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琉璃堂物语》 1.第 1 章 （序） 斜阳余晖隐在出云城的天守阁后，正是农人日落而息的归途时间，城里城外摊贩屋台一派热闹景象，换木屐的敲击声，卖饴糖的吆喝声，夜宵汤团小贩的招呼声，卖五香菜团卖金鱼卖虫卖朝颜花的叫卖声汇成一体，热闹非凡。宇多川穿城而过，几个稚儿还举着捕蝉的木杆在岸边嬉戏，不到入夜，一定是不闻母亲唤归的声音的。 出云城算是小城，领主也不过是年三百石的旗本，传说祖上是丰臣家的家臣，立了小功，分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城主。离京城着实有些距离，所以历任城主除了交替参见的年份，平日到也清闲。 且说这日，快入夜的当口，喧喧闹闹的街市上来了一队招眼的人马。为首的男子骑了高头大马，素色和服锦缎的绸裤，臃懒华贵的气质引的人不禁多看几眼。后面跟着抬箱的抬箱，抬轿的抬轿的侍从，家什物件都镶了金边，绘了朝颜花的家纹，说不出的气派。 这乡下地域哪见过这等架势，众人赶紧分了一条路，看着队伍往城里走。“这该不是京里来的班子吧？”不多时，传言便在道两边的人群中窃窃私语开了。 农人多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一年也盼不来个有彩头的谈资，说是出云城里来了从京都来的歌舞伎班子，夜里一家老小无不有了兴奋的床头话。男人多说班子后面还跟着学艺的舞子，都穿着粉色的和服迈小步，皮肤也不像灶前妇人，都白白净净的；姑娘媳妇则聚一起唧唧咋咋，说是那老板眉眼清俊，手里的艺人师傅也都是光源氏样的美男子。 这传言的中心大概也料不到自己到让小城一夜无眠了，几个伙计正借着月光收拾店面呢。老板买了三层带院子的旧和屋，路上下雨耽误了时辰，不赶快收拾，姑娘媳妇还有那细皮嫩肉的歌舞伎先生今夜定是要睡冷地板了。一众人等，到也忘了疲倦，女人们收拾细软，这就把红红的灯笼挑在廊檐下了，让先生们进屋喝了热茶暖身子，这歌舞伎先生是要唱要跳的，别看是男人，个个赛了女儿的娇贵，好吃好喝不受委屈的陪着，是班子里的命根子呢。学艺的徒弟，都翻在瓦上，把一条条红稠垂到院子里，木雕的围栏也不能马虎，都缠上了丝带。 众人忙的热火朝天，倒是眉眼清秀的老板不着急，手里握着热茶窝在院子里的藤条椅子上，眼眯眯的要睡的样子，发挡在眼前，看不清楚表情。 “龙老板，您看匾挂这可好？”伙计在瓦上冲院里喊，一手托着烫金的牌匾。 被唤做龙老板的主子一个激灵，果然刚才是迷糊着呢，这才赶紧抬头望“中了中了，别挂歪了就成。”音调稳稳的还透着笑，伸了手招呼伙计下来吃夜饭。“只是，这院子冷清，明一早上集上买了朝颜花，给我种满院子。”语气还是不重，粘粘的，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借着月光，看那牌匾上分明写着“朝颜琉璃堂”几个大字。 歌舞伎这种东西，自古以来一直是传男不传女，有名的角儿，一频一笑是比女人还娇媚的存在，达官贵人都爱这口儿，也不知道是看剧还是看人来了，先生们都是有相貌有才气又文雅的男人，和武士文官相交甚好，整日躲在闺房的一般女子自然是不能比，所以，看剧看出一两个“红颜知己”是京里常见的附庸风雅的段子，当今天皇陛下宠幸的大纳言先生便是伶人出身。所以说，听了戏看了舞喝了酒，再和貌美如花的先生共度春宵便是大多男人的梦想了。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江户后期才全面禁了歌舞伎这种表演形式，新政府要文明开化，哪能让男色之风存在，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们今天就要讲一个叫朝颜琉璃堂的歌舞伎馆的故事，故事发生的冷泉天皇在位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船坚炮利毫无情调可言的文明开化。容貌姣好的歌舞伎角儿们还挽着手里扇跳着优雅的舞蹈，一如灿烂的樱花般绽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一） 晨雾罩在满院的朝颜花上，微风一吹夜里集在叶子上的露珠便顺着茎子滚了下来，檐下的晴天娃娃身下不知被谁挂了金鱼形状的铃铛，也摇摇晃晃的叮当作响。 几声吊嗓子，堂里的一天拉开了序幕。 “丽先生，今天穿紫藤的袍子还是樱花的？”歪头问话的小姓把主子垂到地上的长发一缕一缕拢在一起，用上好的中野丝绸系在一起。 端坐在铜镜前的男子用细笔在眉眼上描着，停了手，冲镜子打量自己：“紫藤的吧，素净。” “好，一会儿叫后院的人熏了香给您拿过来，我下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恩。”丽一边应着，一边侧过头去挑选今日插在发上的簪子。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吊嗓子声音，他那柳叶一般的细眉不禁扭在一起。“一定又是女雅那小子，自己是个说落语狂言的角儿，天天早上杀猪一样的折腾什么呢。” 贴身小姓听见主人的话，知道他是要发脾气，赶紧起了身端木盆出去了，省得一会迁怒到自己身上。顺着雕花的木梯下了楼，冲后院蹲在火炉边使劲煽风的少年喊：“宽啊，热水烧好了没有，丽先生等着净身呢。” 被唤做宽的少年抹了一把汗，顿时满脸漆黑，他赶紧站起身子：“少等少等，一会就妥了。” 院子里刚才吊嗓子的男人看见这一幕，笑着背着手踱了过来“就你家主子高贵，大家不都等着嘛，洗了那么早的脸也没人看，急什么。”虽说是对两个孩子说的，可声音高的似乎要把全院子的人惊起来。 “景夕！跟烧火小子唠什么呢，还不快死回来！”分明是楼上的美人听见了也不示弱的怒骂。 女雅也不恼“完了，头牌今早火气大，哪位客官运气差，今天该是腹上死了，哈哈。”真不愧是搞笑的角儿，这一早就有闲情逸致调侃。 楼上的几扇绣窗都打开一条缝，哪天早上这两个人不楼上楼下的贫嘴一会儿就不叫早上了。 隐在阴影里的男子颇为不雅观的翻了个身，被子就落到床下面去了“这俩分明是催命鬼啊让不让人睡觉了”正坐在垫子上低头看书的小姓抬起头“雅爷，其实也不早了，您还不起啊” “不起啊起不来啊”男子在床上翻滚着，颇为痛苦的模样“我说明希啊，你不去找楼下小宽打牌去啊快去吧” “爷，是要去，那得等你起了再去。”明希站起身子走到床边，看来得动用点手段了---直接掀被。 光溜溜的雅不得不哆嗦着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你也是催命鬼投生吧罢了起了。今早就不洗脸了哈。” “那哪行啊！龙爷不得掐死我？”明希边说边给主子披上一件素色的外衣。 “你怕那自闭没事，爷罩着你”雅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就你这样才一辈子赛不过丽先生。”明希嘟囔着，趟上个活宝似的主子真是无奈的很，他本人白生的好样貌，技艺也不差，可天天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隔岸观火的瞅着楼里进进出出的人，遇到中意的客人扒着人家不放，不中意的，轻的不给唱了重的直接从楼上推下去了。 明希瞅着已经开始侧坐着抠脚的主子，重重的“哎”了一声，我的脸面算是在楼里被你丢光了。 ---------------------------------------------------------------------------------------------------------------------- “脸！胸！手！”金发的少年不停喊着竹刀击打的部位，保持着进攻的姿势。脚下的步子要移动的快，击打敌人也要毫不留情，每一刀要劈准了，他在心里默念着师傅教授的口诀，怎奈肚子饿了，精力没法集中。 “停！停！停！少主你这什么招式啊。”道场的师傅用双手夹住了竹刀。 少年停了步子，一把扯下脸上护罩，抹了一把淌成河样的汗水。“真师傅，今天到这吧，都晌午了。”他转头看着竹地板边缘放着的西洋时钟，这钟是家里大哥从京里带回来的希罕玩意，尤其不想练习的时候当借口催促先生最管用。 “好了，到这吧。哎。”真肚里明白，这是少主大人不乐意练了的表现，要不是以下犯上是要剖腹的，他到真想问问旗本大人，是不是天天不给这宝贝弟弟吃白米，整日饿死鬼一般的模样。 “师傅再见。”哪还有再见，少年早一流烟的跑没影了。 嘴里咬了饭团，踱到院子里，刚在廊下坐下。见大哥骑了马，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红盔金钾的自家武士。 “哥！”少年赶紧站起身来，跑了过去。 “将，真没礼貌！”马上的人从盔甲里往下看，颇有些生气的意味。 “是，兄贵大人。”将撅起了嘴，改了口。是说父亲大人去年得了风寒去世了，哥继承封号成了旗本大人，怕手下的家臣不服气，里外操了不少心，所以这平日在人前的装威严也是必不可少的。在屋里，像小时候一样喊他葵哥哥他也是答应的。不过，出了门，哪怕是自家院子里，旗本大人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葵软了口气“恩，上午的修行结束了？” “回兄贵大人，无事终了。”天，这么说话真别扭。家里长子就是好，哪像自己这样的末子，爷爷不亲奶奶不爱的，也没有继承家业的负担，除了必要修行的剑道啊茶道啊书道啊，没人管似的随波逐流。算了，这出云城的人，里里外外的见了自己也是要喊声少主的，在哥哥的庇护下活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何况这兄贵大人可是自己最敬重的大哥。 想来小时候开始，自己就颇依赖他，自己少时和家臣的孩子一起玩，受了欺负只会哭，小孩子是不懂君臣之理的，完全是凭实力的天下。可只要哥哥从读书的院里出来，见他哭，就一定帮他报仇“哪个？”自己一脸畏惧的躲哥后面朝孩子堆伸手指，那欺负自己的孩子指定是要被按在地上打的。再大些，哥忙了，也不帮自己了，见自己哭就劈头盖脸的骂。 “男孩子总哭像什么话！起来！”扔了竹刀过来，眼里全是轻蔑。 抓了刀不服气的乱砍，哪有什么章法，不一会就满脸泪的被人打翻在地。 “真不像我们家的男人！从明天开始给我好好修行剑道！” 自己练习剑道的开始充满了耻辱，可也是有了哥哥这种过激的教育法，才有了今天的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个角落满是对哥哥的感谢和尊敬的。再说这城里老小哪个不知道旗本家的少主是被葵大人宠上天的宝贝弟弟，就差要月亮给月亮，要星星摘星星了。 正想着，葵翻身从马上下来。身边的武士，赶紧先行给抓了马鞭，赶着马儿往厩里走。 “我不在的这几日，城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葵问身边的侍从。 “回大人，蒙您恩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侍从赶紧回答。 葵皱起了眉，奶奶的，叫你说这书里看来的官话啦？也没理他，只管往屋里走。 “哥，城里来了歌舞伎班子哦，大家都跑去看呢。”将小步跑着跟上哥哥，在他耳边笑着低声说道。 “噢？”葵也不停，上了玄关。 “咱们今晚去看好不好呀，会演什么啊，忠臣藏？”将不依不饶。 葵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身后的将差点撞了上去。 “表演忠臣藏？”葵转过脸来，心想果然是该送这孩子上京里念念西式学堂，再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都憋傻了。 可那孩子还睁着大大的琉璃一般的眼睛，一脸求知欲。 “表演脱衣服啦！” 留下一脸不解继续思索着脱衣服是哪出段子的将，葵进了里屋。 “龙哥哥龙哥哥！”少年光着脚，从廊里跑了过来。在龙身边停了身子，还止不住的喘。 “小宽怎么了？看你这毛躁样子，什么话好好说”班主从朝颜花丛里抬起身子，语气还是粘粘的，也不恼。 “前堂来了几个带刀的武士大人，大概是喝了酒来的，非要见丽先生，不到时间先生还没准备妥当呢，这就在院子里撒野了” “哎，缺筋少弦的果然是天天有。”龙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浇花的银盆。 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无非是些成不了气候的乡野浪人，喝了酒到处撒疯，可他们身上带了刀，见的人也就赶快躲着了。此时，只见那位带头的，就势在院子里喊开了“丽先生，出来会会爷我啊！！” “爷，小店夜里才营业，您看您再等个把时辰？”身着黑色和服的龙站在台阶上，插着双手，慢慢的说。 “等不了啦，让丽先生出来！”那野武士挥着刀，嚣张的喊到。 只见平日慈眉善目的龙老板，两条细细的眉皱了起来。身后，看热闹的景夕，明希，小宽都赶紧找了各自柱子躲了，知道这是龙老板发脾气的前兆，躲远点，过一会别伤到了自己。 “快点叫丽先生出”那武士的“来”字，还没说出，就觉得头顶闪过一阵阴风，再回头看的时候头上的布帽已经被镖订在了远处的墙上了，可那甩镖的人动都没动，别老虎不发威，当我有村龙太郎是病猫，只是，点到就好吓到人就不好了，随即又挂上微笑的表情。 “明希，领这位爷去后厢房吃茶侯着。”从柱子后面探出头的明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怎么又是我倒霉的样子，另两个孩子赶紧又把头隐回柱子后面，捂嘴偷笑了起来。 “堂主，好武功啊！”身后响起拍巴掌的声音。“腾田，今天巡视完了？有空闲来找乐子？” 早已吓呆的武士转过脸，不禁觉得裤子下面热热的“旗本大人” 一听是旗本大人，众人都抬头望。只见来的是穿着青色和服的年轻男子，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束在一起，身上的挂玉勾件撞在一起叮当作响。他身后跟着英气逼人的黑和服少年和一干侍从武士。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戏子的三脚猫功夫而已。”龙慢慢的踱下楼梯“旗本大人大驾光临，快里面请。”虽然是第一次见，可见这气度，断知是错不了了。只是他的态度依然不卑不亢，大门敞着，来的都是客，管你是天皇大人还是村中乞丐，龙老板一律一视同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二） 今日的朝颜琉璃堂灯火辉煌，廊下都挂了日式纸灯笼，伙计们在院子里燃起了灿烂的焰火，仿佛祭典一样，整个夜空都被照亮了。 城里的旗本大人来光临，是堂里的盛世。 现在一干人等都被让进了堂里最豪华的和室，厨娘在后院忙活着，料理糕饼经舞子姑娘的玉手一盘盘送了进去。 将吃惊的打量这宽敞和室的摆设，地上铺着上好的踏踏米，墙上挂着正宗的短刀，远处有一座松竹梅舞台，绘着金色雀鸟图案的屏风，想必一会儿歌舞伎师傅就是要在这上面表演了。面前的矮桌上摆着精美的怀石料理，虽然这优雅华贵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吃饭，可自己早已被那金黄的炸虾勾去了魂儿，将抬头望望和主人相谈甚欢的哥哥，赶紧把虾子拣进嘴里。 好好吃！果然为了这虾，死命要来也是值回了票价。早前在家里，和哥哥央求了半天，最后还是多亏嫂子的推波助澜。家里的嫂子是临近的城主公主，门当户对的娶进了家门，整日在家里熏香染牙的，哥是死活不乐见，彼此也只有吃饭时间一个桌子大头对小头而已。 今日她刚要开口唠叨，只见哥扔了筷子：“将你晌午说想去哪玩来着，我叫人备马。” “哎？”将嘴里的熏鱼就掉了出来。兄嫂为母，这个老妈子有时候还起点作用嘛。 “葵大人，今天想看哪出啊？”龙老板轻轻饮了一口茶，笑着问。 “家里小弟不懂事，给他安排个滑稽戏就成，至于正段子，龙老板可别腋着藏着，好师傅好段子今日都让我开开眼界吧。”葵把面前薄如纸的刺身粘了青绿色的芥末挑进嘴里。 “那今日就让旗本大人见笑了。”龙笑着放下茶杯，拍了拍手。 顿时舞台两侧早已侯着的舞子姑娘鱼贯而入，在台子上摆了架势，随着三弦的玄音翩翩起舞。跟着歌舞伎团学艺的舞子多是十五六岁的姑娘，面容姣好，身姿卓越，正戏是不让女人出场的，只是表演日本传统的舞蹈段子。跟着班子学几年，回了老家，就是独挡一面的舞姬桑了，穷人家生了白净的姑娘都想往班子里送，即使将来日暮黄花了，武家也愿意要这样见过市面的媳妇。 将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跳着舞蹈的年轻姑娘，那后颈露出的二尺来宽的洁白肌肤，随着舞动若隐若现，手里的纸扇劈啪作响，一频一式无不明艳动人。自己也不禁随着音乐摇晃起来，果然这朝颜琉璃堂名不虚传，叫人不虚此行啊。 姑娘们舞完了，谢了礼退了出去。貌似落语师傅的年轻男子登上台来，这师傅生的薄唇杏眼，肤色洁白，可一开口就惹的大家一片笑声。他讲了个酱烤马的段子，说的是赶马人在荒村的小店里喝酒，他那栓在外面驮着大酱的马跑了，赶马人到处打听马的下落，问答也就越来越引人发笑，最后碰到一个醉汉。“您见过一头驮着大酱的马吗？”那醉汉说：“什么，大便马？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驮着大便的马呢！”这是，随着师傅的精湛表演，来宾无不仿佛也跟着那赶马人东跑西颠的寻马，徜徉于西风古道，暮色苍茫的情景之中，不由得连声叫绝。师傅表演完了，行了一个礼说道：“女雅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将还是抑制不住的笑，他想这女雅师傅真是人才，段子叫他讲的有趣极了，以后，晌午没有事情可干了，要天天来听师傅讲落语。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只见舞台上的纸灯忽明忽灭的，多了好些忙碌的身影，这才想起好戏终于要开演了。 听了龙老板的介绍，说是今天要演清姬和安珍这一出。故事说的是清姬因为日夜思念情人化成大蛇，度过河川，找到躲在大钟里的负心郎，两人一起烧死在寺院的大钟里的故事。三弦凄厉的扯了几声，扮演清姬的先生，从屏风后面踱了出来。将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这清姬分明是此人只应天上有的绝代美人，十二层的吉野血樱图的单衣，微启的厚厚红唇，衣领下粉嫩的颈子，穿洁白布袜金线着边踩着木屐的脚从裙摆里伸出来。那表演安珍的先生也是绝色美人，只是多了些英挺的男性气质，脸上还带着花花公子的轻笑，惟妙惟肖。 将回过头望哥哥，只见他也目不转睛的望着舞台，果然见惯了大市面的哥哥也啧啧称奇，看来这朝颜琉璃堂果然是个好地方。这下也没有心思吃东西了，手指随着音乐兴奋的敲打着檀木的矮桌，看台上的美人唱起了幽雅澄静的歌。 “好！果然名不虚传！”剧演完了，葵大笑着拍起了巴掌“龙老板手下的先生果然都技艺精湛啊。” “大人过奖了，以后在这出云城里还请旗本大人多多关照了。”龙依然似笑非笑的淡然表情。 葵吩咐了下人给刚才所有表演的姑娘先生准备了赏钱，还特别关照了请几位师傅上来喝酒聊天。不一会，收拾停当的女雅和丽就行了礼迈了进来，刚要关门，被一只脚挡住了，刚才扮演安珍的雅师傅也打着哈欠迈了进来。 身边塞了好几个美人，将顿觉眼睛不知道放哪里好。可女雅师傅一下子凑过来蹲下身子“小哥生的好秀气，不愧是血统纯正啊，哈哈”将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高兴的好，只是女雅师傅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是娇媚也娇媚，只是他自己不觉得，面善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哎，小哥，来玩连歌吧”高高大大的雅先生也凑了过来，把纸牌扔到地上。 “雅啊，不要以为有外人在，你就能翻盘，怎么玩还不是输。”女雅先生也来了兴致，两人顿时电光火石的盘腿坐下，拉了将开始对战。 连歌这种纸牌是宴席花馆里很流行的一种游戏，众人聚在一起，以牌上的五，七，五起句，七，七接下句，看谁吟咏的合理优美。虽然被莫名其妙拉进来玩连歌，将还是很高兴，不一会就玩的不亦乐乎了。 也不知道玩了几个时辰，只觉得颈子酸痛，抬头才发现屋里哪还有人，酒席早就撤了下去，只剩地板上滚在一起争论茅厕到底能不能入歌的女雅先生和雅先生。哥哥也不见了踪影，看外面陈暮的夜色，该是很晚了，不知道他要几时才回家，将站起身来，避开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位先生，拉了门出去了。 “願はくは花下にて春死なんそ如月望月ころ（真想在满月之时死在樱花树下）”葵依在窗户下望外面的满月，随口吟诵了应情应景的和歌。 “いにしへを戀ふる淚に散るはまみなりけり（飘零的红叶就像留恋从前的泪色）”正往葵杯里倒酒的丽也满眼忧郁的接了下句。 “好歌。”葵转过脸笑着望撒了一身银色月光的丽，眼神里全是相见甚晚的怜爱。 “真没想到一城之主的旗本大人竟然是这等青年才俊。”丽笑了起来。 “也没想到这样的班子竟藏了先生这样的美人啊。”葵也笑，顺着月光褪了美人的和服，两人一起栽进红色的锦被里。 将在外面看这堂子也比不上自己家的道场大，到是这下找来找去的似乎迷了路。走廊尽头亮着灯的屋子似乎传来哥哥的笑声，蹑手蹑脚的过去，不敢贸然推门而入，就跪下身子，湿了手指把窗户纸捅开往里瞧，这一瞧不要紧，屋里的春色无边一下子把自己吓出好远，一屁股坐到地上，鼻子里滴滴答答的开始淌血。 抬手摸鼻子，这才看见远处黑影里也坐着个跟自己一样姿势的少年，想也不用想，也是这里偷看，吓的坐了一屁股的孩子。站起身子，刚想破口骂，我家哥哥的光屁股是你随便看的嘛，却见少年先开了口“色郎啊！” “哎？”将一惊，也不示弱的回“你才是变态！” “你说谁哪？！”那少年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兔子，一高子窜了过来，支棱着耳朵样的就要打人。 哪能被你欺负，将赶紧扭住他，那孩子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被自己抓着无非是奋力抓空气而已，哈哈，小子，见识到我将爷的厉害了没。 正得意着，哗啦一声，身后的隔门被拉开了，葵披了一件和服满脸黑线的立着 “臭小子，闹什么呢，好兴致都叫你破坏了。” 手里抓着的孩子见有机可乘，赶紧挣脱将的手一流烟的跑了，边跑边回头朝将做鬼脸。 还想追的将生气的叫了起来“小兔崽子你站住！” 怎奈怎么也跑不动，自己被哥哥提着衣襟呢。 “回家！” 旗本大人发疯了，后果可不是很严重能形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三） 六叠榻榻米宽的和屋，阳光从屋角的木窗渗进来。 穿着堇色和服的少年望着窗上的风铃，只是呆呆的坐着，他的瞳仁里一丝光彩也没有。 “沙哥哥！” 循着唤声，他抬起头来，就见和屋的纸门被拉开了，满脸欢喜的少年跑了进来。 “宽在后街买了烧芋头，沙哥哥要不要吃？” 即使是询问的语气，宽还是自顾自的在离沙不远的地方坐下，开始剥着热气腾腾的芋头。 沙温柔的望着烫的要左右换手拿芋头的少年，只是微微笑，他移了移身子，靠小宽近些。 小宽把剥好的金黄芋头分成两半，一半递给沙，另一半急急往嘴里送 “和你说哦，前几日城里的旗本大人来光顾了堂里可热闹了大人好像很喜欢丽先生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堂里过夜还有大人手下一个很讨厌的下人竟然跑去偷看”小宽一边吃一边碎碎念的将最近堂里发生的事情讲给沙听。 沙捧着芋头，安静听，碰到有意思的事情也笑笑，只是一句话也不说。 “躲在这里吃呀可快着点，出了门定是要被哥哥们抢去的哦”龙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龙哥哥”小宽赶紧站起身来，吃了一半的芋头慌忙往身后藏。 龙笑着绕过他，把手里拿着的薄被放在柜子上，转过身在沙近前蹲下身子。 “这几日天寒，哥给你拿了被子，夜里记得添。” 沙抬头望了望，也不回答，低下头开始吃芋头。 “光听宽讲话，不理哥哥？”龙笑了，也不恼，给沙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站起身来往外走。 “在这歇够了吃够了，记得喊楼上的先生去前堂吃饭。”龙经过宽身边的时候嘱咐到。 “恩！”小宽赶紧应了“我这就去。” “晌午的吧，现在陪沙说说话也好。”龙说着拉开纸门迈了出去。 纸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龙觉得身后冰冷。 自从那个夏夜后，已十年，自己的弟弟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把自己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避免再受伤害。 于是语言和声音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可，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虎立在朝颜琉璃堂的金色大匾下，紧紧抓着手里的琴盒。 他听人家说朝颜琉璃堂的龙老板爱才，不问资历年岁，只要技艺好的师傅一概欢迎。如今，走投无路的自己只剩这最后一条活口，成不成就在今日了。 他大大的呼了口气，迈进大门“打扰了，请问龙老板在么？” 反正今日不成大不了就投了宇多川，再者说了，说起弹三弦的技能，自己可从来不输人后，想到这里，虎拿出琴开始演奏，全然忘记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姑娘，师傅，也不去看坐在椅子上正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龙老板。 一曲奏闭。有那么一刻，堂里寂静的仿佛不似在人间。 “啪啪”的几声巴掌响，只见龙老板笑着立起身子开始鼓掌，众人这才回过神似的纷纷鼓掌。 “虎师傅的琴我喜欢，不嫌弃的话就留在堂里吧。”龙笑着说，又转过身子吩咐“景夕！带师傅上后屋歇歇脚” “景夕给丽先生买胭脂水粉去了”人群里也不知道谁搭了话。 “那宽带着去吧记得给先生打扫出一间干净的房。” “先生，您跟着我来吧。”虎抬起头，看眼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少年笑着拿过先生放在脚边的行李。 “有劳小哥了。”虎赶紧站起身来，抓了琴紧紧跟在少年身后 出了正堂，被冷风一吹，虎才发现自己满手是汗。幸而龙老板看中了自己的琴，要不今夜还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了。 放松下来，才注意起身边的景色，两人这是在廊下走，这廊的两边开着各色的朝颜花，院子里布置着禅宗的枯山水，远处是水池假山，颇有和式风味。从大门往里望的时候，哪想到院子里是如此广阔的地界，先前几天，指定要在熟悉门户间度过了。 在后院一处厢房的门前停下脚步，宽急急的拿了东西开始收拾，把虎让进屋子里。 “先生的琴弹的真好，得了空闲能教教我吗？”宽一边收拾一边笑着问。 “小哥想学？好啊，不忙了时候过来我教你。” “恩！谢谢先生！”少年看起来很高兴，干活仿佛也起劲了。 堂里的人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可看了第一眼，宽就觉得自己喜欢这个高高大大的三弦师傅。 夜里龙老板好吃好喝的招待了新师傅，只是见夜深了慌忙告辞。 虎走出前堂，七拐八拐的找自己的厢房，怎奈果然如开始的担心，这么大的院子，一间连一间的屋，可上哪去找来时的路。所幸月光正好，沿着廊下慢慢踱步，也是夜里的雅兴。 踱着踱着，就来到了一处植了樱树的独院。这堂里到处都植了各色的朝颜花，正好奇为何没有樱树，这就碰上了这等上好的吉野血樱。 如水的月光倾斜，未到开花时节的血樱，碧绿的枝叶随风摇动。 院子里传来幽幽的歌声，灯影摇晃，虎一瞬间以为自己误入仙境，不由的抬起脚顺着那歌声而去。 月光下立着身穿素色和服的男子，说是男子不如说是面如女人般的娇美，他轻轻哼唱着的剧中的段子，完全不知身后正有人出神的望着自己。 真想拿琴合这般绝美的歌声！正出神想着，那美人收了声，隐进廊子里不见了。 难道真是碰见了下凡的仙人？ 那晚，虎一夜无眠。 “旗本大人？大人！”真把手里的卷轴在发呆的葵眼前晃了晃。 “啊！这个啊写到哪里好？”他回过神拿过卷轴问道。 “大人最近常常心不在焉呀，可有什么心事？” “也没什么最近要处理的可就这么多？” “大人要是累了，不如今夜休息吧，我去备马。” 这话正合了某人的心意，这一别数日，他心里早就火烧火燎的记挂着朝颜堂的美人，只是最近公务繁忙，竟没有倒出空闲相会。 “去哪玩呀？我也去！”先前趴在地上一声不响的习字的将赶紧抬起头。 “去哪你都去！字可练完了？！”真训斥到。 见师傅发了脾气，将赶紧低下头接着在纸上鬼画符。心里想着，不当紧，过会求哥带上自己就好，大不了再上嫂子那屋挑拨她唠叨，到时候哥一皱眉，出去玩定是有自己的份了。 果不然，不出三刻钟，将已经坐在朝颜琉璃堂的和屋里开始吃炸虾了。 “这是刚从宇多川捕上来的绸鱼，大人尝尝可鲜”龙把盘子往葵眼前推了推“最近堂里来了新的三弦师傅，让丽先生配着唱个小曲，大人意下如何？” “快请快请。”今日就是为了丽先生来的，哪那么多废话，快快叫出来解我相思苦就是了。 虎同堂里众人都侯在和室门外等着龙老板吩咐，旗本大人来的日子，堂里张灯结彩，大家忙里忙外的，都怕出了差错。 “宽，你夜里可听见有人唱歌？”虎小声问跪在另一侧的小宽，这件事情已经让他挂心了多日了。 “唱歌？没有啊先生们都是早上练嗓子的。”小宽也是压着嗓子小声回答，手指还百无聊赖的插进装了鲜汤的碗里搅着，回过神的时候赶紧把手指掏了出来。 虎失望的转过头，莫不是真的碰上了仙人？只是，若真是碰上仙人，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屋里的喧闹调笑声音自是听不见了，深深的失望漫上心悸。 本城的旗本大人算是自己第一次见，可没想到竟是如此英姿飒爽的年轻武士，多少有点吃惊。 调了弦音，丽先生便唱了起来。丽先生唱的也很好，只是那月下美人多了份寂寞的空灵之感，仿佛不似在人间。弹着弹着，竟又想起那人，可真是害了相思病了。 同样害了相思病的还有唱歌的和听歌的。 听歌的哪能听进人家唱了什么，只想着快快开始金玉良宵。四周打量，恨不得屋里的人都消失掉，好和丽美人早些互诉衷情。特别是上次被他坏了好兴致的臭小子，今日也要打发掉。 “龙老板这里可有什么好的舞子姑娘？”葵装作不上心的问。 “怎么？旗本大人又相中了姑娘？”早就看出端倪的龙不禁暗笑，颇有些讽刺的问。 “不是，我那不成气候的弟弟”说着朝正吃的一脸幸福的将看了看“今年也过了元服之礼，既然带来了，就在龙老板这里长长见识吧。”快安排个人跟那小子下象棋都好，就是千万别来坏我好事。 “这样啊，少主你可有相中的？！”龙笑着转过头问将。 “哎？”将一脸你们俩聊的好好干吗说起我的表情。 葵在桌子下猛踹弟弟的脚，低声说：“死小子，意思哥今天给你找个姑娘风流快活去，快挑一个，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一听“风流快活”将就一下子被吃的绸鱼噎住了，不住的咳嗽起来。 “真是个孩子啊。”龙笑了起来，望见人家的弟弟，似乎一下子想起自己的弟弟，一瞬间竟有些怜爱。“快端些汤来，让少主顺顺气。” “喂！叫你了！”明希使劲推了一把身边昏昏欲睡的小宽。 他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汤碗里，总算清醒过来，赶紧起身，端着汤进屋去了。 屋里燃着数只高烛，在门前的黑暗里跪长了，眼睛刺刺的不适应。 “大人请用。”他把碗放在那位咳嗽不止的大人身前，一抬头，这一抬不要紧，马上情不自禁的喊道“色郎！” 将喝着汤也突觉声音熟悉，一抬头，也不禁喊了出来“边它（变态）！”嘴被汤塞住了。 屋里众人哪能听懂这俩的非人类对话，龙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放心上，接着问 “少主，你到底挑中哪个？” 将被满嘴的汤塞着，光伸个手指指着身前的小宽。他只是想骂人而已，又发不出声音，只好一直指着，等着汤水顺下去。 “哎？这个？”龙一脸惊讶，众人都张着大嘴看不出这到底演的是哪出。 “你别一直指着我啦！”虽然不知道刚才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可小宽直觉不想被所谓的“色郎”一直指着，该不是要在龙哥哥眼前找自己麻烦吧。 竟竟敢命令我堂堂少主大人，将的肺快气炸了，急急把汤咽了下去。 “少主大人，你到底要哪个啊？” “就这个！”将用力一指，好小子，这次让我逮到你，看你往哪跑。 “哎？”屋子里的众人无不齐声惊叹起来，这旗本家的少主大人果然与众不同，找个侍寝的都这般有个性。 “少主，这孩子只是后院的下人。”龙赶紧来打圆场“你要是实在看中先生们的小姓，那两个都学过些小曲，少主从中再挑挑？”说着赶紧招呼明希和景夕过来。 “不要！就要这个！”将又用力指了指，哼，我们新仇旧怨一起报报。 “这孩子年岁小又没服侍过人，怕少主不满”龙继续解释。 “算了，龙老板不用多心了，就依将的意思办吧。”葵一挥手，你们这群再讨论下去啥时候我才能跟丽相会啊。 龙的眉毛皱了起来，一脸难色“虽是少主点的，可这孩子不陪客的”说着就要掏手帕。 葵一听这语调，嚯，这意思是新鲜的要加钱了，他转头望望将，他还一脸执著的伸着个手指头呢，也不知今日是犯了什么病，算了随他去吧，给安排个玩伴不来打扰自己就好。 “就蒙龙老板割爱了，我再给这位小哥加十两银子，就圆了犬弟的一个梦吧。” “这孩子自小跟我长大，我哪里舍得”梨花带雨的就要擦眼泪。 “二十两” “待他亲如兄弟” “三十两” “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四十两” “我的宽啊” 葵一咬嘴唇，再拖下去天都亮了，我的丽啊 “一百两！” 这钱都够把这孩子从头到脚买下来的，你再不给面子我可要拔刀了。 “哎呀，自家孩子也总要长大的，就这么招吧。”龙老板喜笑颜开，手帕早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龙哥哥！”听到这里，宽不禁跺起脚来了，哪有半点平日最疼自己的那个龙哥哥的样子，还不是为了钱把自己给卖了。 “明希，景夕，快把宽按盆里去里里外外刷洗干净送少主屋里去！”龙也不理他，忙吩咐道。 “龙哥哥，你！”两边的早已经架起直蹬脚的小宽出门去了。 “看旗本大人和少主都要休息了，大家散了吧。”龙站起身子，引领众人离席，接下去就是大人们自己办的事情了，也别都老挡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见众人终于都离席了，葵忙朝丽使了个颜色，经过还一脸迷茫的将身边，他发狠的低声道 “我花一百两给你买了个烧火小子，你要是再给我丢脸，明早家法伺候！” 说完急急追着丽的身影出去了。 “哎呀，这是什么呀，别往我脸上扑啦！”小宽挡下两边老妈子往自己脸上扑粉的手，一脸厌恶。 “不打扮的漂亮一点，少主大人可不会宠幸你的哦”媳妇姑娘仿佛被宠幸的是自己，都笑着唧唧喳喳。 好，等我过会使劲“宠幸”一下那死鬼。宽在心里暗暗狠劲骂道。 “呦，小宽这是要出嫁啊？！”女雅先生依着纸门，开着玩笑。 “哎，可怜了那么俊俏的少主大人，咋脑袋被床板夹了非要这小子。”雅也蹲下身子，嘴里叼着朝颜叶子。 “都滚蛋啦！”小宽觉得这些不厚道的都来嘲笑自己被那小子欺负，露出尖牙就想骂人。 月光映照在樱树上。 有一个人抱着腿坐在门廊上，后背靠着纸门。 “哥把小宽卖给人了，你不恼？”龙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知道门里面的人儿听的清清楚楚。 “少主真相中了，带回家去你也不恼？”他又问，门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你不是最疼他嘛”他听见门里面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他在砸东西，只是依旧不吭声。 “你不喜欢的话跟我说啊！快点说你不喜欢呀！说呀！”龙绝望的闭上眼睛，难道还是不行么？ 是永远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么？ 龙想起十年前的夏夜。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初出道的小角色，天天在班里唱到深夜，勉强维持自己和弟弟的生计。 那日，城里的大名大人要了班子去唱，让沙在门前的空地上等自己，他还拉着自己的衣襟 “龙哥哥，今日唱完了要给我买糖果吃哦。”那么灿烂的笑脸竟然是最后一次。 夜里唱完，在空地上再也找不见弟弟的身影，问了侍卫大人，说是大名大人瞧见了颇喜欢“带着去买糖吃了。” 顿觉得天旋地转，趴在地上求大人开恩，整整跪了一夜，整整哭了一夜。 早上还回来就是再也不笑再也不说话的孩子了。 再也没有说过一句。 后来自己退了班子，带着弟弟上京，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那日经过闹饥荒的村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孩子拉着沙的衣袖不放，小脸脏脏的只是哭。 沙也不放声，就是站着不走。 “你想养他？”蹲下身子问。 一瞬间，弟弟眼睛里闪着光，他点了点。 “好，我们带他走。”龙笑了起来，我还想再看见你眼睛里的光，哥哥把你的声音弄丢了，哥哥要为你找回来。 为了养活两个孩子，在京里拼命演戏，不多时就凭借出色的技艺名闻京城了，闻名到可以自己办班子。 只是沙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即使今日卑鄙的拿他最心疼的去威胁。 你仍是不说。 还是仍是不肯原谅我？ 将自己坐在房间了，屋角铺着烫金的红色锦被。 他老半天没想出这架势是要干吗，他只不过想教训下骂了自己的臭小子而已，铺这么软和，一会打起来哪还有劲？ 可转念一想，这莫不是叫我们办办哥哥和丽先生那春风一度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不禁又开始淌鼻血，忙拿纸塞住了，哥最后一句是什么来着，给他丢人明早家法伺候滚滚鼻血又涌了出来。 “让少主久侯了。”那纸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大概再用力一点，门就整个掉下来了。 被包裹的仿佛女儿节娃娃一样的宽迈了进来，又铛的一声把门关上，那门颤了好半天。 将赶紧手忙脚乱的扯下纸转过身来，这一望，竟呆住了。 宽穿了樱色的和服，脸儿也粉粉的，小小唇被涂了淡红的胭脂，眼睛大大的闪着光，头发在头上结成一束，别了樱花型的发夹，果然像女儿节的娃娃一般可爱。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即使面露怒色，撅起嘴也很可爱。 “我”一瞬竟无言，对了，我到底要干什么来着？ “要打架等等，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不方便！”说着他就伸手要脱自己的衣服。 “你等等！”又觉得鼻血往上窜，慌忙去拉对方的衣襟。 正尴尬着。 “少主，请用宵夜。”明希很合适宜的拉门进来，端着的矮桌上放着糕点，将慌忙放手，退出去好远。 “放放那”用手随便往墙角一指。 “失礼了。”明希倒着退了出去，还不忘朝小宽挑眉笑了笑。 “怎样？怎样？”门一关上，门前蹲着的众黑影忙问。 “脱衣服呢。”明希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蹲回众黑影中间。 “哎呀，少主来真的啊！”景夕一脸失望。 “该不是没人教过小宽怎么服侍人吧”女雅边笑还不忘担心。 “少主可要够呛了。”雅也不忘插话。 众人继续以完全旁若无人的声音探讨着。 屋里的尴尬气氛也被一盘点心的到来彻底打破了。 “呀，有樱花饼！”小宽眼放光，拉着过长的和服就跳了过去。 “樱花饼？！”将也像被电到了，扑了过去。 “是我先拿到的！” “是我！” “不给你啦！” “我要！” 顿时热火朝天的以一盘樱花饼为中心滚在一起。 “你们都蹲在这里干什么！”走廊里响起斥责的声音。 “龙老板！”众人一惊，纷纷向前扑去，那纸门哪能承受那么大撞击，很配合的向里面倒下去。 巨大的落地声。 “哎？！”将从宽身上抬起头回头望，宽也半支起身子，手里还抓着樱花饼，望着一群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哎呀还满激烈的嘛我们不打扰了” “都给我滚出来！” 龙一手拉两个，一脸怒色。 “怎么，地震了？”丽推开身上的葵。 “” “我下去看看”说着竟披衣服起了身。 “不要”只剩一脸海带泪的葵。 要是下次我再带将来，我就改姓猪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