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爱妃美又飒》 第一章 双生 咸湿昏暗的地牢,一个衣衫破烂的女人手脚尽绑。 “哗啦!” 一盆冰凉的水将她淋个彻底,暗褐色的血水将她发丝黏在苍白失血的脸上。微微一动,便会牵扯浑身的伤痛。 沈珺疼得倒吸一口气,龇牙咧嘴地抬起眼皮。 混着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瞳如同划破黑暗的陨石,亮得惊人。 在看清面前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后,沈珺的眼睛蓦地睁大,浑身不由战栗。 这张脸,竟然和她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 一张口,声音已经喑哑地不成样子,仿佛地狱里的饿鬼。 面前这张绝盛容颜嘴角浅浅勾起,捏着姿态垂眸向她福了一身,上半张脸隐在黑暗中,“馥儿给小姐请安。” “柔……馥儿?”她嗫嚅着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她日夜相对、乖巧玲珑的丫鬟馥儿,怎么会变成她的模样! “你以为,我是占了你的容貌?呵……” “馥儿”的一声轻笑,飘散在地牢中。 下一瞬,馥儿的眼神蓦地尖锐,仿佛含着滔天的仇恨。 “这,才是我,真正的容貌。” “没想到,你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沈馥冷笑道,“你一生下来就咬着金汤匙,而我,却连活下来的权力都没有。何其不公啊!” 沈珺满脸震惊,“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一手设计的?你在我身边蛰伏多年,就是为了报复我?” “我当然要报复你!” 沈馥瞬时移动到她身边,一只冰凉的手如鬼爪一般死死地捏住她的喉咙。 “如果不是爹,想尽办法将我藏下,悉心教导,我早就是孤魂野鬼了!” 她眸中满是怨恨,死死地盯着沈珺。 “可恨我明明和你一样,却要潜伏在你身边,学习你的一言一行!如此忍辱负重、含辛茹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取代你掌管天医门,并且成为天凤朝的皇后!” 沈珺被勒得透不过气来,脖子粗红,却吃吃地笑起来,直到笑出了几滴眼泪。 沈馥心中莫名一震,松开了手,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沈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一边笑道:“忍辱负重、含辛茹苦……馥儿,你跟我的这十年,我待你如何?” 沈珺盯着沈馥的眼睛,直到她眼中、出现了一丝闪躲。 “我从未苛待过你,视你情同姐妹。你若是有苦,我岂会不帮你?可你却处心积虑,害我至此!”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这些鬼话吗?” 沈馥怒意上来,重新抵住沈珺的细颈。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丫鬟!即便是遇见了心爱之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你定下婚约,与你郎情妾意!” 父亲沈天衡身居太师之位,鼎力辅佐慕容弈登基。 慕容弈登基后,与沈家定下婚约,约定等沈珺成年,便迎娶她为天凤朝的皇后。 可是看沈馥的模样,怎么倒像是对慕容弈一往情深? 一缕血迹从沈珺唇角溢出,她摇头冷笑:“你该不会以为,顶着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就能够瞒过所有人?” 沈珺双目迥然地望着她,吐掉嘴边的血丝。 “我和慕容弈青梅竹马,你绝不可能瞒过他!” 此话一出,沈馥眼神怪异地看向沈珺,混杂着同情。 “你以为,你是如何成为这阶下囚的?没有慕容弈的授意,谁又能奈何得了未来的皇后呢?” 沈珺瞳孔猛地缩紧,心口一滞。 沈馥哂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拿起了刑架上的一把小刀。 刀刃闪着森寒的光,逼近沈珺的脸颊。 “啊!” 伴随着凄厉的嘶喊,沈馥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从刀刃上滑落的血滴,眼神一狠,又朝沈珺的脸上狠狠划去! 第二章 让位,不可能 脸上的疼痛钻心蚀骨,沈珺眼前很快就变得血糊一片。 沈馥狠狠地、快意地划花了这张她日夜面对的脸,将压制许久的怨气一股脑地倾斜出来。 这张脸!只能她一个人拥有! 被人背叛的痛苦和恐惧深入骨髓,沈珺的脸上血柔模糊,她的手腕也在向下滴血,仿佛一只沐血的狰狞厉鬼。 万分悔恨、不甘充斥着她的心脏,他们怎么敢如此对她! 沈珺只听见她在说话。 “沈珺,乖乖交出门主之位,我还能饶你一命,给你个苟延残喘的地方。” “呵呵……” 沈珺喉间发出极为渗人的笑声。她缓缓抬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看向对面的人。眼神森然可怖,甚是吓人。 她强忍着悲痛,字字清晰地说道:“就算你长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行为举止模仿地再像,你终究不是我,也绝不可能当上门主!” 沈馥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枚古玉:“你死了,我照样可以。” “门主更替的秘密,只有历代准门主知道,你即便是拿着门主玉佩也无济于事。”沈珺眼神中透出一丝轻蔑笑意。 那如鬼般凄厉的笑容十分刺眼,沈馥怒极,一把拽住她的前襟:“说!到底是什么!” 沈珺剧烈咳嗽几声,溅出的血弄脏了沈馥的手,她声音无比虚弱地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沈馥眉心稍皱,侧耳靠近。 刹那间,沈珺眼中精光乍现,右手突然挣开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沈馥的面门,在她的脸上迅速留下几道狰狞的痕迹。 “啊!” 沈馥捂着脸颊,血液从她的指缝间如泉涌出。 她赤红着眼睛,狠戾地拿着刀子,扎进沈珺的心脏! “去死!” 钻心的疼痛震入四肢百骸,沈珺直勾勾地瞪着她,冷笑凄绝,不暝咽气。 若有来世,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她的人! 眼前一片黑暗,身子好像泡在一个大泥潭中,绵软得很。 一阵切切察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中年妇女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催促着:“快点!这是最后一碗毒药,只要让她喝下,这三皇子妃就落到你的头上了!” 年轻的女声也十分紧张:“娘,你扶好她,不然毒药要撒出来了!” 沈珺微感觉身子被扶正,有人捏住她的下巴,正打算撬开她的牙齿,往里灌什么液体。 她猛地睁开眼睛,将那两个女人吓得登时跳出老远,脸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秦氏颤抖着身子,很快回过神来,眼神再度凶狠下来:“别怕,她只是回光返照,我们强喂下去就是!” 眼见那妇人又端着药朝她走过来,沈珺微瞳孔微缩,朝着那妇人的手腕便一脚踹了下去。 “啊!天杀的小贱、人!” 药碗摔得四分五裂,秦氏捂着手腕,疼得站不起来。 沈雪瑶很是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见她伤了秦氏,咬牙切齿地骂道:“沈清微!你这个丑八怪,厚颜无耻地勾搭三皇子,简直给丞相府蒙羞!识相一点,就该知道早早去死!” 沈珺往周围看了一圈,指向自己的鼻尖:“你是在同我说话?” 丞相府三小姐平时就疯言疯语,沈雪瑶气得跺了跺脚:“不是你,难道是我?” 沈珺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随手抄起筐里的一把金蛟剪,语气中有三分痞气。 “哼,我还没听过长得丑就要去死的道理。你这张脸倒是白净,不如,我把你的脸划花了,下阴曹地府陪我?” 说着,她向沈雪瑶走近一步,拿着金蛟剪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沈雪瑶顿时面如土色,扶起秦氏就往外跑。等跑到门口,还恨恨地回头,向旁边吩咐道:“将院门给我看死了,别让她踏出去半步!” 第三章 谁敢动她 人跑远了,沈珺才冷笑一声,放下了金蛟剪。 胸口传来一阵灼痛,沈珺将双指抵在腕间,很快诊出这具身体身中剧毒。 毒是一点一点下的,初期,会使人面颊溃烂,剂量再大些,便会肠穿肚烂。 她看了看地上那滩毒药的分量,看来,她们是要让她死。 这肯定不是她的身子,身为天医门掌门,她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体格。抬眼观望,这院子虽然制式完整,陈设却寒酸。属于原主的记忆,很快汹涌而至。 原主是天凤朝将军府的嫡女,生母早丧,将军沈威娶了继室秦氏,就是方才端着毒药的那个妇人。另一旁的年轻女子,便是秦氏的女儿,四小姐沈雪瑶。 原主烂脸已有三年,成了臭名昭著的丑女,备受冷落。唯有一门和三皇子的婚事,是生母在临终前为她求下的。 看来方才那些人,惦记的就是这门婚事。 而如今,她变成了沈清微。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小姐!” 庭院里传来嘈杂声,沈清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小丫鬟跑进来,跑得不稳,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等看到沈清微安然无恙后,两行清泪“刷”地便流了下来。 “小姐!他们把我关在柴房里,奴婢还以为您已经……” 这是原主的贴身丫鬟拂冬,与原主自小一起长大,忠心不二。 见她哭得宛若泪人,沈清微心中一软,蹲下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先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拂冬抽了抽鼻子,心急地问道:“小姐,您没事?” 没事是假的,毒素虽然未及伤到心脉,但这样下去,迟早也是半脚入黄泉。 既然这小丫鬟能从柴房跑回来,就说明沈雪瑶的禁令只是针对她。 沈清微问:“拂冬,你能出府帮我抓几味药材吗?” 拂冬微微一愣,随即重重点头:“嗯!” 沈清微走到书桌旁,摆下笔墨纸砚,快速写下了几味药名,递给拂冬:“你按这个单子去抓药,不必配好,直接拿来。” 拂冬看着手中的方子,脸上出现不解的神色。 沈清微翻了翻妆奁,随手拿了件成色尚可的簪子一并塞到拂冬手中:“快去。” 拂冬提了一口气,揣着东西就溜了出去。 沈清微坐在床上,静心调理着气息。一边调理,一边皱眉,这原主的身子骨太差了,要想彻底调过来,普通的药材根本不管用。 一个时辰后,拂冬拿着药材推门进来。 “小”字刚喊出来,就听得有人踹开院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香草,丫鬟偷溜出府,按照咱们府上的规矩,应该如何处置?”说话的是一个小姑娘,瞧着年纪比沈雪瑶小了一两岁,姿色只能算中等偏上,眉眼却骄纵十分。 香草揣着手,语气得意,毕恭毕敬地朝沈瑶芸福了一身:“按照府上的规矩,应该打杀!” 拂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来。 “五小姐饶命!奴婢是去给三小姐抓药去了,并没有做什么不当的事啊!” “还敢顶嘴?”香草瞪了她一眼,疾步走上来,在拂冬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 拂冬顿时说不出话,头晕眼花地倒在一旁。 沈瑶芸对此十分满意,微微勾唇,脸上浮现出与年纪十分不符的狠毒。 “打!” 四个家仆上来,将拂冬从地上拽起来,如同拎着一只小鸡崽,将她架到刑凳上。 又宽又结实的刑棍高高挥起,便要朝拂冬狠狠地打下去。 “谁敢动她!” 沈清微一脚踢在一个家仆的心口上,震得那家仆丢开刑棍,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后退了好几步。 第四章 小心传染 方才调理好的气息也就能做到这些,沈清微吸了一口气,微微皱了下眉。 面前的人一身戾气,气势强大,周围的人脸色一变。 待看到沈清微那张烂疮流脓的脸时,沈瑶芸用帕子捂住口鼻,目光满是鄙夷。 “丞相府出了你这种丑八怪,真是家门不幸!三皇子那等人中之龙,岂能将一辈子葬送在你这个丑女手里?” 又是三皇子,沈清微掏了掏耳朵,对这个名字厌烦地很。不论是什么香饽饽,一旦让她为此舍命,就是不值当。 “五妹,你也喜欢三皇子啊?” 沈清微一开口,沈瑶芸脸上微微发烫。她心里自然是对三皇子有想法的,但那只是她的私心而已。 沈瑶芸回怼道:“关你什么事?” 沈清微嗤笑一声,那张布满烂疮的脸笑起来很是渗人。 “喜欢就直说嘛,说不定我愿意让给你呢。不过你这脑子可不灵光,沈雪瑶让你来我这院子里找茬,回头消息传出去,五小姐纵下行凶,好生毒辣,你觉得三皇子还会看得上、你吗?” 沈瑶芸心中一惊,也觉出不对劲来,没再让下人继续。 沈清微冷冷地勾起唇角,轻蔑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你说什么!”沈瑶芸的火气“噌”地一下点燃,抬起手就朝沈清微的脸挥过去。 沈清微岿然不动,嘴角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莫名就使人没了底气。 不知怎地,沈瑶芸这巴掌愣是没有打下去。 “我劝你最好还是离这里远点,”沈清微抬手指向了脸上的烂疮,“好心”劝她,“会传染的。” “我才不信!”沈瑶芸强提了一口气,正待要再打时,突然整只手都起了红疹子,紧接着,手臂,脸颊,也莫名其妙地痒了起来。 香草突然尖叫一声,指着沈瑶芸喊道:“小姐!你的脸!” 沈瑶芸的脸上突然冒出了十几个红疹子,痒起来,钻心挠肺。 “我的脸,我的脸!”沈瑶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脸,像看瘟神一样看着沈清微,逃也似地冲出了院子,香草和其他家仆见状,也害怕地退了出去。 沈清微微微勾唇,将指尖上剩余的粉末吹散。 拂冬早就缓过神了,对发生的一切十分惊讶。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沈清微一把将她从刑凳上拽起来,“只是药粉,小小惩罚她一下而已,不必惊慌。” 拂冬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然主仆俩脸都烂了,以后连个能出门的都没有了。 进了屋,沈清微又吩咐一句:“你放出风去,就说我的脸会传染,只要靠近咱们的住处,谁都得遭殃。” 拂冬很快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是,小姐!” 消息放出去后,果然没有人再靠近这里。 沈清微将拂冬买回的药材熬了药,喝了一碗,身子逐渐恢复些力气。 夜色降临,沈清微带着拂冬找了株大树,借着树干爬墙出去。 出了丞相府,沈清微一头扎进七拐八拐的巷子中,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一家暗庄前。 拂冬心里狐疑,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时候对城中的小巷如此熟悉? 守门的小哥看了看这两位。一个戴了个帷帽,身上也就是半旧的衣裳,另一个唯唯诺诺,一看便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他登时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摆了摆手:“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走走走。” 帷帽下,沈清微不慌不忙念了一句:“千艘财货朱桥下。” 小哥愣了愣,接了句:“一曲闾阎青荻间。” 沈清微又道:“点挂子。” 小哥当即让路,做了个礼:“您请。” 第五章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沈清微拉了拉帷帽,踏进大门。 门后又是一番天地,虽是晚上,却是热闹非凡。 街头街尾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面,拂冬探头看去,在看到什么“见血封喉丸”、“七寸断肠毒”的时候,“噌”地一下就将脑袋缩了回来,老老实实跟在小姐身后。 这里,便是京都的黑市。 沈清微径直向里走,穿过半条街,在一座望楼前停了下来,提裙迈步上去。 这家柜面上的东西,明显比外面小摊上的高出一个档次。 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靠在一把竹椅上,背对着他们,摇头晃脑地说了句:“东西都在柜上,自己挑。” 青年嗓音柔和,带着几分丧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清微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几分。 她走到他身后,手指敲了敲柜台,“掌柜的,乌金丸有吗?” “乌金丸?” 容翊身子一顿,从竹椅上站起,陈旧的椅子立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男人的眉眼在昏暗的铺子里蓦地亮了一下,白色的麻布衣裳披在他身上,硬是有股飘逸潇洒的味道。 才不过一段时日未见,他那原本丰神俊逸的脸庞,竟苍白了许多。 沈清微不由捏紧了双手,眉心紧蹙。 容翊盯着戴帷帽的女人看了一遍,疑问道:“你知道乌金丸?” 乌金丸是天医门的三件秘药之一,面前的女子充其量是个官家小姐,竟然知道乌金丸? 沈清微没有说话,默默向他摊开手掌,另一只手捉起了衣袖。 容翊的眼睛瞬间眯起来。 此人手腕处的经脉已经泛黑,可见中毒至深,确实得需要乌金丸才能治得了。 他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沈清微,吊儿郎当地说道:“有是有,不过,要价不低,你出得起吗?” “我没钱。” 沈清微坦言相告。 容翊赏了她一个大白眼,正要说话时,沈清微又开了口:“我听说,陆老板在找一个方子,用方子换你的乌金丸,能否?” 容翊微微惊讶:“你,知道我要什么方子?” 帷帽下的人轻轻点头,说道:“可否借墨宝一用。” 容翊反应过来,连忙将柜台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推到她面前。 看着那娟白小手沉稳有力地写下一个方子,递到自己手上,容翊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黑续膏的方子,他曾经看过一半,这人没有骗他。 沈清微忍住笑,若是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研制出黑续膏的本人,恐怕嘴巴还要再张大一点。 “你怎么可能有!”容翊满脸难以置信。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掌柜的,我要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吗?” 容翊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他自嘲地笑了笑,从后面拿出一方药匣子递给她。 “拿去。” 沈清微接过匣子,捏出一颗通体圆润的小金丸,直接吞了进去,暗暗运功调息。 正在这时,一队凶神恶煞的侍卫,冲上了狭窄的楼梯。 容翊还在回味着那张黑续膏的方子,为首的侍卫冲上来就用剑鞘抵住了他的喉咙,随即将一包沉甸甸的金锭放在柜台上。 “交出乌金丸,金子归你。交不出乌金丸,人头归我!” 容翊眨了眨眼睛,万分为难地说道:“官爷冷静,那乌金丸,小店只有一颗,刚刚被她给吃了。” 正在调息的沈清微,突然被一个白袖子指住,随后,几束如刀子般的眼神齐刷刷地朝她投来。 她突然呛了一下。 孟铎大急,那可是市面上唯一一颗解百毒的乌金丸,居然就这么给人吞了。 他立刻拔出长剑,指向沈清微。 “主上!我这就将她杀了,取药给您解毒!” 第六章 杀鸡取卵要不得 沈清微忍不住扶额,出门没看黄历,遇到杀鸡取卵的事了。 “小姐!”拂冬吓得面如土色,死死地拽住沈清微。 丞相府那群虾兵蟹将,她们还能应付一二。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这次岂不是死定了! 在这群人后面,站着一个披着黑袍的人,浑身流淌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沈清微灵机一动,看向那人道:“阁下既然知道乌金丸,便应该知道它效用奇佳。这会儿功夫,丸药的功力早已游遍周身。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乌金丸也失效了。” “主上!”孟铎的剑仍然架在沈清微的脖子上,回头请示。 那黑袍下的人,一动不动,沈清微却从空气中分辨出一股药味,以黑袍人为中心渐渐散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中的毒,一运功便会发作,不可动武,对?” 孟铎脸上大骇,主上身中剧毒,不能动武,已经是极为不利的情况,这人竟然直接点出来了? 他的剑尖顿时逼近,喝道:“你是何人!” 沈清微仍然盯着黑袍人,继续说道:“阁下中的应该是失传已久的西域奇毒,天门散。只要运功,毒入心肺,便会血脉尽断而亡。此毒,只有我能解。” 孟铎不说话了。 黑袍人终于发声,“你,当真能解?” 沈清微用手弹了弹脖子上的剑,发出泠泠声响。 “人都被你压住了,还敢骗你吗?” 南宫瑾沉默片刻,对孟铎挥了挥手。 孟铎不甘愿地将剑放下。 沈清微往后面看了几眼,对旁边的陆掌柜说道:“借你宝地一用。”说罢,她回身对黑袍男子说道:“这位……官爷,后面请。” 南宫瑾做了个手势,孟铎立刻带人冲进了后堂,将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布置人看守。 南宫瑾方才踏进后堂。 沈清微是从男子身上的药香判断出他所中的是何毒。天门散,与曼陀罗毒的症状极为相似,极容易被人当成曼陀罗毒来医治。 但若是后者,没必要非用乌金丸来解。 这人显然是之前服过曼陀罗毒的解药。 沈清微做了个“请”的手势,“烦请这位官爷露出手臂。” 黑袍下,只露出半张脸,紧抿的唇勾出利落的弧度。南宫瑾撩起袖子,将小臂露出来。 男子的手臂,几乎每一条经络都变成了深黑色,狰狞可怖地向上蜿蜒。这只手倒是玉骨修长。 沈清微微微蹙眉,果然中毒不轻!她在男子的曲池、筑宾两穴扎入银针,然后拿起一把小刀,在烛火上烧了几下,迅速在曲池穴向上三寸的地方划了一刀。 南宫瑾只是眉心稍皱。 “主上!” 在孟铎的一声惊呼下,血液顿时从裂口涌出,浓黑至极。 沈清微死死地按住男人的大臂,从指间往上,推动静脉。血流顿时如泉涌出。大团大团的血液,流了满地,触目惊心。 南宫瑾终于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低吟。 等黑血流的差不多了,沈清微迅速点了止血的穴位,动作小心地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这个位置,每日放血半盏,再配上我写的方子,日日服用,不出七日便能恢复。” “每日放血半碗?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孟铎性急地吼道,怀疑地看向沈清微,“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清微端起一旁的茶盏,说道:“就这样的盏,半盏便可。至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以请你们这位主上试试看。” 男人俊朗的半张脸上,那原本泛着青黑的嘴唇,在放血后变得苍白。 他试着调动了一下内力,虽然还能感觉出被牵制,但是已然顺畅许多。 面前的女子皮肤细腻,声音清脆,一看便年纪轻轻。她怎会懂得如此医术? 南宫瑾思忖良久,试探地问了句:“敢问姑娘,可是天医门的人?” 沈清微没有答话,低头写完方子,递给了他们:“分量,时刻,切不可有丝毫纰漏。” 第七章 被盯上了 容翊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怀疑更甚。 “这位官爷,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沈清微他们微行一礼,带着拂冬便告辞了。 没有南宫瑾的授意,孟铎便看着她们走下望楼。待她们稍微走远一些后,南宫瑾扒着望楼的栏杆,眼中暗潮涌动,盯着她的背影,对孟铎吩咐道:“好好查一查。” “是,主上。” 出了黑市,天还没亮,沈清微和拂冬仍然翻墙跳了进去,无人发觉地回到了院里。 沈清微还在黑市买了一些市面上少有的药材。乌金丸确实是能解百毒,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消失了,接下来只需要治这脸上的烂疮。 有拂冬帮忙,药材很快被碾磨成细粉。 沈清微将这些粉调成糊状,日敷夜用,脸上的疮癞终于慢慢缩小,开始露出光洁的皮肤。 沈清微望着铜盆中水灵灵的一张脸,心中不免惊叹。沈家的这位嫡小姐,底子倒是不错。 这张脸不施粉黛,胜却三春娇羞意,明眸善睐,丹唇未启笑先闻。可惜竟在这好年华,顶了三年的烂疮。 拂冬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沈清微的脸恢复了大半,惊喜地说道:“小姐,你的脸好了!” 沈清微默默勾上面纱。 “小姐这是何意?”拂冬十分不解地问,小姐好不容易恢复了容貌,怎么还要藏起来? “拂冬,好端端的,我为何会中这疮毒?” 拂冬想了想,别过头咬了唇,眼中泛红。 “咱们还要在府中过日子,有些事情,不让她们知道,也好省去不少麻烦。” 小姐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在说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拂冬却好像有了主心骨似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还有两日便是沈清微的及笄之日。 秦氏房中,摔盆砸碗的声音传出来。 沈雪瑶瞪着眼睛骂道:“废物!接了这么烫的水,是要烫死谁?” 丫鬟们连声求饶,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秦氏的手腕缠着白布,挂在脖子上。她歪在榻上扶着额头,不耐烦地劝道:“要嫁给三皇子的是沈清微,你和丫鬟置什么气。” 沈雪瑶暗暗咬唇,脸色极为不痛快地坐在了另一旁的榻上。 “等她一及笄,马上便要宣布她和三皇子的婚事,女儿焉能不急?” 秦氏眼中恨意浓烈,“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初皇帝有意为丞相府赐婚,若不是那个贱、人拖着最后一口气,非要给沈清微求得这份旨意,如今又何须费心。” 沈雪瑶攥紧了拳心,“我绝不会让这样让沈清微做上三皇子妃。” 掌灯时分,沈瑶芸被叫到南院,待了一个时辰,才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拂冬刚好从厨房拿了些点心给沈清微做夜宵,见到沈瑶芸从南院中走出来,眼眸深了深。 与此同时,淮安王府。 软塌上的人闭着双目,静心养神。 孟铎轻轻扣了扣门,走进去秉道:“主上,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把将军府的几位小姐调查了一番。” 南宫瑾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在烛火的掩映下,璀璨柔和。 自从在黑市与那名救了他的帷帽女子分别后,他就派人偷偷去跟踪。派去的人回来称,那名女子最后进了丞相的府邸。 能随身携带丫鬟,年纪又轻轻,只能是丞相府的小姐。 南宫瑾眼眸微亮。 “说。” “据属下探查,丞相府共有四位小姐。二小姐沈茹轻,四小姐沈雪瑶,五小姐沈瑶芸,这其中,只有二小姐沈茹轻擅长医术。还有位三小姐,是已故的前夫人所出,却是几乎不怎么出门,听说面容丑陋,不堪见人,整日痴痴傻傻的。” 第八章 这等好事不可错过 南宫瑾的手指在软塌的扶手上轻轻叩击几下,“这么说,最有可能的是沈家二小姐。” “属下还得知,那位三小姐两日后要就举行及笄礼,届时将会公布其为三皇子的未婚妻。” “一个丑女,竟要嫁给三弟,成为三皇子妃?” 南宫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这种好事,咱们得去瞧瞧。” 沈家是天凤朝炙手可热的红人,沈家两兄弟,一位在朝中任职丞相,为百官之首,另一位则是身份尊贵的太师大人。 是以,即便是一个丑女,只要她姓楚,也能够嫁给三皇子。 三皇子南宫睿为皇后之子,要他娶一个丑女,可真是难为他了。 两天眨眼便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沈清微的及笄礼。 前几日从沈清微的院子里传出来的消息,让下人们唯恐避之而不及,生怕被传染成一脸烂疮。 但今日是三小姐的及笄礼,如何也避不过,去三小姐院里伺候的下人,个个都抱着赴死的心态。 沈瑶芸在沈清微的院外看得真切,见进进出出的下人并没有传染的症状,再加上她脸上的红疹子也都逐渐消退,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跨进门,沈瑶芸远远地看着正在由拂冬伺候着梳头的沈清微,皱了皱眉,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上前一步。 “恭喜三姐啊。” 沈清微背对着沈瑶芸,听见声音,不动声色地将面纱给戴上,声音冷淡地回道:“长辈们都在前厅等候,五妹这会儿来闹事,恐怕不很明智。别忘了我这脸可有传染的风险。” “三姐误会了!”沈瑶芸满脸谄笑,刚想向前走一步,又想起上次吃的亏,连忙立住。 “上次是我考虑不周,冤枉了三姐的丫鬟,这次,我是专程来给三姐和拂冬赔不是的。” 沈瑶芸有模有样地福了一身,看着倒很是恭敬。 拂冬只是抬眼瞥了她一下,并没有给她好脸色,仍专心给沈清微梳头。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沈瑶芸又降低姿态软软地喊了一声:“三姐,你不能因为一场小误会,就和姐妹生分呀。” 沈清微心中冷笑,若不是她当时阻拦,拂冬这条命都没了。如今这沈瑶芸倒能说那是一场小误会。 沈瑶芸摆足了架势来求和,若是她不答应,便打算赖在这里。沈清微看着沈瑶芸心怀叵测的模样,笑了笑,顺着说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是一家姐妹。” 沈瑶芸大喜,忙说道:“我和两位姐姐,给三姐准备了一份厚礼,就在后院的撷芳亭里,三姐不如看看去?” “好啊。”沈清微爽快答应,正好拂冬梳好了头。“姐妹们的贺礼,我岂能怠慢呢。” 果然是个呆子。 沈瑶芸心中冷嘲,表面却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跟着她一同往撷芳亭走去。 丞相府后院有个池子,水流清澈,依水有一座两层的水阁,取名撷芳亭。 今日是三小姐的及笄礼,阖府几乎都去了前院,越往水阁走,越发清幽。 沈瑶芸领着沈清微到了撷芳亭,冲她抿唇一笑,往撷芳亭做了个手势:“三姐请。” 沈清微眼眸微动,走上前,抬眼示意拂冬在外面等着,豁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红帐低垂,香兽袅袅,所谓的贺礼,却半点都没见踪影。 等她一进去,沈瑶芸立刻带着四五个丫鬟挤了进去,关死了门。 沈清微眼眸微动,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突然回过身,佯装惊慌地向后退去。“五妹,你这是干什么?” 第九章 识破阴谋 沈瑶芸冲身后的丫鬟使了眼色,命人把拂冬推出门去。 随即捏着帕子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三姐,前几日咱们姐妹间闹了些误会,趁着宴席未开,我来好好跟三姐说说话,莫让旁人搅扰了。” “咱们终究还是一家人,父亲官居高位,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做儿女的,也该懂事些。” 这话说得!是在暗指沈清微不够懂事,故意搅得全府不得安宁咯? 呵!真有意思! 沈清微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忙道:“还是五妹通透,不过……” 她悄悄冲拂冬比了三个手指,拂冬会意,这才佯装不悦地推开拦在门口的丫鬟,气呼呼地离开了。 “不过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咱们也不好让长辈们久等,茶就下回喝好了。” 沈瑶芸顿时不悦,拦在沈清微前面,扭头看了一眼丫鬟。 身后的丫鬟立即会意,端来一杯茶,沈瑶芸接了过去,递给了沈清微。 “三姐莫急,喝了这杯茶,咱们这误会啊,也就两清了。” 沈清微眸光微闪,鼻间飘入的熟悉药味,令她险些哂笑出声,暗道沈瑶芸可真是脸大。 她不甚宽慰道:“不打紧的,咱们还是赶紧去前厅!” 说完,沈清微就站起身来,装作想开门的样子。 “站住!”沈瑶芸果然急了,大喊道,“快摁住她!别让她跑了!” 丫鬟们一拥而上,直冲沈清微奔去。 谁知沈清微几个闪身,竟恍如泥鳅一般,愣是没人能抓住她。 房间里一时鬼吼鬼叫的,乱极了。 沈清微心下冷笑,面上却做出惊慌的样子。 一边转圈圈的跑,一边悄悄绕到丫鬟身后,从袖子底下飞出细针。 几个丫鬟瞬间哎呦哎呦地摔做一堆,竟生生把沈瑶芸给压在了最底下。 “混账!还不快起开!压死我了!”沈瑶芸气急败坏的大喊。 然而,丫鬟们刚慌手慌脚地爬起身,又一下子摔了回去,反而把沈瑶芸给压得更严实了。 沈清微暗暗憋笑,顺手将早已凉透的茶水递了过去。 “我这病……可不敢扶五妹,万一传染给五妹可就不好了!来来来!喝口水消消气!” 沈清微一副焦急想要帮忙,又不敢伸手的样子,把好不容易爬起身的沈瑶芸给气得倒仰,想也没想就接过茶杯。 正要喝时,沈瑶芸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 沈清微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顶了一下沈瑶芸的手肘,就着沈瑶芸自己的手,一杯茶水就这么灌了进去。 “你们怎么都毛手毛脚的,看把五妹摔成什么样了!一会儿仔细母亲拿你们是问!” 丫鬟们早摔得七荤八素了,哪儿还顾得上旁人。 而沈瑶芸也不知怎的,竟迷迷瞪瞪就把那杯水也咽下去大半了。 等她回过神来,捂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咳出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沈瑶芸不敢置信地指着沈清微:“你……你刚给我喝得什么?” “就是五妹刚才给我的赔罪茶啊,怎么了?”沈清微一脸“天真”地问。 “你……你竟然给我喝!”沈瑶芸顿时脸色大变,一下就把心底的话给兜了个干净。 “你一个低贱的乡野村姑!凭什么抢三皇子妃的位子!今日、本就是要让三皇子看清你的真面目,这茶……这茶……” 第十章 平萧王 “原来这茶,不是来求和的啊?”沈清微“恍然大悟”。 “所以你才谎称求和,在茶里下药,在我的及笄礼上毁我清白?” 沈清微说得越发“伤心”,哽咽控诉:“你们怎么能这样!咱们可是姐妹啊!” 然而,此时的沈瑶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药物作用使她脸色变得绯红,眼神迷离地扒拉着自己的衣服,早已无法自控。 与此同时,丞相府前厅。 沈雪瑶时不时看一眼偏门,神色越发不耐。 “五妹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外头不断有下人禀报来客的声音,客厅也涌入越来越多受邀参与及笄礼的宾客。 沈雪瑶却越发坐不住了,又忍不住看向偏门的方向。 一旁帮忙招呼女宾的沈茹轻瞥了她几眼,心下已了然。 她一边笑着冲宾客点头致意,一边压低了嗓音道:“你怎么回事?不好好招待客人,跟个猴子似的没个正行,仔细让人看了笑话!” “二姐,我……”被这么一说,沈雪瑶越发不安了,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毕竟这事儿不太光彩,哪里好让人知道。 然而,沈茹轻自幼聪慧过人,岂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沈茹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低斥:“你们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要我说当初就该斩草除根,不要让那贱丫头回府,哪还有现在这等麻烦事儿!” “谁知道那贱丫头运气会那么好!竟然还活着回来了!真是老天不开眼!”被戳破了心思的沈雪瑶顿时有些愤愤不已,噘着嘴碎碎念。 想到今日的安排,她还略有些得意:“二姐,你就瞧好!这回,沈清微那贱丫头绝对翻不了身!” “不但三皇子不要她,就连父亲,满京都,也容不下她了!” “最好是这样,行了,出去迎客!”沈茹轻斜了她一眼,又继续笑着招呼客人。 沈雪瑶素来骄横,从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 看现在这样子,多半是使了些手段让老五那个草包去做的。 只要没沾惹到她身上,成功与否,都与她无碍。 只是奇怪的是,作为焦点人物的三皇子怎么还没来呢? “平萧王到!” 沈茹轻顿时一惊,与沈雪瑶双双对视,皆是一脸莫名。 众人一一行礼,满腹疑惑地上前迎接这位向来鲜少赴宴的平萧王。 平萧王慕容璟生得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眉若远峰,五官清俊秀雅,身姿颀长。 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更令大家惊讶的是,平萧王可是连太傅的面子都不给的主!从来不会私下参加皇族贵胄间的宴会。 此时竟突然造访丞相府,参加区区三小姐的及笄礼这样不足一提的小宴会,岂非异常? 谁知疑惑刚问出口,慕容璟便洒然一笑:“本王听说今日是府上三小姐的及笄礼,亦是本王三弟定下婚期之日,自然少不得来瞧瞧热闹!” 此言一出,沈雪瑶顿时面色大变,身子虚晃了一下,竟显出几分孱弱之姿。 见状,沈茹轻忙笑着上前矮了矮身,打圆场:“小女茹轻拜见王爷!” “我道今日窗外喜鹊怎么叫的那般欢快,没曾想竟是平萧王此等贵客驾临!” 平萧王若有所思地看沈茹轻一眼,拱手揖道:“姑娘有礼了。” 沈茹轻顿时红了脸,落落大方地伸手指引:“王爷,请。” 第十一章 试探沈茹轻 慕容璟抬手虚扶,状似不经意地指着一旁的香案惊道:“咦?此为何香?味道竟有些特别,闻之沁脾,不错啊!” 说着,他看向沈茹轻,问道:“敢问二小姐,此香为何人所制,改日、本王也寻些来。” 沈茹轻当即捏着帕子捂住嘴吃吃笑道:“承蒙王爷谬赞,此香名为云烟,是我亲手所制。” “我瞧着五月将至,天气越发闷热,容易招惹蚊虫瘴气,便自己寻了些草药来,调制成香。” “此香不但能祛除瘴气和蚊虫,还能提神醒脑,若做成香囊长期佩戴,对身体大有裨益。”沈茹轻越说越自豪。 不过她向来聪明,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 “不过是些上不的台面的小伎俩,让王爷见笑了。” “哦?”慕容璟眸光微转,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二小姐真是才貌双全,竟然还懂医术啊!” 一听这话,秦氏就忍不住凑了过来。 她拉着沈茹轻很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道:“王爷您有所不知,我们家茹轻啊,打小就聪明的紧,她可是拜入天医门门下的,制香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王爷要是喜欢这香,一会儿茹轻多拿些送与王爷!” 要知道,天医门可是普天之下最受人推崇的,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儿,只要能沾上边儿,那可就不得了了! 沈茹轻自然是没这个机会入天医门的,听到秦氏这般胡说,顿时心头一紧。 “母亲!”见秦氏还想说,沈茹轻慌忙打断。 随即落落大方地朝慕容璟矮身致歉:“让王爷见笑了,母亲胡说的,小女不才,承蒙师父悉心指导过一些,对医术略通罢了。” “二小姐过谦了。”慕容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道,“说起来,有件事还真是巧的很。” “前几日、本王外出时略感不适,恰逢一位蒙面女大夫所救,此人正是消失在沈府附近,莫非……” 沈茹轻顿时愣住,讪讪笑道:“这个……王爷,您没事了?” 慕容璟微微挑眉,笑得意味深长:“劳二小姐惦念,自那日后,本王身子大好。” “王爷没事就好,我相信不管是何人,在那种情形下,但凡通晓些医理的,都不会坐视不理。” 沈茹轻这避重就轻的回答,状似承认了,又并没有明说是自己,着实高明! 慕容璟暗暗发笑,冲沈茹轻拱了拱手,便走到另外一边欣赏墙上挂着的字画去了,没有再说话。 沈茹轻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这位爷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冷了。 难道是她哪里说错或者做错了? 思及此,沈茹轻仔细回顾了一番,自认礼数周到,并没有哪里不对的。 难道是方才王爷问她的话…… 不对啊!王爷既然会问,就是怀疑她是救了自己的人,那方才自己的话也并无不妥啊。 沈茹轻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好明说,只能尴尬笑着命人好生招待慕容璟,就去张罗别的事儿了。 倒是慕容璟,越发觉得的对这次的宴席兴致缺缺了。 本以为那日晚上遇见的女子是沈家二小姐,可是方才的一番话,慕容璟已经能够确定,那日,绝非沈茹轻! 那会是谁呢? 正在此时,一个青衣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夫人!二小姐四小姐!不好了!三小姐她……她……” 沈雪瑶双眼一亮,忙道:“三姐怎么了?快说啊!今日可是她的及笄之喜,可不能出差错啊!” 第十二章 请君入瓮 丫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三小姐她……在、在撷芳厅……” 丫鬟看了眼四周的客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抽抽噎噎的不敢说。 “支支吾吾的干什么!还不快说!这是要急死人啊!”沈雪瑶却更兴奋了,面上装作很焦急的样子,“怕什么!一切有我母亲做主,你且直说便是!” 丫鬟赶紧磕头,一副羞于启齿地样子:“方才奴婢奉命去请三小姐过来,可是三小姐并不在闺房,奴婢见三小姐的丫鬟拂冬鬼鬼祟祟的,想着她定是知道三小姐下落,便跟上去了。” “谁知……谁知在撷芳厅竟然看到三小姐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处搂搂抱抱的!奴婢实在是害怕!就赶紧过来禀报了!” “什么?!” 全场皆惊! 就连沈雪瑶都有些吃惊。 虽然没有等到沈瑶芸过来,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但听丫鬟这么说,定是成功了。 想到这儿,沈雪瑶拼命忍住心头的雀跃,忙道:“休要胡说!今日可是三姐的及笄礼,她怎会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儿来!定是你看错了!” “奴婢不敢!”丫鬟惊慌失措地伏下、身子。 沈雪瑶环顾四周,扬声道:“诸位莫怪,我那三姐一向身子不好,前些日子脸上还生了脓疮呢,母亲体谅她身子不好,才亲自为她操办这次的及笄礼冲冲喜气的。” “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瞧瞧她!毕竟今日可是她的大日子,容不得出半点差错!是母亲?” 沈雪瑶看向秦氏,秦氏有些愣忡,又看了看沈茹轻,讪笑道:“是啊是啊!要不各位移步撷芳厅!那院子景致好,三丫头若是想在那办,那咱们就遂了她!毕竟是她的及笄礼!” 说完,秦氏又低垂着眉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任谁都会觉得,是三小姐任性,突然临时改了地方,还得劳烦大伙儿按她的想法来。 众人纷纷感叹沈家主母心性太软和,这么大的日子,也任由三小姐使小性儿。 外头还传言如今的沈家主母是继室,定会苛待前头那位所出的三小姐。 如今看来,倒是那位三小姐太娇蛮任性。 及笄之礼这么大的事儿,也胡来! 说不准刚才那小丫头说的就是真的呢! 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一行人在沈雪瑶和秦氏的带领下,都各怀心思地簇拥着去了撷芳厅。 原本一副主人家做派的沈茹轻,倒是没说话,一路招呼着丫鬟小厮好生照顾诸位宾客,像是对此事毫无兴趣一般。 撷芳厅。 众人浩浩荡荡到了目的地,果真看到厢房的门正半掩着,里头还传出女子压抑的嘤咛。 “嘶!” 大伙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沈雪瑶双眼一亮,强忍着欣喜冲了过去,用力推开门。 “哐当”一声。 厢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大伙儿都好奇地探头进去瞧,一眼便看到了若隐若现地屏风后面,有一对男女正在榻上滚做一堆! 第十三章 抓个正着 “天啊!三姐!你你你!太过分了!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三皇子!怎么对得起我们沈家啊!”沈雪瑶震惊地大喊,捂着眼扭过脸去,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简直荒唐!”沈茹轻面色一沉,慌忙挡在众人面前,将那些探头探脑想要瞧热闹的人都推了出去。 “不好意思,还请诸位移步他处!” 说着,沈茹轻冷眼扫向沈雪瑶,冷哼道:“来人!还不快叫醒三小姐!” 几个丫鬟小厮应声领命,刚进了里间,又个个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雪瑶和沈茹轻。 “不……不是三小姐!是……是……是五小姐和……和……” 话音刚落,榻上的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大胆!滚出去!” 众人皆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地走了出去,三两做一堆地窃窃私语起来。 沈茹轻和沈雪瑶也对视了一眼,正要绕过屏风看个究竟,便见一身形颀长的俊美男子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却分明是他们今天的男主角,三皇子慕容骁! “来人!拿杯冷茶来!” 慕容骁踉踉跄跄地走到他们面前,狠狠地晃了晃头,才算清醒了些。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端了冷茶过来,慕容骁一把接过,仰头喝了个干净。 这些总算清醒了许多。 而沈瑶芸也被下人搀起来,被沈雪瑶一杯冷水个浇了个透透的。 沈瑶芸打了个激灵,迷茫地看着四周,看到眼前的沈雪瑶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又吓得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四姐……我……” “不要脸!居然勾、引三皇子!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 “诸位!”慕容骁突然扬声打断沈雪瑶的话。 众人赶紧低垂着头恭敬跪下,不敢直视慕容骁。 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诸位请听我一言。” 沈茹轻面色沉重地上前矮了矮身,道:“三皇子请讲。” 慕容骁虽然怒极,却依旧拱手回礼,道:“今日……本皇子难辞其咎,但!此事另有蹊跷,本皇子是被人引过来后,喝了茶水才失去神志,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说着,慕容骁回头瞪了沈瑶芸一眼,满脸嫌恶。 “有人暗下毒手欺瞒本皇子,此事绝不可姑息!” 闻言,沈瑶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大家……怎么在这儿?” “啪!” “啊!”沈瑶芸捂着被打得发麻地脸,震惊地看着沈雪瑶。 一旁的柳氏慌忙上前抱住沈瑶芸,气愤地哭道:“四小姐这是作甚!我女儿让人污了清白,还要被你们欺负吗!” “哎呀!天理不容啊!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欺负我们五小姐!她可是个黄花大姑娘啊!还没议亲呢!” “如今被人污了名节,可怎么办啊!” 听到柳氏的话,沈瑶芸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自然清楚自己是被沈清微害的,可如果现在说出来,那她这个始作俑者不就完了吗! 方才三皇子的态度,可是要追究到底的! 一想到这儿,沈瑶芸就打了个激灵,惶恐不安地靠在柳氏怀里,哭得更狠了。 整个撷芳厅里都是柳氏和沈瑶芸母女的哭声,听的人心头更烦了。 “行了!别吵了!”慕容骁不耐地大喊。 第十四章 辱没门风的是谁 沈瑶芸和柳氏都霎时住了嘴,怯怯地抱作一团,不敢说话。 对于慕容骁而言,这是一次奇耻大辱! 他堂堂三皇子,竟然在沈将军的府上遭人暗算,还与沈家女子有了这样的牵扯,实在是太丢脸了! 慕容骁越想越气,拳头握得嘎巴响,沉声道:“此时本皇子定要彻查清楚!看看到底是何人,竟敢算计本皇子!本皇子定严惩不贷!” 全场噤声。 众人都战战兢兢地垂下头来,不敢作声。 笑话!这个时候谁敢开腔?这不是茅坑里打灯笼么! 而此时,沈茹轻却站了出来,故作疑惑道:“五妹,怎么是你在这儿?三妹呢?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此言一出,大家果然都疑惑地四下张望,寻找三小姐沈清微的身影。 “对啊对啊!三小姐呢?刚才四小姐不是说三小姐在撷芳厅等着大家吗?” “是啊,按理说,咱们是来这儿见三小姐的,怎么会是五小姐在这里和……” 那人斜眼看了三皇子一眼,不敢再多说了。 柳氏灵机一动,猛地锤了一下掌心,惊道:“哎呀!可不是吗!今天可是三小姐的及笄之礼,我们芸儿本来就是来给三小姐送礼的!” “怎么好端端的送个礼就成这样了?哎呦喂!我可怜的芸儿,怎么好心送礼还遭人暗算了啊!” 说着,她转向沈茹轻,又道:“二小姐,您向来处事公允,这事儿可不管我们芸儿的事儿啊!我们芸儿也是被害的!” “可怜的芸儿,不过是好心送个礼,还害了自己的清白!此事三小姐绝对脱不了干系!” 被柳氏这么一通闹的,大伙纷纷点头称是。 说的对啊!今日可是三小姐沈清微的及笄之礼,怎么正主没在这儿,前来送礼的五小姐却出现在这儿了? 而且还是和三皇子厮混在一处! 要知道,沈清微可是天家御定的三皇子妃啊! “哟!这么热闹呢?大家都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撷芳厅外的回廊,走出一个身姿妙曼,却蒙着面纱的女子。 “沈清微!” 沈雪瑶咬牙切齿地道出来者身份,又引起众人一阵唏嘘。 “天爷呀!这害人的还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把我们芸儿给害惨了啊!这让我们芸儿还怎么见人啊!”柳氏又是一声嚎。 母女俩抱作一团,哭得梨花带雨。 沈雪瑶越发不耐了,指着沈清微骂道:“沈清微,你还有脸出现!竟然在茶水里下那种肮脏的东西来害自家姐妹和三皇子!” “亏我一心以为你是个好的,还劝母亲为你操持这及笄之礼,你竟如此恶毒!” “啊?四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沈清微心下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今日是我的及笄日,我怎么可能会在自己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做出你所说的这种蠢事来败坏自己名声?” “况且,我下药坑害五妹和三皇子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对啊!三小姐是钦定的三皇子妃,那她干嘛还下药让自己的姐妹和三皇子发生这种事? 这……这完全说不通啊! 第十五章 反将一军 沈雪瑶指着沈清微,气得手发抖:“你……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娘临死前跟天家讨来这桩亲事,貌丑无盐,如今又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竟然还有脸在这儿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到底是谁再胡乱栽赃!”沈清微气笑了,施施然走到案几旁,捏了捏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上挂着的流苏。 “大家都知道,我与三皇子殿下有婚约在身,这可是我八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缘分。”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清微把目光转向了三皇子慕容骁,恳切道:“殿下何等风姿!何等人物!难道你们不觉得吗?我好好地为什么要毁了这天大的好姻缘?还把五妹送到殿下、身边去?” 沈雪瑶被噎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此时她又岂能轻易放过。 吱唔了好一会儿,只能气急败坏道:“你……你就是心存不良!不然五妹好好的来送礼,怎么会变成这样!自然跟你脱不了干系!” “若说与你无关,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五妹明明是去给你送礼的,却出现在撷芳厅,那你去哪儿了?” 此言一出,全场唏嘘。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感情这是人家姐妹之间不和给闹得。 毕竟沈家三小姐貌丑无盐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本就高攀了三皇子,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的确是没理由去破坏啊! 一时之间,那些夫人小姐们个个眼神交汇,心中都有了计较。 沈清微眉峰微挑,暗道这沈雪瑶还真是个会来事儿的。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非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不可! 还是当着人家三皇子的面。 “四姐,难道我在自己闺房还要广而告之?况且,五妹为何会出现在撷芳厅,我哪里知道啊!” “不过,四妹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沈清微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窝在柳氏怀中啜泣的沈瑶芸,“难道是有人跟你串通好了?特地让你在这个时候跑来撷芳厅看好戏?” “你!”沈雪瑶霎时变了脸,神色竟有些慌张起来。 “够了!”慕容骁黑着脸厉声道。 果然,沈清微见慕容骁的脸色越发难看,也没再多嘴。 她沈雪瑶没脑子,不代表三皇子也没脑子。 这种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更何况是从小在深宫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三皇子,又岂会看不出这里头有问题? 气氛变得越发沉重,众人皆屏气凝神,周围安静地可怕。 连厅外院子里藏在海棠枝头的知了,也停止了恼人的鸣叫。 正在此时,院子里的迎春花丛微微一颤,一道人影佝偻着身子偷偷摸摸地往一处不起眼的夹道走去。 “站住!何人胆敢在那鬼鬼祟祟!”慕容骁冷眼一扫,大袖一挥,“来人,把那人抓来,好生盘问清楚!” “是!” 话音一落,两名孔武有力的侍从便快步疾奔了过去,一把将那花丛中猫着的人给堵了个正着! 这满院子的,都是高门大院里娇生惯养的夫人小姐们,这种审讯下人的事儿是没少做。 可这样的场面,却也惊着了不少胆小的。 毕竟三皇子的威仪也是有几分慑人的。 第十六章 彻查 不多时,侍从押着一个小丫鬟上前。 那人浑身颤抖,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慌乱的不行。 慕容骁整理了一番仪容后,在沈茹轻和秦氏的恭请下,坐在了正堂首席,满脸肃穆地睥睨着匍匐堂下的小丫鬟。 沈瑶芸也乖乖坐在沈雪瑶后面,低垂着头,时不时偷偷打量一下慕容骁,只一眼就羞得双颊绯红。 被沈雪瑶狠狠瞪了一眼后,顿时小脸一白,慌忙咬着唇垂下头去,惊慌中透出些许不甘。 见大伙儿都安静了,慕容骁负手而立,面露不虞道:“诸位,此事大家有目共睹,本王也是遭人暗算,须得借沈府贵宝地将此事料理清楚。” “毕竟事关皇家颜面,若是此事不彻查清楚,何以善了!” “是,殿下说的极是。”秦氏谄笑着附和。 沈茹轻也赶紧出来表态,躬身道:“还请殿下息怒!是茹轻管教不严,让妹妹闹出这等祸事!还请殿下降罪!” 说着,她便命下人上茶,自己亲自端到慕容骁面前去,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这招认错认得,倒显得她分外懂事明理了! 沈清微不由瞥了沈茹轻一眼,暗道这老二虽然瞧着一副清丽脱俗,高山仰止的样子,却是个厉害的。 但慕容骁并没有理会,只冷冷看着堂下跪着的小丫鬟,沉声道:“二小姐这茶还是先放着,待本王查清此事再喝不迟。” 这话噎得沈茹轻面色一白,连连点头称是,便默默退了回去。 “堂下何人!为何鬼鬼祟祟?”慕容骁正是盛怒之时,也管不得什么礼数,直接逼问。 那人也不知是被吓破了胆还是怎么的,惊慌失措地扑在地上。 “还不快说!”慕容骁身边的侍从“唰”地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小丫鬟。 “啊!别杀我!我说!我说!” 丫鬟吓得面如土色,慌忙应道,“回禀殿下,小的是将军府大厨房的烧火丫头.” “今日奴婢本在厨房负责烧茶水,四小姐院里的冬霜姐姐来与我嘱咐了几句,说要好好做活,还指点我泡茶,没一会儿就走了。” “恰逢此时,五小姐院里的人来了,还特意问冬霜姐姐来过没有,说就要冬霜姐姐看过的那壶茶,奴婢不知何意,也不敢细问,就让她们把茶水拿走了。” “后来听说撷芳厅出事了,想起今日的事,小的实在害怕,就过来看看。” “你……你浑说什么!”沈雪瑶面露心虚,慌忙打断丫鬟的话。 小丫鬟抬眼看了沈雪瑶一眼,见她眼睛瞪得溜圆,不由瑟缩了一下脖子,战战兢兢道:“四小姐,小的只是听命行事,不知会惹出这等祸端啊!” 沈雪瑶却顿时做贼心虚地斥道:“大胆贱婢!此事与我何干?我一直在前院帮衬母亲操持今日宴席,大伙儿都瞧见的!” 不打自招啊…… 大伙儿都齐齐把目光落在了沈雪瑶身上。 敢情这事里边还有四小姐的手笔呢?可惜手段太嫩了些,还白白便宜了五小姐! 一时之间,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地讨论。 “没有……我没有!不关我的事!”沈雪瑶越发慌张了,小脸煞白。 慕容骁面色更加难看了,大手一挥,将案几上的茶盏挥落在地。 “哐啷!” “啊!” 茶杯应声而落,碎的四分五裂。 茶水溅了那丫鬟一身,也将她吓得半死。 沈雪瑶和沈瑶芸都吓得打了个激灵,小脸煞白,不敢再看慕容骁,分明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真是想让人不怀疑到她们身上都难啊…… 第十七章 了结 “此事,你们沈家……该作何解释!”慕容骁咬着牙恨声道,满满的羞耻感。 他本就看不上三小姐这个无颜女,现在竟然又跟五小姐有了牵扯,他堂堂三皇子,此时颜面尽扫,如何令他不恨! 若父皇知晓此事,定会龙颜大怒! 夺储之事,就更悬了! 慕容骁越想越气,脸色也越发难堪了起来。 沈茹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思绪纷飞,竟没想出什么和时宜的话来了。 “下官来迟!还请三皇子殿下恕罪!” 气氛正胶着,一道洪亮的男声传来,穿着三爪蟒云纹锦袍、眉目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冲上位的慕容骁拱手一拜。 “下官沈威,管教不严,出了这等丑事,姗姗来迟,让三殿下为之震怒,自当领罪受罚!”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来者正是大将军沈威,沈府的主君。 “父亲……”沈雪瑶娇嗔地唤了一声,满脸的委屈。 沈威斜睨了沈雪瑶一眼,冷哼道:“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随即又转过头来,拱手道:“此事定是误会,还王殿下息怒,下官定彻查此事,严惩不贷!” “严惩?不知将军要如何严惩?这几位可都是将军您的好女儿啊!”慕容骁嫌恶地看了沈瑶芸和沈清微一眼。 此言一出,沈威的脸色暗了暗,蹙眉看向沈清微,又转向众人,拱手道:“今日承蒙诸位赏脸,劳烦诸位贵宾拨冗登门参加小女及笄之礼,某在此谢过各位!” “不过今日某家中有事,怕是不便招待诸位,实在惭愧!他日某定递上拜帖,与诸位大人好生谢罪。” 说着,沈威冲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道:“去库房把准些礼物,送与诸位贵客。” 话都说到这份上来,就是让大家拿着礼物回去,守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 毕竟他与诸位的家主同朝为官,莫要因小失大,伤了和气。 大伙儿哪里好说什么,毕竟镇南将军的赫赫威名,足以震慑天下。 众人一一笑着告辞,借口家中突然有事,或是旁的缘由,也就这么随沈府下人领着出了撷芳厅。 沈清微矮了矮身,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番,自然是挑了最要紧的来说。 闻言,沈威面上一紧,暗道不妙,狠狠地剜了沈雪瑶和沈瑶芸一眼。 沈威本在军营视察,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府上出了事,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一路听小厮传报的内容,气得险些吐血! 他堂堂镇南将军,征战沙场,刀口舔血,每一次的加官进爵,都是拿命换来的。 可如今,在自家女儿的及笄之礼上,却闹出这等丑闻,丢尽了颜面不说,还得罪了三皇子! 这如何不恼! 沈威腾地站起身,大手一挥,“啪”的一声甩在沈瑶芸脸上。 “啊!”沈瑶芸被这一巴掌打偏了头,细嫩的脸颊霎时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看到父亲眼中的怒意,又吓得哆嗦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父亲……女儿,女儿是被陷害的!”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只能想尽办法拉沈清微下水。 第十八章 自食恶果 然而,沈威并没有理会,转脸又“啪”的给了沈瑶芸一巴掌。 “啊!” “老爷!”柳氏大惊失色,慌忙拉着沈瑶芸到一旁查看伤势,见她的脸一下就肿起来,心疼的不行。 沈瑶芸噙着泪委屈地看着沈威,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一向与自己统一战线的二姐沈茹轻和四姐沈雪瑶,也站得远远的,生怕被自己牵累,顿时越发怨愤不平。 “父亲!她才是始作俑者啊!”沈瑶芸恨恨指着沈清微控诉,“这件事本就是她……” “啪!” “住嘴!” 又是一巴掌,止住了沈瑶芸的话,也成功地吓到了本想替沈瑶芸出头的柳氏,两人瑟缩着身子抱作一团,哭得好不委屈。 沈威忍着怒意朝慕容骁拱手赔礼:“殿下恕罪,小女尚年幼不知事,定是有歹人蛊惑了小女,一时糊涂,才犯下此等滔天大祸!还望殿下……” “将军无需再解释了!多说无益,贵府小姐的德行本王已经见识到了,实在令本王惶恐。”慕容骁已经没了耐心,不顾什么礼数了,直接冷脸打断沈威的话。 “我与三小姐的亲事亦不过是父皇和先夫人的口头之约,如今看来,不若就此作罢!此后与贵府小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沈威面色一变,忙道:“殿下,此事可否另议?毕竟小女的清白已然损毁。” “将军的意思是要本王苹白吞下这口怨气?”慕容骁怒意更甚,生生拔高了音量,“将军眼里可还有本王!可还有我皇室的颜面!” “是!是!是!下官定严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望殿下息怒!”沈威顿时矮了一截,毕竟再怎么说,这事儿都是自己女儿惹的祸。 慕容骁闭着眼重重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时,情绪已平复了许多:“将军统帅三军护我国威,自是劳苦功高,可今日之事,已令本王颜面尽扫,若是将军不想闹得太难看,最好将亲事解除,莫要再提。” 说完,慕容骁便起身,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眼睁睁看着慕容骁离去,沈威只能狠狠拂袖,指着秦氏连连骂道:“慈母多败儿!” 沈清微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仿佛像是置身事外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们争论的正主一般,甚至还想来一把瓜子。 唔……戏已散场,没她什么事儿了,该回房睡觉了。 沈清微拍了拍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要走。 “站住!” 听到沈威的声音,沈清微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外走。 “沈清微!” “您是在叫我?”沈清微转过脸去,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诧异。 “不是你还能有谁?别以为你就没事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造成的!还想全身而退不成!”沈雪瑶面露不善地扬声道。 她早就忍不住了! 刚才要不是秦氏拉着她,又有二姐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她非要当场撕了这蹄子不成! “你还有脸说!”沈威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就挥向沈雪瑶。 第十九章 做姑子 秦氏赶忙护在沈雪瑶身前,泪眼婆娑地看着沈威。 沈威高举的手微微颤抖,却迟迟没有落下。 沈雪瑶哭道:“父亲,女儿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女儿一直在前厅和母亲在一处招待宾客,若不是下人来报,我又怎知撷芳厅里发生了什么?” 看着沈雪瑶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好不可怜的样子,沈威蹙眉,竟怎么也下不了手了,只能无奈冷哼,大袖一挥背过身去。 “你们……实在是太荒唐了!” “来人!请家法!” “老爷!”秦氏惊呼。 “父亲!”沈茹轻也慌忙跪下恳求,“父亲息怒!妹妹们尚且年幼,身子娇弱,经不起这家法啊!”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恐地垂下头来,个个噤若寒蝉。 这所谓的家法,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戒尺柳条什么的,而是皇上御赐的九龙玄铁鞭! 莫说沈雪瑶和沈瑶芸这样娇养大的名门贵女,便是身子健壮的男子,也要皮开肉绽!如何承受得起啊! 沈雪瑶早就吓得小脸煞白了,躲在秦氏怀里瑟瑟发抖。 她噙着泪含含糊糊地吱唔:“父亲实在不讲理!做出那等下三滥之事的人是她沈瑶芸,与我何干?父亲凭什么要打我?” “是她妄想攀附三皇子,故意在三姐及笄之礼上闹出这等祸事,促使三皇子解除婚约!丢了我们沈家的颜面!” “还敢回嘴!”沈威怒目而视。 沈雪瑶顿时缩了缩脖子,却仍旧不肯服输:“父亲生气我也要说,本就是她心怀妄念才闯下这等祸事,爹爹不该是严惩她来抚平三皇子的怒气吗?” “你……”此时的沈威,竟说不上话来了。 他连声叹息,面色愁苦地指着沈瑶芸斥道,“枉我悉心安排先生教你们诗书礼仪,你竟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丑事!这些年的教导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还有你!”沈威又指向沈雪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真当我是瞎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弯弯绕绕,老三和三皇子的这门亲事,你可知这其中牵扯了多少关系?” “你们一个个的,净琢磨着那点歪门邪道,倒是把我这老脸都给丢尽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心里会没数吗?我沈家有多少脸能给你们丢的?!” “子不教,父之过!今日我若不好好惩戒一番,他日、你还不知要做出多少祸事!” 沈威越说越气,直接从侍卫手中拿过玄铁鞭,猛地在半空中一挥。 一道破空之声,像一头呼啸而过的野兽,猎猎作响。 “嘶!” 一旁默默看戏的沈清微忍不住别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一鞭子下去,不死也残! 她突然有些同情沈瑶芸了。 果然,鞭子率先甩在了沈瑶芸身上,不过很明显是减轻了大半的力道。 即便如此,也够她吃一壶的了! “啊!” “芸儿!”柳氏惊叫一声,扑到了沈瑶芸身上。 “父亲!女儿……女儿知错了!求您饶了芸儿!”沈瑶芸颤抖着在地上跪爬,抓着沈威的衣摆哭道,“女儿……女儿愿意去缙云庵做姑子!秋父亲饶了芸儿一命!”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沈瑶芸,她处心积虑要攀上三皇子,此时会甘心去缙云庵做姑子? 第二十章 平怒 好一招以退为进! 沈清微不由失笑,这个沈瑶芸看着没脑子,这个时候倒是被急出主意来了。 看似断了一切念想,实际上却是给自己退路。 果然,听到沈瑶芸主动提出要去做姑子,秦氏的脸色稍霁,看着沈瑶芸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倒是沈雪瑶,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忿忿不平地嘀咕:“哼!没打杀你都算便宜了!” 沈威重重吐出一口气,沉声道:“罢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一会儿我便入宫向天家请罪,但愿皇上看在老夫多年征战忠心不二的份儿上,能从轻发落。” 说着,他又斜了沈瑶芸一眼:“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切还未到最差的地步,毕竟吃亏的是我的女儿,且再看看。” “父亲!”沈雪瑶仍旧心有不甘,却被沈威一个冷眼给震住,只能狠狠剜了沈瑶芸一眼,绞着帕子冲秦氏撒娇。 秦氏无奈叹息,小声安抚:“行了行了,见好就收!别再惹怒你父亲了。” 一屋子人,个个心怀鬼胎,沈清微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 其实,沈清微倒是不在乎这个及笄礼能不能成,也不在乎能不能做三皇子妃,她只想好好活着,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旁人生死与她何干? 上辈子汲汲于生,汲汲于死,如今重活一世,便是情势不佳又能如何? 她终究还是她! …… 与此同时,刚被将军府恭恭敬敬请出门的慕容璟,却优哉游哉地坐在附近一家茶楼顶层,俯瞰街市的繁华景象。 楼下各式店铺鳞次栉比,吆喝声贯穿大街小巷,街头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沿街摆卖的各种小摊,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墙角蹲着的乞丐,正躲在阴处打着盹儿,时不时耸耸鼻子咽咽口水。 如此恬静祥和的景象,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就是不知能维持多久。 就连满身肃杀的慕容璟,也不禁卸下防备,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主子,这是沈将军派人送来的礼物,说是给主子赔罪的。”孟铎手捧一个三尺见方的匣子上前,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手里都捧着托盘。 慕容璟瞥了一眼孟铎手中的匣子,眉峰一挑,示意孟铎打开。 匣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银色短剑。 慕容璟霎时眼前一亮,满是狂喜。 这不正是他苦寻多年的玄铁寒冰短剑吗?要知道此物可绝非凡品,沈将军当真舍得,就这样送给他。 看来沈将军对此事很是看重,下了大手笔呀,还特意调查了本王的喜好,知道投其所好。 今天这一出戏,当真是精彩纷呈。 沈将军戎马一生,战场杀敌无数,却在回京后被迫卷入党派之争,还惹来这一身腥。 若说这其中没有太师府的手笔,慕容璟是断不能信的。 虽说沈将军无意参与其中,可毕竟和沈太师同枝连气,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可惜,便是如此,他还是没能找到那晚救了他的人。 慕容璟不由失笑,拿起短剑,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底笑意渐深,却蕴着无边风暴。 如今这朝堂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继续查那晚的女子。”慕容璟微微昂起下颚,俊美的脸上满是兴味。 孟铎愣了一下,随即拱手应道:“是,属下领命。” 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执意要寻那女子,不过主子的命令必须服从,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他瞧着,将军府中唯一符合懂医术,且能言善辩的,不就是二小姐沈茹轻吗? 难道……沈府还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十一章 算账 是夜。 沈府,霜华苑。 沈瑶芸正在房中与柳氏哭诉:“姨娘,此番我怕是无法善了,今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呀?” “都怪那个该死的沈清微!若不是她,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她一个乡野村姑,如何配得上三皇子!我好歹也是高门大户家教养出来的,她岂能与我相比!” 沈瑶芸越说越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捂着脸呜呜的哭。 想到今天沈雪瑶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而在父亲面前一心致自己于死地,沈瑶芸气得猛地随手拿起一样东西就往地上摔去。 一阵乒乒乓乓的摔打声响起,房中早已变成一片狼藉。 一旁的柳氏和丫鬟婆子,都只能手足无措地跟在后头哭喊。 “芸儿!小心伤啊!你这身上还有伤呢!仔细伤口啊!” “是啊小姐!别伤着自己了!” 然而,憋了一整天气的沈瑶芸如何听得进去? 背上一阵阵火烧似的疼,她却全然不顾,只顾自己狠狠发泄。 不过,她便是再气,也专挑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砸。 好一会儿过去,沈瑶芸也摔累了,趴在榻上恨恨咬唇:“沈雪瑶实在是太狠毒了!你不顾及多年姐妹之情,也休怪我无义!明明是你给的药,你出的主意,如今却要我去送死!” “你自己倒好,摘了个干干净净,父亲连一下都不舍得打你!凭什么!” “芸儿……”柳氏捏着帕子也是哭得不能自已,“我苦命的孩子啊!都怪沈清微那个贱丫头!她不过是仗着那个死鬼娘才有的恩赐,竟敢对你下这样的毒手!” 沈瑶云越想越不甘,可是不甘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父亲的安排。 相信父亲一定不忍心让她真的去做姑子。 只是…… “哐当!” 房门被人狠狠推开,沈雪瑶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伸手就直接给了沈瑶云一巴掌。 “啊!” “四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柳氏慌忙上前搂住沈瑶芸,不敢置信地看着盛怒中的沈雪瑶。 沈瑶云捂着脸摔倒在地,震惊地看着她。 “沈瑶芸!看看你干的好事,竟然还想觊觎三皇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沈雪瑶气得双眼发红,疯狂的上前抓住沈瑶云的头发死命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拉着整个沈家下水!这下全京都都要看我们沈家笑话了!我还怎么议亲!看我不撕了你!” “芸儿!快放开芸儿!别打了!”柳氏急得不行,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把扯开,架在一旁动弹不得。 “饶命啊四姐!” “饶命?现在知道叫饶命了?早干嘛去了!”沈雪瑶恶狠狠地掐着沈瑶芸娇嫩白皙的手臂,隔着薄薄的纱衣,都能看到里面一个个红印。 “啊,四姐,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这一切都是女主那个贱丫头害的!我也是被她害了呀!”沈瑶云捂着头呜呜咽咽的哭。 听到这话,沈雪瑶终于停住了手,脸上的怒意却依旧没有减少。 “说!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沈瑶芸慌忙跪爬到沈雪瑶身前,哽噎道:“今日我照着四姐的吩咐……” 被沈雪瑶冷眼一瞥,沈瑶芸便赶紧改口:“我……我命人去叫那个丑丫头去撷芳厅的时候,分明很隐蔽,可不知为何,那丑丫头像是察觉了什么,竟然疯疯癫癫的,还把我摔在了地上。” “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就让我喝下了那杯茶水!” 一说到这儿,沈瑶芸的眼中满是狠绝,说得咬牙切齿:“再后来我已经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三皇子他……呜呜呜……” “够了!”沈雪瑶再也听不下去了,暴怒地拂袖,将旁边多宝格上的长颈细釉汝窑也摔了。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将她吓了一跳,心中怒火却更甚了,抓着什么就摔什么,看得柳氏和沈瑶芸心肝儿肉疼,却什么也做不了。 沈瑶芸瑟缩着脖子,细声抽噎,低垂的眉眼下,满是恨意。 哼!虽说沈清微是个丑八怪,可她毕竟是正经嫡女出身,被她坑我也认了。 你不过是继室所出,进了宗祠还得站一边去,比起我又强过多少? 仗着父亲的宠爱就肆意妄为!还想对我赶尽杀绝! 我且看着,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这些话沈瑶芸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敢在心里腹诽,悄悄过个瘾罢了。 沈雪瑶撒了这一通气,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神情倨傲地坐在唯一还算干净的矮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顶着一脸红紫的沈瑶芸,道:“沈瑶芸,别怪我没提醒你,该清醒的时候就要清醒一点,别成天妄想着不该想的。” 见沈瑶芸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沈雪瑶阴沉的脸色稍稍好转,随即冷笑道:“你看看你,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竟连那山野里长大的贱丫头都拼不过,还想跟我争三皇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趁早给我消了!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好歹你也是正正经经高门大户里教养出来的小姐,别一天天的使些下作手段!” 说完,沈雪瑶便冷哼一声,振袖一挥便离开了。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霜华院时,沈瑶芸终于支持不住,瘫软在地,愣愣看着远处烛光如豆,流下了不甘的泪水。 “小姐……受苦了!”香草哽噎着上前扶起沈瑶芸,拿出干净的帕子帮她擦了擦脸,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四小姐也真是的,便是小姐不对,也不该这样打人!白天那家法的伤都还渗着血呢,现在又这样……都怪扶风苑那个丑八怪!若不是她,我们小姐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她一个毁了容的野丫头,不过回府几日,就闹得全府上下鸡飞狗跳的!竟也配与小姐争长短!真是老天不开眼!” “那样不知好歹的,害得我们小姐吃尽苦头不说,还没了清白,就是将她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住口!”沈瑶芸怒吼,双眼泛红地瞪着香草。 香草吓了一跳,怯怯地垂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柳氏见状,赶紧命人过来清扫,扶着沈瑶芸趴在床上,好给她上药。 第二十二章 绝不顶罪 “好了,你的伤要紧,赶紧歇下,姨娘给你上药。”柳氏哽噎着抹了泪,小心翼翼地抚、摸这沈瑶芸的脸。 看到那白嫩的脸颊变得越发红肿,柳氏又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我可怜的芸儿啊!四小姐怎么就下得了这么重的手!”说着,柳氏赶紧把冲外头喊道,“快去叫大夫啊!你们都是死的吗?没看到五小姐都伤成这样了吗!” “行了!”沈瑶芸抓住柳氏的手制止,“一会儿姨娘给我上药就是了,无需再请大夫。” “可是你伤的这么重,不请大夫怎么成!”柳氏不赞成。 要知道,虽说沈瑶芸只是个庶女,可吃穿用度上也不差的,自小娇惯着长大。 白天刚受了家法,背上都皮开肉绽了,这会儿又被四小姐撒泼似的又打又掐,如何承受得住! 沈瑶芸却不耐烦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这个时候请大夫,不就等于把我的丑事昭告天下了吗?还嫌丢人丢不够?” 话虽如此,沈瑶芸的怨气却并没有消退。 只是经此一事,她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形势比人强! “呵!你当我真蠢到那个地步呢?会看不出沈雪瑶的意图?”沈瑶芸不由冷笑,忽然脸上一痛,她“嘶”的一声推开了柳氏的手,怨怪地白了她一眼。 柳氏顿时有些慌乱,眼看又要哭起来了,沈瑶芸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无奈叹息。 “行了!我也知道姨娘是真的心疼我,只是今天这事儿,我一开始还真没弄明白,现在……” 沈瑶芸冷哼:“她沈雪瑶还真拿大家当傻子看了,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她无非是想着自己没占着啥好,还搅黄了嫁给三皇子的美梦,借着事由来拿我泄气罢了!” “先前她就想做个事外人,才故意挑唆我去对付那个小贱、人,若是成了,凭她嫡女的身份,不但不会有事,还极有可能将小贱、人取而代之,狠狠教训那小贱、人一番。” “若是输了,也不过是我这个替死鬼做的,与她毫不相干!她倒还是干干净净的不沾半点!” 说道这儿,沈瑶芸冷笑连连,心中越发悲凉:“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人心隔肚皮’!如今计划不成,反倒惹了一身腥,她沈雪瑶还想摘干净?呵呵!” “芸儿……” 看着仿佛陷入癫狂的沈瑶芸,柳氏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翌日。 沈清微起了个早,拿出自己调制的面霜仔细涂抹起来。 看着镜中已经光洁如新的脸庞,她满意地抿唇笑了笑。 拂冬好奇地凑过脸来,看到沈清微脸上已经白嫩细滑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顿时一阵惊叹。 “哇!小姐你也太厉害了!这……这简直就是个仙女啊!您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奴婢不知道的?” 沈清微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淡然道:“你呀!管着这张嘴!” 拂冬吐了吐舌,嘻嘻笑道:“我们家小姐就是厉害,还不让说怎么的?不过小姐,三皇子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沈清微微微一顿,神色已经冷了下来:“我本就对此事无意,正好。” 提起这茬,拂冬就有些愤愤不平。 忽地想起刚才听前院的小厮们悄悄讨论的话题,忙凑到沈清微面前,附耳道:“小姐,奴婢告诉您一个事儿!” “刚才奴婢去厨房烧水,路过西院夹道的时候,听到几个小厮在议论,说是老爷早朝回来后脸色就很不好,又发了一通火呢!怕是与三皇子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沈清微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镇定自若地打理着发髻。 “哎呀小姐!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拂冬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四小姐和五小姐吃了这哑巴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小姐的,咱们得想法子对付才行啊!” 沈清微不由失笑:“着什么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若是怕,就不是我了。” 拂冬赞成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烦躁地叹气:“可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说不定老爷就是因为她们在跟前添油加醋才发的火,咱们不能由着她们抹黑啊!” “拂冬啊,快去给我准备一套最素雅的衣裳来。” 沈清微这突然话锋一转,把拂冬给愣住了,不解地问:“小姐,干嘛突然换衣服?这……这好端端的为何……” 沈清微嗔怪地看着她:“让你去你就去!一会儿就明白了!” “哦!” 拂冬挠了挠头,馒头疑惑地去里屋翻衣柜。 沈清微的衣服很少,因为存在感太低了,每回府上要给各房各院添置新衣裳,总是他们院里最后一个挑。 好的都让另外几个小姐给挑走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些粗制滥造的,哪还有什么好衣裳! 要不是最近小姐突然像换了个人似得,变得厉害起来,扯了些还算不错的料子回来做衣裳,怕是穿的同下人们差不多了!哪还有主子的样子。 拂冬一边嘀嘀咕咕地吐槽,一边仔细翻找,想来想去,还是选了前些日子刚做的一套月白蝶纹束衣和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 现在虽然天气越发闷热了起来,到底还是不能穿得过分清凉了。 沈清微瞥了一眼,指着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道:“就这个,那个就不要了。” 拂冬诧异地抬头看她,平日里沈清微穿得极素,今日怎么还选那套更繁复的? 不过也正合她心意!小姐长得那么美,就该好好打扮才是! 拂冬这才心满意足地给沈清微穿戴打扮起来。 只是刚换好衣裳,外面就有人来请,说是老爷请沈清微去前院叙话。 沈清微了然一笑,戴上面纱从容地跨出房门。 前来传话的是沈威身边的近侍,见沈清微那么爽快就走,倒是愣了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嘶!不是说这三小姐的性情最为古怪么? 他都做好准备来硬的了,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第二十三章 好好说话 雅苑前厅。 沈清微跨过门槛,往里扫了一眼。 沈威将军正端坐首位,不怒自威,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下首坐着一脸愤懑的秦氏和沈茹轻,沈雪瑶依偎在秦氏身边,不悦地噘着嘴,像是说了什么不开心的。 沈瑶芸倒是垂着头不说话,只是脸色不大好,看得出来的确受了点罪。 沈清微收回目光,朝沈威矮了矮身:“不知父亲叫我来是有何事。” 沈威蹙眉,沉声道:“你磨磨蹭蹭的在干吗?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沈清微扭头瞥了一眼给自己传话的近侍,又看了一眼得意的秦氏和沈雪瑶,顿时心下了然,从容地看着沈威道:“父亲若是想怪罪,直说便是,何必找这些借口。”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沈威沉声怒斥,很显然并没有把沈清微这个女儿放在眼里。 沈清微瘪了瘪嘴,没有回话,心下却不由冷笑。 见状,沈威张了张嘴,刚想发怒,想起今天早朝的事儿,努力压下怒火,道:“今日我上朝向皇上赔罪了,皇上体恤我沈家忠心耿耿,适才隆恩浩荡,没有过多责怪。” 沈威顿了顿,又道:“不过,皇上下旨召见你们姐妹几个,说是太后和皇后也想见见你们,多半也是为了三皇子一事,毕竟三皇子乃皇后所出,受皇上器重,岂能草草了事?” 说着,他看向沈清微,语气平缓了许多:“微儿,此事因你而起,也该由你了断,你毕竟容颜有损,本就配不上那三皇子,这桩婚事,便也罢了!你好生认罪,说这一切乃你所为,不过是自惭形秽,一时糊涂。” “只是你几个姐妹也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需得为她们打算好,莫要连她们也耽误了才是。” 真不要脸! 亏他这话也说得出口! 沈清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名为“父亲”的人,心中阵阵发寒。 虽然早已料到她会被召进宫中了结此事,而她也将成为她们甩锅的最佳选择,可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被恶心到了。 敢情她们要是没遇上好亲事还成了她沈清微的罪过? 不过,沈清微并没有动怒,而是装出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道:“父亲说的极是,这亲事本就不该,不过是娘亲怕我、日后无依无靠,苦心谋算。圣人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不过……”沈清微苦着脸啧声,“此事三皇子已然知晓,我此时再去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皇上他能信吗?” “届时若是龙颜大怒可怎么办?皇上会不会定我们一个欺君之罪啊?” 说着,沈清微就笑了起来,不卑不亢地看着在场所有人:“父亲是觉得皇上有那么好糊弄吗?还是觉得这天下人都是傻子?明摆着的事情,也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你……” 沈威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氏却坐不住了,指着沈清微便破口大骂:“大胆!竟敢妄议皇上!你自己不要命,可别连累沈家!” “到底是谁连累谁啊?”沈清微也渐渐抬高音量,笑睨着着急上火的秦氏,“此事唯有幕后黑手主动站出来认错,方能平息三皇子的怒火,不然……谁说什么也没用!” 沈雪瑶却顿时急了,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幕后黑手!分明就是你自己……” “到底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忘了昨日在撷芳厅,可是三皇子亲自抓的证人,亲自审问出此事为你所指使,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沈清微有理有据地反驳。 “除非你有法子能让三皇子相信,昨天那丫鬟说的话都是假的,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不然……你觉得三皇子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沈雪瑶更着急了,梗着脖子怒道:“笑话!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烧火丫头,三皇子凭什么相信一个下人说的话?昨日他不过是在气头上,受人蒙蔽罢了!” “此事本就与我无关,你故意攀咬,颠倒黑白,还想让我去替你顶罪不成?休想!” 这话倒是把沈清微给气笑了,“我颠倒黑白?沈雪瑶,你这脑子是被门挤了吗?谁会信啊?” “人人皆知我貌丑无盐,不过是仗着亡母蒙阴才有了和三皇子的婚约,这样的好事,换做旁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我干嘛要在自己的及笄礼上毁了自己的亲事?” 沈雪瑶被这一通抢白给怼得没话,却又不服输地冷哼:“谁知道你是何居心?非要搅得我们沈家天翻地覆不可!难道你以为自己就能逃得过吗?” 这话说的,可当真是不要脸! 沈清微原本就没想要过,她们挤破了头要抢的东西,她沈清微压根儿不稀罕! 于是,她冷笑数声,又道:“沈雪瑶,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娘之所以能求得这门亲事,是因为太后,若是届时我入了宫,面见太后,说是你故意想害我失贞,才连累了三皇子,届时,你又当如何?” “你!你好恶毒!”沈雪瑶顿时气噎。 沈清微捋了捋鬓旁碎发,笑得越发甜美:“我倒也没什么,不过仗着母亲从前在太后跟前的情分,好生求个恩典,这亲事便也罢了。” “只是你德行有亏,还设计陷害三皇子,有损皇家颜面,啧啧啧!日后还怎么议亲啊!”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就连沈威,也不由地心头一紧,开始重新审视沈清微。 这个孩子,样貌虽不堪,倒是有几分她母亲的性子。 而且她说的也没错,此事牵连到三皇子,又岂能随意糊弄? 他在朝为官几十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还是懂的,若真的让沈清微去顶罪,届时皇上只需稍稍盘问,便能知晓真相,一旦龙颜大怒,这欺君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到时候整个沈家,只怕都难逃一死! 沈威略忖一番,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好了!争什么!一会儿入了宫,瑶儿你就主动跟太后认个错,免得事情越闹越大,牵连无辜!” “父亲!” “老爷!” 第二十四章 准备入宫 “休要再多说!就这么定了,你们快去准备一下,即刻随我入宫!”沈威吩咐道,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父亲!”沈雪瑶不甘地跺脚。 见沈威没理会她,沈雪瑶便转向秦氏。 不过很可惜,此时的秦氏只能爱莫能助地干笑。 “母亲!”沈雪瑶满脸不甘地扭了扭。 秦氏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叹气,狠狠地剜了沈清微一眼。 沈清微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转身便走,将那些怨毒的目光和鄙夷都甩在身后。 回扶风苑的路上,拂冬身上长了虱子一般,别扭的不行,时不时偷偷打量沈清微一眼,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有问题。 “想问什么就说,这副百爪挠心的样子是做给谁看?”沈清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拂冬憨憨一笑,索性将心中疑惑道出:“小姐,您是咱们知道今天老爷会让您入宫的啊?先前我还奇怪,平日您从不在意穿着打扮,素净的很,今日却突然打扮起来,着实怪的紧!” “而且……既然要入宫面见太后,是不是该盛装打扮才好?穿得这么素净,不怕太后见了不喜吗?” 沈清微斜睨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宫里怎么可能没点消息?凭父亲的性子,他是断不能让这件事当个太久的。进宫请罪一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至于打扮……”沈清微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瘪了瘪嘴,“这不就是我最好的衣裳了吗?我们是去请罪的,又不是进宫选秀,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岂不是更招人厌?我这个时候再打扮起来,那才叫没脑子!” 闻言,拂冬顿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看向沈清微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绕过九曲回廊,穿过重峦叠嶂的假山,视野一片开阔。 这是整座院子风景最好的地方,假山后便是一片桃林和绿草坪。 不过这个季节桃花已经谢了,绿茵茵的枝头藏着一个个鹌鹑蛋大的青涩小果子。 桃林旁边,是一丛郁郁葱葱的湘妃竹,风一吹,窸窸窣窣的,透着一股竹香,瞬间便吹散了些许闷热。 沈清微抬手扇了扇风,掏出帕子在竹丛间一块大石上拂了几下,就随意坐下了。 拂冬顿时惊恐地冲了过去,赶紧把沈清微拉起来,“哎呀!小姐您怎么能直接就坐下去呢?姑娘家可不能这样!” 说着,她赶紧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布,摊在石头上,还特意摸了摸,确定不冰了,才让沈清微坐下。 其实沈清微早已习惯了席地而坐的生活,突然被这样细心地照顾着,一时愣住了。 沈清微失笑地摇了摇头,没有拒绝,坐在石头上掏出身上的小瓶子,倒出些许粉末涂抹在脸上。 不一会儿,细白嫩滑的脸颊上,便冒出了许多丑陋的红斑。 沈清微摸了摸自己已经变成凹凸不平的脸,这才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开始眯着眼打盹儿。 拂冬早已习惯了沈清微这番操作,只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便也没说什么,只四处张望着,给沈清微望风。 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后,沈清微总觉得有一道扎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同于拂冬的温和气息,那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审视。 沈清微半眯着眼悄悄斜眼扫去,却什么也没瞧见,只看到爬在墙头的蔷薇迎风颤抖,不甚娇弱。 “拂冬,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咱们?” 拂冬一愣,紧张地四处张望,却半个人影也没瞧着,顿时不解地挠头,道:“没别人啊!” 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突然觉得有点瘆的慌了。 “哦,许是我昨儿个没睡好,犯癔症了。” “哦。”拂冬挠了挠头,不再细问。 毕竟小姐那么聪明,自有成算,她一个做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支持主子,随时听命于主子! 估计等其他几位小姐们收拾好,起码还要一炷香的时间呢,不急不急。 这厢,沈清微正优哉游哉地赏着风景躲着凉,其他人却忙得团团转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都已经到了巳时初。 秦氏命人准备了两辆马车,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沈茹轻和沈雪瑶,入宫之后要注意的事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秦氏虽然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不比先夫人那般尊荣,受皇家看重。 从未入过宫的她,对宫中的森严规矩,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倒是沈茹轻,面上很平静,反过来安抚秦氏,让她尽力放心。 至于沈雪瑶,若不是此番进宫谢罪的人是她,都得乐得飞起! 要知道,这可是难得在皇上和太后他们面前露脸的绝妙机会啊!寻常人家这辈子都没有这种殊荣,她却偏偏是以这种方式进去的。 沈雪瑶越想就越气恼,率先拉着沈茹轻上了前面一辆车,见丫鬟们扶着脸色苍白的沈瑶芸也要上来,沈雪瑶就拦在车门前盛气凌人地看着她。 “这里已经坐不下了,你坐后面那辆。”说着,她瞥了一眼正站在门口的沈清微,幸灾乐祸地冷笑了一下。 “你自己自求多福,此番你搅黄了那个贱丫头的好事,抢了三皇子,只怕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说着沈雪瑶意有所指的,瞥了沈清微一眼。 沈瑶云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略有些不自在,若有所思的爬上了马车,就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虽然没听清她们说的什么,但是沈清微就是用脚只有猜也能猜得出来,沈雪瑶这种心眼细如针的人,刚刚吃了个闷亏,还得在宫里再丢一次脸,大抵是没法儿气顺的。 这就对了!沈雪瑶气不顺,她沈清微就顺了。 挑拨离间这种小儿科的招数,虽说她见得不多,倒也没什么难应付的。 于是乎,上了车后,沈清微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想着一会儿入宫面圣后要如何应对。 宫里头那些人,可个个都是人精。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一言一行都要分外小心,但凡出了半点差错,轻则下狱,牵连家族,重则…… 算了,还是不要想的太恐怖,不然一会儿该紧张了。 第二十五章 惊险时分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沈瑶芸,原本还紧张地盯着沈清微,车子颠簸的时候咯到伤口,疼得她闷哼出声。 沈清微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顿时吓得她往后一缩。 这下可不得了!直接撞到了伤口,疼得她“嘶”的一声,直飙泪。 “我又不会吃了你,至于吗?”沈清微斜眼看她一眼,又继续闭目养神。 沈瑶芸倔强地扬起下巴,色厉内荏道:“你当我蠢呢!这会儿你指不定在琢磨怎么报复我呢!我可告诉你,外头好些人守着,你要是敢动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沈清微忍不住“库库”嗤笑,缓缓睁开眼。 “谁告诉你说我要报复你的?沈雪瑶说的?”沈清微不禁扶额,眼底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她是不是还告诉你,这次你搅黄了我的亲事,我一定会记恨你?” 沈瑶芸神情一凛,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清微。 难道不是吗? 沈清微挠了挠额角,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沈瑶芸,但凡你每逢下雨时记得带伞,都不至于被沈雪瑶如此耍弄。” “你……你什么意思?”沈瑶芸蹙眉。 虽然没听懂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可满心皆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沈瑶芸,还是觉得沈清微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恶意。 “啧!动动你的脑子行不行?”沈清微指了指脑门,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要是对三皇子有意,何须这么折腾?直接等着赐婚不就完了?” “当初你帮着沈雪瑶来坑我时,若我真的对三皇子有意,直接让你跟那小厮在一处厮混,岂不来得更干脆?又何须大费周折地把三皇子弄来,还特意成全你们?” 沈瑶芸震惊地抬眼看她,满脸不可置信。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与你们争什么,虽然也不指望你能懂,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沈雪瑶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偏生要毁了我的清誉?” “这次的事情,若我没有避开,那直接受益的人,会是谁?鹬蚌之争,渔翁得利,她沈雪瑶不就是想要这三皇子妃的位子么?我偏不让她如意!” 说着,沈清微笑了,掀开帘子的一角,看向车窗外,没有再理会沈瑶芸。 而另一边的沈瑶芸,却整个都愣住了。 沈清微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令她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发烫。 细想一番,沈清微说的话,真真令她好一阵汗毛倒竖。 …… 车窗外,入眼皆是一派繁华。 沿街摆卖的摊贩,嬉笑逐闹的孩童,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还有许许多多为柴米油盐所愁的市井人家。 这些都构成了一幅民生百态、祥和富埠的如画美卷。 或许很多自恃超脱凡尘的人觉得,这些不过是污浊的红尘,不值一提,甚至为之鄙夷。 但对已经死过一回的沈清微而言,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最真实的人生。 唔……真热闹啊。 等下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想法子出来逛逛,好些日子没出来了呢。 正当沈清微在感叹着繁华闹市时,正对这条街的另一头,疾驰而来一匹疯马。 “快让开!让开!” 原本热闹祥和的街市瞬间惊起无数。 百姓们惊慌地四散逃开,挨得近些的,都被吓得摔倒在地,还撞倒了许多摊子。 疯马后面,还追着一群精武干练的黑衣人,原本不起眼的人群中,竟突然蹿出好些手执利刃的蒙面人,竟瞬间与那一群黑衣人正面对上! 森冷杀意瞬间弥漫了整条街。 “小姐!外头有两拨人马,怕是要出事了,咱们怎么办?”拂冬掀起帘子一脸焦急地探头。 沈瑶芸顿时吓得小脸煞白,瑟缩着脖子惊恐无助地看着沈清微。 沈清微看了她一眼,随即镇定地对拂冬道:“速速命人改道,切莫与那些人起冲突。” “是!”拂冬应声,转头就吆喝马夫准备改道。 第一辆马车的车夫收到指示,立马转头朝另一边的巷子里赶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匹疯马竟突然疯狂地朝沈清微所在的马车冲了过去! 马儿惊鸣,高高地扬起前蹄,马车也随之倾斜。 “啊!” 沈瑶芸吓得花容失色,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支撑点,惊慌失措地四处扒拉。 “嘶!” 被扯住脖领子差点被勒死的沈清微用力掰开她的手,大声喝道:“镇定点!先给我松开手!不然没摔死就得先被你给勒死!” “哦哦哦!”沈瑶芸愣愣放开了手,立马又死死扒住门框。 车子晃动地更厉害了,外头惊叫声此起彼伏,沈瑶芸的脸色越发难堪了起来。 沈清微勉强稳住身子,见沈瑶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突然心里一阵感叹。 终究只是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啊…… “你且在这儿待着,我出去看看。”沈清微没好气地说。 沈瑶芸慌忙点头,惊恐的眼睛里早已蒙上一层水汽。 沈清微重重叹了一口气,掀起帘子跨了出去。 “小姐!”见沈清微出来,拂冬惊呼道。 沈清微“嗯”了一声,朝车内努了努嘴:“你先进去照顾她。” “那小姐你呢?”拂冬不放心。 “我没事,只是若我此时再不控制住那疯马,只怕咱们都要被摔成肉泥了。”沈清微也有些恼。 这好好的入个宫也这么波折! 这皇城里边,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的,纵马行凶,多半跟那些达官贵胄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刚出马车,还没来得及站稳,马儿再次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沈清微眉目一凛,快速抓住车辕,观察四周的情况。 不一会儿,沈清微便看到了疯马左后臀上一块红色印记,很显然,这匹马之所以受惊,是属于人为的啊…… 沈清微定了定神,一手稳住身形,一手伸向怀中暗袋,想要摸出怀里的藏着的银针。 正在此时,马儿突然滑了一下,马车瞬间倾侧,沈清微被这股力量猛地甩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英雄救美 沈清微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预料中的疼痛袭来。 然而下一刻,她整个身子竟然悬空了,被什么暖暖的东西托住。 “哗——” 全场哗然! “小姐!” 听到拂冬声慌乱的呼喊,沈清微诧异地睁开眼,入目所及,是一张戴着黑金面具的脸,露出一双锐利隼目正冷冷地俯视着自己。 发现沈清微正盯着自己看,慕容璟嫌恶地蹙眉,松开了手。 这女子……还真是丑得人眼睛疼。 拂冬慌忙上前接住,仍旧蒙圈的沈清微才不至于摔倒。 “主子!已经清理干净了!”孟铎上前禀报,不由自主地瞥了一旁的沈清微一眼。 主子口味变这么重了?居然亲自出手救一个这么丑的女人! 难道就因为此女子是将军府的? 然而,与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沈清微,心里也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他们!那晚解毒的主仆二人! 沈清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又看了看他身旁的下属,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哦,原来是面纱掉了,难怪他一脸嫌弃。 沈清微快速后退几步,矮身行礼。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过……我还有事,他日闲暇再谢过公子之恩,我就先行告退了。”说着,沈清微拽着拂冬转身便走。 “小姐,刚才那人……”拂冬指了指身后。 “闭嘴!快走!”沈清微却头也不回,拽着拂冬快步离开,仿佛身后又洪水猛兽一般。 “哦哦!可是……” “别可是了!走!” 拂冬还想回头看,却又猛地被沈清微给掰了过去,垂着头踩着小碎步赶紧跟上。 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突然变成这样是何缘故,可小姐的命令就一定要听从! 直到走出去好远,确定身后的人看不到他们了,沈清微这才扭头看了一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正好这个时候,沈家的随从也追了过来,拱手道:“三小姐没事?” 沈清微摇了摇头,刚想问问马车的事儿,便见不远处的转角停着一辆完好的马车,正是沈雪瑶她们坐的那辆。 “既然三小姐没事,那便请速速上车,属下已经派人传信了,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护送,小姐且放心入宫。”为首的侍卫道。 “嗯。”沈清微点头,心下稍安。 一上车,沈清微就看到车内挤成一团的姐妹几个。 沈雪瑶分外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冷哼着别开眼。 沈茹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妆容似乎有些乱了,鬓发很明显是刚刚重新打理过的,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继续捧着一本书看了起来,犹如那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 见状,沈清微挑眉抿了抿唇,心中不由腹诽:老二果真还是最爱面子啊…… 而沈瑶芸,挂着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瞅了沈清微一眼,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偷瞄了一眼沈雪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清微也懒得理会,她们姐妹间早已形同陌路,连假装都懒得假装了,这会儿全挤在如此逼仄的环境里,自然尴尬的很。 “三……三姐,你……没没事?”沈瑶芸低着头声如蚊呐。 要不是空间太小,彼此间又紧挨着,沈清微恐怕很难分辨出那细小到足以忽略的声音。 “嗯,没事。” “那就好……”沈瑶芸的声音更小了。 一路无话。 好在沈威派的人很快便赶上了,护送她们到了宫门口后,便离开了,由前来接应的公公带进去。 进了朱雀门后,沈家姐妹便全部下了马车。 从这一段路到太后的慈安宫,须得徒步前行。 因此,到达慈安宫时,已经过了午时。 四处巍巍高厦,雕梁画栋的,气派非凡。 不过此番大伙儿是没心情欣赏宫中风景了,姐妹几个这一路坎坷颠簸的,这会儿早就又累又饿了,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宫中规矩森严,任何行差踏错都会给整个沈家带来灾难。 且这一路经常能看到正在巡逻的近卫军和宫人,皆是严正恭肃,沈家姐妹几个便也个个都规规矩矩地跟在领路的太监身后。 在一众宫人的指引下,沈家姐妹随着两个嬷嬷入了正殿,纷纷下拜,异口同声道:“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嗯,起来说话!”太后扬手虚扶。 “谢太后!谢皇后娘娘!” 这一起身,沈清微一眼便瞧见,坐在首位头发半白一身雍容的贵妇人,和坐在另一边身穿凤袍、头戴八宝攒丝金镶玉飞翅凤冠的女子。 而三皇子慕容骁竟然也在一旁坐着,脸色有些难堪。 旁边还坐着另一位身形颀长的俊美男子,生的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立体,笑得分外妖孽,倒是令沈清微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 太后仔细将姐妹三人都打量了一番,方道:“方才我听宫里禀报,说是你们入宫的途中遭遇匪贼,可有伤着?” 沈茹轻看了几个妹妹一眼,落落大方地站出来回话:“回禀太后娘娘,我们皆无碍。” “好,那就好,不愧是沈将军的女儿,不似其他人家的那般娇弱。”太后赞许地点头。 眼见着太后这都话家常了,差不多要进入正题,皇后瞧着那美其名曰“陪陪太后老人家”的慕容璟,依旧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顿时有些不悦。 “太后与本宫要在此与沈将军之女说说体己话,平萧王也不好听这些,不若先回府忙公务去。” 谁知慕容璟竟摇了摇头,叹道:“母后,我这儿好不容易回趟京渐渐皇祖母,还没说上几句话呢,这些日子在外奔波,儿臣心中着实记挂得紧,此番回京,定要好好与皇祖母叙叙话。” “是!皇祖母!”说着,慕容璟笑着看向太后。 这话一出口,太后就喜得眉眼弯弯,连说几个“好”,拉着慕容璟好一阵儿心肝儿肉疼的。 皇后被这一下给噎得脸颊抽、搐,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干笑回应。 然则心里却早已把慕容璟给骂上了百儿八十遍。 平日里没见这个慕容璟怎么顾念太后,这会儿得知骁儿出了这档子事儿,倒是来这儿看笑话了! 偏生太后一向着紧慕容璟,被他给哄得喜笑颜开的,便是她如何暗示,平萧王都打着行孝道的名号,死赖着不走! 第二十七章 认罪,但是不服 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气得直磨后槽牙,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在太后眼里,这个她恨不得立马让人丢出殿去的平萧王,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心肝儿肉! 不要脸! 皇后谄笑着看向太后,恳切道:“太后,您看,这……平萧王毕竟是已经已经是出宫分府的皇子,咱们与姑娘们私话,男子在这儿还是多有不便?” “母后不必在意我,此番我难得入宫,不过是想多伺候伺候皇祖母,你们私话你们的,我不打紧的。”慕容璟笑意盈盈,细长白皙指尖,捏着一瓣橘子,放入白瓷盘中,衬得那一瓣瓣被细心清除过橘络的橘肉分外通透诱人。 随即,在皇后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目光下,殷勤备至地把盘子端在了太后面前。 一旁默默站着给太后揉肩的慕容骁脸颊抽了抽,目光如刀地瞥向慕容璟。 然而,后者仿佛铜皮铁骨,压根儿没半点反应,反而越发嚣张地捏着一块橘肉亲自送入太后口中,柔声问道:“皇祖母,好吃吗?酸不酸口?” “好孩子!不酸,甜着呢!”太后笑得越发开心了,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对皇后嗔道,“皇后啊,你也不必如此拘谨,璟儿如今年岁尚小,还未娶妻呢!让他听听也无妨,又不是什么听不得的!” “可是……” “好了,人家沈将军的家眷都到了,还让人家跪着呢?”太后意有所指地斜了皇后一眼。 皇后又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把怒火转向堂下跪着的沈家姐妹几个,皮笑肉不笑地说:“行了,起来说话。” “谢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姐妹几个战战兢兢地起身,心里越发忐忑了。 “本宫听说,恰逢昨日是府上三小姐的及笄之日,不知三小姐是哪位?”皇后在三人其中扫视一番后,视线最终落在了样貌最丑的沈清微身上。 沈将军府上三小姐毁了容这事儿,虽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也是传出去过的。 对于这个皇上预定的三儿媳妇,皇后又岂会不知? 便是没见过,光是看到沈清微那蒙着面纱的脸,便也能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样说,不过是看在沈将军的面上,客气客气。 若换作别的人家,只怕是都要死上千儿八百回了! 沈清微心下略忖,迈出半步,矮身行礼:“禀皇后娘娘,臣女便是沈氏清微。” “哦?”皇后上下扫视了一番,神情越发不耐,“原来你就是皇上给我们三皇子定的皇子妃啊!瞧着倒像个懂事的,怎么办事如此毛躁?连你未来夫君都照顾不好!将来还怎么执掌王府中馈,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沈清微低垂着的眉眼微微一抖,早就猜到皇后会率先拿她出气,却没想到,皇后竟然是这么沉不住气的。 嗐!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沈家最微不足道的人呢! 而其他姐妹几个,却都暗暗心喜,悄悄瞥了沈清微一眼,眼底满是幸灾乐祸和得意。 沈清微却懒得理会,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女没有做好本分,三皇子骤然到场,臣女没有好生招待,还让三皇子出了这等祸事,实在不该!” “当日、本是臣女及笄之日,莫说其他,该是顺顺遂遂地把这桩事儿给办了。” “岂知会三皇子会被人带去了撷芳厅,还与旁的女子……做出那般丑事,害得殿下失了体面不说,自个儿的及笄礼也无奈取消,还扰得皇后娘娘如此忧心!是臣女之过!”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皇后也瞪大了眼看着沈清微,却“你”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对哦!人家沈家三小姐才是受害者啊!顶多就是个失察之罪,况且人家三皇子自己跑人家家里去的,还在人家府上把女孩子给玷污了,怎么还反过来怪别人了?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中腹诽。 太后眉心一蹙,道:“你作为主家,便是再怎么忙碌,也不该任由三皇子胡来,不然日后三皇子出宫置府,凭你这手段,如何管得住三宫六院。” “是,太后娘娘慧眼如炬。”沈清微不卑不亢地接话,“臣女愚钝,没有处理好事情,实在没有治家之能,断断是匹配不上三皇子的,不然也不会在自己那么重要的日子里,让人钻了空子,坏了好事。” “这……”太后语噎,竟说不上话来。 要说沈清微说错了,好像也没错,人家说的句句在理,而且如此谦虚恭顺,没有半句逾越的话。 可就是怎么听着都不大舒坦,又说不上来。 太后想了想,又道:“既是皇上选了你,你就当担起这份职责,不过你年岁尚小,又不曾被教养嬷嬷指导过,不懂规矩,也怪不得你,只是这事儿办的,着实欠妥。” “皇家颜面岂容尔等玷污!你们也合该反省反省!” 说到后面的时候,太后的语气都重了许多,神色也变得凌厉了几分。 沈家姐妹皆是一惊,慌忙跪下。 唯有沈清微一人,仍旧不慌不忙地弯腰行礼,就是不下跪。 默默看热闹的慕容璟玩味地勾唇,心道这丑丫头还真是有趣的紧。 该说她胆大包天呢?还是说她巧舌如簧呢? 那日在宴会上,他虽然没有出面,却也跟在人群后头看了个热闹。 当时便觉得这个沈家的戏码着实有趣的紧,却也没把那丑丫头看在眼里。 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了她。 谁知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沈清微又道:“太后教训的极是!只怪臣女自小养在乡野之地,若非这桩陈年旧事,也不会被接回府中,办这个及笄礼了,臣女合该早些禀明皇上才是。” “臣女粗鄙,配不上三皇子,这桩婚事……” “太后容禀!”原本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沈瑶芸忽然开口,打断了沈清微的话,“那日宴会,是臣女……臣女的错,还连累了三皇子殿下。臣女也没想到送去给三姐的茶里,竟然会被歹人下了那般污秽不堪的药,毁了清白不说,还玷污了皇家颜面!” “臣女有罪!还请太后和皇后娘娘降罪!”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都把目光放在了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瑶芸。 第二十八章 局势反转 就连一直默默不敢出声的三皇子慕容骁,也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沈瑶芸身上。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容臣女禀告那日实情!”沈瑶芸哭着又道。 太后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慕容骁,神色越发严肃,便抬手一挥,道:“你且如实说来,那日宴席,到底怎么回事!” 沈瑶芸咬了咬唇,拜道:“臣女那日、本是去给三姐庆祝的,谁知那日……臣女觉得口渴,毫无防备便喝下茶水,此后便不省人事,醒来就看到……看到三皇子殿下,和众多宾客。” 说着,沈瑶芸顿了,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地看了慕容骁一眼,道:“臣女自知配不上三皇子,自愿出家做姑子,从此常伴青灯,终生修行为三皇子祈福!” 全场又是一惊! 原本的告罪,变成了受害者自甘受罚来成全皇家体面,又是如此娇弱可怜的美丽女子,谁见了不怜惜? 果然,慕容骁顿时心疼地浑身一颤,看着沈瑶芸的眼神里竟带了几分不舍和怜惜。 一旁的慕容璟看了看女主,又看了看慕容骁,眼神又深了几分。 正在此时,沈清微也站了出来,道:“是啊!臣女也自知本就貌丑无盐,德行不足,配不上三皇子,此番又有愧于殿下,还请太后和皇后做主,取消了这门亲事!” 此言一出,原本很看不上沈清微的皇后也赞许地点点头,看了太后一眼,便恭敬笑道:“太后您觉得呢?” 太后眼观鼻鼻观心,半眯着眼悠然道:“此事毕竟事关三皇儿,你当母亲的,又是皇后,为人母,亦是国、母,自当由你来决断。” “太后言重。”皇后慌忙捧一番,“您慧眼如炬,自然是要看得更清楚些,臣妾还需多向太后学习。” 太后满意地嗯了一声,便胡乱给了个说辞,让皇后自己决断。 毕竟这事儿她作为一个太后,三皇子慕容骁为皇后所出,皇上也并非她亲生,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去拂了皇上和皇后两口子的面子。 况且对于这个镇南将军府的三小姐,的确匹配不上自家的皇儿,这样子长得丑不说,还伶牙俐齿的,这孩子的生母便是对皇帝再有恩,也不该拿皇家子嗣的终身大事来还报。 于是,两人眼神交替了一下,皇后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做了错事,本就该罚,不然这法度岂不成了摆设。” “但念在沈将军为国尽忠,你们姊妹二人如今也知道自己错了,懂得及时止损,那便准了沈家五小姐的请、命,择日去京郊的缙云庵剃度出家,此生不得还俗!” “母后且慢!” 突然蹿出的声音令大伙儿很是诧异,众人循声看去,见慕容骁突然走出来,站在沈瑶芸身边,拱手恳求:“儿臣恳请皇祖母和母后,能对沈家五小姐从轻发落!毕竟……” 慕容骁扭头看向一脸巴巴看着自己的沈瑶芸,心中顿时柔成一滩春水,“毕竟是儿臣毁了五小姐的清白,是儿臣愧对于她,怎能让她一个大好的姑娘就此毁了一生!”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特别是沈雪瑶,震惊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骁。 沈清微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慕容骁,心中也很是疑惑。 然而,让大家更加意外的是慕容骁接下来的话。 “儿臣觉得,沈将军多年为国戍边,尽忠职守,乃我国之幸,若此时我们连沈将军的女儿都护不住,岂不令沈将军寒心?” “况且此事本就是儿臣之过,不管是何人所为,儿臣失礼与五小姐本就是事实,如何能让忠臣良将的家眷受此委屈?不若……”慕容骁说到这儿的时候,竟有些害羞起来,耳根微微泛红。 虽说当初这件事一发生,慕容骁只觉得分外受辱,觉得自己堂堂皇子,竟然遭人暗算,还是被几个女儿家耍的团团转,分外有失颜面。 而今看到如此娇弱可怜的沈瑶芸,令他不由想起几日前的那次缠绵,竟不禁回味起来,心中一时也是感慨万分。 如今美人尚在眼前,就要被送去出家,他如何舍得? 想到这儿,慕容骁的神色越发坚定,跪下恳求。 “儿臣恳请皇祖母和母后做主,将五小姐许配给儿臣,一来全了皇家颜面,成就一桩佳话,二来也不算委屈了沈家。” “况且此事终究需要一个结果,而这个法子,才是最稳妥且不伤分毫的!” 果然,慕容骁这话一说出来,大伙儿都倒吸了一口子凉气。 特别是沈雪瑶,整个都呆愣住了。 慕容骁这招反转,可真是令人出乎意料啊! 沈清微不由轻笑,眼底的笑意愈发玩味。 太后与皇后眼神交替了一番,两人都在心里好生计较了一番,随即皇后便问道:“太后您觉得……” 太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骁儿能这么想,想必也是思虑很久的,如此的确不失为一良计。如此,不若……就让五小姐嫁与骁儿做侧妃!皇后觉得呢?” 慕容璟在一旁乐得鼓起掌来,附和道:“皇祖母可真是心善!那沈将军也不知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竟得您老人家这般看重!” 这一波适时的马屁给太后拍的舒服得不行,哄得太后老人家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抓着慕容璟的手不放。 “你呀你呀!哪是我心善,不过这样也好,这桩亲事本就是口头之约,外头那些人不清楚,咱们也不能装糊涂!皇后啊,一会儿就跟皇帝把这事儿说说,沈将军到底是他的臣子,合该知晓此事。” 您老都发话了我还能说不? 皇后在心中腹诽,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道:“太后英明!您向来心善,又体恤臣下,此法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如此,就依太后所言,封沈家五小姐沈瑶芸为三皇儿侧妃,择日命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去沈家把这亲事给办了!” “不行!绝对不行!”沈雪瑶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道,“太后、皇后娘娘容禀!此事是沈清微和沈瑶芸联手玩弄大家,千万不能让她们奸计得逞啊!她们就是故意的!” “什么?”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 “四妹!休要胡言乱语!”沈茹轻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出言制止。 然而,此时的沈雪瑶已陷入疯狂,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第二十九章 帮忙还是踩? 沈雪瑶见大伙儿都不信,越发着急,眼珠子骨碌一转,心底已有了计较。 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倒是把自己给摘了个干净。 总而言之,就是沈清微脑子犯抽,和沈瑶芸联手坑害了三皇子,耍弄三皇子于鼓掌之间,实在不可饶恕。 作为整件事莫名其妙被卷进去的“伪当事人”沈清微,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嗤笑:“沈雪瑶,这儿可是内宫,不是在家里,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脑子吗?” “我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三皇子,又如何要特意联手五妹去坏了这桩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且还拉上五妹?” “你……这谁知道呢!说不准……说不准就是你和五妹串通好的!”沈雪瑶气不择言,竟然直接当着几位上位者的面就说出来了。 “放肆!”太后气得猛地一拍案几。 见势不好,沈茹轻忙站了出来,拜道:“太后息怒!我四妹乃口直心快,并非有意顶撞!还请太后和皇后娘娘明察!” “三妹自小离家,与我们姐妹几个本就不亲厚,此番回京,亦是与四妹和五妹闹了些误会,生出几分嫌隙,许是……”沈茹轻顿了顿,看了沈清微一眼,似乎很是为难。 随即又道:“许是借此发泄一番罢了,倒也不是故意要坑害自家姐妹,且如今……五妹也遂了心愿,让太后赐婚于她和三皇子了……” “二姐!”沈瑶芸泫然欲泣地看着沈茹轻,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 沈茹轻的欲言又止,既表明了沈雪瑶并非有意激怒,又能暗指沈清微是故意悔婚,还能在太后面前表现的如此落落大方顾全大局,真是一石三鸟! 不得不说,沈茹轻这招的确了不得。 一旁的沈清微不由暗暗点头,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沈雪瑶有了倚仗,顿时有了几分底气,梗着脖子呛声:“沈清微就是想毁了沈家的名声,自己貌丑无盐,自知匹配不上三皇子,就想报复三皇子,如今太后要赐婚五妹做三皇子的侧妃,不就正如你们的意了么!” “你是脑子犯抽了么?我毁了沈家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沈清微被气笑了,忍不住反驳。 此时的沈家几个姐妹,显然没有看到几位居高临下的皇家至尊已经彻底黑掉的脸色。 “够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皇后怒斥,面色不虞地扫视了一圈。 这下谁也不敢呛声了,慌忙噤若寒蝉地跪伏在地。 见状,皇后这才略收了些怒意,沉声道:“沈清微,你且如实道来,方才二小姐和四小姐所言是否属实!若是又半点隐瞒,你可仔细自己的小命!” 沈清微拎着衣角盈盈下拜,依旧镇定自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噗嗤”一声,那笑声似乎已经压抑不住了,在偌大的慈安宫中显得分外突出。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慕容璟在那笑得分外张扬,都忍不住抽了抽脸颊。 “还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慕容璟“嘶”的一声端着瘦削的下颌将沈清微好一阵打量,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皇祖母,难道您不觉得这个沈三小姐真的……太过有碍观瞻了吗?且自小便被送去山野之地长大的,听说也才刚回京没多久?京城少有人知道这位的名讳,存在感着实有点低啊!”说到这儿,慕容璟故作不解地啧了啧声。 随即又道:“既然她好不容易有了这等福分,及笄后就能嫁与三皇弟为正妃,巴着三皇弟都来不及了,又何苦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生毁了这大好的机会呢?” “况且那日宴席我也去了,啧啧啧!着实是有些难堪啊!那么多人瞧着,丢脸死了!换做旁人怕是都要跳河自尽了!也难为这三小姐还能如此坚强!” 慕容璟越说越起劲,引得大伙儿都朝沈清微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是啊,她都已经这么惨了,还长得够磕碜了,若换做旁人,别说皇家了,便是普通富商人家,怕是也接受不了让这样容颜有损的人来做当家娘子。 她又何苦毁了自己这大好姻缘? 太后听闻,也深觉有理,连连点头称是:“还是璟儿通透,我看这三小姐口齿伶俐的,也不像是那样缺心眼儿的人,又岂会这般自毁前程。” “嗯!对!”慕容璟深表同意地点头,还顺带冲太后竖起大拇指,拍了一波彩虹屁。 随即他又转向沈清微道:“敢问三小姐,如此不惜自毁名节来成全自家姐妹,可有什么苦衷不成?” “没有的事。”沈清微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慕容璟玩味一笑,又道:“哦?那你今日如此深明大义,自己打脸认下此罪,可是家中长辈授意?不然好端端的,作甚要这样?” 谁能把这个男人的嘴巴封起来? 沈清微重重深呼吸了一下,暗暗磨了磨后槽牙,“王爷说笑了,毕竟一笔写不成一个‘沈’字,本就是在臣女及笄礼上出的乱子,合该臣女来跟诸位解释一番,况且今日太后宣召,我们姐妹几人,再如何吵闹,也不该在太后和皇后以及各位皇子面前失仪。” 废话!太后宣召谁敢不来? 然而,慕容璟似乎压根儿没听懂沈清微话里的意思,装作一副很不解的样子道:“可方才沈家二小姐和四小姐说的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啊,难道……另有隐情?” 沈清微嘴角抽了抽,眼神如刀般投射过去,面上却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平萧王误会了,不过是姐妹之间闹了些不愉快罢了,牵连三皇子,着实不该,还望三皇子见谅才是。” 这一番话说的,瞬间又把皮球给踢了回去,倒是成功地把沈清微自己给摘了出去不说,还把这个原本性质极其恶劣的暗害事件大事化小了。 太后和皇后若是发难,可不就是拿姐妹几个的小误会在这儿大做文章了么? 就连一向城府颇深的沈茹轻,也不得不叹一声“好手段”! 果然,太后和皇后原本阴沉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第三十章 故意试探 然而,这一番闹得,却让沈雪瑶忘了原本入宫的初衷了,心里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地想要说什么挽回刚才的局势。 只是被一旁的沈茹轻用力拉住手阻拦,她不解地看向沈茹轻,见她眼神幽深,一副“你敢瞎闹就死定了”的表情。 太后见这姐妹还算懂事,方才的怒意也消减了几分,脸上还显出几分笑意,看向沈清微和沈瑶芸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此事既已水落石出,就无需再多言了。”太后看向沈雪瑶,目光带这几分严厉,“四小姐是叫……沈雪瑶是?你们终究是自家姐妹,该是同气连枝才对,如今既然五小姐已与三皇子缔结盟约,成就两姓之好,从前那些过往,也就莫要再细究了。” 意思就是沈雪瑶你要见好就收,要是扯开脸皮继续纠缠,不但让皇家对沈家伸出嫌隙,日后空难再修复不说,而且还会影响到你们沈家日后的发展。 是选择息事宁人,还是继续杠下去,让大家都没脸,你自己好生斟酌。 此番敲打,亦是看在沈家乃世代忠良的份儿上,不然,就冲沈雪瑶刚才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当堂失仪的样子,真要追究起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而死死抓着沈雪瑶不让她发疯的沈茹轻,更是深谙其中道理。 随即,太后又安抚了一下沈清微,话里话外都透着“我们是瞧得起你才给你这个机会,莫要再生事端徒惹风波”的意思。 还赏了沈清微许多东西,作为取消婚约的补偿。 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原本可是妥妥的准三皇子妃,女子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一个是是成亲,一个是及笄礼,那么重要的日子,却生生给搅黄了,还把这么好的亲事给弄没了,也实在是可怜的紧。 另外,太后和皇后都分别赏了沈瑶芸好些东西,虽不算示好,好歹也算是同意了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 如今,沈家与皇家联姻之事依旧还在,不过是从三小姐换成了五小姐,从嫡女变成了庶女,从正妃之位变成侧妃。 也不算辱没了沈家,还给整件事画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沈瑶芸羞羞怯怯地瞄了慕容骁一眼,便在宫女的催促下领着赏赐出了宫。 慕容骁也算得偿所愿,原本凝重的神色也云消雾散。 沈清微倒是无所谓,赚了一大、波同情的目光不说,还顺利解决了,没有受罚。 只是,沈茹轻在走出慈安宫后,在一处隐蔽的角门边等待着。 等慕容璟出现的时候,她陡然一喜,小声呼唤。 “王爷!” 慕容璟耳尖一动,身形却未动。 沈茹轻急了,慌忙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到了离慕容璟更近些的地方,才放下裙摆,整理了一番,又掐着嗓子喊道:“平萧王请留步。” 慕容璟诧异地扭头循声看去,只见沈茹轻小心地左右看了下,袅袅娜娜地朝他走了过去,仪态万千地矮身。 慕容璟颔首回礼,淡然道:“沈二小姐有何贵干?” 沈茹轻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想起前几日慕容璟说过的话,随即关切地问道:“王爷身子可好些了?” 慕容璟挑眉,勾唇一笑:“劳二小姐记挂,如今好些了,不过……” 慕容璟顿了顿,眸光微转,带着几分迫人的意味,“那日、你从我手中拿走的两颗乌金丸,说是一定会还,所以,今日二小姐叫我,是要还乌金丸了吗?” 说着,慕容璟还真的冲沈茹轻伸出了手。 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沈茹轻整个都愣住了。 她也学过医,乌金丸的名号是略有所闻的,那玩意儿有价无市,万金难求,她怎么会有。 而且,平萧王这意思,那日真正救了他的人还拿过他两颗乌金丸! 那乌金丸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东西吗?而且还是两粒! 沈茹轻越想越感觉头皮绷得紧紧的,她上哪儿弄乌金丸这种金贵玩意儿? 要说慕容璟有,她还是信的,毕竟他一个有权有势的藩王,什么宝物没有? 沈茹轻突然觉得自己冒名顶替着实有些草率了,都没搞清楚情况,就胡乱认下,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而且,刚才在慈安宫,虽说慕容璟的话表面上是在各种挑剔嘲讽沈清微,实际上却是替沈清微解了围的。 沈茹轻想了想,垂眸咬了咬唇,道:“那日实在匆忙,小女子也未曾料到那日偶然救下的人竟然是王爷,一时还真是没有准备。” “王爷应当知晓,乌金丸这种名贵的东西,可不是随手就能弄来的,王爷自然是要什么宝贝都容易,可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能帮到王爷已是极大的造化。”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茹轻变得有些心虚起来,脸颊微微泛红。 她忙把手背在身后,悄悄拧了一把自己的腰间软肉,抬头时,已泪眼婆娑。 “王爷有所不知,那日的乌金丸,已经入药赠与急需此药的人了,我一心想要救人,就不曾多想其他,如今王爷提及此事,着实让茹轻汗颜。” 说着,沈茹轻又矮了矮身,言语切切道:“恳请王爷多宽限些时日,容我寻来那乌金丸,再还与王爷。” “哦!是吗?”慕容璟不由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毫无表情。 这个女人着实有些厉害,三言两语的,就把一个莫须有的谎言,编的像模像样不说,而且还暗喻若是他一再逼迫就是强人所难,毕竟她也说了自己是急于救人才这样。 他要是显得急切了些,岂不失了仁心仁德? 好一个沈家二小姐! 沈茹轻见他如此冷淡,心道莫是方才自己所言太过迫人了些?惹得平萧王不高兴了? 于是慌忙谄笑道:“说起来,今日小女子合该谢谢王爷的。” 慕容璟淡淡看着她,没有回话。 沈茹轻见状,心中暗喜,又道:“今日在慈安宫,有劳王爷替我家三妹说情,若非如此,只怕今日三妹是要吃些苦头了。” 说着,她装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连连拜谢。 然而,慕容璟却双手环抱于胸前,像在看戏一般,许久都不说话,直到沈茹轻自己也觉得尴尬了,停下了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他才放下手来,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沈二小姐怕是误会了,本王不过是看见你们姐妹之间互相攀咬的把戏,着实有些恶心,沈二小姐,你该回家了。” 说完,慕容璟转身便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沈茹轻的脸色瞬间便黑了,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第三十一章 反客为主 沈茹轻被气得不轻,然而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恨恨咬牙跺脚,扭身离开。 暗想还是得另想他法,毕竟平萧王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附上的。 她能有机会让平萧王记住,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可惜这次没有成功。 沈府。 沈雪瑶一路黑着脸,一到家就气得摔摔打打,连秦氏在一旁怎么也安抚不了。 想到入宫这一趟,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让沈瑶芸这样的小角色成了三皇子侧妃,沈雪瑶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沈雪瑶也没顾得上周围这么多人瞧着,沈雪瑶气得扬手上前就想要扇沈瑶芸一巴掌,却被被沈茹轻猛地给抓住了手。 沈雪瑶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茹轻说:“二姐,连你也要护着这个贱、人吗?你没看见她刚才有多不要脸吗?这个贱、人竟然敢妄想攀附三皇子,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装可怜,竟然还真让这个不吃羞耻的贱、人遂了意呀!她怎么敢?怎么有脸!” “那又如何!事已至此,你打她就能挽回了吗?”沈茹轻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是她现在必须得拦住沈雪瑶。 沈茹轻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冷声道:“你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现在是太后钦定的三皇子侧妃,你以为她若脸上有伤,沈家还能再次扛得住皇家的怒火吗?届时你要怎么交代?我们沈家要怎么交代?” “入宫之前我就说过,一定要沉住气,父亲也分明嘱咐过,让你好好认罪,或许太后他们看在父亲是忠臣良将的份儿上,顺势做个人情,解了这个婚约也便罢了,可结果呢,你都做了什么?” 说到这儿的时候,沈茹轻明显也是气得不轻了,若非她惯常在人前做出端正娴雅的姿态,只怕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要打沈雪瑶一顿了。 不过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沈瑶芸倒是没那么害怕了,顿时挺直了腰杆子,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她得意地梗着脖子看向沈雪瑶道:“对啊!我现在可不是从前那般任打任骂的了,我现在是太后钦定的三皇子侧妃!” 想起从前沈雪瑶在家中作威作福,处处压人一头的骄纵做派,沈瑶芸就觉得此时的自己当真是痛快,好歹是翻了身了! 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神情要多得意就多得意。 沈清微正好清点完自己领的赏过来了,看到这场面,竟也顾不上自己得来的上次了,就让拂冬先带着小厮把东西搬去扶风苑,自己靠在门边看起了热闹。 正巧这个时候沈雪瑶被沈瑶芸的话给激得气血上涌,叉着腰冲了过去,仿佛要吃了沈瑶芸似得,沈清微顿时双眼一亮。 好家伙!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他们姐妹相残? 竟一时忘了自己也是沈家的姐妹。 “我要撕了你这张嘴!便是下大狱,也不能让你在我跟前这般张狂!” “沈雪瑶!你敢动一下我一下试试!我现在可是三皇子侧妃!”沈瑶芸虽然被沈雪瑶这架势给吓到了,可依旧色厉内荏地冲她瞪眼睛。 沈雪瑶本就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更是憋不住火气,上手就抓沈瑶芸的头发。 丫鬟婆子们吓得大惊失色,赶紧上去劝架,秦氏在一旁急得拍腿,看着沈瑶芸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沈清微看得连连发笑,忍不住鼓起掌来,再添一把火:“是啊,五妹如今可是三皇子侧妃了,往后可别忘了我这个三姐,毕竟这婚事还是拖某位的福,让取消了原本是我的亲事,如今落在五妹身上,也算是阴差阳错办了个好事儿。” 此言一出,原本还准备偃旗息鼓的沈雪瑶顿时又怒气上涨,尖叫一声就把架着她的丫鬟婆子们给推开了,疯了一般朝沈瑶芸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顿时又乱做一团。 原本日日端着的贵家小姐们,竟如同市井泼妇一般,毫无形象地撕扯起来。 原本还有所顾忌的沈瑶芸,此时也撒开了还手,直接上手薅沈雪瑶的头发,而沈雪瑶也不是什么善茬,用那蓄得尖利的长指甲直接往对方脸上招呼,却在快要挨到沈瑶芸的脸时,猛地又被丫鬟也挡开了。 “使不得啊!四小姐!不能伤脸啊!” “噗嗤!”听到这样的劝阻,沈清微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这个时候了,倒是还有清醒的,知道要护着些沈瑶芸的脸。 毕竟这脸可是太后和皇后以及三皇子本人看上的呢,断不能伤着。 沈清微越看越想笑,眼尾一扫,便对上了同样远离“风暴中心”的沈茹轻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眼神,很有探究意味。 沈清微眯了眯眼,红唇微勾。 有点意思啊…… 这个沈茹轻,怕是沈家最清醒的人了。 在这种时候,居然不是去护着自己的同胞姐妹,也不是上去劝架,而是同她一般,只在一旁观战。 哦,不对,沈茹轻是劝过架的,不过是在打架之前,做了个样子罢了。 “都给我住手!” 一声怒吼,震耳欲聋。 丫鬟婆子们慌乱地退开,只有还在战局中的两位主事人,依旧死死抓着对方的头发不放。 “还不快放开!”闻讯赶来的沈威连身上的盔甲都没卸,拄着长刀“噹”地往地上一砸。 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原本还纠缠在一起的沈雪瑶和沈瑶芸,也终于不甘地松开了手。 两人都一边揉着痛处,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一副“不战到死不罢休”的样子。 沈威气得胡子倒竖,怒瞪着那两姐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声道:“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你们眼里可还有我!” “堂堂将军府小姐,一个个的,都是要议亲的年纪了,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斗殴!成何体统!” “是她太过分了!”沈雪瑶不服输地指着沈瑶芸大声道。 “你还有脸说!”沈威一个冷眼瞪过去。 沈雪瑶顿时吓得一激灵,瑟缩着脖子躲在秦氏怀里。 随后,沈威又把沈雪瑶好一顿教训,得知沈瑶芸已经被封为三皇子侧妃,择日成婚,这才气顺了些,冷哼着拂袖而去。 第三十二章 绝不轻易放过 只是沈威一走,沈雪瑶又哭闹起来了。 一向逞强好胜的沈雪瑶,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再次燃起斗志,张牙舞爪地冲着沈瑶芸吼叫,无非就是要让她好看之类的话。 不过沈瑶芸经此一事,似乎也的确硬气了几分,竟然还敢直面沈雪瑶了,一边优雅地梳理自己已经乱了的鬓发,一边继续得意地看着沈雪瑶。 秦氏也实在憋不住火了,又不好像沈雪瑶那样撒出来,只能狠狠剜沈瑶芸一眼,低斥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院里!” “是,母亲。”沈瑶芸见好就收,冲沈雪瑶得意一笑,将耳边碎发拨到耳后,微微扬起下巴才袅袅娜娜地转身离去。 “母亲!”沈雪瑶又跺了跺脚,很是不甘。 秦氏横了她一眼,斥道:“还说!你没看见刚才你父亲都气成什么样了?” 秦氏气得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刚才那沈瑶芸离开的时候,还一副已经是三皇子妃的做派,瞧着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沈茹轻也上前劝道:“是啊,母亲说的对,是已成定局,我们不能再惹怒父亲了,况且,刚才你已经教训过沈瑶芸那丫头,好歹占了个上风,若是将她打伤,只怕……你讨不着半点好不说,还得连累了咱们家。” 说到这里秦氏就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咒骂:“那个贱蹄子!也不止是走了什么运,没有干掉沈清微那个贱丫头不说,竟然还让她给捡了个便宜!” 一想到这儿秦氏就恨得牙痒痒,原本以为三皇子妃的位子,就算轮不到沈清微,也该是她两个女儿当中的一个,怎么着也轮不着沈瑶芸那个庶女啊! 沈茹轻重重叹了一口气,搂着沈雪瑶的肩柔声安抚:“行了,别气了,再气也没用,咱们现在只能先忍下这口气,毕竟……小五已经今非昔比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嫁给三皇子!”秦氏突然郑重道,“瑶儿,你先回房,来人,送四小姐回房歇息,把伤处理了,好生上药。” “母亲!”沈雪瑶又撒起了娇。 沈雪瑶无奈摇头苦笑,拍拍她的肩:“好了好了,快回去梳洗一下,把伤包扎了,不然明日起来可有的你受了。” “可是……” “行了!沈瑶芸这事儿还不一定呢!她现在还没嫁过去呢!急什么!”沈茹轻嗔怪地斜了她一眼。 沈雪瑶本还想说些什么,让秦氏和沈茹轻好一通又哄又劝的,才算让她乖乖回了房。 只是等四下无人了,秦氏这才抓着帛布狠狠地撕成碎布条,才算发泄了个干净。 沈茹轻在一旁瞧着,也不劝,等她发泄够了,才上去拉开。 “母亲,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秦氏发泄了一通,竟忍不住哭起来,哽咽道:“茹儿,我怎能不气啊!那个贱蹄子她……她怎么有脸啊!她不过是个庶女,一个下九流的玩意儿生的贱种,咱们家能容下她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怎么就还有脸去争呢!” 沈茹轻也忍不住叹气,柔声安慰:“如今木已成舟,便是再如何不甘,也无济于事,不过母亲且宽心,那便是再有福气,也不过是占了个便宜,得了个侧妃的位子,又有什么着紧的,咱们啊……还有大把的机会。” “能有什么机会啊?她都让太后亲自开金口了!”秦氏略有些不解。 沈茹轻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她一个庶女,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封了个侧妃,能不能长久还两说,况且……” 秦氏的眼睛顿时亮了,满心期待地看着沈茹轻。 “况且什么?” 沈茹轻笑着抓住秦氏的手拍了拍,刻意压低音量:“况且,她不是还没加进去么?她一个庶女,能嫁入三皇子府,倚仗的也不过是母族的势力,若是她足够聪明,就知道不该在没嫁出去之前惹怒娘家。” “但很显然,我们都高估她了,一个还没成事就开始显露锋芒且如此明目张胆的,注定成不了什么气候,母亲且放宽心便是,这种蠢货用不着咱们费心,日后自由其他人去对付。” 听沈茹轻这么一说,秦氏也深觉有理。 毕竟沈茹轻这些年来的表现,也的确乏善可陈。 这么想着秦氏胸口的郁气也终于疏散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沈茹轻毕竟是她最得意的女儿,日后自然要比沈瑶芸那个庶女是要强上千倍万倍的! 沈茹轻郑重道:“母亲,五丫头那,咱们就不必再忧心了,咱们真正要注意的,是三丫头,沈清微!” “她?她一个被毁了容的丑丫头,能有什么能耐?”秦氏颇有些不赞同,毕竟沈清微被毁容还是她一手促成的,“哼!那丫头也是命大,都那样了,竟然只是被毁了容而已!” 沈茹轻无奈摇头叹息:“母亲!切莫轻敌啊!您想想,自从那丫头毁了容之后,是不是一切都变得不顺了?” 秦氏经过这么一提醒,顿时惊讶地咂摸起来,“那丑丫头……能有这么聪明?” 沈茹轻没有正面回答,只点了点头。 沈瑶芸这件事之所以能这么幸运,可不是靠她的聪明智慧或者美貌,这其中的关键,便是她们一直没正眼瞧过的沈清微! 想到沈清微,沈茹轻顿时双眼一眯,神色变得有几分凝重。 对于沈清微,沈茹轻真的没有太大把握。 沈清微此人,一直没有跟他们有过什么交集,此番她回京,他们本想一次性解决,谁知她大难不死,还活着回来了,变得令人如此捉摸不透,实在有些棘手。 不过好歹沈清微也毁了容,成为三皇子妃一事也花落别家。 如今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串联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怕是和沈清微脱不了干系啊…… 想到这儿,沈茹轻忍不住“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而后,沈茹轻也没再多待,安抚母亲睡下后,便与冬霜回了自己的小院。 一路上,冬霜在前面提灯引路,沈茹轻便在后面边走边想。 如今,照眼下这种情况,有了沈瑶芸这个钦定三皇子侧妃,沈家也绝对不可能会再有第二个人跟三皇子,那么三皇子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只有先暂时跟沈瑶芸搞好关系,不说冰释前嫌,最起码也要做到表面上的客客气气。 至于平萧王……她一定要想办法搞好关系。 第三十三章 找到宝 至于乌金丸一事,还真是有些伤脑筋。 沈茹轻又忍不住烦躁起来,平萧王这边,她肯定是要牵上这条线的。 至于要怎么牵,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毕竟,与虎谋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乌金丸,必须想办法弄到! …… 扶风苑。 沈清微刚回房间,就赶紧换了身上的衣服。 这好不容易回到住处了,可不得赶紧把这累赘的行头也卸了! “拂冬!快帮我拆了发髻!”沈清微对着铜镜想要拆了头上的珠钗,却总是勾到头发,扯得头皮生疼。 拂冬慌忙放下手上正在叠的一副,“哦”了一声就小跑过来,帮沈清微拆。 看着镜中的自己渐渐恢复平日在家的闲散模样,只松松挽就一个环髻,用一根发带轻轻绑着,沈清微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 明日,宫中就会派人过来宣旨赐婚。 这事儿毕竟闹得不太光彩,知道的人不少,若想堵住悠悠众口,就只能将婚事赶紧给办了。 那么……若她猜得不错,明日宫中来了人后,府上应该就会开始着手准备沈瑶芸的嫁妆了。 不过,沈瑶芸只是个庶女,按份例,也不会太多。 可她现在竟是三皇子侧妃,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表面上也要好看点的。 只是……如今沈瑶芸与秦氏和沈雪瑶他们已经撕破了脸,他们肯定会趁着沈瑶芸还在府中的日子里多方干扰,定然不会让她安安生生地嫁过去。 那么嫁妆,大概就是第一步了。 想到这儿,沈清微不由蹙眉,突然道:“拂冬,去找找看,我都有些什么首饰。” “首饰?”拂冬很是诧异,今日小姐主动要求打扮已经是破天荒了,头上也仅仅戴着一对珠钗罢了,要多素净就多素净,这会儿怎么还想起来找首饰了? 虽然很疑惑,可习惯了听从的拂冬还是乖乖地把箱笼给打开了。 其实沈清微东西真的很少很少,基本都是近些日子老爷为了安抚她赏的,和今日入宫太后与皇后赏的那些东西。 所以没多久,拂冬就把所有的首饰都找来了,放在一起也没摆满一个三尺见方、二尺深的盒子。 当拂冬把盒子摆在沈清微面前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拂冬在逗自己。 “就这些?”沈清微很是怀疑,死死盯着盒子里四五个镯子玉佩和发簪。 基本都是些银制品,唯一一个镯子是翠玉的,成色很一般,另一个簪子,是镀金的,但是款式很老旧,一看就是原主的娘亲留给原主的。 沈清微略有些失望地拨了拨盒子里的东西,“没别的了吗?” 拂冬瘪了瘪嘴:“就这些了,那个镯子,是前些日子将军得知您毁了容,为了安抚您送的,还有那个镀金的簪子,就是前几日,您及笄那日……” “行了,不用解释了。”沈清微无奈扶额,她已经知道自己大概有多穷了。 也难怪,毕竟原身在沈家那么不受重视,爹不疼娘不爱的,还被个继室给差点害死。 若非她重生到这儿,只怕是…… 对,若不是原身死了,她也没机会重生。 既如此,她合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才是。 只是,眼前她竟然连一份像样的添妆都拿不出手,实在是……很没脸啊! “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沈清微嘱咐道,自己也起身开始去去翻箱倒柜起来。 主仆俩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一边,整个院子里,也就沈清微自己的闺房里放着两个箱笼和一个衣柜,其他大多都是些书和瓶瓶罐罐、草药什么的。 然后就是旁边充作小库房的厢房,也不过就是几样宫里刚赏的东西,统共也没几样能拿出手的。 只是,让沈清微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在床后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暗格。 若不是她想在墙壁边上的那个多宝格上找找看有没有能作为添妆的物件,翻动了那个小匣子,还真是注意不到,墙壁上略有不同的痕迹。 “拂冬,去关门,出去外面守着,莫要让人靠近这里。”沈清微沉声吩咐。 “是。”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紧张,但拂冬还是很谨慎的出去了,把门窗都关紧,只留一盏灯给沈清微。 “小姐放心,外面没人。”拂冬靠在床边小声汇报。 沈清微“嗯”了一声,便抓着灯走到床后去,把多宝格移开了些,露出灰白的墙面。 她小心蹲下,沿着那不一样的浅色痕迹轻轻敲了一圈,有明显回声,而且没那么沉,确定里面是空的没错了。 沈清微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就着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沿着边缘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抠出一点砖块。 随即,她抽出发鬓上的簪子,这是她刚才随手插在头上备用的,沿着痕迹一点点的撬开。 好一会儿,砖块已经移出几寸来了,她才插回簪子,将突出的砖块抓着整个用力往外抽。 “噗”的一声,砖块出来了,露出里面几个砖块大小的空间,还有一封微微泛黄的信。 “唔?怎么会是一封信?”沈清微膝下略有些诧异,将信小心翼翼拿了出来。 就着灯光,她仔细看了起来。 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只盖了一个小印,虽然已经显得很模糊了,但分明……是天医门独有的印鉴! 沈清微顿时头皮一紧,心跳略略加快了许多。 打开信后,沈清微发现,这封竟然是原身母亲留给“沈清微”的。 更加令她震惊的,是信里写的内容! 原来,“沈清微”的母亲谢氏,是谢国公的次女谢蓉,和她原本真正的生母叶卿仪乃师出同门的姐妹。 当初天医门出现叛徒,有人想要联合朝廷将天医门据为己有,便开始大肆打压内部高层。 为了保存实力,娘亲把天医门的不传秘宝之一的毒经交给了原身的母亲谢蓉,随后谢蓉悄悄带着毒经逃离,为了躲避那些前来追杀的叛徒,隐姓埋名,将毒经藏在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 而她自己,也在逃亡过程中,无意间救了沈威,这才有了后来她和沈威的孽缘。 看到这儿,沈清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 要嫁妆 也难怪,当初她当上天医门少门主的时候,竟然怎么也找不到毒经,而经历过那次叛乱的门徒,大多都死了,鲜少有人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也就导致了后来她没法儿顺利解开上任门主的牵制,还被柔儿给坑害了,同归于尽。 如今信的末尾,也交代了让“沈清微”如何取回毒经,有了毒经的下落,也是时候拿回本就属于她的一切了。 沈清微重重也吐出一口浊气,将信放在灯盏上点燃,烧为灰烬。 她砖块塞了回去,然后一切东西都回归原位,把痕迹也抹掉了,这才扬声道:“行了,拂冬,你进来。” “是。” 拂冬进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赶紧利落地收拾起那些被翻动过的衣物。 而沈清微,在盥洗台洗净手后,便若无其事地对正在忙碌的拂冬道:“明日、你就把在我那个妆奁盒子里挑一个最好的送去霜华院。” 拂冬诧异地回头看她,“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也莫怪拂冬不解,换做旁人也没法理解。 要知道沈清微在沈府可是没有什么地位可言的,从不与他人交好不说,也从来不屑于讨好长辈。 因此,沈清微在府上的人缘,可以说真的很差很差。 如今怎么还想起来给霜华院送礼物了? 那此及笄日上闹得事儿,都才刚刚过去没几天呢。 “让你送你就送,哪来那么多废话!”沈清微不耐地瞥了拂冬一眼。 拂冬慌忙低头,略有些不甘心地挑了那支鎏金流云簪。 大抵上,这只簪子就是小姐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只是……这簪子,怎么好像还沾了点灰? 拂冬狐疑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瘪着嘴摇了摇头,暗道估计是刚才小姐觉得这簪子好看,拿出来玩儿了。 随即将簪子在自己身上蹭了蹭,哈了一口气,擦得光洁如新,这才放入一个空置的小盒子里,小心收起来。 沈清微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再挑两样今日太后在慈安宫赏的东西!” 然而,却遭到拂冬立马反对:“不行!那是太后赏的!” 沈清微挑了挑眉,那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渍,随意扔回盥洗架上。 淡然道:“太后赏的,不就是我的了么?” 拂冬“嗐”了一声,正色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咱们府上不比其他,宫里赏的好东西的确不少,可基本上啊,都在那库房里屯着,万不能拿出来赏玩的。” “哦?这是为何?”沈清微眸光流转,心里却犹如明镜。 “毕竟那是宫中之物,若是他日那些贵人们问起,赏给咱们的那些东西,还完好无损的,那也便罢了。”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了不得!那是掉脑袋的大事!”拂冬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夸张。 这让沈清微忍不住笑了起来,拂冬到底在担心什么,她自然是知晓的。 上一世她好歹也是太师府嫡女,又是天医门的少门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这御赐之物不能随意外露的规矩,她还是明白的。 只是想着自己既然要给沈瑶芸添妆,拿出的却是如此普通的鎏金簪子,着实有些打脸。 不过,如今她本就不是真心要与沈瑶芸攀附关系什么的,只不过想借着她的手,顺道料理一些不长眼的东西罢了。 翌日。 宫里来了一位公公,宣读完了圣旨后,就匆匆忙忙回了宫。 沈瑶芸受封三皇子侧妃一事,才算是板上钉钉了。 沈清微倒没什么,跟着跪了好一会儿,领了旨就回了自己院里,只是听拂冬说,秦氏和沈雪瑶那便,又闹了不小的动静。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小姐,您猜怎么着?方才奴婢去霜华院送添妆的时候,正巧碰上柳姨娘也在,哎呦!平日里做小伏低的,这会儿腰杆子都直了!”拂冬捂着嘴吃吃偷笑。 沈清微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眼也没睁地嘟哝:“柳氏被秦氏压了这么多年,这种时候了,可不得扬眉吐气。” “就是就是!”拂冬笑着给沈清微倒了一杯茶,小心递到她手边,又道,“要我说啊,柳氏去闹也是应该的,谁让夫人一直对他们那么狠,换做是我,怕是也要作威作福一下,以解多年心头之恨!” 沈清微抿了一口茶水,嗅着风中不断涌入的淡淡蔷薇花香,心下越发明朗。 拂冬继续八卦起来。 大抵上的内容就是,柳氏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番,在这个时候铁定是要闹上一闹的。 而第一个要闹得,果真如沈清微所猜想的那般,就是嫁妆的事儿。 按照正常的庶女嫁妆,沈家公中需要出十抬布匹衣料,金银器皿两台。 沈家名下经营的庄子铺面,庶女只能分得一家,而其他金银细软和地契庄子,是看母家能给多少的。 柳氏家只是六品小官家的女儿,本就生的小家子气了些,又家无恒产,如今唯一的女儿出嫁,自然是倾尽所有。 不过,她就算全部拿出来,也不过凑了半抬,始终略显寒酸了些。 这不,柳氏带着沈瑶芸直接跑去了上院闹腾,非要秦氏给整出个像样的排面。 秦氏本就恨得她们母女俩牙痒痒,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真的如她所愿? 于是,两人就闹了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拂冬笑得分外鸡贼,捂着嘴凑到沈清微耳边低声道:“小姐,那柳氏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直接撸袖子就在上院跳脚大骂,说夫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啧啧!胆儿真大!” 原本闭目养神的沈清微突然睁开眼,眼中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拂冬看得一愣,竟觉得此时的小姐,显得分外活泼。 “走!看戏去!” “啊?” 见沈清微兴致勃勃地起身就往院外走去,拂冬赶紧一脸懵逼地跟上前去,连声追问:“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今天集市上有哪家戏班子开戏了吗?” 沈清微狡黠一笑:“想要看戏,何须出门?咱府上不就正在上演着么?” 于是,在拂冬茫然地跟随下,沈清微直接去了上院,美其名曰,给秦氏请安。 拂冬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天空,百思不得其解,现在都快到巳时了,请安这种事儿……不都是赶早么? 第三十五章 助攻沈瑶芸 这个时候了,还请什么安?当然是去凑热闹啊! 沈清微一边朝上院的方向走去,一边优哉游哉地整理着衣服和鬓发。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去上院看热闹……啊不,去请安,但到底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到底是名门贵女,要端静娴雅。 看着已经抻平的衣角,沈清微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在院墙上折了一支蔷薇,反手就插在了鬓边,衬得那原本全是脓包的脸竟然也明艳了几分。 刚巧到了上院的时候,柳氏和沈瑶芸正坐在一旁气鼓鼓地瞪着秦氏。 秦氏也鬓发微乱,看样子刚才怕是激烈对决过了,此时也是气得不轻。 “母亲,我来给您请安了。”沈清微冲秦氏微微矮身,没等她招呼,就自己找了个空椅子坐下。 秦氏冷眼看她,语气显得分外不悦:“都这个时候了还请什么安?还不快回去!” 沈清微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道:“现在不能请安了吗?咱们家原来还有这个规矩啊!” 说着,沈清微又转向沈瑶芸,笑道:“五妹这不也是来给母亲请安了吗!” “她可不是来请安的!是来讨债的!”秦氏没好气地冷哼。 沈清微不禁诧异地挑眉,道:“讨债?母亲还欠了五妹钱吗?” 说着,沈清微还故作不知地对沈瑶芸道:“我先前还担心五妹出嫁怕是嫁妆不多,拿了一样不起眼的东西给五妹做添妆,都觉得寒酸了些呢,如今想来,倒是我多虑了。” 闻言,秦氏的脸都黑了,刚要呛声,就听得沈瑶芸扬声道:“多谢三姐送的添妆,不过三姐怕是误会了,我一个庶女,能有多少嫁妆?这不,正在求母亲能宽宏大量,早些把公中该给我的嫁妆给了,添些铺子田庄什么的冲冲排面呢。” 一说到这儿,沈瑶芸的情绪都显得非常激动,一旁的柳氏也很气愤。 沈清微算是明白了,这秦氏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沈瑶芸,就连公中该给的嫁妆份例也不想给啊! 随即她叹道:“公中给嫁妆?公中要给什么嫁妆啊?前些日子我听人家说,一般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少于十五抬嫁妆,拿出去都是要被笑话的,所以当初还有人问我准备了多少呢。” 这话倒是不假,一般待字闺中的闺秀们,只要是议了亲的,都会早早准备起来。 因此相熟的人家,会特意私下打听打听准备了多少。 然后再私下攀比,谁谁家的嫁妆多丰厚,谁家的嫁妆又寒酸了什么的,都是暗自在较劲。 如今沈家的姑娘,除了与沈家乃堂亲的太师府中那位冒充了她真实身份的沈珺,其他都是没有未嫁的。 而议亲过的,只有沈清微和沈瑶芸了。 作为镇南将军府上小姐,自然是极其受人瞩目的。 沈清微这话,无意是敲了秦氏一记警钟。 是啊,当初沈清微还是钦定三皇子妃的时候,大家都秘而不宣,会有人去问沈清微这类事情,还是很正常的。 现在换成了沈瑶芸,还是太后亲自封的三皇子侧妃,这件事又发生的太突然了,肯定有很多人都在关注。 秦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狠狠剜了沈清微一眼:“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公中要出的自然会出!” 闻言,沈瑶芸赶紧打蛇随棍上:“那就谢谢母亲了,我还以为母亲舍不得出这份嫁妆呢,倒是我和柳姨娘误会母亲了。” “说的也是,毕竟我是太后亲自封的三皇子侧妃,全京城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若是咱家嫁妆连十五抬都拿不出来了,岂不笑话咱们沈家落魄?” 秦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被噎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沈瑶芸又下了一剂猛药,“母亲执掌中馈多年,应该知道这个嫁妆的规制,那我就直说了,咱家好歹是一品武将家,我虽是个庶女,好歹也是正头小姐,是父亲的血脉。” “又受了太后和皇后的青眼,这若是嫁妆太寒酸了,届时嫁到三皇子府上,那沈家的未来,就是和三皇子休戚相关的,若是让三皇子跌了份儿……” 沈瑶芸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氏:“母亲,您知道的,让三皇子没脸,就是让皇后没脸,让整个皇家没脸。” 此言一出,大伙儿都震惊地看着沈瑶芸,就连沈清微也忍不住想要鼓掌了。 这话着实漂亮啊! 沈茹轻正好过来了,听到这话也是当场惊住,立刻就把目光转向了一脸兴奋吃瓜的沈清微。 沈瑶芸那没脑子的,何时变这么聪明了?定是那个丑丫头教的! 想到这儿,沈茹轻的目光越发森冷。 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清微也看了过去,只冲她挑了挑眉,便满意地转身离去。 结果很完美,秦氏便是再如何气,果然还是把嫁妆给了沈瑶芸,一共十五抬。 其中两抬是她私人给的,另一抬是柳氏东拼西凑来的,还有一抬,则是沈茹轻和一直黑着脸的沈雪瑶凑出来的。 对于这个结果,沈瑶芸很满意,沈清微也很满意,沈威也表示还行。 只有秦氏和沈雪瑶,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秦氏还为此气得卧病在床了。 …… 就这样过了几日,沈清微总算是摸清了原身的所有情况。 当然,很不乐观。 想要解决现状,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沈清微又去了趟上院。 不过不是去找秦氏的,而是去找正巧休沐在家的沈威。 沈威刚好练完一套军体拳,秦氏正体贴地给他擦汗更衣,听下人禀报说沈清微求见,两人都很惊讶地互相看着对方。 “她怎么来了?”沈威问秦氏。 秦氏干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呢,这丫头从来不与我亲近,怕是……” “行了,让她进来。”没等秦氏说完,沈威就打断了她的话。 类似这种说自己女儿不好的话,他听得太多了。 欲言又止的秦氏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又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咬唇垂头,道了声“是”,便扬声吩咐下人让沈清微进来。 第四十四章 来者不善 沈清微摇了摇头:“不认得。” “走走走!我这儿没你想要的东西!”容翊眼底的光瞬间消失,面上显出几分恼怒。 “但是我以前有幸听一位高人说起过,我觉得可以换个思路去推导,或许会有办法。”沈清微又道。 闻言,容翊不禁蹙眉,耳朵尖动了动,却依旧没有看她,只装作没听到地看着残卷。 沈清微笑了笑,知道他在等着自己,也没卖什么关子,直言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关于魔兰经,她了解的并不多,这并不是假话。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她通过潜心研究毒经,发现了一些捷径,对她研制药物有很大的帮助。 刚才看到魔兰经残卷上写的内容,她联想到最近刚悟出来的法子,就告诉给了容翊。 他是天医门近些年来,最有天赋的制药师,想必有了这个法子,定能很快便参悟。 果不其然,听完了沈清微说的,容翊初时还一脸懵懂。 后来他也没理沈清微,自顾自地拿出笔墨来,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双眼一亮,欣喜若狂地扔了笔,仰头大笑起来。 “我悟了!终于悟了!” “哈哈哈哈哈!” 容翊狂喜,都顾不得保持自己绝美的君子仪态,上前抓住沈清微的双肩就一阵猛摇。 沈清微被摇得头晕目眩,赶紧挣开他的钳制,大声喝止:“停!停!我快吐了!” 容翊尴尬地松开手,干笑着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失态了,主要是这个东西,我……我研究很久了,若非今日、你这样帮我,怕是还要耗上多日,而且还未必能参悟通透。” 沈清微不由失笑扶额:“容公子言重了,如你这般天赋异禀,想要推导出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自然会有更加完美的方法。” 谁不喜欢被夸?容翊自然也不例外,顿时喜得眉开眼笑,下巴微微扬起,一副“不愧是我”的傲娇神情。 “低调!低调哈!”容翊憋着笑抬手往下压了压。 随即想起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又道:“那个……你刚才说要来找什么东西来着?” “夜陀罗。”沈清微从善如流。 容翊嘶的一声,端着手肘捏了捏下颚,思索良久后,方才压低了嗓音低语:“不瞒你说,夜陀罗的下落,我的确听闻过一些风声,不过……那玩意儿长在西域雪山之巅,采摘难度非常人能所及,现今世界,也是极少有能人异士敢去摘那个。” 说着,他又苦着脸啧声道:“我这也就是点小本买卖,那种要人命的玩意儿我是真没有!而且……”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你要这个,不会是要制作乌金丸。” 沈清微没有否认,而是左右端详起来,四处看了看,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你这儿,着实寒酸了些,若我没猜错,你赚来的那些钱,只怕还没揣热,就全部贡献出去了。” 闻言,容翊面色一僵,眼神闪烁地吱唔:“说的跟真的一样,你真当自己是神算子呢!我虽然落魄了些,却也总比你在镇南将军府被人踩在地上摩擦来得强!” 沈清微猛然回眸,眼睛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容翊得意地挑眉:“你以为,我能在这儿鬼市立足,当真没点本事不成?” “有人在吗?店家,在不在?” 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一声压着嗓子的呼唤,略有些耳熟。 沈清微扭头看向门边,又看了容翊一眼,道:“借贵宝地一用。” 说着,没等容翊答应,她就快步走向内室,掀开门帘躲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个戴着黑色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东张西望的小丫鬟。 此女子一进去就毫不客气地四下打量,看到容翊时,稍稍愣了一下,似乎很少见到这般相貌出众的男子。 “你就是店主?” 容翊眉心一蹙,勾唇冷笑:“这位小姐,难不成你觉得,这里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还是说,我长得不像店主?” 躲在门帘后的沈清微抽了抽嘴角,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随即又疑惑地蹙眉,暗道:她怎么来了?难道是为了…… 女子冷哼,随手掀开帷帽上的轻纱,露出一张冷淡至极的脸,竟是沈茹轻! 唔……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模样还算上乘,不过比起沈珺来,明显不在一个档次。 容翊淡淡扫了沈茹轻一眼,失望地瘪着嘴叹气。 不过如此啊…… “我要两颗乌金丸,快去拿来。”沈茹轻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身后的丫鬟夏竹立刻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在柜台上。 容翊却看也没看一眼,神情冷漠极了:“抱歉,没有。” “什么?”沈茹轻不敢置信地蹙眉,随即又冲夏竹使了个眼神。 夏竹立即会意,却略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沈茹轻。 沈茹轻却不耐烦地低斥:“还愣着干嘛?” “是。”夏竹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翻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抽出其中一张来,拍在原先那一沓银票上。 容翊顿时冷笑起来,他不是没见过嚣张的人,便是一向嚣张惯了的少门主,也少不得让他三分。 如今,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门哪户偷溜出来的大小姐,误打误撞找到他这儿,就敢对他这般大呼小叫了? 还真是欠缺江湖的毒打! “抱歉,本店的确没有了,小姐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或许能找到也不一定。”容翊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站到门边伸手指向门外。 “夜已深了,慢走不送。” “你!”沈茹轻顿时气结,狠狠瞪着容翊,双手紧握成拳。 一旁的夏竹却忍不住了,梗着脖子斥道:“放肆!你可知我们小姐是谁!竟敢对小姐无礼!” 闻言,容翊被气笑了,正要开口,眼尾突然看到帘子后的沈清微探出半个头来,示意他应下。 也不知怎的,容翊竟然还真就鬼使神差地说道:“乌金丸呢,小店的确没有了,不过,小姐若是诚心想要,那,在下可亲自为小姐寻来,不过……乌金丸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见他答应,沈茹轻面上一喜,又故作不在意地微微扬起下颌道:“只要你有办法弄来,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爽快!”容翊挑了挑眉,眼角瞟向门帘,见沈清微果然又露出三根手指,顿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想必这位小姐也不差钱,那便……按市价的三倍来买!” 第四十五章 重金求购 “什么?!”沈茹轻顿时瞪大了眼。 夏竹却当即叉腰指着他大骂:“你抢钱啊!真是个黑心老板!居然赶在我们小姐面前狮子大开口!你可知我家小姐……” “夏竹!住口!”沈茹轻厉声喝止,随即又看向容翊,沉着脸道,“容老板,我之所以能找到你这儿,自然是有一定的门路,我与天医门少门主可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天医门少门主?”容翊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满的轻鄙。 “既然是少门主的朋友啊,那行,少门主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那就……这个数。” 容翊伸出一只手来,张开五指。 沈茹轻蹙眉:“五千两?” “准确来说,是五千两黄金。”容翊淡然道。 沈茹轻顿时脸都黑了:“容翊!你以为你行走江湖多年,便是清高自傲,好歹也是懂些礼数的,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好说好说!”容翊却丝毫没有动怒,悠闲的伸出小指在耳洞里转了转,指尖轻弹,姿态很是不屑。 见状,夏竹越发愤愤不平,恨声道:“小姐!咱们还是走!奴婢就不信了,这天下还就没有别的地方能弄到乌金丸!” 然而,沈茹轻却并没有离开,反而神情越发凝重。 容翊冷笑着指了指门口,道:“你们随意,今儿个,我打烊了!请!” 沈茹轻、咬了咬唇,沉声道:“好,五千两黄金是,我会想办法筹钱,但是你得保证,一定给我弄来乌金丸!” “小姐!”夏竹震惊地瞪大了眼,在一旁不甘地跺了跺脚。 容翊笑着点了点头,又回到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订单来,快速写上乌金丸的字样。 随即,他又从腰间拿出一方小印,哈了一口气,用力盖在订单上,道:“烦请先交两千五百两定金,黄金哟!” “你!” 沈茹轻气结,闭上眼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压下火气才又一次谄笑着道,“钱的事儿好说,只是……我目前只带了一万两银票,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不如,你先收下这一万两银票作为定金,如何?” 要知道,一万两银子,折算成黄金的价钱,也不过才一千五百两黄金罢了,距离两千五百两黄金的确又很大的距离,可是这也已经有足够的诚意了。 毕竟,市面上乌金丸原本的价格,也就顶多五万二千两银子而已。 “一万两银票?哈!沈二小姐,你是把容某当三岁小儿了么?”容翊连连冷笑,面上冷得如同挂了千年玄冰一般。 闻言,沈茹轻和夏竹都当场愣住,惊讶地看着容翊。 “你……你知道我是谁?” 夏竹更是震惊地张大了嘴,指着容翊满脸愤愤:“既然你都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了,怎的还如此无礼?就不怕我们将军拿你问罪吗?” 谁知,容翊听到这话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仰头大笑起来,更加傲气凌人:“笑话!我堂堂天医门少使,何须怕你天凤朝一个小小的将军?况且,你们无礼在先,却怪在下没有任由你们拿捏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容翊的语气明显加重了许多,神色也变得更加森冷可怕。 沈茹轻和夏竹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怯怯后退了半步。 其实也不怪容翊生气,从这个沈茹轻进门开始,就分明没有把鬼市的规矩放在眼里,也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懂鬼市的规矩。 在鬼市,不是有钱就是大爷,这里随随便便一个老板,拉出去那都是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更别说沈茹轻不过就是一个贵族小姐而已,对容翊而言,无异于蝼蚁。 被容翊的气场震慑到的沈茹轻,总算是收敛了一些,不过她向来在外面装习惯了,一时还舍不下脸来,只让夏竹,快些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在柜台上。 沈茹轻不自在地瞥了容翊一眼,微扬着下巴道:“喏!已经……已经全在这儿了,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多少看在我父亲的面上,容我几日后筹到余下的钱再送来。” 容翊淡淡地看了一眼鬼子上的银票,随手拿出一把匕首,在银票上拨了拨,数了数,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不过才一万三千两银票。 他顿时眉心一蹙,面露不虞。 见状,沈茹轻慌忙解释:“我身上真的就剩这点钱了,你应该知道我爹,他可是镇南将军!天凤朝的护国大将!又岂会失信于人?” 闻言,容翊不禁冷笑:“你虽是沈将军的女儿,却并非沈将军本人,他的为人,在下可以相信,可你……我凭什么信?” “咚!” “什么声音?” 被这突然蹿出的声音给吓一跳,沈茹轻慌忙躲在夏竹身后,惊恐的私下查看。 “家里养了些宠物而已。”容翊瞥了一眼身后,轻嗤:“行,看在沈将军的面子上,在下姑且信你一回,三日之内,还请小姐信守承诺,务必把定金补齐,不然……在下乃一介江湖草莽,对于失信之人,自然是用江湖的规矩来处理。” 容翊那双妩媚含情目中,霎时幽深一片,仿若将人心魂都吸入寒冰冻谷。 “好……好!”沈茹轻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容翊的眼睛。 说完,她抓着夏竹的手扭身就要走。 “慢着!” 沈茹轻又猛然顿住脚步,呼吸渐渐加重,心跳也越来越快。 谁知,容翊捏着订单悠悠然地走到沈茹轻身旁,轻轻递了过去。 “喏,这个你忘了拿。” 沈茹轻顿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颤抖着手接过订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就快步离开了店铺。 就在她刚离开没多久,听墙角听了个全的沈清微,也终于走了出来。 容翊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柜台上的银票,叹道:“哎呦!就这样的货色,竟然也能把你欺负的那么惨!该说你是欺软怕硬呢,还是说你蠢呢?” 沈清微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以一种很奇特、很熟稔的语气提议:“不如,咱们联手养殖夜陀罗如何?” 容翊顿时僵住,一脸懵逼地看着沈清微。 “你疯了!” 是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 夜陀罗啊!那可是天生地长,目前只有在西域雪山之巅上才能找到那么一两朵的稀世至宝! 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要养殖?开什么玩笑! 然而,沈清微此时的神情,就仿佛是在说“今天吃了几碗饭”一般。 第四十六章 装鬼 容翊盯着她瞧了很久,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哦,原来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倒是我高估你了。”沈清微淡淡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脚就准备离开。 “谁说我没这个本事了!不就是夜陀罗花么?”容翊不服输地瞪大了眼。 他最讨厌别人这样说他了!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 沈清微扭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直看得他头皮发麻了,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是,你有,所以,三日后,我来取夜陀罗花。” 容翊顿时气结,在她身后张牙舞爪地做鬼脸。 沈清微刚一只脚跨出门槛,突然又转过头来,郑重道:“刚才在我之前来的那个人,就是少门主沈珺?” 容翊陡然顿住,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此人可能并非你想象的那般,或许,你自己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没说出来罢了。而且,沈茹轻此人……你大可不必担心,或许可以先弄两颗假的乌金丸给她作为惩罚,反正她也分辨不出真假。”沈清微轻笑,扬手挥了挥,扭身离去。 容翊顿时狡黠一笑,指着沈清微啧啧有声。 看着沈清微离去的背影,容翊的眸光越发深邃。 这个沈清微……真的很像她啊。 倒是少门主,与从前不说判若两人,起码是差别挺大的。 容翊端着手肘捏了捏下颌,想到刚才沈清微与自己说话时的神情动作,双眸霎时一亮,不点自朱的薄唇缓缓上扬。 …… 沈府后院。 沈清微没有点灯,摸着黑往扶风苑的方向走去。 正要拐弯绕过回廊,直接走草坪过池塘,抄个小道。 “啊!鬼啊!” 耳边突然蹿出的尖叫把沈清微吓得一跳,她好不容易抚平情绪,正准备离开,却见对面的人突然提着一盏灯凑到沈清微眼前。 突然的光线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只好赶紧别开脸。 “沈清微?” “大晚上的,你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听出声音像是沈茹轻的,沈清微正想开口说话。 又见提着灯的沈茹轻随手将灯甩给了身后的夏竹,冷笑着道:“沈清微,你不会是在故意报复我们沈家?就因为你没能嫁给三皇子?你就故意大半夜在这儿里装鬼吓人?你心思也未免太恶毒了!” “就是!太恶毒了!”夏竹也赶紧附和。 沈清微深感无语,冷笑道:“怎么,就许你半夜出现在后花园,不许我来?况且,刚才分明是你突然尖叫,怎的还怪起我来了?” 谁知,沈茹轻竟倒打一耙,“你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吓人还有理了?若你是无心的,那为何不点灯?猫在这里就是故意让我们都误以为你是鬼!” 很显然,现在的沈茹轻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失去平日高冷端庄的想象了。 沈清微也懒得搭理她,今日在鬼市碰到了沈馥,本就让她心神大。 后来为了和容翊交易,得到夜陀罗,又费了不少心神去推导那个残卷,此时已经身心俱疲了。 于是,沈清微也没多解释,绕过沈茹轻就这么走开了。 沈茹轻今天本来就在外面受了气,这会儿正攒了一肚子的火气,见沈清微这样无视自己,顿时怒火上头,命令夏竹拦下沈清微。 见夏竹气势汹汹挡在自己身前,沈清微气笑了:“你要怎么说随你,但是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若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今天偷偷溜出府去,最好让开。” “沈清微!你……明明是你装鬼吓人,你竟然还倒打一耙!”沈茹轻顿时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 沈清微斜了沈茹轻一眼,沉声道:“二姐,你向来是全家的表率,若是父亲知道你夜半离家,出去鬼混,你觉得,父亲会不会因此生你的气呢?” 沈茹轻顿时慌了,却又死鸭子嘴硬,“你……你胡说!我才……我才没有……” “不信?那你就试试好了。”沈清微也懒得跟她争辩,越过她们径直朝扶风苑的方向走去。 听到身后沈茹轻不甘的低骂声,沈清微发出不屑冷哼,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既然你说我故意装鬼吓人,那我可不能白白担了这个虚名,得给她落实一下啊。 沈清微连连冷笑,脑中已经有了点子。 沈家人都太嚣张了,若非她重生到原身,只怕原身还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也算是阴差阳错,让她重生在这里。 只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见到沈馥了。 想到沈馥,沈清微就忍不住全身绷紧,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只可惜,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与沈馥相抗衡,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只能暂且忍下,等过段时间再看。 一想到这些,沈清微就忍不住头疼,捏了捏眉心,叹着气推开院门。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拂冬赶紧提着灯上前迎接。 见沈清微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拂冬顿时急了,关切地扶着她往里走。 “怎么了这是?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沈清微疲惫地摇了摇头,在拂冬的服侍下,洗了把脸,才慢悠悠地晃荡到榻上坐下。 “只是刚才在花园里碰到沈老二了而已,你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没呢,他们把药带回院里就没啥动静,倒是小姐,瞧你给累得,还是赶紧泡泡脚,早些休息。”拂冬赶紧把一旁炉子上正烧着的水提了过来,倒入盆中,又掺了些凉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往里倒了些药水。 “奴婢一早就给您备下了洗脚的水和药,走了这么久,就算没磨起泡,怕也是很酸疼的,奴婢给你泡泡,一会儿好入睡。” 随即,拂冬蹲下、身一边利落地给沈清微脱了鞋袜,小心试了水温,再添些凉水,这才抓着沈清微的脚放入水中,轻柔地揉、捏起来。 沈清微本就疲惫的不行,也没有拒绝,任由拂冬服侍着自己。 直到她躺到了床上,拂冬准备吹灯出去了,沈清微突然又叫住了拂冬。 “拂冬,明日随我一道出去一趟,我有些事要办。” “啊?还出去啊?”拂冬不解地问。 然而,沈清微却只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有些人不长记性,咱们得想法子好好反击一下啊,不能白白受了欺负。” 拂冬顿时双眼一亮,满脸兴奋地连连点头。 第四十七章 设套 翌日清晨。 沈清微又在小院子里拾掇花草,这些日子以来,天气越发炎热,花草也长得更茂盛了。 看着长势喜人的罂粟花,沈清微欣慰地笑着凑过去闻了闻。 很香,很诱人,总有种……让人想要摘下尝一尝的冲动。 拂冬提着包袱走了过来,笑着问:“小姐,这叫什么花啊?长得真好看。” “收拾好了?”沈清微将水壶放到墙角,拍了拍手,视线却依旧没有离开花丛。 “嗯嗯,收拾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拂冬点头,扬了扬手里的包袱。 沈清微这才把目光转向拂冬,道:“那就走。” “是。” “不过小姐,您还没告诉奴婢,这到底是什么花儿啊?奴婢都没见过,这是先前奴婢从西域行商那买来的种子吗?”拂冬一把将包袱甩在身后绑在肩上,一边好奇地问。 沈清微摸了摸脸上的面纱,点头道:“对啊,那就是你带回来的种子,我也没想到会是罂粟呢。” “罂粟?那个叫罂粟吗?这名儿可真好听。”拂冬憨憨一笑。 沈清微赞同地点头,随即正色道:“记住啊,那个花以后不能随便碰,也别随便让别人碰。” “是因为太名贵了吗?”拂冬问。 但是她记得,当时小姐吩咐让她去西域行商那买种子,却没说要买什么种子,只让商人把所有种子的种类都买一点,所以他们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那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种子。 可是很奇怪的是,自从沈清微拿到那些种子,研究了几天后,就兴冲冲地种在了院子里,除草浇灌施肥都不假人手。 如今更是特意嘱咐拂冬不要去碰,这就让拂冬更加感到好奇了。 沈清微笑得很是高深莫测,突然加大了音量道:“你不知道,这花啊,是西域引进的奇花,千金难寻!而且还有个神奇的疗效,放在卧房里的话,不但能强身健体不说,还能增强夫妻之间的感情,所以啊,我可不舍得把这花给别人。” 拂冬顿时羞红了脸,捂着发烫的脸嗔道:“哎呀!小姐!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还养这种花啊!” 沈清微挑眉,不甚赞同:“这花怎么了?多好啊?市面上都没得卖!要不是我偷偷打听了天医门辖下门店的下落,才寻来了这花的种子,还见不到这种神花呢!我原本是要把花带去三皇子府的,可惜啊!” 说着,沈清微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垂下头来,却再也不肯说话了,只默默和仍旧絮絮叨叨与她说话的拂冬从角门出了府。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扶风苑外夹道处的一个月门,闪过一片粉色衣袂。 而另一边,刚出府的拂冬和沈清微两人,却突然又折了回来,躲在角门边往里看。 “小姐,刚才那个人,好像是上院的二等丫鬟春雪。”拂冬小声附耳道。 沈清微轻笑,拍了拍拂冬的肩,道:“咱们走,今晚就能收网了。” “收网?真的吗?”拂冬眼里的光更亮了几分,顿时兴奋地想要跳起来。 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可是瞪了太久太久了! 现在小姐终于要对他们出手了!她怎能不激动? …… 上院。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了进去,跪伏在秦氏面前,“夫人,三小姐出府了。” “她们在说什么?”沈雪瑶着急的问。 一旁的沈茹轻斜了她一眼,显然对她这般急躁的性子很是无奈。 丫鬟慌忙低头道:“三小姐院里种着一种很奇怪的花,怪好看的,而且,听三小姐说,那花有奇效,若是放在卧房中,还能……能……” 沈雪瑶见她红着脸吞吞吐吐的,急得上前推了她一把,斥道:“你舌、头被人吃了?说个话也这么不利索!还不快说!到底能干什么?我倒是要就看看,那个小贱蹄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小丫鬟被这一推,摔倒在地,更加慌乱了,战战兢兢道:“三小姐说,那花有奇效,放入卧房,还能增进夫妻感情,说是原本准备带去三皇子府的,没曾想……” 在场所有人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特别是沈雪瑶,更是满脸鄙夷之色,连声冷笑:“呵!我就说那个贱蹄子是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心的,原来还藏着这手呢!真是不知羞耻!” 秦氏也气得脸都黑了,握拳重重在杌子上锤了一下,冷哼道:“如今老五那个没用的嫁过去了,她又能怎样?不过,我原先还以为那个贱蹄子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没成想,她还算计着入三皇子府呢!” 然而,只有沈茹轻,依旧半信半疑的样子。 她虽然与沈清微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这些时日观察下来,也知道沈清微这个人虽然瞧着毫无城府,实际深不可测。 而且,她若是真想嫁给三皇子,断不会借着那次机会成全五妹。 所以刚才母亲和四妹所言,其实沈茹轻还是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 然而,此时的沈雪瑶一心想要破坏沈清微的计划,自然不甘心就此罢手。 于是,没等沈茹轻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沈雪瑶就扬手叫来几个心腹吩咐:“你们快去扶风苑,摘些来我瞧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能让那个丑丫头那么小心。” “是!” 下人们领了命,就赶紧退下。 母女三人坐在花厅喝茶聊天,不多时,刚才领了命令的几个下人便匆匆走了过来,怀里还鼓鼓囊囊的。 “怎么样?摘了吗?”沈雪瑶忙问。 下人们赶紧把怀里的东西都呈了上去,一一摊在三位主子面前。 看到那成堆的红花和紫花,母子三人当场愣住了。 就在那几个下人靠过来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花香便扑鼻而来,令人顿觉神清气爽不说,仿佛四肢百骸都清洗过一遍,通体舒畅。 “这……这就是那贱丫头养的奇花?” 沈雪瑶不敢置信地上前拿起一朵,凑在鼻间轻嗅,顿时陶醉地闭上双眼,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 而此时的沈茹轻,也忍不住好奇地拿起一朵闻了闻,顿时双眼一亮。 第四十八章 请求外援 见状,秦氏有些担忧地问沈茹轻:“茹儿,怎么了?这花可有问题?” 沈茹轻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花,仿佛被摄魂了似的,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这花,的确是举世罕见,闻之的确是令人精神一震,而且目前看来,的确是可以入药的。” 说着,沈茹轻欣喜地看向秦氏,脸颊一红:“母亲,不如……您拿去试试?” 秦氏愣了一下,竟有些羞涩,迟疑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沈茹轻顿时捂着唇笑了,附耳道:“母亲且放心好了,茹儿虽然略通医术,可这花的疗效……女儿也辨认了一番,应该是没错的,您且拿去试试,正好今日父亲从军营回来,定是相当疲惫的,可切莫让那柳氏再给截了胡。” “嗯,那个贱、人!可不能再让她得手了!”说起柳氏,秦氏就沉了脸。 自从前些日子将军得知老五那丫头在三皇子府分外受宠,就连带着对柳氏那贱、人也高看了几分,竟连着好几日都去了柳氏院里。 前几日,瑶儿发现沈清微那个丑丫头似乎偷偷摸摸地在弄什么东西,而茹儿昨晚睡不着去后院走走的时候,也那么恰巧就碰到那丑丫头鬼鬼祟祟躲在那儿,还真发现不了这等好东西。 于是,秦氏便命人把那些花都摆在卧房里,还让厨房准备好酒菜,就等着沈威回来。 而另一边的沈清微,正在城郊一处极为隐蔽的别院里,把手中一个胭脂盒子推了过去。 坐在她对面的人,是一袭玄衣的慕容璟。 慕容璟似乎对她送的这个小礼物很不满意,蹙眉冷道:“这就是你的谢礼?” “不够?”沈清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细瓷瓶推了过去。 慕容璟眼角抽了抽,扶额叹道:“直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沈清微下颌微扬,眼中熠熠生辉,“胭脂盒那个,是易容粉,比起市面上那些跟面糊糊一般的,这个安全性更好,不但透气不伤皮肤,还能达到养颜美容的效果,使皮肤更加光滑白皙。” “停!”慕容璟已经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她的话,指着另一个细瓷瓶问道:“那这个呢?” 沈清微顿了顿,略忖片刻,方道:“这个细瓷瓶里的,是百花杀,虽比不得乌金丸那般可解百毒,可大部分的毒都能解,如今这世间拥有百花杀的人,也少之又少,王爷博文广识,想必是听说过百花杀的。” 慕容璟眸光微闪,没有否认,只淡笑道:“你怎么就确定,本王一定会收?本王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闻言,沈清微赞同地点点头,道:“的确,王爷见过的好东西是我这辈子都未必能企及的,但是像这类名贵药物,纵观整个天凤朝,恐怕连容翊也未必有。” 沈清微没有说明白,但慕容璟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冲身后的孟铎使了个眼色。 孟铎初时还有些愣忡,似乎很是不解,接收到慕容璟眼里的讯息,这才低眉垂眼地上前,收起了桌上的礼物。 “王爷既收了我的礼物,可否容许我求王爷帮个小忙。”沈清微见他收下,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开口。 慕容璟早就知道沈清微会拿着他送的玉牌来这别院求见,肯定是不单单是来送谢礼那么简单。 毕竟距离上次他救她,都过去一个月了。 所以,此时听到沈清微对他有所求,慕容璟反而有些兴奋起来,端起手边的茶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等着沈清微继续说。 “能否向王爷借一个人?” 慕容璟手一顿,诧异地看她。 沈清微清了清嗓子,略有些不自在了,又道:“只需一名轻功较好的人即可。” 慕容璟越发好奇了,不禁笑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清微更不自在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方才起身道:“王爷,您就说借不借!” “若是我不借呢?”慕容璟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果然,听得这话,沈清微的脸稍稍垮了几分,“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多言了。” 说着,沈清微便矮了矮身,转身就要走。 慕容璟眯起双眸,眼底满是危险的冷芒,额角青筋跳了跳。 “孟铎!” “属下在。” “自今日起,沈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直至任务完成。” 沈清微:“!” 孟铎:“!” 慕容璟起身拍了拍孟铎的肩,正色道:“记住了,沈小姐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若敢违命,以死谢罪。” 沈清微:“那个……其实孟大人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了,王爷可以换……” 孟铎认命地应声:“是!属下领命!” 沈清微:“……” “嗯,去。”慕容璟毫不留恋地挥了挥手,再也没有看孟铎一眼,自顾自地打开胭脂盒细细研究。 随后,沈清微便被送出了别院,身后还跟着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孟铎。 拂冬看了眼孟铎,不由瑟缩了下脖子,期期艾艾地凑到沈清微身边低语:“小姐,真的要带这位……这位大人回去吗?” 沈清微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嗯”了一声。 拂冬失望地瘪嘴,嘟囔道:“怎么也不选个好相处些的,这位瞧着可真吓人。” “还请沈小姐放心,属下很好相处。” 突然蹿出的声音,吓得拂冬猛地一颤,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孟铎,发现他正低垂着眉眼,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这才拍了拍胸口。 真吓人! 沈清微倒是还好,似乎已经习惯了孟铎的紧随。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沈清微便笑着对孟铎说道:“孟大人,一会儿委屈你易个容,扮成我们府上的仆人,我会安排拂冬给你收拾出一间客房来,到晚上的时候呢……” “不必。” “啊?什么不必?”沈清微愣忡。 孟铎微微蹙眉,却依旧耐心地回答:“小姐不必如此费心,属下哪里都能睡,而且也不必特意易容,以属下的功夫,小姐尽可放心。” 沈清微顿时哑然。 也是哦,慕容璟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可是军中精英的精英。 什么高来高去的功夫,上次在那个小寺庙里,沈清微也已经见识过了,想必混入沈府扮鬼这种小事,也的确是……她多虑了。 沈清微突然顿住,蹙了蹙眉,有一种拿神兵利器来切肉吃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 有鬼?! 想了想,沈清微还是叮嘱了几句。 也没再坚持让孟铎易容,只给了他一套白色的衣服,就和拂冬一起回了府。 虽然孟铎说不必管他,可毕竟来者是客,也不好真的什么也不准备。 沈清微还是让拂冬在扶风苑不远处的后罩房里收拾出一间来,请孟铎住下。 另外还准备了好些吃食和茶水,生怕怠慢了这位。 而且说真的,沈清微真的没想到慕容璟会派孟铎来。 她原本也就是想着,送个小礼物给慕容璟,做个顺水人情,顺带求他借个轻功还不错的手下给自己,去吓唬吓唬沈茹轻他们,也省得他们日日不消停,就想着作妖坑她。 而且她送的那些东西,对于不懂的人而言,就是送了个寂寞。 或许对慕容璟而言,平日里见惯了别人送他金银珠宝的,突然送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儿,还挺新鲜的! 不过那些可不是什么普通小玩意儿! 而且,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自己暴露在慕容璟面前了。 一想到这儿,沈清微就忍不住叹气。 有得必有失! 随后几日,沈清微都在房里研制药物,一到晚上,就让孟铎换上衣服去后院到处游荡。 夜晚的沈府变得分外热闹,时不时地听到一声声凄惨尖叫,与唧唧虫鸣交相辉映,趁着那皎皎月色越发美了几分。 于是,没几日,府内就传出谣言,说这中元节都还没到,就有冤魂回来算账了,天天跑去上院闹腾。 而向来一身正气的沈威将军又多日不在家中,但凡在家中的日子,那鬼怪也不曾出现。 所以每每沈将军回府,大伙儿必能看到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一日,沈威回府后,秦氏房里的小厮就赶忙把他请了过去,说是夫人有事。 沈威本也不想理会,不过想起这几日府上的风言风语,也是时候整顿整顿了,便径直去了秦氏房里。 谁知刚走到半道,就碰到正在与柳氏斗嘴的秦氏。 “哼!要我说,你这就是报应!”柳氏捏着帕子冲秦氏鄙夷地甩了甩,翻了个白眼。 秦氏气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你”了半天都没说出来,沈茹轻在一旁搀着她,一边满脸担忧地给她顺气,一边冷冷地瞪着柳氏。 秦氏顺了气,才指着柳氏咬牙切齿地斥道:“柳氏,别以为你女儿嫁给了三皇子为侧妃就了不得了!她再如何受宠,也不过就是个侧妃!” “你少在这小人得志了,我就不信,这几日、你会没碰到……那、那玩意儿!” 说到后面的时候,秦氏明显有些害怕起来。 谁知,柳氏并未被她吓到,反而讥讽地笑道:“呵!还真让你给说对了,我啊,从来就没看见过什么鬼!我看,就是某人亏心事做多了,才会被鬼魅所迷!” 说着,柳氏突然笑得越发大声,又戛然而止,面色一沉,带着几分森冷之意,压着嗓子道:“毕竟,你手上可沾着不少无辜人命呢。” “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是要把这个家给掀了吗?”沈威突然大喝道,打断了柳氏的话。 众人一惊,慌忙垂头迎接。 很显然,大家都没料到沈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而且,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了多少。 毕竟深宅大院里的腌臜事儿,最要紧的,就是得避着这个家的核心人物。 沈威沉着脸走了过来,将秦氏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失望。 他并不是不知道秦氏的手段,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有些事情,他堂堂一家之主,的确不好出手解决,让秦氏去解决,便是传出去了,也顶多就是说几句内宅妇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罢了。 他要的只是一个方便拿捏、顺道还能操持一下府上中馈的妇人罢了,不需要多聪明多能干的。 毕竟他在朝堂中树敌太多,太过高调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而从前的先夫人,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从前秦氏对府上姨娘做的那些手脚,包括对他那个没什么感情的三女儿做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顶多觉得过分了的时候,稍稍敲打敲打。 也就是这样,才促成了秦氏如今这样的品性为人。 柳氏却白了秦氏一眼,袅袅娜娜地上前挽住沈威的手,拿帕子轻柔地为他拭汗。 “将军辛苦了,快些回房休息休息,喝口汤解解暑!”说着,柳氏就要拉着沈威走。 “将军!”秦氏突然可怜兮兮地呼唤。 “怎么了?”沈威又蹙眉看向秦氏,面上有些不耐。 沈茹轻扶着秦氏上前,满脸担忧之色:“父亲还是陪同母亲一道回房,这些日子以来,母亲被吓得不轻,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若是有父亲陪着,多少也能安心些。” 闻言,秦氏连连点头,啜泣道:“将军辛苦,本不该为这种小事忧心,可我实在……” 说着,秦氏又捏着帕子拭泪,扭头冲身后的婆子示意。 婆子赶紧命人端来一碗凉汤,恭敬地送到沈威面前。 秦氏又道:“将军一路辛苦,先喝些凉汤解暑。” 见秦氏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发黑,的确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沈威感念她操持家事的确辛苦,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接过甜汤仰头一饮而尽。 “我看你面色不佳,也该多休息休息才是,没找个郎中来瞧瞧吗?”沈威关切地问道。 秦氏顿时大喜,笑着拭泪:“只是这些时日府中总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出没,搅得我不得安睡,又忧心将军在外,这才身子微恙,也不打紧的。” 秦氏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挽沈威的手。 然而,沈威听到她这么说,想起这几日下人的传报,顿时就黑了脸,一把拂开秦氏,怒目而视:“荒唐!你堂堂主母竟也成日里疑神疑鬼的,成何体统!” 原本以为没戏的柳氏见状,赶紧上前添一把火:“是啊是啊!妾这几日也劝夫人来着,可夫人偏说府上闹鬼,还要请先生来开坛做法呢!” 这个倒是不假! 秦氏的确是请了高人来,可那些所谓的高人不过是混迹江湖的神棍,胡乱做了场法事,就说已经驱逐妖邪,领了赏就走了。 谁知这压根儿就没效果,才惹得秦氏整日疑神疑鬼,都快魔怔了。 沈威最见不得这种招摇撞骗的事儿,自然不喜,此时看秦氏这幅哭哭啼啼的做派,更是心中生恶,索性也不理她,随柳氏一道离开。 然而,正在此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威却突然愣住了。 第五十章 收到请柬 正坐在凉亭里看戏的沈清微却突然开口:“拂冬,你说,我二姐这么孝顺的人,怎么不去天医门拿些灵丹妙药来为母亲调理身子呢?” 拂冬瘪着嘴摇了摇头,啧声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清微“嘶”地一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是,二姐前些日子不是还欠了平萧王两颗乌金丸么?只怕是无心为母亲调理了,嗐!两颗乌金丸啊!听说很贵的!” 拂冬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惊呼:“对哦!上次小姐你及笄之日平萧王就来了,还问二小姐什么时候还那两颗乌金丸呢!奴婢还奇怪,二小姐怎么就欠了平萧王两颗乌金丸。” 说着,拂冬还比了两根手指。 沈清微皱着脸连连点头啧声,一副事情很棘手的样子。 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的沈威,却已然黑了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柳氏慌忙追了上去,秦氏见状,想说些,却又拉不下脸来,只能恨恨咬唇跺脚,看着柳氏的背影仿佛要灼烧出一个洞来。 一旁吃瓜的沈清微不以为然地瘪嘴挑了挑眉,潇洒地转身:“走拂冬,咱们该回去了。” “好嘞!”拂冬笑嘻嘻地跟上。 这场闹剧,也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沈清微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这事儿肯定没完,不过她也丝毫不担心。 毕竟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都是她搞的鬼,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他们还能把孟铎怎么着? 不过……让沈清微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她就听说,两日后便是太师寿辰,沈威和沈太师乃同宗堂兄弟,自然是举家赴宴。 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沈清微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忙着应付那些不足为道的小人物,倒是忘,她原本的亲爹生辰就要到了。 不知为何,沈清微竟然觉得有些可笑。 前世,她作为太师府嫡长女,一直都被当做是权利的棋子,为沈家巩固权势。 甚至后来被沈馥杀了取而代之,太师府上下居然都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如今细细想来,只怕是……他们知道,却不想去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上院的丫鬟来传过话后,翻了个白眼,就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拂冬担忧地看着沈清微发呆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微愣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思绪,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拂冬,从今天起,你夺去厨房那边看看,她们……差不多要有动作了。” 拂冬严肃地点头:“嗯,奴婢省得。” “另外,沈茹轻那边,差不多也要有动作了,你赶紧去一样东市的刘氏杂货铺,把这个交给掌柜的,就说是给容公子的。”沈清微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了拂冬。 拂冬看也没看,接过盒子“嗯”的应声,就塞入怀中。 沈清微想了会儿,又道:“孟大人走之前可留下过什么话?” “没什么啊好像……”拂冬抓耳挠腮地想了好一会热,才恍然大悟地张大嘴,道:“对了!孟大人说,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几日后王爷会在太师府后花园莲花池等你。” 闻言,沈清微顿时无奈扶额,苦笑道:“这事儿你为何现在才跟我说?” 拂冬尴尬地挠了挠脸,干笑道:“我……我给忘了……这不是刚好上院的人过来传话了么,奴婢就一下忘了。” 拂冬越说玥羞愧,声音也越来越低,只能垂下头去。 沈清微无奈叹息,也没计较,索性也没误了事儿,只吩咐让拂冬下次别再犯,记住刚才吩咐的事儿,就让她退下了,自己则坐在房里想对策。 想必这次又会和从前一样,沈雪瑶一定还会想法子阻拦自己出门。 翌日,果然不出她所料,拂冬刚去去膳房领沈清微的早膳,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平日里拂冬去大厨房都是比较晚,因为去早了厨房里那些人都不会搭理她,也领不到膳食,还会被冷嘲热讽一番,得不偿失。 况且今日、本就有沈清微特意授意,她早些去了,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去领膳食的那些人。 果然就让她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 沈雪瑶的人,果然在膳食上做了手脚! 拂冬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气得小脸通红,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在小姐的早膳里下了上次买的那个泻药!” 沈清微点点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喝粥,还时不时点评一句:“今天的粥果然更好喝,比以前的要好喝多了。” 一听这话,拂冬就忍不住讨好地笑了,指了指一旁的小笼屉:“尝尝那个!平日里小姐都吃不上这个呢,果然他们为了让您不出门,准备的膳食都精致多了!” 沈清微赞同地点头,夹起一个来送到拂冬嘴边,自己的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来,尝一个!” 拂冬愣了一下,受宠若惊地笑着摆摆手:“这……这不好!” 沈清微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的,这本来就是沈雪瑶的早膳啊,现在就是我的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客气,今天怎的还不好意思了?” “嗐!这不是平时小姐您的膳食都极为简单么!奴婢吃的跟您的也没多大差别,自然……”拂冬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神情略有些尴尬起来。 沈清微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没什么不同的,今日、你做的很好,我也吃不完这么多,这些就当赏你的,要吃光光,不能浪费。” 说着,沈清微就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 拂冬慌忙想要跟上,却听得沈清微头也不回地说:“我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你快些把那些都吃完,一会儿还有事儿交代你去办。” 拂冬噗嗤一笑,道:“知道啦!小姐真是的,非得绕着弯儿地对奴婢好。” 沈清微笑了笑,却并没有回头,只自在地在院子里欣赏着她种的花,路过那片罂粟的时候,笑意变得分外意味深长。 他们果然还是没忍住,那么快就下手了。 想起从前,每次沈家要参加什么活动,原身都会莫名其妙生病,而且生病前吃的东西,一定会比平时的好很多。 所以今日她才让拂冬格外关注厨房,而拂冬也不负她所望,暗中偷偷换掉了她和沈雪瑶的早膳,想必过不了多久,沈雪瑶就会过来了。 刚想着,院门就“砰”的一声被推开,沈雪瑶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脸色很难看。 第五十一章 赴宴 “沈清微!快给我滚出来!” 沈清微正拿着小锄头在花圃除草,听到这动静还吓得一颤,小锄头险些脱手。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扔了锄头拍干净手,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而此时的沈雪瑶,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了。 见到沈清微好好的站在那儿,丝毫无恙的样子,沈雪瑶张嘴就要骂,却又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沈清微故作不知,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还好好的?”憋了半天,沈雪瑶总算憋出了一句话来,只是话一说出口,她就懊恼地跺脚。 “噗嗤!”沈清微忍不住笑了,随即又赶紧收起表情,故作不解地问,“不然呢?四妹是觉得,我应该不好么?” “你……”沈雪瑶气得瞪大了眼,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总不能直接说,她在沈清微膳食里下了药? 为啥中招的不是沈清微? 沈雪瑶是没脑子,可不代表她真的蠢成那个地步。 不过,她想了想,又冷笑起来:“你收到通知了?明日母亲便会带我和二姐去太师府,你呀,怕是又要身体不适了?” 闻言,沈清微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不置一词。 沈雪瑶总感觉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不痛不痒的,越发恼怒了起来。 随即,她江沈清微上下打量了一番,讥笑道:“救你这副尊荣,还是不要出去吓人的好,别到时候丢了我们沈家的脸不说,还要被人骂成是鬼!” 被这般辱骂,沈清微却依旧不慌不忙,甚至面带笑意:“丢不丢脸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四妹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不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这还没出去呢,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被骂会丢脸?” “我再如何丑陋,好歹是将军府三小姐,是嫡女,怎的在四妹你看来,外面的人就一定会欺侮我了?还是说,你自己走多了夜路,才觉得是谁都会碰见鬼?” “你!”沈雪瑶顿时气得血压飙升,指着她浑身颤抖起来。 沈清微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捂着嘴表情极为夸张地说:“哦!也是,你们都见过鬼,大抵上是怕鬼的,不过我是无缘见到鬼,从来就不怕那些呢。” “你……算我白提醒你一次!总之,明天你就知道了!哼!咱们走着瞧!”沈雪瑶被怼得面色难看之极,再也说不出话来,又不想落了下风,只好恶狠狠地剜了沈清微一眼,才恨恨地拂袖离去。 拂冬在一旁看得满脸兴奋,等他们都走远了,这才举着拳头对着空气各种比划。 沈清微不由失笑,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快帮我把那些罂粟都收起来。 “啊?收起来?”拂冬有些愣忡,一时没转过神来。 沈清微不禁扶额,叹道:“戏已散场,可不得收拾收拾道具么?那花不能留,赶紧收拾起来,等我炮制好做成药和香料,咱们还用得上呢。” 拂冬很是惊讶:“啊?那花还能做香料呢?” 这话说得……敢情这些时日以来她都在做梦呢? 沈清微不由翻了个白眼,默默转身去收拾罂粟种子。 拂冬挠了挠头,也上前帮忙收拾。 虽然还不大理解小姐说的话,但活儿还是要干的。 …… 翌日。 沈清微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前院大厅,秦氏和沈雪瑶看到她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若非碍于沈威在场,怕是当场就要手撕了她。 于是,沈威大手一挥,让沈清微单独坐了一辆小马车,一同前往太师府赴宴。 沈雪瑶在马车里气得使劲儿绞着帕子,差点牙根都咬断了。 秦氏连连叹道:“看你气的,她要去就让她去好了,难不成她还能攀附上哪位权贵不成?” 闻言,沈雪瑶眉间褶皱稍稍松了些,转瞬又气恼地嘟哝:“我知道!就她那样,断断是翻不过天去的,只是我光想到她这次居然能安然无恙,还厚着脸皮让父亲带她一起出门,我就一肚子气!” 沈茹轻也在一旁规劝:“好了好了!有何好气的!你也知道她那样,就算去了又如何?就那个模样,去了也只是个笑话,旁人断不会理会她,而且她本就风评不佳,此番赴宴,让人瞧了尊荣,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从前那些风言风语?” 此言一出,沈雪瑶顿时惊喜地瞪大了眼,转忧为喜了,连道几声“太好了”,才一扫之前的怒意,欢欢喜喜地靠在秦氏肩上。 一路顺畅,到达太师府的时候,二门楼牌下的空地都停满了马车。 好在沈府本就是太师同宗,有专门的停车点。 众人陆续下了车,热闹地寒暄起来。 沈清微蒙着面纱,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也就默默跟在后面,谁也没招呼。 刚进了前厅,就听得下人一声传唤,大伙儿慌忙拜伏在地。 沈清微正迷糊着,没听清刚才下人说的是谁来了,突然就见一个身着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的女子过来了,身后跟着两名端着玉如意的女官,后面还有两排整整齐齐的宫女。 在看清来者的时候,沈清微慌忙垂下头去,和其他人一样,恭恭敬敬地行礼。 即使有再多的怨恨和不甘,这个时候她也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此人,正是当今太子妃,替代她的沈馥! “都起来!来者皆是客。”沈馥扬手虚扶。 目光扫视了一圈后,落在了沈威一家身上,沈馥便笑着问好。 随即又把目光放在了最后的沈清微身上,神情略一滞,便道:“那位妹妹瞧着有点眼生,不知是哪位?” 沈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是沈清微,便抱拳道:“回太子妃,那是清微,家中行三。” 沈馥顿时疑惑地“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清微啊,倒是很少见她出府,今日怎的过来了?身子可还好?” 此言一出,沈威一家都神情怪异起来,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只能讪讪一笑。 沈馥之所以会这么问,倒是有缘由的。 从前每次沈家受邀参加什么宴会,沈清微都会在临行前突发疾病,久而久之,京城里名门闺秀们的约会,也就不会再叫她了。 而她自己也不再出门,特别是在她被毁容后,更是没人再见过她。 所以沈馥会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第三十六章 出府 听到里面传唤,守在门外的侍卫这才让开,躬身请沈清微进屋。 沈清微微微颔首,这才掀起裙摆跨了进去。 抬眼便见沈威从里屋走了出来,坐在正堂案前。 沈清微矮了矮身,道:“父亲。” “嗯,坐。”沈威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空椅。 沈清微也没客气,直接找了个位子坐下。 丫鬟端了茶进来,秦氏先端了一杯放在沈威案几上,这才让丫鬟把茶端去给沈清微。 沈清微接过茶水,快速扫了屋内一眼,非常简洁,一看就是个嫌麻烦的武将人家,屋内摆件很少,只有简单几样兵器,心底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于是,她将茶盏放在一旁的杌子上,便道:“父亲,再过几日就是我娘的祭日了,我想去寒山寺为我娘念经祈福,点一盏长明灯。” “嗯。”说起先妻,沈威的神情微微一沉,已染上几分哀思。 秦氏顿时有些不悦,冷哼道:“你倒是惦记你、娘,这么多年都不曾听你提起过,今日怎的就想起来了?莫不是觉得是我亏待了你?” 沈清微张了张嘴,即将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可怜兮兮地看向沈威。 正在此时,沈瑶芸突然出现在门口,扬声道:“亏不亏待的,给自己娘亲祈福总归是出于一片孝心呀。” 见大伙儿都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沈瑶芸便直接错开侍卫的阻拦走了进来,朝沈威矮身一拜:“父亲,女儿是来送嫁妆单子给父亲和母亲过目的,可是刚才侍卫大人们不让女儿进来。” 说着,沈瑶芸噘着嘴瞪了身后的侍卫一眼。 沈威虽略有不悦,却还是示意侍卫退下了,语气颇有些冷淡:“行了,拿过来。” 沈瑶芸顿时笑着冲门外的丫鬟招手,将丫鬟手中托盘上蒙着的红布掀开,拿起一本劄子,小跑着过去放在案上。 沈威简单看了一眼,便递给了一旁的秦氏,道:“再添个百户的田庄,去准备,毕竟是要嫁入皇家,嫁妆不能薄了,让旁人看了笑话。” 秦氏一愣,忙道:“已经有十五抬了,添了两家粮油铺子和一个百户的田庄,再添就坏了规矩,都要越过嫡女的份例去了。” 沈威没有说话,只淡淡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被这眼神给吓得瑟缩了一下,慌忙垂首不说话。 沈瑶芸乐得嘴角都要飞到耳根了,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沈清微。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扬声道:“父亲,刚才三姐不是说要去寒山寺祈福吗?父亲就允了,三姐这些时日以来,已经够波折了,想必也是极想娘亲的,父亲何不全了三姐这拳拳思母之心。” 沈清微诧异地看向沈瑶芸,没想到她竟然还为自己说话。 沈威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水,这才说道:“我何时不允了?只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定要注意谨言慎行,无论在何处,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威这话其实是带了几分敲打之意的,毕竟沈清微及笄那日的表现,实在令他很失望。 若不是得到了圆满解决,只怕这件事牵连甚广,自己的仕途都要就此到头了。 沈清微颔首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沈威似乎挺满意的,面上也添了三分笑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去,让管家派几个拳脚利落些的护院跟着便是。” “谢父亲。”沈清微起身朝沈威矮身致谢。 沈瑶芸得意地冲沈清微挑了挑眉。 沈威又交代了几句,就让沈清微回去了。 回到院中后,沈清微就让拂冬准备收拾行李。 自己则将平日闲暇时炮制好的药材研磨成粉,小心装入一个小竹筒中。 刚要收拾起来,沈清微突然眉心一蹙,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倏地抬头朝一个窗外瞥去。 然而,除了满目苍翠,其他什么也没看见。 “拂冬,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总有人在看着咱们。”沈清微幽幽地开口。 “什么人?哪里?”正在收拾细软的拂冬顿时一个激灵,慌忙跑了过来,挡在沈清微身前,警惕地四处查看。 看着拂冬紧张的样子,沈清微不由失笑,又看了一眼窗外,神色渐渐变冷。 那道视线已经消失了。 这些天以来,沈清微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一开始还很紧张,可后来总觉得那个人或许并不是要对自己不利,渐渐的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只是,对方是敌是友犹未可知,整日里被人这样盯着,总归是不大舒服的。 所以,临出门前,沈清微又向沈威要了一把方便携带的匕首用来防身。 寒山寺。 根据那封信里的指示,沈清微在支开随行的家丁后,便只身去了离寒山寺不远的另外一座小寺庙中。 信中曾说过,要先去观音殿求签,拜的却不是观音,而是护法。 虽然这个安排很怪异,但来都来了,沈清微还是照着提示去了观音殿,拜了观音殿里的一尊护法神像。 拜了三拜后,沈清微在放置签筒的小案上轻轻叩击了三下。 只听得一声物品掉落的声音,沈清微疑惑地低头寻找,好一会儿才看到小案的红布下,露出一支签来。 沈清微捡起签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带着满腹疑虑,她拿着签,在庙祝那取了一纸签文。 签文上写着两行小字,看起来很普通,却暗藏玄机。 沈清微费了会儿功夫,才看出签文里暗藏的人名,是一个和尚的法号,明净。 签文大概的意思是,想要寻得新的线索,就要去找一个手执“去凡尘”之物叫明净的人。 按照字面上的理解来看,“去凡尘”可以是鸡毛掸子,也可以是扫把。 而“明净”这个名字,也正好应对了“去凡尘”。 沈清微便拿着签文,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好在这小庙不大,很快便在后院的一处空地,找到了一个正在扫地的灰衣僧人。 “这位师父,可是明净师父?”沈清微忙上前,双手合十行礼。 僧人诧异地回头,执手回礼:“见过施主,贫僧确是明净,不知施主有何贵干?” 沈清微顿时松了一口气,将签文递给了僧人,道:“信女是来求取旧物的。” 那僧人抬眼看了她一下,脸上神色又一开始的惊讶和迷茫,渐渐变为了然。 随即,僧人淡然笑道:“原是故人来,不过,旧物不在贫僧身上,须得劳驾施主自己寻找。” “还请师父明示。”沈清微又行了礼。 第三十七章 再次被救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明净念了句偈语,又号了声佛,便转身继续扫起了地。 沈清微愣了愣,这句偈语实在是太寻常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只是,她细想了一番这一路寻来的提示,突然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掌。 “这说的不就是菩提树么!” 说着,沈清微欣喜地冲明净道了谢,就兴冲冲地往后院走去。 其实在进这家寺庙的时候,沈清微就注意到了寺庙后山那株高耸且亭亭如盖的菩提树,只是先前满头愁绪,并没有多想。 如今想来,这一条条线索,其实都是很浅显的。 想来原身的母亲也是为此操碎了心,既怕原身解不开,又要防止毒经被有心之人先找到。 沈清微不由失笑,暗叹此行着实不易。 后山是一片竹林,细细密密的,沿着石子小路走了好一会儿,绕过几丛荆棘,便看到一株需数人合抱才能抱住的菩提树。 此时正是菩提花开的时候,枝头细细密密地点缀着嫩白的花儿,在微风中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像极了佛光的氤氲。 沈清微深吸一口气,收回了目光,这才发现菩提树下还有一张石桌,上面竟然摆着一副棋局! 沈清微不禁疑惑地四下张望,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那副棋局是怎么回事? 怀揣着疑惑,沈清微朝着石桌走了过去,仔细端详着石桌上的棋局。 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未了的残局。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将石桌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又绕着菩提树找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可能藏、毒经的地方。 沈清微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副残局上。 难道,是要她解了这盘棋? 想了想,沈清微半信半疑地坐到石桌旁,再次认真看了起来。 此局名为“天枢”,恰巧她曾在天医门藏宝阁内的一本上古棋经上看到过,从前觉得这棋经极其晦涩,只匆匆扫了一遍就扔到一边了。 如今想来,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不过好在这局她还是记得大概,只是需要费些功夫。 思及此,沈清微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始认命地解棋。 一盏茶的时光,原本的棋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沈清微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手指坚定地伸向桌角边上的一颗白子,抓着棋子在桌面上滑动,停留在另一处,才缓缓松开手。 随着轰隆隆的一声响,石桌中间渐渐裂开一条缝,从里面缓缓升起一个四四方方的檀香木盒子。 沈清微死死盯着那个盒子,伸手将盒子缓缓打开,心却跳得极快。 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毒经。 沈清微欣喜若狂,拿出毒经的那一刹那,却听得风中传来一阵飒飒的声音,一个蒙面人突然疾冲了过来! 沈清微愣了一下,抱着毒经侧身跳开,摔倒在地连滚了好几圈。 可是,对方实在是太快了,沈清微只觉得左臂一阵痛意袭来,扭头一看,见手臂上赫然一道八寸血痕。 “何人派你来的?”沈清微怒视着对面的蒙面黑衣人。 那人冷笑一声,道:“乖乖交出你手中之物,我留你全尸!” 闻言,沈清微一惊,快速将毒经塞入怀中,怒道:“休想!” “那你今日也得死!”蒙面黑衣人厉声道,手执长剑一抖,又径直朝沈清微冲了过去。 眼见得死亡已渐渐逼近,沈清微连连后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压根儿躲不开! “锵!” 伴随着一道金属碰撞声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猛地掠过,将沈清微一把捞起。 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后,安然落地。 沈清微高悬的心还未落定,赶紧摸了摸脸,面纱不见了! 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石桌数米远,而此时与那黑衣人缠斗的,竟是平萧王的亲随孟铎! 沈清微震惊地瞪大了眼,扭头看向身旁身形颀长的男子,却瞬间了然。 果然是平萧王慕容璟。 “那日鬼市上的女子,就是你。”慕容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清微没有回答,也并未否认,却反问道:“王爷真是好兴致,竟然会来这种小庙。” “你不也来了么?”慕容璟挑眉。 虽然沈清微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已然确定,那日的女子,就是她! 沈清微理了理衣服,矮身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慕容璟点头:“不谢,举手之劳,毕竟是你救我在先。” 闻言,沈清微顿了顿,略忖片刻,轻笑道:“既然如此,算扯平了。” 话音刚落,孟铎突然走了过来,沉声道:“主子,那人服毒服毒自尽了。” 沈清微顿时一惊,看了过去,果真见那黑衣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面容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而死。 可惜了…… “嗯。”慕容璟把目光转向沈清微,无奈地摊手,“线索断了。”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抬眸看了慕容璟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中的确不甘。 不过她也算是大难不死,若是慕容璟没有及时出现,想必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她自己了。 而毒经,也终会落入歹人之手。 “不过……三小姐所谓的扯平,在本王看来,好像并非如此。”慕容璟突然开口。 见沈清微一脸茫然的样子,慕容璟轻笑:“三小姐记性可真差,前几日我还帮三小姐退了那门亲事呢,今日又救了你一命,哪里扯平了?” 沈清微顿时哑然,好一会儿才支吾道:“那……那日后若是王爷有哪里用得上我,且我也力所能及的,自当尽力还了王爷这份恩情。” “不过……今日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说着,沈清微矮身行礼,捂着伤处扭头便走。 “慢着!” 沈清微顿住,浑身一僵,捂着伤口的手骤然收紧。 “先上点药,免得还没入京城就失血过多而死,那本王岂不是白救你了。”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掌心是一只圆润精致的白瓷瓶。 沈清微愣住了,满脸警惕地看着慕容璟,却并没有接那瓶子。 见状,慕容璟不禁蹙眉,脸上已染上些许薄怒,直接将瓶子扔到沈清微怀里。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西域进贡而来!本王若要害你,方才又何须救你!” 说着,慕容璟也没再理会沈清微,带着几分怒意挥袖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沈清微疑惑不解地歪头。 第三十八章 沈茹轻的试探 这个平萧王好生奇怪,竟然半句未提毒经的事儿,也没问别的。 好像只是特意来看热闹,顺便确定一下那日鬼市上帮他解毒的人是不是她,又像只是碰巧出现救了她而已。 难道真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慕容璟其实真的只是来确定她身份的? 亦或是……他另有所图?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沈清微都不相信,慕容璟的出现,会仅仅是一个巧合而已。 这几日家中时常出现的视线,只怕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正想着,手臂上突突的疼瞬间让她收回了思绪,她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刚才她太过紧张,竟然都没注意到自己把伤口给抓得太重,又加重了伤势。 这个男人可真是个灾星!每次一碰上他就准没好事! 虽然满口嫌弃,可沈清微还是把瓷瓶打开闻了闻,确定里面的确是品相极佳的金疮药,没掺其他东西,这才放心地给自己上药包扎。 随后,沈清微也没再耽搁,找回面纱重新戴上后匆匆离开了寺庙,前往与拂冬约定好见面的地方,利落地换了外衣,将沾血破损的外衣就地掩埋了,才回到寒山寺。 随后,她照样上了香,点了灯,求寒山寺的主持赠了一份经书,才匆匆离开。 护院们见沈清微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刚上马车,拂冬就耸了耸鼻子,疑惑地小声问道:“小姐,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啊?” 沈清微闭目养神,淡淡启唇:“嗯,一会儿进了城,去趟咱们上次去的那家药铺。” “小姐受伤了?”拂冬顿时一惊,朝沈清微挪了过去,“哪里?伤到哪里了?” 沈清微赶紧捂住拂冬的嘴,低声道:“行了,别嚷嚷,我没事,一会儿到了药铺,你就去买上次让你买的那几味药,方子还记得?” “奴婢记着呢!”拂冬连连点头,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那就好,别吵我,等到家再叫醒我。”沈清微这才松开手,重新闭目养神。 拂冬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上,低声应了声“是”。 …… 是夜。 沈清微刚往脸上敷好药,沈茹轻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三妹,我听下人们说你回来了,今日外出可还顺利?”沈茹轻一副分外关切的样子,抓着沈清微的手臂上下打量。 被抓中伤处,沈清微的身子僵了一下,面上却平静无波,淡然道:“一切顺利,有劳二姐挂念。” 沈茹轻脸上微微显出几分讶异,随即耸了耸鼻子,闻到房内一股药味,又道:“怎么这房中药味这么重,难道……三妹受伤了?” 谁知沈清微却镇定自若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二姐是忘了我这脸么?有药味也不奇怪,难不成如二姐这般医术有成的,会辨不出这股药味是治什么的?” “啊这……”沈茹轻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今日外出正好路过药铺,就抓了些药来敷脸,要不二姐帮我看看,我这脸还能不能根治?”沈清微索性揭开面纱给她看,露出脸上敷了一层黑乎乎药膏的脸。 看着眼前那青黑色的膏体,一股腥臭中带着药物发酸的味道直接呛入口鼻,齁得沈茹轻差点吐出来。 她赶紧捂着口鼻连连后退,“我还是算了,学艺不精,哪敢误了三妹的大事,三妹还是另请高明比较好。” “哦。”沈清微戴回面纱,一副失望的样子。 见状,沈茹轻又故作怜惜地安慰:“三妹也莫要着急,都这么多年不见好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治不好,还是得慢慢来。” 话虽如此,可沈茹轻的心里却无比得意。 这丑丫头的脸都烂了这么久了,居然还在妄想能治好?难不成治好了她就能顺利嫁出去了? 喝!真是痴心妄想! 不过,沈茹轻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是奇怪。 按理说,今日的安排是绝不可能出错的,那好歹是个小有名气的杀手,对付沈清微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看她这样子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难道那杀手跟踪错了人?前去小庙的并非是沈清微? 那又会是谁? 见沈清微这边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沈茹轻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句,就带着满头疑惑离开了扶风院。 等她一走,沈清微这才赶紧让拂冬关好门,进了里屋。 就着微弱的灯光,沈清微忍着痛小心翼翼地脱了衣服,露出手臂,发现包扎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 “天啊!”拂冬吓得赶紧捂住嘴,双眼含泪地小跑了过来,心疼地扶着沈清微的手臂。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话音一落,拂冬的眼泪就唰唰的流下来了。 沈清微不由失笑,咬牙忍着痛拆了纱布,对拂冬道:“得换药了,快去床上拿我藏在枕头下的一个瓷瓶子,找块干净的纱布来。” “嗯嗯!”拂冬哭着连连点头,干净照着吩咐去找药。 原本已经结了一层血痂的伤口又崩开了,露出粉色的血肉,瞧着怪渗人的。 拂冬不可自控地发起抖来,一边啜泣着碎碎念地咒骂胆敢伤了沈清微的歹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上药。 直到换好了干净的纱布,确定沈清微身上其他地方只是一点擦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哇的哭了出来。 “方才二小姐还那么使劲儿地抓您,刚才她肯定是故意的!亏奴婢先前还一直觉得她端方娴雅,没想到竟是如此恶毒之人!” 沈清微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背,哑着嗓子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没事么?” 拂冬突然露出凶狠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问:“到底是谁要下此毒手!竟然差点伤了小姐性命!” 回到院中的时候,沈清微已经告诉拂冬在小寺庙里遇刺的事儿了,却并没有让拂冬看到自己的伤势。 这会儿拂冬已经气得不行了,恨不得将那幕后主使之人碎尸万段。 沈清微心下感动不已,想到刚才来探虚实的沈茹轻,不禁面色一沉。 沈茹轻想杀自己,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的是,她会这么沉不住气。 不过这样也好,日后她也更好出手,总比她在明而沈茹轻在暗要强。 安慰了拂冬一番,沈清微就让她去门外守着,以免沈茹轻又派人来窥伺,自己则翻出带回的毒经来看。 而这本毒经也没让她失望,上面竟然还有乌金丸的方子! 第三十九章 嫁入三皇子府 没想到,她苦寻多年的乌金丸方子真的就在这毒经里! 如今有了这个,何愁治不成这天下之毒! 想到这,沈清微有些激动起来。 先前为了解毒,她冒险去了鬼市,还被慕容璟给纠缠上,想想就晦气! 沈清微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毒经收起,用帛布包裹了藏在枕头底下,便睡下了。 …… 一晃便过了半月。 沈清微已经把毒经都研究了个透,关于乌金丸的制作方法,也终于背的滚瓜烂熟。 而沈瑶芸的亲事,也终于提上了章程。 三皇子府上送来了三皇子亲笔的婚书,却也没了别的。原本身为还觉得奇怪,但是转念一想,皇家的规矩繁重,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只是,当将军府上下全都紧张地为沈瑶芸准备着时,三皇子派来的一顶红珊瑚宝盖小轿停在了将军府的角门边。 随即,守在门口巴巴望着的管家疑惑不解地走上前去询问:“这位大人,可是三皇子府上的?” 宫人笑着应道:“正是,三皇子命老奴前来接新娘子上轿,烦请通报一声,请新娘子出门,上花轿。” “啊?这……”管家顿时傻了眼,又抻着脖子往街市上望,“敢问大人,这迎亲的队伍是去哪儿了?” 那宫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迎亲队?贵府上莫不是忘了,我们三皇子是娶贵府五小姐做侧妃的,若放在寻常人家,也不过就是个贵妾,纳妾哪有僭越主母了去的说法?” “什么?”管家惊得瞪大了眼。 然而,他深知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宫人。 随即忍着疑惑恭恭敬敬地将宫人请进前院正厅,命人好生招待着,自己则赶紧跑去禀报。 沈威听得禀报,初时还有些震惊,不过转念一想,只得无奈叹气。 谁让自己女儿这侧妃之位来路就是不光彩呢!也没脸怪人家不重视。 况且仔细说起来也没错,原本沈清微要是老老实实嫁过去,那好歹也是个正妻的位份,正正经经的皇子妃。 现在沈瑶芸说的好听是侧妃,也是半个皇家人了,可说难听些,还真就是个贵妾罢了! 谁叫她嫁的是个皇子呢! 于是,沈威连声哀叹,只觉面上无光,见过前来迎亲的宫人后,就坐在上院正厅的高堂位上默默喝茶。 而得知三皇子只派几人送来一顶轿子就算迎亲,柳氏顿时忍不住红了眼,抱着已经妆点好的沈瑶芸一阵心肝儿肉疼的。 倒是沈瑶芸自己,面上只惊诧了一会儿,便恢复镇定,反过来安慰柳氏:“娘,你别哭了,仔细让使者知晓了告诉三皇子,徒惹闲话。” “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帮自己夫君说话了!也不想想他真有把你放心上么?哪有这样埋汰人的!”柳氏气得抹泪,竟扬声闹起来了。 沈瑶芸慌忙捂住柳氏的嘴,警惕地四下张望,低声道:“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女儿自今日起,就是皇家的人,娘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今后可莫要让旁人听到!” 柳氏抽噎着,张嘴想说什么,看到女儿身上穿的嫁衣,又生生咽了回去。 沈瑶芸叹了一口气,又道:“娘,您放心好了,女儿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如今忍一时之气,日后等着女儿的,才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到最后时,沈瑶芸眼中的光芒都亮了几分。 柳氏虽然担心,可女儿都这么说了,也只好点头,扶着她出了霜华院。 到了上院正厅时,沈瑶芸照着规矩给爹娘敬茶,其余一众姐妹都在一旁等着添喜。 沈威到还好,接了茶后只简单祝福了几句,叮嘱她要敦亲敬夫,处处忍让之类的,便没再多说什么。 轮到秦氏时,那秦氏一开始还故意拿乔,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下,慢慢接了茶,也不喝。 “小五啊,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出了这个家门,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须得处处谨慎小心,克勤克俭,敦和娴雅,莫要再和从前一样任性了,免得还牵累了娘家,惹得旁人笑话不说,咱们自己也面上无光。” 秦氏不紧不慢地说着,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哪儿是做母亲的给出家的女儿忠告,分明是在敲打她。 沈瑶芸暗暗咬唇,躬身拜道:“是,多谢母亲教诲,女儿醒的,今日起,便是三皇子的侧妃,自当恪守本分,好生照顾三皇子。” 秦氏脸上得意的笑意顿时僵住,显出几分难堪,心下暗道:臭丫头!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拿三皇子压自己了!日后还了得! 随即,秦氏清了清嗓子,又道:“你既已嫁入皇家,自当以夫家为重,早日为三皇子开枝散叶,衍嗣绵延。日后若是三皇子娶了正妃,须得恪守本分,好生伺候。”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就连一直气呼呼的沈雪瑶都品出味儿来了,秦氏这是在故意提醒沈瑶芸不过是个妾的尴尬身份,故意戳她痛脚。 大伙儿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瑶芸身上,有好奇,有紧张和担心,更有幸灾乐祸。 唯独只有沈清微,面上毫无表情,只淡淡在一旁瞧着,仿佛事不关己般。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沈瑶芸会很难堪的时候,她却面露微笑,盈盈一拜:“是,谨遵母亲嘱托,女儿身为三皇子侧妃,自当以三皇子为尊,母亲就不必过于担忧了。” 这话着实漂亮! 沈清微讶异地挑眉看她,险些忍不住叫好。 然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沈雪瑶顿时忍不住开口呛声:“哼!不过就是三皇子的一个侧妃罢了,还真拿自己当正头主子了,这个时候就开始耀武扬威了,不也就是一顶轿子悄悄接过去的么?”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茹轻慌忙拽了拽沈雪瑶的衣袖,蹙眉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闹事。 就连一旁迎亲的宫人都忍不住蹙眉看向了沈雪瑶,心下略有些不悦了。 不过,他虽觉得这沈家三小姐说话没分寸,此时却断不能说什么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办差的奴婢。 只好暗暗记在心里,等正事儿办完了再说。 沈瑶芸也没再理会沈雪瑶,继续接下来要做的礼。 第四十章 结成联盟 按照规矩,出嫁的女儿在临出门前,要喝下母亲亲手准备的莲子羹,以示祝福新人日后美满团圆,百年好合。 紧接着,下人们端来了一碗莲子羹。 秦氏接过,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得意,正要递给沈瑶芸,沈雪瑶却突然冲了上来,一把夺过。 “瑶儿!” “四小姐!” 大伙儿都震惊地看着她,不知她此时又发什么疯,好好的做什么要抢给新娘子准备的莲子羹? 谁知,沈雪瑶却得意地笑道:“你一个妾有什么资格喝莲子羹?给你那也是浪费了,不如我替你喝了!” 说着,她竟然真的凑到嘴边要喝。 “住手!”秦氏慌忙上前夺过莲子羹,将沈雪瑶推到一旁,愤怒低斥,“瑶儿!你瞎闹什么!” “娘!”沈雪瑶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氏。 没想到自己的亲娘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自己,还是为了一碗微不足道的莲子羹! 秦氏竟然有些慌乱起来,眼神游离地看了看一旁的宫人,干笑道:“饿了就快些退下,让下人给你准备点吃的,今天是小五的大喜之日,平日、你怎么跟自家姐妹亲近都行,今天别闹,听话。” 沈雪瑶却不依了,“娘!她就一个妾!还在这儿装的跟个正头主子似得,就是到了三皇子跟前,那也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莲子羹她也配?” “放肆!竟敢对三皇子不敬!”宫人实在看不过去,厉声喝道。 沈雪瑶吓得一愣,呆呆地看着宫人。 秦氏慌忙打圆场:“大人误会了!我们瑶儿就是小孩子脾气,让您笑话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沈雪瑶斥道:“还不快退下!” 沈雪瑶被这一番训斥,委委屈屈地瘪着嘴,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再闹腾,只好气呼呼地扭头退到一旁去。 秦氏这才把莲子羹递给了沈瑶芸,哄道:“好了好了,你四姐也不是有心的,快些喝了这莲子羹,莫误了吉时。” 然而,沈瑶芸却并没有接,而是淡淡看着秦氏。 “快喝啊!一会儿到了吉时就要出门子了,咱们不好让大人久等。”秦氏瞥了宫人一眼,笑得越发灿烂。 秦氏这态度,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其实莲子羹也不是一定就要喝,意思到了就行了。 可她这样反复催促,好像是着急让沈瑶芸要快些全喝了。 难道…… 沈清微装作不经意地凑了上去,鼻尖耸了耸,略忖片刻,便已了然。 百年好合?衍嗣绵延?哈,只怕沈瑶芸要是真喝了,这辈子都难有子嗣。 沈清微正准备提醒沈瑶芸,却见她突然矮身行礼,道:“多谢母亲,莲子羹就不喝了,既然四姐对我出嫁一事如此不满,连一点祝福都不愿,那这莲子羹喝了也没什么意义。” 说着,她又转向那宫人,矮身道:“有劳大人,我们这便启程,莫要让三皇子久等了。” 说着,沈瑶芸便命冬霜给自己盖上盖头,在喜娘的带领下,就这么出了门。 沈家和三皇子这桩亲,就这么静悄悄的结束了。 在沈瑶芸上轿之前,沈清微借着送亲的功夫,悄悄凑到了沈瑶芸耳边,嘀咕了几句,送给了她一个小瓶子。 沈瑶芸盖头底下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感动,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冲沈清微矮了矮身,道:“多谢三姐。” “嗯,去。”沈清微点了点头,退到一旁,目送沈瑶芸在丫鬟和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渐渐消失在街头。 看着长长的队伍披红挂彩的,却一路静默,沈清微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来时的队伍,静悄悄的,就几名接亲侍卫,和一顶花轿,一名还算说得上话的宫人和喜娘。 走的时候,后面跟着好些下人抬着十几个箱笼,十五抬嫁妆,倒是比之前来接亲的样子热闹了些。 沈清微又叹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只是,才刚歇下没多久,就来了个丫鬟,说是柳氏身边伺候的。 沈清微面上一愣,让拂冬把人带进来。 那丫鬟一见沈清微,就跪伏在地,连声道:“奴婢是来谢三姑娘的。” 沈清微诧异地挑眉,疑惑道:“这谢是从何说起?我记得……自己并未帮过你啊。” 丫鬟却道:“奴婢是替我家小姐传话的,五小姐先前嘱咐过奴婢,一定要来谢谢三小姐,那日三小姐的话她记下了,日后只要她在三皇子府站住了脚,定会帮三小姐一把,以全当初三小姐的成全之恩。” 闻言,沈清微这才了然,笑道:“不必谢,都是自家姐妹,而且我原本也并不像嫁给三皇子,五妹能得偿所愿,也是她自家的造化。” 丫鬟诧异地抬头看了沈清微一眼,心道这三小姐瞧着可真是好脾气,与从前传闻中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人。 传完了话,丫鬟也没多逗留,就离开了。 沈清微却不由失笑,对于现在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虽然达不到之前预期的效果,到底还是解决了。 倒是一旁的拂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四下无人了,这才抓耳挠腮地凑过去问。 “小姐,你到底跟五小姐说过什么啊?她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沈清微端起茶盏揭了杯盖,小小的啜饮了一口,才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我预判了今日的一切啊。” “啊?”拂冬更听不懂了,继续追问,“预判?预判了什么?” 沈清微笑了笑,掐了一朵不小心从窗台伸进来的蔷薇,凑到鼻尖轻嗅。 原来,几日前,沈清微就曾给沈瑶芸送了一点自己刚研发出来的防身药物,今日给的,是最后保身用的。 她不过是借着送东西的时候,提醒了沈瑶芸一句,要当心秦氏。 顺带提了一下秦氏这些年对府上姨娘的态度。 沈瑶芸是姨娘所出,这些年秦氏是怎么对那些姨娘的,她岂会不知。 好在沈瑶芸也不算台本,明白秦氏是绝不会放过对付她的任何机会,所以才有了今日敬茶时的一幕。 如今,沈清微也算是彻底挑起了沈瑶芸对秦氏和沈雪瑶等人的战斗了。 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第四十一章 耳边风 对于这次沈家与皇家的联姻,由嫡女嫁去做正妃,变成庶女做侧妃一事,虽说懵逼的人很多,却碍于皇室和镇南将军的威慑,倒是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便是要说,也都是私下闲聊的时候偷偷地说几句。 不过,为此惋惜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毕竟朝中党派纷争,此事不单单是表面上的联姻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都与沈清微没有什么关系,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参与其中,只想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比如好好研究这本毒经,或者……研制新的毒。 想到这儿,沈清微就忍不住蹙眉。 其实,乌金丸方子上的大多数药物都比较好办,关键就是那味药引,起了关键作用的药引。 没有这味药引,乌金丸就不是乌金丸,或许对其他病症有一定的疗效,但绝对不再是真正乌金丸能有的神奇疗效。 而且……乌金丸之所以千金难求,不单单是因为它的神奇疗效,重点就是因为这个药引,没有人能知道,这味药引到底是什么。 包括从前的她,也不知道那关键的一味药到底是什么。 若不是现在找到了毒经,估计这辈子都难再有乌金丸现世了。 思及此,沈清微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到叹气声,正在熨烫衣物的拂冬忍不住看了沈清微一眼,疑惑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如说给奴婢听听,或许奴婢能为您分担一二呢?” 沈清微挑眉看向她,轻笑道:“嗯,的确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您吩咐就是了!”拂冬赶紧放下手中的熨斗,兴冲冲地跑过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沈清微不由失笑:“怎么你好像很期待啊?” “那可不怎么的!”拂冬很是骄傲地扬起下巴,“现在小姐在我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简直就是料事如神!小姐吩咐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奴婢自当竭尽全力去办好小姐的差事!” 闻言,沈清微越发觉得有趣,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啧声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厉害咯?” “哎呦!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啦!”拂冬慌忙摆手解释,“只是从前小姐您太……太低调了,平素四小姐和五小姐那样欺负您,您都默不吭声的,现在好了,您总算是知道反抗了,奴婢当然是高兴啊!” 沈清微眯了眯眼:“哦?是吗?” “可不是么!”拂冬噘着嘴嗔道。 想起从前的拂冬似乎很是愤愤不平,便絮絮叨叨地说起从前沈清微当初刚回沈府时的样子。 其实,从小被养在庄子里的沈清微是个非常温柔怯弱的女子,若非当初沈家想起了她的价值,也不会特意派人把她从庄子上带回来。 对于初来乍到的沈清微而言,镇南将军府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沈威。 秦氏和沈雪瑶她们对沈清微明目张胆的讨厌和欺负,更加深了沈清微对沈府的恐惧。 虽说现在的沈清微已经变了,但对于拂冬而言,沈清微依旧是势单力薄的。 看到自家小姐有能力对抗那些欺负她的人,拂冬这个忠仆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听拂冬讲完,沈清微也忍不住笑了,抱着拂冬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心好了,现在的我,没人能欺负得了。” 拂冬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忙不迭地点头,哽咽道:“嗯嗯,我知道的,小姐长大了。” 沈清微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没有多解释。 …… 彼时,已经成为三皇子侧妃的沈瑶芸,正在院中百般娇柔地伺候着慕容骁。 “殿下,好不好吃?”沈瑶芸翘着兰花指将一块松软可口的糕点递到慕容骁唇边。 “芸儿尝尝不就知道好不好吃了?”慕容骁笑着张嘴咬了一口,随即俯身附在沈瑶芸唇上。 “唔……” 甜糯的糕点在两人口中化开,引得慕容骁更加动情,一手托住沈瑶芸的后脑,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一时春光无限好…… 半个时辰后,慕容骁累得半眯着眼喘着粗气,没有说话。 沈瑶芸咬了咬唇,忍着身下的不适,小心爬起身来。 却猛地被抓住了手腕,拽回了床上。 “啊!” 沈瑶芸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正好跌入了一个滚烫的胸膛。 “干嘛去?” 沈瑶芸顿时一僵,紧张地干笑道:“回殿下,妾身是要去服用避子汤。” 刚嫁入三皇子府的时候,近身伺候慕容骁的嬷嬷就训诫过了,侍寝后必须服下避子汤,皇家是不会允许有野心勃勃的妃子存在。 “免了,吩咐下去,以后芸儿都不要喝那个了。”慕容骁依旧没有睁眼。 沈瑶芸顿时惊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慕容骁,小声确认:“殿下的意思是……” 听出沈瑶芸话里的质疑,慕容骁略有些不悦地蹙眉,睁眼看她:“难道你不想为我生孩子?” “不敢!妾身自然做梦都想为殿下孕育子嗣!”沈瑶芸慌忙跪下。 “慌什么!快起来。” 见她如此慌张,慕容骁又有些心疼起来,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来。 随即又很是怜惜地搂着她坐在床沿上,叹道:“你是我的侧妃,是我的女人,怎能一直这样怕我呢?便是日后有了正妃,那你也是我最爱的女人啊!” 听到这番深情表白,沈瑶芸不禁感动泣泪,哽咽着道:“能得殿下如此爱重,妾身便是去死也甘愿了!” “哎!休要胡说!”慕容骁赶紧捂住她的嘴,嗔怪地斜了她一眼。 沈瑶芸又笑了起来,柔弱无骨地伏在慕容骁胸前,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殿下对妾身的宠爱,实在让妾身惊喜不已,要知道,当初……当初妾身差点就与殿下无缘了。” “哦?这怎么说?”慕容骁也有些好奇。 其实对于当初他和沈瑶芸的第一次风、流韵事,慕容骁也是稀里糊涂的。 如今听她提起,倒警醒了几分。 于是,沈瑶芸又挤了几滴眼泪,娓娓道:“其实,当初是我四姐想破坏三姐和您的婚事,才故意下此毒手的,他们分明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当初他们明明知道三姐就是您钦定的三皇子妃,非但没有好好照顾三姐,反而……反而处处欺负她!还故意在她及笄之日,在茶水里下药,安排一个陌生人去糟践她的清白!” “若不是当初我误打误撞喝了那茶,又恰好殿下您出现,我恐怕……恐怕当时就死了!” “什么!他们竟如此狠毒!”慕容骁顿时脸色大变。 第四十二章 买药 慕容骁暗道难怪当初总觉得有蹊跷,但毕竟此事关系到皇家与臣子之间的关系,也不好声张,只能柔和处理。 只是如今听沈瑶芸这么说,当初主使这一切发生的,竟然是沈府那个四小姐所为! 想到当初自己给人给摆了一道,害得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慕容骁就气得牙根痒痒。 见慕容骁脸色阴沉地可怕,沈瑶芸不禁瑟缩了脖子,身子变得僵硬起来。 然而,察觉到这一变化的慕容骁,却反而搂紧了她,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美背,柔声安抚:“别怕,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是无辜被牵连的,不过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拥有芸儿这样温柔可人的解语花呢?” 说着,慕容骁轻轻挑起沈瑶芸的下颌,宠爱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道:“委屈芸儿了,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至于沈府,除了你三姐和柳氏,其他人……本殿下自当好生问候问候。” “嗯,谢殿下!殿下对芸儿真好!”沈瑶芸顿时羞红了脸,搂着慕容骁的脖子,娇娇柔柔地献上了自己的红唇。 其实,只有沈瑶芸自己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付出了多少。 刚入府的时候,慕容骁还在为了当初丢了脸而对她很冷漠。 新婚之夜,沈瑶芸是独守空房度过的。 后来,她红着脸把柳氏悄悄送给她的枕边书看了个透,使出了十足的狐媚功夫,才渐渐让慕容骁留宿自己房中。 而且因为沈清微偷偷送给她的那些药,慕容骁非但没有因多日来流连床榻而过度消耗,反而越发精神,就更喜欢去沈瑶芸院里了。 沈瑶芸本就相貌不俗,又是高门大院里养出来的,虽说是个庶女,可该学的琴棋书画都学过。 此时用在慕容骁身上,显得更加有韵味了。 白天,她是温柔娴雅的大家闺秀,晚上,她是魅惑至极的天生尤物。 对于一直被皇后管教得极其严格的慕容骁而言,自然是难以招架,很快便沦入沈瑶芸的温柔乡。 而今沈瑶芸的目的也达到了,既得到了慕容骁的信任和宠爱,也成功的让他在心底里对沈家产生了厌恶心理。 那以后她要做什么,也就方便多了! 想到这儿,沈瑶芸就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不过已然沉入梦乡的慕容骁,却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 沈府,扶风苑。 沈清微写完最后一个字,收手搁笔,捏起纸吹干了墨迹,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纸递给了拂冬。 拂冬接过单子看了看,满脸疑惑地挠了挠脸颊,嘟哝道:“小姐,这些都是药材名?怎么瞧着好生奇怪,奴婢都没听说过。” “嗯,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些药对你而言,都是比较少见的。”沈清微走到盥洗台前洗净了手,慢条斯理地嘱咐,“一会儿你出去后,记得分别去不同的药铺买,记住,每一种药,都必须是不同药铺买的,绝对不能重复!” 说到后面的时候,沈清微扭头神情严肃地看着拂冬,令拂冬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连连点头。 “小姐,您放心好了!这事儿奴婢一定会给您办的妥妥的!”说着,拂冬赶紧把单子小心放入自己衣襟里贴身放好。 还谨慎地拍了拍,保证妥帖了,这才告别沈清微,匆匆离开。 然而,不过半日,拂冬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沈清微正拿着小锄子在院子里除草,就看见拂冬背着一个大包袱直奔花廊的石桌跑去,接连倒了好几杯水喝下肚,才舒爽地吐出一口长气。 她不禁起身走了过去,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被狗追了?” 拂冬喘着粗气摆了摆手,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差不多了!” 沈清微更加好奇了,暗道难道是买药的时候被谁发现了?事情没办成? 正当沈清微想问情况,拂冬就拍了拍包袱,一脸神秘地说:“东西买回来了,不过,奴婢还碰见了一个人!” “哦?” “小姐,要不咱们进屋说?”拂冬谨慎地四下看了看。 沈清微也不由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了,这才同拂冬一道进屋,让拂冬关紧了门窗,小心隔墙有耳。 自从前些日子沈清微发现总有人暗中窥伺起,拂冬就变得比她还谨慎小心了,说话都不敢大声,每每有什么都是关起门来靠在沈清微耳边悄悄地说。 其实,沈清微也告诉过拂冬,现下是真的没人在了,但拂冬总害怕会有人要害她,处处都多一个心眼,比起从前,也的确长进了不少。 所以,此番拂冬这样小心,她定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果然,进了屋后,确定附近没有人在,拂冬才把包袱都打开推到沈清微面前,请她过目,且把今日见闻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拂冬去药店的时候,因为惦记着不能在同一家铺子买,就走得特别急,不小心撒了一包药,就让药铺伙计去仓库重新找了一份。 出来的时候,刚巧碰到沈雪瑶身边的丫鬟香草也在,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也就是这样,才让她看到了香草居然在买泻药! 香草可是沈雪瑶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是沈雪瑶的狗腿子,她既然敢来买泻药,还是选择了离将军府隔了五六条街的偏僻药铺,显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于是,拂冬便悄悄跟在香草后面,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香草是走一个非常非常隐蔽的小后门回的将军府,而且更加让拂冬感到震惊的是,沈雪瑶居然在门口接香草! 堂堂一个小姐,一个正头主子,居然在门口巴巴等一个下人!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太可怕了!我原本以为四小姐顶多就是娇蛮任性一些,万万没想到,她……她心思居然这么狠毒!”拂冬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牙齿咬得嘎嘎响。 “那四小姐,居然是想给小姐你下泻药!” 沈清微眯了眯眼,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见状,拂冬绞着帕子,恨声道:“难怪从前每次府上有什么好事要发生的时候,小姐总是突然生病,这才让他们有了机会去外头造谣!” 沈清微不由叹了一口气,无奈苦笑。 想起从前的种种巧合,也难怪原身越发不愿出门,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个事儿呢。 第四十三章 沈馥出现 沈清微闭上双眼,慢慢回顾了一番原身的记忆。 好一会儿过去,沈清微才重新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澄明。 当初沈清微刚被接回沈府的时候,的确让秦氏和沈雪瑶他们有了危机感,而且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对她的到来都表示了极度的不满。 每当家里收到请帖,受邀前去参加比较重要的场合,他们就会给沈清微准备比较丰盛的菜肴,然后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拉肚子,没能前去赴宴了。 这也就导致了外界人士一直都没有见过沈清微,再加上沈雪瑶他们不遗余力地抹黑,大家自然就对沈清微颇有微词了。 上次沈清微之所以被毁容,也正是因为沈府上下被受邀参加一年一度的赏春宴,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当沈清微被毁容后,要举行及笄礼了,沈雪瑶他们才会选择在那天设局,不但让大家看到被毁容后沈清微丑陋的样子,还要让她会了清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永远被诟病。 想到这儿,沈清微就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 看样子,她得好好教训教训沈雪瑶,好让她知道,现在的沈清微,不再是从前任她拿捏的怂货! 拂冬还在那打抱不平,一边整理买回来的药材,一边絮絮叨叨地咒骂着什么。 沈清微突然开口:“拂冬,日后你注意一下老四院里的动静,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拂冬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沈清微扒拉了一下今日买回的药材,唇角缓缓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 沈四,跟我斗,你还嫩了些。 不过……这些辅助药材都买回来了,还缺那味最重要的药引啊。 看样子,还是得去一趟鬼市。 …… 翌日。 鬼市,容翊店里,来了一位贵客。 门外站着两名身穿玄铁甲胄、戴着面具的神秘黑衣人,远远看着,就气势慑人。 不远处的巷子里,还停着一辆马车,虽瞧着朴实无华,马车宝盖上,却吊着一个小小的黑金符,足以彰显来者身份极不简单。 不过很显然,对于这位贵客的到来,容翊并没有因此感到欣喜。 “你那阎罗散到底要几时才能研制出来?这都多久了?你就不能抓紧些么?”女子蹙眉责问,被面纱遮挡的脸上,已染上几分薄怒与不耐。 此女子虽妆扮简单,头上不过用一支玉簪固定着一个简单的团髻,便再无其他点缀,身上穿着的也是极为朴素的黑衣,但仔细去看,就能看出衣料和发簪的不凡! “少门主,您也是天医门的人,如何不知这阎罗散研制极其复杂?且此药甚为阴毒,如今我也是没了法子啊!您就不能体谅体谅么?”容翊很是不耐烦,却又不好直言,只能忍着火气好声好气的解释。 原来,该女子便是已经成功顶替了沈珺的沈馥。 此次前来,一是督促容翊研发阎罗散,二,则是来劝他回归天医门的。 沈馥自己对制药这方面有几斤几两,还是认的比较清的,她不能让天医门的人看出任何破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派给最有天赋的容翊。 然而,她越是着急,容翊就越是抗拒。 “体谅你什么?体谅你成日在外面厮混?还是体谅你宁愿流浪也不愿回门中效力?”沈馥冷哼,已经越发不耐了,“容翊,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之前放任你离开门中,可不是让你在这儿混吃等死的!” 容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冷着脸道:“少门主,这些年来,阎王散的药性,您不会不知道?我虽算不得什么好人,可也知道此物会带来什么后果,还是您觉得,您身为门主,便有权利能掌控一切了?” “放肆!”沈馥猛地一拍桌,愤怒起身。 随即,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情绪太过,有些失态,用力深呼吸了几下,压下心头怒火。 “容翊,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时间,我可以多宽限一些,但是,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毕竟……你的宝贝还在我手里。” 容翊顿时神色一变,紧紧盯着沈馥,要这要那一字一句地说:“那能否恳请太子妃娘娘,容小的先把残卷参透了,再为您效力呢?不然,残卷没法破解,阎王散便永远也无法成功研制。” 沈馥顿了顿,思忖良久,方道:“行,本宫就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一月后,若是还不能制出阎罗散,届时,希望你能有能力承受本宫的怒火。” 说着,沈馥便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门口的两名甲士见沈馥出来了,也赶紧一左一右护着她上了马车。 突然,两名甲士都警惕地扭头看向身后,发现只有一名女子朝着他们刚出来的地方而去,小声禀告。 “无碍,回去。” 车内传出沈馥略带沙哑的声音,便再无动静。 甲士们对视一眼,相继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正在此时,刚刚跨过门槛的沈清微,又突然退了一步,扭头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 面纱上露出的那双眼睛,竟与方才的沈馥有七分相似! “何人来此?”门内传出容翊不悦的声音。 沈清微收回目光,走了进去。 “是我。” 柜台后的容翊蹙眉瞥了一眼,见是一月多前来过的女子,眉心的褶皱散开,面上却依旧冷漠。 “干嘛?我这儿可没有乌金丸了。” “我知道,我来,是为了夜陀罗。”沈清微淡然道。 容翊猛地抬眼,随即又渐渐沉寂了下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嘟哝道:“我不知道什么夜陀罗,你另寻别处!” 方才已经被沈馥给气得够呛了,这会儿来了个还算顺眼的,居然又跟他提什么夜陀罗! 别说他压根儿就没有这玩意儿,就是有,小爷也没心情给! 看出容翊心情不太好,沈清微也没生气,只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半片羊皮卷,上面似乎写着什么东西,有点眼熟。 沈清微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容翊下意识地缩手,突然想起这女人虽有点本事,但也未必能看得懂这个,索性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沈清微也没客气,索性再靠近些,就着明亮的灯光,仔细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沈清微便清冷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上古遗留的魔兰经中的一部分残片。” 容翊猛地抬眼看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竟然……认得此物?” 第五十二章 太子妃不喜 只是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会突然注意到她,大伙儿也就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落在了沈清微身上。 “如此甚好!”沈馥忽然又道,“平日、本宫多在宫中,鲜少能见到自家姐妹,如今见到了,心中甚是欢喜,妹妹如今身子好利落了?” 沈清微本能地蹙眉垂眸道:“多谢太子妃关爱,臣女身子无碍,况且太师乃臣女,伯父的生辰,臣女必然要参加。” “嗯,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沈馥赞许的点了点头,朝沈清微招了招手,“过来给本宫瞧瞧,好些年没有见,本宫都忘了妹妹长什么样了。” 沈清微霎时一愣,顿时心头思绪万分。 她咬了咬唇,矮了矮身,道了声“是”,这才上前几步,乖巧地垂眸站着给沈馥看。 沈馥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眼睛上时,却霎时一愣。 沈馥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也冷了许多,幽幽地说道:“妹妹这双眼睛倒是生的不错,行了,下去,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拜寿!” 众人一听,不由唏嘘,顿时面面相觑。 果然皇家的人都是这么高深莫测,太子妃刚刚还春风拂面,这会儿突然就冷了脸子,还真是随心随性啊! 不过,太子妃不喜的人,他们也没必要巴结了,原本还想着若是太子妃关注的人,再怎么也不能冷落了去。 现在倒好!不用纠结了,便也不再理会沈清微了。 众人也算看出了味儿,这位沈家三小姐丑名在外,怕是也不得太子妃喜欢了。 来这的人大多都是人精,惯常见风使舵。 既然看出了太子妃对沈清微的不喜,自然也学着冷落于她,没人再理会沈清微。 沈清微倒也落得自在,优哉游哉地到处欣赏起美景来。 太师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所以此次宴席也设在了后花园草坪内。 这个后花园设计的很不错,假山重峦叠嶂,格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白墙青瓦的,自有一番江南风韵。 旁边便是一口池塘,满池塘的荷花开得正艳,倒是令人赏心悦目。 趁着宴席还未正式开始,宾客们也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欣赏美景。 然而,面对这些美景,沈清微却心中感慨万分,巨浪滔天。 若非那次变故,出现在这儿的,是她,而不是沈馥那个冒牌货! 然而,如今她只能称呼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伯父”,面对自己的亲人,也只能远远看着,无法再像前世那般了。 沈清微垂眸叹气,俯身折了一支荷花,凑在鼻间轻嗅。 一股熟悉的荷香入鼻,沁人心脾,倒是驱散了不少郁闷。 “哟,这不是我家三姐吗?呵!怎么样?来了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太子妃喜欢,被人冷落的滋味如何?”原本正和旁人说话的是沈雪瑶却突然又出现了,见沈清微形单影只的,不禁嘲讽的笑道。 沈清微笑了笑,没有理会,继续欣赏美景。 沈雪瑶原本是来看笑话的,没想到沈清微被奚落后不但没有伤心落泪,反而自得其乐的欣赏起荷花,顿觉无趣,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 如今对她而言最要紧的是好好讨太子妃的欢心,说不定太子妃一高兴,还能讨个封赏什么的,有什么不一样的机遇。 毕竟沈馥才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若是得了太子妃的青眼,日后还愁什么好东西得不到? 至于沈清微的死活,沈雪瑶本就不放在心上,只是没有想到,便是被人冷落至此,沈清微竟然还能自得其乐。 这点倒是让沈雪瑶很意外,按理说,沈清微这样被太子妃当中冷落,应该羞愤欲死了才对,这会儿便是再不济,也应该想着挽回劣势,重新获得太子妃的喜欢才对啊! 不过沈雪瑶转念一想,她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要让沈清微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脸面么?如今不是正合她意? 想着,沈雪瑶顿时高兴起来,谄笑着冲太子妃走了过去。 在场诸多女宾都凑到沈馥那边去了,唯有一人。却把目光放在了沈清微身上。 “三姐姐好。”身穿鹅黄色裙子的少女走了过来,朝沈清微矮了矮身。 沈清微愣了一下,起身回礼:“妹妹好!” 这会儿大家要么拉着自己相熟的人说体己话,要么就都凑到沈馥那边去溜须拍马了,怎么还会有人来跟她打招呼? 看出沈清微眼中的不解,少女捏着帕子笑了笑,道:“姐姐怕是不认得我,我在家中行六,名霜,三姐姐鲜少出门,怕是没见过我。” 听的这话,沈清微霎时愣住。 沈霜?竟然是她。 沈清微突然想起。自己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妹妹,是个庶女,不过她从前也很少与这个沈霜说话,她怎么会突然…… 前世沈清微众星拱月,根本就注意不到沈霜,因为她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 沈霜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拉着沈清微地手朝花圃走去。 “我听闻三姐姐经常在府中研究花草,正好我家这后花园里啊,种了不少花草,应该又能入得三姐姐眼的。”沈霜俏皮地笑着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丛牡丹,“姐姐看,这个季节牡丹本该都谢了的,但我家还有几株晚些的,这个时候开得正艳呢!” 看到那几株红紫牡丹,沈清微顿时有些精神恍惚。 然而,沈霜却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神态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着:“这几株是大姐姐亲手种的,那个时候,大姐姐还是很亲近我们这些姐妹的,只是……自从三年前起,大姐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说着,沈霜突然紧张地四下看了看,把沈清微拽到假山后,神情严肃地说道:“三姐姐,一会儿你可要倍加小心,特别是有下人们靠近的时候,一定要极为谨慎。” 沈清微顿时一惊,满脸疑惑地问:“这是为何?” 沈霜眉目一凛,沉声道:“三姐姐今日属实不该来的,既然让太子妃注意到了,也是避无可避了,只怕……她不会就此罢休。” 这话说的沈清微更加迷糊了,她知道沈馥不喜欢她,却不知道为何沈霜的表情这么凝重,就好像……她快要死了一样。 沈霜重重叹了一口气,又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总之,三姐姐一定要小心,无论太子妃赐给你什么,最好都不要接受,如果实在避不开,那就想办法毁了。” 这话说的,更加令人一头雾水了。 第五十三章 沈霜的告诫 不过,沈清微还是笑着道了谢。 沈霜“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继续陪着沈清微到处逛。 然而,沈清微却越发好奇了,前世的自己虽说威名在外,却也不至于让人避之如鬼神啊! 难不成沈馥这个冒牌货还顶着她的身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于是,沈清微便笑道:“霜儿妹妹,我虽然鲜少有机会见到太子妃,却特听说过不少,众人皆是称赞太子妃待人温和,端庄淑敏,处事极有章法,就连皇后和太后,也是对太子妃分外赏识的,怎的……” “怎的霜儿妹妹却好像很是恐惧,避之如鬼神,这是为何啊?” 闻言,沈霜的脸色陡然一变,越发沉重了。 沈清微眉心一蹙,继续说外人对于太子妃的风评有多好,说明刚才自己虽然被太子妃冷落了,却只觉得是自己哪里失礼才令她不喜的,应该不是太子妃的问题。 谁知这个时候,沈霜却突然冷笑起来:“她?心善?呵!她要是真的心善,这世间恐怕就没有真正心善的人了!” 听出话里的痛恨,沈清微更加不解了。 然而,沈霜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只反复提醒沈清微要小心。 对于旁人而言,他们眼中的太子妃固然有些许瑕疵,在权势面前或许都不算什么了,最要紧地是如何溜须拍马,如何捧她臭脚。 但是只有沈霜知道,在那张美丽的面孔下,藏着多么可怕的灵魂。 或许是被沈清微问得烦了,也或许是沈霜自己想找人倾诉了,她找了个极为隐蔽的角落,小声说起了一桩往事。 原来,沈馥非常讨厌别人有着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 从前,有一个侍女的眼睛就生的极美,有几分像沈馥,沈馥发现后极为震怒,结果没多久,那个侍女的眼睛就被挖了。 而且,沈霜还知道一个关于太子妃的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沈清微低声问道。 然而,沈霜却脸色一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令她极为惊恐的事情,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怎么也不肯说了。 沈清微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刚才沈霜在说沈馥挖人眼睛的时候,神情都没有这么恐惧,这会儿竟然吓成这样,想必那件事要比挖眼睛这事儿眼中的多! 所以,沈清微也就没再细问,抓着沈霜的手轻柔地安抚:“好了好了,不想了,既然是你不想说的,那必然是有你不想说的道理,我不问就是了。” 沈霜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情紧张地再次叮嘱:“一定要记得,千万小心啊!” “嗯,我会注意的。”沈清微郑重地点了点头,心头一时思绪万千。 正在此时,另一边的沈雪瑶刚吹捧了一番在座的各位闺秀们,就笑着凑近了身旁的女子,矮了矮身。 那女子生的倒是有几分美貌,梳着乖巧的双环髻,狭长上挑的丹凤眼里带着几分狡狯,明明身形高挑,却故意含胸弓背地站在一旁。 “这位可是萧婧沂姐姐萧姐姐?” 萧婧沂愣了一下,慌忙受宠若惊地回礼道:“正是,沈四小姐可有何指教?” 经过刚才的一番吹捧,大伙儿自然没有人不认得沈雪瑶是沈馥的同宗姐妹了,少不得也要吹捧一番的。 沈雪瑶笑道:“指教谈不上,我就是瞧着姐姐面善,想与姐姐多亲近亲近罢了。” 一听这话,萧婧沂顿时大喜过望,忙笑着套起了近乎:“哎呦!都说太子妃为人亲厚,极为心善,果然她的姐妹也都是同她一样的美人儿呢!” 这话着实受用,沈雪瑶越发嘚瑟了,甩了甩帕子得意地说道:“过奖了!不过虚名而已,我又怎么比得上太子妃!” 话虽如此,可沈雪瑶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谦虚。 萧婧沂暗自冷笑,神情一转,又拍了几句马屁。 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沈雪瑶更加飘飘然了起来,竟然打听起五公主来。 萧婧沂就是五公主的跟班,除了宫内,但凡有什么女子间的宴会,有五公主慕容鸢的地方,就一定有萧婧沂。 这会儿萧婧沂就在这,那慕容鸢肯定也在! 一听这话,萧婧沂就了然了。 原来是打着认识五公主的名义来的,她就说,今日虽说是太师寿辰,却俨然成了太子妃的主场,沈雪瑶不好好陪在太子妃身边拍马屁,怎么还跟她套起了近乎。 不过这样也好,沈雪瑶一看就是没脑子的,可比太子妃的马屁好拍得多! 说不定善加利用一下,以后还能为自己谋得一些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儿,萧婧沂笑得越发谄媚,上前挽住沈雪瑶的手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唤起来,亲热极了。 话里话外就是说,她之所以会率先出现在这儿,也是五公主授意的,让她先来探探口风,一会儿她来了,才好快些了解宴席形式。 沈雪瑶一知半解,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只能故作高深地斜眼看着萧婧沂笑得分外高深莫测。 随后,说起太子妃的一些族亲姐妹,沈雪瑶瘪着嘴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啊,我家就有那么一个不争气的,偏偏被太子妃不喜。” “哦?这话从何说起?”萧婧沂来得晚些,没有看到刚才沈馥面见沈清微的那一幕,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雪瑶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啧声道:“说起来我都觉得丢人,不过咱们关系这么好,萧姐姐你也算不得外人,我也就跟你直说了。” 萧婧沂笑了笑,示意她继续。 “我家有个不争气的,家中行三,原本她那死去的跟皇上讨了个封赏,让皇上把她指婚给了三皇子,可是她偏偏没这个命啊!一张脸溃烂地不成人形,形若鬼魅,可吓人了!”沈雪瑶愤愤不平地说着,眼底满是不甘。 “后来啊,她自己作死,在及笄之日私会外男,还联手我那个不成器的五妹,一起把三皇子也连累了,惹得太后震怒,这才取消了婚事。” 说起这事儿,沈雪瑶就恨得咬牙切齿,“可惜,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手段,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蒙蔽了太后后皇后,让他们转而把五妹那个蠢货许给了三皇子做侧妃!实在可恨之极!” 听到这儿,萧婧沂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跟着义愤填膺地握拳低声斥责:“你那个三姐还真是不要脸!这种事儿也做得出来!你们可是自家姐妹啊,她怎么能这样呢?” 第五十四章 公主救美 其实,这里头极大可能是掺了很多水分的,不过萧婧沂才不管这些,她只要明白,那个沈清微是太子妃所厌恶的人就够了。 而沈雪瑶也的确被她带动了情绪,对沈清微的厌恶又上升了几分。 萧婧沂四下找寻了一番,一边问道:“瑶儿妹妹,那个沈清微在哪儿啊?不如让我去见识见识她到底是何尊荣!” 沈雪瑶一听,顿时兴奋起来,萧婧沂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去寻一下沈清微的晦气么? 这些时日以来,她处处受沈清微掣肘,回、回交锋都落了下风,正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呢! 这会儿倒好,有人帮她出手修理那个丑丫头了,她自然乐见其成。 于是,她也在四下找寻了一番,好一会儿才看到沈清微站在牡丹花旁边,正和什么人说话。 那人被假山挡住了,看不真切,沈雪瑶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愿意跟沈清微说话。 于是,她冷哼一声,冲沈清微扬声喊道:“沈清微!你在那儿干嘛呢!还不快滚过来拜见一下这位萧姐姐!” 听得这话,沈清微面色一沉,还没开口,沈霜就神色慌乱地对她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不要招出自己,随后赶紧扭身钻入树林,片刻便不见身影。 “走得真快啊……” 见她跑得那么快,沈清微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重重一叹,这才转身。 谁知沈雪瑶见她许久不应声,竟然挽着萧婧沂的手直接过来了。 两人都面色不善的样子,似乎对于沈清微这样无视她们的行为很不满。 萧婧沂放肆地将沈清微上下扫视了一番,随即毫不客气地冷哼道:“瑶儿妹妹,这就是你三姐?” 沈雪瑶却满脸嫌恶地皱着脸道:“哎呦!快别提了!真是晦气!” 闻言,萧婧沂顿时讥笑起来:“哎呦!也实在是难为了瑶儿妹妹,竟然有这么个相貌丑陋还不知礼数的姐姐。” “自己长的丑便也罢了,居然还敢跑出来吓人,那也便罢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作为太师府的宗亲,居然不帮着一起招呼客人?”说着,萧婧沂抓着沈雪瑶上前,指着她道,“看见没有,瑶儿一直帮着招呼宾客,这才叫懂事儿!” 话音一落,萧婧沂就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地咳了咳,道:“说了这么久,口都渴了。” 沈清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婧沂和沈雪瑶,却依旧一动不动的。 见状,萧婧沂和沈雪瑶都面面相觑。 萧婧沂见她无动于衷,又面露不虞地冷声道:“还愣着干嘛?快倒茶啊!” 沈清微不由失笑,扭头看向一旁候着的侍女道:“劳烦那边的妹妹,给这位小姐倒杯茶来,她说她渴了。” 说着,她转身就走,连一眼都懒得多看他们。 “诶诶诶!她……她竟然走了!”萧婧沂指着沈清微震惊地瞪大了眼,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沈雪瑶愤愤不平地骂道:“真是没教养!竟敢无视萧姐姐!一会儿回去了一定要让父亲好好惩罚她才是!” 谁知,萧婧沂竟然撸着袖子朝沈清微走了过去,一边不屑道:“何须劳烦沈将军?我现在就可以替你们教训她!” “沈清微!你给我站住!” 沈清微脚步一顿,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婧沂,“这位小姐可还有何指教?” 谁知话音一落,萧婧沂就扬起手掌猛地冲沈清微挥了过去。 “啪!” 沈清微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得意的萧婧沂,想也没想就抬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萧婧沂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捂着痛处一脸不敢置信。 连一旁的沈雪瑶都惊呆了,目瞪口呆地来回在沈清微和萧婧沂之间来回。 好一会儿,沈雪瑶才慌忙上前缠住萧婧沂,颤抖着手指着沈清微,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沈清微!你干了什么!你竟然敢打人!” 沈清微被这话给气笑了,“她莫名其妙打我在先,我还不能反击吗?” “你!简直猖狂之际!我一定要告诉父亲,好好治你的罪!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替父亲好好教教规矩!”沈雪瑶气呼呼地叫嚣着,撸起袖子袖子就要过去。 “啪!啪!啪!” 三道掌声骤然响起,一行人缀在一个身着宫装梳着元宝髻的华贵少女走了过来,身后竟然还跟着平萧王慕容璟! “当真好精彩啊!” 然而,原本怒气冲冲想要教训沈清微的萧婧沂,却突然面露惊恐地愣在原地。 少女将萧婧沂等人都扫了一下,目光落在沈清微身上的时候,眼神变得幽深了几分。 “萧婧沂,我原本想着,平日里你仗着五妹的势处处欺负人家老实人也便罢了,没想到这会儿到了太师府,五妹还没过来,你倒是开始装大瓣蒜了?” 闻言,萧婧沂顿时抖如筛糠地跪倒在地,忙道:“三公主恕罪!是沈清微她……” “你真当我眼瞎啊!”少女怒目而视,立刻打断了萧婧沂的话,“你以为我真没看到你刚才是怎么欺负人家的吗?在太师府上竟然还敢肆意妄为,看来这阵子没少撺掇五妹干什么蠢事?” 原来,来者竟然是三公主慕容翎! 沈清微眯了眯眼,看向一旁的慕容璟,却见他正老神在在地摇着扇子,感受到她的视线,还冲她扎了眨眼。 她顿时一个激灵,收回了目光,眼尾余光发现不远处躲在假山后的沈霜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心下略诧异了几分。 “我……我没有啊!三公主真的是冤枉我了!”萧婧沂一脸无辜地说着,偷偷扯了扯沈雪瑶的衣袖。 谁知,此时此刻的沈雪瑶都吓懵了,目光落在慕容璟身上后,就怎么也移不开了,满脸花痴地看着他,压根儿没察觉到萧婧沂的求助信息。 “咳咳!”萧婧沂急了,赶紧咳嗽了一下,提醒沈雪瑶。 原本还愣神的沈雪瑶也终于回过神来,慌忙恳求:“三公主息怒,真的不关萧姐姐的事啊!” 说着,还可怜巴巴地看向慕容璟。 自从上次从宫里回来,沈雪瑶就发现,平萧王虽然要比三皇子年长些,可是相貌上却比三皇子要胜出几分。 若不是因为三皇子是皇后所生,当时她可能就会想办法攀上平萧王了。 不过后来她转念一想,平萧王也不错啊!手握重权不说,又是先皇后所出,关键是还长得如此俊美! 想着,沈雪瑶竟然冷不住红了脸,神情越发荡漾了。 第五十五章 药效到了 察觉到沈雪瑶视线的慕容璟不禁嫌恶地蹙眉,微微侧头靠向沈清微,嘴唇不动地低语:“你家这个妹妹怕是下雨的时候没打伞。” 沈清微诧异地抬眸看他,也学他的样子腹语道:“此话怎讲?” 慕容璟斜了她一眼,颇为不争:“她若不是下雨没打伞,为何一副脑子进水的样子?居然在太师府里闹事,还带着别人来奚落自家姐妹,此时又……这么恶心地看着我,分明是脑子坏掉了!” “咳咳……”沈清微被这话给逗得一下岔了气,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着凉了?”慕容翎看向沈清微。 沈清微摆了摆手,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慕容翎这才“哦”了一声,转而看向一旁池塘里的荷花,咽了咽口水。 这荷花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 慕容璟挑了挑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扯了扯慕容翎的衣袖,小声道:“三妹,这里毕竟是太师府,还是莫要……” 话还没说完,慕容翎就突然叉着腰扬声斥道:“萧婧沂,还有你,叫沈什么?沈雪瑶是?要点脸好!这里是太师府啊!你们真当这里的守卫都是睁眼瞎吗?敢在太师府寻衅滋事,是觉得自己仗着五妹那个脓包的势就不得了的厉害了吗?” 萧婧沂和沈雪瑶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话,又被慕容翎给抢了话头。 “怎么?你们还不服气呢?还要当着我哥和太子妃的面教训我是?真是厉害的很啊!看样子今天仗的不是五妹的势,而是太子妃的势咯!” 这一闹,的确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大伙儿都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眼见得过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沈馥也不好继续装瞎了,面露不虞地扬声道:“三公主,这是怎么了?是闹了什么误会吗?” “误会?呵!”慕容翎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萧婧沂和沈雪瑶,又把目光转向沈馥,“看样子太子妃是故意的了?就因为不喜欢人家的眼睛,就任由他们胡闹?好啊!真是好!只可惜没让我太子哥哥看到太子妃这副模样呢!” 慕容翎大笑着拍起掌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沈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蹙眉看向沈雪瑶和萧婧沂两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怒意,又道:“还请三公主谨言慎行,本宫只是在与命妇们叙家常,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罢了,倒是惹得三公主大动肝火,是本宫的不是。” “哎呦!太子妃这意思,倒是我在无理取闹了?”慕容翎气笑了,上前将萧婧沂和沈雪瑶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连连啧声,“也难怪能得到太子妃的维护,敢情都是一路来的,想必也是和太子妃这般,以挖人家眼睛为乐趣了!” “慕容翎!”沈馥一下没忍住,大声喊出慕容翎的名字。 意识到慕容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变得森冷起来,沈馥这才惊觉失态,赶紧垂头致歉:“还请三公主息怒,本宫事务缠身,难免心思烦乱了些,照顾不周,还请见谅,不若三公主和平萧王移步惜月小筑,本宫让她们两个给两位好好道歉。” 一听这话,就知道沈馥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慕容翎自然不依,还想再争辩两句,却突然被慕容璟给拦住了。 “行了,今日乃太师寿诞,你收敛一点。”慕容璟沉声道,淡淡看了沈馥一眼,随即又道,“别忘了,咱们今天来这儿,是来给太师贺寿的,不是来跟别人耍嘴皮子的。” 说着,慕容璟就拉着慕容翎往另一边走去,走了几步,发现沈清微并没有跟着自己一起,顿时不悦地扭头道:“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不是说要一起去给太师送贺礼吗?” “啊?”沈清微愣忡地指了指鼻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慕容翎挽住了手臂,往前拽去。 “行了行了!快走!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清微忙矮身回道:“回三公主,臣女沈清微,家中行三。” 慕容翎顿时惊喜地笑道:“哎呀!原来你也行三啊!好巧哦!我也是呢!” 紧接着,她意有所指地朝沈雪瑶努了努嘴,附耳道:“刚才那个沈雪瑶,怎么这样对你啊?我就看不惯她那副仗势欺人的样子,好像自己多了不得似的,还不是狐假虎威!” 沈清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此时,另一边的沈雪瑶,突然脸色发白地捂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萧婧沂因为刚才的事儿,面上过不去,一直垂着头生闷气,倒是没注意到她。 沈雪瑶实在疼得难受了,总觉得有一股洪荒之力在不断冲击着她的后、庭之处。 她抬眼看了下四周,大家都在说说笑笑的,压根儿没人理会她,可是……她快憋不住了啊! “咕噜~”肚子里一阵阵转筋似的疼,沈雪瑶实在扛不住了,只能捂着肚子弓着腰慢慢挪到正在与客人们说笑的沈茹轻身边,忍着痛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了?”被打断的沈茹轻本还有些不高兴,见沈雪瑶面色发白,顿时一惊,忙拉着她小声问,“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雪瑶已经极力忍耐了,可还是没忍住,发出一长串“噗噗”声,羞窘地赶紧蹲下、身去。 沈茹轻顿时惊呆了,闻到一股恶臭味,慌忙捂住嘴羞得满脸通红,拉着她低斥:“你……你竟然做这么不雅的事!这成何体统!” 沈雪瑶急得不行,又无计可施,只能赶紧附耳道:“我……我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了,二姐你快救救我!不然今晚出尽洋相的人就是我了!” “什么?”沈茹轻面色一沉,赶紧给她把脉。 “你这是中毒了!” 沈雪瑶惊道:“什么?中毒?什么毒?这是怎么回事?可有医治的办法?” 见沈雪瑶这般慌乱,沈茹轻又忍不住叹气,赶紧让人拿来披风,包住她匆匆往厢房去解决。 好在沈茹轻虽然医术尚浅,对于这种小病,还是很容易就解决了。 只是沈雪瑶还是受了点罪,连连跑了四五趟茅厕,才算止住了。 不然,她今日若是在宴席上当着众人的面放屁……这辈子她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想起自己经历的重重,沈雪瑶就恨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地念着“沈清微”的名字。 不用说,此事与沈清微那个丑丫头绝对脱不了干系! 第五十六章 太子敲打 “太子殿下到!” 宦官一声长号,众人纷纷循声望去,见不远处果真有一对依仗正簇拥着一个身着亮黄色锦衣华服的男子过来,慌忙跪拜迎接。 太师大人连同府中家眷也赶紧过去,跪拜迎接,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 沈清微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沈馥,又看了一眼太师,眸光微闪,神情瞬间凛然,垂下头来。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她,竟有些感慨起来。 她的父亲,如今成了伯父,而沈馥替代自己成为了太子妃,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过……沈清微转念一想,大概是上天怜悯她所遭遇的一切,才让她重生,替代原身活了下来。 想到这儿,沈清微不由叹了一口气。 太子抬手虚扶,笑着对为首的太师道:“恩师快请起,今日乃恩师寿辰,该是孤给恩师行礼道贺才是,恩师无需在意这些虚礼。” 说着,太子退后半步,拱手躬身给太师行了个庄重的大礼,太师笑呵呵地捋着颌下长须,受了这个礼。 “恭祝恩师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常春!” “太子快快请起!”太师忙上前搀扶,笑得满脸褶子,“感谢太子殿下特意拨冗莅临塌下,还请这边入座!” 太子拱手回礼,被大伙儿簇拥着向前走,沈馥也跟上前去,太子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侧头看着沈馥。 沈馥霎时一愣,慌忙垂头:“殿下,怎么了?” 太子微微蹙眉,道:“爱妃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馥摸了摸脸,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寒意,随即略有些不快地嘟哝:“没什么,让殿下担忧了,不过就是看见一个眼睛让臣妾很讨厌的人,殿下您也知道的,我一向不喜别人眼睛长得同我这般,可是那个……” “太子妃!”慕容奕突然打断,神情变得有些沉郁,“今日是孤的恩师寿辰,亦是孤的岳父,你的父亲,这样重要的日子,太子妃还是收敛一点,毕竟,挖人眼睛这种事,做多了会有损寿元。” 闻言,沈馥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震惊的看着太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太子见她这般,冷哼一声,没有在说什么,拂袖向主席位走去。 而这一切对于沈馥而言,却险些令她当场失仪! 难道……他都知道?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沈馥顿时瞳孔收缩,一时心神不定起来,白着脸回了席位,心底对沈清微的厌恶也更深了几分。 “娘娘,您还好?”身旁的侍女忙关切地问。 沈馥眯了眯眼,面色沉郁地冷道:“一会儿开席了,注意一下我那个戴了面纱的堂妹,好好招呼她。” 侍女一惊,心中已了然,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正主到了,宴席也要开场了。 沈清微被安排到了沈威一家最后面的位置,他倒是乐得自在,毫不在意。 拂冬却撅着嘴,愤愤不平:“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们竟然把小姐安排到这么偏僻的位置。” 沈清微斜了她一眼,淡然道:“没事,这样还更好,没人注意到我。对了,刚才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样了?” 一说到这个,拂冬顿时僵了僵,沉声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他们的确是先把汤盛上来了,点心反而放在了后面。” “幸好小姐你早有准备,让奴婢先去看看厨房的情况,奴婢适才在厨房偷偷顺了一点杏仁霜。” 沈清微嗯了一声,脸色越发难看了。 刚才沈霜派了一个侍女过来,悄悄跟他说,让她注意一下饮食,对方可能会从饮食上下手。 原本沈清微还不确定她们到底是下毒还是用别的方式,但经过拂冬刚才去厨房检查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下毒。 那沈馥到底会用什么方式对自己下手呢? 正想着,宴席开始了,有侍女们端着食物鱼贯而入。 沈清微收回思绪,眼观鼻鼻观心。 这里是每两人一个小桌,但沈清微这个位置比较偏僻,只有一张小桌,她独自一人坐。 沈清微倒是乐得自在,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反正在前世的时候,她大多时候也都是一个人一桌。 毕竟作为一门之主,也没有别人敢跟她同席而坐的。 可在旁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大伙儿见她一个人坐在最末的位置,又是一个人,都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见是镇南将军这一列的,更是纷纷猜测,难不成这位就是府上最不受宠的那个三小姐? 听说她还被毁了容呢! 众人的议论声并不是很大,沈清微向来耳朵尖,的确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关于她不那么友好的评价,不过她也没在意,默默地自斟自饮。 宴席上又是一番恭维不提,都端着酒杯遥敬,沈清微也不例外。 只是,刚端起酒杯,一个侍女便端着一碗滋滋冒油的干锅上前,脚下一滑,手一抖,那干锅里的热油竟然直直朝沈清微的眼睛泼去! 沈清微眉目一凛,快速侧身闪开。 “哐当!” “啊!” 周围发出一声惊呼,皆是一脸惊恐地看着沈清微这桌。 “怎么回事?”太师站起身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沈威一家。 那侍女顿时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颤抖着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众人都一脸莫名地看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沈馥站了出来,笑着打圆场:“惊扰大家了,真是抱歉,来人!还不快把这个该死的婢女拖下去,竟敢伤着太师府的贵客!简直胆大包天!” 说着,沈馥扬手一挥,几个家丁走了出来,架着那一脸颓丧的婢女拖了下去。 然而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全程下来,那个婢女竟然都没有求饶。 按理说,这个时候,婢女的求生欲应该很强才是啊!可她却不争不闹,任由家丁把自己拖下去,也不辩解几分。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交替间,已是了然。 沈馥笑着安抚众人,又赶紧给沈威一家添了一道茶点,作为安抚。 然而,真正需要安抚的沈清微,却只让下人撤了桌子,换成新桌。 沈清微当然知道,这件事是沈馥暗中指使的,但是她没有任何证据,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婢女背下这口锅。 不过……她也并非善类,自然是要以牙还牙咯! 第五十七章 报复 于是,沈清微略一思忖,矮身行了礼,告了声罪,要去更衣。 这事儿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衣裳的确是弄脏了,人家毕竟是堂堂将军府小姐,弄脏了衣裳自然是要换一下的,不然多失礼啊! 所以,慕容奕并未多想,就准了沈清微的请、命。 太师也赶紧命人领着沈清微去厢房更衣,还让人准备好赶紧的衣服。 不过,沈清微拒绝了,让拂冬去拿包袱。 贵族小姐们出行一般都会带一套干净衣服以防万一,这是惯例,所以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而这正是沈清微要达到的效果。 于是,刚离开宴席,沈清微就拉着拂冬小声叮嘱:“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拂冬郑重地点点头:“嗯,奴婢省得,小姐您放心好了,奴婢绝对办的妥妥的!” “那就好!”沈清微笑着拍拍她的肩。 正说着,前面带路的侍女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边的厢房道:“三小姐,还请您先到这边稍作休息,等拂冬姑娘拿了衣服过来。” 沈清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在侍女的带领下进了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房,里面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就是一个多宝架,一套桌椅,和一张矮榻。 侍女见她坐在榻上,送来一杯茶水便退下了。 沈清微索性四下打量起来。 这里倒是还保留着前世的风格,比较简约。 不像镇南将军府,要么是古董玉器,要么就是各种兵器。 要么强行附庸风雅,要么就是混搭铁血风。 当然,这一切还得归功于秦氏。 不过在这点上,沈清微自认为前世自家还是做的不错的。 正暗暗赞赏着,沈清微不知不觉就走出了院子,循着记忆去了与厨房分路的地方。 正当此时,拂冬过来了,兴冲冲地朝沈清微比了两个手指。 这是沈清微教她的,意思就是成功了。 沈清微眸光一闪,没有说话,只淡淡扫了拂冬一眼,便接过拂冬手里的包袱,进屋换了一套衣服。 衣服是一定要换的,不然等会儿回去也不好解释。 刚换了衣服出来,拂冬就扯着嗓子惊道:“哎呀!这些糕点都是送到宴席上的吗?做得好精致呀!瞧着就好有食欲!” 沈清微立即会意,上前笑道:“瞧给你馋的,就知道吃!还不快来给我整理一下衣衫。” 她转向那两个主事的人,讪讪笑道:“让两位见笑了,这宴席还未正式开始,我还想搅扰两位一小会儿,不知……可否?” 说着,沈清微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摸出两颗金豆,递给了两位主事。 两个主事面面相觑了一番,神色稍转,谄笑道:“小姐客气了,有什么吩咐您请直说便是。” 沈清微眸光一转,悄悄冲拂冬打了手势,便面色凄苦地叹道:“两位有所不知,我是镇南将军府上行三的那个,今日有幸随家父同行来此,方才却一时紧张,惹了太子妃不快,还在席上让丫鬟撒了汤水,这才……” 沈清微欲言又止,抿了抿唇,又道:“我想着两位能在此宴席主管膳食,必是太师府里极有威望的,想必也应该知道些太子妃的喜好。” 说到这儿的时候,沈清微故作娇羞地捏着帕子挡住脸,吃吃笑道:“让两位见笑了,若是不便相告,却也无妨。” 这个时候,拂冬突然扬声道:“小姐!咱们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主家该着急来寻我们了。” 此言一出,两位主管果然面色一变,又一次面面相觑,连连笑着点头称是。 随即,就在沈清微转身要走的时候,其中一人苦着脸笑道:“太子妃毕竟已出嫁多年,我们也不知她是否变了口味,不过那个水晶莲花糕,却是太子妃未出嫁之前自小便爱吃的点心,而且,太子妃喜欢研究花草,若是有什么奇花异草,或许比那些黄白之物来得好些。” 沈清微顿时两眼一亮,连连颔首致谢:“多谢两位主事大人!清微省得!日后若是能常来交往,还得多仰仗两位呢。” 说着,沈清微又客套了两句,就欢欢喜喜地告罪离开了。 走了几步路,趁带路的丫鬟隔得远了些,拂冬赶紧附耳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让我在那道点心上撒杏仁霜啊?” 沈清微扎了眨眼,扭头看了拂冬一眼,笑意莫名:“因为那个水晶莲花糕是太子妃最爱吃的点心啊。” 拂冬愣了一下,随即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呵呵笑着挠了挠头:“原来小姐早有准备啊!是奴婢多虑了,我记说嘛!小姐这么聪明,这么可能会任由自己被太子妃不喜呢?肯定会想法子扭转乾坤才是!” 闻言,沈清微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顿时失笑道:“你这一天天的,小脑袋瓜子里头都在想些什么啊!我又何须去讨好太子费?” “可是刚才,您不是因为那……得罪太子妃了吗?您不是说,太子妃最喜欢吃那道点心吗?”拂冬略有些气弱地嘟哝。 沈清微无奈失笑,叹道:“我让你去做这些,就算一会儿她吃了,也不会知道是我做的啊,况且,你哪里看到我得罪她了?不过是她自己心眼小,非要把莫须有的罪名算我头上罢了。” “嘘!”拂冬惊慌地上前捂住她的嘴,紧张的四下查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放心地吐出一口长期,拍了拍胸口。 “可不敢浑说!这里是在太师府,不比得咱们自己家里,不能乱说的,小心隔墙有耳!” 见拂冬这般小心谨慎,沈清微更是无奈扶额,但是她也的确没再说什么了。 可是拂冬却越发糊涂了,小姐让她去厨房找机会找到水晶莲花糕,还在上面撒上杏仁霜,若不是要特意献给太子妃吃,讨她欢心的,那她是要做什么? 沈清微自然知道拂冬在疑惑什么,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想到这儿,沈清微眯了眯眼,目光里渐渐有了些追忆。 第五十八章 找回旧物 前世的自己最爱吃的点心,就是这道水晶莲花糕,因为这道点心,是娘亲最拿手的。 前世,沈馥还是她的丫鬟柔儿,又一次误食了一点杏仁,就全身起了红疹,浑身发烫,继而陷入高烧昏迷中,病了半月才好。 只因当初沈馥正好着了风寒,本就有些不适,因此当时她也没当别的病症来看,就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风寒感冒。 而当时的沈清微已然成为天医门少门主,又如何会看不出这一病症的真正病灶? 所以那会儿沈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吃了杏仁才引起了过敏反应。 而沈清微也见她过敏反应不是很严重,加之事情比较多,一时就忘了说,也导致沈馥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对行人过敏,只是她对杏仁类的食物,也本能性的不喜欢了。 既然沈馥现在将沈清微取而代之,那这道她最爱吃的点心,沈馥自然也要“爱吃”了。 想到这儿,沈清微的双眸变得越发幽深了几分。 “小姐,到了。”拂冬小声提醒。 沈清微霎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宴席上,便垂着头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雪瑶扭头瞪了她一眼,满脸的嫌恶。 沈清微也懒得理会,自顾自地欣赏起歌舞来。 丫鬟们陆续将点心呈上了桌,一一摆在他们面前。 而向来喜欢巴结太子妃的贵妇们,自然也看到那道水晶莲花糕。 其中一人顿时惊喜地捏起一块糕点,冲沈馥道:“哎呀!这不是太子妃最爱吃的水晶莲花糕吗?一看就好吃,晶莹剔透的,还带着一点莲花香,既赏心悦目,又软糯香甜!” “是啊是啊!太子妃可要好好尝尝。” 听得这话,太师也笑呵呵地指着那点心道:“太子妃不妨尝尝看,这是你母亲特意为你准备的,知道你爱吃。” “父亲!都说了,今日是女儿归家,您直呼女儿闺名便是,不必虚礼!”沈馥嗔道,笑着拿起一块,“既然是母亲亲手准备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说着,她犹豫地看了一眼糕点,眉心微微一簇。 “怎么了?可是不合你胃口?”注意到她的表情,太子关切地问。 “没有,只是想到母亲,就有些感慨罢了。”沈馥干笑了一下,满满凑到唇边,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太师笑问。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落在了沈馥脸上,竟有些紧张起来。 沈馥并不喜欢吃这个,不过是从前沈珺喜欢,后来替换了她的身份,也就不吃这个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赶鸭子上架,非让她尝尝这点心! 从前作为沈珺的贴身丫鬟,又岂会不知沈珺有多爱吃这个水晶莲花糕? 该死!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说自己换了口味!如今竟有些骑虎难下了! 沈馥暗暗将沈珺又唾骂了几句,看着父亲和众人期待的目光,还有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沈馥只能硬着头皮多吃了两口,还得装出一份分外满足的样子,连连点头称赞。 “嗯嗯!就是这个味道!多谢父亲为我准备这个,也多谢诸位如此关心我。” 太师顿时高兴地捋着胡须大笑:“好好好!你呀!自小便爱极了那道点心,所以啊,我一早就让人备下了,就知道你爱吃!” 沈馥赶紧起身,端起酒杯遥敬:“多谢父亲!女儿很喜欢。” 于是,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谁知没多久,沈馥突然身上发痒,可她毕竟是太子妃,不好当众失仪,只能生生忍着。 紧接着,痒意越来越难以抑制,她无法自控地偷偷抓挠起来。 谁知这一抓,身上就变得其痒无比,而且喉间有什么堵住了一般,呼吸急促了起来。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身旁伺候的宫女注意到她的动作,凑过去瞧,却突然面色大变地惊叫起来。 “啊!你……你的脸!” “快!叫太医!” 太子也扭头看了沈馥一眼,见她满脸红疹,身上到处都是,而且面色发红,一看就是特别难受的样子,顿时面色大变。 一时之间,宴席上乱成一团,照顾沈馥的,询问太子的,关心太师的,全挤到了主席位去。 就连沈威一家,也着急忙慌地凑了过去。 见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沈清微突然说了句“走”,招呼上拂冬便起身朝后走去。 而正在此时,一道视线落在沈清微身上,很是意味深长。 就在大家都为了太子妃手忙脚乱的时候,却唯有一人,把目光投向了沈清微。 沈清微,此事……是你所为吗? 沈霜若有所思地看向桌子上的水晶莲花糕,捏起来闻了闻,上面撒了一层杏仁霜,显得糕点越发香气扑鼻。 想着想着,沈霜突然眼前一亮,震惊地看向沈清微离去的方向,心头已掀起滔天巨浪。 …… 沈清微带着拂冬出来后,就循着记忆往前世住的小院走去。 此时大伙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沈馥身上,那小院里又闲置多年,应该没人在那儿。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拂冬一边紧张地四下打量,一边小声问道。 不怪她紧张,这种做贼似的举动,平日里虽然做的也多了,但是现在毕竟是在太师府,不是在将军府,多少让她有些心虚的。 沈清微斜了她一眼,道:“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要去寻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拂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这样啊,那为什么不直接跟太师大人说呢?小姐毕竟是太师大人的侄女啊,要找什么东西,直接告知主家不是更方便吗?” “我在将军府是个什么情况,你会不知?”沈清微反问。 这下拂冬就有些尴尬了,她呵呵笑着挠了挠头,道:“也是哦,毕竟小姐您在自己家里都不受重视,更别提太师府了……” 这话可不是故意酸沈清微的,她自小离家,便是后来被接回京都,也因为被毁容而鲜少出门,跟京中各大家族都不亲厚,就连太师府这样的宗亲,也是从未见过。 上次及笄礼上,太师大人一家也就来了一位公子做代表前来送礼罢了。 拂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说话,只默默跟在沈清微身后。 沈清微此次要找的东西,其实是她前世藏在院中一棵树下的一个小坛子,坛子里放了很多她亲手研制出来的药丸。 希望现在还能找到那些东西,毕竟是她费了很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可不能便宜了沈馥! 第五十九章 救奶娘 主仆二人避开守卫悄悄潜入了一个空置的院子。 两人溜进去后,就发现,这个院子虽然是空置的,但是依旧被整理的很好。 “小姐,这个院子看起来不像是荒废多年的样子啊?”拂冬小声问道,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几盆养的正好的小花。 沈清微眸色渐沉,“嗯”了一声,绕过回廊,继续往里面走。 这个院子很大,比起其他人而言,沈珺算是极受重视的了,几乎是被众星拱月。 同沈清微现在住的小院子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想到从前发生的一切,沈清微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走错了路。 若非她们主仆本来个子就小小的,加上这个院子鲜少有人来,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循着已经淡化的记忆,沈清微找到了院子里一颗杏树。 杏树已经有些念头了,这个季节,枝头缀满了微微发黄的杏,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若非此时情况不对,沈清微真想摘下几个来尝尝鲜。 想到这儿,沈清微和拂冬两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去。 杏树旁边是一个藏书阁和一个听雨亭。 从前,沈珺最喜欢在下雨天去藏书阁拿几本书,坐在听雨亭里,一边欣赏着雨景,一边品茗看书,别提多惬意了。 她自小便很喜欢杏,院子里种了好几颗杏树,就连藏东西,也喜欢藏在其中最大的一颗杏树下。 只可惜,其他杏树都被砍了,就剩下现在眼前的这一棵了。 沈清微百感交集地摸了摸树干,无奈叹气:“也不知道,这棵树是不是我当年藏下小坛子的那棵……” “小姐,您说什么?”拂冬没有听清沈清微的自言自语,疑惑地看着她,又紧张的扭头四下查看。 沈清微失笑着扯了扯唇角,提着裙摆蹲下、身去,淡然道:“开始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棵树了。” 说着,拂冬也蹲下了声,拿出悄悄准备在包袱里的小镐子,围着杏树扒拉了起来。 挖了好一会儿,镐子终于发出了不一样的声响,沈清微顿时眼眸一亮,小声喊道:“停!就是这儿了!” 两人都有些高兴,赶紧扔了镐子,撸起衣袖就直接伸手去扒泥土。 没几下,就露出了一个大概三寸高的褐色小坛子。 拂冬赶紧让沈清微在一旁休息,自己则哼哧哼哧地把小坛子从坑里抱了出来,拍干净了坛子上的泥土,才让开给沈清微看。 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小坛子,沈清微的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热。 总有种……穿梭了时空的感觉。 “小姐,快打开看看,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拂冬笑呵呵地提议。 “嗯。”沈清微感慨万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解开了坛子口的绳子和封泥。 随即,她又拿簪子把封口的蜡给撬开了,顺着光,这才看到里面各种大大小小的盒子、药包和小药瓶。 当初为了方便储存和分辨,她把所有药丸子都分类放入各种不一样的盒子和药瓶里,有些没那么容易氧化挥发的,就拿油纸包扎实了,一并放入这个坛子中。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沈清微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入坛子,掏出其中两个,打开看了看。 嗯,成色不错,虽然已经存放几年了,但色泽依旧保持的很好。 想着,她又凑到鼻尖,用手挥了挥,嗅了嗅。 味道纯正,初步确定是可以服用的,药性上应该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虽然坛子密封的效果很好,可里面还是有一小部分药物过了保质期限,药性已经散了,好在数量不多,不过十之一二。 沈清微赶紧让拂冬帮忙放入包袱里,把还能用的都挑出来带走,其他不能用的就放回坛子里,重新埋回去。 不然要是有人发现这里被动过,就不好收场了,得把现场处理干净才行。 正感慨着,突然顿住,面面相觑。 拂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声音?” 沈清微也有些紧张起来,点了点头:“好像是……在那边。”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沈清微心里总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而且这个预感,随着她步伐的靠近,也越来越明显了。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明知道前方可能会有危险,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一点。 两人小心翼翼猫着身子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到了一见厢房外,却发现,一间不起眼的柴房里,竟然若隐若现地传出了什么声音! 拂冬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轻轻扯了扯沈清微的衣袖,压着嗓音小声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这毕竟不是咱们府上,若是被人看到了……不好解释。” 然而,沈清微却整个僵住了,不但不愿离开,反而还更凑近了几步。 拂冬惊得脸都白了,手足无措地左右看了看,见沈清微已经跑到另一边摆了柴堆的地方了,这才咬了咬牙,冒着身子冲了过去。 “小姐,您刚才怎么就……” “嘘!”沈清微赶紧捂住拂冬的嘴,面色凝重地在唇边竖着手指嘘声,示意她噤声。 见沈清微这般严肃的神情,拂冬赶紧捂住嘴,不敢做声了,只紧紧盯着柴房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沈清微的内心,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里面有个声音,好像……是奶娘的! 可是隔得太远了些,根本听不真切。 沈清微顿时有些心急,想要再凑近些听,却又不敢动弹。 因为,透过破败的窗口,她看到了站在里面的太子慕容奕! …… 柴房内。 太子慕容奕负手而立,冷冷地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妇人,沉声道:“你虽然是太子妃的奶娘,可毕竟只是一个奴仆,若你还是不招,孤便是杀了你,太师府想必也不会怎样。” “孤劝你还是识时务些,快些说出那件东西所在之处,孤还能念在你与太子妃的情分,饶你一条命。” 然而,在这样肃杀的气氛下,奶娘却连连冷笑,毫不畏死,凛然而视:“太子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啊?老奴怎么都听不懂?您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奴不曾藏过什么东西啊?” 说着,奶娘竟然冷笑道:“要说起来,老奴还想问问太子殿下,为何这几年太子妃全然不同从前的性子?莫不是殿下为了得到那什么莫须有的东西,就对太子妃做了什么?才有了现在的变化?” “放肆!” 第六十章 受伤 慕容奕震怒,“噌”的一声,侍卫抽出身上的剑,直指奶娘眉心。 慕容奕沉着脸抬手,示意侍卫挪开剑,侍卫略有些不甘,可还是挪开了剑。 “叶英,孤奉劝你还是识相些,莫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激怒孤对你而言没有半点好处。”慕容奕沉声道,原本刚毅俊朗的面容,竟瞬间变得阴鸷起来,“若你还是不配合,孤也不会再顾及太子妃了。” 闻言,奶娘冷笑了一下,闭上眼仰起头,一副引颈就戮、从容赴死的表情,道:“太子若想杀奴婢,直接动手便是,何须如此费尽周折?奴婢不知道太子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自然是无法交出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上刑!”慕容奕气得脸都黑了,大手一挥,便坐在了中堂位置的一把太师椅上,冷眼看着侍卫们押着奶娘,给她的双手上了竹夹。 “动手!” “啊——” 伴随着侍卫们不断地加重力道,奶娘的十指渐渐被木夹给夹得变形充血发黑,而奶娘也疼得面色苍白地晕了过去。 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切的沈清微却红了眼眶,浑身颤抖。 她死死咬住唇,忍住即将冲出喉咙的呼喊。 可是,眼见着奶娘被他们用刑,都晕过去了,又被侍卫泼了一盆辣椒水,生生疼醒,然后继续上夹…… 沈清微猛地一颤,脚下一动,突然发出“嗒”一声脆响! “谁!” “嗖嗖!” 伴随着一声厉喝的,是接连飞出的两枚暗器。 沈清微一时躲避不及,被其中一枚暗器击中了手臂,顿时疼得她面色发白。 “小姐!”拂冬吓得瞪大了眼,捂着嘴哭了起来。 沈清微冲她摇了摇头,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努力隐忍着,小心想要避开。 然而,就在此时,从柴房飞出两名黑衣暗卫,手执利剑径直朝沈清微冲了过去! “小姐小心!”拂冬惊恐地瞪大眼,竟忘了捂嘴,扑在了沈清微身上,将她护在身下。 只听得“噌”的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一道高大的身影将拂冬整个拎起,往后一扔,搂着沈清微靠在一旁的院墙上。 在拂冬即将尖叫出声之前,孟铎赶紧上前接住,捂住了她的嘴。 然而紧接着,孟铎就发现自己还是多虑了,因为,拂冬已经吓晕过去了…… 而沈清微也已经愣住,呆呆地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眼神已经开始飘忽。 “慕容璟……” 听到这恍若梦呓般的呼唤,慕容璟心尖一颤,看着那双如水翦瞳,对沈清微这种直呼姓名的失礼行为,他竟然没有一丝反感,反而有些暗喜。 “你还好吗?” 听出话里的关切,沈清微这才发现,自己受伤的那个手臂,已经失去知觉了,而胸腹间,也开始有一种剧烈的疼痛感在翻腾。 “有毒……” 慕容璟顿时瞳孔微缩,如星海般幽深的眸子里,已然染上几分薄怒。 “大皇兄?怎么是你……”已经赶出来查看的慕容奕震惊地看着满脸醉意的慕容璟,发现他正抱着一个女子时,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情绪,转而把怒光投向他怀里的女子。 只是,下一刻,慕容奕更加震惊了。 因为他现在才发现,慕容璟怀里抱着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小姨子——沈将军之女,沈清微! “你们这是……”慕容奕狐疑地看着他们。 身后的侍卫们却更加紧张了,将二人团团围住,冷然而视。 沈清微猛地打了个激灵,神智也清晰了几分。 方才被暗器给伤到,毒素顺着血脉入侵五脏六腑,导致沈清微还有那么一瞬间险些命丧黄泉。 只是她本就服用过乌金丸,又曾吃下过不少抗毒药丸,休息了一会儿后,总算是消解掉了大部分毒素。 如今清醒过来,沈清微才惊悚地认识到,自己正处在很危险的境地,而且,还莫名其妙被慕容璟抱住了! 想到这儿,沈清微微微挣扎,眼尾扫到慕容奕的时候,她霎时僵住,慌忙把脸埋进慕容璟的怀里,把自己藏得更加严实。 虎落平阳绝不叫唤! 这个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清微故作娇羞地在慕容璟胸口锤了一下,嗔道:“王爷!还不快些放开!那支发簪,我不要了!” 慕容璟被这突然转变的画风给吓得一愣,顿时汗毛倒竖,但看到沈清微不断冲他挤眼睛各种暗示时,他笑了。 “你输了!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虽然你长得有些差强人意,但胜在气质不俗,还算讨喜,那便嫁与我如何?” 说着,慕容璟还轻佻地伸出手指挑了挑沈清微的下颌。 “王爷!请您自重!太子殿下还在这儿看着呢!”沈清微慌忙别开脸。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慕容奕审视地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的了冷意却更深了几分。 “大皇兄,还有这位沈小姐,你们不该解释解释吗?为何出现在这里?可是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了?或者,两位是有预谋的?” 慕容璟凉凉地斜了他一眼,大着舌、头道:“怎么了?只许……只许你躲这里玩,还……还不、不许我来这儿……私……私会小姑娘了?” 慕容奕:“……” 沈清微:“王爷慎言!” 慕容璟瘪了瘪嘴,把翻着白眼的沈清微又拽回了自己怀里。 “啊!本王好像有些醉了,那咱们走!孟铎,本王要赐你一个小娘子!” 说着,慕容璟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揽着沈清微的肩踉踉跄跄地往院外走去,宽大的袖摆正好挡住了刚才她受伤的部位。 看着他俩的互动,慕容奕狐疑地蹙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某光一闪,冲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侍卫们又一次将慕容璟和沈清微拦下。 慕容璟顿住脚步,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去,眯着“醉眼”看慕容奕,道:“怎么了?” 慕容奕冷笑:“皇兄就不要再演戏了,皇兄可是千杯不倒的海量,今日不过小酌几杯,怎么会醉成这样?” 说着,他又把目光赚到沈清微身上,“不过,皇兄毕竟是孤的兄长,孤自然是信皇兄的,可皇兄怀里的这位,就得留下了。” 闻言,沈清微顿时一惊。 慕容奕又沉着脸道:“沈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来的?可曾听到过什么?” 沈清微心头一紧,眸光微闪,神情已变得诚惶诚恐。 第六十一章 显露真容 “回太子殿下,臣女也就刚到一小会儿,刚好听到……听到太子殿下好像在审讯犯人,然后就看到平萧王抱着个酒壶倒在柴堆上。” 沈清微指了指刚才躲藏的地方,那地上的确有一个酒坛。 慕容奕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见状,沈清微又颇有些无奈地叹道:“实不相瞒,臣女方才在宴席上被奴仆撒了汤水后,伯父命人好生伺候臣女更衣,等更衣回来才发现,自己的簪子弄丢了,那可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说到这儿的时候,沈清微的情绪激动了几分,哽咽道:“我不能弄丢了此物,便偷偷想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回我的簪子,可谁知……我鲜少来太师府玩,竟然迷路了,还误打误撞跑到这儿来,听到太子正在审讯犯人。” 说着,沈清微嗔怪地斜了慕容璟一眼,“臣女深知不能打搅了殿下的正事,正要走呢,就被王爷给绊住了。” 这话说得很无奈,而慕容璟“醉酒”也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好像也没什么可疑的。 而且沈清微说的话真假参半,的确很难分辨。 慕容奕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正想要再盘问些什么,就见慕容璟竟然又扑到沈清微身上去。 “呕——” 慕容奕:“……” 沈清微:“……” “哎呀!王爷!原来您在这儿呢!”孟铎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直接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披在慕容璟身上。 随即才转头冲慕容奕抱拳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有劳殿下照顾我们王爷,末将在此谢过殿下!那末将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这便扶王爷回去歇息!” 说着,孟铎扭头冲沈清微道:“有劳小姐帮忙搀着些,末将一人怕是不方便。” “哦哦哦!不妨事。”沈清微从善如流,扛起慕容璟另一只胳膊。 然后,在慕容奕和一众侍卫的注视下,孟铎和沈清微便扶着慕容璟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 而目送他们离开的慕容奕,却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阴沉的可怕。 “殿下,可要派人去查查看?”为首的侍卫严肃问道。 慕容奕眯了眯眼,重重深呼吸了一下,扬起手沉声道:“不必了,传令下去,就说有贼人溜进太师府,孤为确保太师府上下安全,命人前来保护。” “另外,让人盯着孤那位大皇兄,他的一切动态,对孤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也就罢了。” “至于那个奶娘,继续用刑,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说到后面一句话时,原本敦厚纯良的太子慕容奕的脸上,竟布满了浓浓的杀意。 …… 走出去好远,沈清微才放开慕容璟的手,捂着伤处后退好几步,躬身朝他行礼、 “多谢王爷。” 慕容璟站直了身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微:“如何?本王好像又救了你一回呢,这次你准备怎么谢本王?又是易容粉吗?” 一旁的孟铎拼命抿着嘴忍笑,但嘴角抽、搐的频率却依旧出卖了他。 沈清微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随即想到拂冬,忙道:“拂冬呢?我的贴身侍女。” 闻言,孟铎拱手道:“小姐放心,已经被末将救走了,应该差不多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清微就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小姐”,拂冬瘪着嘴就从另一边的小路疾奔过来。 抓着沈清微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看到她手臂上的伤,拂冬裂开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沈清微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长大的嘴,赶紧捂住:“嘘!小声点!别嚎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么?那个包袱呢?” 哭声戛然而止,拂冬不敢置信道:“不是小姐!你这身上还有伤呢,刚才还那么惊险,这会儿你就惦记这那个包袱呢?” 沈清微不由扶额:“你快拿来,我好找出药来上药止血啊!” “哦!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呵呵……”拂冬尴尬地笑着挠挠头,把包袱递了过去。 沈清微白了她一眼,无奈叹气,赶紧把包袱解开,在一大堆瓶瓶罐罐里,找出了两三个小瓶子。 还没来得及给自己上药,沈清微就把其中一个檀木的小盒子递给了慕容璟。 “方才多谢王爷配合。” 慕容璟看了那盒子一眼,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悦,却依旧让孟铎收下了。 “王爷不打开看看吗?”沈清微问。 慕容璟却很不耐烦:“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伤!报恩这种事,等你伤好再说。” “啊?”沈清微忍下心头不悦,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方才淡笑道,“刚才送与王爷的盒子里,装着王爷心心念念的乌金丸,虽然保存时间有些久了,可品相是上佳,药性也维持的很好,王爷且放心就是了。” “不过……一会儿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慕容璟震惊地看着她,心底已掀起滔天巨浪。 她怎么会有乌金丸!难道……她跟天医门有什么关系?刚才太子审讯的人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她的身份过真不简单? 沈清微却像是看出他眼中的怀疑,一边让拂冬帮忙把药粉直接洒在伤口上,赶紧给自己包扎,一边解释了起来:“刚才太子抓到的人,是太子妃的乳娘,也是我的乳娘,只不过乳娘照顾我一段时间后就离开了,我也没想到她会回到太师府。” 慕容璟“哦”了一声,眸光渐深。 怕他不信,沈清微变得更焦急了些:“真的,乳娘姓叶名英,乃清河人士,我方才就是误打误撞进了那院子,恰巧认出了乳娘罢了,只是没想到,乳娘竟然会惹怒了太子殿下。” 说着,沈清微做了个长揖,依旧保持着躬身姿态道:“今日一事,真的很感谢王爷能及时出手相助,只是,乳娘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太子刑罚而死!求王爷再帮我一次,帮我救出乳娘!” “你这丫头!还真是会占便宜!”慕容璟失笑的摇了摇头,想到她送的那些小玩意儿,又忍不住笑道,“既然本王都帮了你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两次,你先想好要怎么报答本王,再考虑要不要救你乳娘。” 沈清微:“……” 其实不用说沈清微也明白,慕容璟肯定是觉得自己上次送的东西太小家子气了,像个小孩子送的过家家玩具。 这次又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一盒乌金丸,便是换做任何人,想必不是当她是疯子就是傻子。 所以,沈清微便寥寥解释了一下,言明自己所送之物虽算不得多金贵,却是这世间万金难求的极品药物。 第六十二章 攀诬 慕容璟也没多说什么,道了声谢,就与孟铎双双离开了。 而沈清微,也在拂冬的帮助下,又换了一套衣服。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现场已经兵荒马乱了。 众人将主桌围成一团,纷纷关切地看着沈馥。 还在太子已经请来了太医,给沈馥检查了一番后,开了个方子,让沈馥注意休息和饮食,便退下了。 好在太医中也有天医门的人在,服用了天医门特制的药丸后,那身上的红疹的确消退下去了不少,沈馥这才放心地回到宴席。 所以,沈清微回到宴席的时候,沈馥正在安抚关心她的宾客,并没有注意到她。 趁着大伙儿注意力还放在沈馥身上,沈清微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这么折腾一番,饭菜都没有好好吃,可有些饿了。 沈清微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嘴中吃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 好在这牛肉本就是凉菜,味道还在。 正要再夹一些,沈清微突然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怨念,和那如刀般的视线。 “沈清微!刚才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难道,你这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沈雪瑶指着沈清微大声道。 此言一出,全场唏嘘,皆是把目光投向了沈清微。 沈馥也看向了沈清微,目光瞬间变得幽深。 而大伙儿这个时候也才意识到,刚才沈清微的确是没在现场,而且好像还是刚刚才出现的,难道说…… 见状,沈雪瑶又添了一把火:“还不快从实招来?刚才是不是就是你给太子妃凉凉下的毒!难不成是因为刚才太子妃说了你两句,你便怀恨在心?所以才偷偷离开去给太子妃下毒的?” 沈清微蹙眉:“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刚才被泼一身的汤水,去更衣了啊。” “胡说!谁知道你是去做什么了,分明有鬼!”沈雪瑶指着她大喝。 现场顿时变得更加混乱起来,见沈清微没有回话,大部分人也都认为她是默认了,纷纷离他几丈远。 然而,还没等沈馥发话,沈茹轻就指着沈清微大喊:“来人啊!还不快把这个凶犯给抓起来!这就是害了太子妃的真凶!” “啊!不会,她……不是沈家的人吗?怎么还给自家人下毒?” “对啊对啊!而且那个说话的人,不就是她一家的么?都是沈威将军的女儿啊,怎么他们还……” 身旁嘤嘤嗡嗡的议论声,让沈雪瑶有些慌乱起来,强行解释道:“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心怀不轨的,你们可不要被她的表象给迷惑了啊!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她自己不讨太子妃喜欢,有绝对的犯案动机啊!” 话音刚落,沈茹轻也不咸不淡地说道:“对,不然这一切为何偏偏就这么巧?先是被人泼了汤,然而借口要去更衣,紧接着就上了点心,太子妃吃了点心后就开始出现问题,你还敢说这一切不是你有心安排的?” 此言一出,全场又是一边唏嘘。 然而,沈清微却依旧不慌不忙,无奈地扶额冷笑,扬声道:“喂!你俩的脑子是进水了么?方才我身上被人泼了汤水那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我还能指使太师府上的丫环来演这样一出戏吗?在此之前,我都从未出过门,请问我要怎么在太师府里,去指使太师府上的丫鬟?” 说着,沈清微起身看向主席位,矮身行了礼,又大大方方地看向其他客人,不卑不亢道:“方才你们说,我是因为不讨太子妃喜欢才给太子妃下毒的,那么请问,你是怎么知道太子妃不喜欢我的?她亲自说过吗?” “况且,虽然我书读的不多,可也知道,抓犯人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你可有什么证据,这么笃定一定是我下的毒?” 沈清微抻着脖四下张望,疑惑不解地挠了挠头道:“方才来为太子妃诊断的,应该是宫里来的太医?还请那位太医出来说说!” 这话一说出来,大伙儿也都纷纷议论。 就连太子妃自己都说,很久没见沈清微出门了,这个时候,若说是沈清微指使太师府上的丫鬟来行凶,的确说不过去。 而且,沈清微一个弱女子,看起来暗暗啊紧紧的,也不像是会下毒的人啊! 然而,一心想要攀扯上沈清微的沈雪瑶,如何甘心这样的机会就白白错过? 趁着这个时候,沈威在外堂与太师他们在一处,可不能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沈雪瑶气冲冲地起身走到沈清微身前,抓着她就往外拽,还咬牙切齿道:“我要把你抓去父亲那,我管不住你,父亲总管得!此番你给家里闯了大祸,还在这狡辩!” “哎哎哎!怎么还上手了?” “怎么回事啊?真的是她做的吗?” “看她自家人那么笃定的样子,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太子妃并没有表态啊!” “可太子妃也没说不是啊!” 女眷们纷纷议论起来,然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种谋害皇家之人的事情,的确是不好说啊。 而且,作为“受害者”的太子妃,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便是在沈雪瑶姐妹一口咬定是沈清微下毒之后,太子妃既没有派人发落了沈清微,也没有替她辩解。 只能说,要么就是沈家姐妹说的是真的,这件事的确是沈清微所为,要么就是太子妃授意沈家姐妹这样闹的。 那么可想而知,或许正如沈家姐妹所言,太子妃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堂妹啊。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沈馥,却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看着他们闹腾。 “怎么回事?内堂怎么会这么吵闹?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伴随着太师大人充满威严的声音,大伙儿便见到,太师大人和太子双双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沈威和其他男宾。 原来,刚才太师和太子在外面觥筹交错的时候,听到内堂的动静,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儿,就赶紧过来看看。 毕竟刚才欣赏歌舞的时候,太子妃就差点出了大事儿。 众人纷纷行礼伏拜。 沈茹轻默默缩了缩身子,拽了拽沈雪瑶。 然而,原本就正在怒头上的沈雪瑶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 此时东道主和太子都在,沈雪瑶便觉得自己有了更大的倚仗,顿时梗着脖子用力拽了沈清微一把。 正在此时,沈清微脸上的面纱不知怎的被拽了下来,原本一直被遮掩的面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第六十三章 真相大白 “哗——” “你……你的脸……” 沈雪瑶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指着沈清微。 “你……你竟然……”沈茹轻更是当场失仪,捂着嘴惊叫起来。 沈清微也有些愣忡,摸了摸脸,发现自己脸上果然毫无遮挡物了,竟突然觉得有些窘迫起来,手足无措地捂着脸。 习惯了蒙着面,突然当众露出真容,还真是不习惯啊。 看着周围惊艳的目光,沈清微却懊恼地蹙眉,想要去捡面纱,又觉得现在再蒙上面纱,好像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该死的!谁知道沈雪瑶这个蠢货会在这个时候把她面纱给弄下来了! 拂冬也有些愣怔,虽然她早已见过沈清微的真容了,可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再看,依旧还是被惊艳到了。 小姐真的生的好好看啊…… “沈清微!你竟然……你的脸好了!竟然还瞒着我们!你……你是何居心!”沈茹轻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而沈雪瑶更是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直觉地就上前想要抓沈清微的脸。 “小姐小心!”拂冬慌忙张开手臂挡在沈清微面前。 “啪!” “啊!” 见拂冬生生挨了一巴掌,沈清微顿时怒目而视,杀意腾腾地一把抓住了沈雪瑶的手。 而一直和太子他们站在一起的慕容璟,大袖下的手,正夹着一片薄如蝉翼、闪着湛湛寒光的暗器。 见沈清微安然无恙,这才面色一松,将暗器默默收了回去。 “沈清微!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拦我!”沈雪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拼命挣开沈清微的束缚。 沈清微本就力量不及,一下就被她给挣开了,还踉踉跄跄地退了几小步,险些摔倒。 看得慕容璟头皮一紧,伸出的脚又默默收回。 然而,还没等沈清微说什么,沈茹轻又面目狰狞地低吼道:“你的脸什么时候好的?为何隐瞒不报?为何还蒙着面!” 说着,她又低下头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神神叨叨地嘀咕:“难怪你今天没事儿,难怪你还能好好地来参加这个宴席,难道是你早有预谋?可是……你的脸分明烂成那样了,怎么会好了呢?” “难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给太子妃下毒?你是故意的!” 这攀扯的因果关系,别说沈清微了,就连旁人都看不下去。 这也太扯了! 人家好好的一姑娘家,被毁容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恢复容貌,变得如此美丽,换成谁谁 而一旁的沈雪瑶,遭袭陷入癫狂之中,怎么也想不到,毁容那么多年的沈清微,竟然会突然恢复容貌! “沈清微!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会突然好了?你明明都毁容那么多年了,之前明明……明明是一张烂脸,明明丑得人神共愤,为什么……”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沈清微竟然就这么突然就好了。 就连秦氏也是,震惊地看着沈清微,仿佛陷入魔怔,连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怎么会突然好了呢?怎么可能好了呢?”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鼓掌声,把原本一脸懵比的众人给惊醒了。 见沈家人这样的反应,慕容璟不由冷笑:“真是怪了!按理说,沈三小姐是你们沈家的人,原本被毁了容,现在突然好了,你们作为她的家人,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为何你们的反应这么奇怪?” 说着,慕容璟端着下颌“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你们其实是见不得她脸好了?所以才那么奇怪?才会一个劲儿的将给太子妃下毒这种罪名也强行待在沈三小姐的头上?” 说着,慕容璟不由发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依旧一脸懵逼的沈威,拊掌而笑:“看来,沈将军好像也是不知情啊!都是自己女儿,被自家人带上了毒害太子妃的罪名,这里头的关系……可就复杂了。” 此言一出,沈家众人顿时面色大变。 原本还在愣神的秦氏终于回过神来,忙解释道:“冤枉!真是冤枉啊!我们只是太惊讶了而已,原本这个贱……微儿的脸还是那样的,从前也鲜少出门,这突然好了,也没跟我们说一下。” 说着,秦氏看向沈清微,责怪道:“三儿啊,你看看你,都好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而且刚才太子妃突然发病,三儿的确是不在席上啊,偏偏太子妃就是在你离开后才出的事儿,这……你要是不说清楚,这嫌疑可就大了啊!” 好家伙!都这个时候了,秦氏还不忘攀咬沈清微。 大伙儿都面面相觑,眼底已是了然。 慕容璟失笑地摇摇头,转而对沈馥问道:“敢问太子妃,方才太医为你诊断时可有提过,太子妃乃中毒所致?” 沈馥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眼神闪烁地吱唔道:“太医倒是没说是中毒,只是……” “哦!那就是说,连太医都没说是中毒,倒是沈将军的家眷,一口咬定是沈三小姐下毒,才导致太子妃突发急病,那不知沈夫人和诸位沈小姐,是如何断定的呢?为何如此笃定就是沈三小姐下的毒?”慕容璟冷笑道。 “难道说,沈夫人和两位沈小姐,要比太医还厉害?一眼就能看出太子妃是中毒的?还断案入神,仅凭猜测便知下毒的凶手就是沈三小姐?” 说到这儿,慕容璟仰头大笑起来,冲沈威拱手道:“恭喜沈将军了,本王竟不知,沈将军府上藏龙卧虎,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必能替陛下排忧解难啊!” 沈威的脸顿时僵了,干笑着道:“王爷说笑了,不过是无知妇孺胡言乱语罢了,只要太子妃无碍,微臣便也安心,当大家见笑了。” 他看向沈家众人,笑而不语。 “不是……是她……她故意隐瞒不报,肯定有问题啊!而且刚才她突然走了……”秦氏语塞,含含糊糊地解释着。 然而,她的解释,却让沈威的脸越发的沉了几分。 “够了!”沈威怒喝,上前一把抓着秦氏回到原位,“回去!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人家内斗都斗到人家的宴席上了,至于沈清微容貌的问题,亦不过是他们内斗输了,恼羞成怒罢了。 不过须臾,原本紧张的态势,便已全然扭转。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沈清微,却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第六十四章 化险为夷 最终,太子妃亲口承认自己并非中毒,太医也检查了她刚才吃过的东西里,只有杏仁霜,并没有任何毒素。 其实沈馥也明白,并不是谁下了毒,不过是自己对糕点上的杏仁霜过敏罢了。 此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对杏仁过敏,若不是这次太医检查出糕点里有杏仁霜,也排查出正是因为杏仁,她才突然起红疹的,不然她还真的想不到这里去。 所以,这一切只能归于巧合了。 毕竟沈清微一个从来不出门的人,跟她毫无交集,便是自己不喜她那双眼睛,沈清微也不可能会知道她对杏仁过敏。 若是旁人不知倒也罢了,她堂堂天医门少门主,便是假冒的身份,也不可能连这点医理知识都不懂。 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铲除了沈清微罢了。 只是没想到……慕容璟竟然会替沈清微出这个头! 而且,如今恢复容貌的沈清微,瞧着就更让她生气了! 没想到,恢复容貌后的沈清微,竟有如此倾城之貌!真是可惜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慕容奕也不得不开口圆场:“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瞧瞧都被你们搅和成什么样子了!诸位莫要本末倒置,忘了今日是个什么日子才是。” 说着,还若有所指地看了看沈馥,又道:“太子妃既然身体有恙,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太师这有孤在呢,再不济,也还有这么多人,定会让太师过个称心如意的寿辰!”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吹捧不提。 太子笑着拱手,连呼“哪里”,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引得众人赞不绝口。 然而,当他眼尾余光扫向太子妃时,原本柔和的眸光瞬间冷若冰霜,寒光湛湛! 沈馥吓得面色一变,慌忙垂下头来,不敢再说什么。 经此一事,稍微有点身份的,难免都会在太师面前嘀咕两句,觉得太子妃此事有失体统,不过是仗着在朝中有几分势力,借着这个事儿来敲打敲打。 太师也不得不出面解释整件事情,毕竟之前沈清微被自家侍女泼了汤水,而后的确离开了宴席,也看得出来沈清微的确是换了衣服。 太子妃在这个时候突发疾病,换成是谁,也免不得要怀疑沈清微。 只是,莫说沈清微是他沈太师的侄女,镇南将军的嫡女,便是个普通官宦之家的闺秀,也不能白白让人污了清名! 更何况沈清微一个从不与他人来往的女子,可断不可能收买得了他府上的婢女。 太师都发话了,大伙儿自然也无话。 只是,坐观这一切的发展,沈馥却很不甘心。 从前只要出现了令她不喜的人,都是悄无声息就解决了,一点痕迹都不会有。 可如今这个沈清微,不但每次都让她避开了,还毫发未损地站在这,就连太子和父亲都替她开脱! 沈馥越想越气,咬着唇恨恨地在心底立誓:他日定要寻得良机,杀了这个沈清微以绝后患! 然而,此时此刻,沈清微却站了出来,重新戴上面纱的她,已经变回了之前的低调怯弱。 她矮身道:“伯父见谅,没想到因为一点误会,搅了伯父的寿辰,实在是该死!” “还请伯父莫要因此事而与我家生了嫌隙,一笔写不成一个沈字,若有得罪,还请伯父只责罚我一人即可。” 闻言,太师不由失笑, 人群中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大伙儿都满是兴味地看着沈清微,却分明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好好的一场寿宴,被这么闹了两通,大伙儿却兴致更高了,一边斟酒对饮,一边交头接耳的探讨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看着原本乱成一团的局面,被沈清微轻飘飘地解决了,还获得了父亲的称赞,实在可恶至极! 一定要彻底铲除了她! 沈馥眯了眯眼,不甘地咬唇。 …… 酒过三巡,宴席已散。 众人也都醉醺醺地各自回了府。 镇南将军府上院,正厅内。 沈威正怒气冲冲地看着站在两丈开外的沈清微,而秦氏则在一旁得意地笑着给他递茶水,沈茹轻和沈雪瑶也站在一旁看着沈清微。 “你还有何话可说!”沈威沉声问道。 沈清微不由一叹:“父亲是想听女儿说什么?” “荒唐!”沈威猛地一拍案几,怒目而视,“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然也敢胡来!” “太子妃是你能惹得人吗?沈家上下差点都被你给害死了!你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这儿?” “还有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好了?还偏偏是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 一听这话,沈清微就知道,肯定又是秦氏吹了耳边风的结果,毕竟她一向最热衷于给她戴各种帽子。 于是,沈清微眼眸一亮,顿时垮了脸,一副超级无辜的表情,怯生生地说道:“父亲……女儿真的冤枉啊!女儿不过是默默跟在父亲后面一起入得府,起初也不认得太子妃娘娘,后来,更是不知为何伯父府上的丫鬟会把汤洒在女儿身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清微更是委屈地抽噎起来:“女儿……女儿也是第一次出门,不敢闯祸,就是去换了被弄脏的衣裳,回来就听二姐和四妹说我谋害太子妃,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女儿的脸好不容易好了,二姐不替我感到开心吗?为何那么生气?为何要攀扯上太子妃突发急病的事儿上?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嘛?” 此言一出,大伙儿都愣了一下。 对啊,没毛病啊!沈清微毕竟才是第一次出门啊。 借给她十个胆子,也不可能会去谋害太子妃啊! 没有动机,没有作案条件,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去谋害皇家之人? 而且,她烂脸的事儿大家都是清楚的,前段时间秦氏母女几个还亲眼看到她满脸脓疮的样子,这是绝对不可能作假的! 沈清微啜泣着,含糊不清地嘟哝:“况且,我少时多在外地庄子里生活,后来回了家,也鲜少有机会见到伯父,说起来,昨日也是第一次去太师府,怎的偏巧就出了这种事?” 沈茹轻眼见得失态发展越来越偏了,赶紧开口:“你少在那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这脸,到底是何时好的?为何隐瞒不报!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沈清微顿时诧异地瞪大了眼,定定看着沈茹轻。 第六十五章 反将一军 沈雪瑶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你明明都好了,却隐瞒不报,还特意让父亲带你一起去太师府,还敢说你没有不轨之心?” “没错!这点你如何解释!”秦氏也义愤填膺地帮腔。 沈清微却不慌不忙,叹道:“嗐!我的脸突然好了,高兴都来不及,还能对旁人有什么居心啊!先前听说二姐乃是师出天医门,我还特别开心来着,只是……既然二姐医术高明,为何不早些帮我治好脸?” 沈茹轻:“啊这……” 沈雪瑶:“你……” 秦氏:“……” 沈清微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哽咽道:“当初我回来,突发恶疾毁了容,想让二姐帮我医治,或是恳请天医门出手相助,然而,二姐金口银牙,断定我药石难医。” “我本也死了心,偷偷跑出府去寻死,不想让亲人们看到我死得那般难看的样子。谁知……谁知……” 说到这里,沈清微咬了咬唇,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道:“谁知碰巧被一名游方术士救下,劝我莫要寻死,多想想家人,我也因此有了生机,后那游医得知我的病情,便开了药方,让我照着药方好好医治自己。” “我本也不抱希望,只是想着碰碰运气罢了,自从我得病以来,我便不敢再照镜子了,谁知今日去参加宴席,被四妹扯落面纱,这才知道自己的脸竟然好了!” 说着,沈清微喜极而泣,哽咽不得语:“没想到,那位游医的医术竟如此高明,就连二姐都说治不了的,他随意写来看似简单的普通药方,竟然真的把我的脸给治好了!” 这一番话下来,看似辩驳,有理有据,有好似只是一个女儿给父亲讲述自己的委屈,但是还偏偏扯了沈茹轻一把。 而且还说的沈茹轻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愣愣站在那和秦氏面面相觑。 毕竟沈清微说的那些,几乎都是真的。 沈威也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长气,点头道:“也是,当初你的脸……你二姐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当初你病情过于严重。” 闻言,沈茹轻顿时面色一松。 然而,沈清微却又道:“嘶!话虽如此,那为何当初我一回府,得知自己日后要嫁给三皇子的时候脸就被毁了?父亲说要请太医为了诊治的时候,也是二姐说不用请人,有她即可。” “可是二姐后来不也说了吗,我这脸,是治不好的,既然如此,那为何偏偏我无意中碰到的游医,不过一副药方,用时三年便能治好我的脸?” “难道说,二姐堂堂天医门弟子,还不及一方小小游医?亦或是当初我突发急病一事,另有蹊跷?” 说到最后的时候,沈清微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神情也冷了许多。 而沈威,也顿时变了脸色,猛地握拳锤了一下案几,本就受过一击的案几顿时“砰”的一声裂成两半。 众人都吓得一颤,不敢做声。 沈威冷哼一声,若有所指地看着沈茹轻:“说的也是,三丫头毕竟刚回府没几年,认得的人也不多,又如何能收买了太师府的婢女来配合自己去坑害太子妃?” “以三丫头的性子,就是借给她十个胆子,也断不会去坑害太子妃,这可不单单是掉脑袋的事儿!” 说着,见秦氏和那一双女儿都垂着头不说话,沈威沉着脸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你们的眼光能不能长远些,莫要只看得见眼前那点蝇头小利!” “要知道,三丫头再怎么样,也是我沈威的女儿,也是沈家的人,你们私底下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以为你们就能跑得了吗?” “太子妃虽也是我的侄女,可她毕竟已经嫁入皇室,便是皇家的人了,谋害皇族,何等大罪?你们竟然也敢当堂污蔑三丫头谋害太子妃!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真的恨她至此!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这一番话,说得秦氏和沈茹轻都脑袋嗡嗡响。 沈雪瑶倒是皮厚,好像与她无关一般,依旧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恶狠狠地瞪着沈清微。 不过,沈清微倒是没有对沈威寄予太高的期望,毕竟在他眼里,能替他巩固家族和权势的,才是有用的。 如今也不过是意识到她被毁容一事,是因小失大了而已。 所以她当即便站了出来,劝道:“父亲莫要生气了,想必二姐当初也是真的没法子了,毕竟天医门门徒众多,也不一定就能治我的脸,那游医大概是歪打正着了。” 此言一出,沈威的脸色果然好转,赞许地点点头。 而经此一事,沈威对沈清微也大有改观了。 毕竟比起一个只会坏事儿的女儿,一个懂得识时务的女儿更有用。 不过,沈威对待沈茹轻的态度,也明显要冷淡了些。 事后言语敲打了她一番后,就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银,让她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 而沈雪瑶,也免不得一顿训斥,不过她还是不服气,闹了一通后,让沈威叫人关进了佛堂抄佛经。 对于这个结果,沈清微虽然不甚满意,可是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比起从前,还是要好上许多的,最起码沈威也终于看到了她的价值,并且对沈茹轻的所作所为,总算是说了两句还算公道的话。 …… 平萧王府,书房。 慕容璟看着手中的黑色小坛子,已经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却迟迟没有动作。 孟铎在一旁看着,都有些着急了,便试探着问:“王爷,这不是沈三小姐落下的坛子么?可需要属下送过去?” 慕容璟转着小坛子的手霎时顿住,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 他重重地吐息,嗓音暗哑:“不用你去,我自己去。” “啊?哦,是。”孟铎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反驳。 毕竟爷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没有质疑的余地。 慕容璟眯了眯双眼,起身负手而立,看向窗外的元月,状似呓语般喃喃道:“孟铎,你说,她到底是谁?为何会有天医门的药?又为何医术如此高明?” 孟铎拱手道:“或许……沈三小姐也是天医门的弟子?” 然而,慕容璟却瞬间眉目一凛:“不可能,天医门向来不喜与朝廷有所牵扯,沈家已经出了一个沈珺,断不会出第二个。” “而且很显然,沈清微已经放弃了慕容骁,就不会让自己再陷入政治联姻,可是……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显露真容?她……到底想做什么?” “啊?这个……属下就不知了。”孟铎皱着脸挠了挠耳后,一脸茫然。 话刚说完,慕容璟便起身走出门去。 孟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他无奈地叹气摇了摇头:“但愿主子莫要为情所困啊!” 第六十六章 夜探 镇南将军府,扶风院。 沈清微刚回到房中,就看到拂冬正提着水桶忙进忙出的。 见她过来了,拂冬扬起手臂揩了额头热汗,笑道:“小姐,您回来啦?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去泡泡澡!” “嗯。”沈清微点了点头,进了里间,绕过屏风,果真看到一个浴桶里正散发着阵阵热蒸汽,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香。 沈清微诧异地挑眉:“你放艾草了?” 拂冬捧着干净的衣服进来,点点头:“是啊,今天小姐你忙了一天了,肯定很累,我听说,放了艾草泡泡澡对身体好。” “嗯,你出去。”说着,沈清微就开始解腰带。 “啊?不用奴婢伺候吗?”拂冬拿着毛巾的手顿住,愣愣看着正在脱、衣、服的沈清微。 “不用,你出去守着便是,别让别人进来。”沈清微道。 拂冬抿了抿唇,这才应道:“那小姐你慢慢泡,需要什么支会奴婢一声便是。” “嗯。” 拂冬这才提着桶退了出去,仔细关好了门窗。 沈清微这才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内衫,伤处已经结痂了,黏住了衣服。 因此脱、衣、服的时候还扯动了伤口,沈清微咬着唇忍痛撕了好一会儿,才算把衣服顺利脱下。 不过如此一来,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撕开了,流出血水。 沈清微发出“嘶”的一声痛呼,蹙眉捂着手臂小心翼翼地跨入水桶,用干净的毛巾小心清洗伤口。 这个伤口在手臂靠后的位置,她只能看到一点点,上药可能会不太方便。 正想着,一个衣带刮过的声音,一道黑影快速闪过,沈清微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扯过一旁的衣服穿上。 “谁!” “咳咳!是……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清微顿时满脸通红,羞恼道:“怎么……怎么是你?你、你来做什么?” 屏风后的身影顿时有些无措,赶紧往前走了几步,离屏风远了些才松了一口气。 “拂冬!拂冬!快进来!”沈清微慌张地喊道。 偏偏又不敢太大声,生怕惊动了外面的夜巡的侍卫,到时候就更说不清了。 “那个……你的侍女,被我……打晕了。” 沈清微:“……” 一时无话,沈清微只好自己起来穿衣服,不过,此时自己房里站着一个男人,仅隔着一个屏风的距离,她实在没办法让自己放松。 顾不上擦干水,她直接拿了衣服就往身上套,裹了一重又一重,这才红着脸慢慢走了出去。 见慕容璟正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交握在身后的双手绞成了一团,竟有种莫名的喜感。 沈清微忍不住抿唇偷笑,清了清嗓子,道:“不知到底是有何急事,才会让王爷顾不得礼节也要夜闯女儿家闺房。” “咳咳!”慕容璟转过身来,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可红的滴血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休要胡说!这个是你的!” 说着,慕容璟指了指一旁小案上的小坛子。 沈清微看了一眼小坛子,眸光微闪,轻笑道:“有劳王爷了,不过,王爷怎么知道,这个是我的?” “难道不是你的?”慕容璟反问,眼中满是兴味。 沈清微被噎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慕容璟能在那个时候及时出现,大概也是蹲在那看太子在做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记得小坛子好像被她慌忙间埋回去了啊! “你们没处理干净,我索性把这个拿走了,等找机会再给你送过来。”像是一眼就看出了沈清微心里的疑惑,慕容璟一语道破。 沈清微又被噎了一下。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周围安静得可怕。 窗外唧唧虫鸣,伴随着时不时的一声鹧鸪叫,衬得这无边黑夜越发静谧。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沈清微清了清嗓,开口道:“夜已深了,王爷是不是该……” “你到底还隐藏着什么身份?为何要跟踪太子?为何会对天医门的药物如此了解?” 慕容璟定定看着沈清微,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清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愣了许久,才沉声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慕容璟眉间紧蹙,声音暗哑:“你可知,太子身边暗藏多少高手?先前我看你为人极为小心谨慎,也不像是急着送死的,今日这般冒险是为何?” 这类似关心的话语,却令沈清微顿时面色大变,如临大敌。 见状,慕容璟又接着说:“难道……今日太子要找的东西,你知道在哪里?还是说,太子审讯的那个嬷嬷,是你认识的人?” 沈清微俏丽的脸白了又白,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 她后退了几步,眼尾扫过不远处的窗台,和相隔甚远的门。 慕容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不禁勾唇一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既然怕了,还不快从实招来!” 沈清微眯了眯眼,狡黠一笑:“王爷多虑了,我幼时曾去过一次太师府,藏了一些小玩意儿在院子里,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去,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倒是王爷……” “大半夜的不睡觉,闯入我的闺房,偷看我洗澡,是何居心?为何要调查我一个弱女子?” “若说是为了解药,我却是不信的,毕竟当初王爷拿乌金丸来换我为王爷解毒,我已经兑现了当初的诺言,当场就为王爷解毒,却不知王爷现在为何还要跟踪我?” 见慕容璟面色沉郁,沈清微不由得头皮一紧,索性再添一把火。 “亦或是,王爷身上的毒,其实根本就不是突然种下的,而是……” “我身上的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慕容璟的语气很淡,但眼底的忧伤和恨意,却随着他诉说的往事,渐渐流露了出来。 其实,当初先皇后并非天凤朝士族女子,而是一个漠北部落的公主。 一介番邦女子却成为一国之母,自然是会引起诸多士族的不满。 先皇后并非自然死亡,也并不是难产而死的,而是被人毒害身亡! 当先皇后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便求助于当时的天医门门主为其续命,直至诞下麟儿,才耗尽力量仙去。 慕容璟虽是皇族第一个嫡长子,可生母是番邦女子,出生后又身体孱弱,连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未知数,如何成为皇储继承大统? 因此,皇储的位子,最终还是让慕容奕得了去。 只是,事实的真相远非如此简单! 第六十七章 揭底 慕容璟出生后就继承了先皇后的毒,一直靠乌金丸续命。 只是后来顶替了沈珺的沈馥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天医门本就无意朝堂,才避世不出,如今天医门少门主成了太子妃,他们也不再参与政治,至于慕容璟,他们自然也不会再理会,改为全力支持太子。 失去天医门援助的慕容璟,只能另辟蹊径,花重金购买乌金丸。 这也就有了当初在容翊那,沈清微与慕容璟争夺乌金丸一事。 如今慕容璟再次提及此事,倒是让沈清微分外唏嘘。 “所以,对于乌金丸,本王志在必得!”慕容璟微微抬起下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沈清微歪头轻笑:“王爷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呢?您深夜造访,应该不只是想跟我说您的往事?何不坦白些?” 慕容璟蹙了蹙眉,面露不虞,沉声道:“你,是天医门的人?” 沈清微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然:“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慕容璟更不解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沈清微又道:“其实先皇后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身上的毒,是何人所下?又为何会转移到你身上?得益人是谁,那个幕后黑手,就是谁。” 话音刚落,沈清微就被慕容璟紧紧扼住了喉咙,脸瞬间涨红。 沈清微伸手抓住他的手想要挣开,却根本挣脱不了,只能不断掰扯着。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慕容璟的面容越发冷峻,抓着沈清微脖子的手也渐渐收紧。 胸腔间的空切越发稀薄,沈清微也渐渐不支,从喉咙眼里挤出话来:“你……你得毒,其实是……各种、各种慢性毒叠加形成的!” 闻言,慕容璟霎时顿住,将信将疑得松开了些许。 “咳咳咳!”重获空气的沈清微拼命咳嗽起来,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 好一会儿才终于顺了气,嘶哑着嗓子道:“其实,早在第一次遇到王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上的毒,不仅仅是胎毒,还有好几种叠加的慢性毒,这些,可不是胎里带的,而是……有人想要你悄无声息得死。” 慕容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面色也变得越发沉郁,“继续说。” 听他这么说,沈清微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捂着脖子顺了顺气,整理了一下思绪,便道:“虽然上次已经解了夜陀罗,但毕竟只是其中最凶的毒,王爷身上还有很多毒素,单靠乌金丸,治标不治本。” “所以,王爷这段时间才会感到分外疲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呼吸不畅,心脏绞痛的症状,而且一次比一次时间要更长,否则,王爷也不会特意派人来查我。” 看着沈清微眼底的自信,慕容璟莫名烦躁了起来,眼底的杀意更甚,沉声道:“沈清微,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沈清微虽面上沉静,可藏在袖底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慕容璟紧紧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好一会儿后,才轻嗤一声,笑了起来。 他退后了几步,靠在墙上,环抱着双臂冷然而视:“那你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你是除了我自己以外,第一个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杀了你。” 沈清微咬了咬唇,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慕容璟眯了眯眼,正色道:“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清微却不卑不亢道:“王爷,难道不是交易吗?” “交易?” “对!交易。”沈清微不卑不亢道,“我相信若非王爷想到了我的价值,想要杀我,轻而易举,留着我的小命,不过是想发挥我更大的价值罢了。” “有意思!你到时说说看,凭什么这样笃定?”慕容璟不屑嗤笑。 沈清微不慌不忙得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慕容璟,一杯给自己。 “照目前来看,王爷怕是已经找过天医门了?可惜他们不但解不了王爷身上的毒,若非如此,王爷也不会想到我。” 见慕容璟不接,沈清微瘪了瘪嘴,仰头就把两杯水都喝了个干净。 抹了嘴,沈清微又道:“我可以为王爷解毒,但是,王爷得帮我办一件事。” “你胆子倒是不小!”慕容璟饶有兴致得看着她。 沈清微挑了挑眉,又道:“我若是胆子小,早就去了那阎王殿,何以如现在这般与王爷讨价还价。” “倒是有点自知之明!”慕容璟斜了她一眼。 见状,沈清微神情一冷,正色道:“所以,王爷可否帮我,除了慕容奕夫妇?” 慕容璟一惊,不敢置信得看着她,“你……要杀太子夫妇?你疯了!” 这女人!实在是胆大包天! 然而,沈清微却神色复杂得点点头,道:“对,或许在旁人看来,我这无异于拔虎须,纯粹就是找死,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王爷的帮助,难道,王爷不想除了他们吗?” 说着,沈清微定定看着慕容璟。 两人对视了许久,都没有说话,气氛渐渐变得凝固。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慕容璟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好!一言为定!” 与此同时,沈清微也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长气,轻笑道:“一言为定!” “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要杀太子夫妇了吗?”慕容璟实在是想不通,沈清微和太子夫妇能有多大的恩怨,竟然让她不惜冒险与自己合作,来杀掉他们。 然而,沈清微却笑而不语,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支小药瓶,递给了慕容璟。 “这里面是能暂缓疼痛的药,王爷可以先拿去用用。另外,我希望王爷能提供一个可以方便我制药的地方,毕竟我现在还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懂这个。” “好。”慕容璟接过药瓶看了看,点头同意了。 “另外……”沈清微有些迟疑,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希望王爷,能帮我救出被太子审讯的那位。” 第六十八章 达成协议 慕容璟又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便问:“你跟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何与她相识的?” 沈清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难道要她告诉慕容璟,她才是真正的沈珺? 慕容璟见她为难,便知这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秘辛,且是沈清微不愿与外人知晓的秘辛,就有些不高兴了。 然而,沈清微却丝毫不在意,当着他的面就把小坛子打开,一边说着,一边伸入坛中取出一个把掌心大小的小盒子。 “王爷就不用管这个了,反正对您而言,她也不过是个下人,对您起不了任何作用,对我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人。”沈清微说着,打开了小盒子,凑到嘴边冲慕容璟轻轻一吹。 一股粉尘瞬间飞向慕容璟的脸,他快速后退,举手挥开这股烟尘,另一手捂住口鼻,却为时已晚,还是吸入了不少。 “你干什么!” 虽然没有任何不适,可慕容璟毕竟不是傻子,立马察觉到,沈清微这是在给自己下毒! 沈清微拍了拍手,扔了小盒子,笑得分外无邪:“给王爷下毒啊!这是作为惩罚王爷深夜闯入我闺房偷看的惩罚!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圣人,面对一个偷看自己洗澡的登徒子,若是什么手段都没采取,那也太窝囊了!” “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给本王解药!”慕容璟怒道。 沈清微却不慌不忙地洗干净手,擦了擦,方道:“反正王爷身上都那么多毒了,也不在乎多我这一个,既然是惩罚,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解开的,不过……王爷还请放心,此毒不过是会给王爷添些苦头罢了,很快就能自解。” “比起您身上其他毒而言,我这个毒,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会对王爷的性命造成任何损伤的。” 慕容璟很想翻个大白眼。 废话!再小的毒它也是毒啊!谁会乐意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毒来? 不过慕容璟转念一想,的确是自己唐突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偏偏在她沐浴的时候进来,还看到…… “咳咳!”慕容璟慌忙握拳凑在唇边轻咳了几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随即瞪了她一眼,便怒气冲冲地打开门大步离去。 既然沈清微能大大方方告诉自己,那这个毒必然只是个小毒而已。 而且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沈清微自然不会给自己下狠手,没必要太在意这个毒。 慕容璟刚离开不久,窗外就传来拂冬嘤咛转醒的声音。 “咦?我怎么睡着了?”拂冬疑惑地挠挠头,走入房中。 见沈清微正好好地坐在榻上,浴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赶紧上前把浴桶撤走,伺候沈清微上、床休息。 而沈清微见她无碍,也放行了许多,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之前还觉得很紧张,这个时候卸下劲儿来,沈清微只觉得分外疲惫不堪,很快便顺利入睡。 …… 夜半时分,沈清微突然发起了高烧。 拂冬急得不行,想起之前浴桶里的水都凉透了,断定是自己突然睡着才导致沈清微感染风寒的,急得直哭,找急忙慌得就跑去禀报。 然而,得知此事的秦氏,却小人得志地大笑起来,对传话的丫鬟道:“不要理会,就说我有事正忙,另外,吩咐门房和守卫,不要理会扶风苑的任何人,不许让他们出府。” 丫鬟愣了一下,惊讶地看了秦氏一眼,见她冷眼横了过来,慌忙垂头道是,便退下了。 因此,当拂冬急着出府找大夫来给沈清微看病的时候,守卫却怎么也不愿放行,说是还未到寅时三刻,任何人都不能出府。 拂冬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恳请护卫传话给沈威,得了护卫的允诺,这才赶紧跑回扶风苑去照看沈清微。 只是,拂冬也没想到,护卫们早就得了秦氏的指令,根本不会将真实的情况禀报上去。 扶风苑。 沈清微虚弱地躺在床上,脸颊上两团不正常的酡红,原本红润的唇却苍白又干裂。 “小姐,怎么办?我出不去……”拂冬哽咽道。 见沈清微病得越发严重,拂冬哭得更厉害了,抬起手抹了泪,又赶紧把毛巾放入水盆打湿,拧干了继续敷在沈清微额头。 沈清微粗重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提起劲来,虚弱道:“快……去厨房取些,取些烈酒来,用水……用水已经,降不了温了……” “嗯嗯!奴婢去去就回,小姐,你可要撑住啊!”拂冬抓着沈清微的手抽噎,分外无助。 沈清微缓缓点头,安慰道:“我没事,快去取酒,我……我有办法,自救降温……” “好!”拂冬忙不迭得点头,起身抹了眼泪,就赶紧跑了出去。 “咳咳!”沈清微又咳嗽起来,扯动了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这伤,看样子的确是有些重了,竟然让她发起了热。 想到刚才拂冬回来禀报时说的话,沈清微就忍不住冷笑。 秦氏这些手段,真是太低劣了!竟然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害她!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让秦氏好过! 等拂冬取了酒回来,沈清微一边让拂冬给自己用酒擦身,一边嘱咐道:“拂冬,一会儿,你就去后门和大厨房那边,故意将我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另外,一定要说,是秦氏阻拦我治病的,最好……最好让负责采买的那些人听到,知道吗?” “嗯嗯!好!”拂冬懵逼地点头,虽然没搞懂小姐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是小姐吩咐的,就一定要服从。 沈清微自然也看出拂冬的疑惑,随即又道:“而且,一定要在我父亲上朝之前,就让人把这件事,传扬出去。” “既然……秦氏不想让你出去找大夫,那就让她自食恶果!咱们,等着瞧便是!” 拂冬得了指令,确保沈清微的确降下了一些体温,尚保持着几分清醒,这才放心地跑出去。 果然,没多久,沈府上下就充斥着秦氏阻拦扶风苑的丫鬟请大夫,故意想让三小姐病死的流言。 而且,经过一些人的添油加醋,故事也愈演愈烈,变得更加精彩了。 等沈威上了朝,就一脸懵逼地被人参了一本。 堂堂镇南将军,竟然放任继室坑害先夫人所出嫡女!明知病重却故意阻拦下人为其请医!实在是太过分了!私德有损,不堪为表! 而对沈威来说,他作为一家之主,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家女儿病重濒死、且是自己妻子阻拦请医所致的消息!说出去谁信? 第六十九章 报复秦氏 于是,被批得体无完肤的沈威刚回到府中,就黑着脸直奔扶风苑大发雷霆。 “沈清微!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给老子造谣生事!” 人还没到,沈清微就听到院子里沈威那震天的怒吼。 拂冬看了一眼沈清微,面露惊恐地跑出去迎接。 “老爷!” “哼!”沈威看都没看拂冬一眼,直接拂开她,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然而,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极为难看的沈清微时,沈威却生生定住了,狐疑地蹙眉:“你……真的病了?” 沈清微虚弱地睁开眼,见到沈威的时候,还一副茫然的样子,哑着嗓子虚弱道:“父亲?您……您怎么来了?咳咳!” 原本满腔怒意的沈威,此时却将涌上喉咙的训斥咽了回去,不知为何,他渐渐觉得有些羞愧起来。 沈威上前,伸手在沈清微额头上探了探,被她灼热的体温给吓得立马缩回了手,问道:“怎么突然发起热来?请过大夫了吗?” 话刚说出口,他就尴尬住了,有些脸热。 是啊!请了大夫,可惜被秦氏给拦下来了,不然也不会有他被弹劾的事儿了。 “你受苦了,是为父之过,竟不知你病成这样,还以为……”沈威顿住了,后面的未尽之言,怎么也没脸说出来了。 “还以为……女儿是装病?”沈清微苦笑了一下。 沈威哽了哽,随即扬声道:“来人!还不快去请大夫给三小姐看病!” “是!”守在门外的侍卫应道。 闻言,一旁的拂冬高兴地哭起来,赶紧给沈威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原本她还不想倒茶呢!谁让他一个当父亲的,竟然失责到这种程度! 不过拂冬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哪有下人僭越到男主人头上的?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沈威没有喝茶,只慰问了几句,也没多待,让沈清微好好休息,就沉着脸回了上院。 那个女人!一天天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上院。 秦氏见沈威回来,笑着迎上前去,正要关心两句,便被沈威一个冷眼给吓住了,磕磕巴巴地问道:“夫君这是……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沈威猛地一拂袖,见沈雪瑶和沈茹轻都在,重重呼吸了一下,将怒意收敛了些许,“三丫头病重,你为何要拦着不让她请大夫?你作为当家主母,这种事情你竟然也做得出来?她虽不是你亲生的,但好歹也是我沈威的血脉!好歹还叫你一声母亲!” “将军……”秦氏呐呐地开口,却慌乱无措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雪瑶赶紧声援:“父亲这是做什么?怎么能怪我娘呢?肯定是沈清微那丫头故意装病来污蔑我娘的!爹,您可不能黑白不分啊!” “是啊。”沈茹轻也赶紧附和,“昨日不也还好好地么?怎的突然就病了?莫不是装的!” 见通医理的沈茹轻也这么说,沈威更气了,指着沈茹轻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愤愤转向秦氏,怒道:“看你养的好女儿!竟也学了你这套尖酸刻薄的样子!我刚从扶风苑过来,我会不知她是真病还是装病?就你们聪明是!” “夫君!妾身绝无此意啊!”秦氏小脸一白,慌忙解释。 沈茹轻缩了缩脖子,见沈雪瑶梗着脖子还要说,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 然而,沈雪瑶一向与沈清微不对付,这个时候又岂会三言两语就作罢? “父亲又怎知她一定不是装的?您又不是大夫!还能把脉不成?”沈雪瑶不服气地嘟囔,“说不定她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让您发难于我娘的!你瞧瞧,现在您不就为了她跟我娘生气了么?这正合她意呢!那个贱丫头!就是没个消停!还有她的脸明明都好了,昨天还……” “住嘴!”沈威怒吼,指着沈雪瑶的手指微微颤抖,“你……”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来,沈威只能冷哼一声,转向沈茹轻道:“你既懂的医术,就去扶风苑看看!这一时半会儿大夫也没那么快来,先去瞧瞧。” 说着,他又冷哼一声,横了秦氏和沈雪瑶一眼,道:“你们不是怀疑她是装病么?让二丫头去诊断诊断!便知真假!” “父亲!”沈雪瑶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沈茹轻赶紧扯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你也别总跟父亲顶嘴,既然父亲让我去,我去就是了。” 闻言,沈雪瑶想了想,这才不甘不愿地噘着嘴点头:“恩,那二姐你快去!便宜她了!一会儿可要好好打她的脸!让她还敢装病!” 沈茹轻也很想知道,沈清微到底是不是真病,毕竟昨天的她看着的确是好好地,一点都不像会突发重病的样子。 暗想沈清微那丫头多半是因为昨天的事儿,故意想要报复他们罢了。 于是,沈茹轻并没有带什么药物,就直接去了扶风苑。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沈清微,沈茹轻就震惊地神色一变。 望闻问切,是学医之根本。 光看沈清微的脸色,的确是病得不轻的样子。 可这种病态也是可以通过化妆来实现的,沈茹轻定了定心,上前道:“听说你病了,父亲命我来看看。” 沈清微疲惫地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不住地冷笑。 恐怕她看病是假,来探虚实才是真的! 不过,沈清微也懒得争辩,此时的她是真的难受得紧,已经没有力气去争辩了。 沈茹轻见她不理会自己,也有了些怒气。 她本就来得不情愿,没想到沈清微还给自己甩脸色! 不过沈茹轻一向端着,维持着端庄娴雅的人设,此时也不过是面色冷了几分,依旧慢悠悠的上前,抓着沈清微的手腕把起脉来。 只一瞬,她便惊讶地抬眸。 真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 “你这是内感风热,体虚肝燥,一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先用药再说!”沈茹轻收回手,拿出帕子擦了擦,随意扔给了随身侍女夏竹。 拂冬在一旁看得一肚子火,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噘着嘴,不高兴地拿出纸笔来,让沈茹轻开了方子再说。 写好了方子,沈茹轻就离开了,一副生怕被传染的样子。 她哪里知道,在药物这方面,沈清微可高出她不止一筹! 第七十章 自食恶果 沈清微也懒得理会,让拂冬把方子拿过来看看,毕竟,沈茹轻那人,可不会真的那么好心给她治病。 只是,当看到方子上写得那几味药和分量时,沈清微忍不住笑了。 果然如此! “小姐,您笑什么?这方子……”拂冬疑惑地问道。 沈清微将方子递给了拂冬,嗤笑道:“按这个方子去抓药。” “哦……”虽然很想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问题,可既然是沈清微交代的,拂冬也不会再多问。 只是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方子,一定有问题。 一会儿去抓药的时候,可要好好问问药房里坐诊的大夫,看看这方子,到底有什么猫腻! 断不能让二小姐借此机会坑害了主子! 拂冬暗下决心,将方子小心叠好放入怀中,去院子外头叫来一个三等小丫鬟,交代了几句,让她好生照看沈清微,便出去抓药了。 拂冬才刚走没多久,沈威之前派人找来的大夫就来了,不过,才刚到前院,就让人给拦下了。 因此,沈清微根本就没有看到沈威为她安排的大夫。 拂冬回来的时候,沈清微又发起了热,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 拂冬气的不行,一边抹泪,一边用沈清微先前教的法子,给她擦身子退热。 好不容易体温降下去了,拂冬这才憋着嘴哽咽着控诉:“小姐,你为什么……让我按这个方子抓药啊!这个方子明明……” 沈清微虚弱地笑了笑,问道:“那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药都买回来了吗?是按方子里的分量来得嘛?” “恩。”拂冬点了点头,虽然她真的好气好气,但是主子交代的事情,她还是不会武逆的。 而那个方子,最大的问题就是,黄芪的分量,和七叶莲心的加入。 黄芪性凉,沈清微的发热,本就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内热,若是加入适量的黄芪,能很好的抑制伤口发炎溃烂,可若是过量了……则适得其反。 而七叶莲心,却正好与黄芪相冲。 但放其中一样,都没问题,可偏偏两样都放了,只怕是…… 沈茹轻是想借助药物的作用,好让她死的光明正大,又让人抓不着把柄啊! 毕竟沈清微这病来势汹汹,也的确蹊跷,到时候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便是说起来,沈茹轻手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当真好计谋! 不过,沈清微决定将计就计! 想了会儿,沈清微觉得头更晕了,也口渴的厉害。 她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茶水,压着嗓音道:“快,我想喝水。” 闻言,拂冬赶忙过去倒茶,一摸茶壶,冷的。 拂冬顿时气得脸都红了,愤愤骂道:“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小姐,刚才那个小丫鬟呢?她居然让小姐你喝冷茶!” 沈清微摆了摆手:“不妨事,你先给我喝一口,我好渴。” 拂冬却噘着嘴不赞同:“不行啊!小姐你本来就身子弱,现在正病着呢,怎么能喝这种冰冷的茶水?您等着,我这就去给厨房拿一壶烧开的来。” 说着,她就小跑着出去了,也没理会沈清微伸长的手,和巴巴望着她的眼睛。 沈清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拼命挣扎着起身,慢慢挪到桌边,自己抓着茶杯就将茶水一饮而尽。 等拂冬回来后,沈清微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日,沈清微的病情一直不见好。 拂冬数次相劝,让沈清微改变主意,另外请大夫过来看病,却都被沈清微拒绝了。 知道沈清微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整治整治沈茹轻他们,可拂冬还是觉得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 而且,更令拂冬生气的是,就在这几日里,每每她去大厨房领膳食,都会发现没有菜了,或者只有粗粮馍馍,要么就是已经变馊的剩菜剩饭。 每次拂冬都气的不行,厉声质问,但是结果都不了了之。 扶风苑内。 拂冬一边抹着眼泪,还一边不甘心地搅拌着锅里的杂粮粥。 这是她偷偷从大厨房顺来的小锅和热酒的红泥小炉。 今天大厨房给他们的菜,是齁咸齁咸的咸菜,也不知是放了多久了,一股难言的味道散发出来,这哪能给小姐吃? 于是,拂冬只好自己想办法找个炉子过来,把杂粮饭煮成粥,多少还能咽得下去。 “小姐,咱们真的要这样吗?”拂冬吸了吸鼻子,噘着嘴很是不甘。 “嗯,没事儿,继续就是了,咱们院里的桃子和梨还有?还有,一会儿再去捞一条鱼来,今天喝莲莲藕炖鱼汤。”沈清微咬了一口梨,嘎嘣脆。 今天沈清微精神好了点,不过不是那些药物的作用,而是伤口已经结痂了。 幸好自己前些日子在药房买来的药物之中,还有能够治疗风热的。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不至于被饿死,沈清微都是让拂冬去院子里弄些果子来吃的,要么就是去池塘里捞一条鱼,拔出一点莲藕来炖汤。 如若不然,真的吃大厨房里的东西,他们怕是早就出事了。 也就是这样,沈清微才能安然无恙地扛了好几日。 拂冬愤愤不平地将勺子摔入碗中,哼道:“咱们就不该让他们这样嚣张!” “嗯,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沈清微点点头,突然想起昨天派给拂冬做的事儿,又道,“对了,澜暇院那边怎么样了?” 闻言,拂冬顿时眼睛一亮,原本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兴致勃勃地说道:“小姐,我按照你的吩咐,偷偷在二小姐的膳食里加了点‘好东西’之后,二小姐果然吃了,今天去大厨房的时候,就听说澜暇院里可热闹了!” “二小姐突然不能说话,而且脸还变得特别粗糙,说是大厨房的人做菜不用心才导致的,这不,今日一大早,二小姐就去大厨房了,说是没工夫过来给小姐看诊了,让奴婢知会一声。” 说着,拂冬忍不住噗嗤一笑,得意地扬眉:“太好了!二小姐总算是得了报应!不过小姐,为何加了点桃子和那个药粉,她就会变成那样啊?” 沈清微又咬了一口香甜多汁的梨肉,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桃子本身就是性热之物,而她一向都喜欢吃燥热的食物,加了桃子,会引起咽喉发炎,而那个药粉,更是将桃子的药性发挥到极致,能让她失声几日,算是对她的惩罚!” 拂冬顿时恍然大悟,拊掌大笑:“原来如此!哈哈哈!那她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沈清微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第七十一章 一举多得 若是沈茹轻不那么狠心,多少对沈清微尊重些,她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而且,若是她没记错,过几天,应该就是沈茹轻和容翊说定的日子了,届时,只怕会更加热闹。 沈清微笑了笑,接过拂冬递过来的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粗粮粥,慢慢吃了起来。 好戏……才刚开始上场呢。 大厨房。 下人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垂着头,不敢做声。 沈茹轻坐在椅子上,长满红疹的脸因为怒意而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她紧紧盯着跪了满地的厨娘和伙房奴役们,抓着扶手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也越发明显。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一旁的夏竹冷冷道。 为首的厨娘李氏猛地一颤,眼神闪烁地回道:“回二小姐,是老奴疏忽,这几日老奴回了趟家,照顾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了,没成想,老奴也就走开了几日,竟发生了这种事!还请二小姐饶了他们这回!都是老奴监管不力,老奴” “行了!李嬷嬷就别替他们求情了!”夏竹不耐烦地打断李氏,目光再次转向其他人,“你们最好自己好好交代清楚,不然……” “二小姐!您就饶了我!我就是……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那以次充好的蠢事,别的可没做啊!”其中一个厨娘哭着求饶,身子不断地3打摆。 “放肆!”沈茹轻猛地站起身来,哑着嗓子怒斥,却发现自己压根发不出声音,更是气得不行。 夏竹立即会意,指着那厨娘,以及她身后的几个人,怒道,“你以为二小姐当真不知?来人,把他们几个抓起来,杖责五十!打死不论!这等刁奴,竟敢中饱私囊,侵吞主家钱粮!” “还有那几个,给我乱棍出去!我们沈府可养不起这样心存恶念的奴仆!” “二小姐!饶命啊!” “二小姐!我是冤枉的!” …… 一时之间,沈府上下,人人自危。 沈茹轻这一查,倒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清理了不少蛀虫。 而且,据说也把当初几个故意刁难拂冬的那几个小厨娘和一个采购小厮给发落了。 得知此事后,拂冬就赶紧提着热水回了扶风苑,着急要把这好事告诉给沈清微知道。 “小姐小姐!我刚才去大厨房打热水,您猜怎么着?那几个老是给咱们吃剩菜剩饭的厨娘被发落啦!”拂冬人兴冲冲地提着水快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被沈茹轻修理么?”沈清微不由失笑,往浴桶里滴了两滴香露。 “那不一样!”拂冬噘着嘴一把将水桶里的热水都倒入浴桶,“要我说,他们就是罪有应得!不过小姐,您是怎么知道二小姐一定会拿他们开刀的啊?” 沈清微挑了挑眉,淡然道:“沈茹轻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端庄高雅的,原本日日闷热,令人不思饮食,前几日总算是下了雨,凉爽了些,她自然要好好补一下。而她吃的那些东西,又多是经过那几个厨娘的手,此番她险些毁容,。” “况且,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可不得找人发泄发泄?” 看着拂冬试了水温,加了点凉水调温,这才开始褪下衣裳。 拂冬“哦”了一声,偷笑了起来。 随即帮沈清微脱了衣裳,扶着她进浴桶。 两人就这么一边洗着澡,一边聊起了天。 说的多半都是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情,比如秦氏被沈将军责骂后就闭门不出了,上院清净了不少。 再比如,沈雪瑶也因为前几日在上院闹了一场,被罚闭门思过,这几日闹腾的厉害,摔摔打打的,非要出去玩,说是沈清微害的她。 这话一说出来,拂冬就忍不住瘪嘴。 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偏偏沈雪瑶都能怪到沈清微头上去。 再然后,就是沈茹轻险些被毁容的事儿。 不过奇怪的是,原本若是发生这类事情,他们应该都会算到扶风苑来,这次沈茹轻竟然没有怪沈清微,而是直接去大厨房清理了一遍,这点倒是挺让拂冬意外的。 然而,沈清微却冷笑起来。 当初沈茹轻他们在她膳食里下毒,害她脸部溃烂被毁,而她却一直都好不了,这其中,若说没有厨房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于是,沈清微叮嘱拂冬,一定要主意一下厨娘李氏。 这个李氏,作为大厨房的总管,这次沈茹轻的事儿爆发后,竟然只是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银,没被赶出府,多半也是知道些当初沈清微中毒的内幕。 说着说着,拂冬突然发现,沈清微的后肩有一块什么印记,红红的,她拿毛巾擦了擦,没擦掉,反而越发清晰了。 “咦?小姐,您这后肩,怎么……怎么红了一块,难道是奴婢劲儿大了?”拂冬疑惑的问,同时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 毕竟沈清微刚还说起沈茹轻他们悄悄在膳食中做手脚,才害的她被毁容多年的事儿。 而且这几日病重,也是拂冬亲眼目睹,二小姐是怎么用药物坑害沈清微的。 拂冬越想就越害怕,竟隐隐带了些哭腔,震惊的看着沈清微。 沈清微疑惑地扭头看去,可惜看不到,倒是看到了一些手臂上的伤疤,已经掉了一些。 “什么?肿了?还是怎么了?”她反过手去摸,没摸出什么来。 拂冬忙跑到梳妆台前,拿了两个铜镜,一个递给了沈清微,自己则拿着另一个对准了那个红印。 “小姐,您……您看!” 沈清微这才透过手中的铜镜,看到另一面镜子里的倒影,自己的后肩上,果真有一块红红的印记,而且,隐约像是鸢尾花的形状! “鸢尾花印记!”沈清微震惊地瞪大了眼。 心中一时激起千层浪,许久都无法平静。 这个鸢尾花,竟然还在! 难怪前些日子她总觉得后肩有些痒痛,这几日她病得昏昏沉沉的,都没顾得上沐浴,今日好不容易身子好些,才让拂冬赶紧去烧热水伺候自己沐浴。 这鸢尾花,分明和前世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啊! 第七十二章 鸢尾花 更令沈清微感到震惊的是,这个火焰鸢尾花,分明和前世时自己胸口的那个一模一样! 只是还是含苞待放的那种,而且要显得更加粉嫩一些,就像少女时期刚刚长出的样子。 沈清微放下了镜子,重重吐出一口长气,意味深长道:“这个鸢尾花啊……不用管它。” “可是……小姐,您可有哪里不舒服?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啊?”拂冬担忧地问道。 她是真的害怕,莫名其妙身上长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换成是谁能不怕啊。 而且,前几天沈清微还莫名发起了高热,现在就出现了这个东西。 拂冬有些怀疑,沈清微的病,是不是跟这个奇奇怪怪的花有关系。 不过,看沈清微淡定的样子,拂冬也渐渐安心了些许。 小姐那么厉害,既然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的,这个花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大碍。 拂冬暗暗点了点头,就认真地给沈清微擦洗起来。 而沈清微,却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这个鸢尾花,其实是家族传承而来的图腾。 前世她还是沈珺的时候,身为天医门少门主的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叶卿仪,是天医门圣女,而且还是南越国圣女的后代。 当初沈太师之所以会娶她母亲为妻,也正是因为她隐藏的身份。 而且,母亲作为天医门圣女,掌握着南越国皇室的一个不传之秘,想要得到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说不定当初沈昊天,就是冲着那个南越国的传说去的! 想到这儿,沈清微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有几分凝重。 传言,南越国皇室掌握着长生不老之术,和起死回生术,而且只有圣女才能掌握这种秘术。 只是后来南越国被灭,圣女流落到了天凤朝,创立了天医门,还与当时的天凤朝某个皇子在一起了。 此后,历代圣女,皆有身上携带血脉传承的火焰鸢尾花图腾之人来继承。 只是连沈清微自己也没想到,那个时候,她母亲,生下的竟然是一对双生女儿,而她的同胞妹妹,还以贴身丫鬟的身份潜伏在她身边十数年,直到后来,她把自己杀了取而代之,还嫁给了太子,成为了太子妃。 想到现在原身的母亲谢蓉,沈清微就忍不住攥紧了手。 难道……当初谢蓉的死,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毒经?还有,关于叶卿仪身上的那个秘密? 亦或者,其实正是因为谢蓉知道了这个秘密,才会帮助叶卿仪把毒经藏起来,让这个秘密随着叶卿仪的死,彻底被埋葬? 那日太子抓着奶娘,逼问她什么东西到底在哪儿,让她交出来,难道就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思及此,沈清微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些事情,竟然全部都能串联到一个点上! 那她身上的鸢尾花,到底是什么?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血脉图腾吗? 只可惜,当初母亲并没有跟她说有关鸢尾花的事情,只说让她一定要注意,除了自己的丈夫,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发现她身上的这个印记。 后来,天医门内乱,母亲以此去世,而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关于她身上那个火焰鸢尾花的秘密了。 沈清微想起前几日自己发烧的时候,后肩很痛,还奇怪来着,明明手上的是手臂,为何后肩会突然发痛。 现在才恍然惊觉,当时第一次发痛,其实就是鸢尾花在生长才导致的,平时鸢尾花是不会出现的,只有在身体温度过高的情况下,才会显现出来。 既然现在鸢尾花也跟着她重生了,那关于南越国的那个秘密,也该找机会去了解了解了。 想着想着,沈清微就犯起困来,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耷拉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澜暇院里,刚刚在大厨房发泄了一通的沈茹轻,回到自己房中后,又发一通脾气。 沈茹轻原本想着,自己好歹是学过医的,也不至于连这点小毛病的都看不好。 而且,若是请别的大夫来给她诊治,传扬出去,她日后还怎么有脸出门! 于是,她决定自己躲在院子里制药。 为了不让自己变得更丑,她把自己研制出的药用到了丫鬟身上,先让她们试试疗效,才敢用在自己身上。 只是沈茹轻到底还是自恃过高了,制药的功夫稍欠火候,制出的药非但没有治好她的失声,反而让她的脸变得更加粗糙,不但长痘,还变得也特别干,甚至还起皮了。 原本娇嫩俏丽的小脸,俨然变成了几十岁老妇的脸。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于是,沈茹轻彻底发狂了,早已忘了自己平日的教养和礼仪,披头散发地将房内的东西摔了一地,像个疯子一般,将自己的头藏在被子里,不吃不喝的。 得知消息的秦氏匆匆赶到了澜暇院,刚进去,就看到迎面飞来的枕头,慌忙扭头避开。 “滚!都给我滚出去!” “茹儿!”秦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想走过去,却猜到散落在地的东西,顿时脚下一滑。 身后的嬷嬷吓得面色大变,赶紧上前搀扶。 秦氏被吓出一身冷汗,抚着胸口重重吐出一口长气,这才在嬷嬷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跨了过去。 眼见着地上散了一地的残渣,秦氏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见床上鼓鼓的一个大包,分明就是沈茹轻躲在了里面。 “茹儿,你这是怎么了?”秦氏愁得直叹气,上前扯了扯沈茹轻头上的被子。 没扯动,秦氏又叹了一口气,“你这样闷着也不是事儿啊!快给娘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呜呜……”沈茹轻不由啜泣起来,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模糊的咽唔。 听到秦氏的声音,死死抓着被子的手也松了些许,好让秦氏一人能看到她的脸。 “天啊!”秦氏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嬷嬷慌忙扶住,这才让秦氏免遭一摔。 然而,秦氏刚刚站稳,就挣开了嬷嬷的手,迟疑的走上前去,再次掀开沈茹轻捂得更严实的被子。 “茹儿……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样?”秦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茹轻的脸,颤抖着手伸上前去抚、摸。 摸到那干裂且凹凸不平的面皮,秦氏吓得“啊”的一声缩回了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这是谁害得?” 第七十三章 求助被拒 “唔……”沈茹轻无声地哭着扑入秦氏怀中。 一旁伺候的夏竹抹着眼泪上前,这才抽抽搭搭地将这几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秦氏这才知道,原来府上竟然有这种胆敢欺主的刁奴!竟还算计到了沈茹轻头上来! 气得秦氏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劝道:“茹儿啊,不如……你去求求太子妃?太子妃不是挺看重你的吗?况且,你们还是堂姐妹,让她给你治治脸,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闻言,沈茹轻霎时止住了哭泣,惊喜地看着秦氏,无声地张嘴:“是啊!我可以去求太子妃啊!她可是天医门现任门主,一定有办法治好我!” 虽然还是听不大清楚沈茹轻说的什么,可看她的嘴型,秦氏也费劲地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 其实这几日,沈茹轻已经稍微能说出一点话了,只是声音还是很小,而且说起话来很吃力,这也是多亏了她那罐秋梨膏,那是她让夏竹去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秋梨膏,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了。 只是,秋梨膏的作用,仅仅能让她稍微说得出一点话来,却无法根治自己的失声和脸上的褶皱脱皮。 所以,秦氏帮沈茹轻安排好去东宫的一切事宜后,沈茹轻就把剩下的一点秋梨膏全都吃掉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沈馥压根儿就不会治病,只会用毒! 她毕竟不是沈珺,不是真正传承天医门秘术的少门主,就算学的有多像,也不可能知道哪些不传之秘。 况且,沈馥也不过是利用一些旁门左道来加速让自己“变成”沈珺,本身天赋就不行,能学成用毒,都已经算是非常努力了。 只是,这些事情,沈茹轻如何知道? 当她哑着嗓子到东宫恳求沈馥帮帮自己的时候,沈馥只有满脸的不耐。 “你自己不是学了医术吗?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沈馥冷声道。 沈茹轻霎时瞪大了眼,慌乱地跪下恳求:“娘娘!堂姐!您帮帮我!帮我治治!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听着那细如蚊讷的又粗噶难听的声音,还有那隔着面纱也还是能透出来的干树皮一般的脸,沈馥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几分,厉声道:“你自己都处理不好的事情,也好意思来求我!真是没用!走!我不会给你治的,你走!” “娘娘!!求您了!看在……看在我们家也帮过您不少的份上,求您帮帮我!”沈茹轻跪下磕头,哭得很是可怜,“我真的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真的太难受了!求您了!” 然而,无论沈茹轻怎么恳求,沈馥都只有一个态度,不帮!是沈茹轻自己没用,又贪嘴,能在自己府上把自己吃成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懂医术的样子?没有一点节制! 沈茹轻本就急得没了办法,此番好不容易来了东宫,妄想借着自己家族的关系来让太子妃给自己治病,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她气得不行,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太子妃是压根儿就不会治病?不然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愿意帮她?按理说,两家是族亲,就算是关系走得没那么近,那也是五服之内的关系。 但凡太子妃真的有点医术,也不至于那么坚决的态度啊! 想到这儿,沈茹轻突然开口:“太子妃娘娘,我们两家好歹也是族亲,我还得唤您一声堂姐,便是看在我爹的份上,多少也该出手帮帮才对!” “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冷血!堂堂天医门门主,竟然连这点病都不能看了吗?还是说,你之前那‘医毒双绝’的名号,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闻言,沈馥顿时瞪大了眼,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猛地拍案而起!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胡言乱语的!给本宫滚出去!” 沈茹轻当场愣住了,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但是,宫女们已经过来赶人了,她也没有办法,沈馥最后都下逐客令让她走了,她也不好强求太子妃啊! 只能悻悻离开,在路上发发牢骚。 只是,沈茹轻回到家中后,嗓子又更难受了。 让夏竹把秋梨膏拿出来,却才想起,最后一点秋梨膏,早就吃没了 沈茹轻顿时随手就抓着东西往地上砸。 秦氏赶过来的时候,沈茹轻正坐在榻上发呆,面纱摘下来了,满脸泪痕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秦氏走了过来,小声问道。 听到秦氏的声音,沈茹轻缓缓抬起眼帘,扯了扯嘴角,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太子妃她……她不肯帮我,还把我赶了出来!” “什么!”秦氏震惊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得看着沈茹轻,“怎么会这样?太子妃她……她不是挺欣赏你的吗?怎么还会不肯帮你呢?还把你赶出来了?” 一说起这个,沈茹轻就很郁闷,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了。 不过,秦氏听着也不舒服,沈茹轻现在的声音,的确是很难听,也难怪太子妃会那么不耐烦了。 不过,沈茹轻到底是她的女儿,再怎么,也不该被人欺负。 又是,听沈茹轻讲完,秦氏沉着脸叹道:“这太子妃也太冷血了些,怎么能这样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得帮你看看再说啊!亏得咱们家还年年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 当然,秦氏送东西给东宫,也不是白送的,这些年,她能稳坐东宫,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的。 沈茹轻连连冷笑:“我看,她不愿帮我,多半是有别的缘故。” “还能有什么别的缘故?”秦氏疑惑地问道。 沈茹轻眯着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她……可能根本就不懂医!” 秦氏震惊地瞪大了眼,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忙道:“呸呸呸!可不敢胡说!” 沈茹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掰开秦氏的手,叹道:“娘!现在是在家里!在我自己的房里!” “那也不能乱说!”秦氏嗔道。 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是在自己家中,周围都是自己的人,没人敢传出去。 于是,秦氏又安慰了一会儿,说是要让沈威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给沈茹轻看看。 可是,沈茹轻就是不肯,觉得自己这样太丢人了。 后来,秦氏好说歹说,沈茹轻总算是同意了让大夫给自己看诊,不过,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然,她以后还怎么去参加外头那些名门贵女们的聚会? 第七十四章 夫妻合议 是夜。 东宫梓云殿。 浣花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了进去,道:“娘娘,东西拿来了。” 沈馥“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在宫女们的伺候下净了手,这才让浣花把东西摆上桌。 浣花是沈馥的心腹宫女,是梓云殿的掌事姑姑,最重要的东西,沈馥都是交给她去办的。 浣花将东西摆在桌上后,便冲身后的宫女们打了个眼色,道:“都下去,这里我来就是。” “是。” 宫人们早已习惯了,行了礼就一个个出了殿。 浣花这才将蒙在托盘上的红布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两掌大小的瓦盆,和一个汤盅。 浣花先打开了汤盅,拿小碗舀了一小碗汤出来,递给了沈馥。 “娘娘,先喝了汤。” 沈馥“嗯”了一声,就接过碗慢慢喝了起来。 此汤是紫河车炖的,由浣花亲手弄来,亲自炖的,什么佐料都没放,就怕影响了疗效,所以尝起来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沈馥也只是微微蹙眉,就把汤全部喝光了。 “今日的汤怎的有些酸涩?”沈馥略有些不悦。 浣花慌忙垂头:“娘娘恕罪!是奴婢之过,最近这紫河车……越来越难弄到了,奴婢也是好不容易从别的郡城弄来的,可能……可能没那么新鲜了。” 沈馥更生气了,怒道:“本宫不是说了一定要最新鲜的吗?你办事怎么还这么毛躁?跟了我多少年了,这点事都办不好!” 见浣花战战兢兢地样子,沈馥忍了忍,不耐地挥手:“行了行了!下次注意点,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汤就罢了,给我敷上那个。” 沈馥指了指瓦盆里的东西,随即便起身躺在榻上。 “是!”浣花得了指令,这才站起身来,先给沈馥净面,显露出她脸颊上一道紫黑色的五寸长伤疤。 浣花没有多看,赶紧揭开碗盆上的盖子,露出里面鲜红又混着乳白色液体的东西。 随即拿出两个小镊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夹出一片薄如蝉翼向面具一般的东西,敷在了沈馥脸上,还用柔软的毛刷沾着盆里残余的红色液体均匀地涂抹。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即便早已习惯整个味道,可浣花还是忍不住犯恶心,偷偷捂着嘴忍耐。 此物是用人乳混着脐带血做成的面膜,敷在伤处,能有奇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道伤,是三年前沈珺临死前奋力挣扎时划伤的,三年来,无论沈馥用了多少种方法,都没法消除这个伤疤,不但如此,还时常反复溃烂,时好时坏。 为了能稳住伤势,沈馥只能找来各种偏方,无奈试了无数次,也只有紫河车汤和此面膜方能奏效,多少能减缓一些伤势。 “太子驾到!” 外面传来一声长号,沈馥霎时一惊,赶紧让浣花把面膜取下,擦干净脸。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慕容奕已经进来来。 看到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汤盅和瓦盆,还有满房间飘散出来的复杂味道,慕容奕顿时脸色大变,恶心地张嘴想要呕吐。 “殿下……”沈馥的脸都白了。 虽然慕容奕一直都知道沈馥私底下做的这些事儿,可第一次亲眼看到,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 实在是……太恶心了! 见慕容奕脸色越发难看,浣花赶紧把东西盖上端走,让宫女们进去伺候,还特意命人把窗户打开通通风,点上熏香冲冲味道。 慕容奕忍着想吐的欲望,等房里的味道没那么重了,这才开口道:“宫宴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听到慕容奕提及宫宴,沈馥这才定了定心,松了一口气,笑道:“已经安排妥当了,还请殿下放心!” “嗯。”慕容奕点了点头,坐在了榻上,“这场宫宴,务必要好好办,不单单是要给父皇看到我真正的实力,更要借此机会,好好拉拢兵部的人。” “是啊,臣妾已经计划好了,到时候,一定要让谢国公和大理寺卿站到咱们这边来。”沈馥满脸的坚定。 慕容奕点了点头,又道:“沈威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一说起沈威,沈馥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白天刚把沈威将军的爱女给赶出去了呢…… 不过这事儿她可不敢跟慕容奕说,只能讪讪笑道:“臣妾的叔父他……一向性子古怪,但是他一直都是效忠于殿下的,这点殿下可以放心。” 闻言,慕容奕不由地蹙眉:“孤最近听说,沈威将军因为府上三小姐重病一事,闹了不小的动静。” 沈馥瞬间会意,意思就是,沈威此人,要注意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能对沈威更放心,毕竟他手握兵权,若是生了反心,或者是被不轨之人利用,那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而如今,朝堂之上,党派丛生,光是明面上的,就分为了三大势力。 以太子和沈太师为首的这一派,就有礼部的支持,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兵部还是留下了两块硬骨头,比较难啃。 只是可惜工部让慕容骁给抢了去,而且听说慕容骁还成功把户部尚书拉拢到自己这边了,每每上朝,两人都一唱一和的,配合的极为默契。 想到这儿,慕容奕就一肚子火! 他堂堂太子,一个储君,竟然混到了这种地步,势力甚至还不如三皇子慕容骁! 如今,也只能靠着几日后的宫宴,想办法多拉拢一些势力了。 虽然沈馥信誓旦旦制药按照计划进行,一定能借此机会让太子声望大涨,此番宫宴交由太子和太子妃夫妇来办,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只可惜皇上一直对慕容奕有所保留,从来不曾真正放权给他。 提起此事,夫妻二人就不悦的蹙眉。 慕容奕咬牙切齿道:“此次宫宴,一定要顺利完成!还有兵部,这次,一定要想办法全盘拿下!不能再让三弟抢了先!” “嗯!这是自然。”沈馥赞同的点点头,只是,一想到兵部,她又开始发愁了。 只是兵部一向保持中立,而掌管兵部的谢国公,更是软硬不吃,难啃得很! 第七十五章 红斑血蛛 一想到谢国公,慕容奕就头疼,便又问道:“谢国公是不是跟沈威将军家有姻亲关系的?” 沈馥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呐呐开口:“啊……是的,据我所知,叔父先去的那位妻子,好像就是谢国公的次女,府上三女便是此人所出,不过这些年来,也没看到叔父跟谢国公家有过什么来往,许是臣妾记错了也不一定。” 也怪不得沈馥会这样不确定,对于沈威家,她的确没怎么关注过,若不是现在那个沈清微出现了,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此人。 可是,一想起沈清微,沈馥就很不爽,忍不住嘟囔起来:“说起臣妾那个三妹,臣妾就不太舒服,那双眼睛……让臣妾觉得,她肯定就是被那个人附身了,回来报复臣妾的!殿下,那人留不得啊!” “够了!别说了!”慕容奕厉声打断,神情很是不耐,“堂堂太子妃,一天天神神叨叨的,像什么样子!那位沈三小姐,好歹是你族妹,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她,你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再不济,她也是沈威将军之女,甚至还有可能真的是谢国公的外孙女。” 沈馥顿时一惊,面色一变,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能悻悻垂下头来,给慕容奕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慕容奕斜了她一眼,接过茶水,却并没有喝,而是语重心长的叹道:“爱妃,那个人已经死了三年了,是不可能再出现的,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还有公文没有处理完,你先睡。” 说着,慕容奕转身就离开了梓云殿。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沈馥愤愤咬唇,却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临行前看向浣花的那一眼,充满了厌恶。 太子是因为,自己用了紫河车和那个面膜吗?可是……可是她也是不得已啊! “娘娘……”浣花欲言又止地看着沈馥。 “说,什么事?”沈馥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又不敢说的事情了。 浣花张了张嘴,又干净四下看了看,凑到沈馥身边耳语:“殿下去了也侧妃那儿。” “什么!”沈馥双目圆睁,顿时气得不行。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那个狐媚子!整日里就知道勾、引殿下!真是不知羞耻!” 说着,她把目光转向一旁小案上的一个匣子,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满脸佞色:“她敢不要脸地魅惑太子,总有一天,我会拿她的血肉,去喂我的蜘蛛!” 说着,匣子的盖儿被揭开,露出里面一直巴掌那么大的红斑蜘蛛,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生血肉! 若是被人看到,定要吓得面色大变,可是沈馥,却镇定自若地把玩此物,俨然已经对这种狰狞可怖的爬虫熟悉至极。 看到这一幕,浣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慌忙移开视线。 堂堂太子妃,却养这种灭绝人性的毒物,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受不了了。 浣花又好几次都想劝沈馥,收着点,那些毒物就算要养,也别放到明面上养,藏着些。 不过很显然,沈馥是不可能听她的。 就这样,还怎么讨太子欢心啊! 浣花偷偷叹了一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 镇南将军府。 扶风苑内。 正在熟睡中的沈清微,突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咄地一下,有什么东西飞到床架子上了。 沈清微猛地起身一看,就这窗外皎白的月色,她依稀看到头顶床架子上,赫然插着一支箭!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沈清微拔下箭,取下纸条,找来火折子点燃了床边的灯,这才看清了纸条上写得字。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让她明日未时正闻香坊见。 字迹遒劲有力,如游龙戏水,颇有大家之范。 嗯,字写得不错! 沈清微赞许地点点头,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点燃,不一会儿,跳动的火焰,瞬间便把那些字逐一吞没,化为灰烬。 她赶紧将残余的纸条扔入火盆,眼看着它全部烧没了,这才盖上盖,拍了拍手,回到床上被子一盖没继续睡觉。 光是看到那手字也知道,必定就是慕容璟约她的,也只有他才会大晚上的跑这来,搞这么一出。 虽然不知道慕容璟到底为何约她见面,不过细想一下,多半是为了解毒的事儿。 毕竟那天她当着他的面给他下毒,虽说量不大,但发作起来还是很缠人的。 比如,其他毒性发作的时候,会加剧痛苦,但同时又能稍微克制一下其他毒的毒性。 慕容璟大概是被这毒给整懵逼了!才会大晚上的来找她。 哼!谁让他这么孟浪,大晚上跑来偷看她的! 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他错了就是错了,就该受罚! 不过,想到这儿,沈清微又有些庆幸,毕竟这要是换到别人身上,都不知道要死上多少回了,也就是她,才会那么大胆地挑衅一个亲王! 想着想着,沈清微不知不觉便入睡了。 这些天来,一直反复高热,要不是为了不让沈茹轻看出破绽来,她早就好了。 硬生生拖了几日,才把自己治好,也是不容易。 现在可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 翌日。 沈清微准备好要带的东西,一一清点了,放入拂冬给她绣的小布包中。 拂冬说,这种布包方便携带随身用品,比荷包大得多,比包袱也要轻便许多,将袋子斜背在肩上即可,省心省力。 装好后,只要扣上布包上的小扣子,东西就不会掉出来了,还安全隐蔽。 沈清微拍了拍身上的小布包,里面发出细微的瓷瓶碰撞的声音,她满意地笑了笑。 随即冲一旁的拂冬喊道:“我们走!早些出去,也好去药铺看看。” “好嘞!” 主仆俩刚走出院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沈雪瑶。 沈清微下意识地扭头就换个方向走,谁知沈雪瑶竟然追了过来,又拦在她们身前。 “走哪儿去?又想偷偷溜出去搞什么幺蛾子?”沈雪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问道。 沈清微眉心微蹙,没有回答,直接转身换了个方向。 然而,沈雪瑶又追了上来,还让身边的两个丫鬟把她们团团围住。 沈清微终于忍不住开口,冷眼看着她:“你想干嘛?” 沈雪瑶环胸抱臂,不耐的大声道:“是我问你话呢!给我装聋作哑是?我告诉你沈清微,别以为父亲帮了你,你就真的可以骑到我头上来了!说!这是要去哪儿?做什么去!” 沈清微懒得理会她,可是沈雪瑶就是不肯让开路,把她们给堵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她今天到底是抽什么风。 第七十六章 甩开沈雪瑶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不依不饶的沈雪瑶,沈清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好不容易病好了出来走走,怎的,还要被你限制出行?” 闻言,沈雪瑶冷哼道:“你若是心里没鬼,干嘛这么怕我知道?我看,你就是心虚了!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来害我们!” 沈清微斜眼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我要去闻香坊买点熏香和香粉,我记得父亲允诺过我,让我不要整日素面朝天,要打扮起来,就给了我一些赏赐。” “只不过年年外头铺子上送来的,都被你们抢走了,我就是想要也没有,库房里没有的,还不许我自己出去买吗?” 听她这么一说,沈雪瑶有些半信半疑:“真的只是去闻香坊而已?” 沈清微:“当然。” 沈雪瑶狡黠一笑:“那我也要去!刚好我那些玩意儿都用的差不多了。” 沈清微蹙眉:“东西都没你们抢光了,你还买?” 沈雪瑶翻了个白眼:“好东西不嫌多啊!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陈日历邋邋遢遢的,哼!出去都别说你是我们镇南将军府的,我嫌丢人!” 沈清微:“……” “行了行了,既然你说你是去买香粉的,那我也一起去,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沈雪瑶举起拳头呲牙咧嘴地威胁。 沈清微按揉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道:“行,你要跟着就跟着。” 达到了目的,沈雪瑶很满意,得意地微微扬着下巴就转身跟着沈清微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沈雪瑶的嘴巴基本都没停下来过,问东问西的。 伺候在一旁的拂冬都听得眉头紧蹙,忍不住悄悄凑到沈清微耳边低语:“小姐,你为什么让四小姐跟着来啊?她好吵啊!” 沈清微下意识的看了沈雪瑶一眼,无奈瘪了瘪嘴:“没办法,我若是不让她出来,会更吵。” “可是等会儿你不是要去见……” 察觉自己失言,拂冬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警惕地看了一眼沈雪瑶。 “你们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吗?为何要交头接耳的悄悄说?还是说,你们在密谋什么?”沈雪瑶跟装了雷达一般,瞬间就把目光放在了沈清微主仆二人身上,审视地盯着她们。 沈清微忍不住扶额叹道:“我说,你今日的香粉倒是不错,只可惜,市面上怕是很难买到。” 一听这话,沈雪瑶顿时就得意起来了,抚着自己光滑的脸蛋笑道:“哼!算你识货!这可是宫里头的好东西,要不是太少了,我都不舍得用!” 说着,她又斜了沈清微一眼,满眼轻鄙:“怎样?没见识过?也是,你自小养在乡野之地,能见过多少好东西?便是见过了,也是没这个资格享用的,要我说啊,像你这样的,就该多学着点,别整日里闷在房里算计。” “今日我心情好,就发发慈悲教教你,像我今日所用香粉,便是宫中赏赐给我们的贡品之一,名唤香赛雪,那可是用天山雪莲和东海珍珠磨成粉做的,千金难得呢!” “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香粉,好东西有是有,只是比起这个香赛雪来,自然是要逊色一些的。” 说到这儿,沈雪瑶突然顿了顿,颇有些怜悯地看着沈清微:“我看,你也没钱买什么好东西!闻香坊里的可大多都是高档香粉,你买得起吗?我是看你平时品位太差了,好心提醒你,要去闻香坊的话,就要选那种闻起来淡淡的,但是用起来很滑很容易上脸的香粉,其他都不行!” “你品位差也就算了,又没钱,一会儿跟着我买就是了,我可不想你害我丢脸!” 听着她叨叨了一路,沈清微早就烦的不行了,白了沈雪瑶一眼,便不耐烦道:“行了,一会儿我们各买各的,谁也妨碍不到谁。” “诶!你这人真是……”沈雪瑶微韫,怒视着沈清微。 但是见她的确是一副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沈雪瑶又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 “真是不识好歹!”她噘着嘴嘟囔了一句,也不想理会沈清微了。 要不是二姐交代了让她想办法接近沈清微,好好监督监督的话,她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现在看来,沈清微这个臭丫头,自从脸恢复了以后,还真是挺好看的,就是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实在是不讨喜! 得亏了当初二姐想法子毁了这丫头的脸,这要是当初没有这回事,怕是真的要嫁给三皇子了。 想着,沈雪瑶又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自己也不差,偏偏什么好事儿都落不到自己头上! 越想沈雪瑶就越讨厌沈清微,连连瞪了她好几眼,见她不理会自己,更生气了,故意大声和贴身丫鬟香草说话,对沈清微各种冷嘲热讽。 可惜沈清微打定主意了不跟她说话,无论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一个叽叽呱呱说个不停,一个默不吭声就是不搭腔,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闻香坊。 进入店铺的那一瞬间,沈清微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终于到了!她也能消停点了? 果然进了铺子,沈雪瑶就顾不上沈清微了,开始在挑挑拣拣起来。 只是……这次被烦的对象,变成了柜台伙计和掌柜。 “哎呀!你们闻香坊不是出了名的高档吗?怎么就这些?亏得我那些闺中好友们都对你们赞不绝口,就这种货色,你们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我说了,我要最高档的!最好的那种!” “还有啊,这是什么?香露吗?这么重的味道,谁敢用在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来驱蚊的呢!” “我说你们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我是差这点钱的人吗?给我上最贵最好的来!” …… 沈清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但是屡屡想要找机会偷偷溜走的时候,沈雪瑶都会像个雷达一样地跟过来。 所以,她就是想跟踪自己,看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这儿,沈清微就有些烦躁地蹙眉。 看样子,得拿出杀手锏来了。 第七十七章 见到奶娘 于是,沈清微悄悄把手伸入布包,从里面摸了一点粉末,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欣赏一盒香膏。 “哎呀!这香膏不错,闻起来挺好闻的。”沈清微突然惊喜的说道。 “什么香膏?”沈雪瑶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看到香膏盒子上精美浮雕,她双眼一亮,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盒子是雕花的,上面是一个美人在窗边对镜试妆的样子,雕刻非常精美,而且这个盒子,还是水沉香的! 沈雪瑶不由地凑过去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伴着水沉香的味道,非常好闻。 只是……下一秒,沈雪瑶便软了身子,陷入了沉睡。 拂冬赶紧抱住,把人扶到内室榻上。 而香草,也靠在一旁睡熟了。 “都处理好了吗?”沈清微低声问。 拂冬点点头:“嗯,小姐您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有纰漏的!” 沈清微又瞥了一眼香草,拂冬立即会意,得意的笑着点点头。 确定的确没问题了,沈清微才跟在掌柜的身后,从后门出去。 后门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沈小姐,请上车,主子等您很久了。”掌柜的微微弯腰恭请,让人把小板凳搬过来,自己则殷勤地过去掀开帘子。 沈清微颔首致谢:“多谢。” 随即她便上了车,没有再多耽搁。 原来,闻香坊就是慕容璟私下经营的产业,不过,明面上是交给他一个江湖好友在经营,具体叫什么名字,沈清微也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所以当沈清微走进店铺的时候,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她,偷偷在她装作选择香粉的时候,让她一会儿找机会脱身。 若是无法脱身,那就采用非正常手段,让她们好好睡一觉。 至于香草,其实是被掌柜和拂冬两人联手催眠的。 得知掌柜的竟然会催眠术的时候,沈清微着实惊了一下。 一盏茶的时间后,马车停在了城郊一家隐蔽的别院。 正是上次沈清微偷偷去找慕容璟帮忙的那个地方,外面瞧着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院子,可里面,却大有文章。 沈清微突然有些感慨起来,记得上次去,是通过一品香酒楼小二带去的。 这次去,竟然是闻香坊的伙计。 慕容璟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产业啊?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触手遍布朝堂不说,连商界,也是盘根错节。 这样的对手,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与太子抗衡。 不知为何,沈清微竟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唔!还是她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那几位皇子当中,实力最强悍的人是慕容璟。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内院。 见慕容璟正坐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喝茶,旁边还站着一个妇人,沈清微愣了一下。 “来了?”慕容璟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清微暗暗压抑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心跳的很快,她捂着胸口重重呼吸了一下,才慢慢走了过去。 “王爷。” 慕容璟笑睨着她:“答应你的本王做到了,人就在这儿,你想说什么就说。” 说完,他起身走出亭子,把空间留给了沈清微和温氏。 沈清微把目光转到一旁警惕地看着她的温氏身上,心头猛地一扯,竟有些生疼。 “奶娘……我是……我……”沈清微有些哽咽,涌上喉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缓缓解下面纱走了过去。 温氏闻言,蹙眉退后了一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满是陌生:“这位小姐,老奴不认识您,您认错人了。” 沈清微顿时眼眶一热,喉咙有些哽。 她用力吞咽了一下,稳住自己的情绪,方道:“奶娘,我真的是珺珺,是你一手带大的珺珺,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换做是谁都一样,但是,你别怕,听我慢慢跟你说……” 沈清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始将自己的奇闻一一道出。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和心事,也只有奶娘,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她没有理由去隐瞒。 只是,死后重生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过于荒诞了,沈清微说了好一会儿,温氏还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沈清微演了咽口水,端起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一点茶水后,喉咙里润了些许。 她这才继续开口:“你应该也发现了那个顶替我的假沈珺有些奇怪?比如,真正的沈珺,整日与草药和药书为伍,而现在的沈珺,却整日与毒为伍。” “从前的沈珺最喜欢让你伺候,喜欢跟你说一些女儿家的心事,可是自从三年前,门中、出现动、乱,她就不在与你诉说心事了。” 温氏眯了眯眸子:“你竟敢妄加打听太子妃的事情,胆子不小啊!” 话虽如此,可是温氏的内心还是被狠狠地震动了。 沈珺是什么人?天医门少门主!堂堂太子妃!她的事情,是常人能打听到的吗?何况还是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不过,如今在温氏看来,沈清微的这些话,依旧不可信,毕竟这些事情,只要打点好了,通过某些有权有势的人,还是可以实现的。 现在不就是平萧王把她给弄来了么? 可是……现在的沈珺,的确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莫说与她疏离了许多,沈珺毕竟是主子,她一个奴婢,哪能真的与主子亲厚到尊卑不分的地步? 但那些生活习惯、饮食习惯、还有一些细微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沈珺是温氏一手带大的,若说这世上有谁是除了她自己最了解她的人,那一定是温氏。 然而,这些东西,温氏只能默默放在心里,谁也不能透露半分。 此事牵扯甚广,光是想想,都能让人胆寒,更别提…… 看到温氏眼里的防备,沈清微有些难受起来,继续说道:“奶娘,其实你应该都发现了,她对杏仁过敏的事儿?沈珺从小就爱吃杏仁,一个从小吃杏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杏仁过敏?不知奶娘可还记得,沈珺身边的那个丫鬟柔儿?” 温氏顿时瞳孔一缩,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嘴巴抿得紧紧的,什么也不说。 第七十八章 下棋 沈清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的,即便我说的再多,即便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时之间也还是没办法接受我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不过不要紧,今后我会照顾你,不会再让太子有机会找到你,哪怕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也没关系,我只要确定你平安无事就好。” 说完这话,沈清微的眼眶已经红了,她赶紧扭头,擦掉眼角滑出的泪,转脸又是一张笑脸。 “好了,没事了,以后我安排人带你离开,回外祖家去,有谢国公庇护,绝对不会有人敢再动你。现在先委屈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送你出城。” 说着,沈清微从布包里拿出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和一封信,放在了石桌上。 对温氏道:“这里有五千两,应该足够你生活了,若是不够,及时让人传信与我便是,我也会时常去看望你的。” 温氏张了张嘴,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看着沈清微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 沈清微也不指望她能立刻就接受自己,也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温氏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沈清微,发现她的一举一动,有很多地方,都和自家小姐很像很像。 只是……这一切实在是让人太难以相信了。 若是没有平萧王出手,或许她还能信上几分,可偏偏是平萧王啊! 说不定,这其实就是平萧王的阴谋! 毕竟太子对他而言,威胁可大着呢! 难道是……平萧王故意救下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与太子妃反目成仇?以达成扳倒太子势力的目的? 想到这儿,温氏神情一冷,哼道:“你们就不要白费功夫了!我是绝对不可能会背叛太子妃的!虽然太子的确是私下审讯了我,可我永远忠于太子妃,他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姐我的手害太子妃?休想!” 沈清微顿时僵住,心中一阵悲凉,却并没有解释,只是给温氏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然后强忍着心中的难受,哽咽着说:“记得我六岁那年,奶娘你教我如何煮出好茶,你说,重要的不是最终茶汤的色泽够不够澄亮,也不是煮茶的器皿够不够贵重,而是看煮茶之人的心思。” “无论茶具如何简陋,只要保持初心,耐心地将自己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在这茶中,感受茶给自己带来的一切感受,这便是煮茶的初心了。” “你……”温氏震惊地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原本在脑中上演了好几遍的反驳,也终于说不出来了。 沈清微笑了笑,转头就冲正在花架下喝茶的慕容璟道:“可否再劳烦王爷一件事?” 慕容璟看了她一眼,走了过去,“你且说便是。” 沈清微矮了矮身:“还请王爷收留奶娘,让她暂时现在这儿住上一些时日,待我安排妥当,再借两名好手,帮我护送我奶娘去护国公府后的一处小院子,那里会有人接应的。” “好。”慕容璟干脆地满口答应,随即便转向孟铎道,“安排人守在这里,务必要保护好温氏,给她安排好衣食住行。” “是。”孟铎抱拳应道,转身便走。 温氏被带下去了,沈清微目送着她离开,心头竟酸楚难言。 直到最后,温氏都没有说什么。 沈清微在看着温氏的时候,慕容璟也正看着她。 只是沈清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低头拭泪的那一刻,温氏回头看了她一眼。 随后,两人坐上同一辆马车,一起离开了别院。 马车上。 慕容璟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微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感谢?” 听到慕容璟这么说,沈清微原本还想翻个白眼以示不满,但眼尾余光扫到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立马颔首。 “多谢王爷。” 慕容璟不由地蹙眉:“这么敷衍?要知道,我冒险救出温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毕竟太子手底下那些死士可不是什么普通侍卫,也是有几分厉害的。” “况且,你那日还给我下了那么古怪的毒,好似缓和了我原本的毒性,又好似加重了,也的确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此番我救出你奶娘,还宽宏大量地收留她,你不该送我点什么东西?” 沈清微顿时哽住,一时之间,竟真的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见她这般,慕容璟不由失笑:“行了行了,看把你给愁得,没准备礼物是?那就先欠着,陪我下盘棋。” 说着,他便从底座的暗格里拿出两个罐子来,还把身后车壁上的棋盘取了下来,摁动暗扣,嗒两下,变成一张矮几。 沈清微又惊了一下,暗道原来他早有准备,随手就变出一副棋来了。 “会下?”慕容璟抬眼看了她一下。 沈清微点点头:“嗯,会一点。” 慕容璟笑了笑,道:“无碍,慢慢来便是。” 两人也没多说,直接开始对弈。 原本慕容璟也只是尝试一下,探探她的功底罢了。毕竟作为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是从小就培养的,只是看个人功夫罢了。 但一开始,慕容璟也没有想到,沈清微居然下得一手好棋! 而且,她棋风相当凌厉,比起自己来毫不逊色,两人竟然达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这倒是让慕容璟很意外,原本以为沈清微说的会一点,是真的只会一点,可现在看来,她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看着沈清微着杀伐果决的下法,慕容璟看着她的眼神越发亮了几分,这样的下法,可比同那些酸腐的老学究们要来得痛快! 只是…… 见沈清微竟然兵行险招,直逼风口,慕容璟眉心微蹙,淡淡开口:“急什么?下个棋,跟战场冲锋陷阵似的,有时候太过急躁了,真的不好,你这样未达目的不惜自损,也终究长久之计。” 沈清微捏着棋子,没有看他,只淡定地将棋子落下,淡然道:“王爷多虑了,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慕容璟抬眸,又道:“这次把温氏救出来,已打草惊蛇,只怕慕容奕会比从前谨慎数倍,要想再查出点什么,就没那么简单了,敌暗我明,着实不太明智。” “难不成王爷以为,我按兵不动,他们就会放过我?别忘了上次太师府上,太子妃可是对我动了杀心的,凭太子妃的性子,会就此罢手吗?”沈清微冷笑道,“啪嗒”一声,棋子落在对方的死穴上。 “你输了。” 第七十九章 突然发病 慕容璟愣愣看着棋局,渐渐笑了起来,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看着沈清微的目光,也满是赞赏。 这样有勇有谋女人,当真世间少有! 幸好……幸好她是与他合作的,若是对立…… 想到这儿,慕容璟不由地心头一紧。 不!绝无例外! 不知为何,慕容璟只觉胸口突然猛地一阵钝痛,哇的一声,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王爷!”沈清微震惊地瞪大了眼,赶紧上前搀住,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搭上了他的脉门。 气脉翻涌,看样子是毒性催动了血虚之症。 “药在……我、我荷包里!”慕容璟虚弱地提示。 沈清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这才赶紧顺着慕容璟扒拉的地方,从他腰间取下一个荷包。 里面果然有一个小药瓶,沈清微赶紧把药取出,塞入他嘴中,又赶紧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直到慕容璟把药吃下,稍微止住了一些,沈清微这才松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再次把脉。 脉象很乱,而且特别弱,不过体内毒性是压制下来了,只是那个血虚之症就…… 想着,沈清微又把头凑了过去,靠在慕容璟的胸口。 “你做什么?”慕容璟愣了一下,虚弱地问道。 “别动!”沈清微正色道,动作却并没有停顿下来,继续听他的心跳。 奇怪……太奇怪了! 沈清微不由地紧蹙眉心,抬起身子的时候,看着慕容璟的眼神异常复杂。 “你的心跳……” 慕容璟却调笑道:“你是故意的!这是在借机吃我豆腐吗?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女子……咳咳咳!” 笑着笑着,他又咳嗽了起来。 沈清微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边喂他喝水,边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这倒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显露出柔弱的一面,平时见你都是霸气凛然的样子。”沈清微不由失笑,一边继续仔细为他把脉。 “怎么?看上我了?不然……为何这般紧张我?”慕容璟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面色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沈清微抬眸扫了他一眼,嗤笑道:“看样子王爷是痛得不够厉害,还有心情来取笑我,既然如此,索性解药也不要了?” 说着,她拿起那个小药瓶,掀起车帘子就作势要扔。 “哎!别!你这个女人真是……”慕容璟又气又好笑,捂着胸口大喘气,终于不调、戏沈清微了,不过看着她的目光,却更加放肆了起来。 沈清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王爷若是想好好治病,最好谨遵医嘱!毕竟,王爷这病可没那么简单,这血虚之症,也会随着年长而变得越严重,或许……乌金丸怕是也不大管用了。” 沈清微顿了顿,试探道:“我说的可对?” 慕容璟定定看着她,只淡淡笑了笑,许是身体太过疲累,倚靠着车壁的动作,显得越发吃力了起来。 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沈清微莫名的有些烦躁。 其实,若不是他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太子之位又怎么可能轮得到慕容奕?平日里看到慕容璟的形象,永远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相当沉稳。 这些日子以来,沈清微也算是与慕容璟交涉过不少了,包括前些日子他夜闯自己闺房,面露杀意的样子,也是生龙活虎的。 如今当着她的面突然变得如此病弱,属实有些不习惯了。 “王爷就不觉得可惜吗?论文韬武略,心智谋算,和治国之力,王爷都比慕容奕要强上许多,为何还要如此不着紧自己的身体?若王爷能成为储君,日后……驱逐番邦、稳固疆土,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哈哈哈!”慕容璟大笑起来,看着沈清微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兴味,“你倒是很瞧得起我,不过我要那劳什子的东西做什么?还不如做我的闲散王爷来得自在!况且,就我这破败身子,如此,已是我此生之幸。” 说到后面的时候,慕容璟虽然依旧在笑,可眼底的落寞,却是骗不了人的。 沈清微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长此以往,恐怕慕容璟也没有办法遏制自己的病情了,如果他一直都是以消极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身体,那就算是医仙下凡,也回天乏术。 毕竟他的病情似乎又比上一次要恶化了些许,若非她那次阴差阳错下得的毒抑制了一部分,恐怕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倒是沈清微没有料到的结果,本原本只是想对慕容璟稍加惩罚,没想到反而阴差阳错的抑制了一部分他身体里的毒素让他加剧吐血的次数,反而把毒血给吐出了许多。 想了想,沈清微还是决定劝他:“王爷,如今你虽看似无碍,但身体各个器官早已呈现衰败之象,不过强弩之木罢了,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许是看出沈清微的担忧,慕容璟反而安慰道:“没事,我没那么容易死,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本王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你还真是!事关生死,你居然也能如此淡定,不愧是平萧王!”沈清微不由失笑的摇摇头。 慕容璟也笑了笑,感觉身体好了些,想起过几日就是由太子妃主办的宫宴,怕是到时候又要有一番动作。 他这才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过几日便是夏荷宫宴了,是由太子妃主办的,届时……只怕他们会借此机会,做出不少动作,太、子、党的那些人,毕竟大多位高权重,若是他们要借着宫宴做些什么,只怕日后无论是我,还是三皇弟,都将无法阻挡。” “而沈珺本就对你……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闻言,沈清微挑了挑眉,淡然一笑:“那好啊,既然她那么想出名,那我就帮她一把好了。” 慕容璟狐疑的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了,他多虑了,现在的他对沈清微又有了新的认知,或许……沈珺真的斗不过她,毕竟上次在太师府,他可是亲眼见她怎么化险为夷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八十章 毫无破绽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停在了闻香坊后门处。 之前送沈清微上车的小厮又迎了上来,把小板凳搬了过去,拂冬赶紧过去搀扶。 刚下了马车,沈清微突然转向坐在车辕横板上的孟铎,道:“孟将军,劳烦你记住一会儿我说的每一个字,那是可以克制你家王爷体内胎毒的方子,切记不要忘了!” 孟铎一听,顿时坐直了身体,认真看着沈清微。 于是,沈清微便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方子,说完后,又认真叮嘱道:“这些药物都是用来泡药浴的,不是口服,不能直接煮,要浸泡在冷水中,慢慢加入热水,等水变成了暗红色,再小心照料王爷沐浴。” “整个过程中,孟将军都要守在那里,半步不得离开!否则……王爷在此过程中血脉逆转,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孟将军必须守在旁边,在他吐血的时候,用力拍他的背,好助他顺利吐出淤血。” “待他平复,吃下王爷原来用的药,好生休息即可。” “你这么事无巨细地交代,果真是对本王很是上心啊!”坐在马车里的慕容璟突然掀起帘子,定定看着沈清微,笑得分外妖孽。 沈清微无奈叹道:“王爷可感觉好些了?还有心情在这儿调侃我。” 慕容璟挑了挑眉,笑道:“这么关心我啊!你不会是真的爱慕于我?不然为何连我沐浴之事也交代得这般清楚?是不是还想借此机会闯入我的生活?” 此言一出,周围其他人都忍不住别开脸,紧紧抿着嘴忍住笑。 沈清微也有些尴尬起来,白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怼道:“看样子王爷是好的差不多了,还能有精神耍嘴皮子!不过,王爷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若是王爷有什么差池,那……谁来兑现当初的承诺?这种赔本买卖,我可不做!” 说完,沈清微也没理会慕容璟,径直走进闻香坊。 身后传来了慕容璟爽朗的笑声,和后面极力压抑却依旧没压住的咳嗽。 沈清微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咳死活该! 店铺内室。 沈雪瑶已经醒来,却只见自己一个人躺在榻上,没有沈清微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一惊,慌忙起身,一边骂一边朝外面走去:“沈清微!你跑哪儿去了?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猫腻!果然!果然!我要回家告诉爹娘,你这个……” 然而,刚走出内室来到前堂店铺内,沈雪瑶就愣住了,嘴边的咒骂却生生止住。 沈清微居然就在店铺里! 而且,柜台上还摆了两大堆的东西,都是一些衣服首饰和香料。 而沈清微则坐在一旁,捧着一包熏香嗅了嗅。 “你可算是醒了!怎么睡了这么久?是昨晚没睡好吗?可把我给等的!”沈清微先发制人,先噼里啪啦一顿说。 沈雪瑶整个都愣在那儿,一脸懵逼地看着沈清微,竟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也没多计较,指着其中一堆东西道:“诺!我给你挑的!可别再说我小气了!如你所言,我毕竟是个穷光蛋,也没几个钱,你既然醒了,就自己结一下账!” 沈雪瑶上前摸了摸那堆由沈清微帮她挑选的东西,更是傻了眼。 “这些……都是你给我挑的?就凭你?” 沈雪瑶的注意力越发跑偏了,此时的她只想知道,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沈清微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现在让她怎么去调查? 原本她还想着,一定要把沈清微给臭骂一顿,可是现在要她怎么骂? 人确实在这儿没错,也的确是挑了不少东西。 而且这些衣服首饰什么的,并非如她先前臆想的那般差劲,反而很是精美,且每一样都正好是她喜欢的。 这样还让她如何骂? 然而,虽然沈雪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渐渐她就忘了,因为……沈清微把东西都打开给她看了。 那些衣裳啊、首饰什么的,实在太精美了! 如此一来,沈雪瑶也就渐渐忘了要拿沈清微责问的事儿了,沈清微乐得自在,一路哼着小曲儿回了家。 一回了家,沈雪瑶就迫不及待带着她买的那些胭脂水粉,兴高采烈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谁知刚一进去,就看到坐在房里蒙着面纱的沈茹轻。 见惯了沈清微蒙面纱,此时看到沈茹轻也这样,倒是有些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回来了?”沈茹轻哑着嗓子问。 “嗯。”不知为何,此时的沈雪瑶竟然有些心虚。 沈茹轻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冬霜,此时她怀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包袱和盒子。 两只手还提满了东西,根本就没有空余。 沈茹轻眉间微蹙,略有些不悦:“让你去跟着沈清微那个贱丫头,你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闻言,沈雪瑶顿时一激灵,竟然有些心虚起来,赶忙讪讪笑道:“哎呀!二姐!我这才刚回来,就让我歇歇再说嘛!” 听到这话,沈茹轻更加不悦了,这几日她闷在房中,本就因为脸被毁的事情而搞的焦头烂额,现在还要来沈雪瑶这个猪队友这儿讨气! “你呀你!也难怪斗不过沈清微,便是换做其他人,也也照样斗不过!” 沈雪瑶本就心高气傲,如今听到沈茹轻这样骂自己,一下情绪上用,也有了几分怒气。 “二姐这是在怪我?我可是一听说大姐你身体有恙,就帮你去跟踪沈清微了,半步都没离开过!”沈雪瑶冷哼一声,委委屈屈地嘟哝,“今日我见她像是要出府,就赶紧上前阻拦,好说歹说,才让她带着我一起去逛街。” “而且,我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她帮我挑的,瞧着还不错!后来我们就一起回家了,她也没什么异常,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死样子!” 说到这些东西,沈雪瑶的心情明显好了些许。 然而沈茹轻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问道:“你刚才说……你还睡了一觉,她这才去给你挑东西的?” 第八十一章 毒经不全 被沈茹轻问得有些懵逼,沈雪瑶当场愣住,好一会儿才在沈茹轻的催促下点了点头。 沈茹轻的脸色瞬间黑了:“睡了多久?你……肯定被耍了!” 沈雪瑶顿时面色一变,慌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我就打了一炷香的盹儿罢了,而且沈清微一直在店里挑东西啊,怎么可能去干别的,难不成她还有飞天遁地之术不成?二姐要是不信,可以问冬霜啊,她一直陪着我,就在旁边看着!” 说着,她目光一转,朝冬霜偷去求救的目光。 冬霜吓得愣了一下,慌忙垂头行礼。 沈茹轻眯了眯眼,沉声问道:“冬霜,你且如实说来,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霜缩了缩脖子,紧张得回道:“回二小姐,四小姐说的……的确是真的,奴婢……奴婢一直在店里看着三小姐挑了很多东西,从未离开过店铺。” “哦?”沈茹轻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冬霜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沈茹轻道:“二小姐且放心好了,便是没有奴婢,也还有藏在暗处的那些暗卫大哥们,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小姐,自然对一切了如指掌。” 闻言,沈茹轻这才算是信了几分,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父亲一直都有安排暗卫跟着他们姐妹几个,除了沈清微。 不过,此时的沈茹轻似乎忘了,那些暗卫,也只是保护沈雪瑶的人生安全,可不包括跟踪沈清微。 …… 回到扶风苑的沈清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一旁打扇的拂冬都看得有些心疼了,忙道:“小姐,可是热了些?您再等等,冰烙就快做好了。”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磨冰的小丫鬟,催促道:“磨快些,小姐都渴了!” 小丫鬟才不过十一二岁,名唤忍冬,长得怯生生的,眼尾一颗泪痣煞是好看,是沈威前几日安排给扶风苑的,说是体恤沈清微只有一个丫鬟伺候,此番又大病一场,着实凶险。 所以安排了一个新的洒扫丫鬟给扶风苑,什么脏活累活,且让她去做便是了,让拂冬就好好收着沈清微。 不过拂冬也都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这几日下来,竟然忘了院里还有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这会儿他们带了大堆的东西回来,东西太多都拿不下,拂冬也才想起院子里的洒扫小丫鬟忍冬,就扯着嗓子把忍冬给叫出来拿东西了。 这不,沈清微他们已经累得不行了,又热又渴,偏深沈清微还说了,如这般闷热的天气,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不能直接吃太凉的东西,容易窜稀,得缓和缓和些。 于是,就有了小丫鬟磨冰做水果冰烙的事儿。 “你快些呀!再慢那些冰全给融化了,都不冰了!”拂冬急得拔高了几分音量。 正在翻看毒经的沈清微霎时蹙眉,瞄了拂冬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向蹲在角落里的小丫鬟。 “行了,让她退下,我喝凉茶就行。” 这磨冰的声音也着实闹心,嘎嘎嘎的响,太吵了。 拂冬愣了愣,不解地问:“小姐,您刚还不是说想吃西瓜冰烙吗?” 沈清微烦躁地摆手:“现在不想喝了,给我倒些凉茶来!别忘了,要放车前草和淡竹叶的那种,你们每次都不放,药性差了些。” 一边说着,沈清微一边指着毒经上的字细细阅读。 “是!奴婢这就去办!”拂冬应道,赶紧放下扇子,扯着忍冬就往外头走去,“走,小姐有事了,咱们走远些。” 忍冬一脸懵逼,看了看沈清微,又看了看拂冬,“可是”了半天都可是不出什么东西来。 拂冬不由啧声:“啧!傻啊你!小姐都让咱们退下了,你还留在那儿做什么?关键不是什么凉茶还是冰烙,而是,小姐嫌咱们在那太烦了,吵着她了,她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那研究她的书!” 忍冬更加傻眼,沈清微什么时候说了这些话吗?她和拂冬长得真的是同样的耳朵吗? 不过,拂冬也不管她听懂没听懂,直接拽着她去了大厨房。 自从上回沈茹轻在大厨房大发雷霆后,大厨房的人都彻底清洗了一遍,换了不少人。 现在大厨房的人,大多都是从别处借调来的,毕竟手脚麻利的厨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 还在研究毒经的沈清微烦躁地放下书,捏了捏眉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毒经其实分上下两册,而她手里的,正是上册。 许多内容其实讲的并不是很全,比如,有些内容,具体的内容却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描写到底要怎么做。 而关于慕容璟身体里的那种复杂毒素,书里也是只提到过一些,再想继续看,却发现,上册已完,不了了之。 这让沈清微有一种很挫败的感觉! 按理说,毒经是天医门的不传之秘,里面记载了全天下最全的用毒和解毒的方法。 其实,与其说是毒经,不如说它是草本全经。因为此书重点讲的,其实是一些奇花异草的各类功效。 所谓医毒一体,其实讲的就是某些药物,在某种情况下,是作为毒物存在的,但如果加入点别的东西,或者用在别的方面,那它就是医药了。 所以沈清微才想到用毒经里的法子一试。 只可惜,她还是没能找到能治疗慕容璟的毒,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沈清微又觉得有些奇怪。 毒经是不可能造假的,这点她毋庸置疑。 而且她也仔细检查过了,的确是天医门藏经阁里流出的珍本,不可能会被人掉包。 那为什么,此毒经会只有半册?而且内容竟然残缺不全! 沈清微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虽然心中仍旧存疑,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姑且也只能如此了。 她得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今日给慕容璟把脉,也让她对慕容璟的病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在天医门,旁人要么单修毒,或者单修医,可沈清微不一样,她自小医毒双修。 此时遇到这样的疑难杂症,成功挑起了她的斗志,又岂能就此放过? 沈清微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更好的医治办法! 这才扯着嗓子喊道:“拂冬!快进来!” “诶!到!” 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拂冬笑着跑了进来。 第八十二章 入太学 “出去帮我抓些药来。”沈清微头也不抬地交代着,一边拿出纸笔将心中已然想好的快速写下。 “啊?”拂冬顿时垮了脸,她才刚回来呢!又要出去? 不过她并没有反驳,老老实实接过单子,交代了忍冬几句,就出了门去。 见她离去,沈清微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写下的方子,不过是一些寻常药物,用来制作调理慕容璟的血虚之症的养心丸。 毒,暂时没办法全部解了,但是血虚之症,倒是能试上一试。 如今毒经没办法解开,慕容璟身上的毒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也只能另辟蹊径了。 沈清微撑着脑袋苦思冥想,除了天医门的毒经,还有哪里的藏书,能让她找到法子? 宫中藏书阁?很显然,那里的东西虽多,还真比不得天医门! 慕容璟这一身的病,若是宫中有法子,怕是早就治好了,哪里还轮的上让她来? 忍冬见她烦躁,端了一碗水果冰烙怯生生地送上前去,小声道:“小姐,喝些冰烙解解暑!” 沈清微“嗯”了一声,接过碗舀了一勺,冰凉爽滑的西瓜冰烙滑入口中,甜津津的,瞬间将闷热一扫而空。 见沈清微捧着书一直愁眉不展,忍冬用力吞咽了一下,壮着胆子道:“小姐,恕奴婢之言,若是书读得不通了,何不去请教老师?” 闻言,沈清微猛地看向忍冬,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是啊!太学!太学是除了内宫和天医门外,藏书最多的地方!而且,太学旁门别类非常多,种类也相当齐全,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线索!” 想到这儿,沈清微顿时开心地大笑起来,双眸大放异彩,抓着忍冬的肩,激动地说:“谢谢你忍冬!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着,沈清微就高兴的收起了毒经,徒留忍冬一人在那懵逼发呆。 日暮之后。 沈清微就去了上院。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沈威刚刚从校场回来。 沈清微赶了个巧,直接就去了书房,求沈威准许自己进太学读书。 不过,沈威还没做决定,一旁伺候的秦氏就开了口:“这……不太好!你毕竟此前也没学过什么,突然进太学,怕是难以服众,大家会说你走后门的!” “太学里都是家族渊源的世家子弟,却多有才学,你贸然进太学,会被人瞧不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秦氏频频看向沈威,见他双唇紧闭,面色严肃,心里略定了些。 然而,沈清微却不卑不亢道:“旧时是女儿脸受了伤,被毁容,不便出门读书,这个父亲也都是知道的。如今我的脸已然痊愈,自然无碍!” “况且,女儿已经及笄,若是还不抓紧时间多学学,只怕日后……更是引人嘲笑?”沈清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氏,顿了顿,又道,“堂堂镇南将军府的小姐,却未曾进过学,不受教化,辞赋不通,岂不更加有伤颜面?” 此言一出,秦氏顿时被噎得张嘴预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谁知沈清微却并没有就此作罢,继续道:“况且,外人皆知我自小离家,是您的原配夫人留下的孩子,当初我被毁容也就罢了,毕竟当初那脸的确是有碍观瞻,但是现在我已经好了,上次在太师府宴上,看到我的脸的人可不少,若是父亲你不让我上学,起步落实了外面传的那些‘苛待先夫人之女’的传言?” 沈威霎时一惊,眼中已有些许动容。 这个倒是不假,外头一直有传言,说他苛待先夫人之女,厚待续弦之女,甚是偏心。 而这些年以来,沈威的确是忽略了沈清微许多,被这么一说,竟有些慌了。 秦氏见沈威神色松动,顿时急了,干笑道:“瞧你这话给说的,我们也未曾短缺过你的衣食用行,哪来‘苛待’?你小孩子家家的可莫要乱说!坏了府上名声!” “未曾苛待?”沈清微不由嗤笑,定定看着秦氏,“母亲,你确定真的没有短缺过我的衣食用行吗?事到如今,你还想阻拦我去读书?您是有多见不得我好啊!莫说平日的吃穿用度,我远不及其他姐妹,甚至连下人都不如。” “便是读书一事,其他姐妹可早就入了太学,偏生只我一人,因病迟迟未去。如今若您还要横加阻拦,那我就只能进宫去请贵人们为我做主了,毕竟我当初被毁容一事,母亲您可脱不了干系呢。” “你!”秦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竟被她说的有些慌了。 毕竟这些事情,桩桩件件,的确是有她的手笔。 此时又是当着夫君的面,若是夫君念起前人,真的良心发现了,那……那她岂不是要完了? 想到这,秦氏的脸都白了,眼神躲闪地不敢看沈威,竟隐隐想要逃跑。 而沈威也的确是被振动到了,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秦氏具体做过什么,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目睹,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是想着要稳固家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毕竟秦氏的娘家在朝堂上,对他也帮助颇深,且如今他们也早已携手走过了十几个念头,自然是有些真感情的。 若是真有人要毁了她,他们毕竟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他的仕途,可不是什么好事! 整理了一番思绪,沈威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行了!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胡话呢!” 闻言,秦氏顿时松了一口气,竟有些想哭了,泪眼婆娑地看着沈威。 沈清微正要开口辩驳,只听得沈威又道:“我答应你,去打点一下,让你去太学,不过,太学有太学的规矩,是要通过考核才能正式入学的,若你没有这个本事,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为父会想办法帮你安排其他的夫子,就在家里读书。” 沈清微立即矮身行礼:“谢父亲!女儿定不负父亲所望,顺利通过考核。” 沈威蹙眉:“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只说答应帮你打点,可没说一定让你进太学,那毕竟是皇家设定的学府,没那么容易……” “女儿知道,多谢父亲提醒,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了,希望明天能听到父亲的好消息,不然,父亲应该记得,上回女儿病了之后,母亲阻拦者不让拂冬为女儿请医的事儿,要是再出了类似的事情,女儿可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儿。……” 沈清微似笑非笑地看了秦氏一眼,威胁的意味相当浓郁,甚至都不带一丝掩藏。 第八十三章 清秀少年 秦氏气得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却始终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威。 此时的沈威也很不耐烦了,起身拂袖,转向窗外,没有再理会沈清微。 这是要赶人了啊…… 沈清微也见好就收,笑着又行了礼,便乖乖告退了。 “夫君!你看她……” “行了!你也收敛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她如今可不是当初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了,你最好警醒一些!” “可是夫君……” “还说!” “是……” 听着身后传来若隐若现的对话,沈清微不由的笑了起来。 真好啊…… 翌日。 沈清微被通知可以去太学报名,沈威还分了一个侍卫送她去保护她。 得知此事的拂冬都高兴坏了,要知道,太学可没那么好进啊!那可是天下士子最梦寐以求的地方! 便是她一个小小奴隶,也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也可以去那里了! “小姐小姐!那奴婢是不是也可以跟着你进太学伺候啊?”拂冬兴奋地看着沈清微。 正在整理书籍的沈清微失笑地摇头,道:“是!你这话都问了八百遍了,不烦啊!” “啊!”拂冬兴奋地握拳跳脚,脸颊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奴婢不确定嘛!小姐要是嫌我烦,我不说就是了!” 话虽如此,可拂冬的脸上却依旧挂满了兴奋地笑容,哼着小曲乐颠颠地收拾衣服。 沈清微噗嗤一笑,伸手轻轻戳了一下拂冬的额头。 “你呀!怎么会对这事儿这么感兴趣。” “奴婢自小被卖入将军府,此生最敬佩的,除了将军和小姐你,就是那些读书人了!”拂冬一脸向往地说着,“奴婢没有这个机会读书,当初也就是拖了小姐的福,才略认得几个字,可心里对读书人的崇敬,却犹如那什么水不得了的翻腾!” “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沈清微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 拂冬顿时傻呵呵地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您看,您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出口成章不说,脑袋瓜子就是聪明的紧!” 拂冬越说越起劲,彩虹屁也不要钱地一股脑上,沈清微也懒得说她了,让她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出院门。 她一会儿还要去慕容璟给她安排的地方制药,若是晚了,怕是又要被沈雪瑶那个疯子缠上,折腾不少功夫。 这几日,沈雪瑶也不知怎的,就跟黏上了她一样,只要她一动了出门的念头,那边就有人过来了。 不过,今天倒是安静的很,难道是因为知道她要去太学的事儿,慌了? 沈清微瘪着嘴暗暗点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平日她稍微吃得好些,他们都要作妖,更别说入太学这么大的事儿了。 不过还好,沈清微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侍卫们也很轻易便放行,让她畅通无阻地出了门。 沈清微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昨天那话,也足够秦氏收敛了。 只是拂冬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一直护在沈清微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像是生怕有什么洪水猛兽突然就跳出来,把沈清微给拖走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终于到了要考学的日子。 早上沈威派人过来通知的时候,就让人送来了新衣裳。 沈清微收拾好东西,就赶紧换上。 衣服一上身,沈清微就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摸到腋下的线头,沈清微毫不意外,让拂冬赶紧清理了,这才放心的出门。 太学。 沈清微的马车刚停下,就有人超超囔囔地过来,指着沈清微的马车大骂。 “喂喂喂!你们是谁?竟敢抢小爷的车位!还不快识相地挪开位子!” 听到这话,沈清微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慢悠悠地下了马车,看着拂冬把一个绣着竹枝、沉甸甸的布包拿下来。 这是拂冬连着几天赶制出来的布包,她一针一线绣的,还不错,沈清微很满意。 “喂!你耳朵聋啦!”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满脸怒容地冲沈清微吼道。 此时的沈清微,戴着一顶白色帷帽,面容都被幕帷挡了个严实。 透过幕帷,沈清微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此男子年约十七八岁,身形颀长,面容俊秀,与慕容璟的高大不同,这个少年一看就很瘦弱,很没有力量感,怕是慕容璟两个手指就能轻易将他拎起来。 而且,少年模样偏女气了些,偏生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的二世祖。 “你是何人?”少年指着沈清微很不客气的样子。 沈清微还是不理,扭身越过他就要走。 “哎呦!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竟然有人敢无视本少爷!”少年被忽视,顿时气笑了,觉得大失颜面,赶紧又追了上去,拦在沈清微身前。 “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对本少爷如此无礼!” 沈清微顿住脚步,掀开幕帷,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又极为淡漠的脸来,“我管你是谁!” 说着,又一次越过他,走过太学的第一道门楼。 然而,一睹芳容的少年却当场愣住了,面上皆是惊艳。 等他回过神来时,佳人已翩然离去,都进了第一道门楼了。 少年赶紧追上前去,扬声喊道:“喂喂喂!你……你等等!你是哪家的小姐?怎的没见过你?知不知道那个位子是小爷我的,你占了我的位子了!” 沈清微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他:“那处可有写你名字?” 少年愣了愣,没有料到那女子会突然停下来,摇头道:“没……没有。” 沈清微蹙眉:“那……那块地是你买下的?” 少年顿时拧巴着脸摆摆手:“怎么可能!谁敢随意在太学买地皮啊!” “那便是无主之地,与你何干?”沈清微冷冷说完,转身继续走。 “哎你这人……”少年气得想要冲过去争辩。 原本在一旁一直看着他们吵的李从简赶紧过来劝,满脸的谄笑:“哎呦!迟安兄!莫气莫气!咱们可是在太学门前啊!不要跟这种小女子计较,若是一会儿让教司瞧见,怕是又要惹来不少麻烦!” “李从简!你站哪头呢?居然护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少年气急,怒斥着李从简。 第八十四章 考学第一关 沈清微已经到了正门口,与守在门口的护卫们说了几句话,让拂冬把帖子递过去,就回头看了一眼。 见他们还在门口说话,也不过来,不由暗暗嗤笑了一下。 具体说什么,沈清微倒是不知。 只是光看那脸假笑,都能断定,那人多半是在拍少年的马屁。 果然,少年被安抚好了,才仰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走过来,一副“老子最大”的表情,甚是张扬。 “喂!快点选啊!要考什么!我们学院可是很公平的,考学内容随便自己挑。”负责报考的人,是学院甲班的一名学生,名唤凌轩,据说还是甲班优等生。 长得倒是挺白净,国字脸,眉毛很浓,五官只能说……很普通的那种。 沈清微看着选项上的三个,不由地蹙眉。 旁边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沈雪瑶和萧婧沂也在其中,两人有说有笑的,时不时得意又鄙夷地看沈清微一眼,不过沈茹轻没来,据说是脸还没治好。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所有人都在起哄,让沈清微不要自取其辱什么的。 沈清微双眸微眯,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许是自己要入太学的事情早就传出来了,而沈雪瑶本就是太学的学子,又对于诋毁她名誉一事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想来今日如此盛况,也多半是她的手笔。 至于萧婧沂,她不是五公主的小跟班么?怎的现在和沈雪瑶混在一处了? “发什么愣呢?到底还要不要考了?不考就赶紧滚!别在这儿浪费大家的时间!”见她迟迟不做选择,凌轩不耐烦地怒喝。 “就是就我是!要是不会,就干脆打道回府好了,也省得在这儿自取其辱!” “哎呀!不要为难一个姑娘家嘛!我看这最后三项对她一个姑娘家而言也的确是强人所难了,还是那个棋艺简单些,不如第一项就选棋艺好了,你说是凌兄!”说这话的男子冲凌轩挤了挤眼睛。 然而,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大伙儿纷纷笑着催促,让沈清微选择棋艺。 毕竟,早在几天前,大伙儿听说沈将军府上三小姐靠家中关系走后门,要来太学参加入学考校的事儿,就议论纷纷起来了。 当时五公主身边最得宠的萧家大小姐萧婧沂就跟大家说过,沈将军家的那个三小姐,从小养在乡野,没上过一天学,不仅没有文化,还德行败坏! 若非沈夫人一心向善,哪能容得下那样不知羞耻私德败坏的臭丫头! 据说先前在太师府寿宴上,那人还大闹宴席,害得太子妃中毒来着! 真是个祸害! 这样的人要是让她进了太学,还不知道要掀出什么风浪来! 毕竟太学可是天下学子都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皇家出资筹办的,也是唯一一家由翰林院院士执教的学府! 如这般儒家高雅圣洁之地,岂容那等小人肆意妄为? 当然,沈清微对此依旧一无所知,在众人肆意嘲讽和催促下,依旧不慌不忙的看着考校规则。 一般考学的选项,分为三大类,每个大类里,又分为六个小类,所以,加起来应该是有十八类才是。 可线下就剩三类,都是考学比分中占分最高、且最难的三项。 分别是:棋艺,骑射,诗画等。 骑射的话,沈清微面前还能行,不过,她今天不打算选这个。 既然大家都想看她下棋,那就选择棋艺好了! 随即,沈清微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叹道:“好,那便如大家所愿,我选棋艺和诗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虽然大家一直在激将她选择棋艺,却只想着她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竟然选了其中对她一个零基础的人而言,最难的两样! 毕竟棋艺和诗画对于从来没上过学、且毫无基础的人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诗画也并非普通的诗画,是要做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在场的所有人,能自信地应对这项的人,怕是也不出十个。 其余的人,多是想到这项考校,都只有打个激灵瑟瑟发抖的份儿。 况且,她要对弈的棋手,可是江淮远啊!太学的棋艺老师!于棋艺一道,他可是个中翘楚! 这下大伙儿看沈清微的眼神里,除了嘲讽和轻鄙,还加了些怜悯之色。 不过,沈清微的神情虽瞧着像是愁得慌的样子,可眼底的淡漠和平静,却只有躲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沈霜看出来了。 当初听说沈清微要来太学的时候,她还担心过来着。 后来听到萧婧沂到处传沈清微的坏话,大伙儿就对沈清微肆加点评,每每说出来的话,多是不堪入耳。 因此,才有了刚在门口报名处的那一幕。 想到刚才大家故意挤兑沈清微的样子,沈霜就忍不住生气,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劝劝沈清微,让她换个别的,就听到有人扬声高喊,要开赌局,赌谁输赢。 沈霜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想要阻止,可涌上喉头的话,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一个身着府学服的高挑少年高举这手喊道:“快来快来!开局啦开局啦!入学新生沈清微,考校第一项是与咱们太学的棋艺老师江淮远江师长对弈!大家快来选,沈清微是否能顺利考过第一关?是输,还是赢啊?大家快来下注啊!买定离手啊!” 此人相貌生的极好,剑眉星目的,名唤陆含璋,是太学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沈霜不由地瑟缩了脖子,默默缩回了人群中。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从布包里翻出了荷包,在一堆银锞子之间扒拉了好一会儿,犹疑不定的。 “来来来!都买输吗?看来大家很不看好这位沈同学啊!”陆含璋笑得贱兮兮的,自己也掏出一锭银锭子压了上去,“我也是!哈哈哈哈!” 沈霜蹙眉咬了咬唇,索性直接拧着荷包钻了过去,全部压在了赢那边。 全场寂静,都看傻子似的看她。 然而,沈霜却怯生生道:“她……她毕竟是……是我堂姐,好歹、好歹支持一下……” 陆含璋似笑非笑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买定离手啊!你可是第一个押沈清微赢的,可别后悔啊!” 沈霜重重吐出一口气,坚定地点头:“嗯嗯!不后悔!应该的!” “哈哈哈!” 全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还有我!我也押沈清微能顺利考过!”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第八十五章 考棋艺 大伙儿循声望去,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愣愣看着那人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直接仍在了赢这一边。 见状,大伙儿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那人不是三公主的贴身宫女雪鸢么?” “是啊是啊!怎么三公主也来凑这个热闹?莫不是下错注了?” “要不……问问?” 于是,有个学子就笑着问转头准备回去复命的雪鸢,是不是下错地方了。 谁知,雪鸢扭头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怒道:“浑说什么呢?竟敢质疑我们三公主!既然是三公主让我押赢,那就是赢!” 说着,雪鸢冷哼一声,袅袅娜娜地扬长而去。 这下人群中就炸开了锅! 若说沈霜会选择沈清微赢,多少看在是同宗亲戚,可三公主不是啊!难道是……三公主又想出什么新的花样了? 毕竟三公主慕容翎也是个玩心颇重的人啊! 这让不少人想起从前有个她不大喜欢的孩子,被她召到身边,硬生生折磨了一个月才让她回家。 后来,那孩子再也不敢嚣张跋扈了。 毕竟在太学里,没人会比三公主更嚣张跋扈的。 大伙儿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暗想三公主定然是觉得沈清微此人需要修理修理,这才让贴身宫女下赌注的! 这么想着,就连陆含璋看着沈清微的目光里,也掺杂了三分同情。 然而,下一刻,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身姿挺拔的男子也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陆含璋,将手里的荷包,整个压在赢的那边,与三公主押的相比,竟还多出起码一倍! 哗—— 全场顿时沸腾起来。 “是平萧王!他是平萧王身边的展风!” “天啊!平萧王怎么也听到风声了?难道他也在学院里?” “哪儿呢哪儿呢?” 众人的目光开始在四周梭巡,然而,并没有看到慕容璟本尊。 这下大伙儿更加坐不住了,就连平萧王也来押注了,而且押的还是沈清微赢。 众人有些尴尬起来,原本大家都选她输,没有一人押她赢。 这下好了,沈清微是捅了贵人们的窝? 然而,紧随展风其后的,是谢家的人,谢家幺女谢宁嫣谢清瑜姐妹俩。 “闪开闪开!我也要下注!”谢清瑜大声囔囔着,扯下腰间的荷包就要直接扔在赢的那边,却被身后的谢宁嫣给拦下了。 谢清瑜顿时不解的蹙眉:“嫣儿,你干嘛啊!” 谢宁嫣看了一眼四周,尴尬地笑着小声道:“别押了。” 闻言,谢清瑜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嫣儿!你站哪头呢?就算她不理咱们了,但好歹也是咱表姐……” 谢宁嫣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表情更尴尬了,急得脸都红了,“姐!你胡说什么呀!你忘了咱们要在太学住上许多日才能回家?你这一下……全给了,这输没了,咱们还怎么过?还有,就算你全押她赢,她也不会感谢咱们的!” “想好了没?到底押不押!选赢还是输?”陆含璋催促道。 谢清瑜狠地剜了他一眼:“我押赢!全部!” 说着,也顾不得谢宁嫣的阻拦,将整个荷包都押了上去。 气得谢宁嫣红着脸抓起荷包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哎!嫣儿!嫣儿你干嘛啊!一会儿肯定赚回来了!你别把钱拿走啊!”谢清瑜这才慌了,赶紧追上前去。 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其中就数陆含璋笑得最大声。 双手靠在嘴边成喇叭状,喊道:“喂!你们还押不押了啊!” 然而,换来的只是谢清瑜飞来的一记白眼。 “陆含璋!你等着!我一定要给姑母写信,就说你在太学设赌局!不学好!”说着,谢清瑜冲他做了个鬼脸,扭头就继续追她妹妹去了。 陆含璋顿时愣住,嘴角抽了抽。 是了,富甲天下的皇商陆家,与谢家有亲,陆含璋的母亲,便是谢家次女,与沈清微的母亲谢蓉,乃一母同胞的姐妹。 不过陆含璋向来吊儿郎当的,也没表现出对沈清微有什么热络的,便是对谢宁嫣姐妹俩,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大伙儿也就没往深了想。 毕竟在这儿京城里,各大世家之间,不都多少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么。 这边,大伙儿正下着赌注,那边,沈清微的第一场考学已经开始了。 第一门是棋艺。 沈清微和江淮远已经开始在棋盘上厮杀了。 江淮远毕竟是棋艺老师,棋路要比较稳,暂时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沈清微竟然也不遑多让!棋风相当凌厉,不但棋路稳准狠,竟然还能跟得上江淮远的节奏! 这下大伙儿更加紧张了,看着趋势,沈清微就算赢不了,起码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啊!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江淮远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颇有些无奈,将手中捏着的棋子扔回了棋罐中,重重吐出一口气。 “平局!”江淮远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清微。 沈清微笑着站起身,冲江淮远矮身行礼:“依师长所言。” 江淮远偷偷松了一口气,笑得越发轻松了。 随即,他起身宣布:“第一关,沈清微通过!” “哗——” 全场再次哗然。 沈清微竟然通过了! 这不符合正常逻辑! “江师长,不会是你有意放水!” “是啊是啊!这个女子怎么可能与江师长打平局?这不现实啊!” “江师长莫不是看她是个小姑娘,就怜香惜玉了?可是……这考学不就有失公允了吗?” 大伙儿纷纷愤愤不平的说着,都质疑江淮远在故意放水。 毕竟江淮远可是太学的棋艺老师,若说在他最擅长的这项里,都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持平,这任谁也没法信服! 沈清微一个从未上过学的小女子,如何与江淮远比? 此时大家似乎也忘了,先前沈清微还没做选择的时候,大家就各种起哄让她选棋艺,不就是想看她输么? 现在她不但没输,还赢了,这多少让大伙儿觉得有些气不过。 不过,接下来江淮远的解释,却彻底让大家傻了眼。 “你们说我放水?那我便分析给你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放水!”说着,江淮远指着未完的棋局,将每一步都拆分讲解。 而走到停留的最后一步时,其实江淮远无论下在哪里,都是退无可退,只有被沈清微彻底吞噬的下场! 这场棋局,若说江淮远下得是沉稳霸气镇守四方的玄武。 那么沈清微,则是攻势迅猛且运筹帷幄的白虎! 第八十六章 赢了 经过江淮远的一番解析,大伙儿都震惊地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了。 谁也想不到,沈清微竟然……真的赢了江淮远! 而另一边坐在孤月亭里默默关注这一切的慕容璟和慕容翎,听到探子来报后,不由相视一笑。 “大皇兄倒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她会赢啊!不过她真的挺厉害的,居然连江淮远都能打成平局,要知道,江淮远可是太学特聘而来的棋艺老师啊!普天之下能与他平局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偏生沈清微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做到了!”慕容翎笑着端起茶杯碰了一下慕容璟的。 对于慕容翎的调笑,慕容璟并没有反驳。 而是微微扬起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她可不想表象那般愚钝不堪,往后你只会发现她身上更多的闪光点。” “哦?原来大皇兄这么看好她呀!不会是……”慕容翎满脸兴味地斜睨着他,“不会是大皇兄真看上她了?要娶回家做我皇嫂了?” 闻言,慕容璟竟心头一震,略有些慌乱:“浑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看上她?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哎呦!你急了你急了!还敢说你心里没鬼?”慕容翎更起劲了,戏谑地指着慕容璟笑。 发觉自己似乎的确有些失态了,慕容璟清了清嗓子,恢复原本的镇定,嗔怪道:“少拿我开玩笑!你瞧好了,这次,她绝对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惊喜!你的钱,亏不了!” 慕容翎笑得越发开心,虽然她认识沈清微的时间并不长,可也看得出来,那小女子,绝非常人! 两人虽然没去现场,却对此事非常了解。 一有动向,立马就传达过去了。 从前几日将军府传出沈清微即将进太学的消息开始,几乎全京城的人都在热络地讨论这件事。 慕容璟自然也是知晓的。 这不,沈清微前脚刚出了门,后脚慕容璟就在太学里等着了。 而沈清微选择考项之时,慕容璟和慕容翎身边的探子早已混在人群中,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而与此同时,也还有其他各方势力的人马,都在关注着今天的考学。 不论是上次在太师府,还是平日里从大皇兄嘴里听来的,慕容翎对沈清微的印象都很不错。 想想也是,堂堂将军府三小姐,若是没点心智谋算,是怎么在那种没脑子又恶毒的继母手底下过活的? 要知道,那位将军夫人,可是在先夫人生下沈清微之前,就已经生下两个孩子了。 而后更是将先夫人的地位取而代之,成功上位成为继室。 从小见惯了深宫之中各宫之主为争宠而不择手段的各种肮脏秘辛,慕容翎可不觉得秦氏的手能干净到哪儿去。 不过,也好在沈清微此人性子没有养歪,便是在逆境中成长起来,依然能够做到自保,且她要对付的人,也都是慕容翎讨厌的。 “此人……真是深得我心啊!”慕容翎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笑着抿了一口茶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大皇兄,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接下来会选择考什么呢?” 闻言,慕容璟也颇有些期待起来,细细摩挲着茶杯上的浅蓝釉色。 先前在那小庙,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沈清微是怎么破解那副残局的,可当时只有她一人在场,原本好好地棋局就被破了,自然也只有是她。 不过那个时候的慕容璟,还不是很确定。 于是,才有了前几日在马车上对弈的事情。 想到这儿,慕容璟脸上的笑容很淡,却也很坚定:“许是……平局!” “又是平局?为何?”慕容翎很是诧异。 第一场平局,那是对弈,可以说是沈清微自己在家就跟着谁玩过,此番沈清微险胜江淮远,可以说是自身运气就好,或者说是江淮远真的私下放了水,大家没看出来罢了。 可是第二场,是诗画啊!那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要求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 这个可是没法儿作弊的啊! 诗画这种东西,可不是谁学学都会的,那是需要天赋和努力的! 她……真的能行? 然而,慕容璟脸上的淡定,却好似已经看到沈清微通过考校了似的。 慕容翎噘着嘴不以为意,继续欣赏着亭子外重峦叠嶂的假山,安静等着下一个探子来报。 而此时此刻,同样也在观望中的谢家兄妹几人,也在暗地里观察着这一切的发生。 得知沈清微真的通过了第一关,都很惊讶。 特别是谢宁嫣,竟隐隐有了些愧意。 “嫣儿!你看!我就说她肯定会赢!你还拦着我不让我下注!要不然,咱们还能趁机赚一把呢!”谢清瑜噘着嘴不服气地嘟哝。 这么一说,谢宁嫣顿时脸抽了抽,心里暗道:你这是冲着钱去的呢?还是冲着亲情去的? 帕子在手指尖不断地打着转,生生绞成了麻花。 “嗐!我也是没想到啊……” “哼!我看你们就是对她还心存芥蒂!”谢清瑜气呼呼地扭过头。 “行了行了!吵什么!”一旁的年轻男子赶紧劝止,叹道,“她能顺利通过,也是她的造化,无论输赢,都与我们无干,你们俩倒是吵起来了!” “哥!当年她被毁容那事儿,分明就是个误会,咱家都憋屈地窝着窝了多少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她,为何不直接告诉她真相呢?”谢清瑜很不服气。 当年,沈清微的脸还没有被毁的时候,谢家曾给她送了一大堆布料,其中不小心掺了一些容易引起皮肤过敏的荨麻布料。 谁知后来沈清微的脸就溃烂起来了,而且怎么都治不好! 沈家把她被毁容的锅推到了谢家头上,而沈清微也不知怎的,竟因此闭门谢客,连外祖家也不往来了。 这些年以来,沈清微一直都认为,害自己被毁容的就是谢家,对谢家也颇有怨恨。 谢家本就对她心怀愧疚,才会逢年过节明知将军府不可能短缺什么,还巴巴送上许多东西给她。 从沈清微被毁容开始,就生死不愿收谢家送来的东西了,渐渐地,谢家也不再送东西过去。 这来往,自然也就断了。 一想到这事儿,谢家兄妹几人就忍不住愁眉苦脸地叹气。 第八十七章 第二场考学 “如今看她安好,还能顺利通关,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但愿她也能通过这些年的磨练,好好看清、真相,早日释怀,与我们相聚。”谢宁嫣说话温温柔柔的,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 其他几人也纷纷赞同的点头,毕竟想要和解,对他们而言,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向直来直往惯了的谢清瑜却握拳道:“再过几日就是祖父的生辰了,届时我便是绑也要把她给绑回去给祖父磕头拜寿!” “姐!这样太粗俗了!咱们好生劝劝,应该……应该会同意参加的。”谢宁嫣也有些不确信。 虽然她也很赞同谢清瑜的法子,毕竟沈清微那性子,变得越发古怪了,若是她不去,谢家人还真没什么办法。 不过表面上的淑女还是要装一桩的嘛! “若是她不同意咋办?”谢清瑜噘着嘴问。 谢宁嫣捏着帕子捂住嘴,轻咳了一下,“我们不是在这儿上学么?总有她不防备的时候,直接拖上马车便是了。” “妙啊!”谢清瑜笑得很是得意。 就连一旁的兄长,也无奈失笑,却并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比较直接有用的法子。 …… 第二场考学开始。 沈清微选的是诗画。 不过,第二场的确没那么顺利,沈清微才刚画一半,还没填色,就听到敲锣的身影。 在外面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嘘声。 因为,沈清微未完成的画作,已经被负责第二场考学的徐师长给收起来了。 “徐师长这是何意?”沈清微不由蹙眉,看向一旁桌子上的香炉,香已经灭了。 谁知,这徐师长早就被秦氏收买了,见沈清微竟然顺利通过了第一关,顿时坐不住了。 于是,他趁着沈清微正认真作画的时候,偷偷把计时用的香用力往下摁了几寸。 因此,明明还没到时间,香却被迫熄灭。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沈清微也不能过去查看。 见沈清微的目光投向香案,徐师长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故意扬声喊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分明是你才学不足,画作未成形,不虚心求学,还好意思在此质疑师长!这便是你沈家的教养吗?” 这番话说的,直接把“才学不够”、“不虚心”、“没教养”的帽子都莫名其妙扣在了沈清微头上。 就连周围观战的人都懵住了,不知道为何徐师长的反应这么大。 正常人看到卷子还没做完就收走,都会问一句“怎么了”! 然而,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下来,无论沈清微说什么,都只会说是她不敬师长。 所以,沈清微只好忍下这口气,语气不卑不亢道:“既然师长觉得我才学不够,那能否要求加考一场?想必如徐师长这般优秀的师长,能多考校学生一番,定是心中欢喜的,您不会拒绝我这个要求?” 好家伙! 直接逆转了! 徐师长被沈清微这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给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徐师长!既然她不服气,那就加一场好了!让她输个明明白白,知难而退!” “是啊是啊!就如她所言,加考一场!反正也是她自己要求的,怪不得旁人!” “反正这会儿大家也闲着没事儿,不如多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异想天开还再加一场,徐师长可不能惯她这个毛病!必须加一场!” “加一场!” “加一场!” “加一场!” …… 这下大伙儿都纷纷起哄,徐师长也有些骑虎难下了,心想反正秦夫人早就说过了,沈清微根本就没有读过书,上一场的棋艺,多半也就是运气好罢了。 索性就答应家一场字画迷,就不信她一个文盲还能猜得出来! “好!那如你所愿,加考一场字画迷!”徐师长满口应下,扭身就走入书室。 不一会儿,他就捧着一副字画出来,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 大伙儿都抻着脖子看,个个都好奇这副字画到底是什么。 然而,字画展开的那一瞬间,大伙儿都忍不住发出一阵紧促的吸气声。 竟然是这个! 凡是入学超过五年的学子都知道,往年每逢大考,师长们就会拿出这副字画迷来考校他们,选出最优秀的,举荐到皇上面前去。 而这副字画,则是太学中百年前一位大儒留下的字画,数百年来,一直流传至今,却少有能顺利过关的。 徐师长这是……摆明了不想让沈清微过关啊! 众人不由地看向沈清微,眼神里已经满是怜悯之色。 然而,大概是沈清微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居然还真的认真看起了图。 这幅图其实跟诸多山水图都差不多,一时之间的确很难断定到底是哪首诗。 而且写山水诗的诗人实在是太多了,此画作并没有任何提醒,就是单纯的一幅画,和大儒自己的落款。 单看画作内容,有山有水,有树木,有花草,还有长须老者。 再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画着实精细! 分明是指头那么点的输上,竟然还画出了几只非常小的鸟! 而水面上,随风飘摇的蒿草中间,隐隐约约还现出一艘小舟。 沈清微闭上眼细想,脑中快速搜寻有关这类元素的诗。 就在大家都以为沈清微要放弃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重新点燃的香快要熄灭,沈清微终于睁开了眼。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了四句诗,又将谜底也写在了后面。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她答的是什么。 然而,徐师长震惊的瞪大了眼,面上快速闪过一丝慌乱后,竟匆忙将考卷收起,义正言辞地表示沈清微不过关。 全场再次哗然。 沈清微到底写了什么?为何徐师长的反应这么奇怪? 虽说大伙儿也不觉得沈清微能答出来,可好歹让他们也瞧瞧到底是什么答案啊! 沈清微顿时有些不悦了,蹙眉冷声问道:“师长这是做什么?凭什么就断定我的答案是错的?可否解释一二?” 徐师长不耐烦的挥挥手:“哪来那么多解释!我说不对就是不对!” 沈清微被气笑了,又道:“师长如何断定对错?我分明就是按照画里的内容答的诗,而谜底正好就藏在诗里,师长为何非要强辩我是错的?这有失公允了!” 然而,徐师长却口不择言地笑道:“笑话!反正大儒早已作古,你又如何断定你答的就一定是对的?我既然说你错了,那便是错了!无需再争辩!” 说着,他大手一挥,就要赶人。 第八十八章 因祸得福 徐师长这话着实牵强了些,莫说是沈清微,便是旁观的那些学子们,也纷纷面露尴尬之色。 分明是徐师长自己拿出这种珍藏百年的字画迷来考校人家的,现在又跟人家说什么死无对证这种话,这不是在耍无赖么? 不过,大家也就是凑个热闹,大多对沈清微的看法,还停留在之前得传言里。 少数改观的,也不过是因为上一场的棋艺,沈清微险胜江淮远——姑且用险胜一词…… 此时看到徐师长这般不要脸地耍赖,属实是有点……眼睛疼。 沈清微不由笑了起来,笑容里带了几分难言的无奈和鄙视。 “师长又如何得知我的答案就是错的?既然师长也说,那位大儒早已作古,是对是错已经找不到标准的答案了,那么我也可以说我的答案就是对的!毕竟……您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我,不是吗?” 徐师长被呛了了一下,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梗着脖子喊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我说你没通过就是没通过!不容置喙!” 说着,他又扬手挥了挥,喊道:“散了!都散了!今日考校就此结束,沈清微未通过,不得入学!” “师长!这不公平!”沈清微不服输地大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徐师长的背影。 “老院长啊!没想到咱们太学,居然还有这等事!倒是令朕大开眼界!” 一道洪亮的声音乍然响起。 大伙儿都愣了一下,循声看去,见一个头戴宝冠、身穿蟠龙锦袍的中年男子与一旁的身着儒士服的老院长笑着说话。 “皇……皇上!” “什么?是皇上?” “皇上来了!” 一阵慌乱后,众人纷纷下跪伏拜,山呼万岁。 沈清微也赶紧提着裙摆跪迎,跟着大伙儿一同恭敬地垂下头去。 毕竟直视龙颜可是大忌! 皇帝面上笑着抬手虚扶:“嗯,大家平身!朕不过是忙完政务闲得发慌,特意来找老院长下下棋罢了!” 说着,他扭头与老院长相视而笑,又道:“却不曾想,还能碰上这等趣事!倒是让朕大开眼界!”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老院长的笑容就有些尴尬了。 而刚才还叫嚣耍赖的徐师长,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毕竟被秦氏买通故意耍赖乱判这种事儿,可是犯法的! “微臣治下不严,请皇上降罪!”老院长退后一步,躬身作揖。 皇帝捋了捋长须,面容不怒自威:“的确是你治下不严,为人师表,竟然还能这样?爱卿也别急着领罪,先看看那孩子的答卷!可莫要寒了这天下士子的拳拳求学之心!” “是!微臣遵旨!”老院长这才慌忙起身,从徐师长手中拿过沈清微的考卷,摊开放在桌面上。 才看第一眼,老院长就惊喜地瞪大了眼,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蝉噪林於静,鸟鸣山更幽。此地动归念,常年悲倦游……好诗!果真贴切!老夫瞧着,倒是很不错,没什么不对的呀!” “哗——” 全场再次哗然! 刚才沈清微答题的整个过程,大家可都是一眼不错地看着,这个可是做不了假的! 连老院长都这么说了,还能假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大伙儿看着徐师长的目光里,更是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没想到作为太学副管司德高望重的徐师长,竟然也会故意为难一个小姑娘家。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从前就结下过什么梁子?不然真的很难解释这个事儿啊! “不……不是的!老院长,您听我解释!这个……刚才这女子她……” “恩平!”老院长厉声喝止,失望地看着他,“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沈小姐所作答卷是否符合学院规制,你自己很清楚,如今圣上就在此,你可要掂量清楚些!莫要因为一时糊涂,酿下大错!” “老院长!”徐师长不由发出一声哀嚎,目光不由转向一旁负手而立的天子,顿时一惊,已面露颓唐之色。 皇帝蹙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师长,眯了眯眼,扬声道:“徐恩平,你,可还有何话可说?” 徐师长浑身颤抖地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回道:“在下……在下知错!可是,鄙人只是觉得,沈清微她风评不佳,私德败坏,断不能入太学坏了我们太学的名声,才这般严格监考,并非是有意为难啊!” “哦?你说你不是有意为难,那你且说说,你从何处得知沈清微私德败坏了?等等……”皇上突然愣住,狐疑地问老院长,“朕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似在哪儿听过?” 老院长也愣住了,一脸懵逼的看向沈清微。 这个时候,沈清微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默默垂头没有说话。 “父皇,这位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娃,乃镇南将军府的嫡三小姐!” “翎儿?你怎么……” 三公主慕容翎突然走了出来,巧笑倩兮地上前挽着皇上的手臂撒起娇来,“父皇!你可要替这位沈小姐做主啊!这个徐师长,枉为人师,竟然故意欺负她呢!而且,儿臣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儿!” “哦?是吗?”皇上满脸宠溺地笑,顺着慕容翎指的方向看去。 见是一个布衣打扮的小厮,被慕容翎的护卫拎小鸡仔般拎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翎走了皱鼻子,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此人便是秦氏派来收买徐师长的,而且,两人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此之前,秦氏就私下手买了徐师长,好让他给自家两个女儿放放水,如若不然,以沈雪瑶的学识,怎么可能考的进太学? 如今与沈清微的考校结果相比,更是嘲讽意味极浓。 而且,有了皇上在场坐镇,太学负责监管的师长们都出来了,彻底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才震惊地发现,徐恩平可不止收这么一次两次,多次受贿,私改成绩,滥用职权将某些家中贫苦的优等生分到更差的丙班和丁班。 如此一来,徐恩平的职业生涯,也算是混到头,在皇上的眼皮底下,直接就被轰出了太学。 而且,皇上还当众夸赞了一番沈清微,周围的人嫉妒得不行,可毕竟有皇上金口断言,谁还敢多嘴?也只能私下暗戳戳地酸两句了。 第八十九章 入太学 经此一事,沈清微不但顺利进入太学,还突然声名大噪起来。 不过,沈清微第一件事并非趁机拉拢关系、交朋结友,而是找沈雪瑶算账! 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此事会没有沈雪瑶的掺和! 毕竟,那些事情当初沈威分明早已处理过了,基本上都是府上那些人才知道,而且,也不可能有人敢忤逆沈威的指令。 不用想也知道,只有沈雪瑶那个蠢货,才或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于是,恭送皇上、慕容翎和老院长离开后,沈清微就在围观人群中找到了沈雪瑶。 此时的她似乎还浑然不知自己做了多么恶心人的事儿,还在与同伴聚在一处有说有笑的。 见沈清微冷着脸过来,沈雪瑶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继续与同伴说笑。 “沈雪瑶。”沈清微喊道。 正准备离开的沈雪瑶顿了一下,不屑地斜眼看她,“干嘛!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哈!”沈清微气笑了,随即面色一冷,沉声道,“闹幺蛾子的人是你,快给我道歉!” 闻言,沈雪瑶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又气又笑地说道:“沈清微,你脑子坏了!凭什么让我给你道歉!” “就凭你肆意造谣!”沈清微道,随即冷笑,“你以为我真不知道那些话都是你传出来的?沈雪瑶,麻烦你动动你的脑子,你在这里败坏我的名声,连累的,可是整个沈家!” “你在家里爱怎么说我造我的谣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外面,你说的每一句话,别人都只会认为,是沈家没有家教,是父亲没有教好,届时若言官上奏弹劾父亲,你说……沈家会落得什么下场?麻烦你过过脑子!” 沈雪瑶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整个都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小伙伴也气得咬牙切齿,不甘示弱地上前把沈雪瑶护在身后,梗着脖子道:“真是长见识了啊!分明是你自己爱闯祸,居然也好意思把罪过推到人家雪瑶身上去!她压根儿什么也没说!”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就算你这次侥幸过关又如何?还不是因为你运气稍微要好点而已,若不刚好皇上出现了,你以为你能过得了关吗?” “嘘!”沈清微突然瞪大了眼嘘声,一副很惊恐的样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你们疯了!竟敢非议皇上!你们这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还是质疑皇上的决断?” “这里可是太学啊!耳目众多!随时都有可能隔墙有耳!万一让圣上听到你们居然觉得皇上方才的决断有误,是想龙颜大怒,然后治你们死罪吗?” 这几个都是贵族家的小姐,自小跋扈惯了,但对皇帝的威严,还是很恐惧的。 几人被沈清微给吓得一愣一愣的,纷纷面色大变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站在他们当中的萧婧沂这才狐疑地问道:“你浑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质疑过……那位了!” 说着,她赶紧朝北拜了拜。 沈清微不由叹道:“你们难道没看到整个过程吗?我交了答卷后,那位被赶出去的徐师长就错判我不过关,正好皇上来找老院长下棋就看到了整个过程!这才替我主持公道,让老院长来判。” “所以,才有了查出徐师长受贿乱判一事,也才有了老院长亲自审核我考校答案的情况。”说着,沈清微顿了顿,神情一冷,沉声道,“你们刚才不是说是我侥幸过关,幸运而已嘛?那不就是说,我不过是仗着皇上施恩才有的机会过关?并非如皇上所言那般的确是答对了、才学达到入学标准才通过的?” “那不就是说……你们是在质疑皇上的判断么?” 话,越说越低沉,而气氛,也越发低迷。 就连萧婧沂此时也瑟缩了脖子,慌忙捂住嘴不敢说话了,犹如惊弓之鸟。 沈雪瑶也给吓蒙了,原本嚣张的态度瞬间消失,只剩下惊恐。 “那……那我们该肿么办?”沈雪瑶吓得快哭了,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生怕有其他人听见。 毕竟他们几个也便罢了,都是一起说的,谁也逃不了,可若是让旁人看到或听到,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当她们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突然,几人探出头来,狐疑地看着她们。 “啊——” “被……被看到了!”沈雪瑶的脸,瞬间惨白。 “道……道歉?”沈雪瑶身旁的小伙伴顶了顶她的胳膊肘提醒。 “是啊!快道歉!”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小伙伴们越着急,沈雪瑶的脸色就越难看。 而站在她们面前的沈清微,反而做出一副她们胁迫到的样子,“害怕”地连连后退。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沈雪瑶咬了咬牙,赶紧冲沈清微矮身道:“三姐见谅,是妹妹口不择言,咱们是一家人,不过开开玩笑罢了,你可别介意啊!” 见沈清微没回应,沈雪瑶更急了,上前抓着她的手臂就大声喊道:“方才我真不是有意的,我给你道歉!咱们姐妹之间说些玩笑话,可莫要当真啊!” 眼尾余光瞥见周围的人都走了,沈清微这才用力挣开沈雪瑶的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行,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便接受你的道歉,日后……可莫要再这样糊涂了,万一让皇上……” “嘘!”沈雪瑶一惊,赶紧捂住沈清微的嘴,压着嗓子道,“我都道歉了!别提这茬了行不行?晚上回家,我把我那套新得来得头面送给三姐,就当赔礼了!能不能别再提了?隔墙有耳啊!我可不想死在你手里!” 沈清微眨了眨眼,点点头表示同意。 沈雪瑶这才松开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那说好了,咱不提这个了,我说了会给你赔礼,就一定会!不许提了啊!” “好!”沈清微脆生生地应道,笑得眯、眯眼。 沈雪瑶几人这才面色一松,左右看了下,确定没有旁人了,这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相携着快步离开。 “啪啪啪!” “厉害!果然厉害!” 一道清越的男音传来,沈清微顿时神情一冷,寻声看去。 “你是谁?” 第九十章 拉拢势力 来者是一个俊秀少年,眉眼生得极好,一双含情桃花眼里盛满了欣喜的星光,定定看着沈清微。 沈清微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离开了,此人虽长得好看,却毕竟是个陌生人,哪有女儿家一直盯着人家陌生男子看得。 “表妹!等等!” 男子又追了上来,拦在沈清微身前,笑得有几分谄媚。 “表妹果真厉害!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沈雪瑶那种坏心眼的甘心道歉,不愧是我陆含璋的表妹!” 沈清微蹙眉看了他一眼,冷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说着,又错开他继续往前走,她这才刚通过,还要去找拂冬一起回家呢。 然而,自称陆含璋的少年却又嬉皮笑脸地再次拦在了沈清微面前,讨好地笑着:“别这样啊表妹!你的母亲谢蓉,与我母亲谢娆,乃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咱们小时候还在外祖家中时一起玩儿过呢!你不记得了吗?” 闻言,沈清微顿住了,狐疑地看向陆含璋。 陆含璋见她终于理会自己,更是笑得傻气,挠了挠头道:“表妹今天着实厉害,不但能在棋艺上胜过咱们太学的棋艺老师江淮远师长,竟然还能直接破解了那百年来最难的字画迷,着实令人佩服啊!” “而且,若非表妹,我今日坐庄设下的赌局,也不会赚得盆满钵满,仔细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表妹能……” “哦?”沈清微突然打断陆含璋的话,笑容里带了几分冷意,“你说,你拿我考学的事儿设赌局?赚了多少?” 一说起这事儿,陆含璋就乐得不行,左右顾看了一番后,捂住嘴吃吃笑道:“不瞒表妹,这次下注的数目比较大,且多数都是押了你输,所以……嘻嘻!赚了起码十番!哈哈哈!想想就乐!” 沈清微也笑了,冲陆含璋伸出手来:“那分红!既然是靠我才赚得钱,那我应该也有份才对,而且我才是掌控这场赌局的人,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那就我九你一!” “啊?”陆含璋当场愣住,脸上的笑也僵在脸上了。 沈清微挑了挑眉,笑道:“首先,一桩生意里,若是没有主力推动,你这生意是不是就做不成?若我没有参加考学,你是不是就不会设这个赌局?不设这个赌局的话,你也就没有这个机会赚到这么多钱了?” 见陆含璋傻了眼,沈清微不由失笑,继续道:“商业合作制的由来,便是由此,我作为甲方,创造价值和机会让你能参与其中,我既然都已经作为创造价值和机会的主要一方了,你借着我的机会和我创造的价值,通过与他人交易的形式来达成利益增值,那自然是要分大部分给我。” 这一大套的生意经说出来,让陆含璋彻底傻了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连连点头:“对对对!表妹好生厉害!这钱,的确该分与表妹!不过,若我不主动坐庄设局,表妹也没这个机会赚钱啊对?那你我应该是平等合作关系,而非雇佣关系。” 说着,他冲沈清微眨了眨眼,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钱毕竟是在我手里,我最多给你一半,却绝不可能是九一!” “八二!拿来!”沈清微从善如流地伸手。 开玩笑!有钱不要那是傻子! 虽然很遗憾没能要到九成,但也不错了。 陆含璋顿时垮了脸,讨好的笑着:“表妹,咱们好歹亲戚一场,能不能下手别那么狠,不是九一就是八二,那我坐这个庄还有什么意思?” “那要不我修书一封给姨母?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与她联络,是该联络一下了,顺道说说你是怎么利用我来开赌局赚钱的。” “哎哎哎!七三!七三行了!”陆含璋顿时一副割肉般心痛的表情,伸出双手比了七和三的手势。 沈清微装作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点点头:“行!看在姨母的面上,七三就七三!谁然咱们是亲戚呢!” “嘿嘿!还是表妹好!表妹今日真是让为兄大开眼界啊!话说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下得棋?江师长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他怎么会被你杀得节节败退,甚至不得已说出平局的结论呢?” 陆含璋一边命书童把银子分出来给沈清微,一边好奇地问她过程。 刚才光顾着坐庄,都没能亲眼看到沈清微如何在棋局上大杀四方的威武,实在有些遗憾。 沈清微也知道,陆含璋可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之所以巴巴凑上来让她刮油,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想借机结识她,顺道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 至于算计,陆含璋也就少了几分,在沈清微这讨个好,日后只会有无尽的好。 呵!陆含璋此人,可并非那目光短浅的,他呀,看得远着呢! 沈清微暗暗思忖一番,陆含璋家中乃天凤朝首屈一指的皇商,虽然脑子里原身对于母族那边的记忆并不是很深,但方才陆含璋说出姨母的名字时,她也就记起了一些比较碎的记忆残片。 陆含璋的母亲谢娆,乃是谢国公府上幼、女,与原身的母亲谢蓉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所以刚才陆含璋说起这层亲戚关系的时候,沈清微才会如此爽快便认下了。 当年年仅十四的谢娆选择嫁给一介商贾的顾家长子,可把外祖母徐氏给愁得不行,还为此大病了一场,连原身母亲谢蓉都没能劝住。 堂堂谢国公家的千金,居然下嫁给了一个商人,且当初的顾家,还没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也还未成为皇商。 在这个时代,是要被人诟病的! 然而,最终徐氏还是没能拗过谢娆,让她嫁了过去,才有了后来陆家与谢家关系并不是很和谐的现状。 如今,若是沈清微能借此机会与陆家打好关系,或许……也能对慕容奕他们造成一定的影响。 毕竟如今的陆家,可是如日中天。 想到这儿,沈清微脸上的笑容就愈深了几分。 正与陆含璋说笑着,江淮远突然抱着一大堆书迎面走了过来,看到沈清微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沈清微与陆含璋赶紧收了笑,双双拱手作揖,齐声喊道:“江师长好。” “嗯。”江淮远点头回应。 沈清微两人抬脚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与江淮远错身而过。 然而下一秒,江淮远又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 “等等!沈清微,我有话与你说。” 第九十一章 与谢家联系 沈清微顿住脚步,转身疑惑地看着江淮远,“江师长可是有什么指示?” 江淮远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陆含璋。 陆含璋是谁?自然一眼看出江淮远的意思,便笑着拱手道:“师长的书是要放到哪里去?不若学生来帮您拿过去!” “好!”江淮远毫不客气地点头应允,直接就将书都推到了陆含璋怀中,“那就有劳陆同学了,帮我把书放到我的棋室即可。” 陆含璋被这一堆书给压得打了个踉跄,又不好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呵呵笑着应允,然后在书童震惊的目光下,姿势怪异地一点点的离开。 直到陆含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江淮远才收回目光,面色沉静地看着沈清微,道:“沈小姐,你年岁尚小,有些事情的确不太懂,既然你已成功入学,那江某作为师长,也少不得要点拨一二。” “多谢江师长,还望江师长不吝赐教。”沈清微矮了矮身,态度很是谦恭。 江淮远满意的“嗯”了一声,将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方道:“你,很好,很聪明,只是有时候,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须知这为人处世应当谨小慎微、处处谦恭才是,反之……容易招惹麻烦。” 闻言,沈清微差点笑出了声。 江淮远这意思,不就是说她今天太高调了,净得罪人了么。 于是,她笑了笑,不卑不亢道:“多谢江师长提点!不过,我想江师长恐怕是误会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得罪任何人,只想安安稳稳通过考校呢。可是……江师长也看过考校过程了,您认为,我饶了他们,他们又何曾饶过我?” “这……”江淮远顿时被噎住,脸色变了又变。 “若是他们饶了我,又岂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那徐师长又何必针对我,故意不让我顺利通关?甚至还耍赖?若是他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又怎么会恰巧让皇上和老院长目睹他如何恃强凌弱、扭曲事实?” 江淮远:“……” “江师长,学生很感激您今日手下留情,让我顺利过了第一关,但是今日之事,学生不悔。”说着,沈清微再次郑重其事地矮身行礼。 江淮远重重吐出一口气,苦笑着摇头叹道:“罢了罢了,你既已达成所愿,也该好好打算起来,日后在这太学,要遇见的人和事,可比今日所见,要多得多,今天,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 “是,谢江师长教诲。”沈清微从善如流。 两人就此拜别,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目送沈清微远去的江淮远,渐渐收起了笑意,竟带了几分自省的神色。 回想从沈清微进太学的门开始,周围的确是充斥着对沈清微的不满和不善。 而他自己,不也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才让自己觉得是沈清微在故意挑事么? 如此想来,江淮远不禁有些脸热。 不管今后如何,都是沈清微她自己选的路。 只是,想到她那凌厉的棋风,江淮远不由头皮一紧,这小丫头,果然是年轻气盛啊…… …… 把入学手续办好后,沈清微就拜别了刚认识的几位师长和朋友们,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路上,遇到了几家店,沈清微就让马车停下来,精心挑选了几样礼物。 让店铺伙计送给了在考校过程中,站在自己那头的几位。 特别是沈霜,沈清微真的感到特别意外。 若说三公主是因为慕容璟,那多少还能说得过去,可沈霜本就是那胆小的性子,向来谨小慎微。 在那种情况下,大家明显都巴不得自己输,沈霜却作为第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押了上去,只为支持自己。 若非陆含璋告知这一切,她还不知道沈霜竟然能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不过,沈清微还另外准备了一份礼物,让小二送去了谢国公府。 如今她的脸好了,也打定主意要按计划进行了,那作为原身的外祖家,自然是要打好关系的。 其实从一开始沈清微就知道,谢家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自己。 包括之前及笄礼,谢家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只是被秦氏给偷偷拦截了,若非后来她通过慕容璟打听到谢家一直在偷偷盯着自己,却又并没有什么动作,她还真不知道这茬儿。 而且,那次及笄礼后,整个京城之所以能安静到那种程度,大家看的,可不单单是沈威的面子。 慕容璟告诉过她,就在沈威送礼道歉之前,谢家就派人过来了。 话里话外都表示,也无需他做什么,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因此,才有了后来慕容璟对沈清微更多的好奇和关注。 当然,这些事情,也都是刚才沈清微去给三公主道谢的时候,慕容璟才说出来的。 与此同时,收到礼物的谢家兄妹几人,都兴奋地又笑又跳。 谢清瑜欢喜得不行,赶紧命人拿出文房四宝来,让兄长修书一封,却被谢宁嫣给拦下了。 顿时疑惑不解地看着她道:“嫣儿,你这是做什么?” “姐,你不会是想写信跟祖父说这事儿?”谢宁嫣定定看着她。 谢清瑜点头:“对啊!她现在终于想通了,要跟我们和好了,可不得赶紧告诉祖父这个大好消息?” 大哥谢承隽也不解地附和:“是啊,祖父等这一日可等了几年了,可不得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闻言,谢宁嫣不由失笑:“先等等。” 谢清瑜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蹙眉大声道:“还等什么呢?咱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她好不容易想通了,知道给咱们送礼了,可不就是跟咱示好么?说不定到祖父生辰那日,也用不着咱们绑过去了呀!” 话音一落,谢清瑜就愣住了,求证地看向谢宁嫣。 谢宁嫣笑而不语。 谢承隽也终于恍然大悟,拊掌而笑:“哈哈哈!对啊!若是咱们现在就告诉祖父,可不就没有什么惊喜感了么?咱们先不说,等到祖父生辰那日,再悄悄带着她回去,可不比现在知道要更高兴吗?” “可不是么!” 如此一来,姐妹几个又高兴地抱作一团,兴奋的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九十三章 沈茹轻的谋算 想到这儿,沈清微顿时感激地笑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王爷及时出手,引皇上和老院长在关键时刻出现,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说着,沈清微退后两步,扯了扯袖子,理了一下领口,正儿八百地给慕容璟躬身行了个天揖之礼。 慕容璟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又顿住了,生生受了这个大礼。 “你怎么知道是我?”慕容璟笑着上前扶起她。 沈清微也笑道:“我不相信这世间能有这么多的巧合,况且还出现的那么及时,而且,今日并非什么特殊日子,为何偏偏是今日皇上来太学找老院长?而且,太学里的人,来得也太齐了些,连平萧王都能‘凑巧’出现在太学,那必然是有一定的原因。” “而且,能让皇上和老院长都那么及时出现在考校场内的,恐怕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而王爷正好符合以上条件,自然也是,只有你才会这样做。” 话音一落,慕容璟就忍不住大笑起来,连道果然不愧是沈清微。 或许也只有她这样聪明的女子,才配与他并肩而行! 慕容璟笑睨着沈清微,原本古井无波的心,似乎已经柔软了一块,跳动得越发鲜活了。 两人相视而笑,竟纷纷觉得,便是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待着,也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喝了一盏茶,沈清微想起马上就要来的夏荷宴,忙问:“对了,王爷,你可有打听到关于夏荷宴的消息?先前不是说太子妃要利用夏荷宴大做文章吗?她要做什么?可有何异动?” 慕容璟想了想,正色道:“倒是没发现什么别的,只是,我派人暗中跟着她,发现她乔装成宫女出宫去了各大药房,买了很多名唤‘凤凰羽’的东西,也不知是作何用处,你可知着凤凰羽为何物?” 闻言,沈清微也坐直了身体,蹙眉思忖良久,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会儿,才算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猜……她大概是要做什么天降祥瑞的把戏!” “哦?就凭那凤凰羽?能做什么?”慕容璟诧异道。 沈清微不由哂笑:“她既然想要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必然是要弄出一个噱头来,好为太子日后壮大队伍造势,而首选的,就是天意。” “王爷应当也知道,自古以来,无论是天子,还是江湖门派,若想令天下归心,令手底下的人信服,必然要借助一些神的力量。而那些所谓的天选之子,也并非是真的有神庇佑才得以彰显其过人之处。”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为制造一些巧合和天意,百姓信了,人心齐了,那无论此人所求何事,皆是水到渠成。” 此言一出,慕容璟顿时会意,恍然大悟地摸着下颌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而且非常有用。 若是再有什么得道高僧或者名声响亮的得道仙人出来说几句话加以点缀,效果就更好了! “不过,凤凰羽到底有何作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能透露一二?” “……” 两人相视一笑,都心照不宣。 不过沈清微还是告诉了选择告诉了慕容璟凤凰羽的作用,就是不确定沈馥是否真的想用这种方式来博眼球罢了。 回去的路上,沈清微也去了趟药店,准备了好些凤凰羽,药店的库存基本都让她给搜刮光了,她才满意地回了家。 虽然不确定沈馥拿着这些具体是有何用处,但是凤凰羽的功效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天医门有一本药典上记载了,凤凰羽除了能在刮骨疗伤的时候起到镇痛和麻痹神经的作用,还能用来催动神经组织再生长。 就算猜错了,她留着凤凰羽,也是有大有用处的。 沈府上院。 被罚闭门思过的秦氏,正愁得原地打转转。 眼见得夏荷宴就要到了,那可是每年最大型的宴会之一,是由宫里筹备的宫宴。 等闲之人可没这个福气参加!而他们沈家,也就是近几年借着太子妃的势,让沈威得以连连擢拔升迁,才得以成为了宴请名单上的一员。 秦氏愁得,倒不是参宴的时候要准备些什么,而是沈清微那丫头的脸已经好了,那势必也是会一同前往的。 如今她已经出了够多风头了,甚至都要把沈茹轻都盖过去了,怎么能让她再有机会冒头! 一想到这儿,秦氏就气得牙根儿痒痒! “母亲,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偷偷溜出房来的沈雪瑶,正躲在秦氏这里吃蜜酿。 原本写了一整天的家规就够让她头疼的了,没想到来了这儿,又看到秦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果然,秦氏恨声道:“你懂什么!吃你的蜜酿去!我愁都要愁死了!那个该死的沈清微,是越发难对付了!竟然一再骑到我们头上去!现在连你们父亲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眼见着夏荷宴就要到了,正是你们在圣上面前露脸的大好时机,谁知道她这个时候闹着去什么太学!还生生闹成现在这样!害你们在各大世家面前丢尽了脸!这让我如何不气!” 说到这儿,秦氏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沈雪瑶,“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小心些?非让她给逮个正着呢?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沉住气!” “娘!事已至此,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沈雪瑶不服气的噘嘴。 她当然也知道,经此一事,她在姐妹之中也很难抬起头来了。 可是那能有什么法子? “不行!我一定要想法子,让那个贱丫头去不了夏荷宴!”秦氏磨了磨牙,阴沉着脸。 然而,一直默默喝茶的沈茹轻却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娘,没用的,现在还用这招就太明显了!您忘了,父亲曾说过什么了?” “那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们眼睁睁看着她春风得意吗?那我可就真的得气死了!你们就等着给我披麻戴孝!”秦氏顿时气得砸桌子,扭过脸去,不看沈茹轻。 见状,沈茹轻也不生气,只拿起小镜子对镜自照,摸了摸自己还没好全的脸,淡淡地说道:“母亲不用着急,她要去,就让她去好了!” “你说什么?疯了!”秦氏不敢置信得看着她。 正在吃东西的沈雪瑶也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她们。 第九十四章 脸好了 沈茹轻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放下了手中的小镜子,正色道:“母亲难道忘了,上次在太师府的时候,沈清微得罪过太子妃那事儿吗?若想让沈清微吃点苦头,又何须我们出手?直接让她去参加夏荷宴,由太子妃出手除掉她,岂不比我们动手来得干脆利落?” 此言一出,秦氏和沈雪瑶纷纷惊得睁大了眼,齐齐看向沈茹轻,示意她继续。 于是,沈茹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其实,太子妃有个忌讳,算是皇室秘辛!我也是因为得了太子妃赏识,成为她的心腹之人,才有机会打听到。” “嗯嗯,你一向聪明的紧,最得那些贵人们喜欢了!”一说起这事儿,秦氏就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沈茹轻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还好!也是母亲教导的好。” 捧了一番,秦氏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催促着沈茹轻继续讲。 于是,沈茹轻卖了一会儿关子,才将沈馥讨厌眼睛长得与她相似之人的秘辛讲了出来。 还叮嘱秦氏和沈雪瑶最好嘴严实一点,不然,让太子妃知道了,肯定会迁怒于她。 见秦氏和沈雪瑶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沈茹轻又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三年来,为何京城里那些出现意外的名门贵女,都多多少少与太子妃有些相似之处?” “嘶!”秦氏与沈雪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这……这或许是个巧合!”秦氏半信半疑道。 然而,沈茹轻却皱着眉啧了啧声,道:“这世上会有那么多巧合吗?一个也就罢了,偏偏个个都那么巧?而且,整个京城,除了宫里的贵人,谁还有这个本事能闹出那些事儿,都能顺利盖过去?” “若换成普通人家,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那些世家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此言一出,秦氏和沈雪瑶又是一阵抽气。 这下就是不信也得信了,毕竟正如沈茹轻所说,太子妃讨厌跟她长得像的人,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一些,但谁也不敢去验证,唯有太子妃身边亲近信任的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远比外人看到的,更加可怕。 而沈茹轻之所以选择攀附太子妃,也正是因为看出了沈馥的狠厉。 历来成事者就没有一个不狠的,只有下得了手,才能做成别人做不了的事情。 经过沈茹轻的一番解释,秦氏也终于宽心了不少。 沈威下朝回来的时候,还装出一副知错的样子,说是要给沈清微也准备一套参加夏荷宴的衣服,作为这些年以来对她不好的弥补,日后一定好好待她什么的。 沈威深感宽慰,对秦氏的态度也软化了些许,直言她想通了就好。 毕竟沈清微现在已经在圣上面前得了脸,又聪明,日后只会有更多的机会,为沈家挣得更多荣誉。 只是可惜了没能顺利嫁给三皇子,不然,一旦与三皇子结成两姓之好,以沈清微的谋略,必能得皇后看重,那他在朝中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秦氏一边附和着,一边暗暗唾弃。 其实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点权势? 不过秦氏也聪明地选择了默默不说话,能否让接下来的计划进行顺利,还得靠这个一家之主呢。 …… 霜华院内。 沈茹轻又在对着镜子一个劲儿的照,夏竹把拜帖送进来,见她这样,也看了几眼。 这几日以来,沈茹轻已经闭门不出多日了,天天躲在院子里研制药物给自己治疗。 若非秦氏召唤,她是绝对不可能出门的。 眼见着夏荷宴要到了,虽说表面上瞧着她一点也不着急,可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着急! 不过,她隐隐觉得,最近她的皮肤好像渐渐变好了不少,就是味觉和嗅觉,依旧没能恢复正常,吃起东西来,也依旧味同嚼蜡。 “夏竹,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脸……好像好了些?”沈茹轻头也不回地问,视线依旧没有离开镜中自己的脸。 夏竹赶紧凑了过来,仔细打量沈茹轻的脸,突然惊喜地叫道:“哎呀!还真是!那些痘痘和褶皱都没了!” 沈茹轻赞同地点点头:“嗯,是啊,昨日我去母亲那的时候,脸上还有两个痘印,脸也没有这么白净呢。” “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今日小姐的气色要好很多,而且……甚至比起从前还要光滑水嫩呢!”夏竹开心的笑了起来,两颊的酒窝都深了几分。 听到夏竹这么说,沈茹轻也开心起来了。 原本还担心自己不能顺利参加夏荷宴,现在想来是她多虑了。 心情一好,沈茹轻也大方地挥了挥手:“夏竹,去我账上支些银两,我要好好打赏!” “是!奴婢先替大伙儿谢过小姐了!”夏竹喜不自胜地矮身行礼,扭头就要去账房。 “等等!回来!” 听到沈茹轻喊她,夏竹又忙不迭地跑回去,疑惑不解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最近是谁在负责我的膳食?”沈茹轻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咄咄”声。 自从上次沈茹轻在大厨房大肆搜查了一番,揪出几个蛀虫后,大厨房的人都人人自危,变乖了不少。 不过最近沈茹轻烦得很,也没有去在意这些细节,不知道负责她膳食的人到底是哪个。 夏竹愣了下,想了一会儿,方道:“哦!对了,是先前的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厨娘李氏!因为之前她屡遭打压,都没有她冒头的机会,上回小姐您出手料理了一番,才给了她机会。” “这不?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由她负责膳食的。”夏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茹轻的脸色,“小姐可是觉察出什么不对?要不……奴婢把李氏叫过来,您好生盘问盘问?” 沈茹轻赞同地点头:“嗯,把她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是!”夏竹领命,转身就快步走出房间。 不多时,厨娘李氏匆匆赶了过来,身上还围着干活用的围裙,满脸惴惴之色。 沈茹轻慵懒地靠在榻上,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大厨房新任管事?” 李氏讨好地笑着点头:“回二小姐,正是老奴。” 说完,又偷偷抬眼瞄了沈茹轻一眼,见她似乎并无怒意,心里更加疑惑了。 而且她甚至还摘了面纱,脸上也恢复了从前的红润白净,应该是脸好了,突然召自己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第九十二章 秦氏被炮轰 回到家中的沈雪瑶,却对这样的结果非常不满意。 原本是想整沈清微,好让她无法顺利进入太学的,没想到,她不但顺利通过了,还在皇上面前讨了好,还害自己那么丢脸!当众给她道歉! 这不,刚回到家,沈雪瑶就又哭又闹了一场,嘴里骂沈清微的话就没停下来过。 “气死我了!那个贱丫头!竟然敢坑我!我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丢脸死了!那个贱丫头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偏偏什么好处都让她给得了!该死该死该死!” “她一个没读过书的乡巴佬,凭什么通关啊?肯定有猫腻!我都已经把她的名声说的那么臭了,为什么她还是能安然度过?这不公平!不公平!” 说着,沈雪瑶又气得哇哇大哭起来。 秦氏已经不想说话了,安慰的话说了太多,沈雪瑶压根儿听不进去,反而更生气了。 而沈茹轻,也听不下去了,拿帕子堵住耳朵都没能清净的了。 “行了!别嚎了!能不能让我的耳根子清净清净?”沈茹轻怒道。 沈雪瑶顿时止住了哭号,不敢置信得瞪着沈茹轻道:“姐!你到底是哪头的啊!你不帮着我骂那个贱丫头也就算了,竟然还吼我!我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啊!” “我都被她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坐得住?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啊!亏得母亲还常说你聪明,懂分寸,知进退,我看你就是怂了!怕了沈清微那个臭丫头!在这儿当起了缩头乌龟!” “住口!”沈茹轻也彻底怒了,气得脸又红又紫,“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的!母亲还在这儿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沈雪瑶听了这话,更加气不择言了起来,“你少在我面前充老大!这个家也轮不到你做主!你自己都好赖不分了,竟然帮着那个贱、人来骂自己妹妹,你的脸呢?被狗吃了吗!” “瑶儿!” “沈雪瑶!” 秦氏和沈茹轻异口同声地扬声喝止。 然而,沈雪瑶还觉得不够,张嘴还要继续骂。 突然瞥见门口黑着脸看她的沈威,和他身后的沈清微,顿时吓得一震,面色变了又变,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愣愣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雪瑶,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啊!”沈威面沉如水地看着她,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幽深如潭。 “父……父亲,我……我其实就是……”沈雪瑶慌乱地想要解释,却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说不上来。 “哼!”沈威冷哼一声,把目光转向沈茹轻,“我原本以为你是家中性子最沉稳、最懂事的,没想到……今日,你真是太令为父失望了!” 沈茹轻慌忙垂下头,战战兢兢的,不敢作声。 “还有你!真是慈母多败儿!”沈威又转向了秦氏,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看你把女儿都教成什么了?嗯?我说过多少遍了,让你管着点她们!别成日里只知道算计自家姐妹!像什么样子!” “联合外人来对付清微也就罢了,若非她自己聪明,化险为夷了,你们是不是还要让天下人看你们是自己残害手足的啊?你们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了?” “入太学之事,是我应允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好生打点,若是让人知道,我沈威的女儿连读个书都跟玩命似的,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你给滚回房去好好反省反省!” 沈威指着秦氏一通教训后,又转向了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女儿,恨铁不成钢地低斥:“你们也给我反省反省!回去抄五百遍家规和五百遍弟子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日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私底下对清微做了什么腌臜事,仔细你们的皮!” “是……”姐妹俩委委屈屈的答了,就双双回了房。 沈清微看完了戏,也终于满意地转头准备回自己院里。 一边走着,一边故意感叹道:“哎呀!我也太难了,没想到这个家已经这么容不下我了啊……嘶!看来我得好生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外面可比这儿安全多了呀!” 沈威自然听到了这话,可他什么也没说,只能黑着脸瞪着秦氏。 害原本习惯性想教训沈清微一顿的秦氏,把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咒骂又生生咽了回去,气得胸口阵阵钝疼。 …… 回到扶风苑后,沈清微只休息了一会儿,就找出自己研制好的养心丸,让雪鸢在院里守着,别让别人进屋,就趁着还没天黑,带上拂冬出门,去了城南别院。 好在慕容璟还在别院,没有回平萧王府。 沈清微到别院的时候,他刚送走了前来议事的心腹幕僚,倒是没让沈清微碰上,那传言中的卧龙凤雏。 所以,得知慕容璟正在前厅的时候,沈清微还有些惊讶。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要先在别院等一会儿,让人去给慕容璟传话才能见到本尊。 没想到他竟然就在书房,也用不着自己等了。 于是,孟铎则直接带着沈清微去了书房。 鹤鸣轩内,慕容璟正坐在书案后整理文件。 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地说:“怎么又回来了?可是遗漏了什么?” “王爷,是沈小姐来了。”孟铎抱拳道。 慕容璟顿住,抬眼看了一下。 见果真是沈清微,冷寂的眸子顿时盛满了笑意。 “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王爷送好东西的。”沈清微笑着扬了扬手中五寸见方的檀木盒子。 慕容璟挑眉,满是兴味道:“哦?什么好东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 “我又何曾对王爷小气过?”沈清微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将盒子递了过去,“喏!收着!” 慕容璟失笑地摇摇头,接过盒子好奇的看了看,却并没有打开,而是视若珍宝地在手中摩挲。 沈清微也没多想,直言道:“这是养心丸,针对王爷的血虚之症,可以帮助调理你的气血,长期服用,辅以药浴,不日必能根治。” “根治?”慕容璟诧异地抬眼。 “嗯,信我。” 沈清微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很坚定的告诉慕容璟,她不保证能一定把他身上所有的毒和病灶都连根拔起,但最起码这个血虚,是肯定能根治的。 而慕容璟也没有多问,他既然选择了与沈清微合作,必然是全心信任她的,其他的,就交给时间好了。 而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第九十五章 三公主又送礼 然而,沈茹轻却笑着抬手:“起来说话!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闻言,李氏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奴颜婢色地问道:“那……不知小姐有何示下?小姐是想吃什么东西吗?您尽管吩咐便是了,奴婢什么都会做的!” “瞧给你吓得!我又不吃了你!”沈茹轻不由失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叫你来,只是想问你一点事儿。” 李氏干笑了一下,搬着凳子选了一个离沈茹轻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见她正襟危坐的样子,沈茹轻又忍不住捏着帕子笑了起来:“行了,你也别紧张,我问,你老实答便是,答完了就可以回去。” “是,但凭小姐吩咐!老奴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氏慌忙垂头应道。 沈茹轻也懒得卖关子,便直接开口:“最近都是由你在照顾我的膳食对?” “是的,正是老奴。”李氏顿时头皮一紧,有些惴惴不安。 “挺好的,最近你做饭菜很用心,我很满意,只是,近来我发现自己的脸已然恢复,细想一番后发现,多半是你做的那些菜,才让我有所好转。”沈茹轻道。 李氏闻言,霎时一惊,猛地抬眼看她。 其实,沈茹轻这话不假,这些时日以来,她想尽了办法想要治好自己的脸,却怎么着都没有半点动静,偏生这几日,换了厨娘给她做饭,反而有所好转了。 沈茹轻也仔细排查过了,她找的那些药物,还是从前用的那些,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有可能改变自己现状的,只能是那些饭菜。 先前李氏就担心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了二小姐动怒,毕竟上回她在大厨房那一出,的确震慑住了大伙儿。 现在一听沈茹轻的说法,这是因为吃了自己做的饭菜,脸反而好了,太高兴才要找自己过来问话的? 李氏顿时喜道:“回二小姐话,老奴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算不得什么!如今小姐恢复美貌,老奴也算没白忙活,替小姐高兴都来不及,哪里好意思来讨赏!” 沈茹轻淡淡笑着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也少在那装傻充愣,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自然又是一番吹捧不提,不过,要真说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 想起前些日子扶风苑的大丫鬟拂冬,私底下跟大厨房里的烧火丫头吹牛,说紫草花能治疗脸部溃烂,说她家小姐就是靠那个才把脸治好的。 所以,她就悄悄去药铺里弄了一些,原本也就是想着给自己用用,也没敢让别人用,更不敢偷偷在二小姐的饭菜里放那种不确定的东西。 她儿媳妇儿前些日子正好脸上被什么东西咬了,溃烂起来,她就让儿媳妇试,果真没两日就好了。 李氏高兴的不行,正准备在二小姐的饭菜里放一点点进去,好跟二小姐邀功献媚。 没成想,还没来得及放呢,饭菜就让人给端走了。 如今想来,多半是自己放了,却给忘了。 这不,小姐的脸果然好了! 想到这儿,李氏索性把这一切都讲了出来,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她失误的那个片段。 只说是自己让小丫鬟私下去跟拂冬打听了,当初三小姐到底是吃了什么,才把脸给治好的。 然后自己如何千辛万苦去寻来药材,又特地去跟药店的掌柜确认过功效后,用在自家儿媳妇和自己身上试过了,才敢偷偷在二小姐的饭菜里放一点点。 李氏虽然胆小,却到底是个机灵的,也没说要讨赏的话,就直接先认了错,说自己贸然给二小姐用药,着实不该什么的。 沈茹轻本就还沉浸在自己已经恢复容貌的惊喜里,哪里会责怪李氏自作主张? 不过,她习惯了端着,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不冷不热地说了李氏几句之后,赏了一角碎银给她就打发了。 其他从旁者,皆得了半贯铜钱。 至于沈茹轻,她的脸好了,那就够了,虽然味觉和嗅觉还没恢复,那也没关系,至少脸是已经好了。 于是,沈茹轻终于不发愁了,性情也恢复了从前的平和。 翌日。 刚用了早饭,就有人送来了一套头面,还点名是送给沈清微的。 沈雪瑶在房里闷了好几天,可算是出来透透气了,一见居然有人送东西给沈清微,自然是要凑个热闹的,便凑过去嚷嚷着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沈清微本就不甚在意,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打开了箱子。 然而,下一秒,沈雪瑶就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 “这也……太精美了!” 原来,这是一套完整的玳瑁宝石头面,颜色瞧着素雅,可雕工很不错,加之有各色宝石点缀,便显得贵气了许多。 单是那顶花冠,竟然是飞鹤腾云的浮雕,加以宝石做成的海棠点缀,使得原本略显俗气的玳瑁,就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还有那堆步摇,款式单瞧着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工艺上要精美些罢了,可搭配上那顶花冠,瞬间也变得不一样了。 另外还有同款色系的碧玉宝石耳珰,以及精美大气的宝石璎珞。 这一套下来,少说也得值几百两银子了! “真好看!我要了!”沈雪瑶想也没想,直接就把丫鬟手中的箱子整个搬了过去。 “诶!这个是……”拂冬着急地想要阻止,却被沈清微给拦住了。 “小姐,你这……” 沈清微冲她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到沈雪瑶一副趾高气昂地样子道:“前几日我才刚听说母亲要给你准备过几日去宫宴的东西,没成想,居然是这么贵重的头面!母亲可真是的!也不想想,这么好的东西,你配用吗?哼!” 沈清微眸光微转,心里暗道,原来她以为是秦氏给她准备的头面,也难怪她想也没想就抢。 于是,沈清微笑了笑,大方的说:“行,你喜欢就你拿去,我的确不太适合这么华丽的花冠。” 沈雪瑶得意地扬起下巴,笑道:“哼!算你识相!你呀,就只配用那些普通的头面,这种贵气的头面,也只有我这种气质才撑得起来!我啊,是为了你好!” 说着,她掂了掂手里的箱子,就满足地离开了。 第九十六章 宫宴 拂冬却气得直跺脚,道:“小姐,你干嘛要惯着她啊!那可是三公主遣人送来给你的,连三公主送的都敢抢?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清微却不甚在意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行了,别气,你等着好了,这套头面,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要的了的,我不会就这么轻易让她白白抢走的。” “啊?”拂冬不解地挠挠头。 东西都让沈雪瑶给抢走了,难不成她会乖乖还回来? 然而,沈清微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多做解释。 沈雪瑶要抢东西,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命用啊! 不过,沈清微并不打算把这些说出来,有些事情,就是要慢慢瞧着它发生,才更有意思啊! “可是……”拂冬还是觉得不甘心,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 毕竟连沈清微自己都这样说了,她一个奴婢又能说什么? 这个时候,沈清微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 拂冬惊讶的看了看,指着荷包道:“这个哪儿来的呀?好像没见过啊。” 沈清微左右看了一眼,拽着拂冬往扶风苑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这个就是刚才送东西来得人塞给我的,趁沈雪瑶还没过来的时候,我就藏进袖子里了。” 拂冬顿时恍然大悟,笑得分外鸡贼!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荷包而已,怎么也比不得那套头面啊! 拂冬又懊恼地噘着嘴垂下头来,一路都嘟嘟囔囔的,说沈雪瑶太霸道什么的。 沈清微笑了笑,找个荷包,她一眼就认出是慕容璟送来的,所以送礼的人把东西给她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把荷包藏起来。 等回了房,沈清微才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果然是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是关于夏荷宴的一些事情,慕容璟说已经打点好了,让她按照计划进行即可。 看完了信,照例还是把信给烧了,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 转眼就到了夏荷宴的日子。 沈清微精心打扮一番后,也没蒙面纱,就直接去了前院。 三公主让人送来的头面,已经让沈雪瑶给抢走了,所以沈清微选了先前自己去街上采买的。 至于秦氏为她准备的头面,都是些廉价的翡翠,非常显老气,沈清微自认福薄,怕没这个命穿戴。 她就知道秦氏不会真的那么大方! 好在她先前为了去城南别院见慕容璟,被沈雪瑶缠着跟着一起出去的那次,就买了不少东西,此时用上也还不错。 况且,沈清微有前世的穿搭习惯打底,弄一个清雅绝俗的造型,自己在秦氏送她的衣裳里找出最素净的,简单搭配一下,还是信手拈来的。 她让拂冬帮她梳了个简单点的飞仙髻,薄施粉黛,淡点朱唇,就算妆成了。 流云纱的外衣,白色绣白莲暗纹的上衣,搭配藕粉色的百褶裙,再配上荷叶形状的压裙玉佩,极衬今日的宴会。 一路走来,沿途的丫鬟奴仆们,个个都震惊地瞪大了眼。 更有甚者,连自己手头的活儿都顾不上做了,竟然生生摔进草丛里去。 刚到了前院,沈清微还没进去,就听到秦氏在里面抱怨,说她竟然让大家等她一个人,好大架子什么的。 沈清微顿了顿脚步,冷笑一声,提着裙摆凑到门边喊道:“父亲,母亲,我准备好了。” “哟!总算是把你给等……”秦氏顿时卡住,震惊地看着沈清微,一时之间,竟认不出来了。 其他人也都看呆了,没想到沈清微打扮起来,居然也可以这么美! 平日里她打扮素净,又习惯了她蒙着面纱的样子,乍一看她恢复容貌后精心打扮后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啧啧啧!打扮成这样是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那勾栏院里的,要去献媚呢!”回过神来的秦氏忍不住冒酸泡,竟然口不择言了起来。 沈清微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很平静:“母亲这样说,是看不起我呢,还是看不起我们沈家?我是不曾见过什么勾栏院里的,不如母亲您演示演示?” “况且……”沈清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笑得天真无邪,“这些衣裳,不都是您为我准备的吗?您怎么连自己选的衣裳都忘了,还把自己给骂上了?” “你……”秦氏被这话呛得无话可说了,只能气呼呼的瞪着沈清微。 已经恢复容貌的沈茹轻对自己的妆容很满意,对着小镜子照了又照,丝毫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争吵。 好一会儿了,才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劝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快走,一会儿要迟到可就不好了。” 秦氏想到先前沈茹轻说的那些话,这才收敛了怒意,让沈茹轻挽着自己的手臂,冷哼一声走在了前面。 沈雪瑶原本也想怼沈清微两句,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穿戴的头面首饰都是从她那儿抢来的,自然要比她那套不带一点花色的要贵气多了,也就没再理会,得意洋洋地扶着发髻上了马车。 …… 宫中。 宴会设在东宫后花园的“一揽芳华”,沈清微一家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来了不少贵人。 见秦氏身边竟跟了个眼生的年轻姑娘,还容貌清丽,分外出尘脱俗,都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诶!那边!那不是镇南将军家的吗?喏!沈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来了,他们后面还一个长得特水灵的,是谁啊?” “哎呦!这你都不知道啊?那位就是沈家三小姐啊!前些日子太师府寿宴上,让人碰掉了面纱,才显露真容的!” “啊?那人不是被毁容很多年了吗?怎么突然变这么好看了?” “可不是吗!都说将军夫人是个面瓷心黑的,对先夫人留下的孩子下狠手,这毁了人家的容貌,不过这小姐倒也稀奇,就在沈夫人眼皮子底下,竟然也偷偷把自己的脸给治好了!我听说啊,是被一名游方神医给治好的!” “哎呦我的天哪!夫人,您可有打听到是哪位神医?” “嗐!我要是知道就好咯!” …… 众人纷纷感叹沈清微的好运气,也对她恢复的容貌既羡慕又嫉妒。 与此同时,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慕容骁,整个都愣住了。 想起前几日听闻沈清微在太学的所作所闻,慕容骁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竟生生把茶杯攥出了一丝裂纹。 难道她……一直在骗自己? 该死!她竟不惜自会名节也要退婚! 第九十七章 沈瑶芸助攻 一旁伺候的沈瑶芸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娘家人的到来,不过她自从嫁入三皇子府,就与娘家断了往来,所以也没想过要上打招呼什么的。 毕竟她现在身份大不如前,哪有她一个皇子侧妃亲自去见臣下的道理。 发现慕容骁的目光落在了沈清微那,还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初时她还有些吃味儿。 不过……当她看到慕容骁抓着杯子的手越发紧了,这才察觉到不对。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沈瑶芸小心翼翼地问。 “咔!” 茶杯在慕容骁手中碎裂成几片,还划破了他的手心。 沈瑶芸吓得小脸一白,赶紧抓着慕容骁的手检查伤口,清理掉扎在手心的瓦片,心疼得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殿下这是做什么?便是再如何生气,也断不该这样伤着自己啊!”沈瑶芸哽咽着嗔道,扭头就叫来丫鬟,道,“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太医啊!没看见殿下受伤了吗?” 说着,沈瑶芸又哭着拿帕子给慕容骁简单包扎伤口,不让血再渗出来。 见沈瑶芸这样紧张自己的样子,慕容骁心尖一颤,满脸复杂。 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沈清微已经恢复容貌的脸,和从别处听来她在太学的所作所为,心里就越发不甘。 想到这儿,慕容骁挣开了沈瑶芸的手,冷道:“我倒是不知,你那三姐,竟是如此不凡之人!不但能赢得了当世棋艺高手的江淮远,还能在徐恩平故意刁难之下,依然能顺利通关,甚至还得到了父皇的认可……” “沈清微,果真是不简单啊!当初我竟然真被她给骗过去了!” 闻言,沈瑶芸顿时大惊失色,忙道:“殿下真的是误会了!三姐怎么可能骗您呢?要不然妾身也不会嫁与殿下啊!当初若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慕容骁不悦地蹙眉看去:“不然什么?” 沈瑶芸咬了咬唇,斜睨了沈家人一眼,恨声道:“当初三姐的脸,就是沈雪害得!而且,若不是沈雪瑶故意在三姐及笄之日毁了三姐的名节,还哄我去给三姐送茶叙话,我也不会无意中喝下那下了……下了那个的茶水。她的目的,不就是不想让三姐嫁与殿下么?” “只是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让妾身与王爷成就了好事。”说着,沈瑶芸竟两颊通红,娇羞地扭开脸。 慕容骁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两人成婚已久,感情也还不错,慕容骁便下意识的忘记当初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了。 此时沈瑶芸再次提及,即便是未尽之言,他又如何不懂? 沈瑶芸见状,适时作出可怜状,泫然欲泣地看着慕容骁道:“殿下,求您别怪罪三姐,她……她也是被沈雪瑶害了呀!不过,芸儿不悔!若不是有了此事,芸儿也不会嫁给殿下为侧妃,受殿下宠爱了!” 这一番话说的,慕容骁如何不动情? 果然,慕容骁先前对沈清微的怨恨,也就少了许多,还怜惜地搂着沈瑶芸拍拍她的背,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此事休要再提了,嗯?” 沈瑶芸可怜巴巴地仰头看他:“那,殿下还生我三姐的气吗?” 慕容骁不由失笑,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子,叹道:“既然你三姐先前” 此时正好太医也过来了,沈瑶芸赶紧让开,让太医给慕容骁处理伤口。 见慕容骁果然怒气散了,沈瑶芸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之所以故意提起那桩旧事,旧事为了把殿下的怒火转移到沈雪瑶身上。 若是她此番没能成功让三皇子消除对沈清微的疑心,那日后她恐怕也再难行事了。 想到从前自己是怎么对付沈清微的,沈瑶芸就有些后怕,也很庆幸自己及时清醒。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是沈雪瑶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竟然跟沈清微斗! 沈清微那人,从前瞧着不温不火的一个受气包,也不想想,秦氏对先夫人的恨意那么深,没有一刻不想让她死,能在秦氏手底下活的好好地,还能平安长大,真的是靠父亲的庇护吗? 想到这儿,沈瑶芸就想笑,自从她被沈雪瑶坑了,还被父亲责罚后,她就认清了事实。 父亲的眼里,只有权势,只有权衡利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舔犊之情! 而沈清微之所以能成长到现在这步,靠的都是她超凡的智慧和忍辱负重的毅力! 所以,自己只要选择相信沈清微,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适时的出手,那日后……还怕沈清微会不帮自己一把吗? 思及此,沈瑶芸满意地笑了,对慕容骁更加娇柔妩媚起来。 …… 另一边,秦氏带着沈雪瑶和沈瑶芸直接去了太子妃那见礼,压根儿就没理会身后的沈清微。 而沈清微也乐得自在,见三公主在不远处冲她招收,索性直接去了三公主慕容翎那。 “拜见三公主。”沈清微矮身道。 慕容翎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笑着迎上前去:“哎呀!不用行礼!你我之间还要什么虚礼?往后咱们可就是同学啦!” 沈清微也忍不住笑了笑,“尊卑有别,礼不可废!” “行了行了!别跟我整那出!天天被人这样拜那样拜的,我早就腻了!快过来坐,咱们好好说会儿话!”慕容翎赶紧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招呼她坐下。 “恭敬不如从命。”沈清微又行了礼,这才过去,坐在慕容翎对面下首的位置。 见她没坐在自己旁边,慕容翎有些不高兴的噘嘴,嘟囔道:“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还跟我这么见外!咱们虽然相识的日子不长,可我对你是一见如故啊!” 沈清微无奈失笑:“公主,若是平时便也罢了,这里人多口杂,哪能真的那么随意?您也不想我才刚来就遭人非议?” 此言一出,慕容翎这才不甘不愿的“哦”了一声。 只是,看到沈清微今日装扮,慕容翎又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没用我送给你的那套头面衣裳?虽然你今天这样也很好看,跟个仙女一样,但我觉得,你若是穿那套,肯定更好看!” “啊,这……” 见沈清微神色不自然,还频频扭头看向太子和太子妃的方向,慕容翎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下不得了,见沈瑶芸竟然穿戴着自己命人送去的首饰和衣裳,慕容翎的脸唰的一下就变了。 第一百零一章 又得盛赞 蝶恋花这个曲子,是原身小时候最喜欢的。 当初她还与谢家没有闹出嫌隙,姐妹俩时常陪自己一起练,也是如方才谢清瑜安排的这般,她跳舞,谢清瑜就舞剑,而谢宁嫣则是在一旁弹琴伴奏。 姐妹几个幼时感情甚笃,也一向配合默契。若非几年前的一场祸事,沈清微被误导,也不至于跟谢家断了联系。 难为她们姐妹俩竟然还记得,还为了配合自己,特意搬出这多年未曾演练过得曲目。 当负责主持的宫人扯长了嗓子叫沈清微的名字时,全场都瞬间陷入了安静。 沈清微做了个深呼吸,闭上眼睛再次回顾了一番记忆里的舞蹈动作,谢家姐妹两齐齐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她回以自信的微笑,似乎并没有被这些情况影响到,而是,步伐坚定地朝舞台走去。 谢家姐妹双双对视,也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紧随其后。 谢宁嫣让丫鬟把她的琴拿了过来,稍稍调试了一下音色,便扭头冲谢清瑜和沈清微点了点头。 大伙儿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很显然对这样的表演组合感到很惊讶。 就连沈雪瑶和沈茹轻,也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们,一时竟猜不透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当琴声响起的那一刻,谢清瑜抱拳敬礼,起势,与沈清微流畅地摆出定格姿势,显得如此相得益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说的就是沈清微和谢清瑜! 而谢宁嫣飘然脱俗的琴音,越发衬得先前沈茹轻的表演敷衍又缺乏美感。 不知不觉间,众人都被这美妙的琴音、潇洒的剑舞和妙曼的舞姿给吸引了。 特别是沈清微的舞姿,不但优雅流畅,今日身上这套衣服,在阳光的照射下都仿佛撒上了一层金粉般,熠熠生辉。 此时的沈清微,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金光,仿若九天神女下凡尘,令众人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一刚一柔,一动一静,都显得如此恰到好处! 就连一向自诩定力极强的慕容璟,竟也忘了把酒送入口中,依旧呆呆地抓着酒杯凑在唇边,许久才终于仰头一饮而尽,目光却片刻都未曾离开沈清微的身影。 琴音停止的那一刻,谢清瑜收势,剑入鞘中,沈清微也终于飘飘若仙地婉转止步,收势,留下一个极美的造型定格。 一秒,两秒,三秒…… 全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足足顿了三秒,才终于发出一道鼓掌声。 紧接着,掌声由雨点般稀稀拉拉的,瞬间变得如雷贯耳。 “好!好!好!”皇帝看得两眼放光,连说三个好字,却并未作出点评,只意犹未尽地捋了捋颌下美须,满脸的赞许,“原来是你呀!沈家的三丫头!” 皇上在看着沈清微的时候,目光里总带着一丝难言的宠溺,仿佛在通过她,看到了其他什么人。 “皇上好眼力,的确是沈将军家的三小姐,当真不愧是您看中的孩子,果真是钟灵毓秀!”皇后适时地笑着拍马屁,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兰贵妃也赶紧附和:“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皇上前几日刚提过的那个过五关斩六将的沈家三小姐啊!哎呦!怪不得怪不得!皇上这日日念叨的,竟是这般出尘脱俗又色艺双绝的孩子!” “这姑娘不但生得花容月貌,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这舞,竟也这般出众!想必在这同龄的孩子当中,也只有咱们皇家的孩子能与之相较了!” 这一番话说的着实高明!一句皇家的孩子,既打消了皇上纳妃的可能性,也算是抬举了沈清微。 果然,皇帝很满意地点点头,扭头转向太后道:“母后,刚才跳舞的那个女娃,您觉得如何?” 太后一向长袖善舞,自然从善如流的夸赞:“还是皇帝眼力好啊!早就看出这小姑娘并非凡人!哈哈!今日这一舞,还真是令哀家大开眼界啊!” “只可惜了,你那三皇儿没这个福分,竟生生错过了!”太后意有所指地瞥了皇后一眼。 被太后这么已提醒,皇帝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连连讪笑:“母后说的是,那依幕后看,这个孩子,该赏些什么合适?” 本想讨太后欢心,谁知太后竟笑道:“那不然就把她许给你大儿子、我的大孙儿好了!他不也不曾婚配吗!” 此言一出,皇帝、皇后和腻在太后身边的慕容翎都齐齐愣住了,一时之间竟辨不出老祖宗此言到底是真是假。 慕容璟先是一惊,随即心头竟涌上了丝丝密密的喜意,甚至在那一刻,脑子里就闪现出了一大片喜庆的红色,和……穿着喜服、满面娇羞的沈清微! “唰!” 慕容璟霎时耳朵发烫,略有些紧张地笑道:“皇祖母说……说什么呢!可莫要拿孙儿取笑了!” “哈哈哈……” 台上的贵人们一家其乐融融,台下的众人却心思活泛了起来。 皇帝这一家子的夸赞,算是沈清微给推向了另一个新的高度,对她本身而言,可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但她不得不说,若非有谢家姐妹十足十的给她做了陪衬,也绝无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沈清微赶紧倒了一杯酒过去一一敬酒,见到大表哥谢承隽的时候,她笑着矮身行了礼,这才礼貌地敬酒。 “方才,多谢两位妹妹了。” 谢清瑜慌忙空出一只手去扶,托着沈清微的手臂就往上端,“哎呦!生分了这是!快别!你能同我们说话,还答应与我们合作,都已经让我们很开心很开心了!” 沈清微被这一端,直接就给端得站了起来,甚至因为谢清瑜比她高出半个头,她的脚都因此而悬空了一些。 这谢清瑜天生神力,又自小在军营长大,若非有沈清微的外祖母管教,勒令她必须回家纠正,变回端庄淑女,怕是早就混成了假小子。 “姐!你要吓着她了!”一向体贴入微的谢宁嫣自然发现了这点,赶紧扯谢清瑜的衣袖提醒。 谢清瑜呆呆地“啊”了一声,顺着妹妹的目光往下看了一下,才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生生把沈清微给整个端起来了,赶紧松了手,局促地呵呵傻笑着搓了搓手掌。 沈清微也没介意,只笑着说了句不碍事。 第一百零三章 祥瑞变厄运? 沈馥顿时大惊失色,又沾了些水撒上去。 然而,无论她撒了多少遍,蝴蝶都被惊走了许多,还险些把画都要毁了,而原本预想的飞鸟,却只来了几只贪嘴的小雀。 但那个字,却依旧不是“昌”字,而是……一个模糊的“凸”字。 沈馥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已经有些崩溃了:“不!不是这样的!出现的字应该是国运昌隆的昌字才对!还有那些飞鸟!应该是百灵和白鹤等吉祥之鸟,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几只小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众人唏嘘,纷纷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不知太子妃这到底是搞哪出。 而这个时候,皇帝虽然面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已经开始膈应了。 说好的祥瑞,就这? 还有那个“凸”字是几个意思?这是暗指太子要上位了?将他赶下皇位取而代之? 呵!好一对夫妇,当真是狼子野心啊! 太子已为皇储,只待来日他行将就木之际,自然会将皇位禅让与太子,又何至于这般心急? 果然是蓄谋已久!蓄谋已久啊! 皇帝越想就越生气,正想着要怎么训斥太子,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咦?那画上面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不会是凤凰羽?” “啊?凤凰羽?凤凰羽是何物?” “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凤凰羽本是凤凰身上最有灵性的羽毛,将根部连接血肉的部分取下,研磨成粉,加加入一点特殊药物,一旦碰到水,就能挥发出一种只有鸟类才能闻到的特殊气味!据说这种味道,还能吸引来真正的凤凰呢!” “啊?真有那么神乎其神?” “嗐!这根本就不是神迹!不过是乡下务农的百姓用药物做引,吸引那些偷食的麻雀,已保证庄稼丰产罢了!” 果然,话刚说完,原本还在画上盘桓的飞鸟和蝴蝶,竟一个个都掉落在地,没有动静了! “死……死了!果然死了!” “哎呀!原来这凤凰羽……还有毒啊!” “幸好只是这些飞鸟和蝴蝶沾了毒,这若是真的献给了皇上……” 这人刚说,立马变了脸色,慌忙跪下大喊:“臣恳请皇上,治臣失言之罪!” “皇上请降罪!” “皇上请降罪!” 这一下,底下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的人,看似负荆请罪,实际却也证明了自己及时看出画中有毒,避免了皇帝也中毒,反而算是救了皇帝一命。 而太子和太子妃,却双双愣在那里。 发现太子投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质疑和失望,沈馥疯狂解释起来:“不……不是这样的!殿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什么凤凰羽!肯定是有人要害皇上,还特意嫁祸于臣妾!父皇!父皇您可要为我们夫妇做主啊!” 然而,已经陷入盛怒中的皇帝哪里会管她的解释?况且太子妃本就来自天医门,说她认不出凤凰羽,谁信? 于是,皇帝只沉着脸负手而立,不怒自威的睥睨着在场所有人,沉声道:“众卿平身!诸位卿家看出此物有毒,是救了朕一命啊!朕又岂会责怪你们?快快请起!” 众人得令,这才如蒙大赦般庆幸地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皇帝随即下旨道:“来人!把这画拿去烧了!一定要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余毒!还有那些鸟和蝴蝶,都清理一下,一并烧了!” “至于太子和太子妃,你们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哼!”说完,皇帝愤怒地拂袖而去,根本不管太子妃的求饶,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太师急得额头冒汗,站起身来想要解释,可现在任何解释对皇帝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毕竟沈馥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作画,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些鸟儿都毒死的。 若是避开人的,便是只避开了皇上和太后他们,沈太师都还有法子扭转。 可现在,他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 眼见着女儿贵为皇储正妃,如今却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哭号,如同那市井妇人一般,着实是……太难看了些! 眼见得皇帝都气走了,太后也很是失望,指着太子夫妇摆了摆手,叹道:“你们呀!真是……唉!罢了罢了!你们还是好好反省!哀家信佛,实在见不得这种腌臜事!” 说着,太后在老嬷嬷的搀扶下,也走了。 这两尊大佛一走,就只有皇后和兰贵妃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气氛变得有些僵,皇后作为六宫之主,而兰贵妃作为协理六宫之人,与皇后也算是旗鼓相当。 此时皇后若想发难,兰贵妃一时之间,还真是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果然,皇后开口维持了现场,亲自督促烧掉了那画,才冷着脸奚落兰贵妃:“悄悄兰贵妃教出来的好儿媳!竟连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在画里面下毒!亏你们做得出来!” 兰贵妃顿时委屈地喊冤:“冤枉啊!皇后,您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有皇后您管理六宫,哪里犯得着我去操这个心?瞎管什么宫宴的事儿!” “再者太子妃一介纤纤弱质女流,天真烂漫的,不过是想在这喜庆的日子,给皇上添添喜罢了,哪里知道就这样也能遭人黑手!如太子妃这般深谙医理的人都没看出里面暗藏祸端,若是换做旁人,那还了得?光是碰上一碰,怕是也要中毒而亡的啊!” 这通话说的,立马就把自己给摘干净了,还顺带把太子妃也洗白了一下。 果真不愧是巧舌如簧的兰贵妃! 皇后顿时哑口无言,这事儿毕竟没有证据,还真不好说。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于是,皇后也治好口头训诫了太子夫妇,而后又责令大理寺彻查此事,必须彻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在画中下毒。 说这些话的时候,皇后还装作不经意地样子看了几眼太子妃,果真见她面色发白,眼神闪躲,分明是心虚。 皇后也瞬间了然,转而看向了沈清微,道:“方才没吓着你?我见你聪慧,心里实在欢喜,你且过来说话!” 皇后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些,沈清微又岂会不知? 太后才刚邀请自己抄写经书,出了这个事儿,她若还掺和进皇后这边,只怕到时候又得莫名其妙卷进那波诡云谲的宫斗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 众人相斗 沈清微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若是贸然跟皇后亲近,吃相就显得难看了些。 于是,沈清微笑着盈盈一拜:“回皇后娘娘话,有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在此,臣女不怕,只是方才的确有些被惊着了。” 皇后满脸慈爱地笑着点点头:“小姑娘家,没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也是难免的,你倒是沉稳的很,虽然害怕,却到底没乱了阵脚,过来我我这儿,我呀!一见你就欢喜!咱们坐近些,好好说说话!” 闻言,沈清微故作不解地愣了一下,慌忙矮身行礼:“谢皇后娘娘关怀!不过……” 说着,沈清微左右看了看,一副腼腆的样子左右顾看:“按理说,能得皇后娘娘这般青睐,臣女断不该拒绝才是,只是……臣女实在惶恐,现下真是开宴之时,臣女岂敢僭越?” 说着,沈清微又面露难色地左右顾看了一下,果真有很多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此时,皇后自然也明白了,所谓树大招风的道理,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有道理的。 所以,这一刻,皇后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并没有对沈清微多加为难,反而连连赞许的看向她。 果然聪明!只是可惜了,先前没能嫁给皇儿。 想到这儿,皇后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招呼起大家来。 而沈清微也终于避开了这次有可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所谓机会,依旧坐回了自己原本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去。 谁知刚坐下,就见沈雪瑶正黑着脸怒视着自己,沈清微淡淡挑了挑眉,毫无所动地吃起了点心。 类似这样的宫宴,她在前世时就参加过不少了,这点小伎俩,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若不是不想过于高调的话,沈清微真的是懒得去装了。 而沈清微的无视对于沈雪瑶而言,更是将她的怒意推向了高点。 方才沈清微在那受万众瞩目,被皇上、太后和皇后等贵人争相夸赞的时候,好些人就在底下说嘴,可把沈雪瑶给气得不行! 什么刁蛮任性、心思歹毒!甚至还有人把沈清微之前从不参加任何宴会的原因,也归到她身上去! 虽说……虽说这里头的确有她的事儿,可让别人说出来那就是不行!就是沈清微该死! 沈雪瑶恨恨咬唇,绞着帕子绕在指尖打转转,眼尾一扫,正好看到沈瑶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就更气了! “沈瑶芸!你笑什么!别以为你就……” 话还没说完,沈雪瑶就被慕容骁看她的眼神给吓得一颤,小脸顿时白了,战战兢兢地解释:“那个……三皇子殿下,我不是……是五妹她……” 慕容骁揽过沈瑶芸的肩安抚,随即面色一沉,冷道:“五小姐,我念你是本皇子的妻妹,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但是,若是还让本皇子看到你要如何僭越在本皇子之上,来欺负本皇子的爱妃,那……你可就得小心些了!” “况且,他们就算议论了你什么,那也是你有错在先,才会被人议论,看在沈将军和本皇子的爱妃面上,奉劝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坑害自家姐妹,毁三小姐清白,还算计爱妃的事情,别以为可以就这样瞒天过海!” 慕容骁越说,沈雪瑶的脸就越白,她很想辩解,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她,只有满满的恐惧。 “还有你在太学的那些手段,最好收着点,毕竟……”慕容骁宠溺地看了一眼沈瑶芸,轻轻拂过她的鬓发,随即眸光一转,又是冷若冰霜,“我爱妃……胆子小,又最是护短的,若是让她惊着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慕容骁也没再理会她,揽着沈瑶芸的肩就扬长而去。 而沈雪瑶,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就像干涸许久的鱼儿一般,额头渗出一片冷汗,颓唐地软了身子,抓着领口拼命呼吸,好一会儿才顺了气,就忍不住心里委屈,嘤嘤的哭了起来。 而另一边,眼睁睁看着皇后和兰贵妃都主动跟沈清微说话的五公主慕容鸢,也是气得不行,手里的帕子都被她给攥皱得不像样了! 刚才母妃竟然让她跟沈清微那个贱丫头打好关系!哈!她堂堂公主,犯得着跟一个小小的二品官之女示好? 想到这儿,慕容鸢就更生气了,愤愤跺了跺脚,就扭头对身旁的宫女道:“去把萧婧沂给本公主叫过来!” “是!”宫女已经习惯了,立即会意,转身就去找人了。 萧婧沂本就离得不远,见慕容鸢身边伺候的宫女过来找她,都没说什么,就乐颠颠的过去了。 这一过去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那个惹人厌的沈清微! 上回在太学的时候,萧婧沂就忍了一肚子气,如今又有五公主授意,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沈清微,萧婧沂自然相当乐意。 于是,她想也不想,就朝沈清微走了过去。 “喂!沈清微!大家说你才艺双绝,那你敢不敢跟我比啊?” 沈清微愣了愣,左右看了一圈,又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你说……要我跟你比什么?” 谁知,萧婧沂却误以为自己把对方给吓住了,得意地双手环抱胸前,微微扬起下巴道:“怎么,怕了?呵!我看你,也不过是走运些,碰巧罢了!上回太学的考学,肯定也是那两位偷偷给你放水了!别以为我傻!” “哦?是吗?那可能是,不过……”沈清微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定定看着她,“你是要跟我比什么呢?刚才皇上说什么来着?嘶……还是你觉得,皇上认定的事情不作数,要你认定的才算?” “你胡说什么!”萧婧沂顿时脸色大变,慌忙阻止,“我只不过是想跟你比试比试,好端端的你提皇上做什么?我看你就是沽名钓誉!根本不敢跟我比!” 沈清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到是说啊!比什么?比作画?” 萧婧沂脑中一紧,心道不行!她那水准,还不如刚开蒙的小娃娃呢!这人这么多,真要跟她比画画,岂不是自己用上门去给人家羞辱? “不行!” “不行?那选作诗好了。”沈清微又建议。 谁知萧婧沂脸都白了,今日沈清微当着众人的面为太后解析那副佛光圣境图里的涵义,就说明她对这个诗词啊典故什么的很拿手。 她虽然骄傲,却不是一个无知蠢货! 第一百零五章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也……也不行!” 沈清微顿时有些苦恼地噘着嘴嘟囔:“是你要跟我比试的,现在说一个不行,说两个还是不行,你既然没有这个诚意,就不要开这个口!况且,现在是开宴时间,你想自取其辱,让大家都看着你出丑的样子吗?” 说着,沈清微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都是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场面,笑容越发深邃了些。 “萧小姐,你觉得呢?” 此时,萧婧沂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光惦记着五公主的吩咐,却忘了自己压根儿就没有这个本事去跟沈清微比较。 况且,还是在皇上、太后和皇后多位贵人争相夸赞之后。 于是,萧婧沂恨恨咬唇,恶狠狠地剜了沈清微一眼,就冷哼着扭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清微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这?还来挑衅自己。 沈清微自认自己从未主动挑衅过谁,也不想挑衅谁,可是那又如何?还是不断的有人想要杀了自己。 若非现在她的价值体现出来了,沈威还会拦着秦氏和沈茹轻他们私下买凶杀她吗? 想到当初她的脸,及笄日上发生的事情,包括后来的种种,沈清微看着沈家人的目光,便越发冷寂。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原身对他们最真实的情感。 “沈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的呼唤,瞬间把沈清微从思绪中拉回。 她扭头看去,见是三公主慕容翎身边的宫女青宁,她诧异地问:“青宁?可有何事?” 青宁身上有功夫,据说是慕容璟送给慕容翎的贴身女官,不但能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能在她出行在外的时候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所以一般的事情,慕容翎是不会让青宁亲自来找自己的。 然而,让沈清微没想霸道的是,青宁笑着说:“三公主说,刚才还没跟你聊尽兴,这宴会太无趣了,不如请你过去一起喝茶聊天来得有趣。” “啊?”沈清微当场愣住,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愧是三公主!好,走!” 说着,沈清微便在青宁的指引下,去了另一个环境清幽,景色很雅致的院子。 ……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慕容璟,也赶紧起身,去了那个院子。 却没想到,竟然被突然凑过来的沈茹轻给拦下了。 慕容璟当场就沉了脸色,冷冷地瞥了沈茹轻一眼,身子一转,错身而过。 “王爷请留步!”沈茹轻又赶紧追上前去,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面色酡红地说道,“王爷,您近来可好?” “这个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乌金丸,其实……其实我一直挂心王爷的病情,若非这乌金丸实在太难得到,也不会蹉跎了这许多时光。” “不过不要紧,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王爷所做的,爷乃天之骄子,举世之才,不该被病痛折磨,我……我愿意付出自己所有,来替王爷医治,只盼王爷安好,我亦足矣。” 说完这话,沈茹轻已经羞得脸红得不成样子了,但一双眼睛,依旧黏在慕容璟身上,怎么也不舍地移开半寸。 “不必!”慕容璟的脸更黑了几分,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沈茹轻脸色一白,顿时有些难堪,但她依旧没有放弃,又追了上去,把小盒子打开,凑到慕容璟眼底下。 “王爷!便是王爷再不喜我,这乌金丸,不是很早就承诺过的吗?如今我不过是物归原主了而已,王爷不必太……” 慕容璟不但不领情,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盒子里的乌黑丸子一眼,冷笑道:“沈二小姐,你拿两个假的乌金丸来,就是为了绊住本王,浪费本王的时间来听你讲这些?” 沈茹轻的脸又白了白,慌乱地解释:“没……没有!这个乌金丸,是我重金购得,怎么可能会有假?王爷,这……我对王爷的至诚之心,日月可表,绝无虚假啊!” “呵!乌金丸这东西对常人所言,或许非常难得,可本王自小就拿乌金丸当饭吃,会辨不出真假吗?你是拿本王当傻子了吗?”慕容璟毫不留情地冷嘲,“真正的乌金丸,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么浓重的腥味,而且色泽上也不是这样如浓墨一般的黑色,而是轻盈透亮的淡蓝色。” “沈小姐到底是浪得虚名,还是有意想害死本王,才执意要把这假的乌金丸给本王吃?” 最后一句话,慕容璟分明没有变换语气,可不知为何,在沈茹轻听来,却仿若寒光湛湛的利剑,嗖嗖嗖地往心上扎。 她愣愣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缓缓垂头看向自己手上好不容易得来的乌金丸,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般,不断重复着慕容璟的最后一句话。 “假的?怎么可能!我……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我花了那么多钱……难道,是姓容的?” 想到这儿,沈茹轻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她突然想起,当初去订乌金丸的时候,曾签下了一个协议,当时她一心想着要快些得到乌金丸,便是价钱高得离谱,她也没有多想,就直接付了定金,签了那份协议。 现在想来,定是姓容的那个家伙!他……他故意哄骗她签下协议,再拿假的乌金丸来坑她! 念及此,沈茹轻的脸色又从白转成了紫,眼眶红的比刚才的脸还要厉害,涂了唇脂的红唇剧烈颤抖了起来,渐渐向上噘起。 “呜呜……” 沈茹轻扭头就捂着脸跑了……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夏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慕容璟,瞧着沈茹轻捂脸跑远的,只能恨恨叹了一声就追了过去。 “小姐!小姐你别跑那么快!等等奴婢啊!”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沈茹轻和夏竹的身影都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 慕容璟这才神情一松,负手而立,淡然道:“出来。” “王爷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就这么伤了人家的心。”沈清微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 “淘气。”慕容璟斜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责怪,自顾自朝之前约定的亭子走去。 沈清微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其实刚才青宁把她带过来的时候,她就猜到肯定是慕容璟要见她。 三公主若是真想和她说话,根本犯不着特地另外约地方,直接就过来拽着她走了。 只有慕容璟,才会私下借着三公主的名义来传话,约她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毕竟男女有别。 第九十八章 挑事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送你的东西会穿戴在她身上?难道……是她抢走了我送你的东西?”慕容翎的声音很大,好像是特意想要让其他人听到,精致美丽的脸在藤架的阴影下显得更加沉郁。 沈清微眸光一转,苦笑了一下,方才无奈地叹道:“公主见谅,莫要怪我四妹,其实……其实是四妹见公主送来的头面实在太好看了,觉得这次的宴会太重要的,只有公主您赏赐的衣裳首饰才最衬今日的宴会,呐!她穿着正合适!公主可不要生气,不怪我四妹的,她只是太喜欢这套头面罢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嘘声。 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前几日太学里,沈清微连通两关,顺利进入太学,却因为先前自家姐妹没有帮她说话而当即与自家姐妹决裂,强迫对方给自己道歉的事儿,可是成了京城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这会儿又闹出这出来,这沈家姐妹……到底是不睦成啥样了? 大伙儿都津津有味的吃起了瓜,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谈论起来,时不时地看一眼沈清微和沈雪瑶他们。 “哎呦!我就说嘛!有些人就是欺负人欺负惯了,连人家的衣裳也要抢!是妹妹?” “是啊,毕竟先前雪瑶姑娘就曾四处散播清微姐姐的不实言论,还在太学故意扰乱清微姐姐的考学,见人家通了关,就酸言酸语的,也难怪清微姐姐会当着众人的面也要雪瑶姑娘道歉,还自身清白。” 正在此时,谢清瑜携着谢宁嫣一起走了过来,相继给太子妃和慕容翎见礼,才冲沈清微笑着颔首致意。 随即谢清瑜又道:“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啊雪瑶姑娘那日在太学,的确面上不好看,若是不扳回一局,相比雪瑶姑娘心里也过不去!” “你谁啊你!”沈雪瑶早就忍不住了,当即就发了火,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太子妃还在这儿呢!你算哪根葱?竟也敢胡乱搬弄我的是非?你可真是……” “沈雪瑶!你还有理了是?连我送给清微的东西都敢抢!谁给你的胆子!”慕容翎厉声打断沈雪瑶的话,“我看你是有太子妃撑腰了,连我也敢冒犯了是?” “三妹!”沈馥适时开口制止,嗔怪道,“三妹言重了!不过是姐妹之间友爱的表现罢了,瞧三妹给说的!像是雪瑶妹妹故意抢自家姐姐的东西似的。” 言外之意,就是:既然是你送出去给人家的,那就是人家的,人家姐妹之间出于姐妹情深友爱互助才穿对方的衣服,你一个公主也好意思去责怪? 这话说的!不但把沈雪瑶这抢人东西的行为美化成了姐妹情,还顺带踩了慕容翎一脚。 被恶意曲解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不过慕容翎毕竟是宫里长大的,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否则,就是公然与太子妃闹嫌隙了。 所以,慕容翎拼命压下心中的不平,冲太子妃假笑道:“是,听皇嫂的。” 话音一落,她就立马转过脸去,嘴角的笑也同时落了下去。 沈清微上前轻轻地抓着她的手,冲她温柔一笑:“公主,趁着宴席还没开始,我们去那边赏赏花!” 慕容翎这才缓了脸色,委屈的噘着嘴看她。 两人相携着去了另一边,一边相互安慰,一边看花。 在慕容翎看来,这个沈雪瑶简直是坏透了,仗着有太子妃撑腰,就无法无天了起来。 而对沈清微而言,却是有些愧疚的。 毕竟是她想要报复沈雪瑶,才故意让她抢走衣裳。 现在计划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就是想解释,只怕也没人会相信了。 索性就顺水推舟,继续之前得计划。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利用慕容翎了。 而另一头的沈雪瑶,被太子妃出言相助了一回,立马得意地扬起下巴,眼睛都快长到头顶去了。 一旁的人见状,就开始在那窃窃私语起来。 “嘶!这三公主到底是公主啊,气性可真大,就这种小事,也值当她生气,还劳动太子妃来劝说。” “要我说,太子妃真是太善良大度了,有人在她的场子里公然挑事儿居然也不生气,还特意去安抚!” “是啊是啊!太子妃可真是大度,三公主也太任性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果然啊!公主就是公主!被宠坏了呗!” “嗐!人家小姐妹之间闹点什么,那也是人家的家事,这三公主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还掺和别人的家事啊!” “就是就是!” …… 正在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都在谴责慕容翎和沈清微的时候,谢清瑜和谢宁嫣姐妹俩突然探头。 “姐姐,好奇怪啊,不是说是沈雪瑶抢了三公主送沈清微的东西,还穿来参加宴会,让三公主瞧见了,才生气责问她的么?那做错事的人,被正主碰了个巧,不该责问一二吗?好端端送人家的东西被别人抢了,是谁都会想问清楚!”谢宁嫣不解地挠了挠头,满脸无辜。 谢清瑜抱着手臂呵呵冷笑:“可不是么!这年头可真是奇了怪了,不去怪做贼的人,却怪抓贼的,这是不是叫贼喊捉贼?” 闻言,刚才还在说慕容翎不懂事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而谢清瑜也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地揽着谢宁嫣离开,表示自己绝对不要跟那群傻子玩。 谢家姐妹是过了嘴瘾,也很成功的把话题给掰回来了,大伙儿却陷入了新的沉思。 是啊!大伙儿一开始都被带偏了,都忘了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了。 三公主再如何任性霸道,在沈雪瑶面前,那也是君!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如何能僭越到公主头上去? 抢了人家送的东西不说,还不让人责问责问?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么一想,大伙儿纷纷把目光看向了太子妃,一时之间,竟有些复杂。 而已经成功扭转局势的姐妹俩,此时正躲在角落里,咬着手指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死死地盯着沈清微。 “姐,你不会是真的想……” “嗯,想!”谢清瑜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这并没有什么丢人的,她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可是……不太好!”谢宁嫣一向都比姐姐要更沉稳,但对于姐姐的想法,她其实有也有些蠢蠢欲动。 果然,谢清瑜先是不耐烦地白了妹妹一眼,随即又笑得分外鸡贼,“你放心好了,她肯定会同意的!” 谢宁嫣咬了咬唇,装作一副不甘愿的样子点了点头,实际上眸子里,却盛满了兴奋和期待。 第九十九章 宴会正式开始 正在此时,鼓声敲响,皇帝和皇后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走向上座。 众人齐齐跪下,连声山呼。 “臣等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 皇上抬手虚扶,笑着命群臣起身,太子这才走上前来,奏请皇上恩准开席。 这一套下来,也耽搁了一会儿,毕竟皇上恩准入席的过程中,还要先说几句开场白。 无非就是那些老调重弹的事儿,沈清微也没仔细听。 只是等她醒过神来得时候,大家已经开始欣赏歌舞了。 看着舞台上正在弹琴沈茹轻,沈清微玩味地笑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主席位的慕容璟,他最喜欢弹奏五弦琴,也难怪沈茹轻会选择这个节目了。 不过……慕容璟的神情,可一点都不像是在欣赏美妙琴音的样子。 许是感受到了沈清微的目光,慕容璟突然抬头,一边捏着酒杯凑到嘴边啜饮,一边直勾勾地与她对视。 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不悦和无奈,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 沈清微不由失笑,装作不经意的举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唔……果酒? 沈清微下意识地蹙眉,低头看了一眼杯子。 难怪闻到那么香甜的果子味儿,还好,不烈,就是甜度略高了些,口感却还是不错的。 …… 正在表演的沈茹轻时不时偷偷望慕容璟一眼,可先前他一直不看自己,她有些急了。 不过沈茹轻自小便习得琴棋书画,指法老练,一首曲子下来,还是很顺畅的,只是意境上差了些。 一曲奏毕,沈茹轻熟练地按弦收音,只是在起身的那一刻,习惯性收回小腹前做礼的手,却正在微微颤抖。 “好!不错不错!快!有赏!”皇帝敷衍地夸了一下,便没再多看沈茹轻,让人赏了一些金银之物便罢了。 沈茹轻更加尴尬了起来,但此时不容她失态,只能强忍着泪水,勉力露出得体的微笑行礼谢恩。 领了赏,沈茹轻便是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生生给咽回去,不然就是她不懂事了。 所以,等她回了自己的位子,就已经绷不住了。 抓着帕子的手攥得紧紧的,几乎要把帕子都抓碎了。 然而,一向没什么眼力见的沈雪瑶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点,笑着贺喜:“恭喜二姐!得了陛下的赏赐!” 沈茹轻一个冷眼过去,顿时把沈雪瑶给吓住了,愣愣看着她道:“二……二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好难看啊。” “闭嘴!”沈茹轻拼命忍着怒意,低声喝止。 然而,沈雪瑶却仿佛受了更大的委屈,噘着嘴扭头就冲秦氏告状:“娘!你看二姐!我恭喜她,她还瞪我!让我闭嘴!” “沈雪瑶!”沈茹轻愤怒地瞪大了双眼,面色沉郁如水,声音也大了不少。 这下秦氏也发现不对了,不悦的看着沈茹轻道:“茹儿,你这是干嘛啊!刚刚不是还得了赏赐么?怎么转眼就……” “娘!您就惯着她!”沈茹轻气得眼睛都红了,然而,却什么重话都不能说,只能恨恨咬唇,眼神如刀子一般射向身后角落里的沈清微。 刚才下台的时候,她分明看到,慕容璟正在看的人是沈清微! 而沈清微这个贱、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恬不知耻地冲他眉目传情! “都怪沈清微这个贱、人!”沈茹轻、咬牙切齿的咒骂,眼中也渐渐蓄起了水雾。 闻言,沈雪瑶也愤怒的瞪向了沈清微,冷道:“喂!沈清微,去帮我把我的那套文房四宝拿来!一会儿我表演要用!” “唔?你叫我?”沈清微一脸懵逼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刚才要么看表演,要么就发呆,或者偶尔跟慕容璟眼神交流一下,还真是没注意沈雪瑶说了什么。 对于沈清微的无视,沈雪瑶更加怨恨交加,语气也变得更不好了。 “你聋了吗?说了让你去拿我的文房四宝!” 这下不但沈清微听清楚了,就连旁边邻桌的人也都听清楚了,都一脸懵逼地看着沈雪瑶和沈清微,不明白他们姐妹俩好端端的,怎么海潮起来了。 而沈雪瑶命令沈清微的话,更加证实了她欺负惯了沈清微的传言。 这下,大伙儿看沈雪瑶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见状,沈清微炸了眨眼,弱弱地颔首道:“好,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 说着,她一副“我被逼无奈好委屈”的样子站起身来,叫拂冬一起离开了席位。 好在沈清微的席位比较偏僻,一般人不刻意去找她还真看不到,所以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不过很显然,这并不包括一直注意着她的慕容璟和谢家姐妹俩。 慕容璟在接收到沈清微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就默默松开了攥紧的手,又若无其事地喝起酒来。 趁着孟铎给他倒酒的时候,偷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便没再理会了,时不时的逗太后开心,或者与皇上闲聊了几句。 慕容翎看到这副情景,也忍不住朝沈家的位子看去,见沈清微果然不在,顿时不悦的蹙眉,低声嘟囔:“哼!真讨厌!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居然都不带我玩!” “谁不带你玩啊?”太后突然问道。 她虽然年事已高,却难得依旧耳聪目明,见自己疼爱的小孙女噘着嘴嘟囔什么不带她玩,就忍不住探问。 慕容翎顿时愣了一下,有些慌了,忙不迭的摆手解释:“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看他们表演挺好玩的,我也想玩玩。” “哎呦!还玩儿呢?”太后不由失笑,宠溺的指着她点了点,“你呀!都十六的姑娘家了,还整天想着玩儿,那怎么成!快告诉皇祖母,今日来的这些青年才俊里,有没有你看上的?皇祖母替你过过眼!” “哎呀!奶奶!”慕容翎娇嗔地撒起娇来。 这句奶奶,可把太后给乐得不行,孙辈之中,她一向对慕容翎和慕容璟俩兄妹颇为偏爱。 听到这句民间才有的亲昵称呼,更是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慕容翎趁机小跑了过去,挤到太后一桌去,抓着她的手臂就蹭,还冲慕容璟吐舌扮鬼脸,用嘴型控诉:你和沈清微居然不带我玩!过分! 慕容璟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无奈失笑地摇摇头。 这副祖孙和乐、兄友弟恭的景象,自然也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包括太子夫妇。 第一百章 表演被抢 慕容奕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抓着酒杯的手握得嘎吱响。 “殿下……”沈馥轻柔地把手放在慕容奕手上安抚,柔声道,“莫要被一些小事所干扰,殿下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殿下输给平萧王和三皇子的。” 慕容奕这才收敛了怒意,若有所思的看向沈馥,扯了扯嘴角:“辛苦太子妃了。” “应该的。”沈馥笑着拍拍他的手,转头就跟浣花吩咐起来。 虽然已经确认过了,可沈馥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或许是因为这是东宫首次负责督办这样重要的宴会,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计划。 比起他们的宏图大业,这些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这厢,沈清微成功离开现场后,就偷偷去了库房。 慕容璟已经告诉过她了,太子妃一向谨慎,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作为本次宴会的重头戏,就必然会放在宴会的举办地点——清和殿后面的小偏殿里。 等到了小偏殿,果然看到了太子妃的得力手下浣花嬷嬷也过来了。 沈清微与拂冬双双对视了一眼,两人已心领神会,拂冬立马装作焦急地跑了过去,拉着浣花就哭诉起来。 而沈清微则偷偷从窗户爬了进去,蹑手蹑脚地在库房里快速梭巡起来。 前世的时候,沈馥最喜欢把最贵重的东西,放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也不知这过去三年,她这个习惯改了没改。 沈清微轻轻吐出一口长气,下意识地往最不起眼的角落走去。 那里果然放着一个长匣子,匣子是很普通的木料制成,在旁边这一大堆名人字画堆里,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沈清微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打开了匣子。 “拂冬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你家小姐已经拿到东西了,正在那边等你呢!快些过去,莫让你家小姐久等了!” 外头传来的声音,把刚刚办完“坏事”的沈清微给吓了一跳,她捧着跳的飞快的胸口重重吐出一口长息,趁着浣花他们正在说话,赶紧从另一个比较隐蔽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一名黑衣人从库房的梁上跳了下来,快速扫去沈清微留下的痕迹。 然后不一会儿,沈清微就抱着一个放文具的箱笼站在路口喊拂冬,见拂冬旁边站着的竟然是孟铎时,她还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反应过来,冲浣花颔首致意。 浣花也愣了一下,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劲,可扭头一看,看守的侍卫还在那站着一动不动的,而沈清微也果真如孟铎所说,已经搬着箱笼累得满脸通红了。 既然没有什么疑点,便是感觉有些乖乖的,浣花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孟铎时平萧王的人,若是得罪了平萧王可不得了。 拂冬见沈清微出来了,心下一松,给浣花和孟铎行了礼,笑着朝沈清微快步小跑了过去,一把夺过箱笼就爆了起来。 孟铎见状,自然也功成身退,没再多耽搁。 回到席位上。 沈清微让拂冬把箱笼递了过去,就坐回了原位,倒了一杯茶啜饮起来,也没在理会沈雪瑶的碎碎念。 然而,等到沈雪瑶上场表演的时候,沈清微还是诧异的愣了一下。 这个沈雪瑶,竟然也要表演书画! 而且画作的内容,分明和自己先前准备表演的内容一模一样! “呵!有点意思!”沈清微不由冷笑。 她知道沈雪瑶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竟然连表演节目也要抢! 不过,沈清微转念一想,她本就不想表演什么节目,不过是想借助这个方式,好抢枪太子妃的风头,破坏她的计划罢了! 如今节目被沈雪瑶抢先了,她要是还表演同样的节目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想到这儿,沈清微就有些发愁,捏着额角苦思冥想起来。 先前为了防止意外,的确是准备了预选的节目,可是……她毕竟还是更擅长书画,毕竟从小手绘草药的本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现在改变了计划,只能从预选的节目中挑出一个来应付。 拂冬也看出沈雪瑶是抢了自家小姐的节目,顿时有些急了,凑在沈清微耳边低语:“小姐,这下该肿么办?四小姐她……她抢了您准备的节目啊!” 沈清微也有些发愁,不知该如何选择。 “表姐!” “表姐!” “沈清微!” 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沈清微这才循声看去,见一对面貌极其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的双胞胎姐妹正偷偷猫着身子过来,顿时愣了一下。 “你们是……” 一看沈清微这表情,姐妹俩就知道她懵逼了,没认出她们来,顿时有些失望地垮了脸。 沈清微快速在脑中搜寻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惊讶道:“你们就是谢家两姐妹!” “是啊!可算是认出我们来了!”姐妹俩都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道。 “我叫谢清瑜,这是我妹妹谢宁嫣,我们是你嫡亲舅舅的女儿,记得?你前几天还遣人给我们送了礼来,我们很是喜欢!”谢清瑜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满脸的期待。 沈清微淡然一笑,点了点头:“记得。”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姐妹俩顿时喜形于色,激动得小脸通红。 谢清瑜立马嘴快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一会儿咱们一起表演!咱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虽说你因故不大记得我们,可我相信,咱们一定能配合的很好!” “是啊是啊!表姐,你就答应我们!有你和我们一起表演,我想若是祖父知晓,也定会开心地蹦起来的。”此时,谢宁嫣竟也忘了自己要保持的淑女风范,兴奋地劝着。 沈清微原本还有些紧张,此时见她们这恨不得立马与她歃血为盟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我答应你们。” “啊!我就说你一定会同意的!”谢清瑜激动地想要大喊,却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压抑着兴奋小声说,“那咱们就说好了!一会儿我表演剑舞,妹妹弹琴,表姐你就跳舞!你今天这身衣裳,像极了仙女!最适合跳蝶恋花了!” “蝶恋花?”沈清微诧异了一下。 “对啊对啊!”姐妹俩连连点头。 沈清微顿时又忍不住噗嗤一笑,竟有些感动。 第一百零二章 沈雪瑶露陷 姐妹几个嘻嘻说笑,谢清瑜突然冷眼一扫,瞄到不远处的沈雪瑶,正满是怨念地死死盯着沈清微,顿时也反瞪了回去,吓得沈雪瑶一个激灵,手中的酒杯都洒了。 谢清瑜顿时冷哼:“就这种货色,居然也敢抢表姐的东西?还害得表姐毁容!害我们几年都无法亲近!真是……真是不把她大卸八块都不足以解恨!” 谢清瑜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做出狰狞的表情,仿佛正在将沈雪瑶生吞活剥了一般。 “姐!仪态!注意仪态!那种人,就不能跟她来明的,要来阴的!”谢宁嫣虽然瞧着软软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此番提及沈雪瑶,却也是染上了几分阴鸷之色。 沈清微赶紧抓着姐妹俩的手,柔声安抚:“你们先别急着生气,她呀,一向任性跋扈惯了,自作自受,一会儿有她好受的!你们就等着,一会儿她就要遭到报应了。” “报应?” 姐妹俩诧异地面面相觑,虽不知沈清微说的报应是什么,可既然她说有,那就一定有! 便心下稍安,正如沈清微所说,静静等着看好戏就是。 果不其然,说了沈清微,就少不得要说说整个沈家。 方才沈雪瑶表演的字画,是一副有关佛境的图。 一向礼佛的太后就忍不住提及了沈雪瑶刚才的那幅画,虽说画技不算优秀,可堪堪可成,只是到底笔力还差了一点。 不过,这对太后而言,已经足够让她老人家提一嘴了。 “方才作佛门圣境图的,好像也是沈将军家的?” 一听这话,太子妃便喜道:“是啊!是我二叔家的,排行第四,名唤雪瑶。” 太后笑着“嗯”了一声,朝沈雪瑶看去,道:“沈四姑娘。” 听到太后叫自己,沈雪瑶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 在秦氏欣喜若狂的催促下这才矮身行礼,磕磕巴巴地应道:“在!臣女沈雪瑶,拜见太后!” “嗯,是个美人坯子!”太后笑眯、眯地点头,将沈雪瑶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今年多大了?” 沈雪瑶早就紧张得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了,只呆呆地回道:“十五了!” “嘶!这岂不是要及笄了?哈哈哈!”太后笑着睨了自己的几个孙儿一眼,很显然,是准备抬举沈雪瑶了。 秦氏虽然脑子不灵光,可这会儿却眼尖的很,知道太后这是看中自己的女儿了,高兴地捏着帕子不住地颤抖,比自己得了诰命夫人的封赏还要高兴。 而沈茹轻脸上的笑,却要多假,就有多假。 谁知紧接着,太后又问:“才十五岁,就能作出这等画作,很是不错啊!那你且说说,为何要这样画我佛?可是有什么典故?” 这一问可不得了!沈雪瑶当场就懵逼了! 她只是偷偷看过沈清微练的画,就直接照葫芦画瓢罢了,哪里懂这是什么?反正瞧着就高深的很! 可是现在她却后悔极了!她哪里懂什么佛法!她……她画的不就是几个乞丐拜另一个乞丐吗?跟佛有什么关系啊? 沈雪瑶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局促不安地“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谁知这个时候,沈清微突然站了起来,先朝主上位行了礼,方道:“太后!臣女斗胆,恳请太后准许臣女说两句,四妹可能是见太后如此喜欢,一时紧张忘了,臣女倒是看过这画,可否容臣女说说拙见?” 太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了一下,看着沈雪瑶的目光很明显便冷淡了下来。 转向沈清微的时候,她便笑着点头:“好呀!你但说无妨!” “谢太后!”沈清微这才笑着行礼,随即将自己当初作画时的想法娓娓道来,“此画,乃是我佛释迦牟尼舍身成佛之时所显现的圣境。我佛初时乃天竺国皇子,因出生起便伴生金莲,从小无心权势,只想施德行善,救济苍生。” “一日,我佛深感万民疾苦,无法一朝度化,便坐在菩提树下冥想,谁知竟引来一条巨蟒,受佛法感化,竟支起身子为我佛挡去风雨侵蚀,而随之而来的信徒们见此状,皆震惊莫名……”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警示世人,莫要贪图眼前的一些蝇头小利,却忘了自己身后还有很长的路,只有始终保持善念,才能度几度人。 而当今圣上施行仁政,不但感化万民,也是在为今后国运昌隆、天下海晏河清做足了铺垫。 我们受皇上庇佑的臣子百姓,更应该感受到皇上的恩泽,为民请命,守护疆土,匡扶社稷等等。 沈清微说完这些,悄悄吐出一口长气。 好久没有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了,还真是有点累。 太后显然也对这个理解非常满意,连连点头称赞,并透露了自己最近正准备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问沈清微可有意愿帮她一把。 这太后都主动递出橄榄枝了,沈清微又岂有不接之礼? 她当即笑着应下,并直言自己也的确需要好好修修心,免得总是经不住事儿,多嘴多舌的。 这一番话,又是逗得太后开怀大笑。 大伙儿也跟着乐呵呵的,像是真的感受到了佛光洗礼了一般,各种溢美之词不胜枚举。 沈清微自然受不起,便谦虚地坐了回去,让自己的父亲沈威将军,好好感受一番来自文武百官的赞美。 如此一来,沈威看着沈清微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慈爱了。 这个时候,太子妃也站了出来,笑道:“我是没有妹妹那般高才,既然雪瑶妹妹画的是佛光普照,那我就当凑个趣,为太后助助兴,画一幅山河万里!” “嗯!不错不错!你也来一个!”太后道。 “好!好一个山河万里!哈哈哈!”皇帝道。 太后与皇帝异口同声,都表示了对太子妃表演的期待。 要知道,太子妃可是太师的女儿,才学自不必多说! 当年太子妃还未嫁与太子之时,还曾以才色医三绝冠名天下呢! 既然太子妃那么好的兴致,大家岂能错过? 于是,太子妃当即就让浣花把先前准备好的画卷拿了出来。 这画卷可不是普通的洒金宣纸,而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只要沾了液体,就能激发药性,吸引蝴蝶和象征吉祥的各色飞鸟前来,而且蝴蝶还会集中在画上,显现出“国运昌隆”的“昌”字,以喻天下四海昌平、国运昌隆! 然而,当沈馥把画画好后,故作神秘地手指沾水撒在画上,显现的却不是“昌”字! 第争一百零六章 争吵 两人坐下,沈清微左右扫了一圈,发现这里已经被人围起来了。 想来肯定是慕容璟为以防他人误闯偷听,才让人守在各处。 “还是王爷考虑的周全。”沈清微笑了笑,主动提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到慕容璟手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慕容璟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开口道:“今日之事,你处理的很好。” 沈清微笑着拱了拱手:“还是劳您和三公主配合的好。” “那……那能有什么事!是我三皇妹她非帮你的,我就建议,建议了一下而已!”慕容璟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握拳凑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面上虽恢复寻常,耳根却悄悄染上了几分霞色。 说起这件事,慕容璟就忍不住蹙了蹙眉,语气也冷了些:“太子夫妇一向看不起三皇妹,此番更是……若非三皇妹自小被养在皇祖母宫里,只怕早就香消玉殒。而我之所以能安然长到现在,也多亏了皇祖母庇护,他们才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今天的事,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你让父皇对太子起了疑心,任由太、子、党发展下去,他日只怕是再无我兄妹立足之地了!” 闻言,沈清微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举起茶杯轻轻碰了一下慕容璟的,淡然笑道:“应该是,恭喜我们成功地让太子失去皇上的信任。”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现在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才是我们真正要小心的。”慕容璟的神色赫然一沉,正色道,“毕竟太、子、党实力过于雄厚,不但有兰贵妃和沈太师两大靠山,他们现在也已经和兵部有了联系,虽说还没有完全掌控,可是……也不远了。” “兵部?”沈清微蹙眉思忖。 现今兵部已经归属太、子、党了,这个沈清微略有耳闻,不过隶属于兵部和皇帝统管的军方,其实只能说是有一半在太、子、党。 而另一半,则主要是谢国公和定远侯这两支军队。 而谢国公这一脉,不用说也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持中立态度,从不站队。 慕容璟似乎看透了沈清微的想法,抿了一口茶水后,又道:“其实你应该猜到是谁了,谢国公的确是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不过这些年以来,谢国公一直声称自己年老体迈,曾多次上奏要告老还乡。” “而父皇也的确出于体恤他的身体,就很少让他老人家上朝听政,只偶尔有什么大事的时候,才会特意传召,倒是也无碍,只是……这兵权一日没有交到太子手中,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说到这儿的时候,慕容璟和沈清微的脸色都双双沉了几分。 随即,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就各自散去了。 而另一边的太子,知道大事不好后,就急匆匆敢去向皇上请罪解释,然而,还没到太和殿,就被伺候皇上的内监给拦下了。 “太子还是请回!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不想见您。” 见内监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慕容奕就知道皇上现在,是绝对不可能见他了。 他恨恨拂袖,转身就回了东宫。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刚才闹的误会给解除了。 可现在父皇根本就不想见他,硬闯是没有用的,只会加深父皇对他的疑心。可若是让他什么也不做,他又如何甘心! 想到这儿,慕容奕更加快了脚步。 一回到东宫,慕容奕就直接把沈馥抓到一旁去,愤怒低斥:“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做了什么蠢事!现在父皇已经盛怒,不听我任何解释,也不愿见我了!你不是说你早就办妥了吗?那为何还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不然……我就算没办法休你,也能让你永远老死在冷宫!” 沈馥整个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慌乱地解释:“殿下,臣妾是被陷害的!那副图,被人做了手脚!” “呵!沈馥,你当孤是三岁小儿吗?这里是东宫!是孤的宫殿!到处都是孤的人!你告诉孤,有人在孤的地盘里,对你的画动了手脚?证据呢?”慕容奕冷笑,根本就不相信沈馥说的每一个字。 “不是的!臣妾真的已经确认过了,凤凰羽的用量,是臣妾精心比对过得,绝不可能出错,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调换了!”沈馥仍旧不死心的解释。 然而,此时的慕容奕已经陷入了疯狂,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解释,况且,此时此刻,沈馥的每一个解释,在慕容奕看来,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仰头冷笑数声,满脸沉郁地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就你这样的脑子,当初我竟然会鬼迷心窍,与你合作,反而把真正的沈珺给杀了取而代之,若是当初这一切都没发生,沈珺就是孤的太子妃,那这一切也根本就不会发生!就凭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入得了孤的东宫!” “殿下!”沈馥不敢置信得瞪大了双眼,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容奕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容奕冷哼:“怎么?戳中痛处了?你现在这样算啥呢么啊?孤呢?孤要怎么办!你告诉孤,孤要怎么办?若是你害得孤失去这太子之位,你以为你就能跑得掉吗!” 沈馥厉声喝止:“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为了帮你扩张势力,拉拢朝臣,我付出了多少难道你都看不见吗?当初那人的事,不也是你……事已至此,殿下说这些,难道就能挽回一切吗?” “那也比彻底毁了要好!假的终究是假的!”慕容奕顿时红着眼呛声。 只是话刚说出口,慕容奕就后悔了。 不管沈馥是不是真的沈珺,除了他们俩之外,在其他人眼里,沈馥就是沈珺,就是唯一的太子妃,就是沈太师的嫡长女。 而如今,他便是再如何生气,也断不能与沈家就此有了嫌隙,不然,局势一旦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就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他稍稍平息了怒气,忍着心中不断喷薄而出的不甘和愤怒,哑着嗓音安抚:“抱歉,是孤失仪了,让你受委屈了,此事……孤另想办法解决。” 说完,太子就扭头离开,没有再多看沈馥一眼。 而沈馥,也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 第一手百零七章 是谁做的手脚 今天的事,让沈馥有些措手不及,情势发展不可控制,的确是她没有料到的。 可是沈馥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好的,人手全部都是他确认过病没有掺杂别的人。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安排的妥妥当当,为何还是会出问题?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沈馥来来回、回仔细想了一遍,包括自己今日接触到的人以及遇到的一些事情。 随后,她扭头朝身旁的浣花道:“你速去查清楚今日到底有什么人到了库房,哪怕是路过的,都要一一彻查!” “是太子妃!”浣花应道,领命而去。 因为今日的宫宴安排的人都是经过比对和登记在册的,包括前来的宾客。所以浣花很快就查到了最有可能接近库房的人,只有中途离席的慕容璟、三公主和沈茹轻。 经过浣花的回忆,靠近过库房的人有沈清微的贴身婢女拂冬,和慕容璟的贴身侍卫孟铎,沈清微的婢女倒是不太可能,因为当时也的确只看到了拂冬一人,就凭一个小小的婢女,是绝对不可能越过重重守卫而偷偷潜入库房。 唯一有可能做到这些的,就只有慕容璟的侍卫孟铎。 所以经过一番盘查,沈馥已经能够确定,此事绝对跟慕容璟脱不了干系,一切矛头也全部指向了慕容璟。 不过沈清微的嫌疑也很大,甚至沈馥还觉得,可能是沈清微和慕容璟联手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以慕容璟的身份,不太可能会和沈清微有什么联系。 再者,沈清微也就最近才开始冒头,她又怎么会有机会跟慕容璟扯上关系呢? 不过也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毕竟沈馥在此之前并没有把这两人联想到一处过,自然也就不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一想到这沈馥就头皮阵阵发麻,还是轻忽了呀!当初就该直接把慕容璟和沈清微都弄死。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先把慕容璟那个病秧子给弄死,再想办法除掉沈清微。 毕竟沈清微也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人物而已,犯不着她大动干戈。 只是慕容璟的存在,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沈馥想来想去,也只有慕容璟这样体弱多病的,本就身中剧毒的,才更容易出现“意外”。 想到这,沈馥勾唇冷笑,分外得意,便吩咐浣花道:“命人去把我的蜘蛛拿出来,派人找找看平萧王去哪儿了,记住,那蜘蛛啊,是不小心跑出去的,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平萧王身上去,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浣花愣了愣,颔首领命:“是,奴婢明白了。” 假山内,躲着几个黑衣人,按照上面的吩咐,悄悄打开了手中的盒子,放到离慕容璟近的方向,便又隐回黑暗中,静静看着。 而彼时还在小院里与沈清微说话的慕容璟,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一个天大的危险,正朝着自己缓缓逼近。 只是不知为何,就在离慕容璟不足一丈远的时候,那红斑蜘蛛竟然突然转了方向,飞也似地朝他对面的女子疾奔过去。 从小就对毒物敏感的沈清微,也在蜘蛛快要顺着自己的脚爬上来的时候猛然察觉到什么,倏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慕容璟被她吓了一跳,也站起身来,关切的看着她。 “是毒蜘蛛!小心!”沈清微看清此物是什么的时候,顿时头皮一麻。 然而,同时也看见蜘蛛的慕容璟见那蜘蛛竟然不断追逐着沈清微,还猛地一跃而起,飞向了沈清微! 他心里一急,想也没想就直接跳到沈清微身前去,挥手挡开蜘蛛的攻击。 手腕猛地一震刺痛,慕容璟只微微蹙眉,快速拔出身上的匕首就挥向蜘蛛。 然而,那蜘蛛非常灵敏,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慕容璟也没在意,扭头冲沈清微问道:“你没事?” 然而下一秒,他便身子一软,瘫软在地。 “王爷!” “主子!” 孟铎飞身而出接住了慕容璟,见他只一瞬就面色发黑,顿时慌乱地看向沈清微。 沈清微已经开始为慕容璟把脉了,面色凝重地沉声道:“这蜘蛛……果真厉害!孟大人,劳您安排一下,我们得尽快带王爷出宫!我现在没有任何工具,不方便解毒!回王府再说!而且此事暂时不便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好!”孟铎应道,扭头就吹了个哨子,命人快些疏通路线。 于是,只一会儿,孟铎就已经把出宫的路线安排妥当,沈清微一边观察着慕容璟的状况,一边协助孟铎把人背起来,快速离开了皇宫。 刚上马车,慕容璟就开始毒发,浑身发烫,还神志不清地不断往沈清微身上蹭去。 “王爷?”沈清微有些懵逼,手足无措的想推开慕容璟,又怕动作太大伤到他。 然而,慕容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沈清微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不断地吸引着自己靠近。 此时此刻的他,早已失去了理智。 而沈清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与慕容璟相互对视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勾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看着慕容璟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凤眼,仿佛有了生命魔力,像是要把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两人的脸越靠越近,直到……四片唇瓣贴在了一起,两人都不仅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了,才终于分开。 沈清微也终于回过神来,重重喘、息着将慕容璟推开些。 “清微……我还想……”慕容璟努力想要克制,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可他还是很想继续,甚至还想对她做更过分的事情。 “王爷!得罪了!”沈清微用力咬破了嘴唇,在慕容璟亲上自己的脖子时,抬手用力劈向他后脖颈的穴位。 慕容璟终于晕了过去,她也松了一口气,只是随即想到,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这样? 慕容璟丧失理智还可以理解,那自己呢?又不曾被蜘蛛咬过。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沈清微顿时脸热,她很确定,自己刚才那不可自控的感觉,绝对不是幻觉!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给慕容璟解毒,否则毒性持续蔓延,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百一百零八章 解毒 慕容璟本就身中奇毒,再不解毒,怕是撑不到回王府。 所以,沈清微必须当机立断! 想到这儿,沈清微咬了咬唇,让自己清醒一点,掀开帘子朝外面赶马车的孟铎道:“孟大人,借匕首一用!” “哦,好的!”孟铎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递了过去,目光落在沈清微的脸上时,稍稍凝滞了一瞬。 “清微小姐,你的脸……” 拂冬也赶紧凑过来看,顿时惊叫道:“哎呀!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沈清微顿时呼吸一滞,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被他俩这么一说,倒有些脸热了起来。 “吸毒吸的!”沈清微没好气地扔下这话就钻了进去。 外头还响起了拂冬和孟铎不解的讨论声,不过沈清微也只尴尬了一小会儿,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慕容璟身上。 她抓起慕容璟的手腕看了看,原本被咬的地方,肿了一个小包。 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蚊子或其他小昆虫咬的,普通人怕是不会当回事。 可是谁也想不到,就是那样看似普通的小毒物,却一点也不普通! 皇宫里随时都有宫人清扫,是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毒性那么厉害的蜘蛛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事人为放出的! 沈清微一边熟练的拿匕首划开慕容璟手腕上的肿包,放出毒血,一边在脑中不断分析,最有可能对他们下手的人。 正准备倒掉小碗里的毒血,沈清微却愣住了,眉目凛然,杀意迸发。 沈馥!你……果然还是没耐住性子吗? “清微小姐,王爷如何了?” 车外传来孟铎焦急的声音,沈清微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杀意,将小碗端出车外,“暂且无碍,喏,毒血已经放了,去倒掉。” “哦,那王爷……”孟铎还想说什么,看到沈清微扭身就回到原位,给自家王爷上药,他扭身把毒血清理了,加快了进程。 回到王府后,孟铎就把慕容璟背回了卧房,而沈清微也快速写出药方,递给了慕容璟的另一名侍卫展风。 据孟铎所说,府上轻功最好,脚程最快的,当属展风。 希望他能不负所望,尽快把药买回! 沈清微也没多想什么,让孟铎带着拂冬回去把她治病用那套银针取来,就指挥着他们给慕容璟泡药浴、熬药汤。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刚好展风和孟铎都回来了。 拂冬赶紧把银针递了过去,问道:“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 沈清微点点头,道:“行,你来熬药!” 随即又扭头对孟铎和展风道:“一会儿你们把王爷放入浴桶中泡药浴,我要同时为他施诊,可能会导致他气血翻涌而挣扎起来,你们摁着点。” 孟铎与展风对视一眼,双双点头,异口同声道:“好,有劳清微姑娘,” 随即,每人都按照沈清微的安排来,各司其职,按部就班。 一开始还好,慕容璟依旧陷入昏迷中,孟铎和展风很顺利就把他抱入了水中泡着。 因为男女大防,还给慕容璟穿上了里衣,免得沈清微尴尬。 热水彻底打开了毛孔,让药性一点点渗透进去,慕容璟的脸色也由原本的发紫发黑,渐渐变白了些。 乘此机会,沈清微赶紧在他身上各处穴位下针。 不一会儿,从慕容璟的身体里,流出了一些暗褐色的东西,把浴桶中的水染成了黑色。 慕容璟也突然面色痛苦地抖动起来,开始浑身抽、搐。 沈清微顿时心头一紧,喊道:“快!摁住他!拂冬!拿一块干净的布来!” 话音一落,孟铎和展风立即抓住慕容璟的双手双脚,沈清微接过拂冬递来的布,赶紧团一团塞入慕容璟口中。 “清微姑娘?” 众人皆不解地看向沈清微,不过她并没有解释,而是急而不燥地拿来一个铜盆,放在慕容璟面前。 另一只手,则稳准狠地插、入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嘴里的布被拔掉,慕容璟猛地睁开眼睛,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 血中似乎还有很小的活物在扭动,沈清微刚想看清楚些,却又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了,血也似乎便的更浓了些。 难道是她太累眼花看错了? 沈清微来不及多想,又赶紧开始了下一步的逼毒。 好在慕容璟身上的毒性似乎已经被身体自动吸收了一部分,只吐了两回,他就没再吐了,而血也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 沈清微赶紧为慕容璟把脉,发现他的脉象也恢复了正常,就像是……从未中过此毒一般! 见她满脸疑惑的样子,还反反复复给慕容璟把脉确认,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却又听不大清楚,在场其他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怪啊……好奇怪。” 沈清微又仔细确认了几遍,确定慕容璟的脉象的确是平稳了,他的脸色也恢复成正常的白,只是嘴唇有一点点苍白。 不过,毒性虽然缓解了,药也喝下去了,可慕容璟却依旧没有醒。 孟铎试探着问道:“清微姑娘,您……” “今日我要留在这里看护,以防万一。”说着,沈清微重重叹了一口气,“你们王爷这病症,着实奇怪的很,咬他的那只蜘蛛,我几幅可以断定,便是一滴毒液,也足矣毒死几头牛了。” “可是王爷不但没有加重病情,反而那么快就恢复如常了……” 孟铎挠了挠头,更加不解了:“这恢复了……不是好事么?” “话虽如此,可那蜘蛛本就不是普通毒物,乃是有人特意豢养的,毒性非比寻常。”沈清微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来,随即又套头定定看着孟铎道,“行了,我在这儿照顾就是,万一有什么变故,也方便应对。” 孟铎立即抱拳道:“有劳姑娘了!” “没事,不过,我倒是要劳烦孟大人帮我走一趟了。”沈清微笑了笑,受了这礼。 孟铎问道:“给沈府传信?” “不,是给谢国公府。”沈清微扭头看向了慕容璟,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现在慕容璟身上的毒性基本已经稳定了,有她准备好的药方在,即便是她回了府,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 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担心,或许在她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候,她就开始记挂了。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孟铎后,就陪在慕容璟身边寸步不移地照顾,甚至连擦汗这种小事也不假人手,只希望慕容璟能早些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