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暮》 正文 第1章 序 那一天的朝歌,哀嚎响遏行云,鲜血璨若彩霞。 “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帝辛拨开旒冕,扬起下巴,瞥向朝堂中战战兢兢的臣子。 “臣有事启奏。” 偌大的朝堂寂静了良久,终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说。” 帝辛放下手,旒冕重新遮住了他的脸。 “姬发的大军已行至牧野,大王为何还能安然自若。请大王早做决断,撤离朝歌,暂避锋芒,以保全我大商王朝。待与征东夷的大军会合,定能重夺江山,灭那小儿。” 怔愣的朝臣们似乎才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到。 帝辛抚了抚衣袖,旒冕的珠帘悠闲地晃荡起来,冷峻的脸庞也若隐若现,似笑非笑。 “哼,不战而退的大商是你们的大商,不是孤的大商。” 帝辛甩手一挥,转过身去,不怒自威。 “孤还不至于比你们这些老头先死。” “退朝,摆驾鹿台。” 千尺鹿台,照旧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照旧富丽堂煌,豪华盖世。照旧屹立在朝歌紫气霏霏的早霞中。 辇车行至了鹿台,帝辛遣退了左右。一只手摩挲着面前栩栩如生的石兽,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还要麻烦你们守着鹿台,孤一直想不清楚,究竟是孤卫天下,还是天下卫孤。” 帝辛径直登上鹿台,台下的一汪潭水仍是寒冰彻骨,台前的百花仍是娇艳如昨。 鹿台之巅,有一女子斜凭阑干。乌云秀发,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笑似海棠醉日,忧同梨花带雨。 女子是大商皇后,苏妲己。 帝辛行至鹿台之巅,看见正眺望远方出神的爱人,原本有些冰冷的面庞浮起了宠溺,渐渐放轻了脚步。脱下身上华丽到过分的大氅,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 妲己这才惊觉有人走到身边,回头看到来者,旋即放下了刚刚的忧郁,面露喜色。似乎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就算这鹿台倾塌,朝歌颠倒,也不足为惧。 “眼下虽是春末,但这鹿台巍巍,高处不胜寒,美人可别冻坏了身子。” “大王才是,妾身乃罪臣之女,身份低微,死不足惜。” 说罢,妲己便褪下大氅,要再给帝辛披上。 见此情景,帝辛假辞怒色,不予理会。走到栏杆前,望向远处。 “小小春寒,孤怎会放在眼里。若不是美人喜爱,这天下,孤也不放在眼里。” “大王您就是天下。” 妲己眼转秋波,笑意盈盈道。 “你倒是最会讨孤欢心。” 帝辛还是看着远处,面色凝重,不似嘴上的轻松。 妲己看见爱人正忧愁,眉头也紧锁了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不知明日,妾身还能否为大王歌舞一曲。” “姬发此人,心机颇深,又有良才在侧,有资格搅动风云。” 帝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姬发看准大王刚刚远征东夷,大军未归,乘人之危,为世人不齿。” 妲己走到帝辛身侧,缓缓扶住了他的腰,像是扶住了天下。 “等他坐到了孤的位置,世人谁又敢说什么呢。若是他不能抓住孤大军在外的良机,倒是孤看走眼了。” 帝辛转过身来,不再看秀丽如画的江山,眼中只有妲己一人。 “孤今日不要江山,只要美人。来,陪孤饮酒。” 散去了左右和宫女的鹿台,依旧歌舞宴乐,风光旖旎。 暮色已至,战鼓擂擂。 “美人,给孤斟酒,孤再喝最后一杯。” 妲己的泪染湿了淡淡胭脂,流到了酒樽里。 帝辛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 “这杯酒有美人香,甚妙,孤去去就来。” 帝辛摔碎了酒樽,又一次站在鹿台之巅。 这一次,眼前不是江山如画,而是千军万马。 他还是那个雄姿英发,睥睨天下的大王啊。 鹿台下,为首的是一老者,仙风道骨。 “商受,吾等奉天命讨伐你,你大势已去,速来受降。” 那老者并未开口,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如洪钟般响彻朝歌。 “你既然奉天命,孤是王道,孤倒要替人与这神争上一争。” 帝辛仰天长啸,从千尺高的鹿台之巅纵身一跃,落地之时竟毫发无伤。鹿台百丈内的尘埃被震起,四散漂浮,却不坠落。 “孤的剑呢?” 也许是听到了召唤,鹿台前的寒潭之水竟沸腾起来,一把火红的长剑从潭水里窜出,似乎带着地狱的熔岩,落在帝辛手中。 老者面不改色,雪白的长须无风自动,冷哼了一声。 “执迷不悟,李靖哪吒父子领命,诛杀商受。” 话音一落,从阵前杀出两人。一个是身披红绫脚踏火圈的小儿,一个是手托宝塔胯骑骏马的大将。他们神情冰冷,仿佛眼前的敌人已经是具尸体。 帝辛叹了口气,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剑。 剑气纵横,在天空划出深邃的裂痕,连晚霞都被分割成两半。 断了红绫,碎了宝塔。 “杨戬。” 这次军阵中走出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只是额间有一只紧闭的竖瞳,显得颇为妖异。他一言未发,提着寒光四射的三叉戟便指向帝辛。 帝辛也看向了杨戬,目光交织后,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帝辛抬起了手,这次是重重的一剑。 剑刃与戟尖相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是空气中的尘埃都瞬间湮灭了,安静的,干净的过分。 几个刹那以后,才能听见战马嘶鸣的声音,才能听见军队骚动的声音,才能听见风的声音。 杨戬折了三叉戟,瞎了两只眼。 帝辛随手摘下了鹿台下的一片芭蕉,擦了擦剑上的鲜血,绿肥红瘦。 一人一剑,立于千军万马前。 “姜尚,姬发呢?” 明明是询问的话,帝辛却说的无比毋庸置疑。 “你回头看看吧,商受。” 老者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帝辛的问题,满脸的无情和死寂,似乎不像一个人有的气息。 帝辛转过身,看到被突然间就被熊熊烈火包裹的鹿台,滚滚浓烟染黑了朝歌紫色的晚霞。 “美人!” 他为人几十载,为王几十载,头一次这么歇斯底里的咆哮。 帝辛冲进正在缓缓倒塌的鹿台,看见了倩影依旧的妲己,正在烈焰中起舞,还是那么倾国倾城。 两人紧紧相拥。 帝辛突然狂笑起来,畅快无比。 “是孤多虑了,凡火怎么能烧的死九条命的狐狸呢。” “果然大王你早就知道了。” 妲己神色有些哀伤。 “那又如何?只要你想要的,孤有的,孤没有的,孤都给你。” 帝辛举起手中的长剑,笔直的刺进自己的胸口。 “这么多年,你最想要的,是孤的命吧。” 帝辛就这么死了,妲己轻轻抚上他来不及闭合的眼眸,泪拆两行。 “子受,我虽不是那个妲己,但我还是你的美人啊。” 有只白狐在鹿台放肆的烈焰中,一条一条咬断了自的尾巴,鲜红的血染在白狐身上,像是梅花落在大雪上。 大商的朝歌与鹿台倾塌了。 这一日似乎还像往日一样,歌舞升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初之卷 少年 九死 无风起浪。 每年冬季,都有刺骨的寒风从北海袭卷而来,翻腾着汹涌的浪花,给大周每一寸土地带去严寒。 然而夏天的北海却是沉寂的让人害怕,如漆似墨,一平如镜,仿佛人间一切的罪恶丑陋都能被映照出来。 此时正是夏季。 没有人注意到北海尽头的一块礁石上,一个人已经坐了整整九千年。 那是个佝偻瘦弱的身影。头上的苙帽和身上的蓑衣有些潮湿,爬满了青苔,却没有随着岁月化为尘埃。 与蓑衣上青苔显露的生机不同,蓑衣下的那个人,浑身散发着沉沉的死气。两只眼眸,一只浑浊的似黄土,一只清澈的像苍天。这一切,纠结无比,诡谲至极。 他伸着一只干枯的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堆满皱褶,甚至还能看见几块的黑斑。是的,他很老了。 但他伸出的手臂很稳定,即使握着一根不知什么材料的鱼竿整整九千年,也不曾颤抖过一下。 北海没有鱼。 世人皆知,北海里别说鱼,水草都找不到一根。 鱼线却颤抖了两下,海面上荡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波纹。 “九千年,我等了你九千年,好生寂寞啊。” 传来那人沙哑又刺耳的声音,仿佛两块嶙峋的石头相互摩擦。他提起了鱼竿,笔直的鱼钩上空无一物。 然后他的身影慢慢湮没在空气中,消散不见。 地狱里没有牛头马面,没有孟婆,也没有十殿阎罗。 反而,这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水草丰茂,物华天宝。只要动念,亡灵可以在这里得到他们生前未得到的想要的一切,抛弃所有的牵绊和烦恼,虽然只是幻象。 因为轻易就能得到满足,所以亡灵们都流连于此,随着漫长岁月忘记一切,忘记做过的事,受过的苦,以及,爱过的人。永久的丧失了追求些什么的能力。 这也许是神明的仁慈,又也许是神明的残忍。 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能束缚住人们的,都可以称之为狱吧。束缚住鬼的,自然是地狱。 帝辛坐在地狱里一座不具名的悬崖上,两只脚百无聊赖的晃悠着,看起来随时可能跌落下来。过去九千年了,他还是习惯在高处俯瞰众生,尽管,这不是他的江山了。 他看见有人倾倒于妻妾成群的温柔乡,有魔迷醉于天下无敌的力量,有妖沉溺于长生不死的寿元。活着时在不同的世界,死了下一样的地狱,然后陷于虚妄不能脱身。 真他娘的无聊啊,帝辛如是想。 帝辛,子受。从他降生开始,似乎就要承受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恐怕是为帝王的艰辛?对天下人是,对他不是。 王权是他与生俱来的力量,因此他不需要修炼己身,就能颠倒众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曾大摆筵席山珍海味,也曾红泥火炉粗茶劣酒。 曾锦衣华服金床玉枕,也曾筚路蓝缕餐风露宿。 曾千军万马军临城下,也曾孤身一人茕茕独立。 曾妃嫔媵嫱佳丽三千,也曾求之不得黯然神伤。 也多情,也无情,只要他开心,命也不要。 现在他不开心了,他要命了。 因为对他来说,地狱真的很没意思啊。 世界那么多,他想去看看。 地狱中央有一个深渊,在高处看更像是一口井,大概方圆百里。既然是深渊,自然漆黑无比,深不见底。 深渊向外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这种寒气会刺痛亡灵的灵体。而且寒气覆盖处,亡灵也无法随心所欲制造自己的幻想。所以没有亡灵会靠近它。 帝辛知道这深渊下究竟是什么,因为他跳下去过,八次。 然后死了八次,加上来地狱之前,他死了九次了。 深渊通向轮回,亡灵只要跳进深渊,承受住坠落过程中的痛苦,灵体不灭,就会在某个世界以某种方式获得新生。 第一次他活成了一棵树,数千年没有嘴讲话,只是静默着。更甚的是总有虫鸟们弄得帝辛浑身痒痒,他却挠不到,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作为一棵树,他连自杀都办不到,但终于等到有一天的一场天雷把自己劈死了。 第二次他活成了一朵花,熬过了阴晴雨雪,终于在某个夜晚盛开,兀自妖娆,虽然没有别人,但孤芳自赏也不错。帝辛想着,这真美啊,然后他就凋落了。 第三次帝辛活成了一只猛虎,恃强凌弱,当了景阳冈的一霸。抢松鼠的松果,用小白兔擦屁股,无恶不作。可他是嫌弃生肉太难吃,最后故意让一个醉汉给打死了。 第四次他活成了一条巨龙,张嘴就可以喷出龙炎,吃上香喷喷的烤肉。翻腾就可以降下大雨,滋润万物生灵。天上到底有什么呢?会飞之后帝辛常常这样想。后来他还是按捺不住,撞上太阳化为了灰烬。 第五次他活成了一个妖精,也学别人找了个山洞,收了一群小喽啰。平日里去附近王国的皇宫里抢钱,差小的们买些酒肉,在洞府里吃吃喝喝。有一次招待了四个和尚一匹马,本来大家喝酒吃肉挺开心的,可是一盘猴脑端上来以后,其中一个精瘦的人就翻脸了。帝辛不但打架输了,还让别人敲裂了脑袋。 第六次他活成了一个恶魔,身高数丈,头生双角,皮肤暗黑,力大无穷。这副躯体让帝辛很满意,他花了很多年,打了很多架,抢了城堡,当上了大魔王。还让一个金发碧眼的人类公主爱上了自己,甚至为了自己离家出走。却没想到有一天在酒吧灌的酩酊大醉时,迷迷糊糊就被一个叫勇者的人砍了。 第七次他活成了一女人,虚长了快二十年,得出了一个结论:天底下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只可惜先天不足又郁郁寡欢,帝辛竟是病死了。为此,这个世界里上至八十,下至十八的男人们哭了几天几夜。 第八次他活成了一粒尘埃,飘着飘着被一个修道者震碎了。 最后一次了,帝辛看了看自己千疮百孔的灵体。若是再死一次,他毫无疑问会魂飞魄散。 帝辛就这么从悬崖上跳了下来,仿佛那年鹿台上的纵身一跃,又决绝又豪迈。 然后轻轻落在地面。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向深渊。 又是一样的纵身一跃。 再见了,不,再也不见了。 对地狱,帝辛这么说。 深渊里的寒气在帝辛身上游走,然后慢慢从毛孔向里渗透,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看起来就很疼。 是挺疼的,帝辛这么想。 不过还是比不上那年太傅的戒尺打手心,比不上那年门牙磕掉在石板。更比不上那年被狐狸一口咬到耳朵疼啊。 生时也许不一样高贵,死时都一样的谦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初之卷 少年 绿蚁新醅酒 清风拂山岗。 也拂过了帝辛的发梢,飘动的头发搔着他的脸庞,温柔的把他叫醒。 帝辛睁开了眼,这是一双很好看的眸子。有点像清晨的朝阳,虽然明亮,但不会让人灼伤。 “活着真好啊。” 帝辛没有忙着起身。山坡上倔强的青草刺挠着他的后背,这种真实的,有点不舒服的触感,此刻却让他如此贪恋。更重要的,他有些累了,想多躺一会。 帝辛随手摘了一根青草叼在嘴里,任凭有些酸涩的汁液在口腔里肆意横行,双手垫在脑袋后面,懒散的翘起腿,然后两只眼睛望向天空。帝辛开始想事情,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空气很甜,夕阳很美。 没有晚霞,明天会不会下雨呢。 晚饭吃什么呢。 这些都很重要,起码对于他来说,就是这样。 直到背有些僵了,屁股也有点麻。帝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吁了一口气,揉了揉脸。这时候他才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 尽管没看到脸,但帝辛知道,就是自己少年时的模样。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天色渐暗,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潮湿。大概眼下是秋末了,所以晚风也带着一丝凉意。 帝辛皱起了眉头。事实上,他一直很怕冷,除了对地狱九幽的寒气无感。 这小小凉风,吹了几千年,还是没能习惯。把手缩进袖子里,帝辛向山下走去,他老早就看见了山下有个城邑。 看起来不远,但是山路着实是有些难走。待到城邑前,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城外并没有护城河,黑漆漆的城墙很高很高,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铸成,竟光滑的过分,没有丝毫攀越过去的可能。 帝辛走到了城门处。 城门大开,看不见守卫。门楣上没有题字,而是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铜雀,看起来很是古朴大气。 透过城门,这座城邑在夜色里向外散发着旖旎的风光。就像镶嵌在墨玉上的明珠,花哨,张扬。 帝辛想起了在朝歌的鲜衣怒马,也曾这么喧嚣过,然后摇了摇头。 并不是生发了什么感慨。九死一生,他见过的东西太多,况且现在,他仍是少年。 他摇头只是因为,他饿了。 铜雀城内相当热闹,到处灯火通明。沿城门往内直走的大道两侧,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各种商户,穿插的小巷里也不时传来吆喝声,似乎入夜了,生活才刚刚开始。 帝辛边走边看,然后停在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 还带着一丝青色的竹签上均匀地串着着五颗山楂,每一颗山楂都一般大小,饱满圆润。山楂外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散发着有些绵腻的焦香,诱人无比。 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虽然穿着很朴素,但五官精致,脸上饰了淡淡的脂粉,颇有些半老徐娘的意思。见帝辛瞧了半天,觉得这少年好生奇怪。便摘下一串冰糖葫芦,向他递过去。 “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冰糖葫芦这东西,还是要抢小孩子手里的,才最好吃。” 然后帝辛转过身离开,不理会噗嗤笑出来的老板娘。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曾经朝歌城的一角,一个君王抢了小孩子的冰糖葫芦,看着哇哇大哭的孩童,饶有兴致的一颗颗吃着抢来的战利品,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响,吃完后把光秃秃的竹签还回去,哈哈大笑。 最后帝辛走进了一家叫咕咚楼的店里。店里生意不错,帝辛选了一个稍微偏僻些的位置坐下,唤来了店里的伙计。 “把白汤撤了,给我换一锅红汤,再上两壶绿蚁,三两黄喉,四节白藕。” “嗯,鹅肠来一碟,酥肉来两碟,毛肚要现杀的水牛,各种鲜蔬都要,豆腐一定要老。” “还有,麻酱里韭花蒜泥别忘了,动作快一点。” 说完这些,帝辛安逸地背靠着椅子,手指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开始观察店里的客人。他们大多眉飞色舞,趁着酒劲侃侃而谈。而且都成群结队,像帝辛这样,一个人吃火锅的,确实不多见。 除了帝辛临桌的那位。 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青丝垂至宽阔的肩头,虽然未绾,但梳洗的一尘不染。墨眉间难掩英气,眼眸清澈,竟毫不突兀的同时透着忧郁和坚毅。绛色的双唇上点缀着好看的唇珠。 微微立起的衣领遮住有些修长的脖颈。身着的衣物用料看起来虽然朴素,但绣法却极精致,看得出不是出自一般绣坊,将少年挺拔的身姿淋漓尽致的衬托出来。 他盯着菜单看了很久,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帝辛心想,就是他了。 “嘿,兄弟,一个人啊?”帝辛说道。 “嗯。。。是啊。”对面的少年听到了帝辛的话,有些慌张的抬起头,怯生生的回答道。 “第一次来这家店吗,我常来的,要不要给你推荐推荐他家的特色。”帝辛忽悠道,心想,天下火锅都一样。 “不,不用了吧。”少年拒绝道,语气有些无力。 “别跟我客气啊,我是好人。”帝辛直接坐到了少年的对面。 “伙计,把我点的都上到这桌来,再加一份麻酱。”帝辛对柜台这么喊着,然后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少年。 “这。。。。好吧。”少年本想拒绝,可又开不了口,只能妥协。 “我叫子受,你呢?”帝辛又开口道,此时却没有刚刚那么嬉皮笑脸了。 “九居,李九居。”少年回答说。 辣椒和红油在锅里翻腾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两个少年面面相觑。 帝辛看向满桌新鲜的食材,很老实的咽了一口口水,李九居也是。 “要不换个鸳鸯锅吧,我没怎么吃过辣。”李九居先开了口,建议说,眼神有些飘忽。 “白汤有什么意思,辣才是人生的味道啊。”帝辛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李九居。 李九居接过酒杯,心想,看起来你也就和我一般大,知道个屁人生。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浓烈的酒浆刺激着他的喉咙,让他突然涨红了脸,差点一口喷出来。 “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个味道。”李九居的语气怪怪的,有些气愤的看向帝辛。 “绿蚁啊,吃火锅就要喝这种新酿的酒才行,九居兄,这就是你不懂了。”帝辛也抿了一口绿蚁,闭上眼睛,甚是满足,啧啧的说。 看到帝辛的神情,李九居将信将疑的又抿了一口,慢慢品尝,眉头微皱,看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少年越来越放得开。争抢着刚下锅的毛肚,若无其事偷偷往对方的酒杯里倒酒。 又添了两壶绿蚁。李九居有些迷糊了,帝辛也装作很迷糊。终日歌舞宴乐的商王酒量有多大,整个朝歌也就一只狐狸知道。 帝辛装作很迷糊是因为他想要溜。 “子受兄,火锅还真他妈的得吃红汤才有意思,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香。” 李九居全没了矜持,说着话时筷子还不停,胡乱的从锅里夹了一块红椒塞到嘴里,然后呸呸的吐出来。 “子受兄,我觉得天牧原最高处的神牛也做不出这么香的毛肚啊。。。” “子受兄,师父珍藏的仙酿我多少都喝不醉,我怀疑是假酒。。。” 李九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可还是抱着一壶绿蚁不撒手。 帝辛从锅里捞出最后一块老豆腐,蘸了蘸麻酱,放进嘴里,又咂吧咂吧了两下筷子,酒饱饭足,站起身来,准备跑路了。 “子受兄,从小到大我头一回这么高兴,今天一定要我请客。。。” “小二,再加两壶绿蚁,一碟酥肉,两碟毛肚。” 帝辛又坐了下来。 咕咚楼里两个少年围着一口火锅,红着脸,满身酒气,大汗淋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初之卷 少年 穷哥俩 无论从穿着,气质,还是酒后说的胡话。都显得李九居很有钱。 但他确实是没钱。 “你不是请客吗?没钱来吃什么饭,我还以为傍到个公子哥。” 现在帝辛非常恼怒,扯着李九居的衣领,质问道。 帝辛的身材比李九居高一些,李九居又一脸委屈,对比之下,显得帝辛甚是凶恶。 帝辛看见李九居畏畏缩缩的样子,心想: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本以为找到一个冤大头,没想到自己也是冤大头。 “你不也是没钱还来吃饭。。。” 李九居扭过头,小声嘀咕着,有点怨愤的意思。 此时二人正在咕咚楼的客房里。昨晚听李九居说请客后,帝辛喝光了店里的绿蚁,又要了几坛花雕。到最后,竟是也昏睡了过去。 咕咚楼毕竟是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掌柜见多识广,也看得出这两个少年非比寻常,便将醉倒的两人安排在客房里休息。 时间已经接近晌午了,阳光透过窗户均匀的洒落一地。听得到楼下觥筹交错的声音,看来咕咚楼今天生意也不错。 房间里很用心的准备了两盆清水,桌上还摆着果盘,水果很新鲜。 帝辛用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净。然后坐在镜子前,拿起果盘中的水果刀,认真的刮起了刚冒出的胡茬。 李九居看到帝辛竟然刮起了胡子,一脸平静,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办法,于是问道: “你准备怎么办?” 帝辛没有理会李九居,依然自顾自的修理着胡茬。修理完后,再次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净。才转头对李九居说: “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没有吧。” 李九居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回答道。 帝辛捏了几片茶叶放在口中,咀嚼了一会儿,随后就着清水漱了漱口,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最后将果盘里的橘子拿了两个,揣进了衣袋里。 “你的衣服看起来挺值钱的。” 帝辛打量着李九居,突然笑着说。 “别闹。” 李九居听见帝辛的话,退了两步,离帝辛远了一些,似乎有些害怕他真的干出这样的事。 “那跑吧。”帝辛说。 “不好吧?”李九居说。 “那我走了。”帝辛说。 “等等我。”李九居说。 两个少年挤在窗户前,向下看了看。他们的房间在三楼,并不是特别高。 楼下大概是咕咚楼的后门,所以没有什么行人。帝辛仔细观察了一下,确保没有人发现,便从窗户跳了下去,轻轻落在地面上,连尘土都没扬起一分。从高处往下跳,这样的经验,他太多太多。 “子受兄我来了。” 李九居脚尖点了一下窗沿,动作轻盈流畅,似乎克服了重力在空中缓缓下落,竟有点高人的意思。 “别吵吵。” 帝辛向四下望了望,并没有看见什么人,松了口气。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在铜雀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着,却又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 “子受兄,我又饿了。”李九居开口道。 “昨日吃了那么多,怎么又饿了,你是猪吗?”帝辛气不打一出来,心想还有比自己还麻烦的人。 “你不是知道,我又吐了嘛。”李九居嘿嘿的说,有些不好意思。 帝辛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橘子,比较了一下,把小的那个递给了李九居,自己剥起了大的那个。 李九居接过橘子,剥下橘皮,开始仔细的去除着果肉上的白络。 帝辛瞧了一眼,确认了是自己的那个比较大,然后嗤了一声,表示瞧不起。 “小孩子和女人才像你这么吃橘子,这橘络的苦涩,个中滋味你怕是体会不到。”说着并剥下一瓣果肉塞进嘴里。 “哼。我看别人都是这么吃的,师父也是这么吃的。”李九居看向帝辛,发出抗议。 “那你师父是个娘们。”帝辛道。 “胡说,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听到有人侮辱自己的师父,李九居有些生气,连橘子都不吃了。 帝辛抢过被李九居剥干净的橘子,丢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令他很满足。接着说道: “那怎么教出你这样没用的徒弟,什么也不会,钱也没有。” 李九居涨红了脸,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可是又无法反驳,只得作罢。 帝辛看见李九居一脸失落的样子,竟有些不忍,摸了摸他的头,想要安慰几句,可是又不知道些说什么。 一阵风吹过,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秋天的落叶,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屋檐上一只雀儿咕咕的叫着,看不懂正值青春的少年会有什么烦恼。 所谓少年的烦恼,就是无论低下头时多阴云密布,抬起头来总阳光明媚。 李九居抬头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很纯粹,很好看。 “你抢了我的橘子,得赔我。” 见此情景,帝辛有些愣住了,思绪飘的有些远。 朝歌城内,那个总是什么都让着自己的兄长,最后连天下也让给了自己的兄长。 不管是摔碎了父皇最爱的酒樽,还是拔掉了太傅雪白的胡子,子启都站在他身前。似乎弟弟天生就有躲在哥哥背后的权利。 子启总是笑眯眯的。笑眯眯的把最大的橘子剥好递给弟弟,笑眯眯的把弟弟干的坏事揽在自己身上,笑眯眯的看着弟弟撒娇无理取闹。对子受来说,哥哥就是永远笑着的阳光。 但,子受继位那天,看见哥哥哭了。 子受依旧没有让,因为他知道哥哥不会要。 子启依旧没有争,他不是不爱这江山,他只是更爱弟弟。 “走,哥哥带你潇洒去。”帝辛搂过李九居的肩膀,这么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钱啊。”李九居有些疑惑。 “我自有办法。”帝辛挑了挑眉,露出很得意的样子。 “我不信,你还想再跑啊。”李九居很是嫌弃,推开帝辛搭在他肩上的手,表示不屑与他这样的人为伍。 “这次咱们不跑了,喏。”帝辛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镜子,晃了晃,正是铜鼎楼房间里的那一面。 “银的,高档货。”帝辛又接着说。 “我的天,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李九居内心有些崩溃,万万没想到帝辛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帝辛手上使了些力气,把银镜撮成了一个球。然后开始捏起来,想要做成银锭的形状。片刻后,他有些泄气,果然自己不是手巧的人啊。 “给我来吧。”李九居脸有些红,似乎是在憋住笑,然后接过不知道什么形状的银块。 他没有用力,银块就那么自己在他手上变化,变成了一个精美的银锭。 帝辛饶有兴趣的看着,但是也没有多过问。看见银锭成型以后,赶紧从李九居手里抢了过来,生怕被私吞了。 “真小气。”李九居笑了出来,说道。 帝辛白了他一眼,心想: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挺老实的。刚刚还嫌弃自己,现在就助纣为虐了。 有了钱就是硬气。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竟挑挑拣拣了起来。 “子受兄,要不再吃一顿火锅吧,昨天那滋味真是。。。”李九居说道,想起昨天的麻辣鲜香,神情有些陶醉。 “诶,九居兄,不可不可,昨日喝的有些多,今天得清淡些。”帝辛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那清汤来打边炉岂不是美滋滋。”李九居继续说道。 “。。。。。。”帝辛很是无语。 “那要不然去吃西域烧烤吧,我听说用的是天牧原散养的羊。”李九居眉飞色舞,根本停不下来。 “你的钱还是我的钱,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帝辛有些不耐烦了,对着李九居说道。 李九居不敢继续说了,嘟起嘴,心想:偷来的钱还这么理直气壮。 “现在是下午,当然要喝茶。” 最后两人走进了一家茶楼。 一壶清茶,一碟瓜子,两个热气腾腾的蟹黄汤包,两笼晶莹剔透的翡翠烧卖。 安逸懒散的空气偷偷荼毒着少年正好的青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初之卷 少年 一剑东来铜雀台 铜雀城下了一场雨。 雨不是很大,滴滴哒哒的落在城里每一处,湿润了石板路上快要干涸的青苔,给它带来新了的生命。 帝辛和李九居早已经填饱了肚子,此刻正听着外面的雨声,一颗一颗的磕着瓜子。桌上的清茶悠哉悠哉的散发着氤氲和馨香,两个少年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雨撒宁静。 风却喧嚣了起来。 若站在高处,就能看见东面的阴云有些涌动。从天边开始,一道青色的寒光笔直的破开云层,似乎是把天空撕裂了。 这道青色的光芒一直没有停,自东向西蔓延着。虽然看起来速度不快,其实恍惚间就掠过了半片苍穹。 大地上的江河仿佛是在呼应一般翻涌起来,扬起水底的黄沙,变得无比浑浊,竟有逆流的态势。 如果帝辛看见了这番奇异的景象,他会觉得,这道光芒像是一把剑。 既然是铜雀城,城内各处自然是雕了很多铜雀。这些铜雀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尤其是雀儿的眼睛,就仿佛真的是在看着些什么一样。 不过铜雀城以铜雀为名,是因为城内最中央处的铜雀台。 铜雀台比城中任何的建筑都要高很多,以一种俯瞰的姿态屹立着,任凭风雨飘摇都巍然不动。 建城之初,除了铜雀台外还有金凤台和玉龙台,但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城池也遭遇过几次险些覆灭的危机,最后只有铜雀台剩了下来,金凤台和玉龙台都被摧毁。城池的名字也从邺城改为铜雀。 有趣的是,铜雀城并不隶属于某个国家,背后也没有强大的宗派势力,却占据了钧天界的一片风水宝地。以铜雀城下埋藏的巨大龙脉来说,若是立为国都,再加之经营有道,想要千秋万代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铜雀才会招惹到不少王朝的觊觎。其中以与大渝交战之役最为惨烈。大渝王朝曾派出十万精锐铁骑龙蛇军以夺铜雀,却被老城主曹伏骥一人双剑拒之城外。 传闻曹伏骥面对大军只身迎敌,一剑斩落在军阵之前,剑气划出一道十里长,十丈宽的沟壑,使大军不能前行半步,以此来劝大渝退军。 只可惜大渝的龙蛇军并不是普通军队,个个都修习龙蛇军的秘传锻体之法,算是初入门径的修道者。又身骑凶猛无比的黑蟒驹,长年征战,杀伐果断,是真正从血海中走出来的大军。 对于大渝来说,龙蛇军一直是无往不利的尖刀,所向披靡的长矛。 这次龙蛇军得到的是不斩铜雀誓不还的铁令。 曹伏骥与龙蛇军战了整整三天三夜。 最后尸体堆满了沟壑,鲜血横流成河。大渝碎了尖刀,折了长矛。曹伏骥丢了一只胳膊,手中的青釭剑也被血污侵蚀,永远失去了光芒。 折戟沉沙的渝皇龙颜大怒,请出了守卫大渝皇朝数百年的国师以报此仇。 国师南诏月是位法力通天的巫修,有流言说其至少有上千岁,看起来却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渝地的巫修通常并不擅长正面交战,其手段大多是蛊术或毒虫,在暗地里取人性命。 南诏月不是一般的巫修,蛊术毒虫在她眼里太过低劣。她有身为大渝国师的骄傲,也有对曹伏骥这样强者的尊重。 南诏月驾驭魔兽幻灵螭,直捣铜雀。曹伏骥依然不惧,仅剩的右臂持倚天剑与之相抗。 交战一天一夜后,毕竟曹伏骥重伤在身,又疲惫不堪,渐显颓势。被幻灵螭抓住了破绽,两爪毁了金凤台和玉龙台。 就在众人认为铜雀即将陷落时,南诏月却收了手,就此作罢,乘幻灵螭退回了大渝。 有人说是南诏月于心不忍,有人说是曹伏骥有同归于尽的杀招。无论什么原因,此间事了后铜雀城名声大噪。再也没有一方势力敢打它的主意。 铜雀城也因此成为了自由人的庇护所,无论有什么过去,无论是什么种族,只要守铜雀城的规矩,都会被铜雀城所接纳。成就了铜雀今日繁荣的景象。 雨停下来了,屋顶残留的雨水还在滴滴哒哒。 风越来越大了,游走在铜雀城的大街小巷里,像是在说些什么。 城中各处雕刻的铜雀活了,扑棱着笨拙的翅膀,飞到城头,黑压压一片。 桌子上的茶也凉了,茶叶沉在杯底,叫人没有品尝的欲望。 风雨的变化是因为那道青芒,铜雀活过来是由于青芒停在了铜雀城,茶凉是因为喝茶的两个少年走了。 “走,带你去看神仙打架。” 帝辛拖起李九居,把仅有的银子扔在茶桌上,走出了茶楼。 刚下过雨的空气有些湿润,带着淡淡的尘土味,让两个沉浸在安逸氛围中的少年清醒了些。 头顶的天空被一分为二,一半是黑压压的雀儿们,一半是青色的光芒。 “真厉害啊。”帝辛望着天空出神,啧啧的感叹道。 李九居没有接话,表情有些苦涩。心想:你还没看到更厉害的。 如果帝辛知道李九居这么想,一定会说:不不不,我还看过的厉害的比这多的多。 青色的光芒到达铜雀城后,开始缓缓收敛,最后光芒消失,凝作了一个人影。 同时铜雀们也四散而去,回到之前它们所在的位置,重新成为没有生命的雕刻。 那道身影很快飞向了铜雀台,帝辛没有看清,只觉得有些靓丽,相信一定是个生的很好看的人。 李九居没有看到,但他比谁都熟悉,那个人确实长的很好看。 那个身影落到了铜雀台上,有一个人在等他,是铜雀城主,曹仓舒。 “原来来者是客啊,怪我有些兴奋过头了。不过青莲剑仙阵仗着实不小。”曹仓舒一只手抚着身前微微颤抖的浑天仪,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这么说到。 “我只是想快些,并无他意。剑仙之名不敢当,你我年岁相仿,称我李太白便可。”李太白颇有些无奈,自己确实是心急了。 “我自随父来到钧天界,半步没离开过铜雀城,见过的强者除了南诏月便是你了,你比她强。”曹仓舒说道。 “果然,南诏月退离是因为你啊。”李太白仔细观察着身前这个男人,却一点也看不透。 “刚好幻灵螭克制老头的剑罢了。太白兄,说真的我有些羡慕你啊。”曹仓舒突然直勾勾的盯着李太白,眼神里满是羡慕和恳切。 “人总有要背负的,曹城主确实辛苦。”李太白一下子就明白了曹仓舒的哀伤,他虽为城主,却又何尝不是被禁锢在铜雀台里的一只铜雀呢。 曹仓舒继续抚着身前的浑天仪,没有答话。 “曹兄精通璇玑杀阵,与我剑道并不相通,否则真想讨教一番呢。”虽然曹仓舒没有答话,但李太白并不生气,继续说道。 “父亲不在,倚天剑还在,莫非太白兄有兴趣?”曹仓舒眼神亮了起来,李太白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竟和雀儿的眼睛是一样的。 “在下自然不是令尊的对手,倚天剑这等神兵,也不是我能觊觎的。”李太白说到。 “你还真是谦虚啊,老头胳膊没断的时候都未必能打赢你。倚天剑你大可拿了去,配得上你。”曹仓舒两句话竟是要把世人都垂涎的倚天剑送人。 “曹兄说笑了。”李太白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这把剑在青莲剑仙的手中,自然锋利无比,没什么斩不断的,但它确实很普通,普通到随便一个铁匠铺几两银子就可以打造出来。 曹仓舒也清楚,像青莲剑仙这等身份,若是想要神兵利器唾手可得。既然他只肯拿那把普通的铁剑,一定是有他的原因。于是也不再以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说道: “你要找的人在茶街的第三条巷子里。” “劣徒不懂事,劳烦城主了。”李太白有些惊异,心想:不愧是能吓退南诏月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确实很恶劣,但天赋还不错。不过他现在和一个更恶劣的人在一块,若是你徒弟被他感染,怕是就承不了你的衣钵了。”曹仓舒继续说。 “那在下不便叨扰,先行告退了。”李太白想到自己的徒弟确实是一张白纸,不由得害怕他被人骗了。 “那个,记得问问你徒弟,把咕咚楼的钱还了。”曹仓舒笑了,对转身离去的李太白喊道。 帝辛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如他所想,真的生的很好看。然后转过头对满脸恐慌的李九居说: “我说的没错,你师父确实是个娘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初之卷 少年 太白 “哥,我到底还是喜欢练剑多一点啊。” 他坐在朱雀门的城头,手持一壶烈酒,缓缓浇在生了些苔藓的青砖上。看着酒渍肆意流淌,泛起尘埃。 “这是家乡的青莲酒,我好好陪你喝一杯,来。” 酒香在城头弥散,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 他站起身,风胡乱吹过他的发稍,鬓角。露出极其俊俏的侧颜,明眸皓齿,唇若涂脂,温润如玉。 饮了一口烈酒,浓郁的酒浆流过嘴角,湿了前襟,他伸出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负剑而立。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一把在小铁匠铺花二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剑,一把故人相赠的剑。 “将进酒,杯莫停!” 一剑,朱雀门崩塌坍圮。 宵禁中的长安城,阴冷的让人寂寞。 大明宫却依旧光辉璀璨,灯火通明。 “与我同销这万古愁吧。” 剑指大明宫。 那一天,颠倒了太液池,倾覆了华清宫。 长安元年,西域碎叶城。 城尉李客喜得一对儿女,兄曰太,妹曰白。 神龙元年,李客任侠杀人,无奈举家迁居青莲乡。 “哥,陪我练剑吧,读书多没意思啊。” 女童头上扎着两个小抓髻,两只小手费力的拖拽着一把比她还要高的木剑,汗珠挂在鼻尖上,小脸通红,甚是可爱。 哥哥放下手中的书,宠溺的抚了扶妹妹的头,替她理了理头发,兄妹长相竟有九分相似。 “真不像个丫头,我只陪你玩一会哦。”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哥哥拉起妹妹的手,就像春风拂过了杨柳。 一晃十几年的阴晴雨雪,木剑换成了铁剑,千字文变成了诸子史籍。 哥哥成了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 妹妹出落得亭亭玉立,却也透着英姿飒爽。 “我要求功名,建功立业。” “我要当大侠,除暴安良。” 山环水绕,峥嵘崔嵬的蜀地,在小小的青莲乡,有两个小小少年的梦想。 “哥哥要去长安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你照顾好爹娘,等我做了大官,就接你们过来。” “嗯哥哥,我和爹娘等你来接我哦,说话算数。” 妹妹的话虽然听起来乖巧得很,却嘟起嘴,鼓起腮帮,一脸的不情愿。 李太见妹妹这个样子,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了出来。 “小白白你沾了我的光,竟生的如此好看,不知谁家少年能有福气娶到你。” 少女更不情愿了,又羞又愤。 “真不要脸,是你沾了我的光吧。想娶我,首先得打的赢我。” “那你怕是嫁不出去咯。” 少年突然收起戏谑,正色道: “我真的走了,哥哥不在,保护好自己。” “哥,没我的同意,你不许随便娶别的女人。”少女也严肃了起来。 “好好好,别想我。” 一个是身骑白马,背井离乡的少年。一个是执剑而立,彳亍徘徊的少女。 几年后,李太的名字享誉京城。因天纵之才,得已供奉翰林。 “李太,你说说,朕的王朝,比起天后之朝如何啊?” 玄宗神色微醺,似乎喝了不少酒。 “臣怎敢评论天后。”李太恭谨的说。 “朕让你说你就说。”玄宗佯装努色,喝道。 李太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假思索的回答: “天后之朝当然盛况空前,但圣上您的王朝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那你再说说,为何如此呢?我比天后强在哪里。”玄宗继续追问。 “臣惶恐,斗胆妄言。天后挑选人才像小孩子在集市上买瓜,只挑着大的买,看起来最划算,却忽略了瓜的味道是否鲜美。圣上您不一样,用的都是德才兼备的能人。” 玄宗听罢哈哈大笑: “好你个李太,为讨朕的欢心,连天后也不放在眼里。你岂不是在说你自己也是德才兼备的能人?也罢也罢,朕今日高兴,便不治你的罪了。” 李太伏首,心里想道:德不敢说,才情确实有几分。 出了内宫,李太仰头望向长安城寂静又喧嚣的月色,月光真是引人思乡啊。 “李翰林,贵妃想见你。” 传来华清宫宫女冰冷的声音。 华清宫的烛火摇曳着,人心更是难以揣度。 李太伏下身子,不敢望向珠帘后那位风姿绰约的贵妃。 “贵妃私见朝臣,这恐怕不合礼数。” 李太说话语气很平静,依旧伏着身子,贵妃却卷起了珠帘。 “李太,你也算是才貌双全,我有个族妹,赐婚与你,如何?” “贵妃倒是说笑了,微臣才疏学浅,出生低微,不敢受此恩泽。” 李太想起了那个倔强的妹妹,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没意识到自己失了态。 虽然伏着身子,但还是被贵妃看见了神情,贵妃冷哼道: “你还笑得出来,真是不识好歹啊。” 李太知道今日怕是有些麻烦,奈何面前的是权倾朝野的贵妃。 “你不过区区翰林供奉,谁给你的胆子羞辱骠骑大将军,羞辱当今宰相?” 贵妃的声音愈发冰凉。全然不似玄宗枕边那玫柔软绵腻的玉环。 “微臣怎敢,怕是贵妃误会了。”李太知道此事难以善终。不禁想:最小心眼的果然还是女人啊,家乡的女孩小心眼起来如此可爱,眼前的女人小心眼起来却如此可怖。 “误会?那你觉得这首清平调如何?我与赵飞燕比起来又如何?” 听到贵妃此言,李太摇了摇头,知道今日难逃此劫。 只是,还有个人放不下啊。 长安城的夜色昏暗,最适合杀人了。 翌日,朝廷布告天下,李太借酒调戏贵妃,以下犯上,玄宗龙颜大怒,赐死罪。 消息穿过长安的城墙,穿过崎岖的蜀道,穿过小小少女的心窝。 李白绾起青丝,束住胸脯,背起铁剑。 自此世间无李太,无李白,只有李太白。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大唐宰相,贵妃祖兄杨国忠被刺于府中,尸首分离。 骠骑大将,开府仪同三司高力士被杀于城外,曝尸荒野。 对李太白来说,无论长安城的夜色是否昏暗,白昼是否迷蒙,都适合杀人。 世人皆传,李太枉死,前来索命。凡与李太有过节者,惶惶自危,寝食难安。 谁能知道,双手沾满鲜血的,竟只是个倔强的少女。 “哥,该死的人都死了,那个肥婆也要死了。” “哥,到最后你也没做成大官,我也不是个侠客啊。” “哥,来世你练剑,我读书。” “哥,来世还是别做兄妹了,爱不起。” “哥,你读了那么多书,真的有来世吗。” “李太,你说话啊。” “李太,我想你了。” 李白坐在朱雀门的城墙上,正在饮一壶有些浑浊的青莲酒。 一剑斩长安,一剑开天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初之卷 少年 去日苦多 李九居虽然害怕师父会惩罚他,但并不代表他会站在帝辛这边。 “子受,你再这么骂我师父我生气了啊。” “我没有啊。”帝辛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你还来劲了,我师傅脾气好,我脾气可不好。”李九居表现出很凶恶的样子,事实上在帝辛和李太白看来有些滑稽可笑,也很可爱。 说完此话,李九居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师父脾气并不好。他自小随师父云游,看到的师父全凭自己好恶杀人,说是路见不平没错,说是冷血无情也不为过。 李九居相信,若是平时,有人对师父说这样的话,人头已经落地几次了。 这个时候李太白保持着沉默。 帝辛还是一脸我很委屈的样子,很努力的向李九居解释说: “我不是说你师父像个娘们,我是说你的师父是个女人,不带把的那种。” 也不知是李九居傻,还是李九居笨,帝辛如此直白的话他还是有些不理解,依旧怔愣着。 这个时候李太白不再沉默了,终于开了腔,不过却不是与久别重逢的徒弟说的。 “你明知道我不想他知道。” “可是他总会知道,他总要知道。” 帝辛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虽然比自己矮了一截却让人觉得是一座高峰的人,然后很认真的回答说。 “我以为会晚些的。”李太白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得谢谢我,不然你开不了口。”帝辛说道,面对傲世天下的青莲剑仙也毫不客气。 “谢谢。”李太白颔了颔首,竟真的向帝辛表示感谢。 听到这些话李九居难以置信的看着扶养了自己十几年的恩师,结合师父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种种表现。有些错愕: “师父,这是真的吗?” “傻徒儿。” 李太白抚了抚李九居的头,虽然李九居比李太白高些,但师父摸徒弟的头还是那么天经地义,那么理所当然。 李九居猛然发现,似乎从来师父都没有说过他自己是男人。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尴尬,李太白故意避开了李九居,继续和帝辛说着话。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很不简单。” “你这个人也很有意思,却很简单。”即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动念便可以杀了自己,帝辛仍然不卑不亢,甚至有点出言不逊。 李九居听到帝辛说话的语气,有些担心师父会做出些什么,想要护在帝辛身前,却发现在这两人针锋相对时,自己显得很渺小,完全插不上话。看见师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李九居松了口气。 “哈哈哈。”李太白笑了出来,这是李九居第一次看见师父笑。 李太白笑的很放纵,很肆无忌惮,就像盛开的烟花,毫无保留。 同时也很好看,仿佛绽放的焰火,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李九居知道师父很好看,却不知道师父原来这么好看。 “这样多好。”帝辛龇了龇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样的表情与他颀长挺拔的身材并不相称,却在这一刹那如此融洽。 “不如我也收你做徒弟吧,九居他太笨了,学不会我的剑。”李太白略有点戏谑的看着帝辛。 这一些话让李九居慌了神,生怕被抢了师父,不敢再沉溺在刚刚的笑容里,赶忙说道: “不行啊师父,子受兄他,子受他坏心眼多,不是个好东西。” “九居啊,你才刚跑出去几天就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的子受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你带坏了。”李太白敲了敲李九居的头,满脸宠溺。 “你这过河拆桥的白眼狼,忘了谁请你吃的饭。”帝辛直接照李九居的屁股踹了一脚。 李九居哎呦了一声,躲在了李太白身后,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欺负。 “你这徒弟可一点也不笨,只是学不了你的剑罢了。至于我,你教不了我。”帝辛瞪了李九居一眼,然后说道。 “我也就开个玩笑。”李太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帝辛的说法。 只有李九居是迷糊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笨却学不了师父的剑,更不明白为什么天下无敌的青莲剑仙竟教不了眼前这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 铜雀是个夜色里的城市,白天远不如晚上热闹,所以这条巷子里三个人的谈话许久都无人打扰。但天色还是渐渐暗了下来,几个人决定在铜雀好好逛逛。 帝辛抬头看了看天边绚丽灿烂的彩霞,果然是雨过天晴,明天一定是个远行的好时日。 李太白走在最前面,帝辛走在最后面,李九居在中间。 靠山来了,李九居就有些小膨胀。 此刻他正拿着一个鼓鼓的小钱袋在帝辛面前炫耀,十分得意。 帝辛翻了个白眼,走到李太白身后,戳了她一下。 “干嘛?”李太白有些恼怒,可能是不习惯有人碰她。以前李九居撒娇时都是扯她的衣袖。 “借我点钱。”帝辛觍着脸开了口。 “什么时候还?”李太白没想到帝辛居然是找她借钱,反问道。 “嗯,有钱就还。”帝辛想了想,回答说。 “没钱,不借。” 看到帝辛在师父面前栽了跟头,李九居更得意了,打开钱袋数起了银子,一边数一边说。 “一两,二两。。。十两,二十两。。。哎呀。这么多银子,怎么花呢?真是伤脑筋啊。” 帝辛又走到李九居旁边,开口说: “借我点。” 李九居赶紧合上钱袋,一字一顿的对帝辛说: “不!借!你!求!我!啊!” “我求你个头。” 帝辛抬起右手,竟是要打向李九居。李九居赶忙举起胳膊阻挡,不成想帝辛只是佯攻,左手已经抢过了他的钱袋。 钱到了帝辛手里,便是再也抢不回去了。 李九居跑到李太白处告状,李太白只是说: “九居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一片欢声笑语。 人不能两次跨进同一条河,但能两次走进同一条街。 帝辛和这条街有过一面之缘。冰糖葫芦依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老板娘依旧饰着淡淡的脂粉。 不同的是,这次帝辛掏出了几粒碎银,买了三串冰糖葫芦。 帝辛先是递了一串给李太白,李太白没有拒绝,接过冰糖葫芦,略有点矜持的吃了起来。 山楂虽然新鲜饱满但并不大,李太白嘴有些小,一口只能咬半颗。糖衣的碎屑沾在她的红唇上,虽是男装打扮,却颇有一番风情。 李九居咽了咽口水,不知道眼馋的是冰糖葫芦还是别的什么。 与李太白完全不同,帝辛的吃法要粗犷得多,甚至算得上不讲卫生。他伸手捏下一颗山楂,抛在空中,然后精准的用嘴接住,嚼地嘎嘣嘎嘣响。 就是这种不讲卫生的吃法,让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李九居垂涎三尺。 “我的呢,我的呢。” 李九居两眼放光的盯着帝辛手里那串没有动过的冰糖葫芦。忍不住开了口。 “没有你的啊。”帝辛瞟了李九居一眼,继续专心的吃着冰糖葫芦。 “你。。。。”李九居真的生气了,身为剑仙的徒弟,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你求我啊,求我就给你。”帝辛并不在意李九居生不生气,说道。 “我求你了。”李九居毫不迟疑的开口道。 “真没意思。”帝辛没想到李九居会这么轻易地开口求自己,还是把冰糖葫芦递给了李九居。 其实李九居也看出了帝辛软硬都不吃,太难对付,不如就顺着他。 最后他们到了咕咚楼。 这一次不一样,他们有钱,他们是来还钱的。 李九居雄赳赳气昂昂,走的格外有气势,帝辛却偷偷躲在最后面。 过了一会。 “啪” 这是李太白生气拍桌子的声音,她指着账单怒气冲冲的向着两个人喊道: “你们是猪吗?吃这么多?” “绿蚁,花雕,你们可真会喝啊。” “镜子?你们拿镜子干嘛?你们是要出嫁吗?” 李九居低着头不敢说话,帝辛翘着腿假装看着别处。 今天咕咚楼的生意如往日一样,很不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初之卷 少年 夜与月与话 李九居现在很生气的坐在床边。 不是他不想睡,而是帝辛横躺在床上,占了大部分的位置。 帝辛却毫不自觉,翘起的腿来回晃悠,哼着不知哪里的小调。 “为什么我要和你挤在一块。”李九居抱怨了一下。 “不然你想和你师父挤在一块?多大人了。”帝辛虽然眯着眼但没有睡着,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搭话。 “我以前也都住天字一号的上房啊,挨着师父的房间。今天好了,和你一起挤在下房里。”李九居自幼跟随李太白,不过从他懂事开始,就被李太白赶出房间了。 “有的住就不错了,你知道餐风露宿的感觉吗,知道连觉都不能睡的感觉吗。”虽然躺在硌人的硬板床上,但帝辛仍然一脸满足的神情。 “师父都不教训我,你倒是天天教训我。”确实如此,一直以来,李太白对李九居都有些溺爱,仿佛亏欠了他什么一样,总是尽量满足他。 “李九居,你想过某一天你要离开你师父吗?”帝辛突然睁开眼,偏着头看向李九居,虽然还翘着腿,但是却不晃悠了。 “这,我。。。我没想过。”他确实从未想过。 “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吧。”帝辛又转头看向空空荡荡的天花板,感叹到。 听到帝辛这么说,李九居有些黯然,帝辛说的确实很对,总有一天,自己要离开师父独当一面。那一天,举目无亲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一天不会太远。”帝辛翻起身来,坐到李九居身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李九居并不知道帝辛的话是什么意思,看到床上终于空出了位置,赶紧躺了过去,身子摆成大字型,想要宣誓对床的主权。 看见李九居干的好事,帝辛笑了笑,站起身稍微梳理了一下头发,对李九居说: “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去哪啊。”李九居有些疑惑,眼下已经入夜了。 “青楼啊,一起吗?”帝辛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九居,一脸引诱的表情。 李九居听师父说过,青楼里都是吃人的女妖,靠吸食男人的精气为生。只有自甘堕落的男人才会去那种地方,赶忙拒绝道: “没想到子受你是这种人,我不去,你。。。注意安全。” “哈哈哈,那我可一个人去了,晚安。” “晚安。”李九居给自己盖上被子,想起师父那张好看的脸,很快就睡了过去。 帝辛轻轻合上房间的门,走出了客栈。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做过太多太多的事,有过太多太多的情。 越是这样,他就变得越任性。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纵然曾经拥有天下的时候,他也不曾想过要干预别人什么,要改变别人什么。 在青楼里,相比水性杨花的娼妓,他更看不起寻花问柳的嫖客。娼妓是身不由己,嫖客是自甘堕落。 帝辛不排斥做皮肉生意的青楼,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所以对李九居说的话,只是一个吓唬他的谎言罢了。 他买了两壶酒,然后爬上了客栈的屋顶。至于为什么买两壶,不是因为他能喝,而且他知道,屋顶上还有一个人。 李太白坐在屋顶上,似乎在抬头看着月亮,及腰的青丝披散在身后,还沾着一些水汽,飘着淡淡的皂角味,看来刚洗过。这样的风景竟比月色还要美丽许多。 帝辛走到她身边也坐了下来。 “女人披着头发可不检点。” “你还在意这些?”李太白没有看帝辛,似乎早就知道来的人是谁,问道。 “不在意。”帝辛笑了笑,然后递了一壶酒给李太白。 李太白没有拒绝,接过酒壶,抿了一口。酒很浓烈,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好看的就像微风略过碧湖,泛起涟漪。 “他跟我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太白望着明月,神情有些哀伤。 “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帝辛喝了一大口酒,却面不改色,又接着说: “我也曾经有很多很重要的人,只是如今,都不在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帝辛依旧风轻云淡。 仿佛没有听到帝辛的话,李太白又拿起酒壶饮了些酒,对着明月说: “哥,我现在不得意啊。” “原来青莲剑仙也不过是个小女人啊。”帝辛也看向明月,说道。 “对啊,我终究是个女人啊。”李太白转过头,青丝被夜风吹起,微微飘扬,风情万种。 帝辛看向李太白,两个人的目光相交,气氛有些旖旎。 良久,两人都微微一笑,心照不宣的一起看向挂在夜色里的月亮。 “你真的长的很好看。”帝辛认真的说。 “我知道。”李太白认真的回答道。 “不得意的时候更要喝酒啊。” 两个酒壶轻轻的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又好听的声音。 铜雀城灯火通明,喧嚣依旧。有人安心入眠,比如躺在床上的李九居。有人意马心猿,比如坐在屋顶上的帝辛和李太白。 “九居今年十七了,你呢”李太白问道。 “我?我今年十八啊。”帝辛嘴里的酒还没咽干净,含含糊糊的说。 “哦,那我今年十九。”李太白笑着说。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啊。”帝辛把酒壶倒过来,却只倒出来几滴酒,竟是喝完了。 “问吧。”李太白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了帝辛。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这里的人。”帝辛接过酒壶,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我想知道,这是哪里,这个世界大概是什么样的。”一口浊酒入喉,帝辛的眼神有些迷离,像是想到了很多东西。 “果然啊,看来我们是一类人。”没了酒的李太白继续望着月亮,然后说道。 “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帝辛放下酒壶,躺在了屋顶的瓦片上,望着夜空,做出了听故事的姿态。 “那一年我十九岁,带着我腰间的这把铁剑,斩碎了大唐的皇宫,也结束了那个王朝。” “那一天我很开心,杀了那个死肥婆,那个害死我哥的肥婆。” “当然我也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并不是大明宫里的人都该死,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该死。” “可是我不后悔,现在回到那天,我还是会那么做。” “九居是我那一剑下唯一活下来的人,一个婴儿在我的剑下竟毫发无伤。” “可能是出于愧疚吧,我抚养了他。给他起名李九居,不是要让他随我姓,只是因为他父亲也姓李,是大唐的皇帝。” “当我的剑完成了我的夙愿以后,它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力量。” “我全力的一剑可以斩碎虚空,连接到另一个地方。” “恰巧我对原来的世界也没什么牵挂,便来到了这里。” “这些年我带着九居四处云游,就是想要了解这个世界。” 李太白说的多了,觉得有些口渴,喝光了酒壶里剩下的酒,继续说道: “这个世界名为钧天,在所有的世界之上,也比所有的世界都要大。” “下界的人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来到这里,方法可能光怪陆离。” 帝辛没有插话,但是想到: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铜雀城的城主一家子也是从下界来的,但是因为什么契机我并不知道。” “你可能觉得铜雀城不小,可是对于钧天界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你可能觉得我很强,当然我也确实很强,可是比我强的,也有一些。” “钧天界本来就有原住民,无论是人类,妖兽,还是魔族,都天赋异禀。” “可以说它是所有下界的结合,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钧天界势力众多,像大渝,天牧这些国家,也只能自安一隅罢了。” “铜雀城再往东,有一片海,比天空还蓝,名为碧落。” “碧落之下有黄泉,阴冷无比。而碧落之上漂浮着一块大陆,称为九穷。” “九穷内灵气充沛,大部分的正统人类宗派都聚集在那里。基本上所有有修道天赋的人都会被送到九穷,一是能有更好的条件,二是防止各国出现过强的人,扰乱秩序。最重要的是,九穷能够保证人族在钧天界的地位。” “我去过一次,很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确实很有意思。”聆听了许久的帝辛发出了感慨。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李太白神色有些黯然,这些年她一直没有答案。 帝辛知道她问的是关于她毁了大唐的那件事,说道: “我向来分不清对错,但我是你,也许会比你做的更绝些。” “我会把九居送到九穷去。”李太白说。 “你舍得吗?”帝辛躺的有些麻木,再加上瓦片实在冰冷,终于又坐了起来。 “让他和我这个仇人整日在一起才更残忍吧。”李太白叹了口气,说道。 “送他去九穷也带上我。”帝辛很认真的说。 “好。”李太白答应的很干脆。 “早些休息吧,天凉。”帝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收起两个空荡荡的酒壶,从屋顶跳了下去。李太白也回到了房间。 今夜的话,帝辛知道,李太白知道,晚风知道,夜色知道,明月知道。 铜雀儿们也知道,但李九居不知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初之卷 少年 一只铜雀上青天 虽然没有听见鸡鸣,但太阳是不会迟到。一如既往的撒下温暖和静谧的时光。 李九居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不躺在了床边很小的一块地方,而帝辛占了大部分的位置,发出微微的鼾声,好像还没有睡醒。 闻到帝辛身上的酒味,李九居以为帝辛真的去了青楼,赶紧嫌恶的走到了一边,决定要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人。 “你醒啦?”可能是李九居起身的动静吵到了帝辛,帝辛也睁开了眼,对李九居说道。 “不巧比某个寻花问柳的人起的早一些。”李九居白了帝辛一眼,说到。 “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嘿嘿嘿。”帝辛神情很微妙的看着李九居,发出了不可描述的笑声。 “真是不要脸啊。”其实李九居心里还是很好奇青楼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但嘴上还是要嘲讽帝辛一通。 帝辛懒得再逗弄李九居,闻见了自己身上的过夜的酒味,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昨天想了很多事,竟是忘了洗澡沐浴。 “去,帮我烧水,我要洗澡。”帝辛对李九居说道。 “凭什么,我不去。”李九居很生气,除了师父他可没伺候过谁。 “想要吗?”帝辛从怀里掏出钱袋,晃了晃。 “那本来就是我的。”李九居更气愤了,觉得帝辛这个人真的无赖至极。 “就问你要不要。” “不要。” 就在帝辛打算自己烧水的时候,李太白推门进来了。 她看起来已经起了很久了,换了身新衣裳,还是男装打扮,浑身上下收拾的一尘不染,昨夜的酒气也不见了。 “客栈楼下有汤浴,你们两个都去好好洗洗。今天要启程,我给你们俩买了身新衣裳。” 说着李太白丢了两身衣服过来,柔软精致,李九居赶紧接住。然后问道: “去哪啊师父?子受兄也跟着?” “洗澡的时候问你的子受兄吧。” 浴室里蒸腾着温热的雾气,迷迷蒙蒙的让人困乏。 其实浴池早晨并不开放,不知道李太白给了烧水的伙计多少小费,才让这两人能够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李九居兴奋的在池子里游来游去,但帝辛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拿起一块毛巾敷在脸上,享受着热水传来的温度。虽然刚刚起床,但不知不觉,竟有点又要睡着的意思。 “子受兄,我们要去哪啊。”李九居突然想起来这个严肃的问题,问道。 “九穷。”帝辛回答道。毛巾遮着帝辛的脸,让李九居不能够看见帝辛的表情。 “这么快吗。”出乎帝辛的意料,李九居显得异常平静,只是略有点黯然罢了。 “看来你师父以前就和你说过啊。”帝辛说道。 “是啊,其实我还挺期待的。”李九居也安静的躺在了池子里,怅惘的说道。 “果然少年总是想着长大,想着离别啊。”帝辛拿下了脸上的毛巾,放进水里反复淘洗,然后拧干净,继续敷在自己脸上。 “师父太强,在她的羽翼下我永远不可能成长,就算有朝一日我能承她衣钵。世人也只会记得剑仙李太白的弟子,不会知道我李九居。”李九居学着帝辛的样子,拿起一块毛巾敷在脸上,呼吸着被毛巾过滤的湿热的空气。 “那我倒是小瞧你了啊。”虽然闭着眼,但帝辛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感慨道。 “这一次我离开师父,偷偷跑到铜雀城,已经是我作为她的弟子,最后一次撒娇任性了。”李九居似乎有些激动,说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 “你舍得她吗?”对李太白,帝辛也问过这样的问题,李太白没有正面回答。 “她真的很好看啊,她真的很好啊,我不想当她的弟子了。”李九居扯下敷在脸上的毛巾,认真的看着帝辛,也很认真的说道。 “看来我身边倒是躺着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听到李九居有这种想法,帝辛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情有可原。 本来这种事,就没什么道理。 等到帝辛和李九居换上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巳时了。 虽然时辰不对,但长路漫漫,启程前总得吃点东西。 李九居要了一碗甜豆腐脑,帝辛点了一碗咸豆腐脑,还多要了一些葱花。李太白笑着看向产生分歧的两个人,然后滋溜着面前的阳春面。 生活不可能永远这么缓慢而惬意,闲适之后总会有接踵而来的匆忙。 远行的两个少年一个女子没有一件行李,只有一些碎银和一把铁剑。 到九穷的路途算不上遥远,对于李太白来说不过瞬息的事情,不过带着两个什么也不会的少年就不一样了。 “你不是有剑吗,带着我们飞啊。”帝辛对李太白说。 “可是我只有一把剑啊,而且御剑飞行这种低级的法子,我不太会。”李太白尴尬的回答道。 “是这样的吗?真的低级吗?”帝辛追问道,不肯相信。 “我不会把我的剑踩在脚底下。”李太白温柔的抚了抚腰间的剑,终于道出了实情。 “那你就肯用它杀人?”帝辛有些无奈,看来是坐不上李太白的飞剑了。 “那是剑的使命啊。”李太白一脸理所当然。 “难道剑的使命不是守护些什么吗?”帝辛一脸正色,也很欠揍的说道。 “当它没能守护的时候,就会想要毁灭些什么。”李太白做出拔剑的姿态,直勾勾的看着帝辛。 “我走,我走就是了。”帝辛表示投降。 李九居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斗嘴,也发现了自从帝辛出现后,连师父的话都多了不少。 如果步行前往九穷,就算他们脚力惊人,起码要十日时间,依李太白的意思,是想要一路上带李九居和帝辛历练历练,多看看尘世的风景。 帝辛很喜欢远游,但同时也很讨厌风尘仆仆。从前他出游时都漫无目的,可能为沿途的风景停留很久,然后再去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但当他知道他要去哪时,他就恨不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他们走到城门时,发现有一个人在等他们。 时下已是秋末,虽谈不上严寒,但清冷却是绰绰有余了。那人身形瘦削,穿的又有些单薄,在风中凌乱。 原来是曹仓舒。终于等到了帝辛一行人,他略有点激动。昨夜铜雀告诉他今日李太白要前往九穷,他便一大早就在此等候,没想到竟是等了这么久。 “来者是客,未能远迎,特来相送。”曹仓舒直勾勾的看着李太白,嘴上却很礼貌的说道。 “仓舒兄客气了。”曹仓舒的目光让李太白有些不自在,但也很礼貌的回答道。 “不客气不客气,太白。。。兄不必和我多礼。”曹仓舒依然直勾勾的看着李太白。 李九居有点不悦,对帝辛嘀嘀咕咕道: “这个人长的挺英俊,眼神却好生猥琐,不会是对师父有意思吧。” 帝辛白了李九居一眼,心想:你不也对你师父有意思,眼神比他还猥琐。但嘴上却很认真的说: “这个人可能,比你师父还要厉害一点。” 听到帝辛的话,看到师父礼貌的姿态,李九居心里想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曹仓舒收敛了许多,又变成了那个处变不惊,温文尔雅的城主。 “我曹仓舒愿助二位一臂之力,直抵九穷。”说罢,城门上所雕的巨大铜雀竟活了过来,飞出城墙,落在众人面前。 李太白正要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帝辛的声音。 “多谢曹城主,不客气了。”转眼间帝辛已经爬到了铜雀身上,坐在了雀首上,这么说道。 “帝辛小兄弟果然气度不凡。”曹仓舒由衷的说。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九居也已经满脸好奇的爬到了铜雀的身上,十分兴奋。李太白拿这两人没办法,只好说道。 “山水有相逢,太白兄有缘再见。”曹仓舒平静的说,没有人注意到他眼神里有一丝黯然。 “嗯,有缘再见。”李太白说道,然后便也一跃到了铜雀身上。 看着飞上青云,逐渐远去的铜雀。曹仓舒喃喃道: “如果能的话。。。。我也好想去远方。” “李太白,一定会再见的。” “下一次,我一定让你忘掉那把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初之卷 少年 莫道君行早 铜雀从艳阳下一直飞到晚霞中。半日的时间,竟是跃过了三千余里。 李太白腾云驾雾习惯了,自然无感,乘在铜雀上闭目养神。 帝辛也一样,但他还是饶有兴味的看着身下匆匆离去的景色,想要多了解这个世界一点。 于是说话的就只有李九居一个人。 “哇哇哇,好高啊师父。” “哇哇哇,好快啊子受。” “我有点想吐。” 这个时候才有人搭理他。 “不许吐。”李太白说道。 “吐就把你踹下去。”帝辛说道。 当铜雀飞到碧落海岸之时。李太白冷淡漠然面无表情,帝辛神采奕奕有些兴奋,李九居面色苍白一脸萎靡。 落日的余晖将湛蓝的碧落染红,天边却是一片紫茫茫的彩霞。 九穷像一座孤岛,凄清的镶嵌在这样的风光中。它已经屹立了不知道多少年,它还要屹立不知道多少年。 “秋风千里萧条路,跨遍万水总不如啊。”看到这样的景色,李九居故意卖弄了一下肚子里贫乏的墨水,希望得到赞赏,只可惜并没有人搭理他。 “真是个好地方。”帝辛感叹道,这样朴素的赞美不是因为他词穷,而是他觉得多华丽的语言都虚伪得言不由衷。 李太白没有说话,但不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景色的她,仍然被深深吸引了。 余晖与霞光同样也撒在她的身上,于是故作冷峻的她也被柔和了棱角。此刻的李太白像是那一个只会跟在哥哥身后撒娇的丫头。说不清是人还是景更美一些。 三声叹,三个少年。 “这海下面,有人。”帝辛突然说道。 李九居不明白海底下怎么会有人,一头雾水。 李太白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准确的来说不是人,碧落之下九千丈是黄泉,居住着黄泉族的鬼魂,封印着魔种。”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李太白有些奇怪,由于黄泉族想要来到碧落之上难于登天,她也是偶然才得知这样的秘辛。 “因为我看到了。”帝辛盯着海面,语气有些凝重。 李太白握住了剑,也望向海面。以她的境界,剑目能视百里,看到了海里遨游的妖兽,纠缠的水草,却没有看见帝辛所说的“人”。 “他们,在哭啊。”帝辛又继续说道,神情有些伤悲,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李九居头皮发麻,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离海水远了点。 本来宁静的氛围瞬间诡异了起来。 “我开玩笑的。”帝辛突然回过头,咧嘴冷笑道。 李九居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在李太白身后。 “好了,夜色将至,还是赶紧去淘沙镇吧。”李太白仔细想了想,没有追问,松开了手中握紧的剑,说道。 淘沙镇是九穷设置在碧落海岸的镇集,用于为前往九穷的人提供暂时的住所。 如它的名字一样,淘沙镇也承担了一部分筛选的任务。天赋不足者,会被淘沙镇阻挡在门外,就像淘金时被丢弃的沙砾。 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修炼这条路向来如此,绝不会对平庸者网开一面。 许多被寄予厚望的人,只能在淘沙镇远远的看一眼九穷的风景。 久而久之,人们把淘沙镇三年一次的筛选,成为淘金会。 这次的淘金会,在十日以后。所以说,帝辛他们提前赶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是金子吗?”李九居向帝辛问道。 “我不是。”帝辛回答道。 “那你是什么?”李九居继续问道。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帝辛又回答道。 “。。。。。”李九居无话可说。 与铜雀这样的不夜之城相比,淘沙镇自然显得寡淡清净,早早就要沉睡在略带咸腥味的海风里。 糟糕的是,在询问了不少客栈以后,三个人终于肯相信淘沙镇没有房间了这个事实。 他们还是小瞧了钧天界的少年们对进入九穷的渴望。早在几个月前,淘沙镇就已经人满为患。更有甚者,在上一次的淘金会被否定后不肯离去,竟是想要再碰一碰运气。 “你不是去过九穷吗?这么重要的事不准备好?”帝辛问李太白道。 “我上次直接飞进去的。。。”李太白有些窘迫。 其实只要李太白肯亮出身份,区区一个房间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并不习惯那种被敬畏的感觉。 几个人在淘沙镇里漫无目的闲逛着,希望能捡到漏子。但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没有人会在淘金会开始前退房离去。 越走越黑,就在三人决定要干一票坏事的时候,看见了远处近海的地方燃着篝火。 在静谧漆黑的夜里,这样的情景确实奇怪。但仅仅如此的话,是不能吸引帝辛这样的人的。 “他在烤鱼。”帝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说道。 “真的吗?”李九居有些讶异,他目力不错,但也只能看见火光罢了。 “仙江鱼。”李太白接话道。 “真的吗?”李九居毫不怀疑师父能看清楚远处的景象,他这句话只是表达了他的激动。 起初没有仙江鱼这个品种,但世间江河汇向大海时,许多奇妙的事情就产生了。 大江里的鱼随着水流游到碧落,肉质在碧落海的润泽下就会发生改变。在保存江鱼刺少肉肥的同时,又去除了江鱼本身的土腥味,细嫩了口感。而且异常滋补,听说寻常小毛病,只要喝一口仙江鱼汤便能痊愈。 由于仙江鱼生长在碧落百丈深处,一被捕捞出海即会死亡,不出两个时辰肉质便会腐败。所以就算内陆的帝王,也未必有口福消受。 “真的。”李太白点了点头,但作为女人的矜持,身为剑仙的自傲,让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期待的神色。 但李九居和帝辛已经开始咽起了口水。 三个人走的飞快。 靠近了才知道,篝火竟在一个别致的小院里。烧火的亦是一个少年。 少年留着一头利落清爽的的短发,双眉漆黑如墨,两只眼眸很明亮,面颊轮廓分明,显得极为精神。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火堆旁的缘故,秋末冬初的夜,他也只是穿着单薄的衣物。 “子受。”帝辛自报家门,他很喜欢这个少年,觉得这个人让他很舒服。 虽然早就知道有人来了,但是少年还是很用心的烤着自己的仙江鱼。 在噼里哗啦的烧火声里,少年不停翻转着串起仙江鱼的木枝,仙江鱼的皮被烤的金黄,散发出清淡却弥久不散的香气。 少年用清水洗了洗手,擦干后抓起一把香料均匀的撒在仙江鱼上,被抖落的香料落在火堆里,冒起火星,使得先前的鱼香又掺杂了浓郁的辛香。 完成这些事情,少年把鱼放在火小一些的地方保持温度,又洗了把手。 然后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说道:“王长黎。” “李九居。”李九居虽然盯着鱼看,但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李太白。”李太白很平淡的说道,打量着这个少年。 “剑仙么?”王长黎看了看李太白腰间挂着的剑,问道。 “不过是个用剑的人罢了。”李太白回答说。 “有什么事?”虽然眼前的人是天下闻名的青莲剑仙,但王长黎依然不卑不亢。 “我们想吃鱼。”帝辛很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条是我的,不过火可以借你们用。”王长黎回过头,拿起烤好的仙江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嘴边沾了些油花。 李九居看到王长黎大快朵颐的样子,有些着急。 “香料呢,有锅吗。”帝辛问道。 “随你,有锅。”王长黎吐出一块鱼骨,含糊的说着。 “谢谢。”帝辛很诚恳的对王长黎说道。 “你去摘几个椰子,我去捉鱼。”帝辛对李九居说,然后走向了海边。 篝火旁只剩下王长黎和李太白两个人。 “在等淘金会?”李太白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问道。 “是啊。”王长黎吃烤鱼的速度放慢了点,回答道。 “有把握吗。”李太白往火堆里添了些木头,说道。 “第三次了。”王长黎又吐了块鱼骨,此时烤鱼只剩下一半,他却停了下来。 “仙江鱼好吃吗?”李太白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吃多了的话,也就那样吧。”王长黎擦了擦嘴角,看着在面前燃烧的火焰,眼睛里也印出了火焰。 “为什么还要继续?”李太白往王长黎身边靠了靠,说道。 “为什么不呢。”王长这么说道,眼神里略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消逝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李太白嘴角微翘,笑了笑。 “那命里无时呢?”王长黎把没吃完的鱼扔进火里,转过头用力的对李太白问道。 没等李太白说话,他自己继续说道:“我觉得要强求,我就是要强求。” 李太白没有理会有些激动的少年,看着在火焰里逐渐焦黑,面目全非的仙江鱼,喃喃道: “真是浪费啊。” 过了一会,李九居抱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椰子回来,有些狼狈,看来从树上摔的不轻。 帝辛比李九居还要凄惨的多,赤裸着上身,潮透的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 但是收货颇丰,脱下的上衣里兜着三条仙江鱼,几只青蟹,几根海藻。 “帮我烤一下,记得翻面。”帝辛把仙江鱼剖开,内脏清洗干净,然后均匀的涂了些油,用一根细长的树枝穿在一起,递给了李太白。 “让我来吧。”李九居有些跃跃欲试。 “我不放心。”帝辛白了李九居一眼,说道。 架起了从王长黎那里借来的锅,帝辛打开了两个椰子,把椰汁倒进锅里。 在等待椰汁烧热的时间里,他又认真的用清水刷洗着张牙舞爪的青蟹和新鲜的海藻。 椰汁沸腾,冒出的气泡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味道和咕咚的声响。帝辛把螃蟹和海藻丢进锅里,气泡散去,青蟹在锅里慌乱的爬着,却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红。过了一会,椰汁又咕咚起来。 忙完这些,帝辛把湿透的上衣冲洗了一下,挂在篝火旁。 “你真是手巧啊。”王长黎感叹道。 “不过是认真的活着罢了。”帝辛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初之卷 少年 碧浪淘沙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漫长,索性只有十天。 这十日帝辛三人都住在王长黎的院子里,也和他慢慢熟络了起来。 王长黎的房间里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整齐的放着一支笔,一块墨,一沓纸,一方砚。 纸上没有字,笔上的墨干了许久,看来主人想要写些什么,却始终没有下笔。 李九居晚上都跟着李太白坐在篝火旁冥想,听李太白讲关于剑道的心得。 有时候王长黎也会跟着听一会,或若有所思,或眉头紧锁,或恍然大悟。 这个时间帝辛却总是独自坐到海边,深深地凝视着海底。问他,也只是摇摇头,然后什么都不说。 每天早上帝辛都会从海边带一些海货回来,生起火煮一锅滚烫的海鲜粥,暖暖的迎接新的一天。 淘金会总算是开始了。 地点在碧落的海面上。 巳时,围绕着九穷的云霞渐渐散开,变得越来越清晰,巨大的九穷竟是遮蔽了大半的天空。碧落上映衬着九穷黑色的倒影,深邃而广阔。 倒影处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从海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平台,仔细一看,这个平台原来是由沙砾构成的。 虽然是从海里升起的,平台上却很干净,一滴水都没有的干,一根草都没有的净。 即使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帝辛和李太白对此也是啧啧赞叹,更别提李九居了。只有王长黎一脸平静,他已经看过两次了。 直到今日,帝辛才知道淘沙镇聚集了多少风华正茂的少年。 他们如蚂蚁出巢一样,黑压压一片,争先恐后的涌向海岸边。 “这起码有两万人。”李九居震惊的说道。 “三万一千六百。”帝辛微微眯了下眼睛,想要看的清楚些,然后说道。 “三万一千六百零三。”李太白看了看身边的三个少年,如是说。 “比之前又多了点啊。”王长黎苦涩的笑了笑。 “去年九穷收了多少人?”帝辛向王长黎问道。 “三百人,今年大抵也是如此。”王长黎不假思索的说。 “那还挺多的。”帝辛听到这个数字,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王长黎又笑了笑,更加苦涩了些。 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发出一阵阵惊呼的声音,帝辛众人循声望去。 有两道身影静悄悄的从九穷降到碧落,潇洒飘逸,没惊动一颗沙砾,没打扰一缕清风。却勾了所有少年们的目光。 虽然离得挺远,但帝辛看的很清楚。这是一对俊男美女,年纪轻轻,身姿挺拔,穿着款式相同的衣袍,胸口处绣着精致的月牙儿和一颗明星。 “是摘星阁的首徒陆潜之和沈青悠。”某个家里有点势力的人说道,他早已做过了功课,对这次淘金会势在必得。 “没想到竟会派他们两人,不知道比起他们的师长会不会更加严苛。”有的人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却没料到是由他们来考核。 这两个人没有落在平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让人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陆潜之没有宣布淘金会开始,而是先望向稍远的地方,恭谨的行了个礼。说道: “青莲剑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听到陆潜之的话,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又骚动了起来,比刚刚更加厉害。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李太白无奈笑了笑,说道:“不愧是摘星阁首徒,目光如炬,我竟是没能逃过你的眼睛。” 听到这番话,人群由骚动变成了骚乱。近些年关于青莲剑仙的传说太多太多,一把剑行走天下,路见不平,快意恩仇,是很多少年少女崇拜的偶像。更甚的是传言青莲剑仙不仅剑道冠绝天下,而且十分俊美,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有很多人萌生了拜师的想法,如果能得到李太白的指点,比起进入九穷也不遑多让。 “剑仙说笑了,我哪有这般能耐,家师昨日观星,说有贵客在淘沙镇,让我好生招待。”陆潜之依然拱着手,彬彬有礼的说道。 “不知阁主近来可好。”李太白客气道,没想到摘星阁的老大还挺在意自己。 “家师自然安好,不知剑仙今日所为何事。”陆潜之也有些好奇,上一次李太白在九穷闹得天翻地覆,这次又想干嘛。 “带几个有趣的少年来参加淘金会而已,你忙你的。”李太白风轻云淡的说。 “那在下就先忙了。”陆潜之看了看李太白身边的几个少年,但很快就收回目光,落在了沙砾平台上。 沈青悠却还浮在半空中,直勾勾的盯着李太白。直到陆潜之提醒她,才赶紧也落下来。然后偷偷对陆潜之说: “师兄,剑仙真的好帅啊,人又厉害,我要嫁给她。” “你前几年还说要嫁给我。”陆潜之白了她一眼,无奈道。 “我开玩笑的。”沈青悠说道。 “哪一句是开玩笑的?”虽然他和沈青悠只是同门之情,但还是问了问。 “前几年说要嫁给你是开玩笑。”沈青悠回敬了陆潜之一个白眼,笑嘻嘻的说。 “好了,忙正事吧。”陆潜之开始严肃起来,颇为头疼看向面前乌压压的人群,心想师父真是安排了自己一个苦差事。 同时沈青悠传了个音给李太白:“师父交代了,剑仙推荐的人可以直接进入九穷。之前怕引起考生们的不满,没有和你说。” 李太白听到了沈青悠的传音,想到了两次不中的王长黎,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受,看见了王长黎虽然有些愁苦但依然坚毅倔强的脸。于是回音道: “一切按照规矩来便是。” 淘金会的试炼分为寻金和观相两个部分,寻金规则看起来很简单,但效果却非常直接了当。 只见陆潜之一挥手,空中闪过点点金光。然后平台上的沙砾悬浮起来,上下飘荡,不规则的运动着。过了一会儿,尘埃落定。 “我在这些沙砾中放了三千粒金砂,找到金砂的人视为通过初选,时间为一刻钟。”陆潜之的声音洪亮而高亢,就算在淘沙镇外恐怕也能听得见。 虽然少年们嘴上抱怨着数目太少,时间太短,过于残酷什么的,但还是争先恐后的冲向平台,仔细的搜寻着。 “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李太白看向了王长黎,问道。 “他们说能得证大道者无非两种,一是天赋异禀,二是气运加身,这些金砂也非寻常之金。”王长黎说道。 此时他们几个人都没有动身,除了李九居,看起来都毫不着急的样子。 “我从来都不觉得是这样。”腰间的剑颤抖了两下,李太白这么说道。 “两次了,我都通过初选,却在观相时被告知资质平庸,与九穷无缘。”王长黎看着平台上面红耳赤,互相争抢的少年们,叹了口气。 “我有法子能让你直接进入九穷。”李太白对王长黎说。 “真的?什么办法。”王长黎眼神亮了起来,赶忙问道。 “我和摘星阁主有故交,可以开个后门。”李太白意味深长的看着王长黎,这么说到。 “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九穷,有违我的初衷。”王长黎摇了摇头,拒绝了李太白。 “我觉得挺好。”帝辛嘀嘀咕咕的说。 “我有我自己的道路。”王长黎仔细想了想,坚定的说。 “那要是你的道路行不通呢。”李太白继续问道。 “那就算撞死,也是活该。”王长黎龇起牙,笑着说。 “真是个死脑筋的人,不过,我挺喜欢你的。”李太白想要摸摸王长黎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你的路还很长,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也要走下去。”李太白语重心长的说道,从怀里掏出一本极薄的书,递给了王长黎。 虽然没有封面,但李九居却很清楚的明白那是什么,有些嫉妒的说: “师父,青莲剑法怎么传能给一个外人呢。” “九居,你眼前的每一条路,都宽阔无比,我的剑法只会限制你。但他只有一条路,而且崎岖狭长,甚至断绝。”李太白如以前一样揉了揉李九居的头,宠溺的说。 李九居微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躲开。 “还有半刻,再不去可来不及了啊。”帝辛在一旁观望了许久,提醒道。 李太白留在原地,知道眼前的几个少年,渐行渐远了。 也许,忙着追逐的人,连告别都来不及。 平台上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找到了金砂,但都偷偷藏了起来,假装继续寻找着,怕被别人夺了去。但绝大部分的人还是急得馒头大汗,面色通红,疯狂的翻着身下的沙砾。 帝辛三人走到平台上的时候,就连半刻也不剩了。 “这位陆首徒有些意思啊,明明一共只有两千粒。”帝辛笑了笑,看着脚下厚实的沙尘。 “我不知道有多少粒,但我知道有我的一粒。” 王长黎弯下腰,抓起了一把沙子。然后用力握紧,不断有沙砾从他的指缝里渗漏出来,到最后,他摊开手,一粒金砂在闪闪发光。 李九居看的出神,很是羡慕,学着王长黎的样子,也抓起了一把。手心的细沙,攥得越紧,就越是留不住。当李九居松开手,他掌中静悄悄的躺着十几粒金砂。王长黎看呆了,甚至李九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哇,这么多,九居兄果然厉害,借我一粒如何?”帝辛啧啧赞叹道。 “你求我啊。”没想到如此轻松,李九居很得意,心想你子受也有要求我的一天。 “切,不给就算。”帝辛嘁了一声。 然后他随意的走了两步,弯下腰伸出手插近沙子里,往下探了探,掏出一把深处的沙砾。 帝辛鼓起嘴吹了吹,沙子随风飘散,落到海里,然后慢慢沉没。 “才不要你的。”帝辛把手伸向李九居,显摆道。 他的手中有一把金砂,起码有上百粒。王长黎苦涩的笑了笑,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是那么遥远。 “哼,你不过是运气好。”没能占到帝辛便宜的李九居有点小情绪,嘟囔道。 “时间差不多了。”随着陆潜之的声音传过来,初选的寻金便结束了。 少年们有人放松,有人落寞。然而更多的人则是不甘。 “我知道你们有人不服气。但这些金砂是首代摘星阁主用陨星亲自炼制的,对你们的天赋有特殊的感应,没有资质的人,就算翻遍所有的沙砾,它也会躲着你。相反,你若真是天之骄子,别说找到一粒,就是十粒也不是没有可能。”陆潜之很平静的说道,对被淘汰的人没有丝毫怜悯。 帝辛悄悄丢掉了手里的金砂,只留了一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初之卷 少年 观相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也如潮水般散去。 热闹了许久的淘沙镇,也将慢慢冷清下来。多少人追逐了十几年的梦想,多少人背负的十几年的期望,就被这小小一粒金砂毁的一干二净。 大道无情,不会因为少女哭的梨花带雨就眷顾,不会因为少年叹的愁云惨淡而怜悯。 初选之后,平台上还剩下不到一千人。 陆潜之本以为会更多一些,但这样似乎也不错,省了他不少麻烦。毕竟观相是个极费脑力的工作。 所谓观相,不过是通过一些手段进一步检查考生们的天赋罢了,只是这番要细致了许多,甚至可以探视到考生们的脾气秉性,于修行是否有益。 摘星阁中之人,研究的是卜卦及阵法,以天象,地象,人相,五行,八卦,来窥命理劫数,布阵防御杀敌。九穷让他们来筛选学生,也是最为合适的安排。 陆潜之作为摘星阁首徒,境界自不必说。沈青悠修为虽不及陆潜之,但毕竟是阁主之女,尽得真传,来挑几个学生,也是绰绰有余。 平台上剩下的少年们通过了寻金,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了起来。 通过九穷的寻金初选,就算第二轮观相失败了也算得上天之骄子,九穷之外一些普通宗派还是进得去的,其中也不乏颇有名声的宗门。不过始终,无法与九穷相比。 陆潜之轻轻挥了挥衣袖,面前便凭空出现了两对桌椅,他与沈青悠一人一座,衣袂随着海风微微摆动,很有高人的风范。 桌上很干净,除了两副墨镜什么都没有,二人各拿起了一副,挂在了鼻梁上。墨玉的镜片打磨的极其光滑,镜片是完美的圆形,一丝棱角也不见。阳光照射在它之上,被全部吸收,深邃迷离。 “哈哈哈,给他们贴个胡子,就像街头算命的了。”帝辛笑出了声,毫不遮掩的说道。 陆潜之和沈青悠自然听见了,皱起了眉头,但没有说什么。他们自己也觉得戴着这副墨镜很不舒服。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帝辛捂住嘴,却捂不住笑声。 “不觉得。”李九居面无表情。 “我也不觉得。”王长黎神色冷漠。 “这样的吗。”帝辛止住了笑声,有点不理解这么滑稽的画面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可笑,但继续笑下去确实不合时宜。 直到此时还能没心没肺笑得出来的,怕是也就只有他了。 运转摘星阁的北斗星辰诀时,眼眸中会浮现出浩瀚星辰,未经修炼的寻常人一旦直视,便会深陷其中,甚至昏厥。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所以陆潜之和沈青悠才会带一副墨镜,以防伤到面试的学生,没成想竟成了帝辛的笑柄。 一个胆大的微胖少年,成为了出头鸟。他想了想,走到了沈青悠的桌前,涉世未深的他觉得漂亮的女人也许会仁慈些。 墨镜不止遮住了眼中的浩瀚星辰,也让人看不穿沈青悠俊俏脸庞上的表情。 微胖的少年摊开手,手里的两粒金砂早已被攥得出汗。 “天庭饱满,地阔方圆。能找到两粒金砂,说明你天赋不错。” 沈青悠的声音很动听,如她的名字一样,清脆悠扬。 “但是很抱歉,我们不能收你。”还是一样的语气语调,丝毫未改,但入耳却是没那么动听了。 “为什么?”毫无缘由的拒绝他,微胖少年怎么可能甘心,颤抖的说道。 他的家族世代从商,富甲一方。只是因为没有修道者的庇护,所以在众多豪门中始终抬不起头来,一直战战兢兢。这次他寄托着全族的希望,他母亲能否在族中地位拔升也全靠他一人了。 “因为我喜欢帅哥啊。”沈青悠莞尔一笑,微翘的嘴角明媚了阳光,人畜无害的说道。 “怎能如此胡闹!”微胖少年握紧了手,关节泛白,怒道。周围也传来了议论纷纷的声音,甚至有些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你积蓄不足,根基不固,即使然现在灵力比他人浑厚,但继续修炼却难有进境。怕是有人急于求成,用灵药催发过吧?”陆潜之赶忙补充道,对师妹的话很是无奈,但也拿她没办法,沈青悠素来如此。好在她虽然嘴上没谱,但办事还是让他放心的。 “师妹是早已看穿了这一点。”陆潜之继续说道,为沈青悠解围。 “不啊,我只是单纯的觉他长的不好看。”沈青悠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眸,但在墨镜下却没人看得见,这么说到。 微胖少年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低下头。确实如此,族中为了培养出一个修道者,给他灌输了不少高价购得的灵丹妙药。庶出的他原来身材极为消瘦,就是进补过度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去九穷已无路可走,回族中也无颜面对,他只能再去别处碰碰运气。 第二个上前的少年与第一个不同,他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生的一副好皮囊。虽然穿着朴素,但腰间别着的剑却华丽无比,绝非凡品。 “过来过来,到姐姐这里。”沈青悠眼前一亮,赶紧招呼道。 但是此人却十分孤傲,看都没看沈青悠一眼,径直走到了陆潜之面前。 他摊开手,手心里赫赫放着六颗金砂,在阳光下闪耀,灿烂夺目。 不止是陆潜之,在场的人几乎都发出了惊呼,这是何等的天赋。要知道,每多找到一粒金砂,难度便是之前的两倍。寻得六粒金砂的难度,是寻得一粒的六十四倍之多。 “很厉害吗?”帝辛并不了解这些,于是向王长黎问道。李九居也有相同的疑问,毕竟他手里攥着十粒。 “应该吧。”王长黎不确定的回答道,当他遇到李九居和帝辛时,已经开始怀疑今年的金砂出现了什么问题。 李九居找到十粒这种情况在九穷的寻金历史上虽然少见,但还是有过几次,最终都成为冠绝钧天界的翘楚。但像帝辛的上百粒甚至更多这种事情,确实是闻所未闻,无法解释。 “当年我也是找到了六粒金砂啊,你的名字?”陆潜之有点感慨,对眼前桀骜的少年生出不少好感。 “梁凉。”少年回答道,不卑不亢,语气淡泊。 “原来如此啊,看来你与我摘星阁是无缘咯。”陆潜之轻叹一声,知道此人不会进入摘星阁,惋惜的说。 “他是谁啊?”沈青悠对帅哥的兴趣十足,问道。 “锋芒宗二长老的玄孙。”陆潜之小声说道,避免引起骚动,摘星阁需要对所有考生一视同仁。 “啧啧啧,居然是关系户。梁老头那副模样居然生的出这样的玄孙。”沈青悠表情甚是微妙,叹道。 “休得对长辈不敬,再说了你不也是关系户。。。。”陆潜之白了沈青悠一眼,说道。他这师妹就生在九穷,根本就没有参加过所谓的寻金,更别谈让人观相了。 梁凉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拿到了进入九穷的资格,不喜不惊,一脸冷峻,随意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打坐下来,将剑平放在膝盖上,等着所有观相的结束。 “姐姐你真漂亮。”一个少女蹦蹦跳跳的走到沈青悠面前,说道。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两腮微红,看起来害羞青涩。指如柔荑,肤若凝脂。头上梳着燕尾髻,没有插发簪,青丝垂下来一缕。略微有些长的睫毛下生着一双杏眼。小巧的鼻子下嘴角微微翘起,又显得俏皮。 “妹妹你也很可爱啊,再长几年肯定比姐姐好看。”沈青悠捏了捏少女的脸,轻声说道。 少女伸出纤细的手,微微潮湿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五粒金砂。 “小妹妹以后来我们摘星阁好不好。”陆潜之说道,墨镜下的眼眸中星辰变幻,快速运行着。 “可是,可是我想去书院学画啊。”少女睁大了清澈的眼睛,怯生生的说。 “摘星阁里可比书院有趣多了。”沈青悠又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装作循循善诱的说。 “我就是喜欢画画嘛。”少女躲开沈青悠的手,有些警惕的道。 “小妹妹你叫什么?”陆潜之问道,并不是每一个考生都有资格让他知道名字。 “我叫梧桐,梧桐树的梧桐。”少女认真的回答道。 “你先去旁边候着吧,稍后我们再好好给你讲讲进摘星阁的好处。” 少女听闻之后便四下看了看,走到了梁凉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他,然后说道:“你的剑能给我看一下嘛。” “不能。”梁凉瞟了梧桐一眼,冷冰冰的说。 “哼。”少女嘟起嘴,在离梁凉很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丝毫没有淑女的姿态。 “呆瓜。”李九居看到这一幕,气愤的说。 “木头。”王长黎摇了摇头,说道。 “注孤生。”帝辛痛心疾首。 观相的环节就这么进行着,通过的少年大多十分兴奋,因为他即将开始传奇的一生。但更多的人被拒之门外,黯然神伤,只能到一些小的宗门去。 帝辛几人并不着急,不知不觉,排到了最后面。 “那我先去了。”李九居已经等了很久,手中的金砂被汗水浸湿了好几次。 他走向陆潜之,经过很久的观察,他觉得女人还是要比男人刻薄一点。虽然以他的情况,并不需要理会这些。 “我叫李九居。”李九居故作镇定的摊开手,将十粒金砂呈现给陆潜之。 陆潜之有些错愕,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累坏了眼睛花了,又重新带上墨镜反复数了几遍。 然后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竟是没有控制住力道,将桌子震裂了。 “你一定要来我摘星阁。”陆潜之声音微微颤抖,喘着粗气,一字一顿的说到。 沈青悠也运转北斗星辰诀迅速的推演着,墨镜居然已经掩盖不住她眼中星辰所绽放出的光芒,变得通透起来。 摘星阁虽然担当着为九穷筛选人才的重任,可以在其它宗门之前接触到学生。但由于摘星阁的功法主推演,战斗力并不强,布阵又需要材料和时间,所以历届招到的学生不多,在九穷诸门中地位也居于末流。 如果能招到李九居就不一样了,以他的天赋,只要肯进入摘星阁。不出百年,摘星阁定能屹立在九穷的巅峰。 所以陆潜之才会如此激动,想要将李九居拉拢到摘星阁门下。 自己竟如此抢手,李九居心想:师父果然说的不错,他眼前的每一条路都宽阔无比,是通天的大道。 “我会谨慎考虑的,谢谢陆师兄的厚爱。”李九居这么说道,知道自己必定是九穷的学生,便以师弟自居。 “希望李师弟也能抬爱我摘星阁。”陆潜之微微弯下腰,诚挚的说。 “一定。”李九居也弯下腰回礼,然后走到了通过的少年们聚集的地方,享受着崇拜或是嫉妒的目光。 就只剩下帝辛与王长黎二人。 “长黎兄我等你。”帝辛对王长黎说,语气平淡,自信,毋庸置疑。 陆潜之和沈青悠也对李九居同行的帝辛十分感兴趣,想着兴许能再看到一番奇迹。 “喏,我只有一颗。”帝辛抬手,将手中仅仅的一粒金砂放到沈青悠的桌子上。 “就是你笑我们像算命的?”沈青悠有点不屑,问道。 “是啊,反正我是这么觉得。”帝辛回答道。 “我们确实是算命的。”陆潜之看到一粒金砂,有点失望,但还保持着礼貌,认真的说。 “那给我算一算吧。”帝辛扬起嘴角,笑着说。 虽然失望,但陆潜之还是照例运转北斗星辰诀推演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刷白,眼中的星辰也黯淡下来,失去了光芒。 然后,他在帝辛的眼中,看到了浩瀚无垠的星空,宏大而深邃。 北斗星辰诀修行越深,可以观到的星相就越远,以他的境界所能看到的星空,连眼前这个少年眼中宇宙的一粒尘埃都不如。 陆潜之合上眼,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看下去,汗水从额头流淌而下,湿润了他的睫毛。 沈青悠察觉到了师兄的不对劲,疑惑着正要说话,陆潜之却先开了腔,问道: “师妹,通过了多少人了?” “二百九十八。”沈青悠一边回答说,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巾为陆潜之擦了擦汗。 “师父说招三百人,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是三百人。” “你们两个,恭喜你们。” 帝辛摊开了手,耸了耸肩。 王长黎强作冷静,袖中的双手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命里有时终须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初之卷 少年 忍别离,不忍别离 李太白坐在王长黎的小院里,昨夜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很久,锅里还有一点残粥。 她身边放着一壶烈酒,是刚刚用身上的狐裘与店家换来的。 李太白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微微浑浊的酒浆在酒杯里晃晃悠悠。秋末冬初的冷风里,杜康浓郁的香味却炽热滚烫。 对影成三人。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她喃喃道,神色悲戚,就像天边残缺的明月,不知何时才能圆满。 这杯酒,李太白没有喝,只是摆在那里。杯中浮着的酒沫一点一点溶在酒水中,归于平静。 然后她站起身,轻轻抽出腰间的剑,剑身倒映着清冷的月色,寒光毕露。 李太白头上的纶巾被月光斩断,轻轻飘落在地,于是青丝如瀑般垂下,仿佛九天之上落下的银河。 李太白心间的枷锁被清风解开,缓缓释然在酒,所以情绪像花样绽放,恰似暗夜之中湮灭的烟火。 她一挥剑,篝火又重新着了起来,木炭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惊扰了静谧的夜晚,火光盖过皎月的光辉。 剑尖轻挑,酒壶便落在她手中。虽是女子,这一饮却胜过男儿,豪气万千。酒浆浸润朱唇,漫过喉咙,淌进心窝。 顷刻,空荡荡的酒壶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破碎声,划破夜空。 “李太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李白铁剑一挥就是天下无双。” “可是李太白,怎么这么寂寞呢。”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我英俊潇洒,我风情万种。 李太白喝掉了锅里冰凉的残粥,那杯炽热的烈酒还放在原地,不知道是要留给谁。 这是少年在九穷的第一个夜晚。 九穷虽屹立在钧天界之上,却仍有春夏秋冬。从九穷看到的月亮,一样阴晴圆缺。自然,九穷上的人,也一样悲欢离合。 今夜悲伤的人,还有李九居。 在九穷的第一年是没法进入诸宗修炼的,新生要在统一安排下学习了解九穷诸宗的情况和规矩,修道的基本常识,甚至一些奠基的入门功法。在充分认识到自身长短以后,学生会和诸派做出双向的选择,最终成为哪一方的弟子,此时才真正确定。 李九居正坐在新生宿舍的屋顶上,他没有酒,也没那么喜欢饮酒。但他知道师父喜欢坐在屋顶上,喜欢饮酒,喜欢对着月亮喃喃自语。每一次他到屋顶去找师父,都会被赶走。 他知道师父有不能够对人说抑或是不想对人说的心事,所以也乖巧的不去问,可是他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能让李太白如此念念不忘。 世人皆以为李太白飘逸洒脱,无牵无挂,我倒是算得上她一个牵挂吧。李九居这么想到,苦涩的笑了笑。 “师父,你还是不是我师父,怎么到最后什么也没教我。” “你的青莲剑歌我看一眼就学会了,太娘们儿,一点也不霸气。” “对啊,你就是个娘们儿。” “等我超过你啊,李太白。” “那样我就不用站在你身后,而是站在你身边了。” 李九居对着月亮喊道,越到后面,声音也越小。 但是隔壁屋的帝辛听得清清楚楚,跑出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李九居,欠揍的说道: “你这么骚包的吗?” 李九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恼怒的拿起一片瓦砸向帝辛,说道: “你怎么偷听人讲话。” “大哥你这么大声谁听不到。”帝辛躲开了砸向自己的瓦片,悻悻的说。 “王长黎不会也听到了吧?”李九居急忙问道,脸上有些挂不住,是子受也就算了,毕竟自己在他面前出过不少丑。 “他小子看你师父的剑谱走火入魔了,现在还躺着呢,估计明早才能醒。”帝辛说道。 这一片小林子里有三间屋舍,是九穷外门安排给他们三人的,小巧别致。帝辛在左面,李九居在中间,王长黎在右面。 王长黎刚一安顿下来,就掏出怀里的青莲剑谱,颤颤巍巍的翻开,盯着第一页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懂。 帝辛串门过来时,于是王长黎问道:“子受兄,为什么这本剑谱都是字啊?” “废话,你叫李太白她画画,她也不会啊。”帝辛白了王长黎一眼,说道。 “书中所写,极为晦涩,那我该如何才能学会这剑谱中的招式?”王长黎又问道。 “你想听实话吗?”帝辛直视着王长黎的眼睛,问道。 “嗯,子受兄你但说无妨。”王长黎说道,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帝辛的回答。 “李太白根本就不认为你能学的会,她给你这本剑谱就是安慰你一下。”帝辛轻叹,这句话像是开玩笑一般,但确实的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王长黎握紧了拳头,他从来都是个倔强的人,他也从来都不得不倔强。 “怎么想随便你,还有,这本剑谱不能一字一句的看。要看就把一整页所有的内容放在一起看。” “等你能一眼把一页所有的字印在脑海中,你就知道李太白想说什么了。” “比如这第一页,他想说的是,青莲剑歌不重形,也不重意,而重于情。” 帝辛一连说了好几句话,听得王长黎有些愣。 “可我听说大道无情,李太白也是无情之人,怎么会使情剑呢。”王长黎说道。 “你见过大道吗?”帝辛问道。 “没有。”王长黎回答说。 “你见过李太白,她无情吗?”帝辛继续问道。 “不无情。”王长黎接着回答。 “那你信这些鬼话,却不信我。”帝辛嗤了一声,说道。 “我。。。那我该怎么办?”王长黎很想反驳帝辛,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你天资愚钝,若不能另辟蹊径,剑走偏锋,正常路子根本行不通。就算撞破南墙,也会有更多的桎梏。我建议你放弃吧,别难为自己。”帝辛拍了拍王长黎的肩,有些同情他。 “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为难自己。”王长黎咧嘴一笑,说道。 然后重新看向青莲剑谱的第一页,这一次他想要把所有的内容都印在脑海里。 当第一页所有的字都组合在一起时,王长黎看到了一把发着青光的剑,直刺他的眉心,于是他便昏了过去。 “真是活该,希望我是错的吧。”帝辛又叹了一口气,把王长黎扶到床榻上,轻轻为他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 之后就是帝辛被李九居用瓦片砸的那一幕。 “为什么师父不和我们道别一声呢。”李九居托着腮,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道别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分离。”帝辛看着九穷的月亮说道,觉得从这里看,月亮要大不少。 “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啊,真无情。”李九居看到帝辛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生气。 “这比起我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可要温柔太多了。”帝辛回过头,对李九居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李九居不知道在帝辛这样的笑容下,到底在想什么。 “再说了,我跟你师父又不熟。”帝辛摆摆手,又背向着李九居。 李九居看到帝辛高大挺拔的背影,分明是那么孤单。就好像无论谁,都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旁。 “李太白,喝过酒,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帝辛在心里默默念道。 忽然窜来一缕不懂事的风,惊扰了帝辛的思绪。 “九居下来了,有客人到。” 帝辛看着眼前朦胧的夜色,略有点凝重的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天之卷 九穷 客至 李九居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但既然帝辛说有人来,那便是有人来了,于是从屋顶跳了下去。 “是来找你的,我去看看王长黎怎么样了。”帝辛对李九居说道,然后走进了王长黎的屋子,轻轻合上了门。 王长黎还没有醒,很长时间内也不会醒。帝辛坐到桌前,饶有兴致的翻起了青莲剑谱,若有所思。 李九居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起蜡烛,却没有合上门。晚风掠过,烛火摇曳,晃动着人影。 片刻后,他听到了轻轻的扣门声。 李九居抬起头,看见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青年看起来比自己稍微年长几年,披着一件白色的道袍,袍上用金丝绣着亭台楼阁,极为精致考究。他腰间没有别剑,而是挂着一枚洁白通透的玉佩。玉佩竟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悄悄盖过了烛火。然后青年笑了笑,笑容让人浑身舒服,像是沐浴在春风里。他说道: “多有打扰,我可以进来坐吗?” “请便,不知您是?”李九居拱起手行礼,请他坐在了自己面前。 青年仔细的打量着李九居,笔直的目光居然没有让李九居感到分毫不适。随后说道: “我乃天阙弟子公孙既明,此番深夜造访,确实是有些唐突了。” “师兄哪里话,只是师弟我初来乍到,对九穷知之甚少,还需师兄指点一二。”李九居已经知道公孙既明的来意了,恭谨的回答道。 “李师弟果然耿直,那我便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奉师尊,也就是天阙之主攸宁子之命,向师弟表达天阙的诚意,望师弟一年之后,能进我天阙之门。”公孙既明的目光真挚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既明师兄这番话倒是让我惶恐了,九居天资愚钝,何德何能让攸宁子抬爱。”李九居又点了一根蜡烛,明黄的烛火似乎想要和玉佩清透的白光争辉。 “师弟天赋异禀,又何必过谦呢。天阙屹立在九穷诸宗之巅,攸宁子更是曾经略胜过李太白一筹。相信李师弟不会有更为合适的选择了。”不知有意无意,公孙既明在李九居面前提到了李太白,他依旧满脸挂着和煦的笑容,只是腰间的玉佩越来越明亮,甚至明亮到让人无法直视。 烛火无端的熄灭了。 李九居额头出了些汗,可能是受到了不小的压迫,然后站起身,拱手道: “舍下简陋,连壶粗茶都不曾准备,实在无礼,不如既明师兄改日再来拜访?” “高处不胜寒,还请师弟日后凡事谨言慎行,思虑再三。那师兄便告辞了。”公孙既明点了点头,对李九居送客的行为并不生气。 他转身离去,替李九居关上了门,也将月光挡在了屋外。烛火已经熄灭的房间里,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如果有人能看得见,就会发现李九居一脸惨白,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湿透,双目无神,拼命的喘着粗气。 还在隔壁看书的帝辛打了个哈欠,合上了青莲剑谱,揉了揉眼睛。然后喃喃道: “两个家伙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帝辛推开门,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对着漆黑的夜色,懒散的说道: “今天九居身体不舒服,既然各位都是不请自来的,便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光大放,原来公孙既明还没有走。他身边还有三人,皆是出尘绝艳,卓尔不群之辈。其中还有一个算得上熟人,陆潜之。 公孙既明搂过陆潜之,拍了拍他的肩。翘起一边的嘴角,颇为邪魅的笑道:“想不到陆师弟还藏了一手,今夜我若是不来,岂不是白白让你得逞了?” 陆潜之苦涩的一笑,说道:“既明师兄此言差矣,此子淘金会表现平平,侥幸进入九穷而已。绝非师弟有藏私的意思。” 嘴上这么说着,陆潜之心中想的却不一样:我摘星阁北斗星辰诀都无法探知这少年的深浅,你天阙不精此道,又怎能看出他的不凡呢。 “梁师弟,楚师弟,你们信吗?”公孙既明向另外两个人问道。 帝辛也看了看另外的两人,其中一人外貌与梁凉有几分相像,气质却不似梁凉那般孤傲清冷,反而看起来质朴敦厚,应该是梁凉的兄长。这个人没有搭理公孙既明,而是瞟了一眼帝辛,继续面对着李九居的屋子洪声说道: “锋芒宗弟子梁秋言,奉师尊之命,向李九居师弟赠剑一把,剑名折羽。此剑曾斩落金翅大鹏鸟,有其魂魄附为剑灵,威力无匹。” 这时候李九居才推开门,从房间里出来。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身上的汗水也擦拭妥当,只是脸色还略带着一丝苍白。 帝辛看见李九居,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呆着便是,现在倒算我自作多情了。”然后便悻悻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帝辛与四人对峙时不落下风,但李九居不能如此。他微微躬身,说道: “九居着实无才无德,不值得诸位师兄师长如此费心。至于一年后将去往何处,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又何必强求。” “请梁师兄收回折羽剑,若日后九居进锋芒宗,定会凭自身本事得到它。” 梁秋言摇了摇头,手中的折羽剑微微颤动,传出尖锐的嘶鸣声。他侵淫剑的时间虽然在九穷之内不算长,但也逾数十年。像折羽这等利剑早已通灵,能简单的表达喜怒哀惧。这时候,他能感觉到折羽剑在不满。 “今日你与折羽无缘,宝剑通灵,便是日后你找它,它也不会臣服于你了。”梁秋言说道,语气里有些遗憾的意味。 “九居的不是,让折羽蒙羞了。”李九居对折羽剑其实并无兴趣,平静的说道。 夜色越来越浓重,若不是公孙既明腰间玉佩的光辉,怕是看不清楚在场的人影。 “白天李师弟与我的承诺我铭记于心,希望师弟万万谨记,莫辜负了阁主和我。” 陆潜之对李九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拉着梁秋言离去了。李九居看着走远的两人,轻轻擦了擦额头新冒出的汗珠,松了一口气。 公孙既明突然不知去了哪里,夜色重新覆盖了李九居和仅剩的一个青年,虽然二人目力都不凡,但在黑暗中相视终究有点尴尬。 李九居不知如何开口,面前的青年似乎也很寡言,于是气氛愈加的沉重。 索性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在青年的身后,有了剑。 不是一把剑,不是两把剑,而是千把剑,万把剑。千把万把由光芒组成的剑,色彩缤纷,在漆黑的夜空中悬着,就像烟花,像繁星,绚丽夺目。 青年伸出手随意一握,一把剑就凝结成形,虽然没有实体,但却有刺破虚空,斩碎一切的锐气。 李九居很想平静,可他究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样的场面,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纵然李太白是这世界最强的一把剑,可是她太强,所以遇见的对手大多都不值得她出剑。李九居跟着她十几年,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师父出剑。而且他知道,李太白就算出剑,也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青年干咳了两声,放下了手臂,手中的剑也湮灭不见,但背后的千把万把剑还在,照亮着两个人,二人的身影在剑光下,极为清晰。青年终于开了口: “我含光殿与锋芒宗虽都被称为世间两大剑宗,但其实大有不同。锋芒宗修外道剑,而含光殿讲求修内道剑,是为殊途,也不同归。” “其实师尊对你并不强求,我对你亦无兴趣。今日来,不过凑个热闹罢了。修道之事,从心所欲才能顺畅。” 青年转过身,满天光剑纷纷消散,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李九居见他要走,赶忙问了一句:“不知师兄名讳。” “楚歌。”青年淡淡的说道,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他看起来步伐缓慢,可是踏了几步便不见了身影。 面对这几个人,对李九居精神损耗极大,其实此时的他,已是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他走回房间,过程中险些踉跄摔倒。最后蒙头睡在床铺上,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梦。 这一切帝辛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李九居会如何抉择,他也不会太过干预李九居的选择。 尽管以李九居的体质绝不会着凉,帝辛还是给他盖上了被子。 “这位师弟与李师弟感情很深啊,不知如何称呼。”公孙既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原来之前不见是来找帝辛了,他揶揄道。 “到我房间说,别吵着九居。”帝辛似乎早就发现了,回答说。 帝辛躺在床上,两只手枕在脑袋后。公孙既明坐在床边。 “你们天天一口师兄一个师弟,累不累?”帝辛开口问道。 “累啊,师弟。”公孙既明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我是懒得喊。”帝辛看着屋顶,说道。 “刚刚那个楚歌,说是不强求没兴趣,装的挺像的,其实他们含光殿比谁都想要李九居。”公孙既明把玩着他那玫玉佩,说道。 “哦?”帝辛翘起腿,只说了一个字。 “含光殿殿主以前被李太白修理的很惨,心里不服气,就想着把他徒弟收到自己手底下。待日后李九居超过李太白,也算他含光殿胜了李太白。”公孙既明把这等事说的风轻云淡,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帝辛瞎传,折了含光殿的脸面。 帝辛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他翘起的腿晃悠着,看起来吊儿郎当。 “若是有缘,师弟来天阙吧,即使你淘金会只找到一粒金沙,我公孙既明也愿赌你前程似锦。”公孙既明看着帝辛,俊俏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你我皆清楚,什么是不想,什么是不行。”帝辛偏过头来,也看着公孙既明。 “我比楚歌强,比梁秋言强,更比陆潜之强。为什么?因为天阙强。为什么天阙强?因为我师尊攸宁子强。” “有谁说敢说修道是为了内心的安宁,还不是想要众人之上。” “那些屹立在巅峰的人,都是薄情之人啊。” 公孙既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帝辛说实话。 “我不是薄情人,也不愿做薄情人,更不知道你们为何对后辈如此执着。”帝辛说道,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了。 “再有几年我就要去蹈红尘,到时候各派首徒将会轮换,虽然红尘之后前途未卜,但总希望师门能荣耀吧。”公孙既明有些惆怅的说。 “蹈红尘?”这个字眼让帝辛很感兴趣。 “是啊。九穷虽然每年都有新的血液注入,每年也有各派间的比试切磋,但真正的核心弟子十年才产生一次,才会有师门长老亲授。” “这十年一次盛会是新弟子的狂欢,同时也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送别啊。所以才叫红尘散。” “在普通人眼中,我们已是仙人,但仙人怎么能有七情六欲。蹈红尘之后,若能抛弃凡事,道心通明,可回九穷一心证道。若跌落俗世,身蒙污尘,便再也回不来了。” 公孙既明的手温柔地摩挲着那玫玉佩,幽幽的说。 “这样啊。我会替你劝劝九居,但去不去天阙还在于他自己。夜了,早点回去睡觉吧。”帝辛在床上翻了个身,侧着躺下,用后脑勺对着公孙既明。 公孙既明叹了口气,心中默想:你怎会不知,我更想要的明明是你。 是夜,三个少年都进入睡梦,各怀心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天之卷 九穷 一夜梨花开 今日醒来,帝辛感觉有些清冷。 推开门,原来是下雪了。 其实帝辛起的很早,此时天应该还有没多亮才对,可是在积雪的倒映下,天地尽是白茫茫的一片,纯洁的雪花在空中翩翩飞舞,九穷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帝辛很久很久没有看过雪了,也许有几十年?几百年?抑或是几千年。 以至于他忘了寒冷,忘了自己只穿了单薄的衣物。 九穷的雪与别处并无不同,一样凄美,一样浪漫,也一样寒冷刺骨。 风儿潇潇,吹动着雪花飘落,虽然在屋檐下,但不一会儿,帝辛身上便落满了雪花。帝辛恍过神,思绪才变得清晰。 他一直很怕冷,就算他曾睥睨天下,颠倒众生,不惧千军万马,直面生死别离,他还是很怕冷。 无所谓地狱九幽的寒冰彻骨,却败给了料峭的霜雪风雨雪。以往这个时候,总有一个人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披上华丽温暖的大氅,和他一起,俯瞰着雪后如画的江山,他的江山。 他伸出手,几片雪花懂事的落在他掌心,然后在帝辛的体温下慢慢融化,消失不见。 帝辛感受着这既真实又梦幻的触感,轻叹了一声,往事不可追。 王长黎在练剑,每天他都比帝辛早起一个时辰,蹩脚的练着他以为的青莲剑法。就算今日大雪,他也没有停。 不知道王长黎感悟到了什么,他只是立在雪中,闭着眼一动也不动。任凭雪花在他身上堆积,越来越厚,盖住头发,眉毛,漫过裤脚。 但很奇异的是,他手里的剑没有沾上一片雪花。雪花们像是有灵性一般,要落到剑上时,就悄悄避开,落在地面上。 青莲剑法修的是外道剑,却对剑本身没有要求,甚至在练剑时,剑越普通越好,因为李太白使的就是一把铁剑。很显然,只会死读书的王长黎拿的也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剑。 在九穷,要找到一把普通的剑,其实比找到一把灵剑都难。帝辛不知道王长黎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但一定不容易。 帝辛知道王长黎进入这样的状态是难得的契机,所以不打算惊扰他。而且屋外确实寒冷,他有些吃不消了。 前几天上的第一节课,外门的先生就教导,九穷内灵气充沛,只是吸收灵气就能保持身体的能量,一日三餐,口腹之欲这些东西就免了吧。 帝辛大呼:“简直灭绝人道,惨绝人寰。” 先生曰:“不绝小道,如何得大道。” 帝辛呼:“万事万物皆有道,何谈大小。” 先生曰:“滚蛋。” 仔细想了想,帝辛还是觉得该吃饭就要吃饭,不然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于是他借了王长黎的铁剑,砍了些树,自己搭了个厨房。 这件事给了王长黎很大的触动,不是因为帝辛不敬师长,不守规矩。而是因为九穷生长的红梁木坚硬如铁,他使出浑身的劲才能在树皮上留下一丝痕迹,而帝辛却能风轻云淡的把树砍成各种形状。 帝辛躲进了厨房里。厨房里堆积了不少柴禾,若是木匠们知道帝辛用与黄金等价的红梁木烧火取暖做饭,一定会痛心疾首。 好在红梁木烧起火来同它作为家具一般出色,因为吸收了九穷的灵气,所以蕴含了巨大的能量。一根柴禾可持续燃烧几个时辰。 丢了一根柴禾在小泥炉里,听见红梁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感受着火焰传来的温度,帝辛搓了搓手,这才觉得舒服了点。融化的雪花变成水滴,挂在他头发上,然后随着热量慢慢蒸发。 帝辛看着旁边的一口石锅,叹了一口气道:“唉,地里没菜,锅里没粮。这日子没法过了。” 九穷之上,大家都不吃饭,最多平时喝喝茶,所以米面这些东西是一点也找不到。眼下是冬天,果子野菜也摘不着。所以这几日,帝辛吃的全是肉。 学舍附近有一片林子,长满了红梁木,也有不少生灵。这些生灵在九穷的滋润下,自然不能与普通生物同日而语。说句夸张点的话,鸡变凤凰蛇化蛟龙,也不过是时间和际遇的问题。 好在九穷有凶灵恶兽的地方不是作为禁地封印起来,就是在各宗内门充当弟子的试炼场。学舍边的这片红梁木林,充其量也就有些稍微厉害点的野猪野兔之类,它们自然成了帝辛肚里的食粮。 挂在房梁上的熏肉和腊肠,剔透的如红宝石一般,泛着诱人的油光,却让帝辛一点也提不起食欲。 “不是鸡肉锅,就是猪肉锅,不是熏肉,就是腊肠。我马上都吃成猪脑子,鸡心肠了。”帝辛忿忿的说道,踢了一脚石锅。 “切莫让这些俗事乱了道心啊。”王长黎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完了剑,也进了厨房来,说道。 “来,长黎,坐下来烤烤火。”帝辛热情的招呼道。 王长黎身上落的雪虽然大部分都被掸落了,但总归还是残留了一些。于是他拿起一个木凳,将铁剑靠在墙边,也坐在了火炉边。室内温暖舒适的氛围竟然让努力的他有了一丝懈怠。他说道:“塾里有人通知,今日大雪,便不上课了。” “好事啊。修道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长黎,今日你也歇歇吧,我方才看你剑上已有剑气,进境不小。”帝辛往炉里添了一块柴禾,火烧的更旺了些。 “若连一朝一夕也不能把握,那才是妄论大道。再说了,我与子受兄。。。还差的太远太远。”帝辛这句话反而点醒了他,王长黎又拿起了剑,竟是又要出去练剑。 “慢着啊,我们聊聊青莲剑法吧。”帝辛赶紧挽留,心想自己一个人怪无聊的,拉着别人一起不学习是他最爱干的事。 一听说聊青莲剑法,王长黎马上又坐了下来,他知道帝辛的领悟力非他能比,而且也从不吝啬藏拙。 “来跟香肠?”帝辛指了指房梁上挂着的腊肠,没有立刻谈青莲剑法。 “不用了,先生说普通食物污浊,吃到肚子里会使体内灵气驳杂不堪,有碍修炼。”王长黎赶紧摆了摆手,拒绝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行走在风尘中,还能保持自身洁净,那才叫大道。你这什么都不碰的干净,算什么本事?” “青莲剑法要你用普通铁剑也是这个道理,一把铁剑斩尽天下,无人能敌,那叫本事。这时候再使绝世神兵,才能更进一步。若一开始就用一把宝剑,你的前途就被它束缚了。” 帝辛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忽悠的王长黎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王长黎就接过帝辛的香肠,啃了起来。 其实帝辛也知道九穷外门的先生说的不无道理,只是王长黎天资太过平庸,体内灵气根本就没有多少,根本没有驳杂的机会。吃一些含有灵力的食物反而有所裨益。若是与王长黎直说,虽然他是个坚强倔强的人,也太过打击他。 王长黎嘴边泛着油花,嘴里还含着香肠就着急的说起了话来,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子受兄,昨日你翘课没去塾里,没听到先生讲了很重要的事。” “他让我滚的,我多滚几天。。。什么事情啊。”帝辛有些好奇,不知道什么事算得上重要。 “先生介绍了九穷的所有宗派。”王长黎咽掉了嘴里的香肠,正色道。 “是吗?”帝辛心想:我倒是知道几个,还见过他们的大师兄。 “是啊,九穷现在有八个宗门。”王长黎得意的说道,毕竟一般都是帝辛给他讲道理。 “八个,九穷九穷,却是八宗,缺一个不难受吗。”帝辛忍不住要吐槽,他向来有那么一点点强迫症。 “这我哪知道,你听我说哦。” “这八个宗派分别是天阙,巫山,书院,霖溪,含光殿,锋芒宗,摘星阁和不死门。” “然后天阙修道法,什么东西都能成为他们的法宝,而且听说他们身体内可以形成独一无二的道果,不一样的道果有不一样的手段。”王长黎说起这这些来,眉飞色舞。 帝辛心里想道:那玫白色的玉佩应该就是公孙既明的法宝,怪不得如此不凡。 “巫山里都是巫修,擅长用毒,下蛊,驭兽。没想到巫修在九穷居然是正统大派。”王长黎继续说道。 “本就不该有正派邪派之分,九穷在这一点上,倒是大气魄。”帝辛点了点头,说道。 “书院如其名,讲究琴棋书画之道,先生说到一定境界,琴棋书画亦可翻江倒海,移星转斗。” “霖溪只收女弟子,修的是医道,能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 帝辛暗想:肉白骨可以,生死人可不行,不然自己不是白死了。 “含光殿和锋芒宗并称为世间两大剑宗,却素来不和,可能是因为谁都想成为第一剑宗的原因吧。含光殿修内道剑,以道法凝结为剑,驭剑杀敌,弟子是不佩剑的。锋芒宗和剑仙李太白一样,修外道剑,注重剑法和剑本身,弟子都会佩一把宝剑。” “摘星阁我们接触过,首徒就是淘金会的那个考官陆潜之,摘星阁中之人,研究的是卜卦及阵法,以天象,地象,人相,五行,八卦,来窥命理劫数,布阵防御杀敌。” “还有最后一个不死门,讲究锻体,肉体不死,他们把灵力道力炼入自己的经脉肌腱,让肉体的力量和强度得到强化提升,至大境界双臂可搬山,跺脚可裂地,可厉害了。” 虽然已经都说完了,但王长黎还是很兴奋,手足舞蹈,挥舞着半截香肠。 “你想去哪一个?”帝辛一改没心没肺的姿态,很认真的在问王长黎。 “当然是锋芒宗了啊,我不是在练剑法吗。。。”王长黎说道,眼神闪烁。 “不行,你得去不死门。”帝辛看着王长黎的眼睛,目光炽热。 “为什么?”王长黎很奇怪,青莲剑法明明是修外道剑,帝辛怎么会让他去不死门。 “你手里的青莲剑法绝不会比锋芒宗的最强剑法要差,所以进入锋芒宗对你毫无意义,不如在不死门炼身锻体,与青莲剑法结合起来。”帝辛说道。 “可是锋芒宗的弟子可以进入剑冢取剑啊。。。我也想要一把灵剑。”王长黎结结巴巴的说道,他在帝辛面前总是很弱势。 “我会帮你。”帝辛又说道。 “我会好好考虑。”王长黎陷入了沉思,这个选择,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我去叫九居起床,让他来烤火。”帝辛留了王长黎一个人在屋子里。 柴禾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映的少年满面红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