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密友》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彼岸末】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临山古照】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1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 前言 梦境 只要疼痛稍微减轻一点儿,她就会再次进入那个梦里。梦见的总是同一个地方,她可信赖的,始终如一的挚友。她非常清楚,这个梦改变了她的人生,如她所愿,让她成为现在的样子。 疼痛再度袭来。她大口喘着粗气,想要止住疼痛。她没有yào,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减轻这种痛苦,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她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回想那个梦,那个曾让她如此快乐的梦。 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 她因为孤独虚构了一个偶像。它成了一种升华,代表她对爱的需求。她给他起名叫克拉比。一直以来,这个被崇拜的东西是她忠贞的伴侣。当她写作时,实际上是克拉比在创作她的故事,而她仅仅是聆听并且记录下他说的话。 --玛丽-詹妮-豪《论乔治-桑》 妈妈给了阿格尼丝-格雷一个新的玩具礼物。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玩具,让她快乐无比。 这个玩具差不多和真的婴儿一样大,摸上去温暖、柔软、舒服。这是她见过的最甜美的面孔。她亲热地注视它那蓝色的大眼睛,惊喜地发现玩具也在看她。它的眼睛是真的。玩具活了,开始说话了。 阿格尼丝从睡梦里醒来,睁开眼睛,在她寂静的卧室里,她感到玩具的话音依然在回dàng。她闭上眼睛,专心想象她抱着玩具时感觉到的那种温暖而灿烂的喜悦,她真希望能够再次回到梦里。她很快就会再次感到怀里玩具的重量,听懂它的话。然而现实的声音更响。她没听到玩具的声音,却听到中央暖气通过天花板的通风口正呼呼地吹进干燥的热气,感觉到阳光透过威尼斯式窗帘照到她的胳膊和眼睑上。因为盖得太多,她热得直出汗。她用腿踢开被子,看着它像一只愠怒的猫一样滑到床下。然后,她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她多希望梦是真的,希望那是回忆而不是幻想。她希望一切都能改变。 然而,她扫视熟悉而凌乱的房间,发现架子上没有一个玩具在看她。 一切都和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些家具,一些色彩鲜艳的图画钉在浅蓝色的墙上,还有一串情人节时收到的贺卡。因为支气管炎,她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错过了情人节,但是她最好的朋友莱丝丽,昨天给她送来了情人节贺卡。她的姐姐们把这些贺卡附在一条长长的红丝带上,挂在她床上方的天花板上。她数了好多遍,每次都是二十二张:班里每个同学送了一张贺卡,最下面一张是爷爷nǎinǎi送的大贺卡。 她试着咳嗽了两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康复,能不能去上学。她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几,房子里一片寂静,太阳照得暖洋洋的。她知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就起了床。 双胞胎姐姐们的房子里没有人,床铺没有整理,衣服散落在地板上。她走进房间,带着一种闯入禁地的诱惑,径直走到录音机旁,那儿放着一摞纸盒装的磁带。她拿起最上面的一盒,轻声读出名字《狮子今夜睡着了》,纪念装。这时,她似乎听到罗兹尖声让她放下磁带。她真希望莱丝丽在自己身边,那她就有胆量播放。可是莱丝丽现在正在学校里上课呢。她将磁带轻轻地放回去,放成原来的样子。然后,仿佛是要抹掉自己的痕迹,她倒退着出了房间。 突然,她无聊得想落泪。今天和以往一样,又是漫长枯燥的一天。 她妈妈在女儿生病的前两天,通常会表现得非常慈爱,她会陪着做游戏,做一些好吃的。但是昨天,妈妈已经彻底厌倦了。等爸爸一回家,她就说头疼,随即上床去了。阿格尼丝知道,今天妈妈不会再照料她,她不得不和那些图画书、白天的电视游戏节目以及肥皂剧为伴。一想到自己的孤独,她就觉得如鲠在喉。她闭上眼睛,合拢双手,全心全意地期待着今天能有点"别的"什么事情发生。接着她走下楼来。 厨房里开着收音机,下楼时她听到收音机里面传出《月亮河》的旋律,这是去年最火的唱片,不太像是一首歌,更像是一种氛围。有时候,莱丝丽的爸爸回家后,莱丝丽的妈妈会放这首曲子,意思就是:这是喝鸡尾酒、进行chéng rén间的谈话时间,小孩子需要回避。这音乐让她想起大人们喝的那种甜甜的让人不舒服的东西,这使她觉得压抑和无聊。想到长大后要成为特意听《月亮河》的人,她模模糊糊感到某种危险。不管自己长到多大,她都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BOOK.HQDOOR.COM※虹※桥书※吧※ 第2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2) 突然《月亮河》的旋律中断了,响起其他电台模糊的声音。接着她听到山姆-库克在唱《黑夜旋转》。 阿格尼丝感到一种神秘、掺杂着一丝恐惧的喜悦。谁换了电台?她妈妈决不会撇开亨利-曼西尼的音乐不听而去听摇滚音乐,她一直指责双胞胎姐姐们的音乐品味。香烟味和音乐在空气里混合--她妈妈四年前就戒烟了。她想起自己许下的愿望,又一次合拢双手,然后走进厨房。 马乔里姨妈坐在桌边,读着一本平装书,听着收音机,她的旁边放着一盒烟和一杯咖啡。 马乔里总是悄悄地来,只作短暂的停留。尽管谁都没说什么--的确,她几乎没有听父母提到过马乔里的名字。阿格尼丝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妻子的双胞胎妹妹,也不敢肯定妈妈喜欢她。就像是一个人独特的体味一样,马乔里身上萦绕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气质,她来来去去都毫无征兆,而且非常神秘。她是艺术家,单身,没有工作,也没有固定住址;她老家在得克萨斯东部的一个乡村,但是她更喜欢住在纽约、旧金山或者巴黎;她的谈话里会不时跳出一些外国的辞藻和地名。大多数情况下阿格尼丝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她什么也不问。她太珍惜这种机会了--被当做一个成年人一样的jiāo谈--她不敢破坏这种时刻。她品味马乔里的语调,感觉她说得又快又清楚。她说话时略带些英国口音,不像她姐姐那样拉着长长的鼻音。 阿格尼丝马上高兴地叫起来。她跑到姨妈身边,又亲又抱,贪婪地呼吸她的气息--那种由欢乐牌香水、香烟、咖啡混合成的香味。 "小心我的烟!够了,够了!你这个淘气鬼,要勒死我了。" 尽管不情愿,但是她马上松开了。她姨妈从来不拥抱她,也不喜欢别人碰她,她甚至看不惯有母xìng的姐姐和孩子"粘"在一起。 "你会呆多久?" "什么话?我刚来,你就要赶我走?" "不是啊,我希望你永远呆在这里。" "没什么东西是永远的,趁我在这里,你什么也别问,高兴就行了。" 阿格尼丝很想表示同意,让她姨妈高兴,可是她做不到。她的欢乐已经变了,变成极度的渴望,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不能满足于已经拥有的一切?马乔里的出现总是让她渴望更多。她的渴望让马乔里逃避,而这让阿格尼丝愈发地渴望,并且她似乎不懂得怎样掩饰她的感受:"你为什么不在这里过夜?你为什么总是要走呢?你和我一起睡在我房间里的折叠床上,好吗?" 马乔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马乔里有着和阿格尼丝妈妈一模一样的蓝眼睛:"别以为是我不想接受你的邀请……只是你爸爸会不高兴,你妈妈也一样。" 这是实话,阿格尼丝无法辩驳。她看起来一定非常沮丧,因为马乔里出乎意料地对着她亲切地一笑:"亲爱的,我现在就在这里啊,高兴点,"别对礼物吹毛求疵"。" "什么意思?" "西班牙有句俗语,翻译过来大体上就是说,"我给你一个轻轻的拥抱,你却要我把你抱得紧紧的"。意思是说,要懂得知足。如果你不停地追求,要求更多,你就把自己推向了不幸。这样做非常愚蠢,因为这都没必要。幸福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许愿,想要什么你都可以得到--但是,要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她转过头去,轻轻吐出一圈烟雾,接着掐灭了香烟。 "你想要什么?" "哦,我已经许过愿了。" "你只有一个愿望吗?" 姨妈想了想:"不一定只能有一个愿望,只要不自相矛盾,你可以有很多愿望。" "什么?" "相互排斥。两件东西差异太大,不能同时存在。比如说你妈妈,她想要有个家庭,这是她最大的心愿,她得到了。她遇到了你父亲,嫁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还有你。可是她非但没有满足,反而一直希望她能走她曾经梦想的另一条路。我看,要是她真的成了一个女演员,现在一定后悔没有生下你们这些孩子,后悔酗酒,要靠dú品驱赶寂寞。她得到了梦想的东西,她没有感到幸福,却"对得到的礼物吹毛求疵"。她梦想过一种她不可能过的生活,跑到胡同剧院应聘,这只不过是出自己的洋相罢了。" WWW.HQDOOR.COM←虹←桥书←吧← 第3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3) 每当说起妈妈没有实现的职业梦想,阿格尼丝的心里就会缓缓地渗出一种负罪感。要不是遇到了麦克-格雷并且如痴如醉地爱上了他,她原本很可能,也应该成为一名女演员。孩子们无数次听她们的母亲说起此事。而且,并不是双胞胎姐姐们最终决定了母亲的命运,因为她们出生的时候她妈妈还非常年轻,当时只有十九岁。等到双胞胎姐姐上学时,她妈妈仍然可以登台演出。可是,当双胞胎姐姐们上全日制学校时,她妈妈又怀上了她--这终结了妈妈的职业梦想。但是这个梦没有破灭,玛丽-格雷会经常离家,或者去胡同剧院,或者去某个在当地开拍的电影剧组试镜。对于女演员来说,特别是这样一个三十出头、没有经验而且雄心勃勃的女演员,休斯敦这里实在没有多少机会。但是,玛丽-格雷对每一次机会都抱有极大的希望。她丈夫对于她的这点爱好采取放任和容忍的态度。双胞胎姐姐们总是不断讥讽她,为她们妈妈的演戏yù望感到难堪。而对于阿格尼丝来说,妈妈每一次的尝试和失败都仿佛是她的责任。她希望妈妈能够幸福,希望能消除内心对于毁掉妈妈生活的负罪感。然而,她也害怕母亲工作后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如果她在胡同剧院里找到一个角色勉强还可以接受,可如果她成了大明星呢?要是她搬到好莱坞去怎么办?是父亲放弃工作,他们放弃熟悉的房子、朋友和这里的生活,还是母亲抛弃他们?没有人可以倾诉,她独自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恐惧。只有她最好的朋友莱丝丽知道这些。可是莱丝丽觉得如果有个明星妈妈,像《我爱露西》中的多丽思-戴,或者像《鹧鸪家庭》中比佛-克立佛的妈妈,倒是一件很酷的事,"你妈妈当然不会离开你们。你们一家都要搬到好莱坞去。你可以看到很多的名人,比佛很可能会成为你们的近邻呢。" "妈妈今天去试镜了吗?她还没回来吗?"阿格尼丝问。 马乔里耸了耸肩,从黑色的毛衣上摘下一个线球。尽管长得和玛丽一模一样,但是她的体态很不同。她的姿势更加舒适放松,她从不笔直地站立或者坐着。玛丽是个非常讲究穿着时髦的人,她注重所有的细节和饰品搭配。而马乔里的衣橱里塞的都是黑毛衣、男xìng化的白衬衣、朴素的黑裙子和斜纹棉布裤子。她总是穿平底鞋,这样她看起来似乎比她优雅的姐姐要矮一些。 "这个星期,好莱坞的一个星探要到休斯敦来。玛丽从《马克辛使者》专栏里知道了,就什么也拦不住她了。你妈妈没有意识到,现在重要的并不只是演技。我们在这里说的是一个好莱坞的星探,不是李-斯特拉斯伯格。对于这些星探而言,演员的xìng感和演技同等重要。上天保佑这个多情种子!" "什么?" "他不是找女演员而是找年轻的女优,漂亮xìng感的尤物。要是在1949年的话,你妈妈可能还有资格。可她现在已经三十二岁了,在这个ròu体市场上,她太老了。当然,她体形保持得很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可是她不是年轻的新星。和她说这些没用,还不如由着她去。没问题,我帮你照看奈思。" 当姨妈微笑着叫她奈思时,她感到一阵激动,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阿格尼丝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莱丝丽和学校里的同学喊她阿格,她觉得也不好,听起来像是人们"咯咯"的笑声。她爸爸有时候叫她内兹或者奈思,但是她妈妈不喜欢这些别名,说阿格尼丝是个很好的名字。它的意思是"纯洁"。 "我希望。"她冲动地说,但是她姨妈打断了她。 "许愿要小心,它可能会真的实现的。" 她的音调非常尖利,就仿佛阿格尼丝真处在危险中了。她觉得一阵颤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了。或者现在终于到了某个时刻,就像她喜欢读的那些故事中一样,仙女现身,愿望实现。马乔里或许就是个仙女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者是个好心的女巫,会制造奇迹。这可以解释她身上的神秘。 "我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我正是这么说的。" "如果我现在许愿,马上就可以实现吗?"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4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4) "只要你真的想要。" "真的。"她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她的感受,那时她那么幸福,"我希望梦想成真。" 马乔里微微一笑:"当然会的,是什么梦想?" "我有一个活的玩具,看着它,我就觉得非常幸福。它也看着我,刚要开口说话--说了话。我不记得它说了什么,但是它真的开口说话了。"她停了下来,恨自己不能描述出梦境的重要之处。那不仅仅是个玩具,或者不是因为它能干些什么,事实上,她都记不起来玩具到底是什么样子了。真正特别的是玩具给她的感受。她想把这种感受描述给姨妈听,希望能找回它。梦里真正重要的是--她现在清醒地认识到--是她和玩具对视的那一刻。甚至在玩具讲话之前,通过那个眼神,一种亲密已经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尽管她感到有些受挫,但是她看到马乔里在点头,似乎她完全理解。她的表情严肃而热切:"我小时候,有个和它一模一样的玩具。" 奇迹仿佛给空气中充了电。"你有?真的?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阿格尼丝吃惊地盯着姨妈。但是马乔里似乎在看自己的内心,没有接触她的目光。 "呃,我叫他枕边密友,因为我把他放在枕头旁边。到晚上时他会在床上给我讲故事。他给我讲的都是最好的故事。"她暗自微笑一下,转过头又点了一根烟。 阿格尼丝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因为渴望zhà开了:"我希望,我希望能有个枕边密友。" 马乔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她沉默着,聆听阿格尼丝的愿望升到可以实现的地方。 "马乔里姨妈?" "嗯?" "你得到你许愿的东西了吗?" "当然。" "是什么?" "真正重要的是我得到了自己的生活。" "每个人都在生活。" "但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自己的生活。你知道,有多少人能真正如愿地生活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人就可以。" "在你眼里可能是如此。你真认为你爸爸那么喜欢自己的工作,所以愿意天天上班吗?你不觉得他更愿意多花点时间旅游或者读书?你没听他总是说多么想住在水边,有艘自己的船?" 阿格尼丝觉得有点犹豫,她知道妈妈不幸福,但是爸爸也不幸福吗?尽管她害怕妈妈真的跑到好莱坞去,但是从来没有设想过爸爸可能离开她们…… "嗨,别那副表情。你爸爸很幸福--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他得偿所愿,没有抱怨。每个人都有遗憾,包括我……天哪,看我这张嘴,我总是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想起来了,你还没吃早饭呢,让你挨饿,你妈妈知道了准会杀了我。想吃什么?鸡蛋?法国吐司?还是我独有的烤薄饼?" "那我的愿望呢?" "嗯?" "我什么时候能得到?什么时候能实现?" "噢。"马乔里噘起嘴唇,"你的愿望通常会什么时候实现呢?你的生日就要到了,不是吗?" "要到5月呢,我5月就七岁了。" 她姨妈露出神秘的微笑:"5月真是个梦想成真的好时候。" 格雷一家住在一座由木材和砖头建成的二层楼里。它位于休斯敦下辖的一个叫橡树荫的社区,罗斯玛丽街拐角处。20世纪50年代早期,这里刚建成的时候,橡树荫位于城市的边缘。但是随着休斯敦城市不断向外延伸,当阿格尼丝开始上学的时候,这个社区已经是公认的市中心非常理想的处所了。居民区非常安静,房子掩映在绿树丛中,院子里绿荫匝地,而且远离主干道。人行道上孩子们可以玩滑轮。车辆很少,不会威胁骑自行车的孩子们。大人都觉得这是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孩子们会有快乐的童年时光。 阿格尼丝的七岁生日是5月23号。天气晴朗、炎热、潮湿。一个星期以来天气一直如此。她穿着红白相间的生日裙子,还穿了蓬松的衬裙。穿这些很热,但是生日时不穿生日裙子能穿什么呢?下午的时候,裙子已经变得软塌塌的,湿透了,但是她仍然唧唧喳喳地很兴奋。 她妈妈在房屋后边那棵山核桃树的枝条上系满了红气球和彩色纸带,把盖着欢乐桌布的野餐桌推到树下,桌子另外一头堆满了给她的礼物。尽管爸爸一再让她安静地坐下来,但阿格尼丝还是在前院后院之间跑来跑去,看着各位来客。她的妈妈在厨房里整理生日饭菜。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5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5) 晚会不大,主要是家里人,爷爷nǎinǎi从博蒙特特地赶了过来,另外还有莱丝丽和她的父母。当莱丝丽一家到来时,玛丽-格雷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罐饮料,指挥其他人把食物一盘盘端到外边来:"我们先切蛋糕吧,我们过生日的小女孩快要按捺不住xìng子了。" "妈咪,"阿格尼丝热切地说,"妈咪,再等等,马乔里姨妈还没来呢。" 她妈妈那张化了装的精致的脸一下子绷紧了:"我们不等她,我跟你说了,她很可能来不了。" "你给她送请柬了吗?"阿格尼丝为这事,已经唠叨她妈妈一个星期了。 "当然给了。可我没收到回音,她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没收到。你知道她那个人,她要想来就会来了。她不喜欢家庭聚会。我们要是等她,就要饿坏了。" 2月以后,阿格尼丝再没见过马乔里姨妈。可是她天天想她,想那个愿望,那个梦,那个玩具。她很确定,生日的时候她就会得到那个玩具,而且想象着马乔里会送给她。但是马乔里从没提起过。梦想也可能通过其他方法实现。她真的很想打开礼物,所以就朝着妈妈点头,由莱丝丽拉着她的胳膊,走开了。 唱过《祝你生日快乐》,爷爷照相机闪过,她一口气吹灭了七根蜡烛。现在,她要得到她许愿的东西了。她看着一堆礼物,不知道哪个里面藏着那个玩具。 莱丝丽掐了她一下:"快去。" "先开哪个呢?" "当然是我的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她推过一个小小的粉红包装的盒子。阿格尼丝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镀金的链子缀着一把圆锁。莱丝丽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是她们最喜欢的电影《波丽安娜》中黑利-米尔斯带的。 "噢!我很喜欢。" "我知道。怕你偷我的,所以就送你一个,哈哈,逗你玩呢。" 两个姐姐送她的礼物都是书,罗莎蒙德送的是《夏洛的网》,克莱丽莎送的是《一个孩子的诗园》。其他的礼物还有房子里的小钢琴,一个史努比牌的沙滩包和毛巾,一个智力拼图,一盒铅笔和泡沫浴粉。最后还有一份礼物,那是她特意留下的。很明显,这包裹特别大,和她许愿的东西相比,它显得太大了。 "喂,还等什么?还有一个呢。"她妈妈说。她脸色绯红,唇膏褪掉了一些,正在用一个日本纸扇扇凉。 "可能今天她已经收到了太多的礼物。"她爸爸说,"你要把这个留到明天吗?或者你想要把它送给别人?"他探过桌子仿佛要拿走礼物。她一下子撕掉包装纸,打开素白色的盖子,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粉红的硬塑料做成的面颊上一双呆滞的蓝眼睛瞪着她,玩具的一只手抬起,手指仿佛在指责什么。她吃惊地收紧了胸脯。 周围一片惊喜的声音,闪光灯又亮了起来。 "她会说话。"她的爸爸裂开嘴笑了,脸显得柔和浑圆,"拿起她,让我们听听她要说什么。" 她坐着没动。莱丝丽越过她,从盒子里拿起它,自负地说:"我知道怎么玩,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可以扯它脖子后面那条绳。瞧,要我教你吗?" 嗡嗡声响起,一个怪异的声音颤抖着说:"我喜欢你。" "它说什么?"一个双胞胎姐姐问道。 "我"响欢"你。"另一个回答,然后两个人都讥笑起来。 "给我梳头发吧。"弦音嗡嗡地响,"我喜欢你,和我做朋友吗?" 阿格尼丝尖叫起来。 所有的人刹那间都沉默下来。莱丝丽把玩具推到她怀里。她实在忍受不了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塑料尸体,太可怕了!她耳边还回响着恐怖的机械的声音。她狠狠地把玩具摔到地上。 爷爷发出责备的喘气声。莱丝丽吃吃地笑了起来。"莱丝丽!"莱丝丽的父母严厉地说。 "对不起。"莱丝丽咕哝道。 "亲爱的,怎么了?" 她爸爸问道,但是她却盯着她妈妈。她妈妈已经停止扇扇子,一脸的不满,头扭向一边,不看这个让她难堪的女儿。 "它不是真的,不是我要的那种,我要一个真正会说话的玩具。" ▲BOOK.HQDOOR.COM▲虫工▲木桥▲书吧▲ 第6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6) "这个玩具会说话。"她爸爸说,"它本来会的,你把它摔坏了。" "它不会,它只是像录音机一样说话,那不是讲话。要是我说什么,它不能回答我。" "我觉得那应该算是需要改良的地方。"她爸爸说。他叹了口气,"奈思,你是个大姑娘了,你知道玩具不会真讲话的。等你长大成为科学家,你可能会造出会走路、会说话的机器人。但是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了。真的,我在商店里问过,还有几个便宜一些的会说话的玩具,这个是最好的。" "不是,不是,不是!"她妈妈仍然不看她,不动,也不回答。她嚎啕大哭,"我要一个真的玩具,我不要它。" 阿格尼丝七岁的生日就以自己的出丑结束了。她没吃饭,甚至没尝尝她的蛋糕就被关进了自己的卧室。她扑倒在床上,哭泣着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灯亮了起来。她看到妈妈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床边,"来,你吃点东西,然后脱了衣服赶快睡觉。" 她坐起来,觉得头晕乎乎的有些不舒服。她揉着胳膊上的印痕,蓬松袖子里面的橡皮筋在她胳膊上勒出了很深的印记。她拉起裙子挠着大腿。 "不准挠!" "哦?很痒!" "又不是要你穿着睡觉。就像毁掉你自己的晚会一样,你把裙子可能也毁掉了。" 泪水涌进了眼眶,她垂下目光,但仍然固执地挠着大腿。 她妈妈猛地把托盘放到一个小桌子上,发出"叮当"的碰撞声,然后抓住她的手腕说:"我说啦,不准挠。脱了衣服,快点。" "我痒,忍不住。" "是,但你可以忍住不挠。现在,趁裙子还没彻底毁掉,脱了它,换上你的睡衣。" "我可以先洗个澡吗?" "不行,你还是别洗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穿上睡衣,吃点饭,直接上床睡觉。要是你不快点,就别吃饭了。" 她闷闷不乐地服从了,坐到桌子边,看着托盘上妈妈给她准备的饭:一个火腿三明治,旁边几小堆凉拌卷心菜,土豆沙拉和豆子,一杯牛nǎi,一块生日蛋糕。但是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一个铅笔盒大小的包裹,外面有亮绿色的纸和紫色彩带。"那是什么?" "这是马乔里给你的礼物。" "噢!她在吗?" "不在,你很想她吗?"她妈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酷的喜悦,"你大吵大闹,她没时间等你镇静下来,但是她给你留下了礼物。要是我的话,我就不给你了。" "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随便,它是你的了。" 她兴奋得都不能呼吸了。当她打开这份迟到的礼物时,原来的失望和恼怒都弃之脑后了。 她扯掉纸,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像是个小木乃伊包在柔软的卫生纸里。她轻轻地、慢慢地剥掉层层包装纸,最后,一个玩具呈现出来。 她最初本能的反应是失望,但这很快忍住了。它一点也不像梦里的那个玩具,但因为这是马乔里送的,肯定就是那个"枕边的朋友",是她实现了的梦想,她不能失望。她只是惊讶现实和她的想象差距这么悬殊。 这和她的任何一个男娃玩具或者女娃玩具都不一样,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画上去的穿黑色西装的老派绅士。 它有五英寸高,比玩具房里的玩具大一点,但比芭比娃娃小得多,是用又硬又脆的瓷做成的,她想也可能是陶瓷,就像是她祖父母家里架子上的装饰品,都是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她知道要轻拿轻放。但是他和那些装饰品不完全一样,因为他的胳膊和腿能动,他的脸,头发,还有衣服都是画上去的。 "真不敢相信,她竟然送这个给你。" 她妈妈的话使她不由得拱起背,两手罩住玩具。 "那不是个玩具,是件古董,很值钱,太贵了,你不能当玩具。给我……" "这是我的,她给我的。" "当然是你的,我知道。我给你放到个安全的地方,替你保存,等你长大了,懂得珍惜了,再给你。" "我已经长大了,所以她才给我的。" "她给你这个是因为她什么也不懂,不了解孩子。她没意识到,你只会把它当做普通的玩具。这可不是普通的玩具。"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7节:第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玩具与小说(7) "我什么都知道。"她变得兴奋,"马乔里和我说过他。" "那么你该知道你不能把它当玩具了,等你长大了以后,你会感激我这么做的。现在,把它给我。" 她避开妈妈伸出的手:"不,不。我会很好很好地照顾他。我知道该怎么做,马乔里告诉我了,他是"枕边密友"。" 她妈妈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疏远的表情,她一直很怕看到妈妈脸上这种细微的茫然和冷淡。 "好吧,我想,你说知道就知道吧。我只不过是你的妈妈。你肯定会打碎它,或者丢了它。要是那样,可别和我哭,别和我哭啊。" 她妈妈离开房间的时候,她注视着她,很迷惑,很沮丧,不愿意她走。她不想因为她的话感到畏惧,很想叫她回来。然而她知道,除非她愿意放弃玩具,否则叫也没用。而她不能放弃,她已经许过愿,愿望也已经实现。现在她必须接受随之而来的后果。 阿格尼丝过去常常因为不听话,或者是到了上床时间,被她妈妈打发到卧室里来一个人呆着。现在,第一次,她不再孤独了,一股喜悦的电流穿身而过。她的愿望实现了,得到了一个"枕边密友",她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不想拖延上床时间。她开始吃蛋糕,喝牛nǎi。她啃着香甜的蛋糕,另一只手拿着那个玩具,注视着他那画上去的小脸,蓝色的眼睛,长得像睫毛一样的胡子,玫瑰花苞一样的嘴唇。吃完蛋糕的时候,她已经给他起了一个名字。意识到她湿漉漉的嘴对于这个纤细的小人来说非常巨大,她小心地亲吻他光滑而冰冷的脸,大声说:"迈尔斯"。 她把玩具放在枕头边,给他盖上一块手绢,然后熄掉灯,高高兴兴地爬到床上。黑暗中有个人,她的"枕边密友"在她身旁是多么不一样啊。她总是一个人睡觉真不公平。她妈妈和她爸爸一起睡,双胞胎姐姐彼此做伴,就只有她是一个人。现在,她也有人做伴了。有他做伴的喜悦让她感觉安宁和满足,没能等到他说话,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她把新铅笔盒里的铅笔全部倒出来,里面铺上一条妈妈给她的绿纱巾。这样一来,不管她带他到哪里去,迈尔斯也不会被碰坏。而且那么大小的铅笔盒放在书包底部恰好合适。课间的时候,她在cāo场上把玩具拿给莱丝丽看,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哦,真好。"她冷淡地说,接着又说,"真遗憾,他个头太小了,不然倒可以做芭比的男朋友。" 这个想法激怒了她:"我不能把他和芭比放一起。" "为什么?他有什么特别的?" 以前,她什么话都跟莱丝丽说,但这时蒂恰好走了过来,所以她也就不可能和莱丝丽分享这个秘密了。 "那个玩具长得很可笑。"蒂说。 "这不是普通的玩具。"她冷冷地说,"这是非常值钱、非常贵的古董呢。" "噢,真是好啊。"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当她把迈尔斯放回到盒子里去的时候,看到蒂挽着莱丝丽的胳膊走进了教室。莱丝丽弄得她心烦意乱。她试图不想这些,不想有被背叛的感觉。 阿格尼丝和莱丝丽一直以来都是最好的朋友。很小的时候,她们的妈妈把她们放在草地上的婴儿护栏里,她们就彼此做伴。那时她们还小,只能看着彼此。 她们的家中间只隔了四户人家,父母又是在同一个乡村俱乐部,而且附近没有和她们一样大小的女孩,所以当她们能够独自走路的时候,她们经常出入彼此的家。她们就像亲姐妹那样总是在一起。上学以后,友谊变得更加重要。所有的小女孩都忙着区分从喜欢到不喜欢的级别,莱丝丽和阿格尼丝自然也不例外。她们也要首先界定好彼此的亲密程度。她们一直把其他的女孩列为"第二好"的朋友、"第三好"的朋友或者"普通的朋友",而且不断地维护和确认她们之间的友谊,最终确定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最好的。她们的关系级别最高。尽管如此,阿格尼丝仍然觉得不满意。如果她们对彼此而言真是这么重要,如果彼此完全jiāo心,她们又何必一再谈论这些呢?罗莎蒙德和克莱丽莎从没有说过她们有多么亲密之类的话。有什么必要呢?她们之间的心领神会不需要语言表白。另外阿格尼丝知道,尽管她妈妈很少提到马乔里,但是妈妈和姨妈的关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不过她从未和莱丝丽说过这些。因为莱丝丽只会认为这是在批评她,但阿格尼丝真不是这个意思。 BOOK.HQDOOR.COM▲红桥▲书吧▲ 第8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8) 她不由自主地憎恨蒂。她觉得莱丝丽应该甩开她和自己一起进教室。但是一想到要和这朋友花长时间讨论、仔细剖析她们彼此的关系以及莱丝丽对蒂的感觉,她就感到很累。应该有一种方式了解一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不说话,就能彼此理解,这就像是她和她梦中的那个玩具娃娃的关系一样。 她用无名指抚摸着迈尔斯,带着渴望的神情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把他放回铅笔盒里,回到了教室。 黑夜里,她等待着迈尔斯和她说话时,她觉得或许他是在等她主动。她在想,这是不是需要一个咒语,而马乔里忘记告诉她了呢。 "我知道你会说话。"她说,"马乔里和我说过,你晚上给她讲故事。很好,你现在给我讲故事吧。" 但是他没有说话。她知道只要他愿意讲故事,他就可以讲,因为他与众不同。尽管他从没有动过,她感觉得到他的生命,他蛰伏的活力。她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他不开口。通常她妈妈不和她讲话,是因为她惹妈妈生气。但是她认识迈尔斯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会得罪了他呢? "是因为你的名字关系吗?"她问,"我把你叫错了吗?马乔里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觉得似乎应该叫迈尔斯吧,但是--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呢?和我说话吧,求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告诉我怎么了?" 门下方一道细长的黄色灯光是她漆黑的卧室和外间的分界线。卧室门打开,光线扩散开来。"阿格尼丝?是你在说话吗?" 她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门关上了,她又沉默了一会,以免她妈妈仍在偷听。 最后,她从枕边捡起玩具,举到头部正上方。黑暗中他的脸白白的,在她的近视眼看来,那就像是一个遥远的小月亮。 "你是谁?"她低声问,他没有回答。她把他放到眼前,近得可以感觉到自己说话时的呼吸,"你叫迈尔斯,你是我的。马乔里把你送给我了,所以现在你就是我的"枕边密友"。你必须和我说话,知道吗?"他继续沉默着,一动也不动。她把他的身体捏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突然她感到一阵恼怒和羞愧。她松开手指,闭上眼睛,感觉到他落了下来,从她的脸旁蹦开,滑下枕头,停在她脖子那里,而他仍然保持沉默。她闭上含泪的双眼。 最后她睡着了,但不是以往那样酣畅的沉睡。相反,睡觉的时候她仍然仔细聆听迈尔斯,仿佛是他就在床上这一事实太强烈、太重要,她没法放松自己。半夜里她几次醒来,相信自己听到他在移动,企图趁着黑暗从她那里逃走。 早上醒来没有看到他,她以为他走了,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没在枕头上。她跳了起来,把床罩全部拉平,发现他在床中央。 她注视了他一小会,然后捡起他,心里想,他是自己跑到那里去的,还是她睡着的时候把他推到那里去的。 尽管她妈妈提醒过她,她自己也觉得他和其他的玩具不一样。但是一天下午放学后,她还是试图和他玩,介绍他认识玩具房子。 玩具房子是她爸爸做的。在她出生前,爸爸也给双胞胎姐姐们做了一个房子,但这个才是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房子的前门带了铰链,做得和她们的房子一模一样。当前门关上时和她们住的房子最相似--一个带有灰色木瓦屋顶的二层木制房子,有白色的百叶窗和白色的前门。房子里面楼层的设计也是一模一样,同样有厨房、杂物间、门厅、起居室、楼下的小房间、楼上三个卧室和两个洗漱间,但是家具不一样。所以它让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迈尔斯的大小可以进入到房子里面,但是他的个头让房子里的那些家庭成员显得跟侏儒一样,和大多数家具也不协调。 玩具房子里的厨房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她最近用一套木桌椅替换了原来粉红色的一套桌椅,尽管这对于玩具房子里的"一家人"来说大了些。她觉得把他放到厨房里会更合适。她判断得没错,新家具的尺寸和他正相宜。另外,桌面上摆的饭菜--一个面包、一碗水果、一盘粉红色的ròu,都和他很协调。但是当把他放到椅子上的时候,他的腿伸向前方(腿不能弯曲)非常别扭。很明显,他不属于那里,而她竟然把他放到那里,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她急急忙忙把他拿出来,打翻了桌子上的盘子,也没有理会。下一次,她再玩玩具房子的时候,看到这片凌乱的场景,就会想起她拿走迈尔斯时的挫败感和悲哀。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9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9) 学校放暑假了,她还是睡不好,迈尔斯也仍然沉默着。但她仍然期待着某个晚上,他会告诉自己他的真正身份。 夏季日照强烈,酷暑难耐。每个星期总有三四次,要么是阿格尼丝的妈妈,要么是莱丝丽的妈妈带她们到乡村俱乐部去游泳。除了呆在游泳池里的早上和每星期在图书馆的时光,阿格尼丝最喜欢傍晚。她爸爸正在教她骑自行车,有时候双胞胎姐姐们也会让她参加跑步藏人游戏。这是姐姐们根据捉迷藏游戏自己发明的,并且把这个游戏教给附近的孩子们。凉爽的晚上,晚饭后到睡觉前的一两个小时,她会和莱丝丽玩两个人最喜欢的游戏,扮成探险者、海盗、间谍或者骑自行车或者爬树。 一个漫长的下午,她们在阿格尼丝卧室的桌子上绘制了一幅地图,在上面用编码标明了附近四个街区所有能爬的树。虽然她家后院的山核桃树也不错,但她们两个还是一致同意,街道尽头拐角处达文夫fù家前院的橡树最好。达文夫fù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膝下无儿无女。他们是很善良的本地人,从不介意自家的院子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罗莎蒙德和克莱丽莎在正式成为少女之前不久,刚刚停止了爬树。她们认为爬树太小孩子气。阿格尼丝认为,为了当少女放弃爬树不值得。她很清楚,现在只有她和莱丝丽在那棵树上玩。顶端树枝下有个大洞,她们称为"壁橱洞",她们会把一些宝贝和消息条放到那里,别人从来发现不了。 如果天气太热,她们也会在屋子里玩。过去她总是和莱丝丽一起玩,但是今年夏天,她第一次希望自己单独多呆些时间。她没有和她朋友分享的不只是迈尔斯,还有一些书。阿格尼丝爱上了读书,但是莱丝丽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放学后还静静地看书。阿格尼丝宁愿读书而不和她玩,这一点让莱丝丽感到迷惑不解,受了伤害。一天,这种受伤的感觉最终溢了出来。那天,她们在莱丝丽家里呆了一上午,玩玩具。然后她们到屋外充气塑料围成的浅水池里,趴在里面,拿着水龙带和滑片,扬起水花,不停地尖叫着朝对方洒水嬉戏。简-安,莱丝丽的妈妈,给她们做了午饭。吃过饭,她就打发她们到莱丝丽的房间静悄悄地玩。简-安要求她们至少要安静一小时,她需要休息。 "我该回家了。" "不,你不要回家。我们玩游戏吧,我们玩糖果乐园。" 她们玩了一些游戏:糖果乐园、钓鱼、"老处女"纸牌、甲虫。这期间,阿格尼丝一直焦急地想要离开,她的心思早飞到家里图书室的那些书那里去了。它们在翘首等待她。昨天晚上,她读了第一本,但是其他的书也在焦急地呼唤她、诱惑她。每一本都是不同的,都有新的内容。她接下来要读的书是《我最美好的时代》。今天早晨她浏览了第一页,一直兴奋地想象着接下来的故事。她本打算回家吃午饭,然后就蜷缩在她父亲房间里那张大大的皮椅上,周围都是他的书,让自己沉浸在一本新书的尚未被发现的快乐之中。 "阿格,你能不能好好玩?"莱丝丽一把扔下她的牌,阿格尼丝吃惊地盯着她。她在哭泣。 "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不想和我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吗?" "我们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和我说话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让我听他说话?"她指着地板上的迈尔斯。阿格尼丝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把他罩了起来。 "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是傻瓜?你跟我说过,你姨妈提到(枕边密友)的事情。然后在你生日的时候,她把他送给你了,是不是?很明显,你一直都带着他,那他一定很特别,可是你又不和他玩。所以,关于那个玩具,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尽管莱丝丽中间停顿下来等待她chā话,但是阿格尼丝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没有和莱丝丽说过迈尔斯的任何事情,因为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可是迈尔斯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尽管她很愿意相信他具有魔力这一点,但是没有任何迹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显示他是一个特别的、有魔力的玩具。她一直把他放在身边,向往着,等待着神奇的一刻。但她的信念逐渐有点动摇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10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0) 她没打算对她最好的朋友保守秘密,她只是等待着能有一些东西和她说,和她分享。她不敢和莱丝丽说自己的怀疑,害怕一旦说出口,怀疑就变成现实,迈尔斯就变成普通玩具,马乔里姨妈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不过是个给幼稚的小孩子讲故事的大人。聪明的莱丝丽是不会相信这些故事的。 但是,现在她一定得说点什么:"他很特别,只是,只是很难说为什么。他就是特别,我知道的。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唉,没什么好说的。" "他和你说话了吗?" "有时候,"这个谎言就脱口而出,"有时候,晚上很晚的时候,我睡觉前,他会给我讲个故事什么的。" "太好了。"莱丝丽的蓝眼睛睁得又圆又亮。她探过身来,长着淡淡雀斑的脸放着光芒。她对故事也很着迷,"什么样的?你能给我说一个吗?" "或许吧……可不是现在。你知道,都过去好几天了,我记不清楚了。" "下一次他讲故事的时候,你讲给我听好吗?" 阿格尼丝点了点头。 "发誓?" "是的,我发誓。莱丝丽,我以前没有说什么,不是我小气,我只是觉得你不感兴趣。" "我当然感兴趣。"琪兹,路易斯!真是的!真是孩子气!""说到这些话,两人都笑了,这本是莱丝丽妈妈的口头禅,她们把它改成自己的话。她们又变得亲密了,比原来更亲密。但是,阿格尼丝对自己的谎言有负罪感,想到她永远也不会坦白这个谎言,她的这种感觉加重了。 她们高高兴兴地玩了一下午,应该回家了--她妈妈打电话说五分钟后吃晚饭--莱丝丽送她到半路。到了半路的点(这是她们的妈妈一定要设置的一个点,防止她们两个来来回回送个不停),莱丝丽问:"我可以和他呆一个晚上吗?" 就像是吞下了一大块冰,阿格尼丝感到一块又冷又硬的东西卡在她的喉咙里。她看着朋友的脸,上面都是那热切的、祈求的、爱慕的表情,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她们什么东西都彼此分享,哪怕是莱丝丽绝对被禁止带出屋子的那颗切成正方形的翡翠戒指。那是莱丝丽从祖母那里继承的,她戴着还太大。这些她们都分享过,还有那个首饰盒,这些阿格尼丝都曾保存了一天一夜。尽管迈尔斯也很珍贵,却没有得到这样类似的禁令,这点她朋友也知道。如果拒绝的话,只能说明她很自私,而最好的朋友之间是不该有"自私"这个字眼的。 "他未必会和你说话,他不经常说话而且……" "我知道,没关系。他是你的枕边密友,我也没指望他和我说话,但是我可以借一个晚上吗?就一晚,好吗?" 她非常心疼,默默地把玩具递给了她的朋友。莱丝丽恭敬而小心地接了过去,"喔,谢谢你,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小心的。明天他再见到你的时候,他会跟你说我真的很小心。再见!" 阿格尼丝原以为没有迈尔斯,晚上会很长时间睡不着。事实的确如此,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两个月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床上,她感觉到那么舒服。这次,她不用竭尽全力地听他说话,不用担心她可能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不用继续向往,之后觉得自己的愿望又落空。出乎她的意料,她睡得非常安稳。 "他和我说话了。" 莱丝丽刚把玩具塞到她手里。阿格尼丝看着手里的小玩具,那熟悉的画上去的脸冷冷地看着她。她们在莱丝丽的房间里。阿格尼丝一走进来,莱丝丽跳到她身边,扔下了这颗zhà弹。她从迈尔斯无表情的面孔看到她朋友生动而兴奋的眼睛,拼命想找到一丝嘲弄的表情,她不敢表示不相信。 "真的吗?" "太棒了。" "他说什么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给我讲了个故事,故事我记不清了,不过真的是个好故事。是关于我们的,你和我找到了一个宝藏--埋在树丛里的珠宝还有其他的各种东西。我们把这些东西放到壁橱洞里,大人就不能从我们这里拿走了。" 这种背叛的感觉使她麻木了。她想,除非,除非莱丝丽是装的或者梦见的,否则这不可能。但是这点她不敢暗示,那样一来,莱丝丽就会怀疑她先前撒了谎,"太好了。嗯,我不能多呆,我现在要走了,我妈妈要带我去图书馆。"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11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1) "我送你到半路,等我一下,我马上穿好衣服。" "不了,我必须要走了。我和妈妈说过,我马上跑回去。" "你过会儿还来吗?" "或许吧。" "你不生我的气吧?" "干嘛生你的气呢?" "我不知道。大概……和迈尔斯有关?我知道他是你的,你借给我真是很够意思。" "我没生气。"她知道,她没有权力感到自己受了痛彻心扉的伤害。她当然很嫉妒,但是她怪谁呢?迈尔斯和莱丝丽讲话,也不是她的错。她说:"我只是很急。一会儿见。" "你这个短嘴鳄。" "再见,你这个大鳄鱼。" 她把迈尔斯攥在一只汗津津的手里,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停下来又看了看它。他还是那样,像个死的、冰冷的古董玩具。但是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她仍然能真实地感觉到他外表下面埋藏的生命。问题不是他为什么不讲话,而是他为什么不和她说话。或者问题是,她为什么听不到他说话?莱丝丽听到了迈尔斯的一个故事--这点她并不是很在乎。 阿格尼丝想,问题是我,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对。迈尔斯没有和玛丽说话,而是和她的妹妹马乔里说话;他没有和阿格尼丝说话,而和她最好的朋友说话。 她又开始往前走,漫无目的,但是走得很快。她的拖鞋敲打着炽热的人行道,就如严酷的真相敲打着她的大脑。 如果我是别的样子,他会和我说话的。如果我是别人的话,就可以听到他说话。 直到她转过街角,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家门。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仍然继续走。她对莱丝丽撒了谎,她在外边呆一个上午,她妈妈也不会介意。 阿格尼丝继续往前走,没什么计划。她很快离开了她熟悉的四街区--她通常的活动区域。她心底渴望--如此强烈,可说是需要--去一个新的、不同的地方。没有大人陪伴,她不应该走出橡树荫区,她也没有勇气去反抗那个规定。要想通过林荫大道,她必须征得大人的同意。但是她的姐姐们可以去,所以她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错。上午这个时间,人大多已经上班了,寂静的街道上看不到车辆。在穿过林荫大道之前,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两边。 林荫大道对面最初两条街道看起来很熟悉,甚至还有一幢房子和她们家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房子外边的线条涂成了灰色而不是她们家那样的绿色。看到它,阿格尼丝猛地停了下来。她站在那里入迷地盯着看,直到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前面的大窗子前也盯着她看。想到完全陌生的人住在和她家几乎一样的房子里,她感到不安,阿格尼丝迅速离开了。 渐渐地,街区变得越来越陌生,她离罗斯玛丽大街也越来越远。气氛变得不一样了,阿格尼丝觉得这些房子和她认识的那些也越来越不一样。这是橡树荫的富人区,房子和绿地都越来越大,有些房子还有游泳池。 炎热而寂静的空气里有某种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让她停了下来。她四处看了看,但是没有动的东西。一股凉意流过她的全身。玩具的眼睛放着光芒,脸庞非常生动、聪明、狡黠。毫无疑问,他说话了--她的手捂住了他的话音。她屏住呼吸,等着他再次说话。 她开始觉得头晕。然后她中断了和他的眼神jiāo流,吸了口气,抬头看眼前的这所房子。它是南方农场上的那种宽敞的大房子,白色的柱子撑着二楼的阳台。盛开的木兰花和其他高矮不一的树木装点着完美无瑕的翠绿草坪。她的脚下,一条红砖小路通向前门廊。 她猜--她知道了--这个房子非常华丽。迈尔斯在这里开口说话不是偶然的,有很充分的理由。她锐利地看了他一眼,看他是否会证实她的想法。他没有任何表示,但这没有关系。她知道她是对的,她也知道是他要求她这么做的。她把小玩具塞到她短裤的口袋里,走到前门。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门没有锁,她走了进去。 前厅非常宽阔雅致,头顶上是高高的天花板,脚底下是厚厚的米色地毯。镶了框的照片挂在白色的墙上。随着宽阔的楼梯逐级而上,照片挂得越来越高。阿格尼丝朝着楼梯走去,她走上楼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感到一种兴奋和违抗命令产生的激动。一些断句的残片和词汇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但是这些都不能解释她正在做的事情。她感觉房间里有人,但是她上楼时没有遇到任何人。 WWW.HQDOOR.COM▲虹▲QIAO书吧▲ 第12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2) 她看到的第一个房间是一个大卧室。卧室里装饰着粉色和nǎi油色的窗帘,有一张带着顶棚的四脚柱床,一个粉红的公主电话放在床边镶了大理石面的桌子上。墙上装饰着印象派的蜡笔舞女画,窗帘和床罩上都绣满了花。其中一面墙上挂了个镶金框的镜子,下面是个梳妆台,台上放满了一排排的香水,每一瓶都不一样。除了在商店柜台上,阿格尼丝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香水放在一起。她打开门,短暂地留恋一会儿,看了几样就忍住了--这可不是她来这里的原因。她走到大厅里查看其他的房间。 一间房子是黄白相间的色调,有两张床,还有漆成白色的柳条家具,墙上挂着花卉图片。阿格尼丝觉得那些厚重的家具像古董一样。这个房间带有卫生间,看来是主卧室,另外还有个缝纫室和一个独立卫生间。她觉得这个房子一点儿也不像儿童的房间,她感到不自在。站在一个陌生房子的二楼大厅里,阿格尼丝一度觉得很害怕,但是她感觉到了屁股口袋里迈尔斯施加的重量,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她把他拿到手里,然后走开了。 沿着大厅回到那个黄白相间的房子里。如果说她感觉这房子不像是她的,她至少也不觉得是属于别人的。她脱下拖鞋,掀开一张床上的床罩,把迈尔斯放到枕头上,然后睡在他旁边。 "你醒了吗?" 阿格尼丝迷迷糊糊地探出身来,她以为是妈妈。但是,她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丰满的金发女士,她那化了妆的脸紧挨着她的脸。 她尖叫起来,扭动着,想要逃跑。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脑袋:迈尔斯。她抓起他,紧紧抱住,这是陌生环境里她唯一熟悉的东西。 "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亲爱的?"陌生女士说。在她身后,阿格尼丝看到一个穿白制服的黑人女子。那女士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条警告深嵌在她心里,现在它一下子冒了出来,赶跑了其他的一切想法。她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怎么来这里的。周围是陌生人,她知道陌生人是危险的,她决不能吃她们给的糖、不能坐她们的汽车,或者回答她们的问题。 女人叹了口气:"别这样,亲爱的,你一定知道自己的名字。你是个大姑娘了……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可以给你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在哪里。" 当她们想让你上她们的汽车的时候,都会假装认识你的妈妈。阿格尼丝可不能上当。她紧紧地闭住嘴巴。 "我确信她不是住在我们这条街上,我没有见过她。你呢,珠奥?" "我没有见过,夫人。" "你住哪里?你父母来这里了吗?你是走丢了吧?" 但阿格尼丝就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这个陌生人放弃了取得她信任的努力,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她们没有离开床,阿格尼丝不肯和这个女人去别的地方,"我想还是报警吧。珠奥,你看着她,好吧?" 这一定是诡计。阿格尼丝在学校里学过,警察是帮助和保护儿童的,如果陌生人找你的麻烦的话,你就可以去找警察。 珠奥坐在一把白色柳条椅子上看着阿格尼丝,摇摇头,"你有麻烦了,"她说,"警察,哼,你不告诉他们你住哪里,他们就把你关进监狱里。" 尽管她非常渴,也很饿,但是阿格尼丝不肯吃任何东西,也拒绝喝饮料。她要求去卫生间,只有她自己在那个小房间的时候,她在水龙头上接了点水喝。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他们一问她,阿格尼丝就说了她的姓名和住址,她觉察到了那个女士的恼怒。 "你是怎么到卡特夫人家里来的?是别人带你来的吗?" "没有别人。我自己走来的。" "你敲门了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直接走了进来,门没有锁。"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你的父母认识卡特夫人吗?" "不,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走进来?你经常去陌生人家里吗?" "不陌生。"她犹豫着,她不能告诉他们迈尔斯的事,即使说了也不能说明她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我认识。我觉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见过。"至少这一点最接近她感觉到的事实。 BOOK.HQDOOR.COM▲红桥▲书吧▲ 第13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3) 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说:"松树大街上有个和这所很相像的房子。"他看着阿格尼丝,"这所房子可能和你朋友家的很像吧?" 她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为什么睡着了呢?"卡特夫人问。 "我很累,想睡觉。"她简单地说,惊讶地发现他们都笑了起来。 她的父母认为她是中了暑。作为不听话、越界的惩罚,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没有了。她自己一个人未经允许跨过了林荫大道受到惩罚,但是进入陌生人家里这一点并没有受到惩罚。可能是因为她父母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走进陌生人的家里睡着了,她的父母把这解释为她生病了。她在外边呆得太久,迷了路,然后觉得头晕,就到一家看来熟悉的家院去寻求帮助。进到里面,她觉得更难受,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阿格尼丝很清楚事实不是那样的,但是她没有反驳父母的说法。她不能完全确定她为什么那么做。她只是觉得换个地方,迈尔斯就会和她说话,就像他曾和马乔里、莱丝丽说话一样。或许是她试图找到一个会发生奇迹的地方,或许是她以为在一个新的地方,她会成为另外的人。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家,仍然是她自己,但是她做的事情已经起了作用,她终于和迈尔斯有了jiāo流,她肯定,他会和她说话的。 尽管她很肯定,但是那天晚上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迈尔斯又成了没有生命的玩具。其他人都睡着了,房子一片静谧。当她清醒地躺在那里时,他还是没有说话。最后,她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她就要进入梦乡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听到有人在低语。 因为急切地想听到更多的话,她突然醒了,而身边回dàng的只有寂静。只有当她再次要沉入睡眠的时候,她又开始听到那个声音,但是她不确定。那些话,以及伴随的形象可能只是一个梦的开始。 她下决心,绝不能混淆梦境和现实。从一开始,在她还没有看到迈尔斯的时候,她就希望他是真的。她的梦要在现实中实现,她不想假装有个枕边密友。这些话一定要迈尔斯亲口说出来,她要听到他真正的声音,这太诱人了。现在,她似乎有点要屈服了,想让自己相信她听到的这些话不是她想象出来的。但是她努力抵制这种诱惑,她相信,莱丝丽肯定撒谎了。迈尔斯根本没和她说过话。阿格尼丝要真的奇迹,她决不要假装的。 她从书里读到,奇迹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则,并不是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迈尔斯不是一个机械的玩具,不是和任何人都会讲话。她必须要赢得他的友谊,学会他的规则。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朝那个方向前进了。莱丝丽把他还回来的那天,他们的关系已经改变了。第一次他让她看到了他真正的面目--他可能的样子。当她看他时,他第一次看着她。现在她必须知道怎样才能成为他愿意与之jiāo谈的那个人。 她不能随随便便地走到别人家里去,住在陌生人那里,如果她这样做的话,警察会再次把她带回来。她摆脱不了她的家庭、名字和住址。所以她要改变一些她能改变的东西。父母和老师会告诉你怎样做一个好女孩,怎样得到赞许,但是迈尔斯不这么热心,她只能猜测他要她怎么做。如果她猜对了的话,她会得到激动的一瞥作为奖赏,可以接触到他活着的、真的自我。 有时候,她还会到人家家里去,但是现在她小心翼翼,以免被人抓住。她会吃他们冰箱里的东西,或者把一些小东西挪动位置。她有时候做些大胆和冒险的事情,那需要勇敢和技巧。但是其他一些时候更像是自我惩罚--必须吃六个橄榄,或者整晚睡在床边的地板上。她不知道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但这都是挑战不是命令,可是这又不像是她自己的想法,像是别人给她的建议。她想不通迈尔斯为什么会在乎她吃什么或者睡哪里,或者为什么家庭相册里的一张老照片一定要毁掉,或者必须偷走她姐姐的一支口红,或者又为什么一定要爬某些树监视某些邻居。但是她都照着头脑里的想法做了,得到的奖赏证明她做得很对,她和迈尔斯更亲密了。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14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4) 她现在终于能听到他说话了,尽管总是在每天很晚的时候,在睡与醒的边缘,而且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他没有给她讲故事,甚至都不像在和她说话,更像是她听到了他与别人谈话的片断。她每次只听到几个单词,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渴望能够让它们变得有意义,所以她把仅有的几个词和句子的残片编成一个故事,她希望能听到的那种故事。但是,她抵制住了这种诱惑,专心地听他说话,为了弄懂其中的意思,还把它们记在床边的一个笔记本上。 尽管她很高兴最终成功了,但是她和迈尔斯的实际关系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并没有让她感到幸福。 暑假结束,新学期又要开始了。开学第一天,阿格尼丝突然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上二年级。她把迈尔斯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到床上。她觉得有点内疚,因为他可能不喜欢被抛在身后。但是当她跑下楼梯的时候,感到一种解脱。她挥动着空空的书包,不时地拍打着她luǒ露的腿。如果迈尔斯不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老想做一些可能会让她陷入麻烦的事情。如果他晚上保持沉默是在惩罚她,那么自己这样做也不很过分。 阿格尼丝放学后一回家,就冲到楼上,她要告诉迈尔斯她一天的经历,要赢得他的原谅。她的房间很整洁,丢在地板上的衣服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床也整理过,但迈尔斯却不见了。 如果她妈妈在整理床的时候从枕头上拿走了的话,她会把他放到架子上或玩具房子里,或者放到桌子上。她甚至把玩具筐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了,还是没有找到他。 "妈,妈咪。"她大喊,跑到大厅里,径直撞到了罗莎蒙德的身上。姐姐抓住她,轻轻地摇晃她:"别叫那么大声。妈妈病了。她在自己房间里躺着呢。告诉我吧,什么事?" "我要我的玩具。" "你都这么大了,应该自己找玩具了。" "他不见了。我把他放到床上的,现在他不见了。" "嗯,肯定妈妈在收拾你床的时候拿走了。要是你自己整理床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来,我相信不用麻烦妈妈,我们也一定可以找到你的玩具。" 但罗莎蒙德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迈尔斯。 "你确定你没有带到学校里去吗?整个夏天你带着他四处跑,那股亲密劲,真不相信你竟然把他放到家里了。" "上二年级,我们就不带玩具到学校里去了。"她嘟哝着说。 "噢,成大人了啊?还是看看你的书包里面吧。" 尽管她知道自己没有带迈尔斯去学校,她姐姐的问题也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xìng。会不会是迈尔斯因为被扔在家里生了气,就跟着她,现在藏在了什么地方,故意让她难过呢? 唉,她很难过。她焦急地等待睡觉的时间。她肯定,那时他会回来惩罚她的。 但是迈尔斯没有回来,不仅那个晚上,接下来的一个晚上,再一个晚上,他都没回来。她意识到,这就是对她的惩罚:他不是短暂地消失,而是永远离开。她接受了考验,结果发现她还是想要迈尔斯的。 她为他感到伤心难过,但是这种情感并不强烈。她还太小,这段关系又是如此离奇和艰难。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考虑,学校里那么多的东西要学,还有新的老师、新的朋友,还有新的书需要读。她的白天很充实,只是在晚上的时候,一想到失去的伴侣她就感到忧伤。 有时候,她拿起床边的笔记本一遍遍地读那些词语,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希望能找到一个从未发现的答案。 一枝玫瑰 没关系。收缩,正如我的情况…… 而我渴望 你永远不会 的许诺 难以言表的东西 在花园里,迅速通过 被忽视,在yīn影里,等待 的确!请讲 胡同里的风 你手的抚摸,或者呼吸 我希望……我从未……我们何时才能 在火里。像什么奇异的东西 重拾我失去的并且静静地回来 再来,但是我绝不能再重复了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15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5) 丰富的 小而闪烁 在门口 在悬挂物下 树木,在移动 隐形的轮廓 当你最终理解这 这些话她读第十遍和第一遍时感到一样的迷惑。一天她感到无聊,就把其中几行抄到了另一页上。她给自己一个任务:把它们编成一个故事。那肯定不是迈尔斯给他的隐形听众讲的故事,但是她仍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因为给他的话赋予了意义,她感到兴奋,写作就这样渐渐地超过读书,成为她喜欢在床上做的事情。 她从那一年开始写作,不仅仅是自己在床上写故事,还在学校老师的鼓励下写诗歌。她的一些诗歌登在学校的油印杂志上,其中一首还得了奖。 那一年她和妮娜-舒马赫成了朋友,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她取代莱丝丽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也正是二年级这一年中,她经历了空袭演习,目睹了一个老师哭泣的场景;邪恶的俄国人想毁灭世界;肯尼迪总统在电视上告诉他的美国同胞说:如果苏联的船不掉头,战争势在必行。那段时间,她妈妈的日子也特别难捱,她经常要整天呆在昏暗的卧室里,什么也不管,让家里人自己对付着过日子。 12月份的时候,古巴的导弹危机化解了,世界没有被毁掉。阿格尼丝不知道这些事情之间是否有一定的联系,玛丽-格雷的个人危机也化解了。12月12号那天,她自己买了一条绿松石色的裙子和与之搭配的一双鞋子。她披上了她很少戴的貂皮披肩,和丈夫出去庆祝结婚十四周年。 家里jiāo给双胞胎姐妹负责。阿格尼丝洗过澡,早早地穿上了睡袍。她和姐姐们约定,她可以不睡觉,但是一旦听到父母的车在车道上响起,她必须马上跳到床上,假装几个小时前就睡着了。 可以熬夜听起来总像是特别的奖励,但是双胞胎姐姐从不会和她玩很久,而她也不喜欢和她们一起看电视,所以她很快就感到厌烦了。她读书读得烦了,也不想写作。她想找点什么事情做,忽然想起了她父母的衣橱,圣诞礼物肯定就藏在那里。 那个衣橱,不仅是圣诞期间,任何时候她们姐妹也是绝对不能碰的。里面塞满了她妈妈的衣服,很多带标签的名牌衣服。从阿格尼丝出生前到现在,她妈妈从没有穿过这些衣服。双胞胎出生前,玛丽格雷曾经是个模特("人体模型",她说,阿格尼丝这时就会想象她被冻得像市中心大商场橱窗里那些zhēn rén大小、没有生命的模型)。在百特斯坦和内曼-马克斯的店里她可以享受特殊折扣。这些旧衣服被精心地保存在塑料包裹和衣服袋子里。"总有一天它们会重新流行起来,只要保持体形,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妈妈说,"我要把它们好好保存。我不想让你们的脏手在衣服上沾满手印。"有时候作为特别的奖励,她会给女儿们进行服装表演,在起居室里装腔作势地走想象中的猫步,但是她已经好久没有心情这么做了。 那个晚上阿格尼丝特别想念妈妈,仿佛她不是离开了几个小时,而是很久了。过去的几个月,她总是头痛,所以大多数时候谁都不能打扰她。她悲伤地躺在昏暗的卧室里,就好像是在另一个国度一样,遥不可及。尽管她今天从早到晚兴致都很高,可是时间太短,她的家人还没有习惯这一切。 阿格尼丝来到主卧室,轻轻地关上身后的门。黑暗中,她屏住呼吸,轻轻打开壁橱门,一步跨过门槛,从地毯跨到了luǒ露的木头上,进入到由成年人棉布、丝绸、羊毛、皮毛、熏衣草、鞋油、美容水,以及她妈妈的香水等气味混合起来的氛围之中。在丰富的气味中,她达到了一种兴奋的状态,平静、热烈而兴奋。被包围在她父母的衣服和私人物品之中,她秘密地进入了他们的生活,她可以不被发现地靠近他们,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亲近是不可能的。如果她从那些袋子里拿出一件她妈妈的衣服并且穿上,她就会知道她妈妈所有的事情,差不多就成了妈妈。这就是妈妈禁止她触摸它们的原因,但是她要违反这种命令。她伸出手摸到了灯绳,一拉,灯"咔嗒"一声亮了,发出金色的光晕。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16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6) 她头顶的架子上包装好的礼物闪闪发光,但是更让她好奇的是那各种各样的形状,不是方形而是圆形的、鼓鼓的,大部分包在褐色或者白色的纸袋里或卫生纸包成的蚕茧一样的东西。她高兴地叹了口气,但是不想碰它们。她更喜欢期待的感觉而不是事先知道。瞥一眼那神秘的东西,挑逗自己进行猜测就足够了。她不想早早地知道圣诞节会得到什么礼物。她觉得这样更有趣。 她坐下来,镇定得仿佛是坐在自己的衣橱里,仿佛这些东西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她自己的,她有整个晚上的时间浏览它们。她捡起一个鞋盒子,打开它。啊!一双红皮鞋。她微笑着抚摸那光滑的皮革,拿出来放到地板上。她审视着,歪着头,无名指摸着面颊,"嗯,我说不上来。我很喜欢这个颜色,但是你们有鞋跟更高一点的吗?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是一双黑色的专卖皮鞋。她拿出来放到红鞋的身边,"噢,不错,这双鞋鞋跟是高一些,但是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吗?" 她环视周围,希望找到一双她从来没有试过的鞋子。这些鞋子都是她妈妈五六年前买的,一直没有穿。有一个盒子原本放在最里面,在其他的盒子后面。看起来不错,但是当她打开的时候,失望地发现只是一双莫卡辛软鞋--不是妈妈的风格,尽管看来已经穿得很旧了。这时她注意到盒子里鞋子旁边有别的东西,包在一块白色的绸子里。她一拿起来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解开他,因为白丝绸手绢里面还有黑色的绸条jiāo叉捆绑着他。当她最终打开时,发现迈尔斯比她记忆中变小了,颜色黯淡了,老了,也不再特别。很难相信,去年夏天这个乏味的死的东西对她而言曾经是那么的重要。 然而他一定很特别,一定有魔力,否则她妈妈为什么要偷走他,把他这样地藏起来呢? 什么东西滑过她luǒ露的腿,她尖叫一声,退缩着,把玩具抱紧在胸前。原来只是捆绑用的黑绸带从她的大腿上滑过。它们怎么能自己移动呢?是魔法吗?这可能是用来杀死他的绸带,它们原本很可能会杀死他的。 "噢,迈尔斯。"愤怒、喜爱、后悔,各种感情像海浪般涌了过来。她吻着他冰冷僵硬的脸。然后她爬起来,抱着他,把盒子和鞋子放回去。她浑身颤抖着,用食指和拇指捡起那些绸条放回到他曾经的监狱--那个鞋盒子里。 她没有问姐姐们时间或者告诉她们一声,就径直上床去了。黑暗中,她就像过去一样把迈尔斯放到枕头上和他jiāo谈。 "我到处找你,"她低声说,"我找了能想到的所有的地方,我从没有想过我妈妈会把你藏起来。我以为你自己走了呢。我想现在我一定要把你藏起来,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她会不会知道你不见了呢?她会不会去看那个盒子?她为什么要从我这里拿走你呢?" "她要我死。" 那个声音,像呼吸一样细微,然而非常清晰,让她的皮肤一阵刺痛的颤动。毫无疑问,他说话了,她从没料想到这一点。她睡意全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是为这个,她把我绑了起来,不让我长大,不让我活。当我和你在一起时,我正变得更强壮,但是我现在虚弱多了。" "你现在安全了。"她低声说,然后咬紧牙关,避免多说话。 "不,在这里不安全,在这里永远也不会安全,她会找到我的。" "不,我有一些藏东西的地方她不知道。我会不停地更换地方。我会一直带着你,你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我只有离开这里才会安全--离开她。" "但是--你还回来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离开她,我才能长大。当我长大了,她不能再伤害我了,我就回来找你。" 她颤抖着,觉得很难受,"你会去哪里呢?" "你一定要把我带出去,带我离开这个家,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想起了拐角处达文夫fù家前院里的老橡树,记起了莱丝丽的财宝梦,还有那个壁橱洞。她妈妈绝不会找到那里去的,大人都不会去那里。 BOOK.HQDOOR.COM←红←桥书←吧← 第17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7) "我知道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带我去那里。" 她站起来,光着脚,只穿着睡袍,一只手攥着迈尔斯,悄悄地走下楼梯。她听到电视里传出的声音,知道她姐姐们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不会注意到她。只要她蹑手蹑脚地走,电视的声音会掩盖她开关门的声音。如果稍微幸运一点的话,她完全可以不被发觉地溜进来。 这就像她过去的某次冒险,只是这一次她不用担心迈尔斯是否同意。这一次他准确地告诉她该怎么做了。 车道旁冰冷的人行道刺痛了她luǒ露的脚掌,但是漆黑的夜色、闪烁的灯光给了她希望,这次和迈尔斯必须一起进行的危险旅程让她激动,她全然没有感觉到寒冷。她呼出的热气在她面前形成了白雾。她假装手里拿着一支烟,模仿马乔里姨妈的样子喷出烟圈。 她撒腿跑了起来,这样她也不再颤抖。她断断续续地迂回跑动,躲在大树和灌木丛后面,尽可能不被人看到。她经过很多黑糊糊的窗户,里面的灯已经熄了。那些亮着灯的房子也都拉着厚厚的窗帘把寒冷的黑夜挡在外边,那些没有睡的邻居们只会盯着屋里的电视或者盯着彼此,不会注意到外边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什么人也没有遇到,甚至没有看到一只狗或者一只流浪猫。路灯映照的寒夜里,她和迈尔斯是唯一活的生物。莱丝丽家房子的前面一片漆黑,但是她飞跑经过的时候向那边挥了挥手。 她看到达文夫fù房子侧面的房间里亮着灯,那应该是卫生间的灯,她不用担心被看到。不管怎样,在兴奋中,她没有觉察到这些微不足道的担忧。她知道别人抓不住自己,因为迈尔斯在保护她。在他的保护下,她甚至可以隐身。 她在老橡树下停下来,把睡袍掖到内裤里,把迈尔斯卡在裤带里。然后她伸出胳膊,一跳,像个猴子一样灵敏地dàng到树上。虽然她从未在这么晚的时候爬过树,但这不是问题,她闭着眼睛都可以轻松地上下这棵树,她经常这么做。她来到熟悉的地方,骑在正对着壁橱洞的树枝上,把迈尔斯从裤带里拿出来。 周围的黑夜在悸动,充满着危险的预示,正如迈尔斯充满了生命一样。她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睛在yīn影里闪烁,让他靠近自己的面孔亲吻着他,然后把他贴在面颊上。她感到他的嘴在蠕动,他也在吻她。 颤抖像涟漪一样在她身上散开--寒冷、恐惧、激动--她不得不紧紧地抓住树枝避免自己掉下去。即使这样,她还差一点把玩具掉到树下。 "哦,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当她看着他的时候,发现他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玩具。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伪装,是他在世界上的自我保护。他允许她看到了他真正的样子,而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你在这里很安全。"说着她把他推到树洞里面,放到人们看不到的安全地方。她不知道他要在那里呆多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继续前行或者他会去哪里。"记住回来找我,别忘了我。"她说,然后爬回到地面。 脚一落地,她就一路飞奔往家里跑去。她跑得很快,感觉不到寒冷,觉得自己好像在飞。她径直飞跑,认定自己是在隐身,所以觉得很安全。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父母的车停在车道上,没有看到他们正走下车来。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来不及藏身了,他们已经看到了她。 她被处罚,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也就是说,每天放学后她要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并呆在那里。她可以出来上厕所和家人一起吃饭,但是仅此而已。她在家里不受欢迎。双胞胎姐姐在她们负责的时候,因为没有注意到她跑出去,也有了麻烦,所以不肯和她说话。不过她的父母在对她实施限制处罚后,至少承认她还活着,还是他们的女儿。但是一个星期之内,她不能出去,也不能有朋友来家里,甚至不能打电话。她没法去看迈尔斯。在学校里看到莱丝丽的时候,她想过让她替自己去看看树洞里的情况回来告诉自己。恰好这时,莱丝丽的情况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她的亲戚克里斯蒂的父母去了欧洲,她们两个总是在一起。而且莱丝丽、蒂、阿格尼丝、妮娜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复杂,必须要决定谁和谁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和莱丝丽说迈尔斯的事情,就是把其他的女孩排除在外了,关系会变得更复杂。她不想这样做。所以她告诉自己说,不用担心,迈尔斯不会有事的,莱丝丽也没有必要知道迈尔斯在哪里。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COM 第18节:第一章 玩具与小说(18) 当她向妈妈抱怨肚子疼的时候,妈妈还以为她要以此赢得同情,所以就严厉地说:"大小姐,别拿这个当借口。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要去上学,所以你最好还是喜欢。听话,否则圣诞老人就不给你礼物了。" 在学校里她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哭了起来。学校里的护士给医生和她妈妈分别打了电话。几个小时后阿格尼丝被送到医院里,安排做阑尾切除手术。 之后很奇怪的一段时间,梦境和现实完全混淆了。墙上一个怒目而视的红面孔让她非常害怕。当护士告诉她说那是圣诞老人时,她仍然感觉不自在。她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或者她只是这样以为。当她喊妈妈时,她妈妈就会出现。有时候她妈妈穿着家常的深蓝色长袍--她从不穿着这样的衣服去任何的地方,从不穿着出门。那么她们是在家里了?她为什么不记得这是她们家里的一个房间呢?当她问她妈妈的时候,她妈妈坚持说房子没有动过,一直就是这样的。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对她撒谎。为什么她会记得是住在别的地方,和这个房间完全不同?这个房间狭小、炎热,白色的墙壁、油毡地面、高高的床,只有这么少的玩具。她感到很迷惑也很害怕,她的问题没有消除她的疑虑。 地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像是黑绸条在动。然而当她请求护士捡起来的时候,他们却假装看不到。她害怕他们会用这些来绑住她,就像她妈妈绑住迈尔斯一样,那她就不能长大,不能说话,会死掉。她听到迈尔斯在枕边低声而急切地警告她,但是当她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并不在那里,而她也想不起他说过了什么。 一天晚上,马乔里来了,穿着宽松的灰色毛衣,家常裤子,没有化妆,头发凌乱,但是看上去很漂亮。她拿着一袋胡椒薄荷糖,一个拼图玩具和一本书。 阿格尼丝看到是一本很小、很厚、红色的书,书脊上写着她的名字,她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本小说。现在对你来说它可能太难了,别担心,一两年后再看,你会喜欢的。" "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呢?" 她姨妈神秘地笑了:"你读了之后就知道了,不是吗?那个阿格尼丝,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主人公。不管怎样,我给你这本书是因为我要走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受够了得克萨斯和小地方的狭隘意识。lún敦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我想去那里。要是方便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我回来的时候再和你说这一切。 她不愿意听这些话,"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傻瓜,你必须要呆在这里,快快康复,回去上学……别这样。等你长大了,你有的是时间见识这个世界。" "我不想等到长大,我现在就想走。" "等到你长大了,lún敦还会在那里的--" "但是我想和你去。" "哦,我想你妈妈不会同意的吧。" "我不管。妈妈偷走了迈尔斯。" "什么?" "你给我的那个会说话的玩具,你知道,那个枕边密友。她拿走了--她还撒谎!而且她用绸带把他捆起来,放到鞋盒子里,藏到衣橱里。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她就杀死他了,他是这么说的。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了,真的不能,你一定要带我走。" 马乔里盯着她,面无表情,有时候她的表情和她姐姐的一模一样。然后她叹了口气,摇摇了头:"我不能带你走,我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我生活中也没有位置留给……" "我会长大的。"她急切地说。 "嗯,希望如此。你要在属于你的你父母的家里长大。我不能呆了,我压根就不该来--外面有一辆出租车等着送我到机场呢。乖乖地听话,快点好起来。别忘了我,我发誓不会忘记你的。" 连吻别都没有,她就离开了。要不是有那本书为证,阿格尼丝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过了一会,她停止了哭泣,翻开《阿格尼丝-格雷》,试图读它。但是她觉得头疼,而且书中都是些模模糊糊又长又生疏的句子,也没有图画,这是给成年人读的书。她能想象得出她妈妈会说的话:她太小了,读不懂,然后就会把它拿走。所以她要好好把它藏起来--先是枕头底下,然后回到家里放到玩具盒子的底部--等到她长大了,就可以读懂了。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19节:第二章 林间(1) 她圣诞节前夜回到了家里。令她沮丧的是,大多数时间她只能静静地玩或者休息。她不能跑,不能骑自行车或者爬树,不能做任何可能让缝合的伤口裂开的事情。但是这也有好的一面,为了让她高兴,她的姐姐们和妈妈整天陪着她玩棋和扑克。她爸爸给她读故事,还用录音机放她最喜欢的音乐。她可以随心所yù地读书。学校放假后,莱丝丽每天都来她家看她。 一天,她们在玩玩具房子的时候,莱丝丽问起了迈尔斯。 "你不喜欢他了,所以你把他扔到树上?" 仿佛被扇了一个耳光,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把他放到树上了?" "当然是我找到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了。你以为呢?你妈妈没有和你说起吗?你还在医院的时候,我把他给了她,让她jiāo给你的,我觉得你一定会很想他。" 所以迈尔斯并没能逃走。她妈妈又得到了他,是她最好的朋友jiāo给她妈的。一股浓烈的窒息一样的愤怒席卷了她的全身,这股愤怒无法发泄,她不能怪莱丝丽,她以为是帮了自己一个忙。如果她信赖她的朋友的话,迈尔斯或许就不会有事了。如果她更小心一点,如果她仔细地考虑了整个事情该多好啊。她只能怪自己,而且她知道,即使迈尔斯侥幸能活下来的话,他也不会原谅她了。 "怎么了,阿格?你看起来不怎么关心这个,阿格?" 她挣扎着站起来,向门口跑去,差一点摔倒,尖声喊她的妈妈。 玛丽-格雷一开始假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最终出于对女儿身体的关心,她还是屈服了:"好了,坐下来。要是你不小心,伤口就要裂开了,你也不愿意我再把你送到医院里去吧。安静!是的,好吧,好吧,我去给你拿玩具,你安静一会儿。" 她停止了挣扎,顺从地被推到沙发上。阿格尼丝和她妈妈怒目而视。 "莱丝丽,呆在她身边,别让她动,明白吗?阿格尼丝,我是认真的。" "快去拿来。" 她等待着,握紧了拳头,又放开,尽量不去想她妈妈已经得到他有多长时间了,不理睬莱丝丽疑惑的声音。 她妈妈拿着迈尔斯回来了。阿格尼丝急切地伸出手接过他,她甚至没有看他那画上去的安静的脸,一摸到他小小的僵硬的身体,她就知道这一次她真的来晚了。她妈妈赢了,她失去了她的枕边密友。迈尔斯只是一个旧玩具,他再也不会看她了。 第二章 林间 我从物体开始写起,从自己孤独童年的境遇开始写起,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下,这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成就。我最终写到了动物。 --瑞纳-玛利亚-里尔克 父母已经争吵了一个星期,尽管是悄悄地争吵,但是仍然很激烈。现在她更多的时候会沉浸在书里,尽量不去想他们的争执。她读起书来就像是烟瘾很大的吸烟者一样也上瘾。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宁愿生活在书的世界里再不出来。如果一定要做些别的事情--走路、洗碗、和父母一起吃饭--而无法读书时,她就会头脑里默默地描述正在做的事情、她的感受,或者她看到一切。这已经成为一种必不可少的习惯,使她的生活更像是一种读书体验。 不管她怎样试图置身事外,她知道父母是因为她而争吵。 她妈妈的说法是:十三岁的女孩足可以日常照顾好自己了;双胞胎姐姐们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照顾她们的妹妹了,况且她现在和她们当时一样成熟。 她是个听话的孩子,很聪明。假设真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莱丝丽的妈妈,简-安,就住在这条街上,完全可以去找她。 而她爸爸认为,关键的问题不在于她是不是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而是让她照顾自己这种做法合不合理。一两天没有问题,但是一两个星期就不行了。在休斯敦没有车哪里也去不了。如果玛丽不在家,而麦克要去上班,那么,可怜的阿格尼丝就要整天憋在家里。莱丝丽去野营了,这样一来,让简-安接送她去乡村俱乐部不合适,更不用说去图书馆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阿格尼丝就不能去野营呢?"她妈妈说,"那里有那么多同龄的女孩子,有那么多的事情可做。我敢保证她在那里会比整天呆在屋里看书更快活,那样我们也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WWW.HQDOOR.COM←虹←桥书←吧← 第20节:第二章 林间(2) "如果你留在家里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她爸爸说。尽管玛丽没有注意到他最近对她非常没有耐心,但是他的语气让阿格尼丝打了个寒战。 那天晚上,她偷听到她妈妈在电话里请求双胞胎姐姐从奥斯汀回来呆两个星期,但是她们不答应。克莱丽莎已经注册了暑假的两门课程,罗兹要打工,而且她不想和男朋友分开。圣诞假期里她们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嘲笑她们两个人的穿衣和音乐品味,罗兹留着长发的"自由"男友遭到他更加无情地讥讽。她们没必要回来忍受这些。阿格尼丝嫉妒她们比她大这几岁。等她长大了能离开家时,她也不会回来。 她的父母没有问过她想干什么,她也没有问她妈妈要去哪里。她不想再听到电影里某个角色的故事,那些事情总是在剪辑室里就结束了。玛丽的上一次"好莱坞之行"是一年多以前,当时双胞胎姐姐还住在家里,正在读高中。她们愿意照顾妹妹并且练习自己的厨艺,而且在家务职责范围内,还可以使用妈妈的汽车。她清楚地记得那两个星期,他们多么快乐。爸爸也不像现在这样总是加班或者到海湾那里摆弄他的船,而是提早回家,带她们出去吃饭,或者在家里吃了饭带她们去看电影,或者打迷你高尔夫,有一个星期天她们还集体出海。有时星期六,她的姐姐们会忙着会朋友,她爸爸就带她去看"得克萨斯号"战船和圣亚辛陀纪念碑。她记得,他跟她讲的大多是得克萨斯的历史。其实他讲什么并不重要,让她感兴趣的是他在身边陪着她。她曾希望她们四个人能够一直那样生活下去。 但是不管玛丽-格雷去了哪里,她最终还是回来了。双胞胎姐姐高中毕业后就搬到奥斯汀去了。麦克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曾经熙熙攘攘的屋子现在安静得让人不习惯。 玛丽每次离开家之前的一段时间,事情总会变得特别糟糕。父母之间长时间绷紧了的沉默偶尔会被短暂低声的争论打断。阿格尼丝只在早上她爸爸上班之前在厨房里的几分钟能看到他。而她只能在傍晚的时候在她妈妈的卧室里见到妈妈几分钟。她妈妈现在因为头疼整天呆在卧室里,好多天来一直如此。 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变得那样难以相处。以前他总是顺着自己的妻,那样的话,情况会好得多,至少短时间里如此。但是现在,他把阿格尼丝当做把她妈妈留在家里的借口,而她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她要假装不知道他们争吵的原因。 当她妈妈问她是否愿意和马乔里姨妈呆两个星期的时候,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大吃一惊。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许诺,一个肯定会产生奇迹的许诺。她忽然有了热情。 "马乔里要来这里吗?" "不,你去东得克萨斯她那里。我们就是在那里长大的。你愿意去吗?可能会有点枯燥乏味,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忍受不了那样整天呆在树林里,但是你可以带一箱书去。那里还有个池塘,我们曾在那里游泳……" 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只见过她姨妈三次,但是她经常梦到她,想象中她们还会进行一些jiāo谈。她梦想成真了,能和她呆整整两个星期。她伸出胳膊抱住妈妈:"噢,谢谢你!" 妈妈尴尬地笑了几声,把她推开:"别谢我,如果要谢就谢马乔里。一定要记住,她不习惯带孩子,她要做自己的事情,所以……你要像个大人一样,别提太多的要求,别指望她会为你做什么。" 阿格尼丝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已经陷入幻想中,想象着和马乔里度过一个完美的假期。 星期五,玛丽-格雷乘出租车离开了家。阿格尼丝要和爸爸呆一个周末,星期一坐特利维斯汽车公司的车去东得克萨斯。她一直向往这样一个假期,想象着将会有的谈话和探险。但是她的父亲表现冷淡,让她感觉难以jiāo流。他竭力避开她--即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看她的眼睛。如果她问他在想什么,他就说"没什么",或者说"工作"。当她试图和他分享马上就要见到马乔里的快乐时,他变得更加冷淡。他拒绝提马乔里这个名字。他的拒绝就像是一个咒语,锁住了她的舌头。她试着把他的话引出来,装做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他得克萨斯的历史,但是她自己也觉得造作、愚蠢。星期六刚过去半天,她就放弃了这一切努力,像往常一样把自己藏到书里面。星期一,她坐上汽车,车就要开的时候,她回过头来找她的父亲,却发现他已经无影无踪。她顿时泪如雨下。她原本应该多试试和父亲jiāo流,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放弃。她感到一种失去之后的痛楚,仿佛她不是离开父亲两个星期,而是更长的时间。 BOOK.HQDOOR.COM▲红桥▲书吧▲ 第21节:第二章 林间(3) 她擤了擤鼻子,从包里拿出晶体管收音机,带上耳机,听她最喜欢的音乐主持人的声音和"托普40站"节目。她听了一些优秀乐队的经典歌曲:"一勺爱"乐队、"春天水牛"乐队、"乌龟合唱团"、披头士、"小淘气"乐队。听着一首首好歌,她的情绪逐渐好了起来。道尔《点燃我的火焰》的歌声逐渐淡去,霍利斯演唱的《凯丽安》被收音机的噪音糟蹋得一塌糊涂。汽车现在已经带着她离开休斯敦站,有一些音乐电台她原本可以听得很清楚,但是到康城的时候,她只能听到西部乡村音乐,那拖长的鼻音,根本不能提起她的精神,只会让她感到厌烦。 康城位于东得克萨斯松树林的中央,离休斯顿大概一百六十英里,那里没什么景致可看。凝视窗外,她看到几座农房,两个教堂,一小排商店,还有个兼做公jiāo车站的加油站。大多数的居民可能都在伐木场里工作,庞大的锯木机每天尖叫两次。这个站只有她一个人下车也只有一个人接站。她每次看到姨妈,总是感觉到自己在奇怪地颤抖,因为她觉得见到了一个和妈妈如此相像却又天差地别的人。在公共场合,玛丽永远也不会这样穿着随便或者不化妆。而布满皱纹没修饰的脸,肮脏的头发,身上的棉布长裙和印花衬衣,使马乔里看上去就像是上了年纪的嬉皮士。以前她身上的艺术家气质和反传统的风格让她显得迷人,有"垮掉的一代"的味道。但是现在公众眼里的"垮掉的一代"早已经被嬉皮士取代了。阿格尼丝模糊地想,这个女人有没有感觉到难堪,她太老了做不了嬉皮士。 她姨妈走上前来,简短而笨拙地拥抱她。阿格尼丝呼吸着她身上发霉的香烟味、汗味、广藿香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马乔里马上放开了她。 "旅途怎样?" "很好,谢谢。" "这两个箱子都是你的吗?" "我带了很多书,妈妈说我应该带,如果……" "没关系,你会用得上的。我这里没有电视,我也没时间逗你玩。你会有很多时间看书的。把它们放到这里来。"她指着一个红色手推车。 阿格尼丝犹豫地说:"你的汽车在哪里?" "这就是,公主殿下,行李车。" "你没有汽车吗?"这个想法太让人惊讶。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见到过一个成年人没有汽车呢,"你怎么--" "我走路。"马乔里简短地说,"你也一样,除非你要在康城的加油站过夜。"她攥住手推车的把手,拖着它走开了。 阿格尼丝站在那里没有动。她能想象得到,她妈妈在电话上怎样乞求、哄骗、敲诈,而马乔里又是怎样地不高兴,吝啬,屈服。 天气很热,周围很安静,空气里有昆虫"嗡嗡"的噪音,路上看不到车辆。她转过头,看到加油站办公室的玻璃窗子上布满灰尘。里面有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腿放在桌上,正在用无聊的眼神盯着她看。马乔里沿着空dàngdàng的公路拖着放有阿格尼丝行李的手推车往回走,远处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轮子的声音越来越弱。马乔里没有停,也没有回头看。如果阿格尼丝仍然不动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不会有改善,没有人来接她。最后,她迈开了脚步,接着因为害怕迷路,她跑了起来。 她追了上来,这时姨妈正走下公路转向一条通往树林深处蜿蜒小路。小路没有铺柏油。尽管有树荫,仍然感到天气很热。她可以闻到松针、松树脂和灰尘的气息。 "你为什么不买车?" "买不起。" "噢。"她知道,玛丽和马乔里是在得克萨斯州偏僻的森林里由她们的祖母养大的。她们的童年生活很贫困。当妈妈生下她们的时候还只是个少女,之后很快就出走了。玛丽中学一毕业就离开康城,搭车到了休斯敦。她在休斯敦做过助理售货员和"百特斯坦"商店的模特。她想她们一定是一起离开的,希望把她们不快乐的过去永远撇在身后。然而她的姨妈现在住在这里,仍然过着贫穷的生活,住在树林里。 "实际上,"马乔里说,"准确地说,并不是那样。" ※BOOK.HQDOOR.COM※虫 工 木 桥 虹※桥书※吧※ 第22节:第二章 林间(4) "什么?" "我没有车是有理由的。要是我一直住在这里,我就会买车,但是我更愿意攒钱去旅游,去我想去的地方,纽约、lún敦或者巴黎。车对我来说只是个负担,不是必需品。我离开城市回到这里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找快乐的。在这里我就像是隐居,我必须节俭,如果钱用光了,我就得再回到城市里去工作。" "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呢?" "我在写我的自传。走到这个岔路口,要往右边走,你自己走的时候别迷了路。左边的岔路口通向池塘。" "池塘?我能去游泳吗?"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行。" "你带我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我找时间吧。" 阿格尼丝希望见到一个看到自己很高兴的马乔里,而眼前这个女人既冷淡又不耐烦,就像她妈妈不高兴的时候一样。绝望之中,她问道:"附近有别的孩子吗?我可以和她们玩……我是说……可以一起游泳吗?" "我想康城里一定有些孩子,只是我没有看到过。" "你的邻居没有孩子吗?" "这些就是我的邻居。"她指着周围的树说。 蚱蜢的叫声就像是炎热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有一只松鸭在她们头顶的树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她听到树上有拍动翅膀的声音。她觉得很累,很渴:"还很远吗?" "你不会已经累了吧?" 她现在已经极为疲乏、无聊。她想象着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没有玩伴,没有可期待的东西,只有一本本的书,多么乏味失望。她觉得仿佛有一块让人窒息的毯子蒙在她的身上了。她真希望没有来这里,至少家里的无聊是她熟悉的,而且很凉爽,不像这昏暗憋闷的树林。 "我们到家后就可以好好聊聊上次见面之后你的情况。"马乔里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友好,"你还那么喜欢马吗?" "马?" "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停地说这些,问我会不会骑马,是不是曾有过马,还问我能不能说服你父母给你买一匹马……"她热情地笑了,"我完全能理解,我自己也曾经对马非常痴迷,但我们那时太穷了,买不起。" 阿格尼丝六岁的时候曾经亲密地接触过马。她骑过一匹小马,它拴着环,看起来非常疲倦。她对于马的了解都是书本上读来的。现在她想起来了,上次见到马乔里的时候,她正在读一套书,是写一个小女孩怎样学骑马最后成为跨障碍比赛冠军的。那是短暂的对书本的痴迷。尽管有时候她确实梦想着能有匹马,但是她没有痴迷下去。要是她真想要的话,她的父母可能会让她去上骑术课。他们家不远处就有个骑术学校,还带有马厩--她认识的一个小女孩就在那里学骑马。她说,事实上她发现这个小女孩--用骑马的专业词汇形容,很胆怯。事情的真相是她很懒。骑马的幻想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她每次触摸都感觉得到,或者就像是要做优秀舞蹈演员的幻想。那时她还在学骑自行车。她会在起居室里随着"天鹅湖"的旋律一边蹦跳一边幻想。她不想让现实生活中艰苦的芭蕾课和骑术课毁掉她的幻想。 但是她不想把这些告诉马乔里,她露出一副很自在的、很感兴趣的样子说:"是啊。我想有匹马,但是我把它放到哪里呢?马厩太贵了,而且我爸爸一直跟我说我们家的后院太小了。所以我想,我不太可能会有一匹马。" "阿格尼丝,你可以拥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忘了吗?"马乔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双湛蓝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阿格尼丝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径直往前走。 "嗨,你做什么?我们到家了。" 她刚才看到了她们右边的一个建筑物,但是没怎么在意,因为那只是个破旧、没有人住的小木屋。现在她挤出一丝笑意,"哦,是啊,正是呢。" "我就住这里。"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马乔里皱着眉,摇了摇头。"怎么了?"她从手推车里提起行李说,"随你的便,你可以呆在外面,但是我要进去要喝点东西。"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旧的一座木房子,没有漆过,饱经风雨侵蚀的屋顶上盖着油毡纸。仿佛风一吹,房子就要倒掉。高高的窗子上钉着纱窗,挂了窗帘,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文明的痕迹了。没有邻居,没有车道,没有铺过的路,甚至没有邮箱和电线杆子。但是马乔里已经走了进去,所以阿格尼丝跟着她上了台阶。 ※BOOK.HQDOOR.COM※虹※桥书※吧※ 第23节:第二章 林间(5) 里面和屋外的氛围明显不一样,显然有人住在这里。屋里面很有家的样子,干净、整洁、尽管家具不多,但装饰得挺雅致。墙漆成了灰白色,木质地板散发着家里妈妈使用的磨光剂的气味。事实上这就像是一个方形的盒子分成了大小相当的四个房间。屋里面一边是起居室连着一个卧室,另外一边是厨房,经过厨房可以到另外一个卧室。 两个卧室中间是一个狭小的卫生间。 "我在中间加了个卫生间。"马乔里说,"你妈妈和我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的卧室比现在要大一些,但是我们只能在厨房里洗澡,到外边上厕所。" "真恶心。" "不。当时就是那样子。我们那时仅知道很少的东西,就像是住在一百年前。后来我们上了高中,认识了另外的一些孩子,他们的父母都有汽车,他们的房子里不仅有室内抽水马桶,还有电和电话,我们才意识到我们是多么匮乏。" "你这里没有电吗?"她妈妈从没有和她说过--她妈妈从不谈自己的童年。 "还没有。"马乔里说,"别那么害怕,这是一个机会,你可以亲身体验过去人们是怎么生活的。你对历史不是很感兴趣吗?" "我们吃什么?"她直白地问,因为她饿了,现在已经过了她通常吃午饭的时间。 "在发明电炉之前,人们也是吃东西的。你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你以为一百年前的人们就是四处吃树上的苹果,啃生土豆,喝生鸡蛋吗?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妈妈失望的,我每天给你做一顿饭。我希望你不要抱怨早饭吃麦片,中午吃三明治或者沙拉。我夏天的时候不用木炉子,那样屋里就太热了。我有个木炭火盆可以在外边烤东西。要是想烧热水冲咖啡或者其他的什么,还有个野营用的炉子,它烧罐装的煤气。你现在饿了?花生酱三明治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 "果汁还是茶?"她指着台子上的两个罐子。 "果汁,有冰块吗?" "恐怕没有,这里没有冰箱。地下室里倒是有个用来冻东西的冷库,但是我可不能拿冰来调饮料。"她转过身去,从碗橱里拿出一罐花生酱和一些面包。 "你有一个地下室?" 马乔里姨妈姿势里透露出的紧张感,让阿格尼丝想起了她的妈妈,使她不快。姨妈说:"是有个下室,但是你不能到里边玩,明白吗?绝对不能进入那里半步,除非我跟着你,否则你绝对不能到下室里面去。明白吗?" "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我不过是告诉你而已,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到下面去。" "谁说我想去了?别担心,我不去,我不是一个孩子了。" "和你年龄没有关系,只是--阿格尼丝,我很抱歉,我还不习惯别人呆在这里。我总是自己住,我有某种行事方式--我想,我是改不了的。" 她沮丧地想:你说的没错。马乔里不愿意她来这里,甚至两个星期也受不了她。没有人需要她。 "我尽量不妨碍你。" 马乔里把她们的饮料拿到桌子上来。"我知道你会理解的,我们会相处得愉快。你知道,你不会过得不高兴的,事实上,你还可能会觉得非常高兴能够到这里来呢。"马乔里带着诡秘的微笑越过桌子说,"我告诉你一个这里的秘密:这是一个可以让梦想成真的地方。你可以拥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想起姨妈满足她的愿望送给她的那个玩具,那个她让自己相信会说话的玩具,她就感到胃里很不舒服。那时她还只是个孩子,马乔里应该知道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再相信那些奇迹了。她张了张嘴,只是吮吸了一口微温的橘子汁。她或许不再相信奇迹,但是她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她要等等看,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时候再大声嘲笑她也不迟。 "阿格尼丝,你带着这支蜡烛上床去。"马乔里说。褐色陶瓷蜡烛台上有一块又粗又短的白色蜡烛。通常阿格尼丝是不害怕黑暗的,但是她不愿意带着这么点光亮一个人到她的房间里去。 "我能用一盏那样的灯吗?"前边房间里桌子的两头各有一盏防风灯。马乔里摇了摇头。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24节:第二章 林间(6) "恐怕不行,借着烛光看书、写作听起来很浪漫,但是太伤眼睛了。我还要熬夜工作一段时间,所以我需要所有的灯。" "那我怎么看书呢?" "你还是凑合一下吧,对不起,或许你还是别看书了直接睡觉吧--你看上去很累了。明天我给你另外弄盏灯,你今晚就用蜡烛吧。别把脸拉得这么长,体验一下一百年以前的生活吧。" 阿格尼丝很喜欢玩"假装生活在古代"的游戏,可是自己想玩游戏和被命令玩游戏有很大的区别。她借着烛光洗漱的时候不快地想,一百年前甚至是五十年前,这个卫生间还不存在呢。 她躺在狭窄而凹凸不平的床上,拿起《阿格尼丝-格雷》,这本书就像是她的护身符,她总是随身带着。她读了那么多遍,能不能看清上面的字对她的阅读没有什么影响。字可以看清楚,但是今晚它不能给她安慰。她把书放到床边书柜的最上面,蜡烛的旁边。然后她摘下眼镜折起来,放到书的上面。摇曳的烛光投下奇怪的影子,在她这个近视眼看来,这儿变成了一个奇怪得让人害怕的地方,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影子蜷伏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她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忽隐忽现的动静削弱了她的信心。她想彻底的黑暗没有影子应该好一些。她转头吹灭了蜡烛。 黑暗像一阵风突然吹了过来。她感到黑暗冲进了她的嘴里,淹没了她的鼻孔,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黑暗就在那里,让她窒息。她趴在枕头上,把脸埋进让人感觉很痒、散发着怪味的旧羽毛里。"我真希望没有吹灭蜡烛。"她低声说。 羽毛让她打了个喷嚏。她转过脸,又打了个喷嚏,眼睛睁开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她看到了什么东西啊。她睁大眼睛,清楚地看到屋子里的影子和光--烛光。陶瓷烛台上短粗的蜡烛正在燃烧,好像从来没有熄灭过。 "这是一个梦想成真的地方。"尽管很热,她还是紧紧地蜷缩着,希望自己能多盖点东西,这条薄床单不够。她仰躺在那里,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周围的影子跳动着嘲笑她。 她不记得闭上了眼睛,但是她一定是睡着了,因为她突然醒来的时候,烛光渐渐弱了下去,周围一片黑暗。她伸长耳朵听那个把她吵醒的声音。 隔壁传来喃喃的低语声,弹簧床有节奏地发出吱呀声。低语声时断时续,但是吱呀声一直响着。她努力想象一幅场景:她姨妈陷入了梦里,颠簸、翻转、翻转、颠簸……她一定又睡着了,因为接下来,她发现屋子里都是光亮,已经是早晨了。 她们在厨房里吃了几碗脆玉米片,几片涂上苹果酱的面包,喝了点橘子汁。阿格尼丝还穿着睡袍,但是马乔里已经穿戴整齐了,还是昨天那件长裙子,上衣换过了--一件朴素的白上衣,没有带rǔ罩。今天早晨她的脸看上去比昨天更加圆润、更放松,皱纹少了很多。她一吃完饭就点上了一根烟。 "你今天要做什么呢?" 阿格尼丝一脸茫然,头脑里也很茫然。 "你许愿了吗?" 真是好笑,然而--"昨天晚上,"她脱口说道,"我希望自己没有吹灭蜡烛,结果就真的没有。" "别想那些了,你可以有很多的愿望。"她微笑着,挥动手里的香烟。 "噢,真幸运。"她讥讽道,"所以我就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了吧?我想要多少愿望就会有多少了,哇噢!" "你一定要特别小心自己的愿望,因为你真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阿格尼丝吃完了自己的面包。 这是真的吗?马乔里还把她当孩子看吗?她或许可以想象那根蜡烛,它摇曳不定的时候,她真的吹灭了,但是一阵微风又把它吹亮了。"你是说,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比如说,如果我许愿得到一匹马,我就会得到马吗?活生生的马,我可以带回休斯敦去的马?"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哦,不是吗?那是谁决定呢?" "你,还有的你的父母。我难以想象。你要把它放到你们家的后院里吗,否则你就得花钱另外找地方豢养。阿格尼丝,只要你许愿,你就可以得到,但是你要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这不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这里某种东西会使梦想变成现实。" 虹←桥书←吧←WWW.HQDOOR.COM← 第25节:第二章 林间(7) "任何人都行?任何事都可以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限制。我还没有发现什么限制。" 马乔里话中的沉静刺痛了她的皮肤。她们坐在那里谁也不看谁。过了一会儿,姨妈站起来收拾桌子,她回到自己的卧室,很快穿上短裤、衬衣、橡胶皮带拖鞋。出于一点无聊中的好奇,她走进了另外一间卧室。温暖、不流通的空气中混杂着很强烈的酸味。窗子上口袋布做成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亮和空气,这让她汗毛竖了起来。她快速地走过去,穿过另外一扇门。 前面的房间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明亮,通风也很好。一个很大的黑木头桌子占据了主要的位置。桌子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很旧的带斑点的大镜子,里面有桌子的影子,看上去觉得桌子仿佛占据了更大的空间。 桌子后面的一面墙引起了她的注意。墙上贴满了没有镶框、大小不一的图片。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图片有些是从大众杂志上剪下来的,其他一些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印满了图画的明信片,都是些肖像画,大多是男人的画像。尽管马乔里说他们都很有名,甚至是"天才",但是大部分她都没有听说过。有几个例外:戴-赫-劳lún斯,他写了本yín秽的书;罗伯特-弗罗斯特,她们在学校学过他的诗歌。 一张脸引起了她特别的注意和想象。那张图片很小,放在眼睛水平线的位置,是报纸上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有梦幻般的大眼睛,留着蓬松的"披头士"风格的发型。因为他很年轻,而且样子很现代,这使得他和墙上其他的人区别开来。他的出现似乎是个错误,就像是"滚石"的某位歌手放进了一列古典音乐家中一样。他的相片下面还有些字:年轻诗人。 "喂,阿格尼丝……" "你有他的诗歌吗,我可以读吗?" "谁的?" "这个诗人的。" "格雷厄姆-斯多利,英国诗人。他还没有出版诗集,我复印了一首他发表在《时代周刊文学增刊》的诗,还有这张图片。他给我留下了特别的印象……" "我能读一读吗?" "当然可以,晚些时候我给你找出来,我现在没有时间,我要开始工作了,走开吧。" "你在赶我走吗?"她开玩笑地问。马乔里没有开玩笑。 "唉,我昨天跟你解释过了,这是我的工作间,房子太小,别人在这里我就没法工作。当然了,如果你想穿过这里去厨房拿东西,或者要去卫生间,都没问题。但是你不能一直在这里晃来晃去的,现在,去吧,中饭的时候再见。" 阿格尼丝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激动,胃在不停地翻腾。她真想大喊:要是你不要我,我就走。但是她又能去哪里呢?她的父母把她送到这里来,让她离开家。她气冲冲地走出来,摔上门。真不公平,大人们都这么讨厌,就因为她是个孩子,她却只能忍受。 "我希望,我长成大人了。"她一边向外边走,一边咕哝着,"我会证明给她看。要是我现在不再是个孩子,成了大人……" 一阵恐惧的感觉让她意识到她刚刚许了一个愿望,愤怒消失了,她的头脑清醒了。突然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更清晰,明亮得有点不自然。这让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戴上眼镜时世界在她眼中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就她所看到的而言,她并没有改变。她的胸部还是那么平坦,她的短裤和凉鞋还是很合身。她觉得身体内有点不一样,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往镜子里看的话,她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如果她的愿望起了作用,她突然长大了,那也只能是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她知道没有人会相信的。要是别人都不知道,那么长大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梦想成真的地方? 噢,好,当然是真的。马乔里绝对不会骗一个成年人相信这些。 但是如果--"我是认真的。"她大声喊,"我是认真的,我许愿希望我真的长大chéng rén,要让马乔里看到这一点。" 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不知道是应该失望还是应该轻松。突然长大可能会是个麻烦,她回家的时候,如果她的父母认不出她来了,她该怎么办呢?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26节:第二章 林间(8) 但是也不用担心,因为没有奇迹,她刚刚证明了这一点。她在想,马乔里会不会承认她撒了谎--她可能会说是"戏弄"--如果她告诉她,她的愿望没有实现。然而她又想她的姨妈会说什么,她的借口是什么呢?她似乎能听到她带着几乎觉察不到的得意笑着说:"但你并没有真的想要这个梦变成现实,不是吗?你还不是足够地想要。"或者她会说,成熟是思想方面的。 "那好吧,"她自言自语,"我要许愿得到那些毋庸置疑的东西,那些要么存在要么不存在的东西。"她继续走,一边走一边想自己该许愿得到什么。 马乔里已经给了她一点提示,所以她很快就决定自己想要一匹马。过去她已经幻想了很久,通常是读书时激发的想象,或者在跑过森林和田野的时候,或者在海滩上跑的时候,她会想象着自己骑在一个高贵的动物背上。她忠实的伴侣,她叫它"明星""火焰"或者"影子"。幻想中的东西都是快速而自如地移动,就像飞一样。这可以让她从日常生活乏味的限制框架下解放出来,或者是通过和更快、更强大的马的联系,而不是和人的联系,让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有完全的信心。 穿过树林的时候,她回想着过去的梦,很快设想自己正骑马穿过这些树林--这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孤寂的旷野。 "我许愿希望自己得到一匹马。"她急切地说,把手攥成拳头,伴随着脚下橡胶拖鞋发出的闷响,她说,"我许愿,我许愿,我许愿!" 她走了很远,来到了通向池塘的那条小路上。突然,她觉察到视野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就好像是远处有灯光在闪烁。她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几道光闪了几次,很快又消失在树荫里。在高大黑色树干的映照下,就像是yīn暗的笼子里一个灰白色的ròu体在动。有那么一瞬间,她恐惧地以为是个男人赤身luǒ体朝她跑了过来,接着她意识到,那当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巨大的白马。 它在小跑,在慢跑,或者是平稳地跑--这些都是她从书本上学来的词语,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该用哪个来描述这种步态。这个动物走出树林,来到平地,站在她的面前。 它非常庞大。事实上她仅仅接触过夏特兰的小马,没有想过真正的马可以长到多大。这马如此巨大,如此让人恐惧。它的颜色有些离奇,好像披着雪白的外套,还有那巨大的、转动的、充血的蓝眼睛。她从没想过会有蓝眼睛的马,她还以为所有的马都是褐色的眼睛。它的一只蓝眼睛转动着看她,就像是她妈妈的眼睛一样蓝。 它跺脚扬蹄,她吓得往后一跳。它喷响鼻子仿佛是在蔑视她的恐惧,它张开嘴吐气,让她看到了它巨大的黄色牙齿。 马有时候会袭击人,如果它们受了惊吓或者疯了,它们会撞、踢、或者咬人。她甚至还读过一匹以人ròu为生的马的故事。 她慢慢地往后退,不敢跑,不敢将眼睛从身后这个动物身上移开。它紧随其后,一点点地靠近她。 她在什么地方读到的一些忠告进入到她的脑海里:别让它们看出你的恐惧。它太大,太强壮,她根本不可能有对抗它的可能。周围几乎是清一色的松树,爬不上去,没法逃。而且她也跑不过它,所以她别无选择只能面对它。 "好了,"她大声说,"站住,站在那里别动,你要做什么?如果你真是我的愿望的话……" 它弯下巨大的脖子,微微地低下头,好像要让她骑上去。 "我怎么骑呢?"她带着哭腔问,"你太高大了,我根本上不了你的背。"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刚刚经过的那片新近伐过的林地,那里有高低不同的树桩。马突然抬起了头嘶叫,她知道它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就像是心有灵犀或者jiāo谈过。他们之间结成了某种联系,它立刻也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他们找到了一块树桩。马就静静地站在旁边,仿佛是石头雕刻的,没有丝毫不耐烦。犹豫了一小会儿,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像想象中的那样跨到它身上,她只能从一侧爬上去。她把马看做她过去爬过的树,猛扑向它,然后滑到骑手的位置。她刚刚坐直,还没想好往哪里走,马已经开始移动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27节:第二章 林间(9) "嗬!"她大声喊,但是它没有停。她用手抓住它的马鬃用力拉,"嗬!"想象着抓马鬃就像是抓着人的头发,她有种要呕吐的感觉,但是她忍住了,用最大的力气拽它,"停下,停下。" 她的命令一点作用也不起,或者说起了相反的作用。马刚才还一直在走,现在加快了步伐,颠簸着跑了起来。她被颠簸得这么厉害,她担心自己会摔下去。除了一束束粗糙的绳子般的马鬃,她没有什么东西可抓,也没有地方放脚。她坐在这个巨大而陌生的动物背上,无法掌控,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但是她并没有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了点信心,就坐直了身子,心想在滑下去的时候再抱紧它的脖子,那样可以救自己一命。 如果她手里有缰绳,或许它更容易服从她的命令,她也会更高兴,但是现在它至少没有把她摔下去。她是否真的愿意坐在走得很慢的马身上,就像那种供小孩子骑的慢吞吞的小马?然而这种颠簸的跑动,在阳光和树荫之间,把她颠来颠去,时间也太长了。她很热,出了很多汗,她感到恶心,胃里感到抽搐疼痛。 如果这个马跑起来的话,她的不适感或许会减轻。她多想让风吹拂她的面孔,吹干她的汗水,扬起她的头发!那就像是梦里的飞行一样,在空气里平稳地移动,而不是在尘土飞扬的林间小道上颠簸。 他们跑出树林,来到一片空地。她忽然想起她不知道是沿着哪条路来的,或者他们到了哪里,或者他们该怎么回家。在这片自由的空地上马突然飞奔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她往前一抛,马的脖子太大,她的胳膊抱不过来,但是她还是尽力挂着,结果非常危险地滑到了一侧。如果--她掉下来,会死吗,马会踩死她吗?她的一只拖鞋掉了。她闭上眼睛把脸贴到扎人的皮毛上,呼吸着带有灰尘和咸味的动物的气息。恐惧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还有一种热烈的、盲目的动物的力量,运动中动物般的快感。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回到树林里走了起来。在jiāo叉生长的树木之间,马走得小心翼翼。她没有直起身子而是继续挂在它的脖子上。她觉得恶心。最后,它又开始跑了起来,她再也抓不住了,往外滑出了一些,就像是滑到了船的一侧。接着她呕吐起来。她妈妈说过,恶心的时候,呕吐会让你感觉舒服一些,但是现在她觉得更难受。她颤抖起来,她想要那么多的东西,但似乎都遥不可及:冰水、一个枕头、一张床、她妈妈。她的疼痛让她想起了"伏都教"那些肚子上chā满了针的玩具。 听到关纱窗门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她感到这时马已经停了下来。 "阿格尼丝,我在等你回来吃中饭呢。" 是马乔里,房子在她背后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她抓住机会,快速地从马脖子上滑下来,站到地上。 "噢,上帝啊,你怎么了?噢,甜心……" 她的腿上都是黏糊糊的褐红色,她的短裤已经湿透了,抬头她发现马脖子上也是星星点点的同样的东西:血。马没能把她扔下来,但是它狠狠地伤害了她,可能是致命的伤害。她突然大哭起来。 马乔里抱住她,问道:"阿格尼丝,亲爱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摔下来了?你自己割破自己了吗?还是什么人……伤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在眼泪、恐惧和迷惑之后,她们终于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她没有受伤,那血并不意味着伤口,而是说明她变成了一个女人。阿格尼丝的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尽管她妈妈和姨妈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但是阿格尼丝能轻而易举地将她们区分开。然而在这件事上,马乔里和她的妈妈表现得这么像,这让她感到不自在。 她的脸、她的行动方式似乎都变了。 她希望马乔里不要尽量装玛丽的样子,让她好受点。但是这一点她不能说,一直搁在她们中间。 她洗澡后上了床。她觉得用丹碧斯月经棉塞很恶心--莱丝丽说她的一个亲戚因使用这个失去了童贞--所以她临时在内裤里垫了厚厚的卫生纸。 ◇欢◇迎访◇问◇WWW.HQDOOR.COM◇ 第28节:第二章 林间(10) 不知道是因为骑马,还是这一特殊"过程"的讨厌的副作用,她浑身疼。莱丝丽和学校里的其他朋友把这称之为"诅咒",但是马乔里反对这样称呼。 "把它看做是祝福,要往积极的方面想,你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很奇怪,但这只是生命的一部分--是一种生命的迹象,证明你已经是个女人了。" 她现在已经是个女人了--当然和她姨妈和妈妈不一样,而是像莱丝丽一样。同样用玛丽官牌化妆品,迷恋高中的男孩子。或者她会像詹妮斯-里德一样,在胸罩里塞上卫生纸,和詹姆森先生调情,因为他会脸红;挑逗新来的西班牙语老师,因为他很可爱;或者和那个又老又胖的公jiāo司机jiāo往,只是要练习练习。 不管喜欢与否--她不喜欢--她已经成为那愉快的场景中的一部分了。 但是她不能怪这个愿望。这不是奇迹,仅仅是生命而已。 "我最好在商店关门以前去一趟,给你买一些卫生巾。"马乔里说,"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当然。"她有些不耐烦,这个总是把她当大人看待的马乔里怎么了? "你还想要点别的什么吗,晚饭想吃什么?" "我无所谓,我不饿。"就好像她体内的变化是她姨妈造成的一样,她非常厌恶她,把脸转向了墙。她姨妈说:"那好吧,你睡一会吧。我做点清淡一点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想吃就吃点。我去买点东西,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她没打算睡觉,但确实睡着了。她睡了几个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时,醒来时发现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觉得很黑。她腿间的卫生纸已经湿透了。但这时,她姨妈已经回来了,买了些蓝盒包装的卫生巾,还有戴卫生巾用的一块吊带一样的带子。她洗漱之后和她姨妈坐在厨房里,吃了个花生酱三明治,喝了一杯苹果汁。在yīn影重重的屋子里,她的姨妈一直对着她微笑,面孔由熟悉变到陌生又变回熟悉。 她想逃离这一切,所以很快上床去了。马乔里给她买了个手电。借着手电的光亮她读了一两个小时《阿格尼丝-格雷》。她读得很舒服。对她而言小说里面已经没有悬念了,但奇怪的是,读书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在某个方面或者某种程度上明白了很多原来不懂的地方。这当然是一本爱情小说。她现在已经成为女人了,那么爱情呢? 她把书放下,接着拧灭手电,把它放到眼镜旁边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她躺在床上逐一考虑学校里的男孩子,除了德文-贝克之外都很讨厌。德文-贝克很腼腆,很甜美。莱丝丽认为他很"古怪"。阿格尼丝接着又想起那些比较冷淡可怕的人,她想起了詹姆森先生,他的蓝眼睛很有神采,当他对自己微笑时,自己觉得很好笑。她想起了保罗-迈西尼、乔治-哈里森,这两个人还差不多。她知道自己会爱上--真的爱上了--他们两个或者其中的任何一个,但是那又怎样呢?成千上万的女孩都爱他们,他们有全世界的女孩子可以选择,他们是披头士。即使他们到了休斯敦开演唱会,即使命运的巧合让她能见到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在成千上万的少女中觉得她最独特呢?她想到了年轻的诗人格雷厄姆-斯多利。他也是英国人,留着披头士一样的头发,但他不是披头士。或许他可能会来得克萨斯,他们可能会有缘相见。到时候如果她足够幸运的话,他可能还会爱上她。她想象着和格雷厄姆-斯多利的相恋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她的心跳减缓,仿佛呼吸卡在她的喉咙。她已经醒了。她还记得曾经做过这种噩梦,她只要采取点行动--睁开她的眼睛,或者坐起来--他就会消失的。 她的眼睛似乎已经睁开了,她翻到一侧,用一个胳膊支起自己。那个男人仍然站在那里。现在她想起来了,她上床睡觉的时候把门关上了,是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她。这不是梦,她看到的这个男人是真实的。 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天气这么炎热,她却觉得寒冷。她想大叫,但就像是在噩梦里一样,发出的只是啜泣一样的吱吱声。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29节:第二章 林间(11) 声音太小了,隔壁房间的人根本听不到。但是这个陌生人听到了,他摇摇晃晃地迈了两步进入她的房间朝她走来。他伸着手,在空气中乱摸,似乎要抓住她。只要几秒钟,他就会抓到她了。她陷入了最恐怖的噩梦里,恐惧使她几乎动不了。 但是她并没有坐以待毙,趁他抓到她之前,她迅速从床的另外一侧溜到地上,抓起手电筒,像是武器一样在手里挥舞着。他站在她和两扇门之间。 除非她想从窗子里逃跑--打开纱窗,从离地面九英尺的地方跳下去--否则她就必须从他那里穿过。想到窗子(只需轻轻推开纱窗)可以作为一个秘密的备用计划,她变得勇敢起来。她决定:她可以用手电首先把他的眼睛晃花,当他看不见的时候,她就冲过去,喊醒马乔里帮她。 她拧亮了手电,哇哇大叫。但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喊叫变成了尖叫。她被钉在了那里,视线无法移开,那个男人一丝不挂。除了小时候她带着负罪感瞥了她父亲几眼,现在已经不记得什么样子了,还从来没有见过luǒ体的男人,甚至照片也未见过。只是在莱丝丽亲戚家的书上看过一些经典雕像的黑白图片,仅此而已。而那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又开始尖叫,马乔里突然出现了。 "怎么回事?你,滚出去!你不应该在这里--快,出去!" 她和他说话,就像在训斥一条狗,而他也像条狗一样服从了。他低下头,转过身,颓丧地走了出去,拱起的背部仿佛期待着被打一拳。他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听到后门开门声,接着是关门的摔门声。 马乔里伸出手拿过了手电,"你在干什么?"她带着责备的声音问。 "我?我在睡觉--我什么都没做,我在睡觉,然后那个男人走了进来。我正想摆脱他,我以为他会杀了我。" "别那么好笑,我想你肯定是在做梦。" 她差一点被这句话噎住,太不公平了。她说:"做梦?你在说什么?那不是个梦,你看到他了--你叫他出去的。你和他说话像是--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马乔里拧灭了手电,说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我的。你没有任何权利接近他,他不应该和你在这里。" 黑暗中,她姨妈突然变成了个陌生人,她声音里带着责备的语气,带着奇怪的威胁。这让阿格尼丝不快。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妈妈,她妈妈有时候也会这样。她又有了一种自己因为犯了难以言表的罪恶而感到的内疚感。 "哼,我可没让他到这里来,他差一点把我给吓死。" "你一定是想要他,一定是有人想要他,他才去某个地方。你可能在做梦,他感到了你yù望的牵引,所以就来了。" "我们可以打开手电吗?" "为什么?你想看什么?" "我只是不想在黑暗中呆着。" "没有人喜欢在黑暗里呆着。" 她姨妈比那个男人更让她害怕。她悄悄地往后退,直到触到了床沿,然后坐了下来。 "我怎么会想要一个我从未见过,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的这么个人呢?他到底是谁,他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你指名道姓要他,只是说你在梦里约会你的情人。当然,这很自然,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是个女人了,而女人是有yù望的……" "别说了,这和我做什么梦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是在做梦,他也不是我的梦中情人。你不能那么说,你也看到他了--" "他就像是梦一样,我不指望你现在能理解这一切,但是有一天你会理解的。我叫他我的枕边密友,他是一个梦想--我的梦想。我告诉过你在这里梦会变成现实--我想你也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我想要他存在,他才存在;他存在就是为了满足yù望。尽管他是我的,但是屋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有yù望的女人……让他感到迷惑。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点,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不会让他到你这里来的。" "这是我听说过的最恐怖的事情,你真恶心--如果你以为我会要一个恐怖的老男人晚上赤身luǒ体地爬到我床上来,一定感到恶心。我不想要情人--我不想要xìng--我不是女人,我只是个孩子。" §虹§桥§书§吧§BOOK.HQDOOR.COM 第30节:第二章 林间(12) "亲爱的,你的反应太强烈了,他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只知道这些。他对yù望做出回应--他只能那么做。即使你不这么认为,你的身体比你更清楚,你的身体背叛了你。" "我要去卫生间。请问,我可以拿回手电了吗?" 她姨妈默默地把手电递给她。 接下来在林间的日子里,她没有再见过那个枕边密友,但是她听到晚上他和马乔里在一起。她会听到那些声音,沉重的呼吸声,轻柔的呻吟,弹簧床有节奏的咯吱声。她姨妈不是像她原来想象的那样在做梦,马乔里是在zuò ài。这个想法让她不悦,但却使她兴奋起来。尽管她努力不想那些,但却不由自主地回想她看到的那个luǒ体男人,想象着那样的东西怎能和她的身体结合在一起,而那两个东西在一起为什么会让人愉悦呢? 或许那个"诅咒"就是一种祝福吧,至少马乔里每天早上不再把她赶出去了。她想在床上躺多久就躺多久,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整天在屋里看书。第三天的时候她已经读了带来的十二本书中的六本,觉得脑子里装了太多的辞藻,感到烦乱不宁。她已经不再流血了,她想活动活动。她很怀念她的自行车和玩伴,她开始想念那匹马,她的马。但是两种怀念的方式并不一样。 的确,她曾经被吓坏了,但是他们之间也有很美好的东西:那股力量驮着她,回应她未说出口的愿望。她发现自己正在脑海里重写那次骑马的经历,做了一些改变,所有的恐惧和不适都没有了。那次经历变得非常令人兴奋,就像她书上读到的一样。她也不一样了,她变成了熟练的骑手,既勇敢又自由。一天她终于去找它,她甚至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斯诺伊-迈尔斯(雪白的迈尔斯)。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她背诵过的弗罗斯特的一首诗歌《雪夜树林边》。它也是白色的,像雪一样。她曾见到过一次雪。 它正在她希望的地方等她--蜿蜒到树林里的小路旁边,那里有棵倒下的大树。看到她,它扬起了头,嘶叫起来。 "你好,斯诺伊,好孩子。"她给它带来了一个苹果。当它咀嚼的时候,她轻轻地抚摸它的脖子,然后踩着地上的木头,她爬上它,骑了上去。 漫长夏日像做梦一样,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她光着脚骑在它的luǒ背上,很快就觉得这样更舒服。她也梦想着高高地坐在上面,用马身侧面的鞋跟轻踢或者轻拍它的侧腹部来驾驭它。但是她觉得现在这样更舒服。尽管它体形庞大,但是它细致入微,反应灵敏。她逐渐也了解到它非常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她不再担心自己会掉下来,因为它是不会让她掉下来的。 他们一起探索这个地方,远远地避开公路和康城,他们从未遇到过什么人。有时候他们会看到庞大的拉木材的卡车,听到工人的声音,但是从没有看到这些人。有时候她会带着方便午餐出来,就在池塘旁边野餐。她可以在池塘里游泳,漂很长的时间,洗去整个早晨积下的灰尘和汗渍,享受美丽的宁静。她总是光着身子游泳,因为她担心带泳衣会引起姨妈的怀疑。luǒ泳是她以前没有尝试过的,这又增加了一种违反禁令的快乐。沐浴在阳光里,身子很快就会晾干了。天气一直很热,没有下雨。 马乔里从未问过她一个人整天都干了些什么,而阿格尼丝也没有告诉她。她们谁也没有提起马和池塘的事情。她们总是很安静地度过晚饭后的时间。收拾好餐具之后,她们就坐在前门的门廊里在防风灯下读书。马乔里会喝点酒,阿格尼丝喝温暖的胡椒博士饮料或者皇冠可乐。有时候,马乔里会大声地朗读,总是读一些诗歌。有托-斯-艾略特、艾米莉-狄金森、杰拉德-曼雷-霍普金斯、华莱士-史蒂文森、戴-赫-劳lún斯、玛丽安娜-莫尔、威-巴-叶芝等人的诗歌。多数情况下她都不知道她读的东西,但是她仍然会被辞藻的声音打动。马和枕边密友挡在了她们中间,但是诗歌又把她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那些带有魔力的辞藻就像是馨香的烟味在黑夜里温暖的空气中盘旋。看着灯光下这张熟悉的脸孔,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的爱恋,让她渴望,让她完全地陶醉。 第31节:第二章 林间(13) 她希望这就是她的生活,永远都保持这样子,然而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一天,想到要和斯诺伊道别,她觉得心都要碎了。前一夜,她睁大眼睛躺在那里,把手指塞到耳朵里,想挡住隔壁房间的声音,她要想出个解决的办法。即使她能编出个可信的故事说明是怎样遇到它的,即使她说服了自己的父母让他们相信是她的马,甚至说服他们拿出钱来把它放到当地的马圈--要特别高,她还是不能相信这样能行。她不能想象斯诺伊背上带着马鞍,嘴里戴着马嚼子,她在某个小围场里枯燥的训练或者和其他的几个孩子连同他们的小马一起无聊地穿过纪念公园。他们属于彼此,而且会一直如此,但是它不属于她的现实世界,那里是她的父母、学校、停车场和预约拜访组成的。它属于这片乡野,属于这片林荫地,而她只是这里的过客。最后一次骑马后,她试着解释,却意识到她根本无法解释。她祈祷它能够明白这一切,因为它似乎理解她所有的思想。她亲吻了它,狠狠地拍了一下它的侧腹,然后跑开了。她低着头,泪眼模糊,不停地跑,直到撞到她姨妈身上。 "你在这里啊,我还在担心你可能会错过公jiāo车呢,你知道我们要走着去康城。我把你的东西都打包好了--怎么了,你哭什么?" "噢,求求你了,我不想走,求你了,你能让我呆在这里吗?我不会妨碍你的,我真的不会。我会像过去一样,每天都出去,我会帮你做家务,我不惹麻烦,我可以坐公jiāo去上学,就像你和妈妈那样--" "别幼稚了,你当然不能呆在这里,你要回到属于你的家里去。你这是见什么鬼了?" "求你了,就多呆一个星期,让我再呆一个星期吧。" "别说了,让你别说了,我可没有时间做这些,快进去洗把脸,要是想上厕所就快点。我们这就要走了,你不能错过这班汽车,我可是答应了你妈妈的。" 她回到了休斯敦--除此之外,她能怎样呢?她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晚。她走下汽车的时候,在人群里没有看到认识的人,接着她爸爸微笑着走上前来,那笑容就像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妈妈呢?" "这是给爸爸的什么见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语,我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 "我想带你出去吃饭,想吃什么--还是烧烤?" 烧烤一直是他们特别的菜肴,只属于女儿们和她们的父亲,因为她们的妈妈不喜欢烧烤。他带她到离公jiāo车站几个街区外一个他最喜欢的地方。餐馆空气里的气味特别浓烈,都可以当饭吃了。牛ròu薄片三明治、土豆沙拉、腌菜,还和过去一样美味,但是她不想吃。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还在为失去迈尔斯伤心,为马乔里不肯许诺或者预测她们什么时候再见面伤心,还因为他父亲的态度。他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冷淡,难以沟通。如果她正面问他问题,他会回答,除此之外,他不说话。她还记得临走之前,他总是回避她。现在情况更糟糕了,他不像过去那样回避她的眼神,但是当他们的眼神相遇时,没有jiāo流,什么也没有。 尽管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吃下了一块三明治,喝了一杯冰茶。她非常想回家,回到妈妈身边,回到正常的状态中。 但当他们到家的时候,她不在家。 "她在哪?" "她可能在路上。"他听起来漠不关心。 "但是哪里……?" "你或许应该问她。"他的声音里没有音调变化,没有感情,就像这过去的晚上一样。但是她从其中听出了无情和决绝。她突然什么也不想问他,就逃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她打开行李,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她拿着一本书,伸开四肢躺在床上,一边读书,一边侧耳聆听她妈妈回来的声音。后来她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回来了,但是爸爸不在家。她妈妈整天躺在拉着窗帘的卧室里,这没有什么反常。只是她爸爸晚上没有回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离开家搬到一个公寓里去了。他一定是在她离开的时间里租好了房间。他带走了他所有的衣服、德克萨娜收藏品、真皮躺椅,还有一些他在意的东西。如果昨天晚上她不是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她就会早点注意到少了这些东西。但是那又能怎样呢?他甚至没有利用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解释一下他做的事情,或者说明为什么这么做;没有向她保证他依然爱她,愿意和她在一起;也没有像她在书里读到的父亲那样,说他只是离开他的妻子没有离开他的孩子--没有,他离开了她们两个人。如果他的离开真有什么理由的话,她从来没有听到。 第32节:第二章 林间(14) 她的妈妈一会儿歇斯底里,一会儿又非常安静,要么计划她的新生活,要么就在床上哭泣几个小时。在这样一系列的梦魇中,学校开学了。阿格尼丝觉得能离开家去学校是一种解脱,但是不能彻底逃避这一切。 学校所有的人似乎都知道或者想知道一些她家的事情,她不知道是询问还是同情更让她讨厌。接着又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妮娜告诉她说,她看到她父亲牵着某个女孩的手在西北商场里闲逛。经过这件事情后,她再也不愿意和妮娜说话了。 她希望她能忘掉这一切。她希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许愿没有起任何的作用。 一天早晨,她没有乘学校的班车,而是坐上公jiāo汽车去了市区的公jiāo车站。她这个暑假的零花钱还没有花,还有他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她书包里的二十块钱,足够买张去康城的单程票了。 在林间的jiāo叉路口,一条路通向房子,一条路通向池塘,马就在那里迎接她。 乍看到它的时候,她觉得害怕,然后又觉得自责。它变得这么瘦,它的肋条能被清晰地看到,那双充血的蓝眼睛从长长的瘦骨嶙峋的头颅上鼓出来。它的马鬃和尾巴都是乱蓬蓬的,沾满了芒刺。它的样子就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动物,她知道这是她的错,是她抛弃了它。 但是这也不应该啊,之前它的披毛刷得很整齐,吃得很好--而她没有给它梳理或者喂过它。她只是偶尔从它的尾巴上摘掉芒刺。她给过它苹果和胡萝卜吃,一次他们还一起分享了一包香草饼干。除此之外,它一定是靠吃他们一起去的那些地方的青草为生了。到现在她才想到,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它晚上要在哪里过夜呢?直到这时她才想到,这里只有她对它负责,而它需要食物和遮蔽的处所。 泪水涌满了她的眼眶。她怎么能这么残忍呢?有些宠物完全依赖他人,那些抛弃了他们的宠物的人是最可恶的坏蛋。她从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也是这样的人。她没有想到过这是她的过错。她许了愿,没有考虑,没有理解,没有接受后果。 马乔里警告过她了。 但是她回来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它失望。 "噢,斯诺伊,我太想你了。"她伸出胳膊,抱住它的脖子,呼吸它身上的灰尘味、咸味、马的气味。她感觉到它皮肤下肌ròu的颤动,听着它的鼻息,清楚地知道它也在想念她。或者它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暖的马圈、一堆干草、一把马梳,它需要的仅仅是和她在一起。只要这样它就能变得皮毛光滑、茁壮,非常满足。它是她的愿望……那么她对于它呢?她是它的创造者、上帝吗?这个想法让人心烦。没有继续想,她和马来到附近的一个树桩,站在树桩上,她爬上了马背。 它立刻就跑了起来,把她甩到它的脖子上。她紧贴着它,尽管仍然感到害怕,但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地方。它美妙的速度,她腿间它的力量,让她忘记了恐惧、担心、其他的一切。她只要这一刻。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汗水,阳光照在她luǒ露的胳膊上,森林里散发着泥土和树脂混合在一起的气息。它载着她飞奔,美妙的节奏围绕着她,使她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使他们在这大自然中融为一体。 他们跑了很久,最终停了下来。一如既往,他们停在了池塘边。它低下头,啃食地上的草。她滑到地上。她也很饿,但是她没有带什么吃的。她本打算和马乔里一起吃中饭,然而现在想到要和姨妈见面,她的嘴就发干。她姨妈不会让她呆在这里的,她父母分开的现实可能会为她赢得一点同情,但是还远远不够。马乔里不愿意承担责任,她说得很清楚了。她会马上把她送回休斯敦的。 她脱掉衣服走到水边。她涉水走到池塘里,觉得非常凉爽。逐渐感觉不到水底了,她开始游泳。有那么一小会儿,她在水里尽情享受,什么也不想。但是当她懒懒地在水里玩狗刨时,焦虑的负罪感又回来了。 她不能再那样离开它了,她不能这么做。没有她,它会在冬天里死掉的。她在想,骑着它回休斯敦需要多久呢?两天?三天?她想他们晚上呆在哪里,到了休斯敦的地界,她怎么能在这陌生的jiāo通拥挤的道路中找到回家的路呢?要是她带着匹马出现,她妈妈会说什么呢?她妈妈可能会抓狂。她绝对不会让她养它的,但是她必须那样做,她必须要让她妈妈明白…… 第33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 她翻过身来,漂浮在那里,仰望空旷的蓝天。她不愿意想这些,不愿意考虑怎么和父母解释这根本无法解释的东西,不愿意考虑这匹马怎样融入她的没有父亲的生活中。如果她的父母真的离婚了,她们就会生活贫困,根本没有额外的闲钱养一匹马。她怎样才能让她的妈妈明白斯诺伊不是额外的、可有可无的,而是必需的,是她的责任?她希望她能留在这里。她不希望斯诺伊进入到她不幸而复杂的世界里,而是希望和它一起留在这个世界里。她想把夏天的这几个星期延长为一生的时光,她要骑着它穿越丛林,无声地jiāo流。她的想法完美无瑕。 那么为什么不为这个许愿呢?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的东西,一定能实现。一开始她的想法非常混乱,试图组织一个论断,想要在头脑里想出建立她想要的世界所需要的各种必要的小愿望。然后她又觉得何必麻烦呢,没有关于它的相貌的任何逻辑说明,斯诺伊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人生为什么就不能这样简单地改变呢? "我许愿能永远和斯诺伊在一起。"她对着天空说,"我希望永远也不要回休斯敦,我要在这里和斯诺伊永远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个祈祷。她赶快闭上嘴巴,才没有说出"阿门"。 砰的一声闷响。她在水里快速做了个转身,直起身子,踩着水,往岸上看。斯诺伊已经不再平静地吃草了,它径直向池塘跑来,向她跑来。 她迷惑地看着它,隐约中希望它能为她展现什么奇迹。当它跳进水里的时候,她还是不明白--她记得有个炎热的夏天,她用一个苹果做诱饵,试图引诱它下水,它是那么明确地表示不管多么浅的水它一律不喜欢。只是当它越来越近时,从它极力把头伸到水面上的样子中,从它滚动的充血的眼睛里,从它厌恶的表情中--它本xìng多么讨厌这一切,她窥到了真相。它径直向她扑来,没有转到一旁的意图。它强壮的蹄子径直扑向她,她知道:它要杀了她。这并不是因为它本xìng邪恶或者因为它恨她,而因为这是她的愿望。它会杀了她,然后自杀,那么他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她试图往回游或者游开,但是恐惧和水一起把她的手脚捆绑住了,或者是她自己的愿望捆绑住了她,让自己在它扑过来之前无法挣扎。 "不。"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不!我希望是你死,不是我,不是我!"那时它已经差不多在她的正上方了,她终于游到了一边,离它远了一些。 她感到什么东西沉重地落了下来,心痛得差点让她停止呼吸,但她还是继续游,不回头。直到她的膝盖没进了稀泥里,再也游不动了,然后她挣扎着爬到岸上。 到了干燥的地面上她才敢停下来,小心地回头瞟了一眼。接着她转过身,呆呆地看着。 池塘里什么也没有,在这没有风的炎热天气里,显得分外空寂,仿佛好多天都没有什么来打扰这里的宁静了。池塘里面空无一物,寂静、光滑如镜般的水面映照着蓝天。 她开始痛哭。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呼吸时肺部有点疼,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另外一种更剧烈的疼痛。她低下头发现luǒ露的胸部有一个印记,在左边rǔ头和肩膀之间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马蹄状的肿块。 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 "我将离开,但是请记住,我会在你的新婚之夜和你相聚。" --玛丽-雪莱 一切天使,可怕! 这些话一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激动得浑身颤抖,一动也不能动,颤抖着聆听讲演。 这都是些枯燥的光荣演讲,讲演的学生们要么磕磕绊绊,要么流利地读着一些英语、法语或者西班牙语的课文。她都快要睡着了。在这温暖幽暗的演讲厅里,洛克萨尼和她坐在一起,刻薄的评论话在前面的讲演者身上都用完了。阿格尼丝自己没期望去做这种荣耀的陈述(最新颖的读书报告?被学校杂志退稿的诗歌中最好的?),所以她专注地考虑近前的事情。突然,里尔克的《第二个挽歌》开头那些熟悉的外语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盯着台上的那个男孩,仿佛他就是诗人转世。 第34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2) 男孩的名字叫亚历克斯-希尔,上个学期他们一起上过社会学的课程。他是校报《视野》诗歌栏目的助理编辑。阿格尼丝也曾经申请过这个职位,但是只有"英语优秀"等级的学生才有资格。她开始注意到他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好"男孩罢了。他高高的个子,带着眼镜(和她一样),和她一样不热衷体育和政治,学习刻苦。 他喜欢里尔克。实际上他翻译了里尔克的一首挽歌并因此而获得了德文大奖--而且他不是高年级的,而和她一样是个一年级学生。 她注视着台上的他,灯光和她眼镜上的污迹给他罩上了一层光环。他就像是诗歌天使一样,看上去那么显赫,却又让她惧怕。 终于来临了。她在过十七岁生日的前夕恋爱了。 吃中饭的时候,她找到他,告诉他,他翻译得很好,奖项是名至实归。 他看上去有些不安,仿佛要在她的赞美言词里寻找讽刺的地方。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她热切地说,"相信我,我读过这首诗所有的翻译,甚至自己也试着翻译了其中的一部分,我的翻译当然是不可救yào的,所以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噢,谢谢你,哦--" "我姓格雷,名字叫阿格尼丝,全名是阿格尼丝-格雷。" "噢,是的,我记得这个名字。我们校对《视野》的文章时你也在。但你不是德语班的,你一定是在彼得曼的班上。" "我没学德语,现在我真希望自己选了德语,但是从初中开始我就一直学西班牙语。如果我改了课程的话,就拿不到所需要的语言学分了。我不太擅长学语言,但是我打算上大学后尝试一下德语。" 他很有棱角的眉骨上浓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说道:"如果你没有学德语……" "噢,我私下读过《挽歌》,当然是英语翻译的,不过是一个双语版本。后来我又看到了另外的翻译,比较其中的差异,我真的很想读原文。他是一个如此特别的德语作家,你不觉得吗?为了弄懂他,我查了德语词典,阅读我能找到的所有关于里尔克的东西,诗歌还有--噢,对不起,我耽误你吃饭了。" "没关系,我想请你坐下,但是--"他指着她斜靠着的那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其中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身材健壮的金发男孩显然一直在听他们谈话,他饶有兴趣的眼神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直起身子说道:"噢,没关系,我还没有买饭呢,我的朋友总是给我留一个位子。我只想祝贺你,这个奖是你应得的,我很喜欢你读的东西,就这些。"她朝他轻轻地挥挥手,慢慢地走开,站到了买饭的队伍里。这一次,她一点也不饿。 第二次见到亚历克斯是放学时在大厅里,他对着她微笑并且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觉得就好像是亚历克斯吹起了一个装满幸福的大气球,她一口吞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可以飞离地面。心想,哪怕仅有他的微笑作为回忆,她也可以很久不回地球。 那天,洛克萨尼和往常一样开车把她从学校送回家去。洛克萨尼注意到了她朋友异常轻松的心情,还以为她是因为要过十七岁生日呢。她生日之后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享受快乐的暑假了。 阿格尼丝通常都会告诉朋友自己的感情状况,但是她不想现在就讨论亚历克斯-希尔。她希望自己能够独自享受一会爱情的快乐。她不想马上就听到--他为什么配不上她或者他已经有女朋友之类的话。她还没有准备好,不想设法"得到他"。就当前而言,不管怎样,这已经足够了。 所以她没有和洛克萨尼说这些--她们还要复习考试--而是在停车场和她的朋友挥手告别。她绕过一个很小的肾脏形状的游泳池,来到她和妈妈一起住的公寓里。 她父母离婚三年以来,她和妈妈在威斯海默街旁,橡树邮街不远的一幢公寓楼里安了家。她们的家是一个二层两卧室的公寓。她知道尽管妈妈或许不相信,但是比较以前的房子而言,她更喜欢现在这个。她喜欢她的卧室,里面有个电话chā座,还有一个阳台可以俯瞰游泳池。她也喜欢这个游泳池,一点也没有因为失去乡村俱乐部会员资格感到难过。而且,他们现在可以很舒服地步行去购物中心。阿格尼丝认识的同龄人都不太喜欢逛这个购物中心,但是那里有个yào店,里面有冷饮柜,还有一家墨西哥餐厅,一家音像店。她和洛克萨尼每星期都要在那里聚几次。 第35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3) 她不怀念老房子,也不怀念那里的生活。她只是思念她的爸爸,她一直都很想他。至少她怀念曾经的那个他。 现在的这个他似乎已经不爱她了。 因为他又结了婚,搬到了达拉斯。她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见到他了,她也不知道他是否对她还有一丝一毫的思念。 如果说爸爸完全变了样,那妈妈也是如此,不过是往好的方面变化。她最终熬过了接踵而至的创伤。丈夫的离弃刺激了她,她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躺在幽暗的房间里自怨自艾,一连几天带着漠然冰冷的情绪,也不再妄想她的演艺生涯。相反,因为没有人照顾她,玛丽-格雷惊醒过来,然后开始掌控自己的生活。她在萨考维茨找到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jiāo了新的朋友,和小女儿也更为亲近。双胞胎姐姐们都已经在奥斯汀有了自己的生活,现在就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在一起了。 最近这种亲密的关系有了些烦扰。可能是因为她不再害怕妈妈会冷冷地避开她,所以她也敢反对她了;或者是因为她长大了,发现她妈妈也一样可能会犯错误,所以她们总是争吵。她们互相看不顺眼,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停。玛丽看不惯女儿乱糟糟的头发,看不惯她不肯化妆的做法,看不惯她牛仔背包皮带扣上"姐妹力量大"的字句。 "如果你总是这副样子,你永远也找不到男朋友,你要尽量变得更温柔,更有女人味。如果你一定要带着那副旧眼镜的话,那么你至少可以修修你的头发。"玛丽的最近一次攻击发生在吃早饭的时候。 阿格尼丝知道没有必要假装她对男朋友不感兴趣,而且她妈妈比她更知道这一点。她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骗几个男孩子喜欢上我吗?有什么必要呢?我想要一个可以jiāo谈的人,和我平等的人。我可不愿意我的男朋友把我当做xìng伴侣。" "xìng伴侣,这是什么话?" "如果你读了我给你的几本书的话--" "不,谢谢,只有那些不喜欢男人或者不能吸引男人的女人才会想女权主义。" "噢,真是太荒谬了。"她从桌子旁站了起来,把剩下的半碗麦片拿到水槽边,"要是你读过西蒙-德-波伏娃或者杰梅恩-格瑞尔的书--天哪,你总不能说杰梅恩-格瑞尔对男人没有吸引力吧,绝对不是!" "谁?" "我给过你她的著作,《女太监》。" 她叹了口气说:"阿格尼丝,我对这真的没兴趣。" "我知道你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是个职业fù女,你一定也遇到了一些歧视和成见--你就不在乎吗?" "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我,而是讨论你。你明明很想jiāo个男朋友,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恨死男人的派头?" "我一点也不迫切。要是我很迫切的话,我有很多男孩子一起出去约会呢。要是我很迫切,我就会涂脂抹粉,假装自己没脑子,但是我不迫切,所以我就不那么做。"她感到自己的脸很热,"再说了,要是男朋友真的那么重要,那么你的又在哪里呢?" 她看到她眼神中闪烁的神色--不是很明显的退缩,只是一点负疚的闪烁眼神。她妈妈站起身来,抚平头发和裙子,走开了,"我上班要迟到了。要是你不抓紧点,你--" "你有男朋友吗?" "我想,问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有没有男朋友--" "那么,情人呢,你有情人吗?" "够了!" "你在和别人jiāo往吗?你有约会吗?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吗?" 妈妈坦诚地看了她一眼,至少她是打算这样做或者看起来如此。她说:"如果影响到你,我自然会和你说的,但我不会把某个男人约我吃饭的事向你汇报。我当然有约会,如果你也能如此,我会更高兴的。现在我得走了。" 妈妈一离开家门,她就径直来到盥洗室,在yào柜里找到了证据。灰色长方形的泡泡包装的避孕yào盒里,少了三粒糖精一样的yào片。她妈妈在吃避孕yào。也就是说她妈妈要么已经有了情人,或者很快就会有一个。 她迫不及待地要和洛克萨尼分享这个惊人的秘密,看看她的反应。但是上课之前她找不到时间。然后她看到了亚历克斯-希尔,他在用柔和而略带犹豫的声音诵读第二首《挽歌》。她妈妈的事情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36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4) 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又想起了早上的发现,但是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褪色了。这是妈妈的事情,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更愿意想想亚历克斯,而不是她妈妈的xìng生活。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健怡胡椒博士饮料,来到了卧室里。她打开阳台的门,录音机里莱昂纳德-科恩在演唱《来自一间屋子的歌》。她躺在床上看《杜伊诺挽歌》。读这些熟悉的诗行的间隙,她会吸一口冷饮,看一下外边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泳池里的绿色树叶,不时地想到亚历克斯。这时她就会颤抖和微笑,噢!亚历克斯!啊,天使! 他就像是她身边一个隐形的朋友一样,整个夏天都陪着她。她与他分享生活中的起起落落。《纽约客》又拒绝了她的一首诗。她关于fù女解放的一封信发表在《休斯敦邮报》上。另外,她和妈妈吵了一架。她读《占星家》 很有感受。她买了格雷厄姆-斯多利的第一本诗集,窄窄的平装本,深绿色的封皮,名字叫《回忆树林》。她脑海里的亚历克斯和洛克萨尼一起分享了她很多的秘密。他知道洛克萨尼,但是洛克萨尼却还一直不知道他。但是她该怎么和她说呢?又能说些什么呢?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亚历克斯不过是个白日梦。而且几个星期过去后,没有见到他本人,她脑海里的情人变得更加难以置信:既像里尔克,又像尼克拉斯-于尔菲,也像格雷厄姆-斯多利。书皮封底格雷厄姆-斯多利的照片几乎把她脑海里的亚历克斯的抹掉了,在她的脑海里亚历克斯cāo着一口略带英国口音的英语。 9月终于到来了,但天气仍然像8月一样炎热。学校开学了。她看到亚历克斯-希尔本人的时候,大吃了一惊。虽然她早就料到肯定会觉得不一样,但是仍然觉得非常惊讶。开学的第一天,在大厅里她走近他的时候,他看着她,认出了她,迟疑地笑了笑,用柔和的得克萨斯口音说:"你好,阿格尼丝。" 她的心飘了起来,充盈着,脚下的地板似乎已经移走,她在嘈杂拥挤的大厅里狂喜地飘来飘去。她知道自己就像歌曲和诗歌中说的那样--真的恋爱了。 后来当她发现他也在她的英语班里时,更确切地说她是在他的班级里,她感到愈发的兴奋了。他和其他"优秀小组"的学生一样,始终在这个组里。而她因为过去一年一直是帕克夫人班级的第一名,才被转到比道小姐班上来。帕克夫人班级的生活无聊透顶。她想,再也不用标示句子结构,再也不用死记硬背语法规则了。在现在的班级里,一直学文学,或许还可以在比道小姐赞助的校报上发表点东西。然而,和每星期能坐在亚历克斯-希尔旁边五十分钟相比,那些喜悦都已微不足道。 最初的时候,感到能够和他在一起,她就已经很幸福了。但是爱情不断提出新的要求,第二个星期结束后,她就开始渴望更多。她决定和洛克萨尼分享这些。 洛克萨尼和她成为朋友已经两年多了。在她们做朋友之前,她一直觉得洛克萨尼是个怪异的人。她参加了戏剧俱乐部,穿着艳丽,只要天气允许,她就会一直戴一个黑帽子,穿一双黑靴子。阿格尼丝从没有想过她们之间会有什么共同的地方,直到她们两个在平装书jiāo易市场的那次见面。当时阿格尼丝正在科幻小说区,突然听到有人大声说:"噢,《天空中的眼睛》!我还没有那本书,你不打算买,是吗?" 阿格尼丝大吃一惊,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女孩子。她认出她们是一个学校的,于是问道:"你读科幻小说吗?" "当然了,这是我最感兴趣的事情。你读过德拉尼的书吗?艾里森?你一定看过《危险幻象》。" 这真是一大发现!阿格尼丝还从没有遇到过读科幻小说的女孩呢,只是看到一些十来岁的男孩子在买这些书。洛克萨尼说,她是因为在莱斯大学读书的男朋友的影响才喜欢科幻小说的,"那里的人都读科幻小说。你读过谁的书,喜欢什么样的呢?" 她们从那时起开始jiāo谈,此后就没有怎么停过。洛克萨尼让她折服,让她迷恋,也让她迷惑。她使她想起了马乔里姨妈。从她爸爸离开她们的那个夏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那天她离开休斯敦到林间,发现房子锁着,空无一人,甚至地下室也锁了,她没敢闯进去。然后她搭便车回到了康城,到了那里才发现第二天才有公jiāo汽车回休斯敦。她就给她妈妈打了电话。从那天起,马乔里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被提起过。她试着给她姨妈写信,寄到康城邮局,但是信都退了回来,上面写着"查无此人"。 第37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5) 在她们成为朋友的最初几天,阿格尼丝就告诉了洛克萨尼有关马乔里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的事情,她和洛克萨尼说起来却特别自然。洛克萨尼的父母也离了婚,她的妈妈跑到旧金山寻找自我去了,她和爸爸在一起住。所以洛克萨尼很明白失去一个家长的感受,而且她也相信奇迹。 那天放学后,坐到洛克萨尼的汽车里,汽车一启动,阿格尼丝就严肃地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一个男生。" 洛克萨尼猛地一踩刹车,汽车发出刺耳的尖叫。 她们后面,其他的人正驾车驶离停车场,一个开敞篷车的男孩子在后面猛按喇叭。 "这个珍稀动物是谁?" "噢……你不走了吗?" "你先告诉我他的名字,天哪,这太刺激了。你突然跟我说这种事情,我怎么能专心开车呢?" "你要是不开车走,后面那些学生会绞死你的。我什么都会和你说,快开车吧。" 洛克萨尼的眼神藏在太阳镜后面看不见,但是从她鼓起的嘴唇可以看出她恶作剧的神情。有那么一刻,阿格尼丝担心洛克萨尼会坚持听她说完每一个细节,否则就不开车,就算她金色的凯米洛车周围发生了骚乱她也不管。但是,洛克萨尼把脚从刹车上移开了,接着她们冲出停车场,冲进了大街上滚滚的车流之中。车开得那么快,却没有发生碰撞事故,真是奇迹。 "我们去我家怎样?这样一来,你就不必担心你妈妈闯进房间来而省略一些惊人的情节。" "根本就没有惊人的情节,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呢。" "你只是头脑里想了想?" "差不多,是这样的。" 洛克萨尼和她的父亲住在一套独立公寓里。在认识洛克萨尼之前,阿格尼丝还从没有听说过独立公寓,即使是现在,在来过这么多次之后,她还是说不清这个名字真正的含义是什么。独立公寓应该就是富人住的公寓,那么她和妈妈住的二层楼的公寓就应该叫"排屋"。洛克萨尼家的房子实际上是一座带有六个房间的公寓,位于伍德路的一座高层建筑内,透过窗子可以看到一片片的松树。洛克萨尼有自己的电话、电视、音响。卧室里有一张四脚床,上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着丝绸被单,还放了块人造的虎皮毯子。她们两个拿着健怡胡椒博士饮料和咸味花生、椒盐脆饼干,仰躺在床上。房间里响着琼尼-米歇尔轻柔的音乐。 阿格尼丝觉得很疲倦。她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现在觉得有些焦虑,或者她应该把一切藏在心底。她看着自己的朋友,洛克萨尼正在看学校去年年鉴上亚历克斯-希尔的照片。照片照得不好。 "《视野》校报的诗歌栏主编,名人呢!我的意思是说和你很相配,他也写诗是吧?" "我还不知道,噢,洛克萨尼,怎样才能让他喜欢我呢?" "你不用让他喜欢你,你只需要让他注意到你。我向你保证,他会喜欢你的,他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那么我该怎么让他注意到我呢?我是说,我坐在那里,我就注意到了他。英语课上,我就坐在他的旁边,这不是安排的座位。大家都在开学的时候选座位,然后一个学期就都坐在那里。我和他说过话,他也知道我的名字,他向我问好。有时候在大厅里或者在外边见面的时候,他对我微笑……"她叹了口气,满是憧憬。 "约他出来。" "我可不行。" "你还说自己是解放了的女xìng呢。" "我不是,解放是个过程,不是结果,没有哪个女xìng是彻底解放了的--" "--直到压迫我们姐妹的宗法制度被彻底的摧毁。对,对,我都知道。关键是现在要革命,每个人都是政治的。你为什么要等他主动呢?" 她们在理论上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她们一致认为,学校里实行的旧的约会制度对男女都不公平。但是理论和现实的距离还很远呢。 "我约过男孩子。"洛克萨尼说。 "不是在我们学校吧?" "只是因为我对这里的人不感兴趣。你很感兴趣,为什么就不约他出来呢?没关系的,格雷。" 第38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6) "要是他不喜欢呢--如果他是传统型的怎么办?" "那你就不要他了。" 她感觉到胸口有点难受,"可是我想要,想要,我真的很想要他。" 她们默默地注视了彼此一会。"可怜的孩子,"洛克萨尼柔声安慰,接着坚定地说,"你一定要这么做,你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比如说’星期五想去看电影吗’,像那样吗?我可做不到。" "为什么不行?男孩子一直这么做啊。你以为他们喜欢冒这种被拒绝的风险吗?"洛克萨尼坐了起来,把一绺卷发从脸旁拂开,她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莎迪霍金思。你可以约他去莎迪霍金思舞会,女孩子一定要有男伴才能去那里,但是那又不代表什么--太棒了。" 真是很棒!每年例行的莎迪霍金思舞会是高中生的一个传统活动,名字取自漫画《李尔-阿伯纳》中的一次著名任务的名字。莎迪霍金思每年10月份在体育馆里举行。它是非正式的活动,主要是跳谷仓舞和欢快的方形舞,没有人会盛装打扮,女孩子穿裙子,穿牛仔都可以。 "太棒了!" "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用我的电话打。" "噢,不用,有的是时间--" "是啊,其他的女孩有的是时间去约他。让我找找电话本在哪里……" 她早就记住他的电话了,但是她没有说出来。"胆小鬼。"洛克萨尼说着,把学校通讯录给她扔了过来。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为了取悦她的枕边密友,她打了好些电话。她随便拨一个号码问:"你知道你的孩子在哪里吗?"然后挂掉。她拨了他的号码。 "亚历克斯?" "是我。" "我是阿格尼丝-格雷,英语课上的,你记得吗?"她马上就觉得这样说明自己的身份太愚蠢了。她低头注视着橙黑相间的床,不看洛克萨尼的眼睛。 "哦,是的,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爱我,但是很明显你不爱我。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的一句诗"没有最坏,什么也没有"闪入她的脑海里,概括出了她的感情。但是现在挂电话已经来不及了。 "噢,实际上,我想约你去莎迪霍金思舞会。" "噢,天哪,对不起,我一定是太无礼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时间不凑巧。刚刚电话铃响的时候,我爸爸正在大吼大叫--我们刚刚吵了一架。但是你不用听这些琐事。总而言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大喊大叫的。好的,谢谢你,我愿意和你去跳舞。" 听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道歉之后,她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已经同意了。"他说,好的。"挂上电话,她一下子倒在枕头上。 "他当然会这么说了!我跟你说过了,很简单的。" "噢,洛克萨……"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的第一个胜利,也是最后一个,当然也是唯一的一个简单的胜利。 现在她不得不和他一起出去,去了解他,也让他了解自己,同时还要让自己表现得是他可能喜欢甚至会爱上的类型--太难了。她说:"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新奥尔良买了一本书,是关于爱情魅力和爱情秘诀的。" 洛克萨尼盯着她看,仿佛她说了什么疯话一样,"你不需要爱情秘诀。你刚刚和一个男孩约好了,接下来仅仅是让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而已。" "如果不能自然而然地发展呢?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或许,你也不喜欢他呢。" "我爱他。" "不,你不爱他,因为你还不了解他,只是觉得他有吸引力。直到你了解了他,才会知道自己的真正感觉。" "你别说话像我妈妈一样好不好?我知道自己想什么,我想要他。如果他不想要我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已经做了,你已经让他知道你喜欢他了,现在该他行动了,相信我,格雷,他会行动的。我知道你觉得他是块好ròu,但是你呢,也不是什么糟糕的猪下水啊。你可爱、有趣、聪明,如果他还注意不到你,他就是个疯子,就让他采取行动吧。要是舞会上他意识到了一些,他也不会等很久的。" 第39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7) 洛克萨尼说对了。第二天上英语课之前,她问好之后,他告诉她说他有两张莱斯足球队星期六比赛的门票,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 "我吗?"说完后,她笑得很夸张,"问我吗?你听过一个笑话吗?" 他摇了摇头,微微地笑了笑,但是神情紧张。 "哦,有个女孩是兔唇,她一直很为自己的长相犯愁,而且她从没有约会过。有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去跳舞,有个男孩和她搭话。她觉得他长得太帅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个男孩碰巧只有一只眼睛,因为他太穷了,另一只眼睛是用木头造的义眼,画上眼珠,但是看上去很好。这个女孩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觉得那是一双神采奕奕的蓝眼睛。但是男孩一直想着自己的缺陷,不敢相信她竟然没有盯着他看。他觉得这个女孩除了嘴之外,长得很迷人。过了一会儿,他认为这个女孩要么没有注意到他的缺陷,要么不在乎这些,所以就邀请她跳舞。她太惊讶了,这个帅气的男孩竟然请自己跳舞,她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过男朋友呢。他说:’你愿意和我跳舞吗?’她只是感激得结结巴巴地说:’问我吗?问我吗?’(英语中这句话同"木头眼睛"的发音相同。)。这个男孩觉得当众受了侮辱,猛地站起身来,劈头盖脸地对她吼:’兔唇!兔唇!’" 亚历克斯高声大笑,声音特别大。她觉得自己讲得很成功,也笑了。 "听到你们这么高兴的笑声真是太好了。"比道小姐在教室前面说,"格雷小姐,希尔先生,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安静地听我讲,我们可以开始上今天的课了。" 她对橄榄球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能得到他的邀请,她太高兴了,根本不在乎去什么地方。星期六早晨在家里等他的时候,她考虑更多的是比赛之后会做什么,去什么地方,说些什么。她想象着他是否会亲吻她,但马上命令自己不要再想这些,合拢双手祈祷千万不要有煞风景的事。以前也有人亲吻过她,但那时她的反应主要是好奇而非yù望。她这么渴望和亚历克斯接吻,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一个夏天她都想象这个,自己的yù望把她吓了一跳,使她想起了马乔里说过的一番关于愿望的话,想起了可能会招致的意外后果。 她妈妈那些令人厌烦的建议不时地打断她的思绪。 "我从没有化妆的习惯,也不打算从现在突然开始。" "你为什么不穿得更……" "谁会盛装打扮去看橄榄球赛!" "我不是建议说穿得多么正式,但是你的上衣真是让人不敢恭维,穿那件粉红色的小外套怎样?" "我就穿这件。" "你的头发也可以换换式样,你愿意让我帮你盘起来吗?" 洛克萨尼曾经提出要帮她化妆、修饰头发,她拒绝了。她妈妈现在给她的压力,简直让她受不了。 "别管我,行不行?我就打算这样子,不需要别人帮我打扮,谢谢你了。" "你还要戴一个’全国fù女平等’的徽章吗?你是不是打算让他把你当男孩子看待?是不是?" "不,我不这样想。我不是男孩子,但也不仅仅是个女孩子--我不想让他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要让他看到真实的我,让他了解我,而不是玩一些愚蠢的化妆游戏,穿上高跟鞋,装做无助的样子,调情……假装……" "那你这次和他约会要做什么呢,假装对橄榄球有那么一丁点的兴趣?这不算假装吗?" 秘密被发现了,她急得身上又热又痒。她恨她妈妈这么快就发现了她内心的不安,她说:"他也不是什么超级球迷。我们只是找点事情做,到某个地方去,坐在外边,吃点热狗快餐。喂,这是我自己的事,知道吗?你不出去吗?你不出去买点东西吗?" "不急,"她妈妈得意地笑了,"我要看看你的这个小伙子长什么样。" 阿格尼丝回到房间,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卫生间里。接着,她也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样子:素面朝天,圆圆的脸蛋上戴着一副眼镜,朴素的直直的褐色头发。她坐在马桶盖上,两手捧着头,就像是害怕昏厥的人一样斜靠在那里。她这么做都是错的。她应该听洛克萨尼和妈妈建议,买一副隐形眼镜,买一身长裤套装,让朋友帮忙化妆,学着调情。要么就完全照着别人的样子做,要么就继续保持对学校里的约会和社jiāo活动的反感。她为什么要听洛克萨尼的话这么做呢?她为什么要约亚历克斯去跳舞?她不想和他约会,她不想看到他们之间的尴尬。她只是要他简简单单地爱自己。她希望像电视里那样,能发生什么戏剧xìng的事件,把他们两个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第40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8) 飓风来袭,他们被困在了地下室里;或者公jiāo车遭劫,他们被持qiāng歹徒扣为人质。当然还有其他的人在场,但是没有关系,灾难中他们会彼此吸引,他们会感觉到彼此相爱,根本不需语言表达。她想象了很多可能的方式,只是她没有耐心等待命运把他们两个拴在一起。 她妈妈敲了敲门说:"他来了。" 就好像是临登台时的怯场,她突然感到胃里很难受。她站了起来,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想也没想见了他该说些什么,就径直下楼来。 一切都很顺利。她的妈妈很友好,没有刨根问底,也没有说什么让人尴尬的话。亚历克斯拒绝了喝饮料的提议,不到五分钟他们就来到了屋外。 他开了一辆很旧的客货两用车,里面散发着浓烈的狗的气味,他向她道歉。 "你养了很多狗吗?" "它们是我妈妈的狗,这辆车也是--她开这辆车拣收流浪狗。" "你不喜欢狗吗?" "不怎么喜欢,它们太,太像狗那样子的,它们用褐色的眼睛盯着你,希望你爱它们,不管你做什么,它们都想表达对你的爱意。" 她厌恶地想到了自己那狗一样的眼神,它们总是转向他,获取他的爱。"我就是你的小猎狗。"她悲哀地说。 "什么?" "戏剧里的一句台词。是的,是戏剧《女人当心女人》里面的,我记不清了,只是这句话一下子跳入了我的脑海里。你遇到过这种事情吗?你读了一些东西,有时其中的一部分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脑海里。你并不是真的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像是狗毛粘到了衣服上。" "我的衣服总是会粘上狗毛,坐这一趟车,你的衣服也会粘上的,对不起。" "没什么,我不在乎,反正都是家常的普通衣服。"他默默地开着车,她则看着车外。他们走的路线是她上学时经常走的,所以没有什么稀奇。真正稀奇的是,她坐在亚历克斯-希尔的车子里。或许某一天,这也会像坐在洛克萨尼旁边一样平常。 "那么,你喜欢橄榄球吗?" "不。"想也没想,她就说了出来,接着咬紧了嘴唇,"我是说我也不清楚,我喜欢看电视上的比赛。说实话,我从没去看过现场比赛。我的意思是,我真想去看看,看看自己是否喜欢。"竭力想要找到合适的话,她急得汗都出来了,"那你是猫头鹰队的球迷吗?" "天哪,我不是!他们简直无可救yào。我有票,是因为我爸爸在那里教学。" "噢,是吗?教什么?" "建筑学。" "你会去莱斯上大学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 他哼了一声,说道:"就是他们真想要我,我也不去,我迫不及待要离开家呢。" "那你去哪?" "得克萨斯大学,你呢?" 她想如果他成了她的男朋友,那么他们毕业后就不能分开。她说:"可能去得克萨斯大学。我的两个姐姐都是在那里上的--其中一个现在还住在奥斯汀。你想学什么?" "我可能会学法律预科,我的分数已经够了。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做律师,但法律预科是个很好的开始。你呢?" "嗯,我一直在考虑人类学或者哲学。我想学这些学科。问题是,我不知道这些专业的学生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我一直想写作,但是也不能靠写诗吃饭啊。所以我想我会先做一份和书籍打jiāo道的工作,比如说出版公司的工作或者图书管理员。甚至在书店里工作也行,当然不用什么学位也能做这种工作。不管怎样,我想,到找工作的时候我再担心工作的事情,我要先享受大学时光。我真希望自己能很快发表点东西--现在收到的都是拒绝发表的信。去年,我甚至没能在校报《视野》上发表东西。你呢?你投过稿吗?" "什么?"他眼睛一转,惊讶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诗歌,我注意到你也没有在《视野》上发表任何东西。我有点怀疑审稿的老师,觉得有些东西他们……" "你为什么觉得我爱写诗呢?" "噢,你是诗歌版的编辑啊。" 他哼了一声说:"不是我自愿的,是比道小姐决定的。我想做总编辑,但是弗里尔得到了那个位置。当然了,他是她的得意弟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让我做诗歌版的编辑。但是什么编辑都一样,你知道编辑是不负责选取要刊登的内容的,我们只负责版面,确保没有排印错误。" 第41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9) "我知道,但是我猜你肯定有特别的兴趣--" "我甚至根本就不喜欢诗歌,我也不懂。特别是那些现代诗歌,所谓的自由体,甚至都不押韵。什么意思呢?我是说,如果你要写诗歌的话,至少要写得押韵。" 结果,橄榄球赛本身成了整个约会中最好的一段。那时没机会jiāo谈,即使谈话也都是关于正在观看的球赛本身。她问一些问题,他解释场上发生的情况。她很享受他们的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享受他们大腿摩擦带来的激动。他们的ròu体之间只隔了两层结实的牛仔布,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感受到他身体的移动。有那么一会儿,她独自享受她的爱情。 但是球赛一结束,他们就重新回到了他们差异悬殊的现实中,或者说是现实中的他和她头脑里那个浪漫的他之间的差异。她主动寻找话题,希望在他们中间架起一座jiāo流的桥梁,把他们彼此拉近。但她好像是有某种离奇的本事,总是说错话,击中他的痛处,引他说出一些她最不想听到的话。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把谈话的绣球抛给了一个她看不到的人或者是她虚构出的一个在他位置上的人。 他们去汉堡王餐厅吃汉堡,在那种人为的欢乐气氛中,在短暂的沉默之中,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她突然清晰地回忆起了小时候的失望情绪。 那时爸妈还没有离婚,她有所玩具房子。里面的厨房里有几个非常小的盘子和碗,里面装着仿造的食品。它们至今历历在目,甚至比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印象还要深刻。她现在真后悔把它们丢在老房子里,不应该听妈妈的话:都十三岁了不该再玩玩具房子了。如果她现在还保存着那个玩具房子,如果她现在能够伸进口袋里,拿出那片微型面包,拿出那碗水果,那烤得焦黄的鸡ròu,它们也不会使她快乐。它们仍然会像过去一样使她感到一种渴望被挫败的滋味。它们看起来很好吃,比实际上吃到的食物还要好吃,然而它们却不能吃。她知道这一点,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没有完全相信这种说法。一定有办法,以一种特殊的态度,或者在一天的某个特殊的时间,它们就可以变成美味的食物。不止一次,她甚至咬下一小片烤鸡ròu。非常难吃,一股灰尘和变质的胶水味道。鸡胸上留下了她牙齿的咬痕,提醒她,她曾经是多么的愚蠢。即使那样,她仍然没有彻底放弃希望,某种方法,某一天…… 所有的食品都是根据现实中的食物做的,可以辨认出是什么,只是除了一样东西--最让她着迷,也是最神秘的东西--一盘粉红的ròu。一定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动物身上的ròu。她妈妈说那是火腿,但是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火腿。为什么这么大呢?ròu占满了四分之一英寸大小的盘子,根本没有地方放置搭配火腿的土豆沙拉,或者甘薯饼,煮玉米,绿豆子之类的。一想到某种贪吃的食ròu动物会一口吞下一盘奇怪的ròu,就让人觉得不安。她最想尝尝这块ròu。她肯定那味道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肯定很好吃,比她吃过的所有的ròu都要好吃。 她知道为什么亚历克斯让她想起了那块幻想中的ròu。他不像她整个暑假里幻想的那么热情、有诗意、浪漫,但他看上去仍然是她爱的人。即使是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和谐,也不能阻止她要他的yù望。肯定会有某种方式让他们见面并且相互理解。她感觉到的爱绝对不能白白浪费,不应该是毫无意义的。 她冲动地放下手中没有碰的汉堡,试图再次接近他。 "你觉得人们会不会要一些不适合他们的东西?我是说真的很想要,就像是必需的一样。" "当然了,看看那些吸dú的人,他们’需要’的是杀死他们的东西。你是这个意思吗?" "噢,我倒没有想到上瘾、dú品香烟之类的。我想我的意思是,更确切地说,比如说食物。"她猛然意识到她不能拿爱情当例子。如果人们从来都不会爱上错误的人,那就不会有心碎和离婚了。 "食物?"他看上去很困惑,挥着手里的汉堡说,"我们肯定是不’需要’这种食物。如果人们只吃需要的东西,那么我们国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胖子了。" 第42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0) "我想你是对的。"她悲哀地说,迫切地希望得到什么东西不是什么好兆头。或许爱情也一样会上瘾,就像吸烟、酗酒等不良习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亚历克斯不爱她,他也不是她的意中人。他仅仅是个与她无法很好相处的男孩而已。她爱了整整一个夏天的人不是真的。她必须要抛弃自己的幻想,就比如说绝对不能咽下居心叵测的陌生人给你的yào丸。她不爱亚历克斯,她谁都不爱。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不应该感到心痛,然而却痛彻心扉。 他送她回家的时候还不到7点。他们在她家门口礼貌地告别。他们说了一些妈妈们从小就教给他们的客气话。比如说去参加了晚会,拜访回来,或者吃了一顿饭,都会说:"非常感谢,我过得很愉快。" 她没有邀请他进屋。他也没有打算亲吻她。 她一走进屋里,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把手塞到嘴里咬住,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环顾四周。 妈妈喜欢在冰箱门上留言,上面说她会回来得很晚,如果她和亚历克斯想吃点东西的话,冰箱里有巧克力碎末冰激凌,一些冷盘薯片…… 她把手从嘴里拿出来,嚎啕大哭。她抱紧身子,在楼下的房间里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低声啜泣。直到她感到筋疲力竭,然后她倒在地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都结束了,就这样吧。她站起来走到厨房,往脸上泼了点水,拿纸巾擤了擤鼻子。然后,觉得肚子有点饿(汉堡她只啃了一小口)。她用一个盘子盛了几片腌菜、面包、一堆薯条、一小块蛋黄酱和一杯健怡胡椒博士饮料。她来到楼上,走进漆黑的卧室。她根本没有想心碎的事和亚历克斯,但她透过阳台门上的玻璃向外看了一眼,看到了他。 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个人影在yīn暗处,离灯光很远。一丛乱蓬蓬的竹子将停车场和院子分开,他就站在树丛那里。她非常肯定那就是亚历克斯-希尔。她不会弄错的,她已经观察了他这么久,记住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姿势。 他没有离开。和她一样,他也为彼此不能jiāo流难过,为他们的约会就这么愚蠢地结束感到难过。但是他又不敢敲门,因为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她放下盘子和杯子,转过身,跑下楼,冲到屋外面。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她就什么也不说。那样最好,话语总是让他们产生隔阂。 他肯定一看到她走出门,就向她走了过来,他们在游泳池旁边拥抱在一起。 他们这么近距离地贴在一起,她感到有点尴尬,有点惊讶。要不是他的胳膊搂得她那么紧,她都想要挣脱。这不是轻轻的一碰,是拥抱,紧紧的拥抱。 他们就站在那里彼此相拥。过了一会,她动了动,抬起头想看清他的脸。但是他背后游泳池的灯光太刺眼,她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两个眼镜片在闪闪发光。 她意识到这一切有些恐怖,身子一阵颤抖。她挣脱的时候,他没有阻拦她,更证实了她的疑虑。他握住了她伸出的手,他的手很温暖。 "我们到屋里去。"她说。 在起居室角落里柔和而温暖的灯光下,亚历克斯看起来惊人地熟悉,非常美好。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正要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幸福,他把一根手指摁到她的嘴唇上。 她微笑了。他拿开手指,亲吻了她。 "阿格尼丝,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在等我吧?" 她朝母亲眨眨眼睛,非常疑惑。她在做什么,她睡着了吗?亚历克斯在哪里?她妈妈带着一股肥皂的味道,好像刚洗了脸。她的眼镜呢?她问:"几点了?" 她妈妈笑着说:"你说这是几点了?没必要这么问,我又没有给你限制,你不用和我这样。两点多了。我希望,你不是担心我吧?我说了我会很晚才回来--你看到我的留言了吗?" "是的,是的。"她在咖啡桌上找到她的眼镜,戴上了它。亚历克斯的眼镜就像他本人一样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起他温柔地摘下她的眼镜,又摘掉自己的眼镜,她隐约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激动。 第43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1) 她妈妈拍着她的肩膀说:"亲爱的,我要去睡觉了,你也该上床了。" 她妈妈回房后,她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亚历克斯的留言或者其他的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她需要找到证据吗?她嘴唇的肿胀是他的亲吻所致,只要一闭上眼她就能重新感觉到亲吻,就像是在海滩上呆了一天,她会感到海浪一直有节奏地拍打她一样。 对这个吻,也是同样的感觉。平常她上床睡觉的时候从没有感到这么幸福。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洛克萨尼打电话询问具体情况。 "哦,这个约会简直就是灾难,真的。" "噢,天哪。" "我讨厌约会,人们就不应该发明约会这件事。我讨厌橄榄球,讨厌没话找话和互相了解之类的废话。" "噢,那昨天的约会里有没有一件你不讨厌的东西呢?" "有。" "是什么,格雷小姐?" "亲吻亚历克斯。" "亲吻亚历克斯?" "当然,也被他亲吻。" "当然。" "就像是做梦,真的。一开始的时候是噩梦,我确信他恨我,我甚至想到了死。" "然后他和你亲吻道别?" "不,不,没有,我们在门口告别,我就进来了,痛哭流涕等等之类的。接着我上楼到我的房间,看到窗外他仍然站在那里。他就站在游泳池那边,和我一样,为我们的事情变成那样感到难过。天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们对所有的事情都意见相左。但是,当我看到他在那里的时候,我直接朝他跑去,他伸出胳膊搂住了我,就那样。" "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说。这样最好,他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不用说什么。我们来到屋里,坐在沙发上,哦,你知道的,就那样。" "你告诉我。" "天哪,洛克萨尼,我们接吻了。" "然后呢?" "继续接吻,就那样,不,不止那样,太棒了,我们吻了又吻--天哪,我现在算是知道那些歌曲和诗里面说的是怎么回事了。" "哇,太棒了!格雷,这真是了不起,我很高兴能这么顺利,为你高兴。今天想出来干点什么吗,还是在电话边守一天等他的电话?" "我想我应该出去,要不然他还以为我无事可做,只能一整天等他的电话。"她说着笑了,确信和亚历克斯根本不用耍什么计谋和策略。在一个美妙的夜晚,他们把中间的阶段都跨过去了,进入到整个夏天她都梦想的一种亲密之中。他或者会打电话,或者不会,都没什么关系。明天他们就会在学校里见面,不再仅仅是同学,不会不平等,他们是男女朋友了。 星期一的早晨,一到学校她就像是一架抖动的灵敏的天线,扫描他是否已经到了--但是她哪里也没有找到他。 她在大厅里闲逛了一会,希望能够遇到他。但是她在那里觉得太紧张了,装不出轻松的样子。再说了,她也不想和他一起进入教室,所以她就进了教室,坐在往常的位子上。 亚历克斯并没有迟到。打第二遍铃的时候,他坐到了座位上。桌子下面他们的腿紧挨着。她注意到他的头发没有梳理,眼镜上带着污渍,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上有个小疙瘩。他觉得她在看他,就朝着她微微一笑,但是眼神里没有流露出笑容。 她觉得自己微笑的光辉也熄灭了,它滑过她的脸,重重地砸在她的心里。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所以她也没有机会和亚历克斯讲话了。她要熬过这节课,等到下一次打铃的时候才能和他说话。 铃声终于响了,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根本不看她,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尽管感到喉咙哽住了,很疼,她还是说:"一起吃中饭好吗?" 他的眼珠转动着,神情就好像是一匹惊跑的马,或许仅仅是惊讶而已,说道:"哦,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找你的。" "我通常会和我的朋友洛克萨尼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下吃饭--" "好的,我去找你。对不起,我不是要表现得无礼,只是接下来我要上化学课,我的笔记还放在大楼另一头的柜子里。所以我得马上跑了,吃中饭再见。" 第44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2) 她会和他在吃中饭的时候见面,那时他们可以jiāo谈。她用这个充满期待的想法避开了沮丧的回忆--他看她的方式。他根本不看她,不像她情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午饭的时候下起了雨。通常在下雨天,她会和洛克萨尼在学校楼房屋檐下面最高的台阶上吃中饭,有时候也会去礼堂的门厅吃饭。但是,她还没有和亚历克斯定好临时的应变计划。 "拖拖拉拉,"洛克萨尼咕哝着,"我真受不了这个餐厅,简直就是个动物园。" "那就别来。" "开什么玩笑?小宝贝,我是你的陪护,我可是你道德堕落的最后一块屏障。" "就你,这里有餐厅里的师傅,一半的老师,还有全校的学生呢。" "到处都是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怎么小心也不过分。" 餐厅还不如动物园。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在这样的人群中,根本就找不到他。接着她看到了他,他夹在学校的两个辩论队中间,桌子旁边一个空位也没有。她不想在没有得到邀请的情况下就坐过去。如果有人给她让了座位,她在他的身边,他却无视她的存在,那要比英语课上还要糟糕。在这样一个拥挤的公众地方,在他朋友好奇的注视下,他不会握住她的手,也不会碰她或者吻她,更不会说她想听的话。 "太差劲了。"她说,"没有坐的地方,我们去礼堂吧。放学后我再找他,他会给我打电话的,我确信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但是他没有打,她也没有勇气打给他。她满脑子都想着一些类似的问题: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他对于星期六晚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后悔了,还是他误解了什么呢?当她睡着了之后,他把他们在一起这种完全的放松和信任当做无动于衷或者无聊了吗?噢,他应该打电话的,他应该打电话让她解释--他应该这么做。 上床之前,她走到了阳台上。就像白天一样,她那么想念亚历克斯,以至于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院子里那个黑色的影子,就站在她星期六晚上看到他的地方--竹子丛的yīn影里。 "亚历克斯?" 仅仅是一声低语,但他好像听到了。他走向前来,让她把他看得更清楚。接着他向她跑了过来,纵身一跃,爬上了墙。不一会儿,他就爬过了栏杆。她还在想,要是她妈妈知道一个男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爬到女儿的卧室相会,她怎样大呼小叫。他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她在他的怀里感到温暖而且安全。 他们来到屋里躺在她的床上。 想到要和一个男人发生xìng关系,她觉得很害怕。不管书里和电影里把这描绘得多么浪漫,这种事情(至少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十分野蛮,也是很古怪、很难受、很尴尬的。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她愿意让一个男人与自己亲密接触,但是这种态度转变还需要好多年。夏天的时候,在她对亚历克斯的幻想中,有时也会想到xìng,接着展开联想。他们会亲吻、拥抱、爱抚。但如果他想要进一步的话(人们说,男孩子通常都要这样做),那她绝对不允许。 她不害怕亚历克斯。她知道他不会做她不想做的事情,而且他会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穿着裤子,没有chā入,他们温柔地爱抚了很久。她有几次高潮,但她并不知道他是否达到了高潮。他对于她的yù望从未跨过她设下的界限。所以她一直不用说话,甚至不用对他说不或者制止他。极度的兴奋中,她忘记了时间。突然闹钟响了起来,她发现自己一个人半luǒ着躺在收拾得很整齐的床上,已经是早上7点了。 学校里的英语课上,亚历克斯又变成了陌生人。 "早啊。"他打着哈欠说,一边翻开他的活页簿。 "累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注视,渴望被挫败的感觉都要把她弄哭了。他点点头,耸了耸肩,没有看她。 "我想也是,我猜你昨晚没怎么睡觉吧,嗯?" 他惊讶地转向她,"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格雷小姐,希尔先生,请问,你们能否能把注意力从对彼此的迷恋中转移到我这里来?"当她发现自己抓住了他们的注意力时,她微笑着点点头说,"很好,谢谢。正如我所说的,如果我们研究一下,一个仍受维多利亚时代道德和行为举止约束的作家……" 第45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3) 老师一开始在教室里踱步,阿格尼丝就觉得自己已经隐身了。她看着亚历克斯,他的脸变成了深红色,眼睛专注地看着前面。他没有再看她。 吃中饭的时候,坐在校园前边草坪的一棵橡树下,她问洛克萨尼:"他怎么回事啊?他表现得就像我们是完全的陌生人一样。" "你们本来就不怎么认识。" "他不和我说话,甚至都不怎么看我--我一看他,他就看别的地方,好像他很害怕似的。" 洛克萨尼从午餐盒里拿出一个三明治,打开它,说道:"嗯,或许他就是害怕呢。" "怕我?洛克萨尼,别开玩笑。" "我就是,我不是说真的怕你,但是有那么点。男孩子虽然都不承认,但是他们也很害怕zuò ài。他知道他该主动,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哇,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准备好想要个女朋友了?他可能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才会再次约你出去。站在他的角度想想,你真的很想要他了,但是他还没有这么想。在你打电话约他之前,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你。所以他和一个女孩第一次出去处得很好,你就像着了魔--" "但是我们相处得并不好,特别是我们jiāo谈的时候,太差劲了。我每次开口说话,要么就是反驳他的意见,要么就让他生气。只是后来,我们不说话的时候,事情才好转,变得完美无比。真的,当我们亲吻的时候,当他--"她猛地停住,想起洛克萨尼只知道星期六的事情,她并没有和她说昨天晚上他来的事情。 "所以现在你希望他愿意和你说话?让他喘口气。听着,我知道这些话都老掉牙了,我也知道你讨厌玩什么把戏--但是,如果你能冷淡点,他就不会觉得你咄咄逼人,也会对你更感兴趣,我向你保证,一定是这样。你后退一步,给他点空间,等到星期六。" 她正要开口和洛克萨尼说昨天晚上他来的事情,说他们躺在她床上互相拥抱的时光,她就听到亚历克斯喊她的名字。 她四处张望,看到他穿过草坪向她走来。刹那间,她忘记了一切,沉浸在与他为伴的巨大幸福之中。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通常在树下吃中饭,我想问你一下--你好。" "你好,我是洛克萨尼。" "哦,我知道,我是亚历克斯……" "我也知道你。你要和阿格尼丝jiāo谈,那么我就收起我的三明治溜走了。" "别,别,不用那样。我不想赶你走,我也不能留在这儿。我还要去找印刷工,你知道的,替比道小姐跑腿是编辑的主要工作。"他挤出了一个微笑。 "是《视野》杂志吧?哦,格雷也是那里的,让她和你一起去吧。我想你需要一个助手,你和印刷工商量的时候,她可以帮你们记录。" "喔,嗯……"挤出的微笑消失了,他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他飞快地看了阿格尼丝一眼,看着洛克萨尼回答说,"要是她能来,当然很好,但是比道小姐恐怕不认为有这种必要。我不想滥用权力,或者另外找个时间吧……对了,阿格尼丝,我想问你星期六晚上的事--你愿意先去吃饭吗?红狮子餐厅怎么样?" 红狮子餐厅是公认的浪漫餐厅,年少的情侣都喜欢到那里去进行特别的约会。那个地方和平常那些灯光明亮仅为填饱肚子而去的快餐店完全不同。"这个主意很好。"她想要哭了,因为他注视她的眼睛仍然不超过半秒钟。难以想象就是这个人,仅仅十二个小时之前,那么热烈地吻她。然而红狮子餐厅意义不一样,一定有深意。 "太好了,我6点来接你行吗,可以吗?太好了,我得走了,晚些时候再见,好吗?很高兴见到你,洛克萨尼。" "你为什么不说话?"洛克萨尼问她,"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 "你看到了,因为他不想让我去。" "那个男孩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需要别人告诉他。你可以让他变得想要你。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是不懂你,要是你那么想要他,就去呗。" "我记得你和我说要冷淡点,是吗?" 她笑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单手快速地拥了她一会,"或许我错了,我又不了解他。但是,他太--太正直了!或许是我错了,你们要是单独在一起的话,事情可能就不一样了。" 第46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4)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好,一切都很好。" "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你们两个的感觉是最关键的。" 她没打算在星期六之前和他单独见面。但是星期五晚上的时候,她感到无聊、烦乱而且孤独(她妈妈和洛克萨尼都出去约会了),她就像朱丽叶一样来到了阳台上。她的罗密欧就在下面的院子里。 天已经黑了,但是时间还不到8点。他们有整个的一夜可以单独在一起,在她的房间里。在他上来之前,她还考虑着要问他在学校里为什么那样对她,至少她要问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但是当他来到她的身边,她伸手可以触摸到他时,她就只想抚摸。话语完全没有必要,那倒像衣服一样只是妨碍他们。不需要语言,手和嘴唇把所有需要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她已不在乎他们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没有发生什么或者别人在做些什么。现在她在乎的只有这里,她身边的他。 世界无限大,时间无穷尽,然而真正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此时此刻在一起。双唇感觉到他的肌肤,耳朵里有他的呼吸声,闻着他的气息,感受他在她体内挑起的感觉。慢慢地,他们最终脱掉了衣服,更彻底更亲近地拥抱在一起。最后,陌生感消失了,她对他的身体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她没感到恐惧,有的只是yù望。他们做了几天前她还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是xìng!她感到吃惊的不是那极度的快感,她已经差不多预料到这些了,而是这种奇怪的熟悉感。这不是一次新的探险,是一次回归--某个时间,通过某种方式,她到过那里。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会儿,她迷惑了。不清楚自己是向上看,还是向下看。接着他的样子又变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看一面镜子。 那一刻,她感到幸福也感到恐惧,各种感情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在那里,只要她伸出手去,就可以拿到她想要的。她想要什么东西就有什么,想要什么人就会出现--很简单,一切都由她说了算。 那一刻,尽管她理解到她和亚历克斯是一样的,他们之间没有实质的不同,她还是感到这种理解正在离她而去。就像是快乐到极致,就像是今天晚上的爱情,你只能感觉,不能保持。它总是逐渐地走向尽头。 她星期六早晨起得很晚,一整天都感觉轻飘飘的。她太幸福了,注意不到妈妈不停的批评。这一次她妈妈没有批评她的穿着,因为她穿了一件民族特色的宽松短裙,外面罩一件凹型领带刺绣的墨西哥短衫。 亚历克斯来的时候,她妈妈邀请他进屋,请他吃点心。他礼貌地拒绝了,说道:"谢谢您,格雷夫人,但是我的朋友们还在外边车里等我们呢。" "哦,那也请他们进来坐吧。" "我们实在不能停留,我预定了吃饭的地方,要是去晚了,他们可能就不给我们留位子了。那地方很火bào。" "哦,那就不留你们了,玩得高兴点。早点带阿格尼丝回来也没关系,我今天晚上也要出去,很晚才回来。" "朋友们呢?"一走到屋外,她就问他。她希望他会大笑,然后抱住她,说那仅仅是脱身的借口。 但是他说:"是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妈妈的车在店里,爸爸不让我开他的车,所以我们跟乔治和琳迪一起去。你认识他们的,英语班上的乔治,他就住在我家隔壁。" 她当然知道乔治和琳迪,每个人都知道。乔治是橄榄球员,也是辩论队队员,两方面都为学校争了光。琳迪-希尔克是拉拉队的队长,混合合唱团的明星,是"返校节皇后"的热门人选。 想到要和班级里最让人羡慕的一对一起去约会,她觉得有点头晕。这可能是别人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寐以求的约会,至少有一个晚上能够有机会"合群",但是她想和亚历克斯单独在一起的愿望却落空了。 热诚的乔治和充满活力的琳迪表现出非常专业的友好,身临其境她不可能感到郁闷或者难受。晚餐不是她想象中的面对面的浪漫晚餐,但是大家都不停地说笑,进行得很愉快。即便是平常很严肃的亚历克斯似乎也放松了,看上去很高兴。她想,他仍然保持着距离:把乔治排除在外。如果旁观者看到他们的话,很难分辨哪个女孩是亚历克斯的约会对象。 第47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5) 但是跳舞的时候需要分对。他们学校里没有抢舞伴或者换约会对象的习惯,你和谁来的,就要和谁跳舞。所以她和亚历克斯也像尽义务一样一起蹦博普舞。随便地扭动,摇摆,跳跃,大家都跳得有热情而无技巧。但是乐队一开始演奏慢节奏的音乐,亚历克斯便走回到餐桌旁,坐在那里看。第二首慢拍的音乐他还是这样。她抗议说:"别这样,你不可能就累成这样……我喜欢这首音乐,我们去跳舞吧。" 他"扑通"一声坐到椅子上干脆地说,"我不会跳,对不起,你约我出来之前我该事先跟你说的,我行动笨拙。" 她没有坐下,站在他身边坚持要让他回到舞池里:"我不在乎。" "等我踩到你脚上,你就在乎了。" "噢,亚历克斯,别这样,我也不是很会跳舞,没关系。我们只要互相拥抱着,随着音乐移动就行了。"她微笑着、斜靠着他,乞求他能记起他们做过的事情。 他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避开她,也不肯看她的眼睛。这种惊恐的感觉这么强烈,她觉得仿佛是自己的胳膊和腿挣扎着要离开,所以她马上从他身边起来,坐到桌子的另外一头。 "对不起,"他软弱地说,"我真的不行,我觉得自己生来就没有节奏感。相信我,跟我跳舞一点乐趣都没有。" 她不相信他,她记得他们的身体在她的床上那么自如地律动。为什么他现在不肯碰她呢?难道他害怕只要抱住她就会无法自制,肯定会在众人面前zuò ài吗?她试图让自己信服洛克萨尼的悖论:他因为想要所以害怕。 "亚历克斯,我们得谈谈。" "什么?" "我说,这很荒谬,我们从不jiāo谈,而有一些事情--" "你们好啊,这个座位有人吗?" 因为有人打断了谈话,他们都感到解脱了。现在和亚历克斯谈话,时间地点都不对。特别是亚历克斯看上去那么无助,总是和她保持距离,看她的时候就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在亲吻之前他们要讨论一下对彼此的感受。他们要理清楚一些事情,弄明白这种在情人和陌生人之间不停转换的精神分裂一样的双重生活。 跳完舞,他们去吃冰激凌、喝咖啡。之后乔治开着车绕着河边橡树林和纪念馆兜风,希望找到一辆认识的车碰一碰,也算没白来一次舞会。但是他们没有找到。最后笑声越来越少,哈欠声此起彼伏,他开着车回到了公寓楼前。亚历克斯下来送她回家。 "不用着急。"乔治说,"但是你要是一个小时内不回来,我就给你妈妈打电话。" 他们终于单独在院子里了,在他们第一次拥抱的地方。因为游泳池旁边的电灯11点准时熄灭,周围显得更黑,好在她妈妈特意留了门口的一盏灯。 公共场合里,众人面前的紧张感从她身上消失了,另外一种更愉悦的紧张感控制了她。她的呼吸更加急促。她感到肌肤颤抖,她渴望他的触摸,所以靠他更近了一些:"你要进来吗?" "我不能--他们还在等我呢。" 她差一点笑出声来:"我可不认为你离开十分钟,他们就会想你。他们有彼此做伴呢。" "还是算了。" "噢,我想十分钟太短了,我们可以等。"她靠向他,伸出手触摸到了他的胳膊,"别让我等太久。" 他没有动,也没有反应,她好像摸到的是一棵树:"你什么意思?" 她感到一阵扫兴:"我是说,快点回来。" 他什么也没有说。她将手从他那毫无反应的胳膊上拿开,漠然的感觉通过胳膊进入到她的内心。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星期一,班上见。今天晚上玩得很高兴,谢谢你的邀请。"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真希望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过。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彼此伸手可触的地方沉默着。最后他催促她说:"我看着你进去吧。" 她转过身,身体就好像是个巨大而陌生的机器。她在包里摸到钥匙,打开门进去了。进入门厅里,她回过身发现他已经往回走了。 她太惊讶了,眼睛里连落泪也没有。她机械地走进去,锁上门,熄掉灯,来到自己的卧室。她开始脱衣服,把衣服放到一边。她在镜子里看到了半luǒ的自己,苍白的肌肤,扁平而不对称的rǔ房,其中一个上面有马蹄印。那个印记最初是一大块青肿,后来肿胀消退了,印记却一直都在那里。这个发生在她身上的古怪的奇迹,差一点要了她的命,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生的印记。 第48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6)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梦想已经实现。她和马乔里姨妈一样,她也是个巫婆。 突然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她,她开始颤抖,动不了,她只能咬紧牙拱起身子等待它过去。之后她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得了风湿病的老太太一样,被扭得散了架。她从挂钩上扯下一个睡袍包住自己,走到了阳台门旁边。 这一次她没有打开门出去。第一次,她小心地撩起窗帘的一角,偷偷地往外边看。 她看到,他和往常一样,就站在那边的yīn影里等待她心愿的召唤。 她又开始颤抖,她放下窗帘,倒在地板上。很长时间,她蜷缩在那里发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有温暖或者安全的感觉。 痉挛终于渐渐地停止了,她躺在地板上感到精疲力竭,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知道这个夜晚也一样会过去。 这是她所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夜,她彻夜未眠。过了一会儿,她起身爬到床上,紧张地躺在那里,希望能够睡着。她听到她妈妈回来、上楼、上床。她听到外边有猫在打架,听到远处的一列列火车穿过城市。她时而睁着眼睛时而闭上。她尽量什么也不想,试着背诵一些诗歌、童年的歌谣以及谜语,不去想亚历克斯,不去想xìng爱,不想马乔里姨妈枕边的朋友。当第一道亮光穿过窗帘时,她坐起来,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走到窗边。院子里什么人也没有。竹叶无力地垂在那里,游泳池里的水发出单调的光芒。她因为劳累感到颤抖,同时也感到解脱,她回到床上,一下子就陷入香甜无梦的睡眠,睡着了。 在学校里她尽量远离亚历克斯,仍然和他打招呼,但是从不主动谈话,她不看亚历克斯的眼神。每当他在附近,她就假装全神贯注于别的事情。在家里她也很小心,太阳一落山,就拉上窗帘,锁上阳台的门。天黑后,她甚至不会朝院子里看。除非有人和她一起,否则她也不出去。 洛克萨尼以为她在伤心,为希望破灭而感到难过。阿格尼丝没有和她说更加诡异、复杂的真相。她告诉洛克萨尼她不想再听到亚历克斯的事情。她的朋友满怀同情默默地完全接受了她的禁令。洛克萨尼为了让她高兴,扩大她的jiāo往圈子,经常带她到一些聚会和课余集会去。 阿格尼丝以为这种麻木恐惧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那一年,一切都迅速地发生了变化。 感恩节的时候,她已经认识拉理-朗了。他是休斯敦大学的大一学生,留着长发,喜欢穿扎染衬衣和旧牛仔裤,喜欢看漫画,喜欢读威廉-巴罗斯和托马斯-品钦,喜欢听重金属音乐,吸食dú品。他的手简直就离不开她。她的妈妈受不了他。生活变得紧张而刺激。新年的前夜他们一路开车去纽约,在他车子的后座上,他贴着她的头发哭着说,他爱她。她忘记了为什么要避开阳台,再也没有看到竹影里有人在等她。 现实中的亚历克斯没有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他一直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深挚的感情都会留下印记。 阿格尼丝和亚历克斯,还有他们毕业班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学生都进入了休斯敦大学。他学法律预科,她学传媒,所以他们不怎么见面。但是她经常会想起他,然后就会突然看到他在可楠店里吃比萨,排队看电影,或者从德拉格那边向她走来。 大学里最后一年,机缘把他们拴在了一起,他们都住在西45号大街的同一幢复合公寓中。高中毕业后他体形改变了很多。身体上的变化使他更引人注目,更有吸引力。他变得高大魁梧,也获得了对xìng的信心。他不再戴眼镜,改戴隐形眼镜,浓密的胡须使得他的牙齿看起来更白、更大--或者是因为他现在笑的更多了。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总是微笑,笑意来自眼里。很长时间以来她却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阿格尼丝想,亚历克斯肯定觉得她仍然是高中里那个笨拙而平淡无奇的女孩。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戴着一副大眼镜,还是直直的长发。她很高兴她的体形也有了变化,她长了几磅ròu,恰到好处,而且她的胸部变大了。她也有过几个男朋友,偶尔也会对某个男人感兴趣,发现对方往往也对她感兴趣。她仍然觉得亚历克斯是难以企及的偶像。 第49节:第三章 虚幻的美味(17) 他们经常碰到,在复合公寓的楼梯上、洗衣店和附近的超市里。他自己买了车,她没有。一天早晨他看到她在等公jiāo车,就顺路载她去市中心。这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习惯。常常是他要出去的时候就给她打电话,或者在她的房间外停一下问她是否也要出去。他有女朋友,她也有男朋友,所以他们的关系只是柏拉图式的。他们仅仅是高中的老同学而已。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两个人在他的公寓里享用了一个比萨饼和一瓶兰布罗斯特酒。他们躺在地板的垫子上,离得很近,因为某个愚蠢的笑话笑个不停。突然她看到他的脸色变了。他褐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仿佛想要把她融化。他低声说:"天哪,我真想和你zuò ài!" 她大腿上的肌ròu因为yù望绷紧了,同时嘴里发干。她很害怕,但是酒给了她胆量。他们之间只隔了几英寸,她倾身向前亲吻了他的嘴唇。 她感觉在吻一个陌生人,感觉他的嘴唇、他的舌头、他的味道都是全新的,都是第一次感受到。 当他拥她入怀里,要把她拉得更近一些时,她因为太惊讶抽身离开了。 "别,别这样。" "怎么了?"他看起来很惊讶,"我的吻这么糟糕吗?" 她淡淡地笑了:"当然不是,只是这一切这么奇怪,之后……." 透过他的表情,她看出他是误会了。他以为她想起了她的男朋友而感到内疚。他迅速地说:"阿格尼丝,这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向外扩展,不会影响别的方面。仅仅是你和我,今天晚上。" "我在想你高中时候的样子。" "千万别,忘了那个傻蛋!" "我不能,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你的味道,我要吻遍你的全身,可以吗,求你?" 她不再说话,躺在垫子上愉快地屈服了。她既然可以拥有他的身体,还说话做什么呢? 后来他们赤身躺在他的床上的时候,她意识到这不是她记忆中的身体,把这种差异归为这几年的变化说不通。少年时候和她在床上的人绝对不是亚历克斯。 那一晚之前,她一直想象着能有一天和亚历克斯再次zuò ài。她坚信如果真的发生的话,那将是改变一生的体验,她会在极致的xìng爱里迷失。 事实绝非如此,不能说很好,比较好,或者很糟。如果xìng爱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平淡无味。感觉不错,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温暖,湿漉漉的,一点尴尬,很愉悦。而且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不爱他了。 "唷。"他们休息的时候,他说,"你知道我想这样,想了多久了……" "不如我想得久。" 他笑了,说道:"要打赌吗?第一天,我送你去银行,然后我们去喝咖啡……" "那不是我的第一天。" "那你是什么时候?" "我第一次看到你’Jeder Engel ist shcrecklich’。" "一切天使……可怕?" "你不记得了吗?" 他们的脸只隔几英寸,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但是她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想着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 "高中?" "我那时爱着你,你不知道吗?" 他微笑着说:"爱着我?高中?你怎么可能,我那时糟透了。" "我觉得你很棒。" "除了我妈妈之外,你肯定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而我妈妈还不敢确定。" 他看起来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她继续说:"你一定知道的,否则我为什么要约你去舞会?" "天哪,谁晓得呢?只不过是个女孩请男孩跳舞,仅此而已,我不怎么回忆高中的时候。" "我约你出去,我也想让你约我出去,因为我疯狂地爱着你,而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噢,我当然知道你。" "那你为什么不约我出去?" "我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那是后来的事。你觉得我怎样,说实话?" "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呢?谢天谢地,我再也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亚历克斯,求你了,这对我很重要。"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像个小书呆子似的躲着你吗?"他叹口气说,"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很怕你。" 第50节:第四章 神奇(1) "为什么?" "嗯,每个天使都可怕?你就是个少年天使。"他叹口气,摇摇头,看她没有笑,他接着说,"好吧,这个笑话不好笑。那时,大部分的女孩子我都怕,我特别怕你,因为你那么聪明。" "噢,少来这一套。" "我是认真的。我跟你说了我很糟糕,我就是一头大男子主义猪。我的借口就是:那时我们男孩子都这样,在一个比自己聪明的女孩子旁边会觉得不舒服。" "但你是明星学生,你在所有’优秀’的班级里,而我只在英语班里。你是百里挑一的优等毕业生,而我不是。" "我说的不是分数。我的分数当然很高,但是你读书多啊,不是课堂要求的那些书,真正的读书。你不仅读诗歌,能随口引用,还能理解它们,你甚至还写诗。我要很努力才能赶上你,我觉得自己必须做得比你好,那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我不能和一个像你这样的人相处,那时候我还做不到。当然现在,尽管你还是比我聪明、机智、更有创新xìng,而且越来越漂亮,但是我现在是个解放了的现代男人,我不在乎。"他把她拉过来给了她一个吻,"事实上,能够吸引一个像你这样特别的人,我觉得非常自豪。现在我们可以不说了吧,做点更有趣的事情?" "亚历克斯,等一下,"她双手捧住他的头说,"告诉我,你是不是--我们是不是--"这个问题不可能问出来。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那些夜晚的遭遇,现在对他也说不出来。然而她想知道,他是否在某种程度上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或者他也做梦了而且还记得一些东西,这样一来她就不觉得自己那么孤单、那么怪异。她顺口说:"你曾经想要我吗?如果不是害怕我的话……你那时会和我zuò ài吗?" 他叹口气,闭上眼睛说:"哦……?" "求你了,说啊。" "天哪,我当然想要你,我想要我见到的每一个漂亮女孩。要是我有那个胆量的话,我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敢拿,只是因为我的胆子没有yù望那么大。首先,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直到离开家才有了第一次。大家说的对,奥斯汀的那些嬉皮辣妹……" 他睁开眼睛,"现在我知道大体上该怎么做了,我认为自己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差劲,而且我也不那么怕你了,你觉得我怎样?再想一想,除非是好的评价,否则还是别告诉我了。" 第四章 神奇 你存在吗? 证明: 在这些诗里 我一直对你施着魔法。 这本书使你的缺席 明显。 这些yù望印成了黑字。 --埃里克-琼格《证明》 从得克萨斯大学毕业以后,阿格尼丝和男朋友留在了奥斯汀。她本可以离开这个城市结束两人间的这段关系,但这段关系却一直带着负疚感延续着。亚历克斯回到了休斯敦,那里有份工作在等着他。洛克萨尼去了好莱坞,去追寻她的梦想。尽管阿格尼丝很希望自己住在纽约、旧金山、lún敦或者巴黎等城市过大都市的生活,但是她发现自己很难离开奥斯汀,即使和男友分手以后也还是觉得如此。 她觉得奥斯汀很友好、很舒适,在这里她有回家的感觉。这里有一些很好的书店,有大学里的图书馆,还有电影协会和咖啡馆。如果她有兴致谈话的话,很容易找到谈话的伙伴;如果没有兴致的话,可以喝着一杯上等咖啡坐在那里读书或者写作。她参加了当地的一个作家团体,写作范围也从诗歌(不能赚钱)扩大到短篇小说(有时会赚到钱)。她幻想着能像在书里读到的那样住在lún敦或纽约,以写作为生。但是怎样才能过得起这种生活呢?她太注重实际了,不可能饿着肚子或者受着罪写作。在奥斯汀她有份喜欢的工作--在一家小型出版公司上班。这份工作够维持日常花销,使她能够在大学旁边租一间房子。虽然房子很旧,还要和一些搬进搬出的毕业生住在一起,但是这样她有自己的写作时间。她仍然相信她命中注定要生活在别的地方,但那是将来的事情。她还年轻,相信时间和机缘最终会把她带到那里去的。 第51节:第四章 神奇(2) 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都没有对她产生深刻的影响。阿格尼斯精神上一直有格雷厄姆-斯多利的陪伴,从孩提时候看到那张模糊的梦幻一般的照片起,她就疯狂地迷恋上了他。现在这种情感变得复杂了些,但仍然是迷恋。 高中的时候读他的第一本诗集《回忆树林》,她就觉得他是英国的里尔克。对她来说,他的诗很神秘,很让她感动。她上大学四年级的时候,他的第二部诗集在美国出版,新的作品不像原来那么神秘,但这时她的诗歌品味已经变了,所以更喜欢他的诗。在她看来,她和格雷厄姆对人生有相同的看法,他的作品正是她希望自己能写出来的那种诗歌。 她有很多很喜欢的诗人,他们对她的影响更大,或者说和她jiāo流更直接--但是,他们都死了,而格雷厄姆还健在。在图书馆里的《泰晤士报文学副刊》《立场》《lún敦杂志》和其他的英国杂志上,她经常可以看到他的新诗、书评和通信。她贪婪地读着这些,靠这些线索在头脑里编织诗背后的这个人。她在研究威-于-奥登的时候,偶然中发现格雷厄姆-斯多利曾经和这位老一辈的诗人通了几年信。格雷厄姆的信就保存在得克萨斯大学人文研究中心的奥登全集里。 学生可以阅览。她坐在一个小小的、凉爽的、光线很好的小房间里,在桌子上打开那盒文档,拿出那些打印的信件,放到脸上,闭上眼睛吸入上面的气息。这么多年过后,除了文字、字句之间的空格、墨迹以外,还可能会留下什么呢?他手上皮肤落下的某个细胞,他的头发,或者一抹香烟的气息?她注视蓝墨水的签名,字体很小,难以辨认。最初他都是用全名,最后两封信只签了G。 这个大写字母发出了巨大的回音,一下子变得那么人xìng化,萦绕在她的心头。这也是她姓名开头字母中的一个,这一点暗示他们之间有着联系,证明他们有着共通的东西。 偶尔她会陷入幻想,渴望那样强烈,她真切地感到痛苦,而她却无能为力。她竟然会对一个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人,自己造出的人爱得不能自拔,她自己觉得有点恐惧。除了她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完美的情人亚历克斯,还有小时候对迈尔斯的感情,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现实中的人产生这样强烈的感情。 但是她知道,至少这一次的渴望有可能实现。她清醒地认识到真正的格雷厄姆-斯多利不是她想象中的精神伴侣。所以她尽管有他的地址却从未写信给他(或者至少没有寄信给他)。尽管她在为去英国攒钱,但是她不会愚蠢得让自己相信,这趟英国之行会让她近距离地接触现实生活中的他。她沉浸在幻想中,幻想偶然会遇到他。某一天当她在德拉格店里的时候,他迎面向她走来。她因为看过他最新一本书封底的照片,所以马上就能辨认出他。休斯敦大学的英语系发起赞助一些诗歌朗诵活动,说不定他们也会邀请格雷厄姆-斯多利。或者她在游览lún敦的时候,走在查令十字街上,就会看到他在一个书店里签名售书,她就会走进去…… 事实上,她并不真想见到他,因为她不愿意因此而放弃她幻想的景象。她会享受自己创造出来的他,她对于诗人的想法会激励她。但是他们不会见面。 站在维多利亚车站,站在外国人中间,因为时差和缺乏睡眠,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翻开电话本,看着薄薄的一页页电话号码,突然看到了他的名字,就好像熟悉的触摸让她一阵激动。突然之间她觉得更加自在,觉得自己能够在一个巨大而陌生的城市里找到去他家的路。 第二天她出发去山上的哈罗,这个名字让她想起穴居人住的地方。但事实上那里不过是lún敦这个怪物伸出的一个长长的触角,坐地铁到那里很方便。她在新买的《lún敦指南》上标出了他住的地方。她相信从车站出发她可以找到他的家。 她还不知道到他家门口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她祈祷能够发生奇迹,祈祷他看见她时也能有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感觉。 那天阳光明媚,微风徐徐,虽然已经是6月,但是天气并不热。在风中爬山的时候,她很庆幸自己穿了件毛衣。还没有看到门牌号码,她就已经认出他的房子:白色的小屋,门前两株野金银花。她敲了敲门,等着开门时心脏和呼吸都仿佛要停止了。 第52节:第四章 神奇(3) 一个女人出来了,她三十岁左右,很迷人,带着浓郁的异国风情,涂着黑黑的眼睑,一头又直又黑的头发。她问:"什么事?"她从没料到会遇到别人,刹那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这是不是诗人的住所。 看到那个女人打量她时的表情,她知道她进不了那个门。对于那个女人而言,不管她和诗人是什么关系,她都是一个来自庞洛克的人。"请问您能不能告诉他--问他--要是他在工作就算了,千万不要打扰他。但是如果我可以再次来拜访的话,我绝不会占用他很长的时间……" "你是个美国人,是不是?" "是的。" "来这里拜访?" 她点头说:"第一次来。"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我不认识,至少没有见过面,只是他的作品,我长期以来一直崇拜他……" 那个女人突然微笑了起来,说道:"噢,你是他的读者啊!哦,他现在不在,但是你愿意进来看看吗?我可以领你看看。"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还是等他在家的时候再来吧。" "噢,他不会介意我带你看看的,我相信他一定愿意我这么做。不管怎么说,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我可不能就这样把你打发走。" "真的。我还是想见见他本人。" "当然了,你会见到他的,为什么不呢?你过几天再来,来之前先打个电话,确定他在家里再来。但是既然你今天已经来了,进来喝杯茶吧。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写出那些美妙的诗歌的地方吗?" 要是再拒绝的话,就显得太无礼了。她跟随她进来,心里想,这个扮演神龛守护人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穿着嬉皮士和吉卜赛风情的衣服--nǎi油色的外套,马德拉斯长裙,胳膊上戴着银镯子,每个手指上都带着一个银戒指。她既不像是他的秘书也不像是他的管家。她知道他没有结婚,但还是装出一副无知的神情问:"你是夫人……?" 那个女人微笑说:"对不起,我还没介绍自己呢,我是他的女朋友,艾米-卡里克。" 那个女人头轻轻地一扬,露出自豪的微笑。这让她怀疑起来,如果诗人在场的话,她是不会这样介绍自己的。 "他现在哪里,会很快回来吗?" "他已经走了几天了,去苏格兰远足。当他需要单独一个人寻找灵感的时候,有时就会去那里。诗人都那样!你愿意看看他的书房吗?那里是创造神奇的地方。来这里看,这是他的书桌,这是他的椅子。他通常就在这样的便笺上写作。这是他的铅笔、橡皮、还有几支圆珠笔。当然了,他随身带着他最喜欢的钢笔。"这就好像是由一个过分殷勤的博物馆长引导参观一样,各种知识不由分说地扑面而来,没有思考的时间,没有自己探索的时间。尽管她觉得自己很傻,但是她就是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一切。不,这不是他创作诗歌的房间。他或许是在这个房间里写出来那些诗的,在那个被推到角落里的手动打字机上打出了最后的定稿,但是诗歌不是诗人坐在这把椅子里,在这张桌子上写出来的。 "来啊,我知道你很想试试。去啊,我不会和他说的。坐下,看看坐在诗人的位子上是什么感觉。" 她退后了几步说:"我可以用一下卫生间吗?" 艾米带她来到这所小屋子的另外一头,卫生间就在厨房的隔壁,说道:"你洗一下,我去泡一壶茶。" 她打开水龙头遮掩声音,四处看了一下卫生间。这里没有女人住过的痕迹,没有化妆品,没有润肤露,没有月经棉条,水槽旁边甚至都没有牙刷。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而他出远门了。 "坐到客厅里去,别拘束,我一会就把茶端过来。"艾米经过时大声说。称为客厅的房间里有一把扶手椅、一个沙发。座位上有一张揉皱了的纸巾和一本摊开的平装书。由此可以判断出那个女人刚刚就坐在扶手椅上。她故意("别拘束!")坐到了椅子上,拿起那张纸巾和那本安德拉-纽曼写的《一束带刺的钢丝》放到就近的地方。然后她扭动着屁股,在已经坐得扁平的垫子上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突然,她觉得屁股下有个很小很硬的东西,想到这,她抬起半边屁股,把手伸到垫子底下。 第53节:第四章 神奇(4) 她发现原来是一个很小的金钥匙连在一个细细的金环上。这个钥匙非常小,特别精致,应该是装饰品,所以应该是某个手镯或者项链的坠子。她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没想,就把金环戴到了无名指上,正合适。因为这时艾米端了茶盘进来,所以她把钥匙攥在手里。 "来了。加nǎi还是柠檬?" "柠檬,谢谢!" "我想也是。你们美国人不愿意往茶里加牛nǎi。他从来不喝茶,他喜欢喝咖啡,浓浓的咖啡。" 她渴望知道他生活里的所有细节,但是非常厌恶这些信息来自于这个女人。不管怎么说,她可能是在撒谎。显然,她并非像她所暗示的那样住在这里。她问:"你去过美国吗?" "我?噢,不,没有。我过去在咖啡馆里打工,有很多美国人去那里,我是在那里看到的。我男朋友说,注意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对于诗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你也是诗人吗?" "我学着写。"她垂下目光,不是谦虚,更像是卖弄风情。突然一个想法触动了她,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你是诗人?" "噢,天哪,我可不是,我只是个读者,不会写诗。"不管是什么样的怀疑暂时打乱了艾米的自鸣得意,这个回答却消除了她的疑虑。她知道自己这个自发的、本能的谎言说对了。她不想让这个女人了解自己太多。 她喝完茶马上离开了,手上还戴着那个金钥匙和环。她不相信那个女人,所以不可能把它jiāo给她。她自己解释道:艾米手上戴的戒指都是银的,这不可能是她的。这可能属于诗人真正的女朋友,所以还是等她下次来的时候直接jiāo给诗人本人比较好。不管怎么说,她是在他的房子里发现的。 但是一走出房子,她就感到自己被恐惧攫住了,不管怎么自圆其说,她实际上是偷了一件珠宝。她本可以再次放回垫子底下,是什么力量控制了她,她竟然自己戴上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为时已晚。害怕逐渐消失了。等见到诗人的时候,她再解释自己的做法。她的手紧紧攥着那个精致的钥匙走开了。 她睡得很早,天还没亮就醒了,有点迷惑,但是已经彻底醒了。时间太早了,没法吃早饭或者去别的地方,大多数地方都还没开门。尽管她很想到lún敦街头走走,但是害怕会有危险。她叹了口气,拿起了手边的书。昨天晚上她读了一些,但是很快就扔到了一边。最近她的梦变得越来越有意思,特别生动有趣。有一个特别的场景…… 思考着这一点,她想起了从哈罗诗人家里回来时候看到的一些事情,就把他们联系了起来。辞藻就在她的脑海里盘旋,闪闪发光,暗示着新的联想、联合、有趣的碰撞。她伸手到她的包里,急匆匆地找她的笔记本和钢笔。 几个小时后女服务员来敲门时,她已经完成了一首诗。她激动地感到她以前从没有写过这么好的诗歌。 接下来的几天,她去看了lún敦的一些景点,然后就是写作。早晨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下午在咖啡馆、茶馆和饭店里写,晚上就在她住宾馆的小酒吧里写。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迸发出这样强大的创作力,她也几乎没有这样快乐过。对她而言,写诗一向是艰苦的事情,写出来的也一般。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诗歌仍然不容易写,它们不是一下子全部蹦到她的脑海里,她还是要不停地调整最初的想法。但是她就像是一个人在黑暗里磕磕绊绊了很久,一下子到了白天的感觉。她现在有了要表达的内容,也有了用于表达的词语。或许这一切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练习、看、听、读和努力写作的结果。但是为什么是在这里,是在现在呢? 从她发现的那刻起,她就没有摘下过这个钥匙。她对钥匙逐渐产生了迷信的感觉,这很难用词语表达,听起来很愚蠢。然而在她写作的这一周里,她没有回山上的哈罗,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现在她又开始想这个诗人。感到了以前那种渴望和挣扎,想到要放弃这个戒指,要还给他,她觉得很痛苦。她甚至都想放弃原来的打算,不再和他见面。 第54节:第四章 神奇(5) 最终她走进了电话亭,拨打了那个她记得很熟的号码。一个男人拿起电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四个数字,她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她把最近新写的诗歌放进一个棕色的大信封里,出发去哈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她要让他看到她戴着这个戒指,让他读她的诗,决定她的命运。站在他绿色的门前,她的手刚要敲门,但其他什么力量控制了她,为她做了决定。她没有敲门而是弯下腰,身子前倾,把装着诗的信封从信箱口塞了进去。她感觉到自由、幸福、满意,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读了自己刚写的一首诗歌一样,她从他门前走开了。 回车站的路上,走到半山腰,她想起来诗和信封上都没有写她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写的,也不知道和谁联系。但是没有关系,她现在意识到她是为他写成了这些诗,而现在这些诗已经送给他了。等他了解了她写的东西以后,她就会和他联系。那时候他们再见面,作为平等的两个诗人见面。 她厌倦了都市生活,厌倦了lún敦的喧嚣,于是就收拾好了东西,第二天早晨乘火车到了康沃尔,想象着那里会有白色的山岩耸立在碧蓝的海面上,有隐约可见的渔村,有古老的巨石阵,还有荒野上奔驰的骏马。那里天气很好。白天她坐在廷塔杰尔古堡的断壁残垣间写作,晚上就去码头旁边的一个咖啡馆。这里周围有六七个渔村。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散步、观光、吃饭、写作。她不去想其他事情,觉得非常幸福。当天气变坏,大雨从海上猛扑过来的时候,她就去坐火车旅游。她去了埃克塞特、布里斯托尔、巴思和布赖顿。一天晚上她带着半品脱啤酒、她的笔记本和钢笔坐在布莱顿的一个酒馆里。她看到离她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恋人在手牵着手接吻。想到自己那么爱那个诗人却从来没有和他见面,她突然感到一阵孤独。再过一个星期她就要回得克萨斯了。 第二天她回到了哈罗。她把自己新写的诗通过信箱口塞了进去,但是没有回lún敦的旅馆,她拖着她的呢料行李袋来到山顶的一个叫做"国王头"的咖啡馆,那里有房间出租。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就在山间闲逛,漫步古董店,欣赏哈罗中学优美的古建筑,阅读教堂墓地里的碑文。她在旅店餐厅里吃了饭,坐到一个高级酒吧里安静的一角,打算利用傍晚的时间写作。 她还没有开始动笔,就看到诗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条牛仔裤,白色的衬衣领口敞开着,一件旧的花格外套,袖子卷到胳膊肘。他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眼神犹如婴儿一样无邪而好奇。他们的目光相遇并jiāo织在一起,她无法把眼神移开。过了一会儿,他移开目光转向吧台。她浑身颤抖着把笔记本和钢笔都收到包里,她知道他一定会走过来。不久,他从吧台那边拿着饮品,穿过房间,来到她的桌旁。 这是偶然的结识,没有任何浪漫之处。如果她不知道他是谁的话,很可能根本就不注意他--她不喜欢在酒吧里这样随便结识人。但如果她不认识的话,她就不会用那种方式看他。实际上她的眼神是在鼓励他、索要他的注意力。 当他们逐渐jiāo谈,开始介绍名字的时候,她没有表明她早就认识他。他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左手:"结婚了吗?" 心怦怦乱跳,她转动了一下戒指,亮出了那个钥匙,"没有,你呢?" 如果说他认出了那个戒指的话,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他说:"不可能结婚,女人和我在一起总是呆不长。这不能怪她们,我是个自私的浑球,我的工作总是比感情重要。没有女人甘心处在第二的位置上,哪怕心肠再好的女人也做不到,甚至是因为我的作品而喜欢我的女人都不能忍受这些。"他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在等她的回答,他接着解释说,"你看,我是个诗人,对诗神缪斯的态度比较传统。别,别因为没有听说过我感到尴尬。作为一个诗人,我非常成功,但是你知道这些在今天的这个国家里什么都不是。" 打烊时间到了,他犹豫而羞涩地看了她一眼,邀请她一块儿回家。 第55节:第四章 神奇(6) 这正是她一直渴望收到的邀请,这是她所梦想的。然而想起那个不悦的回忆,她犹豫地问:"你有女朋友吗?" 他用无比纯真的眼神看着她说:"还没有,但是希望能有一个。"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指说,"怎么样?" 她说:"好的。"夜里绝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zuò ài,她心醉神迷。他们是如此和谐,他们的身体仿佛为彼此而生,而且他们彼此又完全地了解。他就是她一直梦想的那个梦中情人。 早上他们一起到"国王头"旅店里取她的行李,他们住在了一起。她本打算住一个星期,但是当回家的日期到来时,她撕了飞机票,没有坐那班飞机。 他把她拉到床上再次和她zuò ài,诗人的眼睛里闪耀着喜悦的泪光。休息时,他们仍然粘在一起,享受温暖的余波。他温柔地告诉她,她得找个住的地方:"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如果我知道你就在隔壁,可以和你zuò ài,我怎么能去工作呢?我需要自己的时间,需要和缪斯jiāo流,我不能和任何人同居,诗人都是这样。" 尽管她继续写诗,她从未和他提起过她也是个诗人。她通常是在早上他还在睡觉时写。她差不多每天都可以写出一首完整的诗。她把每一首诗都作为爱的礼物放到他的桌子上。他们谁也没有提过这些。 她相信她会是那个例外,会是他愿意一起生活的那个人,但是他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在此期间,她不希望成为他可能会感觉到的某种负累。尽管报纸都在大肆报道不断上升的失业率,她发现在黑市上找到一份薪水低的工作还是很容易的。很快她就到南哈罗的一家餐馆里去做了服务生。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地方,诗人发现他离不开她,所以他们每夜仍然都在他的床上度过。 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尽管不再写作了,她仍然感到非常幸福。可能是因为没有时间和精力--除了工作和她的情人,她自己连两个完整的钟头都没有--但是她感到了更深层次的原因,她偶然挖掘到的创作之泉已经枯竭了,也可能是写作的需要没有了。她不后悔。她曾经想做个伟大的诗人,现在只想嫁给一个伟大的诗人。那时她就有合法的身份了,她要放弃这份工作。她的衣服和头发上总是带着陈腐的油zhà食物的气味。她要找份好工作,搬出南哈罗这间简陋的小房子,光明正大地和她丈夫住在一起。他们还可能会要个孩子…… 一天下班后,她溜进了他的房子里,觉察到一股强烈的味道。她的皮肤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在大厅里闻到了什么味道,像是女人的香水,但是当她伸长鼻子仔细闻的时候又闻不到了。她到厨房里给自己泡茶,发现茶壶刚用过,还是温热的。然而他是从来不喝茶的。还有一壶咖啡已经煮得恰到好处,在咖啡炉滚烫的炉盖上发出咝咝的声响。 直到感觉眼前有个危险的陌生人存在,她才意识到那个钥匙戒指不见了。 她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要阻止血液的流通,手心里出着汗。她不记得最后什么时候见过那个钥匙戒指,但是今天早晨还在她手上。 从她第一次作为一个陌生人走进这个房子,发现并且戴上这个戒指,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了。她从没有摘下来,她非常肯定没有摘下来。她一直戴着非常合适,怎么会丢了呢? 她发疯一样地寻找,趴到厨房的地板上找,仔细翻沙发垫子和客厅里的安乐椅。在她找的时候,她意识到她可能丢在工作的地方了。很可能是她洗手的时候摘下来,忘在洗漱间水槽旁边了。 她哪里都找了,但是没有找到,以后再也没有找到。她的情人一点忙也帮不上,他说从未见她戴着戒指。她气愤地向他描述时,他说,记得好像有那个东西,但是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戴了。他也否认那一天有来客。看到那双无比纯真的眼睛,她不敢再坚持。他温柔地亲吻她,告诉她不要担心,她只是太累了,今天晚上应该早点休息。她不由得生出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他不爱自己了。 第56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 第二天她早早地起来,想写点东西。但是她又退回到她本已经被遗忘的黑夜里,徒劳地挣扎。她绝望地意识到,以后一直都会是这样,因为她丢了那个戒指。 那天晚上,他带她到山脚下的印度餐厅去吃饭。吃着咖喱饭,他告诉她,他要单独离开一段时间。他想他可能会去湖区或者苏格兰高地,他要去远足,去思考。最近诗神缪斯一直不肯回应他,他落入了陈规里。说起这个话题,他说他们两个之间也到了这样一个俗套里,那些奇妙的东西不见了,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们有好处。等他回来以后,他们再讨论对彼此的感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她打电话。 她抓住他给的一点微弱的希望,努力相信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并没有失去。那天晚上,他zuò ài就像是完成一项熟识的工作,他的思绪在别处。然而她仍然试着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很好,和以前一样。 第二天早晨,她醒得比他早,躺在他身边想有没有必要起来写点什么。刚要下结论说没有必要,她听到什么东西从信箱里塞进来。听到这个声音,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景象,一个大大的褐色信封里装了一捆没有签名的诗歌被塞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邮递员要过几个小时才会来,所以这肯定是有人专门送来的。她非常肯定那个送诗歌的人一定戴着金色的钥匙戒指。她的名字无关紧要,她就是诗人的缪斯。 第五章 遇到缪斯 男人渴望在女人身上得到什么? 让yù望得到满足的模样。 女人渴望在男人身上得到什么? 让yù望得到满足的模样。 --威廉-布雷克《答案揭晓》 我必须要嫁给诗人。这是我人生唯一的目标。 --伊丽莎白-史玛特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阿格尼丝把对格雷厄姆-斯多利的幻想写成了一篇故事,卖给了《科幻和幻想杂志》。一年以后,她读着印出来的作品觉得自己对于诗人的感觉已经改变了。写这篇故事治好了她的幻想症,她必须继续生活。 尽管很多曾经让她感觉舒适的东西现在让她感觉不悦,但她还是住在老地方,过着相同的生活。她已经二十八岁多,差不多二十九了,却还是在游戏人生。她应该回到现实中,而不只是靠幻想过日子。她到了承担义务的年龄,应该结婚,或者去外国旅行。应该去她梦想中的大城市找份更有挑战xìng的工作,她一直向往却从未到过的城市--lún敦、纽约、巴黎或者旧金山。是时候了,她应该到那里去找到她真正的生活。 她走在瓜格卢普大街上,"德拉格"就在大学对面。她几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春天温暖的傍晚、橱窗和路边的小贩。幻想把她带到了更加凉爽的lún敦布卢姆斯伯里大街,她在去大英博物馆的路上。她稍微盘算了一下存款,今年去英国度假,钱肯定够了。但是她应该把这些钱都花在两个星期的旅行上吗?或者她应该从大学的消费合作社里拿份《纽约时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如果她找到了工作,需要搬家的话,她就需要这些钱。她自如地穿行在学生和行人中间,没有人注意。差不多就要到消费合作社的时候,模糊的人群中一个面孔像幻景一样在她面前突然清晰地打开了。 不可能是他,一定只是某个忧郁、英俊的陌生人。但他看上去和格雷厄姆最新诗集的封底照片一模一样。 圆圆的金边眼镜后面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眼神中带着孩子一样的惊奇。他灰色的头发剪得很短。鼻子和嘴角之间有着深深的皱纹,就仿佛那里有个支架。他体形纤细,像大多数高个子的人一样,他走起路来有点轻微的驼背。 她停在那里,带着疑惑和恐惧盯着他。她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林恩-海登就站在那幅梦幻景象的旁边--她的正前方。她是当地的一位作家,曾经是她创作课的老师。"就是这个人,"林恩说,"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见一见这位来访的著名诗人。阿格尼丝,这是格雷厄姆-斯多利。格雷厄姆,这是阿格尼丝。" 第57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2)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的面部轮廓改变了,变得更真实、更生动、更普通。他的嘴比平静时看起来要大一些。他的门牙和她的一样,有点歪。 她想,要是他们有了孩子,还必须要戴牙齿矫正器。 "希望那是美好的!" "哦?" 他狡黠地笑了笑,"你的梦。" "阿格尼丝总爱做梦。"林恩说,"她也是个作家。" "只是写了一本儿童故事书。"她忙摇摇头。 "只是?" 她听出了加在这个词上的嘲弄语气,开始害怕起来。他知道些什么呢?他读过她的作品吗?她感到自己脸红了,说道:"哦,几篇短故事,仅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觉得儿童的书没什么大不了?" 太迟了,她忽然想起他写了一本儿童著作,她急忙说:"有一些当然很了不起,我的书可没什么。我非常喜欢《猫的村庄》。" "你读过了?这里没有出版这本书,我怕卖不出去。" "我从英国订了一本。我特别喜欢,很简单,每一个词语都是完美的,就像是带图画的诗歌。那些图画也很美,有续集吗?"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说:"应该有。但很可惜书出版后,那个与我合作的艺术家和我闹崩了,她以前是我的女朋友,之后我们就无法合作了。我不希望这样,但是她--" "对不起,要打断一下,"林恩说,"其他人还在等你,格雷厄姆。" "真是很对不起,阿格尼丝能一起来吗?" 林恩耸了耸肩,看着她:"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这样做的话。只是在教研室里喝茶而已。" "我很愿意,谢谢。" 她在他们旁边飘浮着,为自己的好运感到晕乎乎的。她不仅遇到了他,而且还能和他相处更多的时间,随之说道:"你知道吗,所有健在的诗人中,我最喜欢你。" 他看上去很吃惊、很滑稽的样子:"谢谢你,你太客气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嗯,实际上我最喜欢的诗人,有你、艾德里安-里奇,还有玛理琳-亥克。" "唯一的一个英国人,我很荣幸。" "唯一的一个男诗人。"林恩说,"我们到了,打起精神来。" 他们跟随林恩从温暖的街道走进空调房间。这时他从嘴角边挤出了一句话,对着她说:"我把这叫做雪利酒考验。" 她原本以为他不再注意她,他会被在座的其他英语系教师和研究生吸引住,他们都是集合在一起迎接他的。但是他总是间或走到她身边,一双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她无论说什么,他都殷勤地表示感兴趣。一个小时以后,聚会的气氛明显淡了下来,他说:"我这样说可能不太公平,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她杯子里的酒猛地泼了一些出来,"我很愿意。为什么不公平呢?" "因为我要撒个谎,而你得做我的同伙。林恩打算带我去吃晚饭,两个人的晚餐。要想避免这些,我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我要说因为时差感到劳累,想一个人直接上床睡觉。那她就会提出开车送我回去。" "我有车。" "你有车真好,上天保佑!我现在就去和她说清楚,她肯定会不高兴的。所以放下杯子,看到我的信号就赶快跑。"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林恩。她那种表情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更加镇定。 "你不喜欢林恩?"他们走到外面以后,她问他。 "她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个孤单的女人而已。她是你某个特别的朋友吗?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我知道把她扔在那里,和她年轻的朋友一起离开,一定非常冷酷无情,但是我不喜欢进攻型的女人,而且我压根就不想和她上床。" "林恩结婚了。" "当然了,她还想继续维持这种婚姻状态,我就成了一个最合适的情人:我碰巧在宾馆里有个舒适的房间,而且我肯定不会在这里滞留,所以也不会惹出什么是非。我可不敢恭维自己说,她是因为我是诗人所以喜欢我,或者诗人也有自己狂热的追捧者。" 第58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3) 她觉得就像是吞下了什么难以消化的东西,说道:"哦,我很高兴能帮你的忙。我的车就在不远处,你住哪个宾馆?" "噢,不要这样!" 他走到她前面把她拦住。在浓浓的夜色中,他急切地弯下腰,盯着她说:"女人为什么总认为男人说其他女人实际上是在说她们自己呢?我是为了你才想摆脱她。如果只是为了摆脱她,我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坚决地说声谢谢,或者在宾馆门口握手道别就可以保全我的贞节。但是我不想这么早就一个人呆着,我感兴趣的是你,我想真正地了解你,我不希望我们的谈话,每三分钟就被别人打断。如果你觉得我还不是很讨厌的话,就请和我共进晚餐吧!" 她带他去了她最喜欢的墨西哥餐厅。他们喝着墨西哥面皮玉米汤,吃着用香蕉叶烹制的鱼,谈论彼此。他说的是生活里的一些事情,他喜欢到苏格兰西部旅行,喜欢去印度旅行,热爱航海。这些她早已经知道或者从他的诗里和研究中猜到了,但是她不露声色。她要牢牢地记住他所透露的生活细节,听他讲述自己的生活就像是在读一本期待已久的小说。他偶尔问起她的生活时,她也没有耐心谈自己,就尽可能简短地回答他的问题,然后继续问问题。她想知道他生活里所有细枝末节。他在利物浦度过童年。十六岁从学校毕业后直到上教师培训学校的这段时间里,他做过各种体力活。现在他是一个诗人,同时是个小学教师。她对这一切感到着迷,不管是他见过的一些文学名人的趣闻轶事,还是他实际生活里的细节,她都很感兴趣。她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她不想因为谈论自己而浪费其中的一分一秒。 "听着,"他坚决地说,"我已经接受了《奥斯汀美国旗帜女政治家》或者一个类似的杂志的采访,明天早晨还有一个学生记者要来盘问我。我已经谈得太多了,不想再说我自己,我想了解你的事情。" "和你的生活相比,我的人生太乏味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 "两分钟就可以概述我的人生。我从来没有到过国外,除了做服务生之外,我只干过一份像样的工作。你做过那么多的事情,认识那么多有趣的人,去了那么多地方……我还从未出过得克萨斯州。" "你还有时间。"他说,"我比你大九岁或者十岁吧?" "十一岁。" "就是啊,你还不到三十岁呢。" "差两个星期二十九岁。但是你二十九岁的时候,已经出版了两本诗集了,而且去过印度。" "我去印度的时候是二十九岁,那时我想要改变我的生活。你知道诗人里尔克吗?" 她点点头,心跳加速。 "那一年我记住了他。我当时--那是很奇怪的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三十岁没有什么,但是……当时的看法是’不要相信三十多岁的人’。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一直在想自己活不到三十岁。可我二十九岁的时候,身体还很棒,还占着一间房子。说实话,我那时吸dú,还同时和两个女人有关系,但我拿到了证书就该找份正式的工作--我父母认可的那种--教书,然后……"他耸了耸肩说,"两个女人发觉了真相,就一起把我甩了。我和那个对我事业至关重要的女人吵了一架……我觉得不可能再有第三本书了。我就出发去了印度,寻找我的命运。我必须得干点什么。" "我也有这种感觉,觉得要干点什么,但是不知道做什么。" "千万别去印度。"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跟我说点你写作的事情。你还没怎么提起呢,你写什么呢?怎么写?" 她轻蔑地耸耸肩,但是回答得很诚实:"我从小就想做个诗人,但是我在高中的时候放弃了--小杂志上发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诗,也没有人真在乎。我很失望,我甚至都不想去和他们竞争。我开始写散文、故事,主要是短篇童话。毕业的那一年,我把其中的一篇卖给了一本科幻杂志。接下来的几年里,就这里发一篇,那里发一篇。其中一个故事越写越长,就成了一本书--我的儿童读物,确切地说是给少年读的读物,那是一个幻想故事。我又写了一本,但是还在等出版社的消息。我想,不管编辑怎么说,我总要改写其中某些部分。我有了些想法,打算再写一本,但是不知道是否适合孩子们。我或许会写一本普通小说,或者是另类的。"她不安地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刺耳,太大了,有点自吹自擂的味道。她希望他不要觉得她自高自大,或者认为她这么做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的写作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写作,这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有时候这就像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它主导了我的生活。但是它就像梦一样,主要是我脑子里的想象,都是非常个人化的东西。我总是花好几个小时梦想这些故事。我的写作过程真没有什么可说的。" 第59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4) "我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懂。我也有这种感觉,一点不错。"他们互相对视着,仿佛忘记了时间。 她把他送到德里斯吉尔宾馆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明天见。"他说,温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下了汽车。她看着他渐渐地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开车离开。 她几小时前喝的酒,但是现在才感觉到醉,被幸福灌醉了。他的声音还在她的耳畔盘旋。她不记得格雷厄姆是否和她想象中的他是一个样子,但他是真实存在的。她并不因为和他分开而难过,因为她觉得他们仍然在一起。 她把车开进车行道的时候,看到她和美琳达合租的房间灯已经熄了。她为不能和室友分享今天晚上的经历感到一丝遗憾。美琳达当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感受--仅仅只是对别人大声说出他的名字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她进了屋,穿过漆黑、寂静的房间,她想给洛克萨尼打个电话。但是她知道现在加利福尼亚是凌晨。她走进自己的房间以后,关上门,打开灯。她一开灯就发现她的床上躺了一个人。 一个赤身luǒ体的男人坐了起来,伸手把遮在脸前的浓密的黑发拂到后面,"你去哪里了?" 那人肯定是杰克,杰克-拉若克,"死婴"乐队的鼓手,也是得克萨斯州立法草案的校样员。他们在一起已经六个月了,她很喜欢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爱上了他。但是和格雷厄姆在一起的整个晚上,她却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她为自己感到羞愧,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继而觉得生气,"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个约会呢。" "约会?"他坐直了说,"天哪,对不起,我是不是该在什么地方等你?" "没有,因为我们没有约会,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我做了其他的安排--" "哦,那没什么。"他拍了拍毯子,"到床上来,我没生你的气,真的。你错过了一顿美味,由你亲爱的人--我--做的。不过这也没什么,美琳达和她的男友可是赞不绝口。如果你听话的话,我就--" "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们没有约会,我没有要你过来给我做饭,我完全可以自己做饭。" "那我们只是看法不一了,不管怎样,这都不重要。" "当然很重要,这是我的房间,希望你没有忘记这一点。我住在这里,而你没有,谁让你到我的床上来的?" 她看到他的脸绷紧了,带着受伤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很不公平。 "我不知道我需要收到邀请才能来。" "你看,我们没有同居,是不是?我们没有结婚,你不能什么时候想要我了就过来,我不想做’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我从没有这么看待过你。" "没有吗?那这算什么?你来到这里,我不在,你就自己留下来过夜。" "怎么就不行呢?以前你从没有拒绝和我一起睡啊。我不会强迫你。虽然我们总是zuò ài,但并不是说我在你的床上,我们就一定要zuò ài。如果你要熬夜,我也不会说什么。"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你想让我们再回到从前,重新约会吗?我还以为你讨厌约会呢。" 她不安地摆弄着手指:"如果我想单独干点别的呢?" "去干啊。" "我不是说现在。"杰克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她不能给洛克萨尼打电话说格雷厄姆的事情,"我是说,你不能认为我们每天晚上都要见面,都要睡在一起。" "我没有,我没有在表演结束后,带着啤酒和烟味爬到你床上来,不是吗?" 忽然间她觉得非常累。她想自己一个人上床,但是她也没有勇气把他赶出去。房子前面没有车停在那里,那他只能搭便车或者乘出租车才能回去。他还要在黑暗中走很长的路才能到家。 "只是--哦,我很累了,想上床直接睡觉。" "我不拦你。" "我知道。"她没有动,"嗯,明天我要去学校里参加一个诗歌朗诵会。" "你不想让我陪你去。" "我讨厌这些东西,你知道的。" "你要和别人一起去吗?" 第60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5) "不。" "哦,那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可以去’多比’看一场晚场电影或者去某个酒吧--" "不,明天晚上不行。我明天整个晚上都很忙。" "我周六有演出,我们星期天再见面吧?星期天可以和你约会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开始脱衣服。 "我起床就过来,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吧。我们可以去泽尔科公园野餐,或者借别人的一条狗和一个飞盘,做小时候的游戏。" "好啊。" "对不起,我让你生气了。我从没有把你视做理所当然的人,我绝不会那样做。我只是得到了默许才来这里的。" "噢,杰克,闭嘴。"她脱光了衣服,看也不看他,她不想看到他的眼神。她披上浴袍,穿过客厅来到盥洗室。她脑子里在比较着格雷厄姆和她床上的这个男人。她很喜欢杰克,觉得难以抵制他的xìng感,但是他们之间没有神奇发生。没有神奇怎么可能有爱呢?她总共和七个男人有过xìng关系,对其中的三个男人,尽管觉得有点别扭,可以用得上"爱"这个字。理智告诉她,她对于亚历克斯-希尔的感情不过是少年时候的迷恋,只是对于男xìng身体的渴望。但是到现在为止,她仍然觉得那种感觉最真切。他们在大学里的相聚仅仅是一夜情而已,大学毕业后,他们偶尔也打电话联系,但是谁也没有打算建立或者维持某种关系。有时候她也觉得伤感,但是她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她爱的那个亚历克斯-希尔从没有真正存在过。 她希望洗澡回来的时候杰克已经睡着了,但尽管他闭着眼,她知道他没有睡着。她爬到床上,看到他修长、光滑的脊背,感觉到他的温暖,她的身体兴奋了起来。整个晚上她都处在兴奋的极点,她需要ròu体的释放,但她不能和杰克zuò ài,这对他不公平。 而如果一句话也不说,如果不拥抱他一下,让他知道:不是他的错,自己没有生他的气,那也是不公平的。他们总是先zuò ài,再睡觉。如果从今天晚上改变这种习惯,并且是在吵架之后,这是不对的。 她只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生气。她靠近他,伸出胳膊拥抱他,亲吻他脊柱最上方的突起。她紧紧地依偎着他,闭上眼睛,打算睡觉,但他的味道是那么美妙,她忍不住要摩擦他的身体,继续吻他的背和肩膀。 当然,他们还是zuò ài了。yù望满足之后,她沉入到极快乐的香甜睡眠之中。 她买了一张票和其他人一起进入礼堂,像个陌生人一样坐在第一排。格雷厄姆-斯多利穿了一件开领的白衬衣,一条蓝色的灯芯绒裤子,一件过于短小的深蓝色夹克。他上台的时候还是一个陌生人,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后,他变得熟悉起来。他们四目相对,一阵电流通过她的全身。她知道他们今晚会zuò ài。 她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些东西觉得难为情。小时候的玩意,制造奇迹,努力期望,通过期望控制可以发生的事情--顺其自然吧。她按下删除键,看着自己的文字被黑暗吞噬掉。接着她转向她应该写的东西:替代yào品简介。实际上根本不是替代的yào品,她的简介里要称赞医生,劝阻人们不要去咨询"同种疗法"医师或者其他无证经营的医生。材料里要多引用一些医生的话,并且非常巧妙地穿chā一些这种方法支持者的话语。她手边有各种各样的资料,她知道应该写什么,只是不想写。医生是靠着病人的信任赚钱的,就像是那些靠着信仰治疗的人一样。她个人觉得,同种疗法就像是荒诞的伪科学,但是如果真能治好病,那它就是有效的。没有必要怀疑它们,或者干涉别人的信仰系统。如果必须相信什么东西才能康复,只要病好了,或许是因为你信赖的yào剂起了作用,或者是上帝,又或者是服用了大量的维他命,或者神手抚摸疗法的功效,这都不重要。这些真的重要吗?对于医生而言这很重要,因为牵涉到是否失去顾客的问题,那是他们的收入来源。但是她厌倦了为医生辩护。有时候她很厌倦自己的工作。通常她很喜欢按顾客的要求写作,觉得就像是拼字游戏一样,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感到满足,但是有些时候精神和她作对,她打算早点停下来去吃午饭。也许到时候她会想出某种表达方式,写一点自己不觉得难堪、顾客也满意的东西……或者她应该暂时把这些搁置一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她可能就离开这里了;她可能会到另外的城市里去做另外的工作,那么这些就是让别人头疼的事情了。 第61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6) 去吃午饭的路上,她在斯卡布罗商店买了一瓶香水。她从不化妆,也不习惯穿太xìng感的衣服。所有女人味的东西,她只用香水。香水名叫"巴黎",这里没有名叫"lún敦"的香水,否则她就会买那种了。 和她想象的一样,格雷厄姆穿了件白色的开领衬衣,穿了条旧的绿芥末色灯芯绒裤子。她想象不出竟然有人会愿意买那种颜色的衣服。她在想,他要么是不在乎穿着,要么就是色盲,又或者他很迷信这套衣服,这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买给他的。 他上台的时候蜷缩着双肩,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他看到了她,姿势马上就变了。当他触到她的眼神的时候,他向她眨了眨眼睛。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她被狂喜的薄雾环绕,沉浸在"xìng奋"的崇拜之中。她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萦绕。这种口音、这种腔调让她想起了约翰-列农,这是披头士的声音,她童年里的神迹。这声音很亲切,就仿佛是她亲爱的爸爸的声音,那已经失去了很久的声音。 他的词语意义停留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感动,因为他讲的大多是她钟爱的名诗。 朗诵结束后,她深深地被他打动了,但是觉得很害羞。她犹豫着不敢靠近他。等到索要签名的人逐渐散去后,他招手让她过去,对着剩下的人说:"这是我的朋友,阿格尼丝-格雷。" 她只认识其中的林恩,而后者根本就不看她。她又认出了一个老师,琼斯博士,他假笑着说:"啊,格雷小姐,大名鼎鼎的格雷小姐。我想你是个家庭教师吧?" "不,我是个作家。" "我是说你的名字会给人这种联想。" 他觉得她很无知,这一点惹恼了她。她说:"我当然知道,她也是个作家。" "作家?嗯,只是写她自己,但我想她主要的工作还是当家庭教师。" "简-爱是家庭教师,阿格尼丝-格雷只是暂时当了一阵儿。她还做另外的事情,比如说写廉价惊险小说,当然她本人也有很多历险。" 他微笑的同时皱紧了眉头,"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个人觉得那是本乏味的小说。" "乏味?那是我最喜欢的小说。我到现在还记得其中的一些场景,特别是那些恐怖场景。你一定记得那个宴会的场面,克莉斯汀-罗塞蒂创作《精灵市集》肯定受此影响。当然了,这也对达芙尼-杜-莫里埃有着巨大的影响。我想《嗜血夜魔》也在一定程度上受了其中的王子的启发。他的背景那么神秘,暗示他似乎是个变形人。" "王子?我们说的是同一本小说吗?" "安妮-勃朗特的小说。"她不耐烦地说。他们一行人边走边说离开了礼堂。她四处寻找格雷厄姆,发现他正在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jiāo谈。 "你最近读过这本小说吗?" "没有,我很久以前读过。但是我小时候读过不止五六遍。我一直在找,我没有找到我读的那个版本。你知道吗,它是不是没有再版发行?" "这虽然不是重要的著作,但是也应该有重印本。" "格雷。" 听到林恩喊她的名字,她回头张望。突然,格雷厄姆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神奇地解救了她。他说:"你开车了吗?你知道怎么去这个餐馆吗?这是另一家墨西哥餐厅,难道得克萨斯人就不吃别的东西吗?" "一句话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是的。我们去看看林恩想要什么--" "我想,是要我。"他一只手停留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朝林恩挥舞着,大声说,"到时见,我这里有个很可靠的当地导游,不用担心。" "格雷当然是格雷厄姆的简称,我还以为她是在喊我呢。"她微笑着说,"我们的名字是一样的,很容易混淆。" "肯定没人会叫你的姓。"他听起来有点不以为然。 "真的,我的朋友都叫我的姓。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阿格尼丝很好听。" "尽管读了《阿格尼丝-格雷》,我不再那么讨厌这个名字,但我还是不觉得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在法语里的读法,但是让这里人喊我’阿让聂斯’--做作?我?" 第62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7) "在苏格兰,人们通常会称呼名叫阿格尼丝的女孩为南希。" "总比叫奈思或者阿格要好听。’奈思’听着像是’再死’,’阿格’听着像在打嗝,噢,天啊!你不是苏格兰人吧?" "只是和苏格兰有些联系。我出生之前我的父母在阿盖尔郡买了一所房子,那里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我跟你说过那个小房子吗?它位于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就像是曾经的美丽田园。小时候我就经常到那里去度假。我妈妈死后,我爸爸打算卖掉它,我和我的哥哥们就把它买下来了。要是我有钱的话,我就自己买下它来。我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它。我去那里的次数最多,照料得最勤。如果有一天我看够了这个世界--这些徒有外表的幻象,我就去那里隐居。" 她想起了位于东得克萨斯松树林之间她姨妈的房子,想要告诉他那里的情况。但是那里显然无法和他的小房子相提并论,而实际上她只去过那里一次。她还没想到该怎么说或者该说些什么,他们已经来到她的车前,他转换了话题。 吃饭的时候他们中间隔了很多人,他们基本没有jiāo谈,但是看到他在那里,听着他的声音,她就感觉到很幸福。饭后,林恩提议到她家里坐坐,他声称他已经很累了。但当他们单独在她的车里的时候,他却提议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天,他说:"吃饭的时候你坐得那么远,我真想你啊。" 她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她真想把他带回她的房间,但是今天是美琳达每月一次的扑克之夜,他们回去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她带他来到了另外一家墨西哥餐馆,实际上是个小酒馆。它的外面有个建在小港湾上的阳台,他们可以坐在幽暗的灯光下一边喝着冰冻的咖啡,一边jiāo谈。 "噢,在这样的晚上能够坐在外边真是太好了。"他斜倚着她,鼻孔张得有点大,说道:"我喜欢你身上的香水味,什么牌子?" "巴黎。"她大胆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说,"我今天特意买的。我更愿意买lún敦牌的,可惜没有。" 他大声笑了起来,"lún敦牌的香水!谁希望散发着lún敦的气息呢?话又说回来了,谁又希望散发着巴黎的味道呢?成千上万的汽车排出废气,还有街头公厕的臭气、咖啡、面包和老茨冈人的气味。"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我从没有去过lún敦或者巴黎,对我而言,它们还仅仅是些概念而已。" "噢,你一定要去看看巴黎。一定要到lún敦来看我,我带你去巴黎。" 她的心欢快地要跳出来,呼吸都要停止了。她问道:"你是说真的吗?" 他看上去吃了一惊,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尴尬地意识到她本应该轻松地接受他的邀请,而不能当真。 但是他的脸色很快缓和下来,他说:"当然是认真的,一定是学校放假的时间才行。不过8月份也不好,因为那时法国人都在度假。另外,除非我中了彩票,否则你就要自己出旅费,我恐怕……" "当然了,我一向都是如此。你还想要点咖啡吗?或者喝点别的?" 尴尬的时刻过去了,他们继续jiāo谈。她喜欢他和她说话的方式,喜欢他似乎对她说的一切都感兴趣的样子。她以前认识的男人多少都想主导整个谈话,想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可能是求偶仪式的一部分,或者男人本来就是如此。然而他的方式更女xìng化,她觉得更有诱惑力。 她也喜欢他那轻而易举转换话题与谈话角度的样子:从感xìng到理xìng,从诙谐到亲密。他无意之间就能轻松引用名言。这些她都注意到了,因为他们读的书似乎都一样,他记住的诗也是她熟记的。她所有的男朋友都博览群书,这是他们最明显的共xìng,因为她喜欢谈论书。但是她不记得有哪个朋友,不管男女,和她谈得这么投机。 如果可能的话,她很乐意整个晚上都和他在这里愉快地聊天,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记住他。但是当他再次打哈欠的时候,她有点愧疚地意识到他们是最后的顾客了。 "对不起,你一定累坏了。趁他们还没赶我们,我们赶快走吧。" 她开车穿过夜色中的奥斯汀市中心,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仿佛话题都说完了。车里的收音机中轻柔地传出二三十年前的老歌。她忽然又听到了小时候的那首歌,感到一阵心痛。歌里唱一个小女孩在等待那个难以企及的完美情人。为什么不呢?单相思的爱情也很美。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晚上,最近两个晚上。她想起里尔克曾经赞美单相思的情人们。她想起了亚历克斯-希尔,第一次没有感到yù望难耐。 第63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8) "在想什么?" 他的问题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她想起了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他相片时候的感觉。她说:"单相思。十三岁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个我以为永远也不会见到的人……" "是谁?" 她本以为自己会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但是现在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想让他感觉到,不是告诉他:"一张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一个白日梦。" "你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多大?" "你是说真的……真的恋爱?" 他笑了:"那是什么意思?真的?我指的就是恋爱,不管你怎么理解。" "我想应该是十七岁的时候,或者快要到十七岁的时候。他是我的同学,我根本不认识他,只是听过他朗诵诗歌……对他产生了错觉。" "那么大?在那之前没有过吗?" "几乎没有,只有些白日梦而已,像我告诉你的那样。我想我成熟得比较晚吧。你呢,你第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 "六岁,确切地说是六岁零九个月。" "噢,得了吧--" "我说的是真的,别人可能觉得好笑,但是直到今天我对那种感觉还是记忆犹新。我六岁时候的爱情和现在感觉一样,你呢?" "我不知道,我对爱情从来都不肯定。" "我很肯定。苏珊-毕夏普,天哪,我还记得她的那些事情,她现在听到一定会觉得尴尬。" 过去的两个晚上他谈话里提到过他其他的女朋友,甚至还提到了他现在的女朋友,听起来关系一点也不严肃。她从没感到嫉妒,但是现在嫉妒的感觉让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实际生活里的情人,那些成年女xìng没有让她觉得困扰,但是那个小女孩,她的影子使他的声音里充满着怀念,使她想要落泪。 她把车停在了路边。 "为什么停下来?" 她关掉发动机说:"你的旅馆就在前面,拐过那个街角,走过那幢楼就到了。那里不能停车。" "在奥斯汀,到哪里去都很近,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说吧,我又不会赶你走。" 他微笑着看着她,伸出手触摸她的面颊,说道:"你怎么忍受得了我?" 她感到眼泪涌了上来:"因为我喜欢你。" "可你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子!" "什么?"她突然笑了出来。 "过去只有那些和我一样神经质的女人才觉得我有魅力。当然了,或早或晚我们最后总是要分手的。有时候我感觉到某个很好的女孩有吸引力时,她判断力太好根本就不会和我jiāo往。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在和我jiāo往--" "我是在和你jiāo往,我一直和你jiāo往,自从--我们还没有见面的时候。" "而你见到我后,没觉得失望?"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天哪,你太好了--疯了。那么明天我们可以再见面了?这并不是要说再见。你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她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说道:"当然了,我们可以--可以一起吃早饭。" "早饭?"他咧嘴一笑,她赶快挑明了那层意思。 "我并不一定得回家,我可以在这里过夜。" 看到他一脸的惊讶,她真希望自己从没有说出这样的话。 "或者,我的意思是,我回家,我们可以在早晨某个合适的时间见面,不要太早就行--" 他抓住她的手说:"我希望你留下来。你只是让我吃了一惊,我刚才还在试图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把你引诱到我房间里,我还担心可能会冒犯你,你解决了一切难题。坦率的得克萨斯人!" 她不相信他的话,她刚才的话说明自己也是个让他讨厌的进攻型女人,自己也不过是个想和诗人上床的"诗迷",只不过她比林恩稍微狡猾一点。她看得很清楚,他不想要她。但是他会要她,出于xìng的礼节,男人的骄傲,还有他对她的好感,他肯定会和她zuò ài。 他们下了车。她锁上车,他们一起穿过街道进入旅馆。她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他们回到车上,希望她的话还只是停留在脑子里的幻想,没有说出口。进入他的房间以后,她只是感到恐惧和沮丧。她拼命地想找一个最后保全面子的借口,但是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第64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9) 他抱住她,抬起她的脸,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她想离开,但是他抱得她更紧了。她细微的反抗显得很可笑,因为这是她要求的、她希望的、她想要的。她试着放松,但是她就像是在牙医的椅子上一样非常紧张、不快,没有任何的yù望。她试着回想他在台上向她眨眼睛的样子,她试着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在桌子那头凝望她的样子。但是眼前这个亲吻她的人,这个隔着衣服揉搓她rǔ房的人,不是他,是一个陌生人。 "我们到床上去,那样会更舒服些。"他低声说。 她心里想,但愿如此,让他领到了床上。他们脱衣服时非常尴尬,不像是在协助彼此,更像是妨碍对方脱衣服。他们略带羞涩地看着对方的身体。在那一刻,她真的希望一切都能够变好,这点希望就像是yù望一样在她的身体里燃烧。她伸出手抚摸他,亲吻他的脸、他的脖子、他陌生的长着稀疏柔软汗毛的胸膛和他长着浅色雀斑的胳膊。 他将她推到床上,让她仰躺着,她的身体一下子紧张起来,合拢双腿。他盯着她。 "我们需要采取预防措施吗?" "什么?" "我需要戴什么吗?" "我在服避孕yào。" "很好。"她看到他微笑着起身熄了灯。 "噢,不要--" "黑暗中会更好一些。" "但是我喜欢看着你。" "我不喜欢你看着我,我要你感觉我。"他说,"把我放进你身体里。" "我还没有准备好。" "那就抚摸我。"他说着,她畏缩了。"怎么了?" 他听上去很生气。黑暗中,她赤身luǒ体和一个陌生人单独在一起,感到那么脆弱。这是她所希望的事情,现在说她犯了个错误太迟了。 "我那里很敏感。" "我希望如此。" "求你温柔点。要是你能--" "我一向很温柔。" 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接着他悄悄地说:"对不起。你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再开始吧。" "我们聊聊。" "不要说话。" 他吻住她的嘴。房间里一片寂静,他们侧躺着,面向彼此,汗津津地靠在一起没有动。房间又黑又静就像是个坟墓,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呼吸一样的声音。她不知道空气来自哪个方向。她突然意识到,她不知道窗子或者门在哪里。房间似乎在她的周围旋转,不停地变化,她什么也看不见。这让她想起了童年时候的噩梦。她想起了马乔里姨妈的房子,房子里熄掉蜡烛之后的黑暗。 他开始摩擦她的身体,抚摸她的rǔ房。耳边他的呼吸尖锐而热切。她想起透过那堵墙马乔里姨妈房间里传出的压抑的声音,那些颠簸和呻吟的声音。她困惑地想,这就是xìng。这沉重的、无法言表的东西,这就是大人们在黑暗里做的事情。 他让她仰躺着,爬到她的身上。这时,她看到门边发出一道微光,发现一个luǒ体男人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她。她又回到了林间的小屋,她的枕边密友又回来找她了,她吓得大叫起来,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当她试图移开的时候,他狠狠地chā进她的身体里。她听到了他的呻吟声。 她试图喊他的名字,希望在他的体味和汗水中品味那熟悉的音符。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拿开了,但她却不想再说话。 她看到拉着窗帘的窗子透进些亮光,门下面有道光亮。宾馆的房间又回来了。格雷厄姆从她身上滚下去,嘟哝着卫生纸还是什么东西,说他很抱歉。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呼吸变匀,知道他睡着了。她不记得自己睡着了。无数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奔驰,有些可能是她做的梦。过了许久,房间里亮了起来,她悄悄地起身去卫生间。她出来的时候,他看上去还在睡。她拾起散落在米色地毯上的衣服穿在身上,他睡眠之中一点也没有发觉。 她想回家,再也不要见到他,但是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她什么也不说就走的话,他就会以为她生气了或者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她生气的是自己,为自己把实现一个愿望想象得那么简单而生气。然而她无法和他解释清楚。他不了解她,永远也不会了解她。他们只是两个不应该相遇,却碰到了一起的陌生人。她紧张地瞟了他两眼,暗自希望他不要醒来。她找来宾馆里提供的文具,写下一个留言和她的电话号码。 第65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0) "不想打扰了你的美梦,但是我家里有急事要处理。走之前要是有空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她停顿了一下,咬住嘴唇,签名:南希。 他躺在那里就像是葬礼上的一座苍白的墓碑。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他的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吵醒。她的心猛地一惊,随着他的声音开始剧烈地跳动,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什么。他请她一起吃午饭,她从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别的什么。 他们约好在德里斯吉尔宾馆拐角处的一家三明治店里见面。走在街道上,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他坐在里面。尽管隔着很远,她也能看出他因为紧张、激动而浑身颤抖。她的胃感到一阵难受。他看到她穿过门口,伸手到夹克衫里摸出一盒烟。她走到他坐的那张桌子的时候,他已经点上了烟。 "嗯,我想,这里不允许吸烟。"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他们再见面的第一句话。但是她看到一边的女侍者抿紧了嘴唇,一脸的不悦,所以不得不提醒他。 "噢,天哪。"他把烟拿到一边,想找烟灰缸熄灭它,但是没有找到。他看到"请顾客不要吸烟"的牌子放在每一张桌子上。他把香烟放到嘴里,站起身来,不结实的餐桌被碰得摇摇晃晃,"我们去别的地方。" "对不起。"她说。她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要是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提议到这里来,但是--我从没有见你吸烟。" "我本打算戒烟。这次旅行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戒掉我原来的旧习惯。但是当我今天早晨起床之后,我--我们去哪里?我不介意散步,但是现在下着雨。" 她带他来到一家饭馆。所有她知道提供午饭的餐馆,这是最近的一家,位于另一个街区,是个穴洞似的餐厅。它晚上的爵士乐队和中午的克里奥尔式辣味午饭特别有名。在这样一个星期六下午,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每一个伤痕累累的木头桌子上都摆了一个烟灰缸。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雷厄姆一脸痛苦地盯着粉笔板上的菜单。 "秋葵汤海鲜很好吃。"她提醒说。 "我只想吃点清淡的。这些辣味菜肴把我的胃都要烧着了。你们没有普通的餐馆吗?所有的东西都要这么有民族特色吗?" "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别,别,这里就行。我就吃个汉堡。" 她不得不替他翻译他点的饭,因为女侍者听不懂他的话,她说:"他一个普通的汉堡,什么也别加,就是面包里夹ròu。不要芥末、辣酱或者其他的调料,听懂了吗?就是一个普通的汉堡。" "他要淡味的吗?" "是的。" 格雷厄姆又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他神情严肃,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坐在那里看着他,直到他回应她的目光。他带着责备的神情看着她:"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留下一张留言条。" "真是太谢谢你了,但是那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她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又痒又刺,就像是吞下了什么带刺的东西。她说:"要我怎么解释呢?我有事情要做……我没想到会在外面过夜。我不想吵醒你,我给你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那么你希望我给你打电话了?" "是的--嗯,如果你愿意打的话。"她没想到会进行这样的谈话。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这个瘦弱、紧张、痛苦的男人,她不敢相信自己和他上了床。他一点也不像她脑海里认识的那个诗人。他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但又不陌生,他激起了她的感情。他们彼此不了解,但是紧密相连。 "我为什么会不愿意给你打电话?" "我不想你感觉到什么负担。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负担,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不必觉得--" "噢,我亲爱的,亲爱的南希。" 这个名字震动了她,很奇怪,她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他的手伸过桌子,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冷。他说:"我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对于xìng爱那么随便。我对你有着非常强烈、非常强烈而又温暖的感情。当然了,我们还不怎么了解,但是我想更好地了解你。你看,我一个星期以后才会离开休斯敦,这段时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想要我。" 第66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1) 他最后的这句话又让她想起了昨晚那强烈的ròu体感觉,那种强烈的愿望--再也不要经历黑暗之中那种孤独、窒息一样的迷乱。但同时,这是她长久以来的夙愿:这是她梦想已久的诗人,他对她那么的重要,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现实中真正的他。如果轻易地放弃他,对自己也是一种背叛。她至少应该试一试。她跟自己辩解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当然是一个误会,只要互相理解,善待彼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很愿意。但是有些事情我们要说清楚。" 饭菜这时端了上来。他放开手,在椅子里坐里,沉默着。女侍者离开后,他紧盯着她的双眼,非常严肃地说:"对,你说得对,我知道你的意思。" 感觉到自己被理解了,知道有人陪伴着自己,这种极致的幸福在她全身涌动。她放松下来,等待他解释所有的一切。 "当然了,我告诉过你我有女朋友,但是你根本不用担心,卡罗琳只是我的约会对象而已。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关系。现在那段关系可以说结束了--从一开始就磕磕绊绊的。我们共同的东西太少,在一起只是ròu体上的吸引。这个阶段过去之后,我们了解了彼此,就不怎么喜欢了。真的,我想她之所以和我在一起,主要是因为还没找到更好的人而已。" 他看上去似乎转换了话题,这让她迷惑。她继而悲哀地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又怎么会知道呢?她看着他用刀叉切着汉堡。他停下来,叉起一块放到嘴里。她说:"我说我们要谈谈的时候,我并不是说这些。的确,你和我说起过卡罗琳,但是我根本就不在意她。既然我们是在表白,那么我也应该告诉你我也有男朋友。" 他看上去有点难过,说道:"我就知道,肯定有一个人。" "是的,嗯……你只是问我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和别人同居,我的确都没有。但是我们已经约会六个月了。" "很严肃的关系吗?" "相比较而言,我想,对他来说更严肃一些,而我从未想过会持续下去。"背着他和一个陌生人这样来评价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对杰克非常不公平。但是她必须说点什么。 "我们在奥斯汀很可能会遇到他吗?他带着qiāng?" "当然没有,我是说,他不是那种狂暴的人。别担心那些,不过,如果我们呆在我的房间里的话,我们的确很可能会撞见他。他不是每次来都事先打电话的。" "那我们就不呆在你那里,我们也不呆在奥斯汀。你想去哪里?圣-安东尼奥?达拉斯?休斯敦?或者我们就像被通缉的情侣一路不停地逃?我听你的,你会和我一起吗?"她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觉得这一刻是多么的浪漫啊。然而她却因为害怕,胃痉挛起来。 他们回到她的住处,她收拾了一个包裹,给她老板家里打了个电话。她很高兴没有人接电话,因为她可以很容易地对着留言机说:家里出了急事,下周她要离开一个星期。 然后他们开车去了沙拉多,就住在"驿车"旅馆。沙拉多是个很奇特的美丽小城。城里面到处都是礼物商店和古董商店。开车从奥斯汀出发,很快就可以到沙拉多,是个一日游的好去处。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她妈妈带她来过。她们曾在"驿车"旅馆的大饭厅里吃饭,大家都喜欢去那里吃饭。 现在坐的这张桌子可能是当时和妈妈用的那张,吃的还是稍微zhà过的玉米饼,喝的还是清汤。她妈妈说要结婚时,她感到的那种背叛的苦涩现在依然清晰。她想不通今天是什么又把她带回到了这里。当人们必须说一些让人不高兴的话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怎么了?" "我不知道。" "你看起来有些担心。" "的确是的。" "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担心我们,担心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然后她一股脑地告诉了他:自己上一次来这个饭馆的事情。当她妈妈说要结婚时,自己感觉到的那种背叛。说到了早时她父亲的背叛,把她抛弃的事情。他静静地聆听,偶尔问一两个问题,等待着她把感情都发泄出来。然后他们离开旅店,来到户外,手牵手沿着沙拉多的街道,顺着绿色的河岸散步。 第67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2) 那天晚上在床上,他拥抱了她一会儿,但是没有和她zuò ài。她试图更亲密地拥抱他时,他直截了当地制止了她。 "我们能谈谈这个吗?"她悄悄地问。 "不,相信我,最好还是别谈。" 她没有感到失望,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他们讨论着接下来要去哪里。她不知道他想看什么,也不知道对于他这样的欧洲人,什么地方有吸引力。 "我不希望你以我的口味为标准,不应该那样。大多数的英国人提到得克萨斯就会想起达拉斯或者牛仔。我对什么肥皂剧拍摄地或者城里人的度假农场之类的都不感兴趣。不能说符合我的兴趣才是观光--最好是不符合我的兴趣。我们可以开着车随便看,觉得什么地方好就停下来。就是探险……如果你来看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会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 "比如说那个小房子?" "对,一定要去那个小房子。" "确实有这么个地方……"她停住了,有些不确定。 "说下去。" "没什么好看的,也没有名气。真的,就是松树林之间的一座老房子罢了。我十三岁的那个夏天去过那里……充满神奇。" "我们就去那里。" "那地方可能都没有了,我是说那个老房子,摇摇yù坠,我姨妈过去在那里住。我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或许她还在那里。" "我猜是吧……我从没有回去看过。" "来,我们就去那里。"说着,他站了起来,把小费扔到桌子上。 在车里,她再次确认他的兴致,"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圣-安东尼奥或者阿拉莫。" "我们就不能都去吗?" "一天可不够。" "胆怯了?" "我只是担心……你肯定觉得没什么,它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你可能觉得很失望。" "你是担心你可能会失望吧。" 他理解得这么准确,她忽然觉得喉咙被哽住,眼泪涌到了眼眶里。他与她的默契让她爱上了他。 "我们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他静静地说,"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你们的整个国家让我觉得奇特,感到着迷。带我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尽管他的态度如此,她还是怀疑他肯定没有想到会有那么长的路途还有沿途枯燥的景色(她这么觉得)。穿过乡间,他们走了很多偏僻的路,还迷了几次路。她只是知道康城大体在休斯敦的什么方位。她没想到从沙拉多出发会那么难找。他们走的路似乎都不对。但是最终,在路边的烧烤店里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饭之后,他们到了59号高速路口。他们发现了前往康城的路标。她看到了通往马乔里姨妈住所的岔路口。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条路还是尘土飞扬,非常寂静,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变化最明显的是树林,它比原来更稀疏了。早期的原始森林在她童年的时候就已经伐光了,重新种上的松树栽成笔直的一条条线。 她记得这条泥土路很长。但是那么长的路,开着车却一晃而过,尽管他们开得很慢。最后那段路上,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她心潮澎湃,希望里掺杂着恐惧。突然,那幢老房子出现了,依然耸立在那里,在那块林间空地上。 她刹住车,关掉引擎。在这个酷热无风天气里,他们静静地聆听树林。 "就缺些鸡腿了。" 他奇怪的评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问道:"什么?" "就像是巴葛-亚格的房子,有了鸡腿就可以移到森林的另一头去了。我知道,不是一个国家的事。" 巴葛-亚格是俄国神话里一个干瘪驼背而且邪恶的丑老太婆。"你觉得这像个巫婆的屋子?" 他不自然地耸耸肩说:"不是房子,是这片树林。我从来不喜欢松树林,鸟儿也不喜欢。它们总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所有的树都一模一样,像是站方阵。他们把苏格兰的景色毁掉了。古代苏格兰伟大的森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松树。" "这里的松树是天然生长的,东得克萨斯自古以来就有松树。"她泪流满面--拒绝这片树林就等于拒绝了她。 第68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3) "苏格兰也长针叶树,但是它们不是一排排的。除非是人工种植的,否则隔得那么近,其他什么东西也长不成了。对不起,"他摸着方向盘上的她的手,"这里对你有特别的意义,别听我胡说。我们进去吧。" 他们走出车,来到房子近前。他们沿着台阶来到前门,里面显然没有人住。纱窗要么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要么已经烂掉了。窗子上污迹斑斑,布满蜘蛛网。但是透过昏暗的光线,她还能辨别出马乔里姨妈的前厅。靠墙放置的桌子上有些明信片大小的纸张,或者卷曲或者碎裂了。 格雷厄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有很大的回音,吓得她跳了起来。 "我觉得里面没有人。"她说。 "我也觉得没有,但是要确认一下。要遵守一点礼貌……你想打开门吗?" 她抓住门把,但是它纹丝不动:"我在这里的时候总是走后面的门。" 他点点头。他们走下台阶,绕过房子,经过上了锁的地下室门口,来到屋后面。后门没有锁,她径直走了进来。感觉他随后跟了进来。 厨房散发着岁月的气息:灰尘和霉菌的气味。地板上都是沙子,到处都有死苍蝇、蜘蛛网、老鼠屎和其它动物的粪便。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人住了。 阿格尼丝穿过房间来到前厅,感到一股对马乔里姨妈的强烈怀念和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却没有卖掉房子。难道最近几年她非常成功,既不需要这所房子,也不需要卖掉它所得的收入了? 马乔里欣赏的那些天才的照片还在那里。一些照片因为粘的胶布没有了,已经掉了下来。有一张照片在那边卷曲着,就像是一片干树叶。她仔细寻找格雷厄姆的照片,心跳也开始加速。她没有找到。她蹲在地上查看掉到地上的图片。一张斑驳的带锯齿边缘的照片,深褐色的背景上,普鲁斯特无精打采地注视着她。接着她又拾起一块卷曲的,似乎要碎成齑粉的剪报。那上面的文字部分已经被啃掉。她本以为这是格雷厄姆的照片,但是上面大部分的脸庞已经没有了,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的照片。 活生生的他就在她的身边,她却为失去他的照片而伤心,那太愚蠢了。她站起来,转过身,扔下那些没有意义的纸片,却发现他就在面前。他就好像是在摆一个拍照的姿势,他摘下了眼镜。这是他小小的虚荣,他不肯戴眼镜拍照。她正要问他为什么摘下来,却被他脸上的表情吸引住了。之前,他看她时从未带着这样无限的柔情蜜意、这样明显的yù望。她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反应。她走上前,投进他的怀抱。 他温柔地摘掉她的眼镜放到桌子上。他盯着她的双眼,似乎看懂了她想要的一切,接着吻住了她。之前他的亲吻总是很敷衍,不带什么感情,很空洞,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然而这个亲吻本身就是目的,那么温柔,让人流连,它本身就是一次发现之旅。 她浑身发烫,因为yù望而觉得头晕。腿软得站不住了,她靠在他的身上。 他们吻得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急切,一起倒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他们搂抱着试图解开对方衣服。这时她半推半拉,带他到了隔壁的房间。马乔里那张床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霉味,但总比地板要软一些。她想,只要他们在床罩表面,也不会太糟糕。不管怎样,她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所有这些细节的不适全部忽略过去了。 他们迅速脱掉衣服--阿格尼丝甚至希望她的衣服能被撕破,那将是他们激情的见证。这是一种能将他们燃烧掉的激情。这些想法呼啸而过。所有的想法都急速闪过,瞬间被感受淹没了。他们luǒ露的肌肤每一次接触都会产生火花。她喘着粗气,看到了闪电的光亮。 她仰躺着,他沿着她的身体轻柔地吻下去。他分开了她的双腿,她感到一阵紧张,唯恐他会例行地舔几下,马上就放弃。但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吮吸着她,用舌头撩拨她,好像他一点也不着急,仿佛这一刻就是永远。很快,一阵阵愉悦的波浪将她抬起,让她不能自持。波浪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紧凑。情感上她还没有准备好,她突然迸发了。她感到失望,觉得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失望。但是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把她的高潮当做结束的信号,而是继续亲吻,抚摸她,直到她重新感到难以忍受的兴奋。 第69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4) 他们变换了体位。她的身体被他亲吻的滋味,又唤醒了她的yù望。当他最终滑入她的体内时,她感到有一种深深的回归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被分开了很久,彼此单独生活,但是却渴望着彼此。现在他停泊在她的体内,她觉得完整了。她闭着眼睛,紧紧抱住他汗湿的身体,就仿佛要和他融为一体。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一动也不动,只是和谐地呼吸。他的温暖,他身体的感觉和味道让她觉得仿佛到了极乐境界。 在他旅馆房间里他们的第一次xìng爱,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噩梦。尽管她知道那确实发生了,但那是个错误。它发生得太早了,发生在错误的地方、错误的时间,这次才是真的。那时他们还只是陌生人,她对于他的行为只是要么赞同,要么反对。现在他们第一次成了真正的情人,用彼此的身体、彼此的心、彼此的灵魂来jiāo流。 她动了动腿,他开始在她的体内律动,沉稳而平和,痛却快乐着。最后她快乐得喊了出来,紧紧搂住他的身体,乞求他停下来,也乞求他永远不要停止。 她忘记了时间。他们zuò ài、歇息,即使睡觉也粘在一起。醒来他们继续zuò ài,再睡去,睡梦里在zuò ài。她处在一个荒谬的狂喜状态,既有极端的敏感,又感到和现实之间有梦幻般的距离。她希望一个情人能做的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做了。 …… 尽管他们第一夜的时候,他坚持关掉灯,但是现在,只要是白天,她想看他多久就看多久。当夜晚来临时,他们在黑暗里,半睡半醒之间相互做伴。当黎明来临,丝丝亮光把他们带到新的境界。 他们又睡着了。醒来天已经大亮,阿格尼丝觉得自己很饿。她挡开他的拥抱,费了好大劲抵制住自己的yù望。她说:"好了,我们一定得吃早饭,要是再不吃,我可就要吃你了--别说你不在乎。" 他大笑着,亲吻了她,把她放开了。房间里zuò ài的味道、霉味和灰尘味混合在一起,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她来到盥洗室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拾起昨天扔在卧室里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们在去休斯敦的路上的第一家餐馆吃早饭。他们都认为,回休斯敦太早了,但那是最简便、最清晰的路线。她可不愿意一早就抱着地图,不断地迷路。他们点了几片烤薄饼,外带熏ròu、黑布朗和谷物饼干。吃饭时,他们决定径直开车穿过休斯敦到加尔维斯敦去。小时候她每个夏天都去加尔维斯敦,但是这已经好多年没有去了。她觉得那里是观光的好地方,他们都会喜欢那里。 "那里有很多的历史建筑。"她解释说。 "亲爱的,我来自一个遍布古迹的国度--我可不是来美国看这些的。" "至少那里的景致很美。有沙滩,还有很好的海鲜。"她触到他的眼神想起了xìng爱,身体又一阵颤抖,"我们去哪里并不重要,不是吗?" "我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他在桌子上握住她的手。 "我们也可以呆在马乔里姨妈的房子里。"又感到了一股想要他的yù望,她正要提议再掉头回去时,他牵强地笑了笑,皱着鼻子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有些不安:"还是不要吧,"他说,"那里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他的反应让她失望。说实话,想到那些霉味、角落的蜘蛛,而且没有现代的设施,她也觉得不怎么样。但是想想他们在那里做的事情,这样的观点就显得太无礼。她把头转向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眼神里受到的伤害。但是他注意到了,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别这样。"他说,"我知道那里对你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但那是你的地方,不是我的。我觉得在一个铺着干净床单、没有虫子的房间里会更舒服。" 她回应了一个微笑,正要说:她简直抵制不住他的xìng感。这时,女侍者过来给他们添茶,那一刻就过去了。 那天晚上在加尔维斯敦的一个汽车旅馆里,尽管她热情地拥抱他,他却又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她变了。他们动作笨拙,对彼此感到不确定。她仍然记得昨天晚上他是用怎样的激情探索她、占有她。她不知道现在对于他的冷漠该怎么办。难道那一整夜的亲热已经耗尽了他对她的兴趣和他的耐心了吗?难道洗了澡,身上还很难闻吗?难道她口臭吗? 第70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5) "真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亲吻,仅此而已。" "但是--"她想起了昨天那个长长的探索式的吻,那个亲吻让她膝盖发软,"这么说……你那么做只是为了取悦我?因为你知道我想要那些?或者--" "大家都想要。瞧,我并不是说我讨厌接吻,或者说我们不能接吻。我只是说,除非我的yù望被彻底挑拨起来,忘记了自我,否则我就感到不舒服。" 她想问在马乔里姨妈家里,她最初并没有碰他,是什么撩起了他的yù望,但是还没等她问,他就说:"你是要聊天还是zuò ài?" "不能两样都做吗?" 他的叹气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闭上眼睛,抚摸他,试图撩起一股她没有感觉到的yù望。 没有用,他们之间原本每一次接触都会擦出的神秘火花已经消失了。她不再觉得他luǒ露肌肤与众不同,让她陶醉,它们仅仅是肌肤而已。他们的拥抱仅仅是肌肤之间的摩擦而已。xìng爱笨拙而且不舒服。她第一次伪装了一次xìng高潮,目的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她想,那些再也不会重来了。没有用的。在马乔里姨妈家里他们之间的一切原不应该发生。是她用某种方式让那一切发生的,是她的无意识的巫术。她知道该怎么使用,但她无法控制,而且很危险。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做过一次,那是和亚历克斯-希尔在一起,而亚历克斯什么也不记得。她不知道,格雷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格雷对那一切是否有印象。如果他真记得,又记得些什么?一天来,让她幸福无比的那些火热的回忆现在让她害怕。 她知道有一样东西是真实的,不是她的幻想,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情结。他们都感觉到了这一点:那火热酥痒的xìng吸引,那可以称之为爱情的感情牵引。他们在知识层次上非常相配。他们在得克萨斯旅游的同时,更多的时间是在讨论书籍、思想、艺术和电影。 经过加尔维斯敦的那一夜,她下定决心不再和他zuò ài。她还想象着要拒绝他、抗拒他的要求,还要和他争论,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白天,在公共场合下,他经常搂着她,牵着她的手,抚摸她的头发或者背部,或者给她纯洁的一吻。但是到了晚上,他们赤身luǒ体地躺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他从未试图碰她。 尽管他们讨论过很多的话题,但是从不讨论xìng爱。他们从不讨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试图定义这种关系。 他们从加尔维斯敦到拉瓦卡港口,再到维多利亚,再到圣-安东尼奥,又向东回到了休斯敦。旅行期间他们经常一同在餐馆里吃饭,或者手牵手在海边散步。任何人看到他们两个都会觉得,他们是情人或者是正在度蜜月的新婚夫fù。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触电感觉让他们不可能成为普通的朋友,他们不可能回到关系的起点。在马乔里姨妈的旧房子里,她爱上了他,但是她的爱人在外边这个真实世界里却似乎并不存在。或者他还是他,只是她找不到回他那里的路了。 不和格雷厄姆zuò ài是她的决定,但是她很不开心。白天她喜欢他的陪伴,他们的亲密滋生了一种紧紧的牵引力,一直都没有松掉。她渴望某种她没有拥有的东西,渴望一种她自己知道并不存在的东西。她总是想起小时候那个愚蠢的想法,一心想吃玩具房子里的食物。为了开怀一笑,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她很庆幸那是在黑暗之中,他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泪水。 "《两只坏老鼠的故事》,"他说。 "什么?" "比阿特丽克斯-波特的小说,你没读过吗?说的是一群老鼠闯进玩具房里吃食物的故事。发现不能吃,它们就决定毁掉这些食物。但是更让它们生气的是,玩具房子壁炉里的火根本烧不掉那些食物。" "我从未想过要毁掉它们--不愿意那么做。"她急切地说,"我只是想尝一下。我知道它们不是表面上的那样,不能吃,但我还是忍不住。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水中的月亮。" "那就是你为什么会写作的原因!" "是吗?"这个意见吓了她一跳。黑暗中他的声音就像是神谕,他说的一切都是绝对的真理。她说:"如果我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就不会再想写作了?" 第71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6) "没有人能拥有一切,至少活着的人是不能的。" 困惑的一个星期,耗尽了感情的一个星期终于结束了。她很高兴回到休斯敦,那样他们就不用再见面了。但是她意识到,她茫然地进入这个城市,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对格雷厄姆说:"当地的旅馆我一个也不知道,我总是住在我妈妈那里。" "你不愿意带我去见你妈妈吗?" 他的问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就意识到说了不妥的话,说道:"别管我说的话。对不起,我忘了他啦。" 他指的是她的继父艾迪-肖克罗斯。她已经不再像十九岁时那样为继父的事情生气了。艾迪也不再是她妈妈说要结婚时,她的脑海里那个没有音容相貌的人,事实上他人很不错。 "没关系。你对我过去的事情记得很清楚,但是我已不再生他的气了,真的,没问题。我们就去那里,不过我要先下高速路,找个电话亭,事先告诉她一声我们要去的消息。" 不出所料,她妈妈很高兴他们能去,也没有因为她还带着个男朋友感到惊讶。她妈妈邀请他们去吃饭并在那里过夜。她不知道为什么,放下电话后她感到非常不满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回身走向车和格雷厄姆的时候,她的胃开始抽搐,感觉非常紧张。 她和她妈妈的关系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但是她又不知道究竟缺少了什么。她从未从书上读到,或者是听别的女人说过和她类似的经历。她在大学里参加"fù女意识觉醒小组"的时候,试图说出这件事情。但即使是在回dàng着同情的小屋里,面对另外七位渴望被理解的fù女,她还是说不出来。她找不到表达的词语和概念,只是模糊地感觉到在她和她妈妈的关系中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少了什么。在试图表达未果的情况下,她就认为一定是她自己缺少什么。这是她的问题,不是她妈妈的问题,错误在她。 那天晚上和平时一样,他们和她妈妈还有艾迪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个晚上,然而却不是她希望的那样。 格雷厄姆悄悄地对她说:"你妈妈很迷人。"后来她和妈妈在厨房里的时候,她妈妈说:"格雷厄姆人很不错。你一向喜欢诗人,不是吗?" 阿格尼丝没料到她妈妈会知道这些。她很确信她从未和妈妈说起过她对于格雷厄姆-斯多利的幻想。 "哦,这回是认真的了吧?是不是就是他了?" "我和他刚刚认识一个星期,我怎么知道?" 她妈妈看着她,就像他们从未见过面一样,说:"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我也没法和你说。" 阿格尼丝不知道她和妈妈的关系里少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和格雷厄姆的关系中少了什么--xìng爱。他们在很多方面都相处得很好,他们在知识和感情上都有很好的jiāo流,但是在xìng生活上不和谐。她记得戴-赫-劳lún斯,他是马乔里姨妈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他的一篇故事里说不幸的婚姻"只是精神上的依恋,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是xìng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作家的话让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这不是什么世界末日,以前其他人也遇到过,没有必要为此而哭泣,她希望的那种浪漫只是没有实现而已。 她躺在客房里宽大的双人床上,等着他从盥洗室里走出,到她身边来。她想起了在有空调的人文研究中心读到的他的信,打字机打出来的,写在薄薄的稿纸上。她在想,将来他写给她的信会不会也是那样的。或者他会亲笔给她写信,一页页非常整齐细小的字体。 他赤身luǒ体从盥洗室里走出来,她觉得很尴尬,就把头转到了一边。她心里想,她原本可以轻松地睡在其他的卧室里,坚持和他共度最后一个晚上的做法非常愚蠢。他熄掉灯,来到床上,开始爱抚她。 她感到吃惊,她移到了旁边。她没想过要在她妈妈的房间里zuò ài,而且她压根就不想。尽管白天他总能马上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但是在黑暗中他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情愿。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只是把这视做挑战,他变得更热烈了。但是他索取时并不蛮横。他的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身体。他已经不是树林间她的那个情人了,他轻柔的抚摸在她身上激不起火花。但他很有耐心,温柔地、慢慢地、坚决地行动着。渐渐地,她的yù望被撩拨起来并开始回应他。他的坚持似乎不是出于他的yù望而是别的什么。 第72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7) 他制止了她抚摸他xià tǐ的举动,说道:"不,我不想要。我要用手让你达到高潮。" 他已经开始了。尽管她知道事后她要后悔,但是她已经到了临界点,无力阻止他。她的高潮来得很快,仿佛是粗暴地打开了一个结。之后她觉得肮脏,但是她又荒谬地感激他。这太过分了。长久以来,她被撩拨起来,又被挫败,无可救yào地想要他,而这都是她单方面的。 他不想要她。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开始大哭。 "嘘,嘘,"他抚慰着她,"没关系,真的没什么。" "但是我们一定得谈谈--我们从没有谈过这些。" "这不是谈的事情。" "我是说zuò ài。" "我也是指这个。还是让这一切顺其自然,你千万不要把我这方面的,哦……’液压不足’归罪于你自己。你很迷人,如果我不能适时勃起也不是你的问题。" 她的脸烧得发烫,但至少她的眼泪干了。她从没想到和恋人讨论xìng爱会是这么难堪。她说:"我不是指今天晚上,我是指我们之间所有的xìng关系,和谐程度……或者不和谐程度。" "我们千万别说这些……你累了,很激动。我们都累了。" "我们zuò ài的次数并不多……" "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吗?"他的声音尽管很低沉,但却是一声痛苦的吼叫。这让她的喉咙哽住了,眼泪又在她的眼里开始泛滥。她紧紧抱住他。他说:"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一到床上你就根本不想让我碰你。" "噢,格雷,噢,噢,亲爱的。我真的想要,真的想,现在仍然想,只是--"抽泣淹没了她的话语。 "安静,安静。"他听起来很累,"别那么难过,什么也别说了。" 但是黑暗中,她一定要问他一件事情。趁着他们现在还这么亲密,她一定要确定一件事情。她拼命止住哭泣,控制好呼吸,"我们第一次zuò ài的时候不是很好--我觉得那是个错误,真的。是我驱使你做的,因为这样我离开了。" "傻姑娘。"他吻着她的额头说。 "但是之后,我带你去了--我们在那里zuò ài,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你觉得呢?你还记得吗,你觉得那次好吗?" "我们不要谈过去了。" "但是我想知道,我需要知道。" "是的,是的,我也觉得很好。而且以后还会这样好,会变得更好。我向你保证,会好起来的。很抱歉,我不能早点向你证明。"他叹了口气,坚决地说,"别说了,我们明早再说,快睡觉吧。" 她觉得无限轻松。他和亚历克斯-希尔不一样,他记得那些,他并不怕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疲倦,所以就向睡眠投降了。就在她要沉入梦乡的时候,她觉得听到他说:"我爱你。" 第二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很不自然,不知道上午该干些什么。吃过早饭,他们就离开了她妈妈的家,她带他来到步行商业街,或者去那里,或者去艺术馆,只是他还没有到过商场。 "步行商业街是美国商店的一个特色。它更加的……哦,时髦,更贵一些。这里有尼曼-马科斯和一家莎克斯店。" "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钱在尼曼-马科斯买纪念品。我可没什么钱了。但我还是应该给几个人带些礼物,比如说,我的邻居,他们一直替我给花草浇水,嗯……" "卡罗琳?"她听到自己声音锐利。 "你在暗示什么?" "只是说她可能也盼着礼物。" "那么如果我不给她带礼物,她就对我更有看法了。如果我带礼物的话,我就是在讨好她,我们就会继续jiāo往--你是想要我这样吗?让我和卡罗琳继续jiāo往?" 尽管他不记得了,但是他和她多次提起他跟卡罗琳之间的问题。她一直小心翼翼,只是对他表示同情,从不说别的。她差不多让他相信,她并不嫉妒。然而一想到明天他就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她觉得很苦涩,她说:"我并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做。你说了算。" "那你呢?你会不会在我走了之后就回到那家伙身边?" 她不安地耸耸肩。她也曾经非常想念杰克,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但事已至此。她说:"我们可能会分手。" 第73节:第五章 遇到缪斯(18) "只是可能?" "我必须告诉他真相。他为人很随和,但也不是受气包,我们会分手。" "你后悔吗?我是不是毁了你的生活?" 她忽然对这段感情感到疲倦。她真希望自己一个人开着车,沿着高速路回家,三个小时开到奥斯汀,她路上只听音乐电台主持人播放流行歌曲,不要听到任何别的说话声音。她想,自己会等几天再去见杰克,她希望自己能单独呆段时间。她说:"当然不是,我们最终肯定要分手的。去买东西吧。" 去机场的路上,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他们长久地沉默着。现在只能说些琐碎的小事,否则就会有难以忍受的后果。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要说的话必须说完。阿格尼丝希望就这样结束。 她把车停在排着长队的停车场里,带他到里面检查他的行李,领取登机牌。离他的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们决定找个地方坐坐。她注意到一家自助餐厅一样的咖啡店里有一张空桌子,她让格雷厄姆去坐下,自己去排队:"我去拿咖啡……你还要别的吗?一个三明治?真的不要,那就每人一杯咖啡吧。" 她刚在队伍里站了不到一分钟,就听到他走了过来:"这真是愚蠢。"他说,"别排队了。我在屋子那头看着你,想着我在做什么,让你就这么离我而去。我不想喝什么咖啡,只想和你在一起。"她惊讶地看到他哭了。 "噢,格雷,"她抬起手擦掉他面颊上的泪水,"别,求你不要哭。"她满怀同情地看着他。 "我不想失去你。我受不了。我从未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从没想到会爱上你,但是我现在爱上你了。噢,南希,求你,求你,和我一起走,和我一起到英国去生活。" 她惊讶地注视着他。那是她很久之前梦想的事情,但不是现在,尤其是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 "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成就,我知道我很难相处,我知道过去我和女人们的关系是--但是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要和你有不一样的关系,我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噢,天哪,我没打算在这里,这样子说出来,但是--我想娶你,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 "不,先不要回答我,考虑一下,我们可以先住在一起,然后再决定是否真的合适。我知道英国的生活对你来说是全新的,你可能会不喜欢。但是求你尝试一下,就算是为了我?给我个机会。" 她咬紧了嘴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这里真的不适合讨论这个,但是……我们之间存在问题,不是吗?" "你是指xìng爱。"他爽快地说,"我让你感到失望。"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觉得自己脸红了。 "这里不适合讨论这个。" "我知道,但是--" "但是我在催促你,这不公平。南希,我们彼此还不怎么了解,这是事实。但是我知道我真的爱你,我想了解你。我们会好起来的。开头总是不顺利,需要做些调整,我相信,xìng爱会好起来的。我们只要想做就能做好。" xìng爱可能会好--有一次,的确很好。那是她经历过的最好的。他们在林间小屋度过的时光,那时的他是她的完美爱人,比她梦想中的还要好。这段记忆会永远伴随着他。但如果曾经拥有,为什么还要再次拥有呢? "我答应。"她说。她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决定,这个故事很久之前就已经写好了。这就是她要寻找的生活,他把它献给了她。去和一个诗人--她的诗人住在英国,这是她一生的愿望,不管结果怎样,她必须接受。看到他还没有明白,她微笑了,"我很愿意,我愿意尝试,我会去英国。" "噢,南希。"他一把抱住她,把她贴向自己。他衬衫的一粒纽扣压到了她的胸骨上,让她觉得疼痛。他飞快地放开她,"来,我给你买机票。只要我的飞机上还有座位,花多少钱我也不在乎。" "格雷,我不能这样做,不能就这样和你飞回英国。" "为什么不行?你要和你的男友先谈一谈,看看我是不是值得你这么做?" "不,当然不是。和他没有关系。" 第74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 "让你的室友帮你收拾东西,用船运到英国来,货到付款。你可以写信通知你的上司和银行。还有什么……你的汽车,你可以把钥匙留在这里,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过来开走。如果你打算留在那里,她可以替你保管或者帮你卖掉。快点,南希,如果你爱我,现在就跟我走。" 她很矛盾。她的一部分理智在抵制他的催促,而她身上鲁莽的兴奋感则答应了他的要求。多么奇妙啊,过着冒险一样的生活,过着神话一样的生活。英俊的王子一求婚就马上答应他,让幻化成动物模样的天神载她漂洋过海到欧洲去。他不完美,但他是她的梦中情人。她当然可以通过朋友或者邮件的方式处理好辞去工作、卖掉汽车之类的琐事。 "快答应我。"他催促说。 她张开嘴,想到什么,退缩了,她说:"我办不到,我的护照还在奥斯汀。" 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 当冰冷的腐ròu变成鲜ròu,当厌恶变成爱好,你会问道:"这怎么会可能呢?"答案是,可能。答案是,可能。 --乔伊斯-卡罗尔-奥茨《感恩》 在她赶到他身边之前,她已经等待太久了。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她结束了自己原来的生活:卖掉了一切她那两个行李箱装不下的物品,举行告别晚会,改写她的作品,在自己脑海中重塑格雷厄姆-斯多利的形象,直到他成为自己所爱的那个男人--她未来的丈夫。她不再怀疑自己要和他在一起的热切愿望。 当他们在lún敦盖特威克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见面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剪掉了你的长发!剪掉了你美丽的头发--为什么?"他的话语中带有明显的责备语气。 从十六岁起,她就一直留着又长又直的头发,就像个童话中懒散的公主。她之所以剪掉头发,是因为在经历了很多的苦恼之后,她已经足够成熟,要开始她新的生活了。"难道你不喜欢?"她问道。 "没关系。对不起。这样很好。只是我更喜欢你美丽的长发。"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一种懊悔慢慢浸透她的全身,那是一种缓慢而悠长的疼痛。他看起来比她记忆中的那个他更为普通、矮小和苍老。他嘴边的皱纹更深了,甚至他的蓝眼睛也褪了颜色。 他微笑着。那是种僵硬的、令人难以欣慰的笑容。"别往心里去,"他拥抱着她,"欢迎,欢迎。我应该先说这个的。那没什么要紧的,我很高兴你来这儿。"当她紧紧地、长时间地回抱他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并不属于彼此。但她并不后悔来到此地,因为机场外就是lún敦,是英国,是她在幻想中游览过的地方,是在她生活中原本只存在于书本中的地方。格雷厄姆的很大部分吸引力来自于他的英国做派,来自于她的一种设想:深入他的生活,从而从内心来感知他的英lún风格。 他开着自己那辆小巧的黑色英国车,载她而去。车向北穿过lún敦南部到达中心,一路上他不停地指出经过的名胜,有一些是她以前从图片或电影中见过的,其他的在此之前仅仅是停留在纸上的东西,现在都变成了真实。沿泰晤士河前行,看着装饰华丽的灯柱、行人和泰晤士河,她的心跳急剧加速,她感觉心脏都要因兴奋而zhà开了。她到lún敦了,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哈罗这个镇则令人失望。它并不是她幻想中的田园乡村,而是lún敦郊区的一个延伸。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那里有着风景如画的小山,山顶上坐落着古老的学校。格雷厄姆的居处是个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小、狭促的联排式房屋,前门直冲着一个主干道,其间没有任何的绿化地带,更不要说小花园了。因此窗户布满尘污,jiāo通的嘈杂声即使在深夜也不时入耳。沉重的运货车呼呼隆隆呼啸而过,整个房子就陷入颤栗之中。 楼上有两间房,楼下也是两间,离厨房很远,在后门旁边有个简陋的盥洗室;周围邻居模糊不清的说话声环绕着他们--这一切让她感觉像是住在公寓里而不是独立的住宅。前窗安装着纱窗,因而房间的光线很暗。在夏天,即便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打开后窗还是会有很多的飞虫飞进来。发潮的纸张味、霉腐的香烟味以及其他难以名状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房间。房间中还堆放着很多从他父母那里继承而来的丑陋的家具。 第75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2) 居住在这种地方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在格雷厄姆长达几小时而不是几分钟向她展示新房的过程中,她敢肯定,在这个拥挤的,充满家具、记忆和往事的小房子里,没有自己生活的空间。她可以只找一间屋子租上几个月,虽然她已经听说lún敦的出租房非常少而且租金昂贵,可是她并不需要租住整幢房子。直到他带她去山上散步并到一个小酒馆共进午餐,这个念头还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但她并不打算向他提起这个想法。在他刚刚向她展示了为她的到来而做的准备工作,她就提及分离,这有点太粗鲁无礼:他在卧室的一角放置了一套桌椅供她工作时使用;在巨大的桃木衣橱中清理出一些空间为她摆放衣服;为欢迎她的到来,他甚至还购买了鲜花、葡萄酒和法国干酪。 但是她敢肯定,他的想法和自己的一样:因为实现了他两个月以前在休斯敦机场许下的愿望感到震惊和失望。 第一天,他们像初次约会的男女一样,jiāo谈过于礼貌和拘谨,小心翼翼,生怕提到什么可能破坏情绪的事情。当晚,由于时差使她劳累不堪,阿格尼丝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当格雷厄姆上床的时候她也没有醒过来。翌日清晨当她睁开双眼,发现他的头紧挨着自己的枕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见她醒了,他亲了亲她。 希望像火苗一样在内心升腾起来,她急切地向前挪了挪,抱住了他。但是,亲吻并没有带来进一步的亲热,他推开了她,问道:"想不想洗个澡?水不是很烫,我昨晚上就把热水器chā上了。" "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洗吗?" "我昨晚就已经洗过了。" 她把这简单的陈述当成了责怪--她连澡都没洗,浑身脏脏的,气味难闻,她又怎么能奢望他和她zuò ài呢?她匆忙地爬下了床。 "我这就去洗。" "门后架上的绿毛巾是你的。" 她尽可能快地洗,希望出来时他仍在床上等她。但当她擦干身体的时候,一股咖啡的香味扑鼻而来。她走出来,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在厨房中切面包片做吐司。 在她到来之前,学校刚刚开始放暑假,这就意味着格雷厄姆可以整天待在家中。但在早饭时他却告诉她,他仍有很多工作要做。他正在改写一些诗,还要给一堆书写评论。虽然他也很想在假期中多花些时间陪陪她,但他还是觉得先处理好手头的工作更安心一些。"那样我就可以一心一意陪你了,"他急切地盯着她,"你不很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了,"她很快就回答他。"在我没遇见你之前,我就一直想自己逛逛lún敦。我可以自己到处看看--我会过得很愉快的。不要为我担心,毕竟我也是说英语的嘛。" "我可不那么认为。"他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那就好,如果你不介意……lún敦还是有很多地方让你在几天内尽情游览的。然后我们可以抽出一些时间一起去乡村旅游,就像在得克萨斯那样。" 阿格尼丝并不认为他所谈到的旅行一定会实现,或是真的令人向往不已。从他清晨的亲吻后,她意识到她仍然想得到格雷厄姆,也希望格雷厄姆同样想得到她。虽然她曾尽力说服自己,他们短暂的爱情只是一个错误,而且即将结束,但她现在却不想顺应这种想法。她仍然希望自己和格雷厄姆能有共同的未来。但如果事与愿违,她仍然能够很幸福,因为她可以继续拥有lún敦。 "我并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写作。毕竟是你的诗首先吸引了我,让我来到你的身边。况且我也不是时刻都要游玩的,别忘了我也是个作家。" "我知道,"他回答道,"我都不敢相信我是如此幸运能够遇到你。啊,南希,你的到来太让我高兴了!"他从桌旁站起,走过来拥抱她。她本应该是很高兴的,但在她看来,他声音中的激情只不过是为了说服她,甚至是说服自己: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他的拥抱过于笨拙、僵硬。当她回抱他的时候,他却退缩了,这更加印证了她的这种想法。 她乘坐火车到达lún敦,发现这个城市是如此令人激动又令人敬畏。她四处转悠观赏,直到身体的疲劳使她意识到:自己不能一次就把所有的美景尽收眼底。在她的旅游指南上,用星号密密麻麻标出了很多景点,令她难以决定先去参观哪些地方。所以她在布卢姆斯伯里街和索霍街随意而行,然后到特拉法尔加广场转悠了一圈,直到自己感到双脚累得酸疼。而后就买张票坐到一个双层旅游大巴的顶层,让导游详尽细致地解说,从一只耳朵进来从另一只耳朵出去,她则从一个崭新的角度欣赏着这个城市。 第76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3) 当天晚上回到哈罗,她告诉格雷厄姆自己一天的行程。他很不赞成地笑了笑,告诉她这种旅游大巴和杜莎夫人蜡像馆一样都过时了。 "过时了?" "是有点难以置信。" 虽然她不知道格雷厄姆所用的英式词"过时"的确切含义,但它听起来不是个褒义词。 "那,明天就不去杜莎夫人蜡像馆了?" "当然不是,如果真的想去,你可以和其他的美国人、日本人到lún敦塔上看看珍宝馆。" 由于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她再一次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当她一觉醒来,格雷厄姆已经起床了。她可以听到他在隔壁房间小声地和什么人谈话。 当她打开他办公室的门,他恰好挂断电话。他转过身来,面带不悦之色:"你想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哪里。"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在办公室里,在工作。" "但现在时间还早。" "没有法律规定我一定要在床上呆到早晨8点钟。" "对不起。"感觉到他的气愤,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但立马他改变了神色,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不,不,不,我才是那个需要道歉的人--为我身上的弱点向你道歉!"他把她搂到怀中,"请原谅我,南希。我是个年纪又老脾气又坏的人。我一直习惯自己生活,按自己的方式行事--我还不习惯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你并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不,我想解释一下。" 她等待着,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但事情好像就这样结束了。他放开了她:"请包容我,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一定不要放弃我。" "我不会放弃的。" 她还是没有放弃希望,虽然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感觉自己的期待不是很明智。他们每天分开的时间太久,聚到一起又主要是谈论各自所做的、所想的或是所看到的事情。他们的谈话大都是围绕外部的世界,从不涉及个人的事情,从来没有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阿格尼丝不知道该如何定论他们的关系。在一起生活一周了,他们还从未做过爱,也不曾讨论过未来,好像生活就会永远这样持续下去。他们就像是空难中的两个幸存者,或是在充满敌意的异邦仅存的两个说英语的人,就像是这样戏剧xìng地凑到一起的陌生人。很久以前,他们之间曾分享过一些东西,但现在很难确切地指出那是些什么,也很难说清它是不是依然重要。但毫无疑问,在他们各自的记忆中,这些东西是不同的。他在她内心中激起一种强有力的但不是很令人愉悦的复杂感情。 穿梭在一个无人认识自己的陌生大都市,又没有特定的计划或期望束缚她,阿格尼丝虽不感觉特别的幸福,但一直兴致高涨。她有时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份已经慢慢消失,她可以是任何人,直到她张口说话,被另一个带美国口音的游客辨认出她的美国身份。但当她在英国的第二个星期开始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厌倦作为一个游客在博物馆、画廊和书店消磨自己的时光。她需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想同格雷厄姆开诚布公地谈谈,想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想进入惯常的生活程序,重新开始自己的写作。 第七次去lún敦的时候,她走得比以往都要远。天色渐晚,她踱到一个安静的街区,街道的名字都没什么特别之处,产生不了任何诗意的遐想。她注意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布满了高大古老的建筑物,周围非常安静,看起来一个个小的商行已经打烊了。这时她才意识到已经快6点钟了。现在她感觉到双脚酸疼,又渴又饿。前面有个可口可乐的招牌,走近了才发现是家小吃店,天黑已经关门,大门紧闭像是从没开过业似的。 她的包里有一张lún敦市区指南,但因为她从来都找不到街道指示牌,她往往是任意选择一个方向慢慢闲逛。而且按照地图来游览也太困难太花费时间了:街道往往是在某个地方突然拐弯,然后偏离原有的路线并改变它的名称,街道名称往往也是隐藏在不惹人注目的角落,这一切都令她困惑。不过幸运的是每次她都能很快找到地铁站。 第77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4) 街对面一个杂乱的摆有瓷娃娃、木头盒子和混杂装饰品的商店橱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注意着脚底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穿过安静的、空dàngdàng的、狭窄的街道,走过去看个仔细。她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个古董店还是旧货店,一些瓷器装饰品、小摆设、玩偶和有点被虫蛀的玩具熊陈列在橱窗中。她双手撑在玻璃上,身体向前倾,使劲注视着暗暗的商店内部。里面有个吸引人的梳妆台,上层的抽屉被拉出来一半,里面胡乱塞满了一些动物和布娃娃玩具。她的眼睛扫过了这些玩具,她对家具更感兴趣。 一种熟悉的东西猛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重新扫视抽屉里的玩具。在她明白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之前,她的心脏就怦怦跳个不停。 在那儿,在另一只被虫蛀了的玩具熊和一个相貌奇怪的木偶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过了时的玩偶。她立即像在镜中认出自己的脸一样认出了它:那是迈尔斯。 她的呼吸使橱窗玻璃模糊不堪,她不得不移开一点重新来看,可是离开原来的角度,就很难再辨认出他:如果她向一边移动过多,他就会被那个相貌奇特的木偶遮住;向另一边移动,光线变得很弱,他就隐没在黑影中,只可模糊辨认出是个细长普通的玩具。 有一刻她完全有把握那就是迈尔斯,但现在却不是那么确信了。距离那么远,她看不很真切。或许他是另一个貌似迈尔斯的玩偶。肯定还存在其他同样的玩偶,他们在同一年由同一个厂家生产。她一直相信迈尔斯是来自英国的。 但如果那真的是她的玩偶呢?这种想法有点荒诞,不切实际,因为她不知道也记不起来最后是怎么处置迈尔斯的了。曾经,他对她是如此重要,然后,然后她不再相信他可以开口说话,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活灵活现,看到他就会产生一种失落感,所以她就不再关注他。可能是她母亲拿走了他,也可能是马乔里姨妈收回了他。然后姨妈来到lún敦,某段时间经济拮据就把他卖给了古董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是的……玩偶就在那里。它可能就是她的。 她失去了耐心,就离开了那扇橱窗。四周打量了一下,她没有发现任何的标志牌,虽然店门上写着6号,但是看起来商店并没有名字。如果她知道街道的名称,她就可以在明早商店开门时赶回来。 步入家门时,她听到挂断电话的铃声,那意味着听筒刚刚被放好。几秒钟之后,格雷厄姆咚咚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神情有点紧张,问道:"你到哪去了?" "对不起。我迷路了,而且还忘记了时间。" "吃饭了吗?" 她摇了摇头:"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赶回来的。" "那我们去吃晚饭吧。我也饿坏了。" 点了几盘意大利面和一瓶红酒后,他询问起她一天的旅程。她说了找到迈尔斯的事情。 "但……那不大可能是同一个玩偶吧?难道它能从得克萨斯州漂洋过海来到这里?" "迈尔斯并不是个普通的玩偶。我母亲说它是个颇有价值的古董。但事实并不仅仅如此,他是真实的,我是说,从某种方面来讲我认为他是活生生的,他那时常常给我讲故事。"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有点后悔自己告诉他那么多,直到她发现他的神情为之一震并有所改变。他兴致高涨、神采飞扬地看着她,就好像自己刚刚发现了某种奇妙的东西。从离开得克萨斯州,他就不曾那样看过她。 "请继续说下去。" "在我七岁的时候,马乔里姨妈把他送给我,让他做我的枕边朋友。但不知为什么,我妈妈却一直不希望我拥有他。当她逮到机会的时候,她就把他从我的身边偷走,她甚至要毁灭他。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是说真正地销毁他,我是说……她用黑色的丝带把他缠绕起来,这样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削减他的魔法。我是这样想的。天啊,我这样说,听起来一定有些疯狂。" "一点也不。一点也不。"他身体前倾为她的杯子注满红酒,"孩童时期,我们以儿童的眼光来看待发生的事情,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却失去了这种看待事情的方式。那些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信的。要是能知道你母亲当时那样做的想法就太有趣了。" 第78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5) "我想她是觉得自己在保护我吧,"她自己都为这种想法感到吃惊,"但我从来都没问过她。即使现在去问她,她也只会盯着我看,好像这一切都是我虚构似的;或许她已经不记得迈尔斯了。但迈尔斯是真实存在的,我是说,无论他是什么,无论他有没有魔力,或者只是在我想象中他才是活的,他都的的确确存在过。如果今天我发现的不是他,那就一定是另外一个和他模样一样的玩偶。天啊,要是那个商店当时是开着的该多好啊!"说完,她继续吃了些意大利面。 "明天商店开门我们回去看看。你记下地址了吗?" "我想记下来着,可我找不到街道的名称。那是一条不长的街,有点弯曲,还有……是的,它铺满了鹅卵石!" 他耸了耸肩,问道:"那你注意周围街道的名称了没有?" "是的,有一条街……"她有些气恼地皱了皱眉头,"我一直在嘴里念叨着,而且确实记住了,但现在那名字就在嘴边,我却想不起来了。" "可能过会就想起来了。" "肯定的。我不相信我想不起来,我确信那个街道是以字母C开头的。" "那是lún敦的哪一部分呢?" "从法灵顿车站走过去大约要十分钟。" "朝着哪个方向走呢?" "天啊,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方向感!" "不要紧,我们肯定会找到的。" 她的故事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盯着她看,眼中有一抹略带好奇的温和,仿佛她变成一个全新的、特殊的人物。他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使她感觉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对他的兴趣。 那天晚上他们zuò ài了,这崭新的第一次几乎令他们摒弃了束缚他们的信仰和过去,使他们真正地体会到了亲昵。 第二天早晨,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停下来不再向门口走去。 "怎么了?快走吧。" "你是不是先接电话啊?" "不接了,我们这就要出门了。"很明显他的话语有点紧张。 "我们也不是很着急,或许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不会是重要的事情。没什么事情能和你的事情,和我们的事情一样重要,"他激烈地说道。 她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他前女友打来的电话,而且也感到奇怪,他怎么就知道是她打来的电话呢? "快点,我们这就去找你的玩偶。" 虽然他们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以法灵顿车站为中心,向不同的方向仔细搜索,但那天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商店。有两次她以为自己认出了那条街,但结果是两次都错了。 当他们准备放弃寻找,去吃饭的时候,他说:"对不起。或许昨天你走得还要远,也或许是你当时并不是离法灵顿很近,所以我们今天没找到。" "也可能是商店消失了--看起来情况有可能是这样的。"他们现在手挽着手在霍尔邦高架桥上漫步。 "也许某天它会在其他某个地方出现,那你又可以找到你的心爱之物了。" "是的,或许吧。但迈尔斯已经不再是我的心爱之物了。" "不是了?"他停住脚步,用力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使她注视自己,"那你的心爱之物又是什么呢?" 穿过两片眼镜,她注视着几乎凑到自己眼前的他的蓝眼睛。他的双眼不再平常,它们由于充满兴趣和爱意而熠熠发光,他又成为了那个深爱着她的年轻诗人。这是个魔幻的城市,她感觉自己如同身处小说中一般。这儿有着她所希望的任何东西,有着美好的梦境令自己栖息其中。 突然,一切都变得难以言表,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到嘴边的肯定回答"是你"竟然变成了略带迟疑的问句"难道不是你吗"。即便如此,他还是如她所愿地亲吻了她。 "是的,你也是我的--是的。我本以为我已经失去了你,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到我身边来,但最终你还是来了。" 他们重新开始漫步,步伐更为轻盈活泼,他的胳膊环绕着她:"让我们一起私奔吧。" "什么?" "不对,不对,你应该说’为什么不’。在新学期开学之前,我们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没有被束缚住。我们应该在还有空闲的时候,一起出去逛逛。难道你不想更多地了解这个国家吗?我们一起北上去苏格兰,然后你可以看看我们的小屋。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没有任何外来干扰,没有任何人介入我们中间,更没有任何的纷争。" 第79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6) 这是他们彼此都渴望的全新的开始。离开他那所房子,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变得简单;离开家,他们的个xìng都不那么强烈显现,他们现在可以变做任何不同的人。没有以往那么多的规则,也没有那么多的期盼,他们安享每一天所带来的欢愉,而不必担心它是否会持续很久,更不必担心未来是什么样的。 一路上都是他开车,当然也不需要她来引路,所以她可以静静地坐在那里,欣赏美丽的景致,让自己的思绪任意驰骋或是听听广播节目。她尤其喜欢海上天气预报节目,其中那些略显神秘的圣歌,被有节奏的、悦耳的声音读出来的时候,虽然难以理解但非常优美动听。费尔岛、菲尼斯特雷角、多格海滩和罗卡尔岛这些地名对于她来说,永远都有种浪漫的、忧郁的魅力。 虽然他们会经常停下来观光、吃饭或者休息吃零食,到第四天早晨他们已越过边境到达苏格兰。 她看到标志牌上一个曾在书中读过的地名,问道:"’格雷纳’,这是不是格雷纳-格林--以前很多逃离英格兰的私奔者结婚的地方?" "现在也有很多人这样做。我们也结婚吧?" 他不得不打趣一番。 "就像那些私奔者那样?" "你已经改变主意了,你不再想拥有我了。" 他声音中的那丝苦恼是如此清晰可见,以至于她不得不打消他的顾虑。她想也没想自己的真实想法如何,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格雷,我当然愿意了!但结婚不是那么简单、迅速的,我们还没有做血液检测呢。" "血液检测?"他大笑了起来,"血液检测是什么鬼东西?是用来检测艾滋病的吗?你不会以为我……?" "那和艾滋病没关系。人们在结婚前是一定要验血的。" "大概在得克萨斯州是那样,但这儿不是。来吧,我们结婚去。" 她对他了解还不够多,还没到达到可以结婚的地步。而且她自己也没有把握是不是现在真的想结婚。但她想让他高兴,就像在过去的几天里,他让自己高兴一样。她和他一起走进格雷纳的结婚登记处,然后他们发现,在这里结婚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首先他们必须把他们的名字和结婚意图张贴到登记处的门上十四天,如果没有反对意见,他们才可以选定任意一天结婚。 "难道我们就不能办个结婚特别许可证吗?在英格兰只要多花点钱,就可以办个结婚特别许可证,人们可以紧接着在第二天结婚。" "这儿可不是英格兰。"那个登记员回答道。那是个有魅力的中年fù女,她的态度不像刚开始那般友好了。 "真是可笑的陈规陋习,到现在还要张贴结婚预告。两周,两天,两个月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也不会有人反对我们的婚事--在这儿是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的!" "对不起,这是法律规定的。我不是立法者,我也没有权力改变这个规矩。" 她可以感觉到,愤怒像即将烧开的水一样在他内心沸腾起来,于是就将一只手放到他的胳膊上,仿佛这样的接触可以降低他内心的温度。她安慰道:"我们可以两周以后回来时再来这里。" "我不想两周以后再过来,我要我们现在就结婚。"就像突然之间,热水停止沸腾,雾气消散,他大笑了起来:"天哪,我太孩子气了,你是如何容忍我的?"他握了握她的手,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他转向登记员说:"你看,我只是担心,给她两周的时间来重新考虑,她就会恢复理智抛弃我回到美国去。对不起,刚才失礼了。我有点过于兴奋,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结婚呢。" 登记员微笑了起来:"没关系。" "那么我们现在可不可以登记结婚意图,然后尽可能在最早的一天结婚呢?"他有点紧张不安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愿意和我结婚呀?" "当然愿意。如果我们连两周都等不了,那么或许我们就不应该结婚,"她略带紧张地笑了起来,"天啊,我听起来就像是个妈妈。" "像天下所有的妈妈,而且像大多数母亲的格言一样,你的话也很有道理。两个星期对我们来说是没任何影响的。" 第80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7) 虽然她脸上带着微笑,也根据登记员的要求填写了必要的个人信息,但在她内心却有种烦躁的感觉,在她看来那个属于他们的时刻已经流逝了。他们虽然也可以结婚,但这个婚姻已不是原本的模样,而且这个变了味道的婚姻将会永远追随着他们。 苏格兰和英格兰是迥然不同的。英格兰是迷人的,每隔几英里就变换自己的风格,但从整体上来讲又是可以辨认的;是她从书上、小说中、诗歌和历史里读过的;是她从图画中看过的。英格兰是闻名遐迩的,是容易被感知的,也是舒适惬意的。与之相反,苏格兰是美丽的,美得令人窒息。到处都是开阔的土地,刚刚离开人口拥挤的英格兰,越发觉得苏格兰人口稀少。只有当他们到达苏格兰乡村后,她才意识到,对于苏格兰,自己从没像对英国南部的乡村那样有着明确的向往,或是在脑海中有个清楚的意象。 他们没有立刻向西部前进,而是向北前往高地。他们一路前行,她不断浏览自己的旅行手册,格雷厄姆也向她讲述在苏格兰高地发生的著名战争、背叛以及高原清洗,于是苏格兰血腥的历史一幕幕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有种强烈的yù望去游历苏格兰的各个角落。为满足她,他带她去了大不列颠大陆最北端的邓尼特角,然后向西几乎到达愤怒角,随后沿西海岸向南行驶。她热衷于观看地图,找出他们途经的地区,并用记号勾画出他们经过的村庄。她从中可以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成就感,仿佛仅仅以这种途经各个地区的方式,她就可以了解整个苏格兰,虽然她自己也明白这种想法有些自欺欺人。 一个星期后,他们终于到达金纳普敦,这是格雷厄姆孩童时期度假的地方。这天天气yīn沉,刮着风,感觉有点寒冷,不像是晚夏倒像是已经步入了秋季,但这却遮掩不住这个地区的美。离目的地还有五英里的路程,他们拐到一个沿海岸线蜿蜒而行的单行道。越过波涛汹涌、泛着光亮的银灰色水面,透过低低的云层,她依稀可以辨认出那灰蒙蒙的、有着耸起高山的小岛。这种美的景致就如同xìng爱一样是令人愉悦的。 "那是什么地方?" "珠洛岛。那些山是rǔ头山。今天看不清晰,当天气晴朗的时候,景色会更美丽。" "刚开始我还以为那个小岛是朵云彩,我想去那里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在塔伯特镇的那一边有渡船,我们以后会过去看的。" 他们开车穿过森林和沼泽地,驶过放牧的羊群,经过一只站在突起悬崖上摆好姿势,仿佛等待画像的野鹿,这时地势开始变低,道路也向内陆弯曲一些,然后他们经过一个小村庄。 格雷厄姆解释道:"这里有离我们最近的加油泵、最近的邮电局,这也是最近的可以买到牛nǎi、饼干和报纸的地方。我们步行过来就可以了。" 从格雷厄姆的介绍中,她得知这个村庄的名字叫做"克拉肯",是苏格兰小村庄中普遍存在的一个名字,在盖尔语中为"石头之地"的意思,或者是四处都有建筑物的意思。 离开克拉肯,道路又重新延伸至海边。很快他们就到达一处窄小、朴素的白房子,这就是格雷厄姆的小屋。房子面向珠洛岛,从前窗就可以看到岛上的景色,她为此感到激动不已,因为她认为那是她所看到的最美的景致。 前门非常低,所以进门时他们不得不低着头。进入前门就可以看到主要的起居室,屋中有一个壁炉、几排书架、一些平常家具以及一副窗帘,窗帘后是一个餐具储存室。起居室的尽头有一扇门,打开后显露出通往卧室的狭窄弯曲的楼梯。"我还从没看到过像这样藏在壁橱中的楼梯呢!"她感叹道。楼上原是一个大房间,现在被隔成两个小房间,里面塞满了床和书。她疾步走到一个窗边欣赏她最喜爱的景色,然后高兴地叹息起来。她微笑着转向他:"非常感谢你带我到这里来。" "喜欢这里吗?" "极其喜欢。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住在哈罗而不住在这里。" "我也不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他耸了耸肩,摩拳擦掌,"我去砍些木头来生火。你可以开始收拾一下屋子,或许你可以给我们煮些咖啡。在我背包里有罐速溶咖啡。" 第81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8) "好的。恩……请问盥洗室在哪里?" "这儿没有盥洗室。我们在厨房的水槽中洗脸,如果你觉得不习惯,可以去湖里洗。" "我们不能在水槽中小便,是吧?" "奥,你是要问厕所在哪儿,在外面。我指给你看。"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那个厕所却是出奇的舒适。那是个冲洗厕所,就在离后门不远的石头砌成的小屋中。她一直是《夏洛的网》的忠实爱好者,所以也就不介意厕所角落中的蜘蛛了。在厕所中她可以听到格雷厄姆在附近砍木头的声音。 重新进屋后,她绕着屋子来回行走,越发地喜欢这个房子。这个房子可能和哈罗的房子一般大小,建造时间也差不多,但两处地方却迥然不同。这儿非常安静、简单而且通风好;哈罗的房子中,每件东西都残存着记忆,这些记忆排斥着她,令她感到压抑。这所房子中的回忆里虽然也没有她,但却感觉不同,这是那些和平、宁静的悠长夏日中的假日回忆。栖息于这些墙中的幽灵非常友好,他们愿意为她腾出空间。 在楼梯下的小橱柜中,她发现了一个小的电热器,就把它chā上电源,然后去车上拿他们的行李。把食物都拿到厨房后,她把唯一的一把电水壶在水槽中注满水,然后chā上电。 格雷厄姆拎着一篮劈好的木头和引火草走进屋。 "咖啡刚刚……" 他暴躁地皱了皱眉头:"那是什么鬼东西?" "什么东西?" "那个……电热器。" "就是……一个电热器。" "它在那做什么用?" "我把它打开了。" "什么?我告诉过你我们一会就会有炉火--我已经出去砍柴来生火了。"他怒视着她,她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为他的恼火而感到紧张却又有些困惑不解。 "是的,我们一会就会有炉火,那非常好。可是刚才我觉得非常冷,而且……" "哦,是的。你感到非常冷,就理所应当地让整个屋子立刻温暖起来。难道你就不能套上外套吗?当然了你不能。" "难道你是在担心电费,或是其他的什么事情?我发现了电热器,就把它通上了电。在哈罗每个屋子都放着个电热器,你也从没说过什么……" "我们现在不是在哈罗。这儿不是英格兰,也不是美国。当我说准备去生火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明白,事情在这儿和别处是不同的。我们行事的方式是不同的。"他的声音依然气愤,但他看她的时候却是一副乞求的神情。他在请求她的理解。 她恍然大悟。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特殊的地方,是他孩童时期的魔法屋子,是一个超越时间的地方。在这里所有的事务都没有变化,所有的事情也都以一种特定的、传统的方式来进行,借此来保存它的魔力。她想到了马乔里姨妈的小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因为贫穷而一直过着没有电的日子。她走过去,拔下了电热器chā头,并问到:"那么我们可以使用电水壶吗?" "那当然,要不我们怎么喝咖啡呢?" "恩,我不知道。我想等你把火生起来了,我们也许可以在火上煮壶水。" "如果你想实验一下,我是不会阻拦你的。但我在渴死之前,还是要喝点咖啡的。" "那当然。但是……当你还是个小孩子时,当这个房子还没通电时,你是怎么喝咖啡的呢?" 他凝视着她:"那个时候,我不喝咖啡。"然后他勉强笑了笑,揭穿了自己的小把戏,"那个时候我们有个野营用的炉子。电是在20世纪60年代沿着这条路开通的,因此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使用电了。但是我父亲认为不值得给小屋通电,因为我们在这儿待的时间很短。我哥哥在他结婚有了女儿后给屋子通了电,我想大概是因为没电的话,他的妻子和女儿是不会来这儿的……"他耸了耸肩。"这是新的秩序。然而作为jiāo易,其他的人要jiāo付电费,所以我尽可能少用电。我仍然希望这里没有通电,因为这样一来,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就没什么两样了。简直难以想象,詹姆士竟然带了台电视过来。"他跪到壁炉前的干净地板上,从一堆报纸上抽出几张,卷成纸球。 第82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9) "我猜等你有了孩子,你不得不……" "你都不能相信,电话也是他装的,然后他又抱怨有电话打来。天知道我平时看到了太多的世俗纷争,能到这样一个没有强烈yù望的地方是一种解脱。如果我哥哥敢把他的电视留下来,那它就会被直接扔到湖里去。" 听到水壶中发出水沸腾的声音,她就去拔掉了chā头,开始冲咖啡。当格雷厄姆把火生起来,他们就坐在炉火前喝速溶咖啡,吃巧克力饼干,两个人几乎都不说话。她感觉到幸福和宁静,为能到这儿来感到高兴,因为她知道此时他一定也有这种感受,也会相信此时他们之间是和谐温馨的。在车中坐了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此时都静静地享受着这儿的安静和温暖。 然后,他把自己的空杯子放到壁炉前的一块石板上,站起身来。 "我要出去伸展一下四肢。" "我也要去。" "不,我想一个人去。"他做了个鬼脸,"请不要为此不高兴,我只是需要点时间独处,这也是每次一来到我就做的事情。我都是独自一人闲逛,到处看看。当然,我通常是一个人来这儿的,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新秩序,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一会儿见。"但她是介意的,在她内心中她是真介意的。她介意的不仅仅是他不想让她跟他一起去,更是因为他说话的方式完全把她限制在房间里了。在车里呆了很长时间,她也想出去走走,也想出去探究一下这个地区。但如果她现在出去,他就会以为她是在跟踪他。 幸运的是,她喜欢这所房子,所以也就没有了被困的感觉。这里有很多的书,她一直都喜欢阅读。她冲洗了他们的杯子,并把它们搁在水槽旁,然后就在书架旁穿梭浏览。除一些关于自然和苏格兰历史的旧硬皮书外,大部分书都是平装本的小说。很多书的作者是她所知道的,例如:艾丽丝-默多克、约翰-福尔斯和陶乐丝-杜奈特,但也有一些是她从未听说过的。有着绿色书脊的企鹅推理系列让她激动不已。其中尼古拉斯-布莱克的《私人创伤》中有张做书签用的照片,她把它拿出来看看。她的胃部由于震惊而收缩--她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这是一张很早的快照,大约在她十七岁时拍的。她以前从未看到过这张照片,但她肯定这就是自己。即使照片拍的是侧面,她的脸稍微有点模糊,而且被一绺棕色的长发遮掩住,她还是认出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是她的笑容,她的有点过于丰满的双颊,她的那副旧眼镜,她甚至还记得那件橘黄的衬衫,是和洛克萨尼一起逛街时,在一家燃着薰香的外贸店买的。 但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激烈地四处张望,希望能证明自己仍在奥斯汀,过去和格雷厄姆待在一起的几周仅仅是做了场梦。但身后壁炉中的火仍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乡村的宁静环绕着整个屋子。她放松了一点,又有了安全感,然后重新去看那张照片,感觉到阵阵兴奋。 格雷厄姆是怎么得到这张照片的?难道是他在lún敦遇到了马乔里姨妈,姨妈把自己外甥女的照片送给了他,他因此被照片吸引,并对画中人憧憬不已,就像她曾在姨妈家中对着他的照片思绪飞扬一样吗? 他一进门,她就询问起照片的事情。她太兴奋了,以至于不能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皱了皱眉头,几乎把照片夺走,吼道:"你拿这个干什么?你是在哪找到它的?难道你搜查了我的私人物品?" "我在书架上的一本书中发现的。" 他仍然皱着眉头,没有注视她:"是吗?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大声吼。只是有点震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关系了。现在看来,好像是我不曾认识过她。" "那是我。那是我的照片。" 现在他注视着她,眼中满是不信任她的神情,说道:"不要说笑了。" "我不是说笑。那真的是我的照片。"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你。" "我那时候十七岁。这是我的眼镜,这是我的脸。我那时留着长头发--看,我知道这就是我!" 第83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0) "你十七岁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而且这是我拍的照片。" 她有些犹豫不决,但一时又很难放弃她所深信的事情:"那,这是谁?" "只是很久之前我遇到的一个人,是我在印度遇到的一个女孩,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一度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曾真正地认识过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长久地保存她的照片。"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把照片抓到手中揉成一团。 她惊叫了一声。 他怒视着她:"怎么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我摒弃了和以前女朋友的一切关联。你是我现在唯一想拥有的,你就是我的全部。" 她曾经希望,实际上她几乎都相信了,在这个小屋中会有魔力出现;这种魔力可以使他们最终水到渠成地结合在一起;她会确切地知道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男人,他们会令彼此幸福快乐。 但现实生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亲切。接下来的九天中,他们确实比以前更为亲密。他们更多地在一起聊天,较之以前更为坦白;他们更为频繁地zuò ài,更温柔更狂热。 "你看,"一个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由于愉悦地zuò ài而身心放松、大汗淋漓,他说,"你看,如果我们更多地了解彼此,事情就会容易得多,会变得越来越好。" "是吗?" "那当然,只要我们都有这种愿望,只要我们尽力,只要我们下定决心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我们就一定会实现。" 这是她所想听到的,也是她所愿意相信的。是停止等待魔力的时间了,她应该接受她所拥有的一切。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她会坦然接受这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在他们去格雷纳的路上,他们先绕道去了史德林一家格雷厄姆听说过的二手书店。他们一直都喜欢逛书店。在他们相遇之前,这是一种孤独的乐趣,但现在这是他们可以分享的乐事。 这一次,直到他们回到车上,她才知道他买了本书。 "给你,"他说,"这是给你的结婚礼物。" 是一本《阿格尼丝-格雷》,是在她丢了自己的那一本后,她所看到的第一本。这本书给予她的感动和兴奋难以用语言来表达。不仅仅如此,这本书对她来说更像是个预兆,是让她嫁给这个男人的最后的、最令人信服的理由。 "啊,格雷厄姆,啊,天啊--谢谢你!如果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 "我想我知道。" "我什么都没为你准备,我都没有礼物送给你。" "我唯一想要的礼物就是你成为我的妻子。" 就这样,几小时之后,带着一种不计后果的、略带恐惧的兴奋,就像是一个既期盼天使解救又想纵身跳下悬崖的人,她在众人面前说了"同意",正式成为格雷厄姆-斯多利的妻子。 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在卡莱尔的一个昏暗的旅馆里,她的丈夫倚在她的旁边读着詹姆斯-莫尔斯的《英国强权的世界和平三部曲》第二卷,她开始读起了《阿格尼丝-格雷》。第一页的内容有点出乎意料,令她困惑不已。她重新又读了一遍,更是疑惑重重。 一切真实的故事里都隐含着教益,只是某些故事里的宝藏也许很不容易寻找,一旦找到了,又会觉得它分量太少,好比不嫌麻烦地敲开硬壳果只找到一枚干瘪的果实,实在得不偿失。我无法断定自己所讲的故事会不会也是这样。有时我想,它对一些人会有益处,另一些人也会从中得到愉悦。究竟如何,还是让世人自己做出判断吧。好在我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叙述的都是陈年旧事,又用了几个虚构的名字,因此我就不怕冒险一试了。我要把对最亲密的友人都不愿披露的事忠实地展现在读者诸君面前。 她翻动书页,断断续续随意读着,想搜寻任何她记得的情节或人物,但却一无所获。她读到越来越多陌生的东西,却没能找到一个她所熟悉的名字,这都令她更为不安和烦恼。她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而且书页散发出一种古怪难闻的气味令她更为懊丧。 "怎么了?" 第84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1) 她向他挥了挥手中的书:"这,这不是我曾读过的那本书,我根本就没见过这本书!" "这经常发生。我们儿时特别喜欢的书会……" "不,我敢肯定这不是同一本书。我以前从没读过这本书。有没有可能还有另外一本书也叫这个名字?肯定会有的。" "那肯定不会是安妮-勃朗特写的。" "可能就不是安妮-勃朗特写的。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姨妈给我书时曾经看到过作者的名字。" 他扬了扬眉毛,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道:"对不起。那是唯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本我所知道的《阿格尼丝-格雷》。为什么不试着读读它,或许会让你回想起什么。也或许是你忘掉了那些枯燥的部分。" 她可以看出来他是急着继续读自己的书,他根本就不能理解她的苦恼。无论如何,她想不出比他的建议更好的办法,所以她又重新读起来。 她记忆中的那本书,写的是个有着空想元素的吵闹的冒险故事,充满着悬念、激情和情节剧的情形。格雷厄姆送的这本书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个拘谨的、干巴巴的故事,描述了19世纪一个女家庭教师的日常生活和不幸遭遇。在这本书中,没有海盗,没有疯狂的马背驰骋,没有仙女,也没有lún敦的下层生活情景。她记忆中的书和这本书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题目和主人公的名字相同。 当她强迫自己看到还算幸福的结局时,格雷厄姆早已把书扔到一旁睡着了。英国、格雷厄姆-斯多利、《阿格尼丝-格雷》、真爱和她的新婚之夜,没有一件是如她所期盼的那般。她的婚姻又如何呢?她关上灯,躺在黑夜中,很长时间难以入眠。伴随着丈夫的酣睡声,她思索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那电话打来时,他们已回到哈罗两周了。那是个夜晚,他们刚刚吃过晚饭。电话只响了一声,他就一跃而起,飞奔到楼上书房去接电话。 她设想着他很快就会下楼来,告诉她是打错电话了。但事情并非如此,她把盘子拿到水槽里,开始洗刷,内心感到阵阵孤独。 她已经刷完了盘子,这时格雷厄姆走了进来。他看起来yīn沉可怕,像个幽灵。他走近她,攥住了她的双手,根本不理会它们还是湿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亲爱的!当然不会了!出了什么事?" 他伸出胳膊紧紧地环抱住她,她可以感觉到他浑身颤抖,然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开了她,说道:"你会因为嫁给了我而感到后悔的。" "不会的。为什么这样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从眯缝的眼中注视着她,像是在审视她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危险。她有点怀疑他看的究竟是不是自己。他向后退了退,冷淡地说道:"是卡罗琳,她怀孕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因为她的天真无知而瞪圆了眼睛。她想深呼吸一下却失败了,问道:"她怀孕多长时间了?" "她说有六到八个星期了。" 到明天,她待在英国就满六周了,这是她清晨记日记时,就已经注意到的。现在这个消息让她感到愤怒、感到窒息:"你怎么能这样?" "天啊,不要这样!我需要你的支持,不是……" "六个星期以前我正赶往你的身边,而你却和她纠缠在一起。怪不得我来到后你不愿意和我上床。" "不要那么荒谬可笑了。在那之前很久,我就和她一刀两断了。" "之前很久?那你还担心什么?那孩子一定是别人的了。" 他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肩膀:"我也希望如此。我坚信那个孩子不是我的。但是她坚持说在和我之后她没和别人发生过关系,我也相信她。孩子不可能只有六个星期,我保证。如果那个孩子是我的,我确定它不会只有六个星期。" "那是八个星期?" "可能九或十个星期。她从来都记不准自己的月经周期。" "你曾经说过,一回来就和她分手。" "我尝试过的,但事情不像想象那么容易。我告诉她我们之间没有希望了,我们没有未来--我甚至跟她提到你,但是没有什么作用。我搞不明白她的意图。" 第85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2) 所谓卡罗琳的未知意图,她是非常明了的,而他的意图却不得而知。她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些?你都对她谈起过我。" "因为我不能,我不想失去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和她睡在一起?为什么?如果你不再关心她,只在乎我,为什么在你知道我正要赶过来和你生活在一起时,你还和她睡在一起?" 他无力地背靠在墙上,在不离开屋子的情况下,尽可能地离她远一点。他像只受惊吓的困兽一样注视着她,"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不是吗?是的,我是问过你,可你一直向后延期。可能你会来,也可能不来,可能这个月会来,也可能是下个月,还可能今年都来不了。我并不知道你在得克萨斯忙着什么事情,你是和以前的男友在一起还是又有了新欢?我想得到你,但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拥有我。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想拥有我。那时候我很孤独,容易受到诱惑,而她又知道如何来征服我。在xìng爱上,我从来都不能抵挡她。如果你在我邀请你时,就直接来我身边,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双目大睁,嘴巴微微张开。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苦恼,她的心因此而收缩疼痛。多年以来在脑海中对格雷厄姆-斯多利的幻想和塑造,使她很容易就能理解他,接受他说的真相,并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究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他的利益也是她的。 她痛苦地深深呼吸,挣扎着给收缩的肺部换口气。"那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她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 事实是这样的:卡罗琳是在极其焦急的状态下,打电话告诉他,她刚刚得知自己怀孕了。她不想流产,她想拥有那个孩子以及孩子的父亲。她要求他过去看看她,并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当他告诉她,他已经结婚了时,她变得歇斯底里并扣上了电话。 等她稍稍平静下来,她就会重新打过来的,他对此感到肯定。但时间慢慢过去,电话一直没有重新响起。 "或许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绝对不可以!如果我打了,她会以为我上钩了,那样她就有机会把我重新争取过去。你并不希望那样,是吧?" "当然不希望。但如果是你使她怀孕的,你不认为……" "我会支付她流产的费用的,我会做得更多--我甚至会出钱让她去度假恢复健康。这之后我也不会亏欠她什么,她没有权利强迫我去做一个父亲。" 他们一直呆到深夜,谈论着这件事情。他们现在是一对夫fù,联合起来抵抗来自于外界的威胁。想尽可能多地知道卡罗琳会做什么,她现在是怎么想的,阿格尼丝问了很多关于这个女人的问题,格雷厄姆不得不回答一些有关他们亲密关系的细节问题。她知道,自己问得越多,想知道的就越多;知道得越多,自己受到的伤害越大。她会为这种满足自己想象的方式感到后悔,但此刻看起来这种了解又是必需的。 只有一个问题他避而不答,那就是当她问到卡罗琳的姓氏的时候。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就是有些好奇。你说过她是个演员,我想知道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说了名字你也不会认识的,我敢肯定你从没有见过她。她只是在英国的电视中出现,而且只在当地有点名气。我也只在电视中看到过她一次,那是个相当糟糕的喜剧片,现在早已不上演了。" "无论如何你都要告诉我她的姓氏。" 突然他身体前倾,紧紧握住她的手,急切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不要想自己去和她单独联系,一定不可以。我需要你和我在一起,支持我,而不是在我背后尝试着和她做jiāo易。" "我当然不会。" "不要幻想和她讲道理或是产生什么姐妹情深,她不喜欢这些。她是不可理喻的,她和你根本就不一样。我理解她,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让我来处理这一切吧。" 两天以后卡罗琳又重新打来电话,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他们都准备上床睡觉了。格雷厄姆和她在电话里谈了有半个多小时,他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苦恼和气愤。 第86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3) "她说了些什么?"她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卷里翁-艾德尔的《亨利-詹姆斯的一生》,就像是刚才她能够专心看书或能够思考其他问题似的。 "婊子!"他从上衣的口袋中摸索出香烟,手颤抖不已。通常,出于对她的尊重,他从不在卧室中吸烟--因为那儿也兼做她的办公室。当他挣扎着去点燃香烟时,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等待他吸完第一口,诉说刚才的电话内容:"她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做。我给了她强硬的方案:我支付她在私人诊所流产以及之后度假的费用。如果她不接受这个条件,那她什么都得不到。我将不再对此事负责,而且从此以后我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不会去流产吗?" "她没有说。她说她难以决定,除非见到我。她希望我去见她,并讨论这件事情。" 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应该团结一致,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卡罗琳楔入他们之中。虽然她明白格雷厄姆的利益就是自己的利益,但她的思想还是不由自主地背叛了他们的统一。她情不自禁地把自己设想成那个女人的境地,想象着如果格雷厄姆在得克萨斯使她怀孕,然后离去和其他人结婚,那她将会是多么受伤害,她会感到多么气愤和恐惧。这种事情极有可能会发生,这是个令人极其恐惧的、非常容易设想的场景。而且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只不过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而已。 "嗯,也许你应该去一次,"她说。她不敢坦白承认她的同情,但卡罗琳的要求看起来并不是很过分。 他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她:"你是认真的吗?你想让我去见她,你愿意我去吗?" "我并没有说我想让你去,我只是说也许你应该去。如果那就是她所有的要求……你们在电话中并没有任何的进展,或许你亲自去就可以说服她。" "见她’最后的一面,仅仅是谈谈话’,这就是在你到来的前几周我在她身上所犯的最后的错误。"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感到很孤独。你是说现在我不能信任你,不能放心你和她在一起吗?" "是她不能令我信任。你是不了解她的。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她,但她身上有些令人难以抗拒的地方。即使是现在,如果她向我投怀送抱,我仍没有把握自己可以抵抗住这种诱惑。" 她现在全身赤luǒ躺在床上,和他只有一床之隔,他也正在直直地看着她。但她突然有种可怕的感觉,那就是在他面前,自己好像变成了透明人或是又变回儿童。如果仅仅是他记忆中美丽、xìng感的卡罗琳就可以把自己的魅力降低到如此地步,她知道自己将永远不能和那个女人相抗衡。 格雷厄姆摇了摇头,开始脱衣服。"我并不是说如果我和她在酒吧见面,我就会想尽办法剥光她的衣服。但是,她知道我是非常容易受攻击的。如果那个孩子真是我的,我确实亏欠她很多,这是否认不了的。在电话中,我可以把她拒之千里之外,但如果她单独和我呆上一两个小时,她就会开始利用我的这种内疚。天知道她会让我答应什么样的条件。当然,事后我会改变主意,但那时为时已晚。如果她很快就去流产,事情将会很简单;但如果她把孩子留得过久,事情就会变得更为复杂。我已经告诉了她这一切。如果我所说的话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或许我们应该一起去看看她。" "难道你疯了吗?" "我想--" "不,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他转过身去找地方熄灭自己的香烟,"我不想让你牵涉到这件疯狂的事情中来。" "但我已经被牵涉到其中,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那么把这件事留给我来处理,好不好?你只要给我支持,相信我可以把事情解决好就可以了。你并不了解卡罗琳,我也不想让你去了解。我想当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把我拉回身边,她很快就会想通的。她会去流产,我会支付她费用,然后我们就可以忘记她。如果她坚持不去流产--我们仍然要忘记她。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如果她坚持要毁灭自己的生活,那是她的决定,我们干涉不了,但是我坚决不会让她来破坏我们的生活。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忘记她。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件事情了。" 第87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4) 他们不再谈论卡罗琳,但她那还没解决的怀孕问题一直像yīn影一样笼罩着他们。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她又打了两次电话:一次说她要去流产,一次又说她是不会去流产的。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听到她的任何音讯。 阿格尼丝不知道格雷厄姆多长时间会想起他的前女友一次,她也不想去询问。她自己着魔似地经常想起那个女人。她买了一本关于怀孕和分娩的书,并把它藏在抽屉中她的毛衫下。她不想让格雷厄姆看到这本书,如果看到了他肯定会意识到:这些天她不是在写她的下一部书,而是在研究怀孕每一阶段的详细资料,并用心地记下这些信息,仿佛以这种方式她就可以了解和帮助那个他说过他们都要忘掉的女人。有时候,她几乎认为自己就是卡罗琳,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存在于远离格雷厄姆的某个地方。 11月,格雷厄姆第一次带她出席一个出版宴会,这让阿格尼丝感觉到,她一直幻想在lún敦找寻的充满宴会及文学气息的生活正要开始。为庆祝另一个诗人的第一部小说发行的宴会在苏活大街一个俱乐部的顶层举行。宴会提供免费的葡萄酒和一盘盘形状奇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的烤面包。空气中充斥着热烈的谈话声。虽然她是个陌生人,但没关系,她知道自己在这会过得很快乐。格雷厄姆在把她介绍给包括他的编辑在内的几个人后,很快就离开了,让她自己照顾自己。 "嗨,"一个美国口音说道,"我想我们以前没见过吧。我叫艾丽丝-克热莫丝,是个广告导演。"一个瘦高女人站在她面前,她描着黑眼眶,染着令人震惊的棕红色头发,穿着一袭阿格尼丝永远也不敢穿的黑紧身礼服,手中端着一杯白葡萄酒。 "我叫阿格尼丝-格雷。" "嘿,我曾经听说过你。你是不是曾研究过勃朗特姐妹啊?" "不,那是我那非常古板、无趣的姐姐。" "你现在为谁工作?" "我现在不为任何人工作。" "你要在出版界找份工作吗?"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在得克萨斯的时候,我是个编辑,但那是个非常微不足道的职位,不能和出版书籍的编辑相提并论。我也是个作家,曾在美国出版过书,但还没想过在这儿发行我的书籍。" "我不喜欢问一些乏而无味的问题,但既然不是名望也不是工作,那到底是什么让你来到英国呢?" "恩……是爱情。" "哦?"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我是他的忠实读者,并嫁给了他。" 那个女人的脸上绽放出微笑,她伸出手在阿格尼丝的胳膊上轻拍了一下:"我是个浪漫爱情故事的疯狂爱好者。我们去多找点酒,然后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那位浪漫的格雷先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是他还有没有未婚的兄弟。" "你和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谈了这么久,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啊?"当他们离开吵闹、热烈的宴会来到清冷、下着细雨的大街上时,格雷厄姆问道。 "你不能这样说艾丽丝,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喝多了。"他紧握住她的套着外套的胳膊,带领她向前走,"小心,路上凹凸不平。" 她的脚步有点踉跄不稳,所以对他的搀扶很是感激:"我当然喝多了,人们不停地往我杯中倒酒。你怎么样?" "如果我也喝多了,那我就不能主动要求开车回家了。" "那是你自愿的,我们本可以乘地铁回去的。"她的醉意,虽不如他表现出的不悦那般强烈,但还是令她没能察觉到他的那种非难的语气。 "你们都谈论了些什么?你一晚上都和她呆在一起。" "嗯,就是些琐事。就是谈些两个在lún敦的美国女人会谈到的--’仙液’’商店检阅’’迂回的路’’免费的房子’……"她开始大笑起来。 "不要开玩笑了。我问这个是有理由的。" "我是认真的,这就是我们谈论的话题,对英国的失望。书中描写的英国是那么令人愉悦并充满异国情调,然而你来到这发现,它的语言充满着陷阱。有谁会想到人们把碗盘清洗剂称为’仙液’,听起来就像是可以使人得到永生的长生不老yào;’商店检阅’和’迂回的路’听起来是如此拗口,而实际上它们是商业街和环形jiāo叉路;在’免费的房子’(出售各种啤酒的酒店)中,没有任何的东西是免费的,啊,我喜欢’鼓起勇气’,这种啤酒应该出口到美国。" 第88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5) "这只是个广告标语",他感到有点厌烦了,"我也可以回忆起美国人使用的很多这样的特殊用法。" "你看看那些指示牌--’垃圾场’’无需足球教练!’我不是在抱怨,真的。我认为这是美好的。我知道人们都说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但只有到这之后才真正体会到,这种差异是多么真实。" "请饶了我吧。我并不想听你详尽地叙述你们的谈话内容。" "我还以为你想听呢。你为什么把车停这么远。我都湿透了。" "那走快点。我已经是停到最近的地方了。" "穿着这双鞋子我走不快。" "为什么女人都穿这种滑稽的鞋子?" "它们一点都不滑稽。" "那你一定是喝太多了,你看你几乎都走不了路了。上帝保佑,你没有告诉那个女人任何事情。" "告诉她什么?国家机密吗?坦白地说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会明白的。我是有声誉的,我希望自己因为作品被人熟知,而不是因为我不想公开的私生活。" 她郑重地说:"恐怕她已经知道你结婚了,我告诉了她这件有关隐私的事情。" "她为我的出版商工作。她一看到我们走在一起,就会知道你是我的太太了。" 她很快就捕捉到一个可以解释他不悦的理由,问道:"她是你以前的女友吗?" "我知道你嫉妒了,但这样很可笑。在你看来好像我和lún敦的每个女人都睡过觉,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而且艾丽丝-克热莫丝就是那种我忍受不了的有野心、神经质的美国女人。她跟你闲聊的目的,就是告诉你跟她上过床的男人是多么的不同,或者是她能达到多少次高潮,当然她也想套取你的类似信息。一想到你在醉醺醺的时候可能会告诉她关于我的事情,我就感到恐怖烦心。" "我们几乎没提到你,她也没跟我分享她xìng生活的细节。"他对她新朋友的粗暴评价令她非常气愤。 "那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聊些什么?" 她记得很多的欢笑和触摸,来自于艾丽丝的触摸。自从离开美国后,阿格尼丝还从没被格雷厄姆以外的人抚摸过。她也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怀念和女朋友在一起时,她们给她的随意的、舒适的拥抱或触摸。她在这里没有朋友,艾丽丝搭在她胳膊上的手指,环绕着她肩的胳膊,跟她耳语什么私密事时呼在她脸上的气息,都激起了她的渴望,也使她觉得她们之间的亲密是的的确确存在的,是早已经建立起来的。她回答道:"我们讨论各种各样的事情。例如,我认不认识一些来自普罗维登斯和波士顿的人,她认不认识一些来自奥斯汀和休斯敦的人,然后找出我们共同认识的。" "我敢打赌远不止这些。" "当然还有很多。你知道她也写作。" "是吗?" "她还有两首诗被刊登在《lún敦期刊》上。" "真的?" "而且她非常正派。" "她根本就不’正派’。让我告诉你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个粗俗的、野心勃勃的、专门和有点名气的人打情骂俏的人。去年我们曾举办了一个大型的诗歌宣讲会,包括我在内的十多个诗人到全国各地的学校、图书馆、乡村礼堂和其他集会场合朗诵诗歌,她也随同我们一起前往。一切活动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但她却勾搭上了--"他说了一个比他还稍微出名的诗人的名字,"--那是个已经结了婚的家伙,我必须补充一句。是的,他也并不是无可指责,但她却是始作俑者。孤独、离家、醉酒……这一切都令他非常容易受到诱惑。宣讲会结束之后,她还不断地追求他,以致他的妻子不得不离开了他,可怜的人。最后她却抛弃了他。"他停顿了很长一会,长舒一口气,然后继续讲下去:"你知道她的床上方挂着什么画吗?一张正面的luǒ体自画像。这么差的品味,就像是在宣告:’男士们,我在这儿等你们。’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床上方挂着什么呢?"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有点暴躁地说道,"她是我的广告宣传员。她曾在她的公寓举办了一个酒会,有很多人参加。我想去趟洗手间,我不得不穿过卧室才能去那--这是典型的。" 第89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6) 她说不清楚,他说的这种公寓结构是个典型的lún敦结构,或者他在暗示这是艾丽丝的典型作风:她把自己的住宅设计成这样,可以保证所有的男士来访者都不得不穿过她的卧室,看到她悬挂的为诱惑或为警告的品味极差的自画像。她对这番谎话感到有些气愤,但却又因为他的谎言如此不堪一击而感到好笑。他们终于走到车边,松了口气,她挣脱了他搀扶的胳膊,倚在车边放声大笑起来。 "你不相信我,"他有点抱怨地说道。"我根本就不需要撒谎。我需要告诉你另一件事,虽然你一定听不进去。艾丽丝-克热莫丝不是你的朋友,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她在宴会上接近你,目的是借此来接近我。"他已经为她打开车门,并绕到另一侧坐到车中,"还不进来吗?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艾丽丝-克热莫丝还是成为了她的朋友。刚开始时由于顾虑到格雷厄姆的不赞成,阿格尼丝还有所克制。但这种克制既不强烈也不明显,不足以拒绝艾丽丝的热情。艾丽丝在她们第一次午餐聚会的时候,递给她一张写有姓名和电话号码的纸条--让她打电话过去申请一份工作。 这只是一个临时的职位,代替某个正在休产假的女士。但这意味着她可以为lún敦一家流行的、新潮的出版社工作六个月,领取薪水的同时还可以获得经验:那个行业、城市和领域对她来讲都是全新的。 "他们为什么会雇佣我?"在她们碰头到一家酒吧庆祝时,她向艾丽丝询问道。当她最初的兴奋逐渐平息后,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们欣赏你,你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认为你是这项工作最合适的人选。弗兰非常赏识你,这很重要。显然,她认为她可以和你共事,她以后也会这样想的。不要总担心--依我对弗兰的了解(我应该算了解她,我们曾在一个公寓中共同生活了六个月),她可以从产房里打电话给你,只为核实一下对《乐》杂志的访谈安排好了没有。我相信她的眼光。也不要忘记,这个工作仅仅只有六个月。" "你的意思是说仅仅六个月,我还不能把工作搞糟到难以弥补的地步?" "我的意思是,"艾丽丝把手伸过人造大理石的桌面,拍了拍她的手指,说道,"有多少既有经验又有能力的人会真正地来竞争这个微不足道的、仅仅是产假期间的临时职位呢?这对你来说是个好的开端,可以使你获取下一个真正的工作所需的经验。你会马上学会你所需要的东西,不要为此担心。如果有问题,打电话找不到弗兰,你可以打电话来问我。" 艾丽丝又拍了拍她的手。公共场合的亲昵多少令她有些尴尬,可她并不想表露出来。无意中这么快,快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她就拥有最希望得到的两个事物:工作和友谊,她决定不去表露她的尴尬之感。 她知道格雷并不是真心赞同这份工作,因为他一直对出版界抱有复杂的敌视态度。他不是那种已经在出版界或学术界获得舒适地位的诗人,他对那些人的态度充满了嘲讽、嫌恶和嫉妒。但至少她不是为他的出版商工作,并且她的工作是促销书,而不是决定哪些书可以出版。他说过,任何让她幸福的事情也让他感到幸福。甚至在她们的友谊建立起来以后,他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可能错看了艾丽丝-克热莫丝,并答应自己的妻子邀请她共进晚餐。这个夜晚很成功,格雷竟宣称除了有点矫揉造作以外,艾丽丝算得上是"一个很甜美的女人"。阿格尼丝表现出一种职业媒婆所有的自豪感。 时光飞逝,充实的生活一天天过去,新的生活展现在她的面前。这是一种与在奥斯汀时完全不同的生活,然而这种生活就像是原本就属于她的。虽然很忙,但她很高兴。她忙得没时间去想卡罗琳。她并没有忘记她,只是不再老去想这个女人和她那令人恐惧的怀孕之事。她还有其他事情要思考。她与人会面jiāo往,学习知识;平时工作,周末就跟格雷厄姆呆在一起。 圣诞节前的一天,她下班后回家,感觉到有另外的人在屋里。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是气味,还是透过前窗的网眼窗帘瞥见了有东西在动?她觉得是熟悉的人。 第90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7) "格雷厄姆?"她喊道,走到起居室,又到厨房。两个房间都没人,但锅上煮着饭,她能闻到烤土豆的香味。她转回客厅,爬上楼梯,这次没有喊他的名字,她心里有些紧张。 他的书房没人,卧室也没人。但她总有种感觉:不只她一个人在屋内。 当她听到格雷厄姆在楼下开门的声音时,她看清了床上的东西。 丝巾,很长的丝巾,四条黑色的,一条白色的。 "南希?"他跑上楼,"我猜就是你!我在商店的时候,你正好经过。" "有人在这里吗?" 他看起来很迷惑:"谁?什么时候?" "不知道,就在刚才我进门前。" "我十分钟前才出去。我急着出去买包烟。没有人在这。你看见有人吗?难道我们被偷了吗?" "不,不是这么回事。"她又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床上的丝巾上。她想看他的反应。"不是那种感觉,当我进来时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就像在这里见到某个我很高兴见到的人一样。" 他做了个鬼脸说:"不是我这样的人?"他飞快地吻了她一下,"抱歉我没有在这里。我要去看看土豆了。跟我来。" 那晚,当她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躺在床上,全身赤luǒ,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室内灯光昏暗,一块透明的布笼罩在床头灯上--她认出是那块白色的丝巾。黑色的丝巾都静静地堆放在他身侧的床单上。 "哈,不安分的小姑娘,我们用这些来做什么好呢?" 她曾经非常好奇:如果在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的请求下,被用丝巾绑到床上,双手也被束缚起来,和别人zuò ài会是什么感觉。她曾经想象那应该是非常刺激的,虽然方式有点可怕。但事实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美好。整个过程中她都觉得非常不舒适。她不喜欢被固定在床上,也不喜欢不能移动自己的胳膊和腿。不能阻止他随意触摸自己的身体,这尤其令她不快。然而,他却喜欢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来吓唬她。也许他是尽可能温柔地抚摸她,但在她看来依然是非常粗野。她很紧张,难以放松。 当她让他松开丝巾时,他不予理会。 "格雷厄姆,请放开我。我说’请放开我’。" 他咧嘴一笑,双手在她luǒ露的躯体上上下游走,握住她的rǔ房,然后轻轻地捏住她的rǔ头。 "我不喜欢这样。放开我。" "或许我应该用另一条丝巾塞住你的嘴,这样你就不会不停地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了,是吧?"他的指尖挑逗般地在她大腿内侧滑过。 "不要!"难道他看不出她是真的不喜欢吗?没有其他的方法能够让他停止下来,她只好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笑容立即消失了。起初他看起来有点困惑不解,然后立即变得愤怒起来:"天啊,南希,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你一直抱怨我内向拘谨。现在我试着改变来讨好你--啊,停下来,不要再哭了,可以吗?我什么都没做。我这就给你松开,如果我能把这个该死的结松开……" 一给她松开捆绑的丝巾,他就关上灯并转过身去了。 "对不起。"她道歉道。 "嗯。" "我是说,请不要生我的气--我刚才被吓坏了。就是因为这个。"她转身过去拥抱他,但他弓起的背冲向她,摆出一副不原谅她的模样。她说:"我并没有责备你。" "我真他妈的不该做这种事!我这样做仅仅是以为你喜欢。" "是的,我也曾以为我会喜欢……但到头来却不能忍受。我不喜欢被绑起来。真的不喜欢。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不会放开我,我……" "我当然会放开你的!你以为我是谁呢?难道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吗?" "对不起,"她再一次无助地道歉,明明知道这些话语是不会拉近他们的距离的。她希望他能够理解她的心声,也希望自己可以读懂他的心思。这种理解应该是种默契,而不是询问来的回答,只可惜根据她从书上看来的,多少个世纪以来,全世界的情侣都是通过jiāo流来达到理解的。 "忘了吧,"他说道,"不要再说了,我们睡觉吧。" 第91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8) 听着他高低起伏的呼吸声,她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她想到现实和想象之间存在着如此巨大的鸿沟,她又想起晚上刚回来时在房中的感觉。她现在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种感觉,那是种熟悉的、充满情感的气氛,还想到床上的那些丝巾。她确信一个她所熟识的人正在屋中。那是谁?是她过去所认识的一个人。是马乔里姨妈?还是父亲? 即刻之间她知道答案了。 是迈尔斯。他在这儿,他又复活了。 她想一跃而起找寻他,但最终还是说服自己静静躺在床上,仔细思考事情的缘由。一定是格雷厄姆发现了那个旧货店,找到迈尔斯并把他买回来准备送给她。她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圣诞节的到来,那时迈尔斯就又属于她了。到那时--她知道,因为室内的气氛告诉她,虽然今晚的xìng生活失败了--魔力会再次出现的。 圣诞节那天,他们bào发了第一次最为激烈的争吵。 她的失望是这场争吵的导火索。她先是感到失望,但这种失望又是难以明说的,于是失望就演变成愤怒。格雷送给她的圣诞礼物是一条项链、一本书和一盒巧克力,而不是玩偶。她以前确信迈尔斯将要回到身边,信得似乎有点疯狂,午夜的疯狂,那是对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渴望。她在渴望什么?一个物件的失而复得,或是魔力的回归?魔力是危险的。到如今她应该更为清楚地了解这点,而不是再希望得到它。 她向格雷厄姆咆哮,只因为他在眼前而迈尔斯没有。他还以颜色,原本内心已有的隐隐失望和不满开始沸腾、bào发出来。眼泪,喊叫,恶意的攻击,互表厌恶的冷言冷语,一切都似乎显示出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尽头。虽然在上床睡觉之前他们彼此道了歉,但糟透的情绪仍像dúyào般弥漫在整座房子里。他们疏远地度过了这周的大部分时间。 新年前夕,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冷漠了。他们原本计划好要在晚上出去,现在仍是下午,他已经在自己的书房里呆了好几个小时,说道:"在一年结束之前,把东西收拾一下。"她则一直坐在卧室里自己的桌子边,好像也是在收拾东西,但除了思索他们的婚姻问题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她说:"格雷,我们得谈谈。" 他的目光几乎没从他的笔记簿上移开:"谈什么?" "我们。" "什么意思?"他没有看她,合上笔记簿,把它放到顶层的抽屉里。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做一些事情,--你知道吗,我们结婚时间还不够长,还没到谈论离婚的地步。"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会离婚的。如果你要离开我,我就把你锁起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她抱在怀里,"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他的怜爱让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不知道。但我们之间有些事情不对劲。" "什么事情?出什么问题了?" "噢,格雷,你很清楚。你说的那些--" 他松开她,向后退了退说道:"这样不公平。我们说好了原谅彼此,而且要忘掉这些不快。你不要老翻我的旧账,不断提起我生气头脑发热时说的话,不要忘记你当时也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但从那以后事情都不对劲了。" "因为你还没有把它们忘掉,你一直在考虑这些事情--是你,不是我。而且是你首先挑起事端的。如果你认为有问题--" "我们都不再zuò ài了。" "噢,那是我的错?那全怪我吗?" "我想要,你不。"她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决心一吐为快,"你对我并不是真的很感兴趣,是不是?" "是的,当你像现在这样争论不休,或是因为你自己的坏心情挑起战争并责备我时,我很气愤。如果你想让我对你有兴趣,你应该给我些鼓励。你可以回想一下,上次我尽力讨好你,却没得到应有的回应。" "那是一个误会,我很抱歉。" "好了,好了,你已经说过了。让我们忘掉它吧。来,我们下楼去喝点咖啡。"他叹了口气,"然后我们可以谈谈,你不是坚持认为我们应该谈谈吗?" 第92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9) 那天,从下午一直到晚上,他们谈了好几个小时,竭力消除争吵和相互指责带来的yīn霾,彼此相互认错,并探讨他们共同的目标、担忧和渴望,以及他们婚姻的未来走向。 他们出去到餐馆吃晚饭,点了香槟庆祝新的开始,之后继续喝白兰地。最后又换到当地另一家酒馆接着喝。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不时停下来亲吻。 阿格尼丝燃起了希望。他们上床睡觉时格雷厄姆温情脉脉地挑逗她,她满足了他对自己的渴望。 但他阻止了她的手:"不要。" "你说什么,不要?"她咯咯地笑着,"你嘴上说不,不,但你的身体却在说要,要!" "我醉了。" "我也醉了。我醉了而且很想zuò ài,你跟我一样。" "你说得对。不,不,南希,我是认真的。这样不好。"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我想要zuò ài,仅仅如此。但这样不好,这对你不公平,我们要像对彼此承诺的那样重新开始,展现出真实的你我。以我目前的状态,我可以跟任何人zuò ài,你也可以是任何人。" "我不介意。我知道我是谁。"他的解释激怒了她,但更让她感到困惑。但是他似乎比耶稣教士更受到道德的约束。 "噢,我介意。你也应该在乎。很抱歉,我不应该这样说,我刚刚才保证不再干涉你的事情。但如果你明白我真正的想法,你就不会要求我跟你zuò ài了。zuò ài不该低俗化,你应该得到更好的、真正的xìng爱,我现在醉了,这会玷污它的。" 他吻了她:"晚安!"语气很坚定,然后把背转向了她。 她很震惊很气愤。但她喝得太多了,很快便睡着了。没过多久她突然醒过来,口干舌燥很不舒服。她感觉到屋中还有其他人存在。 街灯昏黄的光穿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房间,足以使人看清房间内没有其他人。她侧过身去面对格雷厄姆躺着,他正透过微微睁开的双眼看着她。 她抚摸着他的脸,轻吻他的嘴唇。他一动不动,但他叫了她的名字,不是南希,不是阿格尼丝,不是她的真名。 她全身一阵颤动,因为格雷厄姆并不知道这个名字。 "迈尔斯?" "是你召唤我回来的。" "这次你会留下来吗?" 鬼魅般从格雷厄姆嘴里发出一声叹息。"你什么时候要我来都可以。" 有太多的事情要说,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但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话。因为她意识到她问什么并不重要,所有她想要的只是他们之间的亲密联系。七岁时她最想得到的东西,在近二十三年以后,依然是她最想得到的。 "给我讲个故事。" 清晨醒来,她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但这又不仅仅是梦境,这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一扇门。她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她就可以开启它,继续和迈尔斯的关系。 她选择了退却。 尽管她的婚姻有许多琐碎的不满和失望,但这是她的真实生活,是许多人都羡慕的生活,她要好好珍惜。 当她感到幸福时,当她一整天工作顺利时,当她和格雷厄姆和谐相处时,依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是很容易的。当她感到伤心失望时,当一些琐碎的不和或者误解让他们两人发生争执时,她就会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看着自己熟睡的丈夫,不得不咬紧牙关克制住把他叫醒,要他和自己说话,要把他暂时变成别人的yù望。 虽然她有段时间没有刻意地去想卡罗琳,但她并没有忘记她的孩子--如果那个孩子还存在--它将会在4月底出生。所以,在4月的一个雨夜,离结束她的工作剩下不到六个星期了,她和格雷厄姆坐在厨房的餐桌旁,吃他刚做好的猪排、煎土豆和煮白菜。这时她大声地说出了那个他们避而不提的名字,她问道:"你最近有卡罗琳的消息吗?" 一时,他仿佛不明白她指的是谁,然后说道:"天啊,没有。你怎么--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为什么要了解她的信息,是什么又让你想到她?" "我就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再给你打电话。" "如果打了,我会告诉你的。"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盘子,又继续吃起来。 第93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20) "我就是想--我不由自主地就会想--我是说,如果你再也没有得到她的音讯--" "当然没有。你这是什么,嫉妒吗?嫉妒她?在这么长时间之后?"他仰起头,脸上显出疑惑的神情。他的话听起来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阿格尼丝想。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可能已经生下了孩子。" "哦,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为她jiāo付流产的费用了吗?" 他的双眼圆瞪,嘴巴半张,脸上是一副无辜的受伤害的表情,说道"嘿,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做了什么?如果我有了她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那么--" "我认为她并没有真正怀孕过。" "什么?" 他吃了些东西,说道:"她在撒谎。那个时间我就应该意识到她在撒谎,但她说得太逼真了。这也情有可原,那就是她的工作,别忘了她是个演员。当然,我自己也有点心虚。" "但……她为什么要撒那样的谎?" "你不打纸牌,是吧?" "你知道的,我不会打。" "那是可以让我回到她身边的最后的、孤注一掷的一张牌。只要我是单身,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还有机会,但一旦我结了婚,赌注就会变得更高。有什么能打败一个妻子?可能是孩子,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那是她可以要挟我的最后一张王牌。如果她能够说服我和她见面,她就会竭尽全力来诱惑我。她一直以为我迷恋着她,理所当然是爱她的;或者她可以通过xìng来征服我,让我爱上她。但爱情并不仅仅包含这些。"他放下刀叉,从桌上伸过手来捉住她的手,"你是我爱着的那个人,你是和我结婚的人,你是我的妻子。你必须知道你无需畏惧其他人。其他的女人都是过去式了,你才是我所需要的全部。" "是的……我知道……"她感觉自己被他覆盖着的手困住了,像患幽闭恐惧症似的,感觉厨房突然变小了很多,"我不是嫉妒,格雷厄姆。我只是想尽量面对现实。如果真的有这么个孩子,你的孩子……" "没有的事。" "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叹了口气:"真不敢相信,这件事会让你如此苦恼。是不是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偷偷担心这个?听着,我很了解卡罗琳,我知道她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她一直都对我说着谎话,好让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显得更重要些--真的是很可怜。但我觉得无所谓,因为她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说谎就是她的处事风格。虽然这之前的仅是些小小的谎言,但和这次的xìng质是相同的。总之,如果她曾经由于我或者其他什么人怀过孕,那都过去了。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并没有怀孕,因为她还在工作,或者是说几周之前还在工作。我看到了《乐》杂志发表的关于她的戏剧演出的评论。" "什么戏剧?" "天啊,我记不得名字了。不过听起来很糟糕。"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他收回自己的手,做了个鬼脸,以滑稽的口气说道:"啊,看啊,亲爱的,我以前的一个女朋友被《乐》杂志的评论家称为是’有能力和潜质’的演员。" "你应该早点向我透露这些事情。真是场可怕的经历--难道你以为我把这一切都忘掉了吗?" "你什么都没提起过。" "是你不让我再提这件事情的,你说你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 他看起来非常困惑,说道:"是的,我当然不想和你一直谈论像这样令你苦恼的事情。我那时只是想尽量让你的生活、我们的生活过得轻松舒适一点,我并不是在对你发号施令。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能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呢?我也不能回答你没有问的问题啊。" 她还想盘问他,想获得更多的有关那部戏剧的信息:它是什么时候被评论的,卡罗琳的姓氏又是什么--她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一无所获的,所以只得说了句"对不起"。 "可怜的宝贝,如果我知道你一直在为这件事担心,我当然会告诉你的。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我后来再没接到她的电话,我就意识到是她编造了整个故事,于是就把它抛之脑后了。" 第94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1) 她以为他会再次抓住自己的手,但他却拿起刀叉说:"亲爱的,快点吃,不然饭菜都凉了。" 马的头被割了下来,钉到一个拱门上。 鲜血一滴滴落下,溅湿了路上白色的石块。很显然,它是刚刚被屠杀的;很显然,它已经死去了。她盯着它看,为自己忠实的朋友被杀害感到悲痛和愤怒。忽然它睁开了双眼,向下俯视她,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只说了一个单词。 当她醒来时,她拼命地回想这个梦,想象它的含义。但在她完全清醒后,即使最后出现的声音也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意义不清的单词--法拉达。她知道这个词有着极其重要的含义,但她却记不起来。 这一整天在她工作的时候,她都想着这个梦,她把任何看到的东西都和这个梦联系在一起,但直到晚上很晚的时候,她才想起那个有着同样情景和名字法拉达的童话,从而了解了它的含义。 当天晚上,她的姐姐打来长途电话,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她们的妈妈去世了。 第七章 枕边密友 ……在童年时代以及之后的漫长生活中,母亲代表着疯狂。母亲永远是我们遇到的最为奇怪和疯狂的人。 --玛格丽特-杜拉丝 葬礼过后,亲密的朋友和家人便回到位于橡树河的肖克罗斯家中。阿格尼丝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幢大房子里有这么多人,她对所有她不认识的人都感到好奇。身处一群陌生人之中,她为一个人的缺席困惑不已:为什么马乔里姨妈没来? 在房间的另一边,艾迪-肖克罗斯再一次向她姐姐和姐夫回忆他妻子去世的详情。他很内疚,因为他曾经为她的离开和她争论过。如果他们不发生争论,她就可以早一点出门,那样就不会碰上在59号公路上制造车祸夺走她xìng命的醉酒司机了。 她昨天晚上一到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但她还是挤过去再听一遍。 "她要去哪里?"罗莎蒙德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她去呢?" "她说她只是想自己独处一段时间,想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她不愿意说要到哪里去。但我不是因为这些才阻止她出去的,我是觉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我不喜欢这种回答。如果她想从我身边离开一段时间,那也好,但很明显在她头脑中甚至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她当然有,"阿格尼丝chā话道,"她想去马乔里家,要不她怎么会走59号公路?" 罗莎蒙德点点头:"你竭力拦着她是对的。" "谁是马乔里?" "她姐姐。"阿格尼丝回答道。 他皱了皱眉说:"姐姐?玛丽根本没有姐妹。" "她的双胞胎姐姐。"她看着罗莎蒙德,想让她来证明,但罗莎蒙德却看着别处,向她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寻求支持。这种表情很熟悉,她记得,这对双胞胎认为她已经长大,可以知道圣诞老人的真相时也是这种表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在这里,有人通知她有关葬礼的事情吗?如果你都不知道她,那么--罗莎,有人跟马乔里联系过吗?" "阿格尼丝,这是真的。"这种大姐姐的语气激起了她绝望的孩子般的愤怒。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是她离开英国后的第一次。 "那意味着什么?我只是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马乔里有没有被邀请参加葬礼?" "我想,她可能不知道。"克莱丽莎回答道。 "那她在哪儿?难道没有人能找到她吗?" "马乔里根本不存在,"罗莎蒙德说,"就和妈妈的演艺生涯一样,马乔里只是一个幻想。" "我们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但是--不。她不可能像你们说的那样!我曾经和她呆了一个夏天,有好几个星期!" "所以我们才以为你知道真相。" 她羞愧得浑身发热。她们肯定认为自己是一个白痴,而且她们是正确的。怎么会有人不认识自己的妈妈?紧接着她为自己的母亲欺骗了自己而感到愤怒。然后她又意识到,妈妈已经去世了,那也就意味着马乔里也不存在了。 她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每个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即使是那个鳏夫也由他已chéng rén的女儿照料着,那是他跟前妻的女儿。她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个形单影只的人。她恨自己哭,因为她知道这只是自我怜惜而已,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止不住泪水。 第95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2) 第二天,她租借了一辆汽车,驶出休斯敦上了59号公路,一路上马不停蹄赶到了马乔里的小屋。 通过没上锁的后门,一踏进厨房,她就感觉到一些不同。虽然仍然没有人居住,但显然从她上次离开后有人来过这里。很可能就是在上个月。地板和家具的表面最近都被清洗过,她记忆中散落的昆虫尸体和灰尘也已经被打扫了。打开碗碟橱,她发现了两只罐头和一盒未开封的还没过保质期的奇福饼干。她关上碗碟橱,走进起居室。 她闻到了新刷的油漆味,那张大桌子后面的墙变成了空dàngdàng的米色,没有以前挂肖像的一丝痕迹。 不管艾迪是怎样被蒙在鼓里,他的妻子在去世之前的几个月里至少来过一次,也很有可能是经常来这里。她可以假装出去购物,一大清早就驾车到这里清理打扫或者粉刷油漆,然后及时赶回家去做晚饭,这应该不难--但为什么呢?为什么秘而不宣呢?难道马乔里一直在计划着回来吗? 她仍然不能完全接受马乔里不是真实存在这一事实,她曾经很了解她。而且她印象中的马乔里是与玛丽-格雷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她开始在桌子里翻找,想寻找一些证据。 在右手边最下面的抽屉里,她发现了一个扉页上写着"诗集"的粉红色文件夹,另一个标写着"笔记"的文件夹,以及一个蓝色的旧纸盒子,里面装着一本书一样长的手稿,题目是"心灵之旅"。她飞快地浏览了一下,每隔几页就看到一些色情的描写。她尴尬烦躁地把它扔到一边。 其他的抽屉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主要是纸张:剪报,杂志书页,从便笺本上撕下的手写单页,信封,信纸,明信片,用了一半的笔记本,纸夹,老化的橡皮圈,铅笔,早就过期的商场优惠券,腐蚀的电池。在最底层有她的东西:那本小的红色皮面的《阿格尼丝-格雷》。 一拿起它,她就看出这本书是自制的。这非常明显,她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上当。即便是一个小孩子,她也应该能看出来这书是把普通的打印纸切得大小合适,绑在一起的,跟装订的不一样。它不是一本书。 坐在桌子旁边粗糙luǒ露的木地板上,她打开这本小书开始阅读。读着它就像回到了过去,回到她儿时的梦想中。现在,用她chéng rén批判的眼光来审视,这部作品过分花哨粗俗。它只不过是从一些最为简单的、通俗的浪漫小说中摘抄了大量的陈词滥调,拼凑而成。即使她辨认出了某些场景的出处--这个来自《蝴蝶梦》,那个来自《简-爱》,有一些来自《弗兰肯斯坦》,还有一些零零碎碎地来源于她最喜爱也是她妈妈最爱的作者:伊-内斯比特、摩斯沃斯夫人、路易莎-梅-奥尔科特、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然而在她看来,这个故事仍然是非常奇妙的。 她兴奋地读着,像她还是小孩子时那样读,忘掉了自我,完全投入到故事中去,自己也成了故事的一部分。她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书读完了,这不像是在读书,更像是在回忆一个特别生动的白日梦,一个在她懂得xìng爱是什么之前就开始的xìng幻想。 她站起身,像抓住一个护身符一样抓着这本书,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还有点口渴。只有桌子中间最浅的那个抽屉还没有检查过。她打开了抽屉。钢笔,铅笔,更多的纸夹,旧的邮票,被啃咬过的橡皮擦,其中一个小的刨光过的木盒子,出奇的漂亮,在混乱的办公用品中很显眼。在盒子里有一个辫子形状的银质戒指,还有一把钥匙。戒指戴在她中指上正合适。她戴上指环跟她的简单的银质结婚戒指比较了一下。那是个"斯特灵纯银饰品",格雷厄姆曾这样说过。 这是一整天里她第一次想起他,她为自己没有打电话给他感到有些愧疚,因为她曾经向他保证过要在葬礼后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计划。由于事出突然,仓促之间她买了六个月内有效的从lún敦到休斯敦的往返机票。虽然她还没有具体计划自己的归期,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她应该跟他说一下。 第96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3) 她决定驾车到开普敦,吃一点午饭,然后给格雷厄姆打电话。她希望在那儿除了nǎi品店还能有其他吃饭的地方。如果没有,继续沿着公路走几英里就会到另一个镇。她可以开车过去,或者掉头回休斯敦。 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在找到戒指的盒子里一同发现的钥匙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想知道这把钥匙能否打开地下室门上的挂锁。她一直对地下室充满好奇,因为童年时那是她的禁区,她一直想知道马乔里在那里面藏了什么。上好的法国葡萄酒是那时候她们最中意的奢侈品。或者在这样一个禁酒的地区,那里藏着一个酒厂? 钥匙正合适。她推开门,然后看到门摇晃着要关上,她就找了一大块木头顶住。即使门已大开,她也没立刻进去。她突然感到有些恐惧。为什么这里是禁区?为什么马乔里那么坚决地警告自己不能进去?里面太黑了,日光只能照亮里面一点点,即使进去了也看不大清楚。她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到屋里面去找手电筒。她在厨房里找到了一只,就放在跟在她们自己家里大约相同的位置,但里面的电池腐蚀严重。她从同一个架子上拿了一根白色的蜡烛和一盒火柴。火柴在她手里沙沙作响,好像牙齿打战的声音。她调整呼吸,摒弃一切杂念,现在不是幻想的时候。地下室里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她,即便有几只蝎子那也无妨,因为她穿着鞋子。 她点燃了蜡烛,把那盒火柴塞进口袋,然后向下走入黑暗。黑暗中各种影子伸展突变摇曳不定。地下室里温暖潮湿,有泥土和灰尘的混合味道,其中夹杂着微弱的恶心气味,她想那应该是粪便和腐ròu散发出的气味。她听到有小动物从她身边逃走藏匿起来的声音,但这些没能使她害怕。相反,那些未知的、神秘的、在yīn影之中若隐若现的巨大的黑色物体,那些硬纸盒,那些被包裹着的正在地板上腐烂的家具,让她的肌ròu紧绷,心跳加速。就在这里有一些妈妈向她隐瞒了的东西。 她的腿碰到了一个硬纸盒,她蹲下身谨慎地打开它。这个正在腐烂的盒子碰上去就像触摸到冰冷的肌肤。盒子里装满了瓶子,她抽出一瓶,凑近了灯光仔细看--这是一瓶法国酒,二十年的波尔多葡萄酒!她发出一声充满着惊奇和懊悔的呻吟,觉得要是有人和她一起分享这样的宝贝就好了。 被这样的发现激励着,她变得胆大起来,用极大的兴趣检查着周围的每个物件:木质的椅子,桌面由一片片薄板拼合起来的桌子,生锈的油罐子和弹簧床垫,一架旧的脚踏缝纫机。其他的箱子盛着散发出霉味的衣服、窗帘、亚麻床单;一堆堆二三十年前的《绅士》《花花公子》杂志;装满了钉子、螺丝和金属丝的咖啡盒;旧鞋子;廉价的陶瓷制品--所有的能在任何家庭的地下室或者阁楼中找到的家什。那些早就该扔掉的东西因为它们还有一丁点用处而保留了下来,但那点用途现在早已被时间、昆虫和水侵蚀掉了。她感觉有些厌烦,恐惧也被抛之脑后。她站直身子,尽可能地伸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胳膊高举蜡烛。她看到一个白色的旧冰柜靠在屋子尽头的墙上。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二十年前冷冻的冰激凌?从60年代初期就开始腐烂的牛排和汉堡?忽然她记起来了:这所房子从来就没通过电。她的喜悦随之消失。那要一个冰柜干什么?一下子,那个冰柜不再是一个常见的、可亲的家庭用具,它变成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她不想过去看,但却极想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在摇曳的烛光下,她小心翼翼地绕过盛满垃圾的箱子,到达地下室尽头的墙边。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用一只手就把盖子打开,但盖子很容易就打开了。她拿着蜡烛靠上去向冰柜里面看,只用嘴巴呼吸,并迅速躲开,以防出现某些腐烂东西的臭味。 她看见一个全身赤luǒ的男人的身体:他侧身躺着,双膝并拢。 她屏住一口气,紧紧抓住蜡烛,飞快地目测了一下它剩下的长度。她不想被扔在黑暗中。有一刻她想拼命地跑出去,然后驾车永远离开这里。但是现在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第97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4) 那是具尸体吗?在她的一生中她只看过一具尸体,那就是她母亲的。她仍然不知道尸体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不知是死亡本身有着惊人的变换能力,还是之后的防腐处理和化妆尽力地掩盖了曾经受到的伤害,葬礼大厅中那个女人的尸体看起来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伤害。 冰柜里的那个东西是个逼真的、与zhēn rén一样大小的塑像还是一具尸体?她身体前倾,喘了口气。 冰柜中没有散发出恶臭,也没有腐烂的迹象。她吸进的空气中带有一种活生生的男人ròu体的气味,一股汗味还有一种盐和酵母混合的特殊气味。他散发出的那种出乎她意料的、可怕的、有点似曾相识的熟识感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手中的蜡烛蜡油熔化并向下滴落。一滴滚烫的蜡油滴落到下面苍白的ròu体上,她看到那个躯体稍微退缩并颤抖了一下。 她感到呼吸有些不畅,就好像肺部的空气全被抽空了一样。活着的!虽然她仔细观察并等待了很久,心中充满恐惧和疑惑,但他没有再动一下。他没有转过身或是坐起来,眼睛也没有睁开。 "出来,"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声音喊道,"我知道你还活着。快起来。" 她的话就像一股电流一样穿透他的全身。她可以看到他的肌ròu由于受到刺激而伸缩,就像一股闪烁的电波在皮肤下涌动。或者那只是蜡烛摇曳的光影?她还来不及对自己的双眼质疑,他就站了起来。 她向后退到他够不到的地方,然后看着这个赤luǒ的男人爬出冰柜。她凝视着他的躯体,尤其是他的在光影和运动遮掩下若隐若现的生殖器。她如此贪婪地看着,仿佛从没看到过赤luǒ的男人似的。他向她走来,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事物。虽然对他一无所知,但却是她曾梦想过和渴望过的。她有些害怕,但这恐惧却不是来自于他。她的害怕与她的好奇及出乎意料的渴望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好像是得到她的命令似的,他在离她几英尺的地方停住了。她举起蜡烛,想仔细瞧个究竟。她无需说任何的话:不知他是能读懂她的心思,还是能看懂她手和头的轻微动作,看起来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向前移动,摆好姿势,可以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盯着他的头看是让她感觉最为困难的事情。起初她想让他睁开双眼,但一想到在自己盯着他看时,他也可以看到自己,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让他的眼睛一直闭着,直到自己希望它们睁开。但她仍然不愿去看他的脸。 她轻轻地喘息,打量着四周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放下蜡烛,既可以令她看清四周,又没有失火的危险。她看到了冰柜。把盖子盖上,就有了一个高度合适的平面。她滴了一滴蜡油在上面,然后把蜡烛粘到上面。她没有觉察到这个luǒ体的男人已经跟着她走了过来,当她转过身时,正好撞在他身上。 她匆忙一抓,抓住了他的胳膊,稳住了身形。一触摸到他,她想要的就更多了。她需要去感觉--她开始用手去抚摸他的全身,触摸、抓捏他的肌ròu。他的ròu摸起来很软,很有弹xìng,很温暖,很结实。这就像是送给她的一个礼物--此时她好像从来没有触摸过其他人的ròu体似的。一会儿,单纯的抚摸难以满足她的yù望。她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笨拙。他仍然紧闭双眼,看不到她正在做什么,所以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她又推又拉把他放倒在地上。她拥抱他,他也回抱她。她肆意而为,而他也总是回应着。她无需说一句话,他总是恰好做她最希望他去做的事情。 蜡烛早就烧光了。她的眼睛也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到所有想看的东西。但现在从敞开的门透过来的光线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暗淡,地下室的yīn影则变得更厚更黑了。她开始感到一种恐慌。她不敢在天黑后还呆在这里,她必须在入夜之前走出地下室。 她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开,站起身来。这时他没有挪动来帮助或者阻拦她,而是像死去了一样躺在那里。她向门口亮一点的地方走去,一路捡起散落的衣服并尽可能地穿好。忽然,她撞上了一个箱子,通过触摸她辨认出是那箱葡萄酒。她拿了一瓶,和内衣裤一块拎着,走出了地下室,进入到屋子里。 第98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5) 房间里没有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表被扔到哪里了。在租来的汽车里很可能有钟,但再出去一次去看时间似乎有点太麻烦了。她从光线的角度猜测出现在有5点多钟了,也可能是6点钟。是该喝一杯的时候了。她在厨房找到了一个开塞钻和一个葡萄酒杯。她确信自己曾见过马乔里使用这个杯子。她打开酒瓶倒了一杯,没有立即喝,而是举着酒杯走到厨房窗户前,欣赏着波光微动的暗红酒色。 这是难得的好酒。她不是一个品酒的专家,但仅仅一呷就足以让她知道这酒比她以往喝过的都要好。她感到非常幸运,端着酒杯和酒瓶走进起居室,坐到唯一的一把舒适的椅子上。 偶尔,一种纯粹的ròu体回忆唤醒她的躯体,令她颤动。但她尽量做到心如止水,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不去计划,不去怀疑,也不去验证,只是享受现在的时光。放下酒,看着熟悉的房间慢慢变得昏暗,她感觉酒就像一层温暖、舒适的薄雾包裹了自己,就又拿过酒瓶给自己的酒杯倒满。 第二杯就不像第一杯那么美味了。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就感觉杯子里曾经的美酒正在变成酸醋。她坚持着把它喝完,然后觉得自己就要昏死过去了。她摇摇晃晃地先去了趟盥洗室,然后又到了原来马乔里的卧室,躺倒在床上。亚麻床单散发出难闻的霉味,但幸运的是它很暖和,都不需要盖其他的东西。她卷起几件T恤衫当枕头。有那么几分钟她觉得自己要生病了,但还没来得及采取什么补救措施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某个时间,她醒了过来,感觉到肚子很饿,嘴发干,头很痛。在厨房里,她喝了两杯水,吞下了在自己包里找到的几片阿斯匹林,然后吃了一些奇福饼干和一罐野餐时吃的豆罐头作为早餐。她一直喜欢凉吃那种罐头。她渴望着能喝上一杯茶或者一杯咖啡,但屋子里面没有这些,她只好接着去冲了一个澡。屋里没有热水,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但洗完后她感觉好多了,阿司匹林开始起作用了。 她套上一件干净的T恤衫和一件棉制衬衣,穿上凉鞋。屏住呼吸,没有检查就把昨天穿过的衣服胡乱地塞进手提箱。她觉得它们很难闻,但不愿意去想为什么或者因为什么它们会变成这样。她把在马乔里桌子里面发现的笔记本和手稿,还有她的那本《阿格尼丝-格雷》与其他几件要带走的东西一起打包。在她考虑是否还忘了其他物品时,她注意到了中指上的戒指。 看到戒指,她就联想到与戒指一起发现的钥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她曾经竭尽全力要把那些记忆抛之脑后,让自己相信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但是--现在她疑惑了。这一切不可能都是梦境;她肯定去地下室拿过酒,除了把钥匙扔在那里,还会在哪呢? 虽然她也知道,如果她没有把钥匙掉在地下室,她就应该能发现它chā在外面的锁上,就挂在被那木块撑开的门上。但她仍然茫然地在屋子里四处寻找钥匙。她的心怦怦直跳,好像里面关了什么东西;她喘不上气来,浑身大汗淋漓。她不想再下到地下室去,甚至都不愿让自己想为什么。她想忘掉这一起,想骗自己这一切只是醉酒时的一个梦,多么可怜的尝试啊--在地下室里有东西,有可怕的东西在那等着她呢,那么可怕以至于她都不敢回想那些细节。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厨房、卧室、盥洗室、卧室、起居室、厨房、卧室,一圈又一圈,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她知道地下室的门是敞开着的,那么呆在屋子里面也不安全。 一圈又一圈。 最后她停了下来,向门口走去。外面门廊里跟屋里一样炎热,没有一丝风,四周松树的松针纹丝不动。向下能看到那辆租来的车子,就泊在距台阶几英尺远的地方。看到自己随时可以逃跑,而且都不需要经过地下室的门,她的呼吸顺畅多了。现在她知道了,不是迫不得已要去,而是自己决定要去把地下室的门锁起来。既然都不记得自己在恐惧什么,索xìng让自己相信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在地下室里没有什么真正可以威胁她的东西,有的只是古老的孩提时代的恐惧--"自己吓唬自己"。她决定现在就下去把门锁上。 第99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6) 但锁上没有钥匙,肯定是她把它带进地下室搞丢了,也许她把它掉在了地板上。她的一只脚跨过了门槛,这时她犹豫了一下,记起没有带蜡烛,准备返身回屋去取;但仅仅这一步,就又让她迷失了。 地下室闻起来像他身上的味道。那一步把她送进了他的怀抱,她吸入一口气便立即被他的气息环绕。她走向前,盲目地伸出手,遇到了他伸出的胳膊。她早先刚拒绝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开始气喘吁吁,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yù望。她向他倒了过去,随之被他抓住。她又重新回到了梦里。 当她从地下室里出来时,天将要黑了。她径直走进厨房,狼吞虎咽吃完剩下的饼干,一杯接一杯地喝水。碗碟橱里还有一个小个的桃子罐头,她把它打开都吃完了,但仍觉得饿,并且由于筋疲力尽而全身颤抖。她走向卧室倒在床上,甚至都没再注意床铺的气味。 当她醒来时,天已全亮了,她的丈夫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睡着。她盯着他看,喜悦之中夹杂着一丝困惑。她很想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她在心中默默感激这种魔力的出现。当他闭着眼睛开始跟她zuò ài时,她才意识到那不是真正的格雷厄姆。他是谁没关系,因为他就是她所想要拥有的一切。她可能再也见不到格雷厄姆了,她可能再也不离开这栋房子了。 他已把酒从地下室带了上来,他们不时地停止zuò ài去打开另一瓶酒喝。这些酒必须很快喝掉,因为在这所房子下面储存了多年,受到得克萨斯州剧烈变化的温差影响,酒劲已经减弱了许多。瓶子一打开,内部的酒就会发生氧化反应,美酒就开始变成酸醋。 日出日落,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除了偶尔去盥洗室,其余的时间她一直都待在床上。在她从包里翻出一卷保罗牌薄荷糖后,屋里就再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了。刚开始xìng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但现在饥饿却占据了一切。生活现在简化为简单的物质需求,她也变得更为单纯。她的思想穿透不了禁锢着她的墙壁,她找不到任何的解决方法。她现在比一个孩子更无助。她很饿,但却没东西可吃。 她为自己的无助哭泣。"我该怎么做?"她问到。 她的情人什么都没说。 她盯着他看。她对他luǒ露的躯体已经熟悉得像自己的了,然而他仍然具有某种神秘的吸引力。沉迷于自己无助的、盲目的强烈xìngyù不能自拔,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就平躺到了床上,随之她骑到他身上。他总是随时听候差遣,总是勃起,从来不说话,从来不强加自己的yù望--他仅有的yù望就是她的。她俯视着他没有表情的沉睡似的脸,一股嫌恶从心底升起。这股嫌恶像她的情yù一样强烈。她喊道:"我该怎么做,你这该死的?" 他仍然没说话。她本想掐他脖子,这时紧握双拳喊道:"看着我!" 他的眼皮动了一下,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向她看的那双眼睛不是蓝色的,它们是浑浊的灰色,镶嵌着黄褐色的斑点;那不是他的眼睛,而是她自己的。 有那么一小会,她感到极度的恐怖。她动弹不得,她跟他连在一起了,这是无可改变的。他是她永远不能舍弃的一部分。不一会,她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恐惧消失了。她仍然感到饿。 "我饿得要死,"她哀鸣着,"我要吃点东西,不然我就会死掉。" 他举起了一条胳膊到她面前,权做回答。她看着它:结实、粗壮。他把胳膊又凑近了一些,她感到已经碰到她的嘴唇。她张开嘴,像以前那样用舌头轻触他的肌ròu。他没有把胳膊抽回去,她用牙碰了他一下,但他仍没有动。她就开始轻咬他,刚开始是试探xìng的。情人的咬噬从来都不痛,她又咬他一口,这次她的嘴从他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上咬下了一块ròu。 但他身上并没有流血。他的ròu很干、很耐嚼,感觉就像是面团或半熟的蛋卷的质地,吃起来有点像咸面包的味道。 她狼吞虎咽地咽下了第一口,而后立即渴望再多吃一些。她看到他仍然向自己伸着胳膊,并且他也正向自己看过来,用她自己的眼睛。她有些退缩,但很快就又为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找到了借口。如果他就是她,那他的就是她的,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任意而为。很明显他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不仅如此,他看起来还非常地享受。他轻微地笑着,她知道那是ròu体的愉悦令他的面部表情放松,而且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在自己的体内勃起。 第100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7) 她向前倾下身子,故意从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大口下来。味道很好,尝起来不像任何她曾经见过的东西,但她却有种感觉,这是自己一直都在渴望的味道。一口还没咽下去,嘴里就再一次充满了口水,想吃得更多。她吃得越多,这种yù望越强烈。在吃完了他的胳膊和胸部的ròu之后,她就不饿了。尽管她不再感到饥饿,但胃口却大开,她想把他的每一部分都吃完。 吃他的头是最怪异、最恐怖、最困难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像个怪物:她想做的,也就是她正在做的事情,是最难被接受的,就像看到她自己的眼睛在格雷熟悉的脸上故意瞪着自己似的。她闭上眼睛,咆哮着撕下他的耳朵。 不一会,他腰部以上的部分就都被吃光了。突然她再也不能忍受了,这种情形过于恐怖。有一段时间,她曾想他们是在共享她的食人盛宴,吃对他们来说就是另一种xìng生活。但现在他的脑袋没有了,脸也没有了。她不再感到xìng感,也不再感觉到饥饿。她开始感到恐惧。她动了一下,想逃脱,但却脱离不了。青春时期听到的恐怖故事,那些她曾经相信过但早已忘却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虽然她没有感到疼痛,但恐慌使她猛拉猛扭着要脱离开。忽然一下子,她被放开了,蜷缩在双腿和剩下的躯干旁边。 她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强迫自己把头低到他被掏空的怪异的腹股沟里,让自己继续吃下去。她必须完成自己已经开始的使命,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她不再想吃他了,但这没什么影响,因为他就是她的,她必须把他全部都吃下去。 她的嘴和咽喉因为咀嚼和吞咽而感到不适。她已经很饱了,饱得令自己感觉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吃。他的ròu曾经吃起来是那么的美味,现在变得令人作呕。她强迫自己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几乎不加咀嚼;她有时候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一旦她想到自己正在做什么,自己曾经做了些什么,那她就会恶心,而且现在还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如果自己吐出来了,她必须立即再把他吃进去。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规则是必须要遵守的。 她强迫自己吃下去,吃得一干二净,然后她睡着了。 醒来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时间,是哪一天。她感到肚子胀得难受,心情有些低落,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坚持着起来了。站起身后,她感到下身有点轻微的不适,就好像内置的卫生棉球脱离了合适的位置,应该被拿开一样。她用手指检查了一下,但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虽然她急切地想离开这栋房子,她还是冲了个澡,当然是凉水澡。冲个澡,她就不用担心自己身上有没有散发出难闻气味了,不用担心什么奇怪的东西已经玷污自己的皮肤了。然后她飞快地换上干净衣服,把其余的东西统统塞进手提箱,离开了这栋房子。 两小时后,她在jiāo通高峰时期进入休斯敦。缓慢行驶在拥挤的高速路上,她意识到自己要尽快地做一个决定,否则这汹涌的车流可能将她夹带到苏格兰或者更糟的地方。除了休斯敦,她没有其他的目的地。她可以像在葬礼以前那样去跟自己的姐姐呆在一起,但她不想去。她绞尽脑汁地想,看有没有熟识的高中同学住在附近。 通往西大学区的出口标志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她继续前行。也许是由于她的幸运和果断,她及时地驶到了出口车道上。她朝那个乡村购物中心驶去,很久以前她曾经跟洛克萨尼到那里闲逛过。她依然记得,在墨西哥餐馆旁边的拐角上有个投币电话。她想给莱丝丽的妈妈打个电话,她在葬礼上是那么和善可亲。 但一拿起话筒,她就想起应该先给格雷厄姆打个电话。安排今天晚上的住处,不如给他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更急切。她需要被提醒一下他们在一起的生活,需要有人把她拉回到现实生活中来。突然在这个熟悉的、炎热的、潮湿的休斯敦的夜晚,她特别怀念在哈罗的寒冷的、潮湿的小房子了。当她耳边猛然响起他们家电话的清脆声音时,她的胃部由于期待而紧张收缩。这种声音和美国的电话铃声是如此的不同,以至于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占线,就又把电话给挂上了。一会儿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第101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8) 但电话一直在响,却没人接。直到接线员说:"对不起,对方无应答。" "谢谢,我一会再打。"天色已晚,lún敦现在应该是午夜了,他应该早就在床上了。或许他正在洗澡?她在这个街区来来回回地走着,直到让自己信服这个理由,然后又回到电话旁重试一次。 仍然没人接听,虽然她请求接线员让铃声响得再长一点。她想:"可能他在睡觉。"但她很清楚格雷厄姆在有电话铃响的时候根本就睡不着。既然没接电话,那么他肯定是不在。 "嗯?阿格尼丝?" 温柔的熟悉的嗓音令她的心猛地一颤。回转过身,她惊呆了。 亚历克斯-希尔向她微笑着。"我猜就是你,刚才在餐馆里就看见你从窗口经过,当我出来时发现你在打电话。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你会在镇上呆很久吗?哦--"他忽然记起来她家发生的不幸,就不再微笑,说道,"听说你妈妈去世了。真的感到很难过。" 她要说谢谢但没有说出口。"谢谢"当然不是很恰当。当有人对你施以同情的时候你会说什么呢?你怎么接受呢?在葬礼上她就没有想明白,现在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她必须说点什么,即便是说见到他也很高兴也行。他还在等待她的回应。她张开了嘴:"我,"她无助地说,"……"她哭了起来。 他用胳膊环绕着她,抱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尽情地痛哭,偶尔拍拍她的后背。 "很抱歉。"在她终于能够止住泪水时,她说道。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虽然此时她最希望的事情就是继续靠在他胸前,体会一种安全感。 "不必抱歉,你有足够的理由哭。我希望--你是自己来这儿的吗?你要去哪里呢?" "我刚才试着给我丈夫打电话,但没有应答,我想再试一次。" "去我家吧。你可以在那里打电话给他。" "是长途。" "我知道。我会给你账单的。我们不会像一些旅馆那样要那么多回扣的……你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刚刚才回来--我需要给其他人打电话找个地方住。" "不用再找了。你的车在哪?你可以把它放那里。拿着你的东西。早上我上班时可以把你捎回来。我的办公室就在这条街上。" 她没有提出异议,这正是她想要的。有人照顾,有人替她做决定,真是一种安慰。而且,想象中来解救自己的白马王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初恋情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坐在他身边被载向他的家,她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完全的舒适惬意。她没有在意他们行驶的方向。她听着他放的邦妮-瑞特和帕特-波内塔的音乐,希望这旅途永远都不会结束。 他的房子和周边的房子一样,都是很新很狭窄的排屋,由沙色的砖和灰色的木头构建而成。屋里面是一种毫无修饰、空旷的现代味的氛围:一个刷着白色墙壁的敞开式空间,摆放着很少的几件铬合金、玻璃、黑色皮革的家具,墙上装饰着黑白照片。她在铬合金和玻璃结构的桌子上看到一叠《时尚》杂志,但没有看到书。她感觉屋子有点荒凉冷清,但却绝对干净。 "好地方。"她说道。 "还可以吧。你要喝点什么吗?吃过饭没有?这里有吃的东西。" "我想吃点东西。"她跟他到了厨房,这是一个狭长的、米色和白色相间的区域,用一个吧台和餐厅隔开。 "我仍然不会做饭,只能提供三明治,或者瘦身快餐。"他朝着冰箱指了指。 "三明治就很好。" "加花生酱和果酱?" "很好。你知道果酱在英格兰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了摇头,取出面包。 "凝胶。" "所以,加花生酱和果酱的三明治的意思就是……" "正确。"她欢快地回应,并环抱双臂斜倚在吧台边,看他忙忙碌碌。大学毕业以后他胖了很多,蓝衬衣上的纽扣紧紧地勒在肚子上。这就是她栖息在他的臂弯中时感受到的最柔软的部位,也可能是他每次洗完澡后很沮丧地盯着看并决定采取措施来改善的部位。瘦身快餐,她回想起他们在奥斯汀的最后一个学期,他们呆在一起,他是那么喜欢这个牌子的食物,实际上是他们喜欢所有这个牌子的食品和饮料。她回想起他们最终是如何一起上了床,她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有早点走到那一步,为什么那一次的亲密关系没有发展成为她曾经期待已久的恋爱关系。他们都有着其他的牵绊,他们的生活也都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她多么希望生活不是这样的。在他的厨房的那一刻,当她看着他为自己做三明治的那一刻,她几乎都相信在他们之间又产生了一种无言的亲密。这种观察是令人愉悦的,他做得是那么仔细。他先把两片面包都涂抹上黄油,然后给一片均匀地涂上花生酱,另一片则细细地抹上提子果酱。把两片面包合在一起后,他又仔细地切掉面包皮,然后把三明治切成三角形。这是她儿时最喜欢的做三明治的方式,她母亲经常这样给她做。长大之后就没有人如此耐心、仔细地给她做花生黄油三明治了。他请她坐到餐桌旁吃,像她妈妈那样,给她用一个小盘子端上三明治,同时给她端来一杯牛nǎi。 第102节:第七章 枕边密友(9) "太好了,"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后,她赞美道,"真的太棒了,味道很好。" "嘿,拜托。这只是一个花生黄油三明治!" "但是做得很精致,简直无可挑剔。自从长大后,我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完美无缺的花生nǎi油三明治了。真的。" 他摇了摇头说:"只要你的要求一直都这么简单,我想我是能够令你满意的。" 他的眼睛注视着她,熠熠发光。她朝他笑笑:"我的要求就是很简单。" 他转过身去朝向冰箱:"我想喝杯啤酒。你要来点吗?" 她看了看还没喝的牛nǎi,回答道:"嗯,过会儿吧。吃这个要配牛nǎi而不是啤酒。我可不想破坏花生黄油大餐。" "当然不可以!不能破坏我花费很长时间给你做的晚餐。也许等莫妮回来,我们会喝上一杯。她大约半个小时后就会回来了。她晚上从来都不想吃东西,但她有时会喝上一点。" 她本来已经很放松的肩膀,忽然又变得紧张起来,就像仍在驾驶一样。她问道:"谁是莫妮?" "难道我没提过吗?她是我的妻子。" 除了他说过几次"我们",他不曾提起这个女人,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 她还以为这个"我们"指的是一个舍友,最糟糕也就是一个住在别处的女朋友。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荒谬可笑。她还以为自己处于温柔的挑逗之中。 "莫妮。"她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下,然后咬了一大口三明治,让自己有时间来整理一下思绪。 "是莫妮卡的简称。我们结婚快有两年了。她是--你可能也认识她。莫妮卡-卫丽斯。也是我们学校的,不过比我们低两个年级。" "哈,亚历克斯,你竟和一个二年级的学生结了婚?" 当他大笑的时候,她吃着他为她做的三明治。但当她咬了一口甜甜的、耐嚼的食物,她觉得这不像是三明治。它在她的嘴中变成了难以消化的生ròu。她咀嚼,咀嚼,一个劲地嚼着,直到腮帮都疼痛起来。当她试图咽下已经嚼软的食物时,喉咙却像是被堵上了。 她把椅子向后推了推,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 "盥洗室。"她低声咕哝着。 "穿过那--在前门旁--在右手边。" 她及时地赶到盥洗室,呕吐了出来。很奇怪的是,虽然她呕吐了很长时间,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她也仅仅吐出了刚刚吃掉的三明治和一点点绿色的汁液。看起来她的胃已经完全空了。 她开灯躺在客房的床上,靠近手边的地方放着一杯冰水和一个空碗。客房也兼做莫妮的缝纫室。她盯着对面墙角的缝纫机和人体模特慢慢入睡。 刚一醒来,她就意识到屋里现在是黑着的。有人曾经进来过,他们刚刚关了灯,又走了出去。但她仍感觉到,有人在屋里。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是转动自己的眼睛,直到看到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yīn影。 "亚历克斯?" 没有回答,但她相信自己看到那个人影稍微地挪动了一下。她尽量保持声音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常平静,说道:"亚历克斯,我可以看到你。" 但他仍然什么都没说。在一瞬间,她看到亚历克斯站在门口,双目紧闭,伸出双手,就像枕边密友一样,步履蹒跚地找寻她。她尖叫了起来。 "阿格尼丝,没事的。你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她感觉到他的双手,感觉到他环抱着自己的胳膊,感觉到他赤luǒ的胸膛。她浑身无力,瘫倒在他怀中呜咽起来。当她睁开双眼,屋内灯光已大亮,有些刺目。亚历克斯正在看着她,他的双眼圆睁。由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显得更大。他的头发蓬松杂乱,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短裤。"你刚刚做了个噩梦。"他说道。 "我感觉……有人在屋里。"现在她可以看清,在她刚才以为是房门的地方站着那个人体模特。亚历克斯指了指模特,她点了点头:"对不起。" "不用道歉,每个人都会偶尔做噩梦的。"他仍然抱着她,坐在床上离她很近的地方。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肥皂味和汗味,可以感觉到他luǒ露的温暖的肌肤。她想脱掉自己的T恤衫,用自己的rǔ头来触摸他。 第103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 "现在好点了吗?" "再多陪我一会儿。"她把一只掌心轻轻地放到他的胸膛上,抚摸着他柔韧的胸毛。 "莫妮可能都不知道我出来了。你叫的时候,她只是扭动了几下,小声嘟囔了几句,我想她并没有真正地醒过来。等我们有了孩子,我知道凌晨3点起床给孩子喂nǎi的人肯定是我。" 她的手在他身上滑行,慢慢地滑到他内裤的腰带里。他屏住了呼吸,但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自己的手,脱下自己的T恤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仿佛从未见过luǒ体的女人,也或许是他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好的运气。他的兴奋感染了她,她急切地想提高他的兴致,想向他展示自己是多么的丰富。 当她把他拉向自己时,她感觉到他对于他们两人都向往的事情还有所顾虑和抵触,她可以看到他正准备解释。她不想再听到他妻子的名字,也不想他们之间再进行什么jiāo谈。她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他的双唇。面对面坐着,她的胸部靠在他的胸前,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快点。不要出声。快点。" 他脱下短裤,这时她平躺在床上,张开双腿。他趴在她的双腿间,然后--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尝试着,但却进入不了她的身体。她非常地渴望,她从没像现在这般渴望得到一个男人。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完全挺拔。她以为是过度的兴奋令他举止笨拙,于是尝试着用自己的手来指引他。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他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却总是发现有东西阻碍着他的进入。慢慢地她感觉到疼痛,突然他一跃而起,重新穿上了自己的短裤。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低声说道,"非常明显。"他向她笑笑,充满紧张和懊悔。她咬住嘴唇,向他伸出双手,与此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做什么都不能再拥有他了,他没有理由再留在这个屋里。 第八章 答案揭晓 如果你不再爱一个人了,就会觉得他变成了别人。其实他仍然是他。 --赛伊-修纳根 lún敦看上去灰暗破旧,感觉冷冰冰的。lún敦和休斯敦一样潮湿,但是感觉更冷。她从伽特维克乘火车到维多利亚。然后她不愿意带着行李去挤地铁,就搭了一辆出租车。去哈罗的路很远,车走得很慢。一路上她看着车窗外lún敦独特的景致试图让自己高兴起来。但是看到酒馆的招牌、维多利亚的建筑、着装奇异的行人和"尝一口鲜ròu丸"的广告招牌,她一点乐趣也没有。那是旅行者要寻找的乐趣,而她现在只有想找到家的感觉。 昨天早晨离开亚历克斯后,她径直来到机场。她想在那里呆着,直到能买到飞往lún敦的机票。每天下午都有一班飞机,她就是昨天乘飞机来的。 在机场时,她买了一个小镜子,把自己几次锁在机场的小卫生间里,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她没发现有任何特别之处,她的手指也没有摸到什么阻碍,但是她感到不舒服。她感到有点沉重,有些刺痛。就像是膀胱里总是胀满但却没有撒尿的yù望。 格雷不知道她要回来,因为她一直没有打通电话。她希望他今天晚上没有其他的安排,放学后就直接回家。在飞机上,她睡不着却仍然做噩梦并且挥之不去。在梦里,她发现格雷其实并不存在,他只是自己头脑里想象出来的幻境而已,他们的婚姻也不过是幻想罢了。这一切就像是她妈妈的演艺生涯和她的姨妈马乔里一样,都是虚幻的。 她觉得房子今天特别漂亮。门前那些金银花正在怒放,英国的春天即使是在城市里也能清晰地感受得到。房子里一如既往散发着潮湿的纸张和陈腐的烟味,但是现在这种味道让她心跳加速。她如此留恋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就好像那段日子真的曾让她快乐无比。 现在她到了家,可以好好休息了。她给自己煮了一杯茶,坐下来浏览格雷给她留下的那一小堆信件和杂志。她冲了个澡,洗了头发。洗澡水只是微温的,因为热水器只打开了一会。但是她觉得必须要彻底地清洗,她担心在离开亚历克斯家之前洗澡的时候,没有完全洗掉枕边密友的气味和亚历克斯的气味。她在得克萨斯做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玷污她在这里的生活。那是一段疯狂的日子,但是已经结束了,绝对不能让格雷厄姆知道,不能让他起疑心。 第104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2) 她从浴室的橱柜里拿出一套稍微带着霉味的毛衣换上。她打开自己的行李,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要清洗。她发现洗物筐已经满了,去一趟路尽头的洗衣店是非常必要的。但是她在看到她的丈夫之前,不想离开他们家里的那种熟悉的味道。可是他要好几个小时之后才会回来,而这期间她必须做点什么。她想如果格雷发现她洗了那些衣服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特别讨厌去洗衣服。 洗衣回来之后,她觉得自己累坏了,根本不能集中精神。一些画面突然闪回到她的脑海里,就像是回放的电影镜头一样清晰,把她给吓坏了。她煮了一杯咖啡,想吃点饼干和nǎi酪。尽管嘴里含着食物,但她很快就开始犯困,她决定还是屈服于睡眠。她把干净的衣服收起来,脱掉衣服爬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一声尖利而恐惧的叫声突然想起。 "发生了什么事?"她猛地坐起来,心脏扑通乱跳,到床边的桌子上去摸她的眼镜。不戴眼镜,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朦胧的轮廓,即使那样她也知道那就是格雷。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屋子中央。 她戴上眼镜,看着他的脸说:"怎么了?是你叫的吗?" "老天啊,你就不能事先通知我一声吗?我没料到--我还以为房子是空的呢,我还以为就自己一个人,接着就突然看到有人在床上。天哪!"他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看上去好像在颤抖。等到他掏出一盒烟时,她才认出他熟悉的动作。 "我试图给你打电话,但是……" "你竭尽所能,无可厚非。" 内疚的感觉就像是围在肩膀上的被子将她包围了,她说:"对不起!我呆在--在乡下。你知道的,在我姨妈的老房子里,那里没有电话。一回到休斯敦,我真的试着给你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你可以多试几次。" "我知道,对不起。我本想等我确定坐哪班飞机时候再给你打电话,但那时你恰好出去了。我不想等,坐了第一班飞机回来的。"她感到喉咙里有一股火热的感情。她多希望他能够对她微笑,伸出胳膊拥抱她,告诉她说很高兴见到她。这些话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他看着她说:"当然了,我很高兴,只是有点--吃惊。你不知道我是--我是多么担心你。你一点消息都没有。给你姐姐打了电话以后我特别担心,她说她不知道你在哪里,她说你消失了。你去了哪里?" "我和你说了,我去了东得克萨斯,我妈妈的--我姨妈的--房子。我妈妈就是要去那里的时候路上出了车祸。我没有意识到--我没打算去很久,时间只是……"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意识到她仍然不知道去了那里多久,不知道她到底在那所老房子里呆了多少天。她不愿意问,那样会让她的内疚更加具体,让他想起她的内疚。稍后,她可以找到一张报纸,查到今天的日期,然后从她的日记本上查出她离开的日期,就可以算出她到底离开了多久。 "你瘦多了。" 她突然意识到她还光着身子,就把床单拉到胸口:"对不起。" 他终于微笑了,说道:"好了,别道歉了。挺好看的,先前你稍微有点丰满。你知道,我很想念你,我很担心。但是现在你回来了,一切都又好起来了。来,穿上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忘记了。格雷厄姆觉得这一点很好笑:"通常都是做丈夫的会忘记这些,而不是他的妻子--特别是她自己的生日。" 他没有给她买礼物,他没想到她会回来。他答应周六的时候带她出去买东西,买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在此之前他们要先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因为天气很好,他建议他们走着去附近的一个餐馆。一切看上去都很奇怪,仿佛都是超现实的,就好像是一幅空气涂抹成的画卷,又仿佛是某个不知名的光源闪着亮光。她不能确定时间。他刚从学校里回来,光线的角度似乎是傍晚,然而他们却要去吃晚饭了。 "是夏令时。"他耐心地说,"晚上8点以前天都很亮,下个星期,天会黑得更晚。你不记得去年夏天怎么过的了?" 第105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3) "这样的夏天也太冷了。"出于对他邀请的重视,她原本穿上了一件裙子,但是不得不回去换上毛衣。 "对英国的夏天来说这不太冷。你还没有从得克萨斯的时间转换过来,仅此而已。" 她很饿,但是看着餐馆里的菜单,她却不知道想吃什么。在她看来都是ròu食,很明显都是他喜欢的ròu和土豆菜肴。她后悔没有提议去个意大利餐馆或者中餐馆,她大概吃得下一盘面条。但他们既然来了,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是他特意请她的,她绝对不会破坏这一切。 "吃份牛排,喝杯酒怎么样?" "噢,我不想吃牛排……我的胃有点……我想吃点不怎么……" "哦,那我就点一份腊腿ròu,一份zhà蘑菇开胃菜。你要开胃菜吗?" 她点了韭菜土豆汤和一盘鲽鱼片。 汤很咸,但她还是都喝了下去,她不想挑毛病。她能够感觉到他希望他们今晚的相聚能够很愉快。她不愿意想不愉快的后果是什么。 主菜上来的时候,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桌子上,格雷厄姆面前放着的那份菜和她玩具房子里的菜肴一模一样,只不过分量更多而且可食用。她小时候觉得难以抵制它的诱惑。一块神秘的红色的ròu差不多占了整个盘子,上面也有个奇怪的圆圈。她现在看清楚了,那个圆圈实际上是刚取出来的菠萝罐头。 "那是什么?" "腊腿ròu。看起来怎样?" 她告诉他,她也想吃一点,但是看得出他并不理解。 "我一直就想尝尝它的味道,我一直就想吃一点,但却不能。那就像是神话传说里的食物,但是现在是真的……"她语无lún次地说着,解释着,希望他能够明白。她发现甚至自己也弄不清楚了。想要吃一个玩具的食物?什么胡言乱语!然而,她看着他用刀和叉子切下一块放到嘴边,嫉妒得发狂,他可以吃,而她从未能尝过。而且他根本不在意…… "求你了,我可以尝一口吗?" 她料到他会是这副面孔。他从不允许别人和他分享一个盘子或者一个杯子,从不给别人,也从不会向别人要"一口吃的"--那是他的"东西"。在得克萨斯的时候,他就和她说过他的这种习惯。她偶尔忘记了,就会让他尝一口她的三明治或者要求尝尝他的冰激凌,这时他就会很明确地提醒她。 "要是你想吃腊腿ròu,你就点这个,我说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但是我不知道我想吃的就是腊腿ròu,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腊腿ròu!噢,求你了,格雷,我很想尝尝--否则我是不会要求的,如果--求你了,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我的感受就不重要?我和你说过的。你明知道我的感受,你怎么还能这样做--给你,吃了这该死的东西吧。"他拿起盘子,猛地推到她这边来。 她把自己还没有碰过的那盘鱼放到一边,把腊腿ròu放到面前。他的愤怒就像是难以消化的食物鲠在她的胃里,但是那也不能压制她的好奇心和她想吃这种食品的夙愿。她颤抖地品尝着菜肴。 "是火腿。" 他耸耸肩。 "你说是腊腿ròu。" "腊腿ròu就是火腿。我想可能是因为切的部位,或者是腌制的原因,所以这么叫。我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你不喜欢吗?" "嗯,是火腿,没什么特别。"她感觉到巨大的失望,"对不起,我--" "我不要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现在是你的了。" "哦--我们可以换着吃。你吃鱼行吗?我没有碰。" "不行也得行,不是吗?要是我还想吃饭的话。" 她把盘子递给他,带着乞求的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神说:"对不起,格雷。" "当然了。" "我真的,我不想破坏你的晚餐。" "但你破坏了,不是吗?谁让你这么做了啊?如果你不想那样,又为什么这么做?" "我跟你说了--我试着解释。小时候,我对那种ròu有幻想,想知道那是什么ròu,是什么味道。我以为那是幻想中的食物,现实生活里我不可能得到,而现在它就在那里,我必须要尝尝--你不明白吗?你还是不能理解吗?" 第106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4) "如果你只有七岁的话,我当然可以理解,但是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应该有大人的样子,你已经三十岁了。" 上床之前,她又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再次检查了自己。因为惹怒了格雷,她知道今天晚上他对她没"xìng趣"。但是她仍然很谨慎。和以前一样,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手指也没有触到任何东西。虽然经过这样多次的刺、戳、担心,她已经不记得正常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她觉得那种模糊的阻碍感已经没有了。 第二天早晨,她说服了自己,让自己以为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枕边密友最后有形的痕迹已经消失,在她的体内分解了。她想,她需要做的就是忘记这一切。 她给艾丽斯打电话,希望她们能一起吃中午饭或者下班后一起喝一杯。格雷要很晚才回来--放学后他要到lún敦西区和他的经纪人一起吃饭。他说他很抱歉。他以为她还回不来,不想孤独地呆一个晚上,约会只是要调剂一下。阿格尼丝不想一个人呆一天,但是电话上艾丽斯很生硬地说她很忙。她最终同意星期三和她一起吃午饭。 挂了电话,阿格尼丝希望自己能想起其他的朋友,能够给他们打电话,但是她在英国没有其他的朋友。她想,在出版社里工作的时间这么短,那些同事肯定都忘记她了。她想不出什么理由要和其中的某个人见面。 她来到卧室,坐到桌子旁边。她能越早开始工作越好。尽管她想写点什么,但是不管写什么,哪怕是回一封信,那张床就像是鬼影一样在她背后若隐若现。她总是觉得有人在床上,一定要回头看看,如果不回头看的话,心情会越糟。她觉得要集中注意力根本不可能。 她决定出去走走。她沿着皮卡迪利大街来到莱斯特广场。那里有个报亭,她可以买到《书商》和《出版新闻》。接着她逛了一下查令十字街上的书店,在梭霍饭店喝了杯卡布其诺咖啡,吃了蜜糖巧克力,去了一趟大英博物馆,一天的时间就差不多过去了。她盘算着去看场电影或者去戏院。她路过的时候,看到一些兜售戏票的人正在卖剑桥广场上演的《悲惨世界》的打折票。她早饭没吃,午饭也忘记吃了,她感到很饿。周围一些奢华餐厅在夜晚来临时刚刚开门,其他的餐厅则一直开着门。不管是快餐店还是慢餐店都引不起她的注意。她记得在陶滕汉姆巷有一家餐馆,那里饭菜不贵,有汉堡和意大利面食。餐馆里的特色菜是沙拉,有一个巨大的沙拉柜台,只要付一定的价钱就可以随便吃。格雷带她去过几次。她记得,他们玩得很开心,一方面她很喜欢那个地方,而格雷为自己能找到一个"美国式"的餐厅感到高兴。侍者们几乎不懂英语,里面坐满了一个个或者成群结队的游客。那是个很舒适的无名之地,她可以一个人在那里很舒服地吃饭。 快要到的时候,她停在饭店前面巨大的玻璃窗前,看里面是否还有空位。几码远的地方,就在玻璃窗子里面,她看到了他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她丈夫和他的妻子--格雷厄姆和她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的眼神转向一旁,盯着那个无比清晰的人,他的脸,他的身体,她对他比对自己还要熟悉。毫无疑问那是格雷,长长的手指放在很有棱角的脸的一侧,嘴边有很深的纹理。他带着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后来,他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伸手去掏香烟,他的视线稍微移开,看到了她,他的另一个妻子。她就站在外面,透过玻璃注视着他。 他满脸的惊讶,那是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人,看到了鬼,看到了灵异现象中的另一个自己时才会有的惊讶。那就像她自己惊讶的面孔在回首看着她。在那之前(她将无法忍受那个),她转过身跑开了。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她接受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以及它的意义。她知道她不是鬼,如果格雷同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出去,那人只能是--只可能是--他的枕边密友。 "我们得谈谈。"格雷厄姆说。 她感到恐惧而且兴奋,一直以来,她都想和他谈谈,然而这个话题无法提起。现在不一样了,不再是她自己特有的经历了。 第107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5) 在狭窄的客厅里他们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她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 "这太难说了。"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看到我们了,你一定在想--但可能想得不对,我不知道,我不想伤害你。这太难解释了。" 看到他脸上的痛苦,她身上一股同情油然而生。她希望能够消除他的痛苦。 "你不需要解释。今天晚上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也有个枕边密友。" 这些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他绝对不会使用"枕边密友"这个词语。但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完全明白。 "你也有?" 她能够感觉到一股热浪羞红了她的脸,但是她坐在那里看着他说:"是的,在得克萨斯。事情太奇怪了,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特别是你。但是今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我坐在那里的餐桌旁,我知道你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迷惑、高兴、胜利。她意识到,他很高兴。她让他很高兴,她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 "你在得克萨斯和别人发生过关系?" "哦--不是什么人--他是--" "她说得很对,我太吃惊了。艾丽斯说你会这样的,她说葬礼后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荷尔蒙的作用。她说我应该和你一起去,因为我没有去,所以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怪你随便和什么别的男人睡到了一起。我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她说在那种情景之下每个人都是那样的。" "艾丽斯?你什么时候和她说的?" "因为我觉得很内疚,她只是想安慰我而已。" "你给艾丽斯打了电话?" "只是因为我很想你,因为我担心得都要疯掉了,你姐姐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可能对艾丽斯提起过什么,或许她会知道和你呆在一起的人的名字。" "你给艾丽斯打了电话?"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可怕的东西,但是还看不到。 "我跟你说原因了,都是事实。我头脑里还在想着别的。她提议说去喝一杯,哦,有何不可呢?我们都没有人陪,有点孤单,一起友好地喝一杯。我没想过要干别的,她也是。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什么?" "你知道的,当你看着某个人,你们四目相碰,突然你觉得你们第一次看到了彼此。就是那样,我们看到了彼此。那之后--我想,如果你在家里等我的话,我就会回家忘掉那些,但是家里没有人等我,或者等她。或许,如果艾丽斯不是这样--主动,我或许会--" "艾丽斯?今天晚上,艾丽斯-克热莫丝和你在餐馆里?" 他皱起了眉头:"你看到她了,你看到我们在一起了?" "没有。我看到了--我没有认出她。" 她看得出他意识到他本可以避免这些表白的,他原本只要撒个谎就可以逃脱。在他做出收回话语--这个灾难xìng的举动之前,她提出了那个最痛苦的问题:"你爱她吗?" "天哪,不!千万不要那么想,不是像爱你那样,绝对不是那样的。说实话,她绝对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我不想改变。她是--"他的目光盯着她的眼镜看了一会,她觉得那目光非常坦率。他说得很快,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无法控制,我不能就这样离开,现在还不行,求你--"她紧紧地握住他伸出的手。 想到和艾丽斯吃午饭让她觉得痛苦。她原本打算会一个朋友,而不是见她丈夫的情人,或者说她不认为这个后来者能够包容她这个前者。但是艾丽斯很冷漠,很紧张,不停地吸烟。艾丽斯告诉她说,她不方便和她谈与格雷厄姆的关系。阿格尼丝想不出其他想jiāo谈的内容。她可以说说她和格雷厄姆的关系,或者,可以谈谈她和枕边密友的关系。但是面前这个人用"不许侵犯"标出她的感情地盘,她无法和她谈这些。 吃饭的大部分时间,她们谈论出版公司里的家长里短:谁要换工作,谁恋爱了,谁正在办离婚,谁失业了或者谁升职了。她希望艾丽斯能够帮她找到一份新工作,但是艾丽斯说她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空缺。艾丽斯问了一下葬礼和她家人的情况,表示了关心。尽管她也想表现得像艾丽斯一样冷漠,但是喝了几杯酒之后,她就觉得一定要和别人倾诉。她妈妈的故事就脱口而出,艾丽斯也表现出适度的同情。但是后来回到家里,阿格尼丝嚎啕大哭,一种背叛的感情占据了她的身心,她不仅背叛了自己还背叛了她的妈妈。 第108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6) 格雷告诉她说:他没有做好放弃艾丽斯的准备。潜台词就是:有一天他会放弃的,但是他们的情事要自然而然地结束。他没有仔细说明,一开始也没有强迫她,但是有一天晚上他说他想和艾丽斯共度一晚。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也准备好了要说的话和自己应该有的表现。然而现在她的脑子被吓得一片空白,就好像是他拿着qiāng瞄准了她。 "噢,当然。哪一天晚上?你还回来吗?" "当然了。我打算星期五晚上,除非你希望是其他的某个晚上。" "星期五晚上很合适,我自己可能也要出去。" "嗯,当然了,你想干什么都行--噢,亲爱的,别那么痛苦!你根本不用担心,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向你保证。" 那天晚上他们zuò ài了,这是她从回来以后他们第一次zuò ài。 上床之前,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她一直在想,他们已经太久没有zuò ài了,时间这么久,他们都可能彻底地没有zuò ài的习惯了。她在想,如果格雷先和她zuò ài的话,她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她就不会那样嫉妒艾丽斯。她用带香气的精油沐浴,光着身子来到床上,觉得有点尴尬。她想他肯定会评论几句,但他只是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你不读书了吗?" "今天晚上不读了。你不会读很久吧?" 他叹口气说:"不会。" 他熄灯的时候亲吻了她一下,但只是非常纯洁的一吻,没再回应她试探xìng的尝试。她也没有觉得非常想要xìng爱,她更多的是出于预防xìng的目的,而不是由于热情。她没有坚持要和他zuò ài,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许久,她被一阵快感弄醒,他在温柔地抚爱,亲吻她的rǔ房。有一会儿,睡意朦胧之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得克萨斯,和她的枕边密友在床上。但当他分开她的腿,爬到她的身上,她认出了这是她丈夫的身体,认出是在自己黑暗的卧室之中。他缓慢而自如地滑进她的体内,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在她体内一动不动,这不是他通常的zuò ài方式,但是她很享受这一刻。后来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她抬起骨盆朝他迎上去,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了他的回应,开始了一种缓慢的xìng爱节奏。她感觉他呼吸的变化,知道他的高潮就要到来,同时感到自己的高潮也即将来临。结婚以来第一次,他们同时达到了高潮。之后,他的体重压在她身上,她紧紧地抱住他,觉得离他很近。她相信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当他和艾丽斯呆在一起,她独自留在家里的时候,她很难让自己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她努力这么想。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她总是不停地用这个渐渐褪色的记忆,那种亲密温暖的感情劝说自己。 她开始写一本新书。内容是两个美国小孩被送到lún敦和他们的姑妈呆在一起,经历了一系列很神奇的旅行。尽管她感到有些不自然,千篇一律,但这些让她的日子充实。她看到《书商》和《出版新闻》上的招聘启事,也去应聘,但是没有收到录用的通知。白天越来越长,天气更加暖和。学校很快就要放假了,她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不知道格雷是要继续把时间分开给两个女人,还是像去年计划的那样--他们两个去苏格兰。 一天晚上,格雷突然谈到了她妈妈的精神分裂症状。他们在休息室里,电视开着,但是没人看,周围是吃剩的中餐外卖。 "什么?" "’人格分裂的人’,是不是该这么叫?或者--对不起,我都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已经不叫人格分裂了,是吗?应该叫’多元人格混乱’,她是不是不止两个人格?"他看着她,等她回答。 她的嘴变得非常干:"我不知道,我从没有想过,葬礼之后我才知道。"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没有吗?" "你和艾丽斯说了。" "艾丽斯和你说的?"她还记得艾丽斯护着格雷厄姆,拒绝和她情人的妻子谈论她的情人。她一直以为她也不会和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论他的妻子。 "她提到了,她以为我知道这些呢。" 第109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7) "你是说,你们,你和艾丽斯谈论我?" "你以为我们会做些什么?你以为我们每次见了面就像兔子那样,扑到对方身上’干’?我们当然会jiāo谈。" "谈论我?" "并不是特别说到你,"他起身关掉了电视,"只是恰巧说到了。我们在谈论她的精神崩溃,事实上她妈妈的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我们在谈论精神状态在一个家庭里会遗传。那并不重要,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能把这些告诉她,却不和我说。" 想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讨论她,想到艾丽斯把自己和她说的事情都告诉格雷,她感到很受伤害。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还一直相信艾丽斯是她的朋友,相信有一天艾丽斯和格雷分开后,她们仍然可以做朋友。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她瞪着他说:"你没有问。" "噢,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是我不够体贴。" "我没有机会和你说,这些事情很难说出口,我自己仍然在试图理解这一切。但是,突然我掉进了这件事情里,你和艾丽斯的关系。此后它就是我们jiāo谈的内容,我们的婚姻,你的感情,她的感情,我们的将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谈论我妈妈。" "小声点。我可不想让邻居都知道我们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在乎--"眼泪充盈着她的双眼,她的喉咙,这让她无法呼吸,她说不下去了。 他一脸的厌烦:"你这个样子,我根本没法和你好好谈话。" "什么样子?你什么意思?"她抽泣之中仍然说。 他开始收拾他们吃饭时用的盘子和硬纸盒,离开她时说:"你失去理智的时候,根本不像你自己。你哭泣的时候。我想你是要来例假了。" 他离开时这句话让她大吃一惊,她没有追上去。她想到回来之后就没有来过例假,所以她觉得这些争论都没有意义了。 经历了大学时唯一一次怀孕的恐惧之后,她一直服用避孕yào,已经有十多年了,或者服用的时间太长了。她这次回到得克萨斯的时候就停止了服用。在树林那段分不清时间的日子里,她全部都忘记了。当她回到家,想要服用的时候,却不确定自己是在周期的什么时间。时间太长了,她只能等到下次例假来的时候再确定,然而一直没有来。 第二天早晨,她到yào店里买了一个家用怀孕测试工具包,很贵,但是使用起来很简单、很快。一个小时后,看到那个粉红的圆圈,她知道自己怀孕了。 那天下午她想离开那所房子,就来到外边散步。体内翻腾的激动让她想要做点什么,有兴奋,但更多的是恐惧。她知道格雷会认为她怀孕是给他施压,是要他放弃他和艾丽斯的感情冒险。现在她觉得有点奇怪,他们从没有讨论过要孩子。 她走上哈罗山,经过学校,穿过教堂,沿着另一侧下来。她模糊地考虑着坐上火车,去乡村散步。她觉得大都市jiāo通线的底站会是乡村。天气温暖而且舒适,一直阳光普照。运动让她稍微出了点汗,她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体味,还有车辆的尾气、狗粪和青草潮湿的味道。她翻过山顶后开始下山。一朵云彩掠过,太阳仿佛燃烧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一条小路蜿蜒伸展开去,路边有棵树,她要停下来看一看。 那是一颗七叶树。每次去车站,她都要经过四棵这样的树。秋季里,地上到处散落着七叶树的果实,孩子们在树下互掷果实玩耍。现在树上长满了深绿色的树叶,仿佛是一个华盖在周围投下绿荫。太壮观了!她觉得就像是从没有见过这棵树,多么热闹,多么美丽,多么神秘!她意识到自己和树之间有某种联系,所有的生命之间都有的那种联系。突然她意识到了生命的某种真谛。然后,就如来时一样突然,这种感觉倏然而逝,但还是有些东西留下来了,那种触摸到本质的感觉。感觉本身自然是抓不住的。后来,她试图写下来的时候,却只能用明显的比喻写一些开花、结果之类的陈词滥调。她自己读着都脸红,更不要说写下去了。 然而那棵树的回忆永远伴随着她。就在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她想要那个孩子,她最想要的就是那个孩子。 第110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8) 她没有跟格雷提孩子的事情,现在他还是那么脆弱,只是一群细胞而已,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不想惹格雷生气。时间对她有利,时间越长,孩子就越确定。她发现自己很高兴能有个瞒着他的秘密,这也算是对艾丽斯一事的补偿。 暑假开始以后,他呆在家里的时间更少,但她却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在乎。她要考虑别的事情。一个下雨的晚上,她重读那些关于怀孕的书,那原本是给卡罗琳买的。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原以为自己只怀孕了六个星期的推算是错的。医学上认为怀孕不能从受精的那刻算起(这个时间根本无法确定),而是从上一次例假开始算起。她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她在日记本上记下的最后一个日期是4月27号,那天她从lún敦飞往休斯敦。她记得那次例假提前了,也想起了当时梦里曾梦见血从砍掉的马头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她还记得在举行葬礼的房间里非常尴尬地问盥洗室的事情。那之后呢?她快速地翻了一下她的日记本。4月28号到5月23号页码一片空白。看着这些空白,这么多的空白页,她感到害怕。真难相信她竟然离开了那么久。那段时间,差不多有三个星期是在马乔里家--她妈妈家--在东得克萨斯的房子里。没有电,没有和人接触,没有食物,只有一箱饼干,一箱酒和她的枕边密友。但是在这些空白页的日子里,在林间的房子里,她一定有过一次例假,但她现在实在想不起来了。要不然,她就已经怀孕十一个星期了,那么格雷厄姆不可能是孩子的父亲。 星期六他们去参加一个朋友的野餐会。那个星期总是时不时地下雨,但是那天的天气晴朗,大家在后花园里排成长长的一排,坐在折叠椅或者小毯子上。人们尽管带着草帽和太阳镜仍然晒得难受。大家喝着啤酒或者三味果汁。格雷也喝了啤酒。但是为了孩子,阿格尼丝只喝果汁和苏打水。她不记得他喝了多少啤酒。温暖的黄昏里,在他们从车站往家里走的路上,他伸过手来抚弄她的胸部。她知道他喝多了。 她大吃一惊,身体僵住了。他伸出胳膊抱住她,将她拉得更近些。她靠着他,让自己放松下来。几个星期以来,他都没有碰过她,除了半夜里那次偶然zuò ài,从她到得克萨斯回来后,他从未碰过她。 回到家,他在客厅里拉住她,一只手摸着她的rǔ房,同时亲吻她。这次不是他通常那种干巴巴的、试探xìng的亲吻,而是深入喉咙的热吻。他吻着她,没有任何的技巧,就像是一个yíndàng的陌生人一样。他揉捏她的rǔ房,她觉得有些疼痛。他满嘴的酒味和烟味,感觉像是个陌生人。她不知道,这股突如其来的yù望,这种改变,因何而起,她自己只是感到不舒服,为他感到难堪。 他突然中断了亲吻,把她推开。他奇怪地喊了一声,她在黑暗中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哭泣。 "格雷,怎么了?" "别碰我,天哪,别碰我!"他抽泣着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她等着他的呼吸逐渐稳定下来,然后试探着问:"我们要谈谈吗?" "是的。"他叹口气,"是的,是的,我们必须谈谈。" 她跟着他来到休息室:"你想喝咖啡吗,我去弄点咖啡吧?" "好的。就像是那种罗伊五味酒,喝起来没有酒味,味道很好,所以就会不停地喝。然后没等你反应过来,你已经像个蝾螈一样尿个不停。"他似乎恢复了常态。她来到厨房里煮速溶咖啡,他去了卫生间。之后他们在休息室里,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他看上去洗得非常干净,穿了件干净的衬衫,头发还是湿的。 "我们一定要敞开心扉,"他说,"绝对诚实。除此之外没有办法。" 她的胃一下子收紧,有了疼痛的预感。她看着他卷好一根烟。她拿起她的杯子,但是咖啡很烫,她又放下了。 "你一定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心里一阵轻松,问道:"你和艾丽斯?" 他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点上烟,长长地吸了一口。他说:"刚才在客厅里你没有感觉到吗?我知道你感觉到了。什么感觉都没有,比没有感觉还要糟糕。感觉不对。" 第111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9) 她小心翼翼地说:"我最近对xìng爱不太感兴趣,不是你--" "但是因为你,你和我,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不要误解我,我不是说这是你的错误。我是说,不管那是什么,那种把两个人吸引到一起,那种身体的什么化学反应,荷尔蒙之类的东西,让人们zuò ài的东西在我们之间不存在了。我们的身体--不和谐。" "艾丽斯可以让你兴奋,但是我不能。" "不,不,不!嗯,是的,但不是这个,别管这些。"他弯下腰,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指冰冷,说道,"我仍然爱你,我会一直爱你,但是我不想再和你zuò ài。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一想到要和你zuò ài,我的xìngyù就彻底死了。今天晚上我想强迫自己,但是我做不到,自从你从得克萨斯回来就一直如此。我知道你没有变,但是我觉得你完全变了,身体、味道都变了,所以我们的身体不再和谐。" 她知道他这些话的真实所在,这让她感到思维混乱。他闻到了她身上枕边密友的气味。她把那个东西留在了体内,现在她有了他的孩子。她努力压制住绝望。 "但是我们做了--的确zuò ài了--" "当然了,感觉很不错,很正常。这从来不是我们关系中的关键因素,我们处得很和谐。老天啊,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和谐的xìng爱的话,你觉得我会和你结婚吗,你会嫁给我吗?以前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这都已经改变了。" "你爱上了艾丽斯。" 他放开她的手,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艾丽斯和这一点关系都没有,艾丽斯只是一个偶然因素。你知道这不是单方面的……我们的xìng关系已经死了,你我都知道这一点。" 她绝望地耸耸肩。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触摸她的感觉,她说:"刚才在客厅里是不对劲,但是--是有原因的--"她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一股酸腐的气味让她发抖。她总是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喜欢一些东西了,"就像这杯咖啡……" "什么?" 她当然清楚他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她真希望自己早点告诉了他,现在似乎正在进行他们婚姻的一个追悼仪式。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但是如果现在不说,就永远无法说了。 "上一次我们zuò ài的时候,还让人满意,不是吗?实际上不止是满意而已。" 他看了她一眼,更像是同情和怜悯:"可能吧……对不起,我不记得了,那时,你还没有回去,没有遇到艾丽斯--让人满意,我承认--" "只是几个星期之前。" "不是。" "7月4号。" "我不记得日期了,但是自从你回来,我们就没有zuò ài。" 她身子前倾,握紧了拳,身体颤抖地说:"我简直不相信你竟然这么说,我简直不相信你竟然不记得--你把我给弄醒的!是半夜的事情。上床的时候我希望我们能zuò ài,因为自从我回来我们一直没有,但是你似乎不感兴趣,接着我就睡着了。后来我发现你在亲我的rǔ房。" "你那是在做梦。" "我没有做梦。你干了我,我们都达到了高潮,我不是做梦。第二天早晨你精子的味道,我是梦不出来的。" "小声点!" "我没有喊,我只是说事实。" "那不是真的,4月份之后我们就没有zuò ài,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弄错的。" "我也不会,但确实发生了,我知道那发生了,我有证据。"她停了下来,"或者你在梦里,所以你不记得。我觉得那不是你通常的做法,你不怎么积极,或者你睡着了,梦里把我当成了艾丽斯。" "要是我必须睡着,把你当做艾丽斯才能’干’你,那你是在残酷地讽刺我们的xìng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事情。" "不是我要相信,它发生了,我们那晚zuò ài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记得。" "唉,我不记得。但是不管怎样,这和我们上个月是否有过没有意义的xìng爱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没有意义。"她摸着自己觉得孩子可能在的地方。 他的嘴角稍稍上扬,对着她轻轻地摇摇头:"对不起。" 第112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0) "我怀孕了。" "少和我来这套!" "是真的,我本该早点告诉你,但是我很害怕,我想确认以后再说。" "我以为你不至于如此。" "看在上帝的分上,格雷,你知道我从不撒谎,我可能会误解,但是我不撒谎。和一个对我不感兴趣、不想和我睡觉的人撒这种谎也太愚蠢了些。" 她抓住他。她觉得那一天他第一次看到了她。他问:"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怀孕了?" "我做了家庭怀孕测试。" "噢,那些该死的玩意很可能是错的。" "它们测试结果是否定的话或许会错,但是肯定的时候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可能错。" "你去看过医生了?" "没有。" "那么你就不确定。" "我很确定,我正要打电话跟医生约好下星期的某个时间。我知道我怀孕了,我感觉得到。食物的味道都没区别了,我也很容易就感到累。我的xìngyù彻底淡了,当然了,我也一直没有来例假……" "你上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回来后你例假一直没有来。什么时间--等等,我想起来了,你走的时候刚刚来了。我记得我们路上停下来,因为你要去yào店买一盒丹碧斯月经棉塞,所以那是……" 她感到一阵恐惧,意识到他的计算和她先前的计算一样。他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所以,你回来的那个周应该再来例假,或者晚几天,然而你没有。也就是说,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怀孕了,而你走的时候却没有。"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你就坐在那里,试图让我相信我干了你,而事实上我根本没有。难怪我一点也不想,难怪你看起来怪怪的。你肚子里怀着另一个男人的野种,就坐在那里,在我家里。而你竟然有脸指责我。" 他们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格雷声称他要去苏格兰独自呆一个星期写作,然后他要和艾丽斯去希腊。他说要离开这里三个多星期,这段时间里她足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他给了她五百英镑,尽管他没有说什么,但她知道这些钱,足够她做流产和回休斯敦了。他没必要说明这一些。 她体内一直带着枕边密友。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她肯定,结果会很恐怖。它可能会越长越大,直到把她崩裂,或者它永远不会出来,就在她的体内生长,直到把她变成别的什么东西。又或者她会生出一堆没有形状的ròu,又或者生出他,那个无名的男xìng,她的枕边密友。 但是,或许格雷厄姆弄错了,这的确是他的孩子。她也读到过一些故事说原来服用避孕yào的人可能生理周期会改变,可能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身体才能恢复自然的机能。如果她的第一次排卵期就是在7月4号左右呢?她怀着的可能就是格雷厄姆的孩子,一个正常的孩子。她一定要先搞清楚,然后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她和格雷厄姆的全科医师做了预约,她没有见过他本人。让她惊讶的是,他没有给她做检查,而是看着他的日历表计算她的日期。然后他介绍她到最近的一家预付款fù产科诊所。他问她有没有她个人想去的诊所?他们很快会和她联系的。 医疗记录说,她从卵巢受精到现在已经是十六个星期了。她坐在预付款fù产科诊所里,等待叫到自己名字去见会诊医生。一位助产士已经记录了她的病历,给她测了体重和血压,做了尿检。现在一切变得越来越确切了。今天她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们根据她的预产期,已经要打算给她预定产床。 听到喊到自己的名字,她来到一间小办公室里。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医生坐在桌子后面,他抬起头看了她一会,微笑了一下,然后翻阅面前她的病历。他问了她几个问题,和全科医师以及助产士的问题一样。对于她的问题,他都马上给予愉快的回答,尽管有点心不在焉,"很好,很好。" 五分钟还不到,他就起身和她再见,说道:"护士会带你--" "你不给我做检查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他又开始翻看她的病历,似乎在那里更能找到答案。 第113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1) 从小到大,她在电影里看到、在书上读到、或者听说一些故事:一个女人天真地来到医院里,有时候仅仅是觉得自己不太舒服;出来的时候,满脸放光,因为听到她们的医生说一些神奇的话:"你要有孩子了。"这时她慢慢地说:"我想我只是想听到别人告诉我,我真的怀孕了,有一些证据说明我要有孩子了。而且--嗯,一切正常。我不知道我的受精日期,你知道,我一直在服用避孕yào,后来我停止服用,接着--" "你今天要进行超声波检查。"他说,"我们通常会在十六周的时候做,那样我们就会知道你胎儿的发育情况,也就更能确定受精日期,也能确定是不是发育健全、正常。你自己也能看到。" 她可以看到她的孩子。她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想到要做例行的扫描。她也没有想到如果看到她体内生长一堆没有形状的ròu,其他人、医生或者护士脸上会出现怎样的恐惧。但是她自己会看到。 护士领着她穿过走廊,上了电梯,来到医院一个僻静的角落。那里特别的安静,就好像没有人去过一样。 "我想她们在喝茶休息,很快就回来了。"护士说,"你坐在这里,我去给你拿杯水。" 阿格尼丝坐在一个直背椅上。对面是一扇紧闭的褐色的门,旁边的墙上挂了一个牌子,白板黑字写着:"叫到名字再进去"。 护士拿了一塑料罐水和一个小的玻璃杯给她:"给!" "噢,谢谢你,我真有点口渴。" "没关系,你都喝完。膀胱里充满了水,他们才能照得清晰,你一定要都喝了。" 这也算是有事可做了。护士走了之后,她就开始喝水。她不知道自己体内是什么在生长,也不知道是否愿意让外人看到。她现在完全可以站起来离开这里,把这个秘密保存在自己心里--让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最好还是搞清楚她怀的是个什么,因为现在还有可能阻止他出生。他们会坚决地主张,很可能会强烈坚持终止怀孕。这真是太可怕了。她一杯接着一杯喝水。她想起了詹姆斯-辛基写的一句诗:"每一种恐惧都是一种yù望。"她又喝下一杯水。 她还以为扫描会是在一个高科技的手术剧院,里面挤满了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大多数是男人。但实际上那是一间很暗的小房子,里面都是机器和设备,只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医生和她年龄差不多,讲话中稍微带些苏格兰口音;另外一个是亚洲女人,看上去更加年轻,一脸的同情。 "我需要脱衣服吗?" "不,不需要,就躺在那张桌子上,把裤子褪到--可以了。现在我们要涂一些胶状物--阿伊莎,胶已经很温暖了,是吗?--在你的肚子上。凉的胶用起来很不舒服,会让人打寒战,但是我想这样应该感觉不错吧,不是吗?" "嗯。" "你感到膀胱胀满了吗?" "感到要胀开了。" "啊,很好,我们最好在那发生之前就结束扫描。" "图片会有多清晰?我是说,你们能判断婴儿的什么呢?" "噢,我们能够判断婴儿的大小,是不是发育健全。你也会在那个屏幕上看到的,阿伊莎?" 她转过头看到有一个电视屏幕:"从没有想到要对我的子宫进行直播呢。" "噢,我们见多了。"医生说,"重要的不是子宫,是里面的人。"她拿一个传感器在她涂满胶状物的肚子上滚动,压得越来越用力。阿格尼丝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盯着屏幕寻找她的胎儿。现在她既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兴奋,只是有一种接受后果和压抑的好奇心。但是她什么也看不到,在她看来屏幕一片空白。她在有关怀孕的书上读到过,画面会非常不清晰只有专业的人员才能解释,但是她没有看到任何可解释的东西。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说话。一片沉默之中,传感器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滚动,不断扩展范围。这一切让她感到惊慌中有种刺痛感。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她说,"胎儿在哪里?" "我也在想。"医生用奇怪的声音说,"就是,看起来好像没有胎儿。没有胎儿,你没有怀孕。" 第114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2) 尽管有点遗憾,这应该让她松了一口气。虽然证据明显,但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怀孕。她仍然有怀孕的感觉。 她回到格雷的小房子里收拾了一些东西:一些必要的衣服、书籍、她的随身听、几盒磁带,还有她的笔记本。其他的东西她都没拿,虽然她知道那些磁带他永远不听,那些衣服他永远不可能穿。 不管她是否相信,她自由了。她想去哪里都可以。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她总是想起苏格兰的那所小房子,非常想去那里,想再次看看奈普溪谷,这种yù望越来越强烈。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yù望,因为她能够想象得出,格雷如果知道有人住在他的特别的地方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是现在她想,那又怎样呢?他生气又怎样?她不能为了他生活的安稳,就直接消失或者不再存在。她需要有个住的地方。他现在一定在希腊,那么从现在到春天的一段时间里,房子会一直空着。她为什么不住在那里,一直等到事情得到解决,他们正式离婚呢? 钱不是问题。除了他给的五百英镑之外,她还从她妈妈那里继承了七千美元。她知道,靠那些钱,只要节约一些,她可以在苏格兰过一年多的时间。 第二天早晨她乘火车到了格拉斯哥。从布坎南街车站坐上到坎贝尔镇的公jiāo车。她在洛克吉尔菲德提早吃了午饭。她正在前台询问当地的出租车服务时,一个女人在她背后说:"我可以带你去,我顺路。" 她回过头,发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fù女。她穿着工作服一样的蓝裙子,一双平跟鞋,长着卷曲的褐色头发、生气勃勃的黑眼睛。一张圆脸非常友好。 "真的吗?我还不知道克拉克恩会和什么地方顺路呢!" "那要看你说的’地方’是哪里了。我要经过克拉克恩到吉尔卢去看一个病人,所以你和我顺路。我的名字叫南希-盖茨。" "我叫阿格尼丝-格雷。你说病人,那你是医生还是护士?" "助产士。你去克拉克恩,住在哪里?" "不是克拉克恩,房子离那里还要有一英里远。我原来只去过一次,那是个很小的地方,他们叫它小草屋,是我丈夫家里的房子。" "这也就回答我的疑问了。我想一个美国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你丈夫是苏格兰人吗?" "英国人。" "哦,放心,我们不会因此敌视你的。你现在走吗,或者你想先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 "不,我吃过午饭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这是我的行李。" "它们能够和那些信件一起放到后备箱里。"不顾她的阻止,她径直拿起一个箱子,领着她来到外边,"你会在那里呆很久吗?" "我想是吧,我也不确定,我打算呆到春天,但是我也可能会改变注意。要看情况……"她声音弱了下去,没法说出,要看什么样的情况。这个女人也没有再问。 天气温暖晴朗,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天气好多了。她尽情地享受这段车程,欣赏路边的景色。南希为了jiāo谈提出的问题,她回答得心不在焉而且很简短。突然珠洛出现在她们视野里,那是蔚蓝的天空下一片褐色和紫色,还有银光闪烁的大海。她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回家的情感,她大声喊:"噢,回家真好!" 但是,当她们到那个小房子的时候,她发现两个房门都上了锁。当然她没有钥匙。 "噢,我真笨!我应该记得……" "我们要不要破门而入,或者打破一个窗子?" 阿格尼丝惊讶地看着她:"你真的很相信我。"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你根本不认识我,对我一点也不了解。我说我有权利住在这里,但是我没有钥匙--" "啊呀,我也总是忘记带钥匙,所以我总是不锁门,钥匙也总是放在车里。" 接着她想起来了,说道:"村子里有个女人,叫什么马克太太,她有备用的钥匙。她开了一家小商店。" "我送你去那里。" "对不起,我占用了你这么多的时间。" "没什么,真的。" "我早应该想起来的,那样就不用白跑这么远的路了。"她担心,那个什么马克夫人可能不像南希这么信任她。但是她一开口,那个店主就认出了她,记得一年前和她见过一面。对于她跑了这么远的路却没有带钥匙一点没觉得奇怪,直接把钥匙给了她。 第115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3) "你不需要买点什么东西吗,牛nǎi、面包、茶?" "噢,是的,我最好还是买一些--我没有想到。厨房里可能没有什么东西了。"她扫视着货架,想着接下来几天可能需要的东西。突然她回过头来对南希说,"非常感谢你开车送我到这里,但是你不必在这里等我了--我可以走回去。" "带着这么多的行李吗?说实话,我也不急。你什么时候想走,我很高兴开车几英里送你回去。" 她出于客套请这个助产士进来喝茶,她却真的进来了。这时她开始怀疑那个吉尔卢的病人是否存在。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南希说:"喝杯茶的时间总还是有的。梅丽的事不着急,我只是告诉她说,我会在5点之前到。我这人就是好打听。要是别人请我去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我是没法拒绝的。我开车从这条路上走,总是经过这些房子……" "所以你从没有见过我丈夫或者是他的兄弟们?" "就我所知没有。我只知道这所房子归某个远在英格兰的人所有,一年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着的。这附近有很多这样的房子。" 根据她上次来的经历,她还以为房子会是冷冰冰的,但实际上阳光透过前面的窗子已经晒了大半天,并不冷。很明显上个星期这里刚刚有人住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她把壶放到炉子上,查看碗碟橱,并把刚买的东西放起来。不出所料,里面放着一些应急的东西。有几罐汤、水果、烤过的豆子、炼rǔ、几罐密封好的燕麦、大米和糖。 "南希是阿格尼丝的昵称吗?"她递给她的客人一杯茶,并且问道。 "我受洗礼时的名字叫阿格尼丝-伊莎贝尔-盖茨。但是那时人们只叫我南希。我妈妈和我的外祖母也都是叫这个名字。你是不是会觉得他们不该给我起名叫阿格尼丝?因为根本没有人用,没有人叫,就应该直接在洗礼的时候起名南希?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有个女儿的话,她的名字还是要叫阿格尼丝或者南希。人们一直叫你阿格尼丝吗?" "只有我的丈夫称呼我南希,但是--南希似乎并不适合我。"她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实际上,我丈夫和我分开了。所以我才来了这里。我是说,我必须要去个地方,lún敦太贵了,我也不想回美国--或者至少现在不想。" 南希点了点头:"哦,我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当然了,我觉得阿盖尔郡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地方,我很愿意住在这里--但是,你不想你的朋友吗?你会觉得被隔绝了。婚姻结束的时候,往往是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 "我的朋友都在很远的地方,非常远,我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她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看到大海和珠洛山在地平线上。她感到心里很轻松,感到一种回家的感觉。她坚定地说:"我不愿意去别的地方。" 她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开心,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快乐。她早晨醒来看到大海、天空、海岛,甚至乌云和下雨,她都会觉得非常快乐。不管天气如何,她总是用很长时间散步。她像个孩子那样入迷而迫切地读书,有什么就读什么。不管是神秘小说、维多利亚小说还是自然历史导读刊物,她都读。她会不停地读,直到觉得想做点其他的事情了才停下。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记日记的时候不再记和别人在一起的感触、恐惧或者经历。相反的,她记录下她读到的东西、她看到的东西,她记录植物的名字、不断变化的天气,一遍遍地描述看到的景色,力求准确。 她自愿选择这种独居生活,大多数时间里,她都觉得满意。但是从第二个星期开始,她开始觉得孤独,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这时南希出现了。 "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样突然造访。"她说,"但是你没有安电话。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其他的办法,问你要不要搭我的车去洛克吉尔菲德购物。我们这里也把这叫’了解消息’。" 自此之后,南希的来访和开车去购物就成了习惯。她很喜欢有另外一个女人作陪。她觉得南希总是在给予,而自己总是在接受,她感到愧疚。她怀疑南希是在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她不喜欢把自己归于这一类人。但事实上她需要友谊和帮助,摆不起那种冷淡的架子。 第116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4) 一个深秋寒冷的傍晚,她们坐在壁炉的火前。南希悄悄地用一种jiāo谈的口吻说:"你知道,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不管你以后要去哪里,现在你不去看医生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可以--" 阿格尼丝回过头惊讶地看着:"我不需要看医生。" "我明天早晨过来,开车送你到洛克吉尔菲德医院去,有位从格拉斯哥来的咨询医生可以--" "我不需要看医生。你为什么认为我需要看医生?" "阿格尼丝,我是助产士,我不是瞎子。" "我没有怀孕。" "你是说你希望自己没有怀孕。" "我是说我知道自己没有怀孕。"她站起来离开火堆,"我不是什么愚蠢的小--" "不小,一点也不小了。" 阿格尼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她轻轻地抚平毛衣上的羊毛,就好像里面罩着一个宝贵的胎儿,"我知道肚子看起来很大,我也有怀孕的感觉。在十六个星期的时候我很确定自己怀孕了,尽管我丈夫说那不可能,但是后来我去做了超声波检查--里面没有胎儿。医生这么说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不能相信这些。" "我也不能。"她笑了起来,有点吃惊,"我现在还是不能。他们告诉我说我没有怀孕,他们给我看了那个屏幕,上面什么也没有,我的子宫里没有孩子。我就想,好吧,一切都结束了,但是并没有结束。我把格雷给我流产用的钱存到一个账户里来到这儿。既然我的婚姻已经结束了,而且我并没有怀孕,我要决定我的人生该怎么走。可我一直感觉到自己怀孕了,肚子变得越来越大,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结果会是生下一个孩子。"南希说,"你一定要去看医生。是谁说你没有--" "他们是哈罗诺思维克-帕克医院的专业医生,他们不是庸医或者一些骗子。我可以给你他们的名字和联系电话。他们提供咨询服务。他们让我去看精神病医生,哦,我没去,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觉得臆想怀孕就像是一个气球,用现实的针一刺,它就瘪掉了。我想我是错的,我猜,从某种程度上说,相信我会生下一个孩子。" "你丈夫为什么让你流产?" "因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这个孩子没有父亲,它只属于我。" 她不知道南希是否会去查实她的说法。她特意把哈罗全科医师和咨询医生的名字给了她,但之后没有问她是否用了。没有必要。这个助产士完全相信了她的说法:她怀孕了,但却不是一个有形的孩子。 阿格尼丝不得不接受这个矛盾而不可能的事实,因为这是她的。南希这么做是出于真挚的友谊。她很感激她,她的一生中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需要一个朋友。她不知道,当预产期1月30号到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很高兴她不用肚子经历这一切。 这是她独处时间最多的时候,这也是她最孤独的时候。从她意识到她怀孕了的那一刻起,一种满足感就进入了她心灵深处,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没有让这种感觉完全消失。她在树林里散步,去看海,在壁炉边读书或者躺在床上想象她的婴儿。不管这些让她如何高兴,有些时候她的确需要有人陪伴。有时候她会去村子里和马克菲夫人聊天,或者和到商店里去的其他人聊天,很快她就熟悉了住在附近的人们。每隔几天,南希就会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来看她,每星期带她去洛克吉尔菲德收集消息。 她和南希到她艾尔郡的父母家里过圣诞节。想到要到一群陌生人中间过节,她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是盖茨一家对她非常热情,让她感到自己很受欢迎。他们家的房子很大,很舒适,每天有很多的客人来来往往。她圣诞前夜离开那个小房子一直到新年,离开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她不习惯和这么多不同的人打jiāo道,最后她感到筋疲力尽。尽管如此,她并不后悔。 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在这个小房子里住过。她很庆幸自己到南希家里去了。 房子收拾得很整齐,单凭留下来的迹象,她不知道是谁来住过。格雷和艾丽斯?他的哥哥一家?他的弟弟和他的朋友们?她在想,不管是谁来过,那人会不会从她留下的迹象辨认出她。自从离开哈罗以来,她第一次开始担心她的丈夫。他在做什么呢?他有没有想她?他还和艾丽斯在一起吗?他想和她联系吗?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无法联系到她。但是如果他是在这个小房子里过圣诞节的话,通过她留下的衣服和一些私人物品,他一定知道是她住在这里。 第117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5)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她很焦虑,总是注意邮递员的身影,但是没有她的信。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她的秘密还很安全。 她知道最终她必须要和格雷厄姆取得联系,他们之间的事情必须要解决,正式解决。他们会离婚,但是这一切要等到她怀孕结束之后。她觉得自己着了魔,被困在某种魔力之中--不知道最终是好是坏--一直要到1月30号。 南希现在每天都来看她,警告她不要以为一定会在那一天生产。她说:"生孩子的时间总是提早或者拖后,比预产期早两个星期或者晚两个星期,根本不叫早产或者晚产。你可能到情人节还不生呢。" "噢,我不这么认为。"阿格尼丝平静地说,"不管怎样,这不是普通的孩子。没有人让我怀孕,他不会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噢,不会吗?你的愿望从没给你带来过什么麻烦吗?" 这个女人的话和她的语气里暗示的东西吓了她一跳。她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枕边朋友的事情,"你什么意思?" 南希抬起头,对她颤抖的声音感到疑惑:"你肯定知道,俗话说’许愿要小心,没准真实现。’" "噢,那个啊,噢!" "噢,亲爱的,"南希来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搂住她,"我不该说这些,我不想让你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安个电话。" "我不能,这不是我的房子。格雷厄姆会--他很讨厌这些。" "那最后这几个星期就搬来和我一起住。或者和别的某个人一起住。或者住到阿盖尔郡阿姆斯旅馆,我可以让那里的老板给你打折,现在是淡季。或者我可以拜托另外的朋友,只要提供床铺和早饭……" "我想住在这里,我想在这里生孩子,如果真有这么个孩子的话。但是没有孩子,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南希拿开胳膊审视着她的脸:"你看起来大得像头nǎi牛,却说没有孩子。" "你认为有吗?你给我检查了,你什么也没有听到,即使心脏跳动也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认为,但是我不想冒险把一个孕fù一个人丢下。没有电话,没有车,连个近邻都没有,我认为绝对不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你呆在你的热窝里--我搬来住,直到最后见个分晓。" 她不想和别人住在一起,但是看到南希那刚硬的眼神,她屈服了。如果南希在这里照料她生产,她就不用去医院。她最害怕去医院。尽管她在关于怀孕的书里读到,这个国家里孕fù可以自己选择生产的地点,但是她怀疑这一点。如果某个医生或者助产士认为她是故意危害一个未出生孩子的生命,她可能会被监禁起来。她体重增了二十三磅,rǔ房变得非常大。她看上去怀孕了,感觉上也怀孕了。没有人会相信说她没有怀孕。他们把她拉到医院里扫描她的肚子,就会知道真相。然后他们或许根本不认为她是臆想怀孕,而认为是她精神失常。如果医生们决定把她锁起来,监视她怎么办?她被这种设想出来的景象吓坏了,她驯服地表示同意。 "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我知道这里不像你自己的家那么舒适……" "但是这里让你觉得舒适,"南希松了口气,亲切地说,"这是最重要的。" 1月23号的晚上,她们在收听"万花筒"无线电广播时,她的收缩开始了。几个星期以来,她一直感觉得到南希所说的布莱克斯顿希克斯式收缩--子宫有收紧的感觉,在做着准备。现在这种收缩频率更快,力度更大。半个小时之后,她觉得它们变得更强烈了。她在沙发上喘着气,兴奋地寻找她的表。 "怎么了?" "收缩开始了。"她郑重地说。 南希没有动,问道:"多长时间一次?" "我这不正在找表吗--在哪里?" "你通常放在水槽旁边。" 正当她集中注意力准备计数的时候,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瘫倒在沙发上,不耐烦地咬紧嘴唇,朝着无线电挥手说:"把那个关掉行吗?它太分散我的注意力。" 第118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6) "很快你就需要分散注意力了。" "我受不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对现代艺术,特别是无线电上的现代艺术,不感兴趣。" 南希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表,然后盯着天花板。阿格尼丝一直盯着手里的表。时间慢得让人难熬,终于她又感觉到了一次:"啊,八分钟。" "等下一个。" 接下来一次不到七分钟,她觉得是个好兆头,但是接下来另一次隔了差不多九分钟。 "我们还要等很长时间。"南希说,"肯定不是今天晚上。这可能是个假兆头,在真正的分娩之前,收缩可能要断断续续进行好多天呢。" "我现在就要生了。" 助产士摇了摇头说:"时间还早呢。" "你不知道它们有多强烈!" "频率要更紧一点,除非相隔三分钟之内,否则想也不用想。你需要分散注意力,要不要到我家里去看点电视?" 但是现在她不想冒险去任何地方,她就要呆在这里。所以她们就玩拼字游戏和打牌,南希教她如何打扑克。收缩在此期间一直在持续,尽管很有频率,但是并没有比刚开始的时候间隔更短。最后,南希打着哈欠说,她要上床睡觉了。 "我怎么办?" 南希看着她,似乎要忍住笑:"你也要上床睡觉。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因为你一旦开始分娩,就睡不成了。" "我现在睡不着。" "试着睡。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放松练习吗?现在该派上用场了。躺在床上,关掉灯,尽量放轻松。如果你不睡的话,天亮还早呢。" 早晨来得太慢。她在床上老老实实地呆了七个小时,试图睡觉,但是睡不着。收缩还不疼,但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太强烈了,根本无法忽视。身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感觉每隔几分钟就提醒她--她已经走上了不归路。她不能停下来,也无法控制。她预料不到会有什么结果。她就像是被绑在一匹健壮的马上,不知道马会把她带到哪里。但她感觉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是兴奋使得放松练习没有效果。她知道现在担心她怀着的是什么怪物已经太晚了。她觉得她要生下的孩子就是自己。 窗子里透进亮光的时候,她起床来到楼下煮茶,烤面包。几分钟后,南希也起来了,嘟嘟囔囔地说:"我干吗这么早起来,事情结束还要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呢。这些迹象都表明这个分娩要经历很长时间。" "最后什么也没有。"阿格尼丝说。她抱着自己又大又硬的肚子,不敢相信自己说出这样玩世不恭的话。尽管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一定会有东西的。 天气很干燥。早饭后她们出去散步,因为天气太冷,她们不得不缩短散步的距离,赶回屋里生起火。她们玩牌、讲笑话和故事、听音乐消磨时间。"我应该把电视带来。"南希说。 但是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收缩每隔两分钟就有一次。太强烈了,她不能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情。早先所有分散注意力的做法都无用,她只能在间歇休息。 "我快了吗?我什么时候开始用力?" "你躺下,我看看。" "你看到什么了吗?你看到胎儿吗?" "天哪,你几乎没有张开。" "还要多久?" "还要好几个小时。明天,或者明天下午。" 她开始哭泣:"我不行了,不能那么久,我受不了了。" "亲爱的,你必须如此,没有别的办法,除非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我就要在这里。" 她的呼吸练习虽然无法止住疼痛,但那是除了疼痛之外唯一可以让她集中注意力的东西。收缩停止,疼痛也就完全消失了,疼痛的间歇有大概一分钟。但是这点时间里,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感到筋疲力尽,孤注一掷,没有可以用的力量。她的思绪又回到了童年,想起了那个梦,这一切都是由那个梦开始的。那个梦在她身上种下这种yù望,导致了今天的分娩,她觉得这场挣扎永远不会停止。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那个梦的回忆仿佛把她又带回到了梦里。她又感到了那种神奇而激动的亲密--婴儿玩具产生的幸福,这一切带她离开了疼痛。 第119节:第八章 答案揭晓(17) 童年的其他记忆也涌了进来。她忘记了时间和地点,和过去的各种人讲话,仿佛他们都和她在一起。她意识到她经历的这场分娩是她自己的出生--她的再生。她必须要重新经历她的生活,才能开始新的体验。接着她忘记了这一切,以为南希是莱丝丽。后来她很确定洛克萨尼就在房间里。她又觉得那不是洛克萨尼,而是另外的一个女人和她们在一起。 "谁在那里?"她问。 "是我。"南希在她旁边说,用一块湿布给她擦脸。 "不,是别人--是谁?"她费劲地看着整个房间,但视线很快模糊不清,她说,"我的眼镜呢?" "你要眼镜吗?你刚刚让我给你摘下来。" "我要看看是谁在那里。" "是我,南希。" "不是你,是别人。"她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向她走来,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认出了那是谁,"但是我妈妈死了,这是我的幻觉。" "没关系。"南希说,"这很正常,不要担心。" "是我,"马乔里说,"你难道不记得你自己的……"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就是我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是我。"又一阵收缩让她疼得喊了出来,她伸出手,有人握住了它。 她没想到疼痛会变得更糟,但事实却真是这样。"加油,喊吧。"有人说。她不确定是南希还是马乔里的声音,"这里没有人听到。大声喊,发泄出来。用力推出来。" "快,用力。"南希说。她在她的一侧,马乔里在她的另外一侧,她们一起把她抬了起来,"是时候了,快了。再用力,用力!" 她如此用力,她知道自己肯定青筋毕露。她如此用力,觉得自己要从里到外翻过来了。她觉得子宫清空了,一起都清空了。在这种火热的撕裂般的疼痛中,突然有一股又凉又滑的感觉。所有的疼痛和努力一下子结束了。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喘息着,松了一口气。她真想睡觉,但是体内的某个警告告诉她还不能休息,还不能。什么东西不对劲,房间里太安静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南希在那里。她看到南希抱着什么东西,但是她没戴眼镜看不清是什么。太小了,不可能是个婴儿,是黑色的,或许还带着血。 "孩子,"她说,"在哪里?我要看孩子。" "没有孩子。" "那你抱着的是什么?过来,近一点,我要看--让我看看--我的眼镜呢?那是什么?" "不是孩子,是个玩具,一个小小的旧式瓷玩具。不是个婴儿,是个男人。" "一个玩具?"她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迈尔斯?拿到这里来,把他拿到这里来。" 南希走过来,递给她眼镜说:"我去给你煮杯茶。" "不,等等--迈尔斯,迈尔斯怎么样了?" 南希一脸的悲伤、疲惫和迷惑:"谁?" "那个玩具。你说--噢,把他给我!" "阿格尼丝,这是你的幻觉。你已经几天没有睡觉了,你一定要休息,躺下来。" "但是孩子!" "没有孩子。你经历这么多,一定很难接受这一点,但是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是你告诉我说根本就没有孩子。" "可能不是个孩子,但是有东西,我把什么东西推了出来,我看到你抱着它。" "什么也没有。"南希摊开空空的两手说。 "你满身都是血。" "是的,你排出大量的血,累积起来的月经血。我去给你倒杯茶,然后我自己清理一下,再给你清理一下,再看你要不要什么东西帮助你睡眠。或者,"她说,这时阿格尼丝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或者你什么都不需要。" 南希走开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哭泣。一定是荷尔蒙的原因让她感到如此空洞,一种被剥夺的感觉。她没有失去一个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失去。孩子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她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想要孩子,不想承担一个单亲妈妈要承受的责任和问题。但是,经过这一切,她仍然想要点什么:一个答案。她没有说出来的心愿完全实现了。除了血之外,这两天来她的努力为了什么,这九个月来她体内带的是什么? 睡眠正要把她拉下来,无意识马上就要控制住她,突然耳边一个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她被吓醒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马乔里。她不是她的妈妈,就是马乔里自己。她抱着一个婴儿,赤身luǒ体,活生生的婴儿,xìng别看不清。 她伸出双手接住他,听到马乔里说:"你知道这个婴儿和我一样都不是真的。" "没关系。"她说。她知道自己一定在做梦,然而她觉得手里实在感觉到了温暖、真实。人们为什么总是对梦不屑一顾,就好像梦一点也不重要一样。她所有醒着的日子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重新入梦,她说:"这就是我想要的,这是我的。" 孩子睁开蓝色的双眼,用理解的目光看着她。她为他们刹那之间联系的深度感到惊讶。接着,那个婴儿对她微笑,张开嘴,似乎要说话。她知道她拥有了想要的一切。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临山古照】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彼岸末)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108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