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是被子》 正文 1.第1章 乔第死了,灵魂回到三年前,又机缘巧合下穿越进了长安城第一贵女——浔阳郡主邵珩的体内。 她觉得,这恐怕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惠了。 然而—— 她成为邵珩才不过月余,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条被子 当这一件件离奇的事情接踵而至,她觉得自己脑袋懵懵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雨,晶莹剔透的雨串儿争先恐后地掉落在窗台,“哗啦啦”的,没有丝毫要停歇的迹象。 乔第有些绝望地环顾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烛光照耀下宛若白昼的宫殿,黄花梨十柱跋步大龙床,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幔帐,御制紫檀木嵌螺钿圆角桌,镀金镶贝的雕龙凤祥云图案的大屏风,金珐琅麒麟飞鹤小香炉,清淡好闻的龙涎香 如此明显与别处不同的摆设,让她心中起疑:她莫不是成了宫里哪位娘娘的被子? 可据她所知,新帝登基不过一载,后宫尚无一人,这里面住着的又会是哪门子的娘娘呢?说是宫女还差不多。 可一个宫女也住不起这样奢华的宫殿啊! 又或者这其实是辛和帝岑栩的寝宫? 乔第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头皮发麻c两眼发昏c浑身发软——虽然,她也不清楚成了被子后自己的头和身子如今是长在何处的。 想她上一世身份卑微,命不由己,处处低人一等,直到最后死了也是凄凄惨惨c无人问津。如今好容易得蒙上苍垂怜,让她还魂在整个长安城最受尊宠的浔阳郡主的身体里,这还没享几天福呢,怎么就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郡主那样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她这种薄命之人。 外面的大雨还在继续,风凶残而又狂烈地呼啸着;而这座陌生的宫殿里,却寂静的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外殿传来一阵说话声: “那谭家你打算如何处置?”温润如玉的男声宛若温泉水击中暖玉溅出的点点水花,本该是极尽儒雅的,却又无端端令人觉察出些许凉意,一时间倒辩不清说话之人的情绪了。 乔第正在思索着那人的身份,紧接着又传来低沉的应答:“斩。”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又带了浓烈的肃杀之气,冷冽嗜血的嗓音透着一丝阴鹜,好似冰天雪地里的一把杀人利器,使人听了身躯为之一振,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蚀骨的冰寒。 只这么一个字,乔第已经确定了说话人的身份:辛和帝,岑栩。 果然是他! 那么另一个人毫无疑问,必是因双腿残疾而被先帝废黜的先太子c如今的安王岑杨。 先帝共有三子,依长幼次序分别为庆妃所出的雁王岑桁,淑穆皇后所出的太子岑杨和肃王岑栩。 世人传言,肃王岑栩骁勇善战,南征北讨c拓展疆土,立下战功无数,未及弱冠之年便已使得周边诸国对我大夏俯首称臣,乃是所向睥睨,无所不能的救世主。 世人又传,肃王岑栩阴狠毒辣,性情乖戾,杀人如麻,堆尸成山,乃是阎罗转世,若一朝为帝,必然杀戮恒生,祸害人间。 因为众人对待岑栩的观点不一,先帝一直对其有所戒备,因而常年驻军在外,很少待在长安。 多年来整个大夏王朝倒也一派祥和,很少有大的事情发生。 然而,就在一年以前,岑栩与北齐交战之际,长安城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在狩猎时不幸落马,又被马蹄踩中后腰,下肢尽废。因再无站立的可能,为着江山社稷考虑,先帝废掉其储君之位,降为安王。 此事刚过不久,皇后胞弟靖武侯犯上作乱,证据确凿,被盛怒之下的先帝下令满门抄斩;皇后因求情被连累,打入冷宫,因不堪受辱最后吞金自尽;废太子安王岑杨也因此被幽禁暗牢,不见天日。 紧接着,先帝驾崩,传位于雁王岑桁。 岑栩得知此事后,率领二十万大军直逼长安城,誓要手刃雁王一派为母报仇。雁王害怕之余拿其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谭萝依在城楼上做要挟,企图迫使他缴械投降。 可谁也没料到岑栩不但不受威胁,竟然还亲手射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又率领大军攻入皇城,在朝堂之上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亲自砍下岑桁的头颅,并将其悬挂在靖武侯府门口,直至腐烂也无人敢为之收尸。 而岑桁之母庆妃受了鞭笞之刑后,更是被剥光衣物丢进军营,□□致死,后又被剥皮抽骨扔进深山里喂了野狼。其娘家也被满门屠杀,血流成河。 世人都说,那时候的岑栩杀红了眼。 此后,岑栩因手握重兵自立为帝,胞兄废太子岑杨仍为安王,其母追封淑穆皇后,重修墓地。 且他逞凶肆虐c陷害忠良,朝□□劳甚笃的肱骨之臣一个个被他残害得动辄便剥官削籍,凌迟处死。登基后不到半年便以铁血手腕将整个朝堂血洗了一番。 对此,满朝文武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乔第思绪回转,望着周围的摆设欲哭无泪。她难道真的成了岑栩这个杀人狂魔的被子? 乔第自认为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没什么值得她恐惧,可想到今后可能要被岑栩那个暴君盖在身上,她倒宁愿自己立马再死一次。 而且听着方才辛和帝同安王的谈话,他们是要杀了谭尚书?这个户部尚书谭大人她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可是个清廉公正c为民请命的好官呐! 当初岑栩入城时不顾儿时婚约,亲手杀死了人家的女儿谭萝依还不算,如今竟然又要杀了人亲爹,简直丧心病狂! 这个岑栩,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暴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掩去了外殿二人的交谈,渐渐的听不真切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乔第脑子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内殿的朱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隔着屏风邵珩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信步走了进来。 乔第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他进来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挣扎着想要从这龙榻上逃离出去,可无论如何使力,都起不了一丁点儿的作用。眼看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她吓得身子一僵,竟是再不敢乱动了,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着他的靠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那人身上无形的压力。 他的身躯高大挺拔,周身散发着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和凛然霸道之气;而那张冷俊肃穆的脸却又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俊雅清隽,又不失男儿的阳刚健硕。 斜飞入鬓的俊眉宛若锐利的刀锋,傲然挺立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狭长漆黑的丹凤眼冷冽如鹰,在他的扫视下乔第不由得想要哆嗦。 然而,岑栩却意料之外的并未走向龙榻—— 他绕过那镀金镶贝的龙凤祥云大屏风后,随手脱下身上的玄色大氅扔在屏风架上,转身在那靠窗的金楠木龙鹤云纹书案前坐下来,从那摞得厚厚的奏折上拿起一本认真批阅起来。 彼时进来几个宫女为他整理床铺,大内总管康顺亲自奉了茶水给他,又望了眼龙榻上那条玄色飞鹤云纹的蚕丝被禀道:“陛下,那蚕丝被乃是天南国的贡品,是太皇太后命人送过来的,说是丝滑柔顺c冬暖夏凉,陛下可贴身盖在身上,以保龙体安康。” “嗯。”辛和帝头也未抬,依然神色专注地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康顺又道:“太后娘娘说了,这蚕丝被乃是用天蚕c火蚕c冰蚕c柞蚕c琥珀蚕c乌桕蚕等数十种蚕丝混合织就而成,工序复杂,格外珍贵,这世上仅此一条。且这蚕丝被遇水则化为乌有,因而不能清洗,乃是世间罕物。” 说到这里,岑栩万年不变的冰块儿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甚至不悦的抽动几下嘴角。他抬眸望了眼龙榻上的蚕丝被,重新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奏折,语气淡然无波:“扔了。” 龙榻上乔第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因他这话松懈下来,禁不住想要欢呼雀跃。扔了好啊,扔了她就不用每天被岑栩这样的怪物盖在身上了。若是被一个好人捡到,兴许也是一种福气呢。 康顺却是满脸黑线,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扔扔了?”他刚刚说了那么多,怎么他家主子竟然要扔了它?这可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陛下素来孝顺,不应该啊。 “嗯?”岑栩阴鹜的眼眸宛若傲然挺立的雄鹰,直直扫射过来,康顺的身子颤了颤,再不敢多说一句,忙弯下腰去乖乖应下,“是。” 他硬着头皮走到床榻,看了看那做工精致华美的被子,最后满含怜悯地摇头叹息一声,对着正铺床的宫女们摆了摆手:“把那被子拿走,再取一条新的过来。” “是。”宫女们应声将刚展开的被子又重新叠好,两个人一起“抬”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2章 两个宫女“抬”着那条极为罕见的蚕丝被走出御书房的内殿,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了。到底是个稀罕物件儿,她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敢随意就处置了,何况还是太皇太后赏赐下来的,更是乱动不得。 宫女们正踟蹰不前,恰逢康顺关了内殿的朱门走出来,一个宫女忙迎上前去:“公公,这被子” 康顺有些头大,这可是太皇太后赏赐下来的,特地吩咐了一定要给陛下盖在身上,说是能驱邪避灾来着,如今他家主子一句“扔了”倒叫他如何是好?他家主子那性情,他也不敢强着给他盖在身上啊。可若是真扔了,太皇太后知道怪罪下来,他也同样没地儿说理。 沉默了一会儿他摆了摆手:“先放进御书房后面的玄修堂,待明日我禀报了太皇太后再做处置。” 乔第被抬着前往玄修堂时,好奇地看了看这御书房的布局。 御书房三明两暗,西面三间为前殿,乃是处理朝务之所,东面两间划为内殿,是辛和帝夜晚就寝之地,而乔第方才便是被人从内殿里抬出来的。 此外,御书房前有两间耳房,后面还有三间抱厦:中间是抱厦厅,东边是潮汐阁,西边便是辛和帝平素练武之地——玄修堂了。 宫女抬着被子从内殿出来前往玄修堂,潮汐阁是必经之地。 潮汐阁为先帝划分的禁地,日夜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辛和帝都无权进去一探究竟。 据传,这潮汐阁与浔阳郡主邵珩的母亲安福长公主有些关联。十八年前,安福长公主为嫁邵丞相不惜放弃命定的皇后之位,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天一夜,终与邵丞相成了一对儿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自此,潮汐阁便被先帝下旨封禁,到如今也已经十八年了。 甚至有人谣传,先帝的尸身并未入皇陵,而是被藏在此处。当然,这话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乔第被宫女们抬着路过潮汐阁,她下意识望了望格外森严的朱红色大门,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那地方,想来藏着先帝和安福长公主不少的回忆吧。 作为一个帝王,先帝不管对旁人如何,对长公主也算得上是个重情之人了。 不过,她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的女儿邵珩了,对于她和先帝的事她不该关心,反倒是该愁愁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才是正经。 宫女们将乔第抬至玄修堂,将其安置在一架高大的紫檀木镀金边云纹立柜之中,随手锁上柜门便离开了。 柜门一关,里面登时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了。 莫名其妙灵魂附在长公主和邵丞相之女邵珩身上,又莫名其妙成了一条蚕丝被,如今还莫名其妙的被人关了小黑屋。此刻,乔第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她一个规规矩矩c从不作恶的小小女子,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柜子里黑乎乎的有些吓人,她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心中很是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发愁。 也不知道,她今后还出不出的去 她想着想着便困倦了,意识也渐渐模糊,她沉沉闭了眼睛打算睡觉,心中祈祷着明日一早醒来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夏日三伏,流金砾石,烈阳如火。清晨的太阳刚冒出头,地上便似起了大火,热烘烘,如坠炊笼。 青鹤用碧琉璃盛着一碗椰香樱桃酪自冰窖里出来,被外面头顶上的太阳一晒,顿时热的有些冒汗。 低头瞧着那往上窜着寒气的点心,阵阵椰汁的馨香传来,她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很想自己尝上一口,想必一定是酸甜冰霜,滑腻可口的。 从这里到她家郡主的蒲凝院还需要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好在琉璃碗的周围镀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倒是不惧里面的点心会被这毒辣的太阳给晒化了。 进了蒲凝院,想着这会儿郡主该是醒了,便直接上了阁楼,走进正房。 而这厢,乔第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丞相府,还是那间雅致敞亮的闺阁,还是那张飞鹤落花纹的跋步床;而她,也还是那个被誉为长安城第一贵女的浔阳郡主邵珩。 她很是庆幸,昨晚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场噩梦! 比起做一条被子,她更愿意做邵珩,做被全长安城的少女们艳羡嫉妒的对象。 如今这样,真好。 丫鬟青鹤端了椰香樱桃酪上了阁楼,推门走进正中央的主屋,又绕过那四扇绣梅兰竹菊的屏风进内室,见邵珩刚好坐起身了便笑道:“果真算得时辰刚好,这一大觉睡得郡主出了不少汗吧,先喝碗奶酪消消暑气。” 青鹤今年不过九岁,大眼睛c长睫毛,皮肤粉粉嫩嫩的,格外水灵,又因为素来贪吃,脸上有些婴儿肥,看上去甚是可爱。 此般酷暑时节,她家郡主每每早上醒来都要先吃上一碗椰香樱桃酪,方肯下榻洗漱。 所谓椰香樱桃酪,是将牛奶中掺入椰汁c白糖c红豆c樱桃等物,火上加热凝固,再放置冰窖中冷藏半个时辰而成。 乳酪白腻如脂,点缀着莹红圆润的樱桃珠子,如皑皑白雪中开出的娇美之花,单这么看着,便让人觉得身上的暑气消散了不少。 邵珩接过来,用那白玉勺子挖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掺了冰渣子的奶酪很有嚼头,伴着晶莹滟滟的红樱桃在口中咀嚼几下,酸酸甜甜,冰凉滋润,倒真是解了不少暑气。 她不由阖了眼睛慢慢享受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宛若蝶翅一般透着灵气,显得分外娇俏可人。 辛和帝下了早朝,一如既往的回到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康顺小心翼翼的推开那高大的朱门走进大殿:“陛下,太皇太后来了。”昨晚上他不忍心扔了那么好的被子,于是今天一大早便亲自去长乐宫禀报了太皇太后,没想到他前脚刚回来,太皇太后竟然也跟着来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辛和帝站在御书房门口对着走进来的太皇太后躬身施礼。他面对太皇太后时俨然少了几□□为帝王的凌厉,整个人显得亲和许多。 太皇太后今年五十有六,因为保养得宜并不显老,眼角处那几条细纹也不过是平添几分慈祥与和善。她今日一袭琥珀色绣着蝠纹鸾凤的对襟袍子,下着暗金褶子裙,双把髻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端庄大气,高雅矜贵。 太皇太后跨过御书房的门槛,侧眸看到辛和帝时面容透着慈爱:“快免礼吧。” 辛和帝亲自扶着她在龙案左手边一张软凳上坐下来,彼时康顺端了茶水过来,他接过来亲自奉上前去:“皇祖母今儿个怎么一大早便来了此地,这御书房离长乐宫有好一段路呢,祖母有事怎的也不唤了孙儿过去问话。” 太皇太后笑着接过青瓷玉盏抿了一口搁在手边的案桌上,拉了辛和帝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倒像是寻常人家拉家常的模样:“人老了,觉也就少了,今日闲来无事想着走动走动,不知不觉便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不免唏嘘:“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就咱们祖孙两个,等你娶了媳妇儿皇祖母也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如今少不得一个人孤孤单单。” 辛和帝眸中神色变了变,拳头放在唇边干咳两声:“昨日皇兄同朕说长安城里新来了戏班子很是不错,皇祖母若是觉得闷不如宣了他们入宫解闷儿。” 见辛和帝不接她的话茬子,太皇太后有些无奈,紧跟着转移了话题:“对了,昨日我派人送来的蚕丝被皇上可盖在身上了?” “蚕丝被?”辛和帝蹙了蹙眉头方才想起来,低头回道,“孙儿觉得如今盖的便挺好。”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乐意:“这被子可非比寻常,那是天南国的贡品,说是冬暖夏凉,能防病去灾的。” 岑栩根本不信这些:“哪会有那等邪乎的事情,想来是他们天南国糊弄我们的。” 太皇太后也不妥协:“不试试又怎知人家是糊弄我们?他们天南芝麻大小的国家岂敢拿这样的话欺我大夏?” 岑栩颇有些为难:“可是孙儿还听说那被子遇水即逝,不能清洗” 这下,太皇太后总算是知道自个孙儿不肯用那被子的原因了。 宫中上下皆知,辛和帝岑栩有一怪癖,每日盖过的床褥必要清洗,衣服鞋袜也绝对不会连着穿两日以上。 太皇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被褥自制成尚无人用过,你且盖上日试试,哀家听闻那蚕丝被奇得很,不会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的。” 日?岑栩面露厌弃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3章 “阿嚏!”一连三个喷嚏打出来,邵珩瞬间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 不过,她手底下的那些字可就惨了。 看着宣纸上黑压压的一团,她不悦地蹙蹙秀眉,直接将那写了快一张的宣纸揉皱了扔在地上,继续认真地写起来。 朱雀站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弯腿书案前,手里一把凤穿牡丹图案的团扇轻轻忽闪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家郡主那认真练字的侧影发怔。 她家主子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如今尚未好全,又是刚起没多久,因而未曾梳妆,只头顶随意绾了个双垂蝴蝶髻,髻上一件珠钗首饰也无,背后浓密的乌发自然垂下。 衣裳穿的也极为随意,一件银色碧荷云纹的抹胸,下着紫绡翠纹烟罗裙,外罩一件曳地白玉兰散花纱衣。纱衣轻薄透明如蝉翼,将里面娇俏的身材一览无余。 简单到称得上懒散的装扮穿在十四岁的邵珩身上,却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十四岁的姑娘发育早的已经抽条,便如邵珩这般,身段婀娜,纤纤楚腰,连胸前的两团也有了明显的凸起。 除却身材不说,再瞧那美到不可方物的一张脸,蛾眉螓首,杏眼樱唇,香腮染赤,低眉不语三分笑,眸含秋水四分情。 朱雀忍不住感叹,她家主子命可真好,尊宠,美貌,当真是占得齐全了。 说起尊宠来,这长安城里怕是再没有哪家的名媛闺秀可与之比肩了。 她的母亲是最得当今太皇太后宠爱的安福长公主,父亲更是官居一品的当朝丞相,大伯父是世袭的长浚伯,亲姑母还是濮阳王妃,试问这天下间能有这等显赫家世的又有几人? 朱雀觉得,若真要说她家主子还缺点什么,毫无疑问便是才情了。 她家主子身份尊贵,性子也难免骄纵,又有太皇太后宠着,自没人敢说她什么,因而便养成了不喜念书的性子。 不过,因为时常为太皇太后抄写经书,字倒是大都认得。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也是人见人夸,无人不说一句隽秀好看的。 大夏朝自建立以来,崇尚女子德才兼备,因而但凡有些家底儿的再没有不让女儿家做学问的。安福长公主曾因女儿这顽劣的性子没少动怒,但终究拗不过太皇太后,也只得作罢。 只前些日子,她家主子因为念书一事与安福长公主起了争执,郡主赌气跑出去结果淋雨生了病,如今倒是突然转了性子,要好好做功课了。 郡主自病情有了好转,每每得闲都要抄写几句《诗经》,有时甚至还会侃侃谈上几句,倒是学起来有模有样,进展的极快。 这又让朱雀想到了太皇太后之前的话: “浔阳是个聪明的丫头,若哪日开了窍,自是要将京城里的那些人通通比下去的。” 果然,太皇太后就是太皇太后,说的话都比旁人想的长远。 将最后一张宣纸写满,邵珩已经累得手腕发酸了,将手里的狼毫笔搁置在砚台上,她轻轻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腕。 一旁坐着嗑瓜子的雪鸢见她停下来,刚咬破的瓜子顾不得吃便又重新扔回盘子里,快步起身用紫金盆盛了冰凉的山泉水走过来。 朱雀上前将巾帕放进盆里搅动几下,又拧巴干了递上去:“郡主累坏了吧,先揩揩手歇一歇。” 这边刚净了手,外面却有人进来传话:“郡主,长公主来了!” 这长公主便是邵珩的母亲了,那可是个浑身透着矜贵之气的绝色佳人。 邵珩思索间,便见一位穿着华贵,模样美艳的妇人在一个婆子并两个丫头的簇拥下掀开竹帘子走了进来。 长公主如今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端庄秀美,丹凤眼c柳叶眉,雾鬓云环,钗红珠翠,再加上那婀娜有致的身段儿,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别样的风情。又因其自幼长在宫中,自有一股旁人不可比拟的矜贵与端庄之气。 朱雀c雪鸢看到进来的长公主纷纷行礼问安。 长公主却并未瞧她们一样,径直看向正起身向这边走来的女儿,目光慈善了许多。 原身的记忆里并无向长公主行礼的习惯,邵珩便也只是娇娇唤了声母亲,站在那里没有动。 长公主心里一阵失落,她有两儿两女,只这个女儿最是粘人,也最会讨她欢心。平日看到她都是大老远的往她怀里钻,如今却一动不动的,倒显得生分了。 可这又能怪谁呢,也是她太心急,总想女儿能好好念书,怒急之下说了她两句,谁料想这丫头脾气如此执拗,竟在母女之间生了隔阂。想这女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竟卧床大半个月才缓过劲儿来,她真恨不能掴自己两个嘴巴。 女儿不来亲近,她索性主动上前去,拉了女儿的手在后面的玫瑰椅上坐下来:“瞧着气色倒是好多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朱雀用月光琉璃盏端了沏好的西湖龙井搁在两人跟前,又默默地退在了一旁。 邵珩乖巧地回着:“已无大碍,劳母亲挂心了。” 这话若放在平时,长公主定然觉得女儿懂事了,可如今听来倒显得生分。她叹息一声:“可还在恼母亲?母亲不该逼你的,今后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就行。”想到女儿险些醒不过来,长公主这心里便直打颤,她今后说什么也不肯再逼着她做自己不乐意做的事儿了。 邵珩怔愣片刻方才晓得,是她不会学以前的邵珩撒娇让长公主误会了。 “没有的事儿,母亲也是为了女儿好,女儿自当明白母亲一番苦心。”她说着主动握住了长公主的手。 朱雀在一旁道:“是啊长公主,最近郡主可用功了,方才还写了好几张的《诗经》呢。” 她说完使了使眼色,雪鸢忙拿了宣纸呈上去。 长公主瞧了很是满意,再看邵珩时神色越发温柔:“我的浔阳长大了。” 邵珩眼眸低垂:“以前女儿不懂事,总惹母亲担心,今后会乖乖听话的。” 上一世只能远远观望,心生敬仰的长公主,如今成了自己的亲娘,邵珩心里还是格外激动的。 重活一世,上天能给她一个这般令人称羡的显赫家世,又给她一对儿相亲相爱的父母,乔第觉得这当真是上苍对她最大恩赐了。 一旁侍奉的佟嬷嬷也对邵珩的转变很是震惊:“郡主果真是长大了。” 佟嬷嬷是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和长公主年岁相当,自长公主父母双亡,被太皇太后收为义女接进皇宫开始便一直伴在其身边侍奉,与长公主的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几分,丞相府上下也都对她客客气气,极为尊敬。 “郡主因这场病瘦了不少,可要好生补一补,待会儿奴婢亲自做了郡主爱吃的金菊佛手酥送过来,整日吃药总得祛祛苦味儿。”佟嬷嬷又道。 佟嬷嬷的金菊佛手酥做的很是地道,邵珩也的确很爱吃,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谢谢嬷嬷。” “对了,父亲呢?”邵珩又问长公主。 “北方战事已定,暴大将军凯旋,皇上要在宫中设宴款待,你父亲原想来瞧你一眼再走的,又怕你还睡着。” 暴大将军这世上除了虎牙大将军暴云霆之外,哪里还曾有过第二个姓暴的将军? 暴大将军,暴云霆 想到上辈子的事,邵珩面色顿时白了几分,两条腿也跟着发软,竟隐隐颤抖起来。 邵珩其实并不是邵珩,她的灵魂原是乔国公庶女乔第。 乔第是个早产儿,她的姨娘出身贫寒,且生她时难产死了。她自幼身体羸弱,是个出了名儿的药罐子。 因为自幼无母,她是被国公夫人郭氏养在身边的。说是养在身边,但到底是庶出,待遇自然比不得那些嫡出的姊妹们。 好在她是个惜福之人,夫人能让她跟着众姊妹一起去学堂,便一直心存感恩,发了奋的念书做功课,努力在长安城众才女排名里博得第三的位置。本是想讨嫡母欢心,但郭氏却并未将她的出色看在眼里,反而觉得她抢了嫡姊的风头。 自从知道了嫡母的心思,她也便渐渐收敛了,不再急于表现,努力做着陪衬嫡姊的一片绿叶。 她原也没什么大的要求,不过想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寻一清白人家相互扶持,终老一生。虽说这想法没什么志气,但对她一个无人疼宠的庶女来说,哪里还有更好的出路? 然而,即便这一个小小的愿望,郭氏也并未曾想要满足她。 待她十三岁才发觉,原来郭氏一直拿她当姨娘来教养,为的便是将来让她和嫡姊乔箬共侍一夫,为她谋划。 嫡庶同嫁这种事在大夏朝之前是闻所未闻的,只因新朝建立之后,朝廷崇尚夫妻和睦,少纳姬妾,庶子庶女的地位也比之以前有所下降,方才有了这样的例子。 原意也是希望男方娶了姐妹两个后能够善待妻室,自此不再纳妾。 虽有个例,但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毕竟还是不多见的。乔第初次在门外听到郭氏和乔箬的一番谈话,惊得连连后退。 这种事,说的好听点叫姐妹情深;可若说的再直白些,庶女便等同于嫡姊嫁过去时的一份嫁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 毕竟,从娘家带过去的总要比夫君将来自己抬进去的要好拿捏。 妾即是奴,一个女人一旦做了妾,便同婢子没什么两样了。那个时候,乔第是羡慕乔箬的,投生在郭氏的肚子里,一出生便比她高了一头。 然而羡慕归羡慕,她还是要认命的。她生在了这样的年代,又偏生是个庶出;还整日顽疾缠身,药不离口,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若想在嫡母的手底下讨生活,她又哪里逃得掉? 十六岁那年,她和乔箬二人一前一后,分别从正门和侧门被吹吹打打地抬进了将军府,成了暴云霆的妻妾。当然,走偏门的那个人,是她。 不过,暴云霆当晚却意料之外的歇在了她的房中。她后来对此事细思之下,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 暴云霆常年在外征战,禁yu太久的缘故,洞房那夜只怕对乔箬没少折腾。 暴云霆不懂得怜香惜玉,乔箬又自幼娇声惯养,细皮嫩肉的,再加上是初夜,自是禁不起暴云霆的折腾,任她如何苦苦求饶都是无济于事,暴云霆仍是将她弄得死去活来,最后疼的急了便把郭氏教导她的话抛诸在外。 新婚第一夜,她便苦求着将自己的夫君赶去了乔第的房里,让一个姨娘代为伺候。 乔第觉得,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乔箬此举无疑是不明智的。但她自幼便习惯了让乔第代她受苦,自然只看当下,想不了太多。而她潜意识里,也把伺候男人当成是那低贱卑微的差使,心底里是极为排斥的,如今能推给乔第自是欢喜非常。 当然,这只是乔第自己的推测,成亲当晚暴云霆和乔箬究竟如何,暴云霆又因何弃了她来寻自己,她并未在场,自然也没有求证的机会。 不过,想到暴云霆那如狼似虎的样子,任何女人都会受不了,素来娇生惯养的乔箬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第二日,阖府上下都在传,将军夫人洞房之夜惹得将军不快,中途去了乔姨娘的房里。两人都起的极晚,想必这位姨娘是极讨将军欢心的。 此后,暴云霆更是时常歇在乔第房中。将军宠爱妾氏,将军夫人失宠的传言也就不知不觉间在将军府里传开了。 因而,众人对这个庶出的姨娘都毕恭毕敬的,生怕出了纰漏。 乔箬眼看着自己失了宠,连夫人的头衔都要名存实亡了,气急之下难免四处找乔第的麻烦。 有幸的是,那个暴云霆还算有些良心,偶尔还会帮帮乔第。 暴云霆成亲之后便去了塞外,没有乔国公府撑腰,乔箬对暴云霆自然也是极怕的。 不过,乔第的命终究薄了些。她自娘胎里出来便身子羸弱,又不似嫡姊那般日日调养,能活这么大便是个奇迹,但仍会时常喘不过起来。暴云霆又夜夜如狼似虎的折腾,她的身子早已亏空,后来没多久便去了。 她在闭眼之前曾默默祈祷,只愿上天看在她这辈子纵然无甚功德,却也未曾做过什么错事的份儿上,让她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也不多求,是个父慈子孝的和乐家庭便好,纵使一辈子清苦一些,也不打紧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一睁眼,她不仅回到了十三岁那年,且还成了整个长安城最尊贵无比的浔阳郡主邵珩。 在上一世的记忆力,邵珩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得了恶疾去世了,后来原本雍容华贵c端庄优雅的安福长公主便再没有过笑脸。整个人因女儿的离世一夕之间憔悴了不少,据传长公主还因女儿的离世自杀过,险些就没保住性命。 如今乔第成了邵珩,也算是改变了丞相府的命运。但她却不知道,她原来的身子乔第又在何处。 按照时间来推算,此时的乔第十三岁,还并未嫁给暴云霆,自然也是尚在人世的。 这两日,她旁敲侧击地去问过朱雀她们几个,乔国公府并无什么异常。纵然是庶女,若死了不该没个动静。何况她在长安城中极有才情,又拜在妙凡真人门下学的一手好丹青,也算是有些名气的,更不该无声无息的没有。 可若是没死,现在乔第身体里的灵魂又会是谁呢? 邵珩百思不得其解。 有时候想得久了便觉得头疼,她索性也不再多想,只先顾着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才是正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4章 下午的时候,邵珩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便坐在外室的紫楠木山水纹昭君榻上研究棋术。榻上摆了张四四方方的黄花梨小炕桌,桌上摆着黑白棋子,邵珩左手执书卷,右手捻着一颗黑子凝眉看着棋局,颇为认真的模样。 她为乔第时,琴棋书画四艺当中擅长丹青,棋艺则是最为薄弱的。虽有心研习一二,奈何身子羸弱,而下棋又颇为费脑,每每劳累过度便会咳出血来,力不从心。 好在如今邵珩的这具身子很是健康,且又年轻,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好好学习棋艺。 就在这时,门帘子被人从外面挑了起来:“郡主,六姑娘来看您来了。” 邵珩闻声抬头,却见一个模样精致的女娃娃自外面走进来,一袭鹅黄色烟罗衫,脚踏月牙色勾丝绣鞋,垂钓髻,鹅蛋脸,檀樱唇,娇娇俏俏,却又一板一眼,走起路来活像个小大人。 这女娃娃是邵珩的胞妹邵瑾,今年不过十岁。在原主的记忆里,那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话不多,平日里与她这个姐姐也不怎么亲近,不过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原主对这个妹妹还是打心眼儿里疼宠的。 “阿瑾怎么过来了?”邵珩笑着站起身。 邵瑾斜眸望了眼炕桌上的棋子,再看邵珩时明显有些愕然:“阿姐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 “母亲让我给阿姐送药。”邵瑾说着望了眼一旁的侍婢茱萸,茱萸极有眼色的将手里的托盘递了上去。雪鸢上前接下那碗汤药搁在炕桌上,邵珩瞧着碗里那深褐色的汤汁胃里阵阵作呕,面露难色。 她上一世喝了十六年的汤药,如今只闻着便难以入腹,实在是无法下咽,身体本能的产生抗拒。 望着邵珩的表情,邵瑾颇为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她这姐姐被爹娘宠的极为娇气,平日里吃个药都是要死要活的,她今日早上听母亲说阿姐一直不肯吃药,这才自告奋勇的来给阿姐送药,没想到阿姐果真是不愿吃的。 她记得上一次阿姐贪玩儿落了水,在榻上躺了足足一个月,也是死活不肯吃药,后来没法子都是捏着鼻子硬灌进去的。到底是亲姐姐,她还是希望阿姐能自己吃下去比较好。 “良药苦口,阿姐莫要纵着自己,咱们全家人都为阿姐担心着呢,阿姐要快些好起来。”邵瑾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倒让邵珩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一时间分外羞赧。 但真的不是她矫情,她这两日每每想起上一世,印象最深的便是喝药,如今几乎闻不得药味儿,昨日勉强喝了那药,结果尽数吐了出来,那种滋味儿她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见邵珩仍旧没动静,邵瑾无奈之下亲自上前端起了药碗,再次劝道:“阿姐听话,我让佟嬷嬷做了阿姐爱吃的桂圆蜜饯儿,喝了这药吃口蜜饯儿便能压制住了。” 邵珩越发听不下去了,让一个十岁的小娃娃劝自己喝药,她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勉强笑了笑:“阿瑾说的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阿姐喝了就是。” 她说着,将邵瑾手里的药接过来,屏息,阖眼,一口饮尽。 熟悉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口腔,邵珩身子瑟缩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她不由捏紧了手里的花瓷碗,恨不能将那碗掰做两半。面上却仍旧笑着:“阿姐喝下了,阿瑾该放心了吧?” 邵瑾显然没料到邵珩会这么利索地喝了那药,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没反应过来。须臾,她呆呆地点了点头,缓缓回了神儿,忙对着茱萸挥了挥手:“桂圆蜜饯儿呢?” 茱萸慌忙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蜜饯儿呈上去,邵瑾捻了一块儿递过去:“阿姐快吃一口压压苦味儿。” 邵珩此时胃里翻江倒海着,又哪里吃得下,强自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笑道:“阿姐都这么大了,喝碗药哪里需要这个,快自己吃吧。” 邵瑾越发愕然了:“阿姐不觉得苦吗?”她觉得阿姐突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邵珩咬着牙,笑的如沐春风:“不算太苦,阿姐既然吃了药,阿瑾只管放心就好。” 邵瑾点了点头:“那我去告诉母亲一声,好叫她安心。” 她说完,将手里的蜜饯儿重新放回盘子里,拿帕子揩了揩手,带着自己的丫鬟很是端庄地走了。 邵珩望着已经空荡荡的屋子,想到邵瑾方才的样子不由失笑:“还真是个小大人。” 腹中的药一拨儿又一拨儿地往上窜着,鼻子,喉咙c嘴巴到处都充斥着那让她泛呕的味道,邵珩的脸白了几分。 雪鸢见了慌忙上前扶住她:“郡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邵珩来不及答她,慌忙起身走至案几旁捧起痰盂将喝下的汤药尽数吐了出来。 雪鸢吓得赶紧出去唤了朱雀进来,朱雀看到邵珩惨白的脸色上前询问:“郡主怎么了?” 邵珩摆摆手:“胃里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的。” 朱雀倒了茶水递给她,不免有些发愁:“郡主把药全吐出来了,这病怎么会好呢?”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其实邵珩也有些搞不明白这两日怎么突然敏感起来了,她在这具身子里已经带了不少时日,前些日子一直在榻上躺着,丫鬟们喂的药她也全都喝下去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独独这两日,她只要一闻到那药味儿就浑身打颤,胃里作呕。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兴许是因为我的病已经好了,所以受不得这药吧。我身子既无大碍,便不必将此事让母亲知晓了,你们只当没看到,知道吗?”邵珩说这话时颇具威严,明显是命令的口气。 朱雀和雪鸢互望了一眼,无奈点头应下来。 邵珩拿帕子揩了揩嘴,重新在昭君榻上坐下来,心中思忖着莫不是她的灵魂与邵珩的身子不甚相符,这才起了这等反应? 青鹤端了一盘子鲜艳欲滴的荔枝走进来,邵珩瞧见了颇为新鲜:“哪里来的荔枝?” 青鹤道:“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说郡主爱吃这个。” 邵珩捻起一个瞧了瞧,不由有些惊讶,竟是有着“荔枝之王”之称的水晶丸。据说这种荔枝很是名贵,大都进贡给了宫里,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她以前为乔第时,汝阳王妃赏了乔箬几颗,她也只是瞧过,并不曾亲尝。 如今太皇太后竟然一下子赏了她整整一盘的水晶丸,可见她这浔阳郡主当真是极得太皇太后恩宠了。 这水晶丸是用冰块镇过的,此时拿在手里冰冰凉凉,拨开外面薄薄的荔枝皮,乳白色的果肉晶莹剔透,煞是诱人。邵珩樱唇微启,将那通透的果肉包裹其中,口感嫩滑,香甜甘美,又冰冰凉凉的,极为消暑,方才汤药带来的不适也一扫而光。 她连着吃了三颗便有些不舍得吃了,这样的好东西她实在不忍心一下子吃完了。刚一抬头,却发现青鹤那小丫头如今正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双杏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九岁的小丫头,比邵瑾还要小上一岁,看到吃的难免把持不住,邵珩笑着拿了一颗给她:“快尝尝。” 青鹤顿时有些感激涕零,慌忙用手捧着,对着邵珩千恩万谢,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剥开了吃起来。 邵珩想了想,又抓了三颗递给一旁站着的朱雀和雪鸢:“这些你们去找了红鹦姐姐一起分了吃,然后再拿个盘子将剩下的分一半儿给阿瑾送过去,让她尝尝新鲜。” 到底是稀罕物,朱雀和雪鸢一人得了一颗也很是高兴,忙捧着荔枝去外面找红鹦一起吃了。 分了屋里的四个丫头,又分给阿瑾一大半儿,邵珩数着自己盘子里余下的荔枝,还有七颗,心中盘算着:今晚上三颗,明儿早上和明儿晚上各两颗,刚刚好。 她美滋滋地将那七颗荔枝让人收起来,继续研究起了自己下了一半儿的棋局。 而这盘棋一下,便直接到了午后。 雪鸢坐在小茶几旁,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感叹:“郡主和六姑娘是亲姐妹,这性情可真是两个极端了。” “怎么说?”邵珩刚落了一枚白子,听到这话饶有兴味地抬头看着她。 雪鸢道:“郡主你是个急性子,对什么事都一刻钟热度,平日里再没有比疯着玩儿更让你着迷的了;可咱们六姑娘呢,才十岁便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对什么都没见有什么兴致,就爱一样书!” 想到邵瑾方才劝自己喝药那模样,邵珩摇头笑了笑:“那丫头还真像是个书呆子。”不过,雪鸢这丫头说她一刻钟热度,莫不是在说她下棋这事儿不会持久? 彼时朱雀端了雪松糕进来,雪鸢眼尖忙上前接过来讨好地给邵珩端过去:“要奴婢说,郡主爱玩儿的性子才是最好的呢,若像六姑娘那样好生没趣儿。何况,长公主不是也说了吗,今后再不逼着郡主做那不喜欢的事儿了,郡主又何必还勉强自己看那等惹人头疼的东西?” 邵珩听出她话中的意味儿,忍不住拿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鬼丫头,你是自己在屋里闷了吧,倒来教唆起我来了,哪个又告诉你本郡主是不爱瞧这些来着?” 雪鸢可怜巴巴地揉着被邵珩戳红的脑袋,嘴里嘟囔着:“明明郡主您自个儿说琴棋书画这四个字你一听就头疼的嘛。” 邵珩神色微怔,随即挑眉看她:“我有说过吗?可我现在觉得这下棋也挺有意思的。” 雪鸢顿时有些悻悻,径自拿了块雪松糕啃着重新去案几旁坐着,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日子好无聊啊!她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郡主带着她们几个丫头玩玩闹闹的日子了。 朱雀则是一脸认真地凝视着邵珩那还显稚嫩的俏脸儿,似要从那张精致的脸蛋儿里瞧出别的什么来。她家郡主近日来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 不知不觉又入了夜,想到昨晚上那个比现实还要真实的梦境,邵珩突然有些不敢去睡觉了。 娇俏的身板儿窝在昭君榻上,榻上依旧摆了张小炕桌,上面的烛火轻轻摇曳,昏黄的烛光映衬着她那认真看着书卷的一张可人脸儿,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别有一番闺阁少女的温婉与娴静。 朱雀和红鹦候在一旁,望着外面愈发黯淡的天色有些面面相觑。 犹豫了一下,朱雀走上前来柔声道:“郡主,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5章 邵珩此时哪里是没有睡意那么简单,想到可能会再梦到岑栩她简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正想着该如何先遣散了朱雀和红鹦两个出去,外面却传开了丞相邵敬霆的声音:“浔阳怎的还没睡?” 听到爹爹的声音邵珩登时眼前一亮,宛若是遇到了救世主一般,对着朱雀和红鹦吩咐:“父亲来了,怎的还不去沏茶?” 说着自己已经从昭君榻上走下来,赤足跑到门口去掀帘子:“父亲二哥,这么晚你们怎么都没睡?” 来人正是邵珩的父亲邵敬霆和二哥邵安。 邵丞相年轻时便是长安城里少有的美男子,相貌堂堂,矜贵儒雅,又学识渊博,十七岁中举,二十岁被先帝钦点为头名状元,赐婚安福长公主,二十六岁便凭着自己的出类拔萃坐上一朝丞相的位子。 如今的邵敬霆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虽有细纹,美貌气度却不减当年,颌下的几缕胡须不仅未显老气,反倒为他增了不少稳重与坚韧。 而邵安也继承了邵丞相和安福长公主的相貌,十七岁便已是玉树临风,风采卓著,其倜傥风流更是丝毫不逊邵丞相当年。 不过邵安的性子较为随性,不喜封官拜相,平日里逗鸟遛弯儿,甚是悠闲自得。为此,邵丞相倒是没少骂他不争气,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终成了这长安城有名的——纨绔。 邵珩看着眼前这个如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心中不由感叹:有这样一个俊美儒雅的父亲,还有那样一个堪称绝色的母亲,也难怪邵珩会长成这般出色的模样了。如今她能成为邵珩,当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了。 邵安瞧见可爱的妹妹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娇滴滴的小脸蛋儿:“瞧着气色倒是好多了,我一日不曾来看你,想着过来瞧瞧你可曾睡下,谁知碰到父亲,索性我们便一起来了。” 邵珩将二人请至一旁的罗汉椅上坐下,又亲自奉了茶水。 邵丞相端着茶水呷了一口,对着女儿伸出手来:“浔阳到爹爹这边来。” 邵珩听话地在邵丞相膝边的绣墩儿上坐下来,乖乖巧巧地唤了声“爹爹”。邵丞相怜爱地抚弄着邵珩的小脑袋:“可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邵珩摇头:“浔阳已经无碍了,今儿晚上吃了一碗仙人脔,又吃了四个蟹黄包,五只龙虾,还吃了两块儿金丝卷,两个水晶胶。” “呦,那吃的可真不少。”邵丞相眉眼温润,唇角扬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邵安也听得很是震惊:“看来你这场大病是真的好了,食量都回到以前了。生了场病好容易让你瘦下来,你可当心再吃胖了嫁不出去。” 乔第在这具身子里待了月余,和邵安这个哥哥相处起来也从不拘谨,如今听了这话柳眉一竖,不乐意地对着邵丞相告状:“爹,你看他” 邵丞相面露不悦,阴沉着脸呵斥儿子:“说的什么话,我们浔阳何曾胖过,好容易病情大好,就该多吃些补补才好。” 邵安连忙应承着,对着妹妹赔礼道歉。邵珩心里格外甜蜜,她就知道众姊妹当中爹爹最疼的就是她了。 有人疼的感觉真好。 “浔阳整日在屋里待着,想必也闷坏了吧,既然病情已经无碍,明日哥哥带你出府去玩儿怎么样?”邵安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乔第自来到这丞相府,一直都处于养病期,算算日子都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出去过了,如今听了邵安的话自是开心。可出府这种事还是要父亲点头的,于是一脸期待地看向邵丞相:“爹,我明日可以和哥哥出去吗?” 邵丞相担心女儿的身子还弱着,恐怕经不起折腾,本是不愿意他们此时出去的,可看她如此有兴致却也不忍心驳了她,想了想对着邵安吩咐:“出去时好生照料着浔阳,顺便把阿瑾也带出去散散心。对了,把佟湛也叫上,有他在自能护着浔阳和阿瑾;你毛毛躁躁的,我不放心。” 邵丞相和邵安走后,已经快到子时了,邵珩也早已觉得困倦,索性不去多想会不会再梦到岑栩的事,命朱雀准备好热水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擦上自己最爱的琼花玉露,之后爬上床榻很快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之中,她听得一阵窸窣声,下意识睁开双目,整个人吓了一跳。 她怎么又入了这个梦境? 还是那座宫殿,还是那条被子,还是那个男人! 不过,因为知道了这是梦,因而邵珩并没有上次那般害怕,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左右她明日一早醒来还会是邵丞相家的嫡女邵珩,如今不过是场梦境而已,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么一想,她再去看书案前处理政务的岑栩时心境平和了许多。 虽是深夜,但宫殿里点了不少灯烛,将整座宫殿照耀的宛若白昼。又因为每盏灯都流泻着如梦似幻的光晕,使得这宫殿有些朦朦胧胧,邵珩觉得越发像是梦境了。 邵珩躺在龙榻上,透过烛光望向书案前的男人。其实岑栩生的极好,起码在她见过的所有男人中他绝对是个中翘楚。鬓若刀裁,面如刀刻,剑眉星目,认真批阅奏折时眉宇间微微蹙起,让人瞧着竟有种想要上前为其抚平的冲动。 邵珩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心中想笑,人的外表还真是惯会骗人。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谁又想到其实是个残暴之徒?且还曾手刃自己的未婚妻,其心肠又是何其歹毒? 那谭家的女儿谭萝依也是可怜的,与岑栩的婚约或许并非她所愿,结果又被人借着这场婚事钳制岑栩,她怕是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竟是死在了岑栩这个未婚夫的手上。 当真是个可怜的女子,比上一世的乔第还要可怜。 虽然素未谋面,但邵珩已对这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子生了几分怜悯之心,对岑栩则又多了几分怨念。 连对女子都不能心存怜香惜玉之心的男人,必然不是什么好男人! 她正兀自想着,原本还在批阅奏折的岑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优雅地将外面的玄色衣袍脱掉扔在衣架上,只着了件薄薄的中衣躺下来,随手拉下了幔帐。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此时那香气离邵珩极近,她不由得身子紧绷,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虽说这是梦,可她也不想梦到与这个男人同檎同榻啊。何况她如今只是一条被子,若被他盖在身上 邵珩闭了眼睛不敢去看他。 她刚闭了眼睛便感觉到一只长满了薄茧的大掌摸索着来到了她的身上,轻轻抚过她身上的肌肤,吓得她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弦,大气都不敢出。心中默默念叨着,乞求上天能让她赶快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 然而,那只手却并未在那被子上停留太久,旋即抓起邵珩往床里侧一推,又将下面那条冰蚕丝的薄被取出来盖在身上。 邵珩一时没缓过劲儿来,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幔帐,呆愣良久才松了口气。原来岑栩不是要盖她,是要盖她下面的那条被子来着。 如此也好,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了。 邵珩闭了眼睛打算睡觉,奈何她与岑栩离得实在太近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痒痒的,麻麻的,根本不能好好睡觉。 无奈之下只好睁着眼睛继续盯着那幔帐发呆,心中思索着这梦也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而岑栩今晚躺在龙榻上也有些难以入眠,他觉得自己好似产生了幻觉,总觉得身旁的那条蚕丝被有些怪怪的,具体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只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琼花香,那香味儿让他无端端想起女人来。这让他又忆起方才抓起那蚕丝被时掌心的触感,滑腻温润,好似少女那晶莹剔透的冰肌玉骨。 其实,女人的肌肤什么触感他不曾知晓,少女的体香是什么味道他也不曾知晓,但今夜不知怎的总会有意无意地想到窈窕蹁跹的少女来。 他觉得定然是今日早上皇祖母说让他尽快娶妻一事扰了心神,所以才会对那条蚕丝被产生错觉,这简直太荒唐了! 这般一想,再望向那蚕丝被时他眸中多了几分阴鹜。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被子,闭了眼睛继续睡觉。 没有了岑栩的鼻息,邵珩也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跟着闭了眼睛睡着了去。 夜色恰好,月华正浓。 丞相府西侧长公主和邵敬霆夫妻的住所萃韵居里,透过窗子传来阵阵女子婉转如莺的哀啼,如蒙如雾,似娇似怨,缠绵缱绻。周围守夜的下人们红了脸颊,小跑着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室内烛光摇曳,湖绿色轻纱幔帐之内两道身影一上一下叠在一起,宛若一叶扁舟在河中轻轻荡漾,伴着几声娇娇莺啼纵横湖间。狂风皱起,船儿猛烈的随风摇摆,河水翻涌,惊涛骇浪,船只“吱吖”作响。 “不,不要了,我受不了了,你快出来,快点儿,快”长公主萧漪宁迅速而急切的喘息着,娇美的脸蛋儿涨的通红,柳眉微蹙,眉宇间千娇百媚,万种风情。 “阿宁怎么这会儿便受不得了,你且再忍忍,待会儿会越发美妙的。”邵敬霆正在兴头上,丝毫不为萧漪宁的求饶声所动,继续长风破浪,纵马驰骋,向着前方那密林深处冲了过去。 又过了良久,他方才停下身子,闷哼一声,如马儿嘶鸣,又如雄鹰长啸,一时间“银瓶乍破水浆迸”,温泉水暖,蜜意柔情无限。 萧漪宁无力地瘫软在邵敬霆怀中,汗如雨下,两团白嫩也剧烈的起伏着,宛若两只跳脱着的玉兔。夫君自看了浔阳回来便一直折腾她,到如今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莫要看这男人文质彬彬的模样,如今又是个文官,当初为相之前也是立过军功,带兵打过仗的。这几年虽说安稳下来,但每日早起时都会练上一阵拳脚,身子骨健硕着呢。她这柔弱的身板儿,还真有些吃不消。 萧漪宁趴在邵敬霆怀里好一会儿才算缓过劲儿来,此时没有睡意,夫妻二人便并肩躺着说说话,不觉间便谈到了儿女们的身上。 “浔阳自这次大病一场,怕是真的恼了我,如今都有些亲近不起来了。以前总粘着我,现在倒显得生分了。” 邵敬霆其实也有这种感觉,这女儿确实和以往不大一样了。不由道:“儿女自有儿孙福,他们爱干什么便让他们干什么,不必拘着。何况浔阳还是个女儿家,只要有太皇太后宠着她,将来还怕她找不到好人家?” “话虽如此说,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说句大不敬的,太皇太后若是没了,谁又能护着她去?皇上虽敬我是姑姑,可我到底不是皇室血脉,与皇上的情分又有多少?也不过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还敬我是个公主。 阿珩若能找个疼她护她的夫婿也便罢了,可今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我想让阿珩好生做学问,也全是为了她好不是?你如今也来埋怨我,我又该找谁说理儿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6章 邵敬霆也发觉自己方才埋怨妻子有些不对,只得温声哄着:“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有时候换个方向想想就会觉得咱们阿珩这样也是挺好。阿瑾倒是喜欢念书,可如今整个成了书呆子,也是惹人发愁的不是?” 经丈夫这么一说,萧漪宁也觉得此话甚是有理了。阿瑾和阿珩都是她的女儿,这性子便是两个极端,若真比较起来,阿瑾虽说书念得好,但还真的没有阿珩嘴巴甜甜的招人疼。 她幽幽叹息一声:“她们姊妹俩人若能互相磨合,互相影响着,我也就不必发愁了。” 邵敬霆拍拍妻子的脊背:“愁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哪需你废什么心思?只要我在朝一日,便必能护你们母子周全。皇上虽说整治了不少老臣,但还是极为看顾咱们家的,你也不必瞎操那份心。”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她好好的没病没灾,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是该抹着点儿,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妹妹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妹妹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妹妹。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7章 邵瑾的蓬莱阁在蒲凝院的东面,布局和蒲凝院一般无二,都是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为厅,阁楼之上才是卧房。不过因为邵瑾喜欢藏书,又觉在二楼隔出一间书房太小,于是将一楼的整个大厅布置成了书房的样子。 进门正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副山水画,两侧则有一副字迹隽秀的对联。上联:静对古书寻乐趣;下联:闲观云物会天机;横批:终可破卷 山水画前是一条紫檀木四角镂空雕花长案,上边的暗金天马云纹香炉里此时染着清淡的莉香,恬淡又温和。长案两侧几步之远的地方各摆了两副玫瑰桌椅,左右对称。而两边的桌椅后面则全都摆满了书架,上面的书满满当当,瞧上去都要赶上书铺了。 邵珩自苏醒后便一直卧病在榻,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邵瑾的蓬莱阁,只一个书房便让她很是惊愕。竟然有这么多书! 邵安望了望这书房不由抚上胸口:“每每来了此处,我便罪孽感深重,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知是我的幸运呢还是我的不幸。” 邵珩看他一眼不由失笑:“二哥是看到阿瑾这般好学,自惭形秽的吧?” 邵安睇她一眼:“你倒说我,你也没好哪儿去。咱们兄妹四个,你和我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邵珩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如今是邵珩,自幼不喜念书,自然是胸无点墨的。至于她上一世肚子里的那些学问,总得一点一点的拿出来才行。 邵瑾从书架前挑完了书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微微一愣,随即先唤了声“湛大哥”,接着才跟着唤了邵安和邵珩。 邵安冲着佟湛撇撇嘴:“你怎么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佟湛依旧温润如玉,根本不理会他。 邵珩道:“今儿难得天不热,我们三人想出去转转,阿瑾也一起吧?” 邵瑾抱着书在玫瑰椅上坐下来:“我不喜欢出门,阿姐你们自己去吧。”她总是规规矩矩的,邵珩当真很少见她笑过。 邵珩走上前:“总在家闷着多不好,书虽好,却不能单从纸上看万物,出去散散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邵瑾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邵珩,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姐姐这般劝她出去呢。从前都是不顾她的意愿强拉着她就走,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娘亲的这顿罚当真让阿姐改变了不少。 邵安也有些呆,这小丫头何时说话也学的文里文气了?当真是没趣! 只佟湛一直面色如常,可仔细了瞧便会发现,他那温润的眸子似乎变得朦胧了些。 难得劝动了邵瑾出门,邵珩觉得很有成就感,心情也很是愉悦。三人出了丞相府,一起坐上早就备好的宝盖马车,向着最热闹的铜雀街去了。 上一世,乔第嫁给暴云霆之后直接便去了边塞,此后直到临死也再没回过长安。如今隔着窗牖望着熟悉的街道,一时间心中酸涩,却又庆幸万分。 其实她对长安也并未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在这里她没什么所谓的亲人可以怀念,在乔国公府的回忆也称不上美好,可到底是自己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到底比那四季风沙不断的边塞更能催动她的情肠。 邵安看她一直趴在窗边往外看,忍不住凑过来:“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邵珩放下帘子转过身:“不过是长时间不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罢了。” 邵安听了颇为同情:“那倒是,就你那爱动的性子,养病这几日怕是憋得不轻,你待会儿想去哪儿玩?” 邵珩想了想:“我记得,铜雀街有个很有名的书铺叫文渊阁的,咱们去挑两本儿书吧。” 邵安瞪大了眼:“不会吧,难得出来你还去挑书?阿珩啊,娘之前虽说因为你不肯念书说了你两句,可如今不是对你格外宽容,再不逼着你了吗?二哥知道你不是那块儿料,今后该吃吃,该玩玩,别勉强自己。” 瞧着二哥那怜悯的眼神,邵珩颇为无奈地唏嘘道:“我这几日想了又想,母亲也是为了我好,她一心希望我们能成材,自然难免严苛了些。如今母亲虽说不再逼我,可我却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该自此发奋一些,不求别的,多识字才能更加知礼不是?” 邵安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吓得眨巴眨巴眼睛:“你你认真的?” 邵珩:“比珍珠还真。” 到了文渊阁,“小书呆”邵瑾一声不吭的钻进了书堆里,认真挑拣起来。邵珩也跟着书架上的分类来到棋谱旁找着看,佟湛一直跟在她身后。只有邵安百无聊赖,独自一人坐在边上吃茶。 邵珩的棋艺只算得上入门,再深了的根本不懂,她一时间也不知选哪些好,望着书架上的那些书册踌躇不定。 “你想学下棋?”佟湛温润悦耳的声音响起,因为离得近,他说话时如暖风轻扫耳畔。邵珩不觉便有些脸红了,抿着唇点了点头。 佟湛往书架上扫了一遍,随即选中两本取了出来:“你刚开始太难得只怕看不懂,这两本先看看吧,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佟湛为她选的是最基础的,邵珩心中不太满意,不过却不好表现出来,想了想道:“我在家里寻了一本棋谱,倒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自觉还有些天分,这样的会不会容易了些?” 佟湛眉头微挑,眼神专注地盯着邵珩的脸,似在怀疑她方才那话的真假。邵珩被看得有些心虚,抱着书的手紧了紧,目光转向书架:“湛大哥不如再同我挑些吧。” 佟湛望了她一会儿:“既如此,我那里倒有不少棋谱,都比这些合适,以后我来教你。” 邵珩神色微惊,骤然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明,神色温和,似是格外真诚。 佟湛虽然出身不显,但精通六艺,又得邵丞相和长公主赏识,在长安城里也是有些名气的,邵珩上一世便听说过他。那时候她还幻想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庶女,与佟湛这样的出身也算般配,今后若能得一如他那般的夫君,也便不枉此生了。 当然,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她嫁了暴云霆为妾之后去了塞外,再没回过长安,也不知他后来到底娶了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嗯?”佟湛微微蹙了蹙眉头,依旧神色专注地望着她,等她回答。 邵珩回神,想到自己盯着一个男人看了这么久顿时脸颊发热,忙低了头去:“若湛大哥愿教我自然是好,只是,怕耽搁了湛大哥的时间。” 佟湛的眉头蹙得更深了,阿珩何时对他如此客气了?莫不是看透了他的心意,在刻意疏远 “无碍,我是你大哥,还说什么打扰的话,今后每日午睡过后你去韶竹堂找我。”佟湛说完转身去找邵安了。 大哥 邵珩留在原地呆愣了须臾,突然摇了摇头:乔第啊乔第,想什么呢,如今你和湛大哥可是兄妹,要把他同二哥一样看待!有些事,上辈子既然没福气,这辈子就别指望了。 邵珩和邵瑾各挑了些书从文渊阁里出来,又在街上随便转了转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四人便又一同去了有名的百味居用膳。 四人到了二楼的雅间,点了不少精美的小菜,这让大病初愈的邵珩难得一饱口福。 这边正吃着,邵珩突然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自己脚边,蹭的她很是痒痒。她困惑着低头看去,却见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 那猫肚子是圆鼓鼓的雪白,毛发比寻常的猫要长上许多,毛茸茸的像一团雪球儿。额头和尾巴是棕色和白色混合的花色,眼睛更是与众不同,左眼为棕色,右眼却是晶蓝色,看上去温婉可人。 这猫黏她,她瞧着欢喜,忍不住将其抱在了腿上:“哇,这是哪里跑来的小猫,长得真可爱。” 邵安也没见过,很是稀奇:“这不是猫吧,猫怎么会长成这样呢?” 邵瑾盯着那猫望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这应当是波斯猫,我在书上看到过,波斯猫产于波斯,头大而圆,鼻短而宽,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称为鸳鸯眼,前爪足趾为5趾,后爪足趾为4趾。背毛长而柔软膨松,走路时尾不拖地,尾毛蓬松短而圆。” “波斯的猫?真的假的?”邵安饶有兴味地用手揉着猫的毛发,软软的,很舒服。 邵珩也诧异的望了眼邵瑾,这小书呆看的书的确是多,连波斯猫都知道,还说的头头是道。 这时,外面传来少女娇软如暖玉的声音:“团团!” 这猫似是知道那是在叫自己,很是配合的叫了一声:“喵~” 外面的人闻声直接推门进来,却明显没想到屋里还有这么多人,顿时身子一怔愣在那里。 而在她进来的同时,大家也都齐齐向她望去,十二三岁的少女,一身杏色百鸟穿花缕衣裙,模样精致,面色白皙,又稍显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弱。 邵珩看着那人心头急跳,抱着猫的手不由加重力道,那猫一阵吃痛,惨叫一声,伸了爪子在邵珩的手背上抓了一道,顺势从她怀里逃窜出来。 “嘶!”邵珩吃痛,慌忙收了手,面色却久久不能回神。 她竟然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乔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8章 坐在邵珩旁边的佟湛看她受了伤,神色微变,急忙抓住了她的手:“浔阳,你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邵珩回神,有些不太自在的把手抽回来:“没,没什么,不过被猫抓了一下罢了。” 邵瑾看到她手指上的血,面露关切,忙拿了娟帕出来:“夏日正午血正旺盛,我先帮阿姐包扎一下,待会儿去药铺里上点儿药,还好是左手,若是右手吃饭都不方便了。” 邵珩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把手指伸过去给她包扎。因为心里有事,又抬头迫不及待地看向对面的乔第,心中有些忐忑。她的灵魂附在了邵珩的身上,那面前这个乔第会不会就是真正的邵珩呢? 乔第看了众人一眼,弯腰将猫抱了起来,这才上前对着几位施礼:“小女的猫儿不小心遗失,这才误闯此地,还望几位公子和姑娘们恕罪。”她的声音宛若黄鹂,清脆悦耳,婉转动听。 邵珩狐疑地看着她,看这反应她好像并不是真正的邵珩,那怎么会又出现一个乔第呢?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与上辈子有所相似的不同的世界,她代替邵珩活了下来,而原有的人和事并未改变? “浔阳,你怎么了?”佟湛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关切地寻问道。 原本眼眸低垂的乔第闻声抬头看向邵珩,心中思索:浔阳这莫不是长公主和邵丞相的女儿浔阳郡主吧?是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是长公主那等国色天香之人所生,又会是谁? 原来,今日竟惊扰了贵人。 她顿时有些惶恐,忙再次屈膝施了一礼:“原来是浔阳郡主,小女乃乔国公家的第四女乔第,见过郡主和各位公子。” “你真的是乔第?”邵珩脑袋都有些懵了,她若是真正的乔第,那她又是谁?可面前女子温婉知礼的模样,可不正是和上一世的自己一般无二吗?就连这声音也是如出一辙。 “是。”她微微颔首,眼帘低垂不敢直视餐桌旁的众人,说话的语气却不见半分维诺,反而婉转动听的狠。 看着她,邵珩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这种感觉简直就如同撞见了鬼一般,让人心底直哆嗦。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回神道:“既然遇见了便是缘分,不如便随我们一同用膳吧,你这猫儿倒是可爱的紧。” 邵珩唤来店小二添了椅子和碗筷,让乔第坐在了自己与邵瑾的中间,又向她一一介绍:“这个是我妹妹襄阳郡主邵瑾,这是湛大哥,这是我二哥邵安。” 乔第对着众人一一问好,最后目光落在佟湛那俊逸的五官上,惨白的脸上略显一丝杏红,眸中露出钦佩之色:“早听闻湛公子博学广义,疏通古今,今日得见乃乔第之幸。” 佟湛文雅地点头淡笑:“乔姑娘过奖,听闻姑娘师承凡妙真人,画得一手好丹青,在这上面佟某可是远远不及的。” 邵珩正心事重重地低头逗猫,听到此话眼珠转了转,倏然抬头:“乔四姑娘竟还有如此巧手,恰好我这几日也有心研习作画,若有幸能得姑娘指点,自是再好不过了。” 一直低头吃着东西的邵安闻言抬头:“你一会儿要念书,一会儿又要跟着阿湛学棋艺,如今还要跟着乔四姑娘学画,你忙得过来吗?” 邵珩瞪他一眼:“二哥可莫要小瞧了我,往日是我不肯学,如今只要用了心哪有成不了的?只是,不知道乔姑娘肯不肯收我为徒呢?” 她转眸看向乔第。乔第的出现太过怪异,或许只有与她走的近些方能发现其中原委。 乔第闻此莞尔一笑:“收徒谈不上,若能同郡主相互切磋倒是乔第之幸事。” 邵珩很是开心,挑衅地瞪了绍安一眼,又开心的握住了乔第的手:“谢谢乔姑娘。” 乔第到底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家,言行举止优雅得体,这顿午膳众人算是相谈甚欢。邵安和佟湛毕竟是外男,她也不便多待,用罢了膳便要走。又看邵珩对那猫儿喜欢得紧,便说赠予她。 邵珩初闻很是惊讶,毕竟是旁人的心爱物,便出言婉拒了。奈何乔第坚持,说这猫也是她今日刚得的,在国公府夫人不许她养动物,她也正寻思着为它寻一主人,如今给她最合适不过。 经乔第提醒邵珩想起来,乔国公夫人郭氏的确是不喜府中人养猫养狗的,便也不再推辞,对着乔第道了翻谢便收下了,并约定了每日早膳过后去找她学画的事。 出了百味居,邵珩因为吃的撑了不愿坐马车,大家便都陪着她消食,一起走着回家去。 走着走着,邵珩便发现街上的百姓们都跑着向同一个方向去了,她心中纳闷儿转首问:“是不是今日有什么热闹啊?” 邵安道:“今儿个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哪里会有什么热闹?” “没有吗?”邵珩狐疑地看着向南面奔跑着的众人,终于忍不住上前拦了一个人来问,“这位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男人看了邵珩一眼,道:“您还不知道啊,户部尚书谭大人要被问斩了,唉,咱们谭大人可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啊,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 邵珩听得整个人后退了一步,脑海里突然便想到了梦里的对话: “那谭家你打算如何处置?” “斩!” 辛和帝当真要杀谭尚书!可是她怎么会提前就梦到了此事呢? 这两日的梦一直困惑着她,如今又听闻谭尚书要被问斩,邵珩好似突然间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什么也顾不得,只急切的随着众人向着刑场而去。 邵安见了大声喊她:“浔阳你去哪儿,你一个女儿家去什么刑场啊!” 佟湛将她方才复杂的表情看在眼里,眼眸沉了沉,对着邵安道:“你带阿瑾先回家,我去追她。” 邵安也知道那种地方邵瑾不便去,便应下来:“那你可看紧她些,莫要出了事。” 刑场外围此时已经围满了人,有不少人暗中为谭大人叫屈,却也只是私底下小声议论,谁也不敢大声说上一句不是。 邵珩挤过那嘈杂的人群来到前排,却见一个身着白色囚服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北五花大绑着,两侧站着两个肩扛大刀的魁梧大汉,那大汉面色铁青,络腮胡子,额头外凸,看上去凶神恶煞,似在等着行刑。 而不远处的公堂之上,此时坐着身着玄衣龙袍的辛和帝岑栩,他傲然坐在那里,面容冷峻,眸中阴鹜如鹰,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嗜血而又残忍的笑。 邵珩觉得,其实岑栩才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当中生的最好看的,记忆中的三哥邵宋虽有大夏第一美男之称,却也稍逊他三分。只可惜岑栩此人戾气太重,叫人不敢直视,反倒是让大家忽略了他那不可多得的好皮相。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身着月白色蜀锦交领长袍,与岑栩有着三分相似,却没有岑栩身上那令人生畏的狠戾之气,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薄唇微抿,端的是矜贵优雅的气度,只眉宇间稍显冷意,显得清高孤傲,一看便知是不易接近之人。 邵珩望了眼他座下的黄花梨戗黑漆鎏金四爪蟒纹的轮椅,便已知晓那人身份——安王岑杨。 其实这个岑杨在邵珩这个身体的记忆里是见过的,那时候她得太皇太后和先帝宠爱,时常被传召进宫,岑杨又是太子,会有照面儿的机会也不稀罕。邵珩记忆里的岑杨是儒雅温和的,暖如春风,似明月光辉。 她记得小时候先帝还曾将她抱坐在大腿上她说:“我们浔阳将来必是要母仪天下的,寻常男儿如何比得上?”那个时候,先帝是想把她指婚给太子岑杨的吧。 可如今再看时过境迁,当时的太子成了安王,又因为舅父靖武侯犯上作乱一事受到连累,在暗牢里关了数月,整个人都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对我大夏那可是忠心耿耿啊陛下,您不能就这样定了臣的罪,这不公平啊!”谭尚书望着跟前两个肩扛大刀的大汉,额上渐渐浮上一层冷汗,对着公堂主位的岑栩苦求道。 岑栩冷冽的目光扫视着他,唇角扬起一抹讥诮:“冤枉?你私相授受c贩卖官衔,在朝中拉帮结派c企图谋反,简直罪大恶极,哪一样不该将你五马分尸c碎尸万段?天理昭昭,你以为自己当真可以瞒天过海,欺骗天下人吗?” 岑栩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势,摄得整个刑场都安静下来,大家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而一旁被岑栩叫来观看的众臣子们也都面色发青,浑身冷汗直冒。 邵丞相随着众臣子们站在一旁,居于首位,略一抬眸却看到了对面人群中抱着猫儿静静望着辛和帝的邵珩,面色顿时一变,这丫头,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他努力地对着女儿使眼色,奈何离得太远,邵珩的目光又一直盯着辛和帝和安王的方向看,压根儿没注意到对面的父亲,仍呆呆立在此处。 佟湛挤过人群找到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阿珩,我们快回去吧,这地方你不该来。” 邵珩此时脑袋懵懵的,被佟湛这么一拉顺势就要跟他走,不料却听得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又生生顿住了步子。 “爹,爹!”一个模样清秀的绿衣少女不顾周围兵士们的阻拦,企图冲上刑台,望向谭尚书时面带焦灼之色。 这少女邵珩上一世见过,她是乔箬的手帕交,名唤谭萝佳。上一世她仗着与乔箬感情深厚,姐姐谭萝依又是肃王岑栩的未婚妻,总学着乔箬拿她当丫鬟使唤,对她没少刁难。不过后来谭家没落,她也送了命。 如今算来,谭萝佳的死就在今年,她走后乔箬失了自幼最好的玩伴心情消极,时常郁闷难耐,每当那个时候便会寻了乔第来出气。也因为乔箬的百般刁难,乔第本就孱弱的身子又大病了一场,在榻上躺了足足两个多月。 谭尚书看到女儿面色越发难看:“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谭萝佳却根本不听,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急切地看向那玄衣龙纹的男子:“陛下,你饶了我父亲的性命吧,他真的是冤枉的,陛下!” 岑栩看也不看她一眼,眉心微蹙,明显已经有些不耐了。 谭萝佳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眼中隐现的杀意,仍继续求着:“纵使我父亲做错了事,但求陛下看在与我姐姐曾经的情分上宽恕一二吧。” 岑栩突然冷笑:“情分?你以为朕和你姐姐有何情分可言吗?” 谭萝依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着看向对面那不可一世的帝王,不由握紧了拳头:“岑栩,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难道你忘了,当初你为了带领大军入城,丝毫不顾及我姐姐的性命,甚至亲手杀了她!我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么久以来何曾因为我姐姐的死怨恨过你,而你却丝毫不知悔改,简直丧心病狂,狼心狗肺!” 岑栩面色一沉,倏然来到谭萝依跟前,抬手扼制她的下颚:“朕丧心病狂?朕狼心狗肺?你与谭萝依姐妹情深,当年之事真相如何不用朕告诉你吧?你姐姐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谭萝佳嗤笑:“陛下的哑谜请恕臣女听不明白,我姐姐无辜惨死,陛下却说她咎由自取,敢问天理何在?若陛下当真觉得是我姐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有证据吗?” 岑栩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冷凝视着她,捏着她下颚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就连坐在轮椅上的岑杨也不知何时面色白了几分,白皙修长的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背上青筋暴起,似在隐忍什么。 “朕乃一朝天子,朕的话便是证据。本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你倒是个不怕死的,如此倒也好了,斩草还是要不留后患!”他冷冽的话音刚罢,右手突然握住她的脖子,只闻“咔嚓”一声,谭萝佳的脑袋便歪在了一旁,眼中翻着白目,再没了气息。 邵珩吓得瑟缩了一下,手里的猫儿顺势从她怀中逃脱,向着行刑台冲了过去。 她回过神来,急忙便要上去追,佟湛见此慌忙拉住她:“别去!” 邵珩望了佟湛一眼,生生顿住了步子,顿觉有些傻眼。 谭尚书见自己的幼女也死在了岑栩之手,顿时气得破口大骂:“岑栩,你这个昏君,暴君!我女儿她有什么错,你竟连她的性命都要夺走?枉我对你们岑家忠心耿耿。你谋朝篡位,害死先帝亲立的雁王不说,如今还要整治我们这些老臣,你你不得好” 他话音未落,头颅却已掉落在地,一时间血花四溅,血肉模糊,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那雪白的猫儿恰好窜上行刑台,殷红刺目的血溅了过来,溅得那猫儿身染嫣红,瑟缩着“喵~”了一声,格外凄厉。 邵珩一惊,瞬时抬头望过去,恰巧看到岑栩高大挺拔地站在那儿,身形孤傲而肃穆,右手握着弯刀,此时刀上鲜血淋漓,血珠儿一串又一串地滴落下来。 这个男人,是真真正正的王者,掌握着所有人的生与死,高高在上,冷峻孤傲。 他冷冷的瞥了眼脚边的猫儿,渐渐向着一旁的邵珩望了过来。邵珩吓得脚下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侍卫们吓得跪在了地上,方才陛下斩杀谭尚书太过突然,他们几人一个晃神的功夫竟然让这小姑娘的猫给闯了进来,这可是大罪! 一边的邵丞相也急急赶过来,对着辛和帝下跪求情:“陛下,这是微臣不成器的女儿,犬女素来顽劣,不懂规矩,致使那野猫冲撞了圣驾,微臣甘愿代替女儿受罚。” 岑栩如鹰的双目冷冷撇过地上吓得魂飞魄散的邵珩,略一勾唇:“原来,是浔阳郡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9章 “太皇太后素来疼爱郡主,朕自然不会怪罪。郡主应当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赶快带回家去吧。”岑栩此时已经敛去了眸中那嗜血的阴骛,说出的话却仍旧很有威势。 得了此话,邵丞相顿时如释重负,对着辛和帝叩首谢恩,又不忘训斥女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陛下。” 邵珩此时已经不会思考了,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刺目而又腥红的血,她颤抖着俯身叩拜下去,双唇抖动的说不出话来:“谢谢” “免了吧。”辛和帝淡淡瞥了她一眼,丢下手里的弯刀径自转身走了。 邵丞相长舒一口气,慌忙看向自己的女儿:“浔阳,你怎么样?” 邵珩此时哪里还答得上什么话,见辛和帝走了整个人蹬时一松懈下来,两眼一闭便昏厥了过去。 回宫的马车上,岑栩和安王岑杨相对而坐,两人的脸色与方才相比都有了不少的缓和,岑栩面对安王时也难得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很是随意的靠在软垫上双手抱环,闭目假寐,平日蹙着的眉毛也难得舒展开来。 想到方才冒冒失失闯入行刑台的小姑娘,安王弯了弯唇角:“浔阳郡主,那不是皇祖母一直念念叨叨让你娶的皇后吗?” 岑栩闻言嘴角抽了抽,阴沉着脸没有答话。 岑杨见此略一挑眉,但笑不语。 邵珩自这日后,原本已经痊愈的身子再次病倒了,躺在榻上胡话连篇c高烧不退,丞相和长公主的脸色一直阴沉着,吓得府中的下人们大气儿都不敢出。 待邵珩稍稍清醒些时外面的天儿已经黑了,邵敬霆和长公主双双关切地围上来:“浔阳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邵珩见自己这蒲凝院站了一屋子的人,整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才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的声音因为高烧的缘故有些嘶哑,听得邵敬霆很是心疼,禁不住对着一旁的邵安和佟湛呵斥:“特意嘱咐了你们今日出府要好生照料着她,竟还出了这样的岔子,你们二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佟湛上前一步对着邵敬霆抱拳谢罪:“是小的没有照顾好阿珩,望大人责罚。” 邵珩摇了摇邵敬霆的胳膊:“爹,不怪他们的,女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何况,她觉得自己当时有些鬼迷心窍了,一见到岑栩整个人就好像不听使唤了,闹出这样的事实在怨不得旁人。 想到她昏迷前岑栩亲手杀死的两条人命,还有那殷红刺目的血,邵珩禁不住一阵恶心犯呕,身上紧跟着又出了一波虚汗。 一直养在深闺娇宠着的女儿竟亲眼见了这样的事,邵敬霆也知道她定是吓得不轻,叹息一声,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墨发:“浔阳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邵珩此时最害怕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夜里那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梦。今日岑栩说话的声音和她梦里的太像了,分明就是一模一样。若说是安王,可能是有原主的记忆在,可岑栩自幼便去了边关,她连面儿都没见过,又何曾听过他说话呢? 难道说,她得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梦,她真的一到晚上就会变成那条蚕丝被,同岑栩待在一处? 邵珩这般一想顿时有些恶寒,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离奇之事?不过也是,她能够还魂在邵珩的身上回到三年前便已是令人惊叹,又何况是成为一条蚕丝被呢? 可若是当真她一到晚上便会成为岑栩的被子,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那个男人如此阴狠毒辣,若有朝一日发现了她,必会觉得是歪门邪道之术,少不得要将她烧的连灰都不剩。 邵珩越想越觉得害怕,下意识抱住了床沿坐着的长公主:“娘,我害怕。” 女儿自醒来便一直唤自己母亲,生分得很,难得又如往常一样亲近她,萧漪宁开心之余又为女儿心疼。她将女儿拉进怀里柔声哄着:“浔阳乖,有娘在的,浔阳不怕。” 邵珩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面对长公主时楚楚可怜,甚是惹人心疼:“娘,我害怕,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萧漪宁为女儿擦干脸上的泪水:“好,娘陪你睡觉,浔阳别怕。”她可怜的孩子,这病才刚好又受了这等惊吓,老天怎能让她遭这样的罪啊。 邵瑾上前关切地问道:“阿姐饿了吗,我让膳房准备了蜜饯莱阳梨,阿姐吃些再睡吧。” 邵瑾还小,但关心起人来也如同个小大人一般,眉心微微蹙着,似是很为她发愁的模样。邵珩瞧着,心里便稍稍畅了些,轻轻点头:“也好,谢谢阿瑾。” 邵珩吃了蜜饯莱阳梨,又喝了些蜂蜜水,这才喝了汤药去榻上休息。 奇怪的是,她昨日喝药时还呕吐不止,如今再喝除了苦得她愁眉苦脸之外,倒也没什么旁的异样了。 到了夜里,邵珩有些辗转难眠,生怕今夜再梦到岑栩那个暴君。 长公主萧漪宁躺在外侧,看她翻来覆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浔阳睡不着吗?” 邵珩转过头来缩进萧漪宁的怀里:“娘,我觉得陛下好吓人,他今天掐死了谭萝佳,还亲手砍了谭大人的脑袋。”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又怎可如此轻贱?世人都说岑栩残暴,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萧漪宁知道女儿这次吓得不轻,又见她缩在自己怀里说话时还在发抖,越发心疼了:“浔阳别怕,谭家坏事做尽c丧尽天良,他的死是他罪有应得。” 邵珩听到此话甚是不解,旋即抬头望着母亲:“为什么,百姓们都说他是好官啊。”他记得上一世谭家倒台,百姓们也是埋怨天子残暴的。如今母亲为什么又说谭尚书是罪有应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众人不知道的内情吗? 萧漪宁长叹一声,思及以往不免有些咬牙切齿:“还记得陛下曾经的未婚妻谭萝依吗,众人只知她被陛下无情射杀,却不知那是她咎由自取,都是活该的报应!” 邵珩闻此,不免想起了今日在刑场上,岑栩也是这样说的。看来这谭家忠诚清廉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事。 “当初谭萝依被赐婚常年驻兵西北的肃王心中不忿,于是一心想攀附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安王殿下。 太子与肃王兄弟情深,岂会瞧上谭萝依那样的女人,自然对其疏离冷淡,原只是想她知难而退。谁知谭萝依竟然不知廉耻的在太子饭食中下了催情之物,原想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想太子至此都不肯碰她。 谭萝依心生恨意,转而去勾/引雁王,与雁王精心布局使得太子在狩猎之时被马蹄踩中,最后落得个四肢残疾。此后他们还迷惑圣上,垄断朝堂,将朝中位高权重的老臣们以卑劣的手段收为己用,又诬陷淑穆皇后的兄长谋逆犯上,皇后自尽,太子被囚。 先帝直到临死才知晓雁王野心,却也悔之晚矣。他驾崩之前将一道密旨交给了我和你爹,册立肃王为储君。 可雁王有兵权在手,还有朝中不少的大臣们做帮衬,你父亲再足智多谋也是不敌,最后那密旨被雁王夺去,我们全家也被囚禁。他篡改诏书,又逼迫太皇太后亲自宣读,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肃王带领大军回来的那么快” 邵珩听得很是震惊,原来一年前朝中竟然发生如此大事。她久居内宅,竟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不过经长公主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一些原主的记忆来。一年前的确有过一段时间,长公主寻了邵珩的错处罚她禁足在蒲凝院,想来便是为了保护她吧。 若如此说来,那谭萝依还真是罪有应得了,谭家是当年靖武侯冤案的始作俑者,岑栩对他恨之入骨好似也情有可原了,而谭家人丧尽天良,谋逆犯上,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只是 “既然谭萝依犯下如此大罪,陛下为何不公之于众呢?她迷惑太子可是死罪啊。如今所有人都觉得陛下陷害忠良,他就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 长公主叹息一声:“当初她对太子用药,且那药性极强,太子极力压制之下伤了身子,今后再不能” 说到此处,长公主方才想起女儿还只是个孩子,而她方才竟还跟她提了谭萝依迷惑安王一事,顿时有些头疼,暗骂可自己真是糊涂了,女儿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竟然与她说这些。 不过幸好女儿并未细问,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陛下自有他的道理,快别想了,睡吧。” 邵珩到底是经过人事的,自然明白了长公主那未说完的话。再想到安王那张儒雅秀气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惜,竟生了些怜悯之心。 如此,就更怪不得岑栩会恨谭家人入骨了,至于他不肯揭露真相,是为了安王的名声吧。这个岑栩,好似也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残暴冷酷。 至少,他对自己的亲人还是极好的。为了安王的名誉,不惜背上暴君之名。 不过,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她还是觉得浑身瑟缩。不管岑栩是明君还是暴君,她都希望今晚上不要再成为他的被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10章 烛火摇曳的长乐宫中,辛和帝岑栩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上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好:“我听闻今儿个你处斩谭百善给浔阳瞧见了,吓得不轻。” 岑栩略微颔首:“是。” “还是个孩子呢,何曾见过人命这样的大事,这孩子身子刚好些如今怕是又要养一阵子。” 邵珩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物,堪比得上亲生的外孙女儿了,想到那孩子受了这等惊吓,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难免对着岑栩说教: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萧国公对社稷有功,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是有功之臣,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如今又受了惊吓,你也当亲自慰问一番。” 岑栩素来孝顺,如今太皇太后的话自然也言听计从,绝无推辞:“孙儿明白,邵丞相和姑母对孙儿的拥护孙儿定不敢忘,孙儿也自当不会委屈了他们。明日孙儿便着人备了厚礼给丞相和长公主谢罪。”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邵珩因为刑场上的惊吓,一病又是五日,幸运的是一连五个晚上她都不曾再变成被子,想来先前那两日当真是在做梦了。 这几日岑栩和太皇太后倒是接连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全都是慰问她的。没有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邵珩心里很是开心,养病期间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清爽多了,用罢了早膳,便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着盆景里面的花草。雪鸢走过来对着邵珩禀报:“郡主,大姑娘c二姑娘c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你来了。” 乍一听这么多姐妹邵珩有些没缓过神儿来,后来随即想了想,邵家一共有四房,邵丞相乃是二房,如今这丞相府是先帝当年所赐,并不和其他三房住在一处。 大房继承了长浚伯的爵位,和三房c四房住在长浚伯府,两家府上离得不远,不过只隔了条街一前一后而已。 这些个姑娘们,想必便都是长浚伯府里头的姑娘了,算起来都是她的堂姐妹。 邵珩思索的功夫几个身姿婀娜的娇俏姑娘们便已走进了蒲凝院,着豆绿色裙衫的小姑娘瞧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瞧见邵珩在院里站着最先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三姐姐,你身子好些了吗?今日早上我们给祖母请安时祖母还念叨着你呢,你瞧,我们大家都来看你来了。” 说话的是三房嫡女邵瑢,在众姊妹中排行第五,因智力有所欠缺,不得邵老夫人疼爱,平日里没少被旁的姐妹欺负。五年前邵瑢的生母许氏病故,邵三爷五年来一直独自抚养爱女未曾续弦。府中上下每每谈及邵三爷,没有不说一句重情重义的。 以前的邵珩怜惜邵瑢无母,又因心智不全常被人欺负,平日里便与她走的近些,因而邵瑢与她的关系不错。 “阿瑢好久不曾来找三姐姐玩儿,三姐姐只当是阿瑢忘了我呢。”邵珩捏着她娇软的小手打趣儿。不知为何,她与邵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很是自然的亲近她,就好像她自始至终便是邵珩一般。 邵珩想了想,觉得是原主的情绪影响了她的缘故。或许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邵瑢嘟嘟小嘴儿,很是紧张地解释:“阿瑢不会忘了三姐姐的,三姐姐这样好。”她有些婴儿肥,小脸微微嘟起时粉粉嫩嫩的,睫毛又比旁人的长,微微颤动之间可爱极了。 “阿瑢乖。”邵珩怜爱地捏捏她的脸蛋儿。 “看三姐姐的脸色病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我们姐妹都很是惦念你呢。”四姑娘邵璃也上前关切地问候,她比邵珩只小了一个多月,不过因为是长房的庶女,素来并不显眼,平日里都是唯唯诺诺的,话语不多,今日上来询问邵珩的病情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的。 邵珩上一世做乔第时也是庶出,自然知道庶出女儿的无可奈何,因而面对邵璃时也尽量笑得和善:“劳四妹妹挂心,我已经无大碍了。” 她说完转而看向一旁并肩站着的邵珊和邵瑚:“姐姐们去屋里喝杯茶吧,佟嬷嬷新做了金菊佛手酥。” 邵瑢一听眼睛都亮了:“哇,我最爱吃这个了!” 邵珩宠溺地看着她:“那你就多吃些,待会儿我再让雪鸢帮你打包带回去一些。” 邵珊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只温婉地笑了笑:“看三妹妹气色不错我也便放心了,我带来了些人参和鹿茸,知道三妹妹平日也不缺这些,不过是个心意。” 她说着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便将盘子端上前递给了雪鸢,邵珩对着邵珊笑了笑:“多谢大姐姐。” 邵珊笑着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陪母亲去清凉寺上香,便不陪三妹妹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一直高昂着头,对邵珩不屑一顾的邵瑚赶忙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大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雪鸢望着那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这大姑娘可真够傲气的,这哪里是来探望郡主的,分明就是老夫人发了话她们不好不来,做做样子罢了,谁稀罕呢。” 邵珩倒是对此不甚在意,这邵珊是大伯父的嫡长女,又在长安城众才女中位居第二,仅次于乔第的堂姐乔笙,难免清高,自然不屑与自己这等不学无术的妹妹为伍。 上一世她为乔第时,因为是庶出却与她不相伯仲,也没少遭她白眼。倒是那乔国公府里的二房嫡女乔笙,温婉纯善,端庄大气,的确担得起这长安城里第一姝女的称号。 “别理她们了,咱们三个去吃点心去。”邵珩笑着对邵瑢和邵璃招呼着。 邵璃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三姐姐和五妹妹去吧,我姨娘身子不好,我得回去照顾她了,还望三姐姐莫要怪罪。” 邵璃这般邵珩哪有看不懂的,她是长房庶女,终身大事捏在大伯母的手里,自然不敢同邵珊作对。 邵珩倒也没揭穿她,只关切询问道:“万姨娘病了?那你赶快回去吧,她只你一个女儿,自然需要你去尽孝心的。我这里有上好的阿胶,你拿回去一些给姨娘补补身子。” 邵珩体谅自己,邵璃很是感激:“不必了,母亲也送了不少补品给姨娘,不敢劳烦三姐姐,妹妹便先回了。” 见邵璃也走了,邵珩无奈耸耸肩,望着跟前的邵瑢:“那,阿瑢还要不要跟我进去呢?” “要要,阿瑢还等着吃点心呢,还要喝三姐姐这里的桃花醉。”邵瑢说话时眼睛闪闪亮亮的,惹人疼爱,邵珩瞧着不由便笑了。 夜里,邵瑾一如往常地为邵珩端来了汤药,自上次惊吓后她时有发烧,邵瑾已经毫不间断地给她送药五日了,邵珩体谅她的一片心意,每次都很轻松地喝了下去。 只今日不知怎的,竟又是没忍住,邵瑾刚走她便将那些药尽数吐了出来。 邵珩不解的同时又想着自己身子已无大碍,便不再深究其因。今日起得早,她这时候难免有了困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对着朱雀吩咐:“朱雀姐姐帮我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休息了。对了,在浴汤里多放些琼花露,喝了这么多天的药该去去身上的药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11章 夏日里天气多变,夜里原本燥热难耐,突然倾盆大雨落了下来,哗啦啦的,伴着有些吓人的电闪雷鸣。 邵珩被那雷声惊醒,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自己被一只大手捞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便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趴在了一个人的身体上。 她在刑场受到惊吓那晚是长公主陪她睡的,整个晚上都没再做这样的梦,此后便仍是一个人睡。一连四个晚上下来也都安然无恙,再未入梦。 如今好端端的趴在了一个人身上,邵珩心头猛然一跳,困意惊醒了八分,倏然便睁开了眼。 今夜的风很大,比前几日那晚的狂风骤雨还要猛烈些,就在邵珩抬眸的那一霎间,门窗突然被吹开,那原本燃着的灯烛也随之熄灭,视野之下蹬时一片漆黑,只隐隐能感觉到床上的幔帐在随风飘摇着,带着点点窸窣之声,鼻间也随之传来淡淡的龙涎香味儿。 今儿晚上原本很是燥热,岑栩睡觉之时并未盖薄衾,只着了件玄色的中衣便睡下了,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抓起里侧的被子便盖在了身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许多,好似母亲的怀抱,软软的,夹杂着琼花的清香,好似冬日里的温风和煦。 岑栩很快便入了梦,他梦到自己站在椒房殿的院落之中,眼前是他儿时经历过的画面。 椒房殿门口种着几株琼花树,琼花绽放,满树雪白,微风过处时清香阵阵,落英缤纷。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美貌妇人站在大殿门口,望着那琼花树的方向,满目的慈爱。 “母后!”岑栩疾呼一声走上前去,双目之下是难掩的激动。 然而,那妇人却并未看到他,只慈善地望着琼花树下,落英缤纷。岑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一个五岁的孩童站在树下,伸出小手接下那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花瓣,放在鼻间轻轻嗅着,很是陶醉。 那个孩童,是儿时的他。 “母后!”小岑栩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抱住了妇人的大腿,脸上洋溢着笑意,“母后你看,琼花开了,每年琼花盛放之时,父皇总喜欢来看望母亲。” 妇人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淡了下去,眸中闪过一抹自嘲:“这满园琼花是他为阿宁所种,他来此所看望的从来都不是我” 她口中的阿宁是长公主萧漪宁,那个明媚动人c国色天香的女子,他一生的挚爱。 小岑栩的神色也黯了下来:“宁姑姑生了个女儿,不过三日父皇便封她为浔阳郡主,还说等皇兄将来做了皇帝,要立宁姑姑的女儿做皇后。母后,儿臣不喜欢宁姑姑,也不喜欢那个浔阳郡主。” 妇人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阿栩,这不是你宁姑姑的错,她把你父皇让给了我,我却没本事得到你父皇的心。不要记恨你宁姑姑,否则,母后这辈子欠她的怎么也还不清了。” “母后”小岑栩趴在妇人的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后来,岑栩又看到了很多事,舅舅被陷害,皇兄被桎梏,母后临死前那期盼而又绝望的眼神,以及长公主如母亲一般对他的关怀 岑栩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突然疾呼一声:“母后!”紧跟着便从龙榻上坐了起来,额上汗珠细密如雨。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身上的被子也顺势滑落到了他腰部以下,邵珩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贴在了他较为尴尬的部位,她顿时一阵恶寒,下意识的就想用手去捂自己的脸,然而却是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这般僵硬地趴在他的身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愁眉苦脸的闭了眼睛,心里将岑栩这个大色魔狠狠地骂了一顿。 然而,这一切岑栩并不知情。 “顺子!”他揉了揉眉心,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内殿的门被人推开,拿着灯烛的大内总管康顺疾步走进来,绕过屏风来到榻前:“陛下,可是这外面的雷声扰了您休息?” 他说着将岑栩床头的灯罩取下来,用手里的烛火将其点燃,又转而去将那被风吹开的窗子重新关上。 岑栩心情烦躁,神色瞧上去有些阴鹜,说出的话却格外嘶哑:“去倒杯茶水来。” 康顺应声去倒了茶水递上去,看到岑栩满头的汗又忙拿了巾帕过来:“陛下出这么多汗,脸色也不好,可是又做噩梦了?” 这康顺自岑栩离宫镇守西北便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自一年前那场宫变之后陛下时常噩梦缠身,他自然知情。陛下,也是个可怜的。 岑栩饮了茶水又接过巾帕揩了揩额上的细汗,抬眸对着康顺淡淡吩咐:“今日白天又新进了水晶丸,朕听皇祖母说浔阳郡主爱吃,明日你让人备一些送去丞相府。” 大半夜的,陛下却突然想起这么一出,康顺一时间有些没大看明白,不过却也不敢推脱,忙应了下来。 岑栩点了点头,斜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去吧。” 看辛和帝这阴鹜的脸色康顺也不敢多话,应了声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邵珩正羞愤无比的在心底将岑栩骂了一百遍不止,旋即听到他竟然说明日要给自己送水晶丸,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这辛和帝素来瞧上去冷冰冰的,又爱肃着一张脸吓唬人,没想到大半夜醒来还能想起给她送好吃的,看来还是个热心肠的。 正兀自得意着,她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了一下,隔着薄薄的一层绫罗还带着一丝灼烫,邵珩这才想起自己的脸还埋在那个地方,蹬时又是一阵恶寒:岑栩这个畜生! 岑栩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起了反应,只觉得下面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覆盖住了,让他心底一阵燥/热难/耐。 他强忍住那份不适掀开被褥下了床榻,大步走至窗边将康顺刚关上的窗子又打开少许,外面的清风夹杂细雨顺着缝隙呼呼地吹进来,透着丝丝凉意,他身体里的那份异样方才稍稍缓和了些。 此时没了睡意,他索性将床头的烛火拿至一旁的龙案前,披了件玄色刺金绣龙外袍坐在案前看奏折。 外面的风吹个没完,雨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岑栩披着衣裳倒不觉得如何,可邵珩却惨了。她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袭来,冻得她心都揪在了一起。她越发纳闷儿了,如今都成了被子竟还会觉得冷吗? 少顷,外面突然吹来一道更猛烈的风,劲道十足,使得那半掩的窗子“啪”的一声开得很大,龙案前的灯烛被吹得摇曳不定,看着怕是早晚要被这风给吹灭了。 岑栩也觉得有些凉了,他看了看外面那无休无止的大雨,将手里的折子放下,重新起身去睡觉。 刚躺在榻上盖上被褥,他便隐隐觉得身上的被子好似在抖,他揉了揉脑门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嚏!”邵珩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天上刚响过一声闷雷,此时大殿里格外寂静,因而这声喷嚏显得极为响亮。 岑栩的脸色顿时变了,因为他除了听到喷嚏声之外,还感到颈间有了细细的湿意,就好像那喷嚏是喷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是谁?”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便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脸嫌恶的直接拿床幔擦了擦脖颈的地方,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素来爱洁,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天子的脖子上打喷嚏?简直该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12章 邵珩一个喷嚏打出来刚有些晕晕乎乎,却没料到岑栩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更是有些蒙圈儿。这陛下平日里都是一张“任他山崩海啸,我自佁然不动”的面孔,如今她一个喷嚏怎么就成这幅德行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邵珩第三次梦到自己变被子了,今晚上的梦更是了不得,她竟然丝毫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出声儿的,如今惊扰了岑栩被他发现,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保下一条小命。虽说是场梦,但在梦里也是应该活着的吧。 “到底是何人?”岑栩忍着嫌恶警惕的扫视周围,如鹰的双目幽远难测。 他的语气格外冷冽,吓得邵珩屏了呼吸不敢出声,可因为害怕,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在抖。 因为她的抖动,岑栩终于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落在了那条蚕丝被上,右手摸索着握住了枕头下面的匕首,眸中闪过一抹杀机:“何方妖孽?”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守夜之人总是格外警惕,康顺闻声推门走了进来:“陛下,怎么了?” “你可有听到女子打喷嚏的声音?”岑栩转首望着他,如鹰的双目漆黑幽远,深沉难测。 康顺略微惊讶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奴才并未听到,可是陛下又做梦了?” 岑栩心中冷笑,他方才根本没睡,哪里来的噩梦一说? 他定定的望着依旧躺在榻上的蚕丝被,伸手指了指:“这被子可是在抖?” 康顺闻言上前两步来到龙榻前,掀开明黄色的幔帐往里面看了看,岑栩手上指的正是太皇太后命人送来的玄色飞鹤云纹蚕丝被,陛下素来不是不盖的吗,今儿个怎的盖在了身上? 他摇了摇头:“奴才并未看到。” “当真?”岑栩直直盯着他的脸,似在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康顺闻此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那被子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的确是没动静啊:“陛下不会看花眼了吧?” 岑栩也跟着望过去,却见方才还抖个不停的蚕丝被这会儿倒真没了动静,静静躺在那儿分明就是个死物。可他刚刚分明看得真切,怎么可能是眼花?而且他脖子上的喷嚏总不至于也是幻觉吧? 邵珩此时也吓得不轻,却憋足了劲儿再不敢动弹,心中却甚是奇怪,平日里想动都动弹不得,今儿个一害怕竟然身子抖个没完,分明是给她找罪“阿阿嚏!” 喷嚏,当真是压都压不住的。 邵珩觉得自己铁定是着了凉,都怪这个岑栩,方才好端端的非要开什么窗子,可真真是要冻死她了。 “究竟是谁?”岑栩的神色越发凌厉了,整个人站在榻沿居高临下的望着依旧躺在榻上的蚕丝被。 “陛下怎么了,没有人啊?”康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陛下莫不是魔怔了?他这一想可不得了,好好的陛下魔怔了如何是好?可怜陛下八岁就被先帝派去驻守西北,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好容易熬到了一朝天子的位置上,这才不过一年的功夫 康顺胡思乱想之际却并未察觉岑栩正锁着目光紧紧盯着他瞧。岑栩见康顺的神色中透着怜悯,他的目光寒了几分:莫不是顺子听不到那女子的声音,以为自己痴傻了不成? “你当真什么也没有听到?”岑栩面色阴沉,说出的话格外冷冽肃穆,将康顺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吓得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当真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啊,不如奴才去宣了太医来给您瞧瞧?” “阿嚏——” 邵珩想死的心都有了,人命关天啊,怎么这喷嚏还没完了?老天还真是有心跟她过不去。 因为这次邵珩打喷嚏的幅度有些大,连带着被子都又跟着抖了几下。岑栩方才还因为康顺的话有些怀疑自己当真出了毛病,可这下却坚定了自己所看到的,这被子果真有问题! 可瞧康顺这模样也不像作假,莫非只有他能发现这被子的异样? 他凝眉沉思片刻,觉得还是自己好好弄清楚怎么回事的好,既然旁人看不见,他也不必多此一举的多说什么,以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引得朝野内外动荡不安。 毕竟,巫蛊之术是宫中严令禁止的,他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闹得人心惶惶反而不好。 拿定了主意,他揉了揉脑袋在床沿坐下:“许是劳累过度有些不太清醒了,既然无事你便退下吧等等,你去拿了湿帕子过来。”脖子上被人喷了鼻涕,简直太恶心,他得好好擦擦。 康顺有些摸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只得依着吩咐照办,去拿了湿的帕子过来。 岑栩用帕子擦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脖子上都擦出了红色的印子,这才收了手,心里却还仍旧有些不太舒服。 康顺瞧着他这怪异的动作有些瞠目结舌:“陛下脖子可是被蚊子给叮了?” 岑栩闻此眉头微微蹙了蹙,随即淡淡地“嗯”了一声,把巾帕递给他:“退下吧。” 康顺还有些不放心,略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辛和帝:“陛下确定不用唤了太医来瞧吗?” “不必了,今晚之事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岑栩的话极有威严,康顺自然不敢违背,应声站起身来退了出去。直到出了内殿关上朱门,他这心里还在发愁着:陛下可千万莫要真的魔怔了才是。 辛和帝亲自在大殿里多点了几盏灯烛,殿内顿时亮堂了不少。隔着晕黄的烛光,他望着蚕丝被的眸色中透着阴鹜:“你究竟是谁?” 邵珩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趴在那里装死,左右方才康公公都说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只要她不说话,那岑栩只能认为他自己有些神志不“阿嚏——” 邵珩:“”她觉得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满满的都是恶意。 岑栩勾了勾唇,眸中神色却越发深沉了:“看来,你病得不轻。” 既然装不下去了,邵珩索性不再沉默,她嘿嘿一笑,故作老成的样子:“那个老身近来身子有些孱弱,扰了陛下清梦了。” 话一出口邵珩有些愣住了,这不是自己现在的声音,而是上一世为乔第时的声音。 怎么这么奇怪? “你究竟是谁?”岑栩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人心底直打颤。 邵珩咽了咽口水,刻意压粗了嗓子:“吾乃被中仙人,至今已在这世间存活了一千年了。”她此刻当真是欲哭无泪胡言乱语起来了,只希望赶快天一亮从这场梦境里逃脱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13章 “被中仙?一千年?”岑栩勾唇一笑,面上却丝毫不见暖意,“这被子从制成到如今怕是一年都未必会有,你敢说自己已经活了一千年?” “那个,我是从蚕吐丝开始就已经活着了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蚕算是我的母亲了。”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在心里嘀咕:长公主娘亲,你可不要怪我,我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哦?那你是说这被子一千年前就开始赶制了?”岑栩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可以这么说吧,所以说,陛下你作为一千年以后的人能用到千年之前的被子,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吧?” 岑栩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拎起被子的一角,四处打量着:“朕乃天子,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你倒是很大的胆子!”这被子越说越能鬼扯,岑栩反倒没了耐心,说出的话也带了凌厉之气。 邵珩吓得一个哆嗦,却死活不松口:“老身说的句句属实啊。” 其实这个回答邵珩在康顺还没走的时候已经想过了,左右她如今是个被子,死活都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去,否则害了邵丞相一家可就罪过了。那么最好的回答就是说自己是神仙了,说不定岑栩还能敬畏几分。 岑栩却对她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敢自称是仙,那你方才的喷嚏又是怎么回事?”想起那喷嚏他便恨不得杀了这被子,简直是十恶不赦! 邵珩:“那个喷嚏呀,神仙也吃五谷杂粮的嘛。就如陛下您,您虽是一朝天子,乃天命所归,可也会有生老病痛,会打喷嚏的对不对?” 邵珩突然觉得自己回答这样的问题信手拈来,顺溜到不行,搞得自己都有些懵了。要知道她上辈子是乔第,性子比较软,绝对没有这般伶俐的一张嘴的。 如今这样子倒像随了原来那个浔阳郡主的性情莫不是,她如今已经和原主的性情合二为一了? 岑栩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唇角的弧度弯的更深了些,以至于邵珩险些看痴了:“陛下笑起来的样子多好,干嘛平日总肃着一张脸,怪吓人的。”她莫名的胆大了起来。 岑栩闻此脸上的笑意微僵,随即拉下脸来,食指和大拇指轻轻一松,被子顺势又跌回了榻上,邵珩疼得“哎呦”一声,心里暗骂岑栩不懂得怜香惜玉。 岑栩却不理她,只淡淡询问:“好啊,既然你说你是被中仙,又如何证明?” 邵珩心里直翻白眼儿,回答时却中规中矩:“老身现在变成一条被子同你说话,莫非还不够证明自己的身份?” 岑栩对她的防备丝毫不减:“会说话的被子,也可能是妖怪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善良的妖怪?被你盖在身上还不杀了你。”邵珩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随即想到自己说了忤逆犯上的话,匆忙改了口,“我是说,我对陛下绝无恶意,也定然不是什么妖怪,陛下你只管放心。” 岑栩瞧着这被子好似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且除了抖动几下身子以外什么都不会,方才稍稍放松了戒备,只觉得这被子愚笨得狠,反倒还有些趣味。 他起身去龙案前坐下,又为自己斟了茶水小抿一口:“不如这样,朕听闻仙都是可以幻化成人形的,你现在就变成人形给朕看看,朕便信了你。” “我们被子,是需要修炼一万年才能幻化成人的,所以老身现在资历尚浅,恐怕不能如陛下所愿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岑栩略微蹙眉:“连幻化人形都不会?那你倒真是条没用的被子了。”岑栩压根儿不相信这蠢笨的被子已经活了一千年,就更不必说一万年能修炼人形这种鬼话了。 邵珩借机谄媚的笑:“是了是了,我当真什么都不会,就是一条会说话的小被子而已,连动都不能动肯定对陛下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对吧?所以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当我不存在。” 岑栩却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朕听闻你遇水即逝,不知可是真的?” 他说着,从龙案上将一个装满了水的白玉水壶端了过来,站在床榻的跟前,眼看着就要往被子上倒去。 邵珩此时吓得不轻,她记得第一晚发现自己是被子时那个康顺就说过,这被子遇水即逝,沾不得水,如今若真被岑栩泼了这么一壶水下去,若她从此依旧做邵珩享受富贵也便罢了,可若是从此魂飞魄散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 “等等等,我好歹是条性命,陛下造福万民,普度众生,怎可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弱女被子?”邵珩的心此刻砰砰跳动,大脑飞速旋转着,乞求能想到法子救自己一命。 岑栩原本就是诈她一诈,如今见她这般恐惧反倒松了口气,这被子不会功夫不会妖术,如今还有怕水的软肋被他捏在手里,倒也不必怕她惹是生非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倒是不显,仍旧一副冷峻肃穆的表情:“朕是造福万民,可你是民吗?你是妖!” 邵珩咽了下口水,急道:“陛下不能杀我,所谓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如今我既在你宫中出现,自然有上天的道理,陛下若此时杀了我恐怕有违天道,会受到上天的惩处的。” 她觉得自己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磕绊都不打一下的,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岑栩觉得这被子没多大威胁了,戒备也就放了下来,他饶有兴味的在榻沿坐下,一手支撑床板俯下上半身,一手威胁性的摇了摇手里的水壶,目光一直盯着榻上的蚕丝被,这动作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怪异的狠:“那你倒是说说,上天派你来此到底有何道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邵珩吓得哆嗦了一下,险些出了一身冷汗,她脑中飞快旋转着,突然灵机一动,心下窃喜,有了! “陛下有所不知,温中一代发生了瘟疫,如今已经死了许多人了。”邵珩一本正经道,这件事她记得清楚,定然不会弄错。 上一世她是乔国公庶女,父亲乔国公在家时郭氏才会对自己格外慈善,连乔箬也会收敛许多,很少找她麻烦。可就在谭尚书被斩后没多久,朝中得到急报说温中发生了时疫,岑栩派了乔国公前去救灾,而乔箬恰好因为谭尚书的女儿谭萝佳之死心情郁闷,便屡屡找她麻烦,原本就体弱的她也由此被乔箬折腾的卧床两个多月。 这件事,她可是记忆犹新! 岑栩听罢脸色顿时一变:“胡言乱语,这等事也是能拿来乱说的?若温中得了时疫,为何朕不知道,朝中那么多大臣不知道,反让你来告诉朕?” “陛下也知这是大事,我自然不敢拿来开玩笑。到底是真是假,陛下这几日想来就能见分晓。若我果真骗了你,小命不还在陛下手中捏着呢吗?” 岑栩神情难测的盯着那蚕丝被,直看得邵珩一阵头皮发麻,却仍大胆的抬眸与岑栩那如鹰的双眸对视——左右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如今长在何处,她怎么瞧他他也是不知道的。 岑栩渐渐敛了眸中锋芒,神色淡然无波:“既如此,朕便给你个机会,若日后发现你扯谎再做处置。时候不早了,朕该就寝了。”他说着吹灭殿内的烛火躺在了榻上。 邵珩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就寝,那我呢?我有点冷,你去把窗子关上好不好,或者给我条被子盖上。” 岑栩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你到底是不是被子?这世间哪有被子还盖被子的道理?” “被子怎么了,被子也有生命的,当然也知冷知热啊。”邵珩一本正经的同他辩驳。 “那照你如此说,其他被子也都有生命了,你把别的被子盖身上,人家也生病了怎么办?” “”邵珩今天才发现,岑栩这张嘴竟然比她还能说。 不盖就不盖,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阿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14章 岑栩简直要被这条莫名其妙的被子给逼疯了,怒极之下直接下了床拎起那条蚕丝被挂在了屏风架上。 趴在屏风上的邵珩欲哭无泪:“生病打喷嚏是我的错吗?都说了让你给我条被子,外面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真的很冷啊!” 岑栩拿着湿巾帕一遍又一遍擦着被她喷过的脖子,脸色很是阴沉,却根本不想再同她说话。 邵珩想到自己今晚可能要挂在屏风上一个晚上吓得哪里睡得着,不免放软了语气:“陛下,我保证不打喷嚏了,你你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子很难受的啊。” 岑栩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是说自己是被中仙吗?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神仙?” “可是” “赶快睡觉,若再扰了朕的清梦,下场你知道的。” 邵珩哆嗦了一下,却真的不敢说话了。若他一气之下当真拿了水泼她,天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 岑栩见此很是满意,难得发了善心,扔了条被子给她盖上,自己也躺下睡了。 于是,这一晚,邵珩梦到自己就这么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 ************* 清晨,邵珩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阁,却睡得浑身腰酸背痛,整个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想到昨晚上被岑栩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的事,她当真是气的牙痒痒。 此时的邵珩已经有些拿捏不准了,昨晚上发生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若说是梦,又未免太过真实;可若说是真的,她如今又回到丞相府是怎么回事?何况,她乃相府嫡女,夜晚身体若是跑出去只怕早就被丫鬟们发现了,还是做梦的可能性更大些。 朱雀端了洗脸水进来,见邵珩在榻上坐着笑着唤了声:“郡主醒了。”她说着将洗脸水放在妆奁旁边的梨花木雕花洗脸架上,转而过来准备帮邵珩更衣。 邵珩让朱雀帮自己梳妆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将自己做梦变被子的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她便发现一个规律。 她这三个晚上梦到自己变被子都是在喝不下汤药的情况下,而每每喝不下汤药的时候也是她觉得自己身子已无大碍的时候。那也就是说,她生病体弱的时候会安然无恙,只要身子好些了一到夜里就会梦到自己变成岑栩的被子。而身体好与坏,是根据能不能喝下汤药来判断的。 而这些所谓的梦很可能是跟现实吻合的,比如岑栩的确有那么一条蚕丝被,就如她的灵魂真的跑出去成了岑栩的那条蚕丝被一样。那也就是说,于她来说是一场梦,于岑栩来说确实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邵珩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不寒而栗,她这具身子怎么这么奇怪?还是说她的灵魂居住在了这具身子里,两者结合之下才变得奇怪了? 邵珩有些小纠结地戳着手指,心中想着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她要不要再把自己搞生病了,这样就不用再看到岑栩那家伙了。 “姑娘,椰香樱桃酪端来了。”红鹦从外间走进来,将碧琉璃盛着的一碗奶酪递上前。 邵珩有些纳闷儿:“今儿个怎么是红鹦姐姐端来的,青鹤那小丫头跑哪儿去了?”青鹤那丫头平日里对吃的最为上心,但凡是好吃食都是她端来给邵珩的,邵珩也渐渐摸出了那小丫头的心思,每每也会赏她两口。 红鹦道:“青鹤今儿早上一直闹肚子,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会子在榻上捂着肚子直打滚儿呢。” “怎么突然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紧啊。”邵珩听罢面露担忧。 雪鸢道:“郡主别理她,都是她那一张嘴惹的祸,谁知道她又偷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阖该给她些苦头吃。” 邵珩却仍不太放心:“不过九岁的小丫头,素来没头没脑的,难免冒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了郎中来给她瞧瞧。” 朱雀笑道:“郡主怎么忘了,红鹦便是现成的女郎中,放心吧,青鹤已经吃了药了。” 经朱雀这么一提醒邵珩方才想起来这事儿,她身边的这四个丫头,朱雀最是稳重,照顾邵珩也最为贴心仔细;红鹦会些武艺,也略懂医术,负责邵珩的安全。她们两个都是长公主精挑细选的一等丫头。 而雪鸢和青鹤则是二等丫头,乃是邵珩亲自选的丫头,雪鸢伶俐机灵,平日里鬼主意最多;而青鹤单纯可爱,虽素来贪嘴,但变戏法变得惟妙惟肖,让人叹为观止。这俩丫头都符合了原主爱玩儿的性子。 这般想着,邵珩不由心中暗思:等青鹤病好了,她也得瞧瞧那小丫头如何变戏法才是,想来真如原主记忆当中那么有趣。 正兀自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 邵珩瞧见团子晃悠着圆鼓鼓的大肚子走进来笑着弯腰把它抱在腿上:“小东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是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抱着都比以前重了好多啊。” 雪鸢道:“郡主前几日受了惊吓身子不好,是六姑娘抱走了养着的,看样子是六姑娘过来了。” 雪鸢话音刚落,便见邵瑾一袭鹅黄色碎花烟雨裙走了进来:“阿姐。” 邵珩抬头笑望着邵瑾:“我听雪鸢说团子一直是你在养,原来阿瑾还喜欢猫啊。”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每日里肃着一张脸养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邵瑾上前在邵珩身边蹲下身子,拿手抚了抚它长长的毛发:“这猫很乖。”话语虽短,却是难得眸中带了一丝小孩子该有的精光。 邵珩见此笑了笑:“既如此,那团子今后便给你养着好了,左右我这整日忙里忙外的也顾不得它。” 邵瑾闻此突然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邵珩看的一愣,她竟是不知这小丫头笑起来竟如此好看。其实邵家人都生的好,邵瑾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平日里太过呆板,让人瞧着有些怪异,反倒忽略了她本身的美貌。如今唇角微扬,眸中浅笑,当真也是美极的。 “阿姐,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弥音。” 邵珩面露不解:“为何取这么个名字?” 邵瑾道:“弥音者,梦幻之声耳,这猫的声音婉转动听,正与这名字相配。” 难得见她对书以外的的事务这般上心,邵珩宠溺的笑道:“既如此,便唤她弥音吧,我听着这名字极好。对了,阿瑾这么早怎么便来找阿姊了?” 邵瑾道:“我方才去给娘请安,娘让我来唤你一起去萃韵堂用膳。” 邵珩自生病起便一直在自己的蒲凝院里用膳,如今身子无大碍,她也是时候去给爹娘请安了。 萃韵堂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的为前厅,是大家平日里用膳的地方,后面则为内堂,是邵丞相和长公主的就寝之地。 姐妹二人到了前厅,邵丞相已经下了早朝回来了,如今正和长公主在膳桌旁坐着,邵安c佟湛以及佟嬷嬷也在。 邵安看到两个妹妹笑着摆摆手:“就等你们俩了,还不快些过来,再不来我肚子都该叫了。” 长公主睇他一眼:“就你知道吃,饿你一会儿还能怎么着了?” 人到齐了,长公主这才吩咐了下人们去传膳。 饭桌上,邵珩向众人禀报了自己今日的打算:“爹,娘,我今日觉得身子好些了,打算去乔国公府里找乔四姑娘学画。” 长公主听了困惑:“哪个乔四姑娘?”她只听过乔二姑娘乔笙,这乔第还是头一次听说。 邵珩上一世毕竟做过乔第,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却也明白长公主不知道其实并不奇怪,乔第不过是一个庶女,她怕是从来都没瞧过一眼,又何曾会记得。 “她叫乔第,是丹妙真人的门生。” 邵丞相闻言思索片刻:“丹妙真人的丹青世间无人能及,那乔第既能拜在她的门下,想必也有些才情。” 长公主也在脑中思索着这号人物,突然开口问道:“是个庶女吧?” 邵珩神色微怔,随即点头:“是。” “你身子才刚好,如今舟车劳顿前往乔府怎么好,不如唤她来丞相府也是一样。”长公主又道。 “这样怎么行,女儿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该亲自前去的,对吧爹爹?”邵珩一双水雾星眸望向邵丞相,这种事情上爹爹应该最明事理了。 邵丞相果然点了点头:“浔阳说得对,既然是请教人家,便该放下身份才是。不过,你娘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这大热天的来回跑,若路上出个好歹来倒叫我们担心。” 邵珩心道,这爹还真是老狐狸,她们母女两个都不得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15章 爹爹不帮自己说话,邵珩只好将可怜巴巴的眼神投向邵安,小手也在桌子下面轻扯他的衣角。邵安刚喝了一口鲫鱼汤差点没呛到,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随即道:“那让阿湛送浔阳过去不就好了,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再去接她回来。” 邵安此话倒是立马解了邵珩之围,邵丞相见女儿求学心切自然心中高兴,而佟湛又素来稳重,他接送浔阳去乔府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于是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用罢早膳,佟湛和邵珩一起出了丞相府打算前往乔府,到了门口却只看到一辆马车,佟湛心下疑惑,便问一旁的马夫:“我的马呢?” 马夫道:“方才二公子过来把您的马给骑走了,说他有急用。” 佟湛眉心微蹙,并未言语。 因为没了马,佟湛和邵珩理所当然的一起坐进了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言语,陪坐在一旁的朱雀和红鹦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都没敢出声。 佟湛阖了双目靠在马车上,面容俊秀,浑身透着优雅与矜贵。邵珩则是托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她竟觉得佟湛的眉宇间同岑栩有那么一丝相似。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摇了摇头,大白天的怎么又想到岑栩那家伙了。湛大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有相似?定是她最近夜里见岑栩次数太多,有些魔怔了。 她正兀自想着,不知何时佟湛竟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她,吓得邵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匆忙别开了脸去,随手将朱雀手里的团扇夺过来呼呼地扇着:“今儿的天好热啊。” “你好生坐在那里,便不觉得热了。”佟湛温声嘱咐。 邵珩默不作声了。 佟湛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了递给她:“下午去韶竹堂,我教你下棋。” 邵珩接过来,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此后二人一直静默无话,马车里的气氛让邵珩有些不太自在,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怎么了,每次看到佟湛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倾心于他,又好像是极力想要逃避他对自己的好。如此矛盾的自己,让她有些摸不着方向。 待马车停了下来,邵珩终于长舒一口气。她觉得这条路实在漫长至极,不过幸好是到了。 佟湛先下了马车,又扶着邵珩下来,才又温和地嘱咐道:“我午时过来接你。” 邵珩应了声,带着朱雀和红鹦一起进了乔府。佟湛望着那窈窕的背影,陷入沉思。 倏然,他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邵安。 “是不是该感谢我?今儿晚上百味居请我吃饭怎么样?” 佟湛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车。邵安见此明显不甚乐意:“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可别告诉我你对浔阳其实没什么想法,是我多此一举了。” 佟湛神色变了变,垂下来的拳头握紧了些许:“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和浔阳并不般配。” “怎么就不般配了?若说出身,你考个功名不就好了,凭你的才华就是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你们俩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佟湛缓缓转过身来,神色认真地看向邵安:“我不会去考任何功名,也绝不会入朝为官。” 邵安惊诧地望着他:“为什么?你有满腹才华,能为朝廷效力岂不正好?” 佟湛淡淡地笑了笑:“人各有志罢了,你还不同我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邵安打断他,“若我遇到自己心仪之人,考个功名又算什么?倒是你,为了浔阳做这点牺牲你都办不到吗?若果真如此,那你也的确配不上她!” 邵安气呼呼说完倏然转身走了,独留得佟湛还站在原地,神色黯淡,眸中闪现一丝无奈。 他好像又想起了娘对他说过的话:“阿湛,娘宁愿你做那人人唾弃的商户都决不许入朝为官,娘生你养你这么大,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件事算娘请求你。” 他暗自攥了攥拳头,最终又无力的松开,默默转身,有些颓然的向前走 邵珩入了乔府,国公夫人郭氏对她极为热情,陪着她又是吃茶又是用点心的,这不由让邵珩想到了上一世她为乔第,在郭氏跟前小心翼翼讨生活的样子,禁不住便想说一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至于乔箬,虽然脸上也带刻意讨好的笑意,但邵珩看得明白,她心情好似并不佳,眉宇之间透着愁容。若她猜想不错,乔箬这会子这般便是为了谭萝佳的死伤心呢。 以前或许邵珩还觉得谭萝佳这样的人年纪轻轻的便死了有些残忍,可自从听了长公主讲了来龙去脉,她便也不觉得什么了,这也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吧。 乔箬心情不好,她也懒得瞧她那一张苦瓜脸,便淡淡对着郭氏道:“我今日前来原是跟着乔四姑娘学作画的,如今咱们大家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夫人若有什么要忙的只管去便是,我看乔三姑娘也情绪不佳,便去歇着吧。” “原也没有什么事情的,能在此陪着郡主是我们的福气”郭氏讨好地说着,却见邵珩眉头一蹙,明显不耐烦的模样,慌忙又道,“是了,方才冯妈妈还说内院里有些事要处理,这会子竟是差点忘了,既如此,便不打扰郡主学画了。” 她说着,扯着女儿出了乔第的寻梅居,路上又不免对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女儿抱怨:“今儿个浔阳郡主来咱们府上,那是多大的荣幸啊,你这不争气的,一直拉着个脸把郡主都给惹不高兴了,如今倒好,白白便宜了乔第那贱丫头。那谭萝佳素来一肚子鬼主意,如今死了倒好,省的将来害惨了你。你倒好,正儿八经的千金你不知道亲近,为不相干的人伤什么心?” 而寻梅居里,没有了郭氏一直在旁边言这说那,邵珩瞬间觉得耳根子清静多了。 乔第让丫鬟端了一盘子新鲜的荔枝过来,邵珩瞧了却是一惊:“你这里怎的还有水晶丸?”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她至死都不曾吃过这东西的,如今的乔第怎么会有? 乔第笑道:“是暴大将军送来的,也就这么一盘。” “暴云霆?”邵珩的眉毛蹙得更深了,她怎么觉得这边的很多事都和上一世不太一样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是那位将军,郡主也认识她?”乔第略显狐疑地询问。 邵珩神色微滞,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听说过而已。对了,这位暴大将军跟令尊很熟吗?怎么会送了这水晶丸来?” 乔第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很熟吧,只前两日暴将军突然来府上拜访,他的玉佩不小心遗失了,又恰巧被我捡到。据说,那是他亡母留给他的东西,极为珍贵,他为了表示感谢便将御赐的一盘水晶丸给了我。” 那倒真是巧了 邵珩心下愕然,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而且上一世在成亲之前她也绝对没有见过暴云霆,更不用说为他捡玉佩这样的事了。既然玉佩那么重要,他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掉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16章 邵珩的眉头凝结着,心中越发狐疑,莫不是这暴云霆跟她一样都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他这次重生是想找上一世的乔第还是这一世的乔第呢? 想到上一世跟暴云霆在一起的那些夜晚,邵珩身子哆嗦了一下。不行,定然不能让他知道她才是上辈子的那个乔第! “暴将军最近经常来府里吗?”邵珩又问。 乔第想了想回道:“前段日子倒是来过几次,不过,今日父亲接了旨要去温中赈灾,只怕近段日子是不会来了。” 邵珩一听乔国公是去温中赈灾神色微变,没想到她昨晚才和岑栩说过此事,今日便来了消息。 也不知,岑栩如今是个什么心情。 御书房处理政务的外殿,岑栩神色复杂地坐在龙案前,龙椅的扶手上搭着那条飞鹤云纹的蚕丝被,目光时不时的便会往那薄衾上瞥一眼,随即蹙紧了眉头继续批阅奏折。 侍奉在一旁的康顺对此很是不解,明明陛下之前还嫌弃这薄衾嫌弃的要命,这会儿竟然看个奏折也要带着,这也太奇怪了。 莫非,这蚕丝被还有其他什么妙用? 而岑栩,说是在看折子,实则心里正烦闷着,今儿早上到现在这蚕丝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且被子上面的琼花香味儿都消失了,如今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件死物。方才他也拿了水来吓唬她,可她不仅一动不动,连声音都丝毫没有发出来。 想到她昨晚上的话,岑栩的眸色阴沉了不少。莫非真如她所说,她原就是来通风报信温中灾情一事的,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也便消失了? 其实这被子虽说蠢笨了点,倒也挺有意思的,若真就此没了踪迹,那真是可惜了。 这么一想,他竟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康顺突然禀报道:“陛下,太皇太后来了。” 岑栩闻声抬头,却见太皇太后已经在两位嬷嬷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忙将手里的奏折放下,起身去迎:“大热天儿的,皇祖母怎么来了?” “就是因为大热天儿的,怕你只顾着处理政务不知道照顾自己,我让人给你做了冰镇绿豆粥,里面放了银耳和冰糖,你喝一些消消暑气。” 岑栩陪太皇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宫女上前将那一碗冰镇绿豆粥递了上去,岑栩瞧了一眼望向太皇太后:“这种事皇祖母让旁人做就是了,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暑热天气祖母若累坏了身子反倒让孙儿担心。”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你也就是耍耍嘴上功夫,若当真担心我这老婆子,就赶快娶个皇后回来,能有人照顾着你,我这老太婆也就少操那份儿心了。” 岑栩抽了抽嘴角,干咳两声:“皇祖母,这立后一事乃是关乎到朝堂社稷的大事,马虎不得。孙儿还要好好想想,寻一个品貌俱佳c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后,也好孝顺祖母。” 太皇太后不甚乐意:“想当初你初登大宝之时也是这么忽悠哀家的,如今你这都登基一年了,怎么还是这番说辞。若说品貌俱佳的姑娘,哀家也早为你物色好了,安福长公主的女儿浔阳就不错,又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给你做皇后最是合适不过了。” “浔阳郡主不过才十四岁,只怕还小呢。” “什么还小啊,想当年哀家十三岁就嫁给了你皇祖父,你母后当年也是十四岁嫁给了你父皇。现如今浔阳已然十四岁,可是一点都不小。” 太皇太后正说着,外面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安王殿下来了。” 岑栩闻言好似得了救星一般,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请皇兄进来。” 岑杨坐着轮椅进了御书房,看到太皇太后也在拱手施礼道:“原来皇祖母也在。” 太皇太后对他摆摆手:“阿杨来的正好,这绿豆粥你皇弟不喝,刚好你这大热天的过来,快喝了消消暑气。” 一旁的岑栩满头黑线,他何时说自己不喝来着? 岑杨倒是也不客气,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绿豆粥便喝了起来。里面的冰块还未化掉,喝下去凉爽中透着甘甜,倒真觉得解暑了不少。 他喝碗拿帕子擦了擦嘴,又对着太皇太后拱手谢恩。太皇太后道:“你不必谢我,这绿豆粥既然你喝了,今儿个你可得站在哀家这边,方才哀家正和陛下说立浔阳为后一事,你说说看。” 安王唇角的笑意一僵,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合着,方才那碗绿豆粥是皇祖母用来贿赂孙儿的。 太皇太后闻此也乐呵了:“这你算是说对了,若不贿赂了你,你们兄弟两个连成一气,哪还会把哀家的话放心上?你们说说,浔阳那丫头多好啊,自幼在哀家身边长大,模样秉性都是好的没话说,怎么就不好了?” 岑杨瞧瞧一直黑着脸的弟弟,再瞧瞧一脸期待等着自己说好话的祖母,一时间感叹自己今儿个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竟稀里糊涂的接了这烫手山芋,他少不得要字字斟酌,想办法两方都不得罪。 “这浔阳郡主孙儿倒是也见过几次面,论模样论家世配阿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了。”岑杨说着,斜眸看到岑栩那几乎要把他吃了的阵势,又接着道,“只是,这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总要德才兼备才好,孙儿听闻这浔阳郡主有些不学无术,若要为后,只怕还要皇祖母好生调/教才是。” “得,哀家算是听出来了,果然还是你们兄弟俩亲切,拐着弯儿的帮你弟弟呢。也罢,左右我们浔阳聪明伶俐,学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看看到时候你们俩还能否再说出一朵花儿来。”太皇太后说完,直接起身走人了。 岑栩对着自家皇兄感激涕零,难得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我还以为今儿个皇兄当真要帮皇祖母说话了。” 岑杨俊秀的眉梢微挑,白皙修长的五指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盅小抿一口:“我倒是想,却又怕你吃了我。” 一旁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的康顺也禁不住笑了,他家主子自那场宫变以后整个人都变了,现如今,也唯独在太皇太后和安王面前方才能找回些以前的影子。 他想的出神,连自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直到觉得这大殿突然有些不太对劲,抬眸望去,却见岑栩正肃着一张脸极具威严的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冷汗直冒:“陛陛下。” “笑什么笑,滚!” 康顺被岑栩那极具威慑力的话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浑身一个哆嗦,飞一般的便逃出了大殿。 岑杨瞧着忍俊不禁,薄唇微扬,突然又道:“我瞧着皇祖母是真很喜欢那个浔阳郡主,那丫头品行不错,若不然你便当真娶了她有何不可?” 岑栩眸色一沉,盯着外面的景色默了片刻,方又转而看向岑杨,眸中透着坚定:“皇兄该知道,在朕心中,能做皇后的只有一个人。” 岑杨神色微怔,无奈摇头:“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个世上。” “不会的!”岑栩坚定地打断他,“从我十五岁开始,便一直梦到她,至今为止已经五年了,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的梦境?”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岑栩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每次入梦都是黑夜,什么也瞧不见,我只知道她是名女子。” 岑杨:“这世间的姑娘家千千万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我能感觉到她,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就在这长安城里,等着我找到她。何况,在梦里我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事,更不会弃了她!” 岑杨眉头微蹙,抬眸凝望着他:“除了知道她是名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怎么找她?” 岑栩幽远的目光变得迷离,仔细思索着那折磨了他整整五年的梦境,喃喃道:“我还记得,她一直唤我为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17章 暴将军府门外 “将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侍卫随着暴云霆上了马,跟在他后面问道。 暴云霆傲岸的身子笔直地跨坐在马鞍上,一夹马腹向前奔驰而去,随口答道:“去乔国公府。” 骑了马跟在侍卫纳闷儿:“将军莫不是忘了,今儿个乔国公不在府上,您不是说他去温中赈灾了吗?” 暴云霆身形一顿,随即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了,他怎么忘了这茬,乔国公不在,他怎么方便去看她呢? 侍卫总觉得他家将军这两日突然怪怪的,心也提了起来:“将军有什么心事吗?” 暴云霆神色黯淡地望着远方,想到前日见乔第时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的回到了三年前,莫非是老天给他机会吗?这一次,他定不要再娶旁人,她会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就是不知道,岑栩是否和自己一样的回来了呢? 毕竟,他们俩的渊源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他和岑栩从小一起长大,在边塞同甘共苦,他们曾并肩作战c生死与共c形影不离,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犹记得那个夜晚,他们在边塞遇到敌人的伏兵,双双滚落悬崖,再醒来的时候便相互换了身份。他成了岑栩,岑栩成了他。 当彼此看到对方那张自己原来的脸,他们当时都吓坏了,只觉得是中了什么敌人的奸计。 不过没几日,他们二人就发现了其中规律。 他们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份,可每日早晨鸡鸣三声便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因为没有任何可以解决这份诡异的法子,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了。 岑栩登基之后,将兵权交付在他的手上,朝野上下无不忌惮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几分。 后来同乔国公府联姻是太皇太后的主意,他自幼成了孤儿,太皇太后待他极好,他自然不会反对这桩婚事,无非是娶个女人罢了,何况他和岑栩每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体,岑栩要不要碰那个女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最终接太后懿旨,娶了乔箬和乔第姐妹二人过门。 新婚的第二日他的灵魂回到自己体内,听府中上下都在传,洞房之夜新郎去了姨娘的房里,将正房夫人晾了整整一夜。他为此特意入宫问过他,那时的岑栩听到乔箬脸色铁青,眸中带着杀意,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回府逼问之下他才知道,乔箬竟在新婚当晚在合衾酒里下了催情之物。本就是洞房花烛夜,却还放这样的东西,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安王当年因为催情之物损了身子,岑栩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伎俩,那晚看在乔国公的面子没有对乔箬痛下杀手,也是那蠢女人命大。 不过如此一来,府里关于他新婚之夜抛弃小娘子去姨娘房里的传闻他便明白了。 后来岑栩嘱咐自己,虽然是迫于无奈,但他终究是与乔第有了夫妻之实,他们二人虽是兄弟,如今的关系也很特殊,但没有好到共有一个女人的地步。 他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白天里对乔第以礼相待,未曾有半分逾越。 可乔第那样一个温婉善良c才华横溢的女子,自己都不知何时起了心思,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蔓越深。 重要的是,他不曾在她脸上看到对夜里的那个暴云霆有丝毫的眷恋之色,反倒面对自己时面露羞赧,分外娇俏。 她心仪的那个人,是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开心的,也是无奈的。 他和岑栩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又怎好夺人所爱?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中听乔第说起,每每到了夜晚她就会沉睡,第二天醒来丝毫不记得夜里发生过何事。 或许,岑栩看上的女人并不是她?他急切的想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却病故了。 再后来,他便回到了三年前。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了。 他高兴的发狂! 可高兴之余,又有着一丝害怕。他害怕岑栩跟自己一样有着原来的记忆,也害怕纵使重来一世,他还是有可能得不到她 思绪回转,他敛去眸中那份忧郁,沉声道:“去皇宫。”如果岑栩也有前世的记忆,定然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18章 太皇太后回到长乐宫,越想约觉得心中不畅。她原本就只有三个孙儿,阿桁那逆子谋逆作乱,被阿栩给处决了。现如今便只剩下阿栩和阿杨兄弟两个,阿杨当初被情药伤了身子,她如今想抱重孙子可不得多在阿栩的身上下功夫了。 “这阿杨也真是的,也太宠着阿栩了,兄弟俩合起伙来跟哀家作对。如今哀家连个帮手都没有,什么时候抱得上重孙啊。”太皇太后越想便越觉得不开心。 金嬷嬷在一旁给她揉肩,见她如此说不由笑了:“陛下和安王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安王打小就护着陛下,这还不是太皇太后您教的吗?” 金嬷嬷伺候了太皇太后大半辈子,跟太皇太后也最为亲近,说话也就不顾及。太皇太后听得一阵乐呵:“听你这么说,倒是哀家的错了。” 银嬷嬷端了一盘子刚从冰窖里出来的水晶丸进来,太皇太后瞧见了又忍不住唠叨:“浔阳最爱吃这个了,前两日给她送去的也不知吃完了不曾。” 银嬷嬷眼珠一转,旋即笑道:“太皇太后方才不还说自己没有帮手吗,不如将郡主宣进宫来住上几日,一来太皇太后可以教她做些学问堵了陛下和安王的嘴,二来这陛下来长乐宫请安时也能碰到说说话,这一来二去的,没准儿” 太皇太后凤眼一眯,拿了颗水晶丸扔给她:“还是你主意多,不过,倒真是个好办法。阿金觉得呢?” 金嬷嬷笑道:“阿银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鬼主意多的,这到老了还是能得太皇太后您欢心,您让老奴说什么好呢?把郡主接过来可不正和了您的心意吗?” 太皇太后睇她一眼,又捏颗水晶丸扔个她:“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尽会在这里酸我。成了,主意既是阿银出的,那你就跑跑腿儿去趟邵丞相府,把浔阳接到宫里来住两日,就说是哀家的旨意。” 乔第的寻梅居里,邵珩此时正认真看着乔第作画。那是一幅简简单单的桃花雀鸟图,粉嫩的桃花开满枝头,喜鹊在枝头仰面高歌,风吹起时香气阵阵,落英缤纷,虽是静止的,墙上去却有一种动态的美感。 “看着这画,便好似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可谓是画的最高境界了,乔姑娘不愧是丹妙真人的弟子,今日我也是大开眼界了。”邵珩发自内心地赞道。 对于乔第这幅画,她是佩服的。昨日她闲来无事也曾自己拿笔画了一幅,却只能勉强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和乔第如今这幅一比却有着云泥之别。 邵珩越发困惑了,她是乔第,自己上一世也是乔第,且还比眼前这个乔第多活了三年,按道理自己应当比如今的她画的更好才是啊。莫非,她这一换身体连画画的本事都消减了? 乔第谦逊地笑了笑:“郡主过奖了,比之师父,我却连她老人家的三分都不及呢。” “但却是远胜于我了,给我做师父你是绰绰有余的。我既跟你学画,咱们难免要常在一处,今后也别郡主郡主的叫我了,直接唤我名字就成。” 乔第听了有些惶恐:“这样恐怕不妥吧?” “怎么不妥当?你一句郡主我一句四姑娘,生分得很,我既比你大,你唤我珩姐姐,我叫你芩儿妹妹你看如何?” 乔第神色又是一变,愕然抬头:“郡主怎么知道乔第的小名?” 邵珩面容一僵,心中懊恼,自己可真是糊涂了,竟然就这么把她的小名给说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方才听国公夫人这般叫你的,心想应该是你的小名,便记下了。” “是吗?”乔第有些狐疑,母亲何曾唤过自己小名吗?她印象里也只有父亲偶尔会这般唤她。 邵珩怕她乱想,忙又寻了话题问她:“对了,我方才还在纳闷儿呢,这芩儿一名可有什么来历吗?” 乔第笑了笑:“不过是我给自己取得贱名罢了,黄芩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草药,民间有人管它叫‘死不了’。我早产而生,自幼体弱,素日里汤药不断,保不齐哪日便丢了性命,这才给自己取了黄芩做小名。” 她说的这些其实邵珩都知道,想到自己上辈子的那些经历,又不免为如今的乔第感到辛酸。或许,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眼前这位姑娘的呢?既然有她在,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眼前的乔第再去给暴云霆做妾。 她笑着握了乔第的手:“芩儿这一生,一定会如那黄芩一般活得顽强c坚韧。” 姐妹二人正说得动情,丫头雪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郡主!” 邵珩扭头瞧她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跑来了?” 雪鸢边喘边道:“宫里的金嬷嬷来了,说太皇太后宣郡主入宫。” 一说入宫,邵珩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若她入宫不小心碰到岑栩怎么办? 见她坐在那里不动弹,雪鸢急道:“郡主快走吧,金嬷嬷的轿子已经在咱们府门口等着了,郡主快跟奴婢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收拾行李做什么?”邵珩心里又是一紧。 雪鸢道:“太皇太后思念郡主,说要接郡主去长乐宫里住些时日,自然要收拾些衣物过去的。” 邵珩的脸都差点绿了,住上些时日,那她岂不是白天要见到岑栩,晚上还要见到岑栩? 然而皇命难为,她最后还是同乔第告了别回到丞相府。 到了自己的蒲凝院,长公主已经在命人帮她收拾衣物了。邵珩上去拉住长公主的胳膊撒娇:“娘,这次太皇太后要接女儿去多久啊,浔阳舍不得娘亲。” 长公主仔细打量着女儿,似在判断她说这话的真假。要知道,平日里太皇太后接她入宫她每回都是欢欢喜喜的,何曾这般留恋她这个母亲? 邵珩被长公主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得将脸埋在她怀里:“娘,女儿能不能不住宫里啊。”她真的不想白天和晚上都脱离不了岑栩的魔掌。 长公主摸着女儿的头发:“浔阳乖,太皇太后最是疼你,你自病了以后就再没见着她,她怕是想你想的紧呢,去陪陪老人家,过几日娘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邵珩见撒娇没用,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和阿瑾一起去吧,除了我,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阿瑾了,我们俩一起陪她她肯定会更高兴的。” 邵珩这种人,身旁的人若强,她便会自动变弱等着人来保护;可身边的人若比自己弱,那她就会坚强起来保护别人。而邵瑾,毫无悬念,明显是比自己弱的一方。到时候纵使打着保护妹妹的幌子,她应该也能壮壮胆儿。 不过,她这主意长公主是铁定不同意的。 “不行,娘一共就生了你们两个宝贝女儿,若两个都进了宫,娘还不塌了半边天?” “娘不是还有二哥陪着呢嘛。”邵珩小声嘟囔。 “别提那个臭小子,平日里用过早膳便没了踪影,整天只知道疯着玩儿,哪能想到我这个娘啊。也就你们俩姑娘家的不好出门,才能在家陪着我。” 邵珩:“” 和长公主的谈判以失败告终,最后邵珩只得颇不情愿的带着行李坐上宫里来的马车进了皇宫。 坐在马车里,她整颗心都在七上八下的。温中时疫的事她算是言重了,也不知岑栩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是会把她当成菩萨供起来呢,还是会杀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19章 邵珩坐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上,起初还略微有些紧张,后来有些困了,便斜倚在靠垫上眯了眼睡觉,不知不觉间竟然入了梦。 她梦到自己同朱雀c红鹦二人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大中午的太阳正毒,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倒显得冷冷清清。 “算卦喽,算卦!”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她循声而望,却见左侧一处阴凉的胡同里正坐着一位不惑之年的老者,鬓发花白,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望着她时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姑娘,可要算上一卦?” 邵珩犹豫了一下,刚要抬步过去,却被朱雀身后拉住了:“郡主,算卦这样的事怕是信不得,说不定是个满嘴胡说的神棍呢?” 邵珩笑了笑:“左右闲来无事,便听他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妨?”或许以前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信服,可如今,心态必然是不同以往了。 她上前唤了声先生,在那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敢问先生可否替我算上一卦?”说着将一锭元宝递了过去。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又将那锭元宝推了回来:“今日姑娘是在下的第一个客人,所以此单不收银两,姑娘若想算什么尽管说来。”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见他如此反倒又信服几分:“我想算算前世今生。” 老者盯着邵珩的面相沉思片刻,眉头紧锁着,随即摇了摇头:“姑娘的前世倒是颇为复杂,而今生,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让你重获新生,今后必然贵不可言啊。” “重获新生”邵珩喃喃着那四个字,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神色变了变,转而对着朱雀和红鹦道:“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可是”红鹦有些不太放心,可又见邵珩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最后只得随朱雀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不是同一个人,这可能吗?”邵珩问的有些忐忑。 那老者笑望着邵珩,不答反问:“若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算得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邵珩被问的有些懵了,却又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如此说来,她上一世是乔第,这一世又出现一个乔第究竟该做何解释呢? 她正兀自想着,那老者却突然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看向邵珩:“姑娘可是邵丞相府的浔阳郡主邵珩?” 邵珩虽有惊诧,却仍点头应道:“正是,先生如何晓得?” 那老者闻此眸中却有一份喜色:“如此便是了,我家师父命我今日前来要等的一位有缘人便是郡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递过去,“这镜中收录了姑娘的前尘往事,或许能帮助姑娘记起些什么。” 邵珩狐疑着拿镜子去看,看到最后却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记忆怎么跟她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 她骤然抬头,刚想要问个究竟,对面却早已空无一人,而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不知踪影。 “朱雀姐姐,红鹦姐姐!”她急的对着一旁站着的朱雀和红鹦唤道。 “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儿呢。”朱雀纳闷儿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 “方才那位先生呢,他去哪儿了?怎么突然消失了?我还有话要问他呢!”邵珩急急问道。 “先生?”朱雀困惑地望望周围,不由笑了,“这青天白日的,郡主怎么做梦了?” 邵珩闻此一惊,回过神来再去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睡了许久吗?皇宫怎么还没到?”她有些晃神地问着。 红鹦笑她:“刚眯了一会儿,郡主这梦倒是做的快。” 邵珩默默地闭了眼睛,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方才从那面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虽然方才只是一场梦,可镜子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比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还要真实。 在那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上一世原本就是邵丞相府里的浔阳郡主,十四岁那年夏天她因病去世,长公主痛心疾首之下请了得道高僧为她超度。 后来,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辗转入了乔第体内,和真正的乔第共用了那具身体。后来真正的乔第死了,她的灵魂才又回到三年前,重新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里,再次做了邵珩。 这个关系有点饶,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 她是浔阳郡主,从始至终她都是浔阳郡主邵珩!她不是乔第,她只是上一世在乔第的身体里借居过而已。而如今乔国公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乔第。 她拥有乔第的记忆,只是因为在乔第的身体里待的太久,所以才和她的记忆融为了一体,导致了错乱。而这也是她为何重活一世又看到另一个乔第的原因。 想着这些,她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莫非梦里看到的这些才是真相? 她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马车停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朱雀唤了她三次,她方才回过神来。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通瑞门了。” 宫里有个规矩,但凡是宫外的人,无论是公主还是王侯,到了通瑞门都要下了马车自己走。邵珩闻此,便也只得暂时将心中的困惑压在心底,由丫鬟们扶着下了车。 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却见粉壁金瓦,碧玉宫墙,玉石为阶,琉璃作瓦,奢华而气派,肃穆而威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她只觉得分外熟悉,就好像经常来这地方一般。一时间,让她对那个梦境越发起了怀疑,莫非,她当真就是原来的邵珩? 此时高大的通瑞门门口正有几名侍卫手持兵器来回巡逻,一个个面容冷峻,待看到邵珩时又齐刷刷的过来对她下跪行礼:“见过浔阳郡主!” 邵珩正晃神着,突然听到威严肃穆的声音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金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到邵珩的表情关怀地询问:“郡主怎么了?这皇宫郡主不是惯常来的吗,怎么病了这几个月反倒怕了?” 邵珩神色略微一滞,旋即对着金嬷嬷笑道:“皇宫乃是皇家居所,浔阳许久不来,一时被这威严肃穆之气震慑到也是有的。” 她说完,这才望向还跪着的侍卫们,语气平淡如常:“大家免礼。” 金嬷嬷瞧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数月不见,郡主倒是乖巧了不少。 过了通瑞门,邵珩随着金嬷嬷向着长乐宫走时觉得还是很有熟悉感的,比如她记忆里觉得哪里会有一片湖,哪里会有一处假山,每每到了那处,便果真是应了她的猜想。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位身材健硕c体格高大的俊秀男子,那男人五官俊俏,面色冷峻,一身鸦青色的锦衣华服,如墨发丝用一支黑玉簪隆起在头顶,只远远瞧上一眼,邵珩便吓得心头微跳,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般险些站不稳当。 暴云霆,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20章 朱雀忙伸手扶住她,金嬷嬷关切地看过来:“郡主怎么了?” 邵珩揉了揉额头:“许是病还未好全,又被这头顶的太阳一晒,便有些不大舒服。” 红鹦道:“不如奴婢背着郡主走?”她自幼习武,身子也比旁人有力气些,自认背邵珩这样的小姑娘还是背的动的。 邵珩赶忙摇头:“不必,前面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正说着,暴云霆已经到了跟前,对着金嬷嬷打了招呼:“金嬷嬷安好。”他的声音粗犷而沉重,一如上一世邵珩曾听过的那般,她不由攥紧了衣袖,低头不语。 金嬷嬷对着暴云霆屈膝施礼:“原来是暴大将军,可是来面见陛下的?” 暴云霆道:“同陛下商议温中灾情一事,方才刚去长乐宫看了太皇太后。金嬷嬷这是” 金嬷嬷笑道:“太皇太后思念浔阳郡主,老奴奉旨接郡主入宫。” 暴云霆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脑袋低垂c瞧不出样貌的小姑娘,神色却是复杂难测。他记得上一世这位浔阳郡主早在一个月前便该去世了,邵丞相和长公主因此险些一蹶不振,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如今重来一世,她竟然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感受到暴云霆的注视,邵珩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给他瞧见,心里也是格外忐忑。 “原来是浔阳郡主。”暴云霆对着邵珩礼貌地拱了拱手。 邵珩仍旧未敢抬头,只是屈膝行了礼:“见过大将军。” 姑娘家低垂着头也没什么,反倒显得懂礼数,金嬷嬷对邵珩的行为还是颇为满意的,又禁不住感叹这郡主的变化实在太大。 不过还好暴云霆没有再说什么,只同金嬷嬷寒暄两句便告辞了,邵珩也难得松了口气,随着金嬷嬷继续前行。 暴云霆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方才他去宫里和陛下聊了几句,明显觉得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浔阳郡主这一世活着反倒正好,太皇太后一直想将她嫁于陛下为后,如此一来,芩儿便只能是他的了。 而这边,告别了暴云霆,金嬷嬷禁不住感叹道:“暴家祖上三代都是大将,暴将军幼时还是陛下的玩伴,与陛下的感情最为要好。后来陛下八岁那年被先帝一道圣旨派去了西北,暴将军也随着他去了。 这些年来,暴将军同陛下出生入死,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在陛下心中,暴将军恐怕是除了安王以外最信任的人了。” 邵珩听着这话,不由便想到了今日去乔府时,听乔第说起暴云霆掉落玉佩被她捡到,又拿水晶丸感谢她的事情,再加上他方才那莫名的眼神,只觉得心上一慌。 他怕是当真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自己如今不该站在这里,故而才会盯着自己看那么久吧。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一张铺了印花纹竹席的软塌上倚着,银嬷嬷站在边上为她扇扇子,左右两排摆了巨大的冰块儿,使得这大殿之内很是凉爽,俨然和外面不是一个世界。 太皇太后今日着了一件酱红色的八仙捧寿团纹袍子,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心挂了一条翠绿色的水晶玉,端庄矜贵,气度不凡。如今虽已上了年纪,但凭着那端正的五官,也猜得到年轻时定然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邵珩上前给她请安,太皇太后瞧见她顿时欢喜起来:“哎呦,我的浔阳可算来了,快来哀家身边来。” 邵珩乖巧的过去她身边坐下,双手被太皇太后握着,眉眼间透着慈爱:“浔阳的病可好些了?你这段日子一直在家中待着,哀家时时见不到你,可要想死我的小心肝儿了。”她说着将邵珩拉在怀里,好一番哄着。 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邵珩觉得自己对这个怀抱分外留恋。就好像她以前也时常这般被太皇太后抱着一样。 宫女们端了新鲜的荔枝进来,太皇太后和善地招呼她:“快来,你最爱的水晶丸,特意给你留着呢。” 瞧着那一盘的水晶丸,邵珩的眼睛都亮了,又忍不住抱着太皇太后的腰娇娇地道谢:“谢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宠溺地点点她娇俏的小鼻子:“快吃吧,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刚好解解暑气。” 邵珩一边吃着水晶丸,一边同太皇太后说些家常,无非便是在家里的一些琐事,每日里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听娘亲的话云云。 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宫女们进来问太皇太后可要摆午膳,太皇太后想了想道:“今儿个浔阳难得入了宫,去喊了陛下一同过来用膳吧,咱们祖孙三个也好一起热闹一下。” 宫女应声前往御书房了,邵珩却吓得心上一揪。除却她变被子不说,在日常里也只见过岑栩一次,还是在刑场那次,如今要再见还真有些不大自在。何况,昨晚上该被他扔在屏风上挂了一夜。 因为心里有心事,以至于邵珩连最爱的水晶丸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不过幸运的事,很快那宫女便回来禀报说岑栩因为政务繁忙,今日午膳便在御书房里用了,待晚上得了空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对此有些不满意,不过邵珩却是轻松多了,陪着太皇太后用膳,费尽心思的讨太皇太后开心,俩人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吃下来倒也很是热闹。 用过午膳,因为外面日头正毒,依着平日里的习惯此时太皇太后也该午睡了,邵珩便伴在她床榻陪她聊了会儿天儿,待太皇太后睡着了这才由金嬷嬷带着回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厢房。 外面的天儿虽热,但邵珩的房里也放了不少冰块儿,倒是凉爽不少。她脱掉外衫躺在榻上,自己拿了团扇胡乱扇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左右转动,很是认真地想着事情。 方才同太后待在一处,她未免觉得太自然了些,那种亲切感就好像与生俱来的。再加上来宫里的路上那场梦境,她倒真对镜子里看到的画面信了七八分。 后来想的累了,她便迷迷糊糊之中睡着了。 她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当真与在那面镜子里看到的一般无二。 上一世,她本就是邵珩,是邵丞相和浔阳郡主的女儿。病故之后,经邵丞相和长公主请了得道高僧超度,这才机缘巧合之下穿越进了乔第的体内。 那时候,真正的乔第身子孱弱,却并未过世。所以她纵使入了乔第的体内,也无法去主导那具身体,唯有到了夜晚,真正的乔第沉睡之时,她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才能灵活自如的主导那具身体。 以至于,她对白天的很多事都只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记得都不大真切。而夜里的事,她总是记得格外清楚。 乔第十六岁那年,同乔箬一起嫁给了暴云霆,白天拜堂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乔第,而到了夜晚,真正的乔第沉睡了过去,她才被迫顶替着乔第入了洞房。 那个晚上,原本暴云霆是该去乔箬那个正室夫人的房中的,所以她一如往常的沐浴过后打算睡觉。 谁又想到,她才刚宽衣睡下房门便被人用力的推开了,他看到暴云霆踉踉跄跄的走进来吓得抱着被子往床里侧缩了缩,怯生生的唤了句:“将将军。” 暴云霆什么话也没有说,满目猩红的走过来,直接便吻上了她的唇。他的身子灼烫的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似要将她烧作一抷土灰。 那个夜晚,他就像是一头永远都不知饱腹为何物的饕餮,一次又一次折腾得她死去活来,哭喊着求他停下来都无济于事。 以至于后来,每晚上她见到暴云霆都有些怕怕的,尽管后来暴云霆对她渐渐温柔了许多,却耐不住第一个夜晚在心里留下了些许阴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21章 邵珩醒来,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全是错的,她从始至终都是浔阳郡主邵珩。 只是,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记忆,重生之后错把自己当作乔第呢?莫非上一世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努力想了想,却仍是想不到会有什么大事让她忘记了自己真正是谁。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就是现在这具身子真正的主人,上一世也是一样。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的画不如乔第,为什么她觉得邵丞相一家人都分外亲切,又为什么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一切都是因为,她就是邵珩。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做回了自己。 待一切都想清楚了,她突然很想去长乐宫见见太皇太后,那个自幼便疼她入骨,虽没有血缘,却将她当嫡亲的孙女儿一样对待的老人家。若从上一世她因病过世开始算起,她有多久没见过太皇太后了呢?太皇太后那么疼她,她上一世病故,对她老人家的打击该有多大? 这般一想,她越发不敢耽搁,急急的起床前往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佛堂里念经,只唤了她一人进去。 长乐宫的南面靠墙有一架黄花梨木的立柜,上面摆放着玉如意c汝瓷雕花净瓶等各种珍玩,将右手边的的一个镂空紫金鼎往左稍稍转动几下,立柜便会旋转开来一个口子,从那里进去便是太皇太后的小佛堂了。 里面金光普照,灯烛摇曳,满室佛香。 她乖乖上前行了礼,便自己提议帮太皇太后抄写佛经。待抄完了交给太皇太后瞧,太皇太后很是满意地赞道:“浔阳的字迹越发有长进了。” 听闻这话,她不免想到以前帮着太皇太后抄写经文的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竟已经是隔世了,不由鼻子酸了酸,却努力笑着哄太皇太后开心:“浔阳的字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的,正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字漂亮,浔阳才有了如今的收获,这还得归功于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嗔笑着点她的鼻尖:“就你这小丫头会说话。” 正说着,金嬷嬷进来禀报道:“太皇太后,陛下和安王来给您请安了。” 邵珩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纵使她是真正的邵珩,对岑栩也没什么印象,再加上昨晚上变被子被他扔在屏风上睡了一夜,此时哪里会想看到他。 太皇太后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脸高兴的样子:“哎呦,这经书一抄便是半日,没想到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陛下倒是守信,哀家还没催他便来了。阿杨来了刚好,人多也热闹些。” 随着太皇太后出了佛堂,岑栩和岑杨兄弟两个正在长乐宫大殿的罗汉椅上坐着吃茶,看到太皇太后起身过来行礼:“给皇祖母请安。” 安王因为身体不便,便只是坐在轮椅上对着太皇太后抱拳问安。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你们俩来的正好,哀家和浔阳也饿了,让人传膳吧。” 太皇太后话音落下,岑栩和岑杨的目光才双双向邵珩这边望了过来。 邵珩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岑栩和岑杨屈膝行礼:“见过陛下,见过安王殿下。”邵珩说话时心里有些没谱儿,直到现在她也没十分确定自己变被子一事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岑栩此时会不会认出她来。不过又想自己成为被子时是乔第的声音,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即便是真的,听到这声音他应该也不会怀疑自己吧? 岑栩果然没听出来,只淡淡“嗯”了一声未再言语。倒是岑杨冲邵珩温润淡笑着点了点头:“郡主不必多礼。” 彼时宫女们已经摆好了桌椅,太皇太后笑着招呼:“行了,都是自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坐吧,难得这般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太皇太后是觉得热闹了,可邵珩自见到岑栩,再想到昨晚上被挂到屏风上的事,当真是不想在此处待下去,只好用手扶着额头佯装不适:“太皇太后,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太皇太后一听面露关切:“怎么了,可是身上的病还未去根儿?”说着伸手就要去摸邵珩的额头,想看看她可是又发了烧。见体温正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太皇太后到底还是担心邵珩的身子,左右邵珩要在宫里住些时日,和岑栩吃饭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让金嬷嬷送了邵珩回去,并差人宣了太医为她看看。 岑栩一直面无表情的同岑杨一同在桌边坐着,待邵珩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他明显闻到一股淡淡的琼花香味儿,竟是和他夜里的被子如出一辙,他的脸色顿时一惊,目光倏然向着被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岑杨难得看到岑栩如此失态,脸上略微显露一丝诧异,轻声询问:“你们认识?” 岑栩眸中有些复杂难测:“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浔阳郡主怎么可能会是那条被子呢?如此也太过荒诞了。何况,那条被子的声音也和她并不相同。 “熟悉?难道是你经常做的那个梦”岑杨的话还未说完,太皇太后坐过来瞪着他们,“兄弟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把哀家当外人,声音那么小防贼呢?” 岑杨笑道:“不敢隐瞒皇祖母,孙儿只是同陛下说这位浔阳郡主随了安福长公主的相貌,难怪太皇太后宠她。” 太皇太后听此很是得意的笑了:“那可不,安福年轻的时候便是娇俏可爱的紧,如今生个女儿竟是更胜一筹呢。” 岑栩此时已经没心思听太皇太后同岑杨说什么话了,他的一颗心都已经因为岑杨方才的一句话凌乱不堪。若非皇兄提醒,他倒真的没往梦中的那名女子身上想。 那股熟悉感,会和自己梦里的女子有关吗?他并不太确定。 毕竟,声音好似不同 邵珩回了自己的寝房,一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关了房门倚在门框上心跳动得飞快。 方才从岑栩旁边过时她明显看到他突然不一样的眼神,那惊诧的样子就好像认出了她一样,简直要把她吓坏了。不过还好,他没有叫住自己,说明还是没有认出来的。 又或者,变被子只是她一人的梦境,岑栩并不知情。 * 到了晚上的时候,邵珩闲来无事便拿了本《孟子》认真的瞧着。虽然她不是乔第,但她还是很感谢上一世曾穿越在乔第的身体里,让她对这些个曾经痛恨的书籍重新拾起了兴趣。 待她不经意抬头,却见太皇太后正在门口站着,目光中透着和煦的笑意。 “太皇太后!”邵珩一惊,慌忙站起身迎了过去,“太皇太后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站这里累坏了多不好啊。” 太皇太后笑着握住她的手去里间的软塌上坐着:“不过刚到,看你看书如此认真,哀家都看迷了眼呢。咱们浔阳长大了,都知道念书了。” 其实太皇太后今日过来原本也就是想教邵珩学些东西,却没成想,几月没见这小丫头已经变化如此之大。果真是她最疼爱的小丫头,从来都不让她操心。 难得见邵珩如此认真的学习功课,太皇太后心里高兴,也就不忍心打扰了她,便简单的嘱咐几句,又命人送来了莲子银耳汤给她喝,这才放心的回去了。临走到门前,又不忘回过头来望望她,满目慈爱与赞赏。 夜幕降临,邵珩觉得有些困了,便让朱雀准备了热水来沐浴,擦上她最爱的琼花玉露躺在榻上睡觉。 可能是看书看得累了,她反倒忘了变被子一事,身子刚沾上床榻便困倦的睡了过去。 当她一觉醒来的时候,乍一睁眼,却是已经不知在何时又到了岑栩的榻上。 此时岑栩也刚好要宽衣入睡,他优雅地解了自己的外袍坐在榻沿上,伸手抚上那条棉被,却徒然面色一变。手感好似和白天里不太一样了,而且还夹带了淡淡的琼花香气。 “你回来了?白天跑哪儿去了?”岑栩盯着榻上的蚕丝被问道,目光有些复杂难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22章 “你回来了?白天跑哪儿去了?”岑栩神色复杂的盯着榻上的蚕丝被问道。 想到白天岑栩见到自己时的眼神,邵珩吓得有些不敢出声,索性闭了眼睛继续睡觉,不理他。 见被子没有反应,岑栩眉头皱了皱:“朕知道你现在能听到朕说话,你若果真打算装傻,那后果你可得自己承担。” 被他威胁邵珩满心鄙夷,却耐不住有短柄在他手上,只好敷衍着道:“我是仙,白天当然是去天下向王母娘娘复命了。” 这声音的确和浔阳郡主的声音不同,岑栩的眼眸又沉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见着王母娘娘了?” “嗯,见着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白天见得是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比作王母并无什么不妥当的。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被子还能见到王母娘娘?” “我怎么没本事了,我还告诉你了温中发生时疫呢。” 岑栩想了想:“你当晚说过之后第二天朕也得到了消息,由此可见你告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用。或许这只是巧合呢,你若想证明自己有本事,这温中灾情只怕不够。” 邵珩心中暗思,这岑栩莫不是想引/诱自己继续说未来的事?她觉得自己打死都不能再说了,若是说得多了,保不准岑栩觉得自己更加邪门儿,说不定为了稳定朝纲真的会一壶水泼死了她。 这么一想,她只好咬牙说道:“没有了,我只知这一件事。告诉你温中时疫一事便是我作为被子的使命,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从今以后我继续当我的被子,咱们俩谁也别招惹谁。” 岑栩闻着被子上那淡淡的花香,莫名的脑海中想到了今日在长乐宫见过的浔阳郡主,又莫名的想到了那个缠绕他多年的梦。她记得梦中的女子也偏爱琼花,每次入梦都能闻到那股清淡馨香的气味儿,总是很助于自己安眠。 蚕丝被c浔阳郡主c梦中的女子,她们三人身上为何会有一模一样的花香呢?是凑巧还是另有玄机? 下意识的,他扑倒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被角,目光锁着那条一动不动的蚕丝被:“你是不是在西北待过?” 邵珩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的确在西北待过,可那是上辈子穿越到乔第身上,又嫁给暴云霆之后才去的,她现在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压根儿没必要承认的。 岑栩见她如此反应眸中神色越发震惊,她果真去过西北,这总不至于还是巧合吧? 见他不说话,整张脸阴沉到可怕,邵珩下意识的出声唤他:“陛陛下。”因为被压着,她的声音有些粗沉,带着一丝娇喘擦过他的耳畔。 岑栩脸色更沉了些,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这声呼唤竟然同梦里那名女子在她身/下娇喘着唤他“将军”时格外相似,竟好似是同一个人一般。 “你,认识我吗?”岑栩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平静而无畏。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他真的不相信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邵珩呆愣片刻,只当岑栩是魔怔了:“认识啊,你不是当今天子,辛和帝岑栩吗?我自然认得。” 岑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见她的样子不似刻意掩饰,又渐渐有了些迟疑。他梦中的女子究竟会不会是她呢?如果是她,一条被子又如何幻化成人型? 可若不是她,她的声音又为何同他梦中的那名女子一般无二? 邵珩觉得今晚的岑栩有些奇怪,又见他一直趴在自己身上没有要起来的打算,只得再次出声提醒着:“陛下,你,你该起来了。” 岑栩倒是没再说什么,很快又变回那一张面无表情的模样,缓缓起身将被子往里侧推了推,整个人躺在了榻上,转而拉下幔帐,又将那条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邵珩此时很想喊他把自己放下来,可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实在有些不敢招惹,只得默默忍着,左右她现在只是一条被子,被子就是给人盖的嘛——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岑栩双手攥着被角,不由想到了梦里女子那柔若无骨的香肩,想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娇软滑腻的身躯 很快,他觉得自己身体起了反应,浑身燥热难耐,再加上此刻心情的烦躁,让他很想发泄内心的火气。 邵珩此时被他盖在身上,他身体的反应她自然感受得到,一时间吓得不轻,很怕他突然兽性大发把自己给扑到了。 然而,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岑栩突然从榻上坐起身,迅速掀开幔帐去了外面。 邵珩呆呆地望着那轻轻摇曳的幔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岑栩今晚怎么这么奇怪?一会儿问她是不是去过西北,又问她是不是认识他,莫非他在找什么人? “西北”邵珩摇了摇头,纵使她上一世去过西北,那也是同暴云霆一起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要找的人肯定不是她! 岑栩迟迟不曾回来,邵珩也懒得等他,再加上此时是深夜本就困倦,没多久便睡着了去。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感觉岑栩回来了,而且把自己放在一边并没有盖,而是寻了另外一条夏凉被盖在了身上。 邵珩因为太困,懒得睁眼,知道他没有盖自己反倒睡得更香了,很快便不省人事。 而这边,岑栩冷浴之后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却仍是难以入眠。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去问谁。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间入了梦。他又一次梦到了那时常梦到的场景,一间卧房,一张床榻,一个他根本瞧不清容貌的女子,他们一如既往地做着同一件事 那女子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突然抓着他的肩膀带了丝求饶的意味:“将军,停停下来” 岑栩额头上汗珠点点,缓缓停了下来,听着这女子和那条被子如出一辙的声音他身形微顿,定睛认真地望着她,右手渐渐抚上她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唇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那条被子,是不是你?” 那女子却并未回答,只静静地躺在那里,娇喘微微,病弱游丝。 岑栩心中升起一丝怜惜,终是没有再逼问她,只顺势侧躺下来,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就那么闭目睡了去。 翌日醒来,岑栩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女人,而是那条早已经没了琼花气味儿的蚕丝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23章 当邵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然回到了长乐宫的厢房里,想到昨晚上岑栩突然将自己抱在怀里直到天亮,一晚上鼻间闻到的都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她只觉得脸颊和耳根都有些发烫,心上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讨厌岑栩的,却怎么也没想到,昨晚上躺在他的怀里,她竟然会比平日里睡得更加酣甜。 雪鸢进来的时候见邵珩正坐在床沿发呆,唇角微微扬起着,笑着走过去:“郡主是做了什么美梦吗?” 邵珩被她这般一问,耳根子不由得越发红了,抬起一双美目瞪她:“哪有什么美梦,噩梦才差不多。” 雪鸢是难得见自家主子露出这般小女儿之态,又见她脸上流露一丝霞色,禁不住便笑了:“看来果真是噩梦,我们郡主吓得都红了脸呢?” 邵珩懒得理她,自个儿从榻上下来,去一旁的妆奁前坐下:“太皇太后可曾醒了?” “已经起了,方才金嬷嬷还过来问郡主起了没,见您还睡着便又走了,只吩咐说郡主身子刚好,该多睡会儿,让我们莫要扰了你。”雪鸢说着拿起玉梳为邵珩梳妆。 邵珩应了声没再接话,脑子里却是昨晚上被岑栩抱在怀里的画面,不由露出几分羞赧之色。这岑栩也真是的,听声音也该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哪有将人抱在怀里睡觉的理儿。更要命的事,她到现在还没十分确定这变被子一事究竟是不是梦呢。 雪鸢见她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眉头拧作一团,禁不住询问:“郡主怎么了?” 邵珩想了想:“如果你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一个地方,却不知道这梦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办法吗?” 雪鸢熟练地将一缕青丝打了几个好看的结,绾在头顶,漫不经心地回答:“如果现实中真有那样的地方,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说的随意,却让邵珩顿时眼前一亮。是了,她去御书房看看不就知道这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了?如果是真的,她还可以趁机把被子偷回来,如果那被子今后成了她自己的被子,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洗漱过后,邵珩便前去长乐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正在回廊下拿了剪刀修剪着盆里的花,她走上前接过太皇太后手里的剪刀:“太皇太后起得真早,浔阳帮你吧。” 太皇太后看到她慈爱的笑了:“人老了,觉也就睡得少了。成了,那花儿让金嬷嬷她们来吧,你坐过来陪哀家说说话。” 邵珩闻言将剪刀递给了金嬷嬷,又亲自扶了太皇太后在回廊边缘的长石凳上坐下来。太皇太后握了邵珩的手,关怀地询问:“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邵珩乖乖巧巧地挽着太皇太后的胳膊,将脑袋侧着靠在她的肩上,声音软软糯糯:“浔阳自幼便常在这里住的,和我的蒲凝院没什么两样,跟自己家里一样哪有不习惯的?” 太皇太后闻言笑着摸了摸她背上披散下来的头发,目光望向满园的姹紫嫣红,似在回忆什么:“你外祖父为国捐躯,你外祖母同他夫妻情深,也随之去了。你母亲孤苦无依,自幼便被哀家接近皇宫养在膝下,哀家没有女儿,她便同哀家的女儿没什么两样。如今轮到你,哀家自然也拿你当亲孙女儿看的,直想着若哪一日你能嫁到这宫里来,哀家也能时时见到。” 邵珩被太皇太后说的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去:“太皇太后什么时候想浔阳了,就宣浔阳进宫来,也是可以时时见到的。” “那哪能一样,你可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将来婚姻大事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凑合了过去。嫁到宫里来母仪天下自是再好不过的,难不成浔阳不肯给哀家做孙媳妇儿吗?” 一大早上的,太皇太后竟然拉着自己说这些,再想到昨晚上被岑栩抱了一夜的事,邵珩此时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耳根子也红成了红樱色:“太皇太后,浔阳” 一旁的银嬷嬷笑道:“太皇太后也太着急了些,郡主还是个姑娘家,哪能听得了这样的话?您再说下去,只怕郡主都该哭了呢。” 太皇太后这才发觉自己说得多了,不由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哀家不说了,说了这一会子,哀家倒觉得饿了,银嬷嬷去让人传膳吧。” 银嬷嬷应声去了,邵珩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太皇太后果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这样的话也当着面儿说,纵使她上一世有过嫁人的经历,也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对了太皇太后,浔阳听说前段日子天南国进贡了一条蚕丝被,说是冬暖夏凉c能抗病祛灾来着,不知可是真的?”邵珩慌忙转移了话题,御书房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她只能先在太后这里试一试,看到底有没有那条被子才是正经。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是有这个东西,浔阳怎么也知道了?” 邵珩见果真有心中激动,面上却只是笑了笑,乖乖巧巧的缩在太皇太后的怀里:“昨晚上听下面的宫女们说起这个,只觉得困惑,一条衾被而已怎的还有如此奇效?” 太皇太后怜爱的拍着她的肩膀:“天南国是这么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那薄衾如今在陛下的寝宫里放着呢,不过我听康顺说陛下不喜欢盖在身上,你若觉得有趣儿,待会儿陛下来用早膳时哀家替你问问,他既然不想用,予了你也未尝不可。” 邵珩听得心花怒放,太皇太后果真是疼爱自己,她都还未开口说要,太皇太后自己就说给了。在她的记忆里,亲祖母邵老夫人都不曾这般对待自己呢。由此可见,当初安福长公主被太皇太后养在膝下时又是何等的恩宠啊。 “谢谢太皇太后!”她欢欢喜喜的说着,又不忘讨好地伸出粉粉嫩嫩的小拳头帮太皇太后垂着肩头,太皇太后顿时乐此不疲,直笑她是个鬼精灵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银嬷嬷已经备好了膳食,刚好岑栩也已经过来了,邵珩便扶着太皇太后前往长乐宫的前殿。 到了前殿,岑栩已经在候着了,看到太皇太后他恭恭敬敬的上前请安。 今日的岑栩一身玄色十二纹章的冕服,头上还戴着十二珠串冕旒,冕旒的珠子垂在脸前,遮挡了他那一双幽深复杂的双眸,让人瞧不见他此刻的表情,整个人散发着身为一个帝王的威严与肃穆。 太皇太后笑着冲他摆摆手:“免礼吧,你这是刚下了早朝吧,直接一身朝服的便过来了。” 岑栩让人将头顶上的冕旒摘下来放在一处,露出那张俊逸无比的面容来,冷峻的目光望向太皇太后时暖了许多:“今日朝堂上事务繁多,下了朝赶不及换衣服便先过来向皇祖母请安了。” 太皇太后满意地笑着点头:“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行了,忙了那么久也该饿坏了,金嬷嬷传膳吧。” 邵珩扶着太皇太后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想到昨晚的事莫名有些心虚,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岑栩,只低垂着头做娇羞状。 金嬷嬷很快命人将饭菜摆上了桌子,因为自岑栩继位之后崇尚节俭,因而这顿早膳相对简单许多,六菜一汤,外加一些甜品和糕点。其实说是简单,但到底是天子和太皇太后的膳食,每一样都做的别具匠心,口味也不是寻常的人家里能比的。 邵珩对吃的本就很有好感,又是这等美食,自然是抵制不了的诱惑,左右她见了岑栩也是无话,索性便低了头自顾自的吃着。不过,毕竟是这样的场合,她吃饭的时候还是尽量的保持着秀气优雅的模样。 太皇太后见她吃的津津有味自然开心,又夹了菜在她碗里:“这是你爱吃的翡翠丸子,多吃些。” 邵珩冲太皇太后甜甜地笑笑:“谢谢太皇太后。” 岑栩坐在她的对面,鼻间时不时传来一阵淡淡的琼花香味儿,双目时不时的在她身上停顿片刻,深沉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皇太后待晚辈们向来不偏不倚,又夹了菜放进岑栩碗里:“这是陛下爱吃的红烧里脊。” “多谢皇祖母。” 太皇太后笑了笑:“对了,前些日子我不是着人往你寝殿里送了条蚕丝被吗,记得当时你说不喜欢,想来如今也不曾用过吧,刚好浔阳说她喜欢,便把那条蚕丝被予了她吧,陛下觉得如何?” 岑栩闻此蓦然抬头望向对面的邵珩,后者原本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美食,感受到一道摄人的目光望过来时整个身子猛然一顿,却没敢抬头。 其实讨要被子她本来就有试探的意思,毕竟变被子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实在不敢妄下结论。可如今岑栩这般看着自己什么意思,或许她夜里变被子当真不是什么梦境? 若是如此,那她这时候管他要被子,他会不会怀疑自己跟那被子有关系? 这般一想,她的一颗心顿时有些七上八下起来,垂着头却是连嘴里还未咽下的食物都有些不知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24章 岑栩目光一直凝视着对面的邵珩,心头万千疑问萦绕。她身上那与蚕丝被一般无二的花香本就让他起疑,如今又主动开口要那条被子,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而她,又和那条蚕丝被有什么渊源呢? 太皇太后见他不说话,又开口问了一句:“陛下在想什么?” 岑栩回神,敛去眸中那抹复杂,对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说的不巧,那被子昨夜开始孙儿已经盖在身上了,皇祖母知道,但凡孙儿盖过的被子是不喜欢旁人再碰的,所以皇祖母的请求只怕孙儿无法答应了。既然浔阳郡主喜欢,不如让司织局的人再赶制出一条一模一样的来,皇祖母以为如何?” 这话虽是同太皇太后说的,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从邵珩身上移开半分,睿智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似要将她整个人由内到外看个透彻。 邵珩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又觉得自己这样一声不吭的不是办法,终于长舒一口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陛下说的极是,浔阳不敢用陛下之物。臣女只是听闻那被子有冬暖夏凉的作用,心生好奇罢了。” 见浔阳如此听话,太皇太后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既然浔阳都这么说了,那今日这事便当哀家没提过。浔阳若是当真喜欢,下次若有了更好的,哀家便给你留着。” 太皇太后对自己当真是好的没话说,邵珩听了也难免感动,对着太皇太后感恩地笑了笑:“谢谢太皇太后。” 用罢了早膳,岑栩便要起身回御书房,太皇太后见了难免斥责道:“浔阳难得被哀家接进宫里,陛下也别只顾着政事,在一起说说话并无什么不妥。” 邵珩被岑栩方才那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哪里还想同他说什么话,此时巴不得他赶快离开,于是很是体贴大方地道:“自然是政事要紧,浔阳留在这里陪伴太皇太后正好,哪能劳烦陛下相陪呢,若传将出去,反倒显得浔阳不懂事了。何况这般暑热天气,陛下这会儿回去刚好,若再晚些太阳到了头顶,怕是要中暑呢。” 这话听得太皇太后开怀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哀家就知道,我们的浔阳最是乖巧不过了,事事都为旁人考虑。”她说着转而看向面无表情的岑栩,“既如此,你便先回吧,政务要紧,哀家留浔阳在身边说说话。 岑栩望了邵珩一眼,对着太皇太后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没有了那道灼人的目光,邵珩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同太皇太后说话时也就格外放松,时不时地讲些外面的趣事儿哄老人家开心,长乐宫里倒也是欢乐一片。 而这厢,岑栩回了御书房仍旧有些愁眉莫展,他去内殿望着榻上已经没了气味儿的蚕丝被,禁不住伸手摸了摸,眉头拧的越发深了。 他虽然怀疑这被子就是梦中的女子,可若自己的猜想不错,还真有些难办。他梦里无数次的答应了要娶她,可她若真的只是一条被子,他又该如何履行自己的诺言?堂堂天子,莫非要立一条被子为后?不说旁的,太皇太后和文武百官便不会同意。 不过,既是他说过的话,总不能弃了她去。若这被子当真是梦中的女子,他甘愿终生不娶,护她一生一世。 想着这些,他亲自将那条薄衾叠整齐了放在床榻的里侧,对着守在殿外的康顺吩咐:“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碰那条被子。” 康顺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想当初他刚把这被子拿来的时候,他家主子看都不看就要扔掉,这会子怎的又如此宝贝起来? “嗯?”见康顺不答话,岑栩再次拧了拧眉。 康顺回过神来,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来。 午膳时岑栩没有去长乐宫用膳,邵珩陪着太皇太后用罢了午膳便回了自己的房里午憩。想到被子如今还在岑栩的御书房里,她躺在榻上有些辗转难眠。 既然光明正大的要不回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使一些手段,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那条被子给搞到自己手里才算安心。她寻思了一会儿,起身唤了雪鸢进来。 “郡主怎么还不睡呢?”雪鸢进来的时候端了一盘水晶丸给她,邵珩捻了一颗剥了皮送进嘴里,这才道,“你平日里不是消息最灵通嘛,帮我打听打听陛下平日里都什么时候不是待在御书房里的。” 雪鸢没想到这大中午的自家主子把自己叫来竟是为了这事儿,顿时眼睛亮了亮:“郡主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当真对皇上” 今早上太皇太后说要让主子做自己孙媳妇儿的事她在后面听得真真儿的,那时候主子还一脸羞涩,如今倒是主动起来了,雪鸢少不得对邵珩另眼相待。 邵珩瞧她误会了也不辩驳,毕竟她要去偷被子的事没法直接告诉她们,如今她们误会了反倒省的自己解释。 “雪鸢姐姐别拿话酸我,你只管帮我去打听就是了。”邵珩故作娇羞地道。 “好好好,奴婢这便去帮主子打听。”雪鸢笑说着转身走了。 见雪鸢出去了,邵珩又连着吃了五颗水晶丸,这才美美地重新躺回了榻上睡觉。 这个中午,她做了个梦,梦到那条蚕丝被果真被自己给偷了回来,她喜滋滋的以为今后纵使自己又变成被子,也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榻上。那天夜里,她很是开心的将被子盖在了身上,又软又舒服。 结果那天夜里她并未如预期的那般成为被子,反而,她盖在身上的被子自己突然开口说话了。更可怕的是,那说话的声音和岑栩的声音一般无二 当邵珩从梦中惊醒时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慌忙环顾四周,见自己是在长乐宫的厢房里,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却不免暗自叹息:青天白日的做的这都是什么梦啊! “朱雀姐姐?”她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朱雀闻声走进来,见她在榻上坐着笑道:“郡主醒了,奴婢帮您洗漱。” 邵珩乖乖点了点头,抬头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 “雪鸢姐姐呢?” “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奴婢方才午睡醒来就没看到她的影子。” 邵珩眉头蹙了蹙,她都睡了快两个时辰了雪鸢还未回来,看来岑栩那边的情况不好打听,也不知她能不能探出什么结果来。 “郡主待会儿去哪?”朱雀一边帮她梳妆,一边问了一句。但一直陷入沉思中的邵珩却并未听到,直到朱雀又问了第二遍,她方才回过神来,旋即道,“太皇太后下午都会在佛堂念经,我去陪陪她,顺便帮她抄写经文。” “郡主怎么了?”朱雀总觉得今天主子有些怪怪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邵珩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刚起还不太清醒。” 直到快要用午膳的时候,雪鸢总算是回来了。 邵珩为太皇太后抄完经书,趁着回来换衣服的空档听雪鸢禀报了她打探的结果: “陛下身边的人个儿个儿都嘴风严的紧,奴婢找了好几个人都没打探出来,后来还是从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嘴里套出了话来。她说咱们陛下除了早朝之外,早膳过后会去玄修堂里练武一个时辰,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御书房里度过的。” 邵珩想了想,那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去把被子给偷回来,只能在岑栩上早朝或者去玄修堂练武的时候才有机会。 只是,上朝的时间太早,她卯时便要起床只怕有些困难,何况朝堂上的事可多可少,万一他早早的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岂不刚好逮个正着?如此来看,只有他去玄修堂练武的那一个时辰最为保险。而且一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了。 因为一直想着明日去御书房偷被子的事,以至于晚膳的时候邵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太皇太后只当她是中暑了,慌忙就要宣太医为她诊治,直到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太皇太后才算是放心下来,却是不忍心多留她在身边,只让她早早的回自己房里休息,还让人多往她的寝房里送了几桶大冰块儿来降温。 屋子里放了不少冰块,邵珩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凉丝丝的,比自己在蒲凝院的时候还要舒服。 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想着今晚上变被子的事儿倒是没了前几日的焦躁。如果变被子真的是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是真的,待她明日把被子偷回来,也许就不用再见到岑栩那家伙了。 今夜或许是最后一个夜晚,她索性待会儿见到岑栩时大度一些,不去什么都跟他计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25章 当邵珩一觉之后再次睁开眼,意料之中的来到了御书房。此时岑栩已经在榻上躺着了,他用手肘支撑床板,掌心拖着脑袋,整个人侧躺着看她。待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便知是她来了,不由挑了挑眉:“又去向王母娘娘复命了?” 邵珩对此很是不解:“为什么每次我一来就能被你发现?” 岑栩略一勾唇,眸中闪过一抹戏虐:“这个问题,你觉得朕会回答你吗?” 邵珩决定今晚不逆着他的意思来,索性不与他多说话,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好困啊,咱们睡觉吧。”左右她今晚仍要是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子,那睡着了时间过得也快些。 她这般想,岑栩却是压根儿没想放过她,见她要睡伸手抓住被子的一角拽了拽:“先别睡。” “喂,你拽到我耳朵了!”邵珩今晚是很想跟他和平相处的,可他把自己耳朵拽的真的很痛啊。 岑栩闻声松了手,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再次伸出食指拨弄了两下刚刚自己拉过的被角:“原来这个地方是你的耳朵啊,都赶上大象的耳朵了。” 邵珩:“”她今晚懒得搭理他。 见她不说话了,岑栩生怕她真的睡着,又提着她的“耳朵”晃了晃,这次却是拿捏好了分寸,尽量不弄疼她:“你先别睡,朕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啊?”邵珩被他晃得很不舒服。 岑栩一脸认真的望着她:“你上次说你去过西北,可是真的?” “没有,我胡诌的。”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希望你可以毫无隐瞒的告诉我。”岑栩第一次对她好言好语,倒让邵珩微微有些惊讶。 可是,她去西北那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怎么告诉他?这一世她的的确确没有去过,她说没去过应该也不算撒谎吧?可为什么他不信呢? 她想了想,觉得如果把上一世的事说成是梦可能会好一些:“去是去过,不过那是在梦里,现实中我没去过的。” 岑栩听的脸色一变,有些难以置信,话语中却又夹杂一丝欣喜:“梦里?你也是在梦里吗?”如果她当真是梦里去过西北,那他认为她就是梦中那个女子的猜想准确无疑了吧? 如果不是,天下间又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声音像她,那股熟悉的感觉像她,她又在梦中去过西北,是了,他梦里的姑娘果真是她! “那你”他激动的还想再问些什么,耳边却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这被子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睡着了。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闻着那股淡淡的琼花香味儿,他好像又看到了梦中的那名女子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困了,就睡吧。” 他温和地说着,拿起一旁的冰蚕丝夏凉薄衾为她盖上,自己也随之躺了下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邵珩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昨晚上难得睡了顿好觉。 早上洗漱过后,她一如既往的陪太皇太后和岑栩用早膳,餐桌上岑栩的话不多,只她和太皇太后偶尔言语两句,一顿饭下来倒也格外和谐。 待岑栩走后,她借口昨晚上没睡好回到自己房中补觉,并趁此机会让雪鸢去打探岑栩离开长乐宫之后是否去了玄修堂。 待雪鸢回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邵珩顿时松了一口气。岑栩去了玄修堂,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了。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她还未出门,金嬷嬷却突然过来了。 “郡主不是说困吗,怎的没有睡?”金嬷嬷纳闷儿的望着坐在妆奁前的邵珩。 邵珩笑着起身:“方才睡了一小会儿,如今觉得精神些了。金嬷嬷怎么突然过来了?” 金嬷嬷笑道:“方才苏州那边新进贡的缂丝布帛,太皇太后惦念着郡主,便让奴婢全部带了来让郡主先挑两件做衣裳,也当是补偿那条天南国进贡的薄衾了。” 邵珩看了看金嬷嬷身后那些太监们手上的布帛眼前一亮,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当真是没差的,手感细腻,样式精美,当真是好物件,有人说缂丝是“织中之圣”,如今看来也绝对不是夸夸其谈。 这缂丝虽好,但此时邵珩心里装着要事,自然便有些无心欣赏,她随便挑了两样过来,对着金嬷嬷道:“劳烦嬷嬷替我谢谢太皇太后,晚会儿我去向她老人家请安。” 金嬷嬷笑着应下,又同邵珩闲谈了几句。待金嬷嬷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要过去,邵珩丝毫不敢再拖,急急的便准备出门了。 到了御书房门口,门外守着的康顺笑脸迎了上来:“浔阳郡主,您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邵珩笑道:“暑期炎热,太皇太后命我来给陛下送椰香樱桃酪,说是给陛下解解暑。” “太皇太后和郡主有心了。”康顺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却被邵珩躲了过去,“康公公,我亲自给陛下送过去你看如何?” 康顺面露为难之色:“郡主,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实在是这御书房没有陛下的旨意不能随便进的,如今陛下又在玄修堂练武,郡主不如把这椰香樱桃酪送去玄修堂?” 邵珩可记得成为被子的第一天被岑栩下令扔掉,结果又被这康顺命人关进玄修堂一个晚上的事,那黑漆漆的地方,她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怎么可能愿意过去。 她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这椰香樱桃酪便劳烦公公去玄修堂给陛下送过去吧,这天热,我也想早早回去歇着,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浔阳郡主出言请求,康顺即便是有拒绝的心,也没那犯上的胆儿,自然乐呵着应下来:“如此也好,这奶酪便让老奴去送,瞧这大热天儿的,郡主身份尊贵,莫要晒坏了。” 康顺说完接过那碗碧琉璃盛着的椰香樱桃酪前往玄修堂去了,邵珩望了望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雪鸢又一脸着急的折了回来,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们道:“几位大哥,我家郡主怕是重了暑气,不小心昏过去了,劳烦几位大哥帮我把我家郡主送回长乐宫去。” 浔阳郡主得太皇太后恩宠,侍卫们自然不敢懈怠,闻此不疑有他,急急忙忙的便随着雪鸢去了。而早就躲在一旁的邵珩恰好趁此时机溜进了御书房里,默不作声的关上房门。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内殿,里面的布局和她每天晚上看到的一般无二,轻车熟路的来到床榻前,一眼便看到了床里侧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玄色飞鹤云纹的蚕丝被。 其实邵珩变成被子之后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的,但第一眼看到那条被子便知道是它了,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是了,每个晚上见到岑栩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你真的!她突然有些激动。 既然是真的,看来她要趁机将被子偷走了,这样以后晚上就再也不用看到岑栩了。 她这般想着,走上前去将那叠好的蚕丝被扛起来就打算走,刚走两步又觉得这样扛一条被子貌似不太妥当,她犹豫了一下又将那被子重新放回原处,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将龙榻上的月白色银纹床单抽了出来,把蚕丝被放上去,用床单包裹起来打了个结背在肩上。 这被子并不是很重,也不算宽大,但邵珩毕竟身子纤细,如今被她扛在背上俨然成了庞然大物。可时间有限,她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又怕岑栩这时候回来,不敢多加耽搁,急急忙忙的便要出去。 到了御书房门口,她警惕的将朱门稍稍打开一条缝隙,一双圆溜溜的双瞳警惕地四下打探着,见周围没人顿时松了口气,将朱门一开就要出去。 谁知刚迈出一只脚,侧眸便看到方才被雪鸢叫走的侍卫们又折了回来,她吓得心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这个雪鸢怎么搞的,竟然没多拖一会儿。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又急急忙忙的缩了回来,匆匆关上御书房的房门,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儿。 侍卫们又重新守在了门外,邵珩没法出去不由有些绝望。 这边走不通,她只好另想她法。她记得记忆当中这个御书房她小时候是常来的,不止这一个门。御书房的后面是玄修堂和潮汐阁,与这御书房相通,也就是说这御书房还有一扇门是通往玄修堂的。 想到这里,她顿时又燃起一份希望,顾不得其他,四下寻找起来。 终于,她在御书房北面找到了另外一扇门,她整个人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却吓得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跳动起来——好巧不巧的,岑栩正往这边走过来。 此时的邵珩已经有些欲哭无泪了,前门有猛虎,后门有豺狼,她该怎么出去啊? 早知如此,她今天出门之前应该先查查黄历的。 望着自己身上背着的蚕丝被,她真很不能此刻能立马变成那条被子帮她躲过这一劫难。 眼看着岑栩马上就要进来,邵珩急的没法子了,心下一横便打算爬窗户逃走。虽说那窗子高了些,但摔下去起码有背上的蚕丝被垫着,想来不会摔得很严重。 这般一想,她顿时狠下心来,匆匆忙忙转向一旁的窗牖,搬了张罗汉椅垫在脚下开了窗户就打算往外跳。 谁知,她一只脚刚抬起来便被一个大掌抓住了脚踝,整个人动弹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26章 她吓得只当是岑栩过来了,忙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脸, 生怕给他认出自己来。 “蠢丫头, 你不要命了,御书房的窗子本就建的高, 你还背这么个累赘往下跳, 待会儿下去了也不知是它垫着你还是你垫着它。且这四面都是人,你这么出去还不直接让人给逮了,和在这里束手就擒有什么两样?” 不是岑栩的声音, 邵珩整个人松了口气,下意识转过头来望向那男子, 却见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 生的相貌堂堂, 剑眉星目,气度非凡, 浑身上下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优雅之气。 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 这里面何时竟冒出来个男人, 而且她进来半晌了竟丝毫没有发现? “你”邵珩伸手指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人打掉她的手:“你什么你, 进来也不先瞧瞧这里面有人没, 还敢来御书房偷东西, 几年不见, 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这人认识自己?邵珩又是一惊:“你”她虽然知道自己是邵珩了, 但很多事不是一时半会儿想的起来的。 “别你你你的了, 还不赶紧下来,再磨磨蹭蹭的我也救不了你了。”男人虽是在斥责,但语气还是有着爱护的味道的。 邵珩一时间也来不及细思这人的身份,只顺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从罗汉椅上下来。 男人拉着她重新回到内殿:“来不及了,你赶紧把身上的被子解下来,先去床下面躲一躲吧,能不能躲过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而这边,岑栩从玄修堂练武回来,直接便推开了御书房的房门。凭着他在外打仗多年的直觉,明显感觉到今日这御书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他不由沉了沉眼眸:“何人来过此处吗?” 跟在他后面的康顺闻此回道:“方才浔阳郡主来给陛下送椰香樱桃酪,不过并未进这书房。” 岑栩沉着一张脸未曾言语,入了内殿,却斜眸看到一旁大开着的一扇窗,而窗子的旁边放着一把罗汉椅,他原本蹙着的眉毛拧的更深了些。 警惕地望了望周围,他脱掉外衫递给一旁的康顺,脚步极轻的绕过屏风往龙榻走去。待看到那乱糟糟的床榻之后,眸中渐渐有了怒意:“谁让你睡上面的,起来!” 俊美的男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抱着蚕丝被从那乱糟糟的床榻上坐起来,对岑栩阴沉着的一张脸浑然不在意:“我来了没看到你人,所以就躺在这儿睡了一觉,怎么了?” 康顺见此当真是吓得一身冷汗,小跑上去对着那人行礼,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舜王殿下,您,您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跑这儿来了呢?”康顺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玩儿完,竟然一不留神让舜王溜进御书房,这还不算,竟然还睡了陛下的龙榻,这陛下这么爱洁的一个人,还不发疯啊! 岑栩看到他怀里抱着那条蚕丝被,面色又沉了几分,亲自上前将那被子夺了过来,质问道:“谁允许你盖她的?” 岑栩此时的气场冷冽中透出一丝杀机,康顺脊背一凉,整个人吓得站在那里不敢吭声。舜王却好似没看到他那吃人的表情一般,大摇大摆地从榻上下来,见他认认真真地在叠那条被子不由嗤笑:“好小子,做了皇帝本王连你的被子都盖不得了。” 岑栩将叠好的被子放在床榻的里侧,淡淡扫他一眼:“朕没做皇帝的时候,你也盖不得。” 舜王见此挽了袖子,一副要打架的阵势:“你还跟我杠上了今天?” 康顺在一旁急的直冲舜王挤眼,昨日陛下刚吩咐了这条蚕丝被谁都不能碰,结果一进来就见舜王盖在身上能不生气吗?这舜王也真是的,好容易回了长安本是喜事一桩,怎么偏往陛下的刀口上撞。 经康顺这么一番骚眉弄眼,舜王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又想起方才浔阳那小丫头拼了命地跑来偷被子的事儿,不由心中好奇:“这什么被子啊,这么宝贵?” 岑栩懒得理他,只淡淡扫他一眼:“朕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舜王看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也不主动招惹,眼角余光瞥了眼床下,转身往前殿去了。 邵珩趴在床下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便是太皇太后和太先皇的遗腹子,舜王岑玥。她这脑子,隔了一辈子忘得事还真不少。 当年先帝登基三个月,这位身份尊贵的小皇弟出生,直接便被先帝封为舜王,岑玥这个名字也是先帝亲赐。后来先帝驾崩,新帝继位,舜王也被尊为皇叔。 所以说,这个舜王算是头上顶着耀眼的光环出生的。因年纪与先帝的皇子们不相上下,虽然辈分不同,但幼时也是同岑栩c岑杨兄弟两个一同长大的。 据说此人睿智聪慧,却又性格不羁,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从不过问朝堂政事,是个闲云野鹤而又美名在外的王爷。今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尚未娶妻,正是长安城中不少名门贵女们趋之若鹜,一门心思想攀上的高枝。 毕竟,谁若是能嫁得这位舜王可是不得了,婆婆是太皇太后,就连当今圣上都成了自己的小侄子,只要太皇太后在一日,将来哪怕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要对舜王妃礼让三分。 这是何等的尊宠与荣耀? 岑栩换好了衣服出去,舜王正悠闲自得地坐在罗汉椅上吃茶。此时的岑栩已经没了方才的火气,径自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舜王闻了闻茶香:“还是你这里的茶最好喝。”他说着,又小呷一口将茶盅放下,这才道,“刚回来,一回来就先跑来找你了,谁知道你去了玄修堂,我索性便在你榻上睡了一觉。左右你这种爱洁之人三天两头的换床单被罩,想来我在上面睡一觉也不麻烦你什么。”他说着,顺便捂嘴打了个哈欠,仿佛当真是刚睡醒的样子。 岑栩想到内殿窗子旁边的罗汉椅,问:“那椅子是你搬的?” 舜王看了一眼淡淡点头,又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对,这不是想从窗户进来给你个惊喜嘛。” “从外面跳进来,谁给你搬得椅子?”岑栩说的漫不经心,随手要拿起茶盅喝着。 舜王愣了一下:“方才又出去了一趟,我翻的窗户。” “皇叔可去看过皇祖母了?” 舜王起身去龙案前拨弄着上面的玉算盘:“还没呢,依着母后的性子只怕见了我便不肯让我出长乐宫了,所以先在这宫里转悠一会儿,来瞧瞧你。” “浔阳郡主住在长乐宫,皇叔知道吗?” “当然知道,方才我还去了丞相府,听长公主说了。何况,母后素来喜欢那丫头,她会在长乐宫能有什么意外的?”他说完,转过身来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岑栩,“好端端的,你跟我提浔阳做什么?” “没什么,皇祖母一直想让浔阳郡主嫁入皇家,如今皇叔回来了,保不齐她老人家要念叨着给你娶王妃。” “你少来,谁不知道母后一直想把浔阳许给你来着?再说了,那小丫头片子论辈分还要唤我一声舅舅呢。不过,我看你俩倒是很般配。” 岑栩抽了抽嘴角,默默吃着茶水没有言语。 舜王又在御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寻思着这会子浔阳想必已经从内殿逃出去了,他也就不再久留,准备告辞了。临走前,又不忘对着岑栩嘱咐:“咱们叔侄许久不见了,晚上一起去长乐宫陪母后用膳吧,对了,把阿杨也叫上。” 邵珩回到长乐宫,想到自己千辛万苦不仅没把被子偷回来,反而在岑栩的床底下待了许久,而且方才翻窗户的时候还崴到了脚,如今还疼着呢,她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刚换好了衣服,她正坐在妆奁前唉声叹气着,却见朱雀过来禀报:“郡主,舜王殿下回来了,太皇太后宣郡主过去呢。” 邵珩闻此不由有些忐忑,方才那舜王虽说救了她,可保不准不会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说些什么,若是让太后知道她竟然去御书房偷被子,她觉得自己怕是没脸再在这长乐宫里待下去了。 “郡主怎么了?”朱雀见自家主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纳闷儿,“郡主小1时候不是最爱跟舜王殿下一起玩儿的吗?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邵珩笑着道:“哪有,我是在想舜王回来了我要不要给他准备礼物。” 朱雀闻此笑了:“郡主你只要人过去,舜王看到你必然开心,哪还需要什么礼物啊?” “说来也是。”邵珩说着从绣墩上站了起来,长舒一口气前往长乐宫而去。 到了长乐宫,舜王正被太皇太后招呼着喝冰镇绿豆粥,此时的舜王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云纹杭绸对襟袍子,墨发束起在头顶,左侧眉尾处垂下一缕青丝显得有些不羁,却又格外的儒雅俊秀。 太皇太后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关切地问:“浔阳这是怎么了?去去去,玥儿去扶着点儿她。” 舜王闻此起身过去扶着她,心中却不免唏嘘,这丫头可真会给自己找罪受。筋骨也该练练了,翻个窗户都能成这样。 邵珩笑着道:“没事儿,我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不严重的。” “什么不严重啊,瞧这一瘸一拐的,让御医给你看看。”舜王说着扶她坐下来。 太皇太后也道:“是要看看,金嬷嬷,去宣御医过来。”说完又不免絮叨,“你这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走个路也能崴着。” 邵珩心虚的望了眼舜王,低头不语。 太皇太后也不忍心再说她,推了碗给她:“这儿还有你的一碗冰粥,赶快喝了解解暑。” 邵珩应声拿勺子舀着跟前的一碗冰镇绿豆粥小喝了一口,冰冰爽爽的,正是夏日解暑的好东西。 舜王见她一直低着头喝粥,也不同自己说话,丝毫没了在御书房见她时的那股精神劲儿,禁不住开口道:“浔阳这小丫头该不是把本王给忘了吧?”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忘了你也是活该,三年前便跑的没个人影儿,一年前难得回来一趟,阿栩刚登基你便又走了,浔阳连你的面儿怕是都没见着,能不同你生疏吗?” 听着太皇太后和舜王的谈话,邵珩渐渐便想起来了些以前的事。她幼时受宠,隔三差五的便会被太皇太后或先帝接进宫里,自然同皇家的人来旺密切些。安王表面上性子温润,实则难以接近,岑栩自八岁便被先帝派去了西北,因而同浔阳关系不错的便是这位舜王岑玥了。 岑玥性子不羁,待她却是好的没话说,俩人有时候亲密的跟亲兄妹一样。不过好归好,这舜王和她三哥邵宋一样,年纪稍稍大了些便总爱四处游历,后来便不经常见面了。 不过他每次回来,两人还总是能玩到一起去。 邵珩本就是那爱玩的性子,有时候也会想要跟着三哥c舜王他们出去玩儿,奈何长公主不肯,说她一个女儿家出去晃悠着不安全,总爱把她圈在家里。 她无可奈何,每每舜王回来便少不得围着他问东问西,舜王讲故事幽默风趣,邵珩听了总会有身临其境之感,便越发喜欢缠着舜王听故事了。 想着记忆里的事情,邵珩面对舜王时不免亲切了许多:“我三哥呢,可回来了?” 舜王挑眉:“你这小丫头,你小舅舅在这里半天了不见你关心两句,怎么一张口就是你家三哥啊?” 邵珩蹙了蹙眉头:“什么小舅舅啊。”和自己哥哥年纪差不多的,偏偏总爱缠着人家叫舅舅,她实在不喜欢这样称呼,搞得自己在他身边真成了个小毛孩子。 “你娘安福长公主算是我母后的养女吧,也就算是我的姐姐,那你叫我舅舅不是很正常吗?”舜王说着,双手托腮对着邵珩一脸笑意,“乖,叫声舅舅来听听,你听话了我就告诉你邵宋回来没有。” 邵珩懒得理他,转而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我三哥应该也回来了,那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他啊,我都一整年没见过他了。” 太后闻此有些不太舍得:“你才刚住两日,若是走了哀家怎么舍得?” “现在不是有舜王陪着你呢吗?”邵珩说着求救地看向一旁坐着的舜王,见他眼睛故意往别处看,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对他使眼色一般,邵珩顿时有些无奈,却又只得咬牙笑着,装出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小舅舅,你说呢?” 这个岑玥当真可恶,刚回来便要占她便宜。 舜王刚低头喝了一口绿豆汤,听到这声软糯糯的“小舅舅”嘴里的汤差点儿没从鼻子里喷出来,他猛地咳了几声,忙拿了帕子擦着。 太皇太后见了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你这孩子,喝个绿豆汤也能呛到,真是的,也不慢着点儿。” 邵珩在心里暗笑他活该,面上却也一脸关怀:“小舅舅,你没事儿吧?” 舜王看了眼身旁那个努力憋着笑意的小丫头,转而对着太皇太后道:“母后啊,浔阳说得对,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邵宋难得回来了,怎么着也得让人兄妹亲近亲近才是。漪宁姐和丞相想必也盼着浔阳回去一家团圆呢。” 太皇太后听着有理,便也不再多说,只道:“那就等用了晚膳再回吧,这大白天的太阳毒,别晒坏了。” “不用那么急。”舜王打断太皇太后的话,继续道,“等明日邵宋来给陛下请安时顺便把她接回去就是,如此也就两省了。” 邵珩闻此略微有些惊讶:“我三哥为什么要向陛下请安?”她记得三哥并不是朝中官员,也无功名在身,若只是寻常的官宦子弟,应当没有入宫面圣的规矩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三哥同我还有陛下的关系可不是你这小丫头片子能懂得的,想当年我同你三哥在外游历,你三哥还做过陛下军营里的军医呢,我们可是患难之交。” 听舜王说起外出游历的事,太皇太后不免又絮叨两句:“你也是的,都不说消停两日,整年整年的往外面跑,娘现在也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保不齐哪天就没了气儿,到时候若是想见你一面,找都没地儿找去。” 舜王闻言神色变了变,讨好地起身站在太皇太后身后为她揉捏肩膀:“母后,好端端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洪福齐天,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难得被自己这小儿子伺候着,太皇太后也很是受用,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你呀,尽会在我跟前耍嘴皮子,你若真孝顺,自今日起便老老实实待在这长安城里好好陪陪哀家,再娶个王妃给哀家生个孙子,哀家也就不愁你什么了。” “母后不是有阿栩和阿杨两个孙子了吗,还急着要什么孙子,还是盼着他们俩给你生个重孙的好。” 说话的功夫,御医过来帮邵珩看了看脚上的伤,又交给朱雀按摩的法子,只说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太皇太后闻此,才算是放下心来。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岑栩和安王一起过来长乐宫向太皇太后请安,长乐宫里难得热闹了一回。 饭桌上,邵珩瞧着太皇太后左手边的舜王岑玥,再看看右手边的岑栩和岑杨,一个儿子并着两个孙子,竟然也是三代同堂呢。 舜王是个多话的,饭桌上自然也没闲着,有他喋喋不休地讲些外面游历的趣事儿,这一顿晚膳下来气氛倒是格外融洽,素来冷着一张脸的岑栩也难得缓和了神色,偶尔与他聊上两句。 用过午膳,岑栩和岑杨难得没有如往常一般早早地离开,反倒是又在这长乐宫多坐了许久。 几人闲来无事,舜王便笑着提议道:“许久不见你们兄弟两个,今晚咱们手谈一局如何?本王一个人让你们兄弟两个。” 安王闻此俊逸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浅笑:“皇叔还是对自己的棋术这般自信,不过这一年来本王也在这棋艺上颇有研究,皇叔想一人对付我们两个,只怕未必会赢。” “是吗,本王可是许久不曾遇到敌手了,若今晚你俩真能让我尽兴,我把这箫赠与你如何?” 舜王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支玉箫,那玉箫通体碧玉无瑕,晶莹通透,中央有着一片拇指盖大小的嫣红,宛若绿草丛中开出的娇美之花,耀眼而刺目。上面雕刻着一对儿盘旋而舞的凤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邵珩虽不太懂这个,但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安王最擅吹/箫,好的玉箫自然见过不少,但瞧见舜王手里的这支明显眼前一亮:“这箫” 舜王笑了笑:“没错正是前朝被誉为‘箫公子’的冯子玉的贴身之物,据说这上面的一点嫣红乃是他的血滴落这玉箫之上,渗入其中的。冯子玉死后他的箫也不知去向,不过前段日子被我凑巧遇上,因缘巧合之下便到了我手中。”他说着看向目光一直盯着那箫的安王,“怎么样,这赌注可是不小吧?” 岑栩知道,皇兄已经苦苦寻找此玉箫多年,如今眼看着就在眼前,自然想帮他赢回来,便对着一旁守着的康顺道:“去御书房取朕的翡翠棋子过来。”说完又扭头看向舜王,“皇叔若是输了可莫要赖账才是。” 岑玥听了这话很是不满:“你当你皇叔是那三岁孩童,说话不算话吗?若你们二人真能联手赢了我,这玉箫自然予了你们。” 邵珩同太皇太后在一旁的黄花梨山水纹金漆软塌上坐着,听到他们三人的谈话在太皇太后耳边小声道:“舜王一个人对安王和陛下两人,这不是明摆着要输吗?” 太皇太后笑道:“那是你不知道玥儿的棋艺,幼时他一个人对安王和雁王兄弟两个,便从来没有输过。连先帝在世时都夸赞他的棋艺长安城里找不到对手呢。” 提及雁王,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禁不住又叹息一声:“先帝子嗣稀薄,统共才三个孩子。雁王是长子,年少时瞧着是个乖巧的,却未曾想竟做出这等犯上作乱之事来,平白丢了性命。” 说话的功夫,康顺拿了岑栩的翡翠棋子进来,邵珩听得那边热闹,一时好奇也凑了过去。 却见那黑白棋子分别是由墨翡和白翡制成的,晶莹圆润,手感光滑,看似黑白分明,却又宛若透明一般,一看便知是翡翠中的上品。 舜王伸手抓了抓那棋子,很是满意地点头:“不错,对弈就该用这样的棋子,心情才会愉悦。” “那咱们开始吧。”安王道。 舜王看向邵珩:“浔阳给我做参军如何?” 邵珩原本正好奇地把玩着手里的翡翠棋子,闻此诧异地抬头,随即便笑了:“你确定?” 舜王道:“我听你二哥说你近日很忙啊,又是学下棋,又是学画画的,勤奋的很,如今有个学习的机会难道还不好好把握?” 邵珩见他有意指点自己一二,自然是乐得接受,忙欢欢喜喜的搬了绣墩儿过去坐着,一副好生聆听教诲的架势。 此时舜王和安王相对而坐,岑栩在安王旁边的玫瑰椅上坐着,如今邵珩往这边一坐恰巧便与他并肩了。鼻间不时传来那股清淡好闻的花香,岑栩心头泛起一丝涟漪,不由得握了握拳头。 状似不经意的斜眸看去,却见她今日着了件粉红色的桃花折枝寒烟裙,头上插了支紫雀衔珠步摇,面容白皙,双颊微红,樱唇轻抿,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颈间留下一大片雪嫩的肌肤,有型的锁骨优美而迷人。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恍惚间,他竟有些怀疑梦中的那名女子,还有夜里的那条蚕丝被会是她。 邵珩莫名觉得身旁的岑栩好似在望着自己,她身形微顿,以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下意识扭头望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如她预期的那般撞上岑栩的目光,他优雅端正地坐在那里,一脸认真地望着已经开始的棋局,偶尔眉心微蹙,倒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似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他蓦然扭头望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邵珩不由吓了一跳,匆忙别开了脸去,一颗小心脏扑通通的跳动起来。 岑栩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思索着,不一样的声音又如何会是同一个人呢,定是他想多了吧。 至于这花香,喜爱琼花之人那么多,兴许只是巧合。 高手过招,邵珩起初还能看明白一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有些撑不住了,丝毫不明白他们下的是什么,甚是无聊地捂嘴打了个哈欠。 舜王刚落了一子,见此不由笑她:“看来,你的棋艺实在有待长进,指着你做参军我这玉箫铁定是要输了。” “我还没开始学,自然称不上有什么棋艺。”邵珩如是说着,她上一世还是邵珩的时候便不学无术,虽说后来在乔第的身体里待了三年,可不过三年而已,能成什么气候? 邵珩渐渐觉得有些犯困,昏昏沉沉间便歪倒在了一张坚硬又有弹性的靠背上,很快不省人事。 等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掌了灯,外面夜色深沉,寂静无声,她揉揉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醒了就赶快起来,朕的胳膊都要被你靠麻了。” 冷冷淡淡的声音使得邵珩一个机灵,飞快地坐直了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倒在岑栩的肩上睡了许久,顿时面露羞赧:“我” 岑栩瞥了她一眼,并未理她。其实他也说不上来方才她靠过来时为什么没有推开她,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儿让他生了怜惜吧。不过,肩膀虽然给她靠了,他权当做是兄妹之谊,并不希望她误会什么:“下次再睡便回房间。”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邵珩没有答话,只木讷地点了点头。 舜王笑望过来:“小丫头,你可真有意思,我们都结束了你才醒过来。” 邵珩看了看安王手中把玩着的玉箫,问:“你输了?” 舜王耸肩:“输了。” 邵珩嗤笑:“方才太皇太后还夸你棋艺无人能及,也不过如此嘛。” 安王道:“皇叔的棋艺的确了得,一人对我们兄弟二人,最后却只输了半子,小侄佩服。”他说着对舜王抱了抱拳。 舜王笑道:“本王确实没想到你们俩的棋艺如此突飞猛进,看来陛下在百忙之中也未曾落下啊。”对于这个侄儿他还是佩服的,当初打仗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如今做了皇帝又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原以为他平日里那么忙不会有功夫研究这个的。 岑栩道:“半子算不得赢,皇叔既然把玉箫给了皇兄,这翡翠棋子便当作朕送给皇叔的了。” “这可是你的珍爱物,当真舍得?”舜王这般说着,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自己手边的棋坛里。 他收完了棋子,将它递给了一旁的邵珩:“喏,现在这副棋是你的了。” “给我?”邵珩目瞪口呆,却没敢伸手去接,因为她明显看到岑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么好的一副棋,却被他随随便便送给自己这么一个行外人,如此暴殄天物,岑栩的心怕是在滴血吧。 见她不接,舜王却硬塞给了她:“拿着,陛下给了我这就是我的,我要给你谁敢说个不字?恰好你如今不是要学棋吗,这副棋给了你,可得好好学。怎么样,还是小舅舅疼你吧?” 邵珩硬着头皮接下,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岑栩此时的表情。 好在岑栩并未说什么,安王得了玉箫,他们兄弟二人也就双双回去了。 邵珩抱着那副棋,不由叹道:“陛下倒是挺重情义的,拿自己最珍爱的棋子帮安王交换玉箫。” 舜王此时有些饿了,拿起一旁的玫瑰杏仁糕吃着,道:“人家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不过话说回来,咱们陛下重情重义倒是真的,以前在外打仗没有哪个将士们不说他好的。” “你输了没想到还挺高兴的。” 舜王瞥她一眼:“你觉得本王的技术会输吗?术业有专攻,安王和陛下的棋艺的确了得,但你小舅舅我可是吃着饭都在研究棋术的,若我不让他们,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赢了去?陛下行兵打仗很厉害,治国安民也很有手段,不过这棋艺嘛想赢我起码得再加上一个他。” “你这么厉害?”邵珩半信半疑。 “那还用问?我跟你说,你小舅舅我现在也就这么点儿拿得出手的本事了。若是说起来,在这长安城里能同你小舅舅我一较高低的,也就那么一个人。” “谁啊?”邵珩起身在安王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双手托腮好奇地看着他。 “佟湛。” 邵珩闻此倒是不怎么意外,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据说我湛大哥的棋艺的确了得,他还说要教我来着,不过一直还没有机会。” “对了,今日在御书房,你偷陛下的被子做什么?以前也没发现你有这习惯啊。”舜王突然岔开了话题。 邵珩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捧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我听说那条蚕丝本是天南国的贡品,很是稀有,今早上向太皇太后讨要,结果太皇太后给了陛下,我只好偷偷跑去看看。” “所以这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就想偷偷带走了对吧?” 舜王这么说她有些不高兴了,她以前可从来没做过偷人家东西的勾当,若非那被子对她很重要她怎么可能去偷呢。不过,她觉得若解释起来可能越描越黑,索性权当默认了。 见她不说话,舜王不由笑了:“不就一条被子嘛,我去帮你讨回来,陛下还能小气到一条被子都不舍得?” 邵珩压根儿不信他能办得到:“太皇太后开口都不行,何况是你呢?” 舜王站起身来:“你可莫要小瞧了我,再怎么说我和陛下还有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呢,没准儿真给了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邵珩见他果真要去,赶紧又道:“那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要的。” 舜王应声径直走了,邵珩在后面笑的乐开了花。 若舜王能帮他吧这件事办了,今后天天让她叫舅舅她都愿意! 御书房 “不行!”岑栩听了舜王的话直接反对,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 舜王也是没想到岑栩会这般坚持,略微惊讶了一瞬,随即道:“一条被子而已,不至于吧?” 岑栩认真地望向他:“御书房里什么东西你想要朕都可以赏给你,只那条被子不行。” “为什么,莫非那被子还成精了不成?” 岑栩神色变了变,没有回他。 “这应该是第一次本王找你讨要东西吧,你怎能拒绝的如此干脆?”舜王锲而不舍。 岑栩想到了什么,旋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方才那翡翠棋子你给了浔阳公主,这被子莫不是” “不是,被子是本王自己要的,跟她没关系。我是听说这被子冬暖夏凉,能驱邪避灾,我这种人天天在外面到处跑,或许这被子能保护我呢?” “这只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被子,予了皇叔也是无用。”既然知道了被子是自己梦中的女子,他说什么都不会予了旁人的。 “我可是跟你上过战场,同甘共苦过的,何况我还是你皇叔。”舜王心里也是奇了,既然是条普通的被子,浔阳急着要,陛下又坚决不肯给,实在太不正常。 岑栩却懒得理他了,只埋头继续看着自己书案前的奏折,不再言语。 舜王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只得叹息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 被岑栩突然唤住,舜王只当有了希望,笑着回头,还未开口便见岑栩神色认真地望着自己:“当真不是浔阳郡主让皇叔来向朕讨被子的?” “当真不是,本王发誓!”他说着举起右手一本正经。 岑栩眸中神色敛去,继续低头批阅奏折:“皇叔慢走不送。” 夜里,邵珩一觉醒来时岑栩已经睡下了,自己就躺在他的身边。他一直平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不过眉头依然紧锁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 他不说话,邵珩也不刻意发声,也跟着闭了眼睛打算继续睡。 就在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岑栩却突然侧过身来看向她:“你和浔阳郡主是什么关系?” 邵珩心头一颤,佯装镇定地回答:“没关系啊,浔阳郡主是谁?哪个王爷的女儿吗?” 岑栩那双漆黑的眼瞳越发深沉了些:“你连温中发生时疫都知道,还会不知道浔阳郡主是谁吗?还是说,你在心虚。” 邵珩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却强自镇定着:“温中的事是大事,所以我知道,可是你说的那个浔阳郡主不过是长安城里一小小女子,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呢,对吧?” “是吗?”岑栩认真地盯着那被子凝视片刻,随即长叹一声,“罢了,不认识就睡吧。” 他说着,径自转过身去。 邵珩整个人松了口气,也闭了眼睛继续睡觉。 翌日一大早,她才刚刚起来,雪鸢便开开心心的进来禀报:“郡主,三公子来接您来了。” “三哥来了?怎么这么早?”邵珩说着急急的便下了榻,雪鸢忙上前扶着她,“郡主慢点儿,三公子这会儿在太皇太后那儿请安呢。” 邵珩坐在妆奁前由着雪鸢为自己梳头,雪鸢想着方才见到邵宋的样子,一脸的崇敬之色:“奴婢觉得公子又长高许多,瞧上去也比以前越发英俊了呢。” 朱雀端了水盆进来听到这话禁不住笑她:“瞧瞧这话,怕是恨不能整日黏在三公子身边呢。” 雪鸢听得脸上一红:“哪有,三公子这样的人物我也就只能看看的份儿了。” 邵珩听着二人相互揶揄着,心里格外激动。三哥,她有多久不曾见过三哥了呢?当真是好久好久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催促一句:“你快点儿。” 雪鸢见她这急切劲儿,禁不住笑了:“好,奴婢这就尽快给郡主梳好发。” 待邵珩梳洗过后去了太后宫中,一跨过门槛便看到玫瑰椅上坐着位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一身月白色云纹袍子,墨发高束,五官精致,眉清目秀,与太皇太后谈笑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一双有神的桃花眼中似有波光流转,当真是美极。 邵珩看得呆愣了一会儿,这才想到上前给太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笑道:“赶快起来吧,你哥哥都等了你大半天了。” 邵珩甜甜地唤了声“三哥”,邵宋站起身来对着太皇太后施了礼就要带妹妹回去,太皇太后原本还打算留他们用了早膳,又想着待会儿天该热了,也便放他们回去了。 出了长乐宫,邵珩这才问道:“三哥这次回来打算何时走?” 邵宋道:“年前应当是不走了,年后如何,那便等到时候再说。你这丫头,一年不见倒是又长高了不少。我听娘说你病了一阵,看上去的确是消减了。” 邵珩见到多年不见的哥哥心中格外亲切,笑着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哪有,我最近吃的可多了,都又补回来了呢。” 邵宋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胖些好,女孩子胖嘟嘟的才可爱。” 邵珩撇撇嘴:“三哥你对我是这样说的,若娘亲将来给你说个胖乎乎的媳妇儿过门,看你还说不说这样的话。” 邵宋好看的眉头拧了拧,随即道:“旁人是旁人,怎么能和我们的浔阳相比。再者说了,莫非你还怕自己吃胖了嫁不出去?对了,说起这个,我一回来娘便唠叨起给你说亲的事儿来了。” 他说着停下来望了望已经超过自己肩膀的妹妹,点点头:“十四岁了,是到了订亲的年纪了。” 邵珩对此不以为然:“二哥和三哥连嫂子都没娶呢,娘都是瞎操心我的事儿。她心里呀,还是更盼望着你和二哥赶快成亲。” 见妹妹把这事儿扯到了自己身上,邵宋转移了话题:“你这么野的性子整日闷在家里,怕是都憋坏了,过段日子等入了秋天气凉爽些,带你出去玩儿。” 邵珩听了此话果真高兴,笑着点头:“好啊,我都好久没出去过了呢。” 回到丞相府,邵珩一进门便急乎乎的飞回了家向着萃韵堂跑去,边跑边喊着:“爹,娘,我回来了!”当知道了自己上一世的身份之后,她如今再回家来心情到底是和以往不同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爹娘。 邵宋看她欢快地像个小麻雀,在后面嘱咐着:“慢些跑,别摔着了。”爹娘都说妹妹自生病以来性子比以前安分了不少,可他瞧着倒是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冒冒失失的性子。怕是前段日子病未好全,懒得动弹,爹娘产生了错觉吧。 萃韵堂里,因为常年在外的儿子回来了长公主心里高兴,妆容也比之以前用心了些,邵丞相下朝回来瞧见那娇滴滴的美人儿难免动情,抱着她坐在大腿上说了不少贴心话儿,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的动起手来。 这厢夫妻二人正是难舍难分,长公主的衣裳也松松垮垮的似要被丈夫给剥落下来,乍一听到外面传来女儿的声音,夫妻二人都是一怔,长公主匆忙推开了丈夫站起身来。 一边匆忙拢着衣襟,一边冲丈夫抱怨:“都是你,大白天的没个安生。快瞧瞧,我的发髻可乱了?” 邵丞相起身又抱着妻子亲了一口:“夫人放心,端庄着呢。” 她羞恼着推开那一脸坏笑的男人,又不太放心的照了照镜子,这才开门出了内室。 刚巧,此时邵珩也已经跑了进来,长公主笑着冲女儿伸出手来:“浔阳回来了,快到娘这儿来。” 邵珩见到长公主心上一暖,直接便扑进了她的怀里:“娘,女儿好想你。”闻着娘亲身上的味道,她的鼻子有些泛酸。长公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脂粉的气味儿,反倒像是身上自带的一般,邵珩贪婪地嗅着,将脸埋在她的怀里。 长公主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又将女儿拉开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汗:“瞧瞧你这满头大汗的,也不慢着点儿。” 在长公主为自己擦汗的空档,邵珩瞧见了自家娘亲那红的宛若樱桃一般的耳垂,还有那粉扑扑的双颊,又想到方才她看到大白天的长公主关着内室的房门,上一世经过人事的她顿时知道了大概。 下意识的,她后退一步,佯装不知的问道:“娘,爹呢?” “爹在这儿呢。”毫无意外的,邵丞相跟着从内室走了出来,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倒是瞧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邵丞相笑着过来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可算是回来了,你刚走你娘便一直絮叨着,怕你不懂得照顾自己,病才刚好再损了身子。” “怎么会,纵使女儿粗心,太皇太后c金嬷嬷c银嬷嬷她们也会很细心的照顾女儿的。” “说的是,太皇太后疼你,自然舍不得你受了委屈,你娘是母女连心,记挂着你呢。”邵丞相这话虽是在同邵珩说,但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千娇百媚的妻子,眉宇间满含柔情。 爹娘感情好,邵珩抿着唇心里偷乐,也不愿在此打扰了他们亲近,便道:“我三哥怎么还没过来?” “你二哥和湛大哥在前厅等着你们回来用膳呢,你三哥应当也过去了。”邵丞相道。 邵珩闻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先去找他们,爹娘你们快点儿过去用膳。”她说完欢快地转身跑了。 长公主见此不由在后面唤她:“你这孩子,慢着点儿。” 邵丞相倒是很乐意的模样:“随他去吧,宋哥儿难得回来,让他们兄妹几个好好聚聚,咱们待会儿再过去。”他说着一弯腰便将妻子打横抱了起来。 长公主吓了一跳,抱着他的脖子瞪他:“别闹,青天白日的,再不过去他们该急了。” 邵丞相粗沉着亲吻她的脖子:“箭都上弓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他们那么久没见,自然有着不少话要说,咱们俩过去了反倒不自在。让他们几个孩子先玩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27章 邵珩到了前厅,大家已经早早地坐在那里说话。邵宋不知在同邵瑾讲着什么, 邵瑾一脸认真的听着, 偶尔还会抿唇笑一笑,难得的露出几分憧憬之色, 倒像个真真正正的小孩子了。 邵安和佟湛在他们俩旁边坐着, 偶尔听听邵宋讲什么,或者彼此交谈几句。 邵珩很少瞧见邵瑾这般,不由心中暗叹, 这小丫头果真还是同三哥的感情好些。不过说来也是,三哥常年在外四处游历, 见多识广的, 总是比她们更懂得和邵瑾这个“小书呆”如何相处, 也总有法子哄她开心。 佟湛正与邵安说着话,侧眸往这边一看, 眼前顿时一亮, 倏然站起身来, 语气中倒是不加掩饰的激动:“浔阳回来了。” 邵安看到她也笑了:“你这丫头, 若非你三哥接你,还不知道要在宫里住到猴年马月去呢。”说着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 “快坐下。” 邵珩笑着过去坐了:“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一本正经的小阿瑾都会笑了呢。” 邵安道:“你还是别听了, 方才他们三个人听得乐呵, 我却半晌没弄明白, 何况是你?” 邵珩一听来了兴致, 偏要他再讲一遍给自己听。 邵安道:“方才你三哥说从前有一甚是有趣的文人墨客,他偏爱吃茶,奈何有一日家中茶囊羞涩,便想去邻居家讨要,于是遣了家中仆人头戴草帽,脚蹬木屐去邻居家讨要一包东西。那仆人想问他讨什么,他却说‘你只管去,旁的都不必说’,那仆人闻此莫名其妙的去了,结果还真带了一包茶叶回来。” 说着,他甚是得意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邵珩闻此顿时便笑了:“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文人吴邦殿借茶的典故吗?仆人是一个‘人’字,一个人头戴草帽,脚踏木屐,可不正是一个‘茶’字吗?” 邵安惊诧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的?”他觉得自己和妹妹半斤八两,方才佟湛给他讲了三遍才搞明白的事,她如今怎的一听便懂了。 邵宋也很是意外,对着邵珩满意地点头:“看来,浔阳近来当真是有了进步,爹娘说你如今知道做功课了,我只当是你做做样子呢。”说着看向邵安,“倒是二哥该多读写书了。” “就是,二哥比我们兄妹三个都大,如今却是越发比不得我们了。你素来跟湛大哥关系那么好,阖该跟着湛大哥学学。”邵珩也难得在邵安面前骄傲一把。 邵安嗤笑着看向邵珩:“小丫头可别得意,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邵珩哼哼鼻子,端起桌上的茶盏喝着,才不愿理他。 “爹娘呢?”邵宋往邵珩方才过来的方向看了看,“你不是去找爹娘了吗,怎就你一个人过来了?” 邵珩刚喝了一口水,想到如今爹娘怕是在难舍难分不由差点呛到,默了一会儿方道:“他们还有点儿事,过会儿就来。” “什么事儿啊,我肚子都饿了。”邵安抱怨道。 邵珩嗤笑他:“就你知道饿,湛大哥c三哥还有阿瑾还没说什么呢。” “你哥哥我如今可是长身体的时候,当然饿得快些。” 邵珩又是大笑:“二哥你都快十八了,还长身体呢,若说三哥比你小了一岁,长身体倒还是很有可能的。不过说起来,三哥好像已经比你高了诶。” “你这丫头一回来就跟你哥哥我做对是吧,看我不打你。”邵安说着作势就要揪她的耳朵,邵珩见势忙起身往邵宋那里多,一时间笑闹声一片,迎来了丞相府许久不见的欢声笑语。 邵珩他们几个笑闹了许久,邵丞相和长公主夫妻二人才姗姗来迟。 长公主明显换了身衣裳,一袭松绿色玫瑰纹杭绸高领锦缎长裙,臂弯处挽了条青色菱纱,满头云鬓绾作望仙髻,额间垂挂一条宝蓝色水晶石,端庄大气,优雅尊贵。 她的气色瞧上去极好,粉面含春,眉宇间透着妇人独有的娇媚与风韵。 他们来了,佟嬷嬷便开始着人传菜,之后随着大家一同入座,倒是难得的热热闹闹。 邵丞相道:“浔阳也病了些日子,前几日又去了宫里陪伴太皇太后,你祖母也一直惦记着你呢,恰好明日是七月初一,浔阳便陪着你母亲去长浚伯府向你祖母问个安。” 邵老夫人随着邵珩的大伯父长浚伯住在后面的一条街上,因为不在一处院子,邵老夫人特意免了长公主和邵珩c邵瑾每日的晨昏定省,只每月逢五逢十过去问安。 邵珩乖乖应了下来,心里却是有些不大乐意。 算起来,长浚伯府的一大家子才是有着血脉亲情的一家人,可在她的记忆里,邵老夫人这个嫡亲的祖母待她却远远及不上太皇太后来的亲切。 邵老夫人对她也挺好,可那种好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她对邵珊c邵瑚这两个孙女儿是打心眼儿里疼宠,可面对自己和阿瑾,总觉得夹带了一丝刻意的讨好,慈善中透着疏远,让人看不到真诚。 不过,纵使再不喜欢,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她也的确是该过去问个安了。左右不过是半天的事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夜里,她躺在榻上闲来无事,便闭了眼睛想着明日去了长浚伯府怎么样才能早早的脱身回来,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岑栩正在龙案前批阅奏折,她看了看,不愿打搅他,索性闭了眼睛继续睡觉。这一次却睡不着了,只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饿。 今晚上原本是用了晚膳的,也不知怎的此时竟又觉得饥饿,她不由有些郁闷,这大半夜的,如今自己又是一条被子,如何才能填一填肚子呢? 正兀自想着,谁知肚子竟然不安分起来:“咕咕~” 邵珩顿时有些囧。 岑栩闻声望了过来,眉头略微蹙了蹙。他看了眼一旁站着面无表情的康顺,旋即道:“朕觉得有些饿了,去做些宵夜来。” “是。”康顺应声出去了,岑栩这才起身向着床榻走过来,略有些狐疑的望着那被子,“你吃得了食物吗?” “不知道。”一条被子怎么吃东西?她还真不知道。 岑栩顿了顿:“你嘴巴在哪儿?”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嘴巴如今长在何处。 岑栩又默了片刻:“那我摸摸看,摸到了你告诉我。” 摸?邵珩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是个女孩子,哪能随便乱摸,万一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啊,住手!”邵珩大叫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岑栩竟然一下子摸到了她的 岑栩却未停手,只认真望着她:“告诉我这是哪个部位?” 邵珩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烫了:“这这是,脸蛋儿,嗯,这是脸蛋儿。”她才不要告诉他其实那是胸呢,说出来还不要羞死? “脸蛋儿?”岑栩略微蹙了蹙眉头,却有些困惑,他摸的时候特意靠下了些,原以为会摸到脖子什么的,怎么这么靠下了还是脸蛋儿? 不过既然她说是,他也就信以为真:“那我是不是再往下一点儿?”说着,果真就要再往下移。 邵珩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再往下哪还得了?于是赶紧更正他:“不不不,不是脸蛋儿了,现在是是下巴,对,是下巴。”天知道她此时压根儿不想吃东西了,她只想静静的睡觉好不好? “下巴?”岑栩说着又稍稍往上了一些,“那这里应该是嘴巴了吧?” “是了,是了。”邵珩赶紧说着,这样交流起来可真费劲。 岑栩看了看,大概记下了位置。片刻之后,康顺端了点心走进来,一碗水晶胶,一碟子雪酥糕,还有一盏果子酒:“陛下,您要的夜宵。” 岑栩看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吩咐:“放那儿吧,你先下去。” 康顺应声将夜宵放在了龙案前,转身出了内殿,并小心翼翼的带上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岑栩了,他才又看向邵珩:“朕喂你吃一口试试?” 邵珩原本没觉得特别饿,可方才康顺拿了宵夜进来,她闻着那股诱人的香味儿,还真有些抵不住,肚子也很不争气的再次叫唤了一声。 岑栩闻此也不再与她商议,亲自去龙案前端了那碟子雪花酥过来,捻了一块儿放在她嘴的部位,很是期待地望着她。若被子还会吃东西,那当是极为有趣的。 而蒲凝院里,邵珩闭了眼睛躺在睡觉的床榻上,明显感觉到自己嘴巴里有东西,下意识的舔了一下,甜甜的,又张嘴咬了一口,酥软香甜,滑腻可口,极好的味道! 御书房里的岑栩见放上去的一块雪花酥很快没有了,他眉头略微挑了挑:“倒真是能吃东西的。”说着又捻了一块儿放上去。 于是,御书房里的岑栩不停的往被子上放东西,蒲凝院睡着的邵珩嘴巴也不停的做咀嚼状。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大风,蒲凝院里的门窗被风吹开,守夜的朱雀闻此赶忙进邵珩的卧房为她关窗,便听榻上的人儿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这雪酥糕当真是不错的。” 她略带困惑的绕过屏风望了望榻上的小姑娘,却见小姑娘此时睡得正香,梦里似是在吃什么了不得的美味,眉宇间都带着笑意。 她见此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帮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出了卧房。 而此时灵魂仍在御书房的邵珩却丝毫不知朱雀已经往她房里转了一圈,仍自顾自的吃着。吃完了,她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包嗝:“吃饱了,不用喂了。” 岑栩将盘子放下来,又拿了果子酒看向她:“要喝吗?” 邵珩是有些想喝的,但随即想到这被子好似怕水,忙道:“不,不用了,我不渴。” 看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岑栩也意识到这被子不能沾水这一点,倒也没说什么,自己一仰头将那果子酒一饮而尽。 邵珩很是满足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岑栩也挺好的,对自己也没之前那么凶了:“谢谢陛下。”她由衷地道。 自从知道她就是自己梦中的女子,岑栩面对她时语气都好了不止一点,见她如此说,他眉宇温柔地望着她:“吃饱了就睡吧,朕还有几份奏折要批完。” 邵珩应了一声乖乖闭了眼睛睡觉,岑栩坐在床沿伸手抚了抚,眉眼温润。不管你是被子也好,是人也好,朕在梦中对你的保证都不会食言,定会善待你一生一世。 翌日清晨,邵珩还未睁眼便听得外面雀鸟喳喳,热闹的很。 她今日心情不错,只觉得听着这鸟叫尽是欢声笑语。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从榻上坐起来。想到昨晚上岑栩那么贴心的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吃东西,邵珩觉得心里很是舒坦。 不过说来也怪,她能说话就已经是奇迹了,竟然还会吃东西,真是越发神奇了。 朱雀端了椰香樱桃酪进来,笑望着她:“郡主醒了,昨晚上睡得可好?” 邵珩由衷地笑了:“昨晚上睡得特别香。” 朱雀笑她:“那雪酥糕好吃吗?” 邵珩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衣角:“朱雀姐姐怎么知道?” 朱雀原本是想揶揄她两句,见她如此反倒纳了闷儿:“昨晚上郡主的窗子被风吹开了,奴婢进来关窗的时候见郡主嘴巴一动一动,好似在嚼东西的样子,嘴里还呓语着说雪酥糕好吃呢。奴婢想着,昨晚上郡主定是梦到自己在吃雪酥糕了。”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没有说话。最近每晚上都变被子,她已经相信是真的了,如今听朱雀这么一说,她又有些不懂了。听说人有三魂七魄,或者是她的一道魂魄去御书房里成了岑栩的被子,而剩下的都留在身体里睡觉?她思来想去,或许只有这么解释比较恰当些。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岑栩如今对自己也挺好的,她反倒不排斥夜里与他待在一处了。 “郡主在想什么?”朱雀问她。 邵珩回过神来,接过朱雀递过来的椰香樱桃酪道:“我在想,今日要去长浚伯府,可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朱雀自幼便侍奉在邵珩身边,自然知道主子跟长浚伯府里的人大都不亲近,但该去还是要去的,她劝道:“不过去一会儿的功夫,何况,不还有四姑娘可以陪着郡主说话的吗?”这四姑娘邵瑢是三房嫡女,虽说痴傻了些,但人品是极好的。 经朱雀这么一提醒邵珩倒是想起来了:“是啊,说起来前几日自阿瑢来看过我,我都还没去瞧过她呢。” 三婶婶早故,三叔又一直不曾续弦,阿瑢因为智力不全不被祖母喜欢,素日里在长浚伯府没人疼爱,也受了不少的苦,她以前以为自己是乔第也便罢了,如今想起了自己就是邵珩,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该去看看她。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有了劲头,吃完了椰香樱桃酪,便由着朱雀雪鸢为自己梳妆。 一切都准备妥当,长公主和邵瑾已经在丞相府门口等候了。长公主今日一身宝蓝色苏绣花簇牡丹高龄锦衣,娇美的脸上略施粉黛已是国色天香,发上一对儿孔雀衔红色滴珠的紫金簪为她更添几分雍容与华贵。 紫金产量稀少,乃是不可多得之物,素来都是皇家贡品,在长安城这贵人圈儿里能用得起这样一对儿簪子的还真没几个。 长公主见邵珩一袭湖青色玫瑰折枝烟雨裙,身姿绰约,聘聘婷婷;左侧发间斜插的一支蝴蝶簪双翅轻颤,栩栩如生,再加上本就生的极美,这般从大门里走出来宛如画中人一般,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而又对着身边的邵瑾道:“女孩子家的,就该如你阿姐那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容易带你出一次门,你倒是穿的与平日里一样,未免素了些。” 邵珩为此看向邵瑾,她似乎偏爱鹅黄色,一袭撒花裙子虽然简单,但她肤色白皙,脸蛋儿红润,配鹅黄色还是极为清新靓丽的。只是发髻上的首饰的确很简单,除了一支银钗再无其它。 邵瑾道:“金银首饰戴多了坠的难受,女儿觉得这样无甚不妥当的。” 邵珩看她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却总是一本正经,禁不住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阿瑾说得对,咱们小阿瑾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 见邵珩为自己开脱,小邵瑾赶紧挪到邵珩的屁股后面,既躲了长公主的说道,也避开了邵珩捏自己的脸。 长公主看她如此,不由笑了。女儿到底是自己生的,虽说穿的素了些,她也觉得不会比旁人差:“好了,时候不早了,上马车吧。” 母女三人上了马车,没见到邵安和邵宋,邵珩不解的问:“二哥c三哥呢?” 长公主道:“他们去安王府了。” “安王府?”邵珩有些不解,“哥哥去安王府做什么?”这位安王殿下性子寡淡,从不与人结交,她记忆里两个哥哥也没与安王这么好啊。 长公主道:“安王不是有腿疾吗,你三哥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弟子,去给安王看腿疾了,舜王一大早便接了他们兄弟俩过去,听说陛下也在那儿。” 若是以前,邵珩是极不愿意提起岑栩的,不过如今的岑栩当真对自己不错,她反倒对她多了些好奇:“陛下和安王自幼分离,没想到关系还那么好。” 长公主道:“他们是亲兄弟,血脉相连,自然亲近,便如你和阿瑾,阿瑾话虽少,但仍是彼此最亲的姐妹不是。” 邵珩点头,娘这么说也没错,阿瑾是她唯一的妹妹,纵使平日里很少亲近,但阿瑾若有什么事,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会护着她。 不过拿她和阿瑾与陛下和安王相比其实并不妥当,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家若有亲情最是难得不过了。 由此来看,岑栩还真是挺不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28章 到了长浚伯府,长公主母女三人便由福管家引着去了安和堂——邵老夫人的居所。 安和堂位于长浚伯府的南面, 坐东朝西, 一路走过去却见屋宇楼阁峥嵘轩峻,连廊曲折回环, 假山怪石, 小桥流水,雀鸟莺啼。 这长浚伯府的建造的确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和旁的伯侯将相之家无甚大的不同, 见惯了便觉得无甚心意。邵珩觉得,若真比起来, 还是自己家里的设计舒心雅致许多。 丞相府在修葺时按照院落的划分, 每一处院落都因着所住之人的喜好独有着自己的特色。 比如她的蒲凝院和长公主的萃韵堂连接处有一片很大的琼花林, 因长公主喜爱琼花,那里的每一株琼花树都是邵丞相亲自栽种的。每至琼花盛开之时, 馨香缭绕, 落英缤纷, 乃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再比如邵瑾蓬莱阁里的桂香满园c邵宋蒲松阁苍劲翠松 总之, 这一路走来,邵珩真心觉得这院子还是自己家里的最好。不过认真算起来, 她应该从上一世穿越到乔第的身体里之后, 便再没有来过这长浚伯府了呢。 到了安和堂, 守在外面的丫鬟笑脸迎了上来:“给长公主c浔阳郡主和襄阳郡主请安, 今儿个长公主来的倒是早。哎呀, 许久不见, 浔阳郡主又长高了不少呢,瞧上去气色倒是好多了,郡主的病可是没什么大碍了?” 这丫鬟名唤玲珑,常年在邵老夫人跟前侍奉,一张嘴儿最是灵巧不过,老夫人也因此为她取了这玲珑二字。 邵珩乖巧着应话:“多谢玲珑姐姐记挂,我的病已经好了,因许久不见祖母甚是想念,今日便随母亲早些过来了。” 长公主一直神色淡淡的,她素来在外人面前威严十足:“母亲可在屋里?” 玲珑笑道:“在呢,正同大太太在里间说话,长公主快请进去吧。”说着亲自过去掀了帘子。 邵珩和邵瑾随着长公主进去,一眼便瞧见了左侧珠帘后面炕桌前倚着的邵老夫人。 邵老夫人头发花白,一身酱色团纹福禄寿袍子,额间带了条墨绿色的抹额,额间一枚圆润通透的翠玉。她膝边坐着打扮精致c穿着得体的大姑娘邵珊,祖孙两人有说有笑,看样子邵珊将这位老太太哄得极为开心。 一旁坐着的长浚伯夫人崔氏偶尔抿上一口茶,见老太太喜爱女儿,眸中闪现一丝得意之色。她的女儿才情满长安,又生的如花似玉,可是她这做母亲的骄傲呢。 邵老夫人见到长公主母女三人进来,略微起了起身子笑望过来。 长公主对着邵老夫人屈膝施了一礼:“给母亲请安。”邵珩和邵瑾也并肩上前行叩拜之礼:“给祖母请安。” 邵老夫人受了礼,坐直了身子虚扶了一下,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哎呦,快起来吧,浔阳刚生了场大病,莫要跪着了。你们姐妹俩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邵珩和邵瑾闻声走上前去,长公主则是在一旁坐了下来。 “方才老夫人还在说起浔阳的病不知如何了,可巧今日便来了,你许久不来,老夫人可是分外想你呢。”长浚伯夫人崔氏笑着道。 邵老夫人伸手抚了抚邵珩的脸,怜爱地道:“浔阳这一病倒是瘦了不少,阖该好生补一补才好。” 长公主道:“多谢老夫人挂念,媳妇儿会好生照料着的。” 邵老夫人点了点头,转而去看邵瑾,笑着道:“襄阳倒是又长高了不少,都要成大姑娘了呢。” 崔氏看了看因为邵珩邵瑾的到来受到冷落,如今瞧着不大开心的女儿,笑着道:“瞧瞧这一对儿的姐妹花,当真是要把咱们邵家的其她姑娘给比下去了呢。” 崔氏这话明着是夸长公主的两个女儿,实则是希望长公主顺着她的话反夸赞一番她的女儿邵珊,她也好顺着将大家的焦点转移到自家女儿身上。 然而长公主是何许人也,她素来听惯了旁人的恭维,便也只是淡淡的吃着茶没有回话。 其实也不怪阿珩和阿瑾不爱到这边来,她自己也不大喜欢。全是因为她跟皇家的那点关系给些面子上的客套,虚的很,明明是一家人,却各怀心思,根本没有家人应有的亲切之感。 长公主不接她的话茬子,崔氏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默默的端了茶盏吃茶。 老夫人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只又笑握着邵珩的手道:“浔阳的病既然好了,今后可要和襄阳一起多在祖母这里走动走动,你不来倒叫祖母想念的紧。这里的姊妹多,有珊儿c瑚儿陪着玩耍,也增进情谊。” 邵珩在邵老夫人跟前撒不起娇来,只乖乖巧巧的点头应是。 这边正说着话,却听得外面一阵哭哭啼啼,伴随着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这声音邵珩知道,是四婶婶蔡氏,而那哭声自然是她的女儿邵瑚无疑了。 邵老夫人的眉头顿时便蹙成了一团:“好好的日子,大清早的又闹腾什么?” 邵珩刚想循声出去看看,恰巧撞上长公主投来的目光,最后生生忍下来,和邵瑾一起去长公主和崔氏对面坐下来,这才发现,旁边竟还坐着邵璃,那姑娘一直抿唇低着头,竟然毫无存在感。 邵珩上一世知道乔第身为庶女的艰难,如今见到邵璃自然也生了几分怜悯,笑着唤了一声“五妹妹”。 邵璃没想到邵珩会主动向自己打招呼,不由得万分感动,正想说些什么,抬头却看到嫡母崔氏正在瞪自己,吓得生生住了嘴,只轻轻唤了声“三姐姐”便不敢再多言。 四房太太蔡氏一手挽着女儿邵瑚的手,一手揪着邵瑢的耳朵进了屋里,直接便对着邵老夫人哭哭啼啼起来:“娘啊,你可得为我们母女二人做主啊。” 邵珩颇为无奈的扶额唏嘘,她十年八辈子来这长浚伯府一次,还能撞上如此大戏。 “到底怎么了?”邵老夫人此时心中不免烦躁,这老四媳妇儿也是个没脑子的,今儿个老二媳妇儿难得过来,她竟然跑来惹祸。 崔氏将老太太眼底的不耐看在眼里,望了眼神色淡然无波的长公主,略微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出戏。 蔡氏却丝毫没发现邵老夫人此时的不悦,哭啼啼的挽起女儿邵瑚的衣袖子:“老太太您看看,我们瑚姐儿娇娇嫩嫩的手腕子都被邵瑢那死丫头给咬破了!” 这四房是老夫人最小的儿子,素来也偏宠他们这一房,对四房所出的邵瑚更是疼宠有加。 老夫人疼邵珊是因为她才情远播c名流长安,对邵珩和邵瑾姐妹好是因为她们背后有太皇太后这棵大树,可对邵瑚,那就是打心眼儿里疼爱了。 此时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手腕子一派牙印子,还泛着血迹,老太太顿时心疼了:“哎呦,祖母宝贝孙女儿,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邵瑚走过去,一把扑进邵老夫人怀里,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祖母,您要为瑚儿做主啊。” 邵老夫人看着她腕子上的血印子脸都绿了,对着蔡氏喝道:“你是怎么照顾女儿的,好好的姑娘家竟受了这等伤?” 蔡氏一听甚是委屈:“老太太,阿瑢那丫头生气起来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媳妇儿就是把咱们瑚姐儿照顾的再好,那也不顶用啊。谁还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去?” 邵珩自始至终都盯着一旁低头站着的小姑娘邵瑢,她的身上此刻满是灰尘,头发也凌乱不堪,却一直低垂着头,紧紧攥着衣角,不哭也不闹的。 邵老太太怒目瞪向邵瑢:“你这天杀的小蹄子,怎么能把你二姐姐的腕子咬成这幅模样,看我不打烂你的嘴!”说着便对身后站着的婆子道,“李妈妈!” 李妈妈闻声走过来,从后面抓住邵瑢的两只胳膊将她钳制住。邵瑢急的要挣扎,又抵不过李妈妈的力气大,低头便咬她的胳膊。李妈妈吃痛松开了她的手,却怒上心来,抬脚便要去踢她。 邵珩神色一变,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桌上:“李妈妈你好大的胆子,当着这么多主子的面,你就是这么对待府里的姑娘们吗?” 邵珩显然是动了怒,说出的话也极有气势。李妈妈一脚刚抬起来,还未碰到邵瑢便顿住了,对邵珩赔笑道:“三姑娘,这四姑娘就是个疯子,老奴这也是没法子不是?” 邵瑢此时也看到了坐在边上的邵珩,顿时眼前一亮,哭着便跑到了她的怀里:“三姐姐。” 邵珩伸手为她拢了拢头发,柔声哄着:“阿瑢不哭,你告诉三姐姐,到底是谁欺负了你,三姐姐为你出气。” 蔡氏闻此脸都绿了:“珩姐儿这话就不妥了吧,明明是我们瑚姐儿被这疯丫头给咬伤了,你怎的还说为她出气?难不成,还是我们瑚姐儿欺负了她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29章 蔡氏闻此脸都绿了:“珩姐儿这话就不妥了吧,明明是我们瑚姐儿被这疯丫头给咬伤了, 你怎的还说为她出气?难不成, 还是我们瑚姐儿欺负了她去?” 素来护女心切的长公主听不下去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置, 不轻不重, 却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脆。 却见她面上不显喜怒,淡淡扫过站在一旁的蔡氏:“凡事总有个前因后果,瑢姐儿为什么伤了瑚姐儿都没搞清楚, 弟妹何必急着早下定论?” 长公主插了手,老夫人也不好办, 只心中把这愚蠢的老四媳妇儿暗骂了一通。明知道今儿个她们要来请安, 珩姐儿又素来向着瑢姐儿, 今日之事阖该缓一缓再来禀报的。 珊姐儿c瑚姐儿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听闻舜王回来了, 原本还想同老二媳妇儿打听打听情况, 如今这一搅合, 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老夫人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对着身旁的邵瑚问道:“你告诉祖母,你和瑢姐儿到底怎么了?” 邵瑚哭着道:“今儿早上小厨房里做了百味果, 我心想着四妹妹爱吃, 便亲自给她送了些过去。谁曾想, 四妹妹瞧见了我发上的珠钗, 偏要抢过来, 我不给她便张口咬了我。” 蔡氏道:“你们听听, 还不是瑢姐儿那丫头的错?老夫人可要给我们瑚姐儿做主啊。” 邵珩瞥她一眼,转而看向邵瑢:“阿瑢别怕,告诉三姐姐,真的是你要抢她的珠钗吗?” 邵瑢摇头:“那是阿瑢的,不是二姐姐的。” “你胡说,那分明是大姐姐送我的珠钗,怎么可能是你的?何况,你哪里会有那样的好东西?”邵瑚反驳道。 听她话中提了邵珊,众人又不约而同望向坐在邵老夫人旁边的邵珊。老夫人问:“什么样的珠钗?” 邵瑢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来:“这是三姐姐送我的,不是二姐姐的。” 邵珩拿着瞧了瞧,确实是上次她养病期间邵瑢去看她,她随手送给她的。 这珠钗算不得华丽,却贵在做工精致,连最尖锐的末梢都雕刻着清晰可见的纹饰,且上面嵌了两颗很大的粉珍珠。那日邵瑢瞧见了说喜欢,她便随手给了她。 邵珩的首饰与旁人不同,大都是太皇太后赏赐的宫中之物,自然刻着皇家的印章,极好分辨的。这支珠钗,自然也不例外。 邵珩拿着那珠钗瞧了瞧,看向依然泪眼汪汪的邵瑚:“二姐姐说这是大姐姐送你的?” 邵瑚点头:“就是大姐姐送我的,我没有撒谎。”说着扯了扯邵珊的胳膊,“大姐姐,你说句话啊,这珠钗不就是你昨日送我的吗?” “我瞧瞧。”邵珊说着起身走至邵珩身旁,将她手里的珠钗拿起来看了看,对着老夫人道,“祖母,珊儿的确送给二妹妹一支珠钗,和这个外形虽有相似,却不是这支。” 邵瑚一听急了:“不会啊,大姐姐昨天才送我的,我今日直接便戴在了发上,就是这支珠钗没错的啊。” 邵珊笑道:“二妹妹莫不是糊涂了,三妹妹的东西是有皇家印章的,姐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珠钗呢?的确不是这支。” 邵瑚此时有些急了,抓着邵珊的胳膊晃着:“大姐姐你再仔细想想,你昨日给我时明明就是这支的。”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若现在大姐姐不承认,大家肯定都要以为是她偷了邵瑢的珠钗。这明明就是大姐姐送她的啊,平日大姐姐对自己那么好,可今日为什么不肯帮自己呢? 一直看热闹的崔氏见此不由插了嘴:“哎呀,莫不是瑚姐儿瞧瑢姐儿的珠钗漂亮,自己偷走了去吧?” 蔡氏一听恼了:“大嫂没有证据怎可胡说?我们瑚姐儿是那样的人吗?她素来不撒谎的,既然说是珊姐儿送的,可如今珊姐儿不承认是怎么回事?” “四弟妹这话怎么个意思?莫非觉得我们珊儿陷害你们家邵瑚不成?” “好了!”邵老夫人呵斥一声,“大清早的,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这时,邵珊身旁的婢女茯苓突然跪了下来:“姑娘,奴婢倒是想起件事来。” “什么事?”邵珊问。 茯苓道:“昨儿个二姑娘去咱们院里找您,她走后没多久奴婢便在咱们院门外面捡到了一直珠钗,模样倒是和浔阳郡主的这支有几分相似。”她说着将自己袖中的珠钗递了上去。 邵珩眯了眯眼睛,当真是和自己的这支很是相似,若不细看怕是根本瞧不出什么区别来。不过,她的这支钗身雕琢的精巧细致,邵珊那支却圆润光滑,很是简单。 邵珊接过来看了看,随即莞尔一笑道:“是了,这支才是昨儿个我送给二妹妹的那支,原来,二妹妹一早便掉在了我们院门外。” “怎么可能呢,今早上明明还在妆奁前放着的,怎么可能掉在了大姐姐的院里呢?”邵瑚此时有些懵了。 “这还用问,自然是你偷了我们家姑娘的珠钗!”邵瑢身旁的婢女灿灿道。 邵老夫人呵斥道:“大胆,这里哪有你个婢女说话的份儿?还不掌嘴?” “慢着!”邵珩阻拦道,“祖母,灿灿虽有份,可说的却不无道理。二姐姐自己的发钗丢了,却又将阿瑢的发钗戴在发上,如今又反过来说阿瑢抢她的珠钗。三婶婶早故,阿瑢无人帮衬,祖母也该为她做主才是。” “浔阳说的不错,阿瑢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如今小小年纪没了娘,我这做伯母的,也少不得为她说句话。”长公主也道。 崔氏见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忙笑着出来做起了和事佬:“只是小孩子玩闹而已,如今瑢姐儿也伤了瑚姐儿,不如就此揭过去,皆大欢喜不是吗?” 说完见长公主和邵珩母女二人个个面露不悦,又加了一句,“顶多,再扣上瑚姐儿三个月的月例,禁足半个月你们看如何?” 长公主雍容端庄的坐在那里抿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老夫人道:“那就如此定了,姑娘们都出去玩儿吧,老四媳妇儿你也回去哄哄瑚姐儿,这里有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陪我用膳便好。” 闹了大半天,舜王的事她还没机会提起呢。原本想着把珊姐儿c瑚姐儿都提一提的,保不齐舜王会瞧上哪个。如今看来,也只能先照顾着珊姐儿了。若珊姐儿有机会嫁入舜王府,那也是他们伯府的荣耀。 司沁院 邵珩帮邵瑢梳洗妥当,如今站在妆奁前帮她绾发:“阿瑢想要什么样的发髻?” 邵瑢兴冲冲的想了想,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我想要一只小麻雀。” 邵珩闻此笑了:“这个我不会,让朱雀姐姐帮你吧,我的蒲凝院,除了雪鸢姐姐,就数朱雀姐姐的头发梳的好了。” 朱雀应声过去帮邵瑢梳头,邵珩则是和邵瑾二人坐在一旁的莲花椅上吃茶。见邵瑾把玩着那支珠钗发呆,邵珩问道:“在想什么?” 邵瑾道:“阿姐,你说大姐姐的珠钗为何会跟你的这般相似?” 邵珩不是什么聪明人,她方才也觉得奇怪,想了想却不曾想到什么来。她并不愿意花精力想这些有的没的,摇摇头:“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邵瑾望了望姐姐,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也不知道祖母要同母亲聊多久,都想回家了。”她不喜欢勾心斗角,姐姐性子单纯,也从不会主动把人往坏处想,所以她并不想把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姐姐。 这长浚伯府她们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这内宅里的争斗又与她们姐妹什么干系?今日这事邵珊明显是冲着邵瑚来的,她犯不着替那个任性刁蛮又头脑简单的二姐姐辩解什么。 左右她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也便好了。 邵珩闻此不由捏捏她的脸蛋儿:“才多大功夫你就想回家了?不过说起来,这地方确实不如自己家里好。” 想到方才安和堂里众人虚假的面孔,她就对这个长浚伯府喜欢不起来。还是自己家好,爹娘相亲相爱,他们兄弟姐妹也和和睦睦的,她可以简简单单,什么都不用多想。 珊澜院 邵珊坐在八仙桌旁边的黄梨木鸢尾花纹三弯腿小凳上,手里随意把玩着那把珠钗,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姑娘,这三姑娘的珠钗因何到了二姑娘的头上,这件事二姑娘势必要向奴婢问个明白的,奴婢该怎么与她交代呢?”说话的是邵瑚的贴身婢女白霜,邵珊惯于笼络人心,这白霜说是邵瑚的丫头,却对邵珊更忠心些。 今日这事原本就是邵珊一手促成的,她早早让人暗中做了同邵瑢一模一样的珠钗赠予邵瑚,又让白霜夜里趁邵瑚不注意将那珠钗掉了包,今日白霜又怂恿她去邵瑢的司沁院里找茬,这才有了今日这样的一出戏。 这邵瑚头脑简单,她原本没想费心思的去对付她,奈何老祖宗宠她,她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有朝一日嫁给舜王做王妃,她决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默了一会儿,她幽幽起唇:“你只说昨日回去后便发现珠钗不见了,但又怕她责罚,因而才未敢说,谁曾想今日又见那珠钗好端端在首饰盒里放着。或许,是浔阳郡主帮四姑娘出的主意,为的便是今日让她在众人面前出糗。待会儿我再去看看她,帮你说两句好话,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白霜应声下去了,茯苓端了盘红豆沙进来搁在八仙桌上:“今日二姑娘出了丑,老夫人定是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提她,如此一来,少不得多为姑娘美言几句。姑娘才情满长安,和舜王殿下当是最般配的一对儿。” 邵珊闻言也笑了,舜王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若她成了舜王妃,什么长安城第一贵女邵珩,什么长安城第一姝女乔笙,都要被她踩在脚下。 回丞相府的马车上,邵珩倚在长公主的怀里撒娇:“娘,祖母今儿跟你说什么呢,竟然说了这么久?” “能说什么,想让我帮着珊姐儿和舜王牵线呗。”长公主说着,宠溺的点了点她的脑袋, “我自己的闺女还在发愁呢,谁有功夫管她的闲事儿。何况那邵珊”她自幼长在宫里,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见过,邵珊的那点儿伎俩当真以为她瞧不出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她不仅不会把她说给舜王,还要让舜王多多远离她才是。 想到这些,长公主不由望了望自己的两个女儿,心下感叹,她的女儿都被她宠的太单纯,也幸好不同长浚伯府那一家子人住一起,否则,还不让人欺负了去? 邵珩揉揉被长公主点过的脑袋:“我有什么好愁的?才十四岁,不急,不急。”说着,脑袋继续歪在长公主肩上撒娇。 长公主无奈的点点她:“都不会跟你妹妹学学,看阿瑾坐在那里多乖,你这么大个丫头了还如此黏人。” 邵珩看了看自己那一上马车便捧着书卷看个不停的妹妹,摇摇头:“阿瑾就是跟书亲,恨不能钻进书堆儿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30章 下午的时候,邵珩午憩了一会儿便倚在矮榻上看《子虚赋》, 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打算。 朱雀端了水晶丸进来, 不免有些纳闷儿:“郡主不是和湛公子约好了,下午的时候要同他一起学下棋的吗?舜王还将翡翠棋子赠给了你, 莫非郡主又不感兴趣了?” 邵珩闻此, 顿时面露难色。不是她不想学下棋,实在是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湛大哥才好。 之前她很不解为何自己面对佟湛时心思矛盾,既想亲近他又想疏远他。现在, 她总算是明白了。上一世乔第暗暗思慕过他,如今重来一世, 她错把自己当成了乔第, 所以才以为自己是倾慕佟湛的。 可如今一切都想起来了, 她只把佟湛当兄长,再想起自己曾经那矛盾复杂的心思, 实在有些没脸见他。 这边正想着, 却听雪鸢欣喜的声音传来:“湛公子来了!” 佟湛上前来, 在邵珩对面的矮榻上坐下来:“我在韶竹堂等你去学棋, 久候不至,我便亲自过来了。” 邵珩有些窘迫的挠了挠耳朵:“我今天身子不太舒服, 所以才没有去找你。” 佟湛闻此面露关切:“莫不是生病了?”说着抬手就要去碰她的额头。 邵珩不由一慌, 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没, 没事, 只是今日去了长浚伯府给祖母请安, 如今觉得有些疲累。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佟湛看了看她, 倒也没说什么,只道:“既然没事了,咱们现在开始吧,你着人把棋子拿过来。” 邵珩只好应了声,吩咐朱雀将舜王给自己的那副翡翠棋子拿出来,搁在两人中间的矮桌上。 佟湛教的很认真,起初邵珩还觉得有些别扭,后来慢慢的就放松了下来。左右她之前怎么想的湛大哥并不知情,今后她还像以前一样把他当哥哥看待也就是了。 两个人足足对弈了两个时辰,佟湛才收了棋盘:“今日便到这里吧,我教你的策略和思路自己再想想清楚,明天咱们继续。” 邵珩点了点头:“谢谢湛大哥。”她目光清明,神色坦然。 佟湛看着她,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邵珩顿时有些纳闷儿:“湛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你早些休息吧。”佟湛如从前一样,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邵珩没有躲开,只笑着点头:“那湛大哥也早些休息。” 佟湛走出蒲凝院,脑海中不由浮现邵安的话:“若我遇到心仪之人,考个功名又算什么?倒是你,为了浔阳做这点牺牲你都办不到吗?若果真如此,那你也的确配不上她!”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暗自握了握拳头,向着自己的韶竹堂而去。 “不行!”佟嬷嬷听到儿子的话面色一变,眼神都跟着凌厉了几分,“今年的秋闱你不能参加!” “为什么?”佟湛心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却有着满腹的疑惑不得解答,“娘到底为什么不许我参加科举,又为何不肯我入朝为官?” “不许就是不许,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佟嬷嬷厉声呵斥他,看着倔强跪在自己跟前的儿子,她的眼眶不由的红了。 抬手擦了擦眼角,她上前两步捧上儿子的脸颊,语气也渐渐柔和了些:“湛儿,咱们母子如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长公主和丞相也一直对你很好,等什么时候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咱们就在别处置备一处院子,娶了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佟湛袖中的双拳紧握,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如果,儿子想娶的人是浔阳呢?” 佟嬷嬷面容一僵,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方才说什么?” “娘,孩儿想娶浔阳为妻,只有考上功名才配得上她啊!” “住口!”佟嬷嬷斥责道,“浔阳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丞相和长公主虽然对你欣赏有加,你也不能妄想浔阳郡主,不说旁的,就说她一直是太皇太后心里的皇后人选,你也不得对她有丝毫非分之想!” 佟湛看着这个生养自己二十年的母亲,突然之间觉得陌生了许多:“娘,我爹到底是谁?” 佟嬷嬷神色一变,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过脸去:“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娘!” “出去!” 入了夜,邵珩沐浴过后刚打算睡觉,长公主却突然来了。 “娘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邵珩扶着长公主直接在床榻的边缘坐下来。 长公主拉了女儿的手叹息一声:“就是觉得许久不曾与你好好说说话了,想来陪陪你。”今日自长浚伯府里出来,她这心里便一直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操着心。 以前她和邵敬霆是一心想多留女儿几年的,因而这婚姻大事虽说偶尔提上一提,却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过。可如今听老夫人的口气,竟是打主意在舜王的身上了,她这当娘的不免有些着急,女儿若是说亲晚了,那好人家都被人给先占了可怎么好? 长公主方才已经和丈夫睡下了,可这心里藏着事儿,翻来覆去的,还是想来陪女儿说说话。 “再过几日是乔国公家的老夫人六十大寿,这样的场合娘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可又想着,这乔老夫人和你祖母是表姐妹,咱们不过去也不是个事儿。况且你总在家待着怕给闷坏了,到时候便陪娘走一趟吧。”长公主这般说着。 邵珩点了点头:“好啊,我和乔第关系好,既然是去她家自是欢喜不过呢。” 见女儿答应的爽快,长公主点了点头,默了须臾又问:“对了,你前两日去长乐宫陪伴太皇太后,可有时常碰到陛下?” 邵珩道:“陛下仁孝,每天都会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女儿自然是见过的。”何止见过,还一起睡觉呢。 “那陛下待你可好?” “挺好的啊。” “舜王呢,他虽然同你差了辈分,但咱们和皇家没什么血缘,他又和陛下差不多的年纪,你们应当也合得来,他这次回来对你可还好?” “挺好的啊。”邵珩狐疑的看着长公主,“娘,你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娘就是关心你,想知道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长公主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暗中思索着心事。 邵珩笑着靠在她的肩上:“有太皇太后在,谁敢对女儿不好?娘你就放心吧。” 长公主点了点头:“那便好,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长公主回了自己的萃韵堂,见邵敬霆倚在榻上看书,上前将他手里的书卷夺过来:“就知道看这些破书,儿女的终身大事半点儿不知道操心。” 邵敬霖在床上坐起来,从后面将长公主抱在怀里:“安哥儿未满十九,宋哥儿也才不过十七岁,浔阳十四,阿瑾十岁,一个个都小着呢,急什么。” 长公主睇他一眼:“安哥儿c宋哥儿是公子,这个年岁我自然不急,可咱们浔阳一个女儿家,若是晚了哪还会有什么好的?娶媳妇儿是到自己家来,可嫁女儿不一样,咱们浔阳将来日子好不好可不全看咱给挑的女婿好赖?” 邵敬霆咬了咬妻子的耳垂,大拇指摩挲着她葱白如玉的手背:“那你可有了满意的?” 长公主叹息一声:“太皇太后一心想让浔阳嫁给陛下为后,可宫里素来勾心斗角,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咱们浔阳性子单纯,只怕不合适。舜王对浔阳倒是贴心,可这舜王和宋哥儿总爱到处跑,又怕浔阳嫁过去叫我日日不得见,也不太满意。如此思来想去,还真没有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 邵敬霆双手交叠置于头下,复又躺了下来:“说起太皇太后,他怎么就一心想让浔阳为后呢?当初的你也是如此,差一点儿就成了如今的太后娘娘了。” 听着丈夫酸溜溜的话,长公主不由轻打了下他的胸口:“死相,如今跟我扯当年做什么,我这如今还不是为你生儿育女,做了这丞相夫人吗?” 邵敬霆捉住妻子的拳头在唇边亲了亲:“那是你眼光好,才有了这样的好日子。” “美得你!”长公主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手,不料被他用力一扯,整个人跌在了他的身上,好一番肆意妄为c颠鸾倒凤。 一场激烈的战斗结束,长公主跌在丈夫的怀里,想到当年之事不由好奇:“这么多年了,你从来不曾问过我和先帝的事。” 邵敬霆亲了亲妻子的额头,眉眼温润:“过去的事何必再追究,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今生今世都是我邵敬霆的女人。” 长公主有些感动,红着眼眶吻了吻丈夫的脸颊,神色认真的看着他:“这一生,我萧漪宁只认定你这一个男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御书房里,邵珩很是满意的吃着岑栩一块一块喂到自己嘴里的点心,为了吃他这里的好东西,她今晚上特意留了肚子,因而吃的也比昨晚上多些。 待她吃饱了,岑栩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糕点屑,竟有一种自己养了一只猫儿的错觉。 “吃饱了就去睡吧,朕还要看奏折。” 邵珩“哦”了一声,乖乖闭了眼睛睡觉,许是真的困倦,她很快便睡着了。 到了半夜,却被岑栩的叫声惊醒。 “母后!母后!”岑栩满头大汗的从榻上坐起来,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外面的康顺听到动静,在外面试着唤了两声:“陛下,可是做噩梦了?” 岑栩缓过神来,对着外面淡淡应了一声:“不必进来,朕没事。” 康顺应了声,外面传来康顺远去的脚步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邵珩看他满头大汗的,不由问道:“你做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31章 邵珩看他满头大汗的,不由问道:“你做梦了?” 岑栩揉了揉额头, 缓缓从床榻上起身, 径自去龙案前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望着榻上的被子:“你有父母吗?” 不等邵珩说话, 他又苦笑一声:“你不过是一条蚕丝被, 哪里来的父母呢?” 邵珩觉得今晚的岑栩有点不对劲,他近日来对她不错,如今瞧他如此不免担心几分:“你, 你到底怎么了?” 岑栩默了一会儿,对着外面喊道:“顺子, 拿酒来!” 一会儿的功夫, 康顺便端了一壶酒走进内殿:“陛下, 这大半夜的,喝酒恐会伤身的。” 岑栩没有理他, 只伸手拎起那壶酒, 神色淡淡:“再多拿几壶过来。” “可是陛下”康顺犹豫着不想去拿, 这大晚上的一壶酒已经不少了, 若是喝多了必然伤身啊。 然而,他的担心全都因为岑栩投来的一记眼神吓得全都吞进了肚里:“是, 奴才这就去拿!” 康顺说着出了内殿, 又很快拿了几壶酒进来, 放在了龙案上。 岑栩拿酒喝着, 没有看他, 只冷冷吩咐:“出去!” 康顺吓得身子颤了颤:“那奴才就在外面候着, 陛下若有什么事只管叫奴才进来。” 岑栩不说话,他也不敢放肆,虽有心劝慰几句也没那胆量,只得犹豫着退了出去。 邵珩看他仰头喝着那酒,一会儿便是一壶,似要将那万千惆怅都挤压在腹中,禁不住劝道:“陛下明日还要早朝,醉了恐怕不好。” 岑栩却没理她,只默默走至床边的脚踏上坐下,一只手臂搭在床沿,另一只手举着酒杯仰面喝着,整个人是邵珩从未见过的颓废。 这个男人,远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样光彩照人,威风凛凛。 “陛下?早朝?”岑栩突然嗤笑,“这辈子,我从未奢求过什么帝王之位,不过想和母后c皇兄相依相伴,了此余生。 七岁那年,蛮夷来袭,我不过献了一条退敌之策,便让父皇对我多加防范,恐我在他有生之年谋朝篡位。第二年,他便封我为肃王镇守西北,远离长安。 那时候的西北还是一盘散沙,将士们各怀鬼胎,内部纠纷不断,我一个八岁的王爷明封实贬,摆明了父皇是想让我死在那儿,谁又会将我看在眼里,一个毫无品阶的小小士卒都可将我玩弄。” 邵珩听的有些怔愣,从她记事开始,先帝待她极好。在她心里,先皇一直都是一个慈爱c宽容的好君王,却没想到,作为父亲的他竟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残忍。 “我想不明白,你献计退敌乃是好事,先皇不该好生教导吗?又为何会起了杀心?” “教导?”岑栩冷笑一声,“帝王之心素来难测,他的行事作风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但凡有人威胁他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半分,都是不可容忍的。我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策略,他怕我弑父杀君c谋朝篡位还来不及,又如何肯花心思去教导我?” 说到这里,岑栩顿时咬牙切齿。握着酒壶的手指关节白了几分,手背上青筋暴起,刻意的隐忍着。 “那你在西北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邵珩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八岁,她记得自己八岁的时候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娃娃,家里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太皇太后宠她,先皇也对她呵护又加,对她来说那是一段最幸福的岁月。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所有人幼年时期都该是如她那般安安稳稳c无忧无虑地度过的。 后来穿越在乔第身上,对她身为庶女的无可奈何c察言观色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苦命的了。 可如今面对岑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太单纯。 岑栩道:“他既是想让我死,西北的生活又岂会好过?我苦熬了整整六年,才使得那些将士们对我臣服。而那六年里的苦难与折磨,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多少次浴血奋战,又多少次死里逃生?又有多少次,我甚至觉得自己这般倒不如了结了性命。 好在天不灭我,让我平定四方,创下威名,更让我军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 他说着,突然看向被子,眼里的痛苦与脆弱格外明显:“不过我兵权在握又如何?舅父一家被雁王构陷,惨遭杀戮,皇兄坠马失去双腿,母后吞金自尽,就连这样,父皇也不肯放过我。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知道他驾崩前留下的遗诏到底是什么吗?” 邵珩有些困惑:“不是立你为帝吗?”她记得母亲是这么跟她说的。 他突然笑了,那样的笑容却让人越发心疼:“父皇驾崩之前留下遗旨,立舜王岑玥为帝,肃王岑栩杀无赦!” 后面三个字,他说的格外无力,又格外沉重。 邵珩惊的说不出话来,先皇怎么会如此残忍? “那” 岑栩道:“长公主与我母后情如姐妹,她为了保我性命,瞒过所有人,擅自改了遗诏,才有了我如今名正言顺的帝王之位。 这件事,除了长公主和我,再无第三人知道,就连邵丞相都不知情。 雁王叛变是她向我通风报信,安王入狱也是她拼死保下一条性命,所以长公主与我来说便如嫡亲的姑母一般无二。” 邵珩呆呆的躺在那里,脑袋有些懵。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还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一面。母亲做了这样的事,却一直恪守本分,未曾有半分逾越,连她自己都觉得钦佩万分。 “这样的事,陛下为何会告诉我?你就不怕我传了出去?” 岑栩突然笑了:“旁人根本听不到你说话,朕又有何惧?何况”他换了换姿/势,上半身趴在龙榻上,因为醉酒而有些迷离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柔情,“何况,我相信你不会说的。” 邵珩没有说话。 “你会离开我吗?”他突然又问,目光看上去温润柔情,好似潭水里的一泓流水,缠绵而温柔,“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了,那我该去哪儿找你。” “我其实”她的话还未说完,岑栩已经醉倒在了床沿。 望着眼前这个醉意阑珊的男人,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八岁离京,他要经历多少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么多数不尽的夜晚,他会不会就如今晚一样,唯有靠酒的麻痹才能继续入睡。 他说的风轻云淡,可细思起来,十多年的苦难与折磨,当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承受的。她这种自幼便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之人,更是无法体会。 “母后,母后”醉梦中的岑栩呢喃了几句,眼角一颗晶莹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那明黄色绣着腾飞巨龙的床单上,只留下一点带着湿意的阴影。 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帝王更是无泪无情。 这个素来高高在上c英明神武的君王,在众人眼里是可以顶天立地c排除万难的一国之君,可他也是人,在那刻意掩埋的内心深处,也有着脆弱柔软的一面,从不为世人所知。 在这无比寻常而宁静的夜晚,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这晚过后,邵珩觉得她和岑栩之间好似更亲近了些。他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每个晚上都留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等她,却绝口不提那晚之事。 邵珩不知道他是喝醉了不记得,还是刻意的不再提起。毕竟那样狼狈而又令人心生怜悯的岑栩,定然不是他所想让人看到的。 他不说,她也假装忘记,接下来的日子也一直过得平静而安宁。 “今晚的莲花藕粉金丝卷很好吃。”邵珩躺在龙榻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岑栩手里的点心,连连赞叹。 岑栩又拿了一块儿喂给她:“你若喜欢,明晚我再让人帮你备些。” “好啊好啊。”邵珩高兴的应下来,又跟不客气的道,“我还要昨晚上吃的酥炸小龙虾,还有糖炒玫瑰酥,雪酥糕,糖裹百味糕” 岑栩看她说的一本正经,不由笑了:“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那当然了。”邵珩很是得意。其实她虽然晚上吃了很多,但第二天一早还是觉得很饿很饿,或许还是吃的太少了的缘故。 岑栩宠溺的帮她把糕点屑擦点:“好,你方才说的,明晚我一样不少的都给你准备着。” “谢谢陛下!”邵珩很是开心。 第二晚,岑栩如往常一样准备了她爱吃的糕点在御书房等她。 然而,整整一个夜晚,他都再不曾闻到那抹熟悉的花香。 她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32章 邵珩痛苦的趴在床上,面色看上去很是不好, 额上的汗水也是一波连着一波的渗出来。 朱雀心疼的在一旁拿了帕子给她擦着汗:“红糖蜜枣水也喝了, 怎么还是疼的这么厉害,红鹦你不是大夫吗, 赶快想想办法啊?” 红鹦一脸为难的站在那儿:“每个人的体质不同, 这痛经也是在所难免的,我我也没什么法子啊,总不能给郡主吃止痛药吧?何况这药不能乱吃, 若是损了身子,今后孕育也会有麻烦的。” “可郡主如今这么痛苦该怎么办啊?”朱雀面露忧色。 “怎么样了, 浔阳?”长公主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赶过来, 看着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心都要碎了, “还疼吗?” 邵珩此刻身上已经疼出了虚汗,但见长公主这般又有些不忍, 只得哄道:“娘, 我没事的, 每次都是这样, 我都已经习惯了。何况只是阵痛,过一会儿就会好很多。” “热水袋来了!”雪鸢急急忙忙的拿了刚添了热水的狐皮袋子, 外面毛茸茸的一层白色, 此时正热乎着。长公主接过来垫在邵珩的小腹下面:“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好些?” 邵珩点了点头:“好多了。”她昨晚上不知不觉的来了癸水, 疼的睡不着觉, 也没有变成被子去御书房, 还不知道他昨晚上有没有等着急呢。以前只以为生病的时候不会变成被子,却原来这种时候也不会。 “浔阳在想什么?”长公主看她眉头紧锁着,温声问她。 邵珩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我在想我这癸水来的倒是时候,还有五天是乔老夫人的大寿,若是再晚几天来那我就不必去了。” 长公主见她说这个,也试图转移她的注意:“说起这个,我让人在锦绣坊为你新做了衣裳,这两日应该就能完工,刚好去给乔老夫人贺寿时穿,是件寒烟裙,你定会喜欢的。” 寒烟裙如烟如雾,如梦似幻,夏天穿着更是凉爽舒适,是邵珩最喜欢的。她闻此笑了笑,将头枕在长公主的的大腿上:“谢谢娘亲。” 长公主怜爱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睡一会儿吧,一觉醒来或许就不痛了。” 邵珩乖巧的点了点头,伸手环着长公主那纤细的腰肢,闭了眼睛睡觉。 醒来的时候长公主已经走了,肚子稍微好些了,她难得可以坐起来一会儿。朱雀端了蜜枣姜茶过来:“郡主再喝些暖暖肚子,省的一会儿再痛了。” 邵珩接过来一勺一勺的喝着:“可派人通知了乔家的四姑娘?”她这几日上午都会去找乔第学画,如今这事来的突然,都没来得及告知她一声。 朱雀点头:“郡主放心吧,已经派人去说了,乔四姑娘还嘱咐郡主这几日不要剧烈运动呢。” 邵珩应了声,这几日她自然是要小心注意的。她每个月的这几日总要腹痛三日才肯罢休,自去年春上初潮之后每月便是如此,疼的多了自然就长记性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笑闹声,她不由好奇的问:“外面在干嘛?” “青鹤在变戏法,院子里的下人们闹着玩儿呢。” 邵珩闻此倒是想起来了,这青鹤戏法变得惟妙惟肖,瞧不出破绽,自己生性/爱玩,见她有此手艺才让长公主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做了二等丫鬟。 “我记得青鹤是天南国的人?”邵珩突然道。 “是,据说是跟着家人来我大夏游历,她不小心和家人失散了。”朱雀回道。 ——“陛下,那蚕丝被乃是天南国的贡品” 初次变被子那晚康顺的话在耳边回响,邵珩狭长的睫毛颤动几下:“把青鹤叫进来,我也许久不曾看她变戏法了。” 朱雀唤了青鹤进来,她今日一身靛青色的撒花裙子,外罩一层薄纱,手里拿了个杏子和一个绢帕,见到邵珩笑着过来,见邵珩面色不好面带关切:“郡主,你身体好些了吗?” 邵珩捏捏她那肉嘟嘟的包子脸:“我没事儿,我听说你方才在变戏法,让我瞧瞧。” “好啊。”青鹤高兴的说着,望着手里的杏子想了一会儿,“我给郡主变一颗枣吧,朱雀姐姐说郡主现在吃枣比较好。” 她说着将右手里的绢帕蒙在左手的杏子上,那绢帕是黑色的,因为比较厚,这一盖便只能瞧得出那是一个圆鼓鼓的小东西。却听她倒数了三下,再次将那绢帕拉起时那杏子俨然已经成了一颗大红枣。 “郡主,给你!”她得意的将那颗枣儿递给邵珩。 邵珩接过来咬了一口,香甜干脆,当真是枣儿的味道。 站在一旁的雪鸢见了笑道:“小青青,你这戏法到底是怎么变的,也教教我们呗。” 青鹤摇头:“这个可不行,说出来就不好玩儿了。若是以后你们都会了,那还有个什么趣儿?” 邵珩望望屋里的朱雀c雪鸢和红鹦,突然道:“你们三个先出去吧,我有些悄悄话话想单独跟青鹤说。” 雪鸢一听笑了:“莫不是郡主想偷偷逼得小青青就范,教你变戏法吗?” 邵珩笑嗔她一眼:“既然被你猜中了还不快出去,若我学会了就教你如何?” 她们三人笑着出去了。 青鹤在邵珩跟前站着,低头戳着手指,神色看上去有些为难:“郡主,这个奴婢真的不能教你,我在我爹面前发过誓的。” 邵珩笑着拉她在自己旁边的绣墩上坐下:“我没有要你教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天南国很多人都擅长变戏法对吗?” 青鹤点头道:“据说六十年前,我们的祖先穆南子带着一些百姓逃避战争到了那里,在里面设了五行八卦c奇门遁甲之术,外面的人都无法攻破。 又因那座城池位于敖天山之南,祖先便为它取名天南,天南国也由此产生。 我们天南国很小,比不得大夏地大物博,所有百姓加起来还不到万人,但民风淳朴,繁华富庶,戏法是我们自娱自乐的一种活动,在全国都很是盛行,有的人技术高超,还可以选入宫中为官呢。”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戏法,可以把人变成被子,就是白天的时候是人,到了晚上夜半子时过后就会成为一条被子。” 邵珩问的一脸认真,青鹤却“扑哧”笑出声来:“郡主,戏法都只是障眼法而已,都不是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变成被子嘛。方才奴婢给郡主变来的红枣那也是早就藏在身上的,郡主当时若说让奴婢变个橘子来,奴婢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邵珩刚刚燃起的希望在青鹤说完这几句话后生生的破灭了。 “真的没有吗?还是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邵珩还有些不想放弃,这被子既然是天南国进贡的,就定然和天南国有关系。 青鹤皱着眉头想了想,轻轻摇头:“变被子这种事奴婢当真是闻所未闻的,不过也可能如郡主所说是奴婢自己不知道,典籍中会有记载也说不定。对了,郡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邵珩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蛮好玩儿的。” 青鹤点头:“听起来的确有些意思,不如我没事的时候翻书来找找看,兴许真的有呢。” 邵珩眼前一亮:“你还有这种书吗,那你快把说找出来,我跟你一起找。”她说的兴起,竟然连腹痛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青鹤摇头:“那是我们天南国特有的文字,郡主看不懂的。我自己慢慢找就是了,左右也只是觉得好玩,找不找得到都不要紧的。” “说来也是,那就交给你了,若当真找到了这么好玩儿的事可别忘了告诉我。对了,你当年既然是跟爹娘失散的,有没有想过再回去?” 青鹤神色黯淡几分:“起初倒是很想,不过后来时间长了,我自己都已经忘了爹娘长什么样子了,索性便不想了。在这有吃有喝的,郡主对我这么好。” 邵珩见她乖巧,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来也是,知足者长乐。不过,你可以仔细想想还记得什么,若是想找爹娘,我可以让我三哥帮你,他四处游历,说不定会碰到的。” “真的吗?”青鹤听得眼眶红红的,“谢谢郡主。” 邵珩揉揉她粉粉嫩嫩的脸蛋儿,柔声道:“好了,你自己下去玩儿吧。” 青鹤出去后,邵珩不由唏嘘:也不知道,她变被子这事到底有没有什么法子可解。她今日也是碰巧想到青鹤是天南国的人,这才想到问一问,可事实上,她好像还挺希望自己晚上变成被子的。 已经这么多天,她真的已经习惯了。昨晚上没看到岑栩,反而觉得心里空空的。 她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心上一颤。莫非,她对岑栩 到了乔老夫人大寿的前一日,长公主让佟嬷嬷送了新裁剪好的寒烟裙到蒲凝院来。 那寒烟裙做工精致,百褶裙裙摆摆的外侧铺了一层薄纱,上面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在日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泽。胸口处绣着清雅秀丽的琼花,枝叶缠绕而下,直到腰际。配着那套寒烟裙的,还有一双粉红色樱桃图案的绣花锦鞋,银丝勾面,镶珠嵌宝,精致而可爱。 邵珩对母亲的眼光自然是极为满意的,立马穿在身上试了试,金丝勾勒出的束领缠绕颈项,露出颈间雪白滑嫩的肌肤,腰围紧致,不赢一握,将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佟嬷嬷见了笑着赞叹:“郡主生得好,穿这样的衣裳越发贵不可言了。” 邵珩瞧了瞧禁不住道:“不过是参加一场寿宴,我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些?”她觉得这件衣裳格外隆重,贵气是有,可未免太过扎眼。 佟嬷嬷却道:“郡主身份尊贵,又随了长公主的相貌,您即便随随便便那么一穿,在人群里都是最显眼的那个,如今这样的衣裳穿在你身上不过是锦上添花,阖该这般打扮自己。” 邵珩瞧着镜中的自己,倒是没再说什么,转而又问:“嬷嬷知道我娘为何要带我去给乔老夫人过寿吗?她不是素来最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吗?”她记得去年她穿越成乔第之后,便从来没见她参加过任何宴会。 佟嬷嬷笑道:“郡主大了,是该出去多结交些好友才是。郡主这几日身子还弱着,好生休息,奴婢便先回去了。” 佟嬷嬷说着出了蒲凝院,却见自己的儿子站在一处望着蒲凝院的牌匾发呆,心中叹息一声。 这孩子,怎么这么拗呢! 佟湛看到自己母亲上前行了礼:“娘。” 佟嬷嬷冷着一张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虽说你和郡主自幼一起长大,但如今大了总该顾忌着郡主的声誉才是,郡主闺房你一个外男岂可随意乱入?” “娘,我听邵安说长公主明日带浔阳去给乔老夫人拜寿,其实是想为她相看夫婿?” 佟嬷嬷瞪他一眼:“郡主的终身大事,你瞎操什么心?管好你自己就是。” 佟嬷嬷说完要走,却被佟湛在后面唤住:“娘!” 佟嬷嬷身形一滞,却未回头。 佟湛痛苦的握了握拳头,神色看上去有些哀伤:“娘,孩儿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愿望。” 佟嬷嬷心口揪痛了一瞬,眼中一颗泪水滑落。她攥了攥衣袖:“好,既然如此,你若有本事得郡主青睐,娘不拦着你,只是你绝不可以入仕途!” “娘你明明知道,孩儿如果不做官,以现在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她。” “你若还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就不要再生此妄想。”佟嬷嬷说罢,听到身后传来远去的脚步声,她痛苦的闭了闭眼。 阿湛,是娘对不起你。 ———————— “陛下,你放过这个孩子吧,她是无辜的,奴婢求求你了,奴婢保证,这件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的,包括安福公主,奴婢也绝对不会说的。”佟迎跌坐在地上,望着太监手里端着的一碗红花,她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面上透着绝望。 而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宣和帝岑璋冷冷的站在那里,眸中带着一丝杀意:“那个晚上本就是一场意外,却让你怀下龙子,你是阿宁的贴身宫女,她若知道了该如何想朕?这孩子决不能留!” “陛下!”佟迎双膝蹭着地板来到他的脚下,伸手扯着他的衣角乞求,“奴婢知道陛下对公主情深义重,可奴婢肚子里怀的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啊。你可以不认他,却又怎么可以狠心杀了他? 求陛下饶了他的性命,奴婢一定不会让公主知道的。奴婢,奴婢就说自己是与侍卫私通,一定不会提起陛下的,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她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磕破了皮囊渗出血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却仍不觉疼痛,只一味的求着。 终于,宣和帝软下了心肠:“罢了,既如此,朕便留下这孩子的性命,不过,你要以你腹中的孩子发誓,今生今世都不得让他出将入相,更不得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若有违誓言,你和你的孩子都将不得好死!” 他一字一句,冰冷无情的话击打在她的心上,蚀骨的冰寒。 她伸手抚着自己腹中的骨肉,暗自咬牙应下:“奴婢以腹中的骨肉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让他入朝为官,更不会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有违此事,我们母子二人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宣和帝见她发了誓,总算满意下来,点了点头:“你走吧,明日是阿宁出嫁的日子,你自幼伴在她身边,她此刻应当很想找你说说话。” 佟迎艰难的爬起来,落寞的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大殿。 长乐宫西侧的落樱阁里,安福公主萧漪宁见她失魂落魄的回来,亲自过来搀扶住她:“阿迎,你跑哪儿去了,额头怎么还流血了?” 佟迎颤了颤双唇,突然跪了下去:“公主,奴婢” “阿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奴婢有了身孕。” 萧漪宁扶她的手略微一滞,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你孩子是谁的?” “一个侍卫,不过,他已经死了。” 萧漪宁面上闪过一丝心痛,难以置信的摇头:“你可知道,宫女与侍卫私通,是死罪!” “奴婢知道,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一时糊涂,你救救奴婢吧,求求你了!” 萧漪宁看着这个自幼伴在自己身侧的姑娘,突然生了一丝疼惜。她叹息一声将佟迎搀扶起来:“好了,你起来吧,自我入宫以来多亏了有你相伴,我又怎么会不管你呢。左右明日我便出嫁,你跟我出了宫就不会有人追究你的罪责了。” “谢公主,谢公主!”她跪倒在萧漪宁的脚下,一次又一次的叩首谢恩。 萧漪宁慌忙将她扶起来,眸中闪着狐疑:“你额头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侍卫又是怎么死的?” 佟迎擦了擦模糊了视线的血珠,哭着道:“公主,求您别问了” 萧漪宁叹息一声:“罢了,先不说这个了,我先帮你清理伤口。” ———————— 思绪回转,佟嬷嬷眼中一阵酸涩,抬手擦了擦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世人谈及先皇对长公主的情谊,都说他是这世间最深情之人;可于旁的女人来说,他却是这世间最无情之人。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若非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她这辈子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33章 弦月如钩,宁静夜色如水。 岑栩坐在龙案前批着折子, 时不时望一眼榻上的蚕丝被, 深邃的目光显得有些黯淡。 康顺守在一旁,看他时不时的往龙榻上看, 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可是困了?早些歇息吧。” 岑栩默了一会儿:“也好, 你且退下吧。” 待康顺离开,他起身来到榻前,伸手抚了抚那毫无动静的蚕丝被, 口中呢喃了一句:“你还会回来吗?” 被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声音, 也没有那缕熟悉的清香。 他独自一人就那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 起身挂在了屏风上,默默去榻上睡觉。 他一如前几个晚上那般, 寻了旁的被褥盖在身上, 还不忘温柔的帮那蚕丝被盖上, 缓缓阖上了双目。 “喝了蜜枣水好好睡一觉, 这热水狐皮袋若是凉了就让丫头们帮你换水,莫要抱着凉的睡上一夜。”长公主帮邵珩掖了掖被褥, 柔声提醒着。 邵珩点了点头, 见长公主要走, 她忙又唤住:“娘!” “怎么了?”长公主复又在女儿床沿坐下来。 邵珩想了想, 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还是说了出来:“娘, 陛下到底为什么八岁就被派往西北?我听人说西北荒芜, 根本不是好地方,先皇派陛下去那里,不是等于变相杀他了吗?还有你之前说雁王谋逆,先皇很是生气,临终前把皇位传给陛下,是这样吗?” 自从听了岑栩的话她就对长公主之前告诉她的真相起了怀疑,这个问题困惑了她许久。她也是壮着胆子想问清楚的。 长公主神色变了变,幽深的目光在打量她:“你可是听说了什么?”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当年篡改遗诏一事除了陛下和她再无任何人晓得,这丫头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邵珩被长公主盯的心虚,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说什么,只是很不明白,先皇对我都那么好,为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残忍。他派肃王去西北,明摆着不就是让他送死吗?如果是因为害怕肃王雄才伟略,威胁他的皇位,那后来肃王更是兵权在握,对他的威胁岂不更大?又怎么会立肃王为储君?”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关心起朝堂之事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快睡吧。”长公主面色严肃了几分。 邵珩忙住了嘴,再不敢多言,乖乖闭了眼睛睡觉。看来这种事,娘是不会告诉她真相的。不过也足以说明,岑栩没有骗她。 长公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深邃的双眸有些复杂。 犹记得当年,她也这般质问过先皇:“你当初不顾父子之情,将肃王殿下赶去西北,如今雁王谋反,安王病弱,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你明明知道舜王无心帝位,他性子散漫,你又为何拿皇位去束缚他?” 宣和帝虚弱地躺在榻上,望向长公主时再不复从前的犀利与清冷:“阿宁,你当知道,旁人生的儿子我从不在乎,朕这一生所盼望的,便是能与你有个孩子,我们俩的孩子” 长公主惊得起身后退了一步,面色白了几分:“时隔多年,陛下应当放下了。” “放下?”宣和帝凄凉一笑,“阿宁,这一生朕纵使负尽天下人,也不曾辜负过你。倒是你,辜负了朕的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长公主突然笑了,“陛下知道什么叫作情深义重吗?邵敬霆自从与我倾心,他对旁的女人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我与他成亲数载,他也从不曾对旁人动心分毫。皇后娘娘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六宫,从不曾因为你疏远她而对你有半分迁怒。这样的感情,才称得上是情深义重。” “至于陛下你,自幼我便说过,若我将来嫁人,他便绝对不许与旁的女人有丝毫瓜葛。陛下与庆妃生下雁王在先,又与阿妧诞下安王和肃王在后。除却这些不说,你自幼与我一同长大,从十六岁开始,你身边还有过多少女人需要我帮你数吗?陛下还不明白吗?自从我知晓男女之事,陛下便是百花环绕的一朝太子,你从不在我考虑之内。” “朕是一朝天子,将来必然后宫佳丽无数,哪朝哪代不是如此?可朕把一颗心全都给了你,这样还不算情深义重?” 长公主讥诮地扯了扯唇角,原本要走,复又顿下步子:“我出嫁前夜,佟迎失魂落魄的从外面回来。她腹中的孩子可与陛下有关?” 宣和帝神色微变,旋即质疑的抬头看着她:“你以为朕连你的婢女都不放过?” 长公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大殿。 “瞎想什么呢?看过浔阳回来你便失魂落魄的。”邵丞相揽着妻子,甚是不解地道。 长公主回过神来,倚在他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世人都道她放弃后位的同时,也放弃了岑璋的一番痴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乔老夫人寿辰的前一日,邵珩的月信总算是结束了。 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便去了乔国公府找乔第作画。以前她想跟着乔第学丹青是为了了解清楚上一世和这一世为什么会有两个乔第,现在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乔第,心中的疑问自然便化解了。如今再找乔第,便是真真切切的想要跟她学画了。 出了丞相府的大门,恰巧看到邵瑢从马车里下来,看到她笑着挥手:“三姐姐!” “阿瑢怎么来了?”邵珩惊喜的上前拉住她。 邵瑢嘟嘟嘴:“阿瑢已经好几日没看到三姐姐了,昨天是初十,你也没去伯府向外祖母请安,所以阿瑢只好自己过来找你了。” 邵珩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三姐姐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所以没向祖母请安。我现在要去乔国公府见一个朋友,阿瑢要跟我一起去吗?” “好啊,好啊!”邵瑢高兴的拍手。 邵珩看她发丝凌乱,衣裳也脏兮兮的,默了一会儿道:“咱们出去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现在我带你去重新梳妆,然后咱们再去好不好?” 邵瑢素来最听邵珩的话,如今自然忙不迭的应下来。 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邵瑢总算是收拾干净了,姐妹二人一起上了马车,由佟湛骑马护送着前往乔国公府。 邵瑢坐在马车里兴奋的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突然又转过头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三姐姐,湛大哥为什么要在外面骑马,那么大的太阳,很热的。” 邵珩神色微恙,随即笑了笑:“因为湛大哥喜欢骑马,外面有风的。”除了第一次送她去乔国公府佟湛和她一起坐马车以外,这几日他都是骑马在外面的。至于为什么,邵珩哪曾知道佟湛在想什么。 她觉得湛大哥最近面对自己时总是怪怪的,欲言又止,似有话想说,她每每问起他也不说,总感觉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且她发现,湛大哥和佟嬷嬷之间也怪怪的。 她前两日好奇,还特意找母亲问了问,结果被母亲堵了回来,说她一个小孩子瞎操心。 好吧,既然如此,那她只能当作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靠在绣着锦鲤荷花图案的迎枕上闭目养神。 待马车停了下来,她方才睁开双目下了马车。 “午时我来接你,不要乱跑。”佟湛望向邵珩时面色柔和,倒是瞧不出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邵珩点了点头:“好。” 看着她进了乔府的大门,他方才幽幽缓过神来,利落的重新翻身上马,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乔第此时刚用过早膳,在寻梅居里给几盆花儿浇水,听丫鬟禀报说邵珩来了,忙将水壶放在一边,亲自迎了出来:“珩姐姐来了。” 邵珩笑着拉住她:“前两日身子不方便,今日得空就过来找你了。对了,这是我三叔的女儿阿瑢,阿瑢,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你可以唤她芩儿。” 乔第看了看邵瑢,却不免困惑,这女孩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当,却是她不曾见过的。长浚伯府的姑娘她都见过,独独这一个是面生的。 邵珩瞧出了她的困惑,笑道:“阿瑢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祖母怕她惹事,所以很少让她出府。” 乔第了然:“快进来吧。” “这几日你不来,我也不常作画,再加上身子虚,都好久没动笔了呢。”乔第一边为邵珩和邵珩斟茶,一边道。 几人喝了会儿茶,乔第命丫鬟摆了笔墨等用具,两个人便开始了。 邵珩好容易完成了一副自认为满意的大作,长舒一口气,眸中闪着欣喜:“芩儿快看,我这画如何?” 乔第正在愣神,闻声怔了片刻,旋即笑道:“珩姐姐近日来长进了很多呢。” 邵珩凝视了她片刻,将手里的笔搁置下来:“芩儿有心事?” 乔第坐在芙蓉椅上,目光略有躲闪,攥着手没有说话,眼圈看上去红红的,布有血丝。 邵珩心中惊诧,默了一会儿对着朱雀道:“朱雀姐姐,你和红鹦姐姐先带着阿瑢去偏房玩儿。” 朱雀应声去了,邵珩又屏退了其余的丫鬟们,亲自关上房门,这才关切的问:“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乔第望着邵珩,双目渐渐含了泪:“昨日我为母亲绣了个香囊给她送过去,不巧听到她和三姐姐在谈话,说是明日借着祖母大寿,为她早早的相看好人家,还说还说我将来要随她一起出嫁。” 邵珩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上一世的经历今生注定还是要上演的。她记得上一世的乔第也曾听到过郭氏和乔箬母女的对话。是了,算算日子,的确是在乔老夫人六十大寿的前两日。 今年的乔第十三岁,乔箬十四,都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郭氏早就盘算着为女儿筹谋。她还记得明日的寿宴上乔箬一支广袖折腰舞为乔老夫人助兴,出尽了风头,素来不怎么起眼的她因为这支舞使得长安城里的贵人们另眼相看,再加上她是乔国公嫡出的女儿,把素来有着长安城第一姝女之称的乔笙都给比了下去。 更是因为这支舞,上门求亲的豪门世家不计其数。乔第虽有才情,却终究是庶出,何况素日里身体孱弱c药不离口,自然也被乔箬掩在了锋芒之下。 也正因如此,后来乔第随着乔箬嫁给暴云霆做妾,整个长安城没有哪个人为这个满腹才华的姑娘感到可悲,反倒觉得姐妹共侍一夫,乃是少有的佳话。 大夏朝注重女子德才兼备,可德才与身份权力比起来,到底还是不值一提的。 就比如她邵珩,在众人眼里胸无点墨,毫无端庄贤淑可言,却仍不乏追捧之人。 “我身子不好,又无甚依靠,纵使有想反抗的心也没那个能力。或许,打从我一出生起,就注定了只是陪衬三姐姐的一朵绿叶,她才该是阳光灿烂下最耀眼夺目的那朵牡丹。”乔第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父亲虽疼她,却远不及三姐姐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她又凭什么和三姐姐争呢? 邵珩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芩儿,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与人为妾的。” 乔第摇了摇头:“珩姐姐身份尊贵,却也管不得我们乔国公府里的事啊。我是个庶女,没有人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芩儿何必妄自菲薄,莫要忘了,你现在还是我这个浔阳郡主的师父呢,我若真的插手你的事,谁敢说一个‘不’字?” “真的吗?”乔第抬起头来,面露希冀。 “自然是真的,所以你不必担心,若国公夫人当真敢拿你做乔箬的陪嫁,我邵珩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此时乔第的眸中已经涌出泪花来:“谢谢珩姐姐,芩儿何德何能才会认识你?” 邵珩伸手帮她擦着泪:“没准儿咱们俩是上一世修来的缘分呢?” 从寻梅居出来,乔第正要送邵珩和邵瑢姐妹二人出府,恰巧遇上了往这边走来的郭氏:“哎呀,郡主这就要走?阿第怎么这般不懂规矩,也不留郡主在家吃个饭,哪有你这般待客的?” 听着郭氏话中毫不掩饰的斥责之意,邵珩神色淡淡的望向她:“不怪芩儿,是我自己要回去的。再者说了,我和芩儿亲如姐妹,若是客客气气的反倒显得生分,对吧芩儿?”她说着握上了乔第的手。 郭氏面上的笑有几分尴尬:“那是自然,郡主愿意和我们乔府的姑娘们做姐妹,是她们的福气呢。” 她们?邵珩笑了笑没有说话。在这乔府里头,她可只认乔第一人做姐妹。 “阿箬的小厨房里方才做了些冰镇的点心,今儿个天热,郡主不如去吃一些再走吧,以免中了暑期。”郭氏又道。 入了七月已是夏末秋初,天气没以前那般炎热了,邵珩也知道郭氏不过是想让乔箬攀上自己,左右她没什么可怕的,去见一见又有何妨。 她转而看向一旁的邵瑢:“阿瑢最贪吃了,可是想去?” 邵瑢舔了舔嘴唇,连连点头,玩了这大半天,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邵珩又看向乔第:“芩儿身子弱,先回去歇着吧。”说着给她使了使眼色,这才道,“如此,就多谢夫人款待了。” 随着郭氏去了乔箬的芳华苑,里面的布局和设计明显比乔第的寻梅居用心很多,摆放的也都是各种名贵的器具,每一处都是独具匠心。 不过说来也是,乔国公早年的正室妻子沈氏诞下一子一女后便故去了,郭氏是后来才娶回来的继室夫人。 正室嫡出的大姑娘乔筝长了乔箬一轮有余,早早嫁入了汝阳王府做王妃。 郭氏作为继室夫人,与乔国公成亲数载,一共只得了乔箬一个女儿,也是乔国公这一房唯一未出阁的嫡出千金,少不得明珠似的宠着。 乔笙的才情再好,到底是二房的姑娘,且乔二爷在战场上丢了命,如今便只剩下乔二夫人孙氏和乔笙孤儿寡母的,没有父亲的依仗,若非乔老太太宠着她,怕也不会比乔第好太多。 邵珩和邵瑢在芳华苑里入了座,郭氏笑呵呵的吩咐人端上来了几碟子点心,瞧上去倒是极为用心准备的,但邵珩是什么人,皇宫里的点心都吃过,哪会将这些瞧在眼里。邵瑢平日在长浚伯府便没有这样的待遇了,看见那些晶莹剔透的食物两眼放光。 郭氏也瞧出了邵瑢的心思,笑道:“郡主和四姑娘若喜欢就多吃些,阿箬在换衣服,一会儿便会出来了。” 邵瑢询问性的看了看邵珩,邵珩笑她:“想吃就吃吧。” “谢谢夫人!”邵瑢开心的说着,迫不及待的拿着糕点吃起来。 邵珩看她吃的急,倒了茶水给她:“慢着点儿,又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 邵瑢继续津津有味的吃着:“三姐姐,这点心真好吃,里面还有冰心呢。我在伯府里从来都吃不到这样的点心呢。” 邵珩面色僵了僵,这小丫头说话不知避讳,若在郭氏面前抖搂了家丑只怕不好。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丫头,平日在我那里吃的还少?” 邵瑢点头:“嗯,三姐姐最疼我,你那里的点心比这里的还好吃呢。就是,不能够经常往你那里去。” 其实郭氏何等精明,哪能不明白邵瑢方才那话什么意思。一个智力不全的丫头,长浚伯府只怕没人把她放在心上。又早早没了亲娘,邵三爷因为妻子的离世也不待见这个女儿,这邵四姑娘根本就是个没人疼宠的野孩子。她在伯府里吃不到这样的点心,再是正常不过了。 “四姑娘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回去一些也是无妨的。”郭氏道。 邵珩刚呷了一口茶,闻此笑道:“多谢夫人,不过哪有在这里吃了再顺手带走的道理,何况丞相府的点心不少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精致又可口,阿瑢最喜欢吃了。” 邵瑢边吃边点头:“三姐姐那里的点心最好吃,我最喜欢佟嬷嬷做的金菊佛手酥,每次我过去都要吃好多好多呢。” 郭氏面上的笑有些不太自然,但也只是转瞬即逝:“郡主疼爱妹妹,是四姑娘的福分呢。” 说话间,乔箬打开里间的朱门走了出来,一袭湖绿色的银线勾边掐腰长裙,宽广的衣袖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摆,宛若两只翩然舞动的翅膀。墨发绾作苏云髻,两边各簪了一对儿璜珠点翠步摇。 她相貌本就生的不错,体态也算婀娜,如今这般打扮倒有着清水出芙蓉之感。 郭氏见女儿出来,笑意盈盈道:“还不赶紧来拜见郡主?” 乔箬款款走上前来,对着邵珩盈盈一拜:“见过浔阳郡主。” “乔三姑娘免礼吧。”邵珩莞尔一笑,说出的话甚是随意。 郭氏道:“瞧瞧你,梳个妆竟然如此大功夫,郡主都等久了,说说吧,怎么赔罪?” 乔箬想了想:“不如,阿箬给郡主抚琴一曲助助兴如何?” 到如今,邵珩总算是明白了郭氏的意图了。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她浔阳郡主邵珩不学无术,琴棋书画无一擅长。想必这郭氏是看她近来跟着乔第学画,便想用乔箬只所长把她从乔第那边拉拢过来。 乔箬的琴艺的确算是不错的,但还没到出众的地步。整个长安城,琴艺算得上顶尖的闺阁女子中,当属乔笙,就连她那个素来清高自傲的长姐邵珊都比乔箬的琴艺好上几倍不止,如今这乔箬倒想在她面前显身手。 不过既然来了,她倒是不介意听听这位娇生惯养c什么事都需要乔第来挡的千金贵女可有什么长进。 “好啊。”邵珩淡笑着回道。 乔箬闻此眸中闪现精光,对着邵珩拂了拂身子,转而去早就准备好的古琴边坐下来,指尖轻挑,婉转之音自琴弦之上飘散开来。 邵珩自始至终神色都是淡淡的,偶尔捻了糕点递给邵瑢,或者同她玩笑两句,乔箬的琴音倒真像是给她玩闹助兴了。 乔箬见此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了,母亲让她在邵珩跟前展露才情,好让她开口跟自己学琴,可如今瞧她这架势,怕是听都听不懂呢,可真真是应了那“对牛弹琴”四个字。 可偏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浔阳郡主,又有太皇太后护着,谁能把她怎么着了?乔箬越想越来气! 待一曲作罢,她悠悠起身,对着邵珩福了福身子。 郭氏笑道:“近日来我们阿箬一直潜心练习琴艺,倒是比以前进步了不少,若阿箬能和郡主一起学琴,得郡主指点,当是阿箬的荣幸呢。” 郭氏这话说的好听,只怕想让乔箬来指点她才是真心的。 邵珩心中腹诽了一句,不紧不慢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说指点谈不上,不过倒是可以给乔三姑娘一个小小的建议。这古琴十大名曲之一《梅花三弄》是以悠扬婉转的曲调来表达对冬日梅花傲骨冰霜的赞美之情。这曲子之所以被称为‘三弄’,乃是因为它以泛音段主旋律在低c中c高不同徽位上重复三次。此曲由第七段高音区开始进入高/潮部分,以急促的节奏和不稳定的乐音表现出动荡不安之气,衬托梅花傲然挺立的形象。可我方才听乔三姑娘所奏,却显得有些凌乱,明显没有把握其中精髓。” 乔箬被邵珩这番卖弄惊得目瞪口呆,直挺挺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回话。 还是郭氏见过的世面多些,很快回过神来,对着邵珩好一番奉承:“郡主好才情,我们阿箬得郡主指点,将来必然会大有进益的。” “哪里,乔三姑娘谈的也是极好。”邵珩不咸不淡的说着。这还得多亏了她上一世曾穿越在乔第的身上过,虽然没学到乔第的本事,却是有着她的一些记忆的,随便说两句糊弄一下乔箬已是绰绰有余。 她转而看向还在自顾自吃着的邵瑢:“阿瑢吃好了吗,今儿午膳佟嬷嬷要做大闸蟹,还有糖醋鱼。” 听到大闸蟹,邵瑢急急忙忙将刚啃了一口的点心放回去,眸中带着星光:“哇,阿瑢最喜欢佟嬷嬷做的菜了,三姐姐,咱们赶紧回去吧。” 邵珩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对着郭氏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姐妹也该回了。”说着和邵瑢一起站起身来。 “郡主怎么这么早便要走,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 郭氏说完,还不等邵珩回话,邵瑢急急拉着邵珩的胳膊道:“三姐姐,我不要留在这里吃饭,我要吃佟嬷嬷做的饭。” “既如此我们便先回了。”邵珩说着带邵瑢从芳华苑里出来,郭氏和乔箬也急忙跟在后面相送。 出了大门,佟湛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他长身玉立的跨坐在马背上,傲岸的身姿在阳光下更显英俊倜傥,再加上那眉目如画的面容,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矜贵傲岸之姿。 他看到邵珩出来翻身下马,关切的走上前:“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邵珩笑道:“跟乔三姑娘切磋了一下琴艺,所以晚了些。” 佟湛略一挑眉,明显不信:“你会吗?” 邵珩狡黠一笑:“虽然不会,但是我会装啊,随便忽悠忽悠还是可以的。” 佟湛望了望门口的郭氏和乔箬,对着二人作揖之后扶邵珩和邵瑢上了马车,策马而去。 乔箬望着那俊秀倜傥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想到他方才那不轻不淡的一瞥,只觉得心如小鹿乱窜,脸颊也不由的红了起来。 郭氏侧眸瞧见女儿的样子,面露不悦:“那只是一个下人的儿子,你可是堂堂乔国公府的千金嫡女。” 乔箬还在愣神,被郭氏这话吓了一跳,忙道:“娘,我我没有。” “没有最好,明日你祖母过寿,必会有不少的名门贵妇们前来拜访,你好生准备,必要在明日艳压群芳,搏一个响当当的名声出来。”郭氏语重心长的道。她精心策划了这许久,决不能功亏一篑。 乔箬点了点头,想到方才那挺秀的英姿,她禁不住喃喃了一句:“丞相府的人命真好,连个下人都那么优秀。” “再优秀那也是下人!”郭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见母亲生气了,乔箬也不敢再多言:“娘,我知道的,只是感慨一番罢了。” “娘,不是都说那邵珩不学无术吗,怎么今天”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被邵珩给教训了,她这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起这个,郭氏也是心中困惑。方才那邵珩谈起曲子来头头是道,还真不像不学无术之人。 莫不是藏拙? “你也是的,弹个曲子也不用点儿心,竟还让她抓了你的错处,原想着让你借着今日与她交好,你这琴艺竟还不如她呢。” “娘!”乔箬眼眶红红的,似是要哭了。 郭氏见此顿时有些心软,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也不差这一次,你明天记得好好表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34章 路上,佟湛策马往马车旁边走了走, 掀开窗帘子看向里面的邵珩:“你不是去找乔四姑娘学画吗, 今儿个怎么是乔夫人和” “那是乔三姑娘,叫乔箬。”邵珩看他叫不出名字, 补充道。 “你心思单纯, 与旁人打交道的时候要多加注意。”佟湛认真提醒着。 邵珩点了点头:“湛大哥放心吧,我都懂的。难不成,你觉得我会被旁人算计吗?”她虽然不聪明, 却也不至于被人给欺负了。想到方才郭氏和乔箬母女那表情她就觉得很是痛快! “那倒也未必,你虽偶尔笨了些, 机灵起来歪点子也是不少的。”他这般说着放下帘子往前走了几步。 邵珩气得冲他的背影吹鼻子瞪眼了一阵儿, 才算作罢。 佟湛回头看她娇俏可爱的模样, 眉宇间透着一丝温润。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们之间可以一直这样, 他默默守着她也便知足了。 明月当空, 繁星璀璨, 枝头偶有蝉鸣阵阵, 整个蒲凝院一派祥和。 自从来了月信,她已经一连五个晚上没有见到岑栩了, 如今躺在榻上她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觉。岑栩这么久看不到她, 会不会着急呢?他若是问自己去哪儿了, 又该怎么回答他呢? 她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再一睁眼已经到了御书房。 岑栩认真的在龙案前看奏折, 康顺在一边侍奉着。 “陛下, 您已经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了,今儿晚上早些歇息吧,这折子您已经批阅过一遍了。”康顺道。 岑栩望了眼榻上的蚕丝被,眸中晦暗复杂,默了一会儿方道:“朕不困,你下去吧。” “陛下”康顺翕了翕唇,终是再没说什么,只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内殿。 岑栩将手里的折子放下,起身来到窗边打开窗子,今晚的月色很美,再过两日便是十五的,此时的月亮已经又圆又亮了,周围陪衬着闪亮的星子,整个御书房静谧而美好。 不过,再好的景色他的心情也舒畅不起来。 已经是第五个晚上了,她就那么一声不响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蚕丝被上没了花香,夜里睡着了也不会再做那个梦境。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之前发生的种种都只是他自己劳累过度产生的幻觉。 天气渐渐入秋,昼夜的温差也明显变大了。岑栩将窗户开着,清凉的秋风吹进来,邵珩觉得有些冷,终于开口了:“可不可以把窗子关上?” 岑栩一惊,猛然回头,眸中带了丝孩子般的惊喜:“你,你回来了?” 他匆匆关了窗子,大步走至龙榻,定定的望着她:“我我还以为”素来高高在上的岑栩难得这般结结巴巴。 被岑栩含情脉脉的一看,邵珩顿时有些受不了了:“那个,我,我这两天生病了,所以” “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看看。”岑栩说着急急忙忙的将被子拎了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邵珩被他捣腾的七零八落,顿时有些头晕眼花,急急喊停:“你再这么翻来覆去下去,我觉得我可能会死掉啊!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用再找了。” 岑栩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比较粗鲁的举动,忙将她放下来,却还有些不放心:“你真的没事了?” “如果我有事,现在还会在这儿吗?”邵珩被他捣腾得反胃,恨不得打他两下出气。 岑栩的一颗心也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想了想,又神色复杂的看她:“你白天到底去哪儿了?”他绝对不相信什么去天上找王母娘娘那一套。 邵珩被他问的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就是浔阳郡主。如果说了,他一如既往的对她自然皆大欢喜,可他若怀疑她是用什么妖术迷惑他,变被子也是她为了做皇后暗中搞鬼,那她们全家还不完蛋了? 思来想去,她还真有些不敢吐口。 “我有些饿了,有吃的吗?”她今晚上为了来他这里吃东西,晚膳特意少吃了很多呢,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岑栩一听连忙道:“有,我这便给你取。”他说着匆匆去龙案上拿了各色的点心过来。 邵珩看得眼花缭乱:“我都这么多天没来了,你怎么还准备这么多。” 岑栩闻声道:“怕你突然来了饿着,所以我每天都有准备。” 邵珩听得心上一暖,觉得有些感动。 这岑栩真是个好人。 萃韵堂里,长公主与邵丞相一番颠鸾倒凤之后,说起了悄悄话。 长公主倚在邵丞相身上唏嘘感叹着,颇有些发愁:“近日来浔阳也不知怎么搞得,晚上用膳越来越少了,莫不是生病了?” 邵丞相安抚着她的脊背:“你怕是想多了,我看她最近活蹦乱跳的,不像有什么病。” 长公主忧心地拧着秀眉:“那这是怎么回事?她今儿晚上只吃了四个水晶饺,旁的菜也只随便动了几筷子。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邵丞相想了想:“或许她自己偷偷藏了什么吃食吧。她爱吃糖果,你总怕她坏了牙不肯给,没准儿是邵安邵宋兄弟几个偷偷给她留着的。” 长公主一听顿时急了,匆匆穿衣下了床:“那可不行,我得去看看,可别真偷偷吃糖把牙给吃坏了” 丞相赶紧拉住她: “这会儿说不定孩子已经睡了,你别去扰了她休息,明儿早上你问问不就好了?” 长公主却不听:“你那女儿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若不抓她个正着,她才不会承认呢。” 她说完,急匆匆向着蒲凝院里去了。 御书房里,邵珩此时吃的正香。 “御膳房做的这个鱼肉丸子吃着不错,比我家的好吃。”邵珩由衷的赞叹。 “你家?”岑栩困惑的打量着她,目光格外深邃,“你什么时候有家了?” 邵珩吓得差点噎到:“我的家不就是这御书房嘛,我方才的意思是说,这鱼肉丸子比我之前在这儿吃的好吃。” 岑栩将那碟鱼肉丸子拿开,语带威胁:“你再胡言乱语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吃了。” “别别别,其实吧,我”邵珩正打算招认,却听见有人唤她,“浔阳?浔阳?” 邵珩一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看到长公主坐在床沿,她略微有些惊讶,忙抱着被子坐起身:“娘,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道:“看你今日晚膳用得少,怕你饿着,所以过来看看,谁知道听到你在梦里胡言乱语的,就叫醒你了。” 邵珩心上一紧,小心翼翼地问:“娘听见我说什么了?” 长公主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自己的家是御书房,还说在御书房吃的鱼肉丸子好吃。纵使太皇太后想让你嫁给陛下,这种话那也是说不得的。” “我我这不是做梦了嘛。”邵珩靠在长公主怀里撒娇,心里却吓得不轻,她跟岑栩的对话她娘竟然听得见?她不由又想到那次说雪酥糕好吃被朱雀听到的事,顿时颤栗了一下。 这也太可怕了,她素来同岑栩说话不知轻重,因为最近熟稔了更是没个忌讳,看来以后得小心着些。不然被她们听到了,还不得吓死? 不过她娘来的也真是时候,她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岑栩解释呢。 这下好了,总算躲过了一劫。 长公主看她发呆,捏捏她的脸:“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邵珩赶紧摇头。 “饿吗?”长公主又问。 长公主不说还好,如今这么一说,她这肚子顿时“咕嘟~”地叫了一声。她脸上一红,赶紧捂住肚子,冲着长公主笑眯眯道:“饿了。”说来也奇怪,她方才明明在御书房里吃了很多的,怎么如今醒了跟没吃一样,还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体还在沉睡,所以那些东西根本没吃进去? 可若是如此,那她不好好用晚膳,岂不是不会长个儿了? “娘,有没有吃的,多给我弄点来。”她得赶紧补补。 长公主嗔她一眼:“我只当你是不知饿的。” 说着吩咐站在一旁的侍婢:“去看看小厨房里还有什么可吃的,若是没有就现做些送过来。” 婢女应声去了,长公主困惑地看着她:“你这孩子,近来是怎么搞得,怎么不好好用膳呢?” 邵珩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我最近晚膳的时候总是不饿,所以就吃的不多” “怎么会不饿呢?可是哪里不舒服?”长公主担心地询问。 “没有,可能是午膳用的太多,所以晚膳的时候还未消化吧。”她说着继续靠在长公主肩上撒娇,“娘,这么晚了你还关心我,娘真好。” 长公主推推她的脑袋:“你们兄妹几个,就你不让人省心。” 说话的功夫,侍婢拿了几碟子糕点过来:“长公主,小厨房只剩下桂花糕和八宝杏仁酥了。” 邵珩看到那些点心越发饿了,赶紧摆摆手:“够了够了,赶快拿来给我。” 见侍婢递过来,她赶紧接了八宝杏仁酥大口吃着,长公主接过来手边的瓷杯给她:“慢着点儿吃,瞧把你给饿的,看你以后晚膳还要不要好好吃了。” 长公主看着邵珩吃饱喝足了,才算是放下心来,见她继续闭了眼睛睡下,复又回了自己的房里。 邵珩还有些惊魂未定,没想到她变被子时如果这边有人叫她,她是可以醒过来的。 若是如此,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害怕被岑栩欺负的时候没地方躲了? 看外面的夜色应当时辰还早,不知道待会儿还会不会去御书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35章 邵珩睡着后再来到御书房,里面仍旧是烛火通明, 岑栩躺在榻上一直盯着她这条小被子发呆。 “你怎么还没睡?” 岑栩见她来了, 认真望着她:“你方才,去了哪里?” “我”邵珩犹犹豫豫着, 最后选择沉默。 见邵珩不答, 他也没再逼问,只翻了个身平躺下来望着头顶的窗幔,深邃幽远的目光复杂难测:“从十五岁开始, 我就一直会做一个梦,梦到自己同一个女子行夫妻之礼, 有时候是在一间黑暗的卧房里, 有时候是在一片草地上。梦里的场景很模糊, 我一直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不过记得她的声音。这些年来, 我一直在苦苦寻找那名女子, 却终无所获。” 他说着侧身对着她:“你之前说你梦里去过西北, 朕一直在想, 或许你就是朕苦苦寻找多年的人。” 邵珩狐疑地问:“陛下怎么知道你梦里的那个地方是西北,你不是说看不清楚吗?” “一种直觉, 朕从八岁开始便待在那里, 这种直觉不可能出错。” 邵珩看他目光朦胧, 似乎陷进了那梦里, 虽不忍心打击他, 却又觉得他这样有些可笑:“不过是chun梦罢了, 男子到了一定年纪不都会做那样的梦吗,或许等陛下纳了妃子就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 她记得以前偷偷听三哥想二哥谈起过这种事,当时脸红的跑开时撞到了佟湛,结果就被两个哥哥逮了个正着。那时候她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隔了一世再想起来那时的场景,两个哥哥当初怕是窘迫的要死。 岑栩却反驳道:“不可能如此简单,那个梦那般真实,怎么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梦境?” “陛下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足以说明这就是个很普通的梦啊。” “但朕记得她的声音。”他说着,望着被子时神色暖了许多:“你的声音和她很像,就好像是同一个人。” 邵珩心上一颤,说不出话来了。她现在说话的声音是乔第的声音,岑栩晚上梦到的该不会是乔第吧? 难道他要找的人是乔第?又或者他们二人有什么渊源? 她记得上一世乔第是和岑栩没什么交集的,莫非她这一重生,很多事情都变了样? 她想了想,犹豫着道:“或许,我知道陛下要找的人是谁。” “是谁?”他明显听到自己的话音有了一丝轻颤。 邵珩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那是乔第的声音,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明说:“明日是乔国公府的老夫人六十大寿,如果那女子真的是她,想必陛下见到会认得出来。” 岑栩望着她默了须臾:“那个女子,真的不是你吗?”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梦中的女子,如果梦中的女子另有其人,他该怎么对这条被子? 邵珩良久没有说话,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五味掺杂,说不清道不明的。 “时候不早了,陛下睡吧。” 见她不肯多言,岑栩暗自叹息一声,温柔的帮她盖上被子:“睡吧。” 这一夜,邵珩闻着岑栩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意外的失眠了。她睡不着,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岑栩娶了别的女子,她作为一条蚕丝被在榻上看着他们情意绵绵,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这不会是她愿意看到的画面。 这一刻,她好像有些明白自己的心了。不过短短半月的同榻而眠,她竟然对岑栩上了心,动了情。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梦里的那个女子,想要立她为后,可不可以把我送到我想去的地方。” 她不知道岑栩有没有睡着,只是试探性的说了一句。索性她只是稍微有了这方面的心思,还没有到情根深种的地步。若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她可以让他把自己送到丞相府,这样,她即使变了被子也还在自己房中,再也不必看到他了。 岑栩今夜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一直背对着她却并未入睡,听到这话心上一揪,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想去哪?”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告诉你的。”邵珩淡淡的说完再未开口,似乎真的睡着了。 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岑栩心情有些沉重。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感觉,一样的花香,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这段日子,他已经潜意识把这被子当成梦中的女子来对待。说出来有些可笑,他好像对这被子生了眷恋。 翌日,邵珩醒来后倒是觉得心情好多了,没什么大不了,权当作是场再平凡不过的梦境罢了。梦醒了,就该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由着朱雀雪鸢为自己梳妆之后,便去了萃韵堂用早膳,之后随着长公主c邵瑾一起去乔国公府。 上了马车,邵珩道:“娘,咱们去伯府里把阿瑢接上吧,我昨儿个答应了今日带她一起出去的。”邵瑢在伯府里无人疼宠,只怕没人会愿意带她出门的。 邵瑢也是个可怜的,长公主想了想:“也好,权当是同你大伯母他们一道儿了。” 到了伯府,马车已经在门外准备好了,恰巧见邵珊和邵瑚姐妹二人搀扶着邵老夫人走出来。 见长公主今儿个亲自来迎自己,邵老夫人有些意外,更是受宠若惊:“怎么还拐这里一趟,倒是多走弯路了。” 长公主笑道:“两家离得不远,儿媳理应过来的。怎的不见阿瑢呢?” 蔡氏对着长公主行了礼笑道:“那丫头贪睡,怕是还没起呢,咱们不必管她。” 话音刚落,便听闻后面传来邵瑢气喘吁吁的声音:“三姐姐!” “你慢着点儿!”邵珩说着上前两步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昨日特意让灿灿好生给她打扮,今日一袭宝石蓝撒花软烟群,发髻梳得乌黑发亮,左右两边各戴了朵娇黄色的头花,倒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见邵珩打量自己,她高兴的转了一圈:“三姐姐我这样好不好?” “好,阿瑢最漂亮了。”她说着从自己发上取下一支红鸾点翠珠钗簪在了她的发间,笑着点头,“这样就更漂亮了。” 邵瑚看得心里怄火,却不敢得罪邵珩,只恨恨的瞪了邵瑢一眼,别过脸去。 邵瑢随着邵珩上了长公主的马车,素来活泼爱动的她却是难得的安分了下来。原因倒也简单,她怕长公主。 这长公主身份尊贵,对外人也是不苟言笑的,每回她来长浚伯府问安也总是高贵端庄,让人不敢靠近。 邵瑢乖巧的缩在邵珩身边,拿圆溜溜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偷瞄长公主一眼,若被长公主的目光撞个正着,便如受了惊的小猫儿,慌忙将脸埋在邵珩怀里。 长公主性子清冷是对着那些虚伪奉承之人的,如今见这小丫头被自己吓到了,不由眸中带了丝笑意。 “桌子上有点心,阿瑢若是饿了就吃些。”长公主柔声说道。 邵瑢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怔愣的望着长公主发呆。 邵珩见此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魔怔了?饿不饿?” 她连连点头:“饿。”她平日里起得晚,没有人给她做早膳的。 邵瑾将自己手边的点心推了推:“四姐姐快吃吧。” 所有人都说让她吃,邵瑢总算是放下了戒备,拿起碟子里的点心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邵瑾虽然十岁,但书读的多,心性也比同龄的女孩子成熟。看到邵瑢似是饿坏了,她不由拧了拧眉:“四姐姐真可怜,在伯府里没人关心她,就连三叔都对她不上心。三叔怎么可以这样呢,四姐姐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 邵珩颇有些意外,她还是难得见邵瑾说这样的话呢。小小年纪,倒是会关心人了。 长公主笑了笑:“阿瑢是可怜,所以你们姐们两个以后多帮衬着些,也就是了。她性子单纯,却也分得出善恶,你们待她好,她也会亲近你们的。” 邵珩和邵瑾姐妹两个听话的点头应是。 御书房里,岑栩想到昨晚上被子的话,对着康顺吩咐:“你去准备些礼物,朕待会儿要去乔国公府给乔老夫人拜寿。” 康顺闻此顿时一惊:“陛下怎么想起给乔老夫人拜寿了?” 岑栩想了想:“朕记得,这乔老夫人是太皇太后娘家堂嫂子的外甥女的表姑妈。” “陛下,这亲戚也是够远的了”康顺笑着回道。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啊,陛下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岑栩又想了想:“乔国公处理温中灾情未归,今日是乔老夫人大寿,我们聊以慰问是应当的。对了,不是朕要去,是安王要去。” “安王?”康顺越发摸不准这位主子的心思了。 岑栩淡淡瞥他一眼:“你只管去准备便是,谁去贺寿与你何干?” 康顺吓得不轻,连连应下来:“是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36章 因为今儿个是乔老夫人寿宴,乔国公府布置的光鲜亮丽, 很是喜庆。来往宾客更是络绎不绝。 乔国公不再府上, 因而男客全都在前院由乔国公正室嫡出的世子乔云招待。至于女客,则都在后院, 是继室夫人郭氏在安排。 长公主和邵老夫人一行人入了府, 直接便被请至了乔老夫人的祥安堂。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个个儿端庄体面,有说有笑的, 只哄得乔老夫人乐呵呵的笑着。 邵珩一进门便下意识扫视了下屋子,装饰的很是亮堂, 左右各摆了两排花卉, 满室留香, 其它装饰也是雅致的紧,倒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我可是来晚了?”邵老夫人一进厅堂便对着主位上的乔老夫人笑道。 乔老夫人看到来人眼前一亮:“哎呦, 可算是把表姐给盼来了, 让我叨念了一个晌午。” 乔老夫人说着看向长公主, 忙要起身行礼。长公主略微抬了抬手, 笑着道:“今儿个寿星最大,行什么礼啊, 老夫人快请起。” 众人纷纷落了座, 长公主右手边坐着的是汝阳王妃, 乔国公府里的嫡长女, 他嫁的汝阳王是先皇异母的兄弟, 虽是乔箬的长姐, 按皇家的辈分却是与长公主同辈。她看到邵珩笑着道:“这是浔阳吧,都长这么大了,越发随了你母亲的相貌。” 这汝阳王妃平日里随夫君常在封地,邵珩很少在长安看到她,如今怕也是为了乔老夫人的寿辰才赶了回来。她比长公主小上几岁,相貌算不上出众,但贵在端庄,倒也极有皇家的威仪和气度。 邵珩与这位汝阳王妃没打过什么交道,便也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不过汝阳王妃此话一出,倒是引来不少人的附和:“长公主当年才情满长安,姿容相貌也堪称国色,如今再瞧瞧这浔阳郡主,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邵丞相本就仪表堂堂,且满腹经纶,长公主更是女中诸葛,浔阳郡主有这样的父母,自然是青出于蓝的。襄阳郡主不过十岁,据说都是个小神童呢。” “是啊,襄阳郡主小小年纪便才情了得,长安城里谁不知道啊?不愧是邵丞相和长公主的千金呢。” “不知,襄阳郡主近来读些什么书啊?” 瞧瞧,扯着扯着倒还扯到阿瑾的身上来了。邵珩听着这些话,实在高兴不起来。奉承话听多了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甜言蜜语谁都会说,又有多少人会以诚相待? 再看邵瑾,居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跟没听到一样,旁人的问题她也充耳不闻。 好吧,她承认妹妹比她有定力。 一直坐在乔老太太旁边的乔笙往这边看了一样,突然对着老夫人道:“祖母,你们大人们且在这里说话,我带着姑娘们去花厅。” 邵珩循声望了过去,这还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瞧见乔笙。一袭蝴蝶蓝苏绣百褶裙,外罩月白色玫瑰纹坎肩,发髻上簪了一对儿银珠挂翠缠枝钗,身姿婀娜,容颜秀丽,端庄而温婉。她肌肤水嫩,皓齿红唇,一双眼睛如云似雾,透着股子灵动,竟有股江南女子的婉约之姿。 她的美不在于外表的惊艳,而是清新雅致,如出水芙蓉般让人赏心悦目。 这乔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素来温婉娴静,本就是长安城不少贵公子所梦寐以求的,若她和乔箬的身份能够互换,只怕要将全长安的姑娘们都要比下去了。 只可惜,在这个最注重出身的时代里,她失了先机。不过在邵珩看来,她纵然是二房的女儿,也配得上这长安城里顶好的世家公子了。 乔箬今年已经过了及笄之龄,但乔老太太不忍她离开,因而至今未曾婚配。 邵珩记得,上一世这乔笙直到乔箬和乔第姐妹二人出嫁,也不曾许人家。后来她跟着暴云霆去了西北,长安城里的事便都没再打听,也不知这样一个妙人儿最后究竟便宜了哪一个。 随着乔笙前往花厅,一路上邵珊都是冷着一张脸,明显是不喜欢乔笙。 这也难怪,去年花朝节长安城里的姑娘们文艺比拼,她琴棋书画都输给了乔笙,堪堪居于第二,让乔笙得了这“长安城第一姝女”的美名,依着邵珊素来居高自傲的性子,怕是对乔笙恨之入骨呢。 乔笙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一路上同姑娘们说说笑笑,邵珊不理她,她也不主动招惹,总是温婉浅笑着,让人心生亲切。 到了花厅,里面花团锦簇,各色名贵的花朵不计其数,又摆放的极为讲究,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乔箬此时正和几个姑娘们在那里说笑,看到乔笙过来,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侧眸看到邵珊和邵瑚时,倒是重新有了笑意,走上前来:“珊姐姐和胡姐姐来了,快跟我去里面坐。”说完转而看向邵珩,笑意盈盈,“浔阳郡主和襄阳郡主也一起过来吧。” 她此话一出,邵珊和珊瑚的脸色明显变了,乔箬瞧出之后一时间有些为难。母亲让她多接近邵珩,可她倒是觉得和邵珊邵瑚更合得来些,如今看来,她们姐妹好似不大对付。 邵珩本就不喜乔箬,此时自然不愿意随着她那群姐妹玩闹,听着她们奉承自己,于是道:“你们去吧,我想去寻梅居找芩儿。” 乔箬倒是没说什么,对着邵珩和邵瑾行了礼,带着邵珊和邵瑚介绍给刚刚交好的姐妹,一直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邵璃也跟着去了。 乔笙后面还有两个姑娘,皆是她的知交好友,一个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沈默瑶,另一个则是安北侯府嫡出的七姑娘安婳。她们二人喜欢乔第的丹青,与乔第也有些交情,听到邵珩的话,安婳建议道:“郡主要去寻梅居,不如咱们一起去吧。” 沈默瑶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还一直想瞧瞧,笙儿和芩儿两人的画谁更胜一筹呢。” 这边她们刚商定好了正准备走,乔箬身边却有几个姑娘跟了上来:“浔阳郡主和襄阳郡主去哪儿,我们和你们一起吧?” 邵珩回头看一下子过来了五六个,再瞧瞧乔箬的身边,此时除了邵珊c邵瑚c邵璃之外再无旁人,一时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如今一下子跑过来了这么多人,且个个儿都不熟悉,明显是因为她的身份前来,一会儿到了寻梅居指不定是个什么境况,芩儿身子又弱 一时间倒让她好生为难。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邵瑾扯了扯邵珩的衣袖:“阿姐,我想去找母亲。” 邵珩看她两片柳叶眉微微拧着,明显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便道:“今日人多,你慢着些,我让朱雀姐姐陪你去。” 邵瑾嗯了一声随着朱雀走了,看妹妹这么轻松的脱了身,邵珩顿时心生羡慕,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就在邵珩犹豫着要不要带着所有人去寻梅居的时候,乔第出现在了她眼前:“珩姐姐!” 邵珩感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笑着去迎上她:“我正想去你找呢。” 乔第回握她的手:“听丫鬟说长公主来了,我就知道珩姐姐一定也到了。” 乔第来了,邵珩自然不用再想着去寻梅居,索性和乔笙c安婳一众人去了花厅的桌椅上坐下来,周围坐着的站着的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因着看乔第同邵珩交好,连带着一些人同乔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带着奉承之意。 邵珩心不在焉的陪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侧眸看了看那边的乔箬邵珊几个人。 乔箬一会儿看看邵珊和邵瑚,一会儿再看看邵珩旁边那一众人,眸中闪过一丝犹豫。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向邵珩这边走了过来,将邵珊和邵瑚气的脸都绿了。 “那伯府里的两个姑娘可真够气派的,竟然不把郡主放在眼里,活该她们没人搭理。”一个惯爱奉承的姑娘这般说道。 随后又有不少人接过话茬子说了不少类似的话,听得邵珩直打瞌睡。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安王来了。” 这位安王素来不怎么露面,但凡见过他面容的无人不夸他一声俊美无暇,如今竟然意料之外的来参加乔老夫人的寿宴,姑娘们各怀心思,议论纷纷起来。 邵珩心中困惑,安王怎么会突然来了。她记得昨晚上是说让岑栩过来这里找他梦中的女子,莫不是 她这般一想随之起了身:“我想回祥安堂了。”安王前来,此时应当在祥安堂吧。 乔笙闻此也站起身来:“那我随你一起回去吧。” 随后便有其她的姑娘们也说要回去,一众人便在花厅各自散了。 见大家都走了,邵瑚道:“大姐,咱们也回去吧,安王这会儿肯定在祥安堂。” 邵珊此时心中正来气,自是不愿随邵珩和乔笙一处:“安王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乔笙和邵珩并肩走在后面,听闻此话乔笙脚下步子一顿,转而看向邵珊:“邵姑娘说话请注意分寸,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你们长浚伯府所有人的命都不够赔的!” 乔笙平日里看起来温婉贤淑,可此时说起话来却是字字铿锵,倒真把邵珊给镇住了。却见她双颊通红,别过脸去不敢顶嘴。 邵珩望着乔笙,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微妙。上一世,她穿越在乔第的身体里在乔国公府与她相处了三年都不曾见她动怒,她一直以为乔笙是这天底下最好脾气的姑娘,却没想到第一次见她动怒,竟然是因为邵珊那简短的一句话。 到了祥安堂,安王已经入了座,邵珩进去一眼便看到他坐在乔老夫人右手边的位置上。儒雅矜贵,举手投足间不失皇家威仪。 按照规矩,安王此刻应当居于主位的,如今但是坐在下首,但也格外低调,倒真像是特意来拜寿的。 他旁边站了个墨色侍卫服的胡须男,那侍卫 邵珩险些笑出声来,岑栩竟然这幅打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37章 邵珩默不作声的在长公主旁边坐下来,小声在长公主耳边低喃了一句:“娘, 安王旁边那个” 长公主下意识扯了扯邵珩的衣袖, 却没有说话。 邵珩乖乖闭嘴,装模作样的吃茶, 听着安王和乔老夫人一番寒暄。 安王的下手边即是长公主的位置, 而岑栩就站在安王和长公主的中间,他在外征战多年,耳朵也练就的极为敏锐, 这样的距离,邵珩方才的话自然被他听到了。 他略微蹙了蹙眉, 望着那个低头耸动着肩膀似是在笑的小姑娘, 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怎么他今日的妆扮很可笑吗?为了怕人发现他还特意在脸上摸了能使肤色发暗的药水, 没想到这丫头一进门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他不由对自己今日的扮相产生了怀疑。 他觉得长公主能认出她不奇怪, 毕竟时常见到, 可这位浔阳郡主, 还真没见过多少次面, 她不至于对自己这么熟悉吧?一眼就认出来,实在让他匪夷所思。 此刻, 长公主和邵珩母女二人都坐在他的脚边, 他鼻间又有了那股熟悉的花香。 长公主素来爱琼花他是知道的, 这浔阳郡主也用琼花玉露想来是受了其母的影响。他以前听母后说过, 每个女子身上都有独属于她的那份女儿香, 因而两个人纵使用了一样的花露, 散发出来的清香也是不一样的。而那些微妙的区别,只有用心才能区分出来。 他不由闭了眼睛认真分辨,可由于离得太远,他没得到任何收获。 犹豫了一下,他蹲下身子拿起一旁的酒壶给安王斟酒,再次细细体会。 安王见他突然给自己倒酒,不由斜眸看向他。却见他神色专注的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酒水漫了出来,倾洒在桌面上,又顺着滴答在了安王那月白色的衣袍上。安王的脸顿时有些难看,不由咳了两声。 岑栩闻声缓过神来,不缓不慢地收了手站起身来,面上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掩饰的极好! 安王见他举止怪怪的,找了个由头随他出了安和堂。 “你方才怎么了?”在一处无人的园子里,安王将轮椅停了下来,侧眸看着岑栩。 岑栩仍不知在想什么,翕了翕唇:“你说,如果长公主和浔阳郡主亲生母女之间身上的花香都不相同,那浔阳郡主同我梦中女子相似当真会是巧合吗?” 安王俊逸的眉梢微拧:“花香?为什么我没发现有什么区别?” 岑栩道:“我从八岁就去了西北,蛮夷善于用毒,我的鼻子慢慢就变得比旁人敏锐些。” 说起这个安王不由对这个弟弟有了几分疼惜,在外面的那些年的确让他长了不少本事,可这些本事该是有多少的磨难才练就出来的? 可想到他这弟弟方才的话,又不免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你该不会想说,你梦里的那个女子就是浔阳郡主吧?” 这种事的确有些尴尬。莫非他自十五岁开始便对浔阳郡主有了非分之想,因而才有了那样的梦境? 岑栩这般想着,脸也随之阴沉下来:“不知道。” 安王想了想:“若算起来,你八岁离开长安时浔阳郡主不过三岁,此后你鲜少回来,你们之间也再未碰面,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又如何会梦到?” 岑栩也觉得不该是她。他十五岁的时候浔阳才十岁,而梦中的女子明显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是巧合吧 安王看他陷入沉思,叹息一声:“做哥哥的,我也不跟你估计什么君臣之礼了。若我说,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罢了,你何须这般一直惦记着?若一辈子找不到,难不成你就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你纵使想这样皇祖母也不会同意的,你既是天子,就该担起为皇室繁衍子嗣的责任来。” 岑栩握了握拳头,薄唇紧抿,没有再说话。 邵珩和乔第从大厅里出来的时候,见乔笙站在门外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安王和岑栩二人不知在前面的园子里说些什么。 她见乔笙目光朦胧的凝视着安王的背影,邵珩和乔第互望了一眼上前唤她:“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乔笙看到是她们俩笑了笑:“屋子里人太多,难免觉得心口发闷,出来透透气。” 邵珩望了眼岑栩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想办法让他听到乔第的声音,正在晃神岑栩已经推着轮椅同安王走了过来。 乔笙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来时安王正在看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 安王勾唇浅笑,俊逸的脸上如春日朝阳一般温暖人心:“没什么,郡主看上去似有心事。” 邵珩抿了抿出,犹豫之下终于做了决定,对着安王介绍道:“安王殿下,这是乔二姑娘和乔四姑娘。”说着将乔第往前拉了拉,本是想让她行礼时说句话的,不料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安王殿下!” 众人循声而望,却是位身着墨衣锦袍的傲岸男子,古铜色皮肤,面容刚毅,剑眉星目。 邵珩的脸色微变,竟然是暴云霆! 今儿个乔老太太的寿宴当真是热闹了。 暴云霆走上前来看到岑栩顿时面露惊诧,他方才还在困惑怎会在此地遇上安王,如今想来莫不是为了给陛下做掩护?那陛下又来这里做什么? 他转而看了眼站在岑栩旁边的乔第,面色顿时不好了。他总不至于是为了芩儿前来吧? “暴将军远在西北,何时同乔国公府这般熟络了,竟然在此处见到你。”安王笑的风轻云淡。 暴云霆答的不动声色:“素来不喜这等场合的安王都能出现在此地,臣会在此好像已经显得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他刻意的不去看安王身旁站着的岑栩,只佯装自己没有发现。岑栩却一直盯着他看,俊逸的脸上透着清冷,如鹰的双目直视着他,似要将他看透。 他听闻这暴云霆近日一直同乔国公府有望来,却不知是何目的。 安王道:“今儿个听闻是乔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六是个好数字,本王过来蹭蹭喜气。” 暴云霆抱拳:“安王英明,臣也是这么个意思。” 安王脸上的笑僵了僵,状似随意的望了眼身旁站着的岑栩,旋即道:“既然如此,便一起入大厅喝杯寿酒吧。” 待三个男人又一起入了大厅,邵珩正要随乔第和乔笙进去,却明显发现乔笙有些异样。她顿时明白过来,方才她拉乔第那一下原是为了吸引岑栩的注意,但不知情的乔笙怕是以为她是真的要向安王介绍。 方才看乔笙望安王的神情她便已知晓大概,如今顿觉自己方才慌乱之中做了错事,一时想要解释:“方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其实什么,她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出来。而且,她这般解释岂不是当着乔笙的面说自己知道了人家的心思了吗?这样反而有损她的声誉。 见她突然顿住,一脸的懊恼,乔笙莞尔一笑,话语中带着揶揄的意味:“郡主这是怎么了,竟胡言乱语起来了,怕是吃多了酒的缘故吧。” 乔笙如此轻描淡写的揭过方才之事,邵珩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的那份懊恼也一扫而光。 她突然觉得,乔笙这样一个完美得毫无瑕疵的女子,同安王那清冷儒雅的面容站在一起,竟是格外的登对。 上一世她迟迟没有嫁人,该不会便是源于此吧? 不过据她所知,这安王殿下外表温润,内心清冷的比岑栩还要难以接近。若乔笙真的心仪于他,只怕这辈子还要走上辈子同样的老路了。 可随即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操心的太多了,自己的事还一团浆糊呢,如今倒是会为旁人感伤了。 厅堂之上,邵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安王和暴云霆并肩而坐,岑栩则是直挺挺的立在二人中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说来也是,素来君王站着便没有臣子坐下的道理。可如今倒好,安王和暴云霆坐在那里喝着葡萄美酒,他岑栩却只能干看着。 邵珩越看越觉得这画面格外舒心,到最后连唇角都勾了起来。 岑栩被邵珩这表情盯得有些懵了,他和这位浔阳郡主很熟吗? 纵然她猜到了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笑他吧?他明明记得自己和她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的。 何况,他岑栩长这么大也没和哪个女子熟络到可以用眼神调侃的地步。也就那条被子偶尔说话时不把他当个皇帝等等,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38章 岑栩望着一直狡黠地笑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的被子。 他神色凝重的望着她, 深邃的目光与她对视, 恨不能将她整个人看个透彻。 邵珩刚一回神便见岑栩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登时一阵心虚, 吓得手里的果子差点掉在地上, 匆忙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岑栩的脸阴沉的越发厉害,这个浔阳郡主面对他时的确有些奇怪 邵珩方才同岑栩的眼神一撞,整个人明显受到了惊吓, 她慌忙倒了杯果子酒来压惊。 她方才也真是糊涂了,竟忘了自己现实中和岑栩是不熟悉的, 竟然就那么毫不掩饰的看着他, 还被他抓个正着。他若以为自己倾心于他, 那就尴尬了。 她觉得自己八成是真的酒吃多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 这般想着, 她把刚倒满的果子酒洒在地上, 重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低头默默的喝着, 再不敢看岑栩一眼。 长公主正同汝阳王妃说这话儿,并未发现她的异样。 她不敢抬头了, 岑栩倒是不加掩饰的盯着她看个没完, 目光深邃而复杂, 邵珩虽然没与他对视, 却也深深的感受到了那份灼热, 直盯得她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脊背上都好似被穿透了好几个窟窿。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逃离这个地方比较好。 “娘,我出去透透气。”邵珩对着长公主道。 长公主点了点头:“让佟嬷嬷陪着你吧,今儿个这么乱,免得遇上危险。” 邵珩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就在这附近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她独自一人出了大厅,绕过前面的曲折回廊,来到了一处假山旁。 假山约莫有二人之高,怪石嶙峋,上面有泉水喷涌而下,汇入下面的池水中。池中央飘着几朵粉嫩的莲花,她心下好奇,此时已经入秋,怎么可能会有莲花。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竟是木头雕刻而成的,上面喷了粉色的漆,看上去倒像是真正的莲花一般。她瞧着此物很是用心,不免多摸了几下,又忍不住将其中一朵从水上捞了起来,搁置在掌心,娇俏的宛若真的一般。放在鼻间轻轻一嗅,竟然还有着一股清雅的荷香。 “这莲花做的倒是极用心思。”她勾了勾唇角,由衷的赞道。 “你瞒的也很用心思。”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邵珩脑袋一翁,手里的莲花顺势又重新跌回池水里。 她循声而望,待看到岑栩站在自己跟前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神情明显有些慌乱:“你,你说什么,什么瞒得很用心?”她一颗心突然跳动的厉害,竟有种偷东西被人抓住的感觉。 岑栩望着她的样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岑栩匆忙抓住她的手腕带她往前一拐,入了假山后面的一片空地里,而邵珩也被他顺势抵在了假山上。 见她张口要喊,他匆忙捂上了她的唇。她鼻间的喘息扑在掌心上,痒痒的,带着一丝温热,他只觉心上某个地方几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深邃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 邵珩被他整个一庞然大物压制着,整个人顿时有些面红心跳,脖子也跟着红了起来,身子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奈何自己力气太小,根本动弹不得。 这岑栩不愧是军营里长大的,当真好大的力气! 正在她想着该怎么挣脱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将军,您说这乔府您也来了许多次了,若真对乔四姑娘有意阖该让她知道才是,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我知道,只是还没想好只怕太过突然,反而吓着了她。”这是暴云霆的声音,邵珩和岑栩皆是一惊。 乔四姑娘,这不是说的乔第吗?暴云霆对乔第有意?邵珩眨巴眨巴眼睛。上辈子可绝对没这档子事儿,看来这暴云霆有前世的记忆已经肯定了。 不过,这暴云霆上一世那么粗暴的一个人,如今重生回来怎么直接便找上了乔第呢?她怎么没发现暴云霆喜欢乔第?顶多顶多喜欢身体而已。 想到上一世晚上跟暴云霆睡觉的那个人是自己,邵珩下意识红了脸,格外羞耻。 岑栩看她这样倒是没多想,只当她是因为自己的意外冒犯而显露的娇羞。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没了声音,他放开了捂着她樱唇的那只手。掌心还残留着那份温润和柔软。 “我说这暴云霆怎么最近总往乔国公府跑,却原来是瞧上了人家的姑娘。”岑栩勾了勾唇,好看的凤眼眯了眯。他此刻脸上不知涂了什么,比平日黑了许多,像是一块儿黑炭,下颌的胡须微微抖动几下,看上去有些滑稽。 邵珩此刻被他压制着,根本没工夫理会他的着装,也没兴趣同他闲聊,虽然无济于事却仍是顽强的挣扎着:“陛下快放开我,你我这样若是给外人看到了怕是不好。” 岑栩却并未放开她,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看到又如何,跟朕有什么关系?” 邵珩一听顿时火了,一双水月星眸恨恨地瞪着他:“陛下这是何意,你是一国之君自然没什么,却总该看在我母亲和太皇太后的面上为我的名声考虑吧?” 岑栩却是目光灼灼的回望她,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果然是你!” 邵珩听得一阵心虚,也顾不得同他争论什么名声的问题,只慌乱躲开他的目光,匆忙捂住了脸:“不是我!” “就是你!”岑栩说着将她的双手拿开,抵在了假山的石壁上。 “真的不是我!”邵珩真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被他发现了?这下可怎么办?若是现在承认了,那他会不会治她个欺君之罪? “怎么不是你,你倒是说说哪里不是你了?”岑栩抓着她的手腕,鼻子几乎要碰上她的,沉重的喘息扑打在她的脸上,如鹰的双目直视着她,步步紧逼。 邵珩觉得此刻的岑栩是危险的,和夜里那个温柔的男人分明是两个人。她认为自己现实中若是跟他处的太近,只怕会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下意识的,她转了转眼珠,突然眼前一亮:“当然不是我,你那被子的声音明显和我的不一样!”不一样的声音,他凭什么说被子是她?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被岑栩放了下来,整个人也得到了解脱。 还未等她喘上一口气,手腕却再次被他抓住。他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被子的事,我方才有跟你提什么被子吗?什么样的被子,拿来给朕瞧瞧。” 邵珩:“” 她沉默了一会儿,总算是把刚刚两人的对话捋了清楚,骤然抬头瞪向他:“你诈我!”这个岑栩太可恶了,竟然给她下套! 岑栩勾唇浅笑,身子向她又逼近了一分,一手环上了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抚着她姣好的面颊。他第一次发现,这浔阳郡主竟然生的这样美,皮肤娇嫩的都能挤出水儿来:“不是我诈你,是你自己‘关心则乱’。你怕我认出你来,所以我不过随口那么一问,你都能联想到这上面,不是吗?” 他离得自己太近,整张脸都要贴在她的脸上,邵珩顿时紧张的不行了,只得将手掌放在他的胸膛使劲儿推着:“你,你,你” 岑栩见她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越发起了捉弄的心思:“你我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如今你在害羞什么?” “你!”邵珩圆鼓鼓的眼睛瞪着他,却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事到如今,已经只会简简单单的说一个“你”字了。 此时的邵珩真的是欲哭无泪了,原本今日她是打算让岑栩知道那被子的声音与乔第相同的,如今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啊! 被岑栩这么轻轻松松认出来,她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呢 她的表情太过无辜,直看得岑栩一时间心中有情愫蔓延,情不自禁的捏起她的下颌,低头附上了那娇艳如红樱桃的双唇,软软的,温温的,很是美妙的触感。 和梦里亲吻的感觉一样。 邵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下意识的就要推他。岑栩这个混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她如此无礼! 她不停的挣扎,却越发点燃了岑栩内心深处情动的火焰。 想到梦里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他下意识的用舌尖试探性的去轻触她的唇,柔软而温润,还带着一丝酸酸甜甜的果香,当真是极好的味道。 他越发得寸进尺,邵珩一时间更怒了,既然推他不开,索性便用手掐他肩上的肉。 岑栩八岁开始便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着长大,她这种猫抓的劲儿哪里伤的了他,反倒逼得他再次得寸进尺。他双手碰上她的脸,撬开她的贝齿想要从她的檀口中索取更多。 邵珩找准时机,当机立断,咔嚓咬上他的舌头—— 岑栩顿时吃痛,禁不住闷哼一声,眉头也随之拧成一团。 他放开对她的钳制,看她唇角还残留着自己的血,不由道:“你属狗的吗?” 邵珩咬了他一口心中爽快,一时间倒是忘了被他轻薄的羞恼,无赖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岑栩:“” “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被你如此轻薄,这一口分明咬的算轻的。”皇帝怎么了,皇帝就可以欺负人了吗?她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亲过呢! 岑栩却愣了一下,旋即道:“照你这么说,朕岂不是轻薄你许久了?应该也不差这一次吧?” 邵珩:“那,那不一样。” “不一样?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轻薄了朕?也对,你在朕的龙榻上睡了半月有余,朕也是要名誉的人啊,难道郡主就不该对朕负责?” 邵珩有些无语,这么一说怎么反倒是她的错了? 她突然不说话了,他抬手揉了揉嘴角,感慨一声:“你还是变被子的时候好些,那时候多乖啊。” 说到这里,他面容一怔,再看向邵珩时明显带了意味难测的笑。 邵珩被他这一笑搞得头皮有些发麻,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颤栗起来:“你,你笑什么?” 岑栩略显玩味的勾了勾唇:“没什么,朕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到了晚上好像没什么本事,可以任由朕随心所欲。这被咬之仇,朕今晚上就可以找你报。” 邵珩苦笑:“陛下,我爹肚里还能撑船呢,您是天子,这肚里应该能撑的下一艘巨轮了呢,这样记仇好像不太好吧?” 岑栩抬手用拇指肚轻轻摩挲着她娇美的脸颊,目光温柔许多:“这张脸,朕日思夜想了许久,今日总算见到活的了。” 邵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39章 邵珩侧着身子往一旁躲了躲:“陛下, 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要不要先撤了, 等, 等晚上再聊?” “晚上?”岑栩唇角的弧度上扬几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如湖水,里面似有日光照耀,闪着点点亮光。见她往后躲, 他又逼近了一分, “咱们正经算起相当于是第一天认识,郡主这话好生主动, 女儿家还是矜持些好。” 邵珩双颊一红, 面露羞赧,禁不住瞪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岑栩继续穷追不舍。 这家伙竟然明知故问,邵珩已经懒得理他了, 气呼呼的侧过脸去。 见她果真生了气,岑栩也不再逗他, 后退一步放开对她的钳制,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既然如此, 那咱们就晚上再聊。” 他说完这话, 正扭身要走,却又被邵珩唤住:“等等!” 岑栩目露喜色:“我还没走你就不舍了?” 邵珩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双眸里透着一丝犹疑, 良久之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没, 没什么。” 岑栩觉得她似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好看的眉梢微蹙,却是什么也没问。又忍不住在她光洁滑腻的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终转身绕过假山扬长而去。 邵珩独自一人靠在假山上喘着气,心砰砰的跳动着,缓缓抬手摸了摸被他亲过的额头,上面还留有一分温热与柔软,她整个人有些呆滞。 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她简直难以相信。 她隐瞒了这么久,怎么这般轻而易举的便被岑栩套出话来了? 而且,他把自己当被子没有错,总不至于觉得他梦中的女子也是她吧? 其实,她方才唤他是想跟他提一提乔第的声音的,可不知怎的,她欲言又止多次也没能说出口。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想让他知道乔第的存在。 她突然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了。 正在失神,附近传来乔第和邵瑢唤她的声音: “珩姐姐!”“三姐姐!” 邵珩长吐一口气,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我在这儿。” 乔第和邵瑢看到她疾步走上前,邵瑢直接扑进她怀里:“三姐姐,还以为你跑丢了呢,灿灿说我喜欢乱跑,三姐姐比我还调皮呢。” 乔第看邵瑢黏着邵珩的模样不由笑了:“她一会儿找不到你就急的要出来寻,没想到你竟在这儿。” 而另一边,被长公主派来寻找邵珩的邵瑾见人没事,也停在了那里。阿娘说今日人多,怕阿姐性子顽劣惹了事,她刚好想出来透气,就过来寻姐姐。不过幸好,并没出什么事。 却不知何时邵珊和邵瑚姐妹二人也走了过来,邵瑚撇撇嘴:“三妹妹可真是绝了,自己的亲妹妹不知道疼惜,旁人家的倒是一心惦记着。” 邵珩循声而望,看到邵瑾不知何时过来了,笑着过去,下意识的伸手捏捏她那一板一眼的小脸儿:“阿瑾怎么来了?” 邵瑾素来是最不喜欢邵珩捏自己的脸的,可方才听出邵瑚话中的挑拨之意,少不得忍着没躲开,只是道:“娘让我来找你,怕你贪玩儿迷了路。” 邵瑚闻声又笑了:“瞧瞧,这妹妹倒是比姐姐更像姐姐呢,看来三妹妹这姐姐做的不怎么样啊。” 邵瑾虽然话不多,也不喜欢跟一群人围着说笑,但心里最护邵珩,也见不得旁人离间她们姐妹之情。闻此略微蹙眉,不冷不淡的瞥了眼邵瑚:“二姐姐也小心着些,今儿个乔老夫人寿宴难免混乱,前院都是男客,若是不留神误闯了恐怕有损二姐姐声誉。” 邵瑚气的脸都绿了,她方才一时好奇偷偷跑去前院儿看了看,没想到竟然被邵瑾这丫头发现了,竟然还拿来堵她的话。她心中郁结,却是还不上嘴,冷哼一声调头走了。 邵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个素来安安静静,毫不起眼的六妹妹,莞尔一笑:“六妹妹倒是护姐心切。” 邵瑾的话不咸不淡:“大姐姐也是阿瑾的姐姐,阿瑾也会护着大姐姐的。” 邵珊的嘴角抽了抽,转身走了。 邵珩看二人走了,禁不住笑道:“阿瑾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说着就要去捏她的脸。 邵瑾吓得跑到乔第身后躲着,一本正经道:“娘让我来寻你,姐姐别在外面久留,早些回去。” 她一板一眼的说完,又怕被姐姐捏脸,赶紧溜走了。 乔第望着邵瑾离开的小身影突然笑了:“珩姐姐的妹妹真有趣,一脸嫌弃你的样子,做出的事情却是尽护着你。” 邵珩也笑了:“她素来都是这样,跟个小大人一样,总觉得我像小孩子。不过心里亲切倒是真的,只是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我们家也就三哥有办法哄她开心。有时候我也觉得爹娘把我们俩生反了,应当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才是。” 乔第想着邵瑾方才那模样,又问:“她自幼便是这样的性情吗?” 邵珩点头:“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小孩子们爱哭闹,她却从不喜欢哭。后来刚识字就爱捧着书卷看,简直嗜书如命,这才十岁的年纪,小脑袋瓜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呢。” 邵珩说起这个,凝眉想了想,她穿越成乔第嫁给暴云霆的时候是三年后,那个时候的邵瑾已经十三岁了,她记得好像是同平南侯家的世子订了亲。 记得有一次她在街上看到平南侯世子苏杭带着她出来玩儿,那个素来有着纨绔子弟之称的苏杭世子把她这妹妹气的脸上一会晴一会阴的,面部表情丰富的很,看上去有烟火味儿了许多。 看来,这一世她这妹妹的性情还是得那个苏杭来改变了。 回到厅堂里,岑栩仍旧一板一眼的站在安王身后,看到邵珩过来眸中噙了一丝笑意,那眼神虽然不是在看她,可邵珩仍觉得浑身不自在。 默不作声的来到长公主跟前坐下,长公主看她回来问道:“跑哪儿去了,一去这么久。” 邵珩瞥了眼旁边的岑栩,见他望向自己狠狠瞪他一眼,又乖乖巧巧的对着长公主回道:“我看到那边假山旁边的池子里有荷花,是木片做的,很是精巧,就多看了一会儿。” 邵瑢闻此甚是不解的眨巴着眼睛插话道:“不对啊三姐姐,我方才明明看到你是从假山后面出来的,水池明明在外面啊。” 说完又看向乔第和邵瑾:“芩儿和阿瑾也看到了,对不对?” 邵珩心头一跳,暗道阿瑢这小丫头怎么乱说话。 见长公主望着自己,邵珩急忙解释:“我后来听到有男子的说话声,因怕遇上不好,故而才躲进去的。” 安王和暴云霆都离长公主比较近,且又都是敏锐之人,邵珩这话自然被他们二人听了去。 安王不经意的望了眼身后的“侍卫”,倒是没什么表情。暴云霆却整个人咯噔了一下,今日乔老夫人大寿,男客都在前院,也就他和安王如今还在这后院里待着,他方才也的确从假山那处走过,莫非浔阳郡主听到了他和侍卫关于乔第的对话? 这般一想,他心上顿时一揪,捏着酒盅一饮而尽,默不作声。暗中寻思着,也不知那话会不会被她传进乔第的耳朵里。看来,他得加快动作了。 长公主倒是对邵珩的话不疑有她,只又低声嘱咐了一句:“莫要再乱跑了。” 这边正说着,却听厅堂里难得安静了下了,邵珩也寻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门口的方向,却见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一身舞衣的自外面走进来,正是已经好一会儿没看到人影的乔箬。 乔箬这身舞衣瞧上去格外的巧夺天工,娇黄色的软烟罗缎子,腰部的地方掐的很紧,使得那袅袅柳腰显得不赢一握,也凸显出了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儿。 左肩上一朵盛开的蓝色牡丹花,舞裙上绣着开了屏的金尾孔雀,自抹胸的位置蜿蜒而下,金丝勾边,波光粼粼,煜煜生辉。随着她进门的动作,朦胧如云雾的轻纱广袖翩翩舞动,衣袂翻飞,使得众人眼前一亮。 乔老夫人看到她笑呵呵的问道:“箬姐儿这是要为祖母起舞祝寿吗?” 一旁坐着的乔国公夫人郭氏道:“母亲不知道,为了给您老人家过寿,箬姐儿可是自三个月前便开始勤加练习,就为了今日讨您一乐呢。” 乔老夫人眉宇间透着笑意:“是吗,却不知箬姐儿准备的是什么舞蹈啊?” 乔箬对着乔老夫人盈盈一拜:“回祖母的话,是《广袖折腰舞》。” 乔老夫人连连点头:“是个好舞蹈,想当年你的姑祖母便是因这一支舞被当时的太先皇看中,纳入宫中做了贵妃,这可是咱们国公府里头的荣耀呢。” 邵珩见大家伙儿也似对乔箬接下来的舞姿感了兴趣,只觉得今日这一幕和上一世出奇的相似。 她记得上一世乔箬便是因这一支舞博得了好名声,引得登门提亲的豪门贵族不计其数。而太皇太后也是听闻此女有才有貌,才赐婚给了暴云霆。所以准确说来,这就是乔第上一世悲剧的开端。 既然如此,她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乔箬独占鳌头,美名流芳才是。 “乔三姑娘如此勤学苦练,想必这舞姿也是极美的。不过,我倒觉得若能由安王殿下吹/箫伴奏,岂不更加美妙?”邵珩突然接话道。 长公主不知女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敢让安王吹/箫,她不由对着女儿使了使眼色。邵珩却佯装不知,避开了母亲的眼光。 众人闻此皆连连点头,这安王的箫声在这长安城里无人能及,她们在座的有些人怕是从来都无福消受呢。 乔箬闻此更是觉得受宠若惊,没想到这邵珩这个时候竟然会帮自己,若今日能得安王的箫声伴奏,她纵使跳的不好,传将出去那也是极好的了。 邵珩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是但笑不语。只询问性的将目光投向了安王的方向。 不过,与其说是在看安王,倒不如说是在看安王后面站着的岑栩。又见岑栩望向了自己,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安王闻此面色顿时有些阴沉,箫声由心而起,这个浔阳郡主竟然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不知名的女子伴奏? 岑栩也对邵珩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得出来,邵珩同这个乔箬关系并不亲近,如今竟然主动帮她,却不知究竟是何意。 他正思索着,却见那丫头竟然冲自己眨眼睛 岑栩眉头蹙了蹙,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待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暗中扯了扯安王的衣襟,用极为轻微的声音道:“答应她,就当给寿星贺寿了。” 安王有些搞不明白,他这个弟弟何时跟浔阳那丫头串通一气了? 他默了一会儿,见大家都望着他,便对着乔老夫人淡淡一笑:“今日寿星为大,本王愿意为老夫人吹/箫一曲。” 今日安王能够亲自过来乔老夫人便觉得莫大的安慰,没想到素来寡淡的安王竟然还要为自己吹曲,乔老夫人心情格外愉悦,对着安王起身拜了拜:“多谢安王殿下。 安王拱了拱手:“老夫人客气。” 乔箬高兴的脸都有了一丝潮红,娇滴滴的对着安王盈盈一拜:“谢安王殿下。” 邵珩见此,又紧跟着加了一句:“箫有了,哪能没有琴呢?咱们这大厅上琴声最好的想来莫过于乔二姑娘了吧,不如再由乔二姑娘弹琴一起为乔三姑娘伴奏,老夫人觉得如何?”她说完望向了对面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乔笙,面露浅笑。 乔笙明显一怔,没有说话,只询问性的看向乔老夫人。 乔笙是在乔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孩子,老夫人自然最疼她不过,如今同安王合奏正是博得美名的好时机,浔阳郡主既然提出来了又哪里舍得让孙女儿错过,忙笑着点头:“浔阳郡主说的有理,去娶二姑娘的琴来。” 乔箬忙起身:“祖母,还是孙儿自己去吧。”她说着,默默退出了厅堂。 乔箬原本得意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乔笙的琴声但凡听过的无人不称赞一句好的,今日她好容易有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邵珩竟然让乔笙和安王伴奏,待会儿结束了,指不定大家夸赞哪一个呢。 亏她方才还以为浔阳郡主是好意,却原来真是可恶! 另一处,回到笙箫阁的的乔笙摸着自己经常弹奏的那把古琴,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 丫鬟茉莉不解的询问:“姑娘怎么了,您一直都想和安王一起切磋,如今不正是大好的机会吗?”她自幼在乔笙身边伺候着,乔笙的心思从来不曾瞒过她。 乔笙勉强笑了笑:“我只是,有一些紧张。” 茉莉笑着安慰她:“姑娘紧张什么,在这长安城里,再没有哪个姑娘的琴艺能与你相比,今日说不定能得安王另眼相待呢。” “我原以为浔阳郡主是真的为了三妹妹考虑,没想到最后反倒帮了我一把。” “浔阳郡主是个好人,姑娘也是好人,她帮咱们姑娘也不奇怪的。姑娘赶快走吧,再晚些大家都该等急了。” 乔笙点了点头,将古琴抱了起来,茉莉赶忙上前接过来,随着自家姑娘前往厅堂。 到了门口,她却再一次止住了步子,踌躇着没有进去。 透过门框之间的缝隙,她一眼瞧见了那抹月白色的衣袍,儒雅矜贵的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的宛若谪仙一般。 犹记得四年前,她在姑母的汝阳王府初次见到他,不过十六岁上下的年纪,却有着这世间最空灵高贵的一双眼睛,高高在上,不染纤尘。 那时她才十一岁,一日午后坐在汝阳王府后院的桃花树下抚琴,灼灼桃花随风散开,落英缤纷。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吹/箫为她伴奏。 “你的箫声真好听。”她由衷地道。 他却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你的琴艺还有待长进。” 她窘迫的红了红脸颊:“我,我会勤加练习的。” 她说完见他要走,急急上前一步:“我,我还能再听到你的箫声吗?”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羞得脸颊通红。却仍是撞了胆子去问,只因想时常听到这样好的箫声。 他似乎从未见过哪个小姑娘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略微蹙了蹙眉,侧眸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乔笙。” 他勾唇一笑,如暖阳拨开云雾,笑得明媚而温柔:“‘两两白玉童,双吹紫鸾笙。去影忽不见,回风送天声。’好名字,如你的琴声一样。” 乔笙有些愕然,还有一丝惊喜,有些羞怯地望着他:“你方才不是说我的琴声不好?”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弹得更好。”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却比方才温暖了许多,竟比那灼灼桃花更加养眼。 乔笙抿了抿唇,缄默不语。只默默望着拿到欣长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那灼灼桃花林中 思绪回转,她的面颊越发灼烫,暗自抚了抚剧烈跳动的心口,长舒一口气,向着厅堂走去。 待乔笙落了座,原本热热闹闹的厅堂里瞬时安静了下了,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三人。 安王最先拿起玉箫,动作优雅的吹奏起婉转之声,轻柔,涓细,似香炉之中随风散开的袅袅薄烟。 乔笙葱白如玉的指间熟练的跳跃在琴弦之上,随着那悦耳的箫声紧凑相合。 一时间琴声与箫声交织,似山间流淌的一股清泉伴着谷中莺歌啼鸣,又似春日里的灼灼桃花盛放,清风吹拂。 乔箬脚尖微点,随着那婉转之声扶起翩若惊鸿的广袖,柔软而轻盈的轻纱自手腕处轻轻滑落,露出玉笋般皓白的手臂,腰下裙摆随着身体的旋转四散开来,在那铺了红色地毯的地板之上飞出一只金光粼粼的孔雀,曼妙轻盈的身姿随着流淌着的曲调肆意变幻,纤细的腰肢旋转扭动,美轮美奂。 一舞作罢,琴声和箫声戛然而止,却仍有飘飘渺渺的余音在房梁之上回旋缠绕,相契相合。 乔老太太最先回过神来,带头鼓掌称好,一时间厅内赞赏之声响起,热闹非凡。 “当年乔贵妃娘娘作《广袖折腰舞》被太先皇惊为天人,如今乔三姑娘这舞姿想必与乔贵妃不分伯仲,这乔国公府里果真是出才女啊。”在座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也都跟着竞相附和,一时间将乔箬捧上了云端。却见她面露羞涩,眉宇之间却是得意非常。 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安王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开了口:“乔国公里的姑娘的确才情了得,古琴乃四艺之首,八音之绝,抚琴随心,所奏之音最为深邃,也最能打动人心。乔姑娘的琴艺了得,今日有幸与姑娘同奏,乃本王之幸事。”说完对着乔笙抱了抱拳。 乔笙听得一怔,在众人都夸赞乔笙舞姿曼妙之时,他关注的竟然是自己。 就连邵珩都不曾想到,这安王竟然会开口夸赞乔笙。安王熟知音律,对旁人的评价也最为严苛,能让他放下身段如此夸耀一个人,看来乔笙的琴真的打动了他吧。 有安王这般赞赏,在座之人不管是否懂得音律,一时间又都对着乔笙赞不绝口。 原本站在中央众星捧月的乔箬面上笑意敛去,恨恨的攥了攥拳头,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此曲作罢,安王又坐了一会儿,便向着乔老夫人告辞了。 临走之前,他看向一直默默喝着酒,似有心事的暴云霆:“将军可要一起?” 暴云霆对着安王抱了抱拳:“臣闲来无事,留到宴会结束也是无妨。” 岑栩见他竟然还不肯走,又不由想起在假山后面听到的话,下意识望了望邵珩旁边坐着的乔第,很是不解的蹙眉:这暴云霆刚从西北回来不久,何时心仪上了这么一个姑娘,看上去还是个久病缠身之人。 安王临走之前,又特意在长公主跟前行了礼:“皇祖母思念浔阳,长公主若是得了空,便带浔阳多去宫里走走,皇祖母开心了,陛下也会心情愉悦。” 他刻意将后面那句话说的重了些,岑栩脸色沉了沉,侧眸看向邵珩,却见她此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低头自顾自的吃着点心,他那张黑乎乎的脸越发阴沉的厉害了。 待安王离开,宴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在厅里做了一会儿,邵珩随着乔第去了寻梅居,见识了方才的嘈杂纷乱,如今到了这寻梅居里,邵珩顿觉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因为最近经常过来,再加上上一世的记忆,邵珩在这寻梅居里丝毫不客气,简直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寝居之地。 她散漫的坐在软榻上,倚着靠垫吃些果子,不知不觉间竟然打起了瞌睡。 乔第见她困了,让丫鬟拿了薄毯给她盖上,邵珩乐得悠闲,果真就在乔第的榻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乌云黑漆漆的笼罩在天际,看样子似是要下雨。 乔第骤然想起自己的被子还在后面的院子里晒着呢,忙唤了丫头铃铛去收,谁知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她无奈叹息一声。 她是庶女,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只铃铛一个贴心的。如今这丫头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她少不得自己去收。 走出屋子,右转来到后院子里,见被子果真在绳子上挂着,她上前便要去收。 手刚碰上被子,却听得背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乔四姑娘。” 她循声回头去看,惊吓之余却有些愕然:“暴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40章 暴云霆清了清嗓子, 面上因为紧张涌现一丝潮红:“是,是我。” “将军怎么会在此处?”乔第不解的望着他。这是自己的居所, 外男是不该闯入此地的。 暴云霆有些不太自在的挠了挠头, 看上去格外憨厚:“我,我迷路了。” “迷路?”乔第越发惊讶了。她这寻梅居格外偏僻,再怎么迷路也不至于摸到这里来吧? 暴云霆答得一本正经:“在下方才宴中喝了些酒,觉得上了脑便出来透透气, 不知不觉便来了此地。”他不是个善于言慌之人, 如今只觉得说话时磕磕绊绊,舌头都要打结了。 其实他是故意找来的, 方才在宴会上, 他分明看到假扮安王侍卫的陛下往乔第的方向看了多次,实在让他有些提心吊胆,这才借着酒单想过来一吐心中事。结果如今见了真人, 他又有些脸皮薄了。 乔第虽觉得他说话时有些不大自在,却也不疑有他:“原来如此, 这里是寻梅居, 将军从这里左转直走, 过了前面的小桥再右转, 绕着假山走出去以后,沿着回廊直走便是祖母的祥安堂了。” 她很是认真的为暴云霆指路,边说边用那白如嫩笋的食指笔画着, 略显白皙的唇瓣一张一合, 皓白如玉的牙齿若隐若现, 偶尔还能捕捉到那红滟滟的丁香小舌,暴云霆看得呆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乔第说完见他就这么木讷的望着自己,吓得后退一步,匆忙转过身去。一时间面如春桃之花,娇娇俏俏,明媚动人的紧。 暴云霆回过神来,顿觉自己失礼了,忙对着乔第抱了抱拳:“唐唐突了。” 乔第没有再转过身看他,只催促道:“这里乃小女闺阁之地,将军逗留太久恐惹人非议,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暴云霆见她下了逐客令,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一时间吐不出口,只得对着她抱了抱拳,格外不舍的转身走了。 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乔第终于长舒一口气,想到方才的情景却仍是不由得面红心跳。 她匆匆收了被褥,回到房里,却见软塌上的邵珩已经不在了,铃铛正在整理着她方才盖过的薄毯。 “珩姐姐呢?”乔第问道。 铃铛扭头看到乔第,忙上前接过来她手里的被子:“哎呀,是奴婢疏忽,竟然忘了收被子,还让姑娘亲自动手。” 乔第拍了拍她的手:“这寻梅居里亏得有你与我相互扶持,还说什么见外的话,偶尔自己动动手没什么不好的。对了,珩姐姐回去了吗?” 铃铛点头:“天要下雨,宴会提前结束了,方才襄阳郡主来唤了浔阳郡主回去,因为不知道姑娘去了哪儿,便没顾得上道别。” 乔第了然:“知道了,去把被子放内室吧。” 马车里,邵珩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像只猫儿一般倚在长公主怀里撒娇。 长公主想到宴会的事,不由道:“乔家的二姑娘倒是挺好的,温婉贤淑,又很是知礼,今日宴会上这古琴弹得也极有韵味,是个不错的姑娘。你们说,若是娶回来给你二哥或者三哥做媳妇儿如何?” 邵珩瞄了眼一直捧着书津津有味看着的邵瑾,旋即道:“这事得讲求缘分吧,娘觉得好,那也得哥哥愿意才成不是吗?再者说了,长安城里多的是二十岁还未成家的男子,咱们家世又不差,娘急什么?” 长公主闻此笑了:“原是不急的,可这二姑娘乔笙实在是难得的佳人,娘这不是怕咱们晚了一步,她给旁人做了媳妇儿?” “娘也说了那乔二姑娘是个妙人,乔老太太又疼她,少不得多留她几年,她到底适不适合哥哥,娘可以慢慢看嘛。” 如果邵珩看得没错,这乔笙是对安王有意的,既然如此,不管乔笙和安王能不能成事,他们家都不该趟那浑水,这样乔笙和哥哥也不会幸福。 她隐约记得,上一世二哥好像娶了安北侯府的七姑娘安婳,据说两人相敬如宾,恩爱和谐。邵安配安婳,这名字倒是也极有意思。 邵珩道:“那个安北侯府里的七姑娘安婳我今儿个瞧见了,也是个温婉知礼的姑娘家。” 长公主赞叹的点头:“长安城里有才情的姑娘家不多,这安婳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是不错。” 说到这里,长公主抚着她的头发:“今日汝阳王妃与我说了不少话,她有个儿子如今已到了弱冠之年,据说文采出众。还有今日见到的那个暴大将军” 邵珩听得不太开心,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娘,你说今日跟在安王后面的侍卫是不是陛下啊?” 长公主想了想:“应该是不错的,不知道今日他们兄弟两个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 邵珩有些心虚的拿着茶盅喝了口茶:“也许是因为什么政事吧。” 说完见长公主没有再多想,邵珩顿觉舒了口气,继续歪在她的肩膀上睡觉。 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邵珩一掀帘子却看到了策马而归的邵安c邵宋和佟湛兄弟三个,她跳下马车对着三人挥手:“你们去哪儿了?” 邵安笑道:“你们去参加你们的宴会,我们同舜王一起在百味居小酌了几杯。” 邵珩闻此颇有些遗憾:“这样的好事竟然都不叫上我。” 邵安冲她眨眨眼睛:“你今儿个出门娘是给你忙正事的,我们哪儿敢把你带走啊。” 这话一出,邵宋也跟着笑起来。唯独佟湛攥了攥拳头,神色看上去有些复杂。 长公主闻此瞪那两个儿子一眼:“少在你们妹妹面前胡言乱语,都回家去。” 经长公主这么一呵斥,邵安和邵宋冲着邵珩挤了挤眼睛,果真安分下来。 回到自己的蒲凝院,邵珩觉得整个人都乏得很,着雪鸢帮自己准备了沐浴的用具,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沐浴过后,她坐在屋门口由着朱雀帮自己绞头发,湿漉漉的乌发自然的披散下来,滴答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还散发着阵阵的清香。 朱雀小心翼翼的帮她整理着,雪鸢在一旁看着赞叹:“姑娘这头发长得真好,又黑又亮的,还很柔顺。” 邵珩闻此笑了:“那还不是朱雀姐姐打理的好,若换了我自己,绝对是打理不来的。” “既然朱雀姐姐这般心灵手巧,不如把我们姐妹的头发都打理了吧。”雪鸢玩笑道。 朱雀笑着嗔她一眼:“就你这丫头会贫嘴,你倒也想让我伺候,赶紧打回娘胎里再重造一次,若成了公主我就伺候你。” 朱雀这话一说,旁边站着的红鹦也禁不住笑了:“这朱雀素日里倒是挺正经的,玩闹起来顶上两个雪鸢丫头了。” “那可不,郡主整日里还说我嘴巴厉害,如今倒是瞧瞧朱雀姐姐这一张嘴,惯会打趣人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邵珩方才想起来小青鹤最近安静了许多,不由觉得纳闷儿:“那个小馋猫不会又吃坏什么东西闹肚子了吧?” 雪鸢道:“没有,那小丫头最近跟变了个人儿使得,整日里钻在自己屋里,翻着几本书不知是在找什么东西,好像是被子什么的。” 邵珩当下顿时了然,原来她当初那么一问,这小丫头竟然如此上心,看来她素日里倒是没白疼她。 说起这被子,今日那岑栩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这实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看他今日那样子,今晚上势必要因为她瞒着他的事好一番计较,到时候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给吃掉。 这般一想,她禁不住叹息一声,这件事着实有些令人着急。 还有那乔第一事,她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邵珩越想越害怕夜晚的来临,然而时间从不会为某一个人而特意停留,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她这心里也渐渐躁动起来。 她今晚,不怎么想睡觉。 邵珩晚上熬了许久,可毕竟白天奔波了一天,终究是耐不住困意,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闭了眼睛睡觉,很快便入了梦。 “你以为自己装睡就可以逃过去了,嗯?” 御书房里,岑栩侧躺着望着身旁的蚕丝被,他明显已经闻到了花香,这被子却丝毫没有动静,分明就是故意的。 邵珩此时是真的不想搭理他,恨不能立马解决了自己这莫名其妙就会变被子的麻烦,虽听到了岑栩的声音,却仍闭了眼睛一声不吭。 而且,她也的确挺困的。 “你当真不说话?”岑栩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有耐心。 邵珩继续沉默。她就不信了,这个岑栩如今知道她是邵珩,还真拿水泼她?若她出了事,看他怎么向爹娘和太皇太后交代! “你若再不说话,朕可就下手了。”他说着果真伸了魔抓过来,在那条蚕丝被上抚一下,再抚一下,见没有动静,他就继续往下摸索 “停,你停手!”邵珩感觉自己被他摸的浑身都在颤栗,下意识的开了口。这男人如今已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 岑栩勾了勾唇:“不装睡了?” “什么叫不装睡了,是被你吵醒了。”邵珩没好气的顶嘴。 岑栩执着脑袋侧躺着看她:“朕倒是没有想到,跟自己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的,竟然一直是皇祖母一心想让朕娶的皇后。浔阳郡主,你瞒的朕好苦。” 最近岑栩同她说话一直是自称“我”的,如今乍一用“朕”来自称,让邵珩无端端觉出了危险的气息。 “陛陛下,你听我解释,我” “不过这样也好,皇祖母不是一直希望你做朕的皇后吗,左右你晚上已经睡在这儿了,朕娶了你如何?” 邵珩顿时傻眼了。 “陛下,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对于做皇后,邵珩绝对是还没有考虑过的。 首先,他并不是岑栩梦中的那名女子;其次,她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成为这三宫六院里面的女人王,今儿个带一帮子人找找这个贵人的晦气,明儿个再去给那个宫里的妃子送碗红花。——戏本子上不都是这样唱的。 她没有勾心斗角的脑子,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怎么,你不肯吗?”岑栩略微蹙了蹙眉,难得一本正经,“朕会对你好的。” 邵珩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感动了,她也承认自己好像对他有些动心,不过还没到愿意嫁给他的地步。 更何况,这个皇帝心里面真正喜欢的,也许还不是她。 “陛下打算和我这一条被子成亲吗?然后昭告天下,你的皇后其实是一条蚕丝被?” 岑栩突然坐起身来,双手抱环望着她,:“说起来朕很好奇,你堂堂浔阳郡主为什么夜里会变成被子?若不是你手无缚鸡之力,朕都要怀疑你有什么阴谋了。” 他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深邃而复杂。说到最后一句是,刻意放缓了语调,有些莫名的含义。 邵珩被看得很不自在,却也如实道:“我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晚上就成了这样。” “真的?”岑栩脸上的表情琢磨不定,看样子是对她有所怀疑的。 其实这种事,搁谁都会怀疑是另有所图吧。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成了一条被子,若非发生在自己身上,邵珩也觉得荒唐至极。 “既然陛下不信,又何必急着立我为后,等你查清楚了岂不更好?”邵珩说着,想了想又道,“还有,陛下应当也发现了,这被子的声音并不是我的声音,这一切你不觉得奇怪吗?” 岑栩的眼神有些晦暗难测,刚毅俊美的脸上阴沉的宛若夜里的苍穹,让人无端端觉得有些害怕。 过了一会儿,他眉宇间略微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方才说娶她的话有真心也有刻意试探,她堂堂浔阳郡主变成被子跑到他的龙榻上,难免让他心中起疑。不过看她这口气,应当不是故意接近他。 或许,当真是他想太多了。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当知道她的为人才是。 御书房里突然格外寂静,静到能听到两人彼此的浅浅的呼吸声。 他突然不说话了,邵珩不免觉得心虚,想了想又问:“我白天的声音和这被子的声音不同,陛下当真以为我是你梦里的那名女子吗?” 岑栩漆黑的眼眸直直望着她:“直觉告诉朕,你就是她。” “那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和这被子的声音一样呢?你会怎么做?” 岑栩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这被子的声音是谁的。”她内心里一番挣扎,还是决定说出来,既然她自己还没准备嫁给岑栩,就没有隐瞒真相不说的道理他有寻找自己心中所爱的权力。 至于她和岑栩之间,听天由命吧! 岑栩惊讶的望着她:“是谁?” “乔国公府里的四姑娘,乔第。我猜想,或许她才是你梦里梦到的那名女子。”邵珩说。 “乔第”岑栩蹙着眉头,努力思索着这号人物,旋即又问,“是那个看起来病弱的女子?” “嗯,就是我们在假山后面听到暴将军和他的侍卫提起的那个。”提起假山后面的事,邵珩顿觉有些不自在。 岑栩不由想到今日暴云霆看那女子的表情,再加上假山后面听到的话,看样子暴云霆是对那女子动了心。如今浔阳又说那女子的声音便是这被子的声音,那这一切莫非是有什么关联? 他又想到了夜里梦到的那名女子,那女子明显身体孱弱,莫非真的是乔第? 可浔阳变成被子,为何会有乔第的声音?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古怪? 如果那个乔第真的是自己梦中的女子,他今日在乔国公府看到她为何丝毫感觉都没有,反倒每次面对浔阳时格外熟悉而亲切? 看来,这个事情是该好好查一查。 见自己一说乔第,岑栩突然不说话了,邵珩也不知的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陛下,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 岑栩依旧没说什么话,只神色认真的望着自己身边的被子,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被子是浔阳,他梦中的女子是乔第,那他该怎么办? 他不由苦笑,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时,她竟丢给他这么大一个难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41章 自那晚之后, 邵珩突然不想再见到岑栩了,为了避开他, 她特意改了休息时间。白天躺在房里呼呼大睡, 到了晚上才出来活动,整个成了一夜猫子。 而乔第的寻梅居,她也再没有去过。她觉得或许岑栩会去找她,若是自己也在场反而将气氛搞得尴尬。 因为突然之间的昼夜颠倒, 她整个人明显憔悴了下来。不过为了不让长公主和邵丞相发现, 她一如往常的早中晚前去萃韵堂用膳,待用罢膳食筷子一扔便回到自己的蒲凝院呼呼大睡。 她虽刻意隐瞒, 却仍是让长公主发现了不对。 长公主见她食欲不振, 问了几次她什么也不说,后来逼问蒲凝院里的几个丫鬟,才知道女儿竟然在晚上不睡觉。 正是发育的年纪, 睡眠对一个女孩子尤为重要,长公主知道后将邵珩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又将蒲凝院里的下人们全部处罚一通, 逼着邵珩白天不准睡觉, 以至于这日夜里她困到不行, 天还未黑透便倒在榻上睡得死沉。 一觉醒来,困意渐渐消散了一些,一抬眼皮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岑栩的怀里, 身上还盖着一层寝被。 “我以为, 你不会再出现了。”岑栩阖着双目, 将怀里的被子抱在怀里。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似是也没有睡好。 邵珩窝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她是不想再出现了,毕竟,她不是他要找的那名女子。何况,她已经把乔第的事告诉他了,他应该会去找乔第确认的吧。 “陛下,你把我送回丞相府吧,这条被子如果放在我的房中,我以后就不会再来了。”她突然这般说道。 岑栩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却并未接她的话。只自顾自地说着:“你不在的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梦里的事哪里辨得出真假,可是你,却是真真实实的陪在我身边的。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去纠结那份虚无缥缈的梦境?乔第这个人我在乔国公府里不是也看到了吗,她丝毫没有引起我的主意,这足以说明她不是我想寻找的人,不是吗?” 邵珩听得有些惊愕:“你你没有再去找过她吗?”他这是放弃了? 岑栩摇了摇头:“那日你说过之后我是有想过去找她,可到了第二天突然就不想去了。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生活中我根本不认识她不是吗?这几个晚上你不在,我觉得心里很空荡,你如果再不出现,我想我明日可能会亲自造访丞相府。” 邵珩听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很是感动。 “那你不打算找了?”他突然说自己不找梦中的女子了,她意外之余也不知该不该信他。 岑栩突然笑了,拿脸在被子身上蹭了蹭:“不找了,不管你是不是那个人,都是老天将你送到我身边来的,这是天意,不是吗?皇祖母中意你这个孙媳妇儿,如今也刚好可以如她老人家的意了,岂不是更好?” 邵珩被他蹭的有些痒,心里颤了颤:“你,你要娶我?可是,我如果每天晚上都要变被子怎么办?”被子可以生小孩吗?将来如果有小孩了,会不会也是一条小被子?她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样一个想法,随即便是一阵恶寒。 “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等你恢复正常了,咱们就成亲。”岑栩将脸埋在被子里,鼻间都是那股熟悉而清雅的馨香,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邵珩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而且他现在把脸放在了她的胸口? “你快把脸拿开,不要占我便宜啊。那天晚上我就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你的!”其实这几日她躲着不见他不止是因为自己不是他梦里的那个人,还因为她没考虑过要嫁给一个皇帝,觉得自己应该远离岑栩,避免不知不觉陷得太深无法自拔。 或许是受爹娘的影响,她自幼便渴望能拥有如娘亲那般的婚姻,可以被丈夫捧在手心,疼宠入骨。 长公主可以让邵丞相不纳妾,可岑栩是皇帝,她怎么敢提这样的要求。纵使太皇太后疼她,为了皇家子嗣昌盛,也断断不会答应的。 所以,她是不会嫁给岑栩的。这个,才是这几日她不愿意晚上睡觉的重要原因。 岑栩闻此将身边的蚕丝被一拉,整个盖在了自己身上,两手提着被角教育道:“你全身上下都被我摸遍了,睡也睡过了,你不嫁给我还嫁的出去吗?” “你好好说话好不好,先放我下来,别老揪我耳朵啊!”明明刚刚的气氛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浔阳郡主,你无缘无故变成一条被子和朕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占了朕这么久的便宜,你不觉得咱们应该好好算算账吗?” “明明被占便宜的人是我啊。”邵珩气急反抗,还讲不讲道理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吃亏了去? 岑栩满是嫌弃地掂了掂这被子:“你说你一条被子说我占你便宜,你怎么好意思呢?这上上下下的,也瞧不出哪个地方是哪个部位啊。你让我摸摸看” 邵珩被他吓得不轻,赶紧喊着:“你快放开我,你再乱摸我生气了岑栩,你不要太放肆!” 岑栩根本没怎么碰她,不过吓唬几下而已,没想到这丫头反应如此激烈:“你一个小小的郡主,也敢跟朕这么讲话?更是大言不惭的直呼朕的名姓,你可知,这是死罪。” 邵珩却顿时委屈了:“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挺好的一个人,没想到你身为一国之君还是个登徒子。虽然我是个被子,不能动也不能躲的,也不能这么被你欺负吧?” 岑栩闻此放开她,又怕她不经逗再哭了,又补了一句:“我不碰你了,你可别哭,这被子怕水,你若自己害了你自己,朕可就没办法了。 邵珩原本是真的想哭了,听到这话,赶紧用力吸吸鼻子,又把眼泪给逼回去。 “还有没有王法了,哭都不让哭!”她委屈的发着牢骚。 岑栩简直要被这条被子给逗乐了,憋着笑道:“你别难受,要不然明日你到宫里来吧,我当着你的面给你揍。” “真的?”邵珩有些将信将疑,不等他回答,又赶紧说,“还是算了吧,揍一朝天子,把我全家人的胆子借给我我也不敢啊。陛下你知错就好,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岑栩:“” “你也的确好一阵子没入宫见太皇太后了,明天入宫吧,朕想见你。”他继续把脸埋在她的胸口?他只是觉得这地方比较软,而且还格外香甜。 这个问题,邵珩实在不想回答。感觉到胸口有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她恨不得杀了这男人。 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能告诉他这是自己的胸,也不能很反抗的让他别碰那里,否则他若知道了,自己还不被他欺负的更惨? 那她默默装作不知道好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岑栩蹙眉看着她,却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岑栩有些无奈,他如今睡意全无,她怎么说睡就睡了?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 他叹息一声,也没再招惹她,贴心的给她盖了盖被子,自己也闭了眼睛睡觉。 见岑栩没有再追问自己,邵珩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很快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42章 岑栩闻着鼻间的香甜却觉得格外容易入眠, 不多时便睡着了。他梦到自己抱着的小被子变成了人,乖乖巧巧地躺在自己怀里, 如墨的发丝披散着, 弄得鸳鸯枕上到处都是。 那万千青丝之下,是白嫩如透明的香肩,顺着肩头往下,他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画面。 他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 好一番恣意妄为。 次日一觉醒来, 他看到的是自己将蚕丝压在了下面,脸颊埋在被子里, 下面隐隐有着些许潮湿 他脸色一沉, 暗道不好! 她怕是要恼了他了! 邵珩刚醒过来,想到昨晚上的事气的抓狂。那可恶的岑栩,竟然对她一条被子做那种事, 她只是一条被子而已啊! 不行,跟这种人在一起太危险了, 她以后真的不要再看到他了! 正想着, 便见朱雀进来禀报:“郡主可算醒了, 方才宫里来了人, 说太皇太后想念郡主,要请郡主入宫呢。” “入宫?”邵珩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吓到了。昨日岑栩刚说让她进宫,今儿个宫里便来了消息。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 何况还有昨晚上那羞死人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真的不想看到那可恶的家伙怎么办? 想了想, 她扯着朱雀的衣袖撒娇:“朱雀姐姐, 我今儿个身体不大舒服,能不能不去啊?” 朱雀打小就伺候她,她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一眼都能被她看出来,不由有些纳闷儿:“郡主素来不是最爱去宫里陪太皇太后的吗,今儿个怎么不想去了?” 邵珩揉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朱雀姐姐,我是真的不舒服。” 朱雀见此却是有些急了,忙伸手抚了抚邵珩的额头:“最近天气转凉,郡主莫不是发烧了?” 试了试温度,见并没有发烫,她顿时安了心:“那不如,奴婢去帮郡主请大夫?” 邵珩赶紧摇头:“不用了,我再睡一会儿就好了。”说着赶紧盖了被子继续睡觉。 “浔阳。”长公主的声音自外面传来,邵珩吓得蒙上被子,翻过身去。 长公主掀了帘子进来,见邵珩还在榻上躺着看向朱雀:“郡主还没起?” 朱雀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床榻上的“粽子”,低头不语。 长公主顿时了然,叹息一声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来,伸手扯了扯被子,将女儿那小脑袋扒拉出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赖床了?” 邵珩再次将自己蒙起来:“娘,我好困,让我再睡会儿。” “昨晚上睡得不是挺早的吗,这会儿了怎么还困?快起来,再不进宫太皇太后该等急了。”长公主柔声劝慰着。 “可是”邵珩稍微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只露出两只晶亮亮的大眼睛来,“娘,我今天不想入宫。”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最爱去皇宫了吗?”长公主对今日的女儿颇为意外。 “以前是挺喜欢去的,可是,我前段时间不是在皇宫里住过了吗,也想在家多陪陪爹娘。” 长公主闻此扑哧一笑,那手指点点她的脑袋:“你何时竟这般孝顺了?今儿个娘和你妹妹也要去给太皇太后问安的,你不去怎么成?又没说让你住在那儿。” 邵珩闻声坐起身来:“不是住那儿?” “你倒是想住,我还怕你天天闹腾惹得太皇太后心烦呢。赶快穿了衣裳起来,用罢早膳咱们就去。” 邵珩点了点头。既然是和娘还有妹妹一起去的,那就没什么好怕了。到时候她黏着太皇太后哪儿也不去,看他岑栩能把她怎么着了。 她起来先好好沐浴一番,除掉昨晚上留下的阴影,这才由着朱雀和雪鸢帮自己梳妆打扮。 长公主一直在一旁候着,见她选了件蜜合色衫子,起身走了过来:“这件太素了,去见太皇太后便该打扮的精神些,她老人家瞧见心里也欢喜。” 长公主说着亲自从那衣柜里找了找,最后挑了件羽蓝色雀鸟海棠莎纯裙,并赭红色缕金挑线坎肩,见她穿在身上方才满意地点头:“这样看上去才有朝气。” “朱雀,把妆奁上那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给你家主子带上,还有那红鸾点翠耳珰”长公主继续吩咐着。 待收拾妥当了,邵珩得意地在长公主跟前转了一圈儿:“娘,这样好看吗?” 长公主满意地笑着:“好看,我的女儿怎么穿都好看,跟个天仙儿似的。” 母女二人去了萃韵堂,大家已经都在了,因为是进宫,邵瑾也难得穿的隆重了些,一件木樨花细丝褶缎裙,外搭蝶戏水仙裙衫,再配上她那雪嫩的肌肤,比素日里不知精神了多少。 一家人用完了早膳,长公主便带着两个女儿前往皇宫。 到了玄清门,母女三人刚下了马车便见一辆华丽的宝盖马车也停在了那里,紧接着便见舜王从里面走了下来。 舜王今日穿了件鸦青色山水团纹直缀,头戴银冠,腰间束着白玉带,左右两侧挂着玉佩香囊,身形高大,俊美绝伦。唇角微微上扬,透着一丝狂傲与不羁。 见到长公主他笑着走上来:“在这里碰到漪宁姐真是巧了。” 长公主算是看着舜王长大的,待他自然亲切,笑着道:“太皇太后思念这俩丫头,我带她们来问安。” 几个人一边走着便这么闲聊了起来。 舜王笑说:“我母后疼浔阳比得过漪宁姐当年了,前几日刚见过,如今就又想着了。不比我这个儿子,才刚回来没几日,就被母后各种叨叨。” 长公主看他这口气便知是被逼着娶媳妇儿了,不由弯了弯唇角:“太皇太后那是关心你,你也确实不小了,阖该娶个王妃好好过日子,莫要再到处往外跑了。” 舜王闻此一笑:“漪宁姐,你是怕我一直不肯娶妻,拉着你家邵宋到处跑吧?不过这我可得澄清一下,是你们邵宋爱四处游玩,我只是被他顺便捎带上的而已。再说了,我一个做舅舅的,也盼着他早早娶了媳妇儿,给姐姐你生个大胖小子不是?” 长公主嗔他一眼:“就你会耍贫!”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见到一众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招呼着邵珩和邵瑾在自己身边坐着,又让金嬷嬷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瓜果点心给她们吃。 今日太皇太后穿了件绛紫色的蝠纹宫装,因为天气转凉,额上带了条墨绿色的抹额,慈善的脸上挂着笑意,看上去和蔼可亲。拉着邵瑾和邵珩的手问些贴己的话儿,倒是和寻常人家的外祖母无异。 邵瑾虽不爱说话,但太皇太后问什么也乖乖巧巧的作答,让太皇太后爱不释手。 “太皇太后一早儿就盼望着长公主和两位郡主过来,方才已经叨念了有半个时辰了呢,正准备差人再去请,可巧便来了,倒还同舜王殿下一道儿,这下咱们太皇太后可是要高兴坏了。”银嬷嬷一边为太皇太后和舜王奉着茶水,一边说道。 舜王喝着茶水啧啧两声,揶揄两句:“我看呀,我母后也就疼那俩丫头,今儿个我来的不巧,活成了个外人嘛。” 太皇太后瞪他一样:“呸,你个没心肝儿的,好容易回了长安也不说多留在宫里多陪陪我这老娘,就知道到处瞎晃悠,活该不招人待见。” 舜王翻翻白眼,苦笑一声:“早知道我就不说话了。得,你们先聊着,我去御书房找陛下去,保不齐那里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能让我讨到。” 见他说完要走,太皇太后唤住他:“回来,这椅子都没暖热呢,你倒又想走了。待会儿午膳时陛下和安王也要过来,咱们难得这么聚在一起,你哪儿也不许去。” 舜王无奈地摇摇头,又乖乖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右手支在旁边的方桌上,歪着脑袋闭了眼睛睡觉。 看着这个儿子,太皇太后也是无奈,对着长公主道:“你瞧瞧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子,也这么大个人了,整日里还是个孩子心性,也不知道收收心。昨日里我费心搜罗来了京城里不少名门闺秀的画像给他看,结果还没看上几个,就找各种借口,可要把我气死。” 长公主笑了笑:“这等事哪里是说急就能急来的,我们家那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哪个都不把心思往成家上面放,恪之总不让我管的太紧,索性就放任他们去了。”恪之是邵丞相的字。 舜王闻此突然睁眼,对着长公主作揖:“果然还是邵丞相懂我们的心思。” 太皇太后瞥了小儿子一眼,对长公主说:“你这话,可当真是说到这孩子的心坎儿里去了。” 这边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金嬷嬷禀报说陛下和安王到了。太皇太后闻此倒是颇有些意外,这陛下今日倒是比她预料得来的要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43章 邵珩原本正默默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吃着糕点, 听到这话吓得把手里的糕点一下塞进了嘴巴里。那点心足有半个拳头大小,她这么一塞一张小嘴儿鼓囊囊的, 还未等她咽下去, 岑栩和安王已经掀开帘子进了大殿。 岑栩一身玄色暗金龙纹直缀,头戴金冠,腰束玉带,身材欣长而挺拔, 俊美的五官透着帝王的威严与肃穆。 他一进大殿便将目光投了过来, 邵珩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就赶紧把嘴里鼓囊囊的点心往下咽。却没想到直接卡在了喉咙口, 噎得她面红耳赤, 慌忙拿了手边的水猛喝了一大口。又见长公主和舜王他们都起了身,她也慌慌张张起身,对着岑栩屈膝拜了拜。因为卡在喉咙的点心还没下去, 她并未开口。 长公主瞧见了,嗔怪地睇她一眼, 又下意识去看岑栩的反应。 岑栩早已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回, 上前对着太皇太后拱手:“皇祖母。” 太皇太后笑着冲他招手:“你们兄弟俩快快坐下, 今儿个倒是来的早, 我只当你们仍要该用膳时才来的。” 岑栩不留痕迹地瞥了眼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邵珩,拿着金嬷嬷奉上来的茶盅呷了一口:“今日朝中无甚要事,所以便提前过来了。” 太皇太后瞧瞧这屋子里的一个儿子并两个孙儿, 都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 没一个成家的, 一时间倒是颇有些头疼。她现在,是想抱小孙孙抱不上,想抱小曾孙更是妄想。 可偏偏许多话她自己都说烦了,这仨孩子没一个放心上的。 舜王虽然常年不在太皇太后身边,但到底是母子,又游历在外见多识广,最会看人脸色。如今一见自家母后这神情,便知她这是又惦念起娶媳妇儿的事了。 他清清嗓子,看了看身旁的安王,突然说:“我听闻昨儿个乔国公的母亲乔老夫人过寿,阿杨也去了。” “是吗?”太皇太后颇有些意外,她记得这个孙子素来是不喜欢那样的热闹的。 “可不是,长安城里都传开了,说安王同乔国公府里的二姑娘一起琴箫合奏,素来对乐曲要求甚高的安王殿下还夸赞了乔二姑娘,如今被人传位佳话呢。对了,漪宁姐当日应该也在场吧,想必亲眼所见了?” 长公主一时有些不好接话,舜王此举无疑是怕太皇太后再提让他娶亲一事,故意将矛头指向了安王。 太皇太后果真听了很高兴:“是吗,那乔家的二姑娘是个什么模样?品性如何?阿杨都夸赞她,想必是极有才华的了。” 邵珩也闻声抬头看向了安王,乔笙的心意她看出来了,却不知安王是个什么意思。 安王的脸色白了几分,对着太皇太后拱了拱手:“皇祖母,孙儿同那乔二姑娘并不相熟,没有您想的那种意思。” “没有可以慢慢培养的嘛,你既能开口夸她,哀家也相信你的眼光,想必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改日把她带进宫来给哀家瞧瞧。”太皇太后眉宇间尽是笑意。 “母后您还不知道吧,那乔家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传位长安城里的‘第一姝女’呢。”舜王继续在边上添油加醋,将太皇太后所有的注意都转移到了安王身上。 安王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清俊儒雅的脸上略显一丝苍白,双目好似蒙了一层雾,幽远而深邃。他略微发白的薄唇轻抿着,却没有说话。 原本那日安王是陪着岑栩去的,岑栩总该为他解围。 可如今见太皇太后笑呵呵的问起乔笙的状况,岑栩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那日他隐约感觉到,这个素来少言寡语的皇兄目光看向乔笙时有些特别。 他掩饰的很好,不了解的人根本瞧不出丝毫异样,可他们兄弟俩相处这么久,他那份微妙的变化他看的清楚。比如,那日邵珩意料之外的开口说让乔笙弹琴与皇兄合奏时,皇兄便如现在这般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扶手,似在刻意隐忍什么。 一曲结束,所有人都在夸赞乔箬的舞姿,素来不会对别人评价一字的皇兄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夸赞了乔笙。作为兄弟,他能感觉到皇兄是在故意为她博得美名。当然,乔笙的琴艺也的确非凡,他们那日合奏的也相当默契。 他觉得,皇兄和那个乔笙应当一早便相识。 皇兄孤寂了这么久,若他真的对那个乔笙有心,作为弟弟他会很开心的。 然而,当大家都笑呵呵谈及此事的时候,安王却突然又开了口,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我岑杨不过是个废人,皇祖母不必为我张罗,孙儿也不想误了人家姑娘。”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大殿突然安静了。 当初岑栩的未婚妻谭萝依贪慕太子妃之位,以下三滥的手段给当时还为太子的岑杨下\药,岑杨不肯就范,却不料那药性极猛,就此损了身子,再不能人道。更没想到的是,那谭萝依顺势投靠珩王,设计使得岑杨无故坠马,又被马蹄踩废了双腿,每日只能坐在轮椅上。 这件事,除了邵珩和邵瑾姐妹二人,在座的每一位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你是堂堂安王殿下,朕的亲哥哥,又何必妄自菲薄,在这世上只有旁人配不配得上你的份儿。”岑栩捏着茶盅的力道颇大,说出的话也极有气势。 他心疼皇兄,也不想他如此看轻自己。 太皇太后也劝慰道:“陛下说的是,这世上想做安王妃的不知多少人排着队呢,你又何须说这样的话?哀家也只是希望能有个贴心的人能照顾你,有个人再身边到底是好的。” 安王清隽的脸上仍是淡淡的,瞧不出丝毫情绪。 舜王也发觉自己拉安王给自己挡婚事好似错了,少不得再出来说话:“母后,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儿臣的确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这样,刚好再过段日子不就是您的寿辰嘛,到时候你把长安城里有名望的闺阁千金们都下帖子入宫给您贺寿,到时候您瞧瞧哪个满意如何?保不齐,还能给岑栩瞅个好的呢。”既然都这样了,他必须拉个人垫背。 岑栩的脸立马便黑了。下意识看向太皇太后身边坐着的邵珩,那丫头却看都不看自己,还在低头吃着点心。 他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莫非他若娶了旁人她很乐意? “皇祖母不是给朕订了浔阳郡主吗,不劳皇叔费心。”岑栩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邵珩刚好在喝水,冷不丁听到这话顿时被呛到,喝下去的水又顺着鼻子漏了出来。她难受的红了脸,拼命咳嗽着。 侍奉在一旁的银嬷嬷见了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喘息。 长公主方才听到陛下的话便吓了一跳,如今又见女儿这般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却不好插嘴。她这女儿可是她费心教养的,想为她千挑万选个好夫婿,这陛下乃一国之君,将来三宫六院的还真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同太皇太后谈一谈了,太皇太后疼她,想必还有几分希望。 太皇太后却是对岑栩这话格外满意,浔阳是她最中意的孙媳妇儿,若他这孙子果真开了窍,那她可就少操许多心了。怕的是,他方才那句不过是在堵他皇叔的话,随便找的借口。 她疼爱浔阳,自然是希望陛下可以真心的接受她,这样夫妻两个才能和和美美的,浔阳嫁进宫来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话题到了这里,有些不好再继续下去。还是长公主开了口:“太皇太后的寿辰去年便没有好好办,今年是该搞得热闹些,给这宫里添添喜气。想必六局的人都已经在几个月前便加紧准筹备了,到时候定能惹得太皇太后开怀。” 太皇太后闻言也笑了:“办的隆不隆重不要紧,关键是到时候你们几个都要在,哪一个都是不能缺的。” 长公主一开这个话匣子,大家便又都针对着太皇太后过寿的事聊开了。直到金嬷嬷过来说午膳备好了,几个人方才作罢,移步去往偏厅用膳。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太皇太后也格外舒心。 用罢午膳,岑栩回了御书房,安王和舜王也各自出宫回了自己的府邸。长公主因为方才谈及浔阳的婚事,心里一直藏着事儿,便留在了长乐宫同太皇太后说话。 邵珩和邵瑾两人无事,便被金嬷嬷和银嬷嬷各自领往自己的厢房里休息。因为邵珩和邵瑾姐妹时常会在宫中小住,这长乐宫里一直都准备着独属于她们二人的房间。由此,也足见这对儿姐妹在太皇太后心中的地位了。 邵珩刚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想休息便遣了朱雀和红鹦去耳房歇着,不必伺候。 两个丫头刚走,她还未准备休息,却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在门外问话:“郡主可歇着了?” 邵珩闻声开门出去:“什么事?” “浔阳郡主,我们舜王殿下有请。” 舜王?邵珩微微一愣,舜王方才不是已经出宫了吗,怎么还会突然找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44章 邵珩来不及多想, 便随着那太监出去了。 在宫里绕了许久仍不见到地方,邵珩渐渐起了疑:“公公, 舜王到底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 “郡主别急, 就快到了。”那太监在前面垂首领着路,头也不回地说。 邵珩越发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停下了步子,质疑地看着他:“你说你是舜王殿下身边的, 我为何没有见过你?” 她话音刚落, 那太监身形一顿,突然嗖的一声跑了, 待她回过神来竟早已不见那人的踪迹。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自己好像被人给骗了。转头正要往回走,却只觉前面的路错综复杂,曲曲折折, 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儿走。 她四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她对皇宫的地形还算熟悉, 但这个地方, 她明显是没有来过的。此地看上去极为偏僻, 既无来往的宫女, 也无四处巡逻的侍卫,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此时已然入秋, 这里的树叶比旁处枯黄得要走, 脚下积攒了不少落叶, 随着秋风吹拂,带着让人心惊胆颤的婆娑。周围全是有半人高的枯枝杂草,还有各种各样的假山怪石,上面铺满了绿色的苔藓,瞧上去格外瘆人。 她不由有些害怕了。 她也没招谁惹谁啊,到底是谁要害她? “看来你的胆子不怎么大嘛。” 耳边突然传来岑栩的声音,邵珩渐渐安下心来,也顾不得多想,急急的四下寻找:“你在哪儿啊,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在你前面的亭子里,你自己过来。” 他果真在这儿,邵珩渐渐安下心来。提着裙摆缓缓想着前面走去。转过假山看到果真有一八角小亭,亭中坐了位身着玄色龙袍的俊朗男子,不是岑栩却又是谁? 想到是他引自己来这儿的,邵珩不由怒从心起,疾步走上前去,见到他也不行礼,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来,一双杏眼瞪着他:“你骗我来这儿做什么?” 岑栩此时正坐在此处悠闲地喝茶,见她过来将手里的茶盅放下,缓缓站起身来到她身后:“此地荒无人烟,你觉得我让你来这儿做什么?” 邵珩吓得屁股还没暖热乎就赶紧站起来,下意识后退几步,双手护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你,你,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昨晚上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怎么还这么厚脸皮的来找她? 岑栩闻此觉得好笑:“一个在朕的龙榻上睡了大半个月的人,如今说自己清清白白?” 能不能不要总拿这句话说事啊!“你有证据吗?陛下,这种话不能瞎说,不过你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话语刚罢,岑栩欺身过来,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悬在了她眼前。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又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身后竟是一根柱子,后脑就这么“咚”的一声撞了上去。 “哎呦!”她退的太猛,这一撞只觉得眼冒金星,后脑疼得厉害。 岑栩原本还想逗她一会儿,瞧她这般又面露忧色,慌忙捧着她脑袋查探:“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被他这么一抱,邵珩整张脸便埋进了他的怀里。他素来爱洁,身上的衣袍也极为干净,有股阳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龙涎香。 这让她不由想到了夜里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的种种,一时间羞得面红耳赤,竟忘了推他,反倒是自己闭上了眼睛。 岑栩也发现了她的异样,缓缓将她的脑袋撑起来,望着那张姣好的面容慢慢靠近。 意识到他的意图,邵珩吓得慌忙就要去躲,却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扣住后脑,那柔软温润的唇瓣也顺势贴上去,吮住了她那饱满红润的下唇。 邵珩感觉到一丝疼痛,下意识用力踩上了他的脚。岑栩脚尖一阵吃痛,松开了对她的束缚。却见眼前的女子面颊通红,樱唇圆润饱满,此刻红的似能滴出血来,他弯了弯唇角:“极好的味道。” 邵珩越发羞恼了:“你带我来此地,便是为了轻薄我的?”这男人怎么对昨晚的事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岑栩好笑地看着她:“你我之间,哪里谈得上轻薄二字?” 邵珩扭过头去不理他。 见她生气了,他只得上前好言好语地哄着:“你别生气,我引你来此是为了给你出气的,你若再气坏了岂不是我的罪过?昨晚上你也知道的,男人到了我这个年纪难免会做梦,我今儿个让你当面揍我一顿出气如何?你看,如今我人在这儿了,任你处置。”他说着敞开双臂,一副任她随便揍的样子。 邵珩闻此眼前一亮,晃了晃手中的拳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 邵珩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在他跟前转了两圈,捏着下巴思索着,她这一拳头挥到哪儿好呢?若是打脸上被人发现了,会不会不太好?可他胸膛那么硬,她若是一个拳头挥下去,自己的手会不会肿掉?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岑栩眸中闪过一丝得意:“朕就知道,你定然是不忍心的,朕都跟你同床共枕这么久了,你怎可可能” 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已经懵了,下意识捂住了左眼。 说好的不忍心呢?打人不能打眼的! 邵珩疼的龇牙咧嘴,不停甩着自己的手:“好痛啊,你脸怎么这么硬。” “你真打啊?”岑栩简直难以置信,打就打了,她竟然还打眼?他可是一朝天子,明日还要早朝的啊! 邵珩自己的手也很疼,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原本是不想打你的,可谁让你老把‘同床共枕’挂在嘴边啊,当然要给你教训。打你我还吃亏了呢,你看看,我手都肿了!” 岑栩一听也顾不得跟她争辩了,赶紧抓住她的手瞧:“快给我看看,你怎么使这么大劲儿啊,瞧瞧,肿了吧?” 岑栩方才是拿手捂着脸的,邵珩并不曾注意,如今他两手只顾着抓着邵珩的爪子看,一时间脸上的伤就暴露出来了。 邵珩看得咽了咽口水,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却见岑栩的左眼部位此时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看上去颇像是戏弄良家少女被人痛扁一顿的登徒子 “扑哧——”邵珩被自己的这个比喻给逗笑了。 岑栩无奈地睇她一眼:“看你手都肿成什么样了,还笑的出来。女孩子家的,又不会舞刀弄棍的,使那么大劲儿干嘛?痛不痛啊,待会儿去御书房给你吐血活血化瘀的膏药来。” 她在笑他的伤,他却关心自己痛不痛,邵珩脸颊顿时烫了起来。 “那个,我,我原本是没想打你的,你突然又提什么床什么枕的,我一着急我就你疼不疼啊,这伤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下不去啊,你明天早朝怎么办?”邵珩重生之前素来是不学无术c惹是生非的性子,她的力气比那些整日只知道刺绣插花的姑娘家要大些,方才那一拳还真不怎么轻巧。 岑栩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诚恳的模样,叹息一声:“罢了,你自己也遭报应了不是?”说着握住她手腕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邵珩顿时龇牙咧嘴:“哎呦,疼!” 岑栩看她那手背红肿的厉害,不由心疼道:“你还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走吧,赶紧随我去御书房上药。” 他说完拉着邵珩的手腕要走,邵珩却不肯:“你假借舜王的名义找我,不就是不想给人发现吗?如今我若跟你去了御书房,岂不又让人发现了?” 岑栩拉着她的手未松:“我那么做是怕你不肯来,何况,你若说见的是皇叔不是好跟长公主交待吗?你们俩那么熟,长公主早就习惯了。” 不知邵珩是不是出现了错觉,他觉得岑栩那句“你们俩那么熟”语气好像怪怪的。吃醋了? “是啊,我和舜王殿下当然熟了,从小玩到大的嘛。”邵珩故意仰着脸说。 岑栩的脸顿时黑了,握着她细白腕子的手加重了些力道,一声不吭地拉着她就往前走。 “喂,你轻点儿,很痛啊。快放开我!” 岑栩停下步子,对着她出言命令:“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跟舜王走得近,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也该注意着些。” “那我跟你还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怎么不知道避嫌?”邵珩脱口而出,见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岑栩顶着方才她挥上去的拳头印子,神色认真地凝视着他。原本他这么看自己是没什么要紧的,但配合他此刻的黑眼圈就显得有些滑稽了,直引得邵珩禁不住想笑。可又看他脸色阴沉得厉害,她生生给憋住了。 岑栩温柔的时候比谁都温柔,他若是生气起来,她也是不敢惹的。而如今,他分明因为自己方才的话生气了,她觉得自己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 他说不能跟舜王走太近就不能走太近呗,老虎的毛若是想摸,总得顺着点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45章 到了御书房, 守在外面的康顺远远看到自家主子牵着浔阳郡主的手走过来,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对着一旁的侍卫们说:“快, 你们的眼睛比我好使, 快看看远处过来的可是咱们的陛下和浔阳郡主?” 侍卫闻声望过去,确认后对着康顺道:“公公,没错,正是陛下和浔阳郡主。” 陛下怎么和浔阳郡主在一起, 两人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康顺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陛下可能是个假的 正想着, 那二人已经慢慢走近了,康顺自然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岑栩左侧那厚重的黑眼圈:“哎呦, 这要命的, 陛下怎么受伤了?” 他说着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弓着腰跑过去迎接:“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伤, 岑栩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去取活血化瘀膏来。”言罢, 拽着邵珩便往御书房里进。 御书房这种地方, 邵珩心里有些抗拒, 尤其再加上昨晚上他竟然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她更是羞得脸红,下意识地停下步子:“我,我自己回去擦药就好了, 就不进去了。” 岑栩却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你这样子回去, 怎么跟长公主和皇祖母交代?”似是瞧出了她的心事, 岑栩也知道自己昨晚上过分了,可做梦这种事到了他这个年纪哪个男的不会,这是无法控制的事情。 “放心吧,朕帮你上完药便放你离开。”他温和地对她保证。 邵珩见拗不过,也只好随他去了。 入了御书房,邵珩坚决不去内殿,所以便只是在前殿的一张罗汉椅上坐下来。 康顺找了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浔阳郡主在罗汉椅上坐着,他家主子站在旁边拿着人家的手瞧,还眉眼温润地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药膏拿上来!”岑栩扭头对着站在一旁傻眼的康顺没好脾气地说。 康顺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把盘子里的药膏和绷带递上去:“陛下这伤”他还没关怀一句就被岑栩一记眼光盯得闭了嘴,“奴才,先告退了。” 他说完也不敢多待,加快步子出了御书房,顺便关上房门。 逃出了龙潭虎穴,他这才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道,看来他方才真的是看花眼了,他家主子何时会对那个人这么温柔了? “啊,疼!”邵珩叫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停地甩着手上的右手。 “上药才好得快,你乖乖坐下,我轻着点儿。”他很好脾气地哄着。 邵珩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坐了下来,看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又见他脸上还顶着黑眼圈呢,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你,你疼不疼啊?”她自己都疼成这样了,他只怕也不会好受,她刚刚实在是下手太重了,那一拳挥下去,她都觉得自己胳膊要断掉。 岑栩正给她涂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道:“不疼,我已经习惯了。” “啊?”邵珩没反应过来。 岑栩又道:“以前在外面行军打仗,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你这一个拳头算得了什么?” 听岑栩这么一说,邵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他以前在外面应该吃了不少苦头,身上会不会有很多伤疤?这么一想她才发现,都和岑栩睡了这么久,她还未曾见过他光着身子的模样咳咳。 不过这样也好,睡觉穿衣服才是好习惯,挺好的习惯。 岑栩帮她包扎了手,邵珩有些过意不去,便拿了冰块儿给他敷眼睛:“其实我力气没有那么大,应该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 “人家都说浔阳郡主不学无术,性子野,今儿个朕可算是长了见识了,你说以后朕若是娶了你,会不会破相?” 邵珩没好气地把手里的冰袋拿开:“我有你说的那么野蛮吗?今天明明是你先惹我的,也是你说让我揍你出气的,皇命难为,我也是听命行事啊。” “皇命难为?”岑栩不由失笑,“这会儿你倒是记起还有这么一句话了,有时候朕瞧你忘得挺彻底。” 邵珩尴尬地笑了两声:“陛下,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我娘发现会着急的。” 她说完起身要走,不料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他堵上了嘴。 直到邵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岑栩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望着她那被吮得格外红润的樱唇,他的语气格外温和:“路上小心些,我让侍卫跟着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知道路。”邵珩囧的脸都红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见她拒绝,岑栩也没再坚持,只柔声道:“那你去吧。” 邵珩离开了御书房,岑栩一边拿冰袋子敷着眼睛,一边凝眉沉思着。 一个人无端端地会变成一条被子,说话的声音还是另外一个人的,这的确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看来,是时候好好查查清楚了。 他想了想,对着外面的康顺喊道:“顺子!” 康顺闻声小跑着进来:“陛下。” “去宣暴将军来御书房。”岑栩淡淡吩咐。 康顺应了声,也不敢多问,忙施礼退出了大殿。 邵珩偷偷摸摸回自己的厢房时,并没有遇见任何人,就连陪她进宫的丫鬟朱雀和红鹦也被她早先遣去午睡了,因而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回到榻上睡觉。 许是前几日昼夜颠倒太久,她也实在是困了,躺在榻上不多时真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便听到朱雀柔声唤她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朱雀姐姐,什么时辰了?” “申时已经过半,咱们该起来回去了。”朱雀刚说完便看到邵珩手上缠着绷带,吓得面色一百,“郡主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怎么就带了伤? 邵珩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藏了起来:“我,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了床头柜上,所以就自己去太医院包扎了一下。” “郡主受伤了怎么也不唤奴婢起来,是奴婢的疏忽,甘愿领罚。”朱雀垂首一本正经道。 “朱雀姐姐,我没事的,你又没做错事,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跟我娘说的,一定不让她责怪你和红鹦姐姐。” 正说着,长公主已经进来了:“浔阳怎么还没起?哎呦,这手是怎么了?”看到女儿缠着的绷带长公主惊得疾步走过来,“好端端的,怎就成了这幅样子?” 后面的话是质问朱雀的,语气听上去格外凌厉。 朱雀吓得跪了下来:“是奴婢疏忽,让郡主受了伤,恳请长公主降罪!” 邵珩拉着长公主的手说:“娘,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床头了,本来不严重的,可朱雀姐姐不放心,非要我上药,还裹得这么严实,其实真的不严重的,不信我拆开给你看。”她说着作势就要去解绷带。 长公主吓了一跳,赶紧阻止她:“好好好,娘知道你疼她们,娘不怪她就是了。” 朱雀感动地望着邵珩一眼,俯首磕头道:“谢长公主,谢郡主。” 暴云霆入了御书房,岑栩默不作声地坐在龙案前看奏折,如今并非上朝的时间,他头上却带着十二旒冕,垂下来的珠子遮挡了龙颜,他看不到岑栩此刻的面孔,也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只好一声不吭地在一旁站着。 安静了好一会儿,岑栩方才将手里的折子搁置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暴爱卿最近好似与乔国公府往来密切,朕知道爱卿素来是不爱拉帮结派的,那么,想必是看上了国公府里的哪位闺阁千金?”他与暴云霆自幼一起长大,问起这样的问题格外自然。 不过暴云霆自从重生回来便一直担心乔第再次被岑栩给抢走了,如今听到这话,一时却不知如何回答。他若说不是,那便是承认自己在拉拢乔国公,那可是大罪。可若说是,他会不会是在试探什么? 那日乔老夫人寿宴他看的真切,陛下一直往乔第所在的地方看,明显是上了心的。 原本,他也怀疑或许自己多想了,那个方向不止乔第一人。 可再仔细想想,当时和乔第坐在一起的还有三人,全是邵家的姑娘。四姑娘邵瑢有些痴傻自不用提,六姑娘邵瑾还是个小孩子,更是不可能,至于那浔阳郡主,陛下在宫里便时常见到,若动心也不可能偏偏挤在那一天。 思来想去,他觉得陛下看的人除了乔第不可能是旁人。 那陛下这话是何意,莫非是在暗示自己他看上了乔家的四姑娘,让自己知难而退? 上一世他不能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如今重来一世,莫非仍旧不能如愿? 他一时间觉得好生为难,一边是君臣之礼和兄弟之谊,另一边是心中所爱,这让他如何选择?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岑栩倒是极有耐心地又继续道:“你我虽是君臣,却更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朕今日既然问了你,你无需顾忌什么,若你们当真般配,朕为你赐婚又有何不可?” 暴云霆听得面色一惊,蓦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案前端正而坐的男人,一时间心中滋味万千。 犹豫了一下,他突然单膝跪地,对着岑栩抱拳说道:“陛下,臣心仪乔家四姑娘已久,愿舍弃这大将军之位,以求得与她共偕白首,还请陛下成全。” 事已至此,暴云霆也是豁出去了,既然是陛下开口让他说,试探也好,真心也好,他不能失了这次良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46章 岑栩对他的回答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默了须臾又问:“朕不介意为你们二人赐婚,不过, 朕有些事情不明白, 不知爱卿能否为朕解惑。” 暴云霆隐隐觉得有些许不安,却仍硬着头皮问:“陛下请讲。” 岑栩摆了摆手,示意他在一旁的罗汉椅上坐下,这才道:“朕很是不解, 暴将军远在西北, 究竟是何时竟看上了乔国公府里的姑娘?” 暴云霆斟酌着不太好回答,他和乔第的初遇是源于他故意掉落玉佩被她捡到, 这样的说辞骗过一个不经事的女孩子很容易, 可对于眼前这位帝王,他却是不敢的。 “回陛下,臣与乔四姑娘幼时便有过一面之缘, 后来离了长安便再无交集。这次回京,也是偶然在街上遇到”他斟字酌句地说着, 素来淡定的他手心里却揪了一把汗。今日的陛下实在太过奇怪, 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那你, 对那乔家的四姑娘知道多少?”岑栩想了想又问。他今日找暴云霆过来原就是为了打听乔第的事, 想看看这个乔第究竟和浔阳会有什么关联,对于暴云霆心里的那些个提心吊胆,却是丝毫不知情的。 “臣, 略知一二。” “那你说说看。”岑栩状似随意地拿茶盅小呷了一口。 暴云霆思索了片刻, 恭敬回道:“乔四姑娘是乔国公府的庶女, 姨娘早故,被国公夫人养在膝下,她自幼体弱” 岑栩抬手制止他:“朕想听的不是这个。” 暴云霆的心又往上提了提:“不知陛下想要知道什么?” “爱卿素来对女子较为寡淡,如今突然便倾心上了乔府的四姑娘实在让朕好奇,不知她是否有过人之处?毕竟,若论才情,她不及乔家二姑娘,论美貌,她不及浔阳郡主,且还是个病弱之躯,既然能得你另眼相待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或者,爱卿知道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最后一句他故意加沉了语气,使得暴云霆脸色微变,差点就要怀疑眼前这个帝王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如今不过是来刻意试探他的。 暴云霆一时间如坐针毡,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回答。他行兵打仗或许还行,玩心机城府,他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君王的对手。 岑栩透着毓冕垂珠间的缝隙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却见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双幽静的眼睛里透着浮光,似在做一番考量。 其实,他也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他与暴云霆自幼一起长大,太了解他的个性。素来不近女色的暴云霆看上乔国公府毫不起眼的庶女太过突然,的确令他心中起疑。他只是存了渺茫希望,想着暴云霆或许会知晓乔第的一些秘密,说不定便跟浔阳变被子一事有关。 不过,如今看暴云霆这神色,怕是真的有什么事在隐瞒着他。至于会不会和浔阳有关,他就不敢确定了。 事已至此,再问下去也注定无果。岑栩顿了顿说:“爱卿难得对一个姑娘上心,朕自然也为你欣慰。只是那乔四姑娘看上去病弱不堪,且又是个庶女,只怕无法与你相配。” 暴云霆闻此突然跪了下去:“陛下,臣此生只此一个愿望,还望陛下成全。” 岑栩没想到暴云霆对那乔第用情如此之深,自然也是愿意成全他们,不过如今乔第牵涉到了浔阳,他不能草率做了决定,想了想道:“爱卿的心意朕明白了,不过毕竟是乔国公府的女儿,现如今乔国公府赈灾未归,总要再等些时日的。时候也不早了,爱卿且退下吧。” 暴云霆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又生生忍下来,对着岑栩抱了抱拳,无声地退出了大殿。 岑栩脸色阴沉地坐在龙案前,不免思绪万千。 原本,他是不打算见那个乔第了。不过,他却没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女竟让与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如此求他,看来此女并不简单。或许,他是该找个机会见上一见。 若当真是个好的,他倒是不介意做个红娘,成全了他的好兄弟。 夜里,邵珩沐浴过后刚打算睡下,长公主便过来了。 她要下床去迎却被长公主给拦下来了:“娘在这儿陪你说会儿话便好,你的手可好些了?” 邵珩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已经没事了,本来就不严重,是朱雀姐姐她大惊小怪,非要给我包这么严实。” “她这是关心你,朱雀是个稳重的,有她照顾着你娘放心。”长公主说着,默了一会儿道,“浔阳,等翻过了这个年你就十五了,也到了议嫁的年纪,原本娘和你爹是想把你低嫁的,婆家看在咱们家的面上也不敢跟你过不去,可如今太皇太后有意将你嫁给陛下,今个儿陛下也开了口,若是一道圣旨传下来,娘便是想留你都没法子了。女儿家脸皮薄,或许现在跟你说这个不合适,但如今只你我母女二人,娘想听听你的意思。” 邵珩顿时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去:“娘,你之前不是说,要把我留到十六七岁吗,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早。” 长公主怜爱的摸着女儿的头发:“今儿个娘跟太皇太后提了你的事儿,依着太皇太后的意思,此事但凭你和陛下两人自己拿主意,只要你们二人皆无异议,婚事便敲定下来。太皇太后疼你,才给了你这么一个选择的机会,娘希望你能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加考量。” 邵珩也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把决定权给了她自己,自古男婚女嫁皆由父母命,如今反倒让她和岑栩来抉择,她是怕委屈了自己吧?邵珩心里暖了暖,将头埋在长公主怀里:“娘,太皇太后真好。” 长公主轻轻抚着女儿的脊背,心中感叹。太皇太后是个明白人,她一直都知道。若非太皇太后当年的成全,她哪能嫁给邵敬霆呢?是太皇太后给了她如今幸福无比的生活,她一直都心存感恩。 长乐宫里 太皇太后小抿一口安神茶,望向对面坐着的岑栩:“你的意思哀家今儿个跟长公主说了,你和浔阳的婚事全看你们自己的。哀家虽不知你怎么突然对浔阳上了心,她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万不能委屈了她。否则,哀家这个当祖母的,第一个不答应。” 岑栩难得心情愉悦地对着太皇太后拱手:“皇祖母放心,孙儿将来必然全心全意对待浔阳。”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你这么说哀家也就放心了。不过,到底能不能让浔阳愿意嫁给你,就看你自己的了。” 对于这个岑栩自认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笑了笑:“孙儿自有办法,皇祖母只等着将来让浔阳这个孙媳妇给你敬茶便可。” 太皇太后闻此笑的合不拢嘴,复又想到什么,神色凝重地嘱咐着:“你虽是一国之君,宠幸哪一个没外面那么讲究,但浔阳不同。她是你漪宁姑姑和邵丞相的心头宝,哀家不管你做什么,凡事止于礼,不可放纵自己,任性而为。” 岑栩面色微僵,皇祖母莫非以为他是这样的人?他苦笑着摇头:“浔阳也是皇祖母的心头宝,孙儿自然是不敢的。” 太皇太后闻此方才松了口气:“你能看明白,自是再好不过的。” 岑栩想了想又道:“朝廷官宦之女入宫为女官古往今来皆有,祖母寿辰将至,孙儿想选几个心灵手巧的入宫,不知皇祖母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想了想:“你想趁此让浔阳入宫?” 岑栩道:“宫中掌管各司的女官古往今来都是六品官员以上的官宦之女,前段日子宫中裁下去了一批,祖母寿辰将至,正缺人手,是该再选一批新人入宫了。”他苦想了许多让浔阳长居宫中的法子,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最为可行。统一选拔宫中女官,到时候必然掀起一番轰动,浔阳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不会备受关注,想必长公主也不会拦着了。 只要浔阳入了宫,有他日夜陪伴身侧,还怕俘获不了她的芳心? “你若想选新的女官自然可以,不过,眼下马上便是中秋了,此事暂且缓缓,也让姑娘们好生在家中过个节。”太皇太后这般说道。 她这孙儿的那点心思她哪有看不明白的,不过在她看来浔阳入宫到是没什么坏处,左右还有她这太皇太后撑腰,即便做个女官,宫中上下也无人敢惹她,还怕她受了委屈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47章 岑栩和太皇太后聊得久了些, 回去沐浴过后发现被子已经安然地躺在榻上了。 他屏退了伺候的众人,独自穿着身宽松的玄色中衣走上去在床沿坐下:“你睡了吗?” 邵珩憋红了脸:“那个, 被子, 你,你有没有弄干净啊?”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羞人,简直难以启齿。 岑栩神色微变,一张脸看上去略有些僵硬, 在烛光的照耀下映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他清了清嗓子, 不太自在的搓了搓大腿:“昨晚上,我弄脏的是衣服, 不, 不是被子。” “那也要净一下啊!”邵珩有些急了,他不会就这样不管她吧,怎么可以这样啊? “朕是想帮你清洗的, 可你不是怕水吗?不过那一小块儿我今日亲自拿湿毛巾给你擦了,还在太阳底下晒了半日, 现在很干净了, 不信你自己闻闻, 还有阳光的味道呢。” 他说的什么邵珩没有听进去, 却只听清了那句“湿毛巾”。她不是怕水的吗,怎么湿毛巾擦拭会没事?难道这种话是道听途说的? 她想了想对岑栩道:“你去把水拿过来,倒上去看看。” 岑栩愣了一下:“你确定?这可是要命的事。” “你现在知道是要命的事了, 那你白天还敢拿湿毛巾给我擦?你怎么不怕我被你给弄死了?”她反驳道。 岑栩无奈:“我那是看早上沾了一点也没事, 又特意翻阅了天南国的书卷, 这才敢动手的。不过你这一壶水泼下去,是死是活我可不敢跟你保证。” 邵珩被他这话给吓到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赶紧道:“那,那算了,不试了,保命要紧。”回头真把自己给搞死了,她都没地儿说理去。 岑栩瞧她一眼,脱掉睡鞋上了床,随手将床幔放下来,平躺了上去。 感受到身边徒然有了男人的阳刚之气,邵珩的心跳漏了半拍,想到昨晚上的事她真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岑栩却突然翻了个身面向她:“你的手怎么样了?” 经他这么一问,邵珩才猛然发现岑栩脸上的黑眼圈没有了,惊诧地看着他:“才半天你就没事了?” 岑栩扬了扬唇角,黑白分明的双瞳里泛着柔光:“就你那小拳头,难不成还以为朕会盯着这黑眼圈几天几夜?御医给朕上了药,几个时辰便没事了。” 邵珩撇撇嘴:“那这样我岂不是亏大了?”她的手到现在还不能拿筷子呢,他反倒安然无恙了。 岑栩将被子一把捞进自己怀里,一张脸埋在被子里,闭了眼睛嗅着淡淡的花香:“是你打了朕这个一国之君,朕还没跟你算账,你如今还觉得自己亏了?” 邵珩不服气地哼哼鼻子:“明明是你说让我揍的,我不过才打了一拳而已,至于吗?” 岑栩用手一扯将被子拉到自己身上,语气温和:“要不然,你明日再来找朕报仇?” 邵珩嗤笑:“陛下,我又不傻,晚上我被你欺负就算了,白天见到你也讨不着便宜,还不如躲着点儿呢。” 岑栩眉头一挑,眉眼间划开一抹笑意:“看来的确还不算太傻。” 又被他嘲弄,邵珩气呼呼道:“你放我下来!”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邵珩吸气:“再给你一次机会,放还是不放?” 岑栩困惑地看着她,不免觉得好奇:“朕若是不放,你打算怎样?” “我”邵珩顿了顿,突然嘴巴一张,接着便是震耳欲聋之声响起,“啊——” 意料之外的听到她杀猪般的喊叫,岑栩震的耳膜都要破掉,忙伸手捂了耳朵,难以置信:“这就是你的策略?你可是个女孩子,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他刚说完,见被子突然没了反应,他面色微变,紧张地坐起身来:“浔阳,你怎么了?浔阳?” 蒲凝院里 红鹦倒了杯茶水给她,朱雀则拿了毛巾给她擦汗:“郡主是做噩梦了吗?怎么叫那么大声?” 邵珩接过水喝着,面上有些心虚。 她是因为旁人听不到被子说话,她才敢大声嚷嚷的,没想到睡觉的身体也跟着喊了起来,还把整个蒲凝院的人都给惊动了,只怕明日爹娘那里也要惊动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又学会了一样本事,变成被子时只要大喊就会被丫鬟们听到,然后被唤醒。 她以后再也不用怕岑栩那个登徒子欺负她了! 将水杯递给朱雀,她直接拿袖子擦了擦嘴:“朱雀姐姐,我没事,就是做个梦罢了,你们都快回去歇着吧。” 朱雀看她的确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便也没再说什么:“那郡主好生歇着,若有事就唤一声。” 邵珩点头应是,便见朱雀和红鹦二人将幔帐重新放下来,一起出了卧房。 邵珩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继续闭了眼睛睡觉。 “你去哪儿了?”岑栩将她抱在怀里,这般问道。 邵珩打了个哈欠:“我叫的声音太大,把丫鬟给吵醒了,她们把我喊走了。” 岑栩眉心微蹙:“你在这里说话,丫鬟们听得到?” “是啊,那天被我娘唤醒,她还说我梦中说胡话呢。”邵珩不想跟他说太多话,威胁道,“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继续叫了。” “好,我不欺负你。浔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难得很是安静,神色也格外认真。 邵珩原本都有些困了,没想到他突然说了这话,下意识“嗯”了一声。 岑栩道:“我们的高祖皇帝,也就是我父皇的太爷爷,他十六岁继位,二十六岁时也不曾娶妻,后宫空置,孑然一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高祖皇帝对她来说很遥远了,她从来没听过他的事。 “因为他一直想求得一个福祸相依c共携白首的真心人。” “那他找到了吗?”应该是找到了吧,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岑栩了,她或许也不会成为岑栩的被子了。 “找到了,便是静穆皇后。不过当时静穆皇后不肯嫁他,因为她不相信帝王之爱,不相信高祖皇帝作为一个帝王会全心全意爱她一人。” “后来呢?”邵珩突然对这个故事有了兴趣。 岑栩将被子抱在怀里,继续讲述着:“后来,高祖皇帝为了让静穆皇后看到自己的一颗真心,封她做了女侍中,日以夜继地等着她,直到她能够相信他一颗赤诚之心。” 邵珩闻此有些惊讶:“女侍中?”她好像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个官位,原本是侍奉皇后的女官,不过本朝高祖皇帝在位时加大了女侍中的权力,有协助皇后执掌凤印c料理六宫之权,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其她宫嫔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 不过自从高祖皇帝之后,女侍中这个位置便一直空置着,她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所以你知道后宫若无皇后,侍中存在的意义吗?”岑栩今晚的语气格外温和。 若无皇后,那侍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不是皇后却能执掌凤印,根本就和皇后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皇后是妻,而侍中是臣。 她以前还很好奇高祖皇帝为何设了这样一个官位,如今看来,竟是为了静穆皇后。 高祖皇后对静穆皇后何等尊重,才能为她做到如此? 邵珩一直是不相信什么帝王真情的,可高祖皇帝这样的,当真是天下间最好的男儿了。 “那静穆皇后一定被高祖的真心打动了吧?”她听着都觉得感动,又何况静穆皇后呢? “是啊,若没有高祖皇帝和静穆皇后,这世上怎么还会有我这个子孙呢?高祖立静穆皇后为后,从此后宫空置,静穆皇后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当时被民间传位佳话。”他说着抚了抚怀中的被子,后面的话颇有些宠溺的味道,“这些事,本朝的史册上都是有记载的,你当多读些书。” 邵珩乖乖巧巧地“唔”了一声,想到高祖皇帝和静穆皇后的事,又忍不住感叹一句:“静穆皇后,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对了,你也还没有皇后呢,那你要不要也先封个女侍中帮你处理后宫?” 岑栩貌似很认真地想了想:“你倒是提醒了朕,六宫中事总该有个专门的人来处理,或许,朕的确该找个人来帮朕执掌凤印,料理后宫了。” 邵珩心里顿时有些不大舒服,他还真找啊!那可是凤印啊,他怎么能这么随便呢?万一他将来一时糊涂,被那女人给骗了,把后位也拱手相让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再说了,一个人掌管着凤印,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怎可轻率? “我我方才就是随口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女侍中代皇后执掌凤印非比小可,高祖皇帝那是有缘由的,怎么能跟你一样呢?你,你小心着些,可别随随便便安个人,到时候搅得宫中一团浆糊,不得安宁。再说了,你这现在没有侍中不也挺好的嘛。” 岑栩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略作思考后一脸认真地答应下来:“你说的很对,我会仔细挑个好的,你就不必操心了。” 邵珩:“”还挑?她不是这个意思啊!邵珩顿时心里不怎么好受,这个岑栩竟然真的想提拔个侍中,简直太可恶了!她果真没看错,他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她懒得再跟他说话。 明显感到小丫头的醋意,岑栩略微弯了弯唇角,轻柔地帮她盖上被褥,将怀里的被子抱的紧了些。 其实她不肯嫁给自己的原因他看的明白,骄傲如她,又有长公主和邵丞相那样一对儿恩爱的夫妻,她必然是担心他做不到邵丞相那般深情吧? 不过,他会向她证明的,什么三宫六院,什么佳丽三千,于他而言,这一生他只要她一个便够了。 他不仅会向她证明,也会长公主证明,他是帝王,可他同样有一颗真心。 高祖皇帝做得到的,他岑栩同样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48章 邵珩因为手伤的缘故, 一连几日里都是在自己的蒲凝院由丫鬟们喂她吃饭的。 直到这一日,她的右手终于可以动了, 方才如往常一样, 前往萃韵堂同大家一起用膳。 邵安抓着她的小爪子左看右看了一番:“浔阳,你这手到底怎么受的伤,养了三天才算好了。” 邵珩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瞪他一眼:“一看就是幸灾乐祸的, 别跟我说话。” “娘说你是睡觉时磕在床头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怎么,梦见跟谁打架呢, 这么用力?那人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跟你啊!”邵珩说着一个拳头挥在邵安脸前, 眼看着就要打下去了,邵安赶紧拦住她,笑着求饶。 长公主瞪了邵安一眼:“莫要欺负你妹妹。” 邵安笑了笑:“几日不见她出来, 开个玩笑嘛。” 邵珩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我这几天不出来,也没见你去瞧过啊, 口是心非, 没心没肺!哪有做哥哥的样子?还不如三哥和湛大哥呢。” 邵安赶紧给自己申冤:“这事可不能怪我, 你哥哥我三天没在府里, 今儿个才刚回来。” 邵珩这几日因为手伤的缘故几乎没出过蒲凝院,如今听说邵安出去了,不免觉得诧异:“你去哪儿了?”他二哥虽然爱玩爱闹, 但是洁身自好, 应该不会留恋于污秽之地吧? 邵安道:“还不是给安王治病的事, 你三哥让我去元邙山寻一种珍贵的药材,所以才一去这么久。” 邵珩顿时了然,他二哥虽然肚子里墨水不多,武艺确实极好的。既然是稀有药材,三哥定然不放心让别人去,会找二哥再正常不过。 只是,说到安王的病邵珩难免想到那日在长乐宫时安王的那些话,这安王原本挺好的一个人,如今被人坑害成这样也是可怜。 “三哥,安王的腿,能好吗?”她原本是想问那方面的问题,又觉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问这个不好,旋即改变了问题。 邵宋俊逸的眉梢略微拧了拧,缓缓道:“机会还是有的,不过也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长公主看她一张嘴一直说个不停,夹了菜在她碗里:“快吃饭吧。” 邵珩应了声,端了碗默默往自己嘴里扒饭。 早膳用的差不多的时候,她爹邵丞相突然说:“秋闱将至,安哥儿c宋哥儿c还有湛哥儿,我给你们三个报了名,今年的秋闱你们统统都得去参加,哪个也不许给我不去。” 提及此事,佟嬷嬷脸色变了变,勉强笑着道:“老爷,这种事让两位公子去便是了,阿湛不过是个奴生子,考功名做什么?” 邵丞相没想到佟嬷嬷会这么说,明显露出一丝不悦:“湛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念书上面他比邵安c邵宋他们两个有出息,既然是人才,便不能轻易被埋没,这个时候谈出身做什么?古往今来,中了进士的难道都是那豪门子弟不成?” 邵丞相在家里还算和气,如今难得发威,饭桌上出奇的安静。可佟湛不能走科举这事佟嬷嬷是铁了心的,也便撞着胆子道:“老爷说的在理,可奴婢觉得阿湛能力有限,这次秋闱纵使能考个举人,可将来会试以他的资质仍是要被筛选下来的,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好。” “妇人之见!”邵丞相冷冷瞥她一眼,“秋闱之事乃是本官问过佟湛之后才做的决定,这种事他阂该自己做主。” 佟嬷嬷被邵丞相这一记目光吓得哆嗦了一下,默默垂着头不敢多言,心里却是觉得有苦说不出。 长公主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神色,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邵竹堂 佟湛双拳紧握,笔直地跪在地板上,面前是手执木杖一脸气愤的佟嬷嬷。 “你个不肖子,竟然把为娘的话当耳旁风,在老爷面前提什么科举之事,你简直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佟湛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前程乃是大事,孩儿自己会做主,不牢母亲操心。” 佟嬷嬷气的握紧了木杖,咬牙挥了上去:“反了反了,你不劳我操心,我当初就不该生你出来!” 佟湛徒然苦笑,幽深的眼眸直直望向自己的母亲,里面有血丝遍布:“娘是不该生我出来,可笑我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年,到如今竟不知自己生身父亲是谁。娘,我就这么见不得光吗?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生我出来,我倒宁愿永远都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你!”佟嬷嬷气的身子轻颤,对上儿子的目光时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寒。她的儿子素来孝顺,却没想到有一日也会这么跟他说话。 她做错了吗?她费尽心思的保他活下来,他如今却在怨她?怪她? “好,既然话已至此,你想做什么随你,但只要你敢去考科举,从今往后你我便再不是母子,我也只当,没有生养过你这个儿子!” 佟湛一脸痛苦地看着她:“娘,我真的是你儿子吗?我想追求自己心仪的姑娘有什么错吗,为什么您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你一直告诉我不许考科举,可这么多年了,你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肯给我,娘,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佟嬷嬷翕唇不语,眼中渐渐聚满了泪花。默了一会儿,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你走吧,你怎么想我这个娘都好,但凡你不听我的话,你我之间便再无母子情分!” 佟湛捏了捏拳头,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娘又为何咄咄相逼? 他对着佟嬷嬷庄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默默站起身,开门就要出去。不料却撞上了门口站着的长公主,他对着长公主拱了拱手,径自离开了。 长公主扭头望着佟湛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的佟嬷嬷,提起裙摆进了房中。 佟嬷嬷正兀自伤心着,却没想到长公主突然进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面上颇有些慌乱:“长公主怎么突然来了?” 长公主看她一眼,径自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见她端起茶壶要去外面沏茶便阻拦道:“不必了,我今日来是有话要问你的,你且过来坐下。” 佟嬷嬷用力捏着茶壶的手撑默了一会儿,又缓缓放在长案上,走上前来轻轻唤了一声:“长公主。” 长公主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坐下。” 佟嬷嬷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奴婢不敢。” “你我主仆多年,早已有了姐妹之谊,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坐吧。”长公主轻描淡写地说。 佟嬷嬷踌躇了须臾,对着长公主施了一礼,缓缓在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来。 长公主端庄地坐在那里,面色平和地看着对面一直低垂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佟嬷嬷:“我记得,在我出嫁那晚你曾满额是血的回到落樱阁,说自己怀了侍卫的孩子。当时我看你心事重重并未多问,后来追问过你几次,你都有些支支吾吾。如今时隔多年,我且再问你一次,”长公主说着,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阿湛究竟是不是先帝的孩子?” 佟嬷嬷脸色刷白,牙齿紧咬着下唇,已明显感觉到口中传来丝丝腥咸,确仍不肯开口。 长公主自顾自地说道:“其实,那晚你失魂落魄的回落樱阁,我心中便起了疑。你素来在我身边侍奉,也是个洁身自好之人,若你当真和哪个侍卫有情,依着你的脾性不该瞒着不说,更不会与人私定终身,还怀下孩子。 既然刻意隐瞒,那么事情就绝非你说的那般简单。 自我入宫起,你便一直在我身边侍奉,你我主仆了那么多年,你对先帝的那点子心思当真以为我瞧不出来?先帝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疼你才不愿让你与他有什么牵扯,原本是想待我出嫁以后仔细为你张罗一门好的亲事,却没想到大婚前夕你却突然告诉我你怀了身孕。 这几年我一直对阿湛的身世有所怀疑,也正因如此,自从你们母子入了丞相府,我为你们母子另辟院落,给阿湛主子一样的待遇,让他自幼和我的两个儿子一起长大。我所顾虑的,不过是怕这丞相府苛待了一朝皇子,将来招惹非议。” 佟嬷嬷听得一脸震惊,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间传来刺骨之痛,她却连眉头也不眨一下,只一脸羞愧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跟了二十多年的主子:“公主,奴婢有罪,都是奴婢的错。可阿湛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长公主见她瞒了这么多年,此时才肯说实话,神色淡淡地望着她:“说说吧,你和先帝究竟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49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 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 萧国公对社稷有功,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 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 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 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 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 是有功之臣,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 如今又受了惊吓, 你也当亲自慰问一番。” 岑栩素来孝顺, 如今太皇太后的话自然也言听计从, 绝无推辞:“孙儿明白,邵丞相和姑母对孙儿的拥护孙儿定不敢忘,孙儿也自当不会委屈了他们。明日孙儿便着人备了厚礼给丞相和长公主谢罪。”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 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邵珩因为刑场上的惊吓, 一病又是五日,幸运的是一连五个晚上她都不曾再变成被子,想来先前那两日当真是在做梦了。 这几日岑栩和太皇太后倒是接连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全都是慰问她的。没有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邵珩心里很是开心,养病期间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清爽多了,用罢了早膳,便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着盆景里面的花草。雪鸢走过来对着邵珩禀报:“郡主,大姑娘c二姑娘c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你来了。” 乍一听这么多姐妹邵珩有些没缓过神儿来,后来随即想了想,邵家一共有四房,邵丞相乃是二房,如今这丞相府是先帝当年所赐,并不和其他三房住在一处。 大房继承了长浚伯的爵位,和三房c四房住在长浚伯府,两家府上离得不远,不过只隔了条街一前一后而已。 这些个姑娘们,想必便都是长浚伯府里头的姑娘了,算起来都是她的堂姐妹。 邵珩思索的功夫几个身姿婀娜的娇俏姑娘们便已走进了蒲凝院,着豆绿色裙衫的小姑娘瞧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瞧见邵珩在院里站着最先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三姐姐,你身子好些了吗?今日早上我们给祖母请安时祖母还念叨着你呢,你瞧,我们大家都来看你来了。” 说话的是三房嫡女邵瑢,在众姊妹中排行第五,因智力有所欠缺,不得邵老夫人疼爱,平日里没少被旁的姐妹欺负。五年前邵瑢的生母许氏病故,邵三爷五年来一直独自抚养爱女未曾续弦。府中上下每每谈及邵三爷,没有不说一句重情重义的。 以前的邵珩怜惜邵瑢无母,又因心智不全常被人欺负,平日里便与她走的近些,因而邵瑢与她的关系不错。 “阿瑢好久不曾来找三姐姐玩儿,三姐姐只当是阿瑢忘了我呢。”邵珩捏着她娇软的小手打趣儿。不知为何,她与邵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很是自然的亲近她,就好像她自始至终便是邵珩一般。 邵珩想了想,觉得是原主的情绪影响了她的缘故。或许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邵瑢嘟嘟小嘴儿,很是紧张地解释:“阿瑢不会忘了三姐姐的,三姐姐这样好。”她有些婴儿肥,小脸微微嘟起时粉粉嫩嫩的,睫毛又比旁人的长,微微颤动之间可爱极了。 “阿瑢乖。”邵珩怜爱地捏捏她的脸蛋儿。 “看三姐姐的脸色病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我们姐妹都很是惦念你呢。”四姑娘邵璃也上前关切地问候,她比邵珩只小了一个多月,不过因为是长房的庶女,素来并不显眼,平日里都是唯唯诺诺的,话语不多,今日上来询问邵珩的病情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的。 邵珩上一世做乔第时也是庶出,自然知道庶出女儿的无可奈何,因而面对邵璃时也尽量笑得和善:“劳四妹妹挂心,我已经无大碍了。” 她说完转而看向一旁并肩站着的邵珊和邵瑚:“姐姐们去屋里喝杯茶吧,佟嬷嬷新做了金菊佛手酥。” 邵瑢一听眼睛都亮了:“哇,我最爱吃这个了!” 邵珩宠溺地看着她:“那你就多吃些,待会儿我再让雪鸢帮你打包带回去一些。” 邵珊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只温婉地笑了笑:“看三妹妹气色不错我也便放心了,我带来了些人参和鹿茸,知道三妹妹平日也不缺这些,不过是个心意。” 她说着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便将盘子端上前递给了雪鸢,邵珩对着邵珊笑了笑:“多谢大姐姐。” 邵珊笑着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陪母亲去清凉寺上香,便不陪三妹妹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一直高昂着头,对邵珩不屑一顾的邵瑚赶忙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大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雪鸢望着那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这大姑娘可真够傲气的,这哪里是来探望郡主的,分明就是老夫人发了话她们不好不来,做做样子罢了,谁稀罕呢。” 邵珩倒是对此不甚在意,这邵珊是大伯父的嫡长女,又在长安城众才女中位居第二,仅次于乔第的堂姐乔笙,难免清高,自然不屑与自己这等不学无术的妹妹为伍。 上一世她为乔第时,因为是庶出却与她不相伯仲,也没少遭她白眼。倒是那乔国公府里的二房嫡女乔笙,温婉纯善,端庄大气,的确担得起这长安城里第一姝女的称号。 “别理她们了,咱们三个去吃点心去。”邵珩笑着对邵瑢和邵璃招呼着。 邵璃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三姐姐和五妹妹去吧,我姨娘身子不好,我得回去照顾她了,还望三姐姐莫要怪罪。” 邵璃这般邵珩哪有看不懂的,她是长房庶女,终身大事捏在大伯母的手里,自然不敢同邵珊作对。 邵珩倒也没揭穿她,只关切询问道:“万姨娘病了?那你赶快回去吧,她只你一个女儿,自然需要你去尽孝心的。我这里有上好的阿胶,你拿回去一些给姨娘补补身子。” 邵珩体谅自己,邵璃很是感激:“不必了,母亲也送了不少补品给姨娘,不敢劳烦三姐姐,妹妹便先回了。” 见邵璃也走了,邵珩无奈耸耸肩,望着跟前的邵瑢:“那,阿瑢还要不要跟我进去呢?” “要要,阿瑢还等着吃点心呢,还要喝三姐姐这里的桃花醉。”邵瑢说话时眼睛闪闪亮亮的,惹人疼爱,邵珩瞧着不由便笑了。 夜里,邵瑾一如往常地为邵珩端来了汤药,自上次惊吓后她时有发烧,邵瑾已经毫不间断地给她送药五日了,邵珩体谅她的一片心意,每次都很轻松地喝了下去。 只今日不知怎的,竟又是没忍住,邵瑾刚走她便将那些药尽数吐了出来。 邵珩不解的同时又想着自己身子已无大碍,便不再深究其因。今日起得早,她这时候难免有了困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对着朱雀吩咐:“朱雀姐姐帮我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休息了。对了,在浴汤里多放些琼花露,喝了这么多天的药该去去身上的药味儿。” 烛火摇曳的长乐宫中,辛和帝岑栩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上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好:“我听闻今儿个你处斩谭百善给浔阳瞧见了,吓得不轻。” 岑栩略微颔首:“是。” “还是个孩子呢,何曾见过人命这样的大事,这孩子身子刚好些如今怕是又要养一阵子。” 邵珩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物,堪比得上亲生的外孙女儿了,想到那孩子受了这等惊吓,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难免对着岑栩说教: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萧国公对社稷有功,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是有功之臣,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如今又受了惊吓,你也当亲自慰问一番。” 岑栩素来孝顺,如今太皇太后的话自然也言听计从,绝无推辞:“孙儿明白,邵丞相和姑母对孙儿的拥护孙儿定不敢忘,孙儿也自当不会委屈了他们。明日孙儿便着人备了厚礼给丞相和长公主谢罪。”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50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今儿晚上原本很是燥热, 岑栩睡觉之时并未盖薄衾, 只着了件玄色的中衣便睡下了,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抓起里侧的被子便盖在了身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许多, 好似母亲的怀抱, 软软的,夹杂着琼花的清香, 好似冬日里的温风和煦。 岑栩很快便入了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椒房殿的院落之中,眼前是他儿时经历过的画面。 椒房殿门口种着几株琼花树,琼花绽放, 满树雪白,微风过处时清香阵阵, 落英缤纷。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美貌妇人站在大殿门口, 望着那琼花树的方向, 满目的慈爱。 “母后!”岑栩疾呼一声走上前去, 双目之下是难掩的激动。 然而,那妇人却并未看到他,只慈善地望着琼花树下, 落英缤纷。岑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却见一个五岁的孩童站在树下, 伸出小手接下那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花瓣,放在鼻间轻轻嗅着,很是陶醉。 那个孩童,是儿时的他。 “母后!”小岑栩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抱住了妇人的大腿,脸上洋溢着笑意,“母后你看,琼花开了,每年琼花盛放之时,父皇总喜欢来看望母亲。” 妇人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淡了下去,眸中闪过一抹自嘲:“这满园琼花是他为阿宁所种,他来此所看望的从来都不是我” 她口中的阿宁是长公主萧漪宁,那个明媚动人c国色天香的女子,他一生的挚爱。 小岑栩的神色也黯了下来:“宁姑姑生了个女儿,不过三日父皇便封她为浔阳郡主,还说等皇兄将来做了皇帝,要立宁姑姑的女儿做皇后。母后,儿臣不喜欢宁姑姑,也不喜欢那个浔阳郡主。” 妇人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阿栩,这不是你宁姑姑的错,她把你父皇让给了我,我却没本事得到你父皇的心。不要记恨你宁姑姑,否则,母后这辈子欠她的怎么也还不清了。” “母后”小岑栩趴在妇人的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后来,岑栩又看到了很多事,舅舅被陷害,皇兄被桎梏,母后临死前那期盼而又绝望的眼神,以及长公主如母亲一般对他的关怀 岑栩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突然疾呼一声:“母后!”紧跟着便从龙榻上坐了起来,额上汗珠细密如雨。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身上的被子也顺势滑落到了他腰部以下,邵珩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贴在了他较为尴尬的部位,她顿时一阵恶寒,下意识的就想用手去捂自己的脸,然而却是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这般僵硬地趴在他的身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愁眉苦脸的闭了眼睛,心里将岑栩这个大色魔狠狠地骂了一顿。 然而,这一切岑栩并不知情。 “顺子!”他揉了揉眉心,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内殿的门被人推开,拿着灯烛的大内总管康顺疾步走进来,绕过屏风来到榻前:“陛下,可是这外面的雷声扰了您休息?” 他说着将岑栩床头的灯罩取下来,用手里的烛火将其点燃,又转而去将那被风吹开的窗子重新关上。 岑栩心情烦躁,神色瞧上去有些阴鹜,说出的话却格外嘶哑:“去倒杯茶水来。” 康顺应声去倒了茶水递上去,看到岑栩满头的汗又忙拿了巾帕过来:“陛下出这么多汗,脸色也不好,可是又做噩梦了?” 这康顺自岑栩离宫镇守西北便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自一年前那场宫变之后陛下时常噩梦缠身,他自然知情。陛下,也是个可怜的。 岑栩饮了茶水又接过巾帕揩了揩额上的细汗,抬眸对着康顺淡淡吩咐:“今日白天又新进了水晶丸,朕听皇祖母说浔阳郡主爱吃,明日你让人备一些送去丞相府。” 大半夜的,陛下却突然想起这么一出,康顺一时间有些没大看明白,不过却也不敢推脱,忙应了下来。 岑栩点了点头,斜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去吧。” 看辛和帝这阴鹜的脸色康顺也不敢多话,应了声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邵珩正羞愤无比的在心底将岑栩骂了一百遍不止,旋即听到他竟然说明日要给自己送水晶丸,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这辛和帝素来瞧上去冷冰冰的,又爱肃着一张脸吓唬人,没想到大半夜醒来还能想起给她送好吃的,看来还是个热心肠的。 正兀自得意着,她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了一下,隔着薄薄的一层绫罗还带着一丝灼烫,邵珩这才想起自己的脸还埋在那个地方,蹬时又是一阵恶寒:岑栩这个畜生! 岑栩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起了反应,只觉得下面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覆盖住了,让他心底一阵燥/热难/耐。 他强忍住那份不适掀开被褥下了床榻,大步走至窗边将康顺刚关上的窗子又打开少许,外面的清风夹杂细雨顺着缝隙呼呼地吹进来,透着丝丝凉意,他身体里的那份异样方才稍稍缓和了些。 此时没了睡意,他索性将床头的烛火拿至一旁的龙案前,披了件玄色刺金绣龙外袍坐在案前看奏折。 外面的风吹个没完,雨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岑栩披着衣裳倒不觉得如何,可邵珩却惨了。她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袭来,冻得她心都揪在了一起。她越发纳闷儿了,如今都成了被子竟还会觉得冷吗? 少顷,外面突然吹来一道更猛烈的风,劲道十足,使得那半掩的窗子“啪”的一声开得很大,龙案前的灯烛被吹得摇曳不定,看着怕是早晚要被这风给吹灭了。 岑栩也觉得有些凉了,他看了看外面那无休无止的大雨,将手里的折子放下,重新起身去睡觉。 刚躺在榻上盖上被褥,他便隐隐觉得身上的被子好似在抖,他揉了揉脑门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嚏!”邵珩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天上刚响过一声闷雷,此时大殿里格外寂静,因而这声喷嚏显得极为响亮。 岑栩的脸色顿时变了,因为他除了听到喷嚏声之外,还感到颈间有了细细的湿意,就好像那喷嚏是喷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是谁?”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便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脸嫌恶的直接拿床幔擦了擦脖颈的地方,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素来爱洁,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天子的脖子上打喷嚏?简直该死! 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雨,晶莹剔透的雨串儿争先恐后地掉落在窗台,“哗啦啦”的,没有丝毫要停歇的迹象。 乔第有些绝望地环顾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烛光照耀下宛若白昼的宫殿,黄花梨十柱跋步大龙床,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幔帐,御制紫檀木嵌螺钿圆角桌,镀金镶贝的雕龙凤祥云图案的大屏风,金珐琅麒麟飞鹤小香炉,清淡好闻的龙涎香 如此明显与别处不同的摆设,让她心中起疑:她莫不是成了宫里哪位娘娘的被子? 可据她所知,新帝登基不过一载,后宫尚无一人,这里面住着的又会是哪门子的娘娘呢?说是宫女还差不多。 可一个宫女也住不起这样奢华的宫殿啊! 又或者这其实是辛和帝岑栩的寝宫? 乔第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头皮发麻c两眼发昏c浑身发软——虽然,她也不清楚成了被子后自己的头和身子如今是长在何处的。 想她上一世身份卑微,命不由己,处处低人一等,直到最后死了也是凄凄惨惨c无人问津。如今好容易得蒙上苍垂怜,让她还魂在整个长安城最受尊宠的浔阳郡主的身体里,这还没享几天福呢,怎么就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郡主那样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她这种薄命之人。 外面的大雨还在继续,风凶残而又狂烈地呼啸着;而这座陌生的宫殿里,却寂静的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外殿传来一阵说话声: “那谭家你打算如何处置?”温润如玉的男声宛若温泉水击中暖玉溅出的点点水花,本该是极尽儒雅的,却又无端端令人觉察出些许凉意,一时间倒辩不清说话之人的情绪了。 乔第正在思索着那人的身份,紧接着又传来低沉的应答:“斩。”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又带了浓烈的肃杀之气,冷冽嗜血的嗓音透着一丝阴鹜,好似冰天雪地里的一把杀人利器,使人听了身躯为之一振,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蚀骨的冰寒。 只这么一个字,乔第已经确定了说话人的身份:辛和帝,岑栩。 果然是他! 那么另一个人毫无疑问,必是因双腿残疾而被先帝废黜的先太子c如今的安王岑杨。 先帝共有三子,依长幼次序分别为庆妃所出的雁王岑桁,淑穆皇后所出的太子岑杨和肃王岑栩。 世人传言,肃王岑栩骁勇善战,南征北讨c拓展疆土,立下战功无数,未及弱冠之年便已使得周边诸国对我大夏俯首称臣,乃是所向睥睨,无所不能的救世主。 世人又传,肃王岑栩阴狠毒辣,性情乖戾,杀人如麻,堆尸成山,乃是阎罗转世,若一朝为帝,必然杀戮恒生,祸害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51章 到了客栈, 店小二直接将人扶进了二楼的空房里,邵璃付了钱, 又吩咐店小二准备了热水和醒酒汤, 这才关上房门,亲自去照顾他。 佟湛明显喝了不少酒,面色因为酒的作用格外红润,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邵璃拿巾帕在水盆里搓了几下, 拧干了过来小心翼翼帮他擦汗。望着素来俊秀儒雅c英武不凡的男人此刻这般躺在此处, 她不免觉得有些心疼。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才能让湛大哥变成如此模样呢? 她一直都觉得佟湛与众不同, 虽是家生子, 骨子里却有着豪门子弟才有的傲骨,他矜贵c优雅,博学c聪慧, 他甚至比长安城里许多的世家子弟更加优秀。 她的丫鬟绵衣说他再好也是个下人,可她不这么认为。这世间, 只有不知道为自己的前程拼搏的人, 才最不值一提。可佟湛不一样, 这样优秀的一个人, 前途自然是无可限量的。 她是个庶女,比不了从一出生便比所有人高贵的浔阳郡主,比不了邵珊c邵瑚, 就连那个痴傻的邵蓉也是嫡出的姑娘家。她仰仗嫡母而活, 可嫡母能为她选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如果她将来能嫁给湛大哥就好了, 他只要肯入朝为官,将来必定是下一个二叔,她跟着他早晚会扬眉吐气的。 “湛大哥”她呢喃了一句,下意识将手顺着他的脸颊轻抚着,眉宇间透着温柔。 佟湛因为酒的作用大脑一阵难受,下意识动了动头,感受到脸上的手时心上一跳,下意识便睁开了眼。大脑晕晕乎乎,他看的不太真切,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眼前的姑娘时他眸中带了一丝光亮。 “湛,湛大哥” 耳边传来略显慌乱的声音,且抚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作势便要从他掌中抽离。他下意识握紧了几分,心上很是激动。 浔阳,是你来找我了吗?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眉宇间透着温柔,眼中渐渐聚了雾气,原本的痛苦也似乎因为那声“湛大哥”而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陪在他身边,真好。 “湛大哥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咱们,再也不回来了。”他现如今什么都不在乎,什么皇室血脉,什么皇子之身,他统统都不想要。这一生一世,他所在乎的,自始至终不过一个她罢了。只要他们两个能够在一起,他便知足了。 邵璃听得心跳漏了几拍,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湛,湛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她觉得心上涌起一丝甜蜜,是她长这么大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 原来,湛大哥的心是跟她一样的 “自然是真的,我带你离开长安,咱们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管他什么规不规矩的。浔阳,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浔阳 邵璃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下意识的,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谁知却被佟湛抓得更紧了。突然被他用力一扯,她一个不稳顺势跌在了他的胸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翻身压在下面。 俊逸的轮廓近在眼前,强烈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周围,邵璃的面色渐渐染上一抹桃红,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让她无力推拒这份温柔。 “湛大哥”她柔柔地唤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捧上那张精致俊朗的容颜,渐渐闭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胆大妄为,她也知道他喝多了酒将她错认成旁人,可即便如此,她却仍想就这么错下去。她这般想着,佟湛却又重新醉倒在她颈边,口中不省人事地呢喃着:“浔阳,浔阳”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地呼唤,邵璃的心好似被刺痛了一下,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她用力将倒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有些慌乱地从床上起身,似是要逃离一般莽莽撞撞地往前走,直到身子撞到离床榻不远的桃木小方桌,才吃痛地皱了皱眉头停下来。 转过身来望向床榻的方向,这一次,佟湛好似真的睡着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无力地倚着桌子缓缓蹲下去,想到自己一念之间的事心里仍觉得后怕。他心心念念着浔阳,待醒来发现是她又岂会认账?只怕恨她还来不及 她险些就做了糊涂事! 想到湛大哥口中一句又一句的浔阳,她不由攥紧了拳头,修长的指甲抵着手心的软肉,疼的刺骨,也加深了她心里那股难以言喻的嫉妒与恨意。 邵珩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她自己也仍在岑栩的龙榻上躺着,见身旁空无一人她有些纳闷儿,如今应该还不是早朝时间,他怎么没在? 正这般想着,外殿渐渐有了些许动静,接着便是内殿的朱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来人的脚步声极轻,似是怕将她吵醒一般,邵珩便知是岑栩回来了。待隔着屏风隐约瞧见那抹玄色的身影她才开口问道:“半夜三更的,你去哪儿了?” 岑栩原以为她还睡着,如今听到她的问话步子快了几分走过来在床沿坐下:“把你吵醒了?” 邵珩道:“不是,今儿个不知怎么就醒得早了些,现在应该还不该早朝吧,你去哪儿了?还穿戴的这般整齐?” 待会儿便是早朝了,岑栩便只是将外袍脱下便躺了下来,又帮她拉了拉被褥:“没什么,朝里出了些事,我去处理了一下。” “什么事?”邵珩下意识地问出了口,这深更半夜的能出什么事,总不至于是湛大哥的事吧?可看岑栩这样子却又不太像,湛大哥和她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若真是他的事,岑栩如今同自己说话应该不至于这般平静。 她问完了,见岑栩只是看着自己不吭声,她瞬时发现自己逾越了,忙又解释:“我,我其实是想问” 岑栩笑了笑:“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怕我说你干政不成?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已经处理了,时候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嗯,好。”她乖乖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睡一觉醒来,差不多就到了自己的闺房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52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趴在屏风上的邵珩欲哭无泪:“生病打喷嚏是我的错吗?都说了让你给我条被子, 外面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 真的很冷啊!” 岑栩拿着湿巾帕一遍又一遍擦着被她喷过的脖子, 脸色很是阴沉, 却根本不想再同她说话。 邵珩想到自己今晚可能要挂在屏风上一个晚上吓得哪里睡得着,不免放软了语气:“陛下,我保证不打喷嚏了, 你你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子很难受的啊。” 岑栩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是说自己是被中仙吗?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神仙?” “可是” “赶快睡觉, 若再扰了朕的清梦,下场你知道的。” 邵珩哆嗦了一下, 却真的不敢说话了。若他一气之下当真拿了水泼她, 天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 岑栩见此很是满意, 难得发了善心, 扔了条被子给她盖上, 自己也躺下睡了。 于是,这一晚,邵珩梦到自己就这么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 ************* 清晨,邵珩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阁, 却睡得浑身腰酸背痛, 整个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想到昨晚上被岑栩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的事,她当真是气的牙痒痒。 此时的邵珩已经有些拿捏不准了, 昨晚上发生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若说是梦, 又未免太过真实;可若说是真的, 她如今又回到丞相府是怎么回事?何况,她乃相府嫡女,夜晚身体若是跑出去只怕早就被丫鬟们发现了,还是做梦的可能性更大些。 朱雀端了洗脸水进来,见邵珩在榻上坐着笑着唤了声:“郡主醒了。”她说着将洗脸水放在妆奁旁边的梨花木雕花洗脸架上,转而过来准备帮邵珩更衣。 邵珩让朱雀帮自己梳妆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将自己做梦变被子的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她便发现一个规律。 她这三个晚上梦到自己变被子都是在喝不下汤药的情况下,而每每喝不下汤药的时候也是她觉得自己身子已无大碍的时候。那也就是说,她生病体弱的时候会安然无恙,只要身子好些了一到夜里就会梦到自己变成岑栩的被子。而身体好与坏,是根据能不能喝下汤药来判断的。 而这些所谓的梦很可能是跟现实吻合的,比如岑栩的确有那么一条蚕丝被,就如她的灵魂真的跑出去成了岑栩的那条蚕丝被一样。那也就是说,于她来说是一场梦,于岑栩来说确实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邵珩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不寒而栗,她这具身子怎么这么奇怪?还是说她的灵魂居住在了这具身子里,两者结合之下才变得奇怪了? 邵珩有些小纠结地戳着手指,心中想着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她要不要再把自己搞生病了,这样就不用再看到岑栩那家伙了。 “姑娘,椰香樱桃酪端来了。”红鹦从外间走进来,将碧琉璃盛着的一碗奶酪递上前。 邵珩有些纳闷儿:“今儿个怎么是红鹦姐姐端来的,青鹤那小丫头跑哪儿去了?”青鹤那丫头平日里对吃的最为上心,但凡是好吃食都是她端来给邵珩的,邵珩也渐渐摸出了那小丫头的心思,每每也会赏她两口。 红鹦道:“青鹤今儿早上一直闹肚子,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会子在榻上捂着肚子直打滚儿呢。” “怎么突然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紧啊。”邵珩听罢面露担忧。 雪鸢道:“郡主别理她,都是她那一张嘴惹的祸,谁知道她又偷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阖该给她些苦头吃。” 邵珩却仍不太放心:“不过九岁的小丫头,素来没头没脑的,难免冒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了郎中来给她瞧瞧。” 朱雀笑道:“郡主怎么忘了,红鹦便是现成的女郎中,放心吧,青鹤已经吃了药了。” 经朱雀这么一提醒邵珩方才想起来这事儿,她身边的这四个丫头,朱雀最是稳重,照顾邵珩也最为贴心仔细;红鹦会些武艺,也略懂医术,负责邵珩的安全。她们两个都是长公主精挑细选的一等丫头。 而雪鸢和青鹤则是二等丫头,乃是邵珩亲自选的丫头,雪鸢伶俐机灵,平日里鬼主意最多;而青鹤单纯可爱,虽素来贪嘴,但变戏法变得惟妙惟肖,让人叹为观止。这俩丫头都符合了原主爱玩儿的性子。 这般想着,邵珩不由心中暗思:等青鹤病好了,她也得瞧瞧那小丫头如何变戏法才是,想来真如原主记忆当中那么有趣。 正兀自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 邵珩瞧见团子晃悠着圆鼓鼓的大肚子走进来笑着弯腰把它抱在腿上:“小东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是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抱着都比以前重了好多啊。” 雪鸢道:“郡主前几日受了惊吓身子不好,是六姑娘抱走了养着的,看样子是六姑娘过来了。” 雪鸢话音刚落,便见邵瑾一袭鹅黄色碎花烟雨裙走了进来:“阿姐。” 邵珩抬头笑望着邵瑾:“我听雪鸢说团子一直是你在养,原来阿瑾还喜欢猫啊。”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每日里肃着一张脸养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邵瑾上前在邵珩身边蹲下身子,拿手抚了抚它长长的毛发:“这猫很乖。”话语虽短,却是难得眸中带了一丝小孩子该有的精光。 邵珩见此笑了笑:“既如此,那团子今后便给你养着好了,左右我这整日忙里忙外的也顾不得它。” 邵瑾闻此突然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邵珩看的一愣,她竟是不知这小丫头笑起来竟如此好看。其实邵家人都生的好,邵瑾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平日里太过呆板,让人瞧着有些怪异,反倒忽略了她本身的美貌。如今唇角微扬,眸中浅笑,当真也是美极的。 “阿姐,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弥音。” 邵珩面露不解:“为何取这么个名字?” 邵瑾道:“弥音者,梦幻之声耳,这猫的声音婉转动听,正与这名字相配。” 难得见她对书以外的的事务这般上心,邵珩宠溺的笑道:“既如此,便唤她弥音吧,我听着这名字极好。对了,阿瑾这么早怎么便来找阿姊了?” 邵瑾道:“我方才去给娘请安,娘让我来唤你一起去萃韵堂用膳。” 邵珩自生病起便一直在自己的蒲凝院里用膳,如今身子无大碍,她也是时候去给爹娘请安了。 萃韵堂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的为前厅,是大家平日里用膳的地方,后面则为内堂,是邵丞相和长公主的就寝之地。 姐妹二人到了前厅,邵丞相已经下了早朝回来了,如今正和长公主在膳桌旁坐着,邵安c佟湛以及佟嬷嬷也在。 邵安看到两个妹妹笑着摆摆手:“就等你们俩了,还不快些过来,再不来我肚子都该叫了。” 长公主睇他一眼:“就你知道吃,饿你一会儿还能怎么着了?” 人到齐了,长公主这才吩咐了下人们去传膳。 饭桌上,邵珩向众人禀报了自己今日的打算:“爹,娘,我今日觉得身子好些了,打算去乔国公府里找乔四姑娘学画。” 长公主听了困惑:“哪个乔四姑娘?”她只听过乔二姑娘乔笙,这乔第还是头一次听说。 邵珩上一世毕竟做过乔第,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却也明白长公主不知道其实并不奇怪,乔第不过是一个庶女,她怕是从来都没瞧过一眼,又何曾会记得。 “她叫乔第,是丹妙真人的门生。” 邵丞相闻言思索片刻:“丹妙真人的丹青世间无人能及,那乔第既能拜在她的门下,想必也有些才情。” 长公主也在脑中思索着这号人物,突然开口问道:“是个庶女吧?” 邵珩神色微怔,随即点头:“是。” “你身子才刚好,如今舟车劳顿前往乔府怎么好,不如唤她来丞相府也是一样。”长公主又道。 “这样怎么行,女儿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该亲自前去的,对吧爹爹?”邵珩一双水雾星眸望向邵丞相,这种事情上爹爹应该最明事理了。 邵丞相果然点了点头:“浔阳说得对,既然是请教人家,便该放下身份才是。不过,你娘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这大热天的来回跑,若路上出个好歹来倒叫我们担心。” 邵珩心道,这爹还真是老狐狸,她们母女两个都不得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53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暴将军最近经常来府里吗?”邵珩又问。 乔第想了想回道:“前段日子倒是来过几次, 不过,今日父亲接了旨要去温中赈灾,只怕近段日子是不会来了。” 邵珩一听乔国公是去温中赈灾神色微变,没想到她昨晚才和岑栩说过此事, 今日便来了消息。 也不知, 岑栩如今是个什么心情。 御书房处理政务的外殿,岑栩神色复杂地坐在龙案前, 龙椅的扶手上搭着那条飞鹤云纹的蚕丝被,目光时不时的便会往那薄衾上瞥一眼,随即蹙紧了眉头继续批阅奏折。 侍奉在一旁的康顺对此很是不解,明明陛下之前还嫌弃这薄衾嫌弃的要命, 这会儿竟然看个奏折也要带着, 这也太奇怪了。 莫非, 这蚕丝被还有其他什么妙用? 而岑栩,说是在看折子,实则心里正烦闷着, 今儿早上到现在这蚕丝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且被子上面的琼花香味儿都消失了,如今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件死物。方才他也拿了水来吓唬她, 可她不仅一动不动, 连声音都丝毫没有发出来。 想到她昨晚上的话, 岑栩的眸色阴沉了不少。莫非真如她所说, 她原就是来通风报信温中灾情一事的,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也便消失了? 其实这被子虽说蠢笨了点,倒也挺有意思的,若真就此没了踪迹,那真是可惜了。 这么一想,他竟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康顺突然禀报道:“陛下,太皇太后来了。” 岑栩闻声抬头,却见太皇太后已经在两位嬷嬷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忙将手里的奏折放下,起身去迎:“大热天儿的,皇祖母怎么来了?” “就是因为大热天儿的,怕你只顾着处理政务不知道照顾自己,我让人给你做了冰镇绿豆粥,里面放了银耳和冰糖,你喝一些消消暑气。” 岑栩陪太皇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宫女上前将那一碗冰镇绿豆粥递了上去,岑栩瞧了一眼望向太皇太后:“这种事皇祖母让旁人做就是了,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暑热天气祖母若累坏了身子反倒让孙儿担心。”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你也就是耍耍嘴上功夫,若当真担心我这老婆子,就赶快娶个皇后回来,能有人照顾着你,我这老太婆也就少操那份儿心了。” 岑栩抽了抽嘴角,干咳两声:“皇祖母,这立后一事乃是关乎到朝堂社稷的大事,马虎不得。孙儿还要好好想想,寻一个品貌俱佳c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后,也好孝顺祖母。” 太皇太后不甚乐意:“想当初你初登大宝之时也是这么忽悠哀家的,如今你这都登基一年了,怎么还是这番说辞。若说品貌俱佳的姑娘,哀家也早为你物色好了,安福长公主的女儿浔阳就不错,又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给你做皇后最是合适不过了。” “浔阳郡主不过才十四岁,只怕还小呢。” “什么还小啊,想当年哀家十三岁就嫁给了你皇祖父,你母后当年也是十四岁嫁给了你父皇。现如今浔阳已然十四岁,可是一点都不小。” 太皇太后正说着,外面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安王殿下来了。” 岑栩闻言好似得了救星一般,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请皇兄进来。” 岑杨坐着轮椅进了御书房,看到太皇太后也在拱手施礼道:“原来皇祖母也在。” 太皇太后对他摆摆手:“阿杨来的正好,这绿豆粥你皇弟不喝,刚好你这大热天的过来,快喝了消消暑气。” 一旁的岑栩满头黑线,他何时说自己不喝来着? 岑杨倒是也不客气,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绿豆粥便喝了起来。里面的冰块还未化掉,喝下去凉爽中透着甘甜,倒真觉得解暑了不少。 他喝碗拿帕子擦了擦嘴,又对着太皇太后拱手谢恩。太皇太后道:“你不必谢我,这绿豆粥既然你喝了,今儿个你可得站在哀家这边,方才哀家正和陛下说立浔阳为后一事,你说说看。” 安王唇角的笑意一僵,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合着,方才那碗绿豆粥是皇祖母用来贿赂孙儿的。 太皇太后闻此也乐呵了:“这你算是说对了,若不贿赂了你,你们兄弟两个连成一气,哪还会把哀家的话放心上?你们说说,浔阳那丫头多好啊,自幼在哀家身边长大,模样秉性都是好的没话说,怎么就不好了?” 岑杨瞧瞧一直黑着脸的弟弟,再瞧瞧一脸期待等着自己说好话的祖母,一时间感叹自己今儿个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竟稀里糊涂的接了这烫手山芋,他少不得要字字斟酌,想办法两方都不得罪。 “这浔阳郡主孙儿倒是也见过几次面,论模样论家世配阿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了。”岑杨说着,斜眸看到岑栩那几乎要把他吃了的阵势,又接着道,“只是,这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总要德才兼备才好,孙儿听闻这浔阳郡主有些不学无术,若要为后,只怕还要皇祖母好生调/教才是。” “得,哀家算是听出来了,果然还是你们兄弟俩亲切,拐着弯儿的帮你弟弟呢。也罢,左右我们浔阳聪明伶俐,学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看看到时候你们俩还能否再说出一朵花儿来。”太皇太后说完,直接起身走人了。 岑栩对着自家皇兄感激涕零,难得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我还以为今儿个皇兄当真要帮皇祖母说话了。” 岑杨俊秀的眉梢微挑,白皙修长的五指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盅小抿一口:“我倒是想,却又怕你吃了我。” 一旁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的康顺也禁不住笑了,他家主子自那场宫变以后整个人都变了,现如今,也唯独在太皇太后和安王面前方才能找回些以前的影子。 他想的出神,连自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直到觉得这大殿突然有些不太对劲,抬眸望去,却见岑栩正肃着一张脸极具威严的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冷汗直冒:“陛陛下。” “笑什么笑,滚!” 康顺被岑栩那极具威慑力的话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浑身一个哆嗦,飞一般的便逃出了大殿。 岑杨瞧着忍俊不禁,薄唇微扬,突然又道:“我瞧着皇祖母是真很喜欢那个浔阳郡主,那丫头品行不错,若不然你便当真娶了她有何不可?” 岑栩眸色一沉,盯着外面的景色默了片刻,方又转而看向岑杨,眸中透着坚定:“皇兄该知道,在朕心中,能做皇后的只有一个人。” 岑杨神色微怔,无奈摇头:“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个世上。” “不会的!”岑栩坚定地打断他,“从我十五岁开始,便一直梦到她,至今为止已经五年了,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的梦境?”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岑栩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每次入梦都是黑夜,什么也瞧不见,我只知道她是名女子。” 岑杨:“这世间的姑娘家千千万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我能感觉到她,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就在这长安城里,等着我找到她。何况,在梦里我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事,更不会弃了她!” 岑杨眉头微蹙,抬眸凝望着他:“除了知道她是名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怎么找她?” 岑栩幽远的目光变得迷离,仔细思索着那折磨了他整整五年的梦境,喃喃道:“我还记得,她一直唤我为将军。” “将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侍卫随着暴云霆上了马,跟在他后面问道。 暴云霆傲岸的身子笔直地跨坐在马鞍上,一夹马腹向前奔驰而去,随口答道:“去乔国公府。” 骑了马跟在侍卫纳闷儿:“将军莫不是忘了,今儿个乔国公不在府上,您不是说他去温中赈灾了吗?” 暴云霆身形一顿,随即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了,他怎么忘了这茬,乔国公不在,他怎么方便去看她呢? 侍卫总觉得他家将军这两日突然怪怪的,心也提了起来:“将军有什么心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54章(一更)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暴云霆身形一顿,随即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了,他怎么忘了这茬,乔国公不在,他怎么方便去看她呢? 侍卫总觉得他家将军这两日突然怪怪的,心也提了起来:“将军有什么心事吗?” 暴云霆神色黯淡地望着远方, 想到前日见乔第时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的回到了三年前, 莫非是老天给他机会吗?这一次, 他定不要再娶旁人,她会是他的妻, 唯一的妻。 就是不知道,岑栩是否和自己一样的回来了呢? 毕竟,他们俩的渊源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他和岑栩从小一起长大,在边塞同甘共苦,他们曾并肩作战c生死与共c形影不离, 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犹记得那个夜晚,他们在边塞遇到敌人的伏兵,双双滚落悬崖, 再醒来的时候便相互换了身份。他成了岑栩, 岑栩成了他。 当彼此看到对方那张自己原来的脸, 他们当时都吓坏了, 只觉得是中了什么敌人的奸计。 不过没几日, 他们二人就发现了其中规律。 他们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份,可每日早晨鸡鸣三声便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因为没有任何可以解决这份诡异的法子,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了。 岑栩登基之后,将兵权交付在他的手上,朝野上下无不忌惮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几分。 后来同乔国公府联姻是太皇太后的主意,他自幼成了孤儿,太皇太后待他极好,他自然不会反对这桩婚事,无非是娶个女人罢了,何况他和岑栩每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体,岑栩要不要碰那个女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最终接太后懿旨,娶了乔箬和乔第姐妹二人过门。 新婚的第二日他的灵魂回到自己体内,听府中上下都在传,洞房之夜新郎去了姨娘的房里,将正房夫人晾了整整一夜。他为此特意入宫问过他,那时的岑栩听到乔箬脸色铁青,眸中带着杀意,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回府逼问之下他才知道,乔箬竟在新婚当晚在合衾酒里下了催情之物。本就是洞房花烛夜,却还放这样的东西,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安王当年因为催情之物损了身子,岑栩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伎俩,那晚看在乔国公的面子没有对乔箬痛下杀手,也是那蠢女人命大。 不过如此一来,府里关于他新婚之夜抛弃小娘子去姨娘房里的传闻他便明白了。 后来岑栩嘱咐自己,虽然是迫于无奈,但他终究是与乔第有了夫妻之实,他们二人虽是兄弟,如今的关系也很特殊,但没有好到共有一个女人的地步。 他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白天里对乔第以礼相待,未曾有半分逾越。 可乔第那样一个温婉善良c才华横溢的女子,自己都不知何时起了心思,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蔓越深。 重要的是,他不曾在她脸上看到对夜里的那个暴云霆有丝毫的眷恋之色,反倒面对自己时面露羞赧,分外娇俏。 她心仪的那个人,是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开心的,也是无奈的。 他和岑栩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又怎好夺人所爱?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中听乔第说起,每每到了夜晚她就会沉睡,第二天醒来丝毫不记得夜里发生过何事。 或许,岑栩看上的女人并不是她?他急切的想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却病故了。 再后来,他便回到了三年前。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了。 他高兴的发狂! 可高兴之余,又有着一丝害怕。他害怕岑栩跟自己一样有着原来的记忆,也害怕纵使重来一世,他还是有可能得不到她 思绪回转,他敛去眸中那份忧郁,沉声道:“去皇宫。”如果岑栩也有前世的记忆,定然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只是,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记忆,重生之后错把自己当作乔第呢?莫非上一世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努力想了想,却仍是想不到会有什么大事让她忘记了自己真正是谁。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就是现在这具身子真正的主人,上一世也是一样。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的画不如乔第,为什么她觉得邵丞相一家人都分外亲切,又为什么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一切都是因为,她就是邵珩。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做回了自己。 待一切都想清楚了,她突然很想去长乐宫见见太皇太后,那个自幼便疼她入骨,虽没有血缘,却将她当嫡亲的孙女儿一样对待的老人家。若从上一世她因病过世开始算起,她有多久没见过太皇太后了呢?太皇太后那么疼她,她上一世病故,对她老人家的打击该有多大? 这般一想,她越发不敢耽搁,急急的起床前往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佛堂里念经,只唤了她一人进去。 长乐宫的南面靠墙有一架黄花梨木的立柜,上面摆放着玉如意c汝瓷雕花净瓶等各种珍玩,将右手边的的一个镂空紫金鼎往左稍稍转动几下,立柜便会旋转开来一个口子,从那里进去便是太皇太后的小佛堂了。 里面金光普照,灯烛摇曳,满室佛香。 她乖乖上前行了礼,便自己提议帮太皇太后抄写佛经。待抄完了交给太皇太后瞧,太皇太后很是满意地赞道:“浔阳的字迹越发有长进了。” 听闻这话,她不免想到以前帮着太皇太后抄写经文的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竟已经是隔世了,不由鼻子酸了酸,却努力笑着哄太皇太后开心:“浔阳的字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的,正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字漂亮,浔阳才有了如今的收获,这还得归功于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嗔笑着点她的鼻尖:“就你这小丫头会说话。” 正说着,金嬷嬷进来禀报道:“太皇太后,陛下和安王来给您请安了。” 邵珩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纵使她是真正的邵珩,对岑栩也没什么印象,再加上昨晚上变被子被他扔在屏风上睡了一夜,此时哪里会想看到他。 太皇太后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脸高兴的样子:“哎呦,这经书一抄便是半日,没想到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陛下倒是守信,哀家还没催他便来了。阿杨来了刚好,人多也热闹些。” 随着太皇太后出了佛堂,岑栩和岑杨兄弟两个正在长乐宫大殿的罗汉椅上坐着吃茶,看到太皇太后起身过来行礼:“给皇祖母请安。” 安王因为身体不便,便只是坐在轮椅上对着太皇太后抱拳问安。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你们俩来的正好,哀家和浔阳也饿了,让人传膳吧。” 太皇太后话音落下,岑栩和岑杨的目光才双双向邵珩这边望了过来。 邵珩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岑栩和岑杨屈膝行礼:“见过陛下,见过安王殿下。”邵珩说话时心里有些没谱儿,直到现在她也没十分确定自己变被子一事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岑栩此时会不会认出她来。不过又想自己成为被子时是乔第的声音,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即便是真的,听到这声音他应该也不会怀疑自己吧? 岑栩果然没听出来,只淡淡“嗯”了一声未再言语。倒是岑杨冲邵珩温润淡笑着点了点头:“郡主不必多礼。” 彼时宫女们已经摆好了桌椅,太皇太后笑着招呼:“行了,都是自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坐吧,难得这般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太皇太后是觉得热闹了,可邵珩自见到岑栩,再想到昨晚上被挂到屏风上的事,当真是不想在此处待下去,只好用手扶着额头佯装不适:“太皇太后,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太皇太后一听面露关切:“怎么了,可是身上的病还未去根儿?”说着伸手就要去摸邵珩的额头,想看看她可是又发了烧。见体温正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太皇太后到底还是担心邵珩的身子,左右邵珩要在宫里住些时日,和岑栩吃饭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让金嬷嬷送了邵珩回去,并差人宣了太医为她看看。 岑栩一直面无表情的同岑杨一同在桌边坐着,待邵珩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他明显闻到一股淡淡的琼花香味儿,竟是和他夜里的被子如出一辙,他的脸色顿时一惊,目光倏然向着被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岑杨难得看到岑栩如此失态,脸上略微显露一丝诧异,轻声询问:“你们认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55章(二更)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岑栩略微颔首:“是。” “还是个孩子呢,何曾见过人命这样的大事,这孩子身子刚好些如今怕是又要养一阵子。” 邵珩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物,堪比得上亲生的外孙女儿了,想到那孩子受了这等惊吓,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难免对着岑栩说教: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 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 萧国公对社稷有功, 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 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 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 是有功之臣, 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 如今又受了惊吓, 你也当亲自慰问一番。” 岑栩素来孝顺, 如今太皇太后的话自然也言听计从,绝无推辞:“孙儿明白,邵丞相和姑母对孙儿的拥护孙儿定不敢忘,孙儿也自当不会委屈了他们。明日孙儿便着人备了厚礼给丞相和长公主谢罪。”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邵珩因为刑场上的惊吓,一病又是五日,幸运的是一连五个晚上她都不曾再变成被子,想来先前那两日当真是在做梦了。 这几日岑栩和太皇太后倒是接连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全都是慰问她的。没有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邵珩心里很是开心,养病期间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清爽多了,用罢了早膳,便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着盆景里面的花草。雪鸢走过来对着邵珩禀报:“郡主,大姑娘c二姑娘c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你来了。” 乍一听这么多姐妹邵珩有些没缓过神儿来,后来随即想了想,邵家一共有四房,邵丞相乃是二房,如今这丞相府是先帝当年所赐,并不和其他三房住在一处。 大房继承了长浚伯的爵位,和三房c四房住在长浚伯府,两家府上离得不远,不过只隔了条街一前一后而已。 这些个姑娘们,想必便都是长浚伯府里头的姑娘了,算起来都是她的堂姐妹。 邵珩思索的功夫几个身姿婀娜的娇俏姑娘们便已走进了蒲凝院,着豆绿色裙衫的小姑娘瞧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瞧见邵珩在院里站着最先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三姐姐,你身子好些了吗?今日早上我们给祖母请安时祖母还念叨着你呢,你瞧,我们大家都来看你来了。” 说话的是三房嫡女邵瑢,在众姊妹中排行第五,因智力有所欠缺,不得邵老夫人疼爱,平日里没少被旁的姐妹欺负。五年前邵瑢的生母许氏病故,邵三爷五年来一直独自抚养爱女未曾续弦。府中上下每每谈及邵三爷,没有不说一句重情重义的。 以前的邵珩怜惜邵瑢无母,又因心智不全常被人欺负,平日里便与她走的近些,因而邵瑢与她的关系不错。 “阿瑢好久不曾来找三姐姐玩儿,三姐姐只当是阿瑢忘了我呢。”邵珩捏着她娇软的小手打趣儿。不知为何,她与邵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很是自然的亲近她,就好像她自始至终便是邵珩一般。 邵珩想了想,觉得是原主的情绪影响了她的缘故。或许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邵瑢嘟嘟小嘴儿,很是紧张地解释:“阿瑢不会忘了三姐姐的,三姐姐这样好。”她有些婴儿肥,小脸微微嘟起时粉粉嫩嫩的,睫毛又比旁人的长,微微颤动之间可爱极了。 “阿瑢乖。”邵珩怜爱地捏捏她的脸蛋儿。 “看三姐姐的脸色病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我们姐妹都很是惦念你呢。”四姑娘邵璃也上前关切地问候,她比邵珩只小了一个多月,不过因为是长房的庶女,素来并不显眼,平日里都是唯唯诺诺的,话语不多,今日上来询问邵珩的病情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的。 邵珩上一世做乔第时也是庶出,自然知道庶出女儿的无可奈何,因而面对邵璃时也尽量笑得和善:“劳四妹妹挂心,我已经无大碍了。” 她说完转而看向一旁并肩站着的邵珊和邵瑚:“姐姐们去屋里喝杯茶吧,佟嬷嬷新做了金菊佛手酥。” 邵瑢一听眼睛都亮了:“哇,我最爱吃这个了!” 邵珩宠溺地看着她:“那你就多吃些,待会儿我再让雪鸢帮你打包带回去一些。” 邵珊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只温婉地笑了笑:“看三妹妹气色不错我也便放心了,我带来了些人参和鹿茸,知道三妹妹平日也不缺这些,不过是个心意。” 她说着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便将盘子端上前递给了雪鸢,邵珩对着邵珊笑了笑:“多谢大姐姐。” 邵珊笑着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陪母亲去清凉寺上香,便不陪三妹妹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一直高昂着头,对邵珩不屑一顾的邵瑚赶忙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大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雪鸢望着那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这大姑娘可真够傲气的,这哪里是来探望郡主的,分明就是老夫人发了话她们不好不来,做做样子罢了,谁稀罕呢。” 邵珩倒是对此不甚在意,这邵珊是大伯父的嫡长女,又在长安城众才女中位居第二,仅次于乔第的堂姐乔笙,难免清高,自然不屑与自己这等不学无术的妹妹为伍。 上一世她为乔第时,因为是庶出却与她不相伯仲,也没少遭她白眼。倒是那乔国公府里的二房嫡女乔笙,温婉纯善,端庄大气,的确担得起这长安城里第一姝女的称号。 “别理她们了,咱们三个去吃点心去。”邵珩笑着对邵瑢和邵璃招呼着。 邵璃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三姐姐和五妹妹去吧,我姨娘身子不好,我得回去照顾她了,还望三姐姐莫要怪罪。” 邵璃这般邵珩哪有看不懂的,她是长房庶女,终身大事捏在大伯母的手里,自然不敢同邵珊作对。 邵珩倒也没揭穿她,只关切询问道:“万姨娘病了?那你赶快回去吧,她只你一个女儿,自然需要你去尽孝心的。我这里有上好的阿胶,你拿回去一些给姨娘补补身子。” 邵珩体谅自己,邵璃很是感激:“不必了,母亲也送了不少补品给姨娘,不敢劳烦三姐姐,妹妹便先回了。” 见邵璃也走了,邵珩无奈耸耸肩,望着跟前的邵瑢:“那,阿瑢还要不要跟我进去呢?” “要要,阿瑢还等着吃点心呢,还要喝三姐姐这里的桃花醉。”邵瑢说话时眼睛闪闪亮亮的,惹人疼爱,邵珩瞧着不由便笑了。 夜里,邵瑾一如往常地为邵珩端来了汤药,自上次惊吓后她时有发烧,邵瑾已经毫不间断地给她送药五日了,邵珩体谅她的一片心意,每次都很轻松地喝了下去。 只今日不知怎的,竟又是没忍住,邵瑾刚走她便将那些药尽数吐了出来。 邵珩不解的同时又想着自己身子已无大碍,便不再深究其因。今日起得早,她这时候难免有了困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对着朱雀吩咐:“朱雀姐姐帮我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休息了。对了,在浴汤里多放些琼花露,喝了这么多天的药该去去身上的药味儿。” 岑栩略一勾唇,眸中闪过一抹戏虐:“这个问题,你觉得朕会回答你吗?” 邵珩决定今晚不逆着他的意思来,索性不与他多说话,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好困啊,咱们睡觉吧。”左右她今晚仍要是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子,那睡着了时间过得也快些。 她这般想,岑栩却是压根儿没想放过她,见她要睡伸手抓住被子的一角拽了拽:“先别睡。” “喂,你拽到我耳朵了!”邵珩今晚是很想跟他和平相处的,可他把自己耳朵拽的真的很痛啊。 岑栩闻声松了手,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再次伸出食指拨弄了两下刚刚自己拉过的被角:“原来这个地方是你的耳朵啊,都赶上大象的耳朵了。” 邵珩:“”她今晚懒得搭理他。 见她不说话了,岑栩生怕她真的睡着,又提着她的“耳朵”晃了晃,这次却是拿捏好了分寸,尽量不弄疼她:“你先别睡,朕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啊?”邵珩被他晃得很不舒服。 岑栩一脸认真的望着她:“你上次说你去过西北,可是真的?” “没有,我胡诌的。”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希望你可以毫无隐瞒的告诉我。”岑栩第一次对她好言好语,倒让邵珩微微有些惊讶。 可是,她去西北那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怎么告诉他?这一世她的的确确没有去过,她说没去过应该也不算撒谎吧?可为什么他不信呢? 她想了想,觉得如果把上一世的事说成是梦可能会好一些:“去是去过,不过那是在梦里,现实中我没去过的。” 岑栩听的脸色一变,有些难以置信,话语中却又夹杂一丝欣喜:“梦里?你也是在梦里吗?”如果她当真是梦里去过西北,那他认为她就是梦中那个女子的猜想准确无疑了吧? 如果不是,天下间又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声音像她,那股熟悉的感觉像她,她又在梦中去过西北,是了,他梦里的姑娘果真是她! “那你”他激动的还想再问些什么,耳边却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这被子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睡着了。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闻着那股淡淡的琼花香味儿,他好像又看到了梦中的那名女子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困了,就睡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56章(三更)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太皇太后回到长乐宫,越想约觉得心中不畅。她原本就只有三个孙儿,阿桁那逆子谋逆作乱,被阿栩给处决了。现如今便只剩下阿栩和阿杨兄弟两个,阿杨当初被情药伤了身子,她如今想抱重孙子可不得多在阿栩的身上下功夫了。 “这阿杨也真是的,也太宠着阿栩了, 兄弟俩合起伙来跟哀家作对。如今哀家连个帮手都没有, 什么时候抱得上重孙啊。”太皇太后越想便越觉得不开心。 金嬷嬷在一旁给她揉肩, 见她如此说不由笑了:“陛下和安王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安王打小就护着陛下, 这还不是太皇太后您教的吗?” 金嬷嬷伺候了太皇太后大半辈子,跟太皇太后也最为亲近,说话也就不顾及。太皇太后听得一阵乐呵:“听你这么说,倒是哀家的错了。” 银嬷嬷端了一盘子刚从冰窖里出来的水晶丸进来,太皇太后瞧见了又忍不住唠叨:“浔阳最爱吃这个了, 前两日给她送去的也不知吃完了不曾。” 银嬷嬷眼珠一转,旋即笑道:“太皇太后方才不还说自己没有帮手吗,不如将郡主宣进宫来住上几日, 一来太皇太后可以教她做些学问堵了陛下和安王的嘴, 二来这陛下来长乐宫请安时也能碰到说说话, 这一来二去的, 没准儿” 太皇太后凤眼一眯, 拿了颗水晶丸扔给她:“还是你主意多,不过,倒真是个好办法。阿金觉得呢?” 金嬷嬷笑道:“阿银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鬼主意多的,这到老了还是能得太皇太后您欢心,您让老奴说什么好呢?把郡主接过来可不正和了您的心意吗?” 太皇太后睇她一眼,又捏颗水晶丸扔个她:“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尽会在这里酸我。成了,主意既是阿银出的,那你就跑跑腿儿去趟邵丞相府,把浔阳接到宫里来住两日,就说是哀家的旨意。” 乔第的寻梅居里,邵珩此时正认真看着乔第作画。那是一幅简简单单的桃花雀鸟图,粉嫩的桃花开满枝头,喜鹊在枝头仰面高歌,风吹起时香气阵阵,落英缤纷,虽是静止的,墙上去却有一种动态的美感。 “看着这画,便好似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可谓是画的最高境界了,乔姑娘不愧是丹妙真人的弟子,今日我也是大开眼界了。”邵珩发自内心地赞道。 对于乔第这幅画,她是佩服的。昨日她闲来无事也曾自己拿笔画了一幅,却只能勉强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和乔第如今这幅一比却有着云泥之别。 邵珩越发困惑了,她是乔第,自己上一世也是乔第,且还比眼前这个乔第多活了三年,按道理自己应当比如今的她画的更好才是啊。莫非,她这一换身体连画画的本事都消减了? 乔第谦逊地笑了笑:“郡主过奖了,比之师父,我却连她老人家的三分都不及呢。” “但却是远胜于我了,给我做师父你是绰绰有余的。我既跟你学画,咱们难免要常在一处,今后也别郡主郡主的叫我了,直接唤我名字就成。” 乔第听了有些惶恐:“这样恐怕不妥吧?” “怎么不妥当?你一句郡主我一句四姑娘,生分得很,我既比你大,你唤我珩姐姐,我叫你芩儿妹妹你看如何?” 乔第神色又是一变,愕然抬头:“郡主怎么知道乔第的小名?” 邵珩面容一僵,心中懊恼,自己可真是糊涂了,竟然就这么把她的小名给说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方才听国公夫人这般叫你的,心想应该是你的小名,便记下了。” “是吗?”乔第有些狐疑,母亲何曾唤过自己小名吗?她印象里也只有父亲偶尔会这般唤她。 邵珩怕她乱想,忙又寻了话题问她:“对了,我方才还在纳闷儿呢,这芩儿一名可有什么来历吗?” 乔第笑了笑:“不过是我给自己取得贱名罢了,黄芩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草药,民间有人管它叫‘死不了’。我早产而生,自幼体弱,素日里汤药不断,保不齐哪日便丢了性命,这才给自己取了黄芩做小名。” 她说的这些其实邵珩都知道,想到自己上辈子的那些经历,又不免为如今的乔第感到辛酸。或许,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眼前这位姑娘的呢?既然有她在,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眼前的乔第再去给暴云霆做妾。 她笑着握了乔第的手:“芩儿这一生,一定会如那黄芩一般活得顽强c坚韧。” 姐妹二人正说得动情,丫头雪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郡主!” 邵珩扭头瞧她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跑来了?” 雪鸢边喘边道:“宫里的金嬷嬷来了,说太皇太后宣郡主入宫。” 一说入宫,邵珩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若她入宫不小心碰到岑栩怎么办? 见她坐在那里不动弹,雪鸢急道:“郡主快走吧,金嬷嬷的轿子已经在咱们府门口等着了,郡主快跟奴婢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收拾行李做什么?”邵珩心里又是一紧。 雪鸢道:“太皇太后思念郡主,说要接郡主去长乐宫里住些时日,自然要收拾些衣物过去的。” 邵珩的脸都差点绿了,住上些时日,那她岂不是白天要见到岑栩,晚上还要见到岑栩? 然而皇命难为,她最后还是同乔第告了别回到丞相府。 到了自己的蒲凝院,长公主已经在命人帮她收拾衣物了。邵珩上去拉住长公主的胳膊撒娇:“娘,这次太皇太后要接女儿去多久啊,浔阳舍不得娘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57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乔第想了想回道:“前段日子倒是来过几次, 不过, 今日父亲接了旨要去温中赈灾, 只怕近段日子是不会来了。” 邵珩一听乔国公是去温中赈灾神色微变,没想到她昨晚才和岑栩说过此事, 今日便来了消息。 也不知,岑栩如今是个什么心情。 御书房处理政务的外殿, 岑栩神色复杂地坐在龙案前, 龙椅的扶手上搭着那条飞鹤云纹的蚕丝被,目光时不时的便会往那薄衾上瞥一眼, 随即蹙紧了眉头继续批阅奏折。 侍奉在一旁的康顺对此很是不解, 明明陛下之前还嫌弃这薄衾嫌弃的要命, 这会儿竟然看个奏折也要带着, 这也太奇怪了。 莫非,这蚕丝被还有其他什么妙用? 而岑栩, 说是在看折子,实则心里正烦闷着,今儿早上到现在这蚕丝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且被子上面的琼花香味儿都消失了,如今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件死物。方才他也拿了水来吓唬她, 可她不仅一动不动, 连声音都丝毫没有发出来。 想到她昨晚上的话, 岑栩的眸色阴沉了不少。莫非真如她所说, 她原就是来通风报信温中灾情一事的,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也便消失了? 其实这被子虽说蠢笨了点,倒也挺有意思的,若真就此没了踪迹,那真是可惜了。 这么一想,他竟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康顺突然禀报道:“陛下,太皇太后来了。” 岑栩闻声抬头,却见太皇太后已经在两位嬷嬷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忙将手里的奏折放下,起身去迎:“大热天儿的,皇祖母怎么来了?” “就是因为大热天儿的,怕你只顾着处理政务不知道照顾自己,我让人给你做了冰镇绿豆粥,里面放了银耳和冰糖,你喝一些消消暑气。” 岑栩陪太皇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宫女上前将那一碗冰镇绿豆粥递了上去,岑栩瞧了一眼望向太皇太后:“这种事皇祖母让旁人做就是了,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暑热天气祖母若累坏了身子反倒让孙儿担心。”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你也就是耍耍嘴上功夫,若当真担心我这老婆子,就赶快娶个皇后回来,能有人照顾着你,我这老太婆也就少操那份儿心了。” 岑栩抽了抽嘴角,干咳两声:“皇祖母,这立后一事乃是关乎到朝堂社稷的大事,马虎不得。孙儿还要好好想想,寻一个品貌俱佳c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后,也好孝顺祖母。” 太皇太后不甚乐意:“想当初你初登大宝之时也是这么忽悠哀家的,如今你这都登基一年了,怎么还是这番说辞。若说品貌俱佳的姑娘,哀家也早为你物色好了,安福长公主的女儿浔阳就不错,又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给你做皇后最是合适不过了。” “浔阳郡主不过才十四岁,只怕还小呢。” “什么还小啊,想当年哀家十三岁就嫁给了你皇祖父,你母后当年也是十四岁嫁给了你父皇。现如今浔阳已然十四岁,可是一点都不小。” 太皇太后正说着,外面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安王殿下来了。” 岑栩闻言好似得了救星一般,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请皇兄进来。” 岑杨坐着轮椅进了御书房,看到太皇太后也在拱手施礼道:“原来皇祖母也在。” 太皇太后对他摆摆手:“阿杨来的正好,这绿豆粥你皇弟不喝,刚好你这大热天的过来,快喝了消消暑气。” 一旁的岑栩满头黑线,他何时说自己不喝来着? 岑杨倒是也不客气,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绿豆粥便喝了起来。里面的冰块还未化掉,喝下去凉爽中透着甘甜,倒真觉得解暑了不少。 他喝碗拿帕子擦了擦嘴,又对着太皇太后拱手谢恩。太皇太后道:“你不必谢我,这绿豆粥既然你喝了,今儿个你可得站在哀家这边,方才哀家正和陛下说立浔阳为后一事,你说说看。” 安王唇角的笑意一僵,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合着,方才那碗绿豆粥是皇祖母用来贿赂孙儿的。 太皇太后闻此也乐呵了:“这你算是说对了,若不贿赂了你,你们兄弟两个连成一气,哪还会把哀家的话放心上?你们说说,浔阳那丫头多好啊,自幼在哀家身边长大,模样秉性都是好的没话说,怎么就不好了?” 岑杨瞧瞧一直黑着脸的弟弟,再瞧瞧一脸期待等着自己说好话的祖母,一时间感叹自己今儿个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竟稀里糊涂的接了这烫手山芋,他少不得要字字斟酌,想办法两方都不得罪。 “这浔阳郡主孙儿倒是也见过几次面,论模样论家世配阿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了。”岑杨说着,斜眸看到岑栩那几乎要把他吃了的阵势,又接着道,“只是,这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总要德才兼备才好,孙儿听闻这浔阳郡主有些不学无术,若要为后,只怕还要皇祖母好生调/教才是。” “得,哀家算是听出来了,果然还是你们兄弟俩亲切,拐着弯儿的帮你弟弟呢。也罢,左右我们浔阳聪明伶俐,学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看看到时候你们俩还能否再说出一朵花儿来。”太皇太后说完,直接起身走人了。 岑栩对着自家皇兄感激涕零,难得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我还以为今儿个皇兄当真要帮皇祖母说话了。” 岑杨俊秀的眉梢微挑,白皙修长的五指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盅小抿一口:“我倒是想,却又怕你吃了我。” 一旁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的康顺也禁不住笑了,他家主子自那场宫变以后整个人都变了,现如今,也唯独在太皇太后和安王面前方才能找回些以前的影子。 他想的出神,连自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直到觉得这大殿突然有些不太对劲,抬眸望去,却见岑栩正肃着一张脸极具威严的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冷汗直冒:“陛陛下。” “笑什么笑,滚!” 康顺被岑栩那极具威慑力的话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浑身一个哆嗦,飞一般的便逃出了大殿。 岑杨瞧着忍俊不禁,薄唇微扬,突然又道:“我瞧着皇祖母是真很喜欢那个浔阳郡主,那丫头品行不错,若不然你便当真娶了她有何不可?” 岑栩眸色一沉,盯着外面的景色默了片刻,方又转而看向岑杨,眸中透着坚定:“皇兄该知道,在朕心中,能做皇后的只有一个人。” 岑杨神色微怔,无奈摇头:“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个世上。” “不会的!”岑栩坚定地打断他,“从我十五岁开始,便一直梦到她,至今为止已经五年了,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的梦境?”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岑栩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每次入梦都是黑夜,什么也瞧不见,我只知道她是名女子。” 岑杨:“这世间的姑娘家千千万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我能感觉到她,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就在这长安城里,等着我找到她。何况,在梦里我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事,更不会弃了她!” 岑杨眉头微蹙,抬眸凝望着他:“除了知道她是名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怎么找她?” 岑栩幽远的目光变得迷离,仔细思索着那折磨了他整整五年的梦境,喃喃道:“我还记得,她一直唤我为将军。” 一切都是因为,她就是邵珩。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做回了自己。 待一切都想清楚了,她突然很想去长乐宫见见太皇太后,那个自幼便疼她入骨,虽没有血缘,却将她当嫡亲的孙女儿一样对待的老人家。若从上一世她因病过世开始算起,她有多久没见过太皇太后了呢?太皇太后那么疼她,她上一世病故,对她老人家的打击该有多大? 这般一想,她越发不敢耽搁,急急的起床前往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佛堂里念经,只唤了她一人进去。 长乐宫的南面靠墙有一架黄花梨木的立柜,上面摆放着玉如意c汝瓷雕花净瓶等各种珍玩,将右手边的的一个镂空紫金鼎往左稍稍转动几下,立柜便会旋转开来一个口子,从那里进去便是太皇太后的小佛堂了。 里面金光普照,灯烛摇曳,满室佛香。 她乖乖上前行了礼,便自己提议帮太皇太后抄写佛经。待抄完了交给太皇太后瞧,太皇太后很是满意地赞道:“浔阳的字迹越发有长进了。” 听闻这话,她不免想到以前帮着太皇太后抄写经文的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竟已经是隔世了,不由鼻子酸了酸,却努力笑着哄太皇太后开心:“浔阳的字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的,正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字漂亮,浔阳才有了如今的收获,这还得归功于太皇太后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58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趴在屏风上的邵珩欲哭无泪:“生病打喷嚏是我的错吗?都说了让你给我条被子, 外面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 真的很冷啊!” 岑栩拿着湿巾帕一遍又一遍擦着被她喷过的脖子, 脸色很是阴沉,却根本不想再同她说话。 邵珩想到自己今晚可能要挂在屏风上一个晚上吓得哪里睡得着, 不免放软了语气:“陛下,我保证不打喷嚏了, 你你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子很难受的啊。” 岑栩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是说自己是被中仙吗?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神仙?” “可是” “赶快睡觉, 若再扰了朕的清梦,下场你知道的。” 邵珩哆嗦了一下, 却真的不敢说话了。若他一气之下当真拿了水泼她, 天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 岑栩见此很是满意, 难得发了善心, 扔了条被子给她盖上,自己也躺下睡了。 于是, 这一晚,邵珩梦到自己就这么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 ************* 清晨,邵珩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阁, 却睡得浑身腰酸背痛,整个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想到昨晚上被岑栩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的事, 她当真是气的牙痒痒。 此时的邵珩已经有些拿捏不准了, 昨晚上发生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若说是梦, 又未免太过真实;可若说是真的, 她如今又回到丞相府是怎么回事?何况,她乃相府嫡女,夜晚身体若是跑出去只怕早就被丫鬟们发现了,还是做梦的可能性更大些。 朱雀端了洗脸水进来,见邵珩在榻上坐着笑着唤了声:“郡主醒了。”她说着将洗脸水放在妆奁旁边的梨花木雕花洗脸架上,转而过来准备帮邵珩更衣。 邵珩让朱雀帮自己梳妆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将自己做梦变被子的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她便发现一个规律。 她这三个晚上梦到自己变被子都是在喝不下汤药的情况下,而每每喝不下汤药的时候也是她觉得自己身子已无大碍的时候。那也就是说,她生病体弱的时候会安然无恙,只要身子好些了一到夜里就会梦到自己变成岑栩的被子。而身体好与坏,是根据能不能喝下汤药来判断的。 而这些所谓的梦很可能是跟现实吻合的,比如岑栩的确有那么一条蚕丝被,就如她的灵魂真的跑出去成了岑栩的那条蚕丝被一样。那也就是说,于她来说是一场梦,于岑栩来说确实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邵珩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不寒而栗,她这具身子怎么这么奇怪?还是说她的灵魂居住在了这具身子里,两者结合之下才变得奇怪了? 邵珩有些小纠结地戳着手指,心中想着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她要不要再把自己搞生病了,这样就不用再看到岑栩那家伙了。 “姑娘,椰香樱桃酪端来了。”红鹦从外间走进来,将碧琉璃盛着的一碗奶酪递上前。 邵珩有些纳闷儿:“今儿个怎么是红鹦姐姐端来的,青鹤那小丫头跑哪儿去了?”青鹤那丫头平日里对吃的最为上心,但凡是好吃食都是她端来给邵珩的,邵珩也渐渐摸出了那小丫头的心思,每每也会赏她两口。 红鹦道:“青鹤今儿早上一直闹肚子,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会子在榻上捂着肚子直打滚儿呢。” “怎么突然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紧啊。”邵珩听罢面露担忧。 雪鸢道:“郡主别理她,都是她那一张嘴惹的祸,谁知道她又偷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阖该给她些苦头吃。” 邵珩却仍不太放心:“不过九岁的小丫头,素来没头没脑的,难免冒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了郎中来给她瞧瞧。” 朱雀笑道:“郡主怎么忘了,红鹦便是现成的女郎中,放心吧,青鹤已经吃了药了。” 经朱雀这么一提醒邵珩方才想起来这事儿,她身边的这四个丫头,朱雀最是稳重,照顾邵珩也最为贴心仔细;红鹦会些武艺,也略懂医术,负责邵珩的安全。她们两个都是长公主精挑细选的一等丫头。 而雪鸢和青鹤则是二等丫头,乃是邵珩亲自选的丫头,雪鸢伶俐机灵,平日里鬼主意最多;而青鹤单纯可爱,虽素来贪嘴,但变戏法变得惟妙惟肖,让人叹为观止。这俩丫头都符合了原主爱玩儿的性子。 这般想着,邵珩不由心中暗思:等青鹤病好了,她也得瞧瞧那小丫头如何变戏法才是,想来真如原主记忆当中那么有趣。 正兀自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 邵珩瞧见团子晃悠着圆鼓鼓的大肚子走进来笑着弯腰把它抱在腿上:“小东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是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抱着都比以前重了好多啊。” 雪鸢道:“郡主前几日受了惊吓身子不好,是六姑娘抱走了养着的,看样子是六姑娘过来了。” 雪鸢话音刚落,便见邵瑾一袭鹅黄色碎花烟雨裙走了进来:“阿姐。” 邵珩抬头笑望着邵瑾:“我听雪鸢说团子一直是你在养,原来阿瑾还喜欢猫啊。”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妹妹每日里肃着一张脸养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邵瑾上前在邵珩身边蹲下身子,拿手抚了抚它长长的毛发:“这猫很乖。”话语虽短,却是难得眸中带了一丝小孩子该有的精光。 邵珩见此笑了笑:“既如此,那团子今后便给你养着好了,左右我这整日忙里忙外的也顾不得它。” 邵瑾闻此突然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邵珩看的一愣,她竟是不知这小丫头笑起来竟如此好看。其实邵家人都生的好,邵瑾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平日里太过呆板,让人瞧着有些怪异,反倒忽略了她本身的美貌。如今唇角微扬,眸中浅笑,当真也是美极的。 “阿姐,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弥音。” 邵珩面露不解:“为何取这么个名字?” 邵瑾道:“弥音者,梦幻之声耳,这猫的声音婉转动听,正与这名字相配。” 难得见她对书以外的的事务这般上心,邵珩宠溺的笑道:“既如此,便唤她弥音吧,我听着这名字极好。对了,阿瑾这么早怎么便来找阿姊了?” 邵瑾道:“我方才去给娘请安,娘让我来唤你一起去萃韵堂用膳。” 邵珩自生病起便一直在自己的蒲凝院里用膳,如今身子无大碍,她也是时候去给爹娘请安了。 萃韵堂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的为前厅,是大家平日里用膳的地方,后面则为内堂,是邵丞相和长公主的就寝之地。 姐妹二人到了前厅,邵丞相已经下了早朝回来了,如今正和长公主在膳桌旁坐着,邵安c佟湛以及佟嬷嬷也在。 邵安看到两个妹妹笑着摆摆手:“就等你们俩了,还不快些过来,再不来我肚子都该叫了。” 长公主睇他一眼:“就你知道吃,饿你一会儿还能怎么着了?” 人到齐了,长公主这才吩咐了下人们去传膳。 饭桌上,邵珩向众人禀报了自己今日的打算:“爹,娘,我今日觉得身子好些了,打算去乔国公府里找乔四姑娘学画。” 长公主听了困惑:“哪个乔四姑娘?”她只听过乔二姑娘乔笙,这乔第还是头一次听说。 邵珩上一世毕竟做过乔第,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却也明白长公主不知道其实并不奇怪,乔第不过是一个庶女,她怕是从来都没瞧过一眼,又何曾会记得。 “她叫乔第,是丹妙真人的门生。” 邵丞相闻言思索片刻:“丹妙真人的丹青世间无人能及,那乔第既能拜在她的门下,想必也有些才情。” 长公主也在脑中思索着这号人物,突然开口问道:“是个庶女吧?” 邵珩神色微怔,随即点头:“是。” “你身子才刚好,如今舟车劳顿前往乔府怎么好,不如唤她来丞相府也是一样。”长公主又道。 “这样怎么行,女儿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该亲自前去的,对吧爹爹?”邵珩一双水雾星眸望向邵丞相,这种事情上爹爹应该最明事理了。 邵丞相果然点了点头:“浔阳说得对,既然是请教人家,便该放下身份才是。不过,你娘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这大热天的来回跑,若路上出个好歹来倒叫我们担心。” 邵珩心道,这爹还真是老狐狸,她们母女两个都不得罪。 马夫道:“方才二公子过来把您的马给骑走了,说他有急用。” 佟湛眉心微蹙,并未言语。 因为没了马,佟湛和邵珩理所当然的一起坐进了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言语,陪坐在一旁的朱雀和红鹦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都没敢出声。 佟湛阖了双目靠在马车上,面容俊秀,浑身透着优雅与矜贵。邵珩则是托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她竟觉得佟湛的眉宇间同岑栩有那么一丝相似。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摇了摇头,大白天的怎么又想到岑栩那家伙了。湛大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有相似?定是她最近夜里见岑栩次数太多,有些魔怔了。 她正兀自想着,不知何时佟湛竟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她,吓得邵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匆忙别开了脸去,随手将朱雀手里的团扇夺过来呼呼地扇着:“今儿的天好热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59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她好好的没病没灾, 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 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 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 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 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 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 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 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是该抹着点儿,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 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 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 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 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妹妹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妹妹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妹妹。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好在如今邵珩的这具身子很是健康,且又年轻,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好好学习棋艺。 就在这时,门帘子被人从外面挑了起来:“郡主,六姑娘来看您来了。” 邵珩闻声抬头,却见一个模样精致的女娃娃自外面走进来,一袭鹅黄色烟罗衫,脚踏月牙色勾丝绣鞋,垂钓髻,鹅蛋脸,檀樱唇,娇娇俏俏,却又一板一眼,走起路来活像个小大人。 这女娃娃是邵珩的胞妹邵瑾,今年不过十岁。在原主的记忆里,那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话不多,平日里与她这个姐姐也不怎么亲近,不过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原主对这个妹妹还是打心眼儿里疼宠的。 “阿瑾怎么过来了?”邵珩笑着站起身。 邵瑾斜眸望了眼炕桌上的棋子,再看邵珩时明显有些愕然:“阿姐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 “母亲让我给阿姐送药。”邵瑾说着望了眼一旁的侍婢茱萸,茱萸极有眼色的将手里的托盘递了上去。雪鸢上前接下那碗汤药搁在炕桌上,邵珩瞧着碗里那深褐色的汤汁胃里阵阵作呕,面露难色。 她上一世喝了十六年的汤药,如今只闻着便难以入腹,实在是无法下咽,身体本能的产生抗拒。 望着邵珩的表情,邵瑾颇为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她这姐姐被爹娘宠的极为娇气,平日里吃个药都是要死要活的,她今日早上听母亲说阿姐一直不肯吃药,这才自告奋勇的来给阿姐送药,没想到阿姐果真是不愿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60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岑栩回神,敛去眸中那抹复杂, 对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说的不巧,那被子昨夜开始孙儿已经盖在身上了,皇祖母知道, 但凡孙儿盖过的被子是不喜欢旁人再碰的,所以皇祖母的请求只怕孙儿无法答应了。既然浔阳郡主喜欢, 不如让司织局的人再赶制出一条一模一样的来,皇祖母以为如何?” 这话虽是同太皇太后说的, 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从邵珩身上移开半分,睿智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似要将她整个人由内到外看个透彻。 邵珩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又觉得自己这样一声不吭的不是办法,终于长舒一口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陛下说的极是, 浔阳不敢用陛下之物。臣女只是听闻那被子有冬暖夏凉的作用, 心生好奇罢了。” 见浔阳如此听话, 太皇太后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既然浔阳都这么说了, 那今日这事便当哀家没提过。浔阳若是当真喜欢,下次若有了更好的, 哀家便给你留着。” 太皇太后对自己当真是好的没话说, 邵珩听了也难免感动, 对着太皇太后感恩地笑了笑:“谢谢太皇太后。” 用罢了早膳, 岑栩便要起身回御书房, 太皇太后见了难免斥责道:“浔阳难得被哀家接进宫里,陛下也别只顾着政事,在一起说说话并无什么不妥。” 邵珩被岑栩方才那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哪里还想同他说什么话,此时巴不得他赶快离开,于是很是体贴大方地道:“自然是政事要紧,浔阳留在这里陪伴太皇太后正好,哪能劳烦陛下相陪呢,若传将出去,反倒显得浔阳不懂事了。何况这般暑热天气,陛下这会儿回去刚好,若再晚些太阳到了头顶,怕是要中暑呢。” 这话听得太皇太后开怀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哀家就知道,我们的浔阳最是乖巧不过了,事事都为旁人考虑。”她说着转而看向面无表情的岑栩,“既如此,你便先回吧,政务要紧,哀家留浔阳在身边说说话。 岑栩望了邵珩一眼,对着太皇太后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没有了那道灼人的目光,邵珩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同太皇太后说话时也就格外放松,时不时地讲些外面的趣事儿哄老人家开心,长乐宫里倒也是欢乐一片。 而这厢,岑栩回了御书房仍旧有些愁眉莫展,他去内殿望着榻上已经没了气味儿的蚕丝被,禁不住伸手摸了摸,眉头拧的越发深了。 他虽然怀疑这被子就是梦中的女子,可若自己的猜想不错,还真有些难办。他梦里无数次的答应了要娶她,可她若真的只是一条被子,他又该如何履行自己的诺言?堂堂天子,莫非要立一条被子为后?不说旁的,太皇太后和文武百官便不会同意。 不过,既是他说过的话,总不能弃了她去。若这被子当真是梦中的女子,他甘愿终生不娶,护她一生一世。 想着这些,他亲自将那条薄衾叠整齐了放在床榻的里侧,对着守在殿外的康顺吩咐:“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碰那条被子。” 康顺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想当初他刚把这被子拿来的时候,他家主子看都不看就要扔掉,这会子怎的又如此宝贝起来? “嗯?”见康顺不答话,岑栩再次拧了拧眉。 康顺回过神来,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来。 午膳时岑栩没有去长乐宫用膳,邵珩陪着太皇太后用罢了午膳便回了自己的房里午憩。想到被子如今还在岑栩的御书房里,她躺在榻上有些辗转难眠。 既然光明正大的要不回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使一些手段,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那条被子给搞到自己手里才算安心。她寻思了一会儿,起身唤了雪鸢进来。 “郡主怎么还不睡呢?”雪鸢进来的时候端了一盘水晶丸给她,邵珩捻了一颗剥了皮送进嘴里,这才道,“你平日里不是消息最灵通嘛,帮我打听打听陛下平日里都什么时候不是待在御书房里的。” 雪鸢没想到这大中午的自家主子把自己叫来竟是为了这事儿,顿时眼睛亮了亮:“郡主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当真对皇上” 今早上太皇太后说要让主子做自己孙媳妇儿的事她在后面听得真真儿的,那时候主子还一脸羞涩,如今倒是主动起来了,雪鸢少不得对邵珩另眼相待。 邵珩瞧她误会了也不辩驳,毕竟她要去偷被子的事没法直接告诉她们,如今她们误会了反倒省的自己解释。 “雪鸢姐姐别拿话酸我,你只管帮我去打听就是了。”邵珩故作娇羞地道。 “好好好,奴婢这便去帮主子打听。”雪鸢笑说着转身走了。 见雪鸢出去了,邵珩又连着吃了五颗水晶丸,这才美美地重新躺回了榻上睡觉。 这个中午,她做了个梦,梦到那条蚕丝被果真被自己给偷了回来,她喜滋滋的以为今后纵使自己又变成被子,也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榻上。那天夜里,她很是开心的将被子盖在了身上,又软又舒服。 结果那天夜里她并未如预期的那般成为被子,反而,她盖在身上的被子自己突然开口说话了。更可怕的是,那说话的声音和岑栩的声音一般无二 当邵珩从梦中惊醒时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慌忙环顾四周,见自己是在长乐宫的厢房里,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却不免暗自叹息:青天白日的做的这都是什么梦啊! “朱雀姐姐?”她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朱雀闻声走进来,见她在榻上坐着笑道:“郡主醒了,奴婢帮您洗漱。” 邵珩乖乖点了点头,抬头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 “雪鸢姐姐呢?” “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奴婢方才午睡醒来就没看到她的影子。” 邵珩眉头蹙了蹙,她都睡了快两个时辰了雪鸢还未回来,看来岑栩那边的情况不好打听,也不知她能不能探出什么结果来。 “郡主待会儿去哪?”朱雀一边帮她梳妆,一边问了一句。但一直陷入沉思中的邵珩却并未听到,直到朱雀又问了第二遍,她方才回过神来,旋即道,“太皇太后下午都会在佛堂念经,我去陪陪她,顺便帮她抄写经文。” “郡主怎么了?”朱雀总觉得今天主子有些怪怪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邵珩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刚起还不太清醒。” 直到快要用午膳的时候,雪鸢总算是回来了。 邵珩为太皇太后抄完经书,趁着回来换衣服的空档听雪鸢禀报了她打探的结果: “陛下身边的人个儿个儿都嘴风严的紧,奴婢找了好几个人都没打探出来,后来还是从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嘴里套出了话来。她说咱们陛下除了早朝之外,早膳过后会去玄修堂里练武一个时辰,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御书房里度过的。” 邵珩想了想,那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去把被子给偷回来,只能在岑栩上早朝或者去玄修堂练武的时候才有机会。 只是,上朝的时间太早,她卯时便要起床只怕有些困难,何况朝堂上的事可多可少,万一他早早的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岂不刚好逮个正着?如此来看,只有他去玄修堂练武的那一个时辰最为保险。而且一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61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算卦喽, 算卦!”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吆喝, 她循声而望,却见左侧一处阴凉的胡同里正坐着一位不惑之年的老者,鬓发花白,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望着她时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姑娘,可要算上一卦?” 邵珩犹豫了一下,刚要抬步过去, 却被朱雀身后拉住了:“郡主, 算卦这样的事怕是信不得,说不定是个满嘴胡说的神棍呢?” 邵珩笑了笑:“左右闲来无事,便听他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妨?”或许以前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信服,可如今,心态必然是不同以往了。 她上前唤了声先生,在那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敢问先生可否替我算上一卦?”说着将一锭元宝递了过去。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又将那锭元宝推了回来:“今日姑娘是在下的第一个客人, 所以此单不收银两, 姑娘若想算什么尽管说来。”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 见他如此反倒又信服几分:“我想算算前世今生。” 老者盯着邵珩的面相沉思片刻, 眉头紧锁着, 随即摇了摇头:“姑娘的前世倒是颇为复杂, 而今生,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让你重获新生,今后必然贵不可言啊。” “重获新生”邵珩喃喃着那四个字,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神色变了变,转而对着朱雀和红鹦道:“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可是”红鹦有些不太放心,可又见邵珩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最后只得随朱雀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不是同一个人,这可能吗?”邵珩问的有些忐忑。 那老者笑望着邵珩,不答反问:“若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算得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邵珩被问的有些懵了,却又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如此说来,她上一世是乔第,这一世又出现一个乔第究竟该做何解释呢? 她正兀自想着,那老者却突然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看向邵珩:“姑娘可是邵丞相府的浔阳郡主邵珩?” 邵珩虽有惊诧,却仍点头应道:“正是,先生如何晓得?” 那老者闻此眸中却有一份喜色:“如此便是了,我家师父命我今日前来要等的一位有缘人便是郡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递过去,“这镜中收录了姑娘的前尘往事,或许能帮助姑娘记起些什么。” 邵珩狐疑着拿镜子去看,看到最后却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记忆怎么跟她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 她骤然抬头,刚想要问个究竟,对面却早已空无一人,而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不知踪影。 “朱雀姐姐,红鹦姐姐!”她急的对着一旁站着的朱雀和红鹦唤道。 “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儿呢。”朱雀纳闷儿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 “方才那位先生呢,他去哪儿了?怎么突然消失了?我还有话要问他呢!”邵珩急急问道。 “先生?”朱雀困惑地望望周围,不由笑了,“这青天白日的,郡主怎么做梦了?” 邵珩闻此一惊,回过神来再去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睡了许久吗?皇宫怎么还没到?”她有些晃神地问着。 红鹦笑她:“刚眯了一会儿,郡主这梦倒是做的快。” 邵珩默默地闭了眼睛,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方才从那面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虽然方才只是一场梦,可镜子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比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还要真实。 在那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上一世原本就是邵丞相府里的浔阳郡主,十四岁那年夏天她因病去世,长公主痛心疾首之下请了得道高僧为她超度。 后来,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辗转入了乔第体内,和真正的乔第共用了那具身体。后来真正的乔第死了,她的灵魂才又回到三年前,重新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里,再次做了邵珩。 这个关系有点饶,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 她是浔阳郡主,从始至终她都是浔阳郡主邵珩!她不是乔第,她只是上一世在乔第的身体里借居过而已。而如今乔国公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乔第。 她拥有乔第的记忆,只是因为在乔第的身体里待的太久,所以才和她的记忆融为了一体,导致了错乱。而这也是她为何重活一世又看到另一个乔第的原因。 想着这些,她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莫非梦里看到的这些才是真相? 她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马车停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朱雀唤了她三次,她方才回过神来。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通瑞门了。” 宫里有个规矩,但凡是宫外的人,无论是公主还是王侯,到了通瑞门都要下了马车自己走。邵珩闻此,便也只得暂时将心中的困惑压在心底,由丫鬟们扶着下了车。 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却见粉壁金瓦,碧玉宫墙,玉石为阶,琉璃作瓦,奢华而气派,肃穆而威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她只觉得分外熟悉,就好像经常来这地方一般。一时间,让她对那个梦境越发起了怀疑,莫非,她当真就是原来的邵珩? 此时高大的通瑞门门口正有几名侍卫手持兵器来回巡逻,一个个面容冷峻,待看到邵珩时又齐刷刷的过来对她下跪行礼:“见过浔阳郡主!” 邵珩正晃神着,突然听到威严肃穆的声音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金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到邵珩的表情关怀地询问:“郡主怎么了?这皇宫郡主不是惯常来的吗,怎么病了这几个月反倒怕了?” 邵珩神色略微一滞,旋即对着金嬷嬷笑道:“皇宫乃是皇家居所,浔阳许久不来,一时被这威严肃穆之气震慑到也是有的。” 她说完,这才望向还跪着的侍卫们,语气平淡如常:“大家免礼。” 金嬷嬷瞧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数月不见,郡主倒是乖巧了不少。 过了通瑞门,邵珩随着金嬷嬷向着长乐宫走时觉得还是很有熟悉感的,比如她记忆里觉得哪里会有一片湖,哪里会有一处假山,每每到了那处,便果真是应了她的猜想。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位身材健硕c体格高大的俊秀男子,那男人五官俊俏,面色冷峻,一身鸦青色的锦衣华服,如墨发丝用一支黑玉簪隆起在头顶,只远远瞧上一眼,邵珩便吓得心头微跳,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般险些站不稳当。 暴云霆,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的画不如乔第,为什么她觉得邵丞相一家人都分外亲切,又为什么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一切都是因为,她就是邵珩。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做回了自己。 待一切都想清楚了,她突然很想去长乐宫见见太皇太后,那个自幼便疼她入骨,虽没有血缘,却将她当嫡亲的孙女儿一样对待的老人家。若从上一世她因病过世开始算起,她有多久没见过太皇太后了呢?太皇太后那么疼她,她上一世病故,对她老人家的打击该有多大? 这般一想,她越发不敢耽搁,急急的起床前往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佛堂里念经,只唤了她一人进去。 长乐宫的南面靠墙有一架黄花梨木的立柜,上面摆放着玉如意c汝瓷雕花净瓶等各种珍玩,将右手边的的一个镂空紫金鼎往左稍稍转动几下,立柜便会旋转开来一个口子,从那里进去便是太皇太后的小佛堂了。 里面金光普照,灯烛摇曳,满室佛香。 她乖乖上前行了礼,便自己提议帮太皇太后抄写佛经。待抄完了交给太皇太后瞧,太皇太后很是满意地赞道:“浔阳的字迹越发有长进了。” 听闻这话,她不免想到以前帮着太皇太后抄写经文的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竟已经是隔世了,不由鼻子酸了酸,却努力笑着哄太皇太后开心:“浔阳的字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的,正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字漂亮,浔阳才有了如今的收获,这还得归功于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嗔笑着点她的鼻尖:“就你这小丫头会说话。” 正说着,金嬷嬷进来禀报道:“太皇太后,陛下和安王来给您请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62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见浔阳如此听话, 太皇太后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既然浔阳都这么说了,那今日这事便当哀家没提过。浔阳若是当真喜欢, 下次若有了更好的, 哀家便给你留着。” 太皇太后对自己当真是好的没话说, 邵珩听了也难免感动,对着太皇太后感恩地笑了笑:“谢谢太皇太后。” 用罢了早膳,岑栩便要起身回御书房,太皇太后见了难免斥责道:“浔阳难得被哀家接进宫里, 陛下也别只顾着政事,在一起说说话并无什么不妥。” 邵珩被岑栩方才那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哪里还想同他说什么话,此时巴不得他赶快离开,于是很是体贴大方地道:“自然是政事要紧, 浔阳留在这里陪伴太皇太后正好,哪能劳烦陛下相陪呢, 若传将出去, 反倒显得浔阳不懂事了。何况这般暑热天气, 陛下这会儿回去刚好,若再晚些太阳到了头顶, 怕是要中暑呢。” 这话听得太皇太后开怀一笑, 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哀家就知道, 我们的浔阳最是乖巧不过了, 事事都为旁人考虑。”她说着转而看向面无表情的岑栩,“既如此,你便先回吧,政务要紧,哀家留浔阳在身边说说话。 岑栩望了邵珩一眼,对着太皇太后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没有了那道灼人的目光,邵珩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同太皇太后说话时也就格外放松,时不时地讲些外面的趣事儿哄老人家开心,长乐宫里倒也是欢乐一片。 而这厢,岑栩回了御书房仍旧有些愁眉莫展,他去内殿望着榻上已经没了气味儿的蚕丝被,禁不住伸手摸了摸,眉头拧的越发深了。 他虽然怀疑这被子就是梦中的女子,可若自己的猜想不错,还真有些难办。他梦里无数次的答应了要娶她,可她若真的只是一条被子,他又该如何履行自己的诺言?堂堂天子,莫非要立一条被子为后?不说旁的,太皇太后和文武百官便不会同意。 不过,既是他说过的话,总不能弃了她去。若这被子当真是梦中的女子,他甘愿终生不娶,护她一生一世。 想着这些,他亲自将那条薄衾叠整齐了放在床榻的里侧,对着守在殿外的康顺吩咐:“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碰那条被子。” 康顺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想当初他刚把这被子拿来的时候,他家主子看都不看就要扔掉,这会子怎的又如此宝贝起来? “嗯?”见康顺不答话,岑栩再次拧了拧眉。 康顺回过神来,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来。 午膳时岑栩没有去长乐宫用膳,邵珩陪着太皇太后用罢了午膳便回了自己的房里午憩。想到被子如今还在岑栩的御书房里,她躺在榻上有些辗转难眠。 既然光明正大的要不回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使一些手段,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那条被子给搞到自己手里才算安心。她寻思了一会儿,起身唤了雪鸢进来。 “郡主怎么还不睡呢?”雪鸢进来的时候端了一盘水晶丸给她,邵珩捻了一颗剥了皮送进嘴里,这才道,“你平日里不是消息最灵通嘛,帮我打听打听陛下平日里都什么时候不是待在御书房里的。” 雪鸢没想到这大中午的自家主子把自己叫来竟是为了这事儿,顿时眼睛亮了亮:“郡主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当真对皇上” 今早上太皇太后说要让主子做自己孙媳妇儿的事她在后面听得真真儿的,那时候主子还一脸羞涩,如今倒是主动起来了,雪鸢少不得对邵珩另眼相待。 邵珩瞧她误会了也不辩驳,毕竟她要去偷被子的事没法直接告诉她们,如今她们误会了反倒省的自己解释。 “雪鸢姐姐别拿话酸我,你只管帮我去打听就是了。”邵珩故作娇羞地道。 “好好好,奴婢这便去帮主子打听。”雪鸢笑说着转身走了。 见雪鸢出去了,邵珩又连着吃了五颗水晶丸,这才美美地重新躺回了榻上睡觉。 这个中午,她做了个梦,梦到那条蚕丝被果真被自己给偷了回来,她喜滋滋的以为今后纵使自己又变成被子,也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榻上。那天夜里,她很是开心的将被子盖在了身上,又软又舒服。 结果那天夜里她并未如预期的那般成为被子,反而,她盖在身上的被子自己突然开口说话了。更可怕的是,那说话的声音和岑栩的声音一般无二 当邵珩从梦中惊醒时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慌忙环顾四周,见自己是在长乐宫的厢房里,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却不免暗自叹息:青天白日的做的这都是什么梦啊! “朱雀姐姐?”她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朱雀闻声走进来,见她在榻上坐着笑道:“郡主醒了,奴婢帮您洗漱。” 邵珩乖乖点了点头,抬头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 “雪鸢姐姐呢?” “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奴婢方才午睡醒来就没看到她的影子。” 邵珩眉头蹙了蹙,她都睡了快两个时辰了雪鸢还未回来,看来岑栩那边的情况不好打听,也不知她能不能探出什么结果来。 “郡主待会儿去哪?”朱雀一边帮她梳妆,一边问了一句。但一直陷入沉思中的邵珩却并未听到,直到朱雀又问了第二遍,她方才回过神来,旋即道,“太皇太后下午都会在佛堂念经,我去陪陪她,顺便帮她抄写经文。” “郡主怎么了?”朱雀总觉得今天主子有些怪怪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邵珩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刚起还不太清醒。” 直到快要用午膳的时候,雪鸢总算是回来了。 邵珩为太皇太后抄完经书,趁着回来换衣服的空档听雪鸢禀报了她打探的结果: “陛下身边的人个儿个儿都嘴风严的紧,奴婢找了好几个人都没打探出来,后来还是从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嘴里套出了话来。她说咱们陛下除了早朝之外,早膳过后会去玄修堂里练武一个时辰,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御书房里度过的。” 邵珩想了想,那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去把被子给偷回来,只能在岑栩上早朝或者去玄修堂练武的时候才有机会。 只是,上朝的时间太早,她卯时便要起床只怕有些困难,何况朝堂上的事可多可少,万一他早早的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岂不刚好逮个正着?如此来看,只有他去玄修堂练武的那一个时辰最为保险。而且一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了。 因为一直想着明日去御书房偷被子的事,以至于晚膳的时候邵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太皇太后只当她是中暑了,慌忙就要宣太医为她诊治,直到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太皇太后才算是放心下来,却是不忍心多留她在身边,只让她早早的回自己房里休息,还让人多往她的寝房里送了几桶大冰块儿来降温。 屋子里放了不少冰块,邵珩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凉丝丝的,比自己在蒲凝院的时候还要舒服。 她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想着今晚上变被子的事儿倒是没了前几日的焦躁。如果变被子真的是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是真的,待她明日把被子偷回来,也许就不用再见到岑栩那家伙了。 今夜或许是最后一个夜晚,她索性待会儿见到岑栩时大度一些,不去什么都跟他计较了。 被他威胁邵珩满心鄙夷,却耐不住有短柄在他手上,只好敷衍着道:“我是仙,白天当然是去天下向王母娘娘复命了。” 这声音的确和浔阳郡主的声音不同,岑栩的眼眸又沉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见着王母娘娘了?” “嗯,见着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白天见得是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比作王母并无什么不妥当的。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被子还能见到王母娘娘?” “我怎么没本事了,我还告诉你了温中发生时疫呢。” 岑栩想了想:“你当晚说过之后第二天朕也得到了消息,由此可见你告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用。或许这只是巧合呢,你若想证明自己有本事,这温中灾情只怕不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63章 强烈推荐: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不过, 她手底下的那些字可就惨了。喜欢网就上。 看着宣纸上黑压压的一团, 她不悦地蹙蹙秀眉,直接将那写了快一张的宣纸揉皱了扔在地上,继续认真地写起来。 朱雀站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弯腿书案前,手里一把凤穿牡丹图案的团扇轻轻忽闪着, 眼睛一直盯着自家郡主那认真练字的侧影发怔。 她家主子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如今尚未好全,又是刚起没多久, 因而未曾梳妆, 只头顶随意绾了个双垂蝴蝶髻, 髻上一件珠钗首饰也无, 背后浓密的乌发自然垂下。 衣裳穿的也极为随意,一件银色碧荷云纹的抹胸,下着紫绡翠纹烟罗裙,外罩一件曳地白玉兰散花纱衣。纱衣轻薄透明如蝉翼,将里面娇俏的身材一览无余。 简单到称得上懒散的装扮穿在十四岁的邵珩身上, 却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十四岁的姑娘发育早的已经抽条, 便如邵珩这般,身段婀娜,纤纤楚腰, 连胸前的两团也有了明显的凸起。 除却身材不说, 再瞧那美到不可方物的一张脸, 蛾眉螓首,杏眼樱唇,香腮染赤,低眉不语三分笑,眸含秋水四分情。 朱雀忍不住感叹,她家主子命可真好,尊宠,美貌,当真是占得齐全了。 说起尊宠来,这长安城里怕是再没有哪家的名媛闺秀可与之比肩了。 她的母亲是最得当今太皇太后宠爱的安福长公主,父亲更是官居一品的当朝丞相,大伯父是世袭的长浚伯,亲姑母还是濮阳王妃,试问这天下间能有这等显赫家世的又有几人? 朱雀觉得,若真要说她家主子还缺点什么,毫无疑问便是才情了。 她家主子身份尊贵,性子也难免骄纵,又有太皇太后宠着,自没人敢说她什么,因而便养成了不喜念书的性子。 不过,因为时常为太皇太后抄写经书,字倒是大都认得。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也是人见人夸,无人不说一句隽秀好看的。 大夏朝自建立以来,崇尚女子德才兼备,因而但凡有些家底儿的再没有不让女儿家做学问的。安福长公主曾因女儿这顽劣的性子没少动怒,但终究拗不过太皇太后,也只得作罢。 只前些日子,她家主子因为念书一事与安福长公主起了争执,郡主赌气跑出去结果淋雨生了病,如今倒是突然转了性子,要好好做功课了。 郡主自病情有了好转,每每得闲都要抄写几句《诗经》,有时甚至还会侃侃谈上几句,倒是学起来有模有样,进展的极快。 这又让朱雀想到了太皇太后之前的话: “浔阳是个聪明的丫头,若哪日开了窍,自是要将京城里的那些人通通比下去的。” 果然,太皇太后就是太皇太后,说的话都比旁人想的长远。 将最后一张宣纸写满,邵珩已经累得手腕发酸了,将手里的狼毫笔搁置在砚台上,她轻轻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腕。 一旁坐着嗑瓜子的雪鸢见她停下来,刚咬破的瓜子顾不得吃便又重新扔回盘子里,快步起身用紫金盆盛了冰凉的山泉水走过来。 朱雀上前将巾帕放进盆里搅动几下,又拧巴干了递上去:“郡主累坏了吧,先揩揩手歇一歇。” 这边刚净了手,外面却有人进来传话:“郡主,长公主来了!” 这长公主便是邵珩的母亲了,那可是个浑身透着矜贵之气的绝色佳人。 邵珩思索间,便见一位穿着华贵,模样美艳的妇人在一个婆子并两个丫头的簇拥下掀开竹帘子走了进来。 长公主如今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端庄秀美,丹凤眼c柳叶眉,雾鬓云环,钗红珠翠,再加上那婀娜有致的身段儿,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别样的风情。又因其自幼长在宫中,自有一股旁人不可比拟的矜贵与端庄之气。 朱雀c雪鸢看到进来的长公主纷纷行礼问安。 长公主却并未瞧她们一样,径直看向正起身向这边走来的女儿,目光慈善了许多。 原身的记忆里并无向长公主行礼的习惯,邵珩便也只是娇娇唤了声母亲,站在那里没有动。 长公主心里一阵失落,她有两儿两女,只这个女儿最是粘人,也最会讨她欢心。平日看到她都是大老远的往她怀里钻,如今却一动不动的,倒显得生分了。 可这又能怪谁呢,也是她太心急,总想女儿能好好念书,怒急之下说了她两句,谁料想这丫头脾气如此执拗,竟在母女之间生了隔阂。想这女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竟卧床大半个月才缓过劲儿来,她真恨不能掴自己两个嘴巴。 女儿不来亲近,她索性主动上前去,拉了女儿的手在后面的玫瑰椅上坐下来:“瞧着气色倒是好多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朱雀用月光琉璃盏端了沏好的西湖龙井搁在两人跟前,又默默地退在了一旁。 邵珩乖巧地回着:“已无大碍,劳母亲挂心了。” 这话若放在平时,长公主定然觉得女儿懂事了,可如今听来倒显得生分。她叹息一声:“可还在恼母亲?母亲不该逼你的,今后只管做自己想做的就行。”想到女儿险些醒不过来,长公主这心里便直打颤,她今后说什么也不肯再逼着她做自己不乐意做的事儿了。 邵珩怔愣片刻方才晓得,是她不会学以前的邵珩撒娇让长公主误会了。 “没有的事儿,母亲也是为了女儿好,女儿自当明白母亲一番苦心。”她说着主动握住了长公主的手。 朱雀在一旁道:“是啊长公主,最近郡主可用功了,方才还写了好几张的《诗经》呢。” 她说完使了使眼色,雪鸢忙拿了宣纸呈上去。 长公主瞧了很是满意,再看邵珩时神色越发温柔:“我的浔阳长大了。” 邵珩眼眸低垂:“以前女儿不懂事,总惹母亲担心,今后会乖乖听话的。” 上一世只能远远观望,心生敬仰的长公主,如今成了自己的亲娘,邵珩心里还是格外激动的。 重活一世,上天能给她一个这般令人称羡的显赫家世,又给她一对儿相亲相爱的父母,乔第觉得这当真是上苍对她最大恩赐了。 一旁侍奉的佟嬷嬷也对邵珩的转变很是震惊:“郡主果真是长大了。” 佟嬷嬷是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和长公主年岁相当,自长公主父母双亡,被太皇太后收为义女接进皇宫开始便一直伴在其身边侍奉,与长公主的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近几分,丞相府上下也都对她客客气气,极为尊敬。 “郡主因这场病瘦了不少,可要好生补一补,待会儿奴婢亲自做了郡主爱吃的金菊佛手酥送过来,整日吃药总得祛祛苦味儿。”佟嬷嬷又道。 佟嬷嬷的金菊佛手酥做的很是地道,邵珩也的确很爱吃,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谢谢嬷嬷。” “对了,父亲呢?”邵珩又问长公主。 “北方战事已定,暴大将军凯旋,皇上要在宫中设宴款待,你父亲原想来瞧你一眼再走的,又怕你还睡着。” 暴大将军这世上除了虎牙大将军暴云霆之外,哪里还曾有过第二个姓暴的将军? 暴大将军,暴云霆 想到上辈子的事,邵珩面色顿时白了几分,两条腿也跟着发软,竟隐隐颤抖起来。 邵珩其实并不是邵珩,她的灵魂原是乔国公庶女乔第。 乔第是个早产儿,她的姨娘出身贫寒,且生她时难产死了。她自幼身体羸弱,是个出了名儿的药罐子。 因为自幼无母,她是被国公夫人郭氏养在身边的。说是养在身边,但到底是庶出,待遇自然比不得那些嫡出的姊妹们。 好在她是个惜福之人,夫人能让她跟着众姊妹一起去学堂,便一直心存感恩,发了奋的念书做功课,努力在长安城众才女排名里博得第三的位置。本是想讨嫡母欢心,但郭氏却并未将她的出色看在眼里,反而觉得她抢了嫡姊的风头。 自从知道了嫡母的心思,她也便渐渐收敛了,不再急于表现,努力做着陪衬嫡姊的一片绿叶。 她原也没什么大的要求,不过想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寻一清白人家相互扶持,终老一生。虽说这想法没什么志气,但对她一个无人疼宠的庶女来说,哪里还有更好的出路? 然而,即便这一个小小的愿望,郭氏也并未曾想要满足她。 待她十三岁才发觉,原来郭氏一直拿她当姨娘来教养,为的便是将来让她和嫡姊乔箬共侍一夫,为她谋划。 嫡庶同嫁这种事在大夏朝之前是闻所未闻的,只因新朝建立之后,朝廷崇尚夫妻和睦,少纳姬妾,庶子庶女的地位也比之以前有所下降,方才有了这样的例子。 原意也是希望男方娶了姐妹两个后能够善待妻室,自此不再纳妾。 虽有个例,但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毕竟还是不多见的。乔第初次在门外听到郭氏和乔箬的一番谈话,惊得连连后退。 这种事,说的好听点叫姐妹情深;可若说的再直白些,庶女便等同于嫡姊嫁过去时的一份嫁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 毕竟,从娘家带过去的总要比夫君将来自己抬进去的要好拿捏。 妾即是奴,一个女人一旦做了妾,便同婢子没什么两样了。那个时候,乔第是羡慕乔箬的,投生在郭氏的肚子里,一出生便比她高了一头。 然而羡慕归羡慕,她还是要认命的。她生在了这样的年代,又偏生是个庶出;还整日顽疾缠身,药不离口,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若想在嫡母的手底下讨生活,她又哪里逃得掉? 十六岁那年,她和乔箬二人一前一后,分别从正门和侧门被吹吹打打地抬进了将军府,成了暴云霆的妻妾。当然,走偏门的那个人,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64章 强烈推荐: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 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 她好好的没病没灾,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 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 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 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 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 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 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 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 是该抹着点儿, 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 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 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 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妹妹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妹妹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妹妹。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金嬷嬷伺候了太皇太后大半辈子,跟太皇太后也最为亲近,说话也就不顾及。太皇太后听得一阵乐呵:“听你这么说,倒是哀家的错了。” 银嬷嬷端了一盘子刚从冰窖里出来的水晶丸进来,太皇太后瞧见了又忍不住唠叨:“浔阳最爱吃这个了,前两日给她送去的也不知吃完了不曾。” 银嬷嬷眼珠一转,旋即笑道:“太皇太后方才不还说自己没有帮手吗,不如将郡主宣进宫来住上几日,一来太皇太后可以教她做些学问堵了陛下和安王的嘴,二来这陛下来长乐宫请安时也能碰到说说话,这一来二去的,没准儿” 太皇太后凤眼一眯,拿了颗水晶丸扔给她:“还是你主意多,不过,倒真是个好办法。阿金觉得呢?” 金嬷嬷笑道:“阿银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鬼主意多的,这到老了还是能得太皇太后您欢心,您让老奴说什么好呢?把郡主接过来可不正和了您的心意吗?” 太皇太后睇她一眼,又捏颗水晶丸扔个她:“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尽会在这里酸我。成了,主意既是阿银出的,那你就跑跑腿儿去趟邵丞相府,把浔阳接到宫里来住两日,就说是哀家的旨意。” 乔第的寻梅居里,邵珩此时正认真看着乔第作画。那是一幅简简单单的桃花雀鸟图,粉嫩的桃花开满枝头,喜鹊在枝头仰面高歌,风吹起时香气阵阵,落英缤纷,虽是静止的,墙上去却有一种动态的美感。 “看着这画,便好似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可谓是画的最高境界了,乔姑娘不愧是丹妙真人的弟子,今日我也是大开眼界了。”邵珩发自内心地赞道。 对于乔第这幅画,她是佩服的。昨日她闲来无事也曾自己拿笔画了一幅,却只能勉强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和乔第如今这幅一比却有着云泥之别。 邵珩越发困惑了,她是乔第,自己上一世也是乔第,且还比眼前这个乔第多活了三年,按道理自己应当比如今的她画的更好才是啊。莫非,她这一换身体连画画的本事都消减了? 乔第谦逊地笑了笑:“郡主过奖了,比之师父,我却连她老人家的三分都不及呢。” “但却是远胜于我了,给我做师父你是绰绰有余的。我既跟你学画,咱们难免要常在一处,今后也别郡主郡主的叫我了,直接唤我名字就成。” 乔第听了有些惶恐:“这样恐怕不妥吧?” “怎么不妥当?你一句郡主我一句四姑娘,生分得很,我既比你大,你唤我珩姐姐,我叫你芩儿妹妹你看如何?” 乔第神色又是一变,愕然抬头:“郡主怎么知道乔第的小名?” 邵珩面容一僵,心中懊恼,自己可真是糊涂了,竟然就这么把她的小名给说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方才听国公夫人这般叫你的,心想应该是你的小名,便记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65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当邵珩一觉之后再次睁开眼,意料之中的来到了御书房。此时岑栩已经在榻上躺着了, 他用手肘支撑床板, 掌心拖着脑袋,整个人侧躺着看她。待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便知是她来了, 不由挑了挑眉:“又去向王母娘娘复命了?” 邵珩对此很是不解:“为什么每次我一来就能被你发现?” 岑栩略一勾唇, 眸中闪过一抹戏虐:“这个问题,你觉得朕会回答你吗?” 邵珩决定今晚不逆着他的意思来, 索性不与他多说话,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好困啊,咱们睡觉吧。”左右她今晚仍要是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子,那睡着了时间过得也快些。 她这般想,岑栩却是压根儿没想放过她,见她要睡伸手抓住被子的一角拽了拽:“先别睡。” “喂,你拽到我耳朵了!”邵珩今晚是很想跟他和平相处的,可他把自己耳朵拽的真的很痛啊。 岑栩闻声松了手,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再次伸出食指拨弄了两下刚刚自己拉过的被角:“原来这个地方是你的耳朵啊,都赶上大象的耳朵了。” 邵珩:“”她今晚懒得搭理他。 见她不说话了,岑栩生怕她真的睡着, 又提着她的“耳朵”晃了晃, 这次却是拿捏好了分寸, 尽量不弄疼她:“你先别睡,朕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啊?”邵珩被他晃得很不舒服。 岑栩一脸认真的望着她:“你上次说你去过西北,可是真的?” “没有,我胡诌的。”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希望你可以毫无隐瞒的告诉我。”岑栩第一次对她好言好语,倒让邵珩微微有些惊讶。 可是,她去西北那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怎么告诉他?这一世她的的确确没有去过,她说没去过应该也不算撒谎吧?可为什么他不信呢? 她想了想,觉得如果把上一世的事说成是梦可能会好一些:“去是去过,不过那是在梦里,现实中我没去过的。” 岑栩听的脸色一变,有些难以置信,话语中却又夹杂一丝欣喜:“梦里?你也是在梦里吗?”如果她当真是梦里去过西北,那他认为她就是梦中那个女子的猜想准确无疑了吧? 如果不是,天下间又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声音像她,那股熟悉的感觉像她,她又在梦中去过西北,是了,他梦里的姑娘果真是她! “那你”他激动的还想再问些什么,耳边却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这被子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睡着了。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闻着那股淡淡的琼花香味儿,他好像又看到了梦中的那名女子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困了,就睡吧。” 他温和地说着,拿起一旁的冰蚕丝夏凉薄衾为她盖上,自己也随之躺了下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邵珩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昨晚上难得睡了顿好觉。 早上洗漱过后,她一如既往的陪太皇太后和岑栩用早膳,餐桌上岑栩的话不多,只她和太皇太后偶尔言语两句,一顿饭下来倒也格外和谐。 待岑栩走后,她借口昨晚上没睡好回到自己房中补觉,并趁此机会让雪鸢去打探岑栩离开长乐宫之后是否去了玄修堂。 待雪鸢回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邵珩顿时松了一口气。岑栩去了玄修堂,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了。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她还未出门,金嬷嬷却突然过来了。 “郡主不是说困吗,怎的没有睡?”金嬷嬷纳闷儿的望着坐在妆奁前的邵珩。 邵珩笑着起身:“方才睡了一小会儿,如今觉得精神些了。金嬷嬷怎么突然过来了?” 金嬷嬷笑道:“方才苏州那边新进贡的缂丝布帛,太皇太后惦念着郡主,便让奴婢全部带了来让郡主先挑两件做衣裳,也当是补偿那条天南国进贡的薄衾了。” 邵珩看了看金嬷嬷身后那些太监们手上的布帛眼前一亮,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当真是没差的,手感细腻,样式精美,当真是好物件,有人说缂丝是“织中之圣”,如今看来也绝对不是夸夸其谈。 这缂丝虽好,但此时邵珩心里装着要事,自然便有些无心欣赏,她随便挑了两样过来,对着金嬷嬷道:“劳烦嬷嬷替我谢谢太皇太后,晚会儿我去向她老人家请安。” 金嬷嬷笑着应下,又同邵珩闲谈了几句。待金嬷嬷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要过去,邵珩丝毫不敢再拖,急急的便准备出门了。 到了御书房门口,门外守着的康顺笑脸迎了上来:“浔阳郡主,您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邵珩笑道:“暑期炎热,太皇太后命我来给陛下送椰香樱桃酪,说是给陛下解解暑。” “太皇太后和郡主有心了。”康顺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却被邵珩躲了过去,“康公公,我亲自给陛下送过去你看如何?” 康顺面露为难之色:“郡主,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实在是这御书房没有陛下的旨意不能随便进的,如今陛下又在玄修堂练武,郡主不如把这椰香樱桃酪送去玄修堂?” 邵珩可记得成为被子的第一天被岑栩下令扔掉,结果又被这康顺命人关进玄修堂一个晚上的事,那黑漆漆的地方,她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怎么可能愿意过去。 她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这椰香樱桃酪便劳烦公公去玄修堂给陛下送过去吧,这天热,我也想早早回去歇着,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浔阳郡主出言请求,康顺即便是有拒绝的心,也没那犯上的胆儿,自然乐呵着应下来:“如此也好,这奶酪便让老奴去送,瞧这大热天儿的,郡主身份尊贵,莫要晒坏了。” 康顺说完接过那碗碧琉璃盛着的椰香樱桃酪前往玄修堂去了,邵珩望了望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雪鸢又一脸着急的折了回来,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们道:“几位大哥,我家郡主怕是重了暑气,不小心昏过去了,劳烦几位大哥帮我把我家郡主送回长乐宫去。” 浔阳郡主得太皇太后恩宠,侍卫们自然不敢懈怠,闻此不疑有他,急急忙忙的便随着雪鸢去了。而早就躲在一旁的邵珩恰好趁此时机溜进了御书房里,默不作声的关上房门。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内殿,里面的布局和她每天晚上看到的一般无二,轻车熟路的来到床榻前,一眼便看到了床里侧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玄色飞鹤云纹的蚕丝被。 其实邵珩变成被子之后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的,但第一眼看到那条被子便知道是它了,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是了,每个晚上见到岑栩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你真的!她突然有些激动。 既然是真的,看来她要趁机将被子偷走了,这样以后晚上就再也不用看到岑栩了。 她这般想着,走上前去将那叠好的蚕丝被扛起来就打算走,刚走两步又觉得这样扛一条被子貌似不太妥当,她犹豫了一下又将那被子重新放回原处,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将龙榻上的月白色银纹床单抽了出来,把蚕丝被放上去,用床单包裹起来打了个结背在肩上。 这被子并不是很重,也不算宽大,但邵珩毕竟身子纤细,如今被她扛在背上俨然成了庞然大物。可时间有限,她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又怕岑栩这时候回来,不敢多加耽搁,急急忙忙的便要出去。 到了御书房门口,她警惕的将朱门稍稍打开一条缝隙,一双圆溜溜的双瞳警惕地四下打探着,见周围没人顿时松了口气,将朱门一开就要出去。 谁知刚迈出一只脚,侧眸便看到方才被雪鸢叫走的侍卫们又折了回来,她吓得心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这个雪鸢怎么搞的,竟然没多拖一会儿。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又急急忙忙的缩了回来,匆匆关上御书房的房门,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儿。 侍卫们又重新守在了门外,邵珩没法出去不由有些绝望。 这边走不通,她只好另想她法。她记得记忆当中这个御书房她小时候是常来的,不止这一个门。御书房的后面是玄修堂和潮汐阁,与这御书房相通,也就是说这御书房还有一扇门是通往玄修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66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 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她好好的没病没灾,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 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 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 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 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 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 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 是该抹着点儿,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 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 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 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妹妹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妹妹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妹妹。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这阿杨也真是的,也太宠着阿栩了,兄弟俩合起伙来跟哀家作对。如今哀家连个帮手都没有,什么时候抱得上重孙啊。”太皇太后越想便越觉得不开心。 金嬷嬷在一旁给她揉肩,见她如此说不由笑了:“陛下和安王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安王打小就护着陛下,这还不是太皇太后您教的吗?” 金嬷嬷伺候了太皇太后大半辈子,跟太皇太后也最为亲近,说话也就不顾及。太皇太后听得一阵乐呵:“听你这么说,倒是哀家的错了。” 银嬷嬷端了一盘子刚从冰窖里出来的水晶丸进来,太皇太后瞧见了又忍不住唠叨:“浔阳最爱吃这个了,前两日给她送去的也不知吃完了不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67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到底是何人?”岑栩忍着嫌恶警惕的扫视周围,如鹰的双目幽远难测。 他的语气格外冷冽, 吓得邵珩屏了呼吸不敢出声, 可因为害怕, 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在抖。 因为她的抖动, 岑栩终于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落在了那条蚕丝被上,右手摸索着握住了枕头下面的匕首, 眸中闪过一抹杀机:“何方妖孽?”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 但守夜之人总是格外警惕, 康顺闻声推门走了进来:“陛下,怎么了?” “你可有听到女子打喷嚏的声音?”岑栩转首望着他, 如鹰的双目漆黑幽远,深沉难测。 康顺略微惊讶了一瞬, 随即摇了摇头:“奴才并未听到, 可是陛下又做梦了?” 岑栩心中冷笑,他方才根本没睡,哪里来的噩梦一说? 他定定的望着依旧躺在榻上的蚕丝被, 伸手指了指:“这被子可是在抖?” 康顺闻言上前两步来到龙榻前,掀开明黄色的幔帐往里面看了看,岑栩手上指的正是太皇太后命人送来的玄色飞鹤云纹蚕丝被,陛下素来不是不盖的吗, 今儿个怎的盖在了身上? 他摇了摇头:“奴才并未看到。” “当真?”岑栩直直盯着他的脸, 似在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康顺闻此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次望过去,那被子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的确是没动静啊:“陛下不会看花眼了吧?” 岑栩也跟着望过去,却见方才还抖个不停的蚕丝被这会儿倒真没了动静,静静躺在那儿分明就是个死物。可他刚刚分明看得真切,怎么可能是眼花?而且他脖子上的喷嚏总不至于也是幻觉吧? 邵珩此时也吓得不轻,却憋足了劲儿再不敢动弹,心中却甚是奇怪,平日里想动都动弹不得,今儿个一害怕竟然身子抖个没完,分明是给她找罪“阿阿嚏!” 喷嚏,当真是压都压不住的。 邵珩觉得自己铁定是着了凉,都怪这个岑栩,方才好端端的非要开什么窗子,可真真是要冻死她了。 “究竟是谁?”岑栩的神色越发凌厉了,整个人站在榻沿居高临下的望着依旧躺在榻上的蚕丝被。 “陛下怎么了,没有人啊?”康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陛下莫不是魔怔了?他这一想可不得了,好好的陛下魔怔了如何是好?可怜陛下八岁就被先帝派去驻守西北,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好容易熬到了一朝天子的位置上,这才不过一年的功夫 康顺胡思乱想之际却并未察觉岑栩正锁着目光紧紧盯着他瞧。岑栩见康顺的神色中透着怜悯,他的目光寒了几分:莫不是顺子听不到那女子的声音,以为自己痴傻了不成? “你当真什么也没有听到?”岑栩面色阴沉,说出的话格外冷冽肃穆,将康顺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吓得直接就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当真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啊,不如奴才去宣了太医来给您瞧瞧?” “阿嚏——” 邵珩想死的心都有了,人命关天啊,怎么这喷嚏还没完了?老天还真是有心跟她过不去。 因为这次邵珩打喷嚏的幅度有些大,连带着被子都又跟着抖了几下。岑栩方才还因为康顺的话有些怀疑自己当真出了毛病,可这下却坚定了自己所看到的,这被子果真有问题! 可瞧康顺这模样也不像作假,莫非只有他能发现这被子的异样? 他凝眉沉思片刻,觉得还是自己好好弄清楚怎么回事的好,既然旁人看不见,他也不必多此一举的多说什么,以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引得朝野内外动荡不安。 毕竟,巫蛊之术是宫中严令禁止的,他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闹得人心惶惶反而不好。 拿定了主意,他揉了揉脑袋在床沿坐下:“许是劳累过度有些不太清醒了,既然无事你便退下吧等等,你去拿了湿帕子过来。”脖子上被人喷了鼻涕,简直太恶心,他得好好擦擦。 康顺有些摸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只得依着吩咐照办,去拿了湿的帕子过来。 岑栩用帕子擦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脖子上都擦出了红色的印子,这才收了手,心里却还仍旧有些不太舒服。 康顺瞧着他这怪异的动作有些瞠目结舌:“陛下脖子可是被蚊子给叮了?” 岑栩闻此眉头微微蹙了蹙,随即淡淡地“嗯”了一声,把巾帕递给他:“退下吧。” 康顺还有些不放心,略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辛和帝:“陛下确定不用唤了太医来瞧吗?” “不必了,今晚之事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岑栩的话极有威严,康顺自然不敢违背,应声站起身来退了出去。直到出了内殿关上朱门,他这心里还在发愁着:陛下可千万莫要真的魔怔了才是。 辛和帝亲自在大殿里多点了几盏灯烛,殿内顿时亮堂了不少。隔着晕黄的烛光,他望着蚕丝被的眸色中透着阴鹜:“你究竟是谁?” 邵珩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趴在那里装死,左右方才康公公都说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只要她不说话,那岑栩只能认为他自己有些神志不“阿嚏——” 邵珩:“”她觉得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满满的都是恶意。 岑栩勾了勾唇,眸中神色却越发深沉了:“看来,你病得不轻。” 既然装不下去了,邵珩索性不再沉默,她嘿嘿一笑,故作老成的样子:“那个老身近来身子有些孱弱,扰了陛下清梦了。” 话一出口邵珩有些愣住了,这不是自己现在的声音,而是上一世为乔第时的声音。 怎么这么奇怪? “你究竟是谁?”岑栩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人心底直打颤。 邵珩咽了咽口水,刻意压粗了嗓子:“吾乃被中仙人,至今已在这世间存活了一千年了。”她此刻当真是欲哭无泪胡言乱语起来了,只希望赶快天一亮从这场梦境里逃脱出去。 邵瑾看到她手指上的血,面露关切,忙拿了娟帕出来:“夏日正午血正旺盛,我先帮阿姐包扎一下,待会儿去药铺里上点儿药,还好是左手,若是右手吃饭都不方便了。” 邵珩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把手指伸过去给她包扎。因为心里有事,又抬头迫不及待地看向对面的乔第,心中有些忐忑。她的灵魂附在了邵珩的身上,那面前这个乔第会不会就是真正的邵珩呢? 乔第看了众人一眼,弯腰将猫抱了起来,这才上前对着几位施礼:“小女的猫儿不小心遗失,这才误闯此地,还望几位公子和姑娘们恕罪。”她的声音宛若黄鹂,清脆悦耳,婉转动听。 邵珩狐疑地看着她,看这反应她好像并不是真正的邵珩,那怎么会又出现一个乔第呢?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与上辈子有所相似的不同的世界,她代替邵珩活了下来,而原有的人和事并未改变? “浔阳,你怎么了?”佟湛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关切地寻问道。 原本眼眸低垂的乔第闻声抬头看向邵珩,心中思索:浔阳这莫不是长公主和邵丞相的女儿浔阳郡主吧?是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是长公主那等国色天香之人所生,又会是谁? 原来,今日竟惊扰了贵人。 她顿时有些惶恐,忙再次屈膝施了一礼:“原来是浔阳郡主,小女乃乔国公家的第四女乔第,见过郡主和各位公子。” “你真的是乔第?”邵珩脑袋都有些懵了,她若是真正的乔第,那她又是谁?可面前女子温婉知礼的模样,可不正是和上一世的自己一般无二吗?就连这声音也是如出一辙。 “是。”她微微颔首,眼帘低垂不敢直视餐桌旁的众人,说话的语气却不见半分维诺,反而婉转动听的狠。 看着她,邵珩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这种感觉简直就如同撞见了鬼一般,让人心底直哆嗦。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回神道:“既然遇见了便是缘分,不如便随我们一同用膳吧,你这猫儿倒是可爱的紧。” 邵珩唤来店小二添了椅子和碗筷,让乔第坐在了自己与邵瑾的中间,又向她一一介绍:“这个是我妹妹襄阳郡主邵瑾,这是湛大哥,这是我二哥邵安。” 乔第对着众人一一问好,最后目光落在佟湛那俊逸的五官上,惨白的脸上略显一丝杏红,眸中露出钦佩之色:“早听闻湛公子博学广义,疏通古今,今日得见乃乔第之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68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算卦喽,算卦!”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她循声而望, 却见左侧一处阴凉的胡同里正坐着一位不惑之年的老者,鬓发花白, 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 望着她时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姑娘,可要算上一卦?” 邵珩犹豫了一下, 刚要抬步过去,却被朱雀身后拉住了:“郡主, 算卦这样的事怕是信不得, 说不定是个满嘴胡说的神棍呢?” 邵珩笑了笑:“左右闲来无事,便听他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妨?”或许以前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信服, 可如今, 心态必然是不同以往了。 她上前唤了声先生, 在那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敢问先生可否替我算上一卦?”说着将一锭元宝递了过去。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又将那锭元宝推了回来:“今日姑娘是在下的第一个客人, 所以此单不收银两, 姑娘若想算什么尽管说来。”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见他如此反倒又信服几分:“我想算算前世今生。” 老者盯着邵珩的面相沉思片刻,眉头紧锁着, 随即摇了摇头:“姑娘的前世倒是颇为复杂, 而今生,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让你重获新生,今后必然贵不可言啊。” “重获新生”邵珩喃喃着那四个字,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神色变了变,转而对着朱雀和红鹦道:“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可是”红鹦有些不太放心,可又见邵珩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最后只得随朱雀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不是同一个人,这可能吗?”邵珩问的有些忐忑。 那老者笑望着邵珩,不答反问:“若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算得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邵珩被问的有些懵了,却又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如此说来,她上一世是乔第,这一世又出现一个乔第究竟该做何解释呢? 她正兀自想着,那老者却突然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看向邵珩:“姑娘可是邵丞相府的浔阳郡主邵珩?” 邵珩虽有惊诧,却仍点头应道:“正是,先生如何晓得?” 那老者闻此眸中却有一份喜色:“如此便是了,我家师父命我今日前来要等的一位有缘人便是郡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递过去,“这镜中收录了姑娘的前尘往事,或许能帮助姑娘记起些什么。” 邵珩狐疑着拿镜子去看,看到最后却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记忆怎么跟她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 她骤然抬头,刚想要问个究竟,对面却早已空无一人,而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不知踪影。 “朱雀姐姐,红鹦姐姐!”她急的对着一旁站着的朱雀和红鹦唤道。 “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儿呢。”朱雀纳闷儿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 “方才那位先生呢,他去哪儿了?怎么突然消失了?我还有话要问他呢!”邵珩急急问道。 “先生?”朱雀困惑地望望周围,不由笑了,“这青天白日的,郡主怎么做梦了?” 邵珩闻此一惊,回过神来再去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睡了许久吗?皇宫怎么还没到?”她有些晃神地问着。 红鹦笑她:“刚眯了一会儿,郡主这梦倒是做的快。” 邵珩默默地闭了眼睛,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方才从那面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虽然方才只是一场梦,可镜子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比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还要真实。 在那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上一世原本就是邵丞相府里的浔阳郡主,十四岁那年夏天她因病去世,长公主痛心疾首之下请了得道高僧为她超度。 后来,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辗转入了乔第体内,和真正的乔第共用了那具身体。后来真正的乔第死了,她的灵魂才又回到三年前,重新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里,再次做了邵珩。 这个关系有点饶,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 她是浔阳郡主,从始至终她都是浔阳郡主邵珩!她不是乔第,她只是上一世在乔第的身体里借居过而已。而如今乔国公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乔第。 她拥有乔第的记忆,只是因为在乔第的身体里待的太久,所以才和她的记忆融为了一体,导致了错乱。而这也是她为何重活一世又看到另一个乔第的原因。 想着这些,她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莫非梦里看到的这些才是真相? 她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马车停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朱雀唤了她三次,她方才回过神来。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通瑞门了。” 宫里有个规矩,但凡是宫外的人,无论是公主还是王侯,到了通瑞门都要下了马车自己走。邵珩闻此,便也只得暂时将心中的困惑压在心底,由丫鬟们扶着下了车。 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却见粉壁金瓦,碧玉宫墙,玉石为阶,琉璃作瓦,奢华而气派,肃穆而威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她只觉得分外熟悉,就好像经常来这地方一般。一时间,让她对那个梦境越发起了怀疑,莫非,她当真就是原来的邵珩? 此时高大的通瑞门门口正有几名侍卫手持兵器来回巡逻,一个个面容冷峻,待看到邵珩时又齐刷刷的过来对她下跪行礼:“见过浔阳郡主!” 邵珩正晃神着,突然听到威严肃穆的声音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金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到邵珩的表情关怀地询问:“郡主怎么了?这皇宫郡主不是惯常来的吗,怎么病了这几个月反倒怕了?” 邵珩神色略微一滞,旋即对着金嬷嬷笑道:“皇宫乃是皇家居所,浔阳许久不来,一时被这威严肃穆之气震慑到也是有的。” 她说完,这才望向还跪着的侍卫们,语气平淡如常:“大家免礼。” 金嬷嬷瞧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数月不见,郡主倒是乖巧了不少。 过了通瑞门,邵珩随着金嬷嬷向着长乐宫走时觉得还是很有熟悉感的,比如她记忆里觉得哪里会有一片湖,哪里会有一处假山,每每到了那处,便果真是应了她的猜想。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位身材健硕c体格高大的俊秀男子,那男人五官俊俏,面色冷峻,一身鸦青色的锦衣华服,如墨发丝用一支黑玉簪隆起在头顶,只远远瞧上一眼,邵珩便吓得心头微跳,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般险些站不稳当。 暴云霆,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 岑栩回神,敛去眸中那抹复杂,对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说的不巧,那被子昨夜开始孙儿已经盖在身上了,皇祖母知道,但凡孙儿盖过的被子是不喜欢旁人再碰的,所以皇祖母的请求只怕孙儿无法答应了。既然浔阳郡主喜欢,不如让司织局的人再赶制出一条一模一样的来,皇祖母以为如何?” 这话虽是同太皇太后说的,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从邵珩身上移开半分,睿智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似要将她整个人由内到外看个透彻。 邵珩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又觉得自己这样一声不吭的不是办法,终于长舒一口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陛下说的极是,浔阳不敢用陛下之物。臣女只是听闻那被子有冬暖夏凉的作用,心生好奇罢了。” 见浔阳如此听话,太皇太后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既然浔阳都这么说了,那今日这事便当哀家没提过。浔阳若是当真喜欢,下次若有了更好的,哀家便给你留着。” 太皇太后对自己当真是好的没话说,邵珩听了也难免感动,对着太皇太后感恩地笑了笑:“谢谢太皇太后。” 用罢了早膳,岑栩便要起身回御书房,太皇太后见了难免斥责道:“浔阳难得被哀家接进宫里,陛下也别只顾着政事,在一起说说话并无什么不妥。” 邵珩被岑栩方才那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哪里还想同他说什么话,此时巴不得他赶快离开,于是很是体贴大方地道:“自然是政事要紧,浔阳留在这里陪伴太皇太后正好,哪能劳烦陛下相陪呢,若传将出去,反倒显得浔阳不懂事了。何况这般暑热天气,陛下这会儿回去刚好,若再晚些太阳到了头顶,怕是要中暑呢。” 这话听得太皇太后开怀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哀家就知道,我们的浔阳最是乖巧不过了,事事都为旁人考虑。”她说着转而看向面无表情的岑栩,“既如此,你便先回吧,政务要紧,哀家留浔阳在身边说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69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珩此时哪里还答得上什么话, 见辛和帝走了整个人蹬时一松懈下来,两眼一闭便昏厥了过去。 回宫的马车上, 岑栩和安王岑杨相对而坐,两人的脸色与方才相比都有了不少的缓和, 岑栩面对安王时也难得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 很是随意的靠在软垫上双手抱环, 闭目假寐,平日蹙着的眉毛也难得舒展开来。 想到方才冒冒失失闯入行刑台的小姑娘,安王弯了弯唇角:“浔阳郡主, 那不是皇祖母一直念念叨叨让你娶的皇后吗?” 岑栩闻言嘴角抽了抽, 阴沉着脸没有答话。 岑杨见此略一挑眉,但笑不语。 邵珩自这日后, 原本已经痊愈的身子再次病倒了, 躺在榻上胡话连篇c高烧不退, 丞相和长公主的脸色一直阴沉着, 吓得府中的下人们大气儿都不敢出。 待邵珩稍稍清醒些时外面的天儿已经黑了, 邵敬霆和长公主双双关切地围上来:“浔阳醒了, 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邵珩见自己这蒲凝院站了一屋子的人,整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才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的声音因为高烧的缘故有些嘶哑, 听得邵敬霆很是心疼, 禁不住对着一旁的邵安和佟湛呵斥:“特意嘱咐了你们今日出府要好生照料着她, 竟还出了这样的岔子,你们二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佟湛上前一步对着邵敬霆抱拳谢罪:“是小的没有照顾好阿珩,望大人责罚。” 邵珩摇了摇邵敬霆的胳膊:“爹,不怪他们的,女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何况,她觉得自己当时有些鬼迷心窍了,一见到岑栩整个人就好像不听使唤了,闹出这样的事实在怨不得旁人。 想到她昏迷前岑栩亲手杀死的两条人命,还有那殷红刺目的血,邵珩禁不住一阵恶心犯呕,身上紧跟着又出了一波虚汗。 一直养在深闺娇宠着的女儿竟亲眼见了这样的事,邵敬霆也知道她定是吓得不轻,叹息一声,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墨发:“浔阳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邵珩此时最害怕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夜里那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梦。今日岑栩说话的声音和她梦里的太像了,分明就是一模一样。若说是安王,可能是有原主的记忆在,可岑栩自幼便去了边关,她连面儿都没见过,又何曾听过他说话呢? 难道说,她得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梦,她真的一到晚上就会变成那条蚕丝被,同岑栩待在一处? 邵珩这般一想顿时有些恶寒,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离奇之事?不过也是,她能够还魂在邵珩的身上回到三年前便已是令人惊叹,又何况是成为一条蚕丝被呢? 可若是当真她一到晚上便会成为岑栩的被子,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那个男人如此阴狠毒辣,若有朝一日发现了她,必会觉得是歪门邪道之术,少不得要将她烧的连灰都不剩。 邵珩越想越觉得害怕,下意识抱住了床沿坐着的长公主:“娘,我害怕。” 女儿自醒来便一直唤自己母亲,生分得很,难得又如往常一样亲近她,萧漪宁开心之余又为女儿心疼。她将女儿拉进怀里柔声哄着:“浔阳乖,有娘在的,浔阳不怕。” 邵珩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面对长公主时楚楚可怜,甚是惹人心疼:“娘,我害怕,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萧漪宁为女儿擦干脸上的泪水:“好,娘陪你睡觉,浔阳别怕。”她可怜的孩子,这病才刚好又受了这等惊吓,老天怎能让她遭这样的罪啊。 邵瑾上前关切地问道:“阿姐饿了吗,我让膳房准备了蜜饯莱阳梨,阿姐吃些再睡吧。” 邵瑾还小,但关心起人来也如同个小大人一般,眉心微微蹙着,似是很为她发愁的模样。邵珩瞧着,心里便稍稍畅了些,轻轻点头:“也好,谢谢阿瑾。” 邵珩吃了蜜饯莱阳梨,又喝了些蜂蜜水,这才喝了汤药去榻上休息。 奇怪的是,她昨日喝药时还呕吐不止,如今再喝除了苦得她愁眉苦脸之外,倒也没什么旁的异样了。 到了夜里,邵珩有些辗转难眠,生怕今夜再梦到岑栩那个暴君。 长公主萧漪宁躺在外侧,看她翻来覆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浔阳睡不着吗?” 邵珩转过头来缩进萧漪宁的怀里:“娘,我觉得陛下好吓人,他今天掐死了谭萝佳,还亲手砍了谭大人的脑袋。”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又怎可如此轻贱?世人都说岑栩残暴,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萧漪宁知道女儿这次吓得不轻,又见她缩在自己怀里说话时还在发抖,越发心疼了:“浔阳别怕,谭家坏事做尽c丧尽天良,他的死是他罪有应得。” 邵珩听到此话甚是不解,旋即抬头望着母亲:“为什么,百姓们都说他是好官啊。”他记得上一世谭家倒台,百姓们也是埋怨天子残暴的。如今母亲为什么又说谭尚书是罪有应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众人不知道的内情吗? 萧漪宁长叹一声,思及以往不免有些咬牙切齿:“还记得陛下曾经的未婚妻谭萝依吗,众人只知她被陛下无情射杀,却不知那是她咎由自取,都是活该的报应!” 邵珩闻此,不免想起了今日在刑场上,岑栩也是这样说的。看来这谭家忠诚清廉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事。 “当初谭萝依被赐婚常年驻兵西北的肃王心中不忿,于是一心想攀附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安王殿下。 太子与肃王兄弟情深,岂会瞧上谭萝依那样的女人,自然对其疏离冷淡,原只是想她知难而退。谁知谭萝依竟然不知廉耻的在太子饭食中下了催情之物,原想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想太子至此都不肯碰她。 谭萝依心生恨意,转而去勾/引雁王,与雁王精心布局使得太子在狩猎之时被马蹄踩中,最后落得个四肢残疾。此后他们还迷惑圣上,垄断朝堂,将朝中位高权重的老臣们以卑劣的手段收为己用,又诬陷淑穆皇后的兄长谋逆犯上,皇后自尽,太子被囚。 先帝直到临死才知晓雁王野心,却也悔之晚矣。他驾崩之前将一道密旨交给了我和你爹,册立肃王为储君。 可雁王有兵权在手,还有朝中不少的大臣们做帮衬,你父亲再足智多谋也是不敌,最后那密旨被雁王夺去,我们全家也被囚禁。他篡改诏书,又逼迫太皇太后亲自宣读,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肃王带领大军回来的那么快” 邵珩听得很是震惊,原来一年前朝中竟然发生如此大事。她久居内宅,竟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不过经长公主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一些原主的记忆来。一年前的确有过一段时间,长公主寻了邵珩的错处罚她禁足在蒲凝院,想来便是为了保护她吧。 若如此说来,那谭萝依还真是罪有应得了,谭家是当年靖武侯冤案的始作俑者,岑栩对他恨之入骨好似也情有可原了,而谭家人丧尽天良,谋逆犯上,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只是 “既然谭萝依犯下如此大罪,陛下为何不公之于众呢?她迷惑太子可是死罪啊。如今所有人都觉得陛下陷害忠良,他就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 长公主叹息一声:“当初她对太子用药,且那药性极强,太子极力压制之下伤了身子,今后再不能” 说到此处,长公主方才想起女儿还只是个孩子,而她方才竟还跟她提了谭萝依迷惑安王一事,顿时有些头疼,暗骂可自己真是糊涂了,女儿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竟然与她说这些。 不过幸好女儿并未细问,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陛下自有他的道理,快别想了,睡吧。” 邵珩到底是经过人事的,自然明白了长公主那未说完的话。再想到安王那张儒雅秀气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惜,竟生了些怜悯之心。 如此,就更怪不得岑栩会恨谭家人入骨了,至于他不肯揭露真相,是为了安王的名声吧。这个岑栩,好似也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残暴冷酷。 至少,他对自己的亲人还是极好的。为了安王的名誉,不惜背上暴君之名。 不过,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她还是觉得浑身瑟缩。不管岑栩是明君还是暴君,她都希望今晚上不要再成为他的被子了。 邵珩的眉头凝结着,心中越发狐疑,莫不是这暴云霆跟她一样都有着前世的记忆?那他这次重生是想找上一世的乔第还是这一世的乔第呢? 想到上一世跟暴云霆在一起的那些夜晚,邵珩身子哆嗦了一下。不行,定然不能让他知道她才是上辈子的那个乔第! “暴将军最近经常来府里吗?”邵珩又问。 乔第想了想回道:“前段日子倒是来过几次,不过,今日父亲接了旨要去温中赈灾,只怕近段日子是不会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70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她幽幽叹息一声:“她们姊妹俩人若能互相磨合,互相影响着, 我也就不必发愁了。” 邵敬霆拍拍妻子的脊背:“愁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哪需你废什么心思?只要我在朝一日,便必能护你们母子周全。皇上虽说整治了不少老臣,但还是极为看顾咱们家的, 你也不必瞎操那份心。”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她好好的没病没灾, 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 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 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 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 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 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 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 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 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 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 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是该抹着点儿,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妹妹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妹妹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妹妹,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妹妹。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乔第有些绝望地环顾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烛光照耀下宛若白昼的宫殿,黄花梨十柱跋步大龙床,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幔帐,御制紫檀木嵌螺钿圆角桌,镀金镶贝的雕龙凤祥云图案的大屏风,金珐琅麒麟飞鹤小香炉,清淡好闻的龙涎香 如此明显与别处不同的摆设,让她心中起疑:她莫不是成了宫里哪位娘娘的被子? 可据她所知,新帝登基不过一载,后宫尚无一人,这里面住着的又会是哪门子的娘娘呢?说是宫女还差不多。 可一个宫女也住不起这样奢华的宫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71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想到白天岑栩见到自己时的眼神, 邵珩吓得有些不敢出声, 索性闭了眼睛继续睡觉,不理他。 见被子没有反应,岑栩眉头皱了皱:“朕知道你现在能听到朕说话,你若果真打算装傻,那后果你可得自己承担。” 被他威胁邵珩满心鄙夷,却耐不住有短柄在他手上,只好敷衍着道:“我是仙,白天当然是去天下向王母娘娘复命了。” 这声音的确和浔阳郡主的声音不同, 岑栩的眼眸又沉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见着王母娘娘了?” “嗯,见着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白天见得是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比作王母并无什么不妥当的。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被子还能见到王母娘娘?” “我怎么没本事了, 我还告诉你了温中发生时疫呢。” 岑栩想了想:“你当晚说过之后第二天朕也得到了消息, 由此可见你告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用。或许这只是巧合呢,你若想证明自己有本事, 这温中灾情只怕不够。” 邵珩心中暗思,这岑栩莫不是想引/诱自己继续说未来的事?她觉得自己打死都不能再说了, 若是说得多了, 保不准岑栩觉得自己更加邪门儿, 说不定为了稳定朝纲真的会一壶水泼死了她。 这么一想, 她只好咬牙说道:“没有了, 我只知这一件事。告诉你温中时疫一事便是我作为被子的使命,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从今以后我继续当我的被子,咱们俩谁也别招惹谁。” 岑栩闻着被子上那淡淡的花香,莫名的脑海中想到了今日在长乐宫见过的浔阳郡主,又莫名的想到了那个缠绕他多年的梦。她记得梦中的女子也偏爱琼花,每次入梦都能闻到那股清淡馨香的气味儿,总是很助于自己安眠。 蚕丝被c浔阳郡主c梦中的女子,她们三人身上为何会有一模一样的花香呢?是凑巧还是另有玄机? 下意识的,他扑倒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被角,目光锁着那条一动不动的蚕丝被:“你是不是在西北待过?” 邵珩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的确在西北待过,可那是上辈子穿越到乔第身上,又嫁给暴云霆之后才去的,她现在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压根儿没必要承认的。 岑栩见她如此反应眸中神色越发震惊,她果真去过西北,这总不至于还是巧合吧? 见他不说话,整张脸阴沉到可怕,邵珩下意识的出声唤他:“陛陛下。”因为被压着,她的声音有些粗沉,带着一丝娇喘擦过他的耳畔。 岑栩脸色更沉了些,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这声呼唤竟然同梦里那名女子在她身/下娇喘着唤他“将军”时格外相似,竟好似是同一个人一般。 “你,认识我吗?”岑栩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平静而无畏。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他真的不相信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邵珩呆愣片刻,只当岑栩是魔怔了:“认识啊,你不是当今天子,辛和帝岑栩吗?我自然认得。” 岑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见她的样子不似刻意掩饰,又渐渐有了些迟疑。他梦中的女子究竟会不会是她呢?如果是她,一条被子又如何幻化成人型? 可若不是她,她的声音又为何同他梦中的那名女子一般无二? 邵珩觉得今晚的岑栩有些奇怪,又见他一直趴在自己身上没有要起来的打算,只得再次出声提醒着:“陛下,你,你该起来了。” 岑栩倒是没再说什么,很快又变回那一张面无表情的模样,缓缓起身将被子往里侧推了推,整个人躺在了榻上,转而拉下幔帐,又将那条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邵珩此时很想喊他把自己放下来,可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实在有些不敢招惹,只得默默忍着,左右她现在只是一条被子,被子就是给人盖的嘛——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岑栩双手攥着被角,不由想到了梦里女子那柔若无骨的香肩,想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娇软滑腻的身躯 很快,他觉得自己身体起了反应,浑身燥热难耐,再加上此刻心情的烦躁,让他很想发泄内心的火气。 邵珩此时被他盖在身上,他身体的反应她自然感受得到,一时间吓得不轻,很怕他突然兽性大发把自己给扑到了。 然而,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岑栩突然从榻上坐起身,迅速掀开幔帐去了外面。 邵珩呆呆地望着那轻轻摇曳的幔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岑栩今晚怎么这么奇怪?一会儿问她是不是去过西北,又问她是不是认识他,莫非他在找什么人? “西北”邵珩摇了摇头,纵使她上一世去过西北,那也是同暴云霆一起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要找的人肯定不是她! 岑栩迟迟不曾回来,邵珩也懒得等他,再加上此时是深夜本就困倦,没多久便睡着了去。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感觉岑栩回来了,而且把自己放在一边并没有盖,而是寻了另外一条夏凉被盖在了身上。 邵珩因为太困,懒得睁眼,知道他没有盖自己反倒睡得更香了,很快便不省人事。 而这边,岑栩冷浴之后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却仍是难以入眠。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去问谁。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间入了梦。他又一次梦到了那时常梦到的场景,一间卧房,一张床榻,一个他根本瞧不清容貌的女子,他们一如既往地做着同一件事 那女子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突然抓着他的肩膀带了丝求饶的意味:“将军,停停下来” 岑栩额头上汗珠点点,缓缓停了下来,听着这女子和那条被子如出一辙的声音他身形微顿,定睛认真地望着她,右手渐渐抚上她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唇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那条被子,是不是你?” 那女子却并未回答,只静静地躺在那里,娇喘微微,病弱游丝。 岑栩心中升起一丝怜惜,终是没有再逼问她,只顺势侧躺下来,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就那么闭目睡了去。 翌日醒来,岑栩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女人,而是那条早已经没了琼花气味儿的蚕丝被。 邵安望了望这书房不由抚上胸口:“每每来了此处,我便罪孽感深重,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知是我的幸运呢还是我的不幸。” 邵珩看他一眼不由失笑:“二哥是看到阿瑾这般好学,自惭形秽的吧?” 邵安睇她一眼:“你倒说我,你也没好哪儿去。咱们兄妹四个,你和我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邵珩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如今是邵珩,自幼不喜念书,自然是胸无点墨的。至于她上一世肚子里的那些学问,总得一点一点的拿出来才行。 邵瑾从书架前挑完了书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微微一愣,随即先唤了声“湛大哥”,接着才跟着唤了邵安和邵珩。 邵安冲着佟湛撇撇嘴:“你怎么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佟湛依旧温润如玉,根本不理会他。 邵珩道:“今儿难得天不热,我们三人想出去转转,阿瑾也一起吧?” 邵瑾抱着书在玫瑰椅上坐下来:“我不喜欢出门,阿姐你们自己去吧。”她总是规规矩矩的,邵珩当真很少见她笑过。 邵珩走上前:“总在家闷着多不好,书虽好,却不能单从纸上看万物,出去散散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邵瑾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邵珩,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姐姐这般劝她出去呢。从前都是不顾她的意愿强拉着她就走,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娘亲的这顿罚当真让阿姐改变了不少。 邵安也有些呆,这小丫头何时说话也学的文里文气了?当真是没趣! 只佟湛一直面色如常,可仔细了瞧便会发现,他那温润的眸子似乎变得朦胧了些。 难得劝动了邵瑾出门,邵珩觉得很有成就感,心情也很是愉悦。三人出了丞相府,一起坐上早就备好的宝盖马车,向着最热闹的铜雀街去了。 上一世,乔第嫁给暴云霆之后直接便去了边塞,此后直到临死也再没回过长安。如今隔着窗牖望着熟悉的街道,一时间心中酸涩,却又庆幸万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72章 强烈推荐: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将军,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侍卫随着暴云霆上了马, 跟在他后面问道。 暴云霆傲岸的身子笔直地跨坐在马鞍上,一夹马腹向前奔驰而去, 随口答道:“去乔国公府。” 骑了马跟在侍卫纳闷儿:“将军莫不是忘了, 今儿个乔国公不在府上, 您不是说他去温中赈灾了吗?” 暴云霆身形一顿,随即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了, 他怎么忘了这茬,乔国公不在,他怎么方便去看她呢? 侍卫总觉得他家将军这两日突然怪怪的, 心也提了起来:“将军有什么心事吗?” 暴云霆神色黯淡地望着远方, 想到前日见乔第时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的回到了三年前, 莫非是老天给他机会吗?这一次,他定不要再娶旁人, 她会是他的妻, 唯一的妻。 就是不知道, 岑栩是否和自己一样的回来了呢? 毕竟, 他们俩的渊源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他和岑栩从小一起长大,在边塞同甘共苦, 他们曾并肩作战c生死与共c形影不离, 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犹记得那个夜晚, 他们在边塞遇到敌人的伏兵,双双滚落悬崖,再醒来的时候便相互换了身份。他成了岑栩,岑栩成了他。 当彼此看到对方那张自己原来的脸,他们当时都吓坏了,只觉得是中了什么敌人的奸计。 不过没几日,他们二人就发现了其中规律。 他们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份,可每日早晨鸡鸣三声便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因为没有任何可以解决这份诡异的法子,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了。 岑栩登基之后,将兵权交付在他的手上,朝野上下无不忌惮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几分。 后来同乔国公府联姻是太皇太后的主意,他自幼成了孤儿,太皇太后待他极好,他自然不会反对这桩婚事,无非是娶个女人罢了,何况他和岑栩每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体,岑栩要不要碰那个女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最终接太后懿旨,娶了乔箬和乔第姐妹二人过门。 新婚的第二日他的灵魂回到自己体内,听府中上下都在传,洞房之夜新郎去了姨娘的房里,将正房夫人晾了整整一夜。他为此特意入宫问过他,那时的岑栩听到乔箬脸色铁青,眸中带着杀意,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回府逼问之下他才知道,乔箬竟在新婚当晚在合衾酒里下了催情之物。本就是洞房花烛夜,却还放这样的东西,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安王当年因为催情之物损了身子,岑栩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伎俩,那晚看在乔国公的面子没有对乔箬痛下杀手,也是那蠢女人命大。 不过如此一来,府里关于他新婚之夜抛弃小娘子去姨娘房里的传闻他便明白了。 后来岑栩嘱咐自己,虽然是迫于无奈,但他终究是与乔第有了夫妻之实,他们二人虽是兄弟,如今的关系也很特殊,但没有好到共有一个女人的地步。 他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白天里对乔第以礼相待,未曾有半分逾越。 可乔第那样一个温婉善良c才华横溢的女子,自己都不知何时起了心思,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蔓越深。 重要的是,他不曾在她脸上看到对夜里的那个暴云霆有丝毫的眷恋之色,反倒面对自己时面露羞赧,分外娇俏。 她心仪的那个人,是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开心的,也是无奈的。 他和岑栩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又怎好夺人所爱?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中听乔第说起,每每到了夜晚她就会沉睡,第二天醒来丝毫不记得夜里发生过何事。 或许,岑栩看上的女人并不是她?他急切的想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却病故了。 再后来,他便回到了三年前。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了。 他高兴的发狂! 可高兴之余,又有着一丝害怕。他害怕岑栩跟自己一样有着原来的记忆,也害怕纵使重来一世,他还是有可能得不到她 思绪回转,他敛去眸中那份忧郁,沉声道:“去皇宫。”如果岑栩也有前世的记忆,定然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乔第被抬着前往玄修堂时,好奇地看了看这御书房的布局。 御书房三明两暗,西面三间为前殿,乃是处理朝务之所,东面两间划为内殿,是辛和帝夜晚就寝之地,而乔第方才便是被人从内殿里抬出来的。 此外,御书房前有两间耳房,后面还有三间抱厦:中间是抱厦厅,东边是潮汐阁,西边便是辛和帝平素练武之地——玄修堂了。 宫女抬着被子从内殿出来前往玄修堂,潮汐阁是必经之地。 潮汐阁为先帝划分的禁地,日夜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辛和帝都无权进去一探究竟。 据传,这潮汐阁与浔阳郡主邵珩的母亲安福长公主有些关联。十八年前,安福长公主为嫁邵丞相不惜放弃命定的皇后之位,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天一夜,终与邵丞相成了一对儿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自此,潮汐阁便被先帝下旨封禁,到如今也已经十八年了。 甚至有人谣传,先帝的尸身并未入皇陵,而是被藏在此处。当然,这话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乔第被宫女们抬着路过潮汐阁,她下意识望了望格外森严的朱红色大门,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那地方,想来藏着先帝和安福长公主不少的回忆吧。 作为一个帝王,先帝不管对旁人如何,对长公主也算得上是个重情之人了。 不过,她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的女儿邵珩了,对于她和先帝的事她不该关心,反倒是该愁愁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才是正经。 宫女们将乔第抬至玄修堂,将其安置在一架高大的紫檀木镀金边云纹立柜之中,随手锁上柜门便离开了。 柜门一关,里面登时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了。 莫名其妙灵魂附在长公主和邵丞相之女邵珩身上,又莫名其妙成了一条蚕丝被,如今还莫名其妙的被人关了小黑屋。此刻,乔第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她一个规规矩矩c从不作恶的小小女子,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柜子里黑乎乎的有些吓人,她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心中很是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发愁。 也不知道,她今后还出不出的去 她想着想着便困倦了,意识也渐渐模糊,她沉沉闭了眼睛打算睡觉,心中祈祷着明日一早醒来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夏日三伏,流金砾石,烈阳如火。清晨的太阳刚冒出头,地上便似起了大火,热烘烘,如坠炊笼。 青鹤用碧琉璃盛着一碗椰香樱桃酪自冰窖里出来,被外面头顶上的太阳一晒,顿时热的有些冒汗。 低头瞧着那往上窜着寒气的点心,阵阵椰汁的馨香传来,她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很想自己尝上一口,想必一定是酸甜冰霜,滑腻可口的。 从这里到她家郡主的蒲凝院还需要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好在琉璃碗的周围镀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倒是不惧里面的点心会被这毒辣的太阳给晒化了。 进了蒲凝院,想着这会儿郡主该是醒了,便直接上了阁楼,走进正房。 而这厢,乔第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丞相府,还是那间雅致敞亮的闺阁,还是那张飞鹤落花纹的跋步床;而她,也还是那个被誉为长安城第一贵女的浔阳郡主邵珩。 她很是庆幸,昨晚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场噩梦! 比起做一条被子,她更愿意做邵珩,做被全长安城的少女们艳羡嫉妒的对象。 如今这样,真好。 丫鬟青鹤端了椰香樱桃酪上了阁楼,推门走进正中央的主屋,又绕过那四扇绣梅兰竹菊的屏风进内室,见邵珩刚好坐起身了便笑道:“果真算得时辰刚好,这一大觉睡得郡主出了不少汗吧,先喝碗奶酪消消暑气。” 青鹤今年不过九岁,大眼睛c长睫毛,皮肤粉粉嫩嫩的,格外水灵,又因为素来贪吃,脸上有些婴儿肥,看上去甚是可爱。 此般酷暑时节,她家郡主每每早上醒来都要先吃上一碗椰香樱桃酪,方肯下榻洗漱。 所谓椰香樱桃酪,是将牛奶中掺入椰汁c白糖c红豆c樱桃等物,火上加热凝固,再放置冰窖中冷藏半个时辰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73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算卦喽, 算卦!”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她循声而望, 却见左侧一处阴凉的胡同里正坐着一位不惑之年的老者, 鬓发花白, 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望着她时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姑娘, 可要算上一卦?” 邵珩犹豫了一下,刚要抬步过去,却被朱雀身后拉住了:“郡主,算卦这样的事怕是信不得,说不定是个满嘴胡说的神棍呢?” 邵珩笑了笑:“左右闲来无事,便听他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妨?”或许以前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信服, 可如今, 心态必然是不同以往了。 她上前唤了声先生, 在那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敢问先生可否替我算上一卦?”说着将一锭元宝递了过去。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又将那锭元宝推了回来:“今日姑娘是在下的第一个客人, 所以此单不收银两, 姑娘若想算什么尽管说来。”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 见他如此反倒又信服几分:“我想算算前世今生。” 老者盯着邵珩的面相沉思片刻,眉头紧锁着, 随即摇了摇头:“姑娘的前世倒是颇为复杂, 而今生,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让你重获新生,今后必然贵不可言啊。” “重获新生”邵珩喃喃着那四个字,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神色变了变,转而对着朱雀和红鹦道:“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可是”红鹦有些不太放心,可又见邵珩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最后只得随朱雀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不是同一个人,这可能吗?”邵珩问的有些忐忑。 那老者笑望着邵珩,不答反问:“若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算得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邵珩被问的有些懵了,却又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如此说来,她上一世是乔第,这一世又出现一个乔第究竟该做何解释呢? 她正兀自想着,那老者却突然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看向邵珩:“姑娘可是邵丞相府的浔阳郡主邵珩?” 邵珩虽有惊诧,却仍点头应道:“正是,先生如何晓得?” 那老者闻此眸中却有一份喜色:“如此便是了,我家师父命我今日前来要等的一位有缘人便是郡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递过去,“这镜中收录了姑娘的前尘往事,或许能帮助姑娘记起些什么。” 邵珩狐疑着拿镜子去看,看到最后却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记忆怎么跟她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 她骤然抬头,刚想要问个究竟,对面却早已空无一人,而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不知踪影。 “朱雀姐姐,红鹦姐姐!”她急的对着一旁站着的朱雀和红鹦唤道。 “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儿呢。”朱雀纳闷儿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 “方才那位先生呢,他去哪儿了?怎么突然消失了?我还有话要问他呢!”邵珩急急问道。 “先生?”朱雀困惑地望望周围,不由笑了,“这青天白日的,郡主怎么做梦了?” 邵珩闻此一惊,回过神来再去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睡了许久吗?皇宫怎么还没到?”她有些晃神地问着。 红鹦笑她:“刚眯了一会儿,郡主这梦倒是做的快。” 邵珩默默地闭了眼睛,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方才从那面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虽然方才只是一场梦,可镜子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比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还要真实。 在那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上一世原本就是邵丞相府里的浔阳郡主,十四岁那年夏天她因病去世,长公主痛心疾首之下请了得道高僧为她超度。 后来,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辗转入了乔第体内,和真正的乔第共用了那具身体。后来真正的乔第死了,她的灵魂才又回到三年前,重新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里,再次做了邵珩。 这个关系有点饶,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 她是浔阳郡主,从始至终她都是浔阳郡主邵珩!她不是乔第,她只是上一世在乔第的身体里借居过而已。而如今乔国公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乔第。 她拥有乔第的记忆,只是因为在乔第的身体里待的太久,所以才和她的记忆融为了一体,导致了错乱。而这也是她为何重活一世又看到另一个乔第的原因。 想着这些,她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莫非梦里看到的这些才是真相? 她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马车停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朱雀唤了她三次,她方才回过神来。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通瑞门了。” 宫里有个规矩,但凡是宫外的人,无论是公主还是王侯,到了通瑞门都要下了马车自己走。邵珩闻此,便也只得暂时将心中的困惑压在心底,由丫鬟们扶着下了车。 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却见粉壁金瓦,碧玉宫墙,玉石为阶,琉璃作瓦,奢华而气派,肃穆而威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她只觉得分外熟悉,就好像经常来这地方一般。一时间,让她对那个梦境越发起了怀疑,莫非,她当真就是原来的邵珩? 此时高大的通瑞门门口正有几名侍卫手持兵器来回巡逻,一个个面容冷峻,待看到邵珩时又齐刷刷的过来对她下跪行礼:“见过浔阳郡主!” 邵珩正晃神着,突然听到威严肃穆的声音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金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到邵珩的表情关怀地询问:“郡主怎么了?这皇宫郡主不是惯常来的吗,怎么病了这几个月反倒怕了?” 邵珩神色略微一滞,旋即对着金嬷嬷笑道:“皇宫乃是皇家居所,浔阳许久不来,一时被这威严肃穆之气震慑到也是有的。” 她说完,这才望向还跪着的侍卫们,语气平淡如常:“大家免礼。” 金嬷嬷瞧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数月不见,郡主倒是乖巧了不少。 过了通瑞门,邵珩随着金嬷嬷向着长乐宫走时觉得还是很有熟悉感的,比如她记忆里觉得哪里会有一片湖,哪里会有一处假山,每每到了那处,便果真是应了她的猜想。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位身材健硕c体格高大的俊秀男子,那男人五官俊俏,面色冷峻,一身鸦青色的锦衣华服,如墨发丝用一支黑玉簪隆起在头顶,只远远瞧上一眼,邵珩便吓得心头微跳,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般险些站不稳当。 暴云霆,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 邵珩一个喷嚏打出来刚有些晕晕乎乎,却没料到岑栩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更是有些蒙圈儿。这陛下平日里都是一张“任他山崩海啸,我自佁然不动”的面孔,如今她一个喷嚏怎么就成这幅德行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邵珩第三次梦到自己变被子了,今晚上的梦更是了不得,她竟然丝毫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出声儿的,如今惊扰了岑栩被他发现,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保下一条小命。虽说是场梦,但在梦里也是应该活着的吧。 “到底是何人?”岑栩忍着嫌恶警惕的扫视周围,如鹰的双目幽远难测。 他的语气格外冷冽,吓得邵珩屏了呼吸不敢出声,可因为害怕,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在抖。 因为她的抖动,岑栩终于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落在了那条蚕丝被上,右手摸索着握住了枕头下面的匕首,眸中闪过一抹杀机:“何方妖孽?”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守夜之人总是格外警惕,康顺闻声推门走了进来:“陛下,怎么了?” “你可有听到女子打喷嚏的声音?”岑栩转首望着他,如鹰的双目漆黑幽远,深沉难测。 康顺略微惊讶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奴才并未听到,可是陛下又做梦了?” 岑栩心中冷笑,他方才根本没睡,哪里来的噩梦一说? 他定定的望着依旧躺在榻上的蚕丝被,伸手指了指:“这被子可是在抖?” 康顺闻言上前两步来到龙榻前,掀开明黄色的幔帐往里面看了看,岑栩手上指的正是太皇太后命人送来的玄色飞鹤云纹蚕丝被,陛下素来不是不盖的吗,今儿个怎的盖在了身上? 他摇了摇头:“奴才并未看到。” “当真?”岑栩直直盯着他的脸,似在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74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因为没了马, 佟湛和邵珩理所当然的一起坐进了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 谁也没有言语,陪坐在一旁的朱雀和红鹦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也都没敢出声。 佟湛阖了双目靠在马车上, 面容俊秀,浑身透着优雅与矜贵。邵珩则是托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她竟觉得佟湛的眉宇间同岑栩有那么一丝相似。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摇了摇头, 大白天的怎么又想到岑栩那家伙了。湛大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有相似?定是她最近夜里见岑栩次数太多, 有些魔怔了。 她正兀自想着,不知何时佟湛竟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她, 吓得邵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匆忙别开了脸去,随手将朱雀手里的团扇夺过来呼呼地扇着:“今儿的天好热啊。” “你好生坐在那里,便不觉得热了。”佟湛温声嘱咐。 邵珩默不作声了。 佟湛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了递给她:“下午去韶竹堂, 我教你下棋。” 邵珩接过来,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此后二人一直静默无话, 马车里的气氛让邵珩有些不太自在,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怎么了, 每次看到佟湛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倾心于他,又好像是极力想要逃避他对自己的好。如此矛盾的自己,让她有些摸不着方向。 待马车停了下来,邵珩终于长舒一口气。她觉得这条路实在漫长至极,不过幸好是到了。 佟湛先下了马车,又扶着邵珩下来,才又温和地嘱咐道:“我午时过来接你。” 邵珩应了声,带着朱雀和红鹦一起进了乔府。佟湛望着那窈窕的背影,陷入沉思。 倏然,他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邵安。 “是不是该感谢我?今儿晚上百味居请我吃饭怎么样?” 佟湛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车。邵安见此明显不甚乐意:“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可别告诉我你对浔阳其实没什么想法,是我多此一举了。” 佟湛神色变了变,垂下来的拳头握紧了些许:“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和浔阳并不般配。” “怎么就不般配了?若说出身,你考个功名不就好了,凭你的才华就是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你们俩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佟湛缓缓转过身来,神色认真地看向邵安:“我不会去考任何功名,也绝不会入朝为官。” 邵安惊诧地望着他:“为什么?你有满腹才华,能为朝廷效力岂不正好?” 佟湛淡淡地笑了笑:“人各有志罢了,你还不同我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邵安打断他,“若我遇到自己心仪之人,考个功名又算什么?倒是你,为了浔阳做这点牺牲你都办不到吗?若果真如此,那你也的确配不上她!” 邵安气呼呼说完倏然转身走了,独留得佟湛还站在原地,神色黯淡,眸中闪现一丝无奈。 他好像又想起了娘对他说过的话:“阿湛,娘宁愿你做那人人唾弃的商户都决不许入朝为官,娘生你养你这么大,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件事算娘请求你。” 他暗自攥了攥拳头,最终又无力的松开,默默转身,有些颓然的向前走 邵珩入了乔府,国公夫人郭氏对她极为热情,陪着她又是吃茶又是用点心的,这不由让邵珩想到了上一世她为乔第,在郭氏跟前小心翼翼讨生活的样子,禁不住便想说一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至于乔箬,虽然脸上也带刻意讨好的笑意,但邵珩看得明白,她心情好似并不佳,眉宇之间透着愁容。若她猜想不错,乔箬这会子这般便是为了谭萝佳的死伤心呢。 以前或许邵珩还觉得谭萝佳这样的人年纪轻轻的便死了有些残忍,可自从听了长公主讲了来龙去脉,她便也不觉得什么了,这也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吧。 乔箬心情不好,她也懒得瞧她那一张苦瓜脸,便淡淡对着郭氏道:“我今日前来原是跟着乔四姑娘学作画的,如今咱们大家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夫人若有什么要忙的只管去便是,我看乔三姑娘也情绪不佳,便去歇着吧。” “原也没有什么事情的,能在此陪着郡主是我们的福气”郭氏讨好地说着,却见邵珩眉头一蹙,明显不耐烦的模样,慌忙又道,“是了,方才冯妈妈还说内院里有些事要处理,这会子竟是差点忘了,既如此,便不打扰郡主学画了。” 她说着,扯着女儿出了乔第的寻梅居,路上又不免对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女儿抱怨:“今儿个浔阳郡主来咱们府上,那是多大的荣幸啊,你这不争气的,一直拉着个脸把郡主都给惹不高兴了,如今倒好,白白便宜了乔第那贱丫头。那谭萝佳素来一肚子鬼主意,如今死了倒好,省的将来害惨了你。你倒好,正儿八经的千金你不知道亲近,为不相干的人伤什么心?” 而寻梅居里,没有了郭氏一直在旁边言这说那,邵珩瞬间觉得耳根子清静多了。 乔第让丫鬟端了一盘子新鲜的荔枝过来,邵珩瞧了却是一惊:“你这里怎的还有水晶丸?”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她至死都不曾吃过这东西的,如今的乔第怎么会有? 乔第笑道:“是暴大将军送来的,也就这么一盘。” “暴云霆?”邵珩的眉毛蹙得更深了,她怎么觉得这边的很多事都和上一世不太一样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是那位将军,郡主也认识她?”乔第略显狐疑地询问。 邵珩神色微滞,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听说过而已。对了,这位暴大将军跟令尊很熟吗?怎么会送了这水晶丸来?” 乔第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很熟吧,只前两日暴将军突然来府上拜访,他的玉佩不小心遗失了,又恰巧被我捡到。据说,那是他亡母留给他的东西,极为珍贵,他为了表示感谢便将御赐的一盘水晶丸给了我。” 那倒真是巧了 邵珩心下愕然,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而且上一世在成亲之前她也绝对没有见过暴云霆,更不用说为他捡玉佩这样的事了。既然玉佩那么重要,他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掉在了地上? 邵珩揉了揉额头:“许是病还未好全,又被这头顶的太阳一晒,便有些不大舒服。” 红鹦道:“不如奴婢背着郡主走?”她自幼习武,身子也比旁人有力气些,自认背邵珩这样的小姑娘还是背的动的。 邵珩赶忙摇头:“不必,前面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正说着,暴云霆已经到了跟前,对着金嬷嬷打了招呼:“金嬷嬷安好。”他的声音粗犷而沉重,一如上一世邵珩曾听过的那般,她不由攥紧了衣袖,低头不语。 金嬷嬷对着暴云霆屈膝施礼:“原来是暴大将军,可是来面见陛下的?” 暴云霆道:“同陛下商议温中灾情一事,方才刚去长乐宫看了太皇太后。金嬷嬷这是” 金嬷嬷笑道:“太皇太后思念浔阳郡主,老奴奉旨接郡主入宫。” 暴云霆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脑袋低垂c瞧不出样貌的小姑娘,神色却是复杂难测。他记得上一世这位浔阳郡主早在一个月前便该去世了,邵丞相和长公主因此险些一蹶不振,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如今重来一世,她竟然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感受到暴云霆的注视,邵珩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给他瞧见,心里也是格外忐忑。 “原来是浔阳郡主。”暴云霆对着邵珩礼貌地拱了拱手。 邵珩仍旧未敢抬头,只是屈膝行了礼:“见过大将军。” 姑娘家低垂着头也没什么,反倒显得懂礼数,金嬷嬷对邵珩的行为还是颇为满意的,又禁不住感叹这郡主的变化实在太大。 不过还好暴云霆没有再说什么,只同金嬷嬷寒暄两句便告辞了,邵珩也难得松了口气,随着金嬷嬷继续前行。 暴云霆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方才他去宫里和陛下聊了几句,明显觉得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浔阳郡主这一世活着反倒正好,太皇太后一直想将她嫁于陛下为后,如此一来,芩儿便只能是他的了。 而这边,告别了暴云霆,金嬷嬷禁不住感叹道:“暴家祖上三代都是大将,暴将军幼时还是陛下的玩伴,与陛下的感情最为要好。后来陛下八岁那年被先帝一道圣旨派去了西北,暴将军也随着他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75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这阿杨也真是的, 也太宠着阿栩了,兄弟俩合起伙来跟哀家作对。如今哀家连个帮手都没有, 什么时候抱得上重孙啊。”太皇太后越想便越觉得不开心。 金嬷嬷在一旁给她揉肩,见她如此说不由笑了:“陛下和安王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安王打小就护着陛下, 这还不是太皇太后您教的吗?” 金嬷嬷伺候了太皇太后大半辈子,跟太皇太后也最为亲近,说话也就不顾及。太皇太后听得一阵乐呵:“听你这么说, 倒是哀家的错了。” 银嬷嬷端了一盘子刚从冰窖里出来的水晶丸进来, 太皇太后瞧见了又忍不住唠叨:“浔阳最爱吃这个了,前两日给她送去的也不知吃完了不曾。” 银嬷嬷眼珠一转,旋即笑道:“太皇太后方才不还说自己没有帮手吗, 不如将郡主宣进宫来住上几日,一来太皇太后可以教她做些学问堵了陛下和安王的嘴,二来这陛下来长乐宫请安时也能碰到说说话, 这一来二去的, 没准儿” 太皇太后凤眼一眯,拿了颗水晶丸扔给她:“还是你主意多,不过,倒真是个好办法。阿金觉得呢?” 金嬷嬷笑道:“阿银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鬼主意多的, 这到老了还是能得太皇太后您欢心, 您让老奴说什么好呢?把郡主接过来可不正和了您的心意吗?” 太皇太后睇她一眼, 又捏颗水晶丸扔个她:“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尽会在这里酸我。成了,主意既是阿银出的,那你就跑跑腿儿去趟邵丞相府,把浔阳接到宫里来住两日,就说是哀家的旨意。” 乔第的寻梅居里,邵珩此时正认真看着乔第作画。那是一幅简简单单的桃花雀鸟图,粉嫩的桃花开满枝头,喜鹊在枝头仰面高歌,风吹起时香气阵阵,落英缤纷,虽是静止的,墙上去却有一种动态的美感。 “看着这画,便好似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可谓是画的最高境界了,乔姑娘不愧是丹妙真人的弟子,今日我也是大开眼界了。”邵珩发自内心地赞道。 对于乔第这幅画,她是佩服的。昨日她闲来无事也曾自己拿笔画了一幅,却只能勉强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和乔第如今这幅一比却有着云泥之别。 邵珩越发困惑了,她是乔第,自己上一世也是乔第,且还比眼前这个乔第多活了三年,按道理自己应当比如今的她画的更好才是啊。莫非,她这一换身体连画画的本事都消减了? 乔第谦逊地笑了笑:“郡主过奖了,比之师父,我却连她老人家的三分都不及呢。” “但却是远胜于我了,给我做师父你是绰绰有余的。我既跟你学画,咱们难免要常在一处,今后也别郡主郡主的叫我了,直接唤我名字就成。” 乔第听了有些惶恐:“这样恐怕不妥吧?” “怎么不妥当?你一句郡主我一句四姑娘,生分得很,我既比你大,你唤我珩姐姐,我叫你芩儿妹妹你看如何?” 乔第神色又是一变,愕然抬头:“郡主怎么知道乔第的小名?” 邵珩面容一僵,心中懊恼,自己可真是糊涂了,竟然就这么把她的小名给说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方才听国公夫人这般叫你的,心想应该是你的小名,便记下了。” “是吗?”乔第有些狐疑,母亲何曾唤过自己小名吗?她印象里也只有父亲偶尔会这般唤她。 邵珩怕她乱想,忙又寻了话题问她:“对了,我方才还在纳闷儿呢,这芩儿一名可有什么来历吗?” 乔第笑了笑:“不过是我给自己取得贱名罢了,黄芩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草药,民间有人管它叫‘死不了’。我早产而生,自幼体弱,素日里汤药不断,保不齐哪日便丢了性命,这才给自己取了黄芩做小名。” 她说的这些其实邵珩都知道,想到自己上辈子的那些经历,又不免为如今的乔第感到辛酸。或许,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眼前这位姑娘的呢?既然有她在,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眼前的乔第再去给暴云霆做妾。 她笑着握了乔第的手:“芩儿这一生,一定会如那黄芩一般活得顽强c坚韧。” 姐妹二人正说得动情,丫头雪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郡主!” 邵珩扭头瞧她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跑来了?” 雪鸢边喘边道:“宫里的金嬷嬷来了,说太皇太后宣郡主入宫。” 一说入宫,邵珩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若她入宫不小心碰到岑栩怎么办? 见她坐在那里不动弹,雪鸢急道:“郡主快走吧,金嬷嬷的轿子已经在咱们府门口等着了,郡主快跟奴婢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收拾行李做什么?”邵珩心里又是一紧。 雪鸢道:“太皇太后思念郡主,说要接郡主去长乐宫里住些时日,自然要收拾些衣物过去的。” 邵珩的脸都差点绿了,住上些时日,那她岂不是白天要见到岑栩,晚上还要见到岑栩? 然而皇命难为,她最后还是同乔第告了别回到丞相府。 到了自己的蒲凝院,长公主已经在命人帮她收拾衣物了。邵珩上去拉住长公主的胳膊撒娇:“娘,这次太皇太后要接女儿去多久啊,浔阳舍不得娘亲。” 长公主仔细打量着女儿,似在判断她说这话的真假。要知道,平日里太皇太后接她入宫她每回都是欢欢喜喜的,何曾这般留恋她这个母亲? 邵珩被长公主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得将脸埋在她怀里:“娘,女儿能不能不住宫里啊。”她真的不想白天和晚上都脱离不了岑栩的魔掌。 长公主摸着女儿的头发:“浔阳乖,太皇太后最是疼你,你自病了以后就再没见着她,她怕是想你想的紧呢,去陪陪老人家,过几日娘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邵珩见撒娇没用,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和阿瑾一起去吧,除了我,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阿瑾了,我们俩一起陪她她肯定会更高兴的。” 邵珩这种人,身旁的人若强,她便会自动变弱等着人来保护;可身边的人若比自己弱,那她就会坚强起来保护别人。而邵瑾,毫无悬念,明显是比自己弱的一方。到时候纵使打着保护妹妹的幌子,她应该也能壮壮胆儿。 不过,她这主意长公主是铁定不同意的。 “不行,娘一共就生了你们两个宝贝女儿,若两个都进了宫,娘还不塌了半边天?” “娘不是还有二哥陪着呢嘛。”邵珩小声嘟囔。 “别提那个臭小子,平日里用过早膳便没了踪影,整天只知道疯着玩儿,哪能想到我这个娘啊。也就你们俩姑娘家的不好出门,才能在家陪着我。” 邵珩:“” 和长公主的谈判以失败告终,最后邵珩只得颇不情愿的带着行李坐上宫里来的马车进了皇宫。 坐在马车里,她整颗心都在七上八下的。温中时疫的事她算是言重了,也不知岑栩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是会把她当成菩萨供起来呢,还是会杀了她? 翌日醒来,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是该抹着点儿,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76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珩犹豫了一下,刚要抬步过去,却被朱雀身后拉住了:“郡主, 算卦这样的事怕是信不得, 说不定是个满嘴胡说的神棍呢?” 邵珩笑了笑:“左右闲来无事,便听他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妨?”或许以前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信服,可如今, 心态必然是不同以往了。 她上前唤了声先生,在那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敢问先生可否替我算上一卦?”说着将一锭递了过去。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又将那锭推了回来:“今日姑娘是在下的第一个客人,所以此单不收银两,姑娘若想算什么尽管说来。”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 见他如此反倒又信服几分:“我想算算前世今生。” 老者盯着邵珩的面相沉思片刻, 眉头紧锁着, 随即摇了摇头:“姑娘的前世倒是颇为复杂,而今生,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让你重获新生,今后必然贵不可言啊。” “重获新生”邵珩喃喃着那四个字,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神色变了变, 转而对着朱雀和红鹦道:“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可是”红鹦有些不太放心, 可又见邵珩那不容置喙的语气, 最后只得随朱雀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觉得, 如果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不是同一个人, 这可能吗?”邵珩问的有些忐忑。 那老者笑望着邵珩,不答反问:“若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算得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邵珩被问的有些懵了,却又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如此说来,她上一世是乔第,这一世又出现一个乔第究竟该做何解释呢? 她正兀自想着,那老者却突然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看向邵珩:“姑娘可是邵丞相府的浔阳郡主邵珩?” 邵珩虽有惊诧,却仍点头应道:“正是,先生如何晓得?” 那老者闻此眸中却有一份喜色:“如此便是了,我家师父命我今日前来要等的一位有缘人便是郡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递过去,“这镜中收录了姑娘的前尘往事,或许能帮助姑娘记起些什么。” 邵珩狐疑着拿镜子去看,看到最后却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记忆怎么跟她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 她骤然抬头,刚想要问个究竟,对面却早已空无一人,而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不知踪影。 “朱雀姐姐,红鹦姐姐!”她急的对着一旁站着的朱雀和红鹦唤道。 “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儿呢。”朱雀纳闷儿地上?鲎潘募绨颉?br /> ?讲拍俏幌壬兀ツ亩耍吭趺赐蝗幌r耍课一褂谢耙仕兀 鄙坨窦奔蔽实馈?br /> “先生?”朱雀困惑地望望周围,不由笑了,“这青天白日的,郡主怎么做梦了?” 邵珩闻此一惊,回过神来再去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睡了许久吗?皇宫怎么还没到?”她有些晃神地问着。 红鹦笑她:“刚眯了一会儿,郡主这梦倒是做的快。” 邵珩默默地闭了眼睛,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方才从那面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虽然方才只是一场梦,可镜子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比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还要真实。 在那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上一世原本就是邵丞相府里的浔阳郡主,十四岁那年夏天她因病去世,长公主痛心疾首之下请了得道高僧为她超度。 后来,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辗转入了乔第体内,和真正的乔第共用了那具身体。后来真正的乔第死了,她的灵魂才又回到三年前,重新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里,再次做了邵珩。 这个关系有点饶,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 她是浔阳郡主,从始至终她都是浔阳郡主邵珩!她不是乔第,她只是上一世在乔第的身体里借居过而已。而如今乔国公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乔第。 她拥有乔第的记忆,只是因为在乔第的身体里待的太久,所以才和她的记忆融为了一体,导致了错乱。而这也是她为何重活一世又看到另一个乔第的原因。 想着这些,她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莫非梦里看到的这些才是真相? 她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马车停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朱雀唤了她三次,她方才回过神来。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通瑞门了。” 宫里有个规矩,但凡是宫外的人,无论是公主还是王侯,到了通瑞门都要下了马车自己走。邵珩闻此,便也只得暂时将心中的困惑压在心底,由丫鬟们扶着下了车。 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却见粉壁金瓦,碧玉宫墙,玉石为阶,琉璃作瓦,奢华而气派,肃穆而威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她只觉得分外熟悉,就好像经常来这地方一般。一时间,让她对那个梦境越发起了怀疑,莫非,她当真就是原来的邵珩? 此时高大的通瑞门门口正有几名侍卫手持兵器来回巡逻,一个个面容冷峻,待看到邵珩时又齐刷刷的过来对她下跪行礼:“见过浔阳郡主!” 邵珩正晃神着,突然听到威严肃穆的声音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金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到邵珩的表情关怀地询问:“郡主怎么了?这皇宫郡主不是惯常来的吗,怎么病了这几个月反倒怕了?” 邵珩神色略微一滞,旋即对着金嬷嬷笑道:“皇宫乃是皇家居所,浔阳许久不来,一时被这威严肃穆之气震慑到也是有的。” 她说完,这才望向还跪着的侍卫们,语气平淡如常:“大家免礼。” 金嬷嬷瞧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数月不见,郡主倒是乖巧了不少。 过了通瑞门,邵珩随着金嬷嬷向着长乐宫走时觉得还是很有熟悉感的,比如她记忆里觉得哪里会有一片湖,哪里会有一处假山,每每到了那处,便果真是应了她的猜想。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位身材健硕c体格高大的俊秀男子,那男人五官俊俏,面色冷峻,一身鸦青色的锦衣华服,如墨发丝用一支黑玉簪隆起在头顶,只远远瞧上一眼,邵珩便吓得心头微跳,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般险些站不稳当。 暴云霆,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 佟湛眉心微蹙,并未言语。 因为没了马,佟湛和邵珩理所当然的一起坐进了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言语,陪坐在一旁的朱雀和红鹦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都没敢出声。 佟湛阖了双目靠在马车上,面容俊秀,浑身透着优雅与矜贵。邵珩则是托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她竟觉得佟湛的眉宇间同岑栩有那么一丝相似。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摇了摇头,大白天的怎么又想到岑栩那家伙了。湛大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有相似?定是她最近夜里见岑栩次数太多,有些魔怔了。 她正兀自想着,不知何时佟湛竟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她,吓得邵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匆忙别开了脸去,随手将朱雀手里的团扇夺过来呼呼地扇着:“今儿的天好热啊。” “你好生坐在那里,便不觉得热了。”佟湛温声嘱咐。 邵珩默不作声了。 佟湛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了递给她:“下午去韶竹堂,我教你下棋。” 邵珩接过来,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此后二人一直静默无话,马车里的气氛让邵珩有些不太自在,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怎么了,每次看到佟湛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倾心于他,又好像是极力想要逃避他对自己的好。如此矛盾的自己,让她有些摸不着方向。 待马车停了下来,邵珩终于长舒一口气。她觉得这条路实在漫长至极,不过幸好是到了。 佟湛先下了马车,又扶着邵珩下来,才又温和地嘱咐道:“我午时过来接你。” 邵珩应了声,带着朱雀和红鹦一起进了乔府。佟湛望着那窈窕的背影,陷入沉思。 倏然,他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邵安。 “是不是该感谢我?今儿晚上百味居请我吃饭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77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如今好端端的趴在了一个人身上, 邵珩心头猛然一跳,困意惊醒了八分,倏然便睁开了眼。 今夜的风很大,比前几日那晚的狂风骤雨还要猛烈些, 就在邵珩抬眸的那一霎间,门窗突然被吹开,那原本燃着的灯烛也随之熄灭, 视野之下蹬时一片漆黑, 只隐隐能感觉到床上的幔帐在随风飘摇着,带着点点窸窣之声, 鼻间也随之传来淡淡的龙涎香味儿。 今儿晚上原本很是燥热, 岑栩睡觉之时并未盖薄衾,只着了件玄色的中衣便睡下了, 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抓起里侧的被子便盖在了身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许多, 好似母亲的怀抱,软软的, 夹杂着琼花的清香,好似冬日里的温风和煦。 岑栩很快便入了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椒房殿的院落之中, 眼前是他儿时经历过的画面。 椒房殿门口种着几株琼花树, 琼花绽放,满树雪白,微风过处时清香阵阵,落英缤纷。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美貌妇人站在大殿门口,望着那琼花树的方向,满目的慈爱。 “母后!”岑栩疾呼一声走上前去,双目之下是难掩的激动。 然而,那妇人却并未看到他,只慈善地望着琼花树下,落英缤纷。岑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一个五岁的孩童站在树下,伸出小手接下那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花瓣,放在鼻间轻轻嗅着,很是陶醉。 那个孩童,是儿时的他。 “母后!”小岑栩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抱住了妇人的大腿,脸上洋溢着笑意,“母后你看,琼花开了,每年琼花盛放之时,父皇总喜欢来看望母亲。” 妇人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淡了下去,眸中闪过一抹自嘲:“这满园琼花是他为阿宁所种,他来此所看望的从来都不是我” 她口中的阿宁是长公主萧漪宁,那个明媚动人c国色天香的女子,他一生的挚爱。 小岑栩的神色也黯了下来:“宁姑姑生了个女儿,不过三日父皇便封她为浔阳郡主,还说等皇兄将来做了皇帝,要立宁姑姑的女儿做皇后。母后,儿臣不喜欢宁姑姑,也不喜欢那个浔阳郡主。” 妇人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阿栩,这不是你宁姑姑的错,她把你父皇让给了我,我却没本事得到你父皇的心。不要记恨你宁姑姑,否则,母后这辈子欠她的怎么也还不清了。” “母后”小岑栩趴在妇人的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后来,岑栩又看到了很多事,舅舅被陷害,皇兄被桎梏,母后临死前那期盼而又绝望的眼神,以及长公主如母亲一般对他的关怀 岑栩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突然疾呼一声:“母后!”紧跟着便从龙榻上坐了起来,额上汗珠细密如雨。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身上的被子也顺势滑落到了他腰部以下,邵珩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贴在了他较为尴尬的部位,她顿时一阵恶寒,下意识的就想用手去捂自己的脸,然而却是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这般僵硬地趴在他的身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愁眉苦脸的闭了眼睛,心里将岑栩这个大色魔狠狠地骂了一顿。 然而,这一切岑栩并不知情。 “顺子!”他揉了揉眉心,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内殿的门被人推开,拿着灯烛的大内总管康顺疾步走进来,绕过屏风来到榻前:“陛下,可是这外面的雷声扰了您休息?” 他说着将岑栩床头的灯罩取下来,用手里的烛火将其点燃,又转而去将那被风吹开的窗子重新关上。 岑栩心情烦躁,神色瞧上去有些阴鹜,说出的话却格外嘶哑:“去倒杯茶水来。” 康顺应声去倒了茶水递上去,看到岑栩满头的汗又忙拿了巾帕过来:“陛下出这么多汗,脸色也不好,可是又做噩梦了?” 这康顺自岑栩离宫镇守西北便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自一年前那场宫变之后陛下时常噩梦缠身,他自然知情。陛下,也是个可怜的。 岑栩饮了茶水又接过巾帕揩了揩额上的细汗,抬眸对着康顺淡淡吩咐:“今日白天又新进了水晶丸,朕听皇祖母说浔阳郡主爱吃,明日你让人备一些送去丞相府。” 大半夜的,陛下却突然想起这么一出,康顺一时间有些没大看明白,不过却也不敢推脱,忙应了下来。 岑栩点了点头,斜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去吧。” 看辛和帝这阴鹜的脸色康顺也不敢多话,应了声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邵珩正羞愤无比的在心底将岑栩骂了一百遍不止,旋即听到他竟然说明日要给自己送水晶丸,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这辛和帝素来瞧上去冷冰冰的,又爱肃着一张脸吓唬人,没想到大半夜醒来还能想起给她送好吃的,看来还是个热心肠的。 正兀自得意着,她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了一下,隔着薄薄的一层绫罗还带着一丝灼烫,邵珩这才想起自己的脸还埋在那个地方,蹬时又是一阵恶寒:岑栩这个畜生! 岑栩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起了反应,只觉得下面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覆盖住了,让他心底一阵燥/热难/耐。 他强忍住那份不适掀开被褥下了床榻,大步走至窗边将康顺刚关上的窗子又打开少许,外面的清风夹杂细雨顺着缝隙呼呼地吹进来,透着丝丝凉意,他身体里的那份异样方才稍稍缓和了些。 此时没了睡意,他索性将床头的烛火拿至一旁的龙案前,披了件玄色刺金绣龙外袍坐在案前看奏折。 外面的风吹个没完,雨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岑栩披着衣裳倒不觉得如何,可邵珩却惨了。她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袭来,冻得她心都揪在了一起。她越发纳闷儿了,如今都成了被子竟还会觉得冷吗? 少顷,外面突然吹来一道更猛烈的风,劲道十足,使得那半掩的窗子“啪”的一声开得很大,龙案前的灯烛被吹得摇曳不定,看着怕是早晚要被这风给吹灭了。 岑栩也觉得有些凉了,他看了看外面那无休无止的大雨,将手里的折子放下,重新起身去睡觉。 刚躺在榻上盖上被褥,他便隐隐觉得身上的被子好似在抖,他揉了揉脑门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嚏!”邵珩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天上刚响过一声闷雷,此时大殿里格外寂静,因而这声喷嚏显得极为响亮。 岑栩的脸色顿时变了,因为他除了听到喷嚏声之外,还感到颈间有了细细的湿意,就好像那喷嚏是喷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是谁?”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便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脸嫌恶的直接拿床幔擦了擦脖颈的地方,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素来爱洁,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天子的脖子上打喷嚏?简直该死!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的画不如乔第,为什么她觉得邵丞相一家人都分外亲切,又为什么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一切都是因为,她就是邵珩。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做回了自己。 待一切都想清楚了,她突然很想去长乐宫见见太皇太后,那个自幼便疼她入骨,虽没有血缘,却将她当嫡亲的孙女儿一样对待的老人家。若从上一世她因病过世开始算起,她有多久没见过太皇太后了呢?太皇太后那么疼她,她上一世病故,对她老人家的打击该有多大? 这般一想,她越发不敢耽搁,急急的起床前往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佛堂里念经,只唤了她一人进去。 长乐宫的南面靠墙有一架黄花梨木的立柜,上面摆放着玉如意c汝瓷雕花净瓶等各种珍玩,将右手边的的一个镂空紫金鼎往左稍稍转动几下,立柜便会旋转开来一个口子,从那里进去便是太皇太后的小佛堂了。 里面金光普照,灯烛摇曳,满室佛香。 她乖乖上前行了礼,便自己提议帮太皇太后抄写佛经。待抄完了交给太皇太后瞧,太皇太后很是满意地赞道:“浔阳的字迹越发有长进了。” 听闻这话,她不免想到以前帮着太皇太后抄写经文的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竟已经是隔世了,不由鼻子酸了酸,却努力笑着哄太皇太后开心:“浔阳的字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的,正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字漂亮,浔阳才有了如今的收获,这还得归功于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嗔笑着点她的鼻尖:“就你这小丫头会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78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她幽幽叹息一声:“她们姊妹俩人若能互相磨合, 互相影响着,我也就不必发愁了。” 邵敬霆拍拍妻子的脊背:“愁什么,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哪需你废什么心思?只要我在朝一日,便必能护你们母子周全。皇上虽说整治了不少老臣,但还是极为看顾咱们家的, 你也不必瞎操那份心。”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 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 她好好的没病没灾, 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 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 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 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 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 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 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 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 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 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是该抹着点儿,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到底是何人?”岑栩忍着嫌恶警惕的扫视周围,如鹰的双目幽远难测。 他的语气格外冷冽,吓得邵珩屏了呼吸不敢出声,可因为害怕,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在抖。 因为她的抖动,岑栩终于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落在了那条蚕丝被上,右手摸索着握住了枕头下面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机:“何方妖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79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因为没了马,佟湛和邵珩理所当然的一起坐进了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 谁也没有言语, 陪坐在一旁的朱雀和红鹦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都没敢出声。 佟湛阖了双目靠在马车上,面容俊秀, 浑身透着优雅与矜贵。邵珩则是托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 她竟觉得佟湛的眉宇间同岑栩有那么一丝相似。 想到这里, 她禁不住摇了摇头, 大白天的怎么又想到岑栩那家伙了。湛大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有相似?定是她最近夜里见岑栩次数太多,有些魔怔了。 她正兀自想着, 不知何时佟湛竟然睁开了眼睛, 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她, 吓得邵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匆忙别开了脸去, 随手将朱雀手里的团扇夺过来呼呼地扇着:“今儿的天好热啊。” “你好生坐在那里,便不觉得热了。”佟湛温声嘱咐。 邵珩默不作声了。 佟湛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了递给她:“下午去韶竹堂,我教你下棋。” 邵珩接过来, 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此后二人一直静默无话, 马车里的气氛让邵珩有些不太自在,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怎么了, 每次看到佟湛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倾心于他,又好像是极力想要逃避他对自己的好。如此矛盾的自己,让她有些摸不着方向。 待马车停了下来,邵珩终于长舒一口气。她觉得这条路实在漫长至极,不过幸好是到了。 佟湛先下了马车,又扶着邵珩下来,才又温和地嘱咐道:“我午时过来接你。” 邵珩应了声,带着朱雀和红鹦一起进了乔府。佟湛望着那窈窕的背影,陷入沉思。 倏然,他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邵安。 “是不是该感谢我?今儿晚上百味居请我吃饭怎么样?” 佟湛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车。邵安见此明显不甚乐意:“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可别告诉我你对浔阳其实没什么想法,是我多此一举了。” 佟湛神色变了变,垂下来的拳头握紧了些许:“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和浔阳并不般配。” “怎么就不般配了?若说出身,你考个功名不就好了,凭你的才华就是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你们俩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佟湛缓缓转过身来,神色认真地看向邵安:“我不会去考任何功名,也绝不会入朝为官。” 邵安惊诧地望着他:“为什么?你有满腹才华,能为朝廷效力岂不正好?” 佟湛淡淡地笑了笑:“人各有志罢了,你还不同我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邵安打断他,“若我遇到自己心仪之人,考个功名又算什么?倒是你,为了浔阳做这点牺牲你都办不到吗?若果真如此,那你也的确配不上她!” 邵安气呼呼说完倏然转身走了,独留得佟湛还站在原地,神色黯淡,眸中闪现一丝无奈。 他好像又想起了娘对他说过的话:“阿湛,娘宁愿你做那人人唾弃的商户都决不许入朝为官,娘生你养你这么大,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件事算娘请求你。” 他暗自攥了攥拳头,最终又无力的松开,默默转身,有些颓然的向前走 邵珩入了乔府,国公夫人郭氏对她极为热情,陪着她又是吃茶又是用点心的,这不由让邵珩想到了上一世她为乔第,在郭氏跟前小心翼翼讨生活的样子,禁不住便想说一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至于乔箬,虽然脸上也带刻意讨好的笑意,但邵珩看得明白,她心情好似并不佳,眉宇之间透着愁容。若她猜想不错,乔箬这会子这般便是为了谭萝佳的死伤心呢。 以前或许邵珩还觉得谭萝佳这样的人年纪轻轻的便死了有些残忍,可自从听了长公主讲了来龙去脉,她便也不觉得什么了,这也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吧。 乔箬心情不好,她也懒得瞧她那一张苦瓜脸,便淡淡对着郭氏道:“我今日前来原是跟着乔四姑娘学作画的,如今咱们大家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夫人若有什么要忙的只管去便是,我看乔三姑娘也情绪不佳,便去歇着吧。” “原也没有什么事情的,能在此陪着郡主是我们的福气”郭氏讨好地说着,却见邵珩眉头一蹙,明显不耐烦的模样,慌忙又道,“是了,方才冯妈妈还说内院里有些事要处理,这会子竟是差点忘了,既如此,便不打扰郡主学画了。” 她说着,扯着女儿出了乔第的寻梅居,路上又不免对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女儿抱怨:“今儿个浔阳郡主来咱们府上,那是多大的荣幸啊,你这不争气的,一直拉着个脸把郡主都给惹不高兴了,如今倒好,白白便宜了乔第那贱丫头。那谭萝佳素来一肚子鬼主意,如今死了倒好,省的将来害惨了你。你倒好,正儿八经的千金你不知道亲近,为不相干的人伤什么心?” 而寻梅居里,没有了郭氏一直在旁边言这说那,邵珩瞬间觉得耳根子清静多了。 乔第让丫鬟端了一盘子新鲜的荔枝过来,邵珩瞧了却是一惊:“你这里怎的还有水晶丸?”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她至死都不曾吃过这东西的,如今的乔第怎么会有? 乔第笑道:“是暴大将军送来的,也就这么一盘。” “暴云霆?”邵珩的眉毛蹙得更深了,她怎么觉得这边的很多事都和上一世不太一样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是那位将军,郡主也认识她?”乔第略显狐疑地询问。 邵珩神色微滞,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听说过而已。对了,这位暴大将军跟令尊很熟吗?怎么会送了这水晶丸来?” 乔第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很熟吧,只前两日暴将军突然来府上拜访,他的玉佩不小心遗失了,又恰巧被我捡到。据说,那是他亡母留给他的东西,极为珍贵,他为了表示感谢便将御赐的一盘水晶丸给了我。” 那倒真是巧了 邵珩心下愕然,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而且上一世在成亲之前她也绝对没有见过暴云霆,更不用说为他捡玉佩这样的事了。既然玉佩那么重要,他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掉在了地上? 山水画前是一条紫檀木四角镂空雕花长案,上边的暗金天马云纹香炉里此时染着清淡的莉香,恬淡又温和。长案两侧几步之远的地方各摆了两副玫瑰桌椅,左右对称。而两边的桌椅后面则全都摆满了书架,上面的书满满当当,瞧上去都要赶上书铺了。 邵珩自苏醒后便一直卧病在榻,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邵瑾的蓬莱阁,只一个书房便让她很是惊愕。竟然有这么多书! 邵安望了望这书房不由抚上胸口:“每每来了此处,我便罪孽感深重,有这样一个,也不知是我的呢还是我的不幸。” 邵珩看他一眼不由失笑:“二哥是看到阿瑾这般好学,自惭形秽的吧?” 邵安睇她一眼:“你倒说我,你也没好哪儿去。咱们兄妹四个,你和我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邵珩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如今是邵珩,自幼不喜念书,自然是胸无点墨的。至于她上一世肚子里的那些学问,总得一点一点的拿出来才行。 邵瑾从书架前挑完了书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微微一愣,随即先唤了声“湛大哥”,接着才跟着唤了邵安和邵珩。 邵安冲着佟湛撇撇嘴:“你怎么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佟湛依旧温润如玉,根本不理会他。 邵珩道:“今儿难得天不热,我们三人想出去转转,阿瑾也一起吧?” 邵瑾抱着书在玫瑰椅上坐下来:“我不喜欢出门,阿姐你们自己去吧。”她总是规规矩矩的,邵珩当真很少见她笑过。 邵珩走上前:“总在家闷着多不好,书虽好,却不能单从纸上看万物,出去散散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邵瑾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邵珩,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姐姐这般劝她出去呢。从前都是不顾她的意愿强拉着她就走,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娘亲的这顿罚当真让阿姐改变了不少。 邵安也有些呆,这小丫头何时说话也学的文里文气了?当真是没趣! 只佟湛一直面色如常,可仔细了瞧便会发现,他那温润的眸子似乎变得朦胧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80章 宫中挑选女官进宫较为严苛, 要经过层层考察, 很是繁琐。 因为太皇太后的特许,邵珩破例没有经过这些考核, 入了宫直接被宣诏进了长乐宫。 到了那里, 岑栩和安王兄弟两个也在。邵珩规规矩矩行礼:“给太皇太后请安, 见过陛下, 安王殿下。” 太皇太后笑着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和蔼可亲的嘘寒问暖,似有说不完的话。 这边一直默默坐着吃茶的岑栩有些等不及了:“皇祖母, 该给浔阳授官印了。” 太皇太后瞪他一眼:“不过授个凤印罢了, 陛下竟是比哀家还着急。” “凤印?”邵珩有些被吓着了, 这凤印自古以来由都皇后掌管,因今上无后,太后又不在, 故而一直在太皇太后手中,如今把这凤印给她又是怎么个意思? 太皇太后却顿时严肃下来:“浔阳你跪下!” 邵珩规规矩矩跪下来,有些被太皇太后肃穆的神情震慑到,试探性唤了一声:“太皇太后?” 这时,金嬷嬷盛了凤印走过来立在邵珩跟前。 太皇太后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邵珩,满意地点点头:“哀家懿旨,着升浔阳郡主邵珩为宫中二品女官, 侍中一职, 代掌皇后金印紫绶, 统领后宫。” 邵珩只觉得脑子一嗡, 一时间有些没转过劲儿来。关于女侍中她是听岑栩讲过的,入宫之前也做好了准备,可如今皇后凤印就在眼前,她却又觉得像一场梦。 长乐宫里的宫人们也倒抽一口凉气。当年高宗皇帝在世时,静穆皇后被封为女侍中,虽为女官,却相当于真正的六宫正主。后来静穆皇后嫁给高宗,做了皇后,为了避讳,女侍中一职便被从此撤了。 如今历史重现,浔阳郡主被封为女侍中,掌管皇后凤印,其中深意大家可想而知。 “浔阳还不接旨?” 太皇太后声音传来,邵珩这才发现凤印已经被太皇太后递了过来,小心翼翼伸出掌心接过来,叩首谢恩:“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亲自扶她起身,邵珩刚要把凤印递给身后的朱雀,长乐宫里众人却齐齐跪了下去:“见过侍中大人!” 邵珩被这满屋子的叩拜声吓了一跳,好在作为郡主也是见过世面的,她只略微怔愣,对着众人不急不缓道:“大家起来吧。” 朱雀起身过来接过邵珩手里的凤印,太皇太后这才唤她继续在自己身边坐下:“原本哀家想让你伴在自己身边做个女官的,在这长乐宫里你熟悉,可以和以前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必然是最好的。不过这女侍中既然是陛下的决定,哀家也很满意,你是哀家最属意的孙媳,也是最好的未来皇后人选,如今先学着掌管后宫自是最好不过的。” 太皇太后当着岑栩和安王的面说起这事,邵珩顿觉有些脸红,只垂首道:“太皇太后,浔阳还小呢,哪里担得起母仪天下的重任?” 太皇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你且放心,金嬷嬷暂且派给你调遣,六宫诸事以前也是金嬷嬷代哀家管理的,如今由她提点你,自然不在话下。” 邵珩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脸去,却恰好撞上岑栩微微带笑的目光,她面上微怔,想到邵璃的事,心中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说好了派人盯着邵璃不让她做什么手脚的,若非阿瑢及时发现,那书信都要到了邵珊的手中了。这次入宫据说邵珊也在女官之列,若她和邵璃串通一气,潜入御书房里怎么办? 说来说去,这都是他派的人办事不利! 岑栩原本因为邵珩为女侍中一事正高兴着,冷不防被她瞪了一下,他脸上表情僵了僵,眼中笑意渐渐敛去,颇为困惑地思索着:他哪里得罪她了吗?明明昨晚上还好好的。 在长乐宫里坐了一会儿,因为朝中有事,岑栩和安王被康顺给唤走了,邵珩陪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被金嬷嬷带着去往碧霄阁——她今后的住处。 在这皇宫内庭之中,能够独自居在一处的女官,除了当年的静穆皇后以外,邵珩可称大夏第一人,其地位自然可想而知。 碧霄阁建在御书房西面,中间隔了一条小溪。从御书房里出来,往西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沿着小路走过假山翠柏,再穿过小溪便是碧霄阁了。 虽说步行要一柱香的时间,但在这偌大的皇宫内院,碧霄阁已经是离御书房最近的地方了。邵珩自然明白岑栩将她安置在此处的用意。 此时已然入了冬,天气格外寒凉,树上光秃秃的,看上去有些萧条。好在碧霄阁里种着几株傲雪红梅,凌寒而放,为这宫苑增添了不少情趣。 碧霄阁里的地龙烧的很旺,掀开富贵牡丹的貂皮帘子走进去,邵珩只觉得浑身都是暖烘烘的。 褪去身上的狐裘递给朱雀,她饶有兴味地欣赏着这里的摆设。 五扇四季锦花卉图案的屏风,窗前摆着一张四弯腿炝红漆案桌,桌上摆着一鼎麒麟兽紫金小香炉,在那微微张开的嘴巴处正有缕缕清甜的幽香缠绕而上,散布在着大殿之上。 金嬷嬷笑着道:“这碧霄阁里的布置是陛下命人准备的,所有的饰物设备也皆是崭新的,不知可否合了郡主的心意?” 邵珩点点头:“一应俱全,简约中透着雅致,正是我所喜欢的,自是再好不过的了。金嬷嬷替我谢谢陛下。” 金嬷嬷闻此双目里噙着暖暖的笑意:“郡主做了侍中大人统领后宫,今后自会时常见到陛下,您亲自向陛下表达谢意岂不更好?” 邵珩被金嬷嬷说的脸色怔了怔,干笑两下没有应声。 “对了,嬷嬷,太皇太后封我做女侍中,掌管皇后凤印,统率后宫,却不知这女侍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职?我的上面是谁?” 金嬷嬷笑:“女侍中原是侍奉皇后,协助皇后娘娘执掌封印的。可如今宫中无后,郡主的上面自然就是太皇太后了。” 邵珩想了想:“可方才太皇太后说女侍中是二品女官,那我上面岂不是还有一品女官?” 金嬷嬷道:“前朝时一品女官为内史大人,可入朝听政。前朝中宗年间,方璇野心勃勃,从一届小小宫婢步步为营,终坐上一品女官之位。她架空天子,叱咤朝堂,呼风唤雨,到了最后甚至权力大到可以废立新君的程度,前朝半壁江山皆落入她手。” “后来咱们大夏初立,太祖皇帝为了杜绝女子为政的现象,撤了女官可以入朝参政这一条,一品内史也由此不再设立。因而,这女侍中一职已然是宫中女官之首了。” 邵珩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内史可以上朝听政,结果方璇叱咤朝堂,将朝中势力尽握在她手。既然太祖皇帝能想到撤了内史一职,怎么不把女侍中也撤了?女侍中可代皇后掌管凤印,难保哪个有野心之人权力凌驾于皇后之上,引起内庭纷争。” 金嬷嬷道:“郡主想到的太祖皇帝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大夏初立时,女侍中一职也早已是名存实亡,根本没有什么权力。不过是皇后宫中一掌事女官罢了,根本无权擅用皇后凤印。直到高宗皇帝继位,为了赢得静穆皇后的心,这才又重新恢复了女侍中原有的权力,执掌封印,统领后宫。” 邵珩点了点头,关于高宗皇帝和静穆皇后的事,她已经听岑栩提及过。这高宗怕是大夏建立以来,最痴情的一位帝王了。给了静穆皇后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又不以皇后之位来束缚她,一等便是多年。这等深情,当真难能可贵。 金嬷嬷继续道:“高宗皇帝以后,为了避讳静穆皇后曾任女侍中一事,索性直接撤了侍中一职。自高宗至当今陛下,再无做过女侍中之人。如今郡主有了静穆皇后当年的待遇,可见陛下对郡主有心,郡主将来母仪天下也是迟早的事了。” 邵珩红了红脸:“这个还早呢,金嬷嬷你莫要乱说。” 金嬷嬷见她害羞了,笑着道:“见凤印如见皇后,如今郡主凤印在手很多事不必老奴说的太明白,郡主想必自己心中有数。” “嬷嬷,我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儿。”邵珩捂嘴打了个哈欠。 金嬷嬷道:“那郡主便先歇着,待午后老奴再领郡主去六宫中走走,对六宫诸事有所了解,将来郡主处理起来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金嬷嬷说完行礼退了下去,邵珩揉了揉被金嬷嬷说的有些发烫的脸颊,转而打算回内室休息。 这时,朱雀进来禀报:“郡主,陛下来了。” 想到邵璃给邵珊送信一事,她拉着脸挥挥手:“不见不见,让他回去。” 朱雀微愣,随即有些无奈:“郡主,那是陛下啊,奴婢可不敢拦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81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金嬷嬷对着暴云霆屈膝施礼:“原来是暴大将军, 可是来面见陛下的?” 暴云霆道:“同陛下商议温中灾情一事,方才刚去长乐宫看了太皇太后。金嬷嬷这是” 金嬷嬷笑道:“太皇太后思念浔阳郡主, 老奴奉旨接郡主入宫。” 暴云霆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脑袋低垂c瞧不出样貌的小姑娘, 神色却是复杂难测。他记得上一世这位浔阳郡主早在一个月前便该去世了, 邵丞相和长公主因此险些一蹶不振,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如今重来一世,她竟然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莫非,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感受到暴云霆的注视, 邵珩将头埋得更低了, 生怕给他瞧见, 心里也是格外忐忑。 “原来是浔阳郡主。”暴云霆对着邵珩礼貌地拱了拱手。 邵珩仍旧未敢抬头, 只是屈膝行了礼:“见过大将军。” 姑娘家低垂着头也没什么,反倒显得懂礼数,金嬷嬷对邵珩的行为还是颇为满意的,又禁不住感叹这郡主的变化实在太大。 不过还好暴云霆没有再说什么, 只同金嬷嬷寒暄两句便告辞了,邵珩也难得松了口气, 随着金嬷嬷继续前行。 暴云霆依旧站在原地, 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背影, 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方才他去宫里和陛下聊了几句, 明显觉得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浔阳郡主这一世活着反倒正好,太皇太后一直想将她嫁于陛下为后,如此一来,芩儿便只能是他的了。 而这边,告别了暴云霆,金嬷嬷禁不住感叹道:“暴家祖上三代都是大将,暴将军幼时还是陛下的玩伴,与陛下的感情最为要好。后来陛下八岁那年被先帝一道圣旨派去了西北,暴将军也随着他去了。 这些年来,暴将军同陛下出生入死,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在陛下心中,暴将军恐怕是除了安王以外最信任的人了。” 邵珩听着这话,不由便想到了今日去乔府时,听乔第说起暴云霆掉落玉佩被她捡到,又拿水晶丸感谢她的事情,再加上他方才那莫名的眼神,只觉得心上一慌。 他怕是当真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自己如今不该站在这里,故而才会盯着自己看那么久吧。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一张铺了印花纹竹席的软塌上倚着,银嬷嬷站在边上为她扇扇子,左右两排摆了巨大的冰块儿,使得这大殿之内很是凉爽,俨然和外面不是一个世界。 太皇太后今日着了一件酱红色的八仙捧寿团纹袍子,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心挂了一条翠绿色的水晶玉,端庄矜贵,气度不凡。如今虽已上了年纪,但凭着那端正的五官,也猜得到年轻时定然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邵珩上前给她请安,太皇太后瞧见她顿时欢喜起来:“哎呦,我的浔阳可算来了,快来哀家身边来。” 邵珩乖巧的过去她身边坐下,双手被太皇太后握着,眉眼间透着慈爱:“浔阳的病可好些了?你这段日子一直在家中待着,哀家时时见不到你,可要想死我的小心肝儿了。”她说着将邵珩拉在怀里,好一番哄着。 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邵珩觉得自己对这个怀抱分外留恋。就好像她以前也时常这般被太皇太后抱着一样。 宫女们端了新鲜的荔枝进来,太皇太后和善地招呼她:“快来,你最爱的水晶丸,特意给你留着呢。” 瞧着那一盘的水晶丸,邵珩的眼睛都亮了,又忍不住抱着太皇太后的腰娇娇地道谢:“谢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宠溺地点点她娇俏的小鼻子:“快吃吧,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刚好解解暑气。” 邵珩一边吃着水晶丸,一边同太皇太后说些家常,无非便是在家里的一些琐事,每日里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听娘亲的话云云。 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宫女们进来问太皇太后可要摆午膳,太皇太后想了想道:“今儿个浔阳难得入了宫,去喊了陛下一同过来用膳吧,咱们祖孙三个也好一起热闹一下。” 宫女应声前往御书房了,邵珩却吓得心上一揪。除却她变被子不说,在日常里也只见过岑栩一次,还是在刑场那次,如今要再见还真有些不大自在。何况,昨晚上该被他扔在屏风上挂了一夜。 因为心里有心事,以至于邵珩连最爱的水晶丸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不过xg 的事,很快那宫女便回来禀报说岑栩因为政务繁忙,今日午膳便在御书房里用了,待晚上得了空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对此有些不满意,不过邵珩却是轻松多了,陪着太皇太后用膳,费尽心思的讨太皇太后开心,俩人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吃下来倒也很是热闹。 用过午膳,因为外面日头正毒,依着平日里的习惯此时太皇太后也该午睡了,邵珩便伴在她床榻陪她聊了会儿天儿,待太皇太后睡着了这才由金嬷嬷带着回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厢房。 外面的天儿虽热,但邵珩的房里也放了不少冰块儿,倒是凉爽不少。她脱掉外衫躺在榻上,自己拿了团扇胡乱扇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左右转动,很是认真地想着事情。 方才同太后待在一处,她未免觉得太自然了些,那种亲切感就好像与生俱来的。再加上来宫里的路上那场梦境,她倒真对镜子里看到的画面信了七八分。 后来想的累了,她便迷迷糊糊之中睡着了。 她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当真与在那面镜子里看到的一般无二。 上一世,她本就是邵珩,是邵丞相和浔阳郡主的女儿。病故之后,经邵丞相和长公主请了得道高僧超度,这才机缘巧合之下穿越进了乔第的体内。 那时候,真正的乔第身子孱弱,却并未过世。所以她纵使入了乔第的体内,也无法去主导那具身体,唯有到了夜晚,真正的乔第沉睡之时,她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才能灵活自如的主导那具身体。 以至于,她对白天的很多事都只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记得都不大真切。而夜里的事,她总是记得格外清楚。 乔第十六岁那年,同乔箬一起嫁给了暴云霆,白天拜堂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乔第,而到了夜晚,真正的乔第沉睡了过去,她才被迫顶替着乔第入了洞房。 那个晚上,原本暴云霆是该去乔箬那个正室夫人的房中的,所以她一如往常的沐浴过后打算睡觉。 谁又想到,她才刚宽衣睡下房门便被人用力的推开了,他看到暴云霆踉踉跄跄的走进来吓得抱着被子往床里侧缩了缩,怯生生的唤了句:“将将军。” 暴云霆什么话也没有说,满目猩红的走过来,直接便吻上了她的唇。他的身子灼烫的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似要将她烧作一抷土灰。 那个夜晚,他就像是一头永远都不知饱腹为何物的饕餮,一次又一次折腾得她死去活来,哭喊着求他停下来都无济于事。 以至于后来,每晚上她见到暴云霆都有些怕怕的,尽管后来暴云霆对她渐渐温柔了许多,却耐不住第一个夜晚在心里留下了些许阴影 雪鸢是难得见自家主子露出这般小女儿之态,又见她脸上流露一丝霞色,禁不住便笑了:“看来果真是噩梦,我们郡主吓得都红了脸呢?” 邵珩懒得理她,自个儿从榻上下来,去一旁的妆奁前坐下:“太皇太后可曾醒了?” “已经起了,方才金嬷嬷还过来问郡主起了没,见您还睡着便又走了,只吩咐说郡主身子刚好,该多睡会儿,让我们莫要扰了你。”雪鸢说着拿起玉梳为邵珩梳妆。 邵珩应了声没再接话,脑子里却是昨晚上被岑栩抱在怀里的画面,不由露出几分羞赧之色。这岑栩也真是的,听声音也该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哪有将人抱在怀里睡觉的理儿。更要命的事,她到现在还没十分确定这变被子一事究竟是不是梦呢。 雪鸢见她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眉头拧作一团,禁不住询问:“郡主怎么了?” 邵珩想了想:“如果你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一个地方,却不知道这梦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办法吗?” 雪鸢熟练地将一缕青丝打了几个好看的结,绾在头顶,漫不经心地回答:“如果现实中真有那样的地方,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82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珩一听乔国公是去温中赈灾神色微变, 没想到她昨晚才和岑栩说过此事, 今日便来了消息。 也不知,岑栩如今是个什么心情。 御书房处理政务的外殿,岑栩神色复杂地坐在龙案前, 龙椅的扶手上搭着那条飞鹤云纹的蚕丝被,目光时不时的便会往那薄衾上瞥一眼,随即蹙紧了眉头继续批阅奏折。 侍奉在一旁的康顺对此很是不解, 明明陛下之前还嫌弃这薄衾嫌弃的要命,这会儿竟然看个奏折也要带着,这也太奇怪了。 莫非,这蚕丝被还有其他什么妙用? 而岑栩,说是在看折子, 实则心里正烦闷着, 今儿早上到现在这蚕丝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且被子上面的琼花香味儿都消失了, 如今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件死物。方才他也拿了水来吓唬她,可她不仅一动不动, 连声音都丝毫没有发出来。 想到她昨晚上的话, 岑栩的眸色阴沉了不少。莫非真如她所说,她原就是来通风报信温中灾情一事的, 如今目的达到了, 她也便消失了? 其实这被子虽说蠢笨了点, 倒也挺有意思的,若真就此没了踪迹,那真是可惜了。 这么一想,他竟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康顺突然禀报道:“陛下,太皇太后来了。” 岑栩闻声抬头,却见太皇太后已经在两位嬷嬷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忙将手里的奏折放下,起身去迎:“大热天儿的,皇祖母怎么来了?” “就是因为大热天儿的,怕你只顾着处理政务不知道照顾自己,我让人给你做了冰镇绿豆粥,里面放了银耳和冰糖,你喝一些消消暑气。” 岑栩陪太皇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宫女上前将那一碗冰镇绿豆粥递了上去,岑栩瞧了一眼望向太皇太后:“这种事皇祖母让旁人做就是了,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暑热天气祖母若累坏了身子反倒让孙儿担心。”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你也就是耍耍嘴上功夫,若当真担心我这老婆子,就赶快娶个皇后回来,能有人照顾着你,我这老太婆也就少操那份儿心了。” 岑栩抽了抽嘴角,干咳两声:“皇祖母,这立后一事乃是关乎到朝堂社稷的大事,马虎不得。孙儿还要好好想想,寻一个品貌俱佳c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后,也好孝顺祖母。” 太皇太后不甚乐意:“想当初你初登大宝之时也是这么忽悠哀家的,如今你这都登基一年了,怎么还是这番说辞。若说品貌俱佳的姑娘,哀家也早为你物色好了,安福长公主的女儿浔阳就不错,又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给你做皇后最是合适不过了。” “浔阳郡主不过才十四岁,只怕还小呢。” “什么还小啊,想当年哀家十三岁就嫁给了你皇祖父,你母后当年也是十四岁嫁给了你父皇。现如今浔阳已然十四岁,可是一点都不小。” 太皇太后正说着,外面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太后,安王殿下来了。” 岑栩闻言好似得了救星一般,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请皇兄进来。” 岑杨坐着轮椅进了御书房,看到太皇太后也在拱手施礼道:“原来皇祖母也在。” 太皇太后对他摆摆手:“阿杨来的正好,这绿豆粥你皇弟不喝,刚好你这大热天的过来,快喝了消消暑气。” 一旁的岑栩满头黑线,他何时说自己不喝来着? 岑杨倒是也不客气,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绿豆粥便喝了起来。里面的冰块还未化掉,喝下去凉爽中透着甘甜,倒真觉得解暑了不少。 他喝碗拿帕子擦了擦嘴,又对着太皇太后拱手谢恩。太皇太后道:“你不必谢我,这绿豆粥既然你喝了,今儿个你可得站在哀家这边,方才哀家正和陛下说立浔阳为后一事,你说说看。” 安王唇角的笑意一僵,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合着,方才那碗绿豆粥是皇祖母用来hui 孙儿的。 太皇太后闻此也乐呵了:“这你算是说对了,若不hui 了你,你们兄弟两个连成一气,哪还会把哀家的话放心上?你们说说,浔阳那丫头多好啊,自幼在哀家身边长大,模样秉性都是好的没话说,怎么就不好了?” 岑杨瞧瞧一直黑着脸的弟弟,再瞧瞧一脸期待等着自己说好话的祖母,一时间感叹自己今儿个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竟稀里糊涂的接了这烫手山芋,他少不得要字字斟酌,想办法两方都不得罪。 “这浔阳郡主孙儿倒是也见过几次面,论模样论家世配阿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了。”岑杨说着,斜眸看到岑栩那几乎要把他吃了的阵势,又接着道,“只是,这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总要德才兼备才好,孙儿听闻这浔阳郡主有些不学无术,若要为后,只怕还要皇祖母好生调/教才是。” “得,哀家算是听出来了,果然还是你们兄弟俩亲切,拐着弯儿的帮你弟弟呢。也罢,左右我们浔阳聪明伶俐,学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看看到时候你们俩还能否再说出一朵花儿来。”太皇太后说完,直接起身走人了。 岑栩对着自家皇兄感激涕零,难得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我还以为今儿个皇兄当真要帮皇祖母说话了。” 岑杨俊秀的眉梢微挑,白皙修长的五指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盅小抿一口:“我倒是想,却又怕你吃了我。” 一旁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的康顺也禁不住笑了,他家主子自那场宫变以后整个人都变了,现如今,也唯独在太皇太后和安王面前方才能找回些以前的影子。 他想的出神,连自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直到觉得这大殿突然有些不太对劲,抬眸望去,却见岑栩正肃着一张脸极具威严的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冷汗直冒:“陛陛下。” “笑什么笑,滚!” 康顺被岑栩那极具威慑力的话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浑身一个哆嗦,飞一般的便逃出了大殿。 岑杨瞧着忍俊不禁,薄唇微扬,突然又道:“我瞧着皇祖母是真很喜欢那个浔阳郡主,那丫头品行不错,若不然你便当真娶了她有何不可?” 岑栩眸色一沉,盯着外面的景色默了片刻,方又转而看向岑杨,眸中透着坚定:“皇兄该知道,在朕心中,能做皇后的只有一个人。” 岑杨神色微怔,无奈摇头:“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个世上。” “不会的!”岑栩坚定地打断他,“从我十五岁开始,便一直梦到她,至今为止已经五年了,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的梦境?”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岑栩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每次入梦都是黑夜,什么也瞧不见,我只知道她是名女子。” 岑杨:“这世间的姑娘家千千万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寻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我能感觉到她,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就在这长安城里,等着我找到她。何况,在梦里我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事,更不会弃了她!” 岑杨眉头微蹙,抬眸凝望着他:“除了知道她是名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怎么找她?” 岑栩幽远的目光变得迷离,仔细思索着那折磨了他整整五年的梦境,喃喃道:“我还记得,她一直唤我为将军。” 岑栩略微颔首:“是。” “还是个孩子呢,何曾见过人命这样的大事,这孩子身子刚好些如今怕是又要养一阵子。” 邵珩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物,堪比得上亲生的外孙女儿了,想到那孩子受了这等惊吓,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难免对着岑栩说教: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萧国公对社稷有功,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是有功之臣,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如今又受了惊吓,你也当亲□□问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83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她梦到自己同朱雀c红鹦二人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 大中午的太阳正毒,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倒显得冷冷清清。 “算卦喽,算卦!”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她循声而望,却见左侧一处阴凉的胡同里正坐着一位不惑之年的老者, 鬓发花白, 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 望着她时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姑娘, 可要算上一卦?” 邵珩犹豫了一下, 刚要抬步过去,却被朱雀身后拉住了:“郡主, 算卦这样的事怕是信不得, 说不定是个满嘴胡说的神棍呢?” 邵珩笑了笑:“左右闲来无事, 便听他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妨?”或许以前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信服,可如今, 心态必然是不同以往了。 她上前唤了声先生, 在那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敢问先生可否替我算上一卦?”说着将一锭元宝递了过去。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又将那锭元宝推了回来:“今日姑娘是在下的第一个客人, 所以此单不收银两, 姑娘若想算什么尽管说来。”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 见他如此反倒又信服几分:“我想算算前世今生。” 老者盯着邵珩的面相沉思片刻, 眉头紧锁着,随即摇了摇头:“姑娘的前世倒是颇为复杂,而今生,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让你重获新生,今后必然贵不可言啊。” “重获新生”邵珩喃喃着那四个字,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神色变了变,转而对着朱雀和红鹦道:“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可是”红鹦有些不太放心,可又见邵珩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最后只得随朱雀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不是同一个人,这可能吗?”邵珩问的有些忐忑。 那老者笑望着邵珩,不答反问:“若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算得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邵珩被问的有些懵了,却又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如此说来,她上一世是乔第,这一世又出现一个乔第究竟该做何解释呢? 她正兀自想着,那老者却突然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看向邵珩:“姑娘可是邵丞相府的浔阳郡主邵珩?” 邵珩虽有惊诧,却仍点头应道:“正是,先生如何晓得?” 那老者闻此眸中却有一份喜色:“如此便是了,我家师父命我今日前来要等的一位有缘人便是郡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递过去,“这镜中收录了姑娘的前尘往事,或许能帮助姑娘记起些什么。” 邵珩狐疑着拿镜子去看,看到最后却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记忆怎么跟她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 她骤然抬头,刚想要问个究竟,对面却早已空无一人,而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不知踪影。 “朱雀姐姐,红鹦姐姐!”她急的对着一旁站着的朱雀和红鹦唤道。 “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儿呢。”朱雀纳闷儿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 “方才那位先生呢,他去哪儿了?怎么突然消失了?我还有话要问他呢!”邵珩急急问道。 “先生?”朱雀困惑地望望周围,不由笑了,“这青天白日的,郡主怎么做梦了?” 邵珩闻此一惊,回过神来再去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睡了许久吗?皇宫怎么还没到?”她有些晃神地问着。 红鹦笑她:“刚眯了一会儿,郡主这梦倒是做的快。” 邵珩默默地闭了眼睛,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方才从那面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虽然方才只是一场梦,可镜子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比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还要真实。 在那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上一世原本就是邵丞相府里的浔阳郡主,十四岁那年夏天她因病去世,长公主痛心疾首之下请了得道高僧为她超度。 后来,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辗转入了乔第体内,和真正的乔第共用了那具身体。后来真正的乔第死了,她的灵魂才又回到三年前,重新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里,再次做了邵珩。 这个关系有点饶,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 她是浔阳郡主,从始至终她都是浔阳郡主邵珩!她不是乔第,她只是上一世在乔第的身体里借居过而已。而如今乔国公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乔第。 她拥有乔第的记忆,只是因为在乔第的身体里待的太久,所以才和她的记忆融为了一体,导致了错乱。而这也是她为何重活一世又看到另一个乔第的原因。 想着这些,她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莫非梦里看到的这些才是真相? 她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马车停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朱雀唤了她三次,她方才回过神来。 “郡主在想什么,已经到通瑞门了。” 宫里有个规矩,但凡是宫外的人,无论是公主还是王侯,到了通瑞门都要下了马车自己走。邵珩闻此,便也只得暂时将心中的困惑压在心底,由丫鬟们扶着下了车。 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却见粉壁金瓦,碧玉宫墙,玉石为阶,琉璃作瓦,奢华而气派,肃穆而威严。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她只觉得分外熟悉,就好像经常来这地方一般。一时间,让她对那个梦境越发起了怀疑,莫非,她当真就是原来的邵珩? 此时高大的通瑞门门口正有几名侍卫手持兵器来回巡逻,一个个面容冷峻,待看到邵珩时又齐刷刷的过来对她下跪行礼:“见过浔阳郡主!” 邵珩正晃神着,突然听到威严肃穆的声音吓得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金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看到邵珩的表情关怀地询问:“郡主怎么了?这皇宫郡主不是惯常来的吗,怎么病了这几个月反倒怕了?” 邵珩神色略微一滞,旋即对着金嬷嬷笑道:“皇宫乃是皇家居所,浔阳许久不来,一时被这威严肃穆之气震慑到也是有的。” 她说完,这才望向还跪着的侍卫们,语气平淡如常:“大家免礼。” 金嬷嬷瞧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数月不见,郡主倒是乖巧了不少。 过了通瑞门,邵珩随着金嬷嬷向着长乐宫走时觉得还是很有熟悉感的,比如她记忆里觉得哪里会有一片湖,哪里会有一处假山,每每到了那处,便果真是应了她的猜想。 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位身材健硕c体格高大的俊秀男子,那男人五官俊俏,面色冷峻,一身鸦青色的锦衣华服,如墨发丝用一支黑玉簪隆起在头顶,只远远瞧上一眼,邵珩便吓得心头微跳,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般险些站不稳当。 暴云霆,怎么在这里碰上了他? 沉默了一会儿他摆了摆手:“先放进御书房后面的玄修堂,待明日我禀报了太皇太后再做处置。” 乔第被抬着前往玄修堂时,好奇地看了看这御书房的布局。 御书房三明两暗,西面三间为前殿,乃是处理朝务之所,东面两间划为内殿,是辛和帝夜晚就寝之地,而乔第方才便是被人从内殿里抬出来的。 此外,御书房前有两间耳房,后面还有三间抱厦:中间是抱厦厅,东边是潮汐阁,西边便是辛和帝平素练武之地——玄修堂了。 宫女抬着被子从内殿出来前往玄修堂,潮汐阁是必经之地。 潮汐阁为先帝划分的禁地,日夜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辛和帝都无权进去一探究竟。 据传,这潮汐阁与浔阳郡主邵珩的母亲安福长公主有些关联。十八年前,安福长公主为嫁邵丞相不惜放弃命定的皇后之位,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天一夜,终与邵丞相成了一对儿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自此,潮汐阁便被先帝下旨封禁,到如今也已经十八年了。 甚至有人谣传,先帝的尸身并未入皇陵,而是被藏在此处。当然,这话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乔第被宫女们抬着路过潮汐阁,她下意识望了望格外森严的朱红色大门,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那地方,想来藏着先帝和安福长公主不少的回忆吧。 作为一个帝王,先帝不管对旁人如何,对长公主也算得上是个重情之人了。 不过,她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的女儿邵珩了,对于她和先帝的事她不该关心,反倒是该愁愁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才是正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84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她就是现在这具身子真正的主人,上一世也是一样。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的画不如乔第,为什么她觉得邵丞相一家人都分外亲切, 又为什么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一切都是因为,她就是邵珩。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做回了自己。 待一切都想清楚了,她突然很想去长乐宫见见太皇太后, 那个自幼便疼她入骨,虽没有血缘,却将她当嫡亲的孙女儿一样对待的老人家。若从上一世她因病过世开始算起,她有多久没见过太皇太后了呢?太皇太后那么疼她, 她上一世病故,对她老人家的打击该有多大? 这般一想,她越发不敢耽搁,急急的起床前往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佛堂里念经, 只唤了她一人进去。 长乐宫的南面靠墙有一架黄花梨木的立柜,上面摆放着玉如意c汝瓷雕花净瓶等各种珍玩, 将右手边的的一个镂空紫金鼎往左稍稍转动几下, 立柜便会旋转开来一个口子, 从那里进去便是太皇太后的小佛堂了。 里面金光普照,灯烛摇曳,满室佛香。 她乖乖上前行了礼,便自己提议帮太皇太后抄写佛经。待抄完了交给太皇太后瞧,太皇太后很是满意地赞道:“浔阳的字迹越发有长进了。” 听闻这话,她不免想到以前帮着太皇太后抄写经文的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来竟已经是隔世了,不由鼻子酸了酸,却努力笑着哄太皇太后开心:“浔阳的字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的,正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字漂亮,浔阳才有了如今的收获,这还得归功于太皇太后呢。” 太皇太后嗔笑着点她的鼻尖:“就你这小丫头会说话。” 正说着,金嬷嬷进来禀报道:“太皇太后,陛下和安王来给您请安了。” 邵珩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纵使她是真正的邵珩,对岑栩也没什么印象,再加上昨晚上变被子被他扔在屏风上睡了一夜,此时哪里会想看到他。 太皇太后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一脸高兴的样子:“哎呦,这经书一抄便是半日,没想到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陛下倒是守信,哀家还没催他便来了。阿杨来了刚好,人多也热闹些。” 随着太皇太后出了佛堂,岑栩和岑杨兄弟两个正在长乐宫大殿的罗汉椅上坐着吃茶,看到太皇太后起身过来行礼:“给皇祖母请安。” 安王因为身体不便,便只是坐在轮椅上对着太皇太后抱拳问安。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你们俩来的正好,哀家和浔阳也饿了,让人传膳吧。” 太皇太后话音落下,岑栩和岑杨的目光才双双向邵珩这边望了过来。 邵珩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岑栩和岑杨屈膝行礼:“见过陛下,见过安王殿下。”邵珩说话时心里有些没谱儿,直到现在她也没十分确定自己变被子一事究竟是真是假,也不知岑栩此时会不会认出她来。不过又想自己成为被子时是乔第的声音,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即便是真的,听到这声音他应该也不会怀疑自己吧? 岑栩果然没听出来,只淡淡“嗯”了一声未再言语。倒是岑杨冲邵珩温润淡笑着点了点头:“郡主不必多礼。” 彼时宫女们已经摆好了桌椅,太皇太后笑着招呼:“行了,都是自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坐吧,难得这般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太皇太后是觉得热闹了,可邵珩自见到岑栩,再想到昨晚上被挂到屏风上的事,当真是不想在此处待下去,只好用手扶着额头佯装不适:“太皇太后,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太皇太后一听面露关切:“怎么了,可是身上的病还未去根儿?”说着伸手就要去摸邵珩的额头,想看看她可是又发了烧。见体温正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太皇太后到底还是担心邵珩的身子,左右邵珩要在宫里住些时日,和岑栩吃饭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让金嬷嬷送了邵珩回去,并差人宣了太医为她看看。 岑栩一直面无表情的同岑杨一同在桌边坐着,待邵珩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他明显闻到一股淡淡的琼花香味儿,竟是和他夜里的被子如出一辙,他的脸色顿时一惊,目光倏然向着被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岑杨难得看到岑栩如此失态,脸上略微显露一丝诧异,轻声询问:“你们认识?” 岑栩眸中有些复杂难测:“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浔阳郡主怎么可能会是那条被子呢?如此也太过荒诞了。何况,那条被子的声音也和她并不相同。 “熟悉?难道是你经常做的那个梦”岑杨的话还未说完,太皇太后坐过来瞪着他们,“兄弟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还把哀家当外人,声音那么小防贼呢?” 岑杨笑道:“不敢隐瞒皇祖母,孙儿只是同陛下说这位浔阳郡主随了安福长公主的相貌,难怪太皇太后宠她。” 太皇太后听此很是得意的笑了:“那可不,安福年轻的时候便是娇俏可爱的紧,如今生个女儿竟是更胜一筹呢。” 岑栩此时已经没心思听太皇太后同岑杨说什么话了,他的一颗心都已经因为岑杨方才的一句话凌乱不堪。若非皇兄提醒,他倒真的没往梦中的那名女子身上想。 那股熟悉感,会和自己梦里的女子有关吗?他并不太确定。 毕竟,声音好似不同 邵珩回了自己的寝房,一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关了房门倚在门框上心跳动得飞快。 方才从岑栩旁边过时她明显看到他突然不一样的眼神,那惊诧的样子就好像认出了她一样,简直要把她吓坏了。不过还好,他没有叫住自己,说明还是没有认出来的。 又或者,变被子只是她一人的梦境,岑栩并不知情。 * 到了晚上的时候,邵珩闲来无事便拿了本《孟子》认真的瞧着。虽然她不是乔第,但她还是很感谢上一世曾穿越在乔第的身体里,让她对这些个曾经痛恨的书籍重新拾起了兴趣。 待她不经意抬头,却见太皇太后正在门口站着,目光中透着和煦的笑意。 “太皇太后!”邵珩一惊,慌忙站起身迎了过去,“太皇太后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站这里累坏了多不好啊。” 太皇太后笑着握住她的手去里间的软塌上坐着:“不过刚到,看你看书如此认真,哀家都看迷了眼呢。咱们浔阳长大了,都知道念书了。” 其实太皇太后今日过来原本也就是想教邵珩学些东西,却没成想,几月没见这小丫头已经变化如此之大。果真是她最疼爱的小丫头,从来都不让她操心。 难得见邵珩如此认真的学习功课,太皇太后心里高兴,也就不忍心打扰了她,便简单的嘱咐几句,又命人送来了莲子银耳汤给她喝,这才放心的回去了。临走到门前,又不忘回过头来望望她,满目慈爱与赞赏。 夜幕降临,邵珩觉得有些困了,便让朱雀准备了热水来沐浴,擦上她最爱的琼花玉露躺在榻上睡觉。 可能是看书看得累了,她反倒忘了变被子一事,身子刚沾上床榻便困倦的睡了过去。 当她一觉醒来的时候,乍一睁眼,却是已经不知在何时又到了岑栩的榻上。 此时岑栩也刚好要宽衣入睡,他优雅地解了自己的外袍坐在榻沿上,伸手抚上那条棉被,却徒然面色一变。手感好似和白天里不太一样了,而且还夹带了淡淡的琼花香气。 “你回来了?白天跑哪儿去了?”岑栩盯着榻上的蚕丝被问道,目光有些复杂难测。 当邵珩一觉之后再次睁开眼,意料之中的来到了御书房。此时岑栩已经在榻上躺着了,他用手肘支撑床板,掌心拖着脑袋,整个人侧躺着看她。待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他便知是她来了,不由挑了挑眉:“又去向王母娘娘复命了?” 邵珩对此很是不解:“为什么每次我一来就能被你发现?” 岑栩略一勾唇,眸中闪过一抹戏虐:“这个问题,你觉得朕会回答你吗?” 邵珩决定今晚不逆着他的意思来,索性不与他多说话,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好困啊,咱们睡觉吧。”左右她今晚仍要是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子,那睡着了时间过得也快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85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好在如今邵珩的这具身子很是健康, 且又年轻,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好好学习棋艺。 就在这时, 门帘子被人从外面挑了起来:“郡主,六姑娘来看您来了。” 邵珩闻声抬头, 却见一个模样精致的女娃娃自外面走进来, 一袭鹅huáng sè烟罗衫, 脚踏月牙色勾丝绣鞋,垂钓髻, 鹅蛋脸,檀樱唇,娇娇俏俏, 却又一板一眼,走起路来活像个小大人。 这女娃娃是邵珩的胞妹邵瑾,今年不过十岁。在原主的记忆里, 那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姑娘,话不多,平日里与她这个姐姐也不怎么亲近, 不过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原主对这个èi èi还是打心眼儿里疼宠的。 “阿瑾怎么过来了?”邵珩笑着站起身。 邵瑾斜眸望了眼炕桌上的棋子,再看邵珩时明显有些愕然:“阿姐的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 “母亲让我给阿姐送药。”邵瑾说着望了眼一旁的侍婢茱萸, 茱萸极有眼色的将手里的托盘递了上去。雪鸢上前接下那碗汤药搁在炕桌上, 邵珩瞧着碗里那深褐色的汤汁胃里阵阵作呕, 面露难色。 她上一世喝了十六年的汤药,如今只闻着便难以入腹,实在是无法下咽,身体本能的产生抗拒。 望着邵珩的表情,邵瑾颇为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她这姐姐被爹娘宠的极为娇气,平日里吃个药都是要死要活的,她今日早上听母亲说阿姐一直不肯吃药,这才自告奋勇的来给阿姐送药,没想到阿姐果真是不愿吃的。 她记得上一次阿姐贪玩儿落了水,在榻上躺了足足一个月,也是死活不肯吃药,后来没法子都是捏着鼻子硬灌进去的。到底是亲姐姐,她还是希望阿姐能自己吃下去比较好。 “良药苦口,阿姐莫要纵着自己,咱们全家人都为阿姐担心着呢,阿姐要快些好起来。”邵瑾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倒让邵珩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一时间分外羞赧。 但真的不是她矫情,她这两日每每想起上一世,印象最深的便是喝药,如今几乎闻不得药味儿,昨日勉强喝了那药,结果尽数吐了出来,那种滋味儿她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见邵珩仍旧没动静,邵瑾无奈之下亲自上前端起了药碗,再次劝道:“阿姐听话,我让佟嬷嬷做了阿姐爱吃的桂圆蜜饯儿,喝了这药吃口蜜饯儿便能压制住了。” 邵珩越发听不下去了,让一个十岁的小娃娃劝自己喝药,她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勉强笑了笑:“阿瑾说的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阿姐喝了就是。” 她说着,将邵瑾手里的药接过来,屏息,阖眼,一口饮尽。 熟悉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口腔,邵珩身子瑟缩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她不由捏紧了手里的花瓷碗,恨不能将那碗掰做两半。面上却仍旧笑着:“阿姐喝下了,阿瑾该放心了吧?” 邵瑾显然没料到邵珩会这么利索地喝了那药,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没反应过来。须臾,她呆呆地点了点头,缓缓回了神儿,忙对着茱萸挥了挥手:“桂圆蜜饯儿呢?” 茱萸慌忙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蜜饯儿呈上去,邵瑾捻了一块儿递过去:“阿姐快吃一口压压苦味儿。” 邵珩此时胃里翻江倒海着,又哪里吃得下,强自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笑道:“阿姐都这么大了,喝碗药哪里需要这个,快自己吃吧。” 邵瑾越发愕然了:“阿姐不觉得苦吗?”她觉得阿姐突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邵珩咬着牙,笑的如沐春风:“不算太苦,阿姐既然吃了药,阿瑾只管放心就好。” 邵瑾点了点头:“那我去告诉母亲一声,好叫她安心。” 她说完,将手里的蜜饯儿重新放回盘子里,拿帕子揩了揩手,带着自己的丫鬟很是端庄地走了。 邵珩望着已经空荡荡的屋子,想到邵瑾方才的样子不由失笑:“还真是个小大人。” 腹中的药一拨儿又一拨儿地往上窜着,鼻子,喉咙c嘴巴到处都充斥着那让她泛呕的味道,邵珩的脸白了几分。 雪鸢见了慌忙上前扶住她:“郡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邵珩来不及答她,慌忙起身走至案几旁捧起痰盂将喝下的汤药尽数吐了出来。 雪鸢吓得赶紧出去唤了朱雀进来,朱雀看到邵珩惨白的脸色上前询问:“郡主怎么了?” 邵珩摆摆手:“胃里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的。” 朱雀倒了茶水递给她,不免有些发愁:“郡主把药全吐出来了,这病怎么会好呢?”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其实邵珩也有些搞不明白这两日怎么突然敏感起来了,她在这具身子里已经带了不少时日,前些日子一直在榻上躺着,丫鬟们喂的药她也全都喝下去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独独这两日,她只要一闻到那药味儿就浑身打颤,胃里作呕。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兴许是因为我的病已经好了,所以受不得这药吧。我身子既无大碍,便不必将此事让母亲知晓了,你们只当没看到,知道吗?”邵珩说这话时颇具威严,明显是命令的口气。 朱雀和雪鸢互望了一眼,无奈点头应下来。 邵珩拿帕子揩了揩嘴,重新在昭君榻上坐下来,心中思忖着莫不是她的灵魂与邵珩的身子不甚相符,这才起了这等反应? 青鹤端了一盘子鲜艳欲滴的荔枝走进来,邵珩瞧见了颇为新鲜:“哪里来的荔枝?” 青鹤道:“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说郡主爱吃这个。” 邵珩捻起一个瞧了瞧,不由有些惊讶,竟是有着“荔枝之王”之称的水晶丸。据说这种荔枝很是名贵,大都进贡给了宫里,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她以前为乔第时,汝阳王妃赏了乔箬几颗,她也只是瞧过,并不曾亲尝。 如今太皇太后竟然一下子赏了她整整一盘的水晶丸,可见她这浔阳郡主当真是极得太皇太后恩宠了。 这水晶丸是用冰块镇过的,此时拿在手里冰冰凉凉,拨开外面薄薄的荔枝皮,乳白色的果肉晶莹剔透,煞是诱人。邵珩樱唇微启,将那通透的果肉包裹其中,口感嫩滑,香甜甘美,又冰冰凉凉的,极为消暑,方才汤药带来的不适也一扫而光。 她连着吃了三颗便有些不舍得吃了,这样的好东西她实在不忍心一下子吃完了。刚一抬头,却发现青鹤那小丫头如今正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双杏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九岁的小丫头,比邵瑾还要小上一岁,看到吃的难免把持不住,邵珩笑着拿了一颗给她:“快尝尝。” 青鹤顿时有些感激涕零,慌忙用手捧着,对着邵珩千恩万谢,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剥开了吃起来。 邵珩想了想,又抓了三颗递给一旁站着的朱雀和雪鸢:“这些你们去找了红鹦姐姐一起分了吃,然后再拿个盘子将剩下的分一半儿给阿瑾送过去,让她尝尝新鲜。” 到底是稀罕物,朱雀和雪鸢一人得了一颗也很是高兴,忙捧着荔枝去外面找红鹦一起吃了。 分了屋里的四个丫头,又分给阿瑾一大半儿,邵珩数着自己盘子里余下的荔枝,还有七颗,心中盘算着:今晚上三颗,明儿早上和明儿晚上各两颗,刚刚好。 她美滋滋地将那七颗荔枝让人收起来,继续研究起了自己下了一半儿的棋局。 而这盘棋一下,便直接到了午后。 雪鸢坐在小茶几旁,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感叹:“郡主和六姑娘是亲姐妹,这性情可真是两个极端了。” “怎么说?”邵珩刚落了一枚白子,听到这话饶有兴味地抬头看着她。 雪鸢道:“郡主你是个急性子,对什么事都一刻钟热度,平日里再没有比疯着玩儿更让你着迷的了;可咱们六姑娘呢,才十岁便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对什么都没见有什么兴致,就爱一样书!” 想到邵瑾方才劝自己喝药那模样,邵珩摇头笑了笑:“那丫头还真像是个书呆子。”不过,雪鸢这丫头说她一刻钟热度,莫不是在说她下棋这事儿不会持久? 彼时朱雀端了雪松糕进来,雪鸢眼尖忙上前接过来讨好地给邵珩端过去:“要奴婢说,郡主爱玩儿的性子才是最好的呢,若像六姑娘那样好生没趣儿。何况,长公主不是也说了吗,今后再不逼着郡主做那不喜欢的事儿了,郡主又何必还勉强自己看那等惹人头疼的东西?” 邵珩听出她话中的意味儿,忍不住拿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鬼丫头,你是自己在屋里闷了吧,倒来教唆起我来了,哪个又告诉你本郡主是不爱瞧这些来着?” 雪鸢可怜巴巴地揉着被邵珩戳红的脑袋,嘴里嘟囔着:“明明郡主您自个儿说琴棋书画这四个字你一听就头疼的嘛。” 邵珩神色微怔,随即挑眉看她:“我有说过吗?可我现在觉得这下棋也挺有意思的。” 雪鸢顿时有些悻悻,径自拿了块雪松糕啃着重新去案几旁坐着,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日子好无聊啊!她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郡主带着她们几个丫头玩玩闹闹的日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86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那个, 我是从蚕吐丝开始就已经活着了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蚕算是我的母亲了。”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在心里嘀咕:长公主娘亲, 你可不要怪我,我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 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哦?那你是说这被子一千年前就开始赶制了?”岑栩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可以这么说吧, 所以说,陛下你作为一千年以后的人能用到千年之前的被子, 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吧?” 岑栩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拎起被子的一角,四处打量着:“朕乃天子, 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你倒是很大的胆子!”这被子越说越能鬼扯, 岑栩反倒没了耐心, 说出的话也带了凌厉之气。 邵珩吓得一个哆嗦, 却死活不松口:“老身说的句句属实啊。” 其实这个回答邵珩在康顺还没走的时候已经想过了,左右她如今是个被子, 死活都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否则害了邵丞相一家可就罪过了。那么最好的回答就是说自己是神仙了,说不定岑栩还能敬畏几分。 岑栩却对她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敢自称是仙, 那你方才的喷嚏又是怎么回事?”想起那喷嚏他便恨不得杀了这被子, 简直是十恶不赦! 邵珩:“那个喷嚏呀, 神仙也吃五谷杂粮的嘛。就如陛下您,您虽是一朝天子,乃天命所归,可也会有生老病痛,会打喷嚏的对不对?” 邵珩突然觉得自己回答这样的问题信手拈来,顺溜到不行,搞得自己都有些懵了。要知道她上辈子是乔第,性子比较软,绝对没有这般伶俐的一张嘴的。 如今这样子倒像随了原来那个浔阳郡主的性情莫不是,她如今已经和原主的性情合二为一了? 岑栩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唇角的弧度弯的更深了些,以至于邵珩险些看痴了:“陛下笑起来的样子多好,干嘛平日总肃着一张脸,怪吓人的。”她莫名的胆大了起来。 岑栩闻此脸上的笑意微僵,随即拉下脸来,食指和大拇指轻轻一松,被子顺势又跌回了榻上,邵珩疼得“哎呦”一声,心里暗骂岑栩不懂得怜香惜玉。 岑栩却不理她,只淡淡询问:“好啊,既然你说你是被中仙,又如何证明?” 邵珩心里直翻白眼儿,回答时却中规中矩:“老身现在变成一条被子同你说话,莫非还不够证明自己的身份?” 岑栩对她的防备丝毫不减:“会说话的被子,也可能是妖怪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善良的妖怪?被你盖在身上还不杀了你。”邵珩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随即想到自己说了忤逆犯上的话,匆忙改了口,“我是说,我对陛下绝无恶意,也定然不是什么妖怪,陛下你只管放心。” 岑栩瞧着这被子好似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且除了抖动几下身子以外什么都不会,方才稍稍放松了戒备,只觉得这被子愚笨得狠,反倒还有些趣味。 他起身去龙案前坐下,又为自己斟了茶水小抿一口:“不如这样,朕听闻仙都是可以幻化chéng rén形的,你现在就变chéng rén形给朕看看,朕便信了你。” “我们被子,是需要修炼一万年才能幻化chéng rén的,所以老身现在资历尚浅,恐怕不能如陛下所愿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岑栩略微蹙眉:“连幻化人形都不会?那你倒真是条没用的被子了。”岑栩压根儿不相信这蠢笨的被子已经活了一千年,就更不必说一万年能修炼人形这种鬼话了。 邵珩借机谄媚的笑:“是了是了,我当真什么都不会,就是一条会说话的小被子而已,连动都不能动肯定对陛下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对吧?所以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当我不存在。” 岑栩却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朕听闻你遇水即逝,不知可是真的?” 他说着,从龙案上将一个装满了水的白玉水壶端了过来,站在床榻的跟前,眼看着就要往被子上倒去。 邵珩此时吓得不轻,她记得第一晚发现自己是被子时那个康顺就说过,这被子遇水即逝,沾不得水,如今若真被岑栩泼了这么一壶水下去,若她从此依旧做邵珩享受富贵也便罢了,可若是从此魂飞魄散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 “等等等,我好歹是条性命,陛下造福万民,普度众生,怎可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弱女被子?”邵珩的心此刻砰砰跳动,大脑飞速旋转着,乞求能想到法子救自己一命。 岑栩原本就是诈她一诈,如今见她这般恐惧反倒松了口气,这被子不会功夫不会妖术,如今还有怕水的软肋被他捏在手里,倒也不必怕她惹是生非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倒是不显,仍旧一副冷峻肃穆的表情:“朕是造福万民,可你是民吗?你是妖!” 邵珩咽了下口水,急道:“陛下不能杀我,所谓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如今我既在你宫中出现,自然有上天的道理,陛下若此时杀了我恐怕有违天道,会受到上天的惩处的。” 她觉得自己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磕绊都不打一下的,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岑栩觉得这被子没多大威胁了,戒备也就放了下来,他饶有兴味的在榻沿坐下,一手支撑床板俯下上半身,一手威胁性的摇了摇手里的水壶,目光一直盯着榻上的蚕丝被,这动作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怪异的狠:“那你倒是说说,上天派你来此到底有何道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邵珩吓得哆嗦了一下,险些出了一身冷汗,她脑中飞快旋转着,突然灵机一动,心下窃喜,有了! “陛下有所不知,温中一代发生了瘟疫,如今已经死了许多人了。”邵珩一本正经道,这件事她记得清楚,定然不会弄错。 上一世她是乔国公庶女,父亲乔国公在家时郭氏才会对自己格外慈善,连乔箬也会收敛许多,很少找她麻烦。可就在谭尚书被斩后没多久,朝中得到急报说温中发生了时疫,岑栩派了乔国公前去救灾,而乔箬恰好因为谭尚书的女儿谭萝佳之死心情郁闷,便屡屡找她麻烦,原本就体弱的她也由此被乔箬折腾的卧床两个多月。 这件事,她可是记忆犹新! 岑栩听罢脸色顿时一变:“胡言乱语,这等事也是能拿来乱说的?若温中得了时疫,为何朕不知道,朝中那么多大臣不知道,反让你来告诉朕?” “陛下也知这是大事,我自然不敢拿来开玩笑。到底是真是假,陛下这几日想来就能见分晓。若我果真骗了你,小命不还在陛下手中捏着呢吗?” 岑栩神情难测的盯着那蚕丝被,直看得邵珩一阵头皮发麻,却仍大胆的抬眸与岑栩那如鹰的双眸对视——左右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如今长在何处,她怎么瞧他他也是不知道的。 岑栩渐渐敛了眸中锋芒,神色淡然无波:“既如此,朕便给你个机会,若日后发现你扯谎再做处置。时候不早了,朕该就寝了。”他说着吹灭殿内的烛火躺在了榻上。 邵珩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就寝,那我呢?我有点冷,你去把窗子关上好不好,或者给我条被子盖上。” 岑栩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你到底是不是被子?这世间哪有被子还盖被子的道理?” “被子怎么了,被子也有生命的,当然也知冷知热啊。”邵珩一本正经的同他辩驳。 “那照你如此说,其他被子也都有生命了,你把别的被子盖身上,人家也生病了怎么办?” “”邵珩今天才发现,岑栩这张嘴竟然比她还能说。 不盖就不盖,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阿嚏!” 翌日醒来,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当心晒坏了皮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87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珩看他一眼不由失笑:“二哥是看到阿瑾这般好学, 自惭形秽的吧?” 邵安睇她一眼:“你倒说我,你也没好哪儿去。咱们兄妹四个, 你和我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邵珩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如今是邵珩,自幼不喜念书, 自然是胸无点墨的。至于她上一世肚子里的那些学问, 总得一点一点的拿出来才行。 邵瑾从书架前挑完了书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微微一愣,随即先唤了声“湛大哥”,接着才跟着唤了邵安和邵珩。 邵安冲着佟湛撇撇嘴:“你怎么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佟湛依旧温润如玉, 根本不理会他。 邵珩道:“今儿难得天不热, 我们三人想出去转转, 阿瑾也一起吧?” 邵瑾抱着书在玫瑰椅上坐下来:“我不喜欢出门, 阿姐你们自己去吧。”她总是规规矩矩的, 邵珩当真很少见她笑过。 邵珩走上前:“总在家闷着多不好,书虽好,却不能单从纸上看万物,出去散散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邵瑾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邵珩,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姐姐这般劝她出去呢。从前都是不顾她的意愿强拉着她就走, 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娘亲的这顿罚当真让阿姐改变了不少。 邵安也有些呆, 这小丫头何时说话也学的文里文气了?当真是没趣! 只佟湛一直面色如常,可仔细了瞧便会发现,他那温润的眸子似乎变得朦胧了些。 难得劝动了邵瑾出门,邵珩觉得很有成就感,心情也很是愉悦。三人出了丞相府,一起坐上早就备好的宝盖马车,向着最热闹的铜雀街去了。 上一世,乔第嫁给暴云霆之后直接便去了边塞,此后直到临死也再没回过长安。如今隔着窗牖望着熟悉的街道,一时间心中酸涩,却又庆幸万分。 其实她对长安也并未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在这里她没什么所谓的亲人可以怀念,在乔国公府的回忆也称不上美好,可到底是自己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到底比那四季风沙不断的边塞更能催动她的情肠。 邵安看她一直趴在窗边往外看,忍不住凑过来:“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邵珩放下帘子转过身:“不过是长时间不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罢了。” 邵安听了颇为同情:“那倒是,就你那爱动的性子,养病这几日怕是憋得不轻,你待会儿想去哪儿玩?” 邵珩想了想:“我记得,铜雀街有个很有名的书铺叫文渊阁的,咱们去挑两本儿书吧。” 邵安瞪大了眼:“不会吧,难得出来你还去挑书?阿珩啊,娘之前虽说因为你不肯念书说了你两句,可如今不是对你格外宽容,再不逼着你了吗?二哥知道你不是那块儿料,今后该吃吃,该玩玩,别勉强自己。” 瞧着二哥那怜悯的眼神,邵珩颇为无奈地唏嘘道:“我这几日想了又想,母亲也是为了我好,她一心希望我们能成材,自然难免严苛了些。如今母亲虽说不再逼我,可我却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该自此发奋一些,不求别的,多识字才能更加知礼不是?” 邵安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吓得眨巴眨巴眼睛:“你你认真的?” 邵珩:“比珍珠还真。” 到了文渊阁,“小书呆”邵瑾一声不吭的钻进了书堆里,认真挑拣起来。邵珩也跟着书架上的分类来到棋谱旁找着看,佟湛一直跟在她身后。只有邵安百无聊赖,独自一人坐在边上吃茶。 邵珩的棋艺只算得上入门,再深了的根本不懂,她一时间也不知选哪些好,望着书架上的那些书册踌躇不定。 “你想学下棋?”佟湛温润悦耳的声音响起,因为离得近,他说话时如暖风轻扫耳畔。邵珩不觉便有些脸红了,抿着唇点了点头。 佟湛往书架上扫了一遍,随即选中两本取了出来:“你刚开始太难得只怕看不懂,这两本先看看吧,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佟湛为她选的是最基础的,邵珩心中不太满意,不过却不好表现出来,想了想道:“我在家里寻了一本棋谱,倒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自觉还有些天分,这样的会不会容易了些?” 佟湛眉头微挑,眼神专注地盯着邵珩的脸,似在怀疑她方才那话的真假。邵珩被看得有些心虚,抱着书的手紧了紧,目光转向书架:“湛大哥不如再同我挑些吧。” 佟湛望了她一会儿:“既如此,我那里倒有不少棋谱,都比这些合适,以后我来教你。” 邵珩神色微惊,骤然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明,神色温和,似是格外真诚。 佟湛虽然出身不显,但精通六艺,又得邵丞相和长公主赏识,在长安城里也是有些名气的,邵珩上一世便听说过他。那时候她还幻想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庶女,与佟湛这样的出身也算般配,今后若能得一如他那般的夫君,也便不枉此生了。 当然,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她嫁了暴云霆为妾之后去了塞外,再没回过长安,也不知他后来到底娶了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嗯?”佟湛微微蹙了蹙眉头,依旧神色专注地望着她,等她回答。 邵珩回神,想到自己盯着一个男人看了这么久顿时脸颊发热,忙低了头去:“若湛大哥愿教我自然是好,只是,怕耽搁了湛大哥的时间。” 佟湛的眉头蹙得更深了,阿珩何时对他如此客气了?莫不是看透了他的心意,在刻意疏远 “无碍,我是你大哥,还说什么打扰的话,今后每日午睡过后你去韶竹堂找我。”佟湛说完转身去找邵安了。 大哥 邵珩留在原地呆愣了须臾,突然摇了摇头:乔第啊乔第,想什么呢,如今你和湛大哥可是兄妹,要把他同二哥一样看待!有些事,上辈子既然没福气,这辈子就别指望了。 邵珩和邵瑾各挑了些书从文渊阁里出来,又在街上随便转了转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四人便又一同去了有名的百味居用膳。 四人到了二楼的雅间,点了不少精美的小菜,这让大病初愈的邵珩难得一饱口福。 这边正吃着,邵珩突然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自己脚边,蹭的她很是痒痒。她困惑着低头看去,却见竟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 那猫肚子是圆鼓鼓的雪白,毛发比寻常的猫要长上许多,毛茸茸的像一团雪球儿。额头和尾巴是棕色和白色混合的花色,眼睛更是与众不同,左眼为棕色,右眼却是晶蓝色,看上去温婉可人。 这猫黏她,她瞧着欢喜,忍不住将其抱在了腿上:“哇,这是哪里跑来的小猫,长得真可爱。” 邵安也没见过,很是稀奇:“这不是猫吧,猫怎么会长成这样呢?” 邵瑾盯着那猫望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这应当是波斯猫,我在书上看到过,波斯猫产于波斯,头大而圆,鼻短而宽,两只眼睛颜色不同的称为鸳鸯眼,前爪足趾为5趾,后爪足趾为4趾。背毛长而柔软膨松,走路时尾不拖地,尾毛蓬松短而圆。” “波斯的猫?真的假的?”邵安饶有兴味地用手揉着猫的毛发,软软的,很舒服。 邵珩也诧异的望了眼邵瑾,这小书呆看的书的确是多,连波斯猫都知道,还说的头头是道。 这时,外面传来少女娇软如暖玉的声音:“团团!” 这猫似是知道那是在叫自己,很是配合的叫了一声:“喵~” 外面的人闻声直接推门进来,却明显没想到屋里还有这么多人,顿时身子一怔愣在那里。 而在她进来的同时,大家也都齐齐向她望去,十二三岁的少女,一身杏色百鸟穿花缕衣裙,模样精致,面色白皙,又稍显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弱。 邵珩看着那人心头急跳,抱着猫的手不由加重力道,那猫一阵吃痛,惨叫一声,伸了爪子在邵珩的手背上抓了一道,顺势从她怀里逃窜出来。 “嘶!”邵珩吃痛,慌忙收了手,面色却久久不能回神。 她竟然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乔第。 乔第想了想回道:“前段日子倒是来过几次,不过,今日父亲接了旨要去温中赈灾,只怕近段日子是不会来了。” 邵珩一听乔国公是去温中赈灾神色微变,没想到她昨晚才和岑栩说过此事,今日便来了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88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岑栩略微颔首:“是。” “还是个孩子呢, 何曾见过人命这样的大事,这孩子身子刚好些如今怕是又要养一阵子。” 邵珩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物, 堪比得上亲生的外孙女儿了,想到那孩子受了这等惊吓, 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 难免对着岑栩说教: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 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萧国公对社稷有功,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 他们为你通风报信, 同你里应外合,是有功之臣, 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 如今又受了惊吓, 你也当亲自慰问一番。” 岑栩素来孝顺, 如今太皇太后的话自然也言听计从,绝无推辞:“孙儿明白,邵丞相和姑母对孙儿的拥护孙儿定不敢忘,孙儿也自当不会委屈了他们。明日孙儿便着人备了厚礼给丞相和长公主谢罪。”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邵珩因为刑场上的惊吓,一病又是五日,xg 的是一连五个晚上她都不曾再变成被子,想来先前那两日当真是在做梦了。 这几日岑栩和太皇太后倒是接连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全都是慰问她的。没有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邵珩心里很是开心,养病期间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清爽多了,用罢了早膳,便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着盆景里面的花草。雪鸢走过来对着邵珩禀报:“郡主,大姑娘c二姑娘c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你来了。” 乍一听这么多姐妹邵珩有些没缓过神儿来,后来随即想了想,邵家一共有四房,邵丞相乃是二房,如今这丞相府是先帝当年所赐,并不和其他三房住在一处。 大房继承了长浚伯的爵位,和三房c四房住在长浚伯府,两家府上离得不远,不过只隔了条街一前一后而已。 这些个姑娘们,想必便都是长浚伯府里头的姑娘了,算起来都是她的堂姐妹。 邵珩思索的功夫几个身姿婀娜的娇俏姑娘们便已走进了蒲凝院,着豆绿色裙衫的小姑娘瞧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瞧见邵珩在院里站着最先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三姐姐,你身子好些了吗?今日早上我们给祖母请安时祖母还念叨着你呢,你瞧,我们大家都来看你来了。” 说话的是三房嫡女邵瑢,在众姊妹中排行第五,因智力有所欠缺,不得邵老夫人疼爱,平日里没少被旁的姐妹欺负。五年前邵瑢的生母许氏病故,邵三爷五年来一直独自抚养爱女未曾续弦。府中上下每每谈及邵三爷,没有不说一句重情重义的。 以前的邵珩怜惜邵瑢无母,又因心智不全常被人欺负,平日里便与她走的近些,因而邵瑢与她的关系不错。 “阿瑢好久不曾来找三姐姐玩儿,三姐姐只当是阿瑢忘了我呢。”邵珩捏着她娇软的小手打趣儿。不知为何,她与邵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很是自然的亲近她,就好像她自始至终便是邵珩一般。 邵珩想了想,觉得是原主的情绪影响了她的缘故。或许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邵瑢嘟嘟小嘴儿,很是紧张地解释:“阿瑢不会忘了三姐姐的,三姐姐这样好。”她有些婴儿肥,小脸微微嘟起时粉粉嫩嫩的,睫毛又比旁人的长,微微颤动之间可爱极了。 “阿瑢乖。”邵珩怜爱地捏捏她的脸蛋儿。 “看三姐姐的脸色病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我们姐妹都很是惦念你呢。”四姑娘邵璃也上前关切地问候,她比邵珩只小了一个多月,不过因为是长房的庶女,素来并不显眼,平日里都是唯唯诺诺的,话语不多,今日上来询问邵珩的病情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的。 邵珩上一世做乔第时也是庶出,自然知道庶出女儿的无可奈何,因而面对邵璃时也尽量笑得和善:“劳四èi èi挂心,我已经无大碍了。” 她说完转而看向一旁并肩站着的邵珊和邵瑚:“姐姐们去屋里喝杯茶吧,佟嬷嬷新做了金菊佛手酥。” 邵瑢一听眼睛都亮了:“哇,我最爱吃这个了!” 邵珩宠溺地看着她:“那你就多吃些,待会儿我再让雪鸢帮你打包带回去一些。” 邵珊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只温婉地笑了笑:“看三èi èi气色不错我也便放心了,我带来了些人参和鹿茸,知道三èi èi平日也不缺这些,不过是个心意。” 她说着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便将盘子端上前递给了雪鸢,邵珩对着邵珊笑了笑:“多谢大姐姐。” 邵珊笑着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陪母亲去清凉寺上香,便不陪三èi èi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一直高昂着头,对邵珩不屑一顾的邵瑚赶忙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大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雪鸢望着那二人的背影撇了撇嘴:“这大姑娘可真够傲气的,这哪里是来探望郡主的,分明就是老夫人发了话她们不好不来,做做样子罢了,谁稀罕呢。” 邵珩倒是对此不甚在意,这邵珊是大伯父的嫡长女,又在长安城众才女中位居第二,仅次于乔第的堂姐乔笙,难免清高,自然不屑与自己这等不学无术的èi èi为伍。 上一世她为乔第时,因为是庶出却与她不相伯仲,也没少遭她白眼。倒是那乔国公府里的二房嫡女乔笙,温婉纯善,端庄大气,的确担得起这长安城里第一姝女的称号。 “别理她们了,咱们三个去吃点心去。”邵珩笑着对邵瑢和邵璃招呼着。 邵璃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三姐姐和五èi èi去吧,我姨娘身子不好,我得回去照顾她了,还望三姐姐莫要怪罪。” 邵璃这般邵珩哪有看不懂的,她是长房庶女,终身大事捏在大伯母的手里,自然不敢同邵珊作对。 邵珩倒也没揭穿她,只关切询问道:“万姨娘病了?那你赶快回去吧,她只你一个女儿,自然需要你去尽孝心的。我这里有上好的阿胶,你拿回去一些给姨娘补补身子。” 邵珩体谅自己,邵璃很是感激:“不必了,母亲也送了不少补品给姨娘,不敢劳烦三姐姐,èi èi便先回了。” 见邵璃也走了,邵珩无奈耸耸肩,望着跟前的邵瑢:“那,阿瑢还要不要跟我进去呢?” “要要,阿瑢还等着吃点心呢,还要喝三姐姐这里的桃花醉。”邵瑢说话时眼睛闪闪亮亮的,惹人疼爱,邵珩瞧着不由便笑了。 夜里,邵瑾一如往常地为邵珩端来了汤药,自上次惊吓后她时有发烧,邵瑾已经毫不间断地给她送药五日了,邵珩体谅她的一片心意,每次都很轻松地喝了下去。 只今日不知怎的,竟又是没忍住,邵瑾刚走她便将那些药尽数吐了出来。 邵珩不解的同时又想着自己身子已无大碍,便不再深究其因。今日起得早,她这时候难免有了困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对着朱雀吩咐:“朱雀姐姐帮我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休息了。对了,在浴汤里多放些琼花露,喝了这么多天的药该去去身上的药味儿。” “你回来了?白天跑哪儿去了?”岑栩神色复杂的盯着榻上的蚕丝被问道。 想到白天岑栩见到自己时的眼神,邵珩吓得有些不敢出声,索性闭了眼睛继续睡觉,不理他。 见被子没有反应,岑栩眉头皱了皱:“朕知道你现在能听到朕说话,你若果真打算装傻,那后果你可得自己承担。” 被他威胁邵珩满心鄙夷,却耐不住有短柄在他手上,只好敷衍着道:“我是仙,白天当然是去天下向王母娘娘复命了。” 这声音的确和浔阳郡主的声音不同,岑栩的眼眸又沉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见着王母娘娘了?” “嗯,见着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白天见得是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比作王母并无什么不妥当的。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被子还能见到王母娘娘?” “我怎么没本事了,我还告诉你了温中发生时疫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89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珩赶忙摇头:“不必,前面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正说着,暴云霆已经到了跟前, 对着金嬷嬷打了招呼:“金嬷嬷安好。”他的声音粗犷而沉重,一如上一世邵珩曾听过的那般,她不由攥紧了衣袖, 低头不语。 金嬷嬷对着暴云霆屈膝施礼:“原来是暴大将军,可是来面见陛下的?” 暴云霆道:“同陛下商议温中灾情一事, 方才刚去长乐宫看了太皇太后。金嬷嬷这是” 金嬷嬷笑道:“太皇太后思念浔阳郡主,老奴奉旨接郡主入宫。” 暴云霆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脑袋低垂c瞧不出样貌的小姑娘,神色却是复杂难测。他记得上一世这位浔阳郡主早在一个月前便该去世了, 邵丞相和长公主因此险些一蹶不振,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如今重来一世, 她竟然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莫非,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感受到暴云霆的注视,邵珩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给他瞧见, 心里也是格外忐忑。 “原来是浔阳郡主。”暴云霆对着邵珩礼貌地拱了拱手。 邵珩仍旧未敢抬头,只是屈膝行了礼:“见过大将军。” 姑娘家低垂着头也没什么,反倒显得懂礼数, 金嬷嬷对邵珩的行为还是颇为满意的, 又禁不住感叹这郡主的变化实在太大。 不过还好暴云霆没有再说什么, 只同金嬷嬷寒暄两句便告辞了,邵珩也难得松了口气,随着金嬷嬷继续前行。 暴云霆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方才他去宫里和陛下聊了几句,明显觉得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浔阳郡主这一世活着反倒正好,太皇太后一直想将她嫁于陛下为后,如此一来,芩儿便只能是他的了。 而这边,告别了暴云霆,金嬷嬷禁不住感叹道:“暴家祖上三代都是大将,暴将军幼时还是陛下的玩伴,与陛下的感情最为要好。后来陛下八岁那年被先帝一道圣旨派去了西北,暴将军也随着他去了。 这些年来,暴将军同陛下出生入死,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在陛下心中,暴将军恐怕是除了安王以外最信任的人了。” 邵珩听着这话,不由便想到了今日去乔府时,听乔第说起暴云霆掉落玉佩被她捡到,又拿水晶丸感谢她的事情,再加上他方才那莫名的眼神,只觉得心上一慌。 他怕是当真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自己如今不该站在这里,故而才会盯着自己看那么久吧。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一张铺了印花纹竹席的软塌上倚着,银嬷嬷站在边上为她扇扇子,左右两排摆了巨大的冰块儿,使得这大殿之内很是凉爽,俨然和外面不是一个世界。 太皇太后今日着了一件酱红色的八仙捧寿团纹袍子,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心挂了一条翠绿色的水晶玉,端庄矜贵,气度不凡。如今虽已上了年纪,但凭着那端正的五官,也猜得到年轻时定然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邵珩上前给她请安,太皇太后瞧见她顿时欢喜起来:“哎呦,我的浔阳可算来了,快来哀家身边来。” 邵珩乖巧的过去她身边坐下,双手被太皇太后握着,眉眼间透着慈爱:“浔阳的病可好些了?你这段日子一直在家中待着,哀家时时见不到你,可要想死我的小心肝儿了。”她说着将邵珩拉在怀里,好一番哄着。 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邵珩觉得自己对这个怀抱分外留恋。就好像她以前也时常这般被太皇太后抱着一样。 宫女们端了新鲜的荔枝进来,太皇太后和善地招呼她:“快来,你最爱的水晶丸,特意给你留着呢。” 瞧着那一盘的水晶丸,邵珩的眼睛都亮了,又忍不住抱着太皇太后的腰娇娇地道谢:“谢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宠溺地点点她娇俏的小鼻子:“快吃吧,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刚好解解暑气。” 邵珩一边吃着水晶丸,一边同太皇太后说些家常,无非便是在家里的一些琐事,每日里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听娘亲的话云云。 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宫女们进来问太皇太后可要摆午膳,太皇太后想了想道:“今儿个浔阳难得入了宫,去喊了陛下一同过来用膳吧,咱们祖孙三个也好一起热闹一下。” 宫女应声前往御书房了,邵珩却吓得心上一揪。除却她变被子不说,在日常里也只见过岑栩一次,还是在刑场那次,如今要再见还真有些不大自在。何况,昨晚上该被他扔在屏风上挂了一夜。 因为心里有心事,以至于邵珩连最爱的水晶丸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不过xg 的事,很快那宫女便回来禀报说岑栩因为政务繁忙,今日午膳便在御书房里用了,待晚上得了空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对此有些不满意,不过邵珩却是轻松多了,陪着太皇太后用膳,费尽心思的讨太皇太后开心,俩人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吃下来倒也很是热闹。 用过午膳,因为外面日头正毒,依着平日里的习惯此时太皇太后也该午睡了,邵珩便伴在她床榻陪她聊了会儿天儿,待太皇太后睡着了这才由金嬷嬷带着回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厢房。 外面的天儿虽热,但邵珩的房里也放了不少冰块儿,倒是凉爽不少。她脱掉外衫躺在榻上,自己拿了团扇胡乱扇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左右转动,很是认真地想着事情。 方才同太后待在一处,她未免觉得太自然了些,那种亲切感就好像与生俱来的。再加上来宫里的路上那场梦境,她倒真对镜子里看到的画面信了七八分。 后来想的累了,她便迷迷糊糊之中睡着了。 她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当真与在那面镜子里看到的一般无二。 上一世,她本就是邵珩,是邵丞相和浔阳郡主的女儿。病故之后,经邵丞相和长公主请了得道高僧超度,这才机缘巧合之下穿越进了乔第的体内。 那时候,真正的乔第身子孱弱,却并未过世。所以她纵使入了乔第的体内,也无法去主导那具身体,唯有到了夜晚,真正的乔第沉睡之时,她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才能灵活自如的主导那具身体。 以至于,她对白天的很多事都只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记得都不大真切。而夜里的事,她总是记得格外清楚。 乔第十六岁那年,同乔箬一起嫁给了暴云霆,白天拜堂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乔第,而到了夜晚,真正的乔第沉睡了过去,她才被迫顶替着乔第入了洞房。 那个晚上,原本暴云霆是该去乔箬那个正室夫人的房中的,所以她一如往常的沐浴过后打算睡觉。 谁又想到,她才刚宽衣睡下房门便被人用力的推开了,他看到暴云霆踉踉跄跄的走进来吓得抱着被子往床里侧缩了缩,怯生生的唤了句:“将将军。” 暴云霆什么话也没有说,满目猩红的走过来,直接便吻上了她的唇。他的身子灼烫的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似要将她烧作一抷土灰。 那个夜晚,他就像是一头永远都不知饱腹为何物的饕餮,一次又一次折腾得她死去活来,哭喊着求他停下来都无济于事。 以至于后来,每晚上她见到暴云霆都有些怕怕的,尽管后来暴云霆对她渐渐温柔了许多,却耐不住第一个夜晚在心里留下了些许阴影 邵珩一个喷嚏打出来刚有些晕晕乎乎,却没料到岑栩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更是有些蒙圈儿。这陛下平日里都是一张“任他山崩海啸,我自佁然不动”的面孔,如今她一个喷嚏怎么就成这幅德行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邵珩第三次梦到自己变被子了,今晚上的梦更是了不得,她竟然丝毫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出声儿的,如今惊扰了岑栩被他发现,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保下一条小命。虽说是场梦,但在梦里也是应该活着的吧。 “到底是何人?”岑栩忍着嫌恶警惕的扫视周围,如鹰的双目幽远难测。 他的语气格外冷冽,吓得邵珩屏了呼吸不敢出声,可因为害怕,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在抖。 因为她的抖动,岑栩终于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落在了那条蚕丝被上,右手摸索着握住了枕头下面的bi sh一u,眸中闪过一抹杀机:“何方妖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90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当这一件件离奇的事情接踵而至, 她觉得自己脑袋懵懵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雨,晶莹剔透的雨串儿争先恐后地掉落在窗台,“哗啦啦”的, 没有丝毫要停歇的迹象。 乔第有些绝望地环顾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烛光照耀下宛若白昼的宫殿, 黄花梨十柱跋步大龙床, 明huáng sè绣着五爪金龙的幔帐,御制紫檀木嵌螺钿圆角桌,镀金镶贝的雕龙凤祥云图案的大屏风,金珐琅麒麟飞鹤小香炉,清淡好闻的龙涎香 如此明显与别处不同的摆设,让她心中起疑:她莫不是成了宫里哪位娘娘的被子? 可据她所知,新帝登基不过一载, 后宫尚无一人, 这里面住着的又会是哪门子的娘娘呢?说是宫女还差不多。 可一个宫女也这样奢华的宫殿啊! 又或者这其实是辛和帝岑栩的寝宫? 乔第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头皮发麻c两眼发昏c浑身发软——虽然, 她也不清楚成了被子后自己的头和身子如今是长在何处的。 想她上一世身份卑微, 命不由己, 处处低人一等,直到最后死了也是凄凄惨惨c无人问津。如今好容易得蒙上苍垂怜, 让她还魂在整个长安城最受尊宠的浔阳郡主的身体里, 这还没享几天福呢, 怎么就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郡主那样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她这种薄命之人。 外面的大雨还在继续,风凶残而又狂烈地呼啸着;而这座陌生的宫殿里,却寂静的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外殿传来一阵说话声: “那谭家你打算如何处置?”温润如玉的男声宛若温泉水击中暖玉溅出的点点水花,本该是极尽儒雅的,却又无端端令人觉察出些许凉意,一时间倒辩不清说话之人的情绪了。 乔第正在思索着那人的身份,紧接着又传来低沉的应答:“斩。”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又带了浓烈的肃杀之气,冷冽嗜血的嗓音透着一丝阴鹜,好似冰天雪地里的一把shā rén利器,使人听了身躯为之一振,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蚀骨的冰寒。 只这么一个字,乔第已经确定了说话人的身份:辛和帝,岑栩。 果然是他! 那么另一个人毫无疑问,必是因双腿残疾而被先帝废黜的先太子c如今的安王岑杨。 先帝共有三子,依长幼次序分别为庆妃所出的雁王岑桁,淑穆皇后所出的太子岑杨和肃王岑栩。 世人传言,肃王岑栩骁勇善战,南征北讨c拓展疆土,立下战功无数,未及弱冠之年便已使得周边诸国对我大夏俯首称臣,乃是所向睥睨,无所不能的救世主。 世人又传,肃王岑栩阴狠毒辣,性情乖戾,shā rén如麻,堆尸成山,乃是阎罗转世,若一朝为帝,必然杀戮恒生,祸害人间。 因为众人对待岑栩的观点不一,先帝一直对其有所戒备,因而常年驻军在外,很少待在长安。 多年来整个大夏王朝倒也一派祥和,很少有大的事情发生。 然而,就在一年以前,岑栩与北齐交战之际,长安城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在狩猎时不幸落马,又被马蹄踩中后腰,下肢尽废。因再无站立的可能,为着江山社稷考虑,先帝废掉其储君之位,降为安王。 此事刚过不久,皇后胞弟靖武侯犯上作乱,证据确凿,被盛怒之下的先帝下令满门抄斩;皇后因求情被连累,打入冷宫,因不堪受辱最后吞金自尽;废太子安王岑杨也因此被幽禁暗牢,不见天日。 紧接着,先帝驾崩,传位于雁王岑桁。 岑栩得知此事后,率领二十万大军直逼长安城,誓要手刃雁王一派为母报仇。雁王害怕之余拿其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谭萝依在城楼上做要挟,企图迫使他缴械投降。 可谁也没料到岑栩不但不受威胁,竟然还亲手射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又率领大军攻入皇城,在朝堂之上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亲自砍下岑桁的头颅,并将其悬挂在靖武侯府门口,直至腐烂也无人敢为之收尸。 而岑桁之母庆妃受了鞭笞之刑后,更是被剥光衣物丢进军营,凌辱致死,后又被剥皮抽骨扔进深山里喂了野狼。其娘家也被满门屠杀,血流成河。 世人都说,那时候的岑栩杀红了眼。 此后,岑栩因手握重兵自立为帝,胞兄废太子岑杨仍为安王,其母追封淑穆皇后,重修墓地。 且他逞凶肆虐c陷害忠良,朝中功劳甚笃的肱骨之臣一个个被他残害得动辄便剥官削籍,凌迟处死。登基后不到半年便以铁血手腕将整个朝堂血洗了一番。 对此,满朝文武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乔第思绪回转,望着周围的摆设欲哭无泪。她难道真的成了岑栩这个shā rén狂魔的被子? 乔第自认为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没什么值得她恐惧,可想到今后可能要被岑栩那个暴君盖在身上,她倒宁愿自己立马再死一次。 而且听着方才辛和帝同安王的谈话,他们是要杀了谭尚书?这个户部尚书谭大人她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可是个清廉公正c为民请命的好官呐! 当初岑栩入城时不顾儿时婚约,亲手杀死了人家的女儿谭萝依还不算,如今竟然又要杀了人亲爹,简直丧心病狂! 这个岑栩,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暴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掩去了外殿二人的交谈,渐渐的听不真切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乔第脑子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内殿的朱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隔着屏风邵珩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信步走了进来。 乔第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他进来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挣扎着想要从这龙榻上逃离出去,可无论如何使力,都起不了一丁点儿的作用。眼看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她吓得身子一僵,竟是再不敢乱动了,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着他的靠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那人身上无形的压力。 他的身躯高大挺拔,周身散发着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和凛然霸道之气;而那张冷俊肃穆的脸却又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俊雅清隽,又不失男儿的阳刚健硕。 斜飞入鬓的俊眉宛若锐利的刀锋,傲然挺立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狭长漆黑的丹凤眼冷冽如鹰,在他的扫视下乔第不由得想要哆嗦。 然而,岑栩却意料之外的并未走向龙榻—— 他绕过那镀金镶贝的龙凤祥云大屏风后,随手脱下身上的玄色大氅扔在屏风架上,转身在那靠窗的金楠木龙鹤云纹书案前坐下来,从那摞得厚厚的奏折上拿起一本认真批阅起来。 彼时进来几个宫女为他整理床铺,大内总管康顺亲自奉了茶水给他,又望了眼龙榻上那条玄色飞鹤云纹的蚕丝被禀道:“陛下,那蚕丝被乃是天南国的贡品,是太皇太后命人送过来的,说是丝滑柔顺c冬暖夏凉,陛下可贴身盖在身上,以保龙体安康。” “嗯。”辛和帝头也未抬,依然神色专注地批阅着手中的奏折。 康顺又道:“太后娘娘说了,这蚕丝被乃是用天蚕c火蚕c冰蚕c柞蚕c琥珀蚕c乌桕蚕等数十种蚕丝混合织就而成,工序复杂,格外珍贵,这世上仅此一条。且这蚕丝被遇水则化为乌有,因而不能清洗,乃是世间罕物。” 说到这里,岑栩万年不变的冰块儿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甚至不悦的抽动几下嘴角。他抬眸望了眼龙榻上的蚕丝被,重新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奏折,语气淡然无波:“扔了。” 龙榻上乔第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因他这话松懈下来,禁不住想要欢呼雀跃。扔了好啊,扔了她就不用每天被岑栩这样的怪物盖在身上了。若是被一个好人捡到,兴许也是一种福气呢。 康顺却是满脸黑线,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扔扔了?”他刚刚说了那么多,怎么他家主子竟然要扔了它?这可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陛下素来孝顺,不应该啊。 “嗯?”岑栩阴鹜的眼眸宛若傲然挺立的雄鹰,直直扫射过来,康顺的身子颤了颤,再不敢多说一句,忙弯下腰去乖乖应下,“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91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珩回神, 有些不太自在的把手抽回来:“没,没什么,不过被猫抓了一下罢了。” 邵瑾看到她手指上的血, 面露关切, 忙拿了娟帕出来:“夏日正午血正旺盛, 我先帮阿姐包扎一下, 待会儿去药铺里上点儿药,还好是左手, 若是右手吃饭都不方便了。” 邵珩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把手指伸过去给她包扎。因为心里有事, 又抬头迫不及待地看向对面的乔第,心中有些忐忑。她的灵魂附在了邵珩的身上, 那面前这个乔第会不会就是真正的邵珩呢? 乔第看了众人一眼,弯腰将猫抱了起来, 这才上前对着几位施礼:“小女的猫儿不小心遗失,这才误闯此地,还望几位公子和姑娘们恕罪。”她的声音宛若黄鹂, 清脆悦耳, 婉转动听。 邵珩狐疑地看着她,看这反应她好像并不是真正的邵珩, 那怎么会又出现一个乔第呢?又或者说, 这其实是与上辈子有所相似的不同的世界, 她代替邵珩活了下来,而原有的人和事并未改变? “浔阳,你怎么了?”佟湛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关切地寻问道。 原本眼眸低垂的乔第闻声抬头看向邵珩,心中思索:浔阳这莫不是长公主和邵丞相的女儿浔阳郡主吧?是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是长公主那等国色天香之人所生,又会是谁? 原来,今日竟惊扰了贵人。 她顿时有些惶恐,忙再次屈膝施了一礼:“原来是浔阳郡主,小女乃乔国公家的第四女乔第,见过郡主和各位公子。” “你真的是乔第?”邵珩脑袋都有些懵了,她若是真正的乔第,那她又是谁?可面前女子温婉知礼的模样,可不正是和上一世的自己一般无二吗?就连这声音也是如出一辙。 “是。”她微微颔首,眼帘低垂不敢直视餐桌旁的众人,说话的语气却不见半分维诺,反而婉转动听的狠。 看着她,邵珩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这种感觉简直就如同撞见了鬼一般,让人心底直哆嗦。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回神道:“既然遇见了便是缘分,不如便随我们一同用膳吧,你这猫儿倒是可爱的紧。” 邵珩唤来店小二添了椅子和碗筷,让乔第坐在了自己与邵瑾的中间,又向她一一介绍:“这个是我èi èi襄阳郡主邵瑾,这是湛大哥,这是我二哥邵安。” 乔第对着众人一一问好,最后目光落在佟湛那俊逸的五官上,惨白的脸上略显一丝杏红,眸中露出钦佩之色:“早听闻湛公子博学广义,疏通古今,今日得见乃乔第之幸。” 佟湛文雅地点头淡笑:“乔姑娘过奖,听闻姑娘师承凡妙真人,画得一手好丹青,在这上面佟某可是远远不及的。” 邵珩正心事重重地低头逗猫,听到此话眼珠转了转,倏然抬头:“乔四姑娘竟还有如此巧手,恰好我这几日也有心研习作画,若有幸能得姑娘指点,自是再好不过了。” 一直低头吃着东西的邵安闻言抬头:“你一会儿要念书,一会儿又要跟着阿湛学棋艺,如今还要跟着乔四姑娘学画,你忙得过来吗?” 邵珩瞪他一眼:“二哥可莫要小瞧了我,往日是我不肯学,如今只要用了心哪有成不了的?只是,不知道乔姑娘肯不肯收我为徒呢?” 她转眸看向乔第。乔第的出现太过怪异,或许只有与她走的近些方能发现其中原委。 乔第闻此莞尔一笑:“收徒谈不上,若能同郡主相互切磋倒是乔第之幸事。” 邵珩很是开心,挑衅地瞪了绍安一眼,又开心的握住了乔第的手:“谢谢乔姑娘。” 乔第到底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家,言行举止优雅得体,这顿午膳众人算是相谈甚欢。邵安和佟湛毕竟是外男,她也不便多待,用罢了膳便要走。又看邵珩对那猫儿喜欢得紧,便说赠予她。 邵珩初闻很是惊讶,毕竟是旁人的心爱物,便出言婉拒了。奈何乔第坚持,说这猫也是她今日刚得的,在国公府夫人不许她养动物,她也正寻思着为它寻一主人,如今给她最合适不过。 经乔第提醒邵珩想起来,乔国公夫人郭氏的确是不喜府中人养猫养狗的,便也不再推辞,对着乔第道了翻谢便收下了,并约定了每日早膳过后去找她学画的事。 出了百味居,邵珩因为吃的撑了不愿坐马车,大家便都陪着她消食,一起走着回家去。 走着走着,邵珩便发现街上的百姓们都跑着向同一个方向去了,她心中纳闷儿转首问:“是不是今日有什么热闹啊?” 邵安道:“今儿个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哪里会有什么热闹?” “没有吗?”邵珩狐疑地看着向南面奔跑着的众人,终于忍不住上前拦了一个人来问,“这位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男人看了邵珩一眼,道:“您还不知道啊,户部尚书谭大人要被问斩了,唉,咱们谭大人可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啊,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 邵珩听得整个人后退了一步,脑海里突然便想到了梦里的对话: “那谭家你打算如何处置?” “斩!” 辛和帝当真要杀谭尚书!可是她怎么会提前就梦到了此事呢? 这两日的梦一直困惑着她,如今又听闻谭尚书要被问斩,邵珩好似突然间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什么也顾不得,只急切的随着众人向着刑场而去。 邵安见了大声喊她:“浔阳你去哪儿,你一个女儿家去什么刑场啊!” 佟湛将她方才复杂的表情看在眼里,眼眸沉了沉,对着邵安道:“你带阿瑾先回家,我去追她。” 邵安也知道那种地方邵瑾不便去,便应下来:“那你可看紧她些,莫要出了事。” 刑场外围此时已经围满了人,有不少人暗中为谭大人叫屈,却也只是私底下小声议论,谁也不敢大声说上一句不是。 邵珩挤过那嘈杂的人群来到前排,却见一个身着白色囚服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北五花大绑着,两侧站着两个肩扛大刀的魁梧大汉,那大汉面色铁青,络腮胡子,额头外凸,看上去凶神恶煞,似在等着行刑。 而不远处的公堂之上,此时坐着身着玄衣龙袍的辛和帝岑栩,他傲然坐在那里,面容冷峻,眸中阴鹜如鹰,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嗜血而又残忍的笑。 邵珩觉得,其实岑栩才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当中生的最好看的,记忆中的三哥邵宋虽有大夏第一美男之称,却也稍逊他三分。只可惜岑栩此人戾气太重,叫人不敢直视,反倒是让大家忽略了他那不可多得的好皮相。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身着月白色蜀锦交领长袍,与岑栩有着三分相似,却没有岑栩身上那令人生畏的狠戾之气,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薄唇微抿,端的是矜贵优雅的气度,只眉宇间稍显冷意,显得清高孤傲,一看便知是不易接近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92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敬霆拍拍妻子的脊背:“愁什么,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哪需你废什么心思?只要我在朝一日,便必能护你们母子周全。皇上虽说整治了不少老臣, 但还是极为看顾咱们家的, 你也不必瞎操那份心。”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 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 她好好的没病没灾,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 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 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 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 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 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 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 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 是该抹着点儿, 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èi èi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èi èi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èi èi,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èi èi。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阿嚏!”一连三个喷嚏打出来,邵珩瞬间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 不过,她手底下的那些字可就惨了。 看着宣纸上黑压压的一团,她不悦地蹙蹙秀眉,直接将那写了快一张的宣纸揉皱了扔在地上,继续认真地写起来。 朱雀站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弯腿书案前,手里一把凤穿牡丹图案的团扇轻轻忽闪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家郡主那认真练字的侧影发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93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岑栩简直要被这条莫名其妙的被子给逼疯了, 怒极之下直接下了床拎起那条蚕丝被挂在了屏风架上。 趴在屏风上的邵珩欲哭无泪:“生病打喷嚏是我的错吗?都说了让你给我条被子, 外面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 真的很冷啊!” 岑栩拿着湿巾帕一遍又一遍擦着被她喷过的脖子,脸色很是阴沉, 却根本不想再同她说话。 邵珩想到自己今晚可能要挂在屏风上一个晚上吓得哪里睡得着,不免放软了语气:“陛下, 我保证不打喷嚏了, 你你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子很难受的啊。” 岑栩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是说自己是被中仙吗?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神仙?” “可是” “赶快睡觉, 若再扰了朕的清梦, 下场你知道的。” 邵珩哆嗦了一下,却真的不敢说话了。若他一气之下当真拿了水泼她,天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 岑栩见此很是满意, 难得发了善心,扔了条被子给她盖上, 自己也躺下睡了。 于是,这一晚,邵珩梦到自己就这么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 ************* 清晨,邵珩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阁, 却睡得浑身腰酸背痛,整个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想到昨晚上被岑栩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的事, 她当真是气的牙痒痒。 此时的邵珩已经有些拿捏不准了, 昨晚上发生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若说是梦, 又未免太过真实;可若说是真的,她如今又回到丞相府是怎么回事?何况,她乃相府嫡女,夜晚身体若是跑出去只怕早就被丫鬟们发现了,还是做梦的可能性更大些。 朱雀端了洗脸水进来,见邵珩在榻上坐着笑着唤了声:“郡主醒了。”她说着将洗脸水放在妆奁旁边的梨花木雕花洗脸架上,转而过来准备帮邵珩更衣。 邵珩让朱雀帮自己梳妆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将自己做梦变被子的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她便发现一个规律。 她这三个晚上梦到自己变被子都是在喝不下汤药的情况下,而每每喝不下汤药的时候也是她觉得自己身子已无大碍的时候。那也就是说,她生病体弱的时候会安然无恙,只要身子好些了一到夜里就会梦到自己变成岑栩的被子。而身体好与坏,是根据能不能喝下汤药来判断的。 而这些所谓的梦很可能是跟现实吻合的,比如岑栩的确有那么一条蚕丝被,就如她的灵魂真的跑出去成了岑栩的那条蚕丝被一样。那也就是说,于她来说是一场梦,于岑栩来说确实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邵珩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不寒而栗,她这具身子怎么这么奇怪?还是说她的灵魂居住在了这具身子里,两者结合之下才变得奇怪了? 邵珩有些小纠结地戳着手指,心中想着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她要不要再把自己搞生病了,这样就不用再看到岑栩那家伙了。 “姑娘,椰香樱桃酪端来了。”红鹦从外间走进来,将碧琉璃盛着的一碗奶酪递上前。 邵珩有些纳闷儿:“今儿个怎么是红鹦姐姐端来的,青鹤那小丫头跑哪儿去了?”青鹤那丫头平日里对吃的最为上心,但凡是好吃食都是她端来给邵珩的,邵珩也渐渐摸出了那小丫头的心思,每每也会赏她两口。 红鹦道:“青鹤今儿早上一直闹肚子,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会子在榻上捂着肚子直打滚儿呢。” “怎么突然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紧啊。”邵珩听罢面露担忧。 雪鸢道:“郡主别理她,都是她那一张嘴惹的祸,谁知道她又偷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阖该给她些苦头吃。” 邵珩却仍不太放心:“不过九岁的小丫头,素来没头没脑的,难免冒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了郎中来给她瞧瞧。” 朱雀笑道:“郡主怎么忘了,红鹦便是现成的女郎中,放心吧,青鹤已经吃了药了。” 经朱雀这么一提醒邵珩方才想起来这事儿,她身边的这四个丫头,朱雀最是稳重,照顾邵珩也最为贴心仔细;红鹦会些武艺,也略懂医术,负责邵珩的安全。她们两个都是长公主精挑细选的一等丫头。 而雪鸢和青鹤则是二等丫头,乃是邵珩亲自选的丫头,雪鸢伶俐机灵,平日里鬼主意最多;而青鹤单纯可爱,虽素来贪嘴,但变戏法变得惟妙惟肖,让人叹为观止。这俩丫头都符合了原主爱玩儿的性子。 这般想着,邵珩不由心中暗思:等青鹤病好了,她也得瞧瞧那小丫头如何变戏法才是,想来真如原主记忆当中那么有趣。 正兀自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 邵珩瞧见团子晃悠着圆鼓鼓的大肚子走进来笑着弯腰把它抱在腿上:“小东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是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抱着都比以前重了好多啊。” 雪鸢道:“郡主前几日受了惊吓身子不好,是六姑娘抱走了养着的,看样子是六姑娘过来了。” 雪鸢话音刚落,便见邵瑾一袭鹅huáng sè碎花烟雨裙走了进来:“阿姐。” 邵珩抬头笑望着邵瑾:“我听雪鸢说团子一直是你在养,原来阿瑾还喜欢猫啊。”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èi èi每日里肃着一张脸养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邵瑾上前在邵珩身边蹲下身子,拿手抚了抚它长长的毛发:“这猫很乖。”话语虽短,却是难得眸中带了一丝小孩子该有的精光。 邵珩见此笑了笑:“既如此,那团子今后便给你养着好了,左右我这整日忙里忙外的也顾不得它。” 邵瑾闻此突然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邵珩看的一愣,她竟是不知这小丫头笑起来竟如此好看。其实邵家人都生的好,邵瑾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平日里太过呆板,让人瞧着有些怪异,反倒忽略了她本身的美貌。如今唇角微扬,眸中浅笑,当真也是美极的。 “阿姐,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弥音。” 邵珩面露不解:“为何取这么个名字?” 邵瑾道:“弥音者,梦幻之声耳,这猫的声音婉转动听,正与这名字相配。” 难得见她对书以外的的事务这般上心,邵珩宠溺的笑道:“既如此,便唤她弥音吧,我听着这名字极好。对了,阿瑾这么早怎么便来找阿姊了?” 邵瑾道:“我方才去给娘请安,娘让我来唤你一起去萃韵堂用膳。” 邵珩自生病起便一直在自己的蒲凝院里用膳,如今身子无大碍,她也是时候去给爹娘请安了。 萃韵堂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的为前厅,是大家平日里用膳的地方,后面则为内堂,是邵丞相和长公主的就寝之地。 姐妹二人到了前厅,邵丞相已经下了早朝回来了,如今正和长公主在膳桌旁坐着,邵安c佟湛以及佟嬷嬷也在。 邵安看到两个èi èi笑着摆摆手:“就等你们俩了,还不快些过来,再不来我肚子都该叫了。” 长公主睇他一眼:“就你知道吃,饿你一会儿还能怎么着了?” 人到齐了,长公主这才吩咐了下人们去传膳。 饭桌上,邵珩向众人禀报了自己今日的打算:“爹,娘,我今日觉得身子好些了,打算去乔国公府里找乔四姑娘学画。” 长公主听了困惑:“哪个乔四姑娘?”她只听过乔二姑娘乔笙,这乔第还是头一次听说。 邵珩上一世毕竟做过乔第,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却也明白长公主不知道其实并不奇怪,乔第不过是一个庶女,她怕是从来都没瞧过一眼,又何曾会记得。 “她叫乔第,是丹妙真人的门生。” 邵丞相闻言思索片刻:“丹妙真人的丹青世间无人能及,那乔第既能拜在她的门下,想必也有些才情。” 长公主也在脑中思索着这号人物,突然开口问道:“是个庶女吧?” 邵珩神色微怔,随即点头:“是。” “你身子才刚好,如今舟车劳顿前往乔府怎么好,不如唤她来丞相府也是一样。”长公主又道。 “这样怎么行,女儿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该亲自前去的,对吧爹爹?”邵珩一双水雾星眸望向邵丞相,这种事情上爹爹应该最明事理了。 邵丞相果然点了点头:“浔阳说得对,既然是请教人家,便该放下身份才是。不过,你娘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这大热天的来回跑,若路上出个好歹来倒叫我们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94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岑栩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拎起被子的一角, 四处打量着:“朕乃天子, 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 你倒是很大的胆子!”这被子越说越能鬼扯,岑栩反倒没了耐心, 说出的话也带了凌厉之气。 邵珩吓得一个哆嗦,却死活不松口:“老身说的句句属实啊。” 其实这个回答邵珩在康顺还没走的时候已经想过了, 左右她如今是个被子, 死活都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否则害了邵丞相一家可就罪过了。那么最好的回答就是说自己是神仙了, 说不定岑栩还能敬畏几分。 岑栩却对她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敢自称是仙,那你方才的喷嚏又是怎么回事?”想起那喷嚏他便恨不得杀了这被子,简直是十恶不赦! 邵珩:“那个喷嚏呀, 神仙也吃五谷杂粮的嘛。就如陛下您,您虽是一朝天子, 乃天命所归,可也会有生老病痛,会打喷嚏的对不对?” 邵珩突然觉得自己回答这样的问题信手拈来,顺溜到不行, 搞得自己都有些懵了。要知道她上辈子是乔第,性子比较软, 绝对没有这般伶俐的一张嘴的。 如今这样子倒像随了原来那个浔阳郡主的性情莫不是, 她如今已经和原主的性情合二为一了? 岑栩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唇角的弧度弯的更深了些,以至于邵珩险些看痴了:“陛下笑起来的样子多好,干嘛平日总肃着一张脸,怪吓人的。”她莫名的胆大了起来。 岑栩闻此脸上的笑意微僵,随即拉下脸来,食指和大拇指轻轻一松,被子顺势又跌回了榻上,邵珩疼得“哎呦”一声,心里暗骂岑栩不懂得怜香惜玉。 岑栩却不理她,只淡淡询问:“好啊,既然你说你是被中仙,又如何证明?” 邵珩心里直翻白眼儿,回答时却中规中矩:“老身现在变成一条被子同你说话,莫非还不够证明自己的身份?” 岑栩对她的防备丝毫不减:“会说话的被子,也可能是妖怪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善良的妖怪?被你盖在身上还不杀了你。”邵珩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随即想到自己说了忤逆犯上的话,匆忙改了口,“我是说,我对陛下绝无恶意,也定然不是什么妖怪,陛下你只管放心。” 岑栩瞧着这被子好似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且除了抖动几下身子以外什么都不会,方才稍稍放松了戒备,只觉得这被子愚笨得狠,反倒还有些趣味。 他起身去龙案前坐下,又为自己斟了茶水小抿一口:“不如这样,朕听闻仙都是可以幻化chéng rén形的,你现在就变chéng rén形给朕看看,朕便信了你。” “我们被子,是需要修炼一万年才能幻化chéng rén的,所以老身现在资历尚浅,恐怕不能如陛下所愿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岑栩略微蹙眉:“连幻化人形都不会?那你倒真是条没用的被子了。”岑栩压根儿不相信这蠢笨的被子已经活了一千年,就更不必说一万年能修炼人形这种鬼话了。 邵珩借机谄媚的笑:“是了是了,我当真什么都不会,就是一条会说话的小被子而已,连动都不能动肯定对陛下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对吧?所以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当我不存在。” 岑栩却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朕听闻你遇水即逝,不知可是真的?” 他说着,从龙案上将一个装满了水的白玉水壶端了过来,站在床榻的跟前,眼看着就要往被子上倒去。 邵珩此时吓得不轻,她记得第一晚发现自己是被子时那个康顺就说过,这被子遇水即逝,沾不得水,如今若真被岑栩泼了这么一壶水下去,若她从此依旧做邵珩享受富贵也便罢了,可若是从此魂飞魄散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 “等等等,我好歹是条性命,陛下造福万民,普度众生,怎可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弱女被子?”邵珩的心此刻砰砰跳动,大脑飞速旋转着,乞求能想到法子救自己一命。 岑栩原本就是诈她一诈,如今见她这般恐惧反倒松了口气,这被子不会功夫不会妖术,如今还有怕水的软肋被他捏在手里,倒也不必怕她惹是生非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倒是不显,仍旧一副冷峻肃穆的表情:“朕是造福万民,可你是民吗?你是妖!” 邵珩咽了下口水,急道:“陛下不能杀我,所谓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如今我既在你宫中出现,自然有上天的道理,陛下若此时杀了我恐怕有违天道,会受到上天的惩处的。” 她觉得自己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磕绊都不打一下的,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岑栩觉得这被子没多大威胁了,戒备也就放了下来,他饶有兴味的在榻沿坐下,一手支撑床板俯下上半身,一手威胁性的摇了摇手里的水壶,目光一直盯着榻上的蚕丝被,这动作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怪异的狠:“那你倒是说说,上天派你来此到底有何道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邵珩吓得哆嗦了一下,险些出了一身冷汗,她脑中飞快旋转着,突然灵机一动,心下窃喜,有了! “陛下有所不知,温中一代发生了瘟疫,如今已经死了许多人了。”邵珩一本正经道,这件事她记得清楚,定然不会弄错。 上一世她是乔国公庶女,父亲乔国公在家时郭氏才会对自己格外慈善,连乔箬也会收敛许多,很少找她麻烦。可就在谭尚书被斩后没多久,朝中得到急报说温中发生了时疫,岑栩派了乔国公前去救灾,而乔箬恰好因为谭尚书的女儿谭萝佳之死心情郁闷,便屡屡找她麻烦,原本就体弱的她也由此被乔箬折腾的卧床两个多月。 这件事,她可是记忆犹新! 岑栩听罢脸色顿时一变:“胡言乱语,这等事也是能拿来乱说的?若温中得了时疫,为何朕不知道,朝中那么多大臣不知道,反让你来告诉朕?” “陛下也知这是大事,我自然不敢拿来开玩笑。到底是真是假,陛下这几日想来就能见分晓。若我果真骗了你,小命不还在陛下手中捏着呢吗?” 岑栩神情难测的盯着那蚕丝被,直看得邵珩一阵头皮发麻,却仍大胆的抬眸与岑栩那如鹰的双眸对视——左右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如今长在何处,她怎么瞧他他也是不知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95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嗯, 见着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白天见得是太皇太后, 把太皇太后比作王母并无什么不妥当的。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被子还能见到王母娘娘?” “我怎么没本事了, 我还告诉你了温中发生时疫呢。” 岑栩想了想:“你当晚说过之后第二天朕也得到了消息, 由此可见你告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用。或许这只是巧合呢,你若想证明自己有本事,这温中灾情只怕不够。” 邵珩心中暗思, 这岑栩莫不是想引/诱自己继续说未来的事?她觉得自己打死都不能再说了,若是说得多了,保不准岑栩觉得自己更加邪门儿,说不定为了稳定朝纲真的会一壶水泼死了她。 这么一想, 她只好咬牙说道:“没有了, 我只知这一件事。告诉你温中时疫一事便是我作为被子的使命,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从今以后我继续当我的被子,咱们俩谁也别招惹谁。” 岑栩闻着被子上那淡淡的花香, 莫名的脑海中想到了今日在长乐宫见过的浔阳郡主, 又莫名的想到了那个缠绕他多年的梦。她记得梦中的女子也偏爱琼花, 每次入梦都能闻到那股清淡馨香的气味儿, 总是很助于自己安眠。 蚕丝被c浔阳郡主c梦中的女子, 她们三人身上为何会有一模一样的花香呢?是凑巧还是另有玄机? 下意识的, 他扑倒在榻上, 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被角,目光锁着那条一动不动的蚕丝被:“你是不是在西北待过?” 邵珩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的确在西北待过,可那是上辈子穿越到乔第身上,又嫁给暴云霆之后才去的,她现在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压根儿没必要承认的。 岑栩见她如此反应眸中神色越发震惊,她果真去过西北,这总不至于还是巧合吧? 见他不说话,整张脸阴沉到可怕,邵珩下意识的出声唤他:“陛陛下。”因为被压着,她的声音有些粗沉,带着一丝娇喘擦过他的耳畔。 岑栩脸色更沉了些,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这声呼唤竟然同梦里那名女子在她身/下娇喘着唤他“将军”时格外相似,竟好似是同一个人一般。 “你,认识我吗?”岑栩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平静而无畏。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他真的不相信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邵珩呆愣片刻,只当岑栩是魔怔了:“认识啊,你不是当今天子,辛和帝岑栩吗?我自然认得。” 岑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见她的样子不似刻意掩饰,又渐渐有了些迟疑。他梦中的女子究竟会不会是她呢?如果是她,一条被子又如何幻化chéng rén型? 可若不是她,她的声音又为何同他梦中的那名女子一般无二? 邵珩觉得今晚的岑栩有些奇怪,又见他一直趴在自己身上没有要起来的打算,只得再次出声提醒着:“陛下,你,你该起来了。” 岑栩倒是没再说什么,很快又变回那一张面无表情的模样,缓缓起身将被子往里侧推了推,整个人躺在了榻上,转而拉下幔帐,又将那条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邵珩此时很想喊他把自己放下来,可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实在有些不敢招惹,只得默默忍着,左右她现在只是一条被子,被子就是给人盖的嘛——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岑栩双手攥着被角,不由想到了梦里女子那柔若无骨的香肩,想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娇软滑腻的身躯 很快,他觉得自己身体起了反应,浑身燥热难耐,再加上此刻心情的烦躁,让他很想发泄内心的火气。 邵珩此时被他盖在身上,他身体的反应她自然感受得到,一时间吓得不轻,很怕他突然兽性大发把自己给扑到了。 然而,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岑栩突然从榻上坐起身,迅速掀开幔帐去了外面。 邵珩呆呆地望着那轻轻摇曳的幔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岑栩今晚怎么这么奇怪?一会儿问她是不是去过西北,又问她是不是认识他,莫非他在找什么人? “西北”邵珩摇了摇头,纵使她上一世去过西北,那也是同暴云霆一起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要找的人肯定不是她! 岑栩迟迟不曾回来,邵珩也懒得等他,再加上此时是深夜本就困倦,没多久便睡着了去。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感觉岑栩回来了,而且把自己放在一边并没有盖,而是寻了另外一条夏凉被盖在了身上。 邵珩因为太困,懒得睁眼,知道他没有盖自己反倒睡得更香了,很快便不省人事。 而这边,岑栩冷浴之后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却仍是难以入眠。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去问谁。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间入了梦。他又一次梦到了那时常梦到的场景,一间卧房,一张床榻,一个他根本瞧不清容貌的女子,他们一如既往地做着同一件事 那女子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突然抓着他的肩膀带了丝求饶的意味:“将军,停停下来” 岑栩额头上汗珠点点,缓缓停了下来,听着这女子和那条被子如出一辙的声音他身形微顿,定睛认真地望着她,右手渐渐抚上她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唇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那条被子,是不是你?” 那女子却并未回答,只静静地躺在那里,娇喘微微,病弱游丝。 岑栩心中升起一丝怜惜,终是没有再逼问她,只顺势侧躺下来,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就那么闭目睡了去。 翌日醒来,岑栩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女人,而是那条早已经没了琼花气味儿的蚕丝被。 太皇太后坐在主位上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好:“我听闻今儿个你处斩谭百善给浔阳瞧见了,吓得不轻。” 岑栩略微颔首:“是。” “还是个孩子呢,何曾见过人命这样的大事,这孩子身子刚好些如今怕是又要养一阵子。” 邵珩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物,堪比得上亲生的外孙女儿了,想到那孩子受了这等惊吓,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难免对着岑栩说教: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萧国公对社稷有功,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是有功之臣,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如今又受了惊吓,你也当亲自慰问一番。” 岑栩素来孝顺,如今太皇太后的话自然也言听计从,绝无推辞:“孙儿明白,邵丞相和姑母对孙儿的拥护孙儿定不敢忘,孙儿也自当不会委屈了他们。明日孙儿便着人备了厚礼给丞相和长公主谢罪。”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邵珩因为刑场上的惊吓,一病又是五日,xg 的是一连五个晚上她都不曾再变成被子,想来先前那两日当真是在做梦了。 这几日岑栩和太皇太后倒是接连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全都是慰问她的。没有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邵珩心里很是开心,养病期间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清爽多了,用罢了早膳,便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着盆景里面的花草。雪鸢走过来对着邵珩禀报:“郡主,大姑娘c二姑娘c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你来了。” 乍一听这么多姐妹邵珩有些没缓过神儿来,后来随即想了想,邵家一共有四房,邵丞相乃是二房,如今这丞相府是先帝当年所赐,并不和其他三房住在一处。 大房继承了长浚伯的爵位,和三房c四房住在长浚伯府,两家府上离得不远,不过只隔了条街一前一后而已。 这些个姑娘们,想必便都是长浚伯府里头的姑娘了,算起来都是她的堂姐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96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将军,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侍卫随着暴云霆上了马, 跟在他后面问道。 暴云霆傲岸的身子笔直地跨坐在马鞍上, 一夹马腹向前奔驰而去, 随口答道:“去乔国公府。” 骑了马跟在侍卫纳闷儿:“将军莫不是忘了, 今儿个乔国公不在府上,您不是说他去温中赈灾了吗?” 暴云霆身形一顿,随即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了,他怎么忘了这茬,乔国公不在,他怎么方便去看她呢? 侍卫总觉得他家将军这两日突然怪怪的, 心也提了起来:“将军有什么心事吗?” 暴云霆神色黯淡地望着远方, 想到前日见乔第时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的回到了三年前, 莫非是老天给他机会吗?这一次,他定不要再娶旁人,她会是他的妻, 唯一的妻。 就是不知道, 岑栩是否和自己一样的回来了呢? 毕竟, 他们俩的渊源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他和岑栩从小一起长大, 在边塞同甘共苦, 他们曾并肩作战c生死与共c形影不离, 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犹记得那个夜晚, 他们在边塞遇到敌人的伏兵,双双滚落悬崖,再醒来的时候便相互换了身份。他成了岑栩,岑栩成了他。 当彼此看到对方那张自己原来的脸,他们当时都吓坏了,只觉得是中了什么敌人的奸计。 不过没几日,他们二人就发现了其中规律。 他们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份,可每日早晨鸡鸣三声便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因为没有任何可以解决这份诡异的法子,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了。 岑栩登基之后,将兵权交付在他的手上,朝野上下无不忌惮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几分。 后来同乔国公府联姻是太皇太后的主意,他自幼成了孤儿,太皇太后待他极好,他自然不会反对这桩婚事,无非是娶个女人罢了,何况他和岑栩每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体,岑栩要不要碰那个女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最终接太后懿旨,娶了乔箬和乔第姐妹二人过门。 新婚的第二日他的灵魂回到自己体内,听府中上下都在传,洞房之夜新郎去了姨娘的房里,将正房夫人晾了整整一夜。他为此特意入宫问过他,那时的岑栩听到乔箬脸色铁青,眸中带着杀意,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回府逼问之下他才知道,乔箬竟在新婚当晚在合衾酒里下了cui qg之物。本就是洞房花烛夜,却还放这样的东西,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安王当年因为cui qg之物损了身子,岑栩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伎俩,那晚看在乔国公的面子没有对乔箬痛下shā sh一u,也是那蠢女人命大。 不过如此一来,府里关于他新婚之夜抛弃小娘子去姨娘房里的传闻他便明白了。 后来岑栩嘱咐自己,虽然是迫于无奈,但他终究是与乔第有了夫妻之实,他们二人虽是兄弟,如今的关系也很特殊,但没有好到共有一个女人的地步。 他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白天里对乔第以礼相待,未曾有半分逾越。 可乔第那样一个温婉善良c才华横溢的女子,自己都不知何时起了心思,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蔓越深。 重要的是,他不曾在她脸上看到对夜里的那个暴云霆有丝毫的眷恋之色,反倒面对自己时面露羞赧,分外娇俏。 她心仪的那个人,是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开心的,也是无奈的。 他和岑栩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又怎好夺人所爱?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中听乔第说起,每每到了夜晚她就会沉睡,第二天醒来丝毫不记得夜里发生过何事。 或许,岑栩看上的女人并不是她?他急切的想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却病故了。 再后来,他便回到了三年前。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了。 他高兴的发狂! 可高兴之余,又有着一丝害怕。他害怕岑栩跟自己一样有着原来的记忆,也害怕纵使重来一世,他还是有可能得不到她 思绪回转,他敛去眸中那份忧郁,沉声道:“去皇宫。”如果岑栩也有前世的记忆,定然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邵珩笑了笑:“左右闲来无事,便听他胡言乱语一番又有何妨?”或许以前她对这种事不怎么信服,可如今,心态必然是不同以往了。 她上前唤了声先生,在那老者的对面坐了下来:“敢问先生可否替我算上一卦?”说着将一锭元宝递了过去。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又将那锭元宝推了回来:“今日姑娘是在下的第一个客人,所以此单不收银两,姑娘若想算什么尽管说来。” 邵珩略微诧异了一瞬,见他如此反倒又信服几分:“我想算算前世今生。” 老者盯着邵珩的面相沉思片刻,眉头紧锁着,随即摇了摇头:“姑娘的前世倒是颇为复杂,而今生,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让你重获新生,今后必然贵不可言啊。” “重获新生”邵珩喃喃着那四个字,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神色变了变,转而对着朱雀和红鹦道:“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可是”红鹦有些不太放心,可又见邵珩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最后只得随朱雀往远处走了几步。 “先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不是同一个人,这可能吗?”邵珩问的有些忐忑。 那老者笑望着邵珩,不答反问:“若不是同一个人,又如何算得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呢?” 邵珩被问的有些懵了,却又觉得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如此说来,她上一世是乔第,这一世又出现一个乔第究竟该做何解释呢? 她正兀自想着,那老者却突然神色变了变,认真地看向邵珩:“姑娘可是邵丞相府的浔阳郡主邵珩?” 邵珩虽有惊诧,却仍点头应道:“正是,先生如何晓得?” 那老者闻此眸中却有一份喜色:“如此便是了,我家师父命我今日前来要等的一位有缘人便是郡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递过去,“这镜中收录了姑娘的前尘往事,或许能帮助姑娘记起些什么。” 邵珩狐疑着拿镜子去看,看到最后却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记忆怎么跟她脑海中的记忆不太一样? 她骤然抬头,刚想要问个究竟,对面却早已空无一人,而自己手中的镜子也不知踪影。 “朱雀姐姐,红鹦姐姐!”她急的对着一旁站着的朱雀和红鹦唤道。 “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儿呢。”朱雀纳闷儿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 “方才那位先生呢,他去哪儿了?怎么突然消失了?我还有话要问他呢!”邵珩急急问道。 “先生?”朱雀困惑地望望周围,不由笑了,“这青天白日的,郡主怎么做梦了?” 邵珩闻此一惊,回过神来再去环顾四周,原来自己竟是在马车上睡着了。 “我睡了许久吗?皇宫怎么还没到?”她有些晃神地问着。 红鹦笑她:“刚眯了一会儿,郡主这梦倒是做的快。” 邵珩默默地闭了眼睛,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方才从那面镜子里看到的画面。虽然方才只是一场梦,可镜子中的画面太过真实,比她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还要真实。 在那面镜子里,她看到自己上一世原本就是邵丞相府里的浔阳郡主,十四岁那年夏天她因病去世,长公主痛心疾首之下请了得道高僧为她超度。 后来,她的灵魂机缘巧合之下辗转入了乔第体内,和真正的乔第共用了那具身体。后来真正的乔第死了,她的灵魂才又回到三年前,重新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里,再次做了邵珩。 这个关系有点饶,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 她是浔阳郡主,从始至终她都是浔阳郡主邵珩!她不是乔第,她只是上一世在乔第的身体里借居过而已。而如今乔国公府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乔第。 她拥有乔第的记忆,只是因为在乔第的身体里待的太久,所以才和她的记忆融为了一体,导致了错乱。而这也是她为何重活一世又看到另一个乔第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97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敬霆拍拍妻子的脊背:“愁什么, 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哪需你废什么心思?只要我在朝一日,便必能护你们母子周全。皇上虽说整治了不少老臣,但还是极为看顾咱们家的, 你也不必瞎操那份心。” 萧漪宁点了点头:“我自是知晓的,经此一事我哪里还敢逼着那丫头念什么书,她好好的没病没灾, 我也就知足了。至于今后的事,只要咱们家不倒便自有能给她撑腰的地方。” 翌日醒来, 邵珩想到昨晚上的梦不由唏嘘, 和岑栩那个暴君同床共枕,简直太可怕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场梦。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伸懒腰从床上下来, 唤了朱雀进来给自己梳妆。 朱雀为她梳了个双苞髻,瞧着镜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蝴蝶纹脂粉盒:“今儿个外面有风, 比前些日子凉快许多,不过毕竟是大夏天的,姑娘抹上些防晒膏吧, 当心晒坏了皮肤。” 邵珩点了点头, 是该抹着点儿, 如此娇嫩的脸蛋儿晒出褶子来可就不好了,她得精心呵护着。 擦了防晒膏,雪鸢拿了几身儿衣裳过来:“今儿个郡主穿什么衣裳好呢?” 邵珩瞧了两眼,指了指那件粉荷色的银边儿菊花纹寒烟裙道:“就这件儿吧,配今日的发型极好。” 收拾妥当,邵珩在自己的房中用罢早膳,邵安和佟湛已经很准时的过来找她了。 佟湛是佟嬷嬷的儿子,比邵安长了一岁,今年已经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儒雅俊美,又长身玉立的,气质超然,整个人透着谦谦君子的风采,让人瞧着便如沐春风,赏心悦目。 他学识渊博,武艺超群,因而很得邵丞相赏识,在丞相府也顶半个公子在养,下人们见了也无不尊称一句湛公子。 邵珩觉得这丞相府真是惯能出美人的,邵家人男俊女俏也就罢了,就连佟湛一个嬷嬷的儿子都格外英俊倜傥,俊逸非凡。 邵安生的也美,可与佟湛站在一起,明显输在了气度上。邵安是个纨绔,佟湛却是个君子。 要知道,佟嬷嬷虽生的标致,但姿色也只是比寻常女子稍稍好些,如今竟生出佟湛这个谪仙般的儿子,这让她不由对佟湛的生身父亲多了一份好奇。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在佟湛还未出生的时候便死了,佟嬷嬷也算是极不容易的。 邵安自进了蒲凝院便见èi èi一直盯着身旁的佟湛发呆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吃醋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都快要说亲的姑娘家了,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瞧着,也不嫌害臊的。” 邵珩回过神来,回想着方才哥哥的话不由脸上微烫,嘴上却道:“我瞧的是我哥哥害什么臊,湛大哥都还没说什么呢。” 佟湛望着跟前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薄薄的唇瓣微扬,眉宇间透着温柔,却没有说话。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邵珩自然也不计较。 邵安却唏嘘道:“看到阿湛就失了神,等你三哥回来,你还不整日黏在他的蒲松阁?” 长公主共有两子,长子邵安,次子邵宋,分别在邵家子嗣中排行第二c第三。这邵安虽生的俊美,却比不得邵宋集长公主和邵丞相的优点于一身,乃是长安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邵宋才华横溢,且如邵丞相一般聪慧非常,却沉迷医理,是神医妙手廖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常年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一年到头在长安城里露面不了几次,却仍引得见过他相貌的闺阁千金们念念不忘。 邵安说这话邵珩不反驳,她为乔第时便听过邵宋的美名,却一直不曾见过真容。如今虽仍未见过这位三哥,可凭着原主的记忆,她也不得不承认邵宋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城之最。 “对了,昨儿个太皇太后赏了我一盘水晶丸,如今还有六颗没吃呢,刚好你们也在,便一人拿两颗吧。”邵珩说着吩咐了朱雀去拿来,给邵安和佟湛一人分了两个,剩下的两颗留给了自己。 虽然只六颗,但邵珩保存的极好,一直在冰块儿里埋着,如今还冰透透c水盈盈的,邵安见了眼前一亮:“果然是好东西,太皇太后最是疼你,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说完很是麻溜儿地剥开了荔枝皮儿,将乳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吞入口中,还不忘赞赏地点头。 从蒲凝院出来,三个人便又一同去蘅莱阁找邵瑾。 邵珩路上将手里那两颗荔枝给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由舔了舔红滟滟的樱唇,心中感叹着做邵珩真好。这水晶丸不愧是荔枝之王,比寻常的荔枝香甜百倍不止呢。 佟湛将她脸上的意犹未尽看在眼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摊开,露出那仅有的两颗荔枝来。他动作优雅地将其中一颗剥开一些,那娇嫩嫩c水盈盈的果肉顿时露在外面,晶莹通透的,还泛着缕缕寒气。 因为他剥荔枝的动作秀气,使得邵珩觉得他手里的东西都比自己方才吃的要美味一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佟湛生得好,举手投足间都优雅十足,当真是养眼的狠。 她正这般想着,那修长白皙的手已经连同那剥好的果肉一同来到了自己眼前,她面露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佟湛此时眉眼中透着温柔,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不爱吃这些,也给你吃了吧。” 邵珩有些意外:“湛大哥不爱吃荔枝吗?这水晶丸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佟湛想了想,举了举手里另外一颗荔枝:“这里还有呢,我只尝一颗便好,多了会腻。” 吃两颗荔枝而已,怎么会腻呢?邵珩有些不懂佟湛这个人。不过人家举了这么久了,她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便将那枚果肉裹紧了口中,樱唇染了一层湿意显得越发红润,一动一动间显得饱满而诱人。 佟湛无声地笑了笑,这才又去剥另外一颗。谁知那果肉刚冒出头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即手上一空,荔枝已经进了邵安的嘴里。 “既然你不爱吃,那索性这颗给我好了。”邵安一边得意地咀嚼着,一边厚颜无耻道。荔枝常见,这进贡的水晶丸却是稀罕,看他们因为那一颗水晶丸让来让去,倒不如直接自己吃了痛快。 佟湛眸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敛去,脸色很是阴沉。 邵珩也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气呼呼地看着一脸美滋滋的邵安:“二哥,你怎么这样啊!” 邵珩顿时有些惭愧,早知如此她便不吃方才那颗了,如今弄得湛大哥一口也没尝到。这个二哥也太可恶了! “湛大哥,你别生气,回头如果太皇太后再送了来,我一定挑十个八个大个儿的给你送到韶竹堂去。”因为邵丞相欣赏佟湛的才华,因而同邵安c邵宋一样为佟湛独设了院子,和窦嬷嬷母子二人同住,便是所谓的韶竹堂了。 因为佟湛生性|爱竹,因而韶竹堂有一竹园,四季常青,乃是府中的一大亮点。 佟湛闻言眉宇间温润不少,却是没有答话。 “那我呢,有没有我的份儿?”邵安凑过来兴冲冲问道。 邵珩想到方才他抢了湛大哥的水晶丸就来气,此时哪里肯应他的话,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邵安扭头见佟湛望着èi èi的目光温润柔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湛啊,阿珩今年已经十四,眼看着爹娘都打算给她说亲了,你若再不有所表示可就真没机会了。” 对邵安来说,邵珩是他最珍爱的èi èi,佟湛又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私心里还是蛮希望他们能是一对儿的。关键是佟湛这个人很优秀,又能文又能武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配得上他那天仙一般的èi èi。且又知根知底儿,阿珩若是嫁给了他,自是能享一辈子的福气。 佟湛望着前方那抹窈窕的身影,神色黯淡许多,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走了。 邵安见此,摇头叹息一声,也不再管。 “嗯,见着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白天见得是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比作王母并无什么不妥当的。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被子还能见到王母娘娘?” “我怎么没本事了,我还告诉你了温中发生时疫呢。” 岑栩想了想:“你当晚说过之后第二天朕也得到了消息,由此可见你告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用。或许这只是巧合呢,你若想证明自己有本事,这温中灾情只怕不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98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得了此话, 邵丞相顿时如释重负,对着辛和帝叩首谢恩,又不忘训斥女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陛下。” 邵珩此时已经不会思考了,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刺目而又腥红的血, 她颤抖着俯身叩拜下去, 双唇抖动的说不出话来:“谢谢” “免了吧。”辛和帝淡淡瞥了她一眼, 丢下手里的弯刀径自转身走了。 邵丞相长舒一口气, 慌忙看向自己的女儿:“浔阳, 你怎么样?” 邵珩此时哪里还答得上什么话,见辛和帝走了整个人蹬时一松懈下来, 两眼一闭便昏厥了过去。 回宫的马车上, 岑栩和安王岑杨相对而坐, 两人的脸色与方才相比都有了不少的缓和, 岑栩面对安王时也难得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 很是随意的靠在软垫上双手抱环, 闭目假寐, 平日蹙着的眉毛也难得舒展开来。 想到方才冒冒失失闯入行刑台的小姑娘, 安王弯了弯唇角:“浔阳郡主,那不是皇祖母一直念念叨叨让你娶的皇后吗?” 岑栩闻言嘴角抽了抽, 阴沉着脸没有答话。 岑杨见此略一挑眉, 但笑不语。 邵珩自这日后, 原本已经痊愈的身子再次病倒了,躺在榻上胡话连篇c高烧不退,丞相和长公主的脸色一直阴沉着,吓得府中的下人们大气儿都不敢出。 待邵珩稍稍清醒些时外面的天儿已经黑了,邵敬霆和长公主双双关切地围上来:“浔阳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邵珩见自己这蒲凝院站了一屋子的人,整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会儿才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的声音因为高烧的缘故有些嘶哑,听得邵敬霆很是心疼,禁不住对着一旁的邵安和佟湛呵斥:“特意嘱咐了你们今日出府要好生照料着她,竟还出了这样的岔子,你们二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佟湛上前一步对着邵敬霆抱拳谢罪:“是小的没有照顾好阿珩,望大人责罚。” 邵珩摇了摇邵敬霆的胳膊:“爹,不怪他们的,女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何况,她觉得自己当时有些鬼迷心窍了,一见到岑栩整个人就好像不听使唤了,闹出这样的事实在怨不得旁人。 想到她昏迷前岑栩亲手杀死的两条人命,还有那殷红刺目的血,邵珩禁不住一阵恶心犯呕,身上紧跟着又出了一波虚汗。 一直养在深闺娇宠着的女儿竟亲眼见了这样的事,邵敬霆也知道她定是吓得不轻,叹息一声,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墨发:“浔阳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邵珩此时最害怕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夜里那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梦。今日岑栩说话的声音和她梦里的太像了,分明就是一模一样。若说是安王,可能是有原主的记忆在,可岑栩自幼便去了边关,她连面儿都没见过,又何曾听过他说话呢? 难道说,她得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梦,她真的一到晚上就会变成那条蚕丝被,同岑栩待在一处? 邵珩这般一想顿时有些恶寒,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离奇之事?不过也是,她能够还魂在邵珩的身上回到三年前便已是令人惊叹,又何况是成为一条蚕丝被呢? 可若是当真她一到晚上便会成为岑栩的被子,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那个男人如此阴狠毒辣,若有朝一日发现了她,必会觉得是歪门邪道之术,少不得要将她烧的连灰都不剩。 邵珩越想越觉得害怕,下意识抱住了床沿坐着的长公主:“娘,我害怕。” 女儿自醒来便一直唤自己母亲,生分得很,难得又如往常一样亲近她,萧漪宁开心之余又为女儿心疼。她将女儿拉进怀里柔声哄着:“浔阳乖,有娘在的,浔阳不怕。” 邵珩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面对长公主时楚楚可怜,甚是惹人心疼:“娘,我害怕,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萧漪宁为女儿擦干脸上的泪水:“好,娘陪你睡觉,浔阳别怕。”她可怜的孩子,这病才刚好又受了这等惊吓,老天怎能让她遭这样的罪啊。 邵瑾上前关切地问道:“阿姐饿了吗,我让膳房准备了蜜饯莱阳梨,阿姐吃些再睡吧。” 邵瑾还小,但关心起人来也如同个小大人一般,眉心微微蹙着,似是很为她发愁的模样。邵珩瞧着,心里便稍稍畅了些,轻轻点头:“也好,谢谢阿瑾。” 邵珩吃了蜜饯莱阳梨,又喝了些蜂蜜水,这才喝了汤药去榻上休息。 奇怪的是,她昨日喝药时还呕吐不止,如今再喝除了苦得她愁眉苦脸之外,倒也没什么旁的异样了。 到了夜里,邵珩有些辗转难眠,生怕今夜再梦到岑栩那个暴君。 长公主萧漪宁躺在外侧,看她翻来覆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浔阳睡不着吗?” 邵珩转过头来缩进萧漪宁的怀里:“娘,我觉得陛下好吓人,他今天掐死了谭萝佳,还亲手砍了谭大人的脑袋。”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又怎可如此轻贱?世人都说岑栩残暴,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萧漪宁知道女儿这次吓得不轻,又见她缩在自己怀里说话时还在发抖,越发心疼了:“浔阳别怕,谭家坏事做尽c丧尽天良,他的死是他罪有应得。” 邵珩听到此话甚是不解,旋即抬头望着母亲:“为什么,百姓们都说他是好官啊。”他记得上一世谭家倒台,百姓们也是埋怨天子残暴的。如今母亲为什么又说谭尚书是罪有应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众人不知道的内情吗? 萧漪宁长叹一声,思及以往不免有些咬牙切齿:“还记得陛下曾经的未婚妻谭萝依吗,众人只知她被陛下无情射杀,却不知那是她咎由自取,都是活该的报应!” 邵珩闻此,不免想起了今日在刑场上,岑栩也是这样说的。看来这谭家忠诚清廉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事。 “当初谭萝依被赐婚常年驻兵西北的肃王心中不忿,于是一心想攀附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安王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99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她在刑场受到惊吓那晚是长公主陪她睡的, 整个晚上都没再做这样的梦,此后便仍是一个人睡。一连四个晚上下来也都安然无恙, 再未入梦。 如今好端端的趴在了一个人身上, 邵珩心头猛然一跳, 困意惊醒了八分,倏然便睁开了眼。 今夜的风很大, 比前几日那晚的狂风骤雨还要猛烈些, 就在邵珩抬眸的那一霎间, 门窗突然被吹开, 那原本燃着的灯烛也随之熄灭,视野之下蹬时一片漆黑, 只隐隐能感觉到床上的幔帐在随风飘摇着, 带着点点窸窣之声,鼻间也随之传来淡淡的龙涎香味儿。 今儿晚上原本很是燥热, 岑栩睡觉之时并未盖薄衾, 只着了件玄色的中衣便睡下了, 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些冷, 下意识抓起里侧的被子便盖在了身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许多,好似母亲的怀抱, 软软的, 夹杂着琼花的清香, 好似冬日里的温风和煦。 岑栩很快便入了梦,他梦到自己站在椒房殿的院落之中,眼前是他儿时经历过的画面。 椒房殿门口种着几株琼花树,琼花绽放,满树雪白,微风过处时清香阵阵,落英缤纷。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美貌妇人站在大殿门口,望着那琼花树的方向,满目的慈爱。 “母后!”岑栩疾呼一声走上前去,双目之下是难掩的激动。 然而,那妇人却并未看到他,只慈善地望着琼花树下,落英缤纷。岑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一个五岁的孩童站在树下,伸出小手接下那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花瓣,放在鼻间轻轻嗅着,很是陶醉。 那个孩童,是儿时的他。 “母后!”小岑栩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抱住了妇人的大腿,脸上洋溢着笑意,“母后你看,琼花开了,每年琼花盛放之时,父皇总喜欢来看望母亲。” 妇人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淡了下去,眸中闪过一抹自嘲:“这满园琼花是他为阿宁所种,他来此所看望的从来都不是我” 她口中的阿宁是长公主萧漪宁,那个明媚动人c国色天香的女子,他一生的挚爱。 小岑栩的神色也黯了下来:“宁姑姑生了个女儿,不过三日父皇便封她为浔阳郡主,还说等皇兄将来做了皇帝,要立宁姑姑的女儿做皇后。母后,儿臣不喜欢宁姑姑,也不喜欢那个浔阳郡主。” 妇人将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阿栩,这不是你宁姑姑的错,她把你父皇让给了我,我却没本事得到你父皇的心。不要记恨你宁姑姑,否则,母后这辈子欠她的怎么也还不清了。” “母后”小岑栩趴在妇人的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后来,岑栩又看到了很多事,舅舅被陷害,皇兄被桎梏,母后临死前那期盼而又绝望的眼神,以及长公主如母亲一般对他的关怀 岑栩的眼眶有些湿润了,突然疾呼一声:“母后!”紧跟着便从龙榻上坐了起来,额上汗珠细密如雨。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身上的被子也顺势滑落到了他腰部以下,邵珩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贴在了他较为尴尬的部位,她顿时一阵恶寒,下意识的就想用手去捂自己的脸,然而却是丝毫不能动弹,只能这般僵硬地趴在他的身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愁眉苦脸的闭了眼睛,心里将岑栩这个大色魔狠狠地骂了一顿。 然而,这一切岑栩并不知情。 “顺子!”他揉了揉眉心,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内殿的门被人推开,拿着灯烛的大内总管康顺疾步走进来,绕过屏风来到榻前:“陛下,可是这外面的雷声扰了您休息?” 他说着将岑栩床头的灯罩取下来,用手里的烛火将其点燃,又转而去将那被风吹开的窗子重新关上。 岑栩心情烦躁,神色瞧上去有些阴鹜,说出的话却格外嘶哑:“去倒杯茶水来。” 康顺应声去倒了茶水递上去,看到岑栩满头的汗又忙拿了巾帕过来:“陛下出这么多汗,脸色也不好,可是又做噩梦了?” 这康顺自岑栩离宫镇守西北便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自一年前那场宫变之后陛下时常噩梦缠身,他自然知情。陛下,也是个可怜的。 岑栩饮了茶水又接过巾帕揩了揩额上的细汗,抬眸对着康顺淡淡吩咐:“今日白天又新进了水晶丸,朕听皇祖母说浔阳郡主爱吃,明日你让人备一些送去丞相府。” 大半夜的,陛下却突然想起这么一出,康顺一时间有些没大看明白,不过却也不敢推脱,忙应了下来。 岑栩点了点头,斜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去吧。” 看辛和帝这阴鹜的脸色康顺也不敢多话,应了声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邵珩正羞愤无比的在心底将岑栩骂了一百遍不止,旋即听到他竟然说明日要给自己送水晶丸,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这辛和帝素来瞧上去冷冰冰的,又爱肃着一张脸吓唬人,没想到大半夜醒来还能想起给她送好吃的,看来还是个热心肠的。 正兀自得意着,她觉得自己的“脸”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了一下,隔着薄薄的一层绫罗还带着一丝灼烫,邵珩这才想起自己的脸还埋在那个地方,蹬时又是一阵恶寒:岑栩这个畜生! 岑栩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起了反应,只觉得下面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覆盖住了,让他心底一阵燥/热难/耐。 他强忍住那份不适掀开被褥下了床榻,大步走至窗边将康顺刚关上的窗子又打开少许,外面的清风夹杂细雨顺着缝隙呼呼地吹进来,透着丝丝凉意,他身体里的那份异样方才稍稍缓和了些。 此时没了睡意,他索性将床头的烛火拿至一旁的龙案前,披了件玄色刺金绣龙外袍坐在案前看奏折。 外面的风吹个没完,雨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岑栩披着衣裳倒不觉得如何,可邵珩却惨了。她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凉意袭来,冻得她心都揪在了一起。她越发纳闷儿了,如今都成了被子竟还会觉得冷吗? 少顷,外面突然吹来一道更猛烈的风,劲道十足,使得那半掩的窗子“啪”的一声开得很大,龙案前的灯烛被吹得摇曳不定,看着怕是早晚要被这风给吹灭了。 岑栩也觉得有些凉了,他看了看外面那无休无止的大雨,将手里的折子放下,重新起身去睡觉。 刚躺在榻上盖上被褥,他便隐隐觉得身上的被子好似在抖,他揉了揉脑门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嚏!”邵珩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天上刚响过一声闷雷,此时大殿里格外寂静,因而这声喷嚏显得极为响亮。 岑栩的脸色顿时变了,因为他除了听到喷嚏声之外,还感到颈间有了细细的湿意,就好像那喷嚏是喷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是谁?”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便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脸嫌恶的直接拿床幔擦了擦脖颈的地方,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素来爱洁,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天子的脖子上打喷嚏?简直该死! 来人正是邵珩的父亲邵敬霆和二哥邵安。 邵丞相年轻时便是长安城里少有的美男子,相貌堂堂,矜贵儒雅,又学识渊博,十七岁中举,二十岁被先帝钦点为头名状元,赐婚安福长公主,二十六岁便凭着自己的出类拔萃坐上一朝丞相的位子。 如今的邵敬霆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虽有细纹,美貌气度却不减当年,颌下的几缕胡须不仅未显老气,反倒为他增了不少稳重与坚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100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这声音的确和浔阳郡主的声音不同, 岑栩的眼眸又沉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见着王母娘娘了?” “嗯,见着了。”邵珩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白天见得是太皇太后,把太皇太后比作王母并无什么不妥当的。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被子还能见到王母娘娘?” “我怎么没本事了,我还告诉你了温中发生时疫呢。” 岑栩想了想:“你当晚说过之后第二天朕也得到了消息,由此可见你告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用。或许这只是巧合呢, 你若想证明自己有本事, 这温中灾情只怕不够。” 邵珩心中暗思,这岑栩莫不是想引/诱自己继续说未来的事?她觉得自己打死都不能再说了,若是说得多了,保不准岑栩觉得自己更加邪门儿,说不定为了稳定朝纲真的会一壶水泼死了她。 这么一想,她只好咬牙说道:“没有了, 我只知这一件事。告诉你温中时疫一事便是我作为被子的使命,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 从今以后我继续当我的被子, 咱们俩谁也别招惹谁。” 岑栩闻着被子上那淡淡的花香, 莫名的脑海中想到了今日在长乐宫见过的浔阳郡主,又莫名的想到了那个缠绕他多年的梦。她记得梦中的女子也偏爱琼花,每次入梦都能闻到那股清淡馨香的气味儿, 总是很助于自己安眠。 蚕丝被c浔阳郡主c梦中的女子, 她们三人身上为何会有一模一样的花香呢?是凑巧还是另有玄机? 下意识的, 他扑倒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被角,目光锁着那条一动不动的蚕丝被:“你是不是在西北待过?” 邵珩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的确在西北待过,可那是上辈子穿越到乔第身上,又嫁给暴云霆之后才去的,她现在回到了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压根儿没必要承认的。 岑栩见她如此反应眸中神色越发震惊,她果真去过西北,这总不至于还是巧合吧? 见他不说话,整张脸阴沉到可怕,邵珩下意识的出声唤他:“陛陛下。”因为被压着,她的声音有些粗沉,带着一丝娇喘擦过他的耳畔。 岑栩脸色更沉了些,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这声呼唤竟然同梦里那名女子在她身/下娇喘着唤他“将军”时格外相似,竟好似是同一个人一般。 “你,认识我吗?”岑栩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平静而无畏。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他真的不相信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邵珩呆愣片刻,只当岑栩是魔怔了:“认识啊,你不是当今天子,辛和帝岑栩吗?我自然认得。” 岑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见她的样子不似刻意掩饰,又渐渐有了些迟疑。他梦中的女子究竟会不会是她呢?如果是她,一条被子又如何幻化chéng rén型? 可若不是她,她的声音又为何同他梦中的那名女子一般无二? 邵珩觉得今晚的岑栩有些奇怪,又见他一直趴在自己身上没有要起来的打算,只得再次出声提醒着:“陛下,你,你该起来了。” 岑栩倒是没再说什么,很快又变回那一张面无表情的模样,缓缓起身将被子往里侧推了推,整个人躺在了榻上,转而拉下幔帐,又将那条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邵珩此时很想喊他把自己放下来,可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实在有些不敢招惹,只得默默忍着,左右她现在只是一条被子,被子就是给人盖的嘛——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岑栩双手攥着被角,不由想到了梦里女子那柔若无骨的香肩,想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娇软滑腻的身躯 很快,他觉得自己身体起了反应,浑身燥热难耐,再加上此刻心情的烦躁,让他很想发泄内心的火气。 邵珩此时被他盖在身上,他身体的反应她自然感受得到,一时间吓得不轻,很怕他突然兽性大发把自己给扑到了。 然而,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岑栩突然从榻上坐起身,迅速掀开幔帐去了外面。 邵珩呆呆地望着那轻轻摇曳的幔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岑栩今晚怎么这么奇怪?一会儿问她是不是去过西北,又问她是不是认识他,莫非他在找什么人? “西北”邵珩摇了摇头,纵使她上一世去过西北,那也是同暴云霆一起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要找的人肯定不是她! 岑栩迟迟不曾回来,邵珩也懒得等他,再加上此时是深夜本就困倦,没多久便睡着了去。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感觉岑栩回来了,而且把自己放在一边并没有盖,而是寻了另外一条夏凉被盖在了身上。 邵珩因为太困,懒得睁眼,知道他没有盖自己反倒睡得更香了,很快便不省人事。 而这边,岑栩冷浴之后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却仍是难以入眠。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去问谁。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间入了梦。他又一次梦到了那时常梦到的场景,一间卧房,一张床榻,一个他根本瞧不清容貌的女子,他们一如既往地做着同一件事 那女子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突然抓着他的肩膀带了丝求饶的意味:“将军,停停下来” 岑栩额头上汗珠点点,缓缓停了下来,听着这女子和那条被子如出一辙的声音他身形微顿,定睛认真地望着她,右手渐渐抚上她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唇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那条被子,是不是你?” 那女子却并未回答,只静静地躺在那里,娇喘微微,病弱游丝。 岑栩心中升起一丝怜惜,终是没有再逼问她,只顺势侧躺下来,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就那么闭目睡了去。 翌日醒来,岑栩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女人,而是那条早已经没了琼花气味儿的蚕丝被。 “还是个孩子呢,何曾见过人命这样的大事,这孩子身子刚好些如今怕是又要养一阵子。” 邵珩是太皇太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物,堪比得上亲生的外孙女儿了,想到那孩子受了这等惊吓,脸上渐渐浮现担忧之色,难免对着岑栩说教: “安福长公主的父亲萧国公是你皇祖父的拜把子兄弟,她的母亲也是哀家的闺中好友,萧国公对社稷有功,又为救你皇祖父丧了命,长公主虽不是我们皇室中人,但哀家和你皇祖父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来待,就连你的父皇也对长公主爱重有加,视如手足。 一年前雁王谋朝篡位,垄断朝堂,哀家受那孽障钳制无所作为,丞相和长公主为你登基也是出了力的,他们为你通风报信,同你里应外合,是有功之臣,你也当尊她一声姑母才是。浔阳是她的女儿,如今又受了惊吓,你也当亲□□问一番。” 岑栩素来孝顺,如今太皇太后的话自然也言听计从,绝无推辞:“孙儿明白,邵丞相和姑母对孙儿的拥护孙儿定不敢忘,孙儿也自当不会委屈了他们。明日孙儿便着人备了厚礼给丞相和长公主谢罪。”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陛下也回去歇着吧。” 邵珩因为刑场上的惊吓,一病又是五日,xg 的是一连五个晚上她都不曾再变成被子,想来先前那两日当真是在做梦了。 这几日岑栩和太皇太后倒是接连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全都是慰问她的。没有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邵珩心里很是开心,养病期间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清爽多了,用罢了早膳,便在院子里拿着剪刀修剪着盆景里面的花草。雪鸢走过来对着邵珩禀报:“郡主,大姑娘c二姑娘c四姑娘和五姑娘来看你来了。” 乍一听这么多姐妹邵珩有些没缓过神儿来,后来随即想了想,邵家一共有四房,邵丞相乃是二房,如今这丞相府是先帝当年所赐,并不和其他三房住在一处。 大房继承了长浚伯的爵位,和三房c四房住在长浚伯府,两家府上离得不远,不过只隔了条街一前一后而已。 这些个姑娘们,想必便都是长浚伯府里头的姑娘了,算起来都是她的堂姐妹。 邵珩思索的功夫几个身姿婀娜的娇俏姑娘们便已走进了蒲凝院,着豆绿色裙衫的小姑娘瞧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瞧见邵珩在院里站着最先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三姐姐,你身子好些了吗?今日早上我们给祖母请安时祖母还念叨着你呢,你瞧,我们大家都来看你来了。” 说话的是三房嫡女邵瑢,在众姊妹中排行第五,因智力有所欠缺,不得邵老夫人疼爱,平日里没少被旁的姐妹欺负。五年前邵瑢的生母许氏病故,邵三爷五年来一直独自抚养爱女未曾续弦。府中上下每每谈及邵三爷,没有不说一句重情重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101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邵珩赶忙摇头:“不必, 前面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正说着,暴云霆已经到了跟前,对着金嬷嬷打了招呼:“金嬷嬷安好。”他的声音粗犷而沉重,一如上一世邵珩曾听过的那般, 她不由攥紧了衣袖, 低头不语。 金嬷嬷对着暴云霆屈膝施礼:“原来是暴大将军, 可是来面见陛下的?” 暴云霆道:“同陛下商议温中灾情一事,方才刚去长乐宫看了太皇太后。金嬷嬷这是” 金嬷嬷笑道:“太皇太后思念浔阳郡主, 老奴奉旨接郡主入宫。” 暴云霆这才将目光投向一旁脑袋低垂c瞧不出样貌的小姑娘, 神色却是复杂难测。他记得上一世这位浔阳郡主早在一个月前便该去世了,邵丞相和长公主因此险些一蹶不振,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如今重来一世,她竟然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莫非,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感受到暴云霆的注视, 邵珩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给他瞧见,心里也是格外忐忑。 “原来是浔阳郡主。”暴云霆对着邵珩礼貌地拱了拱手。 邵珩仍旧未敢抬头,只是屈膝行了礼:“见过大将军。” 姑娘家低垂着头也没什么, 反倒显得懂礼数, 金嬷嬷对邵珩的行为还是颇为满意的, 又禁不住感叹这郡主的变化实在太大。 不过还好暴云霆没有再说什么, 只同金嬷嬷寒暄两句便告辞了,邵珩也难得松了口气,随着金嬷嬷继续前行。 暴云霆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方才他去宫里和陛下聊了几句,明显觉得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浔阳郡主这一世活着反倒正好,太皇太后一直想将她嫁于陛下为后,如此一来,芩儿便只能是他的了。 而这边,告别了暴云霆,金嬷嬷禁不住感叹道:“暴家祖上三代都是大将,暴将军幼时还是陛下的玩伴,与陛下的感情最为要好。后来陛下八岁那年被先帝一道圣旨派去了西北,暴将军也随着他去了。 这些年来,暴将军同陛下出生入死,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在陛下心中,暴将军恐怕是除了安王以外最信任的人了。” 邵珩听着这话,不由便想到了今日去乔府时,听乔第说起暴云霆掉落玉佩被她捡到,又拿水晶丸感谢她的事情,再加上他方才那莫名的眼神,只觉得心上一慌。 他怕是当真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自己如今不该站在这里,故而才会盯着自己看那么久吧。 到了长乐宫,太皇太后正在一张铺了印花纹竹席的软塌上倚着,银嬷嬷站在边上为她扇扇子,左右两排摆了巨大的冰块儿,使得这大殿之内很是凉爽,俨然和外面不是一个世界。 太皇太后今日着了一件酱红色的八仙捧寿团纹袍子,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心挂了一条翠绿色的水晶玉,端庄矜贵,气度不凡。如今虽已上了年纪,但凭着那端正的五官,也猜得到年轻时定然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邵珩上前给她请安,太皇太后瞧见她顿时欢喜起来:“哎呦,我的浔阳可算来了,快来哀家身边来。” 邵珩乖巧的过去她身边坐下,双手被太皇太后握着,眉眼间透着慈爱:“浔阳的病可好些了?你这段日子一直在家中待着,哀家时时见不到你,可要想死我的小心肝儿了。”她说着将邵珩拉在怀里,好一番哄着。 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邵珩觉得自己对这个怀抱分外留恋。就好像她以前也时常这般被太皇太后抱着一样。 宫女们端了新鲜的荔枝进来,太皇太后和善地招呼她:“快来,你最爱的水晶丸,特意给你留着呢。” 瞧着那一盘的水晶丸,邵珩的眼睛都亮了,又忍不住抱着太皇太后的腰娇娇地道谢:“谢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宠溺地点点她娇俏的小鼻子:“快吃吧,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刚好解解暑气。” 邵珩一边吃着水晶丸,一边同太皇太后说些家常,无非便是在家里的一些琐事,每日里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听娘亲的话云云。 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宫女们进来问太皇太后可要摆午膳,太皇太后想了想道:“今儿个浔阳难得入了宫,去喊了陛下一同过来用膳吧,咱们祖孙三个也好一起热闹一下。” 宫女应声前往御书房了,邵珩却吓得心上一揪。除却她变被子不说,在日常里也只见过岑栩一次,还是在刑场那次,如今要再见还真有些不大自在。何况,昨晚上该被他扔在屏风上挂了一夜。 因为心里有心事,以至于邵珩连最爱的水晶丸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不过xg 的事,很快那宫女便回来禀报说岑栩因为政务繁忙,今日午膳便在御书房里用了,待晚上得了空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对此有些不满意,不过邵珩却是轻松多了,陪着太皇太后用膳,费尽心思的讨太皇太后开心,俩人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吃下来倒也很是热闹。 用过午膳,因为外面日头正毒,依着平日里的习惯此时太皇太后也该午睡了,邵珩便伴在她床榻陪她聊了会儿天儿,待太皇太后睡着了这才由金嬷嬷带着回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厢房。 外面的天儿虽热,但邵珩的房里也放了不少冰块儿,倒是凉爽不少。她脱掉外衫躺在榻上,自己拿了团扇胡乱扇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左右转动,很是认真地想着事情。 方才同太后待在一处,她未免觉得太自然了些,那种亲切感就好像与生俱来的。再加上来宫里的路上那场梦境,她倒真对镜子里看到的画面信了七八分。 后来想的累了,她便迷迷糊糊之中睡着了。 她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当真与在那面镜子里看到的一般无二。 上一世,她本就是邵珩,是邵丞相和浔阳郡主的女儿。病故之后,经邵丞相和长公主请了得道高僧超度,这才机缘巧合之下穿越进了乔第的体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102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岑栩拿着湿巾帕一遍又一遍擦着被她喷过的脖子, 脸色很是阴沉,却根本不想再同她说话。 邵珩想到自己今晚可能要挂在屏风上一个晚上吓得哪里睡得着,不免放软了语气:“陛下,我保证不打喷嚏了, 你你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子很难受的啊。” 岑栩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是说自己是被中仙吗?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神仙?” “可是” “赶快睡觉, 若再扰了朕的清梦, 下场你知道的。” 邵珩哆嗦了一下,却真的不敢说话了。若他一气之下当真拿了水泼她, 天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 岑栩见此很是满意, 难得发了善心,扔了条被子给她盖上,自己也躺下睡了。 于是,这一晚, 邵珩梦到自己就这么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 ************* 清晨, 邵珩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阁, 却睡得浑身腰酸背痛,整个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想到昨晚上被岑栩挂在屏风上睡了一夜的事,她当真是气的牙痒痒。 此时的邵珩已经有些拿捏不准了,昨晚上发生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若说是梦, 又未免太过真实;可若说是真的, 她如今又回到丞相府是怎么回事?何况, 她乃相府嫡女, 夜晚身体若是跑出去只怕早就被丫鬟们发现了,还是做梦的可能性更大些。 朱雀端了洗脸水进来,见邵珩在榻上坐着笑着唤了声:“郡主醒了。”她说着将洗脸水放在妆奁旁边的梨花木雕花洗脸架上,转而过来准备帮邵珩更衣。 邵珩让朱雀帮自己梳妆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将自己做梦变被子的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她便发现一个规律。 她这三个晚上梦到自己变被子都是在喝不下汤药的情况下,而每每喝不下汤药的时候也是她觉得自己身子已无大碍的时候。那也就是说,她生病体弱的时候会安然无恙,只要身子好些了一到夜里就会梦到自己变成岑栩的被子。而身体好与坏,是根据能不能喝下汤药来判断的。 而这些所谓的梦很可能是跟现实吻合的,比如岑栩的确有那么一条蚕丝被,就如她的灵魂真的跑出去成了岑栩的那条蚕丝被一样。那也就是说,于她来说是一场梦,于岑栩来说确实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邵珩这么一想越发觉得不寒而栗,她这具身子怎么这么奇怪?还是说她的灵魂居住在了这具身子里,两者结合之下才变得奇怪了? 邵珩有些小纠结地戳着手指,心中想着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她要不要再把自己搞生病了,这样就不用再看到岑栩那家伙了。 “姑娘,椰香樱桃酪端来了。”红鹦从外间走进来,将碧琉璃盛着的一碗奶酪递上前。 邵珩有些纳闷儿:“今儿个怎么是红鹦姐姐端来的,青鹤那小丫头跑哪儿去了?”青鹤那丫头平日里对吃的最为上心,但凡是好吃食都是她端来给邵珩的,邵珩也渐渐摸出了那小丫头的心思,每每也会赏她两口。 红鹦道:“青鹤今儿早上一直闹肚子,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会子在榻上捂着肚子直打滚儿呢。” “怎么突然吃坏了肚子?要不要紧啊。”邵珩听罢面露担忧。 雪鸢道:“郡主别理她,都是她那一张嘴惹的祸,谁知道她又偷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阖该给她些苦头吃。” 邵珩却仍不太放心:“不过九岁的小丫头,素来没头没脑的,难免冒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了郎中来给她瞧瞧。” 朱雀笑道:“郡主怎么忘了,红鹦便是现成的女郎中,放心吧,青鹤已经吃了药了。” 经朱雀这么一提醒邵珩方才想起来这事儿,她身边的这四个丫头,朱雀最是稳重,照顾邵珩也最为贴心仔细;红鹦会些武艺,也略懂医术,负责邵珩的安全。她们两个都是长公主精挑细选的一等丫头。 而雪鸢和青鹤则是二等丫头,乃是邵珩亲自选的丫头,雪鸢伶俐机灵,平日里鬼主意最多;而青鹤单纯可爱,虽素来贪嘴,但变戏法变得惟妙惟肖,让人叹为观止。这俩丫头都符合了原主爱玩儿的性子。 这般想着,邵珩不由心中暗思:等青鹤病好了,她也得瞧瞧那小丫头如何变戏法才是,想来真如原主记忆当中那么有趣。 正兀自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 邵珩瞧见团子晃悠着圆鼓鼓的大肚子走进来笑着弯腰把它抱在腿上:“小东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是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抱着都比以前重了好多啊。” 雪鸢道:“郡主前几日受了惊吓身子不好,是六姑娘抱走了养着的,看样子是六姑娘过来了。” 雪鸢话音刚落,便见邵瑾一袭鹅huáng sè碎花烟雨裙走了进来:“阿姐。” 邵珩抬头笑望着邵瑾:“我听雪鸢说团子一直是你在养,原来阿瑾还喜欢猫啊。”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èi èi每日里肃着一张脸养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邵瑾上前在邵珩身边蹲下身子,拿手抚了抚它长长的毛发:“这猫很乖。”话语虽短,却是难得眸中带了一丝小孩子该有的精光。 邵珩见此笑了笑:“既如此,那团子今后便给你养着好了,左右我这整日忙里忙外的也顾不得它。” 邵瑾闻此突然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邵珩看的一愣,她竟是不知这小丫头笑起来竟如此好看。其实邵家人都生的好,邵瑾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平日里太过呆板,让人瞧着有些怪异,反倒忽略了她本身的美貌。如今唇角微扬,眸中浅笑,当真也是美极的。 “阿姐,我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弥音。” 邵珩面露不解:“为何取这么个名字?” 邵瑾道:“弥音者,梦幻之声耳,这猫的声音婉转动听,正与这名字相配。” 难得见她对书以外的的事务这般上心,邵珩宠溺的笑道:“既如此,便唤她弥音吧,我听着这名字极好。对了,阿瑾这么早怎么便来找阿姊了?” 邵瑾道:“我方才去给娘请安,娘让我来唤你一起去萃韵堂用膳。” 邵珩自生病起便一直在自己的蒲凝院里用膳,如今身子无大碍,她也是时候去给爹娘请安了。 萃韵堂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的为前厅,是大家平日里用膳的地方,后面则为内堂,是邵丞相和长公主的就寝之地。 姐妹二人到了前厅,邵丞相已经下了早朝回来了,如今正和长公主在膳桌旁坐着,邵安c佟湛以及佟嬷嬷也在。 邵安看到两个èi èi笑着摆摆手:“就等你们俩了,还不快些过来,再不来我肚子都该叫了。” 长公主睇他一眼:“就你知道吃,饿你一会儿还能怎么着了?” 人到齐了,长公主这才吩咐了下人们去传膳。 饭桌上,邵珩向众人禀报了自己今日的打算:“爹,娘,我今日觉得身子好些了,打算去乔国公府里找乔四姑娘学画。” 长公主听了困惑:“哪个乔四姑娘?”她只听过乔二姑娘乔笙,这乔第还是头一次听说。 邵珩上一世毕竟做过乔第,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却也明白长公主不知道其实并不奇怪,乔第不过是一个庶女,她怕是从来都没瞧过一眼,又何曾会记得。 “她叫乔第,是丹妙真人的门生。” 邵丞相闻言思索片刻:“丹妙真人的丹青世间无人能及,那乔第既能拜在她的门下,想必也有些才情。” 长公主也在脑中思索着这号人物,突然开口问道:“是个庶女吧?” 邵珩神色微怔,随即点头:“是。” “你身子才刚好,如今舟车劳顿前往乔府怎么好,不如唤她来丞相府也是一样。”长公主又道。 “这样怎么行,女儿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该亲自前去的,对吧爹爹?”邵珩一双水雾星眸望向邵丞相,这种事情上爹爹应该最明事理了。 邵丞相果然点了点头:“浔阳说得对,既然是请教人家,便该放下身份才是。不过,你娘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这大热天的来回跑,若路上出个好歹来倒叫我们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103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暴云霆傲岸的身子笔直地跨坐在马鞍上,一夹马腹向前奔驰而去,随口答道:“去乔国公府。” 骑了马跟在侍卫纳闷儿:“将军莫不是忘了, 今儿个乔国公不在府上, 您不是说他去温中赈灾了吗?” 暴云霆身形一顿,随即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了,他怎么忘了这茬, 乔国公不在, 他怎么方便去看她呢? 侍卫总觉得他家将军这两日突然怪怪的, 心也提了起来:“将军有什么心事吗?” 暴云霆神色黯淡地望着远方, 想到前日见乔第时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的回到了三年前,莫非是老天给他机会吗?这一次, 他定不要再娶旁人,她会是他的妻, 唯一的妻。 就是不知道, 岑栩是否和自己一样的回来了呢? 毕竟,他们俩的渊源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他和岑栩从小一起长大, 在边塞同甘共苦,他们曾并肩作战c生死与共c形影不离,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犹记得那个夜晚, 他们在边塞遇到敌人的伏兵, 双双滚落悬崖, 再醒来的时候便相互换了身份。他成了岑栩,岑栩成了他。 当彼此看到对方那张自己原来的脸,他们当时都吓坏了,只觉得是中了什么敌人的奸计。 不过没几日,他们二人就发现了其中规律。 他们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份,可每日早晨鸡鸣三声便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因为没有任何可以解决这份诡异的法子,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了。 岑栩登基之后,将兵权交付在他的手上,朝野上下无不忌惮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几分。 后来同乔国公府联姻是太皇太后的主意,他自幼成了孤儿,太皇太后待他极好,他自然不会反对这桩婚事,无非是娶个女人罢了,何况他和岑栩每到了夜里就会互换身体,岑栩要不要碰那个女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最终接太后懿旨,娶了乔箬和乔第姐妹二人过门。 新婚的第二日他的灵魂回到自己体内,听府中上下都在传,洞房之夜新郎去了姨娘的房里,将正房夫人晾了整整一夜。他为此特意入宫问过他,那时的岑栩听到乔箬脸色铁青,眸中带着杀意,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回府逼问之下他才知道,乔箬竟在新婚当晚在合衾酒里下了cui qg之物。本就是洞房花烛夜,却还放这样的东西,当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安王当年因为cui qg之物损了身子,岑栩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伎俩,那晚看在乔国公的面子没有对乔箬痛下shā sh一u,也是那蠢女人命大。 不过如此一来,府里关于他新婚之夜抛弃小娘子去姨娘房里的传闻他便明白了。 后来岑栩嘱咐自己,虽然是迫于无奈,但他终究是与乔第有了夫妻之实,他们二人虽是兄弟,如今的关系也很特殊,但没有好到共有一个女人的地步。 他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白天里对乔第以礼相待,未曾有半分逾越。 可乔第那样一个温婉善良c才华横溢的女子,自己都不知何时起了心思,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蔓越深。 重要的是,他不曾在她脸上看到对夜里的那个暴云霆有丝毫的眷恋之色,反倒面对自己时面露羞赧,分外娇俏。 她心仪的那个人,是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开心的,也是无奈的。 他和岑栩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又怎好夺人所爱?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中听乔第说起,每每到了夜晚她就会沉睡,第二天醒来丝毫不记得夜里发生过何事。 或许,岑栩看上的女人并不是她?他急切的想要将此事弄个明白。 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却病故了。 再后来,他便回到了三年前。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了。 他高兴的发狂! 可高兴之余,又有着一丝害怕。他害怕岑栩跟自己一样有着原来的记忆,也害怕纵使重来一世,他还是有可能得不到她 思绪回转,他敛去眸中那份忧郁,沉声道:“去皇宫。”如果岑栩也有前世的记忆,定然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邵瑾的蓬莱阁在蒲凝院的东面,布局和蒲凝院一般无二,都是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为厅,阁楼之上才是卧房。不过因为邵瑾喜欢藏书,又觉在二楼隔出一间书房太小,于是将一楼的整个大厅布置成了书房的样子。 进门正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副山水画,两侧则有一副字迹隽秀的对联。上联:静对古书寻乐趣;下联:闲观云物会天机;横批:终可破卷 山水画前是一条紫檀木四角镂空雕花长案,上边的暗金天马云纹香炉里此时染着清淡的莉香,恬淡又温和。长案两侧几步之远的地方各摆了两副玫瑰桌椅,左右对称。而两边的桌椅后面则全都摆满了书架,上面的书满满当当,瞧上去都要赶上书铺了。 邵珩自苏醒后便一直卧病在榻,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邵瑾的蓬莱阁,只一个书房便让她很是惊愕。竟然有这么多书! 邵安望了望这书房不由抚上胸口:“每每来了此处,我便罪孽感深重,有这样一个èi èi,也不知是我的xg 呢还是我的不幸。” 邵珩看他一眼不由失笑:“二哥是看到阿瑾这般好学,自惭形秽的吧?” 邵安睇她一眼:“你倒说我,你也没好哪儿去。咱们兄妹四个,你和我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邵珩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如今是邵珩,自幼不喜念书,自然是胸无点墨的。至于她上一世肚子里的那些学问,总得一点一点的拿出来才行。 邵瑾从书架前挑完了书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微微一愣,随即先唤了声“湛大哥”,接着才跟着唤了邵安和邵珩。 邵安冲着佟湛撇撇嘴:“你怎么到哪儿都是香饽饽。” 佟湛依旧温润如玉,根本不理会他。 邵珩道:“今儿难得天不热,我们三人想出去转转,阿瑾也一起吧?” 邵瑾抱着书在玫瑰椅上坐下来:“我不喜欢出门,阿姐你们自己去吧。”她总是规规矩矩的,邵珩当真很少见她笑过。 邵珩走上前:“总在家闷着多不好,书虽好,却不能单从纸上看万物,出去散散心,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邵瑾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邵珩,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姐姐这般劝她出去呢。从前都是不顾她的意愿强拉着她就走,如今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娘亲的这顿罚当真让阿姐改变了不少。 邵安也有些呆,这小丫头何时说话也学的文里文气了?当真是没趣! 只佟湛一直面色如常,可仔细了瞧便会发现,他那温润的眸子似乎变得朦胧了些。 难得劝动了邵瑾出门,邵珩觉得很有成就感,心情也很是愉悦。三人出了丞相府,一起坐上早就备好的宝盖马车,向着最热闹的铜雀街去了。 上一世,乔第嫁给暴云霆之后直接便去了边塞,此后直到临死也再没回过长安。如今隔着窗牖望着熟悉的街道,一时间心中酸涩,却又庆幸万分。 其实她对长安也并未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在这里她没什么所谓的亲人可以怀念,在乔国公府的回忆也称不上美好,可到底是自己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到底比那四季风沙不断的边塞更能催动她的情肠。 邵安看她一直趴在窗边往外看,忍不住凑过来:“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邵珩放下帘子转过身:“不过是长时间不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罢了。” 邵安听了颇为同情:“那倒是,就你那爱动的性子,养病这几日怕是憋得不轻,你待会儿想去哪儿玩?” 邵珩想了想:“我记得,铜雀街有个很有名的书铺叫文渊阁的,咱们去挑两本儿书吧。” 邵安瞪大了眼:“不会吧,难得出来你还去挑书?阿珩啊,娘之前虽说因为你不肯念书说了你两句,可如今不是对你格外宽容,再不逼着你了吗?二哥知道你不是那块儿料,今后该吃吃,该玩玩,别勉强自己。” 瞧着二哥那怜悯的眼神,邵珩颇为无奈地唏嘘道:“我这几日想了又想,母亲也是为了我好,她一心希望我们能成材,自然难免严苛了些。如今母亲虽说不再逼我,可我却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该自此发奋一些,不求别的,多识字才能更加知礼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104章 订阅比例不足50者, 要延迟三天可看到正文, 补齐前面章节可破  康顺有些头大,这可是太皇太后赏赐下来的,特地吩咐了一定要给陛下盖在身上, 说是能驱邪避灾来着, 如今他家主子一句“扔了”倒叫他如何是好?他家主子那性情, 他也不敢强着给他盖在身上啊。可若是真扔了,太皇太后知道怪罪下来, 他也同样没地儿说理。 沉默了一会儿他摆了摆手:“先放进御书房后面的玄修堂,待明日我禀报了太皇太后再做处置。” 乔第被抬着前往玄修堂时,好奇地看了看这御书房的布局。 御书房三明两暗, 西面三间为前殿, 乃是处理朝务之所, 东面两间划为内殿,是辛和帝夜晚就寝之地, 而乔第方才便是被人从内殿里抬出来的。 此外, 御书房前有两间耳房,后面还有三间抱厦:中间是抱厦厅, 东边是潮汐阁,西边便是辛和帝平素练武之地——玄修堂了。 宫女抬着被子从内殿出来前往玄修堂, 潮汐阁是必经之地。 潮汐阁为先帝划分的禁地, 日夜有重兵把守, 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辛和帝都无权进去一探究竟。 据传, 这潮汐阁与浔阳郡主邵珩的母亲安福长公主有些关联。十八年前, 安福长公主为嫁邵丞相不惜放弃命定的皇后之位,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天一夜,终与邵丞相成了一对儿令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自此,潮汐阁便被先帝下旨封禁,到如今也已经十八年了。 甚至有人谣传,先帝的尸身并未入皇陵,而是被藏在此处。当然,这话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乔第被宫女们抬着路过潮汐阁,她下意识望了望格外森严的朱红色大门,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那地方,想来藏着先帝和安福长公主不少的回忆吧。 作为一个帝王,先帝不管对旁人如何,对长公主也算得上是个重情之人了。 不过,她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的女儿邵珩了,对于她和先帝的事她不该关心,反倒是该愁愁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才是正经。 宫女们将乔第抬至玄修堂,将其安置在一架高大的紫檀木镀金边云纹立柜之中,随手锁上柜门便离开了。 柜门一关,里面登时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了。 莫名其妙灵魂附在长公主和邵丞相之女邵珩身上,又莫名其妙成了一条蚕丝被,如今还莫名其妙的被人关了小黑屋。此刻,乔第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她一个规规矩矩c从不作恶的小小女子,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柜子里黑乎乎的有些吓人,她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心中很是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发愁。 也不知道,她今后还出不出的去 她想着想着便困倦了,意识也渐渐模糊,她沉沉闭了眼睛打算睡觉,心中祈祷着明日一早醒来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夏日三伏,流金砾石,烈阳如火。清晨的太阳刚冒出头,地上便似起了大火,热烘烘,如坠炊笼。 青鹤用碧琉璃盛着一碗椰香樱桃酪自冰窖里出来,被外面头顶上的太阳一晒,顿时热的有些冒汗。 低头瞧着那往上窜着寒气的点心,阵阵椰汁的馨香传来,她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很想自己尝上一口,想必一定是酸甜冰霜,滑腻可口的。 从这里到她家郡主的蒲凝院还需要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好在琉璃碗的周围镀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倒是不惧里面的点心会被这毒辣的太阳给晒化了。 进了蒲凝院,想着这会儿郡主该是醒了,便直接上了阁楼,走进正房。 而这厢,乔第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丞相府,还是那间雅致敞亮的闺阁,还是那张飞鹤落花纹的跋步床;而她,也还是那个被誉为长安城第一贵女的浔阳郡主邵珩。 她很是庆幸,昨晚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场噩梦! 比起做一条被子,她更愿意做邵珩,做被全长安城的少女们艳羡嫉妒的对象。 如今这样,真好。 丫鬟青鹤端了椰香樱桃酪上了阁楼,推门走进正中央的主屋,又绕过那四扇绣梅兰竹菊的屏风进内室,见邵珩刚好坐起身了便笑道:“果真算得时辰刚好,这一大觉睡得郡主出了不少汗吧,先喝碗奶酪消消暑气。” 青鹤今年不过九岁,大眼睛c长睫毛,皮肤粉粉嫩嫩的,格外水灵,又因为素来贪吃,脸上有些婴儿肥,看上去甚是可爱。 此般酷暑时节,她家郡主每每早上醒来都要先吃上一碗椰香樱桃酪,方肯下榻洗漱。 所谓椰香樱桃酪,是将牛奶中掺入椰汁c白糖c红豆c樱桃等物,火上加热凝固,再放置冰窖中冷藏半个时辰而成。 乳酪白腻如脂,点缀着莹红圆润的樱桃珠子,如皑皑白雪中开出的娇美之花,单这么看着,便让人觉得身上的暑气消散了不少。 邵珩接过来,用那白玉勺子挖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掺了冰渣子的奶酪很有嚼头,伴着晶莹滟滟的红樱桃在口中咀嚼几下,酸酸甜甜,冰凉滋润,倒真是解了不少暑气。 她不由阖了眼睛慢慢享受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宛若蝶翅一般透着灵气,显得分外娇俏可人。 辛和帝下了早朝,一如既往的回到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康顺小心翼翼的推开那高大的朱门走进大殿:“陛下,太皇太后来了。”昨晚上他不忍心扔了那么好的被子,于是今天一大早便亲自去长乐宫禀报了太皇太后,没想到他前脚刚回来,太皇太后竟然也跟着来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辛和帝站在御书房门口对着走进来的太皇太后躬身施礼。他面对太皇太后时俨然少了几分身为帝王的凌厉,整个人显得亲和许多。 太皇太后今年五十有六,因为保养得宜并不显老,眼角处那几条细纹也不过是平添几分慈祥与和善。她今日一袭琥珀色绣着蝠纹鸾凤的对襟袍子,下着暗金褶子裙,双把髻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端庄大气,高雅矜贵。 太皇太后跨过御书房的门槛,侧眸看到辛和帝时面容透着慈爱:“快免礼吧。” 辛和帝亲自扶着她在龙案左手边一张软凳上坐下来,彼时康顺端了茶水过来,他接过来亲自奉上前去:“皇祖母今儿个怎么一大早便来了此地,这御书房离长乐宫有好一段路呢,祖母有事怎的也不唤了孙儿过去问话。” 太皇太后笑着接过青瓷玉盏抿了一口搁在手边的案桌上,拉了辛和帝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倒像是寻常人家拉家常的模样:“人老了,觉也就少了,今日闲来无事想着走动走动,不知不觉便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不免唏嘘:“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就咱们祖孙两个,等你娶了媳妇儿皇祖母也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如今少不得一个人孤孤单单。” 辛和帝眸中神色变了变,拳头放在唇边干咳两声:“昨日皇兄同朕说长安城里新来了戏班子很是不错,皇祖母若是觉得闷不如宣了他们入宫解闷儿。” 见辛和帝不接她的话茬子,太皇太后有些无奈,紧跟着转移了话题:“对了,昨日我派人送来的蚕丝被皇上可盖在身上了?” “蚕丝被?”辛和帝蹙了蹙眉头方才想起来,低头回道,“孙儿觉得如今盖的便挺好。” 太皇太后睇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乐意:“这被子可非比寻常,那是天南国的贡品,说是冬暖夏凉,能防病去灾的。” 岑栩根本不信这些:“哪会有那等邪乎的事情,想来是他们天南国糊弄我们的。” 太皇太后也不妥协:“不试试又怎知人家是糊弄我们?他们天南芝麻大小的国家岂敢拿这样的话欺我大夏?” 岑栩颇有些为难:“可是孙儿还听说那被子遇水即逝,不能清洗” 这下,太皇太后总算是知道自个孙儿不肯用那被子的原因了。 宫中上下皆知,辛和帝岑栩有一怪癖,每日盖过的床褥必要清洗,衣服鞋袜也绝对不会连着穿两日以上。 太皇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被褥自制成尚无人用过,你且盖上日试试,哀家听闻那蚕丝被奇得很,不会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