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普通人的求生之路》 第一章 “预计未来三天，我市大部分区县将有能见度不足100米的大雾，部分地区能见度小于50米，空气污染度指数达到重度污染……” 李小山不耐烦的抬手戳了一下车载电视的换台按钮，换了一个台。 “为治理笼罩全国大部分地区长达一月之久的浓雾，政府紧急制定了多项应急预案，包括最新的汽车尾号限行措施……“ “你都限行一个月了，也没见雾变小，这么大的雾，摄像头都不一定能拍到车牌号。” 李小山一边对新闻嗤之以鼻，一边努力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操纵着汽车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缓慢前行。车窗外除了浓重的雾什么都看不到，还好李小山对这条在居民楼中穿行的小路很熟悉，靠着记忆，也能走下去。 “幸好有这条完全没有摄像头的小路，不然这一个月的罚单得把我罚死。尼玛，这雾用刀切一下都能像豆腐似的切一块下来了吧。” 李小山嘀嘀咕咕的念叨着，用手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迎面渐渐出现了两团黄色的光团，李小山收了收油门，将车子的速度降到接近步行速度。对面的车行进路线十分诡异，两个光团在浓雾中左右摇摆，像是人喝醉了酒一样，眼瞅着对面的车冲着自己过来了，李小山不得不按了一下喇叭，这时对方才拐了一个弧形，与李小山擦肩而过。 “差点撞上好不好，天气不好就不要开车！你以为你技术跟我一样好吗？” 李小山拼命瞪着对方，对方司机是一个脸色极差的青年男子，一手开车，一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 “看你病成这样，算了，没准啥时候就不行了呢。” 李小山腹诽道，小心的拐了一个弯。 李小山，今年27岁，未婚女汉子一名，普通人长相，身材高挑，有一个固定的男友，不过尚未谈婚论嫁。由于不愿意给别人打工，便求家里资助，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社区门诊，手底下有五六个大夫护士，除去日常开销，剩余的钱也就比李小山那些在大医院里苦熬的同学们多那么一点点而已。为了节省开支，很多事李小山都是亲自上阵的，比如开班车接送员工上下班，比如通马桶，又比如修水龙头、换灯管等等。还好李小山本来就不是什么娇气的性格，丝毫不觉得自己拎着扳子拧水管有什么不妥，在自己动手能力极强的父亲的熏陶下，这些在一般人看来不是女孩子该干的活计，她也能上手做的很好。而她的男友方晨，则在这些方面差的很多，是个白白净净书生气十足的男人。李小山也曾默默的在心里嫌弃过他不够阳刚，不过转念一想，方晨不擅长这些，她擅长就可以了，让方晨去打理那些文件处理啊、账目计算啊之类的东西，正好她不喜欢做那些事情。 这样的大雾天气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起初三两天还能见到一次晴天，渐渐地就发展成了接连许多天都不会散去。伴随着大雾一同到来的还有许多咳嗽的病人，都是一个症状，脸色苍白，双目充血，满身虚汗，手脚冰冷，剧烈的咳嗽，但是却不发热。用一些抗生素，症状便好些，但是一旦断了药，病情便会更加剧烈的反复。因为这个，李小山的小门诊这个月简直人满为患，每天都是排着队来输抗生素的人群，那架势，仿佛输进去的不是抗生素，而是毒品一样。 李小山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药房里的库存，前些天药品消耗刚开始加大时，她曾经跑到药品公司那里买了一大批抗生素，足够几百人使用半个月，原本以为足够了，没想到刚过去五六天便已库存告急了，她今天还得想办法去医药公司再买一些回来，可惜医药公司那里库存也不多，现在全市都在抢药，也不知道她能买回来多少。前方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个身影，李小山把车停了下来，一个身材纤瘦、中长发、面容清秀的女生拉开车门跳上车来。她坐下后，把防毒面具一样的口罩从脸上拉下来，大大的喘了几口气。 “呼，憋死我了。” 来人是在李小山的小门诊里负责挂号收费的叶美，与李小山年纪相仿，是一个个性爽朗、爱说爱笑的女孩。 “喘两口就把口罩再带上吧，车上没有净化器，空气也不怎么好。”李小山说道。“等到了单位打开净化器，你再舒坦吧。” “哎呀，没有那么夸张啦，你不是也没带口罩。”叶美用手在脸颊旁扇着风。 “我戴口罩的话，眼镜上会有雾气，没法开车了。” “这种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早晨你听新闻，里面说什么了？”叶美问道。 “老生常谈，限行、停产、停课，让大家不要恐慌什么的，没什么新鲜玩意。”李小山耸了耸肩，“咱们的药没多少了，今天我去医药公司那里看看，如果进不来货，未来几天大家就不用来上班了，在家歇一歇，等这阵子过去再说。” “听说大医院的药品库存也不多了，最近已经开始限制每日接诊人数了，咱们这儿这几天人明显见多，都是进不去大医院，就跑咱们这儿来了。” “不光是药，别的也开始抢了，跟当初非典似的，什么都屯，盐都要买好几箱子，也不知道哪辈子能吃完。” “是呀是呀，我妈前几天刚买了好多好多方便面矿泉水什么的的回来。”叶美往前凑过来，用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好大一个圆，“她还让我从咱们这儿买点常用药回去存着。” “咱们自己人肯定优先。”李小山笑了笑，慢慢的启动了汽车，向下一站驶去。 李小山顺利的接到了收费的叶美、护士吕芳芳、贾雨和大夫刘文娟。当她们到达门诊的门口时，已经有十几位患者在门口等候了。 “咳咳，你们……咳……怎么才来。”一位面容苍白的妇女抱怨道，旁边的人纷纷附和着。 “路上不好开，所以慢了，见谅，见谅哈~” 李小山急忙点头哈腰赔不是。她快速的打开门口的卷帘门和玻璃门，将所有人放进来之后回身把玻璃门关好。叶美几人则麻利的换了白大褂，开始有序的接待病人。 李小山进了药房，打开存放抗生素的柜子清点着数量。有两种已经没货了，还有两种只剩下几十支，勉强够十几个人使用，当初屯的最多的两种，剩余的量预计勉强还能支撑两天。李小山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准备给医药公司打电话，她看到手机上有三条未读短信。 “小山，早晨开车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到了医院后告诉我一声。” 这是方晨发来的。 “山山，今天有空的话，陪妈妈去再买点食品存在家里。” 这是老妈发来的。 “山山，别贪图赚的那点钱了，赶紧让大家都歇了吧，你和你妈收拾收拾，赶紧回老家这边来，我这几天已经回来了，农场这里比城市情况好得多。” 这是在t城的老爸发来的。 李小山心头一暖，迅速的回复了短信，之后拨通了医药公司的电话。 “喂，玲姐，是我，小山。” “哦，小山呐，你也没药了是吗？”电话那边的人显然很烦躁。 “是啊，玲姐，我这儿再有两天就得关门了，您那边能给我匀出来点吗？“ “唉，小山，不是我不帮你，上面规定我们得给大医院留出一部分库存，药厂那边已经加班加点的生产了，但到我们手里还得一段时间，我这里也很紧张呀。” “玲姐，我这么小的地方，用不了多少啦，现在我这儿好几种已经没货了，我都没来得及给家里人备点，你再帮我弄一点，我也不打算卖了，就给家里人和员工们备着，等药厂那边的运过来，我再进货开门，您看这样成吗？” “唉，行吧，我每样再给你一箱，要不是上次你帮我爸找了个专家主刀，我才不给你呢。” “上次那事不算什么，那是我老师，玲姐你最好啦，老这么照顾我，那我现在过去拿去。”李小山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 “你这丫头……唉，成，过来吧，路上小心点啊。” 李小山挂了电话，转身走到叶美那里，她那儿正排着十几个人交费，忙的不可开交。 “叶美，待会儿我去医药公司，这边你和刘大夫照应一下。”、 “好好好，你去吧，有事电话联系。” 叶美冲李小山摆摆手。李小山仔细的带好口罩，又走入了浓雾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医药公司距离李小山的门诊大约七八公里，平时开车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程。最近的道路是一条城市快速路，途径一处商业街，两边还有居民楼无数，平日里交通十分繁忙，有一处发生小剐蹭事故就会造成几百米长的堵车。如今这条路上几乎没有车辆，李小山的车慢腾腾的爬了一路，只看到几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与几辆巡逻的警车。 市区的雾似乎比市郊的更加浓重，李小山好不容易到了医药公司门口。能停放几十辆车的院子如今被车辆塞到满满的，李小山只得把车子停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之后徒步走到医药公司。进了医药公司大厅，李小山发现大厅里的人比往日更多，都挤在办公桌前，嚷嚷着要买药，而医药公司的人则一遍又一遍的大声重复着没有货。她摘下口罩，用衣服下摆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重新带好后四下张望着，寻找玲姐的身影。 “小山，这边。”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女性从大厅右手窗边摆着的发财树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来，冲着李小山招手，她急忙跑过去。 “玲姐，上哪儿拿货？” “嘘，别让别人听见，跟我来。” 玲姐带着李小山拐了几个弯，走到库房，从一个隐蔽的角落拉出一辆平板小车，车上放着四个纸箱。 “都在这儿了，你赶紧偷偷拿走，别让别人看见。” 玲姐把小车交给李小山，一边四处张望着，库房与大厅并不在同一栋建筑里，此时库房门口也笼罩着浓雾，根本不会有人能看到，但她还是紧张兮兮的四下打量。 “玲姐，没这么夸张吧？” 李小山看着一贯精干利落的玲姐如此神经质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没有，前几天还放货时，有好几拨人就为了给谁多了给谁少了打起来了，现在到处都是要抗生素的病人，那些个小诊所小医院为了趁机多赚点，到处抢货啊，如今不放货了，他们还在这儿天天守着，要是让他们看见我给你了，还不得把你给拆了。” 李小山想过药很抢手，却没想到这么抢手。 “这不是人为制造恐慌呢吗？”李小山不禁咂舌。 “可不是，快点，我替你看着，你赶紧搬车上去。” “好。” 李小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着药回到了门诊，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药从车上搬下来，而是空着手进了门。 收费处窗口前还是很多人，输液大厅里坐的满满当当，两个人共用一个输液架都不够，咳嗽声此起彼伏，角落里的空气净化机嗡嗡的一刻不停的工作着，大厅里的空气却依旧浑浊不堪，充斥着令人胸口发闷的异味。 护士吕芳芳正在护士站里配药，贾雨则来回巡视着，她发现坐在靠墙椅子上的一位大爷低着头，斜倚着靠背，一动不动，而输液器小壶里的点滴也停了。贾雨急忙走上前去，抬起大爷的手检查着针头，他的手背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 “哎呀，大爷，这鼓了你怎么不说话呢。” 贾雨急忙把针拔了出来，用棉签按压住针眼，然而大爷还是一动不动的倚靠着靠背，低着头。 “大爷，大爷，能听见吗？” 贾雨吓了一跳，她用手轻拍大爷的脸颊，大爷的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左歪向了右边，露出了骇人的灰白面孔，随着头颅的晃动，几股黑红的血液从大爷的口鼻处流出来，在脸上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贾雨不由得惊叫出来。李小山急忙上前去，扶住向后急退的贾雨。 “快叫刘大夫过来！芳芳，准备急救药品，小雨，打120，快！” 李小山到了大爷近前，立刻觉得头皮发麻，她虽然嘴里迅速的下着命令，但心里却慌乱极了。她检查了大爷两手的脉搏，又摸了摸颈动脉，最后扒开眼皮看了下瞳孔。这时周围的病人也发现了这令人恐慌的场景，纷纷尖叫着散开。 “大家别慌，小心不要绊倒了，小心自己的针头！” 赶过来的刘大夫高声喊着，努力安抚众人，两位护士也一同阻止病人乱跑，七八分钟后，众人才勉强镇定了下来，刘大夫急忙安排小雨检查刚才跑动的病人手上的针头，自己则迅速走到李小山身边，检查那位大爷。 “瞳孔已经放大了，脉搏也没了。” 李小山起身让开，刘大夫将大爷放平，用听诊器迅速的在他的胸前听了听。 “不能放弃，还得试试，芳芳，肾上腺素。” 刘大夫开始做心肺复苏，吕芳芳则按照刘大夫的指示注射抢救药品。李小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胃里像是吞进了什么活物一样不停的抽搐着。她稳了稳神，摸出电话拨打了110，之后又给区卫生局打了个电话，报告了这件事，警察和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均告诉李小山要镇定，不要随意破坏现场。李小山和贾雨将剩余的病人安排到了其他诊室，众人什么猜想都有，好多人纷纷闹着要拔针退钱，李小山大声安抚着，却一点用也没有。 “大约是不行了。” 刘大夫疲惫的直起身子。 “这回可麻烦了。”李小山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不见了踪影，“先处理其他人吧，愿意输完的就给他们找个地方待着继续输液，想走的那些就给他们拔针，退钱没可能。” 刘大夫站起来，顾不上休息，急忙加入了安抚众人的行列，好多人都离开了门诊，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李小山从诊室的诊疗床上扯下一条床单盖住平躺在地上的大爷那张越发渗人的脸，疲惫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头脑里一片混乱，自己这个小门诊死了人，死者家属来闹，以后恐怕很难继续经营，还有医疗事故责任认定什么的，天啊，该怎么办。李小山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她呆呆的盯着大爷从白色床单下露出的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巨大的恐慌让她手足无措，她摸出手机，下意识的拨出了方晨的电话，尽管她知道方晨并不能扭转目前的局面，但她还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一如过去十二年里每一次她感到难过时那样。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几秒种后，电话接通了。 “小山，什么事？” 方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伴随的还有吵杂的背景音，仿佛他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接电话一样。他的声音奇异的给李小山带来了平静，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方晨，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也许是李小山少见的柔弱让方晨有些意外，电话彼端沉默了片刻，接着方晨轻声笑起来。 “我也想你，两天没见了呢，晚上一起吃饭吧，你在门诊等我，我下班了去找你。” “好，晚上见。拜拜，猪猪，好好上班吧。” 李小山挂断了电话，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依赖着方晨，她不清楚方晨是否知道，但是只有他能让李小山平静下来，无论她处于怎样的悲伤或是愤怒当中。李小山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因为她总记不住电话号码，方晨从来没有换过号码，从高中起他就用着这个号，去外地读大学时也一直保留着。方晨曾点着李小山的额头说过，她是个记不住数字的笨蛋，如果哪天需要帮忙时却不知道号码，她一定会很抓狂的，所以这个难得被她记住的号码不能换，免得她找不到他。她就这样痴痴的看着那串数字，冰冷的四肢中流淌着回忆带来的温暖。面前待解决的困难，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突然，李小山看到大爷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她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到大爷身边，掀开了床单。床单下的人依旧是脸色青灰，从口鼻等处流出的血液呈现出黑红的色泽，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这些流出的血液却诡异的没有凝结，呈现出粘稠的状态。她再次试了试大爷的脉搏，刚刚心中升起的希望像是扎破的气球，砰的一下就不见了。 李小山颓然的跪坐在大爷身边，她拨开大爷的眼皮，看到眼球充满血丝，瞳孔放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活人的眼睛不可能是这样的。她又扯开大爷的衣领，看了一下脖颈后面，那里的皮肤布满了紫红色的瘀斑，她知道这是尸斑。可是，不对啊，从发现大爷的异样开始到现在，也只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按理说不会形成如此明显的尸斑才是。李小山怀疑自己错误估计了死亡时间，她想起大爷原本是坐着的，如果说他在贾雨发现异状之前已经死亡了很长时间，那么他的腿上尸斑应该更多。她迅速拉起大爷的裤腿，却发现只在腿的后侧才有尸斑。 这么说自己估计的死亡时间没有很大出入，难道是这大爷体质特殊才造成的这种情形？ 李小山掰了一下大爷的下颌，颌关节柔软无僵硬，晃动一下头部，颈部肌肉也没有出现僵硬。李小山被这与书本上完全不同的死后现象弄蒙了。 正当李小山头脑一片混乱，坐在地上发呆时，躺在地上的尸体剧烈的抽搐了起来，仿佛摸到高压电线一样，紧接着，刚才生气全无的大爷直直的坐了起来，喉咙中发出像是下水道返气一般的咯咯声。坐在一旁的李小山从来没见过死而复生的人，被吓了一跳，呆坐在原地，死死的盯着离她一臂之距的大爷。 大爷直挺挺的坐了片刻，慢慢的把头转向了李小山，用他血红的眼球，渗人的瞳孔直勾勾的看着李小山。 如果死人也有眼神的话，那么这种眼神是贪婪和饥渴吧？就像动物世界里盯着猎物的饿狼一般。 李小山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紧接着她的胡思乱想就被以他这个岁数的人绝对不会有的敏捷扑向了李小山的大爷打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后脑传来的剧痛让李小山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下意识的用手抵住大爷的肩膀，不让这个满脸污血的人跟自己来个亲密接触。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时间更长些，眼前的金星散去，当李小山终于明白现在压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和肩膀的人不是想要跟她打架，而是意图用不停向外滴着黑红色的污血的嘴像野兽一样咬开她的喉咙时，李小山发出了一声怪异的低叫，不是她不想尖叫，不是她不想呼救，而是此刻的她由于处于极为惊恐的状态下，喉咙痉挛，反而发不出声音。她全身的肌肉都开始收缩，整个人剧烈的抖动起来，她想用手去抵住大爷的喉咙，迫使他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僵硬，根本不听使唤。 李小山渐渐体力不支，她觉得这位大爷现在的力气简直大的吓人，她几乎无法将他推开。除了那一张一合的嘴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李小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酸软的手臂颤抖得更加厉害。 放弃吧。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般缠绕住李小山，她感到一股湿冷的气息笼罩了自己全身，大爷掐住自己肩膀和手臂的手像是咬住她的毒蛇之口，传来的剧痛令她忍不住想要大叫出声，大爷皮肤湿滑的触感就像抚摸一条巨蟒一般。两行冰冷的泪水沿着鬓角滑入发际。 这就是我人生的终点吗？像一块肉一样被人吞吃入肚，不知道疼不疼，还能不能留个全尸？会死的很难看吧，也许连面目都无法辨认了吧。不过，方晨可以认得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时他说过，自己右胸前的那颗朱砂痣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永远都会记得，永远都不会认错。呵呵，方晨…… 我也想你……下班我去找你…… 恍惚间，李小山的耳边传来了方晨的声音，已经飘离了身体的种种感官突然一下子回到了这具身体里，无论是肩膀的剧痛，身下地板的冰冷和坚硬，还是脸上未干泪痕的凉意，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清晰。李小山重重的吐出了口中憋了很久的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腿，发现右腿没有被压住，她艰难的曲起右腿，用膝盖顶住大爷的左肋下，用尽全身力气将压在身上的人向左侧一推，大爷被掀翻在地，李小山趁机从地上爬起来，向自己的办公室跑去。 被掀翻在地的大爷抽搐了几下，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步伐向李小山追去，他的膝关节似乎十分僵硬，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灵活的弯曲，抬不起来的双脚在地上拖动着，重心不稳，摇摇晃晃，所以他走起来并不快，李小山这才得到了宝贵的几秒钟，跑回办公室，关上了门。 李小山的办公室是用玻璃隔断隔出的一个小间，门也是由玻璃制成的，有一个简单的弹簧锁。李小山跑进来后立刻关上了门并反锁，后退到距离门大约两米远的办公桌前，惊恐的看着门外。大爷怪异的走路姿势，李小山看的清清楚楚，此刻她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此时正用头一下一下猛撞玻璃门，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人绝对已经不能当做正常人来对待了，这不是简单的向她寻仇打架，那个满脸污血的人是真的想要撕开她的喉咙，现在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刚刚的生死瞬间让她体会到了太多从前未曾体会到的感受，李小山倚靠着办公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想要活下去，无边的恐慌迅速消失了，李小山冷静了下来。 六毫米厚的钢化玻璃并没有多结实，坚持了十几秒后，玻璃上出现了裂缝，并迅速的蔓延，直到碎成一个个指甲大小的圆形碎片，散落一地。李小山靠着办公桌，看着大爷满头满脸插着玻璃碎片，却毫无知觉的直直向自己走来时。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位大爷的身上产生了什么奇怪的病变以至于让他状若癫狂，但她知道一点，此时此刻已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境地，想从这狭小的办公室里绕过那位大爷从容逃脱，似乎不太现实，而且自己跑了他也会追过来，楼下还有别人，万一再伤到别人，事情就更无法收拾了。 杀了他？她不知道这死而复生的人再杀一次用不用负担法律责任，而且她也没有那个决心和能力杀了面前这个人，不用杀了他，只要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就好，就算失手，最严重不过是防卫过当致人死亡。 李小山拿定主意后，稳了稳神，咬紧牙关，反手从笔筒里抽出剪子握在手里，慢慢的将身体转过来，变成侧对着办公桌。 大爷举起已经开始出现尸斑的双手抓向李小山，李小山向下一蹲，伸出脚来踹了一脚他的脚踝，趁着他一个踉跄，回身抓住他的手臂向办公桌一送，大爷失去重心趴在了办公桌上，桌上的电话、水杯、笔筒什么的哗啦一声全都掉了下去，她借力跳到大爷身后。就是现在！李小山咬着牙关，伸手将大爷的上衣从后腰处向上扯开，然后双手握住尖刀，用力把剪子尖扎进了趴在桌上的大爷后腰，剪子尖突破巨大的阻力，准确的扎进了腰椎的缝隙，没入皮肤一寸余，之后卡在骨缝里。 李小山一击得手，顾不上查看自己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转身向办公室外跑去，她快速的跑到一楼，脚上的一只浅口皮鞋掉了都顾不上捡，不知是什么碎片扎进了她的脚掌，此刻她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楼下还有叶美她们，得带着她们一起逃出去才是。刚才那一下伤了他的腰椎，他应该失去行动能力了才是，只要带着大家躲一下，等一会儿警察什么的来了就好了。然而当李小山跑到一楼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叶美和刘大夫两人躲在挂号室里，七八个刚才输液的患者正拼命拍着挂号室的铁门，哭喊着要进去，还有人试图从挂号的小窗口爬进去，却因为窗口太小而卡在了半空。护士贾雨则跌坐在一旁，腿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她虽然用手死死的按着伤口，却仍有一股一股的鲜血从指缝涌出，染红了她身上粉红色的护士服。另一个护士吕芳芳正努力用肩膀顶着门诊部的大门，不让外面的一个人进来。李小山赶忙跑到贾雨旁边，慌乱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开衫按在她的伤口上。 “快去帮芳芳，千万别让外面那个人进来，她刚才咬了我！” 贾雨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冷汗，由于失血，她面色苍白。李小山抓起旁边一张三脚凳，先学着吕芳芳的样子用肩膀将马上就要被顶开的门挤回去，再迅速把一条凳腿从大门两个环形把手中穿过，变成一个临时门栓将门别住。 “芳芳，我顶着，你去再拿个输液架来别住，这凳子不稳！” 李小山用后背顶住还在不停晃动的门，急切的对吕芳芳说道。吕芳芳应了一声，从旁边诊室拎出一根输液架，试图也穿过门把，但是输液架上有用来挂液体的横梁，下有十字形铸铁支脚，长度也太长，根本穿不过去。吕芳芳慌了手脚，用脚踩住输液架的支脚，试图把它拔下来，但越着急越拔不下来。 “那个脚是用螺栓拧上的，把支脚下面的那个螺母松开。你们快点过来帮忙！” 李小山勉力扶着凳子顶着门，一边指导吕芳芳如何把输液架拆开。她刚才跑丢了一只鞋，脚下还受了伤，此时流出的血变成了润滑剂，让她的脚下直打滑，情况看起来比刚才吕芳芳顶门时还危急，她看着那些依旧努力砸着挂号室铁门的人，顿时火冒三丈。 “我顶不住了你们跟我一起死！赶紧过来帮忙！” 有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和一个看起来像是中学生的半大男孩听到她的呼喊，犹豫了一下，跑了过来，帮她顶住玻璃门，剩下的一个大妈、一个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孩，还有一个抱着目测不超过三岁的孩子的女人则继续哭喊着，让叶美和刘大夫放他们进去。 有了这两个人的帮助，李小山这边的情形一下子扭转了，吕芳芳终于拆下了输液杆中间的铁杆，横着卡住了门把手，那个不稳定的凳子被拿了下来。李小山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让吕芳芳再去找一些绳子之类的加固一下那个临时门栓，吕芳芳找来了一卷封箱胶带，将门把和输液杆牢牢的缠在了一起，此时，门诊部的门才不再哐当哐当的来回晃动。 李小山检查了一下门上的玻璃，门诊部的大门是用不锈钢包边的10mm双层钢化玻璃做的，十分坚固，唯一薄弱的地方就是固定门的折页，但现在门被固定死了，不再晃动，折页不再经受来回撕扯的力量，一时之间倒也不会垮掉。透过玻璃，李小山看清了门外的人，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妇女，曾经来看过几次病，此时她的样子与刚才楼上袭击李小山的大爷如出一辙，都是面色青灰，七窍流血，她的嘴边还挂着鲜红的血迹，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什么，李小山恍惚了一下，猛然意识到她嘴里嚼的是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了？李小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小山，贾雨她……她怕是不行了，赶紧叫救护车吧。” 吕芳芳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呆立在门前的李小山惊醒，她回身看到贾雨靠坐在门旁的墙边，血肉模糊的那条腿被吕芳芳用纱布包裹成了木乃伊样，殷红的血迹透过纱布，与地上一大滩血一起组成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李小山摸了摸口袋，她的手机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倒是刚才帮她顶门的小伙子摸出了手机，拨了120。看到门外那个咬人的疯子一时进不来，疯狂砸门的几人也停下手来，大家都看着打电话的小伙子。起初，小伙子的脸上还只是带着方才一番惊吓之后的几分慌乱，但几秒种后他的表情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他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恶狠狠的按下了重拨键，重复几次之后，他胖墩墩的脸上再一次挂满冷汗。 “打不通，电话打不通。” 小伙子一边重复着拨号的动作，一边在门口踱起步来，地上贾雨和李小山的血被他踩成一片血脚印，散发出一阵让人心慌的味道。 “有电话的都打，110,119什么的，都试，一起打，总有能打进去的。”李小山看着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的几人，再次火冒三丈起来。“刘大夫，赶紧出来帮贾雨处理伤口，你们两个看好门，其他人都给我打电话！” 听到李小山的吩咐，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此时此刻没有人去考虑李小山凭什么命令他们的，而是下意识的听从了她的安排。门诊部内弥漫开来的浓郁血腥味，让所有人心头都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李小山看众人都动了起来，突然想起了楼上被自己捅了一剪子的大爷，她急忙抄起地上的三脚凳，向楼上走去。她把凳子像盾牌一样举在身前，小心翼翼的从楼梯走上去，拐过二楼楼梯口的转弯，她看到那位大爷用两只手带动着身体向前爬行着，后腰上还赫然插着刚才她捅进去的剪子。看来这剪子伤了脊髓，使得大爷腰部以下瘫痪，但并没有让他彻底不能动，他依旧执着的向前爬着，滴着黑血的嘴一张一合。李小山放下了举在胸前的凳子，看着缓慢向前爬行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人的大爷，她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无论是眼前的这位还是门外的那位，他们的举动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他们不像寻仇，也不像发疯，他们好像只是对正常人产生了无尽的渴望，就像是饿了很多天的人看到眼前摆满饕餮美食一样。 饕餮美食？！李小山胃里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人吃人？人吃人！！ 李小山不停地呕着，几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看到越发逼近自己的大爷用闪着饿狼一般绿光的眼神抓向自己的脚踝，她急忙跳开，大爷爬到李小山刚刚站立的地方，疯狂的舔食着她留在那里的血脚印，看到这一幕，李小山又是一阵狂呕，直到吐得头晕眼花，嘴里一阵苦味时才停住。她晃晃悠悠的扶着墙，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那里有临街的窗户。她向外望去，窗外依旧是一片大雾茫茫，但是却有尖叫声、汽车鸣笛声、轮胎在地上急剧摩擦的吱吱声破开浓雾传来，她拉开窗户，浓雾裹挟着血腥味、燃烧的糊味扑面而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外面的一切都变了。 李小山从地上捡起电话，拿起听筒却发现电话线在刚才的打斗中扯断了，她低头寻找着，终于从办公室门口的玻璃渣中发现了自己的手机，大概是她刚才逃跑时掉出来的。还好手机没有损坏，她迅速找出了自己母亲的电话，按下了拨出键。她试探着将手机贴近耳朵，电话里传来熟悉的蓝色多瑙河彩铃声。 太好了，还能打通，快点接电话，快点接电话！ 李小山战战兢兢的听着悠扬的旋律，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如果没人接电话的可能。响了大约七八秒，电话接通了。 “喂，妈妈，你现在在哪儿？”李小山急切的问道。 “我在家，小山，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听见外面有好多汽车的声音，好像还有车祸，乱糟糟的，可是从窗户什么都看不到，你那边还好吗？”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很慌乱，李小山安慰着她，声音里带着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沉稳，也许外面发生了很可怕的事，也许这疯狂渴望血肉的人不止这两个，但她还有很重要的人需要去寻找和保护，现在不是崩溃或者手足无措的时候，害怕什么的留给以后吧。 “妈妈，我没事，外面现在发生了一些混乱，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了，但是我知道外面很危险。” “那小山你赶紧回家来，不不，我去接你。”妈妈一听李小山这么说，立刻更加慌乱起来。 “不，妈妈，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家锁好门，把吃的喝的还有衣服什么的收拾一下，我现在立刻回家去找你，然后咱们去t城找我爸，早晨他还给我发信息说他回老家农场了，他说那边的情况比城里好得多，咱们去找他，你千万别出来，我怕咱俩走散了。” “好，那你赶紧回家来，我立刻收拾东西，小山，一定小心，别让妈妈担心。”妈妈深知李小山倔强的性格，一旦决定了做什么就会义无返顾的去做，此时此刻也不是跟她争论到底谁找谁去的时候，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我跑得快。” 李小山挂断电话后，又立刻拨出了男友方晨的电话。然而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电话里传来的占线声，让刚刚振作起来的李小山心情又低落了下来。李小山不死心的又打了几遍，依旧是无法接通。她咬着下唇，盯着手机屏幕，狠狠地甩了甩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也许他在给他父母打电话，也许是网络信号不好，等回到家里再给他打就是了。李小山将手机塞回裤子口袋，回过头去看再次朝着自己爬来的大爷。 把他留着是隐患，如果爬到楼下去也许会伤到人，但是杀了他李小山自认下不了手，刚刚之所以把剪子□□了腰椎，而不是后颈脑干等致命处，就是李小山她下不去手，不然医学生出身的她绝对可以轻易的找到许多致命处。李小山犹豫了一下，扯下自己身上衬衣的一条袖子，在脚底涂抹几下，然后用沾了血液的布条将大爷引诱到护士配液室，迅速把配液室的门关上，又拉过来几张不锈钢排椅挡在门口。 如果有人来救时你还没有伤重死去，那么我也不算太过罪孽深重，万一判刑的话，也不会判死刑。 李小山对着传来阵阵嘶吼的配液室门，默默的在心里念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从李小山上楼，到她把大爷关进配液室后下楼，前后大约十分钟时间，等她再次走下来时，除了守护着贾雨的刘大夫和吕芳芳，其他人都站在楼梯口，一副翘首期盼的模样看着她。 “120打通了吗？”李小山问道，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119,110什么的都打不通吗？” “都打不通，”小伙子摇了摇头，“固定电话也打不进去。” “那你们都给家人打电话了吗？” 众人仿佛恍然大悟一样，又纷纷开始打电话。李小山皱着眉头走到贾雨身旁。 “她怎么样？” “失血过多，现在虽然止住了，我也给她输上了葡萄糖，但她腿上的伤口必须得处理缝合才行，我不是外科大夫，她这伤口我处理不了啊。” 刘大夫的白大褂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简单的缝合你都不会吗？”李小山眉头皱的更紧了。 “如果是刀伤或者是别的什么伤口倒也罢了，她这腿上被生生咬下来一块肉，还好没有伤到大动脉，不然现在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刘大夫愤愤不平的说道。“而且咱们这儿除了简单的缝合包，别的什么器材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处理。” “现在等救护车肯定是不行了，刚才楼上咽气的那位大爷，他也变成了那个，”李小山抬手一指依旧在门外挠抓的中年妇女，众人听闻楼上还有一个，纷纷惊慌起来。 “我把他关起来了，出不来，不用害怕。”李小山抬高嗓门喊道，听到李小山的声音，门外的中年妇女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更加用力的推挠起玻璃门来，使得玻璃门又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刚才我从二楼的窗户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应该是有很多人试图开车离开，但这种天气下，马路上一定事故频发，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在这儿待着，一时半会没有人会来救我们，我想你们也都有家人还在外面，我们得离开这儿。” “外面有那个，我们怎么出去？你要去送死别带着我！” 抱着孩子的女人尖叫着，她将怀里的孩子更加用力的抱了抱。李小山注意到孩子垂下来的手上泛起了尸斑。 “你最好赶紧把孩子放下，不然我不保证他会不会也变成那个。” 李小山回想了一下，这个女人的确是带着生病的孩子来输液的。 “不可能，你不要危言耸听！” 女人抱着孩子向后退着，像是怕李小山把孩子抢走一样。 “楼上的大爷也是生病来输液的，半截咽了气，过了一会儿再醒过来就变成了那个，现在你的孩子手上起的斑和那个大爷一样，我好心提醒你，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 其他人听李小山说女人怀里的孩子跟楼上变成食人恶魔的大爷症状一样，纷纷躲开女人和孩子几米远，女人歇斯底里般的哭叫起来。 “你凭什么说我的孩子会变成那样！你凭什么！” “得赶紧把他们撵出去，不然一会儿就要吃人啦！”浓妆女孩尖叫道。一听她这么说，一直沉默的大妈和胖青年立刻附和道。 “就是就是，万一变了，岂不是会咬到我们？” “我们把他们也关起来吧，外面那么危险，她带着孩子被撵出去太可怜了。” 吕芳芳是个心软的女孩，她不能确定李小山说的是不是对的，但门外就有一个疯子等着咬人确实肯定的。她这么一说，胖青年住了嘴，但大妈却依旧不依不饶。 “你们这都是玻璃隔断的房间，哪里关得住，你没看到刚才门外那个多大的劲，不行不行，就得撵出去。” “好啊，那你把门打开，把她撵出去。” 吕芳芳指着大门高声说道。大妈看了看大门外满脸污血的中年妇女，立刻改了口。 “让他们从窗户跳出去，这样就不用开门了。” “你还是不是人啊！让她带着孩子跳窗户？我们这只有二楼的窗户能打开！”吕芳芳简直无法相信大妈居然会自私到这种地步。 “我又不知道你们这窗户是这样，你说我不是人？一会儿那小崽子变了要咬人，你会不会主动让他啃两口？” 大妈上前几步，推搡着吕芳芳，吕芳芳刚要还手，刘大夫急忙拉开两人。 “都消消气，都是为了大家好，别吵别吵。小山，你说句话呀。” 刘大夫抱着依旧不依不饶的大妈，回头看向李小山。李小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关注着那女人怀里的孩子，青灰色的小手已经出现了抽搐，如果一切都像刚才那位大爷一样，那么这个孩子很快就也要发生病变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把孩子先放下，会不会变我不知道，但你把他先放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李小山虽然于心不忍，但她并不打算强迫那个女人放下她怀里的孩子，她好心提醒过了，孩子如果变了，咬到那个女人，那是她自找的，没咬到，那是她幸运；如果孩子并没有发生病变，此时自己强迫她放下孩子的行为就是给自己找事。经营这个小门诊一年多，李小山考虑问题习惯了先考虑自己的责任占到几分，如何保护自己不受牵连，她也明知道自己越发的性情凉薄，但是没有那救苦救难的本事，就最好不要有悲天悯人的心，免得徒增烦恼。 “我不放，我的孩子没有事，他不会变成怪物！” 女人佝偻着身体，紧紧的抱着孩子，把孩子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前。 “既然这样，那你去隔壁诊室里待着吧，那里有床，你可以把孩子放床上躺着，那样舒服一点，为了大家，我必须谨慎一点。” 李小山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诊室，听到她这么说，女人抽泣着向李小山所指方向走去，然而那位大妈却并不满意李小山的决定。 “关不住跑出来怎么办？你能保证我安全吗？” “你去挂号室待着，那里有铁栅栏，还有铁门，足够安全。”李小山不耐烦的说道，“还有谁害怕都进去。” 闻言，大妈快速的跑进挂号室，其他人也都纷纷向里面跑去，只有吕芳芳推来了角落里的轮椅，试图把贾雨抬上去，而此时挂号室的门已经被重重的反锁了起来。 “我和贾雨还没进去了！” 吕芳芳听到门的响声，气愤的站起身来，被她抱起来一半的贾雨又软绵绵的滑坐在地上，李小山急忙走过去，接住贾雨，让她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直直的抱起来安坐在轮椅上。 “好了芳芳，你和贾雨去休息室的那个卫生间里躲着，里外两道门，还都是木头的，不比这儿差。” 吕芳芳推着贾雨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你呢？也跟我们一起吗？” “不，我去楼上窗户那儿守着，那儿临街，如果有人来了，我能看见。” “那好吧，你小心点，你那脚也赶紧包扎一下吧，别再感染了。” 李小山帮吕芳芳关好了卫生间和休息室的门后，拉过几个凳子挡在门口，挡不住正常人，但却能把发生病变的人绊倒，也算能替里面的两人争取一点时间。之后，她一瘸一拐的走进药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刚才大家的反应，李小山都看到了，除了她，没有人想离开这个暂时安全的庇护所。不要说她已经和妈妈约好了要一起离开，就算没有，她也会选择早点离开这里的。医院里有很多药，但医院里却没什么吃的，除了她们这些小姑娘平日里放在这里的一点零食，能吃的大概就是各种药片和少数的几种中药材了。现在困在这里的人大小一共十个，对食物的需求可是个不小的数量，大家彼此都不认识，方才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激发出那么强烈的矛盾，那么在饿了几天以后，这些人为了争抢有限的食物会不会有更加过激的行为，李小山可不敢保证。 想到家里等待着自己的妈妈，李小山决定独自离开，她有车，从这里到她家所在的小区，开车不过是七八分钟的事。这附近又是一片新的居民区，入住的人口并不多，平日里宽阔的马路上总是空荡荡的，就算外面发生了车祸，也不会把马路完全堵死。退一步讲，就是车走不了，用双腿跑，最多不过十几分钟也能跑回去。 李小山没兴趣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离开，自己的行为也许有些不太厚道，可此时此刻，李小山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她把他们分别关起来，算是保护他们了，虽然她也是为了自己跑的时候没有拖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李小山用镊子取出自己脚底的玻璃碎片，之后消毒、上药、包扎，等她都处理好了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刚刚有肾上腺素作用，感觉不到疼痛，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脚伤的有多重。她试着在地上踩了踩，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正常行走。 “这可怎么办，我还得回家跟我妈汇合去了。” 李小山苦恼的挠挠头，忽然她想起楼上牙科诊室里有局麻药。 “傻了，可以用那个呀，先凑合着回了家再说。” 李小山一瘸一拐的正要向药房外走去，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自己这个样子肯定是得换药的，而且一路上往t城那边走，说不好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情况，自己得带些药才行，车上有刚刚自己从医药公司买来的几小箱抗生素，但是没有别的药，更没有盐水、葡萄糖、注射器、输液器什么的，没有这些，那些药就基本等于没用呀。 她伸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好处于别人都看不到的死角。当机立断，李小山迅速的找出几个之前随手塞起来的大塑料袋，装了些输液必备的用品进去，又装了些治疗感冒发烧腹泻什么的常用药，一些纱布绷带胶布棉球，最后拖出来一箱尚未开封的葡萄糖，林林总总的一起抱了起来。 此时就体现出李小山她长得人高马大的好处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少说也有个几十斤，瘦弱一点的女人大概都拿不起来。虽然她现在瘸了一只脚，但一米七多的身高还是赋予了她比大多数女人都大的力气。李小山踉踉跄跄的把手里的东西搬到二楼，略微休息了一下，立刻进了口腔诊室。 打开药品柜，李小山顺利的找到了局麻药，打开看了一下，还有十几支。之前她没用过这东西，只是看过她手下的口腔大夫给病人用过。李小山回忆了一下，找出专用的针筒和针头，将安瓿安装上去，试了一下，针头出现一个小小的水滴。 “能麻醉牙，应该也能麻醉脚。” 李小山坐下来戳了戳自己的脚底，拿着针管不知该如何下针。虽然李小山是医学生出身，但给自己打针还是头一遭。她皱皱眉头，略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就找了脚底肉最厚的地方扎了进去。按照记忆，李小山缓缓的将针管里药水都推了进去，此时唯一的好处就是脚底伤口的疼痛太过明显，使得这针头扎进去的些微痛楚根本感觉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打几支，保险起见，先用一支试试看吧。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李小山觉得脚底的痛楚开始减弱了。她用针头轻轻扎了扎脚下的皮肤，没有感觉。 “太好了！” 李小山站了起来，把脚放在地上，小心的把重心移上去，刚才那剧烈的疼痛不见了，只有一种踩在厚棉花上的不真实感。她试着走了几步，抬起脚，发现又有几丝血迹透过了纱布，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了。 李小山先是回到自己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从办公桌下面翻出自己的运动鞋，这还是李小山有一阵子闹着跳绳减肥时特意放在这儿的。她甩掉还剩一只的浅口皮鞋，将运动鞋穿好，鞋带系的紧紧的。之后她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些她觉得会有用的东西：一个用手捏就会充电的小猪形状的手电，方晨之前送她的一把小瑞士军刀，平时用来兑换的大约两千块左右的零钱，七八个小小的香薰蜡烛，打火机，一大桶湿巾，几包纸巾，还有一个有盖玻璃水瓶。 她又清点了一下自己平日放在办公室里的零食，一共是一包饼干，几根别人送她她嫌难吃的麻花，几包奶茶，三个橙子，一大桶维生素c咀嚼片。她把维生素咀嚼片放在了自己要带走的一堆里，把吃的都放在了明处留了下来。 她用平时午睡盖着的小毯子把药品和杂物打了个包袱，那一箱葡萄糖先放在一边，找件白大褂穿上，挡住被自己扯坏的衬衣，又把自己的外套套在白大褂的外面。 “应该差不多了吧。”李小山把白大褂的下摆打了个结，“现在得琢磨从哪儿爬出去。” 李小山来到唯一临街的窗户前。窗子位于一个约四米宽、三米高的门洞上方，下面是消防通道，走进通道右手边便是门诊部一楼的大门。门洞外有一片几百平米见方的小广场，平日晚上还会有一些大妈在这里跳广场舞。门洞左边是一家小便利店，右边是一个手机营业厅，再右边是银行，而李小山的车就停在小广场另一侧的马路边上，距离窗口大约五六十米的距离，透过浓雾隐约能看到车子。由于雾大，除了李小山的门诊和最外侧的银行，其他店铺都没有开业，现在整个小广场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拉开窗子，李小山探出头去，向右侧看了一下，那里是安装空调外机的小隔间，隔间上有铁质的百叶窗。她盘算了一下，如果打开百叶窗，攀着窗沿，从窗台下去大约一米多高便是隔壁安装在大门外的遮雨棚，雨棚离地有两米多高，中间这样缓冲一下，自己落地时应该不会摔得很重。包袱和那箱葡萄糖可以用之前做的条幅当绳子吊下去，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跳下去以后，会刚好吸引到正在门诊部门外砸门的那位中年妇女。虽说她应该走不快，但自己需要背着包袱抱着液体，李小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顺利的跑到车边，打开车门，放好东西，再发动车离开。 这可怎么办呢？把那个中年妇女也打倒？这样会被门诊部一楼的那些人看到，挂号的窗口可是正对着大门的。把她引走？也许可以试试。 李小山坐在窗台上，把窗台上的茶杯扔了下去，随即紧紧的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从那里她可以看到安装在门诊部各处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而恰好就有一个正对着大门。 一声清脆的响声，茶杯摔了个四分五裂。中年妇女被声音吸引，别扭的转过头来，晃晃悠悠走到茶杯跟前，迷茫的四处张望片刻，似乎没有发现能够吸引她的东西，便又走回了门前，继续抓挠着。外面浓雾中依然有尖叫声、汽车警报声等远远的传来，但这些都吸引不了中年妇女的注意。 声音吸引是有效的，但声音不是她关注的第一要素。李小山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吸引那位大爷进配液室的过程，似乎占有鲜血的布条最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其次是自己，声音什么的当时没注意过。这样看来，血腥气应该是最为敏感的要素，而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血腥气浓郁，因而当时大爷注意的事物更多的是布条而不是自己。 嗅觉要大于视觉和听觉，李小山沉吟着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此，那就只能先把中年妇女从门口引到小广场中间，之后自己爬下去，把她引到远处，再回来拿上东西去车上。 有了初步的计划，李小山来到配液室旁的检验室，这里有采血管，她打算抽自己一管血作为诱饵。她拿起治疗盘里的橡胶压脉带刚要往手臂上缠，忽然看到血细胞分析仪旁边有七八管化验血常规后剩下的凝固血液，一定是贾雨她们昨天验完血常规后没有收拾。放在原来，李小山一定会把贾雨和吕芳芳叫过来批评一顿，但此时她却无比感谢她们的一时疏忽。她拿起采血管晃了晃，血液都凝固在管底，她向每支里面加了半管酒精，塞好采血管的盖子，用力的摇晃着。大约一分钟以后，管中的液体变成了鲜红色，一部分血液溶化在酒精里，剩下一些尚未溶解的血块在管底沉淀着。打开一支闻了闻，浓郁的酒精味里掺杂着血腥气，李小山满意的盖好盖子，用胶布把所有的采血管捆成一捆。 有一定重量的采血管轻松的被李小山扔到了小广场另一侧，玻璃制的采血管摔个粉碎，里面的液体全都流了出来。她从监控中看到，中年妇女在听到碎裂的声音时把头转向了声音来向，她向前探着头，仿佛用力嗅着，发出了一阵欢快的嘶吼，之后摇晃着走向采血管。 成功了！ 李小山快速的把葡萄糖吊到下面，又把包袱也吊了下去，包袱里新加入她从化验室找到的一大桶酒精和一大桶碘伏后变得更加沉重，保险起见，李小山决定什么都不背。 从天而降的包袱根本就没有引起中年妇女的兴趣，她目标明确地晃悠了两三分钟，才走到了三十米开外的采血管那里，她一下子跪坐在那里，抓起地上破碎的采血管，也不顾玻璃碎屑，贪婪的塞到嘴里，李小山看的头皮发麻，加快自己向下爬的动作。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李小山抠着空调间的边缘向下出溜，顺利的踩到遮阳棚的上面，但是仅是一层厚尼龙布的遮阳棚根本禁不住她的重量，嘶啦一声在她的脚下裂开一个大口子，李小山措不及防，直接漏了下去，摔在地上。 “我去！” 李小山揉着短时间内第二次惨遭重创的后脑勺，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遮阳棚布虽然坑了她一下，但也给了她一个缓冲，是以李小山虽然又磕了一次后脑勺，但她并没有再添新伤。她把地上的大包袱背在背上，又抱着葡萄糖水，背靠手机营业厅的卷闸门，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盯着向她一步一步走来的中年妇女。 当她走到距离李小山大约一米远时，李小山迅速的向右手边窜出几步，中年妇女跟着她调转方向，但她的灵活性很差，这样猛地转向让她趔趄一下，几乎失去平衡。李小山趁机绕到她背后，用肩膀重重的撞了一下她的后背，这一下大力撞击使得中年妇女直接一个狗□□摔在了地上，她的头重重地撞在手机营业厅的卷闸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白色的门上溅出一片血迹。 李小山要的就是她摔在地上，走路都不灵活的她跌倒了再爬起来一定更费劲，这样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李小山还特意等到中年妇女重新走到广场这边来，让她离自己的车尽可能的远。 许久不运动的李小山身材微胖，稍微跑动一下就气喘吁吁，然而此时的李小山似乎比学生时处于最佳状态的自己还要灵活。撞倒了中年妇女后，李小山迅速稳住自己的重心，拔腿就向自己的车跑去，几秒钟的时间便来到车旁，打开车门把两包东西甩到车上，迅速的关上车门按下了车门中控锁。 车锁扣下的声音让李小山觉得无比心安，抬眼看去，中年妇女刚刚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因为大雾，这附近的很多商铺都歇业了，所以这儿并没有多少人和车。仔细辨别一下，尖叫声都是从商铺后面的居民区传来的。她迅速打火，倒车，转弯，避让过一辆倒在地上的电动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从诊所到李小山家，要经过四个路口，拐三个弯。这条路穿过一大片用围墙围起来的待开发用地，连接着前后不远的两大片居民区，诊所在一个，家在另一个。平日这条路来往的车挺多的，因为这两片居民区的配套生活设施都不太完善，一个靠近菜市场，一个靠近银行诊所超市什么的，是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不得不来往于这两个居民区之间。李小山居住在另一个居民区最靠边的小区里，整个小区共有四十多栋楼，四栋楼一行，呈狭长状排列着，她家在29号楼，前后左右都有楼。小区有三个门，分列小区长边的两侧，一个是后门，正对着一条尚未开通的马路，平日里只开一个小缝，容得下一辆自行车通过，许多人图方便，把自家汽车停在后门外，挡得是严严实实。另外两个门位于长边的另一侧，与另一个小区之间隔着一条大约四辆车宽的小马路，一个是入口，一个是出口，有保安站在那里维护秩序。因为有两个小区的入口在这条街上，平日里有很多人把车就停在路边，加上摆摊的小商贩和等活的黑出租，这条小马路上一向很拥挤，早晚上下班高峰时还会出现小小的堵车。 从诊所到家附近，这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需要时不时躲开路中央撞在一起的汽车，或是被人抛弃的电动车、自行车，又或者是试图拦车让李小山载一程的人。白茫茫的大雾虽然给前进带来了不便，却也成了她最好的掩护。不开车灯，只要甩开几十米，就没法再准确的找到她的所在，人们也看不到车里只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女人。这一个多月李小山天天在大雾里开车跑来跑去，让她有了超过别人的一点小小优势。 李小山把车停在了小区后门正对着的一片水泥地上，这里常年停着几辆大货车，她把车藏在大货车后面，熄了火。她稍微向前欠身，正好可以从货车车头和车身之间的空隙看到小区后门。后门前马路上的小轿车乱七八糟的挤在一起，几辆被撞的冒烟的车挡在路中间，使得后面的车统统出不去，很多人叫骂着，现场一片混乱。从外面开进来的李小山虽然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但由于李小山的车并没有挡他们的道，片刻之后也就没人再去在意那个消失在浓雾中的车。 李小山虽然料想到了小区门口的混乱，但眼前的状况还是让她有些抓狂。想要接到老妈，就不能把车陷入那片混乱中，趁着还没被包围，赶紧开出去。但不把车开进去，家里那些东西该怎么运到车上呢？要知道老妈可是屯了好多的纯净水和方便面，为了保险，李小山打算把它们都拉上，反正她的车是七座的商务车，空间大的很。东西太多拿不动是一方面，李小山不确定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和老妈两个女人拿着一大堆吃的喝的，会不会有人来抢？眼前这些人有多少人见过了那吃人的人？如果大多都见过，那么自己被抢就有很大的可能性，马路上有那东西在晃悠，谁还敢出来买菜做饭？就算他们没多少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风逃跑，李小山也不想冒这个险。 “先去摸摸情况再说。” 李小山从包袱里摸出那把小军刀还有手电，然后把包袱扔到后排座位脚下，把东西小心的隐藏好，不至于从前车窗一眼就看到，她可不想被人从后方打劫，接着从车上找到一个用过几次还没来得及丢掉的口罩戴好，刚才跑出来时太着急忘了带，短短的几十秒时间已经让她觉得肺部十分难受了。顺着墙根远远的绕开拥挤在后门处的人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翻护栏跳进小区。 小区里因为活动的人多，树也多，能见度比马路上好很多，大约能看个百十来米。李小山落脚的地方是一辆靠护栏停放的红色小轿车车顶，她站直身体四下张望，发现小区里的混乱比外面更严重。好多人拖着大小包袱，纷纷从居民楼里向外逃，人群中时不时有人倒下，倒下者的亲属回身搀扶造成拥堵，后来者高声谩骂推搡。还有掉了财物的，拖家带口的，拼命鸣笛试图把车从人群中开出去的，华国人口大国的特点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然而，最让李小山后背发凉的是，人群中还有不少走路姿势诡异的人，他们见人就咬，造成了人群中最让人惊恐的混乱。 天啊，这是人间炼狱吗？ 李小山全身颤抖起来。她不敢再做停留，从落脚的车上几步跳到临近的车上，瞅准一个空隙钻过去，跨过灌木，从花池中间向29号楼跑去。她用尽全力跑着，跨过一道道障碍，她觉得自己简直都要飞人附体了。近了！近了！李小山感觉到自己的肺像是要爆炸了一样，脚下的步伐也开始踉跄起来，她无比后悔自己平时怎么不多多锻炼，不然这段几百米的路也不会跑起来这么痛苦。 当李小山终于气喘吁吁的到达自家楼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忘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许多人拥堵在楼门口，哭喊挣扎着，门口的防盗门被挤得哐哐作响，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跑，此时想要通过这扇门进去，简直是痴心妄想。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自骂了一句白痴。短时间内想进去看来是很难了，李小山趁着这会儿功夫，弯腰扶膝，透过几乎密不透风的口罩，努力理顺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她冷眼打量着楼门口的混乱，心里暗自盘算着：这栋楼一共18层，每层四户，据她所知，并没有完全入住，大约有五六户是空着的，总共加起来最多是二百人。住在这栋楼里的有一多半都是年轻人，其余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人，此处地处市郊，来回交通主要依靠私家车，岁数大的人开车的很少，那就不会选择住在这里，所以这里的整体居住人群都比较年轻，当初她选址在这里开门诊的时候曾认真的调查过这里的常住人群，算是市场调查吧。年轻人多的好处就是他们动作都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引得他们纷纷都往外逃，但是这二百个居民不一定都会选择外逃，有可能不在家，有可能选择在家中躲避，也就是说等这堵在门口的几十人过去以后，自己就可以进去了。 想到这里，李小山直起身子来，向四周望去。自家楼下有一小片空地，平素有一些孩子在这里玩耍，现在这片空地上站着一些拖家带口的人，还有两辆车停在这里，看旁边东倒西歪的灌木，想必是直接开车压过来的。不远处31号楼下有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向这边走来，与纷纷向小区外涌去的人流方向完全不同，李小山心里咯噔一下。 “小心啊！后面！后面！” 李小山从自己藏身的垃圾桶后面跳了出来，对着空地上的人大声吼着，脸上的口罩让声音有些发闷，没有人听到她喊了什么。看着空地上一脸毫不知情只知道嚎啕大哭的孩子，李小山气急败坏的扯下口罩，再次大喊起来。 “后面！后面！看着孩子！” 李小山的声音异常尖锐，终于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他们回头望去，那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已经走到了空地的边缘，正努力从围着空地的灌木丛中穿过来，他们青灰的脸即使透过浓雾也十分清晰，空地上顿时炸了营一般。空地上的骚动也引起了在楼门口拥堵着的人们的注意，很多人顿时不再向外跑，而是返身跑回楼道，片刻门口就出现了空隙。李小山趁机往人群中挤去，她身上没有什么都没带，和别人比起来轻便灵活许多，撞开几个人之后，李小山便钻进了楼门，此时外面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楼道里的两部电梯此时都在一层，轿厢里挤满了人，外面的人想上去，里面的人想关门，电梯的警报滴滴的响着，伴着人们的哭喊声、咒骂声，营造出一种惶恐不安的氛围。李小山看了一眼，咬咬牙，拉开楼梯间的门，向上跑去。楼梯间里也有像她一样选择的人，她艰难的在洒落一地的杂物中向上跑着。到了六七层时，李小山已经觉得自己的两腿发软，几乎要跪下了，她心里暗暗叫苦，她家住在13层，平时都是依靠电梯上下，如今不得不从楼梯上去，简直是要了她的小命呀。再次鄙视自己平日里缺乏锻炼之后，李小山连滚带爬的终于到了11层。走到这里，已经没有人与她同行了，大约住在更高楼层的人都还在楼下电梯那里堵着呢吧。她趴在楼梯扶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满是血腥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还有两层，还有两层，咬咬牙就到了，加油。” 李小山捶了几下自己酸软的腿，感到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正准备抬脚继续向上，却被从11楼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她退到11楼的楼梯间门口，向电梯间张望，看到一个在地上挣扎的身影。那是与李小山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个中年妇女，平日里喜欢穿着夸张到要亮瞎李小山眼睛的衣服，每天早晨在固定的时间出去买豆浆。此时她躺在地上，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她的喉咙里涌出，她浑身抽搐着，手捂着自己的喉咙，面目狰狞，发出咕咕的声音，那是血液呛进气管的声音，李小山知道她已经没救了。电梯间和房间门之间的防火门紧紧的关着，一张狰狞的脸贴在防火门的玻璃上，对着地上的鲜血，发出阵阵渴望的嘶吼。看样子是里面的人咬了这位阿姨，而这位阿姨则挣扎着把它关在了里面，自己倒在了电梯间。李小山犹豫了片刻，关上了11层楼梯间的门。现在就是有大罗金仙，恐怕也不能把那位阿姨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更不要说很有可能一会儿她也会变成那样吃人的怪物重新站起来，她不能断了自己逃出去的后路。李小山顾不上为自己的冷漠感到惊讶，随即转身向楼上跑去。 还好剩下的两层都没有什么异样，李小山顺利的来到自家门前，刚准备掏钥匙开门，自家的大门就打开了，李小山的母亲杨莉激动的一把抱住李小山。 “你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 “妈，妈，等会再激动，先进去把门关好了再说。” 李小山安抚的在杨莉后背上拍了两下，两人一起进了门，李小山谨慎的把门反锁之后又挂上防盗链，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一下子瘫坐在鞋柜旁。 “小山，你这是怎么了？” 杨莉急忙蹲下，在李小山的身上上下摩挲着，检查她到底是怎么了，李小山疲惫的抬手制止了她。 “妈，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了，我稍微歇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扶你去沙发上坐着，别在门口地上坐，地上凉。” 李小山在杨莉的搀扶下来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大喝几口之后，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精神，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软，并且不住的发抖，脚底伤口处传来一跳一跳的感觉，大概是伤口又扯开了。 “小山，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受伤了吗？” 杨莉坐在一旁，担心的看着李小山惨白的脸。 “有一些是我的，有一些不是我的，我就脚底划了个口子，你帮我找点纱布，我再包一下就好了。” 杨莉听闻，连忙起身进了里屋，从药箱里翻找着纱布什么的。李小山趁机又拿起电话打给方晨，依旧是占线。 片刻之后，杨莉回来了，在她的帮助下，李小山再次处理了自己脚底的伤口。刚才着急并没有仔细看，这伤并不严重，只是一共划出了四五道口子，所以出血比较厉害，幸运的是每道口子都不是很深，不需要缝针，更不用担心破伤风什么的。趁着麻药的药效还没过，李小山仔细的清理了伤口，上了药之后包扎起来。 忙完了自己的伤，李小山才想起来还没有跟杨莉解释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杨莉也没有催她，在她处理了伤口之后，杨莉收拾了染血的纱布和衣物，为李小山打来一盆温水，轻轻地擦拭着她的手脸，李小山拉住杨莉的手。 “妈，接下来无论我对你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就算再不可思议，你也要相信，好吗？” 李小山严肃的表情让杨莉感到些许惊讶，她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李小山尽量平静的讲述了自己今天从上班之后一直到刚才回到家里的所有见闻，尽管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李小山还是浑身颤抖起来，特别是讲到她把剪子□□那位大爷的后背时，她的双手用力的攥在一起，捏到指节发白。起初，听着李小山的讲述，杨莉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渐渐地，她冷静了下来，在李小山讲述完全部之后，她一把把李小山搂进了怀里。 “小山，不要怕，你做的很好，超乎妈妈想象的好，你真的很勇敢。” 听到母亲的安慰，李小山一直努力压抑着的害怕和焦虑顿时爆发出来，把脸埋在杨莉的胸前呜呜的哭起来，杨莉一边温柔的抚摸着李小山的头发，一边低声安慰她。李小山大概哭了十来分钟，抬起头来抹去脸上的眼泪鼻涕。 “妈，咱们收拾东西去找老爸吧，现在外面实在是太可怕了，咱们娘俩在这里，我觉得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可是小山，从这里到t市，有五百多公里的路程，现在外面有许多你说的那种吃人的人，咱们两个人，能顺利的到达吗？“ “妈，我有个怀疑，这个怀疑太可怕了，我没法证实，但我总觉得这应该是对的。“ “你说来听听。“ “我见到的第一个变异的人，是那个输液的大爷，他的症状一直挺严重的，是最早那批因为这场雾霾病倒的人之一。第二个是那位门口的大娘，她原来常常来看病，每次换季或者降温，她十有八九都会感冒，应该是抵抗力很差的那种人。第三个疑似的，是那位被他妈妈抱着的小孩，四五岁的年纪，也算是身体差的那种易感人群。从这三个人的情况来看，所有因为雾霾生病的人，都有变成怪物的可能。“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见到的第四个，是十一楼被关住的那个，我不认识这个人，不太了解他的情况。这个人咬死了十一楼那位大妈。如果说，那位大妈她只是死了，她不会变，那么，这种会变成怪物的病就是通过这雾霾传播的。如果她也变了，那就说明，被咬了也会传染。如果是后者，那么我们越快离开就越好，因为病了的人并不是特别多，青壮年很少有病的。我们躲在家里，有可能能够等到政府出面控制住整个局面。如果真的被咬了的人也会变异，那这种怪物的数量将会快速增多，我们待在大城市里越久，就越有可能被困住。“ “那么，我们就去确认一下，你说的那位被咬死的大娘会不会也变成那种怪物吧。” 杨莉当机立断的站起来，李小山也要跟着站起来，却被杨莉一把按回沙发上。 “你脚底有伤，就先不要动了，我去看一眼。” “可是妈，你没见过那种怪物，很吓人的，还是我去吧。” 李小山趔趄的拉着杨莉。 “如果我们要去跟你爸爸汇合，那么我迟早会见到，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不如现在先有个心理准备，你不是也说了，你把十一楼的楼梯间门关上了吗？我只是去看一下，没事的。” “那你至少得带一样防身的东西，如果有什么情况，不要想，直接照准脑袋使劲砸就是了。” 李小山胡乱在家里扫视着，看到了鞋架一角露出的一截木质手柄，那是上次她随手丢在那里的一柄小锤子，她拿起来，塞在杨莉手里。杨莉换了出门的鞋子，拿着锤子，出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李小山猫在门口，把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生怕错过了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杨莉离开不过几十秒，她便已经惶惶不安，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去找她了。时间又过了几十秒，在李小山看来像是又过了几十年，杨莉回来了，李小山急忙开门让她进来。杨莉和走的时候一样，全身干干净净的，只是脸色白的吓人。 “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 “我还没走到十一楼，就听到有声音，我没敢下去，就趴在扶手上从中间往下看，看见有一只血淋淋的脚耷拉在台阶上，还一抽一抽的，另外还有稀里哗啦的声音。”杨莉定了定神，“我又悄悄往下走了一点，拐过来才看见，你说的那位大妈。” “我不是把她关起来了吗？她出来了？”李小山急切道。 “她是出来了，她就在十一楼往十二楼走一点的地方，在那儿……” 说着说着，杨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猛地扑到厨房水池，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伏在水池上一直不停的呕着，直到吐出来黄绿色的胆汁。李小山忙接水给她，又帮她顺着后背。等杨莉终于吐完了的时候，她双目失神的坐在厨房餐桌旁的椅子上。 “她又活过来，在那儿吃人呢，对吗？” 李小山小心翼翼的接着杨莉刚才的话说道，杨莉木然的点点头。 “所以，我刚才的猜想是对的，不仅仅是病了的人会变，被变了的人咬死的人，也会变。” “是的，小山，我们准备离开吧。”杨莉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咱们娘俩一起去找你爸爸，你再给我说说小区里的情况。“ 李小山和杨莉又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在一张纸上粗粗勾勒了一个小区的平面图，主要是自家29号楼与三个出口的相对位置。李小山用大团的黑色代表了她看到的被想要抢着出去的车辆和人群堵死的地方，杨莉皱着眉头看着几乎被黑色全部包围的三个出口，一言不发。 “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咱们家里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出去，楼下停着你的车，你的车是轿车，也装不下什么，我的车停在小区后面，而且我那车上还有药。“李小山在纸上标注了自己停车的地方。”另外，我想我们应该再等等，现在是骚乱刚开始的时候，政府还没有介入，当军队什么的出现之后，应该能有一段比较平静的时候，到那时，我们再想办法转移东西，之后离开。“ “那就先按照你说的办。”杨莉点点头，道。 “对了，妈妈，小区里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那么混乱？” 李小山对于人们纷纷惊恐的外逃感到有些困惑，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躲在家里才是吧。这样拖家带口的跑出去，真的好吗？ “早晨你去上班后不久，楼下有人用高音喇叭开始广播，说这次的病是像非典一样，没得治，国家会把病人都隔离起来，不让疾病扩散，就像当年那样。然后我就听到外面开始有人往外走的声音，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混乱。” 听了杨莉的话，李小山陷入了沉思。很明显，现在外面的混乱景象是人为制造混乱遇上了意外，所以变成了如今这失去控制的现状。那个广播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他的用意，也许是长期精神紧张造成的情绪崩溃，也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他的举动成为了压垮这些已经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一个人往外逃就会带动很多人往外逃，在外逃的过程中遇到了变异的人，进一步加剧了恐慌，终究变成了刚才她看到的那番景象。 大致猜测出了外面乱象的发生原因，李小山并没有感到轻松，她还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为什么国家一直对本次的疫情不予以重视？新闻上也只说了由于大气污染，呼吸系统疾病的发病率显著增加。还有那个变异的大爷以及她这一路上看到的诸多变异的人，他们都在这一天出现，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必然？难道是感染了这种不知名的致病体后，无论体质如何，都会在相同的时间发病吗？这太不可思议了。又或者之前已经出现了少量的变异者，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或者是被刻意掩埋了真相…… 李小山不敢继续想下去，这些阴谋论的猜想让她感到后背发凉。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这些可能上升到国家层面的阴谋已经是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这些，不如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现状吧。 在李小山坐着沉思的时候，杨莉已经站起来开始整理家中要带走的东西。暂时把那些猜想抛到脑后，李小山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最新发生的新闻，原来多地发生了混乱，有人制造谣言引发恐慌，人群发生骚乱。从记者发回的报道里可以看到，人们要么是哄抢物资，要么是拖家带口的外逃，但是镜头里没有吃人怪物的身影。李小山仔细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新闻的发生地是在南方的某城市，哪里的雾显然要比她所在的j市小得多，能见度至少有五六百米，难道说变异发生的早晚跟雾霾的浓度有关系？李小山想到什么，突然害怕起来，连忙再次拿起手机，拨出了方晨的电话，这次通了。 “方晨，总算打通了。“李小山略松口气，”你在哪里？你那儿安全吗？“ 电话信号很不好的样子，伴随着电流的刺啦声，就是方晨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不停的喊着小山，李小山也焦急的喊着方晨的名字，但对方似乎听不到，几秒钟之后电话突然断了，再拨就一直是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了。李小山死死的攥着电话，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大声尖叫的冲动，此刻她的心情比电话没接通之前还要糟糕，尽管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象方晨被那些变异怪物撕碎的场景，但依旧有大片的血色在她的眼前飘过。李小山再次全身颤抖起来，她的目光追随着在家里忙活着收拾东西的杨莉，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快步走到杨莉身边。 “妈，我得去找方晨。“ 杨莉听闻大吃一惊，“什么？去找方晨？“ “对，我刚才打通他的电话了，可是信号不好，他听不到我的声音，他在一直叫我的名字，特别着急的样子，我得去找他。“ “你要去哪里找啊！现在外面那样！“杨莉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你一个女孩，你出去跟那些吃人的家伙拼命吗？他怎么不来找你？“ “妈，我要去找他。“ 李小山说着就往门口走，杨莉丢掉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不许去！我不会允许你用你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此刻的杨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端庄。 “妈，方晨他，他现在可能很危险，也许他正等着我去救他。“李小山着急的说道。“你让我去吧。” “我不许你去！他一个大男人，指望你去救他？这么没用的男人，死了就死了吧，总之，我不许你去。“杨莉把头扭向一边，不看苦苦哀求的李小山，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会让你去送死。” “妈，你不让我去，我是不会死心的，我不开车，我骑电动车去，又快又轻便，他今天上班，我只去他单位找他，如果找不到，我保证不去别的地方了，我会立刻回来。“李小山跪在了杨莉面前，”妈，我保证，给我六个，不，四个小时，我一定回来，好吗？我必须得去找他。“ “不行，我不能放你去，外面那么危险，你一个女孩……“杨莉话还没说完，李小山就打断了她。 “妈，这和男女无关，我刚才能自己跑回来，我这次出去我也能回来，我跟他相处十二年的感情，难道不值得我去确认一下他的安危吗？我想，如果他能跑出来，他也会来找我的。妈，求你了，让我去吧，不要再耽误了，我不想到最后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因为现在你不让我去耽误的这点时间让一切都来不及了，妈，那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的！” 李小山不住的在地上磕着头，苦苦的哀求着，她仰起脸泪流满面的看着杨莉，只见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扶着墙的手微微颤抖，紧闭的双目中流下一行眼泪。 “好，你去吧，但是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杨莉终究是无法看着自己的女儿哭着哀求自己，万分艰难的下了这个决定。 “不不，妈，不，你不能去。“李小山吓了一跳，”外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保护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是你妈妈，我要保护你！“杨莉大声的说道。 “妈！你别这么逼我好吗？“李小山膝行几步到杨莉跟前，抱住她的腿，”妈，我要去找他，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心愿，如果你跟我一起去，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为了他，我把妈搭进去了，还是说为了你，我放弃了他？妈……“ 李小山泣不成声。杨莉听到李小山的话，蹲下身将她搂进怀里。 “你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能……“杨莉抬手为李小山拭去脸上的泪水，”罢了，我给你四个小时，你去找他，如果到时候你没回来，我就去找你，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咱们娘俩一起被怪物吃了。如果你还在乎你妈这条命，那你就给我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我保证，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 看着杨莉的泪水，李小山知道此刻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内疚，因为自己而让杨莉忍受这样的痛苦，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不去找方晨，哪怕他已遭遇不测，但一时没有亲眼确定，一时她便无法放弃。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给了杨莉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她换了一身干净无血污的衣服，用背包带了一壶水，一包饼干，一点纱布和止血的药物，她之前拿回来的小手电、军刀，另外就是手机和家中的一把剔骨刀，她还顺手拿了一把很长的改锥别在了后腰，之后在杨莉万般不舍的目光中匆匆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李小山出门后，看了一眼电梯，依旧停在一楼，看来只能走楼梯了。刚才杨莉说在十一楼往十二楼走一点的地方，是刚才那位大妈在吃一个人。距离杨莉来探查，时间过去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不知道她是还在原地，还是向上走来。她摸出自己带着的剔骨刀，这把刀有差不多一尺长，十分锋利，但是刀身很薄，她怕这刀会折断，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把剔骨刀收了起来，拿出那把改锥握在手里，用肩膀顶住十三楼楼梯间的门，缓缓地向外推着。 门发出一声闷响，打开了。李小山探出头去，迅速的向十四楼方向看了一眼，没情况，又立刻向十二楼方向看去。楼梯间内的声控灯此时是亮着的，十三楼到十二楼中间的平台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李小山从门里走出来，小心的掩好，然后从楼梯扶手中间的空隙向下望去，十二楼看起来也很平静。李小山蹑手蹑脚的走到十三楼与十二楼的平台上，继续从扶手的空隙往下看，在十二楼到十一楼的平台上躺着一个人，已看不清男女，全身血肉模糊，另一个身影伏在他身上，大快朵颐，抓着散发着血腥味和臭味的肠子贪婪的往嘴里塞去，狰狞的脸上带着让人看过一眼之后就绝对不会忘记的笑容。李小山只觉一阵强烈的恶心从身体内部袭来，她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没能阻止自己呕吐出来。 呕吐声和咳嗽声吸引了那中年妇女的注意，她放下手边已经分不出是什么器官的血团，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用浑浊的眼球四下打量着，确认了声音来源之后，缓缓向李小山走来，她僵硬的关节无法准确完成抬腿这个动作，扑通一声跌倒在台阶上，之后就这么手脚并用向上爬着。李小山猛烈的咳嗽着，被呕吐物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当她终于缓过几分来时，那位大娘已经爬到了距离李小山不足两米的地方。李小山抹去眼泪，猛地看到向她爬来的大娘，一个激灵跌坐在台阶上。 “别怕，别怕，她很慢的，别怕。” 李小山快速喘息着，感到自己的心脏用一种几乎要爆炸的速度猛烈跳动着，心跳声如同雷声一样在耳边隆隆作响。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疼痛让她恢复了对四肢的支配能力。她死死盯着向她爬来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尖叫一声，从台阶上爬起来冲过去，闪过大娘抓过来的手，左手抓住大娘脑后的发髻，右手拿着改锥从太阳穴处用力的戳了下去。改锥突破了皮肉、骨头，刺入大脑，之后卡在骨头上，发出令人齿寒的咯吱声。大娘的头带动着李小山握着改锥的手来回晃动，刺入头颅的改锥未能让大娘停止行动，李小山咬紧牙关，发狠使劲的握着改锥在颅骨内搅动了几下，大娘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变成了一滩彻底的死肉，不再动弹。 李小山维持着这样一手揪着头发，一手握着改锥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她回过神来。她抽出改锥，因为用力过猛，一字改锥的平头掉了一个小小的角，变得更尖锐了。李小山用袖子抹去自己脸上溅上的血迹，又在屁股后面的裤子上抹抹手上的血渍。 她没有再看大娘一眼，她怕自己看了之后会崩溃。李小山在她二十七岁的生命里，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虽然读医学院的时候也在尸体上实际做过解剖，实习时也见识过外科手术的开肠破肚，但自己亲手解决一条生命，这种打击已经超出了她的范围。她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她只能坚定着自己要去寻找方晨的决心。 “一切，一切都留到明天再去想。” 李小山拐进十一楼，打开被那位大娘关死的防火门，放出了咬伤大娘的这一只。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很容易了，她引诱着他向她扑过来，接着闪身到他背后，一脚将他踹倒，过去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背，一手按住脑袋，另一手持改锥，对准枕骨与颈椎连接处刺下去。之后她经过每一层的楼梯间时，她都会检查一下电梯间，并把楼梯间的门关好。她在四楼遇到了第三个，趁他扑过来时，用手抵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把改锥从眼窝刺了进去，搅动几下抽出，推开瘫软的尸体，李小山继续向下走去。 接近一楼时，李小山听到一楼十分混乱。一楼楼梯间的门并不像其他楼层一样对着电梯间，而是与楼道门相邻，她看不到电梯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电梯刺耳的报警声、人的惨叫声和十分耳熟的怪物吞吃血肉的哗啦声，还有阵阵拍打声。当她走到一楼楼梯间时，看到有四五个人死死的顶着楼梯间的门，门外有一个怪物正在拍打着门上的玻璃，那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纹。 “你们不逃走，在这里做什么？” 李小山抓过一个人问道，也许是李小山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样子吓到了那人，那人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这人一晕，惊动了其他几个人，都纷纷尖叫起来，还好有人认出了李小山不是怪物，只是脸上身上带着血而已。 “我……我们没地方逃。” “你们不是这栋楼的住户？”李小山问道，上下打量了一下回答她的人，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中等身材，长得十分普通。 “我们是刚才跟着人群跑进来的，我住27号楼。”男子答道。 “你们躲在这里多危险，怎么不往楼上跑？不管躲在几层，也有楼梯间和防火门两道门，不是好过这里？你们也可以去敲门，让人收留你们。” 李小山微微侧过身子，挡住自己拿着改锥的手。 “可是这门没有锁，我们跑的话，门就开了。” 李小山听闻，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门锁。其实一楼的门锁和其他楼层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住在二楼的住户为了方便上下楼，把门锁弄坏锁不上，现在只余一个窟窿，真的是锁不上了。门外砸门的怪物似乎力气很大，男子和另外两个人一刻不敢松懈的顶着门，才维持了一个平手的局面。 李小山知道，此刻自己如果提出让他们打开门允许自己出去，他们一定会不同意，也许还会跟自己发生冲突。她盘算了一下，从自己出门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了，从这里到方晨的单位，开车的话需要十几分钟，如果用电动车那时间还得加长，而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找到代步的电动车，更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在这里耽误时间显然是不明智的，可是，该怎么出去呢？ “外面的情况你们知道吗？除了这一只，”李小山指指正在用拳头砸一楼楼梯间门的这个，“外面还有几个？” “不知道，当时就知道往里逃，谁还会关注到底有几个。”男子摇摇头。 李小山把脸贴在门上，试图通过门上的窗子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但毫无效果。她恼怒的抬手用改锥的把手在已经出现裂纹的玻璃上用力敲了几下，玻璃应声而碎。旁边的人因为她的举动发出暴怒的尖叫，如果不是那怪物把头从窗子里探进来，大约楼梯间的这几个人都要围上来教训李小山了吧。门上的窗子是细长的，并不能允许一个成年人把头探进来，那怪物伸进来一只手，并且用力的把自己的头塞进来，门上留着的玻璃碴扎了一脸。李小山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反手将改锥尖朝上拿着，从怪物的下颌向上刺进去，不到一秒钟，那怪物就这样挂在门上，不再动弹。趁着众人被李小山的举动惊呆的片刻，李小山拉开楼梯间门闪身出去。 一楼的楼道比其他楼层都要宽敞一点，呈l型，一端是一排落地窗，一端是电梯间。李小山从楼梯间出来以后就站在了楼道门口，此时楼道门口的大铁门是紧闭的。她贴到楼梯间门旁，小心的从拐角向电梯间望去。客梯已经关上了，货梯的门还是开的，一具尸体横跨电梯门，门一开一合夹着尸体的腰部，三个身影蹲在尸体旁，正低头大快朵颐，另有一个不停尖叫的人，和另一人滚作一团。 至少是四个，自己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她没再犹豫，从落地窗向外张望了一下，确认门口外没有人，便打开楼道铁门，跑了出去。 来到外面，楼道门口的墙上、地上都是大片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李小山将改锥□□腰带的缝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边跑边给杨莉发信息，告诉她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不要到一楼。将手机放好之后，李小山从小区临大街的一侧翻墙出去。这条街上现在到处都是四处乱跑的人，还有很多车辆撞在一起，无比混乱。李小山在人群中猫腰向外跑去，很幸运的是，离她不远处的马路中央就躺倒着一个被电动车压住一半身体的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她摸出改锥，绕了一个小圈子，从那人背后接近了他。到了近前才发现，躺倒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看起来是个女孩子，瘦瘦小小的。李小山抓住她的衣领向后把她拖到人行道上，摸了一下她的颈动脉。还有搏动，粗粗检查了一下，这个女孩可能是被撞倒或者摔倒后伤了腿。 “小妹妹，小妹妹。” 李小山拍了拍她的脸颊，毫无反应。虽然此时不是圣母心发作的好时候，但让李小山把她就这么丢在路边，她也实在于心不忍。她迅速打量着周围，发现路边一个翻倒在地的垃圾桶，是那种半人高的大型垃圾桶。她把其中的垃圾袋拖了出来，看了一下里面发现还挺干净的，然后把这个女孩塞进垃圾桶，之后把垃圾桶推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 “祝你好运吧。” 李小山在做完了这一切后刚要返身去取那女孩的电动车，却发现一个身影已经跨坐在了那车上，正在低头打火。李小山气急了，居然被人截胡了？！她快跑几步，从侧面把那人连人带车都撞到在地。那人飞出去一米多，重重的摔在地上，李小山跟上前去又一脚踢在那人的软肋处，那人直接疼的蜷成一个虾米的形状。在确认了那人短时间内没法爬起来阻止自己之后，李小山迅速扶起电动车，扬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李小山此前并没有骑过电动车，刚开始有些歪歪扭扭的，在四处逃窜的人群中前进的很是困难。渐渐地，便熟悉了起来。途中也有人试图把她拉下来抢车，但李小山早早的亮出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改锥，另一手则疯狂的挥舞着她从家带出来的剔骨刀。在这种混乱的局面里，李小山状若疯狂的样子还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的，她很顺利的来到了快速路上。 她不想走下面的小路，小路就意味着会有很多未知的情况。快速路上到处是事故，都是在大雾天里视线不清又车速太快导致的。她四处躲避着疯狂行驶的汽车，用一种极为危险的方式在车流中穿行。电动车的马力已经被她催动到极致，潮湿的雾气打湿了她的长发，软软的贴在额头和脸颊上。她只想再快点，再快点。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距离方晨的单位大约两公里的地方，这里是一个立交桥，连通着多条交通要道，平日里十分的繁忙，在这样一个人们纷纷想要逃命的时刻，这里也是一团糟。在李小山上桥方向的道路上，一辆侧翻的公交车横在路中央，堵死了大半的路面。没有堵死的地方，两辆互不相让的小轿车撞在一起，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废铁。李小山远远的看到了停滞的车流，隔着浓郁的雾气，她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略微思考了一下，李小山果断的把电动车丢在一旁的公路隔离带里，沿着道路向前小跑前进。 很快，李小山就挤到了事故现场，正在燃烧的两辆车不时发生小的爆炸，让围观的人们站在距离事故车辆大约三十米处，形成了一个自发的圈。李小山挤到最前排，当她看清了阻挡前进的是什么后，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 公交车侧躺在地面上，车顶冲着李小山的方向，车头对着马路左侧的桥栏杆，右侧车尾距离正在燃烧的两辆车不足一米。公交车里还有一些挣扎、□□的身影，但从车尾流出来的疑似汽油的液体让任何人都不敢接近。 李小山立刻返身向后挤，这里已经是上桥的一半了，从桥栏杆跳下去的话，离地足有三四米，她必须返回到平缓的地方，然后想办法从桥下穿过。翻过栏杆，李小山跳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车顶，之后迅速从这辆车上跳到另一辆车上，这样几个起落，她便来到了桥下的人行道上。在几次被奔跑的人群撞倒后，李小山艰难的扶着一颗小树站起来。她脚底的伤口开始疼了，麻药作用的褪去让她的腿更灵活的同时，也让她的脚底传来剧痛，跌倒时她还伤了自己的手，再加上一直奔跑，她的喉咙也仿佛着了火一般。她倚靠着小树休息了片刻，掏出手机来又给方晨打电话，这次依旧没有通，在给杨莉发送了一个位置之后，她收起手机，继续艰难的向前走着。 越靠近方晨的单位，就越靠近市中心。人群中已经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吃人怪物，更多的是惊恐无比，四处逃窜的人们，还有一些趁火打劫的人，在打砸着路边的商铺和车辆，李小山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场景。她把脸上的血渍胡乱抹了几把，又把头发扎好塞进领子，尽量混在人群中向方晨的方向前进，努力不被人发现她单身一人的事实。 终于离开了立交桥的范围，街道上开始出现警察的身影，他们几人一队，驱散着打砸商铺的人，还有举着警棍殴打着什么人，李小山一边关注着他们的举动，一边向前跑，一个不留神绊倒在地，结实的摔了个狗□□。 李小山的头磕到了什么，她丧失了片刻的神智，当她再次回复清醒时，她眼前的世界一半是血红的，一半是正常的。她花了几秒钟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而眼前的血红是她额头上留下来的血沾染到了她的眼镜片。她用袖子抹了抹镜片，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灰白的手死死攥着，沿着手臂看过去，是一张不停开合想要啃食她脚踝的嘴，只不过因为被倒下的广告牌压住了，所以不能爬过来。看来自己刚才跌倒就是因为被他抓住了脚踝，自己真是幸运，不然在自己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足够他爬过来撕开自己的胸腔，掏出心脏来大快朵颐了。李小山挪过去解决掉这个绊倒自己的怪物，但是在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脚踝上扒下来时，她遇到了困难。那怪物攥的如此紧，让她的脚几乎要失去知觉。在用力的掰断了那只手的手指后，李小山才重获自由。卷起裤脚看了一下，除了一个紫青的手印，别的还好。额头上的伤不时流下血来，李小山也顾不上处理，只能从自己t恤的下摆扯下一条布条胡乱扎一下。她站起身来，想要继续前进，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平衡能力，眼前的街道像是狂风巨浪中的小船，来回晃动着，李小山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该死，脑震荡。” 李小山扶着自己的额头，感到自己的胃一阵痉挛，侧身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她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辆停在路旁的车旁，倚靠车门坐着，努力减轻自己天旋地转的感觉。尽管李小山一直努力告诫自己不要睡过去，但是她还是失去了知觉，她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直到一个从她面前跑过的人不小心踢到了她的脚，她才从昏睡中惊醒。四下打量了一下天色，浓雾笼罩下看不出现在是几点钟，她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她已经离家将近三个小时了。 “天啊，我这是晕过去多久？” 李小山再次试图站起来，这一次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并且她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让她感到烦躁不安。但时间紧迫，李小山没有继续耽误下去，歇息了这好长一段时间，让她的体力也回复了不少。周围四下逃跑的人群减少了不少，她辨认了一下方向，便立刻向着方晨的方向跑去。 终于，李小山来到了方晨单位所在的这条大街。这条街有八车道宽，路两边矗立着多栋写字楼，写字楼的一层则是各大银行所在，方晨就在其中的c银行上班。现在这条街的情况与刚才李小山一路过来所见差不多，宽敞的马路上横七竖八的停着轿车、警车、公交车什么的，其中一些还在冒着青烟。唯一的不同是这条路特别安静，仿佛骚乱的人群已经全部离开，只留下一地狼藉。这里是这座城市的金融中心，平日里车水马龙，流光溢彩，此时却除了燃烧的汽车偶尔发出一些爆炸破碎声以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这样的场景与仅仅一个路口相隔的另一条街道比起来，是那样的诡异。 李小山把改锥和剔骨刀都摸了出来，警惕的握在手里。这里的安静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她按照记忆，找到了方晨所在的c银行。金光闪闪的旋转玻璃门此时已停止了旋转，玻璃幕墙上满是血手印，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晃动着多个姿势怪异的身影，鲜红的血液沿着锃光瓦亮的大理石台阶小溪一样的流下来。李小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整个银行的人都变成怪物了吗？ 李小山知道，方晨所在的c银行，是其在这个城市比较大的网点之一，平日里业务极其繁忙，从早晨刚开门就有几十人排队，一直到晚上关门都不得休息。他们银行在这个网点的工作人员也有几十人之多。如果里面的人都变了，那至少也有一百多个。这样的状况，方晨他，还能活着吗？ 李小山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一样，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拉下自己的口罩，顾不得浑浊的空气，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不敢想象方晨被撕碎、吃掉的样子，更不敢想象方晨也变成食人怪物。 她再次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她离家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按照与杨莉的约定，她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寻找方晨。李小山突然很想哭，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进去找方晨，她再次感到无助和害怕。支持她来找方晨的勇气似乎瞬间就消散了，望着大理石地面上的血泊，李小山下意识的拨出了方晨的号码。 这一次居然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长忙音，并没有人接听。李小山难掩自己的失望，把电话从耳边拿开，她刚要挂断电话，却发现c银行大厅里的身影都向一个方向移动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山觉得十分奇怪，她挂断了电话，匍匐爬到c银行窗前，从窗台上偷偷向内看去。大厅里来回走动的大约有三十来个身影，地上还倒着一些，多半都是破碎的，大约是被分食后剩余的。刚刚这些怪物都在大厅毫无目的的游荡，在自己打电话之后，便聚集到大厅右侧的三号窗口处。电话挂断之后，他们便又毫无目的的散开。李小山试着又拨通了方晨的号码。这回李小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是方晨的手机铃声。李小山一遍又一遍的拨着方晨的号码，用声音将大部分怪物聚集在三号窗口前。她趁机直起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厅内的情况。目前只能看到柜台外的情况，柜台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不到走动的身影。她后退了一些，躲到路边的一辆车后，这次她仔细打量的是c银行的大门，她得进去找方晨才是。 c银行中央是一扇旋转玻璃门，两侧各有一扇单扇玻璃门，再两侧是各自三个带着铁栅栏的大玻璃窗。 “要怎么才能进去呢？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啊。” 李小山感到自己全身都在痛，脚痛，手痛，头痛，心也在痛。难道自己就这么回去？已经到了门口，如果就这么放弃，自己能原谅自己吗？可是进去找他，自己怎么进去？李小山感到无比沮丧。她爬到一辆面包车的车顶上，脱下自己的鞋子，检查自己脚底的伤口，还好只有轻微的渗血。她又用袖子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大致摸索着检查自己头上的伤口，那是一道寸余长的擦伤，伤到了浅表的动脉，所以出血比较多，干涸的血液把头发粘在一起，纠结成一团。她试图将这部分头发拢到耳后，但它们并不听话，李小山恼怒的用刀子将它们统统割掉，然后从背包里掏出止血的药粉抹在伤口上。最后，她用水瓶里面的水冲了一下自己擦伤的手掌，用从t恤上撕下来的布条牢牢的包扎起来，那些干净的纱布她没舍得用，又收了起来。再次给杨莉发送了一个位置，告知她自己已经到达c银行，路上有点意外，会比之前预计的花费更多的时间，让她不要着急来找自己，之后收好了没剩多少电量的手机。 李小山趴在面包车顶，仔细的打量着c银行。改变视角之后，李小山看到了大厅内的更多细节。她粗略数了一下，目前在大厅里活动的共有三十余个怪物，柜台内也有一些身影，但看的不是很清楚，看起来不像是幸存的人。她格外仔细的看了看穿着银行工作制服的怪物，没有她熟悉的那张脸，让她稍稍放下一点担忧。李小山收回视线，重新开始盘算如何才能安全的进入到银行内寻找方晨。她注意到旋转门旁的大玻璃窗上是有金属栅栏的，她突然灵机一动，如果砸碎窗子的玻璃，隔着栅栏，自己就可以比较安全的干掉那些怪物，只是怎样才能不让他们从门一拥而出呢？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去银行找方晨时的情景，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浮现在眼前。 那次她去的时候手中抱着许多东西，在过旋转门的时候，一包栗子掉了下来，洒落一地，其中几颗嵌入了旋转门的下面，卡住了旋转门，把她关在里面半天，还是方晨和银行保安一起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栗子抠出来，解救了李小山。一个有很大成功可能的方案在李小山的脑海中迅速形成，让她一扫方才的郁闷。 李小山从面包车上翻身跳下来。先是去路边花池里抠出几块大小合适的鹅卵石，然后在马路中间找到两辆自行车。她将其中一辆车车筐里的一把很重的车链锁挂在自己脖子上，再把两辆车叠放在一起，之后从车梁那里把胳膊伸进去，把两辆车子扛在肩上。还好李小山还有点力气，不然这两辆自行车就足够她费事的了。她拿出手机，拨通方晨的电话，待大厅里游荡的身影都聚集过去之后，迅速上了台阶，将自行车斜着堆放在旋转门右侧的平开门前，那里有一条无障碍通道，通道旁的不锈钢扶手和门轴之间的距离刚好是一辆自行车的长短，两辆车斜放在这个位置，将平开门挡住大半，只留下可以打开一尺宽左右空隙的距离。接着，李小山将自己捡来的鹅卵石塞进旋转门的门轴里和门下面，用手推了推，门转动了一点，然后发出了石子和地面摩擦的吱吱声，门卡住了。 李小山在门口的举动，吸引了一部分怪物的注意力，他们转身向门口走来。李小山急忙跑到被卡住的平开门这一侧离门口最远的玻璃窗前，用改锥的把手敲打着玻璃，吸引着他们远离门口。她取下脖子上的车锁，抓着锁链的部分，对着玻璃将锁头抡过去，锁头与玻璃碰撞后发出巨大的响动，反跳起来撞在李小山的胳膊上。 “哎呦。” 李小山不由得惨叫一声，没想到银行的玻璃这么坚硬，自己刚才那一下子在玻璃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自己反而被反跳的锁头砸得不轻。但她此刻也没有别的更趁手的武器来砸玻璃了，她只能再次用力将锁头抡向玻璃，她尽量每次都砸在同一个地方，几次之后，玻璃上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纹，随着李小山一次又一次的撞击，逐渐变成一片较大范围的裂纹。几十下之后，李小山只感到自己两手发抖，再也没有力气去砸玻璃。她的成果就是一片大约一平米的裂纹。银行的玻璃是有夹层的，被打碎之后不会散落一地，而是会保持破碎的姿态待原处。李小山气喘吁吁的看着玻璃上的裂纹，突然感到自己的举动特别傻，她想起之前方晨当做笑话讲给她听的故事，一个男人拿着锤子抢银行，砸银行柜台上的玻璃，一直砸了二十多分钟都没砸碎，最后被赶来的警察逮捕了。自己怎么就想起来砸玻璃这么蠢的举动了呢？ 李小山发出的巨大响动将大厅里全部能活动的怪物都吸引了过来，隔着玻璃对着李小山发出嘶吼声，他们拍打着玻璃，狰狞铁青的脸用力的压在栏杆上，想要突破这层阻隔，抓住眼前这活生生的血肉。李小山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开始砸玻璃，她发现里面的怪物也会集中拍打她敲击的地方，她回想起自家一楼和三个人打成平手的那个怪物，可见其力气之大，也许自己不需要那么傻，自己用蛮力生生敲碎玻璃？她开始引导怪物拍击她想要他们拍击的地方，像是打铁的师傅用小锤敲击，徒弟抡大锤敲打在师傅小锤敲击的位置，这场景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滑稽。很快，刚才被她敲出的那块裂痕迅速扩大，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穿过了破碎的玻璃，伸了出来。破坏的成果很快便扩大开来，玻璃上出现了三个大约与书本大小相仿的破口，还有一些小的破口，伸出数只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手掌轮廓的手。李小山守在其中一个大破口处，用改锥戳进怪物的眼眶，很快便干掉了七八个。倒下的怪物堆叠在破口处，使得别的怪物不能靠近，李小山不想冒险把手伸进去，于是她来到下一个破口处，依照刚才的样子，又干掉了一些。当最后一个破口处也堆满了怪物的尸体时，大厅里剩余的怪物已不足十个，其中一些把手从小的破口伸出去，李小山拿一些沾有鲜血的石块塞到他们手里，他们牢牢抓着，想要把手从破口里缩回去，把手中的石块塞到自己嘴里，但握着石块的手就像伸到饼干罐子里抓满饼干的手一样，是缩不回去的。就这样，五个怪物以这种极其怪异搞笑的姿态困在了这面玻璃窗上。李小山打量了一下大厅里剩余的怪物，很好，还有四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没挡住的那侧平开门冲进了银行大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大厅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血液肆意流淌，破碎的人体组织、衣物、鞋子和其他杂物散落一地。李小山尽量小心不让自己踩到血液或者那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她先是查看了大厅里几张办公桌的后面，没有任何发现。其他地方都是一览无余，剩余的四个怪物摇晃着向李小山走来，不时踩到地上的血液滑倒在地，李小山尽量与他们围着排椅或者别的什么打转，她不想近身去消灭他们。 “方晨！方晨！” 李小山一边与那四个笨拙的怪物兜圈子，一边四下打量着，努力寻找着方晨的踪迹。她趴到柜台上向里张望，柜台里面晃动着两个穿着银行制服的身影，都是李小山见过的方晨的同事，其中一个是一位很亲切的大姐，每次见到李小山都要问她什么时候和方晨结婚。柜台里面的办公桌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李小山费劲的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趴在上面向里张望，有一个倒在办公桌后，只露出脚的身影，她换了好几个角度都看不到那是谁，她也分辨不出那脚是不是方晨。就在她焦急的趴在窗口上想要看清那人到底是谁时，大厅里突然一声闷响，吓得李小山一个激灵，猛然回头，发现有两个怪物距离自己已经不足三米。 李小山迅速判断了一下，用脚勾过一张窗口外供客户使用的椅子，用力向右手边的男性怪物丢过去，椅子将他砸到在地，紧接着她向左边的身材娇小的女性怪物冲过去，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之后迅速用膝盖顶住她胸前，把改锥刺进了她的眼眶。她站起身来，顾不得另一个被椅子打倒的男性怪物，开始寻找刚才的闷响的来源。她四处打量着，这时又是一声闷响。她寻声而去，沿着柜台向大厅另一侧跑过去，来到了隔开柜台内外的门前。在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后面，她看到了方晨的脸。 银行的门是两道，门与门中间有一块狭小的空间，两扇门不能同时打开。比如从外面进入柜台里面，需要用钥匙或者里面的人按一下开门的按钮，外面的这扇门才会打开，人需要站在门中间的空间里，将外侧的门关好，然后才能将内侧的门打开。如果想出去，则反之。这块空间非常狭窄，两个人面对面站立就已经挤满了，而方晨正是躲在这里。 “方晨！方晨，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李小山扑到门上，眼泪夺眶而出。也许是李小山此时的形象实在与往日相差甚远，左边脑袋一片头发被削短了，□□涸的血液粘在一起，额角一片血红，眼镜歪歪的带在脸上，还带着溅上的血珠，方晨楞了一下才认出李小山，他的脸上先是一片狂喜，紧接着是一阵心疼。 方晨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了，这里通风不畅，时间一长，他开始觉得有些憋气，进而开始昏昏欲睡。他是被砸玻璃的巨大响声惊醒的，挣扎着站起来向外张望了一下，发现有人在砸银行的玻璃。方晨不知道来人是趁火打劫银行的还是想要做什么，缺氧让他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一直在砸玻璃，便又坐下了。这两扇门都是不锈钢的门，密封很好，又很厚，方晨不确定自己呼救对方是否能听到，他想节省点力气。等了一会儿，砸玻璃的声音停止了，又过了片刻，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不会是缺氧出现幻觉了吧。” 方晨苦笑了一下，会有谁来救自己呢？自己的父母并不在这个城市生活，最亲近的人就是女友李小山了，总不会是小山那丫头跑来救自己吧？方晨摇摇头，再次努力站起来，从门上一尺见方的小玻璃窗向外张望。大厅里游荡的身影少了许多，他只能看到四个了，但他没看到进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由于门和柜台处于同一水平线，他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身影在柜台前来回走动，而他身后两个怪物正在靠近。方晨情急之下，用肩膀用力撞击了一下门，发出一声闷响。这声闷响惊动了那人，那人利索的解决了两个，方晨接着撞击门，想要把那人吸引过来，却未曾想过会在门外看到李小山那张狂喜的脸。 李小山看到方晨以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方才的害怕、惊慌一下子都涌了上来，还有全身的伤痛，让她瞬间哭成个泪人，她的坚强在看到方晨之后全部烟消云散，此刻她只想扑到他怀里，让方晨抱紧她，告诉她不要害怕。她死死的扒在门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晨，一时间竟顾不得别的。方晨抬手做着一个指向斜下方的手势，他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隔着厚厚的门，什么都听不清。方晨脸上的表情非常着急，李小山愣了片刻，按照他的指示看过去，看到了门锁上插着一串钥匙，她试着左右转动了一下，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方晨推开门走出来，软软的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尽管外面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但对于快要缺氧而亡的方晨来说，已是天堂一般。李小山见方晨的身上沾有许多血迹，急忙扑过来抱着他，上下仔细摸索着，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小山，我没事，这些血都不是我的，我就是在里面憋久了，有点缺氧。”方晨安抚的拍拍李小山的手背，“你这傻丫头怎么自己跑过来了？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如果我困在哪里，我也会期盼着你来找我的呀。” 李小山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混着血液，把自己的脸抹成了大花脸。方晨打量着她头上的伤口，心疼不已，抬手刚要去触碰，却被李小山一把推到在地，而李小山则从他的身上扑了出去。 方晨立刻回头去看，发现李小山趴在一个男性身上，一只手臂抵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努力想要从腰带上抽出一把血迹斑斑的改锥，改锥不知道哪里卡住了，就是抽不出来，而李小山眼看就要按不住那地上的人了。方晨连滚带爬的过去，按住了那怪物的头，此时李小山也抽出了改锥，刺入了他的眼眶，黑红色的血液溅了方晨一身。李小山向一边栽歪了一下，从那男性怪物的胸前滑坐到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而方晨此刻则有点呆滞的看着地上那脸色铁青的怪物脸上那个黑色的大洞回不过神来。李小山的举动让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虽然他之前也曾亲眼目睹这些人追逐着人撕咬的惨状，但这始终是杀了人，他不由得又回想起刚才李小山干掉那位女性怪物时的干脆利索，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我们得赶紧回家去。我妈只给了我四个小时，如果超过时间的话，她就要出来找我了。”李小山把剔骨刀从另一侧抽出来递给方晨。“这个给你用，我们出去找辆车回去。” 方晨瑟缩了一下，从李小山满是血污的手中接过了那把同样满是血污的剔骨刀，他压下心中对于李小山到底用这把刀杀了几个人的猜测，抬眼看着李小山额角的伤口。 “你这伤是怎么弄得？” “路上太乱，不小心跌的，没事，我们快走吧。” 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方晨也跟着站了起来，此时另外两个怪物也来到了他们跟前。李小山叮嘱方晨小心保护自己，然后上前直接戳死了一个，又回手解决了扑向方晨的另一个，手中的改锥灵活的从颅骨的各处薄弱点刺入大脑，动作越发的娴熟。 “我们快走吧，方晨。” 方晨望着李小山带血的笑容，心中泛起一阵遏制不住的异样情绪，说不清是什么，却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回去的路有七八公里，靠双腿走回去，显然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方晨问了一下李小山过来时的情形，打消了开着自己的车回去的念头，汽车大约开不出去多远就会无路可走了吧。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想起自己的同事是有骑电动车上班的，他强忍着恶心，在大厅地上的一片血肉模糊中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把拴着一个玩具鸭子的车钥匙。这是他的一位女同事的，他还曾经借用过这辆车，在中午午休时跑出去给李小山买她爱吃的泡芙，因为他们单位的停车位十分紧张，每天早晨占据了一个以后，他便不愿中途再动车，免得回来后没了停车位。他还从只剩下下半身还算完好的保安身上解下了一根警棍。在方晨返回去寻找钥匙的时候，李小山也跟着回去了，她一脚踹碎了消防栓的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一把将近一米长的红色消防斧，这把消防斧的斧头一端是一道呈圆弧状的斧刃，斧刃的背后是一端大约有十公分长的尖刺。她还试图把里面盘成一盘的消防高压水带拿出来，但这种水带十分沉重，两头还带着一个很沉的金属接头，李小山起身走到正在搜寻还有什么可以带走的方晨身边，向他要之前给他防身的那把剔骨刀。 “你拿水管做什么？这么重的东西。” 方晨跟着李小山来到消防栓前，看着被李小山放在地上的高压水带。 “这种用来做绳子不错吧，应该很结实。“李小山献宝似的说道，方晨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这水带派上用场的可能性以及价值远远小于你背着这东西跑步消耗掉的体能，不值得带，“看到李小山失望的神情，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消防斧不错，是把好武器。“ 方晨随即将剔骨刀还给李小山，伸手将消防斧拎在手里感受了一下重量，估计以自己的臂力，使用起来应该不算太过困难。趁着方晨又转身去寻找还有没有什么可用之物时，李小山偷偷的用刀将高压水带割下来一段，大约有个七八米长，塞到自己的背包里装好。 “这里没什么可用之物了，我们走吧。“ 方晨拎着消防斧，身上穿着他从地上捡的一件还算干净的外套，稍微有点小，但是也能保暖了，不然他身上只穿着银行的工作制服，在这十一月初的天气里，是要冻死的。二人离开c银行的大厅，很快，方晨就找到了那辆粉红色的电动车，车子不大，自身重量很轻，□□钥匙后看了一下，电量还是比较足的，足以载着他二人到达李小山家。他满意的把车子推到路边，想示意李小山坐到后座上，没想到回头却没找到她，这让方晨心里顿时着急起来。 “小山！小山！“ 方晨向c银行大厅里张望着，发现李小山正在试图把她之前挡在门口的自行车拖出来一辆，谁知两辆车挂在一起，一时无法分开，李小山气恼的踢了自行车一脚，随即将注意力转到其他锁在门前空地的自行车上。方晨不明白她的举动，连忙放下手中的电动车，跑回去帮她。 “你又打算做什么？不是已经有车了吗？” “我想多准备一辆，万一那个有什么问题，咱俩也不至于需要用腿跑回去。”李小山抬头看着方晨，“你跑得动，我可跑不动了呢，我没走多远就不得不弃车了，所以我是从立交桥那里跑过来的。” “好吧，我来砸锁，你站远一点，”方晨将李小山拉到自己背后，“还有，你跑不动了还有我呢，我背你。” “你哪里背的动我，我这么胖。”李小山自嘲道，“到时候我还能比你多吸引几个怪物呢，我肉多啊。“ “你能跑这么远来救我，我就不能背着你逃命了吗？”方晨闻言顿感不悦，伸手想要像平时一样在李小山的头上摸两下，突然想到她头上的伤口，伸出去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李小山看到方晨不悦的神情，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暗示方晨是个临危脱逃的懦夫的意思，便凑过来在他的掌心用脸颊蹭了两下，这是她讨好方晨的动作，像猫咪一样在他的掌心蹭一蹭，方晨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会立刻消散。 “好啦好啦，我们拿到车，赶紧回去吧，不然我妈该着急了。” 李小山推推方晨，方晨叹了口气，他知道李小山一向独立，不愿意依靠别人，能自己做的事绝不会指望别人，有时他觉得李小山的独立已经到了有些不可理喻的地步，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依靠自己的男友或者丈夫呢？就像这次，她居然一个人跑来救自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方晨的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怒火。他的脑海里回忆起有一次他与李小山约好下班后一起吃饭，却迟迟没等来她的人，打电话也没人接，不放心的他就直接开车来到了门诊，进去发现满地都是水，他在厕所找到了一边哭一边修水管的李小山，浑身湿的像是落汤鸡，一边哭着，一边执拗的拧着水管，让他又气又心疼。他忘不了李小山当时的表情，那样无助，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向他求助的意思，固执的想要用自己的力气制止喷射而出的水流，这让方晨感到有几分受伤，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自己在她眼里就这么靠不住吗？他甩甩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开，拎起消防斧，几下就砍开了一辆自行车上的车锁。检查了一下，这辆车的状态还算不错。方晨让李小山骑在电动车上，他坐在自行车上，用手抓着电动车的后架，李小山驱动电动车拉着他，两人就这样出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离开c银行所在的道路，他们沿着李小山的来路一直往回走，方晨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乱世的场景，满地的血污与尸体，无数尖叫着四处逃窜的人，无数拖着僵硬怪异步伐追逐鲜活血肉的身影，正在燃烧的汽车，趁机打砸街旁店铺的恶徒，一切的一切构成了这样一幅陌生但具有强烈冲击力的画面，让方晨感到一阵眩晕，他停在原地，打量着这炼狱一般的情形，他的耳朵里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身边的情景显得那么遥远。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由得看向李小山，他无法想象李小山是以怎样的勇气穿过这样的场景来寻找自己，而无法想象李小山是怎样举起手中的刀子刺向那些怪物的，他觉得一切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畴，他从未想过这样如同电影里的末日一般的场景会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自己……那个时候自己正在柜台后面，外面大厅里突然发生了骚乱，一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周围人尖叫着死人了四下逃开，大堂经理上前去查看情形，却被那倒在地上的人一把抓住撕开了喉咙。当方晨看到那四溅开来的鲜血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躲在了办公桌下面。他紧紧的捂着耳朵，惨绝人寰的尖叫依旧从指缝里传过来。柜台里的男同事有冲出去帮忙的，而他连站起来向外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后来，出去的男同事跑回来了一个，他的身上满是鲜血，身上被撕咬掉了数块血肉。再之后，被咬伤的男同事由于失血过多也倒下了，之后变成了同样的怪物重新站了起来，追逐着柜台里的其他同事们。眼看着一个个往日熟悉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死去，方晨除了茫然和惊恐，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当那滴着鲜血的嘴冲着自己的咽喉过来时，突然爆发出来的求生意志让他举起了办公椅狠狠地砸向了这个昔日与自己一同喝酒看球的同事。最后，他躲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 他再次看向李小山，她正挥舞着手中的尖刀，威逼那些试图靠近他们的人后退，她的脸上带着不知是她还是别人的血，面目狰狞，与往日那个总是会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的李小山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方晨心中涌现出一个想法，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他发现这个想法太过阴暗可怕，急忙将它压下。 此时，李小山逼退了阻挡她前进的人们，她催动电动车，以一种极为危险疯狂的方式在人群中穿行，跟在方晨期初还尽量保持着与电动车的同步，但是后来他已经无法保持抓着电动车后架的姿势，电动车左拐右拐带来的重心偏移令他不得不松开了手，以便及时避开两个正在奔跑的人，而李小山似乎没有发现方晨与她分开，还是一直加速，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冲去。方晨稳住自己的重心后，急忙用力踩动脚踏板，想要追上李小山，但人力和机械毕竟无法相比，方晨与李小山的距离越来越远，而此时一个穿着黑色外套，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男子突然从右侧向方晨扑来。他一把抓住了方晨自行车的后架，用力一拉，方晨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由于刚才方晨全力追逐李小山，他的车速很快，这一摔，让方晨竟暂时无法动弹。黄毛看到自己一击得手，急忙上前，试图从方晨身上抢过自行车，当他走到近前事，他又看到了方晨用领带系住背在身后的消防斧，这样的武器可是难得的，于是他放开了自行车，改为试图从方晨身上抢过消防斧。 方晨躺在地上片刻，缓过了最初摔在地上的冲击，感受了一下自己全身，除了直接着地的手肘和膝盖等处火辣辣的痛以外，似乎没有发生骨折什么的，当他正打算起身时，黄毛扑过来抢夺他的自行车，方晨下意识的抓着车把没有放手，两人僵持了几秒钟，突然黄毛松开自行车，抓着消防斧的把手用力拉扯，意图将其抢走，谁知系住消防斧的领带刚好缠在了方晨的颈间，黄毛这用力一拉，领带便紧紧的勒住了方晨的喉咙。方晨放开自行车，一手去拉颈间的领带，另一手反手握住消防斧的把手一端，他不想失去这把武器。 黄毛见自己屡不得手，顿时失去了耐心，他索性放开了消防斧，用手拉紧了领带，想要逼迫方晨放手，或者干脆想直接勒死他也说不定。 方晨的脸涨成青紫色，头上条条青筋暴起，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黑影了，身上的自行车阻碍了他的挣扎，就在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就这样被勒死时，突然颈间一松，方晨猛地一口气吸进肺里，剧烈的咳嗽起来。当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从地上勉力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时，发现那黄毛已倒在血泊中，而李小山正呆坐在黄毛身边，满身满脸都是鲜血。 原来李小山没跑出去多远，便觉得车子轻盈的异常，一回头发现方晨已不见了踪影。她急忙调转车头，冲了回来，她这一掉头，便与大部分人成了对冲的姿态，于是她返回寻找方晨花了不少时间，当她终于看到方晨的身影时，却发现一个黄头发的男子正试图用领带勒死方晨。眼见地上的方晨面色青紫，李小山感到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直接从车上跳下去，拔出剔骨刀，从黄毛的身后顺着他的脖颈一抹，这一刀划的比较浅，并没有给黄毛造成致命伤，但却阻止了黄毛的举动。黄毛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翻身向一侧一倒，在地上滚了两滚，到了距离李小山两米开外的地方，颈间的剧痛让他也恼火起来，刚才便已表露的杀意顿时大增，他见李小山不过是一个女人，刚才给自己的一刀也划得不深，应该是不会用刀，不然自己的喉咙早就被割断了，再见李小山手握尖刀，浑身颤抖的模样，想必是吓坏了。 既然你撞上门来，我就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黄毛低头四下打量了一下，从地上捡起半块儿砖头，大叫着冲李小山扑来。 李小山那一刀是故意划得比较浅的，她并不想伤人性命，只是想救下方晨而已，所以她落刀的时候刻意将刀刃向下压，刀刃沿着黄毛的锁骨划开了一道一寸左右的口子，出血虽多，却不致命。可没想到这黄毛居然凶性大发，看来这事不能善了了。她顾不上查看地上的方晨，全神贯注的盯着黄毛。也许是想要保护方晨的心太过强烈，李小山感到自己全身充满了力气，她抬起左臂挡在头上，架住了黄毛向下砸来的抓着砖头的手，右手握着的刀迅速向前刺去，手腕轻转，刀刃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刺进了黄毛的胸腔，刚好从肋骨间隙刺进去，她用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刀子直接全部没入黄毛的身体，只留一个刀柄在外面。而黄毛的砖头虽然被李小山挡了一下，但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那里是那么容易就挡住的，李小山格挡的那一下让砖头没有直接砸在头顶，而是拍在了她的右侧肩膀上，手一麻，剔骨刀便脱了手，去格挡的左臂与黄毛的胳膊撞在一起，一阵剧烈的酸痛让她的左臂一时竟无法动弹。 黄毛被李小山刺了一刀，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他抓住了李小山的衣襟，另一只手高高抬起，继续瞄准李小山的头部，再次用力的向下砸过来。李小山手中没了武器，伸手去推黄毛，没想到自己脚下一滑向后躺倒，整个人从黄毛的两腿间滑过，黄毛因为抓着她的衣襟，便也弯下身来。李小山她伸手抓住了黄毛肋间的刀柄，利用自己的体重，带着剔骨刀沿着肋骨向下撕扯开一个巨大的伤口，黄毛惨叫一声，直接趴到李小山的身上，鲜血喷薄而出，将李小山染成血人。黄毛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李小山的身上，她在黄毛的身下躺了片刻，木然的看着黄毛趴在她的胸前咳出一口口鲜血，她伸手推开黄毛，坐起身来，她向方晨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方晨撑起身体，同样望向自己，眼神中带着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方晨，你没事吧。“ 李小山感到自己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头剧烈的疼痛着，血再次顺着脸颊流下来，刚才的搏斗让她流失了大量的体力，刚想要起身走到方晨身旁，却全身一软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黄毛的尸体旁。方晨见李小山倒下，以为她在搏斗中受了重伤，急忙艰难的爬起来，手脚并用的来到李小山身旁，将她抱在怀里。 “小山，小山，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方晨的声音嘶哑难听，刚刚黄毛用领带勒住他，已经伤了他的声带。李小山的身体颤抖着，她的脸上满是鲜血，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她双目紧闭，牙关咬紧，竟是昏了过去。方晨急忙上下检查李小山的身体，发现她并未受到什么明显的外伤，身上的血想必都是黄毛的，如今晕过去，大概是惊吓过度吧。方晨没想到李小山会杀人，他用袖口抹了抹李小山脸上的血，抚了抚她紧锁的眉头，试图把她抱起来。 没想到，想着容易做起来难，一个昏倒的人远比一个清醒的人要沉重，刚刚差点被勒断了脖子的方晨几次想要把李小山抱起来，却发现自己很是力不从心。他抬头看了一下，不知是谁已经趁乱把方晨的自行车和李小山丢在一旁的电动车都拿走了，除了黄毛的尸体，这周围竟再无他物。方晨将背后的消防斧转到身前，又把李小山的剔骨刀在腰带上别好，确保不会划伤自己和李小山，之后跪在地上，将李小山背在自己身后，咬牙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之前还戏言要背着李小山逃命，没想到这么快便应验了。此时此刻的方晨，被接连的冲击刺激得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事了。如今，唯有身后温热的身体，是唯一一件需要他关心在意的事。 从早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虽然大雾弥漫看不出天色，但估摸着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周围开始变得昏暗。方晨从早晨上班后一直到现在，水米未进，却经受了这不少的冲击，他感到自己的体力不足以带着李小山返回她家，如今天已经要黑了，到了晚上，自己这样背着李小山前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他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带着李小山躲一躲。他四处打量着，街旁被砸抢的乱七八糟的店铺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停在路边或者被迫停在路上的车，多半也是玻璃破损，看起来安全系数也不能算高，究竟哪里才能躲一躲呢？ 方晨带着李小山又艰难的走了一段，他刻意躲开了人们纷纷逃亡的方向，左拐右拐来到一个中型超市，超市旁有一条小巷子，上面几个大字让方晨眼前一亮。 阳光幼儿园。 最近的大雾天，让很多学校、幼儿园都停了课，此时去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此刻，无人的去处才是安全的去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方晨站在幼儿园的大门外，仔细观察了一下园内的情形，虽然隔着浓雾视线受阻，但是这个幼儿园的院子并不大，不过二三百平米的样子，所以方晨还是能够看清园内的情况的。园内空无一人，但是幼儿园即便是放假了，也应该有留守的人员吧，院子里没有，那大概就是在屋内了。如果是活人，请求他收留一晚应该不算很困难吧，如果是死人，那就只能自己动手解决掉了。 方晨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他往上托了托李小山，让自己把她抓的更牢靠些，然后挤开幼儿园的电动栅栏门，进入到幼儿园的院子里。院子里摆放着数个滑梯、跷跷板什么的，右侧是一排二层小楼，墙壁上画着各种卡通形象。方晨凑到近前，发现一楼第一间是办公室，从第二间开始都是教室，里面摆放着小小的桌椅板凳，墙上挂着许多孩子的涂鸦。他来回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 方晨犹豫了一下，放下背上的李小山，让她倚靠着墙壁坐在了办公室的窗户下面，之后爬到窗台上，敲碎了最上方的玻璃，把消防斧伸进去，勾开窗户的挂钩，接着翻窗户跳进办公室，从里面打开了反锁的门。他把李小山半抱半拖的拉进办公室里，将其中一张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让李小山平躺在上面。办公桌很宽敞，李小山一米七多的个子，可以大半平躺于其上，只是从膝盖以下耷拉在桌旁。方晨从一把椅子上找到一个靠垫，他把它垫在李小山的脑袋下面，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做完这一切，方晨感到十分疲惫，他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背着李小山走了这不短的一段距离，让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李小山旁边，这时他注意到了刚才他随手从李小山身上摘下来的那堆东西，包括别在腰间的改锥，脸上的眼镜，挂在脖子上的沉重链锁，还有一个背包。他打开背包看了一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到了被李小山割下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放在包里的高压水带。刚才他从李小山脖子上找到那把沉重的链锁时便叹了口气，现在看到包里的高压水带，他真的对李小山无语了，到底她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这么重，害得他背着她走到两脚发软。掏出高压水带，他看到了李小山背包里剩余的大半瓶水，一包饼干，绷带和止血药粉，小军刀、手电，还有李小山的手机。 方晨先是拿过水瓶，小口的喝了几口，滋润一下自己快要冒烟的喉咙，他没舍得都喝了，怕李小山醒过来时会想要喝水。饼干他也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他小口咀嚼着，尽量延长自己的进餐时间，以便欺骗自己的大脑，让它觉得饱一些。饼干是方晨最不爱吃的奥利奥，甜的发腻，可偏偏李小山却爱吃这个。吃过喝过以后，方晨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开始检查李小山身上的伤。 先是头上的伤口，附近的头发都被李小山用刀子割去了，呈现出可笑的如同狗啃一般的姿态，不少又被血液凝成一坨，根本无法看清李小山头上的伤口到底如何。他解开李小山外套的拉链，发现里面穿着的t恤下摆被撕掉了一截，接着他在李小山的手上找到了撕掉的t恤下摆。他脱掉了李小山满是血污的外套，仔细检查了一下李小山的身上，发现她的肩膀和手臂上有大片青紫，像是什么人大力用手抓出来的，右侧肩胛骨上还有一大片淤青，摸索了一下确认骨头没有损伤，手肘上也有青紫和擦伤。接着他脱了李小山的鞋子，露出已被血浸透的袜子。 方晨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李小山的身上，之后无力的靠在李小山躺着的桌旁，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为李小山的一身伤感到心疼，为自己现在都不知该如何为她包扎伤口感到内疚，为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感到困惑和震惊，他自己也全身都痛，白天几乎被勒死的情形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方晨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城市是不是也和这里一样陷入了这样的混乱，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方晨的脑子里乱极了，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崩溃了，除了哭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哭了片刻，方晨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首先，他要保证今晚两个人的安全，其次，现在还不是供暖的时候，这间多日无人的办公室清冷异常，他担心李小山这样昏睡着会着凉，如果伤口感染加上着凉发起烧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安全的带着李小山回家了。他又想起了李小山说的与杨莉的约定，他连忙掏出李小山的手机，发现上面有八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杨莉打来的，他急忙拨了回去。电话里传来了让人心安的蓝色多瑙河的旋律，拨通了。 几乎是拨通的瞬间，电话便被接了起来，杨莉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大约是信号不好，声音时断时续的。 “山山！山山！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告诉妈妈，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阿姨，阿姨，是我，我是方晨。“ 方晨重复了几遍，杨莉似乎才听出来他是谁。 “方晨，小山呢？你们在一起吗？“ “我和小山在一起，我们两个现在很安全，外面天黑了，我们打算躲一晚，明天天亮了再往回走。“方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小山呢，让我和她说话。“ “小山她太累了，睡着了，我给您打个电话报平安，您安心在家等着，明天我一定把小山安全的带回去。“ 由于平日里方晨做事稳妥，杨莉也不疑有他，连忙嘱咐方晨要注意安全，方晨以手机的电不多了为理由挂断了电话，他生怕说得多了，让杨莉生疑，一定要与李小山通话，如果让她知道李小山如今昏睡不醒，杨莉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家里坐等，一定会来找他们的，要是杨莉路上出点什么意外，方晨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李小山交代了。 打完了电话，方晨看了一眼李小山的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多，他找到自己父母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里却是一阵忙音，他试了几次都无法打通，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方晨打开手电，开始在办公室里搜索起来。按照常理，幼儿园的老师应该以年轻女性居多，而年轻女性多半喜欢在办公室里存放一些零食，方晨的目标就是这些零食。他用李小山那把满是血污的改锥一连撬了四个抽屉，收获颇丰。两包薯片，一包豆腐干，两袋牛奶，半包苏打饼干，还有一小罐可乐，若干棒棒糖。他还找到了几件被留在办公室的衣物，都是毛衣或者外套之类，想来是屋里比较冷的时候披在身上御寒的，他还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开成一张小毯子的靠垫。 方晨将搜集到的东西堆放在一起，然后开始忙活起来。他先是把一张办公桌推到门口顶住门，然后用胶带把几张报纸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将窗户遮了个严严实实。之后他又将李小山躺着的办公桌和另一张拼在一起，让她的脚也有安放的地方。他把找到的衣服都套在了李小山的身上，套不上的就裹在她的腿上，脚上。方晨暂时不敢处理李小山的伤口，在没有足够光线、没有干净水，也没有足够的绷带和药物的情况下，他怕自己冒然为李小山处理伤口反而会使情况更糟糕，毕竟从残余的血迹可以看出，这些伤口都是很深并且出血很多的那种，如果到时自己无法为她止血，那可如何是好。方晨只能小心的把李小山尽量暖和的包起来。最后，他把毯子和自己的外套都给李小山盖上了。 由于又找到了食物，方晨也就没再节省，他拆开薯片豆腐干，就着可乐吃了个干干净净，那半包苏打饼干也没放过，总算觉得自己肚子有了些饱的感觉。牛奶他塞到了自己衣服里暖着，然后扶起李小山，撬开她的嘴，小心的给她灌了点水，见她还知道吞咽，心中大安。 方晨将剔骨刀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消防斧依靠在桌边放着。此时衣衫单薄的方晨开始觉得寒意刺骨，不由得开始哆嗦。他捡起李小山满是血污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在李小山躺着的桌旁坐下，趴在她身边休息。因为累惨了，方晨几乎是一合眼就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隐约听到些动静，睁眼一看，发现李小山坐了起来，正在把毯子披在自己身上。 “小山，你醒了。“ 方晨感到格外惊喜，他生怕李小山这样一直昏睡下去，他不知道李小山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又或者是为了救他杀人时受了太大的刺激，他甚至不知道如果李小山醒不过来，自己有没有能力将李小山顺利带回家，如今李小山醒过来了，方晨差点就要高兴地喊出来了，此时此刻，能有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人陪在身边，方晨觉得刚刚那种让自己惶恐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方晨，你的嗓子……“李小山有气无力的说道。她醒过来没有多久，先是辨认了一下自己身处何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里，她不由得害怕起来，当她看到伏在身边熟睡的方晨时，便安下心来。李小山觉得很冷，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杂七杂八的衣物，又看了看只披着自己那件血迹斑斑的外套的方晨，便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掀开，打算披在方晨身上。谁知光是坐起来的动作都让她头晕眼花，挣扎了半天才坐起身来，伸手去给方晨盖毯子，却两手发软，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水瓶，惊醒了熟睡中的方晨。 “我没事，小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晨看到李小山虚弱的样子，忙坐到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还是发烧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还有就是觉得没什么力气。“李小山没提自己感到很冷的事，她生怕方晨连身上那唯一的外套都会让给自己。方晨从怀里摸出带着体温的牛奶，撕开一个小口，递到李小山的唇边。 “来，喝点牛奶，你一直没吃东西，自然没力气，喝了就好了，乖。“ 李小山低头，就着方晨的手啜饮着，牛奶的甘甜让她不由得大口喝了起来，一直喝到还剩小半袋，她才想到方晨。 “你喝了吗？你有没有吃东西？我的包里有吃的。“李小山问道。 “我吃过东西了，你不用惦记我，赶紧都喝了。“方晨又将牛奶举高了一点，示意李小山赶紧喝完，但是李小山却扭过脸去，不肯再喝牛奶，方晨不得已打开手电，照了一下地上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食物包装袋。 “看，我在这儿找到不少吃的，我已经吃饱了，你赶紧把牛奶喝了。“ 李小山看了一下，确认方晨的确是吃过东西了，才继续将剩余的小半袋牛奶喝完，带着体温的牛奶格外温暖，让李小山眼睛有点发酸。方晨扶着李小山喝完牛奶，又喂她吃了几片奥利奥，喝了一点水，之后安排她接着躺下，他又把那些衣服毯子都包回了李小山的身上。 “乖乖的睡一觉，明天天亮了，咱们回家，我已经给阿姨报过平安了，她会在家里等咱们。” 方晨知道李小山担心的是什么，急忙将可以安抚她的消息告诉她。听到杨莉不会出来找他们而是在家等待，李小山安心不少，她躺了回去，方晨又拉过刚才坐着的椅子，打算继续坐在一旁守着。 “猪猪。“ 李小山的声音低低的从黑暗中传来。猪猪是李小山对于方晨的爱称，每次她这样低声在他的耳边呢喃这两个字，都会让方晨心神摇曳。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小山的脸颊。 “嗯，我在。“ “猪猪，抱着我睡好吗？我害怕。“ 这还是方晨第一次从李小山的口中听到“我害怕“三个字，他不由得想起白天李小山咬牙切齿的用改锥干掉那些食人怪物的样子、她骑在电动车上面目狰狞的挥舞着刀开路的样子、她木然的从身上推开黄毛尸体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自己怎么能怀疑李小山的暴戾是被她隐藏起来的那面呢？那分明是害怕到极点后，不得不逼迫自己做出的强硬姿态啊，他想到李小山那一身的伤，平日里就算是割破了手指都要哼哼好几天的她，带着这样的一身伤痛，单枪匹马的跑来找自己，而自己却在暗中觉得她太过残忍。方晨翻身上了桌子，在李小山的身后躺下，将她小心的抱在怀里。毯子和外套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正在发烧的李小山身上传来灼人的热度，让身上一直没什么热乎气的方晨感到十分的温暖。李小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在方晨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再也支撑不住，又陷入了昏睡当中。方晨把自己冰凉的手掌贴在李小山的额头上，希望能让她舒服一点。睡梦中的李小山睡得极不安稳，她说了几句听不清的呓语，整个身体不住的颤抖，最后竟低声啜泣起来，而这些全部都发生在她的睡梦中。方晨不知道李小山梦到了什么，看情形不是什么美梦，能让她在梦中哭泣，这究竟是怎样的噩梦啊？方晨努力安抚着李小山，恨不能替她难受几分。一直到了快天亮，李小山才渐渐安稳下来，困极了的方晨，也随之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惊醒二人的是窗外一阵凄厉的尖叫，方晨立刻翻身起来，拎起桌旁的消防斧，迅速的来到窗前，从报纸的缝隙向外张望。李小山的高热并没有褪去，此时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不过休息了一夜，她还是恢复了不少体力，此时她已经能够握着剔骨刀，自己独自摸过眼镜，下了办公桌，也来到窗边向外张望。方晨发觉李小山来到自己身边，忙不悦的想要让她回去躺着，却见李小山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方晨不要做声。 窗外的浓雾比昨天淡了不少，虽然依旧浓郁，但是已经能够看清院中的情形。一个中年男人连滚带爬的翻过幼儿园的大门，口中不住的惨叫，他的一半身体都被血染红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血都是从他脖子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处喷射而出的。在他的身后，四五个歪歪斜斜的身影正用力推着幼儿园的大门。那道门在当初方晨进来时曾被他硬挤出一个开口，那中年男子逃进来时，连爬带挤，同样从那开口进来，此时四五个怪物一起推着幼儿园的那道伸缩栅栏门，很快，门便被推开了，那几个令人胆寒的身影跟着中年男子来到幼儿园的院子里。中年男子大约是失血过多，并且又惊又怕，没跑几步便摔倒在地，以一种极为笨拙怪异的姿势向前爬行着，那些身影很快便追上了他，围了上去，中年男子的惨叫顿时变得更为凄厉，已经让人很难相信那会是人类发出的声音，片刻之后，中年男子没了动静，只剩那四五个身影围着倒在血泊中的中年男子大快朵颐，那咀嚼血肉的吧唧声时时传来，让人一阵头皮发麻。尽管这已不是李小山第一次目睹人吃人的场景，但她依旧胃里一阵翻涌，强行按捺了片刻，才把呕吐的感觉压了回去。但方晨却没这么强的接受能力，算起来这是他头一次近距离的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这样分食的全过程，他直接一回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直呕到除了胆汁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为止。 李小山取过没剩多少的水瓶，递给方晨让他漱口，方晨连喝了几口，才觉得好过了一些，此时瓶中的水仅剩下一个瓶底。李小山从一旁捡过几本书，胡乱盖在方晨的呕吐物上，让那股酸臭味小了不少。她离开窗前，不再去看院中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反身回到自己之前睡得桌子上坐下，方晨也跟着她走过来坐下。 “猪猪，我们要离开的话，就得把那几个干掉才行了。“李小山看了一下剩余的食物，将那袋牛奶递给了方晨，自己剥开一个棒棒糖放在嘴里。 “我不喝，你喝了吧，我不饿，你身体虚弱，需要营养。”方晨推让着。 “好了，让你喝了你就赶紧喝了，今天就指望着你出力气了，又不是困难年代，只要回到家里，我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现在你就别瞎谦让了。”李小山不由分说的把牛奶放在方晨手里。“我现在的状态，恐怕也就能对付一两个怪物，其他的都需要你用那把消防斧来干掉，外面地方宽阔，你那斧子用起来也方便。” 方晨边喝着牛奶，边听着李小山的分析，他点点头，的确，今天就主要靠自己来消灭那些怪物了。 “你说那些怪物是不是就是生化危机里面的那些丧尸呢？他们也是病毒感染造成的吗？还是说他们是被什么外星变异射线照过了？要不就是流星带来外星病毒，使人类变异了。“李小山趁着方晨吃东西的功夫，在一旁不停的列举着造成这现状的可能原因。 “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们的确很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 “那以后就叫丧尸好了，总叫怪物也挺奇怪的，毕竟他们没有三头六臂。“李小山有些无所谓的说道。“猪猪，这些丧尸和电影里一样，得爆头才行，砍别的地方没有用，提前做做心理准备吧，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他们的动作都很笨拙，只要没被好多个围住或者被他压住，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 说着，李小山在那堆衣物里挑拣着，找了一件最为肥大的毛衣穿在自己撕得破破烂烂的t恤外面，然后又把一条大披肩系在了自己身上，那件被血液浸透了，如今被变得硬邦邦的外套她是一点都不想穿了。方晨努力消化着李小山话中的意思，想到自己要用斧子去劈开别人的头颅，他就觉得自己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李小山把剩下的饼干一人一半分开，方晨捧着饼干，一时竟无法将它们咽下。李小山并没有打扰纠结中的方晨，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如果他下不了这个决心，那出去只能是送死，自己目前的状况也不足以一个人单挑好多的丧尸。方晨抬头看看李小山，她身上的伤口与血污在白天的光线下看起来更加的渗人，两颊那不正常的红晕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无一不是在告诉自己李小山此时的虚弱。他回想起自己在小窗那里初见李小山时的意外、惊喜与感动，咬牙几口吞掉了那几块饼干。 李小山把她认为有意义的东西一一塞回背包，包括那截让方晨无语的高压水带和那把沉重的自行车链锁。二人整装后，一起来到门后，方晨趴在窗户的缝隙里向外张望了一下，那几个丧尸依旧围着中年男子的尸体大块朵颐。他又向幼儿园的大门外看去，那条不宽的小马路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摇摇晃晃的身影，看来经过这一夜，外面的情形竟是大不一样了。 “小山，马路上也有，我想到了主干道上应该会更多。”方晨低声说道。 “看来能躲起来的人都已经躲起来了，现在马路上游荡的都是昨天产生的那些丧尸了吧。”李小山不由得皱起眉头，“那我们就不能徒步回去了，这一路上那么多居民区，一定会有很多丧尸，如果我们被围困，那就惨了。” 方晨点点头，说道：“的确，我们恐怕得开车走了，电动车和自行车也不安全，速度不够快，而且不足以冲开大群的丧尸。” “可我们去哪儿弄汽车？你会不用钥匙就把车启动吗？看电视上是把两个电线接上，可到底是哪两根电线咱们也不清楚呀。”李小山说道。 “我们回去拿我的车。”方晨站直了身体。 “回去？那会不会自投罗网？而且也不知道回去的路通不通。”李小山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摇头。 “不通我们就绕路，总有路能回去，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把车甩掉，现在这是我们唯一有可能拿到的车。“ 方晨的神色很坚决，李小山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别的好办法，只能点头同意。达成一致的二人合力将方晨堵在门后的办公桌尽量无声的挪开。方晨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将剔骨刀别在腰间，手中拎着消防斧，回头看了李小山一眼，李小山右手倒握着改锥，左手拎着那把自行车链锁，眼神坚定的对着方晨点点头，方晨咬咬牙，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小山和方晨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惊动正在享受血肉的丧尸们，方晨向右边指了指，示意李小山与他从两侧包抄过去，李小山翘起右手拇指示意明白，之后两人迅速向幼儿园院中的丧尸冲去。 方晨人高腿长，比李小山先到达，他抡起消防斧，对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女性丧尸砍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动手袭击丧尸，不管他之前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实际动手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犹豫，消防斧没有按照他预期的那样正好砍在丧尸的后脑，而是从她的左肩砍了进去，而且很不巧的卡在了骨缝里。见未能正中目标，方晨楞了一下，从消防斧上传来的锐器进入肉体的感觉让方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四溅的黑血有一些溅到了他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仿佛一条蛇从手上爬过似的，一时间方晨几乎握不住消防斧的把手。这片刻的停顿，惊动了其他丧尸，它们纷纷抬起沾满鲜血的头，放下手中撕扯得看不出原样的肉团，转身向方晨扑来。方晨拉着消防斧的把手，想要收回斧子，却带动着那个被他砍了一下的女性丧尸向后栽倒，而斧子却依旧卡在它的肩部。方晨继续向后拉消防斧，却拖动着那丧尸一起向后过来。 几乎是在方晨的斧子击中目标的同时，李小山也来到了丧尸的背后，她选中了紧挨着方晨目标的那个男性丧尸，它穿着一件带连身帽子的外套，李小山上前一把抓住它的帽子，向后用力一拉，把它直接从中年男子的尸体上拉了起来，它的手中还抓着中年男子的一段肠子，也跟着被拉出好长，在十一月清晨的清冷空气中散发出阵阵热气，令人作呕。李小山把它拖出来一米多之后，用力的向右一甩，那丧尸被她翻了个个，侧伏在地上，她抓住这个时机，一个箭步上前，左脚踩住它的肩膀，用力将改锥刺入了它的太阳穴。 方晨向后拖行了那女性丧尸大约两米，斧子才脱离了它的肩膀，它仰面朝天躺着，对着方晨张牙舞爪，方晨反手将斧子劈入了它的额头，一声钝响，这女性丧尸一动也不动了。 没被二人解决掉的其余三个丧尸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转身向二人袭来。其中一个站在中年男子尸体的另一侧，它向前迈步，却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以狗□□的姿势摔倒在地。但另外两个却是很顺利的向着离它们比较近的李小山扑来。李小山弯腰反手抽出改锥，一抬头刚好看到离她已不足一臂距离的丧尸，她下意识向后躲去，却是脚下一绊，跌坐在地上。靠前的丧尸扑到了李小山身上，她用右膝盖和手臂抵住丧尸的肚子和肩膀，不让它的血盆大口接近自己的喉咙，但它口中流出的污血却毫无遮挡的直接滴在了她的脸上，而另一个则是也向她扑来，李小山只来得及伸出左脚蹬住它的胸口，却因姿势限制，未能将它踢翻，她眼看着那丧尸冲着她的小腿张开了嘴，不由得尖叫出声。 “方晨！“ 方晨还未从第一次劈开一个人的脑袋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李小山的大叫，他连忙抬头，看到了李小山的险境，情急之下，他顾不上拔出消防斧，直接飞扑过去，将那丧尸扑倒在一边，不巧的很，方晨带着丧尸一起扑到了中年男子的尸身上，而那个被绊倒的丧尸此刻就在距离方晨不到一米的地方。见方晨倒过来，那个跌倒的丧尸也不再努力爬向李小山，转而向方晨的方向袭来。方晨将他扑到的丧尸压在身下，回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剔骨刀，用力向丧尸的头颅刺去，刀尖接触到骨头，发出令人齿寒的咯吱声，并没有刺进丧尸的大脑，反而崩断了刀尖。 被压在一旁暂时动弹不得的李小山侧头向方晨的方向望去，见方晨一刀未能刺穿丧尸的头骨，连忙高声尖叫。 “从下巴，从下巴！“ 方晨听到李小山的提示，将没了刀尖的刀子从丧尸下颌柔软的地方用力刺了进去，刀子顺利的没入大半，之后身下的丧尸停止了挣扎，正当方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李小山的尖叫。 “后面！后面！“ 方晨急忙回头，刚好看到那个跌倒的丧尸对着他的脚踝下口，他连忙一脚踹在了它的脸上，丧尸被他踢的向后栽歪了一下，方晨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从刚才那女性丧尸的头上拔出消防斧，回手准确的将那丧尸的头劈成了两半，然后平着挥出斧子，将压在李小山身上的丧尸头直接从脖颈出斩断，丧尸头飞出几米远才落地，一股黑血从断头处喷薄而出，全都便宜了被压在下面的李小山，还好她及时侧过脸去，那些黑血没有直接飞入她的口鼻。筋疲力尽的李小山再也支撑不住，无头的丧尸身体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发出一声闷哼。方晨丢下消防斧，把李小山从尸体下面解救出来。 “小山，没事吧。“ 方晨直接抓起李小山披在身上的披肩为她擦拭头脸上的污血，然后丢弃在一旁，李小山气喘吁吁的摇摇头，她抬眼看着方晨，用眼神询问方晨的情况。 “我也没事，小山，没咬着我。“ 李小山在方晨的搀扶下站起来，发烧让她的体力甚至达不到平时的一半，刚刚与丧尸的这番搏斗，竟让她气喘如牛。方晨拾起剔骨刀，依旧插回腰间，右手拎着消防斧，左手搀扶着李小山，二人向幼儿园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幼儿园外的小马路上游荡着两个丧尸，一个离他们有二十多米，而另一个离他们只有四五米。方晨放开李小山，率先上前，利落的一斧子解决掉了距离他们近的那个。刚刚那一连串的险境让方晨顾不上去想自己用斧子砍掉了人头的事实，他不敢想象自己或者李小山被那些怪物分食的场景，他只知道，现在他必须用这把斧子来保护自己和李小山，那些犹豫和怯懦只会害得他们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解决掉了会威胁到他们的丧尸，方晨回手抓住李小山的手，拉着她一路小跑向主干道跑去。一路上，他们能绕开的就绕开，绕不开的就由方晨的消防斧开道。还好这条小马路上的丧尸不多，不会将他们包围起来。很快二人来到了主干道快速路。这条小马路连接的是快速路旁的辅路，现在辅路上零落的散布着各类物品，间或可见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方晨迅速左右打量一下，发现目光所及的辅路上晃动着足有三十多个丧尸，而他们必须从这些丧尸中间跑过去。 “小山，跟紧我。“ 方晨用力抓住李小山的手，拉着她飞奔起来，他们二人快速的躲开了四五个丧尸，跑到了隔开辅路和主路的绿化隔离带前。这绿化隔离带是由大约一米五宽，七十公分高的灌木构成。 “小山，跳过去！“ 飞奔的方晨拉着李小山，一个大跨步从绿化带上跳过去。尽量紧跟着方晨的李小山也顺利的从绿化带上跳了过去。追着他们的丧尸也跟着向绿化带追来，但是它们却没有起跳的能力，先后被灌木绊倒。就这样方晨他们顺利的甩开了离他们最近的五六个丧尸。 主路上到处是碰撞后的汽车，在这些汽车中间，也有一些正在啃食尸体或是游荡的丧尸。方晨拉着李小山尽量躲避这些丧尸，实在不行就带着它们对着汽车残骸跑过去，然后他们二人从汽车残骸上爬过去。就这样飞速奔跑了四五百米后，李小山开始跟不上方晨的步伐，她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喉咙像是着火了一样，她的步伐在方晨的拉扯下开始有些趔趄。李小山的异状引起了方晨的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咬牙坚持着跟上他速度的李小山，只见她的脸色越发的差，嘴唇毫无血色，脸上的汗水在污血中冲出几条沟壑。他一把搂过李小山的腰，让她的手臂勾着自己的肩膀，尽量把她的体重分担到自己的身上，但是这样一来，二人的速度不免下降了许多。 李小山回头看看身后，他们这一路狂奔惊动了不少路上的丧尸，它们纷纷跟在他们身后追来，虽然走不快，但是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却由于他们二人速度的下降逐渐拉进了。失去了高速奔跑，他们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利落的躲开路上的丧尸，方晨不得不再次抡起消防斧开路。 “你……放……放开我……我……自己跑。“ 李小山推开方晨，搀扶着自己的方晨根本无法正常挥舞消防斧，有两次是方晨用斧子顶住丧尸将它推开，她担心由于自己的缘故，害得方晨受伤。方晨看了看周围越围越多的丧尸，只得放开李小山，全力开道。李小山也抽出自己的改锥，努力跟在方晨的身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身体的虚弱，她虽然勉强但是却一直紧紧地跟在方晨的身后，还能帮他解决一两个方晨顾不过来的丧尸。 二人艰难的穿过了这一公里多的快速路来到立交桥，像李小山之前那样，他们也打算找一个不算很高的地方从主路连接的立交桥上跳了下去，离开主路。立交桥下右侧不远是一个家居建材市场，市场的前面临街处是一个大型超市。二人先是沿着辅桥匝道跑了一段，这辅桥不宽，仅有一个车道宽，算上旁边的紧急停车带，勉强比两个车身宽一点。辅桥上也有车祸，将辅桥的路截断了，翻倒在地的是一辆金杯车和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底朝天，这个车头已经撞毁了，而金杯车侧翻在地，车顶对着他们，像一堵墙一样横在路中央。 “快点爬过去。“ 方晨回头看了看追在身后的丧尸们，已经汇集了足有七八十个，目测距离他们还有大约七八十米的样子。李小山用手扒住金杯车，试图爬上去，但是她手脚无力，这金杯车的宽度与她的身高差不多，而对着他们的车顶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就算用手抠着金杯车的车窗边，她一时也无法爬上去。方晨弯下腰，让李小山踩着他的膝盖，然后用肩膀拖着她的屁股，用力向上一送，李小山借力爬到了金杯车上，此时丧尸距离他们已不足五十米。侧翻的金杯车朝天的一面是破碎的车窗，李小山爬上去后一时找不到落脚点，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陷入了车窗内，她胡乱蹬了几下，大约是踩住了车座，才没让自己完全掉下去。她赶紧往外爬，却不知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右脚。她回头去看方晨，方晨此时正在努力向金杯车上爬，然而他也是经过了这一路的狂奔，体力消耗大半，爬这足有一米七多高的金杯车，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李小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发现缠住自己的是车座旁的安全带，她又迅速打量了一下，金杯车内只有在她身前的驾驶座上栽歪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她也不知道那是人还是丧尸。她又看了看追在他们身后的丧尸群，已经到达了大约二十米开外，她顾不上去考虑那个不动的身影会不会回头咬她一口，急忙向方晨探出身去，伸手抓住方晨的手。方晨借着李小山的力，脚在车顶蹬了一下，以极其狼狈的姿势爬上了金杯车，却被金杯车的车窗碎片在腿上划了一条不小的伤口，之后同李小山一样，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也陷入了车窗内。 李小山见方晨爬了上来，急忙用双手撑住车窗边，抖了几下被缠住的右脚，摆脱了安全带的纠缠，然后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跪在金杯车的车门上。这个时候，打头的丧尸已经到达了金杯车旁。正在努力向外爬的方晨手撑在金杯车的车顶一侧，李小山坐在车门上，伸脚踹开意图抓住方晨的丧尸，趁着这短暂的空隙，方晨从车窗里爬了出来，二人急忙从金杯车的另一侧跳下去。落地时，方晨受伤的腿未能承受住他落地的冲击，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李小山连忙回身扶住他。 “你怎么了？崴脚了？”李小山急切的问道。 “不是，刚才可能是被车窗的碎片在腿上划了一下。” 方晨伸手摸了一下伤口，一手的血，深蓝色的西服裤子被血液浸开一片巴掌大的深色水印。李小山见方晨受伤了，连忙扒开自己的衣服，从已经被撕成露脐装的t恤上接着扯下一条扎在方晨的腿上为他止血，这下李小山的t恤变成了极为性感的齐胸短上衣。 包扎好了伤口，方晨又拉起李小山继续向下狂奔，身后的金杯车根本不能完全阻挡那些丧尸，不过包扎伤口的短暂时间，金杯车已经被丧尸们推的在地上滑行了几十公分。下了辅桥之后，李小山一眼发现了一辆停在路旁的超市手推车。 “方晨，方晨，我们去拿那个。”李小山兴奋的指着超市手推车，“可以推着跑。” 还好方晨与李小山十分有默契，不然李小山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一般人还真的理解不了什么意思。方晨顺着李小山的手指看去，看到了超市手推车，立刻明白了李小山的意思，她是想自己坐在车里，然后他推着她跑，这样她就不会那么拖方晨的后腿了。在方晨砍翻了两个丧尸后，二人顺利的来到手推车旁。这是一辆比较大的手推车，李小山爬到车斗里跪坐着，将方晨的消防斧拿在手里，方晨抓着手推车的把手，推着她向前跑去。 有了这车，二人的速度提升了不少。能躲开的丧尸他们依旧是躲开，躲不开的，由李小山用斧子解决，不过李小山的臂力不够，消防斧在她的手里变成了棒槌，只能抡起来砸在丧尸的头上或胸上将它击倒，方晨见状，有些丧尸干脆就用车撞翻它，倒是比李小山那没准头的斧子靠谱一些。方晨跑几步，还能用脚踩着手推车最下方的横梁滑行一段，省力了不少。很快，他们就离开了立交桥的范围，来到了距离c银行大约三个路口的位置。 现在他们二人脚下的也是一条平日里十分繁忙的主干道，有六个车道宽，两旁是数个居民区。此时这条路上也与快速路一样，多处撞在一起的车辆将道路堵死。马路的中央是一条金属隔离带，大约有九十公分高。与快速路不同的是，这条路上能够看到活人的身影。李小山在车上半站起身，借助比较高的地势向远处张望。在他们前方大约百米处的一家临街饭店前，一群丧尸的中央隐约能看到几个正在劈砍的身影。 “前面有人！” 李小山还想继续看清楚情形，脚下的手推车压到了什么东西，整个车身晃动了一下，李小山急忙又蹲下来，避免了从车上栽下去的命运。 由于那几个人的吸引，路上的丧尸大部分都聚拢了过去，方晨和李小山前进的极为顺利，很快就靠近了那处战团。方晨谨慎的放慢了脚步，此时他们能够看清楚，三个人被大约二十几个丧尸围住，这三个人分别是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一位体格健壮的青年还有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瘦高少年。穿警服的男子手里拿着的是一把两个尖的钢叉和一面警用盾牌，青年手里是一把菜刀，而少年的手里则是一截钢管。三人在丧尸的包围里勉强挣扎着，青年的菜刀用的倒是挺好，不时有丧尸被他劈在头上然后倒下，而少年手中的钢管胡乱挥舞，并不能每一下都击中头部，很多都打在了丧尸的身上，可丧尸并不知道什么是疼痛，这些攻击基本上是无效的，少年的状况简直是险象环生，全靠中年男子用盾牌保护他，然后用叉子叉住推开，中年男子手中的叉子两个分叉呈圆弧状，像是没有尖头，手柄又叉子太长了些，用起来很笨拙的样子。 “我们去帮他们吗？” 李小山回头问方晨，方晨略微沉吟了一下，对着李小山点了点头。他把手推车停在了距离丧尸群大约三十米的地方，李小山从车上跳下来，将消防斧还给方晨，自己依旧握着那把改锥。 “小山，一会儿你就站在这边大喊大叫，吸引一些丧尸过来，车给你，我漏掉的你用车去撞倒。” 方晨双手握紧消防斧，快速的对李小山说道。李小山推着手推车向右侧又走开了四五米，然后开始大喊。 “喂！喂！我们帮你们，大家一起消灭这些。” 听到李小山的叫声，被丧尸包围的三个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而最外围的丧尸听到她的声音也回头向李小山走来。因为李小山和方晨站的比较开，向着他们走来的七八个丧尸分成了两队，分别向二人走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李小山又喊又叫又蹦又跳的缘故，向着她走来的比较多，有五个，而奔着方晨去的只有两个。 方晨先是一脚踹翻一个，然后一斧子砍倒另一个，紧接着回手消灭掉被他踹倒的这个。李小山那边，她拉着手推车向右侧继续跑去，跟在她身后的丧尸原地左转追过去，形成了一列不规则的纵队。她跑开四五米后停下脚步，抓着手推车用类似丢链球的姿势将手推车横着丢了出去，车子撞到了两个丧尸，紧跟在后面的一个被跌倒的丧尸绊倒。此时方晨已经解决掉了自己那两个丧尸，他追过来砍翻了没跌倒的两个丧尸，李小山趁机上前将改锥先后刺进两个丧尸的眼窝。最后一个，刚刚爬起来一半，又被方晨从后面踹倒，然后一斧子劈开了头颅。 这边方晨和李小山吸引走了七八个丧尸，那三个人的压力大减，青年先后砍翻了四五个丧尸，中年人不停的用盾牌推开围上来的丧尸，勉强维持着他们不被丧尸团团围住。李小山接着大喊大叫，又成功的把剩余的十来个丧尸中的三个吸引了过来。方晨这次没有等丧尸再走过来，直接冲上前去干掉了两个，离他比较远的那个他没管，此时他已经到达了丧尸包围圈的最外围，几个丧尸回过身来冲他扑来，中年警察趁机用钢叉将其中一个推倒在地，少年上前配合着敲碎了它的头。青年已经消灭了他周围的丧尸，见方晨迎了过来，便向方晨汇合。几分钟后，四个人消灭掉了剩余的□□个丧尸，而李小山也在外围干掉了那个漏网之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高强度的战斗让几人都气喘吁吁，方晨第一时间返回到李小山的身边，而财迷的李小山则是立刻跑去从丧尸堆里把她的手推车拉出来。休息了片刻，青年首先开了口。 “谢谢二位了，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恐怕要遭殃了。” 青年开口后，中年警察也开了口。 “是啊，谢谢这位小弟。” “谁看到了都会帮一把的，”方晨摆摆手，“人之常情。” “也不是谁都肯冒着这么大风险来帮我们的，“中年警察的神色有些复杂，”刚才一辆经过的汽车，便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直接开走了。“ “这里不宜久留，“方晨四下打量了一下，远处一些摇摇晃晃的身影开始向他们聚拢，”我们要找一辆车离开这里，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家。”一直没做声的少年操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开口道，“我家就在这个小区。” “我得去和我的同事汇合，他们去小区里救人了。”中年警察说罢看了一下少年，“我送你回家吧。“ 少年闻言，立刻使劲点头。方晨听了中年警察的话略有些失望，他刚刚决定帮忙，主要是冲着这位警察去的，本以为可以和他一起行动，增加一些自己和李小山的安全系数，却未曾想他的盘算落空了，他只得把目光投向了那位青年。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方晨刚问完，就发现那位青年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李小山，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小山，立刻发现了青年神色古怪的原因，原来李小山一番跑动，她系在身上的披肩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穿在身上的毛衣又肥又大不是很合身，露出里面的t恤，而这t恤刚才又被李小山撕去了一截为自己包扎腿上的伤口，剩余的长度将将能盖住李小山的内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肚皮和腰肢。方晨顿时有些恼火，快步走上前去，将李小山的毛衣拢起来遮住她露出的身体。青年此时也发现自己有些失礼，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我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去哪儿都行。“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们会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还有食物和水。“ 方晨压抑住自己的不快，出言邀请道，他看到了刚才青年用菜刀砍丧尸的身手，比自己灵活多了。 “行啊，我跟你们一起。“青年爽朗的答应了，”我叫夏至，夏至生的，所以叫夏至。“ “我叫方晨，这是我女朋友李小山。“ 方晨指了一下李小山，李小山冲夏至点点头，刚刚的尴尬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并且这番跑动战斗也让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冒金星，她实在没有力气去与这些人交谈，只能依靠在手推车上，而夏至则是冲她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接着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 各人都说明了自己的去向，便立刻就地分开，越来越靠近的丧尸让他们也顾不上更多的道别，便分作两组分别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跑去。李小山依旧蹲坐在手推车里，由方晨和夏至轮流推着。多了一个人手，开路方便了不少。三个路口的距离很快就走完了。他们又来到了c银行所在的这条街，只不过这条街和昨天相比有了很大的区别，路上游荡的丧尸粗粗望去就有上百人，三人急忙找了一辆路边被砸碎了车窗的面包车爬了进去躲起来。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昨天一个都没有。“李小山低声说道，”我们该怎么去拿车？“ “你们要到这条路上取车？不要命啦？“夏至插嘴道，”去别的地方找辆车不行吗？“ “没有钥匙的话，你会发动车吗？“ 不知怎的，夏至说的话总是让方晨觉得有点不耐烦。不过夏至似乎没发现方晨的小情绪，听到他的问话，很干脆的摇摇头。 “所以我们必须去取我的车，这是目前唯一有钥匙的车。“方晨说道。 “好吧，我不知道情况。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夏至在裤子上抹了抹手中菜刀的血，”杀过去？“ “我知道怎么绕到大厦后面去，从那里也能到达停车场，那些丧尸，我们还是能不惊动就不惊动吧，等拿到了车，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方晨强忍着给夏至一个白眼的冲动，说道，”小山，你还好吗？“ “我还能坚持，不用担心我。“李小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夏至却突然伸手摸了一下李小山的额头。 “我说妹子，你都烧成这样了，还叫没事啊，刚才看你坐手推车里，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心疼你呢，没想到你这是轻伤不下火线呀。“ “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李小山伸手推开夏至的手，”我要是能下火线我绝对不坚持着。“ “这不是缓解一下紧张情绪嘛！”夏至收回了自己的手。 “好了，我们出发吧。” 李小山还要说什么，方晨出言打断了她。起初李小山对身手不错又很果断的夏至印象不错，但后来发现他有些嬉皮笑脸，并且自来熟，虽然说不上讨厌，但她并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但是这个人似乎总是喜欢调笑自己，让她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尤其是刚才他伸手来触摸自己的额头，李小山觉得这个动作不适合初次见面的人来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跟着方晨爬出面包车，夏至跟在她的后面也爬了出来。三人尽量蹑手蹑脚的从一条极为狭窄隐蔽的小过道来到了c银行所在大厦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的车不少，有一些是在车位里停放的，还有一些则是不规则的停在过道里。方晨的车是一辆suv，他平日喜欢停在最靠墙角的位置，因为这里大半天都有阴凉，夏天也不会让车一直暴晒在烈日下，这里也比较偏，不容易被人剐蹭。然而，停在墙角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此时一辆某保险公司的理赔车横在方晨的车后面，完全堵住了他的出路。 “这车怎么停的。”李小山走过去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平时你乱停乱放，最多也就是被人用钥匙划两下，这节骨眼上你乱停乱放，这不是要命吗。” 方晨也走上前来，看着横在那里的那辆理赔车，感到一阵头疼，他使劲推了一下那辆车，没推动。 “拉着手刹呢，怎么可能推得动。”李小山指了指车内。 “这怎么办？” 方晨又加大了自己的力气去推那辆车，还是纹丝不动，他直起身来，招呼夏至过来。 “我们一起推，应该能推得动。” 谁知夏至听了方晨的话，噗嗤一声笑了。 “你俩真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都什么时候了，用蛮力硬推啊？把玻璃砸了，手刹松开，不就好推了？” 听了夏至的话，方晨和李小山都无语了，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过砸车窗呢。方晨黑着脸，用消防斧砸开了驾驶座旁的窗户，打开车门，松开手刹，夏至站在车后，和李小山一起向前推着，方晨抓着方向盘，三人一起把车挪到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方晨摸出钥匙，打开自己的车门，招呼二人上车。 刚刚砸玻璃的声音吸引了一些丧尸的注意力，当方晨将车倒出来时，离他们最近的丧尸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距离他们只有四五米的地方了。 “撞过去，别犹豫。” 坐在后排的夏至拍拍方晨的座椅，方晨挂上档，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窜了出去，那个丧尸砰地一声被车子撞飞出去，紧接着，又撞到一个在车正前方的丧尸。车子左拐右拐，出了停车场，来到道路上。车子的声音吸引整条路上的丧尸都向他们靠拢过来。 “不能走快速路了，我们得绕道。”李小山说道。 方晨略微在头脑里规划了一下路线，向右一打方向，车子滑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向着他们刚刚跑过来的那条路驶去，他记得那个中年警车曾说过，有车子从他们身边经过，走的就是大致向李小山家靠拢的方向，这说明这条路至少有一段是可以过车的。 事实证明方晨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顺利的驶出两三公里，一直走到一座加油站附近，路才被完全堵死。李小山打开车窗探出身去张望着，路中央横着连环相撞的七八辆车，截断了整条路。加油站里也横七竖八的都是车，无法通过。她又向马路另一侧望去，那边是一排沿街商铺，商铺前有三米多宽的人行道。 “上人行道。” 方晨按照李小山的指示将车子开上了人行道，还好他的车是suv，底盘高，动力足，磕磕绊绊的从人行道上开了过去，撞翻了若干的自行车、垃圾桶以及商铺摆在路边的货物。绕过那几辆连环相撞的车，他们继续前进，有路就沿着路走，没路就上人行道或者开进路中央的绿化隔离带，总之，他们艰难的来到了城市外环，李小山的家在城市外环靠近市中心的那一侧，他们绕到了李小山家的后面。外环路上开始能见到一些正在行驶的车辆，看他们的方向都是离开市区的方向。三人从外环上下来，按照李小山的指挥在楼宇中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堵围墙旁。 “小山，怎么停这儿？”方晨奇怪的问道。 “这墙后面是铁道，穿过铁道还有一堵墙，翻过那面墙就是我家小区后面的那条马路了，这么走最近，你把车停在靠墙根儿的地方。” 方晨依言停好了车，三人从车上下来，先是清理了一下周围围过来的三个丧尸，其中一个居然是个只有五六岁样子的小孩。然后方晨警戒，李小山先是爬到方晨的车顶，然后踩着夏至的肩膀爬到围墙上，然后把夏至拉上来，最后两人一起把方晨拉上来。之所以这么爬，是因为这堵墙上加装了一截隔音板，比平常的围墙高出不少。跳下来的时候，夏至先落了地，他回身让李小山踩着他的肩膀下来，李小山没搭理他，一闭眼跳了下去，落地时触碰到脚底的伤口，疼得她跪坐在地上。骑在墙头的方晨见李小山痛苦的样子，急忙也跳了下来，拉扯到自己受伤的腿。夏至见这两人并没有接受自己的好意，不由得撇撇嘴。还好翻过围墙是七八条并行的铁轨，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李小山重新给方晨的腿包扎了一下，休息片刻后，三人迅速横穿铁轨，来到另一边的围墙下。 这边的围墙与那边的相同，也加装了隔音板，足足有三米多高，以他们三人的本事，根本爬不过去。 “这怎么办？” 方晨抬头看着这堵高高的围墙，李小山则走到他身后，从他背着的背包里拿出了那截高压水带和她一直当宝的自行车链锁。 “那上面的隔音板上下两段不透明的是薄的金属板，用斧子是可以劈开的，中间那段透明的，是一种pc板，硬度很高，我们需要在金属的部分开个口子，把高压水带拴在龙骨上，然后我们就能顺着爬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这隔音板是什么做的？“夏至将信将疑的看着李小山。 “我爸爸告诉我的，他是做工程的，曾经安装过这东西。“ “好吧，姑且信你的。“ 由于需要用力破坏隔音板，夏至和方晨二人一起站在下面，李小山站在二人的肩膀上，手持消防斧，用力的劈砍隔音板靠近支架的部分。 “哎呦，大姐，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夏至的声音闷闷的从脚下传来，正在努力劈砍隔音板的李小山闻言使劲踩了踩夏至的肩膀，待听到夏至连连求饶才罢休，他的嘴巴实在是太坏了。 “老爸诚不欺我！“ 李小山感动的在心里为父亲李卫国点赞，隔音板果然在几下劈砍之后便裂开了口子。李小山在支架的两侧分别开了一个口，将高压水带穿过去，并把链锁也穿在了水带上，只是链锁处于隔音板的另一侧，然后她打了一个结，形成了一个长长的圈垂到离地大约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这样如果踩到这个圈上，以他们三人的身高都能够扒住隔音板的上沿。已经在上面的李小山完成绳圈后，便直接踩着他们二人的肩膀爬了上去，然后骑坐在隔音板上等着他们。方晨和夏至二人踩着李小山做的绳圈也顺利的爬了上来。在最后的方晨爬上来之后，另一侧的自行车链锁缀着绳圈向另一侧滑去，最终形成了垂在另一侧的一个离地大约一米五高的绳圈，三人踩着这个绳圈又安全的爬了下来。 “行啊，妹子，挺聪明的。“ 夏至拍拍李小山的肩膀，又换来李小山的白眼一枚。 最后的路程就很好走了，他们依照李小山昨天的方法，翻过李小山家所在小区的栅栏围墙，然后边跑边砍向他们包围来的丧尸。在进入楼道门后，略微遇到了些惊险，被关在一楼的四个丧尸一齐扑过来，还好他们又多了个武力不低的同伴，经过一番搏斗终于干掉了这四个丧尸。把一具被吃的不剩什么的尸体推出电梯外，三人乘坐电梯来到李小山家所在的十三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小山！“ 李小山敲响门后，门立刻就打开了，杨莉扑出来，抱住满身血污的李小山。 “好了，妈，让我们赶紧进去。“ 李小山被杨莉搂着进了屋，方晨和夏至跟着进来。杨莉把李小山拉到沙发上坐下，上下细细查看着她全身的伤势，一边哭一边埋怨。 “你看看你，弄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有多担心。“ “好了，妈，给我弄点水洗洗行吗？“ 李小山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实在没有力气去安慰杨莉，她也不想听杨莉的唠叨，只能找点别的事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杨莉听到李小山的话，连忙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打水，却看到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夏至。 “你是……“ 杨莉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方晨连忙走到夏至身边。 “他叫夏至，是我们半路上遇到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他也没地方去，我们就邀请他跟着一起回来了。“ 方晨拍了拍夏至的肩膀，夏至有点腼腆的对着杨莉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阿姨，你好，我叫夏至，因为我是夏至生的，打搅了。“ 见到有外人，杨莉急忙收起刚才抱着李小山哭哭啼啼的样子，恢复了平日一贯的端庄，她连忙向夏至致谢，并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夏至端端正正的在沙发上坐着，像个小学生一样。杨莉走进卫生间，打了一盆温水端出来，瘫坐在沙发里的李小山已经沉沉的睡去了，一旁的方晨也是一脸疲态。 “方晨，去卫生间洗洗，然后好好睡一觉，昨天在外面担惊受怕的，肯定没睡好。“ 杨莉把水盆放在茶几上，招呼方晨去洗漱，她把毛巾浸在水盆里之后拧干，然后小心的擦拭着李小山脸上的血污，几次之后，盆中的水就变成了一盆血水，刚洗完脸出来的方晨连忙端走又换了一盆。杨莉一边为李小山擦拭着，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山山，你这浑身就没个好的地方了，这伤在额头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一个女孩子，破了相可怎么好。” 杨莉虽然没有出言责备方晨，但她的每一句话都比责备他更令他难受。他半跪在李小山的旁边，小心的为她脱去鞋子，然后用剪子把被血浸透的袜子剪开脱下。杨莉二人在这里为李小山收拾身上的伤口，让夏至在一旁越来越坐不下去，当杨莉想要解开李小山身上的毛衣时，夏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想起了李小山那件残破不堪的t恤。 “阿姨，我借用一下厕所。” 说着利索的跑进卫生间关上了门。杨莉顾不得招呼他，在方晨的帮助下，她小心的为李小山清理了头上、手上和脚上的伤口，方晨还找来了退烧药给李小山服下，接着把李小山抱到她的床上，安顿她舒服的睡下。忙完这一通之后，杨莉突然发现方晨裤子上的大片血迹。 “哎呀，你这孩子，受伤了怎么也不说话，看流了这么多血，快，让阿姨给你包一下。”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也能包扎，我这是小伤，还是先把小山的伤处理了才是。” 方晨自己拿过纱布和止血药粉，躲到客房去。当他撕开自己的裤子，检查自己腿上的伤口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伤口在右腿大腿外侧，是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由于被李小山用t恤的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出血不是很严重，但是当他剪断了李小山扎上的布条时，鲜血从伤口汩汩的流出，瞬间就染红了客房的床单。方晨强忍疼痛，把止血药粉洒在上面，却立刻被流出的血液冲走，不得以，方晨又从裤子上撕下一条布条，按照之前的样子扎了回去，这才减缓了伤口的流血，他抓过一块纱布，不管不顾的直接压在伤口上。这时，他身后的门被敲响了，方晨扯过衣服盖住自己的伤口，说了一声“请进”。 “阿姨让我给你送换洗的衣服。” 来者是夏至，手中拿着一套衣衫，看样子是李卫国的衣服。见进来的是夏至，方晨松了一口气，把盖着伤口的衣服拿开，夏至看到了床单上的血迹。 “你这伤口挺大的吧，出了这么多血，需不需要缝针？”夏至把衣服放在一旁，坐在了方晨身边，“给我看一眼。” 他推开方晨按压着伤口的手，这时那块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方晨的伤口。 “你这伤了血管了吧，肯定得缝针才能止血了。” “现在我要去哪里缝针？”方晨又换了一块纱布按在伤口上，“多按一会儿大概就不出血了吧。” “别搞笑了，赶紧的止血才是，哥们儿，这么个流法，你一会儿可就该贫血了。”夏至挑挑眉。 “我又不会缝针，你也不会，这里也没有可以缝合伤口的东西。” “唉，也是，有个大夫就好了。”夏至无奈的摇摇头。 “小山倒是学医的……”方晨喃喃自语道。 “你媳妇？那还不敢紧让她给你弄弄。” 夏至说着就要起身去找李小山，方晨连忙拉住他。 “别，小山刚睡着，你别折腾她。” “哎呦，大哥，你心疼媳妇不是这么个心疼法，你再这么一直流血，等你媳妇醒了，就可以直接给你收尸了。” 夏至挣开方晨拉着他的手，快步走到李小山的房间门前，在门上敲了几下，杨莉连忙过来询问夏至找李小山什么事，夏至把方晨的伤口无法止血的事告诉了杨莉，杨莉立刻打开李小山的房门，将李小山推醒。李小山闻讯赶来，这时方晨已经换了四块纱布了。 李小山看起来有些迷糊，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却不小心触到了手上的伤口，引起一阵锐痛，这锐痛驱走了瞌睡，李小山在方晨的旁边跪下，掀开纱布查看伤口。当她看到那道狰狞的口子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妈妈，你赶紧给我找一根缝衣针，棉线，一个干净的杯子，剪子、镊子，纱布、胶布、棉球，酒精还有蜡烛、打火机，如果有一次性的无菌手套就给我也拿一副。”李小山吩咐道，“缝衣针麻烦夏至你用钳子给我弯成圆弧形的，不要折断了。” 杨莉利落的为李小山找来她需要的东西，夏至也把缝衣针弄成了李小山满意的形状。李小山伸手抽出方晨腰间的皮带，在他的大腿根扎紧，刚刚还不停涌出的血一下子减缓了速度，她戴上无菌手套，先是用纱布擦拭了一下伤口处的血液，然后仔细的看了一下伤口的情况。 “夏至，你做到方晨身后去，抱着他，让他别动，妈妈，你到这边来，按着他的脚，也是让他别动。” 二人按照李小山的指示各就各位。 “方晨，实话跟你说，我只在兔子身上缝过针，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我也没有麻药，一会儿可能会很疼，你要忍一忍。” 李小山严肃的样子让方晨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不安，他没见过李小山进行任何医疗相关的操作，此时此刻，他只能相信他这个用刀子捅人都不眨眼的女友不会因为自己的这点小伤而慌乱。李小山抬眼看看他，拿起酒精棉球先是擦拭一圈伤口周围，之后又换了一个酒精棉球，直接在伤口上进行消毒。棉球接触伤口的一瞬间，方晨全身一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要不是夏至和杨莉用力按住，他大概直接都跑掉了。 “天啊，怎么这么疼啊。” 方晨眼泪都出来了，他努力压抑自己想要逃开的欲望，而李小山依旧冷静的为他的伤口进行消毒。有了这一次，后面李小山缝针时，针刺穿皮肉的疼痛都显得那么小儿科，当李小山终于为他缝合好了伤口，并敷了药包扎好时，方晨浑身的汗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李小山摘掉手套，将所有染血的纱布、棉花等等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疲惫的向后坐在地板上。 “好了，以后每天换药，一个星期以后拆线就可以了。” 李小山觉得自己再也提不起一点精神来了，杨莉连忙扶她回去躺好，又赶紧回来照顾方晨在客房安顿下来，最后才想起来还多了一个夏至，他只能在沙发上安家了。夏至倒是随遇而安，痛快的洗漱一番之后，换上了杨莉为他找来的一身李卫国的衣服。李卫国就属于比较魁梧的那种，他还有个大大的啤酒肚，所以他的衣服都很肥大，但夏至穿上后，除了身上有些肥以外，肩膀手臂等处居然是正好，在美美的吃了一顿杨莉为他煮的面之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酣睡起来。由于方晨失了不少血，杨莉特意为他煮了几个鸡蛋，之后又给李小山煮了一锅粥，待她醒来之后喝。在外面跋涉了一天多的三人先后陷入黑甜的梦乡，而杨莉却不敢睡去，她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家里的门窗，把所有的窗帘都拉的死死的，之后抱着一把菜刀，守在李小山的床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李小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很多人，她的同学、同事，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团团围住她，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可李小山听不清他们，她走到每一个人面前询问他们，却依旧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看口型像是在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词语，李小山想要逃开，她推开面前的人，向外跑去，围着她的人们倒是为她让开了一条路，但依旧跟在她身后，不断地重复着那个李小山听不到的词语。她一直跑，感觉自己跑出了很远，她来到一座教堂前，方晨穿着一身帅气的西装礼服站在教堂的门前，手中还拿着一束娇艳的茶花。李小山跑到方晨面前，想要拥抱他，但方晨却冷冷的推开了她，他的口中也在不停地重复着那个李小山听不到的词语。李小山感到自己几乎要发疯了，她抱着自己的头，尖叫着，她身上的衣服突然变成了她之前穿着的那身满身血污的衣服，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把血迹斑斑沾满脑浆的改锥,她的脚下躺着那个被她杀死的黄毛。刚才的人又一次围了上来，这次李小山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口中不断重复的词语是“凶手”，她惊恐的向方晨望去，方晨站在教堂的台阶上，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漠表情看着自己，口中也在重复着“凶手”。李小山丢掉手中的改锥，在衣服上不停的摩擦，试图擦去手上的血渍，谁知越擦越多，她害怕极了，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痛哭出声。 “我不是凶手。” 李小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冷汗湿透了睡衣，凉凉的贴在后背上，令人十分不舒服。她定了定神，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紧张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 “原来是做梦。”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修长洁白，掌心包扎着干净的纱布，十个指甲修的圆润，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双手却沾满了血腥。房间中十分昏暗，粉色的窗帘遮住外面灰蒙蒙的天，带来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李小山蜷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她用双臂环住自己，试图制止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小山，你怎么了？” 方晨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李小山。李小山已经昏睡了一天多的时间，一开始是杨莉守在她的身边，后来方晨睡了一觉起来后便替下了杨莉，刚刚他不过是出去倒了一杯水，回来便看到李小山这个样子。 “方晨，我梦到很多人围着我，说我是凶手。那些变异的人，我不知道他们算什么，也许他们没有理智，他们吃人，可他们也长着人的面孔，他们也曾经是……人。“ 李小山依旧保持着抱膝坐着的姿势，呆呆地盯着窗帘下摆的穗子，低声讲述着自己光怪陆离的梦境，尽管她的声音很平静，方晨还是从中体会到了她心中的恐慌。刚认识李小山时，他觉得李小山总是大大咧咧的，爱说爱笑，十分爽朗，与那些爱耍小脾气爱掉眼泪的女生比起来，像个假小子的李小山让他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后来，随着二人越走越近，方晨发现李小山那貌似粗神经的面具背后其实有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 李小山的爷爷奶奶是重男轻女的人，李卫国作为他们的长子，按照老观念那是以后要挑起房头的人，在他们看来，只有儿子才能传承家族，女儿那都是要嫁出去的外姓人。他们曾打算把李小山送给远方的亲戚去养，然后让李卫国和杨莉再生一个，因为这个，杨莉和李卫国争吵多年。李小山从来没得到过来自爷爷奶奶的爱，他们总是不停的挑她的不是，无论她多么乖巧听话，都得不到一句夸奖。而那个时候，李卫国和杨莉常常出差，李小山几乎是姥姥姥爷一手带大的。尽管姥姥姥爷很疼爱李小山，但是没有人发现她心灵受到的那些创伤。在李小山的印象里，父母要么不在家，如果在家的话，就总是吵架。奶奶不喜欢她，连带着不喜欢杨莉，婆媳之间也是不停的争吵，结果就是杨莉和李卫国也会吵。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是个女孩，或者她没有出生，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这样长大的李小山，习惯了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习惯了有什么错都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习惯了所有的事都依靠自己，习惯了把自己深深地隐藏起来。方晨至今记得李小山第一次跟自己说起这些事时的样子，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眼中却含着不肯流下的泪。那一刻的她显得那么脆弱无助，让方晨产生了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他不想在她的脸上再看到那样的表情。对于李小山来说，学着依靠一个人，信任一个人，在他面前不做任何伪装，完全做自己，这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两人相处了十几年，方晨一直努力用自己的温柔去呵护李小山，她才在方晨面前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去撒娇，去耍赖，去做那些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方晨把手中的杯子递给李小山，让她捧着，拉过被子替她盖好，之后从背后将李小山拥入怀中。李小山放软了身子，把头靠在方晨的胸前。杯中的温水传来的热度，温暖了她冰冷的双手，背后传来的体温，则让她心中的恐慌消失了不少。 “那些就算还是人，他们也是疯子，你是为了自卫才伤害他们，所以你不是凶手。” “除去他们，我也是杀了人的，那个勒住你的男人，我把刀子捅进他的胸腔，那些血就那么一下子喷出来，溅在脸上，很热，我从来不知道血原来这么热，就像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前一样。” 李小山抬起头来，转过身来把自己的脸埋进方晨的怀抱，方晨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她后脑的头发。 “你不是凶手，为了施暴而行凶才是凶手，你是为了救我，所以你不是。“ 方晨把下巴放在李小山的头顶，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量，他感觉到怀中的身体不断地颤抖，被汗湿透的后背一片冰冷。 “我以后会不会变得越来越……不把生命当回事……变成……变成……” 李小山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听到李小山的话，方晨微微推开她，托着她的下巴，让李小山抬头看着自己。 “小山，你听我说，你不是凶手，你是为了救我才伤害了那个人，这不能说明你是凶手，如果需要怪罪一个人，那也应该怪我，怪我不但没能保护你，反过来还要你来救我，所以，小山，你不是凶手，你是英雄。“方晨把李小山再次揽入怀中，”你是我的英雄。“ 李小山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从方晨怀里挣脱出来，抬手抹去自己颊边的泪水。 “人家都是女人说男人是自己的英雄，哪有你这么说的。“ “又成熟稳重，又天真懵懂，又是你的梦，又能陪你做梦，又为你解忧，又让你心动，又是男佣，又是你的英雄。” 方晨捏着嗓子在李小山耳边低声唱着，惹得她再次笑起来，李小山推了一下方晨的肩膀，打断了他怪腔怪调的歌。 “难听死了，快别唱了。” 李小山低声笑着，因为刚刚的哭泣声音有一点带着鼻音，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揉揉眼睛。刚才从噩梦中惊醒的惊慌失措在方晨的插科打诨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再次扑进方晨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 “小山，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我也会成为你的英雄。” 方晨用脸颊蹭着李小山的头顶，温柔而坚定的说道，他不想再看到李小山满身是伤的样子，也不想再让李小山去那样拼杀。李小山刚刚的寥寥数语让他知道，之前杀掉那个黄毛，其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只是二人一直疲于逃命，她才没有表现出来。李小山虽然说得简单，但方晨可以想象那究竟是怎样可怖的梦境，那样抱作一团浑身颤抖的李小山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要李小山再经历这样的噩梦。 “你讨厌，又惹我哭。” 方晨的声音像一缕清泉流入李小山的心底，打动了最柔软的地方，她又一次哭了，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方晨用手拭去李小山的泪水。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方晨戏谑的说道，再次招来李小山的一顿拳打脚踢。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打闹了一会，李小山先求了饶，刚从昏睡中醒过来的她还没有什么力气，这一番让她有点吃不消，方晨连忙让李小山趁热赶紧喝些水，之后又给她端来了杨莉为她熬的粥，粥一直放在电饭锅里保温着，此时仍是热热的。李小山试着吃了一口烫到了舌尖，便将碗塞到方晨手里撒娇让他喂她。方晨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李小山嘴边，她摇摇头嫌烫不肯喝，他便索性自己含了一口吻在李小山的唇上。 李小山柔软的唇上沾着刚刚喝下的水，十分的柔软湿润，方晨用舌尖一遍又一遍的舔着，二人唇齿间满是米粥的清甜，引诱着方晨加深了这个吻。他将手中的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将李小山压在身下。粥早已被两人吞下，此时方晨只想攫取李小山口中的甜美。之前李小山昏睡时的担忧和自责，让他恨不得把李小山揉到自己骨子里，这样这个倔强的女人才不会再受到那样的伤害。 渐渐地，这个吻开始充满□□的味道，方晨将手探入李小山的上衣，在她带着一点赘肉的柔软腰间来回摩挲着，感受着李小山皮肤的光滑与柔软。被压在下面吻到有点缺氧的李小山贪婪的将自己的双臂环在方晨颈后，将二人的距离拉到最近，她的手指在方晨的发间滑动，挑起一阵令人愉悦的麻酥感。方晨的手游走到她的胸前，握住那柔软，李小山不由得□□一声，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是那样的慵懒魅惑，让方晨感到下腹一紧。他把身体与李小山贴的更紧，抚摸着李小山的手也不由得加大了力气。李小山将一条腿伸到方晨两腿间，挑逗着他，感受着那坚硬火热顶在自己小腹上，仿佛在宣告着攻城略地的野心。但当方晨的手探入李小山的裤子时，李小山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我身上到处都好痛，而且我肚子好饿，刚才的粥我才吃了一口。” 李小山可怜兮兮的对着方晨眨巴眼睛，嘟着嘴唇，非常无耻的卖着萌。方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将床头柜上的粥碗递给李小山。李小山盘腿坐着，端着碗一口一口吃着米粥。方晨看着边喝粥边满足得直哼哼的李小山，恨恨的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弓着腰，略有些狼狈的逃进卫生间。李小山看着方晨离去的背影，笑的十分奸诈。 当方晨终于劝服了自己小弟再次回到李小山的房间时，发现她已经吃完了粥，再次睡熟了。几丝头发被之前的汗湿透了，粘在额头和脸颊上，方晨小心的为她理了理，惊动了李小山，她半睁着眼睛，向床的里侧挪了一段距离，然后掀开被子。 “你陪我睡，我要抱抱。” “好，给你抱抱。” 方晨在李小山身边躺下，她便自动滚进方晨的怀里，左蹭右蹭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方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李小山，仔细为她掖好被脚，然后把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放在远离李小山的位置，以免被睡相不好的李小山踢到，之后也渐渐睡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待二人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李小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方晨只得自己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 “外面的雾开始小了，已经能看到对面小区的楼了。” 方晨望向窗外，之前白茫茫一片连楼下的地面都看不清的浓雾散去了不少，对面的楼看的一清二楚，小区里的情形也能看到一些了，他的目光在地上几片血红上停留了片刻，便游移到了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小区，那里的情况与这里差不多，目光所及之处也是一片狼藉。他尽量向远处望去，远处依旧笼罩在雾中，他估计了一下，现在能见度大约能达到五六百米了。身边突然凑过来的脑袋让方晨收回了目光，李小山也来到窗前向外张望。 “外面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了。“ 李小山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小区里和马路上那些晃动的身影上。看那僵硬诡异的步伐就知道，那些绝不是往日里能在路上看到的上班或者买菜的行人。她默默的计算着丧尸的数量，仅楼下这一片就有七八个在游荡，数量比起她与方晨逃回来的那天多了许多。方晨顺着李小山的手指方向也仔细打量着那些游荡的丧尸，心中感到格外的沉重。 “山山，你们起来了吗？“门外传来杨莉的声音。”起来的话，就出来洗漱吃饭吧。“ “哎，来了。“ 李小山口中应着，回身将床铺上的被子枕头整理了一番，便开门走出房间。方晨在她身后仔细的将窗帘再次拉好，也跟着她走了出去。杨莉已经做好了饭，夏至坐在桌边等着他们。李小山胡乱洗了脸刷过牙，也在桌边坐下，方晨依旧在卫生间里洗漱。 “饿了吧，山山，睡了一天多了，多吃点。“ 杨莉将李小山面前的碗中倒满了豆浆，然后又递给她一个包子。 “我睡了一天多？” 李小山感到有点惊讶，她以为自己只睡了一晚。杨莉一边接着给其他人的碗中倒豆浆，一边说道。 “是啊，吓死我了，方晨说你是脱力了，然后又伤口感染发烧，所以才睡这么久，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该急死了。” “嘿嘿，我没事，就是累着了，所以睡得时间长了点。” 李小山生怕杨莉又开始埋怨她跑去出找方晨，连忙大口小口的开始啃自己手中的包子，杨莉见李小山一副略带心虚的表情，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此时方晨刚好走过来坐下。 “先喝点豆浆吧，那包子太干了。” 方晨见李小山噎得直翻白眼，赶紧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把碗端起来递到她唇边。李小山接过碗喝了几口，才算把口中的包子送下去。杨莉用筷子敲了敲李小山的手背。 “什么样子，没有吃相。” “阿姨，小山好几顿没吃了，肯定饿坏了。” 方晨忙出来打圆场，杨莉听了方晨的话没再继续追究李小山吃相不雅的问题，李小山则是对着方晨做了个鬼脸，继续啃着包子。在一旁默默的吃东西不做声的夏至看着对着方晨撒娇的李小山，感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很有意思，之前看她杀丧尸的时候十分的果断狠辣，他猜想李小山会是比较强势呃性格，可看她与方晨之间的互动，又表现出与她一贯表现不符的幼稚娇憨。刚遇到李小山时，她脸上不是血就是伤，几乎看不清长相，长发乱糟糟脏兮兮的披散着，额前还少了一片，像是过去被□□的地主被人剃了阴阳头一样可笑。给他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李小山那露出的肚皮了，配合她那个时候的形象，很有几分黑色幽默的意味。此时她洗净了手脸，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口，狗啃一样的头发也被杨莉修剪过了，夏至才看清李小山的长相，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一笑便眯成缝的眼睛，有点圆的鼻头配着秀气的鼻子倒也不难看，最好看的恐怕就是她的嘴了，两片嘴唇饱满红润，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怎么看都是个有些大大咧咧的普通姑娘，她怎么能面不改色的把改锥戳进丧尸的眼眶呢？夏至觉得，李小山那个时候应该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才对，比如尖叫啊或者躲在方晨身后不肯出来啊之类的，怎么也不该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啊。 “这两天你们看电视了吗？有什么新闻吗？” 李小山问道，得知自己昏睡了一天多，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看了，电视上说这是一种急性传染病，被感染了以后会有类似狂犬病的症状，咬人啊什么的，让民众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出门，家中如有人感染，就打电话报警，会有医务人员把感染者接走治疗。”方晨说道。 “疫情是全国性的吗？有没有说感染状况？“李小山问道。 “不是全国，是全球性。不过每个国家情况不太一样，疫情比较严重的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被大雾笼罩的地区。像是非洲或者俄罗斯那种没什么雾的地方，情况就好很多。“这次是夏至回答李小山的问题，方晨花了太多时间守着李小山，不像他一直在关注相关报道。 “那通讯还畅通吗？网络什么的都有吗？网上有什么说法吗？” “手机的信号很差，往外地打基本上打不通，座机倒是还能用。”夏至说道，“网上有很多种说法，有说是传染病的，有说是生化武器袭击的，还有说是天谴的，什么都有，不过这些消息发出来以后很快就被封了。“ “那有关于咱们市的情况吗？“ “新闻上只说了咱们j市是重灾区，现在全市进入紧急状况，实行宵禁，个别感染严重的小区什么的，已经被隔离了。不过我没在楼下发现什么警察医生的。“ 李小山几口喝完手中的豆浆，陷入了沉思。现在政府采取的这一切措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厉，难道外面的情形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可是依照她与方晨逃回来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足以说明这件事绝不是什么传染病爆发这么简单。事情已经过去一天多的时间了，自家小区这里尚没有见到任何政府的人员，是不重视？还是人手已经不够了？还有，新闻里没有讲太多关于这种疾病的消息，像是刻意被人忽略了一样，再加上网上不断被禁的各种言论，李小山的心里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一旦情况失控，他们所在的j市作为一个拥有一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将会出现数十万计的丧尸，就凭手里的菜刀斧子，能杀出一条血路吗？开辆坦克恐怕都不行吧。她又看了看餐桌上丰盛的早餐，豆浆、包子、煎蛋和凉拌的黄瓜，突然意识到目前最急迫的事情是什么。 “妈妈，家里有多少水？” “你要水做什么？水管里有水啊。”杨莉被李小山问的一头雾水。 “我怕会断电断水，我觉得最好是接一些水存起来，免得停水了抓瞎，我们这可是四口人，每天用的水可不少，如果停水了，那些纯净水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我觉得小山说的有道理，有备无患，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情景。”夏至赞同道。 “那一会儿就把家里能接水的东西都装满水，就算不停水，也不算浪费。”杨莉点点头。 饭后，几人开始接水行动。家里所有的大小锅、盆，还有洗脸盆等都接满了自来水，李小山还腾出两个大的塑料衣箱，也在里面灌满了水。等接完了水，李小山又开始清点家中的食物。除去杨莉之前储备的那些方便面、饼干等能长期存放的食物，家中还有10公斤包装的一小袋大米，5公斤包装的大半袋面粉，若干花生红豆等杂粮，几棵白菜，一小堆土豆，几根胡萝卜和黄瓜，一捆油菜，一点香菇，三个青椒，十几颗鸡蛋，半箱牛奶，一箱麻花，一箱苹果和一把香蕉，冰箱里还有些冻肉什么的。李小山拿出一张纸，开始计算这些食物够他们吃几天。方晨坐在一旁看着李小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开口说道。 “小山，也许情况没那么糟糕，过几天情况控制住了，我们就能出门了，而且阿姨不是还准备了那么多方便面什么的，咱们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饿不死，你不要太担心了。” 听到方晨的话，李小山抬起头来，以一种十分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我们十天半个月以后还不能出门呢？如果我们一两个月都不能出门呢？要是还按照平时的方式来吃饭的话，这点吃的连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方晨盯着李小山，二人就这样相互注视着，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不同意对方的看法。僵持中，他们听到夏至的声音。 “快来，电视上又有新的内容了。” 二人急忙从餐厅走到客厅，电视上一位经常主持新闻的非常眼熟的女主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面容严肃，以一种平稳的语调说道。 “现在播报一条重要新闻，现在播报一条重要新闻。“ 屏幕上的主持人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每个人的心都随着这句话的重复而被高高的提到了嗓子眼。重复了大约三分钟之后，屏幕上画面一转，华国的国家元首出现在屏幕正中央，与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同，此时他的脸上带着令人动容的悲痛。 “我国目前爆发大规模疫情，病原体是一种尚未命名的未知细菌，现已调集全国相关方面专家，加紧对其进行研究，以期早日了解该病菌对人体的影响。目前，据不完全统计，感染者已达全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感染者均出现暴力袭击他人的症状，且丧失神智，被感染者咬伤后二至十五小时，也会感染该病菌，并出现相应的症状。本次疫情已严重威胁到国家安全，因此我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为期30天。所有民众需留在家中，被困他处的民众，也请稍安勿躁，届时将有军队前去解救。未得到批准，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居处，违者将严肃处理。疾病预防控制部门将会对所有人进行排查，所有感染者需要被隔离，集中管制，以避免造成疫情进一步蔓延，任何人不得擅自藏匿感染者……” 现场的四人均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形，片刻之后，夏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是，要打仗吗？这……这是什么架势？” “我活了五十来年了，没见过政府会颁布这样的命令。“杨莉有些缓不过神来。 李小山一个字也没说，又低头开始在纸上盘算着食物分配，笔尖重重的划开纸张，发出刺耳的声音。方晨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手扶着玻璃，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下意识地抬头向楼下望去，几辆警车和一辆漆黑的装甲车从远处驶来，方晨赶忙趴到玻璃上，试图看的清楚些。警车停在了小区旁的十字路口，车上跳下来十几个警察，看他们的装扮，竟是全副武装。 “那个是枪吗？“ 方晨看着楼下的情形，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电视里一直滚动播放着国家元首的讲话录像，尽管知道不会有什么新的内容，夏至还是一直守在电视前，反反复复的看着。李小山在计划好这几日的食物安排后，便对杨莉说让她把米面都做成熟食储备起来，现在的天气气温很低，做出来也不怕坏掉。方晨觉得她的举动毫无意义，李小山辩解称担心过几日会停电停水停煤气，到时候再想把生的米面蔬菜做成能吃的食物就困难了，方晨懒得和她争执，更何况，方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开始试着联系自己在外地的父母亲人，可是完全收不到手机信号。还好李小山的家里还有一部座机，方晨不停拨打着自己父母的手机号码，但听筒里一直传来的都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期间，方晨还在一直关注着楼下出现的警察们。那些警察都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从窗户那里望去，可以看到这些警察用绳索将在街上游荡的丧尸一个一个抓起来，装进装甲车然后不知送到哪里去了。此时，在距离李小山家所在楼宇很近的地方，三名警察正在围攻一位头发花白的男性丧尸，其中一人用绳套从背后套住了丧尸的脖子，其余两人从两侧包围过去，试图将其手脚捆住。李小山站在窗前，冷冷的看着他们的举动。街道上可见的丧尸已经被清理了不少。 “毫无意义，这些根本不是病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关在一个地方，真是蠢死了。” 李小山注视着那三个警察艰难的制服着那个丧尸，方晨还在一边试着联系他的父母，听到李小山的话，他停止手中拨号的动作，抬起头来认真的对李小山说。 “小山，你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国家这么制定方案肯定有道理，你稍安勿躁。” “我也许不是什么医学专家，但我不会弄错一个人是不是死了。那个大爷我亲自检查过，脉搏、心跳、呼吸全无，瞳孔放大，后来还出现了尸斑，当他再一次爬起来，意图撕开我的喉咙时，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病人。” 李小山用力拉上窗帘，不耐烦的冲着方晨嚷道。 “也许这是一种全新的疾病，跟你学过的那些完全不同，你从没见过，任何人都没见过，对于未知的事物，不要妄下论断。” “可能吧，但是把他们圈到一个地方，这绝对是非常非常愚蠢的举动。” “不把他们抓起来隔离，难道把他们就地都杀了？那会引起民乱的。”方晨站起来，走到李小山面前，制止她继续焦躁的走来走去。“小山，现在政府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我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安心等待就是了。” “你不觉得这话听起来太过冠冕堂皇了吗？” “那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太像科幻小说了吗？我知道你在担心你之前伤害那些人的事，那都是正常防卫，不会判你谋杀的。” 李小山一把推开方晨抓着她肩膀的手，打断了方晨的话，她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无名火，独自走到自己房间里，将房门关上，之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恨恨的捶打着枕头。为什么他们就不明白这件事会演变成怎样的灾难呢？那些外面疯狂追逐着任何一个从他们附近经过的活人的家伙们，绝对不是什么病人，没有什么疾病会让人变成那样。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她检查那个大爷生命体征的情形，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无法让她像方晨那样，安心的相信政府，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感笼罩着她，让她坐卧不宁。至于方晨所说的伤人杀人的事，李小山从没有担心过自己会受怎样的惩罚，就算此刻还有执法机关会逮捕自己，有法院审判自己，她也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在那样的情形下，为了自己活命，为了救出方晨，杀人算什么。她翻过身来，仰面躺在床上，盯着房间的天花板，她的头脑里有太多的念头，让她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此时，房间门被轻轻叩响了，李小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来烦我。” “我是夏至，有事找你，能进来吗？“夏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没心情！你走开！“ 李小山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耐烦的大声说道，谁知夏至听到她的话后，反而推门进来了。他在李小山腿旁边的床沿上坐下，伸手拉开李小山蒙在头上的被子。 “你不憋得慌吗？“夏至笑眯眯的看着李小山，他的笑容让李小山觉得更加恼火。 “关你屁事。“李小山试图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被子，谁知夏至的力气大得很，她没能把被子拉回来，两个人就这么一人拉着被子的一角僵持着。 “你把被子还我。“李小山用力拉扯了几下之后，恼火的伸手推了夏至一把，她加大了手中的力气，但夏至很轻松的就把被子拉了过去，堆放在床尾，李小山探过身去还要抢，夏至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山，你这样发脾气有什么意义？“ “那你不觉得你这话有些交浅言深吗？我跟你熟吗？我冲你发脾气了吗？你咸盐吃多了？这么喜欢管闲事。“ 李小山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夏至，夏至依旧挂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她，抓着她手腕的手既没有捏疼她也让她无法反抗。 “这不是闲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夏至终于收回了他那令李晓山抓狂的笑容，”我们一直呆在这里的话，早晚会被困死。“ “你相信我的话？“ 夏至的话让李小山略微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夏至会赞同她的看法。夏至见李小山不再执拗的想要和被子较劲，便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因为我遇到的第一个那种怪物，就是你叫丧尸的人，他是个死人。“夏至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我师父是你们遇到我的那家饭店的主厨，我一直跟着他学艺，师父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平日里身体就不太好，自从大雾开始，他就病了，像很多人一样，不停的咳嗽，一开始他只是自己随便吃了点止咳的药，后来越来越严重，我便陪着他去医院看病，输了几次液，缓解了一些，他便不肯再去，因为他没有医保。师父的儿子今年要结婚，老大不小了才找到一个愿意嫁给他的女人，女方家要了不少彩礼，还要车子房子什么的，师父舍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想要攒下来给儿子娶媳妇。不再输液以后，师父病的很厉害，到后来已经无法下床，并且开始咳血。“ 夏至停顿了片刻，他闭着眼睛，紧咬着下唇，脸上痛苦的神色更甚。李小山双臂抱在胸前，冷冷的打量着他。 “师父病了不过十几天，便已憔悴的变了个样子，师父不能上班，厨房里的事便全都交给了我。还好由于天气不好，饭店的生意也很差，我每天都能有时间去照顾师父。三天前，当我下班以后去到师父住的地方时，我发现师父他……“ 夏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他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嘴，努力把哽咽吞回去。李小山怀疑的看着夏至的眼泪，从她的内心来讲，她并不信任这个相识没几天的男人，若不是当时方晨提出邀请，她是不会让这样一个陌生人进入自己家的。事后，李小山考虑了一下自己这方面的武力值，觉得有能力制伏他，所以没有将他撵走。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吊儿郎当，虽然暂时看不出品性如何，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个夏至是个心里有很多想法的人，会伪装的人最可怕了。李小山抬手拍拍夏至的肩膀，勉强算是安慰，之后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递给他。过了好久，夏至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接着说道。 “我到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特别安静，听不到师父的咳嗽声，我以为师父睡着了，谁知走过去一看，发现师父已经死了。他死了都没有闭眼。“夏至再次哭了出来，”师父是个很高大的人，可他那么躺在床上，我发现他是那么瘦小的一个。我恨死我自己了，如果那天我没去上班，我一直守着师父，也许他就不会死，或者如果我强硬的带他去看病，不让他断药，他也可能活的好好的。“ “这不是你的错，因为这波疾病，死去的人不在少数，就算你把他送去医院，他也有可能会死的。“ 李小山干巴巴的安慰道，一刻不曾将目光从夏至的脸上移开，夏至似乎没有察觉李小山那探究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让我什么都不要动，我又给饭店老板打了电话，老板来的倒是挺快的，陪着我一起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警察来了，还来了法医，他们为师父做了初步的检查，又询问了我一些情况。他们说师父至少已经死亡六小时以上了。后来警察报了自然死亡，就走了。我坐在师父的旁边哭了很久，然后才想起来给他儿子打电话报丧。他儿子在外地，一时赶不过来，我想不能就让师父这么一直等着，应该先替他换身衣服。我就打了盆水，想替师父擦擦脸。那个时候，师父的身体已经是僵硬的了，而且皮肤也发黑了。当我替他擦完了脸，想要脱掉他身上的衣服替他擦身上时，师父突然睁开了眼睛。”夏至的表情开始变得惊恐，“当时吓了我一跳，我连忙喊了师父几声，可他却毫无反应，我想起来小时候听老人说过，死人有的时候死后会睁开眼睛什么的，说是有未了心愿。我以为师父是放不下他儿子，便去合师父的眼皮。师父他一把抓住了我，我当时吓坏了，以为师父是诈尸了，谁知师父他抓着我的手就往嘴里送，我想挣脱开，可师父的力气大的惊人，我好不容易挣脱他，师父跟着坐起来向我扑过来，我被凳子绊倒了，老板过来扶我，谁知却被师父抓住了，他就那么一口咬在了老板的脖子上，血喷出来老远。我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从师父家跑了出来。我不敢回家，就跑到饭店去，想着那里人多，这种诈尸闹鬼的事，如果人多的话可能就不会发生了。结果出门以后，发现马路上好多人在跑，还有很多人见人就咬，就像师父那样。我躲到饭店，在那儿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我打算离开回家去，出门却发现马路上那怪物越来越多了，跑了几步遇到李哥他们几个，我们打算跑，可是围着我们的怪物越来越多，和李哥一伙的两个年轻点的警察先后都被咬死分尸了，到最后就剩我和李哥，还有那个小孩。在之后，就是遇到了你和方晨。” 夏至的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定了定神，用纸巾擦净自己的眼泪鼻涕，抬头刚好迎上李小山的目光。看到夏至眼神中尚未掩去的悲痛，李小山觉得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刚才表现的有些太不近人情。如果说夏至之前的举动都是精心安排的唱念做打，那这个人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一点，自家没有什么值得被人如此算计的吧？想到这里，李小山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略带歉意的对夏至微笑了一下。 “法医已经确定了师父的死亡，我也近距离的看过师父，那绝对是已经去世的样子，可师父居然又活过来了，变成了那种吃人的怪物。所以，我相信你，这不是什么病。” 听了夏至的讲述，李小山感到心里格外沉重，此时自己的猜想被人予以佐证，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她心中的不安进一步放大，让她觉得惶惶不安起来，离开这个地方去投奔父亲的念头越发强烈，令她恨不得立刻飞离j市，远离这些吃人的怪物。她的手无意识的撕扯着自己睡衣的下摆，力气之大直到指节发白。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李小山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努力在自己的头脑中整理出一个带着杨莉安全离开j市的方案，可心中的惶恐让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根本一点头绪都整理不出来。她又想到方晨，那是个固执不亚于自己的人，如果不能说服他，他是绝对不会跟着自己离开的，并且还会不遗余力的阻止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李小山感到更加烦躁了。 一旁的夏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看向李小山，他不是没发现李小山之前一直盯着他看，虽然他不知道李小山的具体想法，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一时无法取得信任，那不是很正常吗？夏至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李小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六神无主的坐在那里。他忍不住拉过李小山的手，阻止她继续折磨自己的睡衣。 “我们会有方法离开的。” 夏至直直的看向李小山，眼神中满是坚定。李小山凝视着夏至的双眼，突然发现他有着很宽的双眼皮，眼睛很大，瞳孔颜色较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哭过，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些许稚气。李小山对自己突然天马行空的想法有些无语，连忙将思绪拉回来。她抽回被握在夏至手里的手，他掌心的薄茧在她的手背上留下粗糙的触感，陌生男人的触碰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看着夏至努力给自己打气的样子，李小山觉得也许他不是什么坏人，于是她对夏至微笑着点点头。得到了李小山的回应，夏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口白牙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格外显眼。看着这样的笑脸，李小山的笑容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心中的不安在不知不觉间竟消散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与夏至的交谈在某些方面让李小山更加焦躁，但也在某些方面给了她一定的安抚，至少，她不再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搜刮可以说明那些丧尸危险性的例子，反而开始集中精神思考离开j市的事。杨莉不用说，早已与自己定好了要去与父亲汇合，夏至也想要离开这里，只剩下方晨需要说服。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今平民是不允许随便走动的，冒然开车离开只会被警察或者军队逮个正着。最后是，离开时他们需要带哪些东西，如何把他们的必需品转移到小区外面的车上。也不知道自己藏在车上的药品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发现并偷走了。太多的东西需要思考，让李小山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她拉过被子，把自己团团包裹起来。 夏至离开李小山的房间后没多久，方晨便进来了，他想问问李小山刚刚与夏至说了些什么，进来后看到李小山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脸对着墙，一副谁也不理的模样。他跪坐在李小山背后，探出身去查看李小山的脸色。 “小山，哪里不舒服了吗？” “头疼。” 李小山嘟囔了一句，方晨看看她惨白的脸色，以为她旧伤未愈，心里略微自责了一下，何必一定要与她做那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她还病着呢。于是方晨在李小山的身后半躺下来，伸手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着。李小山起初不愿意理睬方晨，可他给自己按摩的确实舒服，想到自己还要说服方晨与自己一同离开，这样一味的不理睬他也不行，便放软了身子，靠在了方晨怀里。方晨见李小山靠了过来，以为她像平时发脾气那样，自己做些伏低做小的事讨好她一下，她便不再与自己怄气，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将李小山搂过来，仔细的为她按摩太阳穴。 “我好多了，猪猪。”李小山抬手阻止方晨的动作，转过身来把脸贴在他胸前。方晨靠在床头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李小山靠的更舒服些。 “还有哪里不舒服，都告诉我。”方晨轻轻抚摸着李小山的脸颊。 “我没事。”李小山在心里盘算了若干个念头，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联系上你父母了吗？” “没有，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们也没安固话。”方晨的语气十分沉重。 “你没试着联系一下别人？比如你舅舅或者姑姑什么的。” “我能想起来的电话号码我都拨了，其他号码都在我手机里存着，我的手机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现在我也没地方去查他们的号码。”方晨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那你有没有试试别的方法？现在网络还没有断，你可以试试□□或者别的什么。”李小山说道。 “值得一试，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 方晨立刻翻身下床，拿起李小山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试着联系他的家人。李小山也坐了起来，看着方晨满脸热切的样子，决定暂时不提要走的事，先把离开时要带的东西准备好，在方晨没能联系上他的家人之前，说什么都只会让他不耐烦而已。李小山觉得总是有一种散不去的疲惫感缠着她，让她好想什么不想，把这些烦人的决定都丢给别人，让他们去操心去烦恼。可这个想法也就是想想罢了，杨莉的个性可以用多愁善感优柔寡断来形容，在工作上她比较能干，但如果让她去做什么重大决定，多半会来回反复，让人崩溃。况且随着自己的长大，杨莉似乎越来越依靠自己，有时李小山觉得，自己像是杨莉的妈妈。而方晨，他的性格往好听说，那是单纯正直，说的直白点，就是缺心眼又固执，在与同事的交际中没少吃亏，有时李小山看不过去，直言提醒他，他也不相信，永远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让他做决定？李小山怕自己这四条人命都得交代在他手里。至于夏至，那是个外人，在没有取得她足够的信任之前，李小山是不可能让他去主宰自己的。这么看来，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 李小山走出房间，发现客厅里没有人，她转了一圈，在厨房找到了杨莉和夏至，二人正在把蔬菜都切碎炒熟，与米饭拌在一起，做成一个一个菜饭团。 “做什么呢？闻起来好香。” 李小山走进厨房，正在埋头切菜的夏至抬起头来，咧嘴冲她一笑。 “把菜和饭混到一起，吃的时候就方便了。你尝尝？”夏至说着，从一旁拿过一个用保鲜膜包好的拳头大小的饭团递给李小山。 李小山接过来，打开包装，发现饭团做的很是精致，最外层粘着一层芝麻，咬开后发现里面包裹着一团用白菜叶包好的什锦蔬菜，全部切碎后用油清炒一下，饭团的米饭也用盐和米醋调过了味道，吃起来十分爽口。杨莉在一旁一边包着饭团，一边说道。 “小夏这孩子，做出来的东西特别好吃，这饭团就是他的想法，说是这样吃起来方便，一开始我想的是把米饭都闷好，然后把菜也都做熟，到时候直接拿来吃就行了，可小夏说，这样吃着不方便。”杨莉停顿了一下，“山山，你还是打算离开j市去和你爸汇合，是不是？” “对，我们得离开这里。“李小山点点头。 “那方晨呢？他也跟咱们走吗？看他这两天一直不停的给父母打电话，他应该是会去找自己父母吧？还有小夏……“ 没等杨莉说完，夏至就立刻接话道：“我和你们一起走，我没什么值得投奔的家人，况且，就你们两个人上路也太危险了些，我跟你们一起走，安全一点。“ 杨莉意味深长的看了夏至一眼，之后转过来继续问道。 “那方晨那边的意思，你问过了？“ “还没有，他现在没有亲人的消息，我问了大概也是白问，况且我并不想他去找他父母，跟咱们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他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 李小山吃完了手里的饭团，把包装的保鲜膜重新展开放在厨房橱柜台面上，能节省一点是一点。杨莉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包着饭团。李小山站到夏至身边，看着夏至用刀如飞的把土豆切成火柴棍粗细的均匀细条。 “哇，你切菜好熟练。“李小山不由得感叹道，”我切得土豆丝大概应该得叫土豆条，唉，你这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 “熟能生巧，多练练，你也能切的很好。“夏至说道。“就算切得不好，味道好也是一样的。” 谁知听了夏至的话，杨莉突然笑了起来，让夏至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看杨莉，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李小山，有些摸不到头脑。杨莉笑了片刻，才开口为他解惑。 “我家山山进厨房，那简直就是放火，让她炒个菜，能满厨房都是烟，熬个粥差点把锅烧漏了。她切得那个土豆，比麦当劳那薯条细不了多少。” “妈，干嘛揭我老底。”李小山不由得脸涨得通红。对于一贯什么都做得好的她来说，怎么也没有提高的厨艺实在是让她耿耿于怀，以至于不愿意这样被杨莉当做趣事讲给别人听。 听了杨莉的解释，再加上李小山难得一见的小儿女神态，夏至也跟着笑了起来。李小山抗议了一会儿，见杨莉还在一一列数自己做饭时的糗事，只得哼了一声，转身跑出了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这是他们被困在家中的第四天，电力供应在李小山洗澡洗到一半时突然中断了。方晨冒险去了趟电表前，确定不是由于自家余额不足导致的停电后便返了回来。夏至趴在窗上向外张望了一下，外面所有的居民楼都一片漆黑，连远处的快速路上的路灯都看不到了。 “全停电了，不是只有咱们家。” 夏至告诉大家外面的情况。浴室里顶着一头泡沫的李小山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摸黑冲洗着头上的泡沫，一边大声的问外面的人发生了什么。杨莉拿着一个点燃的小香薰蜡烛走了进来，把蜡烛放在洗手池上。 “停电了，山山，你洗澡时小心点。” 说完杨莉便出去了。李小山借助着那一点昏黄的灯光迅速冲干净自己，抓过衣服穿好。当她拿着蜡烛出来时，发现客厅里已经点燃了数支蜡烛，灯光摇曳着，香薰蜡烛本身的马鞭草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居然让气氛有了几分温馨和浪漫。她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发，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结痂，杨莉这才允许她洗澡。没了电便没了网络，一直抱着电脑的方晨终于放下了电脑。 “淋浴器里还有热水，谁要洗的话就赶紧去洗吧，一会儿就该凉了，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个热水澡了。” 李小山轻声感慨着，方晨打断了她的话。 “很快就来电了。” 李小山见方晨的表情很是严肃，便没再出声，只是小心的查看着自己手脚上的伤口，确认没问题后，开始在身上涂上润肤乳。夏至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既然没电，那就早点睡吧，不然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也怪没意思的。” 说完就径直走进了客房。杨莉来回打量了一下李小山和方晨的表情，像是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叮嘱他们二人早点睡，便也起身回到主卧，只留下李小山和方晨在客厅里。李小山轻轻按摩着自己的指节，让润肤乳更好的滋润自己的皮肤。方晨盯着李小山的手指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那我们也睡吧。” 李小山站起身来，拿着一个蜡烛返回卫生间，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自己剪短的头发。由于之前被自己用刀子胡乱割掉了一片，李小山索性将自己的长发剪短，镜中的自己没有了那披散在肩上的柔软卷发，齐耳的短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一下子少了许多温婉，多了些许刚毅。她左右打量着自己，自从高三开始蓄起长发，自己已经足足有十年时间没有剪过短发了呢，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像是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看着是不是特别怀念？”李小山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方晨说。 “是啊，从高三那年开始，你便再也没有剪过短发了。”方晨从背后环住李小山的腰。 “还不是你说我留长发一定很好看，我才留的。” “短发也好看，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我要不要把高中的校服翻出来穿上？”李小山开玩笑的说道。“给你来一次制服诱惑。” “你要是穿上水手服还差不多，高中那校服那么肥，一点都不诱惑好嘛。”方晨笑了起来。 “你不是好这口吗？”李小山转过身来，搂住方晨的脖子。“当初你不就是被我这假小子的样子迷住的？” 李小山歪着头，仰脸看着方晨，眸子中映着烛光，带着点点闪亮，方晨低头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对，就是被你这假小子的模样迷住的。” 二人在卫生间又腻歪了一会儿，待方晨洗漱过后，便熄灭了客厅里所有的蜡烛，回到李小山的房间并排躺下。李小山把身体贴在方晨身上，一只手从他上衣的下摆探进去，在他的胸前摩挲着。她凑到方晨的耳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低声说道。 “我身上的伤都已经结痂喽，你腿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 李小山的呼吸吹在方晨的耳边，一阵温热酥麻沿着脊椎传到全身，方晨翻身搂住李小山，将她压在身下，将她那双在自己身上到处点火的手压在头上，之后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嘴唇。 “猪猪……猪猪……“ 李小山随着方晨的律动无意识的低声呼喊着，那声声爱称像是最好的□□，让方晨的动作愈发激烈起来。李小山四肢交缠在方晨身上，努力迎合着他，令人目眩神迷的快感席卷了全身，让她的头脑一片空白。二人的皮肤上渗出滑腻的汗水，一股□□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方晨感受着身下的女人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开放，那血腥的一幕幕电影一般在眼前不停的来回盘旋，让他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怀里温热的肉体让他真切的感受到活着的美好，独自守着昏睡的李小山时的无助，手中斧子砍入头骨时的触感，满目疮痍的街道带来的冲击，无法联系到亲人的愤懑和无奈，让方晨愈发用力的在李小山身上冲刺着，拼命追逐着那让人着迷的快感，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堪的情形忘记一般。 方晨不同往日的粗暴举动，让李小山感到几分陌生，强烈的被征服感充斥着全身，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仿佛自己能够缩得很小很小，躲在方晨的怀抱里，可以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二人抵死缠绵，共同达到极乐。 黑暗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方晨伏在李小山身上，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吻着，而李小山则是感到自己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全身软的像面条。方晨从李小山身上离开，起身抽了几张面纸清理了一下自己，又端起床头的水杯递给李小山，李小山凑过去喝了几口，便翻身将自己埋入柔软的被子中。方晨从背后将李小山搂入怀中，轻轻揉着她的肚子。 “刚才太用力了，有点疼了吧。“ “还好，只有一点点痛。“李小山扭过头去，凑在方晨的唇上亲了一口。 “那就好，对不起，刚才有点失控了。” “没事啦，猪猪。”李小山拍拍方晨的手背，“猪猪，你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总觉得呆在这儿不是长久之计。” 李小山感觉到方晨揉着自己腹部的手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半晌，然后问道。 “你打算去哪儿？” “我爸爸之前打来电话，让我和我妈去老家那个农场与他汇合，你知道，就是那个我爸一时兴起回去盖的那个，说是要以后养老用的那个农场。” 方晨翻了个身，离开了李小山。李小山不解的翻过身来，看着盯着天花板不语的方晨。 “你不同意？” “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办？”方晨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火。 “你当然是跟我一起走，难道留你一个人在这儿？这怎么可能。”李小山用胳膊支起上身，“你会跟我走，对吧？” “你就没想过，我会想去找自己的父母亲人吗？” 方晨一下子坐起来，黑暗中李小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的语气明确的告诉李小山他此时的愤怒。 “你和你的父母团聚了，我的父母却生死不明，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凭什么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认为，我会跟着你走？” “你父母的方向和我要走的方向是相反的。”李小山也恼火起来，“你一个人想怎么回去？” “你为什么就没想过陪我一起回去找我父母？” “我凭什么要带着我妈跟着你去冒险找你爸妈？更何况，你爸妈在首都，首都多少人你知道吗？不要说能不能出来，你能进去吗？” 李小山的话点燃了□□，引燃了两人一直以来尽量避免的矛盾。方晨翻身下地，穿好衣服开门走了出去。李小山则气哼哼的翻身躺下，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埋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天亮了，微弱的亮光透过窗帘，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李小山拥着被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呆。昨晚方晨离开后，李小山先是气急败坏的捶打了一会儿枕头，之后越想越委屈，又哭了好一阵，后来哭累了，便就这么平躺着，竟在不知不觉中躺到了天亮。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最引以为傲的聪明头脑此时像是死机的电脑，竟无法运行任何一个程序。李小山感到很疲倦，与那日在外面逃命时的疲倦不同，这是一种从心里感到的疲倦，想到外面那地狱一般的世界，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了放弃的念头。那样人吃人的世界，还这样拼命挣扎的活下去，值得吗？一股彻骨的寒意舔上李小山□□在外的皮肤，让她的心和人都冷了下来。j市距离老家的农场有大约600公里的路程，大半是高速，但最后的几十公里全部都是山路，原来开车回去需要走大约□□个小时，在现在这样的境遇下，大概要走十天半个月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带着杨莉安全抵达呢？到了那里，真的就是天堂了吗？也许走到哪里都不过是一死，只是早和晚的问题。她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想要摆脱这个想法，可越是努力，放弃两个字越是如蚁附膻，竟是渐渐浸入她的骨髓。 李小山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后来慢慢的睡着了，可能是方晨说了什么，也没有人来打搅她。她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着，直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把她惊醒，听着像是二踢脚爆炸的声音。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自己还没有穿衣服，立刻扑到窗前，从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李小山没戴眼镜，远处几个跑动的黑点看起来大约是人，又是几声像刚才一样的脆响，在黑点的身后，是一片晃晃悠悠的黑影。她连忙返身回到床头柜前抓起眼镜带好，再次来到窗前向外看去，这次她看清了，那跑动的黑点是从昨天开始在楼下捕捉丧尸的武装警察，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丧尸，粗粗数一下，大约有几百人，而那声声脆响则是枪声。伴随着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身影倒下，但随即便被从后面压来的丧尸群埋没了。几个警察努力向警车跑去，跑在最后的身影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腿上受了伤，他对着前面的几人挥着手，那几个警察又开枪击倒了几个他身后的丧尸后，开车从渐渐合围的丧尸群中冲了出去。被留在原地的警察站在原地射击，十几个丧尸在他的身边倒下，形成一个圆圈，不一会儿他停止了射击。一直仔细观察着那个警察举动的李小山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那警察将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随着一声脆响，他的头像是被击碎的西瓜一样，喷出一片红白之物，然后那警察倒在了之前被他击倒在地的丧尸堆里，那些追逐着他的丧尸一拥而上，将他的身影淹没。李小山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尖叫出声，她的呼吸急促的仿佛刚刚跑完几百米，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样，一直盯着那黑压压的丧尸群，外围的丧尸大约是无法接触到那位警察的新鲜血肉，围了一会儿便晃晃悠悠的散开了，剩下内圈的二十几个贪婪的挤作一团，尽管离得很远，李小山并不能看到丧尸分食的场景，但她的耳边却一直响着那撕扯血肉的声音。李小山艰难的扶着窗台站立着，从头到脚抖成筛糠。 李小山知道外面的丧尸有多可怕，她也知道丧尸对于血肉的无比渴望，但她始终对它们抱有一种轻视的态度，觉得它们行动缓慢，只要自己小心些，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那些被咬死咬伤的人，他们不过是不敢下手而已，自己已经突破了那重心理障碍，她应该站在上风的。可是，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就这样被一群丧尸追的如同丧家之犬，那个受伤的警察大约是知道自己不久之后也会变成那渴望血肉的怪物，便留了下来为队友争取一些时间，那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光荣弹，让他避免了变为行尸走肉的命运，却逃不开被分食的下场。在李小山的认知里，枪械是很强大的武器，学校军训时她曾有幸近距离接触这改变了人类战争史的武器，冰冷，沉重，透着令人敬畏的气息，这样强大的武器都无法保护他们。她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修长的手指抖得如同帕金森症患者。这么弱小的一双手，真的有能力带着杨莉和方晨他们跨越那600公里的距离吗？ 当李小山穿好衣服来到客厅时，其他三个人都面色沉重的坐在沙发上，显然他们也看到了刚才的那幕。杨莉见李小山出来，快步上前抱住她。 “山山，山山。” 杨莉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李小山的名字，李小山反手抱住她，发觉杨莉全身发抖，她在杨莉的后背上来回抚摸着，试图安慰她。杨莉紧紧地抱着李小山，全靠她支持才没有瘫倒在地。 “妈，别怕，咱们会有办法离开的。” 李小山扶着杨莉在沙发上坐下，夏至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李小山感激的看了夏至一眼。自她从房间出来，她便故意不去看方晨，她不知道该对方晨说什么，她也不想对方晨说什么。他们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自然逃不过夏至的眼睛，早晨他从房间里出来时，发现方晨睡在沙发上，那时他便想这小两口大约是吵架了，此时看到他们互不理睬，夏至隐约猜到了他们吵架的原因。李小山安慰了杨莉一会儿，安顿她在床上躺下，杨莉被刚才的事吓到了，精神有些萎靡，李小山陪坐在床边，拉着杨莉的手，过了一阵子，杨莉睡熟了。李小山仔细的为她掖好被脚，又把主卧的窗帘拉严实，厚实的窗帘挡去了大部分光线，整个卧室显得十分昏暗，她小心的带上了门。客厅里已不见了方晨的身影，只有夏至还坐在沙发上。 “阿姨睡着了？” 夏至拍拍沙发，示意李小山在他身边坐下。李小山疲惫的点点头，把自己陷入夏至身旁的沙发上。夏至打量了一下李小山的脸色，递给她一杯热水。 “喝点水吧，方晨他去我住的那屋了，他说要专心等待回信。”夏至对着客房的房门努努嘴，“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挺好的。”李小山不想在夏至面前暴露自己和方晨的矛盾。 “那他怎么跑出来睡沙发了？” “他打呼噜，我嫌他吵，就把他撵出来了。” “是不是他不愿意跟你一起去找你爸爸？”夏至无视了李小山掩耳盗铃的举动。 李小山沉默不语，夏至也没继续追问，他端着水杯有滋有味的喝着，仿佛那杯中的是绝顶的香茗。 “喝点热水吧，我用煤气炉烧的，现在还有煤气可以用，过两天也许连热水也喝不上了。” 听了他的话，李小山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杯中的水散发出袅袅的热气，温热的触感透过玻璃传到手上，让人感到些许安慰。 “雾已经都散了，可是天却阴的厉害，不知是要下雪还是下雨。”夏至也不在乎李小山的沉默，自言自语道：“天气比前几天冷了不少，如果继续冷下去，恐怕会很难熬，现在应该不会有人还想着供暖的事吧。” 李小山望着外面铅坠一般的乌云，久久的出神。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越发艰难起来。大雾散去以后，不久便下起雨来，十一月的天气加上连绵细雨，阵阵阴冷直往骨头缝里钻。在家里坐着，穿着毛衣毛裤都觉得冷。电力供应时断时续，平均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是有电的。每次来电的时候，方晨都会反复查看着是否有来自亲人的留言或者邮件。电视上没有什么新的内容，依旧是一遍一遍的告诫民众不可擅自出门。无线网络彻底陷入了瘫痪，智能手机变成了游戏机和手电筒。伴随着停电的还有停水，还好他们之前接了不少，生活暂时不成问题。煤气还有，每天能有热乎的饭食，成了唯一一件让人还能有点幸福感的事情。窗外时不时传来的枪声，让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李小山想问方晨要电脑上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但却不愿意主动找他说话，每天有电有网的时间不多，如果自己耽误了方晨第一时间收到亲人的消息，大概他会更生气吧。由于气温实在太低了，李小山舍不得方晨睡在沙发上挨冻，便主动去和杨莉一起睡，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方晨。杨莉也发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冷战，试着问了李小山几次，见她避而不答，便也没再继续纠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随着家里食物和饮水的一点点减少，日子艰难的到了第九日。李小山每天都像笼中的野兽一般，在家里不停的转来转去，在每个窗户前长时间停留，不停的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她还找出一个大学时英语考试用来收听听力的小收音机，每天搜索着各个频段，除了一个不停播报着与电视上大同小异内容的电台外，只能收到刺耳的电波声。李小山一遍一遍的清点着家中的食物和饮水，不停的计算着还能坚持几日。她的焦躁同样影响了其他人，即便不像她那样明显，却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心浮气躁。 这一天，李小山不再在窗前停留，反而站在玄关处，趴在大门上从猫眼向外张望。她的异常举动吸引了杨莉和夏至的注意，他们都来到她身后。 “山山，外面发生了什么吗？”杨莉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几天她的精神变得格外敏感，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就是想看一下情况，然后一会儿好出去。”李小山依旧趴在门上。 “什么？！你要出去？！不行！”杨莉高声尖叫起来，她一把拉住李小山，生怕她直接打开门出去了。 “妈，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没事的。” “不行！外面有拿枪的，万一出去被子弹打着呢？子弹可不长眼睛，而且外面的怪物越来越多，这两天连那些当兵的都不见了，你出去不是送死吗？”杨莉的声音尖的吓人。 “在家等着一样是送死啊。”李小山说道。“出去看看情况，也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呀。” 杨莉却听不进李小山的话，她固执的拉着李小山，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李小山出去。李小山知道是前几天那个自杀的警察给了她太大的冲击，现在杨莉对于去t市与李卫国汇合都开始变得没那么热衷，李小山心中越发焦躁起来，她看向夏至，希望夏至能支持她。 “现在外面下着雨，怎么都不方便出去，我看还是过几天等雨停了吧。” 夏至的话让李小山极其失望，她原本以为夏至能支持她的决定，她下意识的把目光向站在客房门口的方晨望去，只见方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李小山的心里不由得狠狠的疼了一下，像是被谁刺了一刀一样，她甩开杨莉拉着她的手，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力的把门关上。她怒气冲冲的站在窗前，窗帘被她拉的大开，由于外面一直阴雨连绵，即使拉开了窗帘，房间里也没有多么明亮。李小山打开窗户，冰冷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地上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就连残余的肢体也被泡的发白，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荒凉颓废，如同李小山的心境。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李小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丧失了感觉到高兴的能力，总是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想尖叫，想破坏，想要打破这死水一般的平静，所有人的不赞同与不理解让她觉得格外孤独，她不由得怨恨起方晨，为什么他从来不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站在她这边？ 李小山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自己被冻僵。她关上了窗子，走到床前坐下，床头柜上放着方晨的手表，她伸手拿了起来攥在手心里，冰冷的金属不带一丝温暖，她把握着手表的手贴在胸前，低声哭泣起来。尽管她与方晨仅仅隔了一扇门的距离，李小山却觉得他离她那么遥远，她渴望着方晨的怀抱，却又迈不出向他靠近的第一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哭泣，她只是想哭，想要发泄出内心的愤懑与绝望，但是眼泪流的越多，心情就越差，当她双目干涩再也流不出泪水时，她的情绪已经跌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谷底。李小山靠在床头上，呆呆的看着越来越昏暗的天色，知道一天又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门外杨莉低声呼唤她吃饭，但李小山没有理睬，熟知她脾气的杨莉也没有进来要求她一定要吃，于是李小山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门被推开了，方晨端着一个点燃的蜡烛走了进来，李小山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吸引了注意力，待看清来人是方晨后，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方晨走进来后没有说话，只是把蜡烛放在床头柜的一个小碟子里，连续的停电让大家已经习惯了点着蜡烛的日子，为了安全，所有的蜡烛都放在一个碟子里点燃。放下蜡烛后，方晨没有别的动作，而是就这么站在李小山的身边看着她。李小山翻身下床。 “床让给你。” 说着，李小山迈步准备离开，经过方晨身边时，被他伸手拉住了。李小山的第一反应是想甩开他的手，方晨却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二人就这么沉默着拉扯了几分钟。 “你弄疼我了。” 李小山忍不住开口道，方晨听闻急忙放松了握着李小山手腕的手，昏黄的灯光下也可看见李小山的手腕上多了一圈手印，他赶紧小心的为她揉搓着，李小山用力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抬脚又要往外走，方晨急忙抱住了她。 “小山，你听我说几句行吗？”方晨的话让李小山停止挣扎。 “你说吧，我听着。”李小山冷冷的说道。 “小山，我收到家人的消息了。”方晨的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欣慰，“我给我表姐发了邮件，又给她留了言，她今天给我回复了，说家人都好，我父母和他们在一起，都很安全，只是姐夫被咬伤了，后来被穿着防化服的军人带走了。” “那恭喜你了，到时候你也知道去哪儿找他们了。”李小山绝不想承认她的心里也有一块大石落了地。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父母，但他们毕竟是我父母，我担心他们就像你担心你的父母一样，这是人之常情。”方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后说道。 “我有不让你担心你父母吗？”李小山听了方晨的话，立刻火冒三丈的转过身来，双眸因为怒火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闪亮。“我不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可该尽的礼数我全都尽到了。“ “我没说你对我父母不尊敬，”方晨对于李小山的歪楼能力很是无语，“我只是想说你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我不管你感受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首都送死的。” “首先你不知道我去首都是不是就是送死，其次你也不能确定我就找不到同行的人。”方晨也开始恼火起来。 “现在楼下就游荡着成百上千个丧尸，你有什么本事从这杀出去？j市与首都的人口加起来一共有几千万，就算四分之一变成丧尸，那也是天文数字，你凭什么去寻找你父母？“李小山激动的说道。 “那你又凭什么相信你能安全的到达t市？t市离这里可有六七百公里。“方晨的语气里满是讥讽。 “我是没本事，我去找你的时候也从没想过我能把你救出来。“李小山凝视着方晨的脸，突然流下眼泪来，”我只知道，留在大城市就是死路一条，想活命，就得往人少的地方逃。你觉得我执意去t市是为了和我父亲团聚，我不否认我有这个意思，但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出路。你觉得我自私也好，冷血也好，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觉得我们不分开，我可以保护你。对不起，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说完，李小山已泪如雨下，她不想再与方晨争执下去了，她觉得好累。李小山突然的泪水让方晨吃了一惊，听完她的话，方晨突然觉得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全都消散了，他回想起自己在小窗那里看到李小山时的心情，还有她一身的伤。他伸手将泣不成声的李小山搂入怀中，这次李小山没有再别扭，她环住方晨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痛哭起来。 “如果说要保护，也得是我保护你才是。“方晨不知此时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小山……“ “我知道我自不量力，就连警察都不能活命，何况咱们呢。“李小山哽咽着。 “我们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等到没食物没水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别跟我说什么等待政府救援，十几天了，我们等到什么了？已经两天没有听到枪声了。” 李小山又开始激动起来，她从方晨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边说边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方晨连忙抓住她的手，努力让她冷静下来。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几天我上网时特意去留意了政府的有关动向，除了那天的那段录像，政府至今没有再发布任何官方消息，网上已经议论纷纷了，不知是政府已经失控还是为了避免恐慌不肯发布消息，各地的情况都与咱们差不多，大城市里还能见到警察和部队，那些小城市和农村已经直接被放弃了。” 方晨的话让李小山惊讶的忘记了哭泣，方晨看着她惊恐的表情，咬咬牙继续说道。 “我同意你不能坐以待毙的看法，只是现在我们不清楚j市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部队能控制住局面，我们还是生活在军队的庇佑下比较好，但如果连部队都不能控制这里的话，我们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李小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脚下一软，若不是方晨及时扶住她，恐怕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方晨扶着李小山在床上坐下，他坐在旁边搂着她的肩膀。现在的情形并没有太出乎李小山的意料，可现实真的到来时，给人的打击一点都不会减少。李小山只觉得六神无主，她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努力想在头脑里找寻一条可行的出路。方晨摸着李小山越挺越直的脊背，知道李小山又在拼命勉强自己，想要一力解决所有问题。他强硬的将李小山抱进怀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山，别怕，有我呢，我不会离开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虽然二人并没有将彼此的心结完全打开，但却有默契的不再提之前的事。他们一起在网络上查找着有关j市的消息，可流言纷纷，一时也不知道此时外面的情形究竟如何。李小山再次提出要出去打探消息，方晨思考了片刻，同意了。为了让杨莉同意，李小山决定不告诉她那些从网上得到的消息。最近几天都没有在楼下看到警察或者军队的身影，也没听到枪声和爆炸声，也许是由于下雨，路上游荡的丧尸都减少了许多，李小山再次游说杨莉，试图说服她同意自己出去查探消息，方晨也在一旁表示会陪着李小山一同出去。杨莉看看李小山，又看看方晨，想到家里所剩不多的饮水，把目光投向了夏至。 “小夏，要不你和方晨出去看看？山山是个女孩子……” 这样明显偏袒自家孩子的话，杨莉实在是说不出口，可她也无论如何没法放心李小山出去，上次李小山那一身的伤让她记忆犹新。夏至显然没意识到杨莉的顾虑，只当做是一个很平常的请求，很爽快的答应了。 “没问题，我和晨哥一起，让小山在家。” “不行，”李小山出言打断他们的对话，“我在我的车上还藏了一些药品，我得把它们拿回来，不然我不放心。夏至和方晨都不知道我把车藏哪儿了。” “那就我们三个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往回搬东西也利索。” 夏至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再为了这么点细枝末节的事争论不休。杨莉含泪同意了，但却拉着李小山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小心，又软言请求方晨和夏至保护好李小山，惹得方晨二人十分尴尬别扭。 “阿姨，您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会尽全力保护好小山的。”方晨说道。 但显然方晨的话在杨莉眼里没什么说服力，方晨知道杨莉是记恨上次李小山为了自己独自出去弄了一身伤回来的事，虽然事后并没有说什么，但方晨清楚得很，这只是看在李小山的面子上。此时杨莉拉着夏至再三拜托，让方晨心里很是不舒服。李小山看了方晨一眼，低声安慰他。 “我妈瞎操心，你别搭理她，我最信任你，我的背后自然是交给你的，至于外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会不会关键时刻阴你一把。” 李小山的话并没有让方晨觉得宽慰，他留意到李小山说的是“把背后交给你”，而不是“有你保护我”，虽然很清楚李小山的性格，但方晨还是有些介怀。那边杨莉终于放过了夏至，三人开始准备外出的装备。由于外面十分阴冷，三人都尽量在不影响灵活性的情况下多穿了些衣服。另外外面还在下雨，他们也得做好防雨的准备，打伞显然是不明智的，李小山家中只有一件雨披，李小山把它套在了夏至的身上，方晨穿着一件李卫国钓鱼时穿的冲锋衣，虽然不长，但也能阻挡一些雨水了。李小山自己找了个大垃圾袋，在底部掏了个洞，套在身上，头上戴了顶同样用垃圾袋套好的草帽，显得不伦不类。三人各自拿好武器，李小山依旧用她的改锥，又在腰间别了一把羊角锤，方晨还是拿着消防斧，夏至除了自己原来用的那把菜刀，又从李小山家额外拿了一把菜刀。李小山又在背包里放好了手电，水，足够三人吃一天的食物，打火机，一点药品和绷带，最后拿了一卷封箱胶带。夏至问她拿胶带做什么，李小山说为了把药品盒子捆在一起，胶带比绳子方便。再三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后，三人在杨莉担忧的目光中出发了。 李小山的计划是找到被自己藏起来的车，开车出去转一圈打探打探消息，之后如果可能的话，再回一趟自己的诊所，尽可能多的拿一些必须的药品，然后运回家来。由于没有电，三人只得走楼梯下去，他们在楼梯间里发现了一些人活动留下的痕迹，很显然，他们不是唯一离开家的人。楼道里很干净，没有丧尸，不知是被谁清理干净了，连尸体都没有，只有地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他们很顺利的来到了一楼，趴在一楼的落地窗上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目光所能及的范围里没有看到丧尸的影子。 “小心点，也许那些丧尸在哪里躲着也说不定，看到尸体绕的远一点。” 李小山不放心的叮嘱着，然后推开楼道口的铁门，走了出去。一出来，李小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潮湿冰冷的空气轻易的穿透了她身上的衣物，她看了看地上，积水上浮着一层薄冰，在台阶上用脚蹭了一下，十分湿滑。她打头冲进了雨中，冰冷的雨水打在□□在外的皮肤上，冻得人生疼，握着改锥的手指开始僵硬不听使唤，方晨几步追上李小山，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李小山感激的看了方晨一眼，方晨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一些。 三人没走多远，在地上看到了一个伏着不动的身影，方晨将李小山往身后拉了一把，拎起消防斧。他的消防斧算是最长的武器了，此时去试探当然非他莫属。方晨用消防斧顶了一下那人的后背，埋在积水里的脑袋缓慢的抬了起来，左右晃动了一下，之后喉咙里发出嘶吼声，方晨后退一步，举起消防斧刚要砍，却听到李小山说先别动手，虽然不明白李小山的用意，但方晨还是退到了两三米开外，举着消防斧小心的警戒着。 李小山越过方晨上前，仔细打量着这个丧尸。他的肢体健全，但却一直趴在地上不动，身上的皮肤呈现轻度腐烂的状态，浑浊的眼睛盯着李小山，嘴巴一张一合，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动作。李小山左右转了一圈，丧尸的头跟着转动，身子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只是抽搐了几下，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李小山上前用脚蹬住丧尸的肩膀，将他翻了个个，方晨看见她的动作，急忙上前来。 “小山，你这是要干嘛？小心咬到你。” “你有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很迟缓？”李小山盯着地上的丧尸，“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他们的动作也就慢了。” “好了，别研究了。” 方晨生怕李小山继续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去试探，急忙一斧子解决了这个丧尸。三人继续向小区外前进。可能李小山的猜想是正确的，他们遇到的丧尸全部都是慢如蜗牛，行动迟缓的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这种意外的情况让他们得以顺利的翻出小区的院墙，来到后门。后门前的路中央是几辆撞在一起之后又被完全烧毁的车辆，它们像是被大力推到一旁似的，路上留出能容纳一辆车通过的空隙。后门对面的空地上那几辆卡车依旧停在那里，李小山的车也完好无损的藏在卡车后面。 “太好了。” 李小山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方晨坐在副驾驶，夏至则爬到后座上。由于气温低，李小山试了两次才把车启动了，她小心的把车子开出来，沿着那个空隙驶到马路上。马路上不时有发生车祸的车辆挡在路上，但全都被推开留出可以容许车辆通过的空间，显然是有人开路后留下的。路旁不时还能看到堆成一堆烧成黑炭的尸体，只是不知这些尸体是之前遇难的人们还是被警察杀掉的丧尸，从枪声响起的那天开始，那些警察的目的似乎便不再是将感染者抓走，而变成了尽可能的消灭他们。李小山不想去猜想之前被抓走集中起来的那些感染者的下场，她决定去快速路那边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沿着马路向快速路方向行驶，会穿过两个大型的小区，小区沿街有一些商铺，还有一个菜市场，平日里这里十分热闹。李小山不敢开的太快，路上的薄冰让车子开起来不时的打滑，有一个拐弯拐得急了些，车子惊险的甩尾漂移了一下，让李小山惊出一身冷汗，另外路上不时出现的各种障碍物也让李小山不得不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经过商铺门前时，方晨降下车窗，因为车窗上贴着很黑的防晒膜，在这种昏暗的天光下实在是阻挡视线。方晨注意到其中一家小超市的门四敞大开，门口还有少量散落在地上的食品，看那被敲碎的玻璃便知道这家超市被人洗劫过了。其他卖食品的商铺也有被暴力侵入的痕迹，只有一家银行和一家理发店幸免于难。 “有不少捷足先登的人啊。” 夏至也学着方晨的样子向外张望着，缓慢的车速让他有充足的时间看清外面的场景。方晨没有接话，他认为之前路上有警察和军队出没，人们应该还保持着理智才对，但转念一想，从情形恶化的那天算起，如今已是第十天，如果家中没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应该很难熬，出来购买食物却没有营业的商店，在饥饿的促使下，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方晨继续小心的打量着街旁的情形，也许是心虚的缘故，他觉得在这空荡荡的马路上，尽管有雨声的掩护，车子的发动机声音依旧很明显，路旁一些没有被消灭的丧尸听到他们经过的声音，纷纷追在他们身后，虽然行动迟缓，却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人流。方晨看着车子后方渐渐汇聚起来的丧尸群，不由得开始担心一会儿返回的事。 路上虽然有很多障碍物，但很明显是被人清理过的，车子行驶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只是不时轧到的杂物让车子总是惊险的滑来滑去，李小山的头发被她冒出的汗水湿透了粘在脸上，还有一些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却不敢分神去擦，上一次开车紧张成这样还是八年前刚拿到驾照时自己第一次独自开车上路。方晨看到李小山的样子，连忙关上车窗，从车上的纸巾盒里抽出面纸为她擦汗。方晨的举动吓了李小山一跳，车子一下子轧爆了一个塑料瓶，发出砰的一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仅吓到了车上精神高度紧张的三人，还惊动了路边不知藏在哪里的一伙人。只见三个男人从路旁一辆车子后面闪出来，快速的向他们的车子跑来，三人手中均拿着菜刀，背后背着大包，方晨见他们一脸狠厉，明显来者不善，他立刻大声催促李小山提高车速。李小山从后视镜中看到向他们追来的三人，由于之前李小山一直不敢提速，那三人的奔跑速度竟超过了车子，与车子的距离在迅速缩小。她急忙加大油门，车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滑，立刻提高了速度，拉开了距离。 车上的方晨和夏至都将武器握在手里，没想到出来没有遇到什么构成威胁的丧尸，反而遭到了同类的惦记。他们这辆毫无伤痕能够正常行驶的车子显然成了那三人眼中的唐僧肉，就这样放弃车子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被那三人追上，发生正面冲突，李小山三人显然不可能全身而退。车子的速度被李小山提到了七十迈，这个速度在原来并不算快，但在目前的这个路况上，就有些亡命飞车的意味了。她不再来回变动方向去躲避路上的障碍物，以免车子侧滑发生事故，这样就不免撞上或者轧上路上的很多杂物，在这溜冰场一样的路面上，这样的举动也是十分危险的，这辆七座商务车底盘很高，好几次车子都很惊险的甩尾或者跃起。很快，李小山就开到了与快速路交汇的路口，在这里她必须右转拐上快速路辅路才可以，一直关注着身后情形的方晨告诉李小山那三人还在追赶，这让她不敢将车速降得太低。可是，此时急刹车减速然后拐弯显然是非常愚蠢的举动，尽管李小山小心的点踩刹车，但车子依旧在拐弯的时候横着冲了出去，车轮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李小山抓紧方向盘，试图重新掌控失控的车子，车身被离心力甩的有些向外倾斜，坐在后排的夏至急忙扑到与倾斜方向相反的那一侧，加入了他的体重后，车子避免了倾覆的危险，车尾却依旧撞到了路中央的一辆车上。两车强烈的撞击将车子左后侧的玻璃全部震碎，那路上的车子也被撞开了几米，李小山顾不得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车子的侧滑停止后立刻提速，还好接下来的快速路是一条笔直向前的道路，很快，李小山便将那三人甩的不见了踪影。 确定在身后看不到那三人后，方晨提醒李小山降低车速，他回头查看刚刚车子的受损情况。还好夏至为了调整车子的重心换了位置，那些破碎的玻璃才没有伤到他，车尾明显的变形了一块，车子开起来也发出了咯咯的声响，不知道是损坏了哪里，不过还好车子还能开。方晨松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坐回副驾驶座位上，透过前风挡向外望去，路上的景物迅速向后退去。什么？迅速退去？方晨突感不妙，他连声对李小山说快减速快减速，却只看到李小山惨白着一张脸，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刹车失灵了。”李小山的声音有些颤抖，“肯定是刚才不知道撞坏了哪里，我刚刚试过了，刹车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方晨和夏至都有些傻眼，在这种路况下刹车失灵，难道是要检验一下车上的安全气囊好用不好用吗？方晨看了一眼已经紧张到全身发抖的李小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之前在微信朋友圈里见过有人分享的什么老司机的诀窍里有说过刹车失灵时该怎么办，可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坐在后排的夏至也有些慌了手脚。 “我不会开车，你们有人知道刹车失灵该怎么办吗？” 夏至的话对于方晨简直是雪上加霜，他原本还指望夏至能帮忙一起想一想呢。方晨抬手握住李小山的手，入手一片冰冷，也许是情况已经不能再糟了，方晨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让三人先是把安全带都系好。由于刚才李小山已经下意识的收了油门，此时车速已经降到了六十迈左右。方晨试着拉动手刹，车子不知哪里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接着就是砰的一声，车子的速度顿了一下，却没见降低，反而手刹的拉手像是失去了束缚，成了来回晃动的一根铁棍。 “手刹断了。” 方晨心中一沉，心中暗自祭出一声国骂，面上却未见惊慌，他指挥李小山同时加大油门和踩下离合，然后试图强行将档位从高档降到低档，李小山掌握不到诀窍，几次踩下油门反而将车速又提高了不少。见这个方法也行不通，方晨让李小山将档位挂到空挡，让发动机的动力不再传导到驱动上面，可车速并不见降低多少。 “前面！快看前面！” 夏至的声音将方晨的注意力吸引到车子前方去，之间远处模模糊糊的能看到路上横着什么，不是事故车辆，倒像是设置的路障。 “想停下就得靠那个了。” 方晨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不知道那路障能不能让车子停下来，如果能把车速再降低一些就好了。方晨这么念叨着，突然车身一晃，先是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紧接着是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原来李小山将车子靠近左侧路中央的水泥护栏，车身与护栏摩擦，冒出阵阵火星。 “小山，你疯啦！” 方晨被李小山的举动吓得头皮发麻，他刚想伸手去抓方向盘让车子离开护栏，却被李小山大声制止。 “不要抢，不然车子会失控的！” 现在车子左侧只有李小山一人，刚刚的撞击已经将左侧车身撞得变形了不少，此时剧烈的摩擦将李小山身旁的车窗也碎成了渣渣，还好有玻璃上贴的防晒膜，不至于碎屑四溅。李小山用力的抓着方向盘，努力让车子保持着与护栏合适的距离，既不会一头撞上去，又能借助摩擦力降低车速。这么做的效果是明显的，车子的速度很快便降了下来，当他们一头撞上路中央的路障时，并没有出现车毁人亡的景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李小山晃动着自己的头，努力摆脱头晕目眩的感觉，脸上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下来，当她抬手想去摸得时候，发现爆出的气囊挡在她面前。侧头向左看去，方晨也被气囊挤在座位上，头歪向一边，大概是晕过去了。李小山挣扎了一下，想要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下半身无法移动，她以为是安全带的缘故，摸索着解开后，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移动，感觉了一下，自己的左腿被什么卡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手的血，眼镜已经变形，大约是气囊爆出时撞坏了眼镜，镜片在脸上留下了伤口。李小山将眼镜摘下扔到一旁，抬手去推方晨。方晨□□了一声，缓缓恢复了意识。 “方晨，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李小山由于下半身受困，勉强转过上半身面向方晨。方晨揉揉自己的额角，推开气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我没事，没有受伤。“ “夏至，夏至你怎么样？“李小山扭过头去，努力去看后面的情形。后面没有气囊，夏至的活动空间倒是比他俩都大些，只是之前被李小山堆在车上的那些药品都在撞击的瞬间飞了起来，砸在夏至身上，也不知是车窗碎片还是什么伤到了他，李小山只能看到夏至的身上好大一片血迹，而他被安全带勒着，栽歪在车座上没有动静。方晨用力推了几下车门，发现车门变形打不开，不得以只能从破碎的车窗爬出去，以方晨一米八六的大个子，这个动作的难度还是很大的。当方晨终于获得了自由，他快速打量了一下车子的情况。那路障是由许多沙袋组成的，原本以他们的车速撞到这沙袋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是方晨发现李小山那一侧的车头不是撞在沙袋上，而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路旁的水泥护栏上，半个车头完全瘪进去，再加上之前的撞击和一路的摩擦，左边的车身损毁严重，唯有右侧还算完好。方晨趴到车窗上，去查看李小山的情况。 “我没事，你快看看夏至，他流了好多血。“ 李小山用衣袖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迹，连声让方晨先去查看夏至的情况。方晨也没有过多矫情，他伸手摸索了一下，从副驾驶的座位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消防斧，几下子劈开夏至身旁变形的车门，将夏至从车座上拖了出去，安顿在沙袋上让他躺下。夏至身上的血大部分来自他的手臂，一道很大的伤口，连棉衣的衣袖都划开了，方晨撕开夏至的袖子，发现伤口比想象中要好很多，不深，比较宽，所以流了不少血，只是不知这是什么伤的。他起身去车后座上找他们带出来的背包，在夏至的车座旁看到了一把染血的菜刀。看来是夏至把他的武器放在了旁边车座上，然后撞击的时候这菜刀划伤了他的手臂。背包被压在一堆杂物和碎玻璃下面，方晨拽了几下没拉出来，一直扭头看着方晨举动的李小山赶紧说道。 “那个毯子的包袱里也有纱布什么的，你赶紧给他止血。“ 按照李小山的指示，方晨顺利的找到了纱布，他急忙返回夏至身边，蹲下为他包扎伤口。冰冷的雨水浇在夏至的身上，血水混合着雨水，沿着夏至的手指汇成一条红色的水流。方晨用身体为他挡住伤口上方的雨水，把纱布紧紧的缠在伤口上，鲜血浸透雪白的纱布，形成妖异刺目的情景。方晨也不知道该如何止血，只是把纱布一圈又一圈的缠上去，连着用完了两卷，那浸透的血迹才不再扩大。方晨返身回到车上，找到夏至脱下来的雨披，把它盖在夏至身上，然后检查了一下夏至的头部，在他的后脑上发现一个很大的血肿，他把夏至的情况描述给李小山听。 “他大概是脑震荡，应该一会儿就能醒吧。“ 李小山也不确定夏至到底怎么了，伤在头部这种事，可大可小，脑震荡是最好的结果了。方晨见夏至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便回来打算帮李小山从车里出来。他把身子从副驾驶的窗户探进去，伸手去拉李小山，他以为李小山与他一样，只是因为活动受限，一时不得从车里爬出来。李小山略带尴尬的握住方晨的手，并没有借着他的力气向外爬，方晨不解的看着她。 “那个……我的腿卡住了，动不了。“ “你怎么不早说！“ 方晨一下子急了，虽然他知道夏至的情况比较严重，自己先救他是理所应当的，可情感上，他是把李小山放在第一位的，如果他刚才就知道李小山被卡住了，他大概不会那么痛快的就先去救夏至。李小山连忙摆摆手，示意方晨自己并无大碍。 “我只是腿卡住了动不了，我没事。“ “你都出不来了，还没事！“ 方晨有些气急败坏，他拎起消防斧，试图撬开副驾驶的门，可是费了半天劲却发现毫无成效。李小山也在努力向外拉自己的左腿，她感觉到有什么卡住了她的膝盖，用力往外拉的话便会传来一阵锐痛，她也不敢使蛮力挣扎。方晨见打不开副驾驶的门，便从刚才夏至的座位那里爬了进来，他从前排两个座位之间探出身去，低头查看李小山的情况。方向盘已经全完变形了，整个驾驶台都向后移动了一截，将李小山的下半身从小腹那里严密的卡在座位上。 “你的座位还能往后拉吗？“ “不知道啊，我试试看。“ 说着，李小山弯腰摸索着座位下方调节座位前后的拉手，拉了一下，由于自己使不上力，座位并没有移动。 “你帮我往后拉一下。“ 方晨大致清理了一下李小山身后座位上的碎玻璃与飞散开的药品，抱着座位靠背向后拉，咯嘣几下，座位向后移动了十几公分，李小山顿时感觉自己呼吸都畅快了不少。方晨又把座位的靠背放平，李小山平躺在座位上，从方向盘和肚子的空隙里看去，看清了自己的左腿被变形的车体卡住了，一块破碎的塑料板顶着自己的膝盖，想必那锐痛就是这东西造成的。 “你现在能动了吗？“ 方晨问道，从他的位置看不到李小山被卡住的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李小山摇摇头，将自己的右腿艰难的从中控台旁边挤出来，架在变形的方向盘上，然后从自己的后腰摸到了别在那里的羊角锤。 “我自己撬一下看看，不行你再帮忙。“ 李小山安抚一下在旁边急的要冒火的方晨，用这个极为扭曲的姿势把羊角锤探进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力，胡乱敲了几下，倒是把那顶着膝盖的塑料板敲掉了。她再次试着活动了一下，没有什么锐痛了，只是卡住腿的部位比较紧，她的姿势也不方便用力，还是无法将自己的腿拉出来。 “方晨，你往外拉我试试。“ 李小山把右脚蹬在中控台上，方晨抱住她的上半身，用力向后拉，同时李小山的右腿也用力的蹬，她的左腿松动了，只是这缝隙实在狭窄，别的她的脚很痛。她只觉得脚上的鞋子突然一松，整个人被方晨像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二人栽倒在驾驶座后排的座位上。 “呼，终于出来了。“李小山感慨道，”我的鞋掉了。“ 李小山低头看看自己只穿着袜子的左脚，还好左腿并没有受什么伤，至少裤子是完好的，骨头也没事，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方晨让李小山爬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伸手把李小山的鞋子从缝隙里拉出来，待她穿好鞋子后，二人从车里爬了出来。 再次站在冰冷的雨水中，李小山只觉得一阵轻松，她活动了一下刚刚被那个扭曲姿势抻到的筋骨，上前去查看夏至的情况。她小心的摸了一下夏至头部血肿的周围，确定骨头并没有什么事，又查看了一下他的瞳孔，没有出现瞳孔异常或者对光反射消失，她放心了不少。方晨从车上往外捡着药品，把它们装进背包里。李小山守在夏至的身边，她的帽子不知掉到那里去了，此时被雨水打湿了头发，配着她鼻梁上的一条还在流血的伤口，显得格外狼狈。没了眼镜，李小山的世界格外朦胧，在这昏暗的雨雾中，李小山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让她很是没有安全感。 时间又过去了十来分钟，李小山伸手挡在夏至的面孔上方，尽量避免雨水直接浇在他的脸上。夏至突然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睁开了眼睛。一直扭头看着方晨动作的李小山一时没有发现夏至醒来，直到他抬手推开李小山的手，她才发现。 “夏至，太好了，你醒啦！“李小山连忙欺身上前，再次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夏至的情况。”觉得那里不舒服？头晕吗？“ “我觉得好恶心，想吐，头很晕，还很疼。”夏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声音里透着虚弱。“我们撞车了是吧？“ “对，我们撞车了，你磕到了头，所以晕了一会儿，我猜你大概是脑震荡，需要休息几天才行。“ “我说小山姐姐，我头一次坐你开的车就出车祸，你这技术也太差了吧，你就是传说中的女司机吧。” “你都这样了还贫嘴，我看你是没什么大事了。” 李小山被夏至的调侃气的乐了出来，她上前扶起夏至，让他坐起来。这时方晨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见夏至坐了起来，便拎着两个大包走过来。 “呦，晨哥，你怎么两个脑袋？”夏至抬手向方晨挥了挥。 “行了，别贫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去，你这情况得卧床休息才行。” 李小山拍了一下夏至的后背，惹得他哀嚎几声，虚弱的抗议着她虐待伤员，违反日内瓦公约。李小山一边纠正夏至的胡乱引用，一边将两个背包背在身上，她可没有把握一路搀着比她强壮一倍不止的夏至。方晨一手拎着消防斧，一手搀扶着走路晃晃悠悠的夏至。他们这一折腾，已经开出来五六公里远，此时需得赶紧走回去才是，还好这里靠近城市外环，两侧是大片的绿化带，还有一条与外环并行的河流，基本没有建筑物，因此路上也没有什么丧尸，三人沿着快速路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气温越来越低，雨点渐渐变成了小冰粒。李小山背着两大包药品，气喘吁吁的跟在方晨身后，湿透的发梢上已经结了小冰凌，她的简易雨衣在刚才从车里爬出来时扯坏了，现在身上的棉衣也大半被打湿了，冻得她瑟瑟发抖。夏至的状况不是很好，没走多远便吐了两次，支撑着他的方晨无暇顾及李小山，现在一个伤员，一个差不多睁眼瞎，方晨除了需要警戒周围的情况，他还得不时去解决掉路上慢慢悠悠晃动的丧尸。李小山把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热气，让冻得生疼的指尖稍微好受些，然后搓了搓冻僵的脸颊。五六公里的路程开车不过是几分钟的事，但走回去却没有那么快了，在雨中艰难的走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回到了之前拐上快速路的路口。方晨在距离路口四五百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李小山赶上前去。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我怕那三个人还在那个路口等着我们，我在考虑要不要绕路回去。“ 方晨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小心的张望着。李小山虽然看不清楚东西，但也向前望去，只见一片灰暗的雨雾中，若干残破的车辆散布在路中央，呈现出一副衰败清冷的末世景象。 “我想去前面看看，你和夏至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方晨小心翼翼的把夏至的胳膊搭在李小山的肩膀上。 “那你要小心，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以性命为重知道吗？“ 李小山不放心的叮嘱着，她接过夏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方晨点点头，抬脚刚要走，李小山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方晨，你把消防斧放下，拿着我的羊角锤和改锥去，如果遇到那三个人，就算武器被抢了，也无所谓。还有，把改锥藏在袖子里，如果他们不怀好意的话，你也不至于没有家伙抵抗。” “说的也是，我知道了。” 方晨与李小山交换了武器，之后潜入了蒙蒙雨雾中。李小山担心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一直到看不到了，才扶着夏至站到一棵树下稍微避一下雨。夏至虽然晕晕乎乎的，但意识还算清醒，他靠在树上，让李小山把背包放在地上休息一会儿。李小山也觉得自己如果这么一直站着不动，大概一会儿就要冻僵了，于是便放下背包，围着夏至开始走动，活动着自己越来越僵硬的四肢。夏至背靠着树干，他知道李小山没了眼镜什么也看不清，为了避免不知不觉被丧尸围攻，尽管他还是头晕眼花，但依旧四下警惕着。李小山见他站着吃力，便把消防斧递给夏至，让他当拐杖拄着，自己拿着夏至使的菜刀做武器。 李小山不知转了几十圈，转的夏至都有些眼花缭乱了，他忙制止李小山，让她不要再加重自己的眩晕感了。李小山无法克制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又换了个地方开始转圈子，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夏至低声呼喊了一声李小山的名字。 “小山，前面来人了，看起来不是一个人。” 李小山闻言，顿时产生了一阵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她立刻拎着菜刀站在夏至身前警戒着，眯缝着眼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可她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连是人是丧尸都分不清。很快，夏至的话印证了李小山的担忧。 “是方晨，还有那三个人，看起来方晨被挟持了。” 李小山像只受惊吓的猫一样弓起了背，死死的攥着菜刀，她不敢冲过去，生怕方晨会收到什么伤害，她也不敢离开身后受伤的夏至，此时他恐怕没什么自保能力，她的全身颤抖起来，和前几分钟的那种颤抖完全不同。 很快，四人走到了李小山也能分辨谁是谁的距离，李小山死死地盯着架在方晨脖子上的菜刀，方晨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四人在距离李小山和夏至大约五六米的地方站定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李小山先开了口。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男人看起来像是这三人的头目，他上前几步，嘿嘿笑了起来。 “跟你们换点东西，没什么恶意，这位妹子，你别害怕啊。“ “你要换什么？“李小山没有理会那人的嬉皮笑脸。 “你们之前的那辆车不错，就拿那辆车来换这小白脸好了。“小头目轻浮的拍了拍方晨的脸。 “那辆车刚才失控撞坏了。”李小山的目光在方晨和那小头目之间游移着，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在下巴上留着一撮猥琐的小胡子，一个穿着一件大红的雨衣，把刀架在方晨脖子上的是那个小胡子，。 “妹子，你当大哥我是傻逼是怎么的，赶紧把车交出来，不然我就让这小子见点红。” 小头目横眉立目的说道，小胡子也配合着将菜刀贴近方晨，一丝血迹沿着菜刀流下来。 “刚才为了甩开你们，拐弯的时候我们撞车了，我想你应该看到了，那次撞击把刹车撞坏了，不得以我只能把车撞到路边才停下来，我身后的这位同伴也是在车祸中受伤的。现在你有人质在手，我的同伴又伤的那么重，就剩我一个女人，我怎么敢骗你。” 李小山语调平静的说道，她尽量不去看方晨，免得被那丝血迹搅乱了心智。小头目盯着李小山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打量了一下夏至，只见他一副站着都很困难的样子，一条胳膊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这么说，你现在没有可以交换这小子的东西喽？” “我有药品，很多药品，我用药来换。” 李小山将脚边的背包踢倒，几支装着抗生素的西林瓶掉了出来，在雨水中滚了几滚，小头目一见立刻眼睛一亮，因为抗生素断货已经有一阵子了，如今能见到如此多的药品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 “妹子好东西不少嘛，你从哪儿弄来的？” 说着，小头目就要上前去拿背包，李小山举起手中的菜刀指着他。 “把人先放了，我就告诉你从哪儿弄的，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们也见见红！” 小头目对李小山的举动嗤之以鼻，三人相视一眼，大笑起来。 “我说小妹妹，女人就该老实在家伺候男人，不要学人家玩什么刀子，别再伤了自己。” “那你就试试，看我是伤了自己还是伤了你，俗话说得好，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不让我们活命，我自然要跟你拼命。” 李小山上前一步，举着菜刀对着那小头目，惨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目眦尽裂，双目通红。见李小山这副模样，小头目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在这里和一个疯女人拼命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示意小胡子放开方晨。小胡子撤去菜刀，狠狠的推了方晨一把。方晨趔趄几步，李小山赶忙上前扶住他。小头目和红雨衣拎起李小山他们的背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满意的点点头。夏至在小头目靠近的时候跌坐在地上，一副筋疲力尽，虚弱无比的模样。小头目轻蔑的瞟了夏至一眼，转身走向李小山。 “现在该告诉我们你从哪儿弄的药了吧？” “沿着快速路向外环方向走五六公里，从轻轨桥下出口出去，路旁就是一个药品批发公司，招牌是白底红字，很显眼，我从那儿拿到的。人都跑光了，仓库很容易就撬开了。那里还有很多，还有口服药。” “你怎么知道那儿有药？”小头目继续盘问道。 “我是给人家在药店里打工的，我们店里都从那儿进药，所以我知道。” 见李小山回答的十分详细，并且前后没有矛盾的地方，小头目相信了她。三人按照李小山指出的方向，拎着他们的两个背包扬长而去。李小山见那三人走远了，连忙查看方晨脖子上的伤口，还好只是破了一点皮，伤的不深。方晨顾不上自己的伤，将李小山抱进怀里。 “小山，你刚才只是在吓唬他们对不对？你不是真的想跟他们拼命对不对？” 方晨被李小山刚才的神情吓到了，虽然按照方晨对李小山的了解，刚才李小山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并不是虚张声势，但他还是希望李小山能告诉他她并没有真的打算那么做，他不敢想象那场景会是什么样。李小山楞了一下，听到方晨的话后在他的后背上安抚的拍了拍。 “对啊，我当然是吓唬他们，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干的过他们三个大男人。” 李小山在脸上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可能是让方晨害怕了，虽然她刚刚的确是做了玉石俱焚的决定，但她不能这样告诉方晨。也许是李小山的笑容安抚了方晨，方晨紧绷的身体方放松下来。 “你是怎么被他们挟持了的？” “我走过去时并没有发现他们，但是那边路上有许多的丧尸，我看到以后想找个地方藏一下，谁知刚走到路边的一辆车旁边，就被躲在那里的一个人偷袭了。”方晨有点不好意思，“他踹了我一脚，然后另外两个人也过来一起按住了我，还抢走了我的锤子，还好没带着消防斧。他们之前可能是从车窗那里看到我们了，认得我的样子，直接就逼问我车子的下落。我告诉他们车子毁掉了，他们不信，又问我你俩在哪里，我说你俩都被丧尸吃了，那个领头的说我身上太干净，不像是从丧尸堆里杀出来的人，便押着我向这边走过来，说你俩很有可能藏在这边。” “那个人有点小聪明，不然另外两个也不会听他的。”李小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让他们慢慢找去吧。” “怎么，那边并没有你说的那个药品公司？”方晨疑惑道，他以为李小山并没有说谎，在那样的情形下临时编造一个谎言很容易露陷的。 “也不算是说谎吧，那里的确有那么一个地方，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那里不是什么药品公司，而是一家医院，并且是家部队的医院。咱们刚才往那边走的路上有用沙袋设置的路障，很显然这是人为的，为什么要设置路障呢？无非是盘查的关卡或者限制出入的关卡，所以我推测，之前被警察和部队带走的那些感染者很有可能被集中关在了那里，我想，此时应该没有哪里会比那儿的丧尸更多了吧。” 李小山的脸上露出了阴险残忍的笑容，吓得方晨不由得后退一步，李小山抬头看方晨，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仿佛刚才那笑容只是方晨的错觉。方晨掩饰的摸摸脖子，李小山以为是他伤口痛，连忙小心翼翼的为他把衣领拉的松一点，免得蹭到伤口。 “我说你俩等会儿再亲亲我我行吗？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夏至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李小山两人才想起来还有个夏至。方晨急忙上前几步，把夏至从地上拉起来，李小山也跟过来。 “你刚才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没事吧？是不是头又疼了？” 李小山像是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疏忽，用温柔的有点吓人的语气问道。夏至摆摆手，从身后拿出那柄消防斧。 “我是故意坐在地上的，为了就是把这个藏在雨披下面。他们过来时我藏在腿后面，还好一开始注意力不在我这里，后来我看站在后面的两个小子只往我这里瞄，我就索性假装伤得很重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它塞在自己背后，顺便也配合一下小山。” 说着，夏至和李小山交换了一个合作默契的眼神，让方晨有些气愤，这场危机里，唯一一个缺乏应变能力的好像就是自己了，先不说夏至假装虚弱示弱以取得那三人信任的举动，李小山几乎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先是冷静的询问那几个人的来意，了解目前的状况，之后又示弱，使他们放松防备，后来的威胁半真半假，如果他们信了那当然是最好，如果不得不动手，李小山和夏至之前的示弱也能为他们争取到一个突然暴起的机会，最后李小山抛出诱饵，换回自己，同时为那三个人设下了一个圈套，当那个小头目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小山又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药店售货员，如果当时说出她自己是医生，恐怕那三人会将李小山劫持走，有什么比带着一个医生逃命更有安全感的了？反观自己，不但当时听不出李小山的潜台词，事后还得她解释给自己听，才明白里面的心机，怪不得李小山总是说自己太笨，不会识人。 当方晨在心里暗自检讨自己反应不够机敏时，李小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做。他们的药全都被抢走了，李小山决定再去一趟门诊那边，门诊药房里还有不少可以带走的药品，并且紧挨着门诊的是一家小便利店，由于天气不好，那家便利店已经关门歇业很久了，那边的商铺全部都安装有金属卷帘门，很有可能便利店还没有被人光顾过，他们也可以从那里再收集一些饮用水。做好决定后，李小山从方晨那里要回自己之前让他藏在衣袖里幸免于难的改锥，将消防斧还给他，夏至也重新拿着他的菜刀，接着，三人继续以方晨搀扶夏至，李小山断后的方式，向着门诊的方向前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靠近居民区以后，路上的丧尸数量显著增加，虽然行动缓慢，却依旧慢慢形成了合围的趋势。由于夏至的伤势，三人的速度并不快，没法以速度甩开丧尸。李小山从路旁撞毁的车上扯下一块侧翼板，挡在身前当做盾牌，用身体去冲撞那些慢悠悠的丧尸，由于行动缓慢，丧尸被撞倒后再爬起来的速度很慢。就这样，方晨和夏至跟在保龄球撞击球瓶一样的李小山身后，从丧尸群里开出一条路，还算顺利的穿过了之前那片人口密集的区域。李小山估算了一下路程，决定先和方晨把夏至送回家去，带着这样一个伤员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为了避免杨莉看到受伤的夏至以后阻止李小山再出去，李小山玩了个小心眼，她把夏至送到楼道里，楼道里并没有丧尸，夏至只需要自己爬上那13层楼就可以了。略微解释了一下，夏至便明白了李小山的用意，同意了她的做法。见夏至顺利的进入了楼梯间，李小山和方晨两人快速穿过小区，沿着他们之前逃回来的那条路，向着门诊部的方向进发。 幸运的是，这条连接两片居民区的路由于一侧是空地，另一侧是一所学校，所以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丧尸。二人一路小跑前进，之前一直在冲撞丧尸，耗费了李小山大量的体力，高强度的运动让李小山冻僵的身体热了起来，头上甚至缓缓冒出白色的热气，方晨拉着李小山的手，尽量让她省点力气。从家到门诊的最短距离大约是两千米，平日开车需要兜个圈子才能进入小区，所以要比步行稍微远一点。即便是这样，一口气跑完两公里对于严重缺乏锻炼的李小山来说，也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到了后来，方晨想让李小山放慢些速度歇一下，她却咬牙坚持着，因为天色看起来已经不早了，他们出发的时候便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左右，之前的一系列波折耗费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估计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李小山只想赶紧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回家去，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大半了，她可不想自己再次受凉发烧，更何况，门诊里面很有可能还有很大的“惊喜”等着他们，她不敢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面。 当李小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跑断气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门诊附近。稍微观察了一下情况，发现门诊前面的小广场上有三三两两游荡的丧尸，方晨让李小山在后方休息，自己上前去解决了他们。李小山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方晨后面，进入了门诊门前的走廊。门诊的玻璃门并没有被砸坏，李小山大呼幸运，她上前去看门是不是还是从里面被输液杆别住时，突然趴到门上的几张腐烂的脸吓了她一跳，腿一软便直接坐到了地上。方晨见李小山跌倒，赶紧上前去把李小山从门前拉开，然后看着门诊的大门。趴在门上疯狂的拍打着玻璃的是五个高矮不同的丧尸，□□在外的皮肤已经腐烂，随着拍打的动作不时有腐肉块掉在地上。李小山捂着自己的嘴，惊讶的看着这五个丧尸，虽然面容已经很难辨认了，但从衣着上，她认出了那个体态娇小的是受伤的护士贾雨，另一个穿着护士服的显然是吕芳芳，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孩的丧尸应该就是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怀里的孩子，穿校服的是那个中学生，而最后一个胸前被掏出一个大洞，连心脏都不见了的应该就是那孩子的妈妈了。尽管她之前猜想过门诊里的那个小孩和贾雨很有可能都会变成丧尸，之后对躲在门诊里的那些人造成一定的伤害，但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一个都没逃掉。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凑到门前向紧挨着大门的挂号室里望去，同样有两个把头努力从挂号的小窗口伸出来的腐烂丧尸。 “居然一个都没逃出来，居然一个都没逃出来。” 李小山喃喃的说道，自己当初抛下他们独自逃走时虽然只想着自己，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门诊会成为这些人的断魂之地。看着认识的人变成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这种冲击远远大于之前面对那些陌生丧尸。方晨也从这几个丧尸的衣着上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从前他来门诊找李小山时，也曾与护士、大夫什么的有过交谈和来往，他可以体会李小山此刻的心情，就像他当初躲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事被撕碎、吞食，或者变成那以同类血肉为食的怪物重新站起来。方晨上前将李小山搂入怀中，遮住她的眼睛。 “我当时自己抛下他们跑出来，我没想过他们会……我还特意把他们分开，让他们待在不同的房间，就怕有一个人变了，然后连累了别人……我……” “不怪你，不怪你，不怪你。” 方晨重复着，轻轻拍着李小山的后背。李小山伏在方晨胸前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抹了抹自己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重新开始打量门诊的大门，此刻她开始考虑的问题是如何进去。 “这门是钢化玻璃做的，一敲就会变成一堆碎渣渣，挂号室里的那两个出不来，门破之后我们需要对付的是五个丧尸，他们一直呆在室内，之前门诊的空调是一直开着的，保守估计至少也开了四五天，所以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很多，他们也就不像外面的丧尸这样，行动迟缓。”李小山缓缓分析道。 “五个，有一个是小孩，我对付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你对付两个大的，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方晨说道。 “他们虽然没有冻僵，可是他们的腐烂程度远远高于外面的丧尸，就算他们是丧尸，也得靠身上的肌肉来行动，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的行动大概也不会很灵活。”李小山闭目回忆着自己当做兴趣来看的法医书籍里的内容。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把门敲碎，然后让他们走出来，咱们在外面杀，空间大，也灵活些。” 说着，方晨上前抡起消防斧，用尖端在右侧那扇门上用力敲击起来，玻璃应声碎成一地指甲大小的碎片，正在拍打这扇门的两个丧尸失去重心，从门里栽出来，方晨利落的手起斧落，那个母亲和吕芳芳都停止了挣扎。其余三个丧尸也从门里走了出来，方晨抬脚将打头的中学生踹到一边去，然后劈开了贾雨的头颅，他不想让李小山动手来消灭她曾经的同事，所以故意把那个中学生交给李小山来对付。当方晨放倒了最后一个小孩时，李小山也解决掉了那个中学生丧尸，她站起身来，对方晨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方晨摇摇头，示意李小山不必说这些。 腐烂的臭味从门诊里飘出，让门口的方晨一阵作呕，刚刚只顾着消灭丧尸，没有去想气味什么的问题，此刻，闷在门诊里发酵了十几天的臭味从破碎的门里飘出来，让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方晨后退好几米，躲在走廊门口空气较为清新的地方一阵狂吐。李小山比方晨好些，但也被这气味熏得有些受不了。二人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甚至又去小广场上消灭了几个游荡到附近的丧尸。放了一阵，气味淡了一些，但依旧令人作呕。看了看天色，实在是没有继续等下去的时间，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冲进门诊里面。 进来后，先是消灭了挂号室里探出头来的两个丧尸，看样子是那个大娘和刘大夫，在一楼转了一圈，发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可能是那个浓妆女孩。李小山告诉方晨还有一个胖胖的青年没有踪影，于是方晨拎着消防斧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走上楼梯来到二楼。二楼大厅里趴着一具尸体，后腰上插着一把剪子，脑袋被输液杆贯穿了。方晨指指地上的尸体，李小山摇摇头，方晨便继续小心的在二楼搜索着。每个地方都看过了，除了口腔科旁边的消毒室。方晨快速的打开消毒室的门，里面静悄悄的，探头进去看了一下，他回身招呼李小山上前来，那个失踪的胖青年就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小心点，看看他还活着吗？” 李小山示意方晨戒备，自己握着改锥凑到青年身边，先是摸了一下他的手背，还有些温度，又试了一下颈动脉，然后开心的回头对方晨说道：“他还活着！” 李小山检查着青年的情况，他的嘴唇干裂，眼眶深陷，很明显的脱水体征，身边的地上散落着几个包装袋，干透的橙子皮和几个空的瓶子。李小山捡起瓶子看了一眼，回忆了一下，这是她用来装蒸馏水的瓶子，而这些蒸馏水是为口腔科准备的，不多，只有三小瓶，总共能有两升左右。她让方晨到楼下药房里找来几瓶葡萄糖注射液，弄开瓶口给青年灌进去，青年已经不知道吞咽了，液体顺着他的嘴角又都流了出来。李小山又拎起青年的手臂查看他的血管，所有的静脉都因为脱水塌陷了。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李小山找来一套输液器，用压脉带捆住青年的手腕，拍打了半天，那干瘪的血管才稍微充盈了一些，她摸索着把针头刺进皮肤，好几次都没成功。其实李小山给人扎针的技术很差劲，现在碰到这种情况，更是找不到血管。一连扎了七八针，青年的两个手背上都已经没有好血管了，最后一下才碰巧进入了血管。李小山松了一口气，为青年挂上了一大瓶500毫升的葡萄糖。方晨找来几床毯子为青年垫在身下，又给他拿了一个枕头。 “他多久能醒来？“方晨盯着地上的青年问道。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脱水太严重的话，体内电解质失衡，仅仅是补充一点葡萄糖根本无济于事，可我也不知道该给他用什么药，所以就这样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他要是命大，也许能挺过来。“ 李小山肯花时间救这个青年并不是因为她圣母心发作，而是整个门诊里面这青年是唯一的幸存者，他大约是害怕在一楼游荡的那几个丧尸，以至于不敢去楼下拿那些葡萄糖或者氯化钠注射液喝，让自己渴成这样。也许为了不惊动那些丧尸把他们引到楼上来，他曾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地躲在这个房间里。大致猜想了一下这个青年这些天的遭遇，李小山想要试着给他一些帮助，让以便让自己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些。李小山用几根采血针把几大瓶葡萄糖注射液连接起来，让它们组成一个高达3000毫升的超大瓶葡萄糖，至少可以保证七八个小时液体都不会断，如果青年没有在这个时间里醒过来，那么他恐怕就没救了。 做完这些，李小山和方晨一起来到楼下药房。李小山把能用到的口服药、外用药都装了起来，又把剩余的所有抗生素收集起来，配齐了足够的液体，接着拿了许多的输液器、注射器、纱布、胶布什么的，装了满满的三大包。李小山从卫生间里找到血迹斑斑的轮椅，将药品都放在轮椅上推着，出了门诊的大门。他们看了一下天色，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去砸开隔壁便利店的大门，于是他们决定直接离开。走之前，李小山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和方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这个她为之付出了许多心血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回到家里之后，杨莉意外的没有说什么，夏至已经被她安置好了，还为李小山和方晨准备了食物和饮水。李小山脱下自己身上冻成一个冰壳的衣服，胡乱擦拭了一下就钻进被窝里，可是她全身已经被冻得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好半天也没有暖和过来。方晨由于穿着冲锋衣，所以身上被打湿的主要是裤子，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现在连煤气都时有时无了，方晨只能用蜡烛为李小山加热了一杯牛奶，端着走进李小山的房间。李小山几口吞下牛奶，觉得自己的胃里终于有温暖的感觉，方晨也脱去了衣服，把李小山整个人抱在怀里为她取暖。方晨温热的体温让李小山贪恋的紧紧贴着他，随着身体逐渐温暖起来，累极了的李小山沉沉的睡去。 见李小山睡熟了，方晨又披衣起身，悄悄地走出了房间。杨莉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是在等待方晨。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杨莉的脸色，见她眉头紧锁，方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陪着小心坐在了杨莉斜对面。 “阿姨，小山没事了，现在暖和过来就睡着了。” 方晨试探性的说道，可是杨莉的脸色依旧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她目光锐利的注视着方晨，让方晨有些坐立难安，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放大镜下观察的蚂蚁，一切都毫无遁形。杨莉注视了方晨良久，方才缓缓开了口。 “方晨，你和山山在一起这么久，你们如何相处我从未插手过，你们吵也好，闹也好，我作为山山的母亲，一直都把自己的行为限制在不干涉你们感情的范围之内，对你，我从来都是礼遇有加，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吧？” 方晨诺诺的点点头，他不明白杨莉说这些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见方晨点头，杨莉继续说道。 “你们认识十几年，在一起也有五年了，从未提过婚嫁之事，我不知道是你们二人都无意于结婚，还是没有把对方当做终生伴侣来看待。我家山山可以一个人冒那么大风险去找你，想必在她心里你是十分重要的人，今天，我必须要问你一句，你究竟把我家山山当做什么？是女朋友？还是可以作为妻子共度一生的人？” 杨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方晨听来却有些振聋发聩，一时间他的心头有无数的想法萦绕，沉默了几分钟，方晨犹豫的开了口。 “阿姨，在我心里，小山也是十分重要的人，我也可以为她去生去死，我们两个之所以没有谈婚论嫁，是因为小山曾说过，她要把精力先放在门诊那边，如果现在结婚生子，她就不能百分之百的投入其中，所以她想过两年再说结婚的事。” “不要扯到我家山山头上，她这么说，那就是已经把你视作她未来的丈夫，我现在要的是你的态度。”杨莉直接打断了方晨的话。 “我的态度是，我也想娶她为妻，可是结婚的事，小山已经那么说了，我再逼迫她，没有意义。” “如今的世道，你们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去办什么酒席，领什么结婚证，一切就看心意如何了，如果你心里真的这么想，我希望你从此时此刻开始，能够把山山当做你的妻子来看待，我不想再看到山山为了你而吃苦，你是男人，你就该尽到男人的职责。我今天言尽于此，希望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话，也希望你能够言出必行。” 说完，杨莉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方晨一人在客厅里陷入沉思。他对杨莉说的话，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但是还有一些别的想法一直困扰着他。李小山的确各方面都很符合他的心意，身材高挑，长相清秀，虽然略有点胖，但是肉肉的也挺可爱，她平时的脾气也还好，爽朗大方，没有公主病，为人处世方面又有着超过同龄人许多的成熟稳重，对自己很关心，在自己的父母回首都去照顾家中老人以后，一直料理着自己的生活，去学着做自己爱吃的菜，为他添衣置物，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是，想娶她为妻的念头却在一点一点的变淡。李小山和他是高中同学，是他的初恋，高中那会儿他就爱上了李小山，可李小山一直把他视作好友。高考之后，两人没有上同一所大学，自己离开j市去求学，而李小山留了下来。那会儿李小山在大学里交了一个男友，当李小山开心的与方晨分享这个喜讯时，他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苦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别人绽放笑容，方晨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于是就淡了与李小山的来往。方晨也曾试着去与别的女生交往，可是李小山的影子总是在他的心头徘徊，让他根本无法对别人产生任何进一步交往的想法。他曾自暴自弃的想过，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吧，一直在李小山的身边，默默的陪着她，守护着她，只要她幸福，自己也能开心一些吧。再后来，李小山与那个男友分手了，伤心欲绝，方晨自然是舍不得李小山这样痛苦，重新回到她身边对她百般开解安慰，而经过这件事的李小山也似乎把他当做了唯一的精神依靠。两个人就这样暧昧的来往了一年多，突然李小山提出要方晨做自己的男友。方晨问过李小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李小山的回答是方晨对她这么好，她怕方晨以后离开了她会舍不得，所以先把他拴在身边再说。对于方晨来说，这简直就是美梦成真，当他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把李小山拥入怀中时，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男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方晨几乎无法忍受李小山离开他的视线，他热烈的爱着她，有时李小山都会有点受不了。渐渐地，随着相处的日子一天天变长，热恋沉淀成了眷恋，二人形成了十足的默契，也在一点点为对方磨去自己的棱角。方晨以为，从此他与李小山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建立一个小小的家庭，生一个可爱的宝宝，自己每天回家都有李小山的笑容迎接自己，想想那样的生活就让他心驰神往。可是突然李小山辞去了自己的工作，选择自己创业。方晨倒是不在乎李小山到底做什么工作赚多少钱，就算她决定做个全职太太，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可是选择了创业之路的李小山让方晨觉得越来越陌生。很多时候，他看着李小山与各色人周旋，他觉得那个当初令他着迷的李小山已经不见了，那直击自己心底最柔软地方的纯真笑容，已经在李小山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了，更多的，是越来越多的算计。尽管李小山在方晨的面前依旧会撒娇耍赖，但方晨总是忍不住去猜想，眼前这个拉着自己的手一脸娇憨的女人，她的样子是不是她装出来的？她会不会像对外面的那些人一样跟自己玩心眼？方晨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感到十足的罪恶感，他拼命地想忘掉它，可是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颗种子，在方晨的心底悄悄的发了芽。同时，李小山也变得越来越强势，越来越独断专行，原来都是两人商量着做一些决定，而如今李小山一个人就拍了板，并且不允许方晨有异议，如果他流露出丝毫的反对，李小山便会很不耐烦的说他不懂人情世故，很多事都看不透，这让方晨作为男人的自尊严重的受挫。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方晨不再心心念念的构思着他与李小山的未来，既然李小山提出了晚几年结婚的要求，他便也就坡下驴同意了。 而今天，杨莉尖锐的提出这个问题，让方晨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他到底现在把李小山放在了一个怎样的位置。方晨抱着自己的头，苦苦思索着，可他得不出答案，他头脑里如此之乱，以至于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显得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方晨，你怎么还不睡？天都黑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方晨的思绪，他抬起头来，见李小山穿着睡衣端着蜡烛站在沙发旁，担心的看着自己，再看看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我想点事情，没什么。”方晨站起来走到李小山面前，为她拢了拢披在睡衣外面的毛衣，“你怎么起来了？睡醒了？” “我以为你跟我一起睡呢，醒了以后发现你不见了，吓了我一跳，连忙爬起来找你，出来就看见你傻乎乎的坐在沙发上发呆。”李小山打着哈欠。 方晨低头，借着烛光，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小山的脸，此时的她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懵懂的看着方晨，目光是那样的纯真无邪，她抬手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眼中溢出点点亮光，之前湿透的头发已经全部干了，乱蓬蓬的像个鸟窝，在这一霎那，方晨像是又看到了十二年前的李小山，从课桌上抬起头，睡眼朦胧的问自己老师讲到哪里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小山的脸颊，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仿佛李小山是个美丽的肥皂泡，一碰就不见了。指尖的温热与柔软让方晨突然吻上了李小山的唇。还没睡醒的李小山被方晨突如其来的热吻吓了一跳，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才放软靠进他怀里。方晨用力的抱着李小山，只觉得怀里的人瘦了许多，原来让他爱不释手的腰间软肉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把李小山的脸按在胸前，用脸颊摩擦着李小山的头顶，感受着她柔软的发丝。方晨怪异的举动让李小山的瞌睡消散了不少，她乖乖的任由方晨搂着自己，心里却在快速的分析着导致方晨这些举动的原因。 “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怪怪的。” 李小山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像是一盆冷水一样将方晨从刚刚的梦幻里惊醒。她果然还是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因。方晨扶着李小山的肩膀，与她分开半臂距离，她双目明亮，刚刚的迷糊纯真已经烟消云散，她又变成了那个头脑锐利的李小山。方晨深吸一口气，扯出个笑容，掩饰着自己内心那莫名的失落。 “不是，阿姨没说什么，我们去睡觉吧，我困了。” 说完，便绕开李小山向李小山的房间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天亮了，他们迎来了这末世的第十一天。李小山起床后发现自己有些鼻塞，嗓子也痛，就找了些感冒药来吃。吃完药的李小山有些昏昏沉沉的，窝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弹。方晨过来摸摸李小山的额头，见她并未发热，略微放心了一点。李小山把头拱进方晨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方晨便轻轻为她按摩着太阳穴。刚吃完饭的夏至从厨房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的二人，哎呦哎呦的怪叫起来。 “哎呀，你们这一大清早就秀恩爱，让我们这单身汪怎么办？话说今儿是光棍节吧？像你们这样的，就该一把火都烧了。” “我感冒了，懒得跟你拌嘴，你别惹我，不然要你好看。” 李小山带着浓重的鼻音的声音显得有些软糯，这样威胁的话听起来也毫无气势。正好杨莉走进来听见李小山的话，她拍了李小山一下。 “山山，怎么说话呢，嘴上没把门的。” 说着，杨莉对着夏至抱歉的笑了笑，夏至摆摆手，示意他并不在意。 “小山这不是病了吗，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李小山把脸埋在方晨怀里，不再搭理嬉皮笑脸的夏至。杨莉起身进屋拿了一床毯子给李小山盖好，接着坐在一旁拿起一条李卫国的裤子接着改起来，因为李卫国的衣服方晨穿起来太短，夏至穿起来太肥，她便动手把这些衣服做一些改动，尽量让他俩穿的合身一些。夏至也没有回房间接着躺着，也在沙发上坐下来，与方晨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外面的情形。 突然李小山从方晨怀里抬起头来，光着脚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了厨房，紧接着又跑了回来。她慌慌张张的去按电视的开关，其余三人被她吓了一跳。 “来电了！来电了！我听见冰箱启动的声音了！” 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连着换了几个台之后，电视上出现了画面，四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生怕错过了一点消息。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背景也很简陋，像是在什么会议室里拍的。李小山打开电视时他正说到一半，什么攻击头部破坏中枢神经系统才有效，其他的伤害均不能阻止之类的。 “这没头没尾的，说的是什么啊？怎么杀丧尸吗？”夏至一头雾水。 李小山指了指电视，示意夏至不要做声，她说道：“这应该也是滚动播出的，一会儿肯定就能看完全了。” 果然像李小山说的那样，很快，他们便看到了这段最新视频的完整内容。这段录像是由军方发布的，主要说明了目前的情况，那些感染者没有痊愈的可能，已经变成了食人血肉的怪物，幸存者需与之保持安全距离，避免被其咬伤。另外军方还说，即便没有被咬，如果伤口沾到丧尸的血液，也有感染的可能，但这种情况就与各人体质有关了，如果抵抗力太弱，那就会变，如果抵抗力强，那就不会变。消灭丧尸最安全有效的方法是攻击其头部，破坏中枢神经系统。被丧尸污染的水源不建议饮用，未污染的可以放心饮用。目前尚未发现动物感染的病例。另外由于感染者众多，军方已无力将其全部清除，只能收回有生力量，建立安全隔离区。这次抢通各处供电，就是为了将这消息广而告之，三天后将全面停电，届时军队将派出力量在城市主干道接应幸存者，接应行动仅持续24小时，希望有能力的幸存者能自行前往汇合，靠近安全区的幸存者也可以直接去安全区。紧接着，是若干张标有安全区位置的地图，按照每个省分别显示。李小山敏锐的发现，首都的安全区没有设在市中心，反而放在了新建不久的新行政副中心那里，距离市区大约有四十多公里的样子。他们所在的j市由于也是直辖市，得以享受单独一张地图的待遇，j市的安全区设在了临近海边的港口那里，那里原本就有一个配合港口建立的卫星城，设施完善，距离市区有六十多公里，是一个理想的地点。最后，李小山仔细看了一下李卫国所在的s省安全区的位置，其中一个安全区就设在距离她家农场不远的一个旅游胜地。那儿四面环山，在山坳里有一座小镇，由于当地旅游业的兴旺，这个小镇也建设的十分完善。进出这个小镇仅有一条蜿蜒崎岖的盘山公路，路上隧道无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道路，而四周地势险要，人攀爬那些山都有些费劲，就不要提那些行动不灵活的丧尸了，很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味。 李小山取来手机，对着电视屏幕把首都、j市和s省，以及从j市去往s省会途径的h省的地图全都拍了下来。方晨打开电脑，试着连接网络，失败了几次之后，联通了。他大喜过望，急忙登陆邮箱查看是否有家人的消息。邮箱里有表姐三天前发来的消息，说有军队接应，他们已经全部都迁往了首都安全区，让方晨不要担心，尽快就近去j市的安全区，千万不要来首都寻他们，因为她听说j市和首都的来往已经断了，虽然两个城市相隔不过二百多公里，可是已经没有军队往来于这两个城市之间了，在没有军队保护的情况下来首都简直与自杀无异。邮件里反复告诫方晨尽快去安全区，不要做什么蠢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看得方晨心里沉甸甸的。 “有什么新消息吗？你家人怎么样？有信吗？” 李小山见方晨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方晨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我的家人都迁到首都安全区了，那边比咱们的情况要好些，有军队去接应。他们让我不要去首都找他们，说首都和j市之间没有了军队来往。” “他们没事就太好。”李小山松了一口气。 “他们让我去j市的安全区，让我不要做什么蠢事。”方晨的语气有些木然。 听到方晨的话，李小山愣了一会儿，她看看方晨，低下了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李小山抬起头，郑重的看着方晨。 “你父母说的没错，你应该去j市安全区，三天以后我送你去主干道上与军队汇合，夏至也去。” “你在说什么啊？”方晨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还是要去s省？” “对，我要去s省跟我爸爸汇合，因为之前最后一次打电话时就是这么约定的。从这里去t市，路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你还是不要陪着我冒险了，我和我妈一起走，能走到那是我的幸运，走不到那是我的命，你跟夏至没有必要陪着我去送死。” 听明白了李小山的意思之后，方晨激动起来，不禁说道：“明知道是送死你还要去？” “对，我要去，因为我爸爸会在农场等我们，他是不会在没见到我和我妈的情况下去安全区的，我现在也没有办法通知他说我们不去了，我不能让他白等。” “你之前不让我去首都，说没法看着我去送死，现在你却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走这条路？”方晨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觉得你就这么走了，我能安心的在安全区里待着？” “那还能怎样？是我带着你跟我一起去拼命？还是让我爸在那里傻傻的等？如果他为了等我们不肯去安全区，之后发生了什么不测，那和我亲手杀了我爸有什么区别？要么是害了你，要么是害了我爸，你让我怎么选？”李小山也激动起来。 “那你半路上出来什么意外呢？你不就是害了你妈妈吗？如果你死了，叔叔不还是会在那里一直傻等？” 方晨用力抓着李小山的肩膀。 “一起走，这也是我妈的决定。就算我死在半路上，至少我努力过了，在下面就算见到我爸，我也可以问心无愧。” 看着一脸决绝的李小山，方晨突然感到一阵泄气，他十分清楚李小山的倔强，她做了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不知道该怎样让李小山放弃这个危险的计划。李小山推开他的手，转身去了卫生间，她要趁着有电的时机烧些热水洗个热水澡。方晨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到夏至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你有事？” “我说晨哥，有时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但有的时候呢，我觉得你特别傻，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事，总是在那儿犹豫。其实呢，你这犹豫比明白的拒绝更伤人。” 说完，夏至走过来拍拍方晨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方晨有些暴躁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原本李小山就让他十分恼火，这个夏至又过来说这些不知所云莫名其妙的话，他算什么人，跑来插手自己和李小山的关系。方晨来回转着圈子，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他拿李小山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让他就这么看着李小山去走这条危险的路，自己也根本做不到。 无法发泄出来的烦躁让方晨变得十分易怒，在他与李小山再次前往门诊，打算从那家便利店里扫荡一番的路上，他把自己的怒火全部倾泻在丧尸身上，不是将丧尸的头劈成两半，就是直接从脖子斩首。而李小山则是除去必要的交谈，不再说一个字。两人就这么别扭的一路砍一路走。 由于政府公布了安全区的消息，幸存者们开始骚动起来，路上多了不少活人的身影，四处搜刮着食物和水。当他们来到门诊门前时，发现那家便利店的门已经被撬开了，里面的物品被取走了不少，只剩下些调味品和膨化食品。他们二人不得不扩大了搜索的范围，之后在附近的饭店里找到一些大米、生肉，还有饮料和啤酒。李小山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把他们找到的东西全部都带回了家，在外面转悠了两天后，李小山开始清点物资，她很满意的看着手中的单子。家里之前的蔬菜、水果都已经吃光了，还好他们之前把饭菜都加工成了熟食，不然停电的那几天他们恐怕就得干啃方便面了。来电之后，他们从水管里又接到一些水，应该是楼顶水箱里残留的，他们用这些水好好洗了个澡，之后用电全部烧开灌进瓶子里，再加上后来找到的啤酒饮料什么的，省着点喝足够他们喝一个月的。夏至一直在家养伤没有出门，不过他也没闲着，他和杨莉两人一起把李小山二人带回来的许多生肉加工成熟食。除了食物和饮水，李小山还带回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许多的面巾纸、一辆电动滑板车什么的，能找到这些东西倒不是她比别人幸运或者用武力从别人手中夺取，主要是她去了一些一般人不会光顾的地方，比如她洗劫了小区的物业公司，找到好几把大功率的手电和三四个对讲机；又比如她在学校对面的公交总站里转了一圈，找到好几个油桶，又从停放的公交车里抽出了不少汽油；再比如她带着方晨去了附近一个新楼盘的售楼处，在那里找到了不少用来招待看房者的高级矿泉水。鉴于方晨见识过李小山连消防水带都要割一截带走的行为，他并没有阻止李小山收集某些在他看来不知道能派什么用场的东西。四人通力合作，终于赶在政府公布日期的头一天晚上，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连续下了多日的雨终于停了，一条细细弯弯的月牙挂在半空，温柔地洒下淡淡的月华。电力供应再次中断了，从窗户向外望去，这座昔日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都市陷入无边的黑暗，只有近处少许窗户透出黯淡的灯光。也许是因为大雾终于散去，也许是因为多日雨水的冲刷，也许是因为城市失去了光明，漆黑的夜幕下，碎钻一样的星星格外璀璨。李小山抱膝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看到过这样美的星空了。过去抬头望天，看到的永远都是一片灰蒙蒙，偶然见到的蓝天白云，都成了朋友圈或微博上值得刷屏的新鲜事。每天上班下班，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闲暇的时候就是捧着手机电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坐着。如今，死亡让城市摘掉了常年笼罩的面纱，显露出少有的纯净。李小山不知道这场灾难发生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夜空，她不禁产生了一个猜想，这是不是大自然的力量，让人类进入一个轮回，来弥补人类对这个世界造成的伤害？之所以发生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人类能够摆脱那些熙熙攘攘纷纷扰扰，重新面对本我？ 正当李小山望着月牙出神时，突然感到身上一暖，她侧头看去，一条柔软的毯子将她整个人包住。接着是一阵夹杂着薄荷牙膏香气的熟悉气息，热热地吹到她的耳边，拂动鬓角的发丝，搔的脸颊痒痒的。方晨从后面将李小山整个圈到自己怀里，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两个人就这么头靠着头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一齐望着夜空出神。沉默了良久，李小山沉吟着开了口。 “猪猪，你还记得吗，那年我准备考研，跟着我妈去农场住了一个夏天，国庆假期的时候你坐火车去那边找我，我就这么拉着你，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星星。“她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梦幻，如水一般在黑暗中一圈一圈的荡开，勾起记忆的涟漪。 李小山的话和这夜空把方晨也拉进了回忆之中，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低声说道：“我记得，你告诉我哪个是北斗七星，哪个是猎户星座，还说三星正南，就要过年，可惜你比划半天，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颗星星。“ “那天也很冷，山里的气候，才刚十月份，到了晚上就得穿毛衣了，你也是这样拿着一条毯子包着我，我靠在你怀里，让你跟着我的指尖去看。“李小山低头轻笑几声，”这可是我们这两个无趣的人，少有的浪漫时刻呢。“ “对不起，我不会什么浪漫，让你失望了。“ 方晨没有立即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这一句，语气中已不见了刚才的欢愉。闻言，李小山讶异的转过头来，尽管方晨没有去看她，他也知道，李小山在专注的打量着自己，他垂下眼帘，不敢去迎上李小山的目光。 “为什么要道歉？浪漫这种东西，就是要少才珍贵啊，我又不指望着浪漫吃饭，你买玫瑰花给我不如买菜花，至少菜花还能吃。“ “你是这么说过，我总是觉得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必要再去做那些偶像剧里的事来讨你欢心，可是，我记得我第一次送你玫瑰时你有多高兴，抱着那束花拍了好多照片，一直在花瓶里摆到全部都凋谢了也舍不得丢掉，干枯的花瓣也都一片一片的装到盒子里收起来。是我没有为你创造什么难忘的回忆，我总觉得一辈子还那么长，还有时间，可是现在，我再想给你买花，为你放焰火或者带你一直想去坐的摩天轮，都已经做不到了。“ 方晨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连忙把脸转到另一边去，掩饰自己的失态。李小山伸出手去，指尖在他的眼角滑过，沾到了泪水，她瑟缩了一下，仿佛摸到烫手的火炭一般。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捧着方晨的脸颊，让他把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她向前倾去，与方晨额头顶着额头，拇指温柔的拭去方晨的泪水。 “方晨，你不要这样……“ 凭着多年的了解，李小山知道方晨此时的心情，他因为不能说服自己放弃去s省的计划而无奈和愤怒，又因为他将与自己分开而不舍和内疚，甚至因为觉得她会死掉而感到害怕和后悔。从前，她总能找到安慰方晨的话语，而此刻，李小山觉得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她感到自己的言语是那么苍白无力，她想开解方晨，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方晨的痛苦让李小山产生了深深地愧疚，她知道，如果自己放弃去找自己的父亲，跟方晨一起去安全区，他就不会感受到这些，但是，她没法放弃，尽管她也觉得自己前途渺茫，可她没办法放弃，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爱的人，这要怎么选？一方面她不能自私的带着方晨跟她一起走，去面对那些未知的风险，一方面她又舍不得与方晨分开。李小山的内心极为矛盾，除了不得不面对这两难抉择的痛苦，还有对方晨的些许抱怨，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能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呢？她很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让方晨的心里能好过一些，可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痛苦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汲取力量，让自己可以强大起来，让自己可以反过来去安慰方晨。此时此刻，她最为渴望的就是方晨能把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一切有他陪着自己。可是，她知道，方晨不会这么说，她也没法要求方晨这么说。方晨的性格她最清楚，果敢、坚毅，这些是与他无关的，他的性格里有着太多的优柔寡断，还有些许怯懦，李小山本看不上这样的人，但是面对这样的方晨，她从没有抱怨过，她只是强迫自己变得更坚强勇敢，不仅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方晨。有时，周围的朋友或者亲戚会开玩笑的说李小山和方晨的性格都和性别相反，感觉李小山更像个爷们，听到这样的话，李小山的心里其实是有几分苦涩的，她也很希望方晨能够成为她的天，她的顶梁柱，可就方晨的性格来说，这种要求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小山……“方晨哽咽着，”小山，对不起……“ 方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从得知李小山的决定后，他就在纠结，他说服不了李小山放弃去s省，他也下定不了决心陪着她一起走，因为那无疑是一条寻死的路，而且，他的父母也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要去最近的安全区。他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按照他父母的意愿，留在安全区，毕竟j市和首都很近，他们还有团聚的机会。做出这个决定后，方晨觉得很伤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李小山说，他害怕看到李小山失望的眼神，万千话语化作一句对不起。听到方晨的道歉，李小山只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痛，像是胸口插入一把利刃。尽管她之前对方晨说，让他留在安全区，可当她亲耳听到方晨同意了这个提议之后，她心里的那几分期许一下子全都破灭了。 你不是都说了让他留下吗？你不是也不想他跟着你去冒险吗？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你还在伤心什么呢？因为他弃你而去？还是因为他没有回报你孤身一人去救他的行为？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在心里暗自期待他会做出别的选择呢？ 李小山笑了起来，她嘲笑自己的愚蠢，嘲笑自己的幼稚，这凄厉的笑声充满了万念俱灰的绝望。她笑着笑着，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沿着脸颊滚落，在方晨放在她腰间的手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李小山的笑声让方晨的心紧缩起来，他没有想过她会是这个反应，随后李小山的痛哭让方晨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手忙脚乱的为李小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李小山不是个爱哭的人，难过的时候，她多半会选择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的泪水，觉得那是软弱的表现，方晨应该是见过李小山泪水最多的人，她从不在他面前设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是，方晨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小山，子规啼血一般的哭泣，她全身颤抖着，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树叶般脆弱。 李小山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好像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现在只觉得万分的空虚。她抬起头，注视着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的方晨，目光在他的眉眼上留恋，似乎想把他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她抬手想要抚摸方晨的脸庞，却又缩了回来，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肉中。这疼痛让她渐渐平静下来，李小山深吸几口气，迎上方晨的目光。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无论它通向哪里，无论它是否艰难前行，无论是否有人相伴，我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因为这是我的路。“ 说完，李小山起身回了房间，留下方晨一人在落地窗前。方晨不敢伸手去阻止李小山离开，她的那番话，她脸上的坚决，让他感到害怕，他觉得他永远的失去了些什么，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由于李小山什么都想带着，第二天的装车过程十分困难，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把之前收集的物资全都装到车上去，最后是杨莉发了火，丢掉了许多东西，把行李压缩到只有食物、饮水、药物、燃油和必备的御寒衣物。李小山蹲在被杨莉丢到一边的杂物旁边，一脸肉疼的在里面挑挑拣拣。 “好了，山山，多余的东西不要带，车上没有那么多地方。”杨莉对李小山说道。 “我知道啊，要是我那辆七座的车还在就好了，都能带走，现在这个车的后备箱太小了，什么也装不下。” 李小山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停下，努力的往一个已经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最后塞进两块肥皂。杨莉见状，便不再管她，和夏至一起把最后一批东西拎到楼下去。见杨莉他们走了，李小山也加紧整理好手上的背包。她把背包背在身上，在家中环视一周，检查是否有什么遗漏。忽然，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个企鹅的玩偶，可以套在手上玩布偶戏，是方晨带着她去海洋公园玩时买回来的纪念品。 “快看快看，这是小呆。”李小山笑着把布偶套在手上，做出一个招手的动作。 “不对，这是大呆，我才是小呆。”方晨宠溺的看着李小山。 “才不是，你是大呆，这个是小呆……” 一滴泪水滴在小呆的脸上，打湿了一小片毛。李小山捧着小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个人总是进行着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却又乐此不疲。她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天空略微有些下雨，刚开业的海洋公园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他们没有带伞，方晨脱下自己的外套用手撑着为李小山遮雨，足足举了两个多小时。李小山咬住自己的嘴唇，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把小呆稳妥的放在口袋里，李小山锁好了家门，下楼与杨莉他们汇合。 到了楼下，杨莉已经发动了车，坐在驾驶座上，夏至站在打开的车门旁，在等待李小山，方晨则坐在自己的车里。李小山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方晨，把背包递给夏至就钻到车里。待夏至放好东西也坐好之后，杨莉将车子开出小区，方晨跟在她后面。这几天有人组织幸存者将出小区的路都清理过了，以方便撤离。陆续有车从小区中开出来，李小山估计了一下，他们这个小区的幸存者大概能有二三百人，绝大多数都是青年人，老人孩子很少。 “山山，你不跟方晨道别吗？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杨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方晨，说道。 李小山把脸转到一边去不做声，见状杨莉也没再说什么，他们已经离开了小区，外面的路上丧尸也不多，这要归功于幸存者连续几天外出搜集物资，见到晃悠的丧尸多半都解决掉了。杨莉小心的操控着车辆，尽量躲避着路上的杂物。能见到的幸存者更多了，他们这片小区大概能有几千人，都选了差不多的时间离开，让多日没见过这么多活人的杨莉、夏至他们激动不已。 “看来活着的人不少啊。“夏至趴在车窗上向外打量着。 “是啊，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估计整个j市能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幸存者，那可是上百万人口。“杨丽说道。 “也不知道安全区能不能容纳的了这么多人。“夏至咂咂嘴，”光吃饭喝水就不是小数目。“ “安全区那边原来就是个卫星城，设施什么的都很完善，政府既然选了那边，那肯定已经估计过了，不会出现装不下的问题。“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小山突然说道：“幸存十分之一，那就是死了十分之九，一百万的幸存者对九百万的丧尸，能有多大概率活下来？” 听到李小山这么说，杨莉和夏至都闭了嘴。是啊，他们之所以决定离开j市，躲到s省的农场去，不就是因为大城市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吗？人口多就意味着丧尸也多，九百万丧尸围城那会是怎样的情景，没有人敢想象。 大家一直沉默着，车里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重，还好，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主干道上迎接幸存者的部队。杨莉把车子停在距离部队卡车有一点距离的地方，方晨也跟着停了下来。杨莉看了一眼李小山，开门下了车，夏至也跟着下去了，只留她一人在车上。 “方晨，吃的喝的都带好了，去那边听从安排，不过也别太老实了，别人欺负你就要反击，还有，有机会的话就赶紧去首都那边和家人汇合，省得他们担心。”杨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对啊，晨哥，早点跟家人团聚了，小山妹子也能放心了。”这是夏至的声音。 坐在车上的李小山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回头看后面的情景，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竖着耳朵去听他们的对话，杨莉还在不住的嘱咐方晨要万事小心，夏至则在一旁继续嬉皮笑脸的说笑着，唯独听不清方晨在说什么。李小山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想要听得更清楚些，突然她身边的车门被拉开了，吓了她一跳。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待看清是夏至后，李小山有些气恼的对他嚷道，夏至直接伸手把李小山从车上拉下来，站定后，她看到方晨就站在一旁不远处。夏至从后面推着李小山向方晨的方向走了几步。 “快去跟晨哥告别，然后就走了。” 李小山别扭的走到方晨跟前，依旧不肯去看他，方晨叹了口气，拉住李小山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车后面，避开夏至那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目光。 “把我拉过来干嘛。” 李小山死死的盯着地上，仿佛地上有什么花样一般。见她这幅样子，方晨知道她还在生气，他最怕面对生气的李小山，可现在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方晨深吸了一口气，捧起李小山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小山，我知道你现在生我的气，我除了说对不起以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自己路上小心，希望你能顺利的和叔叔汇合。” 闻言，李小山怒不可遏地打开方晨的手，退后几步，她看着一脸无辜的方晨，冷笑几声。 “你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路上小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山，我们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你就不能……” 方晨上前一步，试图再次抓住李小山的手，李小山使劲甩开他，方晨只得站在原地。 “你也知道以后都见不到了？也好，见不到挺好的，省得我总得听你这些废话，听得我恶心。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是死是活，跟你方晨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李小山转身就走，她不想再看见方晨，怕自己被他活活气死。看着李小山决绝的背影，方晨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他这么做真的对吗？这是他父母的希望，他一直都是按照父母的希望去做事，上学、上班，都是这样，所以他一直都很顺风顺水。他只有在李小山的问题上与父母有过意见不合，他们觉得李小山不会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并不支持他们在一起，在李小山决定推迟结婚之后，这种不支持变成了不满，觉得李小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以后会让方晨跟着一起吃苦。可是方晨舍不得李小山，他不想与她分开，每每这个时候，方晨的母亲都会说他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让他很是苦恼。现在，他听了他父母的话，去安全区生活。他放走了李小山，他将永远失去她，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她，那个睡着后会磨牙的她，那个倔强的让人无可奈何的她。方晨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空落落的。他不由得用手按住胸口，那里传来的剧痛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地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方晨俯身捡起，是一个企鹅的玩偶，他认得，李小山叫它小呆。这个玩偶之前一直摆在李小山的床头，应该是刚刚从她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吧。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小呆，指尖触摸到几分湿意。 “小呆，快看，我是小呆。” “我才是小呆，它是大呆……” 方晨无力的靠在车上，涕泪滂沱。他没有想过会有这么痛，他觉得不会有这么痛。当方晨抬头去寻找李小山的身影时，车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永远的失去她了…… 方晨坐在车旁的地上，全然不顾路过人的目光，哭得像个孩子。巨大的恐慌让他除了痛哭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自己不跟着她一起走？自己怎么能放她去走那么危险的路？为什么不去保护她？为什么这么懦弱？你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你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守护！ 不！我不是懦夫！我不是！ 方晨抹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站起来。 小山，等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从李小山家所在的地点前往s省，需要横穿整个j市，从城市的另一端上高速。李小山否定了这条常规的路线，她不想去穿越这座有着上千万人口的城市，她选择从城市外环绕个圈子过去，虽然远了不少，但是安全系数要大很多。城市外环作为主干道，不时可以看到部队的身影。荷枪实弹的士兵在路上设置路障，要求所有前来投奔的幸存者下车接受检查，确认无外伤、无发热等症状才会放行，所有疑似感染者全部被就地隔离观察。幸存者车上携带的食品也被强制要求上缴一半，反对者直接被驱逐出来，此刻政府的强权即是安全的保障，被丧尸吓破胆的人们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抱怨几声之后乖乖的交出食物，登上军队载人的卡车。幸存者自己的车子不允许靠近安全区，全部都被抽干了汽油丢弃在一旁。对于像李小山他们这样不准备去安全区的幸存者，军队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勒令他们不准接近安全区周围五十公里。李小山趴在车窗上，仔细的打量着正在接收幸存者的部队。 “食物要上缴，其他的东西也不准带的太多，车子不允许开，看来安全区里也不是什么天堂啊。” 李小山喃喃的说道。以她的观察所见，安全区用来安置民众的空间一定不是很充裕，不然不会如此压缩幸存者携带的物品数量。上缴食物这个可以理解，供养这么多人口，每日消耗的食物饮水数量是非常惊人的，即便是政府动用战备物资，恐怕也无法长时间满足需求。而这次接纳幸存者的行动，应该已经出动了安全区所有的人员，这些幸存者来自全市，从信息公布那天开始，所有的幸存者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收集一些物资，在这个时候截留一部分，将会为安全区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另外，安全区的前身面积其实并不大，总体人口也不过只有几十万人，如果按照之前的估计，幸存者的数量达到上百万人的话，安全区内将形成人口非常密集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如果出现一个感染者，那么继发感染的人数将出现井喷式增长。为了预防这样的次生灾害，安全区对于幸存者势必将进行高压政策管理，现在先给这些民众一个下马威，也有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圈定安全区周围五十公里作为缓冲区，是综合考虑到j市本身庞大的人口以及安全区过小的面积的结果，以后大约会修筑一条防线，将安全区和j市彻底分开吧，只是不知道政府会不会采取肃清j市的行动，恐怕没有哪个领导会允许九百万丧尸在自己身边不足百公里的地方游荡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正当李小山天马行空的推演着后续政府会有怎样的举措时，车子突然放慢了速度。李小山回过神来，打量着车前的情况。他们已经离开了城市外环，刚刚在匝道上转了一圈，现在处于一条辅道的路口，他们需要穿过这条辅道才能到达去往s省的23号高速公路的入口，而这条辅路上现在密密麻麻的都是丧尸，放眼望去足有上千。 李小山一阵头皮发麻。末世前上千人聚集并不算什么新奇的事，随便去哪个商场都能看到，可眼前这上千个丧尸聚集在一起，给人带来的震撼远不是人挤人的街道所能比拟的。杨莉迅速将车子掉头，加速离开这里，可发动机的声音还是吸引了一部分丧尸的注意力，最靠近他们的那些跟着声音的来源向他们追来，它们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着群体效应，渐渐地整个丧尸群都向他们追来，形成了一股足以令人魂飞魄散的丧尸潮。 “我艹！“ 夏至转过头去，看着远远追在他们身后的丧尸潮，忍不住骂道。李小山顾不上看后面的情况，她在手机上翻动着此处的地图，试图找到一条可以离开的路线。从末世开始，杨莉就没怎么出过门，从未与丧尸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她此时也被身后的丧尸潮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慌张了片刻后便镇定下来，等待李小山为她指路。李小山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手机的反应速度有些跟不上，不时出现白屏，让李小山恨不得把手机从车窗丢出去，可是手机里有她之前下载的全部离线地图，丢掉了就要抓瞎了。她再次回头去看身后的丧尸潮，离他们越来越远，可是他们不能带着这些丧尸一路沿着外环向前跑，万一引到幸存者那边去，这祸可就闯得大了。 可是，他们该怎么办呢？ 车子行驶的很快，他们已经看不到身后的丧尸潮了，杨莉在一个与外环相交的路口停了下来，在路口对面不远处便是一个接受幸存者的据点。 “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杨莉抬手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 “不知道那些丧尸会不会一直这么走，如果会的话，那必须得告诉他们。“李小山还在对着手机抓狂。 “这些东西的习性我们还是不了解啊，那么短的一段路到底是怎么聚集了那么多丧尸的？还有，那玩意是不是认准了一个方向就会不停的往前走？“夏至说道。 “走吧，我们去告诉那些当兵的一声，免得害了许多人。“ 杨莉发动了车子，靠近那个据点。见他们的车子开过来，一个持枪的军人冲他们挥手，示意他们把车子停靠到指定的地方去，杨莉直接停了车，李小山和夏至从车上跳下来，冲着军人跑过去。 “幸存者统一将车子停靠在那边！“ 军人看到李小山他们向自己跑过来，对着他们高声说道，李小山连忙摆手。 “不，不，我们不是要去安全区，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一大股丧尸，正往这边走过来，还有四五公里的样子。“ “你说什么？“ 军人听到李小山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时李小山和夏至也跑到了他的面前，这才发现这个军人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青春痘。 “我们刚才往那边走，发现一大群丧尸，它们正沿着外环游荡，现在正往这边走过来。“李小山故意没说明丧尸往这边走过来的原因，她可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听了李小山的话，又确认了丧尸的规模和大概距离，这个小军人立刻跑回去，向他的长官报告。眼看着一辆载有二三十个人的军用卡车向着丧尸的方向驶去，李小山和夏至立刻返身回到车上。 “我们快走，离这儿越远越好。“ 李小山催促杨莉开车，她指挥杨莉从路口拐下外环，这条路通往大学城，除了那几个大学，周围再没有别的建筑，想必那边的情况能好一些。待他们离开路口五六分钟后，身后远远的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看来是与丧尸潮遇上了。李小山向身后望去，几股黑烟升起，令人心有余悸。 这条通往大学城的路上倒是没什么路障，不过从路上游荡的丧尸数量来看，大学城里的幸存者应该很少。杨莉小心的躲避着路上的丧尸，但还是狠狠地撞到了一个，车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那丧尸被撞飞几米远，黑血喷了一车窗。杨莉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往另一边打了一下方向盘，李小山赶紧推了她一把，车子从电线杆旁擦过，剧烈的颠簸一下，开到了人行道上，杨莉回过神来，重新控制住车子。 “别怕别怕，那不是撞人了，没事。“ 李小山安慰着杨莉，但她自己也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后排的夏至被刚才的变故惊得还愣在那里，傻呆呆的看着风挡上的黑血。杨莉示意李小山自己没事，启动雨刷想清理一下风挡，谁知越刮越脏，最后完全看不清前路，不得以杨莉把车子停了下来。李小山和夏至从车上下来，李小山擦车窗，夏至警戒，很快他们就重新上路了。 “以后还是要小心，能不撞到就不要撞，刚才看了一下，车灯可能撞坏了一个。“李小山嫌弃的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手上沾到的血污，”家用车实在是太不结实了。“ “我也是没躲开才撞到的。“杨莉说道。 “我没说你故意撞，只是我们得再找一辆车，不然万一这辆车不能走了，我们连个备用的都没有。“ “可再找一辆车谁开呢？“杨莉问道。 “我开啊，还能谁开，夏至又不会。“李小山把毛巾塞到座位底下，”不过夏至，你得学着开车了。“ “好吧，我觉得我也应该学学了。“夏至点点头。 “不难，现在也不考什么科目一科目二了，你能把车开走就行了，哈哈。“ 李小山一行顺利的从大学城绕行上了23号高速公路，之前由于长时间大雾被封锁的高速路上几乎没有车，也看不到人影。车子飞快的在公路上行驶着，路旁的景色渐渐变成了田地，远离城镇后，便很少能看到丧尸了，这一路异常顺利。当天色变暗时，李小山他们来到一个服务区，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 “妈妈，你留在车上，不要熄火，我和夏至去看看情况。“ “好，山山，小夏，你们要小心。“ 说着，李小山和夏至下了车，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向服务区的房子靠近。这是一个规模不算大的服务区，一排平房，从左到右分别是土特产商店、超市、餐厅、卫生间和开水房。房子里黑黢黢的，李小山打开手电，这手电是李小山从物业公司找来的，亮度很高，一道雪白的光柱照亮了房子里面，玻璃门都关的好好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先去检查了卫生间，因为这里没有锁门，他们每一个隔间都没有放过，夏至还调侃一句说自己这是头一次进女厕所。之后是开水房，小小的一间，一眼就看清楚了，什么也没有。 二人来到餐厅的门口，从玻璃门向里面看了看，除了桌椅和柜台，没看到什么活动的身影。李小山上前看了一下餐厅门上的锁，有些发愁。 “夏至，这锁怎么弄开？“ “砸开呗，把门敲碎了，之后把桌椅挡在门口，也不怕会有丧尸偷偷摸进来。“夏至说道。 “可是咱俩这工具……“ 李小山看看自己手上的改锥，又看看夏至手里的菜刀，这两个工具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把餐厅门砸碎的东西。 “我们去那儿看看，也许有什么收获。“ 李小山沿着夏至所指的方向看去，是服务区的汽车维修点。他们回去跟杨莉打了声招呼，就一前一后的摸了过去。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了，夏至让李小山拿着手电走在他身后，自己推开了维修点的门。杂乱的屋里堆放着各种工具零件，一股混合着机油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夏至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示意李小山站在门口不要进来，这股味道说明这屋里绝对有丧尸或者死尸。李小山把手电举起来，在房间里四下扫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来，她急忙把手电对准那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丧尸从架子后面爬出来，碰掉了架子上的东西，发出了刚才的声响，夏至上前一刀解决了它。 “小心一点，看看还有没有了。“ 李小山叮嘱道，她依旧站在门口，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夏至来回巡视了一圈，示意李小山里面很安全。 “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夏至高兴的说道，李小山看向他手里，发现他握着一根撬杠，来回挥舞着，试验是否顺手。 “这武器不错，比菜刀好多了。”李小山点点头，越看越觉得撬杠不错，长度适中，比菜刀攻击范围大了不少，比较轻巧，挥舞起来不算吃力，有一个尖头，可以轻松地刺进丧尸的头颅，就算当做棒子用，它的强度也足够了，另外它也能拿来撬开门窗什么的。 “要是能给我个□□或者大砍刀什么的就好了。”夏至把菜刀别回后腰上。 “行了，你能舍去菜刀换这个就不错了，上哪儿给你偷□□去。” 拿到工具的二人顺利打开了餐厅的门，小心的检查了一圈之后，招呼杨莉进来。杨莉从车上拿下来被褥，在几张拼起来的餐桌上安置好一个临时的床铺。李小山从餐桌上扯下桌布，撕成细条，在餐厅外的门廊上拉起几道，在布条上拴了些杂物，确保一被碰到就会发出声响，之后又用桌椅把餐厅的门挡好。夏至到后厨转了一圈，找到几袋米面，冰箱里的肉什么的早就不能吃了，还有点土豆之类的储存时间较长的蔬菜，就着厨房里现成的液化气，利索的煮了一锅面汤，三人热热的喝下去，全身暖和了不少。夏至说自己不开车，让杨莉和李小山先睡，他来守夜，李小山不同意。 “夏至，你先睡，守后半夜，我来守前半夜，这样大家明天都能有精神，你可是主要战斗力。“ 听了李小山的理由，夏至也没多推让，他与杨莉分别裹了一床被子，在桌子上睡下了。李小山拿着夏至之前用的菜刀，坐在餐厅门口，注视着停放在餐厅门口的自家的车，小心的戒备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多刻意忽略的事物就会冒出头来，李小山就是这样，之前一直忙着赶路、忙着找过夜的地方，她还可以不去想方晨。而此时，万籁俱静，耳边只有夏至低低的呼噜声，思念像潮水一般将李小山包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晨，不知道他被安置到哪里，有没有东西吃，有没有地方睡觉，他那个老好人的脾气有没有被人欺负。可恶的家伙，最后一次跟他说话居然还是吵架，他就不能哄哄自己吗？李小山气哼哼的想着，下意识地伸手去口袋里找小呆，谁知摸了几下，发现小呆不见了。掉在哪里了吗？真是的，自己没带其他关于方晨的东西，就小呆这么一个念想，还给丢了。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明天天亮了得好好找一下，希望还能找到。 李小山失落地靠在门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好想念方晨，想抱抱他，亲亲他，可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强撑了一天的李小山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之前对他有多少怨念，如今便有多少想念。李小山用双臂抱住自己，想象着这是方晨的怀抱，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一想到她和方晨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次相见，她就感到无比的恐慌与痛苦。李小山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她不想被杨莉和夏至看到她这个样子。 当李小山哭得有些迷迷糊糊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脆响，是李小山拴在一起的酒瓶子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李小山警惕的站起来，抹去自己的泪水，握着菜刀，小心的戒备着。又是一声脆响，然后是咕噜噜瓶子滚动的声音。借着昏暗的月光，李小山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餐厅门口，她吞了一口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 “谁？“ 李小山突然打开手电照向门口，低声喝道，只见一个人抬手遮着自己的脸。 “小山？“ 来人居然说出了李小山的名字，他放下手来，坦然的接受李小山的目光，虽然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能够看清来人是谁，一时间，李小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在做梦吧，方晨？“ 李小山从堆放在餐厅门口的桌椅上爬出去，一步一步走向那人，她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此时，方晨也适应了灯光，他看见李小山，高兴地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小山，太好了，找到你们了。“ “你怎么来了？“李小山傻呆呆的问道，她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我追在你们后面跟过来的，不过中途不认路绕了几圈，所以耽误了时间。“方晨开心的说道，”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吗？“ “你就自己这么追过来了？你不怕路上遇到丧尸群把你吃了？你不怕跟我们走岔了找不到我们？你是猪吗？居然做这么蠢的事！“李小山一把推开方晨，”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 “我本来就是猪啊，你不是一直叫我猪猪吗？“方晨被李小山的怒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别嬉皮笑脸的！你怎么突然跟过来了？“ “我舍不得你，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你，我就觉得无法呼吸了，所以，我要来找你。“方晨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小山看着方晨，他的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重锤，一下一下落在她的心上。满腹的委屈与道不尽的思念，让李小山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她瘪嘴哭起来，让方晨更加手足无措。 “小山，别生气了，是我不好，都怪我，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哭的我心里好乱。“ 方晨抓狂了，他以为李小山看到自己应该会很高兴才是，怎么先是发火，然后又哭了呢？他该怎么才好？是不是李小山不肯原谅自己之前的举动？哎呀，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啊！ 李小山哭了一会，看着抓耳挠腮的方晨，伸手抓住他的领子，踮脚吻上他的唇。熟悉的气息让李小山渐渐平静下来，方晨真的来到她身边了！她搂住方晨的脖子，用力吮吸着他的嘴唇，确认着方晨的存在。李小山的吻让方晨也平静了下来，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能尝到李小山泪水的味道，咸咸的，带着些许苦涩。刚刚他摸黑走过来就是因为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想着这荒郊野外的也许是什么女鬼狐狸精之类的，没想到会幸运的找到李小山。 几分钟后，李小山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抬手去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却不想自己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越抹越脏。方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的帮她擦去泪水，又让李小山就着自己的手擤了擤鼻子。李小山欣然的接受了方晨照顾小孩子一般的举动，待擦干净眼泪鼻涕后，她又重新把脸埋入方晨的怀中，抱着他不肯撒手。 “小山，我们进屋去好嘛，外面怪冷的。“ 方晨见李小山这幅孩子气的撒娇举动，知道她的脾气已经过去了，再哄哄她就可以雨过天晴了。听见方晨这么说，李小山才想起来。 “你吃东西了吗？渴不渴？里面还有晚上做的面汤，你吃点吧。“ “好，我正好也饿了。“ 李小山拉着方晨摸索着从桌椅上爬回房间里，让他在椅子上坐着休息，自己点亮手电，点着炉火把剩饭加热了一下，之后给方晨端过来。方晨这大半天基本上没吃没喝，如今见到冒着热气的面汤，连忙大口吃起来。李小山蹲在他旁边，双手托腮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饭，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方晨吃完了这一小盆面汤，觉得自己全身都暖和起来了，抹抹嘴，方才看到蹲在一边的李小山。 “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再给你做点。“ “吃饱了，不用再做了。“ 方晨放下饭盆，伸手把李小山拉过来，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李小山乖乖的坐在他怀里，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依旧笑得傻乎乎的。方晨看着一脸傻笑的李小山，突然觉得心里一暖，眼前这个傻笑的女人比刚才那盆面汤还要让他觉得温暖，刚才李小山又发脾气又哭闹，分明是在担心自己独自来追他们太过危险啊。方晨搂紧李小山，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很正确。 “猪猪，你睡吧，我守夜。“ 李小山从方晨怀里挣脱出来，把分给自己的那床被子拿过来递给方晨。 “我来守，你睡。“方晨不肯。 “我守上半夜，下半夜轮到夏至，你明天还得开车，需要养足精神。“ 李小山不由分说的把被子包在方晨身上，让他在桌子上躺好，方晨知道拗不过她，把桌子拉到李小山身边，就在她的旁边拉着她的手睡下了。李小山看着睡熟的方晨，心里觉得无比踏实。只要有这个男人陪着她，刀山火海她都不怕。她伸手为方晨掖掖被角，重新振作精神，注视着门外的夜色，掌心传来的温热让这末日的生活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方晨的到来让李小山的心情格外好，她没有去叫醒夏至，而是自己独自守了整晚，还好一夜平静，没有任何动静。天蒙蒙亮的时候，杨莉醒了，她起身后看到在李小山身边熟睡的方晨，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欣慰的笑了一下，她让李小山抓紧时间去睡一会，然后轻手轻脚的开始处理昨晚没用完的蔬菜。李小山裹着杨莉的被子，窝在方晨旁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之后被食物的香气叫醒了。 “山山，醒了？正好，过来洗脸吃饭。“ 杨莉端着半盆水，招呼李小山起床，还没睡醒的李小山半睁着朦胧的睡眼，就着那半盆水洗了手脸，又马虎的刷了牙，之后端着饭盆挤在方晨旁边开始吃饭。夏至把装菜的盘子往李小山面前推了推，嘴里埋怨着她昨晚没有叫醒自己。李小山抿嘴笑着不做声，埋头吃着饭，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夏至和杨莉的神情，他们似乎都对方晨的突然出现无动于衷，不知是方晨跟他们说了什么还是怎样。总之，现在有方晨万事足的李小山智商直线下降，跌到了正常数值以下，方晨被李小山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夏至和杨莉对一直傻笑的李小山也无动于衷，气氛才没有变得更诡异。 现在天亮了，本着雁过拔毛原则的李小山鼓动方晨与夏至和自己一起在服务区里扫荡。他们从超市又找到不少吃的，李小山挑挑拣拣的只拿走了方便面和火腿，以及真空包装的肉食，其余的一概没要。土特产品店里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发现了两名变成丧尸的工作人员，默默的解决了他们以后，三人又直奔加油站。 加油站里停的一辆白色皮卡车吸引了李小山的目光，她快步走上前去，围着车转了几圈，确认这是一辆完好无损的车之后，她兴奋起来。 “我们把这个开走吧，这能装好多东西。“ 方晨也走过来，打量了一下皮卡车，说道：“没有钥匙，我们要怎么开走？“ 李小山被问住了，一下子答不上来，方晨没有多纠结，转身去帮夏至撬开加油站办公室的门，这门外面装了一道铁栅栏门，很是麻烦，二人用撬杠左撬右撬，半天也没弄开，反而折腾了一身汗。方晨退后几步，有些气馁的看着被他们弄得变形的铁门，他回头想问问李小山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打开门，却发现李小山不见了踪影，他吓了一跳，连忙四下找起来。一边的夏至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忙跟着一起找。 方晨先是跑回超市餐厅那边，问杨莉有没有见到李小山，正在收拾东西的杨莉表示没有见到，方晨更着急了，在服务区内大声呼喊李小山的名字。杨莉听说李小山不见了，大惊失色，急忙也加入了寻找她的队伍。三人转了大半个服务区，正当方晨和杨莉急的快要上房的时候，只见李小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转动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一脸的兴高采烈。杨莉看见李小山，几步上前去，用手指戳着李小山的脑袋。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你要急死妈妈是吗？“ 李小山抱着头，吐吐舌头，连声道歉。方晨注意到她的身上多了不少黑色的血迹，这不是他们刚才解决特产商店里的丧尸时沾上的。 “小山，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方晨指着李小山的衣襟问道。 闻言，李小山低头看看自己，满不在乎的说道：“刚才杀丧尸时弄上的。“ “什么？你自己跑去杀丧尸？你作死啊！“杨莉被李小山的话刺激的再次上前去戳她的额头。 “我这不是去找钥匙吗，那车既然没开走，那肯定是这服务区的车，钥匙大概就在他们有人的地方，我找了特产商店和汽修那边，都没有，后来绕到后面去发现还有一排宿舍，就进去看了看，有一间里面有个男的丧尸，我把他干掉以后，在他口袋里找到钥匙的。“ 李小山的解释并没有换来杨莉的原谅，她狠狠地教训了李小山一顿，在李小山连声保证以后绝不擅自行动以后才放过她。李小山可怜兮兮的凑到方晨跟前想博取些同情，方晨也没有安慰她，叹了口气和夏至回去继续和那扇门较劲。李小山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让其他三人着急不已，自知理亏的她跟屁虫一样的跟着方晨，直到方晨受不了她一直在一边像只小狗一样的哼哼，狠狠地揉揉她的头发，她才罢休。 “方晨，你们这个门还打不开吗？”李小山坐在皮卡车的货箱侧板上，看着对着铁栅栏门束手无策的方晨和夏至，说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撬不开啊。”方晨抹抹额头上的汗。 “你们要是贼，那得饿死吧？撬了这么半天都撬不开门。”李小山调笑道。 “这不是刚接触这份工作，没经验嘛。”夏至接话道，“怎么，妹子，你这前辈给指导指导？” “前辈不敢当，不过……”李小山笑得狡黠，“我有钥匙。”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上下抛动着。 “啊，你有钥匙你不早说，你这累傻小子呢？”夏至连忙扑过来抢钥匙，李小山把钥匙抛给他。 “我刚才去找车钥匙，那个人穿着加油站的制服，我就把他所有的钥匙都摸过来了，哈哈。” 李小山得意的叉腰站在皮卡车的货箱里，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刻大概已经翘上天了吧。方晨看着李小山，无奈的笑笑，虽然李小山平时总是一副很精明能干的样子，但有时犯起孩子气来，也蠢得可爱。 有了钥匙，他们顺利的打开了门，办公室的角落里堆着几个铁质油桶，夏至和方晨把它们都拿了出来。从加油机上拎起加油枪，他们又遇到了新的问题，没有电，油泵不工作，他们没办法加油。 “我记得我爸说过，加油站都有个小发电机，可以临时给油泵供电，我们找找看吧。” 小时候的李小山最喜欢问为什么，她模糊的记得自己曾问过李卫国加油站停电了会怎样，李卫国告诉她，加油站会有一个临时的发电机进行供电，待外线供电恢复后，停用发电机。三人胡乱在加油站里转了几圈，在办公室的后面找到了发电机。 “你们谁会用？” 三人对着发电机面面相觑，面对这个见都没怎么见过的东西，三个人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百度一下，可是现在的手机根本没有信号。李小山蹲在发电机旁边，研究着发电机上的字。 “这里是加油口，这儿有个燃油开关，这是注意事项，嗯……上面说要检查曲轴箱内润滑油液面，需停机加油……” “把燃油开关打开是不是就行了？”方晨也凑过来。 李小山拨动了一下开关，“没反应啊，不对，哎呀，你们男人研究吧，我不管了。“ 李小山不耐烦的抓抓头发，起身走了出去。她发动了皮卡，开到超市的门口，与杨莉一起把轿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堆到皮卡车上去。她留了个心眼，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个背包，背包里放着大约四五天份的食物，一大瓶水，一点外伤药和纱布等，还有每人一个对讲机。之后，李小山把物资分成了三份，一份放在皮卡车的货箱里，一份放在方晨开来的suv里，还有一份化整为零藏在皮卡车和suv的座位下面、副驾驶的抽屉里等边边角角。杨莉不明白她的举动，李小山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遇到打劫的，破财消灾也不至于一下子一无所有。堆放在皮卡货箱和suv后座上的物资，李小山也做了遮掩，一副藏得很好的样子，这样，外人看到了，会觉得这是他们仅有的物资，被仔细的珍藏起来，不会想到李小山在更深的角落里还藏了东西。 杨莉在一旁看着李小山来回忙活，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她这个女儿从小就聪明、要强，凡事都想做的最好，可她毕竟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的孩子，行事总带着些许的天真，不懂得什么叫做计谋，什么叫做勾心斗角。可自从独自创业之后，李小山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变得精明起来，不过由于从小家庭环境的影响，她也只是学会了如何防范别人的算计，那个时候她便觉得女儿有了这样的变化，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如今身处这样的末世，不知前路何在，杨莉知道李小山严重缺乏安全感，之前遇到那三个人的事，夏至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她了，当她知道李小山设计让那三人去了丧尸密集地时，杨莉觉得她那个总是坚持不乱丢垃圾不闯红灯的女儿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方晨和夏至两人折腾了许久，居然真的发动了发电机。随着发电机嗡嗡的声音，加油站办公室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早就把车子开到加油站来等候的李小山和杨莉见状，连忙将刚才找到的油箱盖子都打开，一字在加油机旁排开。合作成功的方晨和夏至关系一下子亲近了许多，当两人兴高采烈的顶着满脸黑色油泥，勾肩搭背的走到前面来时，杨莉已经在给油箱加油了。李小山站在皮卡车旁边，皱着眉头和怎么也卡不住的加油枪较劲。方晨连忙走过来，把李小山赶到一旁去，她最怕闻汽油味，闻到就会恶心半天，平日里加油都是方晨代劳，所以她才搞不定那加油枪。 在把所有的油箱都加满后，李小山蹲在油箱旁盘算着。他们找到的油箱都是四十升规格的，一共四个，方晨的车和皮卡都是排量大的车，百公里的油耗大约都是十几升油，不算汽车自身油箱里的燃油，就这四桶也够他们开到农场了，现在条件这么好，必须得备足了，她必须做好接下来都找不到燃料补充的准备。 再次检查了车上的物资后，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出发了，此时大约是下午的一点钟左右。方晨和李小山开着他的suv在前面开路，杨莉和夏至开着皮卡在后面断后。两车相距大约两三公里，保持在对讲机的有效范围内。之前李小山已经查好了地图，选定了距离此处一百六十多公里的另一个服务区作为他们今晚落脚的地方。以一百迈左右的速度行驶，这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将花费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五点半天黑的话，他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探查服务区的情况。她不打算冒险天黑前进。昨天是安全区接纳幸存者的日子，如无意外，截止时间为今天上午九点钟。幸存者们大多都会向这些地区靠拢，像他们这样在路上行走的人应该很少。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他们要远离乡村和小城镇，这些地方是没有军队前来接引幸存者的，万一遇到占山为王的地头蛇，他们恐怕会吃亏。所以她特意挑选了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服务区。 虽然从昨天出发到现在，一切都很顺利，连方晨都能误打误撞的与他们汇合，李小山觉得自己幸运的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顺利的旅途并没有让李小山感到轻松，反而她心中的不安和焦躁越发的剧烈了。她是个悲观主义者，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她总觉得在这平静的背后掩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李小山下意识的去抚摸藏在袖子里的改锥，仿佛那木质的把手能给予她力量一般。 方晨驾驶着车辆，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沉思中的李小山。之前她的眼镜在车祸中损毁了，备用眼镜的度数又不太合适，所以大部分时间李小山戴的都是她的墨镜。大大的镜片遮去了她半张脸，让方晨看不清李小山的表情。 “小山，你在想什么？“ 方晨歪头问道，不知怎的，他觉得李小山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方晨的声音把李小山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她转头看向方晨，只见他担忧的看着自己，这个表情她很熟悉，每次方晨害怕自己生气时都会这样看着自己，想必是看出来自己的不安了吧。李小山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用尽量轻松愉悦的口气说道。 “我在想，我们这一趟能省下多少高速费。“ 听到李小山的调侃，方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伸出手去在李小山的头顶揉了几把，直把她的头发揉成了鸡窝状。 “你个财迷脑袋，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没有，我数学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小山嘟着嘴，不满的说道。闻言，方晨哈哈笑起来，李小山大声抗议着，伸手去咯吱方晨的腋下。 “小山，别闹！一会儿出车祸了！“ 方晨最怕痒了，每次李小山还没碰到他，他就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现在李小山用手指在他的肋骨上来回戳着，引起一阵阵的酸麻，方晨缩着身子，想要躲开李小山作怪的手，但他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两只手还得紧紧的抓着方向盘。方晨只能可怜兮兮的连声求饶，见他一副快要不能忍受的样子，李小山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报复完的李小山抬手抚平自己的头发，冲着方晨耀武扬威的龇牙。见李小山开怀大笑起来，方晨略松了口气。一番打闹之后，车里的气氛格外的愉悦轻松，倒让这这末日逃亡之旅看起来像是自驾游出行一般。 “要是一路都这么顺，那就好了。“ 方晨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公路，不由得感慨道，他以为他们得从尸山肉海里杀出一条血路呢。之前决定去追李小山他们时，他已经做好了会很艰难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居然那么顺利，想必上天也觉得自己来找小山是个正确的决定，所以不忍心让自己经受什么波折吧。 “不太可能，也就是现在，安全区收容幸存者，行动规模大，人又多，大批的丧尸肯定是奔他们去的。我们得抓紧这段时间，尽量多赶一些路，最好是能直接赶到。拖得久了，恐怕要夜长梦多。“ 李小山的话让刚才嬉戏打闹时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二人都沉默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在泼冷水的李小山感到有些尴尬，她本不想把自己的焦躁情绪传染给别人的。她伸手打开车载音响，欢快的音乐从音箱中流淌而出。借着音乐的掩饰，李小山蜷缩在车座上，扭头看着窗外。方晨见李小山的情绪突然又变得低落，便不再打搅她，默默的开着车，只是不时用余光观察着她。 他们现在行驶在23号公路h省段，这里是大片的平原，道路笔直平坦。车子在空荡荡的公路上向前飞驰，道路两旁大片的田地也是空荡荡的，呈现一片冬日的萧索。单调的景象让方晨的头脑渐渐的困顿起来，眼皮也变得有些沉重了，他不由得开始接连打哈欠。突然，放在中控台上的对讲机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持续了十几秒后，夏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方晨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样，他晃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抬手关闭了音响的声音。 “我去，这玩意到底怎么用，喂喂，能听到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听到请回答，over。” 听到夏至的耍宝，方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听到了，地瓜，不用再喊了。” “啊，晨哥，晨哥，终于听到声音了，我这研究了半天了，太不容易了，原来要在一个频道上才能讲话啊。”夏至夸张的哀嚎着。 “是啊，你才知道吗？” “我又没用过，不知道很正常吧？晨哥你用过？” “我们银行的保安就用对讲机，所以我知道大概的用法。” “唉，俺们这从乡下小地方出来的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嘛~”夏至的声音里满是戏谑，“怎么，打扰你和小山亲热了？” “我这开车呢。”方晨感到一阵无语。 “哎呦，开着车，摸摸小手，摸摸大腿，然后喂你喝点水啊吃点什么啊之类的，啧，多好。” 方晨刚想制止夏至猥琐的联想，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咳嗽声，夏至突然没了声音，看来是杨莉受不了夏至意淫自己的女儿，婉转的提醒了他一下，方晨嗤笑一声，按下了通话键。 “你用对讲机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啊~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前面的情况怎么样。” “我这里目前一切正常。” “那就好，要是没什么异常，咱们半个小时相互通报一下消息吧，唉，现在就该和电影里演的那样，几个人凑在一起对表，多有赶脚。” “好，知道了，半个小时以后再联系。” 方晨打断了夏至有些跑偏的联想，将对讲机放了回去。他拿起旁边放着的一瓶水，想要拧开喝，却发现不太方便，想要递给李小山让她帮自己打开，却发现她已经靠在车窗上已经睡着了。 怪不得刚才都没声音，原来是睡着了，昨晚都没怎么睡，上午又一直在整理东西什么的，肯定累坏了。 看着熟睡的李小山，方晨心疼的想着。见李小山整个人蜷缩在车座上，方晨觉得这样子不□□全，探出身去想要为她系上安全带。摸索着扯出安全带绕过李小山的身体，在想要把安全带扣好时，却怎么也对不准下面的部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方晨不由得低下头去查看安全带扣的情况。副驾驶上的坐垫有些偏离原位，挡住了座位旁边的安全带扣，所以他没能扣好，方晨用拉着安全带的手去抬起坐垫的边沿，由于李小山姿势的问题，安全带不够长，这让方晨的动作有些受限，一时竟无法将安全带扣好。 谁知就在他低头的这几秒钟里，车子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一阵猛烈的震动后，高速行驶的车子失去了控制，开始在路上左拐右拐，画起龙来。方晨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李小山的安全带，连忙抬头两手抓住方向盘，努力的去控制失控的车辆。他的余光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被车子右前角撞飞出去，一道黑红的血迹刷的溅在风挡玻璃上。 肯定是撞人了！ 方晨只觉得呼吸一滞，脑海一片空白。还好他还知道紧急踩下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车子滑行了几十米后，停了下来。 车子撞击时的震动让缩在座位上的李小山差点摔到座位下面去，她的头在车窗上重重的磕了一下，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当她抓住门拉手试图坐起来时，急刹车的惯性又将她甩到了车前方，整个人直接从座位上滑出去，摔进了副驾驶位脚下的空档里。 在车子停稳之后，方晨定了定神，先是看了一眼车头的状况，发现只是瘪进去一块，没有很严重的损毁，他又赶紧查看李小山的状况。 “小山，你没事吧？” 方晨两手伸到李小山腋下，抓住她的衣服向上拉她。借着这道力量，李小山从座位下面爬出来，重新坐回座位上。她的墨镜被刚才的撞击甩了出去，李小山弯腰在座位下摸索了一阵，重新找到眼镜，还好没摔坏。 “没事，就是磕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李小山龇牙咧嘴的按揉着自己刚才磕到的地方，她直接从熟睡中跌到座位下面，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我好像撞人了。” 方晨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舔舔自己的嘴唇，只觉得口干舌燥。李小山见方晨这幅被吓坏了的样子，伸手握住他依旧死死攥着方向盘的手。 “没事没事，别害怕，你看清了吗？也许是撞了鸟呢” “没有，我就看到一个黑影，那么多血，肯定是人。”方晨甚至不敢回头去查看身后的情况。 “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看看。” 李小山探身抱了抱方晨，然后开门下了车。她先是走到车头那里查看了一番，发现右侧车灯被撞碎，车头也瘪进去一大块，车身上沾着许多血迹，还挂着一小片布料，在风中轻轻抖动着。李小山仔细查看了车身上沾到的血迹，之后回身向车后望去。因为刹车的缘故，他们距离事发地有段距离，李小山看不清路面上的是什么，她抽出袖子里的改锥，一步一步向后走去。 路面上长长的黑色刹车印在地面上划出两道平行的弧线，弧线两旁散落着车灯碎片，一些破碎的衣物和星星点点黑红色的血渍。再往前走，是一道长约三四米的喷射状血迹，其中混合着些许红白之物。李小山不由得加快脚步。几乎是在李小山终于看清那地上那扭曲的一滩是什么的时候，跟在后面的杨莉和夏至也到达了这里。杨莉把车停在了离方晨二十多米的地方，夏至从车上跳下来，快步向李小山跑来。 地上的，是一具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地上的尸体俯卧在地上，四肢以正常人绝对达不到的姿势扭曲着，像个破碎的布娃娃，大半的身子和头颅都被撞扁了，面目完全看不清，尸体的周围散落着不少飞溅出来的破碎器官，从落在地上的皮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男性，尸体身上的衣物被撞击撕碎了不少，整个后腰到臀部都□□在外，皮肤上沾满了血泥混合物。 看清地上的惨状后，夏至后退几步，他努力克制自己胃中的翻涌，干呕几声后，忍不住俯身呕吐起来。虽然他之前用菜刀劈开了不少丧尸的头颅，但那场景和眼前这景象完全不能比。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李小山倒是没像夏至一样呕吐，她有个另类的爱好，那就是法医，当初还差点转了法医专业，由于杨莉坚决反对才作罢，但她平时还是喜欢看一些法医相关的书籍。这种车祸死亡的尸体，她在图谱和新闻上看了不少，并不会觉得多么惊悚。只是现场弥漫开来的浓烈腥臭味让她忍不住掩住口鼻。她走到尸体旁，用改锥将剩余的半个头颅翻转了一下，露出半张血肉模糊的面孔。在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她又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的指背贴在尸体背部的皮肤上。 “山山，你干嘛呢？多恶心。” 杨莉的尖叫让李小山吓了一跳。看来自己不是干法医的，面对这样的尸体还是会觉得紧张啊。李小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收回手站起身来。 “试试温度。” “你们撞人了？” 杨莉见李小山站起身来，便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最怕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了。李小山快步上前，将杨莉搀扶到车旁边。 “不是，这不是人，是丧尸。”李小山边走边说，“他的皮肤是冰冷的，眼球也浑浊了，刚死的人可不是这样。” “不是活人就好，不是活人就好。” 杨莉大大的松了口气，听从了李小山的安排，重新坐回车里，她知道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有可能添乱，那恶心的场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李小山看看由于知道那不是活人而松了一口气的杨莉，心中暗自决定一辈子都不告诉杨莉自己曾杀了一个人的事情。她叮嘱杨莉待在车上不要动，回身却发现方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尸体旁边，正呆愣愣的盯着地上，她连忙快步向方晨跑去。 “我果然撞人了。” 方晨的脸色惨白，布满冷汗，李小山拉着他的手臂将他转了个方向，不再面对着尸体，然后扯着自己的袖子为方晨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不是活人，是丧尸。我查看过了，他的眼球是浑浊的，皮肤也是冰冷的，不是活人。” 听了李小山的话，方晨的脸色好转了一点，但依旧难看的紧。李小山拉着方晨向还在干呕的夏至走去。 “行啦，还没吐完？” 李小山拍拍夏至的后背，夏至用手背抹去由于呕吐流出的眼泪，直起身来。 “你就不觉得恶心？大姐，我佩服。”夏至龇牙咧嘴的说道。 “现在根本就不是觉得恶心的时候。”李小山摸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在这里突然出现一个丧尸，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是活人啊，那还好点。”夏至擦着自己嘴角的呕吐物，“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见到丧尸还稀奇吗？”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上却有一个丧尸在晃悠，我们这一路都没见到什么人，现在却见到了游荡的丧尸，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小山对夏至无所谓的态度感到无语。站在一边的方晨回过神来，听到李小山的话，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小山，你的意思是，这附近可能有丧尸在游荡？” “他穿的皮鞋是几千块一双的名牌，身上的衣服质地也很好，手上脸上的皮肤细嫩，很明显是一个住在城市里收入不错的人，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概率是多大？不要说他是来乡下探亲的。他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变成丧尸以后，无意识的走到这儿的，而这附近最近的城市就是d市了。” 李小山抬手指向道路前方，远处隐约可见一个标有d市79公里的绿色路牌。 “也许他是开车走在这条路上，发生车祸了呢？” 夏至摊开手，耸耸肩，表示李小山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见状，李小山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往方晨的车子那边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方晨和夏至跟在她身后。李小山来到车头前，爬到车子机器盖子上，接着又跳到车顶上，站直身体向前张望，可惜道路在前方有个上坡，挡住了她的视线，李小山只得气恼的从车上跳下来。追过来的夏至拉住她。 “小山，你这是干嘛？” “我们得下高速了，我觉得前方路上会有丧尸。咱们这两辆车都不够结实，不用多，撞死十个以后大概就得趴窝了，所以保险起见，我们离开高速公路。”李小山焦急地说道。 “你紧张过头了吧，就这么一个丧尸就把你吓成这样？下高速公路走国道就得穿过村子和城镇，我觉得这才是不靠谱呢，我们应该趁现在路况好走多赶些路。”夏至说道。 “从国道上也能赶路，等绕过前方的d市我们可以再上高速，d市也是人口很多的城市。” 李小山看着夏至，试图说服他，她并没有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能够佐证她的预感，她也知道下了高速走国道风险要远远大于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而且在国道上行驶车速也要比高速慢很多。李小山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让夏至和方晨明白她心里的焦虑和不安，她不由得向方晨望去。 方晨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两人的全部对话他都听到了，平心而论，他觉得夏至说的更有道理一些，但是见到如此坚持的李小山，他又觉得自己不好明确的反对李小山。想了一下，他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 “我看要不这样吧，小山你先查地图，找出下了高速以后我们应该走的路线，然后我们开车继续往前走，开的慢一些，小心一些，如果真的有丧尸，我们可以立刻掉头往回走，车子比丧尸可走得快多了，路上也没有障碍物，要逃走绝对没问题，你们看怎么样？” 李小山听到方晨支持夏至的想法，心里涌起一阵恼怒，尽管他说的婉转，但还是不相信自己。虽然自己只是因为直觉才会想要离开高速公路，与有理有据的夏至比起来，自己的说法显得很苍白无力。理智上李小山认同方晨说的办法是一个比较好的折中方案，但情感上她还是希望方晨能够无条件支持自己的。李小山在心里斗争了片刻，强行按捺下心里的恐慌，认同了这个方案。她没忍住，不由得狠狠的瞪了方晨一眼，之后摸出手机，在上面查找着这附近的路线。 看到李小山瞪了自己一眼，方晨知道自己又惹到她了，可是毫无理由的支持她胡闹，方晨自认做不到，只能在心中默默叹口气，回身忍着心里的不安去检查车子的损伤情况。几分钟后李小山查好了路线，方晨也用抹布擦掉了风挡上的血渍。夏至快步跑回后面的皮卡上，两辆车再次启程。 方晨这次不敢再开那么快，车速保持在六十迈左右，后面的皮卡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与方晨隔开两公里左右的距离，而是紧紧的跟在后面。李小山端坐在副驾驶座上，抓着车窗上方的拉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道路。 “小山，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刚才没支持你？” “生气算不上，就是有点不爽。不过我知道，我没有明确的理由说服大家离开现在看起来很安全的高速路。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一路都没怎么看到丧尸很奇怪，好像他们都藏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一样。” 李小山刚才虽有些恼怒，但是也没到会因为这个跟方晨吵架的地步。见李小山不像是故意说反话，方晨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有些害怕李小山发脾气，不过还好李小山很少无理取闹。 车子开过了刚才李小山看到的上坡，下坡也是一路平坦，并无异象。方晨不时关注着李小山的脸色，见她还是那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很快，他们离开了下坡，进入了一道山谷。道路两侧是隆起的山包，光秃秃的，长有一些枯黄的灌木，沿路方向栽种了一片矮小的松树，一个个树坑被涂成白色，像是鱼鳞一般排列在山壁上。以高度来说，与其说那是山，不如说是丘陵。道路在山谷里拐了几个弯，几公里以后，他们开出了山谷，看到一片开阔的平地，道路沿着右侧山脚蜿蜒前行，道路左侧建有大片的房屋，赫然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 “有村子，可是没炊烟。”方晨打量着路旁的村落，没话找话的说道。 “大概都用煤气了吧，或者液化气，不烧煤和柴了。”李小山接了话茬，但依旧盯着前方。 “也是，现在农村也挺发达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此时道路又拐了一个弯，一直盯着前方的李小山猛地坐直了身体。察觉到李小山的异样，方晨也将目光放远，他看到在远处道路上晃动着一些身影，他连忙用对讲机通知后车，然后将车速放缓。车子以四十迈左右的速度向那些身影靠近，很快二者的距离已不足千米，李小山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嘴。 前方道路上，有数百个步履蹒跚的身影，拖着怪异的步伐，沿着道路缓缓向前走动着。 “天啊，好多丧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调头！调头！“ 方晨对着对讲机大喊着，手里也急忙转动着方向盘，迅速将车头调转方向。跟在后面的皮卡在他们后面已完成了调头的动作，正停在原地等着他们。李小山从方晨手里抢过对讲机。 “快走，不要等啦，快走，前面十几公里就有出口，赶紧从那儿下高速。“ 皮卡车迅速向前驶去，方晨也加大了油门，紧紧的跟上去。李小山转过身去看着身后，尽管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但是在这空无一物的道路上，两辆车的发动机声音还是很明显的，丧尸群明显加快了速度，向着他们追过来。很快，他们就甩开了丧尸群，直到看不到了，李小山才转过身来，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转过头去看方晨，只见他眉头紧锁，紧紧地抿着双唇。 “超过他们，咱们去前面领路。“李小山说道。 方晨依言提高车速，超过皮卡车。李小山用对讲机告诉杨莉让她跟在他们后面行驶，他们在前方引路，刚松开通话键，夏至的声音就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小山，你真是乌鸦嘴。“ 李小山无奈的笑了，如果真的是因为她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发生这些，那她情愿自己变成哑巴。心中不好的预感被应验了，她感觉糟透了，她更想顺利到达之前预定的目的地，然后听夏至在旁说她紧张兮兮的自己吓自己。李小山甩甩头，制止自己这些无意义的胡思乱想，现在她得找出一条可以绕过去的路才行。她放大这一片的地图，仔细查看着，从前方最近的出口下高速后，他们会沿着省道325进入清水镇。325省道从清水镇中直穿而过，在经过北李镇和西砂河乡后与28号公路相汇，他们可以从28号公路与23号公路的互通桥重新回到之前预定的道路上。 很快，李小山便看到了出口的匝道，在她的指挥下，方晨拐上匝道，前行几百米后，看到了高速出口的收费站。一共两个通道，横杆平放。 “你停一下车，我去把杆推起来。“李小山说道。 “撞过去吧，那个杆没多硬。“方晨不想李小山下车。 “你的车头刚才已经撞坏了，再撞一下，万一车不能开了呢？没事，我把它推上去，用不了一分钟。“ 李小山安慰的拍拍方晨的手臂，方晨把车停在了道闸前，李小山拉开车门跳下去。皮卡车停在他们后面，杨莉放下车窗探出头来。 “山山，你这是要干嘛？“ “我把杆推起来。“ 李小山走到横杆下方，用肩膀顶住向上托举，横杆很容易就被推起来了，在横杆完全竖起来后，李小山在确认横杆不会掉下来后，转身刚想回车上，她的余光在收费站岗亭里滑过，一件物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岗亭桌子上放着一本很厚的书，封面上几个大字很是醒目——《中国公路行车指南地图册》。 这东西在手机导航普及以后很少见了啊。 李小山感慨着，向着岗亭走去，她想拿到这本书，这样就算手机没电或者失灵了，他们也不至于会迷路。 方晨等在车上，见李小山在推起横杆后没有回来，反而向岗亭走去，连忙降下车窗。 “小山，还不上来？“ “我拿个东西，马上。“ 李小山头都没回地说道，她来到岗亭旁，伸手推了一下窗子，推不开，又试着转动门把手，发现门也是锁着的。她四下看了一下，周围好像没什么工具能供她砸碎玻璃，于是她跑回车上，拉出方晨的那把消防斧，再次回到岗亭前。哗啦一声，窗子玻璃应声而碎，李小山扒着窗边，探身去够那本地图册。 “我艹，小山，快点！“ 方晨看到收费站前方的路面上出现了十几个丧尸，他们都是从路旁的树丛田地里走出来的，想必是刚才李小山砸碎玻璃的声音吸引了他们。当李小山夹着地图册回到车上时，最近的丧尸已经走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三十米的地方了。方晨急忙挂档，加足马力冲了出去，撞飞了几个之后，他们驶上了325省道。 省道上的情形很糟糕。道路两旁有不少建筑物，大多是临街的饭店或是汽修铺子。这些店面基本上全部都是门户紧闭，但还有一些明显是被人砸开的。道路上散有一些被撞变形的车辆，有些挡在路中央。数量不少的丧尸在道路上游荡着。 “我去，要么一个也没有，要么满世界都是。“ 李小山一拳砸在车窗上，气愤的说道。方晨此时顾不上搭理李小山，他精神高度集中地操控着车辆，躲避路上的杂物和丧尸。 “小山，我们往哪儿走？“ 方晨的声音惊醒了李小山，她连忙低头去看手机上的地图。 “前方路口左转，我们不能进到镇子里面去。“ 车子一个急转弯，拐上一条大约两车道宽的道路。 “一直走，这条路通到一个村子，叫……“李小山努力在颠簸的车上看清屏幕上的小字，”叫李梁庄村，我们去村子里看看。“ 不管怎样小心的躲避，方晨还是接连撞翻了几个丧尸，整个车头上溅满了尸血。很快，道路两旁不再有建筑，转而出现大片的田地，路面上的丧尸数量也明显的减少了。行驶了五六公里，视野里又开始出现建筑。在他们开过一座小桥时，路边土地庙旁边的牌子上写着李梁庄村的字样。过桥后，路两旁是成片的塑料大棚。李小山指着一条狭窄的土路，示意方晨开上去。车子在土路上前进了几百米后，李小山示意方晨停车，跟在他们后面的皮卡也停了下来。李小山和方晨一起从车上下来，走到皮卡车前。 “我们今天得在这个村子里找个地方过夜了。“李小山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三点半，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那怎么不直接进村？“夏至问道。 “我不想惊动村里的任何人，活人也好，死人也好，最好都不要惊动，车子就先藏在这里，那边有不少盖大棚用的草垫子，拽一些过来把车藏好，然后咱们进村，咱们人少，就不要分开行动了。” 李小山直接强硬的无视了夏至的疑问，也许是因为刚才李小山成功的预言了会遇到丧尸潮，夏至也没反对她的决定。四人背好李小山之前准备的行囊，各自拿好武器，跟着李小山向村子摸过去。 “我们像不像鬼子进村？” 此时他们四人已经走出了塑料大棚区，大棚区与村子之间隔着一块宽敞的场地，场地中央堆放着不少麦秸玉米杆，现在他们就藏在这后面。李小山让杨莉和夏至等在这里，她和方晨先摸过去。他们已经离开了十几分钟了，等得有些焦急的夏至只能用调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杨莉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村子方向，手中紧紧地握着对讲机，并没有搭理夏至的调侃，讨了个没趣的夏至便闭嘴不再说话。 李小山和方晨快速跑过场地，来到正对场地的一排房屋前。这个村子看起来还是很富裕的，房屋前是水泥路面，每栋房子都建的很高大宽敞，不少人家的外墙上贴着白色或红色的瓷砖，大门也都是看起来很厚实的红漆木门，上面嵌着黄色的铜钉，看起来很是气派。这一排房屋大约有二十多户，靠近他们刚才过来的那条道路的一侧是单排房屋，正对着宽敞的场地，只有一排道旁杨树挡在场地与水泥路面之间，沿着水泥路面继续往里走十几户人家的距离，就变成了两排房屋，隔着水泥路面面对面两侧分立。李小山打量了一下路口这边的十几户人家，虽然都建的很好，但是她不打算选这些房子，这些房子后身是另一排房屋，只有大门这一个出入口，这让她觉得有种可能会被瓮中捉鳖呃感觉。她更喜欢那排背对着场地的房屋，实在不行还能从后面跳出来逃跑。想到这，李小山向自己相中的房屋跑去。 这排房屋像是新建的屋子，比不上其他的有着瓷砖外墙的院子那么气派，只是红砖的院墙看起来还很新。李小山看了一下左右的邻居，一间是同样的民宅，另一间是一个临街的杂货铺。李小山查看了一下院门，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大锁，她满意的指指院门，示意方晨从门缝去看看情况。 方晨趴在门缝上看了半天，他只能看到正对院门的一片影壁墙，墙上贴着一个巨大的福字。他对李小山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这房子可能没人，不过还得试探一下。” 李小山后退几步，打量着两米多高的院墙。她看到杂货铺的门前堆放着不少空的啤酒瓶子，有了主意。她捡过四五个酒瓶子，将其中一个丢进了院子。 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音，方晨急忙又趴到门缝上向里张望，没有看到任何动静。李小山隔了一小会，又接连丢进去了四五个瓶子，碎玻璃摔得满院子都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是没有人。”方晨对李小山说道。 “我们把锁砸开吧。” 李小山指指门上把门的铁将军，方晨抡起消防斧几下砸开了锁头。他推开门，向里张望了一下，闪身进了院子，李小山跟在他身后也进来了，她小心的回身掩好院门，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院子不算很大，大约七八十平米的样子，地面是坚实的泥土，只是在中央用花砖拼出了一条一米宽的小路，连接院门、正屋门和厨房门。正对大门的是影壁墙，左侧一墙之隔就是那杂货铺，右侧是一间棚子，里面堆放着一些农具。院子右侧一排明显是正屋，影壁墙后是厨房、厕所和一排鸡窝，鸡窝旁堆放着许多砖石。李小山打量着这间不太符合她想象中农村一般房屋结构的院子，对这个临时住所很满意。 “赶紧让阿姨他们过来吧。”方晨说道。 “不，你回去找他们，然后把咱们的两辆车开过来，这个村子应该是有人的。”李小山指指远处飘起的几道烟雾，“那应该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炊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方晨返身去找杨莉他们，留下李小山在院子里守着。她也没闲着，先是找来一把扫帚把满院子的碎玻璃打扫干净，然后走进厨房看了一下。厨房里没剩什么吃的，可能是主人走的时候都带走了。厨房墙上开了一个小气窗，安了一个排风扇，李小山爬到灶台上从气窗向外看了一眼，正对着场地。厨房墙角放着一口大缸，里面还有大半缸的水，水面结了薄薄的冰碴。她又看了一眼炉灶，发现主人把液化气罐也带走了。 “这人怎么那么小气？” 李小山默默的吐槽着，她也不看看自己从家走的时候那副恨不得把全副家当都带着的样子，路过服务区也雁过拔毛的搜集了一大堆东西，不过还好她是个如此贪财的人，她带上了服务区厨房里的炉灶和液化气，不然他们今晚可能就没有热乎饭吃了。 从厨房出来以后，她又去厕所里看了一眼，是一间简陋的旱厕，她撇撇嘴，退了出来。鸡窝里不出所料的空无一物，李小山再次吐槽主人的吝啬，走向正屋。正屋的门是一扇普通的木门，门上挂着同样的铁将军。方晨走时把消防斧带走了，李小山趴在门上看了一会儿，嘿嘿笑起来。她砸不开锁，但是可以卸下来嘛~李小山从袖子里摸出改锥，几下拆掉了挂着锁头的锁扣。 李小山推门进去，左右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一进门是客厅，左右各有一个房门，客厅里摆放着餐桌、沙发和一排立柜。她先进了左侧的房间，屋里靠窗边是一张大床，墙边摆着矮柜，柜子上摆着一台电视。右侧的房间摆设与左侧房间大同小异，也是一张大床，一些家具杂物，只是墙角堆放着不少化肥。 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后，李小山听到门口有汽车的声音，连忙从正屋走出去，打开了院门，是方晨和杨莉他们。李小山想让他们把车开到院子里来，她刚才看过影壁墙前的距离，足够车子开进来，一辆车可以停在正屋前，另一辆正好停在影壁墙前。只是门口有一道约十五公分高的门槛，车子开不进来。 “砍了它，车放外面我也不放心。”夏至用脚踹踹门槛，确认了一下它的质地，是包铁皮的木头，约有三公分厚，底下是埋在土里的。他走进放农具的棚子，找到一把小号的斧子，与方晨一起砍起门槛来。 “这家人真奇怪，现在都不安门槛了，要不然拖拉机什么的就开不进来了。”夏至一边砍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蹲在门口放风的李小山好奇的问道。 “我家就是农村的，我当然知道。”夏至说道。 从砍门槛的速度上，能够明显的看出夏至与方晨的区别，夏至的力量显然要比方晨强出一大截，几分钟的时间，他就砍断了门槛，而方晨才进行到一半。李小山的目光在方晨细细的胳膊和夏至那肌肉鼓鼓的手臂之间来回游移，又偷偷捏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好像方晨的胳膊也没比自己的粗多少，原来自己没发胖的时候他还能抱得动自己，现在？肯定抱不动了，唉……几分钟以后，方晨也完成了自己那部分工作，两人一起连踹带挖，将门槛从门前挪开，杨莉先开着皮卡进了院子，这辆车比较长，然后李小山把方晨的车开了进来。在关好院门之后，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从车上卸下需要用到的炊具，夏至抱着液化气罐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杨莉和李小山把屋内收拾了一番，从车上取下被子铺好了床，还好屋主人没有连铺盖都拿走。方晨用抹布擦着两辆车车身上的血渍，这样明天开起来时就不会影响视线了。四人很有默契的各自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四十多分钟以后，夏至宣布可以开饭了。他把之前在家里加工的那些肉干什么的加入了昨天在服务区找到的土豆白菜炖成一锅，然后又蒸了一锅米饭。众人从早晨吃过东西以后就没再进食，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围坐在餐桌旁大口的吃起来。 “当初把你从路边捡回来实在是太英明了，好吃。”李小山边往嘴里扒饭边说道。 “什么叫把我捡回来。”夏至一头黑线。 “啊~邀请你入伙，入伙。”李小山连忙改口。 “这还差不多。”夏至点点头。 一旁的杨莉和方晨不由得笑起来，这顿饭吃得是十分的满足愉悦。饭后李小山自动请缨去洗碗，方晨端着盘子跟在李小山身后进了厨房。 “小山，晚上怎么住？”方晨问道。 “我跟我妈住一个屋，你和夏至住一个屋，正好两张床，怎么了？” 李小山从水缸里舀出一小盆水，把碗泡了进去，她摸了一下水，不由得咧咧嘴，好冰啊。 “啊，这样啊，没事。” 方晨有些失望的说道，他想和李小山睡在一起。 “小山，锅里有刚才蒸米饭时剩下的热水，刚好可以拿来洗碗，那水太凉了。” 夏至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刚好听到方晨和李小山刚才的对话，他看看方晨，又看看根本没发现方晨脸上失望神色的李小山，心里偷笑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 “哎呀，我这个人睡觉打呼噜，睡我旁边肯定睡不好，我自己睡沙发去。” 说着，夏至冲方晨一阵挤眉弄眼，方晨听到夏至自己要去睡沙发，又见他冲自己做鬼脸，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激的对他笑笑。夏至挑挑眉毛，做了个两个拇指对拜的动作，然后一脸坏笑的走出了厨房。在一旁因为有了温水而专注洗碗的李小山并没有发现他俩的这番小动作。 “诶？他睡沙发？刚才没在沙发上铺床啊，还得折腾。”李小山嘀咕着。 “那我们晚上睡一起吧？” 方晨凑到李小山身边，用肩膀轻轻地顶了她几下，李小山侧头去看方晨，谁知方晨刚好把脸凑了过来，被他在嘴唇上偷袭了一下。李小山一下子明白了方晨的意思，再回想刚才夏至要求睡沙发的举动，不由得脸红起来。 “你个大色狼。” 李小山满脸绯红的嗔怪着，她这幅难得的羞涩表情让方晨的心里痒痒的，不由得加快手下收拾的动作，然后又用刚才蒸饭的大锅烧了一锅热水。 此时天色已经快要黑透了，借着最后的天光，几人快速的洗漱一番。由于没有电，屋里也没有取暖，几人都钻进了被窝。李小山脱去自己的外衣，穿着保暖内衣躺在被窝里，冰凉的被窝让她不由得缩成一个团。而方晨则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都脱掉了，然后也钻了进来，将李小山抱在怀里。 方晨把李小山的双臂禁锢在自己怀里，让她整个贴紧自己，“昨天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走了以后，我心痛的不行，现在我还能这样抱着你，可以亲吻你，我真的觉得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黑暗中方晨的面孔有些朦胧，李小山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语气里的激动她是能听出来。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反手抱住方晨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我也是，当你出现在黑暗里时，我真的很高兴，很感动，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谢谢你，猪猪，没有离开我。” 李小山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听到李小山抽泣起来，方晨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去她的泪水。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小山。” 方晨的吻从脸颊上游移到李小山的唇上，带着眼泪的咸味。方晨的体温让李小山不由得□□出声，但只是片刻，便被方晨的吻堵回了喉间。 “夏至还在外面，你可别叫的太大声了。” 方晨挑逗的在李小山的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呼吸喷到耳朵里，让她半个身子都酥麻了。李小山迎上方晨火热的双唇，二人共赴极乐。 方晨翻身从李小山的身上下来，在枕头旁抓过一件衣物，摸起来像是李小山的内裤，他用这个随便清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把李小山搂进怀里。余韵中的李小山只觉全身酸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方晨的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搂着她的那只手的手指则摩挲着她的脸颊。被方晨整个拥在怀里的李小山只觉得一阵幸福的困顿，把头在方晨的颈窝里磨蹭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听着李小山变得绵长的呼吸，方晨为她掖了掖被角，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又把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拂开。尽管他也很困，但他却有些舍不得睡去，他想起了自己之前与杨莉的谈话。 小山，从今天起，我会把你当做我的妻子，尽我全力的去保护你。 方晨用脸颊贴着李小山的头顶，嗅着她头发上的香味，在心中默默的许下诺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李小山是被热醒的。她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大火炉，炉子烧的特别旺，烤的自己直冒汗。当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方晨抱在怀里，身上出了好多的汗。方晨的体温一向要比她要高，夏天时他尤其喜欢抱着她，美其名曰避暑。李小山轻手轻脚的从方晨的怀里挣脱出来，躺到他身边。方晨被李小山的动作弄醒了，他在床上摸了几下，抓住了李小山的手。 “小山，怎么了？”方晨模模糊糊的问道。 “没什么，有点热，分开点吧，睡吧睡吧。” 李小山侧过身来面对着方晨，方晨凑过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接着睡了过去。离开火炉一般的方晨，李小山的汗落了不少，感到有些冷，让她的睡意去了不少。见方晨睡熟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还没亮，便翻了个身，仰面躺下，打算也接着睡。可是下身的黏腻感让她很不舒服，昨晚直接睡过去了，也没来得及清理自己。李小山起身在床上摸索着自己的衣物，打算穿上后去厨房打点水清洗一下。摸了半天只找到了保暖内衣的上衣和内裤，套上上衣后，拿起内裤刚想穿，突然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凑到鼻子前嗅了一下，她知道了方晨昨天用她的内裤干的好事。恨恨的对着身边熟睡的方晨瘪瘪嘴，李小山从床上跳下来。 突然离开温暖的被窝，让李小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想找条干净的内裤替换，却想起来昨天他们根本没把换洗衣服拿下来，没清洗过她又不能直接套上裤子，犹豫了一下，她抓过方晨的外套披在身上，这件衣服又肥又大，李小山穿上后衣服下摆可以盖住屁股。她只想溜到外间去找到洗脸盆，然后倒点矿泉水清理一下自己。她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先是听了一下夏至的呼噜声，确定他睡得很熟，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来。淡淡的月色透过窗子照进来，李小山也没戴眼镜，借着这模糊的光线，只能把屋里的情况看个大概。她记得脸盆放在沙发旁的凳子上，凳子则摆在夏至的脚边，她小心翼翼的向着夏至的方向摸过去，因为害怕惊醒夏至，所以她走得很慢。好不容易摸到了沙发，李小山根据夏至的呼噜声分辨他头脚的方向，然后沿着沙发向脚边摸去。 “怎么没有？” 李小山摸了个空，心中一阵奇怪，她明明记得就摆在夏至的脚边呀。唉，不对，当时夏至是脚冲窗户方向睡得，怎么现在变成头冲窗户了。顾不上奇怪为何夏至会调换睡觉的方向，她向另一侧摸去。 就在李小山快要摸到洗脸盆时，突然一阵大力袭来，她被人扯着衣服掀翻在地，紧接着她的肚子上被人用膝盖紧紧顶住。 “是我。” 李小山连忙出声，生怕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开了花。突然眼前出现一片亮光，让李小山不由得侧过头去，原来是夏至打开了手电。 “啊，对不起，小山。” 夏至连忙放开对李小山的压制，后退两步，他手中的手电光也从李小山的脸上挪开，谁知手电光的胡乱一扫，让他看到了极为尴尬的场景。李小山获得自由后立刻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衣服下摆遮住自己。 “你这是犯什么神经病？”李小山也不知道夏至看到什么没有，为了打破尴尬，开口问道。 “我睡得有点迷糊了，突然觉得身边好像有人，然后你又弯腰往我这边靠近，我以为丧尸呢，就下意识的把你制服了呗。”夏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也不敢去看李小山，只能低头盯着地面。 “我就是想拿洗脸盆，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夏至连忙说道。 话说出口去，夏至有点后悔，怎么感觉自己这话有点此地无银的意味呢？李小山也被夏至的话弄得有点精神过敏，心中不断的猜想他刚才到底有没有看到。夏至拿起洗脸盆递给李小山，李小山接过盆，从桌上抓起一瓶纯净水，连忙返回里屋。 李小山倒了半瓶水，尽量小声的清理了自己，然后找来自己的外裤套上，她还得去外面车上找替换的内裤才是。当李小山端着盆再次来到客厅时，夏至端坐在沙发上，手电防在他的身侧，照亮了杨莉睡得房间的房门。见李小山出来了，夏至忙站起身来。 “我帮你出去倒水吧，你就别出去了。” 说着他就要从李小山的手中接过洗脸盆，李小山哪里好意思让夏至去倒这个水，连忙把盆往怀里收。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夏至以为李小山是在跟他客气，便抓着盆不放手，嘴里还说着：“别客气，就当我刚才把你摔到了的赔礼。” “不是，真的不用，不用。” 两人抓着洗脸盆来回拉扯着，突然夏至明白了李小山的意思，他不是没经验的初哥，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他尴尬的收回手。 “那你自己倒吧，呵呵。” 夏至讪笑着，坐回沙发上。李小山连忙端着洗脸盆走了出去。夏至目送她出去以后，暗暗抽了自己一耳光。 你个缺心眼，真是……现在弄得这么尴尬，明天肯定会被看出来，不怕别的，就怕方晨误会，笨死了。 夏至正坐在沙发上深刻检讨自己的愚蠢，突然见李小山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他张嘴刚想对李小山说点什么弥补的话，就见她对着自己扑过来。 难道她对我有意思？哎呀，这多对不起兄弟。 夏至脑海中的绮念下一秒就被李小山打破了，她扑过来不是抱着他，而是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外面好多丧尸。” 李小山低声在夏至耳边说道。说完她后退松开了夏至。 李小山的手指冰冷柔软，在夏至的唇上留下了奇异的触感。他的脑子一下子还没有理解李小山刚才说的话，但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李小山刚才说了什么。 “丧尸？院子里？” 夏至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惊叫出声，李小山不得不又一次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但这一次夏至可顾不上感受什么触感了。 “不是院子里，是院子外面。”李小山说道。 夏至连忙示意李小山放开自己，急切的问：“院子外面？” “嗯，我刚才出去倒水，”说到这儿，李小山在黑暗中脸红了一下，“然后去方晨车上找点东西，我就听着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就趴到门缝上去看，谁知看到门外有好多丧尸。” “大概多少？” “我不知道，我没戴眼镜，看的不清楚。”李小山摇摇头。 “我再去看一下。”夏至起身就往外走。 “小心一点！”李小山在他的身后嘱咐着。 待夏至查探一番回来后，发现杨莉和方晨也披着衣服坐在了沙发上，见他回来，李小山连忙站起身。 “怎么样？”她小声问道。 “就像你说的，的确有很多，从门缝里看不清，我就趴在地上看了看，没有门槛也有好处，扯远了，我大概数了数，门外至少有几十个。”夏至说道，他觉得自己口中发干，从桌上抓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 被李小山从睡梦中叫醒的方晨和杨莉起初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待听到夏至的话以后，还有些迷糊的二人顿时睡意全无。 “这可怎么办？从哪儿来的？不会是昨天从镇上跟着咱们过来的吧？”杨莉着急的说道。 “我觉得不是，昨儿从镇上到这儿，挺远的距离，然后昨天咱们是六点多上的床，我大约是九点多睡着的，之前还去了两次厕所，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如果是跟着过来的，这好几个小时足够他们走过来了，不会现在才发现啊。”夏至摇摇头。 “夏至说的有道理。”李小山赞同道。“应该也不是村子里的，昨天咱们砍门槛，发出的声音可不小，却并没有引出什么丧尸。”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莉问道，“总不会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吧？还有，会不会跑进来？” “我们如果不发出大的声音惊动他们，应该暂时是安全的，刚才我和夏至出去看了两回，他们都没有围到门前来。”李小山安慰着杨莉。 “那我们就先这么躲着？”杨莉皱着眉头，门外的丧尸们让她觉得好没有安全感，这和之前住在楼房里不一样，楼房好歹有防盗门，还有那么多台阶，现在这个院子让她总觉得那院门很不结实。 “先暂时躲着，等天亮了爬到屋顶上去看看情况再说。”李小山说道。 四人又各自返回了被窝里，却谁也没有了睡意。李小山穿好衣物，合衣躺在床上，方晨也把衣服全部穿好了，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他靠在床头坐着，李小山凑过来，把头靠在他怀里。 “小山，你说这些丧尸从哪儿来的呢？” “不知道，大概是从附近什么地方过来的吧，这儿有人，也许就被吸引过来了。”李小山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好运气用完了。“ “小山，你还记得d市的安全区在什么方位吗？“ “记得，怎么了？你打算咱们不行就突围去安全区？“李小山转过头，从下方看着方晨的脸。 “你能先跟我说说吗？“ 方晨没有接李小山的话茬，李小山拉过方晨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比划着。 “d市在这儿，“李小山在方晨的手掌根部点了一下，”安全区在这儿。“接着又在他的虎口处点了一下，”而j市在这个方向。“李小山最后在方晨的小指上点了一下。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现在大概在这里吧，“李小山在大鱼际上点了一下，然后用手指将代表d市、他们目前所在还有j市的三个点连起来，”我们走了一个钝角。“ 方晨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在脑海里想象着这几个地点的空间关系。 “小山，你说，d市的丧尸会不会被引到d市安全区去？然后，咱们现在门外的就是先头部队。“ 方晨用指尖把代表d市、他们所在以及安全区的三个点连了起来。听到方晨的分析，李小山先是皱着眉头思考着，紧接着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的很有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太阳终于在四人的期盼中缓缓升起来了，李小山拉开屋门，站在正屋门口的砖路上，抬头看着天空。湛蓝的天，雪白的云，金色的阳光，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初冬早晨啊。对于每到冬季就会出现接连雾霾的j市来说，这样的天气是极为难得的，李小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过，下一刻她就想起了院门外那些游荡的丧尸，刚才见到晴朗天空时的一丝愉悦瞬间烟消云散。方晨和夏至跟在她后面也走了出来，他们先是去院门那里趴在门缝上仔细查看了一番。不知是昨晚天色太黑看不清楚，还是经过这一夜的时间情况有了变化，李小山和夏至都觉得门外的丧尸比昨晚多了许多，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眼，但随即又想起了昨晚的尴尬，便立刻分开了目光。一旁的方晨被门外丧尸聚集的情形惊呆了，并没有注意到李小山二人的异样。 查看过了门口的情形，三人退回院子深处远离门口的地方。夏至自告奋勇的爬到屋顶上去查看情况，对于在农村长大的他来说，爬这样的房子根本不算事，而从小生活在钢筋水泥森林里的李小山和方晨，抬头看看屋檐，心里均对自己能顺利爬上去不抱任何希望，便也没与夏至去争，只是叮嘱他要小心，之后后退几步，看着夏至像只猿猴一样，三两下窜到了屋顶上。 为了不被底下的丧尸看到，夏至来到屋顶之后并没有直起身体，他四肢着地，小心的在彩钢屋顶上匍匐前进，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当他爬到临近院门前道路的屋檐时，看着下面顺着同一个方向从左向右前进的丧尸群，夏至还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刚才在门缝里看，便已觉得触目惊心，如今从上面看下去，仅门口这短短的数十米，就汇集了几百个丧尸，他们一个跟着一个，像是过年前商场里抢购年货的人们一样，接踵摩肩的走着。夏至略抬高身体，向村口道路望去，源源不断的丧尸群从道路上涌来，然后像分流的小溪一样，沿着村里的道路分开。他又向其他房屋张望，眼神好的他看到有不少房屋的顶上都有人，应该是和他一样爬上来查看情况的吧。夏至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慌，慢慢的退了回去，他又转到房子的另一侧，那边是之前他们横穿的场地。场地上游荡的丧尸很少，大概是被偶尔的响声或是什么吸引过来的，他们徘徊一会儿，便会回到道路上的大部队中去。 夏至从屋顶爬下来的时候，动作远没有上去时那么灵巧，落地时还趔趄了一下，如果不是方晨及时扶住他，恐怕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失魂落魄的夏至没顾上对方晨道谢，直接拉着二人进了正屋，一直焦急等待的杨莉迎上来，四人围坐着餐桌坐下来。 “夏至，外面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刚坐下来，李小山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方晨见夏至脸色惨白，满脸汗水，忙拍拍李小山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这样急着问夏至。夏至稳了稳神，开口说道。 “门外的丧尸很多，多到我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数量，他们是沿着道路过来的，就是昨天咱们过来的那条路。” 听了夏至的话，李小山噌的一下站起来，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她从收费站找到的那本地图册，快速翻动起来。很快，她便找到了这附近的地图，指尖在纸面上游移，寻找着他们此刻的位置所在。 “你说他们从道路上来？又在往哪个方向走？”李小山头也不抬的问道。 “对，沿着公路走过来的，然后在路上会四下分开，不过看大方向，是朝东北方向走。”夏至回忆了一下刚才太阳的方位，判断着方向。 李小山按照夏至描述的方向在地图上仔细查看着，不明白李小山在做什么的杨莉和夏至一脸困惑的看着她，只有方晨清楚她在查什么。片刻，李小山颓然的向后倚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如临大敌的复杂表情。她眉头紧锁，双目微闭，掩去眼中所有情绪，但她微微颤动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方晨担心的看着李小山，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和她的猜想多半是真的，不过比起目前他们所处的困境，他更关心李小山，以他这么多年来对李小山的了解，此时她一定是在自责，觉得是她选错了路线，让大家陷入这样的境地。方晨伸出手去，拉过李小山握成拳放在腿面上的手，温柔的掰开她的手指，掌心赫然一排指甲掐出的血印，他心疼的用手轻轻按揉着。 感觉到方晨的动作，李小山睁开眼睛，见方晨正低头轻抚自己掌心，她又看看杨莉，只见杨莉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夏至也是。见众人首先关心的不是此刻如何解决所处的困境，而是自己，李小山心里一暖。她反手握住方晨，十指相扣，从指间传来的触感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大家来看地图，这是我们目前所在的村子。” 李小山开始在地图上标注着几个关键的位置，然后仔细讲解了她和方晨昨晚的猜想。 “如果真的是d市的丧尸群从门前经过，那么我们如果小心躲避的话，还是有可能能等到他们完全走过去的，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安全区的大批活人，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把生活物资从车上转移下来，做好长期在这里生活的准备，尽量减少到前院去，以免惊动门外的丧尸。我们先等一阵子，看看会不会像我猜的那样，数量有所减少。” 杨莉和夏至依旧死死地盯着地图，他们一时还无法消化李小山刚才所说的猜想。听到外面那惊人的丧尸数量，杨莉是十分害怕的，从末世发生到现在，她一直生活在李小山等人的庇护下，从未与这些食人怪物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唯一直观真切的感受，就是那天她亲眼目睹的食人场景，那场景常常出现在她的噩梦里。后来，她又见到了那警察的遭遇，心底的恐慌更是让她坐立难安，陪着李小山上路回s省，其实她很害怕，但她身为李小山的母亲，不好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作为四人中唯一的长者，杨莉一直努力扮演着一个可以安抚众人的角色，但是，此时此刻，想到几米开外那成百上千的丧尸，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眼泪不由自主的从脸颊上滚落。 而夏至，他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外面到底有多少丧尸的人，听了李小山的推理，他无法想象d市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丧尸从门前经过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不要说几十万，就是几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场景他都没有见过啊。他不由得抬头四下打量着这房屋，心里默默猜想着这薄薄的砖墙能禁得住几个丧尸的摧残。他又想到之前他看到的那些被丧尸分食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些肉够几个丧尸吃的。夏至的头脑被不时冒出的奇怪想法充斥着，几乎要爆炸了，他向李小山望去，想从她那儿得到一些抚慰，但看到李小山与方晨十指相扣的双手后，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刺目。 杨莉和夏至的异样，李小山全部看在眼里。她知道他们在害怕，她也害怕，从方晨扣住自己手指的力度和他不断抖动的双腿，她知道方晨也害怕。隔着薄薄的一堵墙，外面便是数不清的丧尸，谁都会害怕。但是，他们不能一直这样，由于害怕便放弃了一切，只是这么傻呆呆的等死。此刻他们还能完好的坐在这里，幸运是最主要的原因，如果自己昨晚没有突然醒来，自己没有走到院子里去，也许今早他们醒过来以后会像平时那样洗漱做饭，然后惊动门外的丧尸，引得他们一拥而入，将他们吞吃入腹。可是幸运不可能一直陪伴着他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祈祷他们不会被发现，这太可笑了，就像医院里那个因为害怕而活生生把自己渴死的青年一样。 “我们不能再一直这么傻坐着了，必须得开始行动了，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我们还没死呢，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李小山的话惊醒了几人，他们纷纷看向李小山，只见她虽然也脸色惨白，但眉宇间带着坚定，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感到一丝心安。李小山把与方晨交握的手放到桌面上，方晨抬起另一只手将李小山的手完全包在掌心里。李小山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向杨莉，杨莉深吸几口气，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伸出手握住李小山的手。最后，李小山将目光投向唯一没有动作的夏至。夏至迎上李小山的目光，心里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胆怯，觉得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他也伸出手去，分别覆上李小山几人交缠的手。 “小山说得对，我们还没死呢，想吃老子的肉，没那么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重新振作士气的几人开始低声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首先是加固大门，方晨提出把停在门口的车向后推，顶住大门，这样门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推开了，其他人一致同意。夏至说他每天都会爬到屋顶上去观察外面的情况。李小山则开始盘算他们目前车上的物资可供他们生活多久。杨莉最为细心，她说他们应该把院内屋里一切可能意外发出响动的东西都清理掉，尽量减少惊动门外丧尸的可能。几人商讨了好一会儿，见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还需要补充的，便起身开始行动。 最危险的举动，应当数把车推过去顶住大门了。李小山几人先是把方晨车上的物资都卸了下来，尽量减轻车子的重量，然后松开手刹，慢慢的推动汽车向大门靠近。之前被砍掉的门槛又被夏至摆了回去，然后用一些砖石顶住，虽然起不到什么支撑作用，但是却能挡住他们靠近大门时露出的脚。为了防止车身与大门接触时发出碰撞声，杨莉从屋里抱出一床被子，垫在车身与大门中间，夏至和方晨小心的推动车子靠近大门，一声轻微的闷响，车尾顶住了大门。这新建的院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的东西都很新，大门的门轴轻巧灵活，不会发出吱扭的声响，也不会晃动，被车身顶住之后，牢靠稳定的闭合着，形成他们的第一道防线。见大门被成功顶住后，众人轻手轻脚的从影壁墙后的鸡窝那里搬来了不少砖石，一些垫在车轮下，一下则拿来堆放在大门后。夏至还从放农具的棚子里找来一把铁锹，一把锄头，斜着顶在门后。大门内部的门栓被方晨用铁丝绑紧，想要再拉开那是不容易了。 做完这些后，几人迅速离开大门口，将两辆车上的物资搬入屋内。厨房里的炊具也被搬到正屋里，就堆放在餐桌旁。李小山找来一个桶放在屋角，又在旁边的柜子上搭了一条床单围起来，作为一个临时的厕所。在把屋里的一些不必要的摆设清理出去之后，他们退回屋里，把正屋的门紧紧关上。堆放在杨莉睡觉那屋的化肥被搬过来码放在门后，他们留出靠近厨房那侧的窗户作为进出的通道，其余的窗子全部被报纸密实的糊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众人瘫坐在沙发和椅子上，这样蹑手蹑脚的行动实在是让人疲惫不堪，再加上心里一直担心着会惊动门外的丧尸，此时四人都感到筋疲力尽。虽然他们并没有为自己设下怎样坚不可摧的防线，但被顶住的大门、屋里足够四人生活月余的物资，还有被封起来的屋子，都让他们感到些许的安心。 休息了一会儿，李小山感到自己饥肠辘辘，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他们忙乎了大半天，还什么都没吃呢。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明显。 “饿啦？我这就做饭。“ 夏至低声说道，他的话还没说完，众人的肚子都此起彼伏的叫唤起来，抚着抗议的肚皮，几人相视笑了起来。 夏至起身来到炉灶旁，此时他也不敢乒乒乓乓的切菜，只能煮了一锅浓稠的白米粥，几人就着鲮鱼罐头和袋装咸菜吃起来。吃完后，李小山找出维生素咀嚼片分发给大家，多日吃不到新鲜水果和蔬菜，让她的嘴里起了溃疡，还好还有这个可以补充一二。 吃饱喝足了，便会犯困，昨晚几人由于害怕门外的丧尸突然闯入，都没敢入睡，刚刚又忙活了那么长时间，此时众人都已哈欠连天。李小山觉得现在也没什么留人警戒的必要，便让大家都去补眠了。她打着哈欠回到她与方晨住的房间，脱去外衣刚要钻进被子里，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起身在放衣服的箱子中翻找着。方晨不明就里的看着李小山。 “小山，你这是找什么？我帮你找。“ “哦，不必了，我找到了。“ 李小山扬了扬手中一小团粉红色的衣物，迅速钻进被窝。方晨没看清李小山手里拿的是什么，只见她在被子里不知折腾什么，好奇的走过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她白花花的大腿。 “咦？这是□□吗？“ 方晨笑着摸过去，入手一片细腻温热，他在李小山的大腿上来回抚摸着，昨晚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李小山一脚踢开方晨作怪的手，往另一边挪了挪。 “去你的，我穿衣服呢。“ “你一直没穿内衣吗？“方晨嬉皮笑脸的追过来。 “昨晚你拿我的内衣当纸巾用，还好意思说，我也是出去找干净的替换内衣才发现门口有丧尸的。“ 李小山利落的提好内裤，躲避着方晨在自己屁股上抚摸的手。 “那得感谢我喽，不然我们有可能被丧尸闯进来吃掉啦。“ “歪理一大堆，去去去，我要睡觉了，困死了。“ 李小山略略推开方晨，背对着他躺下来。她听到身后方晨悉悉索索的脱掉衣服，一会儿一具火热的身体贴近了她。方晨从背后将李小山揽入怀里。李小山反手拍了一下方晨的大腿，躲避着他。 “我要睡觉啦~“她娇声说道，扭着腰向前逃去。 “好好，睡觉，睡觉。“方晨一把把李小山捞回来，继续紧贴着她，李小山还想逃开，却被方晨一口咬住耳垂，”你要是再扭，我就不让你睡了。“ 闻言，李小山立刻一动不动，像只鹌鹑一样缩在方晨怀里，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见李小山这个样子，方晨也没继续为难她，为她掖好被子后，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李小山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自己后颈传来一阵湿热，她有些难耐的翻了个身，俯卧在床上，片刻便又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同样的触感再次传来，她的头脑清醒了一点，很快便意识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她现在懒懒的不想动，便就这么趴着装睡。 方晨伏在李小山身上，轻吻着她的后背，感觉到舌下皮肤上的战栗，与皮肤下紧张的肌肉，他知道李小山已经醒了，便加大了动作的力度，李小山扭动了几下身体，发出一声难耐的□□。 “你真烦人……”李小山的声音从枕头里闷闷的传来，带着些许沙哑，“我还没睡醒了，别打搅我睡觉。” 然而方晨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止。李小山有些不耐烦地向一边挪动身体，试图躲开方晨的骚扰，但方晨却用自己支撑头的手从李小山颈下伸过去，抓住她的后脑，把她捞进怀里，让她无法躲开自己的吻。李小山不悦地用手推着方晨的胸，试图制止他的动作，但她的挣扎却让方晨的吻变得激烈起来，他死死的扣住李小山的后脑，用力吮吸着她的舌尖唇瓣，像是要将她口中最后一丝呼吸都要夺走一般。 方晨在床笫之事上一向十分温和，偶有的激烈举动也不过是为了情趣玩的把戏，此番暴风骤雨般的举动让李小山有些生气，她的舌被方晨吮吸得生疼，在自己身上揉搓的手也留下了些许疼痛。挣扎的动作愈发剧烈起来，李小山不能算是个柔弱的女子，这番剧烈的动作自然会让努力压制她的方晨感到疼痛。 方晨似乎也被激起了性子，正当李小山胡乱想着，突然双颊被捏紧，一团衣物被塞进了口中，紧紧的顶住舌头，把她的疑问全都塞了回去。而她的双手则被反扣到头顶，用一旁的皮带牢牢绑住。李小山惊奇的挣扎了几下，却发现无论是被缚住的双手，还是口中塞进来的衣物，竟十分牢靠，完全不像是随便玩玩的游戏之举。她瞪大眼睛，用眼神询问着他，不想方晨似乎没有领会她的疑问，用十分粗暴的动作将李小山的胡思乱想打断。还没等她适应过来，接下来一番猛烈的撞击直接把她的思绪撕扯成一片片不成形的碎片。她只觉得大脑缺氧，眼前一片白光，意识竟恍惚了片刻。她看着方晨的脸，感到他十分陌生，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委屈，眼里便多出了点点泪光。 当方晨终于放开她时，李小山已是浑身酸痛，像是被他拆了身上的骨架一般。发泄过的方晨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小意，他为李小山松开了绑住的双手，取出口中的衣物，又拿来湿巾替她清洁身体，最后拿过一瓶水凑在她唇边。李小山口中的津液被衣物吸收走了不少，早已口干舌燥，她就着方晨的手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然后揉着酸疼的下颌，躺回了床上。她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腕，只见白皙的皮肤上两道泛红的勒痕。感受了一下身上，李小山咬牙坐起身，掀开衣服查看自己身上，只见胸前道道指痕，臀部腿上也有片片青紫。她回过头去，有些恼怒地看着方晨。 方晨此刻也看到了李小山身上的痕迹，不由得为自己的粗鲁感到些许后悔。他连忙伸手小心的为李小山按揉着，口中连声道歉，但他心里却在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看着李小山那样无助的被自己压在身下，眼中含泪，白皙的皮肤衬着嫣红的指痕，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心中又开始痒痒的，不过看李小山这幅气鼓鼓的样子，方晨也不敢贸然再来一次，生怕真的惹恼了她。 难道自己有暴虐的倾向？ 方晨一边为怀里的李小山按揉腰部，一边在头脑里漫无边际地想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被围困在这农庄里的日子，比起之前困在家里的日子沉闷百倍，不仅仅是因为时刻都要小心翼翼的避免发出过大的响动，更是因为他们完全没有获得外界消息的途径。除了夏至每日早晚两次爬到屋顶上去查看外面的情形，他们也就只能从远远传来的惨叫声里得知又有人家被丧尸攻陷了。门外的丧尸数量越来越多，门口路上涌动的丧尸流已经堪堪比得上春运火车站里的人流，惊得夏至几乎要得上密集恐惧症了。大批丧尸行进时发出的脚步声与嘶吼声透过农庄的墙壁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他们再也没有了安然入睡的心情，总觉得眼前的薄墙随时会开裂坍塌，涌出无数丧尸，将他们撕成碎片。短短的四天时间，几个人都已经是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就连性格最乐观的夏至，也没了调侃的兴致，而杨莉由于惊吓，更是直接病倒了，每日茶饭不思，无法起床。李小山和方晨两人尽力照料着，夏至也尽量为杨莉做一些可口的食物，只是条件有限，杨莉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 围困的第三天。这一日，李小山喂杨莉喝了小半碗粥之后，又给她吊起一瓶葡萄糖输起来，里面兑了些维生素之类的营养素，当初她搜刮门诊库存时，这类药品她全部都带着了，数量不算少，足够杨莉使用一段时间。见杨莉睡了过去，李小山掩门退出她的房间，走到客厅里，疲惫地坐到沙发上。一旁捧着地图册反复查看的夏至看到她眼下的乌青，起身为她盛了一点给杨莉熬的粥。 “吃点吧，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别再把自己累倒了。”夏至把温热的粥递到李小山面前。 “我不想吃，你先放着吧，等我饿了再说。”李小山摇摇头，“而且，液化气也要省着用，水也是，这粥留给我妈吃吧，我饿了会去吃方便面的。“ “那个那么硬，你不是嘴里溃疡了吗？干吃方便面多疼啊。” “你怎么知道我嘴里溃疡了？”李小山仰起脸来，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夏至。 “我……看你吃东西有点费劲，猜的。” 李小山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一脸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注视，手中举着碗，满脸关切。她虽不是什么细腻的性格，但是夏至心里的想法，她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也许是因为共同出生入死，也许是因为他接触不到别的同龄异性，夏至对自己的好感无外乎就是基于这两个理由，而且自己与方晨的亲密举动，想必也对他有所刺激，毕竟他也是一个年轻的男性，会有正常的需求。那晚的尴尬，两人都没有再提过，由于随后的一系列变故，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突然出现的客气和疏离。李小山并不擅长处理这类问题，暧昧什么的是让她抓狂的东西，她不喜欢什么若即若离，你猜我猜，对于她来说，单刀直入的解决问题才是她的风格。只是，夏至并没有对自己说什么，他的关心也没有超出朋友的限度，自己这样直通通的说一堆，会不会伤害到她与夏至之间的友情？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困在这方小天地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太过尴尬了，方晨也会察觉的，到时他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让情况更复杂，那还不如保持沉默。 李小山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夏至，脑中胡思乱想着。见李小山不肯接过去，夏至也不好强迫她吃，只能放下碗，坐到她身边。 “方晨呢？他去睡了？“ “嗯，他去睡了，昨晚他没怎么睡。“李小山被夏至的话拉回了思绪。 “你不是也没怎么睡。“夏至突然说道。 李小山听到夏至这么说，突然脸红起来，她转过头去看夏至，只见夏至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的？你听到了？“李小山嗫嚅着。 “这门的隔音又不好，我当然听到了。我真佩服晨哥，都这境地了，兴致还这么好。” “对不起，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李小山只觉自己仿佛被放在蒸笼上一般，浑身都热起来，她用自己的手背贴在滚烫的颊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窘迫。夏至却像没发现李小山的窘态那样，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我一直都觉得晨哥这人，脾气好，对你温柔体贴，原来呢你们两个也都挺正常的，现在你们这尺度是越来越大了……” “够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 李小山制止了夏至，这种被人听墙根的事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她闭着眼睛，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心里却被夏至刚才的话勾起了昨晚的回忆。方晨最近的变化，让李小山觉得有种莫名的羞辱，尽管李小山在这方面一直很迁就方晨，但在她的心底，还是产生了不少的委屈。夏至的话将这些委屈从心底翻上来，她的心如同被搅浑的池塘般，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对不起，都怪我这臭嘴。” 夏至被李小山的眼泪吓了一跳，想要安慰她，却突然笨嘴拙舌起来。李小山闭着眼睛，任由眼泪从脸颊滚落，她就这么安静的流着泪，面无表情，但却比痛哭流涕更让夏至心惊。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有问题，对不起，我过分了。你别哭了，好吗？你哭的我心里好难受，要不，你哭出声来？你这样，我看着……” 夏至从一旁的椅背上拿过毛巾，小心的为李小山擦拭着眼泪，李小山没有任何反应，像塑雕像一样任由夏至动作。她的泪水沾到了眼镜片上，夏至取下她脸上的眼镜，用毛巾的一角抹着她的眼角，却见她的睫毛全部被泪水打湿，带着楚楚可怜的味道，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如今也消瘦下去，饱满红润的嘴唇也变得苍白干裂，夏至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克制住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后退到一臂距离开外。 “其实，他原来不是这样的，现在他……也是因为害怕吧，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丧尸吃掉，这种煎熬是会让人做出一些不符合本性的事的。” 片刻后，李小山蓦然开口道。她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中水光粼粼，她的眼神虚无空洞，像是凝视着客厅地砖的一角，又像是眺望着缥缈的远方。 “你还为他辩解？他那么对你！我都听到了。”夏至突然激动起来，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他怎么对我，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李小山的目光转到了夏至脸上，她冷冰冰的声音让夏至的怒火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难道你喜欢被人这么对待？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天天听你叫的那么骚，不如老子来满足你！“ 夏至伸手抓住了李小山的下巴，欺身上前，恶狠狠的吻在了她的唇上。初见时的衣衫不整，那晚惊鸿一瞥的乍泄春光，以及这夜夜萦绕耳边的销魂□□，来来回回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旋，让他只想不管不顾地占有眼前这个女人，什么方晨，什么杨莉，什么丧尸，统统不想，他只想让她哭着求自己，就像每晚听着屋里的声音时想象的那样，让她也像臣服于方晨那样臣服于自己。 夏至的举动让李小山失神片刻，她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很快李小山就找回了理智，她伸手去推夏至，同时把头向后仰试图甩开夏至钳制着她下巴的手，谁知夏至的力气大的惊人，她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被捏碎了，抵在他胸前的手像是推在了墙上，纹丝不动。夏至见李小山咬紧牙关不肯让自己侵入她的口腔，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加大了力气，一阵剧痛迫使李小山张开了嘴，夏至的舌尖在她的嘴里攻城略地，引起她剧烈的反感。多日没怎么好好进食休息的李小山没有什么力气，她的挣扎在夏至面前，显得像是欲拒还迎的扭捏，夏至空出的手抓住了李小山的双腕，如同铁钳一般。她不敢大声呼救，除了怕惊动外面的丧尸，她更不想惊动方晨和杨莉，如果让他们看到此时的情景，他们四人必定会发生内讧争执，如果因此惹得丧尸攻进来，那就得不偿失了。李小山挣扎了一会儿，只觉气喘吁吁，眼前发黑，她不由得放松了身体。 停止反抗后，李小山被夏至压倒在沙发上，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了，转而从她的腰部探入上衣。 牙关被放开后，李小山狠狠地咬在了夏至的唇上，她的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甜腥味。夏至闷哼一声，缩回了在她身上游移的手，试图让李小山松口，但她死死地咬着，哪怕口中已满是鲜血。夏至再次捏住李小山的下颌，强迫她张开了嘴，剧烈的疼痛让他怒不可遏，他恨不得伸出手去掐死她。他愤怒地瞪着李小山，捏着她下颌的手不断颤抖着。 只要挪动一寸，就能掐住那纤细的脖颈，让她害怕，哭泣，露出从未见过的软弱姿态，只要一寸…… 夏至努力克制着心中狂吼着杀戮的怪兽，但交织在一起的怒火与□□让他的意志力失去了应有的力量。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他要她痛，要她忍受不了而求饶，可是看着躺在他身下，双唇血红，目光灼灼的李小山，尽管她的面孔由于下颌的剧痛而扭曲，但她依旧执拗地瞪着自己。夏至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原来他什么也改变不了，无论是李小山的心意，还是这操蛋的人生。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悔恨。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夏至捂着自己流血的嘴唇，从李小山的身上起了身，退到餐桌旁的椅子上，颓然无力地坐下。李小山在夏至躲开后就坐了起来，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然后用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去嘴边的血渍。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尚未退去的捆绑痕迹上又多了几个青紫的指头印，活动一下疼痛不已的下巴，她知道自己的脸上肯定也有夏至留下的指痕。 “如果不是怕惊动外面的丧尸连累别人，我一定会用刀阉了你，我就当做你是由于不堪承受这些日子积攒的压力发了疯，才做出今天这举动，你的伤口自己想办法解释，不要让我妈和方晨知道今天的事。”李小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夏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你再敢做出这种事，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李小山在丢下那几句威胁后，转身直接回了她与方晨共同居住的房间。房间里十分昏暗，除了方晨低低的鼾声以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多日未通风的房间里弥漫着浑浊的充满□□的味道，几道阳光穿过报纸的缝隙，撕扯开一条明亮的缝隙，细密的灰尘在光线中飞舞，带着颓废的静谧。李小山的镇定勉强保持到她完成关门的动作，之后背靠在关闭的屋门上，她全身颤抖着，头脑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她失去了思维、失去了感觉，只是这么呆呆地站着，抖若筛糠。不知道站了多久，仿佛全身都变成了僵硬的石像，床上熟睡的方晨在梦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呢喃，之后翻了一个身。方晨发出的响动惊动了李小山，她像是突然听到一声炸雷般瑟缩了一下，不由得向方晨的方向看去，因翻身而掀开的被角下露出方晨光裸的后背。李小山凝视着方晨的背影，抬脚向他走去，长时间的站立让她的双腿变得麻木，她趔趄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膝盖撞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阵疼痛。李小山蜷起腿，把裤子卷起来露出小腿，白皙的皮肤下一片紫红，她伸出手按揉着刚刚撞伤的地方，突然，她的泪水如同决堤的大坝一般涌出，她把拳头塞到齿间紧紧咬着，无声的哭泣着。 被夏至大力捏过的下巴还在隐隐作痛，唇舌间也依旧弥漫着铁锈味的血腥，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上留着令她难以忍受的触感，李小山想尖叫，想撕扯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想用刷子刷洗自己的皮肤，她想去除刚刚那件事留在她身上的所有印记，仿佛这样就能抹杀掉这件事留在她心里的所有记忆。她说不清楚刚刚那算什么，□□未遂？还是什么别的她无法定义的东西，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她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由于李小山长了个不符合一般女性柔弱无力标准的大个子，所以她从未把柔弱与自己等同起来。小的时候，她长得比同龄的男生还要高，别的小女孩看到毛毛虫之类的可以往男生后面躲，而她却不可以，因为会被其他孩子嘲笑，久而久之，她也就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末世前，她就是这样过来的，末世之后，她单枪匹马的跑去找方晨，一路上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她都没畏缩过，靠着手里的武器，李小山对自己的力量充满自信，她看不起那些只会尖叫和躲在别人身后的女人，她有足够强壮的体魄，有足够聪明的头脑，她有自信能在这人吃人的世界里庇护自己在乎的人。可是，就在刚刚，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力量的差距，还有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无助与恐慌。原来男人和女人的力量真的会差这么多，原来真的会无力反抗。在她咬了夏至，被他强迫着松口之后，她躺在那里，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狂怒的夏至，那一刻，她害怕了，她害怕夏至会掐住她的脖子，他的手那么大，那么强壮，如果想要扭断自己的脖子，大概会跟折断一根劈柴一样轻松吧。她能感觉到夏至按着自己的手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扼住自己的咽喉。如同第一次面对丧尸与其生死搏斗时那样，李小山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而这次的威胁比起之前的那些，要让她害怕百倍千倍。害怕到无法站立，只能瘫倒在地上无助地哭泣。 除了害怕，还有绝望。 这突如其来的末世，无数的血腥杀戮，前途未卜的未来，像山一样压在李小山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从遭遇那个突变的大爷开始，她的人生已经完全失控了，她就像是在暴风雨肆虐的大海里苦苦挣扎的一叶小舟，被迫在这末日里寻找一丝生存下去的空间。她没有时间思考，更没有时间害怕，只能跟随着本能行动，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前一秒，她是个为了生计发愁的普通人，后一秒，她的手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她总是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告诉自己明天再去思考那些自己做过的事，然而明日复明日，若干个明日之后的现在，她依旧不敢去面对那些自己书写的过去。那些血淋淋的过去，不堪回首，李小山用每日的生存麻木着自己，她不敢回头，只能懦弱的看着明天。当他们困在这里无处可逃时，她也被自己的过去困在了这里。内心的恐惧带着无数血腥的过往扑面而来，把李小山击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现在像个可怜虫一样匍匐在肮脏的水泥地面上痛哭流涕，就是失败者李小山最真实的写照。 折磨着她内心的并不是后悔，也不完全是惧怕，如果给她再选一次的机会，李小山还是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选择，她只是觉得痛，仿佛心口被挖掉了一块，又仿佛她的一部分已经死掉了。也许，当她决定抛下门诊里的人独自逃走的时候，她已经亲手扼杀了自己内心的善良、光明和温暖。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刺破别人的头颅，也可以镇定自若地划开别人的胸腔，当刀子穿透皮肉时，当滚烫的热血喷洒在她的身上时，她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对自己可以伤害别人感到满足。她很强大，比大部分人都强大，她不需要依靠别人保护，她可以独自在丧尸堆里穿行，她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这力量让她沉醉。生存在血腥的末世中，抛却过去的一切，李小山感到自己触摸到了一个自由的新世界，在这个新的世界里，生存是第一法则，她不需要再遵纪守法，不需要再彬彬有礼，只要她想，她什么都可以做。可是为什么这么痛呢？在内心的最深处，在她苦苦隐藏的灵魂深处，她抛弃的善良、光明和温暖一直在啃噬着她的内心，她的灵魂。 她讨厌自己，讨厌这个丑恶的自己，讨厌这个沉迷于力量的自己，更讨厌这个由于不如别人强大而感到害怕的自己。 突然，方晨和夏至施加在她身上的种种在李小山看来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她是个讨厌的人，她做了很多错事，她必须得被惩罚。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我做那些事都是为了方晨，为了我妈，我在乎他们，所以我不是，我不是没有人性。但是，我为了自己的私欲杀了人，而且我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我到底是怎么了…… 李小山觉得自己像是被分成了三个人，一个好人，一个坏人，还有一个旁观者。好人和坏人相互撕扯着，努力占据着更大的地盘，而旁观者则是冷冷地站在一边，看她们打到头破血流。而作为战场的身体，剧烈地疼痛着，被方晨伤害的地方，被夏至伤害的地方，还有被她自己伤害的地方。 当李小山恢复神智时，她发现自己手中握着那把方晨送她的小军刀，而她的手臂上则多出了五六道不停流血的伤口。她看看伤口，又看看刀刃上尚未凝固的鲜血，只感觉到一阵奇异的轻松。肉体的疼痛带来了心灵的满足，这个事实让李小山愣住了。 我这是要疯了吗？我原来有自虐的倾向。 李小山伸出手指在自己的伤口上摩挲着，温热的鲜血在指尖上留下黏腻的触感，沿着手臂蜿蜒而下的血流衬的皮肤愈发白皙，她不由得笑了，因为她发现这景象很美，而只有疯子才会觉得这景象很美。 流出的血液一滴一滴地从手肘处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片小小的血洼，然后凝固，渗入水泥地面。李小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从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已经在地上迁移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估摸着方晨快要醒过来了，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找出纱布和药粉为自己的伤口止血包扎，然后小心的抹去留下的血迹。 收拾完一切后，李小山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看着熟睡中的方晨。他的脸上带着长长的胡茬，嘴角还起了几个火疖子，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大了好多，带着少见的沧桑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方晨多日没刮胡子的模样。李小山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方晨长而卷翘的睫毛，引得他的眼皮一阵颤动，带着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舞动的蝴蝶翅膀。她曾不止一次的羡慕过方晨的睫毛，又长又黑，卷翘浓密，比她涂了睫毛膏的睫毛还要漂亮，她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他们的孩子拥有如同自己一般白皙的皮肤，拥有如同方晨一般浓密的睫毛，那一定会是个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孩子。 李小山的动作弄醒了方晨。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还有些迷糊，只见李小山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自己，由于逆光，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方晨伸手握住李小山刚刚抚摸自己睫毛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 “小山，你起来多久了？阿姨怎么样？”方晨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慵懒低沉。 “没多久，她挺好的。” 李小山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退到窗边的阴影里。方晨并没有察觉李小山的异常，他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的胸膛。被屋里冰凉的空气激得一个激灵的方晨清醒一下子过来，开始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往身上套。李小山躲到床的另一侧，背对着方晨坐着。 “你替我去看看我妈吧，刚才给她输了一瓶葡萄糖，这会儿可能快输完了，你去帮我把针拔了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李小山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她曾哭泣了那么久。 “哦，好的，你睡吧。“ 方晨穿好衣服，直接走出了房间，并没有发现李小山脸上的伤痕。待他查看过杨莉的情况，重又回到房间时，李小山已经蒙着头睡下了。 自那之后的几天，李小山一直都是白天睡觉，晚上起来，没再与方晨一同入睡过，自然也就没再与他有过什么亲密接触，有时方晨想要亲亲她抱抱她什么的，李小山都以多日没洗澡身上臭为理由拒绝了。她吃的也越发的少，有时一天也吃不了一顿饭，话也说得很少。方晨以为李小山的异状是由于自己之前几天的粗暴对待，心里有些愧疚，由于李小山的作息时间现在与他完全相反，两人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方晨心里憋得难受，却没有地方倾诉，跟夏至语焉不详的说了几句，谁知夏至也变得很沉默。方晨只好认为大家都是由于多日的围困而情绪低落，越发地盼望丧尸群会散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当李小山再次站在夏至面前时，他被吓了一跳，眼前的人，面色苍白如鬼，眼周的乌青像是没画好的朋克烟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脸颊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圆润的弧线，突出的下颌显露出明显的轮廓，像是做了磨骨的整容手术。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仿佛突然之间变大了一圈，领口突出的锁骨后的凹陷足以像之前流行的那样放下一摞硬币。之前的李小山给人的感觉是很温和亲切，平易近人，而现在的她，则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阴郁。夏至没想到几日不见，李小山居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自那天之后，他就再没与李小山有过什么接触，现在猛地看到这个样子的她，夏至心中五味陈杂。 李小山走到窗前，从没有完全遮蔽的缝隙中向外张望，冬日上午明媚的阳光让她眯起眼睛，她伸出手去，让阳光洒在自己的手上。明亮光线下，她手上的皮肤白到几乎透明，显露出皮肤下血管的青色。李小山久久地凝视着掌心的阳光，像是握住什么珍宝一样收起手指，握成拳头，之后她又一根一根的伸展手指，继续凝视空空如也的掌心。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奇特的笑容，像是得到了解脱，又仿佛十分失望。 李小山的怪异举动让坐在一旁的方晨感到一阵不安。他虽不清楚李小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陌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站在窗前阳光里的女人根本不是那个会对着他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的李小山。下一秒钟，方晨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摇摇头，把头脑中奇怪的念头赶出去，方晨站起身迎上去，他伸手搂住李小山的肩膀，让她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递给她一瓶还剩大半瓶的水。 “小山，怎么现在起来了？不再睡会儿？你脸色好差。” 方晨也多日没仔细看过李小山，每次她起来时都已经天黑了，看不清她的模样，现在借着白天的光线，他才看到李小山眼下的乌青。他伸出手去，心疼的抚摸着李小山消瘦的脸颊。李小山安静的喝着水，任由方晨在自己脸上抚摸。 “减肥成功，不是挺好的。” 李小山放下水瓶，转过头来面对方晨，平静地说道。 “好什么好，现在是减肥的时候吗？” 方晨用手指抹去李小山嘴角的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李小山展露出一个微笑。不知怎的，看到她的笑容，方晨愣住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种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让他的心跳都好像停了一拍。 “怎么，是终于瘦下来变成锥子脸惊艳到你了？还是好多天没洗脸吓到你了？”李小山调侃着。 方晨回过神来，再次定睛打量李小山，发现还是那副眉眼，还是那带着点傻气的笑容。他清清嗓子，掩饰自己刚刚失神的尴尬，拿起桌上的一根火腿肠递给李小山。 “吃点东西吧。” “好。” 李小山接过来，安静地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吃着，这是她养成的新的进食习惯，尽量小口地吃东西，延长进食时间，让自己觉得更饱一点。方晨就坐在李小山的旁边，看着她吃东西。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李小山奇怪地问道。 “好多天没好好看看你了，想你了呗。” 方晨嬉笑着凑到李小山跟前，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李小山嗔怪的瞪了方晨一眼。这亲密的小动作让方晨刚才莫名其妙感觉到的陌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嬉笑着又凑过去轻吻一口。正当方晨想直起身子时，他突然在李小山的颊边看到了一片淡淡的青紫。 “这是怎么弄得？” 方晨抬起李小山的下巴，仔细查看着那片淤痕。李小山躲了一下，用手捂着自己的下颌。 “没什么，我自己磕的。”李小山拉扯了一下鬓边的碎发，遮掩着自己的脸颊，见方晨还要开口说什么，连忙转移话题：“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咱们在这儿已经躲了五六天了吧？” “六天，已经躲了六天了。” 夏至在一旁一直留意着李小山的举动，当方晨发现她下颌上尚未完全褪去的青紫时，他一阵心虚，连忙接着李小山的话说下去。 “都已经六天了。”李小山喃喃地说道，突然她张大了嘴，“六天，那今天是二十二号？” “好像是吧，嗯，是二十二号。”夏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历。 “猪猪，今天是你生日。” 李小山猛地抓住方晨的手，懊恼地皱着眉头。 “我都糊涂了，把你的生日都忘记了，对不起，猪猪。” “没事，你不说，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方晨安慰地拍拍李小山的头顶，示意她不必自责。 “这不行，得给你庆祝生日才是，还好我生日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李小山起身快步跑回房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很快又捧着一个小盒子返回客厅，放在方晨的面前。 “生日快乐，猪猪！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方晨面前摆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大约二十公分乘二十公分大小，上面印着一行烫金的英文，是一个大部分人都认识的外国牌子。盒子里面是上下两个皮带扣和一条盘成一盘的黑色皮带。方晨拿起一个皮带扣把玩着，手里的金属件触感极佳，做工细腻，样式简洁大方，正是李小山一贯的品味。 “没想到能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收到名牌皮带做礼物，现在想弄到这么一条，可不是有钱就行的吧，怎么也得杀到大城市市中心的商场去了吧？”方晨捧着盒子，感受到了世事无常的黑色幽默。 “你不喜欢吗？我可是提前了好久就给你买了。”李小山迟疑地说道。 “不，不是，我很喜欢，我也正好想要一条皮带呢，我只是感慨一下罢了，谢谢你，小山。” 说着，方晨把李小山搂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李小山踮起脚来，献上热吻一个。一旁的夏至夸张的哎呦哎呦地叫着。 “哎呦，要瞎了，又秀恩爱。得嘞，哥们，今晚我给你下碗长寿面，给你庆生。” “你下面给我吃吗？”方晨促狭地挑挑眉毛。 “你要是想，那我也不介意啊，你是寿星嘛~” 方晨的调侃在夏至的厚脸皮前毫无攻击力，一句话就让方晨败下阵来。他一把搂住夏至的脖子，做出掐他的动作，夏至也配合地伸出舌头，一副快要被勒死的模样。哥俩相互推搡玩闹着，片刻之后便气喘吁吁，一齐瘫坐在沙发上，相互对视一眼，低声笑起来。李小山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哥俩好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颌，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夏至使出全部的手艺，用仅剩的几个土豆和几片白菜，还有一些火腿肠、挂面什么的，整治出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面。由于是要给方晨庆祝生辰，卧床多日的杨莉也起了身，坐到了餐桌旁。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杨莉每天都有粥喝，其余三人已多日没吃过热食，现在面对着香气扑鼻的面汤，每个人都不由得食指大动，就连杨莉也比平时多吃了一些。李小山撕开一个真空包装的妙芙蛋糕，在周围摆了几支点燃的蜡烛。 “猪猪，没有生日蛋糕，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现在吹蜡烛许愿吧。” 烛光中李小山笑意盈盈地看着方晨。方晨看看桌上的蛋糕和蜡烛，又看看围坐在他身边的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他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这或许是他过得最为简陋的一个生日，但他依旧十分开心，多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好像也烟消云散了。 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方晨在心中默默地许下了生日愿望，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喂，你怎么连照亮的蜡烛都吹啦！” 随后几人不得不摸黑找打火机重新点燃蜡烛，一番折腾后，简陋的乡村小屋里重新亮起温馨的烛光。四人低声说笑着，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冬夜，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聊着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次小小的生日宴会驱走了方晨心头的恐惧，就连杨莉，也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当方晨搂着李小山躺在被窝里时，他终于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轻松，像是每天下班换制服时拉开领带的那种畅快感，他在李小山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道声晚安便安心地睡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小山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的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被困的第八天。窗外的天空阴沉昏暗，厚厚的云层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阵阵萧索的寒风穿过死气沉沉的村庄，发出令人胆寒的悲凉呜咽，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诉。被报纸糊满的窗户透不进来多少光线，屋里昏暗冰冷，多日没有通风的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异味，让人联想起那封闭千年的墓穴。屋里的四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围坐在餐桌旁沉默地吃着这一天的第一餐，冰冷的饼干和每人一小杯热水。 “已经很多天没有听到惨叫声了。“李小山突然说道，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撕破了房间里压抑的沉默。 丧尸潮袭来的头两天，村里时常有惨叫声传来，或远或近，间或夹杂着孩童的哭叫与大人的咒骂，还有破碎声、撞击声，一下一下地撞击在李小山四人的心上。当夏至小心翼翼地爬到屋顶去查看时，仅余袅袅青烟代表曾经有一个家庭生活在这村子的某座院子里。那些人在濒死时发出的哭叫，凄惨到令人毛骨悚然，这些声音让李小山他们害怕到极点，他们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声都放到极轻极缓，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发出惨叫的人。 “是啊，至少有两天了吧。“杨莉轻声说道。 杨莉是被恐惧压垮的第一个人。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强硬的人，虽然为母则刚，她也曾为了李小山寸步不让，用自己柔弱的臂膀努力地呵护自己的女儿，但是这改变不了她的本质。后来李小山长大，杨莉渐渐习惯了生活在女儿的保护与支配之下，李小山决定的事，她绝对不会反对。知母莫若女，李小山知道杨莉的性子，也一直都努力去成为可以保护杨莉的强者。末世开始后，杨莉没有亲手砍杀过一个丧尸，没有出门搜集过物资，她没有受过伤，一直生活在李小山努力为她营造的安全环境中。有时午夜梦回，杨莉也曾为自己的软弱惭愧，每每李小山一身伤的回来，她都会内疚不已，然而，她实在是没有胆量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当他们发现被丧尸潮围困在农庄后，杨莉就一直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这种恐惧对她的影响远远超出其他几人，所以在经受了两天惨叫的精神折磨后，杨莉病倒了。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听到杨莉的声音，李小山转过头去，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杨莉的脸色，见她虽然依旧苍白虚弱，却比之前好了许多，略微放心了一些。她起身为杨莉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薄毯，低声询问杨莉要不要回房间躺着。 “不必了，躺了这么多天，全身都痛，我还是坐一会儿吧。“杨莉摇摇头。 “妈妈，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不发出声音，就是安全的，你看我们还有这么多吃的喝的，就算再多待几天也不会有问题的，你先养好身体，到时我们才能继续上路啊。“李小山拍拍杨莉的手背，安慰着她，”昨晚你没睡好，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把耳机给你带上，听听音乐。“ 杨莉注视着蹲在自己身边的李小山的脸庞，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毫无血色的嘴唇，还有消瘦了许多的肩膀，心中一阵酸涩，不由得为自己的胆怯感到万分的自责。她心疼地抚摸着李小山的脸颊，努力忍住眼中的酸涩，随着李小山的搀扶站起身来。杨莉在心里暗自下决心，要先养好身体，至少不能成为女儿的拖累。 安顿好杨莉之后，李小山返回客厅。方晨二人已经将他们刚才产生的垃圾都收拾到角落里放好，喝空的水瓶也都小心的码放在屋子不碍事的墙角，免得不慎碰到踢到发出太大的声响。夏至站在唯一没有封死的窗前，打算按照惯例，每日两次爬出去查看外面的情况，突然，李小山开口叫住了他。夏至转过身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小山。那天之后，这还是李小山第一次跟他说话。 “夏至，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你说，什么都行。“夏至有点磕巴地说道。 李小山凝视了夏至片刻，眼神中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她下意识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而夏至则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而愈发地手足无措起来，见状她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我想请你仔细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画一份详细的地图，另外，你还得找出距离咱们最近的还有活人的人家在哪里，你能做到吗？“ “好，没问题。“ 夏至的眼神躲闪着，不敢正视李小山，匆忙应下后，从窗户爬了出去。 李小山走到沙发旁坐下，把地图册摊开在自己的腿上，仔细研究着附近的路线。方晨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觉得你俩之间怪怪的，发生什么了吗？“ 方晨一边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李小山脸上的表情。闻言，李小山的眼皮抖动了两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把下巴往衣领后缩去。李小山的异样自然逃不过方晨的眼睛，他伸手抓住李小山紧紧地捏着书页的手。 “小山，咱们两个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才是，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可是李小山只是低着头不做声，方晨捧着她的脸庞，让李小山抬头看着自己。 “小山，告诉我，好吗？“ 李小山迎上方晨满是担心与困惑的目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告诉他？那自己之前的种种隐瞒不仅毫无意义，还会让方晨产生不好的联想。不告诉他？方晨既然问了，没得到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如果找上夏至，事态的发展将会失去控制。骗他？那该编一个什么理由呢？ 李小山的欲言又止让方晨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重。如果是小事，李小山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自己的，她瞒了自己这么久，现在又不肯说出来，方晨的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许多让他抓狂的画面。他们吵架了？还是……有□□？ 李小山看着方晨脸上的表情由担忧变成疑惑，之后变得凝重，最后变成愤怒和难以置信，她知道方晨一定是联想到了很不好的地方，虽然他的猜测也不算一点边都不沾吧。以方晨现在的反应来看，李小山决定不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免得他暴跳如雷找夏至算账，最后连累得四个人都葬身丧尸之口。她努力的摆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伸手拍拍方晨的手臂。 “你想到哪儿去了，不会是以为我跟他有一腿吧？真是……”李小山撅着嘴，不满地说道。 “那你说是什么。”方晨显然不会因为李小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打消疑虑。 “我跟他……打了一架。”李小山尴尬的笑着。 “打了一架？你怎么会跟他打架？” “这事吧，其实跟你有关。”李小山见方晨的眉毛高高地挑起，连忙继续说道：“咱俩那几天，那个声音有点大，他不是睡客厅嘛，就听见了，然后他就说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老想着那个事，分不清事情的轻重，我说你只是压力大，排遣压力嘛，他就说了点不太好听的，我不乐意了，就动手了，然后他挨了我的打，我俩就打起来了。” 听了李小山半真半假的一番话，方晨想起了自己前些天的荒唐举动，想到那些事都被人听了墙角，不由得大为尴尬，用拳头抵着嘴，轻咳了一声。随即，方晨又是一阵恼火，夏至那个家伙居然跟女人动手？！ “他居然还手？还是不是男人？打女人？“ “也不是还手啦，我先动手的，他就是抓着我的手腕不让我动罢了，他力气挺大的，也没轻没重，就把我手腕弄青了点。然后，就挺尴尬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 李小山连声制止方晨一声高过一声的怒斥，一脸尴尬地解释着。 “你还伤到哪儿了？“方晨问道。 “我自己磕了一下下巴，别的没了。“ 方晨皱着眉头看着李小山，仔细琢磨着李小山刚刚说的话。如果说夏至说了自己什么不好听的，李小山的确可能因为这个十分生气，可气到动手打人这个程度，那些话得多难听啊？亏得自己还把他当兄弟！不过，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可能夏至当时指责自己变态了吧。知道被人听了墙角，李小山应当比自己还要尴尬，恼羞成怒，然后就动手了？倒是也说得通。 “手上好了吗？下巴呢？还疼吗？” 方晨伸手去拉李小山的手腕，李小山避开了他，她的手腕上可不是只有夏至弄出来的伤。 “早就好了，没什么，不疼了。我瞒着你是怕影响你跟他之间的关系，我看你俩挺聊得来的，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多半也是相依为命的伙伴，搞得太僵了不好，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他说的那些难听话，我已经抽他了，咱不吃亏，别的也不都是他的错，就别斤斤计较了，成吗？” 李小山知道方晨信了自己刚才的说辞，为了彻底消除方晨会与夏至发生冲突的可能，她只能继续这样劝说着方晨。方晨查看了一下李小山下巴上的伤痕，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才气哼哼地点了点头。 李小山松了一口气，把头埋进方晨的怀抱一阵撒娇耍赖，算是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夏至一回到房间，只觉得气氛比他出去之前还要诡异。他先是看看怒视着自己的方晨，又看看低头不搭理自己的李小山，大致猜测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李小山到底是怎样跟方晨说的。夏至见方晨起身直冲自己走过来，不由得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挨上方晨几拳。 方晨在距离夏至一步处站定，愤怒地注视着他。见夏至一脸的愧疚，他心里对李小山刚才那番话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如果夏至和李小山有□□的话，他一定会心虚的不敢看自己，或者嚣张的跟自己挑衅吧？方晨知道夏至的嘴一直都挺损的，原来也曾说过一些惹到李小山的话，只是不像这次由于涉及到自己，所以才彻底把李小山惹毛了吧？想到这，方晨心里泛起一丝丝甜蜜，随即又涌出一阵强烈的恼怒，他分不清这情绪是由何产生的。此时也顾不上细想，方晨伸手抓住了夏至的衣领。 “夏至，我警告你，以后有什么事，你对我来，少tm欺负女人。” 夏至被方晨揪住衣领，脑子里快速地猜想着方晨刚刚的警告到底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像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的目光向李小山飘去，站在方晨身后的李小山轻轻地摇了摇头。 “晨哥，是我对不住小山，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方晨放开了夏至，推搡了他一下，夏至后退几步。李小山上前拉住方晨，示意他不要再继续纠缠，方晨最后瞪了夏至一眼，返身与李小山一同走回房间里。 夏至注视着李小山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天她离开后，夏至独自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唇角的疼痛掩不住李小山的嘴唇留下的触感，还有掌心触到的温热柔滑，都让他既留恋又羞愧。他夏至也是个骄傲的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有夫之妇动心。之前自己只是对李小山有好感，觉得她坚强勇敢，虽然性子倔了点，但是心地是好的，可这些许的好感不至于让自己做出那种自己都看不起的举动啊？强迫女人？真是下作。但是，自己刚刚的确那么做了，为什么？自己疯狂地爱上她了？没有吧，他的心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爱情的甜蜜和炽热啊。因为她和方晨的那些事？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嫉妒呢？难道是困在这里太久，要发疯了吗？ 至于李小山隐瞒这件事的理由，这很好猜，怕自己和方晨打起来，招惹了外面的丧尸，最后四个人一起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方晨居然就信了。夏至苦笑几声，努力不去让自己去猜想李小山隐瞒真相会不会还有其他原因，走到餐桌旁，找来几张纸，在上面仔细地勾画着地图。 没过多久，李小山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见夏至坐在桌边画地图，便也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她歪头仔细查看着夏至描出的线条，不时询问着具体的情况，夏至便随手把自己记得的一些东西写在了相应的位置。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丧尸数量有减少吗？“李小山皱着眉头，用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纸面。 “外面的丧尸少了很多，但只是相对的，现在想要突围还是有困难的。”夏至说道。 “少了很多是多少？“ “门口的路上大约有百十来个在晃悠吧，远处村子里更多。“ 李小山拉过地图，用笔在他们所处的位置画着圈，问道：“我让你去查看距离咱们最近的活人是哪一户，你找到了吗？“ “这里。“夏至探过身子，伸手在地图上的某处点了点，”有几个人我不清楚，但是我能肯定这儿有人。“ 夏至突然地动作让李小山全身一紧，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她用余光扫了夏至一眼，只见夏至尴尬地收回手。李小山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一阵好笑，难道自己真是什么天仙，能让他再次化身饿狼吗？这种担心害怕真是无聊，可是，这种担心害怕也是下意识的，自己还没办法控制。她在心里暗自嗤笑一声，用笔在夏至刚指出的位置做了个明显的标记。 那户人家位于李小山他们所在这排农舍的对面一排，正对着打谷场，是李小山所处这家正对面向村口数第八家。而李小山他们所在的这排房屋往同方向数只还有六间，也就是说这家人家的对面是没有房屋的。李小山又看了一下另一个方向，那里通向村子深处，沿着道路往里走几百米是一个岔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具体通向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这里的直线距离大约有多远？“ 李小山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直线，连接那户人家和他们所在这排尽头的那座房子。夏至看了一眼，努力地回忆着。 “大约有三四十米的样子。“ “你擅长扔东西吗？“李小山在直线旁标注了距离，突然问道。 “啊？扔东西？“夏至一时没搞明白李小山的问题。 “给你个酒瓶子，你站在这，“李小山点了点尽头的房子，”能扔到这儿吗？“她又点了点那户人家。 “能，这不是很远，可是……“夏至突然瞪大了眼睛，”你……“ “你想的没错。“李小山在夏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点点头。 “这……这……我……“夏至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短路了一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要离开，首先得把车开出院子去，这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能被丧尸围住，因为我们的车很小，不足以撞开百十来个丧尸的围困。”李小山平静地说道，“为了赢取这段时间，我就得给门口这些丧尸找个更吸引他们的目标才行，同时，还得截住从村子里出来的那些。” “所以，你要用他们做诱饵？“夏至艰难地说道。 “是啊，谁让丧尸只对活人感兴趣呢？我没有舍身饲虎的觉悟，只能祸水东引了。“ “那是活人，你怎么说得好像是买棵白菜一样轻松？“夏至突然很想伸手去摸摸看，眼前的李小山是不是别人带着面具假扮的。 “这户人家我有印象，他家的院墙比别人家的都高，墙上贴满了白色的瓷砖，大门很气派，红色的，上面还有大铜钉，看起来特别结实，我说的对吗？”李小山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对，是这家，那又怎样？” “我只是想制造点声响，把丧尸引过去一部分，然后在这里和这里，”李小山在地图上标注出两处，分别位于门前道路的两端，“撒上油以后点火，去点燃那些丧尸，这样聚集在咱们门前的数量就没有那么多了，我们可以冲出去两人掩护车子往外开，至于这家，等咱们一出去，丧尸自然就追着咱们走了，他家的院门很结实，足以支撑这点时间。” “撒上油之后的那点火足够把丧尸烧没了吗？“夏至问道。 “如果做成□□，还是能够对丧尸有很大杀伤力的。” 听了李小山的计划，夏至盯着地图半晌不语，眉头紧皱。他是每天都出去查看的人，对外面的情况最为了解，他在心里默默地推演了一遍，知道这个计划可行性很大。外面的丧尸潮早已过去，现在遗留下来的丧尸都是被村里的活人所吸引，在没有明显外力作用的情况下，这些丧尸散去的可能性极小，而他们长久地躲在这里，只能是无谓地消耗宝贵的食物和饮水，而且那巨大的精神压力也是无法忽视的。离开，是必然的，只是李小山这种用别人做诱饵的做法，夏至接受不了。 “为什么选他们？你说制造声响，那找一家没有人的房子也可以吧？”夏至无力地说道。 “找他们是因为他们会发出持续的声响，我把丧尸吸引到他家门口，里面的人自然会出来守卫院门，这样才能起到诱饵的效果，空屋子，可不会发出持续的声响。” “我可以放一个录音机什么的……” “哈哈，你能变出个录音机吗？你能变出电吗？你能变出电池吗？你能飞过去把录音机放在合适的地方吗？”李小山嗤笑道。 “那这也不是你可以用别人的性命做诱饵的原因！”李小山的样子让夏至几乎又要挥拳相向。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说吗？想做圣母，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我只想把咱们这四个人囫囵个地带走，不会变成外面那些东西的口中餐。你赞同我的计划也好，不赞同也好，你都得配合我，执行它，因为我替你瞒了方晨，因为你之前伤害了我，你欠我的，现在该还了。” 夏至哑口无言地看着满面笑容的李小山，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的。他之前居然觉得她很善良？可是，他也没法反驳李小山的话，比起自己死，自然是别人死比较好，他夏至也没有高尚到可以舍己为人的地步，她还用之前的那件事来要挟自己。一时之间，夏至被头脑中缠绕在一起的这许多念头搞得几欲抓狂，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像是有人用小锤在脑袋里一通猛敲。 李小山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正在做着激烈思想斗争的夏至，心中没有为自己的残忍计划感到丝毫的愧疚。在躲着方晨的这些天里，她想通了，她要护着杨莉、护着方晨、护着夏至，她要尽全力地让他们活着，什么良心，什么道德，都去见鬼吧。就像斯嘉丽对着太阳赌咒发誓绝不再挨饿，哪怕去偷去抢去杀人那样，她也要不择手段地让他们活着。杨莉软弱，方晨心软，夏至正直，他们都不适合生存在这个已经毫无秩序的世界。就让自己来承担所有的罪过吧，残忍也好，冷血也好，这是她该承受的，他们就不必面对这些了。 李小山摩挲着自己的手臂，衣袖下的道道伤口一阵阵锐痛，渐渐晕开的一阵温热掩盖了她心中的所有苦涩。 夏至最终还是同意了李小山的计划，但他却以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李小山也不与他计较，夏至不说话，反而给她免了好多麻烦。在向杨莉和方晨讲述她的计划时，李小山修改了之前的版本，只对他俩说让他俩负责开车，由她和夏至去路的两边点火阻隔丧尸，然后掩护车子开出院子。在一番这个计划有多大的危险系数以及由谁去点火更合适的争论之后，杨莉和方晨也同意了李小山的计划，几人开始为离开这个寄居多日的农庄做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李小山趴在屋顶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被她选作诱饵的那户人家。一连两天，李小山都趴在尽头这家农庄的屋顶上，小心地监视着那户人家。他们很谨慎，几乎不会发出声响，只是每日都会冒出的炊烟显示那里有活人存在。他们也很小心，很少在外面走动，更不会像夏至这样爬到屋顶上来查看情况，只是偶尔会从院墙上冒出头来。在她监视的这段时间里，李小山只见过一个人，那人带着一顶难看的黑色毛线帽子，在墙头晃动了十几秒便消失不见了。李小山曾试探性地向那边投掷过小石子、易拉罐什么的，一是看看自己的臂力是不是足以把物品丢过去，二是看看对方的反应。他们很警觉，有丁点风吹草动都会派人出来查看，李小山有一次险些被他们发现。 她低头查看着自己记在纸上的内容，每天冒出炊烟的时间都很接近，选在黄昏时，如果不是离得近，根本发现不了。每次点燃炉火的时间也不长，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李小山询问过生活在农村的夏至，他说半个小时的灶火足以烧开一锅水，但是不足以烧两锅。由此，李小山判断在这个院子里生活的人既不会多到她惹不起，也不会少到不够几个丧尸吃的。 其实，李小山真正的计划，她谁也没有告诉。她对夏至说，只是要让这家人做个诱饵，在他们开车出了院子之后，丧尸会追着他们跑，从而解了这户人家的围。但是，这户人家正好堵在他们逃出去必经的路上。如果一大堆丧尸堵在他家门口，李小山他们哪里还有路逃？她要的是丧尸攻破这户人家，都进到他家院子里去，这样有几个好处，一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路上的丧尸数量，以免他们被路上这百十来号的丧尸包围；二来，丧尸进到院子里去，看不到路上的他们也就不会被他们吸引过来，就算要出来，院门也会大大降低其速度，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三来，丧尸都进院子了，他们离开村子的路自然就让开了。是的，从一开始，她就打算用这户人家的命，做他们逃走的垫脚石。 将写满字的纸小心地装回口袋，李小山对着冻僵的手呵了几口热气，之后翻身平躺在屋顶上。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一轮浅浅的月牙出现在另一侧的地平线上，几朵镶着金边的淡云从头顶的天空缓缓飘过，几只晚归的鸟儿结伴飞过，留下阵阵清脆的鸟鸣。随着微风飘来一股柴火燃烧的味道，如果忽略那阵阵腐烂的味道，还有丧尸的嘶吼，这还真是一副令人陶醉的乡村美景。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李小山低低地呢喃道。她躺在屋顶上，看着被晚霞映照的绚烂无比的天空，心里奇异地十分平静。她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份闲情逸致，躺在这里吟诗吹风、欣赏景色。她的手又抚上了手臂，那里的伤口已经都结痂了，为了不会身上带着血腥味，李小山这几天都没有再为自己添新的伤口。轻轻挤压伤口，手臂上传来的阵阵锐痛让她的左手不由自主地轻颤着，让李小山深刻地感受到自己还在真切地活着。嗅着风中夹杂的味道，李小山扭过头去，见那户人家又准时的冒出了袅袅炊烟。她微笑着抬手看手表，指针刚好指向五点二十。 准时是个好习惯，要继续保持啊！这么好的晚霞，明天一定是个适合出远门的天气。 当李小山爬回他们居住的院子时，方晨正在往车上装着东西，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迎了上来，伸手握住李小山冰凉的双手为她暖着。 “一切还顺利吧？”方晨把李小山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还好，明天按计划进行就行了。”方晨脸上的胡子在李小山的掌心划来划去，引起一阵瘙痒，她不由得笑出声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完了，明天早晨起来把被子什么的装上就可以了。” “我们进去吧，我饿了。” 李小山抽回自己的手，径直回了房间。堵住的房门已经重新打开，方便他们将剩余的食物等物资重新装回车上。屋里杨莉正在撕扯着一件衬衫，将其扯成若干长长的布条放在一边。而夏至正在往一个又一个的啤酒瓶里灌入李小山改造过的燃料——加入了白糖的汽00油。每瓶里灌了小半瓶，然后将用汽油浸透的布条一点点塞到瓶中，下端浸入汽油，上端留在瓶口外，最后用胶带将瓶口封死。他的身边放着十几个已经制好的瓶子，李小山走了过去蹲在他脚边。 “嗯，就是这样的，至少那个视频上是这么演的。00”李小山拿起一个瓶子仔细查看着，与记忆里的燃00烧瓶样子进行计较。只是那个教你如何做燃00烧瓶的视频还是她好几年前看过的，当时只是看到视频标题上写着“禁播再不看就被封了”就好奇的点了进去，现在只能记得大概了，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这些够用吗？需要争取至少五六分钟的时间才可以。”夏至又做好了一个，整齐的码放在身边的地上。 “差不多吧，到时再丢一些易燃品过去，应该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 李小山放下瓶子，在远离它们的地方坐下，浓郁的汽油味让她觉得恶心，如果不是她的酒精还得留着处理伤口什么的用，她一定不会选用汽油来做这个燃00烧瓶。见到李小山的样子，方晨急忙把做好的燃00烧瓶都拿到室外去。但李小山还是觉得阵阵反胃，直欲作呕。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笔记，再次在心里推演着明天的计划。 另外三人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些燃00烧瓶，夏至洗了手，用提前烧好的热水为众人泡面，他可不敢在这满是汽00油味的屋子里点火，特别是外面还码放着那么多燃00烧瓶。杨莉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刚刚一通忙活让她觉得有点气喘吁吁，连忙在李小山的身边坐了下来。李小山伸手摸了摸杨莉的额头，手上满是冷汗。 “妈，你感觉怎么样？要是很不舒服，那咱们就过几天再走。” “我没事，就是有点虚，歇一会儿就好了。”杨莉对着李小山安慰地笑了笑。 “到时候，你开车就好了，别的都不用管。” 李小山见杨莉的脸色还好，便继续低头查看自己的笔记。这时，夏至已经将泡好的泡面端了过来，一旁收拾东西的方晨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桌边来坐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李小山点亮手电，把它放在自己重新绘制的地图旁边。 “我们最后确认一下明天的计划。” 李小山双手平按着地图，左右打量着坐在身边的三人，见他们都认真地注视着自己，便接着说道。 “妈妈，你负责开皮卡车，别的都不用管，到时候还是你和夏至一辆车，皮卡车比方晨的车要结实一些，要负责开路，有碍事的，就撞开。” 李小山在院子中象征着皮卡车的方块上写下一个杨字，杨莉苍白着一张脸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方晨，你负责开另一辆车，但是在开车之前，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在听到夏至给你讯号时把院门打开，如果院门口有距离很近的丧尸，你也要把它们消灭掉，不能让丧尸把大门堵住。”李小山继续说道，在象征着另一辆车的方块上用笔尖轻轻点着。 “没问题，交给我吧。”方晨也点点头。 “至于你，夏至，你的任务是爬到这里的屋顶上，在得到我给你的信号以后，点燃燃00烧瓶，阻止丧尸接近院门。你需要且战且退，在与丧尸拉开距离后，立刻撤回到院门口，帮方晨处理门口漏网的丧尸。” 李小山在隔壁小超市再数过去第三家的屋顶处写下一个夏字，这里距离院门大约有四五十米的样子，一个成年人全力奔跑只需要几秒钟时间就可以跑过来。 “我知道了。”夏至敷衍地说道，他还是无法认同李小山的残忍。 “而我，则负责在另一端用燃00烧瓶阻隔丧尸，然后返回门口与你们汇合。”李小山收起自己的地图和笔记。“大家快吃面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也许是场恶战。” 四人吃饱喝足后，就躺下就寝了。这几天一直忙着收拾东西做出发准备，大家都很疲惫，很快屋里就响起了夏至低低的鼾声。李小山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方晨平稳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她止不住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盘算着她的计划，努力设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可是越盘算越清醒，她觉得自己的大脑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她努力赶走头脑里纷扰的思绪，强迫自己入睡，不知躺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却一直在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就如同李小山的预测一样，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东边的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李小山几人就起身了。经过一夜的寒风侵袭，丧尸们都被冻得动作缓慢，而活人们，此时大多还没有起身，她就是要趁着这个时机突围出去。经过一晚，屋里的汽油味已经很淡了，夏至小心翼翼地点燃了液化气灶，快手快脚地做了一大锅面汤，放了好多真空包装的香肠什么的，然后给每个人都盛了一大盆。李小山坐在桌边，看着盆中的食物，只觉胃中一阵翻滚，连忙扑到被他们当做马桶的塑料桶旁呕吐起来。吐出几口苦涩的黄水，李小山漱了漱口，重新坐回桌旁。 “小山，你怎么了？吃坏东西了？”方晨用手在李小山的后背上抚弄着。 “可能是昨天的汽油味熏得，现在还恶心。”李小山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面汤，可惜喷香的味道没有勾起她的食欲，反而让她的胃继续抽搐，“你们帮我分了吧，我吃不下，别浪费了。” “那你吃点别的？饼干什么的？”杨莉也担忧地看着李小山因为呕吐而苍白的脸。 “我给你热点牛奶吧，还有点，然后就着吃点饼干，面汤比较油，你吃了肯定更不舒服。” 夏至说着站起身来，为李小山热了一小盒牛奶。李小山在里面泡了些饼干，吃了一碗饼干糊糊，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她刚才还担心自己的身体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吃完了东西，几人迅速将最后的物品装到车上，然后李小山和夏至各自背起装着所需物品的大包，在杨莉和方晨的注视下爬上了屋顶，之后二人也各就各位，安静地等待着。 李小山按照之前几天的路线，迅速地来到了尽头农庄的屋顶上。她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得抓紧时间了。李小山猫在设置在屋顶的像一口大锅一样的卫星接收天线后面，从背包里摸出一只20ml的注射器。她卷起自己左臂的袖子，把一根布条在手肘上方扎紧，用牙齿撕开注射器的包装，然后用右手食指在肘窝的皮肤上摸索着。待确定了血管的位置后，她将针头刺入血管，缓缓地抽出满满一管鲜血。李小山胡乱将一张干净的纸巾按压在针眼上，用左手从背包里掏出三个空的啤酒瓶、一小瓶医用酒精和半瓶矿泉水。她把抽出来的血三分之二都注射到酒精中，盖上盖子用力摇晃了一会儿，待瓶中的液体化作一瓶血红后，小心地将液体分装到两个空啤酒瓶中。最后剩余的三分之一针管的鲜血她加入到矿泉水中，然后把血水灌到最后一个空啤酒瓶中。四散开的血腥味刺激到路上的丧尸，有七八个离得近的晃晃悠悠地聚集过来，站在墙边，徒劳地抓挠着墙壁。待李小山将三个瓶子都塞好后，她又查看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针眼，确定不流血以后拉下袖子。这时她听到了脚下传来的嘶吼声，爬到屋檐边向下看了一眼，发现有丧尸聚集过来，不由得对丧尸的嗅觉之灵敏暗自称奇。 李小山向那户人家张望了一下，院中没有任何动静，她拿起一个装有血液的瓶子，活动了一下手臂，对准那家的大门丢了过去。一声脆响，瓶子落在了距离大门不到一米的台阶上，鲜红的液体四溅开来。这个瓶子就像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荡起一阵阵涟漪。原本在附近用僵硬的步伐晃悠的丧尸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向着那片血迹扑过去。 在第一个丧尸到达血迹旁，兴奋地扑倒在地上抓起沾血的玻璃碎片往嘴里塞去时，第二个瓶子准确地在大门上开了花。李小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后，迅速躲到卫星天线后趴下，小心地观察着院中的情况。 两个瓶子落地前后相隔只有几秒钟，在李小山躲好后不久，院中就有了动静。从李小山所在的地方只有站起来才能看到一些院中的景象，现在她趴在屋顶上，什么都看不到。片刻后，黑色毛线帽又从墙头冒了出来，在看清了门口聚集起来的丧尸后，迅速缩了回去。然后又过了几分钟，李小山看到被扑到门上的丧尸向里推开一条小缝的大门又向外拱了出来，关闭了刚刚的缝隙。现在聚集在院门口的丧尸大约有二三十个，其中大部分聚集在台阶处舔食着台阶上的血迹，它们占据了门口很大一块地方，只有三个丧尸趴在大门上，不停的推搡着。 门口那堆太碍事了，那边也有不知道去找啊，真是的。 李小山对丧尸这种无智商的行为感到十分无语，事情的发展与她的预想有点出入。现在也顾不得会暴露了，李小山站起身来，掏出一个燃00烧瓶，点燃了以后瞄准地上聚集的那一堆丧尸就丢了过去。 啪！一声比刚刚要大得多的脆响在安静的乡村小路上回荡，随着脆响的还有一片四散的火焰。李小山这个瓶子丢得很准，刚好砸在挤作一团的丧尸脑袋上，火焰引燃了丧尸的头发，继而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是一眨眼，几个扭曲的火人在丧尸堆里来回翻滚，引燃了更多丧尸的衣物。李小山见一击得手，立刻再接再厉地丢过去两个燃00烧瓶，将聚集在门口的丧尸点着了大半，还有一个落在了推门的丧尸附近，将门口的三个也变成了巨大的火球。 丧尸被火焰分散了注意力，尽管它们察觉不到燃烧带来的剧痛，但是它们却忘记了刚刚争食的血液茫然地四散开来，混着酒精的血液也被燃00烧瓶点燃，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像是烧焦的猪皮。见丧尸不再围着门口，李小山急忙将最后一瓶掺水的血液丢出去，瓶子准确地在大门靠近上方门框的地方变成碎片，一片血红炸开，化成指引丧尸前进的红旗。着火的丧尸们嗷呜嗷呜地冲着大门扑过去，你推我搡地努力抓着门上的血水，被关严的大门瞬间又向内推开了一条缝隙。 院中的人发出了咒骂，站在屋顶的李小山清楚地看到院里的人对着自己破口大骂，用最恶毒的字眼谴责李小山的行为，挥舞着拳头和手中的武器，恨不得将李小山撕成碎片。看着他们被愤怒和惊恐扭曲的脸，看着他们眼中的绝望，看着他们徒劳地向自己丢来各种石子砖块，李小山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心脏像是停跳了几拍，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慢动作，让她可以把院中的景象尽收眼底，哪怕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岁的孩子对着自己的方向吐口水的小动作都没有漏下。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胸膛中的这口气呼了出来，时间也恢复了正常的流逝。 对不起。 李小山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她扭过头去，不再看那院中的景象。呆立片刻，一个石子砸在她的肚子上，然后落在屋顶上滚了几滚，将李小山惊醒。她抬手抹去嘴角被自己咬出的血迹，继续点燃燃00烧瓶，这次她把瓶子丢进了院子里。砰砰几声，紧接着是凄厉的惨叫，一个被火焰席卷了大半个身体的人在院中张牙舞爪地挣扎着，口中发出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呼号。整个院子都被惊动了，有的去帮那人灭火，有的去顶住被丧尸推得来回晃动的大门。躲过几个被院中人投掷过来的石头，李小山迅速向后退去，几个起落便掩去了身影。 李小山跳进了距离尽头那间农庄两户的院子，这个院子里有架梯子，已经被她事先架好了。她爬上梯子，从墙头探出头去，继续关注院中的情况。从那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来判断，院中着火的人大约不是仅有那一个。门口趴在大门上的丧尸越来越多，后方够不到血迹的丧尸不断地向前用力推搡，聚集在门口的丧尸群足有三四十人，半条路上的丧尸都聚集了过去。现在的角度，李小山不能直接看到大门，但是从整个丧尸群的情况来推断，在多个烧成火球的丧尸的炙烤和几十个丧尸的大力推搡下，那扇门已经是岌岌可危。院中冒出一个人影，看起来是那个孩子，他被下面的人推着往屋顶上爬，但是那家的屋檐特意做了一段贴着绘有花纹的瓷砖的装饰，那孩子的手不够长，攀不到屋檐边缘，始终爬不上去。 李小山向自家院子方向看去，那边的丧尸也在缓缓地向村口这边走来，它们的速度有快有慢，拉长成一条分散的纵队，稀稀拉拉地向着这边蹒跚而行。待又放过去十几个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经过，李小山再次点燃了燃00烧瓶，投掷在自己所在这户人家的面前，形成一条火龙，横断整条路。几个附近的丧尸被波及，身上带着火焰，跨过火龙的继续向村口走去，没跨过去的则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停住了脚步。 “啊……你不得好死！” 一声凄厉的尖叫让李小山再次向那家院子望去。门口的丧尸已经突破了大门，涌进院子。声声泣血的咒骂，让丧尸们重新找到了目标，它们从火龙上踏过，任由熊熊火焰将它们点燃，然后带着火焰向院子走去。李小山不时添加一两个燃00烧瓶，保持着火焰的强度。一些身上沾了较多油料的丧尸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倒下了，变成一具在火焰中抽搐的黑色焦尸。 李小山顺着梯子爬到墙头上，掏出之前准备好的一件红色的t恤，对着夏至的方向用力挥舞着，待看到夏至对自己挥舞一件绿色的衣服后，李小山抄起事先摆放在墙头的铁锹，跳了出去。她落在火龙旁两三米处，炽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李小山努力压抑着自己胃中的翻滚，挥舞起铁锹，照着离她最近的丧尸头颅用力砍去。因长期使用而磨得锃光瓦亮的铁锹边缘像青龙偃月刀一般削掉了半个丧尸头，黑血四溅。李小山的虎口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发麻，她回身一脚揣在身后向她扑来的丧尸肚子上，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将被她踹倒的丧尸头颅从脖颈处铲掉。抓着铁锹最大限度地抡圆，一下拍在丧尸的耳侧，将半个头颅都拍碎了。面对路上渐渐合围过来的十几个丧尸，李小山只觉前所未有的冷静，她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指挥身体用最有效的方法消灭眼前这些食人的怪物。铁锹的长柄弥补了她力量不足的缺点，更长的力臂节省更多的力气，还能为她创造更大的安全空间。锋利的铁锹边缘每一下都能给丧尸带来巨大的伤害，她的准头不够，不能每一下都准确的劈到丧尸的头颅，李小山索性开始砍丧尸的腿，断了腿的丧尸只能缓慢的在地上爬行，让李小山有足够的时间上前补刀。 当李小山看到自家院子的大门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有些脱力，握着铁锹柄的手不断的颤抖着，两个手臂也酸疼无力，再也抬不起来了。她现在站在离大门不到五米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七八个丧尸，李小山只觉一阵力不从心，努力从身体里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她举起铁锹，将最靠近她的两个丧尸推到在地。她的脚步开始虚浮，在躲闪一个丧尸时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眼看着那丧尸向着自己扑过来，却再也抬不起手中的铁锹。 “小山！” 眼前的丧尸头颅瞬间横飞出去，倒下的丧尸身后显露出方晨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在院中等候的方晨一直趴在门上，从门缝里观察着外面的情景。李小山离开了十几分钟后，他隐约听到几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之后不久是一阵阵的咒骂声，离得比较远，听不清说什么，但是从语气中可以感受到其中强烈的愤怒与憎恨。再之后就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方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小山不是去那边点火阻挡丧尸吗？怎么还有别人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方晨看到路上的丧尸开始向村口的方向走去。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了几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一部分走在末尾的丧尸调转了方向，向另一边走去。 方晨握着消防斧，只觉手心里汗津津的，他不住地在衣服上抹去掌心的汗水，心中焦躁得简直快要发疯了。就在他马上要忍不住打开门冲出去时，方晨从门缝里看到了李小山的身影，他赶紧打开大门，提着斧子飞奔出去，刚好赶着砍倒那个扑向李小山的丧尸。 “小山！你怎么样？”方晨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没劲了，你小心！”李小山提醒方晨注意身后。 门口这片还剩余了七八个丧尸，方晨守在李小山的前面，挥舞着消防斧，一一将它们砍倒，其中几次险些被多个丧尸包围，还是李小山用铁锹将其推开才化险为夷。这时另一侧放火的夏至也跑了回来，手中拎着的撬棍上满是黑色的污血。 “方晨，快去开车！我俩守着！” 李小山推了方晨一把，方晨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李小山，扭头冲进院子。李小山向夏至靠近，二人配合着，将追着夏至陆续而来的丧尸逐一砍倒。方晨驾驶着车子，迅速从院中倒出来，车尾一甩，撞翻两个丧尸。李小山眼疾手快地拉了夏至一把，避免他也成为方晨的轮下亡魂。紧接着，皮卡车从院中倒退而出。杨莉似乎没能把握好角度，左后角砰的一声撞在了左侧大门上，她向前开了一米，然后迅速打轮，这次皮卡顺利的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你到车后面去，不行就用□□开路，这个也给我拿着！” 李小山把自己身后的背包和铁锹丢给夏至，夏至接住后利索地跳上皮卡车后车厢。方晨向后倒了两米，撞到了几个已经扒住车身的丧尸，李小山从后面抓住丧尸的衣领，将两个碍事的拉开，然后拉开车门跳上方晨的车，这时已有十几个丧尸围了过来，方晨猛轰油门，甩开它们，呼啸着向前窜去。此时，杨莉驾驶的皮卡已经驶出去十几米了，发动机轰鸣着，爆发出强大的马力，向着村口方向疾驰。之前李小山点燃的那条火龙，虽然还没熄灭，其火势已经很微弱了，车子直接从火焰上压过去。村口的丧尸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经像李小山预想的那样涌进了院子，分食院中的人。不知何时，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已经停止了，院中人头攒动，个别几个院门口吃不到新鲜血肉的丧尸被车子的声音吸引，转身走了出来，被杨莉直接撞飞，像破旧的布娃娃一样倒在路上。随后而来的方晨的车子从丧尸身上压过，发出令人齿寒的咯吱声。 杨莉按照李小山给出的路线，从他们来到这个村子的那条路向着他们经过的那个小镇开去。李小山说，那个小镇早就沦陷了，镇里的丧尸会跟着之前的丧尸潮一起离开，没有很多活人吸引，镇子上现在应该没有多少丧尸。他们从村子冲出去后就往那个镇子走，条件允许的话在那里休整一下，然后继续上路。 外面的世界与数天前大为不同了，路上不时可以见到落单的丧尸在游荡，路上还有许多腐烂的肢体和器官，那是行进中的丧尸大军遗落下来的，有些是不幸遇上丧尸潮成为大军口粮的活人，有些是丧尸大军腐烂的身体上掉下来的部分，散发出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早就胃中翻腾的李小山趴在车窗上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要把苦胆呕出来了。方晨一边开车，一边担心着李小山的身体，心里七上八下的，焦躁难安。 这时对讲机里传出了刺啦声，然后是杨莉的声音。 “前面就要进镇子了，我们往哪儿走？” 方晨不知李小山是否还能答话，他拿过对讲机刚要说话，就见李小山收回自己探出窗外的头，用手抹着自己的嘴角，示意他把对讲机给她。 “先进镇子看一下，丧尸多就立刻掉头，不多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开阔便于开车逃跑的那种，我们休整一下。” 李小山拿着对讲机，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又一扭头对着窗外吐起来。 “好，我知道了。“ 杨莉的声音消失后，刚刚放慢了速度的皮卡再次提速向前驶去，方晨不得不赶紧跟上去，一时顾不上吐得快死掉的李小山。当车子再次停稳后，李小山才勉强抬起头来，打量他们的临时歇脚处。杨莉选中了一家餐馆，门前有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一侧是一家加油站，另一侧是一家汽修店，这是专门为国道上跑长途的大货车服务的那种模仿服务区模式的饭店。餐馆的大门里外两层，外层是带锁的铁栅栏门，里层是玻璃门，外面的门还算完好，但玻璃已经全碎了。车子停在饭店大门口，周围都是空旷的空地，夏至拎着撬杠从皮卡车后车厢上跳下来，趴到饭店的窗户上向里张望。方晨从车上下来，绕到李小山这侧，打算扶她下车，却被李小山赶去跟夏至一起查看饭店的情况。 饭店里没有人，夏至和方晨两人去撬大门口的铁栅栏门。李小山从车上下来，这里比较干净，空气也就比较清新，她喝了点矿泉水漱漱口，深呼吸几口，感觉胃中的翻涌没那么厉害了，抬腿走到皮卡车旁。 刚走过去，李小山就发现皮卡车驾驶座旁的车门上有一片黑红的血迹，从玻璃上流下来，沾满了整个车门，五道血迹被涂抹开，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这绝对不是刚刚撞到丧尸留下的！李小山大惊失色，快步上前去，拉开杨莉身旁的车门。 “山山，怎么了？“杨莉被李小山吓了一跳。 李小山焦急地查看着杨莉身上是否有被丧尸咬到抓到的伤口，杨莉一脸的莫名其妙，拉住李小山，制止了她发疯一般的举动。 “你有没有被咬到？门上的血迹怎么回事？“李小山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没被咬。“杨莉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很好，她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一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那血是我杀丧尸留下的。“ 原来，在方晨打开院门冲了出去后，有一个丧尸从院门晃了进去，被站在皮卡旁等待的杨莉吸引，就对着她扑了过去。杨莉害怕极了，立刻拉开车门进到皮卡车里，丧尸追过去，拍击着皮卡车驾驶座旁的车窗。这是杨莉第一次与丧尸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她被那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吓呆了。车上放着一把留给杨莉防身的水果刀，情急之下，她把刀子抓在手里，惊恐地盯着窗外的丧尸，浑身抖若筛糠。突然杨莉听到方晨急切地喊了一声小山。 是不是山山出事了？！ 杨莉倒吸一口凉气，一阵强烈的担忧压过了恐惧，她要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有这个丧尸在这儿堵着，她根本出不去啊！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水果刀，捏着刀柄的指节已经发白。她不要再做一个只能被人保护的废物，她的女儿就在外面，哪里有好多好多丧尸，比自己眼前这个要恐怖千倍万倍！ 杨莉鼓起勇气，将车窗降下一点，丧尸的一只手从缝隙里伸进来，抓向杨莉。她用右手抓着丧尸的手腕，不让丧尸的指甲抓到自己，左手倒握水果刀，对准努力想把头也从缝隙里挤进来的丧尸，用力的戳进了眼眶。一股黑血顺着刀刃喷出来，溅满了车窗，杨莉放开丧尸的手臂，推开车门，丧尸的身体向下划去，伸进去的手臂从车窗上滑落，留下一条长长的血手印。 “我也能杀丧尸了，山山，以后妈妈会保护你的。“ 杨莉举着那柄水果刀，一字一句地对李小山说道。李小山只觉眼眶一热，一头扑到杨莉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饭店的门很快就被方晨他们撬开了，二人打头进去巡视一圈，发现屋内桌椅上已经积聚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显然已经几个月都没有人了。由于李小山刚刚呕吐不止，她被杨莉强制按坐在椅子上休息，而杨莉则站在饭店门口，小心地张望着外面的情况。方晨和夏至在饭店里四下搜索着，除了在厨房里找到一些盐、糖什么的调料以外，一无所获。饭店门口充当收银台的架子上有几瓶饮料和劣质白酒，夏至还在收银台找到了一大盒一次性打火机。他们将找到的东西都装到车上，然后扯过几条桌布什么的开始擦拭车身上沾到的丧尸血。坐在一旁的李小山四下张望着，突然，饭店角落里堆放着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大堆酒瓶子。 “快，带上些瓶子，燃00烧瓶威力还是挺大的。” 于是，他们又带上了几十个酒瓶，稀里哗啦的离开了这家饭店。原本李小山还想去旁边的加油站看看，但是刚刚一直追在他们身后，逐渐汇集了几十个丧尸的追兵已经十分靠近了，李小山只得悻悻地跳上车离开。 幸运之神似乎在他们离开村子之后就抛弃了他们。按照李小山之前计划的路线，他们应当沿着省道325继续前进二十多公里，穿过清水镇，但是他们在325省道上没能前进多久就被迫拐上了旁边的小路，因为前方又是一群足有几百人的丧尸大队。 汽车在土路上急速前行，扬起两条土龙。道路颠簸不平，皮卡车后拉着的酒瓶子发出巨大的哗啦声，李小山担心之前剩余的燃00烧瓶发生意外，用对讲机让杨莉停车，之后几人一起动手将剩余的四个燃00烧瓶封好瓶口，装进背包里。而那些之前胡乱装上的酒瓶，在刚才的颠簸里碎了几个，散落好多玻璃碎片，夏至只能从行李里抽出一条褥子，把还算完好的都包进去。在其他几人整理物品的时候，李小山拿出地图仔细辨认着脚下的路通向什么地方。可还没等她辨明方位，路旁的田地里又有十几个丧尸晃晃悠悠地向他们靠近，他们不得不再次跳上车子，向前疾驰。 这条土路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延伸进不远处的一个村子。不用进村，他们就已经看到了村中小路上晃动的人影。李小山打量着那只比一辆车宽一点的小路，知道这村子是绝对不敢进去的，弄不好就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前后夹击，进退两难。她回头看看身后锲而不舍的追逐着他们脚步的丧尸们，嘴里不由得咒骂出声。 “我艹怎么这么多，真是除了人就是人！” 为了不被丧尸包围，杨莉当先一把拐进路旁的田地里，还好是冬天，地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低温也把土地冻得比较硬实，不然车子一定会陷进去。车子从田地里横穿过去，驶上旁边一条破旧的水泥路。方晨一路跟着杨莉，他从未把车开得如此疯狂过，心里暗自庆幸当初听了李小山的话买了一辆suv，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买辆轿车，在这样的路况上恐怕早就趴窝了吧。李小山坐在颠簸的车里，努力在地图上寻找着方位，可是这种乡间小路是不会在地图上有所显示的。她气的一把将地图丢到后座上，掏出手机打算查看自己之前下载的离线地图，可是该死的手机居然没电了。李小山不得以又在车上一通翻找，把车载充电器□□点烟器，然后给手机充电。越是着急就越是出乱子，李小山拼命按着开机键，过了几分钟，手机才不情不愿地亮起来，等李小山终于打开地图app时，杨莉已经又从水泥路上开到了田地里，继续躲避着围过来的丧尸们。 “快点快点快点……” 李小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加快速度似的。她在屏幕上来回滑动，试图找到他们现在所在的小路。她越是努力地想要看清屏幕上的小字，就越是被颠的头晕眼花，刚刚平复没多久的胃再次翻滚起来。一扭头，李小山继续趴在车窗上干呕。 “小山，我艹，我们往哪儿走？” 对讲机里传出夏至急切的声音，李小山呕出几口苦涩的胆汁，勉强抬起头看着周围的地形，可这一通乱窜，她已经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小山还在找路线，别着急，现在先在这附近兜圈子，总之别被丧尸围住就是了。”方晨看看虚弱的李小山，抓过对讲机说道。 “好，找到了说一声。” 没了导航功能，试图在手机地图上找到一条无名小路，真的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李小山急切地来回查看着，却根本无法确认他们所处的位置。她恼怒地一拳砸在车门上。 “别着急，慢慢来。”方晨伸出手拍拍李小山的左臂。 “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咱们在哪儿！”李小山抓狂了。 “咱们刚才从省道上右拐上了那条土路，然后那条土路的走向一开始是与省道垂直，后来就趋近于平行了，再之后我们横穿田地上了一条水泥路，继续右拐往前走，我估计咱们现在已经离325省道有段距离了。”方晨慢慢地回忆着刚才的路线，“我记得咱们上省道时太阳在左手边，也就是说咱们是向南走的，现在太阳在后面，就是朝西走，你按照方向看看地图，也许就能找到了。” 听着方晨一点点的回忆之前的路线，李小山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怒气。现在不是自己跟自己怄气的时候，她得赶紧找到路才行。外面的情况大大超出了她的预计，这种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窜的现状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另外一直拖后腿的身体也是她恼火的原因。这种自己跟自己生气的情况最让人抓狂了，不能像跟别人生气那样吵一架或者打一架，只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深呼吸几口，李小山再次拿起手机，先找到他们之前临时停靠的镇子，然后是省道，按照南北方位在可能的方向寻找他们之前路过的村庄。来回翻看了数次，她大致推断出了现在所处的方位。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咱们现在已经偏离省道好远了，还得找路回去才行。”李小山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省道两旁村庄什么的比较多吧，那是不是同样的丧尸也多呢？我们走这种乡间小路会不会更安全一些？”方晨说道。 “的确是这样，可是乡间小路没有名字，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现在也没有导航，没法实时告诉你所处的方位，为了不越跑越远，我们只能沿着大路走。”李小山何尝不知省道不好走呢，“最好我们能回到高速上去，高速路旁的村庄城镇什么的会比省道少好多，高速也不会穿城而过，而且之前大雾封路，也不会有什么车。” 方晨想到刚刚他们被丧尸围追堵截的情景，心情十分沉重：“是啊，现在不要说城市了，就是村子咱们也不敢进去啊，没想到几天时间，外面已经变成了这样。” “我们还是先找路回325省道吧，不行就在乡间小路走，然后隔一段距离就拐回去确认一下方位。” “只能这样了。”方晨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小山用对讲机跟杨莉他们商量了一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去的路程也很不顺利，不过几十公里的距离，他们足足绕了大半天的时间。太阳西斜，他们终于回到了325省道上。李小山看看天色，知道他们必须得寻找今晚的落脚地了。车子跨过一座大桥，桥下的河床已经完全干涸。沿着河岸有一条看起来比较平整的小路，大约能容纳两辆车并行。路口竖着一座气派的牌坊，上书沙柳村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河岸旁是大片的土地，这里前后都没什么建筑，更是难得地没有什么丧尸的踪影。李小山让方晨停了车，她爬到皮卡的车顶向远处张望，被夕阳映红的地平线上可见一座占地不小的村庄，距离他们所在大约有三四公里，河畔小路直通村庄。离省道不算很远的小路旁矗立着一座像庙一样的小房子，孤零零地在路上投下一片阴影，除了两旁种着几颗杨树，前后再无任何遮挡。 “我们今晚在那儿歇脚。”李小山指着那小房子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车子小心翼翼地接近了这座奇怪的小房子，待走到还剩大约三十米远时，夏至和李小山各自拎着武器从车上跳下来，杨莉和方晨则留在车上随时待命。李小山手中拿着方晨的消防斧，跟在夏至身后，脚步轻盈地靠近那房子。第一眼看到李小山就觉得这房子像座庙，走进了才发现原来真的是庙。她抬头看看牌匾上的土地庙三字，心中默念一句神佛勿怪，一斧子劈在门栓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黑洞洞的，一股灰尘混合香火的味道迎面扑来，惹得李小山轻咳几声。夏至打开手电，雪白的灯柱照亮了门口的一片地面，慢慢向上抬，只见一张香案摆在正中央。香案后是一座不高的神像，身上披着黄色的绸缎披风，土地公公的脸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丝毫不见平日的慈祥，倒是多了几分狰狞。夏至抬脚迈过门槛，用手电向两旁扫射着。屋内两旁依旧是香案，只是上面供奉的是若干牌位。 “我靠，这什么地方？”夏至被这荒野小庙搞得神经有些紧张。 “像是土地庙和祠堂的结合体。”李小山走到牌位前，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都是一个姓氏，姓刘。” “这年头还有祠堂？”夏至也走过来看着那些牌位。 “农村还是有讲究这个的，我猜这个小庙大概是这刘家的人盖的，可能某个后人发达了，就回老家来盖个祠堂，也算衣锦还乡了。”李小山说道。 “那怎么不盖在村里，盖在这路边上？”夏至始终觉得这个地方古里古怪的。 “可能这刘家祖坟在这附近吧，讲究风水的。” 李小山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她在屋里来回转了一圈，确认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后，转身走了出去，外面杨莉他们还等着呢。李小山的话让夏至觉得后脖子直发凉，他看着手电光下那一个个牌位，只觉头皮发麻，赶紧跟着李小山也走了出去。 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几人迅速安顿下来，两辆车子被停在了门口，方向对着省道，方便及时逃离。车上的被褥什么的都被抱了下来，李小山原本打算睡在香案上，但杨莉不让。杨莉说他们住在人家祠堂里已经是不尊敬了，如果还随便动人家的牌位，恐怕不太妥当。李小山知道杨莉一直都有点迷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跟她多争执，直接去屋后的地里拽了不少的玉米杆回来铺在地上，然后把被褥铺在上面，弄了两个床铺。方晨见李小山弄来了玉米杆，也跟着抱了不少回来，说是晚上取暖用。李小山不想打击方晨，告诉他玉米杆不耐烧，这么点玉米杆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暗自撇撇嘴，跑去帮夏至把液化气灶搬下来。 晚饭依旧是热腾腾的面汤。吐了一天的李小山肚子里空空如也，捧着夏至单独为她煮的只加了一点酱油和盐的清汤面，吃的不亦乐乎。几口面汤下肚，饿得痉挛的胃舒服了许多，李小山咬着筷子，看着方晨碗里的火腿肠，哀怨地噘着嘴。方晨看到了李小山的样子，连忙把自己盆中的火腿肠夹给她。李小山把自己的饭盆往旁边一挪，摇摇头。 “我不要，这些个肉什么的，我怕吃了又要吐，还是你自己吃吧。” “你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吐了一天了，光吃面条哪里有营养啊。”方晨看着李小山盆中的清汤面直叹气。 “这不方便，不然我就给她熬点粥了。”夏至也对李小山的伙食水平感到抱歉。 “吃得清淡点好，省得吐了浪费粮食。”李小山笑着摇摇头。“其实我是馋蔬菜了，上次吃到菜，还是出门第一天在服务区那晚呢，这都十来天了。“ “如今我们还能有热乎饭吃，就已经该知足了，山山，一会儿你自己找点药吃，总这么一直吐可不行。”杨莉说道。 几人吃过东西，收拾好餐具，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方晨在两个床铺中间的空地上点了一小堆火，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屋子，也温暖了几人。奔波了一天，四人都已疲惫不堪，特别是一直开车的杨莉和方晨。李小山安排自己和夏至守夜，让杨莉二人好好睡一晚，明天他们还得继续开车，必须养好精神。夏至让李小山先睡，说她吐了一天，身子虚，后半夜他再叫她。李小山的确是累了，也没多推让，直接滚到杨莉身边，头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突然之间，李小山猛地醒过来。火堆大概是已经熄灭了，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灰烬里剩余的点点火星，发出极微弱的红光。耳边是低低的鼾声，李小山侧头看了一眼杨莉，只见她安静的睡着，像只猫咪一样，只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她小心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跨过地上的灰烬，蹲在另一侧的床铺旁，仔细听着动静。鼾声里夹杂着一个绵长的呼吸声，李小山摸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光看了一眼。 果然，夏至这个笨蛋！ 夏至倒在方晨的身边，裹着被子睡得正香，那鼾声就是他发出的。方晨被他抢走了大半的被子，双臂抱紧，缩在角落里。李小山恨得牙痒痒，走过去使劲扯了一下被子，只见夏至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含糊的梦呓，继续酣睡。李小山把被子给方晨盖好，重新坐回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一边的玉米杆还有一些剩余，李小山重新点燃了一小堆火，屋里再次有了温暖和光明。 李小山拨弄着火堆，瞪着对面睡得香甜的夏至，心中盘算着明天怎么跟他算账。他怎么能就这么大喇喇的直接睡着了，就不怕半夜有丧尸摸进来直接把几个人都吃了吗？真是没有责任心！明天罚他不许吃早饭！不行，饿着就没力气了，回头杀不动丧尸还是拖累，那就不许他吃饱，让他张长记性。 正当李小山在脑子里用十大酷刑来回折磨夏至时，她突然听到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她立刻警觉起来，抓起放在一旁的改锥起了身，悄默声的走到门边，趴在门缝上小心地听着。的确是有声音，听着像是踩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的轻微咯吱声，李小山仔细辨认着，但一时无法判断是什么声音。她又走到窗边，这里的窗子虽然是镶着玻璃的仿古窗，但是大概是为了追求效果吧，玻璃上还贴了一层白纸，边缘的地方已经都翘起来了，李小山从一个缝隙里向外张望。 屋外黑黢黢的，由于未到月中不是满月，外面月色朦胧，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李小山眯缝着眼睛，努力辨认着，她看到一个晃动的影子。 有人？！ 屋外很安静，没有听到丧尸发出的嘶吼声，因此在看到影子后，李小山第一时间判断出外面的是人不是丧尸。只是这样半夜偷偷靠近，恐怕是来者不善。她重新回到门边，推开一道门缝，这回她看清楚了，那身影正在往门口的皮卡车上爬。李小山耐心地看了几分钟，总共只见到这一个影子，也没听到别的什么动静，看来人应该不多，最多不过两三个。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塑料袋发出的声音，想必是在翻找车上的东西。 居然偷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被丧尸围追堵截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居然还是来偷东西的？ 李小山正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现在遇到这么个毛贼，她顿时火冒三丈，决心给来人点颜色看看。她收起了改锥，走到夏至旁边，捡起他用的撬杠握在手里，重新回到门边，再次确认那影子就在皮卡车的后车厢上。李小山咬着嘴唇，猛地拉开门，举起撬杠对着影子用力砸下去。 “啊！” 一声惨叫伴随着撬杠敲击在皮肉上发出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见一击得手，李小山迅速挥下第二棍，这次却是砸在了什么物件上，发出了咣的一声巨响。 “妈的，往哪儿跑！” 李小山见黑影从皮卡车上跃下，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手中的撬杠用力横扫，金属棍上再次传来击中肉体的触感。那人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皮卡车的阴影里。李小山顿时失去了那人的踪迹。正当李小山四下寻找时，她只觉一股大力从旁边袭来，猛地击中自己的脸颊，头嗡的一下就蒙了，脸上的眼镜也飞了出去。李小山还没来得及捂住自己被击中的地方，就被人撞倒在皮卡车身上，手肘不知撞倒哪里只觉一阵酸麻，撬杠乒乓一声掉在地上。李小山立刻弯下身去捡撬杠，却被人再次从身后猛推一把，趴在了地上。她抓住撬杠，胡乱向身后挥舞了一下，撬杠另一端被人抓住了。李小山大急，用力往回拉手中的钢棍，同时抬脚向那影子踹去。那影子冷不防被李小山踹中，向后跌坐下去，李小山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撬杠，不管不顾地乱棒打下去。 “小山！“ 一道雪亮的光线照了过来，晃得李小山睁不开眼睛，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挡住射向自己眼睛的光线。手电光迅速从她的脸上移开，照亮了地上的人影。那人蜷缩在地上，双臂抱头，身上出了不少血，看不清面目。方晨手持手电站在门口，一旁赤手空拳的夏至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着，二人身后是手握尖刀的杨莉。 “抓住这混蛋。“ 李小山见来了后援，松了一口气，指指地上的人说道。夏至急忙上前将那人一把拎起来，半抱半拖地拉进屋内，方晨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李小山的肩膀。 “小山，你没事吧？啊，你受伤了！”方晨看到李小山嘴角的血迹和脸颊上的红肿，大惊失色。 “你放开我，疼。”方晨刚好抓住了李小山刚才撞到车身上的手臂，她瑟缩了一下，“帮我找眼镜，掉地上了。” 这时杨莉也迎了上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小山。李小山冲她摆摆手，抬脚向屋里走去，杨莉急忙跟在后面。方晨打着手电找到了李小山掉落的眼镜，又查看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情况后，返身回到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那人蜷缩成一团，双臂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勉强能看出是蓝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头发不长，纠结成一团如同干草一般，其中还沾着不少鲜血，那是李小山刚才的杰作。方晨向火堆里又添了些玉米杆，快要熄灭的火焰舔上干枯的玉米叶，迅速恢复生机，熊熊燃烧着，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 “抬起头来！不然还揍你！“ 李小山用撬杠戳了戳那人的肩膀，只见那人猛地向后躲去，仿佛李小山刚才是用火把去烧他的衣服一样。那人犹豫了几秒钟，放下了抱着头的手。李小山弯腰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露出自己的面庞。那是一张满是稚气的脸，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透过满脸的血污和青肿，可以看到他充满惊恐的眼睛和唇边的细细绒毛。 “哎呀，是个孩子。“ 杨莉看清那男孩的样子后，连忙上前让李小山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 “孩子就能半夜偷东西吗？“ 李小山冷哼一声，放开了手，让杨莉蹲在他身边，小心地查看着那少年头上的伤口，而自己则站在一旁戒备着，以免少年突然暴起伤到杨莉。也许是察觉到杨莉的善意，少年并没有什么举动，像个温顺的羊羔一样，任由杨莉照顾。 “说什么呢，你看他瘦成这样，肯定是饿坏了，不就那点吃的嘛。“杨莉被少年头上的伤口吓到了，想到这些伤口都是自己女儿造成的，心中更是愧疚，”快，小山，赶紧拿纱布什么的，给这孩子包扎一下伤口，还在出血呢！“ “不着急，有些话，我得问清楚。“ 李小山将杨莉拉开，上前再次抓住那少年的头发，另一只手则举起改锥，抵住他的下颌。李小山的动作牵动了少年头上的伤口，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想抬手去推开李小山的手，却又被她突然加大的力气吓得不敢再动。 “说，你从哪儿来？来干什么？有没有同伙？“ 李小山压着嗓子问道，她语气中的狠厉让杨莉一时竟停住了想要拉开李小山的动作。少年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愤怒，不顾头上的伤口挣扎起来，反手抓住李小山的手腕想要将她的手扯开，同时试图站起来。李小山猛地一推少年，将他面朝下推到在地，用膝盖顶住他的胸椎部分，抓着头发的手用力向后拉，强迫他的头向后仰起，抵住他下颌的改锥在皮肤上压出一个深深的凹陷，仿佛马上就要突破皮肤，刺入血肉之中。 “别动，我这改锥可是杀了好多外面那玩意的，上面沾满了血和脑浆，你若是乱动，划破了你的油皮，到时候，你就等着也变成那吃人的怪物吧。“ 李小山慢声细语地说道，声调温柔得仿佛情人耳边的低喃，她的脸上也挂着浅浅的微笑，一边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听了李小山的话，少年停止了挣扎，他倔强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免得自己痛叫出声，他双目圆睁，怒视着李小山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脸，这张原本有着些许婴儿肥，温柔浅笑的面孔，此刻竟显得那么狰狞，那温柔的语调也仿佛恶鬼的哭嚎，令人头皮发麻。少年眼中的愤怒与不甘渐渐退去，他垂下眼皮，避开李小山的目光，缓缓地开了口。 “我叫刘新鹏，西砂河乡人，我看到你们车上有吃的，我是来找吃的的，我没有同伙，只有我自己。“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再次向众人展露着声音主人的稚嫩。然而李小山却没有立刻放开他。 “你若敢骗我，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李小山强迫少年抬起眼眸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会杀了我。“ 刘新鹏颤声说道。刚刚在外面摸黑打斗时，刘新鹏就对李小山下手的狠辣印象深刻，起初他以为来人是个男子，但听到李小山的咒骂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制服这个女人，然而刘新鹏完全错估了李小山的战斗力，以至于被打得满身是伤。被抓进来后，面对李小山的审问，少年明确的从这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令人恐惧的杀气，他绝对相信李小山会把那冰冷的金属柄戳进自己的头颅，心中的那些愤怒不甘之类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李小山仔细观察着刘新鹏的神情，确认他此时眼神中的惊恐不是装出来的以后，松开了钳制着少年的手，直起身体后退几步。刚刚站在一旁不做声的杨莉再次上前，将少年扶坐在火堆旁的被褥上。李小山在刘新鹏对面坐下，拨弄了几下火堆。夏至看了看李小山，犹豫的拿出半瓶水和一包饼干递给少年，刘新鹏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着。而方晨，则坐在一旁的阴影中，神色不定的看着李小山。 刘新鹏几口就吃完了手中的食物，被饼干噎得够呛，又连忙拧开水瓶大口喝起来，谁知喝的太快，又被呛到。杨莉为他拍着后背，不住地叮嘱他慢点吃。夏至又递给刘新鹏一些食物，少年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瞟了李小山一眼，见她没有反应，才放心地拆开包装吃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刘新鹏的面前就只剩下一堆包装纸了，他渴望地看着夏至，希望他能再给自己一点食物，夏至被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起身又要再去取，却听到李小山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够了，少吃点，没那么多东西给你吃。“ 夏至回头去看李小山，只见她满脸不耐烦地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我把我那份给他行吗？” “他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现在你给他吃那么多难消化的东西，到时候吃坏了肚子，我可没有药给他治。“ 李小山冷笑一声，挑衅地看着夏至。 夏至被李小山的语气弄得心中怒气大盛，站起身来就要跟她理论，刚要开口说话，却见李小山似笑非笑地抚弄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中满是轻蔑的神色。夏至顿时泄了气，刚刚要说的话仿佛一块石头一样梗在喉咙，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一张脸憋得通红。 “山山，给这孩子处理一下伤口吧。“ 杨莉叹了口气，走到李小山的身边。她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血，但她能够理解李小山小心谨慎的想法，也知道饿得久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吃的太多。李小山刚刚对夏至的挑衅她不是看不出来，杨莉不想激化矛盾，于是开口向李小山软言商量道。 李小山很给杨莉面子，倒不是因为觉得那些伤口是自己弄出来的而感到抱歉，只是不想这人满身血腥气地和他们待在一起。她取来药品纱布，让杨莉用手电给她照亮，开始为少年处理伤口。粗粗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刘新鹏额角被自己打出了一个较大的伤口，大约是伤到了浅表动脉，一直不住地流血。她也不给少年打麻药，直接把碘伏倒在伤口上，然后用镊子架起一块脱脂棉胡乱涂抹着，刘新鹏痛的浑身发抖，却不敢有什么躲闪的动作。里外冲洗过伤口，李小山潦草地缝了两针，待止住了血，便敷上止血药粉，用纱布把伤口包了起来。 “其他的伤口，把脏东西擦干净再消消毒就行了，我不管了。“ 李小山起身走了出去。夏至接过她未完成的工作，开始和杨莉一起配合着给刘新鹏处理伤口。方晨起身追了出去。 屋外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火光透过小庙的窗户透出，照亮了弯腰扶着车头的李小山的轮廓，她正在剧烈的呕吐，方晨连忙过去扶住她。待将胃中的东西都吐了干净之后，李小山才虚弱地直起身来，方晨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心地为她按摩着肚子。 “好点吗？怎么又吐了？“方晨问道。 “大概是闻到血腥味吧，刚才头上也挨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李小山虚弱地说道。 方晨搂着怀中的李小山，隔着厚厚的棉衣他都能感觉到她瘦了不少，心中不免一阵心疼，但刚刚李小山的种种举动又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很多事他实在是憋得难受，不吐不快。尽管他知道现在李小山很难受，但方晨还是开了口。 “小山，有些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李小山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前传来。 “早晨我听到有人的叫喊声，我们开车从村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都是丧尸。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晨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小山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很久，直到方晨觉得她不会开口时，李小山才缓缓地说道。 “早晨我在村口那边往下丢燃00烧瓶，刚好在那附近有一户人家，他们看到我，就让我别在那儿点火，可是我们惊动了周围的丧尸，一些向我围过来，一些就向那家院子围了过去。我从屋顶上跑了，后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直到听到他们的惨叫，我才知道他家的院子……“ 李小山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些许哽咽，让方晨那些想要质问的话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了。 “刚才，我一开始是听到有动静，就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头上挨了一下，又被撞倒车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的开始反抗，我也不知道那是个孩子……而且，我不得不谨慎，如果半夜有一群人摸黑来袭击咱们，抢了咱们的车，咱们的食物，咱们的水，那明天我们就会饿死，渴死，要么就是被一大堆丧尸围起来，跑也跑不掉……” 李小山低声哭了起来，整个人都颤抖着，带着方晨的心一起颤抖，他为自己刚才心中产生的怀疑感到万分羞愧。他紧紧地抱着李小山，连声安慰着，没有注意李小山的脸上其实一滴眼泪也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由于刘新鹏的突然出现，后半夜几人都没敢再睡下，夏至握着武器一直守在门边，而杨莉则看护着吃饱喝足又包扎好伤口后睡得死死的刘新鹏。李小山之前虽然睡了一阵子，但是白天冲出村子时的那番搏斗与这一整天的颠簸，早就让她疲惫不堪，更不要说一直纠缠着她的呕吐问题，刚才与刘新鹏的一番打斗让李小山把刚刚积攒出的那点力气都消耗没了，累的不行的她直接倒在了被子上，几乎是以晕过去了一般的速度睡着了。方晨坐在李小山旁边，一手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把脸贴在自己的手边睡得香甜。他伸手为李小山理了一下耳边凌乱的发丝，然后反手用指背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曾经饱满水灵的皮肤如今变得干裂粗糙，令人羡慕的白里透红的肤色也只剩下了毫无血色的苍白，眼前的人看起来愈发的陌生了。 方晨的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坚信李小山绝不会做出伤害他、杨莉甚至是夏至的举动，一方面他又为李小山愈发狠厉的行为感到心惊。早晨那家人的死亡绝对与李小山有着直接的关系，就算不是事先预谋，那也是临时起意。他不愿意相信李小山会做出那样狠辣的事，可是……方晨的思绪飘回了那改变了他一生的那天，带着满身鲜血的李小山和试图勒死自己一脸狰狞的黄毛男人交替在眼前晃动着。方晨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引得睡梦中的李小山皱皱眉头，执拗地把方晨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继而再次沉沉睡去。看着那充满依恋，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女人，方晨只觉口中满是苦涩。 很快，方晨之前抱来的玉米杆就全部烧光了。屋里没有了火光，变得昏暗冰冷。周围细碎的声音在黑暗中仿佛也变得明显了，远处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零星犬吠，都让没有睡去的三人的神经绷紧了。在经历了那被丧尸围困在一座小房子里多日的滋味后，自由显得那么珍贵，哪怕是被围追堵截，四处逃窜，也好过躲在一个地方安静地等死。夏至按捺不住，总是被一点点小动静搞得一惊一乍的，在他第四次如同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冲出门去无功而返之后，杨莉忍不住开口说道。 “小夏，别总是自己吓自己。” 夏至闻言，有些羞赧的摸摸后脑勺，一屁股在刘新鹏睡的那床棉被边上坐下。杨莉看了一眼丝毫没有被夏至影响的刘新鹏，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山山这是……我也知道山山这孩子是害怕，可是……” 余下的两人倒是听懂了杨莉这些语无伦次的话语。夏至在黑暗中看向李小山所在的方位，脸上带着极为复杂的表情，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一方面他无法认同李小山的残忍，一方面他又为李小山的残忍感到心安。还好有着黑暗的掩饰，没有人看到他的纠结。 “小山说她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出去查看情况，然后这孩子袭击了她，她也看不清袭击她的是谁，还手时就下了狠手。刚才她给这孩子处理伤口处理了一半，其实是她又忍不住吐了。” 方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干巴巴的，像是孩童在背诵课文一般毫无感情。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开口去解释，只是觉得他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他不该说这些解释的话。 一片黑暗掩盖了三人各自的复杂心思，当东方的天边终于泛起鱼肚白时，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时松了口气。借着还不算很明亮的晨光，杨莉开始收拾地上的物品。发出的响动惊醒了李小山，她猛地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声音的来源，待发现是杨莉之后，她才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 “天都亮了？” “是啊，你再睡会儿吗？”杨莉轻声问道。 “不必了，早晨这会儿天气冷，丧尸活动速度受影响，我们还是赶紧出发的好。“李小山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又用手指抹去眼角的眼屎。 “我的饭很快就做好了。“一旁的夏至说道。 李小山打着哈欠爬起来，开始帮着杨莉收拾东西。见李小山起身了，方晨拿着消防斧打个招呼就走了出去，不知为什么他不想面对李小山，于是打着去周围观察情况的旗号避了出去。屋外清冷的空气让方晨打了个寒战，他毫无目的地在这小庙的前后转了一圈，早晨的草叶、台阶和地面上结着一层雪白的霜，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沿着道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可能离他太远了，根本没有发现方晨。他慢慢地追了上去，一下子砍翻了这个孤独的丧尸，把沾上了黑色血迹的斧子在丧尸的衣服上擦了擦，方晨回头去看他们昨晚寄居的小庙。庙前的空地上，李小山正在往皮卡车上装东西，杨莉站在一旁给她打下手。一阵若隐若现的白雾从打开的庙门里飘出来，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恰好李小山装好了东西向方晨的方向望过来，她冲方晨招招手，示意他回来，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是我想的太多了吧？是我想的太多了…… 方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冰凉的空气充满自己的胸腔，压过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抬头看看远方的地平线，一轮火红的太阳从树影后露出大半张脸，明亮的阳光让他的双目微微发痛。方晨回过头去，向着李小山的方向快步跑去。 刘新鹏是闻着食物的味道醒来的，似乎在经历了这一场饥饿之后，他对食物产生了极强的执念。面对千篇一律的面汤，李小山依旧胃口不佳，草草吃了几口，剩余的全部都给了永远吃不饱的刘新鹏。杨莉担忧李小山一直这样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李小山无所谓地笑了笑，摸出一块水果糖丢进嘴里。 收拾好了之后，几人再次踏上了旅途。新加入的刘新鹏被李小山塞到了方晨的车里，她和少年一起坐在车子后排座位上，刘新鹏的双手还被李小山用绳子绑了起来。 “你老实点，不然我就把你从车上踹下去。“ 李小山笑着威胁刘新鹏，少年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拼命地点着头，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不讲理的疯子，不要惹她。跟着眼前这些人有饭吃，刘新鹏不想再挨饿，他只想一直跟着这些人。 车子继续在乡间小路上来回穿梭，不时地停下来等待李小山辨明方向，寻找道路。他们的运气依旧像昨天那样差，不时汇聚而来的大大小小的丧尸群让他们的旅程前进的十分困难。越靠近国道，丧尸越多，甚至还有一次不得不动用了剩余的四个燃00烧瓶开路，才冲开了那几十人规模的丧尸群。几番躲避之后，他们再次迷失了方向。 “停车吧，该加油了。“ 方晨看看油表，拿起对讲机说道。里面哗啦了几声，传回了夏至闷闷的声音。 “知道了，晨哥。“ 车子一前一后地在路边停了下来。现在他们位于一片缓坡上，道路左右都是大片的土地，缓坡下方可以看到几排白色的塑料大棚。夏至从皮卡上跳下来，爬到后车厢去寻找汽油桶。李小山拉着刘新鹏也下了车，少年把被绑起来的双手举到李小山面前。 “给我解开呗，我想尿尿。”刘新鹏怯怯地说道。 李小山白了他一眼，抬手指着跟着下了车的杨莉，说：“找她给你解开，绳子自己拿好了，一会儿回来我还要再用。要是弄丢了，你知道后果吧？“ 少年点头如捣蒜，待得到了李小山同意他离开的眼神之后，急忙向杨莉跑去。方晨走到她身边，看着刘新鹏的背影。 “你干嘛一直对他这么凶？“ “谁知道他的心是红是黑，我可不想哪天睡着了被人一刀捅死。“李小山说着，迈步要走。 “他不过是个孩子……“方晨急忙拉住李小山。 “孩子？他可没比我矮多少。“李小山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道，阳光下她脸上的淤青愈发明显，”你可别把他当成无害的小羊羔，没准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崽子。“ 说完，李小山甩开方晨的手，向远离车辆的地方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待夏至给两辆车加完了油，又把油箱重新装好以后，他发现李小山站在离车几十米的地方，背对着车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招呼李小山上车，喊了两声发现她没有反应，不得不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喂，想啥呢，上车走了。“ 李小山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夏至后，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刚才注视的方向。夏至见李小山没动地方，也凑过来向着她的视线方向望去，试图弄明白她在看什么。 “你说，那些大棚里有没有吃的？“李小山的手指指向缓坡下的那几排塑料大棚。 “有可能，那些大棚还盖着草帘子呢，应该是还在用的。“夏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 “那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弄点蔬菜什么的吧，一直没有菜吃，实在是很难受。“ 李小山和夏至快步返回车旁。她让杨莉和方晨守着车子，又威胁了一番刘新鹏，之后和夏至拿着两个空塑料袋，就向大棚走去。这几排大棚距离他们大约有几百米距离，前后都是光秃秃的土地，最近的建筑在斜后方几百米处，是村子边缘的几座房子，远远的可以看到一些晃晃悠悠的身影。李小山观察了一下，确定那些丧尸短时间里不会围过来，便摸出了改锥，冲夏至做了个让他殿后的手势。 李小山选中了最边缘的这个大棚，隔着塑料布，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一片黄黄绿绿，心中大喜。她用改锥在塑料布上戳了几个洞，然后伸手将塑料布撕扯开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入的破口。一股腐烂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李小山探头进去左右看了看，这是一个种植黄瓜的大棚。棚里从上方拉下来很多绳子，上面爬满了黄瓜秧，大概由于长时间无人照料，大部分的叶子都变黄了，只有少部分还保持着绿色。层层叠叠的瓜秧遮挡了视线，让人无法一眼看清棚里的情况。李小山犹豫了一下，回头去看夏至。 “我们进去看看，不过得小心一些。“李小山说道。 “我在前面，你殿后。“ 夏至抢先钻了进去，李小山握紧改锥跟着他钻进大棚。进来以后，那股腐烂的味道更加浓郁，让李小山不由得干呕一下，夏至回头看过来，李小山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夏至上下打量了李小山一眼，确定她暂时不会吐出来，又转过头去。他用手中的撬杠把前方的瓜秧从绳子上扯下来，开出一条通道，很快他们就站在了田垄上。李小山在瓜秧上翻找着，大部分黄瓜由于缺乏灌溉都干枯脱落了，掉在地上化作了一团腐泥，踩上去有些粘脚。她不死心地来回转悠，终于在大棚入口处那里找到了一片郁郁葱葱。 “这里有，快过来。“ 李小山惊喜地发现这片黄瓜枯黄很少，瓜秧上还挂着不少诱人的黄瓜。她连忙上前扯下一条，掰成两段，即便是在这样浑浊的空气里，她的鼻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久违的清香。李小山高兴地咬了一口，口中的清甜让她心情格外的好。看到夏至也过来了，她把另一段递给他。 “给你，有点老了，不过还是挺好吃的。“ 夏至没有接，皱着眉头看着吃得开心的李小山。 “你确定你真的要吃这个？“夏至的神色有点复杂。 “又没坏，为什么不吃，我有一个多月没吃过新鲜蔬菜了。“李小山有些莫名其妙。 夏至没答话，他伸手抓住李小山的胳膊，让她转过身来，之后指着那片黄瓜地的角落示意她看。李小山起初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顺着夏至的手指定睛看去，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口中的咀嚼。 那片地上，在几颗生长茂盛的黄瓜秧的掩映下，趴着两个人。严格来讲是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黑红色的液体浸透，□□在外的皮肤早已看不出原样。几条黑红的液体痕迹从尸体下蔓延到黄瓜秧下，衬托得那叶子格外翠绿。想必棚里这腐烂的味道就是来源于这里，而这几颗枝繁叶茂的黄瓜也是得到他们的滋养，才能长得如此茂盛。 李小山一扭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夏至同情地为她拍着后背。 “话可以乱说，东西可不能乱吃。“夏至摇头晃脑地说道。 李小山顾不得跟夏至拌嘴，被胃中的翻滚搞得十分狼狈，见夏至站在一旁不停的说风凉话，气恼地把手中的黄瓜丢在他的脸上。 “闭嘴！“ 李小山恶狠狠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扭头向大棚外走去。夏至跟在她后面一路偷笑。 二人又搜刮了剩余的四个大棚，有两个里面什么也没有，大概是刚翻过地还没种进去。其余两个大棚，一个里面的蔬菜烂了一地，已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另一个里面，好歹拣出了几颗还能入口的芹菜。李小山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这些芹菜最多能有三四斤，他们五个人也就能吃两三顿。她咬咬牙，转身向第一个大棚走去。 “喂，你不是要回去摘那些黄瓜吧？“夏至看见李小山的动作，连忙追过去。 “是又怎样。“李小山头都没回。 “那些能吃吗？“ “没什么不能吃的！“ 二人满载而归，杨莉和方晨迎了上来，接过李小山手中的袋子。刘新鹏也凑过来，看到袋子中满满的黄瓜，笑得见牙不见眼。 “哇，好多黄瓜，有黄瓜吃了。“少年开心地说道。 李小山跳到皮卡车后车厢上，扯过一条褥子，把黄瓜和芹菜仔细地包了进去。夏至站在一旁看着三人脸上高兴的表情，一脸的欲言又止。李小山装好了东西，回过头来看到夏至的神情，她走到他跟前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又不是让你吃人肉，少摆出那副表情，你不愿意可以不吃，但是你给我把嘴巴管住了，不该说的话最好一个字也别说。“ 夏至微微侧过头去，避开李小山喷在他耳朵上的气息，尽管眼前这个女人多日没洗澡，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贴在脸颊旁，但夏至还是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这是李小山身上特有的味道，不能算是香味，但是却让他的心里有着些许悸动，就像那天把她压在身下时闻到的那样……夏至猛地打断自己的走神，见李小山已经后退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要是能找到个有水源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们包包子吃。“夏至微笑地说道。 夏至的话让刘新鹏高兴的欢呼起来，杨莉和方晨也对即将大幅改善的伙食表示了愉快的期待。李小山疑惑地看着夏至，一时不明白这个从离开村子后一直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怎么突然之间转了性子。 找到蔬菜的愉快心情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尽管他们依旧是在与丧尸群不停的玩躲猫猫，但是众人的心情已经与昨天有所不同了。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紧张刺激，大家心里的焦躁少了一些，面对丧尸时也冷静淡定了不少。十几个规模的丧尸群已经不会再让他们落荒而逃，为了减少绕路，遇到这种规模的丧尸群，他们不再开着车一味的躲避，反而停下车来直接迎上去。之前的铁锹分配给了力气最大的夏至，连劈带砍威力极大。方晨用了一个多月的消防斧，此时也积攒了不少经验，尽管有些笨拙，却也能一下一个砍倒那些丧尸。撬杠被李小山拿在了手里，她的力气不够，不能像夏至那样直接敲碎丧尸的头颅，她每次都像是用镐头那样，把撬杠的尖端刺进丧尸的脑壳。杨莉虽说已经有勇气拿刀去与丧尸拼搏，但她实在是缺乏战斗经验，只能是留在车上，随时接应车下拼杀的三人。而刘新鹏，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每次遇到丧尸群，他都会躲在座位下面，起初李小山以为他是害怕，可一次偶然她发现躲起来的刘新鹏脸上并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平静冷漠，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这个发现让李小山格外恼火，白吃白喝不算，还不出力，直接导致她对刘新鹏的态度愈发恶劣。 “今天我们就歇在这儿吧，该找个地方洗洗澡什么的了，臭死了。“ 李小山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华鑫旅馆“四个大字，对着对讲机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华鑫旅馆是一座三层小楼，鹅黄色的仿欧式建筑外墙上搭配着不伦不类的中国结样式的彩灯。左边是一家饭店，右边是一排临街的建筑。李小山相中这家旅馆，是因为它有一个自己的院子，院墙修的挺高，把小楼与左右建筑隔开，院子的大门看起来很结实，如果进到院子里再关上门，想必外面路上这二三十个丧尸是不能打扰他们休息的。第二天离开也很简单，若是都聚集在门前，那就直接丢几个燃00烧瓶烧一烧，然后打开门砍翻了就是。另一个让李小山想在这里歇脚的原因是她看到小楼后面有一座不高的烟囱，这就意味着这个旅馆有一个自己的锅炉，能洗个热水澡什么的不要太诱人哦！ “妈，你留在车上，夏至，你守在车旁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接应。我和方晨先去院子里摸摸情况，随时联络。” 旅馆门前的街道两旁没什么民宅，临街的商铺也不多，大部分还是卖电缆机电设备什么的，所以这条街上的丧尸数量不算多。李小山留下战斗力最强的夏至守卫他们最重要的车子，是担心路上的丧尸围过来断了他们的后路。李小山与方晨一起下了车，她其实不想带着方晨走，他离开就意味着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们很可能要抛弃方晨的这辆车，但是院子里的情况她尚不清楚，自己单枪匹马闯进去很有可能会变成打狗的肉包子。她看了一眼惯例躲在车座下面的刘新鹏，没有提醒他让他躲到皮卡车上去，直接招呼方晨向院子走去。 院子的大门一扇敞开一扇关闭，砍翻了两个向他们靠近的丧尸，李小山和方晨来到了大门口。她小心的从门边向里面张望，院子不算很大，几百平方米的样子，小楼占据了院子的一边，紧挨着小楼是一间低矮的平房，旁边矗立着一座烟囱。小楼正前方停着一辆脏兮兮的黑色轿车，轿车旁的地上散落着若干垃圾。小院上空拉着几道彩旗，仔细看看上面还缠着彩色的灯带。院子另一边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桌椅板凳阳伞之类的，估摸着是夏天摆在院子里的。院子里很清静，没有丧尸的影子。 李小山率先走进院子，进来后再次仔细查看了一下院中的情景，方晨跑到平房窗前向里张望了一下，回头向李小山示意一切正常。李小山点点头，靠近了小楼。小楼的正门有五级台阶，上去以后是一扇玻璃门，此时玻璃门关的很严实，李小山推了一下没推动。方晨刚好也跑过来，见状举起了消防斧。 “砸开？” “不，砸开就没有门了，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能进去。” 李小山拦住方晨的动作，后退几步左右打量着小楼。她看到小楼一楼的窗户离地不算很高，窗子上也没有装护栏什么的。她跨过窗跟下的花池，来到窗台跟前，窗台的高度比她的头略高，距离地面大约一米九左右的高度。李小山试着伸手去推窗户，也是锁死的。挨个把一楼的窗子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全部都是锁死的。她只能返回她第一个去推的窗子。 “帮我一把，我看看里面。”李小山回头对方晨说道。 她反手把撬杠别在腰带上，双手扒住窗台，方晨抱着李小山的大腿向上托举。透过玻璃，李小山看到里面是一件摆着两张单人床的标准间客房，带一个卫生间，房间门和卫生间门都是关着的。房间不大，一览无余，李小山拍拍方晨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里面是客房，没人，咱们砸一个窗户爬进去。” 方晨举起消防斧轻松地敲碎了窗子上的玻璃，李小山攀着窗子，方晨拖着她的膝盖，借着这股力道，她利索地跳进房间里。回手去拉方晨，他也顺利的进来了。李小山先是打开卫生间门看了一下，确定里面没有危险，之后趴在房间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会儿。 “好像没什么声音，我们出去看看吧。”李小山说道。 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打开手电来回照了一下，走廊上也空无一人。走廊的地面上铺着劣质的地毯，踩上去没什么声音。走廊上一共有六个房间，一端只有一扇窗，另一端通向门口的门厅。李小山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门厅看看，这些房间的房门都关的好好的，等一会儿再查看也不迟。 沿着走廊走到门厅，这是小楼正门后面的地方，有个几十平米大小，摆着一个柜台，柜台后面的墙上挂着几个标有不同国家时间的挂钟，挂钟下面是标有房价的牌子。柜台后面只有孤零零的两把椅子，台面上凌乱的放着电脑、电话机和一些纸张、杂物。柜台旁是楼梯，大约一米二左右的宽窄。门厅两侧靠墙的地方，一边摆着一排玻璃柜，柜门是敞开的，柜子里空荡荡的，仅在角落里剩余了几把牙刷。与玻璃柜相对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沙发，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俗气的山水装饰画。与李小山他们来时的走廊对称的地方有一扇门，门上贴着餐厅的字样。走过去推开餐厅的玻璃门，里面摆放着三排餐桌，靠窗和中间的两排都是可供四个或者六个人坐下的小方桌，靠墙的一排则是三章大的圆桌。圆桌旁的墙上有一道门，应该是通向厨房，如今这扇门也是敞开的，门口的地上还散落着寥寥几片干枯的菜叶和几串浅浅的脚印。 见状，李小山突然返身向门厅跑去，方晨被李小山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跟上去，只见返回门厅的李小山在柜台后面翻找着什么。 “小山，怎么了？” “果然没有了。”李小山站起身来，抬头看向方晨。“这里有人住。”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闻言，方晨立刻紧张的四下张望。 “大门是反锁的，一楼所有的窗子也都锁得好好的，那些生活用品不见了，厨房里所有能吃的东西也都不见了，还有最关键的是，我一把钥匙都没找到。”李小山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换地方？天已经快黑了。” “这么大的地方，凭什么只让他们住？”李小山冷哼一声。 “万一对方人多抢了我们东西怎么办？”方晨不由得担心道。 “咱们一进来他们肯定就知道了，要是人多，看到咱们只有两个人，早就跑出来了，他们要么是胆小，要么是人少，总之，不影响咱们今晚在这儿落脚。” 确定这里有人没丧尸后，李小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她直接跑到二楼。二楼的结构与一楼类似，中央一个小厅，左右各有一个走廊，每侧走廊各有六间房间。她拎着撬杠，从第一间房间开始踹门。跟在后面的方晨被李小山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 “你这是干嘛？把屋门都踹开吗？” “我哪有那么大力气，我是为了打草惊蛇，你仔细听着屋里面的动静。” 李小山躲开方晨，继续在下一间房间门上踹了几脚。咚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旅馆里显得格外响亮。方晨趴在李小山踢过的房门上仔细听着，二楼十二间房间全都踢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动静。李小山紧接着又冲到了三楼。 三楼与二楼的结构几乎一模一样，李小山左右打量了一下，突然笑了一声。 “也真够笨的，省了我的事了。” 方晨不明就里地看着李小山，李小山没顾上向方晨解释，直接向左侧走廊走去。她在走廊里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在居中窗子正对旅馆院子大门的那个房间前站定。方晨也走了过来，与李小山并肩而立。 “是自己滚出来还是让姑奶奶我把你揪出来？” 李小山对着那扇门大声说道，方晨举起消防斧站在门边上时刻戒备着。他们清楚地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声响，片刻之后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六畜，少在这儿胡论，老子不怕你！” 李小山其实听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从他的语气里也曾猜测出那不是什么好话。与方晨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李小山上前在门上踹了一脚。 “给姑奶奶我滚出来！” 方晨贴到门上仔细听着，在李小山这一脚之后，房间里又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之后就是那男人的一连串叫骂。 “好像不是一个人，我听到有女人的哭声。”方晨凑到李小山耳边低声说道。 “看来男人就这一个，你能制服吗？”李小山斜睨了方晨一眼。 “差不多吧。”方晨心虚地说道。 “咱俩一起把他打倒，然后我按住他，你再去恐吓那女人。”李小山挤眉弄眼地说道。 “什么叫恐吓？！”方晨低声抗议着。 “总之，举着斧子吓唬人就是了。” 李小山扭头看到墙角的灭火器，走过拎起一个看了看，又在手里掂了一下，重新返回门口。她拉出灭火器的保险栓，举起喷口正对着房间门。 “砸开门！” 随着李小山的一声轻喝，方晨举起消防斧劈在了房间门门锁上，房门倒是没有被他一斧子劈开，但是随着这一下子，屋里的人显然被惹恼了，只听那男人叫骂着冲了过来，门刷的一下被拉开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李小山压下了灭火器的手柄，大鼓白色的烟雾从喷口喷出，将那人完全笼罩住，冲出来的人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李小山停止了喷发，从左向右抡圆了灭火器向那人砸去。一旁的方晨也一脚揣在那人腰侧，措不及防的那人被方晨的一脚踹得向一侧栽去，头刚好迎上李小山抡过来的灭火器，灭火器的金属瓶身与那人的头颅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栽倒在地上。 李小山迅速上前，继续举起灭火器向那人砸去，男人脸上满是白色的粉尘，睁不开眼睛，只能胡乱地抓挠着，一不小心李小山手中的灭火器脱了手，被男人一脚踢在了小腿上，疼的她跌坐在地上。方晨上前从男人身后重重的踢了一脚，正踢在他的后腰上，男人再次惨叫一声，李小山趁机扑过去，抓着男人的左手向背后反转，然后用膝盖抵住他刚刚被方晨踢到的地方。 “不想死就别动！” 李小山用改锥抵住男人的咽喉，被反关节制住的男人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咒骂着。此时方晨已经冲进房间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身下的男人很是不老实，不停的扭动着，李小山虽然已经制住了他，但是毕竟是个女人，爆发力也许有，但持久力总是要差一些，很快她就有些气喘吁吁。李小山被这男人弄得恼火不已，反转男人手臂的那只手不由得加大了力量，男人哀嚎一声，突然暴起，李小山一时没能控制住力道，只能嘎嘣一声脆响，男人惨叫着趴在地上，而他那只被李小山反转的手则呈现出一种正常状况下绝对不会出现的扭曲姿态。 不是被我掰骨折了吧？ 李小山有点心虚地想到。她这种反关节的技巧是杨莉一个做警察的朋友教她的，说是女孩子学点防身技巧比较好。这位伯伯并没有教她什么特别的招数，只是告诉她在袭击人体各处薄弱点时应该如何控制力道，毕竟只是为了防身而不是为了伤人。在这个和平的社会里，李小山也没什么施展的机会，只是刚学的时候曾经在方晨的身上练过几次手，但都只是有个样子，不会真的用力。之前与丧尸搏斗，李小山利用的都是丧尸行动不便、重心不稳，同时不会躲闪的弱点，这种制服一个人的事情还真的是第一次做。不得不说李小山的胆子真的是挺大的。 如今力道没有控制好，伤了对方，李小山索性不再瞻前顾后，彻底将那哀嚎不已的男人按在地上。由于那人伤了手臂，李小山倒是也不用再用改锥逼着他，只需要抓住他受伤的地方用力捏下去就行了，腾出一只手来掏出对讲机，通知夏至速速从窗子爬进来。 待得到夏至的回答之后，李小山方才得以向房间内看去。她与这男人的一番纠缠，前后也花了不少时间，可是方晨一直没出来，难道方晨被屋里的人制服了？她焦急地看着，却发现方晨只是拎着消防斧，背对着她站在房间里靠近门口卫生间门的地方。 “方晨，怎么了？”李小山大叫出声。 听到李小山的呼喊，方晨好像才从愣神中醒过来。他回头看向李小山，脸上带着为难的表情。 “屋里只有两个女人。”方晨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尴尬。 “女人怎么了？还不赶紧绑起来！”李小山有些气急败坏，对方晨这突然的怜香惜玉感到十分恼火。 “不用绑了吧？”方晨走回李小山身边。 由于体位的关系，李小山不得不抬头看着方晨，只见他满脸写着“于心不忍”四个大字，还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刚才那人被李小山喷了满身的灭火干粉，经过这一番搏斗，李小山自然也免不了沾染一身。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水在粉末中冲出一条沟壑，又被李小山随意的抹去，留下一片狼狈。头发以及衣服都在搏斗中被撕扯得十分凌乱，此时蹲在地上的李小山显然和能够引起男人怜惜的模样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李小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方晨，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一时间竟疼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垂下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努力压下眼眶中即将流出的泪水。她咽了一口口水，也咽下了满口的酸涩，狠狠地在嘴唇上咬了一口，疼痛令李小山抽搐的心一瞬间冰冷下来。 “那你抓着这个，我去。” 说着，李小山弓起身体，欲站起身来，见方晨没有过来接手，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方晨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让方晨不由得瑟缩一下，连忙弯下身体按照李小山的方式压制住地上那男人。待一脱手，李小山立刻抽出改锥冲进房间去。 屋里的空气十分浑浊，劣质香烟味里混杂着说不出的臭味，让李小山一进来就不由得咳嗽起来，同时她的胃中也开始翻滚。她抬手掩住口鼻，免得自己一时忍不住吐出来，然后迅速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屋里像其他房间一样，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床之间的过道里还有一个床头柜，床脚靠墙处放着一张条几，条几上则放着电视机。但是，这间房间十分的脏乱，靠窗的床上胡乱堆放着被褥，显然睡在这里的人直接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床上原本雪白的床单被罩什么的也呈现出令人厌恶的灰黄色，不由得会去猜想这床单和被罩到底有多久没有换洗过了。床头柜上堆放着各种垃圾，烟灰缸里是堆成小山状的烟灰烟蒂。地上也堆放着许多垃圾，有吃剩的包装袋、食物残渣、一团团可疑的卫生纸、肮脏的衣物等等。电视旁堆放着从各处收集来的东西，粗略的看过去大多是日用品，没有看到食物。靠门的床上蜷缩着两个人，一个人用被子包裹着自己，看不到面孔，另一个人把那人抱在怀里，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油腻凌乱的长发下可以看到她脸上的青紫，这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二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女人半转过头，用眼角偷偷地看着杀气腾腾地冲进来的李小山。 待看清了屋里的情形，李小山一下子明白了方晨刚才的于心不忍是从哪里来的了，心中的怒火消退了不少。但是在打量了一下那女人的身形后，李小山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那女人看起来虽然瘦弱，但是如果这两个人一起动手，自己恐怕占不到便宜，被子里那个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虽然二人一副吓呆了的模样，但李小山觉得还是先绑起来比较好。 想到这，李小山刚刚略微缓和的表情再次变得狰狞起来，她举起改锥勒令被子里的人把头露出来。那人犹豫了一下，在李小山第二次厉声催促下，战战兢兢地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脸上同样带着伤痕，李小山估摸着如果她的左眼不是青肿的，脸颊上也没有掌掴的红肿，再擦掉嘴角的血迹，这小姑娘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比自己可长得好看多了。许是看到威胁她们的也是个女人，床上的二女不再那样惊恐不已，只是依旧抱成一团，像两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李小山。 李小山用改锥指着岁数较大的那女人，让她们二人分开，这条命令遭到了二女激烈的抵抗，仿佛李小山是要杀了她们似的。李小山上前去拉扯那女人，女人哭叫着挥舞手臂，指甲在李小山的脸上脖子上留下几道血痕。趁着李小山与那女人纠缠，被子里的少女猛地推了她一把，李小山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地上，头磕在床沿，还好那里是床垫，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脸上的眼镜飞了出去，掉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李小山只能伸手去抓自己的眼镜，同时另一只手扒住床沿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只是，这个动作让李小山靠近了那床上的被褥，一股令人作呕的臭脚丫子味迎面扑来，让李小山再也压制不住胃中的翻滚，扭头呕了出来。 “小山小心！” 突然李小山的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她扭头看过去，只见一蓬烟灰夹杂着若干烟头向自己扑过来，连忙扭头掩面。待她再次转过头来时，却见那女人扑倒在自己身边的床上，而夏至则抓着她的头发正要把她从床上拖下来。李小山也顾不得自己嘴角还沾有秽物，满头满脸都是烟灰烟头，立刻上前帮着夏至制服那抓着烟灰缸还在挣扎的女人。刚刚抢下烟灰缸，李小山的手上又多了几道被那女人抓出的血痕，恼怒的李小山也学着夏至刚才的样子，抓住她的长发，对着她的脸就是几个巴掌抽下去。待打的那女人嘴角流出血来，整张脸都肿起来之后，李小山才抬脚恶狠狠地踹了那女人的肚子一下，把她踢得向后摔倒，一下子撞在了床头柜上，上面堆放的垃圾噼里啪啦的掉了倒在地上的女人一身，但那女人只是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了。 李小山气喘吁吁地去看夏至。刚刚李小山与那女人刚一交手，夏至就抽身而去。原来，裹在被子里的少女趁着他们三人扭打，也试图从后面偷袭，却被夏至发现，他直接放弃了那中年女人，回手对着少女就是抡圆的一耳光，直接把少女抽得栽倒在一旁，接着他上前抓着少女的手臂把她直接从床上拖下来。那一耳光就是一个成年男人挨到了也要被打得头昏眼花，更不要说这个瘦弱的少女了。她毫无反抗的被夏至从床上拖到地上，半跪伏在地上，双手捂着被打中的脸颊，不敢再动弹半分。现在房间里的局面得到了控制，但夏至脸上的神情却十分难看。原来那少女竟是赤0身0裸0体，瘦弱的身体上满是青紫。虽然她现在蜷缩着，正能看到后背与大腿，但这足以让夏至涨红了脸，目光死死地钉在屋顶上，不肯低头。 李小山喘息了片刻，让自己从刚刚的呕吐和搏斗带来的头晕眼花里恢复过来。她低头在房间里搜寻了一下，见地上堆放着一件脏兮兮的牛仔裤，她捡了起来，用刀子划成几条结实的布条，之后丢给夏至一条让他去绑那女人，又丢给门口的方晨一条绑那男人。地上的少女不知道是被夏至刚才的一耳光打怕了，还是因为在众人面前光着身子感到羞耻，她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任由李小山几人来回走动捆绑那二人，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光一样。 夏至绑好了女人之后就拖着她出去了，只剩李小山一人和那少女待在房间里。李小山用脚尖在房间地上的衣物里拨拉着，捡出两件看起来不那么恶心的衣服丢给少女。少女接过衣服，一言不发地穿了起来。在她穿衣服的过程中，李小山看到她的胸前和大腿根都有伤痕，显然这少女曾被人性虐待。少女穿好衣裤后，膝行到李小山面前，伸出双手，她双拳相对手腕并在一起，高高地举过头顶。李小山犹豫了一下，拿过布条，将少女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然后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出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走廊上，被绑起来的男人和女人背靠着墙角坐着，男人始终不服气地抬着头，嘴里骂骂咧咧的，让夏至抽了几耳光之后，顶着一张猪头一样的脸不再敢发出声音，只是嘴里无声的咒骂着。女人则把头埋在曲起的双膝间，不做声。李小山推了少女一把，让她也坐到那两人身边去，少女趔趄一下，在女人身边跪坐下来。女人抬头看了少女一眼，想要将她搂在怀里，但双手反绑，只能伸过头去靠在少女身上。 李小山靠在墙上看着地上的三人，只觉自己被抓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抬头看看天色，夕阳西斜，马上就要天黑了。想到只剩杨莉和那不靠谱的小屁孩在外面，李小山不由得一阵担心。顾不上休息，她走到男人面前蹲下，伸手在男人的衣服口袋里摸索起来。 “你要干什么！“男人惊叫起来，一副被非礼的样子。 李小山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翻找着。果然，她找到了几串钥匙，有一串大概有十几把钥匙，其余几串都只有三四把，她把钥匙都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站起身来。 “夏至，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有不老实的，就狠狠地揍，尤其是这男的，打死也没关系，正好丢出去喂丧尸。我们俩去接其他人。” “好，没问题。” 夏至从房间里拎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手中把玩着他最初用过的菜刀。男人惊恐地看着那锋利的刀锋，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而那女人和少女在听到了李小山说这男的可以被打死时，不动声色地向远离他的地方挪了挪，少女看向男人的眼光冰冷锐利，只是一眼，她又垂下眼皮，做出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可是这一切都被李小山看在眼里。 刚一看到少女和那女人脸上的伤痕，李小山就知道这二女和这男人之间必定存在着矛盾，那些伤都不是旧伤，而且层层叠叠的，也不是一次打出来的。只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争斗是因为什么，待看到少女身上的伤痕后，李小山明白了这男人的卑劣行径。他们之间的矛盾显然是不可调和的，如今不如拉一个打一个，一是方便夏至看管他们，二是一会儿从他们口中套话也会容易一些。 说完，李小山径直走下楼去，方晨跟在她身后。很快二人便来到一楼正门后的门厅，李小山蹲在门前，掏出刚刚从男人那里缴获的几串钥匙，一把一把地试起来。可惜运气不太好，一直试到倒数第三把才把大门打开。开门口，李小山向门口望去，透过那打开的半扇院门，她看到他们的车子已经被七八个丧尸团团围了起来。丧尸不停的拍打着车窗，没有看到杨莉的身影。李小山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抽出改锥全力向车子跑去，她不敢想象杨莉的境况，她只知道自己把她独自留在了外面！ 李小山飞速来到车子旁边，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车窗虽然已经出现破损，但是还没有完全被突破，杨莉握着尖刀坐在驾驶座上紧张地看着车外。当她发现李小山跑过来时，连忙拼命地对着李小山大喊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李小山那里会听，待看到杨莉尚且安然无恙，她松了一口气，在距离丧尸大约五米处站定，急速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因快速奔跑而紊乱的呼吸平稳下来。丧尸们看到在铁皮盒子外面还有一只鲜活的猎物，纷纷放弃围攻车辆，先后向李小山走过来。 李小山只顾得闪开离她最近的丧尸向她抓来的手，从侧面将改锥刺进丧尸的太阳穴，接着就又被另外两个丧尸扯住了衣服。她把被她刺中已经一动不动的丧尸向那两个推去，同时用力的向后抽回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只听刺啦一声，手臂一凉，李小山左手的衣袖被整个扯了下来，起初还连着一丝，但随着她躲闪的动作，衣袖与衣服的其他部位完全分了家。损失了一条袖子，李小山倒是从三个丧尸的包围下暂时脱了身，那两个抓住李小山的丧尸被她推过去的那个丧尸撞得向后踉跄几步，个子高点的男性丧尸跌到了，另一个生前是位老太太的丧尸则稳住了身形，继续向她扑来。趁着这个空档，李小山再次上前，先一个直刺，改锥没入老太太的眼眶，剜挖几下，利落地抽出，接着闪过尚未栽倒的老太太的身体，直接跳上男性丧尸的胸前。巨大的冲击力下，李小山的脚踏碎了男性丧尸的胸骨，一股黑红的血流浸透衣物，沾染了她的鞋底。紧接着，她抬手将改锥对准丧尸的头颅用力刺下，改锥的尖端从丧尸的鼻侧脸颊处穿透而入，腥臭的血液从伤口飙出，溅满她握着改锥的手。 在李小山与这三个丧尸搏斗的时候，方晨也赶了上来，他的武器大开大合，比起需要近身搏斗的李小山，自然是方便了许多。利落地几个劈砍，剩余的四个丧尸头颅都像被剖开的西瓜一样，带着满脸的黑红脑浆，栽倒在车轮旁。而最后一只一直锲而不舍地拍打车窗的丧尸也被杨莉从车内刺穿了头颅。 “快进院子去！” 李小山招呼杨莉发动汽车。一直没熄火的皮卡轰鸣一声，车轮飞速转动，将压在下面的丧尸手臂卷成一道向后喷射的泥浆，压碎了不知多少骨头，从丧尸尸体上碾过，进入旅馆门前的院子。方晨也跳上后面的车子，只是他没有从一地的尸体上碾过去，拐了个弯绕了过去。 李小山四下张望，路上的丧尸都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踉踉跄跄地围了过来。她跟在车后跑回院子，推着打开的半扇门关好。方晨停车之后也立刻从车上下来，帮助李小山将大门上的门栓插好。二人又从院子一边的角落里搬来了许多桌椅顶在门口。待确定大门在门外丧尸的拍打下只是微微晃动时，李小山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直起腰来。 “你这手怎么了？“ 李小山的左手突然被人抓了起来，她楞了一下，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衣袖在刚才的搏斗中被撕掉了。现在露出来的是光裸的手臂，还有手臂上已经整齐的十几道已经结痂的伤口。方晨抓着她的手，气急败坏地瞪着那些伤口厉声问道。李小山的余光扫到从车上下来的杨莉也向她走过来，急忙挣脱方晨的束缚，把左手抱在胸前。 “回头再跟你解释，别让我妈看到。“ 李小山低声急切地说道。方晨的目光在李小山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李小山的身上。 “穿上，别着凉了。“ 方晨冷冰冰硬邦邦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杨莉的怀疑，她上前来询问李小山是否受伤，李小山几句打发了她，然后穿好方晨的外套，招呼众人一起上楼去，楼上还有夏至看守着那三个人呢。杨莉没有过多纠缠，回到车上拎下来一个背包，直接进了旅馆大门。而刚才一直不见踪影的刘新鹏也从车座下钻出来，一脸的若无其事，跟在杨莉后面走着。李小山被方晨的目光盯得顾不上计较刘新鹏刚才的行为，飞快地跑回旅馆里。 待她来到三楼，杨莉和刘新鹏已经站在夏至的身边了。杨莉一脸不忍地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三人，但是她没说话，只是把脸扭到一边去。刘新鹏则是兴致勃勃地打开了各处的房门，为自己选一个舒适的睡觉地点。李小山走到夏至身边，看三人依旧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低声问道。 “还老实吗？“ “挺老实的，除了这个，一直骂骂咧咧的。“夏至指了指那男人。 “那就揍他，不用手软。“ 李小山径直走过去一脚揣在男人的腮帮子上，他一头栽倒在地，口中不住地哀嚎。杨莉见状，上前拉了一下李小山的手臂。 “山山，得饶人处且饶人。“ “呸，他就是个畜生，留他有个屁用！“李小山一口吐沫啐在男人身上，”□□女人，姑奶奶我阉了你！“ 李小山的这句话引发了在场众人不同的反应。杨莉脸上的不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厌恶。夏至则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小山的侧脸，似乎想从她愤怒的表情后面找到什么似的。而地上的女人在听到李小山的话之后，突然大哭起来，呼天抢地的在地上不住地翻滚，身旁的少女把头垂的更低，无动于衷任由女人在她身边哭闹。 “好了，都闭嘴！哭丧呢！再号丧，我割了你的舌头！“ 李小山厉声喝止那女人的哭闹，她被那尖锐的哭声吵得脑袋疼。女人听到李小山的话立刻像个被拔了插销的录音机一样没了声音，只是还在不住地抽噎着。喊痛的男人也闭上了嘴，一时之间走廊里鸦雀无声。 “天已经快黑了，赶紧把该搬的东西搬上来，早点吃饭睡觉。“ 李小山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说完，她推开旁边的房门，从床上扯下床单，用牙齿撕咬着，扯成若干布条，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地上，把布条编成更结实的绳子。战斗中分泌的肾上腺素渐渐退去，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跳也渐渐平静下来，身体各处开始传来疼痛。手上被那女人抓伤的口子火辣辣的痛，让李小山编织的手指动作越来越不灵活。 “艹！“ 李小山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编了一半的绳子摔在地上，她的心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让她几乎要像一个爆竹一样炸裂了。她说不清这怒火从何而来，她想破坏，想尖叫，想杀戮。突然，李小山从地上跳起来，冲出门来，对着重新坐好的男人疯狂的拳打脚踢。 “你在干什么！快打死了！“ 一股大力将歇斯底里的李小山拉开，她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根本挣脱不了。夏至从她身后抓住她，把李小山从那个被她揍得满脸是血的男人身上拉开。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李小山嘶吼着，口中满是鲜血的味道。她已经分不清身边的一切，此刻她只想发泄出胸腔里几乎把她折磨疯狂的愤怒，她的表情狰狞，让一旁的杨莉害怕得不敢上前。方晨也试图上前让她平静下来，但是却被狂乱的李小山打中了好几下，不得不退开。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小山，满脸通红，声嘶力竭，状若癫狂。 突然，李小山只觉脑后一痛，立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李小山的意识在她的身体被一种舒服的令人忍不住叹息的温暖中恢复过来。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好重好重，无论她怎样挣扎都不能睁开一条缝。身体的知觉尚未恢复，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温暖包围着，鼻腔中充斥着湿润温暖的空气，夹杂着熟悉的香味。又是一阵恍惚，李小山渐渐恢复了对肢体的支配权。昏沉沉的大脑艰难的将身体感受到的一切综合在一起，然后传达给她一个让她惊讶万分的结论。 我在水里。哪来儿的水？ 李小山终于撑起了她沉重的眼皮，然后被刺目的光线晃得不得不闭上眼睛。手指摩挲着，指尖传来坚硬温润的触感。 浴缸？ 李小山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这是一个卫生间，晃得她睁不开眼睛的是吊在她头顶上发淋浴喷头上的一个手电，而她正光溜溜的泡在一池温水中。 “你醒了？别动，我帮你洗。“ 身边的昏暗中传来方晨的声音，接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手电的光线中，熟悉的双手温柔的在她身上搓揉着，缓解着那似乎浸透了每一丝骨缝的酸痛。 “这是……哪儿……“ 李小山被自己粗粝得如同成年壮汉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抬手抚上自己的喉咙。方晨把她的手拉下来重新浸入水里，示意她不要乱动。 “大概是大喊大叫的伤了喉咙，先别说话了。“方晨说道。 “我……怎么了？“李小山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你不记得了？“ 方晨挑起眉毛，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小山，见她一脸茫然不似作伪，便把手中的毛巾放在水里涮了涮，拎起来拧干，一边小心地为她擦拭脸颊，一边说道。 “你那天发了疯似的打那个人，我们制止不了你，夏至就把你给打昏了。可是没想到随后你就开始发烧了，睡了两天都没醒，我们以为你感染了，就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还好不是感染，可你身上太脏了，我就想给你洗个澡，舒服一下，然后把那些伤处理处理。“ 方晨的声音伴随着水声，在这小小的昏暗卫生间里回荡，熟悉的洗发水味和香皂味充满整个空间，让李小山觉得分外安全。她放松了身体，把头倚靠在浴缸边缘，方晨在那里细心的为她垫了一块毛巾。 “这个地方还不错，有自己的锅炉可以烧水，这儿也有发电机，供着水泵工作，所以才能舒服的洗个澡。“ 李小山像只乖巧的猫咪一样蜷缩在浴缸里，任由方晨为自己洗澡。她闭着眼睛，脸上表情平和，完全没有了那日的疯狂。借着手电的光线，方晨可以看到李小山身上隐隐约约的肋骨痕迹，抚摸上她的肩头，那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圆润，薄薄的皮肉之下是硌手的骨头。 她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方晨的心里一阵酸涩。李小山的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淤青和伤痕，脖子和脸上被抓挠的伤口略微有些发炎，红肿的长条伤痕从脸颊延伸到锁骨。脸上的青肿已经消退，只剩下黑紫的一片。浴缸中这个瘦弱的躯体，与记忆里那具丰腴的身体根本无法重合。 “哎呀，看我的游泳圈，不能再吃了“。 “我喜欢这软软的肉肉……“ 贪嘴的李小山每次吃多了都会闹着减肥，赌咒发誓一番然后在方晨的甜言蜜语里放弃数不清是第几次的减肥计划。每次把李小山拥入怀里，方晨都会习惯性的去捏捏她腰间的软肉，惹来李小山的一阵嗔怪。方晨的母亲很是嫌弃越来越胖的李小山，明里暗里的暗示过方晨，让他提醒李小山减肥，但是方晨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很喜欢看着李小山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时那眯着眼睛的样子，像个偷嘴的馋猫。于是在方晨无限量供应的零食大军面前，原本高挑匀称的李小山渐渐变成了需要穿加大号衣服的微胖界人士。 “洗好了吗？有点冷。“ 李小山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方晨的回忆，他回过神来，摸了一下浴缸中的水，的确水温已经下降了很多。他快速为李小山冲洗了一下后背上的泡沫，扶着她从浴缸里跨出来。 “我自己穿就行了。“ 李小山有点尴尬地看着拿着内衣想要为她套上的方晨，方晨愣了一下，将衣物递过来。 “好，我把水放了。“ 说着，方晨转身开始收拾浴缸。李小山扶着洗手池，努力让自己在一阵阵的眩晕中站的稳一点，然后用比八十岁老人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穿上了干净的衣裤。此时方晨也收拾完了，他拿过一旁放在浴巾架上的一条薄毯，将李小山包裹进去，之后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李小山惊呼一下，急忙搂住方晨的脖子。 “别害怕，你就是我这么抱进来的。“ 李小山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从来与娇小不沾边的她几乎没有被人公主抱的经历，原来苗条时还耍赖让方晨背过几次，自从发福了之后，她就没再肖想过还能有人把自己抱起来。待发现方晨抱着自己并不是特别吃力时，她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倒也不是怕方晨把她扔了，就怕方晨闪了腰。 方晨抱着李小山出了浴室，将她小心地放在客房其中一张单人床上，然后自己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药膏，小心地为李小山脸颊和脖子上的伤口上药。 “其他人都在别的房间休息，上完药，你把退烧药吃了，然后再吃点东西睡一觉。“方晨叮嘱道。 见李小山乖乖地点了点头，方晨扯出一个笑容，放下药膏，拿起药片和水瓶递给李小山，然后起身走出房间。 李小山接过药片，看了一下包装上的字样，确定方晨没拿错药，便取了一片吞下肚去，之后小口地喝着水。她的喉咙干疼的厉害，喝点水感觉稍微好些，可是却总忍不住咳嗽，每次咳嗽又会震得头痛。脖子后面酸疼的厉害，李小山抬手按揉几下，没有丝毫的缓解。想必这里是夏至那个混蛋打晕她时留下的伤吧。她又感受了一下身体其他各处，除了伤处的疼痛，她只觉得头晕的厉害，浑身无力，稍微坐一会儿就开始冒虚汗。 两天没吃饭，饿的。 李小山嗤笑一下，给自己下了诊断，顺便讽刺一下自己的虚弱，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了病歪歪的林妹妹了？正当李小山胡思乱想着，方晨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食物的香气让李小山的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起来。她接过粥碗，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慢点吃，别烫着。” 方晨为李小山抹去不小心漏下来的米汤。李小山狼吞虎咽的把米粥吞下肚子，感觉胃里舒服了许多，虽然还想再吃一些，但她知道自己饿了太久，不能一次吃得过多，于是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碗。方晨又让她喝了几口水漱漱口，之后扶着她躺了下来。 “你别走。” 李小山扯住方晨的衣角。方晨俯身为她掖好被脚，又温柔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好，我不走，我守着你睡。” 方晨坐在李小山的床边，左手靠在床头上撑着头，右手握着李小山的右手，看着她沉沉睡去。他无意识的摩挲着李小山手背上的皮肤，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天的情景。 李小山发疯一样的袭击那个男人，完全失去了控制，夏至打晕了她，之后把她抱进了最近的房间，安置在床上。杨莉吓坏了，抓着夏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夏至说李小山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最好是让她安静的睡一会儿，不然人会受不了的，之后杨莉就一直守在李小山身边等待她醒来。夏至把被李小山打得半死的男人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又把那两个女人关在了一个房间里，之后开始上上下下的在旅馆里忙活，把必备的用品从车上搬下来，又把旅馆一楼的门窗全部锁好。刘新鹏跟在夏至身旁帮他忙活着，方晨原本也想帮忙，被夏至指使去守着李小山和杨莉，保护她俩，免得那三个人出什么幺蛾子。 一阵忙碌之后，众人安顿了下来，李小山倒下后，夏至似乎成了众人的主心骨。他做了食物分给众人，包括那三个旅馆的原住民。他怕那男人死掉，还特意检查了他的伤势，待发现全都是皮肉伤之后，胡乱为他消了消毒便没再管他。之后夏至又强迫伤心不已的杨莉去休息，让方晨接替她守着李小山。 方晨在李小山的身边坐下，尚未从她的疯狂举动中回过神来。他不知道李小山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只知道她进了一间房间，撕了一条床单，编了半条绳子，之后就像疯了一样袭击那个男人。还有李小山手臂上的伤，那一条一条规整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是她自己划的吗？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好像一直都藏着这些伤，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方晨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他也被这些不知道搞得头昏脑涨，但是有一件事他知道，那就是李小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经过一夜休整的李小山从虚弱中恢复了大半，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方晨也倚在她身边睡着了。她把身上的被子拉过来一些给方晨盖好，之后慢慢的从床尾爬了下去。大概是由于药物的作用，李小山出了很多汗，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她扶着墙慢慢地走进卫生间，伸手去拧水龙头，谁知龙头只是发出一阵咯咯的返气声，然后流出可怜巴巴的几滴水。李小山两手撑在洗手池边沿上，盯着对面墙上镜子里模模糊糊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她全部都记得。那种疯狂的感觉，像是有一只魔鬼撕开她的胸膛，从她内心深处爬出来，挥舞着锋利的爪子，试图撕碎面前的一切。这种感觉，既让她感到害怕，又让她觉得兴奋。就像此刻镜中的人，黑暗中看不清面孔，可是那双眼睛却闪着寒光。李小山伸出手去触摸镜中的眼睛，却只摸到一片冰冷。 她也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那样。 李小山打开房间门，走廊里的温度比室内低了很多，让只穿着单薄衣裤的李小山打了个寒噤。走廊的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与那日把李小山直接指引到房间门口的浓烈臭味不同，清淡却醇厚，并不让人讨厌。走廊尽头的窗下坐着一个人，一个红色的小亮点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李小山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 “你醒了？” 在李小山距离那人还有三四米远时，他开了口，是夏至，他背对着窗子，双臂抱在胸前，淡淡的月色透过窗子照进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李小山继续慢慢地走着。 “嗯，醒了。”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像个中年男人。可是夏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一样，他起身走进旁边敞开的房门，片刻之后手里拎着一把椅子又走了回来。他把椅子放在自己坐着的那把对面，李小山刚好走过来，直接在椅子上坐下。夏至又回到房间里拿来一床被子，将李小山整个包起来后，才重新在她对面坐下来，继续抽着烟。 “谢谢。” 李小山调整着被子，把自己光裸的脚蜷缩回被子里。夏至则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看着李小山动作。李小山被他看得有点不太自在，扭动了几下身子，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敞开的衣领。 “我都不知道你还抽烟。“李小山低声说道，试图打破这种让人不自在的气氛。 “抽得不多，后来一直没条件，也就不抽了。“夏至低声笑了一下，抬手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你讨厌味道是吗？我把窗户打开好了。” “不必了，还好。”李小山制止了夏至想要开窗的动作。 “我从来没抽过这么贵的烟，好几十块钱一盒，舍不得，那小子私藏起来一直没舍得抽，倒是都便宜我了。” 夏至狠吸几口，然后捻灭了烟头。李小山没接话，只是为这话里的讽刺意味扯出一个无声的微笑。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李小山没带眼镜，看不清黑暗中夏至的神情，但她知道，对面的人一直在打量自己。 “我有问题想问你。”果然，夏至迟疑地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小山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格外难听。 “那你能给我答案吗？” 黑暗中，夏至向前倾着身子，一股烟草味随着他的动作从黑暗中飘来。李小山歪着头，脸上挂着俏皮的微笑，仿佛夏至刚刚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她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你想知道答案吗？” “如果不想知道，我就不会问。” 李小山又笑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那好吧，我告诉你。那天我失控，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女孩的遭遇，让我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有些感同身受吧。”李小山像是没察觉到对面人突然之间的拘谨一样，自顾自地说着，“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可以揍那个混蛋，也算是发泄一下吧。” 李小山推开包在身上的被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着夏至走了一步，在他面前不足一步处站定。夏至抬起头看着她，满脸的痛苦内疚。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闻言，夏至立刻站起身来。他二人身高相仿，李小山平视着夏至的双眼，伸出手在他绷紧的手臂上拍了拍。 “我很害怕。前途未卜是一方面，更多的，我是在怕我自己。我不敢回头，不敢面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我总是对自己说，我是为了生存，为了让你们活着，为了保护你们，所以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无论我有怎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做出那些伤害别人的事，我始终无法解释的是，我把这种伤害当成了理所应当。在一切刚刚发生的时候，在我什么都不能确定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毫不犹豫地用改锥去刺别人的脑袋。我去找方晨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袭击他的人，我没有任何思想负担的就用刀子捅进他的胸膛。再之后，那家人，我是看着他们被丧尸分食的，其中还有一个孩子。那个人，在我没发现他的禽兽行为之前就已经折断了他的一只手，之后更是借着那个借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堂而皇之的用暴力伤害他。“ 李小山低下头去，浑身颤抖着。 “我发现，我喜欢鲜血，喜欢暴力。这样的我，让我感到害怕。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就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刀子划开口子。你不是喜欢血吗？那就看看自己的血，你不是喜欢伤害别人吗？那你就先尝尝被伤害的痛苦好了。“ 李小山的声音也颤抖着，“我得惩罚这样的自己，我以为我可以，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你们会讨厌我，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还是失控了。“ 夏至抬手托着李小山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月光下，李小山的脸上满是泪水，她痛苦的皱着眉头，被牙齿咬住的嘴唇顺着嘴角流出血来，她双拳紧握，全身颤抖不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夏至连忙用手轻捏她的下颌。 “别咬，都出血了。“ 夏至掰着李小山的下巴，让她放开紧咬的牙关。随着他的动作，李小山张开了嘴，一声呜咽随之发出。她失声痛哭起来，双目紧闭，像是不在乎有谁听到她的哭声一样微仰着头，身体前后轻微晃动着，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滑过，经过唇边混合着鲜血，然后在顺着纤细的脖颈滑入衣领。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在这寂静的走廊里，像是夜鸣的猫头鹰。 夏至凝视着李小山令人心碎的神情，只觉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样，一股酸涩的暖流流遍全身。他伸手将面前这颤抖的身体搂入怀中，强壮的手臂用力箍着纤细的腰肢，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让她不再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能说什么，或者说该说什么，这一番剖白和这痛苦的哭声像一只手，把他的心狠狠地捏在手里。夏至的双手捧上李小山的脸颊，温柔地抹去她颊边淡红色的泪痕。染血的嘴唇在月光下闪着诱人的色泽，夏至虔诚的吻了上去，腥甜的血味混合着泪水的苦涩在唇间蔓延开。 一直闭着眼睛的李小山猛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夏至的脸。她急忙向后退去，同时抬手去推夏至。她的动作太大了，以至于失去重心向后栽去，身后的椅子被她撞翻在地，李小山整个人跌坐在从椅子上滑落的被子上。她呆呆的仰脸看着夏至，一时竟忘了哭泣。 被推开的夏至像是从魔怔中醒过来一样，待看到李小山跌坐在地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 夏至的脑海一片空白，他怎么又……刚才的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动作完全不经过大脑。看着地上满脸惊讶地瞪着自己的李小山，夏至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 手掌抽在脸上的脆响让惊呆的李小山也回过神来，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抓住夏至还要抽自己的手臂。 “不必了，打出印子来还要解释。“李小山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哭泣变得更加嘶哑。 像是突然发现这句话说得有些暧昧不清，她又急忙补充道：“我只是心里憋了太多的东西，想找个人说说罢了。” 说着，李小山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这些话对你讲并不合适，原来我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告诉方晨，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变得陌生了，我……” 李小山后退几步，走出了月光照亮的范围，把脸隐入黑暗之中。 “我不怪你，就当没发生过吧，我去睡了，晚安。” 李小山转过身去，没走几步，赫然发现方晨抱着薄毯，就站在她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在李小山从床上爬下去时，方晨就醒了。见她走进了卫生间，方晨还以为她想要方便一下，谁知片刻之后，居然听见李小山开门走出去的声音。方晨从床上坐起来，在床上摸索了一下，发现薄毯被团成一团堆放在角落里。想到李小山只穿了单薄的衣裤，方晨叹了口气，穿好鞋子站起身，抱起薄毯追了出去。 房间门没有关，方晨走出来之后就听到李小山和夏至的说话声，他们正在说着香烟的话题。方晨迈步刚要走出去，却因夏至那句“我有问题想要问你”而止住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情绪袭上心头，让方晨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接下来李小山调笑的声音让方晨的心刺痛了一下，两个人之间暧昧的问答让方晨觉得呼吸都沉重起来。曾经对于李小山与夏至二人关系的怀疑从心底泛起，方晨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紧接着，方晨听到了“感同身受”四个字，李小山颊边的青紫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什么两个人打了一架！全是骗人的！ 方晨感到一阵强烈的愤怒，因为夏至曾想要对李小山欲行不轨，因为李小山居然瞒了他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的头嗡嗡直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来一样。一向好脾气的方晨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大口喘着气，试图压制自己的怒火，然而嫉妒和羞辱感像是毒液一样蔓延全身，让他失去了自控力。 方晨夺门而出，一步窜到走廊上，他怒不可遏地看着走廊尽头相对而坐的二人，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他刚要迈步上前，却见李小山站了起来，走到夏至的面前。 奸夫□□！ 盛怒中的方晨没有听清李小山刚刚说的那句话，他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他要亲眼看看这两个人如何苟且！ “我很害怕……用暴力伤害他。” 李小山沙哑的声音从走廊那段传来，渐渐抚平了方晨的怒火。他从不知道，李小山的心里原来藏了这么多话。方晨静立原地，静静地听着李小山讲述自己内心的痛苦。待听到她说要惩罚这样的自己时，方晨明白了她手臂上伤痕的由来。在李小山昏睡的时候，方晨曾仔细地查看过她的手臂，从手腕到手肘，一共十七道伤痕，整齐地排列着，靠近手腕的已经结痂完全愈合，而靠近手肘的还略有红肿，显然是新伤。每道伤痕有着相同的长度，彼此间距均匀，方晨无法想象李小山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用刀子在自己的身上划出这些伤口，现在，他明白了。 他也明白了李小山那种让他无法理解甚至感到陌生害怕的残忍是从何而来的了。她一直是一个习惯于依赖自己力量的人啊。面对困难，李小山总是会拼命地强迫自己去克服，绝不会服软或是向别人求助。什么喜欢杀戮啊，喜欢鲜血啊，那分明是被逼到绝路上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啊，如果真的喜欢，又为什么会自我厌恶到不惜自残的地步呢？ 方晨注视着李小山颤抖的背影，那肥大衣服下倔强挺直的瘦弱脊背担负了已经超出她承受能力的重量。所以她才会崩溃，才会发疯吧。 不知何时，方晨的脸上也满是泪水，他真切地体会到了李小山的害怕，她的绝望与她的痛苦，他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却迈不出脚步。这么长时间，她一直都这么痛苦，自己丝毫都没有发觉，甚至连她手上的伤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要知道一直以来，李小山都是把他当做最无话不说的人的。 方晨心中满满的愧疚变成沉重的枷锁，让他无法走上前去，将李小山搂入怀中，抚慰她的伤痛。他只能钉在原地，看着夏至抱住了李小山，像他想要做的那样，紧紧地拥抱她。此刻，他感到的不是嫉妒和愤怒，而是对自己无能表现的强烈悔恨。他没办法伸出手去，像夏至那样给予她安慰，他害怕看到李小山失望的眼神。 随后的意外同样惊呆了方晨，他没想到夏至居然会吻李小山。他的头脑突然一片空白，眼见李小山推开他跌坐在地，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上前去打夏至一拳？还是控诉李小山没有与夏至保持适当的距离？ “其实这些话对你讲并不合适，原来我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告诉方晨，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变得陌生了，我……” 李小山如是说。方晨尚未从那一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这句话打入冰窖。他全身冰冷，双脚麻木，甚至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李小山转身走过来，在发现自己之后愣在那里。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李小山问道。 “一开始。”方晨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李小山闻言，咧嘴苦笑一下。她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方晨跟前，仰起脸来看着他。 “如果你全听到了，那还好一点，至少我不用费心解释我和他之间没有□□了。” 在李小山发现方晨的时候，夏至也看见了走廊那端的身影。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都被人家的正牌男友看到了，夏至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烧。他快步上前，试图向方晨解释。 “晨哥，刚才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先住嘴。”李小山侧过头来，打断夏至的话，“现在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至于你和他之间的事怎么解决，那是你们两个的事，还请你们两个单独解决。” 夏至停在原地。李小山又转过头来看着方晨，她抬手抚摸了一下方晨的脸颊，掌心一片濡湿。 “你怎么哭了？因为气我红杏出墙？” 方晨低头看着李小山，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晨答非所问，李小山收回手，再次苦笑一下。 “他……”李小山看了一眼身旁的夏至，像是在斟酌字眼，“困在那里的时候，每个人的心理压力都挺大的。有一段时间，你和我一直用滚床单来发泄这种压力，你还记得吧。” 方晨木然地点点头，李小山继续说道。 “那个时候，你有些举动挺出格的，跟原来的你不太一样。” “我问的是他做了什么，不是我做了什么。”方晨冷冰冰地打断了李小山的话。 “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从说出第一个字之后，李小山就越说越轻松，“你会作出那些举动是由于压力过大，他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自然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在那里，只有我和我妈两个女人。他不会对我妈怎么样，就只能对我怎么样了。但是，我拒绝了他，你还记得他那会儿嘴上的伤吗，那是我咬的。我脸上的淤青是他捏出来的。” 方晨把目光投向夏至，表情阴沉，默不作声。夏至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李小山丝毫没有顾及在场两个男人的感受，继续说着。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闹起来，这件事如果你知道了，肯定会跟他发生冲突，如果惊动了门外的丧尸，那所有人都得死。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就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你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沉默了片刻，方晨又问道。 “就是在那件事之后，我自己用刀割的，就是那把你送我的军刀，挺快的。” 李小山无所谓的耸耸肩，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方晨气急败坏的丢掉手中的毯子，上前一步抓住李小山的肩膀。 “我送你军刀不是让你用来没事割自己玩的！” “我知道。” “还有什么没对我说的？为什么不对我说？” 方晨将李小山抓到自己面前，摇晃着她，想要把她脸上那讨厌的无所谓的表情摇掉。李小山被方晨突然地爆发吓了一跳，伸手抵住方晨的胸膛，制止他摇晃自己的行为。 “我觉得你理解不了，你会因此而讨厌我。” 李小山直直地看向方晨的眼睛，尽管走廊里光线很差，方晨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畏惧，失望，还有几分乞求。方晨只觉无言以对。他凝视着李小山的眼睛，泪水再次流了出来。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像是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用力地拥抱着。 “不会的，我不会讨厌你。” 方晨的泪水打湿了李小山耳边的碎发，那泪水仿佛有惊人的热度，让那一片皮肤灼伤一般的疼痛起来。李小山缓缓地抬起手环住方晨的腰，渐渐地加大力量，最后也想方晨那样，用力地拥抱着对方。她只觉自己的心在这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拥抱中慢慢地平静下来，那只叫嚣着杀戮的怪兽不见了，那些折磨得她夜不能寐的恐惧消散了，那让她觉得孤独的距离感也消失了。她的心，回到了让她平静的港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我……喘不过气来了……” 尽管很煞风景，李小山还是得说出这句话。闻言，方晨急忙放开她，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李小山揉着自己的肋骨，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之间的事，算是解决了吗？”李小山歪着头，微笑着看着方晨。 “你先回去睡吧，你还虚弱着呢，一会儿该着凉了。” 方晨避开李小山的目光，弯腰从地上捡起薄毯，给李小山披在身上。李小山看了看方晨，又回头看看一旁低头不语的夏至，犹豫一下，觉得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她低声道了一句晚安，走回了之前睡觉的房间。她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只听方晨对夏至说了一句“咱们去楼下谈”之后，二人就走远了。 李小山很想知道他们两个会说什么，做什么，主要还是担心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或者一个把一个打坏了。但是他们既然避到楼下去，那就是不想让她知道的意思，男人之间解决问题，她最好还是不插手的好。李小山在房间里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溜过去偷听一下，如果真的打起来，她也好及时把他们拉开。于是，她从床边捡过鞋子穿上，又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悄悄地拉开了房间门。 李小山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听到有低低的说话声从楼下传来，只是隔得远听不清说什么。她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地摸到二楼，在这里，她终于能听清位于一楼二人的对话了。 “那事我做的不地道，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夏至低声说道，之后是一声轻哼，“反正我说什么都是借口，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了，你要揍，那就来吧，我绝不会还手的。” “你有还手的理由吗？”方晨问道。 “什么意思？”夏至显然被方晨的问题搞糊涂了。 “你如果还手，那就说明你心里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所以我问你，你有还手的理由吗？” “我说了，这事我承认自己做错了，我不想解释什么，我也不会还手。”夏至的语气有些急切。 “你为什么不想解释？”方晨再次问道。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儿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你喜欢小山吗？” “啊？”夏至被方晨接连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应接不暇。 “你喜欢小山吗？男女的那种喜欢。”方晨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楼上偷听的李小山不由得蹲下身来，她没想到方晨会这样直白地问夏至这个问题。说实话，她能感觉到夏至对于自己的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和关注，如果说喜欢应该是达不到，只是因为他们四个人一直待在一起，他接触不到别的同龄女性，所以这些关注就只能都落在她身上了吧。现在可以接触到别的女人了，想必夏至也不再会……李小山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少女姣好的容貌。美女当前，自己这样的，就看不上眼了吧。李小山摇摇头，对自己无聊的虚荣心感到一阵无语。 “我喜欢她。”夏至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太小，以至于连方晨都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喜欢她，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夏至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她坚强，面对这样的世界，她没有哭哭啼啼的，反而一直冲在前面。她对身边的人很好，可以豁出性命的那种好，看着她一次次的挡在你前面，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会有一个人，为了你，连性命的不顾。” “你……”方晨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夏至打断了。 “我看不起你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特别不像个男人。那天是小山跑去救你是吧？她为了你，杀人。而你呢？当初要抛下她，自己去安全区。这一路上，永远都是她冲在你前面，她保护你，她为你承受了那么多，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像男人一样保护她了？”方晨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我也没有，因为我没资格，我不是她男人。” 夏至显然是一副不吐不快的架势。这样一番话之后，楼下再没半点声响传来。李小山被夏至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心里混合着尴尬、懊恼、担忧和欣喜，这种情绪之复杂，让她愣在原地，半天缓不过神来。 这种对着一个男人向他的女人大胆表白的情形怎么那么诡异呢？ “我知道，我不像个男人，我没能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让她吃了不少苦，这我都知道。”方晨的声音里带着令人心酸的苦涩，“我一直都不会保护她，跟我的性格有关吧，我不喜欢争，不喜欢抢，凡事总想着息事宁人。小山一直觉得我窝囊，觉得我被人欺负，她就变得越来越强了。我也习惯了她的保护。” 方晨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她挺累的，每次压力太大受不了了，她就会找茬跟我吵架，冲我发脾气，让我哄她。我知道，她其实不是想跟我吵架，只是心里憋了太多东西，除了跟我发火，她也没地方发泄去。所以，我一直让着她，每次她发脾气，不管是谁的错，我都会先道歉，哄她。时间长了，我跟她，也就形成了这种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她刁蛮不讲理，我好脾气包容她，可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我没用，她也不会背负那么多，也就不会那么累，不会发那么多脾气了。” “她这个人对于自己，挺无所谓的。别人若是踩了她一脚，她就不在乎的笑笑，但若是踩了我，她肯定要踩回来。她总是喜欢把错都算在自己头上，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为了身边的人，她什么都能忍。每次我看到她这样，我的心里都会很难过，觉得自己没用，不够强大，不能让她快快乐乐的。” “我没想过，她也是有极限的，忍得太多了，总会有忍不了的时候，我现在都不敢去回想她那天发疯的样子，她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才能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 方晨的声音哽咽了，夏至干巴巴地在一旁安慰着他。李小山听得泪流满面，她咬住自己的拳头，以免自己呜咽出声。 “兄弟，你若是喜欢她，那就喜欢吧，这样，至少还能有你护着她。” “你放屁！” 楼下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是夏至怒气冲冲的声音。 “自己的女人自己看好了，老子才不要替你管着，什么时候你死了，老子光明正大地保护她！“ “你居然打我！”这是方晨的声音。 楼下的两人显然是扭打在了一起，可是李小山却一点都不想去分开他们。她快步返回房间，趴在枕头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起初，听到方晨的那些话，李小山感动不已。她没有想到，方晨会这样的懂她，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在想什么。他那样的自责，因为自己的那些异状，他也一直都在担心着。她有些懊悔，也许当初就该直接什么都对方晨说，而不是什么都藏在心里，也许那样自己就不会发疯了。 可是，方晨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要自己了吗？他为什么要退缩？他还是厌倦了，是吗？还是说，他害怕了？ 李小山躺在床上，头脑中被无数的思绪塞得满满的，让她又有了想要尖叫的冲动。这时，门响了，李小山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方晨走进来之后，先是进了洗手间，她听到一些细碎的水声，之后方晨就走了出来，在自己的身边躺下来。李小山面冲着墙，方晨从背后拥住李小山，就像往常那样，然而他紊乱的气息告诉李小山，方晨此刻的情绪很不平静。李小山还想着方晨刚才的那句话，两人就这样一夜无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天快亮的时候，李小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是没睡多久，她就被方晨起身的动作惊醒了。她闭着眼睛没有动，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方晨。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偷听的行为，而在偷听之前，她与方晨因为沟通了一些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话而变得更亲密了一些。可是李小山现在没有心情去和方晨假装亲密，她也暂时不想让方晨知道她曾偷听他们讲话。于是，除了装睡这一条路以外，李小山想不出别的方法，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方晨起身后就直接出了房间。李小山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镜摆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有一只体温计和之前李小山吃过的那盒退烧药。她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除了有些乏力，就是因为昨晚休息的不好而有些轻微的头痛。李小山坐起身来，甩了甩体温计夹在自己腋下，然后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打发等待的时间。 李小山和方晨睡在靠近门口的这张单人床上，另一张床上的被子被拿过来盖在了他们身上，床上堆放着他们的背包，还有放着李小山衣物的纸箱。除此之外，就是房间里之前就有的摆设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这是一身她在家里穿的薄睡衣，胸前印着一个兔子头。这件睡衣原本就很肥大，现在穿在瘦了一大圈的李小山身上，更显得人形销骨立，因为刚才夹体温计的动作，睡衣领口咧向一边，露出一侧的肩膀和锁骨。李小山侧头看了一眼，肩头一片青紫，她坐着想了好半天才回忆起这是那天晚上和刘新鹏打斗时撞在车上时弄伤的。她不由得撇撇嘴，自己现在这幅身体真是难看死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小山掏出体温计看了一眼，38℃多一点，还在发烧。将体温计收好后，李小山拿过昨天吃过的药，又取出一片来，当她想要吃药时才发现房间里一点水都没有。李小山只能从床上下来，捏着药片出了房间。 外面走廊里空无一人，明媚的晨光从窗子里照进来，让人的心情不由得变得轻松起来。李小山先去了昨晚夏至取椅子的房间，屋里床上堆放着一床团起来的被子，大概是昨晚李小山披过的那床，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她又查看了其余的几个房间，有两个房门是锁着的，两个有居住过的痕迹，从散落在旁边的物品来看，应该一个是杨莉的房间，另一个是夏至和刘新鹏的房间。 “人都哪儿去了？“ 李小山从杨莉房间的桌上找到半瓶水，拿起来拧开把药片吞下。之后她返回自己之前居住的房间，从纸箱里翻出保暖裤和毛衣给自己套上。晃悠这么一会儿，她身上带着的那点起床的热乎气已经都跑光了，在没有供暖的房间里穿这么少，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 打点好自己的衣物，李小山又走进卫生间。掀开马桶盖看了一下，发现居然是干净的，她坐了下来，享受着久违的抽水马桶。解决完个人问题后，她起身提好裤子，回手习惯性地按了一下冲水按钮，水箱里发出哗啦的声音，马桶里的秽物随着打着旋的水进了下水道。 冲厕所的声音真好听。 李小山的脑海里居然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她甩甩头，想把这个有些滑稽的想法甩出去。脱离正常生活不过是一个来月的时间，她觉得有些事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了，比如洗澡，比如用马桶，比如玩电脑。她叹了口气，伸手去拧水龙头，这一次，龙头里流出了洗洗的水流。 李小山就着洗手池痛快地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好心情地走出来，从背包里摸出一小支护手霜。现在也顾不上讲究这是擦手还是擦脸的了，她摸摸自己粗糙的皮肤，一边把护手霜均匀地擦在脸颊和脖颈上，一边热切地思念着那些被杨莉当做不必要用品丢出去的面膜和面霜。洗了一次澡，睡了一次床，用了一次抽水马桶，居然勾起了自己对于正常生活的强烈怀念。李小山自嘲地笑起来，抬手抓抓自己蓬松的乱发，再次走出房间。 李小山走到二楼时，惊讶地发现二楼中央的方厅里扯着好几条绳子，都是随意系在钉进墙面的钉子上的。绳子上晾晒着很多衣物，都是他们之前穿过的那些。空气里飘散着洗衣液的芬芳，让李小山回想起每个周日的早上，杨莉都会把这一周的脏衣服都洗净晾好，那个时候，家里就飘着这样的香味。她继续向楼下走，在一楼楼梯口遇到了方晨。 “你醒了？好点了吗？” 方晨在看到李小山时，脸上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微笑，因为他的嘴角有一大片青肿，让他的笑容有些走形。 “好多了，还有点发烧，不过我又吃药了。” 李小山在看到方晨脸上的伤时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那两个人打架下手居然一点也不留情。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挤出担心的表情，走到方晨跟前，抬手小心地摸了摸他脸上的伤。 “你这是怎么弄得？你俩打架了？” “没事，闹着玩的。”方晨侧头躲过李小山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大家都在哪儿呢？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李小山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都在一楼餐厅吃饭呢，我以为你没起来，刚想给你端点上去。” 说着，方晨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李小山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我都下来了，跟大家一起吃吧。“ 李小山接过饭盒，抬脚向餐厅走去，她不想和方晨两个人独处，她怕自己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方晨跟着她走进了餐厅。餐厅里，刘新鹏和杨莉正坐在一张桌子旁低头吃着东西，而那两个女人则坐在旁边桌子前吃饭。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大概是夏至在里面。 “山山，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莉看到走进餐厅的李小山，急忙丢下筷子向她走过来，拉着李小山的手上下打量着。李小山微笑着对杨莉摇摇头。 “妈，我没事，可能是着凉了，不过已经吃了药了。” “发烧吗？”杨莉抬手摸上李小山的额头。“有点热，试了体温计了吗？” “低烧，吃了药了，没事。”李小山把头靠在杨莉肩膀上，撒娇地蹭了蹭。 “你那天可是吓死了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杨莉反手搂住李小山，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有点颤抖。李小山看到她扭过头去，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心里不由得一阵内疚。她知道自己那天的异状吓到了杨莉，此刻不愿意杨莉再过多去想那天的事，立刻开始转移话题。 “妈，我饿了。” “快，快坐下吃饭。” 杨莉连忙拉着李小山在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旁边坐下，又快步走进厨房给她张罗吃食。李小山连忙喊住她，抬手给她看手中的饭盒，示意自己有吃的，但杨莉还是执意走进厨房，亲自去给她做吃的。李小山见状，也没执意去阻止她，让杨莉这样做些照顾她的事，多少也能让杨莉的心里觉得好过一点吧。 打开饭盒，里面是温热的大米粥，旁边还放了一小块腐乳，红白分明，分外诱人。李小山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软烂的米粒在齿间融化，陪着腐乳的略带甜味的独特香气，真是让人觉得格外幸福的一餐。她吃了几口，余光扫到旁边杨莉的饭盆，里面是没吃完的面汤，不多的挂面面条里掺杂着一些面疙瘩，还有几片切得薄薄的香肠。再看看刘新鹏的食物和那边桌上那两个女人的食物，都是这样的杂烩面汤。突然，嘴里的大米粥变得没有那么香甜了。 “来来，山山，吃点菜。” 杨莉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走出厨房，身后跟着夏至，他一边走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他的脸上同样也挂着青紫，只是伤势看起来比方晨的要严重一些。李小山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强壮的夏至会比麻杆胳膊的方晨伤的更重时，她的注意力又被杨莉放在她面前的菜吸引走了。这是一盘腊肠炒芹菜，正在缓缓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李小山都能听到对面的刘新鹏吞口水的声音了，久违的蔬菜啊。 “这芹菜是那天咱俩找到的那点吗？”李小山抬头问夏至。 “是啊，一直没舍得吃，给你留着呢。”夏至点点头。 “那些黄瓜呢？”李小山转转眼珠，又问道。 夏至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又坏笑起来。 “大部分让我包了包子，这几天大家吃了，还剩了几根，你要吃吗？”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我有这个就够了。” 李小山指指桌上的芹菜，笑了起来。杨莉不明白李小山和夏至之间的哑谜，她把菜盘推到李小山面前，在她身边坐下来。 “山山，快吃吧，好久都没吃过蔬菜了，快吃。” 李小山依言夹了一口放在嘴里，爽脆的口感混合着腊肉的香味，真是好吃的让人几乎要落泪了。这样一盘从前十分普通的炒芹菜，在这个丧尸满地的世界简直可以可以算得上是难得的珍馐美味啊。李小山细细咀嚼着，然后慢慢咽下，尽量延长蔬菜停留在口腔里的时间。 “好吃吗？”杨莉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李小山吃东西。 “好吃。”李小山点点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好吃就都吃了，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都瘦了这么多了。” 杨莉又把盘子往李小山面前推了推，现在盘子已经紧挨着李小山的饭盒了。她低头接着吃着自己的面汤，光看她脸上那满足的微笑，还以为她在吃什么饕餮大餐呢。李小山抬头看了一下餐厅里的众人，刘新鹏一脸热切地看着盘子里的菜肴，夏至正将手里的饭盆递给方晨一个，而那两个女人则是用眼角偷偷地看着她。李小山端起盘子，先是往杨莉的饭盆中拨了一些。 “哎呀，我不吃，你快吃了。” 杨莉急忙把菜往李小山的饭盒里夹，李小山拦住她。 “你不吃，我也不吃。” 李小山嘟着嘴看着杨莉，杨莉见李小山很是坚决，无奈地叹了口气，夹起一段芹菜放进嘴里。见状，李小山满意地笑了起来。接着，她又往其他人的饭盆里拨了一些芹菜，当然了，也不是那么公平的，给方晨和夏至的跟杨莉一样多，给刘新鹏和那两个女人的则少了一些，最后她给自己剩了一点，全部倒进自己的饭盒，端起来大口吃起来。 吃了难得的一顿丰盛早餐，李小山觉得舒服了很多，大约药物也开始发挥作用了，身上那种乏力的疲惫感消退了不少。李小山想要帮忙收拾餐具，被杨莉赶了回去，杨莉还叮嘱方晨看着李小山，让她不要到处乱跑，好好休息。李小山现在根本不想和方晨独处，但是她又不能明说，只能别扭地跟着方晨回了之前睡觉的房间，脱了毛衣钻进被窝里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李小山根本睡不着，她也不想跟方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瞟了一眼斜倚在另一张床上的方晨，李小山坐了起来。 “跟我说说这两天发生的事吧，我看那两个女人跟咱们一起吃饭了，那个男的呢？” “那男的还关在房间里，他被你揍得挺狠的，现在还不太能起身呢。”方晨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他拎起薄毯给李小山披在肩上。“你怎么总是不注意保暖呢？已经发烧了不知道吗。” “他伤的挺重？”李小山拉了拉肩上的毯子。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听夏至说的，他给他看的伤，不过应该也不是很严重，他就给他用酒精擦了擦，也没给他吃药什么的。” “那那两个女的呢？怎么放出来了？” “她俩挺老实的，还帮忙洗衣服，阿姨就让夏至把她俩放出来了。” “你都知道什么，详细给我说说吧，别让我一点一点问了。”李小山有点不耐烦，有些压抑不住对方晨的怒气。 方晨不清楚李小山为什么突然语气变了，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是猜测她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才不好吧。于是，他给李小山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这三个人，是一对姐妹和一对夫妻，男人叫马金树，是附近村子的农民，岁数大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叫魏桂香。他们原本是躲在家中的，可是他们家里的存粮很少，没有几天就吃完了。他们不得不离开家中，外出寻找食物。少女是魏桂香的妹妹，叫魏荷香，是这家华鑫旅馆的服务员。马金树和魏桂香离开家之后，就向着华鑫旅馆这里走来，想过来碰碰运气，正好在这里遇到了一直没离开的魏荷香，后来就遇到了之前那数量惊人的丧尸大潮，三人就在这里定居下来。由于只有马金树一个人能出去找吃的，他们的食物一直都不够吃，马金树只给魏桂香姐俩很少很少的分量，剩余的都留给自己吃。他还□□了魏荷香，由于马金树之前就经常打魏桂香，魏桂香并不敢反抗他，而魏荷香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也打不过马金树，他们在这旅馆住了有十几天了。 “果然打死也不为过。” 李小山听完方晨的叙述，心中对马金树的厌恶更胜。方晨看着李小山脸上难看的表情，想起了夏至之前对李小山做的事，他起身坐到李小山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小山，你跟我说，夏至那个混蛋之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李小山抬眼看看方晨，只见他的脸上神情十分复杂，像是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她撇撇嘴，垂下眼皮不愿再看他。 “他就是把我按在沙发上，亲了我几下，我咬了他一口，他就把我放开了，别的没了。” 方晨一把把李小山搂进怀里。 “我应该早点揍那个混蛋。”方晨恨恨地说道。 就算早点告诉你，你也不一定敢为我出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小山拍拍方晨的后背，心里只觉一阵厌恶。她挣脱开方晨的怀抱，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厌烦。方晨不解地看着李小山。 “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没吃什么亏，就这样吧。” 李小山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方晨拉住她。 “你要干嘛？” “我去看看那男的，你不是说没人给他治伤吗？我看看他死了没有，要是死了得丢出去，不然变成丧尸半夜溜达出来可不好玩。“ 李小山随便找个借口打发方晨，她不想再与他单独相处了，她怕自己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发起火来，接连的吵架实在不是她想要的。方晨察觉了李小山的异样，并不敢与她对着干，只能是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他关在哪儿？带我去。”李小山站在走廊里，左右看着。 “就在这屋，不过钥匙在夏至那儿，我去找他要。”方晨指着其中一间锁着的房间。 “他要是没事，你让他也上来吧，你去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方晨依言走了，片刻之后，夏至上来了，他快步走到李小山面前，仔细地看了一下她的脸色。 “你自己还没好呢，干嘛要去看那个人？” “我怕他死了变丧尸。” 李小山对着夏至也感到十分厌烦，在知道了夏至对自己的心思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只觉得别扭万分，此时夏至眼神中的关切让她如锋芒在背，只能用刚才打发方晨的理由同样打发夏至。可惜，夏至不像方晨那么听话。 “你怎么了？”夏至拉住李小山，狐疑地打量着。 “我没事，有点发烧。”李小山扭过脸去，不愿意看着他。 “我不是说这个。”夏至伸手扶住李小山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到底怎么了？” “你能不能不动手动脚的，一而再再而三，以为我不会翻脸是怎么着？” 李小山抬手打开夏至的手，后退一步，恼怒地瞪着他。夏至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我不是有意冒犯，对不起。” “快点给我开门。” 李小山抬脚在房间门上踹了一脚，却自己重心不稳趔趄一下，她闪开夏至伸过来要扶住她的手,瞪着夏至让他不敢再上前来。夏至怔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摸出钥匙，上前打开了房门。他抢在李小山前面进了房间，李小山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空气混浊，显然几天都没开窗换气了，靠窗的床上蜷缩着一个人，他面对窗子侧躺着，听到有人进来了，支起身子回头来看，待看到李小山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愤恨羞辱的表情。夏至在他旁边的床上坐下，小心地戒备着。 “怎么的，还敢瞪我？皮又痒了是吗？” 李小山走到马金树面前，伸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马金树脸上羞辱的表情更甚，起身刚要有所动作，却被一旁的夏至一把推了回去。马金树向后躺倒在床上，这个动作似乎牵扯了他什么地方的伤口，痛得他又哼哼出声，整个人佝偻着，像只虾米一样。 “要杀就痛快点，老子不怕你。” 马金树痛苦地挤出一句话，只可惜声音嘶哑，毫无气势。李小山冷笑一声，上前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被子下，马金树小心地抱着自己的左手臂，而他的左腕又红又肿，像个猪蹄。 “手都被我弄断一个了，还敢大放厥词？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另一只手也弄断了？“ 李小山伸手抓住马金树受伤的手腕用力一扯，眼前这个男人痛得哀嚎一声，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小贱人心肠忒狠，不怕……哎呀，姑奶奶饶命！” 马金树嘴里还要再骂，被李小山突然用力一捏，立刻改了口风，不停地求饶起来。李小山却丝毫没有手软，两只手一起在他的手腕上一寸一寸慢慢捏着，马金树杀猪般惨叫着。 “闭嘴，再叫割了你的舌头！” 李小山被马金树的惨叫声弄得头晕脑胀，厉声喝道，马金树立刻收了声音，只是还在不住地哼哼。一旁的夏至有点看不过去了。 “小山，你干嘛这么折磨他？要真的看他不顺眼，直接杀了就是了，这么一直鬼叫，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丧尸呢。” “谁说我在折磨他？“李小山回头瞪了夏至一眼。 “那你这……”夏至被李小山凌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多言语。 “他的手腕不知道是脱臼还是骨折了，我不摸一摸，能知道吗？”李小山不耐烦地说道。 听到她这么说，夏至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而马金树则诧异地看着李小山，随后他又摇了摇头。 “你这小贱人能有这么好心？” “我说了闭嘴，听不懂是吗？” 李小山怒喝道，手中一个用力，正正捏在马金树的痛处，只是他这次没有喊出声，生生将惨叫憋在了嘴里，配合他满脸的鼻涕泪水，狼狈至极。夏至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李小山丢开马金树的手，转向夏至。 “把你的手伸出来。” “你要干嘛？”夏至一边伸手，一边说道：“你要把我的也掰断吗？” “我要摸摸看正常的是什么样。”李小山翻了个白眼。 李小山在马金树和夏至之间摸了两个来回，然后皱着眉头在夏至身边坐下。夏至和马金树都狐疑地看着李小山，只是马金树不再敢发出半点声音。李小山握住自己的手腕仔细摸索着，刚想咬住嘴唇，却碰到了昨晚咬出的伤口，她抬手抚上嘴角，突然露出狂怒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臭！恶心死我了！” 李小山抬脚就踹上了马金树的胸膛，一脚将男人踹了个仰倒。夏至以为李小山又发疯了，急忙扑过来从身后箍住李小山的腰，向后拉她。李小山的双手也被夏至的手臂抱住，她整个人被夏至抱得离开地面，不得不大叫出声。 “你放开我，我没发疯！” 夏至并没有听李小山的话，依旧抱着她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距离马金树两米开外的地方。马金树像是想起了那天李小山发狂的样子，害怕地双手抱头，蜷缩着全身颤抖。李小山停止挣扎，靠在夏至怀里喘着粗气。 “你放开我。”李小山说道。 “我不放，你又要发疯。”夏至使劲搂了搂李小山的腰。 “你放开我！”李小山挣扎了几下，却被夏至死死地控制着。 正好这个时候，方晨拎着药箱走了进来，他诧异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夏至和李小山，又诧异地看看床上缩成一团的马金树，目光来回游移着，然后渐渐皱起眉头。 “我真没发疯！你放开我！” 李小山无奈地大叫着，她放松了身体向下蹲去，夏至措不及防没抱住她，李小山的身体在夏至的手臂间向下划了一段，他急忙用力收紧手臂，阻止李小山的动作，只是原本抱在腰间的手臂这次停在了李小山的胸前。方晨黑着脸，上前一步拉开夏至的手，将李小山扶着站好。 李小山原本就有些发烧，经过刚才一番挣扎，她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向前靠在方晨胸前，努力缓解着晕眩的感觉。方晨一手拎着药箱，一手环住李小山，对着一旁发呆的夏至怒目而视。夏至愣了一会儿，手无意识地张合几下，似乎在回味刚才那柔软的触感，待看到方晨的脸又黑了几分，他清了一下嗓子，抬手揉揉鼻子。 “小山刚才又发疯了。”夏至说道。 “我说了我没发疯。”李小山有气无力地反驳着，“这猥琐男手上不知道有什么，超级臭，弄了我一手。我要去洗手。“ 说着，李小山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方晨瞪了夏至一眼，放下药箱跟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待李小山洗完了手出来，夏至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又坐回刚才的位置，看着床上的马金树。李小山在裤子后面抹抹手上的水，再次坐在夏至身边，在自己的手腕上摸索着。方晨双臂抱胸，站在李小山身后，皱着眉看着李小山。 李小山揉捏了一会儿，又再次抓过马金树的猪蹄，她一脸嫌弃地细细摸索着，马金树再次痛得涕泪横流。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应该是脱臼了。”李小山终于放开了马金树的手。 “你真的会正骨吗？”一直看着整个过程的夏至实在是对李小山的医术没有信心。 “我不会，就是大一的时候学过解剖，大概知道手腕的结构。” 李小山很光棍地摇摇头。闻言，马金树又哀嚎起来，嘀咕着诸如心肠好狠之类的话。夏至看看痛得满头冷汗的马金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那怎么办？”方晨插嘴道。 “掰回去呗，刚才摸了没有骨头的摩擦感，也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变形，所以我猜没骨折，手腕这儿一堆小骨头，没什么特别深的关节窝，得对准了才能塞回去，大概掰回去，对就对了，不对那就残废呗，反正也不是我的手。” 夏至和方晨二人顿时哑口无言。李小山休息了一下，再次起身抓住马金树的手臂。马金树被刚才的话吓得拼命往回缩，李小山几乎抓不住他。 “求求姑奶奶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这手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不治了。”马金树哭喊着。 “你俩过来，按住他。”李小山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把他的嘴也塞住，一会儿会很疼，别再鬼哭狼嚎的。” 夏至和方晨上前，将马金树面朝下按在床上，一个人按住肩膀，一个人按住大腿，左手刚好伸出床边。马金树的嘴里被塞进一条毛巾，现在如同一头马上要被送进屠宰场的猪一般，瞪大了猥琐的小眼睛，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靠近他的李小山。李小山一屁股坐在马金树身边，将他的手臂夹在腋下，然后双手捏住肿大的手腕，指尖对准变形的关节，用力的捏了下去。 随着一声被堵在毛巾后面的闷哼，马金树剧烈的挣扎了一下，在方晨二人的压制下，带动床垫抖动着。一声清脆的嘎巴声之后，马金树死鱼一样，全身无力的趴在床上。 “好了，放开他吧，比我想象中要容易。”李小山站起身来，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方晨，你去找点小木棍或者小木板什么的，我好给他上夹板。” “还是我去吧。” 夏至抢先说道，说完之后他从床上跳下来，径直走出房间。方晨也直起腰来，在一旁的床沿坐下。他抬头看着李小山，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话。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李小山不耐烦地抬眼看着欲言又止的方晨。方晨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了口。 “刚才你跟夏至……” “我跟他什么事也没有！” 李小山顿时火冒三丈，昨晚方晨说的那句话又在她的耳边回响。她怒气冲冲地走进洗手间，就着水流用力地搓着自己的双手，直到搓到两手发红也不肯停手。跟在她身后的方晨上前扶着李小山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却见她已泪流满面。 “小山，你怎么哭了？” “你就那么想把我和夏至撮合在一起吗？想分手直说啊，我不需要你帮我找下家！想去找漂亮小姑娘你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还敬你是个爷们，别在这儿怀疑我给你带绿帽子！告诉你，老娘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李小山哭喊着，愤怒的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响。方晨被李小山的话惊呆了。 “小山，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分手？” “你昨晚不是要把我推给夏至吗？你不就一直在怀疑我跟他有一腿吗？你抓住了我红杏出墙的证据，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勾引小姑娘了是吧？第一眼看见人家你就怜香惜玉，让你把她绑起来，你那个不愿意啊，怎么没见你可怜可怜我浑身是伤？我现在瘦了，丑了，没人家漂亮，没人家年轻，让你硬不起来了是吧！你去找她啊，不用拿我和夏至有一腿做借口，你光明正大的去找她啊！” 李小山使劲推了方晨一下，把他推出卫生间直撞在墙上，然后她夺门而出，与门外走来的夏至撞了个满怀。夏至连忙伸手扶住向旁边趔趄的李小山，却被李小山用力甩开。 “你少在我面前献殷勤！现在女人不止我一个，你自己找个喜欢的去，少他妈的天天意淫老娘，恶心！” 李小山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将房门用力地摔在夏至和方晨的脸上。她蹲在门后，抱着自己大声哭起来。 “小山，你开开门，把话说清楚行吗？” 门外传来夏至的声音和敲门声。 “滚！” 李小山尖叫着，原本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刺耳的尖声，这一声之后，她只觉喉头一甜，嘴里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然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捂着嘴向前爬了几步，来到床尾，靠在床边痛哭着。身后门锁一响，是夏至用钥匙打开房门，方晨一把扒拉开门口的夏至，抢先一步跑进房间，见李小山跪坐在床尾，急忙来到她身边，去拉她捂着嘴的手。李小山执拗地不肯放开，却被方晨更大力地拉开，她死死地攥着拳头，嘴边挂着一道殷红的血丝。方晨大惊失色，连忙用力扒开李小山的拳头，只见一片血红，在白皙的掌心中分外刺目。 “小山，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方晨的声音颤抖着，他抓住李小山的肩膀，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李小山抬头看到方晨，心中依旧厌恶万分，她抬手去推方晨，开口想让他走开，却喉咙剧痛，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发出啊啊两声，让方晨把她嘴里被血染红的牙齿看了个分明。 “小山，你怎么吐血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混蛋，你别生气了。” 方晨一把将李小山搂入怀里，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他用力地抱着李小山，语无伦次地道歉。站在一旁的夏至并没有看到李小山掌心的血迹，待听到方晨的话之后，也被吓得面无人色，立刻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李小山的脸。李小山被方晨勒得喘不过气来，虽恼火万分不想看到方晨，却又被他此时的惊慌失色所感动。她用力推着方晨，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方晨立刻放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愧疚万分地跪在她面前。 “小山，你别生气，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别生气了。” 李小山没搭理他，从地上爬起来，沿着床边向床头柜爬过去。方晨错以为李小山是想离自己远一点，急忙放开手，并向后退了一点。 “小山，我给你跪下了，你别生气了，我不是东西，我把你气吐血了……”方晨还在哭着。 一旁的夏至看到了李小山嘴角的血迹，又看到李小山爬过去时留在床单上的血红掌印，大张着嘴半天缓不过神来。 “原来人真的能气到吐血啊……我以为是武侠小说瞎编的……” 夏至喃喃地说道，他的这句话差点把李小山气得真的吐血。她抓过床头放着的便签纸，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用力地丢在方晨身上。小本子砸在方晨脸上，然后掉在他面前的地上，上面的字迹写得太过用力，已经划破了纸面。方晨捡起便签纸，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夏至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同样变成一只呆头鹅。 我没吐血，只是喉咙喊破了。 方晨和夏至凝视了便签纸半晌，一齐抬起头，迷惑不解地看着李小山。李小山看看方晨脸上还没擦干的泪水，还有夏至额头上吓出的冷汗，突然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她伸手拿回便签纸，重新写道。 我刚才大喊的时候把喉咙喊破了，出了点血，不是气得吐血，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看懂了李小山解释的方晨和夏至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方晨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夏至好一点，他撑着床沿站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又伸手把全身无力的方晨拉起来。李小山盘腿坐在床头，用袖子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现在她突然一点都不想哭了。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二人，等待他们回过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先缓过来的人是夏至，他坐着喘了会粗气，感觉自己刚才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又重新落回了肚子里，大脑又能恢复运转了之后，他扭过头看着李小山。 “你昨晚去偷听了是吗？” 李小山高高地挑起眉毛，不做声。夏至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大腿。 “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夏至叹了口气，“不过看你的表现，你肯定是偷听我跟晨哥的谈话了。” 听到夏至这么说，方晨突然抬起头来，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夏至，然后迅速转过头来看着李小山，见李小山并没有予以否认，他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先解释吧，我觉得我这事好解释点。” 夏至说道，他看了一眼怔住的方晨，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小山，再次叹了口气。 “我承认，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能接触到的只有你这一个同龄异性，而是你本身在吸引我，昨晚说过的话我就不重复了，当着你的面我现在也说不出来，我只想说，我不是把你当做意淫对象，我是有过不恰当的举动，但是我不是那种精虫上脑，小头指挥大头的人。昨天我跟晨哥说了，现在我在向你保证一遍，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再冒犯你。” 当着自己男人的面，被另一个男人表白，这种感觉果然很诡异。 李小山的思绪有些神游。夏至说完了这番话，见李小山依旧面无表情，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他伸手在李小山的眼前晃了一下，李小山方才把自己跑的没边的思绪拉回来。她把目光落在夏至脸上，见他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头，平时总挂在唇边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凝重。她的心里顿时又涌出一阵厌恶，她对着夏至摆了摆手，扭过脸去不再看他。夏至看到李小山的反应，第三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吧。” 说着，夏至起身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将房门关好，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李小山向后仰去，调整了坐姿，让自己更舒服地倚在床头上，甩掉鞋子，伸直双腿，目光越过交叠在一起的双脚落在低着头的方晨身上，盯着他的头顶发呆。每次与方晨吵架，他都是这样不言不语地低着头坐着，任凭李小山发脾气。待李小山发够了火冷静下来，她主动找他去谈，方晨才会磕磕巴巴地开口说几句。这一次，李小山伤了喉咙说不了话，她索性彻底保持沉默，看方晨什么时候会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很久，李小山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麻了，方晨还是一动不动地低头坐在那里。李小山觉得自己的耐性快要用完了，她蜷起双腿，坐直身体，抓起床上的枕头对着方晨砸过去。方晨被枕头砸了一下，呆愣愣地抬头看着李小山，弯腰把枕头捡起来，又递回到李小山脚边。李小山被气的笑了起来，她无声地咧着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声，难听极了。她抓起枕头再次砸过去，方晨依旧坐在原地，躲都没躲，她接连的把床上的另一个枕头、被子、毯子什么的一股脑地都对着方晨丢过去。方晨就那样坐在一堆被子枕头下面，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李小山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鞋子向门外走去，方晨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推开身上的被子，站起身挡在李小山面前。李小山想要绕开他，但过道实在狭窄，她只能伸手去推方晨。方晨硬挺着不动，李小山恼火地开始用拳头捶打方晨，她实在算不得柔弱，就算是现在发着烧身体有些虚，但这接连落在身上的拳头也不是挠痒痒的。可方晨连表情都没变，就这么任由李小山捶打。李小山揍了几拳，又推了方晨几把，方晨一个没站住后退一步，但依旧挡住了李小山的去路。气喘吁吁地李小山一屁股在床尾坐下，恨恨地扭过头去。 两个人又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相对无语良久。李小山歇了这么长时间，又恢复了一些体力，她再次站起身试图绕开方晨离开房间，但再次受到了方晨无声的阻挠。李小山的耐心用完了，她比上一次激烈百倍地推搡着方晨，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压抑在心头的种种愤怒与委屈再次爆发出来，她对着方晨拳打脚踢，用尽全身力气去挣脱方晨的束缚。方晨也死死地抱着李小山向后推她，试图让她远离房门。二人无声地扭打着，像是在演一出荒诞的哑剧。 李小山没有力气了，她也突然放弃了。她的突然收力让方晨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控制好力道，两个人同时失去重心向后栽倒，还好身后就是他们睡觉的那张床。只是方晨这样一个成年男人砸下来，哪怕身后是软床，这滋味也不是好受的。被压在下面的李小山闷哼一声，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方晨急忙用手臂撑起身体的重量，担心地看着李小山的脸。方晨的离开让李小山的呼吸顺畅了不少，她咳嗽两声，只觉嘴里的血腥味又浓郁了几分，于是心里的恼火和委屈跟着多了几分。 李小山瞪大了双眼，怒视着自己面孔上方不远处方晨的脸，这张她亲吻过抚摸过无数次的面孔，曾经让她眷恋万分，然而此刻却让她觉得那么厌恶。她的目光扫过方晨的眉眼，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略作停留，之后略过他英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他有些薄的嘴唇上。 薄嘴唇的男人都薄情。 李小山的脑海里冒出这样一句话。下一刻，她的脑海里又冒出了无数证据证明了这个观点。她回忆起方晨不愿意捆绑那姐妹俩时的为难神情，又回忆起方晨为自己洗澡时的淡然，最后想起了方晨那句让她恼火不已也心伤不已的话。 “你若喜欢她，那就喜欢吧……” 会有哪个男人这样大方，把自己的女人让给别人？除非他自己已经变心了！我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却把我当成累赘，随意甩给他人！ 李小山的目光中再次迸发出更加强烈的愤怒，她努力睁大眼睛，让泪水肆意流淌，她不允许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她要看清楚这个薄情的男人，看清他眼中的无情，看清他沦丧的良心！ 然而，李小山在方晨的眼神中，只找到满满的怜惜和深深的痛苦。她望向方晨的眸子，他波动的眼神中是熟悉的欲言又止。一滴滚烫的热泪从方晨的眼眶中滴落，落在李小山的脸上，与她的泪水混合，一起没入她的发间。 “小山……” 方晨俯下身来，把脸埋在李小山的颈间，他的泪水浸湿了李小山肩头薄薄的衣衫，灼伤了李小山的心。她神使鬼差地抬手搂住了方晨，手沿着脊背轻轻抚摸着，就像每次激情之后，筋疲力尽的方晨伏在她身上休息时她习惯的那样。她仰望着天花板，视线中的烟雾感应器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红点，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从耳边滚落，沿着太阳穴流入发间，还有一些流进耳廓，让她十分不舒服。她用力眨着眼睛，试图阻止眼泪的流出，可泪腺像是坏掉的闸门，说什么都关不住。 “小山，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李小山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裂成了一地碎片。前所未有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全身的机能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她忘记了如何呼吸，忘记了如何思考，她的心跳都停止了片刻。她睁大了眼睛，睫毛不住颤抖着，涣散的眼神仿佛溺水的人，凝视着头顶逐渐远去的光亮，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 她长长的吸入了一口气，整个胸膛向上弓起，气流通过喉咙，发出嘶鸣。她颤抖着，胸腔里的心脏毫无节律地跳动着，吸进胸腔的那口气像是卡在喉咙里一样，无论如何也呼不出来。她的身体痉挛起来，脸如同被人扼住喉咙一般憋得青紫。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方晨身后的衣物，泪水流得更凶了。 李小山的异状惊动了方晨，他撑起身体，见李小山面色铁青，表情痛苦，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让方晨想到了濒死的人。他急忙拍打着李小山的脸颊，连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李小山木然地瞪着天花板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游移到方晨的脸上，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起来，无限留恋地看着方晨。下一秒，这留恋烟消云散，几乎变为实质的痛苦刺得方晨不得不躲闪开她的目光。那口呼不出来的气从李小山的口中缓缓吐出，像是吐出了身体里的全部生机，李小山的脸上带上了黯淡的灰色。她的唇无声地蠕动着，方晨仔细凝视着，辨认着，突然，他心中一痛，他听懂了李小山说的话。 你要离开了吗？猪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自那天之后，李小山陷入了彻底的沉默。不仅仅是因为她伤了嗓子失声不能说话，她完全拒绝和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交流。她每天除了起来给马金树的伤口换一次药，剩余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吃饭都不会出来。杨莉察觉了李小山的异常，但夏至告诉她，李小山只是和方晨吵架了，不用管他们，过几天就好了，杨莉还想知道更多细节，但无论是夏至还是方晨，都不愿就这个问题多说一个字，李小山那里就更别想了，杨莉只能在惴惴不安中尽量地照顾李小山还有些虚弱的身体。 马金树的手那天经过了李小山的□□之后，居然渐渐的好了起来，红肿消退了不少，身上其他的皮肉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夏至依旧关着他，因为夏至始终认为李小山看到马金树就容易情绪失控，每次李小山给马金树换药，他都坚持守在一边。只是李小山对马金树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进屋就是利索的消毒换药，手法干净，不存在任何故意折磨他的迹象，换完了就直接拎着药箱走人，多一秒都不会停留。看到这样的李小山，夏至心中的担忧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 他们一行人在这个旅馆已经停留了四天的时间。在第五天的早晨，夏至站在餐厅里，对着过来吃饭的众人，宣布了一个十分糟糕的消息。 “我们没有多少粮食了。”夏至的表情很凝重。 “我们的吃的不是很多吗？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刘新鹏诧异地说道。 “谁说我们的吃的很多了？”夏至不高兴地说道，“除了从家带出来的那些，就只有第一天在高速服务区那里补充了一些，困在那个农庄半个多月，已经消耗了许多，之后接连又增加人口，食物的消耗自然也跟着增加了。” “又不是我吃掉的，吃好吃的没我的事，饿肚子倒是没忘了我。“ 刘新鹏嘀咕道，他的声音很小，除了坐在他对面的李小山，其他人都没听到他说的话。刘新鹏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抱怨说出了口，他小心翼翼地瞄了李小山一眼，待见她毫无反应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还有多少吃的？”杨莉心疼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李小山，这几天时间她又明显消瘦不少。 “我们现在有八个人，每天两顿饭，顿顿吃饱，那还能再吃个一两天吧，如果省着点吃，坚持个四五天应该没问题。” “已经吃的很差了，再省着吃，身体会受不了的。”杨莉立刻说道，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是她不能眼看着李小山这样子一天天地虚弱下去。 “所以今天，我们得出去找吃的了。”夏至摊开手，对众人说道。 “那就找吧，总不能等着饿死。”方晨说道。 其实，能作为主要战斗力的人员，也只有方晨，李小山和夏至三人，杨莉的胆子虽然变大了不少，但由于李小山对于她的过度保护，杨莉并没有多少面对丧尸的经验，她在所有人中岁数也是最大的，体力差了许多，所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出去寻找食物。刘新鹏不能指望，魏桂香姐妹俩目前不知道会不会拖后腿，马金树尚未痊愈。在发现粮食不足时，夏至就跟李小山说了这件事，并主动提出由他和方晨两人出去寻找食物。李小山不同意，她对夏志说，这是关乎所有人生计的大事，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个问题。如果他们的队伍还是之前的四个人，她是不会多想什么，可现在多出来四张白吃饭的嘴，她可不愿意默默地供养着这些人，要知道升米恩，担米仇，若是不让这些非战斗人员明白自己有多么累赘，那么迟早他们会因为日益下降的伙食标准而爆发不满。夏至觉得李小山的行为是杞人忧天，那四个人需要靠他们养活着，怎么会对吃什么有怨言。但李小山坚持要这么做，夏至看在李小山这么多天了头一次说了这许多话，不愿意再与她对着干，也就同意了她的看法，于是有了之前的谈话。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杨莉说道。 “其他人呢？”夏至环顾四周。 刘新鹏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用一种已经不符合他年纪的幼稚口吻说道：“我岁数小，力气也小，打不过那些怪物。之前我到车上找吃的，还被小山姐姐打了个半死呢，我就不给大家拖后腿了。“ 李小山终于有反应了，她收回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而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刘新鹏，少年瑟缩了一下，起身躲到杨莉背后。杨莉也看到了李小山吓人的眼神，连忙安抚地拍拍刘新鹏的手背，略带责备地看着李小山。李小山收回了凝视刘新鹏的眼神，重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另一边，身形瘦削的魏桂香低着头不做声，她用手死死地抓着身边的魏荷香，魏荷香挣扎着，似乎想要挣脱她的手。姐妹俩在座位上来回拉扯着，僵持了几分钟之后，魏荷香突然大力甩开魏桂香的手，猛地站起身来。 “我也要去，我对这附近熟悉，知道哪儿有吃的。”魏荷香说道。 “哎呀，你去干什么？送死吗？吃人的啊！” 魏桂香大惊失色，急忙拉着魏荷香坐下，可能是情急之下有些失态，一直沉默寡言的魏桂香第一次这样大声说话，尽管她的口音十分浓重，但是这样简单的话大家依然听得分明。 “哎呀，姐，我得出力，这样他们才不会饿着咱们。之前马金树骂咱们那些话你都忘了是吗？说咱们是白吃饭的，所以不配吃饱，你还想过那样的日子吗？”魏荷香对她姐姐说道。 魏荷香的声音很大，引得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姐妹俩看去，魏桂香被众人的目光盯得瑟缩了一下，重新低下了头，但是她指节突出的干瘦手指依旧死死地抓着魏荷香的衣角。 “我们之前饿着你们了吗？”方晨有些生气，站起来想要与之理论，夏至拉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嘀咕一句好男不和女斗，方晨皱皱眉头，重新坐了回去。 “没有没有。”魏桂香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几乎要垂到肚子上了。 “行了，姐，你别说了，我一定要出去找吃的，我不要再依赖别人活着。”魏荷香说道，尚显稚嫩的脸上带着无比的勇气。 “妹子……”魏桂香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魏荷香，用眼神乞求她改变主意。 “就这么决定了。”魏荷香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在空中用力地挥了一下手，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完这句话，魏荷香转过身来热切地看着夏至。 突然一声嗤笑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循声看去，只见李小山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一脸鄙视地看着魏荷香。 “你笑什么？”魏荷香的脸涨得通红。 李小山白了她一眼，再次轻蔑地笑起来。魏荷香被李小山的态度激怒了，她几步走到李小山的对面，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砰的响声让李小山惊讶地挑挑眉毛，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矮了大半头的魏荷香。魏荷香先是好像被李小山的身高吓了一跳似的愣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夏至，然后又转过头来，鼓起勇气对李小山说道。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一样是靠着别人养活的吗，这些天都是夏至哥哥忙前忙后的照顾大家，你做了什么？方晨哥哥还得分神照顾你。”小姑娘的眼睛因为激动而闪闪发亮，“我要帮夏至哥哥找吃的，我不要像你一样做个废物。” 李小山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咧嘴笑起来，她的声音嘶哑，实在是难听，只是一直死气沉沉的脸突然绽放出笑容，显得格外动人。李小山笑了差不多一分钟，甚至抬手抹抹眼角。魏荷香的小脸再次涨得通红，她返身走到夏至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摇着。 “夏至哥哥……”少女嘟着那仿佛花瓣般柔嫩的嘴唇，满脸的委屈。 李小山闻言，歪着头，一脸玩味地看着夏至。夏至尴尬不已，甩开魏荷香的手，稍微退开半步，与她拉开距离。魏荷香又转过去看着方晨，方晨用眼角斜了她一眼，撇撇嘴，也躲开几步。魏荷香委屈地哭出来。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李小山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是无声的。她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来到方晨与夏至面前，围着一坐一站的二人转了一圈，看得二人后背发毛。 “方晨哥哥？夏至哥哥？” 李小山站在二人中间，一左一右分别凑到二人耳边轻声重复着魏荷香刚刚对二人的称呼，说完这八个字，她又笑了起来。方晨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站起身拉住笑得前仰后合的李小山。 “小山，你……” 方晨刚要说什么，李小山突然收起笑容，猛地抽回被方晨拉住的手臂，她满是厌恶的眼神让方晨的后半句话噎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他无力地坐了回去。李小山又转头看了夏至一眼，她唇边一抹鄙夷的冷笑让夏至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见关注全部被吸引走的魏荷香此时再次提高了哭泣的声音，她又凑到夏至身边抓住夏至的手，把梨花带雨的脸靠在夏至肩膀上。李小山缓步走到魏荷香的身边，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向后一扯，把她从夏至怀中拖到众人围坐的过道中间，抬手一耳光，重重地打在魏荷香那姣好的脸蛋上。魏荷香被这李小山抓着头发拖行着，她抬手护着自己的头发，踉踉跄跄地跟着李小山的步伐，在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又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直接愣住了。李小山这一下力气用得很大，清脆的巴掌声甚至在餐厅里引起了回响，魏荷香跌坐在地，白嫩的脸颊瞬间就是红肿一片，她瞪着李小山半晌，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捂着脸大哭起来。魏桂香连忙上前查看魏荷香的伤情，只是魏荷香没有搭理她，反而几步膝行到夏至身边，抱着他的大腿嘤嘤嘤地哭着，窄小地肩膀抖动着，真是我见犹怜。夏至蹲下身，查看着魏荷香脸上五指分明的巴掌印。 “小山，你干什么啊。”夏至伸手在魏荷香的后背上轻拍着。“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有什么说的不对的，你多担待点就是了，怎么动手打人啊。” “小山姐姐，我不是要跟你抢夏至哥哥和方晨哥哥，呜呜呜……”魏荷香哽咽地说着。 “行了，收起你那套绿茶婊的把戏，真他么恶心。”李小山的声音很轻，比气声大不了多少，还带着粗粝的嘶哑。 “我没有……呜呜……夏至哥哥，我没有……“魏荷香扑到夏至怀里，几乎哭得背过气去。 “你自己喜欢怎么活着，那是你的事，但是别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恶心。” 李小山站在一旁，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夏至被她的态度搞得火大，站起身来走到李小山面前， 方晨上前挡住夏至，李小山从方晨身后将他拉开，冷笑着也向夏至迈出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一步，她平视着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夏至。 “怎么，心疼了？这小贱人这么快就傍上你了？” 李小山挑衅的笑容让夏至气得说不出话来，魏荷香的哭声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催动着他胸腔中的怒火。 “不管怎样，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夏至说道。 “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李小山再次嗤笑出声，她向前倾身，凑到夏至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我那会儿，怎么没见你怜香惜玉啊？” 夏至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几点，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他瞪着面前歪头看着自己的李小山，她的眼神如同那日被他压在身下时一样，充满了不屈与凌厉，还带着几分让他浑身不舒服的蔑视。病怏怏的李小山因这样的眼神而变得气势逼人，夏至的怒火再一次在这样的李小山面前败下阵来。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向后退了半步。 “不是。”夏至缓缓吐出两个字。 “夏至哥哥，你要让这个女人骑在你头上吗？”魏荷香又冒了出来，拉扯着夏至的衣角，大声哭诉着。 “你又皮痒了是吗？记吃不记打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李小山看着地上的魏荷香，笑得明媚无比。“刚才给你那一耳光，就是为了告诉你，这儿谁说的算，怎么，还不明白吗？” 魏荷香一下子止住了哭泣，瞪着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李小山，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的目光在夏至、方晨、杨莉和刘新鹏几人身上来回游移，见没人露出半分反对这句话的神色，默默地松开了抓着夏至衣服的手，魏桂香爬到她身边将魏荷香搂进怀里，她也没再拒绝，只是垂下了头，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李小山慢条斯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目光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 “之前，我们一直是一个由家人组成的小团体，没那么多讲究，可是现在来了新人，有些丑话我就不得不讲在前面了。“李小山慢慢地来回踱着步子，用她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现在讲讲我的规矩。第一，我不养闲人，光吃饭不干活的，趁早给我滚，不自觉的，直接丢出去喂丧尸。第二，我容不下故意陷害同伴的人，我可不想砍丧尸的时候还得提防着谁背后捅我一刀，谁要是做了这种背后阴人的事，我会把他一片一片活剐了。第三，一切都要自愿，谁愿意罩着谁，谁愿意陪谁睡，谁愿意付出什么交换什么，都要你情我愿，我不会管你们，你们也别把这些事闹我跟前来，不然，我一起撵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掷地有声的感觉。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众人的表情。杨莉不用说什么，她不会反对李小山的决定。夏至起初神色凝重，待听完李小山的三条规则之后，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魏桂香怯懦地点着头，而魏荷香依旧在抹着眼泪。刘新鹏在听到第一条规定时脸色很难看，他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是一副说的就是你的表情，便低下头去。方晨一直面无表情，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小山。李小山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只是略一滑过，所以她没有发现方晨眼底的失落。 “一会儿，我和方晨出去找吃的，夏至你留下保护大家。妈，你和其他人一起整理一下东西，把能用上的收集起来，我们不会在这儿一直停留。那个谁，给我画个地图，把可能有食物的地方标出来。再找个人去给楼上的混蛋强调一遍我的规矩。好了，就这样吧。” 说完，李小山拍拍手，转身走出餐厅。夏至追在她后面出去，在楼梯口截住她。 “你跟晨哥两个人还在怄气呢吧？要不，我跟你出去吧。” “不必了，你留下来我放心，我妈还在这儿呢。”李小山摇摇头。 “那好吧，你俩别因为怄气闹出什么事来，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夏至说道。 “我知道。”李小山迈步要走，被夏至又叫住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跟她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姑娘挺可怜的，遇到那么个姐夫，我就多关心了两句，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夏至摸摸鼻子。 李小山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夏至。 “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别多此一举。但是，管好你的女人，再敢在我面前放屁，我就不是抽她一耳光的事了。“ “我不是……喂！” 夏至看着走开的李小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他身边经过的方晨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走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李小山返回自己的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此刻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刚才的锐气，剩下的只有深深地疲倦。她侧头看向床尾处摆放的电视机，屏幕上倒映出一个满面疲惫的憔悴女人。她久久地盯着自己的倒影，越看越觉得陌生，她几乎认不出这张她看了27年的脸，不仅仅是因为那凹陷的脸颊和乌青的眼圈，她在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在她身上出现的东西——冷漠。 李小山并不博爱，她像许许多多与她同时代成长的独生子女一样，有着自私的缺点，她并不会时时处处地为他人着想，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崇高的理想，也没有过人的勇气，她向往的只是相对独立的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她也从未冷漠地对待过这个世界。看到跌倒的老人，她也许不会上前搀扶，但是却会拨打报警电话，然后默默地守在一旁直到确认老人被警察接走。看到受伤的动物，她也许不会把它送去宠物医院精心照料，但是她会去最近的商店买点吃的和水放在它的身边。总之，她没有普度天下的菩萨心肠，她有的只是小小的善良。 李小山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在她没察觉的时候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她学会了要挟，恐吓，欺骗，她心里那块小小的柔软之处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的她，不会因为苛刻那些她不在乎的人的饭食而有分毫的内疚。如果说在牺牲那一家人的性命助他们逃离村子时，她还会感到抱歉，那么现在，她会在必要的时候直接把那些她心中的废物亲手推进丧尸堆。 她咧嘴笑了一下，屏幕上的脸也跟着笑了，那扭曲的笑容让这张脸看起来更加陌生。 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之后是方晨略带迟疑的声音：“我们可以走了吗？” “马上，我找件外套穿。” “好，我去楼下等你。” 李小山没有回头，她依旧呆坐在原处。她觉得很累，从心底发出的那种累，让她一动也不想动，只想就这么待着，不用说话，不用见人，不用思考。可惜，不行啊，还有那么多张嘴在等着她喂，还有那似乎遥不可及的目的地在等着她去抵达，还有这人吃人的世界在等着她去面对。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走到纸箱前，低头翻找。她翻出一条牛仔裤套在身上，原本合身的裤子如今肥出一大圈，走不了两步裤子就会滑下来，她不得不继续寻找腰带。腰带没找到，她随便用一根鞋带把裤子系住，然后又开始翻找外套，她之前穿着的那件羽绒服被洗了，因为没有暖气，晾了两天还没有干透，她只能去找别的羽绒服穿。 “唉，早知道就不买这个颜色的了。” 李小山拎着手中的白色羽绒服，心里满是惆怅。她抚摸着衣服上面点缀的精致蕾丝和绣花，实在是舍不得穿着它出去。这件羽绒服她很喜欢，只是一直觉得贵舍不得买。但她实在是喜欢这件衣服，短款，修身，银色的丝线在袖子和前襟上绣出华丽的花纹，身后饰有一层完全由蕾丝构成的表层，微微向后翘起，像是公主美丽的裙摆。这件衣服让她想到婚纱，在橱窗灯光的照射下，洁白璀璨，令人心动。每次路过这个橱窗，李小山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后来方晨就偷偷地买了下来送给她。衣服其实并不合身，因为那个时候的李小山太胖了，最大号穿在她身上也是紧绷蹦的，系不上拉锁，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收到时的雀跃心情。离家的时候，她小心地把这件衣服装进了背包，无论杨莉怎么说这件衣服不合身颜色太浅不适合穿之类的话也不肯拿出来。 李小山神使鬼差地解开了羽绒服的拉锁，然后小心地把它穿在身上。曾经勉强才能套上的衣服如今轻松地穿了进去，扣好扣子，李小山站在电视前，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梦想中的衣服如愿上了身，只是穿着这件衣服的李小山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被这件衣服衬托得多么高贵动人。她看着自己的倒影，仔细地整理着衣服的下摆，她又嫌光线不足，刷的一下拉开窗帘。银色的绣花在冬日上午温暖的阳光中闪着点点光芒，就像摆放在橱窗中那样。只是，倒影中的她，顶着蓬乱的碎发，穿着肥大不合身的牛仔裤，睡衣过长的下摆从羽绒服下面钻出来，再加上她憔悴枯槁的面容，活生生的就是一个突兀地出现在聚光灯下的丑小鸭。 李小山苦笑着，脱下了这件华美的外套，小心地把它折好，小心地把纸箱里的所有衣物拿出来，小心地把羽绒服放在最下层，又小心地把拿出来的衣物堆放在上面。她的动作缓慢仔细，带着某种独特的虔诚，她觉得，自己好像亲手埋葬了一个自己的梦。 之后，李小山利落地翻出一件因为款式陈旧而许久不曾上身的蓝色羽绒服套在身上，然后在背包里装进诸如水、绳子、空袋子之类的必备用品。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李小山离开了房间。 李小山背着背包从楼上下来时，方晨正站在一楼大门口等着她，见李小山走过来，他习惯性地伸手将李小山身上的背包接过来背在身上。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李小山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在方晨的眼神与她交汇之前，又转过头去。杨莉从餐厅出来，满脸担忧地上前抱了抱李小山。李小山反手拍拍她的背，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安慰着她，夏至也走了过来，李小山对着他轻轻点点头，然后挣脱了杨莉的怀抱。夏至递给她一张纸，纸上潦草地画着简单地图。她看了一下，距离他们最近的是几家彼此相距不远的商铺，有售卖各种调料干货的杂货铺，有卖蔬菜水果的店铺，还有一家面积很小的商店，离这个旅馆大约有两个路口远。而下一处可能找到食物的地方，则要沿着道路向前走五六公里，那里有商业街。夏至把魏荷香告诉他的路线讲给李小山听，她没再多问什么，直接把地图塞进了口袋。 “这儿交给你了，如果我们两天没回来，你们就直接走吧。”李小山对夏至说道。 “好，我知道了。”夏至点点头。 “妈，我走了，很快就回来。”李小山又对杨莉说道。 “山山，小心啊。”杨莉的眼圈有点泛红。“还有方晨，你也小心，照顾好山山。” “阿姨，我知道的，您放心吧。”方晨对着杨莉笑了笑。 李小山最后看了一眼杨莉和夏至，转身与方晨一起走出了旅馆大门。 之前在楼上时，李小山已经从三楼窗户观察了外面的情况。路上的丧尸数量不算很多，比起他们刚从农庄逃出来时要少一些，但是也不算很少，比起他们刚踏上旅途时要多一些。这个镇子在他们来的时候，李小山已经大致观察过了。由于这附近有一处比较有名的景点，这个依附于景点而建的小镇规模并不大，主要建筑都是楼房，道路两旁的商铺以商店和饭店居多，再有最多的就是旅馆。他们落脚的这处旅馆处于小镇外围，因为离景区较远，主要是当地人再次聚居，这附近的商铺总体数量不多，种类却比景区附近的多了不少，所以相应的，能够供他们找到食物的地方就很有限了。景区肯定会因为之前的大雾而停止接待游客，没有了游客，当地人自然也不会守在这个因为旅游业而兴建的小镇上，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丧尸数量要比其他地方少的原因。 李小山只希望停留在这附近的居民不要太多，这样他们还有可能从那几家不知被人洗劫过多少次的商店里找到一点漏网之鱼，她可不想深入小镇走到景区那边去，对于步行距离来说那实在是太远了。她不打算动用他们的汽车，他们只有两个人，还都不是武力值高的人，太容易被人把汽车抢走了，而且燃油也很宝贵，之前做燃00烧瓶已经用掉了不少的储备，不停的绕路也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油耗，她必须得节省那点宝贵的汽油了。 在心里默默地把已知的信息分析了一遍，李小山有了大致的思路，现在她需要面对的是他们的第一个挑战，那就是如何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旅馆的院墙比较高，墙头上还插了很多碎玻璃，他们只能从大门出去。李小山站在大门后的一张桌子上面，努力向外看去，但她的身高不够，正当她回头打算找个东西垫脚时，方晨递了一张椅子过来。李小山又把椅子垫在脚下，这才从大门上方探出头来，看清门外的情形。围着大门不肯走的一共有六个丧尸，四男两女，他们的样子与李小山在j市看到的那些丧尸差别不大，李小山看着他们，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只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李小山摇摇头，回头示意方晨去车上拿之前剩下的燃00烧瓶。点燃两个丢下去，砰砰两声，两团火光从门外冒起，还好李小山及时躲开，不然她的眉毛恐怕都要烧没了。她在椅子上蹲了片刻，又站起来去看外面的情形。六个丧尸全部都被点燃了，趴在铁皮包裹的院门上不住地推搡着，炙热沿着金属传导过来，李小山不得不收回扶着大门的手。依旧是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燃烧的味道，李小山忍着胃中的翻滚，从桌子上跳下来。他们的燃00烧瓶不多了，不足以把这六个丧尸烧死，如果想出去，还是得肉搏。她带着的武器是改锥和撬棍，一个是用惯手的，一个则是准备拿来撬门用的。这二者都不是长武器。如果以撬棍一米多长的攻击范围来对付门外的六个火人，那李小山也离毁容不远了。李小山想起了曾被自己当做青龙偃月刀使的铁锹，这个倒是不错的选择，还好当时她让夏至给她带着了。 拎着铁锹，李小山和方晨从大门上翻了出去。李小山落地时的落脚点没有选好，跳进了火焰里。地上正在燃烧的油料沾在她的裤脚上，点燃了她的裤子，不得以，她只能直接躺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方晨落在了大门的另一端，与李小山之间隔着那六个浑身冒火的丧尸，见李小山身上着火，他连忙上前想要帮她灭火，只是刚走到李小山附近，丧尸就已经回身扑了过来，他挥舞着消防斧试图砍翻接连扑来的丧尸，却被扑面而来的大火炙烤得无法接近，他只能狼狈地来回躲闪，尽量把丧尸从李小山身边引开。 还好棉质的衣物不是那么容易延烧，李小山的翻滚很快就把身上的火苗压灭了。她翻身坐起，查看烧焦的裤脚，外面的牛仔裤烧掉了两个巴掌大的一片，里面的保暖裤由于含有尼龙的成分，烧毁的面积反而比牛仔裤更大，还好李小山灭火及时，保暖裤并没有被烧穿。她小心地把保暖裤卷起来，□□出来的皮肤上一片红肿，还有若干个小小的水泡，是被火焰的温度隔着衣物烫伤的。李小山见表皮没有破损，略微放心了一点。这样卷起裤腿，冰凉的风吹拂在创面上，缓解了一些火辣辣的痛。 “小山，你怎么样？” 方晨大声说道，他实在是顾不上回头去看李小山的状况，他冒险用消防斧去砍翻了一个丧尸，丧尸身上的火焰把他的刘海和眉毛都烧焦了。李小山撑着铁锹站起身来，照准边缘的一个女性丧尸劈下去，一下子削掉她的半个头颅。只是这样的动作让她腿上的烧伤疼痛不已，李小山踉跄一下，及时用铁锹支在地上稳住重心。她抬头看着有些应接不暇的方晨，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将自己手中的铁锹和他交换，握紧消防斧，弯腰照着丧尸的腿砍过去。由于火焰都是向上燃烧，这样靠近丧失的腿还不算困难。 方晨换了武器，情形立刻好转许多，虽然他因为第一次使用这个准头还不行，但是挥舞几下总能有一次能命中，再加上李小山砍断了两个丧尸的腿，限制了他们的活动，方晨一个一个地把剩余的几个丧尸都砍翻了。他手扶铁锹，大口喘着气，回头看向李小山。 “小山，你受伤没？”方晨盯着李小山露在外面的小腿和脚踝，只见上面有大片红肿，“烧伤了？好严重啊。” 李小山摇摇头，不住地咳嗽着，她的喉咙本来就没好，被刚才这么一呛，更加火烧火燎起来。 “要不我们回去吧，你的腿哪儿还能出去跑啊？”方晨急道。 “不，我没事，不影响行动，不要再耽搁了。” 她指指他们身后，之前马路上游荡的丧尸已经向他们靠拢了过来。李小山把消防斧还给方晨，自己抽出撬棍，向着之前辨别好的方向冲过去。方晨无奈地丢下铁锹，拎着消防斧跟在李小山的身后。 路上丧尸的密度并不是很大，比之前李小山在j市四处搜集物资时略多一些，她与方晨已经不止一次地面对这样的情况，应对起来倒是有惊无险。二人沿着道路向前跑去，在第一个路口左转，一直跑了一公里多的路程，才看到地图上标注的那几家商铺。除去那些五金店、理发店什么的，只有三家店铺可能找到食物，两家一侧，另一家在路对面，彼此相距不远，呈三角形分布。李小山瞄了一眼空荡荡的蔬菜店，直接略过去，在杂货店门口停下。 跑过来的路上，李小山砍翻了五六个丧尸，再加上跑动，她的体力消耗已经超出了她能轻松应对的范围。她弯着腰，捂着刺痛的肋骨大口喘息着，一边上下打量这家杂货铺的情况。店铺的大门已经被人破坏了，门口散落着很多袋装的物品，店铺里面黑黢黢的，只能大概看清围着墙摆着一圈货架，中央摆着两个大冰柜，店里乱糟糟的，显然已经被人洗劫过了。李小山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侧头看向同样气喘吁吁的方晨，对着店铺方向一摆头，方晨冲她点点头。 按照之前他们搜集物资时的分工，李小山进去，方晨留在门口警戒。店里地方狭小挥舞不开，李小山放弃使用撬棍，把它别回腰后，抽出改锥反握在手里，然后从方晨身上摘下背包背在身上，小心地走进杂货铺。 这是一家主要售卖各种调料、干货、罐头的店铺，面积不是很大，一眼看过去，基本情况都能看清。门口的地上散落着若干带酵母粉，墙边的货架上空了许多，许多货物胡乱散落在地上，店铺中间两个冰柜，一个是推拉玻璃门，一个是普通的不透明的门，玻璃门敞开着，另一个冰柜则关闭着。李小山小心地绕到冰柜后面查看了一下，在确定这唯一的死角里也没有情况之后，她开始在地上搜寻起来。 罐头什么的已经被人基本拿空了，店里剩余最多的是各种调料。李小山在无数的火锅底料、水煮鱼调料、咖喱、郫县豆瓣酱等等调味品中翻找了半天，才从货架下面的地上抠出来两个滚落进去的金属小盒，一个是豆豉鲮鱼，一个是番茄金枪鱼，都不是她爱吃的东西，李小山嫌弃地撇撇嘴，把它们丢进背包里。调料李小山不想拿太多，她只把能找到的所有糖、盐都装起来，又捡起了她能找到的所有酵母粉。店铺里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了，李小山转了三圈，才找到两包黄花菜干，一包笋干，两袋破损的玉米淀粉，还有几包完好的面包糠。 李小山看了一眼书包里的东西，叹了口气，没有一样是正经的食物。她又探头往冰柜里望去。玻璃门的那个里面已经被洗劫一空，只在冰柜底散落着寥寥数个鱼丸之类的东西，李小山弯腰捡起来一个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她捡了一个塑料袋把它们都捡了起来。然后她走到没敞开的那个冰柜前。 李小山的手放在冰柜盖子的边缘，不知怎的，她突然不安起来。下意识地抽出改锥握在手里，稳了稳神，李小山小心翼翼地把冰柜盖子掀开一条缝。一股恶臭从里面飘出来，李小山只觉胃中一阵翻滚，连忙松手，让盖子又盖了回去。冰柜盖子发出砰的一声，李小山捂嘴后退，想要远离这股令她作呕的味道。 突然，冰柜盖子又被打开了，只是这次不是李小山掀开的，冰柜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它推开了冰柜盖子。恶臭从缝隙里飘散出来，李小山顾不上恶心，警惕地盯着那逐渐扩大的缝隙。一只腐烂的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李小山只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种恐怖片一样的情景让她出了一身冷汗，两条腿像是灌铅一样，一步也挪不动，只能惊恐地盯着那从冰柜里爬出来的东西。 那只腐烂的手探了出来，在空中抓挠几下，冰柜盖子压在那条手臂上，随着它的动作起起伏伏，然后又是一条腐烂的手臂伸了出来，这只的腐烂程度比之前的那只还要严重，垫在冰柜边缘上的前臂肌肉随着动作逐渐从白骨上上脱落，沿着冰柜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失去了肌肉牵拉的手无力地垂下来，随着手臂的动作晃来晃去。冰柜盖子逐渐脱离了两条探出的手臂，一张腐烂到无法辨认的脸从缝隙里露了出来，它顶着冰柜盖子，腐烂的眼球随着它坐起的动作从眼眶中滚出来，脸上的肌肉也被地心引力拉扯得从头骨上剥离，它整个人就像是融化了一样，散发着恶臭的烂肉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当它整个人完全坐起时，它的头皮已经完全脱落，只剩颊边的几块肌肉，带动着留着黑色液体的嘴一张一合。李小山只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椎从后腰传到头顶。 冰箱里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玩意？！ 李小山使劲闭上眼睛，又立刻睁开，确定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不是她的错觉。难道是有人躲进冰箱里，然后死在里面了，因为冰箱的密闭和保温，腐烂的尸体散发出热度，热度又加速了尸体的腐烂，所以冰箱里的这位仁兄才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真是太恶心了！之前看美剧《识骨寻踪》时，方晨一直受不了李小山一边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腐烂尸体一边津津有味地啃鸭脖子的举动。如今亲眼看到了这样的场景，算得上神经强韧的李小山也觉得恶心和恐怖。 额部倾斜，眉骨明显，梨状孔高窄，应该是个男人。 李小山瞪着冰柜里正对着自己的骷髅头，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下一秒，她立刻甩甩头，想把这个无稽的想法从头脑里赶出去。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走神的时候！早知道不看那么多奇怪的书了！ 李小山对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时刻想到这些有的没的感到万分的无语。她鼓足勇气，飞扑到冰柜盖子上，用体重将盖子重重压下，只听两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探出来的两条手臂被齐齐压断。趴在冰柜上的李小山向后翻滚，半个身子掉进了敞开的冰柜里。顾不上碰到腿上烫伤处引起的剧痛，李小山连滚带爬地从冰柜上跳下去，冲出杂货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李小山冲出来之后，抓着方晨就跑，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他们一样。一口气跑出去不知道多远，直到脚下发软，李小山才渐渐停下步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方晨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李小山。 “那里面的玩意太恶心了。” 李小山指着身后的方向，努力地说着，只是她嘶哑的喉咙在剧烈的跑动之后，如同漏了气的轮胎，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方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从她的表情上也能推测出她刚才在店铺里遇到了不好的玩意。 “找到什么吃的了吗？”方晨问道。 李小山的喉咙痛得要命，她把背包丢给方晨，从里面摸出一瓶水，小口地喝着。方晨向书包里看了看，叹口气，接过李小山喝过的水瓶也喝了一口，放回书包，重新背在背上。 “这点也不够啊，还得找，接下来去哪儿？” 李小山又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方晨回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刚才那还有家小超市没看是吗？” 李小山点点头，方晨则摇了摇头。 “那家超市就在杂货铺斜对面，我刚才看了一眼，里面搜刮的那叫一个干净，看来这附近的幸存者应该是不少。” 李小山失望地撇撇嘴，从口袋里摸出地图，仔细看了看，又抬头向四周环顾一圈。刚才他们跑的时候没有特意分辨方向，只是一味地往丧尸少的地方跑去，现在对照这张要什么没什么的地图，李小山根本搞不清楚他们身在何处。方晨接过地图看了一眼，沉思片刻，对李小山说道。 “咱们刚才跑了两个路口，从这里右拐了一下，”他指着地图上一个不存在的路口，“和下一个地点方向相反，只能原路返回。” 李小山拉着方晨使劲摇头，她指着自己的腿示意方晨低头看。刚才她在冰柜里碰到了腿上的患处，表皮被搓破，原来的水泡如今是一处处渗着血的伤口，这么一会儿，流出的血液把她的袜子都染红了。 “怎么出了这么多血？”方晨大吃一惊。 他连忙蹲下，想要为李小山止血，但他手里没有适用的用具，只能两只手五指大张，对着伤口手足无措。李小山弯腰拉起他，再次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她的表情很是急切，嘴里也努力地说着什么，只是她再次失声了。方晨回头向李小山手指方向看去，足有二三十个丧尸沿着道路在向他们缓缓靠近。 “被你的血引来的？” 方晨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李小山点点头，她拉着方晨沿着道路开始跑。腿上的疼痛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方晨架起她一条胳膊，带着她向前跑去。身后的丧尸在血液气味的刺激下显得格外亢奋，拼命地在他们身后追赶着。二人向前没跑多远，迎面也有七八个丧尸向他们走来。方晨不由得挤出一句国骂，带着李小山拐进了手边最近的巷子。 小路在穿过沿街的楼房之后，延伸进后面的大片平房之中。向前跑了几百米，小路在他们脚下分成一个丁字路口。除了他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剩余的两个路口一个通向一大片房屋的深处，一个通向一处不算特别宽敞的小广场。李小山回头看了一眼，一大群丧尸追了过来，把狭窄的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方晨不敢多做停留，只能拉着李小山继续跑。他们不敢进入那一大片房屋深处，只能向小广场跑去。这处小广场应该是政府建立的健身广场，一排黄绿相间的健身器械整齐地矗立在广场一侧，旁边一棵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树如今光秃秃地，没有一片叶子。广场的另一端有两条路，一条与远处的大路连接，一条通向一所小学。李小山边跑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待看到小学的牌子时，连忙拉着方晨跑了过去。 小学的大门是普通的铁栅栏门，被漆成了果绿色，每一扇中间还有一颗大大的红色五角星。二人迅速翻门进入学校里面。门后是一片不大的操场，只有简陋的水泥地面和泥土跑道，操场上竖立着四个篮球架。操场一端是一排平房教室，与教室相对的那侧是一个小小的主席台，主席台旁还竖着一根旗杆，一面脏兮兮的国旗挂在上面，随着寒风有一搭没一搭地飘动着。教室旁边有个月亮门，显然教室后面还有个院子。学校里倒是很干净，大约这个学校也因为之前的接连大雾停课了，而大门又一直关的好好的，所以学校里没有遇到什么丧尸。二人撬开一间教室，坐下来喘着粗气。 “这次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 方晨瘫坐在小小的椅子上，大长腿憋屈地在课桌之间的空隙里蜷缩着，李小山也累得够呛，原本她的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经过这番剧烈运动，她现在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坐在方晨对面的课桌上，摸出水瓶小口地喝着。方晨喘了一会儿，弯腰小心地抬起李小山受伤的腿，皱着眉头，轻轻向伤口吹着气。 “小山，疼吗？” 方晨被这条血淋淋的腿弄得心里十分不舒服，李小山用完好的那只脚轻踢方晨一下，示意他把书包拿过来。刚才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伤口，只是被那吓人的表象给蒙过去了。流出来的主要是水泡里的组织液，并不完全是血液，并且伤口在出血后已经开始凝固，情况比李小山预计的好多了。她拿出水瓶，冲洗了一下伤口，疼痛让李小山倒吸一口冷气。搓破的水泡表皮耷拉在伤口旁边，被水冲洗过后，显露出灰白的色泽。李小山掏出口袋里的军刀，打开刀刃，用打火机略微灼烧一下，然后用指尖捏起死皮，一点一点地用军刀割下来。 方晨在一边看得头皮发麻，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徒劳地轻轻吹着气，好像这样能带走李小山的痛苦一样。李小山自己用刀割着自己，没一会儿就疼哭了。她让方晨接手，可方晨说什么都不敢，她只能抹抹眼泪，继续自己处理伤口。好不容易大致去除了所有表皮，李小山已经疼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最后，她撕开一袋之前找到的白糖，在伤口撒了一层，惯例撕下身上t恤的下摆，把自己的小腿包扎好。 忙完这一通，李小山只觉得更晕了，身体的不适和疼痛让她继续哭泣着，方晨小心地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很疼吧，流了那么多血，以后也一定会留疤的，都是那帮白吃饭的，要不是他们，你也不需要这样出来找吃的。” 方晨絮絮叨叨地说着，同时温柔地抚摸着李小山的头发。李小山靠在方晨怀里哭了一会儿，渐渐抽抽噎噎地止住了眼泪。她并没有离开方晨的怀抱，这是自那天以来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她舍不得离开。 两人就这样拥抱了好久，直到李小山觉得自己腰部的肌肉开始酸痛了，才从方晨怀里挣脱出来。方晨收回手，不知怎的，二人之间的气氛竟有点尴尬。方晨扭过头去想要找点什么来打破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氛围，他看到了一旁的水瓶，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李小山。李小山摇摇头，摸出之前那张地图，摊平在桌子上。 “我们得弄明白现在在什么地方。” 方晨从一个课桌里面找到一截短短的铅笔头，用军刀削了削，然后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李小山探头去看，发现方晨正在尽量详细地在纸上记录着他们刚才一路跑来的路线，她虽然说不了话，但也在旁边比比划划地补充着，很快，他们就大致推算出了此刻所处的位置。之前的一番跑动，让他们离开旅馆至少三四公里的路程。李小山记得他们住的那家旅馆后面就是一片平房，而这片平房应该就是他们刚才经过的那处，只是里面巷子太多，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贸然走进去，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李小山叹了口气，对着这张纸发呆。 “最保险的方法是原路返回，只是不知道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如果能另找一条路回去，那也不错。”方晨说道。 李小山摇摇头，又指了指书包。 “你是说没找到吃的，不能这么回去？”方晨猜测着李小山的意思。 李小山点点头，她把纸翻过来，用手点着之前魏荷香标注的市场的位置。 “不行，我觉得去市场太危险了，那里太远了，你的腿坚持不到那里，而且你身上有血腥味，出去会吸引丧尸的。”方晨不赞同道。 李小山摊开双手。 “我们还是赶紧找回去的路，你的腿不能就这么凑合着处理，赶紧回去消毒才是，别再感染了。” 李小山只能点头。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待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起身离开了教室。刚才追在他们后面的丧尸此刻全都拥堵在学校门口，隔着铁栅栏门伸进手臂，渴望地对着李小山和方晨抓挠着，校门被带动着哐哐作响。李小山把撬棍扔个方晨，自己抽出改锥，指了指校门。方晨会意，二人一齐跑了过去。 这样隔着校门一个一个把这些丧尸戳死，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很快，二人便甩着武器上的黑血向后退了几步。大门上挂着几具尚未躺倒的尸体，几滩黑红的血迹慢慢地扩大，染红了果绿色的校门。李小山回头看向那个月亮门，决定去里面探索一下。方晨重新换回消防斧，在前方开路。 月亮门之后的确有个小院子，院中央有两棵不是很高的树，李小山猜大概是桃树之类的植物。院门开在院子的一角，左侧是教室，后窗对着院子。与教室相对的是一排平房，看起来像是办公室之类的。办公室和教室之间夹着四五间房屋，窗子上贴着的餐厅两个大字让李小山眼前一亮。紧挨着院门的是一座厕所，分男女两侧。 李小山向着餐厅跑去，还没跑到跟前，她就听到办公室那边传来一阵拍击声，然后是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她立刻警惕地循声望去，只见最靠边的一间房屋，一个丧尸拍碎了门上的玻璃，张牙舞爪地试图从门中爬出来。方晨急忙上前一斧子解决了它。他又向那屋里看去，屋里只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和一张简易单人床。看来，这个人是留在这里看守学校的人，不知怎么的死在了屋里。 这次李小山不敢直接去餐厅了，她和方晨分头查看了其他所有房间，确定了再无异常情况，才重新站在餐厅门口。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这个餐厅应该是学校对老师和学生开放的，里面一个空荡荡的大厅，摆着一些连体餐桌椅。方晨敲碎了餐厅门上的玻璃，打开了反锁的大门。二人迈步走了进去。 餐厅里很安静，厨房里也很安静。李小山先是看了一眼餐厅一角摆放的几个柜台，那里摆放着许多饮料零食，应该是卖给学生的，数量不少。她并没有急着上前去拿柜台上的东西，而是走到厨房里查看一番，确定厨房里也无异状，二人分头翻找起来。他们欣喜地找到了五袋没开封的面粉，还有两袋半大米，这一堆加起来，足有三百多斤粮食。他们还找到了几十颗整齐码放着的白菜，虽然有一些变干了，有一些烂掉了，但是能吃的还有不少，此外，他们还找了一大堆粉条和半麻袋土豆。 “太好了，这么多吃的，真是太好了。”方晨拍着米袋子，高兴地说道。 李小山做了个背上身的动作，然后指指外面。 “你是说，太多了，拿不回去？” 李小山点点头。方晨摆摆手，一脸轻松。 “没关系，咱们先带一点回去，够今天吃的就行，然后明天我和夏至开车过来，全部拉回去就行了。” 李小山想了一下也是，不用着急拿回去。她走回餐厅柜台旁，从里面拿出一袋薯片，坐在最近的餐座旁，咔嚓咔嚓吃起来。方晨也拿了点吃的，还给李小山拿了一瓶口味比较清淡的饮料。二人坐在这里，吃了一大堆之前从不稀罕的膨化食品，然后满足地拍拍肚子。 吃饱喝足后，二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餐桌旁，李小山因为身体的不适趴在餐桌上，方晨坐在她对面，低头看着她。 “小山，关于那天我说的那句话……” 方晨嗫嚅地说道。李小山闭着的眼皮抖动了两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不想你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怎么说呢，觉得心累。” 方晨继续缓缓地说着，他的语速很慢，仿佛说每一个字都需要经过仔细思考一样。李小山坐直身体，看向方晨，她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不想听你什么解释，我也没有什么误会，我们该回去了。”李小山艰难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回去的路并不顺利。从挂满丧尸的大门上爬回去有多恶心之类的小事就不用说了，带了一些大米，几棵白菜，十来个土豆的二人在居民区里，毫无头绪地转悠了很久，遇到了不少丧尸，也有几次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后来李小山发了火，他们原路退了出来，重新回到学校门口，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了。被疼痛折磨的一点耐心都没有的李小山坚持原路返回，方晨只好在前面带路。他们走过的路上重新聚集起许多丧尸，二人一路走一路砍，直到手软。后来数量实在太多了，二人只好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咬牙一口气跑回旅馆。早在门口接应的夏至把大门打开一条小缝，在二人闪身进去后又重新锁上。 找到许多食物的消息令众人振奋，但是当炒白菜被端上桌时，李小山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亢奋。她端着米饭，看着众人吃得狼吞虎咽，连杨莉都失去了原有的端庄，大口地往嘴里塞着白菜，李小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她依旧没有什么胃口，大概是白天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此刻她只想爬到床上去好好睡一觉。她也这么做了，她把还剩了不少米饭的饭碗放在方晨的面前，晃晃悠悠地上了楼，一头栽倒在床上。 几乎是在李小山挨到枕头的那一刻，她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踏实，梦里有很多光怪陆离的场景。后来，有人扶起她，把她弄醒了，来人是方晨，他试图唤醒她，让她脱掉身上的衣服，但是李小山疲倦得睁不开眼睛，她含糊地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出了声音，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后来，好像有人帮她脱去了外衣，还用温热的毛巾轻轻地擦拭她的手脸。她的意识是在一阵刺痛中恢复清醒的，她躺着没有动，努力分辨着疼痛的来源。 哦，是我的腿。 耳边还有人在小声说话，嗡嗡地，听不清楚。李小山转了一下头，试图睁开眼睛，可她的眼皮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徒劳地抖动了两下。 “小山，弄疼你了是吗？我轻点。” 什么人在耳边低声说道，李小山努力地调动着大脑里的记忆，恍惚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这是谁的声音，她试图接着想，可是大脑似乎变成了一锅豆腐脑。 “这上面撒的都是什么啊？”一个人说道。 “白糖，她自己撒的，大概是能止血吧。”另一个人说道。 “晨哥，这伤得不是很重，主要是这水泡都搓破了，要是没破，肯定好的比现在快。”第一个声音继续说道。 “这还不重？非得断胳膊断腿才行吗？你看看那些人，吃的时候那么高兴，都没有一个人问一句小山的伤。”第二个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忿。 “杨阿姨问她的时候，她也没说自己受伤了啊，要不是你把我叫过来给她消毒，我都不知道她腿伤了。” “但是除了阿姨，就没人问过一句。” 后面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李小山就不知道了，她已经睡熟了。 第二天，她是在方晨的怀里醒过来的。李小山有点不太习惯，盯着枕边方晨胡子拉碴的脸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自从那天争执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她扭过头，仰面看着天花板，再次望着那个红色的烟雾警报器出神。身边传来的温热让李小山贪恋地靠了过去，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身边男人的怀里。 耳边绵长的呼吸声没了，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背，把她用力地拉了过去。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摩挲着她的脸颊，胸前的纽扣在颧骨上留下小小的不适，她转转头，躲开了那里。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进耳朵里，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加入了这个节奏中。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她收紧了自己的手指，把柔软的织物握在手里，心中奇怪地多了几分踏实的感觉。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静地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李小山闭上眼睛，任由疲倦感再次席卷全身，她就这样伏在方晨怀里再次睡去，只是睡梦中，她的泪水打湿了方晨胸前的衣物，留下一片温润的湿热。 待李小山睡着后，方晨慢慢地将她调整成躺平的姿势，又为她仔细的掖好被脚。他坐起身来，看着自己胸前的水印，发了半天呆。然后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方晨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找到了夏至，他正在抽烟，看见方晨走过来，他举起手中的烟盒。 “晨哥，来一根？” “不了，我不会抽烟。”方晨摇摇头。“吃了早饭，你跟我一起去把剩下的那些吃的拉回来吧。” “行，我这就下楼去做饭。” 夏至把烟卷叼在嘴上，起身下了楼。方晨重新返回他和李小山房间拿自己的外套和武器，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李小山，见她不再是刚才那个平躺的姿势，又一次侧躺过来，像子宫里的胎儿一样蜷着身体，她的脸贴在刚才他躺过的地方，眉头微蹙，不时有一滴泪水从紧闭的眼皮下流出，流过鼻梁和眼皮，流入床单消失不见。方晨以为李小山醒了，在床边蹲下，仔细地打量着她，看了片刻，却发现她依旧熟睡着。 “怎么睡得这么不安稳？” 方晨伸出手指，试图抚平李小山眉间的褶皱，只是他的抚摸并没有奏效。他用指尖沾了一滴刚刚流出的泪水，温度转瞬即逝，留下一点冰冷。方晨叹了口气，起身拿来毛巾，细细地擦拭着李小山脸上的泪水。擦干之后，他重新蹲了回去。 “小山，我知道，我伤了你了，所以你不理我，连我的解释也不愿意听，只是，我真的觉得好累，你让我觉得好累。”方晨苦笑着，他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我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来找你，而是去了安全区，现在也许我跟我的父母在一起，我会有安全稳定的住所，我不需要这样奔波，去面对那些我根本不想面对的事。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会觉得更累，我会怨恨你，觉得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这么辛苦。这份怨恨，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多到让我没办法再无视的地步了。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不想看到你杀人，不想看到你发疯，这些都让我好难受。这些话，我真的很想对你说，哪怕我知道你听了会受伤，我还是想说，因为我在怨恨你。“ 方晨把头抵在床沿，他双膝跪在地上，手紧紧地捏着毛巾。 “小山，我真的好矛盾。” 说完这些话，方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再次走出房间。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来到餐厅，夏至正在把昨天剩下的米饭煮成粥，又把土豆都蒸熟了作为干粮。二人开始吃早餐，在快吃完的时候，魏荷香也下楼来了，她看到夏至，乳燕投怀一般扑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摇着。 “夏至哥哥，你今天要去取剩下的那些食物了吗？” “嗯，跟晨哥一起去。”夏至点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魏荷香娇声道。 “不好，外面很危险。”夏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外面哪里危险了，你看昨天方晨哥哥他们出去不都没事吗？而且今天还是开车去，也不用在外面转悠，不会危险的。”魏荷香撒娇地扭着身子。 “那也不行，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方晨哥哥昨天都能护着她安全回来，难道夏至哥哥你不能保护我安全回来吗？还有方晨哥哥呢不是？”魏荷香不依不饶道。 “小山她根本不需要人保护。”夏至正色道。 “不需要人保护？那她怎么受伤了？”魏荷香嘟着嘴唇，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斜睨了夏至一眼。“不用否认，你昨晚不是还给她处理伤口去了？” “你知道她受伤了？什么时候知道的？”这句话，是方晨问的。 “昨晚我去你房间找你，刘新鹏说你去方晨哥哥那屋了，我就跟过去看了一下，听到你们两个在说她的伤。”魏荷香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看着夏至，一副生怕他生气的模样。 夏至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方晨，转过头来对魏荷香说：“她的伤代表不了什么，你留下来好好看家吧。” 说完，夏至端起桌上他和方晨用过的餐具向厨房走去，方晨也不愿意再停留在这个餐桌旁，站起身来向外走。 “我知道哪儿有药店，我看到绷带什么的不多了，她受了伤，总得换药吧，没了绷带，怎么包伤口。” 魏荷香的话成功地止住了两个男人的脚步，方晨回头看她，郑重地问道。 “你确定知道哪儿有？” 魏荷香点点头，她歪头去看夏至。夏至和方晨交换了一下眼神，夏至沉吟了一下，对着魏荷香点点头，魏荷香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夏至身边，开心地拉着他的手臂摇晃着。 “不过你到时候要听话，不许乱跑。”夏至强调了一遍。 “好，我什么都听夏至哥哥的。”魏荷香用甜美的嗓音说道。 方晨不愿看到魏荷香那副出去郊游一般的表情，转身快步走出餐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李小山一整天都没有离开房间。她抱膝蜷缩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窗外的天空，看着它由蓝转红，继而变黑。当月上梢头时，她房间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李小山只来得及转动僵硬的脖子去看来人是谁，却见杨莉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山山，他们受伤了，你快点来。” 杨莉焦急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李小山尚未从杨莉突然闯入的惊讶中缓过来，又立刻被杨莉的话打入无尽的深渊。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大脑出了毛病，然而下一刻当李小山被杨莉拖着从楼上跑下来看到大厅地中央瘫软在地上的两个血人时，她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地上躺着的是方晨和夏至，魏荷香把夏至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而方晨则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李小山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方晨，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坐起来笑着对她说“上当了吧，笨蛋”，她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步也迈不出去，她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直到杨莉推了她一把，李小山才恢复了对自己肢体的支配权，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方晨身边，伸出颤抖的手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 还有跳动，而且跳的很快，只是搏动细弱。 李小山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她在自己的大腿上使劲掐了一下，然后深呼吸几口，回头招呼杨莉把手电拿过来。她解开方晨的衣服，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处，颤抖的手指逐渐稳定下来。杨莉手中的手电照亮了方晨的脸，他的脸上有多处划伤和挫伤，最严重的是左耳耳垂，被削掉了一块，垂下的皮肉只有一丝还连在耳朵上。接着检查了四肢，腿部没事，手臂上也有两道很深的伤痕。李小山直接撕下身上t恤的袖子紧紧地扎在方晨手臂根部，以便止住从伤口中不断流出的鲜血。最后，她掀开了方晨的衣服，只见他左肋下一大片淤血，她用手轻轻按压伤处，引得方晨发出一声低低的□□。 还好不是被咬伤了。 李小山松了一口气。她从地上站起身来，只觉眼前一黑，连忙稳住重心免得栽倒。可是身后突然有人大力拉扯她一下，李小山失去重心，恰好她的光脚丫踩在了沾有鲜血的地方，直接脚下一滑向后跌倒。她的胯骨重重地撞击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疼得李小山瞬间飙出了眼泪。摔得七荤八素的李小山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人抓住了手臂，那人的力气如此之大，李小山敢肯定自己的手臂一定淤青了。她伸手去掰那人抠进她皮肉的手指，试图让自己不再以这种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 “你救救夏至哥哥，你救救他，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不喜欢我就对着我来，你不能不救他。” 来人是魏荷香，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几句，李小山挣扎了一会儿见不奏效，又被她哭得头疼，只能开口让她放开自己。可是李小山的喉咙尚不能正常发声，她嘶哑的声音在魏荷香中气十足的哭喊中根本是细不可闻。李小山只觉火冒三丈，用尚且自由的那只手又一次重重地抽在了魏荷香的脸蛋上。 “你他妈不放手老子我怎么救人！妈的！” 李小山嘶吼道，粗粝的声音终于压过了魏荷香的哭声，她收回了抓着李小山的手，跪坐在地上捂着脸抽噎地看着李小山。李小山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翻开袖子看了一下自己满是青紫指印的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 “山山。” 杨莉上前搀扶住李小山，李小山半倚着她稳住重心。 “妈，去拿医药箱，再找几条干净床单来。你们俩。”李小山指着一旁傻呆呆地站着的刘新鹏和魏桂香，“去最近的房间里拿一床棉被，兜在他们身下把人抬到餐厅去放在桌上。” 李小山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浓重一份，她的声带剧烈的刺痛着，让她的头也跟着痛起来。她咽下口中带血的口水，稍微滋润一下几乎要罢工的喉咙，接着指着魏荷香说道。 “你去把所有能照亮的东西都找来，拿到餐厅去。” 众人听到李小山的吩咐，连忙各自去完成她的指示。李小山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血丝从嘴角流了下来。她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处，扯着衣角抹抹嘴边的血迹，一瘸一拐地走进餐厅里去。她拉过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刚好刘新鹏和魏桂香两人抬着方晨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李小山急忙上前帮忙。三人合力将方晨平放在桌面上，然后又一起回去抬来了夏至。这时，杨莉和魏荷香也拿来了李小山需要的东西。李小山在杨莉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转身去查看夏至的情况。 夏至伤的比方晨少，但是他的伤要比方晨重。他的腹部衣物被一大片血污浸透，李小山掀起衣服，发现他的肚子上有一道十几公分长的伤口，拿开压在伤口上的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李小山只觉头嗡的一下，好像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棍。就算她的解剖学的再不好，她也知道现在那从伤口里流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夏至的肠子。 身边响起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魏荷香再次哭了起来。李小山机械地走到医药箱前，找出一副无菌手套带上，又掏出许多脱脂棉，浸润碘伏，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见李小山开始处理伤口，其他人围在她身边，用殷切的眼神看着李小山的动作。 她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她只是个学预防医学的半吊子，临床课她学过，临床实习她也参加过，外科手术她也见习过，但这不代表她有能力独自处理这样严重的伤。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判断夏至有没有伤到内脏，扒开伤口往里面看看吗？要是伤了内脏怎么办？得止血吧？她唯一做过的一次血管结扎是在兔子身上实施的，而且还失败了，那只可怜的兔子喷了李小山满头满脸的血，然后不到一分钟就哽屁了！早知道她要面对这样的处境，她说什么也要去临床系啊！ 夏至的伤口周围已经被她擦了三遍了，鲜血还在从伤口中汩汩流出，李小山木然地丢掉手里沾血的棉花，拿过一只手电打开叼在嘴里，然后用有些麻木的手指将从伤口中挤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里去。内脏温热湿滑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胶皮手套传了过来，让李小山的手指又僵硬几分。好不容易把流出的肠子塞了回去，李小山扒开伤口，用嘴里的手电向里面照去。李小山的动作引发了夏至的剧痛，他从失血过多的昏迷中醒了过来，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嘶吼。一旁的杨莉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不住挣扎的夏至，免得他的动作让自己伤得更重。李小山丝毫没有察觉夏至的反应，此时她正傻呆呆地看着肚子里的一片血红。 怎么办？怎么办？ 李小山僵立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不正常的反应引起了杨莉的注意，夏至再次痛得晕了过去，杨莉示意刘新鹏接手，她快步走到李小山身边，伸手去推她。 “山山，你怎么站着不动啊？” 李小山木偶一样随着杨莉的推搡晃了几下，她的手指从夏至的伤口中脱出，整个人毫无反应。杨莉抓着李小山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却见李小山双目失神，她大力摇晃着李小山，但是李小山依旧像块木头一样没有反应。 “山山！” 杨莉对着李小山大吼，李小山像是终于被杨莉的呼唤唤回神来，她的眼珠转了几下，嘴里叼着的手电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看着杨莉焦急的脸，突然咧嘴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李小山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一样大声哭泣着，涕泪横流，狼狈不堪。杨莉瞪着李小山无助哭泣的脸，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耳光。 李小山被打得侧过头去，她的眼前只有旁边方晨那被血染红的手臂，她呆呆地怔住了，忘记了哭泣。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遇事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你的大学白上了？你的实习白去了？就算你不是外科医生，你也是这里所有人中最有可能救他们的人！你要是就这么站着傻呆呆的哭，你不如直接一刀捅死他们，给他们个痛快！” 杨莉声嘶力竭地吼着，尖锐的声音破了音，把餐厅里的寂静划开一道口子。杨莉捂着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魏桂香及时扶住了杨莉软倒的身体，让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李小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一巴掌把李小山飞走的三魂六魄重新拍回了她的身体，脸颊上火辣辣地痛了起来，这股火辣渐渐席卷了全身，让她僵硬麻木地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抬起头看着杨莉脸上痛心疾首的怒容，反手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在众人的惊呼中，行动起来。 她的头脑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只是这一次，曾经学过的知识像是雨后从泥土里冒出来的春笋，一个接着一个都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用生理盐水浸湿，覆盖在夏至那可怕的伤口上。然后她用最粗的针头刺进了夏至的血管，为他吊上一大瓶葡萄糖。接着把他的姿势调整成双膝曲起的平卧姿势，又让魏荷香取来枕头垫在夏至的头下和膝盖后面。接着，她返身走到方晨身边，剪开她之前的简易止血带，又把衣服都剪开，充分暴露伤口。还好这比较深的两道伤都在左臂的前臂处，李小山把方晨的手臂抬高，然后用橡胶止血带扎在方晨左臂根部，待确定伤口不再出血后，她让魏桂香也带上无菌手套，用脱脂棉沾着碘伏为方晨消毒伤口。她在方晨另一侧尚算完好的手臂上同样扎进了一瓶葡萄糖吊上。 丢掉手上沾有方晨血液的手套，再次换上一副干净手套。李小山示意魏荷香举起最亮的手电，为她照亮夏至腹部的伤口。再次直面这个创伤，李小山冷静了许多。掀开敷料，她再次小心地查看着腹腔里的情况，流出的肠管上没有明显的损伤，没有抽吸器，李小山只能用手指一点点掏出伤口里的血块，然后倒入生理盐水反复冲洗着。几遍之后，用针管抽回的生理盐水血色明显减淡，李小山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说明腹腔里没有明显的出血点，也没有胃或者肠管什么的破裂。她难掩自己的喜色，继续冲洗着伤口，几遍之后，她小心地用手提起腹壁的肌肉，看了一眼周围的脏器，能看到的地方看上去还都正常，李小山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还有没有后遗症。 夏至的体温出现了明显的下降，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李小山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血管塌陷，搏动微弱，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李小山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伤口缝好，不然夏至就该死于失血过多了。勉强回忆着书本上的知识，李小山笨拙地缝合着腹膜和肌肉层，细细的缝合线在沾血的手套上打着滑，没有持针器，李小山只能用指尖捏着那枚小小的手术针。缝一阵，她还得凑到灯光下费劲的往手术针上穿线，没有止血的电刀，李小山只能让刘新鹏把一把止血钳放到火上烧热来代替。这场没有助手，由菜鸟医生主刀，采用严重不符合规范的简陋用具，在完全不能算是无菌的环境下完成的手术，让李小山几乎虚脱了。打好最后一个结，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检查一下她那放置粗糙的引流管，李小山再次消毒伤口，用无菌纱布层层包裹起来。 李小山的脚都软了，她向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杨莉从后面抱住她，她恐怕会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帕金森病人一样。杨莉扶着李小山在椅子上坐下，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李小山转过带着一个血手印的脸，苍白的肤色显得她的眼睛格外的亮。 “妈，给我打盆热水，我要洗手，方晨的伤还没处理呢。” 休息了片刻，又重新洗干净双手，李小山再次投入了缝合伤口这项工作中。经过刚才在夏至身上的一番锻炼，李小山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不少，伤口也不是那么歪歪扭扭的了。终于，李小山抬起头，完成了方晨伤口的全部处理工作。她找来抗生素，用盐水稀释好，换下了所剩不多的葡萄糖。她全身散架一般的疼痛，当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其他人忙着拿来被褥给二人安置，又用温热的毛巾为他们擦洗手脸时，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我刚才忘了戴口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李小山守在二人身边，凑到蜡烛前，在纸上一点一点地写着方晨和夏至二人的病历。夏至除了那处腹部创伤以外，身上还有几处不算很严重的挫伤、擦伤和一些青紫，如果他的确像李小山判断的那样没有其他出血和脏器损伤，那么他需要面对的最严峻的一件事就是——抗感染。方晨的情况与夏至不同，他身上伤处很多，手臂上两处最严重，李小山一共缝了五十多针。其他诸如头面部，肩膀等处还有若干较浅的伤口，耳垂是保不住了，李小山只能将坏死的部分割掉。另外，他应该还有左侧肋骨骨折，李小山撕了两条自己和杨莉的高弹打底裤，做了一些弹力绷带为他固定好胸廓。用听诊器仔细地听了一下，李小山猜测方晨折掉的肋骨并没有扎穿他胸腔里的脏器，但是他的肺底有一些异常的呼吸音，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是湿罗音还是水泡音，她只知道方晨需要小心肺炎。 详细地把二人的情况记录在纸上，李小山揉揉发涩的眼睛，只觉疲惫万分。她闭目倚靠在椅子靠背上，被太多冲击刺激得有点失常的大脑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一个疑问从她的心里冒出来，无论是方晨还是夏至，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十分整齐，这分明是锐器伤。方晨的伤集中在左臂上臂外侧，肩部，背部，头面部，这是明显的抵抗伤。难道，他们跟什么人打起来了？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让李小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她从椅子上起身，扑到方晨身边查看着他的手指，然后她又回身去查看夏至的手指。他们的关节上都有因用力击打而留下的伤口。李小山跌跌撞撞地跑出餐厅，来到院子里，不算明亮的月光下，方晨的车车身与车窗上的大片黑色印记，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身上披着的被子早已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单薄的衣裤在寒冷的夜风吹拂下，紧紧地贴在李小山的身上。然而，她的颤抖绝不是因为寒冷。 李小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耐心，前前后后地仔细查看了车上的各种印记，曾经看过的几百集csi把这些印记转化成一副生动的画面，呈现在她的脑海里。方晨和夏至用带血的手拉开车门，他们爬到车上，方晨发动汽车，他的鲜血染红了半个方向盘。夏至半躺在后座上，也许魏荷香坐在他身边抱着他，从他肚子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浸湿了车内的浅色座套。他们一路飞车回来，撞到了电线杆，垃圾桶，还有路上的丧尸。他们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鲜血和伤痛，回来了。 李小山走回旅馆，她径直返回了她的房间。卫生间的洗手池里还有之前存下的水，李小山弯腰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手脸。然后，她脱掉身上被血浸透的衣服，用毛巾蘸水擦干净自己。重新找出一身干净保暖的衣服穿好，李小山吞下了两片退烧药。握着陪伴了她一路的改锥，李小山一脚踢开对面的房间，掀开床上的被子，抓着头发将床上熟睡的人拖了下来。 被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的魏荷香尖叫着在地上翻滚，魏桂香从床上跳下来，抱起魏荷香。李小山伸手再次去抓魏荷香的头发，遭到魏桂香的阻挠。李小山随手抓起身旁桌上的烟灰缸拍在魏桂香的头上，女人捂着流血的额角栽倒到一旁。吓呆了的魏荷香再次被李小山抓住了头发，她拼命挣扎着，指甲在李小山的手上抓出数条血痕。李小山用改锥抵住她柔软的下颌，在她的耳边恶狠狠地说道。 “再敢乱动，我就扎漏你的脑袋。” 李小山嘶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让魏荷香不敢再发出半点动静。她乖乖地配合着李小山的动作，被她揪着头发从三楼拖到一楼餐厅。这一番动静惊醒了其他人，纷纷跟着跑下楼来。当杨莉披着衣服来到餐厅时，正好看到李小山坐在安置方晨和夏至的桌子中间的过道上，魏荷香跪在她面前，低着头嘤嘤地哭着。 “山山，你这是又要……”杨莉看着李小山阴沉的脸，后半句话被她吞了回去。 李小山抬眼扫视一圈围过来的众人，面沉似水，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得众人如锋芒在背一般。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魏荷香的身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们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 魏荷香听到李小山的问话，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不做声。魏桂香上前抱住魏荷香，试图让她站起来，李小山抬脚在魏桂香的肩头踹了一脚。 “谁说她可以起来的？” 李小山恶狠狠地盯着魏桂香，魏桂香害怕地退了回去。杨莉上前一步，她不喜欢看到李小山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开口道。 “山山，就是要问话，也不需要以这种方式吧？” “妈，这儿我说的算，你穿的太少了，不妨再回去穿几件衣服，然后回来一起听听，这个贱人到底做了什么。” 昏暗的烛光照亮了李小山一侧的脸颊，黑色的影子投射在另一侧脸颊上，让冷笑的李小山带上了令人心里发凉的阴森。杨莉怔住了，她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李小山。见杨莉没再继续干预自己，李小山再次看向魏荷香。 “说吧，别让我帮你说，这么漂亮的脸蛋上多几道伤疤，那可就不好看了。” 李小山拿着改锥，冰冷的尖端在魏荷香的脸上来回游移，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才是最佳。魏荷香眼看没有了指望，不得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我们……一起去……去你们昨天去的学校拿吃的，然后……遇到了另一伙人，他们要抢吃的，我们不给，就打起来了。后来好不容易跑回来。” “还有呢？” “没……没了。”魏荷香瑟瑟发抖。 “真的没了？” “真的没了。” “那这是什么！” 李小山把一物丢在魏荷香的脸上，魏荷香缩着头，半晌才敢去看李小山丢过来的东西，那是一小瓶沐浴液。 “沐……沐……沐浴液。”魏荷香看清那物之后，结巴得更厉害了。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李小山每说两个字，就把一样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丢在魏荷香的脸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地上散落着诸如沐浴液，面霜，发夹之类的女性用品，而最后一样被李小山丢出来的东西是一盒未拆封的避孕套。 “你他妈的为了臭美发骚就拿别人的命去开玩笑是吗？我的规矩你不记得是吗？” 李小山抓着魏荷香的头发，强迫她仰起脸，愤怒地对着她吼道。魏荷香呜咽着抓着自己的头发，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李小山。李小山甩开手，魏荷香被她的动作带得歪向一边。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把外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我也许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吓破胆的魏荷香抽抽搭搭地说了半天，前言不搭后语的，众人听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早晨魏荷香用带着他们二人去给李小山找药的借口，顺利地登上了他们开出去的车。他们先是去了那个小学校去拿昨天找到的食物。到了现场，方晨发现食物少了大半，仅仅只剩下大半袋大米，一袋面粉，几棵烂白菜和寥寥几个土豆，外面餐厅里的柜台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食物主要是不顶饿的膨化食品和几瓶汽水。方晨说他们一定是被人跟踪了，最好是赶紧回去，以免那些人找到旅馆去威胁到剩下的人。而魏荷香说现在食物这么少，回去大家吃不了几天还是要饿肚子，今天既然开车出来了，那就去远一点的地方接着再找一些吃的就好了。夏至也赞同魏荷香的说法，方晨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他们在魏荷香的指引下来到了景区附近的商业街。这里店铺众多，但是被撬开的只有饭店和一家超市，其余的超市都还保持着门户完好。方晨觉得这种情形很是诡异，建议他们还是离开的好，但是魏荷香直接跳下车去，站在一家完好的超市前，指着货架上的东西，对着夏至撒娇让他撬开门拿给她。夏至直接过去撬开了门，和魏荷香一起挑拣货架上的物品。方晨守在车旁，不肯跟他们一起进去。正当魏荷香边挑边吃边和夏至打闹的时候，街上突然出现了三个男人，他们走过来说这一条街都是他们的地盘，放下他们拿到的东西赶紧滚，不然就要不客气了。魏荷香上前与那三人理论，说都是无主的东西，凭什么都归他们。那三个男人看到魏荷香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在他们眼前晃，便说可以用魏荷香换东西，只要把她留下，方晨二人可以拿走他们能拿走的所有东西。 方晨二人自然不会同意，方晨让夏至把他们从超市里拿到的东西放下，他们三个赶紧走人，但是魏荷香说什么也不肯，于是双方就发生了冲突。方晨一直守在车旁，为了防止对方砸了车子，身上受了不少伤。夏至原本不会伤的那么重，他的身手比方晨要好多了，尽管两个人围攻他，依旧占不了多少便宜。但是，夏至有猪队友魏荷香啊，她一直不肯回到车上，而是站在一旁给夏至打气加油，对方一个男人转而去抓她，夏至为了保护魏荷香，被对方一刀捅在了肚子上，他忍痛拔出刀子反手□□对方身体，然后急忙跑回车上。方晨趁着对方去查看倒地同伴的空隙，连忙开车逃走，路上为了避免被跟踪，他还在镇子上绕了好几个圈子，最后因为流血过多头晕眼花，才返回旅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很多细节是李小山反复追问才暴露出来的，待魏荷香讲完全部过程，窗外的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跪在地上只穿着睡衣的魏荷香早已冻得嘴唇青紫，瑟瑟发抖，旁听的众人脸色也很不好看，一部分是因为寒冷，一部分是因为真相。李小山把魏荷香和魏桂香分别关在了两个房间里，然后让杨莉和刘新鹏两人倒班守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方晨二人。她刚刚查看过他们的情况，二人都一起发起了高热，口服药完全灌不进去，而李小山从自己门诊带出来的药品中，抗生素的数量寥寥无几。她不想去考虑杀过丧尸的刀捅进人身体里会不会也把人变成丧尸，看着所剩不多的药品库存，再看看依旧生死未卜的二人，李小山知道，自己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 李小山独自背着书包离开了旅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在房间桌上留了个纸条，留下了目前能为方晨和夏至所用的全部药品，她详细地说明了这些药该如何使用，关于自己的去向她却只是含糊带过。她没有力气去与杨莉争论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否适合独自出去，她要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这个镇上有一个小医院，为了服务到来的游客，这家医院的硬件条件还算不错，它坐落的地点也刚好在景区大门附近，据魏荷香的描述，离昨天的事发地点不远。她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爬出旅馆院门，李小山沿着道路向前小跑着，跑出去一段距离，她在路边发现了一辆倒地的自行车，三下两下弄坏车锁，李小山骑了上去。前进速度提升了许多，五公里的路程骑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李小山远远地看着景区高耸的大门，把自行车丢在路边。 正对景区有一条笔直的大道，四车道宽，街道两旁是样式整齐的各类店铺，的确像魏荷香形容的那样，所有的饭店都被撬开了，而超市等店铺则大部分都保存完好。看来，这些人是选择先把饭店里不能长时间保存的食物消耗掉，然后再吃那些有着完好包装的食物。她站在距离路口还有几十米距离的地方，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首先要弄明白的有两件事，一是那些人是怎么发现入侵者的，二是那个医院在什么地方。 路上有着三三两两的丧尸，李小山没有费心去消灭掉它们，能躲开的她都躲开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是上下两层的临街商铺，并没有突出的制高点，李小山看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有人监视的痕迹。面对这样平静的情景，李小山并不敢贸然靠近，她依旧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放过一丁点细枝末节。 终于，李小山看到了，街旁矗立的灯柱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球形摄像头，她清楚地看到距离她最近的那个转动了一圈。 原来如此，居然还有电，看来是当地人。 李小山躲开那摄像头的范围，向一边正缓缓向她爬过来的只剩上半个身体的丧尸走过去。 老兄，借你的身体用用。 李小山刺穿了丧尸的脑壳，把那流出来的黑血涂抹在自己身上，她对着道路旁停着的一辆车的车窗照了一下，她与那些游荡的丧尸看起来已经有八分像了，剩余的两分就要看她的演技如何了。她观察了一会儿丧尸走路的方式，来回练习了几圈，然后拖着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向景区大门方向晃过去。 丧尸血的腐臭遮盖了李小山身上的味道，连旁边的丧尸都不再对李小山感兴趣。当然，李小山不敢凑到它们跟前去检验一下丧尸兄的分辨力如何，她尽量远地绕开它们，这一路倒也与丧尸相安无事。她边走边仔细查看着道路两旁的情况，医院尚未找到，倒是看到了一家药店，药店大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李小山没有靠近，继续模仿丧尸向前走着。 走到已经能看到景区门口的停车场时，李小山终于看到了她的目的地，一块标有红十字，医院和向右箭头的牌子挂在半空中。她走到通往医院的路口，学着某些丧尸原地打转的样子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小心地查看着医院门口的情况。这家小医院就在临街商铺后面，一条窄窄的马路通向医院的院子，有两个丧尸正在医院门前游荡，其中一个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李小山刚要迈步向医院走去，却猛地发现医院大门上也有一个摄像头，只是不是街道上那种可旋转的球形，是最普通的固定视角的那种。她若想要进入医院，就要解决医院门口的两个丧尸，而医院门前的地方，正好处于那个摄像头的监视之下。 妈的，考验老子走位啊。 李小山的自称不知从何时变成了老子，但她并没有察觉这一点。她拐进了通往医院的小路，在两处摄像头都照不到的死角站定。靠近一些之后，李小山才发现，这家医院并不是她想象中保存完好的模样。医院是一座三层小楼，规模不大，门前有一个小院子，大约能停放四五辆车的大小。医院楼门的玻璃都碎掉了，唯一完好的那块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科”字，还有数个血手印。门口台阶上匍匐着两具尸体，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不动的丧尸，楼里有一些晃动的身影，看不清数量，保守估计也有五六个。李小山的心凉了一半。 单挑这么多？别开玩笑了。 又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刻，李小山看着医院里影影绰绰的身影，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夸张，尽管发不出半点声音，但是她还是笑出了眼泪。 贼老天啊，你不如给我个痛快吧！别玩我了行吗？这不是打游戏下副本，我他妈只有一条命，现在我这条命上还拴着两条命。 李小山直起身子，任由眼角的眼泪滑落。 方晨，你怎么总是需要我来救你呢？明明我才是公主啊，我没奢求你是白马王子，披荆斩棘地来拯救我，哪怕你是马里奥大叔也好啊。我知道了，你其实是向日葵，只能产生阳光温暖我，而我则是你的豌豆射手，要把想吃掉你的僵尸统统打倒才行。 李小山又向医院里望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出了改锥握在手里。 她用改锥的手柄敲击着身后的墙面，哒哒的声音吸引了门口的两个丧尸，他们用浑浊的眼球盯着看似同类的李小山，像是在思考为何这个丧尸与众不同。见丧尸没有直接过来，李小山继续敲击着，对着丧尸挥舞着手臂。那两个丧尸终于意识到了李小山跟他们不是同类，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分别刺穿头颅之后，李小山把那个穿白大褂的丧尸拖到一边，脱下他身上满是血污的白大褂穿在自己身上。背后的背包鼓起一个罗锅一样的大包，李小山回头看看，决定不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她又沾了一些丧尸血，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与医生丧尸类似的造型，然后慢慢地走过摄像头覆盖的范围。 来到院子里，李小山能够清楚地看到医院楼内的情景。挂号处门前的空地上散落着许多破碎的肢体，整个地面都被黑红色的血液覆盖，还好现在是冬天，没有苍蝇什么的。黑红的脚印从楼门口向外延伸，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台阶上的尸体像是被大石碾过一般，胸腔塌陷，四肢骨折，只剩一个还算完好的头颅，在被李小山惊动后，艰难地开合着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嘴。目光可及之处，无论是墙上还是天花板上，到处都能看到飞溅的血迹。地上有许多不完整的躯体，保存最为完好尚能站立的丧尸有六个，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行动不便，只能在满地的尸体中间漫无目的地原地晃悠着。 末世之后，李小山没有去过医院，因为她知道那里会是人间炼狱。她所见过的最惨烈的场景无非就是方晨工作的银行，那满地的残肢，那顺着台阶小溪般流淌的鲜血。可是与眼前这个小小的医院比起来，那根本算不了什么。她能够想象，人们把生病的人送来这个小小的医院，医生们把病人留下来，希望能够帮助他们。送来的病人越来越多，渐渐塞满了医院的每个角落，然后有人死去了，接着他又活过来了，变成食人的怪物，扑向身边的人们。惊慌失措的人们争先恐后地从医院大门向外逃去，可是这样窄窄的门一次能容纳几个人通过呢？他们相互推搡着，挤碎了玻璃，也许有人跌倒了，但是没人去搀扶他，而是直接从他身上踩过去。食人怪物一变二，二变四，以几何级速度迅速增多，他们从后方撕扯着面前新鲜的血肉，将他们拆吃入腹。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被撕开，内脏被掏出来，也许他能看到自己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 李小山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她再次蹲下身剧烈地呕吐起来。未进食的胃抽搐着，强烈的绞痛让李小山蜷缩着身体。因呕吐而再次流出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本以为再没有什么能触动她的李小山，抱着自己的膝盖痛哭起来。她不悲天悯人，她也不是为了眼前的惨状感到痛心，她只是突然被巨大的绝望吞没了。 哭了半晌，李小山有一种要虚脱的感觉。她扶着墙艰难地站直身体，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影是筋疲力尽的身体罢工前的信号。她顺着墙滑坐在地上，看着那些缓缓向她爬来的丧尸，突然一动也不想动了。她好累，她不想再去拼搏，不想再活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这儿有个人，还是个女的。” 一个人走到李小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刚好从他的头后面照过来，让李小山看不清来人的脸。 “别看了，赶紧过来把这些玩意砍死，然后去给老李找药。” 另一个人跑过来拉着第一个人向医院里跑过去。李小山努力聚起涣散的眼神，追随着那两人的身影。他们都是健壮的男人，对付起医院里那些丧尸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很快，他们就把门口的丧尸处理的差不多了，向右拐去消失在李小山的视线中。片刻之后，二人各抱着一包物品又冲了出来。一个人直接跑到李小山跟前，掏出一瓶东西直接浇在李小山脸上。冰凉的液体让李小山瑟缩地向后躲去，她闭着眼睛，看不见眼前的情况。 一只粗糙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块散发着臭味的织物用力地在她的脸上揉擦着。李小山试图躲开那只钳住她下巴的手，但是却挣脱不开。 “哟，长得还可以，挺年轻的。” 李小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那人，只见一张黝黑的面孔，三十多岁的年纪，面上带着几块淤青，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接着，那人开始撕扯李小山的衣服，她吓了一跳，鼓起全部的力气反抗着他。 “你有没有被咬？” 那人也没有坚持，而是开口问道。李小山停止挣扎，对着他摇摇头，她的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没咬那就能带回去了，无所谓了，回去也得洗洗才能玩，到时候就知道你撒没撒谎。” 那人直接抓起李小山，把她扛在了肩上。她的胃部垫在那人的肩上，差点没忍住又吐了出来。强忍着头朝下大脑充血的不适，李小山伸手抓住那人的衣服下摆，努力稳定着自己的身体。那人在李小山的屁股上抓揉两把，哈哈大笑起来。 “手感不错，回去好好玩。” 接着，扛着李小山向外走去。另一人捡起那人放在地上的物品跟着他们后面。李小山勉强抬头看看后面的人，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唇边长着一圈稚嫩的小胡子，个头没有这个人高大，但也不算瘦弱，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脸上同样带着新鲜的伤痕。见李小山在打量自己，小胡子色眯眯地对着李小山笑了笑，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他们就拐进了一座建筑。李小山用倒立的视角看着他们走过一扇小门，穿过一个走廊，最后进入一个小院子。她被丢在地上，脸上的眼镜甩出去老远。李小山尽量以一种柔弱无力的姿势趴在地上，她慢慢地向眼镜爬过去，扛她过来的大个子挡在她前面，把她的眼镜捡起来捏在手里。 “小柱子，赶紧去给老李上药，我带咱们的客人洗澡去。” 小胡子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李小山警惕地瞪着蹲在自己跟前的大个头男人。那人伸出手，把李小山拉得站起来，这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有多高大，足足比她高出一头来，体格健硕，拎着她就像拎着一只小鸡。李小山被大个子拖着进了对面的一间屋子，进来以后，李小山才发现这里是一家民宿，她被大个子拽进了一间客房。进了房间，大个子开始撕扯李小山身上的衣服，李小山的反抗在他面前几乎是微乎其微，很快她就被脱得只剩下内衣裤了。大个子看到了李小山腿上包裹的绷带。 “你这是怎么了？”他指着李小山的腿问道。 “烫伤。” 李小山努力说道，可惜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哑的声音，大个子凑到她跟前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解开给我看看，要是咬伤，我直接把你丢出去喂那些玩意。”大个子说道。 李小山蹲下来，把腿上包裹的纱布一层一层拆下来，她尽量遮挡着自己的身体，这样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半裸，实在是让她没有安全感。已经凝固的伤口露了出来，大个子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确定的确不是丧尸的咬伤或是抓伤后，又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李小山身上别处的伤痕。 “你这身上伤不少嘛，吃了不少苦吧，以后跟着老子，你就不用吃那些苦了。” 大个子猥琐地捏捏李小山的屁股，□□道。李小山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的冲动，双臂抱胸护在胸前。大个子一把抓住李小山的手腕，把她丢进卫生间，又扔给她一块香皂。 “把自己洗干净了，不洗干净别出来。” 说完，卫生间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卫生间里并不温暖，身上只有内衣的李小山冻得开始发抖。她打量了一下卫生间里的环境，这是一个长条的房间，门在一端，门旁边是洗手池，洗手池旁是马桶，马桶再往里是一片空地，有一个地漏，地漏正上方是淋浴喷头。房间另一端有一个离地很高的小窗户，李小山确信自己爬不出去。她又回到门旁边，趴在上面仔细听着，只听门外一声大吼。 “赶紧老实把自己洗干净，不然老子进去帮你洗！” 李小山吓了一跳，后退几步远离门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小山咬咬牙，脱掉身上的内衣裤，站到淋浴喷头下面，伸手拧开开关。冰凉的水倾泻而下，让李小山打了个激灵，还好片刻之后，水热了起来，让李小山感到一些温暖。 就着温水，李小山仔细地搓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遇到的这两个人就是昨天伤了方晨和夏至的那伙人，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除了这个大个子和那个小柱子，还有一个叫老李的人，这个老李受了伤，所以这两个人去医院给他拿药，遇到了自己。昨天他们对魏荷香十分感兴趣，今天看到自己是个女人，也直接把自己带了回来，也就是说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失身。 想到这里，李小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当务之急是怎样在踏出这个卫生间之后不被那个大个子□□，这样洗干净又半裸着，直接走出去简直是羊入虎口。可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面拖延，得快点像个办法出来才行。打是打不过的，她也不想践行什么反抗不了就享受的狗屁理论，那就只能是努力与他虚以委蛇了。 李小山冲干净了身上的泡沫，关上阀门，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大个子看到□□的李小山，双眼放光，伸手就把她抓过来，李小山连忙伸出手抵住他的胸，尽量清晰地说道。 “给我条毛巾好吗，都是水。” 李小山仰起还在滴水的脑袋，尽量楚楚可怜地看着大个子。大个子笑了一下，放开李小山，抓过旁边床上一条被单丢给她。李小山凑合着擦拭着身上头上的水，然后用被单裹住身体。大个子见状不悦地走过来，伸手就要把被单扯掉，李小山急忙又说。 “我腿上的伤沾了水，得处理一下才行，不然会留疤的，为了您以后看着舒服，您能不能给我拿点药和纱布来？” 李小山回忆着电视上看过的狐狸精或是花魁的模样，探出一只手在大个子的胸前轻轻抚摸着，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摆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也许是李小山蹩脚的勾引奏效了，大个子抓起李小山的手放在嘴边吧唧亲了一口，转身出了房间。 趁着大个子出去的空隙，李小山快速地在自己被扔了一地的衣物里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把小小的军刀，她只来得及把军刀藏到床垫和床头之间的空隙里，大个子就回来了。李小山裹着被单坐在床上，露出两条小腿，对着大个子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你要用什么药，都拿来了，你看用哪个自己挑。” 大个子丢过来一个塑料袋，李小山在其中翻找着，里面的药品品种繁多。她先拿起一盒喉片，从中取出一片放进嘴里。大个子在她的身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小山，大手抚上李小山没受伤的那条腿。 “你这嗓子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这腿烧伤的时候，被烟熏到了，所以哑了。”李小山不着痕迹地避开那沿着大腿继续向上的手。 “真可惜，这玩女人，就得听她叫啊，你赶紧养好你的嗓子啊。” 大个子又把玩着她的小腿和脚。李小山快速翻了翻塑料袋，对大个子说道。 “这里面没有棉签，我没法涂药。” “哦，棉签，好像小柱子拿走了，我去给你拿，真是麻烦。” 大个子不高兴地从床上一滚起了身，再次离开房间。李小山见他前脚刚踏出房门，立刻抓起塑料袋里的一只形状特殊的安瓿。她仔细地看了一下上面的文字，咧嘴笑了起来。 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 那是一支胰岛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李小山抽出安瓿中的全部液体，把针管继续藏在之前藏军刀的地方，然后安静地等待着大个子回来。他带着棉签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包饼干。大个子把这两样东西一起丢给了李小山。 “连吃的一起给你，省得你一会儿又要这要那，赶紧处理好伤口，老子没那么多耐心。“ 李小山笑了笑，快速地处理起自己的伤口，待包扎好之后，又撕开饼干吃起来。期间，大个子一直在李小山的身上吃豆腐。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李小山觉得汗毛直竖，只能强压着尖叫逃走的冲动，尽量放软身体。饼干很快就被吃完了，李小山被大个子压在床上。他俯身下来，在李小山的耳边和脖颈上亲吻、舔舐，李小山唯一能做的就是侧过头去，躲开那想要亲吻她嘴唇的大嘴。 也许是李小山的温顺麻痹了大个子，他扯掉李小山裹在身上的被单，渐渐向下吻去。当他含住她的一颗樱桃反复吮吸时，李小山全身剧烈一抖，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她低头看看埋头在自己胸前忙碌的毛茸茸的头，确定他此刻不会看到自己的动作，探手从缝隙中摸出了针管。 大个子直起身，几下就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他再次压在李小山身上，马上要直奔主题，李小山抬脚勾住他的腰，把他拉向自己。 “别那么着急嘛，人家还没准备好呢。” 李小山主动抬起上身，舔上大个子的耳垂。大个子笑了起来，将李小山按在床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嘴唇。唇边刚刚被自己咬破的地方一阵刺痛，李小山睁眼看看正在闭眼沉醉地吻着自己的男人，左手环上他的后颈，在颈动脉附近缓缓抚摸着。大个子的吻离开了李小山饱经摧残的唇，转移到了她的锁骨和肩膀。他的脖子横在李小山的面前，此刻就是最佳时机了。 李小山抬手迅速将针头刺入大个子的颈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将针管里的全部液体推入了他的体内。颈间的刺痛惊动了大个子，他猛地直起身来，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小山。他把手拿到眼前看了看，掌心有一点小小的血迹，他又看看掉落在一旁的针管，抬手就给了李小山一个耳光。 “他妈的贱人，居然敢扎老子！你以为一根针就能救得了你了？” 这一耳光扇得李小山头嗡嗡作响，她的眼前直冒金星，嘴里流出血来。还没等她从这一巴掌中回过神来，又一巴掌扇到了她另一侧脸颊上。李小山被打得几乎要晕过去了，躺在床上，半天不能动。扇完这两耳光，大个子大力地抓住了李小山一侧的□□，痛得李小山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贱人，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找死是不是？” 大个子盛怒地面孔逼近了李小山，他用力地抓揉着，剧痛让李小山流下眼泪来。他像是还不解气，一口咬在李小山的肩头。李小山忍无可忍地抬手去推大个子，但是她的力气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在留下一处深深的齿痕之后，大个子抹去唇边的鲜血。 “给你打个印，让知道你以后就是老子的奴隶。” 说完，大个子向后挪动身体，两只手分别抓住李小山的两个膝盖，向两侧分开。李小山用力地蹬腿，挣脱开了大个子的手，她转身要爬走，却被抓住脚踝拖了回来。他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游戏，任由李小山挣扎反抗，然后把她抓回来，像是一只戏弄老鼠的猫。反反复复的挣扎耗尽了李小山的力气，她无力的趴在床上，泪流满面。 难道真的逃不过那样的厄运了吗？为什么胰岛素还不生效！ 李小山痛苦地抓紧了床单，她的腰被强迫着抬起，摆出一个像等待□□的动物一样的姿势。她颤抖着，默默等待着那最为痛苦的一刻到来。 她等了大约十几秒，身体并没有传来被侵犯的感觉，李小山刚要回头去看，却被从天而降的重物砸得趴在床上，几乎吐出血来。她稳了稳神，回头看去，那个大个子晕倒在她的身上。李小山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来，摸出军刀，戒备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他面色灰白，呼吸急促，满脸冷汗。李小山上前拍拍他的脸颊，他也丝毫没有反应。 终于生效了。 李小山无力地跌坐在一旁，她喘息了片刻，迅速捡起自己的衣物穿上。待重新穿戴好，李小山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勇气，那种赤0裸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脆弱没有安全感。她走到大个子面前，抬手在他的脸上抽了一耳光。 他妈的，让你打老子。 对着大个子一顿暴打，李小山气喘吁吁地住了手。现在解决了一个，还剩两个，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李小山再次在塑料袋里翻找起来。她又拿出一支胰岛素，抽出，从大个子手臂上的静脉全部推了进去。塑料袋里只有这么两只胰岛素，李小山为了以防万一全都用在了大个子的身上。她又在袋子里找了找，一盒□□注射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回想起小柱子走进房间时那个愤恨嫉妒的眼神，她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李小山爬到床上，拽着大个子向上拖，把他摆出一个背对窗户侧躺睡觉的姿势，又拽了一条被子盖在他身上。布置好房间内的一切，李小山咬着牙，再次脱掉身上刚穿上没多久的衣服。当然，没有全部脱光，她脱掉了大部分的上衣和裤子，捡起一件大个子的上衣套在身上，宽大的衣物像是一件连衣裙，遮住了李小山大半个身子，露出她修长的双腿。她走进卫生间，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打量着自己。两侧脸颊肿的老高，嘴唇红肿，唇边还有明显的伤口。她又拉扯了一下衣领，露出被咬伤的地方，最后挤了点白色的洗发水抹在大腿上。 完美，活脱脱一副被强0奸完的造型。 挤出几滴眼泪，李小山在身上藏好注射液和军刀，打开房门，光着脚直接冲了出去。她推开小柱子进入的房间门，快速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这也是一间客房，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另一张床上坐着小柱子。见李小山突然这副模样冲进来，小柱子被吓了一跳，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李小山已经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怎么了？” 小柱子搂着李小山，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李小山仰起满是泪水的脸，楚楚可怜地看着小柱子。 “他打我，我又不是不愿意，可是他还是打我。”李小山哭诉道。 小柱子打量了一下李小山的模样，目光在她大腿上的白色液体上停留了片刻。 “哦，原来他喜欢这种调调，真是的，也不怕玩坏了。”小柱子不满地说道。 “我害怕，呜呜……我不要再跟他在一起……” 李小山把脸埋进小柱子胸前，小柱子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好，你就留下来陪我，我肯定不会这么粗暴地对你，我一定疼你。“ 李小山娇羞地坐起来，低头抹着眼泪，小柱子抚摸着她的大腿，李小山推开他的手。 “还疼着呢，让我缓一天好不好？”李小山说道。 “行，让你缓一天，咱们来日方长。” “能不能给我找两件衣服？我的衣服都让他给撕碎了，现在好冷，我肚子也好饿，好久没吃东西了。” 李小山拉着小柱子的手撒娇道，那颗喉片真是帮了她大忙了，至少让她能正常说话了，虽然嗓音还是很沙哑，再配上她这幅猪头一样的惨状，真心算不上好看，不过还好现在也没别的娇花把她衬托的特别无法入眼，她这一阵撒娇还是成功的勾起了小柱子的怜香惜玉之情，捏捏李小山的胸，起身走了出去。 李小山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之间小柱子先是到了大个子所在的房间窗前向里面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向另一件房间走去。她拿出注射液，全部都从静脉中推进了床上躺着的中年人身体里。她还看了一眼那人的伤处，也是刀伤，想必这就是被夏至伤到的那人吧。做完这一切，李小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房间一角摆着一张三脚圆凳，她拎起来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直接拎着进了卫生间。 一会儿，小柱子回来了，手里拿着衣物和食物。他在房间里没找到李小山，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传来，他走了过去，刚到门前，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露出李小山的头和一侧□□的肩膀，她看到小柱子之后，笑了一下。 “你回来了？我进来洗个澡。” 阵阵热气从门缝中蒸腾而出，其中夹杂着香皂的香味。小柱子从门缝向里面看去，似乎想要看到更多，但是李小山藏的很好，什么都看不到。她看到小柱子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低声说道。 “你要不要进来一起洗？” “好啊。” 小柱子大为惊喜，立刻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李小山丢下一句“快点”便关上了门。卫生间的门虚掩着，散发着无尽的诱惑。小柱子甩掉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推门走了进去。 “宝贝，我来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李小山丢掉手中的圆凳，抓起一旁水池上的军刀，跨立在小柱子身上，抓起他的头发让他的头后仰抬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划开了他的喉咙。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瞬间染红了整个地面，与地面上的热水混杂在一起，流进了地漏之中。 呸！ 李小山啐了一口，迈步走出卫生间。她慢条斯理地穿上了小柱子为她找来的衣物，她之前的衣服被她涂了许多丧尸血，而且也被大个子撕扯坏了许多地方。她慢慢地吃光了食物，端起桌上的暖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们生活质量还挺高，还有热水喝。 李小山端着杯子，边小口地呷着，边看着床上中年人。他似乎很难受，眉头紧皱，一只手捂在胸前，抽搐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她起身走过去，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已经触不到搏动了。她又去看了大个子的情况，他也面色苍白地咽了气。 方晨，夏至，如果你们没挺过去死了，我也算为你们报了仇了。 李小山看着床上的一滩死肉，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李小山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她走进小柱子之前去取衣物食物的房间。这也是一间客房，一张床上和地上堆满了各种用品，吃的，用的，穿的，十分丰富。她对着这一大堆物资咋舌，心里开始盘算一会儿要怎么把东西都运回去。另一张空着的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李小山对着空床发了会儿呆，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张床也有人睡，他们三个人都在这儿，那么谁在看监控？这个院子里没有监控！ 李小山只觉自己的冷汗沿着后背流了下来。她立刻抽出改锥，向院门口跑去。从院门出去，是一条走廊，走廊那头被一道铁门挡得严严实实。她四下看了一圈，发现在走廊的墙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她试着推了一下，门开了，门后面是一条水泥楼梯。李小山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楼梯很简陋，只有水泥地面，连扶手都没有，墙面也是最普通的白灰，墙面上有不少污渍，看起来破败而陈旧。楼梯通向二楼，李小山蹑手蹑脚地走上去，在接近二楼时，她听到了咳嗽的声音，还有机器运转时的风扇嗡嗡声。她半趴在楼梯上向上看，楼梯连着一条走廊，正对楼梯的地方有一扇敞开的门，一个男人背对房间门坐着。他正对面是一个很大的电视，画面分成若干小格，每个小格都显示着不同的画面。男人一边喝啤酒，一边啃着什么，同时不时地指着屏幕嘀咕两句，他的双脚翘在桌子上，显得格外地悠然自得。 李小山缩了回去，她重新回到一楼，发愁该如何解决掉这最后一个麻烦。 硬拼？不可能，就是她状态最好的时候，她也没有把握能够杀掉一个成年男人。智取？她对这个人没有半点了解，不像之前那个小柱子，她可以利用他对大个子的嫉妒不满而取得他的信任。不解决掉这个千里眼，她根本不可能带着那些物资离开，而让她放弃唾手可得的这么多吃的用的，李小山是不甘心的。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李小山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看来，她只能是带上那些药品趁着楼上的人还没发现他的同伙都挂掉的时候赶紧逃跑了。她气馁地摇摇头，向门口走去。 突然楼上传来脚步声，李小山大惊，急忙躲到一楼楼梯下面。 “妈的，让老子守在这儿，你们玩女人，妈的，还不让老子酒喝个够。” 楼上的人骂骂咧咧地说着。他的脚步声拖沓，没有规整的节奏，再加上他含糊不清的口齿，李小山推测这个人应该是喝醉了。 趁他喝醉了直接干掉他？不然他回去拿酒就会发现那三个人已经死了。可是，万一他没有醉的很厉害，自己还是得跟他硬碰硬，实在是没有把握啊。 李小山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握着改锥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她在裤子上擦着掌心的汗，这时脚步声已经到了她的头顶。 快点决定，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 李小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她的大脑冷静了不少。她探头去看那向着门口走去，正晃晃悠悠去拉门的背影，一咬牙一跺脚，冲了出去。 妈的，拼了！ 李小山扑过去，从后面搂住那人的脖子，手中的改锥从下而上，向着他的下颌刺去。那人反应很快，在李小山抓住他的时候，抬手去挡，恰好阻止了李小山刺过去的改锥，金属尖端没有按照李小山预想的那样直接刺入下颌，破坏脑干，而是偏了一下，从他的脖子侧面滑过，带出一条口子。血液喷了出来，溅在李小山的脸上，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侧头躲避，突然头顶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人反手将手中的酒瓶敲在了李小山头上，他拉扯着李小山锁在他颈间的手，试图从李小山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李小山急忙丢掉手中的改锥，两只手抓在一起，牢牢地勒住他的脖子。男人反手抓住李小山的衣服撕扯着，李小山索性一跳，双腿盘在他腰间，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男人向后急退几步，重重地撞在墙上，李小山被这一下撞得差点送了手，她闷哼一声，只觉整个后背都麻木了。 见这一击奏效，那人背着李小山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与墙的距离，打算再次故技重施。李小山歪头，一口咬在了男人脖子上的伤口上。她的牙齿撕扯着男人的皮肉，鲜血喷涌进她的整个口腔，措不及防下李小山呛了几口血，她顾不上肺部的刺痛，用力地收缩着牙关，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刺入皮肉，这种感觉让她疯狂。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他更加用力地撕扯李小山锁在他喉间的手臂，几乎捏断了她的臂骨。颈部的剧痛让他趔趄两下，失去重心向后栽倒，李小山成了他的人肉软垫。胸前身后两面夹击的巨大冲击让李小山几乎在一瞬间要失去意识，她努力地与眼前的阵阵发黑抗争着，在这种你死我亡的时刻，晕过去就意味着死亡，而她绝不接受功败垂成！ 李小山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失去了视觉，听觉，触觉，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咬紧牙关。恍惚中，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知音故事，一对情侣去登山，在山上发生意外，男人跌落山崖，女人抓住旁边的岩石，只来得及用牙齿咬住男人的衣服。女人一直努力咬紧牙关，坚持到了救援的到来，之后，女人满口的牙都松脱了。初读的时候，她对这个故事感动不已，可现在，她发现这个故事里到处都是漏洞。咬合力可不是说人能叼得动多重的东西，而是咀嚼肌收缩产生的上下牙齿之间的压力啊。更不要说女人的颈部肌肉能否支持男人的体重了，果然知音不靠谱啊。李小山胡思乱想着，意识却渐渐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山渐渐恢复了知觉，她猛地咳嗽几声，喷出了口腔里的血液。身上的人早已停止了挣扎，紧抓着她手臂的手依旧死死地扣着。李小山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掰断了他的手指解放了自己。她坐起身体，俯身向下，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她低头看看自己，整个领口和胸前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她吐出口中的皮肉，一阵强烈的恶心袭来，让她再次呕吐起来。待她吐出了胃里的食物和吞下去的鲜血，李小山虚脱一般一头栽倒在尸体旁。她顾不上地上还有她的呕吐物，此刻，她的身体里再也压榨不出一丝力气来。她就这么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与身旁尸体的唯一区别就是，她还在缓缓呼吸。 李小山，现在还不是你倒下的时候，起来。 颤抖的肢体完全不听使唤，她无数次地爬起身，却又因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而重新重重摔回地面，她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着。额角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支撑身体的掌心被粗糙的地面磨破，在尘土上印下许许多多的血手印，身上刚换的衣服已经肮脏不堪，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然而，她的大脑里始终只有那么一个信念。 站起来，李小山。 终于，她扶着墙勉力支撑起身体。她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毅力，挪动自己酸软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蹭出了房门，穿过走廊。她放开一直依靠的墙，迈步向院子走去。失去支撑的身体趔趄几下，重重地栽倒在地上。李小山挣扎着翻了个身，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猪猪，你在哪儿…… 泪水从眼角滑落，天空化作一片闪着金光的光幕，绚烂无比。李小山想起了与父母一起在草原上看到的天空，想起了与同学嬉闹后一起躺在操场上看到的天空，想起了与方晨一起踩着浪花看到的海边的天空，想起了自己将学士帽丢上去时作为背景的那片天空。微风吹拂着发丝，在脸颊上留下微微的瘙痒。李小山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仰望着这片天空，她的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合着血和泪，组合成一种同时混杂着绝望与希望的奇异妖艳的美。 妈妈……爸爸……猪猪……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撑着头的手肘从桌边滑落，惊醒了睡梦中的杨莉。她连忙查看了一下方晨和夏至的情况，见无异状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起身拿下额头已经温热的毛巾，放到冷水盆里再次浸湿拧干，覆在额头上。用棉签沾着清水，湿润着由于持续高热而干裂的嘴唇。忙完这些后，杨莉起身走到餐厅窗前，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李小山留下字条就消失不见了，把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丢给杨莉。杨莉一方面为李小山在外面可能遇到的遭遇揪心不已，一方面又实在是放下不重伤昏迷的方晨二人。这种煎熬让杨莉一天的时间就老了好多，漂亮的大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原本保养得宜看上去如三十许人的脸显露出了老年人的疲态。她对着满天神佛祈求，只要她的女儿能平安归来，她愿折寿十年。她不敢去想如果李小山遇到那伙伤了方晨的人会发生什么，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拿把刀把方晨和夏至直接捅死。为什么她的宝贝女儿总是要去面对危险？她只想李小山活得平安喜乐。 突然，一道亮光划破漆黑的夜空，杨莉急忙抬眼看去，那道亮光靠近了，最后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是车灯！ 杨莉拔腿就往外跑，跌跌撞撞地跑到院子大门后面，连滚带爬地爬上门后的桌椅，从大门上方向外看去，只见一辆小型厢式货车停在大门口，车灯雪亮，让她看不清车上坐着的人。杨莉警惕地盯着货车没动地方。 “妈，是我，给我开门。”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在发动机的声音里显得有些模糊，然而杨莉依旧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她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货车的大灯突然熄灭了，车厢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杨莉揉揉眼睛，那坐在驾驶座上的正是李小山。 “哎，哎，马上，马上就开门。” 杨莉喜极而泣，从桌上跳下来，用最快的速度挪开了门后的桌椅。她拿着钥匙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那枚小小的钥匙几次都没能□□锁孔，一不小心还把钥匙掉在了地上。杨莉连忙跪在地上摸索着，顾不上粗粝的水泥地面蹭破了她的掌心。终于，杨莉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锁头。她拉开门栓，刚要激动地拉开大门，就听见外面李小山大喊一声。 “先别开门！” 杨莉愣了一下，只听门外传来两声噗嗤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她连忙拉开大门，刚好看到李小山拖着车前的一具尸体向旁边的黑暗中退去。杨莉急忙跑出门外。 “山山！” “好了，就两个，都死了。”李小山从黑暗中走出来，进入车灯照亮的范围。“你把门打开，我把这个拖走。” 说着，她又弯腰去提起另一具尸体的脚。杨莉急忙回身将大门打开，李小山把货车开进院子，然后跳下车来，与杨莉一起重新关好院门。她从副驾驶座位上抱下来一大包东西，被杨莉迫不及待地拉到餐厅里。 走到餐厅里，借着烛光，杨莉才看清李小山脸上的伤，双颊红肿，额角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她心疼地轻抚着李小山的脸颊，然后开始在李小山的身上摸索，检查她有没有别的伤。李小山抓住杨莉的手，让她站定。 “我没事，一点小伤，你没看我都处理完伤口了吗？” 李小山笑着说道，只是那肿起的双颊，让这个笑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抚慰人心的效果。杨莉又要开口说什么，李小山连忙制止她。 “妈，我快饿死了，给我做点吃的吧，门外车上有好多东西，你去看看，给我做点好吃的。我拿了药回来，得赶紧给他俩用上。” “好，我给你做饭去。” 杨莉抹着眼角，拿着手电走了出去。李小山来到方晨面前，探手试了一下他颈后的温度，入手一片滚烫。检查伤口的情况，缝合处肿了起来，用手轻压，从针眼里挤出几滴液体。听诊一下肺部，整个左肺的呼吸音都变了。再去检查夏至，他的伤口情况比方晨要好一些，但是引流管里流出来的液体看起来很是浑浊，同样高热不退，李小山叹了口气，在纸上记录着他们的情况。她给两个人分别输上抗生素之后，杨莉端着饭菜走了回来。 “完事了吗？快吃吧。” 杨莉把饭菜放在旁边的桌上，招呼李小山过来吃饭。李小山走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杨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又抹起眼泪来，李小山伸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胳膊，转移着话题。 “妈，今晚你守着吗？” 杨莉点点头道：“对，鑫鹏那孩子守了一白天，晚上换我来。” “我刚给他俩用上抗生素了，你看着点瓶里的液体，如果输完了，就换旁边的复合氨基酸，氨基酸输完了换葡萄糖，我去睡会儿，如果他俩有什么异常，你就来叫我。” 李小山三口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直接在一楼找了一间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有人在轻拍李小山的手臂，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杨莉疲惫的脸上带着笑容，正弯腰看着自己。 “山山，方晨醒了。” 闻言，李小山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跑进餐厅。一进去就看见方晨坐在桌子上，正在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艰难地吃着东西。她急忙跑过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小山，吓着你了吧？”方晨对着李小山虚弱地笑了笑。 “什么东西值得你去玩命啊？连架都没打过的人跟人家动刀子，那么壮的几个男人，哪个不比厉害，你逞什么英雄？” 李小山气得直流眼泪，抬手在他肩上打了一下，却正好碰到方晨的伤口，引得他痛呼一声，李小山连忙检查自己刚才那下有没有把伤口打得又渗出血来。方晨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抓住李小山的手腕，让她看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是几个强壮的男人？” “魏荷香说的。”李小山躲避着方晨的目光。 “小山，别骗我。” 李小山抬起眼帘，正正撞上方晨的目光，其中夹杂的担忧、愧疚、焦急等等复杂的情绪，像锤子一样，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她抽抽鼻子，深吸一口气。 “我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方晨大惊失色。 他直接从桌子上跳下来，却因牵动了伤口而趔趄一下，李小山伸手扶住他，方晨死死地抓着李小山的手腕，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上，脸色因焦急和疼痛而惨无血色。 “我没怎么受伤。” 李小山扶着方晨重新坐回桌子上，她也在方晨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他们？” “你别管我怎么杀的，反正他们再也威胁不到咱们了，我还从他们那儿拿了好多吃的用的，还有药品什么的。都过去了，你好好养伤就是了。”李小山拿起体温计甩了甩，让方晨夹在腋下。“我喂你吃饭，你得吃东西，不然没有抵抗力。” 说完，李小山端起一旁的碗，一勺一勺地喂着方晨米粥。见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方晨暂时也没过多纠缠，但是，他的心上始终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自从方晨醒来后，他的情况就开始好转了，说到底，他也没受什么致命伤，所以经过李小山这番粗糙的治疗，他还是渐渐地康复了起来。但是，夏至的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他一连昏睡了三天，整个人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起初李小山还能坚持着与杨莉和刘新鹏一起倒班看护他与方晨，但是她自己的情况也并不好，所以，她索性放出了魏荷香，让她去照顾夏至。 昏睡中的夏至一直依靠李小山给他输液为生，但是只进不出显然是不行的，李小山对着她从医院里搜刮来的教科书研究了很久，决定给夏至插尿管。其中种种艰辛折磨就不一一赘述了，当好不容易看到黄色的尿液从导管中排出来，李小山匆匆记下排出的液体量，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跑回自己的房间，在洗手池一遍一遍地洗着自己的手，在心里不住地对自己说，医学面前无男女。她回想起旁观的魏荷香和方晨那诡异的表情，只觉脸上一阵发烧。 暂时不需要再去查看夏至的情况，李小山点亮一支蜡烛，就着微弱的光亮，在卫生间里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镜子中映射出一具消瘦枯槁的身躯。李小山侧身照着自己的后背，大片的淤青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衬托得旁边的皮肤更加苍白。她从暖壶中倒出一些热水，打湿了毛巾擦拭着身体。她身上的伤太多了，实在不适合洗澡，这几天，她都是用这种方式来清洁自己。 那日，李小山躺在院子中陷入了昏迷，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是下午。地上的寒气几乎把她冻僵了，然而这次昏睡也让她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她艰难地爬起来，重新返回之前的小门，捡起一直陪伴着她的武器。被她杀死的三人，只有小柱子又变成了丧尸。李小山懒得对付他，直接把他反锁在了卫生间里。她顾不上去研究为何死掉的四个人只有一人发生变异，她跌跌撞撞地重新返回大个子所在的房间，无视床上的尸体，径直走进卫生间。 正对门就是镜子，李小山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下半张脸和脖子被鲜血完全染成了红色，额头流下来的血因为她数次以不同角度栽倒，而在脸上划出数道不同方向的血痕，让她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张破碎的诡异面具。她撕扯掉自己身上染血的衣物，用淋浴拼命冲洗着自己，直到头晕眼花，淋浴器中再也流不出热水才作罢。 额角的伤口很深，李小山对着镜子，笨拙地缝了三针才止住血。打理好自己，她开始彻底搜查这个院子。走廊尽头的门外停着一辆厢式货车，李小山在老李身上找到了钥匙。她开始往车上搬运院子里她能找到所有物资，又趁着天黑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再次去了一趟那家医院。忙完这些之后，精疲力竭的李小山爬上货车，趴在方向盘上再次忍不住昏睡过去。当她第二次醒来，时间已是深夜。 擦洗完身体，李小山披着外衣直接走了出来，她身上那身穿了三四天的衣服开始散发让她不舒服的汗味，她要找一身干净的衣物换上。谁知，她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你怎么在这儿？” 短暂的沉默后，李小山开口问道，她用手拢住衣服的前襟尽量遮蔽自己的身体。方晨从床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李小山面前，伸手一把扯掉她的外衣。 “你干什么？这样很冷。” 李小山弯腰想要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却被方晨拉扯着站直身体。尽管面对的是相处多年的方晨，李小山依旧下意识地用手捂在胸前，她现在对于□□自己的身体有着本能的抗拒，那种面对着大个子时的耻辱感和恐惧一下子又席卷全身，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方晨仔细打量着李小山，他的目光游移得很慢，从头到脚，把每一处细节都尽收眼底。额角的伤，肩头的齿痕，手臂上青紫的手印，还有其他若干伤处。他把李小山遮挡在胸前的手缓慢坚定的拉开，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胸前的指印。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心疼？自责？这些情绪都有，然而更多的是一种愤怒，对李小山，对伤害她的人，对自己，对这个世界。 “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小山用力地甩开方晨的手，她没再遮挡自己的身体，反而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你想看？那让你看个够。” 她脱掉身上仅剩的内裤，甩在一边，伸展躯体，像是舞台上接受万人瞩目的明星，把自己全然展露在方晨面前。 “看够了吗？” 李小山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地光芒，强烈的羞辱感给她的肤色染上一层粉红，她的胸膛因为愤怒而上下起伏。她仰脸看着方晨，倔强地不肯眨眼，泪水从眼眶中凝结，溢出，沿着脸颊滚下，最终滴落在她的胸前，给她的皮肤染上一抹湿润的色泽。 这原本应该香艳无比的画面，因为她的满身伤痕，让人产生不了半分的悸动。方晨用拇指抹去李小山脸颊上的泪水，用手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从未有过的粗暴，他折磨着她的舌尖，噬咬她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在她的口腔里攻城略地。李小山激烈地挣扎着，却被方晨推得后退几步抵在墙上。被困在墙与方晨之间无路可逃的李小山用力推搡着方晨的胸膛，方晨抓着她的手腕压在她的头顶，身体前倾顶住她乱踢的腿。方晨的侵略激起了李小山更激烈的反抗，她的牙齿咬住了他的嘴唇，一股血腥味扩散开来，然而方晨并没有停止这个激烈的吻。 李小山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她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前，全靠方晨的支撑才没有瘫软在地。方晨单手将她搂进怀里，纤细的腰几乎被他的大力折断，她的上身微微后仰，早已获得自由的双手垂在身后，像个破旧的布娃娃。嘴里的苦涩与微咸让方晨终止了这个吻，他拉开与李小山的距离，发现她双目无神，泪流满面。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良久。李小山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方晨的脸上。她深深地看向方晨的双眼，在那里，她看到了困惑，看到了尚未褪去的愤怒，看到了许许多多她分不清的情绪，唯独没有看到她最想看到的东西——爱意。她笑了，沾着血的嘴唇勾勒出一个动人的弧度，这个包含了绝望的笑容让方晨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失去支撑的身体向后软倒，被墙壁支撑着才没有滑落在地。她移开了目光，微微侧头，纤细的脖颈绷起一条笔直的隆起，与锁骨组成满是柔弱的直角。露出的下颌有着柔和的角度，垂下的几缕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眸。 方晨看着异常柔弱温婉的李小山，咽了一口口水，皱起眉头，刚才一番厮打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处，昏迷多时的身体也十分虚弱，他强忍疼痛，伸手想要去拂起李小山耳边的发丝。 啪！ 李小山扬起手，一耳光重重地打在方晨脸上。她收起了笑容，用寒冰一样的眼神看着方晨，嘴唇轻轻蠕动，吐出一个字。 “滚。” 方晨神色复杂地呆立片刻，终是退了出去，李小山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她的脸埋在满是方晨味道的枕头上，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为你们出生入死，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感激我？你还羞辱我！ 李小山无声地哭泣着，心里的委屈让她又有了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她想抓着方晨的衣领，质问他他可还有一点感激之心。她想质问那些把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应当的人，他们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李小山几乎想要直接带着杨莉走人，把这些不停给她添麻烦的包袱都甩掉。管他们死不死，管他们会不会受伤，管他们饿不饿肚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她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再次下楼来的李小山身上那种闲人勿近的气息更重了，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每日守在伤员身边，除了翻阅那几本从医院找到的医学书籍，就是在地图册上写写画画。除了对着杨莉还有几分笑脸，她对其他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恶劣。杨莉私下问她这是怎么了，她用担心夏至身体做理由应付过去了，因为夏至已经昏睡了三天没醒，杨莉倒是也相信了这个理由。 醒过来的方晨，从餐厅挪到了一楼的一处客房里，而夏至，李小山始终不敢挪动他。再一次检查了他的各项指标，持续多日的高烧终于退去了，伤口的情况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了，但是，李小山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夏至还不醒来。打发熬了一宿的魏荷香回去休息，李小山拿起夏至的手臂，打算找到一根还算完好的血管接着给他输液。 忽然，李小山觉得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几下，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她的余光扫到夏至睁大的眼睛，她才发现他醒了。 “你醒了？” 李小山急忙掏出小手电检查着夏至的瞳孔，然后又用听诊器在他的胸前听了一会。夏至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李小山，双唇嗫嚅，好像想要说什么。见状，李小山连忙端过一杯水，用勺子一点点地给他喂水。 “你睡了好几天了，嗓子肯定都冒烟了，先别着急说话，喝点水。” 李小山安慰道，夏至乖乖地喝着水，却依旧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都有点发毛了。李小山放下水杯，拍拍夏至的手臂。 “你是有事想问我吗？是的话，眨一下眼，不是，眨两下。” 夏至眨了一下眼睛。 “我先说着，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一会儿你再示意我。”李小山顿了一下，“你们那天遇到另一伙人，与他们发生了冲突，你肚子上中了一刀，不过还好，没伤到要害。我给你动的手术，但是技术太差，可能你会有后遗症。你昏迷了将近四天，一直都喂不进去水，所以你的嗓子暂时还不能说话，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夏至又眨了一下眼睛，李小山困惑了。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伤口疼？不应该啊，给你用的止疼针的效果应该还没过去，还有什么？” 夏至慢慢地抬起手抓住李小山的手，李小山不明就里，把他的手握在手里，疑惑地看着他。夏至拉着李小山的手贴向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李小山吓了一跳，急忙抽回手。 “你干嘛？饿了有吃的，不用生啃猪蹄。” 夏至的嘴一开一合的，反复重复着什么，李小山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说的是什么。她转身想走，却被夏至拉住衣角，不得以，李小山又转过来。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还要干嘛？”李小山问道。 夏至还在说着那句话，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急切，挣扎着想要起身，李小山急忙按住他。 “你可别动，把伤口崩开了我一拳锤死你。“李小山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算了，你写下来吧。“ 她塞进夏至手里一支笔，然后用书本垫着一张纸立在他手边。夏至捏着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可能是睡了太久，他的手部动作很是笨拙，写出来的东西像是鬼画符似的，李小山辨认了半天，才看懂了他写下的话。 谢谢你救了我。 李小山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还是这件事之后，第一次有人对她道谢。连方晨都没有对她说声谢谢，哪怕她几乎把自己的命也填了进去。她笑了一下，低头看看夏至，突然俯身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想谢谢我就快点好起来，你可是我第一个手术的病人，十分有意义啊。” 夏至的眼睛弯弯地眯了起来，二人相视而笑，这就是方晨走进来看到的画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也许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夏至醒来之后，就一天天的康复起来。在他能说话的第一时间，他就要求李小山给他把尿管拔了，李小山忍笑同意了他的请求。整个操作过程中，夏至的脸都是涨红的，让李小山几乎快要忍笑忍出内伤。把尿管等物塞到专门用来装医疗垃圾的一个袋子里，李小山在水盆里洗了洗手，然后拎着旁边准备好的内裤走到夏至面前。 “来吧，把裤子穿上。”李小山作势要掀被子。 “你给我，我自己穿。”夏至急忙按住被子，伸手去抓李小山手中的衣物。 “你自己能穿上吗？” “能，能，能穿。” 夏至接过内裤一把塞到被子下面，他平躺在拼起来的桌子上，用手支撑身体想要坐起来，只是伤口一疼，又一下子跌了回去。他又试图抬起双腿，但是这个动作同样需要收缩腹肌，他皱着眉头试了几次，额头上冒出许多汗珠。在一旁等着看笑话的李小山见夏至的动作开始勉强，急忙上前按住他的腿。 “逞什么能，一会儿真把伤口崩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技术不好，本来缝的就不好，你要是再给扯开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缝了。” 说着，李小山伸手就去抢夏至手里的衣物，夏至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我自己穿就行了。” “哎呀，还怕我看啊，都看了好几天了，现在想起来矫情了？不让我穿，那我让你那小美人进来服侍你？”李小山斜了夏至一眼。 “别，可别，要不你去叫一下那小孩？”夏至尴尬地笑笑。 “行了，有你磨蹭这会儿功夫，我都给你穿好了。你非把你的小美人赶出去，现在咱俩关着门这么半天，一会儿进来又该指责我抢她男人了。” 李小山直接掀开被子，把衣服往夏至身上套。夏至原本要惊呼出声，生生地忍住了，直挺挺地躺着装尸体。李小山利索地给他套好了裤子，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然后在他胸前轻拍两下。 “行了，穿完了。” 夏至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李小山抬脚要走，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对着夏至坏笑一下。 “本钱不错，哈哈。” 说完，李小山留下风中凌乱的夏至，扬长而去。 夏至醒来之后，也被挪到了一楼客房中，只是没和方晨住在一起，两人住了对门。魏荷香差不多24小时守在夏至身边，李小山觉得他行动不便，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自从夏至醒过来之后，魏荷香对李小山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李小山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对夏至是真的上心了，于是对她那些担心自己跟她抢夏至的幼稚举动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她曾私下里跟夏至说了魏荷香在他出事后的种种，夏至沉默了半晌，对李小山说道。 “那天，她执意要去那里，算得上是这件事的诱因，但是我也没有处理好与那伙人的关系，如果听晨哥的，不要那些东西，也许事态也不会变得这么糟糕，这事，也不能都怪她。她毕竟还小，比你小了十岁呢，肯定没有你懂事。” “少把我和她放一起比，比不着。不过，你愿意原谅她那是你的事，我还是得处罚她，因为她的任性无知，你和方晨差点把命都没了，这种行为我要是不做任何反应，那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我话先给你放这儿了，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你别总这么说，我就是把她当妹子看。”夏至无奈道。 “你是把她当妹妹也好，当情妹妹也好，我不管，你别碍我的事就行。不过，人家可没把你当哥哥看，你知道那天她从超市拿了什么？一整盒套套。要不是你现在伤得重，八成都用完了吧。” 这次对话之后，夏至对魏荷香的态度客气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小姑娘是没感觉出来还是不愿意感觉出来，魏荷香对夏至依旧是那副“我的眼里只有你”的态度。李小山懒得去插手他们二人的关系，她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其余的事她也管不着，只要别给她惹麻烦就好。魏荷香被罚两天没有吃饭，虽然李小山更想直接再揍她一顿。 只是，受害人之一的夏至愿意原谅魏荷香，受害人之二的方晨可不愿意。他只要看到魏荷香就不会有好脸色，吓得她根本不敢在他的面前晃悠。李小山与方晨冷战，如非必要，她也不想看到方晨，所以她就派魏桂香去照顾他。正好，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被关了多日的马金树终于被李小三从房间里放出来了。他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被李小山粗暴正骨的手，留下了活动受限的后遗症。李小山没做什么恐吓威胁他的事，带着马金树又去了一趟那几个人居住的院子，她要拆一个太阳能热水器回来，因为旅馆这里的锅炉快要没有燃料了，她舍不得那久违的热水澡。马金树之前住在这镇子上，也见过这伙人，待发现他们全都死了，他很是惊讶，因为他之前慑于这几人的武力，根本不敢靠近商业街寻找食物。他问李小山是谁把这几个人给收拾了，李小山轻描淡写地指了指自己。起初，马金树根本不相信，他觉得是夏至和方晨两人与这伙人搏斗，才杀掉了他们，所以夏至二人才会受那么重的伤，然而在他按照李小山的指示查看了那几具尸体头上的窟窿时，他看向李小山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那些尸体上的致命伤全部都是李小山惯用的武器留下的，而且他之前也听说了是李小山自己开车带回了许多物资，于是马金树不再敢挑战李小山的权威，反而变成了她的狗腿一号。 又扫荡了一遍商业街，李小山发现有很多店铺已经被撬开了，看来这几个人挂掉的消息已经在这镇子的幸存者之间传开了。原本她还担心这些幸存者会因为看到她开车拉走了许多物资而对他们起了歪心，不过看到每个店铺门口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的一堆食物，李小山放心了。看来那些幸存者知道是自己把那四个人干掉了，所以留下这些东西给自己上供呢。 他们的食物有很多，李小山没动那些留给她的食物，在最大的超市门前，她留下一张字条，大意是“东西都留给你们，没事少来烦我，不然那四个人就是例子”。她又回了一趟医院，拿走了全部的手术器械和一些医用耗材。药店她也没放过，挑挑拣拣一下午，拿走了大部分的维生素片、钙片什么的，口服药她每个大类都留下了一些，其余的一点都没剩下。 打算向李小山表忠心的马金树向她献上了投名状。原来，马金树有一手汽修的手艺，他看到了李小山他们开来的那两辆撞得破破烂烂的车，主动请缨说能把它们维修好。李小山陪着他又搜刮了两趟基本没人光顾的汽修店、五金店，马金树开始了他的修车大业，最后一个闲人刘新鹏也被李小山撵去给马金树打下手。 眼看着李小山出手救回了两条人命，自己出去一圈又带回了一车物资，再经过马金树添油加醋地形容李小山如何神勇地以一敌四，干掉恶霸为方晨和夏至报仇，现在李小山的地位简直是稳如泰山。处理完这诸多事宜，给众人安排了各自的工作，李小山终于得到了片刻的空闲。 杨莉在得知了李小山那次单独出去之后的情况后，对着李小山哭了很久，不管她如何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如此草率，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最后不得已，李小山只能祭出杀手锏，说自己受了伤不舒服。于是，李小山就被杨莉勒令，每日除了查看方晨夏至的伤势以外，其他时间全部卧床休息。负责一日三餐的杨莉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李小山做吃食，李小山不想打击杨莉的慈母之心，另外此时他们物资充足，也就任由杨莉去。 不过经过这一番休养和杨莉的精心照顾，李小山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瘪下去的脸颊恢复了一些圆润，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困扰了她很久的呕吐问题缓解了不少，除了胃口不佳，倒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动不动就吐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无所事事的缘故，李小山多了个睡不醒的毛病，每天都好像熬了三天三夜似的，每天睡十几个小时也睡不醒。只是，她睡得不太踏实，黄毛，大个子，小柱子，还有其他的直接或间接死在李小山手里的人，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每晚的梦境中，让她常常从恶梦中惊醒。 又一次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李小山坐在床上，用手抹去额头的冷汗。抱着被子坐了好半天，那种浑身发紧的恐惧感才消失了。李小山看看时间发现是半夜，躺下打算接着睡，只是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刚才恶梦中的情景，李小山索性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水瓶喝了几口，之后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用卫生纸清洁了自己，李小山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捏着用过的纸团，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有多久没来大姨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转眼，他们已经在这小镇停留了半月有余。方晨早已拆线，只是骨折的肋骨还没有好完全，活动还是不方便。而夏至，如今刚刚拆线，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比方晨强壮，自从醒来之后，他的恢复情况倒是比方晨快了许多。经过慎重的检查，李小山宣布夏至可以下地行走了。 “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一连躺了这么多天，我都快憋屈死了。” 夏至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温暖的冬日阳光，深深地呼吸几口。 “你之前失了好多血，现在肯定贫血，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李小山说道。 夏至在李小山的搀扶下，慢慢地在院子里转悠。 “小山，你怎么不去陪着晨哥？从我醒过来以后，你好像总是在照顾我。”夏至侧头看看李小山。 “你伤的比较重，所以就多看看你喽。” “你对我比对晨哥还好，我会有想法的哦。”夏至调笑道。 “有就有呗，你本来也有。”李小山并没有如同夏至想象中那样不好意思，只是淡淡地说道。 夏至停下脚步，李小山转过去看他。 “小山，你跟晨哥，又吵架了？” “为什么要用又字？”李小山低垂着眼帘，躲避着夏至的目光。 “我认识你虽然才一个多月，但是这一个多月我们朝夕相处，出生入死，我早已把你当成了很重要的人，晨哥也是，他是我很重要的哥们。还有阿姨，她对我很好，这一路上能有个长辈看护着，心里也觉得安定不少。我的家人远在华国的另一端，如今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所以你们三个人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的家人。” 夏至把李小山的手握在手心里，真诚地说道。 “我也把你当成家人。”李小山微笑道。 “我知道，小荷跟我说了你给我动手术时的事，我真的很感动。这一次的事情，让我感触挺多的。虽然我早就知道世道变了，活一天是一天，但是当真的要面对死亡的时候，我还是会害怕的。我以为我熬不过去了，当时就想着，好歹不是成了丧尸的口中餐，还能留个全尸。我没想到我还能再睁开眼睛。你知道吗，在我醒来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到了天堂。后来觉得浑身疼，才知道自己命大活了下来。” “你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的……” 李小山的话被夏至打断了，他用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唇上。 “你听我说完。我这也算是死了一次，所以对于很多事的看法都不一样了。原来我嫉妒晨哥，嫉妒他在这样的世界里还能有人对他不离不弃，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所以我想把你抢过来，我也想有人这样对我，因为这也许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的身边也有人对我不离不弃，愿意为我付出一切。这虽然不是爱情，但是我知道你们爱我，所以我要更加爱你们。” 夏至的眼里有着点点波光，在阳光的映射下，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李小山凝视着他的双眼，这是她第二次这样注视着他，他的瞳孔颜色略浅，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深深地酒窝。这是一张很有欺骗性的面孔，初识会觉得他很憨厚老实，脸上总是带着的浅笑又让人觉得他有些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相处一段时间会发现，他虽然嘴上爱调笑别人，内心却很敏感细腻，只是性格里带着些许的大男子主义，发火的时候又有点暴力倾向。但是，夏至绝对是一个信得过的伙伴。 “这些话和你的画风不符，听起来真别扭。” 李小山笑了起来，夏至不由得微微红了脸，他抬手抓抓后脑勺，呵呵干笑两声。 “小山，我说刚才那些话，一是有感而发，二是我想对你说，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可能早晨出去了，晚上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要抓紧时间好好去爱他，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你和晨哥之间的感情，真的很珍贵，我希望你能够珍惜。” 闻言，李小山脸上的微笑隐去了，她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下来，片刻之后，她苦笑起来。 “夏至，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做出努力就能改变的，我虽然不想去争那一口气，非要对方先低头，可是……”李小山低下头去，声音有些哽咽。 “晨哥他其实很在乎你。”夏至收紧了握着李小山手的手指。 “我知道，我知道他在乎我，但是在他心里，有太多太多比我更重要的东西。我能为他付出一切，可是反过来，他不能这样为我。我理解男人和女人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我也理解不是每个人都会把另一半当成他最重要的人，可是理解归理解，我的心还是会痛，我还是会觉得委屈，我还是会觉得愤怒。” 李小山的脸上带着令人心痛的笑容，她双目失神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眶中的泪水泫然欲滴。夏至看着李小山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李小山顺从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两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夏至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也知道她在哭泣，用空出的那只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晨哥他……唉……我知道你为他付出了多少，看你每次都冲在前面，我就知道，其实他也知道。” “别再为他说好话了，什么也别说了，你就当借我个肩膀哭一会儿，好不好？”李小山把脸埋在夏至肩头。 “好，我什么也不说了。” 告别了夏至，李小山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哭了一阵，她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一些。拿起手机翻看日历，李小山掰着手指计算着自己的生理期。算来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种种表现，李小山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一马平川的平坦，连之前的小肚腩都不见了。 这里真的有宝宝了吗？ 这个想法让李小山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她只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样。深呼吸几口，压下心中的恐慌，李小山起身穿衣，拿起武器，她要验证一下。 跟杨莉打了个招呼，李小山开车出了院子，以为她又要去取什么东西，杨莉也没多在意，只是叮嘱她万事小心。李小山驱车来到商业街的那家药店，她记得这里有验孕棒。 走进药店大门，李小山立刻就发现这里有人来过了，货架上的药品少了不少，不过还是按照她之前的规矩，每一种都剩下了一些。李小山笑了笑，看来这个世界上剩下的不光是她这样的恶人，还是有好人存在的。取了两个她需要的东西，李小山驱车返回了旅馆。 坐在马桶上撕开包装，李小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开始按照说明操作。等待结果的那短短的几十秒，李小山只觉从未有过的煎熬。她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那上面的小窗，她也不知道自己期盼的到底是哪一种结果。短短几分钟时间，李小山就口干舌燥，她把验孕棒捏在手里，提好裤子走了出去。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李小山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在自己的眼前摊开了手掌。 两道杠。 李小山只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撕开另一个验孕棒，再次测了一遍。李小山看着眼前的两个两道杠，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床沿上。 真的……有了…… 李小山形容不出自己此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她与方晨在一起多年，也曾有过不小心的时候，但是一次都没中过。她曾猜想自己也许根本就生不了孩子，方晨斥责她瞎说八道。她曾幻想过和方晨生下的小孩长什么样子，也与方晨讨论过婚后是要一个还是要两个，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自己会成为母亲。更不要说在这种条件下孕育一个生命，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没有各种营养补充剂，没有产检，没有产科医院，没有儿科医生，她拿什么来保证这个生命的诞生？ 巨大的恐慌袭来，让李小山惊慌失措。她把枕头压在验孕棒上，仿佛看不到它们，这个孩子也能不存在一样。她再次摸上自己的小腹，实在不敢相信在这薄薄的皮肉下面，已经有一个小生命生了根发了芽。她急促地呼吸着，只觉手脚发麻，心脏急速跳动着，仿佛挣扎着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 李小山咬住自己的手指关节，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直到咬出了血，她依旧是手足无措。 去问方晨？对，他是孩子爸爸，要去问他才是。 李小山抓起验孕棒，飞奔下楼，来到方晨门前，她刚要抬手敲门，却听见有说话声从里面传来，她的指节停留在距离门板不足一厘米处。 “吃饱了吗？”魏桂香的声音。 “吃饱了，你也吃吧，别光顾着照顾我，这几天你都瘦了。”方晨说道。 “我没事，你好起来就好。” 李小山只觉一道晴天霹雳正正劈在她头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李小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她的大脑好像死机的电脑，无法对外界再做出任何反应。她怔怔地坐着发呆，好像在想很多事情，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杨莉来敲门问她为什么没去帮方晨和夏至检查身体，李小山才发现时间已经又到了上午，她就这么坐了一夜。答应了杨莉一声，李小山站起身来，她的脚步虚浮，游魂野鬼一般飘进方晨的房间。 走进去看到方晨倚靠着床头坐在靠窗的床上，魏桂香坐在他旁边，正在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饭。见李小山走进来，魏桂香急忙把饭盆塞进方晨手里，转身端起一旁的水盆毛巾走了出去。李小山站在方晨的床边，低头看着他略带尴尬地自己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见李小山一直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方晨低头看看身上，发现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开口问道。 “小山，你看什么？我身上哪里奇怪吗？” 李小山不回答，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她上下打量着方晨，几日没怎么仔细看他，发现方晨被照顾的很好，胡子刮干净了，过长的头发也被剪短了，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由于吃得好睡得好，他的气色也很不错，仿佛又是末世前那个干干净净的方晨。 “她……怎么回事？”李小山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她？哪个她？”方晨一脸困惑。 “喂你吃饭的她。”每一个字都仿佛不受控制一样从李小山的嘴里说出来。 “哦，她不是你派来照顾我的吗？我手不方便，她就喂我吃了。”方晨说道。 李小山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方晨面目的每一丝细微表情，只见他尴尬的笑容背后还隐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甜蜜。 “你的手，早就拆线了。”李小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肋骨疼，抬手就会疼。” “你当我傻子吗？”李小山挤出一丝冷笑，以掩饰她的痛苦。 “小山，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方晨慢慢地从床上下来，站在李小山面前，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去抓李小山的手，她猛地向后躲去。 “你跟她，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我没有，她只是一直在照顾我。”方晨皱眉看着李小山。 “真的……没有？” 李小山艰难地说道，她的心痛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真的没有。” 方晨伸手把李小山搂进怀里，想让她像习惯的那样靠在自己胸前，只是李小山浑身僵硬，方晨只能拍拍她的后背。 “别胡思乱想了，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说没有，是你想多了，是你误会了。他没有。 李小山闭着眼睛，反反复复地对着自己强调着。只是内心的痛苦根本抑制不住，她的心想要相信，她的大脑却不肯相信，她整个人像是被撕成了两半。她的指甲死死地扣着自己的掌心，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你搬回来住吧，我照顾你。” 短短几个字，李小山几乎咬碎了自己满口的牙齿。好不容易说完，她扭头跑出方晨的房间。她飞快地向外跑着，她不清楚自己想去哪里，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了。她撞了什么人，向后栽倒，被人及时拉住才没有摔在地上。来人是杨莉，见李小山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急忙问道。 “山山，你怎么了？” 李小山看着杨莉半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进杨莉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被李小山吓了一跳的杨莉急忙抱住她，一叠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李小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杨莉拉着李小山上了三楼回到她的房间，安置李小山在床上坐下，回身关好门，拿了毛巾给李小山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 “山山，跟妈妈说，到底怎么了？” “妈，方晨他……他可能有了别的女人了……”李小山边哭边说道。 “什么？山山，你说清楚。”杨莉大吃一惊。 李小山断断续续地讲了她昨晚和今早看到听到的事，隐去了自己怀孕的事没提。杨莉皱着眉头听完了李小山全部的叙述，思忖片刻，抬手又给李小山擦眼泪。 “山山，你听妈妈讲。”杨莉正色道，见李小山抽噎着点点头，她继续说道：“他不一定是跟那个女人有了实质的关系，但是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了苗头。“ 闻言，李小山再次哭了起来，杨莉接着为她擦去眼泪。 “不是妈妈说你，这事儿呢，其实也赖你，不是你不去照顾他，还派那个女人去贴身服侍，他们哪有机会眉来眼去？这男人啊，就跟小孩子一样，他受了伤，心里本就脆弱，这时候你又往外推他，那也难怪让人趁虚而入。” “这还是我的错了？”李小山嚎啕大哭起来。 “山山，我是你亲妈，还能害你不成？我没说方晨他就做得对，只是你现在哭成这样，显然是爱他爱的不行，我自然是要帮你去挽回他啊，如果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妈妈现在就下楼去把那对狗男女撵走，你看行吗？” 杨莉扬眉看着李小山，李小山脑袋摇得像波浪鼓。 “这就是了，你得往回拉他，趁着还得及，把这苗头给他掐死。” “可是……我好难过……” 李小山扑进杨莉怀里，咧嘴大哭，也只有在自己妈妈面前，李小山才会如此失态。杨莉揽住李小山，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温言安慰着她。 “好了，妈妈知道你委屈，你难过，哭吧，哭一会儿就好受多了。等你哭完了，就洗洗脸，去楼下让方晨回来跟你一起住，再把那个女人赶得远一点，让他俩没有私下来往的机会，你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那么容易动摇的。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东西，不能给他一点机会，你要么就得严防死守，要么就得学会看开。女人就是这么苦，这么无奈啊。而且，山山啊，你也太硬了一点，要学会温柔，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温柔。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扛，该示弱的时候就得示弱，让男人知道自己得承担什么，你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他才会有那个闲心去拈花惹草，所以啊，山山，以后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狠，妈妈看着心疼啊。“ 说着说着，杨莉也流下泪来。她的女儿面对那么危险的局面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如今却为了个男人哭得肝肠寸断。她不是不知道李小山和方晨之间的矛盾，只是她觉得那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她作为家长随意插手，会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大多数时候，杨莉会假装被李小山那些蹩脚的理由糊弄过去。只是，李小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看到她为了方晨总是弄得遍体鳞伤，她的心里对方晨早有了许多非议，只是碍于李小山，她一直都没说什么。在听到马金树私下里描述了那四个被李小山干掉的人的样子时，杨莉心痛极了。她可以想象李小山去到那里，独自面对四个健壮的男人，那是一种多么危险的局面。想到李小山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杨莉觉得自己也恨不得要跟着一起去了，她恨自己没用，没办法保护她的女儿。如今，好不容易，每个人都捡条命回来，方晨又这样伤害李小山，杨莉只想立刻冲到楼下去，狠狠地抽他两个耳光，质问他当初他是怎么当着自己的面保证，会好好对待李小山的。 李小山哭了很久，最后精疲力竭的睡了过去。杨莉为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轻轻盖上被子，然后悄默声地走出了房间。杨莉径直来到方晨面前，看到他正在与魏桂香说笑，只觉一切无比刺眼，她看到都心里不舒服，难以想象李小山看到此情此景会如何伤心痛苦。杨莉直接开口撵走了魏桂香，面沉如水地在方晨对面坐下。方晨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杨莉，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生气的杨莉。 “方晨，你和那个女人之间我不管你有什么，从现在开始，你们之间什么都不许有。你曾经当着我的面向我保证，会全心全意对待山山，你人高马大的一个男人，难道说出去的话都是放屁吗？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如果再敢这样伤害我的女儿，我直接一刀劈了你。” 杨莉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她恶狠狠地甩下这几句话，不待方晨解释，便直接起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当李小山醒来时，她发现方晨就坐在她的旁边，他的脸被跳动的烛光映得忽明忽暗，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点亮火柴在火光中看到自己的奶奶一样，只要火光熄灭，他就会随之消失不见。李小山没有动，直直地看着方晨，她的目光贪恋地在他的身上脸上流连，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方晨发现李小山醒了，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也没有做声，迎着李小山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双眼。两人就这样，一坐一卧，目光久久地纠缠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还记得烛光泡面吗？”李小山缓缓地说道。 “记得，那次很糗，自然印象深刻。”方晨脸部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唇边也浮起一丝微笑。 “不会啊，我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泡面。” 李小山也微笑起来，烛光中的方晨看起来就与那晚一样。那是他们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方晨早早地说要给李小山亲手做一桌丰盛的晚餐，不让她插手，也不许她偷看。方晨拎着从市场买回来的两大袋食材钻进厨房开始忙活，李小山则满心期待地在客厅里等候。可是，李小山一直等到饥肠辘辘，都不见方晨招呼她吃饭，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李小山起身去敲厨房的门。门开了，门后是垂头丧气的方晨和一片狼藉的厨房。李小山问他能不能吃了，她好饿，方晨扭捏了半天，端出来四盘惨不忍睹的菜肴。 李小山倒是没对这四道菜的卖相有什么异议，方晨是从不下厨的人，能端出这四盘来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她拿起筷子，每一盘都尝了一口，食物一入口，李小山的脸都黑了。油焖大虾糊就糊了吧，还没挑沙线；西兰花焯水时间过长，已经成了软绵绵的一坨；豆豉鲮鱼油麦菜咸的李小山差点长出翅膀飞上天空；做的最好吃的应该是西红柿炒鸡蛋了，如果鸡蛋里没有鸡蛋皮那就更好了。方晨说什么都不让李小山再吃下去，端起菜就倒进了垃圾桶，然后穿衣服要出去给李小山买吃的。李小山拦住他，指指时间，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外卖，不如煮包泡面吃吧，她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方晨又重新煮了两包泡面端出来，他点亮了两只蜡烛摆在装着泡面的小锅旁，抱歉地对李小山说没能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李小山在烛光中笑意盈盈地摇摇头，凑过去在方晨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然后对方晨说这是她吃过的最浪漫的一顿晚饭。二人头挨着头，从一个锅里分享同一份泡面，推让着彼此都爱吃的蛋黄，被烛光照亮的小屋满是温馨的氛围。 劈啪一声，爆出一个烛花，让李小山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同样一个烛光温馨的夜晚，同样两个相互凝望的人，只是彼此间再也找不到那种你侬我侬的甜蜜，在空气中弥漫的是浓浓的物是人非的苦涩。李小山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眼中溢出的泪水。 方晨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从床上站起来，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在李小山面前蹲下，犹豫了好半天，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从口袋里抽出紧握的拳头。李小山不清楚方晨打算做什么，她静静地看着方晨的一举一动，最后目光落在方晨紧握的拳头上。方晨缓缓地摊开了手掌，一枚银色的戒指躺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一枚纸折的戒指，一个桃心一个圆环，从材质上看，用的大约是烟盒里锡箔纸。李小山坐起来，等待方晨后续的动作。 “小山，原本应该给你买个钻戒的，只是现在有钱也没有地方买去，我只能给你准备了这个，虽然简陋了点，但也是我的一颗心，希望你能接受。” 方晨举起戒指，微仰着头看着李小山。李小山的目光在方晨的双眼与戒指之间游移，心跳得仿佛刚刚跑了一千米一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小山干巴巴地说道。 “小山，你愿意嫁给我吗？” 短短的一句话重锤一样砸进李小山的心里，让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呜咽出声，泪水早已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整片脸颊。她努力睁大双眼凝视着方晨，可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烛光从方晨身后照过来，让他的面孔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李小山曾唾弃那些被求婚时捂着嘴哭泣不语的女人，觉得她们矫揉造作大惊小怪，然而此刻她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答应他，答应他吧，你不是一直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吗？ 可是他现在跟我求婚，是不是为了安我的心呢？如果他真的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什么要现在求婚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先答应下来啊。 如果我答应了他，他再做出背叛我的事，那我该情何以堪？ 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李小山的大脑里激烈地争吵着，让她的头像是快要裂开一样疼痛。她努力想要做出决定，但是越是焦急，她越是开不了口。她需要更多的证据，能够让她安心的证据，能够让她说服自己的证据，可是她找不到，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找不到。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早已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她想要答应，她想要开心地戴上戒指，她想要激动地扑到方晨怀里亲吻他的唇，她想要告诉全世界的人她要结婚了。可是她的理智不允许，不同意她做出如此草率愚蠢的行为。 最终，李小山伸出颤抖的手，从方晨的指尖取下戒指，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先收下了，但是……我还得考虑考虑。” 说完，李小山假装没有看到方晨脸上那一瞬间的失望，转身面朝墙躺了下来。良久，蜡烛被吹灭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床垫一沉。李小山知道方晨躺在自己身后，但是他没有挨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架起一条空隙，冰冷的空气涌进来，带走了她全部的热度。窄窄的间隔像是东非大裂谷一样，隔出他们之间的咫尺天涯。李小山静静地流着泪，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这就是同床异梦吧。 李小山嘴里是满满的苦涩。 第二日起来，二人均没有提及昨晚的事，客气疏离地相互问好，然后起身洗漱，下楼吃饭。方晨没再与魏桂香多说一句话，他时时刻刻跟在李小山的身边。李小山充分地尽到了女友的义务，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方晨。饭后二人一同携手散步，还凑到改装车辆的马金树跟前一起看热闹。一直担心着二人关系的杨莉和夏至看到他们二人如此和谐的相处，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发现，李小山和方晨的目光一次交汇都没有。 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三天，李小山提出了继续上路。方晨和夏至的伤势早已将养无碍，马金树修理改装车辆的工作进展也十分顺利。于是李小山布置了一日后出发的任务。杨莉带着魏荷香姐妹收拾整理着他们的各种物资，除去分配给各人的份额，其余的全部分类打包，分装在三辆车上。夏至重新掌勺，把一些需要加工才能食用的食物加工成路上方便吃的样子。方晨和刘新鹏一起帮着马金树做着对车辆的最后改装加固。而需要确定路线的李小山，则一个人捧着地图册发呆。 她这种状态持续了有几天了，除了像个木偶一样与方晨在众人面前表演恩爱戏码以外，其余醒着的时间她基本上都在发呆。不是李小山不想去考虑问题，而是大脑像是不好用一样，总是突然就一片空白，无论怎么专注，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走神。这种感觉对于李小山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简单来讲，李小山没做过笨蛋。杨莉曾带着李小山去测过智商，她的数值虽然没有达到天才的水平，但是也进入了超越九成以上人群的范围。她从来都是学得快，记得牢，反应机敏，再加上她沉稳有余活泼不足的性格，李小山从来都是少年老成的典范。她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懂事听话学习好，所以这种大脑不够用的感觉，李小山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还好，行进的路线是早已制定好的，李小山的神游并没有耽误出发的进程。很快，就到了离开这个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旅馆的日子。依旧是方晨、李小山、刘新鹏一辆车，在最前方打头阵。接下来是杨莉、夏至、魏荷香，开着皮卡跟在后面。马金树开着箱货，带着魏桂香走在最后。在原地踏步二十多天之后，他们终于又踏上了向t市进发的道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过了一段定居的日子，这种在路上颠沛流离的感觉变得愈发难熬。他们的物资主要装在皮卡车上，其余部分分别装在suv和箱货里面。厢式货车的后车厢被马金树改造了一番，侧壁掏出两个窗户，门也可以从里面锁死，这里成为了他们主要的起居场所。在找不到落脚点的时候，除了在车里放哨值夜的人，其余人都窝在车厢里睡觉。 路上的丧尸数量依旧很多，他们的路线在数不清的丧尸群的围追堵截之下，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计划。最后，李小山只能是看准了方向，顾不上走得是那条路，只要能尽量避开丧尸群就是了。这种日子一直到离开平原地区，进入山区后才好转了一些。 只是，他们进入山区不久之后就遇上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纯白晶莹。起初，他们想抢在大雪封路之前翻过这个山头，但是如同撒面粉一般的雪花遮住了他们的视线，没有防滑链的车子行驶在逐渐积雪的道路上，实在是危险。最后，李小山不得不找了一处不长的山洞隧道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仅有一百多米长的隧道，站在这端能望到那端。车子一排三辆停在靠近隧道出口的路边，李小山还在入口处放置了显眼的路障，免得有人在黑窟窿东的隧道里与他们追尾。爬到隧道旁的山坡上，砍回几棵矮小的松树，抖落积雪，好不容易点起了火堆，只是半干的木柴冒出呛人的浓烟，松香味浓烈刺鼻，飘满整个隧道。随着大雪一起降临的还有寒冷，每个人都穿了很多层衣物，却依旧觉得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眼看着大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夏至索性和马金树一起动手在隧道里搭起了一个挡风的窝棚。在隧道墙壁上钉入钉子，另一端拴在货车车厢上，挂上一条毯子挡住隧道里的穿堂风，再在火堆上架起一口锅，挖一些干净的雪放在锅里煮化，每个人捧着一碗热水，守着火堆，才感觉到了一些温暖。 李小山嫌火堆那里呛人，窝在皮卡车里躲避刺骨的寒风。透过窗子看着烤火取暖的众人，李小山觉得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难民。他们也的确是一群难民，逃离满是丧尸的大城市，躲在人迹罕至的山沟里苟且偷生。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对着冻僵的手指哈着气。方晨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 “给你暖暖手。” 方晨爬进车里，把杯子递给李小山，自己扯开李小山脚边的毯子钻进去，把李小山冰冷的双脚抱在怀里。李小山捧着杯子，缓缓蒸腾而起的蒸汽模糊了她的面容，在冰冷的车窗上结出一层雾气。方晨揉搓着李小山的双脚，她的脚上长了冻疮，因为李小山没有棉鞋。原来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出门就是开车代步，棉裤棉鞋这些东西早已淡出了李小山的生活，那些轻薄时尚的靴子短裙才是她冬日的主要装束。她脚上穿着的一直是那双从办公室穿出来的运动鞋。之前李小山从大个子几人那里找到了一些冬衣，只是那些都是男人的装束。不过也正是托了这个福，方晨和夏至终于有了合身的衣服鞋袜。杨莉原本让李小山穿上那些棉鞋，但是那些鞋太大了，穿上影响跑动，作为主要战斗力的李小山拒绝了。于是，她人生第一次生了冻疮。 在路上行走的这些天，方晨和李小山的关系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彼此也能比较正常的沟通和相处。只是，李小山一直都没有给方晨答复，方晨也没有再问过李小山这件事。那枚戒指，就放在李小山贴身的衣袋里。夜晚睡不着时，李小山会反复摩挲着它，心中依旧是一片茫然。和戒指放在一起的还有那两道杠的验孕棒，李小山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告诉方晨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纷飞的大雪，把这个短短的隧道隔绝成遗世独立的孤岛，众人再次度过了整整两个昼夜。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路面上积存了足能没到李小山小腿的雪层。李小山站在隧道出口，看着地上的积雪发愁。她叫过马金树，指着地上的积雪问他。 “这么厚的雪，能走吗？” “能走，还得赶紧走，要是被太阳晒化了再冻上，那就没法下山了。”马金树抽抽流出的清鼻涕，说道。 “那就赶紧出发吧，往前还有五十多公里就出了这片山了，到时候找个有墙有屋顶的地方落脚，等雪化了再继续上路。” 众人收拾了东西，开车离开了隧道。这次打头阵的是马金树，他作为经验最丰富的司机，驾驶着自重最大的箱货走在前面，后续的车沿着他压出的车辙前进。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一天，期间无数次打滑漂移，惊出无数身冷汗。高度集中地开车让几个司机筋疲力尽，唯一机动的替补司机李小山在皮卡车和suv之间来回跑，让杨莉和方晨能得到片刻休息。一行艰难前进，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他们才进入山谷，还好雪色反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片黑黢黢的村庄。车子不方便开进去，李小山独自摸进村里找到一处大门没上锁的人家。院里一共两间能住人的房间，其中一间的房梁上吊着一具尸体。李小山一进去，尸体被惊动了，对着李小山一通张牙舞爪，脆弱的脖子经不住这番折腾，身子和头颅分了家。李小山无语地看着滚落到脚边的头颅，抬手结束了他的痛苦。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房间能住人了，李小山看了看屋里宽敞的火炕，决定就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白天再另寻住处。 每人身上都背着自己的背包，包里惯例放着几天的食物饮水和简单的药品。进屋后，马金树烧起了火炕，不大的房间很快就温暖了起来，这让蹲了几天隧道的众人舒服极了。杨莉有些感冒，李小山检查了她的体温，又督促她吃了药。两个尚在恢复期的伤员也接受了李小山的检查，情况都还不错。挖来积雪烧了一些热水，脱下鞋子轮流泡脚，房间里的气味顿时不好闻了起来，只能敞开门换换空气，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室温又下降了不少。折腾了半天，终于都在炕上躺倒睡了，虽然人挤人，但是大家依旧睡得很熟。 半夜，睡熟李小山被冻醒。身下的火炕已经冰冷，李小山裹紧了被子也不能留住身上的热气。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只是她什么也摸不出来。房间里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李小山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杨莉，向着方晨那边挤了挤。他们分男女睡成两部分，中间挨着的自然是公认的小两口李小山和方晨。睡梦中的方晨模模糊糊地把李小山搂进怀里，脸埋在她颈后便继续睡熟了。 挨着方晨让李小山暖和了不少，她打了个哈欠就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可是耳边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她无法安眠。李小山实在是困得厉害，不想起身去查看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但是她也迟迟不能入睡。纠结了好半天，李小山叹了口气，轻轻地从方晨的怀里爬出来，打算去看看情况。 “小山，你去哪儿？” 方晨被李小山的动作弄醒了，抬头看着黑暗里李小山模糊的身影。李小山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悄声说道。 “我去上厕所，你睡吧。” “哦，那你看着点，别摔倒了。” 说完，方晨便躺好不做声了。离开温暖的被窝，让李小山的睡意消失了不少。她摸索着戴上眼镜，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房间的门。由于外面有个烧炕的灶间，冷风不至于直接灌入室内，所以李小山的离开只惊动了方晨一个人。 来到室外，被刺骨的寒风迎面一吹，李小山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她不由得骂了一句，觉得自己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其他人都睡得那么香，偏偏自己半夜跑出来吹风。李小山一边暗骂着自己多疑，一边向院门走去。院中地上满是积雪，倒是也能看清脚下的路，李小山咯吱咯吱地走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从鞋口灌进鞋里。 门外也是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小山突然站住了脚步，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她盯着距离自己不足两米的院门，耳边听到的全都是外面那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好像有许多人从门口的雪地上走过去一样。她的腿开始颤抖，这与寒冷无关。她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门后的门栓，拼命地想要看清那门栓的牢固程度，只是她根本看不清。要么走到跟前，要么点亮手电，不然李小山就只能埋怨为何杨莉没有给她生一对猫眼了。 李小山犹豫着，她想要靠近门口查看情况，但又担心自己发出什么声响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她不敢再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能拖着脚，趟着雪，一点点地靠近黑洞洞的院门。短短的几步距离，让李小山走出了一头冷汗。终于，她靠近了院门，透过窄窄的门缝，她只能隐约看到门外一片晃动的黑影。她缓缓地凑到门缝跟前，向外张望。待她看清眼前的是什么时，李小山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后退一步，却没料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她刚刚和一只丧尸隔着门缝对视了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李小山跌倒的声音像是冲锋的号角，门外顿时响起一片熟悉的嘶吼声。院门哐当哐当地晃动起来，惊愕地瞪着院门的李小山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她越是想要站起来就越是滑倒，李小山几乎是以四肢着地的姿势爬回房门口的。她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惊吓到谁，用力地推开门，然后把门重重地关在身后。几乎是在李小山关上门的同时，破旧的院门撑不住压力，哐当一声从门框上脱离，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发出的响动惊醒了屋里熟睡的人，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最靠近门口的魏桂香，她坐起身从窗口向外望去，李小山还没来得及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她就高声尖叫起来。凄厉的女声划破夜空，在那一瞬间，李小山只觉浑身如坠冰窟。她只能立刻回身返回门口，用肩膀顶住房门。 房门是一扇老旧的木门，在上五分之一处开有一扇小窗，嵌着一块玻璃。几只手直接穿过门上的玻璃伸进来，破碎的玻璃落了李小山一头，她拼命地缩着脖子，以免被那伸进来的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李小山转了个身，背靠着房门，用尽全身力气蹬着地面，试图稳定身后晃动的屋门。然而她的力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这扇最为他们最后一层□□的屋门随时都有可能被推倒。 屋里的人都惊醒了，在魏桂香尖叫之后，又陆续响起了几声惊呼。魏桂香惊恐地从窗口退开，缩在最里面的墙角抖成一团。魏荷香比她姐姐好一点，哭着躲在夏至的背后。刘新鹏第一时间躲了起来。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方晨看到了拼命顶门的李小山，急忙跑过来与她一起。杨莉也要上前来，却被李小山高声呵退。 “妈，你别过来！” 李小山目眦欲裂，歇斯底里的叫喊止住了杨莉欲走过来的步伐。夏至知道李小山有多在乎杨莉，立刻上前将杨莉推到房间里面，让她和魏桂香几人待在一起。杨莉还欲挣扎，被夏至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你别让小山分心，想她现在就死吗？” 由于方晨的加入，摇摇欲坠的房间门稳定了不少，见房门突破无望，丧尸们把目标转向了门边的窗子。然而这农村的房子多半会加高房基以保证房间的干燥保暖，因此窗子下缘离地面的高度要高于一般的窗子。丧尸挤在窗户下面，只能露出一个头，徒劳地伸出双手，推搡着窗子上的玻璃。很快，玻璃边一块块碎掉了，无数腐烂的手从窗子里伸进来，构成了比最恐怖的噩梦还毛骨悚然的场景。 夏至和马金树两人守在窗前，一个一个地试图消灭窗外的丧尸，然而被他们戳死的丧尸跌倒在地，被后来的丧尸踩在脚底当做垫脚石。很快，丧尸的高度就提升了不少，已经有丧尸探进了上半身。夏至和马金树不敢再杀，只能把那些快要爬进来的丧尸推出去。 “这样不行啊！”夏至焦急地说道。 “当然不行啊！我们快没力气了！”李小山喊道。 “这可怎么办？怎么会被那些玩意包了饺子？”马金树急得团团转。 但是没有人知道怎么办，不要说躲在里侧那只会惊恐地尖叫的姐俩和默不作声的刘新鹏，还有那满心满眼只剩下担心李小山的杨莉，尚有活动能力的四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睡梦中惊醒，突然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死关头，所有人的大脑都像是死机了一般。绝望袭上了所有人的心头，难道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李小山看着泪流满面的杨莉，又看看身边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的方晨，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她绝对不会允许杨莉和方晨死在这里！她不要他们被分食，成为一具无法辨认的血肉模糊！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可是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难道他们要插上翅膀飞出去吗？对啊，插上翅膀飞出去！ “快点破开房顶！快！” 李小山的尖叫让已经准备接受死亡来临的众人又看到了一丝求生的希望。夏至立刻跳上火炕，举起消防斧向上捅去。几下便破开了吊顶，露出木制的房梁和水泥屋顶的内表面。但是剩下的部分，夏至就够不到了。他焦急地四下看了一圈，立刻指着马金树说道。 “你去把晨哥替下来！” 马金树喏喏地顶替了方晨，有些力竭的方晨缓了几秒钟，爬到炕上，接过消防斧向上捅着屋顶。他虽比夏至高出十来公分，但是他的高度依旧不足以让他能够方便的用力破开屋顶。屋内并没有什么足以给他垫脚的东西，杨莉把炕上的被子背包什么的都堆在了方晨脚下，然而这些柔软的东西不能为方晨提供足够的支撑。夏至在一旁看得着急，直接蹲在了方晨身边。 “晨哥，你骑我肩膀上，我扛着你。” 方晨犹豫了一下，他不确定夏至是不是能够支撑起他的体重，夏至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赶紧上来。方晨咬咬牙，跨坐在夏至肩上。夏至低吼一声，撑着方晨直接站了起来。叠罗汉的两人终于有了足够的高度，方晨手持消防斧，用力地向上破拆着屋顶。 下面的夏至并不轻松，方晨这样一个一米八六的大个子，体重足有一百五六十斤，再加上方晨使力时向下传导的反作用力，没有多长时间，夏至的双腿就哆嗦了起来。杨莉把手里照亮的手电丢给魏荷香，也爬到炕上来，顾不得什么丈母娘的矜持，用手托着方晨的一条大腿，试图帮夏至分担一部分重量。见状，魏荷香也爬上来帮忙。由于方晨身上承载了所有人逃生的希望，最后连刘新鹏都一起上来托举着方晨。得到另外□□忙的夏至轻松了许多，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李小山和马金树，突然发现他们顶着的房门出现了向里的倾斜。 “小山，门快掉了！” 夏至急忙大声提醒还在背靠门，死死地向后顶着的李小山二人。门已经快要从门框上挣脱了，如果这样下去，用力靠下的李小山他们向外推，门外站着的丧尸用力靠上向里推，门会一个旋转地拍在李小山和马金树的身上。听到夏至提醒的李小山抬头去看门上的折页，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她转身用双手顶住靠上的部分，试图让门内外的着力点处于一个水平线上。马金树哆哆嗦嗦的看着已经快要脱落的门，脸上涕泪横流。 “尼玛老子就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早知道老子就死守在那个旅馆了，最起码饿死还能留个全尸，呜呜……” 马金树不住地咒骂着，他的声音让李小山厌烦到几乎要尖叫起来。她回头看看身后隔开灶间和里屋的那扇门，决定放弃这里，向后退守。 “别他妈的废话了，你进屋去，守着里面那扇门，看我进来你就立刻关门，这扇门撑不住了！” 李小山骂道，马金树听见李小山的话，擦擦眼泪，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进了里屋。马金树一离开，李小山顿感压力倍增，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蹬在地上的脚被顶着向后滑动。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马金树留了个门缝，探出半个头，惊恐地看着自己。她又抬头看看已经差不多完全脱离了门框的屋门，心中默数一二三，收手立刻回身钻进门里，马金树及时关上了门。 这两扇门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一米多点，外面的门向里开，里面的门向外开。外门倒下后砰的一声斜搭在里屋门上，门的下端顶住门口的水泥沿，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将里屋门牢牢地顶住了。外面推门的丧尸失去重心，多米诺骨牌一样层层扑倒在门上。门边是灶台，灶台旁是与外窗一齐的窗子，窗子里面就是火炕。涌进来的丧尸爬上灶台，很快就破开了窗子的玻璃，向屋里爬进来。 李小山站在窗前火炕上，拼命地挥舞着撬杠，把丧尸的头一个个敲破。马金树则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守在破拆的方晨脚下一叠声地催促着。李小山一人手忙脚乱地阻止着从窗子爬进来的丧尸，她离身后的杨莉已经只有不到一米距离了。 “你们还需要多久？” 李小山尖声喊道，她的双手酸软，已经快要握不住撬杠了，她的虎口早已被震裂，但她不能后退，她必须挡住！ “已经开了口子了，很快！” 李小山已经听不出来是谁在回答她，她现在只知道她要把这些仿佛源源不断涌入的丧尸隔绝在杨莉一米之外。她的身后是他们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她不能后退，不能放弃，她要为他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终于，撬杠力竭脱手，李小山的手抖得握不住任何东西。来不及抽出武器，李小山抬脚对着顺着窗台爬进来的丧尸头颅踩去，仿佛踩扁了一只铝制水壶，李小山的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失去重心，跌倒在炕上。她拼命地踢着抓住她脚踝的手，抓起手边一切能摸到的东西向丧尸丢去。枕头，背包，被子。被棉被蒙住的丧尸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李小山急忙甩开脚踝上的束缚，从后腰上抽出改锥。她的脚踝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她就单膝跪在炕上，对着一个个丧尸头颅用力地刺下去。 身后一阵哗啦声，紧接着是一阵欢呼。李小山知道他们成功地凿开屋顶了，看到希望在前，李小山的身体里又爆发出一阵力气，她一定要坚持到他们逃出去！ 方晨凿开了屋顶，顾不上撒得满头满脸的灰尘泥块，他踩着下面的人，从屋顶上爬了出去。他立刻回身向屋里的人伸出手，试图把里面的人拉上来。然而这个高度，站在下面的人并不能直接抓住方晨的手。夏至当机立断，弯腰抱着魏荷香的大腿，直接把她举了起来。魏荷香抓住方晨的手，被他拉了上去。 见有人成功逃生，底下的人都急切起来。杨莉见魏荷香成功地被拉了上去，立刻回头，她看到了险象环生的李小山，便要回身去帮李小山。夏至不由分说地抱起了杨莉，杨莉挣扎着要下去，方晨急切地催促杨莉把手伸给他，但是杨莉坚决要去帮李小山。屋顶发出一声断裂的脆响，砖石噼噼啪啪地掉下来。危急关头，夏至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双手向下，托着杨莉的脚底，大喝一声，把她生生托举了起来，上面的方晨见机抓住杨莉的衣服，把杨莉拖了上去。 夏至的喝声惹得李小山忍不住回头去看，刚好看到杨莉被拉上去的一瞬。她心头一松，大意了片刻，一个不知何时爬过来的丧尸抓住了她的袖子，当李小山发现这一情况，并用力向后收手时，已经来不及了，丧尸滴着黑血的大嘴已经对着她的手腕咬了下去。 李小山用力向后抽回自己的手臂，由于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她向后栽倒，跌坐在一个人脚下。 我被咬了！ 李小山抬手查看自己的伤势，却发现她戴在手腕上的手表盘被丧尸咬了个粉碎，不锈钢表带和表盘挡住了丧尸的牙齿，救下了她的手腕。她没想到她的成年礼礼物居然有一天会救她一命。来不及为与死神擦肩而过感到庆幸，李小山撑着身体的另一只手的手指被人踩在了脚下。她抬头看去，只见魏桂香低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厌恶。 一阵强烈的愤怒席卷了李小山全身。过去种种一瞬间都浮现在她的眼前，魏桂香给方晨喂饭，跟方晨说笑，亲热地为他擦拭手脸，还有方晨看着她时的满眼笑意。 杀了她！ 强烈的杀意让李小山伸出手，抓住魏桂香的腰带，用力地把她甩向从窗口爬进来的丧尸！看着她跌倒在丧尸旁边，因为近在咫尺的丧尸而厉声尖叫，看着她眼中的惊恐和绝望，李小山的心里涌起巨大的满足。她死死地盯着魏桂香的垂死挣扎，唇边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然而一只手抓着魏桂香的脚踝，把她从丧尸的口边拖了回来。李小山对这突然的变故感到十分生气，她瞪着冲上前劈砍着丧尸的夏至，因为他的多管闲事而怒火中烧。刹那间，李小山产生了强烈的想要从后面推夏至一把的冲动，然而下一秒，她猛然从这令她后背生寒的想法中醒悟过来。 李小山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夏至，为自己刚才做出的事情感到震惊不已。她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她竟然变成了滥杀无辜的人？ “我艹，快点来帮帮我，老子快不行啦！” 夏至的大吼惊醒了怔住的李小山，她急忙上前帮夏至抵挡着丧尸。这时从窗口爬进来又被他们砍死的丧尸已经堆满了半个火炕，不知不觉中，李小山已经退到了屋顶开口的正下方。由于窗口堆积了太多丧尸的尸体，后面爬进来的丧尸活动受限，袭来的速度大大减缓。夏至和李小山两人一起合作，暂时解决了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所有丧尸，争取出了短暂的时间。 “快点上去！” 夏至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黑血，推搡着李小山，示意她赶紧从破洞上去。这时，魏桂香也挤了过来，急切的向上面接应的方晨伸出手。李小山抬起头，看着上方的方晨，只见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然后毅然决然地向魏桂香伸出了手。 李小山笑了，她缓缓地向后退着，只觉万念俱灰。她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刚刚的搏命拼杀，拼死抵抗，都是那么可笑。所以，她笑了，笑得那么绝望，她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她累了，前所未有的累，连呼吸都是负担。她的心彻底破碎了，好痛好痛，痛到让她恨不能立刻死去。方晨刚刚的举动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不想这样挣扎地活在这个世上了。她抬眼向上看去，小小的破口，像是一个井口，而她正在缓缓地向着黑暗的井底沉去。 夏至并没有发觉李小山的异状，见她退后，他急忙上前抱起魏桂香，让方晨把她拉上去。待他回头去找李小山时，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里，仰头看着上方。他顺着李小山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获救的魏桂香扑进了方晨的怀抱。他急忙拉住李小山，把她拉到开口下方，他弯腰要抱住李小山，却被李小山按住了肩膀。 “你先上去吧。”李小山说道。 “说什么呢，赶紧上去，别耽误时间。”夏至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一时也顾不上细想。 “你上去吧，我不走了。” 夏至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李小山，这才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小山，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了？” 夏至抓住李小山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她，好像要把她从睡梦中摇醒一样。李小山反手挣开夏至，双手抚在夏至的胸前。 “夏至，我不走了，我没有走的必要了。这个高度，注定了会有一人上不去，我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你。” 屋梁发出吱吱的声音，显示着它的不堪重负。从屋顶掉落的砖石更多了，水泥屋顶也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答应我，帮我照顾我妈，帮我跟她说，女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你自己跟她说！”夏至愤怒地吼道，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快点走吧，屋顶要塌了，不要连累得其他人也逃不出去了。”李小山推搡着夏至，催促他。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夏至一把抓住李小山的手腕，他简直快要被李小山气炸了。 “快走！你不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李小山甩开夏至，将沾满丧尸污血和脑浆的改锥抵在自己下颌，她用的力气如此之大，几乎就要刺入皮肉之中了。夏至被李小山决绝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上前要抢夺李小山手中的改锥，却见李小山因为他的靠近又加大了几分手上的力气，只能停住脚步。 “快走吧，我求你了，求你了，好好照顾我妈。” 李小山跪在了夏至面前，泣不成声。屋顶上传来许多人的催促声。 “屋顶要塌了，快点！” 李小山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这是燃烧生命才会有的笑容，哪怕她满脸血污，狼狈不堪，但她的笑容却是一见难忘。夏至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小山，他实在是无法形容这个笑容对于自己内心的震撼。她眼眸中饱含的乞求、希冀、绝望、悲痛，那样直直地刺入他的心底。夏至第一次有了心如刀割的感觉，他怔怔地看着李小山，看着她站起身来，靠近自己，然后唇上一暖。 “对不起，夏至，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却还要最后自私的利用你一次，除了照顾我妈，也请你替我看着方晨，无以为报，只能送你一个吻了。” 夏至恍惚了，他只感觉到手中被塞入了什么，然后他就踩着李小山的肩膀，被上面的人拉了上去。他回头向那个屋顶的破洞里望去，记忆里的李小山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个时刻。屋顶在他的脚下寸寸断裂，他被人拉着向后退去，当他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眼前只剩一片废墟和腾空而起的烟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让时间倒退，回到方晨爬上屋顶的那一刻。他踩着下面人的肩膀，用手死死地扒住破洞的边缘，粗粝的水泥断面磨破了他的手掌，但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好不容易爬上屋顶，方晨翻身躺在屋顶的积雪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稍微恢复了一下因为破拆屋顶而酸软无力的双手，他爬回破洞边缘，向还在下面的人伸出手去。 魏荷香挤到了最前面，她渴望地伸手去抓方晨的手，然而她娇小的身材此刻真的是她最大的劣势。 真不想拉她上来。 方晨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他实在不喜这个除了撒娇耍赖其余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她说的那些暗示李小山与夏至之间关系暧昧的话让方晨极度反感，更不要说魏荷香还害得自己受了那样重的伤。方晨知道李小山也不喜欢她，不过不是因为魏荷香比她年轻美貌，会抢走男人的关注，而是因为魏荷香总是愚蠢的挑衅她。李小山前后打了魏荷香好几次，方晨以为李小山会对她有进一步的行动，但是李小山居然就这样容忍了魏荷香。 方晨叹了口气，他认识李小山十几年，自然对李小山的性情在了解不过了。尽管经过这末世的折磨，李小山的心性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她一贯的处事原则并没有改变，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魏荷香如果不去碍着李小山的眼，李小山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方晨不理解的是，李小山为何会在自己受伤之后依旧容忍了魏荷香。难道是因为夏至的缘故？ 方晨胡思乱想着，这时魏荷香已经被夏至抱起，方晨撇撇嘴，伸手抓住魏荷香，把她拉了上来。魏荷香体重不重，但是她似乎完全不会借力，全靠方晨把她硬生生地提上来。好不容易把她拉了上来，方晨心里对魏荷香的恼怒又多了几分，若不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对人恶语相向的性格，此刻他大概是要好好数落一下魏荷香的蠢笨了。 第二个被送上来的人是杨莉。杨莉不肯舍下李小山先一步逃生，她虽被夏至抱起，却在挣扎着。夏至的身形有些踉跄，旁边的刘新鹏扯着杨莉的衣服让她下来，嘴里还说着“你不上去那也别耽误别人的时间“，被夏至狠狠瞪了一眼，才躲在一旁不做声。方晨努力向下探着身子，想要抓住杨莉，谁知撑在手下的屋顶破口边缘突然坍塌了一小块，若不是方晨及时扒住边缘，他恐怕会直接一头栽回房间里去。他趴在洞口边缘，借着从洞口照进去的雪光，方晨隐约能看到李小山守在窗前，艰难地阻止着那些爬进来的丧尸。方晨心中焦急不已，对杨莉此时执意要留下来的举动很是不满。 小山怎么可能会让你跟她一起留在那儿？你早点脱险才是帮小山的忙啊。 方晨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丈母娘，连声催促杨莉快点把手伸给他。这时夏至大喝一声，竟将杨莉生生托举起来。杨莉被吓了一跳，止住了挣扎的动作，僵硬着身体生怕带着夏至一起栽倒在丧尸堆里。方晨趁机抓住杨莉的衣服，试图把她拉上来。只是，杨莉的体重远远要大于魏荷香，在杨莉不配合的情况下，方晨只能勉强保持杨莉不会掉下去，根本没有余力把她拉上来。 “阿姨，快点抓住我，我要坚持不住了。” 方晨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因为吃力，他的脸憋得通红，尚未完全痊愈的肋骨处又疼痛起来。许是见自己已经被拉了上来，杨莉伸手抓住了方晨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量，扒着边缘向上爬。旁边的魏荷香极为有眼色地过来帮忙，拉着杨莉的衣服向上使力。杨莉顺利地爬了上来，她刚稳住重心就急忙回头向屋里望去，她实在是不放心李小山。 脚下的屋顶发出了咯咯的声音，方晨急忙对着杨莉和魏荷香大喊。 “向后退！屋顶禁不住这么多人！” 魏荷香飞快地向后退去，顺手拖走了杨莉，杨莉没再执拗地挣扎，她也害怕屋顶塌了，那样李小山就逃不出来了。二人退到屋顶边缘，这里离地尚有一定高度，她们两个人是跳不下去的。方晨重新趴在破口边缘，尽量增大受力面积，免得屋顶的险情急剧恶化。 第三个上来的是刘新鹏，他倒是灵活，不需要夏至抱他，只在他撑起的手上借一下力，向上窜起老高，抓住方晨的手，三两下就爬了上来。第四个是马金树，原本夏至是要把魏桂香送上来的，但是马金树推搡了魏桂香一把，她向着窗户方向一连后退几步才稳住重心。夏至顾不上与他理论，同样在下方拖了马金树一下，他也很快爬了上去。 一连拉上来数人，方晨只觉气喘吁吁，他匍匐在坡口边缘，喘气如牛，大汗淋漓。上来的人都学着魏荷香他们的样子退到屋顶边缘，只是杨莉看方晨似乎有些脱力，她绕到方晨身后，探手抓住方晨的脚踝，免得方晨会从破口滑下去，她不敢上前，希望用这种方式为李小山的逃离贡献一点力量。方晨回头看看杨莉，见她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急忙转过头向屋内望去，他想知道李小山现在怎么样了。这一眼，刚好看到李小山伸手抓住魏桂香，把她向着丧尸群甩去。 方晨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小山。他知道李小山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是之前她杀人大多是为了自保或是怎样，这样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女人推向丧尸之口，方晨真的没法相信这是李小山做出的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给自己当替死鬼？不像啊，李小山看起来并不是无力抵抗不得不牺牲别人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模样。难道说……她是故意的？因为……她嫉妒？是了，她一直怀疑自己和魏桂香的关系，就因为这点点怀疑，她就能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人？她简直丧心病狂！自己不过是因为魏桂香对自己照顾得极为精心，所以才对她心存感激，几日相处以后，发现她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是个性温柔体贴，让人觉得很舒服。难道李小山连这个都不能容忍吗？难道自己都不能跟别的女人说话了吗？她把自己当成什么？私有物？拐着自己抛下父母跟她回t市还不够，还要把自己牢牢地看管起来吗？ 方晨怒视着下方与夏至一起砍杀丧尸的李小山，越想越生气，他无法接受自己身边的女人居然是这样的蛇蝎心肠。他的目光转到魏桂香身上，她站在下面仰脸看着自己，一脸的惊恐，湿漉漉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乞求和渴望。 其实，魏桂香作为魏荷香的姐姐，二人的长相有很多相似之处，虽然比不上魏荷香的清秀可人，但她也实在不算难看。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比李小山大了五六岁，但是生的娇小，之前因为马金树的虐待看起来狼狈不堪，后来将养了那么久，因为吃得好穿得暖，脸色恢复了许多，看起来并不比李小山显得老态，反而有一种李小山绝对没有的弱柳扶风之姿。 李小山在夏至的催促下来到了破洞的正下方，正好站在魏桂香的旁边。方晨看着李小山满是血污的脸，心中涌起强烈的厌恶，她居然毫无愧色！在她做出那样的事之后，她居然可以这么坦然地看着自己！ 方晨扭过脸去，不愿意再看李小山一眼，此时此刻，他不愿去看李小山，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质问她，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先把别人拉上来，一会儿再去救李小山。于是，他把手伸向了魏桂香。 夏至把魏桂香送了上来，魏桂香直接扑进了方晨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痛哭不已。方晨尴尬地四下扫视一圈，推开魏桂香，他突然发现魏荷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旁边，此刻正一脸惊愕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方晨和魏桂香。方晨被魏荷香盯得十分不自在，他让魏桂香退到后面去，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杨莉，见她依旧一脸焦急，像是根本没看到刚才的事似的。 “夏至！夏至！” 魏荷香趴在破口边缘，对着下面大喊。方晨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再次向下面看过去。李小山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黑暗里，而夏至正抓着她的肩膀对她大喊着什么。 “小山，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了？” 方晨只能听到夏至的大吼，在屋顶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中，方晨完全听不到李小山在说什么。她整个人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方晨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跟她说！” 李小山推搡着夏至，二人纠缠不休，夏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破口正下方，方晨看到了李小山脸上的泪。她甩开夏至，用改锥抵在自己咽喉，夏至不敢再去抓她，紧接着，李小山跪了下来，她仰起脸继续说着什么。 方晨终于看清了李小山的表情，她在笑，笑得无比明媚，却又无比心碎，他从未想过能在她的脸上看到那样脆弱的表情，刺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拼命伸出手去，他要抓住李小山，他知道如果此刻自己不抓住她，他将会永远的失去她！什么愤怒，什么不满，什么抱怨，统统消失不见，方晨此刻只想跳下去将李小山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无法忍受失去她，哪怕想想都不行！ 方晨向下扑去，什么人抓住了他的脚踝，拉住了他的腰带，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小山轻轻地吻了夏至，然后把似乎傻掉的夏至推了上来。方晨顾不上去拉夏至，此刻他什么都顾不上，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与李小山。 她又笑了。与之前那令人心碎的笑容不一样，这个笑容单纯灿烂，她的眼睛中闪动着点点星光，她向自己伸出了手，轻轻地说着什么。 猪猪…… 然而，方晨并没有抓住李小山的手。他被人从破口处拖开，眼睁睁地看着李小山消失在黑暗中。他拼命挣扎着，呼喊着李小山的名字，但是他还是越离越远，最后看着整个屋顶坍塌下去，掩埋了他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马金树几乎要吐血了，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个可靠的队伍，从此以后背靠大树好乘凉，谁想到他要带着几个失魂落魄的人从一大群丧尸的包围中突围。魏荷香拉着夏至，魏桂香拉着方晨，刘新鹏架着在屋顶倒塌之后就昏死过去的杨莉，踉踉跄跄地跟在马金树的后面，只有他一个人在前面开路，他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丧尸呢！ “哎呀，不行就把她丢下吧，实在是拖累。” 马金树看着昏死的杨莉，不耐烦地说道，谁知下一刻，两个拳头先后落在他的脸上，夏至和方晨一人一拳，打得他是眼冒金星。 “你他妈试试？老子第一个杀了你！”夏至怒吼道。 方晨虽然没有这样大吼，但是看他那两眼喷火的模样，只怕马金树再敢流露出半分抛下杨莉的意思，他会直接扑过来掐死他。马金树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二人破口大骂。 “现在想起来逞英雄啦？刚才让老子一个人开路，看你们那副死了娘的德行，再不赶紧杀出去，你们一个个马上去陪那小丫头！” 夏至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牙齿被咬的咯咯响，他捏紧拳头身形一动，马金树吓得立刻抱头。谁知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马金树偷眼去看，见夏至已经把杨莉背在了背上。 “我们走！回到车上去！” 夏至背着杨莉，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方晨握着消防斧在旁边开路，马金树暗骂一声，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从屋后跳下来，这里是一条狭窄的走道，并没有丧尸。马金树带着众人向村外走，渐渐离开了这条走道，回到了他们进村时的那条路上。此时，大批的丧尸被甩在了身后，还有被落在后面的三三两两的丧尸不断地从侧面向他们袭来。众人一路飞奔，很快就来到了之前停车的位置，由于失去了杨莉这个司机，他们只能抛弃箱货，开着suv和皮卡逃走。 他们一路疾驰，整整开了一夜，终于在天亮时，离开了山区，来到一片开阔地。 “阿姨醒了，快停车！” 夏至急忙拍着方晨的肩膀。车子一前一后的停了下来。方晨回头去看杨莉，只见她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 “我的山山呢？”杨莉问道。 “阿姨……” 夏至刚要开口，就被突然暴起的杨莉打断了。她扑到方晨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的山山呢？你为什么不救她！你居然先拉那个贱人上来！” 夏至急忙阻止杨莉，然而杨莉死死地抓着不放手，方晨被她拉扯得狼狈不堪。杨莉哭喊着，不停地质问着方晨，夏至用双臂箍住杨莉，迫使她松开了手。 “阿姨，阿姨，你别这么激动，身体会受不了的。” 夏至连声劝阻杨莉，杨莉的身体瘫软了，向后靠在后座靠背上，捂脸痛哭。夏至放开手，回头去看方晨。只见方晨神情痛苦，一言不发地坐着。 “我的山山……她拼了命地给你们争取时间，到最后自己却没逃出来，方晨，你怎么这么狠心！” 杨莉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夏至在旁边手足无措，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杨莉。刚好后车上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夏至看到魏荷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开门下车。 “小荷，你安慰一下阿姨，她这么哭，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魏荷香点点头，上前坐到杨莉身边，把她软倒的身体搂进怀里。杨莉抬头看到了魏桂香，她突然像母老虎一般从车上扑出来，伸手掐住魏桂香的脖子，二人扭打成一团。魏桂香捶打着杨莉身上每一处她的够到的地方，试图迫使她松手，然而杨莉似乎完全感觉不到那些伤痛一般，只是一心一意地死死扼住魏桂香的咽喉。 “我要杀了你！你害死我的女儿！” 众人急忙上前，试图拉开二人，然而杨莉的力气突然变得特别大，魏桂香已经被她掐的翻了白眼，却依旧没有人能把她拉开。夏至和马金树再次上前，马金树一边拉着杨莉的手一边说道。 “哎呀，大姐，这就是个意外，怎么能说怪谁呢？“ “这不是意外。”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众人一愣，回头去看，见魏荷香站在那里。杨莉也放开了手，跌跌撞撞地扑向魏荷香，抓着她的手臂摇晃着她。 “你知道什么？快点说！”杨莉的声音早因哭喊而变得沙哑。 “阿姨，你冷静一点，听我们慢慢说。” 夏至上前扶住几乎要跌倒的杨莉，扶着她坐回车上。杨莉倚靠在座位上，从敞开的车门死死地盯着夏至。 “阿姨，小山不是逃不出来，她……她选择了……留下。” 夏至艰难地说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他痛苦无比的时刻，他闭着眼睛，强忍心痛，尽量平稳地复述了一遍李小山说过的话。待听到“女儿不孝”这几个字时，杨莉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但是她没有再哭喊，而是静静地听着夏至的讲述。 “山山没有理由自杀，她没有理由。” 待夏至说完，杨莉忽然说道，她撑起身子，目光缓缓移到魏荷香身上。 “你知道山山为什么这么做，对吗？” 魏荷香惨白着一张脸，慢慢地点了点头。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杨莉，然后目光在方晨和魏桂香之间游移。 “小荷，你知道小山这么做的原因？”夏至也转过身来看着魏荷香，“快点说啊。” “我看到她和我姐同时向方晨哥哥伸出手，然后方晨哥哥他……他……”魏荷香嗫嚅着，似乎难以启齿。 “他怎么了？” 夏至上前一步，逼问道。魏荷香像是被夏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看依旧半躺在雪地里的魏桂香，满脸的痛苦。 “他没有去拉她，而是把手伸给了我姐。” 说完，魏荷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夏至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我就在那儿，是小山退后主动让你姐先上来的。” “她是我姐，难道我会故意陷害她？那会儿我担心你，我就趴在洞口那儿，我看的清清楚楚。小山姐看到方晨选了我姐没选她的时候，她就往后退了，她根本不是主动让的。她从来待我不好，我没有必要为她撒谎，我只是觉得她为了我们拼命，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是太惨了。”魏荷香哭了起来，对着夏至嚷道。 夏至晃了几晃，木然地转过身去，看着站在车旁的方晨。杨莉在听清了魏荷香说的话之后，一口气没上来，再一次晕了过去，魏荷香急忙上前扶住她，她才没有从车上一头栽下来。 “你他妈混蛋！” 夏至一拳打在方晨脸上，方晨被这股大力打得向后仰倒，后背撞在车门上，然后顺着车门滑坐在地上。夏至怒不可遏地上前，抓着他的衣领把方晨拉起来，然后又一拳揍在方晨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至质问着方晨，他的拳一下一下地落在方晨身上，鲜血从方晨的口鼻中涌出，在雪地上染出点点鲜红的梅花。然而方晨并不还手，也不闪躲，更不说话，只是任由夏至骑在自己身上暴打自己。 “别打了，别打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是魏桂香，她的喉咙刚刚被杨莉弄伤了。她站不起来，就一点点地向夏至和方晨二人爬过去。马金树看着魏桂香，上前拉住了夏至。 “他这么做是为了我。” 魏桂香见夏至住了手，急忙说道。谁知，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惊呆了众人。夏至回过头来，看着魏桂香，他的大脑已经被接连的意外打击懵了。 “李小山她把我推到丧尸堆里去，所以她死有余辜！” 魏桂香大声哭喊道。夏至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魏桂香。 “小山她一直都在为大家阻挡丧尸，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夏至问道。 “她嫉妒我，嫉妒方晨对我好，所以她想杀了我，呜呜……” 魏桂香呼天抢地，趴在地上哭得好不凄惨。夏至怔了好半晌，才又转过身去，看着呆呆地躺在地上的方晨，他突然觉得好累。他现在在这里计较李小山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有什么意义呢？她已经回不来了。有谁是真的无辜的吗？在生与死面前，似乎什么都经不起考验，就是自己，不也是帮凶吗？不也没有坚持把她送上来吗？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他人呢？夏至苦笑起来，抬脚只想逃离，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物，丢在方晨身上。 “小山最后给我的，不过我猜应该是给你的。” 说完，夏至木然地走开了。魏荷香安置好杨莉，急忙追了过去。原本像具尸体一样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方晨，捡起夏至丢给他的东西，举到眼前，盯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众人都被方晨异样的反应惊呆了，齐齐向他看去。只见一口鲜血从方晨的口中喷出，在天空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李小山没有死，不过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屋顶垮塌的瞬间，李小山刚好站在破口正下方，所以没有大块的水泥板直接拍在她的头上。可是，李小山也不是一点伤都没有，她被落下的房梁砸在后背上，直接眼前一黑，被掩埋在了废墟里。 同样被掩埋的还有那些向着李小山爬过来的丧尸们，就是没有被砸死，也因为身体被掩埋而动弹不得。其他围过来的丧尸一部分被逃走的其他人引走，剩余的那些在失去了目标之后，也渐渐地散开了。这些围攻李小山他们的丧尸原本是这个村子的居民。一个一直在大城市里打工的人因为雾霾染了病，久治不愈，自觉病入膏肓，就回到家乡来，想最后见见亲人，谁知病死后变成了丧尸。家人不明就里不幸被咬伤，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山沟里的小山村竟就这样变成了死村。这里原本就与世隔绝，末世之后更是无人来打搅他们，变成丧尸的村民因本能滞留在这里。 他们大多因为低温和长久不进食而陷入了沉睡状态，却被误打误撞进来的李小山一行人惊醒。对新鲜血肉的强烈渴望让他们前仆后继地来到这个小院子里。那房子其实本不应该垮塌，就算是被开了口子的屋顶禁不住那么多人的重量，充其量也应该是屋顶塌下来，但是房屋的墙壁也一直承受着丧尸的推挤，那样普通的砖房如何禁得住这样的两面夹击？于是，这间可怜的民居就这么稀里哗啦地变成了残垣断壁。 李小山不知道在砖石下面被掩埋了多久，当她醒过来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缓了一会儿，身上各处剧痛袭来，李小山不由得暗自骂了一句。 怎么死了还这么疼？这么冷？咦？死人应该不会有感觉吧？ 李小山努力调动全身的肌肉，渐渐恢复了知觉。她只觉得有重物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手边有些空隙，手臂还能活动，李小山下意识地推着身上的重物，她想要从这种困境中解脱出来。被拨动的砖石又引发了一系列的小垮塌，暴起的尘土让李小山几乎窒息过去，然而她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丝光明，于是她努力向着这道光爬去。 终于，李小山搬开了最后一块砖石，见到了阳光。她的双眼被明亮的光线刺得直流泪，但她还是舍不得闭上。艰难地爬到空地上，李小山平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能够重新见到光明，能够重新自由的呼吸，让李小山欣喜不已。 原来，我也不是那么想死啊？ 李小山自嘲地笑着，之前种种都变成了无谓的矫情，显得那么可笑。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只有自己在体会着其中的悲欢离合，而其他人都只是看戏的人，他们也许会感动，也许会悲伤，但是当曲终人散、大幕落下的时候，看戏的人终究会回归自己的生活，不像自己，困在结局里进退不得。 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向村外走去，来到他们之前停放车子的地方。箱货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四条车辙在雪地上延伸向远方。李小山站在箱货前看着雪地上的痕迹，呆立了很久，转身向背离的方向走去。 夏至，他会照顾好杨莉吧？也会……照顾好……方晨吧？路上没有他们回来过的痕迹，不知道他们是没有脱险，还是根本就不想回来找自己。也是，房子都塌了，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冒险回来挖一具尸体，实在是不值得，如果变成丧尸了，他们还得亲手解决了我。不回来也好，若是让杨莉亲眼见到自己的尸体，她恐怕会直接一头碰死在自己身边吧。还是让他们，就当我死了吧。 李小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天下之大，她再也找不到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白茫茫的前路，像是永远都没有尽头，她还能走多远？前方，不会有殷切期盼她归来的人，那里什么都没有。还要继续走下去吗？不走，她又能做什么呢？迈一步，再迈一步，一步一步的，心却越来越茫然。 步子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黑。 难道已经天黑了吗？阳光还很灿烂啊。 这是李小山失去知觉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方晨的异状让夏至立刻拔足跑回他身边。方晨咳嗽着，随着每一次咳嗽，都有鲜血从口鼻中喷出。夏至急忙扶起方晨，让他略微低头，免得被血呛到。其他人都被方晨的样子吓坏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夏至的余光扫到马金树正在慢慢地靠近皮卡车，他立刻站起来冲到他面前，用刀子指着马金树。 “你想一个人溜走？” “没……没有……不是，不是。”马金树连忙摇头，满脸赔笑，只是面部肌肉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 “帮我把人搬上车。”夏至对着方晨的方向略一摆头。 “好，好。” 马金树连声答应着，一路小跑到方晨身边，与夏至一起抬起他，安置在皮卡车的后座上。晕倒的杨莉也被抬到了皮卡车上，她被放在了副驾驶座。剩下的唯一一个司机就是马金树了，他们只能再放弃一辆车。夏至让魏荷香坐到方晨身边照顾他，自己坐在驾驶座后面，小心地提防着马金树。至于魏桂香和刘新鹏，夏至直接把他们撵到了后车厢里，他对这两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会不会冻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车子在夏至的催促中以尽量快的速度向前行驶。夏至记得之前李小山曾说过，出了这片山往前再走五六十公里，那里有一处城镇。这个城镇规模不大，依山而建，恰好处于进出这片大山的咽喉位置，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山里出来，这里是第一个城镇，再往前又是一大片平坦的地势。平原地区人口密集，逃出来的人自然会选择逃往人迹罕至的山区，但是山里却没有一个成规模的城镇，所以李小山推测，在那里很有可能有较大规模的幸存者聚集，或许，还会有部队驻扎。不管怎么样，有人就会有希望，现在方晨和杨莉都急需就医，这两个人都是夏至答应了李小山会好好照顾的人，他必须要去那里试一试。 五十多公里的距离开了足足一个小时，这还是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山区，没有那么多的拐弯下坡，马金树才能略提高车速。只是路上的积雪尚未消融，无论夏至怎样着急，马金树都不肯用自己的性命来给其他人陪葬。眼看着方晨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困难，夏至急的快要大叫起来。 终于，城镇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车子向前飞驰，在距离城镇还有段距离时，被路上的路卡拦了下来。一辆军用卡车横在路中央，几个持枪的军人上前包围了皮卡。 “什么人？从哪儿来的？有感染者没有？”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人上前问话。马金树被他们手中的枪支吓得结结巴巴半天说不清楚，夏至急忙落下车窗，对小头目道。 “这位首长，我们是j市逃出来的，车上没有感染的人，只是我的这位长辈和这个兄弟受了伤，现在需要看大夫，您能不能通融通融，放我们进去？” “有伤者？怎么伤的？”闻言，小头目探头向车窗里张望，上下打量着昏迷不醒的杨莉和身上满是鲜血的方晨。 “我的阿姨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我兄弟是之前伤了肋骨，刚才可能又碰到伤处了，这位首长，请您救救命啊。” 夏至急切地恳求道。 小头目对着身后的军人点点头，那人快步跑向军用卡车，随后小头目转过头来。 “城里有幸存者聚居地，那里有大夫，你们可以进去，但是你们必须按照规定接受检查，确定你们没有感染的迹象才能放行。”小头目说道，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一点，又道：“还请你体谅，我们要对镇上的几百人负责。一般的规定是查体无外伤，并且经过隔离观察，无感染迹象者才可以放行，但是考虑到你们有急需就医的人，我已经让他们用无线电去联系医生了，这二位伤者如果检查没问题，会提前放行让他们去接受治疗，但是你们剩余的人，必须要按照规定来。” “好，没问题，谢谢首长。” 听到这番话，夏至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很快，就有一辆军用吉普从镇子里开出来，车子停在皮卡旁边，从上面跳下来三个人，两个军人和一个穿便装的年轻男人，他们快步走上来。 “病人在哪里？”年轻男人开口问道。 “这儿，这儿。” 夏至急忙从车上下来，让开位置，年轻男人上了车，查看了一番方晨的情况。 “你们谁知道他的情况，跟我说说。”年轻男人道。 “我们之前被人袭击过，他身上曾经中了几刀，不过没伤到要害，伤口也缝好了，但是他的肋骨骨折了。养了差不多半个月，我们又继续上路，后来遇到了意外，他就突然吐血了。” 夏至想起了李小山曾经跟他吐槽过实习时遇到的病人家属，根本说不清楚病人情况，耽误大夫好多时间。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详尽地把方晨的情况告诉这位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掀开方晨的衣服检查了一番，掏出听诊器在他胸前听了一下，从车上跳下来。他又拉开副驾驶车门，开始检查杨莉的情况。 “我阿姨是因为悲痛万分，晕过去了，她女儿在之前的意外里……死了。” 没等年轻男人发问，夏至立刻主动说道，只是说到“死了”二字，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痛楚。 年轻男人并不在意夏至的异状，他回头招呼与他同来的两个军人，示意他们现将杨莉抬上军用吉普。他走到夏至面前停下脚步。 “你阿姨的情况应该还好，但是你的这位兄弟，情况很糟糕，应该是断掉的肋骨伤了肺，所以会咯血，我们那里医疗条件有限，我现在手里也没有急救设备，很有可能救不回你兄弟，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年轻男人的语速很快，说完，他就跳上车开始指挥剩下的几名军人小心地搬动方晨。夏至看着他们的动作，又看看方晨惨白的面色，突然说道。 “我车上有设备，我车上有设备！什么都有！” 夏至跳上后车厢，把装有李小山从医院拿来的那些手术刀手术剪什么的大包拖出来，又回身去找装药的箱子。在听到夏至说有设备时，年轻男人已经跑过来查看夏至所说的设备是什么了，待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年轻男人大喜过望，急忙快速捡出几样物品，连声招呼抬着方晨的军人把他放在地上。一个军人脱下大衣铺在雪地里，然后其他人把方晨放在上面。夏至抱着装药的箱子，呆呆地看着年轻男人对方晨进行急救，也不知他怎么弄了几下，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之后他就叫旁边的军人直接拎着军大衣将方晨抬上了车。 “这里面是药吗？太好了，正好现在药品不足呢，给我吧。” 小头目喜滋滋地上前从夏至手里拿走箱子，那个装着各种医疗器械的包袱也被拿走了。夏至望着远去的军用吉普，只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令他喘不过气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经过24小时的隔离观察，夏至几人终于获得了进入幸存者聚集地的许可。夏至顾不上去查看分派给他们的房子，直接拉过一个路人问清道路，急火火地直奔医院，他实在是担心方晨和杨莉的情况，这是李小山托付给他的两个人，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啊。 虽说是医院，但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庭旅馆里住了一位会看病的张大夫。这位张翰张大夫就是之前跟着军车出来的那位年轻人，他原本是省城医院的一名儿科医生，回农村老家参加堂兄的婚礼，后来末世爆发，就被困在了老家，后来辗转逃到镇上。如今各处都缺少医生，张翰不仅要负责照看镇上一百多位幸存者，还要不时接待附近部队送来的伤者。张翰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不单单是人手不足，更要命的是，他这里一直都缺医少药。附近村里都没有设备完善的医院，能为他找来的只有些寻常药品，根本没有他所急需的某些医疗耗材和全套的手术器械。这一次从夏至那里得到了许多医疗器械和药品，张翰真是大喜过望，于是对于方晨和杨莉二人，他也照顾得格外仔细。当夏至到来时，张翰正在为方晨做术后检查。 “大夫。” 夏至刚要开口，张翰就示意他不要说话，仔细地听诊了一番方晨的胸部之后，张翰离开方晨所在房间，并随手带上了门，他指了一下最靠近门口的一个房间。 “去我办公室说。” 夏至跟着张翰穿过狭窄昏暗的走廊，进入了他所谓的办公室。这里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客房，房间里堆放着许多医疗用品、药品之类，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本子。夏至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自己在放满东西的床上挪出一个小空隙，坐了下来。张翰从那堆本子里抽出一本，刷刷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端起茶杯来喝了几大口。 “你是那天给我药的那位，来看你兄弟和阿姨？” 张翰拉过椅子在夏至对面坐下，笑眯眯地说道。 “是，我来看他们。他们情况怎么样？”夏至很不喜欢张翰脸上的笑容。 “他们情况不算很好，不过暂时稳定了。阿姨呢，她还没有醒过来，可能之前有受过风寒，这次因为情绪上的刺激发作出来，成了肺炎，现在在发高烧。我已经给她用了药，希望情况能够尽快好转吧。” 张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眯眯地说道。 “至于你兄弟，他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他之前骨折的肋骨刺伤了肺叶，引起血气胸，我虽然为他做了手术，但是我不知道以现有的条件他是不是能够挺过来。”张翰收起了笑容，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道：“跟你实话说，要不是你们带着那些手术器械，就凭我之前那些简陋的设备，你兄弟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如今他的手术是顺利完成了，只是没有b超胸片ct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别的意外，总之，就要看他命大不大了。” “大夫，您再想想办法，您需要什么，我去给您找，您一定得救救我这兄弟。” 夏至只觉口干舌燥，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千斤巨石，眼前张翰这张总是笑眯眯的脸让他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夏至心想，你白拿了我那么多东西，还不尽心尽力地救我让你救的人，只会说些废话。张翰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闻言，偏头过来看了夏至一眼。 “你和你兄弟感情真好，正好，我这儿还有些他和你那位阿姨的信息没有记录，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张翰拿起刚刚写字的那个本子，提笔看着夏至，见夏至点点头，他垂眼看着纸面，询问着诸如姓名、年龄、既往史之类的问题。夏至答的磕磕巴巴，很多问题他根本无法给出答案，张翰放下手里的笔，疑惑地看着夏至。 “他们二位不是你的亲属吗？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张翰的问题让夏至的脸有些发烧，他突然又想起了李小山，如果她在的话，一定能详细地回答这些问题，而且，她也能治病，也许她的医术比眼前这个人的要好，她可从来没说过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之类的话。想到李小山，夏至心里又是一痛，一时竟没有听到张翰的问题。 “我问你话呢？怎么发呆了？”张翰又问了一次。 “什么？”夏至回过神来。 “我刚才问你，我看方晨身上有最近缝合的伤口，你们是找谁治疗的？还有，你们的那些医疗器械是从哪里得到的？” 夏至瞪着张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有恶意。”张翰急忙摆手，笑道“你也看到我这儿了，病人这么多，药没多少，大夫就我一个。我看方晨身上的伤口是经过正规治疗的，我想问问这位大夫他现在人在哪里，能不能过来我这里帮帮我，还有就是，你拿来的那些医疗器械虽然很全，但是数量不够，只有一套，如果我需要连续动两个手术的话，就不够用了。你若能告诉我你们从哪儿找来的这些，我将万分感激！” 说着，张翰竟向夏至鞠了一躬，夏至急忙伸手去扶他。 “大夫，您别这样，我告诉您就是了。给方晨治伤的是他媳妇，那些东西也都是他媳妇从山那边的镇医院里找到的。” “太好了，请问这位她现在人在哪儿？”张翰眼中一亮，扑过来紧紧抓住夏至的手。 “她……她死了……” 夏至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只觉眼眶酸涩，他急忙掩饰地揉揉鼻子，把眼中的湿意压回去。张翰失望地松开了手，颓然坐回椅子上。 “又失去一位同僚。” 张翰的语气十分沉重，夏至忍不住问道。 “您失去了很多同事吗？”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大夫这么少吗？”张翰抬头看着夏至，见他摇头，苦笑道：“外面那些都是因为感染了一种病菌才变成这样。这病起初不要命，就是让人咳嗽、低烧，表现的就像是感冒一样，很多病人都挤在医院里看病。后来病情加重，病人纷纷脑死亡，继而转变为现在这种存活状态，他们袭击的第一批人，就是身边的那些大夫和护士。” “这些电视上都播过。”夏至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没话找话，说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 张翰并没有看到夏至的表情，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什么都看不到了，他继续幽幽地说着：“疫情没那么严重的时候，我还在医院里值班。我原来是个儿科大夫，每天面对的都是一群生病的孩子，他们要比大人脆弱的多，所以他们的病情变化，也比大人要快得多。那会儿，院里已经有几个转变成了这个状态。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以为这些孩子的神智出了问题，有好几个护士大夫都被咬伤抓伤了。想来他们现在也是凶多吉少了。” “院里不允许我们把情况透露出去，那些孩子也都被偷偷转移了，说是送到条件更好的上级医院去接受治疗。但是，接连有孩子出现这种现象，并且速度在逐渐加快。当时，我很害怕，我没经历过这种情形，闹非典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正好家里来电话通知我回乡参加婚礼，我就急急忙忙请了假跑回来，就这么捡了条命。” “后来，变成那样的人越来越多了，政府也通知大家向安全区转移了。我跟我的家人就往外逃，一起逃出来的人挺多的，后来遇到部队保护，人就越来越多，不知怎的就引来了大批的那玩意，一下子损失了好多人。最一开始，我们的队伍里，算我一共有三个医生和五个护士，但是他们都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翰幽深的眼神让夏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夏至摇摇头，张翰冷笑了一声。 “有许多人，他们被咬了或者伤口沾染了脏血，他们不说，瞒着。等病发了，就来找我们，让我们救他们。我的那些同事，都是因为照顾这些人死的，有的是被直接撕开了喉咙，有的是发现自己感染了以后不知所踪。渐渐地，就剩我一个人了。当初我没留在医院里坚守岗位，我心里十分愧疚，如今能在这里继续给大家看病，也算是我还有些用处。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接我的班。培养一个医生不容易，我们前前后后要读好多年的书，接受好多年的培训，现在就一个一个这样没了，真是太可惜了。” 张翰叹了口气，对着夏至抱歉地笑了笑，年轻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不好意思，跟你说了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因为听到又有一位不相识的同僚去世，心里太多感慨了。” 正好这时门外有人呼唤张大夫，张翰起身应答，对着夏至点了点头，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不知怎的，夏至现在一点都不讨厌张翰这幅笑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那日见过张翰之后，夏至回到了他们的落脚处，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带着魏荷香又返回了医院。医院的人手严重不足，张翰要求每个病人都要有家属24小时陪护，夏至让魏荷香去照顾杨莉，他则一直守在方晨身边。他们车上有许多食物，不需要用劳力去换取，更不需要外出去搜寻。每日，魏桂香负责做饭与送饭。马金树用自己汽修的手艺去和其他人交换烟酒，除了干活，每天就是抽烟喝酒，醉生梦死。而刘新鹏则是除了饭点会准时出现，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 在医院待了几日，通过与其他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攀谈，夏至知道了许多关于这个镇子的事情。这里是一处自发的幸存者聚集地，主要来自于山中村庄与镇子附近的少数村庄。跟他们一起驻扎在这里的那支部队是一个排的兵力，是最早负责保护群众向安全区转移的部队，后来遭遇大规模丧尸潮，这个排清理了这个镇子中的丧尸，带领幸存者在这里住下。由于这里地理位置优越，活动于这附近地区的部队都会来这里落脚，有时会为他们捎来一些补给，这个镇子也就变成了固定聚居地。 如今镇上的人，有一技之长的人，部队会为他提供足够的粮食，比如张翰。没有特殊技艺的人，可以去做那些巡逻、建设防御工事、外出搜集物资等等的工作，这些都能换来足以活命的生活物资。听说，每一个由军队控制的小型幸存者聚集地都是这种管理模式，而那些容纳几十万人口的大型安全区，则依旧保持着末世前的社会制度，货币依旧在流通，各个政府职能部门、基本公共服务单位都还在正常运转，只是那里一直在实施管控，人们的生活也很是艰难，最底层人们的生活水平甚至比不上这些小聚集地里的人们。 夏至有时会想，如果自己那个时候去了安全区，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应该还在做老本行吧？不过听说如今许多农田失去了种植者，而且安全区附近也大多没有规划进去足够的可供种植的土地，食物的供给一直卡得很紧。国家那点战略储备需要坚持到农耕恢复，能满足自给自足，不得不精打细算。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厨子还能有多少工作机会？ 打断了这些无谓的胡思乱想，夏至起身拿起暖壶，打算去接点热水。热水都是定时定量供应的，因为小镇的物资紧缺，有限的燃料和能源绝大部分都用来取暖了。他们这些住院的病人，每天都能得到两壶热水做洗漱和饮水之用，其他的居民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夏至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张翰从斜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那里是杨莉居住的病房。夏至急忙上前拦住面色凝重的张翰，向他打听杨莉的情况。 “她醒了。”张翰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我进去看看阿姨去。” 夏至喜出望外，说着伸手就要去开门。张翰拉住了夏至，两人走到几米开外的楼梯口，张翰对着夏至摇了摇头。 “她的情况很不好。虽然醒了，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不言不语，对外界没有反应。我对于精神科只是略知皮毛，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张翰叹了口气，“只能是按照老话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你们知道她的心结所在，那就尽量开导开导她吧，我看她恐怕有寻死的打算。” 说完，张翰在夏至的肩膀上拍了拍，又叹了口气，走开了，留下夏至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他当然知道杨莉的心结所在，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她的心结。小山已经不在了，除非他能再变出一个活生生的李小山摆在杨莉面前，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让杨莉放下心中的仇恨去原谅这些人。他也没有脸去杨莉面前说那些乞求她原谅，让她想开点的话。可是，任由杨莉这样子下去吗？夏至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想起了李小山流着泪拜托自己照顾好杨莉和方晨时的样子。他怎么能不努力去兑现自己这个承诺？ “夏至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夏至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来，他转头去看，只见魏荷香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只是嘴角抽动了几下。也许是看出了夏至的情绪低落，魏荷香忽然扑到了夏至的怀中，把脸埋在他胸前。 “夏至哥哥，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不是吗？” 魏荷香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带着水汽的眼眸里波光潋滟。夏至凝视着眼前这张哭泣时都如此动人的脸，突然间李小山最后的那个悲伤的笑容闯入他的脑海，让他的心一下子像被人捏在手心里一样难受。 我们好好活着，就是对得起她了吗？那为什么一开始又要负了她呢？ 魏荷香见夏至动容，又继续说道。 “我想小山姐姐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她肯定不想看到你们都沉浸在悲伤中……“ “你们？”夏至打断魏荷香，皱着眉头问道。 “啊……你，杨阿姨……” 魏荷香显然是没有想到夏至会打断她的话，一时情绪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里调整过来，夏至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心虚，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你姐让你这么说的？” 魏荷香再也保持不住脸上挂着的无辜表情，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的眼神躲闪着，身体也颤抖，这一切都清楚地反馈给了夏至。他推开怀里的魏荷香，冷冷地看着她。 “是不是你姐？” 在夏至的逼视下，魏荷香失声痛哭，这一次倒是真的哭了，再没有了方才的楚楚动人，反而因为涕泪横流而有点狼狈。夏至丝毫不以为意，一直等待魏荷香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旁边路过的人投来的好奇目光都没能让他的态度有丝毫软化。原本魏荷香以为夏至会因为自己的当众失态而把自己拉到一个相对私密的地方来继续说这个问题，那样的话，自己可以用出跪下求他之类的苦肉计，她深知夏至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样她也许还能挽回她在夏至心中的形象。但是在这样谁都能经过的走廊里，她怎么好意思又哭又闹地呢？ “你是让我去问她吗？”夏至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不是，不是。” 魏荷香急忙摇头，她咬咬嘴唇，收了眼泪。她可不要为了魏桂香把自己也搭进去。下了决定的魏荷香倒是也有几分果决，她把魏桂香如何向自己哭诉马金树对她又打又骂，又如何含羞带怯地跟她说方晨多么多么温柔体贴，还有她觉得李小山此人对方晨有多么多么不好之类的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夏至，末了，还把魏桂香昨晚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也说了出来。 “我姐说，现在李小山已经死了，她正好可以趁机让方晨对她更加上心，原本他们就因为自己而争吵，现在她更要抓住这个机会，把方晨心里对她的怜惜变成对她的爱。”魏荷香顿了顿，一脸犹豫地说道：“因为她是我姐，而且之前姐夫对她又不好，所以我一直可怜她，所以才会说了刚才那些话。” 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夏至脸上的神情，见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又补充了几句。 “其实我是不同意她的说法的。就算方晨哥哥对她有点怜惜，那也因为她间接害死了小山姐姐而一点都不剩了。我也劝过她，可她不肯听我的。” 魏荷香低下头，揉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副任君处置的可怜模样。夏至一直默不作声，她也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直到夏至的沉默快把她逼得再吐出些什么能够打动他的秘密时，夏至开了口。 “阿姨的情况具体怎么样？大夫说她不好。” “阿姨她之前一直昏睡着，有时还会喊小山姐姐，今天好不容易醒了，但是醒来以后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躺在那儿看着天花板，让她喝水吃饭她都不肯，跟她说话也不听，跟死了也差不多了。”魏荷香如蒙大赦般急忙把杨莉的情况详细地告诉夏至。 夏至听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暖壶塞给魏荷香。 “你去打点热水，给阿姨擦擦身，换身干净衣服，我去再找大夫问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方晨最终还是挣裂了伤口，当夏至因为不放心又开门进来察看时，方晨已经又昏了过去。被夏至急忙叫过来处理伤口的张翰气急败坏，他手上一边忙碌着，嘴里一边抱怨着方晨此举是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好不容易忙完，张翰对着夏至三令五申，告诫他要时刻盯着方晨，不许他再随意的使伤口裂开，不然的话，他将不会再对他进行任何救治。 送走张翰，夏至疲惫地在方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人发呆。他能够想象到方晨的痛苦，他同样知道李小山留给方晨的那个东西意味着什么。一尸两命之类的字眼，夏至想都不敢想，他只能这样麻痹自己，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不然，他一定会再次崩溃大哭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至已经倚在床边沉沉睡去，方晨睁开了眼睛。张翰给他注射的止痛药让方晨的神智有些模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躺在一朵软绵绵的云彩上，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他的心里洋溢着一种异样的欣快感，身体、精神的双重痛苦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未如此轻松过，也从未如此舒适过。 方晨的眼前出现了一架旋转木马，流光溢彩的灯光流星般滑过，欢快悦耳的音乐令人的脚忍不住想要随之舞动，南瓜车里坐着一个正在欢笑的女孩，她在每一次转过来的时候都对着他招手，她脸上的笑容如同春花绽放，让方晨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对着方晨伸出手来，方晨想要抓住它，但是不停旋转的木马让方晨怎么也追不上近在咫尺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她的指间有什么东西在闪耀，那是一个银色的折纸戒指，在灯光的映射下焕发出钻石般的璀璨光芒。方晨知道，只要他握着了那只手，他就能握住这一生的幸福，所以他一定要努力追上。 周围的景物突然像是墨汁入水一样溶化了，旋转木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方晨的面前有一个地洞，他就趴在地洞的边缘，他同样在努力地去抓面前的那只手，可是，他逾越不了这短短的距离。她的表情是那样的悲伤，她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然后渐渐被黑暗吞没。心剧烈地跳动着，随着每一下跳动剧痛着，曾经充满心房让他幸福温暖的爱意化作利刃，在他的心上撕扯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窒息感再次袭来，方晨如坠云端，他的世界又再次被痛苦淹没。 脸颊上传来的刺痛把方晨从漩涡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随即又因屋内明亮的阳光而不得不眯起眼来。夏至正在焦急地看着自己，他的身边是那个见过几次的医生。 “应该是止痛针让他出现了幻觉，之后又做了噩梦，所以才醒不过来，没什么大碍。” 张翰收起听诊器，拿着笔在方晨床尾的本子上写了点什么，之后就离开了。夏至如释重负地从水盆里拎出一条湿淋淋的毛巾拧干，然后帮方晨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方晨伸手抓住了夏至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夏至，你要帮我。” “帮你什么？”夏至被方晨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要帮我，把小山带回来。”方晨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恳求，“我不能让她就睡在那种地方，我不能留她一个人。” 夏至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眼神闪烁，终于，他叹了一口气，压下鼻中涌上来的酸涩，对着方晨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动，你还得再养几天。” “好，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我要去带她回家。” 说完，方晨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夏至把方晨的这个打算讲给了杨莉听，他对杨莉说，让她这几天好歹吃一些，等方晨能够起身了，他们一起去把李小山接回来。杨莉果然被说动了，每天都会吃很少量的一点食物。夏至知道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他虽不忍让杨莉亲眼目睹李小山不成形的尸身，但是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能够劝说杨莉吃点东西，如今只能是让杨莉能多活几天算几天了。 时间一晃，已经是李小山离去的第七天。方晨和杨莉一齐坚持要在今天去接回李小山。今天是头七，李小山也许会回来，他们要去见李小山最后一面。所以，尽管张翰百般劝阻，他们还是开车上了路。一起同去的还有马金树和魏荷香，魏荷香是为了跟着夏至，而马金树肯去，几人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那丫头好歹救了我，我要是不去接她，她就得一直缠着我，我可不想鬼缠身。” 马金树骂骂咧咧地架着方晨，把他搀到了车上。他们依旧开着皮卡，后车厢里放着一个用木板简单钉成的棺材，这是夏至用两瓶白酒换回来的。路上的积雪消融了一些，露出斑驳的路面，路况比逃出来的那日好了不少，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那个带给众人一夜恶梦的小山村。 箱货依旧停放在那里，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方晨挣脱开马金树的手，踉踉跄跄地向着那处倒塌的房屋走去，夏至背着虚弱的杨莉跟在他的后面。村里的积雪保存的要比路上好许多，众人行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村子里回荡。 方晨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他既害怕看到那个噩梦所在，又急切地想要看到李小山的尸身。随着一步步靠近，这种煎熬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他不敢停下脚步，他怕自己再也鼓不起勇气，去把李小山带回去。他不敢想象李小山支离破碎的样子，他想起了李小山开过的玩笑，让他凭着她胸前的红痣辨认她的尸身。每每想到关于李小山的点点滴滴，方晨的心都会剧痛一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回忆，他没有办法停止对李小山的思念。 废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大家都在十几步开外站定了。杨莉挣扎着从夏至身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趴到废墟上，用手扒着那些碎石瓦砾。夏至几人上前一同帮她挖掘废墟，方晨由于身上有伤，被夏至勒令站在一旁。 随着瓦砾被移开，他们陆续挖出了许多尸体，有一些是之前消灭的丧尸，有一部分是被倒塌的房屋压死的丧尸，还有一部分是逃过一劫的丧尸，在被挖出来后，还在对着几人张牙舞爪。夏至和马金树两人负责把挖出来的每一具尸身都搬到空地上，由方晨和杨莉来辨认。 方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每当他确认一具尸体不是李小山时，他都会松一口气，心里燃起一点希望的火花，但是他又担心下一具被挖出的尸体会把他心里的希望全部打碎。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方晨有些呼吸困难，他后退了几步，暂时避到了一旁，他有点坚持不住了。 方晨捂着胸前的伤口，低头大口喘着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复杂情绪，忽然，雪地中一件物品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从雪里将它扒出。当方晨看清楚这个物品是什么时，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是一把军刀，和他送给李小山的那把一样。 方晨急忙仔细查看军刀，当他找到刀身上那个被李小山不小心磕出来的伤痕时，他的手再也拿不住军刀了，枣红色的刀身掉在雪地上，映衬着白雪，显得格外显眼。方晨的目光下意识的在四周扫视，他手脚并用地爬到找到军刀的地方，在积雪里挖起来。拂去表层的积雪，暗红色的血迹显露了出来。方晨小心地追寻着血迹，见它们指向了出村的方向。他捧起沾血的白雪，大哭起来。 方晨的异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夏至摸摸额头的汗，急忙向方晨跑来，他不知道方晨为何又这样痛哭。他看到了方晨手中和面前地上的血迹，思索了片刻，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夏至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围过来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些血迹和明显傻掉的两个人。杨莉眼尖，看到了地上的军刀，她急忙捡起来，然后她也加入了痛哭的行列。方晨从雪地里爬起来，仔细地在雪地里寻找血迹，夏至和杨莉两人也跟着他一起。三人渐渐地爬出了村子，另外两个尚未明白怎么回事的人被这三人的怪异举动弄得有点后背发毛。 “难道是中邪了？”马金树抖了一下。 血迹延伸到箱货旁边，杨莉趴在箱货车身旁一个血手印上，嚎啕大哭起来，夏至扶着她，以免她跌倒在地，但他也同样觉得脚下发软。方晨小心翼翼地抚上手印，温柔得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颊，他虽然满脸泪水，但是却绽开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小山，你还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夏至快步走出医院，穿过小镇街道，一直走到小镇边缘围墙一处没人的墙根，他才停下了脚步。他背靠着一棵大树，蹲在树下，望着眼前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这场雪不像之前的那场那么大，细碎的雪花在北风里打着旋，将小镇笼罩在一层白雾之中。 夏至一直自诩是个聪明人，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是头脑很灵活。他很小就离家出来闯荡，见识了不少人情冷暖，他觉得自己应该算得上是一个遇事不慌乱的人。他几乎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束手无策过，无奈、无力、愤怒、懊悔、自责，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让一向乐观的夏至都有些承受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十二月的天气一样，阴沉、冰冷、毫无生气。 他知道一切的原因，但他没有解决的方法。得蜀望陇的魏桂香，见异思迁的方晨，自私凉薄的魏荷香，衣冠禽兽的马金树，有己无人的刘新鹏，还有意志不坚的自己，人性的丑恶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无所适从。当人们都衣食无忧的时候，心底的那些肮脏、龌龊、见不得光的念头还能被道德或法律所控制。而现在，人们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活着，也许是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许是出卖自己的灵魂，没有变成行尸走肉的人们释放了内心的罪恶，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行尸走肉。 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自己也变成其中的一员。他不想承认，在那一刻，他抛下了李小山，他不想死，不想变成丧尸的口中餐，他踩着李小山的肩膀爬了出来。他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如果他真的不想走，如果他真的坚持让李小山先上去，他完全可以把她像杨莉那样强硬地托起来。他只是不想最后一个被留在那个黑洞洞的屋子里的人是自己而已。这种巨大的愧疚，让夏至无法忘记自己对李小山的许诺，他必须要好好地保护杨莉和方晨，不然他会被这种愧疚感折磨死。 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让杨莉从痛失爱女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知道杨莉如今一心寻死，她要追着李小山而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杨莉。杀了魏桂香？杀了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恐怕杨莉心里觉得这件事需要负最主要责任的就是她自己吧！她是个抛下孩子自己逃走的母亲，她要以死谢罪。 夏至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把自己痛哭流涕的脸埋在双膝之间。他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他一直信奉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此刻，他只想放声大哭，好释放胸中那让他发疯的痛苦。可是，眼泪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缓解，反而加重了他耻辱的感觉。他除了像个废物一样自己躲起来哭泣，他什么都做不了。 哭了很久，直到感觉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样，夏至才止住了眼泪。抓起两把雪敷在红肿的眼睛上，夏至慢慢地向医院走回去。他拖着步子走进方晨的病房，一进门，发现魏桂香正坐在床边，手里举着饭碗和勺子，温柔地凑在方晨耳边低声劝他吃点东西。而方晨则把头扭向另一边，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反应。 “你在干什么？”夏至看到魏桂香就像看到一堆垃圾一样厌恶。 “他醒了，我喂他吃点东西。” 魏桂香站起身，低眉顺眼地说道。夏至从没发现她的这幅姿态是那样的神憎鬼厌，他原来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呢？他从魏桂香手里夺过饭碗，直接将她推出了房间。 “这儿不需要你了。” 说完，夏至把门直接摔在了魏桂香的脸上。他站着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身走到方晨身边坐下。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 夏至把饭碗递到方晨面前。听到夏至的声音，方晨把脸转了过来，他的眉宇间满是黯然神伤，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睛里再无一点神采，看起来仿佛耄耋老人一般。他把手里的东西举到了夏至的面前。 “这是……她……给你的？” “对，我临上来之前塞到我手里的。”夏至点点头。 “她……都说了什么？” “她说，她知道我喜欢她，最后利用我一次，让我好好照顾阿姨和你，说让我转告阿姨，女儿不孝。” 夏至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她……没有话……要告诉我吗？” “没有。” 方晨举着的手颓然地垂了下去，他把手心里的东西紧紧地按在胸前，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不停的滑过。夏至见方晨如此反应，急忙放下饭碗，伸手去拉方晨按在胸前的手，那里还有手术的伤口呢。 “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方晨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因哭泣而哽咽。夏至凝视了方晨片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就在门外，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喊我一声。我答应了小山要照顾好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稍微顾忌一点你自己的身体。” 说完，夏至走出了房间。 房间门咔哒一声轻响被关上了。方晨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他闭上了眼睛，半张着嘴，无声地痛哭着。夏至刚刚提到了李小山的名字，那短短的两个字如同两把利刃刺入他的胸口，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裂开了一般疼痛。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真的会疼，而且是如此的痛不欲生。手心里的硬物硌着掌心的皮肤，千钧般沉重。他虽没有勇气再看一眼，但他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 两道杠。 方晨不是无知青年，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他大四毕业，而李小山还要读大五的时候，李小山的大姨妈曾经晚了二十天，那一次是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药店去买的这个东西，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守在卫生间外面等候消息的。那一次，是一道杠，李小山拿着它，如释重负地笑着。他也是由此，认识了这个东西。 方晨记得，李小山曾经跟他讨论过他们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她说，女孩就叫悠然，男孩就要悠扬，她希望他们的孩子可以过着一种闲散安逸的生活，不需要苦苦奋斗，不需要勾心斗角，每天都能怡然自得，平安喜乐。她还说，为了让孩子可以过上这种日子，她要努力挣钱，给他们攒下一份丰厚的家业，让他们以后可以生活得轻松自在。 方晨记得，李小山说过，她要让他们的孩子多多接触自然，不要沉迷于玩电脑、玩游戏、看电视，她要带着他们的孩子去爬树、去捉虫、去摸鱼。她可以带着孩子去姥爷的那个农场，让他或是她见识见识农田、牲畜、家禽，让孩子在天地间自由奔跑，不做现代科技的奴隶。她说，她要让他们的孩子学会享受生活，享受自然，不要像她一样，做一个困在钢筋水泥森林里的废柴宅女。 方晨记得，李小山说过，他们的孩子她要自己带，不让他父母来替他们带孩子，她说，方晨的父母太过溺爱孩子，已经把他养成了这样一个娇花体质，不能让他们再把孙子也养成经不起风雨的弱苗，为此，他们还曾经吵过几次架，方晨的父母也因为这个对李小山意见很大。 孩子……她有了孩子…… 方晨仿佛看到李小山挺着孕肚，满脸幸福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伏在李小山的肚子上去听宝宝动静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李小山躺在产床上因疼痛而满头冷汗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李小山怀抱着婴儿，母爱泛滥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一起手拉手走路的样子…… 他想起了李小山的欲言又止，想起了那日烛光中李小山眼里深深的眷恋，他明白了为什么李小山没有答应他的求婚。方晨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他再清楚不过李小山的脆弱，在她心里有那样的疑问时，她怎么可能放心的把她的余生交给自己？她没有告诉自己孩子的事，恐怕是担心自己因为孩子暂时跟她在一起，但是以后还有可能变心。没有人比李小山更清楚家庭不睦对于一个孩子的伤害，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恶梦。 他知道了李小山为什么想要杀死魏桂香，她不会允许任何可能伤害她孩子的人存在。她对于她爱的人，一直是这样倾尽所有地付出。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 方晨的眼前出现了李小山去银行救他时的模样，她为他满身伤痕，她为他杀了一个人。回忆末世开始后的日子，方晨想起最多的是李小山冲在他身前的背影，她把碗中不多的肉食拨给他，她把最暖和的位置给他睡，她为了给他报仇，一个人进了那样的狼窝。李小山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为什么他之前就一件都想不起来了呢？ 大约是……习惯了…… 他已经习惯了李小山为他遮风挡雨。从前，他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后来，他生活在李小山的呵护下。她为了自己在银行的人际关系而唠叨不止，她操心着自己的衣食住行，她安排着自己的生活，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冲上来的永远都是她。他记得，他第一次出车祸时，李小山带着他的驾照和行车证从家里急匆匆地赶来，与交警和另一方百般斡旋，说尽了好话，又与保险公司据理力争，把损失减到最小。她甚至还记得为自己带了一包饼干做晚饭，等他们处理完这一切回到方晨的住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在寒风中站了一晚上的李小山早已冻成了冰棍，转天就感冒咳嗽了，但她依旧坚持陪他把车送到修理厂，又对他一直软言安慰。而他呢，作为肇事者的他，除了傻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李小山为他忙碌，他什么都没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变成了这样呢？他记得那本高中时全班传看的热门小说，他也对李小山说过小说中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的那番话，他要把李小山宠成世界上谁都受不了的样子，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他了。他想起了他对李小山动心的那一刻，那种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呵护的强烈愿望。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反过来了呢？ 从他们踏入社会开始，从他们共同考虑未来开始，从她把他视作自己的丈夫开始。她笨拙地想要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给自己，她想要他不用面对那些让他烦恼不已的压力，她想要做一棵能让他乘凉避雨的大树。她一直那么努力地逼迫自己，让自己快速的成长，让自己承担更多，哪怕她一直生活得不快乐。 对，就是从那时开始，她变了。变得婆婆妈妈，变得蛮横专断，失去了她的纯真可爱，失去了大大咧咧的性格，失去了温柔体贴，变成了一个让他越来越不喜的女人。 这一切，怨谁？ “怨我。我不够强大，我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我反而需要她的保护，怨我没用，怨我从来没意识到这一点。” 方晨用力地捶着胸前，他的心实在是太痛了，痛得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呼出胸腔里的这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心如刀割的痛苦，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忍受没有李小山的未来。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一秒就死去，他真的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当时因赌气做出的幼稚举动，后悔自己曾经对李小山造成那么多的伤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后悔了，悔不当初，悔恨交加，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找不出一个能够形容他此刻感受的词语。 只是，后悔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李小山虽然不是扭捏的性格，但是对着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宽衣解带，她还是尴尬的快要死过去了。她的后背上有几处较深的伤口，都是在房顶垮塌时弄伤的，为这些伤口换药，李小山需要脱掉上衣。纠结了很久，李小山咬咬牙，伸手去脱衣服。 就当他是个大夫，在大夫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小山把脱下的t恤抱在胸前，坐在床上背对房间门。 “我准备好了。”李小山说道。 听见李小山的声音，徐弘文从房间外面走进来，坐在床头开始准备换药的用品。 “伤好了很多，再有几天就结痂了。” 徐弘文一边说着，一边用药棉为李小山消毒伤口。药水刺激伤口的刺痛让李小山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她又挺直了后背。徐弘文的动作因看到李小山故作坚强而停顿了片刻，他的目光在李小山的后背上扫视几眼，虽然痕迹已经很淡了，但是依旧能够看到淤青的痕迹，徐弘文对这样的伤很熟悉，那是大力击打或者碰撞后留下的，从伤痕的面积来看，这伤不轻啊。 背对着徐弘文的李小山并没有察觉徐弘文的停顿，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背部伤口的疼痛上，虽然极力忍耐着，但李小山还是有点想哭。受了伤，独自一人和这样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每次换药还要忍受这样的尴尬，李小山的心里真的觉得很委屈。可能人受伤或者生病了，都会比较脆弱吧，她想念杨莉了，也有点想念方晨了。 徐弘文处理伤口的动作虽然熟练，但是技术真心不怎么样。一番处理下来，虽然李小山半裸着身体坐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依旧疼出了一身冷汗。她龇牙咧嘴地套上了t恤，转过身来面对徐弘文，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鼓劲，然后把手伸出去递给徐弘文。 李小山的十指在爬出废墟时被砖石磨得血肉模糊，十个指甲都已经翘起。徐弘文一开始只是为她止血包扎，待李小山醒来之后，他说她的指甲都已经坏死了，必须得拔掉重长才行。李小山自己举着手看了半天，垂头丧气地认同了他的诊断。徐弘文拿来一把消毒过的钳子，抓着李小山的手把指甲一个一个拔了下来。饶是李小山坚强，也痛得几乎昏死过去，惨叫声恐怕离着几公里都能听到。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场酷刑，李小山捧着重新包好的十指，大大地哭了一场，让徐弘文很是惊奇了一番。 随后的几日，李小山的一应生活起居都不得不依靠徐弘文，甚至连上厕所都需要他帮她脱掉裤子。虽然知道徐弘文是为了自己好，但她还是忍不住迁怒他，为了之前那每每让李小山回想起来都心悸的剧痛，更为了这一日一日的尴尬。好不容易熬了几日，指尖的伤口结了痂，虽然动作时还会疼痛，但是不会再有血渗出来，李小山终于能过上半自理的生活了。只是还需要徐弘文日日为她换药。 拆开手指上的纱布，原本白皙修长的十根指头如今肿的像十根萝卜。李小山一面暗自在心里想着当年那些革命烈士忍受这样的酷刑而不屈服真是英勇，一面看着徐弘文的动作。也许是因为之前拔指甲时李小山叫的太过凄惨，徐弘文为她处理手指伤口时动作会轻上许多，许是害怕李小山又会大哭大闹吧。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李小山对徐弘文这个人却并没有多少了解。他可以在健谈和沉默寡言之间毫无困难地切换，说起一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他可以滔滔不绝说上两个小时，但一遇到涉及到他本人，特别是他的身份的事，他就立刻变成了锯嘴葫芦。他表现出来的人格几乎是相反的，李小山摸不准哪个是装的，哪个是真的。如今，李小山除了知道他叫徐弘文，是个不属于警察反而属于军队的特警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除此之外，他似乎也不知道含蓄婉转为何物，总是一副想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的样子，自己似乎在他眼里完全不是异性。虽然李小山对他没有什么绮念，但是当一个男人坦然地帮你脱裤子上厕所，完全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或者脸红时，她作为女人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这些日子，对于李小山来说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那条大狗了。李小山问过徐弘文它的名字，徐弘文并不肯告诉她。李小山不服气的很，索性自己搂着大狗，一个一个名字的去试，但是这条狗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笨，任何名字只要对它重复几遍，它就会屁颠屁颠地把它当成自己的名字，完全没有作为一条狗该有的矜持。李小山嘀嘀咕咕地对徐弘文抱怨，徐弘文只是笑眯眯地不做声，她干脆直接叫大狗为“傻狗”，每次看到大狗听到这个名字颠颠向自己跑过来，李小山都会得意地对着徐弘文挑挑眉毛。 李小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徐弘文面前的表现有多么的幼稚。也许是因为离开了之前的那个环境，不再看到那些会勾起她许多回忆的人，李小山性格里调皮天真的那一面又表现了出来。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和一帮好友一起喝酒吹牛的时光，李小山每天和徐弘文挑挑衅，耍耍赖，跟傻狗玩耍打闹，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只是李小山不知道的是，她的种种表现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徐弘文的有意引导。徐弘文发现李小山倒在路边时并没有直接去救她，而是沿着李小山留下的一串染血的脚印，来到了那座倒塌的房屋跟前。他只略微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大致推测出了李小山的遭遇。李小山被他带回来之后，其实昏迷了两天多，期间她一直在呼唤着一个叫“珠珠”的人，并且神色痛苦。此后，每晚李小山睡着后，她都会呼唤这个名字，有时还会在梦中哭泣。徐弘文见过这样的人，是他的战友，在一次惨烈的战斗后，作为唯一幸存者活下来的他就出现了与李小山类似的症状，于是他知道了这种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疾病。徐弘文动了恻隐之心，在看到他那个壮得能一掌劈开五块砖的战友被这疾病折磨得心力交瘁不得不被迫退伍后，他很想帮帮李小山，他不忍看到这样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逐渐枯萎，成为那许许多多的行尸走肉的一员。 为李小山换完了药，徐弘文起身整理了一下药品，迈步向房间外走去。李小山照样像只揣手的猫一样捧着她的两个粽子手，倚靠着房间门，眼泪汪汪地看着徐弘文。这眼泪都是刚才疼出来的，李小山的眼镜遗失在废墟里，现在她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所以眼神总是带着不自知的茫然懵懂。徐弘文回头看到这样的李小山，突然有一种上前揉揉她的头发的冲动。他摇摇头，按下心中这个奇怪的念头，一件一件地将装备佩戴在身上。 “又要出去了？小心啊。” 李小山虽然看不清楚，但她也知道徐弘文佩在腰间的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她好奇地拿起来看过一眼，随后敬畏地把它放了回去，这种离她生活极其遥远的东西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手上，她实在是不习惯。想到这东西还有走火的可能，李小山就更是想有多远离多远。徐弘文每隔一天都会出去一下午，有时带回一些食物饮水，有时带回一些药品日用品，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换成了徐弘文带回来的合身衣物，他甚至还给她拿了内衣内裤回来，而且尺码居然是正好的。李小山审问过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尺码的，徐弘文故作高深的但笑不语。 “好，你也小心，我很快就回来。” 徐弘文穿戴好他的装备，对着李小山点点头。傻狗跑到他脚边来回转着圈，徐弘文弯腰摸摸傻狗的狗头。 “你也好好看家，我给你带肉回来吃。” 傻狗汪了一声，跑回李小山脚下站定，李小山对他挥挥手，徐弘文开门走了出去。 好像送丈夫去上班的妻子哦。呸！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小山鄙视着自己不恰当的联想，她低头看了一眼傻狗，见它斜着眼看着自己，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似的，她有点恼羞成怒地抬起脚，用脚尖搔了搔傻狗的肚子。 “看什么看？真以为自己是个人啦？有本事说句话来听听。” “汪！” “哎呀，居然敢挑衅，有本事再说一句！” “汪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李小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她的高中，穿着那身又肥又大丑爆了的校服，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身边有许多同学在打闹嬉戏，还有人上前来与李小山说话。李小山随意应付着他们，穿过人群向走廊的一端走去。那里站着一个人，阳光从他的侧面照过来，挺直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眨啊眨，眼中满是笑意。 “小山，这是送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 那人递过一个绿色的纸盒，一立方分米大小，黄色的盖子上印着可爱的图案。李小山接过纸盒打开，里面是一把木梳和许多卡子。木梳很小，黄花梨色，梳背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色泽光亮，入手生温。卡子各式各样，都是极为可爱的样式，显然挑选的人花了不少心思。李小山一个一个地把玩着，爱不释手。 “为什么送我梳子？“ 李小山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的脸一点点涨红，手指无意识地搓来搓去，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小山的笑声让那人更加手足无措，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觉得你……长头发特别好看，所以……就送你梳子。” “那这些卡子呢？都是你挑的？” “嗯，我选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 “不过，这个是不是不太适合我？”李小山从盒子里捡出一个小花造型的卡子，放在鬓角比划着，“这是小女孩用的吧？也太可爱了点。” “不会，你……你也很可爱。” 那人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李小山不由得莞尔。 “笨蛋，你知道送梳子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那人笨拙地抓抓头。 “是要白头到老的意思。”李小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人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所以以后不许送给别人哦！” 李小山笑着跑开了。 她又来到了河边公园，正抱膝坐在一处长椅上，身边坐着的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你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他说。 “可我还是忘不了他。”李小山哭着说道。“他说爱我一辈子，都是骗人的，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从来不会骗你，以后也不会。” 那人突然抱住李小山，李小山把脸埋在他胸前，只听到他心跳如雷。 “别哭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那人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小山又来到一片沙滩上，海风仰起她的裙角，一波一波的海浪舔过她的脚丫，一只指甲大小的螃蟹从她的脚背上爬过。突然一片水花泼在她的脸上。 “发什么呆呢？”那人笑着说道。 “啊，衣服都湿了，讨厌！” 李小山撩起水花开始反击。二人在沙滩上打闹着，欢笑着，最后筋疲力尽的李小山求了饶。她躺在沙滩上，望着蔚蓝而深远的天空，那人也在她身边躺下。 “快看那片云，像不像你？”李小山指着一朵飘来的云彩，开心地说道。 “哪里像我了，有点像猪头好嘛！“那人笑道。 “正因为如此，才像你啊，猪猪，哈哈~” “你说我像猪，那你是什么？” 那人翻身压在李小山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是饲养员喽~” “哼，居然说我是猪，看我怎么惩罚你。” 那人吻了下来，李小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沉醉在无边的甜蜜中。 梦境不断变化着，唯一不变的是身边的人。他在她的上方，向她伸出了手，她也伸出了手，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是谁？为什么那么悲伤？为什么我想到他时，心口会这么痛？他是…… 猪猪。 李小山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屋顶。 她转动眼球，打量着周围，十分确信这里她从来没有来过。浑身酸疼，左侧肩膀和后背尤甚。勉强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滑了下来，露出她□□的身体。李小山急忙伸手去抓被子，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包成了粽子模样。 发生了什么？ 李小山心里一惊，她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各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过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感觉。她略松了口气，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她睡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从摆设上看，应该是民居。床头柜上零散堆放着一些纱布药水之类，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一点能够告诉李小山她现在所处境地的物品。 李小山扯过被子裹在身上，慢慢地爬下了床。床边没有鞋，她光着脚向房门走去。伸手转动门把手，房门并没有上锁，李小山小心地拉开房门，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扑了过来。 “汪！” 李小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只金毛大狗站在自己跟前，棕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自己，大扫把一样的尾巴摇的欢快。 “你醒了？别怕，这狗不咬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温和地说道。李小山寻声望去，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人。他看起来岁数不大，皮肤黝黑，眉眼长得清秀，一口白牙格外显眼，头发剃得短短的，身穿一身深蓝色像是某种制服的衣服，从轮廓就能看出衣服下健硕的肌肉，实在是一个帅哥啊。 待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后，李小山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低头确认自己除了头脸露在外面之后，她又抬头看向那人。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李小山面前。 “去，那边坐下。” 男人指着墙角，示意大狗过去，大狗哼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 “她身体不好，现在不能陪你玩，乖乖的。” 男人弯下腰默默大狗的头，认真地对它说道。大狗甩甩尾巴跑到墙角，卧了下来，下巴垫在前爪上，一脸哀怨地看着男人。李小山在一旁看得惊奇。 “这傻狗一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就会缠着人家跟它玩，不过它性子很温顺，也听话，你不用怕它。” “我头一次看到狗还会有表情。”李小山傻呆呆地说道，实在是这条狗的表现太超出她的想象了，她完全没注意到那人话中提到的年轻漂亮女孩几个字。 “你应该从来没养过狗吧，每条狗都是有表情的，而且表情还很生动，很有意思的。”男人笑着说道。 “是，我只养过猫。” 李小山说道，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男人，觉得刚刚初见他时的尴尬已经少了不少。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再躺着休息一阵子吧。”男人把李小山身边的门推到完全打开的位置，他没有收回手臂，单手扶门。李小山发现自己像是站在他的怀里似的，急忙转身爬回床上。她小心地压着被角，以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尴尬。 “是你救了我？”李小山问道。 “见你倒在路边雪地里，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男人走进来几步，在距离床边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站定。虽然他保持了一种礼貌的距离，但李小山还是觉得他的动作带有一种迫人的攻击性。也许和他的职业有关吧？男人走近后李小山才看清了他身上的衣服胸前口袋上绣着一个圆形蓝白图标，上面写着特警字样。 “你是警察？” 李小山的问题惹得男人笑了起来，李小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是，我不是swat，不过一般人看到特警两个字，都会有这种误解。”男人笑着解释道。 “哈？nscs？” “你还知道这个？不简单。”男人笑得更欢了，一脸赞许地点点头。 “看我男朋友玩游戏的时候见过这个缩写。”李小山实在不喜欢他这样子笑，好像自己是个白痴一样。 “原来如此，我不是警察，我是个军人。”男人大约是见李小山神色不愉，就收了笑容，正色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徐弘文。” 男人向前迈了一步，对着李小山伸出了右手。李小山犹豫了一下，同样伸出自己的粽子手与徐弘文握了一下。 “你好，我叫李小山。” 说完，李小山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她刚刚的动作让身上的被子滑下去了一些，她急忙拉住。徐弘文退回了之前站立的位置，看着李小山的动作，面带歉意地点点头。 “抱歉，你身上的衣物实在是太脏了，而且你身上还有许多伤口，我为了给你处理伤口，就把你的衣服都脱了。事急从权，还请你多包涵。” “你太客气了，你救了我，我还没向你道谢呢。”李小山急忙摆手，但是被子又滑下来了一些，她不得不再次把被子拉好。 “我也没找到女式衣服，这里有几件男人的衣服，你凑合穿吧。” 徐弘文打开旁边的柜子，取出一摞衣物放在床尾，然后点头示意一下，就关门出去了。李小山拿过衣服，一件件穿了起来。她在柜子上的镜子照了一下，宽大的t恤下摆垂到屁股，身上的裤子肥得必须用手抓着裤腰，御寒的外套像是唱戏的袍子，她看起来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这从哪儿找来的衣服，这么大？这衣服的主人是个大胖子吧？ 李小山拎着裤子，有点狼狈地走到客厅里。 “请问有腰带吗？这裤子太肥了。”李小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抱歉，我忘了，你稍等，我给你找找。” 徐弘文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通，拎着一条很长很长的皮带走了过来，李小山看着那皮带，心想这给自己缠两圈都够了吧。徐弘文打量了一下李小山，略一思索，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皮带被截短了一截，把皮带围在李小山腰间比量了一下，用刀尖在皮带上戳了两个小洞。 “给你，凑合用吧。” 徐弘文把皮带递给了李小山。被他刚才一番举动弄得有点发愣的李小山接过来，转过身去试图把皮带穿到裤子的裤别里。只是她的十根手指都被纱布包扎着，做这样精细的动作很是笨拙。徐弘文见李小山半天没有弄好，开口道。 “你的手有伤，我帮你好了。” 李小山红着脸转过身来，把皮带递给了徐弘文。徐弘文弯腰给李小山系皮带，他的脸距离李小山的胸前不足三寸。李小山低头看自己，没穿内衣的胸前因为之前换衣服时的寒冷而激凸，李小山只觉一股血涌上大脑，她还从来没有如此尴尬过。待徐弘文扣好了皮带，又体贴地把她的上衣拉好后，李小山丢下一句谢谢，转身跑回了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一连在这处民居住了七天，这一日，徐弘文在给李小山换完手指上的药之后对她说道。 “明天我们离开这里。” “咦？为什么？去哪儿？”李小山奇怪地问道。 “你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动身了。我本来要找一个人，已经为你在这里耽误了几天，不能再拖了。” “抱歉，耽误你的事了。”李小山有些愧疚，她还以为这位就是住在这里的人呢。 “没什么，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徐弘文依旧起身向房间外走去。李小山追在他身后跟了出去。 “你要找谁啊？家人？朋友？战友？你一个人怎么脱离组织了呢？你会不会被军法处置啊？要上军事法庭吗？” 李小山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地问道，跟在徐弘文身后转来转去，活像个跟屁虫。傻狗原本卧在地上，见李小山跟着徐弘文走来走去，很有意思，也加入了这个队伍。徐弘文原本在整理房间里的物品，被李小山烦得头疼，猛地转过身来，李小山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可惜傻狗没站住，狗头从她两腿之间撞出来。徐弘文看看这一人一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叹口气继续整理物品。 “说嘛，你不说我就一直问。”李小山继续纠缠。 徐弘文再次毫无预兆地转身，这一次李小山没有那么好运，直接一头撞到了他胸前，脑门磕在徐弘文的下巴上，让正要开口说话的徐弘文不幸咬到了舌头。 “哎呦！” 李小山摸着被磕疼了的额头，抬头去看徐弘文，只见他半张着嘴，微微伸着舌头，嘴角一丝鲜红。 “咬舌头了？没事吧？哎呀抱歉啊。” 李小山憋着嘴，悄悄后退了两步。徐弘文倒吸着凉气，被舌尖的疼痛弄得有点烦躁。 “一个重要的人。” 甩下一句话，徐弘文转身走开了。李小山不敢再跟上去，蹲下身搂着傻狗，用手抚摸着它柔软的长毛。 “不说就不说，干嘛发脾气，大男人，这么小心眼，傻狗，你说是不是？” 李小山对傻狗吐槽道，傻狗歪着头看着李小山，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摸它，纱布上都是狗毛，你不怕感染啊！” 徐弘文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李小山对着他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啰嗦。” 翌日，李小山跟着徐弘文下了楼，傻狗在他们身边轻快地跑着，在每个拐角翘起后腿留下点标记。徐弘文的步子很大，李小山跟着他有些吃力，没过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她打量着街道上的场景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还是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出门。他们现在在一片小区里行走，小区中的住房都是六层的建筑，从外观上来看不像是新建的小区。小区楼下停放的车子不多，也没什么好车，看起来原来住在这里的人们并不是什么富裕阶层。小区里游荡的丧尸不少，但是徐弘文出手解决的并不多，大部分都被他甩掉了。至于那些甩不掉或是挡路的，他则会使用之前李小山见过的那个匕首干净利落地刺入丧尸的太阳穴。不知道是因为他力量大还是因为装备好，看那刀刃没入头颅简直就像切西瓜一样轻松。李小山的双手尚不能使用武器，只能紧跟着徐弘文的脚步。 李小山并没有缠着问徐弘文他们要去哪里，她深知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有个脑残队友有多么坑爹，她现在基本上武力值为零，只要顾好自己那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尽管徐弘文照顾了她这么多日子，李小山还是不敢确定这个人不会丢下自己，她现在对于人心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们一路疾行到小区之外，徐弘文走到一辆面包车前，拉开了车门，将身上的背包丢进去，傻狗利索地跳上后座。徐弘文关好车门，拉开驾驶室旁的车门，见李小山还在车旁边站着，问道。 “怎么还不上车？” “这是你的车？”李小山看看眼前这辆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面包车。 “嫌不好吗？”徐弘文挑挑眉。 “那倒不是，我只是以为你会开军用吉普什么的。” 李小山爬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徐弘文弯腰从方向盘下面拉出两根电线，小心地把露出的金属线部分凑在一起。亲眼见到了在电视上看到过许多次的传说中的偷车技术，李小山忍不住把头凑了过去，离远了她看不清。徐弘文很快就发动了汽车。 “我的车太费油了，还是这个好。” “也是，这种车省油，吉普跑一百公里的油够这车跑两百公里了。” 李小山点头赞同，她想起了他们之前开的那辆皮卡，还有方晨的suv，与那两辆车比起来，这辆破旧的面包车实在算不得舒适。突如其来的回忆让李小山的呼吸一滞，强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李小山掩饰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凑到中控台跟前研究暖风怎么用。 “不用试了，这车的暖风是坏的，你要是冷，可以再多穿两件衣服。” 徐弘文看李小山眯着眼睛看得费劲，忍不住说道。李小山回头去看后座，见傻狗正蹲坐在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它的屁股底下有一件外套，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徐弘文所谓的能多穿的衣服了。李小山探身去拽那外套，傻狗以为李小山在与它玩耍，咬着衣服另一端不撒口。 “傻狗，放开，快放开！” 李小山命令着，但是傻狗好像根本没听懂。徐弘文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人一狗的争执，偷笑了一下。 “放开，坐回去。” 徐弘文的命令傻狗倒是执行得痛快，松开口中的衣服，又重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但是它突然这么一松劲，李小山措不及防之下向后仰去，后脑勺磕在了车门玻璃上。她龇牙咧嘴地揉着碰疼的地方，对着傻狗怒目而视，见傻狗伸着舌头对自己哈哈地喘着气，只能悻悻地转过身。手里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外套上沾满了狗毛和狗口水，李小山嫌弃地拎着它，犹豫着是否要穿在自己身上。 徐弘文停下车，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李小山。他一直穿着他那身作战服，这次为了御寒把李小山穿过的那件超肥大外套穿在了外面。他把衣服塞到李小山手里，又拿过那件被李小山嫌弃的穿在身上，接着继续驾车向前行驶。见徐弘文面不改色地穿着那件脏兮兮的外套，李小山撇撇嘴，把还带着徐弘文体温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你一定很喜欢你的狗，都不嫌它脏。”李小山说道。 “我很喜欢它，但它不是我的狗。”徐弘文表情淡然地看着前方的路，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档把上，十分的悠然自得。 “不是你的狗？捡的？我还说呢，没见过用金毛做警犬的。” “也不是捡的，有人托付给我的。” “那个你在找的很重要的人？”李小山转转眼珠，问道。 “是的。” 李小山蜷缩在座位上，盯着徐弘文的侧脸思考着刚才这几句话。她从这几句话里获得的信息比之前那么多天加起来还要多。能让他在这样的末世里带着一条狗，四处奔波寻找下落的人，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家人。朋友？那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傻狗的脖子上有一条很可爱的粉色项圈，但是傻狗是公的，所以这只能说明傻狗的主人是个喜欢粉色可爱物品的女性。不会是女朋友吧？嗯，很有可能，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心心念念。 李小山在心里盘算着，一时有点出神，没有注意到车前的路况。徐弘文急刹车又猛打方向，躲避着路中央突然出现的一个没有井盖的井口。没有防备的李小山被惯性甩了出去，在她以为自己要撞在风挡玻璃上时，一只手拉住了她，把她甩回了座位。 “就不能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吗？” 徐弘文皱着眉头对李小山说道。李小山怔怔地看着徐弘文。 “就不能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吗？这样很危险啊。”方晨皱着眉头对李小山说道。 “我喜欢这么坐着。”李小山噘着嘴嘀咕道。 “那就把安全带系好。”方晨俯身过来拉过安全带，趁机在李小山的嘴唇上亲一口。 这熟悉的一幕一瞬间在眼前闪现，让李小山的心毫无防备地剧痛起来。片刻，李小山才发觉自己的失神，见徐弘文疑惑地看着自己，她急忙坐好身体，把脸转了过去。 之后的旅程中，李小山一直都沉默不语，她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假装若无其事，她拼尽全身的力量也不过是能维持面上的平静罢了。她不敢让自己陷入回忆中，就连“不许陷入回忆”这个想法都会让她的心像是被人捏在手心里似的。她不想在徐弘文的面前表露出来。 后来，李小山敌不过身体的疲倦和虚弱，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徐弘文见她睡了过去，再次停下车，探身拉过安全带想要替她系上，却发现睡梦中的李小山还在流着泪。他凝视着这张满是痛苦和哀伤的睡颜，心里第一次对她的过往产生了好奇，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她痛苦至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当李小山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是一片漆黑。李小山发现自己还坐在车上，但是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他丢下我自己走了？ 李小山的心里涌起一阵恐慌，她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谁知她刚有一点动作，就听到身后传来扑棱的声音，李小山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向后看，可没有眼镜的李小山基本上是个睁眼瞎。黑暗中一个影子扑过来，然后李小山只觉脸上一片湿热。 傻狗扑过来，欢脱地舔着李小山的脸，留下她满脸黏糊糊的口水。李小山搂着傻狗毛茸茸的脖子，用指节敲着它的脑壳。 “你吓死了我，再吓我就把你煮了吃肉。” “害怕了？”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李小山尚未平息的心脏又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也就是因为李小山受到惊吓后的反应永远都是发呆，她才没有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尖叫起来，然而她马上也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李小山瞪着黑暗中徐弘文的轮廓，急速跳动的心脏让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去找今晚的落脚地，见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没想过你醒来发现没人会害怕，抱歉。”徐弘文说道。 “我不是因为没有人害怕，而是因为看不到所以被傻狗吓了一跳。” 李小山打开车门跳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徐弘文轻笑了一声。 “女孩子胆子小很正常，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跟你说了我是因为看不到！”李小山有点恼火。 “好了，走了。” 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李小山的手腕，李小山挣扎了一下，徐弘文加大了手指的力量，带着茧子的掌心贴紧李小山的手背，与李小山冰凉的体温相比，他掌心的温度几乎能灼伤她。李小山本想挣脱他的手，但是想到自己看不清路，也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让徐弘文拉着她走了。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看起来像是仓库或者车库的地方，拉起卷帘门，里面是堆得满满的物品。李小山绕过门口的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凑近了去看那堆放的一条条的东西是什么。 “这儿是个建材市场，所以有好多建材。” 徐弘文点亮了手电，屋内亮了起来，他回身拉下卷帘门，然后用东西别住被他弄坏的门。李小山此时也看清了那一根根的是装饰用的金属边条，顿时失去了兴趣，开始借着手电光打量着屋里的情形。一进门的地方放着一张办公桌，桌后有一张椅子。房间正中地上堆放着许多金属边条，房间四周靠墙斜立着许多，一条窄窄的过道通向房间里面。她抬头向上看，一架梯子向上延伸，上面像是有一处阁楼。 “上去吧，上面有能睡觉的地方。” 徐弘文拿着手电向梯子走去，李小山跟在他身后。徐弘文在梯子下方站定，用手电照着，示意李小山先上去。李小山从徐弘文身边挤了过去，爬上了梯子，徐弘文随后也上来了。 上面是搭建的一处阁楼，说它是阁楼那是夸奖它了，其实只是搭在空中的一处板子，大约四五平米的面积，距离屋顶只有一米多点的距离，人跪在板子上还抬不起头来。板子上铺着一床被褥，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品，看来这里是这家店主人的起居场所啊。 徐弘文把手电固定在一处，照亮了阁楼的大部分，他跪在一旁，一件一件地从身上卸下他的那些装备，李小山从他旁边爬过去在被褥上坐下，看着他仔细地把卸下的东西摆放好。 李小山发现徐弘文这个人其实是有点龟毛的。比如，他身上的那些防弹衣、子弹夹之类的，每次卸下都会按照相同的顺序整齐地摆放好。他住在客厅里的时候，每天都会把客厅里的物品摆放回原来的位置。李小山从未在沙发上见过他的衣物或是被子枕头，她以为这个人每天都是和衣而卧，直到有一天她半夜起来上厕所，才发现原来徐弘文也是脱掉了衣服，盖着被子睡觉的。给她换药时也是，李小山注意到徐弘文连擦拭伤口的顺序和次数都是一成不变的。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卸下装备后，徐弘文似乎也放松了一些，他同样在李小山身边坐下，拉过背包，从里面掏出食物和水。他拧开水瓶递给李小山，等她喝完后又盖好瓶盖，撕开食物包装递给她，这一番动作十分熟练自然，一看就是常做的。李小山啃着手里的牛肉干，看着徐弘文打开另一瓶水喝起来。 这个人也不知道是知道男女有别还是不知道。他可以坦然地帮李小山脱衣换药，洗脸擦身，但他进入李小山房间之前都会敲门或告知，他不会和李小山喝同一瓶水，如非必要极少靠近李小山。有时候，李小山有一种感觉，徐弘文对她和对傻狗没什么区别，都是他养着的两个活物罢了，他会照顾她与傻狗的吃喝拉撒，会对他们微笑，跟他们说话，但是绝对不会跟他们说心事或者商量什么，这个认知让李小山实在郁闷。 “你慢慢吃，水在这里，我下去给它点水喝。” 说着徐弘文爬了下去。李小山三口两口吃完手中的食物，开始翻看被褥。一层海绵垫子，一层薄薄的褥子，上面铺着脏兮兮的床单，一个枕头，一床被子，被褥的宽窄大约与一张单人床相同，李小山掀开被子，拍打着被褥上的尘土。李小山将褥子拽下来，把它对折以增加厚度，然后铺在了被褥旁边的空地上。这时徐弘文刚好回来了，看着李小山在那里折腾被褥。 “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小山回头看了一眼徐弘文，心想您老人家那么讲究，我当然得自觉点了，省得你觉得我占你便宜。她指着地上的褥子说道。 “我睡这儿，你睡那儿。”她又指指留在原处的海绵垫。 “胡闹，这能御寒吗？你要是生病了，我还得给你找药。” 徐弘文直接拿起褥子重新铺回去，李小山撇撇嘴没做声。收拾好床铺，徐弘文示意李小山躺在内侧，然后自己去关闭手电。眼前一黑，李小山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 “把外衣脱掉盖到被子上面，这样比较暖和。”徐弘文说道。 李小山不情愿地坐起来，脱下身上的外套，然后重新直挺挺地躺好。很快，徐弘文也躺了下来。李小山的手臂碰到了徐弘文的手臂，她向里面缩了缩，可惜空间有限，她实在没有多少躲避的余地。李小山面对墙侧躺着，努力在墙和徐弘文之间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怀孕初期的李小山十分渴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但徐弘文没有。这是他第一次与异性同床共枕，虽然心里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他还是会觉得有点紧张和不自在的。 徐弘文其实并不习惯与异性接触，他一直生活在军营里，一年到头接触到的都是雄性生物。刚捡到路边晕倒的李小山时，他并没有发现这是个女人，看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独自走这么远，徐弘文还是挺佩服这个人的毅力的。为昏迷中的李小山脱衣处理伤口时，徐弘文才发现这原来是个女人，心中不免后悔，生怕捡回个哭哭啼啼的大麻烦。还好李小山并没有让他失望，醒过来的李小山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惊慌失措或是哭闹不休。 不过徐弘文并没有放下心来，他故意提出给李小山拔指甲，想让李小山因为惧怕疼痛而拒绝，这样他只要打着为她寻医的旗号，费点事把她送到幸存者聚集地去，就可以顺利地甩掉这个包袱了。谁知李小山居然同意了，虽然哀嚎不止，事后又嚎啕大哭了一场，但徐弘文还是对李小山的勇气惊讶不已。在那之后，徐弘文就再没见过李小山的眼泪，无论身上的伤有多痛，她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娇气，他觉得李小山大概就是这样坚强的性格吧。 后来，徐弘文发现李小山的异状，她会在睡梦中流泪，时常呼唤一个名字，有时还会从梦中惊醒。然而无论她经历了怎样的恶梦，第二天她还是会若无其事地起床，跟傻狗玩闹，拐弯抹角地打听自己的事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忘不了李小山在睡梦中哭泣的样子，看起来那么脆弱，这种哭泣并没有让他觉得麻烦，反而心里酸酸的，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头，擦干她颊边的泪水。徐弘文认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一种补偿心理，当年他帮不了他的战友，这一直是他最大的遗憾。 由于李小山的姿势，两人之间隔开了一条空隙，被窝里的热乎气根本留不住。徐弘文伸手把被子往李小山那边推了推，自己只盖着一条边，再拉过压在被子上的外套，好歹暖和了一点。在他终于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被身边人的动作弄醒了。徐弘文睁开眼睛，见李小山翻身过来抱着自己的手臂，脸贴在自己肩膀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珠珠。”徐弘文想要把手臂抽出来，因为这个姿势实在是让他太难受了，就算他没经验，他也知道此刻贴着自己手臂的柔软触感是什么。 好不容易解放了手臂，徐弘文刚想把李小山推回去，就见李小山抓着自己的衣服不肯放手。举在半空中的手没有地方放，犹豫半天，他把手向上举，放在了枕头上。李小山向前凑了凑，把脸埋在他胸前，手环着他的腰，又嘟囔了一声什么，渐渐睡得安稳了。徐弘文叹了口气，往上拉了拉被子，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李小山睡了个难得的踏实觉。只是当她醒来时，她就不觉得踏实了。李小山猛地翻身坐起，盯着徐弘文胸前的口水印，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李小山的动作惊醒了徐弘文，他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常人刚醒来时的迷糊，看到李小山涨红着脸看着自己，他低头扫了一眼胸前。 “趴着睡觉的确容易流口水。” 说完，徐弘文起身穿衣，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早晨那样淡然自若。李小山抹去脸上的口水，也拉过外衣慢慢地穿起来，心里琢磨着徐弘文这个人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的很洒脱，只是她从徐弘文的表现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收拾好东西后，二人一狗吃了点东西，拉开卷帘门往车上走。李小山抱着昨晚盖过的被子，她不要再在车里冻一天，她脚上的冻疮又要犯了。徐弘文看着李小山手里的被子，皱着眉头说道。 “带这累赘做什么？” “我冷。” 李小山没有搭理他，径直披着被子钻进车里，把自己包成一个温暖的茧。 “这样会影响你的反应速度。” “你嫌我累赘的话那就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我不会怪你。“ 李小山不知道这些话为什么脱口而出，也许是昨晚那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害怕，她怕自己会想起过去，然后再一次心如刀割，又或者更甚，再次沉醉于那些温暖，然后再经历一次那种恶梦。她每天都在努力麻醉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令她生不如死的过往，然而当她睡着后，她却没有办法躲开那些梦境。梦里有父母，有她的那家小诊所，有她那张舒适的小床，有方晨，还有自己被放弃的那一刻。 “我不会嫌你累赘，但是如果你想要离开，你随时都可以走，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找的人，我也会尽量送你一程。”徐弘文看着李小山，认真地说道。 “是，是我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放弃的，我不该埋怨任何人。” 仿佛是一根绷得太紧的弦一下子断了，又好像是一艘装满羽毛的船一下子沉了，李小山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无法形容的痛苦如同海啸般袭来，将李小山瞬间吞没，将她精心伪装的平静表象拍成粉末，残忍地把她努力想要埋葬的过往暴露出来。她仿佛看到自己的胸前裂开一个口子，露出胸腔里不断流血的心脏。方晨眼神里的厌恶，方晨扭转过去的头，方晨伸向别人的手，是她逃不开的恶梦。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无论她多么努力地为他们付出一切，她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既然被放弃了，那还苟活于这世上做什么？只会惹人厌烦，现在她不就又成为别人的负担了吗？ 后退吧，就像那晚一样，不要死皮赖脸地纠缠，那样除了赔上自己的自尊以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也许，她根本不该从那瓦砾堆里爬出来，她是个被人放弃的废物，正适合躺在废墟里慢慢腐烂。 “你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有人用力地摇晃着她，李小山发现自己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不知名的前方。徐弘文抓着她的肩膀，大力晃动她，把她从刚刚的晃神中唤醒。她抬头看着徐弘文生气的脸，只觉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我是发神经，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啊，既然不要我了那就让我去死啊！把我救回来干什么！” 李小山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哭起来，她哭喊着，踢打着抓着她的徐弘文。她不想再伪装了，她想哭，想喊，想毁灭这个世界的一切！她要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痛苦！她想让自己的心不要再痛了，这种痛苦让她恨不得立刻去死！只有死亡才能把她从无尽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只有死亡才能让她忘记一切！ “求求你了，让我去死吧……” 李小山两腿一软，跪倒在徐弘文面前。徐弘文试图把她拉起来，但是李小山执拗地跪着，让徐弘文感到束手无策。他看着痛哭的李小山，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冒出，眼前的李小山与他的战友渐渐重合，变成了同一个人。 “不如让我死了吧，死了就不用这么活着了……” 因病退伍后的战友每日都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徐弘文在休假的时候曾去探望过他，找了一大圈才在附近路边的草地里找到烂醉如泥的战友。他看到徐弘文，哭着对他这样说道。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军人变成形容枯槁的醉鬼，徐弘文的心里也曾这样愤怒过。 我终于能死了，真好。 这是战友留给徐弘文的最后一句话。在发完这条信息之后，战友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收到信息的徐弘文飞车赶往现场，却只看到了战友血肉模糊的脸上挂着无比轻松的微笑。 “想死，好，现在你就死在我面前！” 徐弘文抽出匕首，用力掷在李小山面前，刀刃没入地面，刀身因为惯性而微微颤动着。李小山看到匕首，抹抹眼泪，伸手抓过来，直接向自己的颈间划去，但是她的手被牢牢地抓住了。 “你不是让我死吗？为什么又要阻止我？”李小山抬头看着徐弘文。 “你真的会下手，是吗？” 徐弘文死死地盯着李小山的眼睛，试图从她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里找到一丝能够否认他的问题的证据，可是他只从那里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有必要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李小山如是说。徐弘文夺下她手中的匕首，直接将她半抱半拖地向回走。 “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徐弘文一脚踢碎了一家店铺的玻璃门，然后把李小山丢进去。这是一家经营地板的商铺，李小山摔在靠墙堆放的一堆地板上，半天不能动弹。徐弘文气急败坏地在李小山的旁边走来走去，傻狗见二人情绪不对，早已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都要寻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有什么是一定要用性命来解决的？他们付出生命来换取你的存活，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折磨自己然后去跳楼的！你这样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吗？” 徐弘文几乎是在咆哮，他狂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李小山坐起身，看着这样陌生的徐弘文不语，直到他渐渐恢复了平静，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李小山才缓缓地开口道。 “没有人为了救我付出生命，我也没有跳楼，你说的不是我。我虽然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但我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死亡。与忍受痛苦比起来，死亡并不可怕，反而是解脱。” 徐弘文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李小山，她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擦去的泪水，那种疯狂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人偶般麻木的神情。她的眼神是放空的，像是看着无尽的远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 “我应该在一座废墟里死去，那原本是我和我的家人们临时落脚的房子。半夜的时候，我们被很多丧尸包围了。为了逃生，我们在屋顶上凿个洞，然后一个一个爬出去。我一直挡在门口，想要为他们争取时间。然而，在轮到我爬出去的时候，他选择了别人，放弃了我。我们在一起的十几年感情，比不上他与那个人的短短几日，所以我就被放弃了。我选择留了下来，因为我没有办法再去面对他，我怕我会想要杀了那个女人。“说到这里，李小山轻笑了一下，”不对，我已经想要杀了那个女人了，可惜失败了。“ “因为这个，你就想要去死吗？“徐弘文问道。 “是，也不全是。从一切发生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走上了一条失控的道路，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直接或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我都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了，我现在还能坐在这儿，那是许许多多条人命堆出来的。我或许有各种借口，为了求生，为了自保，但是我依旧是一个杀人犯。我从小就想当医生，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从头到尾报的都是医科院校。我还记得刚入大学的时候，我们站在希波克拉克雕像前宣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短短的八个字，承载了一个医生的使命。我虽然没有悬壶济世的本事，但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双手会为了私欲夺取别人的性命！“ 李小山把双手在面前伸展，凝视着自己依旧包裹着纱布的十指。 “我告诉自己，我愿意为了我所爱的人，背负这样的罪孽，只要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不介意下地狱。我的手上沾了血，他们就不必再沾血了。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他们还能保持一个干净的灵魂，到那个时候，我愿意去承担所有的罪过。可是，他们因为我所犯下的罪孽而放弃了我，我不求他们能够感激我，但我没想过，宣判我的死刑的，会是我最爱的人。” 李小山露出一个万念俱灰的笑容。 “你说，这样的我难道不该死吗？原本我就已经罪孽深重，现在我连继续苟活的理由都没有了。是时候，偿还我犯下的罪过了，而且，我也不想再继续忍受这样的痛苦了。” 李小山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上午的阳光从破碎的大门照进来，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折射出许多迷离的光斑。整个房间里静得吓人，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傻狗爬了出来，狗爪子踩在地面上嗒嗒作响。它把狗头放在李小山的膝上，用舌头温柔地舔着李小山的手背，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然而，李小山并没有看到这一切，她依旧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仿佛一个槁木死灰的暮年老人。 徐弘文已经从愤怒中冷静了下来，他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刚才会发那样大的火气。他看向李小山，想起刚才自己像对待手下不听话的士兵那样，粗暴地把她丢在了那堆箱子上，心里泛起些许愧疚。刚刚李小山说的话，他一个字不落的全部都听在耳里。他猜想过李小山的经历，想她大约是遭到了同伴的遗弃，但他没想到原来事实的真相不仅仅是这样。 看着李小山那样安静地坐着，徐弘文想象不出她夺人性命的模样，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在徐弘文看来，李小山就是个大大咧咧而又坚强的女孩。丑恶的事实一下子摆在面前，让徐弘文有些发愣，此刻他的感觉就像是拿起一个香气四溢的桃子咬了一口，发现这桃子居然是苦的。他是个军人，一直以正义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然而他却无法对面前这个自称为私欲而杀人的人产生一丁点厌恶，反而他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你杀了多少人？”徐弘文问道。 李小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茫然迷离，让她整个人带上了些许稚气。她用受伤的手指艰难地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已经愈合的伤疤。她一边摩挲着皮肤上的伤痕，一边讲述着每个倒在她手下的人，从黄毛开始，一直讲到最后的那个醉鬼。 “这里，应该再加四道，只是我的刀丢了。” 徐弘文知道李小山手臂上的伤痕，他曾猜测过这些伤痕的来历，但他能想到的只是虐待或是体罚之类的。他想起了某次联合军演时结识的那位m国特种兵，他的身上有许多奇特的纹身，九个横道配合一个纵穿的竖道，像是小儿计数的拙劣涂鸦。徐弘文曾对这些纹身感到好奇，但那人一直讳莫如深。后来他在一次跨国合作行动中又遇到了这位，共同出生入死的经历将二人的关系拉得很近。一次酒醉之后，那人指着身上的纹身对徐弘文说，这都是他杀人的记录，每一道都代表着一条人命。他说虽然他是为了正义而战，但是他不喜欢剥夺他人生命的感觉，他要让自己时刻铭记那种从心底涌出的厌恶感，不管因为什么，这都是他的罪恶。 徐弘文能够理解这种感觉，他的手上也曾沾有他人的鲜血，他记得每一个死在他手里的人的姓名，记得他们所犯的罪行，记得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的模样。这些东西都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无论怎样也不曾淡忘丝毫。听到李小山清楚地讲述每一个死在她手中的人，徐弘文知道，她也忘不掉。 承平年代，李小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要受到法律严惩的，但是在如今这个世界，徐弘文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谴责她。易地而处，他也不会做出比她更好的选择。她有私心不假，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她在意的那些人活下去，她也有底线，尽管她的底线可能大多数人都不会认同。徐弘文不知道是这个冷酷残忍、杀人夺命的李小山比较可恨，还是这个逼着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拿起屠刀的现实更加可恨。 他理解了李小山所说的痛苦，更理解了李小山为何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理解不等于认同，他不能看着李小山死在自己的面前。与其这样，还不如他当初就不去救她。徐弘文想要劝说李小山打消这个念头，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话语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让他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打消寻死的念头？” 徐弘文的问题让李小山诧异地看着他，她眼中的迷茫更甚，凝视了徐弘文半晌，她才说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 刚才话一问出口，徐弘文就后悔了，听到李小山的问话之后，他更是懊恼。他半张着嘴，神情痛苦，犹豫了半天，徐弘文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有一个战友，他是我在新兵营时的班长，后来我们两个一起通过了选拔，进入我现在隶属的部队。他一直都像个大哥，时时处处照顾我和其他战友。有一次他带队出任务，遇到了意外。那一次伤亡惨重，除了他，他的小队全军覆没。由于他不得不保护身上携带的重要情报，他成了被众人掩护逃出来的唯一一个人。他一直把这些战友的牺牲当做是自己的过错，从此一蹶不振。军医诊断他患上了ptsd，他被迫退伍了。退伍之后，他酗酒成瘾，整日疯疯癫癫的，终于有一天，跳楼自杀了。“ 第一个字一出口，后面的叙述也就没那么困难了。徐弘文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调讲述着这个故事，他以为自己会因这段他一直深埋心底的回忆而心痛，可是没想到，把一切都讲出来后，他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李小山一直闭着眼睛，待听完了这个故事之后，她笑了笑，看向徐弘文。 “让我猜猜，当初你的战友应该是对你说过不想活之类的话，你并没有当真，所以你没能阻止他的自杀，这也是你一直让我留在你身边的原因，是你今天失控的原因，你想在我这里，挽回这个遗憾，对吗？” 徐弘文没有回答，他抬起头来，深呼吸几下，然后迎上李小山的目光，点了点头。看到他的反应，李小山又笑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活着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因为你的于心不忍，我们就要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吗？” 李小山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徐弘文，她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要很郑重才能迈出去。她来到徐弘文的跟前，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活着，你的战友也不会活过来，你若想挽回你的遗憾，你应该去补偿那些为了他牺牲的战友们，而不是把你的精力浪费在拯救我这样的罪人身上。” 徐弘文死死地盯着李小山的双眼，眉头紧锁，待她说完这番话后，他将李小山的左手腕用力地抓在手里。 “你是不是罪人我无法断定，但我能肯定的是，你是个懦夫。” 徐弘文看到李小山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微微放大，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他拉近李小山，近到足以从李小山的眼睛中看清自己的倒影。 “就像你说的，他应该去补偿那些牺牲战友的亲属，而不是一死了之，你也一样。你不是大夫吗，你不是说你的手是拿来救命的吗？那好，你杀了多少，那就十倍百倍地救回来！不要总想着用你的命去怎样，你一条命弥补不了那么多！” 徐弘文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他强迫李小山看着自己，却因李小山躲避他的目光而恼火，他几乎想要打开她的脑壳看一眼，是不是她的大脑构造和别人长得都不一样。徐弘文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待看见李小山因为疼痛而微微皱眉才满意，他实在是不喜欢看到李小山这幅生无可恋的鬼样子，哪怕是像刚才那样崩溃哭泣也好过这样。 “我可以活着……赎罪？这就是活下去的理由吗？” 李小山的脸上露出了迷惘，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扣紧了徐弘文的手臂。 “你可以把这个作为你活下去的理由。” 徐弘文察觉到了李小山的变化，他反手将她冰冷的双手握在手心里。李小山注视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双手良久，突然又哭了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我该怎样活下去，我不知道我为了什么，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从小到大，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能给我安全感的也是这一点，我知道我的明天是什么样的，我可以掌控一切。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一切都失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能告诉我，他们反而要问我该怎么办，我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没用，仅仅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活着，我就必须要用尽全部力气，去做很多我根本就不想做的事。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做不好，我觉得很累，我不想这样日复一日的你杀我我杀你，我想要的，只是守着我那个小小的诊所，过我最简单的日子。” 说到最后，李小山已是泣不成声，虽然徐弘文不是第一次见她流泪，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了李小山流露出软弱的神态，她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脸上满是迷惘与害怕，他不由得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掌心摩挲着她瘦削的肩头。 “会有的，我们会结束这一切，重新过上简单的日子，那个时候，你还可以回去守着你的诊所，做你的医生，践行你的诺言。” “好，我会努力活到那一天的。”李小山挣脱了徐弘文的手，低声说道。 既然是为了赎罪，那么忍受这些痛苦，就是惩罚吧？和自己用刀子割自己的胳膊一样，只不过一个是身痛，一个是心痛罢了。这条路是自己选的，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咬牙走下去，没有人逼迫你，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那么所有的后果也都应该由你来承担。李小山，你可以没用，但是不可以懦弱。 李小山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一次她的脸上出现的不再是木然，而是解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这次意外发生的不太友好的交谈又耽误了他们一天的行程。重新返回头一晚住过的那个小阁楼，李小山一头栽倒在床铺上，不再动弹。她此刻只觉精疲力竭，躺倒后很快就睡着了。当徐弘文检查完大门，又安顿好傻狗后爬上来，李小山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摘掉身上的装备，在李小山的身边坐下，他之前还担心李小山依旧会睡不安稳，看着她睡得香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替她脱掉鞋子，又盖好被子，徐弘文打开手电，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封面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摊开在面前。 本子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人一狗，其中一个是一位气质优雅的少妇，恬静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她坐在草地上，正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少女。少女与少妇容貌有几分相似，看起来有十来岁的年纪，搂着一条金色大犬笑得格外灿烂。如果李小山看到照片的话，她一定能认出来，那条金色大犬就是傻狗。徐弘文凝视着照片上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不自觉的温柔，他的手指在少女的面孔部位轻轻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少女的头发。 片刻之后，徐弘文将照片放在一边，抽出笔在新翻开的一页上写道。 12月23日 今天因故原地停留，未取得任何进展。失联第41天，希望一切安好。 写完后，徐弘文重新将照片小心地夹在本子里，然后又将本子贴身收好。徐弘文罕见的发了一会儿呆，伸手取过书包，从中拿出纱布和药水，将李小山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开始为她的手指换药。肿胀的手指恢复了许多，显露出几分原有的修长，甲床部位的伤口长得也不错，徐弘文将李小山的左手托在手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她之前说的那番话。 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双手会为了私欲夺取别人的性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没有这些伤痕和冻疮，这只手一定是白皙柔软的，它可以拿着笔，拿着手术刀，拿着鲜花，但它应该不会拿起屠刀。可惜，现实永远是这样的讽刺。 徐弘文叹了口气，用棉签小心地擦拭着甲床处的伤口。也许是因为药水的刺激，李小山的手指抽搐了几下，随即她发出一声轻哼，把手从徐弘文的手中抽了回去。徐弘文急忙捏住她的手腕，以免尚未清醒的李小山碰到伤口。李小山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试图摆脱打扰她睡觉的人，但挣扎了几下都没成功，只能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你抓着我的手干嘛？”李小山迷迷糊糊的问道。 “换药。” 徐弘文言简意赅，将李小山的手重新拉过来凑在手电光亮下，继续为她消毒伤口。李小山撑着坐起来，接连打着哈欠，徐弘文忙里偷闲地斜睨了李小山一眼，见她一副眼皮打架的模样，不由得感到几分奇怪。 “你好像很能睡觉。”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说着，李小山又打了个哈欠。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徐弘文觉得李小山犯瞌睡的样子挺好笑的。 “也不是，最近才这样，之前一直吐来着。” 李小山说得含糊，头一点一点得，几乎马上又要睡过去了。徐弘文扶住她向外栽倒的身体，让她在枕头上躺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能这样说着话就睡着的人，刚刚那句话也说得像梦话似的，听不出来她在说点什么。迅速为李小山处理完伤口，徐弘文收拾好东西，也在李小山身边躺了下来。虽然时间还早，但是醒着也是无谓的浪费体力，而且容易感到饥饿。徐弘文看了一眼熟门熟路凑过来的李小山，无奈地让她像昨晚那样靠在自己怀中。 惊醒徐弘文的是一声低低的犬吠。他立刻坐起来，抓过手电和枪，对着大门照过去。傻狗正伏在门旁，对着门外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徐弘文突然坐起的动作把靠在他怀里睡着的李小山直接掀到了一边，她睁开眼睛，看到徐弘文警惕地看着大门，她的瞌睡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怎么了？”李小山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低声问道。 “门外有动静，赶紧穿衣服。” 徐弘文已经穿上鞋从阁楼上跳了下去。李小山急忙把自己的衣物都穿好，然后拿着背包和徐弘文脱在一旁的上衣、防弹背心什么的，跟着从阁楼上爬了下来。傻狗已经被徐弘文命令不许再发出声音，此刻正警惕地伏在他的脚边。而徐弘文则一手持枪，一手持手电，站在门后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李小山摸黑向徐弘文那边走过去，脚下不小心踢到什么，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徐弘文转身将手电照向声音来源，见李小山抱着许多东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示意李小山站在原地不要动，然后又转过去继续警戒着门外的情况。李小山不敢再动，她将背包小心地背到背上，然后把那件沉甸甸的防弹背心挎在左臂上，右手抱着徐弘文的衣服。 也许是因为视力不好，李小山感觉的自己听力好像变得比原来灵敏了。她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在地上磨蹭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毛骨悚然的嘶吼。一阵凉意从后背窜上头顶，李小山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一根根站起来了。她实在是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妈的，又是半夜被包围吗？ 李小山咬紧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一夜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死里逃生一次的李小山现在最不想遇到的情形就是这样在睡梦中被包围。深呼吸几次，李小山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下意识地去摸后腰，只是她用惯了的那把螺丝刀已经不在那里了。 心猛地抽痛一下，李小山咬住下唇，不让这突然涌出的情绪影响到自己。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为自己照亮脚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物品，李小山悄无声息地走到徐弘文身边，将他的上衣递给他。徐弘文利落地将衣物穿好，又将防弹衣和背包接了过去。他检查了一下□□的弹夹，从靴筒里抽出匕首递给李小山。 “给你这个防身。” 李小山摇摇头，没有接，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号的管子钳，冲着徐弘文扬了一下。 “我不会用那个，我也不擅长近身搏斗，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我有这个就行。” 徐弘文看着李小山手上的管子钳，伸手夺了过来，李小山刚要反驳，就被徐弘文的动作阻止了。他用匕首割下一段电线，穿过管子钳把手末端的空洞，结了个绳圈，然后重新递给李小山。 “把这个套在手上，免得脱力时武器飞出去，你的手还没有好利索。” 李小山愣了一下，接过管钳子按照徐弘文的指示套在手腕上，徐弘文冲她点点头，重新又转过去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李小山也屏息趴在门上，努力辨认着门外丧尸的数量。 “数量不是很多，大约十几个的样子，应该是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徐弘文低声说道，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多，气温最低的时候，他们的动作不灵敏，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冲出去。” “好。” 李小山的沉静让徐弘文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作伪，徐弘文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他在每次战斗前鼓励队友的一个习惯动作。 “那我们出发吧！” 徐弘文关闭了手电，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迅速拉开卷帘门。卷帘门卷起时发出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门口的丧尸被这声音齐齐吸引，张着大嘴先后扑过来。徐弘文冲出门去，一个利落的回旋踢，将距离最近的丧尸头凌空踢爆，落地瞬间，回手将匕首刺入了身侧丧尸的太阳穴。接着惯性将匕首抽出，闪身避开身侧扑来的一个丧尸，手臂像条蛇一样缠绕上那丧尸伸过来的胳膊，轻松地将其拨转一圈，摔倒在地，徐弘文的膝盖刚好顶在丧尸的胸前，手起刀落，丧尸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冒着黑血的窟窿。 与徐弘文干净利索的动作比起来，李小山就显得笨拙得多了。她的力量不足以将四五公斤重的管子钳像使用撬杠那样自如地挥舞起来，她只能利用惯性，将抡圆的管子钳砸在丧尸的头上。这方法虽然笨了点，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沉重的管子钳能直接击碎丧尸的头骨，同时由于徐弘文在管子钳把手上拴上了一个可以借力的绳圈，李小山也无需费力地去把握它，这样体力的消耗也减少了不少。 “这边！” 徐弘文的声音从右侧不远处传来，李小山向那边看去，见徐弘文轻巧地伸腿一绊，丧尸直挺挺地趴倒了地上，之后他一跃上前，踢碎了丧尸的头颅。黑红色的脑浆在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上喷射出一道黑色的痕迹，让李小山的眼皮猛跳两下。她杀掉的丧尸不在少数，但是还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粗暴的战斗方式。她忍不住瞄了几眼徐弘文脚上的靴子，心中暗自猜测着他的脚会不会痛，要知道她也曾试图去踩丧尸的头，但她得到的结果却是崴了脚。 徐弘文向前小跑着，李小山跟在他的后面，不时地将阻碍她的丧尸击打开。不过她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在前面开路的徐弘文以一种令李小山感到惊叹的流畅动作干掉前进路线上每一个会影响他们步伐的丧尸。他并没有杀掉每一个丧尸，李小山不清楚他是以一种怎样的思考力来判断哪些需要干掉，哪些不需要，她只需要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按照他前进的路线前进，就能轻巧地避过所有的丧尸。她发现自己之前出手去对付那些丧尸完全是多此一举，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她便不再无谓的浪费体力。傻狗轻巧地跟在他们身边，像一条灵活地穿梭在珊瑚间的小鱼，显然它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 徐弘文奔跑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刚好在李小山能够跟上的程度。从他们落脚的店铺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大约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在末世锻炼了一段时日的李小山不再像原来那样跑不了几步就喘的不行，这点距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包围他们的丧尸数量不少，一路跑来，数量远远大于之前估计的十几个。可能由于他们逃出及时，丧尸并未形成密集的包围圈，李小山跟在徐弘文身后，顺利地逃了出来。 直到坐上面包车开出好远，李小山依旧没从刚刚的那场战斗中回过神来。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徐弘文的身上，反复地查看着他的手臂和大腿。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徐弘文的身体里能迸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徐弘文战斗时的动作，仿佛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带着某种奇异的美感，令人着迷。 李小山的注视让徐弘文有些不舒服，他瞟了一眼一脸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李小山，尴尬地轻咳一声，见李小山依旧那样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大腿，徐弘文不得不开口道。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啊？” 李小山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礼，她急忙扭过头去，只觉耳朵发热。李小山对自己刚刚的花痴样感到万分无语，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至少不能让徐弘文误会了自己刚刚的举动。 “你的身手真好。” “谢谢。”徐弘文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赞，但他能肯定，别人说这句话时的口气一定不像李小山这样奇怪。 “你能教我吗？” “啊？” 这回轮到徐弘文反应不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自从那日李小山见识过了徐弘文的身手，她便开始缠着徐弘文，让他教自己格斗的技巧。徐弘文原以为李小山只是想要学一些防身的招数，便随意指点了她几招，但李小山并不满足。 “再多教我一点吧。” “你现在的身手足以自保了。” 李小山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她便不愿意再做一个只能等着徐弘文保护的累赘了。所以这几日里，徐弘文已经见过许多次李小山杀丧尸了，虽然在他眼里，李小山总是找不准进攻的最佳时机和角度，总是做一些不必要的动作浪费体力，但和绝大多数普通人比起来，她的技巧还是不错的，她知道自己力量不足，所以她总是从人体的薄弱处来下手。 “我不是只想自保就可以了，我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李小山的眼神里满是渴望。 “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暴力吗？” “我没有不喜欢暴力，不对，这么说不确切。”李小山笑了一下，“这与暴力无关，我只是渴望力量。” “拥有力量以后呢？你要用我教你的东西，继续去杀人吗？” 徐弘文向前逼近一步，他凝视着李小山的双眼，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到暴虐的踪迹。可她只是在听到杀人二字时略微瑟缩了一下，目光出现了片刻的迷离，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 “不，我只是想要像你一样厉害的杀丧尸。你可以轻松的从一群丧尸的包围里逃出来，我不能，我只能极其狼狈的拼死挣扎，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厉害，那天晚上，我们……“ “杀丧尸的手法同样可以拿来杀人。” 徐弘文咄咄逼人地向李小山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一步，李小山仰脸看着徐弘文，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释放出的迫人气势而发生半点变化，因为近视而显得有些迷茫的眼睛清澈见底，不见半点阴鸷。 “我不能保证我以后不再杀人，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守住我的心，我的底线。” 李小山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她站的笔直的瘦弱身躯像是挺立于山顶的青松，充满了令人动容的坚定。徐弘文只觉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他有一种此刻才真正认识了眼前这个人的感觉。拨开那层层的娇憨天真与脆弱彷徨，迷雾深处隐藏着这个坚如磐石的她，这才是李小山这个人的本质。她的眼神里不再有恐惧，不再有迷惘，她无法忘却那些伤痛，但那些伤痛却不能再打倒她。 徐弘文不由得微笑起来，一个浑身是伤还能从废墟里爬出来独自走出那么远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倒了呢？他看着李小山，脑海里浮现出他那黑面神教官第一次对他露出赞许微笑时的样子，那个时候，教官的心情应该和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类似吧。 “好，我教你，做好吃苦的准备吧。” 在随后的日子里，徐弘文开始了对李小山的操练。考虑到李小山的身体素质，徐弘文并没有直接让她每日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而是通过让李小山参与到寻找食物饮水等生活物资、寻找清理每晚落脚的地方等活动的这种方式，渐进性地增大李小山的负荷。 李小山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反而有一种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生活的熟悉感。不再被当做废物留守也有好处，李小山找来了不少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她最需要的眼镜。尽管眼镜的度数不太对，尽管是很不方便的隐形眼镜，尽管是一个紫色一个绿色的奇怪美瞳，李小山还是对自己终于结束了睁眼瞎的日子表示非常满意。她还搜集了不少在徐弘文看来完全是累赘的物品，这让李小山回想起了当初和方晨一起外出寻找食物饮水的日子，那个时候方晨也是各种嫌弃李小山捡回来的破烂。 他们今晚的落脚地是一处四面漏风的仓库。仓库里堆放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机器，角落里还摆着一张破旧的写字台，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徐弘文绕着写字台转了几圈，抽出匕首打算将其肢解成劈柴。李小山在一旁看着徐弘文费力地劈砍着木头，转身回他们的破面包车上，在装着她搜集来的破烂的袋子里一通翻找。 “你觉得累吗？”李小山坏笑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徐弘文。 “还好，就是工具不太趁手，如果我带着我那把求生刀就好了。”徐弘文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哦，那我这把斧子应该就用不上了，我收起来了啊。” 李小山手中掂着一把短小的斧子，作势要走，徐弘文伸手拉住她。 “给我用用。” “你不是嫌我捡破烂吗？”李小山挑眉看着徐弘文。 “你这算废物利用。” 说着，徐弘文从李小山手中抽出斧子，回身继续肢解写字台的工作。李小山哼了一声，再次走向她装“破烂”的袋子。徐弘文偷看了一眼瘪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李小山，暗自偷笑几声。 当徐弘文将写字台成功劈成一堆劈柴的时候，李小山已经在仓库的一角搭起了一个简陋的窝棚。两条挂起的床单挡住了仓库里嗖嗖的穿堂风，原本覆盖在机器上的苫布被她堆叠在窝棚里，上面铺着她这一路捡到的两床被子。几块从机器上拆下的不知何用的零件拼在一起，上面蹲着一口不大的不锈钢小锅。蹲在一边的李小山见徐弘文抱着劈柴，连忙示意他把劈柴都堆在锅旁边。 很快，李小山就点起了火，小锅里的水在她搭起的简陋炉灶上咕嘟咕嘟地着，李小山丢进去几包泡面，透过水汽，眯着眼睛小心地用筷子搅拌着。傻狗蹲坐在她的身边，直勾勾地看着小锅流口水。 “你吃泡面吗？”李小山侧头看着傻狗。 “汪！”傻狗拼命地摇着尾巴。 “你有不吃的吗？”李小山又问。 “汪汪！”傻狗的尾巴都快摇下来了。 徐弘文在一旁看着李小山和傻狗，不由得笑出声来。李小山听到他的笑声，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还不赶紧把傻狗的盆拿过来。” 徐弘文笑得更厉害了，不过他还是配合地把傻狗的食盆拿了过来。李小山倒进去一些面条和汤水，又撕开两根火腿肠丢了进去。她把食盆摆在一旁，傻狗跟了过去，围着滚烫的食物焦急地转圈，嘴里发出低低的哼哼声。李小山重又添水加面，把二人的晚餐煮了出来。 “吃吧。” 李小山把锅直接摆在了二人中间的地上，直接下筷子给自己捞起一些面条，吹了吹塞进嘴里，她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虽然二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吃饭，徐弘文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举着筷子坐在一旁，打算等李小山吃完了他再吃剩下的。 “你怎么不吃？一会儿面就泡烂了。”李小山奇怪地看着徐弘文。 “你先吃吧，我不着急。” 李小山看看徐弘文，意识到他是不习惯这样子和自己在一个锅里吃饭，她拿过锅盖，挑出一些面条放在上面，然后把锅推到徐弘文面前。 “你吃吧，我有这些就够了。” 徐弘文推让了一下，李小山转过身去埋头吃着自己那份，他便端起小锅，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李小山很快吃完了锅盖中的面条，感觉腹中还不是很饱，只是他们一共就这五袋方便面，刚刚已经都煮了，再看看包中所剩不多的食物，李小山放下锅盖，拿起水瓶喝起水来。 她一边小口地喝着水，一边看着徐弘文吃面，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晨，他俩常常这样在一个锅里一起泡面。她的眼眶一阵酸涩，刚刚吃下去的东西仿佛都堵在胸口一样，闷闷的，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李小山拼命地眨着眼睛，收回快要决堤的泪水。 总是会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与方晨有关的事，每一次，她的心都会狠狠地痛一下，然后就会忍不住想要流泪。李小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思念方晨，她应该怨恨他才是，然而思念却随着分别的每一分每一秒渐渐增多，变成了她心里的一片汪洋，淹没了所有的怨与恨，让她只想扑进方晨的怀中，聆听那令她无比心安的心跳声。李小山有些看不起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思念，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起方晨，可似乎生活里的一切都与他有关，都能勾起一段与他相关的回忆，然后思念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涌而出，让她不得不调动全身的力量来维持表面的平静。 “你吃饱了吗？” 徐弘文的声音将李小山的思绪打断，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抬头看向徐弘文，展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微笑。 “吃饱了。” 徐弘文收拾了用过的餐具，傻狗也吃完了它那份食物，心满意足地在李小山给它铺的窝里卧下。徐弘文向火堆里添了些柴，拨弄了一下，火焰变得明亮起来，照亮了李小山的脸。徐弘文在她的身旁坐下，例行公事地开始检查他的枪。李小山歪头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人？那片房子里明明有幸存者，找他们借宿一晚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总好过在这儿睡窝棚吧？” “你如果觉得艰苦，我可以送你到附近，你去找他们。”徐弘文头都没抬。 “我不是觉得艰苦，我只是觉得奇怪。”李小山已经习惯了徐弘文这种直接的说话方式，“咱们在路上也走了好几天了，你一直有意避着别的幸存者。你不是要找人吗？找人，总得去有人的地方吧？” “我有我的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李小山嗤笑一声，她把水瓶砰的放在地上，转过身子面向徐弘文，她一手按住徐弘文手中的枪，徐弘文抬头看向她。 “你这么说，那是不把我当成队友的意思喽？” “我的任务需要保密。”徐弘文说道。 “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甩开呢？”李小山挑眉看着徐弘文。 “我说过，如果你想离开……” “我知道你说过什么。”李小山迅速打断徐弘文的话，“你那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提出离开，你不会甩开我，对吗？” 徐弘文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好，请你告诉我，你要怎样不甩开我的情况下，秘密地执行你找人的任务呢？难道你要找的人只有火柴大小，可以揣在口袋里吗？” 李小山的话让徐弘文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像是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又像是欲言又止。李小山就这样瞪着徐弘文，等待他给出回答。 “我躲开那些人是因为我要找的人是被人绑架的，那些绑匪带着人一路向西北方向逃走，我就追在他们后面。这伙人在遇到其他幸存者时都会与之接触，人少的就抢劫一番，人多的就客气规矩一点。之前救你的时候，耽误了几天，我一度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不过好在后来又找到了一些线索。现在，我无法确定我与这伙人之间的距离，如果贸然与幸存者接触，很有可能会暴露我的行踪，所以我才会尽量避开其他人。“ 徐弘文的回答让李小山绷紧的嘴唇稍微柔和了一些，但是他这避重就轻的态度让李小山有些不爽。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徐弘文认真地说道。 “我问的是你要怎么带着我保密地执行任务。” 李小山的胡搅蛮缠让徐弘文有些无语，他怔怔地看着李小山，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这种不讲理的态度。李小山仰起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徐弘文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我不告诉你我要找的人的身份，不就是保密了吗？你看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我要把她送到哪里去你也不知道，这样就足够保密了。” 徐弘文索性也玩起了文字游戏，摆出同样胡搅蛮缠的架势，李小山气结，气鼓鼓地瞪了徐弘文半天，翻身躺倒假寐。只不过李小山如今每天的体力活动都不少，加之本身就容易疲倦又渴睡，这样闭着眼睛躺了没一会儿，结果就真的睡着了。徐弘文以为李小山只是跟自己怄气躺着不搭理自己而已，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听到了李小山低低地打起了呼噜。伸头看了一眼，发现李小山居然睡熟了，徐弘文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他拉过被子盖在李小山身上，又重新拨弄了一下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一些。睡梦中的李小山凑到了徐弘文身边，她的头紧挨着他盘坐的大腿，手指拉着他的衣角。徐弘文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李小山，从贴身口袋里摸出笔记本。 1月4日 按照之前的线索向z市进发，预计明日可进入z市。失联第53天。 今天教她的是擒拿手，悟性挺好，但还是力量不够，看她练了一天，应该是累得够呛，睡着了还会打呼噜，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的情况没有太大的好转，依旧必须挨着我才能睡踏实。白天没有异常表现，希望她不要太勉强自己。 写到这里，徐弘文的笔尖在纸面上顿了顿，留下两个黑点。他重新读了一下自己写下的文字，手下意识的在关于李小山的句子下面划着横线。他翻到之前几页，看着自己的笔迹出神。李小山第一次出现在本子上是他捡到她的那天，第二次是他发现李小山的异常时。从李小山开始跟他学习格斗技巧之后，李小山出现在本子上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徐弘文猛地合上本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在意她了？ 徐弘文盯着照片，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依旧抚摸着照片上少女的头发，全然没发现身边的李小山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是你要找的人？” 李小山的声音吓了徐弘文一跳。他急忙将照片扣过来，看向躺在他身边的李小山。 “你醒了？” 徐弘文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羞赧神色，仿佛被窥探到秘密的小男孩，让李小山看得惊奇。 “很明显，我不是梦游。”李小山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忘了摘眼镜，所以就醒了。不过要是摘了眼镜，也就看不清你的那张照片了。” “这样窥探别人的隐私，很不礼貌。” “什么叫窥探隐私啊，你就在我旁边，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好嘛，以前没戴眼镜看不清，这次头一回看清你那张宝贝照片。”李小山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未经我允许，就叫窥探。” “好好好，我窥探了，成吗？不就是你千方百计要保密的东西让我看见了嘛，至于这么小气吗？不让看我不看就是了，又不是什么西洋景。” 李小山有些生气，她实在是不耐烦徐弘文这幅大义凛然地不肯泄密的态度，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国家机密，他要找的人顶天就是个什么官员，应该还不是重要岗位上的，不然不可能派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前来营救，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吗？简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李小山扭过身去背对徐弘文，掏出一片湿巾开始仔细擦着手，之后将眼镜摘下来放进药水里泡着。当她做完这一切又重新躺下时，徐弘文伸手拉了她一把。 “干嘛？”李小山没好气地说道。 “你生气了？” “没有，我干嘛要生气。”虽然这么说着，但李小山还是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生气？” “我说了我没生气！” 李小山翻身坐起，她瞪了一脸正经的徐弘文片刻，突然觉得他们的这种对话极其无聊，像是蹩脚的爱情片台词。她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同样认真地对徐弘文说道。 “我没有生气，你说你的任务要保密，那就是要保密，我只是因为你的不信任有点失落罢了。” 徐弘文皱皱眉头，低头思索了一下。 “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这次灾难并没有让我们的国家灭亡，所以我必须坚持对国家的忠诚。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对你说了。其实，一直这样带着你，并不符合规定，但是我不知道该让你去哪儿。” “如果我会影响你的任务，那我就离开，我在哪儿都一样活着。” 李小山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她对于徐弘文已经产生了某种她也说不清原因的依赖。也许是因为他是她大难不死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他让她体会到了被人保护的滋味，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她最狼狈不堪的一面，李小山不想与徐弘文分开。 “不，你不会影响我的任务。”徐弘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也许我该考虑以后怎么办了，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你。”李小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只是我并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说让我活着赎罪，但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赎罪。” 李小山抱膝坐着，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苗，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她眼神中的迷惘，让她带上了不符合年龄的稚气。徐弘文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想去找你的家人吗？” 李小山转过头来，她的脸上先是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她皱起了眉头，她咬着下唇低下头，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满脸落寞。 “我……不想。”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会欢迎我回去。”李小山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怎么能肯定，没有人欢迎你回去呢？” “因为他们开车走了，就再没回来找过我。” 李小山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沿着脸颊滚落。李小山恼怒地用力抹去脸上越擦越多的泪水，搓得脸上的皮肤都泛起红来。徐弘文伸手制止了她几乎自虐一般的行为。 “他们没回来会有很多种原因。”徐弘文压制住想要甩开他手的李小山，“你听我说，他们可能没有顺利的逃出去，或者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或者他们在你离开之后回去过而你并不知道。我想，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你，你的母亲也不会，难道你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李小山愣在那里，不再挣扎，见状，徐弘文继续说道。 “没有证据，你就不能定他们的罪，如果你真的想离开他们，那也应该先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们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这样你也能毫无牵挂地离开，不然你就是在折磨自己和挂念你的家人。” “万一……他们真的……不想……” “我以为你的胆子挺大的，怎么连回去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呢？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吧？” 见李小山依旧在犹豫，徐弘文想了想，又说道。 “要不这样吧，你作为我的搭档，先帮我完成我的任务，之后呢，我再陪你去找你的家人。如果他们真的不欢迎你回去，那你就跟我回首都安全区去，我想你应该可以在那里的医院找到一份工作，这样，你也能去赎清你的罪过。” 闻言，李小山抬头看向徐弘文。 “你的……搭档？” “对，我的搭档。你的后勤工作做的挺好的。“徐弘文微笑着说道。 李小山的神色变了几变，湿漉漉的睫毛抖动了几下，随即，她的唇边展露出一个微笑，虽然很浅，但是一点都不勉强。她点点头，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又重重地点点头。 “好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搭档。” 徐弘文伸出右手，停留在李小山面前的半空。李小山伸手握住它，两人紧紧地握了一下手。 “哦，对了，既然你现在是我的搭档了，有一个重大机密，我就可以告诉你了。”徐弘文扬眉说道。 “什么？”李小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徐弘文微笑不语，李小山焦急地催促他。 “如果你是为了戏剧效果而故意停顿一下的话，那么你的停顿已经够长了。” “好吧。”徐弘文耸了耸肩，“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李小山立刻把耳朵凑到徐弘文的唇边。 “我告诉你哦，这可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秘密。”徐弘文故意拿腔拿调地说着。 李小山点点头，示意她在仔细听。 “臭臭。” “哈？”李小山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大声重复道：“臭臭？什么意思？” 一旁的傻狗扑棱一下从窝里爬起来，扑到李小山怀里，毛茸茸的狗头在她的肚子上撒娇地蹭着。李小山张大了嘴，看着怀里的傻狗半天回不过神来。一旁的徐弘文笑得栽倒在被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重新振作起来对于此刻的李小山来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身体的情况让她极其渴睡，但是心灵的折磨让她从来都睡不踏实，这种状况令李小山身心俱疲。同时他们的食物供应一直不是很充足，李小山迅速的消瘦下去，她之前虽然也瘦了不少，但那只是从微胖变成苗条。如今的李小山，已经瘦的有点脱像了，这让她原本的细长眼睛都显得大了许多。 那日徐弘文提出让李小山做他的搭档的邀请，李小山并没有当真，她以为那只是徐弘文随便找出的让自己继续跟着他的理由，没想到徐弘文的确认真对待了这件事。除了最关键的部分，徐弘文与李小山分享了很多信息，她现在对于徐弘文的任务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同时，她也知道了许多从前接触不到的□□。 目前李小山已知，导致人类丧尸化的是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病菌，被丧尸咬伤或者被丧尸血液直接沾染伤口均会导致感染，被感染者在经过二至十五小时不等的潜伏期后会出现丧尸化的症状。但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变成丧尸的人，他并没有被咬伤或是抓伤的病史，他是因为出现了咳嗽、发热等类似流感的症状前来就医的。也就是说，导致第一批丧尸出现的病菌和后续导致健康人变成丧尸的病菌是不同的，它在传播过程中发生了变异。 李小山的这个猜想得到了印证。徐弘文告诉她，其实在很早以前，这种新型疾病就已经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只是由于这种病前期表现与流感类似，且根据现有资料判断该病预后良好，有关部门并没有予以重视，而是把它当成是一种新出现的呼吸系统疾病，纳入了疾病发病观测系统。后来，华国遭遇了超大规模的雾霾天气，从南至北，越来越严重。最严重的华北地区，甚至超过一个月时间未见过太阳。被雾霾笼罩的地区，呼吸系统疾病发病率激增，这给这些地区的医疗机构带来了沉重的压力。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被久久不散的雾霾所吸引，从而忽视了隐藏在雾霾之下的真正魔鬼。许多感染者被当做普通的流感患者对待，他们混杂在医院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将病菌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徐弘文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李小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雾霾导致许多人在相同的时间患上了呼吸系统疾病，他们集中到医院去寻求救治，在那里遇到了感染者，几乎是同时被传染了这种病。之后经历了差不多相同的潜伏期，这些人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全部都变成了丧尸，导致了丧尸潮的爆发，将这个世界变成了人吃人的地狱。 面对突然爆发的疫情，政府的反应还是很快的。首先是限制人们外出，避免更多人感染，同时将感染者集中隔离，最大限度地控制疫情蔓延。但是，当时的当权者并不知道，集中感染者的举措是极为不明智的。他们依旧把感染者当做是有自主意识的人类，没有意识到这些感染者已经变成了只知依据本能追寻新鲜血肉的行尸走肉。从各处被抓来的丧尸们汇聚成丧尸潮，吞没了看管隔离区的人们，向着城市、乡村涌去，当当权者意识到他们的错误时，许多地区已经沦陷了。政府不得不壮士断腕，选取适合的地方建立安全区，供幸存的人们龟缩其中。 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阶级，徐弘文就是众多为特权阶级服务的无名小卒中的一员，有许多人接受了与他相同的任务，被从首都安全区派出，前往全国各地，接应某些重要人物，护送其前往安全最有保障的首都安全区。由于需要接应的人员实在太多，徐弘文所在的部队拿不出足够的人手为每位特权人物配备完整的特战小队，他和他的很多战友都只能只身行动。他们拥有自行寻找搭档或伙伴的权利，一切以完成任务为第一目标。得知这一点的李小山顿时没有了被徐弘文升任搭档时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沮丧。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李小山工作的积极性，她一向都秉承着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努力做到最好的原则，既然答应了徐弘文，她自然会百分之百的投入。徐弘文并没有让李小山只是做后勤工作，他最需要的不是有人为他铺床叠被，而是有人替他收集信息。看起来绝对无害的李小山被派出去与沿途所能遇到的幸存者接触，小心地打探着那伙人的消息，而徐弘文则扮成李小山摔断腿的老公，一方面是为了隐藏在幕后，一方面是被李小山当做拒绝挽留的理由，她还要带着受伤的丈夫去大安全区寻医问药呢。 徐弘文看着小本子上自己罗列的已知消息，眉头紧锁，手中的笔被他无意识的转来转去。蹲在一旁给傻狗喂水的李小山见他这幅冥思苦想的样子，起身走过来，凑在徐弘文身边去看小本子上的字。 “还有什么有疑问的地方吗？不妨说出来讨论讨论。”李小山说道。 “至今我都没有与那伙人有直接接触，所以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目标人物就在他们手里，最好是我能与目标取得联系，里应外合，营救行动的成功几率也能大一些。现在的问题就是，我要怎样与那伙人接触却又不会惊动他们。”徐弘文指间的笔转动得更快了。 “混在幸存者里面，直接跟他们打照面就是了，很难吗？” “那伙人不是普通的混混，我没有把握不被他们看出来我是个军人。”徐弘文摇摇头。 “那我替你去？”李小山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她无奈的笑了一下，“我忘了，你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没法替你确认那人的身份。” 徐弘文没有接话，二人陷入了沉默。李小山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头脑里飞快地思考着。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你的问题是需要在瞒过那些人的情况下与目标直接接触，对不对？” 徐弘文不清楚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瞒不过去的不过就是你的气质，还有行事风格、动作、神情什么的，这些其实都可以借助外力改变的，化化妆，换件衣服，这些都能帮你隐藏身份。也许你的演技没那么好，也许那些人眼睛很毒，但是我想如果你装成一个重病之人，尽量不动不说话，再加上刚才我说的那些外力辅助，还是有很大可能你不会被人看穿的。” 李小山边踱着步子，边慢慢说道。 “如果我不动不说话，我又该怎么与目标接触呢？” “很简单啊，用它啊。”李小山指着墙角趴着的傻狗，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徐弘文。“你不是说过，这狗的主人是你要找的人吗？那她见到傻狗时，自然就知道是你来找她了，你只需要观察她的反应，不就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了吗？至于与她取得联系的事，我可以做啊，她知道我跟你是一伙的，也就会相信我了。” “这个办法的确可行。”徐弘文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都想好了，我们超到他们前面去，找个地方落脚，冒充是当地的幸存者，然后把那伙人引过去，让他们也在那里落脚过夜，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让她看到傻狗，确认你的身份，之后我可以接着送吃的送水啊之类的理由与那人接触。你冒充一个生了重病的人，我一个女人，那些人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疑心。”李小山越说越兴奋。“或者干脆我们可以直接干掉那伙人，把你的目标人物救出来。“ “你要怎么干掉八个强壮的男人？”徐弘文泼了李小山一盆冷水。 “不能强攻，那就智取呗，下药或者暗杀，不能一次干掉就一个一个的解决，总好过你这样一路尾随，不动手永远都不知道你会不会赢。你总想着若是任务失败了会如何，或者是目标人物会不会有危险，有的时候，太过瞻前顾后只会困住前进的脚步，你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现在我们离海边已经不远了，你若是再犹豫，可能就永远都找不回那个人了。“ 李小山耸耸肩，并不在意徐弘文刚刚说的话。她那种有些无所谓的语气在徐弘文听来很是刺耳，原本就很烦躁的内心变得更加不平静，他深呼吸几次，想要压下胸中的躁动，但是他发现这很难。徐弘文看着站着说话不腰痛的李小山，忍不住开口讽刺她，他不想看到李小山脸上的轻松神态。 “破釜沉舟？你说的倒是轻松，好像你做过这样的事一样。” 李小山停下了抚摸傻狗脑袋的手，转过头直视徐弘文，她脸上的凛然令他顿时后悔刚刚说出的话。 “我自然是做过这样的事，才会对你说这些话。在我去找那几人报仇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就是破釜沉舟，也许我会死，那又怎样，凡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关键是在你心里，哪个比较重要了。我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个经历过生死的军人，会比我这种升斗小民理解得更透彻。“ 说完，李小山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起身走开了，留下徐弘文一人神色复杂地坐在原地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6 章 冬日的黄昏显得格外萧索，夕阳下，三辆脏兮兮的吉普车沿着道路向前行驶，身后扬起一道烟尘。李小山手扶后腰，挺着肚子站在路中央，车头雪亮的氙气大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抬手遮脸，呆呆地看着向她驶来的车子。打头的车子在距离李小山七八米的地方停住，后面的车依次停下。两个健壮的男人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一左一右向李小山走来。 “什么人？把手放下来”其中一个人喝道。 李小山瑟缩了一下，放下了手，她微微把脸扭向一边，躲避着刺目的车灯。她将手中拎着的袋子抱在怀里，宽大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贴在身上，显露出腹部隆起的弧线。 “呦，是个孕妇。”另一个人以一种调笑的语气说道。 “你……你们想干什么？”李小山用一种与她平时说话完全不同的细声细气的语调说道。 “我们路过，晚上需要个借宿的地方，不知道这位妹妹，愿不愿意尽一下地主之谊，招待一下我们兄弟呢？” 第一个说话的人边说边向李小山走来，话虽说的客气，但他释放出的迫人的气势可一点都不客气。李小山害怕的向后退去，却被另一个人挡住了。 “怎么？不愿意？” 挡住李小山退路的人从她身后抓住她的双臂，然后猥琐的在她身后蹭了蹭。李小山向前挣脱，却甩不开抓着她的手。她面前的那个人走到了被车灯照亮的地方，李小山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那人身高与李小山相仿，但他的身量足以把李小山装进去，头发剃的短短的，脏兮兮的脸上胡子拉碴，眼角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像一条趴在他脸上的虫子，凶恶的眼神让李小山不敢与他直视。 “我……我……我住的地方很小，住不下这么多人。”李小山磕磕巴巴的说道，一边扭着身子躲避身后那人的咸猪手。 “有两间房就够了。”刀疤脸说道。 李小山正要继续开口拒绝，突然一个声音从车子那边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让她带路。” “是，头儿。”刀疤脸应道。 刀疤脸将李小山像拎小鸡仔一样直接拎到车上，他与那个猥琐男将李小山夹在后排座位中间。李小山看到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他正手扶额头坐着，放在腿上的手指快速敲击着腿面，显然他此刻很是不耐烦。 “向……向前，走一段，有个路口，右拐……” 李小山在脖子上多了一道冰冷之后立刻开了口，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不住的颤抖着。猥琐男推开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用手指抹着她颈间划出的细细血痕。 “别吓坏了，那就不好玩了。” 说着，猥琐男向李小山凑过来，惹得李小山低叫一声，向另一边躲去，只是那边是看起来更不好惹的刀疤脸，无处可躲的李小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收敛点！回去以后想要什么样的没有，非要现在招惹这个大肚婆！” 瘦弱年轻人喝道，猥琐男立刻收回了手，正襟危坐在李小山身边。李小山也被吓得不敢再哭，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她偷眼去看那个发号施令的年轻人，发现他在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他刚刚那样扶着头坐着并不是为了装深沉摆pose，而是头疼，难怪脾气这么差。 车子在李小山的指引下驶近了一排临街的平房，这就是那种公路旁最常见的小饭馆小商店，或者补胎汽修之类的小门脸。车子在第三家门前停下，他们被许多简陋的路障拦住了。 “车过不去了，从这走过去一点就到了。”李小山指着前方一团黯淡如鬼火的灯光说道。 “带路。” 刀疤脸把李小山从车上拖下来，推到前方。三辆车子调转车头，面朝来时的道路停下，两个人留在车上看守。从另外两辆车上又下来了三个人，他们拉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这两个人都穿着带连身帽的外套，看不清面目。他们点亮几个手电，小心翼翼的跟在李小山的身后。穿过许许多多的路障，李小山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平房前，这是并排的两间屋子，门前用铁丝和木棍拉起了一道简陋的栅栏。李小山回头看看身后的刀疤脸，刀疤脸示意她上前叫门。 “启明，我回来了。” 李小山推开亮着灯光的房门，走了进去，刀疤脸跟在她身后，其他人就在原地没有动。 进屋后，李小山放下手中的袋子，向墙角那张简陋的床铺走去，床上躺着徐弘文。此刻，他正半撑着身体，向李小山伸出手，满脸急切。李小山快步走到他跟前，握住徐弘文的手。 “启明，我们……有客人。” 李小山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满脸戒备的刀疤脸。徐弘文坐了起来，将李小山护在身后。 “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拿，什么都行，只要别伤害我们。” 刀疤脸上前一把掀开徐弘文身上的被子，被子下是一条用木板和布条包扎起来的腿。徐弘文因刀疤脸突然的动作而转身抱住李小山，二人抱做一团，瑟瑟发抖。刀疤脸略放松了一点，四下打量了一番屋里简陋的摆设，退回门口，向门外打了个手势。 “你们就一间屋子吗？我们人比较多，一间不够。”刀疤脸说道。 “有，有，隔壁也能住人。”徐弘文急忙回答道。 “带我过去。”刀疤脸向着门口微微摆头。 “我去吧，我老公他腿不好，走不了路，我去。” 李小山从床上笨拙的爬下来，刀疤脸没有阻止她，仔细看了看徐弘文包裹得像条象腿的左腿，跟着李小山出了门。 李小山打开了隔壁的房门，进去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刀疤脸率先进去查看一番，确认无异常后将李小山拉了出来。李小山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两个人押着那一大一小两人进了房间。这时，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犬吠，一个身影倏地窜了过来。同样站在门口的刀疤脸抬脚就要踢过去。 “臭臭！原地坐下！” 李小山急忙喝道，她向前倾身，挡在傻狗前面，刀疤脸及时收腿，才没有一脚踢在李小山身上。李小山搂住傻狗，安抚着它，嘴里解释道。 “我养的宠物狗，有点人来疯，没有恶意的。” 这突然的变故让向房间里走去的几人停住了脚步，那个小的身影扭头看向李小山怀里的傻狗，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大的那个人伸手拦住那人，稍微顿了顿，两个人又一起走进了房间。一直留心着二人反应的李小山看清了那两人的面孔，正是照片上的两人。 四人进了房间后门就关上了，两个人留在门口守着，其中一人是那个猥琐男。刀疤脸和瘦弱青年带着李小山重新回到刚才的房间。青年进屋后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发现除了徐弘文躺着的那张床以外再无别的像样的休息处，于是他皱着眉头，命令徐弘文从床上下来。徐弘文踉跄的从床上下地，伤腿一落地，他不由得痛呼出声。刚进门的李小山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徐弘文才免除了跌倒在地的命运，她的动作如此着急，甚至撞开了挡在她前面的刀疤脸。当李小山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徐弘文的情况时，青年和刀疤脸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弘文和李小山在门口的两张凳子上相依坐下。青年大咧咧地斜躺在床上，刀疤脸拉过屋里唯一一把椅子，坐在床头边。四人在房间里对角相峙。 “就你们夫妻俩在这儿？你们一个大肚子，一个瘸腿，怎么活？” 青年依旧手扶额角，他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们是从f市逃出来的。因为我怀孕了，我老公想带我去政府设立的安全区，他说那儿有医院。可我们半路上遇到意外，我老公摔断了腿，本来和我们一起走的有好几个人，他们嫌我们是累赘，就把我们丢在这儿了。我们没法子，只能在这儿住下来。” 李小山继续用那种细声细气的语调慢慢地说道，当说到他们被人抛弃的时候，她呜呜的哭了起来，这一段话说的是呜呜咽咽，好不伤心。徐弘文低着头，搂着李小山的手臂加大了力量。 “我看你们外面布置的挺好的，挺能干的啊。”青年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小山。 “那不是我们弄的，是我们跟人换的。我媳妇是护士，她帮这儿的人看病治伤，然后那些人帮我们弄的门口那些。” 徐弘文的语气生硬，十足的不得不吃软饭的大男人憋屈的要死的样子。李小山抹抹泪水，哀怨的看着床上的青年。 “你们要住的地方，我们给你们住的地方，我老公还伤着腿呢，都把床让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那些人嫌弃我老公是个残废，不肯收留我俩，非要把我老公一个人丢出来，我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照顾他，我容易吗？你们还要怎么欺负我们，不给人活路了是吗？” 李小山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着，青年被她哭得头愈发疼了，于是急忙命令她住嘴，自己也不再盘问李小山二人，翻个身，面朝里躺下了。 李小山靠在徐弘文的怀里，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她用身体挡住刀疤脸的视线，在徐弘文的手心上快速用手指写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7 章 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了李小山的呜咽。刀疤脸起身开门，门外是那个猥琐男。他向李小山这边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抛过来一个猥琐的眼神，徐弘文大怒，立刻就要起身，却被李小山按住了。刀疤脸侧跨一步，挡在猥琐男和李小山之间。 “什么事？”刀疤脸问道。 “哦，那小兔崽子闹着要吃饭，我就说饿她几顿就老实了。”猥琐男满脸不耐烦的冲着另一个房间方向努努嘴。 “行，我知道了，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你回去吧。” 说完，刀疤脸就把门关上了。李小山留意了一下猥琐男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因刀疤脸把门摔在他脸上而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刀疤脸站到了她跟前。 “去弄点吃的来，不要耍花招。” 李小山点点头，起身走出房间，在门外有一个小窝棚，这里就是临时厨房。守在那个房间门口的两个人中分出一人来跟着李小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李小山偷眼看了一下那个人，不是猥琐男，而是一个她之前没怎么留意过的人，他的脑袋后面扎着一个锅刷一样的马尾，大约是长久没有洗过头发了，马尾油腻腻的纠结在一起。 油马尾要求李小山把每一样没有包装的食材都先尝一口再用，于是李小山在他的逼迫下先后啃了一口生白菜，吃了一口生挂面，又把混着冰碴的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当她好不容易煮完这一锅面汤时，她的胃剧烈的抽痛起来。油马尾伸头看了一下锅里的食物，用勺子舀了半碗几口吞下，吃完了以后还意犹未尽的吧唧吧唧嘴。 “你这么点东西够谁吃的，我们这么多兄弟呢！”油马尾很是不满。 “我把所有的食物都给你们煮了。” 李小山摊开双手，十分光棍地说道。油马尾在厨房里翻找一番，发现的确没什么吃的了。他骂骂咧咧的退了出来，眼角瞟到门口蹲着的傻狗，顿时眼睛一亮。他向傻狗走去，弯腰抓住傻狗的大耳朵。 “这么大一条狗，杀了也够我们吃一顿了。”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油马尾的话，傻狗剧烈的挣扎起来，李小山扑过去将油马尾推开，然后把傻狗搂进怀里。 “不许吃我的狗！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臭臭是我老公姐姐留下的唯一念想，你就是吃了我也不许动它！” 李小山泼妇一般哭喊着，四肢不断踢打，让想要上前抓傻狗的油马尾不得近前。傻狗冲着油马尾狂吠，龇着牙齿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 屋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接着门被打开了，徐弘文趴在地上，艰难的向李小山爬来，他的身上满是泥土，但他毫不在意。李小山见状，也向着他爬过去，两人一狗抱作一团，李小山嚎啕大哭起来。 “在厨房屋顶吊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包子，你们拿走吃吧！”徐弘文愤怒地吼道。 “不行！不行！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不行！不行！” 李小山高声尖叫道，连滚带爬的向厨房而去，拖住要走进厨房去拿包子的油马尾的腿。她的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油马尾的裤腿上。徐弘文拖着断腿上前去拉李小山，让她不要伤了孩子。傻狗跟着汪汪直叫，这门口真是好不热闹。 “够了！想把丧尸都引来是怎么的！” 瘦弱青年大喝一声，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傻狗。随即，李小山回过神来，又哀嚎起来。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再敢哭一声，老子活剐了你男人！” 瘦弱青年的威胁让李小山闭了嘴，徐弘文趁机上前将她从油马尾腿上拉开，搂进怀里。 “有什么吃的都拿过来，赶紧吃饱了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谁再给我惹出什么幺蛾子，别怪老子不客气！” 瘦弱青年脸色铁青，太阳穴青筋暴起，李小山从捂脸的指缝见偷看青年，见他吼完之后，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态，想必他的头痛更厉害了。 青年这通发脾气制止了这场闹剧。李小山和徐弘文被刀疤脸重新拎回房间，青年已经又面朝里躺下了。厨房里藏着的包子被油马尾在火上热了热，然后随着李小山做的面汤一起分发到各人手中，甚至连李小山和徐弘文都能分到一小碗面汤。当然，包子他俩是没份的，那些包子是用白菜和腊肉做的馅料，个头并不大，数量也不多，勉强够那几个男人分。李小山捧着面汤与徐弘文分食，在二人的相互谦让中将面汤吃了个精光。 刀疤脸也给青年拿来了面汤和包子，但青年似乎头疼的厉害，只是勉强喝了点面汤，包子一口没动。刀疤脸把包子放在一边，快速吃掉了自己的那份面汤，而把他的包子和青年那份小心的放在碗里扣着。 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李小山伏在徐弘文的怀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她紧咬的牙关暴露了她内心的煎熬。 青年和刀疤脸都没有吃包子！ 按照她与徐弘文的计划，在确认了人质身份之后，想办法让这些人吃下掺有安眠药的包子，之后寻机将人质救走。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李小山之前打听到，这伙人警惕性极高，对入口的食物非常小心，并且他们分工明确，且配有一定的火力，想要与他们硬拼是十分不明智的。将药下在包子里而不是面汤里，一是因为包子馅料可以加入许多调料来遮掩药的味道，二是李小山不想误伤自己，包子的数量是她仔细计算过的，仅仅是刚好够那八个人填饱肚子而已，她和徐弘文肯定不会有份，人质也很有可能吃不到。刚刚她与徐弘文合作演出的那场“被迫”献出隐藏起来的包子的戏码，足以打消这些人对包子的疑虑。谁知，居然出现了青年因头疼而没有吃下包子这个意外，那个刀疤脸为了把包子留给青年也没有吃。现在药效就快要发作了，如果被他们察觉了，那计划很有可能要出现不可预见的变故。 “怎么办？硬拼有把握吗？”李小山在徐弘文耳边小声问道。 “如果那个刀疤中招了，我有把握制服这个人，现在这个情况，我不好说，主要是他们会伤到你。” “再想想办法，如果不行，那就只能硬拼了。” “看起来只能这样了。” 在李小山和徐弘文低声商量的时候，刀疤脸动了起来。他起身查看青年的状况，见青年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他急忙伸手去推青年，口中也不断呼唤着，但青年却没有任何反应。刀疤脸探了一下青年的额头，入手滚烫。他焦急起来，眼角瞟见一边的李小山。 “快点看看他怎么了。” 刀疤脸拎起李小山，将她推搡至床边，李小山趔趄一下，及时稳住身形，没有一头栽到床沿上。她扫了一眼青年，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逃得太快了，她一时想不明白那是什么。李小山用手撑起身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啊，我的肚子……啊……” 李小山双手抱住肚子，身体痛苦的缩成一个团，她拼命的用指甲抠着手心，用掌心的疼痛逼出额头的冷汗。徐弘文又一次爬了过来，大惊失色的抱着李小山。 “燕子，你怎么了？肚子疼？” 刀疤脸见这两个人又闹了起来，只觉心烦意乱。他看不出李小山是真的肚子疼还是假的肚子疼，他只关心青年的情况。刀疤脸劈手推开徐弘文，抓着李小山强迫她站起来。 “赶紧给我去治病！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掏出来！” 李小山仰起苍白的满是冷汗的脸，泪水涟涟的看着刀疤脸，脸上带着痛苦，惊恐混合着愤怒的复杂神情。 “我没有药，想治也治不了。”她虚弱地说道。 “我有药，你要什么？”刀疤脸面露喜色。 “你有什么药都拿过来吧，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李小山的腿支撑不住她的身体，整个人全靠刀疤脸拎着。 听了李小山的话，刀疤脸丢开她，抬腿就要往门外走，刚走了一步，他停住了，低头看看徐弘文，他弯腰抓住徐弘文的手臂，拖着他向门外走去。李小山想要阻止他，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挪动一步了，直接瘫坐在床边。刀疤脸回头看了一眼李小山，拖着徐弘文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8 章 在看不到刀疤脸和徐弘文之后，李小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烧得迷迷糊糊的瘦弱青年，起身走出房间。她低声唤着傻狗的名字，门外黑暗角落里趴着的傻狗立刻循声跑来，她看了一眼隔壁门口倚着门口靠坐不动的两人，从围在腹部的假肚子里面摸出一个球。傻狗看到球就兴奋起来，哈哈地喘着粗气，李小山摸摸它的头，将球丢到了那两人脚下，傻狗立刻窜了出去，叼起猥琐男脚边的球，扭头跑了回来。 李小山仔细地观察着那边的动静，无论是门口的两人还是房内，都十分安静。她抓抓傻狗的耳朵，示意它到一边去自己玩球，然后猫着腰快速向那边门口跑去。 门口的两人睡得很熟，其中一人的脚还时不时抽搐着，李小山知道这是药剂量过大的表现。她小心地跨过地上的两人，趴在窗边向屋内张望。这边的窗户上糊着报纸，一角有一处破损，这是她故意留出来的，从这里可以看到屋内大部分的情况。房间内，两名看守一人趴在桌上，一人倚在椅子上，都一动不动。那对母女搂在一起，蜷缩在床上，二人均神情严肃地盯着门口方向。 李小山决定先不惊动她们，她这边还有一个麻烦没有解决。她不想等徐弘文回来再动手，他自己一个人要面对完全清醒的刀疤脸和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汽车看守二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迟则生变，她不想功亏一篑。她重新摸回青年所在的房间，从衣服的边缝里抽出一条渔线。她身上的武器在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就被搜走了，这个是她偷偷藏起来的。将渔线在手上缠了几圈，李小山摸到瘦弱青年的身边，将渔线绕在他脖子上。 看着青年因为生病而有些憔悴的脸，李小山只觉四肢冰凉，这是她在那次事件之后第一次又动手杀人。压下心中的异样，她收紧了手中的尼龙细线，白色的渔线在勒进青年脖颈的同时也勒进了她的手指。手指的疼痛让李小山的头脑变得清醒，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希望这个过程快点结束。 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由于李小山是从他的身后勒住了他，他并没有看到袭击他的人是谁。高热和缺氧让他的反应失去了平日的灵敏，他下意识地去摸颈间让他不能呼吸的事物，极细的渔线勒破了皮肤，红色的血液沿着渔线一滴一滴的流出，青年沿着渔线摸到了李小山的手，他大力的拉扯她的手臂，想要让她手中的渔线放松一点。 这段渔线并不长，为了增加强度，李小山还将它叠成三股，所以她整个人都靠在青年的背后。青年在拉扯李小山手臂的同时，脚也剧烈地挣扎着，原本面朝里侧躺在床上的他从床上滚了下来，将李小山压在身下。 这一番动作让青年意识到了在他身后的人是谁，他拼着让颈部的伤口更深，借着血液的润滑，硬是把脖子在渔线圈内转了一个圈，变成了与李小山几乎面对面的姿态。他伸手想要扼住李小山的脖颈，却被她先发制人地一口咬住虎口。青年一只手无法掐住李小山的脖子，于是他开始一拳一拳地捣向李小山的腹部。 第一拳打在了李小山的胃部，被击打的剧痛让李小山的身体抽搐起来，手上的力气也松了松。紧接着第二拳袭来，正正打在她的小腹上。更强烈的剧痛让李小山哀嚎出声，她再也无法抓紧手上的渔线。然后是第三拳，第四拳，李小山松开渔线，向一边滚去，匍匐在地上，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重新能够呼吸的青年并没有立刻追过来，他咳嗽了半天，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破了洞的风箱。待他从缺氧的晕眩中恢复过来后，他撑起身体，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李小山，眼神中的杀意令人头皮发麻。 李小山知道此刻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蜷缩在地上，她想要爬起来，却因为腹部的剧痛而全身无力，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她的两腿之间流出，浸湿了她的裤子，她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失落感，继而是滔天的愤怒。 她的孩子！ 之后发生的事李小山记不得了，当她被人拉开，又重重地挨了一耳光之后，她的意识才重新回到身体里。她努力凝集起涣散的眼神，看清了眼前的人，脸上带伤的徐弘文正焦急地看着她。 “清醒了吗？”徐弘文急切地问道。 李小山没有答话，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满手鲜血，右手食指上甚至还挂着一团模糊的血团，她将血团从手指上摘下，摊在手心里仔细研究着。徐弘文伸手打掉她手中的东西，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还能走吗？” 李小山想要向前迈步，却腿一软向前栽倒，徐弘文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向另一边房间跑去。李小山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青年的尸体，发现他的脖子软绵绵的扭曲着，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一个血窟窿。 原来是他的眼珠。 李小山低笑出声。徐弘文差异地看了她一眼，却顾不上深究她的异样。他招呼着欣喜异常的母女俩，带着傻狗向那几人的吉普车跑去。 吉普车的看守已经被徐弘文干掉了，他们的尸体旁还躺着刀疤脸的尸体。这三辆车中有一辆七座的吉普，李小山被安顿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小女孩守在她的身边。徐弘文和那女子搜罗了一番其余两辆车上的物资，然后开着车迅速地离开。 躺在后座上的李小山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她的意识不是很清醒，但她又能听到周围的声音。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凌虐着她的灵魂，让她想要哭泣和尖叫。但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被困在自己的躯壳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猪猪，我们的孩子…… 不断晃动的车顶棚上浮现出方晨的脸，李小山渴望地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痛苦，只恨不得立刻死去。得知自己怀孕后，李小山就发现了方晨与魏桂香的事情。她尚未来得及品味即将成为人母的愉悦，便遭遇了那场事故。之后她虽被徐弘文救了，但她的精神一直处于不太稳定的状态，她刻意地回避着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实，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不想让这个孩子品味没有父亲的苦楚。她曾偷偷地打算，在帮助徐弘文完成任务后到政府设置的大安全区去，找那里的医生拿掉这个孩子。她也从来没有刻意地去为这个孩子注意过营养或是别的什么。 但是此刻，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没有了。这个她从来没欢迎过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她。她没有像之前想象的那样，因为孩子没有了而感到解脱或是轻松，相反，她的心痛得几乎要裂开了。她呆呆地躺着，泪水从眼角流出，然后在巨大的痛苦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徐弘文是在天亮后才发现李小山的情况的，傻狗一直对着李小山哼哼，无论怎么安抚都不行。他以为李小山受了什么伤，伸手要去解开她的衣服为她检查，却被一旁的女子拉住了。 “这个……你不太适合，还是我来吧。” “姐……” “她应该是流产了。”徐弘文的姐姐徐弘懿指指李小山身下被血染红的裤子。 “她流产了？”徐弘文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徐弘懿将徐弘文撵到一边，钻进车里开始为李小山处理身上的血迹。一旁的小女孩要上前帮忙，也被撵开了。小女孩嘟着嘴，气呼呼地走到徐弘文跟前，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舅舅，我已经十岁了，不是小孩了。” 徐弘文被清脆的童音惊醒，他看着面前满脸不满的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彤彤，你虽然不是小孩，但是有些事还是不适合你去做的。” 彤彤撇撇嘴，躲开徐弘文的手，她斜眼看着徐弘文，眼珠转了几转。 “舅舅，那个不是你的孩子吧？” 徐弘文被彤彤的话吓了一跳，一口口水呛得他拼命地咳嗽着。他手抚胸前，努力压下咳嗽的欲望，不解地看着彤彤。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很着急啊，而且你们孤男寡女的，有点什么很正常嘛，我妈还天天担心你娶不到老婆呢。” “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徐弘文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我的搭档，现在受了伤，我自然会担心，而且我并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 彤彤耸了耸肩，摊着双手说道，但从她滴溜乱转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根本不相信徐弘文的说法。徐弘文也不能和这样一个小孩就这个问题纠缠不休，只能四下打量着周围，转移注意力。 待徐弘文搜刮了周围所有车辆中的残油之后，徐弘懿终于处理好了李小山的情况。她丢出来一大堆染血的衣物，就着一瓶矿泉水洗着手上的血迹。 “她的情况很不好，血止不住，最好还是赶紧送她去有医生的地方。” “可是……我得护送你回首都。”徐弘文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死脑筋不是？她现在什么情况？我什么情况，你分不清轻重缓急是怎么的？更何况，她变成这样跟你我也有直接的关系，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吗？少废话，赶紧开车。” 徐弘懿用手指戳了戳徐弘文的额头，一扭身上了车。她手上没干的水珠沾在他皮肤上，徐弘文伸手抹了一下，淡红色的水迹染红了指尖。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跳上了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9 章 徐弘文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在这里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端起杯子大口地喝着水，心中郁闷无比，此刻他希望自己喝的不是水而是酒，这样也许他会觉得爽快一点。 李小山抱膝坐在床上，下巴垫在膝盖上，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骨瘦如柴的李小山把身体蜷缩成一个小团，让人很难想象她的真实身高。她被徐弘文带到m市安全区已经有十来天时间了，身上的伤早已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只是自她醒来之后，李小山再没有对外界做出过一丁点反应。她只是这样蜷缩在床上，有时发呆，有时流泪，累了会倒下睡一会儿，只是睡不了多久就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重新蜷起身体。她不吃也不喝，起初全靠静脉营养维持生命，后来某天徐弘文气不过，撬开她的嘴把食物硬塞进去，发现她还是会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的，于是，徐弘文每天都会来“喂”她吃饭。 m市安全区的医院条件还不错，但完全无法与末世之前相比，很多科室都已经是徒有其名，徐弘文想要为李小山找一名精神科医生根本是痴心妄想。由于李小山没有躁狂的表现，医院里忙得恨不得变成三头六臂的医生护士们并不会对她予以任何额外关注。在她的身体情况恢复了一些之后，她就以床位紧张的原因强行“被出院”了。 徐弘懿和彤彤在与首都取得联系之后，就被m市派出的直升飞机送走了。徐弘文原本想带着李小山一起去首都，但徐弘懿阻止了他。 “你把她带走以后要怎么办？她现在这种情况，哪能自己照顾自己？你要照顾她吗？你回去以后就要归队了，到时候你把她托付给谁？” 徐弘文哑口无言。 “你听姐姐的，我已经为她都安排好了。她的这种情况也算因公负伤，我和那边商量过了，给你一个月时间，让你把她送回她亲人身边，这样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她……根本不想回去，这样把她送回去，她会好转吗？”徐弘文笑得苦涩。 “她不是你什么人，你没有必要照顾她一辈子，别忘了你的责任，你是一名军人。你不会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吧？不可以，你听到没有，不可以。” 徐弘文抬手拍拍徐弘懿的肩膀，安抚着激动起来的姐姐。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最好，我宁愿你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同意你娶个疯子。” 疯子，多么刺耳的两个字。 徐弘文放下已经喝空的水杯，颓然地低下了头。一向心理素质过硬的他此刻也觉得心情灰暗，也许这种抑郁的情绪也具有传染□□。 “能说的我都说了，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得把你送到你的亲人身边，你不肯告诉我任何寻找他们的线索，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完成这个任务。你就当是帮帮我吧，像之前那样，帮我完成任务。” 李小山依旧木然，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徐弘文看着眼前如同木偶一样的人，心中所有的郁闷都转化为了怒火。他猛地站起身，抓过旁边的被子将李小山裹起来，然后招呼着傻狗，腾腾腾地跑出他们暂居的这座楼，将李小山丢进车里，之后开着车从安全区中呼啸而出。 大马力的车子在安全区周边隔离区里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飞驰，将无数景物甩在身后。徐弘文狠狠地踩着油门，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傻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缩在座位下面，偷看着从未如此骇人的主人。它一路都这样躲着，直到实在是憋不住想要放水，才低声哼哼起来。此时，他们已经驶出几百公里了。 徐弘文冷静了一些，他停下车子，放傻狗下车。他查看了一下李小山的情况，发现她已经伏在座位上睡着了。他叹了口气，拎起油壶，去搜刮周围车辆里的残油。 就这样，徐弘文花了三天时间，将李小山重新带回了他捡到她的地方。徐弘文抱着已经无力自己行走的李小山站在倒塌的房屋废墟前，将她放在地上。他小心地扶着李小山站着，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李小山起初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像是没有认出来这个地点，依旧双目无神。她依靠着徐弘文站着，目光自然地落在正前方的废墟上。渐渐地，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点凝实的东西，她的眼珠微微转动着，扫视着面前的残垣断壁。突然，她闭上了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睛中流出，身体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认出了这里，对吧？” 徐弘文看到李小山终于表现出了一些麻木之外的情绪，不由得大喜过望。他摇晃着李小山的身体，催促她说些什么。但李小山只是闭着眼睛流泪，浑身颤抖。 “那边有一堆烧过的尸体，那些砖也有翻过的痕迹，有人回来找过你，他们回来找过你！” 徐弘文半抱着李小山走到废墟跟前，指着地上的黑色尸骨冲李小山大喊着。傻狗在废墟周围闻闻刨刨，突然向着一个方向跑过去，原地转了几圈，回头对徐弘文他们汪汪叫着。 徐弘文想走过去看看，李小山的身体却越发瘫软，他放开李小山，让她跪坐在地上，然后向傻狗跑过去。 当徐弘文跑到跟前时，他就明白了傻狗为何会不停大叫。地上摊着一条脏兮兮的床单，床单的边角均被大小石块压着，上面沾染的污迹说明这条床单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拂去上面的落叶垃圾，床单上赫然写着“小山，别怕，我来找你了。”字迹呈现出一种黑褐色，看起来像是血迹。 床单的旁边堆着几块码放得极工整地砖块，傻狗正对着砖块中露出的白色一角不停嗅着。徐弘文拿起砖块，发现那是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一张叠起的纸。徐弘文展开纸，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小山：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只想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会在山口的小镇里停留一段时间，然后继续向农场前进。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你务必前来找我，我会在我停留的每一处留下信息，这样你就知道我去哪儿了。请你一定要来，阿姨很担心你，夏至也担心你，我更担心你。 方晨 徐弘文看完这封信，神情复杂地回头看看依旧跪坐在原地的李小山。他不知道李小山看到这封信会有怎样的反应，也许会感动然后恢复正常，也许会大受刺激掉头向相反的方向逃走。一时之间，徐弘文竟有些进退维谷。 “给不给她看呢？” 徐弘文下意识地问出声，他低头看看蹲在他脚边的傻狗，弯腰摸着它的头。 “臭臭，当初你为了她留下来，不肯跟彤彤走，你是关心她的，对不对？那么你现在告诉我，我该不该给她看这封信呢？” 傻狗歪着头看着徐弘文，眉毛一挑一挑的，像是在认真思考。它抬起右爪压在徐弘文手中的信纸上，把信纸从他手中扒拉到地上，然后用嘴巴咬住，刺啦一声，信纸变成了碎片。徐弘文看着傻狗凌虐信纸，及时从狗嘴里抢下几片碎片。他叹了口气，把沾着狗口水的纸片塞进口袋。 “听你的，不给她看了。” 徐弘文得知了李小山亲属的下落，便不再停留。他带着李小山来到了信上所说的小镇。他们同样被把守的士兵要求原地观察24小时，徐弘文将李小山和傻狗留在车上，走向卫兵。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向卫兵打听方晨几人的下落。他的运气很好，那天见过方晨几人的小头目就在这里。小镇上人口不多，方晨他们又是给小镇带来许多医疗器械的功臣，小头目对他们几个人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与小头目攀谈一会儿，徐弘文得知方晨几人在镇上停留了二十天，之后就离开了，他们来时是七个人，走的时候只有四个人，其余三人留在了镇子上。徐弘文十分高兴，塞给小头目一包烟作为答谢。 转天，徐弘文带着李小山进入小镇。他打听到小镇上有一位医生，他决定先带李小山去找这位医生，因为李小山的状况看起来实在是糟糕。一路打听着，徐弘文背着李小山来到张翰的小旅馆，此时张翰正在给一个病人处理骨折的手臂，他们二人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引到张翰的办公室，让他们在这里等候。 徐弘文把李小山放在床上，然后拉过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坐下。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乱糟糟的房间，目光落在桌子上那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本子上。他随意拿起一本翻动几页，发现上面是手写的病历，于是他就放下了本子。之后他又捡起旁边桌上的一把没有刀片的手术刀柄把玩着。 正当徐弘文等得百无聊赖时，张翰回到了办公室，他将手中的包袱放下，发出一阵金属的碰撞声。脱下身上沾血的白大褂，张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然后询问徐弘文他的来意。 “我想让您给她看看。” 徐弘文指着李小山说道。张翰拿起听诊器别在耳朵上，然后半蹲在李小山旁边，伸手掀开她的衣服，待看到她条条凸起的肋骨时，他的手顿了一下。 “她本身有什么基础疾病吗？怎么这么瘦？”张翰听了一下李小山的心肺，转头问徐弘文。 “她之前受伤流产了，之后精神状态不太好，不怎么吃东西，所以才变成这样。”徐弘文被张翰略带谴责的目光刺得有点难受。 “你是怎么做人丈夫的？妻子怀孕了，不知道保护她吗？” “孩子不是我的，她也是我半路遇到的人。”徐弘文尴尬地解释道。 张翰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一点，他又询问了一些李小山的情况，在一个本子上飞快地写着。 “我不是精神科的医生，现在手里也没有精神类的药物，她的这种情况……唉！”张翰停下笔，看看李小山，叹了口气。 “是这样的，医生，我要把她送回她亲人身边，我听说他们曾经在这个镇上停留过，我想出去打听打听，可是不太放心留她一个人，您看，能不能托付您照顾她一会儿？” “哦，可以，你把她留在这儿吧，我会看着她的。” 张翰冲徐弘文点点头，徐弘文道谢后离开了。张翰坐在桌子前，继续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0 章 张翰很忙，在徐弘文离开之后没多久，就又有人来找他。他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每次回到办公室，张翰都会留意一下李小山的状况，发现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门外一阵骚乱，张翰急忙跑了出去。片刻之后，他跑回办公室，抱起旁边一个包袱，急匆匆地又冲了出去。李小山的眼珠跟着他的动作转动了两圈，然后又恢复了木然。 没过多久，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正是那个给徐弘文指路的大妈，她进来以后直奔张翰之前放下的包裹，手忙脚乱地解开包袱皮，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碰撞声。她抓着一把止血钳，拿起旁边桌上的一瓶液体，就着窗口随意冲洗了一下，然后就要拿着离开。 李小山从她进来就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待看到她要离开时，李小山放在腿上的手抽搐了两下，然后伸出去，拉住了大妈的衣角。 “哎呀，闺女，啥事？” 大妈看着李小山，不明白她拦住自己是要做什么。 “那个，你要拿去做什么？”李小山指着她手中还沾着没洗净的血迹的止血钳。 “张大夫给人动手术，要用这个，我给他拿过去。闺女，你有啥事一会儿再说，我得赶紧把这个送过去。” 说着，大妈就要推开李小山的手抬腿往门外走。李小山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这样不能用，没经过消毒，会交叉感染的。” “哎呀，我都冲过了。”大妈有些不以为然。 “你看，血迹都没洗干净。” 李小山指着止血钳说道。大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她说的没错，有些羞赧地挠挠头， “那我再洗一遍。” “你给我吧，我帮你洗。” 李小山挣扎着站起来，从大妈手中接过止血钳，走到房屋角落的小桌前，那里摆放着四五个不锈钢器械盒。她又从大妈翻找过的包袱里捡出其中的所有止血钳，与单独的那一把放在一起，用清水洗净后放在一个干净的器械盒中，她拿起旁边的一瓶酒精，倒进去一点，然后将盒中的酒精点燃。火焰窜起一尺多高，吓得大妈惊呼出声，李小山眯着眼看着盒中的火焰，拿起盒盖扣在上面，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用一条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毛巾包住尚有些烫手的器械盒，李小山将它递给大妈。 “好了，凑合用吧，提醒一下大夫，别烫到手。” 大妈喏喏地应着，拿着器械盒离开了。李小山重新坐回床上，感觉有点头晕目眩，她实在是虚弱得厉害。 李小山闭着眼睛，靠在床边的墙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刚刚的举动，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在她看到那个止血钳的时候，她的大脑突然清醒了，她的耳朵能够听到声音，她的眼睛也能看到颜色了。她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她与瘦弱青年搏斗的时刻，她抬起手，看着手指上已经愈合的伤口，一时不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 当徐弘文回来时，他看到的就是李小山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他并没有察觉李小山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只是以为她换了个发呆的姿势而已。徐弘文找了一圈张翰，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又去为病人治疗了，他便托人给张翰捎了句口信，说他们已经打听到了消息，直接走了，多谢他的照顾。然后，徐弘文又背起李小山，离开了小旅馆。 徐弘文背着李小山向镇子边缘走去，那里有一片开阔地，镇上的车辆都停在那里。他打听到那里有一位修车的师傅是与方晨他们一起来的，他要带着李小山一同去见他。 一个人给徐弘文指出了蹲在一辆军用卡车前忙碌的身影，徐弘文道声谢，向那人走去。那人弯腰把头探到车头下面，手里似乎在拧什么，他从车下爬了出来，起身走到旁边的工具箱里翻找着什么。他无意地瞟了一眼前方，又低下头去。突然，他手中的动作停止了，那人抬起头来，疑惑地盯着向他走去的徐弘文二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仔细看，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欢喜。 “小山丫头？” 那人用黑乎乎的沾满机油的手指着徐弘文身后的李小山。徐弘文看到他这样的反应，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您认识她？” 那人没答话，还在直勾勾地看着李小山，点了点头。 “不知您怎么称呼？” “马金树。”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徐弘文耳边响起，惊得他差点把李小山扔了。他侧过头去看着李小山，发现她正看着面前那人，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让他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好久不见。”李小山冲马金树轻轻点点头。 “你说话了？” 徐弘文将李小山放在地上，然后转身抓着她的肩膀，急切地确认道。李小山把视线转到徐弘文脸上，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徐弘文激动地将李小山搂进怀里。 “我以为你从此就要变成傻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弘文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忘记了原本的来意。他扶着李小山在一旁坐下，冲着被他晾在一边的马金树笑了笑。 马金树在李小山的旁边蹲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压扁的烟盒，在对徐弘文让了一下烟被他婉拒之后，他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身白色的纸卷上留下一个黑色的指印。 “丫头，你怎么逃出来的？” “幸运。”李小山简单地说道。 “那他是？”马金树瞅了一眼徐弘文。 “救命恩人。” “你回来是为了找方晨？” 李小山点点头，没再说话。见她这样言简意赅，徐弘文把话接过来，他只说李小山受了伤，养了很久，如今是来寻找家人的。马金树在李小山身上上下打量了半天，吧嗒吧嗒地一连抽了两根烟。 “他们走了，方晨，她妈，夏至，还有荷香。” 马金树把烟头按在地上捻了几下。 “他们去哪儿了？”徐弘文问道。 “说是送她妈去什么农场。” 从马金树口中印证了那封信上的消息，徐弘文感到轻松了许多。在与马金树告别之后，徐弘文背着李小山向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去。 傻狗蹲在车边在等着徐弘文他们，一个脏兮兮的少年靠在车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傻狗。见徐弘文他们回来了，傻狗欢快地跑过来，围着他们转圈。少年收回目光，看向徐弘文二人。他面露喜色，咧嘴笑起来，露出有些发黄的门牙。 “小山姐姐！” 少年高兴地喊道，拼命地招手。 “你认识？”徐弘文侧头问李小山。 “放我下来。”李小山轻拍一下徐弘文的肩膀。 李小山努力站稳，看着眼前如同乞丐一般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刘新鹏。” “小山姐姐，你可回来了，我担心死你了，你回来太好了。方晨哥哥他们让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回来以后让我带你去找他们。”刘新鹏的语气里满是欣喜。 “没人养着你了，你就变成这样了？” 李小山的话让刘新鹏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他抬眼瞪着李小山，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凶狠。徐弘文向李小山靠近一步，李小山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看来是了。我看这镇子上的人都生活的还不错，怎么你变得这么惨？” “我找不到活干，吃不饱，那些人看我是个小孩，还欺负我，抢我的吃的。”刘新鹏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山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说着，刘新鹏伸手去抓李小山的胳膊，李小山后退一步，躲开了他。她退得有点着急，脚下发软，徐弘文急忙上前扶住她。 “我不会带你走的。虽然我刚来，但我知道，在这里只要肯干活，是不会饿肚子的。没有人有义务养着你，我们不是你的父母，你也不是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三岁小孩。” “这么快就找到新姘头了？你跟那两个贱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刘新鹏被李小山那种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气激怒了，甩开刚刚伪装出来的友好，恶狠狠地咒骂道。 “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说完，李小山招手让徐弘文把她抱到车上去。徐弘文把李小山和傻狗都安顿好，发动汽车就要离开。刘新鹏扑到副驾驶窗前，巴着门把手不肯放开。 “你怎么没死！你还活着回来干嘛？方晨已经不要你了，带着那个贱女人逍遥快活去了！你是个没人要的破鞋！他宁愿找那个老女人，也不愿意要你！” 刘新鹏的表情变得狰狞，眼神里透出的阴毒令人难以相信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李小山降下车窗，丢出去一包饼干和一瓶水，刘新鹏立刻扑过去捡起来。徐弘文趁机提高车速甩开他。 李小山看着后视镜中变得越来越小的刘新鹏的身影，簌簌地落下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1 章 徐弘文把车子停在小镇附近，这里已经被镇上的人清理了很多遍了，十分安全。他皱眉看着不停掉泪的李小山，不知该如何问出心中的诸多问题，生怕哪个字眼又会刺激到她。 李小山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可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这让她看起来有些诡异。静默了好一阵子，李小山转头面向徐弘文。 “你想问什么。”她用陈述的口吻说出这句疑问。 “你还好吧？”徐弘文原本觉得自己心中满是疑问，真的开口却只有这四个字。 “不好。” “你别哭了，越哭不是越不好？” 徐弘文抬手为李小山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根本擦不净。李小山微侧了一下头，躲开徐弘文的手。 “不是我想哭，而是止不住。” 她指了指自己肿的像桃子的眼睛，摇摇头。徐弘文不知道她所说的止不住是什么意思，但见她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便也闭上了嘴，车里又陷入安静，只有傻狗摆动尾巴抽打在座位上的声音。 “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李小山打破了沉默。 “嗯，完成了。” “那你怎么没有回去？” “你……不知道吗？”徐弘文诧异地看着李小山。 “我的记忆停留在和那人搏斗的时候，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今天突然就醒了，像是做了一场梦。” 徐弘文听说过，当人受到极大的刺激时，大脑会保护性的失忆，以此来保护自身，减轻精神伤害。他猜想李小山大约就是这种情况，想到她不记得那些事，他的心里稍稍轻松了一点，但随即他想起了李小山怀孕的事。他不清楚李小山之前是否知道自己怀孕了，如果不知道那还好办，索性瞒下去就是了，但如果她知道，那要到哪里去给她变出个孩子来呢？ “不记得也好。”徐弘文干巴巴地说道。 “我的孩子没有了，对吧？” 李小山的手抚上她自己的小腹，徐弘文心中一紧，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记得那人打了我的肚子，很疼。而且现在我也能感觉到，这里空荡荡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徐弘文觉得李小山的泪流得更多了，沿着脸颊滴落的泪水在衣服上晕开了好大一片。 “是我的错，我错估了当时的形式，以为自己可以在你回来之前把那人解决掉，我应该等你回来。” “你的确鲁莽了，我跟你说过，那些人不是普通的混混，和你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徐弘文的确大骂过李小山的轻敌和草率，但因为她一直这个样子，他也就顾不上追究这件事。 “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没有给她应有的保护，这几个月来，她跟着我一直在吃苦，现在离开了，也能早点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去。” 李小山闭上了眼睛，她的双眼因不停流泪而刺痛难忍。 “我知道自己不太对劲，上学的时候也学过一些相关知识，我的精神应该出了问题。就好比现在，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很痛苦，一个很清醒，痛苦的人让我不停流泪，清醒的人在与你交谈。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安定医院。” 徐弘文瞪着李小山，耳边又响起了徐弘懿说的“疯子”二字。与那一次失控时的生无可恋相比，此时的李小山周身环绕着阴郁消沉的气息，她异样的表现还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诡异与疯狂。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感觉，眼前坐着的这个人不是那个他从路边救回的人，躯壳还在，内里却已经变了。他看着李小山瘦得只剩巴掌大的脸，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几乎齐肩的青丝中夹杂着缕缕银白，心中被说不出的复杂情愫哽住了。 “趁我现在还算清醒，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还在这儿吧。”李小山说道。 徐弘文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遍，隐去了方晨留下的信，他觉得这件事会加重李小山的病情。说完之后，他小心地打量着李小山的神色。 “也好，我和我的父母在一起，就不必再拖累你了。只是要辛苦你送我这一趟了。” “之前不是已经约定好了，任务之后，我陪你去找你的亲人，所以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 “好。你还不知道那个农场在哪儿吧，我跟你说……” 李小山把农场的位置详细描述给徐弘文听，还将自己记得的沿途的安全区地点也说了出来。说完这许多话之后，李小山只觉精疲力尽，头疼欲裂，和徐弘文打了个招呼，她便倚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在之后的几天里，李小山有时清醒，能够和徐弘文正常的交谈，但大多数时间，她都处于类似于之前那种沉默不语，自我封闭的状态。不停流泪的现象也时有发生，这让李小山的视力大幅下降。同时异常的还有李小山的肠胃，她只能吃下很少很少的东西，稍微多吃一点都会呕吐。徐弘文看着日渐憔悴的李小山忧心不已，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除了日夜不停赶路，希望李小山在与父母相见后情况能有所好转。 之前李小山一行人为了躲避丧尸群，偏离了预定的路线，走到了与s省相邻的x省范围内。而李小山在被徐弘文所救之后，又跟着他一路向东，在靠近黄河入海口附近与那伙人相遇。之后护送徐弘懿到m市安全区，又被徐弘文重新带回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可以说李小山又回到了她那条半途中断的归乡之路上。 为了赶路，徐弘文并没有费事去寻找什么落脚点，他带着李小山和傻狗吃住都在车上。徐弘文的方向感极强，依靠地图，他在偏僻的乡间小路或是远离城镇的山路上灵巧穿行，避开四处游荡的丧尸群。虽然绕了不少路，但他们依旧前进得极快，只花了四天时间，便已经来到了s省t市附近，李小山父亲的农场设在距离t市两百多公里的f县老家，徐弘文看了看地图，估计最多再有一天，他们便能到达目的地。 “我们找地方休息一晚吧，你已经熬了好几天了，往那边走都是盘山公路，不好开的。” 李小山轻声说道，她看着徐弘文眼下的乌青，心里有些愧疚。 “好，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到家了。” 徐弘文对着李小山笑笑，点头应到。 他们找了一处小小的火车站。这个火车站只有一个月台和一排平房，在高铁遍地的现在，这样的小站大约形同废弃了。徐弘文找到一间工作人员的值班室，这里大约还兼着售票处，门窗均建的比较牢固。在这里安顿下来，徐弘文在值班室的小床上躺下，舒服地叹了口气。 “好几天没躺下睡过觉了。” 坐在他脚边的李小山看着平躺的徐弘文，嘴角抽搐着，似乎想要露出微笑，但努力了几下，依旧没能笑出来。徐弘文见状，坐了起来，伸手将李小山搂进怀里。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笑得太难看了，怪吓人的。” 怀中的李小山身体抖动了一下，徐弘文偏头去看，发现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不由得欣慰地也笑了起来。这些天他一直努力想要让李小山高兴一点，现在终于有了成效。 “谢谢你。” 李小山轻轻地说道，声音低得仿佛一声叹息。徐弘文见她面露疲态，便扶她躺在床上，自己起身去门外点火烧水。 待徐弘文端着煮熟的食物回来时，李小山已经睡着了。徐弘文也没有叫醒她，自顾自地喂饱自己和傻狗，又重新去烧了些热水。他将毛巾打湿，仔细地擦着李小山的脸和手脚，就着剩下的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徐弘文在桌前坐下，摸出自己的那个小本子。 手电灯光照亮了纸上的笔迹，徐弘文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着，重新品味着过去的心情。本子上写了许多关于李小山的事，有好的，也有对她的抱怨。在李小山不清醒的那段时间，笔记一下子变多了，徐弘文将自己内心的种种煎熬都写了下来。看完了笔记，徐弘文捏着笔，笔尖悬停在距离纸面几毫米的地方。他看着笔记本，一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他回头去看身后熟睡的李小山，她像往常一样蜷缩成团，面朝徐弘文侧躺着。她的头发散落在脸上，遮去了半边容颜。徐弘文起身坐在床边，伸手将她的头发理到耳后，然后盯着她的睡颜出神。 徐弘文搞不清自己的心情，想到明天她便能与家人团聚，不再需要自己，他就觉得胸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个从初识变不停给他惹麻烦的人感到不舍。徐弘懿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都是实话，他不可能一直带着形同累赘的她。他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但更多的，他有一种期待。他想看到神采飞扬的她。之前她专注地计划人质营救方案的时候，徐弘文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为迷人的活力与自信，让人不想移开目光，想要就这么一直注视着她，看她到底能达到怎样的高度。他觉得，那才是最适合李小山的模样，他不喜欢眼前这个虚弱得宛若游魂野鬼一样的女人。 徐弘文嘲笑着自己的多愁善感，如果他的那些战友看到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要笑掉大牙了吧。叹了口气，徐弘文又抚摸了一下李小山的头发。她脸上的泪痕在手电的照射下反着微弱的光，徐弘文用指尖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他俯身过去，让自己的唇停留在李小山紧锁的眉头上。 希望你能够不再这样哭泣，希望你能够重新欢笑起来。希望再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回了你自己。 徐弘文虔诚地在心中祝愿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2 章 也许李小山的归乡之路注定了不会一帆风顺，他们的车子在距离f县还有六十多公里的青山县扎了胎，右侧前后两个轮胎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徐弘文气恼地抬脚踹了一下轮胎。 “我们只有一个备胎，但却一下子坏了两个。”徐弘文趴在车窗上对李小山说道。 “附近没有可以用的吗？” 徐弘文前后张望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没有。” “那我们是换辆车还是走过去？”李小山问道。 “先带上必要的东西往前走走吧，看看沿途能不能弄到车子。” 徐弘文收拾了一下车上的食物和饮水，又把油箱里剩下的半箱汽油抽出来带上。李小山见他身上已经背了不少东西，便拒绝徐弘文再背着自己。 “我能走，你背着东西，还要负责咱们的安全，节省点体力比较好。” 两人一狗便沿着国道向前走去。青山县是进入五青山的必经之路，而五青山则设有这附近最大规模的安全区，周边的丧尸已经被清理过了，所以他们这一路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他们同样也没找到能开的车，显然被清理过的不仅仅是丧尸，还有一切可以被利用的物资。 “你还好吧？坚持不了的话，告诉我，我背你。”徐弘文担心地看着李小山。 “我……还能坚持一段。” 李小山抹抹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她现在的体力差到了极点，仅仅徒步行走几公里都让她有些吃不消了。徐弘文还待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急忙回头，看到一辆面包车从他们身后驶来。 徐弘文跳到路中间对面包车不停招手，李小山避到一旁，警惕地看着渐渐靠近的汽车。面包车在徐弘文面前停下了，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操着极重的口音问道。 “你们什么人？为什么拦车？” 徐弘文和李小山一时都没有听懂他说了点什么，中年人又重复了几遍，徐弘文才听明白。 “我们想去龙池河村，可是我们的车子坏了，您能不能送我们一程？我送您半桶汽油作报酬。” 中年人显然也不太习惯徐弘文的普通话，二人连说带比划，终于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中年人欣然同意了，他接过徐弘文手中的油桶，满意地掂掂，然后招呼车上的人往里挤一挤，给李小山他们腾地方。 上车后，李小山才发现，车上还坐了四个人，三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岁数不大的女人，几人都蓬头垢面的，从他们身上的污渍可以看出，他们杀了不少丧尸。李小山看着他们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怀念，她冲着车上几人善意地笑笑，但那几人并没有回报以友好。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看起来还算整洁的二人，低声用方言交谈着。 徐弘文不停地与开车的中年人攀谈着，虽然困难，但他也获得了不少信息。他们原本都是附近的村民，在安全区建立起来的时候，跟着部队转移到安全区定居。五青山原是国内著名的佛教圣地，那里除了大大小小的庙宇以外，就只有数量不多的旅馆和饭店。在那里新建一处安全区，需要大量的物资，他们这些人就是出来搜集物资的。五青山周边的居民并没有全部转移到安全区内，许多居住在山中的村民选择留在家中。他们的村子原本就与外界交通不便，留居的人们依山建起围墙栅栏，倒也能生活得比较安稳。他们要去的龙池河村就是这样建在山中的村子，那里算是距离五青山安全区最近的山村，在那里居住的人不在少数。 几十公里的路程走了一个多小时，蜷缩在角落里坐着的李小山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终于，他们看到了标有“龙池河村三公里”的路牌。中年人让他们在这里下了车，徐弘文又道了谢，挥手送走了面包车。 李小山看着眼前的乡村公路，一时竟不敢向前迈步。前后历经两个多月，她终于到了这里，可是与她一同上路的人却一个都不在她身边了。她害怕，害怕见到方晨几人，更害怕见不到方晨几人。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些人，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这幅残破的身心还能不能应付即将遇到的一切。 “怎么了？”徐弘文问道。 “近乡情怯吧。” “马上就要见到亲人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李小山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脚向村子走去，徐弘文和傻狗跟在她身边。他们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拦路的关卡，一根几米长的木桩横搭在路中央，两边各有一名手持武器的中年人，他们一人拿锄头，一人拿铁锹，拿铁锹的人看到李小山几人，远远地喝令他们站住。 “什么人？干什么的？”这人的口音还好，李小山勉强听得懂他说什么。 “我找徐卫国，我是他女儿。他住在村口那处新建的房子里，那房子是红色屋顶。” “哦，我知道，你就是他女儿？听说你跟他们失散了。” “是，有人救了我。”李小山抬手指指徐弘文。 “我带你进去，让他们来认人，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还得隔离一天才行。” “好。” 李小山和徐弘文跟着这人向村子里走去，在距离村口的小桥十几米处，他们遇到了第二道关卡。带着他们进来的那人上前与关卡前的守卫交谈了一番，然后那人走回来让李小山在这里等着，然后那人便回去了。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向村中飞奔而去，李小山不愿被人当做西洋景一样上下打量，她在路边蹲下来。 很快，小男孩便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了。那中年男人身形魁梧，五十来岁的模样，两鬓的头发花白，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脸上满是焦急。李小山看到这人，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想要起身迎过去，谁知刚站起来便眼前一花，几乎栽到在地。徐弘文伸手扶住李小山，中年人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小山！” “爸，我回来了。”李小山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卫国的眼中也泛起泪花，他急切地上下打量着李小山，心疼地在她身上拍了拍。“怎么瘦成这样？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李卫国侧过头去，偷偷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李小山拉着徐弘文，向李卫国介绍道。 “他叫徐弘文，是他救了我，还一路护送我回来。” “多谢。” 李卫国握住徐弘文的手，郑重地说道。徐弘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谦虚几句。旁边的村民上前来恭喜李卫国与女儿团聚，李卫国哈哈笑着，背起李小山向村里走去。 李卫国心疼李小山的身体，他带着李小山去找了村长，村长让自己媳妇仔细检查了李小山的身上，他自己则去检查徐弘文。确定二人身上没有咬痕抓痕之后，村长特批李卫国带李小山回家自行隔离观察。李卫国给村长塞了两盒烟，带着李小山欢天喜地地回了农场。 李卫国的农场建在村头泄洪渠旁，过了那座小桥再走几百米就能看到农场的红屋顶。一条水泥小路从村中公路向右延伸，直通农场大门。他们刚踏上水泥小路，院中就响起了狗叫声。李卫国走到大门前，啪啪拍了几下。 “快来开门！”李卫国大声招呼着，院中狗叫得更欢。 院中响起脚步声，还有呵斥狗的声音，大门晃动了几下，吱呀一声打开了，杨莉的脸从门后露出来，待看清李卫国背上的人之后，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的女儿啊！山山啊！” 杨莉抱着李小山泣不成声，李卫国被她拉扯得有些趔趄，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徐弘文，急忙劝着杨莉。 “先进屋去，别在这儿哭，还有客人呢。” 杨莉顾不得别的，扶着从李卫国背上跳下来的李小山进了院中正屋。院中跑出一大一小两条黄狗，冲着傻狗汪汪叫着，傻狗龇着牙摆出警惕的姿势。李卫国将狗撵走，带着徐弘文和傻狗也进了屋。 李小山已经被杨莉安排在西面的卧室中躺下了，屋里不时传来哭泣声和说话声。李卫国引着徐弘文在厅中沙发上坐下，一番端茶递水地忙活。徐弘文连忙摆手谦让，李卫国在他身边坐下与他叙话， 在详细地询问了徐弘文如何救了李小山之后，杨莉走了出来，双眼通红。李卫国急忙问她李小山怎么样了。 “她累了，睡着了。”杨莉的情绪还有些激动。 “是该休息一下，哎呀，你看我，高兴糊涂了，每安排小徐也休息休息。我去给他收拾房间，你去赶紧给两个孩子做点吃的。” 杨莉掩面出去了，李卫国带着徐弘文出了正屋，让他在西厢的一间住下来。 “条件简陋，凑合住吧，先休息休息，一会儿饭好了，好好吃一顿。” 李卫国热情地招呼着徐弘文，给他拎来热水，又端了洗漱用品过来，之后他就离开了。徐弘文洗漱一番，然后在床上躺下。这里让他觉得很安心，很快倦意袭来，他陷入沉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3 章 徐弘文是在食物的香味中醒过来的。慢慢睁开眼睛，梦中诱人的红烧排骨似乎还在眼前晃动，他吞下口中旺盛分泌的口水，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而熟悉，仿佛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傍晚，他被姐姐烹煮的诱人饭菜唤醒，推门出去便可见到彤彤可爱的笑脸。 醒了醒盹，错觉潮水般退去，徐弘文睁开了眼睛。离开温暖的被窝，屋里有些清冷的空气让徐弘文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起身走出房间，迎面遇上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红烧鸡块的李卫国。 “小徐，起来啦？快，洗手进屋吃饭。” 李卫国热情的招呼让徐弘文不由得咧嘴笑起来，他想起了他的老团长，那个一手提拔了他的老首长，就是这样招呼他吃饭的。徐弘文点头应着，跟在李卫国身后进了正房。客厅正中支起一张圆桌，桌上已经摆了七八盘菜肴，桌旁围坐着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徐弘文愣了一下，他之前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李卫国将手中的大碗放在桌上，招呼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过来，然后对徐弘文说道。 “小徐，这是小魏，让她招呼你，厨房里还有菜，我得过去帮忙，你先坐。” 说完了又扭头对少女说道：“小魏，替我招呼一下。” “放心吧，李叔。”少女甜甜地应道。 说着，李卫国就出了正屋。徐弘文有点局促地在桌边坐下，与那几人隔桌相望。少女拉过一张凳子在徐弘文身边坐下，亲热地把碗筷摆在他面前。 “我叫魏荷香，你叫我小魏也行，叫我荷香也行。”魏荷香笑眯眯地说道。 “你好，小魏。” 徐弘文从不擅长与异性打交道，面对这种自来熟的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他轻轻点头，算是对魏荷香打招呼。不过魏荷香似乎挺喜欢他这种腼腆的表现，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指着桌边几人道，“这位是李叔的父亲，小山姐姐的爷爷。” 徐弘文起身向对面坐在轮椅里的干瘦老头微微鞠躬行礼，老头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漠的表情，连眼珠都没有动一动。徐弘文半是尴尬半是不解地坐了回去，魏荷香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老人家岁数大了，脑子不好，谁也不认识了。” 徐弘文躲开靠过来的魏荷香，他不喜欢她身上有些刺鼻的廉价香味。魏荷香不以为意，又接着用这种略带暧昧的口吻继续介绍其余的人。那位坐在老头旁边给他系上围嘴的中年妇女是李卫国的妹妹李卫萍，她身材干瘦，面容带着几分刻薄相，对徐弘文的态度倒是还好。李卫萍身后坐着的那位十几岁的女孩是李卫萍的女儿田甜，原本正在读大学。 过了一阵子，李卫国和杨莉都进屋了，手中又端着几盘菜，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位身材健硕的青年，他自我介绍称自己叫夏至。徐弘文默默地打量着桌上围坐的人们，心中想得却是李小山那位男友人在哪里。 “小山不来吃饭吗？”徐弘文问道。 “我刚才给她端了点粥，她吃完了，又睡了。小徐，别客气，多吃点。”杨莉给徐弘文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碗里。 徐弘文想起李小山现在的确也吃不了这些大鱼大肉，也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敞开了饱餐一顿，这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饭后，徐弘文打算帮忙收拾碗筷，被杨莉婉拒了，他也不愿意坐在客厅里对着不熟悉的李卫萍和李小山痴呆的爷爷，便走到院子里来。由于周围太黑了，他也不想给李卫国一家添麻烦，便只是走到门口狗窝，看看被安顿在那里的傻狗。原本与两条土狗趴在一起的傻狗看到徐弘文，急忙爬起来凑到他跟前，把脑袋拱进他怀里。徐弘文抓着傻狗的耳朵为它瘙痒，伸手摸摸它吃得溜圆的肚子。 土狗趴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徐弘文和傻狗嬉戏。突然，它们警觉地支起耳朵，看向大门，然后就跳起来，开始大声的吠叫。徐弘文安抚了一下被吓了一跳的傻狗，也看向大门。厨房里的李卫国急忙走出来，他从大门旁的什么地方摸出一个手电，照亮了大门。 “什么人？”李卫国大声问道。 “叔叔，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带着些许疲惫的男声。 徐弘文注意到李卫国的脸色有点复杂，他站着没动，像是在犹豫是否要去开门。 “叔叔，我知道小山回来了，我想看看她。”那人的声音里带着急切的渴望，还有一丝哀求。 杨莉也走了出来，显然她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李卫国制止了。他不知在杨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杨莉恨恨地转身进了正房。李卫国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夜色中徐弘文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注意到院子里的土狗没有对那人表现出敌意，再结合刚才他说的话，徐弘文大致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徐弘文蹲在门口的阴影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傻狗的头，他看着李卫国将那人拉到一边去，叮嘱了几句，偶尔有诸如“别惹她生气”之类的词语随风飘过来。然后，那人向正屋走去，借着从正屋窗户透出来的灯光，徐弘文大致看清了那人的长相，看起来岁数不大，只是头发有些长，脸上胡子拉碴，显得十分憔悴。徐弘文起身跟到正房，见那人正站在李小山睡觉的卧室门外，卧室里传来杨莉和李小山说话的声音，隔得有些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从语气来判断，似乎是在低声争吵。 过了一会儿，杨莉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在门口停住脚步，恶狠狠地瞪着那人，端庄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看完了就赶紧滚！”杨莉的声音有些嘶哑。 那人没做声，只是低着头从杨莉身旁走进卧室。李卫国上前将杨莉扶坐到沙发上。李卫萍带着老头和田甜离开了正屋，魏荷香和夏至站在正屋门口，他们四人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屋里怪异的气氛让徐弘文有点不舒服，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留下来，这时，李卫国开了口。 “小徐，能不能请你详细地说一说你是怎么救到我家小山的？” 徐弘文看了一眼李小山的卧室门，那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他又看向屋里李卫国，见他双目赤红，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徐弘文下意识地又去看杨莉，见她正在掩面哭泣。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人，魏荷香脸上带着悲切的神色，而夏至则是闭着双眼，紧咬牙关。徐弘文再次环视一周，叹了口气，在客厅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徐弘文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利把某些事情告知他面前这些李小山的家人，他说不清自己对这些人是怀着怎样的情绪，有厌恶，因为他们的行为伤害到了李小山，有怜悯，因为他们显然因李小山的失踪经受了很大的折磨，有愧疚，因为他没有保护好李小山，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在心中反复思量着，在说与不说之间反复徘徊。他的目光不断地从在场几人的身上划过，他需要给自己的决定寻找更多的依据。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徐弘文始终无法作出决定。他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只是他的心头一直笼罩着一种他分辨不清的情绪。当他再一次看向杨莉时，徐弘文刚好迎上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除去作为一个母亲此刻应有的心痛、愤怒、自责等等情绪之外，徐弘文还从杨莉的眼睛中看到了渴望。他被搞糊涂了，想不明白杨莉的这种情绪究竟是因何出现。他猛然间想起那次他与李小山在篝火边说起她的家人时的情景，李小山脸上的畏缩还有她语气中的落寞。 他明白了，他突然都明白了。为何他会从杨莉的眼睛中看到渴望，为何他从这几人身上感受到让他说不清的违和感。他们期盼自己能够讲述一个李小山被从天而降的齐天大圣搭救的完满故事，又或者是李小山如何自私地做出离开他们的决定。他们期盼的是好消息，能够让他们从自责内疚中解脱出来的好消息，仿佛李小山这段时间没吃苦，他们就没有犯错一样。 徐弘文突然感到万分的愤怒。初见李小山时她的遍体鳞伤，与眼前几人的完好无损时而分开时而重合，他用力地捏紧了拳头。 徐弘文以一种极为缓慢的语速讲述着李小山的遭遇，当听到他描述李小山当时的伤情时，杨莉控制不住地哭泣出声，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徐弘文看到他们脸上的痛苦，心里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他将原本打算隐瞒的一些事情详细地描述出来，包括李小山的崩溃，她想要自杀，以及她的流产。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利刃，将李小山经历过的痛苦加诸于这些人的身上。待他全部说完，杨莉已经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其余三人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屋里屋外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杨莉低低的抽泣声。 徐弘文向后倚靠在椅背上，一种无力感从心头涌出，瞬间遍布全身。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十分的幼稚可笑，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背叛了李小山的信任，将她心底不愿示人的阴暗与脆弱都抖了出来。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眼神向着卧室门飘去，他希望李小山并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4 章 房间里，李小山蜷缩在床上，方晨站在门口，两人在黑暗中沉默地对视。他们看不清彼此的模样，但仅凭那模糊的轮廓和熟悉的气息，他们就能清楚的认出彼此，这是相识十二年，相知十二年，相爱七年带来的无比默契。可是此刻，他们又感到那么陌生，眼前的人似乎再也无法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 从决定来农场寻找亲人之后，李小山把自己全部的清醒时间都用来想象她与众人的重逢场面了，这其中，想的最多的自然是方晨。她推测自己可能出现的反应，一是勃然大怒，对着方晨破口大骂，或者干脆揍他一顿，质问他为何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就轻易放弃了自己。二是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哭诉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真情实意，以此来证实他是一个多么狼心狗肺的人，三是冷漠报复，报复他，报复那个女人，让他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惨烈的代价。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再见到方晨时，她会没有任何感觉。既不悲伤，也不愤怒，甚至不能算作是冷漠，她只是没有感觉而已。她知道这不对，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看到满桌佳肴却没有丝毫食欲一样，这不对。她像是被强行从躯体里剥离了灵魂，以第三者的视角旁观着一切。可是，她应该有感觉才是，不管是悲是喜，她应该有感觉才是。 李小山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她总是还抱着侥幸心理，像是那些没有确诊的绝症病人，虽然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但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总是还会幻想自己不过是误诊。此刻，她就像是看到了权威专家出具的确诊结果一样，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确是有问题。 疯子，精神病，这些字眼总是充满了恶毒的意味，李小山从未想过自己会与它们扯上关系。精神病学，她学过，所有关于抑郁、躁狂、妄想、精神分裂等等的知识从大脑深处冒出来，一条一条地与自身情况比对着，这一切仿佛脱离了她大脑的统治。她不知道别的精神病患者是一种什么样的自我感觉，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自我意识。她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具疯狂的躯体，她很清醒，但这具身体不清醒，她无法控制它，更无法与外界沟通，她被困在里面了。 此时此刻，李小山的理智看着她的身体在不停的流泪，不停的颤抖，她蜷缩在被子里，团成小小的一点。站在门口的方晨犹豫着走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在触到一片冰冷的泪水之后，方晨叹息着将李小山揽入怀中。 “小山，你在怨我，对不对？”方晨喃喃地说道。 怀里的人依旧在颤抖，在哭泣。方晨将被子向上拉，包裹住李小山瘦弱的肩头，然后凝视着黑暗中她的脸庞。 “小山，对不起，我知道这不够，但我不知道除了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 方晨絮絮地道着歉，翻来覆去不过就是这几句话。李小山感到十分的不耐烦，她不想听他这些不痛不痒的道歉，她只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她不想变成疯子！心中涌起的强烈恐惧和让她几乎尖叫出声的躁狂令李小山抬起双手，她用力地推开方晨，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措不及防的方晨向后栽到，跌坐在地上，发出咚一声响。门外的人们听到声音，急忙冲了进来。 随着人们进来的还有点燃的蜡烛，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里的两人，见方晨坐在地上，夏至上前扶起了他。杨莉和李卫国上前查看李小山的情况。 “山山，你们这是打架了？你受伤了吗？”杨莉急切地问道。 李小山保持着推开方晨后的最后一个动作，双目呆滞，满面泪水，完全不理杨莉和李卫国的呼唤。无论他们怎样摇晃她，依旧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站在人群后面的徐弘文看到那双已经十分熟悉的无神双眼，他叹了口气，分开人群走上前来。 “阿姨，叔叔，你们不要再晃她了，没有用的。” 徐弘文把李小山从焦急的杨莉手中解脱出来。 “什么意思？她刚刚还好好地跟我说话呢，现在怎么就这样了？是不是他？”杨莉指着方晨尖声叫道。 “不是，她自流产之后，就时不时会这样，不管你怎么叫，她都不会有反应的，你让她休息一下，也许睡一觉起来，她就又好了。”徐弘文将李小山搂进怀里，习惯性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杨莉闻言，几乎昏厥过去，李卫国急忙扶住她。 “她……傻了？还是……疯了？”一旁的魏荷香怯怯地问道。 “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需要休息。”徐弘文心中消散的火气一下子又冒了出来，他口气不善地将魏荷香顶了回去。 “你们都出去吧，我陪着她就行了。”徐弘文开口撵人，他此刻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这些人。 “我是她妈妈，我陪着她……”杨莉说道。 李卫国拉了杨莉一下，伸手指着李小山死死抓着徐弘文衣襟的手指给杨莉看。杨莉和其他人此刻刚注意到蜷缩在徐弘文怀中不愿露出脸来的李小山。方晨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回去。其他人也不再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徐弘文。 “那就拜托小徐照顾小山了，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喊我们。” 李卫国说完，拉着杨莉出去了。夏至也把不愿离开的方晨架了出去，在魏荷香关上房门之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你是又不说话了吗？” 徐弘文轻抚着李小山的头发，低声问道。当他以为李小山又一次陷入那种自闭状态，不会回答他时，一个低低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 “我……害怕。” 徐弘文扶起李小山，低头去看她的脸，只见她的脸上带着挣扎地神色，像是在努力与什么斗争一样。他抬手抹去她脸上未干的泪水，尽量温柔地看着她。 “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不再是我了，我不想变成疯子，可我控制不了，我什么都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李小山十分惶恐。 “你控制不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 她的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地滚落。徐弘文将她重新拥入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李小山不住地重复着刚刚说的几句话，伴随着抽噎，像是一台坏掉的录音机。过了不知多久，床头柜上的蜡烛已经烧去了一半，李小山终于睡着了。 徐弘文扶着李小山躺下，看着自己胸前大片的泪痕，叹了口气。他试着从李小山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襟，但李小山攥得很紧，徐弘文叹了口气，吞下外衣，起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客厅里只剩下方晨一人坐在沙发上，见徐弘文走出来，他立刻抬头看过来，待发现徐弘文的外衣不见了之后，方晨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我们谈谈吧。”徐弘文说道。 “好，正有此意。”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彼此上下打量着。眼神交战片刻后，徐弘文开了口。 “你是猪猪吗？” “什么？”方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猪猪吗？”徐弘文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她还跟你说这个了？”方晨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酸味。 “不是她跟我说的，而是她每天晚上睡着后都会喊‘猪猪’”。徐弘文摇摇头。 “你们已经睡在一起了？哼，也是，看你们那么亲密，显然也不是睡了一次两次了。”方晨的额角暴起青筋。“怎么？现在想正式从我这把她抢走了？”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徐弘文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和地说道。 “不是怎样？你们孤男寡女的，还能怎样？你大老远地送她回来，你敢说自己对她没什么想法？大家都是男人，不用在这儿装。”方晨从沙发上站起来，怒视着徐弘文。 徐弘文突然一拳打在方晨脸上，方晨后退几步，嘴角流出鲜血，他淬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向徐弘文扑过去，二人扭打在一起。虽然徐弘文是个有经验的格斗高手，但是遇到不管不顾的方晨，他还是挨了好几下。两人撞到了椅子，又碰翻了茶几，在地上滚来滚去，最终徐弘文占了上风。他将方晨面朝下按在地上，把他的手臂别在身后，膝盖顶着方晨的后腰。 “你是不是脑子都让丧尸掏空了？你就只会争风吃醋是吗？你看到小山的唯一想法就是她给你带绿帽子了是吗？你没发现她不对劲吗？”徐弘文凑在方晨耳边说道。 方晨扭动了几下，试图挣脱徐弘文的钳制，徐弘文加大了力度，引起方晨一声闷哼。 “我脱过她的衣服，看过她全身，因为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我每天晚上和她睡在一起，因为她不挨着什么人的话就会做恶梦，哭着从梦里醒过来然后一宿都不敢再睡。我一直抱着她，背着她，帮她洗脸换衣服，喂她喝水吃饭，因为她没了那个孩子以后就他妈已经疯了！” 徐弘文几乎是低吼出最后几个字，他松开了方晨，起身后退几步，看着趴在地上的方晨喘着粗气。 “我送她回来，因为我答应她，她帮我完成任务，我就送她回家，送她来找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的‘猪猪’。呵呵，看来我是错了，我不该送她回来，没有你们，她也许会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5 章 房门哐当一声被重重地摔上，引得院子中的狗汪汪叫起来。李卫国出来喝止了叫个不停的狗，他走进客厅，看到方晨趴在地上，他急忙上前去扶方晨。方晨推开李卫国的手，自己爬了起来，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之后推门进了李小山的房间。他在她的身边坐下，久久地凝视着熟睡中的李小山。 李小山面朝外侧躺着，抓着徐弘文衣摆的双手缩在面孔前方，整个人蜷缩着，活像一只睡着的幼兽。她蹙着眉，眼角挂着泪珠，口中低低地呼唤着“猪猪”。 方晨伸出手去轻抚李小山的头发，他拨开有些凌乱的碎发，指尖划过她凹陷的脸颊，曾经饱满的苹果肌早已不见了踪影，现在的李小山看起来仿佛有四五十岁。徐弘文的质问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边回响，让方晨的心剧烈地抽痛起来。 睡梦中的李小山无意识地凑了过来，紧贴着方晨的腿，方晨在她的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他清楚地看到李小山在把脸贴在他胸前后，眉头便舒展开来。方晨把脸埋在李小山的头发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李小山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好转，依旧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徐弘文给她喂了半碗米粥，之后回到了客厅，众人都等在这里。 “小徐，你说现在小山这种情况，我们能为她做点什么？”李卫国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连后背都有些弯了。 徐弘文放下手中的碗，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现在并没有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为她治疗，我只知道，如果不去刺激她，她的状况会好一点。跟我在一起时，她起码能保持理智和清醒。” “那怎样才算不去刺激她？”李卫国问道。 “至少不能像昨晚那样摇晃她，冲她喊冲她叫。她喜欢和谁在一起，就让她跟谁在一起待着吧，她不想见的人，就别在她面前出现了。” 听了徐弘文的话，杨莉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捂着脸跑出了房间，李卫国叹口气，追在她后面跟了出去。徐弘文在心里暗暗冷笑几声，觉得杨莉现在的表现简直做作得可笑。 接下来的几天，全部人的生活重心都偏到了李小山身上，可是她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好转，甚至于她清醒过来的时间都很短，这大概是因为杨莉总是汪着泪水守着她，每次她醒来，杨莉都要不停地哭诉自己的悔恨，让李小山原谅她。李卫国看得恼火，将杨莉拉了出去，二人关起门来吵了一架，之后，杨莉便不怎么在李小山面前出现了。 徐弘文也每日守着她，他在等待与李小山对话的机会，他知道李小山她的内心清楚身边发生的一切，而且她也是个极为有个人主见的人。可惜由于众人每日走马灯一般围着李小山转，这样的机会他始终都没等到。 又一次从恶梦中惊醒，李小山睁开眼睛，瞪着漆黑的天花板半天回不过神来，梦中的最后一幕还停留在她眼前，让她的指尖冰冷到疼痛。平躺了很久，胸腔中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额头濡湿的头发贴在皮肤上，冰冷潮湿，像是头顶趴着一只□□一样令人不舒服。她坐了起来，用手背抹着脸上的冷汗，这个动作惊醒了靠在她床脚浅眠的徐弘文。 “你起来了？要什么？”徐弘文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清醒的鼻音。 “我想喝水。”李小山低声说道。 闻言，徐弘文从床上翻身下来，摸索着点亮床头柜上的蜡烛，然后拎起暖壶，为李小山倒了一杯温水。李小山捧着杯子小口喝着，身体因汗湿而颤抖着。徐弘文拎起被子围住李小山。 “我想离开这里。” 李小山闷闷地说道，声音在水杯里滚了一圈，听起来有些不像李小山在说话，是以徐弘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才意识到李小山刚刚说了什么。 “你回来以后，见到家人，不高兴吗？”徐弘文问道。 “我不知道，有高兴吧，或者说是放心了，看到他们都顺利到达，没有缺胳膊少腿，我的心中少了一块大石头。”李小山慢慢地说道，“但如果说高兴，不，我并没有觉得高兴，我好像好久都没有高兴的感觉了，总是觉得特别累，什么也不想做，只想一个人安静地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人也不见。更何况，我回来了，他们也没有多高兴。” 李小山自嘲地笑笑，徐弘文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李小山缓了一阵，又继续说道。 “这几天他们都这样小心翼翼地守着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不停地对我道歉，恳求我的原谅，要么就是劝我想开些，我觉得很烦。”李小山的语速开始加快，“他们是不是以为，只要我原谅了他们，我就能嘭的一下变回去？或者说我就只是想不开闹别扭，在装模作样耍脾气？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肯正视这个问题呢？” “我并不怨他们，为他们做的付出的都是我发自内心想要做的，没有人逼我，我生过他们的气，但我真的不怨他们。哪怕是方晨，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做法，虽然不能认同，但我真的能理解他。我变成这样，真的不是因为我在怨恨谁。” 李小山的声音颤抖起来，徐弘文接过她手中的水杯，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以免太过激动。李小山摇摇头，转过身体看着徐弘文。 “不，你让我说完，此刻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现在终于有答案了。不是生活对不起我，周围的人对不起我，而是我太过懦弱，被自己打败了。” 李小山的脸上带着有些病态的潮红，双眼亮得吓人，她的手伴随着她的话语比划出激烈的手势，显示着她此刻内心的激动。 “我在逃避，我把自己封闭起来，我只是在逃避，但是我怎么可能逃得开我自己？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和无能，当每件事都做不好的时候，我想得不是怎么去改变一切，而是我他妈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却没有回报？” 她的头颅低垂下来，似乎刚刚一番激烈的演讲耗尽了她的力气。徐弘文担心地看着她，李小山抬起她瘦的能清楚看到皮肤下青色血管的手摇了摇。 “我忘了，这世界从来不是你付出多少，便能得到多少回报的。什么都不会如此美好，更何况人心。我只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后面几个字变成了含糊不清的一片，再也听不清楚。徐弘文有心追问，但又担心刺激李小山的情绪，只能伸手捧起她的脸颊，小心地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李小山随着他的手抬起头来，她半闭着眼睛，低垂的眼帘遮去了眼中的亮光。徐弘文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这个动作让她的睫毛抖了几下。 “我想离开这里。我不需要他们日复一日的道歉，更不需要他们把我当做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我不想这个样子活着，这不是我，我不想活得如此卑微可怜，我不想被人当做弱者看待。” 李小山抬起眼帘，映上徐弘文的目光，她的眼眸在烛光中闪闪发亮。 “我想离开这里，在这儿我得不到帮助，他们只会让我觉得难受，离开这里，也许我会好过一些，退一万步讲，如果我实在是无法战胜这一切，只能像现在这样，可怜巴巴地活着，那我宁愿安静地死去。离开这里，他们会以为我还好好地活在哪里，这样他们的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你为什么又有这种想法？” 徐弘文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气，将李小山的脸挤得有些变形，他的声音里带上愤怒，就如同那次李小山寻死时一般。 “我控制不住，当一切太过痛苦的时候，死亡就显得很诱人了，眼睛一闭，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多好。”李小山惨然一笑。 “死，是懦弱的表现，你不是一直都不允许自己懦弱吗？”徐弘文几乎想要把这个念头从李小山的脑袋里挤出来。 “所以我到现在还活着。” 李小山淡淡的一句话让徐弘文瞬间鼻子发酸，他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将李小山搂进怀里。 “是啊，你还活着，你没有逃避。好，我带你离开这里。” 李小山推开徐弘文，抬头看着他。 “我不是想和你一起离开，你有你的职责，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拖累，那是另一种让我无法忍受的生活。” “但是你现在有能力独自生活吗？不说别的，你能一直保持现在这种清醒的状态吗？你不会又崩溃得大哭？或者又变成那种呆呆傻傻的样子吗？你能养活自己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鬼。”徐弘文激动地说道。 李小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白皙修长的手如今青筋暴起，活像鸡爪。手腕上的皮肤紧贴着臂骨，让她的手臂看起来仿佛骷髅蒙皮一般。李小山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她抓起床头的小镜子，颤颤巍巍地举到面前，待看清镜中自己憔悴的模样时，镜子一下子从她的手中滑落。 “原来我现在是这副鬼样子，我还以为瘦下来，我会变漂亮呢。” “还能开玩笑，真是难得。”徐弘文将镜子拿到一边放下。 “你说的对，现在我没有能力独自生活，我再想想吧。” 李小山颓然地躺了下去，背朝徐弘文侧躺着，惯例缩成一团。徐弘文叹了口气，熄灭了床头的烛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6 章 当李小山在徐弘文的搀扶下出现在客厅中时，众人都惊呆了，杨莉想要上前扶住她，但又止住了脚步。一旁的方晨上前来从徐弘文手中接过李小山，安顿她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既不会突然死掉，也不会突然发疯。”李小山语气淡然地说道。 她的话让在场众人都局促起来，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小心翼翼。李小山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方晨，你陪我出去晒晒太阳吧，我好久都没见过阳光了。” 方晨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看向李小山，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失落的杨莉为李小山取来外衣，方晨接过来给李小山披上。杨莉还欲说什么，被李卫国拉住了。方晨和李小山一起走到院子里。 农场的院子分里外两部分，除去他们住的这个院子，还有另一边更大的一片，里面有一排放杂物的矮房，有鸡窝和一处不大的塑料大棚，墙角远离住房的地方是厕所。方晨扶着李小山在大棚与矮房之间的过道上慢慢走着。 “方晨，我有话想问你。” “你说。” 李小山停下脚步，与方晨面对面站定，她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的方晨，这还是他们重逢后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方晨也瘦了许多，皮肤变黑了，再加上满脸的胡茬，让一向文质彬彬的他显出了几分沧桑感。 “我妈是你和夏至一起送回来的，是吗？” “我们其实是沿途在找你的消息，那天逃出去之后，我们受了伤，在一个小镇上停留了几天，后来回去找你，发现你还活着，就想也许你会往农场这边走，我们就一路走一句问，到了这儿。”方晨有些急切地解释道。 “我不是要质问你什么。”李小山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但我必须跟你解释。” “解释有什么意义吗？就算你之后上天入地去找我，这能改变你已经做出的决定吗？” 李小山的话让方晨哑口无言，他尴尬地避开李小山的目光。李小山又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拍拍方晨的手臂。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要解释和道歉的，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方晨低着头说道。 “我想离开这里，但我现在没有能力独自生活，你能带我离开，并照顾我到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吗？时间不会很长，只要我的身体恢复一些，就可以了。” 方晨愣住了，他呆呆地看向李小山，半天说不出话来。李小山极为有耐心地给予他充分的反应时间。半晌，方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什么叫你要离开这儿？什么又叫我照顾你一段时间？你要离开我去哪儿？”方晨上前抓住李小山的肩膀。 “离开这里就是离开这里，我不喜欢被你们当做异类看待，既然我妈已经安全的抵达了，以后有我爸保护她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那么我去追寻我想要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吗？”李小山说道。 “离开这儿可以，但你要离开我！照顾你，我非常乐意，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你是我的妻子，你能去哪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没有答应你。” 李小山一直的淡然语气终于逼得方晨发了疯。他将李小山拉到面前，迫使她面对自己。 “但你也没拒绝我！” 方晨的怒吼没有让李小山脸上的表情发生任何改变，他无力地放开了她，后退了一步。 “你是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吗？”方晨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是说，徐弘文？” “对。” 李小山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充满了嘲讽，刺得方晨抬头看向她。 “他救了我，不止一次。我感激他，信任他，但我从未想过与他在一起。” 李小山一步一步向方晨逼近，方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方晨，你想到的就只有我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吗？你是不是还怀疑我跟他上床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随意地对待感情吗？我与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怀疑我吗？我真是太失望了。” 方晨退到了矮房门口，身后再无退路。李小山停住脚步，但她迫人的气势一点都没有减弱。 “原本我选择你带我离开，是因为我觉得你我之间还有感情在，你会愿意照顾我，陪伴我。看来，我错了。不过这个邀约依旧有效，因为除了你，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你考虑考虑吧。” 说完，李小山转身向他们住的院子走去，她瘦弱的后背挺得很直，尽管步履缓慢艰难，却依旧带着坚定不移的气势。方晨注视着她的背影，心中又一次涌出那种马上要失去她的恐慌。他大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阻止了她离开的脚步。 “那天我真的以为我失去你了，我害怕极了。后来，发现你没死，我简直没法形容我有多高兴。我一路找，一路等，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又开始害怕了。我怕你不肯原谅我，怕你不会再回来了，阿姨不肯原谅我，不让我在这儿等你，我就住在旁边的一间破屋里，我不敢走，我怕走了就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了。那天知道你回来了，我赶紧回来见你，但是发现你身边有了别人，他还对你那么好，你又那么依赖他，我气疯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要怀疑你什么。” “呵呵，无所谓了。” 李小山拍拍方晨环在她腰间的手，然后轻轻掰开他的手指，继续向前走去，留下方晨一人站在原地。 之后的事情，李小山参与不多，那日与方晨的谈话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但她的心依旧还是又被伤了一次。她没有力气去考虑她与方晨之间的种种，仅仅是和那不停地在她心底诱惑她自我了断的念头斗争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她把所有事都丢给了徐弘文和方晨，自己又陷入了半梦半醒的迷糊之中。 不知徐弘文和方晨到底怎样与李卫国杨莉交涉的，三天后，他们终于同意了李小山离开的请求，但是他们要求李小山不能走远，让方晨带着她住到五青山安全区去，那里有医生可以照顾李小山脆弱的身体，杨莉他们也能过去看望他们。李小山同意了，于是杨莉花了两天时间为他们准备吃食用品，然后徐弘文和方晨一起驾车，带着李小山前往五青山安全区。 方晨曾经去过两次五青山安全区，一是为了交换一些必备的用品，二是去那里打听李小山的下落。所以，他们顺利地沿着山道，开到了五青山安全区的第一道关卡。这里是通往五青山安全区的唯一公路上的第一处隧道，军方在这里建起一道高大的围墙，布置重兵把守。隧道里设置了安全隔离区，所有从外面进入的人员均要在此接受24小时的隔离观察。 在门卫处登记了三人的基本信息，他们被安排在一处接受隔离观察。由于方晨和李小山二人申请的是长期停留，他们还在观察期里接受了关于各自职业技能的问询调查。在得知李小山是医学相关人员后，他们在隔离期后被分到了一处条件较好的住所，虽然是一间阴冷的窄小民房，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以外再无他物，但与其他大部分人住的简陋窝棚比起来，这条件还是相当不错了。 将带来的被褥铺在床上，李小山被安顿的躺下休息。徐弘文和方晨拿着一些非必须的物品出去交换了一些必需品。方晨带着东西先回到他们的住所来，徐弘文则去军方打听如何归队，他的车早就被抛下了。 当方晨煮好了晚饭，在桌子上摆着碗筷时，徐弘文回来了。 “打听的如何？”李小山问道。 “挺顺利的，部队这边有卫星电话可以通信，我已经和上级取得了联系，过两天我先跟着这儿的车去t市那边的基地，然后再转车回去。”徐弘文答道。 “那就好。” 李小山端着碗，一口一口努力地吃着里面的食物，尽管她一点食欲都没有。看到李小山这样努力地恢复身体，徐弘文稍微放心了一些。 “我打听过了，这里的医院人手严重不足，除了部队的两名军医以外，就只有七八名原来的乡村医生，听说你是重点医科大学的毕业生，他们都期盼着你能早点好起来，去帮他们一把呢。”徐弘文以尽量轻松的口吻说道。 闻言，李小山笑了一下，说道：“人家分了我们比较好的房子，自然不是白分的，总得有所回报才是。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我就能去上班了。” “不行。”方晨打断李小山的话，“你这么虚弱，怎么能去医院忙活？有我养你，你不用着急出去工作。” “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李小山摇摇头，又低下头艰难地吞咽着碗中的食物。 方晨被李小山的这句话又引得心头火起，但他无法发作，只能埋头拼命地扒着饭。一旁的徐弘文把一切看在眼里。饭后，徐弘文借口帮方晨洗碗，跟了出来，在公用水管旁找到了正蹲着发呆的方晨。 “你认识小山这么久，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徐弘文说道。 方晨抬头瞥了徐弘文一眼，没说话，低头洗碗。 “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尤其受不了别人可怜她，你只要以平常心对她就好。”徐弘文继续说道。 “不用你教我，我比你更了解她。” 方晨甩下冷冷的一句话，端着不知洗没洗净的碗筷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7 章 “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如果要离开的话，一定要通知我，这是我所在部队的联系方式，你收好，这边管通讯的人我也跟他说过了，到时你给他些好处，他就会帮你找我的。” 徐弘文递给李小山一张叠好的字条，李小山并没有展开看，只是捏在手里。 “过一阵子，我会回来看你的，希望再见到你时，你能比现在好看一点。” “我尽量。”李小山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我走了，你不许做傻事，记住了吗？”徐弘文上前抱住李小山，在她的耳边沉声嘱咐着。 “我尽量。” 李小山抬手拍拍他的后背，徐弘文知道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了，也没再勉强她，放开她后拎起自己的背包，最后对着李小山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站在一旁看他们道别的方晨极为不爽地瞪着徐弘文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他扭过头去看看李小山，发现她正倚靠在床头，看着手中的书本，这还是当初李小山从那个小医院里找到的医学书籍，这一路辗转方晨也没有丢掉它们。方晨上前拿走李小山手中的书，惹得她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屋子里太黑，别看了，伤眼睛。” 李小山也没有坚持，翻身躺下了。方晨在屋里转了几圈，只觉心中烦闷，索性端着脸盆和脏衣服去水管旁洗衣服了。 之后的日子，两人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日子，李小山很少主动和方晨说话，清醒时就看百~万\小!说，不清醒时多半是缩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方晨和她说话，她倒是也会回答，只是没说几句，方晨就会被李小山噎得说不出话来。 二人唯一的亲密时刻便是每晚李小山睡着之后，她会习惯性地依偎进方晨的怀里，就如过去他们每个抵足而眠的夜晚那样。而此时，方晨则是搂着李小山久久不能合眼，过去种种在他的心中不停翻腾，搅起阵阵酸甜苦辣。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周，方晨在早饭后对李小山说道。 “我要出去找点事情做，不能一直在家里坐吃山空，午饭我给你做好了，吃的时候自己热一热。我和邻居的大婶打过招呼了，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喊她就是。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 一连串地交待完，没等李小山有所反应，方晨便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就这样，在随后的日子里，李小山每日在家努力恢复身体，方晨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李小山并没有给予方晨太多关注，因为她自己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徐弘文离开后，她便失去了说话的对象，如果不是每天还会与方晨进行一番诸如“吃饭了吗，有没有好好休息”之类的日常对话，她几乎是一个字都不说了。每天只是独自坐在这个阴暗湿冷的小屋里，凝视着墙上一块斑驳的墙皮发呆。 李小山觉得自己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每天她都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劝说自己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去洗漱，然后喝水吃饭。但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变得越来越难，她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来让自己动起来，可是更多的时候，她就只是那样静静地躺着，如同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前几日养出的一点血色迅速消退下去，李小山的样子变得更加枯槁，某天她随手抓了下头发，却有几十根干枯的发丝缠绕在她的手指上。她拿起多日未曾碰过的镜子，看着自己的头发，昔日浓密的发丝早已变得枯黄稀疏，随便用手一扶就会掉下许多。头顶鬓角爬上了点点银白，李小山看着镜中自己宛如几十岁老妪的脸，泪水滚滚而落。 她逼迫自己走出了房门，顺着人群的指引走到了五青山安全区医院，医院负责人是曾经问询过她的军医，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名叫秦海平，略有发福，军装的风纪扣勒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总是用手去拉扯领口。 “秦大夫。”李小山走上前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呦，小李啊，你身体好些了吗？”秦海平从一大堆病历里抬起头来。 “好些了，所以想着过来帮忙。”李小山努力笑了一下。 秦海平上下打量了李小山一下，摇了摇头，他拉着李小山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小李啊，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多养几天也没什么，你看你现在这么虚弱，万一在工作中晕倒了，这不是反而添乱吗？”秦海平扯扯领口。 “我不会勉强的，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但是一些辅助工作还是能胜任的，比如给器械消毒之类的。您给我分了房子，一直这么照顾我，现在医院这么忙，我想早一点尽我一份力。” “那好吧，你自己把握，如果不行，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秦海平叹了口气。 李小山开始了在医院的打杂生活，每天帮着做些配药，消毒等等的工作，精神状况好了许多，只是依旧没有食欲，即便是勉强自己吃了下去，过不了多久也会全部吐出来，她也就索性不再强迫自己吃东西。 这一日，从外面送进来一位即将临盆的孕妇，唯一能做手术的秦海平跟着连队的车去领取物资了，剩下的另一名军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叫黄静，她没有独自接生的经验，此刻面对这位难产的孕妇，她不免有些发慌。猛然抬头看到李小山，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李小山的手臂。 “你得来帮帮我。”黄静的脸色有些惨白。 李小山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是紧张过度，连忙安慰她道。 “别紧张，你不是在妇产科轮转过了吗？产妇难产很常见，你不能先乱了阵脚，你先去看看她的情况，不行就安排剖腹产吧。” “我还没主刀过剖腹产。”黄静苦笑了一下。 “我陪着你，一定可以的。”李小山鼓励道。 待到冷静下来，黄静的手脚倒也麻利，一番检查过后，她了解了产妇的情况。黄静背着产妇及其家属，出来与李小山商量着。 “产妇骨盆过窄，而且现在已经出现了耻骨分离。” “开宫口了吗？”李小山问道。 “刚开两指。”黄静叹了口气。 “我觉得不行就剖了吧，她已经耻骨分离了，那种疼痛肯定会影响她用力，现在才开两指，还不知产程会有多长，如果体力消耗太大，后面就更危险了，而且你还得为她的预后着想，分娩肯定会加剧她的耻骨分离。”李小山说道。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去跟家属商量一下，你去看看，提前安排手术室吧。” 说着，黄静又走进了抢救室。李小山和一位名叫王红的五十多岁乡医一起开始准备手术用具。二十多分钟之后，产妇被推了进来。一位身穿一次性手术衣的年轻男子跟在后面，拉着产妇的手满脸焦急。 “大夫，大夫，我能跟着我媳妇吗？”男子满脸哀求地看着黄静。 黄静犹豫了一下，看看李小山。李小山摊开双手，示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黄静想了想，指着用透明厚塑料软板隔出的手术室外放着黄□□疗垃圾桶的角落对男子说。 “你在那儿等着吧，不要乱走，不要发出声音。” 男子忙不叠地走了过去，黄静一边在水池旁刷手一边向李小山和王红解释道。 “这是个急诊，他们两个都没经过隔离，我怕他们乱走，万一出点别的什么茬子，还是放在眼皮子地下放心点。” 李小山甩干手上的水珠，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只见他面色苍白，满脸冷汗，正焦急地看着尚未被推进手术室的妻子。李小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所以然，只能作罢，去穿手术衣。 王红去给产妇备皮的时候，李小山在一旁清点手术用具，黄静则开始准备麻醉药物。一切都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在等待麻药生效的短暂空档里，李小山闭着眼睛，身体倚靠着手术台，努力缓解着此刻的眩晕。汗水从手术帽下流出，她微微后仰头，以免汗水滴在面前的手术器械盘上。 很快麻药生效了，黄静要了手术刀，划开了产妇的肚皮。充当助手的王红在一旁用抽吸器吸走流出的血水，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透过口罩侵入李小山的鼻腔，让她的胃中一阵翻滚。口罩下，李小山用力地咬着嘴唇，意图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手中不住地按照黄静的指示递给她所需的手术器械。 很快，宫腔就被打开了，黄静将双手探入，小心地捧出一个满身血污的婴儿，肚子上的脐带还连在母体上。李小山递过一把止血钳，看着婴儿那小小的脚丫，心中泛起一阵欣喜。 黄静切断脐带，王红接过婴儿，转到一旁的另一处台面，开始清理婴儿。李小山并未听到婴儿的哭声，正觉奇怪，还没来得及偷看一眼，就听到王红说“婴儿吸入胎粪窒息。” 黄静手中一停，立刻命令王红清理婴儿呼吸道，进行插管，王红迟疑了一下，说自己不会插管。黄静低声骂了一句娘，暂时放下产妇，向婴儿走去。 手术室外的男子看到了手术室里的全部情景，他顾不上黄静之前的要求，急切地大声问孩子的情况。腰麻的产妇原本有些昏昏沉沉，听到丈夫的呼喊后也喊了起来，要求看孩子。李小山急忙按住不停挣扎的产妇，要知道她的肚子上可还有一个大口子呢。 那边黄静顾不得理睬这对失控的夫妇，正在全神贯注地为刚出生的婴儿插管。李小山只能大声命令夫妇二人不要打搅医生工作。她刚喝令那男子不再大呼小叫，刚回头要安慰产妇，就见产妇已经翻了白眼昏厥过去，大量的鲜血从腹部的伤口涌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8 章 比李小山的理智来得更快的是她胃中的翻腾，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迅速抓过抽吸器，将涌出的鲜血吸出，然后拉扯拉勾，试图找到出血的来源。另一边的黄静急忙命令王红过来给李小山帮忙，但是她们二人都不能算作是有丰富手术经验的医生，一时只能手忙脚乱地试图止血。心电监护滴滴地报警，提示血压过低，李小山只觉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 还好这时黄静给新生儿插好了管，她又唤王红过去接手，她直接丢掉手套，重新带上一副干净的，从李小山手里拿过电刀，开始寻找出血点。李小山挪了挪位置，开始给黄静打下手。 “产妇失血过多，必须得输血。”黄静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上的数值，急切地说道。 “血库里根本没有存货，只能现找人抽了。”王红大声回答道。 “她是b型血，你能腾开手了就立刻去找人。”黄静手下片刻没有停顿，涌出的血流量明显减少。 “我就是b型，先用我的。”李小山说道。 “好，先抽400。”黄静应道，语气里带上些许轻松。 李小山闻言，苦笑了一下，为黄静的不客气感到些许无奈，她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手臂，估计自己大概承受不了抽出这么多血。但现在也不是废话这个的时候，她应了下来，后退几步，示意王红接替她的工作，然后她立刻走出手术室范围。摘掉口罩，无菌罩外的空气中没有那么浓郁的血腥味，这让李小山的恶心感减轻了许多。她走到器械柜前，翻找出最大号的注射器和抗凝剂，然后脱下手术衣，在手臂上找到合适的血管，刺了下去。抽出的血液被迅速递给王红，然后输给产妇，当李小山抽到第五管的时候，她开始觉得眼前发黑。 “我不行了，不能再给她了”李小山将第六管血递给王红。 黄静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李小山，见她已经面无血色，连嘴唇都变为灰白，这才想起李小山的身体状况。她连声说暂时够了，不需要了，然后让李小山自己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喝。李小山直接平躺在地上，将双脚举高，努力增加自己的回心血量，免得她真的昏厥过去。这样躺了片刻，她觉得好受了许多，此时她才想起来产妇的丈夫已经半天没有动静了。 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回头去看产妇的丈夫，发现他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小山吓了一跳，连忙手脚并用爬过去，她猜想这男子大概是刚刚受惊过度，又或者是因为晕血，所以昏倒了。她扶正男子的身体，伸手去探他的颈动脉。 李小山的手指刚一贴到男子的皮肤，就被他滚烫的体温惊到了，她用另一只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只觉手指冰冷，她猜想大约是因为失血造成自己体温过低，所以才觉得男子体温高的吓人。指尖摸到的搏动很快，李小山暗自估计一下，他的心跳至少在每分钟一百下以上。翻开男子的眼皮查看瞳孔，只见他的瞳孔放大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 天啊，这是怎么了？ 李小山觉得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反应速度降到了可以用迟缓来形容的地步。她努力回忆着关于昏迷抢救的相关知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曾学过这男子出现的症状。李小山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学过类似症状的处理方法，她只能按照一般的方法对男子进行简单处理。待她为男子吊上一瓶生理盐水后，她脱下身上的手术衣卷起来垫在男子脑后，让他保持侧头的姿势。 另一边，黄静终于控制住了产妇的情况，输给产妇的300毫升血液也让产妇的血压恢复了一些。她高声询问李小山她情况如何，此时她看不到李小山所在的位置，生怕李小山昏了过去。 “我还好，只是产妇家属昏过去了。”李小山说道。 “什么？”黄静感到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本身有什么基础疾病，我已经给他做了基本处理，只是他的情况有点奇怪，我对这方面很陌生，辨认不出他的情况。” “等我处理完这边，马上就过去。”黄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你说这个秦大夫，他一走就出了这么多事，真是。” “只有他能从上面要到补给和药品，没办法。”王红也叹了口气。 尽管一通忙乱，又频频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故，但最终好歹是保住了大人和小孩的性命。虽然产妇的丈夫也陷入了昏睡，被黄静安排在与产妇同一个病房，好歹一家三口都活着不是？ 浑身瘫软的李小山坐在一片狼藉的手术室里，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将病人送去病房观察的黄静又跑了回来，担心地查看李小山的情况。李小山笑着安慰她，黄静扶着李小山在充当医生值班室的小屋里躺下，然后为她输上葡萄糖。随着液体进入身体，李小山感觉好了许多，此时疲惫感袭来，她陷入了沉睡。 “就是她。” 一个声音将李小山吵醒，在她还没清醒过来时，就有两个穿着黄色生化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一把把李小山从床上拉了起来，不由分说给她带上了口罩，之后一左一右架着她，将她带出医院，丢到一辆军用吉普车上。车子飞驰而出，沿着盘山公里一路向上，最后在一处山顶停下。山顶不知何时用铁丝网围起了一处占地不小的院子，中央支起许多白色的帐篷。李小山被带进其中一个，帐篷里有六个个巨大的笼子，穿着生化防护服的人将李小山关进最后一个空着的笼子里。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李小山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傻呆呆地在笼子里坐了好久，才想起来抬头去打量周围的环境。帐篷里很空旷，除了六个个巨大的金属笼以外别无他物。笼子外面都罩着一层苫布，只有相对的一面是露出来的。李小山向对面笼子里看过去，距离较近的两个笼子里各躺着一个人，最远的那个她看不清。由于被抓过来时没有人帮她拿着眼镜，李小山也看不清楚对面笼子里躺着的人是谁。 “小山？”左侧笼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黄大夫？”李小山惊讶道。 “是我，小山。”黄静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抓咱们？还有谁被抓来了？”李小山一连声问道。 “还有我。”左侧更远的地方传来王红的声音。 “你们怎么都被……难道？”李小山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难道那对夫妻是感染者？对面躺着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然后咱们因为与他们有密切接触所以也被隔离观察了？” “对了一部分吧。”黄静沮丧地说道。 “还有什么？”李小山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唉，王红，你先把你知道的给小山再说一遍吧。”黄静叹了口气。 “因为他俩是没经过隔离观察就进来的，所以上面要求要对这两个人进行抽血化验，确保不会有感染者进入安全区。我就去给他们抽了血，送到化验室去。现在不是有新作出来的试剂盒嘛，能快速检测，所以很快就有结果了，这两个人都是阳性，然后就要安排他们转到别处去单独关起来。咱们三个因为是密切接触者，所以也得被隔离。”王红说道。 “这和我刚刚猜想的一样啊。”李小山不解。 黄静接口道：“事情到这儿还没完，化验室的人说，按照他们此时的感染水平，他们应该早就丧尸化了才是，但他们依然还保持着人的形态，你不是也说这男人昏迷的状况很奇怪吗？然后上面就注意到了，说可能他们身上的病菌发生了变异，能够让人不再丧尸化，如果能弄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也许可以找出阻止甚至逆转丧尸化的方法。” “这是好事啊。”李小山有点激动，“如果真的能治好，那可是能改变一切啊，你怎么听起来并不高兴呢？” “一切只能是可能罢了，为了这个可能，我们会被当做小白鼠一样研究，实验，甚至解剖，我大好的人生刚开始，现在就要变成试验品，牺牲品，我为什么要觉得高兴？！”黄静听起来非常激动。 “你别急，我们不是有可能没有感染吗？如果你没感染，就不会把你当小白鼠了。”李小山安慰道。 “但他们会！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命，就这么糟蹋了！”黄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厉刺耳。 “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不要要求的太多喽。”王红的这句话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让人几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是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不就是这个道理。”李小山幽幽地接话道。 整个帐篷陷入了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小山安静地接受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待遇。说是笼子，其实里面面积不小，可以让李小山比较舒服地躺在里面。在李小山被关进来后不久，又有人陆续为他们送来了被褥，食物和饮水。还有许多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逐一为她们几人做体检。 在又被抽了几管血之后，李小山在笼子里蜷缩着躺了下来。她还没有从之前的失血中恢复过来，就又被抓了过来，现在她只觉得格外疲惫。惯例是没有丝毫食欲，李小山强迫自己啃了几口送来的压缩饼干，又喝了几口水，她不想在这里昏过去。来不及去想方晨找不到她会怎样，李小山就睡着了。 依旧是光怪陆离的梦境，李小山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她不住地呼唤着猪猪，试图找到他的身影。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回音。李小山挣扎着醒来，用被角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不想再睡，于是便坐了起来，这时她看到有几个穿着生化防护服的人围在自己对面的笼子前，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醒来的李小山，她向后缩了缩，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然后安静地注视着那些人。 那几人移动了一下，李小山从他们身形的空隙中看到了笼子里的情景，笼中的人站立不动，看样子那人正是那位产妇。她低着头，长发垂在脸前，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侧。更多的细节李小山就看不清了，那些人还在走来走去，很快就又遮住了产妇的身影。李小山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她依然能判断出来那产妇已经凶多吉少，那副僵硬的姿态，李小山已经见过许多次了。那些刚刚转变，身体尚未发生腐烂的丧尸，都是这么站着的。 再后来，李小山又倚着笼子睡着了，待她再次醒来时，对面笼子里已经没有了产妇的身影。 当天色再次暗下来的时候，李小山和黄静几人被放了出来。她们都通过了血液检测，并且已经被隔离观察了24小时。被断定为感染阴性的她们又上了军用吉普车，被送回了安全区医院。从车上下来时，李小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方晨。 一见到李小山，方晨立刻走过来，他双目赤红，脸上满是胡茬，一副很久未曾合眼的样子。他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用力把她搂进怀里。李小山抬手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晨放开了她，却依旧攥着她的手，李小山挣扎了一下没甩开，便也就这样随他去了。整个过程二人都没有说话，和一旁王红与家人团聚，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宛若劫后余生的热闹相比，他们二人的相聚安静得有些怪异。 秦海平胖胖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他挨个安慰了李小山三人一番，又大方地给了黄静和王红一天假期。对于李小山，秦海平让她回家好好休养一阵，李小山也没有拒绝。 告别了秦海平，抱着一堆他额外补贴给她们三人的生活用品，李小山跟着方晨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屋。 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李小山觉得自己再也维持不住刚刚的那种状态，她倒在床上，疲倦得不想再动一根手指。方晨收拾了一下拿回来的东西，起身去屋外炉子前点火做饭，待他端着煮好的面条回来时，李小山已经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了。 方晨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筷，走过来帮李小山脱掉鞋子和外衣。他又去烧了些热水，端回来仔细地为李小山擦洗手脸，她的脸上还带着手术时蹭上的血迹。之后方晨拉过她的脚浸在水盆里，热水让她冰冷的双脚很快就温暖起来。 李小山并没有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不想动弹。方晨的一系列举动她都知道。在方晨的手握住她的脚掌时，李小山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感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方晨也是这样为她洗脚，他的手很大，而她的脚很瘦，所以可以包住她的大半脚掌。方晨会轻轻地为她捏脚，每次都舒服得她只想哼哼。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李小山一下子想起了那些她以为已经被自己深埋心底的过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睛中流出，划入了发鬓之中。 李小山坐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蹲在她跟前低头为她洗脚的方晨。她的动作惊动了方晨，方晨抬起头，看到李小山泪流满面地坐在那里，有些惊慌地伸手想要为她拭泪，又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满是洗脚水，他扯过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抹掉李小山脸上的泪水。 李小山突然抱住了方晨的腰，她把脸贴在他的腹部，嚎啕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只是很想哭，她需要哭一哭，她的脑子里，心里堆积了太多的东西，让她分辨不清又想不明白，她不想去想，不想去思考，她只是很委屈，很害怕，很想大哭一场，把压在心里的所有都发泄出来。 李小山的突然失控让方晨有些措不及防，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头脑因为李小山的泪水而变得像是一团浆糊。他只会机械地拍着李小山的后背，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李小山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声音嘶哑，眼睛红肿，不停流泪的眼睛酸胀难忍，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剧痛，像是有一把小锤在里面不停地敲打。李小山抽噎着，偶尔打一个嗝。这一通痛哭让李小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拔出塞子的水槽，里面蓄积的东西都稀里哗啦地不知排到了哪里。她依旧紧紧地搂着方晨的腰，尽管她的手臂已经麻木。 方晨掰开李小山环在他腰间的手，用毛巾为她擦着脸上的眼泪鼻涕。见李小山的双眼肿得像烂桃子，方晨打算出去接点凉水，为她冰敷一下。李小山抓着他的衣服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猪猪，别留我一个人。” 李小山的声音细如蚊蚋，她又带着浓浓的鼻音，方晨一时没有听清。 “猪猪，别再留下我一个人。” 李小山又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方晨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手中水盆里的水泼洒出来，浸湿了他的裤子，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噩梦般的一幕潮水般涌来，消失在黑暗里的李小山，坍塌掉的房子，这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飞快略过。记忆中看到的李小山最后的脸与现在抓着他衣角的脸重合在一起，短短的一句话像重锤一般砸在心头，令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对不起，小山，对不起。” 方晨丢掉手中的水盆，将李小山一把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他把脸埋在李小山的颈窝，掩饰着自己的泪水。他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心中强烈的悔恨让他全身都颤抖起来。 李小山回抱住他，同样用力，以至于她嶙峋的肋骨都开始刺痛，但她依旧没有放手。她考虑的不是原谅与不原谅的问题，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她找到了这个她寻找许久的怀抱。不再有那些无穷无尽的恶梦，不再有那空无一人的街道，现在她真真切切地被他拥抱着，许久许久以来，她第一次有了心安的感觉。 李小山的眼泪还在流淌，方晨也依然在哭泣，二人站在满地狼藉中很久很久，直到李小山打起喷嚏来。 方晨回过神来，他摸摸眼泪，低头看到李小山光脚站在洒了满地的水迹中。他急忙把李小山抱起来放在床上，用毛巾为她擦干脚上的污水。接着，他又是一阵忙活，重新帮李小山洗漱，又收拾了自己身上的狼狈。 李小山坐在床上，痴痴地看着方晨里外忙碌。当他捧着重新热过的面条到她面前时，李小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什么时候开始，方晨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了？ 她想起了自己那次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又发烧，方晨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为她倒一杯温水来漱漱口。李小山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入口的面条因为长时间泡在汤里已经变得稀软，缺乏佐料的汤味道也不是很好，但是这却是李小山长久以来第一次吃到味道。之前每次吃东西，她只是强迫自己进食以免被饿死，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什么滋味都品不出。而这一次，舌尖上的味道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吃了小半碗面条，李小山再也咽不下去了，方晨没有强迫她继续吃，因为这已经是她吃得最多的一次了。三口两口吃完李小山剩下的部分，方晨将碗筷拿出去洗净。待他回来时，李小山对着他伸出了手。 “抱着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李小山轻声问道。 “好。”方晨点点头。 二人脱去外衣，相拥在床上躺下，二人贴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轻轻扑在对方的皮肤上。也不知是谁先主动，他们的唇吻在一起，彼此纠缠的唇舌赶走了隔绝在二人中间的最后一点距离感。方晨的手滑过李小山瘦弱的后背，停留在她早已失去丰盈的臀部。李小山将身体贴紧方晨，接纳他的进入。 “猪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难得的冬日暖阳中，李小山捧着一杯热气氤氲的水，坐在小屋门口晒太阳。她眯着眼睛看着太阳，脸上带着沉醉的笑容。当夏至走过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门口，然后在李小山身边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俩和好了。”夏至轻声说道。 “什么叫和好？”李小山歪着头看着夏至，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晨哥他是这么跟叔叔阿姨说的，说你们俩和好了，你的情况也在好转，所以叔叔阿姨让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们送点吃的用的过来。”夏至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怕吓到李小山一样。 “既然他这么说，你们就这么理解吧。” 李小山深呼吸一次，收起了笑容，她又仰头去看天上的太阳，这一次她脸上露出的表情是神往。不知怎的，夏至并没有觉得李小山有什么好转的迹象，她的确是不像原来那样沉默不语，看起来也胖了一点，脸色也略微恢复了点红润，但夏至依旧觉得李小山看起来很怪，和他刚认识的那个李小山完全不一样。现在就这样看着李小山，夏至有一种李小山会随风而去的错觉，仿佛她已经不再留恋这世间的每一棵草木。夏至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住了李小山的衣袖，李小山不解地看着夏至。 “你能原谅他？”夏至脱口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问。 李小山没有立即回答，她笑了笑，又转头去望天，直到一只小鸟从他们头顶飞过，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什么又是原谅？” “你这是突然变成哲学家了吗？“夏至因心头越发强烈的不安而有点口气不善。 “我不是要变成哲学家，而是你问我的两个问题，我都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李小山摇摇头，“也许你指的是我又主动抱住了他和我从未提过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这两件事在我看来，并不等同于和好和原谅。” 李小山将夏至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扯下，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她的指尖带着热水给她的温度，但她的掌心却是一片冰冷。夏至的手抽动了一下，想要反手抓住李小山的手，却被她阻止了。李小山转过身子，面对着夏至，阳光从她的身后照过来，将她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在我看来，我们没有过争吵，所以也就谈不上和好，我们只能算作是失散和重逢。至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追究他们究竟为什么发生，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不是原谅，不是大度，不是任何类似的情感，而是……”李小山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该用那个字眼，“无所谓了。” “无所谓？”夏至不由得重复了一次。 李小山点点头，继续道：“对，无所谓了。在与你们分开之后，我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我希望你们需要我，还是你们真的需要我。我似乎总是把自己摆在一个过于重要的位置，觉得你们离开我，有很多事都会做不好，但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不可或缺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是独一无二的，你想的那些都不对！”夏至打断了李小山的话。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你说的这些我从未怀疑过，因为我相信，你们对我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但是，这并不能用来否认我说的那些话。不，你听我说完，”李小山制止了又要说话的夏至，“没有我，你们顺利的来到了农场，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生活的挺好的，你们不会有天塌了的感觉，我在与不在，你们的生活都会继续。” “因为我们回去找你了，发现你逃出来了，我们知道你没死，如果你是因为看到我们没有伤心欲绝才这么想，那你就是误会了。”夏至急切地解释道。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李小山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误解你们不为我伤心，而是……怎么说呢，当我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感到很庆幸，我没有死。当我走到车子那里，看到没有你们回来找我的痕迹时，我又为我没有死去感到万分的后悔。但是当我被徐弘文救了，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这后悔又不见了。再之后，我又在想死和想活之间反反复复，我既下不了决心去死，也不能鼓起勇气去活。想死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你们会无法接受我的死亡，会伤心欲绝，会跟着我一起去了。想活的时候，我又告诉自己你们对于舍弃我没有半点犹豫。我就这样一直患得患失的，直到我失去了孩子。“ 李小山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她小心地摩挲着，仿佛里面还有个胎儿。 “她来的不是时候，整个世界都不欢迎她，我不想要她，她的父亲也不想要，所以我一直都打算找机会拿掉她，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因为意外，因为我的鲁莽，我失去了她。那一刻，我很痛，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身痛，总之就是痛不欲生，痛得我甚至连这个世界都不敢面对了。” 泪珠滴落在李小山的手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夏至将手覆在李小山的手背上，她的泪就落在了他的皮肤上。 “那段日子，我一直昏昏沉沉的，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我小心地呵护着她，把她生了下来，抱在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半张着嘴，吐着泡泡，小拳头放在脸旁边，可爱得能将我融化。之后，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变成少女，留起长发，然后遇到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为他披上嫁衣。我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心里满是幸福。这种幸福感让我舍不得醒来，也不敢醒来。我没办法再面对现实中的一切。“ “徐弘文说我是懦夫，的确，我是个懦夫，我也是个混蛋，我做的事与方晨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我甚至连后果都不敢承担，只会龟缩在壳里。你说，这样的我，有什么立场去计较别人的对错呢？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是圣人，大家都生活在地狱里，又何苦互相指责呢？” 夏至迎上李小山泪眼婆娑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丧失了全部的语言能力，他只能哑口无言地半张着嘴，他想要说服李小山，让她从自己给自己划得圈里跳出来，但是他找不到这个圈的破绽所在。他从未如此痛恨过李小山那个聪明的大脑，他只能用力地捏着拳头，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冷静，不会大喊大叫起来。 “原来你是这么看待一切的，我还以为你想通了。“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默，夏至循声望去，只见方晨站在不远处，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小山。 “抱歉，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想事情。”李小山转过头，平静地说道。 “我的想法，是啊，你从来就没在意过我的想法。我是不是想结婚，我是不是想要一个忙着事业不顾家的老婆，我是不是要去找我自己的父母，我是不是想要被个女人一直保护着，我是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我是不是也想被人温柔体贴的对待，这些我的想法，你考虑过吗？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只会点头的跟屁虫，我不能反抗你，不能违背你的意思，不然你就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像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 方晨大吼着，他的脸涨得通红，表情狰狞，手比划出激烈的手势，他来回踱着步子，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他爆发出的怒火简直可以将整座房子都烧了。 “结婚和创业的事，我都与你商量过，在得到你的同意后我才这么做的。我曾经让你去与你的父母团聚，是你自己又追过来的。我保护你，是因为我害怕你被咬伤抓伤，但我从来没有阻止你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至于那个孩子，在我想要去问你的时候，你正在和一个温柔待你的女人亲亲我我。” 李小山平静的语调与方晨有着强烈的反差，方晨被她的态度激得额头青筋暴起，他大步上前抓着李小山的手臂，把她从椅子上扯得站了起来，他对着李小山大吼着。 “我不同意晚结婚，你就用分手来威胁我，我不同意你自己创业，你就拉长了脸干脆不去上班，我说我要去找我父母你就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我说我去做什么什么，你就在一旁唧唧歪歪嫌弃我没用。那个孩子，我知道他的时候你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我怎么跟她亲亲我我了？我摸她了？亲她了？还是上她了？” “我提出分手，因为我不想耽误你，一个着急结婚的人和一个不着急结婚的人绑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不痛快。我辞职回家，因为那份工作我做的很不开心，就算我不创业，我也会辞职的。在我决定自己出来干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理由里有一条是，你的工作总是要加班，常常七八点才下班，有时还会更晚，节假日也不能保证正常休息，所以我需要一份工作时间灵活的工作，这样才能方便照顾家里。你说我不顾家，请问，你从头到脚都是谁打理的？我做饭不好吃，所以常常让你去买外卖，这个就叫做不顾家了是吗？在你决定你去找你父母时我不理你，是因为我在生你的气，气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离开我。我嫌你没用？你因为害怕不敢动手的时候，我嘲笑你了吗？我比你某些事做得好，就叫做嫌你没用了吗？孩子，“李小山苦笑了一下，”你连我都不想要了，更何况孩子。至于你和那个女人之间有无肉体接触，我不清楚，说实话，如果你们只是皮肉关系，我反而不会那么在意。“ “好，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方晨生气地推搡了李小山一下，她向后踉跄几步，差点跌倒，还好夏至及时扶住了她。李小山从夏至的搀扶中挣脱出来，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向着方晨走了几步，在距离他不足一米处站定。 “不是我伶牙俐齿，而是你刚才提出的那些问题都毫不占理。我反驳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笑，你因为舍不得跟我分手，舍不得看我消沉，无法忍受我不理睬你，担心我受伤等等诸如此类的理由而埋怨我是吗？你因为自己太爱我了而怨恨我，这是什么逻辑？好，退一万步讲，你因为这些事不高兴，心里有疙瘩，你跟我说过吗？你有告诉我你很不高兴吗？你有在我跟你商量的时候说出你的反对理由吗？没有，你没说过，你永远都是一言不发，让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小山伸手掰开方晨紧握的拳头，轻抚着他掌心被指甲抓破的伤口，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干净的纸巾，轻轻擦拭着伤口渗出的血液。方晨看着眼前李小山低下的头，看着她头顶的丝丝白发，他脸上的狂怒渐渐消失了，就这样伸着手，任由李小山为他处理伤口。 “你还有什么想发泄的，一并说出来吧，憋着也挺难受的。”李小山抬起头，轻轻说道。 “你跟徐弘文……”方晨声如蚊蚋。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并且救了我不止一次，在我想要自杀的时候，是他拉住了我，我很感激他，也因此十分信任他。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几乎总是遍体鳞伤，我想没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有性趣的。是的，他在我受伤的时候一直在照顾我，但是他从未对我做过任何不君子的事。”李小山解释道。 “小山……” 李小山打断了方晨，她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说无所谓，是因为我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纠缠这些过去的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在经历了所有这一切之后，我只想好好活着，好好赎罪，对得起那些被我杀了的人，对得起我在天国的孩子。至于别的，我也不想去计较，也许明天，你或是我就会死去，在意那些，有什么意义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旁观了二人争吵全过程的夏至在尴尬中告辞离去，剩下争吵的双方在这件狭窄阴暗的小屋里相对无言。李小山不知道方晨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保持沉默，对于她来说，她只是累得不想再说一个字。她并不喜欢争吵，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也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尤甚，但是他们还是爆发了刚刚这场激烈的口角。她倚靠在堆放在床尾的被子上，闭目养神，只觉疲惫不堪，但这种疲惫并不能通过休息得到缓解。 李小山坐了好半天，睁开了眼睛，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她起身将夏至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把其中已经做好的饭菜拿到火上加热了一下，之后端进屋来，放在桌上。她默默地盛了两碗饭，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吃了起来。方晨一直没有反应，坐在一旁看着李小山吃饭。待她吃过饭又洗漱完爬上床之后，他才坐到桌前，将已经凉透的饭菜几口扒到嘴里。 随后的几天，两人的关系又重新跌回冰点，这一次连基本的日常对话都被省略了，只有尴尬的沉默。方晨恢复了早出晚归的生活，李小山并没有问他每天在忙些什么，她不在乎这个。将养了几天身体，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李小山也重又回到医院开始工作。她自愿住在医院里值夜班，每三天回家一次，她实在是不想待在那个让她不舒服的小屋里。 这一日，李小山按惯例早起查房，一进病房，几位相熟的患者家属都满面笑容地对李小山说“新年快乐”，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新年了。尽管是末世，人们依旧保持着过年不进医院的传统，查房之后，许多病人都来申请回家过年。李小山让能回家的都回家去了，只剩下一位脑出血的病人还留在病房里。 李小山在办公桌前坐下，将今天的查房病历全部写完，之后就坐在那里发呆。她想起了曾经过年的场景，总是忙忙碌碌的，做卫生，买东西，全家总动员。年三十当天，李卫国和杨莉很早就会起来在厨房里忙碌，炸丸子，炸年糕，炸麻花，蒸蛋卷，做许多许多好吃的。而她则是坐在客厅里，守着茶几上满满的零食，看着越来越不好笑的春晚，一边用手机不停的发短信拜年。她原来总觉得过年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人为地为自己添很多麻烦。平时也做卫生，为什么到过年时就必须要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平时也吃的不错，为什么过年时就要做那么多其实吃不了多少的吃的？平时都不怎么联系的人，过年时群发条短信就能联络什么感情了吗？李小山总是盼望着过年时能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清净几天。 如今，终于清静下来了。医院里的同事纷纷都回去与家人朋友团聚了，整个医院里只剩下李小山和那位脑出血的病人。病人的家属也在，她带来了饺子，分了一饭盒给李小山。李小山在给两个被菜刀切到手的人包扎完手指之后，捧着这盒饺子回到了办公室。她用平时大家用来热饭烧水的小炉子将饺子热了热，在等待饺子热好的时间里，李小山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发呆。之后，就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爆竹声，李小山吃了五个饺子。饺子馅是最普通的猪肉白菜，大约是因为缺佐料的缘故，饺子的味道并不好，但李小山依旧觉得很满足。 李小山披上大衣，来到医院门前。医院是由一座建在山坡上的寺庙改建的，在这里她可以看到大半个安全区的夜景。平日夜间限电的安全区今晚张灯结彩，无数灯光汇聚成一片温暖的海洋，偶尔还能看到有焰火升起。她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吸着带着火药味的请冷空气，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这一刻，李小山开始想念杨莉和李卫国，想念方晨，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取能与他们再过一个原来那样令她腻味的年。她想吃李卫国每年都会为她做的蒸蛋卷，想听到杨莉不许她吃太多糖果的呵斥，想陪着方晨一起去逛人挤人的商业街。她开始想要不要和秦海平请几天假，回村里去看看李卫国和杨莉。也许真的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她真的想家了。 远远近近的爆竹声中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李小山抹去眼角的湿意，循声望去，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渐渐显现出来。当那人走到医院门口的路灯下时，李小山站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方晨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正踩着雪一步步走过来。 “你怎么在门口坐着？”方晨看到门口的李小山，不由得问道。 “医院里没什么人，自己待着怪没意思的，所以就出来了。”李小山答道。 “我们进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医院，在路过那位脑出血病人的病房门口时，李小山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病人的妻子正在仔细地为他剪着指甲。看着这样温馨的场景，李小山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方晨回头看看停在病房门口不动的李小山，招呼了她一声。李小山回过神来，继续跟着方晨向办公室走去。 方晨打开怀里的大包，解开外面包着的毯子，将其中的饭盒一个个摆放在腾空的桌子上。李小山坐在桌旁，看着方晨将饭盒盖一个个掀开。饭盒里是各种不同的菜肴，一共六道，有菜有肉，在这末世里，算得上是极为丰盛的一桌了。方晨摆好后，在李小山的对面也坐了下来。他在二人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点葡萄酒，然后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小山，新年快乐。” 李小山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又看看方晨，并没有动。 “你这……算什么？”李小山轻声问道。 方晨的脸上略过一阵尴尬，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话。 “算给你过年。”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小山笑了一下，她端起杯子，在方晨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将杯中的液体喝干，之后将空杯底亮给方晨看。 “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李小山说完之后砸了咂嘴，“这酒是我爸给你的吧？” “嗯，桌上的这些食材也大部分都是叔叔阿姨送来的。”方晨也将杯中的酒喝光了。 “一尝这个味道就是，只有他每年自己酿的葡萄酒才是这个味道。”李小山把玩着空杯子说道。 方晨又拿起酒瓶要给李小山倒酒，被她拒绝了。 “我还在值班，不能喝醉了。” 方晨没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光。在他再次要给自己倒酒时，李小山按住了他的手。 “这酒虽然喝起来甜，但是酒劲儿很大，你这么喝，很快就醉了。” “我就是想喝醉。” 方晨推开李小山的手，继续自斟自饮起来。李小山没有坚持，坐在一旁看着他。一连喝了四五杯酒，方晨的脸颊和耳朵都泛出了红晕，看着李小山的眼神也有些迷离了。他丢下酒杯，痴痴地看着李小山，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李小山拿起筷子，给方晨的碗里夹了些菜。 “吃点东西吧，空腹喝酒很伤胃的。” “你吃，我给你做的，这些菜都是我做的。”方晨将碗推到李小山面前，“那次我说要给你做饭吃，结果什么都没做出来，最后我们吃的是泡面，这回我没再搞砸，你快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李小山看着明显话变多了的方晨，叹了口气。她知道方晨喝醉了就会变成话唠，很显然他现在已经喝多了。她将每个菜都尝了一口，之后也不顾实际味道如何，全部都称赞很好吃。听了这话，方晨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他又给李小山夹了很多菜，然后端着酒杯继续喝起来。 “你别喝了，已经醉了。”李小山夺下他手里的酒瓶。 “我没醉，我心里很清楚。”方晨说话有点开始大舌头了，“我真的没醉，你相信我。” 说着，方晨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李小山跟前，拉着李小山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 “小山，这些话如果我不喝酒，恐怕我不敢跟你说。其实我一直都挺怕你的，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怕你觉得我没用窝囊，所以我不敢惹你生气，我什么都顺着你，只要你不生气就好。至于我心里怎么想，我觉得并不重要，我自己都能消化掉。这么多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原以为也会这么继续过一辈子的。” 方晨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重心不稳，李小山试图将他拉起来，但方晨依旧执拗地跪在地上。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也许我们真的会这么过一辈子的，可是突然这个世界就变了。原来的我，不管怎样，还有一个不错的文凭，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有足够自己花的收入，我觉得自己还是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的。我还懂得那些你不懂的电脑啊软件啊之类的东西，我还能帮你做账，帮你看财务报表，我也懂得你不会的东西，我觉得挺满足的。但是，砰，我会的那些突然都变得没用了。我不敢杀丧尸，得你来救我，我不懂得怎么求生，需要你出去找吃的喝的。我甚至不能保护我自己，我还得你去给我报仇，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这么看不起自己过，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你越能干，就越显得我是个废物。“ 方晨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有泪花闪动。他扭了扭身体，换成了双膝跪下的姿势，然后拉着李小山的手继续说道。 “小山，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吗？那会儿你就像个假小子，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咱们班上好多男生都跟你像哥们一样。我们曾经私下里议论过你，说你这样的男人婆肯定会嫁不出去，我也这么觉得，直到那次见到你在哭。我还记得那次你哭是因为你的数学又不及格，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哭的。后来，我就发现，其实你特别脆弱，你表现得坚强是因为你谁都不敢相信，谁都不敢依靠。我当时就想啊，让你能在我这儿歇一歇，不用一直假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特别心疼你，特别想保护你。“ “可是，你似乎并不稀罕我的保护，你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勇往直前，并不曾因为我稍微停一停脚步。我想让你依靠我，把你做不来的事都丢给我，我来为你遮风挡雨，你只要快快乐乐地笑就好了。我说过，我特别喜欢看你笑，我希望你能永远对着我笑。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开始踏入社会。你比我更加得心应手，很多事你处理得很好，但我就不能。渐渐地，就变成了你在照顾我，在保护我。“方晨苦笑了一下，”你很累，我知道，你需要操心太多的事，你并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不喜欢看着你每天那么忙碌，看着你吃那么多苦，看着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作为一个男人，却不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你不得不自己去奋斗，这让我的自尊心简直是跌到了泥里还被踩了几脚。“ “我想让你做个快乐的小女人，开心地布置着我们的小家，也许养条狗，也许养只猫，然后生一个或者两个宝宝，简简单单的，什么都不用想。可是这个梦想离我越来越遥远了，现在的我，连你的温饱都保证不了，出去做工，忙了一天，挣回来的食物也就刚够咱俩吃，可你的身体需要营养，你需要吃好一点。但我没本事，我会的东西都他么一点用也没有，有用的东西我他么都不会！” 方晨伏在李小山膝上，痛哭起来，他这样一个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此刻竟哭得像个孩子。李小山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里因为方晨刚刚的那番话起伏不定。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某次数学考试之后，她又一次的不及格。方晨在一旁点着她的额头，奇怪她为什么在数学这方面就是不开窍。她记得方晨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说“你数学这么差，以后连钱都算不清楚，你可怎么办？算了，还是我勉为其难，养你吧。”她又想起了方晨在拿到第一笔工资之后，豪气地拍着自己的胸，让自己随便挑个饭店，他请她吃饭。还有在她自己开诊所之后，她因为舍不得花钱，凑合着用自己那个已经很难充电的旧手机，方晨直接拿一个月工资给她买了个最新款的手机，她捧着那个价值六千多的精贵玩意，又是埋怨他乱花钱，又是感动他乱花钱。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方晨的点点付出，他努力地想要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让自己可以自由快乐的活着。这些，她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她只记得方晨的软弱和无能，她觉得方晨是她的责任，她的负担，她要照顾他，保护他，她因为这个而压力倍增，身心俱疲。她只能越发地依靠自己，拼命地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她却忘了，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因为数学不及格也会哭一场的小女孩。她埋怨方晨靠不住，却不曾想过自己是否有给过方晨机会。 自己……是不是错了？在拼命追逐自己的目标的过程中，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她觉得疲惫不堪，几乎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不是该看看自己肩上背了太多不应该背负的东西？她是不是该学着信任别人，依靠别人呢？她可以坦然接受徐弘文的保护，那是因为她认可徐弘文武力的强大，但是徐弘文不是生来就强大的，他也是在不停的磨练之中一点点由软弱变得坚强。那么方晨呢？自己从来不给他变强大的机会，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不公平呢？ “猪猪，我们都太爱对方了，你舍不得我难过，我舍不得你辛苦，我们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献给对方，却没想过这是不是对方想要的。玻璃鞋再美丽，也只有灰姑娘才能穿上，你我只是灰姑娘的大姐和二姐，为了努力穿上玻璃鞋，不惜砍掉自己的脚趾和脚跟。我们不应该想要穿上玻璃鞋，我们应该接受自己的大脚，然后找一双适合自己的鞋子穿上。猪猪，我们该接受我们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该学着去成全对方，而不是硬拗着让对方来适应自己的要求。你希望我能做你的小女人，而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们该把这两个希望放在一起，变成我们共同的希望，这样，我们才不会继续用爱来折磨彼此。“ 李小山从椅子下滑下来，也跪在方晨的面前，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事物，她把它摊在手心里举到方晨跟前。方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抬头看向李小山，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居然……还留着？” “当然。”李小山笑了笑，又说道：“现在，你觉得我们有没有找到共同希望的可能了呢？如果有，你就把它给我戴上，如果没有，你就把它撕掉。” 方晨捏起李小山掌心那枚用纸折成的戒指，手有些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可惜，李小山是无法知道方晨会给出怎样的答案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医院的寂静，李小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晨也跟着站起来，只是由于醉酒还有些摇晃。李小山让方晨待在医生办公室里，自己拎起火炉旁的铲炉灰的小铁铲，向着发出尖叫声的地方跑去。 李小山的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随着越来越靠近声音发出的地方，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来到了那位脑出血病人的病房，只见他的妻子倒在血泊中，而那位病人正伏在他妻子的身上大快朵颐，盛着饺子的饭盒打翻在他们身边，沾染上病人妻子流出的鲜血。病人妻子并没有咽气，她看到了门口的李小山，艰难地向她伸出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在向李小山求救。 李小山摇晃了一下，她伸手扶住门框才让自己的重心稳定下来。她看看地上染血的饺子，心中涌出强烈的悲伤。她含着泪水，上前抡起铁铲，劈开那位病人的头颅。食人的怪物倒在他妻子的身上不再动弹，手中还抓着他妻子的肠子。李小山在病人妻子身边蹲下，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地上的女人还在努力向李小山说着什么，她的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被鲜血染红的手抓住了李小山的白大褂下摆，血液很快就浸透了白色的布料。李小山痛苦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抚在女人额头上的手向下滑去，掩住她逐渐失去光芒的双眼，左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螺丝刀，对准女人的太阳穴用力地刺入。女人的喘息声停止了，整个房间恢复了安静，只能听到远处稀稀拉拉的鞭炮声。 医院里传出的惨叫声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士兵，在李小山解决掉病人夫妇之后几分钟，就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医院里来。他们进来后就看到李小山蹲在二人的尸身旁，其中一名士兵上前将李小山拉出房间，另一名则负责检查地上的两人是否已经完全失去威胁。方晨也赶了过来，看到失魂落魄的李小山，他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用手抹去她脸上溅上的血迹。 这场突发的事故被迅速上报，很快秦海平和一位安全区军队的相关领导就赶来了医院。秦海平先是查看了一下李小山的情况，见她并未受伤，略微放心了一些，他伸手拍拍李小山的肩膀算作安慰。 “小山，我知道你受到了惊吓，但是我现在必须问你一些问题，你看你能回答吗？”秦海平问道。 李小山闻言，抬起头来，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愣了片刻后，李小山才反应过来秦海平在问她话，她点点头。 “你把你看到的所有都告诉我。”秦海平拿出纸笔，看向李小山。 李小山尽量有条理地描述了自己前后的所见所闻，在讲述到自己对病人妻子的处理之后，她顿了顿，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秦海平见状，连忙安慰她道。 “小山，你做的很好，她已经被感染了，你这么做也是在解除她的痛苦。这种事，也许你遇到的还少，所以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不，不是这样的。”李小山摇摇头，打断了秦海平的话，“我并不是因为受到惊吓或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不得不杀人的事实，我只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对待一个认识的人，她还送了我一盒饺子。” 秦海平闻言，没再说话，再次伸手拍拍李小山的肩膀，转身向军队的人走去，想要把刚刚了解到的情况跟他们通报一下。方晨将李小山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李小山在方晨的怀里停留了不到十秒钟，伸手推开了他。方晨不解地看着李小山。 “事情有蹊跷。” 说完，李小山转身跑了出去。她向着安全区集中安置处理尸体的地方跑去，在半路上追上了推着平车运送尸体的士兵。她拦住他们，伸手从其中一位士兵的腰带上扯下手电，然后一把掀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苫布。她跳到平车上，借着手电的光亮，仔细检查着那位病人的尸身。一旁的士兵不明白李小山的举动，他试图上前阻止李小山，却被另一位拉住了。李小山检查完病人的尸身后，又去检查病人妻子的尸体，之后，就这样蹲在平车上陷入了沉思。 李小山清楚地记得她所遇到的第一位丧尸化的人——那位在她的诊所输液的大爷。当时她也曾仔细检查过那位大爷的尸体，尸体出现了不正常的尸斑与尸僵，另外尸体的瞳孔也放大到异常的状态，尸体的口鼻处流出许多不曾凝固的血液。后来她又近距离接触过许多丧尸，几乎每一个丧尸都会有相同的表现。但是，这位病人的尸体上没有这些表现，他的尸体几乎和刚刚去世的正常人没有区别，除了…… “你有什么发现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李小山的思绪。她被这突然地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谁知她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平车上，她的双脚因为长时间蹲着已经完全麻木了。说话的那人向李小山伸出手来，想要把她拉起来。李小山没有动，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那人，她记得这人是送尸体的两人中的一个，好像自己刚刚抢的就是他的手电。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你好像发现了什么。”那人说道。 “没事，是我走神了。”李小山摇摇头，“我没发现什么，对不起，耽误你们工作了。” 李小山从平车上爬下来，她的双腿现在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让她忍不住低低地□□了一声。那人伸手扶住了李小山的手臂，以免她站不稳跌倒。 “没什么，现在我们要继续往前走了。” “哦。”李小山应了一声，向旁边挪了两步，让开道路。 “你得把我的手电还给我。”那人又说道，语气有点不好意思。 “啊，对不起，对不起。” 李小山大囧，连忙将手电递还过去，心里暗自庆幸现在是晚上，黑暗中看不到她面红耳赤的脸。还完手电，李小山急忙转身向医院走去，她急切地想要把自己刚刚的发现告诉秦海平。那人赶了上来，拦住了李小山的去路。他递过来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手电。 “这个你拿着用吧，虽然小了点，但是也足够照明了。你刚才拿走的那个手电是我们统一配发的，不能送给你。” 李小山推辞着，那人将手电塞进李小山手里，对着她笑了笑，便继续和另一位士兵推着平车走开了。李小山捏着手电，看着被照亮的小小一片地面，心里感动之余，却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她慢慢地走回医院，一路上不停地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在刚刚那位病人的尸体上发现的奇怪表现。当她踩上医院门口的台阶时，李小山突然站住了。 “我想起来了……”李小山喃喃道。 她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刚刚那个人了，在她被关在笼子里隔离的那次，她在那个帐篷里见过那个男人。他就是围着那名产妇做研究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当时李小山半夜醒来，正好看到那些人研究产妇所转变的丧尸的情形。她记得，那个男人好像那几个人的头头，周围人都在向他汇报着什么。 他是什么人？研究这个疾病的专家？ 李小山边猜想着那人的身份，边向医院里走去。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就遇到有些气急败坏的秦海平。秦海平胖胖的脸上满是汗水，一贯梳得整齐的头发现在有些凌乱，他用力扯着自己的领口，将系的严整的领带扯开。他看到李小山，急忙一把抓住李小山的手臂。 “快，跟我来。” 秦海平拖着李小山向手术室快步走去，李小山看到手术室的门口透出了灯光，还有一些走来走去的人影。她猜想也许是有急诊手术，她用皮筋将自己已经长长不少的乱发束起，然后带上了手术帽，她脱掉自己沾污的白大褂丢在走廊的角落里，推开了手术室的门。当她看清手术室里的场景时，李小山惊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手术室里挤满了人。在塑料软板隔出的洁净手术区之外的几乎每一处都有人，地上躺着受伤的人，伤员身边围着焦急的战友，仅有的两名穿着手术衣的大夫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努力为所有伤员做紧急处理。房间里乱哄哄的，像是过年前的菜市场，李小山被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顶得一时无法迈步走进手术室。走在她前面的秦海平回头拉了她一把，将她拖了进来。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救人！”秦海平冲着李小山吼道。 李小山呆呆愣愣地点点头，从地上躺着的两名受伤士兵身上跨过去，在手术室角落的柜子里抽出手术衣，迅速为自己穿戴起来，然后又像跳房子一样跳到手术室另一边的器械柜，掏出必需品，捡最近的一位伤员走过去，开始为他进行急救处理。 这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小战士，脸颊上还长着青春痘，只是现在他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李小山撕开他被血浸透的衣物，暴露出他受伤的前胸和肩膀。抓起纱布草草擦拭了一下伤口附近流出的血液，李小山看清了他的伤处。他的肩膀上有四道极深的并行伤口，皮肉完全绽开，就像被电影里金刚狼的爪子抓过一样。他的肩膀看起来应该是脱臼了。李小山在帮他粗略止血之后，打了一针吗啡，然后迅速转移到另一位伤员那里。 第二位伤员的伤情与第一位类似，只是他伤得更重一些，他被抓伤的地方除了手臂之外还有左侧大腿，李小山继续按照之前的原则为他进行紧急处理。之后是第三位、第四位，每一位伤员的身上都能够见到类似的抓伤，每一处抓伤都深可见骨，有一位伤在左侧前臂，伤口一直延伸到手背，李小山在绽开的伤口里清楚地看到了手上的肌腱和骨头，让她的身上直冒冷汗。 回家休假的医生和护士陆续赶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急救的工作中，手术室里混乱的场景终于得到了控制。伤员按照伤情的轻重被加以分类，伤情最重的几人被立刻送进了手术室。有能力主刀的秦海平和黄静分别在手术室这急救室里为危重伤员进行手术，李小山由于缝合伤口的技术不过关，被分派到黄静手下做器械护士的工作。她陪着黄静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手术，直到黄静的手因为严重疲劳而剧烈颤抖才停止。李小山试图挪动自己因为长久站立而失去知觉的双腿，却直接失去重心跌坐在手术台旁。她抬头看向被两个战士架着向外走去的黄静，二人相视苦笑。也有人上前来扶起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李小山，她被送到医生办公室里休息。在这里，她见到了躺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的秦海平，还有其他筋疲力尽的同事。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只觉浑身仿佛散架了一般。 “喝点水吧。” 一个杯子递到了李小山面前，她抬头看过去，发现方晨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一直没走，帮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李小山接过水杯，大口喝了起来，方晨蹲在她旁边，伸手为她按摩双腿。 “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李小山问道。 “我听说，是进山的隧道那里出了事，好像是遭到了突然袭击，在那儿的一个排几乎全军覆没，后来又赶过去了两个排，才算是保住了隧道。”方晨的眉头皱的很紧。 “突然袭击？丧尸？还是人？”李小山惊讶得差点把杯子扔了。 “据说不是丧尸，但也应该不是人，大家都说是什么野兽。”方晨接过杯子放在一边。 听到方晨这么说，李小山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想起了她在伤员身上见到的那些伤口，的确不像是人能够造成的，而丧尸似乎也没有如此锋利的爪子，但如果说是野兽，又能是什么呢？五青山这里自古就是佛教圣地，香火鼎盛，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怎么会有大型野兽出没呢？而且这附近的环境似乎也不适宜野兽生存吧？最多有狼，但是狼会把人抓成那样吗？ 李小山把手做成爪状，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着，那些伤口都很大，远远大于狼爪的尺寸，如果硬要说是什么动物造成的，李小山更倾向于是熊，可是，这熊是哪儿来的呢？能让一个全副武装的排损失惨重，这得是多少只熊啊？还是说熊成精了？ 李小山被自己脑子里的种种想法搞得完全迷糊了，她还想继续跟方晨了解一些最新动态，但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她头一歪，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方晨将李小山抱起来，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安顿下来，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疲倦至极的李小山享受了一个久违的黑甜睡眠，当她在桌子上醒过来时，一时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才意识到自己睡在那里。她看看周围，许多同事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两名护士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她从中桌子上跳下来，将盖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叠好，然后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医院里依旧忙碌，李小山这一次没有再被派去手术室帮忙，而是带着两名护士，开始详细登记每一位已经接受过治疗的战士的情况。她指挥着留在医院帮忙的一些未曾受伤的战士，将胡乱安排的伤员们重新调配病房，之后又四处找材料在病房里加设病床。待她抱着一大摞病历资料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时，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李小山将怀里的东西丢到桌上，然后瘫坐在椅子里。她看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自己又接连忙活了十几个小时。她现在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要罢工。她看着离她不远处的桌上摆放着的食物，觉得嗓子眼里像是有个小手在不停的抓挠，她很想站起来走过去拿点吃的塞进嘴里，但是她真的累得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来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了。 李小山四下打量着周围，试图寻找能够帮助她的人，她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一个人坐在椅子里睡得正香，那人正是方晨。李小山想要叫醒方晨让他给自己拿点吃的，但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二的晚上了，方晨在三十那天应该是在家里一直忙活着给她做年夜饭，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里跟着帮忙，几十个小时恐怕都没有合眼。李小山叹了口气，伸手抓住桌沿，勉强站起身来，挪到食物跟前，抓起一个冰冷的馒头大口啃起来。 有了食物下肚，那种令人发狂的饥饿感消失了，李小山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她重又回到刚才的桌子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病历，开始整理起来。匆匆写就的病历潦草而忙乱，李小山努力辨认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将它们一一誊抄下来。她不时甩一甩酸痛的右手，努力让自己的字迹保持工整，只是办公室里昏暗的灯光让李小山的双眼更加酸痛干涩，书写一份整齐的病历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工作。 不知不觉中，李小山伏在桌上睡着了，她开始做梦，梦境光怪陆离，一只几层楼高的巨大棕熊在人群中肆虐，李小山不停地向那棕熊丢着蜂蜜，在她面前跑过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皮开肉绽的爪痕，她掏出针线，想要帮这些人把皮肤缝起来，但是她的指甲长得太长了。那位脑出血病人的妻子拿着指甲刀追着要为她剪指甲，方晨却说她喝醉了，不要再胡闹了。 李小山猛地从梦里惊醒，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在写字的黄静，半天回不过神来。黄静被李小山的动作惊动了，她抬头看向李小山，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你……你的脸上！”黄静大笑着。 李小山抬手去抹自己的脸，只觉颊边一片冰凉，她不好意思地擦着脸上的口水，嗔怪地看着黄静。 “哎呦，你快别抹了，都成了张飞了，哈哈哈！”黄静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 李小山被黄静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起来，她看看自己抹脸的手，发现手上都是黑色。她急忙去看桌上，只见她写了一半的病历被口水濡湿了一大片，黑色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滚落在一旁的钢笔尖也流出了一小片黑色的墨水。李小山只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她急忙起身走到脸盆前，想要洗脸。但是盆里只有半盆脏水，李小山只得端起盆向外走去，她要去打水洗脸。 刚走出办公室的李小山迎面遇到了方晨，他见到李小山，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 “哈哈，你怎么弄得？” “妆花了。”李小山对着方晨翻了个白眼。 “盆给我，我给你打水去，你先把饭盒拿进去。” 方晨将手中的饭盒递给李小山，然后接过脸盆转身向外走去，从他不住耸动的肩头就可以看出他还在偷笑。李小山懒得与方晨置气，返身回到办公室，打开饭盒，大口吃起饭来。当方晨回来时，李小山已经将饭盒中的饭菜吃得七七八八了，她揉着胀痛的肚子，洗了脸。 “你都吃了？”方晨看着空空的饭盒，惊奇地问道。 “都吃了，不给你留，怎么了？”李小山没好气地说道。 “不怎么，就是怕你不舒服。”方晨摇摇头。 “我才不会不舒服，我……” 李小山说道一半，扭头捂脸向外跑，待跑到卫生间，她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她的胃根本无法接受这么多食物。当李小山从卫生间里虚弱地走出来时，方晨端着一杯水等在门口。 “别因为跟我生气就这样虐待自己，你不高兴就打我两下好了。” “没有，就是饿了，不小心吃多了。” 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的心情很复杂，现在她觉得很烦躁，不知是因为方晨，还是因为疲劳，她不想再发生任何争吵，于是李小山随便找个了理由敷衍方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小小的安全区医院一连忙乱了五天，随着第一批轻伤员的出院，医院里的秩序才算是恢复到了正常。查房、换药、还要列出需要向上级申请的医疗物资清单，忙碌了一天的李小山拖着仿佛是灌了铅的双腿，回到了医生办公室。秦海平正坐在那里，见李小山走进来，对她说道。 “小山，你去召集一下大家，除了实在走不开的，都过来，咱们开个会。” 李小山不情愿地重新又走了出去，在医院里又转了一大圈，把所有的同事都召集过来，当她再回到办公室时，这个不大的小屋里已经坐满了人。这些天医院所有的人都不得休假，现在全体十七个人都坐在这里。李小山在人群最外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 秦海平这几天一直都在医院里忙碌，未曾回家，多日没有洗漱过的他如今蓬头垢面，满脸胡茬，显得一下子老了好多。他捧着一个本子站了起来，先是环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然后清清嗓子开始说话。 “首先，我在这里先感谢大家这几日的辛苦工作，这一次的事故我们一共接诊了四十一名伤员，其中重伤五人，所有伤员均得到了妥善的救治，没有伤员因伤重不治而牺牲，这一切都是在座各位共同努力的结果……” 李小山听着秦海平打官腔，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昨晚她只趴在桌上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现在实在是困得眼皮直打架。 “上级将对我们予以表彰，为我们记集体三等功，待这次的伤员全部出院之后将会进行颁奖，同时将给每位发放一定的物资奖励……” 秦海平的话引起了人群的一阵欢呼，但是昏昏欲睡的李小山完全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去躺在床上睡一觉，至少能放她回去洗个澡换换衣服什么的，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穿了五天了，别的都能忍，但是内衣五天没换，实在是让她快要崩溃了，就连在路上奔波逃命的那些日子里她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关于这是事故原因的调查工作已经开始了，上级安全区派来的专家希望能从我们这里抽调一位人员，帮助他们进一步了解伤员的伤情，上面特别指明了要李小山负责这项工作，那么从明天开始，小山你就去调查组报道吧！小山，李小山！” “喂，快醒醒。” 旁边的人推了一把张着嘴睡着的李小山，她在椅子上晃了一下，差点栽倒，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将身后的椅子带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 “今晚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报道。”秦海平看着还迷迷糊糊的李小山，无奈地笑了笑，“那有从首都派来的专家，你给我好好表现，别丢我的人，听见没有？” “听见了，回家睡觉。”李小山应道。 李小山的回答引起大家哄堂大笑，秦海平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别在杵在自己面前惹他生气。李小山打着哈欠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对于被借调去调查组一点兴奋地感觉都没有。散会后，有那么两个人酸溜溜地跑来跟李小山打听她是如何让上级专家对她另眼相看的，还说让她升官之后不要忘记提携一下他们这些老同事。困极的李小山实在懒得与这些人打机锋，直接收拾收拾就回家去了。 回到她与方晨合住的小屋，屋里没有人。李小山里外转了一圈，看着床上没叠的被子和桌子上没收拾的碗筷剩饭叹气。她拎起水桶去接了一桶水，然后蹲在炉子前开始点火烧水。这个活她没怎么干过，之前一直都是方晨在烧火，李小山在炉子前捅了半天，除了被滚滚浓烟呛得鼻涕眼泪直流以外，毫无收获。逼得没办法了，李小山只好厚着脸皮去敲邻居的门，用一根火腿肠换邻居大妈帮她升起了炉子。把一大锅水蹲在炉子上开始烧，李小山又转身去收拾屋子。 一直到李小山洗完澡，又把脏衣服都洗干净，方晨都没有回来。李小山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方晨还从没有这么晚都没回来过。她有心等一等方晨，但是却没抵过睡意，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小山好像听到有动静，她睁开眼睛，原本点着的蜡烛早已烧的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苗，勉强照亮屋里的情况。她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正在低头做什么。 “方晨？”李小山伸手抓过眼镜戴好。 “哦，你醒了？”方晨应道。 “你干嘛呢？” 李小山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方晨用身体挡着李小山的视线，这让李小山顿时有些恼火起来。她拉着方晨的袖子，强迫他转过身来，却看到他的袖子上的血迹。 “这是怎么了？”李小山的瞌睡顿时烟消云散。 “没什么，受了点小伤。”方晨又试图将受伤的左手藏到身后。 “伸出来给我看看！” 李小山扯过方晨的左手，凑到烛光前，小心地查看着伤情。他的左臂上一道细长的伤口，明显是刀伤。李小山重新点起两根蜡烛，然后找出家里的伤药绷带，开始为方晨处理伤口。 “不行，你这得缝针，跟我去医院。” 李小山用纱布包裹住方晨的伤口，随便披了件外套，便拉着方晨直奔医院。方晨原本并不想来医院，但李小山坚持如此，只能妥协。李小山将方晨带到急救室，然后转身跑到医生办公室找值班的大夫，她缝针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之前给方晨缝的那些伤口如今都留下了长长的疤痕，如非必要，她不想动手。 “啊，太好了，你在，你赶紧过来。”李小山看到办公室里值班的黄静，急忙说道。 “怎么了？”黄静被李小山拉着向外快步走去。 “我老公受伤了，需要缝针。” 李小山把黄静推进急救室，让她给方晨缝针，自己守在一旁给黄静打下手。在医院明亮的灯光下，李小山才看清方晨的伤情，除了这一条伤口，他的身上还有这许多深深浅浅的新旧伤痕。她强压着心头的疑问，不想当着黄静的面问方晨这些伤的事。黄静见李小山脸色不善，以为她在担心方晨的伤情，便开口安慰道。 “你别太担心了，这伤不算很严重，好好养两个星期，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伤口怎么护理你也知道，正好你明天就去那边了，不像医院这么忙，你也有时间照顾他。” “嗯，我知道了，出来的急，没带钱也没带东西，医药费就从发给我的东西里面扣吧，你回头帮我跟秦大夫说一声。”李小山勉强地笑了笑。 “哎呀，什么钱不钱的，咱们自己人，这还要钱，能说的过去吗？你可真是的。回去吧，明天来换药啊。”黄静用肩膀轻轻撞了李小山一下。 二人一起起身回家，待重新回到他们的小屋后，李小山在床边坐下，示意方晨坐在自己对面。 “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李小山双臂抱胸，皱着眉头问道。 “我每天跟人出去收集物资，受点伤不是很正常吗？”方晨似乎并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 “收集物资要挨刀子吗？你去抢劫吗？”李小山的眉毛挑的老高。 “我不抢别人的也有可能被别人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去做这些事！那次你被人捅了几刀差点没命，你就一点记性都不长吗？你是会舞刀还是会弄枪？连架都没打过的人跟人家出去抢物资？你嫌自己命太长是吗？” 李小山激动地跳了起来，冲着方晨又喊又叫，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活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方晨不耐烦地冲李小山摆摆手。 “我不干这个我拿什么养活你？现在没有银行让我去上班啦！我没你的本事，出去一个人能摆平四个大男人，随便就能遇到个兵哥哥救你，来安全区还能找到稀缺的好工作，刚才听你同事说你要高升了？恭喜你啊。”方晨冷哼一声，不无讽刺地说道。 李小山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方晨，嘴唇颤抖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方晨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几乎被人□□的噩梦，还有那些日夜挣扎的过往，一下子吞没了李小山。她浑身都颤抖起来，瑟缩得像是秋风中枝头的残叶。见到李小山的眼泪，方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急忙站起来想要解释，却被李小山的目光看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除夕那一日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温情顿时又烟消云散。李小山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没有想过方晨会这样看待她，哪怕这只是他的气话。方晨酒醉后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他因为自己比他更适应这个社会而感到不满，他把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和愤怒全都转嫁到她的头上。方晨的这种想法，她可以理解，却无法认同，特别是当这个出气筒是自己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离她不足一尺的地方就是方晨，她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触到他，但李小山却觉得她与方晨之间的距离变得十分遥远。她看着黑暗中方晨模糊的轮廓，再也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感觉。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李小山就这样在黑暗中躺了一夜，尽管她已经疲惫到极点，她依旧睡不着。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杂乱无序的想法，她很想什么都不想，只是好好地睡一觉，但是这些纷纷扰扰的思绪就像是赶不走的苍蝇，在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身边传来方晨低低的鼾声，他倒是睡得香甜，李小山苦笑一声，慢慢地从床上下来。 李小山轻手轻脚地洗漱，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开门走进了清晨的薄雾之中。她不想再待在那个小屋里，她觉得窒息。第一次，她产生了逃离方晨的想法，她想离他远远的，她有一种继续和他待在一起将会发疯的感觉。李小山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对待方晨，她不去计较过去种种，她试图忘记那个地狱一般的夜晚，她努力收拾自己破碎的灵魂，让自己以一个更好的姿态站在方晨面前，她拿出最大的努力来包容方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她很累，身体上的，精神上的，仿佛呼吸和思考都变成负担。李小山站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央，只觉遍体生寒。所有的一切，她所经历的一切不幸，她付出的一切努力，她熬过的一切痛苦，突然之间都变得毫无意义。她所努力表现出的宽容大度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她像个蹩脚的演员，卖力地演出，却只感动了自己。她找不到自己付出的意义所在，没有人珍惜她的付出，没有人肯定她的努力。李小山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臂，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让自己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李小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突然变成了这样，好像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把感情当做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物。在她努力想要弥补这段感情的裂痕时，别人却在肆意嘲笑着她的愚蠢。她珍视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却是垃圾。她有一种被抹杀的感觉，仿佛她只是一个用粉笔写在黑板上的名字，有一只大手拿着板擦，一点点将她抹去。她存在的意义，她付出的一切，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全盘被人否定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丢弃的垃圾，不，甚至不如垃圾，垃圾还有回收利用的可能，而她，是不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在。 李小山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或者该去哪里，她只知道没有人想要她停留在这里。时光仿佛倒流回她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欢迎她回去的地方。她就这样不停地走着，直到晨雾散去，直到太阳升起，直到两个卫兵拦住了她的去路。 “前方是管制区，闲人不得擅闯！” 喝令声让李小山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抬头向前看去，见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山顶，铁丝网围起的院子中央矗立着很眼熟的白色帐篷，她居然走到这里来了。 “抱歉，我走神了，我这就离开。” 李小山转身向山下走去，没走多远，迎面开上来一辆军用吉普，车子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一个急刹停住了，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拦住了李小山。 “原来你在这儿，你今天没有按时去报到，人也不见了踪影，很多人为了找你忙了一上午了。” 李小山看向拦着自己的人，只见他个子比李小山略高，三十多岁的样子，身穿迷彩服，肤色偏白，眉眼清秀，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不像军人，反而像个大学老师。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此人是谁，听他的口吻，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 “你是谁？你认识我？” “怎么，到了白天不需要用手电就不认得了？”那人挑挑眉毛。 “哦，原来是你。”李小山想到自己每次见到这人都只是觉得眼熟却想不起这人是谁，不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你已经到了这儿，就直接跟我进去吧。”那人示意李小山跟他走。 “你就是首都来的专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李小山站着没动。 “我叫白博远，以后是你的顶头上司。”他的唇边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跟着这个令李小山不舒服的白博远进入了管制区，她先是被带到一处接受了全身检查，然后一个小脸绷的紧紧的小姑娘为她办理了出入证。看着手中制作精美的出入证，李小山撇了撇嘴，跟着小姑娘来到最大的帐篷里。 这个帐篷里的面积大约有两百多平米，由四根立柱支撑，帐篷里也自然的以这四根立柱划分为了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摆放着不同的仪器，由塑胶软板分割成四个独立空间，分别标记为abcd四区，四五个身穿白色连体生化防护服的人在不同的部分忙碌着，不时记录着仪器上的数值。李小山站在帐篷入口处，白博远就站在这里等她。 “穿好，在这里工作需要时刻穿着这个。” 白博远丢过来一套防护服，李小山接过来套好。待她穿戴好后，白博远将她带到了a区。这里摆放着三排桌子，每一排桌子上都有三台电脑，除此之外，这里的桌面上、地上，到处都堆放着一摞一摞的文件。白博远指着其中一个位置对李小山说道。 “你的工作就是信息录入，所有这些文件上的数据，你都需要把它们转为电子版录入系统，之后你需要将这些纸质文件分类存档，听明白了吗？” “这种工作需要特意指定我来做吗？”李小山看着白博远。 “当然，我查过你的档案，你是预防医学专业毕业，想必对流行病学研究十分熟悉，而且，你也熟知统计知识，所以你是处理这些数据最好的人选。”白博远随手捡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这里的文件都是关于新型丧尸病菌的研究资料，你要谨慎对待才是。” “好，我知道了。”李小山点点头，“我想知道我每天需要工作几个小时？” 白博远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小山，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将手中的文件丢进李小山怀里，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勾了勾唇角。 “我这里是封闭式管理，为了保密，所有人不得离开这里。每一个月休假一天，允许你们回去探望亲人，除此之外，你需要7ⅹ24的在这里工作。要知道，我们的身上可是系着人类的希望的。” 说完，白博远丢下一句“十二点午餐”便径直离开了。李小山看看满桌的文件，叹了口气，认命地在电脑前坐下，打开了面前的第一份文件。这是一份关于丧尸病菌侵染人类免疫系统的研究，通过将丧尸病菌人工种植于人淋巴细胞，观察病菌感染力与淋巴细胞免疫力的关系，进而推断人体对丧尸病菌的易感条件，同时推测相关疫苗的研究方向。这份报告尚不完全，只完成了最初的实验设计和后续的数据采集，鉴于尚有实验组还处于试验进程中，因此并没有对实验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李小山看着纸上一串串的数据，只觉头大无比，难道她还需要负责实验的数据分析吗？ 调出，开始编写这个试验的数据库文件。之后的一整天时间，李小山都埋头于这些枯燥的数字之中，倒是忘记了她与方晨的那些不愉快。当她两眼酸涩，腰酸背痛地从电脑前站起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忘记吃午饭的李小山只觉饥肠辘辘，她找到食堂填饱肚子，然后去找给她办通行证的小姑娘，让她带自己去宿舍。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看了李小山十几秒，才犹犹豫豫地将她带到了最后一排帐篷处，这里停着一排像房车一样的小房子，李小山被安排在第四间。 打开门进去之后，李小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腐败”。房间里设施齐全，有空调维持室内温度，有热水器可以随时淋浴，有电视，虽然收不到什么信号。甚至还有冰箱微波炉和电磁灶，李小山转了一圈，钻进卫生间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然后倒在柔软的床上。她以为自己会择席睡不着，谁知头刚挨到枕头，李小山就陷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小山每天都埋头于大堆的资料之中，她用大量的工作麻痹着自己，让自己不去想方晨，不去想自己生活中的种种。睁开眼睛便是工作，一直到筋疲力尽，再倒头睡去。如此，李小山倒也没有觉得日子难熬。只是她这样的工作狂表现，让与她一同工作的其他人都对她产生了各种不同的看法。有的觉得她性格孤僻，不好打交道，有的觉得她很有忘我精神，值得钦佩。不过李小山对于这些并不知情，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以外，她很少与旁人说话。与她交谈最多的人，恐怕就是白博远了。 与白博远相处的时间越长，李小山越是讨厌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招惹李小山的事，而是她不喜欢这人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好像这世上他自称老二就没有人敢自称第一似的。李小山从她偶尔听到的八卦中得知了白博远的履历，他今年35岁，末世前便是业界很有名的微生物学家，末世爆发后被军队征召，投入关于丧尸病菌的研究工作。之前五青山安全区发现疑似变异病例，他便乘直升飞机从首都来到这里，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五名辅助他研究的同事。他们从那产妇及其丈夫的身上分离出与之前从未见过的丧尸病菌亚种，他们便就地在五青山安全区建立了一个实验室。由于人手不足，实验室向周边安全区征调相关专业人员，李小山就是其中一员。 在实验室工作的一共有四五十人，其中一半都是警卫，其余二十多人里还有七八名后勤人员，真正从事研究工作的不过十三个人。白博远和他从首都一道来的同事是实验室研究工作的中坚力量，他们分为两班，24小时不停地轮流在实验室中进行着相关试验研究，而李小山和其他六人，负责的主要是辅助工作。比如李小山，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试验数据全部录入数据库，以便于后续的统计分析。之前给李小山办出入证的那位总是一脸严肃的小姑娘，她的主要工作是饲养试验所需的小白鼠。另外还有三人主要负责各种试验所需物料的准备以及实验废物的无害化处理，他们十分忙碌，李小山来这里几天，都没怎么与这三人有过接触。最后两人，他们的工作可以说是最为危险的，他们负责从丧尸身上进行采样，因此实验室的其他人都不愿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这一日，李小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揉着酸疼不已的肩膀，慢吞吞地向食堂走去。她刚走到半截，就被一个个子矮小、带着一副像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的短发女子叫住了。李小山认得这人，她是白博远的博士生，末世前就在白博远手下干活，如今负责整个实验室的行政工作。李小山只知道这人姓朱，因为大家总是称呼她为朱助理，具体叫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朱助理，有什么事吗？” 李小山在离她两米处站定，她的个子比这位朱助理高出太多，她猜想这人一定不喜欢仰头看自己。她看到朱助理抿了抿嘴，眉间挤出的川字纹稍微舒展了一点，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小山，这儿有一封你的信，是你的亲人送来的。”朱助理拿出一个信封，“你如果有回信的话，写完了给我就行了。” 李小山接过信封，对着朱助理微微鞠了一躬，说道：“多谢，麻烦您了。” 朱助理冲她摆摆手，转身走进了她平时办公的帐篷。李小山拿着信封看了一眼，这是一个用白纸自己粘的信封，很是简陋，信封上是她十分熟悉的字迹。 “还要继续写信来发脾气吗？” 李小山看着手中的信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如果是从前的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来看，但如今，她对于信上的内容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她随手将信封塞进口袋，迈步走向食堂。 领了自己的那份饭菜，李小山在自己习惯的角落里坐下，边吃饭边听着周围人们谈论八卦。与前几天兴致勃勃地猜测白博远和朱助理的私情不同，今天所有人谈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上次部队遇袭事故的调查结果。坐在李小山不远处的一个五十多岁、发福谢顶的男人正在口沫横飞地给周围的人讲着他从安全区听来的消息，这人与李小山同姓，是食堂掌勺的厨师，大家都叫他李师傅，由于此人负责每隔两日到山下去领安全区所有人的口粮蔬果，所以消息很是灵通。 “当初白主任要把那些战士都关起来隔离观察的时候，部队上的领导还说他是危言耸听，现在那些人，大部分都变了。”李师傅咂咂嘴，端起手边的大茶杯喝了一口，“可惜啊，那么多年轻人。” “变成丧尸了？”旁边一人满脸惊色地问道。 “是啊，变成丧尸了，不过……，唉”李师傅故作高深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不过什么？”果然有那好奇心重的人追问道。 “后面就是机密了，不能泄露。” 李师傅摇摇头，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看得李小山不由得暗自撇撇嘴，他明明就很想说，还故意做出这幅模样。一旁的一位负责站岗的战士从怀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递到李师傅面前。 “李师傅，我有个同乡，他就在这批受伤的人当中，您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吧，我们保证不到处乱说。” 李师傅接过烟别到耳朵上，然后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就着那人点着的打火机点燃香烟，然后美美地吸了两口，方才说道。 “唉，看你也是担心兄弟安慰，我才好心告诉你，不过这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之后再有人问，我可不承认是我说的了啊。” “不会不会，您放心吧。”那人急忙点头。 李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周围几人不由得凑到他跟前去。李小山与他们隔着尚有一段距离，此时便听不清李师傅在说什么了，从那几位听众一惊一乍的表情上来看，恐怕他讲的会是一个很惊悚的故事。李小山摇摇头，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这几人身上，开始转而去听其他人讲话。 综合了听到的所有说法，李小山现在能肯定的是，那一批受伤的战士中的确有人转变为了丧尸，但并不是全部，现在还无法确定他们的转变与受伤有无直接联系。现在安全区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有许多关于出现了新型变异丧尸的说法，一个比一个离奇，有说新型丧尸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有说新型丧尸智力奇高、会使诈骗人的，有说新型丧尸张着几尺长的爪子、能飞檐走壁，最离谱的是，有人说新型丧尸会喷火使法术的。为此，五青山大大小小已经被改作他用的寺庙重新香火鼎盛起来，据说，还出现了一批想要修炼出异能的人，他们四处搜集丧尸头颅，说在丧尸头颅里会有晶核，只要吃掉就能进化出异能。有听信了他们的人直接吃了丧尸的脑浆，感染病菌变成了丧尸，险些引起安全区内部骚乱，军队出动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到处镇压才算勉强稳住了安全区的局势。 李小山回到自己的小屋，从枕头下抽出笔记本，摊开在自己的腿面上。她将自己听到的信息分条记录到本子上，然后来回翻看着自己写下的笔记。这本笔记是李小山在上次部队遇袭事件之后开始写的，里面详细记录了她所知的关于丧尸的一切，包括她最初遇到的丧尸、从徐弘文那里知道的一些消息，还有她在上次事件中的所见所闻。 写完了今天听到的消息，李小山陷入了沉思。那天她追出去检查那位脑出血病人和他妻子的遗体，尚未来得及将自己的发现告知秦海平，就遇到了大批伤员被集中送来的突发情况。随后一直忙得团团转，她便也就忘记了这回事，直到来到实验室，接触到了一些关于丧尸病菌变异亚种的资料后，她又想起了这件事。 李小山清楚的记得，那位病人尸身上的异常。与常见的丧尸不同，他没有异常尸僵和异常尸斑，皮肤温度也不像丧尸那样是湿冷的，而是高于正常人，他的血液呈现鲜红色，完全不同于丧尸血液的黑红色。最关键的是，李小山注意到那位病人的皮肤干燥光亮，摸起来极为柔韧，就像是牛皮制品，而且他的均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骨折。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病人所感染的病菌与丧尸病菌不同，只是不知道与那位孕妇所感染的是不是同一亚种。如果是，那么这种病菌的传播途径是什么呢？他们二人身上均没有丧尸的咬伤或是抓伤，也没有表现出当初最初爆发时所表现出来的呼吸道症状。他们的发病似乎也是极为随机的，找不出规律。但如果不是…… 李小山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不是，那就意味着这种病菌开始出现了快速的变异，这对于人类的现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人类尚未针对原始丧尸病毒研制出有效的预防或是治疗方法，如果病菌在不停的变异，人类研究的速度肯定是赶不上病菌变异的速度的。到那时，人类是不是要永远龟缩于安全区内，时刻提防着新型病菌给人类带来另一次毁灭？ 李小山只觉心口仿佛压了巨石般沉重，她合上笔记本，看着窗外天空中的点点寒星，陷入了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李小山洗漱之后，便离开自己的小屋向食堂走去。她要去吃早饭，然后再投入一天的工作。在她居住的这排小屋门前站着两位荷枪实弹的士兵，李小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不由得停下脚步向他们看过去。见李小山在看他们，离李小山比较近的那位士兵对李小山说道。 “请直接到食堂去集合，不要在外面停留。” 李小山莫名其妙地走着，她注意到整个园区里到处都有士兵，而像她这样的非武装人员则各个行色匆匆。她走进食堂，发现这里几乎聚集了所有人，大家显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吃饭，正在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李小山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白博远和那位朱助理的身影。 李小山猜想实验室一定是有什么大的调整，白博远肯定会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不会任由他们这样胡乱猜想，所以她也没兴趣加入那些天马行空的猜想，独自取了食物，坐下慢慢吃着。她正在努力地调理自己的肠胃，让自己尽量恢复正常的饮食，所以她虽然每顿依旧吃不下多少东西，但仍然按点进食。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于是众人讨论的话题里又增加了关于李小山的只言片语。 在李小山吃完了手里的烧饼，正在慢吞吞地喝着米粥时，白博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朱助理。见白博远进来，众人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白博远冲众人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坐下，之后他走到食堂中央站定，清了清嗓子。 “现在有几件事要通知大家，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听我下面的话。” 白博远的话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李小山也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专注地看向了白博远，她注意到白博远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态，仿佛一夜未眠。 “上一次事故中所有转变的士兵已经全部被运到实验室，未转变的士兵也被集中到这里进行隔离观察，鉴于园区内多出许多感染者，现在我宣布整个园区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朱助理将会对所有人的工作进行重新安排，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严阵以待。” 白博远说完，便将位置让给了朱助理，然后他也没有留下来听朱助理的工作安排，径直走出了食堂。李小山用余光扫着他，一直看着白博远走出食堂，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朱助理身上。由于李小山算是实验人员，她的新工作安排很快就被念到了，她被分去未转变士兵那里，负责采集相关信息，并且要密切观察是否出现新的感染者。李小山听到她的工作安排，下意识地摸摸后腰，却没有找到一直陪着她的螺丝刀，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饭后，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走向新的工作岗位。李小山留在食堂里磨蹭了一会儿，待所有人走后，她凑到李师傅跟前，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瓶递到他面前。 “李师傅，这是一瓶双氧水，平时您要是有个小伤口什么的，可以用这个消毒。”李小山笑着说道。 “哎哟，谢谢啊~我们这每天和锅碗瓢盆打交道的，难免被切到手或者烫一下什么的，有这个就太好了。”李师傅毫不客气地结果了小瓶，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师傅，你看，我马上就得去跟那些受伤的士兵打交道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变成丧尸，我手边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什么能给我用用的？”李小山问道。 “菜刀可不行，这都是有数的，不能给你。”李师傅收起了笑容。 “不，不，我不要刀，我也不会用这个，您看您有没有类似于螺丝刀之类的东西？” “不行，园区里禁止私下携带武器的，不行。”李师傅犹豫了一下，冲李小山摆摆手。 李小山在李师傅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大义凛然”的表情，她笑得更加亲切三分，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比之前的小瓶更小的白色塑料瓶。她把瓶子在李师傅面前晃了晃，瓶子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显然里面装的不是液体。然后李小山把瓶子塞进李师傅手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做声。李师傅低头看了一眼瓶身上的标签，面露惊讶，随即把瓶子迅速收到了自己口袋里。 “李师傅，帮帮忙吧？” “好吧，看你一个小姑娘，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给你样东西防身吧。” 说着，李师傅转身走进厨房，稀里哗啦地翻动一番，重新又走了回来，递给李小山一把碎冰锥。李小山将碎冰锥插到后腰自己习惯的地方，跟李师傅道了个别，便转身离开了。在往隔离区走的路上，李小山不由得在心里暗骂李师傅的贪财，一瓶阿司匹林才能换一把碎冰锥，真是不合算的买卖，这瓶阿司匹林还是她从医院里夹带出来的呢。 隔离区就是李小山之前住过的那个帐篷，帐篷里又多出几个大笼子，每个笼子里都住着一位事故中的受伤士兵。李小山的工作就是为每一位士兵进行基础的检查，之后每隔四个小时观察一次他们的变化，同时要配合另一位后勤人员，为这些士兵送吃送喝，再把他们的排泄物清理出去。李小山觉得自己像是一位饲养员，而这些士兵则是被她饲养的猪。 由于这些士兵大多身上带伤，李小山还要负责给他们换药。每次她开笼为伤员换药时，都必须叫一位门口站岗的士兵进来陪着她，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故。整个帐篷里除了李小山以外再没第二个雌性生物，对于这些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的士兵来说，李小山的存在简直是莫大的安慰。于是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李小山还要负责跟这些大兵们插科打诨，尽量减轻他们的恐慌感。 李小山并不是一个不善交际的人，一连相处了三天，她已经和这十一位大兵相处得很熟了。她不仅知道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更知道了他们七大姑八大姨的名字，甚至连他们几岁尿床几岁掏鸟窝的光荣事迹都了如指掌。许是出于对自己会不会感染的恐慌，这些大兵们都变身话唠，像是要在咽气前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一样。李小山索性在帐篷里安了家，她搬来一张桌子，一边整理有关的数据，一边在这里陪着这些士兵，连晚上睡觉都不曾离开。因为她也住过这笼子，尽管只有短短的24小时，但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由于李小山基本没离开过这个帐篷，她并不知道实验室园区这些天发生的事。在整理完最新的数据之后，李小山跟士兵们打了个招呼，请假回去洗个澡，她已经五天没洗澡了。有几个士兵甚至和李小山开起了玩笑，让她洗得白白净净地再回来陪他们。李小山啐了他们一口，抱着记录数据的本子走出了帐篷。 她先是将本子交给了朱助理，简短的汇报了一下这五天来这些士兵的身体变化，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小屋，迅速洗了个澡。李小山也不想等待头发干透，直接扣了顶帽子就出来了，她要去领一些绷带纱布和消□□水，有几个士兵的伤口可以拆线了。 当李小山抱着满怀的医疗用品往隔离区走时，迎面跑来一个满脸焦急的士兵，他看到李小山，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向隔离区跑去。李小山不明就里，忙问那士兵出了什么事，士兵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不住地催促李小山快点到隔离区去。 李小山一冲进帐篷，就听到所有人都在乱哄哄地叫喊着一个人名，李小山知道，那是其中一个战士的名字，他笑起来左边脸颊上有一个特别深的酒窝。她迅速来到这人的笼子前，见他背对着自己，蜷缩在笼子底部，发出痛苦的粗重喘息声。李小山手忙脚乱地拿出钥匙打开笼门，她钻进笼子里，伸手将那战士翻过来面对自己。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能听到我说话吗？” 李小山呼唤着那人，用手轻拍他的脸颊。她的手指贴到他皮肤上时，只觉入手滚烫，她急忙抚上战士的额头。 “好烫，发烧了，难道伤口感染了？” 李小山三两下解开战士的衣服，暴露出他肩头包裹的纱布。撕开层层包裹的纱布，李小山仔细观察着伤口的情况。被缝合好的伤口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发炎或是化脓的现象，李小山惊疑不定，立刻又开始检查他的脉搏。当李小山翻开他紧闭的眼皮时，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战士的瞳孔放大到了吓人的地步。她只在一处见过这样的眼睛，就是医院里的那位突然倒地的大爷。 李小山立刻呼唤那位把她拉过来的战士，让他立刻去请白博远，战士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李小山钻出笼子，捡起自己刚刚随手扔在地上的绷带，想要给那位战士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正当她低头捡着地上的东西时，忽然听到旁边笼子里的人发出惊叫。 “小山！小心后面！” 李小山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她的下巴直接磕到了地面上，牙齿将舌尖咬出了血。李小山被舌尖的剧痛疼得浑身一哆嗦，随即便感觉到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了她的后颈。被按住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李小山费力地从后腰抽出碎冰锥，胡乱对着身后人乱戳。从入手的触感李小山知道自己戳中了袭击她的人，但是这并不能阻止那人的动作。李小山的眼镜歪到一边，她模糊地看到面前的笼子里的人正在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叫，他努力地从笼子缝隙里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助李小山一臂之力，然而他们之间那短短的几十公分距离就如同咫尺天涯一般。李小山不敢去想此刻压在自己背后的到底是人还是丧尸，她怕自己一想这个问题就会失去挣扎的力气。 砰！ 一声巨响，随即背后一沉，李小山被突如其来的重量砸的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后脑的头发，沿着她的脖颈流下，渐渐在她的身下汇集。李小山勉力撑起身体，呆呆地看着面前地面上的红色液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李小山直到被冷水从头淋到脚，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抬手挡住喷向她脸上的水，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面前站着三个人，均穿着黄色的连体防化服，两人手里拿着枪，站在中间的人则手里拿着一根水管，对着自己不停地喷水。冰冷的散发着浓烈消毒剂气味的水浸湿了她全身的衣服，她的眼睛被水刺激得又酸又疼，根本睁不开。李小山晃了几下，被水压冲击得向后跌坐在地上。 李小山没有反抗，只是用手护住脸，任由被人一遍一遍地冲洗。她知道自己被感染者的血液污染了，必须进行消毒，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之前她也触碰过那位孕妇以及那位脑出血病人的血液，却没有被强制消毒，这一次这是为什么呢？ 被冲洗了好半天的李小山被人架了起来，送进一个小小的浴室。山上刺骨的寒风把浑身湿透的李小山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艰难地脱掉了外衣。她再没有力气脱去里面的衣服，直接站到淋浴喷头下，打开热水浇在头上。随着湿热的水汽渐渐充满整个浴室，李小山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她仔细地清洗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然后穿上一旁干净的衣物走出浴室。 李小山将装着自己脏衣物的袋子递给带她来的人，看着那人拎着那个黄色标志着生化危险标志的袋子越走越远，她知道这些衣服马上就要被烧掉了。她安静地跟着剩下的那个人回到了之前自己工作的帐篷，住进了那个腾空的笼子。笼子里的被褥等物品已经重新被换过了，李小山在被子上抱膝坐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是她第二次被隔离了，刚刚还在笼外，转眼就变成了笼中人。李小山看向四周其他笼子里的战士们，他们都处于一种极为惊恐暴躁的情绪之中。顶替她工作的人不得不给几个闹得厉害的人注射了镇定剂。帐篷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能听到被麻醉的人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李小山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但到了最后，她却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想起李卫国和杨莉，又想起方晨，想到自己可能就这样消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李小山感到一阵愧疚，随后又是一阵解脱。如果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在这里好好地工作也挺不错的，李小山这样想到。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后颈，在发际线处摸到了一个肿起的疖子。这个疖子起了有两天了，李小山因为长时间没洗头，头皮发痒用指甲去抓，不小心把这个疖子抓破了。这一片的皮肤都直接接触了那位士兵的血液，想来自己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吧。 李小山不止一次地想过死亡，但一直都有什么在阻止她，除非她的情绪特别激动，不然她并没有勇气照着自己脖子上直接来一刀。那次从废墟中爬出，李小山曾经为自己的大难不死感到欢喜雀跃，她认为自己应该是怕死的，当死亡真的来到她面前时，李小山却十分平静。 她就这样安静地在笼子里住了下来，按时吃饭、睡觉，偶尔和负责看守他们的人闲聊几句。在李小山这样悠闲地度日时，其他笼中的战士一个一个变成了丧尸，被卫兵爆头，然后装进黑色的尸体袋，一个一个运了出去。剩下的人有经受不住这样的心里压力直接崩溃的，在笼子里又喊又叫，只能不断地被注射镇定剂。除了李小山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很安静，李小山知道这个人，他叫苏波，是个排长，岁数跟她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了。她看过苏波妻子的照片，是个眉目温婉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这张照片被苏波当做珍宝一样藏在胸前，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好多遍。 又一位士兵变异了，只是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之前由于情绪不稳一直都在被注射镇定剂，而镇定剂的效果居然一直维持到了他变异之后，如果不是巡查的仔细，甚至发现不了安静地躺在那里的他已经变异了。由于出现了这种特殊情况，许多人来到了隔离区帐篷，李小山靠在笼子上，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没有急着处死这位变异的战士，而是直接将他绑起来运了出去，想必是被送去做试验了吧。正当李小山暗自在心里想着这种做法符不符合禁止人体试验的法律时，一个人走到了她跟前站定。 李小山抬眼看去，发现是朱助理，几日未见，她又憔悴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倦容，李小山看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球，猜想她大约又是几日不眠不休吧。李小山没有站起来，就这样坐着仰头看着朱助理，她低头看着李小山，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 “你遇到这种事，真的很不幸。”朱助理说道。 “我不一定会感染啊。”李小山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 “是啊，你不一定会感染。”朱助理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是这种新的变异病菌我们对它还不了解，潜伏期到底有多长，现在还不好说，你还需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李小山伸了个懒腰，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说道：“住这儿也不错，什么也不用做。” 显然，李小山这种与众不同的乐观态度出乎了朱助理的意料，她看着李小山，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小山也看着她，等她说出想说的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朱助理抿了抿嘴，轻咳了一声。她从手里抱着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白纸，又把胸前别着的圆珠笔递给她。 “之前你家里人来信，你一直都没回信，现在回一封吧，我帮你送出去。” 说完，朱助理深深地看了李小山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李小山看着手里的纸笔，哑然失笑。 这是让我写遗书呢？ 李小山拿着纸笔向笼子里面爬了一段，靠在笼子里侧，伸直了双腿。她手指间转动着圆珠笔，盯着腿面上的白纸，不知道自己要写点什么。她想起了方晨给她的那封信，她还没看呢，一直塞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这次跟着衣服直接被烧了。就算没烧，恐怕也被消毒水泡的看不清字迹了吧。李小山叹了口气，将纸笔丢在一边，翻身躺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小山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她裹紧被子，却依旧抵御不了寒冷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发烧了，伸手摸摸自己额头，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她索性坐起来，摸过一旁的水瓶喝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将她的瞌睡赶走了不少。李小山收好瓶子，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帐篷里怎么这么冷？ 这个作为隔离区的帐篷中央摆着一个燃烧液化气的大暖炉，一人多高，点燃之后可以让帐篷里的温度保持在不会让人觉得寒冷的水平。难道今天这个暖炉没燃料了？不应该啊，这些生活用品都是按时送来的。 李小山把脸挤在笼子壁上，努力向帐篷门口看去。她所处的位置在帐篷深处，想看清门口有些费劲。她之前摆在门口的桌子被她的继任者也继承了，李小山看过去，发现桌前没有人。她又向苏波的笼子看过去，发现他也趴在笼子上向外张望着。 “发生什么事了？人呢？”李小山问苏波。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刚才睡着了。”苏波摇摇头。 “那至少门外应该有人才是，我们喊两声吧。”说完，李小山便大声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和旁边笼子里发出的猛烈撞击声。李小山看不到那个笼子里的情形，但是她从苏波紧锁的眉头上可以判断，那个笼子的兄弟也不在了。 “有人变异啦！快来人啊！” 李小山继续喊道，但是一直喊到她嗓子干疼也没有人搭理她。李小山看看挂在帐篷顶微微晃动的灯，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觉得不太妙。” 李小山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她看着苏波，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可以否认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的证据。苏波扣着笼子壁的手指节发白，他眉头紧锁地半低着头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喂，你给点反应行吗？”李小山又唤了苏波几声。 “我觉得我们得出去。”苏波终于抬起了头。 李小山撇撇嘴，把手从笼子缝隙里弹出去，拨弄了一下门上的锁头，然后不无嘲讽地看着苏波，说道：“请问你有钥匙吗？笼子钥匙都在那位小帅哥身上。” 接替李小山工作的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小伙子，因为他比较害羞，李小山总是会调戏他几句，叫他小帅哥。苏波听到过李小山这么称呼那位小伙子，因此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凑到自己笼子门上的锁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叹了口气。 “这种锁很简单，有根铁丝就行了，唉。” “上哪儿偷铁丝去？说得都是废话。”李小山忍不住抱怨道。 她离开笼壁向里面缩去，想把被子拉过来披在身上，谁知她一扯被子，一声脆响，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李小山看过去，突然眼前一亮，躺在笼底的是朱助理给她的那根圆珠笔。 “如果我给你一支圆珠笔，你能撬开锁吗？”李小山重新趴到笼子上。 “有弹簧那种吗？应该行。”苏波点点头。 “太好了！”李小山激动地亮出手中的圆珠笔，对着苏波道：“我有一支笔，哈哈！” 苏波看到李小山手中的笔，也是精神一振，他在笼壁上拍了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二人的欢呼惊动了隔壁笼子中的邻居，又是一阵哐当哐当的撞击声和嘶吼声。 “我把笔扔给你，你来开锁。” 得到苏波的认可后，李小山将手从笼子缝隙中伸出去，瞄准苏波的方向用力一掷，圆珠笔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向着苏波飞去。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四米多，李小山怕丢不过去，用的力气比较大，圆珠笔撞到了笼子上，然后弹飞了出去，在地面上滚了几滚，最终停留在距离苏波笼子一米多远的地方。 “靠，坑爹啊！”李小山懊恼地叫出声。 苏波没说话，他把手从笼子缝探出去，努力去够地上的圆珠笔，但是他的手臂根本不够长。他又试图把腿探出去，但是缝隙不够大。苏波拿起水瓶或是吃饭的筷子试了好几次，始终无法触及地上的圆珠笔。一旁的李小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李小山见苏波放弃了伸手去够圆珠笔，泄气地坐在了笼子地面上。 “别急，我有办法。”苏波说道。 只见他站了起来，向后退到笼子最深处，然后快步冲刺，撞在了笼子壁上。笼子在李小山低低的惊呼中晃动了几下，苏波又退了回去，重复刚才的动作。李小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要将笼子滚过去。苏波避开自己受伤的手臂，用完好的左肩在笼子上撞了几回，然后抓住笼子晃动的时机，靠在笼子上用力地摇晃起来。巨大的笼子晃了几晃，慢慢悠悠地倾斜，然后哐当一声，拍在了地上。李小山只听到一阵稀里哗啦，蒙在笼子上的苫布被掀了过去，她看不到笼中的情景。 “你怎么样？”李小山焦急地问道。 片刻之后，笼中传来闷闷的声音：“我还好，拿到了。” 李小山略微放下心来，看着苏波扯掉苫布，捞起圆珠笔，然后继续滚笼子。躺倒的笼子由于底面积减小，比之前好翻了不少。苏波将笼门从地面翻到侧面，然后就蹲在门前开始撬锁。李小山试图看清他的动作，却只见他将弹簧扯成一根铁丝，弯了几下，塞进锁眼了捅了捅，锁就开了。 “你这手跟谁学的？”李小山看着来帮她开门的苏波问道。 “战友。”苏波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很快，李小山也从笼子里出来了，她活动了一下腿脚，被关了这么多天，四肢都有些生锈了。她瞟了一眼那位变异的邻居，她记得这个战士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如今，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那对酒窝了。 略微休整一下，苏波和李小山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外面很黑，异乎寻常的黑。平时营地里照明的灯全都熄灭了。李小山下意识地退回了帐篷里，待到重新回到被灯光照亮的地方，她才觉得笼罩周身的恐惧感减退了一些。苏波跟着她退了回来。 “灯都灭了，一定是有事了。”李小山吞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是没有一点动静，这很奇怪啊。”苏波皱着眉头道。 “这没什么奇怪的，你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咱们这个隔离帐篷在最外围的地方，旁边挨着的是处置室和焚烧炉，这里算是污染区，和其他地方隔得远不说，还有两层铁丝网隔着。再过去是试验区，试验区分两个部分，一个是进行病菌试验的区域，一个是不直接接触病菌的区域，这两个区也是分隔开的，病菌试验区有最严格的生物安全控制措施。再往里面是生活区，生活区和试验区也是隔开的，到了晚上，除了巡逻的卫兵和实验室的值班人员，其他人基本上都在生活区待着。所以，如果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咱们这里听不到也很正常。” 李小山从桌子上翻出几张纸和一支笔，一边在上面画整个实验室园区的草图，一边为苏波讲解道。苏波看着纸上的草图，又陷入了那种半低着头的沉思状态。 “这里的供电设备在哪里？”苏波问道。 “在生活区，供电供水都在那边。”李小山在草图上的一处画了个圈。 苏波又仔细询问了卫兵巡逻的路线以及实验室的一些情况，之后沉默了一会，抬头对李小山说道。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一是现在摸黑摸到生活区去看看情况，二是等天亮了再过去看看情况，你选哪一个？” “我们还是等天亮吧。”李小山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她总觉得外面的黑暗里藏着什么让她不安的东西。 “也好，我们现在手边没有武器，摸黑出去的确很冒险。”苏波点点头。 确定下来了等天亮再出去，李小山心里的不安略微减少了一些。苏波提出他们二人继续躲到笼子里去，因为这个帐篷实在是没有什么抵御外来风险的能力。两个人一起钻进了李小山之前的笼子，苏波扯了一条床单，用布条将笼门绑好。 二人坐在笼子里枯等天亮，挂在帐篷上的野营灯的亮度渐渐弱了下来，帐篷里变得十分昏暗。李小山瞄了一眼那聊胜于无的灯光，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打算趁还没天亮睡一会儿。苏波体贴地表示他会值夜，让李小山安心去睡，于是她就靠在笼壁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一只手捂住了李小山的嘴，没等她尖叫出声，她就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嘘，安静，有东西进来了。” 李小山瞪着凑在她面前的苏波，只见他满脸警惕，她对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开自己了。苏波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然后示意李小山向外看去。她注意到帐篷里挂着的野营灯已经完全熄灭了，现在整个帐篷里一片黑暗。她向苏波指向的方向看了好半天，待眼睛终于习惯黑暗之后，她才看到了苏波让她看得东西到底是什么。 今天是阴历月初，外面没有月亮，只有黯淡的星光，所以李小山不愿意摸黑出去。现在她能看到白色的帐篷上映着一个黑影，模模糊糊的，看得不是很真切。那黑影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就移动了起来，让李小山能比刚刚看得真切一些。那并不像是人影，因为看起来不像是直立行走，但又不像是什么动物，如果硬是要形容的话，李小山觉得那影子走起来像是大猩猩，虽然是四肢着地，但是前肢过长，影子的脊背并不与地面平行。影子的移动速度很快，李小山需要全神贯注才能捕捉到影子的踪迹。 “那是什么玩意？”李小山悄声问道。 “那就是袭击我们的东西。”苏波的脸上满是肃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那就是袭击部队的东西？！之前就有人说袭击他们的可能是某种动物，如今看来这种说法有几分可信度了，只是为什么被抓伤的人会感染变成丧尸呢？难道是因为病菌变异，使得动物也能感染这种病菌了吗？那么这种跨物种的宿主是什么动物呢？猴子吗？但是猴子没有这么大吧？ 李小山的脑子里被无数的想法塞满，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她被苏波拖着躲到笼子深处，她才重又回到现实中来。二人躲在笼子一角，各自手中抓着勺子筷子之类的东西充当武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那黑影。 瞪得时间久了，李小山只觉自己两眼酸涩，她忍不住抬手揉揉眼睛，就这么短短的一刻，当她再次看过去时，她已经找不到那影子的踪迹。她也不敢出声去询问苏波，只能死死地看着外面的黑暗。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出了这个小小的笼子，外面就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黑暗之中隐藏着未知的危险，笼子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孤岛。李小山听到了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和拉风箱一样的粗重呼吸声，这两种声音仿佛被立体声音响百倍扩大了一样，在这安静的帐篷中回响，她觉得那黑影已经听到了她的心跳和呼吸声，她甚至有了被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的感觉。 从末世开始，李小山经历了数次危机，她也曾害怕过，也曾因为恐惧而浑身无法动弹，但她从未有过此刻这种感觉。无论是面对丧尸还是凶徒，她或许害怕，但从未因此而产生过不可逾越的感觉，她总觉得不管是怎样的危险或是困难，她都能找出解决的方法。但是现在不是，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就因此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原来，最大的恐惧就是未知。 李小山想起了之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嘴角不由得抽了两下，想要扯出一个苦笑，但脸上的肌肉似乎因为惊惧而僵硬。她抬手揉揉脸颊，慢慢地吐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心中绷紧的弦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是下一刻，她浑身的肌肉再次绷紧了，似乎有电流从脊柱窜过，让她的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李小山扯着苏波向前一扑，二人离开紧贴的笼壁趴到了笼底。 在他们向前扑去的同时，笼子被什么剧烈的撞击了一下，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李小山趴在笼底，死死地闭着眼睛，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因为紧张而痉挛成鸡爪样了。她在心里不停地催促自己镇定下来，但是也是着急，越是无法找回身体的掌控权，她只能这样僵硬的趴着。 接着又是第二下撞击，这一次来自于李小山的左边，她被人抱在怀里翻了个身，当她躺在苏波身上向那侧望去时，她隐约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爪子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两次撞击后，周围又恢复了安静，李小山被苏波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二人背靠背站在笼子中央的地方。李小山颤抖得厉害，带着身后紧贴的后背也颤抖起来。她捏紧手里那柄小小的不锈钢勺子，恨不能生一双猫眼，好看清这黑暗中潜伏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出来啊！有本事你出来！装神弄鬼的！” 苏波吼出了声，他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仿佛泣血一般。声音的震动通过后背传递给了李小山，让她痉挛的声带得到了片刻放松，她想要咽一口口水滋润一下干涸的喉咙，却发现自己已是口干舌燥。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只觉有温热腥甜的液体流入口中，她大口吞咽着，一片空白的大脑在血腥气的刺激下终于缓缓地恢复了运转。 “这笼子不够大，我们得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 李小山断断续续地说道，说话的动作扯动唇上的伤口，阵阵刺痛加速了她的清醒。背后的人扭动了一下肩膀，起伏的肩胛骨磨蹭着李小山的后背，接着是苏波低沉的声音。 “把旁边的笼子拉过来，这样就有地方躲了。” 关着李小山他们的笼子地面大小与一张单人床相似，大约是一米二乘一米八的规格，笼高够李小山在里面勉强站直。笼子是由小指粗细的钢筋焊接而成，钢筋之间的缝隙足够李小山将手臂探出去，但这是对于如今骨瘦如柴的李小山来说的，如果是一个比较健壮的男人，那么大约只能容许探出前臂。但焊接笼子的钢筋硬度并不高，李小山估计如果是以前那个比较健壮的自己的话，是能够将钢筋拉出一个足够她钻出去的缝隙的。如今他们站在笼子中央，与四壁距离均不足一米，如果那爪子伸进来，是有很大可能能够抓伤他们的。苏波的想法是将旁边的笼子拉过来与他们所在的笼子紧贴在一起，这样他们就有了安全的一侧。但是，笼子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一米宽，他们要怎样把旁边的笼子拉过来呢？ 李小山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咯吱声，她连忙拉着苏波蹲下，果然，他们的头顶传来了铛铛的跺脚声。好险又躲过一次，要知道他们的头可是差不多紧贴着笼顶的。 “这样不行，这么黑，我们根本没有把握一直躲开它的攻击。”李小山喘着粗气说道。 “还好只有一个，要是来两个，肯定就躲不开了。”苏波应道。 “你说的把旁边的笼子拉过来，先不说能不能够到或者拉得动，如果我们把手伸出去，很有可能就是送货上门啊。”李小山说道。 “妈的，不行就干掉它！”苏波狠狠地啐了一口，“之前老子也不是没杀过！” “你杀过这东西？”李小山眼前一亮。 苏波没有立即应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上次有个兄弟被这玩意一爪子掏开了肚子，那兄弟死死抓着它的爪子，我趁机从后面一枪把它的头崩开了。” “呃……我们没有枪啊，只有……”李小山有些无语地捏了捏手里的勺子，“勺子。” “这东西就是那爪子厉害，躲开爪子，就没什么了，单论力气，比丧尸小多了，跟个娘们似的。”说到这里，苏波大概意识到有些不合适，又找补了一句：“它力气不大，但是速度挺快的。” “弱点还是头吗？”李小山问道。 “对，还是头。” 李小山陷入了沉思，期间又被苏波拉着将将躲过三次攻击，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衣服穿得厚，恐怕已经挂彩了。李小山下意识地用手指去勾衣服上被划开的口子，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弄死这玩意吧，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呢。” 李小山将自己的想法悄声讲给了苏波，她也不知道袭击他们的怪物是不是有足够的智力能够听懂他们的计策，还好周围比较安静，苏波才能听清李小山说了些什么。苏波犹豫了片刻，同意了李小山的计划。 李小山弯腰捡起被一直踩来踩去的被子，对折了一下拿在手里，苏波则双手各握一把勺子，在笼壁上不住地敲打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在黑暗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刺耳，李小山弯腰曲腿，双手像拿网一样将被子半张开，蓄势待发着。 他们一共躲开了六次攻击，只有一次来自于头顶，其余五次均是来自四周。李小山猜想大约对于这怪物来说，无声爬上一米八高的笼子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除了第一次攻击，由于李小山处于激动惊恐之中未能察觉到什么，后面几次她还是听到一些声响的。也许当人失去了视觉，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李小山能够明显的分辨出每一点细微的动静。 笼子上是蒙着苫布的，一是为了保暖，二是为了给笼中的人一点私密空间。苫布是最普通的塑料彩条布，横搭在笼子上，将笼子左右两边和笼顶蒙住，刚才几次攻击将苫布从笼子上扯了下来，堆叠在笼子左侧和后侧。这种塑料彩条布踩上去或是蹭到是会发出声响的，大约就是因为这个，后几次攻击都是来自于没有苫布的前侧和右侧。现在他们二人就站在右侧边，不停地向那黑暗中的怪物挑衅着。 果然，一道黑影向笼子右壁扑来，李小山张开手中的被子，用力向前扑去。她只觉得隔着被子抱住了一条手臂，她用身体死死地压着那不住挣扎的手臂，一边向里面用力拉扯着它。 砰的一声，那怪物被李小山拉得撞在了笼壁上，苏波紧跟着过去，一脚踹在了探进来的另一只爪子上，只听嘎嘣一声脆响，紧接着响起了怪物痛苦的嘶吼。 这还是李小山第一次听到这种怪物发出的声音，有点像破锣嗓子，很沙哑很难听。正当她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这怪物是不是老烟枪的时候，她的肩膀传来了一阵剧痛。 “啊，抱歉。” 原来是苏波踹完之后脚落地时，刚好踩到了趴在地上的李小山的肩膀。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李小山抓着那手臂的手松了一下，她明显得感觉到那手臂向外抽出了一截，李小山连忙用身体压住，却正好把肚子压在了爪子上。 那边，苏波踩到了李小山，差点失去重心，他晃了一下，稳住了身形，扯住怪物受伤的手臂，另一手握着勺子，用力地把勺柄刺向那怪物的头部。黑暗中无法瞄准，前几下都只刺中了硬物。这时，由于李小山放松了对怪物的钳制，那怪物脱离了笼壁，苏波只得将手从缝隙探出去，一通胡乱挥舞，不知哪一下，他只觉手中的勺柄突破了一层坚韧的屏障，刺入了血肉。他迅速抽出勺子，又以相同角度再次刺入，这一次力道更大，整把勺子完全没了进去，嘶吼声戛然而止。 苏波松开了手，避开地上的李小山，跌坐在一旁，不住地喘着粗气。他缓了片刻，见李小山还趴在那里没有动，急忙伸手拉她。被翻过来的李小山一动不动，苏波焦急地伸手在她身上摸索着，检查哪里有伤口，他触到李小山的腹部，突然发现那里的衣物已经全部都被扯烂了。 战友开肠破肚的一幕猛然间出现在苏波眼前，让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苏波双手颤抖地想要抱起李小山，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再次摸向李小山的腹部，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手腕。 “我还没死呢，就要非礼不成？”李小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什么？”苏波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妈的，把我的衣服都扯破了。”黑暗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和李小山的咒骂。 “你没事？！”苏波一把把李小山扯过来，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摸索着。 “去去去，摸什么摸，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李小山把苏波推开。 “你的肚子？” “肚子？哦，我没事，就是衣服破了。”李小山嘿嘿笑起来，“你说你那战友被掏了肚子，我就在衣服里塞了这个。” 一样东西被丢在苏波怀里，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是一个被划烂的枕头，里面的丝绵从破口里露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怪物的尸体被推了出去，李小山和苏波蜷缩在笼子里，静静地等待天亮。熬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帐篷里光线一点点地变得明亮起来。大起大落的情绪让李小山有些昏昏欲睡，当她被苏波推醒的时候，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笼子旁边的地上躺着一具古怪的尸体，正是昨晚被他们二人一起杀死的那个。它看起来的确很像猴子，因为与人类相比，它的前肢要长出不少来。肤色呈现黑褐色，紧绷且富有光泽。那对最富有威胁的爪子长得与人手类似，拇指较短，其余四指很长，指尖长得长长的弯曲的指甲。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笼子里出去，李小山总觉得这怪物看起来不像是动物，于是她蹲到怪物旁边，将它翻了过来。待她看清了怪物的面孔时，她只觉一阵头皮发麻。虽然有些变形还沾着不少血污，但是她认得这张脸，正是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战士，而他此刻应该在他们旁边的笼子里才是！ 苏波也认出了他的战友，他急忙走到那笼子前，发现那个笼子已经被拉扯出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出来的大洞。难怪昨晚一直都没听到他发出的嘶吼声或者碰撞声，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笼子里出去的。 二人为这位战士略略收拾了一下遗体，取下了还在头上插着的勺子，然后用苫布将他的遗体包好。做完这一切之后，苏波在兄弟的遗体前静立了片刻，李小山注意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其实，她的心里也很不好过，但现在还不是沉浸于悲伤的时候。 这时天已经很亮了，探出半张脸的太阳在山间的薄雾中若隐若现，阳光给一排排白色的帐篷镶上一圈金边，这幅原本应当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画面，此时只让李小山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因为外面的园区里看不到一个身影。 “我们先去找样能防身的东西。” 苏波率先迈步向前走去，李小山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先去了处置室，那里没有人，只有一堆堆尚未处理完的废物堆放在屋里。从处置室出来，他们又拐进焚烧炉，在炉子旁边苏波找到了一把铁锹。有了武器的二人顿时有了底气，他们在污染区里整个转了一圈，在污染区靠外侧的铁丝网墙上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这是？”李小山惊恐地看着那具尸体。 “应该是被电死的。” 苏波伸手拉住李小山，免得她去触碰那具尸体，然后捡起地上一颗锈迹斑斑的螺丝丢过去。只见火花一闪，螺丝被弹开好远，李小山躲了一下，才没有被螺丝打在身上。 “这墙怎么通电了？原来是没有电的啊？” 李小山有些惊慌，她别过脸去，不愿再看那具尸体。苏波拉着她，二人退到看不到尸体的地方停住脚步。 “看来是园区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临时通电以免扩散到安全区去。这应该不是原本就设计好的电网，因为一般的电网不会有这么高的电压，也不会没有警报。”苏波说道。 “还好昨晚没有摸黑出去，不然……”李小山有些后怕地说道。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那这电网怎么过？剪断？那样太危险了吧？”李小山皱起眉头，“如果是高压电的话，不是靠近就会有危险吗？” “你说的那是高压电线塔上面的电压，我想这个电网应该达不到那个水平，多半是民用电直接接过来的。”苏波说道。 “不是，你说的不对，”李小山摇摇头，“不是220v，有好多实验仪器要用380v电压。” “就算是380v，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靠近就会有危险。我们需要把电网弄断，这样应该整个网络都会断电，不然我们每过一次铁丝网就要面临一次这个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要怎么把电网弄断呢？没有工具啊。”李小山摊摊手。 “看我的。”苏波咧嘴笑了一下。 苏波重新返回焚烧炉，爬上去不知道在拆什么，李小山被他指使去找来许多奇怪的东西，比如玻璃杯、水管、塑料桶之类的，还让她把供应室消毒用的双氧水拎过来。李小山把苏波需要的东西一一找来，然后看到苏波从他拆下来的东西里面抠出不少淡黄色的粉末。 “这是？硫磺？”李小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不由得掩住鼻子。 “对。” 苏波顾不上给李小山解释他的行为，径自忙活着，李小山在一旁帮他打下手。当整个简易装置被组装完成之后，李小山终于明白了苏波的用意。 “你这是要做硫酸？” “对，你还得给我找一身防化服去。”苏波应道。 在找齐了苏波需要的东西之后，李小山就被他撵了出来。她远远地看着苏波穿着防化服钻进了处置室，过了一阵，她隐约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让她不得不躲得再远一点。 看苏波的样子不是一时半会能完事的，李小山索性又在污染区的范围里转了几圈，她在隔离区帐篷里的笼子里找到了一些被战士们节省下来的食物，其余一无所获。她披着被子站在处置室门外一直等待着苏波，直到太阳过了头顶，他才晃晃悠悠地开门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臭味，让李小山不由得干呕几下。 “完成了？”李小山问道。 “对，接下来就是去找合适的地方了。”苏波摘掉防化服的面罩，大口喘着气。 苏波做出来的硫酸数量不多，只有大半桶，浓度未知，不过他试验了一下，能够腐蚀铁丝。他们拎着硫酸来到污染区与试验区的门前，仔细打量着这扇门。门约三米宽，两扇，与铁丝网同高。钢管焊成的门框上嵌着铁丝网。一条铁链在两扇门之间绕了几圈，然后被一把铜锁牢牢地锁在一起。 “只要把两扇门分开，就可以了。”苏波指着门对李小山说道。 “那就开始吧。” 二人立刻开始了行动，他们的目标是把门上的铁链腐蚀断，苏波用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塑料杯和木棍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勺子，小心地舀起桶里的硫酸慢慢倒在铁链上。带着棕红色锈迹的铁链发出刺啦的轻响，李小山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苏波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铁链上的一节慢慢地缩小了体积。李小山用一根木棍在地上挖了一条小水沟，将流下来的硫酸引导到别的地方去，以免不小心触到液体发生触电。二人就这样一直配合着，直到太阳西斜，那截铁链才不情不愿地分成了两截。 小心地挑开铁链，大门终于被打开了，李小山不由得发出小小的欢呼，但是她这种雀跃的心情在她走进试验区没多远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试验区的白色帐篷上一道喷溅上去的血迹格外刺目。 “小心。” 苏波把铁锹端在胸前，上前一步挡在李小山前面，警惕地看着周围。李小山也握紧了手中的木棒，戒备起来。二人缓缓地向前走去，除了脚踩在沙土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周围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随着他们渐渐靠近试验区，越来越多的景象展现在他们眼前，每一个白色帐篷上都有喷溅上去的血迹，偶尔还能见到血迹斑斑的手印。地面上也有血迹，除此之外还有凌乱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他们走到李小山最初工作过的那个大帐篷前，帐篷的门帘随风轻轻飘动着，殷红的血迹浸透了门帘的下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飘忽不定的缝隙里若隐若现。苏波率先掀开了门帘，一个人趴在门口的地面上。确切来讲应该是半个人，他的胸腹均被掏空，从腰部以下的部位不翼而飞，还算完好的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他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半个手掌。李小山不由得痛苦地皱起眉转过脸去，这个人她也见过，是跟着白博远从北京来的人之一。 原本被分为四个区域的帐篷如今塌了一角，钢制的支柱砸坏了桌上昂贵的仪器。紧邻坍塌处的两角也受到牵连，隔离用的塑胶软板耷拉在地上，桌面上的物品凌乱不堪。李小山原本工作的那个角因为与坍塌的角落相对，如今结构还算保存完好，透过沾满血污的透明塑胶软板可以看到，桌上原本堆积如山的资料如今已经不见了，桌面上电脑显示屏七扭八歪的，主机不翼而飞。李小山掀开软板走进去四下看了一下，发现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纸张，纸上杂乱的血脚印显示这些资料和主机是被人匆忙取走的。 退出大帐篷，李小山和苏波向试验区的管控区域走去，那里是进行病菌试验的地方。管控区条件比其他地方都好一些，不再是帐篷，而是一排排的活动板房。他们在板房中间的过道走着，当他们走到一处拐角时，苏波突然拉着李小山躲在一旁的屋角，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查看了一番，当他缩回来时，脸色极为难看。 “怎么了？”李小山悄声问道。 苏波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然后指指刚才看过去的方向，又竖起两根手指。李小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边有两个丧尸。李小山举起双手晃了几下身体，做出步履蹒跚样，苏波摇摇头。她又举起一只手做爪子状在空中挠了一下，见苏波点了点头，李小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居然是两个爪子。（李小山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变异的丧尸，只能概括地叫它为爪子。） 李小山指了一下丧尸的方向，用口型问苏波“有多远？”。苏波又迅速地探头看了一下，之后竖起四根手指，他还比划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告诉李小山那两个丧尸正在进食。 “怎么办？”李小山无声地问道。 苏波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是黄昏了，他半低下头沉思片刻，对着李小山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脖子前横划一道。李小山握紧手中的木棍，咬咬唇，冲苏波点了点头。 苏波从他们藏身的屋角跳了出去，他站在拐角处的路中央，对着爪子丧尸大吼一声。李小山听到两声嘶吼，然后是极快的脚步声，爪子与地面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苏波挥舞起手中的铁锹，砰的一声正正砍在率先冲过来的爪子丧尸身上，那丧尸被这巨大的力量掀翻到一侧，这时，第二个丧尸也冲到了苏波跟前，正好从这个空档里向苏波扑过来。苏波一铁锹拍向左边，此时根本来不及回防。 就是现在！ 李小山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瞄准第二个丧尸的背部，用力抽下去，咔嚓一声，丧尸被她击中背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同时，木棍也因为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而折断了。李小山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跳到还趴在地上的丧尸背上，她用全身的重量向丧尸的腰部坐下去，同时双手握住手中的半截木棍，将木棍折断的尖端对着丧尸狠狠地刺了下去。正要爬起来的丧尸被李小山这么一坐，再次趴在了地上，同时刺入的木棒让丧尸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李小山疯狂地将木棒拔出然后再刺入，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身下的丧尸不再动弹，只能发出嘶嘶的吼声，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她破坏了丧尸的脊柱，虽然没有杀死它，但也让它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李小山抬眼向苏波看去，只见他手握铁锹，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他的脚边躺着脑袋开花的丧尸尸体。他走过来拉起李小山，然后用铁锹铲碎了地上丧尸的头颅，给了它一个解脱。李小山站在一边，方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用力过猛。但是苏波显然误会了，他拍了拍李小山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害怕之类的。 这时太阳马上就要消失在西边的山川之后了，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生活区一探究竟，苏波决定在试验室这边停留一夜，明天天亮再去生活区。鉴于变异丧尸的夜行特性，李小山也不想黑灯瞎火地去玩命。于是二人在试验区找了一处更衣室作为晚上停留的据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一晚李小山睡得并不好，她不停地做着恶梦，梦里她的家人、朋友都被丧尸撕成了碎片，而她却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不能出手去救他们。她猛然惊醒，一下子从躺着的长条凳子上掉下来。她就这么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一直滚到领口里。 李小山的动静吵醒了旁边靠坐在墙角的苏波，他划亮一根火柴，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向李小山看去。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在凳子上坐下。火光熄灭了，屋里又陷入黑暗。 “你怎么了？”苏波问道。 “没什么，做了个恶梦。”李小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轻快的语气答道。 “哦，那再睡一会儿吧，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好。” 李小山仰面躺在长凳上，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着刚刚恶梦中的画面。她心里很不安，不仅仅是因为实验室这里发生了未知事故，也不仅仅是因为出现了变异丧尸，她在担心方晨，担心李卫国和杨莉，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最让她惴惴不安。她开始想方晨给她的那封信，那封信里是不是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方晨遇到了什么危险在向她求助？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一时的意气而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那么她要如何面对后果？ 李小山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直到阳光透过更衣室墙上的小窗射进来，照亮了屋里的一切。她坐起来，缓解一下由于低血糖引起的头晕，之后随意瞥了苏波一眼。靠在墙角的苏波双臂抱胸，眼睛紧闭，脸上显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李小山走过去，用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两下，这是她实习时一位老护士教她的，说这样叫醒一个人不会惊吓到他。 苏波皱了皱眉头，紧闭的眼皮下眼球转了几转，脸上的肌肉也抽动了几下，随即缓缓醒来，仿佛用了很大力气才从睡梦中挣脱一般。刚醒来的他还有些呆滞，他愣了几秒钟，然后才看到弯腰站在他面前的李小山。 “天亮了？”苏波哑声说道。 “对。”李小山仔细地观察着苏波的神情，“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挺好的。”苏波垂下眼帘，避开李小山的目光。 “你别动。“ 李小山将意欲起身的苏波推了回去，然后一手捧着他的下巴，一手抚上他的额头，入手的温度很高。李小山撩开苏波的眼皮，发现他双目赤红，瞳孔圆大。李小山不由得神色一凛，她一把扯开苏波的领口，露出他受伤的右肩，暗红的血液浸透了肩头的纱布，和贴身的衣物粘连在一起。 “你感染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她扯着苏波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肩膀上的伤口。苏波将她的手推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应该是。”苏波的脸上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像是不舍又像是解脱。他抬眼看看李小山，脸上扯出一个苦笑，说道：“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足够把你送出这里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李小山冷冷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有感觉的？” “昨晚半夜时。我不是故意想要连累你的，而是我觉得我能坚持到天亮。” “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个！”李小山不由得怒吼出声，她像笼中困兽一般在屋里来回踱步，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而带上了薄红。“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这儿只有你和我，我们应该是彼此依靠的！” “因为我是军人。”苏波站了起来，“军人的天职就是保护人民的安全，我一刻没有倒下，就必须要坚守我的职责。” 李小山停住了脚步，她呆呆地看向苏波，看着他虽虚弱却依旧□□的身躯，看着他明亮坚定的眼神，她的胸腔里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涌动，让她的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 “我不是人民，我是医生，现在你是病人，你得听我的，老实在这儿等我。“ 说完，李小山扭头跑了出去，苏波意图阻止她，但是他现在十分虚弱，根本追不上李小山的脚步。 李小山跑出更衣室，在一处走廊站定。她微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也许是被苏波那冒傻气的使命感所感动，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不理解自己此刻的脆弱因何而来，更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泪如雨下。她无力地靠在墙上，任由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过了几分钟，李小山觉得自己的情绪略微好一点了，虽然依旧无法止住泪水，但她还是迈开了脚步。按照墙上的指示牌，李小山找到了实验室存放各类化学药品的仓库，跨过地上的血肉模糊，李小山从一具被啃得只剩下大半副骨架的尸体手中抽出一把约两尺长的消防斧，然后对准仓库的门用力劈起来。塑钢材质的门几下就被李小山劈成了碎片，一脚踹开仓库门，李小山刚要迈步进去，就见一个黑影从左侧向她扑来。 李小山向后急退，挥起手中的斧头就要砍，当她看清向她扑来的是什么时，李小山硬生生地收住了自己手中的斧头。猛然间收招让李小山的肋间一阵刺痛，来不及调整，李小山大声叫道。 “朱助理！” 扑向她的人也停住了，手中还高高地举着一个干冰灭火器。朱助理甩了一下挡在脸前凌乱的长发，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你怎么在这儿？”李小山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朱助理。 “我躲在这儿。”她平静地答道。 朱助理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长发，将它们拢到脑后扎好，然后抬抬下巴，满脸高傲，如果她不是满身血污，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还有别人吗？”李小山问道。 “没有，这儿只有我一个人。” 李小山绕开朱助理，迈步走进仓库，朱助理犹豫了一下，跟了进来，见李小山眯着眼睛在架子上寻找着什么，她轻咳一声，开口问道。 “你找什么？” “抗生素。”李小山言简意赅地答道。 “在那个柜子里锁着。”朱助理指着墙角一个玻璃门的柜子说道。 李小山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直接一斧子砸碎了柜门，让一旁手里举着钥匙的朱助理后半截话堵在喉咙里。李小山捡了十几支抗生素西林瓶，然后又找来了生理盐水和注射器，她把东西往怀里一揣，转身跑出了仓库。朱助理跟在她身后，想要开口问什么，但见李小山根本没有理睬她的意思，也就闭上了嘴。 李小山重新回到更衣室时，苏波半趴在长凳上，双目紧闭，神色痛苦。李小山将他放平在地上，然后开始抽生理盐水溶解抗生素。气喘吁吁的朱助理待看清苏波的样子之后，一把抓住李小山的手腕。 “他感染了，给他药是没有用的。”朱助理皱着眉头说道。 “你放手。”李小山斜眼看着朱助理，冷冷地说道。 “他现在这个状态已经离转变不远了！”朱助理反而伸手去抢李小山手里的注射器。 “滚！” 李小山一把将朱助理推到一旁，她娇小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旁边的更衣柜上，发出砰一声巨响。朱助理也不知是被撞傻了，还是被李小山吓傻了，呆呆地不再说一句话。李小山重新蹲下配药，然后在苏波的上臂找了一处肌肉结实的地方把药推了进去。她也不知道该用多少剂量，只是隐约记得末世最开始时那些排队输液的人们都是在大剂量地使用抗生素，所以她索性把拿来的药给苏波用了一半。 “过来帮忙。” 李小山命令朱助理过来一起帮忙把苏波抬到长凳上，朱助理战战兢兢地抬着苏波的脚，一放好后立刻缩到房间一角，离苏波尽可能的远。李小山则在更衣柜里一通翻，她找到了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当她想要把衣服撕开为苏波重新包扎伤口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污。于是她起身，打算再去仓库找点消毒剂来。 李小山刚要往外走，朱助理连忙扑过来扯住她的衣服。 “你要去哪儿？”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去找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朱助理害怕地瞟了一眼苏波，“我不要跟他在一起。” 李小山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她也不太放心留下这个女人在苏波身边。两人重又回到仓库，找来了足够的药品，李小山还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平板拖车，大约是平时用来装卸货物用的，她考虑到一会儿可能要带着苏波一起走，便把这拖车一并带着了。 为苏波重新清理包扎了伤口，李小山盘腿坐在他身边的地上，用沾水的棉花湿润着苏波干裂的嘴唇，消防斧就放在她的手边。朱助理缩在墙角，一言不发地盯着李小山。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人都不见了？”李小山问道。 “这是高度机密，你的安全等级……” 朱助理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李小山打断了，她不耐烦地咂咂嘴，说道：“少扯那些没用的，这儿他妈都成废墟了，还安全等级呢，你爱说不说。” 朱助理的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这个平时话不多，看起来很好摆布的李小山现在居然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想要发火，但想到刚刚自己被对方轻松地就推到了一边，她便只能克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她回忆着李小山刚刚躲开自己偷袭的动作，以及她拎着消防斧的轻松神色，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半晌，朱助理缓缓地开了口。 “实验室发生了事故，试验体逃脱，袭击了实验室的人员，主任他们只能逃走，匆忙间只来得及带走部分试验数据。” “人都逃走了？那丧尸呢？杀了吗？”李小山转过头来看着朱助理。 “应该是吧，我不太清楚。”朱助理摇摇头。 “那你怎么没跟着一起走？” “我……实验室里有一支抗体，我回来拿这个，被两个试验体堵住了，我躲进仓库里，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朱助理的脸色很难看。 “什么抗体？”李小山眼中一亮。 “就是……普通的抗体。”朱助理支支吾吾地说道。 李小山拎起斧头，欺身上前，死死地盯着朱助理。朱助理被李小山狼一般的眼神看得发毛，努力向后缩着身子，口中吞咽着口水。 “是不是丧尸病菌的抗体？” 李小山一字一句地问道，虽然朱助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从她惊慌失措的神色中，李小山同样知道了答案。 “抗体在哪儿？”李小山逼问道。 “那抗体很珍贵的，我不会让你拿去给那个人用的，不会！” 朱助理似乎是被李小山吓到了，突然尖叫起来，她四肢胡乱踢打着，让李小山不得不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攻击。李小山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朱助理，捏紧了手中的斧子。她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苏波，暗暗下定了决心。 李小山趁着朱助理挣扎累了略微发愣的空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另一手的斧刄贴近了她的脖子。朱助理被李小山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她刚要反击，却觉得脖子上一凉，李小山阴测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斧子上可是有丧尸血的，你若是乱动，稍微划破点皮肤，后果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朱助理立刻一动都不敢动，李小山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强迫她跪在苏波面前，斧子从她身后贴在她的颈动脉上。李小山按着朱助理的头让她俯身靠近苏波，脖子就暴露在苏波的唇边。 “不给我也行，咱们就这么等着，等他醒过来。” 苏波粗重的呼吸喷在朱助理的脖子上，让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她斜眼看着苏波的脸，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咕噜噜地转动着，唇边的肌肉时不时抽动一下，露出嘴里白森森的牙齿，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出这牙齿刺入她的皮肉，撕开她的血管的感觉。另一边的脖子上，斧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半张脸都开始抽痛了。李小山也不知是不是拿得时间太长了手没力气，斧刄时不时在她的皮肤上来回轻划，朱助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划出了伤口，她不敢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我说，我说，我说。”朱助理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问清了抗体放在那里，李小山从朱助理口袋里抢过一串钥匙，然后把她锁在了一处空无一人的试验室里，因为她哭闹着不肯跟李小山一起去，也不肯跟苏波待在一起。在脑海里重新复习一下朱助理刚刚讲得路线，李小山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跑去。 这支抗体放在白博远专用的试验室的保险柜里，在那里除了有许多昂贵的高精尖实验仪器以外，还有两个被朱助理称为试验体的变异丧尸。这两个变异丧尸是之前他们带走的受伤战士，白博远没有处死他们，反而把他们留下进行活体实验。这支抗体就是白博远用变异丧尸的血液提取出来的。那个变异后依旧受到镇定剂作用的丧尸提示了白博远，他发现变异丧尸与之前出现的丧尸除了外形上有所不同以外，他们最大的不同点是变异丧尸保持了生物体的特征。与之前那种会随着时间而腐烂的初代丧尸不同，变异丧尸有心跳，有呼吸，他们行动灵活，有一定的自主意识，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进食，如果不能吃到新鲜血肉，他们会因为饥饿而虚弱，进而死亡。发现这一点的白博远从变异丧尸的血液中提取出了变异丧尸病菌的抗体，通过初步试验证实这种抗体可以有效地控制感染，只是目前还没有人工合成这种抗体的方法，而提取这么一支抗体，需要大约十几个变异丧尸全身的血液。 白博远的实验室位于整个试验区的最中心位置，而他们所在的更衣室则是试验区的最外围，李小山需要穿越缓冲区、动物实验区、基因试验区，最后到达中央的中心实验区。依据朱助理的说法，在中心实验区有十一个感染体，其中有两个格外强壮，正是这两个变异丧尸挣脱了束缚带，引发了试验室事故。之前他们并没有给试验体喂食，所以它们都还处于一个比较虚弱的状态，但是现在它们处于怎样的状态就不得而知了。 李小山顺利的穿过了缓冲区，站到了动物实验区的门前。动物实验区的门很明显遭到了外力破坏，已经完全关不上了，被拿来做实验的小白鼠从散落的笼子里逃了出来，聚集在一起，啃食着地上的尸体，灰色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血色的小爪印，看过去让人头皮发麻。动物实验区面积很大，其中用来实验的小鼠数量更是惊人，李小山虽然不害怕老鼠，但是面对这成百上千的一片，也是有些心里发憷的。 李小山弯腰把裤脚塞到袜子里扎好，然后硬着头皮走进了动物实验区。几乎是趟开地上的老鼠群，李小山艰难地往前走着，她不敢去仔细分辨被老鼠覆盖的血团到底是什么，忍着脚下一步一滑的触感，李小山用尽量快的速度向前走。无数的老鼠从她的脚面跑过，还有被她踩到尾巴或是爪子的老鼠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叫，用消防斧打掉顺着裤腿向她身上爬的老鼠。李小山刚走到一半不到，就几乎要崩溃了。 不知是不是这些老鼠被病菌刺激得也发生了变异，李小山觉得这些小鼠与她之前在实验室里见到的温顺小鼠完全不同，那颗颗血红的眼珠仿佛闪动着对血肉的无尽渴望，李小山的裤脚已经被咬烂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被其中一只老鼠咬的见了血，那么其余的就会一拥而上，活活把自己淹没吞掉。一斧子拍掉一只已经爬上她大腿的老鼠，李小山再也顾不得脚下到底踩到了什么，她拔腿向前跑去。 李小山的动作如同水入油锅一般，在小鼠的海洋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被她踩死的老鼠瞬间就被同类分食一空，没有抢到的则追逐在李小山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李小山几次差点滑倒，趁着她趔趄的时候，老鼠爬上了她的后背。李小山忍不住发出了尖叫，她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和腿上，将死死地扒在她身上的小鼠甩掉。 终于，李小山跑到了门口，可是这里的门是锁着的。李小山拿出钥匙，慌乱地在那一大串钥匙里寻找着能够打开眼前这扇门的那一把，可是越是着急，她就越是看不清钥匙上的标签。突然，她的肩头传来刺痛，李小山下意识地用手拍过去，将一只老鼠从肩头打飞。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几乎要被老鼠淹没了。 举起消防斧，对着地上的老鼠用力地拍击过去，几乎像是拍扁一只只熟透的柿子一般，老鼠变成一团四溅的血肉。新鲜的血肉吸引了老鼠的注意力，将围着李小山的一部分老鼠引了过去。见这招有效，李小山急忙又拍打着地上的老鼠，一连拍死了几十只，她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趁着这短暂的空隙，李小山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钥匙打开了门。迅速从门缝中挤过去，将无数疯狂的老鼠留在了门的那边，李小山将跟着溜过来的老鼠统统消灭掉，她才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 翻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李小山发现自己的腿上多了无数道血痕，也不知是被咬的还是被抓的。伤的最深的是肩头被咬的那一处，四个深深的小血洞。咬着牙从伤口处往外挤了点血，李小山看着身上的伤口有些呆滞，也不知道被这些老鼠咬伤了会不会感染。一瞬间，李小山感到了一丝后悔，她也许不该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这样拼命，但下一秒她又把这个念头赶出了大脑。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要去拿抗体。 刚一走进通往基因试验区的走廊，李小山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笼子里躲避变异丧尸的夜晚，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李小山双手握紧消防斧的手柄，把斧子举到面前，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条只有五六米长的走廊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天花板、墙面、地面上满是暗红的血迹。李小山用脚尖蹭了蹭地上略微发粘的血痕，目光沿着地上那条长长的拖拽痕迹向走廊另一端滑过去。走廊那端的门虚掩着，血痕一直延伸到门后，门上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记，李小山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变异丧尸拖着一具新鲜的尸体撞开那扇门走过去的景象，她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 门上的玻璃贴着磨砂的贴纸，让人看不清门的那一侧是什么情形，只能隐约看到明媚的阳光透过那边的窗子照进来，照亮了整间实验室。李小山凑近门口，试图听听那边的动静，但是她只能听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她伸出手去握门把手，在指尖触到门把的一刻她犹豫了一秒，之后才握住门把，缓缓地推开了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扭声，李小山抬眼向实验室里望去。 基因实验室与刚刚的动物实验室形状类似，面积比动物实验室要小一些，屋里靠墙与靠窗各摆一排试验台，台面上摆放着各类仪器，实验室中央也有一排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电脑。此刻中央的桌子已经全部离开了原位，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房间里，中央空出来一片十几平米的空地。待李小山看清了空地上是什么之后，她屏住了呼吸。 空地上有一个用不知哪里找来的织物做成的窝，窝里有三个变异丧尸，两大一小，它们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而窝的旁边则堆着几具被撕扯得看不出模样的尸体。 天啊！ 李小山差点扔掉了手里的斧子，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鞋底触及地面尚未完全干透的血迹向前滑了一下，发出吱一声轻响。窝里比较瘦弱的那只丧尸的头抖动了一下，李小山立刻一动都不敢动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丧尸，见它只是抖了抖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她才轻轻地吐出了那口憋了半天的气。 怎么办？怎么办！ 李小山的大脑疯狂地转动着，试图找出一个可以解决面前困难的方法，她眼珠滴溜溜乱转，在房间里四下打量着。她看到了房间对面的门，门上贴着“中央实验区”五个红色的字。她试图在房间里找一条可以穿过去的路，但是屋子中间的空间全部都被占据了，就算从那堆歪倒的桌子上爬过去，距离那三只丧尸的距离也不会超过两米，地上满是杂物，李小山没有信心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下穿过这个房间。她还看到了屋子一角地上有几坨看起来像是排泄物的东西，她强忍着作呕的冲动，移开了视线。 李小山向左手边看过去，透过窗子，她能看到高高竖起的铁丝网墙，她又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想到门的那边关着数不清的老鼠，李小山感到一阵绝望，前有狼，后有虎，连打碎窗子逃出去都不行，难道她就要命丧此处了吗？ 看来，我真的不是个当英雄的料。 李小山自嘲地想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就是这样，越是强迫做什么就越是不想做什么，所以在李小山拼命迫使自己开动脑筋想出解决办法的时候，她的大脑总是不由自主地走神。她的眼神从窗户飘了出去，落在窗外的铁丝网墙上。她想起了苏波拉住她不让她靠近铁丝网，想起了挂在网上的那具焦黑的尸体，想起了学校篮球场旁矗立的铁丝网墙，想起了自己曾趴在上面偷看方晨打篮球的样子，想起了教室里偷偷传递的纸条，想起了在走廊里遇到物理老师时他挥动的小手。 李小山突然定住了，有什么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逃得太快她没有抓住，她死死地盯着窗外的铁丝网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高中物理老师的模样，不高的个子，乱糟糟的头发，印着各种游戏人物的t恤，还有他那双对于男人来说太过短小的手。她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物理老师的手上，那只手握着粉笔，在黑板上画着各式电路图。 电路图……电路图！ 李小山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如果夸张点形容那就是像柯南一样有一道电光从她的脑后闪过，整个实验室区域的平面图在她的眼前徐徐展开，李小山把目光移回那正在熟睡的三个变异丧尸身上，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如果把整片实验室区域简化，那么围着实验室的铁丝网墙大约会构成“目”字结构，三个区域分别是隔离区、试验区和生活区，她和苏波从隔离区来到试验区，打开了两区之间的大门，这相当于是切断了“目”字框里下面的一横，而其他部位依旧连通为一个完整的回路，也就是说，现在这道铁丝网墙上依旧通着电。这是极为简单的中学物理知识，而李小山之前却一直都没想到。如果变异丧尸保持了生物的特点，那么触电对于它们来说就是致命的，李小山能不能干掉这三只变异丧尸，就全靠这道电网了。 为了稳妥起见，李小山决定先去试验一下电网是否如同她推测的那样是有电的，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身边的窗子爬了出去。期间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响动，让李小山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那变异丧尸似乎睡得很熟，并没有对这些动静做出什么反应，李小山顺利地来到了电网前。 看着平凡无奇的铁丝网，李小山探身把消防斧头贴了过去，金属斧头在触及铁丝网的瞬间爆出了一道刺目的火花，她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果然有电。 李小山转过身来看着实验室的窗户，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现在她站在一小片空地上，身后是电网，其余三面是板房，正对面是变异丧尸所在的基因实验室，左右则是连通各个试验区的走廊，也就是说，在这一片空地上，李小山没有遮挡物，也没有可以逃走的地方，一切都取决于她是否能将变异丧尸引得撞到电网上了。李小山站到基因实验室的窗前，她抬头看看天空，感受了一下洒在脸上的温暖阳光，之后举起消防斧，砸碎了窗子上的玻璃。 哗啦的巨响惊醒了熟睡中的变异丧尸，它们猛地跃起，警惕地四下张望，其中一只向窗子这边爬过来，当阳光照在它脸上的时候，李小山注意到那丧尸眯起了眼睛。丧尸停顿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走到阳光中来，但是它已经发现了李小山。其余两只同样注意到了李小山的存在，但它们却站在那打头丧尸身后的阴影里不肯上前。 它们是夜行性的？畏光？所以白天会熟睡不易被惊醒？ 李小山站在窗口，脑子里不断划过诸多猜想，她用消防斧不断地将残留在窗子上的玻璃碎片敲掉，向三只丧尸发出挑衅。但那些丧尸大约是刚刚饱餐过，同时又对阳光有着先天的厌恶，李小山对它们的吸引力实在是不够大。见状，李小山捏起一片玻璃碎片，用尖端在自己左臂内侧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瞬间就染红了她苍白的皮肤，李小山沾起顺着手臂流淌的血液涂抹在窗框上，之后她满意地看到那三个丧尸齐齐向前跑来。 李小山转身就跑，她顾不得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况，强烈的危机感又让她全身肌肉紧绷。尽管李小山还算比较擅长短跑，但是她之前从未跑出过这样的速度，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横穿了大约二十米宽的空地。李小山一个急刹车，侧过身子向地面滑倒，脚和手死死地扣住地面，在土地上划出一道将近一米长的痕迹后，她才勉强在电网前不足半米处停了下来。刚一停下，李小山立刻翻身爬起，敏捷地向右侧扑出去，落地后她向着远离电网的方向滚了几滚，之后立刻举起消防斧挡在面前，而此刻她才刚刚看清身后发生了什么。 在李小山转身向电网跑去的同时，被新鲜血液刺激到的丧尸也一跃而起，从实验室的窗子中跳了出来，窗子上残存的碎玻璃划破了它们的皮肤，但这并不能阻止它们向李小山追去的脚步。变异丧尸四肢着地，奔跑极为迅速，几乎两个起落就追到了李小山的背后，但是这三个丧尸体型不太一致，两个较为高大强壮的跑在前面，而比较瘦小的那只落后这两只大约一米。丧尸的智力还不足以让它们根据李小山的动作迅速做出正确的反应，在李小山急刹之后，领先的两个丧尸用力一登地面，以猛虎下山之势向趴在地上的李小山扑去。 向右扑去的李小山及时躲开了这两个丧尸，然而这两个丧尸却没有如同李小山一般的好运气，它们几乎是一头撞在了电网上，噼啪声中夹杂着丧尸痛苦的嘶吼声，伴随着阵阵糊味弥漫开来，电网虽被撞歪了一段，但依旧保持着完整性，被吸附在上面的丧尸剧烈抖动着，黄色的火花如同焰火般炸开，很快这两个丧尸就停止了挣扎，变成了一团焦黑的尸体。 然而，李小山却没有时间欣赏自己的“杰作”，那个落后一步的小丧尸没有跟着撞到电网上，而是灵活地跟着李小山转了方向，只是它的速度远远大于李小山，这种急转弯的动作让它在地上平滑出去了一段，左侧的后肢碰到了电网，它被巨大的电流直接从电网上弹开，跌落在李小山身旁不足一米处。 李小山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撞到电网上的两只丧尸吸引过去，并没有注意到小丧尸也被电了一下的事情。她的余光扫到在自己身侧极近的地方有一个黑影，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斧子劈了过去。李小山与小丧尸之间还有一截距离，所以这一斧并没有击中小丧尸的要害，而是劈在了它的一只爪子上。 劈出一斧之后的李小山继续向远离电网的方向滚去，待与丧尸拉开将近两米的距离之后，她才用手撑着身体爬起来。接连被电网和斧子击中的小丧尸俯卧在地面上，恶狠狠地盯着李小山，嘴里发出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依稀保持着人类外貌的脸因为狰狞的表情而变得更加可怖。李小山握紧斧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小丧尸。 一人一丧尸对峙了片刻，小丧尸首先发起了进攻。它用尚完好的右腿用力蹬向地面，箭一般向李小山射来，两只爪子在空中在空中划出两道残影，一左一右向李小山抓来，被砍断一指的右爪伤口流出的黑红血液随着它的动作甩到了李小山的身上。李小山急急向后避去，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后栽倒，这一跌倒刚好让她避开了小丧尸的爪子，但扔被小丧尸尖锐的指甲抓破了胸前的衣服。见一击不成，小丧尸落地后立刻发动第二次攻击，然而它受伤的左腿影响了它的行动，它并没有高高跃起，而是仅仅向前窜出将近一米的距离，让李小山再次得以借就地一滚的动作避开了。 接连两次进攻消耗了小丧尸不少的体力，它停留在原地没有继续向李小山追过去，但李小山却不愿意再这样狼狈的躲避，依旧躺在地上的她反方向向小丧尸滚去，然后贴着地面平平挥出手中的消防斧，斧刄砍入小丧尸完好的右腿，发出噗嗤一声闷响。失去支撑身体的右腿，小丧尸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李小山趁它发出痛苦的嘶吼时抽回斧子，连滚带爬地扑向小丧尸，她双膝着地，两手握着消防斧高高举起，对准小丧尸的后脑，用尽全身力气劈了下去。 咔嚓一声，一股腥臭的温热液体喷溅在李小山的头脸上，她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向一边扭过脸去，整个身体由于惯性重重向前跌去，由于她的双手抓着斧子不能向前伸做出防御动作，李小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李小山压在身下的小丧尸没有了动静，而摔得七荤八素的李小山一时也回不过神来。她在地上趴了好半天，才像只毛毛虫一样从小丧尸的尸体上滚下来，仰面躺在地上。李小山扯着自己的衣襟擦拭着脸上恶心的血液和脑浆，她能够感受到粗粝的泥沙在皮肤上摩擦，她怕不小心蹭破了皮肤便停下了动作，只是胡乱擦了擦脸上摔得变形的眼镜。用脚踹了一下一动不动的小丧尸，看看它被自己劈成两半的脑袋，李小山一边恶心地干呕，一边咧嘴傻笑。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滚得脏兮兮的衣服，扯了一下胸前被撕开的裂口，忍不住撇撇嘴。 还好我胸比较平，不然就要被直接抓掉了。 李小山捡起消防斧，重新又爬回了实验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生活区的道路几乎被鲜血、残肢和破碎的尸体全部覆盖了，李小山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去踩到地上看不出是什么的碎肉。时不时的，李小山能够辨认出熟悉的面孔，有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的实验室同事，有每天打招呼的卫兵小兄弟，还有每次都会关切地叮嘱李小山多吃一点的食堂大妈。李小山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尸横遍地，眼眶酸涩，但流不出一滴泪水。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像是被人抓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李小山向试验区的大门走去，一路上弯腰从地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以及弹夹。虽然她并不会用枪，但是她觉得有必要带着，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安全区的情况会比眼前所看的景象更惨烈。她捡的这些东西，也许就能救下一条性命。 试验区的大门被撞坏了，一辆军用吉普被一扇变形的门压在下面，风挡玻璃碎了一地。李小山拖开压在车上的门，探头看了看车里的情况。驾驶座上只有一滩血迹和座椅靠背上四道长长的抓痕，后排座椅上斜躺着一具只剩下大半个脑袋的尸体。李小山没管那尸体，直接跳上车试着发动了一下，车子顺利的启动了。 沿着狭窄的山路一路向下，李小山很快就看到了安全区成片的房屋和窝棚。看天色已是黄昏，平时应当炊烟袅袅的安全区此刻正飘散着丝丝缕缕的灰色烟气，大半个安全区变成了一片焦黑，时不时会有零星的枪声回荡在山谷里。车子还没完全开到山脚就已经开不动了，必经的那座小石桥已经被炸毁，李小山只得弃车步行。 李小山越走越急，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因为越是靠近安全区人们聚居的地方，她看到的景象就越是骇人。除了遍地的血迹和烧得焦黑的废墟，她什么也看不到。她几乎无法在这已经面目全非的安全区里正确地寻找到通向她和方晨居住的小屋的道路。天色越来越暗，李小山跌跌撞撞地跑着，她看到了那条流经整个安全区的小河，沿着小河，她就能找到方向了，于是她紧紧身上背负的沉重的包袱，迈步向河边跑去。 河边的鹅卵石上结着薄冰，李小山一时不查，脚底一滑，摔倒在河滩上。她的脚卡在了两块石头的缝隙里，李小山用力向外拔自己的脚，但是脚踝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无法使力。抽出消防斧在石头周围撬了几下，李小山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脚，她贴着骨头摸了摸，应该只是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李小山手脚并用地从河滩上爬上来，随手捡了一根木棍做拐杖，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走着，她已经认出了这个地方，距离小屋尚有一段距离。现在周围已经变得越来越昏暗了，李小山不知道安全区里有没有变异丧尸存在，她可不想在黑暗里和那些家伙遇上，所以她只能尽快地赶到小屋，或者给自己找一个藏身之处。 剧痛让李小山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浸湿了额发，之后又被山间冰冷的空气冻成一根根冰棍。李小山觉得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她已经超过30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低血糖让她的眼前开始发黑，耳朵里像是被塞了棉花团一样。她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保持神智清醒，但是这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视野里的一切开始东倒西歪，背在肩上的包袱勒得肩膀生疼，撑着拐杖的手抖得快要握不住了。她看着眼前一路通向山上的台阶，只觉一阵绝望。他们住的小屋就在这山顶的庙里，面前这一千多级台阶几乎像天梯一样不可逾越。 李小山跌坐在台阶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身体了，她只能慢慢地沿着台阶向上爬。她想起了一部很老的电影《小花》，里面的女主角拖着一位受伤的战士，也是这样在石阶上爬行，然而人家的那副场景看起来是悲壮，而自己呢？看起来则是可悲。李小山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四肢机械地向前挪动身体，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方晨就走在她的前面。那是他们一起去爬泰山的时候，方晨一路走在前面拉着李小山，他的手很大很暖，始终坚定地拉着她前行，让李小山走完了全程数不尽的台阶。 “方晨……猪猪……” 李小山向着眼前的人影伸出了手，但是她什么也没有摸到，她再也抵挡不住低血糖引起的眩晕感，头一歪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了。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她一定是第一个这么矮的山都能累死的人。 李小山感到一阵有节奏的摇晃，她的意识在这摇晃中渐渐回到她的身体里。有人在背着她走路，李小山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救了她，但是她实在是太疲惫了。她伸手搂住身下人的脖子，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心安，好像她曾经很多次这样趴在这人的背上。 “猪猪……”李小山呢喃道。 “我在。” 低沉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显得格外厚重踏实，李小山的心在这一瞬间变得安定下来，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搂住那人，放心地任由自己的意识重新陷入黑暗。 当李小山再次醒来时，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身边熟悉的睡颜。方晨满脸胡茬，趴在她的床边睡得正香，而她则躺在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地方。她试图坐起来，挪动手臂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扎着针头，吊在架子上的瓶子晃动起来，发出轻轻的碰撞声。方晨猛地坐了起来，立刻查看瓶中的液体，发现一切正常之后他转过脸来，刚好迎上李小山的目光。 “你醒了，太好了。” 方晨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俯身向下在李小山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拂去散落在额前的凌乱发丝。 “我好饿。”李小山虚弱地笑笑，低声说道。 “看我，都忘记了。” 方晨急忙起身，从旁边的小路子上端下来一口小锅，随着锅盖的掀开，一股诱人的米香飘散开来，引得李小山的肚子咕咕作响。方晨盛出一小碗米粥，端到李小山跟前，用勺子舀起一点，小心吹凉后凑到她的唇边，李小山张口吞下。她吃得很急，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方晨又给李小山盛了一碗，她也三口两口吃光了。当李小山还想要第三碗时，方晨阻止了她。 “你饿过头了，不能一次吃太多，过一会儿咱们再吃，乖。” 李小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每天都会回咱们的小屋去，我是在山路上发现你的，因为你昏迷不醒，我就又把你带到医院来了。”方晨说道。 “我说这里怎么这么眼熟，难怪。”李小山抿抿嘴，又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安全区怎么变成这样了？医院里的人都还好吗？” 听了李小山的问话，方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迟疑了一下，伸手给李小山盖盖被子，说道：“这些先不着急问，你之前因为低血糖晕倒了，现在需要休息，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养足了精神我再告诉你。” “那好吧。”李小山见方晨似乎并不愿意告诉自己，也没有再继续逼问。 “睡吧。”方晨伸手在李小山的身上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 “猪猪。” “什么事？”方晨神色温柔地看着李小山。 “你背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李小山说道。 “我知道，你叫了我的名字。”方晨点点头。 “我真高兴你找到了我，谢谢你，猪猪。” “我一直都能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方晨伸手揽住了李小山，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他的声音低得仿佛一声叹息，还没等李小山听清楚，就已经随风而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小山拧开试验台上的水龙头，龙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之后水流砰地一声喷了出来，溅了李小山一身。她就着有些刺骨的水洗着自己手脸上的砂石血迹，她捋着自己打绺的头发，从纠结的发丝中摘下沾着脑浆的头骨碎片，拿在手上打量几眼之后，随手丢在一边。把能洗的地方都洗过了，李小山顶着水淋淋的头发，在没有供暖的试验室里都成筛糠。被称为清凉山的五青山盛夏都会飘雪，如今正值数九寒天，更是寒冷得超出李小山的忍耐能力。 李小山哆哆嗦嗦地拎着消防斧，跨过地上的杂物和尸体，来到了中央实验区的门前。敲碎玻璃，伸手拧开反锁的门，李小山走进了一间极为干净整洁的试验室。环顾周围的一切，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李小山就像是走错片场的群众演员。她低头看着自己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留下的一串暗红色脚印，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她不遵守试验室的规定，污染了试验区。她慢慢地走着，小心地打量着实验室里的一切。培养箱的玻璃门上反射出李小山的倒影，她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培养箱里的培养皿上。 那是一摞一摞码放整齐的培养皿，透过培养皿的盖子可以看到，红色的琼脂面上长着一个个泛着蓝色光泽的圆形菌落，李小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厌恶地从这些导致末世的万恶之源上把视线挪开。实验室里极为安静，只能听到保温箱发出的低低的嗡嗡声，李小山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从朱助理那里得来的一大串钥匙。 角落里的小门很容易就被打开了，门后是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左边摆着一排试验台，右边则是一个书桌。李小山跳开这一切不看，直接走到书桌旁的书架前站定。书架下面是柜子，上面是架子，隔板上码放着许多大部头的英文专业书籍。李小山略瞟了一眼架子上摆着的那张白博远穿着博士服的照片，在柜门前蹲下。按照朱助理的说法，保险柜就在柜门里。 柜门是锁着的，朱助理的钥匙串上并没有钥匙，李小山索性几下砸开柜门，露出里面的东西。这是一个不大的保险箱，大约50立方厘米的大小。李小山试了一下，虽然沉重，但是她还是可以把保险箱从书柜里抱出来的。她围着摆在房间中央的保险柜转了几圈，不由得祭出一句国骂。 “那个该死的女人，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老实的，有钥匙还不行，他么还得要密码！” 李小山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保险柜，但除了收获疼痛不止的脚趾一个以外，什么也没得到。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一边揉着脚趾，一边瞪着地上的保险柜。保险柜正面那亮起的显示屏上“请输入密码”几个字有节奏地闪烁着，像是在嘲笑李小山的愚蠢。她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抡起消防斧重重地向保险柜砸去。 一通几乎是发泄的乱砸，李小山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她活动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双手，走到面目全非的保险柜前仔细查看。破开外面的一层铁皮，里面是灰色的水泥，被李小山砸的碎成几块。李小山没想到保险柜如此不结实，她还以为是用极厚的钢板做的呢。休息了一会，李小山继续她的“打砸抢”工作，一直经过了四轮休息，保险柜才终于被她砸开了。伸手从里面掏出那支装着装着蓝色液体的小塑料瓶，李小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返回的路程就很快了，李小山砍下两条变异丧尸的腿丢给那些疯狂的小白鼠，顺利地离开了动物实验区。她脚步轻快地跑回了苏波所在的更衣室，但是当她满心欣喜地推开更衣室的门时，她愣住了。 苏波已经死了，他躺在更衣室的地上，左边的眼眶里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暗红的血迹染红了他半边脸，在脑后汪成一小片血泊，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莹莹的光芒。 李小山呆愣愣地走到苏波身边，跪坐在地面上，她一直死死地盯着苏波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关于他死亡的蛛丝马迹。她不知道苏波是被人杀了，还是为了不变为丧尸而选择了自行了断，她看不出来，从苏波那张惨白的脸上李小山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拔出钢筋，扯着自己的袖口帮苏波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抬手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却将苏波的血液蹭到了脸上。她的泪水化开已经凝固的血迹，变为一片殷红，让她看起来仿佛泣血一般恐怖。 李小山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干净的那面翻过来盖在苏波的脸上。她一点一点地为苏波整理着衣领，拉平衣服上的褶皱，摘去身上挂着的草叶，尽量让他体面一些。当李小山看到苏波沾满血污的双手时，她拿过旁边还剩了一个瓶底的水瓶，把水倒在撕下的一片衣服上，仔细地帮苏波擦拭着手上的污渍。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李小山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掰着他的手指，想要把他掌心的血迹都擦干净。但是当李小山掰开苏波的拳头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苏波的手上没有锈迹，如果他是自杀，那么他的手上一定会沾染到钢筋上的铁锈，但是他的手上没有，也就是说，苏波是被人杀害的。至于凶手是谁，李小山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除了她和苏波，就只剩下那一个活人了。 李小山的余光瞟到地上那摊血迹，红色的液面反射出身后悄悄接近的身影，她反手抽出别在后腰的消防斧，向上架在头顶，左手抄起一旁的钢筋，借着转身的力量，直直向前刺去。噗嗤一声，钢筋传回刺入身体的手感，架在头顶的消防斧抵挡不住巨大的撞击，被震脱了手。跪在地上的李小山索性伸手抓住那人的衣襟用力向后摔去，伴随着一个不太标准的过肩摔，那人被李小山丢了出去，撞在铁皮更衣柜上，发出巨大的响动，之后滑落下来，瘫软在地上。 李小山捡回自己的消防斧，站直身体，看着蜷缩在那里的朱助理，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她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女人，只见她伸出一只手，向地上的一只装着蓝色液体的小塑料瓶摸去，李小山手起斧落，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朱助理捧着断臂惨叫出声她厚厚的眼镜跌落在一边，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痛得扭曲的面孔上带着无尽的怨毒，她恨恨地看向李小山，仿佛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一般。 李小山捡起消防斧，弯腰从血泊里捞出那支小塑料瓶。一旁的朱助理趁着她弯腰的时机，竟从腹部的伤口处拔出那根钢筋，向李小山刺来。李小山抓起地上的断手扔向朱助理的面门，另一手的斧子再次劈下，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朱助理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李小山上前一脚踩在她的后背上，染血的斧刄贴在朱助理的脸颊上。 “你，杀了他，对吗？”李小山一字一句地问道。 “对，他已经感染了，我杀了他又怎样！”朱助理双目赤红地瞪着李小山。 “我说了，不许动他，我说了我要救他，你听不懂是吗？”李小山的语气愈发冰冷。 “那支抗体绝对不能给他用！那是我的，我的！我被咬了，被咬了，我不想死，他有药却不肯给我用，他让我去死！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我什么都给他了，他居然让我去死！不！不！我绝对不要！那么多变异体，弄死了那么多人，我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我就差一点点就能得到了！你怎么没有死！三个变异体都没弄死你！你这个妖怪！那是我的，是我的！” 朱助理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狂吼着，她的声带因为大吼而撕裂，尖锐的声音变得嘶哑，带着令人耳膜疼痛的金属般的共鸣。李小山直起身体，看着被她踩在脚下疯狂的朱助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斧子结束了一切。 李小山将能找到的尸体都堆放在了动物实验区门口，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房子，身上着火的小鼠在火焰里发出刺耳的尖叫，渐渐变成了一团焦黑。火势沿着李小山提前洒上的有机溶剂蔓延至后续的所有试验区域，看着这个实验室化为火海，李小山死死地捏着手心里的那支小塑料瓶，喉咙里一阵哽咽。从朱助理疯狂的言辞里，李小山猜想到了一切发生的原因，那个女人大约是被丧尸咬了，为了活命，想要得到这只珍贵的抗体，于是她放出了变异丧尸，引起整个实验室的混乱，原本她想趁乱进去偷出抗体，却没想到白博远的办公室门外会有三个变异丧尸。她引起了这一切，最后不过一死了之，但是那些其他无辜受累的人呢？苏波呢？他还想要再回家抱一抱他那尚未满周岁的小女儿呢。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白博远不肯把抗体给朱助理用，李小山能够想象得到，她猜想那个男人大概是自己被咬了也不会用掉那只抗体的吧。朱助理大约很爱白博远吧，不知道这份爱是单相思还是什么，不管是怎样的，朱助理总归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报。在她心里，白博远会不惜用全世界来换取她的生命，可惜她失望了，于是她疯狂了。也许在朱助理的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所以她要拉着这许多人给她陪葬。 李小山向山下望去，在那里有她深爱的男人，如果她被咬了，方晨会不会把抗体给她用呢？她在心里反复思量着这个问题，却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山瞪着面前纹丝不动的门，心中满是疑惑，她想不明白为何方晨会把她锁在这里。她伏到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隐约听到了些脚步声和说话声，于是李小山开始拍门，并且大声呼喊着。 “有人吗？有人吗？开门！” 脚步声迅速靠近了，李小山停下了拍门的动作，等着门外的人给她开门。谁知那人只是走到门前，对着门里低声吼了一句：“闭嘴！再瞎叫唤，老子揍死你！”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粗哑，听起来岁数不小了，带着五青山当地人的口音。李小山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惊得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有一只不能受力的脚，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慌乱中拉到了手边的输液架，输液架撞翻了一旁上面放着一个脸盆的板凳，脸盆里半盆水哗啦一声泼了一地。 屋里这一系列稀里哗啦的声音引得门外的人在门上拍了一下，再次低吼一声“小声点！”趴在污水里的李小山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扶起输液架撑住自己，重新挪到门口. “能给我把门打开吗？“李小山顺着门缝对门外的人说道。 “不行，你是从山上下来的人，不能出来。”门外的人断然拒绝了李小山的请求。 李小山想了想，又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方晨的人？能把他找来吗？“ “他不在，晚上才能回来，你老实点等着吧。” 李小山还没来得及叫住他，门外的人就蹬蹬蹬走开了。得知方晨不在，李小山放弃了继续呼喊门外人的打算。她挪到窗前，抠开窗上糊着的层层叠叠的报纸，却发现依旧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好像窗子被从外面用木板之类的东西封上了。 李小山重新坐回床上，扯过床上的床单，一边擦拭着身上沾到的泥水，一边分析着自己目前的处境。很显然，她被隔离了，原因是她“是从山上来的”，这应该是指她是从实验区出来的，门外的人应该是五青山安全区的人，并且他们知道变异丧尸是从实验区跑出来的。她回想了一下昨天看到的安全区的情景，大部分房屋被烧毁，但是却没看到什么人，活人，死人，丧尸都没看到，这点太奇怪了，要知道五青山安全区可是住了几万人啊。 没有人，那只能是离开了，应该是被组织撤离了吧？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为什么李小山没有看到人。只是，既然撤离了，为什么这儿还有人呢？是来不及走的人，还是特意留下来的人？如果是特意留下来的，那应该是部队的人才是，但听刚才那人说话，不太像是士兵，那应该就是来不及撤走的当地居民了。他们来不及撤走的原因是什么呢？五青山安全区虽然四面环山，但这些山都是开发成熟的旅游区，不存在无法逾越的天险，就算车子走不出去，人也是能走出去的。如果路不是问题，那么就是有其他原因让这些人无法离开了。 想到这里，李小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用力甩头，想要把自己脑海里浮现出的想法赶走，但越是想要否认，越是有无数的证据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佐证这个想法的正确性。李小山用指节敲击着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痛。 李小山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等待着。看不到天色变化，也没有手表，唯一的参照物就是一点点缩短的蜡烛。当桌上的蜡烛完全化成一滩蜡油，烛芯上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也完全熄灭之后，李小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她默默地数着自己的脉搏，暗自估算着时间。 终于，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李小山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她敏锐的察觉到有一丝光亮从门缝中射进来，门外响起了哗啦的金属声，之后是一声轻微的咔哒，紧接着门轴发出轻微的吱钮声，昏黄的烛光照亮了门前站着的人。来人是方晨，他端着蜡烛的那只手手腕上套着一个塑料袋，另一只手中拿着钥匙。他推门进来，回身又将门关好，几步走到桌前，将蜡烛和袋子都放下。这时，他才发现李小山坐在一边的床上，直直地看着他。 “小山，你饿了吧？我忘了给你留点食物了，这儿有吃的，还有水，你赶紧吃点吧。” 方晨从塑料袋里拿出水瓶和食物，递到李小山面前。李小山瞟了一眼方晨递过来的东西，没有接，她撑着输液杆站了起来，让自己的视线迎上方晨的目光。 “这儿是哪儿？为什么把我锁起来？你在这里，又是个什么角色？” 方晨并没有回答李小山接连的发问，他背对着桌上的蜡烛，脸笼罩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方晨轻轻叹了口气，伸出空着的手扶住了李小山。 “小山，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闻言，李小山不由得笑了出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晨，伸手拂开方晨抓着她手臂的手。 “这话，原来我信，但现在，我不信。”李小山轻声说道，“从你选择了她，放弃了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方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是原谅你了，但我不信你。没有办法，原本我就是一个很难信任别人的人，我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学会相信你，但是你破坏了这份信任。” 李小山向后又坐回了床上，她觉得自己的胸腔深处涌出一阵酸涩，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她可以原谅方晨，可以不计较方晨做的那些事，可以深刻检讨、反省自己的过错，但他们却始终无法重新回到过去的那种关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没有办法再像原来那样无条件的相信方晨。这份信任的缺失让李小山失去了基本的安全感，她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满身是刺的她。 “但是，这次，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方晨在李小山的面前蹲了下来，他把双手放在李小山的膝上，仰脸看着她。李小山让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在方晨的脸上。她看着这双无比熟悉的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扶起方晨，示意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讲出你的理由，我自己判断你值不值得我相信。” 方晨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好。” 接着，方晨缓缓地讲述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那日李小山悄悄离开，方晨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在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小山，只能装睡假装不知。他以为李小山像原来一样又躲去医院了，便也没有太过在意，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哪知一直到了第五天，李小山也没有回来，就算她还没有消气，她也应该回来拿换洗衣物才是啊。这时方晨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他去医院找李小山，却被告知李小山已经调去了实验区。方晨又追去了实验区打听李小山的下落，但门口站岗的士兵不允许他靠近。方晨重新回医院去找秦海平，托他给李小山捎去一封信，但他并没有等到李小山的回信。 由于方晨总是向秦海平追问李小山的回信，秦海平猜想这小两口大概是吵架了，于是他告诉方晨，李小山每个月会有一天假期，能够回家来看看，到时好好道个歉，两个人不就和好了嘛。方晨听了秦海平的话，耐下心来等待李小山放假的时候。可还没等到这一天，安全区就沦陷了。 方晨还记得骚乱是从安全区最靠近实验区的那一侧开始的，那个时候太阳刚刚落山，各家都在生火做饭，忽然就听到了枪响，紧接着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远远传来，恐慌迅速蔓延开来，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也跟着尖叫起来。方晨从小屋里冲出来，站在寺庙门口向下张望，他住在山顶，能够看得很远，漆黑的夜幕下几点火光闪动着，逐渐连成线，继而连成面，火光照亮了半个安全区。 方晨大惊失色，他拨开身后跟着出来查看情况的人群，冲回自己的房间拎上他一直未曾离手的消防斧，又往背包里胡乱塞了点食物，就向山下冲去，他要去找李小山。刚到山脚下，方晨就被迎面而来的人群挡住了前进的脚步。他几次努力，却始终无法在人流中逆流而上，最终被人流裹挟着离实验区越来越远。 方晨的身边也响起了枪声，却不是在攻击谁，而是士兵对天鸣枪，试图让慌乱的人群冷静下来，但这枪声只起到了反作用，已经是惊弓之鸟的人们被身边的枪声吓破了胆，更加用力地推搡着身前的人，试图逃离这里。方晨见到有人跌倒在地，然后无数的脚从那人身上踩过，那人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再也不见了踪影。他害怕起来，从人流中挤出来，跳进路旁一座院子，然后从院子的另一端爬出去，直接进去了山林。方晨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着，有些辨不清方向，后来他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从不远处传来，同时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他绕过这片区域，向有亮光的地方跑去，发现自己居然绕到了安全区医院门前。 医院门口极为拥挤和忙碌，许多人来来回回跑动着，往军用卡车上搬运着一箱箱的物资。方晨在人群里找到了正在指挥的秦海平。秦海平告诉方晨，实验区发生了事故，变异丧尸逃到安全区，现在安全区的局势已经失去控制，他们要撤离这里，他让方晨跟他们一起走，但方晨拒绝了，他要留下来找李小山。 安全区大部分存活下来的人都在安全区沦陷当晚跟着部队一起逃出了安全区。大火席卷了几乎整个安全区，除了个别处于周围山上的建筑，其余的一切都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这场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渐渐熄灭。当躲在医院的方晨再次走出来时，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一片焦黑就是他居住了一个多月的五青山安全区。 方晨跑回他们之前居住的小屋那里，想看看李小山有没有回来过，却发现黑暗中隐藏着无数危险，他只能又找了个地方躲了一晚。第二天天亮后，方晨发现外面原本残存的那些遇难者的遗体都不见了。这个发现差点把方晨吓死，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那遍地的尸体都不见了踪影，难道都变成丧尸了吗？他发疯似的向实验区方向跑去，通往实验区的那座石桥断了，方晨就顺着河沟往前走，谁知他走了没多远，就再也不敢往前迈出一步了。 河沟里堆满了尸体，或完好，或残缺，大部分都被烧得乌黑。这些尸体被按照一定规律，在河沟里每隔一段距离堆成一座小山，在尸体堆的空隙里则卧着若干长着长爪子的怪物，数量足有几百，看起来正在熟睡。看到这一切的方晨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样。 力竭倒地的方晨被几个幸存者救了，他向那些人讲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众人大惊。安全区还滞留了不少人，有些是老弱病残跑不掉的，有些则是像方晨一样，试图寻找自己失散的亲人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普通老百姓，有一些甚至连普通丧尸都没杀过。方晨无数次地向闻讯赶来的幸存者讲述着自己在河沟看到的情景，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从他这里听到的消息，一些人理所应当地等待方晨告诉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方晨组织了一些青壮年，将人们往安全区医院所在的那座山转移，那里的房屋是保存的最为完好的。就这样，方晨莫名的成为了安全区剩余幸存者中的一个主事的人。 在天快黑的时候，四处搜索幸存者的方晨在山路上发现了晕倒的李小山，将她带回了医院。医院里有一位叫王红的中年女人，她之前在安全区医院工作，因为她的儿子在这场骚乱中摔断了腿，她便带着儿子留了下来。方晨背着李小山来找王红为她诊治，王红认出了李小山，并且说出了她之前是在实验区工作的。幸存者纷纷叫嚷着要把李小山杀死，不然她会变成变异丧尸。方晨说了无数好话，才勉强换得李小山被隔离观察。在确定李小山并无大碍之后，方晨又去了一趟河沟那边，他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变异丧尸的事情，这样他才能有说服大家不杀死李小山的理由。他刚一赶回来就听说李小山醒了，便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完方晨的叙述，李小山陷入了沉默。她相信了方晨的故事，因为很多她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得到了解答。为何自己会被关起来，为何昨晚方晨闪闪躲躲不肯回答她的问题，以及为何她在安全区没有见到尸体。从她之前遇到的那三只变异丧尸的举动来看，变异丧尸有搜集食物的习惯，它们喜欢把大量的尸体堆放在自己巢穴的旁边，并且变异丧尸的确是昼伏夜出的，它们讨厌阳光，因此会选择背阴的河谷来做窝。 李小山的手抚上自己的肩头，手指轻微用力，阵阵刺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是在实验室里被实验鼠咬伤的。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就算不被老鼠咬伤，她之前也是因为直接接触了变异丧尸的血液才被隔离的。回想起那被她劈碎的变异丧尸头颅，还有手上沾染到的苏波的血液，李小山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经难逃被感染的命运。 “小山，小山。” 方晨的呼唤把李小山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看向方晨，发现他正满脸希冀地看着自己。 “小山，你从实验室那边来，一定知道变异丧尸的事对不对？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说服那些人相信你没有感染？”方晨搓搓手，“我跟他们说你没有发低烧，也没有丧尸的咬伤或是抓伤，但是他们就是不相信。” 李小山呆愣愣地看着方晨，半晌才慢慢说道：“变异丧尸病菌感染并不发烧。” “啊？”方晨不由得有些慌神，他站起来转了几圈，又问李小山：“那总归是被抓伤或是咬伤的人才会感染吧？” “不一定，直接接触变异丧尸的血液也有可能感染，还有别的什么方式，现在还不能确定。” “那……那我该怎么说……”方晨无措地看着李小山。 “我……应该已经感染了。”李小山露出一个惨然的微笑。 “什么？” 方晨愣住了，傻呆呆地看着李小山，仿佛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是中国话一样。李小山又重复了一遍，方晨瞪着李小山半晌，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怪异。 “小山，现在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方晨向着李小山走了几步，死死地盯着李小山。 “我没有开玩笑，因为之前我就已经因为密切接触感染者的血液被隔离了，后来我又被实验区的老鼠咬了，我还杀了几个变异丧尸和一个感染者，它们的血溅了我一身。所以，我应该已经感染了。”李小山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方晨呆愣在原地，半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来，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抓住李小山的手臂，用力摇晃着她，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编谎话骗我的，想让我害怕是不是？小山，你已经吓到我了，所以快点告诉我，你在骗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快点告诉我！” 李小山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肩头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拉起裤管，露出满是血痕的小腿和脚踝。方晨的目光在这两处之间来回游移，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涂抹着李小山的伤口，仿佛在检验那些伤是否是画上去的。他的动作越来越重，用力地搓着皮肤上的伤口，直到李小山忍不住疼轻呼了一声。方晨猛地停住了动作，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他跌坐在李小山脚旁，身体前后摇晃着，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他抬手一下一下用力地抽在自己的脸上。李小山急忙去拉他的手，阻止他伤害自己，谁知方晨的力气大得惊人，李小山拦不住，只能扑过去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方晨的手抽打在了李小山的手臂和肩膀上，他拼命挣扎着，推搡着李小山，李小山死死地抱住他，挣扎中她从床上滑下来，也跌坐在地上。 方晨用力将李小山揽入怀中，他用力地抱着李小山，手臂几乎勒断了她的肋骨，他的脸埋在李小山的颈窝里，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的皮肤。 “小山……小山……对不起……对不起……“ 方晨泣不成声，从他断断续续的呜咽中很难辨认出他在说什么。李小山艰难地抬起手，轻抚方晨的后背，柔声哼唱着不成调的歌曲，安慰着他。渐渐地，方晨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他伏在李小山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方晨，你不要这样，不要这么难过。”李小山喃喃地说道。 她揽着方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方晨的悲伤很强烈，李小山能够感觉得到，但是她的眼眶却是干涸的，一滴泪水都没有。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了，也许因为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隐藏着自毁的念头，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她并不会觉得害怕。她只是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来找方晨，也许她就该像之前计划的那样，无声无息地死去，让方晨、她的父母都抱着也许她还活着的侥幸。她也许不该让这些人体会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跪坐的姿势让裤子绷紧，口袋里的小塑料瓶紧紧地贴着李小山大腿上的皮肤。她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瓶身，眼前又出现了朱助理那张歇斯底里的脸。也许，这支抗体真的能救她？ 可是，李小山并不想用这支抗体。她的心底涌动着一股越来越强烈的欣喜，就像是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殷切期盼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她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东西。迫于责任感，迫于感情，迫于承诺，李小山不能做出自杀的行为，但是现在，她可以解脱了。她没有违背对徐弘文的承诺，她努力活着了，只是现在她该谢幕了。 李小山微笑着扶起方晨，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她仔细地擦去方晨脸上的泪水。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李小山怪异的举动让他不解，方晨止住了眼泪，呆呆地看着李小山。她俯身过去在方晨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别哭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李小山笑着说道。 “我……”方晨刚要说话，就被李小山制止了，她把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唇上。 “你听我说，变异的病菌潜伏期不定，最短是十几个小时，最长我们曾观察到五天，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最长潜伏期是多久。感染方式基本与未变异之前相同，主要是通过血液和□□感染。变异丧尸与之前的丧尸不同，它们保留了一部分动物的特质……“李小山仔细讲述着关于变异丧尸的相关知识。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方晨问道。 “死前，最后一次造福人类？”李小山轻笑一声。 “别胡说，你不会死的。” 方晨执拗地转过头去，李小山叹了口气，伸手将方晨的脸转过来。 “人都会死的。”见方晨又要反驳，李小山急忙又说道：“好，不管我现在会不会死，你知道这些知识总没坏处，对不对？你不是想知道关于变异丧尸的事吗？“ “但我不喜欢你这幅交待遗言的口气。”方晨冷冷地打断李小山。 “遗言我还没说呢。变异病菌潜伏期人不会发烧，但是如果感染者出现了体温急剧升高，瞳孔放大，那就意味着他马上要丧失自主意识，彻底转变为丧尸了。”说到这里，李小山顿了顿，声音有点干涩：“如果我出现了这样的症状，我希望你能找人杀了我，我不想变成那种吃尸体的玩意。” 方晨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表情，他的眼神里包含了诸如悲痛、愤怒、难以置信等等复杂的情绪，他似乎是被李小山刚刚的这些话惊到了，失去了反应能力，他就这么看着李小山，脆弱无比，肝肠寸断，仿佛被主人丢弃的狗狗，哀伤地看着渐渐远去的狠心主人。李小山被方晨的目光刺得有些难受，她避开他的目光，扭过脸去。 “我不要你亲自动手，因为那样太残忍了，你找个不认识我的人动手就好了。我死了之后，还请把我的尸体烧掉，我也不想被那玩意吃掉。” “我还要多谢你的好心体谅了。” 方晨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他弯腰将李小山也从地上拉起来，重新安顿她在床上坐好，之后端着脸盆转身走出了房间。过了几分钟，方晨又回来了，显然他已经洗过脸了，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了，只是眼睛依旧红肿着。他浸湿了毛巾，之后拧干，拉过李小山的手，仔细地为她擦拭着手脸，之后捡起丢在一边的水瓶和食物，重新递到李小山的面前。李小山接过来放在一边，伸手拉着方晨在她身边坐下。 她犹豫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装着蓝色液体的小塑料瓶。李小山摊开掌心，让方晨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方晨狐疑地看着李小山。 “这个……是抗体，据说……感染初期注射的话，或许有救。” 李小山小心地斟酌着字眼，慢慢地说道，她仔细观察着方晨脸上的表情，见他在听完自己这句话之后，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把小塑料瓶捏在指间，手激动得有点颤抖。 “你……你怎么不早拿出来？我，我现在就给你拿针管去，你赶紧，赶紧打啊！”方晨语无伦次地说道。 “对我没有用，我……”李小山努力压着心里突然涌出的内疚，“我给自己打了一支了。” 李小山几乎不敢再去看方晨脸上的神情，她怕自己会动摇，她垂下眼眸，说道：“这支你留着吧，如果不小心被抓伤或是咬伤了，就赶紧给自己用上，只有刚感染时这药才有用。” “我艹你个黑心肠的小娘们，有药居然自己私藏！” 突然一个低沉粗哑的声音大声骂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突然冲进来的人劈手抢走了李小山手里的抗体，速度之快让李小山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看向来人，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中等身材，穿着脏兮兮的棉衣，黝黑粗糙的脸两颊深陷，非常典型的劳动人民脸。此刻他正两眼冒光地看着自己手心里那个小小的塑料瓶。 “哈哈，他妈的，那帮挨千刀的玩意，搞出这么好的东西来还藏着掖着，妈的，死了活该，哈哈！” 男人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小塑料瓶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他抬头向李小山看过来，眼中满是贪婪，方晨起身挡在李小山与男人之间。 “快说，你还有没有这药了？都给老子拿出来！” 男人抽出匕首，目露凶光。李小山看到方晨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一把螺丝刀从袖管里滑到他的手心里，李小山伸手拉住了方晨，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她拽着方晨的衣服站了起来。 “这个不是药，它叫抗体，很珍贵。”李小山平静地看着男人，一副半点不为他手中的刀子担心的模样。 “你以为老子很好骗是吗？” 男人突然暴起，手中的刀子直奔李小山的面门而来，方晨伸手就要去挡，却被李小山死死地抓住，她瞪着男人，不闪不躲，刀子在距离她笔尖不足一寸处停了下来，而李小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知道这抗体是从哪儿来的了。”李小山说道。 男人举着刀子，盯着李小山半晌，终于后退一步，收回匕首。李小山感觉到身旁的方晨身上绷紧的肌肉略微放松了一些，她暗中捏了捏方晨的手，示意他不要太过紧张，方晨动了动手指，同样握紧了李小山的手。 “快说，不然老子捅死你们两个！”男人恶声恶气地掂着手中的匕首。 “你知道，我之前在实验区工作。”李小山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她的手指在方晨掌心中滑动着，“这个就是实验区提炼出来的抗体，它是从丧尸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 李小山趔趄了一下，像是因为单腿站立太久有些吃力的样子，方晨后退了半步，他用手托着李小山的手臂，帮她稳住重心，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站到了李小山的右手边。 “它的功能是感染初期增强机体对于变异病菌的抵抗能力，不过它并不能治愈感染。”李小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虚弱无比，她半弯下身子，脱离了方晨的手，自己撑着床沿勉强站立着。“所以这个作用有限，哎呦！” 李小山一个不稳，向床上倒去，她上半身伏在床上，痛苦的□□着。男人的注意力被李小山的动作吸引了，这时一旁的方晨突然向男人扑过去。男人大吃一惊，急忙挥刀刺向方晨，只听刺啦一声，接着细碎的荞麦皮飞溅而出，撒了男人和方晨二人满头满脸，原来方晨从床上抓起枕头挡在了自己前面。男人下意识地闭眼侧头，而这时他只觉自己肋下一痛，不由得惨叫一声。 男人急忙收回刺向方晨的匕首，向着另一侧刺去，谁知这一次却是右侧后腰一痛。被荞麦皮迷了眼睛的男人勉强睁眼去看，模糊中他看到李小山正满面凶恶地看着自己，而刺入他身体则是李小山手中一把很短的螺丝刀。剧痛让男人暴怒无比，他挥舞着匕首，拼了命地向着李小山刺去，逼得李小山不得不松开还扎在他身上的螺丝刀，向后躲去。但是李小山受伤的脚踝让她躲闪的动作很是笨拙，刀子划伤了她的手臂，李小山哎呦一声，跌倒在地。男人提刀追上，对准李小山就刺了下去。 方晨从男人背后扑过来，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男人将手中的刀子反手向后刺去，扎伤了方晨的大腿，但是方晨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量，他拼了命地扼住男人的喉咙，将男人勒得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男人举刀又要再刺，却被李小山一把抓住手腕。李小山试图将匕首抢下来，但男人死死地攥着不肯放手。李小山对准男人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喷了出来，染红了她半张脸。男人依旧不肯放手，李小山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啃着，直到活生生咬断了他手上的肌腱。 匕首被李小山夺了下来，她龇着牙，满口鲜血中她的牙齿显得白森森的，这样一张狰狞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恐怖。脸憋得青紫的男人双眼凸出，用尚完好的左手死命扒着方晨的手臂，他的脚在地上不停地蹬着。他的个子比方晨要矮上不少，此刻他几乎被方晨提的离开了地面。坐在地上的李小山抬眼看着男人，只见他满眼的恨意，她森然一笑，捡起地上的匕首，对准男人的左胸，从肋下缘斜向上刺了进去，刀身全部没入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方晨放开了他，男人的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到地上，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血液从他的口鼻中不断涌出，他胸前脏兮兮的棉衣上一片暗色的印记不断变大。忽然一阵恶臭传来，地上的男人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方晨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趔趄着扑过来扶起李小山，焦急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哪儿受伤了？” 方晨胡乱抹着李小山脸上的血迹，李小山拉住他的手，阻止了方晨慌乱的动作。 “我没事，赶紧把抗体捡起来，咱们得赶紧走。” 方晨回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塑料瓶，然后回身架起李小山，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两人刚刚走出厢房所在的小院，就被闻声赶来的人群包围了。围着他们的足有二三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铁锹、锄头之类的武器，为首三个男人手里还各自拿了一个火把。双方一照面，都停住了脚步。 “小方，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男人沉声问道，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岁的年纪，身材并不魁梧，但看起来很有威信的样子。其他人都被李小山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住了，而这个人没有，他也没有声色俱厉地质问方晨，而是用了相对比较平和的语调问话。李小山抬眼打量着这个人，心中暗自盘算着。 “全叔，我们把二驴杀了。”方晨深吸一口气，答道。 听到方晨这么说，人群一阵哗然，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发出一声哭嚎，分开人群走上前来，拍着大腿哎呦哎呦地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哎呀我的大侄子啊，你怎么就被杀了啊！我得让他们给你偿命啊！“ 老太太一通哭嚎，简直是唱念做打，样样俱全。人群被她激得骚动起来，人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跃跃欲试地要上前将方晨和李小山二人大卸八块。 “我这儿有特效药！” 李小山一声高喊让激动的人群停了下来，人们纷纷看向李小山手中高举起的那支小小的塑料瓶。 “这是实验区研制的特效药，被丧尸咬了或是抓伤了，只要打了这个，就不会感染。” 李小山的话让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就连一直站在人前的全叔都有些把持不住地向着李小山迈了一步。 “慢着！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药倒地上！” 李小山手中的小塑料瓶被她起开了盖子，她微微倾斜了一下，蓝色的液面在火光中闪着迷离的光芒，逼近了塑料瓶瓶口。众人纷纷止住了脚步。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活着从实验区出来吗？因为我是感染者，被关在笼子里隔离，所以没有被丧尸给吃了。”李小山环顾着四周，笑着说道。 她这一笑露出了口中染血的牙齿，再加上她刚刚亲口承认了自己感染者的身份，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拉下高举的左臂的袖子，露出刚刚被划伤的那道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蜿蜒流下。李小山用右手抹了一把从伤口流出的血液，然后故意慢慢地搓动着被染红的手指。 “如果沾上了感染者的血，哪怕只是一个小口子，或者一个疖子，又或者是口鼻眼睛不小心沾到了，都会感染。你们说，在你们一起冲上来杀死我之前，我能拉几个陪葬的？啊？” 李小山狰狞地看着周围的人，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几步，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走，这个方向的人们就会向后退几步，躲避着李小山染血的那只手，就连在地上哭闹的老太太都不敢再发出声音，连滚带爬地躲回了人群。一旁的方晨上前来拉住李小山。 “各位，我们杀了二驴实在是逼不得已，他想要杀了我们独吞这支特效药。这个药很珍贵，就只剩这么一支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们把药给你们，你们放我们走。反正我老婆她……也活不长了。”方晨柔声说道，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神色。“你们有不少人都知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找我老婆，现在我们把药交出来，你们放我们走，让我们好好的度过最后这段时间。” 这个提议显然打动了不少人，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没有彼此交流，但是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对于那支抗体无尽的渴望。李小山的威胁在前，方晨的诱惑在后，在场的这些人彼此并不完全熟识，再加上药只有这么一支，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结成稳固的联盟。方晨伸手从李小山的手中接过小塑料瓶，用两只手指捏着它，举在半空中。 “我们出了院子，立刻放下药。” 双方僵持了片刻，有一些人用眼角扫向之前为首的全叔，见他摆了摆手，人群分开了一条通道，露出通向外面的道路。方晨搀着李小山，另一只手举着小塑料瓶，慢慢地退出了院子。人群跟在离他们大约三米的距离，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方晨手中的抗体。眼看大门就在身后，方晨塞上了塑料瓶的瓶塞。 “多谢各位了。” 说完，方晨用力地将塑料瓶向人群后方掷去，然后架起李小山就往外跑。人们哄的一下向塑料瓶飞去的方向涌去，完全顾不上去追方晨二人。他们跑出大门，李小山指着门前通向后山的那条路。 “咱俩满身血，跑出去就是活靶子，咱们去处理尸体那儿躲躲，等天亮了再说。“李小山说道。 “好。” 方晨架着李小山，二人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之前安全区用来集中处理尸体的小屋。这里原本是景区监控山林火情的小屋，位于后山一处光秃秃的山崖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周围几座山的情况。因为靠近医院又地处偏僻，就把这里改造成了处理尸体的地方，在小屋旁边搭起一座小型焚化炉，用于焚化安全区的尸体。这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所以也就没有锁门，二人顺利地进入小屋。方晨搬动柜子顶住房门，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手电，点亮后才回头去看李小山。 屋里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只是床板光秃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旁边的地上堆着许多白色塑料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桌旁的凳子上胡乱搭着两套防护服。李小山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来。 “你看看柜子里有什么东西，咱们得把身上的血洗干净了。”李小山疲惫地说道。 方晨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两件旧衣服，李小山看了一下，选了其中比较干净的那件撕开，又让方晨拎过来一个白色塑料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布条上。双氧水涂在伤口上，发出刺啦的声音，冒出白色的泡泡，李小山咬牙皱眉，清理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方晨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处理完伤口，李小山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缠住，做完这一切，她又倒出一些来清洗自己的双手，灼烧感让李小山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我给你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你把裤子脱了。” 洗净自己的双手之后，李小山又帮方晨包扎了腿上被刺伤的地方，还好伤的不是很深，不算十分影响方晨的行动。最后李小山扒掉了自己和方晨身上沾血的衣服，将凳子上的防护服胡乱套在身上。被双氧水洗过的手脸显出异样的白色，斑斑块块的，看起来很难看。李小山疲惫地蜷缩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方晨在她的身边躺下，把她搂在怀里。 之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变化得太快了，先是因为李小山感染的事二人争执了半天，后来又一起合伙干掉了意图抢药的二驴，再之后又是一番威逼利诱逃出生天，两人此刻都疲惫不堪。 李小山窝在方晨的怀里，心中涌起强烈的疲倦和厌恶感，不是对方晨，而是对她自己。今晚，她又夺走了一条人命，然而她却对这件事麻木的很。自从遇到了徐弘文，她就没有再杀过人了，但是最近这几天，她又开了杀戒。她以为自己会像原来那样感到恶心和自责，但是事实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样的自己令李小山感到强烈的厌恶，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还好，她快死了。 “小山。”方晨的声音在李小山的耳边响起，“药没了就没了吧，我陪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们一起回家吧，我想最后再见见我爸妈。”半梦半醒的李小山喃喃地说道。 “好，我们回家。” 一滴泪水在方晨的眼角一闪而过，没入李小山的头发，不见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第二天天刚亮，方晨就背着李小山下山了。为了不遇上住在医院里的其他村民，方晨特意从山后的缓坡离开。只是这山路本就没什么人走过，再加上他身后还背着李小山，方晨走得很是辛苦。一不小心踩到了松动的砂石，二人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还好山坡上有不少的矮灌木，方晨抓住路过的灌木，停住了继续向下的趋势。方晨连滚带爬地向不远处撞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李小山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李小山被摔得七荤八素，运气好没有跌断手脚，但是露出来的手脸也被灌木山石划得满是伤口，撞在山石上的那一下也着实不轻。 “小山，你没事吧？”方晨问道。 “没事。” 李小山抬手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伤口，沾了一手的血，也不知道会不会毁容。她看看方晨，他的情况倒是比她好一点，不过脸上也有几道伤口。 “都怪我，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方晨心疼地看着李小山脸上的伤口，自责地说道。 “摔跤不是很正常嘛，好歹我也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呢。”李小山故作轻松地说道。 闻言，方晨脸上的自责更深了几分，他捏捏李小山的肩膀，低声说道：“瘦成这样，你哪里还有一百斤。” “这不是挺好吗？要知道我从上初中就没体重低于一百斤了。” “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方晨皱着眉头回了李小山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李小山。李小山也不是很在意地撇撇嘴。 “不就是平胸吗？你不是摸了好多年了？” 方晨懒得继续跟李小山贫嘴，一蹲身，示意李小山继续趴到他背上。李小山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让方晨背自己。 “你给我找根结实点的树棍当拐杖吧，我可不敢让你再背着我了，没准又得摔下去，等到了平地再说吧。” 方晨想想李小山说的也对，便没再坚持，从不远处掰了一根木棍让李小山拄着，然后架着她，两人继续向山下走去。他们要先离开五青山安全区，然后想办法找辆车，因为安全区周围是数十公里绵延的山脉，到最近的城镇需要在盘山公路上行驶两个多小时。按照他们目前的前进速度，他们两天也不一定能走出去。而晚上在毫无遮蔽的野外过夜，那完全就是找死，就算没有遇到变异丧尸或者野兽，他们也会被山区的低温冻死。五青山安全区通往山外的唯一一条通路就是他们进来时走的那条公路，并且在设卡的隧道外面停放了许多车辆。因为安全区内空间有限，除了军方的车辆，其余所有的车都不允许进入安全区。方晨之前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寻找物资，回来时都会把车停在那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李小山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地坐下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胃因为饥饿而疼痛，喉咙干得几乎要冒出火来。靠在方晨身上，李小山想起了被她丢在一边的食物和水，此刻简直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为什么当时不立刻把它们吃光。方晨喂她喝粥的事情好像发生在一个世纪以前，李小山默默地在口中积攒着口水，滋润着自己干裂的嘴唇。 “饿了吧？你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吃点垫垫吧。” 一小块被撕开包装的巧克力递到了李小山面前，让她吃了一惊。她扭头看向方晨，见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身上带的，吃吧。”方晨笑了笑。 李小山摇摇头，并没有接过巧克力，她注意到方晨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也刻意地扭向了一边。 “你就只有这一块吧？我不吃，我吃了浪费。“李小山将巧克力推了回去。 “你不吃怎么能行？我是男人，饿一会儿没事，等咱们走出去了，就有吃的了。”方晨又将巧克力推了回来。 “咱们现在离隧道还有至少二十公里，要在天黑之前走到，所以还得你背我，这个给你吃比较有价值。”李小山见方晨又要推让，急忙接着说道：“就像你说的，走出去就有吃的了，我再饿这么半天不碍事的。但如果我们天黑之前走不到那里，那我们可能都熬不过今晚。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巧克力被李小山硬塞到了方晨的嘴里，然后她爬上了方晨的后背。伏在方晨宽阔的肩膀上，李小山隐约听到了他喉咙里轻微的哽咽声，只是她实在是疲惫得很，随着方晨摇摇晃晃的脚步，她渐渐睡去了。 走了不知多久，方晨只觉自己贴身的衣物都被汗湿透了，两脚仿佛灌铅一样沉重，他略偏偏头，见李小山伏在自己背上睡得正香，便没有叫她，自己在路边找了一处平坦的石台，小心地将李小山放了下来，之后自己坐在一旁，气喘吁吁地擦着脸上的汗。休息了一会儿，方晨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日过正午，而回头看过去，依旧依稀能够看到他们爬下山来的地方。方晨不敢再继续耽搁，拉着李小山的手臂，打算再将她背在身上，只是李小山的身体软绵绵的，完全没有配合他。 “小山，来，你爬上来，咱们该走了。” 方晨回头对身后的李小山说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转身去看李小山，发现她双目紧闭，脸颊上带着异样的潮红。方晨轻轻摇晃了一下李小山的身体，她像个坏掉的布娃娃一样，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方晨有点慌了，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口中不住地呼唤着李小山的名字，只是依旧无法唤醒李小山。 方晨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探了探李小山的鼻息，发现她还有呼吸，方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捧着李小山的脸颊仔细打量着她，掌心触到了滚烫的温度。 “但是如果感染者出现了体温急剧升高，瞳孔放大，那就意味着他马上要丧失自主意识，彻底转变为丧尸了。” 李小山的话在方晨的耳边响起，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颤抖从指尖蔓延，迅速席卷了全身，方晨不得不深呼吸几口，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李小山紧闭的眼皮，白眼球上满是红血丝，但是方晨却无法判断黑眼球中央的瞳孔是不是放大了。他左看右看，一时觉得是正常的，一时又觉得是放大的，心中的患得患失让方晨几乎要发疯了。 不，不是，没有，一定没有，她只是因为着凉才发烧的，一定是这样的。我得赶紧带她出去，给她找点药吃。 方晨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将李小山拉到背上背好，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他越走越快，几乎感觉不到疲惫，李小山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肩头，滚烫的脸颊磨蹭着方晨的耳朵，让他心里那最后一丝希望始终没有破灭。 渐渐地，方晨开始在路上发现了血迹、弹壳，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各类物品。在一个染血的背包里，方晨找到了食物和水，还有几片抗生素。方晨将药片塞到李小山嘴里，然后给她灌水，却发现李小山已经不会吞咽了，他只能将药片嚼碎了，含着一口水，将药用嘴一点点渡到李小山嘴里。干裂的嘴唇流出殷红的血珠，腥甜的血味混合着药的苦味，充斥着两人的唇齿间。方晨用嘴小心地堵着口中的药水，生怕流出来浪费掉。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李小山始终没有回应。 方晨最终放弃了，他吞下药水，然后又拿起水瓶大喝了几口，之后抓起食物三口两口塞进嘴里。他需要食物和饮水，他需要恢复体力，他要赶紧带着李小山离开这里。方晨一边机械地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用手背抹着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越靠近隧道，地上残留的痕迹就越多，还有一辆撞到山壁上抛锚的车子，是一辆军方的吉普车。车里没有尸体，只有一条长长的血迹从破碎的风挡延伸出去。方晨检查了一下车子的情况，很幸运，车子还能发动，只是一侧的轮胎憋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晨换好了轮胎，将李小山小心地安置在后排座位上躺好，方晨开着车沿着山路疾驰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方晨坐在床边，将敷在李小山额上已经变得温热的毛巾取下，放到冷水盆里重新浸湿、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敷在她的额头上。他拂开李小山被打湿的额发，指尖轻轻在她脸颊上的伤口滑过，最终停留在李小山毫无血色的唇上。方晨把脸贴在李小山胸前，听着她急促的心跳声，闭上了熬得酸涩通红的双眼。他不敢睡去，生怕自己这么一合眼，再睁开时李小山已经不在了。他也睡不着，巨大的恐慌时时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坐卧不安，直到后来他发现这样听着她的心跳才能让自己踏实一点。 那天捡到的车不知撞坏了哪里，从山里开出来后没多远就抛锚了，方晨只得再次背着李小山上路。之前他一直跟着搜寻队外出搜寻物资，对于周围的情况很是熟悉，沿着公路走了一阵，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了一处民宅安顿下来。到今天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了，这三天方晨寸步不离地守着李小山。李小山的情况没什么变化，依旧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不过此刻对于方晨来说，没有变化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方晨终究是不敌疲劳，睡了过去，然而身下的人稍微一动，他就立刻惊醒过来。先是伸手去探了一下李小山的温度，然后方晨发现，李小山的表情有些许的变化。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皮下的眼球滴溜溜地转动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方晨急忙握住李小山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李小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仿佛在与什么拼命搏斗着，她的全身开始绷紧，手指痉挛一般抽搐着。一旁的方晨揪心不已，他不知道李小山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只知道李小山现在很痛苦，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李小山睁开了眼睛，通红的眼球中央，是大的吓人的瞳孔，黝黑深邃，像是黑洞一般，与此同时，她浑身的抽搐也停止了。眼球慢慢转动，看向了一旁的方晨，眼神中满是贪婪的饥渴。她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扭曲，长大的嘴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着方晨猛扑过去。 方晨把李小山的每一点变化都看在眼里，在她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感到了一阵欣喜，但当他发现那熟悉的双眼中再也找不到那灵动的光芒时，方晨只觉如坠冰窟，心沉到了万丈深渊之下。 “小山，小山，是我啊，我是……猪猪啊……” 方晨痛苦地哽咽着，徒劳地呼唤着，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内里那个他爱着的灵魂已经不见了。他按着李小山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床上，李小山不住挣扎着，张大的嘴一开一合地撕咬着，曾无数次温柔抚摸他头发的手在方晨的手臂上抓挠。方晨注视着面前的这张脸，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种痛是那么熟悉，就像那个雪夜，坍塌的房屋吞噬了李小山的身影，那一刻，他的心也是这样剧痛着，痛到他恨不能立刻死去。在发现李小山没有死之后，他曾无比感谢上苍，庆幸他还能失而复得。然而此刻，他不会再有那样的幸运。他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不珍惜她，所以相同的痛楚要经历两次。 经历过，并不能将此刻的痛苦减轻半分，反而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他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面对永远失去她的现实，害怕承受那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般的心痛，害怕一个人被留在这世界上的孤独。他想起了她的嘱托，她不想变成“吃人的玩意”，她要他找人解决了她。她说她不要他亲自动手，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可是，最残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这么在他面前消失了，甚至于连最后一块巧克力都让给了他。 “说好的一辈子呢？说好的给我生个女儿的呢？李小山，你就是个骗子，你从来都没有说话不算话过，为什么这一次要食言呢？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改，你觉得我改不好了，那我就滚，你不用躲我躲得那么远。我是混蛋，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得报复我啊？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去找别的女人了啊，你听到了没有？” 方晨喃喃地说道，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楚从心底传来，侵袭全身。他看着放在枕头旁的匕首，一手压住李小山的脖子，另一只手缓缓伸了过去。坚硬的手柄握在手心，掌心的皮肤火烧般疼痛。锋利的刀身上沾着干涸的血迹，衬得银色的金属更加冰冷锐利。匕首的尖端悬停在李小山太阳穴的旁边，尽管方晨全身抖得厉害，握着匕首的手却出奇的稳。 方晨凝视着李小山的脸，想象着匕首刺入她头颅的样子，暗红的血液喷出，沾染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她会变成一具不会动、不会笑的尸骨，慢慢地腐烂，辨认不出样貌，最后尘归尘土归土，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想到这里，方晨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在手心里一样。仅仅是这样一个想法，都让他几乎要尖叫着逃开，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寻找勇气，来让这个想法变为现实。 “小山，你让我找别人解决你，其实是因为你知道我下不了手吧？” 方晨的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他将匕首抛到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小山，对不起，你让我做的事，我做不到。我知道你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但是我想，如果你吃的是我，你应该不会那么厌恶吧，你把我吃了，就永远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 方晨将刚刚持刀的右手腕凑到了李小山的唇边，看到她一口咬了上去，之后方晨揽着李小山的后颈将她扶坐起来，像从前做过无数次那样，把她搂进怀里。手腕的痛分担了心里的痛，方晨把脸贴在李小山的头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小山，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吗？ ………………………………全剧终了好不好？…………………………………… 李小山做了个梦，梦里她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艰难地前行。头顶炽热的阳光几乎将她烤化，脚下滚烫的沙子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颗马上被煎熟的鸡蛋。她就这么走啊走啊，眼前的景物没有丝毫的变化，口渴和饥饿让她几乎绝望。她不知道自己在沙漠里到底走了多久，终于她在前方隐约看到了一点点绿色。李小山好开心啊，她拼命地向着那片绿色跑去。绿色渐渐放大，那是一片绿洲，不仅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还有无数挂满诱人果实的树木。李小山跑到绿洲跟前，她伸出手去够树上鲜红的果子，但是她的面前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可以闻到果子发出的诱人甜香，可以感受到湖面吹来的湿润微风，她从未如此渴望过什么东西，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要吃到那果子。她拼命地向前扑，拼命地伸长手去够，可是怎么也够不到。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那种想要吃果子的欲望深入骨髓，让她几乎要尖叫起来。 突然，果子动了，鲜红的果子飘到了李小山的面前，它凑到她的唇边，诱人的香气让李小山立刻张口咬住了它，丰沛的汁液瞬间涌入口腔，安抚了她躁动不安的灵魂。她抬手捧住果子，却发现果子在跳动，她吓了一跳，低头去看，发现捧在手里的哪里是什么果子，而是一颗还在怦怦跳动的心脏。她惊恐地丢掉心脏，那颗心没有掉在地上，而是飘到了半空中，一只手接住了它。李小山看过去，却看到方晨站在她的面前。他捧着那颗心，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想要吗？你不想我的心吗？” 方晨缓缓向她走来，胸前的衣服上出现一片血迹，血迹逐渐变大，浸湿了整个前襟。方晨将心放在自己胸口，满脸哀伤地对李小山说道：“我把我的心给你，你不要吗？” “你会死的，没有心你会死的！” 李小山尖叫着后退，她用手抹抹自己的唇边，却发现满手鲜血，原本充斥在口腔中的甜香也变成了血液的腥甜。方晨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李小山扑过去，试图用手堵住他的伤口。殷红的血液从她的指缝涌出，像是妖异的红莲在指尖绽放。 “你不要，我很难过。”方晨的脸变得越来越白。 “我不要你的心，我不要你死。”李小山拼命摇着头。 “可是我的心已经被你咬过了，我活不了了。”方晨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不，不，不！” 李小山尖叫起来，她像是突然从水中窜出来一样，周身一轻，眼前的沙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陌生的房屋。她的口鼻中依旧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这样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她的确抱着方晨，而方晨也的确满身是血。李小山慌乱地四处摸索着，想要把方晨的心还给他，但是她发现方晨伤的不是胸口，而是手腕。一道深深的齿痕印在他的手腕上，鲜血还在从伤口流出。 艰难地从方晨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李小山用牙齿从床单上撕下一条布条，将布条在方晨的手腕上包扎好，勉强止住了血。她抬头看到床边桌子上有半瓶没有喝完的水，她想要把水拿过来喂给失血过多的方晨，谁知刚一站起来就是脚踝一痛。重心不稳的李小山一头栽倒在地，头重重地撞在床沿上，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李小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躺了很久没有动，不是因为身体机能出现问题，而是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有问题。她本是无神论者，但是那一场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幻觉的经历，让她的信仰动摇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在她失去意识之前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在实验室里，李小山接触到许多关于丧尸病菌的资料，所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感染中幸免。但是，她现在保持着情形的意识，虽然她没有睁眼，她也知道自己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外形。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的胸膛在一起一伏地呼吸着，除了极度的疲惫和饥饿，她感觉不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可是，人死了以后还会有感觉吗？还是说，此刻的她只是一缕不愿离开的孤魂？ 此刻，她躺在一张不甚柔软的床上，她可以闻到被子和枕头散发出潮湿的霉味。李小山缓缓睁开眼睛，牛皮纸糊的棚顶在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她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李小山不由得焦急起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在坐起后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她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干呕起来。李小山伏在床边，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许是她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房间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一只手扶住了李小山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在她的后背上轻轻顺着。李小山抬头去看来人，眼前的人让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方晨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满脸的胡茬，双颊深陷，看上去活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现在他正担心地看着她。 李小山想要开口问方晨他的情况，但是张了半天嘴，却只发出了几个嘶哑的音节。方晨欠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罐头瓶子，瓶里有半瓶清水，他把罐头瓶凑到李小山唇边，李小山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几口水。瓶中的水很凉，顺着喉咙进入腹中，像是一道寒流，裹挟着风霜在她的胃中肆虐。空荡荡的胃被这么突然一刺激，李小山忍不住又呕了起来，刚喝下去的水又被她吐了出来。 见李小山又开始呕吐，方晨急忙起身向屋外走去，只是他的步伐并不是很矫健。李小山注意到他在站起来之后扶着床沿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走了出去。她抬手去触摸自己的额角，丝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鼓包。怪不得这种眩晕和恶心的感觉这么熟悉，原来又是脑震荡。 李小山没有躺下，自己挪了半天，终于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着床头坐好了。这时方晨也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熏得漆黑的小锅，锅中冒着腾腾热气。他小心地从锅里向罐头瓶中倒了一些热水，又试了试瓶中水的温度，然后递给了李小山。李小山接过来，双手捧着，小口喝起来。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安抚了她刺痛的喉咙和痉挛的胃。方晨在她的脚边坐下，看着她喝水，脸上带着满足的淡淡微笑。 李小山没敢多喝，她怕自己还会呕吐，她将剩下的水递给了方晨，方晨接过来也喝了起来。李小山看到了他手腕上缠着她之前胡乱包扎上的布条，布条上面渗出了一片暗红。 “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李小山哑声问道。 方晨摇了摇头，他放下喝空的罐头瓶，爬到床上，李小山给他挪了个位置，方晨就在她身边坐下了。他的头疲倦地倚在李小山的肩上，李小山看到了他眼下重重的乌青。 “你发了高烧，我把你带到这儿来，你躺了好几天，醒过来的时候谁也不认得了，要咬我。我下不了手解决你，想着还不如跟你一起去了，就把手塞到你嘴里。你咬了我，我流了好多血，之后就晕倒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手被你包起来，而你躺在地上。”方晨缓慢地说道，看得出他此刻很虚弱。“这儿也没有吃的，我就烧了点热水给你喝。” “你失血过多，先休息一会儿吧。” 李小山不忍再让方晨强打精神勉强坚持，便扶着他躺了下来，小心地给他盖好被子。她伸手触摸了一下方晨完好的手腕，能够摸到的脉搏很细弱，他手背上的血管都塌陷了。方晨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或者说是晕过去了。与方晨相比，李小山的情况要稍微好一些。她重新给方晨冲洗包扎了伤口，在拆开染血的布条，看到他手腕上深深的齿痕时，李小山觉得自己的心脏没来由地抽搐了几下。 在见到方晨之后，李小山确信自己的确熬过了感染。按照方晨的描述，她已经发病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居然醒了过来。她咬了方晨，如果她是感染者，那么现在方晨也被感染了吧？她没有变异，那么方晨是不是也不会变异？ 李小山的脚踝依旧不能吃力，她试了一下，仅仅只是走到门口，都已经让她气喘吁吁、眼冒金星了。她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方晨，心里一阵绝望。难道她战胜了几乎不可能战胜的丧尸病菌，却最后要被饿死在这里吗？不，不可以，就算她可以这样死，她也不能让方晨这样送了性命。 想到这里，李小山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了力气，她推开倚靠着的门，咬紧牙关撑着门框站了起来。饥饿和疲劳让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而疼痛又让她可以保持意识的清醒，李小山看着眼前通向院外的道路，握着匕首，咬紧牙关，忍受着脚踝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这是一处破旧的农庄，院墙是土坯的，只到李小山肩膀那么高，让她可以提前看清院外的情况。正对院门是一条大约可容一辆车勉强驶过的土路，路的另一边是一道约三四米高的陡坡，坡下是大片的土地。这个院子在路的拐弯处，从院门出去右拐，就是一道刷着“计划生育好，生男生女都一样”标语的墙，再向前延伸，就是一排房屋了。李小山左右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丧尸的影子，于是她推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富裕的村子，大多数房子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偶尔能看到个别贴着瓷砖的气派房屋。只是这个村子明显已经被人扫荡过了，院门都是打开的。李小山查看了一番，大多数院子里都有血迹，其中一些还残留着没有完全腐败的尸体，从伤口判断，一些是丧尸，一些是人。李小山一连搜了四五个院子，都没有找到食物，她只能捡了一条干净床单带着，打算回去撕碎了当绷带用。 休息了好一会儿，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息一点，李小山又走进了下一家院子。这家也被搜得很干净，甚至连调味品都被拿得一干二净。失望至极的李小山从厨房退了出来，她沿着厨房的墙根，扶墙向正房走去，打算过去碰碰运气。谁知，脚下一空，李小山直接掉了下去。 匆忙之中李小山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只觉自己下落了一段距离，然后脚踝一阵剧痛，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痛让眼前阵阵发黑的李小山没有晕厥过去，她保持着落地的姿势好一阵子，才稍微缓过一口气来。她抬头向上望去，之间头顶一片光亮，而周围则是一片漆黑。手触到的是湿润的泥土，鼻腔里充斥的也是空气久不流通的腐败气息。 她居然掉到地窖里面了。 李小山想要站起来，谁知这一次，脚上的疼痛完全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她咬牙摸了摸伤处，之前受伤的脚腕因为被她用弹力绷带缠紧并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她的小腿却是变形了。摸着凸起的骨折处，李小山疼得直抽冷气。血液浸湿了她的裤管，李小山只能抽出腰带紧紧扎在腿弯处。 我艹，还能再倒霉点吗？ 李小山恨恨地抓起地上的东西，向前狠摔过去。突然，她愣住了，看着自己刚刚抓过东西的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连忙爬过去，捡起自己刚刚丢掉的东西。当她捧着那东西凑到地窖口的亮光处仔细查看时，李小山哭了起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红薯，已经被她摔碎了一大块。 李小山顾不得泥土，直接将红薯塞到嘴里啃了起来。生红薯吃起来有些涩，但是李小山却从中尝出了甜味。混合着泥土的红薯被李小山胡乱嚼一嚼就吞了下去，不到一分钟，那个红薯就被李小山吃完了。这是她长这么大吃过的最难吃，但也是最好吃的东西。 李小山向地窖深处摸索，很快，她就摸到了许多圆滚滚的红薯。除了红薯，她还找到了不少土豆，只是那些土豆她不敢生吃，怕中毒。她将刚刚揣着的床单铺开，装了不少红薯和土豆，然后打成包袱背在身上。也许是因为找到了食物，也许是因为肚子里面好歹填了点东西，李小山找到了振作起来的勇气，她抹抹脸上的眼泪，用手抠着地窖口的砖缝，站了起来。 这个地窖的墙壁和顶部都是砖砌的，在地窖口的墙壁上，特意留出了可供攀爬的坑洞。李小山将包袱转到身前，然后用完好的双手和一只脚攀着这些坑洞向上爬去。由于地窖口很狭窄，李小山用手撑住墙壁，背靠着另一侧，勉强可以让自己完好的那只脚一步一步向上挪。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李小山居然就这样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当她抱着怀里的一袋红薯和土豆，躺在地窖口旁的地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天空时，李小山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腿很疼，完全不能行走，李小山像只蜗牛一样，背着包袱，一点点爬回了他们之前待着的那个院子。她丢下包裹，躺在院中央喘了好半天粗气。从柴火堆里抽出几根木棍，用匕首削成合适的长短，然后李小山爬到院中的井台上坐下。院子中有一口井，井周围用水泥砌了一个小台，井上还有一个手压阀。李小山在其他院子的厨房里都看到了自来水管，只不过现在没有水了，看来方晨选择这里落脚大概就是为了这口井吧。她用匕首割开自己的裤腿，露出骨折的小腿。 因为皮带扎在腿弯上，小腿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折断的胫骨从伤口支出来，李小山看着自己的骨头，一阵头皮发麻。这样的开放性骨折，如果得不到妥善处理，一定会感染，结果好一点就是截肢，坏一点就是直接死于败血症。李小山将上衣的下摆咬在嘴里，用手去压手压泵。透亮的井水从龙头喷出，浇在李小山的伤口上，她竟然觉得井水很是温暖。冲洗了半天了伤口，李小山一狠心，双手掰着折断的骨头，向一起接去。 “啊！” 剧痛让李小山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口中咬着的衣服掉了出去，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泪水和汗水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将旁边撕开的衣服布条拿过来缠在腿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毅力，坚持着包好了伤口，又用木棍充作夹板固定好。做完这一切，浑身被冷汗浸透的李小山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接晕倒在了井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小山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她的胃抽搐得像是里面装了一窝活蹦乱跳的老鼠，她咽了咽口中为数不多的口水，睁开了眼睛。她又躺回那张硬邦邦的床上了，只是这一回，守在床边等着她醒来的人不是方晨。 “徐弘文？！” 李小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抬手揉了揉，眯着眼睛，怀疑自己的眼睛除了问题，可她看了半天，那的确是徐弘文的模样。他正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她。他的模样没什么改变，只是比分别之前黑了些、瘦了些，此时他的身上依旧穿着深色的特警制服，只是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装备看起来比之前高级了不少。见李小山醒来，徐弘文起身走到床边。 “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是遍体鳞伤的模样？”徐弘文笑着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李小山有些难以置信。 “刚好我在附近，听到有声音，过来发现你晕倒在院子里。” 徐弘文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一个热气腾腾的碗递到李小山跟前，碗中是香甜的红薯米粥。食物的香味勾引得李小山顾不得再追问徐弘文，一把抢过来，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倒，那吃相看得徐弘文眼皮直跳。米粥应该是特意晾好的，温度正合适，李小山一连吞了五碗，才放下了碗，抹抹嘴，满足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几天没吃了？”徐弘文接过碗，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前面饿了两天多，喝了点粥，之后又饿了三四天吧，我不记得了。”李小山说道。 闻言，徐弘文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饿成这样。”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方晨呢？”吃饱的李小山又想起了之前的问题。 “我因为任务来这里的，”徐弘文的脸上又露出了李小山熟悉的为难的神色，“方晨他在隔壁房间休息，有人照顾他，你放心。” “哦，又是任务啊，我知道了。” 李小山点点头，转而拉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腿，只见她的伤腿已经被用石膏固定好了，此时虽还在疼痛，但是已经是可以忍受的程度了。见李小山看自己的伤腿，徐弘文说道。 “你的腿，已经重新为你处理过了，按照你之前的做法，你这条腿肯定是保不住了。方晨那里，失血过多，现在也没有条件为他输血，只能慢慢养了。只是，他手上的伤，是咬伤吧？他被咬了多长时间了？” 徐弘文的问题让李小山突然心中警铃大作，刚刚与之重逢的欣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嗫嚅着，仔细打量着徐弘文脸上的表情，心中飞快盘算着该如何把故事编圆了。 “那伤是我咬的，不是丧尸。” 李小山的回答把徐弘文搞糊涂了，他诧异地看着李小山，像是在等她给出进一步的解释，但是李小山却是低下了头，不再做声。徐弘文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被感染了，你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如果他伤及无辜，你不会觉得愧疚吗？”徐弘文耐心地对李小山说道。 “不，他那个伤就是我咬的，你要不要对一下牙印？”见徐弘文不相信自己，李小山急忙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咬他？那个伤口很深，出了很多血。” “我……” 李小山没词了，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看着徐弘文的双眼，李小山发现撒谎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有一种在徐弘文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但是，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绝对不能把自己感染了却没有变异的事情说出来，尤其是在徐弘文面前。 “发生了点意外，我伤了腿，因为很痛，所以他让我咬着他，结果就……” 李小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蚋，她抬眼看看徐弘文，发现他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法。为了不越描越黑，李小山只能使出转移话题的招数。 “你是为了实验室的事故来的吧？”李小山问道。 “对，我的确是因为这个来的。” 徐弘文坦荡的回答让李小山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了几分，只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拿自己和方晨的性命来赌。如果被别人知道她和方晨感染了之后却没有死也没有变成丧尸的事情，她敢肯定他们二人一定会被人捉去做实验，弄不好还会有愚昧的人认为他们的血肉会对丧尸病菌有奇效，到时候生吞活剥了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不能冒这个险。只是她曾在徐弘文面前袒露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黑暗与恐惧，有些事情甚至连方晨都不知道，在这样一个人面前试图隐瞒和欺骗，不仅仅是内心不安，这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白主任他，回首都了？” 李小山撑起身体，徐弘文扶着她靠着床头坐着，然后在她的脚边坐下，小心地挪动着垫在她伤腿下的枕头，让伤腿保持着被垫高的姿态。他一边自然地做着这些事，一边用一种有些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这倒没有，他从这里离开之后去了t市安全区，从那儿向首都汇报了五青山安全区的情况并请求支援，军方派出了一支小分队前来配合他的工作。” “这回的任务不需要保密了吗？怎么都告诉我了。” 挪动的动作牵扯到伤处，痛得李小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见她痛苦，徐弘文握住李小山露在石膏外面的脚掌，轻轻为她按揉着，这个动作让李小山猛地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却再次牵扯到伤腿，她不由得闷哼一声。徐弘文扶着她腿上的石膏，让她不要乱动，另一手依旧握着她的脚掌。 “这些都不需要保密，告诉你没关系。你别乱动，移位了还得重新给你手术，药品什么的都有限，你就别添乱了。”徐弘文说道，“按揉脚掌是为了促进你的血液循环，你忍忍吧。” 徐弘文答得坦然，倒是让李小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与别的男子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总是让她有些心虚，但对方一片好意，她也不知该如何拒绝。李小山又想起了当初徐弘文帮她如厕时脱裤子的事，心里更窘，两颊已经发起烧来。 “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徐弘文伸手来摸李小山的额头。 “呃……可能是吧。”李小山讪笑两声。 徐弘文仔细看了看李小山的脸色，起身走了出去，李小山听到他喊了一句“郎中，过来，她好像发烧了。”，有一个清亮的男声应了一句，随后，徐弘文和另一个穿着相同制服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你看看她，她好像发烧了。”徐弘文让到一边，示意那男子为李小山检查。 李小山看着那个男子将手里拎着的医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取出体温表甩了甩，递给李小山让她夹在腋下，之后又将听诊器戴在耳朵上，仔细地为李小山听诊着肺部。男子是弯腰站在李小山旁边的，凑得很近，让李小山看清了他的长相。这男子看起来岁数不大，面皮白净，眼睛细长，嘴角微微上翘，好像总是挂着一丝浅笑，体格看起来不是很健硕，与一旁的徐弘文相比，瘦弱得像根豆芽菜，李小山估计他的身高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她注意到男子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得格外整齐干净。 “肺部听起来很正常，没什么杂音，不是肺感染，如果体温升高的话，那应该是因为伤口。”男子直起身体，收起听诊器，示意李小山将体温计取出给他，他迎光看了一下，接着说道：“体温略有些偏高，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就不给你吃退烧药了，把抗生素按时吃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方晨的情况。”李小山拉住男子，问道。 “方晨？哦，你说那个失血过多的？他没什么大碍，身上的伤口我都处理过了，就是手上的伤比较深，可能伤到了肌腱，也许会影响以后手的灵活性。”男子耐心地答道。 李小山听得心中愧疚不已，她顿了顿，勉强对着男子扯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医生，麻烦你了。” “救人，天职而已，不必谢。”男子收拾好医药箱，对着徐弘文点点头，“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男子就出去了。徐弘文拿起桌上的水杯和药片，递到李小山面前。 “吃药吧。” 李小山乖乖地服了药，透过窗子能够隐约看到那男子在院子里走动的身影，好像还有几个与他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你刚才说这次派了一个小分队，你们来了很多人吗？” “算我，五个。” “他是你们的军医？” 李小山指指窗外，徐弘文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点头道：“对，他叫赵宇辰，我们都叫他郎中。” “他看起来人挺不错的，他应该是外科医生吧？军医外科比较多。” 听李小山这么说，徐弘文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着窗外赵宇辰的身影，半晌才为难地咂咂嘴。 “他是外科医生，只是他爱好有点古怪，喜欢研究草药和针灸，所以我们才叫他郎中。” “还是中西医结合的高手？” “呵呵呵，算是吧，呵呵呵。” 徐弘文笑得很难看，但不管李小山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再透露关于赵宇辰的半点信息。之后两人又说了些五青山安全区的事情，见李小山面露疲态，徐弘文便扶着她躺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李小山的伤腿暂时还不能移动，所以一直到两天以后，方晨恢复一些体力，从床上起来过来看李小山时，她才见到他。将养了两天，方晨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了，只是嘴唇还是没有血色。他坐在李小山的床尾，小心地帮她按揉着伤腿那侧的脚掌，这是赵宇辰叮嘱每日都要做的事，说是为了促进血液循环。李小山端着粥碗，与方晨一人一勺分享着熬得香甜的红薯粥，两人倒也自得其乐。 “他们好像要去五青山找什么东西，这两天都只有赵宇辰留在这儿，其他人都不在。”方晨说道。 “嗯，徐弘文说了他们的任务和五青山安全区有关。”李小山顿了一顿，抬眼看看窗户，见外面没人，便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觉得他们肯定是为了那支抗体来的。” “那会不会牵扯到咱们？”方晨也压低了声音。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就算他们知道了那支抗体是我带出来的，也没什么关系。问题的关键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和我……感染过。”最后三个字，李小山只是做了一个口型。 “只有你……才是……”方晨犹犹豫豫地说道。 “你说我曾经有过发热、昏迷，并且丧失了理智，试图咬你，这就已经是发病的症状了，也就是说我是感染者这一点是肯定的。既然我是感染者，我咬了你，肯定会通过唾液传染你，你也是感染者。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病，证明你也对那个免疫。”李小山小声说道。 闻言，方晨皱起了眉头，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像是认同了李小山的看法。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为什么要隐瞒？” 李小山抬手在方晨的头上轻拍了一下，说道：“你傻啊，这些人是首都那边听到了白博远的汇报才派过来的，如果让白博远知道了你我免疫的事情，肯定会把咱俩抓去做人体实验的。白博远就是个变态，如果不是他用活体丧尸做实验，也不会发生丧尸外逃的事故，五青山安全区现在肯定还好好的呢。” “那我们得想个好的说辞，把故事编圆了。不然他们去和那些幸存的人一调查，就全都露馅了。我看他们的装备很是先进，咱们如果想逃的话，肯定跑不掉。”方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就我这样，怎么跑。”李小山撇撇嘴，用手捶了捶伤腿的膝盖。 “不过他们来了也有好处，能把你的腿好好的医治一下，不然以后怕是会留下残疾。”方晨的表情有些唏嘘。 李小山斜眼看着方晨，道：“怎么，我瘸了，你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只是心疼你而已。”方晨急忙摆手。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突然□□来的声音打断了李小山二人的对话，她抬眼看去，见徐弘文从外面走进来。 “闲聊而已，没什么。”李小山笑了笑，“今天回来的真早。” “五青山那边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上了解了，现在回来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徐弘文脱下防弹衣，摘下枪械，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我听说你之前一直都在五青山，有些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 听到“听说”两个字，李小山的眼皮不由得跳了两下，她看向方晨，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略略安稳了一下心神，看向徐弘文，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弘文也回报以一个笑容，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摊在腿面上，摆出要长谈的架势。方晨起身要走，被徐弘文叫住了。 “你之前不也在五青山住吗？应该也知道不少情况，一起坐下来谈谈吧。” 方晨只能重新坐了下来。 “能给我将将五青山是怎么沦陷的吗？”徐弘文问道。 方晨看看李小山，李小山示意他回答这个问题，方晨便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只是掩去了关于李小山的一切。徐弘文边听边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李小山一直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只是他脸上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小山，你有什么补充吗？你都没怎么说话，这不像你的性格。”徐弘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小山。 “我经历的跟他一样，没什么要补充的。”李小山摇摇头。 “那么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呢？你的腿，又是什么时候伤的呢？”徐弘文手中的笔在纸面上一点一点的。 李小山盯着徐弘文，猜测着他现在到底掌握了多少真相。她抿起嘴，不由自主地摆出了防御姿态。 “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当然不是，只是向你了解情况而已。”徐弘文认真地说道。 李小山突然冷笑一声，撇撇嘴道：“那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事故发生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李小山看了方晨一眼，“我很生气，就自己跑了出去，我不想回家，在外面闲逛了一天。事故发生的时候，我在安全区医院后面的焚烧炉那里，那儿是处理尸体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去。我看到山下着了火，之后发生了骚乱，军队的人撤到医院这里，搬走了物资，带着一些幸存者逃走了。他来医院这里找到了我，可惜我不小心扭伤了脚，没法逃走，就留在了医院。” 说到这里，李小山停了下来，她看不出徐弘文到底有没有相信她的这个说法，不敢继续说下去。一直在一边听着的方晨点了点头，附和了李小山几句。徐弘文垂下眼皮，看着小本子，并没有说话。 “后来，我们和其他留在医院没有逃走的人发生了一些矛盾，我们就离开了那里，想要回龙池河村去。半路在这里落脚，因为我脚疼得厉害，就不小心咬伤了他。再之后，我出去找吃的，意外掉进了地窖摔断了腿。我自己处理伤口，疼晕了，然后就被你救了。” “就这样吗？”徐弘文直直地看着李小山。 “就这样。”李小山低下头去。 徐弘文没有再追问李小山什么，拿着他的防弹衣和枪走出了房间。李小山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方晨见李小山脸色不好，便将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一半真，一半假，也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不过就像你说的，被他知道了抗体的事情也没关系，你那会儿不是对二驴说你给自己打了一支抗体吗，他们会认为是抗体的作用你才没有变成丧尸，只要他们找到抗体，就没咱们什么事了。”方晨轻声说道。 “我只是担心，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如果有一点点想的不够周密，就会被他抓到破绽。我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实在是一个极为细心、敏锐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李小山没有对方晨说的是，她对于要向徐弘文撒谎这件事，始终心里不舒服。她又叮嘱了方晨几句，免得他不慎被徐弘文套出话来，便借口累了，让方晨回他的房间去休息。李小山在床上躺着，反反复复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说辞，越想越觉得破绽百出，只能继续在心中打着腹稿，试图弥补之前说辞中的漏洞。 过了好一阵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小山感到腹中一阵饥饿，她坐起身来，刚想喊方晨，却见徐弘文端着碗筷走了进来，此刻李小山不太想见到他，因为会心虚，只是此刻也不好将徐弘文赶出去。徐弘文进来后，将桌子拉到床边，然后把碗筷摆好，让李小山正好能歪着身子坐着吃饭。她往嘴里扒着饭，有些食不知味，因为徐弘文一直盯着她。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李小山放下了筷子。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骗我。”徐弘文淡淡地说道。 李小山的手抖了一下，筷子碰到碗沿，发出当啷的脆响。她抬眼看着徐弘文，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自然放松。 “我骗你什么？” “你不是因为和方晨吵架跑出去了，你之前一直都在实验室工作。”徐弘文说道。 “你说错了，我一直都在医院工作。”李小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在五青山那里遇到了一位叫做王红的人，她告诉我，大约一个月前，你被借调到实验室工作。既然你在医院工作，那么这个叫王红的人，你应该认得吧？”徐弘文脸上的神情很复杂，让李小山看不透他的内心。 “我认得她，只不过我和她之间有些矛盾，我不知道她说我在实验室工作是何居心。”李小山坚决否认道。 “你真的没有在实验室工作过吗？”徐弘文向李小山倾身，逼问道。 “没有。” “既然没有，你是怎么知道白主任的呢？” 李小山大惊失色，她再也没办法保持脸上的平静，慌乱地移开了与徐弘文对视的眼神。徐弘文起身向前，伸手抓住李小山的双肩，强迫她面对自己。 “你问我，白主任是不是回首都了。他是在五青山出现了变异病菌时才从首都来到这里的，到了吴青山之后，他并没有与太多人接触，只有驻守部队的长官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他筹建了实验室，专门研究变异病菌。”见李小山张嘴要说什么，徐弘文抬手按在她的唇上，“就算之前他的身份泄露了，你应该只是知道他是从首都来的专家，只有在实验室工作的人，才会叫他白主任。” 李小山怔怔地看着徐弘文，他凑得极近，李小山可以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徐弘文之前的一番驳斥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再也编不出一个狡辩的借口。她半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徐弘文收回压在她唇上的手，转而抓住了她的下巴。 “你还有什么要反驳我的？” “我是在实验室工作过，那又怎样？”李小山甩开徐弘文的手，反问道，“这犯法吗？” “这不犯法。”徐弘文笑了起来，“就算你犯法，我也不会逮捕你，我说过，我不是警察。” 徐弘文长得很英俊，笑起来更添了几分爽朗阳光，明亮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他伸手在李小山的头上揉了揉，就像从前他揉傻狗的头一样。李小山偏偏头，躲开他的手。徐弘文直起身体，低头看着李小山。 “只是，你骗了我，我很伤心。” 徐弘文收起了笑容，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李小山说不清的东西，他就这样看着李小山，看得她如同锋芒在背，仿佛被人放在火上炙烤，又好像身处放大镜之下，一切都无处遁形。 “抱歉，我没有对你说实话。”李小山挤出一句干巴巴的道歉。 “你撒谎，是因为抗体吗？” 面对徐弘文的问题，李小山除了点头，什么也说不出。 “你用了抗体。” 徐弘文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做声，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李小山。李小山脑中极速飞转，按照徐弘文的口吻，他应该是从幸存者那里听说了她自称用掉一支抗体的事。只是，她这句话只对方晨说过，唯一有可能偷听到的二驴已经被她杀了，那么又是谁把这个说法传开了呢？难道，当时偷听的不止二驴一个人？ 李小山又点了点头，她现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多说多错。见李小山点头，徐弘文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起来。 “其实没关系的，”他柔声说道，“虽然那支抗体很珍贵，但是如果有足够的变异丧尸血液，还是能够再次提取出来的。这一次白博士让我们来，的确是为了找这支抗体，但他也说了，他的助理也知道抗体的存在，并且他的助理已经感染了丧尸病菌，想必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拿到抗体来救自己，他早就做好了找不回抗体的准备，所以他还让我们采集变异丧尸的血液给他带回去。” 李小山呆呆地看着徐弘文，脑中还在分析着他刚刚说的这段话。见李小山没有反应，一脸呆滞，徐弘文又伸手摸了摸李小山的头顶。 “以后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希望你不要再骗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你要对我有点信心。你可以答应我吗？” 徐弘文轻声问道，他的神情十分认真，眼神则温柔似水。李小山机械地点点头，随口应了一声。徐弘文又笑了起来，他叮嘱李小山赶紧吃饭，便走出了房间，留下李小山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用筷子漫无目的地扒拉着碗中的食物，李小山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徐弘文说的那段话上。按照他说的那些理解，徐弘文应该是误以为李小山因为擅自用掉了珍贵的抗体感到害怕才撒谎隐瞒了自己曾在实验室工作的事实，并没有怀疑到李小山对变异病菌免疫的事情上来。并且，他提到了“这支抗体”，也就是说，他知道抗体只有一支，所以他才会说“这支抗体”。可是，他难道没从幸存者那里得知抗体的事情吗？他不会是以为那支抗体是假的吧？但如果真的有人和二驴一起偷听了她与方晨的对话，那个偷听的人就该知道那支抗体是真的，因为如果是假抗体，她是不会把它给方晨的。那么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隐瞒了真抗体的存在呢？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在李小山的脑子里搅成一团，让她的头无端痛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将筷子丢在一边，仰面栽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接下来的两天里，徐弘文和他的队友们很是忙碌，不是神色匆匆地进进出出，就是凑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什么。李小山躺在屋里，只能透过窗子看到个大概，并不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心里还在为之前徐弘文的误会而担忧，脸上也不免带出几分愁容。方晨见了，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当第三天早晨，徐弘文几人将他们带来的设备等物全部搬上车子时，李小山在方晨的搀扶下追了出来。徐弘文见状，示意自己的队友继续整理物品，他迎了上来。 “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腿还不能受力。”徐弘文皱着眉头看着李小山的伤腿。 “我很小心的，没有碰到。”李小山摇摇头，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五青山，你放心，我给你们留了充足的食物，你们就在这儿等着，等我们完成任务了，我送你回家。”徐弘文微笑着说道。 一旁的方晨见徐弘文最后一句话是面带微笑单单对着李小山说的，心里不免一阵恼火，扶着李小山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量。李小山被他捏的生疼，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方晨满面寒霜，她大约猜到了他此时在想什么，暗中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抚着方晨。 “我不是想知道这个，我是说，抗体……”李小山小心地打量着徐弘文的神色。 “那个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就是了。”说着，徐弘文对着李小山和方晨二人点点头：“我先走了。” 目送着徐弘文一行人的车子扬尘而去，李小山和方晨回了她之前一直住着的房间，她在床沿坐下，拉着要离开的方晨也坐在了她身边。 “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直说吧。”李小山说道。 方晨半低着头，只是皱着眉头不做声。李小山看着他捏的发白的指节，也没有开口催促他，只是自己自顾自地说着。 “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他，信任他，仅此而已。你不要总是揣测我和他有什么，可以吗？” “你对他没什么不代表他对你没什么。”方晨闷闷地憋出这么一句。 闻言，李小山诧异地挑高了眉毛，她看着方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不要说我现在这幅鬼样子，就是原来，我可有什么招蜂引蝶的本事？而且，你的这种揣测是对我们之间感情的侮辱，你自己意志不坚，不代表我也是水性杨花。” 李小山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她从不是爱翻旧账的人，这一次却把过去的那件事又提了出来。果然，方晨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噌地站了起来，闭着眼睛似是在隐忍着什么，过了好半晌，才甩下一句“我去烧水”，蹬蹬蹬地走了出去。李小山坐在床边，看着方晨的背影，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 毫无意外的，两人又陷入了冷战。李小山虽有些理亏，但那件事始终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就算刻意不提这件事，也不代表这根刺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不过是说了一句酸话而已，方晨就这样甩脸子给她看，她也实在恼火，索性不去理睬方晨。方晨也不在她面前晃悠，除了送进来一日三餐，就是定时过来扶她解决内急问题。李小山有大把的时间独自思索着关于抗体的事情。 只是想来想去，在没有得到新的信息的情况下，李小山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来，只是越发觉得自己的说辞漏洞百出，恨不能立刻把徐弘文揪到面前，用一堆说辞将漏洞一一弥补起来。另一方面，她也担心着安全区那边，不知道徐弘文他们对付那些变异丧尸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有那些幸存者，他们到底还会对徐弘文他们说些什么。 李小山考虑过悄悄离开，但是就这么走了，无疑是完全坐实了自己内心有鬼。如果因为自己的异常举动，反而引起了徐弘文的怀疑，引得他去细细调查，发现事实的真相，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也没有信心一直躲藏下去，政府还在，末世开始也不过才将近半年的时间，她有什么本事躲得开高科技的天罗地网呢？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方晨。 想到这里，李小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方晨。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打了个死结，怎样都无法恢复到之前的平顺。生死关头，他们没有舍弃对方，但是小小的一句话，却会引起他们数日的冷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解决这一问题。 时间就这样又平静地过去了两天，之后一位深夜访客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平静。 院子里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动了躺在床上发呆的李小山，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接着窗外的月光，看到方晨从隔壁房间开门出来，走过去开门。一道黯淡的手电光线在院子里划了几个来回，伴着低低的说话声，两个人影向着李小山的房间走来。 “小山，你醒了吗？”门外传来徐弘文的低声呼唤。 “我醒了，进来吧。”李小山应了一声。 光线随着被推开的门射了进来，方晨先一步迈进屋门，走到桌前点亮了桌上的半根蜡烛，徐弘文灭掉手中蒙着布的手电，端起桌上盛水的罐头瓶，一口将瓶中残余的半瓶水灌了下去。这时，李小山才注意到徐弘文满身的狼狈，周身还散发着隐隐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了？”李小山不由得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徐弘文神色急切地说道。 见状，李小山也没有多问什么，她扯过床上的枕套，将桌上没吃完的食物胡乱塞进去，然后就撑着床沿站起来，想要向外走去。徐弘文上前一步，弯腰打算抱起李小山，却被一旁的方晨挡了一下。 “你去厨房里把剩下的那些吃的都带上，我让方晨扶着就行了。” 李小山不愿两人此刻发生什么摩擦，出言将二人分开。徐弘文没说什么，摸摸鼻子转身出去了。方晨则是深深地看了李小山一眼，然后弯腰抱起她。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这个动作让方晨不由得晃了几下。李小山揽紧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小心。”方晨歪头在李小山的额头上状似无意地蹭了两下，抬腿向门外走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已经离开了那个住了几日的小院子。徐弘文在夜色中驾着车，也不开车灯，仅仅借着月光，在乡间小路上行驶着。李小山本想问个究竟，但见道路难行，也不好打扰徐弘文开车。直到车子在一幢黑乎乎的建筑前停下，李小山也没有搞清楚这样半夜突然转移是为了什么。 徐弘文打着那个蒙了布的手电在前带路，方晨背着李小山跟在后面，黯淡的手电光仅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地方。似乎穿过了几条黑黢黢的走廊或是小巷，又爬了一段台阶，徐弘文停住了脚步，在什么地方有节奏地敲了敲。应该是有人在另一侧同样有节奏地敲了敲，徐弘文再次敲了几下，然后黑暗中显现出一道光亮。李小山眯着眼睛看过去，分辨出那是一扇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门。徐弘文带着他们从门缝中挤进去，随后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在黑暗中待了好一会儿的李小山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光亮，她眯着眼睛缓了好一阵子，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这是一处看起来像是会议室的地方，原本一排排摆放的桌椅已经被堆叠到一侧墙边，从缝隙里李小山能够看到被桌椅挡住的窗帘。空出来的地面上摆着几个野营灯，将整个房间照的明亮。地上还躺着两个人，均是满身血污，一个同样狼狈的人跪坐在其中一人身边，手忙脚乱地为躺着的人包扎着伤口。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神色疲倦的人从他们身后走过来，将枪插回枪套中，这应该是刚才给他们开门的人。 “小山，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郎中他一个人没办法给他们手术，需要你给他打下手。”徐弘文神色凝重地说道。 李小山看看伤员身下流出的鲜血，顾不上考虑为何会特意来找她帮忙，便示意方晨将自己放在伤员身边。那个低头忙碌的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赵宇辰，他瞟了李小山一眼，指着地上敞开的医疗包对她说道。 “东西都在里面，你先帮文静止血。” 李小山点点头，挪动了一下身体，将伤腿放在不碍事的地方，伸手在医疗包里翻找起来。她一边往手上涂消毒剂，一边快速打量着分配给她的那个伤员，见那人身上的伤都是极为眼熟的抓伤，她戴好手套，抓起剪子，将胡乱包扎在那人手臂上的布条剪开。 待将伤员的衣服剪开时，李小山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女人。想起刚刚赵宇辰唤这人为“文静”，李小山心下了然。将文静手臂和后背的抓伤处理好，李小山直起僵硬的腰背，只觉自己的下半身都麻木了。方晨过来将李小山抱起，放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她揉着酸疼不已的脖子，看向赵宇辰，发现他还没有完事。 “你扶我一下，我过去帮他。”李小山拍拍正在为她揉腿的方晨的肩膀。 方晨迟疑了一下，又将李小山扶了过去。李小山看了看赵宇辰的情况，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缝合着那人腹腔深处的一处。地上的这个人比文静伤的要重得多，他的肚子完全被抓开了，流出的内脏被赵宇辰覆盖了盐水纱布堆放在伤口一侧。李小山将周围的灯拿得近些，然后找了个拉钩，帮赵宇辰扩大视野。 又是一阵忙碌，当赵宇辰缝好了最后一针时，李小山已经累得手只哆嗦了。安顿好两名伤员，李小山倚靠在方晨怀里，精疲力竭地假寐着。一直跪着手术的赵宇辰此刻也只能在徐弘文的搀扶下才能站起来。李小山最后看了一眼状况稳定，正在吊水的两名伤员，顾不得琢磨自己为何会被抓壮丁，就疲惫地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李小山并没有睡多久就醒了。她坐了起来，发现徐弘文和她不知道叫什么的人正躺在地上熟睡着，响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李小山曾与徐弘文有过一段一起生活的经历，知道他基本上是不打呼噜的，但随即李小山想起了李卫国曾对她说过，男人累得狠了，睡着了就会打呼噜，从徐弘文到现在都没顾得上收拾的一身狼狈来看，他应该是疲惫至极了。房间的另一角，两名伤员被安置在那里，赵宇辰靠坐在墙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样子也睡着了。之前那样全神贯注地做手术，也是一件极耗精力的事，看他坐着睡得并不安稳，可能心里还记挂着那两名伤员吧。借着地上一盏没有熄灭的野营灯，李小山眯着眼睛打量着伤员手上挂着的点滴，她发现那名女伤员剩下的液体不多了，便想爬过去，帮她处理一下。 李小山坐起来的动作惊动了方晨，因为她之前是倚靠在他怀里睡熟的。为了不吵醒李小山，方晨也没有挪动地方，就这么半抱着她，此刻她醒过来，他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见李小山想要移动自己，方晨急忙揽住她。 “你要干嘛？”方晨低声问道。 “她的液体快没了，得给她再续一袋。”李小山指指那位女伤员。 “我去吧，你就别动了。” 说着，方晨起身走到医疗包前，翻找出来一袋液体，拿过来给李小山确认了一下，然后拎着向伤员所在的角落走过去。当方晨刚刚蹲下，想要帮女伤员换液体的时候，赵宇辰突然醒过来，一掌拍向方晨。此时方晨侧对着赵宇辰，措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开赵宇辰的攻击，被他拍得向另一边栽倒过去。在一旁看着的李小山不由得惊叫出声。 “别打！你别打！喂！” 李小山的连声惊呼让还有些迷糊的赵宇辰清醒过来，他停了手，低头看向被他压制在地上的方晨，刚刚他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便依据本能攻击了过去，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将方晨压在地上了。赵宇辰急忙退开，连声道歉，弯腰去扶趴在地上的方晨。方晨冲他摆摆手，示意赵宇辰快点将他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接过去。原来，方晨刚刚拔下了输液器与液体袋子的连接处，赵宇辰就攻了过来，方晨怕自己扯动输液器导致留在女伤员文静血管里的针头移位，一直将输液器高高举起。赵宇辰见状，急忙接过，帮文静处理液体问题。 被李小山的叫喊惊动的还有徐弘文和他那位同样熟睡的战友，不过他们的反应要比赵宇辰冷静得多，只是一跃而起，查看房间里的情况，见是赵宇辰闹出来的误会，便又重新躺下，没多久，又呼呼地睡熟了。 李小山招呼方晨过来，小心地为他查看了一下，见他并无大碍，放下心来。这时，赵宇辰已经处理完了文静的液体，面带尴尬地走了过来。 “抱歉，我刚刚睡迷糊了，真是对不起。”赵宇辰说道。 “没什么，警惕性高是好事。”方晨揉揉刚刚撞到地面上的额角，扯出一个笑容。 “主要是这两天实在是……有点惊弓之鸟了。” 赵宇辰的脸上露出有些自嘲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李小山注意到赵宇辰的身上虽然不像其他四人那样狼狈，还勉强算得上是干净，但他左侧上半身还是沾了不少血污的，她的视线在挂在赵宇辰左肩肩章上那一块疑似脑浆的组织上停留了片刻，边转到了他的脸上。 “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狼狈？还伤了两个人。”李小山问道。 听到李小山的问题，赵宇辰的脸上略过一丝迟疑，他抬头看看李小山，又看看方晨，再次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遇到了变异丧尸。”赵宇辰答道。 李小山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宇辰，目光在他腰间的□□上打了好几个转。赵宇辰察觉到她的打量，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佩在腰间的□□，脸上又露出自嘲的神情。 李小山说道：“变异丧尸，我也遇到过，它们虽然速度快，但是并没有特别难对付啊，我自己都能杀三个。你们有枪，装备又精良，看起来身手也都不错，就算遇到大批的变异丧尸，也不应该这么狼狈啊？” 闻言，赵宇辰抬头看向李小山，眼神狐疑，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一个瘸子怎么能够打得过变异丧尸，但他瞟了一眼一旁的方晨，见他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方才相信李小山刚刚并不是在吹牛。赵宇辰收起脸上的轻蔑，正色问道。 “你说你自己能对付三个变异丧尸？能给我讲讲吗？” 李小山见赵宇辰突然严肃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她对付那三个，主要还是凭借了电网的威力，但是死在她手里的变异丧尸也的确有三个。于是，她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付变异丧尸的过程讲了出来，就算涉及到她去找抗体也没有做丝毫隐瞒，李小山能肯定，徐弘文一定跟他的这些队友都讲了自己的事情。 李小山的这段经历，方晨还是第一次听说，待他知道李小山因为疑似感染被关在笼子里，后来又九死一生逃出来时，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李小山的手，眼神中满是疼惜。李小山看到方晨的神色，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也是一暖，身体向他依偎过去。方晨把脸贴在李小山的头顶，温柔地蹭了蹭。 这边李小山方晨二人情意缱绻，那边赵宇辰却是眉头紧锁，半张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徐弘文身边使劲推着他。 “队长，快起来。” 徐弘文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睁开的眼睛里只有片刻的迷蒙，之后便眼神清亮。他先是环顾房间，发现并无异状，便转头看向满脸急色的赵宇辰，不解的问道。 “郎中，怎么了？” “事情不对。”赵宇辰回头指了一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小山二人，“他们刚才告诉我说可以用冷兵器杀死变异丧尸。” 听到这话，徐弘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他回手推醒身边还在熟睡的队友。 “馒头，快起来。” 被唤作馒头的健壮男子同样利索地坐了起来，只是他的脸上还挂着刚睡醒时有些迷糊的神情。徐弘文让赵宇辰将一旁的平板电脑拿过来，然后和馒头一起走到李小山二人跟前坐下。 “你说的变异丧尸，是长什么样子的？” 徐弘文坐下后直直地看向李小山，他的问题让李小山有些疑惑，她回头看了一眼方晨，见他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这三个人会突然这么郑重其事。李小山看了一圈徐弘文三人的神色，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描述变异丧尸的长相，她时不时地看向方晨，方晨便也出言补充了一些，只是这样的形容徐弘文还是嫌太过抽象，便让赵宇辰找来纸笔，要求李小山画下来。李小山不擅画画，便推给方晨，方晨接过纸笔，涂涂抹抹，片刻便画出了变异丧尸的大概形貌。徐弘文接过画纸，和赵宇辰还有馒头交换了一个李小山看不懂的眼神。 “哪里不对吗？”李小山忍不住问道。 “郎中，你把咱们拍到的录像给他们看看。”徐弘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赵宇辰在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了李小山，李小山接过来和方晨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视频应该是用架设在徐弘文眼镜上的摄像头拍下的，因为能够听到徐弘文说话的声音最大。视频完全是徐弘文的视角，他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快速行走着。李小山不认得这条路，但是方晨认得，这是通向变异丧尸聚居的河谷的那条路。过了一会儿，徐弘文的步子慢了下来，他示意身后的队友也停下来，接着，他悄无声息地拨开面前的几丛灌木，几个闪身，躲在了一丛灌木后面。徐弘文探出头去，李小山也因此看到了当时徐弘文看到的情景。 狭窄的河谷里没有阳光，纵横交错的尸体堆积成小山，小山旁趴窝着数只正在熟睡的变异丧尸。由于之前见过了变异丧尸筑巢的样子，李小山并没有被这个画面吓到，只是因为丧尸和尸体的数目微微皱了皱眉头。视频的画面开始移动，应该是徐弘文退了回来。他退到队友身边，李小山看到了英姿飒爽的文静，徐弘文在文静捧着的平板电脑上点了几下，快速比划了几个手势，众人纷纷点头，然后便四散开来。 徐弘文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沿着旁边大约呈60°角的山坡爬了上去，山坡并不是很长，很快，徐弘文就到达了山顶。他趴窝下来，将一支李小山不认得的□□夹了起来。徐弘文抬头向对面山坡望去，只见对面有一点白光有节奏地闪了几下，李小山猜想应该是镜子之类反射的太阳光。之后，徐弘文又向山谷里望去，看到了同样的信号，之后便凑到了瞄准镜前，开始待命。 从视频画面里李小山并不能看到太多细节，过了几分钟后，她听到了隐约的嗡嗡声。嗡嗡响起，徐弘文明显的紧张了起来，他打开了枪的保险，将枪口瞄准了谷底。片刻之后，李小山看到的一幕，让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架白色的小无人机沿着山谷嗡嗡地飞了过来，它的下面还缀着什么东西，只是李小山看不清是什么。无人机飞飞停停，速度并不是很快，像是在等待着谁。山谷下的灌木丛左右晃动，几道快到看不清的身影闪了出来，扑向无人机。无人机迅速拔高，躲开了那几道身影。见一击不成，身影转了几圈，停了下来，此时，李小山才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应该是几个变异丧尸，但是，它们的样子又与李小山见过的变异丧尸有些不同。它们似乎变得更干瘦了些，皮肤的颜色也从接近人类肤色的灰白变成了一种类似风干牛皮的黝黑光亮。行动也更为迅速了，虽然离得有段距离，但是李小山能够看到变异丧尸的四肢变得更长。如果说之前的变异丧尸类似于人类四肢行走，那么现在它们四肢的比例则要更接近鹿之类四肢修长善于奔跑跳跃的动物了，丧尸的前爪也变得更长了些。它们在无人机的下方来回转动着，对着天空中的无人机发出阵阵令人齿寒的嘶吼。它们的叫声很奇特，如果硬是要去形容，李小山只能用科幻片里恐龙发出的声音去与之类比了。 趁着变异丧尸停下脚步的空挡，徐弘文扣响了扳机，击中了为首的那只变异丧尸。对面山坡上的枪也响了，同样击中了一只。枪声闷闷的，应该是经过了消音处理。只是，这一伙跑出来的丧尸有七只，另外五只只在枪响的同时分别向两边山坡上跑来，速度快到只在视频上留下一道残影。李小山听到徐弘文咒骂了一声，然后又接连开了几枪，击中了向着他冲来的一只丧尸，仍有两个丧尸冲上了山坡。 徐弘文丢掉□□，掏出□□来向着丧尸射击。两个丧尸以之字形的路线迂回向徐弘文扑过来，李小山注意到它们的行动之间存在着明显的配合迹象。徐弘文用□□击中了迎面向他扑来的那一只，但是却来不及去打从他侧面扑来的那一只了。他被丧尸撞翻在地，脸上的眼镜也掉在了地上，画面大部分被一丛干枯的野草挡住了。李小山只能从背景音里不时传来的嘶吼声和闷哼声来判断徐弘文和那剩下的变异丧尸的搏斗情况。 时间大约过去了两分钟，一只靴子出现在画面中。眼镜被捡了起来，重新戴回徐弘文的脸上。在这一闪而过的画面中李小山看到了徐弘文的衣服被撕开了几道口子。徐弘文从地上捡起刚刚掉落的□□，走到那只被他用□□击中的变异丧尸跟前，低头查看着。那只丧尸并没有被击中头颅，因此此刻还活着。第一视角的画面让李小山看清了变异丧尸的样子。 李小山之前见过的变异丧尸的脸虽然有些变形，还是能够看出变异前的模样的，此时画面上的脸已经完全不能算作是一张人类的面孔了，或者说连类人都算不上。它的额头高高凸起，头上没有毛发，眼睛像动物一样生长在凸起额头的两侧，鼻子扁平，在最前端有两个狭长的鼻孔，就像蛇一样。这张脸上最恐怖的是那张嘴，其大小完全超出了人类口裂的最大尺寸，两腮的肌肉似乎向后萎缩了一样，露出圆弧形的牙弓。此刻那丧尸张嘴对着徐弘文嘶吼，细长滑腻的舌头在锋利的牙齿间扭动。 徐弘文开枪在丧尸的头上补了一枪，然后迅速背起□□，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当他来到谷底时，他抬手对着天上的无人机做了个手势，然后向着对面山坡上跑去。在他爬到一半时，馒头迎面从山坡上滑了下来，他的样子也很狼狈，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搏斗。徐弘文和馒头汇合后，又回到了谷底那两只变异丧尸被击中的地方。这时，另外三个人也站在了那里。赵宇辰和那位他之前救治的队友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很大的黑色袋子，而徐弘文则和馒头一起弯腰用尼龙扎带捆住了地上两只丧尸的四肢，然后四人合力将丧尸装进了袋子里。他们四人分两组抬起两个丧尸，跟在文静的身后迅速向山谷外跑去。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李小山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她看到方晨也是满脸凝重。从刚刚的视频里，李小山获得了太多了的信息，让她的大脑一时间处理不过来，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她用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将视频重播了一遍。在反反复复看了四五次之后，李小山让画面停留在变异丧尸的一个近景镜头上。 “我之前见过的，和这个不一样。”李小山指着平板电脑说道。 “的确，和我见过的也不一样。它们不是这个颜色的，也没有这么快，怎么说呢，更接近人一些吧。”方晨也开了口，他从李小山手里拿过平板电脑，将画面调回一开始徐弘文窥视变异丧尸巢穴时，然后接着说道：“这个巢我应该是最早见过的几个人之一，那个时候，和这个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徐弘文向着方晨的方向倾身。 方晨深吸了一口气，他皱起的眉毛不住地抽搐着，神情痛苦，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他微闭着眼睛，努力回忆着那副让他毛骨悚然，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再想起的场景。他拿着笔，在纸上来回勾画着。 “那个时候尸体是堆成小山状摆在巢的旁边的，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由尸体筑巢。还有，它们睡觉的姿势，是像人侧躺着那样，一个挨着一个这样子，而这个……”说着，方晨用笔尖在平板屏幕上某处轻点了一下，“你们看，它们现在是肚子朝下趴着睡的，就像是在……” “孵蛋。”一旁的李小山接话道。 这两个轻飘飘的字一出口，在场所有的人顿时色变，就连说话的李小山都在话出口后皱起了眉头。徐弘文一把抢过平板电脑，点开了不知道什么文件飞快地查阅着。赵宇辰也翻身向着一旁的背包快速爬过去，掏出里面的一台笔记本电脑飞速操作起来。李小山则和方晨和馒头一起看着这二人忙碌。 半晌，徐弘文放下了平板电脑，有些颓然地把脸埋在了双手中，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抬起头来看向李小山，他双目赤红，嘴唇颤抖，脸色竟是李小山从未见过的狰狞。 “这么大的疏漏，我怎么就没意识到。” 徐弘文一拳打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让一旁的李小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听着那声响她都觉得手疼。方晨揽住李小山的肩膀，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然后探身抓住了徐弘文又要击向地面的手。 “你这样自虐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保留战斗力。”方晨的口气有点冷。 徐弘文看向方晨，眼神闪了闪，他抽回已经出血的手，闭目深呼吸了几下，当他再睁开眼睛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多谢提醒。” 徐弘文对着方晨点点头，方晨从鼻子里哼了一下算作回答。徐弘文也不介意方晨这种明显敌意的态度，捡起平板电脑，走到赵宇辰身边，和他一起低声讨论起来。李小山虽还有许多疑问，但她知道现在徐弘文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于是她压下内心的不安，转而把视线投向了墙角那里的伤员。 “你扶我过去看看吧。” 李小山指指伤员，方晨架着她挪动到伤员身边。她检查了二人的伤口，见没有血液渗出，又测了一□□温，略微偏高，但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她在医疗包里翻了翻，并没有找到导尿管，为了避免之前夏至的那种悲剧，李小山自作主张给二人拔掉了点滴，为了节省资源，她将输液器的枕头刺入液体袋子的封口处封存，这样到时候还能再次利用一下这两个输液器。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小山在方晨的坚持下喝了点水，吃了点压缩饼干。方晨吃掉了她剩下的部分，然后便和李小山一起坐在伤员旁边守着他们。他惯例将李小山搂在怀里，在这个没有取暖的房间里，方晨担心李小山会受凉。他们的身下只垫着几块折起来的绒面桌布，所有的被子睡袋之类的全部都给伤员用了，连之前徐弘文睡觉都只是合衣卧在地上，房间里的桌椅全部都用来遮挡门窗了，馒头正抱着枪守在门口。李小山就这样靠在方晨怀里，惴惴不安地等待徐弘文的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门窗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房间让李小山无法准确判断时间的流逝，她被自己脑子里一个又一个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搞得心烦意乱。她瞪着徐弘文基本没变过姿势的背影，心中恶狠狠地咒骂着他毫无意义的形式主义。就像从前偷偷在他那个小破本子上写写画画一样，到最后还不是要跟她分享所有信息，现在非要这样吊着人的胃口，难道他不知道故弄玄虚是一种很欠揍的行为吗？ 咒骂了一阵子徐弘文，李小山的思绪不由自主又转到了刚刚看过的那个视频上去。很显然，那些变异丧尸在短短的几天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李小山觉得这根本就说不通，她还记得变异丧尸与之前的初代丧尸最大的不同是变异丧尸保留了生物的特性。既然是生物，那么变异丧尸就该遵循生物的一般规律才是。丧尸在变异前是人类，人类是高级灵长类哺乳动物，越是高级的生物其变异速度就应该越慢才是。即便人类的身体在丧尸病菌作用下发生异变，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发生如此之大的形态改变，就是肿瘤也没有如此快的生长速度，更不要提变异丧尸和人类的差别可不是身上长个瘤子这么简单。它的骨骼、肌肉均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是一个物种到另一个物种的改变，这种改变不可能在几天里完成。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李小山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这个问题，她总觉得有什么被她疏漏了，但就是想不到那到底是什么，它似乎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抓到，但真的伸出手去，却发现它又向一阵烟一样消散了。她烦躁地伸出手敲着自己的头，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线索敲出来一样。方晨看不过她这样自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干嘛？”方晨皱眉看着李小山。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李小山有些暴躁地抓着发痒的头皮，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洗过澡了，油腻的头发让她的头皮痒得厉害。方晨再次制止了她粗暴的动作。 “越是刻意去想，就越是想不出，你把它放在一边，也许就想起来了。” “你就不觉得困惑吗？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以后又会发生什么？”李小山问道。 方晨看着李小山，表情异常平静，他摇了摇头。 “我不困惑，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这不是我该操心的问题。” 闻言，李小山不耐烦地甩开了方晨的手，她扭过身子，和方晨面对面地坐着。 “那你操心什么？还是说你什么都不操心？”李小山突然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起，“是，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不操心，怎么逃出去，走哪条路线，在哪儿落脚，吃什么，你都不操心。你什么都不管，你只是什么都不管，然后抱怨着一切，你觉得我左右你，我操控你，我做什么都不符合你的心意，然后你就去找和你心意的人。” 李小山几乎是歇斯底里了，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座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她必须发泄出来，不然她会发疯的。她受够了方晨无休无止的冷暴力，她不想再粉饰太平了，什么狗屁宽容，狗屁想通，都是扯淡。凭什么她就要一直这样忍受？从一开始，就是她去找方晨，她决定一行人的去向，她操心所有人的安全，她负责所有人的生计，凭什么？她不是超人，她不是千手观音，她没有那个本事扛着全世界！她咬牙死撑，但是她得到什么？一句感谢都没有，一点感激都没有！现在来指责她这个不对，那个不对，那当初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上前，都躲在她这个没本事的普通女人身后？她杀人，她抢劫，她喂饱了这些人，然后这些人又掉过头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鄙视她、谴责她？有本事你们把她抢来的那些东西都吐出来！ 李小山尖叫着，撕咬着面前的方晨。有人从背后拉开了她，她便回头去踢打背后抓着她的人，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腿，她只想用尽全身力气，伤害她能看到的每一个人，她要让这些人痛，她要惩罚他们！ 徐弘文被李小山的尖叫吓到了，回头看到她疯了一般在方晨身上不停撕咬着，急忙过来拉开她，谁知李小山却又回头去踢他。徐弘文只能用手臂箍住李小山的双臂，让她无法挣扎。一旁的方晨也过来抱住李小山的双腿，让她不要因为动作过大牵扯到腿上的伤处。然而两个大男人几乎按不住李小山，就连把守门口的馒头都赶过来捂住李小山不停尖叫的嘴，谁料李小山却一口咬在了馒头手上。 赵宇辰赶了过来，一针刺入李小山的脖子，迅速将针管中药液推注进去，很快李小山就安静了下来。她停止了挣扎，四肢绵软地躺在地上。徐弘文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她身边，看着李小山眼神空洞地瞪着天花板。方晨急忙招呼赵宇辰为李小山检查伤腿，待确定刚才的那番挣扎没有让固定好的骨折处发生移位，他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李小山另一侧。赵宇辰拉着馒头去一旁包扎被李小山咬的鲜血淋漓的手。 “这是怎么了？”徐弘文看向方晨。 “我也不知道，我们刚刚在说话，可能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到她了吧。” 方晨咽了口口水，脸色苍白，他从未见过李小山这个样子，他有些被她刚刚的样子吓到了。徐弘文见他这幅样子，责备的话便又咽了回去，他低头去看李小山，眼神里满是疼惜。 方晨没见过李小山这样，但徐弘文见过，同样的歇斯底里，同样的不顾一切，同样的痛苦欲绝，以及她眼里同样的绝望。他弯腰打横抱起李小山，指示还有些发愣的方晨从一边抽出几把椅子拼在一起，然后将李小山安顿在上面。他凑在李小山的耳边，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低声对她说。 “小山，不要跟药物抵抗，好好睡一觉。”见李小山转动眼珠盯着自己，徐弘文扯出一个笑容，道：“放心，我会守着你的。” 闻言，李小山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徐弘文捡起地上的桌布盖在她身上，然后拉着方晨走到房间没人的一角。徐弘文看着方晨脸上渐渐露出的防备神情，疲倦地揉揉太阳穴，他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做，现在却不得不插手李小山和方晨两人的事，这实在是让他觉得腻味。可是，有些话，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了。 “小山从来没跟你说过她与你们失散后的事吗？” “没有。”方晨生硬地答道。 “那就难怪了。” 徐弘文摇摇头，自顾自在墙边坐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抬手递给方晨。方晨没有接，只是在徐弘文身边蹲了下来。见状，徐弘文也不介意，收回酒壶又浅抿一口，然后缓缓地讲述起来。他说的很简洁，口吻平铺直叙，宛若旁观者一般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在听到李小山的崩溃与自杀行为时，方晨的拳头捏紧了，当徐弘文复述完李小山那番关于她为何会把魏桂香推向丧尸之口，还有为何她会选择放手的话之后，方晨一把抢过徐弘文手中的酒壶，大大地喝了两口，之后他被烈酒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方晨单手撑地，蹲着的双腿早已跪在了地上，他捂嘴不停地咳嗽着，直咳到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徐弘文从他手里拿过酒壶，在他后背上轻拍着，口中的讲述却没有停下，一直讲到他将李小山送回龙池河村。 “后面的事，你应该就知道了，我也就不再废话了。其实，这些事，我已经对小山的父母讲过一次了，那一次你进了小山的房间，没有听到。我以为这些事你迟早会知道的，没想到我还得给你再讲一遍。”徐弘文抿了一口酒，嗤笑道。 “我不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气她，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难道我犯了错就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吗？我努力去弥补了，我道歉了，但还是不够，她始终距我千里之外。我以为她变心了，她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她开始嫌弃我了，我很生气，我一想到她跟别人在一起，我就气得恨不能掐死她。我跟她冷战，我折磨她，因为我生气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方晨呜咽着，肩膀抖动如筛。 “她不需要道歉，她只需要一个能依靠的肩膀。她也许聪明，也许能干，但她从不坚强，我以为你会比我更了解这一点。” 徐弘文拍拍方晨的肩膀，将酒壶留在他身边，起身走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小山猛地扭过头去，呕吐起来，但是她的动作太大，让她失去重心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摔在了她刚刚吐出的秽物里。尚未完全的消散的药物作用让李小山的头昏昏沉沉的，她瞪眼看着眼前歪向一侧的世界，一时间竟意识不到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李小山这边发生的意外惊动了徐弘文，他急忙过来扶起李小山，见她沾了一身一脸的秽物，连忙用衣袖去擦。赵宇辰也走过来，用一个小手电检查了一下李小山的瞳孔。 “药劲应该还没有完全过去，她呕吐也应该是因为不适应药物，没什么大碍。”赵宇辰说道。 “看来，无论如何我得出去一趟了。”徐弘文叹了口气。 “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你之前去接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那些丧尸引过来了，现在你又要出去，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赵宇辰不同意。 “可你看看，现在这个地方具备我们长时间停留的条件吗？不用说别的，你的药还剩多少？我们的食物饮水还有多少？”徐弘文停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李小山，“还有你就让她一直这样待着？” 赵宇辰看看李小山，嫌弃地撇撇嘴，冲着徐弘文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要出去就出去吧。” 徐弘文将又昏睡过去的李小山重新安顿到另一处干净的地方，扒下李小山身上那件被沾污的外套，直接拿来清理地上的污物。做完这一切后，徐弘文交待馒头留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武器，便要出门。一直窝在墙边没动过的方晨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这附近我比较熟悉。” 徐弘文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晨，见他虽然神色憔悴，但是眼神清明，便放下了认为方晨喝醉了的担心。他对着赵宇辰点点头。 “把你的武器借他。” 方晨从赵宇辰手中接过匕首，婉拒了他递过来的枪。 “我不会用，别误伤了别人。” “我可不认为你拿着那把小匕首能有什么用，你有我们队长的身手吗？”赵宇辰挑挑眉。 方晨回想起视频中变异丧尸那快如闪电的速度，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裤子后腰。赵宇辰撇撇嘴，抓起桌上的一张纸，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把纸递给方晨。 “单子上的东西都是必需品，能找多少回来算多少。” 方晨大略扫了一眼单子，便将纸折叠了几下，塞进口袋，跟着徐弘文一起走了出去。 待走出门后，方晨才发现他们身处这栋楼的最高层，之前他们停留的房间叫做多功能会议厅。方晨瞟了一眼墙上精致的铭牌，跟着徐弘文下了楼。这里是青山县沙河乡乡镇政府大楼，一共四层，正中是楼梯，左右各有一道走廊，多功能会议厅就在四楼左手走廊的尽头。走出政府大楼，方晨明白了昨晚他穿过的那像黑暗小巷的地方是什么了——那是进院子之前必经的安检处，长长的铁栅栏拦出曲折的甬道，在黑暗中看不清周围情况，还真的会以为是在一处小巷中走了很远。 出了院子，上了徐弘文他们那辆同样满身沧桑的车子，方晨略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开始为徐弘文指路。自从来到五青山安全区，他就一直跟着别人外出搜寻物资，几个月下来，将五青山周围转了个遍，再加上他一向方向感很好，虽然他只来过沙河乡两次，但指路一点都不困难。 单子上首先列出的是足够的食物和饮水，这个比较好解决，虽然五青山周围被许多人搜刮过很多次了，但是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的，据他所知，沙河乡就有一处。沙河乡这里有一处大型选矿厂，这个选矿厂隶属于t市钢铁集团，厂里许多员工是从t市直接派过来的。厂里为了解决这部分职工的住宿生活问题，出资在沙河乡的一条街上兴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小区。由于这里的职工大多为t市人，收入水平和消费观念都不是当地的农村居民能够相比的，久而久之在小区附近形成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商场、电影院、各类快餐、饭店，应有尽有，他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这条商业街逃过洗劫的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丧尸太多了，不是他们这些手持铁锹、斧子的人能够应付的了的。这一次有徐弘文和他的热武器，方晨觉得他们可以挑战一下这里。 待听方晨讲述了目的地的基本情况之后，徐弘文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方晨一眼。方晨被徐弘文这一眼看得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又补充道。 “我们不是要单挑一条街的丧尸，那里街面上丧尸早就被人想办法引走了，不可能一直在原地待着，外面那些临街的小商铺也都被人搜刮过了。我们要去的是那栋有电影院的楼。那里一层是各种店铺、饭店什么的，二层是超市，三层是电影院。当时有不少人相中那里有超市，都躲进去避难，但是后来都死在里面了。” “这种大型超市，安全区会派出军队前去清缴吧？不可能放着那么多物资不要。”徐弘文问道。 “那个地方其实挺尴尬的，它虽然被叫做综合商业区，但是它的规模是完全没办法跟首都或者是j市的那种商业中心相比的，再加上之前又有许多幸存者躲了进去，军队认为这个地方不值得派出人手前来清缴。但是里面的丧尸规模又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对付的，所以才幸存到现在。我也不好说里面还有多少可用的东西，但是满足咱们区区几个人的需求应该还是可以的。其他地方再想找物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时间就要多花好多。”方晨说道。 “那好吧，我们去看看。” 徐弘文踩下油门，车子向着方晨所指的方向飞快驶去。 待来到近前，徐弘文才更加直观地明白了这个地方幸存的原因，这栋楼一层所有的门窗都被封死了，想来是里面的幸存者所为。他之前还曾想过为何没人打碎一楼的门窗，将楼中的丧尸一一引出来灭杀，看到这幅情景，徐弘文才知道里面的人根本就出不来。他抬头向上看去，发现二楼的窗户有被破坏的痕迹。 方晨指着二楼破掉的窗子说道：“有人从那儿进去了，但是没再回来过。” 徐弘文了然地点点头，反手掏出□□，退出弹夹看了一眼，然后重新装填回去，之后又低头查看别在胸前的四个弹夹。做完这一番，徐弘文歪头看向方晨。 “把枪拿出来，我教你怎么用。” 可能男人对枪械都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方晨在徐弘文的指点下选择了两处目标试射了一下，发现自己准头还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徐弘文看看方晨的射击结果，只是叮嘱他开枪时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慌张，便率先向目标楼房跑去。方晨关上保险，把枪重新插回后腰处，跟着他跑起来。 徐弘文动作灵巧地攀着墙上的几处凸起跃上了二楼，留下方晨一人站在楼下看着高不可攀的窗子有些傻眼，片刻之后一条消防水带从天而降，方晨抓着试了试，发现能承受他的体重，便抓着消防水带攀了上去。攀爬的过程中，方晨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末世开始的第一天，他与李小山还有夏至也是这样拉着消防水带翻墙的。想到李小山，方晨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甩甩头，将杂念赶出头脑，伸手攀住二楼窗台，接着徐弘文伸出的手，跳进了二楼窗子。 站定后，方晨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他们此刻身处一家满地狼藉的快餐店，这里有明显的多人生活过的痕迹，地上散落着许多垃圾，桌椅之间的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方晨走过去发现每具尸体头上都有一个新鲜的刀伤，应该是徐弘文刚才上来以后的所为，怪不得没听到枪声。他趴到柜台上向后厨张望了一下，随即被后厨散发出来的恶臭熏得扭过脸去。 “这里不太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还是抓紧时间，赶紧去找东西比较好。” 徐弘文对方晨低声说道，方晨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徐弘文掏出枪举在身前，拉开快餐店的门走了出去，方晨抽出匕首跟在他身后。快餐店门外是一条宽敞的走道，往前走不远就看到了一排储物柜和许许多多整齐排列着的购物推车。绕开储物柜旁散发着强烈臭味的洗手间，徐弘文二人看到了超市的服务台。徐弘文示意方晨站在服务台外侧警戒，他自己抽出匕首走了进去。 服务台后的地上铺着一个简陋的床铺，床铺旁还散落着一些生活物品，显然这个相对私密的小空间被人当做了睡觉的地方。床铺上还躺着一个干瘦的、穿着粉红色毛绒睡衣的丧尸，徐弘文瞟了一眼，发现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便一脚踢碎了那丧尸不断扭动的头。 继续向里面走，就看到了一排超市的收银台，收银台对面是隔出的一间一间的小铺子，经营着一些诸如美甲、手机配饰之类的小买卖。方晨从超市收银台下面找到一摞一次性购物袋，他撑开一个，把从那排小铺子中找到的几个没有使用过特百惠饭盒装了起来。 徐弘文没有急着进入超市，他在收银台外相对空旷宽敞的走道来回走了一圈，大致扫视了一番超市内部。超市的大致结构没有发生改变，货架之间的走道也保持着大致的通畅，但是现在超市里很黑，二楼的窗子仅有走道两端的几个没有被遮住，其他的都被那一排正对收银台的铺子挡住了。铺子后面是通往一楼和三楼的扶梯，那里倒是光线充足。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情况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形，地形复杂，光线不足，身边还有个不知道有没有足够自保能力的用枪菜鸟。徐弘文不由自主地又抬手按揉起了太阳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细细的手电光如同一把匕首，分开浓稠得如同实质的污浊空气，灰尘在光线中上下翻飞，令人眼睛酸辣的浓重异味让小心行走在货架之中的方徐二人几乎想要放弃搜寻这里，夺门而逃了。方晨停下脚步，用手捂住嘴，努力压制住此时胃中新一轮的翻滚，拿着手电打前阵的徐弘文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向前走着，很快，手电的亮光就离方晨有几米距离了。方晨抬眼看过去，只见自己身陷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此刻正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得觉得周身冰凉，抬脚快速向亮光追去。一时脚下不查，踢中了易拉罐之类的垃圾，铛啷啷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耳边，吓了方晨一跳。 “慢点，小心脚下。” 光亮返回到方晨面前，徐弘文瞟了一眼地上刚刚发出声响的易拉罐，皱着眉头低声对方晨说道。方晨虽然明知是自己不小心发出了声响，但心里却因为徐弘文这句话有些不爽，他低下头去查看旁边的货架，以此来为自己刚刚的不小心找借口。只是货架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此刻，他们站着的地方是饮料区，货架上均空无一物，偶有些脏兮兮的装着不明液体的空瓶子摆在上面。他们二人也不意外，只是大略看了看，然后打算穿过饮料区，到达它后面的奶粉区。徐弘文又举着手电向前走去，方晨跟在他的身后。 奶粉区也没什么收获，方晨眼尖，从货架下面抠出了滚进去的三小瓶婴儿辅食豌豆泥。从奶粉区向左转，便是进口商品区，沿着进口商品区向前，能一直走到饼干糕点区，这便又返回了饮料区的旁边。他们就这样按照蛇形的路线在超市中搜寻着。 货架上始终空空如也，所有带有独立真空包装可以长时间保存的食物和饮水都被取走了，他们只能从角落里找到少得可怜的一点点。一直到他们走到了调料区，情况才发生了变化。货架上多了许多东西，但是这些琳琅满目的火锅底料、蘸料也不能拿来填饱肚子呀。徐弘文有些失望地把手中刚刚随意拿起的一袋叉烧调味料丢回去，摇了摇头。不过方晨看到这些却没有觉得很失望，相反，他停下来一番挑挑拣拣，把番茄酱、色拉酱都装了起来，他还好运气地找到了两瓶草莓果酱，这些虽然也是调味品，但是却可以直接入口为身体提供能量。 调料区后面是干货区，方晨看看货架上几乎没人动过的商品，心情越发的好起来，只是他没有去拿那些占地方的木耳、干菇之类，只是捡了莲子、枸杞之类装了一些。干货区旁边的方便面区就和之前的零食区一样清洁溜溜，货架上只剩下几包硬邦邦的贝壳型意大利面，方晨拿起来纠结了一会儿，这东西虽然可以吃饱，但是煮起来却比较费劲，不过他们现在好像也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了，便也把它们全部纳入囊中。 徐弘文用手电照了照头顶挂着的牌子，知道再转一个弯就到粮食区了，他四下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这一路走来，竟是意外的风平浪静，什么都没遇到，但越是这样，徐弘文就越是担心，他敏锐地在超市污浊的空气中捕捉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尸体腐烂的味道，有尸体就意味着有丧尸，他生怕方晨会因之前的顺利而疏忽大意，低声叮嘱了他一句，然后举起□□，迈步向左拐去。 方晨听到了徐弘文的叮嘱，心中虽不爽，但仍然抽出匕首，握在了手里。他不爽的原因是徐弘文似乎觉得他是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总是百般小心提醒他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如果说是之前的方晨，徐弘文的担心还有些道理，但是后来他一直跟着搜索队四处搜寻物资，也遇到过危险、遭到过其他人的算计，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可方晨不能到徐弘文面前去嚷嚷，让他多给自己一点信任吧？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保护的态度，像是李小山那样，总是冲在他前面，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总需要别人保护的人呀。 方晨这么胡思乱想着，脚下的步子又慢了几分，他和徐弘文之间拉出了大约四五米的距离。方晨想像之前那样追过去，眼角的余光却扫到摆满食用油的货架前，模模糊糊地好像有个人影。他将匕首举起，慢慢地向着人影靠过去。 走在前面的徐弘文此时没有注意到方晨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刚刚在他面前一闪而过的一个黑影吸引住了。他举着手电，光柱快速地在左右上下间来回游移，但却什么都没找到。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徐弘文立刻调转手电向身后照去，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已经不是方晨了。 那是一个丧尸，满身脏污，面容狰狞，头颅向右侧歪着，仅靠脖子上一道还没完全腐烂的肌肉连接着，危险地晃来晃去，让人担心随时那颗头都会掉下来。丧尸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它们惯有的嘶吼，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像是一具尸体一般。 徐弘文不知道这丧尸是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它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那僵硬的腿脚居然没有踢到地上任何一片垃圾，它的口中也没有像别的丧尸那样发出咯咯的声音。虽然这个丧尸显得有些突兀和怪异，徐弘文的心里却是略微放松了一些，不是变异丧尸就好。徐弘文用持手电的那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抽出匕首，他不想开枪，因为这里地形复杂，光线又极差，他怕流弹或者跳弹伤到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方晨。 匕首迅速向丧尸的太阳穴刺去，就当徐弘文认为眼前的这个丧尸会像他之前处理掉的若干丧尸那样，被刺破头颅，颓然倒地时，异状发生了。那丧尸像是无意的那样，略略向后仰了头，那颗晃晃悠悠的脑袋向后栽去，堪堪躲开了徐弘文的刀尖。在向后躲去的同事，丧尸张开了嘴，它那因腐烂而显得格外狰狞的面容上显现出了一个可以算作是讥讽的神情。 徐弘文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还未来得及去想那丧尸躲开他的攻击究竟是巧合还是什么，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判断。徐弘文抬脚向着丧尸胸前踹去，丧尸被这股巨大的力量踢得向后栽倒，让徐弘文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躲开了丧尸的牙齿。被踢翻的丧尸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徐弘文迅速将手电从右手抽出，手中的枪灵巧地转动一圈，他迅速扣动扳机，噗噗两声闷响，丧尸那颗摇摇欲坠的头被击碎了。 “方晨？” 徐弘文呼唤道，他快速地扫视周围，寻找着方晨的身影。 “这边。” 右手边食用油货架那里传来了方晨有些扭曲的声音，徐弘文急忙寻声跑过去。手电光线先一步到达了方晨那里，徐弘文看到他正和一个身影扭打在一起，方晨的喉咙似乎被人扼住了。徐弘文几步抢过去，走到近前，他看清了和方晨扭打在一起的也是一个丧尸，此时它的双手卡住了方晨的脖子，而方晨一手抵住它的额头，拼命阻止丧尸的嘴接近自己的咽喉。 徐弘文抽刀上前，匕首从丧尸后脑刺入，顿时，那丧尸变成了软绵绵的一滩。方晨推开身上的丧尸，向后退了几步靠在货架上，弯腰揉着自己的脖子一阵咳嗽。徐弘文查看了一番方晨的脖子，发现没有抓伤的痕迹，只有一圈红紫的勒痕。 “这儿的丧尸很古怪，行动完全没有声音，我们要小心。”徐弘文说道。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方晨抬手抹去咳出来的眼泪，他直起身体，气喘吁吁地说道：“拐过去就是粮食区了，咱们去拿些米面什么的，然后赶紧走。” “好。” 徐弘文重又将□□举在面前，刚刚的变故让两人都加倍警惕起来。跨过刚刚徐弘文灭掉的那个丧尸的尸体，他们转过了弯，来到了粮食区。粮食区和其他区域有些不同，这里已经是货架区的边缘了，除了一排货架，另一侧摆放的是一排矮柜，上面整齐码放着一些大米白面。矮柜后面看起来很空旷，徐弘文将光线扫过去，他们看到了冰柜，想来那边就是冷冻区或是生鲜区了。 “你去拿东西，我警戒。” 徐弘文举起枪，背对着粮食区货架站着。方晨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亮，借着跳动的火苗，大致分辨一下物品的种类，将货架上的大米塞进挂在他手腕上的购物袋中。 噗噗噗。 突然三声闷响，方晨急忙回头去看，正好看到了徐弘文枪口喷出的亮光。他举起手中的打火机，努力想要让光线照的更远些，但是这浓稠的污浊空气就像是一层纱帘，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你东西拿够了吗？有不少东西过来了！”徐弘文大声问道。 他的枪声一直都没有停，很快便换了弹夹。方晨灭掉打火机，从徐弘文旁边的矮柜上又抓起一袋十公斤的大米夹在腋下。 “够了，咱们走！”方晨应道。 “把大米给我，你把枪拿出来用！” 徐弘文一把抢过方晨手中的大米拎在手上，方晨闻言急忙抽出别在身后的枪，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保险。他们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丧尸，正在包围过来，现在需要用枪来及时为他们打开逃生之路。徐弘文率先跑在前面，边跑边不时射击着，每次枪响都有丧尸应声倒下。方晨跟在他后面，跑的有些狼狈，晃动的手电光让他看不清脚下的路，他手里还拎着两袋之前搜集到的食物。慌乱中，方晨只能看到身边不时闪过的影子，他完全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努力跟着徐弘文的脚步。 “小心右边！” 徐弘文大喝着，猛地停了下来，方晨踉跄一下，才没有一头撞在他的背后。此时，徐弘文正在对着左手边不停开着枪，方晨看到右边也有影子逼近，想也没想便抬手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出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他们的右侧，方晨看到了数张狰狞的面孔，他分辨不清目标的位置，只能胡乱开着枪，还好很快徐弘文也加入了战团。 “这里太黑了！” 方晨吼道，他被周身的火药味呛得咳嗽起来。徐弘文顾不得回答他，匆匆分辨一下方向，便又向前冲去。方晨跟着他跑起来，手中袋子在腿上碰撞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随手抓过来的一瓶橄榄油。 “你让开！” 砰的一声，橄榄油的瓶子飞了出去，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跟着飞出去的是一团被点燃的包装纸。火焰在飞行中被吹灭了，只剩几点火光，黯淡的火星触到地面上的橄榄油，腾地燃烧起来。火光沿着油迹迅速蔓延，绽放出一朵红莲。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让徐弘文和方晨都愣在了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火光中，十几个丧尸已经倒在了地上，但还有更多的黑影围了上来。 “我艹，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方晨忍不住爆了粗口，但他也说出了徐弘文心里的疑问，只是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徐弘文接着这片火光，迅速判断出了他们此刻的位置，刚刚在黑暗中奔跑，有些偏移了方向，现在他们跑到了玩具区。这是他们之前没有走过的区域，想来出口应该是在相反的方向。 “你还有多少子弹？”徐弘文问道。 “我打光了□□里的，你给我的那个弹夹还没用。”方晨甩甩被刚刚的后坐力震得发麻的手，道。 “把弹夹和枪都给我。” 方晨将枪和弹夹都抛给了徐弘文，他迅速换了弹夹，然后把大米丢在了一边。 “你枪法太差了，只是在浪费子弹。”徐弘文说道，“现在你负责一路点火，我来消灭它们，子弹不多了，必须赶紧离开这儿。” 方晨看了一眼被抛下的大米，有些心疼地砸砸舌，他脱下外套，将刚才拎在手中的两个袋子用袖子串起来，然后系好挂在身上。他抓起货架上的遥控汽车、芭比娃娃之类，点燃了它们的外包装盒，然后一个一个向前丢过去。徐弘文选择了一个货架间的走道，借着火光打开了一个缺口。二人迅速向外移动，在经过图书区的时候，方晨抓了不少巴掌大的口袋书。这些书虽然小，但是纸张点燃之后腾起的火焰还是很高的，足以为他们提供短暂的照明。 周围的黑暗变得稀薄起来，他们已经靠近了收银台，这边有从窗户照进来的光线，比起那黑洞洞的超市深处，视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将手里最后两本书点着丢出去，方晨随手从收银台旁的架子上抓了两盒避孕套，跟着徐弘文跳了出去。 他们沿着之前进来的道路出了大楼，直到开着车将那栋商业楼甩在身后，方晨才稍微定了定神。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有丧尸追上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东西，待看清自己拿的是什么时，方晨有些尴尬地偷瞟了徐弘文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手中的东西，便急忙将那两个盒子塞进了衣服口袋。 方晨整理了一下他们带出来的东西，除了一包两公斤的面粉还有一包绿豆，没有什么正经的食物，倒是调味品带出来不少。方晨有些丧气地将购物袋丢到后排座位上，恨恨地捶了一下身边的车门。 “也别太沮丧了，咱们拿出来的东西不少了，省着吃，也能坚持几天了。” 徐弘文瞟到方晨的动作，不由得开口安慰道。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之前他们彼此都不太喜欢对方，方晨觉得徐弘文是李小山的“奸夫”，而徐弘文则嫌弃方晨太过软弱。这一次二人并肩合作，逃出生天，倒是让他们之间的彼此厌恶少了不少。方晨觉得徐弘文的确是很厉害，至少他是没有那个本事一枪一个干掉那些丧尸，而徐弘文则觉得方晨也不像他想象中那般无用。短暂的尴尬之后，二人相视一笑，虽没达到一笑泯恩仇的地步，但也算是培养出了一些革命战友的友谊。 “食物倒是还好说，实在不行就去村子里找找，这儿的人都有在家屯粮的习惯，和咱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方晨笑了笑，“只是药物这东西不好找，附近的医院早就都被搜刮过好几遍了，就算再去，我觉得也找不到不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可是，药物可能比食物更重要。”徐弘文叹了口气。 方晨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应该有带通讯器材吧？卫星电话什么的，请求支援不行吗？或者现在咱们去找辆中巴，回t市安全区，到那儿了，那两个伤员也能得到很好地救治了吧？” 徐弘文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方晨更困惑了，“如果是害怕遇到变异丧尸，那咱们白天走，晚上躲起来，那些东西是夜行性的，白天基本上不会动。” “之前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们之所以会这么狼狈，就是因为变异丧尸一直跟着我们。”徐弘文道。 “什么？”方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原因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那天我们抓了两个，想要带回去提取一些血液和组织，可是回到驻地没多久，我们就被一大群变异丧尸袭击了，不得以只能抛下抓来的那两个丧尸，匆匆逃出来。可是，那些丧尸似乎就认准了我们，连夜行性似乎都不遵循了，一直死死地缠着我们。后来车子没油了，停车加油的时候我们被突袭了，一下子伤了两个，后来好不容易甩掉那些丧尸，但是因为他们的伤势比较严重，只能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咱们出来的时候，还有昨天晚上你去找我和小山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变异丧尸的影子啊？”方晨继续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之前它们追了我们差不多两天一夜，现在虽然突然销声匿迹了，但我还是不敢冒这个风险，如果我把这么一大群变异丧尸引到了其他人口聚居的地方，那会有怎样的后果谁也不好说。”徐弘文又叹了口气，道：“在没有弄明白原因之前，我们不能去t市。” “那空投点药品食品什么的总可以吧？”方晨忍不住撇撇嘴。 徐弘文正在专注开车，没看到方晨刚刚的表情，如果他看到的话，一定会发现这是李小山每次表示鄙夷时会做的小动作。 “t市安全区，说实话其实不能算作是安全。t市附近没有驻防的军队，现在那里的防务工作是由s省的公安机关负责的。特警虽然装备精良，但他们的装备都是为了反恐防暴配备的，基本上没有重型武器，就更不要说空军了。飞机有不少，燃料却不多，更要命的是没有飞行员。”说到这儿，徐弘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咱们这儿现在既没有重要人员，也没有珍贵的抗体，不过是死两个小兵，他们根本不可能派出飞机来给我们空投食品和药品。” “那就只能是靠自己了？”方晨挑挑眉。 “是啊，只能靠自己了。” 闻言，方晨倒是轻松一笑，他向后靠在座位靠背上，说道：“那就靠自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挺好。” “好了，现在能给我指路，咱们去找找看有没有药品吗？” 徐弘文扭头，有点诧异地看着很快振作起来的方晨，心中暗自想到，这方晨的性格倒是和李小山截然不同，李小山是个悲观主义者，如果是她刚刚听到自己之前的那番话，大概会愁眉紧锁地坐在那里苦思冥想对策了吧，绝对不会像方晨这样，很快就将心态调整好了。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方晨思索了一会儿，他想起来在沙河乡有个很大的选矿厂，那里应该会有医务室，他们不如去医务室碰碰运气。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徐弘文说了，徐弘文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他的计划。二人驾车向着选矿厂驶去。 徐弘文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他们从乡政府大楼出来时是上午的十点二十一分，在超市里耽误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按照现在的天色，他们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的活动时间。他不打算在天擦黑时返回，之前被变异丧尸围追堵截的经历让徐弘文不得不谨慎对待一切，他可不想让变异丧尸又毁了他们现在的临时落脚点，那里可是有两个半伤员的。想到这儿，徐弘文不由得想起李小山，心中有些担忧她现在的状况，不知道她醒过来以后是否能恢复理智。如果又陷入那种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状态，那可真是不妙了。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选矿厂。由于之前长时间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被重度雾霾笼罩，像选矿厂这类高污染企业早就被勒令停产了，因此整个厂区空荡荡，静悄悄的。徐弘文驾车在厂区里转了一圈，把车子停在了最气派的那栋办公楼前。 “我们进去看看。” 有了之前合作的经历，二人这一次显得有默契了许多。破开办公楼一层的一处窗子，徐弘文先爬了进去，随后把方晨也拉进来。整栋办公楼装修豪华，完全不像是一个选矿厂，更像高档写字楼。办公楼里很干净，紧闭的门窗让这里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空置，也没有尘土飞扬。他们在楼中转了转，找到了位于一楼楼梯旁的医务室。 一脚踹开医务室的木质门，方晨看到屋里墙边摆放着的那个玻璃药柜，不由得眼前一亮。他虽然不是医务工作者，但是他在李小山的诊所里也接触到了不少医药的事情，此刻他大致看了一下药柜中的药品，知道他们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也许是因为选矿厂周边没有条件较好的医院，这个小小的医务室里备了不少药品，除了常用药之外，还有简易的外科器械和注射用药，方晨猜想可能在工厂工作的工人会比较容易受伤，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些东西吧。 二人将医务室中的东西搜刮一空，返回的脚步都变轻了一些。方晨想起厂区内应该还有食堂，便又拐去那里。食堂里有一些游荡的丧尸，应该是厂区的值班人员都躲到了这里，不过还好，他们找到了一些尚可食用的食物。之后，他们又搜寻了几处民宅，找到了他们急需的被褥和衣物。清单上的物品都已经找齐了，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还挺高的，二人向着乡政府大楼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政府大楼刚刚出现在视野中，徐弘文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放慢了车速，开始仔细留意周围的动静。察觉到徐弘文的异样，方晨也警惕起来，他同样开始查看四周，但是两人都没发现什么异状。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方晨问道。 “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 徐弘文把车子停在十字路口中央，这里视野开阔，最近的建筑距离他们也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他叮嘱方晨戒备，然后拿出对讲机，联络赵宇辰他们。短暂的呼叫之后，对讲机里响起了赵宇辰的声音。 “队长。” “郎中，你们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徐弘文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周围特别安静，好像连只鸟都没有。”赵宇辰回答。 对了，就是这个，这就是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周围太安静了。 “队长，文静醒了，但是林鹏的状况不是很好，你们找到药了吗？”赵宇辰又继续问道。 “找到了，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太好了，队长。” “你们小心些，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们会尽快赶回去的，再联络。” 说完，徐弘文切断了通讯。方晨刚刚离得有点远，没有听清徐弘文在对讲机里说了些什么，但是见他表情凝重，方晨猜想大约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他担心留在大楼里的李小山，便急忙凑了过来。 “发生什么啦吗？”方晨问道。 徐弘文摇摇头，皱着眉头看着几百米开外的大楼，他顾不上回答方晨的疑问，抓起望远镜爬到车顶，仔细地观察着大楼周围。得不到回答的方晨见他举动奇异，更是着急。 乡政府大楼坐落于一条宽敞的双向八车道马路中段，距离徐弘文他们所在的路口有约三四百米的距离。政府主体大楼不高，只有四层，中央大面积使用了玻璃外幕，还有个高高的尖顶，看起来土豪气息十足。大楼向左右延伸出两翼，楼的周围建有整齐的花坛,主楼的前面还建设了一大片宽敞的草坪，草坪中央立着一根飘扬着国旗的旗杆。除了这座主楼，乡政府大院里还有两栋三层的矮楼，一座位于主楼左侧，一座位于主楼右前方。 整个乡政府大院都被一人多高的雕花铁艺栏杆包围，正对主楼有一处伸缩大门，大门旁是一排长长的蛇形围栏，围栏尽头是一处白色的临时板房，那里是安检处，而围栏上方则架设着蓝色阳光板制成的凉棚。乡政府大院旁边靠近路口这一侧是挂着国徽的乡法庭。而另一侧是一排临街门面房，远远看去大约能够分辨出有洗车、汽修之类的店面。马路对面是一处幼儿园，幼儿园旁边是一栋临街的三层楼房，上面挂着乡图书馆的牌子。与图书馆同一栋楼的还有一家银行和一家邮局。 现在太阳已经西斜，橘红的阳光映射在政府大楼主体的玻璃外幕上，反射出刺眼的余晖。楼房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斜斜地拉出一大片阴影。徐弘文反复观察着正对政府大院的乡图书馆，那里的门窗都已经破损掉了，房间里很黑，他虽然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但是他在二楼的几个窗户上看到了新鲜的血迹。 “你给点反应行不行？” 方晨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把徐弘文从深思中拉回来，他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些东西跟过来了。如果我们要开车进院子，就得在院门口下车推开大门，而那个时候，正是偷袭的绝好时机。”徐弘文说道。 方晨听后，愣了愣，一把抢过望远镜，向徐弘文所指的图书馆望去，只是他并没有发现丧尸的踪影。。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 “当然不是，正相反，我们必须要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去。”徐弘文摇摇头。 他从车顶跳下来，拉过方晨蹲在车旁，捡了一颗石子在地面上画着。 “你看，他们位于四楼尽头的这处房间，从这里看向大门口的实现受到这栋楼的阻挡，如果他们为咱们提供火力支援的话，就需要来到这里。”徐弘文在主楼中间的地方点了点，然后继续说道：“从这里到大门，估计直线距离在四百米左右，在有效射程中，但是能在这个距离保证射击精度的只有馒头一人。如果它们直接从窗子跳下来，以它们的速度，只需要三四秒钟就可以横跨马路，而推开那扇门，三四秒显然是不够的。” 方晨扭头向政府大院门前望去，说道：“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仅有一人火力支援的情况下，推开大门，开车进去？” “不仅仅是这样，我们还要带着车上的这些物资爬上四楼，顺利返回之前的房间，并且祈祷那房间的门能够经受住多只变异丧尸一整晚的冲击。”徐弘文苦笑了一下。 “其实我觉得进门和上楼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关键的是我们怎么样熬这一个晚上。那房间的门我记得只是普通的木门，就算政府用的东西都比较高级，那是实心的纯实木门，我也不认为那玩意能扛一个晚上，不要说它们的爪子，就单纯地撞吧，也把那个门撞坏了吧。所以，我们不能把那些变异丧尸引过去。”方晨说道。 徐弘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也站了起来，平视着方晨，说道：“你难道忘记了，变异丧尸会死死地追着我们不放吗？” 徐弘文的嗤笑让方晨有些恼火，他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变高了一些：“追着你们又怎样？追着你们就不活了？”他边说边在车边转着圈，手激动地在空中比划着：“现在你前怕狼，后怕虎，就算咱俩今天不回去，那些丧尸就不会找到他们了吗？按你说的，那无论如何今晚也是大家的死期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宁愿现在冲进去，至少我能跟小山死在一起。” “你这个时候看起来和她真像，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她用的词是瞻前顾后。”徐弘文突然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方晨愣在了原地，他看看自己还举在半空中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他当然知道徐弘文口中的她是谁，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它们重合在一起，组成了李小山的脸。她也曾这样有些气急败坏地冲着自己嚷嚷，说自己是个瞻前顾后的家伙，永远是夜晚千条路，早晨起来买豆腐，以后只会一事无成。而自己是怎么回应她的？有些想不起来了，大约就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然后依然我行我素。 甩甩头，将突然闯入脑海的李小山的身影赶出去，方晨深呼吸几次，让自己从之前的激动中平静下来。他看向徐弘文，只见徐弘文略带尴尬，用右手手掌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拍着，像是也要把乱入的李小山赶出去的样子，方晨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但同时又觉得有点生气。 “你说得对，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得赶紧行动起来。”徐弘文说道。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方晨用一种有些高亢的语调说道：“是啊，我看把东西规整一下，重新打包，一会儿到了楼门口，能拎着就跑。” “好，我去通知馒头，让他找地方接应我们。”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起来。徐弘文再次联系赵宇辰，在交代了馒头让他火力掩护的安排后，他有些鬼使神差地让赵宇辰把对讲机交给了李小山。 “什么事？”李小山带着疲惫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响起。 徐弘文下意识地向远离方晨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周围情况，一边对李小山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计划。 “现在让你犹豫不定的是你不知道怎样才能不把丧尸引过来，是吗？” 李小山如此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让徐弘文心里升起一种类似于欣慰的感觉，或许还混杂着些许心有灵犀的欣喜。 “是的，之前我们一直被变异丧尸死死地盯着，这些就是从五青山那边一路跟过来的。”徐弘文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这么喜欢我们。” 对讲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到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过了大约一分钟，李小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把它们引开对吗？我知道了。还有，你们小心。” 她要把变异丧尸引开？怎么引？ 徐弘文盯着对讲机，似乎想透过电波，看清李小山此刻脑中的想法。当他在考虑是否要再次呼叫李小山，让她不要做什么傻事时，方晨收拾好了东西，走了过来。 “都说好了吗？”方晨问道。 “小山说她有办法把丧尸引开。” 徐弘文的语气有点难以置信，他瞪着方晨，等待他也像自己一样对此表示质疑，然后他就要立刻呼叫李小山，让她老实待着，不要逞强。谁知方晨只是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笑容。 “她说有办法是吗？那就交给她吧，我相信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阳又落下去了一些，路面上楼房斜斜的影子拉得更长了。徐弘文最后一次用望远镜向图书馆方向望去，这一次他在窗口处看到了变异丧尸蠢蠢欲动的身影。再次检查自己的枪械，徐弘文向方晨发出了出发的指令。 车子由方晨驾驶，快速地向政府大院门口驶去，方晨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图书馆黑洞洞的窗口和大门上，根本没有费心去避开路面上的杂物。车子不时颠簸一下，让方晨的心越来越靠近嗓子眼。 “靠过去。” 随着徐弘文的大喝，方晨让车子在图书馆门前的路上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身体从窗子探出去的徐弘文将两个黑色的小东西从一楼的门口和窗子丢了进去。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一个甩尾停了下来，随即向着政府大院大门疾驰而去。身后传来两声不太引人注意的噗噗声，然后方晨被从后视镜里反射回来的强光刺得眯起了眼睛。那是徐弘文他们唯二的两颗闪光弹，被他一股脑丢了过去。还是方晨说起，变异丧尸是夜行性，也许讨厌强光，徐弘文才想到试试看闪光弹的威力。这东西不很常用，他们也只带了两个。 炫目的白光中响起了变异丧尸痛苦的嘶吼，几道黑影从窗口跃出，跌落在地面上，痛苦地抱头打着滚。带着护目镜的徐弘文趁机几个点射，将这几个丧尸全部爆头。闪光弹的光芒持续亮着，照亮了图书馆门前的一片。借着光亮，徐弘文持续向着从二楼窜出来的几个丧尸射击着，但是闪光弹的光芒同样影响了徐弘文的视线，他的射击并不能有效地阻止丧尸的靠近。 此时，车子停在了大门口，方晨用手抹去眼角因强光刺激而流出的泪水，从驾驶室中跳出去，扑到大门上开始用力向一边拖拽。徐弘文双手攀住车顶的架子，腿一缩，然后蹬在窗子上，一跃跳到车顶。他放弃了□□，端着突击□□向丧尸奔来的方向一通扫射。 方晨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是大门并没有被他推开，气急败坏的方晨大声咒骂起来。听到他的声音的徐弘文抽不出空来回头看，只能大吼着问他怎么了。 “这门推不开！”方晨恼怒地踹着大门。 突然，砰砰几声在他身边响起，方晨下意识地抱头蹲了下来。避过四溅的碎片，方晨看到伸缩门另一端的立柱被打得粉碎。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楼上的馒头在帮他的忙。方晨急忙再次去推，这一次，门被他缓缓地推开了。待打开了一道足以让车子通过的开口后，方晨兴奋地转身想要告诉徐弘文，还没等他的话喊出口，他就看到一只变异丧尸凌空向他扑来。 噗！ 变异丧尸的头连带脖子在方晨的眼前炸成了一团血雾，溅了他满头满脸。方晨尚来不及从这一震惊中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自动地跳上了车子。他大吼一声“开动了”，便踏动油门，直接从主楼正对面的草坪上开了过去。车顶的徐弘文听到方晨的提示，及时弯身匍匐在车顶，牢牢地抓住了车顶的架子，避免了被甩出去的命运。 大马力的军用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宽大的轮胎在枯黄的草坪上压出两条车辙。追在车子后面的丧尸向狼群一样左右包围过来，不时向车子跃起，试图扑到车上来。车顶的徐弘文匆忙的反击只能偶尔阻止一下丧尸的脚步，这时楼顶馒头的掩护就显得格外让人有安全感了。噗噗的声响不时在车子周围响起，伴着每一声枪响，都有一只丧尸哀嚎着被大部队甩下，有些没有击中要害的丧尸尚未来得及爬起来，就被随后奔来的其他丧尸重又狠狠地踩到地上。徐弘文冷眼打量着，追着他们的丧尸足有三四十只。 方晨从左右后视镜里看到了包围上来的丧尸，但他不敢让车子蛇形前进来躲避丧尸，他怕被流弹击中，他只能拼命地踩油门。方晨可以发誓，他拿到驾照六年，从未把车子开得如此疯狂过。车子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们和变异丧尸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了。只是，楼前的这点路程不足以让他们甩掉变异丧尸。当方晨一个急刹外加甩尾把车子停在楼门前时，丧尸就跟在他们身后大约五十米的地方。两人抓起车上事先打包好的四个大包袱，冲进了政府大楼的楼门。 被推开又自己弹回去的玻璃门尚未完全合拢，跑在最前面的变异丧尸已经到了门口。它们迎头撞在了玻璃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已经冲上楼梯的方晨只来及瞟了一眼瘫在地上不动的几个丧尸先锋，便已经跑上了二楼。 “快！” 楼上传来了馒头的声音，方晨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从三楼的扶手处探出身子来。徐弘文略停住脚步，向跟上来的两只变异丧尸射出了最后几颗子弹，然后把枪一丢，也跟着方晨死命向楼上跑。二人在馒头的掩护下，冲上了三楼。 “跟我来这边！” 三楼右侧走廊上冒出了赵宇辰的身影，顾不上奇怪为何他也在这里，徐弘文和方晨二人跟在他身后，向着走廊尽头跑去。狭窄的走廊限制了变异丧尸的行动，让馒头的掩护工作变得轻松了一点。 很快，他们跑到了三楼走廊的尽头，赵宇辰率先推开最后一间房间的门，示意方徐二人进去，而他则贴在门边，持□□向身后的丧尸射击。方晨跑进屋，将手中的两个包袱随手放在一张办公桌上，气喘如牛，刚刚的狂奔让他的肺部刺痛，两腿酸软。一旁的徐弘文情况比他好很多，尚有余力迅速观察房间里的摆设。 这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办公室，大约十几平米，左边两张对放的办公桌，右边两张单人沙发，沙发中间还摆着一张小小的茶几，靠近房门的地方则并排摆着两个文件柜。但是，这个普通的房间里也有着不普通的地方。徐弘文看到在房门的周围，沿着门框贴着五六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塑料袋，而塑料袋的旁边还固定着几小块面团一样的c4炸0药。 赵宇辰掩护着馒头也进了房间，房门刚关好，等在一旁的徐弘文就推过去一个文件柜顶在门后。随即，门外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整个房间都跟着抖动起来，窗户上的玻璃哗啦一声全部变成了碎片。方晨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跌倒趴在了办公桌上，他只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头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发蒙。更靠近门的三个人情况却比方晨好很多，他们只是略微缓了一下，便恢复了行动力。 “队长，你先爬上去，然后把东西和他拉上去，我们殿后。”赵宇辰指着窗外随风晃动的绳子，大声说道。 方晨听着他的声音，像是耳朵里塞了一大团棉花，他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徐弘文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把窗子上剩余的玻璃碴都敲掉，然后攀着绳子，像只猴子一样灵巧地爬了上去。方晨跟着从窗户探出身去，看到他翻身进了楼上的窗户。赵宇辰扯过绳子，拉着方晨就往他的身上系。方晨看到刚才的情景，估计了一下自己迅速爬上去的可能性，乖乖地张开双手配合着赵宇辰的动作。 “不要怕，别乱动。”赵宇辰拍拍方晨的肩膀，口气随意地说道。 站在窗沿上的方晨看看脚下，又抬头望了望上面，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的重量逐渐移到绳子上。仅有手指粗细的迅速绷紧，勒进了方晨的皮肤中。赵宇辰只是绕着他的大腿打了个8字型的结，此时他身体的重量全部都落在了挂在腿弯里的两处，让他皮肉生疼。方晨紧紧抓着细细的尼龙绳，看着自己缓缓地向上升去。 整个上升的过程其实只有几十秒，但对于方晨来说却像几十分钟一样漫长。当他攀着窗户从绳子上下来的时候，他只觉得两腿发软，心脏疯狂地在胸腔里跳动。 “别愣着，帮忙往上提东西。” 徐弘文推了一把扶着墙弯腰站着的方晨，方晨定定神，走到床边提起另一根绳子向上拉。吊在下面的东西很快就被提了上来。方晨快速解下包袱，然后将绳子又顺着窗户丢下去，旁边的徐弘文也提上来两个包袱。随即，方晨趴在窗口向下望，见赵宇辰和馒头两人也从窗子爬了出来。赵宇辰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按了一下，然后两个人迅速地爬了上来。待两人落地，徐弘文扯了一下绳子上的活结，固定的那端便被解开了。在徐弘文收拾绳子的时候，方晨才发现刚刚绳子的另一端拴在一个办公桌上，这个办公桌被横着摆在房间门外，刚好像一根门栓似的经受住他们爬上来的重量。 突然，脚下又是微微一颤，方晨稳了一下重心，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刚才爬上来的窗子，只是没有人给他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徐弘文将收好的绳子挂在肩上，示意方晨拎着包袱，跟着他。推开房门口的办公桌，徐弘文领头向走廊另一端的会议室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原本空荡荡的走廊如今彻底变了个样子，东倒西歪地堆着许多办公桌、椅子、文件柜之类的东西。赵宇辰从后面追上来，叮嘱所有人脚步一定要轻。在经过中央的楼梯时，方晨发现，通往三楼的两侧楼梯都已经塌了。 “这是怎么回事？”方晨指着坍塌的楼梯轻声问道。 “炸了。”赵宇辰瞟了一眼，随口答道。 约靠近四楼的会议室，楼道里堆放的杂物就越多。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门都是敞开的，每个房间里都是一片狼藉，显然是匆忙把房间里的家具杂物拖出来的缘故。走到会议室门口，方晨几人见到了端着枪藏在一个立起的办公桌后、面色苍白的文静，她受伤的左臂还被用绷带吊在脖子上面。见到领头的方晨，文静从藏身的地方爬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徐弘文皱着眉头问道。 “就我一个能拿枪的了。”文静虚弱地笑了一下。“快进去吧！” 徐弘文深深地看了一眼文静，没再说话，而是推着方晨进了会议室。留在后面的赵宇辰和馒头两人不知布置了一番什么，在关上门之后，门外就传来了噗嗤一声闷响。 “没事，就是装消毒水的瓶子炸开了。” 见徐弘文和方晨二人均是一副要走到门前一探究竟的模样，坐在一张带有滑轮的办公椅上的李小山有气无力地说道。 “消毒水？”方晨有些不解。 “嗯，84，用来掩盖气味的，是他们从卫生间里找到的，应该是打扫卫生的人用的吧。”李小山答道。 “那楼下那些？” 没等方晨说完，李小山抬手示意他闭嘴。她一手抚胸，扭过头去干呕了几下，方晨急忙扯过一个塑料袋上前，只是李小山并没有吐出什么来。 “我没事，就是药劲儿还没过去，还有点恶心。”她抬手抹抹嘴，“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吧，省得你们不放心。我让你们先去三楼另一端，是为了把它们引到离咱们尽量远的地方，在那里安排了血包，等你们爬上来之后就会炸开，强烈的血腥味会把进入大楼的那些丧尸都引过去。之后你们从窗户爬上来，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已经炸掉了，这楼挑高很高，那段高度我想以变异丧尸的能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爬上来的。然后走廊里摆满了各种物品，如果它们爬过来，一定会发出声音。最后，是消毒水，它的味道可以把我们的味道遮盖一些，让那些丧尸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匆忙之下，我也就只能布置成这样了。” 大约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李小山又干呕起来，她推开了试图扶着她的方晨，自己用好的那只脚蹬着地面，推动椅子滑到之前她躺着的那张用椅子临时搭建的床前，爬上去平躺下来。方晨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她。 “她没事，之前给她注射的药物引起了体位性低血压，所以她会觉得头晕、恶心，干呕，让她躺下反而能好一点。”赵宇辰拍拍方晨的肩膀，安慰道。 “那她还得难受多长时间？” “睡一晚，明天应该就好了。” 听了赵宇辰的话，方晨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行了，还有好多事要做，你别光站着，赶紧搭把手。” 赵宇辰扯着方晨走到房间一处角落，塞给他一个不锈钢饭盒和一个暖壶，让他赶紧烧些热水。方晨四下看看，抽出之前赵宇辰借给他的匕首，拉过一把木椅子，将其劈砍成碎片。片刻之后，他升起了小小的一堆火，方晨把饭盒架在火上，然后拎起一边堆放着的几个装有半桶或者少半桶水的纯净水大桶，烧起水来。 另一边，赵宇辰拉过徐弘文他们拿回来的包裹，翻找着他需要的东西，然后走到依旧昏迷着的林鹏跟前，伸手去拆他腹部已经渗出血来的绷带。文静想要帮他打下手，自己却晃了几晃，被赵宇辰撵到一边去了。徐弘文扶着文静重新躺下，然后从方晨那里要了一小杯刚烧好的热水端了过来。 “来，喝点水吧，一会儿再吃点东西。” 徐弘文用手托着半支起身子的文静，小心地喂着她喝水。文静抿了几口之后推开了杯子。 “我不喝了，你喝吧。”文静说道。 徐弘文抬手将杯中的水倒进嘴里，随手将杯子放在一旁，之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文静躺好，又把他和方晨这一次拿回来的一床薄被拿过来，盖在了文静身上。而文静则人如其名，安静地躺着，接受着徐弘文的照顾，只是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羞怯的浅笑。 “她也就只有在队长面前才叫文静吧，平时应该叫母老虎才对。” 蹲在方晨身边帮忙生火烧水的馒头对着徐弘文和文静两人撇撇嘴，低声嘟囔道。方晨听见了他的话，不由得好奇问道。 “她平时很凶吗？” “当然了，她是我们的教官，平时训练的时候，不是打就是骂，可一点都不文静。不过她喜欢我们队长，一见了他，那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真是一物降一物。”馒头一脸八卦地说道。 “她是你的教官？那她多大了？”方晨有些讶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馒头，忍不住又问：“你多大了？” 馒头似乎被方晨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着后脑勺，黑黑的脸上带着有些傻气的微笑，说道：“我今年24，文教官28了。” “她也没比你大几岁，能做了你的教官？” “我十八岁入伍，当兵两年后被选拔进来，之后就在文教官手下了，她带了我两年多。我跟着我们队长执行任务也才一年多的时间。文教官虽然年轻，但是她已经做了6年的教官了。”馒头的脸上露出了钦佩和畏惧混杂的奇异表情。 “那你们队长多大了？”方晨问道。 “我们队长才26，所以我们私下里都说文教官是老牛吃嫩草呢。”馒头嗤嗤笑了起来。 闻言，方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馒头，给我拿点热水过来！” 那边的赵宇辰吆喝着，馒头急忙拎着刚刚装满的暖壶跑了过去，之后又被他支使着来回跑了几趟，拿这个拿那个。好不容易被放回来了，馒头一屁股坐在方晨身边，呼呼地喘着气。 “死郎中，就爱支使我。”馒头嘟囔着。 “给，喝点水。”方晨递给馒头半杯热水，“认识这么多天了，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叫馒头呢？” 馒头一口把水喝干，嘿嘿笑了一声，道：“我姓满，大名叫满戴阳，因为我比较能吃，所以他们就都叫我馒头了。” “好吧，原来如此。” 听到馒头这个绰号的由来，方晨有点想笑。 “哎呀，说到馒头，我饿了，咱们有吃的吗？”馒头拍拍肚子。 “有。” 方晨和馒头二人又开始一边煮食物，一边低声交谈着些馒头他们队长和文教官的八卦。由于条件有限，方晨只是把他从超市里捡的几包意面加水煮了，然后加点他随手拿回来的调料。他端着一小盆煮好的面，走到了李小山跟前。 “小山，吃点东西吧。” 方晨伸手去推李小山，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眼神有些失焦，盯着方晨看了片刻，才像是看清了他的模样。她翻身坐起来，从方晨手中接过食物，低头吃了起来。 “之前，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失控了。”李小山的声音有些含糊，大半被她合着食物吞了下去。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一直都不知道，也不理解，我总觉得你就是在跟我胡搅蛮缠。”方晨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徐弘文都对我说了，我才知道……” “其实那些……” 方晨打断了李小山的话，他转过身来抓住李小山的手，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小山，我想真心实意地对你说，对不起，并且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不需要说什么对不起，那些事都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所以后果也都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我想你大概也没有真正理解徐弘文的意思，他对你说那些，不是想要你向我道歉或是怎样，而是试图告诉你，我现在，算是半个疯子吧。” 李小山的话让方晨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李小山抽回了手，垂下了眼帘，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了，追究谁对谁错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有谁是没有错的，只是过去的事总归是会对现在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就是，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不是专业学心理和精神病的，当初在学校，这门课也只是学了半个学期而已，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抑郁症还是躁狂症，但我知道，我不正常。” “什么不正常，你别胡说。”方晨不耐烦地说道。 “我没胡说。之前我那样对你又喊又叫的，其实我不想那样，但是我控制不住，好像突然脑子里有根线绷断了，然后我就失控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李小山叹了口气。 “你是想告诉我，我把你逼疯了吗？”方晨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火。 “不是你把我逼疯了，而是我自己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我刚刚也说了，过去的事，没有谁是没有错的。如果硬要找个罪魁祸首，那大概就是这突然变了样的世界吧。” 李小山把饭盒放在一边，轻轻把头靠在了方晨的肩膀上。 “方晨，我不是想指责谁，而是单纯地想告诉你这个事实。我和你记忆里那个原来的我已经不一样了，我会做出许多非我所愿的事，而我目前对此无能为力，我在努力控制我自己，但是这真的很难，也很累。我希望你能够体谅我，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能帮帮我。” 李小山说完这句话后，就这样一直靠在方晨身上，她在等待他的回答。可是，过了很久很久，方晨都没有做出反应。靠在方晨身上的李小山身体越来越僵硬，最后，她抬起头来，坐直了身体。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你。” 李小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哽咽，她拼命眨着眼睛，想要让眼中的酸涩不要变成泪水溢出来，只是胸口的憋闷让她的努力显得那么徒劳。她不得不扭过脸去，藏起脸上已经滂沱的泪水，此刻的她，不愿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身后突然一暖，两只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李小山颤抖的身体。她愣住了，但是她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这是方晨给她的临别前最后一个拥抱。 “我不管你，谁管你？”方晨的声音从身后闷闷地传来。 李小山的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只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真正的平静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吃过东西之后，众人都泛起困来。且不说李小山他们几个病号，方晨和徐弘文在外奔波一天搜集物资，赵宇辰和馒头则是上上下下的布置楼内种种，吃饱后疲乏自然而然地袭来。所有人都各自找地方睡下，只有一小堆火，还在忽明忽暗地燃烧着，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一声痛苦的□□惊醒了所有人。反应最快的徐弘文翻身坐起，点亮的手电光先是照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见一直昏迷的林鹏正在地上来回翻滚着，他又立刻看向会议室门口。会议室的大门完好无损，和之前一样。紧接着醒过来的赵宇辰拧亮了野营灯，然后迅速过去检查林鹏的情况。 “你去窗前，我去门前，你去帮他。” 徐弘文先指指馒头，后指了指方晨，然后快步来到会议室门前，小心地听着门外的动静。馒头按照徐弘文的指示，端着枪走到窗前，小心地向外张望。还有点迷糊的方晨则是来到赵宇辰身边，帮他一起按住不停在地上翻滚的林鹏。 “该死，他的伤口崩开了！” 赵宇辰死命按着林鹏的上身，他看到林鹏腹部的衣物上渗出了大片的暗色血迹，但是他现在腾不出手来处理伤口，因为林鹏还在不断地挣扎翻滚。 “你别乱动！别乱动！” 赵宇辰试图对林鹏说话，但是林鹏似乎完全听不到一样。方晨爬过来，坐在林鹏大腿上，然后探身按住林鹏的肩膀。 “我按着他，你赶紧看看！”方晨急道。 赵宇辰放开了手，拖过一旁的医药包，开始在里面翻找需要的器械。这时，一把剪子被递到了赵宇辰面前，是李小山，她故技重施，坐在那张有轮子的办公椅上滑过来。赵宇辰接过剪子，立刻开始剪林鹏身上的绷带，但是俯身在上方的方晨让赵宇辰的动作很不方便。 “你按住他上半身，我坐在他腿上。” 李小山推了推方晨，然后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骑坐在林鹏的大腿上。方晨换了个位置，从林鹏头部方向按住他的肩膀。得到空间的赵宇辰这下方便了许多，三两下便剪开了已经被血浸透的绷带，暴露出了腹部缝合好的伤口。只是，此时，原本应该缝合整齐的伤口却像是因为过胖被撑开线的裤子一样，被隆起的腹部撑得撕裂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赵宇辰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他甩甩手上的鲜血，低头从医药包里拿出镊子，就要去把伤口上的缝线剪开。李小山伸手制止了他。 “先别着急，你看。” 李小山拎起野营灯，将它悬停在林鹏的腹部旁边，雪白的灯光照亮了他身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赵宇辰盯着伤口看了片刻，刚要责问李小山为什么制止他，下一秒，他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林鹏隆起的腹部上一个小小的凸起一划而过，就像是胎动一样。 “你们看到了吗？”李小山指着林鹏腹部，问道。 “看到了。”赵宇辰点点头，“那是什么？” 他伸出手去，在林鹏的腹部轻轻按压了几下，引起林鹏又一阵痛苦的□□。 “别让他发出太大的声音！”窗边的馒头突然说道。 方晨急忙抓起旁边的衣物塞到了林鹏的口中。 “不管是什么了，我得给他止血！” 赵宇辰迅速地剪开了林鹏的缝线，将伤口重新打开。方晨看到这血肉模糊的场景，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他急忙就过脸去，免得自己真的吐出来。没人注意到，李小山将一把手术刀握在了手里。 伤口被重新打开了，首先涌出的是一股血液，赵宇辰抓起不少纱布将流出的血液吸干，然后把拉钩探入了伤口中，左右拉开。还没等赵宇辰看清伤口里的情况，就有一团红色的东西从伤口中窜了出来。李小山抬起自己受伤的右腿挡在赵宇辰面前，那团东西撞在了李小山伤腿的石膏上面。 “快闪开！” 李小山尖叫着，向前挥出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中闪动着寒芒，正正击中了那团血红。一声细弱的嘶鸣，那团东西吧唧一声掉在林鹏胸前。 左右闪避的赵宇辰和方晨两人跌坐在地上，还没等他们看清那从林鹏肚子里窜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李小山就已经伸手抓住了那团血红。她把它捏在手里，举到半空中，右手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那东西最后发出了一声哀鸣，便彻底不动了。 李小山把它丢在一旁的地上，气喘吁吁地对呆愣在一边的赵宇辰说道：“还不快救人，他还没死呢。” 赵宇辰整个人都有点懵，几乎是机械地重新为林鹏清理了腹腔，结扎了破裂的血管，然后缝合伤口。待做完了这些之后，他挪到方晨和李小山旁边，一起去看刚刚李小山丢在那里的那团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就像个婴儿，只是比一般的婴儿都要小好多，整个身长只有一尺左右，并且其身体比例也与婴儿头大四肢短的模样截然不同。它的头颅很小，大小接近乒乓球，身体瘦弱，四肢极长，之前李小山第一刀划到了它的身子，几乎把它拦腰截断，而第二刀则是刺入了它的脖颈，现在它的小脑袋仅靠一丝血肉连在脖子上。 “这是什么玩意？”赵宇辰用手拨弄了一下那只奇怪生物的尸体。 “寄生在人体内的丧尸幼崽吧，之前不是也说了，它们趴在那些尸体上的姿势很像是在孵蛋吗？”李小山说道。 赵宇辰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抬手向一直守在门旁的徐弘文招招手，其他人也都靠了过来，围着这只奇怪的东西站成一圈。徐弘文蹲下身，用枪口拨弄了一下尸体，然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咱们之前的猜测已经得到证实了。” “它们居然真的有繁殖行为。”赵宇辰有些不可置信地闭上眼睛，扶额说道。 “老林的情况怎么样？”徐弘文问道。 “不太好，之前伤的就很重，这一次这东西在他的腹腔里一番折腾，又损伤了许多器官，现在又缺医少药的，他大概……” 赵宇辰的声音低了下去，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他后面吞下去的话是什么。徐弘文眉头皱的更紧了，薄唇紧抿，英俊的面孔变得扭曲僵硬。过了好半晌，他才在赵宇辰肩上拍了拍，声音嘶哑地说道。 “那就让他走得安详一点吧。”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沉重，还坐在地上的李小山拉扯着方晨的裤子，让他把自己扶起来。她叫住了正要转身走开的徐弘文，然后在方晨的搀扶下走过去。她抬头看了一眼徐弘文的脸色，在心里先暗自叹了口气。 “我想你现在可能不想听这些话，我也不想让你们心里不舒服，但是我还是得说。”李小山顿了一下，“他是感染者，最好还是早做准备。另外，那个谁，她身上的伤也是被丧尸抓出来的，之前我们有许多被抓伤的战士，在隔离数日之后，都变异了。我想，你会想知道这个的。” 徐弘文的脸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小山，直看得她话越来越说不出口，最后几近嗫嚅。她长时间一条腿支撑身体有些乏力，身体踉跄了一下。方晨揽住她的腰，帮李小山稳住重心，顺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徐弘文的目光。 “我们只是好心提醒，你不要不识好人心，现在大家都困在这儿，半夜有人变异了，谁也跑不了。”方晨冷冷地说道。 “多谢提醒。” 徐弘文垂下眼眸，掩住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低低地道了声谢，便转身走走开了。方晨对着徐弘文的背影撇撇嘴，扶着李小山回到她的临时床铺前。 “看他那个德行，到时候把所有人都害死了，他就满意了。”方晨一边扶着李小山坐下，一边低声抱怨着。 “你别这么说，那是他的战友，自然跟咱们的感觉不一样。你不是也没能下得了手吗？” 李小山拉拉方晨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方晨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也坐了下来，拉着李小山的手，低声问道。 “小山，你有什么打算？咱们一直跟着他们吗？” “我想回去看看我爸妈，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虽然离着安全区有段距离，但是我怕不只是五青山这一个地方有变异丧尸，他们那边又没有枪什么的。”李小山说道。 方晨点了点头，握紧了李小山的手，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之前是因为你的腿伤，现在没什么大碍了，还是早点回去看看的好。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 “你说。” 方晨停顿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我之前跟徐弘文一起出去找东西的时候，去了一家超市，在那儿我们也遇到了很奇怪的丧尸。它们长得倒是和最一开始那些差不多，浑身腐烂什么的，但是它们行动起来完全没声音，而且速度也很快，我们差点就出不来了，全靠着点火和枪出来的。现在又证实了那些变异丧尸会繁殖，我觉得再住在乡下很不安全，我们不可能一直就依靠着菜刀斧子保护自己，所以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住到大安全区去，那里有军队，还能安全一些。” 说完，方晨紧张地看着李小山，生怕她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见她不说话，方晨又急忙补充道：“而且你的腿，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好的，去大安全区，那里有医院，能给你好好看看，我可不想你再留下什么残疾。”方晨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很想让李小山去精神科看一看，自从听了之前的那番话，他的一颗心就悬在了半空中，他真的很害怕再看到李小山那样子歇斯底里的模样。 李小山摇摇头，轻笑了一下。 “我没有不高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虽然不能保证自己不失控，但是也不会变成玻璃娃娃，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 被看穿心思的方晨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说道：“也不完全是你说的这样，我本来也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大安全区也有它的不好，你看，五青山不就一夜之间就覆灭了？”李小山的笑容有些苦涩，“说到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了吧。” “不对，不是这样的。”方晨急忙否认道。 “抱歉，我大概是又陷入了一个低谷，所以会很悲观，你不必在意这些。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李小山翻身躺下，只留给方晨一个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得不对的方晨惴惴不安地看着李小山，想了一会儿，依靠着李小山躺着的椅子坐下，把手搭在李小山的背上，才觉得安心了一点。 这边李小山和方晨两人商讨着未来如何，那边徐弘文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靠在墙角，注视着房间中央忽明忽暗的火堆发呆，手中捏着那日曾拿给方晨喝的小酒壶，不时啜饮着。文静扶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悄默声地走过来，在徐弘文的身边坐下。 “你别太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文静柔声说道。 “我是队长，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徐弘文冷笑一声，抬手抿了一口酒。 文静抬手夺过酒壶，正色道：“我们身为军人，是做好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的，出发前，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次行动的风险，只要我们能找到抗体，搜集到足够的信息，那么我们的行动就是成功的。” “抗体？”徐弘文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李小山的方向。“实验室都已经烧毁了，还上哪里去找抗体。” “但是之前有消息说那些幸存者见过抗体，我们不如再去调查一下，一定能找到抗体的下落。”文静说道。 “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还留着？别白费力气了，反正知道怎么提取抗体的人不是还活着吗，再做就是了。”徐弘文收回自己的目光。 “队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文静狐疑地打量着徐弘文。“你原来从来不会对任务这样得过且过。” “老林和你，都感染了。”徐弘文突然说道。 “什么？”文静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我们并没有被咬啊，而且当时我们就立刻检测过了，都是阴性，更不要说这伤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老林刚才肚子里跑出来个什么东西，不用我再跟你说一遍了吧？这都不算感染吗？至于你，小山告诉我，她曾经见过被抓伤的战士，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变异了。”徐弘文拿回酒壶，抬手啜了一口，“这就是我瞒着你们的事。” 文静呆坐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想来谁被突然宣布了死刑也都会惊呆吧。突然，她从地上一跃而起，直奔着房间另一角的李小山而去。文静冲到李小山跟前，伸手就去拉背对她躺着的李小山。守在一旁的方晨一把推开了文静，之后挡在她面前。 “你干嘛你？”方晨低声质问道。 “我有事要问她，你让开。” 文静再次伸出手去，这一次她是推开方晨。虽然文静身上有伤，而方晨又是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但文静母老虎的外号也不是白叫的，她轻巧的一拨，就把方晨推到了一边，然后一把抓住李小山的手臂，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文静对着摔在地上的李小山低喝道。 被人突然拖下来的李小山有些懵懂地坐在地上，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面前暴躁的女人。方晨上前来扶住李小山，上下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你有病啊，我跟你说清楚什么？”李小山问道。 “我受伤后很快就用快速试剂盒检测过了，我的结果是阴性，而且我的伤势在好转，我并没与出现感染的症状，你凭什么说我是感染者？” 文静现在的样子可真的是和她的名字相差甚远了，李小山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撑着方晨的手坐到椅子上。 “你觉得自己没感染那就没感染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反正又不是我的命，你自己不在乎，关我什么事。反正你也不是现在就要变异，明天我就走人了，我管你死活呢。”李小山语气不善地说道。 听到李小山这样说，文静脸上担心的神情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轻蔑。她抬起下巴，高傲地居高临下看着李小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跟我们队长说这些，但是我不允许你再这样用谣言动摇军心，这一次我放过你，再有下一次，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文静冷声说道。 “你他么说什么呢？” 方晨跳了起来，直指着文静的鼻子。李小山从后面扯了扯方晨的衣服，攀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方晨本来还要说些什么，但他担心李小山跌倒，不得不退后一步反身扶住她。李小山稳住身形，向前迈出一步，在文静面前不足一米处站定。李小山直直地迎上文静的目光，眼神阴冷而锐利，活像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文静被李小山看得心里一惊，但随即她又挺起胸膛。 “有本事你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李小山一字一顿地说道，唇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文静被李小山的挑衅激得双目圆睁。 “够了！” 文静刚要上前，就被徐弘文一声怒斥吓得定在原地，她回头瞪向徐弘文，却见徐弘文看都没看她一眼，反而表情柔和地看着李小山。 “对不起，我没有约束好我的队员，我为她刚刚那些过分的话向你道歉。” 说着，徐弘文向着李小山微微鞠了一躬，李小山急忙侧身避开。 “我还没死呢，不用对我鞠躬。把你们家疯婆子关好了，别老出来乱咬乱吠的，都没几天好活了，还不给别人留点好念想。”李小山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 方晨在一边接口道：“正好，原本还打算明天跟你说的，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们，那我们明天天亮就离开，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不，你们还不能走。”徐弘文说道。 “怎么？你们还要限制人身自由了是吗？半夜把我们弄过来，就为了帮你们治伤，现在反而要恩将仇报了？”方晨冷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弘文对方晨的话毫不在意，他绕开方晨，站到李小山跟前，“小山，现在外面很危险，我不能让你们这样随便离开。” 闻言，李小山抬起头来看着徐弘文，说道：“可我觉得跟你们在一起更危险。且不说外面那些无休止地追着你们不放的变异丧尸，现在，此时此刻，在这个屋里，就有一个人威胁要把我的另一条腿也打断，这个人还是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 徐弘文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干巴巴地辩解道：“她只是一时气话，你不要当真。” “她对你什么心思，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我想你也知道。你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好，那是你们两个的事，别把我牵扯进去，这事与我无关。”说着，李小山将目光转到文静身上，“至于你感染的事情，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安全区第一批被变异丧尸袭击的战士，他们受伤后也在第一时间就接受了检测，也同样是阴性，但是最后，他们每一个人，都变异了。” 李小山想起了那些曾与她说说笑笑的战士们，想起了最后惨死的苏波，想起了那个疯狂的朱助理，她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她顿了顿，忍住眼眶中涌起的酸涩，又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亲眼目睹了他们是怎样一个一个变成行尸走肉的。对于你感染的事，我很遗憾，但是，遗憾改变不了事实。” 文静怔住了，她呆立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李小山，像是在试图找出她说谎的痕迹。早就被这边的争执惊动的赵宇辰走上前来，神情凝重地看着李小山。 “老林和文姐她……还有多久？”赵宇辰的声音有些嘶哑。 “老林他，我不清楚，我没见过这种情况。至于她，我也不能肯定，因为我们曾观察到最早六天发病的病例，但也有二十天尚未发病的病例，所以，我不知道。”李小山摇摇头，轻声说道。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直到徐弘文缓缓地开口。 “待老林走了，我来动手。” “恐怕事情不是这样的。”李小山说道。“变异丧尸和之前的丧尸最大的区别，不是外形和危险程度，而是它们保留了生物特性，也就是说它们是活的，是生物。之前人们感染了，都是在死后才会发生变异，转变为丧尸，但是这个不是。所以，你们要在他活着的时候动手。” 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小山身上，除了方晨是担心地看着她，其余人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这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赵宇辰问道。 “你指什么？”李小山不太理解他这样突然的问话。 “所有的一切，生物特性，繁殖，检测阴性，所有的一切。” 赵宇辰一边说，一边左右看着他的队友，除了徐弘文，馒头和文静的脸上都带着和赵宇辰一样的怀疑。 “不，这不是我的猜测，这是研究成果。”李小山不解地看着这些人，“白博远走的时候带走了这些资料啊，你们不是他派来的吗？” 徐弘文和他的队友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然后徐弘文摇摇头。 “我们是首都方面接到他的求助之后派出的。由于关于变异丧尸的研究资料只有他一人知道，所以我们从首都出发，先到t市与他汇合。他给了我们一些资料，但是这些资料里面不包含你刚刚说的那些。” “那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啊？”李小山的心里浮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变异丧尸的外形、行动特点和一些习性，还有五青山安全区的地形图，以及实验区平面图。”徐弘文答道。 “那你们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方晨忍不住插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房间中央的火堆发出哔哔啪啪的声响，跳动的火苗把所有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文静跪坐在林鹏身边，用沾湿的毛巾轻柔而仔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徐弘文、赵宇辰和馒头则围坐在另一侧，专注地看着文静的每一个动作。最后整理了一下林鹏的头发，文静放下了毛巾，对着赵宇辰点点头。赵宇辰举起手中的针管，看了一眼身边的战友，然后缓缓将药液推注到林鹏的血管中。做完这些后，他退后了一些，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馒头的影子中。徐弘文上前，将林鹏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 火继续燃烧着，火堆旁的李小山捡起旁边的桌椅碎片丢进火中，让变得有些式微的火焰重新明亮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围坐的那一圈人，随后转过来，把脸埋在了方晨的怀里。 “我不喜欢这种时刻。”她闷闷地说道。 “没有人会喜欢。”方晨把脸贴在李小山的头顶，轻声说道。 在看过徐弘文他们得到的所有关于变异丧尸的资料之后，李小山心中被文静挑起的那点火气早已烟消云散了。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详细地告诉了徐弘文几人，甚至包括她的一些猜测。 “我想，这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病菌能够让我们的身体保持不死的状态，最初出现的丧尸，它们虽然没有意识，但是它们仍存在进食的本能，它们应该是处于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生命状态。而变异丧尸，它们所处的状态更接近我们，因此我们才会觉得它们保持了生物特性。变异病菌不像之前的病菌，只要被感染了就会很快发病，进而转变为丧尸。从我们观察到的这些病例中，我猜想，这种新型病菌的毒力没有之前那么强了，被感染的人也许不能转变为足够的变异丧尸，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生物，它们都有延续自己种族的本能，所以它们出现了繁殖行为。又或者，它们繁殖出的丧尸又是一个新的品种。毕竟，不断进化也是生物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 李小山的声音平淡无奇，却沉重得宛若千斤，重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以，我猜测如果不想变成丧尸，那就要在病菌彻底改造身体之前结束生命，我想再强大的病菌也没办法起死回生。”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亲手结束他们的生命。” 徐弘文一字一顿、缓缓地说道。他注视着李小山，眼神平静却哀伤。他的眼下有着大片的乌青，下巴上满是胡茬，显得憔悴不堪。李小山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脆弱，他就这样看着她，那眼神让李小山的心口闷闷的，想要深呼吸，又想要大喊出声。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但是她不能。此时此刻，她有些痛恨自己的残忍，尽管她与林鹏和文静都可以算得上是素不相识，但是她却能深刻地体会到他们的绝望，还有徐弘文的哀伤。她记得他曾提到过那个他来不及挽救的战友，那种眼睁睁地看着战友去死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以至于徐弘文在看到她试图自杀时会变得怒不可遏。她很清楚，那段日子徐弘文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很大程度上是移情作用，当初他救不了那个战友，至少现在可以救她。可是现在……他又要面对这样的事情了。 “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李小山便有些后悔了。徐弘文垂下眼帘，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徐弘文站了起来，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队员们，我们先送老林一程吧。” 接着，他们便围坐在林鹏周围，开始为他整理仪容。方晨扶着浑身颤抖的李小山在火边坐下来。 “给他们的一些空间吧，我想现在他们不会想看到你这个宣布他死刑的人。”方晨如是说。 时间回到现在，李小山把脸在方晨胸前蹭了蹭，抹去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 “方晨，我……”李小山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想救他们，至少能救一个算一个，对吗？” 方晨扶着李小山的肩膀，让她坐直身体，他用手指抹去李小山颊上的泪水，凝视着她泪湿的双眼。李小山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方晨掩住了唇。 “小山，你不能肯定你一定能救他们，比起一开始就绝望，给人希望然后又失望会更加残忍，而且你会把自己置于一个极为危险的处境，你明白吗？” “但什么都不做，我实在是……”李小山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 “也许你并不是免疫了，也许你只是还没有发病，也许用了你的血，他们的情况会更糟。如果说现在能够肯定你可以帮到他们，我会支持你，但是不能，我不想为了一大堆的也许，把你牺牲掉。小山，我已经失去过你两次了，我不要再体验第三次。” 方晨脸上的表情极为郑重，这让他年轻瘦削的脸庞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成熟稳重，李小山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心情沉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方晨的样子和当年高中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末世开始后，尤其是在与方晨重逢之后，李小山发现他变了好多，眼前这张脸几乎难以和记忆中的方晨重合。李小山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触到的皮肤粗糙干裂，甚至没有年轻人应有的弹性。方晨握住李小山的手，把它贴在自己胸前。 “方晨，从我抛下同事，自己从医院里逃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经把属于我的一部分丢弃了。我还记得第一次刺破头颅的感觉，血溅在皮肤上，很烫，像火烧一样。我吐了很久，连胆汁都吐出来，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这还只是丧尸，第一次杀人后，我记得我直接晕过去，之后做了很久的恶梦。再后来，我们离开城市，每天颠沛流离，为了活命，我越来越习惯了这种日子。杀人也好，杀丧尸也好，每一次我举起屠刀，都好像谋杀了一部分自己。我是活着，但我觉得自己和外面那些到处游荡的吃人怪物没什么区别，都只是行尸走肉而已。我不想这样子活着，当我试图自杀的时候，他对我说，你活着还可以有别的用处，你可以去救人，你每夺走一条生命，就努力救回十条、百条生命来弥补，这样才对得起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所以。”李小山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抬起头来看着方晨，“我想要救人。” 火光中，李小山湿润的双眼亮晶晶的，闪耀着动人心魄的光芒。方晨凝视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李小山搂入怀中。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另一边，徐弘文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捏紧了，他抬眼看向林鹏，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队长。”林鹏的声音虚弱而嘶哑。 “老林。”徐弘文忍住鼻中的酸涩，努力展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我……要死了，对吗？”林鹏断断续续地说道。 “别胡说，才不是呢。”文静急忙否认道。 闻言，林鹏偏过头看向文静，轻轻笑了起来，这个动作牵扯到他腹部的伤，让林鹏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我要死了，你……怎么会……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话？” 文静扭过脸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掩住口中的呜咽。徐弘文握紧了林鹏的手，开口安慰道。 “咱们文静姐，也不一直都是凶巴巴的啊。” “那是，对你……” 林鹏似乎用尽了力气，半闭上了眼睛。徐弘文以为林鹏要不行了，急忙让赵宇辰上前来检查。一旁的馒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出声。就在赵宇辰伸手去拨开林鹏的眼皮时，大家又听到了林鹏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现在还咽不了气，死郎中，还有你，馒头，大老爷们，哭成这样。” 林鹏又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眼睛中的光芒明亮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有了几分生气，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他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队长，出来之前，我已经写好了遗书，就放在我房间书桌左边抽屉里。我死了以后，拜托，把我一把火烧了，我可不想被那些东西吃掉。骨灰，就不要给我父母带回去了，他们岁数大了，受不了。” 林鹏的话说得极快，只是他的声音很低，让人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没有人打断他，他只是有太多的话想交待而已。 “好，我知道了。”徐弘文点头应着。 “我知道，这次我死的窝囊，那个人，肯定有事情没有告诉咱们，队长，你们要多加小心，任务……任务完不成就算了，不能……不能……”林鹏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一股一股地流了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队长……你……别做傻事。” “不会，不会的，我不会的。”徐弘文的声音哽咽着。 林鹏转过头去，努力抬起右手去抓文静。见状，文静抹抹眼泪，伸手握住了林鹏的手。 “文静，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快死的份上，也对我温柔一次？” 林鹏的眼中满是希冀的光芒，文静咬着下唇，点点头。她努力露出一个如花的笑靥，俯身向下，在林鹏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林鹏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眼中的光芒消散了。 “脱帽，敬礼。” 徐弘文率先站起身，对着林鹏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其他人陆续跟着站了起来，身体笔直如同标枪，举在额边的手纹丝不动。李小山也在方晨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对着林鹏低头默哀。徐弘文抽出靴筒上的匕首，单膝跪在林鹏身边，单手合上他的双眼，刀锋迅速刺入了他的太阳穴，之后又迅速□□，随手丢下刀子，徐弘文扯过旁边的被单，缓缓地盖在了林鹏的身上，遮住了他依旧挂着浅笑的面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亮之后，众人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从四楼顺着绳子爬到楼下。李小山是被吊在绳子上一点点放下去的，享受相同待遇的还有林鹏的尸体。从大楼前面找回他们的车子，几人上车离开了政府大院。小心翼翼地行驶出去十几公里，徐弘文选了一片宽阔的田地为林鹏举行火化仪式。 李小山坐在不远处的车上，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她对着方晨点点头，陪在一旁的方晨便走过去，低声和徐弘文说了句什么，徐弘文奇怪地看了一眼李小山的方向，示意赵宇辰几人留在原地，自己走到李小山身边。 “方晨说，你有话对我讲。” 阳光下，徐弘文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憔悴，李小山打开车门，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徐弘文爬上车坐下来，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血腥气夹杂着冷风迎面扑来。 “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李小山仔细地观察着徐弘文脸上的表情，不放过每一丝细小的变化，她看到徐弘文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丝惊讶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微皱起眉头，眼神也变得审视起来。 “你可以相信我。”徐弘文说道。 “希望我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李小山轻声说道，徐弘文没有听清她刚刚在说什么，在他开口询问之前，李小山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 “我之前在实验区工作，因为一些意外，我近距离接触过感染者的血液。我还曾被许多实验室中的实验小鼠咬伤抓伤了，并且在那之后不久，我的确出现了感染的症状。” 李小山的口吻淡淡的，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情，徐弘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没有变异为丧尸。但是我并没有使用那支抗体，那支抗体被我拿来交换我和方晨的自由了，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熬过来的。”李小山道。 徐弘文怔怔地看着李小山，片刻之后皱起眉头来，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明知道……” “是的，我明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找到我这个免疫者，可比找到那支抗体功劳大多了。”李小山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大概是良心不安吧。” 她咬住下唇，目光落在那只余缕缕黑烟的火堆上。 “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我也要经历这种痛苦。如果能从我这儿取得突破，我们也能早点结束这种噩梦一般的生活，不是吗？” 徐弘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问道：“你要献身，去供人研究？” 闻言，李小山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徐弘文，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当然不是，我才不要去做小白鼠。我跟你坦白这一切，就是希望你能帮我隐瞒下来。你可以带着我的血样、头发、组织，等等一切能采集的标本回去，如果问起我这个人来的话，就说我死于别的并发症了。” 徐弘文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皮，仿佛陷入了沉思。李小山忐忑地盯着徐弘文，不知他是否会接受自己提出的条件。守在一旁的方晨向李小山投来焦急的目光，因为火堆已经完全熄灭了，文静几人正在收集骨灰，看样子很快就会结束。李小山示意方晨再稍等片刻，重又看向徐弘文，他依旧是那副沉思的模样。 然而此刻徐弘文的内心远远不像他脸上表露出的那般平静，他努力消化着李小山刚刚传达给他的那些令人震惊的消息。李小山，她很有可能是免疫者，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些专家能够找出治愈的方法，结束这场对于人类来说几乎可以算是灭顶之灾的瘟疫，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但是，如果把李小山交出去供人研究，她会遭遇什么？徐弘文想起了出发前与白博远见面时对方脸上那种狂热的神情，还有他在那片已成废墟的实验区看到的被关在笼子里烧成焦炭的人类尸体。他真的忍心把李小山就这样交到白博远那样的人手里吗？也许他们会更疯狂？ 可是，那些感染的人们，那些不幸成为丧尸口中美食的人们，他们又何其无辜？每多耽搁一秒，便会有许多生命成为牺牲品。他有权利枉顾那些生命吗？集体的利益高于个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不是吗？天平的一端是李小山，另一端是破译免疫秘密的可能，这原本应该很容易做出的选择，为什么此刻却显得那么艰难？ “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徐弘文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小山要先问这样一句话，他不由得为她的狡诈感到恼怒，气她把自己推到这样一个境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徐弘文咬牙切齿的说道。 “因为我良心不安，又因为我自私自利吧。”李小山回答得极为坦然。 李小山的坦然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徐弘文心头强压的怒火瞬间失控，他伸手抓住李小山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气愤地质问道“你这么确信我不会把你抓回去？” “我不确信，我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选择。人心是禁不住试的，我从方晨身上已经充分了解这一点了，我不会那么傻的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你我之间那点可怜的情分上。”李小山顿了顿，“就算你把我交出去，我被人切片研究了，我也只会怪自己，心肠不够黑。” 徐弘文眉宇间的怒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疲倦，他放开了手，无力地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 “让我考虑考虑吧，这不是能马上就做出决定的事。” 说完，徐弘文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车，走向文静几人。方晨见徐弘文离开，立刻跳上车，坐在李小山身边。 “谈的怎么样？”方晨问道。 李小山没有答话，而是把头埋进方晨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见状，方晨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李小山的后背。 收殓完林鹏的骨灰，徐弘文几人重新返回车上。 “现在这里不安全，带着病患不方便，先把他俩送回去吧。”徐弘文说道。 其余几人并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他们启程向杨莉和李卫国所在的龙池河村驶去。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龙池河村不算很远，尽管路况不是很好，依旧在太阳西斜时来到了村口。方晨从车上跳下去跟村口把守的人打了个招呼，很快李卫国和夏至就从村里赶了过来。李卫国见到李小山腿上的石膏，心疼得什么都顾不上和徐弘文打招呼，背起李小山就往回走。夏至急忙上前对徐弘文解释道。 “现在村里地方紧张，不让车子进了，你们把车停那边，然后把东西拿好，我带你们进村。叔叔他担心小山，失礼了。” “没什么，你太客气了。”徐弘文道。 把车子停在指定的那片空地，徐弘文几人将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了下来，几人背上背包刚要走，被夏至拦住了。 “这里的车没人看守，你最好把油箱里的汽油抽出来，不然就不知道谁都给你拿走了。” “现在村里很乱吗？”方晨问道。 夏至点点头，脸色不太好看。“最近陆陆续续逃来好多人，都是周围村镇的，好多人逃出来时什么都没带，所以……” 夏至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有枪吧？拿出来摆在明面上，然后咱们走吧。” 夏至背起一个背包，带着众人向村里走去。徐弘文示意他的队员按照夏至的意思把枪都摆在明面上，文静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徐弘文一个眼神制止了。 几人跟在夏至身后，沿着村口那条窄窄的村级公路向村中走去。方晨记得从村口往里走大约一公里，便到了第二道关卡，再往里约五百米是第三道关卡，李卫国他们就住在距离第三道关卡不远的地方。然而引入眼帘的却是两道相距不远的铁丝网，还有铁丝网后搭建的满满的窝棚。 “那两道网是新拉的电网，是24小时通电的，你们要注意。还有，一会儿千万不要心软，不然你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人。”夏至的目光停在文静身上。 “你什么意思？”文静有些恼怒。 “字面意思。”夏至冷冷地说道。 “你！”文静刚要上前，就被徐弘文拦住了，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夏至一眼，站到了徐弘文身后。 “我们继续走吧。”徐弘文道。 在夏至塞给把守电网的人两根香肠之后，方晨和徐弘文几人顺利地进入了电网之后。沿着公路继续往里走不远，他们便走进了新出现的窝棚群中。离得远时还看得不是很清楚，待走近后方晨才发现，这些极为简陋的遮风避雨处和之前五青山安全区棚户区那种窝棚还不一样。安全区里的窝棚好歹是用木板、石棉瓦、玉米杆或是别的什么材料搭得小房子，虽然低矮，但还是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的。而眼前的这些，甚至不能算作严格意义上的窝棚，有些只是用树枝撑起来的一片塑料布，或者是几片搭起来的纸板。蜷缩在窝棚里的人全部都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见到方晨这一行人，有些人有些蠢蠢欲动，但在看到徐弘文几人腰间的枪之后便缩了回去。更多的是向他们伸出了脏兮兮的手，低声恳求着一点施舍。还有几个孩童跑出来，抱住他们的大腿，可怜巴巴地乞求他们施舍一点吃食。 文静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到了，她低头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上被泪水冲出两道痕迹，心中一阵强烈的怜惜，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口袋。 “滚！不滚老子砍了你！” 突如其来的怒喝让文静愣住了，已经捏着巧克力的手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她抬头看去，只见夏至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凶狠地驱赶着围着他们的小孩，那些孩子见状纷纷向两边躲去。文静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自己身边的小女孩。 “你这是要干什么？”文静有些恼怒地问道。 夏至没有答话，他只是继续驱赶着周围向他们乞讨的人。徐弘文走过来拉住文静的手，示意她放开那个小女孩。 “队长！”文静急切地说道。 “服从命令。”徐弘文皱眉看着文静。 文静恨恨地站直了身体，那小女孩急忙拉住她的衣摆，哭得更大声了。文静看了看已经走出去好几米的其他人，偷偷将手中的巧克力塞给小女孩，然后狠心将她的手扯开，快步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短短几十天，李卫国和杨莉住的那个院子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一个怪模怪样的大铁笼把正院整个罩在里面，仔细看看能发现这个铁笼是用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各种废旧金属焊成的，上面还挂着一些黑色的不明物体，李小山看了半天，觉得其中一块看起来像是烧焦的手指。 “这是后加的，不然不安全。”李卫国顺着李小山的目光望过去，随口说道。 李小山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什么不安全，就被迎出来的杨莉抱进了怀里。李小山安慰地拍着杨莉的后背，眼角却看到她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下掩盖不住的银白。 “你个死丫头，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啊，死了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杨莉一边哭着，一边一下一下地用拳头在李小山的肩膀上用力捶着。李小山没有躲，反而把身体转过去一点，让杨莉的拳头落在她的肩胛骨上，免得被她肩膀上凸起的骨头硌痛了手。捶着捶着，杨莉又一把抱住了李小山，然后对着站在一旁偷偷抹眼角的李卫国嚷嚷起来。 “你这个死人怎么不知道拦着我啊，把闺女打坏了怎么办啊。” 李小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手一个搂在父母脖子上，在他们的搀扶下走进了院门。 一进院子，几条狗就拥了过来，在李小山三人的脚边转来转去。院里的空地现在搭起了两个棚子，其中一个掀开了一侧的塑料布，李小山看到了里面长得绿莹莹的黄瓜。一路走进正屋，李小山被安顿在窗下的沙发上。 “老婆子，先别说话了，赶紧给闺女烧点热水去洗洗，我去厨房给她弄点吃的，方晨他们也回来了，应该都饿着呢，你多烧点水，都洗洗。” 李卫国拉着杨莉出了正房，留下李小山一个人在客厅中。不过李小山没有无聊多久，方晨几人就进来了。在夏至把徐弘文几个安顿好之后，李卫国就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虽然只有些白菜土豆之类，但对于李小山来说，已是无上的珍馐美味。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上一次正经吃饭是在什么时候了，她只记得那种抓心挠肝的饥饿感，所以她顾不上自己的手多久没洗过了，直接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雪白的馒头上沾染了黑色的手印，李小山却依旧风卷残云，一直吃到再也吃不下，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徐弘文几人还好，方晨吃东西的样子比李小山好不了多少。杨莉在一旁看得直抹眼泪，不停的往李小山和方晨的碗里夹菜。方晨发现自己是桌上唯一一个还在吃的，有些不好意思，李卫国把桌上的菜盘都推到了方晨面前。 “多吃点，别饿着。” 在大家都吃饱喝足之后，终于有机会坐下来说说上次分别之后的事了。李小山不愿李卫国和杨莉再多担惊受怕，只是简单地告诉他们，自己去了安全区在医院工作，她和方晨都挺好的，后来安全区沦陷，方晨带着她逃出来，路上不小心摔断了腿，后来遇到徐弘文他们，护送她和方晨回来。 夏至是知道一些李小山和方晨离开之后的事的，此刻见李小山粉饰太平，他并没有戳穿她，然而心中始终有些不平，他只能瞪着一旁不吭声的方晨。方晨察觉到了夏至不善的眼神，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承认自己没有照顾好李小山？还是配合李小山说的那些话，也做出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 这边方晨还没有纠结完，那边李小山已经张罗着要洗澡休息了，他只能跟着站起来。 “妈，让方晨帮我洗吧，我这腿不方便，你也抱不动我，我俩直接相互帮忙就是了。” 李小山婉拒了杨莉帮她洗澡，直接拉着方晨进了浴室，她不想让杨莉看到她身上那些伤痕，免得她又是一通掉眼泪。坐在小板凳上，用沾水的毛巾擦洗着身上的层层泥垢，李小山对旁边正在洗头发的方晨说道。 “方晨，在外面的事不要对我父母讲，就按照我的说法说就是了。” 方晨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泡沫，说道：“就怕叔叔阿姨糊弄不过去。” “只要你别总是一脸的愧疚就行了。”李小山在盆里涮洗着毛巾，“最一开始我想的不过就是一家人躲在乡下，把这场灾难熬过去，现在也算是实现这个目标了。过去的那些我不想再去计较，我们以后好好的就是了。” 洗完澡后，李小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她回来的第三天了。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李小山坐在正屋的台阶上吃得极为满足，方晨正在院子里帮杨莉给暖棚里的蔬菜除草，看到李小山吃完了，他摘下手套，走过来接过李小山手中的空碗。 “你晒会儿太阳，一会儿我抱你进去。”方晨笑着对李小山说道。 “好。” 李小山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临近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抬手挡住阳光，蔚蓝的天空被那个破破烂烂的铁笼子割裂成无数块碎片，明亮的阳光使得挂在上面的东西显出了原形，李小山认出了那些焦黑的东西是什么，那是挂在电网上被强电流烧焦的皮肉，有人的，也有动物的，从那处被修补过的塌陷来看，应该还有丧尸的。能够跳到这么高的，想必是变异丧尸吧？ 院子外面传来阵阵窃窃私语，还有孩童虚弱的哭泣声。李小山很难想象李卫国是如何保下这个院子的，电网也好，狗也好，似乎都不足以让外面那些饥饿的人们放过这个看起来满是食物的院子，不知道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院子另一边厢房的门口，李小山的表妹田甜坐在那里，正在低头玩着手机游戏。伴着手机发出的阵阵欢快的音乐，田甜的脸上不时出现开心或懊恼的神情。她衣着整洁，脸颊红润饱满，看起来就像是从未经历过末世一般。也许是感受到了李小山的注视，田甜抬起头来，见李小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有些局促地退出游戏，抬手将脸边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 李小山和这个表妹来往很少，她俩的岁数相差八岁，当田甜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幼儿时，李小山已经离开了t市，随父母一起定居j市了。之后分居于两个城市，唯一的来往就是每年过年时见见面而已。在李小山的印象里，这个表妹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其实心眼很多，人也有些娇气，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个表妹。而此刻，李小山尤其不喜欢她，因为她嫉妒田甜，嫉妒她此刻还能像从前一样。 李小山收回目光，平放于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她觉得如果此刻她的面前有一面镜子，那么她一定能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到凶光。不管在外面经历过什么，李小山还是想要在父母亲人面前保持自己过去的形象。她怕他们会厌恶甚至惧怕她，同时她也把这里当做她心中最后的净土。至少在亲人面前，她不是那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抬手杀人的恶魔。 “姐。” 田甜走到李小山跟前，声音低低地喊了她一声。田甜的声音把李小山从内心的煎熬中拉回来，她努力调整自己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 “什么事？” “我帮你把头发修剪一下吧。”田甜的声音还是低低的，似乎有些害怕李小山会拒绝她一样，嗫嚅着说道。 李小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的刘海已经挡住了眼睛。之前一直油腻腻脏兮兮地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昨晚被洗净了，此刻正乱蓬蓬的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好啊。” 田甜见李小山笑着答应了，便找来了一块布围在李小山身上，然后用剪子为她修剪头发。不多时便剪完了，扫去脸上的头发屑之后，田甜拿来一面小镜子递给李小山，让她看看效果。 田甜的手艺还算不错。最初李小山留着一头长发，在去找方晨的路上发生了些意外，回来后她便让杨莉帮她剪去了长发。杨莉并不会理发，而且李小山头上还有一片头发是被她自己胡乱割去的，所以她之前的发型真的可以算的上是狗啃的一般。此刻，田甜将李小山的头发修剪为齐耳短发，额前的刘海由于没有完全长出来，显得有些参差不齐，整个发型看起来就像是樱桃小丸子一样。 只是镜中的脸，与小丸子那饱满红润的脸庞相去甚远。毫无血色的皮肤，干枯的嘴唇，消瘦的脸颊凸显出她原本并不明显的颧骨，尖尖的下巴几乎能赶上末世前流行的网红蛇精脸，深陷的眼窝让她的眼睛看起来都大了一圈，只是眼底的乌青让她的脸上笼上了吹不散的阴郁。李小山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足有一分钟，她有些认不出这张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脸了。她有些惊慌地把镜子扣了过来，手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见李小山不说话，田甜有些局促地扭了扭身子，低声解释着自己手艺不好之类的话。李小山深呼吸几次，见院子中正在收拾暖棚的杨莉停下手里的活计，向她们看过来，她连忙挤出一个笑容。 “不会，剪得很好，我原本头发有一块是秃的，能剪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闻言，田甜笑了起来，放下剪子，一蹦一跳地走到院子另一端的厨房门口去拿扫帚和簸箕。见没什么异样，杨莉又钻进暖棚忙活起来。李小山扯下围在身上的布，攀着门框站了起来。她大声喊着方晨，让他把自己抱进屋里去。 进屋之后，方晨把李小山安顿在床上，他刚刚站直身体，李小山便一头扑在他怀里痛哭起来。方晨被李小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急忙揽住李小山，柔声询问着李小山怎么了，但李小山只是不住地哭着，不肯说一个字。她哭了足有二十多分钟，最后打着咯止住了眼泪。方晨拿来用温水浸湿的毛巾帮李小山擦去了脸上的眼泪鼻涕，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只是突然感到害怕而已。” 方晨不太明白李小山在害怕什么，但当他继续询问时，李小山又不再说话了。他只能扶着李小山躺好，给她盖好被子，退出了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 李小山不是不想告诉方晨她此刻的心情，而是她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描述。她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她怕这场末世浩劫不会结束，人要么死去，要么变得和她一样，抛弃良知，她害怕身处那样的世界。她也怕这场浩劫很快便会结束，那样的话她将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未来，双手沾满鲜血的她还能退回去，重新做回那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吗？人心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释放出其中的黑暗，那便再也无法回复到从前，她害怕面对这样的自己，害怕会被审判她的罪恶。她害怕疯狂嫉妒着依旧保有纯真的田甜的那个自己，她又害怕徐弘文会选择把自己抓到实验室去供人研究，她害怕万一自己死了人类就再也无法破解丧尸病菌的这种可能性。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站在一条繁忙马路的中央，身前身后都是疾驰的车流，无论是向前还是后退，都将是粉身碎骨。 李小山不知道该怎样对别人说明自己内心的恐惧，但她又迫切的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身体里像是有一只即将失控的野兽，叫嚣着要将她的理智吞没，此时此刻，她除了咬住自己的嘴唇，蜷缩在被窝里哭泣以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不喜欢这种无助、恐慌的感觉，她不喜欢走投无路，她不喜欢哭哭啼啼。从前的李小山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去做的事，而此刻，她真正的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李小山再一次消沉了下去，尽管她不想这样，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只能借口腿伤不便，整日窝在床上不肯走出房间一步。方晨把李小山的变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李小山，思来想去几日，方晨最终敲响了徐弘文的房门。 “进来。”徐弘文的声音压过了房间里的低语声。 方晨推门进去，发现赵宇辰几人都在房间里，他们围坐在床边。见方晨进来，徐弘文站起身迎过来，露出身后床上躺着的人。那是文静，此刻她正昏迷着，双颊因高热而透出异样的殷红。方晨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文静身上。 “她……发烧了？” 迟疑了片刻，方晨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实在不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一个感染者同处于一个院子里，要知道这院子里还有老老小小的一大堆人呢。徐弘文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文静，眼神不由得黯淡下来。 “是。”徐弘文点点头，“我们会守着她，就像守着老林那样。” 被看穿心思的方晨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对着徐弘文点点头，说道：“这个我放心，你们肯定不会连累这院子里的其他人的。” 徐弘文抬手捏了捏眉间，疲惫的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小山的事，”方晨叹了口气，“她这几天状态不好，我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想或许她会愿意跟你聊聊。但是现在你这里也……算了。” 说完，方晨转身便要离开，但随即徐弘文叫住了他。 “我跟你去看看吧，我正好也有话要对她说。” 方晨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李小山的房间，此时正是晚上八点多，为了节省蜡烛，晚饭后所有人都会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因此两人的举动完全没有惊动其他人。 李小山正围着被子坐在床头，一缕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朦朦胧胧地照亮了李小山的轮廓。她扭头看向门口，黑暗中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凭感觉问了一句。 “方晨？” 刺啦一声，一朵小小的火苗出现在黑暗中。方晨划着一根火柴，点亮了房间里那截短短的蜡烛，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李小山看清了来人，她下意识地向被子里缩了缩。 “你决定了？”李小山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 听到李小山这么问，方晨突然意识到徐弘文刚刚所说的有话对李小山说是什么意思了，他放下蜡烛，快步走到李小山身边，揽住了李小山颤抖的肩膀。 徐弘文没有立即回答李小山，他只是站在门口，久久凝视着李小山。他的脸笼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僵直的身形透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甲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我同意不上报你的存在，只从你这里采集标本带回去。”徐弘文缓缓地说道，“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徐弘文咬紧了牙关，像是在聚集全身的力气一般。 “你说。”方晨道。 “你要救文静。” 话说出了口，徐弘文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他实在不愿这样要挟李小山，但是，他不能再眼看着文静也这样痛苦的死去。他不知道李小山是否愿意冒这样的风险，要知道如果她答应了救文静，那就意味着小组里的其他人都会知道她的存在，她暴露的风险会增加许多倍。李小山或许信任他，但是她能同样相信他的队员们吗？ “可以，但是除了你以外，只能让赵宇辰知道。我需要他帮忙制备血清，至于其他人，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李小山的声音变得平稳，如果仔细听，能分辨出其中还带着些许兴奋，她身体的颤抖也停了下来。她推开想要揽住她的方晨，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靠近徐弘文。徐弘文听到李小山愿意救文静，也激动地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了李小山的手。 “这样能瞒得过去吗？”欣喜过后，徐弘文有些担忧地问道。 “可以，只要你帮我。” 方晨背着李小山，和徐弘文一起向着他住的房间走去。李小山大口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用吸入肺底的冰冷让自己激动的心平静下来。她知道尽管徐弘文答应了隐瞒她的存在，她也还是有暴露的可能，她也知道自己即将要耍的那套把戏敌不过有心人的推敲，但是这突然出现的一线生机让她实在是无法放手，哪怕知道这生机很有可能只是一根稻草。 赵宇辰正在为文静换下额头已经温热的毛巾，回头见李小山三人进来，有些奇怪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垂着头坐在角落里不语的馒头也抬起了头。徐弘文走到窗前查看了一下文静的情况，见她依旧发着高热，昏迷不醒，有些担忧地回头问李小山。 “她现在这样，还来得及吗？” “她发烧多长时间了？”李小山让方晨背着她走近一些。 “不知道，只是晚饭时她说自己不舒服，不去吃饭了，我便拜托杨阿姨给她熬了点粥，等我去找她时，发现她昏迷不醒。队长让我把她带到他的房间来，免得吓到那个小妹妹。到现在，大概昏迷了四个小时吧。”赵宇辰的语气里也带着深深的疲倦。 说实话，这几日他们住在李卫国这里，有热饭热菜吃，有安全的房间睡，应当休息的不错才是。只是每天从院墙外飘进来的人们饥饿的□□，以及每晚都有的几起因抢夺食物而发的骚乱，让徐弘文几人无法安眠。而且文静的情况也一天比一天糟糕，眼睁睁看着队友死去的折磨让这三个硬铮铮的军人日夜不安，短短几天便憔悴至此。 “那应该还来得及。” “你能救她？”赵宇辰一下子窜了起来。 李小山和方晨都被赵宇辰吓了一跳，方晨后退了几步，带着李小山与赵宇辰拉开距离。 “或许可以，我也不能保证。”李小山道。 赵宇辰却丝毫不在意，他一扫脸上的疲倦，双眼放光地说道：“不管有什么办法，总要试一试才行。” 接下来，李小山安排了每个人的任务。她让赵宇辰去准备无菌的容器，以便用来制备她所谓的“疫苗”。她又让馒头守着文静，免得她的情况突然恶化，伤害到别人。而徐弘文，则被她安排去“猎杀”丧尸取血，馒头要跟着一起去，被她阻止了，她并不需要徐弘文真的冒着生命危险在夜晚出去猎杀丧尸，只是要找一个幌子罢了，如果馒头跟着去那就要露馅了。还好馒头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同时他也十分相信自己队长的身手，按照李小山的安排去看护文静了。 “你出去以后随便找个地方待一会儿，然后再回来就行了。”李小山对徐弘文说道。 “好。” 徐弘文整整装备，和方晨一起溜到门边。也许是李卫国觉得院子里住的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半夜开门出去或者开门把什么人放进来，大门的钥匙就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方晨先走到门口，几条趴在门口睡觉的狗立刻警觉地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杂面馒头，掰成几块，分别丢给几条狗。因为吃食并不富裕，这些狗是吃不饱的，就连当初跟着李小山和徐弘文的那条金毛犬臭臭也饿的变作了皮包骨头、此时见了馒头，几条狗立刻疯抢起来，各自叼一块馒头跑到角落里吃起来。 “过来。” 方晨对着徐弘文打了个手势，随即趴在大门上听了听，门外并没有什么响动。方晨悄悄地打开了门锁，抽出门栓，徐弘文顺着他打开的门缝闪身出去，随即，方晨便听到了徐弘文与人交手的声音，想来是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人听见了动静，想要过来趁机占便宜。 “快点关门。”门外传来徐弘文低低的声音。 方晨立刻将门栓插上，锁好锁头，然后用铁棍在门后支好。他又趴在门上听了一阵，几声闷哼后，他只听到一阵快速离开的脚步声，随即便没有其他响动了。 应该是都打昏了吧。方晨在心里琢磨着，将钥匙放回原处，然后溜回了李小山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方晨进来时，李小山正坐在床上，卷起衣袖借着昏暗的烛光观察着自己臂弯处的血管，听到方晨进来的响动，她并没有抬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都顺利吗？” “门口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不过不是什么问题。” 方晨从窗台上又拿起一根短短的蜡烛，凑到烛火上点燃，摆在李小山跟前，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他担忧地看着李小山瘦弱的手臂，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总觉得你的计划不是很靠谱。” 闻言，李小山抬起头来，迎上方晨担忧的目光，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抿紧了嘴唇。 “我知道。”沉默了半晌，李小山答道，“可我也没什么选择。抛开一切其他的不考虑，他们是为了疫苗而来的，而那个疫苗我又的确拿到过，那我就怎么都躲不开被追查。就算他们确认了疫苗最后不在我的手里，我作为实验区可能是唯一一个幸存者，白博远也不会放过我的，因为他知道我是被隔离的人。” 李小山闭了闭眼睛，眉间的褶皱变得更深了。 “如果我这样子被抓回去，落到他手里，我的未来不会比一只小白鼠幸运多少。我选择向徐弘文坦白，最好的结果是他被我争取过来，将与我有关的一切都隐瞒下来，这样我就彻底安全了，不过这是不太可能的。”李小山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最坏的结果是他将有关我的一切都上报了，那么我势必会被带回去，但我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我可以要求善待我的家人，这点小恩小惠，白博远还是愿意付出的。” 方晨将李小山的手包在自己的双手手心中，他只觉李小山的手冷的像冰，他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力气大到将李小山捏痛了都不自知。但李小山也只是顿了顿，并没有把手抽回来。 “至于在这最好和最坏之间，那就有太多的可能了，我没有那个能力一一推算，我只能说我已经做好了接受最坏可能的打算，除此之外，都是赚的。”李小山将另一只手覆上方晨的手背，“只是，如果真的那样，我只能拜托你对我父母照顾一二了。” 方晨的泪水滴落在李小山的手背上。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太公平，但是很多事……你就当我为了人类的崇高利益献身了吧，等这一切过去了，也许还能给我立个纪念碑呢。” 李小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强自泪中带笑的宽慰着方晨，只可惜她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方晨将李小山一把拉进怀里，两人紧紧相拥，无声的流泪。李小山的下巴垫在方晨的肩膀上，他消瘦的肩上凸起的骨头硌痛了她，但她依旧紧紧地抓着方晨的衣服，她想要记住这种鲜活的感觉，痛也好，暖也好，都让她贪恋。 她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但她也不是一个瞻前顾后裹足不前的人，她会思考后做出决定，在决定后一往无前，这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在她二十多个年头的人生中，她这样的行事作风给她带来过成功，也同样带来过失败，但是她从未在决定后犹豫过，更从未在事后后悔过。这是她的聪明之处，也是她的愚蠢之处，她十分清楚这一点，但也同样不想改掉这一点。而此时此刻，她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不管她对着方晨多么振振有词，她始终是心虚的，她骗不了自己。而此刻，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确切来讲是好多步，她已经站在了一个无法后退的地方。 李小山并不相信预感或是第六感之类以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相信凡事都有一个可以解释的通的道理。但是她现在有一种预感，一种模模糊糊说不清楚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心里的犹豫无限放大，也让她努力压制在心底的恐惧再次变得蠢蠢欲动，她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抓住方晨，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这无关乎感情，只是多年信任方晨所形成的身体本能，她不愿意去想她的这种依赖以她一贯的价值观来评价是不是有点“贱”，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不会在乎食物是否美味一样，此时的方晨只是支持她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淌过去，当听到徐弘文发出的讯号后，方晨放开李小山，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又一次溜出了房间。他将院门悄悄打开，放进了满身是血的徐弘文。方晨起初还暗赞徐弘文做事周密，特意弄了一身这样的伪装，但当他有些脚步踉跄的走进李小山的房间，并一头栽倒在地时，方晨才知这根本不是什么伪装。 李小山也被徐弘文的状况吓到了，她急忙招呼方晨将徐弘文扶到床上躺好，然后举起蜡烛，匆忙检查着徐弘文身上的伤。撕开已经被血湿透的衣服，李小山看到徐弘文背上有两道极深的伤口，从右侧肩胛骨斜向下，一直到左后腰，伤口足有一尺长，边缘整齐，应该是被利器所伤。但是由于伤口太长，又在背上，徐弘文无法自行包扎止血，此刻他正是由于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李小山立刻让方晨叫来了赵宇辰为徐弘文处理伤口。赵宇辰在检查了徐弘文的情况后，一边迅速地缝合伤口，一边吩咐李小山赶紧去为徐弘文寻找血源，他必须立刻输血。 “他是b型血，在我的急救包里有血型试纸，你应该知道怎么办。”赵宇辰顾不上抬头，一边急切地吩咐李小山为徐弘文准备血源，一边让方晨再把灯光调亮一些。 李小山让方晨给赵宇辰打下手，自己抓起需要的东西，撑着一把长柄伞做拐杖，一点一点挪到了房间外的客厅里。另一边房间里住着李卫国和杨莉，他们早就被刚才的动静惊醒。李卫国披着衣服，端着蜡烛出来查看情况，见李小山坐在客厅里，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山山你怎么在这儿？” 李小山被突然出现的李卫国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有回答李卫国的问话。他见李小山呆愣愣地坐在那儿没反应，便推开了李小山的房间门，见床上趴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而赵宇辰和方晨正在争分夺秒的救人。 “这是怎么回事？” 李卫国有些着急的提高了嗓音，但是赵宇辰二人根本顾不上回答他。得不到答案的李卫国不由得焦急起来，他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上，拎起放在门边的斧头就要出门去，李小山怕他惊醒更多的人，急忙叫住了他。 “爸，那是徐弘文，他受伤了，赵宇辰正在救他。” “我知道，他怎么会受伤的？有丧尸进来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动静？”李卫国瞪着李小山。 李小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能让李卫国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事，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是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被白博远抓回去做研究的。电光火石之间，李小山只能想出一个极拙劣的借口。 “刚才门口有人撬门，徐弘文出去查看情况，跟人发生了冲突，所以受伤了。” “狗怎么没叫？”李卫国并不相信，这种半夜遇到试图闯门的事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他们说有人给狗扔了吃的东西，所以才没叫。”李小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一点。 但是李卫国完全不理她，径直出去查看情况去了。李小山没办法，只能赶紧卷起自己的袖子，摸索着把针头刺进血管，徐弘文还在等着用血呢。 院子中很快便响起了几声不连贯的狗吠和李卫国的呵斥声，随即院外传来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响动。全神贯注地寻找血管为自己抽血的李小山并没有留意屋外的情况，当暗红色的血液沿着塑胶软管流进空置的输液袋后，她才发觉李卫国又站在了她面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李卫国语气不善的问道。 “徐弘文需要血，我跟他血型一样。”李小山答道。 李卫国重重地把手中的斧子放在地上，卷起了自己的衣袖，说道：“既然跟你的一样，那我的也能用，抽我的，就你现在的身体还给被人献血，不要命了！” 李小山垂下眼皮，避开李卫国的目光。她知道李卫国和她一样，都是b型血，她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不适宜损失太多血液，更何况她还需要为文静提供足够的血液来提取血清，她只是私心作祟而已，她怕徐弘文也会感染，所以想提前给他用上自己这或许可以打败丧尸病菌的血。 “听见没有！不许抽了！” 李卫国的怒喝让李小山的沉默无法保持下去，她抬眼看向李卫国，只见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怒容，这让她的眼眶顿时有些酸涩。不是因为李卫国对她发火而委屈，而是被他的那腔拳拳父爱所感动。她瞟了眼袋中的血液，估计能有一百毫升左右，而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层层冷汗，想到还有一个情况不明的文静，李小山果断拔出了针头。 李小山的那袋血被李卫国送了进去，他又取了一套针管与输液袋给李小山，她忍着一阵强过一阵的眩晕，为李卫国固定好了针头，叮嘱他抽血的那只手不停的做抓握动作以加快血液流动之后，李小山虚弱地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李小山并没有允许自己休息太长时间，因为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抽完血的李卫国被她赶去给赵宇辰帮忙，而帮不上忙又晕血的杨莉也被她安抚住回房间去了，她必须趁着此时无人，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徐弘文带出去的背包被丢在了客厅门口，李小山实在无力站起来，只能用尚完好的三肢爬了过去。把背包没有被割断的那侧背带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端着被李卫国随手放在门旁窗台上的烛台爬出了正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风将蜡烛的火苗吹得忽明忽暗，坐在门前台阶上的李小山盯着袋中逐渐增多的血液，只觉身体的热量也似乎都随着血液流了出去。她同样做着抓握动作，希望能在自己完全冻僵前抽出足够的血液，但寒冷的夜风似乎将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般，她体力丧失的速度要远远大于血液的流出速度。因为抽血□□在外的半截胳膊已经由冻得生疼变为了麻木，李小山担心血液被冻会影响后续使用，便将血袋揣进了自己怀中。她要保证自己不会在抽血完成前晕过去，于是李小山强迫自己的注意力落在徐弘文的背包上。 背包是黑色的双肩书包，一侧背带显然是被利刃割断，不知是不是伤到徐弘文的那一下所致，背包上还有尚未完全干透的血迹，这是李小山从包中取出采血袋时摸到的。 也不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连他那样的身手都会伤成这样。 李小山感到十分内疚，徐弘文的这场无妄之灾，说到底根源还是她。她既不够高尚，愿意奉献自身造福人类，也不够黑心，无视他人的不幸闭上眼苟且偷生。这种不上不下其实最为可恶，这让她没有足够的决断力来做出正确的选择，而徐弘文的伤则正是她的软弱造成的。 当李小山终于咬牙把血袋注入足够的血液，并重新塞回徐弘文的书包，伪装成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丧尸血”以后，她立刻就失去了意识。也许是晕过去了几秒钟，又也许是好一阵子，李小山挣扎着醒了过来。重新艰难地爬回客厅沙发上，李小山只觉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居然弱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没用。 李小山暗暗唾弃了一番自己如今羸弱的身体，从小活蹦乱跳很少生病的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病西施”的一天。她不知道赵宇辰还需要多久才能腾出手来处理血液，她还要继续保持自己的神智，好在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要比刚刚蜷缩在露天台阶上要舒适很多，李小山一边胡乱腹诽着这该死的病菌居然没把她改造成爱丽丝那样牛逼的生化人，一边又yy着自己要是有了那样的身手，要如何潜入研究室吊打白博远。 这样趴了不知多久，李小山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感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她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方晨担心的脸。 “小山，你还好吧？” 方晨是知道实情的，他清楚李小山此刻的虚弱是由什么造成的。李小山没有答话，她的眼珠微微转了转，目光落到了方晨身后的赵宇辰身上。 “提血清，给……文静用。” 李小山的声音很小，但方晨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话，他重复给赵宇辰听。一脸疲色的赵宇辰点点头，抓起背包就走了出去。方晨心疼的拂去李小山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嘴唇接触到的却是一片滚烫。方晨惊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你发烧了，怎么回事？”方晨有些慌乱，毕竟李小山上一次发烧时差点就变成丧尸了，那次的经历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这让方晨立刻就乱了阵脚。 一旁的李卫国听闻，上前一把挤开方晨，大手覆上李小山的额头。略感知了一下，他变了脸色，立刻回头对方晨说道：“那边柜子的抽屉里有体温计，你赶紧拿过来。” 方晨急忙过去翻找，很快便找到了体温计，只是他的双手颤抖的厉害，甩动体温计时差点摔在地上。李卫国抢过体温计，对着烛光看了一下，然后把李小山翻动成平躺，把小小的玻璃棒塞进了她的腋下。 片刻之后，李卫国抽出体温计，再次对光查看，待他看清了数值之后，李卫国的脸色更难看了。方晨见李卫国不说话，拿过体温计也看了一下数值，发现水银柱到达了40的位置。 “我去给山山找药，你先把她抱回屋去。” 李卫国甩下一句话，起身到柜子前翻找起来。方晨急忙把李小山抱回了他们的房间，虽然床上此时还趴着缝合之后不适宜立刻移动的徐弘文，但好在床够大，李小山被安顿在了另一边。 李小山虽然有些迷糊，但她还是隐约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的，所以当方晨把杯子凑近她的唇边时，她能够配合的喝下一些温水，吞下药片。尽管她还在担心着赵宇辰和文静那边的情况，但她此时的身体状况让她没办法把事情的发展方向都抓在手里。药物很快发挥了作用，李小山彻底失去了意识。 热，又是很热，仿佛身体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在疼痛，而肌肉却酸麻无比。她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让人觉得狂躁无比的血红，她想要逃开，想要挣脱，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无论她怎么用力，身体都没有丝毫反应，她想要发声，不行，想要睁开眼睛，也不行。她听不到，看不到，摸不到，围绕她的只有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和令人想要尖叫的燥热。她仿佛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这种前所未有的经历让一向自诩无畏的李小山无比恐慌起来，她无法躲开，无法反击，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李小山的灵魂都害怕得颤抖起来。 突然，一股暖流滑过喉头，进而扩散至全身，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慰了她身体的疼痛，又像一股清泉，浇灭了她体内燃烧的火。她逐渐恢复了听觉，感觉，嗅觉，进而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当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后，李小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里满是腥甜。 “你醒了。” 方晨苍白的嘴唇向后展开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他捂着尚在滴血的手腕向后跌坐在椅子上，额头是密密的汗珠。李小山的舌尖在齿间滑动着，尚存在口中的味道让她知道了那股唤醒她的暖流是什么。 “你……给我喝你的血。”李小山的声音带着嘶哑与愤怒，“为什么？” 方晨抬起头，迎上李小山的目光，道：“上一次，你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就是喝了我的血醒过来的，我想这一次，也许也有用。” 李小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缓缓地坐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睡了几天？”她问道。 “三天。” 李小山没有想到自己会睡了这么久，但是回想一下之前那种令她不寒而栗的痛苦处境，她又觉得三天这个答案并没有那么离谱。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纱布，开始给方晨包扎他的手腕。 “其他人都怎么样？” “都没事了，包括文静在内。”方晨因李小山的动作引起的疼痛而皱了皱眉，“你估计的没错，你的血能救人。” 李小山正在打结的手停住了，顿了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很快，方晨腕上的伤便处理好了。李小山缩回手，低垂着头，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她看起来像是呆坐在那里，但她的心里已经巨浪滔天。 她的血能救人，她的血果然能救人，她究竟是有多幸运，才能成为拥有这样体质的人？又或者有多不幸，成为了这样体质的人。实验室中那么多科学家日以继夜的钻研，都没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在她这儿已经不是问题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或是原理，但是她的血能让已经出现发病症状的人完全恢复，这对于目前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来说，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只是，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能跟她一样？或者她的情况是否能够复制？如果不能复制，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如果科学家研究不出来她这种体质产生的原因，那么她会怎样？ 想到这里，李小山颤抖起来，她的脑海里出现了被囚禁在窄小的笼子里，被人榨取胆汁的熊的画面，她会不会也变成这样，被人无限的榨取血液，提供对抗丧尸病菌的药物 方晨将李小山揽入怀中，安抚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他知道李小山在害怕什么，他同样害怕那样的事情发生。他没有力量将李小山保护起来，他没有办法向她保证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他只能这样抱住她，给她一点温暖和安慰。 “小山，别怕，别怕，现在没人知道是你的血救了文静，徐弘文醒过来以后也说了他带回来的血是丧尸血，现在大家都相信了你的说法，所以别怕，我在呢。” 方晨喃喃的说道，像是在说服李小山，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渐渐地，李小山停止了颤抖，她仰起脸来，吻上了方晨的唇，她口中残存的腥甜在二人唇舌间弥漫开来，她激烈地吮吸着方晨的唇舌，吻得那么用力，吻得那么绝望。腥甜中掺入了苦涩和冰冷，淡淡的咸味顺着嘴角滑入，让人窒息。她拼命索取着，似乎想从这个吻里获得力量，然而，回报给她的只有另一个人的无力与绝望。 她想起了农舍屋顶上的夕阳与炊烟，想起了那个小院上空飘过的朵朵白云，想起了雪地里伸向远方的两道车辙，她忽然无比强烈的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倒流回这一切开始的那一刻，她一定不会躲，一定不会反抗，她会任由那个输液的大爷撕开她的喉咙，把自己变作一团模糊的血肉，这样她就不用遇到后面的一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当李小山再次见到徐弘文时，已经是她醒来后的第四天了。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之前血污的军装已经换掉，穿着一身略有些肥的便装，脸上的胡子剃得很干净，露出了他原本英俊的脸。徐弘文其实长得很讨喜，他的眼睛偏圆，嘴角自然翘起，左侧唇角还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平时看起来也像是在微笑一般。这种人畜无害的长相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他军人的身份中所包含的暴力部分，反而会因其身上那身代表国家的军装而对其毫无戒心，进而加以信任。李小山也一样，当她初见徐弘文时，他的身上已经加持了“救命恩人”的光环，这就让李小山的信任产生的更加容易。 李小山一直都是信任徐弘文的，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李小山并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对于自己的生活一直持有有些偏执的掌控欲，所以她的信任是很少见的。她的朋友很多，密友却很少，唯一一个无话不谈的人是方晨。她最信任的人一直都是方晨，这种信任是多年的友谊与爱情奠定的。而这一次，她却给予徐弘文同等的信任，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了他的手上。 如果是过去的李小山，此时应该会积极地与徐弘文或其他人一同商讨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编出一个完美的故事让徐弘文可以回去交差，同时自己私下里做好跑路的准备，绝不束手待毙。但那是过去的李小山，认定了目标便勇往直前，不怕碰壁也不怕失败，赢得起更输得起，现在的她，自问做不到。自那日从昏迷中醒来，她便日日在后悔自己如此草率的信任了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然而她并没有去找徐弘文对峙，也没有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她只是一日一日的坐在那里，任由怀疑啃噬着自己的内心。她不愿照镜子，因为她能从镜中人的眼睛里看到，住在这个躯壳里的灵魂已经变了。 今天，徐弘文又一次来找她，李小山没有像之前那样拒绝。徐弘文坐在她的床尾，表情平静地任由李小山打量。 “你看起来要比我想象中好一些。”徐弘文开口道。 闻言，李小山不由得露出一个略有嘲讽的浅笑，道：“你觉得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听方晨说，你失血过多又受寒晕倒，同时还高烧不退，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要比现在虚弱的多。”徐弘文似乎并不在意李小山的态度，又道：“你现在不仅看起来气色不错，似乎还有一些别的变化。” 李小山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加深了自己的笑容，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如果不是十分细心的观察，根本无法发现她情绪上的细微波动。然而，徐弘文的观察力一向十分出色。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小山道。 “近视的人在没戴眼镜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景物。”徐弘文朗声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股令李小山有些恼火的愉悦，“你现在的视力比原来好了许多。” 李小山笑了起来，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向徐弘文身边挪了挪，把脸凑到他跟前，道：“有种东西叫隐形眼镜。” 她抬手撑开自己左眼的眼皮，让徐弘文看清自己眼球上那层薄薄的镜片。 “是吗？我没想到在这样的条件下，你还有合适的隐形眼镜带。”徐弘文并没有恼，依旧用那种微微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 李小山放下手，转身欲爬回自己之前坐着的地方，却不想徐弘文突然从她身后扼住了她的喉咙。李小山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徐弘文扼在她颈间的手，另一手向后肘击，试图摆脱徐弘文的钳制。只是这一招还是当初徐弘文教她的，他轻松地扣着李小山向后肘击的手，一个反转扣在她背后。之前李小山转身时，她的双腿盘在身体左侧，此时受到徐弘文的牵引，身体失去重心向后栽倒进徐弘文怀中。 人在失去平衡的时候，本能的会试图稳住身体的重心，李小山也是，她翘起的脚用力向下压，同时向左翻转身体意图将被反扣的手挣脱出来。徐弘文顺势将她向左一甩，身体跃起上床，李小山被他面朝下按在床上，他的右膝顶在她的后腰处，将她牢牢钉住。扣在她喉间的手向后用力，强迫李小山上半身后仰，李小山为了减轻喉间的压力，只能用尚自由的左手撑起上半身，现在她的姿势就像是一只海豹。违反人体结构的姿势使得李小山的腿并不能向后踢起对徐弘文造成伤害，她只能涨红了脸，被徐弘文牢牢制住。 徐弘文略松开了李小山喉间的手，让她的呼吸得以畅通，身体前倾凑到李小山耳边，说道：“你这伤了不足一月的断腿，现在看起来活动自如嘛。” “情急之下，人会超常发挥。”李小山艰难地说道。 “你还是不愿意承认吗？” 徐弘文叹了一口气，压制李小山的力量略微有一些减轻。只听咯嘣一声，李小山顿时暴起，瘦弱的身体突然爆出巨大的力量，将徐弘文掀翻出去，随即李小山骑在仰面躺倒的徐弘文身上，左前臂横着压向徐弘文的喉咙。徐弘文只来得及双手撑住李小山的左臂，然而他却根本没有办法把李小山推开。李小山加大向下的力气，徐弘文渐渐有些不敌，她的脸变得有些狰狞，眼神里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她就知道，徐弘文会违约，她就知道这个人也会背叛她！她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背叛，她要背叛她的人都去死！ “你不惜扭断一条胳膊也要将我反制，看来我是说对了，现在你要杀人灭口了吗？”徐弘文的目光在李小山不自然地垂在另一边的手臂上滑过，最后落在李小山的脸上。 “你已经打算违背我们的约定了，不是吗？”李小山恶狠狠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违背约定了？”徐弘文苦笑。 “你如此窥探我，不就是觉得我更有价值了，把我抓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吗？” 李小山的手臂已经贴到了徐弘文的皮肤上，他说话变得困难起来，但他仍旧一字一句努力地说道：“我不会这么做。” 李小山冷笑一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现在和你一样。” 李小山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她撤去了力量，坐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弘文捂着喉咙剧烈咳嗽着。她单手抓住徐弘文的衣领，将他拎得半坐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李小山死死地盯着徐弘文的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什么叫跟我一样？” “你看看我的背上。”徐弘文答道。 李小山立刻起身，掀开了徐弘文的上衣，原本那两道一尺来长的伤口如今只余两道浅浅的疤痕，而此时距离徐弘文受伤不过是一周的时间，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恢复成这样！ 李小山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半晌，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自那次昏迷后醒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的视力变好了许多，力气也变得极大，甚至连受伤的腿都不再隐隐作痛，当她试着站立时，她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尚不能达到未受伤时的状态，但骨头却肯定已经是完全愈合了。这些变化让她既害怕又兴奋，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她本能地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甚至连方晨都不知道。 “文静也是这样吗？”李小山迟疑地问道。 徐弘文摇摇头，坐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她不是，她只是不再发烧了，想必是从感染中恢复过来了，但她并没有出现跟我类似的情况。” “你是怎么发现的？” “自受伤后我就发觉了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除了背上的伤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以外，我的视力、嗅觉、听力都变得更为敏锐，我现在甚至可以看清五十米外书本上的文字，听得清院子外面的人都在说些什么，能够闻到物品上残留的细微味道。我问过郎中，他说他给我用了一些你的血，所以我猜想这些变化与你有关。”徐弘文叹了口气，接着道：“起初我和你刚才猜想的一样，觉得同样用了你的血的文静也应该会发生同样的变化，但经过我的试探，她并没有。我以为你给她用的不是事先说好的你的血，一直想当面问问你，可你却一直拒绝见我。” “所以你刚才是诈我？”李小山不由得挑起了眉毛。 徐弘文倒是承认的痛快，他点点头，道：“起初是，但随即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的没错。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你似乎不再信任我，所以我只能出手逼你承认。” 李小山冷笑一声，没有答话。徐弘文倾身上前抓住李小山的肩膀，见她又要甩开自己，他急忙安抚地拍拍李小山的手臂。 “先让我看看你的胳膊吧。” 李小山没有再挣扎，任由徐弘文检查。还好不是骨折，只是脱臼，徐弘文叮嘱李小山忍住，便直接将关节扳了回去。李小山痛得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额头一下子冒出了一层冷汗。待将手臂用围巾吊在脖子上固定好后，徐弘文再次在距离李小山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现在，你安全了。”徐弘文说道。 李小山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徐弘文伸出手，抚上了李小山的脸颊，虽然他俩曾经“同床共枕”过，但彼此都从未对对方做出过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举动。李小山微微偏了下头，躲开了徐弘文的手。徐弘文叹了口气，把手缩了回去。 “小山，我知道这些话其实我不应该说，但是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徐弘文道，“我喜……” “不该说就别说了。” 李小山高声打断了徐弘文的话，她向后缩了缩身体，避开徐弘文的目光。徐弘文眼中的光芒闪了闪，渐渐黯淡了下去，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不说了。”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李小山下了逐客令，她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徐弘文一眼，直到听见房门被轻轻关上，她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双手抱膝，把脸埋在臂间。 她知道徐弘文要说什么，但她不想听，有些事情一旦挑明了那就再无退路可言，她不希望她与徐弘文之间的关系为此变得不可挽回，因为对于她来说，一份可靠的友情要比一份不靠谱的爱情珍贵得多。她突然明白了徐弘文所谓“你安全了”是什么意思，他要替代她，把自己贡献出去供人研究。 李小山轻声笑起来，她感到很开心，有一种大石终于落地的解脱感，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宝剑被移走了，她不用再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担心自己会被人抓走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她痛恨自己的卑鄙无耻，她居然会为了有人替她去面对那样可怕的未来而感到高兴。心底被她埋葬的正义感重又冒出头来，谴责着她的冷酷无情，而飘荡在脑海里的一个声音又在高兴地大笑，欢呼着有傻瓜愿意为她献身。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她的脑袋几乎要被撕成两半了。 李小山抱着头，痛苦地尖叫着。她的尖叫声惊动了房间外的人，方晨第一个跑进来，后面跟着李卫国、杨莉和徐弘文几人。见到李小山这样，方晨上前抓住她不停撕扯自己头发的手，试图让她停止伤害自己，但他根本无法抵抗李小山的力气，李卫国和杨莉也上前帮忙，但是李小山依旧尖叫着，挣扎着。徐弘文见状，只能上前打昏了她。 “这是怎么了？”杨莉抱着李小山，一边心疼地抚摸着她脸上刚刚自己抓出的伤痕，一边流着眼泪，“我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卫国上前安慰地扶住杨莉的肩膀，说道：“你让小山躺好了吧，这样不舒服。” 杨莉将李小山放平在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然后靠在李卫国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方晨一把抓住徐弘文的衣领，怒不可遏地质问道。 “你跟她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吗！” 徐弘文并没有挣扎，任由方晨抓着他的衣领，他满脸愧疚地看着方晨，低声道：“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刺激到她。” “那你就给我滚远点！” 方晨狠狠的推了徐弘文一把，他向后踉跄几步，撞在了衣柜上。徐弘文站直身体，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李小山，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方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床边，抬手捂住了眼眶中流出的泪水。 李小山并没有昏睡多久，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方晨在守着她，泣不成声的杨莉已经被李卫国扶出去了。她坐了起来，双脚垂在床边。她的动作惊动了坐在一旁发呆的方晨，他抹抹脸，急忙上前扶住李小山。 “你要站起来吗？要拿什么，我替你拿。” 李小山摇摇头，推开了方晨搀扶的手，她把□□的双足踩在地上，然后站了起来。方晨起初还做好了接住站立不稳的李小山的准备，但见她行走自如，不由得愣住了。李小山站在距离方晨几步开外，抬手开始一件一件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最后只穿着内衣站在那里。 “这一次高烧昏迷，我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 李小山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转过身去。只见她瘦的皮包骨的后背上，沿着脊柱从上而下鼓起一排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脊柱中长出来一样。她又转过身来，抬起打着石膏的腿，双手轻轻一捏，石膏便变成了碎片，从她的腿上脱落。她向前走了几步，在方晨面前站定。 方晨呆呆地看着李小山，她的身体他看过许多次，从头到脚都熟悉的很，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具身体，与他印象中相去甚远，她瘦得有些病态，就像是曾经看过的那些得了厌食症的人一样，更不要提她背后的那串凸起，方晨突然觉得那排凸起最后会变成一排尖刺，像剑龙那样耸立在她的后背上。 怪物。 方晨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就像是他第一次面对丧尸时感受到的那样，他的身体里涌动着立刻逃走的冲动。但他看到了李小山的脸，她那样哀伤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在等着他厌恶的躲开她。 方晨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把李小山揽在了怀里。 “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方晨吻了吻李小山的额头，然后弯腰捡起她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为她重新穿好。李小山乖乖地站着，任由方晨为她穿衣。之后，方晨拉着李小山重新坐回床上，他把她冰冷的双脚抱在怀里暖着，伸手抚摸了一下李小山的脸颊。 “你觉得我又会离你而去，对吧？” 李小山点了点头，嘴角抽动了一下，似是要扯出一个苦笑一般，但随即便消失了，脸上只剩下一片古井无波。方晨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清了清嗓子，将李小山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不，我不会离开了，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方晨郑重地说道。 李小山笑了起来，与刚才一闪而过的苦笑不同，这一次是真正的笑了，如天光乍现，拨云见日，又好像繁花盛开，馥馥郁郁。方晨从不知李小山可以笑得如此动人，让他的心如同十几年前一般怦怦悸动，他想起来了，那个初夏的午后，她坐在窗户旁，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粲然一笑。从此，他的心里便再也抹不去她的笑容了。 李小山扑进方晨的怀中，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前，低低的笑声伴着身体的震动传到他的胸腔，带着他的心一起跳动着。方晨反手同样抱住怀里的人，不知为何，眼泪簌簌落下，于是二人一个笑一个哭，抱作一团。过了一阵，李小山坐直身体，伸手抹去方晨脸上的泪水，她温柔的捧着他的脸，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鼻尖。 “方晨，我很高兴，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或者说我很久都不知道高兴是一种什么感觉了。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李小山笑着说道，“我虽然现在还不好，但我相信我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方晨有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他几乎忘记了那种一觉酣眠的感觉，然而此刻，他睡得无比心安。他的手臂环在李小山的腰间，脸埋在她的头发中，嗅着她身上的熟悉味道，整个人深深地陷入了黑甜的梦境。当他被人大力推醒时，方晨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此时身处何处。 “嘘，别说话。” 有人把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方晨平躺着恍惚了一会儿，才发觉说话的人是李小山。他撑起身体坐起来，看着漆黑的屋子里李小山模糊的轮廓。 “怎么了？”方晨轻声问道。 李小山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屏息凝神地侧耳聆听着什么。见状，方晨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竖起耳朵来。果然，静谧的夜空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喊声。李小山起身来到窗边，掀起窗帘向外张望，夜空隐隐泛出些许血红。 “糟了。”她轻声说道。“那边起火了。” 方晨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吞下了一个秤砣一样，带着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五青山安全区沦陷那晚的场景似又在眼前重现。漫天的火光、慌乱的人群、内心巨大的恐慌，这一切像潮水一般涌来，一下子把方晨吞没了。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方晨的手里，让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那是李小山递过来的他的衣服。 “把衣服穿好，我们得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李小山和方晨两人分头行动，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唤醒了，大家都集中到了正房客厅中，此时外面的哭喊声已经很近了。到门口去查看情况的徐弘文和夏至回来了，待看到他们脸上严肃的表情后，众人的心都落到了谷底。 “还不清楚原因是什么，外面的人群发生了骚乱，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从东北方向在向这边扩散，虽然现在还没有到门口，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徐弘文皱着眉说道。 闻言，田甜尖叫起来：“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出去被怪物吃掉！” 李卫萍上前抱住女儿，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她转头看着李卫国，满脸乞求地说道：“大哥，你想想办法，田甜还小，她不能死在这儿啊。” “闭嘴，你这样哭闹只能让所有人死的更快。” 文静不耐烦地呵斥道，她和赵宇辰、馒头两人都站在门口，此时已经开始整理身上的武器了。田甜被吓了一跳，一时抽噎着不再敢哭出声来，李卫国对着想要发作的李卫萍举起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之后他转过身来面对徐弘文。 “小徐，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又有老又有小，跟着你这样子冲出去只能是白白送死，你看……我们能不能坚守到天亮？”李卫国的语气里有些为难。 徐弘文立刻摇摇头，道：“不可能。” “可是我们有电网啊。”一旁的魏荷香插嘴道，她的小脸此时一片惨白，“他们进不来的呀。” “如果外面只是丧尸，或许我们还能搏一搏，但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丧尸，而是人。”徐弘文冷冷地说道。 魏荷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夏至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徐弘文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人，除了哭哭啼啼的李卫萍母女，面无人色的魏荷香之外，其他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恐的神情，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李小山身上，此刻她很平静地坐在那里，与身边的方晨十指相扣。 “小山。”徐弘文唤了一声李小山的名字。 李小山抬头迎上徐弘文的目光，她能够看到他眼中的询问。徐弘文他们几人有武器，并且各个身手不错，他们应该可以安全离开这个村子，但是其他人呢？先不用说李小山瘫痪的爷爷，就她那个完全没经历过末世世界的表妹恐怕刚一出门就会被吓得只会尖叫不懂得逃跑了吧。还有魏荷香，她也是个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如果要求徐弘文他们保护这几个人，那就会大大增加他们受伤的风险，恐怕徐弘文不会愿意这样牺牲他的队员。现在能够把徐弘文争取过来的恐怕只有自己了。以她现在的体质，她有自信毫发无伤地离开这个村子，如果她愿意出力，那么徐弘文他们或许会愿意尽力护着他们离开。只是这样一来，她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除了方晨，其他人均不明白为什么徐弘文要征询李小山的态度，他们也将困惑的目光投向了李小山。方晨握紧了李小山的手，她不由得侧头看向他。方晨对着李小山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哀伤。李小山垂下了眼睑，避开方晨的目光。她深呼吸一口，随即站了起来，。 “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李小山坚定地说道。 在众人的惊呼中，徐弘文凝视了李小山几秒，对着她微微一点头，然后一连串的任务被分派下去。 瘫痪的爷爷由体力最好的馒头背上，李卫国负责保护杨莉，夏至负责魏荷香，方晨负责田甜，文静负责李卫萍，同时他们几人身上还要背负少量的吃食和部分油料。由李小山开路，徐弘文赵宇辰断后，同时他们还要带上剩余的油料。他们要冲到村外，找到存放在那里的车子，开车离开龙池河村。 在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的时候，喧闹声哭喊声已经到了门口。大门被人拍响，门外传来的求救声哭喊声让人的头皮发麻，掺杂在其中的还有惨叫声、咒骂声。见呼救无效，门外的人便开始强行破门，连头顶的电网上都有人不要命的爬了上来，随即在电光中颤抖着，发出阵阵焦糊味，又或者惨叫着跌下墙头。站在院中等待众人集合的田甜吓得跪坐在地上抖成一团，方晨试图将她拉起，但她的腿软的仿佛面条一般。 “你快站起来。” 方晨着急地说道，然而田甜只是抱着头，紧闭着眼睛无声地哭泣着。李小山见状，走过去单手抓住田甜的领口，另一手一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嘴角立刻流出血来。她将田甜拉进自己，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 “你要是再不站起来，我一会儿第一个把你扔出去喂丧尸。” 李小山的眼睛在夜色中闪动着莹莹绿光，仿佛草原上潜伏在草丛中的饿狼，田甜被她阴测测的语气吓到了。她抓着李小山的衣摆，挣扎着站直了身体。李小山放开她的衣领，在她肩头轻拍了两下。 “表妹，你如果连累了方晨，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田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李小山满意地笑笑，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方晨。 “先保护好自己，如果她是个拖累，那就不要管她。”李小山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方晨，我爱你。” 方晨捧着李小山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说道：“我也爱你，小山，你也小心。” 李小山随即退开，转身走到大门边。此时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全靠夏至、李卫国几人苦苦支撑着。李小山抽出匕首，反手握好，对着徐弘文点点头。徐弘文上前帮着夏至将门让开一个窄缝，李小山攀着门缝挤了出去。 门外的人没想到里面会突然挤出来一个人，用来砸门的石块斧子之类并没有停手，眼看就要砸到了李小山身上，却见她身形一矮，随即便是几声惨叫。红色的血液喷泉般喷向大门，在门板上划出惊悚的弧线。之前砸门的人纷纷抱着不断喷血的断臂向后退去，身后的人不明就里，被他们突然发出的惨叫惊得更加不知所措。人群慌乱地四下散开，断臂的人被推向大门，只是再没人注意到他们已经不再发出惨叫了，被割断喉咙的尸体顺着门板软软滑倒，东倒西歪地堆叠在门口，绊倒了数个逃跑的人。 紧接着，人群陷入了黑暗，手持火把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所有人的鼻腔。找不到袭击者的人群开始胡乱攻击自己身边能够看到的一切对象，原本一直向李家院子涌来的人流也改了方向，向着别的坚固的院子涌去。 几声闷响之后，黑暗中响起了三声轻轻的敲门声。院门被拉开，昏暗的光线射出来，照亮了门前站着的人影，血液染红了她半边脸颊，粘稠的血液顺着她手中的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山山！”门后的李卫国惊呼出声。 李小山轻轻摇摇头，抬手用袖子抹去脸颊上的血液，她安慰道：“不是我的血，我没事。都解决了，出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在夜色中奔跑的李小山觉得自己像是重返大海的鱼，放归山林的虎，振翅而飞的鹰，周身流动着令她兴奋的气息，让她想要快活地大叫。她有一种感觉，她生来就是为了这样奔跑的，她从未有过这种体会，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充满力量。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在别人眼中快得难以看清的变异丧尸在她眼里慢的像是耄耋老人。空气中弥漫着的血液气味，让她的心情无比愉悦，仿佛嗅到了面包房刚刚出炉的面包的甜香。 将手中已经变钝的匕首插回靴筒里，李小山抓起地上刚刚被她解决掉的变异丧尸尸体，直接撕下它前爪的手指握在手中，变异丧尸锋利的前爪变成了她手中绝佳的武器。她对着身后几十米开外的徐弘文打了个手势，在看到他回复了一个明白的手势后，李小山再次潜入黑暗之中。 他们早已脱离了村中逃窜的人群，此时正在横穿存在的一片树林，出了树林就能到达存放车辆的打谷场，只是变异丧尸似乎十分喜欢树林这种地形，林中潜伏着足有七八只变异丧尸。夜视能力惊人的李小山决定自己先进去开路，免得众人在林中陷入丧尸的包围。 李小山向前跑了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枪声和尖叫声，她立刻回转，看到远处的树林中不是闪动着枪口的火光。两只变异丧尸从树顶爬下来，试图袭击众人，此刻被徐弘文和赵宇辰的火力压制着。枪声似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以李小山的听力，她清楚的分辨出有许多人向着树林跑来。 “那边有枪声，那里有解放军！” 人群中有人这样喊着，李小山心中不由得咒骂一声，加快了脚下的脚步。虽然她现在体力惊人，但是之前的高强度战斗还是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她能够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跳动速度已经到达极限，四肢的肌肉也开始出现轻微的抽搐。 “啊！” 突然又是一声尖叫，之后枪声变得更加密集起来，李小山听出那是杨莉的尖叫声。 不！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和朋友！ 李小山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她一手攀住一棵树干，身体卷曲，双脚猛地一登，身体灵猴般跃向前方另一棵树，接着重复这个动作，李小山的前进速度又变快了一些，她已经能够看清前方的情况了。一只变异丧尸跃进了众人围成的防御圈内，杨莉被丧尸一爪抓到，幸而李卫国眼疾手快，拖着她的衣服将她拉到身后，随即方晨手中的斧子向变异丧尸挥去，却被丧尸一爪拍开。另一只丧尸如法炮制，却被赶过来的徐弘文纵身一跃，拦腰抱住向一边滚了过去。 “让开！” 变异丧尸再次向方晨挥爪，李小山大喊一声，在树上大力一踩，刚好落在方晨面前，丧尸挥出的一爪被单手架住，随即她反手一抓，抓住丧尸的手臂，将丧尸平平抡起。丧尸的身体撞在了树上，震落了树枝上残留的霜雪。李小山并没有放过丧尸摔落地面后后短暂的行动不便，她再次箭一般窜上前去，同时将还握在手里的一只丧尸爪子捅进了丧尸的前胸。 变异丧尸发出一声极为难听的嘶吼，它将李小山扑到在地，举起爪子就向她的头颅刺去。李小山及时一偏头，丧尸爪子直接刺入了冻得硬邦邦的地面，它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整个爪子都没入地面，一时竟无法抽回手来。李小山左手抓住丧尸的脖子，右手摸到靴筒中的匕首，从丧尸大张的嘴里捅了进去，匕首刺穿了丧尸的上颌，变异丧尸抽搐了一下，变成了一具瘫软的尸体。 “小山！” 方晨冲上前来，掀开压在李小山身上的丧尸尸体，焦急地上下检查着李小山的情况。喘息着的李小山有些脱力，她挣扎了一下，借着方晨的力气站了起来。她看向杨莉，发现她的肩膀被抓伤了。 “我还好，我没事。”杨莉捂着伤口，笑着安慰李小山。 李小山有心上前去查看一下杨莉的情况，但是耳边传来的声音告诉她人群离他们已经不远了。李小山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一边四下寻找徐弘文的身影，一边趁机稍稍恢复些体力。 “队长。” 文静低声呼唤着，树后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徐弘文，此时他身上也有些略略挂彩，想必是刚刚与另一只变异丧尸搏斗时刮伤的。徐弘文接过文静递过来的枪，对着李小山说道。 “赶紧走，没时间了。” 李小山轻拍方晨的手背，示意他自己没事，便再次握着匕首向前跑去。此时她的体力趋于透支，速度大不如前，不过还好他们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打谷场上也有一些人，都是最先逃出来的人，他们开走了一些车辆，还有匆忙间撞在一起的车子发生了漏油，熊熊燃烧起来。李小山望着打谷场中循声向他们跑来的人群，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是后面其他人已经赶了上来，他们都看到了打谷场中的混乱，徐弘文刚要指挥大家避开那些向他们跑过来的人群，李卫国气喘吁吁地打断了他，指了指打谷场以外的一处黑暗。 “去那边，那里有我藏得一辆车，足够我们所有人坐。” “前面带路。” 徐弘文走过去接过被李卫国半抱在怀中的杨莉，李卫国率先向着他指出的方向跑去，其他人跟在后面，只是李小山没动，她对着徐弘文喊道：“你们先走，我给你们争取点时间。” 如果此时所有人一窝蜂地向那边跑，势必会把那些追向他们的人群引过去，而给车子加油，将众人安顿在车上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李小山必须把追兵留在这里。徐弘文留下一句“自己小心，一会儿过来接你”的话，便带着众人离开了。跑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距离李小山不足十米了。 “他们要跑了，快追！” 有人喊道，闻言，李小山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 “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尽管李小山已经濒临体力透支，但还是有对付普通人类的本事的，尤其是这些又饿又冻了很久的人们。她手中的匕首每挥动一下便会带走一条人命，飞溅的血液将李小山染成了血人。她这幅地狱索命恶魔的模样吓住了后面赶来的人，他们纷纷停住了脚步，在距离李小山十几米以外渐渐围成了一个圆圈。李小山站在一堆尸体中间，冷冷地环视着围观的人群。 “不怕死的就过来。” 李小山的声音有些嘶哑，在这修罗场一般的打谷场上显得格外渗人。李小山等了几分钟，见无人敢上前来，便迈步向徐弘文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她走得很慢，这并不是故意营造慑人的气势，而是她已经处于强弩之末，她不敢让人看出她的肌肉在颤抖，她只能这样慢慢走着，尽量拖延着时间，尽量恢复着体力。 人群并没有再围上来，但也没有离开，只是远远地辍在她身后几十米的地方。李小山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脚便向黑暗中跑去。凭借敏锐的视觉，李小山能够看到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在有规律地闪动着，随着距离的缩短，她渐渐能够听到发动机发出的微弱轰鸣。 突然，一阵更大的轰鸣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李小山迟疑地停住了脚步，凝神仔细听着。她对这种声音并不熟悉，只能听出这声音在迅速向她靠近。李小山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她立刻拔腿便向前跑去，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知道自己必须赶紧逃走。 只是力竭的李小山此时的奔跑速度，也就和一个普通十来岁的孩子差不多，很快轰鸣声便追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雪亮的光线。李小山回头望去，看清了向她追来的居然是两架直升飞机。 两架直升飞机上的光柱来回扫视着，很快便锁定了李小山，光柱一前一后相交汇，将她及周围照亮。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李小山的眼睛短暂的失去了视觉，她再次停下脚步，用手捂住了眼睛。待恢复视觉后，李小山抬头向其中一架直升机上望去，有一个人从机舱打开的舱门中探出身体来，满脸渴望地望着她。 “白博远。” 李小山轻声念出那人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小山静立着不动，抬头看着头顶的飞机，螺旋桨卷起的风吹得她身体微微晃动，发丝在空中飞扬。光束之后的飞机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更不要提看清坐在机舱中的人了，但是李小山能够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看错。她面上不显，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 这飞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这两架全副武装的飞机对旁边村子中的骚动完全无动于衷。光柱锁定了李小山的所在之后便没有再移动过，同时李小山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数个红色的激光小点，想必如果她有什么不符合飞机上人的举动，她就会立刻血溅当场吧。既然目标如此明确，那么显然是有人报告了她的情况。 是谁？徐弘文？赵宇辰？文静？还是满戴阳？值得怀疑的对象只有这几个人，他们有动机，更有与外界联系的手段，除了他们，李小山不做他想。只是到底是徐弘文背叛了她？还是其他几人瞒过了徐弘文，自行采取了行动？不过还好，父母和方晨此时都不在自己身边。 从飞机上丢下几根绳索，随即几道身影利落地顺着绳子从天而降，包围了李小山。她收回凝视着飞机的视线，左右打量着逐渐逼近她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带着类似摩托车安全帽那样的头盔，全身都严密地包裹起来，没有一丝皮肤□□在外。他们手中持枪，腰间别着子弹匣和□□。在这几人之后，又顺着绳子滑下来一人，此人身穿白色的连体生化服，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穿着生化服的人被士兵保护在身后，那人从背后解下背着的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李小山见状，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你们是什么人？”李小山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李小山的问话，穿生化服的人拿着平板电脑走向李小山，平板电脑发出的亮光照亮了生化服面罩后的面孔，李小山认得此人，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体型干瘦，她在五青山实验区见过这个人，他是与白博远一同来五青山几人中的一个。她虽然叫不上这个人的名字，但却听说过关于此人的一些事情，据说正是他大力地推广了人体实验，并由此在丧尸病菌的研究中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李小山，女，28岁，t市人，12岁与父母移居j市。父亲李卫国，母亲杨莉，另有男友方晨。”那人用一种懒洋洋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念着，“丧尸疫情爆发后从j市逃出，曾在五青山安全区医院工作，后因工作表现出色，被推荐进入五青山实验区工作。工作期间因暴露于感染者血液而被隔离观察，五青山安全区沦陷后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不是也被你们找到了吗。”李小山冷冷地说道。 那人完全不在乎李小山的反讽，他放下平板电脑，抬头看向李小山，说道：“你确认刚刚的信息都正确吗？” “如果我说不正确呢？” “那就先击倒你，然后采一些你的dna样本，回去化验比对就是了，别忘了，李小山曾经登记注册为骨髓库的一名志愿者。”那人呵呵笑道，“如果确定你不是李小山，那么直接人道毁灭就是了。” 李小山的牙齿被她咬的咯咯作响，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是李小山，你们找我做什么？” 那人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李小山的识时务，他说道：“请你回去，协助我们研究。” 李小山脸上露出一抹假笑，她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学者，恐怕帮不了你们什么。” “哈哈，没想到李小姐这么风趣。”那人大笑起来，仿佛李小山刚刚说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只是我们的研究对象而已。” “你想得美！” 李小山突然暴起，她一脚踹翻了右手边离她最近的一名士兵，然后从这个缺口向外冲去。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在场所有人竟都没有反应过来，待李小山跑出去三四米后，才有士兵反应过来，举枪就要射击。 “住手，别伤了她！”穿着防护服的人大喊道。 听到这个命令，那名士兵立刻收起了枪支。其他士兵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他们虽然速度不及李小山，但是李小山一时也甩不开他们，更不要说头顶的直升机一直紧紧锁定着李小山，雪亮的光柱下，李小山无处遁形。 追在李小山身后的一名士兵拿出了泰瑟枪，电极飞速射出，直直挂在了李小山后背的衣物上，电流顺着铜线涌向李小山的身体，她立刻抽搐着跌倒在地。那士兵见李小山被击倒，便停住了脚步，没有立刻上前来，他在等待其他队友赶上来。 只是李小山的身体异于常人，正常情况下被击中后身体肌肉会因电流而产生痉挛，从而丧失行动能力，因此这士兵放心地并没有再第一时间将李小山绑起来。在忍受过几秒点击后，李小山的确也全身抽搐，但是她并没有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她反手扯下身后的电极，爬起来踉跄着继续向前跑去。那士兵没想到李小山还能跑动，愣了一秒后方才追了上来。他伸手抓住了李小山的手臂，却不想被李小山大力甩开，士兵再次扑过来将李小山扑倒在地。 李小山拼命挣扎着，压在她背后的士兵努力压制着她，但李小山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她终是掰断了士兵的手指，再次挣脱开来。后续追上来的其他士兵分出一人查看受伤的同伴，其他人则继续追在李小山身后。只是不许开枪射击的命令让这些士兵没有办法迅速将李小山击倒，而单凭身体对抗，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根本不是拼命逃命的李小山的对手，反而又接连有两人被李小山伤到。对情况预计不足的士兵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类似泰瑟枪这类以制伏为主的武器，此刻只能被动地追在李小山身后。 奔跑中的李小山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向外逃着。之前看到的闪动灯光已经消失不见了，数次与士兵的搏斗让她早已失去了方向，只能在黑暗中胡乱跑着。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速度越来越快，早已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涌出一股热量，这股热量随即遍布全身，让她全身仿佛火烧般灼热起来。伴随着热流流窜全身的还有剧痛，这李小山忍不住惨叫出声。她努力维持着跑动，但是灼热和疼痛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终于，李小山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 随即追上来的士兵立刻将李小山五花大绑起来。他们不清楚李小山为何会突然毫无抵抗地倒在地上，但他们的目的也就是活捉李小山而已。其中一名士兵将被绑起来的李小山打横抱起来，打算和队友一起将她带回飞机上。其他几人见李小山似是昏迷了过去，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们正走着，却不想那名抱着李小山的士兵突然惨叫起来。原来是李小山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血液浸透了脖子上的暗色布料，染红了李小山半张脸。两人一起跌倒在地，当其他人将二人分开时，这名士兵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血液入喉，镇压了身体内的灼热和剧痛，李小山恢复了一些神智和力气。她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人抓着衣领拎得半坐起来，随后几个重重的耳光抽在她脸上，打得她的头嗡嗡地响起来。 原本以为抓捕李小山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却不想接连被她伤了几人，由于上级命令不许开枪，他们只能憋屈地与李小山在这儿玩“捉迷藏”。终于追得她体力不支倒地不起，谁知李小山居然耍诈，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们一名队友。再也无法忍耐脾气的小队队长对着李小山就是一通老拳，虽说不能杀她，但没说不能伤她啊，他总要为自己的战友讨回来点公道。 “住手。” 一个声音响起，制止了那小队长的举动。小队长将李小山重重地丢在地上。背后撞击地面，让李小山差点背过气去，她只觉自己肋下剧痛，似是断了几根肋骨，连呼吸都不能到底，她勉强侧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却见白博远站在那里。 白博远走了过来，在李小山旁边蹲下来，伸手拂开了她脸上一缕被血浸透的发丝。李小山咳嗽几声，咳出一些血沫。她抬眼看着白博远，眼神中满是嘲讽。 “我有许多种办法让你只能得到一具尸体，我看你拿尸体能研究出来什么。” 李小山的话因为脸颊上的伤有些含糊不清，但白博远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示意两名士兵上前架起李小山，随即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只见他招了招手，旁边忽又亮起两道光线，显然是车灯。灯光的照射下，几个人影被押送上来，李小山抬眼望去，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腥甜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她刚刚吞到肚子里的血。 只见那被押上来的几人分明是杨莉、李卫萍、田甜、魏荷香，旁边还有两个被拖上来一动不动的身影，李小山看不清那是谁，有些焦急地挣扎起来。 白博远见状，很是善解人意地让士兵把李小山架到杨莉几人跟前。杨莉几人都被反绑着，口中塞着东西，见到李小山只能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呜咽。杨莉的情况不太好，全靠押送的士兵支撑着身体，见到李小山，也只是虚弱地抬起头，眼睛中满是泪水。李小山看向地上，躺在那里的是李小山的爷爷还有李卫国，二人显然已经死去了。望着李卫国胸前晕开的大片血迹，李小山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从心底涌起，她大声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带血。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甩开架着她的两人，冲着白博远而去。 她要杀了这个人！ 忽然李小山只觉肩膀一痛，随即麻木感从肩头扩散开来，她咬牙趔趄了几步，终于栽倒在地上。白博远放下手中的□□，走上前来用脚将面朝下跌倒的李小山踹翻过来，他低头看着目眦欲裂的李小山，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 “你要是乖乖地，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想的。不过，如果你以后配合我们的研究，我保证你……”白博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剩下的这些家人，都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 李小山没有搭理白博远，她的目光从他的脚边经过，落在了远处一辆状似被遗弃的汽车上，不断挣扎的方晨被徐弘文捂着嘴拖到了车后。她的眼皮沉了沉，失去了意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当李小山再次从一个循环中醒来时，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的鬓边湿漉漉的，不是汗水，是她在昏睡时流出的泪水，并且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停止哭泣。她的脑子里此时就像是一锅不断的水，不停的翻滚着，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是感受，喜怒哀乐同时存在于她的心中，让李小山几乎想要尖叫出声。但是，她一动也不能动，只能这样躺着默默流泪。 李小山知道这是白博远的报复，或者说强迫她低头的手段。之前她什么都感受不到，而此时她又感受的太多，想必是白博远更换了药物的品种吧。李小山上学时曾经学过精神病学，她很清楚那些精神类药物在人体中所能发挥的作用，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心里这最后一丝清明。 白博远又来了几次，还派出他的手下不停的对李小山进行威逼利诱，但是李小山始终没有透露一点点白博远想要的信息。这并不代表李小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正相反，她的精神状态在药物的作用下一天比一天糟糕。她要么狂喜，要么痛哭，要么暴怒，当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只觉得无比疲倦。她不愿意告诉白博远，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他而已。白博远害死了她的父母，她永远都不会与他合作。 李小山醒来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她已经无法再计算自己经历的循环。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直接影响了她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调整李小山的每日摄入，她都在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短短几日，李小山的模样已与蒙着人皮的骷髅无异，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她再也无法生成足够的含有抗体的血液。 “你别想死！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白博远气急败坏地抓着李小山的肩膀冲她喊道，李小山微微抬起眼皮，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她很想笑一笑，笑白博远的鸡飞蛋打，笑自己的自作聪明，笑命运的瞬息万变，可惜她没有力气。 就这样了吧，应该就这样了吧。爸，妈，对不起。 李小山的意识越沉越深，在她马上就要陷入完全的黑暗时，她的身下忽然出现剧烈晃动，将李小山的意识唤回了一些。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了有人在争吵，随即似乎是发生了冲突。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只是她做不到。 “肾上腺素！” “室颤！快，除颤器！” “再来！再充电，300焦耳！” …… “欢迎回来。” 李小山睁开眼睛，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文静用手温柔地理了理李小山额上的发丝，眼神中满是笑意。李小山张嘴想要说话，却剧烈的作呕起来，一旁的护士急忙上来为李小山拔去了气管插管，在换上了呼吸面罩后，文静轻轻拍了拍李小山的手背。 “你现在还很虚弱，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你醒来再说。” “我已经睡得够久了。” 李小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一般，她吃力地抬手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罩，盯着文静一字一顿地艰难说道：“我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哈？” 文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的神色，她垂下眼帘避开李小山的目光，道：“我们当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没想到！你的没想到填进去了我父母的命！呸！” 一口带血丝的口水被啐到了文静的脸上，文静抬手抹去，眉头皱起，退到了距离李小山一米多远的地方。李小山靠在枕头上大口喘息着，刚刚的怒吼几乎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护士上前来重新将面罩给李小山戴好。 “当赵宇辰发现按照你说的方法，将你给他的那袋血液处理后给我使用居然治好了我的感染之后，他十分激动，立刻去找了队长，请求立即将这个重大发现上报，队长不允许，说这样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但是，你知道你代表了什么？你代表着人类的希望，代表着结束这一切的可能，我们不可能隐瞒下去。当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每天面临着感染死去的风险，我们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的安危而牺牲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所以我和赵宇辰都同意立刻上报我们的发现。原本我们应该坐着直升机安全离去，可是没想到那晚发生了丧尸袭村。对于你父母的遭遇，我非常遗憾，但是那是不可避免的牺牲。” 文静用平静的口吻解释着，但依旧越说越激动，最后她双眼明亮，仿佛随时可以相应号召贡献自己的力量一般。李小山冷冷地看着她，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那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李小山扭过脸去，不再看文静。文静被李小山的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深呼吸几口，缓和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白博远对待你的方式非常的不人道，上级领导已经对他做出了处罚，并且之后会为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帮你恢复身体健康，而你需要做的，只是配合我们的研究而已。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那样囚禁你了。” “滚。” 李小山吐出一个字，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文静转身离开了房间，重重摔上的房间门宣告着她的不满。李小山将护士也撵出房间后，蜷缩在病床上，用手环住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 很明显，有人不满白博远差点弄死自己，所以将自己抢了过来。所谓好的条件，不过是换个方式圈养自己罢了。她，依旧是一只笼中的小白鼠，逃脱不了供人研究的命运。 逃脱…… 李小山的目光落在了窗子上，透过铁丝网，她看到了蓝天白云，还有远处的建筑与行驶的汽车。她从床上下来，用输液杆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到了窗边。窗外是戒备森严的守卫与层层铁丝网，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回巡逻，最近的建筑距离这里也有至少两公里远。李小山极目远眺，她看到了一座极为眼熟的灰色建筑，灰色的钢铁结构□□着，相互交错成网，形成一个鸟巢一般的古怪模样。 原来是这里，又回来了。 李小山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顺着墙滑坐到地上，待眼前阵阵发黑过去后，她又一次站起来，继续向窗外张望着。她一直重复着这个过程，累了就坐下歇一会儿，有力气了就站起来向外看，直到太阳落山，窗外陷入一片黑暗。 回到病床上的李小山闭目养神，脑海里勾勒着首都的地图。她对首都不太熟悉，不过由于j市与首都相邻，她也来过首都数次，对于首都的一些地标性建筑还是有印象的。她记得当初电视上面说首都安全区设在了副行政中心，距离市区四十多公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显然不是所谓的首都安全区，这里应该是原本的国家会议中心附近。 不在安全区，呵呵。 李小山轻声笑了起来，看来这些高官还真是怕死啊。这里原本并非居民区密集的地方，大型体育场馆等建筑可以用来驻军，同时建筑稀少也保证了一定的安全性，与距离不远的安全区守望相助，远比住在人口稠密的安全区要来的安全。 不过这样倒也方便了，如果在安全区内反而要更麻烦些。 李小山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墙角的摄像头。 我走之前，会先把该讨的债一一讨回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白博远之前对待李小山的方法给她留下了许多后遗症。使用大剂量精神类药物后突然停药的戒断反应让原本就已经很虚弱的李小山几次出现心跳骤停，文静等人想要给李小山使用一些之前她用过的药物，通过逐渐减少用量的方法来让李小山能够摆脱药物作用，但是李小山不想再受制于人，每次试图给她注射药物，她都会发疯一般地攻击来人。不得以，文静只能由着李小山不使用任何药物。 又一次的发作。李小山蜷缩在病床上，浑身颤抖。她的头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她的胃也很痛，全身很多地方都在痛，她死死地咬着枕头的一角，拼命忍耐着，她在等待发作过去。虽然每一次发作都让李小山恨不得用头撞墙，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好转。 终于熬了过去，李小山按动床头的电铃，唤人进来帮她沐浴，她整个人几乎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异样。洗过了澡，李小山端起桌上的盘子，大口吃起来。她现在的食量大的吓人，一顿吃掉的东西她原来恐怕三顿都吃不完。营养丰富的食物让李小山迅速恢复了体型。吃过东西，她便在房间里运动起来，房间的一角摆放着应她要求而设置的运动器材。 李小山这种积极的态度显然让掌权者很满意，她只要每日让人抽出200毫升的血液，其他的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甚至连一些关于丧尸病菌的最新研究成果都会拿来给她看。当然，李小山知道这也是他们在试图说服自己的一种方式，他们还是无法复制李小山的成功。 当李小山再次走出这栋囚禁她的大厦时，天气已经很温暖了。她手搭凉棚，眯着眼睛向远处眺望，不再受到污染的天空蓝的深邃，朵朵白云的映衬下，林立的高楼开始显露出无人使用的破败。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李小山转头问身边的文静，口气随意的很。 文静微笑着答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闻言，李小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这个答案她并不觉得意外，尽管她没有渠道了解外面的情况，但是从驻守在这栋大厦附近的士兵身上，她能够看得出来，外面的情况很糟糕。士兵的数量虽然没有减少，但是他们的气色和体型看起来越来越糟糕，他们的已经开始显露出营养不良的征兆，可想而知那些平民会怎样。当人们吃不饱肚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翻翻历史书就知道了，那么多次的农民起义已经用血的教训告诉了我们答案。这个时候，掌权的达官贵人自然就要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了，而她作为最最宝贵的救命稻草，自然也在第一批转移的行列之中。 李小山伸了个懒腰，道：“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文静脸上的微笑并没有什么变化，在与李小山几个月的相处中，她的养气功夫显然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不再那么容易就被李小山的几句话撩拨的激动起来。她歪着头看看李小山，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 “你可以试试看？”文静说道。 李小山瞥了一眼站在文静身后手持□□的士兵，依旧自顾自地活动着身体。她围绕着文静慢慢走着，一边左右抻着胳膊的韧带，一边说道：“你当我傻吗？在这儿试？我还没跑出电网就被撂倒了。要跑，我也得出了大门跑，不是？” 文静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我们要坐飞机出门，你想跑，恐怕得先学会飞才是。” 李小山似乎是被文静的话激怒了，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文静束在脑后的马尾，将她扯得整个人向后仰倒。 “那我先把你扔下去。”李小山在文静的耳边嘶嘶地说道。 旁边的士兵立刻上前抓住李小山的肩膀，意图将她拉开，但李小山回手就扇在了士兵的脸上，她的力气如此之大，打得士兵直接摔倒在地，她随手将文静丢出，对着另一侧的士兵扑了过去。 噗的一声闷响，李小山踉跄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麻醉针，抬手就要去拔。又是噗的一声，另一只麻醉针击中了她的后背，紧接着是第三只击中了她的大腿。李小山失去重心跌倒在地，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将她牢牢地按在地上。 文静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被李小山扯掉一块头发的头皮，痛得皱了皱眉头。她来到李小山的跟前，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示意再给她注射两针麻醉剂。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抓到李小山那晚，她中了好多下才被放倒的。见李小山彻底失去意识，文静示意士兵将李小山绑好，送上直升飞机。 “文队长，你的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一旁一位士兵有些谄媚地凑上前来。 文静看看自己手上沾到的血迹，又看看软绵绵任人摆布的李小山，点点头和这位士兵一起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了。临走前，她叮嘱要将李小山看好。守卫立正行礼后，文静匆匆走了。 “她还真是个怪物，每次都要伤我们几个兄弟。”正在给李小山上脚镣的士兵说道。 “是啊，这次算是处理的及时了，只是被她打了一下，估计也就是个脑震荡，比之前那些人好多了。”另一个人说道。 “那我们把她绑紧一点吧，不然走到半路上她挣脱了，那可就麻烦了。”第一个人说道。 “对对，她力气大，给她用那个粗的链子。” 两人一通忙活，将李小山锁在了直升飞机的座位上。他们上前最后检查一次手铐和脚镣，忽然从李小山的衣服口袋里掉出一根火腿肠来。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抓在了手里。 “看，她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士兵吞了口口水，他已经几个月没吃过肉了。 “居然把这样的好东西给她吃，真是浪费。”另一个人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怒气。 “快搜搜她身上，看看还有没有。” “对对。” 两人在李小山的身上一通摸索，又从她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根火腿肠。 “哈哈，太好了。”士兵高兴地说道。 “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了，这可不够几个人分的。” “咱们赶紧吃了吧，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 脚步声渐渐远去，瘫软在地上的李小山微微睁开了眼睛。 在被抓的过程中，李小山显露出了超人的体能，因为白博远为了防止她伤人或逃跑，曾在她的身上使用极大剂量的镇定剂，后来她落入文静手中，文静也曾试图对她的身体素质进行测量研究，但是李小山并没有在测试中使用全力。并且，李小山隐瞒了她身体最大的改变，那就是耐受力的大幅度增强。如果说第一次可以用一支麻醉剂让她失去反抗能力，那么第二次如果使用同样的药物，那就需要至少五倍的剂量才能达到效果，第三次则需要的剂量更大。李小山常常与文静发生冲突，每次都要被麻醉剂制伏。在她的小心伪装之下，现在她对麻醉剂的耐受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超出文静等人想象的程度，刚刚用在她身上的那点剂量，对她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李小山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形。那两个绑她的人溜到了直升机的尾部去吃那两根她故意放在口袋里的火腿肠了，直升机的驾驶员正坐在驾驶座上检查着飞机的仪表，除此之外，就是在飞机之外有三四个正在往飞机上装东西的士兵。这部直升飞机看起来原来是用于急救的，机舱内靠近一侧舱门是一张急救床，床边是两排相对的座位，座位后有一个小小的机舱，而李小山此时就被绑在急救床旁。床上堆着许多纸箱，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李小山的手被绑在靠近机头的座位下方底座上，脚被绑在对面座位的底座上。两排座位的距离不是很远，李小山偷偷向头部方向挪动了一下身体，用头把被手铐铐住的手挡在后面。 李小山再次观察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她，她用右手抓住左手拇指，深呼吸一次，手下一用力，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她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拇指掰脱臼了。剧痛让李小山的呼吸变重了几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脸上露出半分痛苦的神色，她抓着环在左手上的手铐，用力地将左手脱了出来。手铐铐的很紧，将手脱出时碰到脱臼的关节，李小山疼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将左手从手铐中解放了出来。 稍微休息了一下，李小山又将拇指复位，稍微活动了下手指，发现除了些许疼痛活动并没有受影响，李小山略微放心了一些。她将压在身体下面的左手挪出来，右手依旧保持着被铐住的姿势。她从袜口摸出藏在那里的一个小小的发卡，这是她从文静头上抓下来的，然后藏在了这里。疼痛吸引了文静的注意力，并没有注意到李小山的动作。她单手将发卡掰直，然后挪动身体，用发卡去撬脚上的脚镣。 这个姿势很难受，李小山需要努力将身体背弓，才能勉强够到，再加上她左手并不灵活，所以她半天也没有将脚镣撬开。正当她满头大汗地撬锁时，她从敞开的舱门看到文静和两个士兵一起从大楼中走了出来，她的时间不多了。 李小山将左手收回，重新摆好之前被绑住的姿势。她放松了身体，将呼吸放得缓慢悠长，几秒钟后，文静和那两名士兵一起登上了直升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