风而动,缓缓张开,接着尾巴方向一变,堪堪朝着蛇身七寸的地方“啪”地一记,随即鱼尾抬起,便像摊开手掌一样摆在我的面前。 “拿去!配在身上。只要不用刺血术,我的龙鳞便可减少你运用灵觉时灵力外露,以免被人发现。”睚眦语重心长,鱼尾上平摊着一片赤红色的扇形鳞片,正由小变大,最后定格在了三分之一个手掌的大小。 我怔怔地看着那片龙鳞,许久才伸手拿过。把龙鳞托在掌中,我抬眼偷偷看向睚眦蛇身七寸的所在,一滴金色的液体挂在睚眦的身体上,血,太公跟我讲过,真龙与蛟龙c蟒c蚺c蛇不同,真龙的血是金色的 “睚眦,你掰了自己的龙鳞?太公曾说过,龙鳞坚不可摧,能避雷火,不惧风雨,但凡逆鳞而断,不可复。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小子,废话真多,说出来的话都和王砚徵一个样。你拿去便是,自会有它的用处。”睚眦又恢复到了原来流氓蛇的状态,就在我接过龙鳞的时候,它的尾巴已经在眨眼之间变回了细长的蛇尾。 看着睚眦,我心里甚是感动,却说不出什么来,便把龙鳞收好,朝睚眦认真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虽然对你小子挺有信心,但是能够如此快地参悟出轮回鉴的用法,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只是魏莲城确实不是一般的劲敌,以你这么粗浅的修为,做他的对手还是太过勉强。这个空间和昆仑蜃境一样,几乎不会占用凡世的时间,我们这便回去,你再和你妈还有那个查云小妮子商量一下对策。”睚眦像挠痒痒似的拿尾巴尖在七寸的伤口上刮了几刮,打了个哈欠说。 “嗯,好。”我看着睚眦,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信任。 就在这时,睚眦又开口了:“哟,瞧我这记性!忘了件事儿。你把我给你的龙鳞拿来一下。” “哦。”我也不知睚眦要做什么,就把龙鳞掏了出来,难道它后悔了,要把龙鳞安回去?睚眦用尾巴接过龙鳞,看了我一眼,随即把龙鳞朝地上一放,接着蛇尾一抖,自上而下往龙鳞上“叮”地一点,然后尾巴一卷一挑,龙鳞直接被抛会给我。 “小子,收好了,别掉啦。”睚眦打着哈欠,一扭一扭往外走:“你既然自己进的来,就自然知道怎么从这屋子里出去吧。”说着便从“匿鉴堂”正门游了出去。 我往手里的龙鳞看去,原来睚眦刚才在龙鳞的边缘打了个洞,龙鳞乃是坚不可摧之物,它不帮我打个洞,我倒是真没什么好办法把它挂起来,原来这条流氓蛇还挺细心的。 闭上眼睛,我用灵觉中的视力走出了和“匿鉴堂”。回到凡世,依然站在老宅第二c三进交界处那层隔墙的前面。天色和刚才一样,变化不大。原来从我进入匿鉴堂到再次出来,凡世中过去的时间也就是几秒钟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计 从老宅的第三进往自己屋里走去,我的心情颇为复杂,太公所说的睚眦簪和轮回鉴,我都已经亲眼见到,虽然从昨天晚上开启灵觉到今天白天参悟“寄神元觉”,再到认识轮回鉴,都是一天之内的事情,可以说我对于王家寻山策的认识几乎是产生了质的飞跃,但是眼前摆着的最大问题却是过了今晚,顶多也只有一天时间可以用来准备对付魏莲城他们。此时此刻,魏莲城和天游门躲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即便我已经参悟了一些寻山策的原理,查奶奶和母亲又是砺兵c丹祈两术的传人,但是据睚眦所说,魏莲城绝非一般的敌手,他既能身居天游门副门主,必定不是浪得虚名之徒。 带着这种心情,我走回了自己屋里,快到房门口时,左腕上忽然一紧,低头看时,睚眦已经在刚刚盘回到我的左腕之上,此时的睚眦通体半透,又隐去了实形。我坐在屋里,摩挲着手里的湘妃古扇,回忆着最近一天里所发生的事情,忽然一闪念想到,母亲去查奶奶家商量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于是乎,我把湘妃扇往书桌抽屉里一放,取下抽屉上的钥匙,用上小学时的钥匙链一串,挂在脖子上,起身就往查奶奶家去。还没走到房门口,左腕上睚眦忽然紧了一下身体,我望向手腕,半透明的睚眦身之上一个金色的小光点若隐若现,正是在睚眦刚才拔龙鳞的七寸之处。对了,龙鳞,我从身上摸出龙鳞,那片扇形的鳞片在夏天晚上昏黄的光线下兀自闪着紫红色的光芒,虽然不甚强烈,却是极其绵长。睚眦不说话,拿眼睛往我脸上一扫,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样,睚眦为我从自己身上拔下龙鳞我应该多加珍重才是。于是我把龙鳞和书桌钥匙一起串了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一溜小跑穿过天井,到了弄堂里,正待穿到对面查奶奶家,遇上三叔带着三婶和她女儿乘凉回家,三叔叫我:“小清,这么晚了去哪儿呢,你爸在弄堂东头呢!” “哦,没啥,去迎春家写作业。”这个借口我已经用了两年了,随口就顺溜出来了。 “小家伙,放假了还做什么作业!早恋吧你!”三叔嘿嘿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爸的。” 我被三叔一说,才意识到吹牛吹豁了,刚想辩解,三叔已经叼着烟带着家属回头走了,一边走一边还是笑声不断。三叔一提迎春,我便又想到了奶墩儿。 正当奶墩儿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的时候,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声音不像,却是从查奶奶家传来的,接着便是“噗通”一记,像是什么重物掉到了地上,要是放在从前,我未必能听见这些动静,自从练了砺兵策,我居然很容易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我回过神来,双手往查奶奶家的大门上一推,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我赶忙侧身悄悄避了进去,却见母亲和查奶奶坐在客堂的八仙桌旁,正朝我这边看过来。一看她俩没事,我赶忙把大门掩上,向她们走去。 “妈,查奶奶,刚才什么声音?没事儿吧。我跟你们说,我刚才已经”我刚想说自己找到了轮回鉴的事,左手腕子上忽然一紧,再看向母亲和查奶奶同时竖着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查奶奶朝八仙桌后面一指,我走近一看,却见一个穿着短袖衬衫和西裤的男人兀自蜷缩在地上,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左边眉弓上有一条深深的疤痕,嘴里却是一个字都叫不出来。 “咦!崔平。”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跟在魏莲城屁股后面的马屁精:“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他一直在监视我们!狗特务!”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们这一代人还是对影视作品里的坏人特别深恶痛绝,看到这种样子的叫声“特务”倒也在情理之中。 “哼哼!也没来多少时候。”查奶奶看了一眼地上的崔平:“你妈来的时候设了禁制,刚才忽然发现有异动,却是抓了个躲在房梁上偷听的小鬼,正准备超度小鬼的时候,小鬼的主人就按耐不住过来动手了。呵呵,居然还是上次那人。你说他就是崔平?” “是呀,狗特务崔平。”我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崔平,心里也是烦嘀咕,童盐小老儿功夫这么厉害,这个崔平也是天游门的,怎么两次来两次都是倒在地上。那崔平挣扎之余,似乎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扭着头看着我,一张脸却是憋得通红,估计也是脸上挂不太住。 “查奶奶,又是您给打下了的?”虽然童盐曾经拿跗骨钉打过我和奶墩儿,但是和童盐比起来,我更讨厌眼前这个只懂溜须拍马的崔平,于是故意大声说了出来。 “嗯。他要不是心疼他养的小鬼,也不至于这么没头没脑!”查奶奶指了指崔平旁边三尺开外的地板,只见一小簇细碎的木屑和半拉木头手柄撒了一地。 “奶墩儿这孩子,昨天走的匆忙,乒乓板都忘在茶几上了,我刚才随手抓了一块儿就掼了出去,没想到劲用大了。呵呵,下回碰到奶墩儿,还得给他买副新的才是。”查奶奶也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另一块儿乒乓球拍,掂在手里,冷不丁就唰地一眼看向崔平,崔平必是怕了查奶奶的武功,就来了两次,全被一击撂倒,所以急忙低头看向地板,大气儿都不敢透上一口。 “嘿嘿。”我围着崔平绕了一圈,忽然想起了迎春:“唉查奶奶,迎春在哪儿呢?” “哦!迎春在后面逗小鬼玩呢!”还没等查奶奶开口,母亲倒是先说话了。 “小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崔平养的宠物?”我先前就听查奶奶说有个什么小鬼在偷听啥的。 “小鬼就是小鬼,不是什么宠物,是这崔平养着的。等下你就能见到。”母亲也是一脸讪笑,随后双眼朝我犀利地望了过来。我还在纳闷母亲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的时候,脑海中已经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小清,轮回鉴找到了吗?” “我”我刚要开口,母亲就冲我轻轻摇了摇头,脑海中又传来了声音:“用你的灵觉说话,别让地上那人听去了。” 我顿了一顿,心里默念道:“妈,找到了。就在” “行,你接下来别说话了。交给我和云姨处理!”母亲冲我一点头,随后看向查奶奶飞快地使了个眼色。地上的崔平疼的额头冒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们俩的动作。而我则是又一阵惊喜,原来灵觉开启后,居然能和母亲通过灵力对话,而且连眼睛都不用闭。就在此时,睚眦也从在我左腕上动了一下,随后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邵露浓的孙女,修为这么高。好玩,好玩。” 就听母亲对查奶奶说道:“云姨,这个这个崔平,居然是个养鬼炼鬼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说该怎么处理啊?” 查奶奶会意地点了点头,接口道:“鬼不鬼的我看不懂,不过这人几次三番往我家里闯。现在家里就我老婆子和迎春两个人,他明摆着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有帮衬。幸好老婆子我腿脚还算灵活,没有着了他的道。按着从前津门武行的规矩,得问他是留只手还是留条腿。崔平是吧,你自己选一个,你不选,老婆子我替你选。” 查奶奶那句“留手留腿”一出口,就听见地板上崔平一阵悉悉索索,喉头呜呜地,像是着急要说什么。 母亲朝崔平身上瞟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云姨啊,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手啊脚啊的,也怪吓人的。您这么一弄,就得溅得到处是血,想想我都害怕。再说了,这人要是被您斩断了手脚,也不好往外运。搞不好让人看见了,还真以为我们在杀人呢。那可是要吃官司的。”母亲说到这来故意避开崔平的目光,而是恳切地看向查奶奶。 就听地上的崔平卯足了力气在喉头里憋出几个字:“对啊大姐说得对啊你们可千万别做犯法的事儿!” “呸!”母亲啐了崔平一口:“谁是你大姐。犯法,你私闯民宅不是犯法!” “对,对对我,我错了,您二位高抬贵,贵手,放过我这次吧。”崔平有气无力地在地上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查奶奶那招“掼刀式”击中了他哪一处大穴,一个大男人居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我说你们这些后生小辈,真是不知道江湖险恶。”查奶奶一副决不轻饶的样子:“断手断脚怎么了。想当年天津有个九幽鬼爪吴瞎子,别的东西不会,就是帮着各家武行处理没主的残肢和尸首,我倒也学了几招,还从来没用过呢。这人不胖,弄起来应该不太难吧!” “奶,奶奶您您就饶,饶了我这次吧。这都是,都是魏魏莲城这,这老东”崔平强行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客堂的地板上,刚想骂魏莲城是个老东西,忽然转了口风说道:“反正是他他叫我来的,我,我其实其实啥也没听见。您老就高高抬贵手,求您啦,我下次再再也不敢了。” “哪有你这么多废话,给我闭嘴!”查奶奶轻轻一喝,崔平里面蔫了下去。 “小敏,其实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只不过老婆子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查奶奶一拍八仙桌,“啪”的一声把地上的崔平吓得又是几下哆嗦。 “云姨,瞧这人就道行微末,我估计就凭他们几个,也未必能把寻山策拿了去!”母亲有意无意地说道,地上的崔平忽然安静了不少。 “小敏,不要在外人面前漏了口风!”查奶奶紧张地一叫打断了母亲的说话,朝崔平急看一眼,崔平瞪大眼睛一愣,正待说话,奶墩儿的另一块乒乓球拍就砸到了崔平的脑门上,那崔平哼唧了一声,倒头就晕了 “云姨,我是说,寻山策在王家以前存药的库房里,不是几十年都没动过吗?没有四家之人到场,就算是被他们找到了也没用。”母亲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我在一旁听着,几乎快要笑了出来。 “小敏,话虽如此,可是那边早就成了个废弃的仓库,自从当年,我和王家伯伯在那里和魏莲城还有那伙日本人动手之后,我也一直没有再去过。若是魏莲城早我们一步下手,却是真的有些措手不及。我看,明天我们就去分头布置一下。”查奶奶说道。 “嗯,好的,云姨。现在四家之事,您是最德高望重的,一切听您吩咐。”母亲附和道:“只是小清现在功力太浅,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就怕到时候魏莲城和童盐一齐出手,我们却是不好应付。” “管不了这么多了。明天去仓库那边看看。”查奶奶接口道。 就这么,母亲和查奶奶说了大概有十分钟不到,尽谈了些有的没的,到最后还是母亲把话题又引到崔平身上:“云姨,您说,这家伙躺着也不是办法,您看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卸他一条膀子,也就是手起刀落的事。点了大穴,不会出多少血。剁了,省得再给我惹事儿。”查奶奶故意顿了一顿,就看见地上的崔平虽然依旧是紧闭着双眼做晕厥状,胸口起伏却是明显起来。 “云姨,您消消气。”母亲搭茬道:“刚才我们说的话,这人都被你打晕了,也没听见,何必下什么重手呢?再说了”母亲说着说着往崔平一看,忽然焦急地说道:“不对啊,云姨,这这人他到现在都没有动,不会是,不会是你下手重了,给,给弄死了吧!” “哟!”查奶奶也是一脸紧张:“好像真的没动静了!你怎么不早说!”说着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起身就站到崔平跟前,毫不犹豫,满满一杯茶叶水混着茶叶就泼到了崔平脸上。要说电影里都是拿凉水泼凡人的脸,查奶奶这杯茶水虽然不算滚烫,但毕竟是带着温度的,一泼之下,崔平也就强忍了一秒钟,随即“哇呀”一声便叫出了口,拿手往脸上一阵胡撸,嘴里不停地咕哝着:“饶命啊!饶命啊!” “小子,今天是有人帮着说话,就不弄你了。你说吧,今天的事怎么交待过去?”查奶奶毕竟是走江湖出身,说起话来居然连我都听着有点害怕,觉得她和平时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有些本质上的不同。 之见查奶奶背向着崔平,负手而立,却是朝我这边看来,脸上微微一笑。 “这,这位奶奶。我崔平有眼不识泰山,您就让我走吧。下次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崔平慢慢爬起身来,依旧半跪在地上,脸上被茶水浇得通红。 “呦呵!”查奶奶鼻子一哼,转身盯着崔平道:“你就真的不留点什么下来!” 崔平被查奶奶盯得心里发毛,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我,我说这位奶奶。我我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好留的,您,您不是说不弄我了嘛?” “真蠢!”母亲望着崔平道:“你那小鬼还要不要了?” “哦!多,多谢大姐提醒!”崔平自然也是聪明人,赶忙说道:“小鬼,我不要了。您二位拿去,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当是是我孝敬二位的。” “我要你的小鬼有什么用!”查奶奶还是死盯着崔平不放。 “算了,云姨。养那小鬼估计也耗了他不少年的心力,给个教训就行了。”母亲在一旁搭茬。 “对,对对。给我个教训,给我个教训。我,我可是在这小鬼身上花了不少精力呢。”崔平脸上明显是写着“不舍”二字,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丢卒保车了。 “行!”查奶奶斩钉截铁的一声道:“今天是小敏求的情。赶快给我滚。要是再让我遇见,以你这身微末的道行,保准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崔平听查奶奶一说,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就往后面厨房跑,中间走过母亲身旁,还说了声“谢谢大姐”,母亲眉毛一竖:“谁是你大姐!”,崔平连声叫道:“不是大姐!不是大姐!”边说边逃进了厨房,居然是有从上次那扇窗户里走脱了。 母亲起身为查奶奶重新沏上了一杯茶,和查奶奶四目相望,同时会心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 监视 崔平落荒而逃之后,我们三人坐到了八仙桌旁,此时迎春探头探脑地从自己屋里出来,奇怪的是,右手托在胸口,手上却没什么东西。 “迎春,你干嘛呢?”我好奇地看着迎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迎春笑着跑向母亲,说道:“小敏阿姨,你看这小鬼还真是听话唉。” “小鬼!”我被迎春说的一惊,右手往左腕上摸了一把睚眦,睚眦紧了紧身体,朝我看了眼就继续睡它的觉了。好吧,就让我看看小鬼是个什么样。迎春右手托在那里,不时拿左手去逗弄着什么,我一闭眼,冲着迎春右手的位置凝神静息,几秒钟后一团灰黑色的物事连同迎春泛着淡青色的右手轮廓显示出来,原来迎春手里真的有东西。 经过之前多次的应用,我对于灵觉的控制似乎越来越娴熟起来,或许灵觉本身就是我身体内的一部分,和修习砺兵策等功法相比,按照寻山策粗略的章法大义,我便能在闭眼状态下发动灵觉。盯着迎春的右手,我用心地关注了几秒钟,随着灵觉渐强,那团物事也变得越发清楚,最后我居然看见一个浑身灰褐色的胖嘟嘟的小男孩,光着屁股,身上穿着个鲜红色的肚兜,盘坐在迎春手掌之上,脖子里缠着一道金色的细锁和他身上的灰褐色显得有些不太般配,上面却是金光流转。那小男孩似乎是被迎春逗弄得开心,居然咧着嘴“咯咯”直笑,一双手却一直牢牢地抓着脖颈上的金色细锁。那小男孩的笑声渐渐地传到我的脑海之中,一听之下虽然清脆,我却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乖戾。我仔细地大量这这个小男孩,忽然他停了笑容,往我这边倏忽看了过来,我被他吓了一跳,这动作里所要表达的内容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做出来的,只见他的一双眼睛竟然没有瞳仁,空空的眼眶里装着的只有灰中泛黄的眼白。我灵觉一动,也不想再往下看了,把眼睛一睁,转头却是看向查奶奶和母亲。查奶奶独自坐在八仙桌旁,兀自吹着茶碗里飘着的茶叶,迎春虽然对着空气逗弄,她也不以为意。而母亲则朝我笑了笑:“看见了把,这就是那个崔平养的小鬼。” “妈,这东西好邪气,怎么会有人养这种东西?”我回想着小鬼乖戾的笑声和没有瞳仁的眼睛,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就跟迎春说:“迎春,别玩儿了。这东西有问题。” “嘿嘿,你看见啦?”迎春坐到一边沙发上,也不抬眼看我,自顾自逗弄着小鬼,随口答道:“没看见他脖子上套着小敏阿姨的莲心印吗,老实着呢。” 莲心印,难道就是母亲之前探查周围有无天游门人时结的淡金色莲花手印? “迎春,小清说得没错。”母亲转头看向迎春:“这小鬼是崔平豢养的邪灵,虽然不算什么厉害的角色,却也能侵蚀人心。时间久了怕是要对宿主不利。”查奶奶听母亲如此一说,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难道,我们不能养着他吗?瞧他多可爱。”迎春看着母亲。 “那个崔平虽然没有什么武功,在修道之上却也是个厉害人物。”母亲也不回应迎春,却像是在对查奶奶说:“云姨,刚才崔平被您打下来之后,应该是没有了力气再发动功法。但是我却能清楚地看见,他脑袋旁边的地上蹲着一个穿着一个白袍的小女孩儿,梳着两个羊角辫儿,法道应该要比我们抓住的这只高得多,绝非等闲之辈所能炼化豢养的。” “那为何刚才你不把她收了?留着也是件麻烦事。”查奶奶问道。 “我原本是想连同她一起收了,没想到,那小鬼居然噗通一下跪地上朝我叩头。她有心为主人求情,却不是崔平他指使的,说明她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心智,我觉得在这个鬼物的身上不但邪气藏而不露,反倒还流出一下其他的东西。所以先放她一马再看。刚才您放走崔平的时候,那小鬼还朝着您鞠躬呢。” “这么奇?”查奶奶沉吟了一声,半晌才说话:“小敏,那我们抓住的这只怎么处理?” “崔平修习邪道,又贪生怕死,这小鬼自然是被他奴役驱使,说实话也是可怜之物,我不欲让他灰飞烟灭,暂且让他套着莲心隐,找个瓶子收起来,等他的戾气被莲心印平复了,再交给我爸去度化了。” “嗯,也好。”查奶奶笑道:“远翔虽然不能施丹祈咒术,与道法上面却是造诣非凡。” 闲话不多,母亲去查奶奶厨房翻出一个空的黄酒瓶,把迎春手里的小鬼一招就灌进了酒瓶子里,唰唰唰三道手诀,三朵淡金色的莲花一闪而过,瞬间渗入瓶身。盖上瓶盖,母亲嘱咐迎春把瓶子压到厨房的灶台下面,盖子上用三个硬币压住。我好奇就跟过去看,起初瓶子还自己左晃右晃地,三枚硬币一压上,瓶子立马安静下来。原来不用古代铜钱,用当代的硬币也能够镇压邪灵。 一切办妥后,我把有关修习寻山策和找到轮回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睚眦也不管我们,现了实形就盘到迎春手上去玩,流氓蛇本性一览无遗。 大家对于我能够熟悉灵觉的发动和参悟轮回鉴都非常高兴。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便问查奶奶:“奶奶。刚才你们故意让崔平偷听的时候,所说的仓库是什么地方?” 查奶奶呷了一口茶说道:“仓库之事其实我和你妈昨天半夜就商量过了,这个仓库在弄堂西北边的河浜对面,原来是王家放置草药配料的库房,地方不小,当年王家伯伯c邵阿姨,还有我和远翔就是在那里和天游门以及三个日本浪人交手的。后来王家伯伯把那里交给了政府办厂。如果真的要动手,我们还是希望在那里,一来魏莲城容易相信,二来也可避免波及弄堂里的住户。前几年听说厂子里不景气,不少工人都下岗了,后来直接做了仓库。今天早上我特意去看了一下,仓库大门紧闭,门上的大锁都快锈了,估计也关了有段时间了。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跟着我。” “所以你们就故意让崔平偷听去,好把魏莲城引到当年的王家库房去。兵不厌诈,魏莲城当年去过一次,又是在那里吃了败仗,心里估计多半还是认为寻山策就在那里!”我点着头说道,砺兵策里兵法章节有一段就是记述如何揣测敌手的内心想法。 “呵呵,本来还想怎么把天游门的人引过去,没想到他们自己扎了个套子往里钻。”母亲笑着道:“就凭那男童小鬼的法道,想进莲心印的禁制本是不可能的,和云姨见面后,我便故意撤了一道莲印,留了口子让他们进来。” “今天小清精进极快,实在是出乎所料。形势上便对我们大大有利。”查奶奶顿了顿道:“小清,你现在身负寻山c砺兵两策。但据我所知,寻山策所藏奥妙无穷,除去皮毛,依然还有很多厉害的地方。今天你已做了不少事情,天色晚了,赶紧好好休息下。后面也就最多一天时间,我和你妈要好好去仓库那边布置一下。” 我“嗯”了一声,收回睚眦,便向查奶奶她们告白,和母亲一同回家去。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父亲正提着个躺椅也往家赶。那年电视台正在播放港台剧“苗翠花与方世玉”,我是武侠迷,自然每一集都不肯放过,进入暑假,这部电视剧必定是重播的热门。我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提着躺椅,和母亲乐呵地说着话,忽然觉得我和母亲像极了方世玉和苗翠花,而父亲便是一本正经做生意,却总是被蒙在鼓里的方德,方大老板。 是夜,躺在床上,我又没睡着,前一天失眠是因为修习寻山策而焦虑,现在则是初窥寻山策门径后的兴奋。睚眦从我手腕上游了下来,盘到了书桌上的大宝船上。我一直在想,万一碰上魏莲城,我是不是也能像当年太公那样看透对手的招式,但是当时太公手里有轮回鉴,现在轮回鉴牢牢地钉在匿鉴堂的地板里,如果遇上敌手,我又该如何应对,迷迷糊糊之中我睡了过去。 那一夜,睡梦中的我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圆桌大小的黑色圆盘上面,足下黑光流转,一道道气息在圆盘表面下飞快穿梭,我心里明白这个必定就是轮回鉴,但是它怎会变得这么大,而我又为何会站在轮回鉴的上面?低头看着圆盘,渐渐地我发现圆盘里面也有一个我正看着自己,虽然我和他的动作表情一模一样,但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对面那个不是镜像,而是另一个真实的我。我抬头看向四周,一片混沌模糊的雾气,远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向,一点赤金色的光芒在混沌之中随意游走,后面还拖着一条红色的尾焰,远远看去就如寰宇中疾驰的彗星 一觉睡醒,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了。父亲早就上班去了,母亲在我的书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说是和查奶奶去河对面的仓库了,叫我在家好好休息,顺便再参悟一下寻山策。我迅速收拾好,想了一下便往外走,走到房门口时不自主地往挂在胸前的钥匙链摸了一把,昨天晚上我便一直挂在没有取下来。摸到书桌抽屉钥匙和龙鳞的时候,我心里不知为何定了几分。就听睚眦死样怪气声音传进了脑海:“小子。不听你妈的话,寻山策是要用功参悟的,你准备跑哪儿去?你妈今天有要事在身,老子昨天也是累趴下了,今天动都不想动,你小子可别给惹麻烦啊!” “惹麻烦,还学会上纲上线了,你是不是神龙,怎么和我们班长似的,没事儿就拿老师出来压我。”我脱口而出,随后又道:“行,你累你歇着,我去找迎春玩会儿总行了吧。” “迎春?那我也去!”睚眦倒不含糊,昨天晚上和迎春一个劲的闹腾,居然还是乐此不疲,倏地一下盘到了我的左腕上:“走起,快走起啊。” “你不累啦?”我鄙视地看着睚眦,真不亏是一条流氓蛇,哈癞子淌得和条沙皮狗似的。 “小子,少废话。快走起呗!” 到得迎春家里,这家伙居然敞开大门,面朝外趴着写暑假作业。 “迎春。”我叫了一声:“今天怎么不练功了?”话没说完,左腕上一松,睚眦这厮居然已经现了实形,屁颠屁颠地游到迎春面前一阵摇头摆尾。 “迎春,你那个什么雷诀呢,快使一个出来劈了这条流氓蛇。”我摇着头无奈地说道。迎春和睚眦玩得熟了,也不再害怕,伸手就接过睚眦,和它嬉闹起来。隐约间我忽然觉得,像迎春这种喜欢和“小鬼”c“流氓蛇”一起玩耍的姑娘,将来一定不好惹,奶墩儿一脸憋屈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油然而生。 “还练啥功啊。”迎春抬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我说道:“今早起来,奶奶和你妈忽然说,她们决定这次的事情不要我们多掺和了,由她们两个去仓库和魏莲城见面。我辛苦修习的‘雷诀’算是白练了。” 我摇了摇头看着迎春和睚眦说:“既然他们两个大人说由他们来处理,我想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迎春问道。 “对啊!不过什么!”这一句却是睚眦说的。 我白了睚眦一眼,这厮一边扭在迎春手臂上,一边摇头晃脑,说不出有多猥琐,我内心又开始猜测,这厮是不是犯了什么不上台面的天条被昆仑山赶出来的,接着说道:“我觉得,童盐是查奶奶的手下败将不错。但是魏莲城身上实在有太多古怪,据查奶奶说他懂得砺兵策和丹祈术,再加上昨天那个崔平。我妈和查奶奶就两个人,怕是有点不利。” “我也是这样想的。”迎春说道:“早上起床我还想跟奶奶和你妈去看看仓库在哪儿呢。结果奶奶就是不肯。” “那你知道仓库在哪儿吗?去看看又没事儿。”我说道。 “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要过‘万生桥’。”迎春口中的万生桥就是弄堂旁河浜上的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石桥,当年乃是我王家的先祖为了方便两岸百姓的交通出资建造的,因此一提到万生桥,我的内心总是有些小小的骄傲。 “不认识咳咳!不认识可以问我呀。”一个死样怪气的声音一下子钻进了我的心里,睚眦从迎春手上跳下来,竖起前半身盘到八仙桌上,这次却是半透明的虚形。迎春似乎也听见了睚眦用意念发送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睚眦。 我一想,也是,睚眦和我王家世代牵绊在一起,自然知道仓库的方位。 “可是,我妈和查奶奶看见我们去难免又要生气。”我心里想里一句,对面的迎春也点了点头,难道迎春也能听见我心里所想? “也不瞧瞧我是谁,真龙知道嘛。”睚眦嘬着牙花子,却用意念传音,回头看着迎春:“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说的我们真龙一脉。跟我走就是,老子自有道理。” 迎春本来就是个外表文静内心好动的丫头,自然是喜上眉梢。不过我却觉得奇怪,刚才出门之前睚眦还想阻扰我,显然它知道我妈和查奶奶的计划,可是现在却又突然起劲地怂恿我们两人去仓库,这里面有什么道理? 我看着睚眦,只见它把头别过来对着我,眼神有些古怪:“小子,我用意念说话,现在只有你能听见。老子刚才进门时发现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出现在附近。你和迎春丫头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我被睚眦所说一惊,却并不慌张,心中问道:“没有感觉啊!什么气息,谁的气息,难道是童盐,或者是崔平?” “都不是!”睚眦半透明的身体在八仙桌上游了个环形,吐着蛇信嗅了一圈,随后道:“小子,你说童盐会使武功,但这气息不是刀兵之气,也不是崔平的鬼气。倒像是道气。那人应该是魏莲城!” “道气?魏莲城?”我心中疑惑:“他怎么会有道气。” “我也不清楚,前两次碰到,都是这股道气。他居然会亲自出马,真是老奸巨猾!看来仓库的事光凭崔平,他未必轻易上当。这老小子灵力不俗,在这边呆久了难保会发现什么,趁他还没注意,眼下只能把他引到你妈和小云丫头那边去!” 说罢这句,睚眦又说道:“走吧,今天老子心情好,带你们两个小娃娃去开开眼,什么是寻山策。”这次我和迎春都听见了。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魏莲城虽然从未出手,但是必不会输给那个童盐,先不说他能不能发现匿鉴堂的秘密,现在我和迎春若是继续呆在这里也已不安全。若是魏莲城相信寻山策就在仓库,只是来探虚实,那凭他的手段两三招里必能制住我和迎春,然后他便会拿我们俩作为要挟;若是他对仓库的事心存怀疑,我们不去仓库,或许他便会识破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乎,我口若悬河一顿忽悠,装得自己很想去仓库似的,一把拉着迎春就出门。 睚眦盘回我的左腕,又耍起了在昆仑蜃境里的那一套,拖着我的手往万生桥的方向走去。我担心魏莲城看出破绽,也不敢往手上看,凭着感觉往前走。边走边问:“睚眦,魏莲城监视我们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迎春?” 睚眦一边引路,一边说道:“老子和你交流是通过先天灵觉,和迎春丫头说话却是通过丹祈术修习者的灵力,魏莲城和迎春丫头都会丹祈术,我担心和她说话会被那厮偷听去。” 一通疾走,七拐八绕之后,一座古朴的青石拱桥出现在我们眼前,桥的一头竖着块石碑,写着“上海市文物保护建筑”,我心里微微一喜,停在桥头,指着石碑对迎春说:“到万生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 仓库 “到就到了呗,又不是第一次来,瞧把你激动的。”迎春被我一路拖着走,见我忽然停下,很费解地看着我。我刚想解释,睚眦在我手腕上一紧:“小子,真是奇怪,魏莲城就在附近,但是我居然辨不清他的位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些走!” 于是,我不再多说,挠了挠头冲迎春一笑,又拉起迎春径直往桥上走去。 青石的桥面,青石的护栏,桥中间的石板上“万生桥”三个字遒劲有力。和许多弄堂里长大的孩子一样,我从小穿梭在老城区里,万生桥早就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今天,被睚眦领到万生桥上,我却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我朝桥的两边望去,一条并不多宽的河流缓缓地流过,平静而安详,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上海,这样清澈的小河简直是屈指可数。不知道是睚眦的关系,还是我内心的感受,昆仑蜃境里那座竹子做的灵溪桥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下得万生桥,睚眦一步紧过一步把我往前拽,我也一言不发,紧紧拖着迎春疾步而走,此时的迎春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反常,却不多问,一溜小跑紧跟我的脚步。在一小片迷宫似的棚户区中穿梭了大概有七c八分钟,我们终于冲出了这种当年老上海特有的c现在早已绝迹的简陋居民聚居地,放眼望去是一片野草地。这野草地从我小时候就一直存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在寸地寸金的上海,几十亩的土地如此荒废着,一丛丛的野草长到了半人来高,一两棵老朽的樟树突兀地散在草地里,远处草地的对面,隐约是一道低矮的围墙,围墙上露出一排低矮的房顶,虽然从前也看见过,但是我却没多加注意,此刻我十分确信那里便是我们要找的仓库所在。 睚眦在我手腕上一紧,我即刻会意,领着迎春往前走去。夏天的草地,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安静地出奇,偶有一阵热风吹过,草尖被齐刷刷地压了下去。和迎春穿行在草丛中,听着脚下“沙沙”的声音,反倒不觉得有多么急了,迎春似乎也挺喜欢走在草地里的感觉,修长的手指一路摸着野草轻快地朝前走着。 快到草地中央的时候,睚眦忽然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灵觉说道:“小子,那股气息从出门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现在却停在草地边上了不动了。” “是嘛?”我刚想回头,睚眦一把箍紧了我的手腕:“别回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犹豫道。 “真是一只老狐狸。”睚眦一面继续引着我往前走,一面狠狠地道:“当年在昆仑山,砚宫c砚角就是被这老小子暗算的,还间接害了砚商。此人身上的气息极度古怪,虽是道气,却始终阴仄仄的,连老子的龙元灵觉都没法看明白。走草地容易发出声音,他不跟来,是在试探我们有没有察觉到他。不去管他,我们继续走。” “嗯!”我应道,跟着睚眦脚下一刻不停,迎春边走边看我脸上的表情,居然被逗乐了,发出一阵傻笑,我心想这丫头若是知道魏莲城跟着,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出来。此时,睚眦传来一句:“哼哼,不出所料。他跟上来了。” 我随即在丹田之中激起一道劲力,分两边往枕后风府穴一趋,临阵十三法的“挟风”祭起,双耳听觉大盛,周围环境的声音瞬间传入鼓膜,足下鞋子踏在草上的“沙沙”声c远处樟树上两只孤鸟的低鸣声c草地那边公路上卡车驶过时带起的风声偶然间,我忽然感觉到了除了我和迎春之外的另一个脚步声,这个声音极其轻微,却是从我们身后不出三十步的地方传来的。好厉害的功夫,听查奶奶说,武功极高之人步态轻盈,能够掩盖自己的脚步声,那边树上的孤鸟至少离我五十米,不用“挟风”几乎是听不见的,而这魏莲城离我这么近,我居然只是侥幸察觉,睚眦说他身上有道气,那么这人武功法术同时加身,岂不是想到这里我心就开始虚了起来,凭我身上的砺兵策c崭金刀法,就算参悟了寻山策,五个王小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难怪查奶奶她们想要自己把事情扛下来。 穿过草地,一条横过的土路,没有红绿灯也没有交通标识,热风吃过,路上便是一阵尘土飞扬,和万生桥对面的老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的对面就是之前隔着草地看见的围墙,往右手边一道黝黑的铁门挡在面前,透过铁门上的栅栏看进去,水泥地的缝隙里一垛垛的杂草从地里钻出来,水泥地的尽头是一排低矮的厂房,墙壁上一溜气窗,不少窗玻璃已经破碎掉落。双开的仓库大门朝外敞开,门前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建材,看来真的是长久没有人来了。只不过此时,从厂房仓库的内里正隐约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 “这么大的地方,以前全是你家哒。”迎春啧啧地道:“小清,你家原来是大地主啊,我看可比奶墩儿家有钱多了。” “别打岔,看看怎么进去。”我伸手托起铁门上的链条,上面栓着一个快要锈死的锁头,居然是当时的名牌“永固”锁。 “嘿嘿,小敏阿姨在上面设了禁制,我能打开!”迎春一脸自信地说道。只见她双手兰花指诀捏出,口中叽里咕噜了两三句,一道青光隐隐地闪现出来,迎春右手食指c中指往青光上一夹,随即双指轻轻点到锁头上,“咔嗒”一声,锁头立开。睚眦笑了一声:“嘿嘿,解铃咒”,居然是在夸奖迎春。迎春冲着睚眦夸张地一笑,开了铁门,接着又把门锁上,再次建立了禁制。 走进仓库,里面却是极大,到处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弄得我都开始怀疑我王家在旧社会拥有如此之大的地皮,究竟是多大的资本家。只见查奶奶正一手一个,随手把半人高的实木箱提起掷向仓库的一个角落,刚才听见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于此。 仓库的中间已经被清出了一片直径十五c六米圆圈大小的空间。母亲脚下踏着罡歩,在圆圈内游走,手上法诀不断,光影闪现,时而幻出一朵淡金色的莲花,时而祭出一道紫蓝色的闪电,这些幻像无一例外,全部渗进了地上那片圆形范围内。 “迎春!你们来干什么?”查奶奶扔出了手里的两只箱子,刚又提起一个两米来高的铁架子,一抬头看见我们走进来,随手便把架子往地上一扔,不等架子落地,抬脚就是“当”的一声,铁架子应声飞向墙角那堆杂物里去了。 “魄影!”我心里默默地叫了一声好,砺兵策“魄影”之术在查奶奶身上绝对是像教科书般被演示出来的。 不等我开口,迎春就蹦跳着往查奶奶跑去,一把挽住查奶奶的胳臂指着我说:“是小清,他说一定要过来帮忙!” 查奶奶伸手在迎春脑门上一点:“丫头片子,长大了吹牛都不打草稿。” 此时母亲也停下了手里的活,7月的上海本就炎热,加上在这样一个仓库中施法,她也已经汗流浃背。只见母亲盯着我眨了眨眼睛,却不说话。 我回头往仓库大门瞅了一眼,见并没有可疑的人影,便赶紧跑上几步,当着母亲和查奶奶大声说道:“妈,查奶奶!这仓库可是藏寻山策的地方,你们居然瞒着我自己来,再怎么说,我都是王家后人,怎么能够缺席呢!”我一边说,一边却拿手轻轻地比划,偷偷朝着门外指了指。 查奶奶和母亲即刻会意,迎春聪明,朝我做了个大吃一惊的表情,随后举起拳头似乎是怪我为什么没告诉她这一路过来有人跟踪,三个人极其配合地没有大声张扬出来。 “小清,既然知道这里是藏宝重地,你这样冒冒失失过来,就不怕把人引来吗,我们都还没有布置好呢!”母亲随口说道,双手却登时上下翻飞起来,随着她的左手往右胁下探去,一个转身,手掌翻起之处,六朵莲花自虚空当中瞬间盛开出来,这次的莲花比之前的大了不少,每朵都有碗口大小,却不是淡金色,而是深紫色。六朵莲花兀自旋转起来,朝着仓库四周穿墙而出。 迎春看得真切,嘴里“咦”的一声,居然张大了嘴巴看着母亲:“小敏阿姨,这个术,是,是六六” “呵呵,六方莲花印。”母亲说道。事后我才知道这六方莲花印在丹祈术中并无记载,乃是当年邵露浓从莲心印中演化的法门,莲心印的功能以防守为主,就拿抓住崔平的小鬼来说,乃是小鬼不请自来才中招被套,而六方莲花印则能够自行找到来犯的修道之人,主动发起攻击。 片刻,只听两记破空之声,母亲右手一招,六朵莲花绕着圈飞了回来,虽然形态都还完好,其中两朵莲花的花瓣上却是冒着一股子白烟。 “厉害!”母亲一脸严峻:“此人丹祈之术虽然不得章法,却能硬接两记六方莲花印。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神圣。”随后一把就将我拉到身后,左手也不见捏了什么手诀,整个手掌上迅速升腾起一小片紫色的光芒。 于此同时查奶奶也闪到了迎春身前,双手往两侧胁下一探,看着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五秒,十秒,二十秒仓库里一片寂静,我们四人全神戒备,却忽听得从仓库门口传来一个阴仄仄的声音:“呵呵,呵呵,咳咳咳!寻山策终究还是藏在这个地方。王砚徵失踪了,邵露浓也不在了,周云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挡得住老夫。那个谁,邵露浓是你的奶奶吗?咳咳!这年头,居然还能结出莲印,难怪崔平这三脚猫会着了道。不简单呢,呵呵!” 循声望去,魏莲城背着手已经站在仓库门口,一身青灰色的中山装,也不怕大热的天,捂得那叫严严实实。只见魏莲城的左肩之上丝丝地冒着白烟,显然是被六方莲花印击中过,但却没有受伤的样子。 母亲微微一笑:“哟,老先生有见识啊。居然还认识我邵家的先人。” “呵呵,岂止是认识。”魏莲城阴阳怪气地说道:“邵露浓好手段,当年折了我手下十七个硬手,吓疯了十五个!可惜啊,旧账未了,我倒还想和她好好聊一聊呢,她居然先死了。咳咳咳咳!” “呦,老爷子您没事吧,咳地这么厉害。”母亲脸上笑容依旧,对着魏莲城说道:“丹祈术里可都是养生的法门,您老怎么给练成了这幅德性。我看您是杀伐过度,阴风侵体了吧。要不送您早些回去歇着。” “哼!小丫头片子,和邵露浓一个性子!”魏莲城鼻子一声气出,刚想发作却又僵在那里,接着更是阴阴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咳咳,老夫说过给你们三天时间,还有一天,你们就好自为之吧。要是你们现在把寻山策叫出来,老夫就收下了,也不为难你们。若是现在不想交的话,明天中午自己过来拿也行,有什么本事尽管是讲出来。呵呵呵,咳咳,咳咳!” 魏莲城说罢,也不挪步,朝我这边看了过来,眼神之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好。老爷子您既然都发话了,那我和云姨明天就在这儿恭候大驾。不送了!”母亲最后那句“不送了”说得硬气无比,话语间却只提到了她和云姨,并未涉及我或是迎春。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魏莲城抬眼一看母亲,又朝查奶奶瞟了一眼,一转身,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功夫,身体渐渐模糊起来,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仓库门口。 魏莲城走后,母亲连放三道莲心印把仓库围了个严实,这才坐定下来,心事重重地看着查奶奶。睚眦从我手腕上游下来,现了实形,四人一蛇商量了一番。随后查奶奶和母亲继续抓紧布置仓库,我和迎春帮了一会儿忙便先行回家,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了。 从万生桥上过的时候,前方闪出一个矮胖人影,我看得分明,立即把迎春挡在身后,面前之人正是耍跗骨钉的童盐老儿。 童盐站在桥头,负手看着我们说道:“另一个小娃娃怎么没一起来啊?”语气倒是不甚恶劣。 我和迎春脚下的河浜上前几年建造了两座新桥,因此现在的万生桥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有许多行人了,此刻正是下午日头最盛的时刻,万生桥附近就我们和童盐三人。我心里直呼不妙,今天不凑巧,先是魏莲城,这会儿又是童盐,没一个能打得过。我心中虽然如此想着,脸上却一副嬉皮笑脸地看着童盐道:“童爷爷,合着您不是来找我们两个的!”,一边说,一边伸手紧紧拉住迎春,临阵十三法里那招能够瞬间提升速度的“掣电”堪堪发动起来,劲气自大椎往两侧臀部的环跳穴上不断灌注而去,就等童盐一旦发难,便可带着迎春往后逃跑。 童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小娃娃,运什么气呢,怕老夫暗算你们吗!” “哟,童爷爷您记性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我脸上表情不变,说起话来却颇像母亲:“当初又是谁拿跗骨钉打我和奶墩儿的脑袋的。” 童盐听我这么一说,登时眼色一沉,我登时便想拽着迎春往后蹿,却听童盐红着脸说道:“那是老夫一时情急。周云老婆子下手不也是狠辣无比!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也是光明磊落。你们两个小娃娃,难道还要老夫跟你们赔不是吗?” 我看童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整个脸都被憋红了,心下不自觉地便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嘴里却是没闲住,接口就道:“童爷爷,那事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反正查奶奶灵犀双刀您也见识过,我想您一定是知道查奶奶必能挡住你那两枚钉子,所以才” “休得挖苦老夫!周云是厉害,那又如何!”童盐显然是自尊心极强,朝着我一阵吹胡子瞪眼。嘿嘿,管他呢,扰乱敌手心神也是砺兵策里记的兵家策略。 “我,我是来给你们提个醒的。”童盐也不在乎我全神戒备地盯着他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乃是武家,不懂你们道门法术,我只听崔平说过魏莲呃魏副门主练有一门叫做鬼魇术的法门,据说霸道得紧,明日你们把寻山策交出来便是,免得免得伤了性命。尤其是奶墩儿那小娃娃,脾性倔强你们看着点便是。” “鬼魇术!”我怔怔地望着童盐,身后的迎春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句:“没听说过啊。” “好了,小娃娃。我们给为其主,明日再见,便是敌手,告辞了。”童盐不多看一眼,回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显然是在犹豫什么,最后咳嗽了一下,朗声说道:“另有一事!这两年里我一直都在查访,请你们帮忙带句话给周云,就说我虽然尚未彻底查清楚,但是我师父绝对不是杀害单老爷子一家的汉奸!”说罢童盐径直走进了旁边一条小道,迅速消失在老城区迷宫般的弄堂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 童盐 我望着童盐远去的身影,心里乱作一团,且不说童盐是天游门的高手,但凭两年前他第一次露脸,就企图绑架迎春,暗算我和奶墩儿,按理说绝非正道中人所为,然而明天双方大战在即,他却独自跑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竟然不怕魏莲城知道,何况我和迎春只是四家中的第三代传人,若是有事,为何不去向母亲和查奶奶言明,此中难保有诈,但是转念一想,童盐刚才所说也不似虚假,还特意提到了奶墩儿,前几日在弄堂里见面他更是对奶墩儿出人意料的友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我一边想着,一边攥着迎春的手,不觉间越攥越紧,迎春“哎呦”一声把我的手甩开,揉着手腕说盯着我,气呼呼地说道:“人都走了,还攥这么紧。大惊小怪!” 我看了一眼迎春,却也没什么好说的,挥了挥手便下了万生桥往家里走去。 晚饭时分,母亲和查奶奶一先一后回到家里,各种忙起家务做起晚饭。我在房里把和睚眦四目相对。 “睚眦,你听说过鬼魇术么?” “鬼道功法,与我仙家法术并不一样,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是那些东西名目繁多,老子也不是全都熟悉。”睚眦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童盐口中的鬼魇术,我似乎在鬼府的功法名录上看到过,但是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鬼府?你不是昆仑山的吗,怎么会和鬼府沾上关系?”我疑惑地看着睚眦。 “天地人神鬼五行长存天地之间,老子真龙之体,本来就能随意出入,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天规严苛,不能由着性子乱闯罢了。当年也是为了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王家先人,我才硬闯了一次,唉现在也不必不扯那么远。” 我听睚眦已经第二次提到了我家那位先人,心中好奇,但是睚眦的语气中颇有伤怀,是以没有往下深究,便顺着先前的话题继续问道:“你是说,鬼魇术是鬼道的功法?你白天不是还说魏莲城身上练的是道气么?怎么现在又和鬼道扯上关系了?”我边问边想,这个魏莲城身上不符合逻辑的东西实在太多,先说这个小老头,至少也有上百岁的年纪了,容貌却没有发生变化,其次到现在为止他虽然还没有真正出过手,但是其身兼砺兵c丹祈两门四家秘传的法术已经蹊跷不已,现在竟然又和鬼道扯上了关系,这人的来路到底是什么 睚眦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道:“小子,不必太过纠结。这世间修习鬼道法术的人物也不止有他一个,即便这鬼魇术真的很厉害,也总有办法克制。今天白天你和迎春丫头察觉不了这老小子的行踪,我便猜测他和鬼道有些瓜葛,等下先和小云丫头他们说一下,也好有所防备!” 晚饭后,我和母亲借着去查奶奶家吃西瓜的名义避开了家里出发乘凉的大部队,又躲进了查奶奶家的客堂。我和迎春七嘴八舌地把下午遇见童盐的情形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告诉查奶奶,童盐澄清他师父童章不是汉奸的事。 查奶奶沉吟不语,许久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母亲说道:“若童盐没有骗我们,那鬼魇术必是魏莲城最近几十年间修炼的功法。1940年那次,他和王家伯伯相斗之时,所使的也都是砺兵和丹祈中的法门。只是出手时的要诀和我们四家的秘术不太一样!” 母亲点了点头,接口道:“云姨说的是。外婆曾说过,鬼界虽然吸纳世间亡灵,却也必须应承天规地律,保持三界五行轮回的平衡。崔平这种养鬼炼鬼之徒凡人之中大有人在,所习本领无非是拿自己的寿元和鬼交易,算不上是真正的鬼界功法。但是依睚眦所讲,鬼魇术乃是鬼府功法名录上实名所记的法门,按理说除了鬼界当差的鬼役之外,不能外传。却不知,魏莲城身在凡世阳界,他是如何得到的?” 母亲边说边皱着眉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外婆曾说她当年偶然遇到过一次鬼差迅游,见识了鬼界的法门,据她所说,这些法门能够驱鬼役魂,自是十分了得,但却也并非不能克制。只不过” “小敏。”奶奶平静地打断了母亲,接着说道:“我们四家的法门,千年来不知遇过多少强敌,却从未落败过。可惜唐家铸衍一脉失踪已久,据说他们的囚鬼大阵就是专门克制鬼界的阵法。眼下大敌当前,且不去管这么多了。明日中午你我一同去仓库,与他们见招拆招。想当年王家伯伯一介书生,却能舍生取义,我查云打心眼里佩服。只是你功法虽然已不输给露浓阿姨,却毕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终究不能出什么闪失,有些功法不用也罢。老婆子我都一把年纪了,如若明天真有什么事,我便一肩扛了,凭这把老骨头,也未必不能击退魏莲城。到时候你便见机行事。” “云姨!我”母亲凝视着查奶奶,愣了半晌,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迎春坐在我旁边,默默地咬着嘴唇,眼圈已经红了起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就连一直不着调的睚眦也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尾巴一动不动。 “奶奶,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否则我可怎么办呀!”沉默了足有一分钟,迎春终于还是没有绷住,哇地哭了出来。 查奶奶微笑着摸了一把迎春的脑袋,静静地说道:“傻丫头。奶奶虽是一届女流,却也不是魏莲城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砺兵策自我们家先祖周博以来,哪一次是输给过邪魔歪道了?”说罢查奶奶双手往胁下轻轻一探,紧接着往八仙桌上一按,朗声说道:“魏莲城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得先问问它们肯不肯。”只见两把一尺三寸长的弯刀已然静静地躺在八仙桌上。 “这是铁红菱!”我注意看那刀柄之上两点鲜红如血的玛瑙,正是久闻大名的阴阳双刀铁红菱。 “呵呵。自从嫁给大刘,这双刀便没有再出过鞘。也是时候再让它们出来现现世了。”查奶奶满眼深情地望着铁红菱阴阳二刀,又抬头看着母亲:“小敏,你也准备好了罢。” “云姨,放心吧。”母亲说道,随后朝我和迎春看了过来:“小清,迎春。明天的事情我们必须兵分两路。魏莲城认准了寻山策藏在仓库,此人能硬接六方莲花印,本事确实极大,我和云姨自会去仓库与他碰面,若真要动手,我和云姨全力以赴也未必破不了他。老宅要紧之处你们心中都已有数,万万不能有什么变故,你们二人便守在家里。我会在大家身上留下禁制,若有情况,互相之间便能随时知晓!睚眦,丹祈术护法邵敏在此恳请您多多关照我们四家的这两个孩子。” 我和迎春毕竟还是小孩,不敢有太大的主意,听母亲说地认真,也不敢违拗。睚眦却直接现了实形,游到桌面,深深地看着母亲,少倾说了一句:“邵露浓的外孙女,连脾气都像!好!”说罢一扭头又盘回到我的手腕上,再不发声音。 母亲双手轻轻翻动,往我c迎春和查奶奶右手腕上一点,瞬间扬起一道金光,如手链般缠绕在我们右腕之上,随后这道金链便如同有了呼吸一般,若隐若现地起伏了一番,慢慢隐到了大家的手腕中去。 “这是丹祈术中的‘回念镯’,能够维持三十六个时辰,带上之后便与宿主的心脉相通,若是出了危急,其他人手上的镯子便会根据程度不同,由金转红,直至变成紫黑色。”母亲一边施术一边解释。 是夜,大家并无再多言语,母亲说明早还要去仓库再布置一下,很早便携着我回家休息了。听迎春第二天告诉我,我们走后,查奶奶怔怔地盯着八仙桌上的铁红菱看了许久,迎春便陪在旁边,最后查奶奶清啸一声,忽然祭出双刀,酣畅淋漓地耍出一套灵犀刀法,这套刀法三十六式我每天都看奶墩儿练习,但迎春说查奶奶耍的时候,好看至极,铁红菱双刀居然无风自鸣,发出了凤鸣般的声响。 第二天一早,大概刚过五点,母亲忽然说单位里还有些事情要赶在放假前处理掉,便起身出发了。父亲反复叮嘱母亲,说大清早的,骑车一定要小心,随后他却也睡不着了,就洗漱了一下,推着自行车出发去单位,我心里明白母亲是去仓库做最后的准备,也一骨碌爬起来,站在老宅的门边看着他们离开。巧的是,对门的查奶奶居然也在这个时候从家里走了出来,身上一套牙黄色的线衫线裤,竟然是当时极为时髦的阿迪达斯运动套装。父亲看见查奶奶这幅打扮也是错愕不已:“云姨,您这是去锻炼身体啊!” “嗯,是呀。迎春爸爸上次出国给我买的,我一直嫌颜色太挑,没想到刚拿出来穿就被你看见了。呵呵呵呵!”查奶奶倒是从容。 “不挑,不挑。您穿着老好看的!”父亲脸上堆起了一副僵硬的笑容,跨上车就骑出了弄堂。 查奶奶朝我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大步往万生桥方向走去。我转头往查奶奶家看去,迎春正躲在门后面红着眼睛看着查奶奶独自离去的背影。 一个上午的时间,漫长而乏味,墙上的时钟走到了11点半,我坐在迎春家的客堂里,看着右手腕上“回念镯”的残影如呼吸般一起一伏,迎春则埋头写着暑假作业,却也像是没啥心思。 虽然我和迎春都很想跑去仓库看看母亲和查奶奶那边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但是睚眦却郑重地告诉我们,王c邵c周c唐四家历经千年,最近这一百年来却人才凋零,先是寻山策王家连失宫c商c角三员高手,接着唐家铸衍一脉神秘失踪至今无迹可寻,再是丹祈术邵露浓为了狙击敌手耗损寿元仙逝,太公和老太太砚羽虽然人还健在,却身处昆仑蜃境无法脱身,眼下寻山c丹祈c砺兵三术,除了母亲和查奶奶外,我和迎春是四家唯一的第三代传人,若有闪失,它无法和查奶奶她们交代。况且,眼下我已经开启了灵觉c找到轮回鉴,成了凡世中唯一掌握寻山策的传人,自然要守在老宅,以防匿鉴堂有变。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盘在桌上的睚眦,心想匿鉴堂既在另一空间,又有睚眦二重化身守护,哪有那么容易出现变故,忽然睚眦双眼精光闪过,随即竖起上半身,蛇信丝丝吐露,却是一句:“武气!怎么会是”。话音刚落,查奶奶家的大门就被“咚咚”敲得直响,我和迎春同时往大门看去。 “这个点有人敲门?让我先探一探。”迎春警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双手一翻,手诀到处一朵淡紫色的莲花祭了出来,朝着大门缓缓飘去,这不是六方莲花印里的莲花么,看迎春信手拈花,我心里默默佩服,只是这朵莲花较之于母亲祭出的,既小又浅。 我盯着大门,左手一扬,睚眦会意地化作虚形缠到我手腕之上。“睚眦,怎么了?”。 “有两道武气追逐!追的是童盐。敲门的却是至纯至刚像是你那个小兄弟”睚眦一句尚未说牢,我便心叫不好,惊呼一声:“奶墩儿!”,撒腿就往门口跑去,这一跑竟跑在了莲花之前。 只听又是“咚”地一声,似是有人撞在了门上,我也不管许多,提手将门闩一拔,双开的大门朝里“喀拉”一下就被弹了开来。 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我直直地撞进来,我虽有防备,却也来不及闪避,情急之下,双手分别往来人背上和腰上一托,“沥骨”内息自行凝结传到掌心,把那一撞的劲力倏忽化去,而我的脚下却是一个没站稳,抱着撞进来的那人就往后便倒,只听见“哎呦”一声,正是奶墩儿压在了我身上。 我倒在地上,仰面朝后看去,却看见迎春脸色低沉,双手对捏,食指伸出,朝前一指:“去!”。起先还慢慢飘着的紫莲花瞬间旋转起来,加速朝门外飞去。 我就地一滚,拉起地上的奶墩儿就往迎春那边就跑,身后响起“啪”的一声,也来不及关心。等到我和奶墩儿站定在迎春身旁,再往门口看去时,童盐已然一脚踏进了门槛。 只见童盐右手的袖口淡淡地冒着一股白烟,进门之后也不啰嗦,双脚往外一勾,大门啪地就关上了。 “小娃娃,看见我跑什么!”童盐吹胡子瞪眼看着奶墩儿。 “那你打我干什么?”奶墩儿捧着胸口,气息紊乱还没恢复。 “老夫试试你的功夫,难道不可以吗?就是用了点劲气,又没把你怎样!”童盐一脸气恼的表情,眼神里却满是无辜。 迎春盯着童盐袖口上的白烟,兀自捏着手诀,应该是想把紫莲花收回来,可连试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小丫头。你那朵妖花,已经被我打散了。”童盐说道。 “你才妖花呢!”迎春双手一撒,手诀顿时涣散,她狠狠地跺了一脚地板,气鼓鼓地望着童盐。 我一手扶着奶墩儿,一面看着童盐,问道:“童爷爷,这个点儿,您不陪着魏莲城,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怕又输给了查奶奶,就跑来这里,为难我们几个小孩子?” 童盐“哼”了一声,居然搭不上话,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三人。 “小清,今天是三日之期。我想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还是过来找你们,见你不在家,就猜你在这里。没想到却看见这老头儿鬼鬼祟祟站在弄堂口。”奶墩儿拿手一指童盐,调匀了气息说道。 “小娃娃,你可不要瞎说!老夫哪里鬼鬼祟祟了!”童盐气的脸都红了。 “你是天游门的人,自然是和魏莲城串通一气,又是来干什么坏事的!”迎春刚才祭出的紫莲花被童盐一招即破,连收都收不回来,心里早就气恼不已,说话语气也变得极不客气。 “小丫头,休得无理!我天游门也是堂堂正正的帮派,再不济老夫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童盐厉声说道,说罢又看着奶墩儿道:“若是要伤你,老夫动动指头便是一条人命,哪里会对你手下留情。” “天游门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上次绑架迎春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别以为你功夫高就逞威风。我们现在三个,你一个。”奶墩儿对着童盐说道。 “哈哈哈哈!”童盐显然是被奶墩儿气乐了,左手一扬,“当当当”三枚跗骨钉整整齐齐打在了房梁之上:“莫说是三个!你们就算再来三十个,可又能否接得住老夫的跗骨钉!” “你!”奶墩儿被童盐激得气急败坏,想冲上去,被我拽住了。 “童爷爷。您一身的好功夫,我们早就知道了。家里没大人,您又何必拿跗骨钉出来吓唬我们这些小孩子!”我看着童盐,他虽然脾气不好c说话直白,进屋之后却并未露出敌意,昨天在万生桥上,我已经发现他与魏莲城身上有着不同的气质,很是看重自己的声誉,心下倒是颇为好奇——要说本领,童盐即便是曾经败在查奶奶手下,那一手跗骨钉却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比那个每次出场都狼狈不堪的崔平不知厉害了多少倍。按理说魏莲城如此在乎寻山策,此时此刻也应该留了童盐这样的高手一起去仓库,难道魏莲城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察觉了匿鉴堂的秘密? “你们这些娃娃,老夫何须来吓唬你们!”童盐把手背在身后,往前慢慢地踱了两步,迎春机警,手底下青光又氤氲起来,童盐看在眼里,只是摇了摇头,自顾自走到八仙桌前,用脚勾了把凳子,金刀大马地坐了下来,也不问,伸手便从桌上拿了个杯子放在自己面前说:“丫头!别一惊一乍的,给老夫倒杯茶水。” 迎春吃惊地看着童盐,张大了嘴巴居然说不出话来。看着童盐出人意料的举动,我也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如何,但是凭童盐的本领,想要制住我们必定是轻而易举,他既不动手,那暂时还也不一定会有什么麻烦。想到此处我朝迎春使了个眼色,迎春会意,却是闷闷不乐地往厨房去拿热水瓶。 “童爷爷,您来这儿真是来喝茶的?您就不怕魏莲城找你麻烦?”我和奶墩儿依旧站着,死死地盯着童盐看。 “王家的小娃娃。就你机灵!想套老夫的话么?”童盐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童爷爷,听您的话,想必您也是有话可套咯。”我全神戒备,心里揣摩着童盐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此时迎春正虎着个脸提着热水瓶过来,我赶忙接过热水瓶,小心翼翼地往童盐面前的杯子里加水,边倒水边看童盐的脸色:“童爷爷,没有茶叶,就只有开水了。您凑合着用”。 “好小子,有点胆色。哈哈哈哈!”童盐干笑了几声,把我吓得一哆嗦,险些把水泼到外面来。其实我哪里是有什么胆色,只不过刚才看见迎春,忽然担心童盐会对她不利,所以才硬着头皮抢在了前头。面对这么一个功夫极高之人,我的心本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被他刚才一笑,赶忙收敛心神,把热水瓶往桌上一放,便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小娃娃,你们不用猜了!本来我今天是和魏副门主去河对面的仓库的。”童盐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但是,到了万生桥头,魏副门主却叫我不必一同跟去,而是到这边把你们几个抓了去!他说有你们几个小娃娃在手里,便不怕周云不肯乖乖交出寻山策。” “果然!你们天游门做事真够卑鄙的。”奶墩儿瞪着童盐。 “哼哼!”童盐抬眼看着奶墩儿发出两声冷笑道:“我是替天游门做事的。可不是给他魏莲城做事的!”说罢童盐一仰脖,居然把一杯开水“咕咕”地全倒进了嘴里。 我们三个眼睁睁看着童盐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滚烫的开水,又把杯子轻轻往桌上一放,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朝我们笑了笑。 “两年前,崔平看见小丫头施法,便偷偷禀报了魏副门主。老夫当时服从他的命令过来掳这小丫头。本来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童盐叹了口气,嘴里的热气还兀自冒着:“说来上次用跗骨钉打你们俩,也是老夫认出了周云的灵犀刀法,情急之下,才出了下策,要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必定是要责罚我的。这里也没有旁人,老夫就向你们赔个不是罢。”说罢童盐并未站起,迅速地冲着我和奶墩儿抱了个拳,又赶快把手放下。 “既然是魏莲城叫你来的,你为什么到还不动手?”迎春插了一句。 “唉”童盐又是一声叹息:“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当年因为虎头金刀单老爷子的事情,他在江湖上无可立足,幸得天游门刑天门主收留,那年我才十五岁。天游门虽然不同于一般的江湖帮派,却也有自己的规矩,从来不干杀人越货,绑架威胁的勾当,否则必遭门主严惩!近二十年来,老夫只得见刑天门主两次,其他时候都是魏莲城魏副门主在发号施令,很多天游门早年的规矩已经一去不返了。但是不知为何,门主至今都没有现身!老夫感念门主当年收留之恩,坚持留在门中,其他人等却皆是如崔平之流,附势于魏莲城。” “你是说,你不是来抓我们的咯?”奶墩儿奇怪地看着童盐。 “要抓你们,这会儿就不在这边喝茶了。”童盐自顾自提起热水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水,随后又道:“我身为天游门人,为了门主,即便是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但是,就算我童盐技不如人,却也不会再做这绑票的勾当!”说罢又将杯子举起,准备去喝里面滚烫的开水。 “童爷爷,这可是您说的。我想问一句”我看童盐表情,确实不似假话,刚想深入地问一问天游门的事情,忽然左手腕上一阵收紧,睚眦居然开口说话:“门口有鬼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崔平 我和迎春同时听见睚眦说话,抬头看时,却见奶墩儿正惊讶地看着我:“谁在说话,什么鬼气!” 也就在此时,童盐的脸色也阴郁下来。只见他从凳子上唰的站起,转身就是一扬手,整整一杯开水如同一道水箭,夹着热气往门口激射而去。 “哗啦”一声,水箭射在门前,似乎与空气中某样无形的东西撞在了一起,水雾蒸汽瞬间升腾起来,隐约间雾气之中现出一个小孩儿的身影,诡异无比地站在里面,脑袋上竟然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紧接着水雾消散,门前依旧空空如也,地上被童盐泼出一摊水渍,其上赫然留着两只小孩的脚印。 “小鬼!”迎春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就听“喀拉”一声,一个高瘦的人影推门而入,众人认得,却是瘦高个子崔平。 “小子,当心。那小鬼已经修出实形了!”我c迎春和奶墩儿同时听见了睚眦的意念传声。 “呵呵呵呵!好你个童盐,果不其然!”崔平反手把门一关,阴仄仄地笑道:“魏副门主早就怀疑你有二心,吩咐我远远地跟着你,没想到还真让我抓到了把柄!” “崔平,我天游门向来不做龌蹉之事。上次和你来干绑票,老夫已经羞愧不已。既然被你看见,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位子么,借你个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也不用成天跟在魏莲城后面摇尾乞怜。”此时的童盐背对着我们,轻飘飘地横行了一步,左手一摊,再握拳时,指缝间已然夹持起三枚跗骨铜钉。 “童盐,现在天游门上下还有几个不是魏副门主的人,我劝你还是放明白点。再过一会儿,等魏副门主料理了仓库里那两个婆娘,或许我还能为你美言几句,饶你不受重罚。魏副门主的鬼魇术,可不是吹的哟。”崔平右手往侧面一摆,再诡异地一扇,刚才小鬼出现的位置,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显了出来,只见那人影也没什么动作,兀自朝前飘来三尺,又倏然停下,众人耳边均清楚地听到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正午阳明之时,居然能让小鬼现出实形!”睚眦惊奇地说道:“难道这人和阴司做了交易?” “什么阴司?”我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此人气息和前日大不相同,这个老头子要有麻烦。”睚眦说道。 怎么可能,前两次崔平闯来,无不是狼狈至极,每次都让查奶奶一击而中,连那个男童小鬼都被母亲收了。 “小娃娃们,老夫今天可要借你们的地方用用,替天游门清理清理门户。委屈你们在这后面避上一避罢。”童盐轻轻挪了一步,矮胖的身躯挡在了我们和小鬼之间,随即往后一抬脚,几十斤重的八仙桌被凌空踢起,打了个转,最后桌面朝前,如同掩体般挡在我们三个面前。桌上的作业本c茶碗茶盏,叮叮当当地撒了一地,唯独那只热水瓶,被童盐右手托住,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呦。清理门户?那刑天老头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现在整个天游门都在魏副门主控制之下?我看还是让我先替魏副门主收拾了你这个不识时务的老东西,然后再来处理这几个小的!”崔平一脸的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连眉弓上那倒疤痕都被扭曲了起来。 “哼!成天练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童盐轻叹一声,左手一甩,也不见有多快,三枚跗骨铜钉竟然夹着风声朝崔平上c中c下三路激射而去。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查奶奶均是在一招之下制服崔平,童盐即使武功弱于查奶奶,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崔平的能力,绝非童盐对手。查奶奶家客堂在当时的上海来说已经不算小了,却也不太适合闪躲腾挪,眼看三枚铜钉就要打到崔平身上,我和奶墩儿c迎春躲在八仙桌后面,想到的却是这下得闹出人命,这么大的事情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 没想到那崔平眼见铜钉打到,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副不屑的表情,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嗤嗤嗤”三声闷响几乎是同时发出,童盐以雄厚内劲射出的三枚铜钉竟然像是打到了面粉团里,瞬间都减速停滞,在距离崔平不到两尺的地方,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住了,三枚跗骨铜钉也不掉落,沿着钉子的长轴悠悠地旋转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出现了微小的波动,如同涟漪般,以铜钉为圆心慢慢往外播散。 “嗯!”童盐沉吟一声,也不停顿,右手挥出,破空声中又是三枚跗骨铜钉打出。 “真好笑!”只听崔平冷冷一笑,童盐第二次打出的铜钉和先前的三枚一样,也被停滞在了空气之中。 童盐惊呼一声:“混账,你什么时候学的妖术?!”。刚想再起手发钉,双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待他低头看时,那个梳着羊角辫的白衣女童小鬼居然已经飘到了他的身前,双手双脚暴长紧紧地箍住了童盐的双手双脚。 “鬼仆!”睚眦说道:“他有鬼府令牌!” “你说什么!那女童小鬼叫鬼仆?”我躲在八仙桌后问道。 “不是那女童,是挡住童盐暗器的东西!”睚眦说道:“那个崔平身上有鬼府的令牌,能够驱役鬼仆。这老头子要糟糕” 还未等睚眦说完,只听“嗤”地一声,停留在空中的一枚跗骨铜钉不知被什么力量驱动,竟然激射回来。我们躲在八仙桌后面也看不清楚,就听童盐嘴里一声闷哼,显然是被铜钉击中了。 “呵呵呵,怎么样啊童盐?跗骨钉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崔平阴笑到:“你这个老东西,仗着有点儿功夫,就把我压了这么多年。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崔平,魏莲城究竟教了你什么邪法!”童盐被女童小鬼制住,眼见他暗运内劲却始终挣脱不得,最后脑袋一昂,正视着崔平。我们当时无法看见童盐的表情,倒是崔平被童盐的举动吓得一怔。 “小子,用灵觉看!”睚眦在我手腕上一紧,我顿时反应过来,收心闭目,几秒钟后,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亮起了一阵灰蒙蒙的光芒。我看见童盐的轮廓之上,一个长手长脚的女童紧紧抱在那里,身形比例失调到极度恐怖,双手双脚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姿势紧紧相扣,似乎是发现了我在看她,居然咯咯咯朝我一笑,差点没把我吓睁了眼。不远处崔平所站的位置,五六个似人非人的黑褐色怪物扭曲着身子,围绕在崔平周围,朝着童盐龇牙咧嘴,整个脸上除了一张满口尖牙的丑嘴之外,一片光溜。站在最前面的三只怪物手掌摊开,五指纤长近乎于枯枝,可怕的是,那五枚铜钉就在距离他们手掌心不足三寸的地方停留着兀自旋转。 “这就是鬼仆?”我怔怔地说道,眼睛一睁,却看见旁边的迎春已是面如土色,正举着手颤颤巍巍地往前指去。奶墩儿拽着迎春的胳臂问她看见了什么,迎春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没没看见什么,但是我觉得那人面前有有好多可怕的东西!” “噗呲”又是一声,童盐身子一颤,却又被他硬生生挺住:“崔平!就这点能耐,有本事就快给老夫一个痛快!” “呵呵呵,想死还不简单。不过你背叛了魏副门主,至少也得留着你的命交给他老人家发落。”崔平阴阳怪气地说道:“多亏了魏副门这块令牌,纵然是你功夫再高,也休想伤到我半分,哈哈哈哈!”只见崔平右手一摆,手里像是攥着个什么东西,就听又是“噗呲”一声,童盐腿上似乎又中了一钉,整个人往后急急地地挪了一小步,只不过女童小鬼依旧紧紧地箍着他的身体,因此童盐没有倒下来。 我虽然并不喜欢童盐,但他的确硬气得很,闷哼一声之后,又抬头挺胸站在那里,而他左边小腿的裤管,此时也已然红了一片。 “这人太无耻!”奶墩儿看着崔平,狠狠地说道,随即向我看来说:“帮不帮?” 我摸了一把左腕上的睚眦,刚想发问,耳边却听见睚眦说话:“小子,要帮就帮,哪儿来的废话!” “好!”我向奶墩儿一点头,抬头看时,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我们三人躲在八仙桌后,就看见剩下的三枚铜钉此时在空中悠悠地朝着童盐调过头来。崔平阴笑着举起右手,朝着童盐得意地扬了扬:“老东西,跟我来硬的。看看要是三枚钉子一齐打到你身体里去,你还撑不撑得住!嘿嘿嘿嘿!”。原来崔平的手里攥着的是一枚两寸来宽的乌黑木牌,应该就是睚眦所说的鬼府令牌。 三枚铜钉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对准了童盐,眼看下一步就要射出,奶墩儿一看情势紧迫,居然大叫了一声:“快想办法!” “咦!”崔平一听八仙桌后的三个小孩在说话,手上滞了一滞,待发的铜钉没有立刻射出。童盐耳中听的真切,也不回头,说了一声:“小娃娃,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却把腰杆挺得更直,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此时蹲在奶墩儿旁边的迎春忽然站起身来叫道,一指童盐身上的女童小鬼叫道:“打那只小鬼!”。 对,我也立时反应过来,正想运出“崭金”刀式打那小鬼,却听见“呼”地一声,奶墩儿扑向了一旁的茶几,手起之处,飞出一件物事,朝着箍在童盐身上的小鬼砸了过去。 “咿呀呀”一声鬼哭狼嚎的叫声刺入鼓膜,却是那小鬼的脑袋被打了个正着,手脚一松,瞬间缩短,即刻就隐去了身形。 “又是球拍!”崔平怒不可遏地道:“这小子居然是纯阳之力,能打到小鬼!”。只见奶墩儿身子已经完全暴露在八仙桌的掩护之外,刚才一招正是灵犀刀法中屡试不爽的掼刀式。我斜眼看向茶几,奶墩儿的那块乒乓球拍此时正躺在崔平脚边的地板上。 “真是活腻歪了!”崔平一声怪叫,两枚铜钉向童盐急急飞出,另一枚虽未马上打出,而是迅速地朝着奶墩儿改变方向。 “奶墩儿小心!”我和迎春同时叫道。 那一边,童盐脱了女童小鬼的钳制,顿时身体得控,但他左脚受伤不轻,想是发不出力来,只得往奶墩儿所在的方向急急地一个侧身,先是躲过射向面门的那枚铜钉,随即左手探出往胸前虚空一抓。 “噗”,童盐倒在了地上。于此同时,最后一枚跗骨铜钉也对准了奶墩儿,“嗤”地一声破空而起,直直地往奶墩儿胸去。 童盐倒地之处距离奶墩儿还有几尺,就听童盐大喝一声“着!”,左手猛地一甩,“叮当”——两枚铜钉在奶墩儿面前相互碰撞,溅出一盏火花。 “岂有此理,死到临头还啊呀!”崔平一声还未喊实,就听“咔嚓”一声脆响,电光闪处,他右面肩头已是白烟燃起,迎春站在八仙桌后,双手捏诀,一道雷诀早已放完。 “小子!别愣着,夺令牌,破鬼仆!”睚眦兴奋地大叫一声,喊到最后居然连连声音都变了。 “嗯!”我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武打片真的看多了,我左手往八仙桌的台沿上一撑,唰地就从桌子后面一跃而起,双脚凌空跨过道地的童盐,人在空中,丹田里的一股“泅水”劲气便已骤然生成,往右手掌心急灌而去。 “用灵觉!”睚眦又是一声大叫,我听得真切,赶忙紧闭双眼,眼前视力的黑暗一闪而过,顷刻间就被内劲催动驱开,就见正前方的崔平一手捂着肩头,狠狠地朝我看来,他身前两只鬼仆四肢着地,关节扭曲,已经朝着我的方向顶出了两个如树瘿瘤疤一般丑陋的肩头,似是要与我来个硬碰硬。 “哼!”我鼻息一紧,右手早已摆到身后,“泅水”劲力在掌心凝结翻涌,我猛然反手将掌力翻出,一招“玄蛇甩尾”夹着劲去往前扫了过去。 “嘭!”——那两只鬼仆的肩头与我的掌里激撞,我的右手顿时酸麻异常,两只鬼仆也被我往后推出两尺。好厉害的鬼东西,我心中一凛,刚才那一掌已然是我毫无保留的修为,却被两只鬼仆硬生生地顶住。崔平前一秒还紧张无比的表情,随着我那一掌被阻,瞬间松弛了下来,紧接着便露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貌,伸手从腰后拽出一把尺余长的匕首来。我无法突破眼前这两只鬼仆,眼看崔平就要向我发难,左腕上缠绕的睚眦整个身体忽然猛地一收,我的左臂上顿时感到一阵轰鸣传到,犹如一辆开加足马力的摩托车,直趋我右的手掌心。我的耳边瞬间听到“昂”地一声龙吟,似乎是从心底天边的无限远处传来。下一秒,右手掌心劲力便如洪水决堤般倾倒而出,顶在我前方的压力顿时涣散,灵觉中就看见两只鬼仆被我震得倒飞而起,直接穿墙而出。 崔平举着匕首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随即“哇呀呀!”一声大叫,后心咚地一声撞到了身后的大门上,手里的匕首和木牌仓朗朗掉落到了地上。 我收掌睁眼,一脚踢开匕首,却见地上掉着的乌黑木牌,上面写着一个金色的“令”字。 崔平一见木牌遗落,连滚打怕就要去捡,我来不及去抢,却是奶墩儿往前一窜,左脚一下把木牌踩住,右脚到处,把崔平踢了一个跟斗。 崔平狠狠地瞪了着我们,刚想叫骂,突然眼神涣散,接着就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空气拼命地磕头,嘴里连连叫道:“鬼差大哥,不是我,不是我!小白,快替我求情,快替我求情呀” 我站在原地,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却听睚眦轻轻地说了一句:“妄役鬼神,自作自受。” 少倾,崔平猛然抬头,“邦邦邦”又连磕了几个响头,魂不附体地说道:“多谢鬼差大哥饶命,多谢鬼差大哥饶命,你要什么就拿去吧,都拿去吧。”旋即转身开门,也不看我们一眼,就往外逃了出去。 奶墩儿想要追崔平,却被童盐叫住:“小娃娃,穷寇莫追别别把事情闹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 鬼差 我捡起地上的匕首和令牌,朝众人走去。正待说话,却觉得有人在拉我的裤脚,低头一看,竟然是刚才被奶墩儿打跑的女童小鬼,此刻又现了实形,一边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一边抬手指着我手里的令牌。 奶墩儿刚刚放跑了崔平,现在一看小鬼还在,便挎着大步朝我走来。女童小鬼前面吃过奶墩儿的苦头,往我身后就躲。 “小娃娃,别难为她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小孩子。”童盐慢慢地把身体支撑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这只小鬼,崔平那厮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只见他左腿c右臂c右胸之上各钉着一枚铜钉,显然伤得不轻,奶墩儿刚才险些被跗骨钉射中,多亏了童盐重伤之下出手,于是也不再去管那小鬼,而是上前查看童盐的伤势。 迎春朝着女童小鬼招了招手,那小鬼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便朝着迎春慢慢飘了过去。忽然,一个极其阴森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在客堂里响了起来:“怎么既已答应,还不跟我回阴世鬼府!”听声音像是一个年岁极大的老头。 女童小鬼像是被这声音吓到了,猛地在原地停住,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子,面朝着北边的墙角瑟瑟发抖,半透明的身影也是忽明忽暗。 顺着女童小鬼所看的方向,墙角阴暗的地方,像是站着一个黑瘦的老头,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却看不清样貌,正向着女童小鬼招手。 睚眦盘在我的手腕上,轻轻地说道:“这是鬼府的差官,崔平那厮妄用鬼府令牌,驱役鬼仆,却太过小看了鬼界的规矩,不知道但凡驱役鬼仆,一旦落败必遭反噬,这个鬼差就是来收回鬼仆顺便找找崔平麻烦的。那小鬼倒是忠义得很,刚才为了救自己的主人居然答应跟着鬼差回去做鬼仆,可惜她的主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做了鬼仆会怎样?”我问道。 “做了鬼仆,就永世为奴,不入轮回。”睚眦淡淡地说道。 “啊,这小鬼如此重情,有没有办法不让她做鬼仆?”看着女童小鬼脸色紧张,正磨磨蹭蹭地往鬼差方向飘去,我的心里却有了一丝不舍。想这崔平乃是有血有肉的七尺男儿,每逢有难,不是叩头求饶就是出卖自己的手下,上一次为了脱身连男童小鬼都不要了,这次更是叫女童小鬼为他求情。有时候卑劣的人还不如一只忠义的鬼。 “小子,你想救她么?”睚眦瓮声瓮气地说道:“和鬼差打下的交易,可不是随便就能撤销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道。 “你手里的两样东西,一样是鬼府令牌,那鬼差过一会必要取走。而另一样,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哼哼”睚眦神秘地一笑:“小子,就看你够不够胆子了。” “怎么说?”我疑惑地问道。 “崔平没带走的那把匕首,应该也是鬼府的东西。你看看刀身之上是否有‘聻愁’二字?” 我提起匕首,往刀身上望去,靠近刀柄的地方,确实刻着两个字,第一个字太过复杂,第二个字倒是“愁”。 “有两个字,但第一个字没学过!”我默默地对睚眦说道:“什么意思?” “小子,多读读书!”睚眦得意的说道:“那个字念‘逆’,人死后为鬼,鬼死后为聻,所谓‘聻愁’,相对于鬼界,就和你们凡人说‘鬼见愁’是一个意思。鬼府铸有‘聻’氏匕首七柄,分别是忧c思c悲c恐c惊c怨c愁,数百年前有一道家高人曾诈死混入地府,欺神骗鬼,盗走了‘聻愁’,所以我猜就是这柄匕首。” “这聻愁能做什么?”我抬头看着角落里的鬼差,却不想那鬼差盯着我手里的聻愁,居然两眼放光,幽幽地燃起了两团冰蓝色的鬼火。 “小后生你手里的东西,可不可以给我看看啊”鬼差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对我说道,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是我身后的迎春c奶墩儿和童盐都听到了鬼差的问话,奶墩儿一下子就跑到了我的旁边,和我并肩站在一起。而女童小鬼也趁机停了下来,慢慢地往后飘了一尺。 “这位爷爷。您是在和我说话么?”我想着睚眦的话,那句“就看你够不够胆子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哼哼哼我可不是你的爷爷”鬼差一边发出怪声,一边向我这边移了过来,边移边说:“小后生你手里的令牌和匕首,都是我们鬼府的东西,可不能独自霸占了否则哼哼” 我见鬼差慢慢地从墙角里飘了出来,后背上一阵发凉,鬓角的冷汗不自觉地往外滋了出来,赶忙发动临阵十三法中的“聚神”,靠精神力量平复心中的恐惧。再看旁边的奶墩儿,虽然没说话,却也是脸色煞白如纸。 “小清c奶墩儿,你们快回来!”迎春在后面急得叫了起来,却被受伤的童盐叫住:“丫头,别急,看看再说!” 睚眦在我手腕上盘着,居然没有一丝动静,面对越飘越近的鬼差,我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说鬼都是夜里出来的么?这大中午的,鬼仆c小鬼c鬼差就这么满屋子跑,也就是我们四家的传人,放在别人面前,不知道被吓死几个了 就在我心乱如麻的时候,鬼差突然加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鬼差比我至少高出一个半头,加上他那顶又尖又高的帽子,我简直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 “哼哼哼哼”鬼差弯下腰,却以一种极不寻常的姿势把头仰了起来,面对面看着我,一只鹰钩鼻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上来,我一动不动,任凭冷汗从脖颈后面顺着衣服留到后背,却无法逃避地看着鬼差那两只闪着鬼火的眼睛。 “丝丝”鬼差拿鼻子机敏地嗅着,一张皮包骨头几乎如同骷髅的瘦脸上扬起了一丝神秘的微笑。猛然间,他把头探到了奶墩儿面前,奶墩儿喉咙里顿时“吱吱”一响,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呵呵呵呵,纯阳的身体,难怪能把小鬼当作实形来打不简单呢呵呵呵呵。”鬼差阴冷地笑着,忽然又一个转身,像风一样回到了我的跟前。 此时的我,已然有些镇定下来,这鬼差是冲着我手上的令牌和聻愁匕首而来,却并无太大的恶意,于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凝神归元,透过闭眼所带来的黑暗,寻找着面前鬼差的痕迹。 “咦咦”鬼差诧异地说道:“闭眼不见人,我却是鬼啊” 但凭鬼差幽森恐怖地声音传人耳蜗,我只管凝神往前方看去,几秒钟后,眼前现出了一个人影。 就听鬼差幽幽地说道:“先天灵觉原来如此呵呵呵你是王羡樟的后人呐” 王羡樟,我心里一凛,左手腕上的睚眦居然也是一收,我思绪翻腾,难道鬼差口中的王羡樟就是睚眦所说的那个王家先人? “小后生既是王羡樟的后人,那便是故人相识。”鬼差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紧闭双眼,强敛心神往面前的鬼差看去,渐渐地,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清瘦的老者,两道白眉毛,三缕长须,一身旧时富人家的锦缎长褂。 “老爷爷,您您好!”我试探着说道。 “小后生,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如何呀?”老者慈眉善目地看着我。 “您看着样子很好啊。”我强压自己的心神,不敢去想之前看到的鬼差形象。 “那么,就请把东西交给我吧!”老者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把左手伸出,递上了鬼府令牌,老者嘿嘿一笑,直接接过放进了袖袍里。接着又向我伸出了手:“还有呢?” “还有?”我看着老者,将右手里的聻愁又紧紧地攥了一下,说道:“老爷爷,这令牌我知道,乃是你鬼府的东西。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嗯”老者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我手里的聻愁道:“这个也是我的”,虽然外形上鬼差脱离了丑陋的外形,说话的语气却依然让人听得心里发毛。 “老爷爷,这匕首是刚才那个崔平掉的,怎么会是您的东西呢?”我直勾勾地盯着鬼差看,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这笔买卖做定了。 “那令牌不也是崔平掉的,你怎么不说是你的东西了?”鬼差阴仄仄地看着我。 “老爷爷,这令牌能驱鬼仆,自然是您的东西。这匕首又哪里看出来是您的了。”我壮着胆子对鬼差说道,其余三人却是一言不发。 “呵呵小后生是不相信我咯!那就让你开开眼!”鬼差阴阳怪气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两条枯树般的手臂高高扬起,夹着一股阴风往我们的方向吹了过来。只见鬼差一脸阴损地笑容,右手之上却多了一柄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匕首。 “小后生我手里的这把匕首叫“聻忧”,你手里的叫“聻愁”忧愁忧愁,本来就是我鬼界的东西,呵呵呵呵”鬼差举起聻忧轻轻地摆弄着,朝着我阴森森地说道。我站在鬼差面前,就见聻忧匕首寒光闪烁,几乎就要往后撤步 “老鬼!休得吓唬小孩子!”童盐在我身后说道:“就算这小娃娃手里的匕首是你们鬼界的,但你手里既已经有了一柄匕首,那这柄便不是你的。何必为难这小娃娃!” 童盐虽然受伤,中气却是十足。鬼差朝童盐瞟了一眼,一道黑气顿生,下一秒已经离开了我的身前,朝童盐的方向疾驰而去,我急忙回身睁眼一看,鬼差一身破烂的灰色道袍,头上顶着又尖又高的帽子,正蹲在地上直勾勾的望着童盐的双眼,右手异乎寻常地长了两尺,以一种绝非人类关节所能摆出的姿势绕在童盐背后,那手里正握着聻忧直直地顶在童盐的后心。 “老鬼!有想动手便快一些,我可不是崔平那种软骨头!我好好的天游门就是被拿群欺神骗鬼的混账东西搅合的,才会把你们这种鬼东西引到人世来!”童盐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鬼差。 “丝,呵呵,你这老东西怎么和童章一个样,死到临头还嘴硬。”鬼差怪声怪气地说道。 “你认识我师父!”童盐大吃一惊。 “岂止是认识,呵呵呵呵”鬼差阴声长笑,唰地一下右手缩回了原来的长短,手里的聻忧匕首瞬间消失。鬼差呵呵一笑,夹着一道黑气,倏然就平移着回到了我的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般盯着我的眼睛看。 此时我也来不及再开灵觉,只能近距离看着眼前这张毫无生气的灰暗脸孔,心里却觉得这鬼差的举动挺有意思。 “小后生童盐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这聻愁确实不是我的东西,但是却是我鬼界重器幽冥七刃之一今日我必须要拿回来你开个条件吧。” “条件!”我问道:“您是说要和我交换这柄匕首么?” “你会白给我么呵呵”鬼差笑道。 “老爷爷其实这聻忧c聻愁的对我一个小孩子又没啥用,留着也是浪费,既然是你们鬼府的宝器,给你倒也可以。”我把心一横,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必客气什么。 “你想要什么东西。除了寿元和我鬼府的至重宝物其他的你尽管说来听听。”鬼差听到我愿意给他聻愁,双眼中的鬼火大盛。 “嗯”我故作沉思状,少倾抬头对着鬼差说:“老爷爷,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宝物不宝物的,您愿意给啥都可以,不给也没关系,我就想问一个事情。”我抬手指着女童小鬼道:“这个小鬼若跟您会去,可有机会再入轮回。” 女童小鬼转头看着我,一张煞白的小脸上满是疑惑,眼神中竟然满是希望之色。 “哼哼这小鬼在阳世逃逸了多年,本来就是无籍野鬼,我乃是阴司收魂的官差,既被我撞见,就理应随我回去听候发落。适才他的主人已经放弃了对她的拥有权,她也自愿成为鬼仆自然不能再入轮回。只能永世做鬼府的奴仆。” “老爷爷,您是说收纳孤魂野鬼,是您的职责?” “自然如此。”鬼差得意的笑了笑。 “既然这样,您也不必给我什么东西作为交换。请您现在就带着这小鬼回地府去!”我用手一指女童小鬼,那小鬼本来充满希望的眼睛里顿时显出一股幽怨,以为我根本就没有留她之意,却不想我下一句却是:“童爷爷说这小鬼也是苦命的小孩,现在又被崔平抛弃,不能再入轮回太过可怜了,老爷爷,您是否可以不要让她变成鬼仆” “嘻嘻嘻嘻”鬼差笑道:“这世间还有愿意做赔本买卖的人。一个鬼仆的身份就能换到鬼府的幽冥七刃小后生,哪怕你跟我说拿一次抵消折寿的机会,为了这柄聻愁,我都是也会答应的难道这个素不相识的小鬼重入轮回对你如此重要么?” “老爷爷。我还没说完呢,您等我一下!”此刻的我倒是泰然自若,说完一句后,转身就往厨房跑去。钻在灶台下面,我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收着男童小鬼的黄酒坛,一溜小跑回到了客堂,迎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而奶墩儿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爷爷,这坛子里收着一个男童,和那小鬼应该是一对儿。也是崔平丢下的。”我看着鬼差,把坛子往前一递道:“要不,请您一块儿收了去,让他们早点入了轮回吧。” “咦啧啧啧”鬼差眨着眼睛打量着我,两点鬼火忽明忽灭:“小后生真是有趣啊寻山策王家的人有趣得紧哦呵呵呵呵。” 寻山策!连这个鬼差都知道寻山策! 我还没细想,却听鬼差说道:“这两个小鬼的事我答应你了。但是”话音未落,就见鬼差右手一把接过了我手里的黄酒瓶,左手却一下子罩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心中一惊,刚想运气,左腕上睚眦却猛地一收:“不要!”。 “不要什么?”我心里一个犹豫,刚刚聚到丹田的劲气立马涣散。鬼差一边拿手在我头顶上盘旋,一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奶墩儿c迎春同时叫了起来,而童盐则是一声断喝:“干什么!”。就听嗖嗖两声,两枚跗骨钉打在了鬼差的面门上,却像是穿过了空气,透过了鬼差的脑袋钉到了后面的墙上。鬼差毫发无损,阴仄仄地笑了一声,也不理会童盐,继续认真地看着我的脸。 大概有个十几秒的样子,鬼差慢慢地收回了罩在我头顶上枯手一副不屑的表情道:“内力倒是有一些可惜王家的先天灵觉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默默地看着鬼差,突然发现他是在测试我的灵觉,想起睚眦曾经说过先天灵觉被很多人觊觎,顿时心跳都快被吓停了,也就在这一惊一吓之间,我隐隐感觉到胸口之前地泛着一片清凉。是龙鳞!我胸前的钥匙串上挂着睚眦给我的龙鳞,难道是龙鳞替我遮蔽了灵觉,才误导了鬼差?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鬼差退后了一步,伸出干枯的手臂,把手掌一摊,慢悠悠地说道:“东西我要收下了。” 我一听鬼差要走,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赶忙双手把聻愁匕首递了上去。鬼差左手食指c中指一挑,聻愁顺势就被他掠了过去,再一招手已经没入了鬼差的袖袍里。 鬼差阴仄仄地一阵怪笑,朝着一旁站着不动的女童小鬼努了努下巴,那女童小鬼居然恭恭敬敬地向着鬼差作了个揖。随后女童有把脸转向我这边,一样恭敬地朝我深深一拜,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笑容。 “还不快走耽误了时辰,你一样入不了轮回!”鬼差朝小鬼说道,小鬼身子一震,急忙转身往北边的墙角飘了过去,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鬼差掂了掂手里的黄酒瓶,背朝后不紧不慢地也往北边墙角飘去,一身灰暗残破的道袍诡异地飘荡起来,只听他幽幽地说道:“我再有机会见面,可不要再叫我老爷爷了我的名字叫黄蜂”一刹那,鬼差便倒退着隐人了墙角,再无任何踪迹。 “黄蜂?”好奇怪的名字。 “阴帅!”迎春跑到我的身旁,焦急地看我有没有受伤,嘴里却说出了“阴帅”二字。 “什么是阴帅?”奶墩儿也从刚才梦魇般的经历中醒悟过来,迷惑地看着迎春。 “小敏阿姨说过,鬼府有十位阴帅,除了我们平时常说的牛头c马面之,还有鬼王c日游c夜游c无常c豹尾c鸟嘴c鱼鳃和黄蜂,这十个阴帅都是追捕和控役孤魂野鬼的鬼差,万万不能得罪。”迎春一脸严峻,转头跟我地说道:“小清,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和阴帅做交易。居然没有把他惹毛!” 我抹了一把脖子后面滴滴答答往后背一路流淌的冷汗,朝着迎春和奶墩儿嘿嘿一笑,心里却早已七上八下。刚才要是没有睚眦龙鳞的掩护,被黄蜂鬼差察觉了我灵觉的真实水平,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 “小娃娃!那老鬼c小鬼都已走了,快扶老夫起来!”童盐躺在地上,冲着我们叫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 中毒 我c奶墩儿和迎春把童盐扶了起来,做到沙发上。就见三枚铜钉深深地打进了童盐的身体,直没至尾。童盐坐直了身体,长吁一口气,全身肌肉瞬间摒紧,一声低吟,三枚刺入身体的铜钉被生生往外逼出了三分。 奶墩儿对童盐刚才重伤倒地后的施救之举很是感动,便上前想要帮忙,却被童盐抬手阻止了:“小娃娃,老夫自己来!”。 只见童盐左手食c中二指夹住左臂上铜钉的尾部,往外用力一提,嗤地就把一枚一寸三分长的铜钉连根拔了出来,带出一股暗红色的淤血,把查奶奶家的沙发也染上了一片。“叮”,童盐把铜钉往地上一扔,接着又脸色凝重地拔出了右肩上的铜钉,看到童盐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想来应该是极痛的,随着第二枚铜钉落地,又是一股黑血从童盐的肩膀上流淌下来。在拔打在左腿上的第三枚跗骨钉时,童盐已经满头大汗,一拔之下居然没有成功。迎春看着于心不忍,说要去厨房拿湿毛巾,童盐脸色苍白地朝着迎春笑了笑说:“不必了,是打在骨头上了。”说罢一咬牙,口中低吼一声“喝!”,左腿上的铜钉也被整个儿拔了出来。 丢下手里的铜钉,童盐右肩耷拉着,左手却是猛地一握拳,横到胸前,“呃呀!”一喝,全身发劲,三处伤口中淤血汩汩地必了出来,顺着童盐的衣服c裤子滴落到了沙发和地板上,随后红色的鲜血终于慢慢地渗了出,童盐举起左手在伤口周围“噌噌噌”点了几下,出血立止。 “没想到,崔平驱鬼的阴气竟然如此强横,再晚一刻,这条胳臂却是保不住了。”童盐自言自语道,随后朝着迎春不好意思地说:“丫头,把你家也给弄脏了。” “童呃,童爷爷。”奶墩儿学着我的叫法对童盐说:“你,还会点穴?” “呵呵,点穴有什么难的。我跗骨钉本来就是见穴打穴的功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童盐双手用力地支在沙发上,强撑着站了起来,左脚伤处看似有些严重,虽然可以站立,他的左腿却能看出在微微地颤抖。 童盐耷拉着右臂,走近奶墩儿,伸出左手,摸了一把奶墩儿的脑袋,奶墩儿倒也没有回避。 “还多亏了你那一球拍,否则老夫哈哈哈”童盐虚弱地朝这奶墩儿笑道,又看了看我和迎春:“现在相信我不是来抓你们的了吧?” 我看着童盐,心里却觉得哪里不对劲,童盐是天游门的高手,曾经还上门绑架过迎春,为什么这会儿却情愿违抗魏莲城,一心向着我们,要知道他刚才与崔平的那一场相斗,就算是和魏莲城撕破脸了。 “小娃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童盐脸色苍白,双目却极其深邃的看着我。 “没有”我一个激灵,却是满脸堆笑着说:“我是在想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必了!魏莲城早就信不过老夫了。与其等他来找我,倒不如老夫现在就去会会他!”童盐轻叹了一口气,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脚下一软,往侧面倒了下去。 奶墩儿一看不妙急忙跑上去,我和迎春跟在后面,七手八脚地把童盐抬到了沙发上,好在童盐虽然是个矮胖的老头儿,身体倒也没那么重。奶墩儿掀起童盐右臂的袖子,忽然惊呼了一声:“呀!伤口发黑了!” “是中毒了!”迎春随后也叫了起来,我顺着他们所指一看,童盐右臂上的创口周围泛起了一圈青黑色,赶忙又查了另两处伤口,居然都已经发黑,更严重的是,原来已经止血的伤口,正慢慢地往外冒着黑血。 “怎么办?”奶墩儿看向我和迎春。 我低头看着童盐的伤口,又把目光投向地上的跗骨钉,总觉得哪里不对。童盐曾说过,跗骨钉上从来不会喂毒,然而他除了被自己的跗骨钉打中之外,并没有受过其他的伤。刚才童盐还振振有词要去找童盐,看来功力之高如他的高手,竟也不能察觉自己已然中毒。眼前的情形,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查奶奶口中那位死在跗骨钉下的虎头金刀单易南。 难道童盐和单易南中的是同一种毒?如果真如童盐所说跗骨钉只是打穴的暗器,那么这铜钉上的剧毒又会是谁下的呢?我一阵沉吟,却听迎春叫到:“是鬼毒!”。抬头一看,迎春右手悬空在童盐右臂的创口上,手腕间青光细若游丝,缠绕旋转,靠近创口处的青光却变成了暗红色。 “什么是鬼毒!”奶墩儿焦急的问道,看得出来,经过刚才互救的一段经历,童盐在奶墩儿的眼里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拿暗器打他的恶老头,反倒多了几分亲近。 “我从丹祈术上看到的,这是一种能使灵气青光泛出暗红色的力量,只存在于鬼界,虽然在鬼界常见,凡人碰到却是极其难解的剧毒,初初中毒之时没有任何感觉,一旦伤口发黑,最多也只有两个时辰的解毒时间,过了时间恐怕大罗神仙也难回天。可是这毒不是凡物,必须用!”迎春郑重地说道。 “用什么,快点救他!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奶墩儿不等迎春说完便催了起来。 “对!迎春,童盐多少也是为了我们才中了这剧毒,况且万一他在这里在这里出事,我妈和你奶奶又不在,我们如何处置才好!”看着童盐双目紧闭,眉关深锁的样子,我也开始急了起来。 “不是没有解法。但是此毒是鬼界之气所化,必须以气化解。根据书上所说,由内而外自行解毒,或许砺兵策中尚有办法,但是童爷爷必须由外而内施救,唯一可行的,只有丹祈术中一支和上古祝由术极其相似巫咒可用。我功力尚浅,小敏阿姨不在,我真的没有把握!” “那也只能先快试试了,或许你能”我看着迎春悬在童盐创口之上的右手,忽然一惊,话到嘴边被生生堵住了,却是迎春右腕上的“回念镯”被迎春的灵力的青光缠绕,隐约间透着一股暗红的颜色。 我急忙提起右手,就见我手腕上的“回念镯”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由金转红。虽然回念镯只能告诉我们四个人中有人遇到了危急,但眼下我和迎春毫发无损,要有事情,必然是仓库那边的母亲和查奶奶。 “糟了!是仓库那边”我的脑子瞬间懵了,迎春看我盯着右手腕神色不对,立即反应过来,也急忙撤回右手,散去青光,腕间的“回念镯”早已一片绯红。 “奶奶!”迎春一句脱口,两行眼泪就奔出了眼眶。 奶墩儿不知道仓库和回念镯的事,看我和迎春一个发愣,一个居然哭了出来,知道事情不妙,却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双手摇着我的肩头催问:“小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什么仓库?!” 我呆呆地出神,奶墩儿问了我几次我竟然都没有听进去,就在此时我的左腕传来一阵疼痛,把我的心神瞬间拽了回来。看着面前的奶墩儿,我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妈和查奶奶都在仓库那边有麻烦了是魏莲城!” 此刻我心里最担心的自然是母亲的安危,即便之前答应要守在老宅,我也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要赶去仓库:“回念镯是刚刚才转红的,现在去仓库还来得及!我要去一次仓库!” “我也去!”迎春一抹眼泪站直了身子,朝我说道:“奶奶不能有事!” “我也去!”奶德虽然搞不清来龙去脉,却捡起了地上的乒乓球拍,挺胸看着我。 “嗯!”我嘴里答应,脚步却没有迈开,看见童盐躺着沙发上毫无反应,我的心里竟是一阵犹豫,这个老头儿命在旦夕,我们三个一走,他必然一命呜呼,可是母亲和查奶奶那边也肯定出了要紧的问题,或许急需援手,我该怎么处置?如果母亲在,她又会如何做?或许是这几日的经历,使我潜意识中对睚眦产生了信任,或者说是依赖,我不自觉地摸了一把左腕上的睚眦,却并未得到回应。 迎春听我说赶去仓库,赶忙奔回了自己的屋子,顷刻间又跑了出来,身上斜挎着一个黄布包,显然是急着收拾出来的,包的拉链都没关上,一大把描着红字的黄纸从包口露出来。 迎春平时穿着打扮最讲究整洁,此刻却什么都不在乎了,说话带着哭腔道:“要是奶奶什么有事,我就和他拼了。”我一眼认出包里装的乃是丹祈术中的箓印,和道教符箓派功法极为相似,母亲曾说箓印术阳气强盛,迎春是至阴体质,成年之前不宜修习,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准备下了这么多的箓印。 迎春双眼通红,眼神中尽是肃杀,手里紧紧攥着布包的背带,吼了一声“走!”,也不管我和奶墩儿就要往外跑去。奶墩儿看迎春走得甚急,也急忙跟了上去。 “站住!”我转身跑去拉住迎春道:“迎春,我知道现在很急!但是,你要一走,童爷爷就必死无疑!你留下!” “不行!奶奶有危险!”迎春使劲想甩开我,奶墩儿则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 “不要再闹了!现在情势紧迫,两天都不能有事!我和奶墩儿去仓库,你留下来救童盐!”我郑重地对迎春说道:“迎春!相信我和奶墩儿,你奶奶不会有事的我妈也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在这里给童盐解毒!” “可是可是那个魏莲城,他要是”迎春先前眼神中那股肃杀之气顿时消弭不见,人一下子往下软了下来,竟似站立不住。 “奶墩儿,帮忙!”我急叫一声,赶忙和奶墩儿把迎春扶到凳子上坐好。 时间紧迫,迎春有些呆滞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我心里也是十万火急,睚眦不给意见,仓库那边情势不明,还有一个童盐躺在那里身中剧毒,如何抉择。 几秒钟,我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了整整几秒钟,忽然回过神来:“奶墩儿!我们现在出发去仓库!” 随即深深地望着迎春,也不管她是否听见,认真地说道:“迎春,你留在这里!仓库那边交给我和奶墩儿想办法,你专心救童盐。”说罢一拍奶墩儿的肩膀,朝门外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 鬼魇术 奔出迎春家的时候,我和奶墩儿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往后看去,迎春瘦削的身影坐在红木方凳上,面朝我们手里抓着书包的背带,却是怔怔地望着我们。 忽然迎春冲着我们叫道:“你们说的!帮我把奶奶带回来!” 我和奶墩儿看着迎春,都没有做声,奶墩儿冲着迎春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却摸了一把左腕上的睚眦,说道:“睚眦,你可否留下来帮迎春!” 沉默了两秒钟,我耳边悠远地响起了睚眦的龙吟,嗷的一声清啸,我左腕上骤然一松,一片赤金色光芒闪过,化作实形的小红蛇飘在空中,一个盘旋朝迎春方向飞去。 这两三天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奶墩儿第一次看见睚眦的蛇形,几乎呆在了当场,我看见睚眦落在迎春的膝头,拉着奶墩儿就往外跑:“别磨蹭了,路上跟你讲” 我带着奶墩儿一路狂奔,穿过万生桥,边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我遇到太公c得到睚眦帮助和找到轮回鉴的事极其粗略地说了一下。 奶墩儿也是喘着粗气道:“这么多的事你们都没让我参与太太把我当外人了。仓库那边我们赶快!” 前一天我和迎春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我和奶墩儿七八分钟就已经穿过了那片野草地,站到了仓库的大铁门外。幸亏我和奶墩儿平时坚持锻炼,这小两公里跑下来,虽然气喘不已,却并没有拖慢我们的速度。 “就是这里!”我一指铁门,却见铁门是虚掩着的,昨天看见的永固锁头被极度扭曲地掰弯了,掉落在地上。 “走!”奶顿从左手把乒乓球拍交到右手,推门而入。我咳嗽一声,不管一路狂奔之后气息紊乱,强行运起一股“魄影”之力,紧跟着奶墩儿跑了进去。 快到仓库平房的入口时,我顺势从堆满废弃建材的杂物堆里一把就拽出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当时也没细看,后来才发现是一根儿没了头的拖把柄。我不停步和奶墩儿前后脚跑进了仓库里边。 不远处,昨天查奶奶她们清出的圆形场地一片焦灼,丝丝地冒着白烟,零星地可以看到地上还有片片焦黑和散在的火星。场中母亲站在一边,兀自飞快地使着手诀,就见一道道细小的青光从母亲腕底发出,朝着空气中打去,每次都是在距离她两三米的地方炸开,却没有极响的声音,只是嗤嗤地一掠而过,而每一道青光炸开后,相应的地方便会显出一个灰黄色的模糊人形。 另一边,查奶奶和一个身影倏然碰撞后,各自两两往后弹开。查奶奶单膝支地,双手各执一柄弯刀,右臂上阿迪达斯运动衣亚黄色的袖子一片斑驳的血迹,煞是突兀,而左边的袖子则早已不见,外露的前臂上很远便能看到两条深红的抓痕。另一边,那个人的身影和查奶奶相距不过一丈,却是魏莲城,只见魏莲城一侧裤管明显有烧焦的痕迹,左手和左边肩头汩汩地冒着白烟,半边中山装已经被熏成焦黑,右手里却拿着一柄两尺来长形如尺子的兵器,通体黑黝黝,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奶奶!阿姨!”奶墩儿看在眼里,心下着急,一声大叫便往上冲去。 “你们怎么来了!不听话!”母亲在圈中看见我们,手上速度却不减,三道青光嗤嗤打出,几声脆响下,三个灰黄的人形轮廓被打了个倒退。母亲挑了个空,朝着我们叫道:“先去帮云姨!” 奶墩儿虽然平时处事有些不着调,反应却是极快,听母亲一叫折了个弧线就往魏莲城身后跑去,我望向母亲,她虽然也是慢得不可开交,却似并未受伤,犹豫了一下后,我双手攥紧拖把柄一咬牙,双腕较力,“喀拉”一声拖把柄居然被从中间拗断,随后朝着查奶奶和魏莲城的圈中跑去。要说这“魄影”之力乃是“砺兵策”临阵十三法中瞬间增加人体力量的功法,虽然强横,但以我现在的能力,最多也只能再维持一分钟,我瞥了眼被“魄影”拗断的拖把柄,连自己心里也是一惊,却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高兴。 前面奶墩儿如风急奔,魏莲城似乎听见身后有人袭到,却不紧张,转过头来,毫不顾忌对面正在与他相持的查奶奶。我跟在奶墩儿身后,奔跑中看见魏莲城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损的奸笑。 “呀啊!”奶墩儿大概离魏莲城还有十步,噗地一下跳了起来,右手抡圆了往前一甩,灵犀刀掼刀式使出,乒乓球拍朝着魏莲城面门直飞过去。 “哼!”似乎是魏莲城发出的冷哼,只见他右手一抬,乒乓球拍与他手中的兵刃激撞,“喀拉拉”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乒乓球拍竟然被震成了碎屑。奶墩儿跑得太快,收势不及,顺势耸起肩膀直直地朝着魏莲城撞了过去。魏莲城一脸奸笑,猛地探出左手,五指张开如爪,隐隐中夹着一股黑气,径直抓向奶墩儿的脑袋。 “小心!”半跪在不远处的查奶奶发出一声清喝,人往后一缩,脚上一蹬,唰地就往魏莲城的方向蹿了过去,手中两点猩红快似流星,我看得清楚,正是“砺兵策”中的“涉渊”脚力。 但见魏莲城的左手就要抓到奶墩儿的头上,查奶奶自斜后方堪堪杀到,左手的铁红菱阴刀往魏莲城的左手削了下去,而右手阳刀却是直取魏莲城后心。 魏莲城忽觉背后利刃袭来,侧身往右一转,收回了左手躲过了砍来的阴刀,右手中的黝黑兵刃往背后一挽,“嗒”地一声挡去了袭向后心的阳刀,于此同时,左脚倏忽一抬,膝盖猛地撞向一旁的奶墩儿。奶墩儿肩头还未撞上魏莲城,却见那一脚已是避无可避,立即举起双手一护,“嘭”地声,便被魏莲城弹得倒滚出去。 “嗤啦”,魏莲城果然不是一般的高手,应变之快竟让我暗暗叫好,然而查奶奶也不是弱手,她被魏莲城躲过阴刀,挡开阳刀,左手却忽然变招,横过刀刃,魏莲城转身之下,收势不及,自左肩往后背,直接就划在了阴刀的利刃之,顿时被拉开来一条长长的口子。 此时我也跑到了近前,借着充斥在体内的“魄影”之力,将一股劲气瞬间灌到右手掌心,左手中木棍往腋下一夹,右手紧握住另一条握木棍,以左脚为支点,凭着前冲之势,一个飞速的转身,右手中木棍夹起劲风横扫而去,直取魏莲城小腿,找招正是崭金刀法中与“魄影”内力对应的第四式“灵狐探雪”。 “咦”魏莲城虽然左肩受伤,却忙而不乱,右手兵刃往下一挡,“咔”地一声,听着像是两柄木器相撞,随后我虎口一震,右手木棍啪地一下被震翻出去,而魏莲城借着这一撞之力,竟然像风筝一样飘了出去,往后堪堪退出一丈有余,避开了查奶奶铁红菱双刀的攻击范围。 “呵呵,小瞧你了!”魏莲城朝我瞟了一眼,左手奇怪地一扭,“喀拉”一声,如同关节间顿挫时发出的声响。 我右手接过左腋下的另半根木棍,站到查奶奶身旁,刚才那一击后,“魄影”内力已然无法再次祭出,我却把自己最为熟悉的“泅水”劲力往右手掌心汩汩地传了过去。此时奶墩儿也爬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听奶奶的话!奶墩儿,你没事吧?迎春呢?”查奶奶双手垂在身旁,两柄铁红菱玩刀寒光闪闪。 “我没事。迎春在家!您受伤了?”奶墩儿急切地看着查奶奶。 “不碍事。”查奶奶听说迎春没来倒是舒了一口气,说话语气却斩钉截铁,有一股武打片里豪侠的大气:“小清,去帮你妈!” “但是您的手”我看着查奶奶左臂上两道深深的血印,似乎隐隐透着一股黑气,竟然像是中毒了。 “你去便是!你妈在一个人对付鬼魇术呢。”查奶奶把右手中拿的铁红菱阳刀递给奶墩儿,说道:“奶墩儿,既然来了,就和奶奶一起对付魏莲城。你使阳刀,我使阴刀,让他见识一下查家灵犀的三十六式!” 奶墩儿接过铁红菱,拿在手里,脸上露出些许兴奋:“奶奶这是铁红菱?” “正是!”查奶奶斩钉截铁。而我一听查奶奶“鬼魇术”三个字出口,便觉不妙,难道母亲正在对付的就童盐昨天告诉我的鬼魇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 激斗-1 对面的魏莲城阴仄仄地冷笑起来:“呵呵周云,中了我的鬼毒,还嘴硬!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咳咳咳咳这后生倒是有点能耐!可是凭他能破我的鬼魇术么,呵呵呵呵咳咳” 我回头看了一眼在那边圈中应接不暇的母亲,轻声说道,“奶奶,那您当心!”转身提着木棍就往母亲跑去。 二十米的距离,我很快便接近了母亲,却听母亲在圈中叫道:“小心!有东西” 母亲话音未落,我忽觉左前方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咚地一下,居然隔着空气被什么东西从斜刺里撞了一下,我立足不稳,直接被撞得向右侧倒去,顺势就往地上一滚。还没等反应过来,背后阴风又起。 “什么鬼东西!”我一声喊出,右肩就似是被什么东西撞上,再次被跌跌撞撞往前顶了出去。 就在第三道阴风迎面朝我招呼过来的时候,母亲在圈中手诀捏处,一道青光飞也似地朝我面门飞来,接着在距离我两尺的地方哗啦一下炸开。我眼前一道暗红色的光幕一闪,看得真切,竟是一个身着民国长衫的恶鬼,赤面黄发,一对獠牙从口中扒出,正向我猛撞过来,却被母亲青光击倒,弹向了一边。 这就是鬼魇术?先前崔平所驱役的无非是没有面目的鬼仆,这一会儿,我却见到了只有神怪小说里才会提到的恶鬼!我就这么想了一念,忽然右手边又是一股阴风猛地袭了过来,我回过神来,也不往后看,双眼一闭,撩起木棍就往后一扫去,先前寄存在掌心的“泅水”劲力直涌到木棍上,哗啦一声,正好打在那股无形的气力上,顿时一片红光闪过,闭眼之中,我灵觉已然开启,竟看见一个披甲的恶鬼被我的内劲震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甩了甩头,居然四肢着地,如同一条野狗一般,再次向我冲来。 我赶忙从地上一骨碌站起来,眼看那恶鬼已经扑了上来,情急之下,我双手握住木棍高举过头顶,强行催动了一股劲力直上棍尖,咔地一声劈了下去,灵觉视力中,就见一蓬红雾闪起,那恶鬼被我当头一棒,居然趴在了地上。那一招,乃是崭金刀第二式,与“炼髓”相对的“黑鲸击水”。 一招得手,我不敢停留,抬头通过灵觉看到母亲淡金色的灵气轮廓,随便运了一道劲气,挥着木棒逼退了左右两边冲过来的几只恶鬼,一路跌跌撞撞,总算跑到了母亲身旁。我闭着眼睛,转头往周围一扫,居然是有十几只恶鬼,身着着各式民国服装,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张牙舞爪地把我们围在圈中。 “妈,这就是鬼魇术?怎么这么多鬼东西!”我背靠着母亲,一甩手打飞一只急急扑上来的恶鬼,却发现刚才被我打趴下的恶鬼居然又站了起来,朝着我们一阵嘶吼,貌似又要发起冲击。 “怎怎么都打不死!”我急道。 母亲手中手诀不断,噌噌逼退两只恶鬼道:“魏莲城的鬼道法术,连雷诀也只能伤到皮毛。”我想起刚才进门时看见的地上那摊焦黑,应该就是母亲昨天所下的雷诀。母亲丹祈术的功力应该是极高的,先前迎春都能用雷诀击伤崔平,而母亲的雷诀却无法奈何这群恶鬼,这魏莲城的鬼道究竟是比崔平高出了太多! “别愣着,你能够看见恶鬼,来帮我护法!”母亲对我说道。 “护法?”我木棍往前一顶,正捅在一只恶鬼的前胸,掌心劲力催吐将它震退,回头看向母亲。 母亲正连续做出一套复杂的手诀,几只恶鬼见没有青光袭来,以为有机可乘,疾速地朝母亲扑去,就在快要击到的时候,母亲一声清啸“去”,六朵碗口大的紫色莲花骤然从她的袖底飞出,噼噼啪啪打到那几只恶鬼身上,一阵青烟直冒,六方莲花印似乎对这些恶鬼有效。 母亲趁着逼退恶鬼的一个空挡,急往墙角处跑,对我叫道:“跟我来!”我应了一声,一边护住身子,一边跟着跑向墙角。 只见母亲双手交叉胸前,倏忽双手探出,啪啪两声拍在了墙角两边的墙上,两扇墙壁自她手掌所触之处,瞬间蔓延开一片金色轮印,兀自旋转起来。 “小清,我有办法了,你帮我挡住它们!”母亲布下轮印,回身双足又在地上连踏罡歩。 “好!”一下蹿到母亲身旁,一棒扇掉一只扑来的恶鬼,而母亲也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踏出七步,地上登时旋起七道淡淡地紫气。母亲双眼一闭,不再理会我,就地盘腿坐下,口中念念有词:“上古巫祖,以祝为念!菅为席,刍为狗,土为香,血为祭,灭三尸,脱形骸”。 原来如此,我心道:母亲先前对付群鬼毫无无法脱身机会,现下却在墙角设下禁制。不知道母亲在我身后到底施的什么术,但是既然她说有办法,那她术成之前,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这群鬼东西尽数挡住!想到此处,我手上发力骤猛,咔咔两下,把身后的两只恶鬼挥退,转身挡在母亲身前,木棍当胸一横,闭目凝神,丹田之中劲气激荡而起。 “哼!丑八怪,来试试看!”透过灵觉,眼前那十七八只恶鬼呈扇形之势围了上来。当先的两只恶鬼四肢撑地,冲着我怪叫一声,急扑上来,我此刻心意已决,也不管对手如何,崭金刀法第一式金雁回翎打出,震飞那两只恶鬼,手下不做停留,第二式黑鲸击水又跟着发出,第三式灵鹫振翅c第四式灵狐探雪堪堪十三式崭金刀在我临阵十三法内劲的催动下全套打完,那十几只恶鬼前赴后继往我扑来,却都被我挡了回去。 我心中得意,原来查奶奶给我的这套崭金刀法居然如此强悍,却未料我一直闭着眼睛发动灵觉,在内劲的催吐下,时间一长两侧太阳穴竟然急剧酸痛起来,一分神,一头恶鬼趁机从我的左边掠了过去,直扑母亲,我右手拿棍再想去击打却已然鞭长莫及。 急中生智,我强催手上的劲气倒灌回丹田,临阵十三法的“撼山”瞬间催吐而出,直冲喉头,这一法门与佛门狮吼功有几分相似,都是通过吼声夹持内劲震慑敌手。随着一股“撼山”劲力急冲而上,喉头内一股气流喷涌,我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破!”,灵觉视力中,以我为中心,一道环形的声波如涟漪般泛开,离我最近的四c五只恶鬼被我震偏了方向,扑向母亲的那只更被震直接震到墙上,撞在金色轮印上,浑身“嗤嗤”地冒起白烟,连滚带爬就逃回了群鬼中去。 我刚才那招使得极不符合砺兵策法门运气的原则,乃是强行逆气施法,自胸口到喉头顿时升腾起一阵火辣,胃里剧烈翻涌起来,双眼一睁,灵觉顿是便溃散。 “咦!”就听那一边魏莲城已经和查奶奶和奶墩儿战作一团,却像是注意到了我那声狮吼般的喝声,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我待要再次发动灵觉,却已来不及,一股阴风袭向胸口。嘭地一下,我被往后撞开两尺,手中木棍脱手。身后便是母亲,断然不能让它突破我这关!虽然灵觉关闭无法看见前方的恶鬼,我却能感觉到恶鬼夹起的阴风,心念牵引入,掌心“泅水”劲力再度祭出,未等脚下站稳,我那招练得最熟的“玄蛇甩尾”已经朝着阴风袭来的方向横扫而去,“噗!”一团暗红色的光芒闪过,那只偷袭我的恶鬼被直接推挡出去。 于此同时,我的右前方和左侧各有一道阴风疾趋而至。我不像奶墩儿,对于武功外式其实并不熟悉,崭金刀法攻势凌厉,却也就那么区区十三几招,此刻我两面受敌,也不知道该如何挡格,心中一想退无可退,只好咬牙运劲,“泅水”劲力运作顿转,化为“沥骨”急急地往周身百骸激荡而去。 “沥骨”劲力尚未全然使牢,“嘭!”地一下,右前方的那道阴风已经正中我右胸之上。饶是如此,我体内的劲力便在一瞬间暴涨开来,只听“喀拉拉”几声,就觉得自己从右胸直倒右肩的骨节被一道强盛的内劲推移开来,关节微动,登时将恶鬼猛烈的撞击力卸去大半。我被撞得倒退一步,而撞到我身上的那只恶鬼也在相撞之下,闪出一片红光,正好我与它四目相对,却是一个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脸色清灰,双眼内陷,右面脸颊上有个碗口大的烂洞,整个口腔里的牙齿都暴露在外面。 没等我对这恶鬼的长相产生惊惧,体内又是“喀拉拉”连响,右胸c右肩上骨节关节瞬间复位,一股强烈的力量从我被撞处透胸直出,那瓜皮帽恶鬼被顷刻弹了出去,红光消散前的一刻,我似乎看见它眼里充满了不解之色。 原来“沥骨”威势如此,竟有反弹敌人的力量的作用。来不及高兴,左边的阴风直接就朝着我面门上撞了过来。我心道糟糕,这一记硬接已成必然,遂把眼睛一闭,就等撞他个鼻青脸肿。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一只手从后面扳住我的肩头往下一拉,“噗通”一声,我坐倒在地上,眼前红光一爆,一张不堪的脸孔在我跟前呈现出来,然而那片红光却没有像先前那样快速消散,只见恶鬼露出一副极度痛苦的表情,右边整条胳膊被一只淡金色的大手紧紧攥住。 “嗤”地一声,那只大手往上外一扬,恶鬼惨叫一声被甩了出去,飞在空中顿时支离破碎化成了一股黑烟。 “小清,快往后来!”母亲在我身后叫道,刚才把我拉倒在地的正是母亲。 我见那只恶鬼瞬间就被打的灰飞烟灭,心下大喜,手脚并用就往后爬去。和母亲并肩退到墙角,却见先前所站的地方一个两丈有余的金色人形长身而立,浑身甲胄,右手提着一大坨乌黑的生铁链,左手上兀自握着刚才那只恶鬼的半条臂膀。金甲兵挡在我和母亲身前,左手一捏,那半条恶鬼手臂瞬间也化为了烟尘。 “不可能!这不是丹祈术!”那一边魏莲城大叫一声,往后跳出圈外,中山装上已然多出了几道口子,破布挂在胸前。奶墩儿右手提着铁红菱阳刀,左手扶着查奶奶,也往后退去。看来魏莲城一人对阵查奶奶和奶墩儿并未讨到什么大便宜,奶墩儿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点了点头,看似并未受伤,但是查奶奶左臂的伤口上,那股黑气却是愈发浓厚。查奶奶左手持着铁红菱阴刀柱在地上,脸上一层黑气,双眼紧紧盯着魏莲城,右手一摆,把奶墩儿往身后一藏,清啸一声,脖颈上经脉怒张而起。 炼髓!我看得真切,原来查奶奶正在运作砺兵策的解毒法门。看这伤口难道查奶奶中的毒和童盐一样,是鬼毒?不会错,在跗骨钉上下毒的,就是魏莲城!那么当年虎头金刀单老爷子身中的剧毒 “查奶奶!”我叫道:“跗骨钉上的毒,是魏莲城下的!童盐也中毒了!” “呵呵呵呵,咳咳咳!”魏莲城摸了摸胸口的破口,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嘴里说道:“小家伙,倒是聪明!不如做我的徒弟如何咳咳咳!”,眼睛却是盯着站在我和母亲前面的金甲兵。 “孤魂野鬼,见了本尊安敢不速速退去!直待灰飞烟灭么!”,自金甲兵体内传出一句极为低沉的声音,我灵觉未开,看金甲兵前方一片空荡,耳边却想起了一阵诡异凶恶的怪叫,似乎毫不畏惧金甲兵刚才那瞬间剿灭恶鬼的威势。 金甲兵体内一声怒喝传出,倏然将右手一举,生铁锁链被“仓朗朗”抖搂开来,随即朝前振臂一甩,生铁锁链划着扇形横扫出去,夹起一股劲风,铁环之间金铁之声骤响,前方那十七八只恶鬼的身形依次在一片红光中闪过,显是被铁链扫到,生出一片哀嚎惨叫,虽然声音并不大,甚至有点像是从远处传来的闷响,但却直入骨髓,让人听着不寒而栗。“仓朗朗”,金甲兵专注于面前的恶鬼,前一波横扫刚过,第二波又疾速地划着圈袭向众恶鬼,哀嚎再次响起。 魏莲城把手里的奇怪兵刃往身后一扣,脸上冷峻无比,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几秒钟后,金甲兵的持续攻击已经把靠近他的五c六只恶鬼打成飞灰,奇怪的是,那些红光中闪现的恶鬼除了哀嚎之外,根本没有一丝退意。眼见群鬼的数量在金甲兵的铁链之下越来越少,魏莲城脸色微变。 “呵呵,真没想到!丹祈术的传人,居然还能招出祝由术的金身护法!咳咳咳咳真是小瞧你们了!”魏莲城先前冷峻的神色说变就变,瞬间内敛,阴仄仄地说道,随后朝着查奶奶那边冷笑一声,居然毫无顾忌地往我们这里走过来几步。 “老先生,我可听说您也是会丹祈术的。难道竟不知道丹祈术的玄妙么?不知道您师承何处,我可从未听奶奶提到过,还是您根本练的就不是丹祈术?不过你那鬼魇术,可真不是丹祈术里有的呢!”母亲刚才急驱法术,额头上竟是汗珠,却依然平静地望着渐渐走近的魏莲城,说话间便轻轻把我拉到了身后,我站在母亲后面,见她左手早已背在身后捏起手诀,手腕间青光细若游丝,居然比迎春发出的还要暗上几分,想是召唤金身护法让她耗损了极大的精力。 魏莲城自负武功c法术高超,听见母亲的冷嘲热讽,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道:“邵露浓家里丫头都是一张利嘴,呵呵呵咳咳!” 查奶奶半蹲在一旁,急运“炼髓”驱毒,眼睛也始终没有从魏莲城身上离开,准备随时发难。 魏莲城转头瞟了一眼查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周云,你灵犀刀再快,也已经中了我的鬼毒,想保命就继续运劲化毒,再瞎操什么心,毒入心脉,砺兵策也救不了你。咳咳咳”,却似乎满不在乎身上的那几道深深的刀伤,站在金甲兵铁链扫荡范围之外,往圈中望去。 “呵,算你厉害。我只要寻山策,可别把我的鬼魇术给糟蹋了,咳咳”魏莲城说罢,左手凌空画符,堪堪在空气中变出三个朱红色的大字,那字体笔画清晰,但奇怪的是,这三个字我根本就不认得! “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去!”魏莲城怪叫一声,一阵鬼哭狼嚎骤起又减弱,片刻之后居然再无声音。就见金身护法两道锁链再次横扫而去,却打了个空,再没有红光闪出。 群鬼倏然退避,金身护法右腕也一抖,将生铁锁链收了回来,朝向魏莲城的怒目而视:“竖子,但敢妄动,定戮尔等于顷刻”。一句尚未说完,身体便慢慢淡去,旋即凭空消失。 “殝文!”母亲似乎大吃一惊,随即便立即静静地说道:“老先生和鬼道交情不浅么,那就请收好你那些恶鬼朋友。丹祈术虽然只是雕虫小技,金身护法我再招出两个来却也不难!” “呵呵,朋友咳咳,这些鬼东西可不是我的朋友。”魏莲城阴仄仄地说道:“想不想知道,我这鬼魇术里的恶鬼是怎么来的?” “呵呵,老先生。我就是一个女流之辈,知道你这些鬼物是怎么来的,又有何用!”母亲冷冷地说道,把魏莲城的话呛了回去。 “咳咳,说给你听也无妨!”我魏莲城脸皮倒也厚实,也不管人家说什么,自顾自往前踏上两步说:“我这鬼魇术,要拜你那个奶奶邵露浓所赐,呵呵呵咳咳!” 我一听,这鬼魇术竟然和我那位曾外祖母邵露浓有关,心里疑惑,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魏莲城的一举一动。 “当年昆仑山上,邵露浓招了两只阴兵与我相斗,侵到我的魂魄里咬噬,搞得我现在都还常常气喘。”魏莲城说起话来,再是轻描淡写不过:“哼哼!可是它们却也别想再出来了。我把他们拘禁在体内,都有八十多年了。呵呵呵咳,咳咳。”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想来却是极其可怖,众人皆知鬼物侵体撞身,必是将宿主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个魏莲城居然敢把阴兵封在体内,一封就封了两只,简直难以置信。 “咳咳巧就巧在,邵露浓对我还真是不错,除了两只阴兵之外,过了三十年,又送了我几十条阴魄!助我成就了鬼魇术。”魏莲城似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拿手往仓库外一指,自顾自说道:“就在这个仓库外面,哼哼。你奶奶用幻魂咒把我苦苦训练的三十二个硬手,活生生吓死了十七个,吓傻了十五个。哈哈哈咳咳,可是她自以为丹祈术有多厉害,却死也不会想到,我把那三十二个人,活的死的我一齐收下了,打散魂,留下魄,终于炼出了这鬼魇术。” “疯子!”查奶奶一边运气逼毒,一边骂道。奶墩儿在一旁举着铁红菱阳刀警惕地看着魏莲城,一脸地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咳咳,疯也好!不疯也罢!这次小看了你,不过金身护法无非毁了我几只恶鬼罢了,只要有魂魄,我一样能再炼。杀的人越多,魂魄自然就越多!嘿嘿嘿嘿,咳咳”魏莲城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我心里却是不寒而栗,魏莲城那十五个被吓傻的手下,难道真的被魏莲城杀了强取魂魄么? “老先生!往后的事情您也先别提了,眼下再放鬼魇术出来试试!”母亲一边积攒着左手上的灵力,一边僵着笑容看像魏莲城。 “罢了!王c周c邵c唐四家中,邵露浓确实是我最佩服的一个,你既是小辈,又能抵住我的鬼魇术。我便给你一个面子。”魏莲城右手里的兵刃挽了一个花,慢慢又是走近几步。 “站住!”查奶奶手上黑气稍稍褪去一些,却见魏莲城向我和母亲所站位置又近了,开口叫道:“你若再走一步,看是你快还是我手里的刀快!” “呵呵呵咳咳!周云,一把年纪了怎么性子还是那么爆!”魏莲城转过头来阴阴地说道:“莫说再走一步,我便是再走上几步,你又奈我何?今天你们不交出寻山策,倒也无妨。只不过咳咳咳!” 话音刚落,也不知魏莲城如何发力,居然上身不动,倏然朝我和母亲疾走而来,左手朝前一摆,骤然暴长,五指呈爪竟是像母亲和我抓来。 “大胆!”查奶奶一声断喝,左手一扬,铁红菱阴刀嗖地往魏莲城飞了出去,右手却不空着,翻手夹过奶墩儿手里的阳刀,又是嗖地一声,紧跟着飞了出去。 魏莲城耳听身后两道疾风破空而来,竟不回头,右手兵刃连挥,“当”地一声打掉了阴刀,也不顾阳刀紧随而至,左手不变直探母亲。 母亲眼见魏莲城顷刻间已到跟前,左手也从身后疾挥,“咔嚓”,一道青紫色的雷电从左腕下陡然生出,直击魏莲城右肩。 魏莲城闷哼一下,右肩火星骤起,左手来势却丝毫没有受阻,只见他左手忽地变抓为掌,“啪”地也打在母亲的右肩之上,那一掌力道奇大,把母亲直接扇到了一边,后心重重地撞到了墙角的砖墙上。 魏莲城忽起发难,挡掉铁红菱,身中雷诀,击倒母亲,都是一两秒钟的事情。 母亲待要重新站起,魏莲城却已经杀到了我的跟前,我急忙气运丹田,凝住一团“沥骨”之气,却听魏莲城一声怪啸:“迟了!”。我还待继续发动劲气,脖子已经被魏莲城左手卡住,整个人被他倒拖了过去。 “啊!”魏莲城手里把我猛拽过去,嘴里却是一声惨叫,铁红菱阳刀从魏莲城右肩划过,“铮”的一下钉到了旁边的砖墙上。魏莲城右肩先是被雷诀所击,又在差不多同时伤在铁红菱掼刀式下,饶是他武功卓绝,也不能全然受住,右手里的兵刃“啪叽”脱手掉在了地上。 “放开我儿子!”母亲背靠砖墙,手里捏诀眼看又要祭出一道雷诀,魏莲城看在眼里,急急一退避了开去,左手掐着我的脖子就跳到了圈外,却见母亲手腕底下青光黯淡,雷诀却已无力祭出了。 “哼哼哼!灵力都不够使个雷诀的,还大言不惭地说再招什么金身护法,不给我寻山策,也可以。”魏莲城张狂地叫道:“咳咳咳别动歪脑筋!” “老鬼!你敢动小清一根汗毛,看我不!”奶墩儿急叫到,却被查奶奶拉住。却见查奶奶必是刚才两记掼刀式,催动内劲太猛,嘴角居然渗出一丝殷红,右手抚在胸口,喘着粗气。 “小兔崽子,你又想怎样哟,周云啊,叫你不要催动内劲,你就是不听哈哈哈哈,赢了我一招把命搭进去,这可不划算呀,咳咳。”魏莲城肆意地笑道,五指如爪,紧扣着我的喉咙,慢慢往仓库门口倒退了几步,把我挡在身前,同时看向母亲和查奶奶,说道:“乖乖把寻山策交出来!否则我就扭了他的脖子。嘿嘿嘿嘿,先天灵觉的魂魄,拿来练鬼魇术,不知道会有多厉害呢。呵呵呵。” “魏莲城!你别胡来!”查奶奶强撑着身体,幽幽地说道:“寻山策给你便是。不过就算你今天拿到了寻山策,又怎么出得了这个仓库么!” “呵呵呵呵,就凭你们,一个中毒自身难保,一个灵力耗尽,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别磨蹭了,把寻山策交出啊呀!”魏莲城“来”字尚未出口,就听“噗噗”两记,身子往前一冲。 未等魏莲城站稳,紧接着他又发出一声惨叫“哇呀呀!”,扣在我喉咙上的左手忽然一松。 我反应也快,借着丹田里那半口劲气,一使劲,当下就从魏莲城手中挣脱,朝前就地扑出,连滚带爬地往前逃出了好几米。 “什么东西!敢咬老夫!”身后的魏莲城惨然大叫,我来不及回身细看,下一秒,左腕却是一紧,睚眦缠回到了我的手上。 我一路跌跌撞撞跑向母亲,转身护在她身前,问道:“妈!你没事吧!”。目光所及,却见魏莲城托着左手,虎口上鲜血长留,狠狠地望着我。 “妈没事!你呢”母亲轻轻地说道,却难得听她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 “童盐!你这个叛徒!”魏莲城大喝一声,也不顾把后背暴露给我们两拨人,一转身面朝仓库大门看去。就见他右肩衣服一片焦灼,是被母亲的雷诀打到,其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兀自流着血,是为铁红菱阳刀所伤,而左手虎口上的伤口,明显就是睚眦咬的。 迎春搀扶着一个矮胖的身影站在仓库门口,那人挺着胸膛,正是童盐。 “魏莲城。我看你才是我天游门的叛徒!”童盐朗声说道。 “哼哼!凭你么,咳咳”魏莲城浑身肌肉一摒,我隐约觉得像是砺兵策中的法门,却又觉得不完全像。 “叮当”,两枚跗骨钉被魏莲城从左边肩胛骨的位置生生逼了出来,他的内力比童盐先前逼出跗骨钉时可强了不止一两。 “你师父童章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教出来的徒弟,也一样蠢到了极点!咳咳咳咳”魏莲城朝着身上“啪啪”几下,点了自己的穴道,创口立时止血。 “你!何时学会了我门中的点穴法!”童盐脸色一变,脱开迎春的支撑,往前迈出一步,拿身体往迎春身前一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 激斗-2 “童盐啊,童盐!”魏莲城阴仄仄地说道:“你就没听你师父说过,他有一个师伯么,呵呵咳咳!哦,是我记错了,你师父入门前十几年,我就已经被那个老不死的废了武功,逐出师门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你”童盐似乎被魏莲城说的话懵住了:“我跗骨钉上的毒是你下的!还有陷害我师父杀害单易南的,也是你!” “哼!是又如何呀。童章这个废物,查了一辈子,居然都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呵呵呵呵,咳咳废话少说,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魏莲城慢慢地把中山装扣子解开,把衣服一脱,腰间居然绑着一条手掌宽大皮带,上面整整齐齐地插着一溜跗骨钉。 “童盐!他有鬼毒,小心!”查奶奶勉强站了起来,对着童盐叫道,作势就要再次加入打斗。 童盐一抬手,笑道:“周大姐,鬼毒有什么好怕的。现在你信了我师父不是汉奸了吧。先前如有冒犯,请您别往心里去!现在是我和魏莲城之间的事,我要还我师父的清白,你们先避上一避!”说罢随手一推,将迎春一把推到了身后的仓库大门外,柔声说道:“丫头,刚才谢你救我。刀枪无眼。等老夫了结了魏莲城这厮再进来!” “好小子,真有种啊!”魏莲城阴声怪气地说道:“那就先解决掉你,再找我的寻山策不迟!”,话音未落,魏莲城双手倏然摸向腰间,两枚跗骨钉毫不犹豫地打了出去。 母亲见势不妙,拉过身旁一个大木箱子挡在我们身前,一把就将我的头按了下去,那一边查奶奶似乎也提着奶墩儿,躲到一个箱子后面做掩护。 大概十来秒钟的样子,就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断断徐徐,似乎是铜钉间激撞在一起的声音,其间还有两枚铜钉“突突”地打到挡在我们前面的木箱上。 接着,仓库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五秒c十秒大概有那么二c三十秒的样子,就听见魏莲城的声音响了起来:“呵呵呵!童盐啊,九枚铜钉你都打了七枚了,你师父童章说什么自创了九星追命,当年在江湖上倒也有所耳闻,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看不出一点厉害的地方!还有两枚,快些打给我看。哈哈哈,是不是要让师叔祖来教教你咳咳。” 母亲在木箱后面连连捏出手诀,积攒着腕间暗淡的青光,我趁机悄悄地从木箱后探出去脑袋,顺便往查奶奶那边瞥了一眼。查奶奶半靠在木箱上,面色灰暗,正暗自运功驱毒,而奶墩儿这厮,也是个不要命的,居然和我一样探着脑袋往外张望。 “魏莲城,你已被师门逐出,却用跗骨钉危害江湖,老夫今天赔上这条性命,也要给师门和刑天门主一个交代。”童盐站在魏莲城的对面,右手耷拉在身旁,手心手背上一片灰暗,左腿的伤口似乎又已崩开,兀自淌着血。而魏莲城这边,后背上也赫然钉着一枚跗骨钉,显然童盐那七枚铜钉也并非全然打空。 “刑天!这个老东西,你多久没见到过了?现在天游门上上下下在我魏莲城的手里,你这不识时务的还敢口出狂言,呵呵信不信” “喝啊!”就在魏莲城不屑一顾说话的时候,童盐断喝一声,突然发力,往斜刺里一闪,走着“之”字往魏莲城袭来。魏莲城没有想到童盐重伤之下,尚能会出其不意,急忙双手探出,嗤嗤,两枚铜钉朝着童盐飞去,童盐左腿有伤,离魏莲城相距也有十一c二步,此时却见他行动极其神速,电光火石之间躲过了两枚铜钉,右手耷拉,左手却是五指反扣,唰地一甩手,口中叫道:“八”。 “叮—当”,魏莲城右手一挥,一点火星闪过,却是他用手里的跗骨钉把童盐的第八枚铜钉挡格了开去。就这一挡一格之间,童盐已正对魏莲城扑到,左手探出,跃身而来叫道:“九!”。 魏莲城不亏是武术高手,虽惊却不慌,怪叫一声:“找死么!”双手齐齐探出,又是两枚跗骨钉直直地往童盐打了过去。 嘭地一声,童盐和魏莲城撞在了一起,童盐附身倒在地上,魏莲城身子往后一滚,顺势又站了起来,刚想往前再走,忽然一个踉跄,也半跪到了地上。 “呵呵噗”魏莲城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又强自撑了起来:“九星追命!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招式,不过是以命搏命罢了!混账东西,敢坏我大事,现在就结果了你”魏莲城说罢,伸手往胁下摸去,“咔”地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枚跗骨钉随手扔到地上,低吼一声,扶着伤口径直朝着童盐扑倒的方向缓缓走去。 童盐倒匐在地上,艰难地扭动着,左手想要撑起,试了几次都直接滑落,却是没有力量再支起身子了。 “童爷爷!”就在此时,仓库门口却是迎春闪身而入,手腕底下青光流转,一个手诀已然捏成,急急地朝着童盐跑来。 “迎春别过来!”奶墩儿急叫道。 “你们全都是找死么!哼,成全你们!”童盐虽然被童盐重伤,却依旧狠毒,双手往腰间的跗骨钉摸去。“咔啦”一声,一道闪光毫无征兆地打在了魏莲城的后心上,直接把他劈得跪倒在地,木箱后母亲脸色凝重,捏着手诀站在那里。 “呃啊!咳咳咳你的灵力还没耗完么?”魏莲城怪叫一声,单手撑地怒道:“你们邵家!不可能!”又要强强自撑起来,“咔啦”,第二道雷诀不偏不倚,又劈在魏莲城的后心。一阵青烟自魏莲城后背直直地冒了上来,“噗通”,魏莲城终于一头栽倒在了童盐几步之外。这次的雷诀,却是迎春使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杂记 小酌怡情(风陵秋霞)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只恨我生君已老,断肠崖前忆故人 ——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还有压在箱底的“射雕” (此文表达的不是武侠的落寞,只是对当年武侠梦的回味和纪念) 榻前,一盏青灯,已伴随了我大半生。 窗外落霞缤纷,一阵微风过后,卷动院中秋叶无数,想是弟子们挂念着我,都无 心扫去那落叶。此时的我盘坐在榻上,心中早已不存什么芥蒂。 前日,君宝又遣弟子送来武当崖前采的灵芝,那当真是补气平喘的良药,怎奈多 年用武,我虽从未输于人前,当世却也只有武当张君宝知道,这“九阳神功”, 至刚以及,不是我一个女子所能承受,盛气之下,逆冲所致的气虚之疾终是难补。 好在这数十年的修习,经我参详和变化,峨眉一脉的武功该是适合我派女子修习 了。 风陵侍于我的榻旁,一众弟子跪在门外,呜咽之声依稀可闻。风陵留了她的长门 弟子陪侍,那孩子果真聪明得紧,想来也应了我派的福报,总算是后继有人,只 是风陵给这孩子起的法号“灭绝”,倒是多了几分执着和虚妄,但风陵终归要继 我的衣钵,就由她去罢。 我见风陵的眼里似有泪光,便摆了摆手,这一生中,我创了门派,收了徒弟,还 让天下人好生认识了我峨眉子弟,便是那元帝,也不敢再妄动兵戈滋扰,当真畅 快。若自问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或许也只是他和我的胞弟破虏了。当年,破虏 与我各持刀剑突围,我虽破敌,破虏却终究陷在了阵中。我们的刀剑都还是他化 了那柄玄铁剑来铸的,若他当时能在,兴许襄阳会是另一番局面罢。 看着青灯燃处徐徐升腾的烟雾,我问风陵:“你可知你的法号由来?”。 “弟子只知黄河之北有一地谓之风陵渡,与弟子法号是否有关,还请师傅明示”。 我兀自瞧着灯上的轻烟,微微一叹,风陵这弟子随我已近二十载,自是知道我的 心事,但她却从未问过 辟谷事宜,风陵早已安排下去,我将一口真气盘桓在肚腹之中多日,但再不舍, 终究也是要放手的。当下门派诸事交予风陵,我便放心了,我派日后自当要与武 当张君宝处好生相处。唯有一事,便是我照着当年那人给我的样子,打造了三枚 金针,我至死寻他不到,只能留下一个念想,想我出家多年,及至创派,却终归 是忘不了当年风陵渡口那一席白袍。 那次华山论剑,父亲成了当世的北侠,而他,我的大哥哥,也成了江湖人口中的 西狂。那个龙儿,我好生羡慕,她可以叫他“过儿”,不知他们现在是否还好。 终南山下,我去过多次,几番下来只闻雕声,我知他就在那里,却终究没有见到, 直到那年邱道长领我看了石崖上王重阳和林朝英前辈的题诗,之后我再也没有去 找过他。 那年秋日,风陵渡口,我用一枚金针许愿,看清了他的样貌。霞光夕照,他仗剑 而立,我便认定他是当世的英雄豪杰。 那年生辰,襄阳城头,我用一枚金针许愿,邀他陪我说话。谈笑间,他阵前破敌, 又送了我烟花漫天,他当真是我的英雄豪杰。 那年萧瑟,断肠崖边,我用一枚金针许愿,要他好好活着。刹那间,他却纵身跳 崖,只为了他的龙儿。我能做的,就是随他一起跳下去,因为他或许不知,他便 是我心中唯一的英雄豪杰。 我将三枚金针交给风陵,嘱她在我去后,要插到风陵渡口。 我催动经脉,徐徐流尽了最后一丝真气,不再去听尘世的声音,我相信,风陵的 晚霞会照上我的金针,那时我或许能在散乱的秋叶中,找到他仗剑白袍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 天游二仙 魏莲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睚眦犹豫了一阵说道:“没事了!”。 我和奶墩儿从木箱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扶起童盐,把他半靠在一个木箱子上。迎春则跑去把查奶奶搀扶了过来。 母亲右肩被魏莲城打中,却说没受其他什么的外伤,只是斗鬼魇术和招金身护法的时候,耗损了相当大的灵力。此时她正仔细地查看童盐的伤势。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的右肩,青紫了好几周才痊愈。 查奶奶面色灰黄,却示意我们不碍事,一面运“炼髓”驱毒,一面看着迎春眼泪汪汪地用汗衫布给她手上包扎。 奶墩儿把铁红菱双刀收了回来还给查奶奶,自己搬了个木箱子坐在魏莲城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厮先前被母亲设下的雷阵劈到都没有事,指不定又会耍出什么花样。 我蹲在母亲身旁看着童盐闭目不语,胸口倒是还有起伏。 母亲灵力耗损过度,手诀已经无法驱动灵力,便口中祷告着什么咒术,一会儿童盐腿上的血渐渐止住了。我顺着童盐的右手往上看,整条手臂青黑一片,伤口中不断有黑血流出。魏莲城最后打出的两枚跗骨钉倒不像有毒,一枚刺在了童盐的右胸,打得并不甚深,看似并没有伤到肺脏,而另一枚却是深深嵌进了左肩的骨头里,必是伤了筋骨无疑。 “小敏阿姨,童爷爷的伤怎么样了?”迎春靠了过来。 “应该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这条手臂”母亲看了一眼迎春:“这条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不会吧!”迎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是不是我弄错了,呜呜呜” 迎春一边抽噎,一边说了出来,原来我们离开她家后,她便去查看童盐,没想到还没等她施法,童盐就自己醒了过来,问迎春是不是能把鬼毒驱赶出来,迎春试了几下,只能驱动毒素的流向,却没办法将鬼毒逼出童盐的身体。童盐笑嘻嘻地对迎春说,可不可以让鬼毒都流向右手,迎春照做了,没想到毒素一进童盐的右臂,童盐就点穴封了自己右臂的经脉,说一条胳膊,何足挂齿。一想童盐这条手臂里全是鬼毒,眼看是没法保住,迎春天性善良,自然急得哭了出来。 我和母亲急忙安慰迎春,却在这时,童盐“啊呀”叫了一声,喘着粗气悠悠地醒转过来,眼睛一睁便眨着眼睛左右查看,直到看见魏莲城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才松了气息,随即便朝迎春微微一笑,虚弱地说了一声:“丫头,以前老夫还想绑了你去,你不怪老夫了吧。” “童爷爷,你的手!”迎春现在心里想着的就是童盐那只越来越黑的右手,红着眼睛看着童盐,根本就不管童盐在说些什么。 “呵呵。一条胳膊有什么要紧的。就是我那只左手,将来不知道还能不能使跗骨钉。”童盐看了一眼自己左肩上的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奶墩儿娃娃。”童盐冲着奶墩儿叫了一声:“你先过来一下!” 奶墩坐在木箱子上,回头看了看童盐,又看了看地上的魏莲城,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翻不了天了!过来吧”童盐笑了一下。 奶墩儿跳下木箱子,朝童盐跑了过来。 “奶墩儿娃娃。老夫很喜欢你。”童盐看着奶墩儿。 “江湖上,都知道我童章父子使的是跗骨钉,却都不知道我的门派叫什么。”童盐悠悠地说道:“你来我后腰上,拿样东西。” 奶墩儿被童盐说的云里雾里,却见查奶奶兀自运着劲力,朝着奶墩儿点了点头。奶墩儿将手伸到童盐的后腰一摸索,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打开看看。”童盐喘了一口气说道。 奶墩儿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把线装古书,封面上写着“天捷宗”。 “奶墩儿娃娃,我家门派祖师乃是北宋梁山的天捷星张清和他的夫人琼英,其子张节遍了此书。虽然不是什么江湖大派,却也是内外兼修。你若不嫌弃,这本功法便送给你。他日你若练成,倒也是我派之幸。” “这”奶墩儿一脸犹豫,却是又看向了查奶奶。查奶奶一向注重门派,轻易必不会同意奶墩儿修习其他武功。 没想到,查奶奶毫不犹豫,直接说道:“奶墩儿,童盐爷爷既然给你,你便拿着吧。” 童盐转头看向查奶奶说:“周大姐,多谢承情,奶墩儿天性纯良,此术传给奶墩儿,我师父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查奶奶不语,朝着童盐微微一笑,忽然脸色立变,双手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外面的朋友,这样听着我们说话,也太辛苦了。不如进来相叙!” 于此同时,睚眦也警惕起来,忽地在我手腕上一收。 我们一群人瞬间把目光投向仓库门口,随着一阵脚步声,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随着那两人走进,童盐却轻道一声:“天游二仙!” 睚眦在我耳边传音:“这两个人不简单,身上有极纯的道气!” 只见来人,一胖一痩。胖的身形极是魁梧,脸上堆着笑,一身白色的西装,大大的肚子挺在前面,西装扣子都无法扣上,左手里兀自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仔细一看,竟是崔平;而痩的那个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浑身上下一套纯黑色的中山装,戴着一副当时还很少见的黑框眼镜,申请肃穆无比。 两人在魏莲城身前站定,胖子把崔平放下,看了一眼魏莲城,摇了摇头。而瘦子却极是恭谨地朝着我们抱了个拳。 “王c周c邵各家的朋友,我们是来接童副门主的,顺便把前副门主魏莲城也一并带去。” “你们来的也真是时候。”查奶奶鼻子一哼,却是死死地看着那瘦子。 “周大小姐,请不要误会。我们也是奉了门主之命前来,万望谅解。门主说了,若是碰到周小姐,定要我们带好。”胖子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对着查奶奶说道,随后伸手往上衣口袋里一阵摸索。 查奶奶看那一胖一痩二人来路不明,胖子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仓朗一声就把铁红菱双刀握在了手里,垂在身旁。 “周大姐,请稍安。”童盐半坐在地上,吃力的抬起左手对查奶奶说道。 胖子看见查奶奶亮出兵刃,也不在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随手一扔,抛向查奶奶。查奶奶阳刀交左手,右手一探,轻盈地接过瓷瓶。 “周大小姐,门主说了,您必是需要这药,方能祛除体内余毒,这半年之内,切记不要妄动经脉。”瘦子插话道。 “你们的门主是刑天么!敢问两位高姓大名。”查奶奶把瓷瓶握在手里,也不多看,左手依然持着双刀,对二人说道。 胖子哈哈一笑:“正是,正是。周大小姐未见过我家门主,却能说出我家门主的名讳,真是有缘!在下孟田,那一位是我的兄长孟福。我们只是门主的马前卒罢了。” 胖子说话极是恭敬,张开闭口地查大小姐。 瘦子孟田往前走上一步,说道:“各位,童副门主眼下伤势不轻,他是我门中要紧之人,可否先让在下领去调养。” “二位护法,想来十多年不见,老夫甚是挂念。只是,老夫不过是个区区的分舵掌事,何以成了童副门主?”童盐强自撑了起来,往后坐直了身子面朝孟福c孟田问道。 “童副门主不必惊讶。门主有令,即刻起,天捷宗童盐升任副门主,仍驻守春申,暂代门主职责,各舵大小事务,均须送呈童盐定夺!”孟福说道。 “那魏莲城?不,不,二位护法,老夫糊涂,刑天门主可在左近,请先领我前去拜见!”童盐说话极是恭谨,用左手支撑这身体,想是要站起身来。 “童副门主不必操之过急,门主说了,他日自会相见。眼下我兄弟二人办完此处事宜,便要秉门主之令,赶往各分舵传令,请童副门主尽快随我们去了。”孟福说话极为平静,话语间却有一种无法拒绝的威势。 “行!哈哈哈!”童盐放声笑道:“既是门主之意,老夫莫敢不从。”随后举起左手,轻轻地往奶墩儿头上摸了一把。 “童爷爷!您可要小心!”奶墩儿手里拿着“天捷宗”,不安地看向童盐。 “小娃娃,放心吧。我们自会再见。好好练这上面的东西,祖师爷必会保佑。”童盐呵呵一笑,母亲却在一旁沉吟不语。 童盐看了一眼母亲道:“多谢!”随后对着孟福c孟田说道:“两位护法,老夫着实有些力不从心,可否劳二位大驾,过来一下?” “童副门主客气了。”孟福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像是微笑,随即又恢复到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轻轻地走到童盐身前,双手一抄,轻飘飘地就把矮胖的童盐从地上抱了起来,消瘦的身影转身向孟田走去。 那一头,孟田也不停着,俯身抓住魏莲城后心的衣服,一把提了起来,往肩上一扛,又像提只小鸡似的把崔平提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魏前副门主我们便带走了。各位劳苦,一会儿便请自行离去,这边的狼藉,交给我们兄弟二人处置便是。” 孟福走到孟田身旁,两人并肩而立,童盐在孟福手里朝着奶墩儿深深地望了一眼,嘴角微扬,却什么都没说。 “各位,我们兄弟二人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天游二仙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奶墩儿手里攥着那本“天捷宗”功法,见孟福c孟田二人带着童盐c魏莲城和崔平出了仓库大门,忽然追着往外跑去,到得门口,却已经没了踪影,奶墩儿悻悻然走了回来。 查奶奶果然是江湖中人,居然打开瓷瓶倒了些药丸出来给母亲看。睚眦悄悄跟我说,它闻出这药里似乎有一味成分,和昆仑上的某样药材很像。母亲仔细看后也说这药上灵气十足,倒不像有什么问题。谁料到,还没等母亲说完,查奶奶就一仰脖子把药吞了下去。母亲大叫“云姨”,查奶奶放声大笑,两柄铁红菱在查奶奶腰间挂着,猩红的玛瑙轻闪,我想象着当年那个周云该是个什么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 沐雪 那一日,查奶奶在仓库中调养了两个多小时。天游二仙给的药丸确实有些效果,查奶奶服药后连吐两口黑血,之后脸上黑气褪去了不少,勉强能够自行走动。 母亲欣慰地看着迎春,说迎春对魏莲城的最后一击着实精准。而奶墩儿手里一直拿着“天捷宗”功法迟迟没有翻开。 查奶奶看见奶墩儿犹豫的样子,说道:“奶墩儿,奶奶并非食古之人,童盐武功不弱,我从来没有教你什么内家法门。‘天捷宗’祖师,若真是天捷星张清夫妇,那也是响当当的江湖好汉。虽然别家武功未得许可,我不便参阅,但你可以自行修习,若有想不通之处,找不重要的问我,奶奶或许也能给些意见。他日练成了,再见童盐,他必会高兴的。” “嗯。”奶墩儿答应了一声,憨憨地笑了起来,低头把书翻开,还没来得及看第一页,就被迎春一把抢过:“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呗!” 奶墩儿无语地看着迎春,脸上笑意不减。 “奶墩儿!到奶奶这儿来一下。”查奶奶招手把奶墩儿叫了过去,却从腰间取下铁红菱双刀说:“你是我查家刀法传人,奶奶却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你。我岁数大了,这双刀铁红菱就送给你。只是你家人并不知道你学了刀法,若是将这两柄弯刀直接带回家去,又有些不妥。这双刀我依旧帮你收着,你随时能够来取!” “奶奶”奶墩儿望着查奶奶。我忽然觉得查奶奶,或者说是周云,从来就不是一个拘于世俗的女子。 正在我们准备撤出仓库的时候,我的左腕又是一阵收紧,睚眦把我往先前的墙角牵引而去,说道:“有灵气!先前鬼气盖住了,这会儿却越来越强。” “灵气?在哪儿?”我顺着睚眦所引看去,什么都没有。 “傻小子,用灵觉。”睚眦没好气的说道。我闭上眼睛再往前看,不一会儿,靠近墙角的地方,真的闪现出一道青光。 “看见了还不快走!”在睚眦的催促下,我小跑过去,却见地上躺着一把两尺来长的物件,颜色乌黑,正是魏莲城掉落的奇怪兵器。 我俯身将兵器捡起,却是一把木质长尺,隐约能看见其上的木纹,触手却有一股玉石的温润。这柄兵器无锋无刃,通体没有一丝瑕疵,雕着一些奇怪的刻度,也难分前后,仅是靠着一头的地方,有两道整齐镌刻的横纹,应该是指明了手握之处。尺身反面,刻着两个字,“沐雪”。 我赶紧将尺子给大家看,查奶奶接过尺子时,见到“沐雪”二字时,竟然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没想到这样的宝物,会落在了魏莲城手里” 原来太公曾将几部四家的秘术交给查奶奶保存,而查奶奶对于沐雪的了解正是出自其中的“刀兵籍”。 “刀兵籍”是四家之中铸衍术唐家集数代人心血,在东方朔所编铸衍术的基础上编写的兵器典籍,对九州之中具有灵气的兵家宝物大多有描述。当年太公和查奶奶他们斗败了魏莲城之后,太公曾将老宅交给我的曾外祖母邵露浓照看,自己悄悄上了一次昆仑山,回来时神色凝重,只说周屹天夫妇c查近樑以及唐家所有人众均已神秘失踪,唯独从一口半扎在土里的棺材当中找到了这部“刀兵籍”,说或许与唐家等人下落关系重大,然而于细枝末节处却未曾透露,查奶奶当时听到父母和外公失踪,受了很大的打击。 根据“刀兵籍”所载,“沐雪”的出处要追溯到南朝时候。相传,当时古徽州天都峰半山腰上,有一株桃树,寿数千年,历经风霜,吸得日月华光,几近化形成精,虽为草木,却长出了人的样子。斯时,有一位名叫“金陵子”的游方老道,颇有仙家风范,听闻此事,便前往天都峰寻访。谁知他刚行到山脚,忽见天色剧变,十三道天雷滚滚而下,一道紧似一道,直劈在半山腰里,但见山上一株六七丈高的老树火光顿起,随后山中便下起了鹅毛大雪。金陵子见状,知是那山中灵物渡劫不过,急忙祭起法宝御剑上山,只见那株桃树早已被天雷烤做焦炭。 金陵子原本有心助桃树渡劫而成其地仙之名,此刻望着一地焦枯,也只能感叹天意难违。感念桃树千年修为不易,桃木又为道家所推崇,金陵子便挖地数尺,取了桃树扎在地里最深处一条尚未全焦的根支,以道家无量之力削出一柄二尺二寸长的量天尺。当时雪下得极大,金陵子专心制做量天尺,功成之时,积雪已然深可及膝,金陵子便将这柄量天尺取名“沐雪”。据说明初之时,曾有人看见沐雪被全真教所得,一直被当做灵宝供奉。只是这沐雪为何落到魏莲城这种小人手里,着实无从知晓。 查奶奶说,我有先天灵觉,正好与沐雪灵气相符,不如我就留着慢慢参研。迎春听到后,把天捷宗功法往奶墩儿手里一塞,赌气说我和奶墩儿,一个有了沐雪,一个有了铁红菱,就她一个人,啥都没捞到,没想到睚眦忽然就现了实形七扭八扭地缠到迎春手上,大叫:“有我啊,有我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唯独奶墩儿狠狠地瞪着睚眦,估计是想把这条来路不明的流氓蛇活活掐死才能解恨。 那天,我们五个人悄悄地回到各自家中。母亲极是虚脱,一进屋就躺倒在床上。父亲回家发现她右肩上一大片青紫,着实着急,母亲只说不碍事,是一大早骑车出去,路滑不慎撞在了电线杆上,父亲甚是心疼,怪她为什么不早点通知他,急着就要送母亲去医院检查。 奶墩儿告诉我说,他和查奶奶对峙魏莲城的时候,他才体真正会到,原来灵犀刀居然可以在查奶奶手中如此变幻莫测,若非查奶奶先前被魏莲城鬼毒所伤,还要掩护奶墩儿,单从外势而言,魏莲城并不强过灵犀刀法多少。我跟奶墩儿说,他现在既有灵犀刀法,又有童盐的天捷宗功法,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武功高手,奶墩儿一脸兴奋,朝着我憨憨直笑。 次日,母亲精神稍好,父亲一早骑着车去她单位请假。母亲偷偷又去了一次仓库,回来说孟福c孟田果然没有骗我们,仓库里打斗的痕迹不知何时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 匆匆那年 暑假开初的那场相斗,改变了我c奶墩儿和迎春的整个夏天。迎春照顾着查奶奶,除此之外便是潜心修习丹祈术或是往图书馆钻,几周过后,她居然能够轻易地辨识夜空中星象的走势,还能讲出不少风水堪舆的典故。 我和奶墩儿成天窝在一起,偶尔打个游戏啥的,却时常会溜回到仓库里去。奶墩儿求他爹工地上的木匠给他削了两把和铁红菱差不多大小的木弯刀。仓库门前,道路僻静,很少有人经过,奶墩儿便拖着我在仓库里练灵犀刀和天捷宗功法。 我从太公屋里倒腾出了一个丝绒的黑布袋,长条形,应该是收纳笛子或是箫的袋子,把沐雪往里一装,却是正好,当时学生都是背双肩包,父亲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个尺寸挺大的斜跨包,我背着觉得时髦就拿来当书包,正好能放下沐雪,便天天带着沐雪在身边。之后每每在仓库里陪着奶墩儿练功的时候,我便会用灵觉查视这柄量天尺,时间久了,居然莫名地觉得自己和沐雪之间多了一层默契,每当把劲气透过掌心注入沐雪的时候,从沐雪上也会反馈回来一股温和的力量。 至于睚眦这厮早就忘了自己昆仑山真龙的身份,一副吊儿郎当流氓蛇的本性暴露无遗,除了盘在大宝船上睡觉,每天要求我给它按摩之外,就是溜去迎春家玩耍,结果迎春的雷诀倒是越练越纯正了。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查奶奶靠着砺兵策的法门,渐渐恢复,只是按照孟福c孟田的说法,还不能随意驱用内劲。查奶奶倒也袒气,成天往麻将桌上跑,还跟我们说,铁红菱都已经送给奶墩儿了,最好将来只拿拿菜刀做做菜就是了。 奶墩儿在之前一次返校的时候,偷偷藏了一盒粉笔回来,在仓库里一根一根从中间掰断放到一个布袋里,我问他这是做啥,他扬手就打出一截儿粉笔,撞在墙上,粉笔顿时碎成细屑。 奶墩儿笑着说,天捷宗的祖师爷梁山好汉张清,本来就是以内劲注入飞石进行攻击,专打人穴道,但是像童盐这般用跗骨钉,或者是捡一些小石子啥的来用,都太过生猛,用粉笔作为暗器,即便真的遇上敌手,也只是防身,不会让对手受到太重的伤害。我听奶墩儿讲的认真,却想起了太公以前常说的王家家训“仁”。 一晃,两年匆匆而过。这两年似乎过得极是平淡,父亲因为工作出色,又被单位提了新位子,结果工作上越来越忙,成天扎在单位里。我曾经想让睚眦再带我去一次昆仑蜃境,看看太公和“老太太”砚羽是否还安好,睚眦却说凡人不要老是往昆仑蜃境里进进出出,免得影响了天地循环之气。 迎春学习一如既往地优秀,那个赵雯雯则彻彻底底和她成了闺蜜。所以我们的烧烤队伍,扩增到了四个人。后来我们知道,赵雯雯的爸妈都是大学里的老师,当时我们也搞不清楚什么教授啥的,就知道他爸爸是搞物理的。有趣的是,那一次赵雯雯在弄堂遇袭后,母亲用摄心咒抹掉了她在弄堂里的那段记忆,但是每当奶墩儿朝着迎春夸夸其谈的时候,赵雯雯总是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奶墩儿,听着听着脸上便会露出笑意。 而睚眦,似乎也爱上了“腊毛”烧烤摊,但凡听说我们要去文庙,必然会死死地箍到我的手腕上,小子长c小子短的催我快走。 临近中考的时候,大家都奋发复习。迎春和赵雯雯是她们班里当仁不让的学习尖子,被他们班里的男生叫做“女子别动队”,但凡考试,第一c第二名大家就都别动了,肯定是她们俩包揽。中考前的三个月,学校便宣布她们俩可以免试直升学校的高中部,直接把她们插班到高一的理科班里去试读。 我学习成绩也好,但是心向却更为随意,时常会像太公那样去钻研一下古玩字画啥的,因此没有迎春那种直接免试直升的恐怖学力。不过在中考前,我居然通过了学校安排的直升考。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学生应该知道,直升考是重点中学选拔好学生,确保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重要举措,我顺利地在直升考中脱颖而出,逃过了80后那代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中考”命运。那一阵子把我乐得,成天组织吃烤串,却没注意到奶墩儿那一脸的郁闷。 其实奶墩儿学习也很不错,而且比我勤奋,据他爹说,每天早上五点他就起床背书。不过可惜的是,直升考中,他居然漏做了一道大题,直接导致了他的出局。只是,奶墩儿这次可没有像“小升初”的时候那样,回去和他爹上纲上线,反而抖擞了精神说,他要抓紧时间复习,争取还是考在我们自己的学校里。赵雯雯看奶墩儿一本正经地说话,居然红着脸说要帮奶墩儿一起补习。我和迎春哑然失笑,迎春还朝我轻声说了一句:“下手晚了吧!”,我朝着迎春一个劲儿地翻白眼。 中考过后,已是盛夏,奶墩儿他爹提前就通过关系,打听到这厮还真是众望所归,考进了我们学校的高中部。七月中旬的某一天,奶墩儿兴奋地把我们叫上,头顶烈日,聚在“腊毛”烧烤摊,整整点了八十块钱的烤串。 “你们看!”奶墩儿一扬手,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大红信封,说道:“咱们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我凭自己本事考进去的!”随即回头又叫道:“腊毛叔,再给我们开两瓶啤酒!冰的!” “好嘞!呦,奶墩儿,录取通知书啊?什么学校!”腊毛拿来两瓶冰啤酒,“嗤嗤”就打开了,放下四个一次性纸杯,说道:“这两瓶,算腊毛叔送你们的。” “谢谢腊毛叔!还是我们自己的高中部,市重点!我们四个都是。我们可是又要在一起读书啦!”奶墩儿兴奋地说道,说着就帮我们把啤酒都倒上了。 “奶墩儿,我们喝酒这,不太好吧?”迎春犹豫地看着大家。 我虽然知道中学生喝酒不好,但是之前有一次奶墩儿从家里偷了一瓶啤酒出来,我已经和他两个像做贼一样躲到仓库里,一人喝了半瓶。再说奶墩儿能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本来也值得庆祝,因此我并不像迎春那么排斥喝酒庆祝。 “迎春,没事儿。现在是放假,再说了,我今天拿到通知书,就算正式和大家胜利会师啦。这还要多多感想雯雯帮我补习呢,原来函数题并不难”奶墩开心地说道。 “奶墩儿,祝贺你!”只见赵雯雯端起杯子,往前一举,仰着脖子就把一杯啤酒全倒进了嘴里,结果被呛了好大一口。 “雯雯,不会喝就别喝。男生要喝,就让他们喝去好了。”迎春赶紧去帮赵雯雯拍背。 我和奶墩儿两人哈哈大笑,却见赵雯雯慢慢把头抬起来,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淌下了两行眼泪。我和奶墩立马止住了笑声,问道:“怎么了,雯雯?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迎春也被赵雯雯一吓,搂住赵雯雯催问到底怎么回事。 “奶墩儿,小清,迎春。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有件事情,本来想开学前才告诉你们的。”赵雯雯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道:“我开学,就不继续在我们学校读书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都直升班的干活了嘛”奶墩儿疑惑地看着赵雯雯。 原来,赵雯雯的爸爸月底忽然接到学校安排,被派到美国一个叫休斯顿的地方工作两年,听说和宇航局有关,他爸爸便安排全家一起过去,还帮赵雯雯联系了那边的一所学校。数个月之后,美国nba篮球赛在国内转播,我通过休斯顿火箭队才知道休斯顿原来是美国的宇航城,赵雯雯的爸爸则是搞物理的专家,当时是国家重点培养的对象。那天,我们听说赵雯雯就要和我们分开了,都有些不知所措,气氛一下子就压抑起来。 倒是赵雯雯,破涕为笑说大家永远都是好朋友,说罢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幅铅笔画。我们几个知道赵雯雯从小就学素描,班级的黑板报都是她一个人承包的。此刻看见赵雯雯把那幅画递给我们,却没人伸手去接。最后还是奶墩伸手接过了画,一看之下,却怔怔地望向赵雯雯。 “雯雯,这不是前面那条弄堂么?”奶墩儿把画递给我和迎春。我看画上所画的,是我c奶墩儿和迎春三个,背着书包,咧着嘴哈哈大笑,身后的背景,正是两年前我们三个救下赵雯雯的那条弄堂。 “雯雯,你是不是还记得”奶墩儿脱口而出,我在桌子下面朝他猛踢了一脚,奶墩儿急忙改口道:“呃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们上次春游时候拍的照片,好像就是就是这么照的!” “奶墩儿,这画我前一阵子就画好了,一直放在包里。”赵雯雯红着眼睛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两年老是会做梦,梦见这个场景,而且有时候还会听见你在那里叫‘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跟雯雯赔礼道歉’,我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所以就就画了下来。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们,就当就当这是我给你们的临别礼物吧”说到这里,赵雯雯还是哭了出来。 那一年,东方之珠香港回归,很多前卫的上海人都竞相前往港c澳游玩。奶墩儿叫他爹工地上的司机开了他家的小车,载着我和迎春去虹桥机场送别赵雯雯。我们赶到的时候,赵雯雯正在出发层焦急地等着我们。那天她梳了个马尾辫,身旁站着他爸妈。他爸人挺高大,一副金丝边眼镜儿,镜片后面是一双极其睿智的眼睛。而赵雯雯的妈妈,却是一个极其清秀的女子,一身碎花的连衫裙,见到我们也不说话,一直是笑盈盈地看着奶墩儿,把奶墩儿都看得脸红了。 “你们几位都是雯雯的同学吧。你们好,我叫赵戚元,是雯雯的爸爸。”雯雯她爸先向迎春伸出了手:“你,应该是刘迎春同学吧。雯雯常常在家里说到你,说你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可好了。我们家雯雯可要多多向你学习。” 迎春急忙伸手和雯雯她爸握住:“赵叔叔,您过奖了。雯雯的成绩才是名列前茅呢。” 眼前这个赵叔叔,一看就是在大场面上走动过的人,虽然我父亲也是单位领导,但他自小受到我王家家训的引导,关键又是在部队上呆过,做事极其偏重实干,绝对不会像雯雯她爸那样,能和我们这些小孩子客套起来。我在性格上不太像我父亲,反倒和我母亲的风格有三分相像,看见眼前这位赵叔叔一派学者风度,很是崇拜,如果说当时在我心目中什么样的人符合大学教授的形象,那么必定就是赵雯雯他爸。 赵叔叔和迎春说了几句之后,又来和我握手:“这位同学,您是?” “我叫王小清,赵叔叔。我是雯雯隔壁班级的,呃物理课代表。”我虽然学习成绩一向不差,但是从来不喜欢过多参与班级的工作,班主任也曾经找我和我父亲谈过,说我性格开朗,学习也不吃力,如果能够主动参加班干部评选,应该也是能够当选的,可是我内心深处太公不羁世俗的影子早就深深地扎了根,一次都没有主动走上讲台参与班干部的评选,直到高一的时候,由于我特别喜欢物理,才半推半就地当上了物理课代表。 “哦!不错不错。”赵叔叔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用力地摆动着,幸亏睚眦没有跟来,否则非得被他甩到地上去不可。 透过赵叔叔的眼镜片,我看见他的眼睛都比先前明亮许多,就听他笑盈盈地跟我说道:“王小清同学,其实我就是搞物理学的。物理学这可是一门非常有趣的学科。你将来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和你一起探讨。你应该知道,力学c声学c光学,都是对我们生活非常有用的科学,把物理搞通了,我们人类的很多问题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拿我研究的专业来说,就是现在非常流行的” “老赵!人家孩子是来送雯雯的,你又瞎扯什么呀!”雯雯她妈在一边叫道,赵雯雯也是古灵精怪地说:“一讲起科学,我爸就刹不住车。” 赵叔叔呵呵一笑,推了推近视眼镜,略显尴尬地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到了奶墩儿身上。 “那你,一定就是薛文强同学了吧。”赵叔叔转身走到了奶墩儿面前,主动伸出了手。 “赵叔叔,您好。”奶墩儿双手握住了赵叔叔的手,一脸憨憨地笑容。 “我们家雯雯给你补习的效果还不错吧?雯雯可是常常说起你的名字呢。”赵叔叔笑嘻嘻地说道,深深地看着奶墩儿。 “呃赵叔叔其实我们也就是一起商量下题目。雯雯学习好,教了我很多好的学习方法对我,对我帮助很大!”奶墩儿被赵叔叔一问,有些手足无措。 “嗯,其实我也常常跟雯雯说,学习最重要的是学方法。方法要端正,否则是无法把知识融汇贯通的。我知道你家里生活条件比较优越,你应该好好把握住,毕竟你现在还小,一定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学会独立思考,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 “哦我,我知道了。赵叔叔。”奶墩儿额头上居然有些冒汗。我在一旁听着,真是替奶墩儿着急,平时说话挺溜的,这会儿就语无伦次起来。迎春却是忍不住在一边儿乐了。 简单而匆忙的告别,我们三人目送着赵雯雯一家三口进来海关。奶墩儿自言自语的说道:“雯雯的爸爸手劲儿可真大,不会也是练家子吧,都快把我的手给捏断了。” 迎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乐呵着,大大咧咧地就朝着奶墩儿肩上一拍:“别瞎琢磨了!还没看出来,赵叔叔是在抓你们早恋呢!哈哈哈!” 奶墩儿脸上唰地就红了起来,连脖子根儿似乎都在丝丝冒着热气儿:“迎春你,你可别瞎说。我怎么会喜欢赵雯雯呢。我” “别解释。越描越黑,我看你就是和雯雯有什么事儿,快老实交代!”迎春不依不饶。 “行了,行了!”我怕奶墩儿尴尬,急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道:“奶墩儿,我们一早出来送雯雯,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叫师傅直接把我们开去文庙,吃点儿烤串吧!” “行!我,我埋单!”那年头,“埋单”这个词汇逐渐开始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普及起来,奶墩儿憨憨一笑,露出了他爹那种无形的“土豪”气质。 坐在小车里,我很识相地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奶墩儿和迎春则坐在后排,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开始打闹拌嘴。 忽然司机小葛说了一句:“一会儿送你们到了文庙,我还要去xx路的仓库看一下。老板说那边不要的东西,要先叫对方早点收拾了。” 奶墩儿忽然叫起来:“啊!我爹真的把那个地方承包了?” 我急忙把头扭了回去,吃惊地看着奶墩儿道:“什么地方!” 于是乎,这一路叽叽喳喳的,司机小葛都快被我们吵死了。 那天下午,我c迎春c奶墩儿兴奋到无以言表。在腊毛的烧烤摊上,腊毛看见奶墩儿就像看见财神爷似的,奶墩儿点了好几十块钱的烤串,连好学生迎春都捏着鼻子呷了两小口啤酒。 原来奶墩儿他爹前一阵子,无意间说道现在的工程越接越多,想找个地方集中堆放建筑材料,奶墩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河浜对面的仓库就不错,没想到奶墩儿他爹更不靠谱,居然就托关系把仓库给承包了下来。 再后来,奶墩极度无耻地和他爹提出要求,说要在仓库的旁边另外开扇小门,说是作为我们课外学习和活动的“秘密基地”。奶墩儿都已经多大的人了,提出这种漫画书中才有的无厘头要求。 好笑的是,奶墩儿他爹也是钱多催的,看儿子学习上还算挺争气,居然就答应了。 从此,我们三人便拥有了一个供我们独立使用的空间。奶墩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把钥匙,可以从仓库墙后边儿新开的防盗门里进出。 当我们第一次开门进到这间足有一百多平米的屋子里时,迎春当场就大笑起来,毕竟丹祈术中有些法门需要布阵,没有足够的空间是无法修习的。这间屋子和仓库其他部分用砖墙分隔了开来,轻易不会传出声音。 可贵的是,奶墩儿他爹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却在屋子里摆放了一套图书馆里才有的书架和大写字桌。桌上放了一张便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文强,希望你和你的小朋友们好好学习,成为有用的人。爱你的爸爸。” 感动之余,在奶墩儿的提议下,我们三人给屋子取了一个充满诗意又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名字:猪圈。后来睚眦知道了这个名字,说自己是昆仑真龙,打死也不可以随便出入猪圈这种低俗的地方,还是我答应让迎春给它加做了两套按摩,它才悻悻然地答应去“猪圈”里看看,果然是一条没有下限的流氓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 横生枝节 自从有了“猪圈”,我和迎春c奶墩儿便有了修习法门的所谓“道场”。 奶墩儿似乎是继承了他老爹在建筑装潢上的基因,极会倒腾,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居然叫司机小葛搬来一套半旧不新的沙发c茶几。更神奇的是,不久之后“猪圈”里还多了两挂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大沙包。“猪圈”一侧的墙上多了一个圆形标靶。 我们三个没有隐瞒,查奶奶和母亲都知道了“猪圈”的存在,却一次都没有来过。奶墩儿曾经邀请她们到猪圈来看看,查奶奶和母亲极其默契地说,该教的东西她们都已经传授给了我们,接下来我们爱咋地咋地。母亲还是像先前那样,早出晚归,操持着家里“买c汰c烧”的家务,而查奶奶则直接就把铁红菱双刀包在一副羊皮里,塞给奶墩儿叫他自己收好。奶墩儿也不含糊,把他爹淘汰下来的保险柜搬到了“猪圈”里,铁红菱裹着羊皮被奶墩儿认真地收藏起来。 高中生活是轻松愉快的,除了迎春所在的理科班常常会闹个拖堂啥的,基本上,我们三人每天放学都会骑车先去猪圈,做会儿作业,然后练会儿功。 奶墩儿自从修习了天捷宗的内家功法后,无论是打粉笔头暗器,还是耍木弯刀都比原先轻灵许多,就我个人观察,他的脑筋和反应也比原来更快了,奶墩儿说,灵犀刀所强调的是左右协调,和提早判断对方的招式,达到后发先至的目的,而天捷宗功法却是追求快c准,在间不容发中倏然出手,见穴打穴。 迎春对丹祈术的修习极其认真,时常会小敏阿姨长c小敏阿姨短地跟母亲请教,除了一些需要借助山川地势布局的大阵之外,丹祈术中的多数单兵法门,她都在“猪圈”中施展了一遍,有一次用雷火咒的时候,差点把奶墩儿搬来的地毯点着了,弄得奶墩儿急忙抄起一盆水倒在地毯上,说仓库重地,小心火烛,他爹的建材可全在仓库里收着。结果,迎春倒是没什么,奶墩儿被睚眦一顿追赶,却是奶墩儿抄起那盆水的时候,睚眦正在里面优哉游哉地泡澡。 说来也怪,自从前一次和孟福c孟田见过之后,老宅就十分平静,母亲中间用莲心印探了几次,都没有天游门或者其他异常人等的踪迹。 直到我们高二的下半学期,十二月初的某一天,我们三人都各自收到了一封明信片,居然是赵雯雯寄来的。赵雯雯在明信片上附了留言,说明年要回上海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还说美国的圣诞很有气氛,希望到时候和我们一起营造一下。 奶墩儿一听圣诞节,说他早就想尝试了,便提议圣诞夜的时候,大家把“猪圈”布置一下,也来个欢度圣诞。结果迎春支支吾吾推说那天家里有事不来了,叫我们自己玩得开心点。奶墩儿没往心里去,还一个劲的说:“迎春,你不来可就错过啦哈!”。我看迎春说话语气不对,却也没说什么。 到了圣诞夜那天,在奶墩儿的强烈要求下,我和他骑了车从文庙买了满满两箩烧烤,捎带着半打啤酒,放在自行车后兜上,骑车往“猪圈”进发,那天睚眦一早就听说又有烧烤吃,屁颠屁颠地往我手上一缠,整整一天都不动弹。奶墩儿说一会儿到了“猪圈”要给我一个惊喜。 结果,就是那么巧,我们骑车拐弯过万生桥的时候,忽然看见迎春和一个高高的男生并肩走在河浜的另一头。奶墩儿一下子就懵住了,我也大吃一惊,跟着奶墩儿跳下了自行车,远远看去,那个高高的身影像是理科班里那个出了名腼腆的男生。老实说,高中里,我c奶墩儿c迎春都去了不同的班级,我向来不关心其他班级的事,也不知道那个男生具体叫什么,只是又一次放学后打过一次篮球,只知道他们班的人都叫他小磊,这是我当时对他唯一的了解。 “奶墩儿,你怎么了?”此时此刻,我看着奶墩儿扶着车把萧瑟的背影,也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只能没话找话地问问。而 奶墩儿倒是呵呵一笑,说没事,跳上车就一语不发地往“猪圈”里骑去。在我骑上车回头再次看向迎春和小磊的时候,睚眦极其古怪地收缩了一下,我车把一歪,差点没把我拽到河里去。我问睚眦怎么了,睚眦只说了声“奇怪”,之后再无言语。 那天夜里,我陪着奶墩儿坐在“猪圈”的沙发上。烤串儿对于奶墩儿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倒是所有的啤酒都被他一个人包圆了。睚眦这厮,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把它自己和奶墩儿的那份烤串解决掉后,又想来打我的主意,我真是纳闷,这条小红蛇的身体到底是通向哪里的,它吃下去的烤串接起来都有好几米长了。 奶墩儿放下啤酒瓶,站起身来,从保险柜里取出两个纸质礼品袋,放在我的面前说:“这个是你的圣诞礼物,那个是给迎春的。本来想吃完之后,就去迎春家里送她礼物,看来唉。”随后低着头再也不说话了。 我伸手取过给我的那个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能够计时五分钟的沙漏,做工极其精致,金黄的不锈钢支架,晶莹的玻璃柱,细密的红沙在沙漏里自上往下慢慢流过,似乎给了流逝的时间一种“安静”的定义。 我也不不避讳,顺口说了一句:“未必是你想的那样!迎春有事不会不告诉我们的。”,随手就拿过了给迎春的那个纸袋,取出里面的东西,却是另一个沙漏,做工一样精致,只不过不锈钢支架换成了迎春最喜欢的紫色。 “啪”,奶墩儿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个一样大小的沙漏放在茶几上,支架却是天蓝色的,说道:“小清,我算了算,我们在一起,到今年正好十年。这沙漏是我托我爹的朋友从国外带来的。我希望,我是说,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三个都永远能肩并肩站在一起” 奶墩儿看着我,想要继续说什么,喉头却有些哽咽。 “我说,你们两个臭小子,这烤串你们不吃,我可帮你们吃了啊。现在的孩子,放在前清的时候,把吃得东西这么堆着,可是招打的事儿”睚眦虽然没心没肺,倒也像是在想办法引开奶墩儿的注意。 连续几天,奶墩儿的心情都不怎么好,给迎春的沙漏一直放在“猪圈”的茶几上没动,在学校里也没有主动去找迎春。事情却是从元旦放假前的那一天发生了变化。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恰逢周五,学校中午便提早放了学。我因为先要去帮我妈买样东西,便和奶墩儿临时分别,他先去“猪圈”等我,我则骑车从学校后面的大路走。至于迎春,就交给我去通知。 我正骑车穿过马路,忽然听见身后“咚”地一声,还没来得及往后看,就听见一个中年阿姨嘶声力竭地怪叫起来:“不得了啦,卡车撞人啦!” 接着路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得了,真的撞人了,快点报警c叫救护车!”,“哎呦,怎么还是个学生啊!”,“你看到怎么出事的了没有?”,“作孽啊,是个小孩子呀!” 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急忙靠边下了自行车,往后面望去,却见路口斜斜地停着一辆大货车,一大群人已经围在了那里,喧嚣声此起彼伏。远远看见货车司机脸色煞白地坐在驾驶室里,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似乎想是在用力,脸上却像是被吓傻的样子,居然大张着嘴巴发愣,人都没有从车里下来。 要说这几年,在睚眦的督促下,我已经能够比较随意地发动先天灵觉,在下意识的驱动下,我把眼睛一闭朝货车那边看去,下一秒,货车周围人群青灰的轮廓就显示出来。 根据这几年的经验,凡人百姓在灵觉视力中是呈现不同程度的青灰色,花鸟鱼虫也很相近,多是青色或是紫色,像睚眦这样的灵物(其实我也就见过睚眦)身上会有淡淡的紫气,而鬼界的东西则往往是黑色或是棕色的,像鬼魇术中红光里闪现的恶鬼,睚眦说这颜色和炼化他们的主人有关,主人是什么颜色,那炼化之物也会呈现出相应的颜色。我问睚眦,那是不是魏莲城能呈现出红色,睚眦一阵沉吟,说照理有道气的人,更多的是泛出青紫色或是淡黄色的光芒,魏莲城的红色,却不像是凡间的色泽,或许与他身上兼有道气和鬼气有关。 此时此刻,我凝神透过众人青灰色的轮廓往更深的地方看去,地上躺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青灰的色泽正不断地黯淡下来,显然已经耗尽了阳世里的气息。我抬头随意地瞄了一眼驾驶室,却被吓得汗毛倒竖,只见那货车司机青灰的轮廓旁,正盘着一只黑褐色的物事,半分像是人形,半分却又不似,货车司机的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而那物事的双手,或者说是前爪,正攥着货车司机的两只手腕上。 片刻,我的耳边响起了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许是有人已经报了警。那黑褐色的物事在警笛声响起的一刹那,猛地一个抬头,唰地就从驾驶室中蹿出,手里似乎拽着一样东西,瞬间消失在无形中。那物事抬头的时候,我看得清楚,却是我曾经见过的东西,而且就在查奶奶的客堂里——是——鬼仆! 我本来就不喜欢多惹闲事,警车到了之后人群开始疏散,我心里虽然还有疑惑,却也没有多管,骑着车慢慢地离开了。只是我脑海里始终在想一个问题,鬼仆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呢。 下午,我办完事直接就穿过万生桥去“猪圈”,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我侧耳一听,屋子了奶墩儿正在说话,便轻轻地推门而入。结果,就看见迎春把头埋在奶墩儿的肩头哭个不停,奶墩儿手足无措,不知道一双手该往哪里放,只能朝天举着,嘴里却一刻不停地在说:“迎春,别哭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奶墩儿一看我从外面走进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左手轻轻拍了拍迎春的肩膀说:“迎春,小清来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先别哭了。” 迎春抬起头,两只眼睛已经哭得通红,抽噎地说道:“小清,我们班小磊,他,出车祸,人人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是我,是我害了他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