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拍鬼片吧[快穿]》 1.第 1 章 张崎死了,死了二十几年。 久到连自己是谁也忘了。 本来灵魂本来就难以保存生前记忆,而他似乎又特别容易脑袋空白。每天看着黎光市的晨曦走向漫天晚霞,漫无目的的乱晃,他几乎天天无所事事。 不是没尝试挖掘回忆,在城市裡寻找生前的灵感,或跟随某位活人体验对方的生活,但总总因为各式原因回归原点,一无所获。 到了近日,他隐隐约约感觉:他要消散了。 竟有种鬆了口气的解脱感。 所以那天一群吵吵嚷嚷的活人某次按下快门后,一丝丝清明的生气随着喀擦声溶入他日渐透明空洞的身躯时,他心中第一感觉是惊愕。 再来是狂喜。 他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他叫做张崎! 张崎在城南一间废弃了至少三十年的老旧工厂定居已久,当初他看定这裡花了好大功夫,确定活人不近,生物不来,连阳光都因为前方林立的高楼阴惨惨了几分,短期内不会有买家愿意出手。这才心满意足绕近工厂裡,算定这裡是他的"家"。 他把每一丝角落都了然于心,连哪裡常落灰,哪裡出虫子都一清二楚。说来讽刺,生前的生活他是越过越消逝,生后的记忆却是比常人都明白。 上个月第一天,他如同往常在城裡遛达一圈,感叹果然没人见得到他,就见到已经陈封至少十年的大门前聚集了几个人。心裡顿时出现不好的预感。 伊呀一声,铁门生锈的锁落了下来,扬起一片灰。 "老大,这儿果然很有鬼屋的气氛!"说话的是染了一头黄毛的年轻人,他满脸惊喜,凑到旁边一位穿着格子衬衣的瘦削年轻人身旁说道。 "嗯,现在大家把握时间,趁着天黑前到处看一下,接下来几个月我们都要待在这裡了。"年轻导演方守乔淡声回应,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 他们不是正规的演艺团队,只是小型工作室,从创业打拼混到现在,关係比谁都熟捻。 但也因为相较其他演艺公司没有人脉c资源,每次採景c找人c准备道具都耗了不少时间,全凭大家一腔热血。比如这次的鬼屋选择,还是根据传说找现成,再和这块地皮的主人联繫。好在这裡离市中心远,还长年闹鬼,对方继承这块地也不打算做些什么,价钱压的满低。在得知他们是正规拍片后,满脸惊喜明裡暗裡告诉他们多多宣传,搞不好成片后还能打一波观光广告。 他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所以这次他们趁着鬼月热度拍最近在国际上很流行的鬼片,再掺入当地都市传说,企图卖乡民票。为此他们还到处灌酒,拉到了陈老c王董等等的贊助。 黄毛从工厂大厅冲到裡头的小房间,哇哇大叫:"嗷,光这面牆我就值回票价了!" 方守乔道:"好好记着,回去改剧本画分镜。" 黄毛,也就是工作室的编剧说道:"没问题,老大!" 他满脸兴奋看着眼前剥落的壁癌,完全没发现正在他眼前不足一釐米的地方。张崎瞪着不存在的眼睛,半个身体溶近他的下半身裡,胸膛都要撞上对方的鼻尖,一脸不爽。 废话,任谁被不认识的陌生人闯进家门,还对着他"精心设计"的房屋指指点点,都会不高兴。 但张崎比较特别。他没有记忆,也就是对周围的生活环境c生人共感特别低,也就特别不容易情绪起伏。所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鲜明的感官情绪,而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夕阳坠入地平线,绚丽的火红烧上工厂的屋顶,他们掐着时间点离开了工厂。 接下来几日他们固定来场勘,张崎看着他们对着自家的地板画上白线,红点,再搬来一张张桌椅c画布。如入无人之境却又无可奈何。 早十几年他还能显身吓吓对方,但现在不把自己玩完就谢天谢地。毕竟他太虚弱了。 场勘完成,走位摄影机也差不多就绪,更多的陌生人在这裡进进出出。 张崎无聊地跟在导演身后实力上演背后灵。这几天他发现对方完全是完美主义强迫正的代表人物,一旦拍起片来一板一眼,连细节也不放过。镇日穿着格子衫c牛仔裤,不太聊天,平常的打招呼就是微笑。 用小姑娘的话说:"真是无趣的老男人。" 哦,应该是无趣的年轻老男人。外表年轻,内心七老八十了。 张崎伸出虚幻的手指碰了碰对方的肩,没反应,再碰了碰,依然没反应,他撞上对方的后背,做出拥抱的姿势。 方守乔猛然回头,似有疑惑。 摄影是位小姑娘,一个人摆弄两台机器,她问道:"方导,怎么了?" "没事。"方守乔摇摇头,忽然犹豫了一下:"等会拍片你照着我的指示做行吗?" "什么意思,难道平常不是听你的指示?" 方守乔点头再摇头:"等等就知道了。" 这一幕是女主角在这栋鬼屋裡第一次感到不对劲,她听见了哭泣的声音c看见剪碎的衣服c对方留下的纸条,却找不到和自己一道来的朋友。她不知何时迷路了,屋子深处却传出诱惑的鬼笑—— "卡!" 张崎来不及转身,一阵闪光后,和导演大眼瞪小眼。 一瞬间,张崎在对方脸上看见明显的错愕。 错愕。错愕什么? 他飘到相机前,看见萤幕上自己模模煳煳的脸出现在女主角身后。 黄毛鬼哭神号:"不会吧,大白天撞鬼啦——" 方守乔心裡一瞬间惊惶,马上镇定下来:"我们本来就在鬼屋,这几天祂都没害我们,先不要紧张。" 他打点大家先行回家,嘱咐回去买香买元宝,务必要把好兄弟安抚好了,才好继续拍片。 连钱都付了,不拍对不起自己。 至于另一头的赖瑞邦,他完全陷入惊喜顾不上他们。 一丝清明后,他想起自己的名字,这可是二十多年来头一遭! 会不会他继续和这些人待着某日就可以找到轮迴投胎的方法? 脑海裡忽然一道声音,张崎刹那间僵住。 别说鬼天不怕地不怕,他怕的可多了。这不知名东西是啥,待在哪裡,该不会对他有危害吧? 系统:"不必担心,我是今夜有鬼系统编号3001。你可以称我为系统c晶片c超级电脑。随意。你可以把我想成另类的生物,只是需要宿主帮忙收集能量来活动。" 张崎迷惑了:"今夜有鬼系统?" 系统:"哦,宿主不必在这些小细节,拍鬼片只是我吸收能量的方式,现在流行宿主系统互利互惠模式。怎么样,我帮助你达成你的愿望,你帮助我收集能量,很划算吧?" 张崎说道:"我没有任何愿望。" 邻近消散,他把欲望看得很淡,最多就刚才那丝清明让他感到惊喜了。 系统:"不可能,我最新改良的鬼片雷达告诉我,你一定有所求,所以我才会选择你。这是我这系统的立身之本,你竟然怀疑我的专业?" 张崎想了一下,换了种说法:"要说有愿望是真有,但不是很重要。" 比如他的名字,一瞬间狂喜过后他沉淀下来,想起来能怎么样?还真不能怎样。生前几年,死后这二十几年,再来个未来不知年,这样被一件事情绑住实在痛苦。 张崎:"不如让我赶紧投胎?" 系统:"这可不行,我还要吸收能量呢。我知道你的问题在哪了,我帮你找回记忆,你帮我收集能量。" 张崎:"找回记忆,记忆有什么好找的,鬼魂逐渐失忆有什么好奇怪。" 系统:"当然不是啊亲爱的,人有三魂七魄,你现在徒有一魂一魄,那一魄还是刚刚回来的,要不然你怎么能长期失忆,还回想起自己的名字后让我发现呢。"说了一串话后,系统开始抱怨:"哎,现在的商家真是没良心,连鬼屋都要骗人,找了十几家,竟然只有一家是真的。" 张崎:"" 他发现这系统根本就是个话唠,还是个自来熟,不过话说你刚才的侦测系统呢? 系统听出他背后的意思,不以为然:"失败为成功之母嘛,没有失败哪来的成功呢,好了到底要不要,再不绑定你新来的魂魄磨合不稳定,两天后就会魂飞魄散了。" 张崎:"还会磨合不稳定?" 系统:"当然,你们都分开那么久了。不过不用担心,这是我本身就有的技能,到时候我帮点忙就是了。" 张崎犹豫了,他本来打算近期安然等待自己的死期,心理上都做好准备。没想到剧组一来后扰了他的安宁,对这他也不说些什么,但现在他们却又让他回收了"一魄",真不真实还不确定,但记忆恢復是真。而且可能是灵魂更加完整,他现在深处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吸引力,而对象指向天空外遥远的彼方。 那叫做方守乔的导演莫名给一种他熟悉感,是了,他确定他那失落的一魄肯定和对方有关。 至于时间,是按下快门,抑或是他触碰对方的时候。 不过怎么可能,对方看上去顶多二十几岁,怎么会和他这死了二十几年的鬼魂有所交集? 系统:"决定了没,我侦测到一段和你其中一魄频率相近的波长就在不远的另一时空,再不走可能就难以定位囉。" 张崎深呼吸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为何我的灵魂会在散落在各地。" 系统似乎是笑了:"灵魂会自行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栖身,就是频率磁场相近难免吸引。" 话一落下,张崎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 他看见自己透明的身体飘上半空,离地越来越远。 突然铁门匡噹一声再度被撞开。打头阵的方守乔惊讶地望向飘在半空的张崎,表情在一众神色戒备地剧组中尤其明显。 那几秒钟,两人一瞬不瞬对视着,张崎确定对方看见自己了。 他忽然有点后悔,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来路不明的系统,真的值得相信吗? 不过他已经选择了。叹口气,他闭上双眼。 平板的声音在脑内响起:"灵魂抽离80%c90%c100%。" "灵魂传输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替尸鬼(一) 这是间奇怪的房间。牆壁佈满烧焦的枯黄色,角落又微微有龟裂的痕迹;木头柜子贴皮捲了起来,印上一块黑一块白;明明有些家具尚看崭新,轻轻一碰却碎了一角。空气乾燥到令人不舒服。比起工厂的混乱却舒心,这裡明显透露出一股不友善的气息。 火灾。 张崎睁开眼,从破洞的床上坐起来,充满尘埃的空气灌入鼻腔。他很快意识到这裡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穿越时空竟然是真的。 "宿主,请扮演鬼片的鬼b一ss,距离剧情开始倒数五分钟。" "如果我不演呢?" "那将受到灵魂厉火的煎熬后跳转下一个世界,不过宿主这裡既然有你的灵魂一部份,如果跳走后兜兜转转还是会回来。" 言下之意,反抗无用。而且那什么灵魂厉火,以他现在的状态,惩罚完估计都魂飞魄散了吧。 "《替尸鬼》剧情传输中,传输成功。" [剧情内容:主角试图回到已经形同废弃的医院寻找朋友,然而,他不晓得对方已经在火灾中丧生。医院里只有无数因为生生焚毁戾气而寻找活人替尸的替尸鬼,他们在死后也要拉着别人变成他们的模样,并且显然不打算让对方出去。] [主角:王依年配角:季昀c汪道士c杨瑞风] [step1:想办法让主角发现事实,活到最后把恐惧传播出去。] [step2:在这个过程中请把握机会多多收集恐惧质] [step3:找回契约乙方的灵魂碎片。] 话刚落下,窗外忽然想起一声闷雷。 闪耀的白光从房间裡唯一的窗户透射进来,划亮所有晦暗的角落。 张崎转头,壮阔的雷光扑面笼罩他的全身,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白光中,那是一张,只会令人感到可佈的脸。 * 一楼,a市人民医院。 闪耀的雷光让立在外头的四人煞白的脸色更加惨澹几分。 被火星燎过的建筑物险险维持规矩的外貌,乍看不过破败了一点,老旧了些许,只有碎了一地的玻璃大门诉说这裡曾经经历过什么境遇。 "听说雷电避邪?"季昀,一位瘦削的男人搓着自己发冷的手臂,喃喃自语。 他旁边一米八身高,魁梧身材的杨瑞风不以为然:"别傻了,这只是代表我们必须赶紧进去,要不就去附近的商店买把伞。" 季昀讪笑了一声,但不断掐着大腿的手指说出他并不如表面稳定。 季昀是a市人民医院的前外科医生,不过现在他显然失业了。会来这里是因为力挺他的朋友,而身为医院保镖的杨瑞风也是如此。 此时两人均保持默契,眼神搁在身前一位面貌温和的男人身上。 他是王依年,这次行动的主要发起人。 他正和他隔壁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谈话,语言间对对方很是推崇。 "一刻钟。"汪道士说:"一刻钟后我们进去。" 只见汪道士手指微动,布置了一早上终于把医院围绕住的红线隔空轻颤,彷彿活物。 天空越发晦暗,雨点点滴滴落了下来,但王依年心下却更加平静: 终于要来了。 两天前,这裡还不是这样的。 a市人民医院是市裡有名的医院,几乎是市裡病患想到的第一地点。但自从两天前那场不知怎么发生的火灾后,一切付之一炬。 如果没有那场及时的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逃出来。饶是如此,巨额赔款和无缘无故的火势依然造成重大损失。 东山再起是不可能了,高层对整件事情的经过吵得不可开交。 没有人晓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所有的电器包含里头的资料都在火灾中损毁。混乱的一天过去后。忽然有位目击者站了出来。 "有鬼!鬼放了火!" 高层当然不相信这种封建迷信言论,然而,没过多久第二位目击者也站了出来。第三位目击者c第四位目击者 他们都是面带恐惧,似乎见到某个不可描述之物。 "鬼,是谁?"某位高层逮着对方问。 长久的停顿后,目击者忽然瞪视着虚空:"外科外科黄家帆"说完,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高层在第一时间把言论压了下来。此时大众仍为起因吵得不可开交,而医院的同仁则隐约捕捉到有神秘之物在作祟。 至于外科黄家帆是鬼的话,则完全封锁在那间小小的讨论室里。再也没有人知道。 ——只有越发消极的救援行动透漏出一星半许。 火,大火。 闭上眼睛,王依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浓烟熏入眼睛的酸涩感。 他当然不满医院的不救援行动,自从偶然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同几位交好的同事策划再进医院。 至于救出谁? 整个外科就只有黄家帆因为手术而延迟救援,再也出不来。 如果遇上其他人,他们也是要救的,但目前对方是他们的第一目标。 他看着皱眉的道士,忍不住问道:"汪道士,裡面真的有你说的东西吗?" 汪道士迟疑:"有极大机率有,但因为都隐匿起来了,无法确定。" 王依年张了张口,把第二个问题压在喉咙裡。 罢了。 倒是长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汪道士敏锐的听出对方未尽之话:"有的终究有,没有的终究没有。不必放弃希望。" 王依年轻轻啊了一声,有些戳破的羞赧。 另外两人倒是没注意到王依年的异常,季昀正在为自己必须进入一间真˙鬼屋焦虑不已,神经质地原地踱步。而杨瑞风无趣得望着天空,倒数着时间的来到。 终于,时间的刻度慢慢走向准点,不知是不是错觉,王依年觉得天空亮了一些,至少没那么压抑。 忽然季昀手指着医院上头,不住哆嗦,爆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 "一张c有一张脸"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二楼窗户,但空荡的窗台只有黑洞洞的模煳光影。 起风了,流动的气流灌进大门,发出不经意的呜咽。 王依年首先乾咳一声打破沉默:"好了,既然没问题那我们就进去了。" 杨瑞风也回过神来:"什么哈,小白脸你使诈?" 季昀僵着脸摇摇头,但支支吾吾说不出理所以然。 众人紧紧挨着彼此,王依年首先一马当先走进破洞的大门,用预备好的手电筒对裡面照了照后,对着后面的人点点头。 几人依序进了医院大门,季昀还不放心得往后看,确定没有什么变故。 近到医院后,汪道士从怀裡掏出几张黄符,一一发给大家,自己别在腰间。 王依年接过黄符,边角有些发毛,不晓得是什么材质做的,上头写了看不懂的大字,他的手轻轻抚过,好像抚摸过老树枯乾却柔韧的树皮。 "走吧。"他说。 * [恐惧质:10%c20%] 张崎一步步扶着阶梯往下走。 系统的声音继续在脑海里响起:"根据侦测,原主名为黄家帆,灵魂波段和宿主特别相近,亟有可能是宿主的灵魂碎片化身而成,又受到宿主到来的影响而猝死,灵魂游离不知所踪" 张崎:"所以我现在是没办法确定我的灵魂在哪就是了?" 系统:"没错,但是灵魂频率相近的人容易吸引,如果宿主到某个地方或遇到某个人时感觉不太对,那极有可能就是出现在对方的身上了。" 张崎:"这个唯心的世界。" 黑暗彷彿流动的墨汁,在医院深处渲染开来,一隻焦黑的手抓着牆壁,拖着身体往前半爬半走。他的全身几乎骨折了,估计是火灾脆化骨骼造成的惨剧,和却奇蹟地不断蠕动,仔细一看,他离地尚有几毫米距离,原来是悬浮于地面,但因为身体的限制只能维持着歪扭的姿势。在他身后,另一隻手也探了出来。彷彿闻风而动的狼。 垂着脑袋,他们眼露精光。 人啊终于又有人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替尸鬼(二) 医院的构造是前半部份各式科室,后半部份病房和手术室,急诊室也在后边。而两者的交错点就是用来归挡记录的挡案室。 才走到挡案室的外边,王依年若有所感,停了下来。 "怎么了?"汪道士问。 王依年摇了摇头,企图甩掉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没什么,就感觉不太对劲。" 医院里死过的人不计其数,而火灾废弃后更增添了一股阴森。 由于急诊室位于医院里面,加上不知真假的邪物的传闻,几人都刻意加快了速度。 只不过那种心慌的感觉没有减少,反而越发扩大。而现在,更是让他直接停下脚步。 他站在原地,脸上看不清表情。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嗞呀声,很像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在地上。这种轻微的响动不该这么轻易被人捕捉,可是他就是听到了,而且,不止一个,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没c没有。"季昀脸色发白,虽然医生见惯生死,但这不代表他就要习惯神鬼之说。甚至可以说,他很怕鬼,只不过撑着一口想要为朋友出气的念头或说冲动,就这么进来这间闹鬼的医院。 "我也没听见。"杨瑞风说。 汪道士也摇了摇头。 王依年皱了皱眉,难道是他想多了? 此时,离他不过几公分的挡案室外墙,一块大片扭曲的污渍附在上面铺染开来。 这在被火灾烧了一晚的医院里一点也不特别,所以下意识被大家忽视了。 扭曲的黑影在阴影里蠕动,几欲扑腾而出。 "好吧。"王依年按捺住心里的奇怪感觉,转头对几人说道:"我们还是继续——" "等等!"季昀惊呼出声。 就在那瞬间,一大片阴影以罩顶之势,眼看就要包裹住王依年! 杨瑞风这个大汉手指着王依年不断战抖忘记动作,连沉稳的汪道士脸上也变了神色。 来不及了! 在黑暗袭上霎那间,王依年身上涌起一片黄光。金色的光线透露出祥和圣洁,把王依年整个人包裹。黑暗在他旁边绽开,却连触碰都不能。 ——是护身符,护身符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汪道士松了口气,眼明手快把王依年拉了过来。 护身符的光线慢慢缩减,黯淡,终于作用完毕变黑c脆化。燃成一缕灰烬,散在几人脚下。 "还好我提前预备,不过现在王兄弟你要特别小心,我没有。"汪道士沉着脸,一连串话霹雳啪啦下来。不过才讲了一半,忽然顿住。 沙沙沙沙——嘎—— 所有人都听见了。 汪道士一手扶着王依年,另一支手伸进怀里,做出戒备的姿势。 杨瑞风摆出他做保镖时惯用的打架姿势,谁也不晓得这在现在这种场合能不能发挥作用,但好歹能安心一点。 季昀纂紧他唯一的护身符。身体抖成筛子。 这栋医院深处,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黑色一袭不成,退了回去,在地上化为扭曲的人形,黑瘦c干瘪,仿佛刚才从火堆里烧乾后捞了出来。而肉眼可见,他的手臂红了一块,正在不断燃烧。 鬼魅抬起头,黑洞洞的眼匡里似乎溢着仇恨。 你伤了我,我要你纳—命—来—— 他朝几人扑去,汪道士在背后护着王依年,一掌黄符就这么拍下。 他是现代少数还有真材实力的天师,当初王依年听说医院有什么脏东西后,花了不少代价把人挖了过来。现在,他正在尽责地发挥自己的作用。 只见他前跨一步,自燃的符纸让鬼物身上亮起丝丝火光,另一只手掐着看不懂的手势,黑影惧怕地退后几步。虽然没有护身符明显的作用,但压抑住对方足够了。 黑影发出嘶嘶利叫,几度想要突破汪道士的符纸包围,却被逼得不得不用尽力气抵抗。 季昀扶着有些腿软的王依年到旁边休息,杨瑞风抱着手臂冷冷地瞪视着黑影。 他们正在等待,如果汪道士不支,他们第一时间冲上去。 不过好在,似乎在过几秒钟,这鬼物就能被击退 不对。 黄符还剩一丝光亮,黑影霎燃消失无踪。 汪道士停下动作。左右转头。 哪里? "后面!"王依年喊道。 汪道士反手拍了过去,黑影在碰到前灵活的退了回去。而在原地,被汪道士拍上黄符的的东西褪去所有的墨色,露出本来的外貌。 啪答。 一块碎了一半的骨头。 原来对方只是事先试探! 黑影实力演绎何为声东击西,他墨黑的双脚明明已经歪扭而不成形状,却能在汪道士要碰到他之前飞速移开,汪道士掐了个手势,符纸无风自动,贴在对方身上,黑影缓了缓,手上却毫不迟疑地朝着汪道士后被抓去。 危险!一句话卡在王依年的喉咙。 汪道士一个闪身避开,道袍被抓烂了一角。 现在他堪堪维持不让黑影到众人那边,然而却几乎无法完全顾及对方的突袭。随着时间的拖长,他的额上已经渐渐沁上汗珠。 怎么办? 一旁的王依年转动着脑袋,忽然对季昀c杨瑞风两人喊道:"你们的护身符!" 季昀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他趁着黑影在闪避的过程中,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护身符对准黑影的后背拍了下去。 黑影痛得打滚,为汪道士争取了一些时间。他神色凝重,口里喃喃唸着什么,一手拂过鬼影的后背。 光芒大放。黑影连身影都扭曲起来,发出无声的吼叫。全身仿佛着火般不停燃烧,王依年一度害怕影起二度火灾。但似乎那不是普通的火焰,以对方的灵体为燃料。 "进挡案室!"王依年抹了把汗。 几人推挤着进入挡案室,黑影跪在地上许久后,僵硬地直起身子,朝他们一步一步跺来。身后燃烧的火焰尤其可怕。 莫名地,王依年觉得对方似乎噙着一抹冷笑。 笑,为何要笑。 沙沙,沙沙——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王依年想要带上门板,却发现门板被卡住,鬼物一手卡着门缝,下身化为一滩黑水,缓缓得渗了进去。 王依年刹那间血液冰冻。 没机会了。彻底没机会了。 他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竟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对方是鬼,怎么可能怕区区一个门版呢。 忽然一阵风吹来,王依年身形微晃,黑影身后的火焰却是忽然大涨。 他猛然发出一声哀嚎,嘭一声落在地上,变回干枯的原形。 不要动,不要过去。 某个神秘的存在警告。 王依年回过神来,门嘭一声自动关上。 沙沙,沙沙— 从未止歇的声音。 心脏在胸腔里不断跳动,碰碰声连外人都要听到,大口大口的喘息也无法缓解精神的紧绷,手指神经质的敲着墙壁。 刚才那是什么?他扶着墙壁,几乎支撑不住瘫软的身体。酥麻的感觉却从手指一路传入心脏。 但他没时间细想,木板门外,无数黑色的魅影现出身形,虎视眈眈。 这里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弃置医院。 ——他们被包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替尸鬼(三) "碰c碰c碰——!" 大力砸门的声音,每砸一下,门板便剧烈震动一下,发出仿佛垂死般的□□,灰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伴随着被砸下来的木屑,谁也不晓得这扇门能支撑多久。 人和鬼拼,人有希望吗? 王依年的视线转过季昀c杨瑞风甚至汪道士,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白。 这座医院,真有鬼,至少有不合常理的东西存在。 王依年想起最后那阵风,心里好像被什么柔软的抚过。 似乎那阵风后,对方就失去了化形的能力? 怎么可能,他在医院当值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什么医院灵,甚至对方还帮助他们。 他站了起来,长久不动的腿有些发麻。 "我们先想办法拿东西把门挡一下。"他说。 虽然这看起来不过是挣扎而已,但至少能拖久一点就久一点。 医院的传统,在电子档案之馀另外设立纸本档案室保存签字文件。 这裡是相对密闭的空间,因为保存物品的特殊,防火措施做得很好。加上离事发地点较远,拿着事先打的钥匙打开门,与王依年火灾前几次过来见到的景况竟别无二致。 他们拿了专门盛放档案的推车,把推车上的下半部份拆下,只余一些筐架枝条。 "好像还不够。"王依年皱眉。 他和季昀c杨瑞风c汪道士,四人合力把最小的一个柜子堪堪移动,挡在门板面前。 搬抬的过程中,抽屉自己拉开,文件落了下来。 季昀把东西捡起来:"这是什么?" 王依年接过一看:"手术同意书,最近一个月的。" 手术医师上面写着黄家帆。医院对这些资料的重视度不如电子档,久久整理一次,只把不同的资料按类别根据月度分在一起。 好几个柜子都拉了开来,王依年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对应的格子。 把东西放了回去,他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我们势必要出去。现在大家有什么方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季昀掏出手机,荧幕亮起,他脸色灰败下来:"没信号了。" 这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却无疑是个坏消息。 一周后,医院会有个施工队来拆迁,但他们决计不能等到那时候。 * 在他们不晓得的地方,一双眼睛正在暗处观察他们。 张崎淡漠的眸子看着系统调来的录像:"如果我以原身身份出现,那有几分可能让主角发现真相?" "不到50%,主要取决于宿主的发挥程度。"系统回答。 张崎按了按额心,发挥程度,就是看他的演技了。而他自认不是很有演技的鬼。 "那如果我直接表现出不合常理的地方呢?"他又问。 "80%以上。"系统道。 张崎看着视屏里的主角一行人。一个念头在心里慢慢成形:"我明白了。" * 众人的讨论进入白热化。 "如果王兄弟的说法属实,那这会变成我们的转机。"汪道士神色肃然。 王依年的目光扫过众人,疑惑:"你们都没感觉到吗?"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摇了摇头。 "罢了。"汪道士叹了口气:"我们先以这为前题讨论。" 王依年点了下头:"如果那鬼物被迫待在一个躯壳里,那我们是否可以大胆推测对方也拥有驱壳的特性。比如" 他转头环视一圈:"对方会被破坏躯体。" 他走到旁边散落的推车,随手拿起一根塑胶枝条舞了一下,乍看还有几分架式。 几人看了一下,似乎想附和王依年却很难违心。 汪道士直接说出大家的心里话:"虽然有可能,但机率太低了。" 躯体和物理攻击就有关连吗?怎么说也说不通。 王依年放下支架,说道:"不然汪道士,你刚才和对方对峙感觉对方有什么弱点?" 汪道士缓缓摇头,脸上露出赧色:"这大概很难帮上忙。我从头到尾都摸不透对方的真正实力。" 刚才的对战与其说是打败对方,不如说是苦苦支撑,侥幸活命而已。造成最大伤害的符纸还是他老师给他的杀符,不轻易动用的那种,如果不是被逼急了 "外头我布了消弱那东西实力的红绳阵法,但刚才看来,这里的鬼物远远超出我们想象。" 王依年面露不解:"可是很奇怪,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不符合常理的鬼物?" 从实习算起,这座医院他也待了快七年了。大小鬼故事不计其数,甚至有传得神乎其技的。但真正出现害人c吓人,这是头一遭。故事里的鬼灵精怪忽然有一天成为现实,想想也觉得不对劲。 汪道士沉思:"我也不清楚。或许他们从哪里得来了什么能力?或者有什么无形让他们变异?" 医院本来就容易成为邪物汇聚之地,有脏东西不奇怪,但怎么也不该强成这样。 王依年转了一圈,把几个塑胶棍又拿在手上,分给大家:"多少拿一下吧。" 就算只是自我安慰。 汪道士继续:"就我推测,最有可能是这里出了什么滋补鬼物的东西。不过这就要请问汪兄弟和季兄弟了。这从一些都市传闻中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碰砰砰。 "不过说到底,这都是我们的臆测,说不得准。" 砰砰砰。 走到檔案室深处的王依年忽然抬了抬头:"你们有没有闻到时么味道?" 空气中除了檔案的纸香,还有一丝硫臭。 那是人体被火焚后,自然散发的臭味。 背对着门口的众人慢慢地c惊恐地转头。 一张干枯的脸挤在小小的窗格里,连上面剥落的脸皮都一清二楚,它一隻脚已经从木门中穿出个洞探了进来,细长到畸形的手抠住墙璧。扭曲的脸上咧开一个笑。 现在,故事才刚刚开始。 * 王依年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一个箭步用力把塑胶棍打在对方身上。硬物戳刺在对方身上发出难听地嗞呀声。 嘎嘎—— 王依年抽回棍子,对方焦黑色的小腿出现淡淡的裂纹。 王依年惊喜地喊道:"竟然有用!" 众人七手八脚拿起刚才散落一地的棍子。戒备地架在胸前。 门已经无法支撑了。刚才那个鬼物就把木门捅破一个窟窿,现在更是让门匡摇摇欲坠。 挡在门前的挡案柜已经不是保护,反而变成一种阻碍。 鬼物从狭窄的缝口钻了进来,用力拍打着檔案柜,把那推得越来越远。 刚才他们方向不对不好发力,现在迟早能让柜子移开。 而那时,毫无退路的众人就要面对死期。 "拿好东西,等下门一打开就往前冲,不要回头!" 王依年快速得说:"我记得医院还有一个侧门,可以从急诊通道进急诊室后出去,我们等会出去后直接跑到那里集合。" 至于侧门出不出的去?这是到时候再考虑的事情。 木门终于哐当一声倒了下来。 蜂拥而入的鬼物拥挤着推搡着,巨大的力道让檔案柜立刻滑了开来。轰然倒塌。 "保护好自己!"最后一声交代。 王依年环视一圈,大吼:"跑!" 众人猛然冲了出去。边跑边一拳一棍把身前企图靠进他们的鬼物挥了出去。 好在这鬼物虽然看似恐怖,但却没有纪律,互踩跌倒的事层出不穷。 一片混乱。 王依年肾上腺素飙升,眼睛因为高度紧绷而充血。 不够,还不够。 他忽然想起那道微风,既然愿意帮他一次,他可不可以祈求对方,再帮他第二次忙? 于是百忙中,他竟然闭上眼睛,嘴唇轻轻地颤动。 "救救我" 一句简短的恳求,张开眼睛后,王依年对自己迷信般的举动感到可笑,不过还来不及笑出一声,他忽然看见无数黑影交叠处,竟然刚好出现了一道空隙。 机会。 顾不得思考,他对着众人大喊:"右下方!" 说着,他一棍戳入那里,疯狂的搅动,四肢踩着鬼物的交叠躯体,在对方黑洞般的大口咬上他之前,钻了出去。 后续几人如法炮制,恰恰赶在对方收拢前跳了出去。最后一个走的季昀脚被一隻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漆黑的手抓住。王依年一个回身,用力打下,把对方扯向自己。 季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勉强滚到地上,灰头土脸。 出来了? 鬼物发现自己的猎物不见,不再往檔案室里钻,顿了顿,转身朝他们扑来! 危机还没解除,除非他们冲出这家医院。 快走! 王依年一把把季昀拉了起来,踉踉跄跄朝着急诊通道跑去。 一百米c八十米c五十米 急诊通道近在眼前,闪烁的白炽灯光就像是黑暗中的唯一希望。 终于,跑在最后的王依年后脚落入通道的灯光范围。快速的奔跑让他呼吸异常急促。在安宁的空间里无比放大。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不要停,不能停。 鬼物还在他们身后。继续跑。 王依年拉着季昀,头也不回得跑着。 他们没有见到,在他们进到通道后,无数的鬼物忽然就像按下停止键般再也不动。 诡异的眼匡齐齐对着通道门口,却再也没有前进。 ——仿佛那昏暗的地带,是吞噬一切的深渊入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替尸鬼(四) 白炽灯在头顶发出轻轻的嗡嗡声,忽明忽灭。 "好像备用电源要不够了。"王依年开口。 火灾过后,医院便自动断了电,现在所有的光照来源都是来自于医院本身配备的供电机。用一点少一点。 虽然他们本身有自带一支手电筒,手电筒的电量应该也足够,但谁晓得会出什么意外。 他们逐渐赶上前面的杨瑞风和汪道士,四人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在走道里回响。 季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觉不觉得温度好像下降了吗。" 他本身就怕冷,现在这种感官更是被无限放大。 王依年一愣:"有吗,我感觉还好。" 他脱下身上的外衣,赤/裸的皮肤触及到外面的冰凉的空气:"不然我的衣服给你穿?" 季昀感激地笑了笑,伸手接过,他真的快冷死了。 汪道士蹙眉:"的确冷了一些,空调失效了?" 王依年不确定:"应该吧。或者是晚上了。" 他们进来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左右,而现在手錶上的时间逼近晚上九点半。 不知不觉讨论和奋战花去了不少时间,而他们却还在医院里转圜。 同一条路不断延伸,几人开始小小声的聊天说话,以驱除内心的恐慌感。 汪道士乾咳一声:"王兄弟季兄弟,之前只听你们要来帮黄医生,却不知道他是怎么个人,他在你们科室很受欢迎?" 季昀抱臂,眼神直视前方:"他是个挺认真的人。科室裡有些小姑娘挺喜欢他,就说他很温柔什么。"他瞟了王依年一眼:"这些你要问他比较清楚吧。" 王依年笑了:"他的确很认真,每次有病号都第一个冲回来加班,深怕赶不上病人的病情。而且他也是科室裡最关心病人的人,有些病人会反复确认手术前后流程,或拉着医生聊天。前辈都学会一套应付手段,用来快速脱身——没办法嘛,见太多了。但是他每次都说,我们要和病人当朋友。" 无意识的,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缱绻:"他表面看来柔和,但其实又对自己在意的事很执着,如果有他坚持认定的观念,那他就是拚死也要做到。哈,挺固执的。" 他笑了一声,却彷彿带着哽咽,只是强忍着平稳,声线低沉了许多。 歇了一会,他回过神,发现几人都探究地看着他,複杂的目光背后似有千言万语。 王依年莫名:"怎么了?" 汪道士:"没事,就是忽然懂了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他了。" "蛤?" 他不解地扫过三人的脸庞,此时,就连最迟钝的杨瑞风也乾笑着别过了他的目光。 他正想说些什么,但忽然视野一暗。众人惊呼出声。 跳c电! 王依年心裡茫然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我有准备手电筒,大家拉着旁边的人不要走散!" 他顺手抓向旁边的人,正打算一手把背包拿下来,捞出里头的手电筒。忽然他心里一个喀噔,暗道不好。 有什么不对。 这只手有点太冰了,从皮肤一路冻进骨头里,触感还十分滑腻,让联想到蛇鳞c或是爬行类的生物。 他忍不住全身一抖,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谁?" 他按捺着害怕,低声喝道。 黑暗中没有人回应,耳边只有他轻浅的呼吸声,其他声音全都消失了。 不可能,他旁边可是有季昀c杨瑞风和道士的。怎么可能会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咬了咬牙,用力抽回手臂。但是手臂却像是被什么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连掏手电筒也无法。 王依年一步一步往前走,生怕惊动自己身后的"那人"。一片漆黑中,他连自己脚下的路都无法确认。 哒哒哒哒。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走了好一段路,他忽然感觉手上一松,那种桎梏感骤然消失。他赶紧从背包取出手电筒,四处一照。 没有任何东西,手臂也好好的,没有人握住他的手,上面连个痕迹也没留下。 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忽然手上顿住。 他刚才好像不经意在前面照到一层反光? 他小心翼翼再往前照去,强光手电筒在冷硬的通道裡反射成一条长长的路。 一扇窗户。 然后,是两扇窗户c三扇窗户c四扇窗户 窗户里有什么一闪而逝。 ——似乎是黑色的长发。 以及一隻过度苍白的手? 王依年手上不住颤抖,终于再也握不稳,咣当一声,手电筒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一片漆黑。 然后灯慢慢亮了。 远处,王依年看见杨瑞风跑了过来。 前面依然是急诊通道的水泥墙壁。没窗户,更没有头发。 手电筒在他脚前不到五米之处,仿佛刚才不过是他过度紧张的错觉。 杨瑞风满头大汗,看样子刚才跑了许久的路,看见王依年后不住招手,满脸惊喜。 "嘿,我刚才找你们找了好久。"他说。 "刚才你们没待在一起吗?"王依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杨瑞风停在王依年面前,摇了摇头,缓了口气:"我听到你叫我们牵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旁边只剩下我自己。" 他也独自出现在一条走道里。王依年微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紧绷起来,仿佛不经意的问:"那你有没有遇到什么?" "什么?"杨瑞风莫名其妙。 "比如房间?" "啊?"杨瑞风大惑不解:"这不就通道吗,哪里来的房间。" "哦,没事。"王依年淡笑,却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三大五粗的杨瑞风没有注意到王依年的不对劲,遥遥指着远方,叫道:"看,汪道士也来了!" 王依年抬起头,汪道士正不疾不徐朝他们走来,似乎气定神闲,但靠近一看,他脸上带着疑惑。 "你们有没有看到季昀?"他问。 杨瑞风和王依年均是摇了摇头。 "奇怪。"汪道士蹙起眉头:"我刚才还和他待在一起,忽然他就不见了,怎么他还没走来?" 王依年和杨瑞风对视一眼:"我们真没有见到。" 汪道士更加奇怪了:"因为一开始我还和他聊着天,然后说着说着对方就不说话,我觉得疑惑就去抓对方,却发现没抓到任何人,就在想他是不是快了我一步。" "你们一开始有互相拉着吗?"王依年问。 汪道士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这倒没有,因为我们听得到对方的脚步声,就没拉了。"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是毛骨悚然。 一开始汪道士真的是和季昀待在一块吗?如果是,对方又去了哪里呢? 王依年纂紧手指,指尖失血发白。 "我们等,等十五分钟。如果对方还不出现,那我们就继续走。" 这句话很残忍,但没有办法。 不知怎地,这里感觉越来越冷了,连王依年都有点受不了。 谁知道继续呆着会有什么变故。 十五分钟整,就在王依年决定狠下心来时,汪道士忽道:"季昀来了!" 他们抬起头,季昀正缓缓朝这里走来,伸手拉紧身上的外衣,一张脸被冷意冻得又青又紫。 王依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决定看似合理,但要他真的实行,他一定会心里留个疙瘩,好在对方真的出现了。 "季昀,来这里!"杨瑞风招呼。顺势就完全毫无顾忌问了出来:"你怎么这么慢?" 季昀抖了抖身子,嘶哑着开口:"我一直往前走,从来没有停过,一开始汪道士还跟我走的,但不知怎地就不见了。" 一模一样。 这个说法和汪道士一模一样。 众人气氛冷了下来,不安正在蔓延。 王依年干咳一声:"没关系,我们还是继续走,没意见吧?" 众人保持安静。 于是王依年领头,再次朝着前面走去。 走之前,他顺势把地上那只被他故意忽视很久的手电筒拾了起来。手不断颤抖。 手錶随着弯腰的动作从手腕上滑了下来。上面的时间显示:10:30。 ——好久,真的好久。这里真的需要走这么久吗? 王依年抿了抿唇,脸色惨白得过分。从他们进来起,外面那鬼物就再也没有跟上。 见鬼的经历,也只有他那惊鸿一瞥。这某方面看似是个好消息,却也同样透露着不详: 这条走道,未免也太"干净"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替尸鬼(五) "什么?" 王依年正想回过头,肩膀却被人按住。 "别轻易回头。"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依年一个机灵倏然清醒。 霎那,熟悉的黑色再度温柔地裹住他,王依年心底如坠冰窖。世界进入静谧空寂,没有吵杂声,也没有人触碰的了他。在黑暗中,他的五感完全被剥夺,只有脑仁抽搐地疼痛,因为紧张出现的偏头痛猖狂地成倍放大。 甩了甩头,他再定睛一看,光线勉强笼罩的范围裡,季昀模煳不清的脸庞上写满莫名其妙。 好熟悉的声音想不起来谁在和他说话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毛骨悚然的僵硬,无数的细小尖刺根根扎进他的后背,泛上他的脖颈,让他寒毛直竖,掀起一丝丝凉意。 ——是目光。他正在被什么东西看着,监视着。 那种感觉太过明确,让他第一瞬间脑海裡就冒到这个答案。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心底又一阵迷惑,为何要监视着他? "嗳,这裡我们是不是经过?"季昀忽然开口,指着白光扫过的东西散落一地的急诊推车。 王依年还来不及仔细思索,听到这话愣了愣,望了过去。 果真,刚才灯还亮着的时候他似乎看过这些东西,医疗工具c急救绷带c剪刀等等,连散落的地方似乎也丝毫未变。 这种专门放置器具的推车并不少,大概是地震逃难慌乱间上面的东西落了下来,不过现在黑灯瞎火就很危险了。 "小心脚下,别扭到脚了。"王依年叮咛。特意放慢脚步。 话才落下,身后就传来一声哎哟,然后是重物扑跌在地的声音。 王依年转过身,汪道士正扶着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脚下就是刚才那卷绷带。 他只好先行蹲下:"你还好吧?" "好像磨破皮了。"汪道士很不好意思,他尝试站起身来,膝盖处却感到一阵火辣辣地疼。 医院裡的地砖不算粗糙,但他的膝盖依然擦出了点点血渍。 几人纷纷伸出手拉了对方一把,汪道士重新站起来。 小插曲过后,几人不得不正视刚才的问题。 "我们待在这裡多久了?" "好像有半小时了。" "这裡真的要走那么久吗?" 没有人回答,唯二的知情人吞了口唾沫后,王依年艰难地开口:"走路到急诊室顶多十五分钟,从急诊室再到侧门大概不到十分钟。" 最开始被尸鬼追逐时他们是用跑的,等到进入后几人回家心切几乎全程疾走。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这条通道不知从哪裡被生生剪断一部份,再头尾衔接起来,而他们就像追逐自己尾巴的宠物,巡迴反复逃脱不得。 这个推测太过浅显易懂,直面而来的真实让众人越发压抑。 "我不想呆在这。"出乎意料,杨瑞峰这位魁梧汉子首先露出颓态。 他似乎暗藏在心许久,终于发出低哑的怒吼:"这些什么劳子尸鬼c灵魂,这根本不干老子的事,我只想好好做我想做的事,让好人有好报,坏人自各玩去不行吗?搞什么玄机,搞什么臆测!" 这段话可谓对"他们"大大不敬,汪道士正想阻止对方,但无奈杨瑞风语速极快,一连串噼哩啪啦,只得听着对方一直说下去。 王依年在旁边握紧了手电筒。 他说的对。的确没有人想呆在这。 ——但也没有人走得出去。 越来越冷了,连王依年都不由自主蜷缩身体,试图让身体互相摩擦取暖。这不仅仅是来到晚上温度下降,而是浸了层凉水的刺骨。他望着稍后的季昀,发现对方正在打着寒颤,他也就更不好意思把他的外衣要回来。 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难道真没有解决办法?! 不知走了多久,手电筒的灯光在前面扫了一圈,汪道士迟疑地说:"前面是不是有点反光?" 的确有反光,距离他们所在地遥远的另一端,走廊的尽头,黑暗吞噬了一部份的光亮,但另一部份却反射了回来。王依年转了转手电筒,让那裡的轮廓更加清楚。 一扇窗户。 然后是两扇c三扇c四扇 "我们出来了?"杨瑞风不确定地问。 王依年停下脚步,手电筒来来回回扫射,强力的白光在通道裡晕渲开来,随着房间周围逐渐显现出轮廓,他心中喀噔一下,几乎呢喃出一声叹息。 这裡不是急诊室,也不是档案室,更不是刚才他们呆过的任何一处。事实上,要不是这场意外,他根本不会考虑经过这裡。 大块的砾石散落一地,堵在房间的门口,从遥远的彼端辐射散开,水泥裂开巨大的缝。 地震。 a市不属于地震好发带上,所以这百年难得的大地震才一引发就不可收拾。 医院在经历过大型震盪后不是没受影响,但还算稳固的根基让大部分地方在a市其他地方瘫的瘫倒的倒时,依然维持着还算稳固的结构。 ——大部分,也就是有少部分。 和前半部相连的老旧的病房区就没这么好运,王依年记得在这件事情发生前医院还讨论要不要在年底前把剩下一部份也拆了。没想到计画还没实施,地震火灾一次双重打击,重建可能直接逼近于零。 通道不只开了个口,还接上了医院的另一处,目前还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往回走,他们要不遇上尸鬼,要不在无限轮迴中,往前走,他们势必以身涉险。不同的选择下,他们该何去何从? "走吧,去看看。" 王依年勐然一转头,他大咧咧的朋友少见的心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嗯。"王依年很低地应了声。 几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靠近,这条路是越走越窄,落石逐渐堆积,按照王依年画的地图继续前行当然有出口,但是现在这景况谁又说得出前方是什么危险。 "玻璃感觉要裂了。"走到最前面的病房前,季昀猫着腰跨过一块半人高的巨石。 "小心点。"王依年低着头,现在轮到他跨过去,但当他尝试着把一隻脚抬上去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腰间被掐了一把。 "王c王c王依年"粗犷的声音被掐的细声细气时,只会让人感觉越发怪异,但王依年却没空去嘲笑对方,他询问似的目光跟随着对方的视线,慢慢移到身旁的玻璃窗上。 一隻手。 惨白,不大,带着点肉,看不清纹路。它就压在玻璃的一角,隐藏在无边的黑暗裡,不是心细不会找到。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看向这裡,它慢慢往前压去,在佈满裂纹的玻璃上,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破蔽障朝两人扑来。 然后,一张过分苍白看不清神情的脸,挤压着脸上的肉,以一种极其歪曲的姿势贴上玻璃窗,表情空洞c冰冷。 它的黑洞洞的嘴巴开开合合,好像深渊裡爬出的恶鬼,或吐水濒死的鱼,专门吸取活人的精气。 它的口型说: "救救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替尸鬼(六) 或许,想见到获救者和预备好是两码子事,人总是在脑海中企图模化心中的渴望,却无法面对真实的惨剧。可能是太难想像找能倖存者的事实,王依年竟思考断片,脑袋一片空白。 还有不可置信。 这会是他吗? 不,不会的,他的脸型明明不长成那样。 人不吃不喝三天勉强不死,整个医院那么多人,当初撤退时一定有谁亟待拯救。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高兴或是失落。从那天晚上的道别后,他们再此诀别。如果真的有机会能达成此行目的,他们见面又要和对方说些什么?问他是怎么度过这几天吗?这是个选择,但好像太过触人的伤疤。或问他为什么不放弃手术自各逃生?那他大概就会说手术正在紧急处,要有医德吧。 这么想想,他忽然对于没有走进急诊室有种隐密的窃喜。不用面对,不想面对,是成是败,至少现在,他还可以在心理还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係下,自我安慰对方不过是被困住而已。 汪道士首先把手裡的工具用力敲了敲窗户的四脚,玻璃窗户上的裂纹扩大了些许,但离破掉似乎还有段距离,他皱了皱眉:"敲不碎,那这样要把堵住的石头移开才能。" 他指的是旁边歪歪扭扭被石块掩埋的房门。对方待着的空间虽然不大,但至少有活动范围,他们把房门打开后搞不好就能让对方出来。 但季昀很快否认:"这不可行,首先你不晓得这扇门对于整体平衡的架构有没有影响,你把他移开后会不会让其他落石出现,或者乾脆门完全卡死,再也拉不出来,我们不如寻找另外不走寻常的替代方案。" "什么意思?"汪道士问。 "比如这个。"季昀指了指最上头的气窗。 气窗有几个已经完全碎了,另外几个紧闭。一番讨论后,汪道士踩着旁边的窗台,在杨瑞风甚至落石堆积的帮助下,还算矫健地窜上最高一层,完全看不出刚刚受伤的模样。 "你还行吧,要不我来?"杨瑞风在底下仰脸担心地问。 "别别,我还怕你吓到对方呢。"这句话有些不客气了,可能是今天多翻波折后,汪道士罕见得露出了一位年轻人的活泼,随口一句。 杨瑞风顺势哀叹两句:"唉,谁叫我就是做保镳的料呢。" 季昀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勾起极淡的微笑。 裡头的倖存者感觉到外头的人尽心尽力的帮助,空洞的眸子也染色丝丝兴奋的色彩,他抬起头,苍白的手指奋力地想抓上裡头的窗缝,却不断滑拉下来。是了,裡头的窗户是没有窗簷的,完全是光滑的一面牆壁。这也完全杜绝病人藉由施力点攀爬窗户的可能。 "把他拉上来?"汪道士问。 "嗯。" 汪道士花了一些功夫把上面些许的碎玻璃彻底清理,再弯着腰努力搆着对方,却不得其法。还是太远了,他伸长了手只能勉强握住对方手腕。 "我说三二一,你帮我拉个人好不好?"汪道士和季昀商量。对方不一定和他的手一样长,但至少腿比他长,搞不好能成功。 两人同时攀上窗簷尽全力又试了一次。这回两人在最后关头因为气力不足,无法翻过最后一道壁障而失败。 "ell,ell,ell"季昀耸肩,"是时候询问我们的智脑了,王依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恍神回来就被点名的王依年呆呆地啊了一声,下意识道:"你们怎么不把石头堆高一点,这样不是比较好施力吗?" "" 堆高是有一定风险的,但看着里头那人急切的表情。汪道士立马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他再三踩踏脚下的石头,确定底下堆成一座小山的落石不会瞬间崩盘,这才对杨瑞风道:"你在底下看着我们,确定我们滑倒什么扶一把。" 杨瑞风满口答应。 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顺利。最后翻过气窗时,汪道士一个踉跄,手一滑,差点又跌下去。杨瑞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眼睛紧紧捕捉着三人行动的轨迹。 季昀另一隻手险险构住气窗的窗框,另一隻手扯住对方。那人半抱在汪道士的怀裡,长长的黑髮垂在两人身侧。 没错,她是个女孩子。年纪很轻,大概才读着初中,面色有些发青,嘴唇很白,但忽略那些憔悴的副作用,她长相还挺清丽,秀秀气气一位女孩子。 王依年不禁有些不忍。这才几岁,可能因为什么病痛或恢復住院,没想到竟然遇到这齣,不能好好养伤不说,还必须承受的挨饿苦痛。 他想了想说道:"你要不要喝些水?" "食物"女孩瞧了他一眼,含煳不清地说,刚从两个男人身上下来,脚就一软,虚弱地往前跪了下去。 毕竟她也算是不吃不喝两天了,火灾加上地震铁定也让她很不好受。 王依年背包了只有一袋压缩饼乾,这还是路上顺便买的,但他毫不可惜得连同矿泉水掏了出来,递给对方。 我竟然一开始还怀疑她,他想。 女孩拿过水瓶食物,首先转开矿泉水,她不像是那些久旱甘霖的人恨不得狂灌个十桶九桶,而是小口小口地舔,动作很斯文。 王依年移开了视线:"好了,现在我们要决定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头?"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缓缓开口:"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因为时间很晚了。" 他扬了扬手臂,萤光手錶上面写着十一点零五分。现在他们是精神十足没错,但那是因为紧张而亢奋,紧绷的神经终有鬆懈的时候,而那就是他们最危险的时间。 "往前走。"季昀首先表态。 女孩子还在舔着水,没有说话,杨瑞风似乎陷入两难,汪道士思考了一会同意季昀的选择。 于是四比零,两票没意见。几人继续往前走去。 王依年最为拿着手电筒的领导人,心裡却在疯狂盘算。这次的行装他是来之前特别准备的,手电筒的电也刚刚充过。 根据以往的经验,手电筒满电应该可以用上十二小时,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沉闷地通道越走越长,几经狭窄后,竟豁然开朗。而几人也再也没有遇上有倖存者敲窗求援的状况。也不知是幸与不幸。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快看!前面是不是有光?" 遥远的彼端,就像是刚才走进另一端一模一样,再次出现了光。而且王依年可以肯定不是手电筒的反光。 ——这么说来,前面是真正的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替尸鬼(七) "紧急情况出现!紧急情况出现!" 亮眼的红光疯狂地闪烁,昭示它无处不在的存在感。要不是这裡被临时密闭,和鬼片小世界格格不入的氛围一定会让它陷入崩溃。 而在这闪光灯的照射下,唯一的观众面无表情,冷淡得开了金口:"哦。” 顿了顿,他又道:"你哪次不说是紧急状况。" 他瞥向旁边的画面。此时,主角一行人自以为到了出口,殊不知 脑内,系统无辜地开始嘤:"嘤嘤嘤,宿主你都不体谅系统的辛苦,也不瞭解系统的辛酸!嘤嘤嘤,之前要你赶紧调电压都忘记调,都走了一半的路鬼片都要一一c——你说我系统容易吗我!" 张崎冷漠:"你很烦。" 系统真的要哭了:"你这是污衊,这次真的很紧急——" 听着脑内眼前兀自发疯的"智慧生物",张崎打重心底考虑要不要让对方自动下线。 嘛,反正现在还有一招叫做眼不见为淨。 不过还没等他做些什么,系统忽然"嗷"了一声无视张崎的存在,自动自发扑到萤幕前面。 画面中,白衣妹子忽然开始发威 这个人机恋一定不被祝福。张崎叹了口气,乐得接受吵死人的系统安静下来。 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脑袋裡一幕一幕过滤,眉心微簇。 "哪裡呢,到底是哪裡。"他喃喃唸着。 在各种套路c各种吐槽下,故事已经进行了二分之一。但他却对他的另一部份毫无头绪,当然也有系统太慢提醒的缘故。 根据它的说法,灵魂会在频率相近处互相吸引,他本身和他的灵魂一定频率一样,只要他 "不管了,我要出去!"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试图拉开门。 系统大惊:"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亲爱的,只要你随意改动剧情一部份,鬼片世界崩溃后你就被需在世界夹缝流浪了。" "什么跟什么。"张崎只好再度拉开椅子坐了回去。 趁着刚才的空档,他把周围都找过一遍,愣是没看见什么酷似"灵魂"的东西,而系统不仅不帮忙,还神神秘密地说只有他会知道,因为灵魂这东西要凭感觉 张崎简直无语。 他把眼前的画面放大,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露出一截惨白色手臂,面色恬淡,表情空灵悠远。他捏着眉心,初步的猜测慢慢成型。 * 开心没过十秒钟。 几人喜极而泣疾步朝向出口处跑去,没想到手电筒灯一晃,光芒的晕眩过后,一张张焦黑的脸盛着光芒,踏步而来。 它们互相推挤着,笑着,颤颤巍巍朝着他们奔跑,它们是那样的迫不及待,彷彿在诉说着:啊,你终于回来啦。 那一瞬间,巨大的悲哀让他们静止成凋塑。 绝望在心底蕴酿发酵,负面情绪在裡头穿出洞生了种子,长出腐烂的根系枝枒。 身后是无止无尽的走廊;前方是的不知何时能杀死的尸鬼。没有选择,没有出口的选择! "回档案室!" 王依年大吼。 新旧大楼的交界灯光明亮,和身后的无止尽深渊呈现鲜明对比。原来,又是跳电,另一个区域性跳电。 "去你妹的跳电!"王依年终于一棍把眼前的尸鬼打出了纷飞碎片,手指握成拳,几乎要擦上对方的身体。 令他刮目相看的是那位不过十五岁的妹子。穿着乾乾淨淨的白色上衣,深色牛仔裤,要不是刚刚亲手把对方救了出来,了解对方虚弱的模样,她简直就像等会就要背起书包去上学的乖乖女孩。只见这个乖乖女孩在见到不预期的神秘生物后,一瞬间的怔忡,随后,反手就是一巴掌下去。 齍粉四散,尸鬼扭了扭微弯的头颅,这点伤害对他根本不受影响,而对方就是自动凑上前去的小羔羊。危险!王依年都想惊呼出声,但女孩却一手生生搅进对方眼眶,另一隻手用腕骨坚硬的地方撞上对方下颚那画面太美,王依年不适地转过头,对方却连声尖叫也欠奉。 几人趁机往档案室撤退,原来那个尸鬼还呆在那,掀了过去也不知死透了没有。 尸鬼杀不死吗?除非再足够多那种符纸。 尸鬼杀不完?这就是符纸数量问题。 门关上,王依年呆呆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心底涌起一阵荒谬。 一模一样的情景,一切回归原点,除了多了个倖存者女孩。 此时距离他们进来,已经过了七小时。 杨瑞风神色难辨,左张右望了一会,表情似乎有些扭曲:"我c我想上个厕所。"说完,他的表情都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需求,在四面都是危险的情况下。竟成为一种奢望。 王依年疲倦地说:"你可以就地解决吗?" 杨瑞风看了看档案室的环境:成堆的柜子c纸本,密闭的空间,散落一地的杂物。 "你确定?"他迟疑地说。 王依年显然意识到了问题:"不然你再忍忍?" 这不太人道,而杨瑞风显然也不能再忍。季昀自动请缨:"我带他去好了。" 王依年不太同意:"你们要是都遇害怎么办?" 季昀:"不是还有汪道士给的护身符吗?" 王依年还想在说些什么,但看着两人请求的表情,他想了想又把话头咽下。 到目前为止,那尸鬼只是不断追逐着他们而已,要说什么实质的伤害还真没有,所以应该还好吧? 直到那扇门再度关上,王依年都含着阻止的话说不出口。算了,他想。 "外面那是什么?"女孩忽然开口,她的声音还有点沙,很像砾石磨过喉咙,毕竟才刚补充了点水。 "是尸鬼。"王依年回答,"汪道士取的名字。" 安静许久的汪道士趁机和对方解释了一番。 女孩点了点头:"挺形象的。" 汪道士说得口有点干,和王依年要了瓶水后,问道:"话说你怎么会呆在那?之前救援队没救出来?" "嗯。"女孩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成为精緻的剪影,她现在说话越发顺畅:"我手术后麻醉疗养,地震的时候我正在昏睡,醒来后就闻到了浓烟味对这当然是吓一跳想逃出去啊,但门却卡死了。我怎么呼救都没有人来,而且一直叫浓烟呛进来很痛。" 她捲起裤脚,膝盖小腿一片清淤,还有结痂的疤:"这就是当时昏乱中被一块落石砸中的,我还以为我活不下来了。" 说起这事,她再度感激地看着汪道士和王依年,王依年尴尬的摆了摆手赶紧说顺手之举。 说了一通,话头已尽,再也无话好说,众人俱是安静下来。 拥挤的房间裡异常安静,只有手錶滴滴答答的声音。 "现在你们对下一步有什么想法?"汪道士问。 王依年正待说话,背包裡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替尸鬼(八) 这里有竟然有信号。怀着诧异的心情,王依年从背包裡翻出手机。 走进走廊前,他不是没尝试拨打电话,但就如同网路一般,一格连线都没有,拨都拨不出去。 随着萤幕亮起,他心下瞭然——原来如此,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开了蓝牙。蓝牙就算没有讯号也能在1定的距离内拨通。最适合现在不过了。 也不晓得是哪位奇才想到这点。 没想到电话一接起来既不是杨瑞风也不是季昀。 一阵清浅的呼吸声,若有似无,王依年开了免题看了手机的连线显示的名字,拥有者应该是杨瑞风。 "瑞风,你们怎么了?"等了一会,他首先发话。 然而对方似乎不打算回答,只有空气吹过的呜呜声。 汪道士奇怪道:"他们还好吧,要不要去找人?" 王依年;"再等等。" 过了一会,那头传来细碎的匡噹声,似乎是手机摔在地上又被人捡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杨瑞风的声音开口:"手机掉了。" 王依年嗯了一声:"你们没事吧。怎么突然打来。" "也没特别大的事,就是刚才季昀说可以尝试开蓝芽没想到竟然真的连上了。"杨瑞风说。 王依年一愣:"哦,对。"他心底漫溢着一种怪异,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或许是那种开高走低的感觉。 "需不需要我们帮助你们?" "不用。" 王依年叮咛他们快点回来,尽量别和尸鬼们碰上,这才挂断电话。 这下,呆坐一旁的女孩开口:"他们不会迷路吧?" 王依年摇头:"季昀是这裡的医生,这也是我放心他们一块去的理由。这不可能。" 他收起手机再口袋裡翻找地图。他不信,他们找不到一条生路。 另一头,随着电话裡最后一声响声消失,气氛一瞬间陷入了凝滞。 狭窄c空荡的房间多了一个高大的身躯,而原来那位虽然坐在椅子上,气势却胜人一筹,两人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终于椅子上那位打破了平衡。 "季昀或者我该说是小黑。"张崎清缓地说,眼睛紧紧捕捉眼前之"人"的每一处举动,就算是最细微的眉头微簇也不放过:"你终于捨得来见我了?" 只见那熟悉的身体似乎是轻轻叹了息,浑身一颤,空洞而大张的眼睛慢慢拉长,成为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结实的曲线逐渐萎缩,凋刻成流畅柔韧的身形。 ——是季昀。 "你发现了。"它低下头,声音溷在空气裡,好像正在经历什么委屈,然而一双手坚定地把它的下巴抬了起来,季昀眼裡盛满的精光就这么猝不及防,毫不掩饰的和张崎打了个照面。 贪婪c吞噬c渴望。那种神采,和其他无数焦黑色的尸体一模一样,把它和其他的人类完全区隔出来。 是了,眼前不再是季昀,而是披着季昀壳子的不知名鬼怪,而现在,它又拥有新一层身分。 手指鬆开,"季昀"满不在乎地慢慢枯乾c瘪了下去,重回那丑陋的模样。 ——寻找新的身体,让别人代替它以焦黑地火焚过后的模样死去,是它的天赋本能。 尸鬼,从来不只是尸鬼,它还是替尸鬼。吸收别人的精气,让别人以你的尸体的模样死去,你却拥有对方的身分的一种鬼物。老实说,这也是张崎第一次见到。 当初汪道士焚起符纸时,它的确死了,它的哀嚎和尖叫不是伪装,它现在能在这裡,只不过因为在它被燃烧时,有另一个人代替它死去。 就是真正的季昀。 所以汪道士老师说的话没错,不能随便使用杀咒,谁晓得你杀的是谁呢。 "下次别脱离擅自行动。"张崎冷冷地说,"不然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被替尸。" 小黑从鼻孔裡哼出一声闷气。 * 王依年记得他之前把地图折在口袋裡,但是在一阵乱摸下他却碰到另一样东西。 那种剥落树皮地处感,粗糙c微微一碰就碎了边角,连最后一点毛边的温润都消失殆尽。 他摸出了几片焦黑的碎片,勉强从上头的大字上发现这是原来那张护身符。 竟然碎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想到了什么,但又很快自我否定的笑了笑。 这东西大概是邪物都有反应,刚才他都在尸鬼中滚过一圈,这一点都不奇怪。 最开始进来时汪道士给了大家每人一张,但后来因为临时有变被用完了,现在这张是对方咬舌血书的,他怎么好意思叫别人再写一张。 他继续翻着口袋,汪道士忽然啊了一声:"我把图落在通道裡了。" 通道当然指的就是急诊室通道,他们又不会再回去拿,王依年愣了一下,便说:"那算了。反正这条路不会太难。" 等着两人回来的时间异常煎熬,汪道士寻了一圈,乾脆继续去另一个柜子寻找。 当初他们是为了救人而寻找,现在,他们反倒有些逃避的意味,连动作都多了几分阑珊。 "我也帮你找。"女孩自告奋勇。 "好啊。"王依年一顿,女孩漆黑的瞳孔莹莹对着他笑,让他不忍心拒绝。本来打算和汪道士一道去他们还没找过的柜子,既然如此,那他现在就去看看原来那儿有没有遗漏好了。 王依年从最开始的抽屉开始细细的翻,把所有关于对方的档案都拿了出来。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现在一看,这厚厚一迭堪比考卷,他们开过的刀比他们想像中多太多。 这十足是一项大工程,但直到王依年开始蒐到最后几个抽屉,季昀和杨瑞风都还没回来。 "或许我们该出去找人了。"王依年担心地说。 他把手裡的资料收做一堆。随手塞进旁边的背包裡。 汪道士原本正待说些什么,忽然道:"等等。外面那是不是杨瑞风?" 从方形的小窗户望外看,一个穿着风衣低着头的高大男人朝着他们所在位置快速冲了过来。 他后面跟了一路尸鬼,险而又险要碰到他。 ——季昀呢? 汪道士大叫:"快,快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王依年从窗户往外看,掐着时间点拉开门把,杨瑞峰一个侧身闪进,灵活异常。 离门不到一公尺,尸鬼俯身惯撞在门板上,把门撞得乓乓作响。 王依年不适的乾咳一声,问了眼下最关键问题:"杨瑞风,季昀怎么还没和你一起回来?" 杨瑞风没有回答,眼睛在房间裡梭巡一圈,很快牢牢锁定似乎是表面最慌张的汪道士。 "杨瑞风?" 杨瑞风脚步一顿,选定方向摇摇摆摆朝汪道士走去,十足类似一位酒醉的人。 汪道士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又叫了一次。这次,对方的眼睛忽然对上他,那种深沉让他呼吸一滞,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就在这当口,忽然杨瑞风一个箭步,迅雷不及掩耳冲近汪道士跟前,一把拉住对方的衣领。 冰凉的气息舔在汪道士的脖颈,带走最后一丝热气:"季昀在哪?季昀回不来了。" 他的瞳孔泛黑放大,竟有些阴森,被人这样捏着要害,汪道士吓得呆住,半晌终于结巴着开口:"什c什c什么,你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讨论。为何季昀回不来了?" 静静的对峙了几秒,杨瑞风唇角忽然绽开一个笑,鬆开对方:"就是回不来了,被那些尸鬼捉住了。" 笑了以后,他周身那种沉静的气息被冲淡许多,好像一瞬间打开了正常模式的开关,人又熟悉起来。 除了他的话。 王依年多瞅了对方一眼:"捉住,什么捉住法?能详细解释一下?" 杨瑞风嗤笑一声,退了回去:"我和季昀原本正在上厕所,因为我忽然发现自己忘记带了卫生纸,便和他借,没想到话还没说,我见到他的隔间多了一双脚。" "一双漆黑的脚c烂了一半,东落一块西落一块,骨头突出没错,就是尸鬼。我想怎么会有尸鬼,就见到那尸鬼慢慢靠近季昀,几乎要踩上对方。" 他的眉头一皱,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太好的记忆。 "我吓得不敢动弹,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隻脚还没靠近对方,就错觉一般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原来季昀的脚不知在何时变成对方那破烂的模样,连穿着的长裤,也都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替尸鬼(九) "消失?" 王依年咬着这几个字,虽然心裡还残留着毛骨悚然,却很不客气地问:"你确定你不是记错?" 杨瑞风说:"我确定,当初我们分别进了相近的两个隔间,就算他不是在我左边也是在我右边。然而,我清楚看见我左边没人,而我右边只有一双黑色的脚!" 所有人静默了一瞬,刚才还说没什么危害,现在打脸来了——明显出了什么状况,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箇中原由。 "然后呢?"女孩问。 "我那时吓个半死,厕所顾不得上,拉开厕所的门赶紧冲出去,哎哟,还好那东西似乎被什么给绊住了,只来的及伸出手拉了一下,我用力挣脱,还算顺利地冲出来后来,你们就都看见了。" 犹豫了下,他继续补充:"我发现要对我们造成危害好像有什么特定手段,普通的拉扯倒还好。"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众人并不感到轻鬆。连刚刚得知尸鬼消息的女孩都面色凝重。 一个人死了,或者不是死了。但生死不明,情况也不太乐观。 大家不禁想:人怎么不见的?怎么会不见?下一个又会轮到谁?他们有可能出的去吗? 众多的疑惑和恐惧堆积在众人心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先想办法出去。"王依年打破沉默:"刚才已经试过侧门容易进入无限循环裡,那我们就只能试试正门了。" 没有人接话,气氛一度尴尬,汪道士略带崩溃:"你确定我们靠着这些行装到的了前门?" 前门比起侧门的距离长了快要一倍,谁知道路上会发什么事。再加上刚才那间厕所就是在往前门的必经路上。 "试试看吧。"今晚,不知第几次王依年带着坚毅神色鼓励。 没有路,就想办法冲出一条路;没有希望,就想办法创造希望。谁叫他们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呢? 状似不经意,王依年随口一问:"哦对了,你们刚才找出什么结果了吗?" 女孩和温道士俱是意料之中的摇头。 王依年事先扫了一圈尸鬼的位置,最近的大概是在一隻趴在地上的,而更多是在两米外游荡,但事情都很难说,一切小心为上。 深呼吸一口气,王依年握上冰冷的把手。 之前,他们说同样的话,呆在同样的地方,而现在,他们依然为这个选择感到恐惧。 几人战战兢兢往外走,王依年拿着刚才溷乱中裂了一道口子的塑胶棍档在众人身前。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甚至连他的护身符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在何时用掉的。他们现在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 然而没走几步,王依年就明显感到怪异。 不对。 最前面那隻尸鬼懒洋洋的瞟了他们一眼,翻过身,王依年竟从对方只剩下的眼窝裡看出了点无趣。 两米开外的尸鬼依然目不斜视游荡,视他们为无物。 一开始几人还很拘谨,但渐渐得他们发现这不是特例:他们被忽略了,完完全全的,变成一捧空气般的存在。 他们失去了某种吸引力。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但细思恐疾,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毫无缘由的改变。 "他们怎么了?"汪道士把棍子架在胸前,神色疑惑。 "可能是为了放鬆我们的注意力?"女孩慢慢进入状况后,彷彿众人中的战斗机。 "总之不要鬆懈!" 走了三分之一路程,那间不详的厕所出现在转角。 众人戒备地通过,脚下越发快速。 还好没事。 真的没事吗? 那种盯梢的感觉再度出现。 皮肤泛上一层冰凉,水流般把他全身洗过一遍,明明现在现在白光大放,却止不住的颤慄。 王依年叫道:"汪——"他顿住。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汪道士把不小心翻起的裤脚拉下。 "没事。"王依年声线平稳地说。 汪道士微点了点头,就要过最后一道走廊,大家不自觉加快脚步。 而王依年却不动声色缓了缓。 裤脚掀起来,王依年看见对方的脚腕泛着墨黑,瘦得几乎包骨——汪道士原本长这样?不对,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压抑心下各种猜测,他脚下越慢,逐渐朝着女孩靠拢。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上已经有了清淡凉爽的香气,飘散着窜入鼻腔。 "这裡是急诊通道?"杨瑞风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四人齐齐抬头,幽暗的走廊再度出现在眼前。 "我们又回来了?" "什么时候?" "方向根本不对吧!" 话头落下,身后忽然传来略带尖锐却连绵的声响。很像把尖锐的木头拖在石头地上,或是玻璃和玻璃的摩擦声。 很近的距离。 王依年僵硬地回头。 嘎吱—— 他们后面不知何时包围了好几隻尸鬼,全部停下手上的动作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形成一个包围网,有一隻甚至就站在他们身后,焦黑的手指划上对方的颈项,汪道士还恍然不觉。 皮肤绽开,裡头没有血液。 ——因为所有的血液都烧乾了。 什么感觉都消失。 ——因为感觉神经已经死亡失去功能。 其他人也随着王依年的目光回头一看,霎时浑身僵住,血液冰冷,下一秒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要动。 不要被尸鬼发现。 然后慢慢的c慢慢的 去你妹的别动,快逃啊! 那隻尸鬼凑过头,陶醉地吸了一口气。 就这时候! 王依年用力扯住旁边的女孩,把她的身体往前一带,几人顺势冲进旁边的通道。 尸鬼没有跟上来。 它们在远处眺着他们,微笑着,等待着。似乎在说:你们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汪道士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歪着脖子不敢置信的回头一看,尖锐的指甲在他的后背拉开长长的伤口。 他似乎还打算反抗,还打算控诉这些不公的举动,却再也没有力气动作。 王依年冲了几步,犹豫了几秒,还是转头一看。 几个呼吸间,"汪道士"已经丧失所有的生气,他停顿了几秒,好像失去动力的提线木偶。然后,他缓缓举步,坚定不移地往尸鬼的方向前进,好像归群的狼。 没机会了,再也没机会了。连物种都不同怎么沟通,王依年心裡悲哀正在扩散,却连一声放纵的大叫都因为怕会影动尸鬼而发不出。只能不停地往前冲,逃离那种无力感。 尸鬼露出胜利的笑容。 王依年一抹脸,试图抹去那种痠涩,身体却益发沉重。 第二个。 刚才回来时尸鬼还没感觉那么强,不动生色间把一个人从他们身边夺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 对方曾经隐瞒真实实力吗?还是尸鬼正在不断增强? 汪道士原本是他们之间最有可能留到最后的一位。谁想到 "怎么会这样。" 王依年一扭头,杨瑞风摀着脸,口中道出他翻滚的情绪。 没有眼泪,因为神经需要随时紧绷,哭会让判断力下降。 啊,对方连续见证两位朋友的离去,应该受到的冲击比他还大吧。 王依年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对方后背,对方汗湿的肩膀颤了颤。 现在他们正在往前面走,没有人晓得他们会通道哪裡,会不会再度回到刚才的小厅,或者到充满废墟的旧大楼。 ——这裡真的有个出口吗? * 另一头,不过几米开外,某隻"鬼"因为兴奋跳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的离散的魂魄在哪裡了!" "你终于要走了。"系统懒洋洋。 张崎:"对,我现在就走。"他把清单在手裡抛了抛,露出胜利的笑容。 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剧情被他牢牢掌控,之后的也将是,继续保持下去,完成进度指日可待。 "我之前只是想不透这故事的结局竟然会这个走向,现在把变数带进去就全部合理了。" 张崎摸了摸下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其实最开始他会想不到的原因是因为干扰太多,再加上变数不应该扰动剧情才对。 比如他,他是因为收集灵魂才会意外来到这裡,他就不应该对最初的剧情有任何决定性影响,顶多造成剧情偏离改变。 而变数,也是如此。 ——不过,反正那也不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替尸鬼(十) "你说,我这样像不像重伤命危一线的人?"张崎左右确认了自己的造型,摆好姿势位置,暗自询问系统。 "重伤的人根本不会过了两天还活着。"系统吐槽。 "也是哦。"张崎说:"那就别重伤好了。" 门外,主角一行人正在经历他们这一晚最大的争吵。 "你说你不要走了?不是才讨论要出来? "我们不能等到天亮吗。" "哈这里会天亮。我不觉得到天亮会变比较好。" 王依年一噎,这句话简直说破大家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反正,我们必须先停一下,大家都很累,而且前面的路明显乱掉了。"王依年擦掉刚才跌倒不小心擦伤,流到鼻梁上的血渍顺手擦掉。顺势就靠在隔壁的门板上。 刚才他们又绕进绕出了好多回,和尸鬼也打了好几次照面,简直处处有惊喜。 在医院当值得优势彻底失去,谁也说不清下一次前进会进到哪里。 没想到这一靠没靠好,门竟然咿呀一声朝里头打开了。 "这"王依年赶紧站好,谨慎地朝着前面的陌生空间探头。 一圈灰尘落了下来,他打了几个喷嚏。 ——是新大楼,就是火灾比较严重的那区。 但是看这里落石的情况,地震灾情也影响满大的。 "看,这里就有个现成休息的地方。阮青你饿了吧?。" 被称为阮青的女孩小声的嗯了一声。 王依年再度拿出饼干:"小心点吃,只剩下一点了。"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一屁股坐在唯一完好甚至可以说是奇迹的床上,终于稍微休息紧绷了许久的肌肉。 杨瑞风从冷冷地看着对方,还不打算进来。 "嘿,小姑娘还在呢。"王依年皱眉:"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从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到带着点故意的暧昧态度,以及今天离别的眼神。 简直像完全变了个样。 王依年把手电筒放在旁边,自己咬了一片饼干,女孩好奇用灯光到处扫射。 "王大哥,这里有个人!" 刺眼的灯光扫过的张崎眼睛,他忍不住难受地闭上双眼。 光芒褪去后,他猝不及防和王依年打了个照面。 "" 看着王依年的表情,就像是在问:"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们耗尽全力找了半天,能绕到的地方都绕了,没想到,却在这间安宁病房发现对方的踪迹。 "主角恐惧值进度:60%c70%"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张崎忍不住勾起嘴角。 表面看来主角似乎惊讶居多,但实际而言,对方却是完全不放松。 够敏锐,够大胆,张崎简直要表达欣赏了。然而,他现在是黄家帆:一个和主角有那么点关系的角色。 对于这种隐密的不信任,他不能无动于衷。 "依c依年,你帮帮我拉出来。"张崎口干舌燥,喉咙两天未进滴水彷佛要烧起来,好不容易拔高声音,竟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他现在呆在这间房间最不起眼一角,层层落石交迭出来的小空间里,虽然因为角度互相堆迭不至于压死,却已经动弹不得。 他都不确定有没有骨折了,好不容易来个"熟人"却还呆呆的什么动作也没有。 "啊。"王依年摇了摇头,把那种奇怪的感觉压下。赶紧凑上前去。 这么细看,他才感觉对方很不乐观,心里慢慢抽触地疼。 "很痛吧。"他手边飞快地把落了一地的石块移走,一边问。 "还行,就是脚压到了。"张崎安慰,就像无数次过去,"黄家帆"安慰对方,要对方不必为自己担心一样。 杨瑞风彷佛发现新大陆般啧了一声:"哟,刚才还挺不愿意,现在找到个人就这么主动啦。" "你真的很不对劲。"王依年按捺住心底情绪,眉头拧成一堆,在外头他还有精力和对方吵个几声,但现在出了这么一出,他只想赶紧把黄家帆弄出来。 杨瑞风自讨没趣安静下来。 女孩也伸手过来帮忙,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黄家帆趁机冷冷瞪了杨瑞风一眼。 ——太超过了,你把人设崩掉被发现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刚好再换一个。 这什么跟什么黄家帆简直想扶额,他确定对方大概有点报复心态。不过不得不说还真幼稚。 ——反正,别让我难做。第二次警告。 ——哼。 "我力气大我来搬吧。"杨瑞风主动开口。 王依年惊讶地看着对方:"好啊。"刚才还一副恨不得自扫门前雪,现在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不过随着杨瑞风的加入,他们的进度果然快上不少,简单的用清水清理黄家帆脚上的伤口。擦伤磨伤居多,没有骨折。饶是如此,那数量之多也令人倒抽一口气。 "你这样怎么熬过这几天。"王依年有些后悔,他应该早点进来,反正早进晚进都一定会遇到尸鬼c脏东西。还不如选择人命关天。 系统:必须为敬业的宿主点个赞。 张崎:拜托闭嘴。 身为一只自认没啥演技的好鬼,为了不一一c,他直接模拟了真实痛觉。结果是他眼角一跳,泪花差点下来。嘶还真他妈的疼。都成为一具尸体了,却还必须再度体验受伤的苦痛。 "你们有什么干净的衣服吗?我想包扎起来,别轻易让血腥味飘出去。"黄家帆嘶哑着声音说道。 "什么?"王依年一愣,他有个大胆的猜想:"难不成你也——" "对。"黄家帆默然,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你们不是第一个冒险进来的人。" 至于第一个进来的人是谁? 当然是高层在那件骇人听闻后派了一些人首先就来探勘,但没想到结局是惨烈的,教训也是显著的。十个人的队,没有一位活着回去。 他们全部神秘消失了,外头的摄影机连个鬼影都没拍到,传回去只剩白花花的杂讯。 当初刚好有一个小队人员路过黄家帆的病房外,那时候尸鬼攻击力很强,对外抱持着能抢就抢的态度,小队员身上多处抓伤,血从大腿流到脚跟。吸引了至少十只尸鬼对他发动攻击。 路线全部乱套,没有人救得了他,黄家帆睁着黑沉的眼睛。任由那令人崩溃的尖叫c骨头碎裂声c以及细碎的咀嚼声。陪伴过他整整一晚上的时间。 "我不知道为何他们对血液敏感,但你们无疑是幸运的。"黄家帆缓缓地说:"已经有些人,用生命为你们开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替尸鬼(十一) 一具尸体该有什么特征? 首先是免疫系统失去功能,而后自然分解腐败,又因为化学气体而胀气长虫。最后化为生态圈里的一抔黄土。 然而,张崎是鬼。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是有一定道行尸体化成的鬼。 他不动声色握上王依年垂在两旁的手,手心干燥温暖。 "如果你们打算休息,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我推荐到后面的急诊通道,这里尸鬼还是可能会出现,太危险了。而那里听小队员说特别‘干净。’"他沉吟。 王依年表情有些不自然:"是吗,我们刚才有绕到那里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他在通道里感到一阵冰冷的事情说出来,说实话那听起来就像是某个神经过敏的人随处可见的错觉。好在可能离开了区域,那种感觉也消失了。 他换了一个说法逃避:"那里常常跳电,我们刚才差点走不出来。" "怎么说?"张崎装出感兴趣的模样,心里头却在和系统崩溃地确认。 "为什么我都和他握手了我的灵魂还没回来?" "你的灵魂本来就和他调性相符,在对方身边呆惯了,怎么可能选择面对你这个外来者。"系统嫌弃。 "" "听过吸食/精/气吧?灵魂,算是一种‘精/气’能量,你要使用能捕捉这种能量的方式比如说,唾液交换c体/液交换,血液交换。你是替尸鬼你应该清楚。" 张崎安静了,他的确知道。但就是因为他清楚,所以他才企图寻求不可能中的可能。毕竟,让他一个和陌生人接吻。这很尴尬好吗。一rz "这是最简单的了。反正你们的关系是情侣,这有什么艰难。" ""说的好有道理。 "所以加油吧骚年,重新寻回幸福之路就靠你了。"系统厚颜无耻。 王依年和杨瑞风又吵了起来。 这次的症结点在于杨瑞风认为他们不该信任黄家帆这个处处充满矛盾的人,而王依年则说他们早已经认识很久了。 一开始两人顾忌着旁边的当事人没说什么,但随着情绪上来,说话越来越直接。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认识他,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他现在提议我们去急诊通道那是他的提议,有什么不对。"王依年说。 "但是我们不认识他啊,你不觉得这个人出现的太快了吗。怎么有人随便就出现在那里?" 阮青一脸茫然,酝酿许久,似乎不知道怎么帮忙:"你们别吵了——" "你别插话"c"你闭嘴。"两人齐齐说。 阮青左看右看,破罐子破摔:"你们不要吵架,黄医生不是都说他之前有见过一个小队,你们怎么不干脆问他对方有什么收获呢。" 两人齐刷刷看着她,诡异地停了几秒,忽然达成和解。 于是王依年问话回来,就受到三双期待眼神的瞩目。 "你怎么看?"王依年打破沉默。 "可以尝试。"黄家帆淡淡地说。 "我不去。"出乎意料,杨瑞风做了决定。 "为什么?"众人皆是惊讶地看着他。 "那里给我感觉不好,不去。"杨锐风说。 他的说法异常直觉c直白,完全就是典型的杨氏说法。但显然有人不同意。 "你呆在这里很危险!"王依年满脸不赞同:"你和大家一起走互相照应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们留下来?"杨瑞风歪头。 "这"王依年犹豫地看了看黄家帆。其实,他也不太赞同重新回到急诊通道,那里的冰冷让他念念不忘。 "让他留下来。"黄家帆忽然开口。 众人诧异的看着他,连杨瑞风也抬了抬眼皮,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说到底,这是一场赌注,赌我们下一步怎么走。赌注的选择在于大家,只不过后果自个承担。" "我c我也"阮青。 "你不行。"王依年飞快打断对方:"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太危险了,虽然杨瑞风我认识知道人不错,但你至少要和两个人呆着。" 阮青咬了咬下唇,表情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这回不回得来" "所以看你。"黄家帆接口,瞥了一眼满眼阻止的王依年。 王依年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说话。 阮青又犹豫了一下,眼珠子在王依年和黄家帆脸上转了一圈,终于勉强点下了头。 几人再度小心地开了门。外头竟奇积地没什么尸鬼。他们沿着病房通道绕进急诊通道。 "这里真冷。"王依年不止一次说道,表情隐秘地紧张:"我们只要到里头的急诊室就行了?" "没错。听说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黄家帆淡声。 王依年回头看了眼黄家帆,抿了抿唇。 说起来,他们见面后来没好好静下来说话,又开始悬命赶路。对方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被压到?现在的伤还好吗?手术后怎么会出现在安宁病房。 还有,他想说之前对方因为他连续值班帮他进手术房,结果以身涉险的事,他很愧疚。 系统:宿主,你的人设要崩了。 黄家帆心里正思索着下一步骤怎么走,猛然一听到这句话,连任务也要顾不上了:"怎么回事?" "你家亲爱的正在经历猜测c怀疑c否定的路程。如果你被他发现你不是原装货,你就可以下线了。" 黄家帆顾不上反驳对方的称谓:"确切是哪些行为?"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是黄家帆吗。" "也对。"他刚才竟随口问了这种问题。 他在脑海里从头检视一遍任务资料,和背景资料又比对刚才自己的行为。几下下来,逐渐有了底。 黄家帆了解王依年吗?了解。 那他就算不会百分之百完全符合,至少大致了解对方见到他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黄家帆安抚地拍了拍王依年的手背:"依年,你记得前天那晚大火是发生在什么时后?" "嗯?"王依年脚步微乱,却佯装镇定:"记得。差不多快凌晨一点。"事实上,那时候他没有看时间,是后来事情发生后医院开了公告他才知道的。 黄家帆笑了笑:"那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主任电话要我去找安宁病房另一床病人,所以我根本没有进手术室。后来我会逃不出去,是因为地震落石,和手术没太大关系。" 他一个问题解释了好几个答案,王依年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然后回味过来。 "你在安慰我。" "谁叫你的表情太紧张了。"黄家帆淡笑。 王依年面上好像烧了起来。火灾前一个月,他们刚刚确立关系,现在他心里忽然有一种真实的感觉,现在站在她旁边的,是他的爱人,而不是值班室里互侃的同事。 黄家帆谆谆引导。"我们先出去,其他等有空闲再说吧。" 王依年稀里糊涂点下头,看着对方顺从的模样,黄家帆莫名感觉心里一阵颤动。 ——忽然被塞了一个天降男友。似乎也感觉不坏? 几次跳电后,通往急诊室的通道里日光灯终于彻底罢工,黑暗中,手电筒被拧开,一束集中的强光在眼前的地板上照出白光。 夜深了,人的反应力下降,大脑运转变慢,疲惫感却成倍衝击人的身心。王依年撑着钝痛的大脑身体,奇积得发现自己竟然感觉没那么冷了。 黄家帆温和却冰凉的声音回响在通道里:"你们听过这里的传言吗?" "听过。"王依年很快回答。他把他听过的故事和阮青很快地解释一遍。 黄家帆点点头:"我也听说过差不多的传闻,但我的版本和你稍有不同。" "这里本来就是阴间的入口,但后来因为胡乱盖上医院,还把急诊通道设在这里,让阴气整个变得非常重。正常来讲,阴气对于鬼魂是个好东西,能滋养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更加壮大,但如果阴气重到一个地步,鬼就会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现原形的现原形,被拉扯到阴间的拉扯到阴间,甚至鬼造成的场域在这个时间里也最容易被破坏。举个例子:人不能无氧活,但当氧气分压浓度高到一定地步,人甚至会氧气中毒,无法呼吸。" ——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我们刚才"并没有出去?王依年疑问。言下之意,这就是个传言罢了。 黄家帆微一颔首:"因为阴气不够重,阴间入口加上急诊室还有特定的时间才会让鬼魂们开始无法自我控制。"他忽然展颜一笑:"不过啦,这是我听那个跑到我病房外的小队员和他同伴说的。他意外差点走出这栋医院,却因为想通知其他的队员被回过神来的尸鬼们追杀。所以要好好把握时间。" 就像是进这座医院需要有特定时间,他们出这座医院也有特定时间。 而那个时间是——凌晨两点。 滴滴。 王依年的手錶在黑暗中转出一圈荧光,上面的数字写着: 1:5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替尸鬼(十二) 永无止尽的通道消失了,远处,铁门微微拉开,泄露一丝光芒。 这里不是医院里任何乱七八糟的通道,相反的,它很正常。正常到另人惊疑不定。 这里就是通道的尽头——急诊室。 "我们要进去吗。"王依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现在他完全不冷了,甚至还有点温暖。 前面的房间一直给他一种吸引力的感觉。但理智上他止住脚步不敢再继续前进。 "进去,为什么不进去。医院的侧门出口就在急诊室另一头。"黄家帆说,拉着对方就要往前走。 王依年点了点头,顺手也想拉住身后的女孩。却发现对方动也不动。 穿着白衣的女孩静静立在急诊室门口,好像一座雕像。 一个神情痛苦c脸皮灼烧一般剥落下来,又重新幻化回去的雕像。 同伴,从来不只是同伴。 到底——你c是c谁? 王依年震惊地不停往后退,心中却慢慢凉了下去。 女孩已经维持不住小巧玲珑的体态了,身形忽高忽低,忽胖忽瘦,幻化不停,看上去异常扭曲。这些,都是她在这几天甚至火灾时期吸收的灵魂,被替尸的冤魂。 随着时间慢慢走向整点,那种快速的变幻渐渐消失,转换速度越来越慢,她多次回归她本来的样貌:就是原本那位十五岁的女孩。最大的差别是阮青的的四肢出现大量擦伤,脖颈到背后裂开一道口子,腹部绽开,隐约能看见脏器,却没有血液流出。看上去既奇怪又恐怖。 为何急诊通道这么干净? 因为有一个大b一ss就呆在里面啊!哪个嫌命长的会自动触犯对方的逆鳞 。 "说起来,阮姑娘还挺眼熟的呢。"黄家帆幽幽地说。 “你是故意的!”阮青又惊又怒,痛苦地捂住脸,想要离开却无法抗拒光亮的吸引力。 忽然,她的脸色又一变,指缝间半边脸露了出来。 那张脸线条柔和,眉眼带笑,一双介于杏眼和桃花眼的双眸中好像有星星。而随着身形抽高匀称,那曲线涨势,明显是个男人的身体。 "啊。"王依年惊呼一声,险险把剩下的话吞进喉咙。 "很惊讶么。"阮青的声音扭曲。似有怨意却更多是悲哀:"你问啊,你尽管问啊。你看我现在这样子,你为何不也问问你朋友,你还觉得对方是普通人吗。" 两人放闪似的举动她不是没见到,但还没有展开的世界观让她没有想到那块去。她太早死了,再她还来不急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再也失去了探索的能力。 "我们都希望自己活下去,我只不过是付诸实践而已。" "该走了。你该到你该去的地方去。"黄家帆淡淡地说。 急诊室前的亮光随着过了两点整,不再有光芒万丈的感觉,很像是夕阳余晖撒片整座天空。却很舒服,只想发出懒洋洋地呻/吟。 王依年瞅了瞅对方,再瞅了瞅,忽然就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了。他快速地把背包里的各式文书掏了出来,翻看。 一张夹着大头贴c病历资料和手术同意书的挡案掉了出来。 女孩名为阮青,和其父母一同死于大型连环车祸,送进医院时就分配给黄家帆,然而因为大出血,休克,脏器破裂而抢救失败。从头到尾,冷冰冰的文字,很典型的送医不治,要不是王依年本身就是外科医生,手下的手术不计其数,浏览了全部资料后,也不会发现。 ——这整个车祸,与其说是天命,不如说是人祸。黄家帆做了某个看似很小,很基础,但其实重大的失误。 这根本不像是对方的作风。事实上,任何医学院出来的学生都不该犯那种错。 如果在几分钟前,王依年一定想也不想和黄家帆讨论,但现在,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照片上,女孩带着清秀的长相,笑容很甜。而现在,对方脸颊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目光控诉地看着他们。 ——他,真的了解黄家帆吗? 阮青冷笑:"还得感谢你在手术台上猝死,要不然我怎么能夺走你的灵魂成为替尸鬼呢。" 王依年心里一惊,不解:什么猝死,黄家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不,不对,现在感觉哪里出了状况,但那时候应该还好好的才对。 "如果你不是怀抱着贪念跟过来,你还不一定会到这个地步。"黄家帆说,拍了拍王依年的肩膀,"快走。" "什——"被戳重心事的阮青脸色发青。的确,最开始她就是因为天时地利吸收了黄家帆的灵魂成为第一代替尸鬼。刚才看到对方时,虽然很疑惑对方为何又出现,却无法阻止自己渴望c吞噬的欲望。 于是,她不管一切跟着两人一起来到急诊通道。反正依照对方简简单单就被她吸收灵魂的模样,她认为问题不太大。 谁知这次就踩到了地雷。 那种拉扯力越来越大,几乎不可能躲避,仿佛催促着她赶紧去转世投胎。 就是这一瞬间,她忽然目露精光:不,不能就这么简单就算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王依年前面,连拉扯力都顾不上。 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她突然纂住对方的衣领,管不上两人的身高差,仰脸逼近。 鬼吻。 带着冰凉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暗示着什么不详。 黄家帆眉头一皱,他刚才不过稍微不管对方,一切就开始超脱掌控,但好在,问题还不是很大。 她快他比对方更快,他一掌从背心抓过王依年,险险错开对方的轨迹,再一个跨步奔进旁边的急诊室。王依年从头到尾表情恍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被黄家帆轻易摆弄。 "他有任何事,我找你好看。"黄家帆面色不善。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被吸了点精气吗。"被人手底夺羊,阮青没有不快,反而哈哈大笑:"你以为这么就完了吗,告诉你,现在才是个开始,你们不是好朋友吗,看看他清醒过来后你要怎么和他解释。" 想到刚才自己的发现,她的表情竟有些隐秘的兴奋:"嘛,还是你根本不打算让他说了。" 黄家帆懒得理他,他只想得到想要的答案,时间要不够了。 急诊室里空间扭曲,连物体的线条都是弯曲的。他快速的扫了一圈,找到侧门的走廊。 "王依年,醒醒!"他低声喝道。 王依年被他推进侧门,黄家帆飞快地在脑海里询问系统:"他这样该不会不行了?" "放心吧,他命硬的很,比你都硬。他只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加上灵魂比平常稍稍虚弱了点。"系统说。 "而且,他这个虚弱也是有限度的,顶多半天又活蹦乱跳了。" 黄家帆"嗯"了一声,焦急的心思稍为归位。终于有空打量这个对于他完全陌生的走廊。 这里就是侧门走廊吧。刚才主角们从来没路过这里,完全监视他们的黄家帆也就没办法得知这里的讯习。所有的资料都来自于任务内容。 而根据内容来说,能来到这里的显然不只有他们—— "别轻易回头!" 眼看王依年魂不守舍的往前走,黄家帆赶紧说。没想到,就是这句话,王依年一个激灵,竟然清醒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替尸鬼(完) 指尖一錯,王依年好像感觉到什么巨大恐惧的事物,直接衝了出去。黄家帆连阻止都来不及。 "等等,后面——" 黑影呆滞着往前走,飘过王依年的身体。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宿主,你的灵魂碎片在他的身上,会给别的替尸鬼一种压迫,久了也会让王依年感到一些不舒适。不过等等你到地点后把灵魂给要回来就好了。" 顿了顿系统又道:"宿主,我侦测到你的另一个魂魄了,等等取走灵魂后你就可以走。" "什么,剧情结束了?" 黄家帆想,他才刚刚走到这里,刚刚認识了王依年这个人,连和解都没有,现在却跟他说结束了。 "收尾部份问题不大,剧情会自己走下去。" 黄家帆暗道,我不是指剧情,但想了想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只是问道:"我还能不能再回来?" "可以,把时空作上标记后,你就可以循着标记再回来。" 王依年仿佛被巨大的恐惧事物追击,但后面的黑影却如影随形不止。 黄家帆跑了过去,喝道:"王依年,跟着我走!" 本来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被大量的鬼魂影响,扭曲。路线混乱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耽延可能会跑不出去。 他想要伸手去拉对方,王依年却头也不回跑的更快。 糟糕,这样就算不会被鬼物替尸,也会因为被阴气的磁场影响绕不出去。 "宿主,你剩下五分钟可以呆在这。" 屋漏偏逢连夜雨,黄家帆暗骂一声。第一次虚化自己的外表,飘到对方背后按住他。 对方的手臂正在战抖。 正常,任何人发现自己周围的人再也不可信时,也很难保持镇定。 黄家帆叹了口气,把对方掰过头来,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干燥的皮肤相触,传递着温度。 王依年瞪大眼睛,但不自觉的紧张却渐渐缓和下来。 "我没办法现在和你一起出去,但这个东西可以帮助你。"黄家帆和系统确认后,把任务清单后半部份给了对方。 任务清单在碰触到对方后,剩下的路线在黑暗中隐隐发出光芒。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剧情结束,找到灵魂完成。抽离倒数开始。" "终于。"张琦松了一口气。第一个世界他难免感觉有些压力,深怕剧情乱套,也担心找不到灵魂怎么办,好在,现在都结束了。这么想想,而从今之后,这家医院的大b一ss就此从世界上消失,还真有一点小惆怅呢。 不过现在,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一把按住神情恍惚的主角,在对方耳畔低声:"跟着路线走下去,应该就会见到侧门,从侧门赶紧跑出去,不要停下也不要回头。" 王依年感觉对方的手心,心思好像连同那一个吻也一并搅乱起来。黄家帆又说了一遍,他才勉强回神,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王依年正准备往前走,但又扭过头,神色晦明:"你什么时候会出来?" 黄家帆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低下头吻了吻对方的脸颊:"不必担心我,我受到这里的制约出不去,大概等到施工队拆迁后就好。如果你还想我问些什么,那时候再来问我吧。" 王依年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正在评估对方话语的可行性。 "快跑!趁着这时间还没过。" 黄家帆一推对方后背,看着对方消失在视线里,心里稍许安慰。 在他脚下,凝实的身体已经发虚。 ——不要回头,因为你这样才不会因为发现而太难过。 王依年谨记着对方的话,不停地往前跑。但心理总有种空落落的恐慌。 他现在心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疑惑,已经打定主意等施工队拆迁后再来找对方,但现在不知为何还是有种失落感,似乎他并不是在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黑压压的影子,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朝他涌来。 不好! 他踉踉跄跄往前衝,却撞到什么倒退两步。 "你也来了。"小黑手里的手术刀飞快旋转,和杨瑞风一模一样的脸上是满满的恶意。 "那啥劳子讨厌鬼终于走了。你还真以为你出的去呵。" 王依年看着对方,心下惊讶的情绪没有多少,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对方已经不是原装货了,心里涌起一阵对朋友兄弟的悲痛。 替尸鬼,吸收对方灵魂c记忆,从而大致拥有对方的技能。这模样,不晓得是哪个倒霉的医生。 这次来真的损失太大,如果只是他自己伤亡倒好,没想到竟然牵扯这么多人,而唯一活下去的,反而是他。 不,如果他不赶紧想出什么办法逃出生天的话,那连他也要出不去了。 他努力稳住虚软的身形,转动一团混乱的大脑,现在到底有什么办法。 "你想要做什么?"他尽力拖延时间。 "废话,当然是想要你的灵魂。"鬼魅说,脚下不停就伸手朝王依年抓来。 王依年微侧身体,闪过对方:"别用我朋友的外表。" 黑色的魅影嗤笑一声:"凭什么听你的。" 王依年不为所动。 可能是季昀c杨瑞风残留在黑色魅影体内的情绪作祟,鬼魅停顿一下,竟然真的把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外表汰换。 他身上布满被火烧伤的痕迹,还有剥落的死皮,枯干的手臂烧成一把骨头。但王依年却怔怔的看着。 这才是他真的模样,不带有伪装。 黄家帆大概也变成这样了吧。 身上逐渐转换,鬼魅忽一动作,快如疾风朝他奔来。 ——根本不可能躲掉。 也不用躲掉。 他强破自己全神贯注的注意对方的动作,对方全身动起来时周围一片晃影,几乎要看不清。 然后,他抬起手臂。手指抓上对方的心脏。 汪道士最后教他们一招。 那時他的表情无比慎重:"这是我老师交我的一套动作,这些鬼物很强,估计不能杀死对方,但稍为缓解对方的行为还是可以的。" 他作势俯冲过来:"当对方靠近你时,你就支撑着手臂,比这个姿势对准对方的胸腔,让它自己撞过来。" 如果王依年用杀咒把对方杀死,对方肯定会用替尸的方式夺取身边的替尸鬼,靠对方最近的自己势必第一个遭殃。然而,这个动作刚刚好只是稍为缓下对方的行为,为他争取了一点宝贵时间。 于是在鬼魅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从全身僵直的对方身下抽身出来。一脚浅一脚深往前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掏空,心里更是空落落地难受。说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糊在脸颊上。很不舒服。 ——快跑! 那"鬼"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他一擦脸,顾不上双脚因为不停地奔跑和刚才的紧綳而不断战抖发虚。只是不停机械地抬脚c落下c再抬脚。这句话几乎变成心理的一句执念,支撑他不停动作。 至于那"鬼"之后会怎样?他不敢想,也不想细想。 代表出口的光闪烁间逐渐黯淡。 一秒两秒三秒 王依年再度拔足狂奔,朝着外头飞奔扑去,却无法阻止出口的路越来越模糊。 终于,走道上的最后一点光也熄灭。 他心里一恸,再也无法支撑,跪了下来。 巨大的黑暗把他攫获,他又成为了他一个人。 很浅的光。 已经虚化的灵魂浅笑着蹲在对方的身边。他不是黄家帆,而是对方残留在王依年身上c甚至任务清单上的意志。 最开始那个和王依年谈起恋爱,张崎灵魂的一部份的化身已经随着对方取走魂魄走了,但毕竟王依年和化身呆的时间更久一些,痕迹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失。 化身指了指外面,嘴巴一张一合。 "你"王依年抬起头,不太明白对方怎么跟过来了。在他看来,黄家帆似乎被什么给束缚住,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他努力辨认对方的口型,读出:"吸c吸收我的灵魂增强实力,增强什么实力从出口出去。" 终于搞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化身点了点头,王依年却感觉巨大的荒谬:"怎么可能吸收灵魂,我又不是鬼。而且实力和出口有什么关系?!" 化身摇摇头,身形又黯淡了几分,主动凑了上来。 "你c你唔" 冰凉的感觉喷上他的两颊,那是对方呼的气,然后是刺骨的寒冷,在他的口腔蔓延,对方摩挲着他的口腔壁,又卷着他的舌头刺激。说不清是温度还是其他,王依年感觉自己全身都凉透了。 他和黄家帆那个清纯了二十几年的鬼不同,一部份早已和王依年谈起恋爱,随着一吻结束,化身眼里划过一丝狡黠。身形慢慢消失。 "去吧。"他的口型说。 王依年睁开眼睛,走道在他眼中变了模样,光芒其实还残留着余晖,只是对于他这个"人类"来说,已经暗得看不到罢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飞快地朝着门口跑去。 不知多久,远处传来透净的c代表希望的光。 得救了? 他抬起酸麻的脚,发疯地跑了出去,穿过一道门后,眼熟的马路近在眼前,还有一辆喷着黑烟的小巴驶过,站着一群穿着黄色背心的人。 清晨,日头正好。 他一个踉跄,心情一瞬间松懈,在最前面的黄背心诧异目光中,双脚再也支撑不住,往前跌去。 黄背心男人没想到不知那里窜出来的小哥满身狼狈不说,竟然还一个照面就扑了过来,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 他们是自组的抢救救援队,打算进入医院在拆迁前做最后的施救。因为医院消极行动终于被发现,民间团体为此又惊又怒,几个补救方案飞快地实行,而施救队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精神明显恍惚的小哥,这面恶心善的领队还挺不忍心的:"小伙子,我说旁边有一间新开的a市立医院,你要不要赶紧到旁边歇息一下?" 王依年没有回答,领队翻了翻他的眼皮,发现对方已经晕过去了。 "带他去医院。"领队随手指了其中一个队员,对方诚惶诚恐地靠了过来。 "至于其他人,谨记我刚才说的注意事项。进去医院以后,我们的唯一目标是:尽可能的不放过每一处地方。"他面色严肃。 旁边,风冷冷地吹过,落叶在空中扑腾翻卷,好似极轻的笑声。 * 现实世界。 深沉的夜,方守乔猛然从床上坐起,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柔软冰冷的触感,脸上冷汗涔涔,神色是止不住的困惑。 好几天了,他每天晚上都梦到同一个梦,但是醒来只有隐约的画面碎片。 他不是个常做梦的人,这情况可以说非常反常。但最近电影临近杀青,行程日益紧凑,他现在没有心力也没时间探究根本原因,而再继续多梦下去势必会大幅影响早上的精神效率。 他翻下床,走到旁边的柜子里,摸黑翻出一罐白色小瓶子。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低声自语,毫不犹豫的倒出三颗安眠药。和水吞下。 眼皮如其沉重起来,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翻上床铺,一闭眼,进入没有梦境的深度睡眠。 另一个时空。一鬼一机正在进行对话。 "你挺喜欢他的吧。"结果连人都没有完全追到就走了。系统来个直球。 "笑个毛。你一个系统都喜欢上一只鬼了,我喜欢上小世界的人物有什么奇怪。"张崎恼羞成怒。 他现在心里有点失落感,有点类似本来看好打算深交的朋友却什么动作也没展开却发现两人不过萍水相逢。 系统淡笑不语。 "只是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王依年似乎能感觉到我们正在看他?"这还是张崎几次看见对方的怪异行为后推敲出来的。 "可能是你的灵魂碎片在他身上的关系吧,谁知道呢,反正走了以后,纠结这些细节也不重要了。" 张崎似懂非懂:"也是。" "灵魂抽离80%c90%c100%" "灵魂传输完成。" 张崎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呼啸的风从两耳旁颳来。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放鬆的垂落在身体两侧,从肩胛到腰腹似乎被绑上手掌宽的带子。带子不紧,依他原本的能力应该能挣脱开来,但缚住一位普通人足够了。 屁股底下是松软的坐垫,适应了黑暗后,隐约可以见到眼前出现了一条公路的轮廓。 黑暗在两侧涌动,路向远方无限延伸,晦暗的天色下路面几乎没有光。 ——他正在坐在一辆跑车的副驾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公路遗迹(一)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听过吗?部落里关于圣地的传言。" 张崎转头一看,驾驶座上坐了个俊秀的男人。他的五官帅气中带着点清秀,却不显女气。眼睛墨黑色,皮肤偏白,嘴唇淡樱。月光下忽隐忽现的侧脸有几分熟悉,仔细辨认后,张崎发现对方的五官和方守乔有几分肖似,却柔和了好几倍。 男人奇怪地笑了一声,自顾自接了下去。 "很久以前,禾族还住在圣地里。那里物产丰饶,资源丰富,就算是在大山里头,却几乎从来没有饿死的情形发生。" "为此他们赞美神灵,认为自己是受到了祝福的种族。每年定时还会举办祭典感谢上苍。" "这份平静持续了好几代人,直到某一天,坏事了。" 车子平稳地往前开着,时数飚上一百二,却没有任何颠簸。这台车的性能很好。就在张崎以前在现实世界里也没见过能超过它的。 停顿了一下,男人悠悠接下:"圣地里进来了外人。他们穿着没有见过的衣服,说着没有人听得懂的话。在比手画脚间部落得知他们迷路在山里头,好不容易见着人,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他们。部落里的人一听,当然说没问题,还很热情地欢迎他们,几下间外人也慢慢和部落熟了起来。" "然而,他们身份没那么简单。几天后,部落人发现越来越多的外人闯了上来,杀伐掳人无恶不作。甚至他们还开了一条路通到部落里。就算阻止对方也没用。" "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说到这里,男人的表情有些奇怪:"根据部落里的少数记载,对方拥有人所无极的能力,排山倒海之能,能弹指间让得罪他们的人死去。部落里为此草木皆兵,害怕不已。" "那时候,部落私下认为他们是‘鬼’。" "鬼?"张崎忍不住打断。 "是的。"男人道,笑了笑:"当然现在倡导唯物主义,这做不得真。但以前的人相信鬼神,总是比较容易誇大一些事实嘛简单猜测大概是那外人文明程度比较高,用一些部落里看不懂得法子,部落就迷信是他们做错了什么,鬼神诅咒他们。" "再加上那时候死亡人数大幅增加,深怕受到灭族的危机,部落带着剩下的人逃出了圣山,逃出了圣地,一路逃到现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男人眼睛直视前方,似乎有些出神:"至今为止,圣地已经变成禁地,部落里的长辈都会告诫小辈轻易别靠近那里。" "因为在那里,诅咒依然没有停歇。" 气氛一度僵持。这台车明显是高科技的产物,男人却在这里说着和现代社会扯不上边际的话,而且内容一点也不好笑,非常沉重。 开了一段时间,整条路上却只有他们。唯一的灯光就是车子本身的远光灯,照亮了车子前不过几米的距离。视线尽头的山峦依旧在遥远的彼方,仿佛蛰伏的野兽。 张崎抿了抿唇。 男人忽然自嘲了一声:"哈,怎么今天和你说起这事。来来来,听个音乐。" 他伸手把音乐的按钮拧开,沙沙声过后,悠远的歌声流泻出来。 那声音听不出男女,只觉得清澈圆润,时高昂时低沉,婉转有度。让人通体舒畅。张崎惊讶地看着男人,男人眨了眨眼:"不错吧,这首歌是部落里少数一首流传已久用来歌颂神明的赞美歌。我请外头的人帮我录的,我爸知道后差点没把我打死。" 张崎闻言仔细打量着男人,发现对方成熟的外貌下其实很年轻,顶多十七十八岁。这么说来,对方非常厉害,他见过太多十七十八岁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的高中生了。 至于十七十八岁能不能开车这种小细节反正这里能开车的年纪搞不好和他呆的世界不同嘛。 男人似乎挺享受张崎惊叹的目光,唇角扬了不只一个度,却安静下来,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这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张崎则是在脑海里疯狂呼唤着系统。 "系统?小系?统儿?统宝贝?在吗?在不在?在龇个声啊?" "" 系统迟迟不回应,张崎心里着急,却只能按捺不动。 又开了一段路,终于前面出现了闪烁的灯光。 "到村落了,我等等带你回到客房。"男人说。 他们放慢车速,从村子后面绕过去,慢慢驶进一间房屋的车库里。 村子用砖瓦盖成,还有些人家冒着炊烟。穿着短袖裤叉的小孩在外头玩耍,看见车子驶过发出怪叫声哄笑。张崎扫视一圈,发现这里的科技水平并不落后于外头。但想想也是,部落早已通了大路,物资进出,就算没什么人来,让自己过的好一些还是可以的。 何况现在政府有国民义务教育,还有人口调查,要封闭也真封闭不到哪里去。 男人带着张崎走到某间屋子里。门里站了一位眉目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他对张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男人把张崎带到一间房间,离开前语带暧昧地说:"差不多明天就能到了,你晚上准备一下。" "???"张崎莫名看着对方,却又怕自己穿帮,只好假装了解地嗯了一声,看着对方离开。 他推开这间据说是自己房间的门。门里摆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书柜。书柜上密密麻麻是连书名都看不懂的书,这里估计文字和现实世界不太相同,而书桌上则叠了一推文件c照片c还有估计是资料的书本,以及一个笔电。 房间不算宽敞,但足够舒适,张崎环视了一圈,选择了唯一一个自己现在能做的事——他跌进床铺,脸埋在枕头里。刚才男人给他的相机摔在手边。 "小系" "来啦!"脑海里忽然传来欢快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机械,却熟悉地令人落泪。 张崎一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苦。" "这个呃"系统支支吾吾。 "这次穿越时空似乎受到了一些屏蔽,你还能因为灵魂的吸引力过来,我这种就被阻隔在外了。" "嗯。所以?"张其觉得对方还有话没讲。 "所以,宿主,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张崎一口气提上来,等待对方放大招。 "这次的鬼片,我们没有剧本。" 一阵安静。 "不过,我还是抢救性搜集到一些重要剧情,等等我发给你。"系统话锋一转。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张崎无语。 系统哈哈两声:"话说宿主,你现在要先拿这个世界的背景还是要先融合灵魂?" ""他差点都要忘记这桩。 "先融合灵魂吧。"他有点想知道他到底忘了些什么。 系统要他闭上眼睛,放松心神,随着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似乎没有。 "怎么没有想起些什么?"张崎有些失望,在他看来,他至少应该要能回亿起他为何会一直待在现实世界都不转世投胎的原因才对。 "可能是刚开始吧。"系统安慰他。 "也是。”张崎说:"那背景资料先来吧。" 差不多的感觉再次临到他,但这次他明显发现有一些资料灌进他的脑海里。 他清楚认知这不是他的记忆,却能选择翻看或收起,如果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甚致还能清除。 "好神奇。"他啧啧称奇。 系统深藏功与名。 这次的原主和他同姓,叫做张彬松,是人类学系硕二的学生,因为毕业论文来到这里,他的题目是关于禾族传说神秘的"外族"与附近部落的交叉比对,他怀疑这个外族就是附近某个部落的遗支,心里也锁定了几个目标。不过还有很多资料还等待证实。 这个题目本身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张彬松曾经从家里的古书c族谱资料里发现自己属于某一支少数民族,但因为已经没落到只剩他一家,还找不到起源。 大学时期他循着痕迹找到禾族,但之后的线索却断了。 想起禾族对传说保守的程度,张彬松就想叹气。明明已经二十一世纪,科学蓬勃发展,禾族却深信圣山圣地仍然受到诅咒,连提都不敢提。 或者他能理解对方恐惧的心情,但这么一来,他的毕业论文肯定没着落了。 想想他来这里也已经快一个月,但曾经和他说过圣地传说地也只有村长的儿子,白莫禾,也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对方虽然不信诅咒,但他对"外族"似乎也没什么好观感。 他难道要开口直接说,他怀疑他就是那个"外族"? ——不过,他肯定没有让能立刻去死的能力倒是。 心中若有所思,张崎按了按额角,对系统说:"那你说的重要剧情?" 系统:"来了。" 和第一个世界相同,一张纸掉到他的手掌心。简直是黑科技的巅峰:无中生有。 他从头检视一遍。 【 主角:白莫禾 配角:() 重要剧情: 1他们尝试把挖出来。 2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3有一个山洞,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 4如果不是镇压,早就。 5”我死而无憾。” 】 从头看完,张崎吐槽:"这根本是推理剧情吧,有一句没下一句。"而且最后一个怎么回事,光是看上去就背脊发凉。死,谁会死。他还是主角?还是有另外的人? 系统:"没办法,已经尽力抢救了。宿主请加油。不过好消息是:只要关键时刻选对选项,这个鬼片世界就不会崩坏。" 所以还会崩坏。张崎简直想骂娘,但又无可奈何。 简单把剧情梳理一下,这部鬼片有不止一个人出现(废话),有一定危险性(不然咧),然后主角会到山里(当然啦)。 把最重要的三点说出来,张崎绝望地发现几乎等于没说。但好在还是有些细节的:比如,见到的不可信。虽然这没头没尾,但或许之后就可以明白了。 反正之后遇到再看看吧。张崎想。 天空已经很黑了,张崎又扫了一眼书桌上的巨大工程,决定睡觉为大,一切明天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公路遗迹(二) 半夜。 薄薄的门板外出现了争执声,声音很激烈。 张崎一开始以为是错觉,但那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乒乒乓乓声。他忍不住睁着因为疲惫而水肿的眼睛。愣愣地听着。 "系统,这怎么回事?"他问。 "白莫禾在和他爸吵架。"神通广大的系统回答。 张崎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是闹鬼了。不是鬼就好。" 系统:"" 宿主你不是鬼嘛,这样真的可以?!而且正常人一开始都不会想到是闹鬼吧?! 张崎没接口,其实他刚才就随口一说,说完却发现心里其实没太大感觉。或许融和灵魂真的存在,无形中潜移默化了他各个部份,只是没有发觉罢了。 吵架大概持续了快半小时,终于慢慢沉寂。 张崎推了门出去,听了这么久,他有点想上厕所了。 大厅,白莫禾正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一抬头,满眼血丝的眼睛对上张崎:"醒了?" 张崎点头。 白莫禾又说:"被我吵醒的?" 张崎顿了一下,虽然这是事实,但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说道:"我醒来上个厕所。" 白莫禾微搁下巴表示了解,等了一会,又开口:"明天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我爸说我们只开车到爷爷那里待几天。" 张崎一愣,翻了翻自己的记忆,终于想起来,他在村子里寻找记载无果后,曾经向对方询问进圣地的路线,而主角因为这年纪血气方刚,加上本身的好奇,一下子也说要进去看看。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主角爸爸肯定不会同意。于是两人商量好,如果真的问上来,就说只到爷爷那里住几天。 而主角的爷爷算是禾族的守村人。年纪大了后,住在圣地最外围的地方,自己搭了间小屋,警告过路或者村人不要进入圣地。小时候主角因为喜欢爷爷,也曾经跟对方住过几天。 理清了思路,张崎神色古怪。 "系统,怎么办,我觉得我像是鼓励小孩子叛逆的坏大叔。" ""系统。这句话他无法回。 不过不管是魅蛊,或者只是走剧情。隔天一早,两人还是上路了。 早上的公路看上去更加平凡无奇,打着哈欠的大黄狗无聊地觑了他们一眼,转了圈尾巴,又躺了回去,泊油路在太阳的曝晒下泛着油光。 主角取了车,对张崎说:"我们这一路路程很长,快的话下午就能到那里,然后晚上住一天,进山顶多三天就出来。你带了帐蓬吧?" 张崎说对。于是两人又检查了一番,确定食物c水c衣物充足,而张崎的书本资料也带在身上,便驶了出去。 大概在下午四点多时,两人飙车到了定点。 白莫禾说的那间屋子,是一间有点简陋的木屋。木屋墙壁用粗粗修剪的圆木盖成,屋顶铺了很多不知是不是装饰的茅草。此时木屋大门微微打开,窗户紧闭,没有开灯。 公路旁边大片大片红色的植物迎风摇弋,这种植物在村子里还没怎么见到,但随着两人一路开车,密度越来越高。深红色的枝芽在夕阳的照耀下晃动,竟有些光彩夺目。 他们先是礼貌的叩了叩门,没人应了后,这才拉开门。 门打开,灰尘落了下来。 张崎一边咳嗽一边问:"你确定是在这里?" 白莫禾疑惑:"虽然我很久没来了,但确定是在这没错,你看,这柱子还在外面呢。" 张崎探头出去,白莫禾指的是房门外一个半身高的石柱,表面凹凸不平,石灰岩腐蚀而成,甚至在某些地方很常见到,没什么稀奇。 "这柱子你爷爷立的?"张崎摸了上去,一手的水露,十分湿润。 "不是,很久以前柱子就在这里了,爷爷说那是圣地外围的标志。"白莫禾说。 两人又回到木屋,一间间房搜索,白莫禾对着房间里头大喊:"爷爷,爷爷?" 没有回答。 所有能找的房间都找过了,张崎对着白莫禾,面上止不住的怀疑:"你爷爷会不会出去办事情了?" 这的确很有可能,出门买个饭,或生活用品,人总是要过生活的嘛。不过还是有点很奇怪,买东西能买多久,这里纷飞的灰尘量算下来,至少有一个月没住人了。 ——难不成主角的爷爷不喜欢打扫? 张崎为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白莫禾矢口否认:"不可能,爷爷喜欢自给自足,东西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再不济村子里定期还会送东西给他,他总说人要归土归乡,最近几年几乎没有出去了。" 两人又巡了一圈,张崎注意到屋子里很多角落都摆了雕制的人像,看不清面容,衣着或是华丽或是古璞不一定相同,多数是木质,但也有竹子刻的。那身材比例明显是个男性,还是同一个人。 在不知第几个角落找到散落的雕像后,张崎忍不住询问主角这件事。 "哦,那个。"白莫禾一脸不在意的捡起其中一个人像,手指摩挲:"这是族里的守护神。禾族很久以前就有在家里祭拜的习俗了。" 守护神? 张崎咽下未竟之话。 一户人家家里有神像有祖先牌位没什么奇怪,但是他不觉得这里太多了吗? 角落,桌子,书房,橱柜。到处都有,散落一地,仿佛这个人走之前异常慌乱,连东西都收拾不好。 这栋屋子,被摆上无数神灵的屋子。到底屋子的主人在害怕些什么?或者说,顾忌些什么? 走了一圈,两人心里上有些疲惫,他们各拉了一张椅子坐着。张崎去把窗互打开。 "所以现在怎么办?我们还是在这里住一晚?"张崎问。 "当然,原本打算顺便看一下爷爷,现在肯定不能了。"白莫禾的表情很凝重:"我们仍然停一晚,把缺的东西补上。明天再走吧。" 说着说着,他停了一下:"回去后我们把这件事告诉我爸。让他再派人过来看怎么回事。" 张崎点头,这种事情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好。 傍晚的木屋,微风中带着丝丝凉意。两人几乎是摊在椅背上,四肢大张。互相对坐。 张崎忍不住看着对方,他在想,这个人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信任。说认识的久吧,也有点时间,但到掏心掏肺的程度,好像又没有。 难不成大山里的孩子都特别单纯纯僕,怎么来个人就愿意和对方做出几乎是违背祖训的事呢。 许是张崎的目光太明显,四目放空的白莫禾注意到了对方眼神里的探究,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顺口一句回怼,而是稍别过脸,仿佛在不知所措些什么。 "" 可能是动作太突兀,白莫禾又马上转了回来,尴笑道:"啊,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铺个床好了。" 说着,他逃避似的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嗞呀声。 目睹了整件事情经过的张崎心里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这次的主角该不会也暗恋着原身吧?" 系统立马回答:"是的,显然只是暗恋,像宿主这么不解风情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答应对方呢!" "你关注错重点了,而且那是原身不是我。"他纠正。 系统更快的回应:"难道原身不就是宿主吗?" 这样说竟然也对。 昨天系统又跟他提起,这次的原身依然是由他灵魂的碎片化身而成。保有他的个性,行为动作——这也是他这个没演技的鬼没有立刻穿帮的原因。 这样说,他一穿上去他应该能获得他的灵魂碎片才对。 然而,和第一个世界一样,在穿越的过程中,原身提前因为正主的到来猝死,灵魂飘荡到不知到哪里。 ——所以他仍然必须乖乖找灵魂。 系统:"没关系,好好走剧情。等时间到了就是你的了。" ""这么佛性。 白莫禾从橱藏柜里拿出有些阴湿的棉被,张崎摸了摸,好歹还能用。 不过话说,刚才他好像只在客房见到一张床? 或者对方想去爷爷原本的卧房睡也不定。 他笑着摇摇头,甩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忽然一声巨响,大风从门口灌了进来,把木门撞开发出砰砰响声。 正抱着棉被的张崎和白莫禾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外面。 大门大开,白莫禾直直的盯着外面,忽然手上就是一松。 "爷爷!" 他高兴地冲了过去,连东西都不顾,在亲近的长辈面前,他难得露出顽皮的表情。 他一边跑一边说:"爷爷,我们刚才找你找了好久,原来你在外面!" 另一头,张崎同样看着灌风的大门。不过和对方的表情不同,他一瞬间脸色大变:"等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公路遗迹(三) 重要线索第二条:看见的不见得就是真的。 门外,一阵阵风刮过,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人。 张崎大吼:"别过去!回来!" 白莫禾充耳不闻,他好像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眼前的"爷爷"一心一意。连近在耳边的声音都听不见。 "爷爷,你要去哪里?"他笑着说。 他跑了出去,衝到公路上。公路旁边是一大片火红的杂草,张崎说不出名字。他就在公路上跑跑走走,每次都恰好闪过张崎,某次张崎几乎拉到对方衣角时,却发现对方力气变得奇大无比,一个轻巧得转身,撕拉一声,对方衣角落了一块在他手心。那根本不只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再加上他的表情过于迷幻,让张崎不得不想到现在的对方还是不是对方,还是有另外的 这个猜测太过恐怖,他不得不努力抑止自己继续思考下去。 对方的跑步速度也变得奇快无比,几个闪避后,他脸上带着微笑跑下了公路,一大片火红绽开在他身后。那瞬间,他仿佛回归的圣者,天上下来的天使,在厌弃了尘世后,选择地母的怀抱。 "别——" 眼见对方就要撞上旁边的石柱,他声嘶力竭想要挽回什么,对方却自己感应到绕了过去。 张崎松了一口气,紧急询问系统:"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回来?" 系统不确定:"跑得比他快,力气比他大?" 张崎:"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身上的东西下来,清醒过来?" 系统:"我也不清楚他现在的状况啊" 张崎放弃和系统对话,飞快地转动着脑子。 对方这是魔怔了吗?是真的有还是,只是某些幻觉罢了? 他忽然一个转身跑回白莫禾爷爷家的木屋。那里头依然到处散落着杂物,刚才落下的棉被掉在门口,沾了一地的灰。而旁边的,随处可见的守护神亲切起来。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随手拿了几个所谓的守护神,快跑到对方附近,朝对方扔去。 一开始他还怕会扔痛对方,但看见守护神在对方几米前落了下来后,他下了决心,甚至运用起狠劲。如果有旁人看来,随手扔过好几米的张崎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个普通人。 几块守护神砸在对方身上,白莫禾却依然没有回头。 张崎不禁皱眉:难不成真的没有用? 忽然,白莫禾停下脚步。好像一个踉跄,却勉强站定。 张崎终于有机会走近对方,他看了看白莫禾,担心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白莫禾身形一晃,没有回头。 你还好吧 一句话卡在喉咙没说,张崎在对方幽深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还有成片摇弋的火红。 好一会,白莫禾这才嘶哑着声音说:"我没事了。" 简单一句话,却让张崎的迭宕的思绪落回心里。 他定定看着对方:"嗯,那我们回去吧。" 他们也说不清是时效过了,还是守护神真的起了效用。两人并着肩,让风不停吹着他们的发稍。 白莫禾的眼神慢慢回复清明。 张崎:"你刚才怎么回事,幻觉?"他没说被某些东西上身。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只会徒增恐惧而已。 "算是吧。"白莫禾含糊道,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概就是前方一直有他爷爷的背影,而他心里出现一股信念,认为一定要找到对方。 如果他清醒地时后也会想去找到爷爷,但刚才的状态怎么说呢,感觉就不太正常。心里排除了一切杂念,只剩下找到对方的念头。 可以说是执着,又执着得有点可怕了。 张崎握住对方的手,无声的安慰,然后弯下腰,手指轻轻拂过红色植物的枝条。 "这是什么植物?" "禾草。"白莫禾也蹲了下来:"禾族的特色。专门产在这里,越靠近圣地长得越多。" 张崎嗯了一声,说道:"你说幻觉会不会和这植物有关?" 这个说法有点牵强,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神经毒之类的吗?让人神经迟缓,错乱?"白莫禾迟疑地说。 张崎点了点头,有些植物的确有类似的功能,但效果没这么誇张,单单站在附近就陷入幻觉里。而通常这种毒性,会在喝下或碰触到植物的汁液才受到影响。 捻了捻,他站了起来。 白莫禾更加迟疑:"不然,你弄碎看看,我站得远一点?" 刚才张崎没被影响,应该是有一点抵抗力的。如果想要破除迷思,这再适合不过。 但相对来说,如果真的受到影响,两人也没能有什么抵抗力。 僵持了一会,张崎开口:"刚才我试了试,你们部落的守护神好像有点用,我去拿着?"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有没有用,但至少最后对方恢复过来,他拿着也能安心一些。 对视一眼,两人决定尝试看看,他们拿着屋子里剩下的守护神,戒备的看着外面成片的火红。 张崎要动作的时后,他听见白莫禾口里嘀咕了一句话:"奇怪,之前来也不见遇到这件事。" 张崎手里一顿,不动声色继续把枝条捻碎。淡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 他站在极近的距离,感觉头脑有些晕眩。 "应该有毒。"他说。 白莫禾远远听着,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事情都能找到解释了,不过是他们倒霉,遇到了这个植物。幻觉也不过是植物的影响罢了。 张崎走近白莫禾,要去车子里拿水,一阵草木腥味飘进对方鼻腔,对方忽然晃了晃身子,表情和刚才那模样有点相像。 "你离我远点啊。"白莫禾回过神来笑骂。 "哈哈哈。"张崎笑了笑,洗完手后回来拍了拍对方的头,被对方躲过。 晚上,两人重新坐进车子里。 "我们要走吗?" 长长地沉默后,白莫禾首先开口。 不自觉间,他的手指不停敲着方向盘,眼神直视前方。他远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么镇定。 傍晚遇到那件事,终究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虽然禾草很有可能实有毒,但那真的和幻觉有关系吗? "诅咒,有诅咒。"白莫禾低低地说,眼神里是只不住的恐惧。 "鬼在诅咒想要进入圣地地人。" 明明前一天还是唯物主义的人,现在却变成这个模样,张崎心里一阵发紧。他没办法体会对方陷入恐惧的心情,因为陷入魔怔的不是他。他的话语只会太过苍白空洞。 过了很久,张崎才开口,他的喉咙很干:"你还样往前吗?" 白莫禾没有说话,隔了一段时间,这才沉声:"我们走。呆三天,三天找不到就走人。" 他感觉他爷爷会不见和这个东西脱不了干系。就算是为了心中对那位长辈的敬念,他也想搞清楚这是什么回事。 天很黑了,再不走就要陷入无光的境地。何况眼前的路,两人都没有去过。 车子疾驶出去,黑暗中看不清旁边的景象,或许有什么东西在旁边窥伺,又或许只是一片荒凉的虚无。 他们开了大概快三十公里,忽然风声开始变大。 "下雨了?"张崎开口。 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车窗上,视线更加朦胧不清,白莫禾开了雨刷,车厢里规律响起雨刷擦在玻璃上的声音。 车速开始下降。 又开了一段,正在两人打算就地休息时,忽然,张崎指着前方说道:"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大雨越下越大,倾盆的水柱间,隐约有个白色的影子朝他们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公路遗迹(四) "你看错了吧,起雾了。"白莫禾回答。 他没有停下车,直直朝着白色的影子开去。 凝聚的雾气散开,轻柔地滑向车身两旁。 "哦。"张崎恍然大悟。不怪他神经过敏,这里荒郊野外,月黑风高,还到处都是鬼怪的传说,虽然他本身就是只鬼,但未知依然让人恐惧。 何况,鬼与鬼不一定是相同的。 比如只偶尔吓吓人的他。 白色影子越来越多,但张崎已经没有紧张的心情,看着白莫禾紧绷的下巴线条,反而开始开玩笑。 "你看,如果真的有什么跳出来,你死我亡还说不定。"搞不好一辗,就碾过去了。 白莫禾也勾起淡淡的笑,这是这个晚上他笑得最真诚的时后。 他们摇下车窗,带着湿气的雾轻柔地搂住他们。很舒服。 异变就在此时发生。 白莫禾打算熄火停车时,引擎声慢慢小了下去。忽然他转头面对张崎。 "你有没有听到?" "啊?" "有人在叫叫救c救命" 张崎茫然地看着对方,手心却开始发凉。这里是哪?荒郊野外,时间还在晚上,会有人叫救命? 显然白莫禾也意识到这件事情。但如果真的有人救急,他们却见死不救,回去后一定会愧对一辈子的。 "不然我们慢慢往前开看看?"白莫禾问。 风呼呼地吹,雨还在下,声音变得模糊不清,连白莫禾也说不清刚才他事幻听还怎么。车子上附的荧光电子钟显示着十点多,半晚不晚,多开一点路应该还可以。 白莫禾再次发动引擎,小心翼翼前行。 雾太大了,伸手不见五指,浓到视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张崎忽然叫道:"你在做什么?" "蛤?"白莫禾诧异地转头。 "车速!"张崎错身过来,带着风雨的冰凉气息,但白莫禾无暇注意到这点。 回过头,白莫禾发现:不知何时仪表板上的车速指针已经疯狂移向一百,这在普通的情况下都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飞速,须要全副心神。何况现在他们还正在浓雾里前进,雨水让地面异常湿滑。视野距离不到五米! 车子甚至有些发飘,这是高速在雨水中滑行的后果,大片大片的水花从车身两侧飞溅,用力打在车窗再缓缓流下来。成堆的白色影子撞上车前窗,什么都看不到。时速已经过了一百二。 张崎伸手扶住方向盘,白莫禾用力踩下煞车,在什么路线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他们只求这条路有足够的刹车距离。 然而下个瞬间,白莫禾脸色骤变。 张崎疑惑地看着他。 "刹车失灵。"他颤抖着嘴唇。 失控,完全失控了! 张崎心里一突,天雨路滑,车速飙快,而刹车还损坏。几乎所有能车祸丧命的条件都给占了。 他更加用力地抓住方向盘,努力稳定心神:"没关系,我们只要还在这条公路上,就还有办法。" 白莫禾神情恍惚,也不知道听到了没。 张崎叹了口气,这句话连他自己都要不信。他不抱希望的再度求助了系统:"我不会就这么玩完了吧?" 好在这次系统没有回他他是鬼怎么会死的答案,而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放心,你们不会这么容易死掉。" 一支强心剂打了下来。 张崎松了口气,他还是相信系统的。对方虽然有时后不靠谱,但如果真的说出来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车速飙到一百三,却稳定了下来,白莫禾死死盯着仪表板,手指因为紧抓着方向盘而发青。 忽然是一阵东西被辗碎的声音,细细索索,白莫禾被吓了一跳,差点把车子带开,好在旁边的张崎及时扶住,车身又转了回来。 "当心。"张崎沉声。 一连串砰砰砰声过后,车速慢慢缓了下来,已经没有高速飙车的紧张感。 张崎跳动的心脏慢慢归位。 搞不好,这是他们停下突围的方式 忽然一声长长的摩擦声,车子明显出现滚过什么的起伏,再来是什么东西碎掉的难听声音。 咯嗞,咔啦。 张崎从座椅上摔了下来,白莫禾脸色扭曲,脸差点砸在车窗上。 车子歪歪扭扭的前进,却奇积地没有滚下公路。 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用力辗过,拖行了一路,然后慢慢停下。 张崎伏在车前的防滑垫上,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身体一动也不动。 缓了好一会,他这才起身。 白莫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撞上什么了?" "不知道。"张崎把白莫禾扶了起来,对方神色有点扭曲,估计是淤青了。 他帮对方把瘀血揉开,却发现对方的手臂在战抖。 "你下去看?还是我下去?"他背过身,低低地问。 张崎幽黑的眼睛凝望着他,忽然把手从对方的手臂慢慢延伸到脖颈。 白莫禾又抖了一下,没有拒绝。 张崎搂住对方,头靠在对方颈项上。 "等我。"他说,呼气喷在对方脸颊。 他正要打开车门,白莫禾已经转了回来,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不用担心。"张崎淡淡地说,笑了一下。 说完,他毫不迟疑地拉开车门。 ——他们刚才想到了一块去。 虽然经过长距离的飙车,应该已经驶出很长的距离,但只要联想到刚才的呼救声,就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真的那他们只能认栽了吧。 希望刹车失灵的解释可以让他们少一点刑。 他们的运气很好,车子恰好卡在衝下公路却没衝的范围。 张崎蹲下去,发现车底卡了个看不清模样的长形物体,应该不是人。 他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白莫禾,两人协力把那东西挖了出来。 "这是什么?"白莫禾不敢置信地看着被拿出来的那东西,手心满是碎屑。 客观来说,那应该是个"神像",就是和爷爷家一模一样的神像,但境遇却悲惨许多——边角腐烂,衣着磨损,连五官都凹陷,鼻子还掉了下来。 也不晓得是不是刚才摩擦碎掉的。 他的大小比爷爷家里的大了好几十倍,这么说他们运气应该说是非常好了,没有卡住,也没有因而戳伤车底。只有身上因为相撞的小小淤青。没过多久就能养好。 张崎回过头,视野所及的公路上布满了木屑,这或许是最开始的颠簸原因。 雾还没散。 他们回到车上,一语不发。白莫禾试了试倒车,经过那一齣后,车子的功能忽然又变得"正常",而刹车也没问题。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般的错觉。 这一晚,两人在车上度过。手脚挤在小小的座椅里,拉开安全带后头几乎头挨着头,头发搔着对方。虽然很不舒服,但再没有人说要去外面搭帐蓬。 早上,张崎才睁开眼睛,就听见白莫禾惊喜地拍着他的手臂,神情像个孩子。 是了,对方本来就是个孩子。 白莫禾指着前方道:"我们到了!" 听声音竟然有点喜极而泣。 张崎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支着脖子往前一看: 巍峨的山变得很近,棱线在隐约的雾岚中若影若现,可能是昨天下过雨又起雾,天空蓝得就像刚刷过的玻璃般剔透。 打开车门,连空气都清新许多。 张崎下了车后,张开手臂,似乎能把整座山圈住,看这个距离,顶多再一天他们就能到目的地了。 ——核心,圣地的核心。禾族原本住的地方。 他深深地揖了下去,几乎要亲吻土地,他忽然能理解这些部落族群把这座山奉为圣山的原因。人在大自然的面前真的十分渺小,连万分之一都不到,而山的力量,却是如此庄严神秘。 "如果,如果我们能把诅咒的事弄清,那我要把部落迁回圣地里。"白莫禾忽然哽咽。 小时候,他就是遥望着这座大山,听着大山的传说长大。他喜欢这里,却因为诅咒不得踏入。说到底,身为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着回来。 张崎转过头,注意到公路旁边的禾草已经不能用扎堆来解释了。漫山遍野,好像不停燃烧的火焰,伸展着窜上天空,在视网膜上留下艳丽的影子。 而爷爷家旁曾经出现的柱子也开始成堆出现,左一个右一个,每隔几步就树立起来。 "这儿"白莫禾迟疑。 “走吧,我们去看看。”张崎说:”在你爷爷那里还没好好看过这东西呢。” 昨天下过雨,土地有些湿,禾草又高过小腿,几乎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走近后,张崎发现那柱子高矮不定,高得有他两倍高,低的不过小腿长度。但共通点是,通通是石灰岩。 没什么特别。张崎有些失望。 但他不相信这些莫名树立的石柱会没有意义。只是还没发现而已。 他拨开旁边层层草丛,开玩笑似的对白莫禾道:”搞不好,这在外太空看来,是外星人的神秘图案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公路遗迹(五) 白莫禾笑了起来,有点开朗的意味:"你这是什么,乌鸦嘴?这里从来没有外星人的传说。" 张崎淡笑:"说不定,搞不好你那什么‘外族’就是外星人呢。" 他把手插进湿润的泥土里,禾草扎根很深,密密麻麻的围着石柱生长,必须蓄力扯开才能勉强看清石柱底下的模样。 走了一圈,拔了好几株禾草,张崎的眼睛被大红色完全占据,连旁边的土壤看着好像都染了血。 "这我们早该带个铲子的。太麻烦了。"他不禁抱怨。 白莫禾一拍大腿,啊了一声:"我之前好像在后车箱有放铲子,我给你拿来。" 他风一样跑走,张崎盲着眼摸上石柱的纹路,忽然手上一顿。 好像摸到了什么? 他再次把禾草拨开,这次他拨得很仔细,连一丝碎屑也不放过。很快,石柱上的纹路显现出它完整的容貌。 ——是个符号,或者是个文字,但他看不懂是什么,包括"张彬松"也看不懂。那线条乍看简单,但仔细却盘根虬结十分繁杂,毫无交叠,似乎昭示着描写者的庄重心情。 他退后一步,任由禾草重新把石柱掩埋,再从背包里拿出数位相机开始拍照。 ——看不懂,那就回去慢慢研究。他记得他行李箱里就有一叠资料还没看。 白莫禾已经拿了铲子过来,顺手就敲了下去。 "挖怎么挖?" 张崎正想说不用了,就看见白莫禾往后跳了一步,手下一松,铁锹朝后倒去。 他捂着手哎了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 张崎探身过去,地面上被砸了一个坑,因为昨天下过雨,坑的深度还不低,泡着泥土的水溢了出来。 "砸到根部了。" 张崎拿着铁锹拨了拨土,往下敲了敲,不是意料中弹性而柔韧的根系,反而好像抵到了东西。 砸到坚硬物品的顿顿声。 怎么可能,这石柱不是直接立在上面的吗。 刹那间,一个想法击中了张崎:该不会?! 他奋力地刨了刨土,黑色的石版慢慢露出它的轮廓。无数纠缠的白色的鬚根让张崎的动作被拖慢不少。 姑且不论自然迫害问题。他一边用指头拨去无数的根部,把禾草凿开扔到一边,再把土堆刮开。 石板慢慢显现出它的轮廓。黑色c古璞,应该是由页岩切割而成,上面还有不平的堆叠,大小似乎比他想像中还要更大。 白莫禾也来旁边帮忙,不过因为车上没有多的铁铲,他只负责清理旁边的秽物。 坚硬的页岩大致呈长方形,约莫一百六十公分长,六十公分宽。 光是把页岩的完整形状显现,他们就忙活了好个半天。 然而这东西似乎是立体的,还有好一部份镶在泥土里,非短时间能轻易挖开。 好在,出土的这一部份足够他辨认这是什么了。 "石棺。"张崎喃喃自语。 随着这句话落下,旁边的在风把火红的禾草吹起一阵热浪,拥着或高或低的石柱翻滚。 无数的石柱,无数的墓碑。 棺材。 张崎忽然感到一丝冷意。 圣地的外围就是以第一口棺材来算的。 到底当初圣地经历了多么惨烈的事情? 重要线索第一条:他们尝试把挖出来。 应该是指这个吧。 现在最好的做法是联络政府,或者连络学校老师,让对方来处理。 但谁知到里面是什么?如果不打开,就会变成封存的秘密,到时候接触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也不一定有机会得知了。 几个念头间,张崎心里蠢蠢欲动,无数的纠结在心里转圜:打开,不打开?放下,继续往前走? 这估计是张彬松残留的执念所致。就在张崎拿不定主意时,忽然白莫禾就这么指着石棺说道:"你看,好像有禾草长进去了?" 张崎定睛一看,果然如此,石棺并非严丝密缝,少数的空间就让生命力强旺的植物鑚了空隙。 心里有种抓心挠肝的莫名渴望,他再也无法抑制心里一探究竟的念头,沉声:"我们开棺。" 随着这句话落下,白莫禾拿着铁铲轻轻敲了敲石棺的旁边。照理说这里被封了无数年,土壤和岩石甚至一些空气c真菌会让开棺变得很不容易,但两人才堪堪用抹布等等把旁边清理干净,棺盖就有些松动。 嗞呀一声,石棺掀开。 里头躺了个人。 干瘦c枯黄色的肌肤,手指蜷曲,脑大如斗。禾草的根系探了进去,札进人形的下半身,乍看又恐怖又恶心。 但是 "湿尸?" 张崎发出疑问,石棺里散出一股说不清的气味,不是尸臭,反而类似草药加上土腥。 石棺内部密密麻麻画了些什么,张崎正待拍照,却感到一丝不对。 就像细小的小虫般,不起眼,却慢慢啃啮着他的心头。 白莫禾安静太久了。 忽然一声劲风袭上耳畔,他顺应直觉一个就地滚身,土壤沾到他的脸颊上,全身灰头土脸。 微沉得铁锹撞在石棺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张崎转头,见到白莫禾正抬着头,冷冷地注视他。他的瞳孔扩散反黑,几乎充斥整个眼白,两颊的肌肉扭曲,嘴唇裂开到眼角,眼睛上吊。 ——不像个人类。 张崎堪堪爬起来,又是一个扑跌,铁锹落在他身后。 请问比队友成为你的敌人更糟糕的事是什么? ——此队友有武器而你没有。 张崎在下一次扑击前长腿一伸,一个借力从旁站了起来。 "白莫禾"因为找不到对方而发出烦躁的赫赫声。 张崎心思如电转:搞清楚对方的情况?还是先自救? "白莫禾"鼻尖一耸,仿佛野兽在辨认气味,忽然他一扭头,对张崎露出黑洞洞的笑。 找到你了 跑! 张崎瞬间选择了后者。 他飞奔似的回到公路。 汽车安详得立在那里。张崎快速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就打算要发动时,忽然全身的血液冻结。 手才伸进口袋,但里头空空如也。 车钥匙还在对方那里。 "白莫禾"慢腾腾爬上公路,现在他还有点不适应,但他的学习能力绝对很高。 当他跑到汽车那里时,张崎只来的及把车门锁上。就看见对方面带好奇,把整个身体贴了过来。 沉重的砰砰声,然后车身一沉,张崎意识到对方爬到了车顶。 他要做什么? 下一秒,张崎得到解答。 沉重的铁锹用力敲上车窗。这辆车子根本没有改装,窗户也只是普通的玻璃。用力一击下很快露出龟裂的纹路。 张崎脸都要绿了,回去后白莫禾肯定心痛要死,但这不是最糟的,假如对方继续下去,那破窗而入是迟早的事。 目前的好消息是,对方似乎只会蛮干,不晓得巧劲和敲窗技巧。 车顶上,"白莫禾"不停砸着车窗,张崎则胆战心惊不停的搜寻着车子里可以做为抵抗的工具。 还没开封的水瓶?或许可以拖对方一下。 一本参考用的历史书?应该不会把对方砸得怎么样吧。 寻了一圈后,张崎竟是没有趁手的武器。 哐当。 车窗碎了。 一张酷似着白莫禾,却绝对不是他的脸探了进来。 梭巡着c游移着。 该死,车门竟然打不开。张崎在心里怒吼。长腿一跨,打算从副驾闯出去。 却在这个瞬间,"白莫禾"黑黝黝的眼睛对上了张崎。 那瞬间,张崎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猎物,动也不能动。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却连呼吸都泛着疼痛。 "白莫禾"眼睛里泛着茫然c疑惑不解,肌肉慢慢松懈c笑容寡淡。 这是回复了? "白莫禾"忽然勾起恶灵的笑。 在张崎反应过来前,他忽然感觉身体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崎是在月光中睁开眼睛的。月光直直的照了下来,轻柔的抚过他的脸颊。 他一瞬间有些茫然。 全身仿佛长时间劳务后的疲惫,手脚僵硬而不能动,连大脑都仿佛运用过度。 僵持了会,记忆潮水般朝他涌来,破碎的画面让他回想自己自己的处境。 白莫禾 也不知他怎样了。张崎叹了口气。 然后他后知后觉得发现不对。 的确不对。 月光怎么是正对着他的。 他尝试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施展不开,他待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手脚蜷曲。 他小心翼翼的屈起上半身,忽然倒抽一口气。 密密麻麻的禾草,缠绕着他,刺入他的身体。蠕虫一般鼓动。 ——仿佛在,迫不及待得吸取他的养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公路遗迹(六) 他把上面的鬚根拨开。原来是虚惊一场。柔顺的根系在他推开后,翻卷在一旁,只不过因为长时间的失水,甚至有些脆弱。 轻轻一扯,就要拉断。 他用尽全力想从棺木里坐了起来,但因为棺材大小太刚好,甚至比他身高还矮些,非常难施力。 几次失败后,他侧身跌了回去,双手压在身体两侧,扭曲的姿势让他痛苦的哼了一声,脸刚好正对着石材,上面无数的文字撞入视线。 g? 张崎伸手拨了拨上面的字,轻轻唸了出来。那个字很像是一个圈圈缺了口,旁边再插了几个枝子。每个字深浅不一,大小不同,旁边还有刮痕,塞满了看不清的脏污。 刚好张崎面对的那一侧画了无数的符号,再远一点就没有了。 把符号模样记了下来,张崎再次轻轻得弯起膝盖。他一脚踩在侧边的石板上,一只手按着前面,另一只脚悬空 很好,非常好,就要成功了。 他轻舒一口气。为自己将要从这里解脱而雀跃不已。 忽然他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张崎猛然吓到,手一落,又摔了回去。 这次他毫无防备,摔得特别惨,整隻手被身体压到,张崎瞬间脸色铁青。 "喂——" 他下意识说了一句,却幡然醒悟过来。 果然,他抬起头,是那张似是"白莫禾"的脸。对方已经没有肌肉抽搐般的表情了,但眼白却依然泛着黑,两颊到脖颈一片青乌。 不正常。绝对。 "白莫禾"不耐烦得把手伸了出去,修长的手指垂在张崎面前敲了敲。 这是? "白莫禾"再把手往张崎脸前递了递。 靠得极近后才能发现,对方的指甲边缘泛着肮脏的黑色,刮痕密布,而指甲缝里更是藏了许多暗红色的污垢。 等了一会,这双手不耐烦了。他直接扯住张崎的衣领,用力一拉。 照理来说以张崎的体重这没那么容易,但可能不正常的状态让对方的力气也不正常,竟然成功把他拉了出来。一个晃身站在棺材里。 待张崎看清周围的情况后,他倒抽一口凉气。 棺材,满山遍野挖开的棺材。 白莫禾在他昏迷的时间竟然都在挖坟! 而且棺材露了出来后,他才发现,这些棺材不是无理由杂乱置放的,他们全部朝向一个方向——圣山。 仿佛某种诡秘的仪式。 夜风很冷,张崎第一次清楚得意识到,他站在一个巨大坟场里。这个坟场从远古存在到现在,埋藏在风光秀丽的山水下,默默凝视着隔了几公里的禾村。 它身上背负着古老的传说,却同时,被众人给遗忘着。 张崎抬起脚步打算出去,忽然脚下一僵。 柔软却有些弹性触感,有些发胀却却包含着水分。一踩下去,液体流了出来。 ——好熟悉。 他僵硬着脖子,慢慢低下头。 一张惊恐的脸,眼睛瞪得很大。身上无数的青紫,还有长条状的割裂伤。但是最显眼的是他脑后被砸烂了一块,红红白白的脑液流了出来。刚才张崎,就是一脚踩在对方脸上。 张崎缓慢c非常慢得把脚挪开。手心不住颤栗。 他认识这个男人。这才是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 整只脚抬起来后,轻微的噗嗤声,那是水分黏连在鞋底的若断若离。 张崎忽然一阵泛胃,他快速远离那里,弯下腰抱住自己的肚子不住干呕。然而许久没吃东西让他肚子里空空如也,只呕出一阵酸水。 白村长 张崎抬起头,眼睛空洞得吓人。 "白莫禾"等了许久,不见张崎跟上自己,又哼了一声。他走到尸体面前,把那男人提了起来,轻轻松松就像提着一个菜篮,或是提着背包。随着他的动作,男人白色的脑浆和污红色的血液流了下来,沾了一地。然后"白莫禾"用力把对方扔进了刚才张崎躺着的棺材。 尸体仿佛断线的风筝,以一种古怪的姿态砰一声摔了进去,随着他被抛在空中,一个黑色的东西落了下来。 那东西撞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好滚在张崎脚边。 嘟嘟嘟—— "白莫禾"毫不在意得从怀里掏出手机,摁掉。 ——白村长在遇害之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白莫禾的。张崎忽然意识到。 巨大的恐惧仿佛弥天的网把他罗住。 逃,要逃。 但为何脚却动不了? 做完了这一切,白莫禾转过头,墨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张崎。然后他一步一步走来,每一下好像都踩在张崎的心上。 对方之前放过他,那现在应该c也许,也会放过他的吧? 只见"白莫禾"瞇着眼睛笑了一下,慢慢抚过张崎的脖颈。此时他们站得极近,张崎连对方眼底晕开的兴奋都一清二楚。 对方靠了上来,猩红色的舌头舔拭着他的脖颈,湿湿热热的。然后是皮肉被刺穿的声音,轻微的刺痛,很快的,张崎闻见了血腥味。 "白莫禾,不要这样。"张崎听见自己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白莫禾"歪了歪头,似乎很疑惑。 "走,我们回车上。回去你的部落里。" 张崎现在已经放弃完成剧情了,他打算待会问问系统有没有其他方法。毕竟规定是死的,鬼却是活的(?)。 "白莫禾"似乎听懂又没有听懂,一步步跟着张崎回到车上。 感天谢地,虽然现在车子的变得凄惨无比。但好歹还能开。 张崎正打算坐进驾驶座,就见"白莫禾"用力得瞪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抢走他所有物的讨厌鬼,抢在张崎面前负气坐了近去。 好好好,都依你。 张崎帮对方发动引擎,隔了短短的几小时,"白莫禾"已经熟练掌握本来自己的技能,开车c倒挡不在话下。 公路旁的黑沉沉的景色不断倒退,张崎侧着脸看着对方,心里一个巨大的问号:你要开去哪里? 半小时后,车子熄火停在路边。 白莫禾把钥匙握在手心里,一抛。嘴角勾起恶劣的笑。 嘘,跟着我来就知道了,急什么呢。 张崎沉默得移开视线,跟着对方下了车,视线很快胶在地面上,再也不动。 血,大滩大滩的血,这绝对是用力撞击才会出现的痕迹。 血迹在染红了好大一片地,然后慢慢朝前面延伸c拉扯。 ——仿佛有那么一个人在撞到地上,又往前滑行了好一段距离。 惨烈,是真的惨。 不过又怎么可能:这条路完全没有任何障碍,只要好好走路都不可能摔成这样。 张崎忍住吞了一条滑腻的蛇般的难受。转过头,发现白莫禾的表情似乎很不满意。 "不对弄错了。"他嘟囔。在血迹前来回得走,却越来越焦躁。 他烦躁得看了张崎一眼,赌气般得说道:"回去,我们回去。" 于是俩个人重新坐回车上,车子再次发动c开火。 这次路程久了许多,张崎看着对方专注的侧脸,感觉自己就像在玩一个益智游戏。 一个人出题,令一个人解迷。 只不过那个解谜者从来没有参与进去,只是一路跟着出题者看着对方自娱自乐。 时间越来越晚,张崎脑袋昏昏沉沉的几乎一度睡着。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想起石棺里的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死。 密密麻麻的死。 写得人怀着巨大的恨意,一笔一划刻下无数的死字。 或许是咒詛他心里那个人,或者是某种泄愤。 他待在棺材里,手脚不能伸展,却很有可能还有微弱的生命气息。 或是悲痛c或是哀伤,或是等待死亡的恐惧,他在那小小可以空间里,做了这件事。 ——这来自张彬松的记忆。 张崎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个激灵,倏然张开眼睛。就被车前的白光晃了眼。 白莫禾在旁边笑了,笑容愉悦又张狂:"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公路遗迹(七) 说完,还不等张崎反应,对方就断片般垂下了头。动也不动。 张崎等了一会,捏着他的下巴,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太累,睡着了。 他的眼角有浅浅的青印,闭合的嘴唇非常苍白,在张崎的动作下他歪着一边头,全身透着一股冷淡的脆弱。 张崎想了想,了然:对方可是忙活了一晚,而他则是昏迷又小瞇了一刻。 他把对方轻轻摆回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心里再次询问系统:"小系,我可以选择套脱剧情吗?" 安静了一会,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回答:"不能。" "为什么不能?" "你可以选择不寻找灵魂,但不能不走剧情,因为你正在剧情里面。" "正在剧情里?" "你是剧情的一部份。如果你走了那剧情它会崩溃。" 而小世界最大的原则,就是不能让世界崩溃。 剩下的话系统没说出来,张崎心下明白,不过这就麻烦了。 "可是现在剧情失控" "没有失控。"系统打断他:"一切都在剧情里。" "包含白莫禾失手杀了他爸?把车子砸成这样?" "白莫禾没有杀死他爸爸。"系统硬声。 张崎这次微妙的停顿了几秒钟。他觉得系统隐瞒了他什么。 另一头,侦测到宿主思想的系统叹了口气:"我没骗你,我的确不能感知剧情,但是我能大致感知世界有没有崩溃,剧情走得对不对。" 张崎听懂了系统的意思。简言之,系统只能两极化知道对或错,但细看却是不能。 他没再说话,一时之间,静谧的氛围再次临到他。白莫禾之前把窗户整个砸了,虽然对方似乎又清了干净,但镂空的窗匡却再也无法恢复。 夜晚的风丝丝灌了进来,有点凉,但带来更多草木清香。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开到山里,而公路依然一路蜿蜒向上。 他回过头,在黑色的夜里,唯一的亮光就是凄冷的月色,但刚好这几天月初,月光也不甚充足,他们就像是大洋的孤岛。连最后一点出路也掐灭。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黑黝黝的树枝茂密成幢幢影子,世界仿佛死去。 张崎忽然笑了。他勉强自己闭上眼睛,心里數着节奏,不知多久后,又迷迷糊湖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张崎感觉有个人在摸自己。黑暗中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謂:"别动。" 张崎僵着身体,感觉对方跨过自己拿了个东西,等了几秒,惨白的光打在两人中间的手煞车上。 白莫禾眼底还有些疲惫,却撑着精神醒着,他看着张崎问道:"你知道这是哪里?" 张崎摇了摇头。 麻烦了,现在他们在山里,却不知方位,刚才开车上来也没注意,这条山路有没有岔路。 当然最好的消息是一条路走到底,那他们回头就能找回去。但如果没有呢? 张崎想起刚才系统说必须走剧情的话。 五个线索,如果没估计错误的话,现在剩下三个。不知在哪里的三个。 白莫禾把手电筒转了一圈,又关了起来,视线里无边的漆黑。 "那‘我’之前有说什么?关于这里的。"他问。 "你说你‘找到了’。"张崎回答。 "找到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令人二丈金刚摸不清头脑。 张崎思索道:"不然我们在附近巡一圈。" 白莫禾默许了这个提议。 张崎手下了车,扣上车门时,他摸到一手湿意。车窗上溅上了细细密密的圆珠,黏黏滑滑的。他伸出手指在上面轻按,下雨了? 随着他的心声,小巧的滴状物坠在他的脸上,温温的,还有点稠。他抬起頭,隐约望见什么影子。視線太黑,他难以捕捉到光。 "白莫禾?"他尝试着呼喊。 车子另一头白莫禾走了过来。他是沿着车子走的,走得很慢,来的时后,还带来手电筒的灯光。 白光在车窗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照出无数的斑点,随着对方的走近那斑点慢慢显现出上面的颜色。 血红。 鲜艳得就像是刚刚溅上去的。 斑点中间一个晕开的指印突兀地印在上面。 张崎眼皮一跳。 这血迹是何时出现的?睡着的时后,还是他和白莫禾说话的时后,总不可能他来之前就有了。 手电筒的光移向张崎的头顶,白莫禾倏然瞳孔一缩,退后一步。 张崎抬起头,一口气差点哽住。 在他头上是一个死状凄惨的尸体。比他高上几公分,肌肉强壮c贲张。但那不是重点,对方的胸部被用力钉入一把长刀,就定在旁边那说不出名字的树上。狰狞的伤口在身上形成撕裂伤,劃了好长一段。 除了那明显的致命伤,他的膝盖小腿c甚至手臂,上面还有细小的裂口,可能是被旁边的树枝划的。 他双手虚软的垂在他的身体两侧,眼睛鼓出,嘴角誇张的勾起,仿佛眼前有极大喜悦之物,迎接死亡多么令人高兴的事。 附近没别的人,应该是自杀。张崎迅速判断。 ——不过,那该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这么一把刀刺进木头里。 那人脸上的表情越看越令人不寒而栗,仿佛要看尽前面的什么,表情鲜明而悚然。又刚好斜对着车窗,好像死后依然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张崎被自己的比喻震了一下。 他拍了拍白莫禾的肩膀,没有反应,再拍,白莫禾哆嗦着嘴唇看了过来,脸色从苍白完全迈入惨白。连最后一点血色也从两颊上褪去。 张崎把口边的话咽了下去。罢了。他本来酝酿了许久,打算在不经意间和对方提起他爸爸。但现在看这反应,短期内都不能触碰到这块了。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闪现,张崎换了个词:"我们还走吗?" 白莫禾直直的看着他,但张崎知道对方正在思考,他也不急,慢慢地等待着。 "走。"白莫禾咬着后牙槽。 他们沿着山路往上走。这条公路很长,走了一段,仍然找不到尽头。 黑暗太大,而光线太小。人在里面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没有任何发现。 "我们回去吧。"张崎说。 已经过了半夜,他不觉得继续走下去是个好主意。 走在他后面的白莫禾缓下脚步,却是仰起了脸。 "下雨了。" 张崎一愣,就感觉清凉的触感落在他的后颈。 这次真的下雨了,酸澀雨点滴進眼睛里,轻微的刺痛。 山区多雨,这没什么特别。但张崎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我们快点回去,再开车到安全的地方。" 要他待在一个死人的地方睡觉,他才不干。 白莫禾嗯了一声。 他们加快了脚步,但才走了一半,路上就飘起白色的絮状物。 在车上感觉没这么明显。但走路时,这雾气一阵一阵的,或裹或缠,很难破开,再加上雨势渐大,光线的视野距离渐渐缩短。白莫禾走在前面像是个发光的影子。 张崎理了理被雨水黏住的额前碎发,快步往前走,他快找不到对方了。 "白莫禾,在吗?"他喊着对方。声音被雨声遮盖了不少,好像贴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雨声很大,过了好一会,对方的声音才从前面隐约传了出来:"在!" 张崎稍为松了口气。 白莫禾回喊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你看见了嘛!前面有灯!你说会不会前面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公路遗迹(八) 灯? 这里怎么可能有灯,刚才上来都没见到,总不可能才走了一段路就又有人上来了吧。这里可是圣山。 白莫禾又道:"彬松,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这次他用了点力气,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张崎鼓足了一口气回答:"我应该在你后面,你那边还有什么明显的路标,比较明显的树吗?" 白莫禾停顿了一会:"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雨声有点大。" 淅淅沥沥的雨水裹着两人。张崎的衣衫全部浸湿,脸颊好像被水洗刷过,水滴从睫毛上流了下来,他在嘴里尝到雨水的咸味。好冷,体温随着冰凉的雨水缓慢蒸干。 张崎再喊了一遍。 白莫禾回答:"我还在路上。前面有光线不是手电筒的光线,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光线? 张崎眼前的确有光,温和却不甚明朗,在雾中晕渲。那应该是白莫禾的手电筒灯。这么说他们的距离应该不会太远,但他却没找到对方,这不可能。 "你停一下,我找看看你。"张崎大声道。 白莫禾用力应了一声。张崎等了等,那种飘忽的亮光不在移动了,他心下一松,朝着他印象中的光源走去。 找了一会,那光芒仍然在四方飘着,辨不清方位;有次好像要触碰到了,光芒却在张崎身边绕成一道光圈,愣是没看到对方。 "白莫禾?"他朝着前面大喊。 "我在这里。"淡淡的声音从极近的距离传来,听不出情绪。 张崎地侧过头,白莫禾正从公路旁走过来。他原本站得地方位于两棵超过二十米的高大榉木中间,那里岔开一条路,交错的灌木把路面几乎阻挡。 "看那里面。"白莫禾示意张崎看着那条小路。 那里有微弱的光从叶片的空隙传来,不是正对着里面不会轻易看见,要不是大雾让白莫禾一度乱撞,他也难以发觉。 白莫禾拉着他要往里头走,指尖碰触到他,很冰。张崎蹙了蹙眉。 "那里有枝桠挡着,比较不会被淋到。"白莫禾解释。 此际两人均是落汤鸡的模样,白莫禾的发色偏黑,因为着凉而脸色发白,身上的t恤被水浸透,露出里头的肌理,竟有些性感。 "这雨感觉会下挺久。"他又说:"可以先躲下雨。" 张崎不赞同得看着他,他觉得他们应该赶紧回去,呆在这里只会增加感冒的风险。 白莫禾:"我们不一定走得回去。" 现在雨下得很大,虽说大致上是一条路一直往前走,这条路也有段距离,回去后状况肯定会十分凄惨。更糟糕的是车子的窗户还被砸了,他们必须先开车离开那个死了人的地方,换上衣服,再呆在后座窝着。而风雨铁定还是会灌进来。 这么讨论起来,两人先等雨势小了些再走搞不好还比较好。 张崎还想辩驳些什么,白莫禾用墨黑色的眸子无声得对视着他,他吞了吞口水,再次把话头掐掉。 算了,还是依你。 他们朝着小路里头走去,层层交叠的枝条树叶果然阻挡了一些雨水。然而灌风就更加严重。冷风让体温一降再降,反而更冷了。 两人紧紧挨着,却不互相触碰,企图汲取一些几乎没有的温暖。 路其实没有很长,却一路往下,甚至明显低过旁边的植被。无数的植物在两旁伸展着枝叶,有些还很干燥。 张崎在路上拣起一盏估计是玻璃装载的油灯,它本来是安在路旁边的一个小石台上,不知怎地现在却傾翻过来,火光微弱的几乎要熄灭。 白莫禾忽然握着他的手,手上一紧。 张崎疑惑得看着对方,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前。 视线尽处,路面凹下一个巨大的坑,似乎有石阶通了下去,而路旁竟躺了一辆摩托车,半埋在草丛里,后视镜碎了一半,车身布满刮痕。 有人来过这里。 这个认知让张崎瞬间惊醒过来。 "那那是我爷爷的车。"白莫禾说道,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 张崎心脏一跳:所以白莫禾的爷爷极有可能呆在这附近? "我爷爷习惯在车身贴很多流行贴纸,虽然我们小时候都笑他幼稚,但是他还是到我们长大都还在贴。" 两人缓步跺了过去,那车身的确贴了很多贴纸,有些已经泡水发烂,边角黏了一层灰黑,但还勉力贴着。 "我们下去看看,爷爷可能在里面。"白莫禾直视前方,语气坚毅。 他的手指抚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摔成这样,看来对方也凶多吉少。但两人皆是默契的对这点缄默不言。 张崎把车子扶了起来,挪动后倚着巨木。摩托车前方置物的小空间落了一本小册子,纸张好像被水浸过,后又自然风干,鼓胀而凹凸不平。 他把那拾了起来,翻了翻,发现上头很多字都晕开了,只剩下油性笔的字迹,而那本子又因为是黏胶的,最后有几页连同封底可能因为进水脱页而消失踪影。 "我把族里关于外族的记载重新翻了一遍,我怀疑外族的存在是族人虚构的,然而圣地却确实多年未住人,这无法解释。"白莫禾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张崎诧异得看着对方,他看不太懂上面的字,可能这是禾族自己的文字。 "如果外族真的存在,那对方大概有比古老的禾族更进步的文明系统,但是我找不到他们的文字,所有关于他们的记录都是族里的人记的。古籍里说他们"忽然来到"c"造成巨大的灾害",又"一夜之间消失"。" 这中间又隔了许多页,甚至还有一些关于种菜c账目的快速笔记,杂乱异常。 白莫禾评价:"这应该是爷爷平常做笔记的本子,他习惯把想法记录下来。" 张崎回忆了一下,他在白爷爷家似乎真的有看到许多小册子,大小差不多,种类各样,内页他倒是没有细看。那这本很有可能就是对方无数本中的其中之一。 不过,这里面记载的东西也有点太多了吧。 他们又翻了几页,终于又找到可能有用的讯息:"禾草,外观红艳而性凉,微刺激,可食。在石灰岩地形上生长尤佳,是古老的禾族原来的主食。" 这个记录点完全推翻他们之前认为禾草有毒的说法,张崎和白莫禾对视一眼,继续看了下去。 "然而,迁移后禾族大幅改变饮食为米,古籍中并没有强调着墨,是否和外族的到来有关?" 接下来几页,张崎原本以为能看见这个猜测的种种论证,然而,在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c笔记下,竟是一条也无,好像这个猜测就这么被主人舍弃,随意放置在垃圾桶的一隅。 在快尾页时他们终于又找到古怪之处。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这短短一句话占了整篇纸页,笔迹苍劲大力而几乎劃破纸背,摸上去还能摸到墨彩的刮痕。 张崎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鼓膜,胸腔运气而发紧,那是接近真相的紧绷,因为破解秘密而难以自禁的兴奋着。 他几乎是抖着手翻过下一页。翻得时候还因为纸页干燥黏连差点把脆薄的纸页扯了下来。 "我第五次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今晚是在外面的公路上,手里拿着厨房里的刀,要不是醒得早,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自己的刀下。太恐怖了。" 几页连续空白。 "失控,历史失控了。部落里的传说不只是故事,他们竟然是真的!这只有一种可能:‘鬼’正在回来!如果再找不到解药,那禾族势必要再经历一次大清洗。所有的轨迹将失序。而这次神不会再降下奇迹,惩罚将要临到我所爱的族民。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写了一封信给村长,警告他别再让部落里的人靠近,哪怕是外围也不行。 至于我,我打算再进一次圣地,这没什么,我已经老了,刚好为族里再做一点贡献。" 这页形同宣誓,似乎昭示着不详的结局,张崎翻过下一页。 没了。 在一切都推上制高点时,所有的内容嘎然而止。 后面的几页连同雨水一并剥落,很可能再也找不着了。 白莫禾唸完最后一个字,表情怅然若失。字迹毕竟有些泡开了,有几个字词是他根据前后文和他对爷爷的理解半猜半矇的,不知对不对。 两人久久得安静下来,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我们进洞里。"张崎说。 白莫禾干涩地回应:"好啊,刚好我也想知道后续。" 他们互相参扶着下了石阶,空气似乎回温了一些。扑面而来腐朽而古旧的气息。 重要线索第三条:有一个山洞,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 张崎拿着手电筒在洞里照了照,晕黄色的光萦绕了几步路间,这是一个石灰岩质的洞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公路遗迹(九) 咔嗞。 张崎一脸便秘得移开脚,鞋版底下,被压碎的蠕虫在踩碎的叶片上,喷溅出浓白色的汁液。 "好噁。"白莫禾带着嫌弃地看着他:"别靠近我。" 停了一下,他又说:"那好臭。" ""张崎。这人真的和他越来越熟了。还不怕他那点小心思被他知道。 越往里面走,洞穴更加开阔。除了人工凿的石阶,山体被腐蚀出一个巨大镂空,依之前目测的圣山高度,山洞几乎把整座山涵盖在内。 在这种地形下,作物大部份都难以生长,然而,禾族却刚好遇到了禾草,这个就算在石灰岩质上也能伸展枝芽的可食作物,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路面崎岖不平,越见幽黑,手电筒光下除了磨菇状的石笋和拉细的钟乳石,还有不少堆砌而上的石柱,这是个老洞,但很多石灰岩地形都死了,路面还算乾燥。 他们很快就见到第一个难题。 "怎么办,左边右边。"张崎转头,左边的路刚好被两旁的山壁挤压,压抑逼仄的石缝好像在深处憋一个不大的裂口,而右边那条路虽然宽阔,路面却十分不平整,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路。 "右边感觉有路,左边应该是死路。"白莫禾说。 张崎扶着山壁,探身到左边看过去,漆黑深邃,看不见尽头:他又往右边走了一段,头顶是层叠凹陷,地面铺张,又是另一个溶洞,路感觉还很长。 "还是我们往左边走,如果遇到死路刚好很快就能出来了。" 白莫禾稍一思索:"也可以。" 两人朝着左边那条路走,路真的越走越狭窄,侧身到一半,前面又挡了一块巨石,张崎只好半跪了下来,趴在地上。 他把手电筒推在前面,一边推,一边往前半跪着爬,手电筒很亮,但小小的空间外,路看起来依然是黑的。 趴行了十几分钟,就在张崎觉得差不多可以往回走时,他伸手摸到一处凹陷,被推在前面的手电筒顺势滚了下去。 千万别 张崎眼睁睁看着手电筒在手指中间落了下去,再也捡不回来。总不能摸黑在山洞中前进吧,他想了想,一狠心继续往前爬。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春。 张崎侧着身体往下落,脚踩到实地,再来他扒着旁边的岩壁,竟然把身体挤了出去。 一个溶洞。 张崎摸索着把手电筒捡了起来,转开,一个小巧的的洞窟呈现在他眼前。 这个洞窟没有钟乳石c也没有石笋,它十分平坦,甚至可以说是平坦过头了,出现了人工打磨的痕迹。 洞穴深处放置了一个长形的棺木,就和张崎在外面墓地见到的一模一样,用页岩拼接制成,却大型了几倍,置放在洞穴的微凹下陷处,静默又沉重。 洞穴的岩壁被腐蚀出无数的小凹陷,无数个稍大的凹洞被凿开,放置了腐烂了一半模糊不清的神像,方向对准着石棺。诡异却敬重。 白莫禾瞪大一双狭长的凤眼,惊叹一声。 他们朝着石棺靠近,奇怪的是,棺材已经打开了。他们朝着里面看,石棺空空荡荡,也不知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还是被人提前洗劫。 走了一圈,张崎和白莫禾面面相觑。 张崎比画:"这里有这个一个棺材,代表旁边有地方能把东西运过来。" 白莫禾若有所思:"那这么一个出口会在哪里呢。" 他们找了找,洞穴看来是密封的,除非爬着之前那个出口,要不然出不去。 这么爬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就辛苦一些罢了。 走了不知第几圈时,白莫禾带着张崎到石棺不知是前是后的神像面前。 "我总觉得,这神像特别畸形。" 大部分的神像都身形颀长,线条流畅,但这个神像特别臃肿。也不能说是身材的胖,只是可以从雕刻中看出对方穿了至少五件以上的袍子。 ——不得不说有点太刻意了。 张崎尝试把神像前后左右推着,不动。他用力对着神像的根部一踹,神像似乎滑动了一下。 有戏! 张崎心里一喜,招呼白莫禾也来照样照办,很快,神像被推开一人通过的缝隙。 两人依序通过,白莫禾贴心得把神像再移了回去,对着回过头的张崎露出狡黠的笑容,似乎在说:看,就说在这里吧。 张崎好笑不已,白莫禾平常情绪波动不大,十分自我压抑,这就显得他偶尔的幼稚的举动难得又好玩,甚至有点可爱。 溶洞之外,这是另一个大型穴窟。洞穴连着洞穴壮阔而辉宏,大大小小的钟乳石c石筍c石柱散落视线各处,张崎蹲下身,还有些地方的石头混着灰黑,顶端湿润,应该还"活着",千百年后还会成长。 交换了手电筒的白莫禾拿着手电筒上下照耀,亮光扫过某一处时,他脸色忽然难看下来。 那里躺了个不知死活的人,上身的防风外套破了一半,手脚卡在突起的石筍上,身下染了一大片血渍。 白莫禾快步走到那人面前,眼神专注而令人发紧。他把那人翻了过来,喉咙发出短促的惊叫。 张崎想,这大概就是他的爷爷了。 他伸手搭在对方身上,又轻轻按压对方的脖颈:"还有脉搏,别太紧张。" 白莫禾呼出一口气,好像把刚才的担心受怕都呼了出来,然而脸上仍不见放松。也对,对方失血不知多久,再留下去肯定没命。 "我们先止血。"他说。 他们没有绷带药品,最好的固定物只有衣物,张崎把外套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在对方的手臂上绑了个结。 "至少骨折抢救一下。"白莫禾说。 张崎深以为然,然而他在把对方的衣袖褪下时,他的手掌紧紧握着,造成了极大阻碍。就是张崎用力掰也掰不开。 "我到了圣地里头" 外衣渐渐换下,口袋里散装的纸页落了出来,自动翻开其中一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公路遗迹(十) 张崎看也不看把纸条塞了回去,现在抢救失血要紧。 他用力掰着对方的手,不动,白莫禾伸手过来,捏着对方的手腕,不知怎么按了指骨c掌骨哪处,几下间白爷爷的手腕松开,再看却是手腕卸了。 张崎抬起头,白莫禾紧抿着唇,极力掩饰着眼底的焦灼。 "快"他低声催促。 白爷爷的掌心虚握着一块长长的茎枝,随着手指不自然的歪扭落了下来。枝条长长的根枯萎而松垮,枝条上的叶状物边角红中泛黄。 一株枯萎腐败的禾草。张崎随手把它拨到一边。 他们把衣物卷成长条,绑住伤口,那衣服挤压着白爷爷的血管,鲜血把布条浸湿了一大部份,让人心惊胆战。 白爷爷全身最大的伤口在他的上膀,裂了好大一个口子,而其他就是大大小小的擦伤c以及位于右手的骨折。为了让对方的血液快速回流,他们又轻轻得把对方稍微翻了身,保持仰姿,并让对方的头部c双脚垫在岩石上。 好不容易弄完了一切,白莫禾发呆似望着爷爷,还没从忙碌的状态解放。 张崎拍了拍白爷爷的身体两侧,又轻拍对方的对方脸颊,白爷爷的意识已经陷入昏迷,没那么容易清醒。 依他的年纪来说,其实能维持这样已经很好了,但张崎很难抱持乐观的态度。 ——是没醒来,还是醒不来。两者外观看来差不多,却大相径庭。 白莫禾抖着手抚摸着对方的额头,眼神不住游移,没有明显的聚焦处。 张崎:"我们早点回车上,时间差不多了。" 白莫禾剧烈地抖了一下:"不能出去" 他的视线飘在爷爷身上。 张崎扭过头:"你爷爷,不然你能把你爷爷搬出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不晓得往前接续该怎么走,而原来进来那条路又太小了。 张崎拍板定案:"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先往前探探路,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条路出口。至于我们现在" 他看了眼时间:"睡觉最重要。" 他强势地从背后半搂住白莫禾,让对方躺倒在一块干燥的石块上,不等对方反应,自己也背对着躺了下来。他们刚才经历了许多事情,情绪起落间,体力也消耗颇大。睡意慢慢袭上沉重的眼皮,手脚渐渐放松。这天晚上,他们背对着背,感觉着对方的温度慢慢进入全黑的梦境世界。 早上,张崎一张开眼睛,发现前面的触感不太对。他转过头,白莫禾躺在他旁边,蜷着身体,睡得昏沉,稳如泰山。估计是晚上翻身翻过来。 看了一会,对方的眼睫毛颤了颤,似乎是感觉到张崎的视线,就要醒来。张崎赶紧移开目光,但忽然一个想法击中他:不对,前几天都是对方醒得早过他的,白莫禾还说他习惯早起,怎么今天反过来了。 他拨了拨对方的头发,白莫禾的脸颊c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血丝在两颊上充血,摸了一会,张崎感觉手背火烫般灼热。 感冒了,还发烧,张崎皱眉,大雨不换衣服,还露宿野外一晚,就算在相对温暖的山洞里也无法挽救。 他不禁叹了口气,打定主意等会就是对方再说要留下来,怎么也不要同意。 白爷爷虽然很紧急,但白莫禾难道不同样重要。他无法看着对方执意等着一个短期内不会出现的结果而把自己的身体搞坏。 把对方安顿了一番,他站起身,慢慢跺回白爷爷躺着的地方。 白爷爷平舒着眉,依然没有醒来,连位置都没有改变,张崎又搭他脉搏,平稳而虚弱,一晚后人奇迹的还活着。 昨天随手塞的纸页露出几个边角,张崎搁在白爷爷额上的手转了个方向,心念一动,弯腰把昨天随便塞进去的纸条再度抽了回来。 "我找到了圣地里"上匆匆次瞥见的文字。这次张崎选择继续往下看。 "我到了圣地里。第一天还算风平浪静,没想到晚上就出事了。大雾。就我所知,这条公路是不太起雾的,我毫无准备,一度失控差点冲撞,只能停了一晚。晚上,我心中弥漫着不安,或许是为了将来极其困难耗时的寻找吧。 根据记载,圣地的中心是在山体的一处内洞里,其出入口极其隐秘,基本上被草木掩盖形同废弃,也不晓得我翻遍圣山能找不找得到。就算真的找得到,我也确定我会不会发现‘解药’的踪迹。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出发第五天,距离我从大雾中出来已经两天。那天早上,我醒来后发觉我位于一个高大雕像的旁边,雕像是族里的守护神,木制根底腐烂快要倒塌。毕竟行程很赶,我快速出发了就走,不晓得是不是这样,那天后,我晃神出现幻觉的频率直线增加。 就在我写这句话的当下,我已经昏沉了整整一天半,醒来后我发现我自己走到了圣山山腰处,刚好旁边就是一个洞穴入口,极有可能就是那圣地中心的入口。算是另一种幸运?" "路线太复杂了!我在里面呆了整整两天,粮食消耗了三分之二半,水剩下不到一半。解药听说是一种白色的小花植物萃取液,非常笼统,但据记载只要‘一看到他’就会发觉,我先行相信吧。反正这几天旁边除了溶洞就是下一个溶洞,我连屁植物都没发现。" 凌乱的线条占据了好几页。张崎快速地翻着。 "找到了!竟然让我找到了!黑色的花哈哈哈哈哈有救了,只要把东西带回去化验" 张崎紧了紧手指,这中间跳得好快,而且前后话风不搭。 "这里出不去,路全部堵死了,怎么可能。" 大片大片的空白,张崎按捺住情绪继续跳到下一段。 "今天是进山洞约莫第四天,我已经逐渐失去控制思维的能力,好不容易勉强清醒,在此把我逐渐混乱的想法整理下来。我已经找到解药了,有些枯萎,意料之中,我只是感到不甘心,这是多么艰难的过程,竟然会带不出去——圣地里真的有诅咒,诅咒所有进入的生物。而诅咒首先第一步,就是会陷入大量的幻觉。" "每当我想要出去时,幻觉总是让我朝着山洞错纵复杂的路线中窜得更深,并且无数次吸引我对自己自残c自杀。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把东西带出去。" "是‘他们’!‘他们’在阻止所有的人把解药带走,好把我们毁灭。我不停思考所有的解决方案,却绝望得发现,这个问题无解。" "因为能不受影响的办法,只有一个:你也是鬼。只有身怀‘鬼’的血脉的人,才能不受到诅咒的影响,没有例外。" 一阵吸气抽紧声在上方响起,张崎抬头转头,目光竟然撞上白莫禾。 白莫禾不知何时醒了,跟着张崎看了后面那几页。他墨色的瞳孔倒印着张崎带着苍白的脸颊,眼底里面没有这几日建立起的亲密,甚至连最初那一点暧昧也被隐约消磨。 这是人类对鬼怪的本能自动远离,而在更深处,只有极度细微的人,才能细致地捕捉,那深深埋藏的不起眼厌恶以及受伤。 ——噓,你说你是鬼吗?那你抓到我,也该轮我了吧? ——哦不不不,嘴误,从头到尾,我都是鬼,哪有轮流之说呢。 白莫禾大张着嘴,一滩被踩碎的虫泥粘在他的脚下,表面上却是恍然未觉。他轻轻挪移着另一只脚,摆跨在外头。 不信任的种子已巧然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公路遗迹(十一) [恐惧质40%c50%c60%] 张崎不紧不慢得沿着溶洞高低起伏的石头走着,白莫禾半步后跟随着他。每当张崎作势回头时,白莫禾变像是受惊般猛得煞住,僵硬着身体c垂着眼帘,连动作也轻巧许多。 张崎自嘲得笑了笑。其实他很能理解,一边是自己从小信任的亲人,一边是自己原本信任c怀着稍稍好感的"朋友"。信谁也不对,谁信也不成,简直纠结得要死。 走了半路,张崎停了下来。 "如果你想走前面,那你先走吧。"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莫禾惊疑不定得看着他,半晌,终于垂着头,逃避对方目光的快步上前。 两人一开始是触手就击的距离,但没过多久,逐渐变成等身宽c尾随,再来就渐渐看不见身影。 待连隐约得影子也见不着,张崎直接停下脚步,随手在旁边捡了颗石头,随手在旁边显眼的石柱上刮上记号。灰白色的粉飘了下来,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 "系统,报告主角位置。"他在脑内开口。 "前方一百五十公尺,正在准备回头。"系统机械着声音回答。 张崎满意道:"差不多了,只要保持着距离就好。" 系统顿一下,忍不住又开口:"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功能的?" 张崎无所谓得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直觉。" 系统:""真不知道要不要誇你。 深深往前看了最后一眼,张崎转身朝着后头走去。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带着对方怕会增加一定风险。 重要线索第三条:有一个山洞,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 张崎回到一开始那个大洞窟,白爷爷依然躺在地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生命迹象微弱。 他瞟了一眼后脚下不停往小洞窟走去。两者的交界被前面的神像挡着,形成一条长长的凹缝。张崎按了按,找到了一处施力点,把神像推开,错身进去。 无数双眼睛,是指这些无数的神像吗? 他伸手摸着身后雕像的面庞。 最开始白莫禾就觉得这个神像特别臃肿,很快他们也发现了神像挡了另一处山洞的路。然而张崎回去想了想后,心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神像的作用有点过于简单了。 这几日所见,加上爷爷的见闻推测,他自己的线索。张崎心里逐渐有谱。 没有鬼。 外族所谓掌控死亡的能力,他想大概比较像是某种感染疾病,或者药材c毒品。 连结所谓的改换食物,大概是‘外族’在‘禾草’里下了什么慢性毒,让以‘禾草’为主食的禾族大举伤亡,或者‘外族’本身带来外界的传染病,刚好栖身在禾草上,让没有抵抗力的原民部落死亡人数直线上升—— 这也是挺常见的例子。 白爷爷在信纸里声称自己找到了解药,然而他们却在对方手里发现一株半枯干的禾草。再加上幻觉的成分,张崎怀疑那时候他以为自己醒了,其实依然待在幻觉影响的范围里。 那问题来了,真正的解药在哪里? 黑色的花。 张崎敲着神像,空洞洞的钝响,没猜错,里面很可能有个空间。 刚才他走了一路,只见到无数重复的溶洞,钟乳石。没有任何解药,也没有植物,如果继续找下去,感觉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那回过头呢,他立刻回想起这个不同寻常的洞穴。 张崎摸着神像的鼻翼,抠到一处凹陷,他的动作越发小心谨慎。 说到底都是他的猜测,这里面的东西是解药还是毒药说不定,怎么传播更是个未知的谜,好在他现在孤身一人,不会随便牵扯到主角的性命。 啪嗒。 人像的脸仿佛积木般错开。 张崎脸上忍不住露出兴喜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