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心头好》 正文 1.楔子 楔子 丰乐十年春,先帝驾崩,京都满城飘白,一点也看出春日里的生机盎然,寂寥萧索的好似冬日。而远在京都以南的江北柳芽已被染绿,带出点点春意。 宝庆府府邸,此刻却是一片慌乱。 后宅正院不时传出女子惨厉的叫声,庭院外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不停的来回踱步,手里不转着一串念珠,随着女子的叫声,转速也越发快了起来。 “大人,大人,请让让。” “大人,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有何污秽!” 说罢,不耐的挥挥手,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转身走到石阶下,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又起了风,早春风寒,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已经四个时辰了,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抬脚向产房走去,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c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皇上,明个儿就是大典了,还请您保重自个儿,多少用些东西吧。” 宝庆殿挂满了黄白的经幡,随风飘动,棺椁前方跪着一个身着黄袍却带着重孝的孩童,3c4岁的脸上满是稚气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哭多了,面色带着几分木然,挺立直直的脊背,端正的跪在那里。 身后的太监听不到回应,皆不敢抬头,只能一声声的劝着,弱弱的祈求声回响在香火缭绕的殿内,像是哀鸣。 “都退下!” 谢樟动了动唇,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压迫,“朕乃天下之主,说了不用,便莫要再来劝我!” “皇帝此言差矣!” 谢樟身体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太后立于殿外看着谢樟,气势逼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着谢樟的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谢樟看到女子关切忧心的目光,眼眶一酸,只觉得一阵发热,他飞快的垂下眼皮,将目光移向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的女人,从蒲团上起来,上前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向母妃请安。”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越过他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在棺椁前跪下祭拜。谢樟在一旁将香火递上,目光却一直看着跪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喉头一阵阵酸涩,有些想念她的怀抱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从父皇殡天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孩子了。 “皇帝多久未用餐了?” 太后起身,看着殿内跪成一片的太监宫人,声音平淡。 “回回太后娘娘话,皇上已经一日未进一餐了。”颤抖的声音从宝庆殿总管太监的口中发出,身体也抖得如同他的声音。 和妃闻言瞬间转头看向谢樟,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母子两人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挥了下手:“劝主不利,拖出去,杖毙!” 和妃惊愕的睁大眼睛,谢樟也呆在原地,直到看着总管太监快要被人拖出殿外时,谢樟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喝止:“住手!”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呼吸可闻。 谢樟站在宝庆殿的门槛前,那高高门槛衬得他越发稚气,他抬头看向站在黑色棺椁前的女人,许久才缓缓道:“是朕不愿用餐,他身为奴才又怎管得了朕!” 太后看着眼前未及自己腰高的孩童,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皇帝幼时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并不曾如此刚愎自用,如今先帝大行才几日,就如此独断专行,焉知不是这些奴才们教的一身好本事?” 谢樟在女人的目光下,有些退缩,可是想到身后这位总管太监对自己的照拂,握了握拳头,迎上太后的目光,据理力争道:“是朕思念父皇,不食茶饭,难道母后觉得这些奴才要将饭食硬塞进朕口中才好吗?” 林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明明已经畏惧却迎视自己的孩童,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严厉道:“皇帝刚刚说自己乃是天下之主,即知自己是天下之主,又为何不保重自己?先帝当年难不成没有教导过你要为人主,必先听的下劝告之理吗?” 谢樟哑口无言,为君之道,父皇缠绵病榻时,日日教导,他怎会不知,可要想为天下之主,就要先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吗? “这些奴才终日陪伴君侧,不止要照顾皇帝龙体,更应实施劝阻皇帝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若连此等都无法尽责,留他何用!拉出去!杖毙!” 林太后的猛然呵斥,将谢樟吓得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求情,就见那位照顾他许久的总管太监被太后身边的人堵了嘴拉了出去,他连忙转身想要追去阻止,身后却传来了林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皇帝年幼,身边的人还是好好选的好,和妃身子不好,哀家就做主为你选了。” 谢樟愣在原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瞥向自己的目光让他膝盖发软,他求救的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母亲,却见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轻轻摇着头,她居然也让自己妥协? 谢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流出。 辜太后的余光从一旁和妃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得意,但很快便收的干净。上前两步,抬手轻抚谢樟的头顶,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慈爱:“皇帝重情,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之大,该舍则舍,世上无完全之事,便是天下之主,也求不得。你自幼便一直在先帝身侧聆听教诲,只是先帝去的太早,皇帝只怕还有些事顾及不到,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自是好的,可这朝堂之上,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向着皇帝的,皇帝可千万莫要内外不分。” 头顶的手掌很温暖,可谢樟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头顶直冲而下,直达脚底,这座大殿c这座宫城,霎时间冷的像是冬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一章 天色已暗,又起了风,还未到冬季,江北的风却带着丝丝刺骨的寒意。江北南安道台府中一片歌舞升平,丝竹弦乐袅袅盈耳,席间偶有笑声传来,吹散了天地间的一丝寒气。 “郭大人,您身份高c家世好,令嫒又是家中嫡出,日后进了宫自是会有大造化,您又何必这般推脱,让本官为难?” 身着绽青官袍的中年男子轻轻摇晃了手中的酒杯,乜了眼身侧的人,将酒杯放至桌上,看着戏台上的歌舞翩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耳言道:“郭大人为官多载,虽说我朝选秀向来多在官家女儿中择选,可立朝至今,何曾如此次这般铺设这般广泛?这其中道理大人还用小弟提醒么?” 郭翔勋看着使官意有所指的眼神,微微低垂了双眸。 三年前,皇上大婚,至今仍无所出。此次这般铺设看起来时皇太后为皇嗣故,却又偏偏限定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方可参选,其中究竟为何,是人都看得清楚。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想让女儿参选,只恨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时间应对! 廊檐上的红灯被吹的来回摇晃,郭翔勋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凉,定定的看着刘灿铭的侧颜,眼里俱是失望。 英氏坐在正堂,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着道台府的亭台楼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一般。房内十分安静,烛花爆出的声响让英氏缓缓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双眼,垂眸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几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娘” 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英氏连忙扯出一个笑来,唤道:“快进来。” 郭宜平笑盈盈的走进来,将披风交给一边的婢女,环视了房内一圈,没见父亲在内,带着几分疑惑道:“爹不在么?” 英氏笑着拉过女儿,看着她娇艳明丽的面庞,喉头一阵酸涩,轻轻应了声:“你爹爹在外应付客人,估计要回来的晚些了。” 宜平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下,“京中派来的使官还未走?” 英氏点头,看女儿微微蹙起的眉头,试探道:“你可知他来此作何?” “今日出门,听街上说了。”宜平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丫鬟婢女,靠近了英氏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皇上广择秀女的。” 英氏一顿,怔怔的看着女儿,眼圈瞬时就红了起来。 宜平被母亲这番模样唬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忙不迭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英氏牢牢抓着女儿探向自己额头的手,这几日一直忧愁的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将女儿抱进怀里哭了起来:“我的娇儿啊” 宜平听母亲断断续续说完此次选秀的旨意,不由愣住,半响后才喃喃道:“怎么会这般,不是以往都只在三品以上官家择选吗?为何此次竟在三品以下的官家择选呢?” 英氏拉着女儿的手,呜咽着摇头,此次选秀旨意实在是来的让人措手不及。 昇朝立朝至今不足一甲子,太c祖将江山改换了谢姓,登基不足四年便崩了;文宗在位四十二年,先是三年大旱,又是两浙蝗灾,西北c东南还有外夷时时不安分,文宗又要于民生息,又要征战讨伐,在位期间,只零零星星选了两次秀女,也从未铺设天下,只在几个武将和肱骨大臣中择选了几位女儿入宫;因着文宗在位时间太长,先帝登基时已过而立,先帝自幼身子就不太康健,继位后日夜操劳,身子更是劳损的厉害,在位不过五年,便殡天而逝,更是连一次选秀都未曾办过。 当今皇上幼年继位,选秀是一定的,三年前大婚未曾大选,本以为便是后来再选也只会如文宗那般小选,却不想竟是这般大选。 最初的震惊过了之后,宜平很快便冷静下来,小声劝慰着母亲,英氏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引得宜平很快便也是泪水涟涟。 郭翔勋步履沉重的送别刘灿铭,满腹心事的他不知要如何向妻子言说,却在正院门口听到了妻子的哭声。 母女两人相拥而涕的身影被明亮的烛光投射在他脚下,让他向前的步履更加艰难。 “平儿” 听到父亲的呼唤,宜平慢慢转头看向立于门口的高大身影,昏黄的烛光下,父亲无奈又无力的目光看的她心里一阵揪疼,低低哽咽道:“父亲” 郭翔勋上前将妻女劝住,等妻子情绪缓和下来,才将屋内伺候的人尽数打发出去,转头看着女儿道:“刘大人说按旨冬月前便要入京,算算只怕是这两三日便要离家了,这几日你好好陪陪你母亲。” 郭翔勋轻拍女儿的后背,见妻子又流了眼泪,又拿帕子递给妻子,示意她拭去眼泪。继续道:“此事已成定数,不管入京后如何,有些话为父都要好好与你交待一番。” 宜平刚刚被母亲的情绪感染,此刻在父亲的安抚下,情绪已然冷静下来,见母亲又要流泪,连忙道:“母亲莫要这般难过,女儿此次只是入京而已,京中好女儿众多,女儿这般并不一定会入选宫中,母亲还是莫要太过担忧。” 郭翔勋见女儿心中惴惴却还在安抚妻子,也是一阵心痛。女儿的话听起来十分有理,备选人数众多,最终得选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可不管从哪方面看,只怕女儿此次进京十之八九都会得以入选。 他垂了垂眼眸,将女儿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肃声道:“平儿,不管此次进京结果如何,宫中的一些情况你都需知道。” 见父亲这般,宜平也敛起心神,点头称是。 “当今皇上四岁幼龄即位,辜太后便临朝听政,如今朝堂之上分成两个派系,一派是承恩公为首的外戚党,一派便是以首辅大臣王正道为首的鲁安党,双方争斗十分激烈,便是为父为官在外,有时也难免会被波及。”郭翔勋轻轻抿了一口茶,看着女儿缓缓道:“地方尚且如此,京中局势可见一斑。” 宜平微微拧了拧眉,道:“三年前皇上大婚,难道不该亲政吗?” 郭翔勋盯着女儿看了许久,缓缓移开视线道:“皇上大婚之后一月,便有人上书请皇上亲政,然而却被辜太后以 ‘皇上尚未为父,不算成人’而驳回,向来与太后意见不合的王正道居然默认了太后的决定,并以妄议朝政的罪名将上书之人梃杖,自此以后便不再有人提此事了。” 朝堂复杂,后宫情形只怕更是波诡云翳。他虽远在京都以外,却也知道三年前皇帝大婚娶得便是辜太后的嫡亲侄女,半年不到,又以贵妃之位迎纳首辅大臣王正道的嫡亲孙女,虽还有别的妃嫔同年入宫,可大婚三年仍无子嗣,便能猜到后宫争斗绝不亚于前朝。 宜平瞪大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凉。 见女儿仿佛被吓到一般,郭翔勋心中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道:“此番大选看是圣旨,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如此这般行事究竟为何,你细想一二便知。若你此次得选入宫,为父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愿你一世平安,你要谨记在心。” 宜平好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父亲点头应下:“父亲的话女儿定会记在心中,绝不会忘。” 房间内气氛压抑,英氏的眼泪滴在了宜平的手上,郭翔勋扭头看着女儿,终是无力的叹出一口气,重重的垂下了头。 京城,皇宫宝庆殿 谢樟翻看着手里的书卷,思绪早已飞远,直到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又明亮一些,才转头看了眼新换的烛火,问:“什么时辰了?” 刘洪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回道:“回皇上,戌时了。” 谢樟看着跳动的烛焰,许久才轻轻的应了声,将手中的书卷丢到一旁,道:“天好似又冷了。” 刘洪微微抬眼看了眼他,只见谢樟拿起银签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烛心,表情十分平静。 “回皇上,是比前几日冷了些。”刘洪躬身回道:“早上地上都结了霜。” 谢樟带着几分惊讶一般的“哦?”了一声,将手中银签丢到一旁,道:“朕倒还未曾注意过。” 刘洪连忙陪笑道:“皇上事多,岂会注意这般小事。” 空荡荡的大殿里传来低低的一声哼笑,谢樟从案桌前起来,向内殿走去,带着几分嘲讽道:“朕哪有许多事,这宫中只怕就朕最闲了。” 刘洪连忙垂了头,跟在后面,不敢再发一言。 谢樟伸开手臂,让宫人为他解衣,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他眯了眯眼,对着刘洪道:“出去看看!” 刘洪连忙匆匆出去,须臾,就见他脚步匆匆而来,稍一抬头,就看到谢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的腰弯的更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皇上,皇后派人来问皇上您何时过去” 谢樟定定的看着将头恨不能窝到怀里的刘洪,眸色如墨,看不出情绪。 刘洪只觉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滴大滴的汗顺着额头落在了御书房的青砖上。正在伺候他解衣的宫人瞬间也不知要如何做,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 “备撵,去坤德殿。” 半响后,听到谢樟声音平平的吩咐,刘洪连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身子跑出了书房,很快殿外就想起了一阵响动。 谢樟转头看着书案上依然明亮跳跃的烛火,慢慢捏紧了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二章 坤德殿是是历代皇后所居之所,本就华美流彩,辜皇后又是自幼被家族富贵娇养的,更喜奢华,自她被选定为后之后,在辜太后的授意默许下,更是大肆将坤德殿整修一番,仅仅正殿廊檐下所嵌用以照明的夜明珠就三千来颗,每当入夜,坤德殿便如降临凡间的一颗星星一般灿灿发光,熠熠生辉。 谢樟靠着御撵,眼皮微垂,看着御道两侧已经露出枯败之相的花木,脸上闪过一抹说不出来的古怪笑容。 半响后,随行的内侍都听到了皇上一句轻轻的低叹: “今夜本想陪媛儿赏月的” 叹息声远远散开,随在御撵左侧的一个年轻太监飞快的抬眼看了眼御撵上的人,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垂头走路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樟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他身上划过,看向前方若明若现的高大宫殿。 御撵在坤德殿外落下,刘洪一边叫唱,一边扶谢樟下撵。 殿外只有几个守宫的太监,听到叫唱,很快便有一行宫人从内出来,打头的正是坤德殿的掌事姑姑。 “奴婢叩见皇上。” 谢樟理了下袖口,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行奴才,淡淡开口道:“皇后睡了?” 冯姑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娘娘一直等着皇上来呢” “哦?”谢樟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缓缓扫视过面前相迎的人,道:“既然等着,为何不出来接驾?” 冯姑姑暗暗叫苦,刚刚已经劝了皇后许久可是皇后本就嫌皇上今夜到得晚,还让她去请失了颜面,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出来接驾。正在想如何替皇后圆话,就听到门内一阵响动。回头看到是皇后的身影,冯姑姑才微微松了口气。 辜皇后走出殿门,与谢樟隔着跪迎的奴才,面色不虞的看了他半响,才在身边一位嬷嬷的提醒下,有所不甘的微微下拜。 谢樟定定的看着辜皇后下拜的动作,直到她行完礼,才抬了抬手:“皇后不必多礼。” 辜皇后心中本就气恼,又见谢樟对着她一副没甚表情的样子,不由心中更是气闷。想到前两日游园时看到他对王贵妃满脸的笑,顿时气恼出声,“皇上今夜过来怕是心中十分委屈吧!” 谢樟拧了拧眉,看向辜皇后:“皇后此话何意?” 辜皇后嗤笑一声,道:“我知道皇上此时心中定是怨我呢,可是昨日皇上亲口在太后面前应承今夜来我这里的,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怕皇上做了那背信弃义的人” 辜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拉了拉,轻轻转头一撇,就看到自己的乳娘正满是劝诫的对自己微微摇头。 谢樟立在坤德殿外,看着眼前傲慢不已的皇后,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火在烧,烧的他嗓子眼都在疼。 辜皇后见谢樟久久不言,也觉自己刚刚的言语有些过了,正欲说些什么请他入内,却见谢樟一转身朝御撵走去,冷声道:“皇后既然心中这么不满,那朕便留你一个清净!”说罢坐上御撵径直离去。 辜皇后楞楞的看着御撵渐行渐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入宫三年,这还是谢樟第一次对她甩手而去,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指着谢樟的背影喊道:“谢樟,你给我回来!” 乳娘连忙上前捂了她的嘴,不停的劝道:“娘娘,皇后娘娘请息怒” 辜皇后恨恨的甩下乳娘的胳膊,气道:“他居然敢如此对我!来人,随我去福庆宫!我倒要让太后” 乳娘一下子匍匐在地,紧紧拉住她的裙角,连声祈劝:“皇后娘娘,此时时辰已晚,娘娘就是不为自身,也要想想太后的身子呀!” 辜皇后被乳娘拉着走动不得,气的连踢自己乳娘好几下,怒骂道:“你个老奴,连你也不如我的意!来人,将这个老妇拖出去击杖五十!” 夜晚的皇宫十分静寂,辜太后刚刚让人服侍着散了发,正欲往床榻边走去,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她拧了拧眉,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阿水,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阿水是辜太后自小的丫鬟,明显听出了太后声音中的不耐烦,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辜太后缓缓在床侧落座,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因为北边官员的任命,王正道这老臣处处与她作对,心中本来就多感烦躁,谁知回到了宫里也不能歇歇! 水嬷嬷很快进来,见太后靠着床头微微闭目休息,脸上俱是疲惫,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娘娘,是坤德殿的冯姑姑求见。” 辜太后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道:“出了何事?” 水嬷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无奈道:“皇后娘娘与皇上起了纷争,皇上当场离去,皇后一怒之下责打阿乔,坤德殿的人怕阿乔出事,这才前来求” “啪”的一声,辜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碗被狠狠的掼出,水花瓷片四溅,屋里伺候的宫人齐刷刷的跪下请罪,听的辜太后头晕心更闷了。 当年让谢樟娶阿云时,谢樟就明确对她说过自己不喜阿云的性子,可是眼看着皇上年岁一年年大起来,便是她再想握着朝政不放手,又能握多久?这十几年,辜家借着她的势做了多少错事,她若一旦放权,只怕等待辜家的便是灭顶之灾,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便是为辜家再联一门姻亲。 自从和妃病逝以后,谢樟便是由她带大的,这孩子一向对她有些畏惧,因此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可是第一次明确反对便是和辜家的这桩婚事。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倔强的样子,自从和妃病逝以后,他便很少露出这样的性格来,可是为了不娶阿云,他还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对峙。 辜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谢樟对她有怨气,也偶有抱怨言语,但正因如此,她才放心。她不怕抱怨,不过几句不伤根本的言语罢了,若是谢樟真个无动于衷,甚至故作浪荡,那才可怕。前朝的忽太子不就这般故意让高太后放松警惕,最后□□弑母么。 辜太后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帝,她只想保住辜氏一族,等谢樟与阿云有了孩儿,立了太子,一切便也可各归各位了。 水嬷嬷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辜太后的思绪,直到过了半响,才听到辜太后十分疲累的一句吩咐:“你去看看吧,告诉阿云,让她明日来我这里的佛堂静静心。” 谢樟坐在御撵之上,脸上早没有刚刚的怒气,一派的云淡风轻。见御撵往宝庆殿抬去,轻抬眼皮看了看前方,勾起唇角道:“去芳兰殿。” 刘洪闻言,连忙高声叫唱:“皇上摆驾芳兰殿。” 谢樟听着这声叫唱在宫苑中一圈圈飘散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御撵在芳兰殿殿前停下,王贵妃早已带着太监宫人在门前候驾了,看到御撵临近,就连忙跪下接驾。 谢樟从御撵上下来,快步上前两步,将王贵妃扶起,握着她的手嗔怪道:“天气凉了,地上又冷,你又何必这般跪迎,让朕心疼!” 王贵妃闻言,心中只觉得感动,柔声道:“皇上能来,妾身高兴,又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谢樟拥着她往殿内走去,听她言语,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她,无奈道:“你呀” 芳兰殿虽然比不得坤德殿豪华宽敞,但被王贵妃布置的十分精致安逸。刚步入殿内,谢樟就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把刚刚在坤德殿的气尽数吐出一般。 王贵妃见状,转身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谢樟道:“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妾身以为皇上今夜不会了呢。”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斜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俱是一片担心之色,也扯起了唇角,道: “本来今夜说好陪你赏月的,可是昨日去给太后请安,皇后恰好也在,便应下来今夜去陪她吃饭,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可谁知” 王贵妃微微一愣,笑容停滞的恰到好处,像是真的惊讶一般。 谢樟将茶碗放到一边,斜靠着迎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应对。 王贵妃被谢樟的目光看的心中一跳,脸上重新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向他轻轻靠过去,道:“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便是情分深厚也是应该的。” 谢樟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低低轻笑一声,应道:“是啊,辜爱云可是朕的表姐呢,不管她如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总是要宽待她几分的,就是委屈了你” 王贵妃直起身子看向他,见他目色深深,便轻轻握住他的手道:“皇上莫要如此说,妾身能进宫陪伴皇上左右,已经知足了。” 谢樟久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叹道:“到底还是委屈了你,阿媛本应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室夫人的,而不是现今这般屈于人下。” 王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愤恨,这话在她心中久藏已久,她堂堂首辅大臣的嫡亲孙女,若不是因为辜太后和辜爱云,她又岂能只会做个贵妃!她这样的家世,本就是做皇后都足够的! 谢樟垂眸看向靠着自己肩头的女人,眼里一片平静。 郭宜平从青布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是一堵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红墙,初冬的阳光映在墙面上,浮上了一层金,高高的墙上是蓝的澄清的天,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迫。 随着一片姹紫嫣红,迈过高高的铁木门槛,郭宜平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可见苍苍青山,门缓缓被关上,山影也渐渐被隔绝,只有脚下的青石砖泛着冷清的光泽。 “启禀皇上c太后c皇后,各地秀女都已入宫,此次共入册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还请皇上检视。”户部侍郎将档册奉上。 太后看了眼谢樟,笑道:“皇帝取来看看吧。” 谢樟看了眼刘洪,刘洪连忙走下去,从章侍郎手中接过档册,拿给谢樟。 谢樟接过,随手翻了几页,心里一阵嗤笑,有什么好看的呢,这般史无前例的劳师动众,不就是想给世人留下他贪图美色的印象么,作为昇朝立朝至今第一位天下大选的君主,他还真是可以在史册上记下一笔了。 将档册合上,示意刘洪将其拿给辜太后,道:“劳烦母后费心了。” 辜太后将档册细细的看了几页,听到谢樟的话,笑了笑,道:“让内务府和户部先挑拣挑拣吧,等过两天,让阿云和阿媛先去选一选再说。” 谢樟浑不在意的点头应道:“母后做主就好。” 辜太后见谢樟仿佛对此并不热衷,试探道:“这档册皇帝还是留下看看,若有喜欢的,就留下吧。” 谢樟看着辜太后递过来的档册,轻轻勾了勾唇,伸手接过,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将册子交给刘洪后,便起身道:“孩儿还要去听李大人讲学,就先告退了。” 辜太后闻言,笑着应允,看到谢樟出了泰和殿,脸上的笑才慢慢浅了几分。 这次选秀,她让择选的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怕的就是为谢樟添上一份外力,可是便是这般限制,她又能限制多久呢?转头看着身边沉着一副脸的辜皇后,她只觉得一阵阵无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三章 宜平跟随着众人一路往前,身前身后皆是衣着翩跹的美人儿,随着行动,处处可闻到一片香气。 “你也是江北来的么?” 宜平垂眸走路,不妨身边有人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她微微侧头,就看到身侧一个长相娇美的姑娘唇角含笑的看她,宜平扫了眼跟随在两侧太监宫人,没有言语,只是微微轻点了下头,继续垂眸向前。 那姑娘见她回应,唇角笑意加大,往她身边凑去低声道:“我也是来自江北宝庆府的呢。” 宜平闻言,心中一动,宝庆府呀,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父亲升任南安粮道,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让她不敢多言,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宜平接过小小的竹木牌,牌子很新,似乎还带着竹子的味道,上面写着号数。 她将牌子握在手心,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隔着空场的正殿内人影憧憧,似在忙碌。宜平缓缓叹出一口气,今日应就要开始选了罢。 “皇后娘娘c贵妃娘娘c徐淑仪到” 高亮的唱报声远远传来,广场上原本看管秀女的太监等人飞快的跪下,秀女们都未见过这等阵势,略微慢了片刻,但也纷纷跟着下跪迎驾。 宜平垂着头,只能到纷乱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许久才恢复平静。 辜皇后从美人丛中经过,只觉得一片燕红柳绿刺的她眼疼心燥,待坐进殿内半响,也不发话让外面跪着的众人起身。 王贵妃知道皇后的性子又起来了,眼角余光看到她黑沉沉的一张脸,不由在心中讥讽,便道:“外面天冷,还请娘娘慈心,免了她们的礼吧。” 辜皇后心中正不自在,听到王贵妃的话,眼睛一横道:“贵妃是觉得本宫心不慈?” 王贵妃翘唇一笑,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娘娘心地甚好不过,妾身也不过是白白提醒罢了。” 辜皇后最看不惯王贵妃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此刻见她这般轻飘飘的回应,心中恨恨,当即便道:“贵妃知晓自己多言多语变好,本宫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敛去,应了句“是”,便再也不言语了。 徐淑仪在宫中的存在感本就不强,此刻见皇后与贵妃言语争锋,更是垂头低眸,一言不发。 辜皇后的目光从徐淑仪身上掠过,见她一副畏缩样子,眼神轻蔑,目光最终落在殿外跪着的那片人身上,眼底闪过狠厉,端着着的茶盅的手指暗暗捏紧,温热的茶水在她手中似是滚水一般让她恨不能将这描红勾金的茶碗狠狠地砸向那些想进宫和她分享皇上的女人们。 殿内的贵人们迟迟不叫起,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静悄悄的让人压抑。 宜平只觉得地上的寒意透过薄棉夹裤和裙子渗进了双腿,膝盖很快就凉飕飕的,她微微抬了下头,看不清远处殿内的情况,她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将指头尖塞进膝盖与地面之间,试图以此阻挡一些寒意。 娘一直说女子禁不得寒湿气,是以自她记事起便被精心养着,每年刚刚入冬乳母便会盯着她穿上棉衣棉裤,后来她大了,也知道美了,便想要窈窕一些,可是乳母还是这般叮嘱,为此她耍了不小的性子,也没有拗过母亲和乳母。 她看到身边的几位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指尖触到自己内里棉裤软绵绵的质感,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得亏她今日穿了棉裤呢,要不然只怕此刻腿已经木了吧,只是想到母亲她们,心中一涩,又有些想哭了。 谢樟坐在案桌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秀女们的档侧,眼里的讥讽越加明显。档册中,凡事户籍京畿的,大都是六c七品官家的女儿,凡是四品以上官家女儿的,父兄皆是在外任职,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太后故意的安排。 “这次办差的人也算是有本事了。”谢樟轻笑两声,低低叹了一句,声音中好像还带着几分赞叹。 刘洪听到谢樟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眼,只见年轻的君王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来,只是看起来像是带着几分嘲弄。 谢樟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言语,着重将出身四品以上官家的秀女挑出来看了看,待翻过一页,目光落在了“郭宜平”三字上面。 “郭宜平,年十五,父郭翔勋,江北南安粮道这是从三品的出身”谢樟的手指轻轻在郭翔勋的职务下敲了两下,方才抬头看了眼刘洪,道:“请王大人来,就说朕有事求教。” 刘洪闻言立刻应喏,躬身退出大殿前往政事堂请人。 谢樟看不到两页,便感觉到身侧有动静,抬头一看,便见一长相清秀的宫女将自己手畔已经温凉的茶水换了一盏上来。他看着那还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热茶,目光在宫人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开来:“阿英何时回来的?” 徐英是谢樟的贴身宫女,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伺候,此刻见他言语温和,脸上又带几分关心,也不由心中激荡,微微抿了抿唇,将面上的喜悦压了几分才恭敬道:“今日早上便已上值了。” 谢樟闻言,缓缓点了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册,随口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徐英微微愣了下,很快回道:“前两日便好了,只是奴婢心中还有些担忧,便又偷了两天懒,还清皇上勿怪。” 谢樟没看她,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你是朕身边伺候的人,便是病休几日也无妨。” 徐英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选秀的档册上,都未曾看向自己,眼神不由暗了几分,“皇上仁慈,只是奴婢不敢如此不知进退。” 谢樟闻言,扭头看了她两眼,才淡淡笑道:“那也罢,你既然回来了,便伺候着吧,这几日刘洪一直跟前跑后,也是不得轻松。”说罢便将手里的档册合上放到一边,从另一边拿起这几日早朝商议的官员任命折子看了起来。 徐英见状,也不敢再出声,向后退到一侧,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谢樟的侧影,眼里渐渐蕴满了情谊。 刘洪很快便带着王正道到了宝庆殿,还不待通传,谢樟已经从案桌后起身,上前两步将正欲行礼的王正道扶起,笑着让人给他看了坐c奉了茶,方才缓声道:“今日请王大人来,是想问问山北命官一事” 谢樟说着,将刚刚看的折子拿起在手中,笑容温和:“朕尚年轻,还有许多还需学习,因此想求教王大人用人之道,不知此次山北八省三十四道的任职有何深意,还请王大人为朕细细解说。” 王正道见谢樟目光纯净,言语诚恳,不由微微一愣,当即起身拱手道:“圣上有惑,臣等自当答疑,只是内阁之中对于山北官员的任命并未达成一致,怎会有这本呈奏的折子?不知是何人呈报?” 谢樟闻言,脸上也是一惊,“王大人的意思是,这折子不是内阁所上?那这最后的用印又作何解释?” 王正道双眼睁大,山北此次要任命的官员一共八十余人,他与辜太后在山阳c河洛两省的任职意见相左,各不退让,因此内阁迟迟不能决定,可是此时拿在谢樟手中的折子却是是内阁专用的奏事折,虽不曾亲眼看到内里的用印,但谢樟这般说了,定是不会错的。谢樟虽然未曾亲政,可也不是那等糊涂昏庸的人,他敢这般说,可见这折子定是按照内阁定下的事情奏报的,可是怎么会有这样一封折子呢? 王正道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若是这折子是辜太后的手脚,那其中任用之人只怕多是辜氏一党,若今日皇上不曾用它来求教,玉玺盖印,传之四方王正道只觉得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慌忙摇头道:“老臣不敢诓骗皇上,山北此次用官近百人,若真的定了,老臣自当要亲自觐见皇上禀奏的,怎会这般呈报一个奏事折子便罢了。” 谢樟当即脸色一变,语气便带着几分严厉:“王大人主持内阁大政,此等命官之事居然不经首辅之手便呈阅龙案,到底何人这般大胆!” 见谢樟发怒,刘洪连带着宝庆殿重内侍瞬间便跪倒在地,王正道见状,先是楞了片刻,方才站起身也欲缓缓下跪。 谢樟见他已经弯曲膝盖,方才收敛怒容,上前将人扶起,叹道:“王大人终日辛劳,出了此事想必定是内阁之中有人不规矩,王大人虽为内阁首揆,只怕也无法事事周到,罢了,此事朕不怪你。” 王正道脸上一僵,正欲辩解,却又无从开口,只能重新跪倒请罪道:“臣谢皇上隆恩。” 谢樟唇角微微勾起,弯腰将王正道扶起,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转身重新坐回案桌后,才朗声道:“朕与内阁不甚熟稔,这折子馆阁体手书,落了内阁的印鉴,朕也看不出是谁的手笔,不过即是内阁的疏漏,还是由首揆亲自查清较为妥当。” 王正道接过那道任命折子,本想想平时一般当着谢樟的面打开看,可又感觉到今日从进了这宝庆殿便处处不对,还被抓住了错处,不得不稍作收敛,将折子收好,方才施礼道:“老臣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谢樟满意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既如此,朕也不留王大人了,这几日阿媛对朕说颇想念王大夫人的京香鱼,若是王大夫人有空,可进宫来看看阿媛。” 王正道抬眼看向案桌后的谢樟,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真像是孙女婿一般言语,也不由扯了扯唇角,应下之后,才缓缓退出了宝庆殿。 谢樟盯着殿门,直到王正道的身影远的看不出来,脸上的笑意也未曾退散。 那折子,只怕要给内阁腾出一两个空位呢。 谢樟微微勾起唇角,轻轻抿了一口茶,从手侧顺手拿起一本请安折子看了起来,茶香四溢,果真是好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四章 嘉宁十五年的选秀初选便整整进行了两天,辜皇后除了第一日过来,第二日便借口宫务繁忙不再出现了,剩下的择选都是由王贵妃与徐淑仪主持的。 原本的初选也不过只是筛掉一些五官c身体有明显瑕疵的,但因为辜皇后的参与,第一天筛掉的秀女个个都是相貌秀美的,王贵妃与徐淑仪虽都觉得这般不好,却因为身份所限不能言语什么,直到第二日由她们二人主持,才又重新按照祖制筛了一些人下去。 宜平当日见筛掉的那些秀女,心中暗暗期盼自己能被筛掉,却因为号牌靠后,排到了第二日,她样貌娇妍明丽,身体又无瑕疵,自是被留下。这样的结果,让她被安排到了暂住的宫苑依然不得欢颜,反倒有几分落落寡欢。 谢樟得知辜皇后选秀之时的所为,不由嗤笑出声,辜家人长相皆一般,只不过承恩公夫人当年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样貌,可惜辜爱云同胞姊妹三人,偏偏就她未能遗传辜夫人的长相,倒是与承恩公有几分相似,装扮装扮倒也算得上可看,若是能够持重沉稳,也能被人赞一声端庄,只可惜辜爱云自幼便就是霸道骄横的性子,因此气质倒显得粗蛮,偏偏她还喜奢华,一身珠光宝气装扮下来,谢樟都觉得便是看她,自己的眼睛都没处放。 今年选秀虽非他本意,可毕竟是为天子充盈后宫,办事的官员就算再不听命于他也不会故意寻些歪瓜裂枣来恶心他,如此可不是恶心住了辜爱云么,能有个机会将那些比她美身份不如她的女子打发出去,她又怎会放过。 谢樟斜靠在榻上,听着王贵妃轻声细语的为他讲述这两日初选的情况,思绪早已跑到了他给王正道的那个冒名折子上,也不知这两日他到底查出些什么,需不需要再安排些什么 “初选选后,还剩下三百多人”王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樟,见他神色不动,语调更加和缓:“妾身听说前朝当年选秀,初选也只是筛掉三成人而已,还从来不曾如这次这般只剩下三成人选呢,妾身细细留意了,秀女中有好些好颜色的姑娘呢,只不过大部分都因身体不妥被筛掉了呢。” 谢樟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之后见她半响没有言语,方才回神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朕都不曾可惜,阿媛是可惜个甚!” 王贵妃斜睨他一眼,娇声道:“那是自然,臣妾都替皇上可惜了,皇上若是再可惜,妾身可不依了。” 谢樟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道:“那你可是白替朕可惜了,朕对此次选秀还不如太后在意,阿媛与其替朕可惜,不如替太后可惜可惜。” 王贵妃眼皮微微轻张,见谢樟笑的轻松,也忙扯起唇角干笑了几声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都替太后屈心,太后这般操劳选秀之事,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谢樟笑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王贵妃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半响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后行事无忌,阿媛莫要与她太多计较,只当她随性罢了。” 王贵妃抬眼看向谢樟,见谢樟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心疼,一直隐藏于心底的一根弦仿佛突然被拨动,若她上面没有那样一个行事癫狂的皇后,她便不会让人这般心疼同情与她,她自幼骄傲,为何要因那样一个女人被人这般同情,好不甘心! 谢樟看王贵妃轻垂下眼皮,娇羞状的靠在自己怀中,眼眸中的心疼也渐渐散开,乌眸沉沉,让人看不透。 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下首的辜皇后,神色疲惫。 这个侄女是家中的嫡长女,幼时便被家人娇惯的性情嚣张,待她想要亲自教养时,她的性子已经拉不回来了,想到那时她刚被接进宫中,便敢从谢樟手中抢夺东西,辜太后就不由头疼。 辜太后抬手轻轻揉了揉了眉心,看着辜皇后硬着脖子不知错的样子,无力道:“阿云,你可知今日我为何罚你?” 辜爱云看了姑母一眼,垂眸闷闷道:“侄女晓得是为了选秀的事情,但侄女身为皇后,将那些还不是皇上妃嫔的秀女打发出宫也是错吗?” 辜太后只觉得头疼更甚,不由轻轻“嘶”了一声,一旁的水嬷嬷连忙上前扶太后躺下,却被太后抬手阻了动作。 辜太后往身后的迎枕上靠了靠,方才道:“哀家让你前去主持初选,是让你从中挑选几位得力的,将来可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让你这般打发自己不顺眼的。你嫁与皇帝三年,皇帝在你那里拢共留宿过几日,究竟为何还需哀家说的再明白些么?” 辜皇后听到谢樟,更觉生气。都知她与谢樟自幼一起长大,为了让他二人多些情分,打她六岁起,便与谢樟日日一起用餐,一起玩耍,可是那个没良心的表弟居然还如此不亲近她,反倒对装模作样的王可云恩宠有加,实在让人气恼。 “还不是王可云那个贱人,要不谢樟怎会如此冷待与我!”辜皇后话音刚毕,脸上便挨了辜太后一记耳光,打的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住口!忌天子讳这个规矩你父母不曾教过你吗?若是再被哀家听到你这般直呼皇帝名讳,便不是这一耳光的惩处!”辜太后怒不可遏的指着她道:“便是哀家,为天子母后,何时这般唤过皇帝名讳,你也太过肆意无忌了些!” 辜皇后捂着脸颊,怔怔的看着太后,她从未见过自家姑母如此震怒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让她觉得一阵胆怯,眼泪滂沱而出,哭道:“侄女儿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辜太后被气得胸口闷疼,见她哭着认错,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她半响,抬抬手道:“起来吧。” 水嬷嬷上前将辜皇后扶起,又为她拿来了干净帕子,净了脸,方才退到一边。 辜太后看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浮云,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阿云,你须知你的以后全系在皇帝身上,哀家便是能当得了皇帝的主,又能庇佑你多久呢?你与皇帝情分浅薄,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你又要如何?” 辜皇后瞪大了双眼,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只知谢樟向来对姑母言听计从,自己父亲也是朝中重臣,辅佐谢樟处理许多政事,还有自己的兄弟,分别掌管着京畿守军,明明应该是谢樟的以后全系在她们辜家,怎么会是她的以后皆系于他呢? 她有些慌乱的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辜太后,嗓子眼只能干涩的发出一个字:“不不” 辜太后见状,不由怀疑自己当年选她入宫为后,对辜家究竟是福是祸? “阿云,你向来随性所为,哀家原想着等你大了,明白些事理了,便会收敛,可此次选秀,你居然如此任性,你可知事情传出,今日已有言官弹劾你气量狭小c嫉妒不闲了吗?” 辜太后看了眼水嬷嬷,从她手里将奏劾折子递给辜皇后,语气平静:“皇帝与你是夫妻,却又不是夫妻,你须知他便是尚未亲政,也是这昇朝的天下之主,你甚为昇朝的皇后为皇家承继皇嗣c绵延血脉乃是你分内之事,那些秀女不是普通官员家中准备选做通房c妾室的普通丫头,她们每一位都有可能是下一位天下之主的生母,你可懂了?” 辜皇后呆呆的看着那几本弹劾她的折子,只觉得寒意逼上了自己的头顶,让她从头凉到尾。 辜太后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叮嘱道:“后日便是复选,按祖制皇帝应不会参与,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了,从中择选几位颜色好c出身低的秀女,若他日能诞下孩儿,便可记名在你膝下,你可记住了?” “孩儿c记名”的话语让辜皇后一个激灵醒了神,她脸上阴翳密布,道:“姑母这是何意?我花信未过,为何要养别人的孩儿?”不仅养,居然还要让别人生下谢樟的孩子,她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她捏着那几本折子的手指已经发白,心中愤恨如滔滔江水,她辜爱云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承恩公的嫡长女,他家父兄兵权在握,谢樟是她的夫,这一辈子想要越过她先生出庶孽之子,绝不可能! 辜太后见她目光中的狠毒,一阵无力感袭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阿云,若是皇帝愿与你亲近,哀家又何必与你愁着皇嗣问题?他不喜你,你难道不自知吗?” 辜皇后蓦地睁大双眼,那句“他不喜你”像是擂鼓一般声声敲在她的心上,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捶的她喘不过气来。 时隔两日,复选在御花园旁边的毓秀宫举行,谢樟果然没有参与,辜太后倒是与皇后一起出现在了复选现场,让剩下的三百余秀女心中惴惴。 宜平得知复选皇后来了,心中原本已经平复的念头再次冒出希望来,她能猜出皇后不喜美人,虽然她不是那种自视甚高之人,却对自己的长相也有几分评判,因此当日她特别装扮的艳丽了几分,就盼着碍着皇后的眼,能将自己筛出去。 徐英端着茶盘,看谢樟凝神静气的临摹《松风阁》,想到御花园旁边正在进行的选秀,心中微微有些堵,见他一幅字临完,上前为他奉上一盏茶,抿了抿唇道:“今日复选,听闻太后娘娘也去了。” 谢樟一边看着自己刚刚临摹的字,一边在心中揣摩几个字锋的走势,听到她的话,转身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茶盏,道:“选秀一事母后甚为操心。” 徐英闻言,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目光依然留在字画上未曾离开,才试探道:“太后不知可会为皇上挑些合心意的” “你多言了!” 徐英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樟冷冷打断,她慌忙跪下请罪:“奴婢言行无状,请皇上责罚。” 谢樟将茶碗放在一旁,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徐英,半响后道:“一会儿自去殿外跪一个时辰。” 徐英一愣,仰头看向谢樟,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威仪,脊背一弯,便叩到在地。 谢樟接过刘洪递过来的帕子,试了试手,淡淡道:“阿英今年年岁也不小了,等选秀结束,朕与太后说一声,提早放你出宫。” 徐英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尽,膝行向前拉住谢樟的袍脚,哀求道:“奴婢知晓错了,还请皇上宽恕,莫要撵奴婢出宫” 刘洪见状,连忙上前拉开徐英的手,低声劝道:“徐姑姑何必如此,放你出宫乃是皇上给你的恩赐,若不是皇上念在姑姑往年的情分上,只怕姑姑还要十余年才能出宫呢,还不赶紧谢恩。” 徐英被刘洪掰开了手指,看着谢樟的袍脚从自己指间划出,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扑上前抱住谢樟的腿道:“奴婢自幼便陪在皇上身边,若是不能再伺候皇上,奴婢便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还请皇上慈悲,莫要放奴婢出宫” 谢樟垂眸看向徐英,他非无知小儿,徐英对他的情谊他怎么不知,在许许多多尔虞我诈的人之中,徐英是这宫中真心对他好的人,若是可以,他愿意给徐英一个好的安排,可是看来,是他枉做好人了。 谢樟突然觉得没甚意思,淡淡开口道:“起来吧,你既不愿出宫,那便留下吧。”说罢也不等徐英谢恩,抬脚走出了书房,看着被四方墙围起来的天地,郁郁不能发泄,想了想抬脚向武场走去,许是拉拉弓会畅快许多吧。 辜太后看着立在下首的几位女子,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华,便是这般不动不言,也能感觉到从她们身上的勃勃生机。 辜太后轻轻翘起唇角,看向立在最右侧的姑娘,一排人中就她穿的十分打眼,身着银朱色的宽袖短襦,下面系着牙色的十二幅湘裙,衣服上用银线盘绣着朵朵芍药,一闪一闪的甚是夺目。不过这姑娘的长相也衬得起这身衣裳,秀眉弯弯,眼眸如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全屋子的美女都不及她俏丽逼人。 辜太后看到这些美人儿,像是看到了一朵朵生鲜灵动的花儿,心情也舒畅了几分,便笑着问道:“你来自何处?” 宜平心中一惊,没想到太后居然会问自己,忙忙抬头看向上首的那一行人,还未看清面目,便又想起了教导姑姑的教导,忙把眼儿垂下,行礼答道:“小女子来自江北。” 身边已有太监,将宜平的档册拿给了辜太后,辜太后扫了一眼,方才有些恍然的“哦”了一声,再度打量了几眼郭宜平,笑道:“江北有好女,哀家看着也心喜。” 宜平闻言只觉得心底慢慢泛起了凉意,不是皇后最不喜美人儿么?为何皇后还发话让她出去呢?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太后身侧,身着明黄凤袍的人,却被辜皇后投射过来的阴冷目光吓得手脚冰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五章 弓弦铮的一声嗡响,白翎羽箭已经带着破空声直直飞向远处的靶子,谢樟依然搭着弓,维持着拉射的姿势,看到靶子旁边的太监挥动了两下明黄的旗子,才满意的弯起唇角,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羽箭,不慌不忙的搭到弦上,再次瞄向更远处的靶子,拉弓c蓄力c松箭,羽箭在空中打着旋的飞出,很快靶子旁边便又挥舞起了黄旗。 谢樟呼出一口气,将弓交给旁边的太监,转身看向身边的人,笑道:“朕有些日子不曾来了,也不曾见你,今日难得有空,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吴集闻言,微微一笑,躬身道:“既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 谢樟哈哈笑着,将衣袍下摆塞进腰带之中,摆开架势准备好好与吴集来上一场。 一旁随侍的太监见状,连忙散开,将二人围在场地正中,刘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缠斗的两人。 “皇上,前些日子你让臣留意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明目,京畿守备军的调军印符虽在承恩公手中,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 谢樟抓着吴集的肩膀,像是要大力将他摔倒一般,口中却轻声道:“既然有缝隙可钻,那便不要错过,辜梁铭此人志大才疏,嚣张跋扈,做事极易冲动,他手中掌握着京畿六万兵力,不可大意。”说着,脚下微微使力,便将吴集绊倒在地,他顺势用胳膊压制住吴集,在他耳侧低声吩咐道:“还有京都提督,你也分些心神留意着,辜梁铭一事可徐徐图之,京都护卫安全,朕是一时半刻都无法再忍受掌握在他人手中!” 吴集低低应了一声,一个打挺便将谢樟反制在地,大声笑道:“皇上输了。” 谢樟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无一丝不愉快,反而笑容朗朗,“果真一日不练则退,这拳脚功夫看来还是要日日练上些时辰才好。” 吴集往后退了两步,半跪请罪:“是臣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樟不甚在意的让他起身,一边从刘洪手中接过帕子,一边道:“是朕技不如人,吴大人不必在意。” “皇上的技巧已经十分娴熟,只是力量稍有欠缺,不过皇上也不比臣这些莽夫,这般身手已算是极佳了。”吴集跟在谢樟身后,诚心实意的点评道。 谢樟回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那也是吴师傅教的好,这些年辛苦师傅了,前几日西哈哈尔使臣来京,送了一些东西,有一匹纯种的宝马,朕便赐予你,权做我这个学生的谢师礼了。” 吴集连忙跪下谢恩,谢樟没再停留,射了箭c打了架c又借机安排了些事情,谢樟只觉得通体舒泰,便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校场。 宜平看着手里的绒花,脸上并没有一丝被选中的喜意,反倒更觉得心闷难受,她明明能感觉到皇后十分不待见她,可是却没想到同是辜家的女子,太后居然会发话将她留下。虽然她也知道那一点点被打发出去的希望不一定能作数,可是当希望变成失望,心里还是十分的难过。 谢樟刚穿过明日门,便看到不远处人影晃晃,才猛然想起,毓秀宫今日有选秀,他微微皱了皱眉,转身走进明日门旁边的侧道。 校场距离他所住的宝庆殿颇有些距离,御花园的箭道是一处捷径,以往他总是这般来往的,却忘了今日在此处的选秀。 顺着侧道走进一个小小的水阁,谢樟脚步不停,穿过两道拱花门便见到了通往箭道二层的楼梯。 谢樟拾阶而上,因为避过了秀女,他脚步也放慢了许多,开始思索刚刚吴集给他传达的信息。他手扶着护栏,目光随意向下瞥了一眼,便看到一大片萧瑟的景色中显出一抹亮眼的红。 宜平站在一处山石前等着她的教导姑姑前来带她回去,手里捏着刚刚被发下的绒花,想到许是自己真的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再不得见父母兄弟,心中愈加酸涩。 谢樟拧着眉头看着山石前的女子,隔得并不算远,他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落寞难过,莫不是因为没能入选才这般可惜? 他轻轻嗤了一声,这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不能进来还值得这般难过! 宜平不知有人在看她,等到了教导姑姑,便乖顺的跟在教导姑姑身后回了宫里为她们安排的住处。 谢樟脚步不停,一路从箭道回到宝庆殿,刚到殿门外,便看到跪在一侧的徐英。 又一个想要往这方坑里跳的人,谢樟心里低低叹了声,看也没看她,迈步便进了殿内。 辜太后看了一天的美人儿,便是再赏心悦目,也觉得有些疲累,本想回寝宫好好歇歇,却不想刚到寝宫不久,辜皇后便带着人过来了。 太后想到刚刚自己留下了几个样貌十分好的女子,便知晓辜皇后来寻自己是为了何事,只是她此刻实在无太多精力教导她,只让水嬷嬷出去说自己已经歇了,让皇后明日再来。 辜皇后愤愤的看着福寿宫的大门,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水嬷嬷看着辜皇后的气咻咻的背影,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辜太后躺在床上,听到水嬷嬷的回报,静默了片刻,低低道:“阿云这是怨上我了。” 水嬷嬷看着辜太后疲累的样子,眼里十分不忍,上前轻声道:“皇后小孩子心性,等她明白过来,便知晓太后是为她好。” 辜太后轻轻摇了下头,缓缓闭上眼睛:“罢了,随她去吧。” 辜太后还未安歇半个时辰,福寿宫的总管太监常旭便一脸急色的匆匆而来,见水嬷嬷守在外间,着急道:“有急事禀报,还请姑姑通报。” 水嬷嬷拧起眉头,道:“何事这般着急?太后娘娘刚刚躺下没多久” “姑姑,大事!耽误不得!”常旭急的脸色发红,初冬天气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可见当真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水嬷嬷心下一凛,不敢耽误连忙走进内间,将辜太后轻声唤醒。 辜太后只觉得头脑昏沉,强打精神坐起身,也顾不得梳妆,让水嬷嬷在内间将纱帘垂下方才把常旭叫进来。 “太后娘娘,余利洲余大人被首辅大人以贻误军机为由送进刑部大牢了!” “什么?”辜太后被这个消息惊得瞬间清醒,也顾不得自己妆容不整,一把撩开纱帘,“到底出了何事,将你打听到的消息细细禀奏!” 常旭不敢抬头,只能跪伏在地上,将自己短时间内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政事堂那边的消息,王首辅是突然对余大人发难的,在此之前并没有传出一丝消息,好像是余大人扣留了南方旱情的折子数日,王首辅以此为由查到了余大人许多事情,等余大人反应过来时,王首辅已经带着内阁其他大臣细数余大人的罪状了” 辜太后脸色十分难看,余利洲是内阁中属于她这一派系的人,是内阁次辅,可以和王正道争锋相对的人,王正道此番动作看似处置的是余利洲,实际上是在挑衅她。 她狠狠握住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阿水,替我梳妆,我要去皇帝那里见见咱们的首辅大臣!” 谢樟坐在宽大的案桌后面,看着殿外廊檐下随风摆动不停的灯笼,黑沉沉的目光穿过这片宫墙融到了夜色之中。 “皇上,王大人求见。” 谢樟微微翘起唇角,轻轻点了点头:“传。” 王正道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坐在案桌后平静如水的谢樟,微微有一瞬的愣怔,感觉皇上好似正在等着他一般。 谢樟看到王正道的表情,笑了笑:“这么晚了,首揆有何事要见朕?” 王正道连忙躬身回道:“是妄报奏事折子一事一查探出结果,臣特来回禀皇上。” 谢樟轻轻“哦”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刘洪给首揆看茶。” 王正道心中着急,他傍晚拿下余利洲,这消息只怕已经传到了辜太后那里,他必须要在辜太后出手之前将余利洲彻底革除,时间对他来说经不起一分一毫的耽误。 “皇上” “首揆不必着急,人既然已经查到了,便慢慢禀奏。”谢樟唇角含笑,温声道:“天一日日的凉了,王大人刚从外面进来,还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王正道见谢樟这般作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带着几分打量的看向谢樟,明亮的烛光映衬的年轻君王的脸庞俊逸非凡,温和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十分有亲近感,像是尚未开刃的宝剑,虽然华美却无害。 他微微垂下眼皮,开口道:“事情是余次辅所为,臣已经命人将他押进了大牢,请皇上处决。” 谢樟看着王正道,许久没有作声,手指缓缓点着桌面,似乎在沉思王正道的话,又像是再考虑如何处决余利洲。 风将廊檐下的灯笼吹得更急了,隐约能听到院中枯木随风摇摆的摩擦声,时间仿佛走的特别缓慢,就在王正道觉得过了许久时,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尖利的传唱:“太后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六章 “太后驾到” 王正道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厉光,谢樟倒是依然平静的从案桌后站起身,唇角还挂着一丝笑,安抚般的看了眼王正道,向前两步迎接辜太后。 辜太后扶着常旭,气势汹汹的踏进宝庆殿,目光扫过一旁的王正道,脸上怒意升腾,也不理会谢樟的行礼,径直从谢樟面前掠过,坐到了案桌后面。 王正道见辜太后这般举止行径,心中也不由怒意滔滔。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可是辜太后仗着皇帝当年继位尚且年幼,便联合辜家一系掌控了兵权,这十几年来,辜家在京都横行霸道,可就因辜太后故,无人敢查也无人能查,当真成了京都一霸,真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谢樟对辜太后在自己宫殿的做派早已习惯,因此行了问安礼后,便面色坦然的坐在了案桌下首,道:“这么晚了还扰的母后不得安歇,儿臣实在惭愧。” 辜太后瞟了他一眼,将目光冷冷的看向立在一旁的王正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首揆今日傍晚带人关押了余次辅所为何事?” 王正道抬眼正对上辜太后的目光,拿出一直拿着的奏事折子,坦然道:“余利洲所犯罪状共十三条,桩桩件件老臣皆在折中奏明,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还未动作,辜太后便示意身边的常旭将折子拿上来,王正道直直的盯着常旭,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看着王正道与辜太后的角力,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才挥挥手让刘洪走上前。 王正道轻蔑的看了常旭一眼,将折子交给刘洪,方才款款落座。 辜太后被他这般举动惹得一阵气怒,刚想发作,就听王正道缓缓而谈道:“当年先帝驾崩时,曾命老臣与冯子山等四位大人为托孤重臣,十几年来,臣一时半刻不敢忘记先帝托付,更不容许他人凌驾在皇上之上,若真有人如此,老臣便是拼了我王家上上下下三百余条人命,也定要将那人为皇上铲除了,不留后患!” 辜太后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伸手指着他斥道:“你” 王正道眼角扫过辜太后青白交加的脸,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不知太后有何指教?” 辜太后明明白白的从王正道的目光中看出了对她,或者说对辜家的轻蔑,这让她气闷的胸口又疼了好几分,虽说她与王正道政见不合由来已久,可因她的身份,与王正道见面机会甚少,都是由心向辜家的臣子与王正道等人打交道,今日这般不客气的言语交锋让她明白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对手。 她猛地握紧拳头,护甲刺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快速冷静下来,此时不是与这个老贼口上争锋的时候,关键是要保住余利洲,只有保住余利洲,她才更多几分胜算将王正道拉下马! 谢樟在两人交锋时,已经打开了记录余利洲罪状的折子看了起来,明亮的烛光下,他看的极其认真,仿佛一心沉浸在这本奏折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辜太后冷静下来之后,也不再看王正道,转头看向谢樟,道:“皇帝拿来给哀家看看。” 谢樟仿佛被辜太后的话打断了对奏折的研究,缓缓抬头先看了看辜太后,又看向王正道,方才拧眉道:“首揆本中所奏事项皆有证据么?” 辜太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提高声音道:“拿来给哀家看!” 谢樟面色有几分犹豫,思索许久,还是将折子递给了常旭。 辜太后还未看完一页,神色已是巨变,这奏本中将余利洲未入内阁前所贪污索贿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见王正道并不是这两日动了要除掉余利洲的心,而是早有准备,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只是余利洲这个蠢货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连累她此刻措手不及,骑虎难下。 谢樟看辜太后神情变化,慢慢垂下了眼皮,又看了眼坐在另一边全身紧绷的王正道,心里也飞快的盘算起来。 从那日将那个妄报的奏事本子拿给王正道,他就知道王正道绝不会放过辜家放在内阁的人,余利洲这个次辅定是要被挤出内阁的,至于心向辜家的阁臣,王正道也有办法一一将其革除,可是他从未想通过此事便能彻底革除辜家的势力,他只是想让王正道和辜家彻底的撕破脸皮,再无联手的可能。 余利洲已是废棋,双方接下来要争的便是新的次辅人选,只怕各自心中都有打算,可不管是谁,哪怕是空置,只要不再是两派中任何一派的人便够了。 殿内气氛变得十分安静,谢樟不开口,王正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辜太后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三人相对坐着,看起来都是一脸的平静,心中却早已转过了千百个弯弯绕绕。 辜太后将折子合上,看向谢樟,想让谢樟给她一个台阶,可谢樟许是累了,居然微微闭起双目,小憩起来。 辜太后心中怒火更胜,却也只能忍着,冷声道:“皇帝怎么看?” 谢樟像是被突然唤醒,微微惊了一下,反应半天后才道:“既然首揆已将罪状列举清楚,变按我朝法度处理吧。” 辜太后瞥了眼王正道,道:“首揆掌管内阁,余利洲的案子,还请皇上另指派人选查探真相,莫要被人蒙蔽了!” 谢樟微微一愣,半响后方才道:“儿臣晓得了。” 辜太后本还想再指几个人,可是看到王正道在一旁,也不便多说,只能起身沉着脸离开了宝庆殿,准备明日皇上向她请安时提一提。 见辜太后离去,谢樟也不等王正道说话,直接道:“时间不早了,王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吧,朕让刘洪送送你。” 说罢对刘洪摆了摆手,刘洪立刻赔笑站在了王正道面前,道:“王大人,请” 王正道听出了辜太后刚刚话中的未尽之意,生怕皇上顶不住压力,真的选了辜氏一族的人,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可是谢樟说完送他离开的话,便转身进了内殿,他只能重重叹了声,随着刘洪出了大殿。 谢樟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中疲累。他父皇在位时间太短,交于他手中的可用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加之他登基时又太小,羽翼尚未丰满,便被辜家和王正道一一摒除,而今他想要拿回父皇交给他的权力,实在是步步艰难。 可不管如何,他都要夺回来,辜太后眼界太窄,只盯着宫中和京中,辜家人又太过横行无忌,暴虐嚣张;王正道维持朝局平衡倒是有些手段,可他老了,一心求稳,故步自封,而昇朝还年轻,要前进,就必须斩断他的牵绊,这些都是他要夺回权力的原因,更因为父皇交给他的是一个富足安乐的江山,他哪怕付出百倍心力也要还一个盛世给父皇,方才不辜负父皇的在天之灵。 不管前朝如何风起云涌,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终选定在七日后,听说那天皇上也要亲自来选,这几日教导姑姑已经开始教导秀女们一些基本的规矩了,女孩儿们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依然天真的无忧无虑。 宜平自那日复选被留下之后,这几天也想明白了,自己怕是八成都要留在这个宫里了,语气这般郁郁寡欢,不如老老实实的多听教导姑姑的话,如此才能在宫里好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她和父母总有相见的那一日。 在严苛的学规矩中,时间很快便到了终选前夕,昇朝选秀规矩比前朝宽松了不少,虽然不要求秀女必须穿一样的服饰,却也规定了服饰的样式和发型钗环的种类,还有一条便是不得涂脂抹粉。 据说是因为文宗当年小选,看中了一位秀女,觉得此女相貌姝丽,有仙人之姿,便留下了,可临幸的第二日,发现身边人皮肤蜡黄粗糙,一时惊骇,自此以后,便要求秀女们一律不许涂脂抹粉,素面见天颜。 余利洲一案,谢樟不等辜太后与王正道发话,便以避嫌为由,将案子交给了山东省按察使谢景屹来主审,其他陪审官员也全部选了京畿之外其他省道的官员,如此安排虽然不符合辜太后和王正道心中的想法,却也因为没偏向任何一方便被通过,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谢樟这段时间心情也好了不少,因此当户部左侍郎请示他是否最终选人时,他便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得知谢樟会在终选选人,辜皇后气得摔碎了一屋子的东西,消息传出,王贵妃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对身边的姑姑道:“皇后的气性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为皇上选秀,是为了绵延皇家血脉,皇后可见心中把皇上看的太重,因此才不舒服呢。” 陶姑姑细细替王贵妃染着指甲,闻言也笑着应道:“娘娘说的是,只是这皇家的夫妻,不比普通人家,便是外面的夫妻,若是因着男人纳妾,正室夫人便如此气性,也是会被人说呢。” “女子以宽厚为德,姑姑的教导,本宫记在心里了,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如姑姑这般教导皇后呢。”王贵妃轻轻抬起手,朱红色晕染在指尖,衬得一双玉手更加白净细腻,她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才缓缓笑道:“若是太后的教导也不管用,只怕还要旁人来教导才行呢。” 陶姑姑抬眼看了王贵妃,很快便垂下头,道:“奴婢明白了,会尽快将消息传给首辅大人的。” 终选那日天气出奇的好,连续下了两天的雨也在这一日收住了,艳阳初升,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格外的蓝,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反倒多了几分暖意。 谢樟惬意的靠在御撵上,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纯净的蓝天,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这片天如此广袤,无边无垠,让他有种想化身为鸟儿尽情翱翔的冲动,无拘无束,畅快自在。 进入终选的秀女一百余人,除了谢樟,辜太后c辜皇后c王贵妃几位贵主儿也一起到了,宜平被排的次序不前不后,正在中间,看着一排排人出去,她的心情奇异般平静下来。 不过数十人,谢樟已经看得眼花缭乱,留哪个不留那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后和皇后还有贵妃便已经七嘴八舌的在他旁边给出了意见,原本就昏昏的头脑被几个女人说的更加昏昏,只能留下一句“你们定”,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秀女或被留下或被送出。 选秀进行了一般,谢樟越来越觉得无甚趣味,渐渐有些明白为何皇祖父在位四十多年,却只小选了两次,可见他老人家也觉得这般选人是个极其考验眼力c脑力的活计!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下坐姿,借势想问问身边的刘洪还有几人时,却被刚刚进来的一个女子吸引住了目光。 宜平站在一排秀女的正中,今日的她穿戴十分清新大方,浅石英的短襦上衣配紫薇色的十副马面裙,头上也中规中矩的只带了一朵与裙子同色的绢花,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朵春日将将开放的梧桐花,恬淡美好,又带着春日里特有的明媚甘甜。 谢樟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便尽数收敛,只是暗暗觉得奇怪,那日他明明看到这个姑娘一脸落寞的站在毓秀宫前,还以为她落选了,如今看来,那日她那般难过怕是不愿进宫吧。 谢樟眼神微微暗了下,很快便有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高兴,他从来不觉得这宫中是女子的好去处,好好的女儿家到了这宫里都变了,可惜他身边从来没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今日能见到一个和他想法一致的,他突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只可惜他并不想留她在宫里,这般明媚如春日的女子,应该是属于宫外那片天地的,只有那样她才会开的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七章 辜太后看到宜平时,眼睛也不由一亮,可是很快便在心中道了声可惜,这姑娘的样貌算是顶尖的,皇上少年慕艾,这姑娘便是靠着这样貌也能得个几天宠,可是偏偏这姑娘的家世也算不得差,在这次选秀中,与她家世相当的也不过七八人罢了,便是依着这家世,只怕也不能随意差用揉搓。 辜太后颇觉遗憾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樟,问:“皇上可有中意的?” 谢樟的目光从眼前几个女孩儿脸上扫过,没有特别在谁脸上停留,辜太后见状,便知他是都不中意,于是也不打算勉强,正准备挥手让太监将牌子撂下时,突然想到这批秀女中还有一位从三品出身的女孩儿,那姑娘一副弱柳扶风,温柔怯弱的模样,与谢樟的生母有那么几分相似,若是不留下郭宜平,便必是要留下那位姑娘,要不然一次大选之后,选中的全是六c七品官家的女儿,还不知道世人要如何说她呢。 辜太后略微一想,转头再次看向谢樟,她与谢樟母子十几年,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若说不了解,谢樟心底一些想法她自认还是看的清楚的,可若是说百分百的了解,却又总觉得他让自己看不清,比如他在女人上的喜好,她便有些拿捏不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谢樟不喜欢太过惹眼c招摇的女子,光看后宫目前受宠的王贵妃便能知晓。 王贵妃受宠除了她是王正道孙女,还因为她身姿娇弱,人见犹怜,与和妃给人的感觉相似,谢樟许是幼年丧母,因此对这类女子总带着天然的包容心,相比较行事嚣张的辜皇后 ,畏缩木讷的徐淑仪便甚少得谢樟召见。 辜太后将目光从谢樟身上收回,看向立在下首的郭宜平,女孩儿今日穿的素雅,可她没有忘记复选那日她出现时的明丽,这种样貌和另一位从三品出身的女儿家相比,自是她长相惹眼了些,不是谢樟所好 “郭家姑娘,抬头让哀家和皇上好好瞧瞧你。” 辜太后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宫殿内响起,宜平像是等到了命运宣判的那一刻,缓缓的将头抬起,目光平静无波的直视前方,看向谢樟龙袍下方的祥云图纹,没有一丝羞涩闪躲。 谢樟眼底微微一颤,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边的辜太后,心却渐渐提高,果然很快他便听到了辜太后的建议:“皇帝,这姑娘哀家喜欢,留下可好?” 他看向那张漂亮的面孔,那双眼眸像是一口古井一般沉默,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忍,转头道:“母后不妨再看看,后面只怕还有母后喜欢的姑娘,再留下不迟” 辜太后眼眸微微睁大,看的谢樟心中一跳,端起旁边的茶碗,遮掩般的笑道:“儿臣只是随口说说,若母后真的喜欢,留下便留下吧。” 辜太后笑的和蔼,示意一旁的太监将一柄玉如意交给宜平后,方才靠近谢樟道:“这位姑娘的父亲是江北南安粮道的道台,出身极好,规矩也好,收到后宫也不怕会生事。” 谢樟闻言,心下明了,不由心底冷笑,只不过是怕尽数选了小官女儿让她名声不好听罢了,才选了这么一个身份看起来高,但实则毫无任何助力的从三品女儿充数罢了,这般面子里子都想要,实在是贪的太狠了!既如此,他不打算让她心中好过,便故作恍然道:“原来是这般,多谢母后替儿臣操心,不过既然这位姑娘出身不错,朕看这分位也不好给低了,怎么也要给个嫔位,母后觉得如何?”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居然会提出这般要求,她定定的看着谢樟,见谢樟一脸诚恳的求问,到不像是故意给她心里扎根刺,她扯了扯唇角,思索了下道:“位份的事,还是让阿云定吧,哀家现如今也不爱操这许多心了。” 谢樟挑了下眉,点头应道:“母后说的是,阿云掌管后宫,位份一事自该由她确定,不过若是位份高低一致,这出身也便毫无意义了。” 辜太后默然的看了谢樟一眼,半响后才淡淡道:“皇帝所言有理,哀家会给阿云交代下的。” 谢樟弯起唇角,笑容里透着十足心意的感谢,只是接下来的选秀,太后好像也没什么心思去看了,等到另一位从三品的女儿家进来时,谢樟才在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辜太后为何决定留下宜平的原因,恍然大悟的他很快便盯着那位从三品家的女儿,甚至流露出想要留下的意思,却被辜太后飞快的撂了牌子,让人引了出去。 直到选秀结束,谢樟依然是一副郁郁的样子,辜太后见状更是庆幸自己提前下手留下了郭宜平,若是留下那个姑娘,只怕这后宫中又要起什么波折呢,莫要看谢樟一直规矩守礼,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发疯的君王历史上多了去了,她实在是不想选进来一个威胁,如此这般,正合她意。 嘉宁十五年的选秀,最终选进宫中伴驾的一共二十三人,其中以宜平出身最高,第二日关于宜平的册位圣旨便到了,被封为贵人,取名字中的“宜”字为号,为宜贵人。 这位分在新选入宫的秀女中绝对算不得低了,其余的秀女受封答应的最多,还有四人受封常在。宜平知晓这是沾了自己父亲品级的光,因此接旨谢恩后,便跟着宣旨太监来到了日后要常住的宫殿。 “宜贵人,您日后就住在这里了”领路的太监笑着引导宜平向前看,口中还不停的介绍着:“奴才们接了旨就开始清扫安置了,这边都已经整理好了,贵人看看,还有哪里不合意的,尽管让奴才们改。” 宜平站在紫怡宫向里看,一座两进的院子,并不算小,东西侧厢各有二十多间,门口还有个门房,一进院中长着一棵两人合围的大树,只是冬日里叶子全落了,也不知道是棵什么树。 太监在这宫里练得就是察言观色,见宜平看向那棵树,便很快介绍起来:“这是棵榆钱树,每逢春上,挂满了一串串的碧钱串,好看的紧,再过两三月,贵人便能看着了。” 宜平勾了下唇角,看了眼身边十分机灵的太监,这太监看起来年岁也不大,许是十□□的模样,长相倒是十分白净,说话声音也不似那些年老太监那般尖利,倒带着几分年轻人声音的清脆劲儿。 “公公如何称呼?”宜平笑着问道。 太监连忙躬下身子,道:“奴才当不得贵人这般客气,唤奴才小金儿就好。” 宜平点点头,慢慢往二进走去,边走边问:“这里还有谁与我一般住?” “目前尚只有贵人一人住。”小金儿看了眼宜平,脸色略带着几分为难道:“此处距离御花园不远。” 宜平明了,距离御花园不远,那就是距离皇上还有太后c皇后她们所在宫殿不近了,不过这般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与人同住一个院落生些是非好。 小金儿见她脸上并无什么不悦神情,心中略安,这宫中能沉得住气的不一定能过得好,但是沉不住气的一定过不好,能跟着一位沉得住气得主子,便能多几分安稳。 这般想着,小金儿便略略加快了几步,往前带路,“贵人,你便住在这一侧。” 宜平看着小金儿的指引,心中更加觉得这个太监行事可靠。 她虽然受封是众秀女中最高,但却并不当不得一宫主位,因此便是这座院落只有她一人住,她也只能择偏殿而居,而不能进正殿。这个太监怕是怕她不知晓,出了错处,才这般提醒,可见也是有心的。 偏殿果真收拾的十分整洁,床幔c纱帐都是新挂的,颜色虽不是她中意的,可她也明白自己目前身份所限,所用只能受些拘束,因此便笑着谢过替她布置的众位内侍。待那些内务府拨来帮忙的人退下,屋里所剩的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便是她的随侍内侍了。 宜平看着眼前的四个宫女,其中一位年纪明显大了些,她略想了想便问:“姑姑如何称呼?” “青岚给贵人请安。”随着她下跪,其他三位宫女和两位太监也跟着跪下,一一向她请安报了名姓。 宜平听了听,觉得几人名字都还不错,因此也没起什么改名的心思,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两句,让宫女们皆听青岚指派,小金儿便总领她这里的一切外事。 布置完这些,宜平方才觉得有些疲累了,自从进京选秀,她便日日难眠,直到昨日一切尘埃落定,虽是一切有了定数,但心中难免悲伤难过,又是一夜无眠,早上折腾到现在,着实是有些困了,因此便对清岚交代了一声,准备入内歇上一会儿。 青岚连忙上前伺候她卸妆,一边将卸除钗环,一边低声提醒道:“贵人,今个儿接了册位的旨意,申时要先去坤德殿拜见皇后,然后与皇后一起去大和宫向皇上谢恩,贵人略略歇会儿,便要起来收拾,莫要误了。” 宜平微微点头,这些规矩教导姑姑都对她们说过,此刻听到青岚提醒,也是含笑道:“姑姑提醒的及时,我略躺躺,半个时辰后你来唤我。”说罢起身走到床边,才有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得问道:“姑姑可晓得前去谢恩应着何衣裳?” 青岚招手唤来两个宫女将床铺铺开,听到宜平的问话,恭敬道:“按制贵人应穿礼服,可贵人今日刚刚受册,只怕礼服尚未赶制出来,故此贵人只用穿着得体便是了。” 宜平闻言,微微弯唇一笑,缓缓躺下道:“既如此,你便安排吧。” 青岚正在帮她放帐子的手一顿,看着已经躺下闭目的宜平,轻轻应了声:“是。” “这宫中又多了二十多个女人,只怕又要热闹了。”辜太后看着刚刚送到自己面前各位秀女所封位份以及所住宫殿的档册,忽然开口轻笑道。 水嬷嬷闻言,为她添了些茶水,道:“有太后娘娘在,她们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辜太后将档册推到一边,轻哼一声:“哀家老了,也管不得她们闹腾,总之闹来闹去,都是阿云处置的事情,哀家可不想掣肘自己的侄女儿。” 水嬷嬷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之前宫中只有三四个妃嫔,王贵妃受宠,如今多了二十多个新鲜美人儿,分的也是王贵妃的宠,要说心里闹腾,只怕王贵妃才最该闹心,真的闹得过了,皇后娘娘罚一罚,也能树树威风,此次选秀对辜家来说果真是好处多多。 辜太后见她明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不过想到辜皇后,这笑容便浅了几分,对水嬷嬷道:“你去趟阿云哪里,就说是我吩咐的,让她这段时间收住性子,赶紧让那两个秀女得皇上宠幸才是关键,其他的事莫要插手,也莫要如以往那般莽撞!” 宜平一觉睡醒,已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青岚见她醒来,连忙拿温水让她漱了漱口,方才道:“奴婢刚刚唤了贵人,可见贵人睡得沉,看着时间也早,便打算在略等一刻钟再唤贵人,不想贵人竟然醒了。” 宜平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后莫要如此,我交代的事情,你按吩咐做便是。” 青岚见宜平微微垂下了脸,连忙请罪道:“奴婢知错了,以后定是不敢了。” 宜平没理她,从她身边走过,唤来屋里正在收拾的另一个宫女,道:“红玉,去让小金儿打听下,看看其他人可有动身前去坤德殿的。” 说罢转身看着依然请罪的青岚,声音平静:“你为我准备的衣裳呢?” 青岚闻言,连忙直起身子,从熏炉上将刚刚挑好的衣服拿给宜平看。 春绿色的织锦上襦,用同色系丝线绣着团花图案,领口和袖口缀了一圈白水貂毛,看起来清新可人,颜色也不打眼,可是青岚又偏偏为他配了一条章丹色十二幅盘锦缂丝裙,配了深黛色的未及地面幅,很好的压制了章丹色的艳丽,多了几分端庄。 宜平看着青岚寻出来的衣裙,不由在心里暗暗叫了声精妙,上衣不打眼,下裙虽艳却不夺目,既能不让人过分注意,有不泯然众人,这等心思的宫女,怎么会分来被她使唤? 宜平想着心中便起了疑,只是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因此暂将心中疑惑压下,由红玉和柳玉为自己装扮收拾。 一切收拾停当,小金儿也打听消息回来了,说是有两个常在因住在里坤德殿不远的迎风阁,所以早已到了,其他人还都尚未动身。 宜平看了下沙漏,默默在心里算了算距离和时间,又与几位宫女太监说了些宫中的规矩,方才起身前往坤德殿。待她到时,不早不晚,辜皇后正被几个新入选的秀女恭维的心里高兴,见到她来,又看她穿的不似复选当日那般艳丽,心里还记着水嬷嬷刚刚的教诲,只是脸色微微难看了一些,却也没为难她,便让她立在一旁等着了。 宜平默默的退到一边,垂眼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听到太监禀奏所有新入选秀女全部都到了时,才立在前头,带着剩下的二十几人向皇后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皇后刚刚被恭维的好心情,在看到满屋子莺莺燕燕时,瞬间不好起来,所幸身边的冯姑姑一直注意着她,岩看她脸色变化,连忙为她端了杯茶,才让辜皇后将心中的那股戾气压下,愤愤然的带着这一群人前往前朝后宫交界的大和宫给皇上谢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八章 大和宫是历代皇帝的寝宫,但谢樟甚少住在这里。他登基时,尚且年幼,所要学习的东西甚多,为了方便讲官,便搬到了先帝先前处理政事的宝庆殿居住,一直到三年前大婚,才慢慢将一些起居之物挪回了大和宫,只不过他自己甚少来此留宿。 今日刚刚听完讲学,刘洪便连忙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皇上,申时已过,还请移驾大和宫。” 谢樟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便继续转头与文渊阁大学时李道畅说起余利洲一事。 李道畅是文宗四十年的进士,曾任先帝的起居注日讲官,随后又任翰林学士,深受先帝尊崇,谢樟三岁时先帝钦点他为谢樟的开蒙讲师,在翰林中十分有声望,正因如此,前些年,不管辜氏一族与王正道一党如何排挤先帝为谢樟留下的人,也动不得他半分。 “谢景屹虽然年轻,断案刑狱却甚有名望,在山东一带,被人称为谢青天。”李道畅与谢樟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道:“余利洲此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便是辜家那边想要做些手脚只怕也不容易,吴集已安排人护卫在谢景屹身边,皇上不必太忧心此案结果,不过内阁次辅,皇上可有人选?” 谢樟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道畅,略沉吟了下,便道:“马远征此人如何?” 李道畅眯了眯眼,马远征如今是吏部尚书,升任次辅也合规矩,只是李道畅对此人人品并不如何看好。因此便问:“此人品行略有有些不妥,皇上为何会想到他?” “此人油滑,与辜家和王党都有姻亲,朕提出此人,太后与首辅应都不会反对。”谢樟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道:“而且此人贪婪,朕只是让人略去查了查,此人为官一任,拔毛一方,这等心性的人,与钱财贪,与权势更贪!一旦有了可以与王正道甚至是辜家角力的位置,谁压制谁,尚未可知。” 李道畅转头看向谢樟,表情难辨,“皇上用这等人,就不怕乱了朝纲?” 太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冬日的下午越发沉重压抑,西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刮起了两人的衣袍。 “朕怕,可朕不能不用他。”谢樟负手而立,将目光投向远远的红墙黄瓦,声音飘渺:“朕也想用老师这般品性的人,可此时朕用不起!朕还尚未到可随心所欲的用人之时,只能用马致远这等人,将这乱局彻底搅乱”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将那些阻挡着他的人一一摒除!谢樟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等得起,也赌得起。 李道畅许久未言语,久久之后叹了声:“皇上既已想好了,想必也有应对之策,那便用吧,只不过小人可用,却不可亲信,还请皇上谨记。” 风吹的更急了,片刻之间天地之间便阴沉沉的,吹得道旁青松来回摇晃,落叶也打着旋的被吹到了一边,慢慢堆积在了一起。 谢樟坐在御撵上,看着昏沉沉的天地,表情淡漠如水,仿佛什么都惊动不了他。 辜皇后带着宜平她们到大和宫时,谢樟还未从无逸斋回来。因着是皇上寝宫,便是辜皇后再嚣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候着。 初到时天气还好,阳光虽不甚暖和,但还偶有几缕阳光从云层中漏出,洒到她们身上,但不多时,沉甸甸的云层便将太阳裹挟走了,风也大了起来,带着寒意直扑打到她们身上。 辜皇后今日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穿的是节庆时的大礼服,层数虽多,但却并不贴身,风顺着她的袍脚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她便冻得瑟瑟发抖。 眼看谢樟还未回来,辜皇后心中恼怒,命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前往无逸斋通传,只是这等待时,风还是止不住的将她吹得浑身冰凉。 其他美人今日为了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穿的也十分俏丽,个个身姿窈窕,只不过因着规矩,便是冻的面红唇紫,也不敢像皇后娘娘那般动作,只能一个个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寒风。 谢樟被坤德殿的总管太监拦住时,已经到了通往大和宫的路口,闻言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群含胸缩肩的红红绿绿们。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抬手握拳轻轻遮掩了下,扶着刘洪的手走下御撵,才对已经冻的全身颤抖的辜皇后道:“怎么来之前也不先让人过来看看,白白挨了冻。” 辜皇后怒瞪着他,哆嗦道:“今日下午的谢恩是规矩,我怎晓得皇上你居然会不在!” 谢樟看她脸冻的发红,本就不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黑黄,努力忍住笑,也不与她争辩,余光扫了眼其他冻的不轻的美人儿,抬脚向殿内走去,吩咐刘洪多点几个炭盆子,先给每人上杯热茶再说谢恩的事情。 新进宫的美人儿大都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见到皇上,看皇上相貌俊逸,身姿挺拔,又听他声音温和,吩咐贴心,本就是十五c六情窦初开的年纪,许多人脸上都飞起了一抹红晕。 宜平垂下眼眸,跟在皇后身后走进大殿,殿内早早便放好了两个炭盆,与外面相比,暖和许多。她今日穿的厚,刚刚在外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冻的不成样子,但走进这温暖的环境,还是长长舒出一口寒气,表情也惬意了几分。 谢樟在上首安坐,辜皇后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身侧落座,也不等宫人给她上茶,端起谢樟的茶杯先喝了起来。 徐英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连忙看了眼谢樟。谢樟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像是再打量下首站着的二十几个美人儿,又像是游移在这大殿之外。 刘洪见她发愣,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为谢樟沏了一杯新茶。 谢樟的目光从这些新鲜的面孔上掠过,在宜平身上微微停留了下,刚刚他就看到了一群抖抖索索的人里,就她的姿态从容自然。不过也是,这一群人看着就她穿的厚实。 谢樟端起茶,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她章丹色的裙摆上,突然觉得她像每年四c五月沿着院墙攀爬盛开的凌霄花。母妃以前住的翠羽殿便长了许多这样的花,春天开满一墙,鲜艳热闹。 谢樟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流进胃中,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舒展起来。 抬眼恰好对上宜平看过来的眼睛,许是刚刚吹了风,进来又暖了许多,她的脸粉扑扑的,眼里像是浸了一汪水一般,殿内的烛火映在其中,亮闪闪的好看。 他微微翘了下唇,却见她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垂了脑袋。 谢樟笑了,余光瞥见辜皇后,再次端起茶碗,垂下眼皮,轻轻刮着茶沫,道:“谢恩吧。” 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三跪九叩之后,谢樟抬了抬手,让她们平身。 辜皇后微微一愣,很快便开口道:“皇上不与她们说些什么吗?” 谢樟转头看她,淡淡道:“朕还要与她们说些什么?” 说让她们以后好好守规矩,说她是后宫之主,以后赏罚由她呀!辜皇后眼睛瞪大,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见谢樟转头看向那些美人儿道:“朕不喜欢在园子里见到太多人,日后若无事莫要去园子里乱逛,便是开了春,想要逛园子,也先让你们身边的人去内衙问问清楚,莫要冲撞了。” 宜平抬眼看了眼上首的年轻男人,目光恰好与他碰了个正着,男人那双眼睛幽深,盯得她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应道:“妾记住了。” 其余的答应c常在连忙跟在她身后应下。 谢樟交代完这句话,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众人看向宜平,宜平余光瞥了眼皇后,很明显皇后还有话说,但是看到谢樟的脸,她还是领着人行礼告退。 殿内很快就剩下皇后和谢樟两人,谢樟抿了口茶,看向皇后,语气平淡的问道:“皇后还有事?” 辜皇后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噎,只觉得胸口气得一滞,话语便没几分好气:“无事,只是想问问皇上今日要临幸哪一个?牌子还未做好,太后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好给你安排!” 谢樟拧起眉头,选秀是太后的意思,可是选进来之后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了,只是他从未考虑过临幸的事情。 临幸?那些人他连脸都尚未记清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应是还记清楚了一个人,每次见都像是花一般的姑娘可若这样便选她,谢樟眉毛拧了拧,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牌子做好了再说吧。”谢樟起身,也不再看皇后,转身向内殿走去:“天色暗了,皇后回吧。” 辜皇后见他这般将自己丢在大殿,起身就朝着内殿追了过去。 刘洪见状连忙伸手拦下,弱声道:“皇上今日寅时便起身早朝了,散朝后又一直在无逸斋听讲到现在,确实是有些乏了,皇后娘娘大度,还请先回,等皇上歇歇,奴才便去请皇后来” “阿云莫不是将这里也当成了坤德殿?将刘洪当成了王昆?” 辜皇后抬手就想给刘洪给一耳光,却听到谢樟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到谢樟立在内殿门内,眼神凌厉的看向自己,这般神色居然让她从心里升起一股恐惧,扬手站在当地,半响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谢樟抬脚从内殿走出来,伸手将她高高扬起的手放下,声音平静道:“表姐,你我幼时一起长大,朕知晓你的性子,便处处忍让,可你我毕竟不再是当年的表姐弟了,既已是我昇朝的皇后,便请表姐时刻谨记母仪天下,莫要越矩!” 辜皇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德殿的,只知道谢樟最后一段话说出时,明明还是温和的语调,可她却从心里一点点泛起凉意,比站在大和宫外吹风还寒冷。 看着辜皇后被身边嬷嬷搀扶着出去的背影,谢樟冷着脸走进内殿,径直躺倒在了榻上,半响后才觉得心中的郁气平复了一些,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刚刚辜皇后问到的问题。 他定定的看着床顶,缓缓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却好像看到了一枝红梅开在山石前,他走近却见那红梅变成了娴静甜美的梧桐花,味道香甜,他想伸手摘下,梧桐花又幻化成了满墙灿烂的凌霄花,橘红的一片,父皇抱着年幼的他立在那面墙前,摘下一朵凌霄花,轻轻别入母妃发间,他开心的笑着,那朵花却突然落地,他低头看去,那朵凌霄花却变成了一抹章丹色的裙摆,往上是豆青色的小袄,衬着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眼眸如水 那日之后,辜皇后便病倒了,辜太后得知后,前去看望了几回,辜皇后几次想将那日谢樟的话告知太后,却又觉得自己那般便被吓到实在丢人,话在心头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谢樟得知,也未前去看望,只是让太医好好诊治,赐了些药。新的牌子很快便做好了,第一次捧上来时,谢樟刚刚在宝庆殿看完余利洲一案的结案奏折,看到了那放的满满一盘子的牌子,他的目光巡视般的一个个掠过,所有的牌子都是陌生的,只有那一个是熟悉的,他伸出手,却最终拿起了她旁边的那个牌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九章 第一场冬雪来的悄无声息,静静的为京都铺上了一层白毯。 清晨宜平还未完全清醒,便听到外面传来宫人小声交谈的声音,隐隐听到下雪的字样,她连忙睁开眼睛,掀开被子,随意披了件衣衫,就打开了窗。 一股湿冷的气息顺着大开的窗子,瞬间扑到她脸上,她连打了几个哆嗦,却满眼惊喜的看着被银装素裹包裹的庭院。 雪还纷纷扬扬的向下落着,雪花在打开的窗前打着旋的飘落c飞开。宜平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仔细看看雪花的样子,可发现这雪花甚是调皮,纷纷避开她的手掌,飘落在一旁。 她自幼出生在江北,从未曾见过这般大雪,看着素净的别有美感的院落,宜平脸上露出了到京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贵人,落雪了,天冷,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一时新奇,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将窗户微微闭了闭,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只是天气到底寒凉,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今日下雪,我想穿那件。” 青岚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红玉,红玉看到青岚的眼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宜平脸上的笑淡了些,从铜镜中看着青岚道:“怎么了?可是不妥?” 青岚默了默,方才道:“贵人如今的身份,着金红不妥。” 宜平的手微微拳起,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青岚,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自幼穿红便好看,因此从小到大,红色服饰最多,今日初见下雪,心中高兴,便想穿着红衣到外走一走,却不想居然不妥 她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妆匣里本要插到发上的一支珊瑚流苏钗,半响后,淡淡道:“如此便算了吧。” 青岚看这宜平脸上浮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轻声建议道:“奴婢记得贵人还有件梅红色的长袄,配着浅牙色的梅花裙也极为好看。”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红玉招了下手:“将袄子拿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些冷了。” 红玉看了眼青岚,眼里带出几分责怪,金红颜色虽然艳丽,但并不是正红,贵人难得今日心情颇好,何必这般弄得贵人不快活。 青岚看出红玉眼中的责怪,也不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烟青小袄为宜平穿上,一边为宜平将衣襟理好,在她的衣扣上挂上一串粉色碧玺串珠,珠串垂在她胸前,和青色的衣衫搭配,十分赏心悦目。 “贵人刚入宫不久,尚无根基,却受封位份最高,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青岚蹲下身子,将腰配为宜平整好,轻声道:“如今皇后身子抱恙,贵人更是要处处注意才是。” 宜平垂眸看向青岚,青岚仰头看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青岚的话是在提醒她,不仅她如今的身份穿着金红不妥,便是这个时候,皇后有恙,她也不应穿的太过艳丽。 宜平伸手将青岚扶起,诚恳道:“是我疏忽了,多谢姑姑提醒,这番道理,我记在心里了。” 青岚微微一笑,从一旁拿出一件粉色羊毛绸缎的斗篷,为宜平系上,“贵人穿这个色也十分好看。” 宜平笑了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件披风是她入京前,母亲看她御寒的厚衣不多,寻人日夜赶制的,外面是厚实的羊毛织锦缎,阴阳织法,满是大朵的芍药,里面衬了厚实的皮毛,前后合围,隔风挡雪。 宜平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家人,惆怅的叹了口气,抱起暖炉,带着暖手筒出了门。 虽然辜皇后已经病了十几日,让她们不用前去请安,但身为妃嫔,每日还是要前去侍疾的。 小羊皮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宜平脸庞带笑的盯着脚下,故意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感觉脚底将雪压得瓷实,方才走出第二步。 雪随风晃悠悠的四处飘散,落在宜平的头上身上,很快她发上便落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宜平走的开心,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反而一边感受着脚下绵软的雪地,一边细细看着落在暖手筒上雪花。 果真是六个角呢,那么小小的一片,却每个角都静止的像是巧匠制作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这漫天的雪花,需要多少匠人才能这样不在乎的将这些精工细作的花儿漫天丢下呢。 她仰起头,看向灰白的天空,看不到雪花的尽头,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飞絮忽的飘散,又缓缓落下 宜平仰头看的虔诚,却突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一声轻咳,她连忙转头,却看到了飞雪中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披着黑色大氅,肩头已经落满了雪花,下摆露出一抹明黄。 宜平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准备跪下行礼,却听谢樟声音淡淡道:“下着雪,不必跪了。” 宜平抬头看了他一眼,雪花落在两人之间,谢樟那双深沉如潭眼眸穿越过片片飞絮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微微惊讶的样子,忽然弯起了唇角,放缓了声音问道:“如此大雪,要去逛园子吗?东边有处梅林景致不错。” 宜平听到谢樟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弯起唇角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皇上指点,妾身一会儿便去看看。” 谢樟一愣,看着她,不知为何就开口说道:“朕此时过去,你与朕一起吧。” 刘洪一愣,他伺候谢樟这么些年,知晓他向来喜欢一人独自看景,今日居然请一个贵人同去,实在是不可置信。他抬头飞快的瞄了眼宜平,却看到对面的人面色带着几分为难。 谢樟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宜平是有些不愿意,看景自然要身心舒展才能看的尽兴,可身边跟着这天下最大的人,又还不怎么相熟,如何能看的尽兴。只是她却不敢如此应下,只能垂下眼眸违心道:“能与皇上一同观景,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是妾身此时要去坤德殿,怕是耽误皇上时间。” “去坤德殿?皇后不是病了,怎么你们还要去请安?”谢樟十分不高兴,心里对辜皇后厌烦极了,都病倒了也不消停,还不忘折腾人! 宜平连忙摇头:“皇后娘娘仁慈,已经免了妾等的请安,只是妾身挂心皇后身体,想要前去看望。” 刘洪连忙在一旁低声解释:“皇上,贵人是要去侍疾” “侍疾?”谢樟拧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刘洪:“皇后那边人不够用?” 刘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说白了,这宫中其实和富贵人家的后宅没什么区别,平常人家的主母病了,小妾c通房们自然是要在身边伺候的,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权力和地位。 宜平瞥了眼谢樟,蹲身行礼道:“今日能得皇上邀请,妾身内心不胜喜悦,只是” “罢了!朕知晓了!”谢樟打断宜平的话,看了她半响,道:“退下吧!” 宜平连忙告退,看谢樟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只能低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从另一侧的小路绕过去。 谢樟看着那道袅袅婷婷的背影渐渐远去在飞雪中,突然哼了一声,一转身朝着梅林走去,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自己难道比不得皇后重要吗?也不知道她入宫到底是伺候谁的!真是脑子不清楚! 宜平到坤德殿时,已经有几个常在和答应先到了,见宜平过来,纷纷过来给她行礼,只是态度并不怎么恭敬,礼也行的敷衍。 宜平心里知晓这几人并不看重自己,但她并不在意,表情淡淡的受了她们一礼,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那几人看着被粉色衣衫映衬的犹如枝头桃花的宜平,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不过很快便变成了一抹轻蔑的笑。 前些日子,皇上便开始翻新人牌子了,这几人都已被翻过牌子了,可这位受封位份最高的至今却仍未承宠,眼看着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皇上的新鲜劲儿都过了,这位只怕早被皇上丢到了脑后了。 “贵人姐姐,不知这冬日的御花园可有什么景致可以看?” 宜平正在想着刚刚碰到谢樟的事情,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由觉得心中一拧,汗毛不自觉的根根立起,让她忍不住想要抖一抖。 忍着这种有点麻嗖嗖的感觉,宜平转头看向问话的人,是苏答应。 这个苏答应是最早承宠的,不过宜平曾听青岚说她到大和宫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被人送回了,应是未能承宠,可此事究竟如何,也无人知晓,因此在新进宫的人中,她便颇有些得意。 宜平微笑着看她,摇头道:“我不知呢。” 苏答应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提高了声音道:“姐姐怎会不知?你那处不是离御花园最近么?难不成姐姐也不曾去看看?” “不曾。”宜平神色淡淡的转回头,看向正殿,道:“谢恩那日,皇上说过不希望有人乱逛园子,我胆子小,不敢违背圣谕,不如妹妹改日去逛逛,有空告诉姐姐那处好看,也让姐姐我过过耳瘾?” 苏答应不妨宜平抬出了皇上,被她一噎,盯着她半响才哼了一声:“姐姐倒是将圣谕记得牢,只是不知道皇上可否还记得宫里有姐姐这样一个美人儿。” 宜平还未开口,便听到苏答应身边另一个常在嗤笑道:“美人儿又如何?没人欣赏,再美的人儿也不过一个摆设。” 宜平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掠过,翘了翘唇角,道:“那倒也是,只不过摆设也不是人人都当得的,有的人便是想要当个摆设,只怕都有些难。” 宜平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轻笑声,她一转头,便看到一群人凑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章 王贵妃立在坤德殿门口,一身海棠红的过膝长袄,衬着鲜绿色金丝祥云纹的裙边,模样鲜亮的让人眼前一亮。 “贵妃娘娘万安。” 宜平连忙上前一步行礼 王贵妃被一群宫人凑拥着走过来,伸手将宜平扶起,打量了她好几眼,笑道:“妹妹这样的人儿若是做个摆设,也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宜平闻言,心里微微一抖,看了眼巧笑嫣然的王贵妃。心中有些惶惶,不知晓刚刚那般口舌是否会被罚。却看到王贵妃扫了一眼苏答应和另一个不知名姓的常在,淡淡道:“你们可知你们的身份?” 苏答应两人连忙跪下叩首道:“回娘娘,妾身” 王贵妃一挥手,打断两人的话,拉过宜平的手,声音和缓的教导道:“你位份高于她们,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不必对她们客气,这般言语不敬c以下犯上的人,即便是皇后娘娘抱恙,无暇管教她们,你也可以教教她们规矩的。”说罢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嬷嬷便上前一步将苏答应两人制住。 王贵妃下巴微扬,倨傲的看向的神色惊惶的苏答应两人,道:“今日既让我碰到了,那自然不容你们这般乱了规矩,每人各赏20个嘴板子,好好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宜平猛然睁大眼睛看向王贵妃,却见王贵妃清秀不俗的脸上依然是一派温婉端庄的神色,便是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却足以让人从后背升起一层冷意。 宜平看着几个嬷嬷将苏答应两人嘟着嘴拖出了坤德殿,不多时,便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被堵着声音的呜咽痛呼声,闷闷的,压抑的传进坤德殿的庭院中,让人心中堵成一团。 宜平慢慢垂下眼眸,看着她鲜艳的海棠红衣角,却仿佛看到了蔓延开的血花。 御花园东侧的梅林面积不小,种着数十棵品种稀有的梅树,每年从入冬便有花开,各类梅花前后接应,能一直开到春上柳绿时节。 梅林南边有一座三层的小楼,名曰疏影阁,一层空阔,无一屏障,冬阳好时,可在其中摆上案几,品茶赏梅,看日光西斜;二层四周围着明光纱,光线极好,冬日在其中点上炭盆,临窗赏梅,梅影应在窗纱上,影影绰绰,别有一番美景;三楼看似是普通的窗格,其实每善窗格都可取下,待梅林披雪,站在高处向下望,红梅白雪,最是好看。 谢樟此刻便立在三楼,看着梅林雪景,虬枝疏斜,一片素白中,透出点点红c黄c粉 看着梅林一角独独半放的粉色梅花,谢樟微微抿起了唇。想到了刚刚在雪中见到她时的场景,粉嘟嘟的一个人,仰着乌压压的脑袋,神往的看着天空,在一片素白中,娇嫩的像是春上桃花。可现在看来,却又似那被粉梅浮在被白雪覆盖的梅树枝头,一点点,俏丽的让人想好好伸手摸摸。 谢樟盯着那树粉色的梅树,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起看景,却偏偏就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可那丫头居然还不领情!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巴巴的上来了呢!可她偏偏不是其他人。 前几日他召见了几个新人,可那些面孔却仍是模糊一片。前日本想召她来的,可是到了了,还是没动她的牌子,今日在路口见她,粉粉娇娇的人儿,就那样立在雪中,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谁知看了就多看了这么几眼,还弄得自己心中不高兴。 “哎”谢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以前不晓得,现在看来自己果真也是个爱色之人,经不住她那样的好颜色。 刘洪见天色已近午时,皇上却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一脸惆怅的样子,让他有些猜不透此时自己是否要去劝他回去。 正犹豫间,忽听谢樟开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失落,“回宫吧。” 宜平从坤德殿出来,却再也无心踏雪戏耍,垂着头,脚步带着几分急切的一路往紫怡宫回。 青岚明白她应是被吓住了,娇养大的女儿家何时见过这般手段,二十个嘴板子打下去,苏答应和另一人那脸只怕是再也不能好了。 看着宜平脚步匆匆的背影,青岚垂下了眼皮,上前轻轻扶住宜平的胳膊,轻声道:“贵人脚下慢些,仔细路滑。” 宜平转头看向青岚,神色间还有未褪去的惶惶。 青岚微微一笑,轻轻扶住她的后背,安抚道:“贵人莫怕,奴婢扶着你。” 青岚的笑容让宜平从刚刚就胆战心惊情绪缓和了不少,脚下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到了御花园的分路口,青岚低声询问:“贵人可要去看看东苑的梅林?” 宜平脚步停下,想到早晨大雪纷飞中的邀请,她神色犹豫了片刻,很快便摇摇头:“今日便罢了,改日吧。” 青岚闻言也不再劝,虽觉的有可能错过皇上有些可惜,可贵人的神色实在不是很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倒是不如不去。 谢樟一直走到早上碰到宜平的地方,立在原地站了站,抬头看向天空,雪已经停了,厚厚的云层也已经散开,金闪闪的光线从中撒下,照在白莹莹的雪地上,突然有些刺眼。 刘洪看着立在原地的谢樟,连忙伸手拦下后面跟随的人,犹疑着看向谢樟,却见他在原地立了片刻,一转身竟朝着御花园方向过去了。 他一愣,连忙抬脚跟上,没走两步,却听到谢樟沉声吩咐:“刘洪跟着,其他人都退下。” 刘洪一愣,看了眼身边紧跟着自己的徐英,见她神色不愿,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匆匆跟在谢樟身后,不敢问他行程。 宜平一路回到紫怡宫,走进偏殿,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她方才停下脚步,缓了片刻,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扶着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手中还抱着的暖炉,半响才轻轻道:“给我倒杯茶。” 紫玉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贵人样子有些虚弱,也不敢耽误,连忙到了碗热茶端了上来。 青岚吩咐小金儿去打听打听苏答应她们的情况之后,刚走进室内,就看到宜平捧着一碗热茶,热气氤氲开,让人有些看不真切她的神色。 “贵人”青岚上前低低唤了声,见宜平眼神茫然的看向自己,微微笑了下,道:“贵人不必太过惊惶” “惊慌什么?” 一个男声打断了青岚的话,青岚连忙回头,见来人,慌忙跪下请安:“奴婢叩见皇上。” 宜平还尚未从刚刚苏答应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中回神,就看到了谢樟站在自己殿外,她一时觉得有些恍惚,竟然分不太清此刻情景是真是梦。 谢樟抬脚走了进来,见宜平还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刘洪。刘洪连忙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屋内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谢樟方才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宜平恍然回神,连忙将手里的茶碗放到一边,起身准备跪下请安,却被谢樟拉了起来。 谢樟拉着她的手,女孩子的手十分绵软,掌心热乎乎的,应是刚刚捧着热茶的缘故。他慢慢收拢掌心,将她的手轻轻握了起来,却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 “皇后对你做了什么?”谢樟眉头皱起,握住了她的指尖,仔细看着她的脸庞,看到了她眼中还未褪去的一抹惊惧,上前一步沉声问:“可是罚了你?哪里受了罚?” 宜平只觉得今日的冲击一波接一波,她定定的看着自己被皇上握在掌心的手,感觉着男人手掌中的温度,思绪更加混乱了,听到他的问话连忙摇头:“妾身未曾见到皇后。” 谢樟一愣,松了口气,顿了顿才放缓了声音问道:“那是怎么了?为何让你这般不安?” 宜平看向他,张了张嘴,摇了下头道:“没什么,妾身只是回来时看到了一只老鼠,被吓到了。” 谢樟怀疑的看着她,对她的话完全不信。皇宫面积大,肯定会有鼠虫蛇蚁之类的存在,可那也是极其偏僻的地方,从坤德殿到这紫怡宫,距离是远了些,可都是正道,莫说什么老鼠,平日只怕打扫的连一只虫子都难得看到。只是她这般说,可见是不想与他说实情了。 谢樟垂下眼眸,松开她的手,转身坐到上位,看着宜平道:“那是打扫的宫人不仔细了,居然惊了这宫中的大小主子们,可见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宜平心里一揪,再次浮现苏答应被打花的那张脸,她抬手轻轻抚向心口位置,声音弱弱道:“也不定是老鼠,许是妾身看错了” 谢樟拿出手串把玩着,侧头静静的看着神情变幻的宜平,许久才问她:“侍疾完为何不去梅林?” 啊? 宜平心里还在想如何打消让他处罚宫人的决定,突听这句质问,猛地抬眼看向他,却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却带着几丝不解委屈,让她一时怔忡,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一章 “侍疾完为何不去梅林?” 宜平定定的看着皇上,看着他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眸,不自主的就问出了一句话:“皇上一直在等着妾身?” 谢樟轻咳一声,将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开,“谁等你了!朕只是见雪停了,随口问问罢了。” 宜平看着谢樟微微别过的侧脸,脸上忽然漾开一抹笑,轻轻点头应道:“皇上未等着妾身就好,否则妾身还真是于心不安。” 谢樟一愣,扭头看着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轻哼道:“朕怎么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安的”说着脸色又严肃起来,盯着她正色道:“刚刚在坤德殿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他的眼神透着十足的关切,看的宜平心中一暖,唇角的笑容也深了几分:“回皇上,妾身真的无事。” 谢樟见她神色已比刚刚好了许多,方才放下一颗心,起身走向她,在她身前停下,垂眸看着她脸上温婉的笑,忽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鬓发上的珠钗,“无事便好,宫中不易,日后若有麻烦,便让人去宝庆殿找刘洪,他在这宫中还有几分用处。” 宜平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他。 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明显到让谢樟不由有些羞恼。避闪过她的目光,抬脚大迈步向殿外走去。 宜平见状连忙上前几步,还来不及跪送,就只看到了他带着刘洪离开的背影。 宜平怔怔的看着早已不见人影的宫门,明亮的阳光洒在还未被踩踏的雪地上,金亮闪烁。宜平缓缓翘起了唇角,看着云层间透出的瓦蓝天空,笑容明净。 谢樟出了紫怡宫,便渐渐放缓了脚步,看着红墙之间的层层宫门,忽然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头看了眼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的刘洪,低声道:“紫怡宫日后若是有人来寻你,不得隐瞒。” 刘洪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垂的更低,重重的应了声:“是,奴才记下了。” 谢樟交代完,便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刘洪道:“去问问早上坤德殿发生了什么事。” 芳兰殿内,王贵妃斜靠在榻上,与自己的乳娘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话,听到几个嬷嬷求见,懒懒的抬了下手,让人进来。 这几个嬷嬷都是刚刚她派去苏答应和阮常在那里的,此时回来应是给她汇报那边的情况。 王贵妃扶着乳娘的手,微微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几个嬷嬷,“可请了太医给她们看看?” “回娘娘,奴婢们送两位主儿回去时,已经让人请了太医候着了,刚刚太医已经开了药,两位主儿都是皮外伤,用了药就无事了。”其中一位口齿伶俐的嬷嬷连忙回答。 王贵妃抬了下眼皮,示意身边的人给几人打赏,等几位嬷嬷接了赏谢恩后,方才慢悠悠道:“今天你们几人都算机灵,日后好好做事,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们。”说罢,看也不看几人,摆了摆手,让几人退下。 她的乳娘冯嬷嬷见人都退了出去,才有些不解道:“娘娘今日为何” 王贵妃看向她,轻轻勾起了一侧唇角:“嬷嬷是想问我今日为何这般心狠?” 冯嬷嬷连忙垂头,呐呐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嬷嬷不必这么惶恐,本宫今日确实是心狠了些。”王贵妃看着窗外已经被打扫起来的雪堆,声音轻忽:“苏答应和阮常在以后只怕再也无法伺候御前了,本宫断了她们的后路,可不是心狠么” 冯嬷嬷眼前突然浮现了刚刚被打完后苏答应两人的脸,血水横流,惨不忍睹的样子,心中不由惊颤。 王贵妃目光渐渐变得狠辣,看向坤德殿的方向,道:“可是谁让那两位是辜爱云选中的肚子呢!好好的主儿不做,非得去给个蠢货做工具,本宫已是心善了,好歹还留了她们两人一命,若是辜爱云遇到本宫的人,嬷嬷觉得她会让本宫的人活着吗?如此,嬷嬷还觉得本宫心狠吗?” 冯嬷嬷腿肚子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微微抬眼,看到王贵妃平静的侧脸,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娘娘心善” 王贵妃转头看向她,眼神冷漠。 冯嬷嬷不敢抬头,只觉得好像有座山朝自己压下来,让她不敢透气。 廊檐上的雪被太阳晒化了,顺着斜坡滴下了水,水滴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王贵妃缓缓收回目光,端起已经微微有些凉的茶水抿了一口,缓缓道:“本宫明日去和皇上说,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回府荣养吧,母亲自会替本宫好好照顾嬷嬷的。” 说罢,将茶杯中剩下的茶水缓缓倒在了地上。微凉的茶水在地上溅开,溅到冯嬷嬷的身上c脸上,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冻在了喉头。 她定定的看着榻上斜靠着的王贵妃,眼前渐渐模糊,这个她从小带大的小姐,居然让她不认识了。 天色渐渐晚了,宫中各殿也亮起了盏盏灯火。敬室房的林公公捧着装满了牌子的盒子站在宝庆殿外,眼看天色已经全黑,里面还不召见自己,被冻的有些发紫的脸上渐渐便有些着急起来。 刘洪脚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心里装着谢樟正午交代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殿外等候的林公公,冷不防的被人拦下,唬了他一跳。 “哎呦!我的林公公,你这是要吓死咱家呀!”刘洪从林公公手中将袖子扯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林公公陪着笑,哈腰道:“是小的不对,还请刘公公见谅,这小的也是着急呀,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不召见,小的也不敢过问,刘公公你看是不是帮小的问问皇上的意思?” 刘洪看着林公公赔笑的脸,又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里捧着的盘子,拧眉犹豫了下,对着他点点头,一甩袖子便进了宝庆殿。 谢樟正在看谢景屹的折子,谢景屹很能干,将余利洲自入仕以来所有的错处查的清清楚楚,若无意外,余利洲只怕是难逃一死。 谢樟看着折子上奏禀的事项,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项,或者他应见见谢景屹,让他暂时留着余利洲,做些其他用处 “皇上”刘洪进殿,见谢樟拿着折子久久不动,等了片刻,才大着胆子轻唤了一声。 谢樟转头看向他,将折子合起放在一边,道:“打听清楚了?” 刘洪连忙点头,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皇上,奴才打听清楚了苏答应与阮常在贵妃娘娘以以下犯上为名掌了二十,怕是日后再也无法伺候皇上了” 谢樟微微皱了起了眉:“掌责的时候,宜贵人也在?” 刘洪一愣,连忙回道:“贵妃娘娘没在坤德殿内动刑,是在殿外,只是掌责完,苏答应和阮常在应去向贵妃娘娘谢恩的,怕是宜贵人当时在场。” 谢樟想到正午时,宜平还有些惶惶的神情,心想她应是被苏答应两人的惨状吓到了,怕也是被这宫中的情况吓到了。他缓缓垂下眼眸,看着桌案,半响后轻轻道:“明日去给宜贵人送些安神的药物罢了,不必了。” 刘洪有些怔,送药难道不该送给伤者吗?这怎么就要送给宜贵人了呢?只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不用了,他一时有些混沌,只能应下,微微向后退去。刚退没两步,突然想到了在外面候着的林公公,又上前一步提醒道:“皇上,林公公来了,您看?” 谢樟看了他半响,又看了眼外面,忽然问了个极不想干的问题:“外面可出月亮了?” 刘洪一怔,连忙道:“奴才这就出去看看。” 谢樟低低“嗯”了一声,定定的看着黑漆漆的殿外,神情让人有些看不透。 徐英看着谢樟,脸上浮现一抹悲伤。自那日后,皇上便不让她贴身伺候了,总是将她远远的打发开,虽然没再说让她出宫的话,可刘洪那般心明眼亮的人,又怎么会让她碍眼与御前。她默默的垂下头,想到这些日子见到过的新人,心中越发悲哀,她自认不比那些主儿差,为何就不能名正言顺的伴在他身侧! “皇上”刘洪脚步匆匆:“今夜出月亮了,只是不甚明亮。” 谢樟默了默,点点头,走到殿门口,可宝庆殿的廊檐宽阔,将天空遮蔽的严实,他只能看到满院子漆黑。 谢樟微微垂了脸,迈出门槛,站到院中,抬头果真看到了极其朦胧的月亮,薄云从月亮前飘过,像极了极细绡纱。 他突然转头问道:“朕记得夏季时,江南进贡了几匹纱,放在哪里?” 刘洪微微回想了下,连忙道:“收在库里。” “拿出来,朕要选选。”说罢,转身往殿内走,刚到正殿门口,就听到一声颤颤惊惊的声音,他扭头便看到敬事房的太监跪在一边,高高举着牌盒。 谢樟目光从那排牌子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宜贵人”三字上,抬手将她的牌子拿起塞进袖兜里,摆手道:“今夜不用!” 林公公怔怔的看着谢樟已经走进大殿的身影,又看了看盒子里缺了一个牌子的空位,神情迷茫的看向自己身后的小太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刘洪很快便和几个小太监抱着七八匹纱走了进来,谢樟指了指另一边的大案桌,桌上很快便被五颜六色的布匹堆满了。 刘洪一边打量谢樟的神色,一边小心道:“奴才看库里还有关外进贡的毛织锦,便一并拿来了。” 谢樟点了点头,背着手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布匹,目光一点点的从上面掠过,脑中不停变幻着这几次见到她的样子,红色,她有;紫色,她也有;绿色,今日她穿的就是 嗯,黄色不错,应该衬她,谢樟伸手准备摸向黄色的细纱,却突然顿住了手,这个色她怕是不能穿呢。有些遗憾的将目光继续前挪,却觉得每一匹她穿都应该好看,这般反反复复的看了七八遍,终于成功挑花了眼。 谢樟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指着红c绿c紫c黄四匹纱,道:“把这些拿回去,其他的拿着跟朕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二章 紫玉不停的向外张望,没多久便见小金儿从外面进来,对着她摇了摇头。紫玉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转身向寝室走去。 宜平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握着一卷棋谱,一面看着棋谱,一面往棋案上放着棋子。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宜平,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便悄声出了内室,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自可另寻他处,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c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c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一讪,弯下腰准备自己将靴子脱下来。 宜平这才明白他刚刚动作,连忙上前两步,却见谢樟已经将靴子脱下丢到一边,盘腿在榻上坐下了。 她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樟盯着这盘残局看了会,才发现要对弈的另一人还立在榻边,不由拧了拧眉,指了指对面道:“坐吧。” 宜平看着他自若的样子,暗暗在心里腹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比自己还像个主人家呢!不过一想到这偌大的宫殿都是他的,便有些泄气的低叹了一声。 谢樟奇怪的打量着她,见她微微垂着一张小脸,有些闷闷不乐的的样子,以为她棋艺平常,便也不想再为难她。可是转头就看到这残局明明就是技艺不错的样子,那为何这般不甘愿?难道是不想和自己对弈? 谢樟也沉下了脸,将棋子丢进棋篓里,沉声道:“你不想与朕下棋?” 宜平一怔,连忙摇头:“怎么会不愿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谢樟看她:“莫不是怕输?那朕让你几子好了。” 宜平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大着胆子道:“妾身并不是怕输,亦不是不愿与皇上对弈,只是这时辰妾身怕下了棋会睡不着。” 谢樟捏着一个棋子,听到她的话,疑惑的看她:“为何下了棋会睡不着?” 宜平见他好似并未生气,连忙在榻侧坐下,浅笑道:“是妾身的毛病,睡前若做些费神的事情,便很难入眠。” 谢樟恍然,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道:“既如此,那便不下了。” 宜平没想到谢樟竟然这般好说话,当即笑盈盈的看着他,“是妾身扫兴了,皇上若不嫌,妾身亲自为皇上泡茶,可好?” 她声音甜软,笑的也甜美,谢樟感觉这茶还未喝到嘴里,喉头却已经有些甜腻的感觉了。他垂下眼眸,看着棋案上了黑白交错,半响后,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也好。” 宜平应了声,笑着起身,去准备茶具,却听到身后有响动,她回头,便见谢樟将一个迎枕丢在背后,半靠着对她道:“刘洪拿了些东西,你让人拿进来。” 宜平点头,刚打开内室的门,便见到了抱着一大捧布匹的刘洪,她一下子站在当地,扭头看着重新再榻上坐下的谢樟,眨了眨眼睛道:“皇上逛园子还带着这么多的布料?” “都是朕在园子里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三章 “园子里捡的?” 宜平看了看刘洪都快要抱不住的一大捧布料,又转头看向谢樟,见他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坐的无比端正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内室响起,谢樟平静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窘色,带着几分羞恼道:“笑什么,还不快点搬进来!” 宜平努力忍住笑声,却无法将脸上的笑意压下去,只能抿着笑示意红玉两人从刘洪手中接过布料,拿进来摊在另一边的案桌上。 看着深色案桌上铺满的花花绿绿,宜平再次轻笑出了声音。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猛地从榻上站起来,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笑声是收住了,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直直的看着宜平,微抿着唇角,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红唇翘起的模样时,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缓缓的收了笑,看向谢樟,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扭头走到案桌前,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不由勾起了唇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谢樟见她这般作怪,真想狠狠教训她两句,却见她眼神狡黠的看着自己,俏丽灵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宜平连忙抬手抚向自己被弹敲的地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这般生动的表情,让谢樟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宜平瞪了他一眼,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刚想要收敛下自己,却听到了谢樟极其愉悦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有些低沉,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十分悦耳。 宜平看着面前低笑的男人,唇角也一丝丝的扬起,两人就这般相互对看着c笑着 烛芯结成一团圆圆的烛花,屋内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云雾茶只有头三道味道最好,宜平真准备换第三次茶叶时,被谢樟拦住了。 谢樟看着眼前姿容明丽的姑娘,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宜平手一抖,茶匙中形状完美的茶叶便散了出来,她连忙掩饰般低头打扫散落在案桌上的茶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动作。 “你们在毓秀宫复选那日,朕看到你了,当时你手中拿着选中的绒花,却一脸闷闷的站在毓秀宫前的一处山石旁,告诉朕,为何不愿入宫?”谢樟的声音低缓温和,没有一丝丝不满,只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宜平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不似之前那般深沉难懂,而是带着浅白的让人能够一眼看懂。 他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宜平缓缓将手从他掌下抽出,转头看向窗户方向,眼神好似一点一点的飘散。 谢樟见她久久不答,又问道:“你可是觉得这宫中不好?因此不愿入宫?”谢樟细细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认真。 ” 宜平一怔,转头看他,张了张嘴,道:“人人都说宫中富贵,又岂会不好?” 谢樟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畅,将手从榻桌上收回,平静道:“那你如何觉得?你也觉得这宫中富贵便是极好?” 宜平瞅了谢樟一眼,摇了摇头:“这宫中富贵自然极好,只是妾身不愿入宫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妾身从未离开过父母,此次进京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因此心中惆怅难过” 谢樟定定的看着宜平,不知过了多久,才哼了一声,道:“借口!你已十五,便是我朝女子出阁略晚,最多一两年,也会嫁与别家,那时不是也要与家人父母分开?” “那如何一样!”宜平想都未想的开口辩驳:“嫁与别人与入选进宫如何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都要离开父母的么?”谢樟看着她,不满道:“你便是老实对朕说就是觉得这宫里不好,又能如何呢?朕便这般让你觉得不能坦诚吗?” 宜平被谢樟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又见他眼神讪谲的扫过自己,当即瞪着他道:“便是都要离开父母,可嫁与别家,逢节总是可以见上几面,可入了宫又岂能与父母家人相见?更何况嫁与入选又如何一样!便是再不好的人家,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可入选呢?便是再好,还不是一个包袱进了宫门?这如何一样?” 宜平说着,胸口堵得那股气便变得有些酸了,这股酸意慢慢溢到她的喉头,让她最后一句话带出了丝丝哭意。 谢樟一愣,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席话,一时也愣怔了。 室内突然变得安静,这种安静透过门窗传递到了外面。刘洪和青岚几人久久未听到里面传出什么声响,不由面面相觑。 刚刚里面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怎么现在这般的安静? 青岚还在思索,刘洪却已想到了其他事情上,转身吩咐紫怡宫的几个人去准备热水,然后挥手将人赶离,自己也向前挪了挪,站在距离内室门口一段距离的地方。 天上的云已经散开了,月亮明晃晃的高挂在空中,给这个有些偏僻的宫殿镀上了一层银辉,白日里有些荒凉的地方在此刻倒是变得柔和温馨起来。 室内两人还是那般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谢樟方才开口,或许因为沉默了会儿,他声音有些微微的哑,还有些低沉,“这话在朕面前说说便罢了,日后莫要再说了这宫中确实不好,朕也不觉得它好,可你我无法,既都在这宫中,便只能好好活下去。” 宜平缓缓抬起头,看向他。谢樟目光包容温和,缓缓伸出手,在她身前顿了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低低道:“朕今夜本来想留在你这里的,现在看来这般留下倒是不好了。” 宜平心中一紧,自从进宫,她便知晓自己与面前的男人要有什么样的接触,可这般生疏便要那般亲密,便是教导姑姑教导的再好,她也觉得有些抵触。只是她刚刚紧张起来,便听到谢樟的第二句话,她怔怔的看着谢樟,又垂眸看着他握着自己的大手,一时有些怔忡迷茫起来。 谢樟见她这般样子,安抚般的捏了捏她的手,随即放开,从榻上起身道:“朕若今夜离开,明日你定会成个笑话,因此今夜朕不会走,可明晨不管朕做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朕是为你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四章 皇上晚上去了紫怡宫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可该知道的人很快便都知道了。 福寿宫内,辜太后听完常旭的禀奏,半响没有言语。 常旭悄悄抬眼看了眼辜太后,见她神色平静到看不出来什么,方又垂下了头。 辜太后手里拿着刚刚卸下来的钗子把玩着,淡淡道:“哀家晓得了,退下吧。” 常旭应了声,又看了眼一旁水嬷嬷,见水嬷嬷对他微微颔首,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水嬷嬷见太后还坐在妆台前不动,上前亲自服侍太后卸妆散发。 辜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道:“红颜易逝,当年哀家嫁与先帝时,也是宜贵人这般年岁,转眼几十载,先帝去了,哀家也老了。” 水嬷嬷轻轻梳着辜太后及地的长发,陪笑道:“娘娘一点儿都不老,而且娘娘这般气韵,她们哪能和娘娘相比。” 辜太后笑开,嗔了水嬷嬷一眼道:“毕竟比她们那些小姑娘多走了几十年的路,若是再没些压人的气势,可不白活了。” 水嬷嬷将辜太后的长发松松挽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问道:“皇上这般去了宜贵人哪里,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宫中嫔以下的妃嫔被召侍寝,都是被带到皇上的寝宫,临幸之后,再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回住处,像是宜贵人这般能让皇上亲自去的,倒也并非没有,只是毕竟不合祖制。 辜太后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摆摆手:“宜贵人颜色好,又是此次位份最高的秀女,皇上便是破例一次也无妨,少年爱色,哀家可不去讨人嫌。” 辜太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皇上起冲突,她已经掌握了她想掌握的,至于其他不伤害自己利益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放手让过了。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子,关系本就敏感,何必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得不偿失。 福寿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坤德殿的辜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却被气坏了。今日先是王贵妃打坏了她的人,晚上又得知皇上不顾规矩的去了一个贵人处留宿,两桩事情让脾气本就不好的皇后更加震怒。 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看着被汤药弄污了的地毯,辜皇后捂着抽痛的胸口,声音嘶哑的喊道:“本宫要杀了这帮废物,十几日了,本宫居然无一点好转,都是一群庸医!” 乔嬷嬷心疼的在旁边连声劝着,却被辜皇后抽了一耳光,指着殿外吼道:“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紫怡宫问问皇上这般临幸一个贵人,心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殿内伺候的宫人噗通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相劝。 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疼痛,这种剧痛让她眼昏头重,几欲昏厥,她无力拍打着床沿,嘶吼道:“宣太医来” 太医匆匆赶到,辜皇后却已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一张蜡黄的脸皮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为首的蓝太医,却见蓝太医神色淡定的拿出一包银针,在辜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辜皇后悠悠转醒,看到蓝太医,便怒瞪双目,刚想张口骂上几句,就听蓝太医声音平淡的劝道:“娘娘,你此时身体不易动怒,还请保重凤体,仔细调养。”说罢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乔嬷嬷道:“这是安神定心丸,还请伺候娘娘用下。” 辜皇后看着乔嬷嬷手中的瓶子,摇头道:“本宫不用!你这庸医,本宫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居然十几日还未曾看好,本宫要换人!” 蓝太医不慌不忙的跪下请罪,辜皇后见他这般,心中更加愤怒,却觉得眼前原本清楚的景物慢慢的虚化开来,让她视线有些模糊。 蓝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道:“娘娘不信小臣医术无妨,但娘娘此时身体动怒不妥,还请娘娘息怒,善顾凤体为要。” 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妾身”她心中又愧又怕,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帮他揉按。 谢樟见她帮自己按,也就收回了手,躺在床上享受着,看她跪在自己身前,长发披肩而下,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这般的她像是志怪杂记中的妖精,迷人心神。 抬手将她的长发撩起,指尖在她眉眼间轻抚过,感觉到胳膊上的动作一顿,谢樟低低笑出了声:“回头将你这帐子换了,灰蒙蒙的让人不痛快。” 宜平看着他,昏暗中他的五官确实不如明亮烛光下清晰,轮廓却好看的惊人。她只觉得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声。 谢樟感觉胳膊好了许多,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躺下,看着床顶道:“换个绿色的,冬日里看着心情也舒爽。” 宜平点头应下,却忽然想到他对颜色的认识好像和她有些不同,抿了抿唇道:“哪种绿色?青草绿还是翡翠绿?或者是碧绿?果绿?” 谢樟把玩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不解道:“绿色就是绿色,怎么还有这么多种绿?” 宜平哑然,半响后道:“妾身知道了,今日便换。” 谢樟闻言,将她揽的与自己更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笑道:“这般听话,是为了让朕今晚上再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五章 烛火燃了一夜,光亮也渐渐暗了,床帐内的光线更是昏昏。 宜平听他调笑,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慌忙道:“才不是如此呢,妾身也不喜现在的床帐” “不是如此?”谢樟垂眸看她,“那便是不愿朕来了?” 宜平气结,瞪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使着小性道:“都不愿!” 谢樟见她羞恼,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见她瑟缩了下身子,慢悠悠道:“朕又岂是你愿意让来便来,不愿让朕来便不来的人?既然换了帐子,朕自是要来看看的,不仅要看,还要躺在这床上与你一起看呢,你愿不愿?”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笑声,胸膛的震动,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登时一阵羞恼,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将她搂的更紧了,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一丝不动,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不由垂眸看她,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c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c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谢樟对刘洪的理解力十分满意,轻轻“嗯”一声,便靠在御撵上,看着昏暗的晨光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高大宫殿,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六章 天色渐渐亮了,王贵妃坐在妆台前任由宫人服侍她梳妆,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落寞。皇上昨夜留宿紫怡宫,可见对那位宜贵人是有些喜爱了。 还未成一宫主位,便得此荣宠,真真是让人心中有些发酸。王贵妃垂眸看着妆匣里各色名贵的珠钗环饰,眼眸不由黯了几分。她自从入宫便的皇上宠爱,可即便这般,初承欢那日,也是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到了大和宫,尽管那夜她并未半夜被送回,可又怎么及的上昨夜皇上亲自驾临宫妃住处。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容颜干净清秀,并不算十分惊艳,眉眼淡淡却带着一股婉约风流,即是只是静静坐着,身上也萦绕着一股书香气,就因为这份书香气,让她原本只算中上的容色突出了不少。 可美人都是比较出来的,那宜贵人便是属于第一眼就会让人挪不看眼的长相,眉目如画,明丽照人,不仅将此次入选的秀女尽数比了下去,就是她们这几位高位的妃嫔也无人能与她争锋。 王贵妃脸色平淡,缓缓的将宫人刚刚插入她发间的一支红玉牡丹流苏钗拿出来,看了半响,道:“宜贵人昨夜受宠,本宫自该表示表示,这支钗便赏给她吧。” 素月一愣,“娘娘,这支钗是皇上花节时赏与娘娘的,这般赐给宜贵人只怕不妥。” 王贵妃微微勾了勾唇,从妆台前起身,转头看着她道:“无妨,皇上应不会与本宫计较。走吧,带着这支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也省的你多跑一趟。” 素月应是,拿出一个盒子,将流苏钗装入,交给一位小宫女后,才出去查看轿辇是否备好。谁知刚出门,便见一个芳兰殿的总管太监带着坤德殿的一位宫女走了过来,她一愣,连忙上前笑迎:“秋霜姑姑怎么过来了?快请屋内暖和暖和。” 秋霜回了礼,神色有些匆匆道:“素月姑姑有礼了,只是奴婢还有事情在身,便不多留了。皇后娘娘今晨身子不爽,让奴婢通晓各殿主子,今日便免了各位主子娘娘的请安了,也不必前去侍疾。” 素月心中一怔,脸上却是一片关心之色:“娘娘身体可严重?前两日奴婢与贵妃娘娘前去坤德殿,不是看着娘娘气色好了许多吗?怎么” 秋霜笑的客气,道:“这几日天寒,娘娘身体一时反复,也是正常,素月姑姑还请贵妃娘娘莫要挂心,奴婢这就告退了。” 素月略略挽留了下,将秋霜送出芳兰殿之后,脚步匆匆的走进正殿,刚进内室,便见王贵妃靠在窗前,看的便是秋霜刚刚离开的方向。 她刚上前一步,就听到王贵妃声音略带疑惑道: “素月,皇后娘娘此次的病情你如何看?” 素月是芳兰殿的掌事姑姑,也是打小伺候王贵妃的,当年王贵妃以贵妃之位进宫,按规矩是不能从王府中带人的,只是皇上格外优待,许她带两个丫鬟进宫伺候,素月便是其中一个。这等荣宠,同年进宫的徐妃便没有,正因如此,在王贵妃进宫很长一段时间,辜皇后没少折腾王贵妃身边的这两个丫鬟,直到打死了其中一个叫雪月的,被皇上和太后同时斥责,在太后的佛堂跪了三天之后,方才收敛。 正因为如此,王贵妃对辜皇后恨到了心里,素月也同样深恨这辜皇后,只是形势比人强,主仆两人忍气吞声,不过好在皇上对她比辜皇后好上太多,每次看到辜皇后郁结气闷的脸,王贵妃就觉得心里一阵舒畅。 素月看着殿内其他人尽数退出后,方才道:“昨夜皇上去了紫怡宫,临幸了宜贵人,坤德殿那边便宣了太医,早上皇上回宝庆殿换衣服,听说坤德殿的总管杨公公便跪在殿外,皇上听闻皇后夜晚宣太医的事,也并未多一句关心,只是让杨公公回去好好照顾皇后,此刻皇后便病的连人也不见了,奴婢斗胆说句,只怕皇后不是病的见不了人,而是没脸见人了。” 身为皇后,又和皇上是打小的情分,却病了十几日都不能将皇上引去,可见这皇后在皇上心中只怕是只剩下了太后那一层薄薄的情面了,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素月眼里带出轻蔑的光,想到雪月的惨死,她就恨不得日日夜夜诅咒那辜皇后不得好死,最好能这般病死才大快人心! 她突然心中一凛,病死? 素月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怔怔的看着王贵妃,声音有些颤抖:“娘娘,难道 王贵妃看着紧闭的窗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中也带着和素月一样的疑惑,听到素月的话,她缓缓摇头:“本宫不知,只是皇后这次的病确实奇怪,来的奇怪,重的也奇怪,可那蓝太医,是太后的人,应不会如此”她缓缓摇头,只觉得这件事情像是一团迷雾,让她看不清,也看不透。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交代素月道:“不管皇后此次究竟如何,你告诉芳兰殿上下,各个都收敛着些,这宫中并非只有皇上皇后。” 说罢,想到昨夜谢樟留宿紫怡宫,心中又是一阵烦躁,不由慢慢收紧手掌,直到掌心被梳齿扎疼,才松手将白玉梳子丢到妆台上,白亮亮的玉梳磕到了妆匣一角,轻轻发出一声脆裂声,一道裂纹明显的出现在梳背上,看得人更加心中郁郁。 素月见状,连忙上前将那裂了的梳子收了下去,瞥见装着流苏钗的盒子,小心问道:“娘娘,这钗” 王贵妃正欲说话,却见芳兰殿的总管太监杨有德快步进来,在内室外跪下道:“娘娘,皇上早上怒着离开了紫怡宫,还责打了紫怡宫伺候的所有宫人内侍,此时太后已经着人去问了。” 王贵妃一愣,向门口走了几步,疑惑道:“气怒离开?你可知原因?” “奴才打听的不甚真切,好似早上宜贵人伺候皇上梳发时,没伺候好。” 王贵妃闻言,半响后轻轻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宜贵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只怕自小还真的从未伺候过人,也是委屈她了,罢了,既如此,只怕她此时心中也难过,那支钗便过几日再送去吧,免得宫里人说本宫居心不良。” 素月闻言,上前将那支流苏钗重新收拾起来,转头看到王贵妃唇角挂着一抹笑,心情也明朗了几分,上前小声道:“娘娘,皇上这般离开,您看” 王贵妃看了眼窗外,晨光已经照亮了芳兰殿,她微微颔首,道:“让杨有德去见刘公公,就说中午本宫备了枣肉羹,请皇上来用。” 谢樟坐在龙坐上,听着下面百官大臣的禀奏,目光渐渐落在了王正道身上,已经半百的人穿着绯红色的官袍,立在距离龙座最近的地方,神态威严,偶有听到一些官员的奏报,便会皱起眉头,满脸的不满之色,好似他才是这朝会上有权裁决的人一样。 谢樟转头将目光从王正道身上移开,看着天边一点一点的亮起,眼中毫无任何情绪。 朝阳伴着晨光渐渐为高大的宫殿铺上一层金色,鎏金的龙座更加夺目,谢樟高坐之上,对于百官刚刚禀奏之事,一律吩咐由王首辅并内阁定夺。 有几位臣子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谢樟面色平静,却并未忽略,这些人还是三年前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自己登基十五年来的科举士子,自然是自己的门生,只可惜,他和他们都太年轻。 王正道娴熟的处理这百官的奏事,出具意见,并内阁讨论,朝会还未结束,事情就处理大办,只待谢樟用印,这些决策便可下发四方。 谢樟看着刘洪捧上来尺余高的奏本,微微点了下头,道:“百官勤勉,朕心甚慰,只是自余次辅伏法之后,内阁政事多有赖首揆及各部臣宫,未免政事怠误,次辅一职便由吏部尚书马大人接任,今年恰逢京察之年,马次辅继续兼任吏部尚书一职,待年后再议尚书人选。” 谢樟说完,扫视了一圈,见殿内数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王正道,还有一些人虽然微微皱眉,却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还有个别人,先看王正道,后看辜梁铭,随后垂眸看地。 马致远上前谢恩,谢樟挥了挥手,道:“马次辅平身,日后还请与首揆大人共商政事,克己奉公。” 任用马致远为次辅入内阁一事,果真如谢樟所料,在辜太后和王正道两方顺利通过,在任命前,谢樟曾在无逸斋见过马致远,此人虽然人品令人不齿,可手腕确实油滑,谢樟不喜他,却知道他对自己有利,这般人物,用得其所,也能成就大事。 他神色淡淡的看了眼马致远,又看向王正道和辜梁铭,见两人神色自若,对此任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微垂下眼皮,继续听政。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半月,这半月宜平一步都未出紫怡宫,只因那日谢樟甩袖离开之后,辜太后便派了人前来问询,得知原因之后,下令她禁足半月,以示惩罚。 这般惩罚,宜平心中并未有何怨言,与其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她倒是更愿意在宫中抄抄宫规,过得自在。 这半月,除了刘洪送了的一定帐子和皇上拨来叫她规矩的钱嬷嬷,皇上那边再无一言半语送来。便是禁足这样的惩罚,他也未发一言,依然是每隔几日便召幸一位新人,不曾特别优待与谁,也不曾特别亏待与谁。便是宜平这样惹怒了他的人,膳房c司库的人也并不曾故意克扣盘剥她。 宜平看着蓝玉和红玉将刚刚从膳房领出的膳食一一摆出,四道菜,两道汤,分量都很精致,搭配也很精巧,看着便觉得十分美味。 宜平长叹出一口气,能将这宫里管理的如此公平,不管到底是辜太后还是辜皇后,手段都不简单了。 可她并不知道,能这般并不是什么太后c皇后管理公平的原因,而是刘洪特意去交代的结果。 只是不管什么原因,宜平每日里都吃的很自如,一点也没有受罚的样子,倒是急坏了红玉她们几人,可碍着钱嬷嬷的原因,几人都不敢随便说话,只能心焦的看着宜平泰然自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七章 今日天气阴沉,风也极其刺骨,窗户没开多久,屋内便冷的像冰窖一样。宜平只能命人将窗户关上,自己站在廊檐下看着远处昏沉沉的天。 钱嬷嬷从一旁的厢房出来,便看到裹得严实的宜平立在廊檐下,看着院中的榆钱树发呆,玉白的小脸围在皮毛斗篷下,盈盈润润的可人。 她顺着宜平的目光向外看了看,上前行了一礼,道:“贵人今日便解了禁足,可要出去走走?” 宜平一愣,转身看向钱嬷嬷,见她神色平和,语气不像是奴婢,反而有些像她的乳娘,透着长辈般的慈和,心里微微有些动容,笑道:“嬷嬷到这里半月,可还习惯?” 钱嬷嬷笑着点头,看着宜平脸上的笑,不由想起了已逝的和妃,和妃娘娘身子好时,笑起来也是这般的甜美,只是自从诞下皇上,她身子便越发不好了,便是先帝日日来看她,她的身子还是快速衰败了,这种生机勃勃的甜美笑容便再也不见了,先帝走后,和妃更是陷入悲伤之中,连笑容都没有了。 皇上当时年纪稚幼,辜太后管得严,明明是至亲母子,却只能十日一见,一面不足一炷香,直到和妃逝去,皇上也未真正陪过她一日。 钱嬷嬷想的心酸,眼睛不由便有些热了,飞快的垂下头道:“贵人性格宽和,青岚几人性情也好,老奴得幸伺候在前,心中不胜感激。” 宜平见她行礼,连忙伸手将她扶住,道:“嬷嬷不必如此,皇上让嬷嬷前来教导我,劳嬷嬷费心,日后若有什么不妥,还请嬷嬷直言。” 钱嬷嬷点头应是,见她紧了紧斗篷,看着更加阴沉的天气,便劝道:“这天气应是要落雪了,贵人还请回屋吧。” “嬷嬷可知东苑的梅林?”宜平听到落雪,心中一动,突然出声问。 钱嬷嬷点头:“老奴晓得,算起来此时应是梅林景致最好的时节,只不过今日这天气” 宜平轻轻咬了咬唇,道:“我还从未逛过园子呢,今日这般天气,应是无人出来,我想去东苑看看。” 青岚在一旁闻言,本欲相劝,却见宜平已经转身让她去拿暖手筒和手炉,当即也不再多言,进屋拿了东西,又叫了红玉和柳玉两人还有小金儿相陪,一行人便出了紫怡宫向东苑走去。 三九的天气好像能将石板路冻酥,宜平带着风帽,拢紧斗篷,还是不停的觉得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自己的斗篷里,手炉那点可怜的热量在这般凛冽的天气中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躲在暖手筒里的指尖很快变得冰凉。 青岚见天气这般寒冷,忍不住上前劝宜平回去,等过两日天气好了再去梅林。 宜平虽然也觉得这天气让人受不住,可既然已经出来了,她便不想折回去了。原本在江北时,虽然母亲对她管教颇严,可父亲却对她多有纵容,逢年节也会带着她出门到处逛逛。入宫两月,虽然出于规矩,她收敛了不少,可闷在屋里半月也实在是让她心情跟着闷起来了,便是今日这般天寒地冻,可她走在空荡荡的御花园里,心情却像是飞出笼子的小鸟一般,带着丝丝雀跃。 钱嬷嬷见青岚劝她不下,便笑着对青岚道:“青岚不必忧心,东苑已不远了,那边有阁楼,到时贵人入内便也无妨了。” 宜平听到还有阁楼,心中惊讶,转头看向钱嬷嬷:“那梅林居然还有阁楼?” “是,东苑梅林并不小,占了东苑一半面积,是前朝哀帝为他最宠爱的一位妃子栽种的,仅名品梅树便有五六十株,若算上全部的梅树,约摸上百株了。” 宜平惊大了双眼,自她记事起,父亲便就是一府主政,虽和京中那些名门贵女不能相比,可在江北,巴结讨好她父亲的人也不少,她自认还是见过不少市面的,尽管知晓这宫中集天下富贵,可听到了这般规模的梅林,还是让她惊叹不已。 她眼前好像已经展现出了一片梅花如云的景象,脚下步子也加快了几分,不多时便到了东苑梅林入口,谁知还未走近,便见到门口两旁站着一队护卫和七八个小太监,几人脚步当即便顿在了原地。 钱嬷嬷看了眼,便转身对宜平小声道:“皇上此刻正在梅林。” 宜平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怔忡,很快便低低道:“回去吧。”说着便转身要离开。 钱嬷嬷犹豫了下,见宜平已经转身离开,也赶忙跟上,余光却看到门前有一个小太监已经快步跑进了梅林,她转回头,跟在宜平身后静静的往前走。 宜平心情不如来时那般明朗了,看着周边萧瑟凋敝的景致,不由又想到虽然湿冷却依然是一片绿意的江北,她暗暗在手筒中算着,再有二十多日便要过年了,家中此刻怕是已经忙忙活活的准备起来了,只可惜今年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个寂寥又陌生的宫内了。 她低低的叹了声,将斗篷拢得更紧了。 “宜贵人” 一个细细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在一行人背后响起,小金儿连忙转身拦在宜平身前,警惕的看着眼前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太监,道:“不知公公是?” 小太监见宜平停住脚步,连忙行礼道:“奴才请贵人安,皇上请贵人梅林伴驾,还请贵人随奴才前往。” 宜平看着眼前刚刚将气息喘平的小太监,带着几分疑问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钱嬷嬷见状就知晓宜平心中所想,上前一步道:“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 小太监躬了躬身,道:“不敢当嬷嬷如此客气,贵人唤奴才康宝就好。” 宜平询问的看向小金儿,却见小金儿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她垂了垂眼皮,示意身边的青岚给康宝看赏后,方才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不知皇上此刻身边可还有人相陪?” 康宝顺着青岚的动作,将荷包滑进了自己的袖笼,悄咪咪的偷瞧了一眼宜平,随即垂下眼皮,语气又添了几分亲近:“皇上此时一人在梅林赏景呢贵人许是不知,皇上赏景时并不喜身边有人陪伴。” 所以这位宜贵人果真对皇上来讲是和宫里其他的主儿有些不同的,不枉他远远瞧见这位主儿的影子时,就跑进园子里告知了刘公公。果真不仅得了皇上的赏,还能在这位主儿面前买一个好。想到这里,康宝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转身恭恭敬敬的请宜平随自己前往梅林。 宜平心中诧异,落雪那日,皇上还曾邀自己与他同赏梅林,当时她以为他只是习惯身边有人相伴,却不想原来他居然只爱一人赏景。 康宝见宜平动身,笑着对紫怡宫的宫人内侍道:“皇上有谕,还请各位哥哥姐姐先行去别处呆一呆,稍后自有人送贵人回紫怡宫。” 小金儿和钱嬷嬷和青岚的脸色瞬间一变,几人相互对看一眼,又看了看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们的宜平,方才笑道:“贵人还请和康公公一起前去,奴才和嬷嬷他们去这园子里随便逛逛。” 宜平皱眉,这么冷的天,这园子里哪有好逛的地方,她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品出了这句圣谕内里的深意,她眼中一惊,看向钱嬷嬷,却见钱嬷嬷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几人想到一处去了。 宜平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一抹淡笑,对几人吩咐道:“找个避风的地方呆一呆,莫要冻到了。” 看着宜平离开的背影,几人脸色瞬间就变得冷肃起来,皇上接走了贵人,自是不用他们随身伺候,可又不让他们回紫怡宫,很明显是告诉他们两点,其一,贵人伴驾一事,皇上不欲他人知晓;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紫怡宫剩下的人中有人有外心! 刚入梅林,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破开了阴沉天气带给人的沉郁心情。宜平随着康宝往内走,不紧不慢的打量着四周环境。 虽然这一片被人称为梅林,却并不只有梅树,入园口散落着两处青竹,在阴沉沉的天地间透着青翠翠的绿色,让人心神一震,顺着脚下的梅林小道向深处走去,随处可见一两树挺秀的秀松,树形别致,与梅树虬枝相映成趣。 宜平正暗暗打量着这园子的景致,就听到小道尽头传来男人略微有些沉却满是愉悦的笑声,“这般天气还出来逛园子,可见这半月是把你闷坏了。” 宜平立住脚步,看着不远处的谢樟,梅花开的正好,在他身后身后渲染出片片色彩,他身着一身湛青色的直缀,衣角被风吹动,翩翩而立,随着满园的清香,绝世脱俗。 谢樟见宜平这般怔怔的看着自己,甚至忘了行礼,不由心中越发愉悦,脸上的笑意更深,挥挥手让周边伺候的人退下,上前抬手在她脸颊上抚了下,轻笑道:“小生就这般好看,居然让小娘子看呆了?” 宜平被他温热的指尖触及,连忙醒神,听到他这句话,心中含羞,瞥了他一眼:“是景美衬得人美!” 谢樟闻言,眼里笑意满满的上下打量着她,点头道:“说的不错,确实是人美衬得景更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八章 梅林弥散着清苦的香气,幽幽渺渺,一时环绕在两人周围,一时又随风飘散,只余下丝丝缕缕萦绕在鼻间,让人更想往梅林伸出走去,追随那香气的源头。 谢樟朝着宜平伸出手,等了半响不见她动作,只好低低说了声:“手给朕!” 宜平转过正在欣赏梅林的目光,先莫名的看了眼他,随后将目光定睛在他对着自己直直伸出的手掌上,微微抿唇一笑,从手筒中抽出手慢慢放进了他的掌中。 谢樟看着放入自己掌心的纤纤玉指,勾了勾唇,和手将她的小手拢住,片刻眉头就是一皱,将她的指尖包的更紧了,“怎么这么凉?出来没带手炉?” 她的手冰凉的好似寒玉,谢樟低头打量着她,穿的并不算薄,还带着风帽,可这手怎么凉成这样? 想也不想的拉着她就往疏影阁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刘洪,给二楼再加一个炭盆!” 密密扎扎的梅林中不见刘洪人影,只听到一声应喏,随后便响起一片脚步声。 宜平扭头看了看四周,有些矫情的像回抽了抽手,道:“我想先逛逛” 谢樟扭头看她,轻斥道:“逛什么逛,这般天气哪是什么逛园子的天气!朕看你是半个月的禁足不够,还想再病上半月才心甘呢!” 宜平不服气的瞪他,“怎么不是逛园子的天气了,皇上不是也出来逛了嘛” “朕和你能一样吗?”谢樟见她又和自己犟嘴,胳膊一用力将她拉到身前,顺手抬臂将她拢进怀里,教训道:“再怎么逛,朕的手也是热乎乎的,不像你冰的像块石头!” 谢樟步子迈的大,宜平被他揽着,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紧随着,本想让他慢些,可见他这般比较,又不想让他小看,便噘着嘴一言不发的撑着跟上。 谢樟斜眼睨了下身边嘟着唇,明显不服气的姑娘,见她步子匆乱,突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手从她肩膀下移,落在她的腰上,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挟着进了疏影阁。 刚进阁里,宜平便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出来,小脸通红的盯着地下,腰间似乎还留着他手臂的力量,心跳的飞快,原本在外面灌得一身冷气此刻也完全不见踪影,甚至能感觉到全身发热,好似快要出了一层细汗一般。 谢樟不妨她会这般推开自己,一时愣在原地盯着她,看到她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才忍不住嗤笑一声,上前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怎地?教导姑姑不曾教导过你这些?若是别人能得朕这般,只怕此刻都趴在朕身上不下来了,就你还敢把朕推开,果真胆子越发大了。” 宜平羞窘的心猛地一下凉透了,脸上的绯红迅速褪尽,霎时变得雪白,她果真还是将他当做了不一样的人,却忘了他是皇上。 一股莫名的酸意在胸间漫开,眼底竟然有了丝丝湿意,她慌忙眨了下眼,缓缓福身请罪:“是妾身无状,还请皇上息怒。” 谢樟胸口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恨恨的盯着眼前蹲身行礼的女人,上前一把将她提起,喝道:“朕哪里生气了,与你玩笑一句都不成吗!” “自然是成的,是妾身愚钝,未能明了皇上的意思。”宜平垂着眼皮,声音恭谨无比。 谢樟更是气闷,刚想要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抬起,就见刘洪带着几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搬了几个炭盆从外面进来。他脸色一变,唇角挂起了笑容,手掌顺势扶着宜平的腰,将她抱进怀里,温柔道:“二楼炭盆布好了,我们去楼上说话,待暖和了些在下楼逛逛。” 宜平被他突然的温柔弄得心头发懵,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清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里面尽是上楼再算账的警告。 宜平还有些怔怔的,就听到后面传来刘洪的声音,她立刻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这是在下人面前护全她的地位。他的怀抱很暖,这种暖比她袖中温热的手炉还要暖,渐渐的暖到了她心里。 察觉到怀里人突然的乖顺,谢樟奇怪的低头看向她,见她小猫儿一样的偎在自己胸前,早已没有了刚刚的疏离,只剩下了依赖,这种依赖有些陌生,却让他心里渐渐多了几分什么,重了许多。 听到下人退下的脚步声,宜平缓缓从他胸前抬起头,抬眼便撞上了他的眼眸,两人对视片刻,眼里皆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随朕上楼。”半响后,谢樟打破沉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走上了通往二层阁楼的楼梯。 木质的楼梯被踩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宜平有些胆颤,谢樟像是感觉到她的害怕一般,抓紧了她的手指,侧身伸出另一只胳膊将她护在身前,贴着她的后背拥着她往上走,道:“莫怕,这阁楼月月检修,甚是结实。” 说罢看着她俏生生的侧脸,抿了抿唇角又低低的加了句:“便是真的坏了,朕也在下面护着你。” 宜平猛然转头看他,他目光平静而深沉,没有一丝丝玩笑,就那般回应着她探视过来的目光,不闪不避。 明明比他高站了一阶台阶,宜平却丝毫没有俯视的感觉,只觉得他此刻的气势压迫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皇上这般对妾身为何?” 谢樟略微垂了垂眼睛,扶着她的腰让她继续向上走。 宜平轻轻叹了口气,又深看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在谢樟温暖大掌的托护下一阶一阶的走的平稳。 疏影阁四周蒙着明光纱,此纱若是在天气晴好时,便像是能反光一般,可以让整间屋子更亮堂,可若是天气阴沉昏暗时,就像是蒙了一块不透气的罩子一般,让屋子光线更加昏沉,闷闷的不畅快。 此刻便是如此,虽然外面的天景刚过午时不久,可这屋内昏沉沉的,宜平打量下周围,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谢樟,却只能看清他的身影。 谢樟上前将两侧小扇的窗户推开,屋内光线明亮了一些,却也不甚明显。一股子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将这屋里刚刚蓄积的暖气吹散了不少。 谢樟走到宜平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不似在园子里时那般冰冷,点了点头,拉着她在炭盆旁坐下,道:“刘洪去拿明月珠了,等他拿来,这屋子便能亮些,到时再将这窗户关了。” 炭盆烧的正旺,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阵暖烘烘的热意。宜平轻轻应了声,抬手想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却被谢樟制止。 “开着窗户,稍等等在脱。”谢樟微微拧眉看她,不满道:“再过半月便要新年,莫要着了风寒,太医署不好医治。” 宜平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他:“为何?” 谢樟在她身边坐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宫里忌讳。” 宜平恍然点头,轻轻道:“那和外面一样呢,正月里忌请大夫看病,说是不吉利,可是若家中真有人生病,也是会出重金请大夫上门的。” 谢樟侧头看她,宜平很白,暗暗的光线下,小脸像是明月珠一般发着光,看得人心跳。他伸手捏了捏她白莹莹的耳垂,觉得指尖还有些冰凉,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着,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可宫里不行,莫说是你们,便是皇后也一样。” 宜平惊讶的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平淡冷漠,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再过三日,若是皇后病体依然不好,宗室便要将她挪到宜安行宫养病了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莫学宫里那些女人要什么窈窕身姿,穿厚些,不要生病才最重要。” 谢樟这句交代渐渐和母亲c乳娘的往年冬日里的交代合成一句话,宜平眼角瞬间发酸,渗出了点点泪意。宜平窝在谢樟怀中,明明还算是陌生的一个人,此刻却让她这般熟悉可依靠。她伸手缓缓回抱住他,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轻轻一僵。 宜平的动作一顿,蜷了蜷手指,心中羞赧,慢慢将胳膊收回,却被谢樟抓住了手腕,放在自己腰上,胸膛轻轻震动,让靠在上面的小脸热烫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大掌轻轻压在胸口,头上传来谢樟及其愉悦的声音:“可算是开了一点窍,晓得这般抱着朕才不会冷。” 宜平被他说的更加羞涩了,轻轻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抱得死紧,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笑的俯视着自己,低低道:“朕也有些冷,平儿这般抱着方才暖和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十九章 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蓝太医,将手里的药方拿给一旁立着的太医院院使,声音冰冷:“皇后不过一个小小风寒,居然能缠绵病榻快一月,如今更是每日昏昏,可见尔等都不是用心诊治的,今日哀家便要看看到底是谁在作祟!” 宗院使看了眼蓝太医,心底一叹,躬身从太后手中将连日来的药方接过来,细细看察。蓝太医乃是太医院左院判,蓝家历代行医,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杏林世家,医术c医德皆无可挑剔,此次辜皇后凤体抱恙,所出方子也是与他以及右院判并七八位太医一并商定的,房子定是无错的,可辜皇后如今病体沉疴,不管如何解释,只怕太医院不出个交代是过不去了。 宗院使缓缓跪下,叩头道:“回禀太后,方子无差。” 辜太后眯了眯眼睛,眼底带过一抹狠辣,“方子无差,那边是尔等才疏学浅了,这般糊弄宫中主子的性命,哀家岂能留下你们来人!将蓝太医等人拖出去斩了!” 蓝太医猛地抬头,一脸惊愕的看向辜太后,“太后息怒,皇后娘娘凤体未能康健,乃是小臣医术微薄,不能解困,可其余太医皆听从小臣吩咐,还请太后宽宥,饶他们不死。”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可事到临头,却无人救得了我们,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母妃笑的十分开心,被人扶着坐起,却无力坐到妆台前面,他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拿起梳子想要将母妃的头发梳通顺,却不想,轻轻一梳,便是一梳齿的落发 宜平伸手摸了摸脑后被挽起的发髻,固定的十分好,她轻轻勾起唇角,还不等她说话,便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身后抱紧。 谢樟闭着眼睛,将眼底的湿意掩藏,贴着宜平的鬓发低低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要生病。” 谢樟的话让宜平心中一疼,抬手握住他交于自己腰间的双手,点头应道:“皇上也一样,要康康健健的” 谢樟微微松了松手臂,宜平慢慢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和妃娘娘定也是这般希望的,皇上若是念着她,便不能辜负她的希望。” “若是念着谁,便不能辜负谁的希望?”谢樟垂眸看着宜平,轻轻弯了弯唇,抚了抚她的肩头道:“平儿这句话说的甚好。” 宜平靠在他肩头,看着外面愈发昏沉的天气,想到皇上如今的处境,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也是皇上理解的好。” 谢樟觉得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朕先让人送你回去,过两日朕召你来大和宫。” 宜平身子一顿,随即很快点头,刘洪刚刚那般着急闯进来,可见应是有急事,两人已经耽误了许久时间,她也是该离开了。 见她听话,谢樟捧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看着她突然睁圆的眼睛,微微勾唇一笑,在她唇上轻轻含吮了两下,才拥着她叹了声,转头对外面喊了声:“刘洪,进来!” 宜平脸色通红的跟随着康宝离开疏影阁,走到外面,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昏昏然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想到刚刚刘洪脸色的神情,她心里一沉,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疏影阁,心中竟然多了几分空落落的不踏实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章 “皇上,坤德宫传来消息,辜太后今日大怒,差点要斩了蓝太医,幸得宗院使开口,才让太后给了三天时日”刘洪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看了眼背对自己而立的谢樟,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谢樟看着宜平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梅林,脸上的笑意未曾落下,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方才将目光看向深宫内苑,淡淡道:“皇后此病蹊跷,蓝太医与宗院使都是先皇用过的人,医术能力自不必说,看了这么久也看不好,谁知是不是有人冲撞了,让钦天监的索监副去见见太后吧。” 刘洪微微一怔,看着皇上凭窗而立的背影,低低应了声,转身走了下二楼。 风更急了,谢樟静静的俯视着满园梅林,突然轻笑一声,这天气只怕又要下雪了,年临近了,这宫里可不是他们闹腾的地方! 第二日,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不到下午,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手掌慢慢握紧,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悄悄的,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宜平又将青岚唤来,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笑道:“嬷嬷客气了,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钱嬷嬷只是笑,没有回答,带着水清走进了宜平所在的正殿,宜平早就端坐在上位,见水清向自己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客气的示意红玉将人扶起,道:“我这半月都从未曾出紫怡宫一步,因此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今日这般搜宫,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既然太后娘娘下了令,我自然会给水清姑姑一个方便,不过有言在先,搜归搜,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记在册子上的,若是碰了砸了,只怕水清姑姑和我都不大好交代。” 水清一愣,不由抬眼看了宜平一眼,心底竟渐渐有些虚了,扯了扯唇角:“贵人说的是,奴婢定让他们小心注意。” 宜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前两步,盯着水清看了半响,忽然勾了下唇,对着钱嬷嬷挥了挥手:“带着水清姑姑去吧。” 水清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带来的人开始搜宫。 许是真的被宜平的气势震住,又或许想着宜平刚刚禁足不可能参与一些事情,紫怡宫的搜宫走马观花的匆匆过了一遍,水清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宜平站在廊下,看着小柱子撑着杆儿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常常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小金儿,问:“到底出了何事,可曾打听出来?” “是,奴才刚刚问了福寿宫的有宝儿,听说好像是钦天监今晌儿去给太后娘娘说皇后至今未愈反而越发沉重怕是有人在宫内行诅咒之术,太后大怒,下旨搜宫。”小金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宜平。 宜平心中一惊,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大忌,此事究竟是真的有人行此恶毒之术还是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吩咐道:“这些时日,你们守好紫怡宫的大门,也不许再外出打听事情,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紫怡宫,若有违反,便统统都给送到敬事房去!” 见几人跪下应是,宜平盯着其中一人看了片刻,微微垂了眼皮,道:“钱嬷嬷进来,我有事交代。” 钱嬷嬷跟着宜平走进内室,刚掩上门,就听宜平问:“可能看出蓝玉是谁的人?” 钱嬷嬷摇头,“青岚和小金儿只知道她是从行宫被选进来伺候贵人这批新进宫的主儿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行宫中,伺候的是徐妃在行宫的住处,只是徐妃此人” 钱嬷嬷渐渐停了话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宜平道:“徐妃与王贵妃同年入宫,是礼部右侍郎徐大人家的庶女,听说在家中便不受人待见,到了宫中有王贵妃珠玉在前,徐妃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听闻皇上至今好似仍未宠幸过她这般人物老奴总觉得不太在宫中安插眼线。” 宜平听的眉头皱起,不解道:“徐侍郎家中没有嫡女吗?还是嫡女年岁不符?” “徐侍郎有嫡亲儿女两人,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徐夫人当年诞下龙凤胎时,京中可是引起了好大的动静,就连先帝得知也给了赏,那位嫡出小姐应比皇上小上三岁左右,年龄正是合适。”钱嬷嬷慢慢回忆着,语气中带着积分不确切。 宜平心中疑惑更甚,本朝选秀虽然并非如前几朝那般只选嫡出,排斥庶出,可在有嫡出的情况下,还是嫡出为先,徐侍郎家中既有适龄嫡女,为何会让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参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钱嬷嬷道:“徐侍郎家中嫡女如今嫁在何方?” 钱嬷嬷可惜的叹了口气,“徐侍郎家的嫡出小姐在徐妃进宫前便好似得了重病,徐妃进宫没多久便不在了。” 宜平猛地睁大眼睛,总觉其中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靠着榻侧坐下,沉吟了片刻道:“你让青岚寻个机会,打发蓝玉出去吧” 宜平猛地顿住话头,想了下,又道:“打发人之前,先让小金儿去见下刘公公,将事情说与他知晓,看刘公公可有安排。” 钱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才有几分明了的点头应下。宜平见她不多问,心中略安,笑了笑道:“嬷嬷先去歇息吧,这几日就让小金儿去膳房取饭吧,他知晓要如何做。”说罢,伸手拉开榻桌下侧的抽屉,从中抓出一把金银锞子递给钱嬷嬷,道:“宫中上下打点不易,这些还请嬷嬷拿给小金儿。” 宝庆殿正殿烛光通明,一旁的侧殿却只有一两点明光,半明半暗之间,谢樟斜靠在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根银签子来回把玩,目光也犹如这跳跃的烛光一样,幽暗不明。 “皇上,太后娘娘下令搜宫了。” 谢樟无所谓的“嗯”了声,将银签子丢到榻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坐直身子,问了句:“吴师傅可到了?” 刘洪连忙答道:“吴大人还未到要不奴才去催催?” “不必!”谢樟摆了下手,从榻上下来,刘洪连忙上前替他穿靴。 谢樟站起身,扫视了眼内室,一边往外殿走,一边问:“搜到哪里了?” 刘洪跟着后面,沉思了下,答道:“奴才刚刚得知的消息是已经搜到了芳兰殿” 谢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刘洪,“紫怡宫那边情况如何?” “宜贵人那边并未细搜,现如今已经无事了。” 谢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外殿的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两眼道:“你去裕景轩等着,见了吴师傅便告诉他,前几日他禀奏的事情,朕应允了,这几日他就守在提督府,等朕命令吧。” 刘洪应是,刚要转身,就听谢樟喊住他,神情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朕怕是一会儿要去福寿宫,你找个木讷点的与朕一起去。” 刘洪怔了下,见谢樟目光静静的看着殿外,神态平静的好像风雨欲来前一般,心中微凛,连忙在心中将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得力人选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推选了一个人。 谢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慢慢踱步道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冬夜寒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谢樟却轻轻翘起了唇,低低说了声:“命人备撵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惊惶的声音。 “皇上,水嬷嬷在芳兰殿搜到了诅咒皇后娘娘的巫蛊之物,王贵妃如今已经被太后娘娘召去福寿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一章 “贵人,”青岚从外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在宜平身边站定,附耳小声道:“福寿宫传旨,请后宫各位主儿即刻到福寿宫。” “现在?”宜平疑惑的看了眼已经黑透了的天空,不解道:“出了何事?可是巫蛊一事已有结果?” 青岚摇头,扶她起身,压低声音道:“奴婢没问出来,只听说宫里不管什么位份的主儿都让去。” 宜平轻轻吸了一口气,面色沉肃起来。 按照规制,只有嫔位以上的一宫主位才有资格向太后请安,她们这批刚进宫的新人,除了前些日子被王贵妃掌掴的苏答应和阮常因着辜皇后的原因,在太后面前露过脸,其余人进宫快两月也未曾见过太后,今日刚刚因巫蛊搜宫之后,便传令她们都去福寿宫,应不是一般事情。 王贵妃睁大眼睛看着水嬷嬷手里那个扎满针的布偶,震惊的无以复加,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本宫从未做过此事!” 水嬷嬷瞥了眼手中的东西,忙别开眼,这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针的布偶看得人心中惊怖。将东西交给旁边一个宫女收好,方才上前行了行礼道:“还请贵妃娘娘随老奴去面见太后娘娘。” 王贵妃颤抖着嘴唇,清秀的脸庞一片雪白,背后袭来的寒意让她额头很快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脑中飞速旋转,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背后究竟是谁,却犹如行走在迷雾中,怎么也想不清楚,看不明白。 “还请贵妃娘娘莫要为难老奴。”水嬷嬷静静的看着王贵妃,伸了伸手,旁边的两个宫女便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王贵妃的胳膊。 王贵妃神智快速冷静下来,盯着水嬷嬷,半响后道:“本宫自会去见太后娘娘解释清楚,不过本宫也要见皇上!” 水嬷嬷有些怜悯的看了眼王贵妃,没有应话,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道:“奴才做不得主,一切自有太后娘娘定夺。”说罢抬了下手,王贵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扶着王贵妃便出了芳兰殿。 芳兰殿的杨有德从见到水嬷嬷在殿内找到那个布偶时便心道不好,匆忙派了一个打扫的小太监去向皇上禀报,此刻见王贵妃被水嬷嬷带走,他和素月也不敢耽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勾头往前走。 谢樟刚走下御撵,便看到了被水嬷嬷带过来的王贵妃,他神色一怔,当即脸上就浮现起了一丝怒意,喝到:“没规矩的东西!贵妃再如何也是朕亲封的贵妃,岂能由你们这帮奴才这般折辱!方三” 王贵妃看到谢樟的一瞬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哀哀戚戚的叫了声:“皇上”泪水便布满了脸庞。 谢樟上前两步,伸手将她从水嬷嬷后面拉到自己身边,怒瞪着水嬷嬷道:“朕一向看在你是母后身边老人的份上,礼敬你几分,竟不想居然纵的你如此大胆,尊卑不分” “皇帝!” 谢樟的话被人打断,他转身便看到辜太后立于福寿宫的台阶之上,疏淡冷漠的看着他们,缓缓道:“是哀家让阿水去带人的,皇帝这话是在责怪哀家了?” 王贵妃看到辜太后,身子明显一紧,拉着谢樟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往他身后躲了躲。 谢樟感觉到王贵妃的惊惧,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慢慢转身向辜太后行礼,起身道:“儿臣不敢,只是事情暂时尚未有定论,这帮奴才便这般拉扯阿媛,他们可有将朕放在眼中?” 谢樟立于台阶之下,仰头看向辜太后,眼神平静,可周身气度不容小觑,竟让辜太后心中微惊。 这个从小便对自己畏惧的孩子是何时长成如此模样的?这般的器宇轩昂c风仪脱尘,眼前的人渐渐和那个总是漠视她的男人身影重合,让她有些怔忡。 谢樟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刘洪,道:“将那两人送往敬事房。奴才欺主,本应重罚,但看在母后面上,每人赏三十板子罢。” 辜太后心神一震,立刻开口喝止:“住手!” 谢樟看向辜太后,眼神在空中与她相对,抬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声音平和:“儿臣知晓母后一向待下宽宥,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对待朕亲封的贵妃,若不罚,日后儿臣还有何威仪可言?” 辜太后眼眸猛然收缩,盯着谢樟道:“皇帝果真要罚她们?她们可都是奉哀家之命前去请王氏前来,皇帝这是在怨怼哀家?” 谢樟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立于辜太后面前。他比辜太后高了一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辜太后,竟然让辜太后有种被压迫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爽,她脸上多出几分怒意,指着台阶下的王贵妃道:“宫苑之中,王氏私行巫蛊之术,其罪可诛!” 谢樟皱了皱眉,没有应声,只是上前扶起辜太后道:“母后还请息怒,巫蛊一事还请再查,若真是阿媛所做,朕自然不会姑息,只是” 谢樟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厌恶的看了眼跪在台阶下的水嬷嬷和那两个宫女,声音坚定道:“巫蛊一事尚未定性前,那几人便如此对待她,行为可恶,朕也不想轻饶。” “你!”辜太后本听到谢樟对巫蛊一案的态度,心中略安,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了谢樟接下来的话,一口气呛在胸口,忍不住猛咳起来。 谢樟轻轻抚拍这辜太后的后背,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道:“母后息怒,巫蛊一案是大事,儿臣已命刑部左侍郎马云鹤亲自负责此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儿臣绝不偏袒。” 马云鹤是承恩公的亲家,他长女嫁的便是承恩公的长子,也就是辜皇后的亲哥哥,有这层关系,想必不管查出什么,辜太后都不会太明显的提出异议。 谢樟余光瞥向辜太后,果然见她脸上的怒意略微平复了一些。 辜太后听到谢樟安排的查案人选,心情舒朗了许多,转头看向谢樟,不由重重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拉他们下去吧,只是还请皇帝不要忘了此刻说的话。” 谢樟微微勾了勾唇,扶着辜太后走进殿内,对刘洪使了个眼色,很快福寿宫的两个宫女就被几个小太监嘟着嘴拉了下去。 水嬷嬷惊出一身冷汗,惶惶不安的看着立于院内的王贵妃和刘洪等人,跪在地上的膝盖渐渐麻木。 谢樟扶着辜太后在殿内坐下,亲自奉了盏茶给她,辜太后见他这般,对他的不满消散了一些,又想到刚刚他所争得不过是身为帝王的威仪,心中便更是舒畅了些了。 辜太后将茶碗放到一旁,才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将那些人都带进来吧。” 宫中的女人们都已赶到,王贵妃被辜太后的人左右守着站在正殿正中,徐妃带着宫里的其他女人神色小心的入了正殿,也不敢正眼看上面坐着的两人,行了礼,请了安之后,便乖觉的站在两边,不敢动作。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眼风扫了一眼,却没在这群人中发现宜平的身影,没有不由轻皱了一下。 方三是刘洪刚刚派来侍奉谢樟的,身段敦实,长相木木呆呆的,此时立在谢樟身边,像是一尊塔一般的厚重。 辜太后扫了眼站在正中的王贵妃,眼里带出一抹厌恶,摆摆手命人将此次搜宫搜出来的东西全部呈上来。谢樟没有作声,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殿外。 辜太后以为他在担心王贵妃,想到自己侄女病了多半月,不仅未去看望便罢了,还每日该如何如何,隔三差五的临幸妃嫔,心中不由郁郁,声音也冷了几分,“皇帝可晓得阿云如今身体如何?” 谢樟转回目光,看了眼辜太后,见她一脸的兴师问罪,不由淡淡道:“听太医院说病情反复,精神不济。” 辜太后被他这般轻描淡写的话一噎,当下便冷了脸:“你和阿云是夫妻,又是表姐弟,便是作为一般亲戚,她这病了许久,你也该去看看” 谢樟面色平静的将茶碗递给方三,垂眸道:“太医说皇后的病情忌大喜大怒,朕想着自小与表姐见面便每次都不甚愉快,因此还是不去为好。” 辜太后气得胸口隐隐发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他帝王的身份,不好当着这满殿的女人教训,只能看了眼木墩墩的方三,皱眉道:“皇帝换了内侍?怎的不见刘洪?还有徐英,哀家也许久未见了。” “朕今日还有经义要听,得知母后这里有事,便过来了,刘洪去帮朕向先生们告一声假。”谢樟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看向辜太后道:“徐英年纪不小了,朕嫌她不利落,便留她在大和宫,母后若是嫌闷,朕让她来陪你。”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话中对徐英竟然多有嫌弃,她一直以为谢樟会收了徐英的。看了眼谢樟,不在意的摇头道:“不必了。”随后又不满的皱皱眉:“李道畅此人过于死板,当年先帝选他为太子师,哀家就觉不妥,可毕竟是先帝旨意,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前些年,皇帝尚且年幼,经义诗实不求变通倒也无妨,如今皇帝年岁渐长,要是再被教的呆板了,日后政事岂不难处?依哀家看还是将人换了,集英殿大学士钱如白学问不错,理政能力也不错,哀家觉得到是个人才。” 谢樟眼底眸光一冷,钱如白是承恩公最得用的门生,为人的确灵活变通,要不也不会以一个同进士的出身,如今位列二品,此人便是再得用,他也不会用! “母后的话,儿臣会考虑的。”谢樟语气很淡,淡到让辜太后听得心里有些不安,只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很快便随着那些搜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散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二章 此次搜宫除了有巫蛊嫌疑的那个布偶, 还有一些上不台面的东西,辜太后厌恶的看着托盘里各种勾引人用的春宫图画c迷情香甚至还有一些害人的物件, 脸上愠怒:“将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都收押起来, 待王氏一事完毕,再与她们清算!” 谢樟目光随意的在那些东西上扫过, 落在一个极其景致的瓶子上面, 伸手想要拿起来看看,却被常旭陪着笑拦下,“皇上, 这些腌臜东西, 可别脏了您的手。” 谢樟抬眼看向他, 弯了弯唇, 将手收回,接过方三递过来的帕子,试了试手指, 点头道:“按母后说的办吧。” 殿内噗噗通通跪倒了七八个人,谢樟的目光一一从她们身上扫过,摆了摆手, 任由福寿宫的太监将这些人拉了出去。 辜太后本就气愤王氏如此恶毒, 又见搜出来的这些脏东西,脸上气恼更胜, 道:“阿水, 将那个毒物呈上来给皇帝看看!” 紫怡宫距离福寿宫很远, 等宜平赶到福寿宫时, 宫内后妃都已经到了,而王太后正在处置那些藏着腌臜东西的人,她在殿外听到辜太后气恼的斥责声,脚下就是一顿。 谢樟眉头紧皱,看着托盘里被扎满针的布偶,目光久久定在布偶身上写的生辰八字上,半响没有说话。 辜太后见他这般不由捏紧了圈椅扶手,提高声音喊道:“皇帝!” 谢樟抬头看向辜太后,缓缓转开目光,将视线从立在一旁的众位宫妃身上扫过,便看到了脚步迟疑立在殿外一侧踟蹰的宜平。 宜平见此情况,又看殿内气氛紧张,心想自己怕是又碰到点儿上了,也不知这次禁足会被罚多久,一个月够不够? 刚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就看到谢樟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平静的眼神更让她心中惴惴。 谢樟见她懵懵懂懂的看向自己,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但很快便隐藏于一副烦躁表情下,对她飞快的使了个眼色,便重新将目光看向站于福寿宫正殿正中的王贵妃。 宜平瞬间明了,微微低头对身后跟着的青岚侧了下头,两人顺着殿角蹭进了殿内,不动声色的站进了两旁站立的宫妃中,目观鼻鼻观心的看着地面,不再动作。 辜太后见谢樟迟迟不表态,心中气急,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殿内多了几个人,从托盘中抓过那个布偶摔到王贵妃脚下,喝到:“王氏有何话要说?” 王贵妃此刻心中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般,又惊又怒又怕,她一向管家颇严,可此次居然被搜出了这样足以要她命的东西,让她一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抬眼看向皇上,却见皇上满脸的震惊之色,当即便跪了下来,“太后娘娘,臣妾确实不曾行诅咒之事,这毒物如何出现在臣妾宫内,臣妾也是疑惑啊!” 谢樟见宜平已经站定,太后并未注意她那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到王贵妃身上,缓缓开口道:“还请母后息怒,这事既已交于刑部,依朕看不若将这物证交给马侍郎,一切等查明之后,再行定夺不迟。” 王贵妃连连点头,抬手用帕子试了试泪,道:“臣妾听凭皇上吩咐。” 辜太后眯着眼睛,盯着哭的梨花带雨c人见犹怜的王贵妃,冷哼一声:“既然皇帝信不过哀家摆出来的物证,那就由你去查!只不过这王氏还是暂且收押到静心苑中,任何人不得探望!” “如此不妥。”谢樟立刻回道:“静心苑乃是收押犯错宫妃之地,阿媛” “皇帝!”辜太后猛地起身,瞪向谢樟,厉声道:“皇帝这是要偏袒王氏与哀家作对了吗?” 谢樟起身,躬身行礼道:“儿臣并非偏袒,只是巫蛊一事牵扯极广,仅凭这一个布偶便做判定,实在是有些草率。儿臣只是想让事情大白之后,再行定夺,还请母后三思。”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王贵妃和谢樟两人,突然冷笑了一声,“皇帝的意思便是在案子查清之前,王氏便动不得了?此刻虽无证据证明此案与王氏有关,可一样无法证明与她无关,哀家今日就是要将王氏押往静心苑,皇帝可又要如何?”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大殿里的后妃连大气都不敢喘,宜平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偷偷看了眼谢樟,心中对他此刻的处境有些着急,心底对这桩事却更是疑惑。 她见王贵妃的次数不算多,可在她印象中王贵妃并非这等愚蠢之人,若是真的做了诅咒之术,怎能如此被人轻易搜到。 她能想到的,太后不见得想不到,可依然要如此惩治王贵妃,一刻不停,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皇后生病以外的事情? 她低头沉思,殿中气氛却早已变化,谢樟一向听话,今日却为了王贵妃不肯退让半步,坚持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暂且将她禁足芳兰殿,待一切查清之后再行判罚。 辜太后被他的态度气得脸色铁青,想到这段时日王正道指使言官对辜家的弹劾,还有那些流散在市井茶馆中以辜家为原型的恶化演绎,心中一阵阵怒火升腾。 “皇帝,此乃后宫之事,还请皇帝莫要插手太多。”辜太后上前一步,目光凶狠的看着谢樟,一字一句道:“哀家身为太后,难不成连处置个妃嫔都不成吗?” 谢樟迎向辜太后的目光,态度依然恭敬,只是话中意思却一步不让,“母后费心替儿臣掌管后宫之事,儿臣自然心存感激,因此不敢有半点不满,只是巫蛊一事,罪连九族,王首揆十几年来尽心扶持,儿臣岂能只因一个布偶便草草了事,事情传出,莫说首揆一族不服,便是天下人只怕也多有闲言,还请母后三思。” 辜太后见他句句话话都在用王正道威胁自己,心中的怒意再也按捺不住,自谢樟登基,辜家掌管兵马之后,这宫中c这天下便甚少有人与她作对,便是谢樟这个天下之主在她面前也要躬身行礼,可此刻他竟然为了王家这个女儿与自己抗衡,那以后呢,他会不会为了让这个女人登上后位而与自己为敌?这个女人绝不能留! 辜太后眼眸之中杀意尽显,半响后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突然软和下来,对谢樟点头道:“皇帝说得对,是哀家想差了” 谢樟见太后松口,又见她态度转换如此之快,眼里浮现出一抹光芒,很快脸上也挂出一副轻松表情,弯唇笑道:“母后良善。” 辜太后扯了扯唇角,道:“那就按皇帝所言,将王氏禁足芳兰殿,只不过这看守之人,皇帝就莫要操心了。” 谢樟神色一顿,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应道:“一切任凭母后安排。” 宜平听的心中一抖,不由抬眼看向谢樟,却见谢樟满是轻松笑容的眼眸中一片平静,毫无笑意。又见王贵妃瞬间瘫软在地,更觉心尖一寒,飞快的收回目光,垂头看着脚下名贵的地毯,袖中的手指渐渐蜷成了一团。 王贵妃瘫软在地,只觉得全身力气尽数散去,她目光惊恐的看着辜太后,只觉得此时辜太后脸上慈和的笑像是一道催命符,催着她的死期。 谢樟余光瞥见王贵妃全身气力尽消的样子,眉心微动,但还是很快命方三与福寿宫的其他人将王贵妃送回芳兰殿。 原本热闹宁和的芳兰殿一片空寂,院内c殿内还是搜宫时被丢的乱七八糟的模样,芳兰殿的原本的宫人已经被尚方院的人带走了。 王贵妃失魂落魄的被人丢进正殿,不等她看清来人,就兜头被一盆冷水浇下,激得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声“放肆”还没喝出来,殿门随即从外上锁,屋内阴暗暗的,仿佛她的前路。 地上的寒意隔着地毯一丝丝的渗进她的皮肤,很快便让让她全身冰凉,炭盆早都被撤走了,偌大的宫殿在这个寒冬变成了一个冰窖。王贵妃冻的全身发抖,努力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身子走进内殿想要找件御寒的衣物,却发现内室的被褥c衣服等物不知何时早被人搜罗一空。她被一种巨大的绝望吞噬,这样的天气,又是一身水,恐怕不等案子查出来,自己就会被活活冻死! 她慢慢扶着床沿坐下,将屋内仅剩的床帐用力拽下,裹在自己身上,缩在床角一动不动,心底不断祈求着自己家族的力量能够给她一条生路。至于皇上,她是不抱指望了,进宫三年,虽然早对皇上的处境有所了解,可在今日才明白一个不能亲政的皇上,其实什么都不是! “贵妃娘娘”右侧偏窗突然传来小声的呼唤,让王贵妃一惊,她心中猛生戒备,慢慢靠近窗口,警惕道:“谁?” “奴才方三,皇上命奴才向贵妃娘娘传句话。”方三站在右侧一个阴暗的偏僻廊下,低低道:“皇上已督促马侍郎连夜查案,尽快将案子查明,只是这芳兰殿现在尽是太后娘娘的人,娘娘还要小心谨慎,莫要伤了自身。” 王贵妃已经风干的眼泪再次顺着眼眶流下,她知晓皇上也在为她努力,可又有何用?莫说那马云鹤与辜家的关系,就是此时自己一身寒凉,皇上也无法为她送进一套衣物!她缓缓靠着门滑下,怔怔的在心里念着祖父,此时只有祖父能救她了 夜风渐大,吹得宫苑中的树木摆动不止,天空黑沉沉的,像是一口沉重的铜钟罩在天地之上,让人压抑的呼吸都不顺畅。 王贵妃被带走不多时,辜太后便命其他后妃各自回去,宜平跟着众人行礼告退,临走之前,偷偷看了眼在辜太后一侧坐着的谢樟,心中为他的处境感到担忧。 谢樟准确的捕获了她看过来的目光,见到她目光中浓浓的忧愁,心中一暖,对她微微弯了下唇角,用眼神安抚着她。 宜平见状,心中稍安,再次看了他一眼,才缓缓退出了福寿宫。青岚将风帽给宜平戴好,跟在她身后向紫怡宫走去。身边经过一架轿辇,青岚连忙扶着宜平往一旁退让。 轿辇却停了下来,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端秀的面庞。宜平福身行礼:“徐妃娘娘。” 徐妃看着宜平,一片黑暗中,只有几盏幽幽灯笼光,可年轻女子的脸依然娇艳明丽的像是皎皎明月一般,让人艳羡。她轻轻翘起唇角,笑道:“宜贵人不必多礼,天黑路滑,本宫见贵人只带了这么两三个人,心中放心不下,还是让人送你一程吧。” 宜平一怔,连忙道:“多谢徐妃娘娘关心,只是紫怡宫位置稍远,不敢劳动娘娘的人。” 徐妃微微笑着,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便见轿辇后面出来了三四个小太监打着灯笼走到了宜平身边,宜平还想拒绝,就听徐妃声音轻缓道:“都是奴才,没什么敢不敢劳动的。贵人不要太过客气了。” 宜平被徐妃这般安排弄得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可实在不愿让这徐妃的人去往自己的住处,尽管宫里人都说徐妃软弱畏缩,可她自见到徐妃的第一眼,对她便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于是她上前一步,再次福身行礼道:“徐妃娘娘关爱之心宜平心领,只是宜平深知自己的品阶,着实不敢听用娘娘的人,还请娘娘宽恕。” 徐妃眼眸微眯,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正欲再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击掌声。 两人皆是一愣,宜平连忙转身下跪迎驾,徐妃也赶忙从轿辇出来,还不等她跪下,便见御撵已至眼前。 谢樟坐在御撵之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两个女人,目光从徐妃身上滑过,落在宜平身上,看了眼她身旁不属于紫怡宫的那几个小太监,冷笑一声:“徐妃是嫌自己人多用不过来?那不若朕给你略减几个如何?” 徐妃像是被吓到一般,浑身抖如糠筛,连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肩膀被狠狠砸了一下,将她打了个趔趄,疼得她轻呼出声。 一个云鹤把件咕噜噜的滚到了宜平裙边,宜平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把件,犹豫着伸出手,不知晓该不该捡。 谢樟看她如此,弯了弯唇角,淡淡道:“宜贵人将东西捡起来,拿给朕。” 说罢又将目光投向徐妃,冷声道:“徐妃,你以为你是谁?这宫中便是皇后病了,贵妃禁足了,还有太后!你一个不得朕宠的妃子在这里摆什么主子架子?这些人你既然用不着,那朕便替你收回了,朕看你果真是小家子气,宫人太多怕是还用不过来,刘洪,回头给内务府说一声,将徐妃处的宫人裁减一半!” 宜平不敢看他,双手捧着把件儿走到御撵前,小心翼翼的将把件儿递给刘洪,却听谢樟喝到:“让你拿给朕,你拿给一个奴才作甚!” 宜平被他唬了一跳,连忙转身乖巧的抬手将把件递到他面前。 谢樟见她像是小兔子一般,受惊的模样让人可爱可怜,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抬手从她手里接过把件,顺势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颊。 宜平睁大眼睛看向他,却见他目光含笑的看着自己,仿佛一点都未被刚刚的巫蛊事件影响。谢樟见她惊讶的看着自己,将手背翻转,手指摩挲了她冰冰凉凉的脸颊两下,只觉触感颇好。 他的手仿佛一直这般热乎,指尖点点温热让宜平的脸颊也不由热了起来,轻睨了他一眼,将把件往他手里一塞,便退后立于一旁。 谢樟将把件拢紧袖中,往后靠了靠,看着徐妃道:“还不谢恩退下,跪着挡道吗?” 徐妃眼里流出屈辱的泪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庞落下,也不敢抬头,叩头谢恩之后,带着自己的宫人匆匆离开了此处。 谢樟转头看向宜平,声音柔和道:“过来,让朕看看你可有被她欺负。” 宜平向前两步,仰头看着御撵上的他,摇摇头,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没有呢,皇上来的正是时候。” 谢樟见她果真安好,放心的点了点头,对她伸出手,见她将小手放入自己掌心,缓缓合拢,低声道:“早些回去,余事莫管。” 宜平听话的点头,只是看着谢樟的目光中又浮现上一抹忧色。 谢樟微微一笑,抬手将她的风帽紧了紧,道:“朕无事,放心。” 宜平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神色坦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不安的心也跟着安稳下来,弯起唇角应道:“那妾身告退,皇上也莫要劳累到太晚。” “嗯,朕晓得。”谢樟有些不舍的松开手,凝眸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刘洪抬了抬手,御撵便从她身边浩浩荡荡的走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御撵,宜平站在原地愣了半响,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黑暗的宫苑仿佛开阔了许多,就连空气也冷的清新,不再压抑。 钱嬷嬷等人一直在紫怡宫门口守着,远远看到宜平几人,连忙打着灯笼迎上前,“贵人可算回来了,嬷嬷刚刚还打算出去看看呢。”小柱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声音欢快。让宜平紧张的心情彻底放了下来,居然有种远出归家的安心感。 钱嬷嬷瞪了他一眼,跟着宜平走进殿内,见她脸色冻的发白,忙将一直热着的茶水奉上,看着宜平饮下一盏,方才小心问道:“贵人回来就好,老奴还怕今日之事会牵扯到贵人。” 宜平笑了笑,拉起钱嬷嬷的手安抚道:“嬷嬷多虑了,我初到宫中,前些日子又被禁足,便是有心想要攀扯,只怕也攀扯不上,莫要担忧了。” 钱嬷嬷舒出一口气,喃喃道:“这般看来,这禁足还真是因祸得福了,那今日这巫蛊之事” “嬷嬷莫要再提此事。”宜平立刻抬手打断钱嬷嬷,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神色郑重道:“此事自有皇上c太后定夺,尔等都莫要再论。” 钱嬷嬷见她如此,心知经过蓝玉一事,贵人怕是对这宫里的人都不甚信任,因此不想当着这几人说此事,连忙赔罪道:“是老奴糊涂了,还请贵人责罚。” 宜平摇摇头,笑道:“嬷嬷也是担心我,只是此事重大,嬷嬷日后还是莫要再提为好。” 钱嬷嬷跟着宜平走进内室,伺候她卸妆散发。宜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捋了一遍,转身看向钱嬷嬷道:“嬷嬷觉得此事会是王贵妃所为吗?” 钱嬷嬷手下动作一顿,半响后轻轻摇了摇头,“老奴说不好,王贵妃出身不比皇后差,可因为太后之故,却只能屈居贵妃之位,若对凤位没有想法,老奴是不信的,可是想要夺取凤位的方法有许多,这巫蛊之术王贵妃应不会出此昏招。” “我与嬷嬷想的一样。”宜平看着紧闭的窗户,想着福寿宫发生的一切,缓缓道:“可不知事情最后会如何” 她在这一瞬间想到了皇上对此事的态度,不管在福寿宫为了王贵妃与辜太后对峙,或是刚刚面对她的神情自若,这桩让人震惊的事情,他居然好似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 宜平心里猛地一紧,神情也变得惊愕起来,今日这件事,背后是谁?目的又为何? 宝庆殿内外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殿外的侍卫目光犀利的注意的四周,让人无端的觉得紧张。 马云鹤脚步匆匆的跟着一个小太监向宝庆殿走来,便走还便打听刚刚宫内发生的事情。小太监只是笑,却一句话也不说。 马云鹤有些失望的闭了嘴,刚到宝庆殿大门口就看到门口还站立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他不由一愣,上前两步,借着灯光看清楚居然是这段时间在京中名声鹤起的谢景屹时,脸上瞬间挂满了疑惑。 谢景屹是嘉宁六年的二甲传胪,如今刚过而立之年,身高七尺,容貌俊伟,当年登科之后,就被许多人家看中为女婿人选,只不过当年谢景屹虽然年不过二十,却已在老家娶妻,只能让人空惋惜。因为没有助力,当年被外任之后,一直到现在近十年过去了,他也勉强升任为一个三品的外官,若不是余利洲一案王c辜两家皆有牵扯,加上谢景屹在任一方,青天之命远扬,怕是皇上也不会召他进京。 可是余利洲一案早已结案,谢景屹却仍逗留京中,此刻更是出现在宝庆殿外,这让马云鹤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谢景屹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到马云鹤,理了理本就整齐的官服,上前两步,躬身行礼道:“下官谢景屹拜见马侍郎。” 马侍郎扯了扯唇角,轻轻扶住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打量着他,试探道:“谢大人怎会在此?” “下官受圣谕在此等候。”谢景屹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看着马云鹤,神色淡淡的回道。 马云鹤脸皮子一紧,颊边不由微微抽动起来,手心攥成一层细汗,不死心的打听着:“皇上也召见了谢大人?” 风吹动了宝庆殿外的灯笼,谢景屹的脸忽明忽暗,马云鹤仿佛从他眼中看出一抹讥讽,细看时却见他面色淡定。 马云鹤转头看向宝庆殿的大门,端起了自己二品大员的官架子,道:“谢大人准备何时回程啊?” “下官一切听凭皇上吩咐。”谢景屹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噎的马云鹤气短。 马云鹤扭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谢大人久不在京中,许是不知晓这京中各种关系,余利洲一案,谢大人的确了结的漂亮,可这世上并不仅仅只有证据和物件儿的,谢大人还是早些回山东地界上为好。” 谢景屹神色不变,静静的听马云鹤说完,方才应道:“谢某多谢马侍郎赐教。” 风吹得更急了,零星的雪花从天飘飘悠悠的落下,空气中的寒意更重,吹得人身心发冷。 谢樟从轿辇上下来,见马云鹤两人向自己行礼,笑着摆了下手,道:“外面冷,二位大人随朕进来再说吧。” 宝庆殿放置着三四个炭盆,将这偌大的宫殿烘的暖意融融,窗前案桌上的一碗水仙已经结了鼓鼓的花苞,再过几日应就会开放了。 谢樟看了两眼那鼓囊囊的花苞,接过刘洪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才走向案桌之后落座,“后宫出了些事情,想必二位大人都已知晓,朕也不多说了,这些是牵扯到的东西,你们都看看,有何意见都说说。” 说着示意刘洪将刚刚从福寿宫拿出来的布偶及其他东西拿给马云鹤和谢景屹瞧看。 马云鹤进宫之前,就已经将事情打听的七七八八,而谢景屹则是听了方三的诉说。两人的目光在看到那个扎满针的布偶时,皆是一顿,随后便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自古以来,巫蛊一案无不牵涉众广,如今后宫出此案件,若一个不慎,只怕血流成河,冤狱丛生。 马云鹤首先开口:“皇上,此物即是从芳兰殿查出,臣想先审问芳兰殿的人。” 谢樟脸上挂着一向浅淡的微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谢景屹,问:“谢大人如何看?” 谢景屹看了眼谢樟,重新将目光落到那个布偶上,他将布偶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两遍,道:“皇上,这布偶用料及针线都不似寻常,臣以为还是先从布偶入手为好。” 马云鹤眉心一皱,当即反对:“谢大人,东西时芳兰殿寻出的,只要审问便可查清这东西的出处,又何必舍近求远?皇后如今病体反复,你我须尽快查明真相,为皇后解咒才是,岂容你耽误时间!” “马侍郎稍安勿躁。”谢樟声音温和的阻止了马云鹤对谢景屹的发难,笑着看向谢景屹,道:“谢大人既然提出如此办法,是有何想法,不如说来听听。” 马云鹤一怔,忍不住低低叫了声:“皇上” 谢樟抬手制止他,目光平和的看向谢景屹,道:“谢大人但说无妨。” 马云鹤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龙案后的谢樟,突然明白,原来从一开始皇上就用了障眼法,这个案子皇上至始至终想要交给的人只有谢景屹! “臣以为,人会说谎,而物件儿不会,用的料子,走的针法,定有缝隙可查,这些比随时会屈打成招的证言更可信。”谢景屹话语简练,语气却是坚定,带着几分铿锵,“按我朝律,巫蛊乃禁术,擅用着,诛九族。因刑罚太重,敢行此术之人,定不敢张扬,能接触此物的,非本人即是亲信,由此查探,臣以为更可靠。” 马侍郎气得身体微微颤抖,因为皇上的耍弄,更因谢景屹话里那句“屈打成招”,直白的点中了他的心思,想要借此除掉王正道的心思。 谢樟听完,低低叫了声好,看都没看马云鹤一眼,便让刘洪交给谢景屹一块牌子,道:“这是内宫同行的铭牌,你收好,朕给你行走内宫的权力,你须尽快查清此案,给朕c给太后一个交代。” 看着谢景屹将牌子收起,才笑着看向马云鹤,道:“谢大人心细如发,定能抽丝剥茧,将真相大白天下,不过马侍郎在刑部多年,也是经验丰富,芳兰殿的一众人也确有嫌疑,马侍郎尽可去审,朕已让刘洪交代了尚方院,与你方便。” 马侍郎心底一阵颤抖,看着笑得可亲的皇上,膝盖一软跪下应道:“臣谢皇上信任。” 谢樟笑了笑,道:“退下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被夜色吞没,谢樟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对刘洪道:“告诉吴集,可以动手了。” 鹅毛大雪一直下到第二日也不见停,京城内外的都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花四处飘零,随风扑打在人脸上,又凉又疼。 “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个人!”一个穿着破旧棉衣的老农,一边低声骂着这风雪天气,一边往车里装填着木炭。雪花落在他面前,很快便被他哈出的气消融,在他衣服上落了一层水渍。 身旁一个年轻的男人听到父亲的抱怨,笑道:“爹,你腿脚不方便,今日你就不进城了,我独自去送就好。”他与父亲不一样,这样的天气,这一车炭可以买上个极好的价钱,家里今年可以过个富足一些的新年,这种喜悦让他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老农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不是爹说你,你的性子不如你大哥,提督府你以前又没去过,那里的人有些蛮横,二小你万收不住性子和人家闹将起来,可就糟了。爹还是和你一起去,压着你些,免得你惹祸。” 二小憨厚一笑,也不与自己爹争辩,走进屋内抱了一床褥子出来,将车子一角铺的厚实,扶着老农坐在上面,笑道:“那你可不许下地走路,我有力气,拉得动你!” 父子两人将炭装好,说笑着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出了门,向京城北门走去。 天色一点一点变亮,地上的白雪映的天地之间越发明光。二小在前奋力的拉着装满炭的架子车前行,脑门上出了一层明晃晃的汗,眼看北门在望,可车轱辘好像被什么卡到一样,怎么都拉不动。 老农从车上跳下来,蹲低身子往扯下看了眼,对二小道:“像是被石头绊了轱辘,你趴下去将石头抱出来。” 二小应了声,麻利的钻到扯下,刚伸手碰到那“石头”脸色就是一僵,待将石头翻过来,父子两人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这哪里是个石头,分明是个人,还是个死人! 车子翻侧在雪地上,白的刺眼,黑的堵心。 “报” 早朝将散之时,一个侍卫高声叫唱这跑进前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禀奏道:“启禀皇上,京都提督孙树青大人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了北城外” “哄”的一声,寂静的朝堂立刻响起了议论声,声音嗡嗡嗡的让人心烦。 辜梁铭身体猛地一颤,转头看向跪在大殿当中的侍卫,上前一步将他抓起喝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谢樟见他这般,皱眉喝到:“承恩公!” 辜梁铭被谢樟一喝,手一松,那个侍卫摔倒在地,嘴里却重复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孙提督今早死在了北城外” 谢樟眼神冰冷的盯着辜梁铭,对着侍卫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承恩公,朕念在你是一时失态,不与你计较,可若你再殿前失仪,莫怪朕按律责罚。” 谢樟冷清的声音让承恩公头脑瞬间清醒,他转头看向谢樟,躬了躬身道:“臣失态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樟不再看他,转头看向王正道,“首辅大人处理此事吧。” 辜梁铭睁大双眼,看向谢樟,见谢樟要这就要退朝,当即上前一步将他拦下,“皇上,孙提督之事,还请交于臣来查办!” 谢樟拧眉看他,半响后方才道:“孙提督与承恩公有亲,我朝刑律有避讳,只怕交于你与法不合。” 见辜梁铭情绪激动,谢樟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缓道:“孙提督与朕乃是连襟,他遇此不测,朕心亦是难过,按律此事应交由刑部审理,首揆为官多年,行事向来有度,承恩公无须担忧,朕会亲自派人盯着此事,定给你一个交代。” 承恩公看着谢樟步入后殿的背影,忍不住抬手狠狠砸了旁边的龙柱一拳,惊得四周的内侍皆垂头看地,不敢言语。 王正道瞥了眼怒气冲冲离开的承恩公,唇角挂着一抹讥笑,不紧不慢的向政事堂走去,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请刑部尚书并右侍郎来政事堂议事。” “什么?京都提督被人杀死在北城?” 宜平猛地从榻上起身,震惊的看着前来报信的小金儿,半响说不出话来。 “呵!这消息倒是传得快。”谢樟冷笑着从外间进来,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小金儿,淡淡道:“出去吧。” 宜平没想到他这时回来,怔怔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道:“小金儿说的是真的?” “真的。”谢樟神色淡淡的应了声,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看了眼榻上摊开的花样本子,不满道:“见到朕便只有这句话要说?” 宜平一愣,忽而一笑:“今日下雪,心中本就高兴,此刻能见皇上便更高兴了。皇上雪天还来看妾身,可冷可饿可要喝茶?” 女孩儿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好听,像是叮咚作响的泉水一样,将人郁结的心瞬间荡涤的清澈顺畅。抬手在她光洁的脑门轻弹了一下,叹道:“那若是不下雪,见了朕可高兴?” “高兴呀!”宜平笑盈盈的看着他,“能见到皇上本就是件极高兴的事情。” 谢樟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便是知晓她是哄着自己的,脸上的笑容也舒展开来。轻轻将她拢在怀里,低低叹了声:“朕今日很忙,只能在你这里坐一坐便走,昨日睡得可好?” 宜平伸手环抱住他,在他怀里蹭了下,听他的话,便知晓他许是怕自己昨日被吓到因此才过来看看,心里像是被浇灌了一碗蜜水一般,甜的让她喉头有些酸。 “妾身昨夜睡得极好,凌晨朦胧中听到落雪声,还做了一个梦”宜平声音轻软,抬头看着他疲惫的俊颜,低低道:“梦到皇上与妾身在梅林一起赏景,高兴坏了,忍不住便笑了出来,还将青岚吓了一跳呢。” 谢樟低低笑了起来,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亲,柔声道:“等事情了了,朕定让你梦想成真。” “那皇上昨夜睡得是否不好?”宜平看着他,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只觉得有些磨手,心中更是心疼,贴近他的胸膛闷闷道:“妾身都这般听皇上的话,为何皇上不听妾身的嘱托呢?” 谢樟收紧胳膊,将她抱得更紧,看着窗外随风飘散的雪花,明明一路走来让他觉得纷杂到心烦的雪片,怎么此刻看起来竟有一种诗意的宁静。 “因为朕在想你想来想去,便睡不着了。”谢樟轻轻在她耳边说完这句话,便垂头吻住了她的唇,遮挡了她的目光,谁也没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根。 这情话说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心烫了,烫的全身燥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三章 “恭送皇上” 紫怡宫众人看着皇上大步流星的离开上了御撵, 才都转头偷偷的看向还怔着发呆的宜平,只见贵人粉面桃花, 在飞扬的白雪中分外娇丽。 钱嬷嬷噙着笑, 上前扶着宜平,带着几分打趣的提醒道:“贵人, 皇上已经走远了” 宜平微微有些羞恼的瞪了她一眼, 方才转身向屋内走去。 青岚等人脸上皆是喜笑颜开,自己的主子能得皇上欢心,在这宫里便是再好不过了。 宜平走进暖意融融的殿内, 想到刚刚在他怀中听到的那句话, 和他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开的样子, 唇角的笑意越发甜了。 “红玉, 将那日皇上送来的几匹料子拿出来”宜平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头发,对钱嬷嬷道:“皇上说嬷嬷针线好, 让嬷嬷帮着我这几日裁几身新衣,新春穿。” 钱嬷嬷瞬间笑成了一朵花,连声道:“是是是, 贵人放心, 老奴定帮贵人将这新衣裁的漂漂亮亮的!” 宜平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嗔了一眼殿内含笑的青岚几人, 故作生气道:“不许笑!还不赶紧拿东西来与我看” 紫怡宫里笑成一片, 正厅宽大的案桌上很快便堆满了一捆捆流光溢彩的料子。钱嬷嬷一边看着料子, 一边打量着宜平, 时不时的拿起来她身前比了比,说着设想的样式和花样。 宜平看着这些面料,却想到皇上第一次来此时的情景,脸上满是柔情。 “嬷嬷,你觉得这料子如何?” 钱嬷嬷看着宜平手里的玄色羊毛织锦料子,微微想了下,道:“前两年,京中流行冷色配,十二幅c十六幅的黑裙倒是颇多人穿,主子若是喜欢,也不是不行,绣幅热闹点儿的裙幅倒也端庄。” 宜平翘唇一笑,长睫低垂,道:“若是给皇上做鞋面,嬷嬷看可否合适?” 钱嬷嬷一愣,抚摸着面料的手猛然顿住,怔怔的看着宜平道:“贵人是要给皇上做鞋面?” “嗯。”宜平转头看向窗外,缓缓道:“今年立春在新春后,只怕还有些寒冷日子呢。” 钱嬷嬷背过身,抬袖拭了拭眼泪,不住点头:“那自然是好!贵人能有此心,比什么都好!” 宜平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担心的看着钱嬷嬷,“嬷嬷” “老奴这是高兴,替皇上高兴”钱嬷嬷掩住眼睛,声音哽咽道:“自从和妃娘娘逝世,便没人给皇上做过衣裳鞋袜了,贵人老奴斗胆替和妃娘娘谢你了。” 宜平连忙扶住就要下跪的钱嬷嬷,“嬷嬷切莫如此,这般可不是折煞我吗?嬷嬷快起来,咱们继续说料子的事情,您还得教我皇上的鞋面要如何做呢。” 钱嬷嬷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面容漂亮美丽,一双眼睛清澈灵动,闪烁着柔光,从那里她似乎能看到一抹心疼,一个女人对心悦男人的心疼。 钱嬷嬷看着看着,便笑了,红着眼圈道:“是老奴失态了,还请贵人宽恕,贵人心系皇上,这是好事,老奴该高兴才是。” 宜平看她情绪缓了下来,展颜一笑,点着几匹布料道:“那还请嬷嬷教我。” 谢樟离开紫怡宫,便听到刘洪传报,说辜太后在坤德殿,请他过去。 谢樟拧了下眉,道:“皇后现今如何了?” “好似不太好,尤其是得知了巫蛊之事后,怒气滔滔,当即便晕过去了。”刘洪声音压得很低:“醒过来后,便要去芳兰殿寻王贵妃,宫人怎么都劝不住,最后还是太后做主让皇后服用了安神定心丸,方才又睡下了。” “安神定心丸”谢樟轻喃道,突然勾了勾唇:“那配方可都名贵着呢,皇后这得的还是个富贵病了。” 刘洪不敢接话,只能垂着头默默跟在一旁走路,却听到皇上道:“宗院使此时应在坤德宫吧?” “是。” 谢樟脸上挂上了一抹笑,点点头,道:“那叫朕去,是作何呢?朕一不会看病,二不会驱邪,依朕看,还不如让索监副也来看看方才周全。” 刘洪脚步微顿,很快便应道:“奴才这就使人去请。” 辜太后一脸疲惫的坐在坤德殿的正厅,左手扶额,无力的对端茶上来的乔嬷嬷挥了挥手,道:“阿云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如今内外事情一团糟,她帮不上半点忙,还处处添乱,哀家真后悔将皇后这个位置给了她!” 谢樟恰好在殿外听到这句话,讽刺的勾了勾唇,缓缓步入厅内,道:“儿臣向母后请安。” 辜太后见他进来,放下手,撑着精神坐直身子,直接道:“树青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大胆,杀害朝廷命官!这帮子朝廷命官都是白领俸禄得吗?!” 谢樟在太后左下首的椅子上落座,应道:“朕亦是如此认为,所以朕刚刚已经准了内阁对五城兵马司指挥c顺天府府尹还有京都提督左右总兵革职查办的折子,想必此时这几人应已被人押进天牢候审了。” 辜太后满脸惊愕的看向谢樟,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响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顺天府尹还有五城兵马司指挥以及提督衙门的左右总兵皆是效命于辜家的人,他居然就这样一把将他们全都撸了!他怎么敢! “皇帝怎能如此冲动!京都提督衙门掌三万精兵,你这般就不怕他们不服,起了哗变?”辜太后伸手指向谢樟,声音因为怒急,带着微微的颤音。 谢樟不急不缓的看向辜太后,微微笑道:“母后这话未免严重了,孙都督掌三万兵马,维护京都治安,却被人杀害在京城外,这般治安,朕若是真的无动于衷,那才让京中百姓人心不稳呢。幼时父皇便教导儿臣‘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儿臣今日罢黜了这几人,只怕京中百姓只会欢呼叫好呢。” “你!”辜太后脸色铁青,厉声怒喝:“这般大事,为何不与哀家商议便自行决断!” 谢樟脸上的笑渐渐收起,静静的看着震怒的辜太后,半响后才平静道:“此乃内阁决议,母后若觉不妥,不如亲自与内阁各位大人再行商议如何?” 谢樟平静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就连声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可那目光却令辜太后心惊。 她慢慢收回指向谢樟的手指,开始在脑中梳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却越想越觉得焦躁不安,混乱让她无法思考,只有一股又一股的怒气不受控制的冲上胸腔,撞得的胸口生疼。 谢樟看着辜太后这般,脸上重新挂上了浅淡的微笑,亲手递上一杯茶,声音和缓道:“这几日事情确实繁多,母后也有些累了,不如儿臣送母后回宫歇息,如何?” 辜太后推开面前的茶碗,抬头看向谢樟,目光凶狠:“皇帝,阿云病情反复,不宜移居行宫休养,你去与宗室说,阿云身体无恙,留她在宫中!” 谢樟的目光像是有穿透力一般,看的辜太后阵阵心虚,忍不住恼羞成怒道:“阿云乃是你昭告天下的皇后,新春前夕,这般移居行宫成何体统!” 谢樟默不作声,只是缓缓收回目光,看着殿外飘扬的大雪,淡淡道:“母后这般说,儿臣自然遵从。” 辜太后见他听话,轻轻呼出一口气,又道:“兵马司c京都提督的人,还有顺天府尹,关他们几日便罢了,年前繁乱,你将人都关了,这京中防务治安又有谁来管理!” 谢樟微微勾起唇角,点头道:“儿臣稍后会与内阁说说母后的意思。” 辜太后吐出一口气,觉得气顺了不少,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看了眼内殿,又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谢樟,道:“既然来了,便去看看阿云,好歹也是夫妻,怎能如此薄情。” 谢樟起身应下,态度一如既往的听话。 辜太后见他这般,也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皇帝,你须知这天下,只有最亲的人才值得信任,哀家许是强硬了些,可都是为你,为谢家江山。” “儿臣知晓,还请母后慢走。”谢樟躬身送辜太后离开,缓缓直起身子看着辜太后的背影被飞雪遮掩的隐隐约约,方才转身走进了辜皇后的内殿。 内殿的气味并不好闻,药味与一股子熏香混合,说不出的让人反胃。 谢樟缓缓向内走了几步,看了眼内殿四处站着的宫女,挥了挥手:“都下去,乔嬷嬷留下。” 宫女连忙行礼告退,乔嬷嬷跟在谢樟身后,带着几分抱怨道:“皇后娘娘今晨还问起过皇上” “哦?皇后问朕何事?”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无所知觉的辜皇后,又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乔嬷嬷,微微勾了勾唇:“可是又骂朕偏宠王贵妃,置她于死地?还是问朕为何不同那王贵妃一起去死?” 乔嬷嬷心里一惊,这话皇上如何得知,当即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皇上莫怪,皇后只是病糊涂了” 谢樟嗤笑一声,“嬷嬷该打嘴,母后都已说了皇后病体康复,你又怎能说皇后糊涂了呢?” 乔嬷嬷突然觉得这个一直都不当政的皇上并不是在辜太后面前的样子,气势凌冽的让她心中发寒:“老奴言语不当,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谢樟脸上的笑越发冰冷,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乔嬷嬷便被两个太监捂着嘴拉了出去。 谢樟一步一步走向辜皇后,看着辜皇后憔悴难看的睡颜,面色冰冷如雪,“朕本想让你活着,只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罢了,可是你姑母偏偏要留你在宫里,朕只能让你早早解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四章 芳兰殿一片死气沉沉, 在皑皑白雪的掩盖下,更像是一个雪洞。王贵妃努力睁大眼皮看着被封起来的窗户, 天一点一点由黑转明, 给人带来了希望。 她只觉得头昏的难受,让她想要闭眼躺下, 可是她不敢, 她怕她这一闭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她黯淡无光的眼睛霎时充满了警惕, 看着被渐渐打开的殿门, 全身紧紧绷着, 好似一头随时都会跳起来的豹子。 “臣山东按察使谢景屹拜见贵妃娘娘。” 平淡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王贵妃一惊,将裹在身上的床帐抓紧,忍着巨大的头疼, 道:“本宫此刻不方便,有何话便在外室说吧。” 谢景屹眉心一皱,那嘶哑的声音还有虚弱的语气, 都说明此刻这位贵妃娘娘的情况很糟糕。可这也不过在他脑中判断了一下, 很快便了无痕迹。这宫中,是比丛林还残酷的地方, 他这个被卷进来的人, 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 谢景屹语气平静的告了罪, 抬脚走进了殿内。 殿内十分凌乱, 但触感极好的地毯和殿内的家具都说明了这座宫苑不久前的繁华精致。他将目光收回,垂眸道:“臣受皇上所托,前来问贵妃娘娘几个问题。” “你?马云鹤”王贵妃诧异,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声问道:“皇上让你来查这个案子?外面那些福寿宫的奴才呢?你如何进的来内宫?” 谢景屹微微抬眸看了眼内室,内室门半开着,能隐约看到一张雕花精美的架子床,床前的地上还有饭菜打翻的痕迹,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没有回答王贵妃的话,从袖中拿出一片布角上前走了几步,反身将布角放在内室门槛下,背过身道:“还请贵妃娘娘仔细看看这块布角,可有印象。” 王贵妃看到了那片落在地毯上像是雪花一样的布片,艰难的蹭下床,抓起布角看了片刻,方才道:“好似今年夏日里,内务府送来的雪绫布” “娘娘这里得了多少,都做何用处,如今还余多少?”谢樟抬脚向前几步,距离内室远了一些。 王贵妃皱着眉头,这些东西她从不过问,一向都是交给素月直接登记入库,而且自入宫以后,这些玩意儿她根本就用不完,此刻这般问她,她居然完全没有印象。 谢景屹见王贵妃不答,略一垂眸,便知为何,也不耽误直接道:“这些东西贵妃娘娘都交由何人看管,何人能说的清楚?” “都是本宫的掌事姑姑素月掌管,可昨日她已被尚方院带走了,也不知情况如何。”王贵妃想到昨日辜太后对自己的种种,恨意上涌,只盼着那老虔婆今日便死了! 谢景屹闻言,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独自沉思了片刻,招手让候在门外的一个小太监进来,慢慢道:“此物贵妃娘娘曾经见过,不知它的针法,娘娘可眼熟?” 说着示意小太监将那个布偶拿给王贵妃看,上面的银针虽然已经全部拔下,却依然让人觉得阴森可怖,王贵妃吓得猛地闭上眼睛,连退好几步,惊恐道:“快拿开!” 谢景屹淡淡道:“事关娘娘清白,还请贵妃娘娘仔细看看。” 王贵妃只觉得心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慢慢睁开眼睛,颤抖着将那个让人寒毛直竖的东西拿起来,忍着心底的害怕和恶心,仔仔细细的将整个布偶的缝合连接看了一遍,方才慢慢回想道:“好似有些熟悉” 她越想越觉得这样的针法自己绝对见过,只是在哪里呢?她心中又急又怒,便有些躁怒起来。 谢景屹立在外间大殿,一言不发,不催也不提醒,就这样静静站着,案子已到了最后一步,不在乎在这里多费些时间。 王贵妃在内室来回走着,心急之下,挥手将妆台上还倒着的一个瓷瓶挥倒在地,瓷瓶里的水渐渐浸湿了衣箱下掉落的一方丹色帕子,被渐渐浸湿的帕子像是再地毯上晕开了一滩血,诡秘的让人心悸。 “是她!”王贵妃盯着那被浸湿的帕子,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抖着声音道:“是她居然是她” 时间已过正午,雪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反而飘飘洒洒越来越大,将宝庆殿庭里的一丛竹子都压弯了。 谢樟看着谢景屹刚刚呈上来的折子,眼角瞥了眼站得笔直的男人,唇角轻勾:“皇后生辰一向不为外人道也,她又如何得知皇后八字的呢?” 谢景屹看了眼皇上,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许是皇后身边有人说起” “哦皇后身边的人都是她从承恩公府带入宫的,岂能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谢樟看着一脸刚直的谢景屹,将折子放下,唇角带着满是意味的浅笑。 谢景屹看了眼谢樟,想到昨日正午时送到他面前的那个老嬷嬷,慢慢垂下眼眸,半响后才道:“听闻皇后对她的乳娘甚是暴虐,非打即骂,她即是皇后娘娘的乳嬷嬷,自是知晓皇后生辰,又被如此羞辱打骂,心怀怨愤也不足为奇。” 谢樟眉脚轻轻一扬后,遂起身走到谢景屹面前,道:“此话有理,既然证据确凿,此案便也可了解了。” 谢樟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随着窗外的风雪飘散在茫茫的空气中 紫怡宫中,宜平将裁好的白布用浆糊一层一层粘在一起,每一层都粘的细致,几十层的白布粘下来,累的她胳膊都有些酸了。 拿着粘好的袼褙走到熏炉前,小心的用助针固定在木架上,伸手感觉了下薰炉的温度,满意的点点头,重新回到案桌前,去打另一幅袼褙。 钱嬷嬷看她这般精细,满脸都是笑,上前替她揉按着胳膊,道:“这些活计哪里用贵人亲自动手,不如让老奴准备好” 宜平唇角含笑,将胳膊收回,一边往白布刷浆糊,一边轻声道:“做鞋子可不是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若是什么都让嬷嬷准备好,我便什么也不用做了,等你做好,我意思意思走几针就是了,可那般,又怎能算是我做的?说是嬷嬷做的还差不多。” 钱嬷嬷一愣,不由笑开:“这宫里其他主儿可不就那般,还是贵人对皇上实心。”说着抬手帮她将白布抻平。 宜平刷了一层浆糊,抬头看了眼喜笑颜开的钱嬷嬷,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别人是别人,我既然会做c能做,便没有假手他人的道理。” 说着,手下拿起放在一旁已经裁剪好的白布将它细细贴好,每个边角都贴的严实。 宜平做得细,东西便成的慢,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做好了一张袼褙,便听到小金儿在外求见。 宜平让他进来,看他神色像是有事,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发生了何事?” 小金儿向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巫蛊一案查出来了,此刻马侍郎还有谢大人正在宝庆殿向皇上和太后娘娘禀奏呢。” “查出来了?”宜平惊讶道:“这么快!还不到一日呢” 小金儿听她感叹,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奴才得知时也以为是听岔了,后来听说这案子是由马侍郎和谢大人一并查探的,这样倒也是快的正常” “谢景屹?”宜平有些疑惑,那日皇上明明只说了将案子交给马侍郎,可居然还让另一人也参与进来,可见皇上从一开始便打算用谢景屹的。 钱嬷嬷在一旁听的心急,见这两人半天说不到点儿上,不由开口问道:“查出来是谁?” 小金儿有些讪讪起来:“这个奴才倒没打听出来,只知听说太后已经赶去了宝庆殿,好像谢大人他们要当着皇上和太后审理此事。” 宜平点头,看了眼钱嬷嬷,道:“既然未曾召我们过去,那便是不想我们知晓了,也都莫要问了,等一切尘埃落定,自然会有个结果。” 她慢慢收回目光,看着案桌上刚刚打好的袼褙,不由又想到了那日福寿宫王贵妃的模样,此事今日查出的真的是真相吗? “贵人,还有一事,奴才回来时,见刘公公带着徐妃娘娘前往宝庆殿了”小金儿犹犹豫豫的还是讲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徐妃?! 宜平着实怔了一下,半响后才对他挥挥手,“我晓得了,你退下吧。” 辜太后脸色阴沉,咄咄逼人的目光冰冷投向站在宝庆殿一侧的谢景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厉声道:“为何他也在此?” 谢樟微微一笑,上前扶着辜太后在正上首的位置坐下,道:“此人便是主审余利洲一案的谢大人,朕以为巫蛊一事重大,多一人查探,也好快些找出真相。” 辜太后面色阴沉,想到余利洲便是折在此人手中,看向谢景屹的目光越发的警惕憎厌。 谢景屹仿佛无所察觉一般,规规矩矩的向太后行了礼后,又站于一边一言不发。 谢樟勾了勾唇,看向辜太后,“母后,事情谢大人都已查明,不若由他向您细说如何?” 辜太后眉头紧皱,看了眼谢樟,沉声道:“本宫想先听听马侍郎查出的结果。” 马侍郎在辜太后凌冽的目光下,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呈上两张纸,“启禀太后,巫蛊一事确为王贵妃所为,这是芳兰殿所有下人的口供,俱已画押” 谢樟将口供拿过来,扫了一眼,便交给一边的辜太后,转头看向马侍郎问道:“马侍郎做事也挺麻利,既然是王贵妃所为,不知那诅咒之物,是谁所做,由谁所埋?还有这个方法又是谁教给贵妃的?这些马侍郎可都查清了?” 马侍郎忍不住轻咳了好几声,一边看向辜太后,一边小声回道:“是素月所做,杨有德所埋,至于这阴狠的办法,也是上月初王大夫人进宫时教给王贵妃的。” “哦。”谢樟缓缓点头,突然笑了下:“那马侍郎可曾去问过王大夫人此事?” 马侍郎被皇上问的语结,张了张嘴巴,才有些心虚道:“臣本打算去的,可是受皇上召唤,便还未及去问。” 谢樟笑的一派温和,“如此倒是朕耽误了马侍郎的公事了,不过既如此,马侍郎又怎知是王大夫人所教?” 辜太后啪的一声将口供拍到茶几上,断声喝道:“皇帝这般发问究竟何意?莫不是还想继续包庇王氏?” 谢樟转头看向辜太后,半响后才笑了笑,端起茶碗轻轻刮着上面的茶沫,道:“母后为何一直认为儿臣会包庇阿媛?儿臣只是对马侍郎所说多有不解,随口问问罢了。” 辜太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那便该如何就如何吧,王家串通王氏行此巫蛊之术,其罪当诛!” 谢樟没有立刻反对,只是将茶碗放到一旁,淡淡道:“既然马侍郎说完了,不如母后也听听谢大人的结果如何?” “事情已有定论,还需再听什么?皇帝着人按律查办便是!”辜太后瞥了眼谢樟,不愿再多说此事。 谢樟闻言没有作声,半响后才缓缓道:“马侍郎曾对朕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皇后若是因巫蛊之术而身体受困,母后难道不召见阿媛,问问开解之法?” 辜太后微楞,她完全不信这种巫蛊可以害人,若是真的做个布偶施施法便能要了人命,那这世上谁还会双手沾血?她定定的看着谢樟,眼眸微眯,缓缓道:“皇帝有心了。” 谢樟笑的温和,“皇后不仅是真的妻子,还是朕的表姐,困卧病榻这么久,朕心亦是难安。” 说罢也不等辜太后出声,对刘洪摆了下手,病恹恹的王贵妃便被人扶了进来。 因着要见皇上,福寿宫的宫人们也怕王贵妃太过糟糕会被责难,还略微为她收拾了收拾。即使这样,也难掩王贵妃脸颊通红,极度虚弱的状态。 王贵妃看到皇上,眼泪忍不住汹涌而出,这一半日她好似在地狱中过了百年。辜太后想要她死,用尽了各种阴损手段,可是不知为何,昨日起,这些手段便都停了,若不是如此,她定活不到现在。 谢樟从那日辜太后同意将王贵妃禁足,便知晓她心中打算,然而王贵妃此时还不能死,他只能安排了人提前处理了孙树青,并将案子交给王正道,孙树青任京都都督这么多年,哪里经得起查,只要辜太后心中有一点点犹疑,便不敢将贵妃逼死,否则王正道绝对会以孙树青一案为由将辜家挖到底。 此刻见到王贵妃这般模样,谢樟眼角瞥了眼端坐着的辜太后,他想她一定后悔昨日手软了,可惜一切都迟了,王家不会放过这次孙树青被害案,他也不允许辜家被放过! “贵妃,”谢樟开口了,他甚少唤的这般正式,向来都是称她阿云,这般唤着,让王贵妃心中一下子收紧了,眼里顿时布满绝望。 谢樟面色平静的看着她,语气平和道:“马侍郎拿出了你芳兰殿奴才的口供,招认是王大夫人进宫教你布法” 王贵妃又惊又怒,这是要置王家与死地!“不”她哭喊着发出一声悲鸣:“臣妾冤枉!母亲上月进宫,只在臣妾宫中停留不过一炷香,可臣妾当日在大和宫陪皇上用膳,并未与母亲见面,母亲如何教我?” 谢樟看着呼喊的王贵妃,转头看向辜太后,点头道:“阿媛说的没错,朕本不记得了,她这般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这般说来,那指认王大夫人教导的口供便做不得真了。” 辜太后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听到谢樟对着马侍郎道:“这个口供是谁说的?带上来,朕要亲自问问!” 马侍郎也是一脸惊诧,为了将此案与王家关联,他专门去内务府查了觐见录本,寻到了王大夫人上月入宫的记录,却怎么也想不到那日王贵妃居然陪着皇上,并未曾与王大夫人见面! 他嘴巴一张一合,半响后才带着几分心虚的口气回道:“是芳兰殿一个打扫的奴才说的,臣并未记得他的名字。” “打扫的奴才?”谢樟轻轻重复了一遍,当即怒道:“这等大事,若是能让一个打扫的奴才知晓,只怕这满宫里都知道了!马侍郎,你是在糊弄朕和太后吗?” 马侍郎张口结舌的看着突然怒意滔滔的谢樟,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 谢樟拽过桌子上放着的那两张口供,浏览了一遍,便脸色铁青的将口供往马侍郎面前一掷,抬脚走向自己的龙案,斥骂道:“前言不搭后语,一片糊涂,这口供你也拿来糊弄朕?” 辜太后登时便站了起来,“皇帝此话何意?莫不是觉得哀家好糊弄?” 谢樟看向辜太后,缓缓道:“母后心明眼亮,自然是不好哄的,可这马侍郎便是仗着母后信他,便在口供上任意雌黄!刘洪,拿给母后看看。” 太后看了眼谢樟,满脸狐疑的将口供接过来,刚刚两眼,便火冒三丈,刚刚她以为马云鹤真的抓到了王可媛的把柄,并未细看,可这几眼看下来,简直就是满纸胡诌! 谢樟见太后脸色变化,看了眼谢景屹,道:“谢大人也审出了些东西,母后听听也无妨。” 辜太后没有作声,谢景屹也未理会她,开口就道:“这布偶所用的布匹c针法,臣俱已查到,经过核查,王贵妃那里的雪绫布并无缺少,且针法不合” 辜太后闻言变想打断,却被谢樟扶住了胳膊,劝道:“母后莫急,听他说完。” 谢景屹仿佛没看到辜太后的脸色,将布偶还有从王贵妃哪里得到的丹色帕子一一摆出,指着丹色帕子的锁边道:“这块帕子是臣在芳兰殿捡到的,这锁边的针法极其少见,与这布偶上面的针法一模一样。” “如此你还说不是王贵妃?”辜太后扬声打断谢景屹的话,眸光凌冽的盯着他。 谢景屹不为所动,微微躬了躬身,“臣并未说过与王贵妃无关,不过也确实与王贵妃无关。” 此话一出,辜太后当即便要呵斥,却听到谢景屹语气坚定道:“这宫中会此针法的只有徐妃一人,这帕子便是她送于贵妃娘娘的。” 谢樟平静的目光掠过众人,停留在满脸震惊的辜太后脸上,唇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 徐妃是三年前他迎纳王可媛时,辜太后怕他会独宠一人,威胁到辜爱云的地位,从辜氏一党中选出来的,只可惜她只看中了徐妃的样貌,却不知这位徐妃的深藏不露呢。 “徐妃生母本是江南绣娘,因为手艺精巧,被当年任江南织造的徐大人看中,收进房中,徐妃继承了其生母的技艺,却也因这用惯的特殊针法暴露了痕迹。”谢景屹一边说着,一边向皇上与辜太后呈上自己从徐妃哪里搜来的几样绣品。 辜太后在看到那几样东西时,只觉得脑子一片嗡嗡嗡的叫,她当然知晓王贵妃不会用那么愚蠢的害人之法,可究竟是谁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此事将王家除掉,可是没想到布局还未开始,辜c王两家变成制衡之势,现在更是玉山将倒。 她不知晓王正道从孙树青一案查到了什么,却清楚的事到如今,王家她已经动不得了,便是强硬的下旨将王家羁押,也过不了三司会审那一关。 辜太后颓然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被谢樟宣进来的徐妃,突然冷笑一声,抬手将茶杯朝着她狠狠砸去。 谢樟看着明黄的茶碗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在徐妃身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跌落在地上,在暗沉的黑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水花四溅,在地面上炸出了一朵破碎的花。 “徐氏,你可知罪?”谢樟声音低沉,回响在大殿之中,让徐琳儿腿脚发软,她抬头看向谢樟,刚想狡辩,却被他犹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谢樟眼中毫无波澜,挥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辜太后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看着一旁平静喝茶的谢樟,突然开口问道:“这些事情,皇帝早都知晓了是吗?” 谢樟抬头看向已经起身的辜太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朕只比母后知晓的早一点点。” 风雪裹挟这天地一片阴沉,乌压压的云堆积在皇宫之上,辜太后看着眼前让她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突然低笑了一声:“呵,皇帝果真在哀家不知晓的时候,变了” 谢樟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恭敬,“儿臣毕竟也是要长大的,自然与小时候不同了。” 辜太后盯着谢樟,脸上带着自嘲的表情,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转身缓缓朝着殿外走去,背影疲惫又老迈。 “ 太后娘娘皇后皇后”常旭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惊惶无比的看着辜太后,嘴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辜太后心中一骇,看着他眼泪交错的模样,只觉得这天上的沉甸甸的乌云铺天盖地的向自己压来,“阿云如何了?” 常旭颤抖着嘴唇,声音及不可闻,“皇后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五章 沉闷的云板声随着漫天风雪飘进了紫怡宫,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静止了,心里默默数着数。 “梆梆梆梆” 当地四下云板声传来, 宜平心中一震,伸手将窗户猛地推开, 想确认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云板的尾声合着雪花被风卷进了内室, 屋里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冷的让人颤抖。 “嬷嬷”宜平惊得都有些不敢高声说话, 怔怔的看着钱嬷嬷道:“快去看看出了何事?” 钱嬷嬷也被这丧音唬了一跳, 连忙应着转身出去打听,却在门口被冲进来的小金儿撞了个满怀。 小金儿顾不得赔礼,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贵人, 皇后娘娘去了!” 宜平心中惊起了滔天般的巨浪, 这也太突然了些!微一晃神, 才连声问道:“何时去的?皇上和太后都知晓了吗?宫里其他人可都有动作?” 小金儿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语速极快道:“酉时去的, 皇上和太后都已经知晓了,太后当即就昏了过去, 贵人也应准备起来了。” 宜平此刻冷静了许多,看了眼室内的装扮,沉声吩咐道:“小金儿,你带着小柱子将这宫里所有违禁的东西都收起来, 红玉, 你与柳玉为我更衣。” 说毕, 想了想又道:“钱嬷嬷这几日就莫要随我出去了, 天气冷,你身子怕是受不住,让红玉她们几人随我在坤德殿候着便是。” 钱嬷嬷想要说什么,却又听到宜平一男子压低声音道:“皇后去的突然,只怕宫中也是一片忙乱,还请嬷嬷替我守好宫门。” 钱嬷嬷叹了口气,知晓宜平是体恤她年纪大了,不忍她祭灵劳累,缓缓的点点头:“贵人放心。” 辜皇后去的太过突然,内务府完全没有一丝准备,就连基本的章程只能根据文宗时皇贵妃的先例,提高一格现拟。本想听听太后的意见,下面行事的人心里也好有个数,谁知太后却也昏了过去,此时福寿宫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内务府总管栗程不停的来回踱步,搔着脑门,那油光光的脑门被他挠的一片通红。 宜平换了一身素服,头上的钗饰也换成了极简单的银钗将发髻固定。上下检视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宜平才带着红玉几人出了紫怡宫,赶往坤德殿。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了一天一夜的雪,足足又半尺厚,一脚上去,就没过了脚面。 小金儿见状,准备去内务府调顶轿子过来,却被宜平拦住了,“此刻内务府只怕都忙的脚不点地,咱们还是莫要去讨嫌了,快些走吧。” 小金儿怔了怔,见宜平已经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忍不住跺了跺脚,暗暗自责自己没有早准备。 灯笼的光,在漆黑的夜里只能照到一尺之地,宜平扶着白玉的手,走的小心翼翼,不多时便觉得腿脚有些发软。 谢樟刚从福寿宫出来,刚拐过一个弯,便隐隐看到另一侧发出的盈盈豆光,他扫了一眼便转过头,下一刻立刻转头对刘洪道:“去看看可是宜贵人。” 刘洪连忙弓着腰小步跑向宜平一行人,刚借着灯笼看清来人,笑容立刻堆了满脸:“宜贵人,皇上刚刚就说来的是您,这不,果真是。” 宜平看向谢樟,他高坐在御撵之上,两侧的灯笼将那明黄照应的一片亮堂,让他整个人都在这冬日的寒夜里发着光。 “妾身向皇上请安。”宜平跟在刘洪身后,蹲身向他行礼。 谢樟看着她,从御撵上下来,将她扶起,拂去落在她披风上的雪花,道:“怎么这般走来?轿辇呢?” 宜平看着他,天太黑,即使多了几盏灯笼,他的脸也隐于暗沉之中,宜平心中有些心疼,想他年纪尚轻便遭遇丧妻之变,忍不住替他有些难过,抬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妾身喜爱下雪,便想出来走走。” 两人静静对视着,在这漫天风雪之中,像是隔绝了一切。 “皇上莫要太过伤心,皇后缠绵病榻许久,这般许是解脱。”宜平声音轻柔,像是握着他手的小手,温温的,软软的,让人的心软成了一片。 谢樟眼角微挑,从刚刚到现在,她是第一个劝他节哀的人,只可惜他心中并无半丝难过。只不过听她这般说,谢樟脸上的神色有黯淡了几分,带着几分叹息道:“皇后活着时,朕与她并不和睦,可她这般去了,朕到底还是有些难受。” 宜平目光中满是同情,轻轻道:“青年丧妻,乃是人生一大痛,妾身懂得。” 丧妻?谢樟一时有些迷茫起来,辜皇后竟然是他的妻子?可他却从未有此感觉,她是辜太后强加于他的,在他心中莫说是妻子,便是皇后这个位置也不是辜爱云的,虽然他还不晓得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皇后,可绝不是辜爱云这般的性情。至于妻子,那就是天方夜谭了,他乃帝王,妻子是什么? 宜平见他怔然,以为他心中难受,心中越发心疼他,低低的叹了一声,张手轻轻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喃道:“不难过了,皇上还有人疼呢。” 谢樟身体一僵,感受着她轻柔的安抚,心尖像是被热水烫了一般似得,暖的他竟然觉得心口发酸。好似幼时读书累了,父皇训斥完他之后的哄劝。 眼底突然涌上一股热意,想要将这个太久违的怀抱拥紧,让这温暖多停留一会儿。谁知刚张开手,却感觉到胸前的温热不见了。 宜平收回手,仰头看他,见他神色比刚刚好了些,心中也放心了不少,轻轻弯了弯唇,道:“妾身不耽误皇上了,还请皇上先行。” 谢樟不自然的收回刚刚伸开的胳膊,低低咳了声,道:“雪大路滑,与朕共撵吧。” 宜平连忙摇头:“这不合规矩,妾身知晓自己的身份,不敢越矩。” “什么不合规矩,你,”谢樟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宫人皆是垂头背身,压低声音道:“你刚刚那般难不成就合规矩了?既然已经不规矩了,还与朕讲什么规矩,上来吧!” 宜平脸一热,更加向后退了几步,抬眼瞥了他一眼,嘟囔道:“刚刚那是因为妾身不想皇上难过,要早知道皇上会这般说妾身不规矩,定不会做了!” “不做了?”谢樟气得话语一顿,看她垂着脑袋,眼睛不满的翻了自己好几眼,上前戳了戳她的脑门,道:“你是朕的妃子,你说的不算!以后不许不做!” 宜平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被他戳的有些疼的脑门,不想理他。 谢樟一愣,握住她的手,低头去看,“戳疼了?” 宜平语结,只能默默的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额头有徐徐的暖风吹来,谢樟一边轻轻吹着,一边哄着她:“朕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风呼呼的刮着,带着的雪花扑到到人脸上像是刀子一般,宜平却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了春风里,手身边的男人紧紧握着,脚下传来隐隐的踏雪声,好像顺着这条铺满白雪的路,两人就能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她坚持不做御撵,谢樟知晓她心中顾忌,便也没再强求,只能与她同行,天地之间一片黑沉,只有地上的白雪在灯笼的光照下,反射出一丝丝明亮的光线,可他却觉得今夜是他走的最踏实的一夜。 坤德殿明亮的廊檐远远已能看到,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各种忙碌的声音。宜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谢樟,手指在他掌心缩了缩,有些不舍得离开。 谢樟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宜平轻轻咬了咬唇,看了眼不远处的坤德殿,小声道:“妾身这般与皇上过去不合适”毕竟皇后刚去,自己便这样与皇上手牵手的出现,实在是有些对死者不敬了。 宜平心中其实满是纠结,刚刚不觉得,可此刻距离辜皇后原本的寝宫越来越近,她那种像是夺人丈夫的感觉便越来越强,尽管她其实也是这个男人的女人,可这种愧疚不安让她不敢抬头看向皇上,只能低低道:“妾身恭送皇上。” 谢樟凝视着她,“抬头看朕。” 宜平微微咬着唇,像是选秀那天微微抬起了头,目光却只停留在谢樟的胸前。 谢樟眼睛轻眯,半响后微叹了一声,低低道:“朕从未当皇后为妻子,一直只是将她当做皇后来看,她如今故去,朕心中并无你刚刚所说的丧妻之痛,只是觉得惊讶可惜,毕竟她年岁不大,如此早逝实在是让朕唏嘘。你不必觉得这般与朕一起,便对她不起,她与朕并谈不上多少情分,或许若是她不为皇后,朕还能与她多一些亲戚情分,只可惜” 低叹声慢慢散开,握着她的手也渐渐松开,宜平看着谢樟转身坐上御撵的身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风雪渐渐弥漫在她眼前,御撵也渐渐走远了,在风雪中看不清影子,宜平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御撵消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六章 嘉宁十五年冬, 势必是个会被记入史册,也被天下人记住的时间,在距离新春还有半月时,皇后薨。随后礼部右侍郎的徐大人一家因“巫蛊案”被下狱抄家, 谁想却意外扯出了一个大贪官。 谢景屹看着眼前抄家出来的东西,脸色极其沉重,结果小吏清点出来的册子, 略微翻了翻,脸色越发严肃。 皇后薨逝,皇上按例要辍朝五日,因此谢樟也回到了大和宫居住。自从那日与宜平在坤德殿外分开后,这两日两人便是再见, 也未有机会说话。 谢樟歪靠在迎枕上,看着窗外的小太监清扫积雪,发出扫帚划拉地面的声音,让人心情说不出的郁闷。 徐英端了杯茶上前, 小声道:“皇上, 天气寒冷,还是将窗户关上吧。” 谢樟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依然是一脸惆怅的看着外面。 徐英面色有些讪讪,将茶碗放到榻几上, 小心道:“皇上喝口茶吧。” 不知为何, 谢樟突然觉得烦躁起来, 冷冷道:“退下!” 徐英吓了一跳,心里不由委屈,眼圈便红了起来。谢樟看着地上的雪渐渐被扫成了一堆,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弯出一个弧度,转身就要从榻上起来,却迎面撞上了立在榻前的徐英。 谢樟只觉得肩头撞到软软的一片,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见徐英面色痛苦的捂着前胸。他当即脸色一僵,心中越发气恼,对外喊道:“刘洪!” 徐英见他这般,连忙放下手,忍着疼请罪:“奴婢无眼,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谢樟不看她,面色阴冷的看向匆匆跑进来的刘洪,厉声道:“朕不是说过不让她在跟前伺候吗?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这奴才也不将朕的话听进耳朵了?” 刘洪一进来看到徐英便是一愣,随即便听到皇上的斥责,他连忙跪下:“皇上息怒,谢大人求见,奴才出去相迎,才这般出了纰漏,还请皇上责罚。” 谢樟听闻谢景屹到来,也顾不得计较徐英如何进来一事,伸脚由刘洪伺候着将鞋穿好,抬脚向外殿走去。 走了没几步,谢樟转头看了眼徐英,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许你出宫。你若想明白了,便给刘洪说一声,朕看在自幼照顾朕的份儿上,不会薄待。” 徐英眼泪直流,怔怔的看着谢樟,谢樟却不再看她,带着刘洪径直离开。 谢景屹站在大和宫正殿,缓缓打量着四周,大和宫虽为皇帝寝宫,却并没有市井中人们想的那般奢华,在谢景屹看来,这座大殿的布置简直朴素到了极致。 一案几c三个博古架,便是连座椅也不过两三把,可都是民间已淘汰的样式,只因坐着实在难受。 不过毕竟是皇帝居所,东西虽少,质地却是金贵,用的都是赛黄金的鸡翅木,就连博古架上看似随便放的几样物件也绝非凡物。 他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玉盘上多看了两眼,便听到侧间传来刘洪的报唱,他理了理官袍,跪下请安。 谢樟大步流星的走向案桌后面,一挥手:“谢大人免礼。刘洪,看座。” 谢景屹唇角轻轻抽了抽,躬身道:“臣还是站着说吧,站着臣说的清楚。” 谢樟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也罢,这几张座椅是太c宗时留下的,是为了让朕之后人念先辈之不易,克己勤政,仁厚节俭,是以,朕也不好更换,若谢大人所奏事多,不若去宝庆殿?” 谢景屹连忙道:“臣不敢,皇上这般臣心惶恐难安。” 谢樟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看着他道:“有何事要奏?” “事关徐侍郎抄家一事。”谢樟从袖中拿出册子,交由刘洪,正色道:“徐大人家中查抄财物之巨让人惊愕,除此之外还有些截留的贡品c御赐之物” 谢樟并不觉得奇怪,徐宝友是承恩公的得意门生,自入仕以来所任之职皆是肥差,此人又不是什么本性高洁之人,守着宝库,又岂会洁身自好。 谢樟略略翻了翻,不动声色的将册子放置到桌案上,看向谢景屹道:“还有什么?” 谢景屹抬头飞快的看了眼皇上,声音低沉道:“臣还发现了一些滇南才有的东西,还有几封与定南王穆祖河来往的书信。” 谢樟看着呈上来的书信和几样玉器把件,神色平平不见惊讶。 谢景屹眉心轻轻拧了拧,猜不透皇上心中所想。难不成事关辜家,皇上有所顾忌?可他又觉得并不是这般,皇上雉龄登基,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若说对辜家真的放心,那绝对不可能,他想到了辜皇后的薨逝,辜太后的病倒,还有孙树青的遇害,这些案子只怕都少不了眼前这位少年君王的手笔。 谢樟对眼前这些的的确确的并不震惊,早在抄家之前他便知晓会抄出些什么,这些东西不仅对充盈国库十分有益,更重要的还是一把刀,一把可以斩下辜家的刀! “谢大人,巫蛊一案既然已经清楚明了,便结案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王首辅处置吧。”谢樟平静道:“谢大人离开山东好些时日,不若早些启程回去,也能与家中亲眷过个团圆年。” 谢樟心中一震,手心瞬间涌出一层汗,“臣谢皇上赏识,稍后便将所有案宗交由首辅大人,明日便启程离京。”谢樟躬身应道,一撩官袍跪下叩首道:“臣先向皇上拜个早年,愿我朝崛起似龙飞,愿皇上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谢樟起身上前,将他扶起,笑道:“朕收下了,朕也愿谢大人此去鹏程万里,顺风青云直上。” 谢景屹睁大了双眼,胸中热血澎湃,一直被压抑的豪情瞬间流出,俊伟的面庞越发的神采飞扬。 太阳渐渐从乌云间投射下缕缕金光,积雪被照的的闪闪发光,有些刺目。 钱嬷嬷正在指使小柱子和内务府分来扫雪的几个小太监清理着自已红的积雪,一转头就看到白雪上出现一双明黄色的靴子,明亮的有些刺眼。 她连忙转身,就准备跪下迎驾,被谢樟抬手虚扶了起来,“嬷嬷到这里许多日,过得可好? “多些皇上挂心,老奴一切都好。”钱嬷嬷看着眼前俊逸的青年,眼中带出点点湿意,那个小小的孩童已经长得这般大了,若是和妃娘娘能看到,该有多高兴呀。 “宜贵人性情温婉,带老奴和其他下人都极其宽和”钱嬷嬷低下头,轻轻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谢樟环视着这座位置荒僻的宫殿,却发现这座宫殿其实环境十分清幽,虽然只是冬季,但庭院中萧瑟的花木依然能看出到了春日,这些草木葳蕤的景象。 谢樟在院中随意的走着,看到小柱子几人都不敢动作,摆了摆手道:“你们做你们的,不用管朕。”说罢看向已经被扫起来的一堆积雪,突然道:“你们谁会堆雪人?”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半响后才都怯生生道:“奴才都会。” 谢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笑开了,挽了挽袖子道:“你们说如何弄,朕来试试。” 钱嬷嬷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忙上前道:“使不得使不得,皇上若是受了寒,奴才们万难恕其罪,还请皇上心疼心疼奴才们,莫要糟蹋自己。” 小柱子几人也齐齐跪倒在雪地之上,不住的磕头,请他住手。 谢樟只觉得无趣,只能收回手,在院子中转了一圈,抬脚走进内室,进去之前还交代了一句:“你们将雪堆出一对儿兔子出来,若是堆得不好,自去敬事房领罚!” 钱嬷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不亲自动手,其他人如何她便管不得了,何况宫中苦闷,这些小太监也都是十三四岁,正是爱玩耍的年纪,往日里打扫时,也长将积雪堆成各种样子,便是手下不精巧,应也不会太差。 跟着谢樟进了殿中,果见皇上脚步都没有停留的,便走向了内室,她也连忙端着茶具跟了进去。 内室已经挂上了他让人送来的竹青色帐子,给暖香融融的室内带来一抹清新,看着便觉心情好了许多。 谢樟随意扫了两眼,便看到在薰炉旁放置的两个木架子,上面分别订着两块看起来硬邦邦的布片子。 他走过去,刚想要伸手摸一摸,便见钱嬷嬷赔笑着过来,飞快的将那两个木架子移到了一旁,并且拦在了架子前面。 谢樟狐疑的看了看木架子,又看了看挡在前面的钱嬷嬷,道:“这是什么?” 钱嬷嬷张大嘴巴,想了半响,道:“是女人家用的东西,实在是不便给皇上看呢” 谢樟不相信的看着她,女人用的东西?唬谁呢?他就是再没见过女人用的东西,也能想到那要用的必是柔软的才好,这么硬邦邦的不怕磨得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想也不想的拉着她就往疏影阁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刘洪,给二楼再加一个炭盆!” 密密扎扎的梅林中不见刘洪人影,只听到一声应喏, 随后便响起一片脚步声。 宜平扭头看了看四周,有些矫情的像回抽了抽手,道:“我想先逛逛” 谢樟扭头看她, 轻斥道:“逛什么逛,这般天气哪是什么逛园子的天气!朕看你是半个月的禁足不够,还想再病上半月才心甘呢!” 宜平不服气的瞪他,“怎么不是逛园子的天气了,皇上不是也出来逛了嘛” “朕和你能一样吗?”谢樟见她又和自己犟嘴, 胳膊一用力将她拉到身前,顺手抬臂将她拢进怀里,教训道:“再怎么逛,朕的手也是热乎乎的, 不像你冰的像块石头!” 谢樟步子迈的大, 宜平被他揽着,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紧随着, 本想让他慢些,可见他这般比较, 又不想让他小看, 便噘着嘴一言不发的撑着跟上。 谢樟斜眼睨了下身边嘟着唇, 明显不服气的姑娘,见她步子匆乱,突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手从她肩膀下移,落在她的腰上,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挟着进了疏影阁。 刚进阁里,宜平便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出来,小脸通红的盯着地下,腰间似乎还留着他手臂的力量,心跳的飞快,原本在外面灌得一身冷气此刻也完全不见踪影,甚至能感觉到全身发热,好似快要出了一层细汗一般。 谢樟不妨她会这般推开自己,一时愣在原地盯着她,看到她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才忍不住嗤笑一声,上前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怎地?教导姑姑不曾教导过你这些?若是别人能得朕这般,只怕此刻都趴在朕身上不下来了,就你还敢把朕推开,果真胆子越发大了。” 宜平羞窘的心猛地一下凉透了,脸上的绯红迅速褪尽,霎时变得雪白,她果真还是将他当做了不一样的人,却忘了他是皇上。 一股莫名的酸意在胸间漫开,眼底竟然有了丝丝湿意,她慌忙眨了下眼,缓缓福身请罪:“是妾身无状,还请皇上息怒。” 谢樟胸口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恨恨的盯着眼前蹲身行礼的女人,上前一把将她提起,喝道:“朕哪里生气了,与你玩笑一句都不成吗!” “自然是成的,是妾身愚钝,未能明了皇上的意思。”宜平垂着眼皮,声音恭谨无比。 谢樟更是气闷,刚想要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抬起,就见刘洪带着几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搬了几个炭盆从外面进来。他脸色一变,唇角挂起了笑容,手掌顺势扶着宜平的腰,将她抱进怀里,温柔道:“二楼炭盆布好了,我们去楼上说话,待暖和了些在下楼逛逛。” 宜平被他突然的温柔弄得心头发懵,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清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里面尽是上楼再算账的警告。 宜平还有些怔怔的,就听到后面传来刘洪的声音,她立刻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这是在下人面前护全她的地位。他的怀抱很暖,这种暖比她袖中温热的手炉还要暖,渐渐的暖到了她心里。 察觉到怀里人突然的乖顺,谢樟奇怪的低头看向她,见她小猫儿一样的偎在自己胸前,早已没有了刚刚的疏离,只剩下了依赖,这种依赖有些陌生,却让他心里渐渐多了几分什么,重了许多。 听到下人退下的脚步声,宜平缓缓从他胸前抬起头,抬眼便撞上了他的眼眸,两人对视片刻,眼里皆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随朕上楼。”半响后,谢樟打破沉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走上了通往二层阁楼的楼梯。 木质的楼梯被踩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宜平有些胆颤,谢樟像是感觉到她的害怕一般,抓紧了她的手指,侧身伸出另一只胳膊将她护在身前,贴着她的后背拥着她往上走,道:“莫怕,这阁楼月月检修,甚是结实。” 说罢看着她俏生生的侧脸,抿了抿唇角又低低的加了句:“便是真的坏了,朕也在下面护着你。” 宜平猛然转头看他,他目光平静而深沉,没有一丝丝玩笑,就那般回应着她探视过来的目光,不闪不避。 明明比他高站了一阶台阶,宜平却丝毫没有俯视的感觉,只觉得他此刻的气势压迫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皇上这般对妾身为何?” 谢樟略微垂了垂眼睛,扶着她的腰让她继续向上走。 宜平轻轻叹了口气,又深看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在谢樟温暖大掌的托护下一阶一阶的走的平稳。 疏影阁四周蒙着明光纱,此纱若是在天气晴好时,便像是能反光一般,可以让整间屋子更亮堂,可若是天气阴沉昏暗时,就像是蒙了一块不透气的罩子一般,让屋子光线更加昏沉,闷闷的不畅快。 此刻便是如此,虽然外面的天景刚过午时不久,可这屋内昏沉沉的,宜平打量下周围,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谢樟,却只能看清他的身影。 谢樟上前将两侧小扇的窗户推开,屋内光线明亮了一些,却也不甚明显。一股子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将这屋里刚刚蓄积的暖气吹散了不少。 谢樟走到宜平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不似在园子里时那般冰冷,点了点头,拉着她在炭盆旁坐下,道:“刘洪去拿明月珠了,等他拿来,这屋子便能亮些,到时再将这窗户关了。” 炭盆烧的正旺,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阵暖烘烘的热意。宜平轻轻应了声,抬手想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却被谢樟制止。 “开着窗户,稍等等在脱。”谢樟微微拧眉看她,不满道:“再过半月便要新年,莫要着了风寒,太医署不好医治。” 宜平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他:“为何?” 谢樟在她身边坐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宫里忌讳。” 宜平恍然点头,轻轻道:“那和外面一样呢,正月里忌请大夫看病,说是不吉利,可是若家中真有人生病,也是会出重金请大夫上门的。” 谢樟侧头看她,宜平很白,暗暗的光线下,小脸像是明月珠一般发着光,看得人心跳。他伸手捏了捏她白莹莹的耳垂,觉得指尖还有些冰凉,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着,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可宫里不行,莫说是你们,便是皇后也一样。” 宜平惊讶的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平淡冷漠,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再过三日,若是皇后病体依然不好,宗室便要将她挪到宜安行宫养病了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莫学宫里那些女人要什么窈窕身姿,穿厚些,不要生病才最重要。” 谢樟这句交代渐渐和母亲c乳娘的往年冬日里的交代合成一句话,宜平眼角瞬间发酸,渗出了点点泪意。宜平窝在谢樟怀中,明明还算是陌生的一个人,此刻却让她这般熟悉可依靠。她伸手缓缓回抱住他,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轻轻一僵。 宜平的动作一顿,蜷了蜷手指,心中羞赧,慢慢将胳膊收回,却被谢樟抓住了手腕,放在自己腰上,胸膛轻轻震动,让靠在上面的小脸热烫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大掌轻轻压在胸口,头上传来谢樟及其愉悦的声音:“可算是开了一点窍,晓得这般抱着朕才不会冷。” 宜平被他说的更加羞涩了,轻轻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抱得死紧,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笑的俯视着自己,低低道:“朕也有些冷,平儿这般抱着方才暖和了些” 郭翔勋看着使官意有所指的眼神,微微低垂了双眸。 三年前,皇上大婚,至今仍无所出。此次这般铺设看起来时皇太后为皇嗣故,却又偏偏限定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方可参选,其中究竟为何,是人都看得清楚。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想让女儿参选,只恨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时间应对! 廊檐上的红灯被吹的来回摇晃,郭翔勋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凉,定定的看着刘灿铭的侧颜,眼里俱是失望。 英氏坐在正堂,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着道台府的亭台楼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一般。房内十分安静,烛花爆出的声响让英氏缓缓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双眼,垂眸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几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娘” 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英氏连忙扯出一个笑来,唤道:“快进来。” 郭宜平笑盈盈的走进来,将披风交给一边的婢女,环视了房内一圈,没见父亲在内,带着几分疑惑道:“爹不在么?” 英氏笑着拉过女儿,看着她娇艳明丽的面庞,喉头一阵酸涩,轻轻应了声:“你爹爹在外应付客人,估计要回来的晚些了。” 宜平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下,“京中派来的使官还未走?” 英氏点头,看女儿微微蹙起的眉头,试探道:“你可知他来此作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努力忍住笑声, 却无法将脸上的笑意压下去,只能抿着笑示意红玉两人从刘洪手中接过布料,拿进来摊在另一边的案桌上。 看着深色案桌上铺满的花花绿绿, 宜平再次轻笑出了声音。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猛地从榻上站起来, 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笑声是收住了, 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 直直的看着宜平,微抿着唇角, 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红唇翘起的模样时,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 缓缓的收了笑,看向谢樟, 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 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扭头走到案桌前, 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 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 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不由勾起了唇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谢樟见她这般作怪,真想狠狠教训她两句,却见她眼神狡黠的看着自己,俏丽灵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宜平连忙抬手抚向自己被弹敲的地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这般生动的表情,让谢樟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宜平瞪了他一眼,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刚想要收敛下自己,却听到了谢樟极其愉悦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有些低沉,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十分悦耳。 宜平看着面前低笑的男人,唇角也一丝丝的扬起,两人就这般相互对看着c笑着 烛芯结成一团圆圆的烛花,屋内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云雾茶只有头三道味道最好,宜平真准备换第三次茶叶时,被谢樟拦住了。 谢樟看着眼前姿容明丽的姑娘,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宜平手一抖,茶匙中形状完美的茶叶便散了出来,她连忙掩饰般低头打扫散落在案桌上的茶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动作。 “你们在毓秀宫复选那日,朕看到你了,当时你手中拿着选中的绒花,却一脸闷闷的站在毓秀宫前的一处山石旁,告诉朕,为何不愿入宫?”谢樟的声音低缓温和,没有一丝丝不满,只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宜平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不似之前那般深沉难懂,而是带着浅白的让人能够一眼看懂。 他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宜平缓缓将手从他掌下抽出,转头看向窗户方向,眼神好似一点一点的飘散。 谢樟见她久久不答,又问道:“你可是觉得这宫中不好?因此不愿入宫?”谢樟细细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认真。 ” 宜平一怔,转头看他,张了张嘴,道:“人人都说宫中富贵,又岂会不好?” 谢樟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畅,将手从榻桌上收回,平静道:“那你如何觉得?你也觉得这宫中富贵便是极好?” 宜平瞅了谢樟一眼,摇了摇头:“这宫中富贵自然极好,只是妾身不愿入宫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妾身从未离开过父母,此次进京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因此心中惆怅难过” 谢樟定定的看着宜平,不知过了多久,才哼了一声,道:“借口!你已十五,便是我朝女子出阁略晚,最多一两年,也会嫁与别家,那时不是也要与家人父母分开?” “那如何一样!”宜平想都未想的开口辩驳:“嫁与别人与入选进宫如何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都要离开父母的么?”谢樟看着她,不满道:“你便是老实对朕说就是觉得这宫里不好,又能如何呢?朕便这般让你觉得不能坦诚吗?” 宜平被谢樟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又见他眼神讪谲的扫过自己,当即瞪着他道:“便是都要离开父母,可嫁与别家,逢节总是可以见上几面,可入了宫又岂能与父母家人相见?更何况嫁与入选又如何一样!便是再不好的人家,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可入选呢?便是再好,还不是一个包袱进了宫门?这如何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二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大人, 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 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 有何污秽!” 说罢,不耐的挥挥手, 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 转身走到石阶下,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又起了风,早春风寒,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 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 已经四个时辰了, 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 抬脚向产房走去,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 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 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 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c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皇上,明个儿就是大典了,还请您保重自个儿,多少用些东西吧。” 宝庆殿挂满了黄白的经幡,随风飘动,棺椁前方跪着一个身着黄袍却带着重孝的孩童,3c4岁的脸上满是稚气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哭多了,面色带着几分木然,挺立直直的脊背,端正的跪在那里。 身后的太监听不到回应,皆不敢抬头,只能一声声的劝着,弱弱的祈求声回响在香火缭绕的殿内,像是哀鸣。 “都退下!” 谢樟动了动唇,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压迫,“朕乃天下之主,说了不用,便莫要再来劝我!” “皇帝此言差矣!” 谢樟身体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太后立于殿外看着谢樟,气势逼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着谢樟的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谢樟看到女子关切忧心的目光,眼眶一酸,只觉得一阵发热,他飞快的垂下眼皮,将目光移向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的女人,从蒲团上起来,上前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向母妃请安。”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越过他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在棺椁前跪下祭拜。谢樟在一旁将香火递上,目光却一直看着跪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喉头一阵阵酸涩,有些想念她的怀抱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从父皇殡天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孩子了。 “皇帝多久未用餐了?” 太后起身,看着殿内跪成一片的太监宫人,声音平淡。 “回回太后娘娘话,皇上已经一日未进一餐了。”颤抖的声音从宝庆殿总管太监的口中发出,身体也抖得如同他的声音。 和妃闻言瞬间转头看向谢樟,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母子两人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挥了下手:“劝主不利,拖出去,杖毙!” 和妃惊愕的睁大眼睛,谢樟也呆在原地,直到看着总管太监快要被人拖出殿外时,谢樟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喝止:“住手!”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呼吸可闻。 谢樟站在宝庆殿的门槛前,那高高门槛衬得他越发稚气,他抬头看向站在黑色棺椁前的女人,许久才缓缓道:“是朕不愿用餐,他身为奴才又怎管得了朕!” 太后看着眼前未及自己腰高的孩童,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皇帝幼时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并不曾如此刚愎自用,如今先帝大行才几日,就如此独断专行,焉知不是这些奴才们教的一身好本事?” 谢樟在女人的目光下,有些退缩,可是想到身后这位总管太监对自己的照拂,握了握拳头,迎上太后的目光,据理力争道:“是朕思念父皇,不食茶饭,难道母后觉得这些奴才要将饭食硬塞进朕口中才好吗?” 林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明明已经畏惧却迎视自己的孩童,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严厉道:“皇帝刚刚说自己乃是天下之主,即知自己是天下之主,又为何不保重自己?先帝当年难不成没有教导过你要为人主,必先听的下劝告之理吗?” 谢樟哑口无言,为君之道,父皇缠绵病榻时,日日教导,他怎会不知,可要想为天下之主,就要先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吗? “这些奴才终日陪伴君侧,不止要照顾皇帝龙体,更应实施劝阻皇帝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若连此等都无法尽责,留他何用!拉出去!杖毙!” 林太后的猛然呵斥,将谢樟吓得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求情,就见那位照顾他许久的总管太监被太后身边的人堵了嘴拉了出去,他连忙转身想要追去阻止,身后却传来了林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皇帝年幼,身边的人还是好好选的好,和妃身子不好,哀家就做主为你选了。” 谢樟愣在原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瞥向自己的目光让他膝盖发软,他求救的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母亲,却见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轻轻摇着头,她居然也让自己妥协? 谢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流出。 辜太后的余光从一旁和妃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得意,但很快便收的干净。上前两步,抬手轻抚谢樟的头顶,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慈爱:“皇帝重情,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之大,该舍则舍,世上无完全之事,便是天下之主,也求不得。你自幼便一直在先帝身侧聆听教诲,只是先帝去的太早,皇帝只怕还有些事顾及不到,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自是好的,可这朝堂之上,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向着皇帝的,皇帝可千万莫要内外不分。” 头顶的手掌很温暖,可谢樟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头顶直冲而下,直达脚底,这座大殿c这座宫城,霎时间冷的像是冬天。 第二日,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不到下午,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手掌慢慢握紧,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悄悄的,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宜平又将青岚唤来,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笑道:“嬷嬷客气了,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风更急了, 谢樟静静的俯视着满园梅林,突然轻笑一声,这天气只怕又要下雪了, 年临近了,这宫里可不是他们闹腾的地方! 第二日, 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 不到下午, 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 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 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手掌慢慢握紧,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悄悄的,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宜平又将青岚唤来, 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 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 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 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笑道:“嬷嬷客气了,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钱嬷嬷只是笑,没有回答,带着水清走进了宜平所在的正殿,宜平早就端坐在上位,见水清向自己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客气的示意红玉将人扶起,道:“我这半月都从未曾出紫怡宫一步,因此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今日这般搜宫,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既然太后娘娘下了令,我自然会给水清姑姑一个方便,不过有言在先,搜归搜,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记在册子上的,若是碰了砸了,只怕水清姑姑和我都不大好交代。” 水清一愣,不由抬眼看了宜平一眼,心底竟渐渐有些虚了,扯了扯唇角:“贵人说的是,奴婢定让他们小心注意。” 宜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前两步,盯着水清看了半响,忽然勾了下唇,对着钱嬷嬷挥了挥手:“带着水清姑姑去吧。” 水清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带来的人开始搜宫。 许是真的被宜平的气势震住,又或许想着宜平刚刚禁足不可能参与一些事情,紫怡宫的搜宫走马观花的匆匆过了一遍,水清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宜平站在廊下,看着小柱子撑着杆儿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常常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小金儿,问:“到底出了何事,可曾打听出来?” “是,奴才刚刚问了福寿宫的有宝儿,听说好像是钦天监今晌儿去给太后娘娘说皇后至今未愈反而越发沉重怕是有人在宫内行诅咒之术,太后大怒,下旨搜宫。”小金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宜平。 宜平心中一惊,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大忌,此事究竟是真的有人行此恶毒之术还是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吩咐道:“这些时日,你们守好紫怡宫的大门,也不许再外出打听事情,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紫怡宫,若有违反,便统统都给送到敬事房去!” 见几人跪下应是,宜平盯着其中一人看了片刻,微微垂了眼皮,道:“钱嬷嬷进来,我有事交代。” 钱嬷嬷跟着宜平走进内室,刚掩上门,就听宜平问:“可能看出蓝玉是谁的人?” 钱嬷嬷摇头,“青岚和小金儿只知道她是从行宫被选进来伺候贵人这批新进宫的主儿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行宫中,伺候的是徐妃在行宫的住处,只是徐妃此人” 钱嬷嬷渐渐停了话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宜平道:“徐妃与王贵妃同年入宫,是礼部右侍郎徐大人家的庶女,听说在家中便不受人待见,到了宫中有王贵妃珠玉在前,徐妃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听闻皇上至今好似仍未宠幸过她这般人物老奴总觉得不太在宫中安插眼线。” 宜平听的眉头皱起,不解道:“徐侍郎家中没有嫡女吗?还是嫡女年岁不符?” “徐侍郎有嫡亲儿女两人,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徐夫人当年诞下龙凤胎时,京中可是引起了好大的动静,就连先帝得知也给了赏,那位嫡出小姐应比皇上小上三岁左右,年龄正是合适。”钱嬷嬷慢慢回忆着,语气中带着积分不确切。 宜平心中疑惑更甚,本朝选秀虽然并非如前几朝那般只选嫡出,排斥庶出,可在有嫡出的情况下,还是嫡出为先,徐侍郎家中既有适龄嫡女,为何会让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参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钱嬷嬷道:“徐侍郎家中嫡女如今嫁在何方?” 钱嬷嬷可惜的叹了口气,“徐侍郎家的嫡出小姐在徐妃进宫前便好似得了重病,徐妃进宫没多久便不在了。” 宜平猛地睁大眼睛,总觉其中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靠着榻侧坐下,沉吟了片刻道:“你让青岚寻个机会,打发蓝玉出去吧” 宜平猛地顿住话头,想了下,又道:“打发人之前,先让小金儿去见下刘公公,将事情说与他知晓,看刘公公可有安排。” 钱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才有几分明了的点头应下。宜平见她不多问,心中略安,笑了笑道:“嬷嬷先去歇息吧,这几日就让小金儿去膳房取饭吧,他知晓要如何做。”说罢,伸手拉开榻桌下侧的抽屉,从中抓出一把金银锞子递给钱嬷嬷,道:“宫中上下打点不易,这些还请嬷嬷拿给小金儿。” 宝庆殿正殿烛光通明,一旁的侧殿却只有一两点明光,半明半暗之间,谢樟斜靠在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根银签子来回把玩,目光也犹如这跳跃的烛光一样,幽暗不明。 “皇上,太后娘娘下令搜宫了。” 谢樟无所谓的“嗯”了声,将银签子丢到榻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坐直身子,问了句:“吴师傅可到了?” 刘洪连忙答道:“吴大人还未到要不奴才去催催?” “不必!”谢樟摆了下手,从榻上下来,刘洪连忙上前替他穿靴。 谢樟站起身,扫视了眼内室,一边往外殿走,一边问:“搜到哪里了?” 刘洪跟着后面,沉思了下,答道:“奴才刚刚得知的消息是已经搜到了芳兰殿” 谢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刘洪,“紫怡宫那边情况如何?” “宜贵人那边并未细搜,现如今已经无事了。” 谢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外殿的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两眼道:“你去裕景轩等着,见了吴师傅便告诉他,前几日他禀奏的事情,朕应允了,这几日他就守在提督府,等朕命令吧。” 刘洪应是,刚要转身,就听谢樟喊住他,神情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朕怕是一会儿要去福寿宫,你找个木讷点的与朕一起去。” 刘洪怔了下,见谢樟目光静静的看着殿外,神态平静的好像风雨欲来前一般,心中微凛,连忙在心中将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得力人选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推选了一个人。 谢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慢慢踱步道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冬夜寒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谢樟却轻轻翘起了唇,低低说了声:“命人备撵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惊惶的声音。 “皇上,水嬷嬷在芳兰殿搜到了诅咒皇后娘娘的巫蛊之物,王贵妃如今已经被太后娘娘召去福寿宫了” 辜太后看到宜平时,眼睛也不由一亮,可是很快便在心中道了声可惜,这姑娘的样貌算是顶尖的,皇上少年慕艾,这姑娘便是靠着这样貌也能得个几天宠,可是偏偏这姑娘的家世也算不得差,在这次选秀中,与她家世相当的也不过七八人罢了,便是依着这家世,只怕也不能随意差用揉搓。 辜太后颇觉遗憾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樟,问:“皇上可有中意的?” 谢樟的目光从眼前几个女孩儿脸上扫过,没有特别在谁脸上停留,辜太后见状,便知他是都不中意,于是也不打算勉强,正准备挥手让太监将牌子撂下时,突然想到这批秀女中还有一位从三品出身的女孩儿,那姑娘一副弱柳扶风,温柔怯弱的模样,与谢樟的生母有那么几分相似,若是不留下郭宜平,便必是要留下那位姑娘,要不然一次大选之后,选中的全是六c七品官家的女儿,还不知道世人要如何说她呢。 辜太后略微一想,转头再次看向谢樟,她与谢樟母子十几年,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若说不了解,谢樟心底一些想法她自认还是看的清楚的,可若是说百分百的了解,却又总觉得他让自己看不清,比如他在女人上的喜好,她便有些拿捏不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谢樟不喜欢太过惹眼c招摇的女子,光看后宫目前受宠的王贵妃便能知晓。 王贵妃受宠除了她是王正道孙女,还因为她身姿娇弱,人见犹怜,与和妃给人的感觉相似,谢樟许是幼年丧母,因此对这类女子总带着天然的包容心,相比较行事嚣张的辜皇后 ,畏缩木讷的徐淑仪便甚少得谢樟召见。 辜太后将目光从谢樟身上收回,看向立在下首的郭宜平,女孩儿今日穿的素雅,可她没有忘记复选那日她出现时的明丽,这种样貌和另一位从三品出身的女儿家相比,自是她长相惹眼了些,不是谢樟所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呼出一口气, 将弓交给旁边的太监, 转身看向身边的人,笑道:“朕有些日子不曾来了, 也不曾见你, 今日难得有空, 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吴集闻言, 微微一笑,躬身道:“既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 谢樟哈哈笑着, 将衣袍下摆塞进腰带之中,摆开架势准备好好与吴集来上一场。 一旁随侍的太监见状,连忙散开,将二人围在场地正中, 刘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缠斗的两人。 “皇上,前些日子你让臣留意的事情, 如今已经有了明目, 京畿守备军的调军印符虽在承恩公手中,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 谢樟抓着吴集的肩膀,像是要大力将他摔倒一般, 口中却轻声道:“既然有缝隙可钻, 那便不要错过, 辜梁铭此人志大才疏, 嚣张跋扈,做事极易冲动,他手中掌握着京畿六万兵力,不可大意。”说着,脚下微微使力,便将吴集绊倒在地,他顺势用胳膊压制住吴集,在他耳侧低声吩咐道:“还有京都提督,你也分些心神留意着,辜梁铭一事可徐徐图之,京都护卫安全,朕是一时半刻都无法再忍受掌握在他人手中!” 吴集低低应了一声,一个打挺便将谢樟反制在地,大声笑道:“皇上输了。” 谢樟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无一丝不愉快,反而笑容朗朗,“果真一日不练则退,这拳脚功夫看来还是要日日练上些时辰才好。” 吴集往后退了两步,半跪请罪:“是臣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樟不甚在意的让他起身,一边从刘洪手中接过帕子,一边道:“是朕技不如人,吴大人不必在意。” “皇上的技巧已经十分娴熟,只是力量稍有欠缺,不过皇上也不比臣这些莽夫,这般身手已算是极佳了。”吴集跟在谢樟身后,诚心实意的点评道。 谢樟回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那也是吴师傅教的好,这些年辛苦师傅了,前几日西哈哈尔使臣来京,送了一些东西,有一匹纯种的宝马,朕便赐予你,权做我这个学生的谢师礼了。” 吴集连忙跪下谢恩,谢樟没再停留,射了箭c打了架c又借机安排了些事情,谢樟只觉得通体舒泰,便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校场。 宜平看着手里的绒花,脸上并没有一丝被选中的喜意,反倒更觉得心闷难受,她明明能感觉到皇后十分不待见她,可是却没想到同是辜家的女子,太后居然会发话将她留下。虽然她也知道那一点点被打发出去的希望不一定能作数,可是当希望变成失望,心里还是十分的难过。 谢樟刚穿过明日门,便看到不远处人影晃晃,才猛然想起,毓秀宫今日有选秀,他微微皱了皱眉,转身走进明日门旁边的侧道。 校场距离他所住的宝庆殿颇有些距离,御花园的箭道是一处捷径,以往他总是这般来往的,却忘了今日在此处的选秀。 顺着侧道走进一个小小的水阁,谢樟脚步不停,穿过两道拱花门便见到了通往箭道二层的楼梯。 谢樟拾阶而上,因为避过了秀女,他脚步也放慢了许多,开始思索刚刚吴集给他传达的信息。他手扶着护栏,目光随意向下瞥了一眼,便看到一大片萧瑟的景色中显出一抹亮眼的红。 宜平站在一处山石前等着她的教导姑姑前来带她回去,手里捏着刚刚被发下的绒花,想到许是自己真的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再不得见父母兄弟,心中愈加酸涩。 谢樟拧着眉头看着山石前的女子,隔得并不算远,他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落寞难过,莫不是因为没能入选才这般可惜? 他轻轻嗤了一声,这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不能进来还值得这般难过! 宜平不知有人在看她,等到了教导姑姑,便乖顺的跟在教导姑姑身后回了宫里为她们安排的住处。 谢樟脚步不停,一路从箭道回到宝庆殿,刚到殿门外,便看到跪在一侧的徐英。 又一个想要往这方坑里跳的人,谢樟心里低低叹了声,看也没看她,迈步便进了殿内。 辜太后看了一天的美人儿,便是再赏心悦目,也觉得有些疲累,本想回寝宫好好歇歇,却不想刚到寝宫不久,辜皇后便带着人过来了。 太后想到刚刚自己留下了几个样貌十分好的女子,便知晓辜皇后来寻自己是为了何事,只是她此刻实在无太多精力教导她,只让水嬷嬷出去说自己已经歇了,让皇后明日再来。 辜皇后愤愤的看着福寿宫的大门,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水嬷嬷看着辜皇后的气咻咻的背影,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辜太后躺在床上,听到水嬷嬷的回报,静默了片刻,低低道:“阿云这是怨上我了。” 水嬷嬷看着辜太后疲累的样子,眼里十分不忍,上前轻声道:“皇后小孩子心性,等她明白过来,便知晓太后是为她好。” 辜太后轻轻摇了下头,缓缓闭上眼睛:“罢了,随她去吧。” 辜太后还未安歇半个时辰,福寿宫的总管太监常旭便一脸急色的匆匆而来,见水嬷嬷守在外间,着急道:“有急事禀报,还请姑姑通报。” 水嬷嬷拧起眉头,道:“何事这般着急?太后娘娘刚刚躺下没多久” “姑姑,大事!耽误不得!”常旭急的脸色发红,初冬天气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可见当真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水嬷嬷心下一凛,不敢耽误连忙走进内间,将辜太后轻声唤醒。 辜太后只觉得头脑昏沉,强打精神坐起身,也顾不得梳妆,让水嬷嬷在内间将纱帘垂下方才把常旭叫进来。 “太后娘娘,余利洲余大人被首辅大人以贻误军机为由送进刑部大牢了!” “什么?”辜太后被这个消息惊得瞬间清醒,也顾不得自己妆容不整,一把撩开纱帘,“到底出了何事,将你打听到的消息细细禀奏!” 常旭不敢抬头,只能跪伏在地上,将自己短时间内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政事堂那边的消息,王首辅是突然对余大人发难的,在此之前并没有传出一丝消息,好像是余大人扣留了南方旱情的折子数日,王首辅以此为由查到了余大人许多事情,等余大人反应过来时,王首辅已经带着内阁其他大臣细数余大人的罪状了” 辜太后脸色十分难看,余利洲是内阁中属于她这一派系的人,是内阁次辅,可以和王正道争锋相对的人,王正道此番动作看似处置的是余利洲,实际上是在挑衅她。 她狠狠握住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阿水,替我梳妆,我要去皇帝那里见见咱们的首辅大臣!” 谢樟坐在宽大的案桌后面,看着殿外廊檐下随风摆动不停的灯笼,黑沉沉的目光穿过这片宫墙融到了夜色之中。 “皇上,王大人求见。” 谢樟微微翘起唇角,轻轻点了点头:“传。” 王正道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坐在案桌后平静如水的谢樟,微微有一瞬的愣怔,感觉皇上好似正在等着他一般。 谢樟看到王正道的表情,笑了笑:“这么晚了,首揆有何事要见朕?” 王正道连忙躬身回道:“是妄报奏事折子一事一查探出结果,臣特来回禀皇上。” 谢樟轻轻“哦”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刘洪给首揆看茶。” 王正道心中着急,他傍晚拿下余利洲,这消息只怕已经传到了辜太后那里,他必须要在辜太后出手之前将余利洲彻底革除,时间对他来说经不起一分一毫的耽误。 “皇上” “首揆不必着急,人既然已经查到了,便慢慢禀奏。”谢樟唇角含笑,温声道:“天一日日的凉了,王大人刚从外面进来,还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王正道见谢樟这般作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带着几分打量的看向谢樟,明亮的烛光映衬的年轻君王的脸庞俊逸非凡,温和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十分有亲近感,像是尚未开刃的宝剑,虽然华美却无害。 他微微垂下眼皮,开口道:“事情是余次辅所为,臣已经命人将他押进了大牢,请皇上处决。” 谢樟看着王正道,许久没有作声,手指缓缓点着桌面,似乎在沉思王正道的话,又像是再考虑如何处决余利洲。 风将廊檐下的灯笼吹得更急了,隐约能听到院中枯木随风摇摆的摩擦声,时间仿佛走的特别缓慢,就在王正道觉得过了许久时,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尖利的传唱:“太后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半响后,随行的内侍都听到了皇上一句轻轻的低叹: “今夜本想陪媛儿赏月的” 叹息声远远散开, 随在御撵左侧的一个年轻太监飞快的抬眼看了眼御撵上的人, 很快便收回目光, 继续垂头走路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樟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他身上划过, 看向前方若明若现的高大宫殿。 御撵在坤德殿外落下, 刘洪一边叫唱, 一边扶谢樟下撵。 殿外只有几个守宫的太监,听到叫唱, 很快便有一行宫人从内出来,打头的正是坤德殿的掌事姑姑。 “奴婢叩见皇上。” 谢樟理了下袖口,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行奴才,淡淡开口道:“皇后睡了?” 冯姑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连忙道:“娘娘一直等着皇上来呢” “哦?”谢樟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缓缓扫视过面前相迎的人, 道:“既然等着, 为何不出来接驾?” 冯姑姑暗暗叫苦,刚刚已经劝了皇后许久可是皇后本就嫌皇上今夜到得晚, 还让她去请失了颜面,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出来接驾。正在想如何替皇后圆话,就听到门内一阵响动。回头看到是皇后的身影, 冯姑姑才微微松了口气。 辜皇后走出殿门, 与谢樟隔着跪迎的奴才, 面色不虞的看了他半响,才在身边一位嬷嬷的提醒下,有所不甘的微微下拜。 谢樟定定的看着辜皇后下拜的动作,直到她行完礼,才抬了抬手:“皇后不必多礼。” 辜皇后心中本就气恼,又见谢樟对着她一副没甚表情的样子,不由心中更是气闷。想到前两日游园时看到他对王贵妃满脸的笑,顿时气恼出声,“皇上今夜过来怕是心中十分委屈吧!” 谢樟拧了拧眉,看向辜皇后:“皇后此话何意?” 辜皇后嗤笑一声,道:“我知道皇上此时心中定是怨我呢,可是昨日皇上亲口在太后面前应承今夜来我这里的,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怕皇上做了那背信弃义的人” 辜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拉了拉,轻轻转头一撇,就看到自己的乳娘正满是劝诫的对自己微微摇头。 谢樟立在坤德殿外,看着眼前傲慢不已的皇后,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火在烧,烧的他嗓子眼都在疼。 辜皇后见谢樟久久不言,也觉自己刚刚的言语有些过了,正欲说些什么请他入内,却见谢樟一转身朝御撵走去,冷声道:“皇后既然心中这么不满,那朕便留你一个清净!”说罢坐上御撵径直离去。 辜皇后楞楞的看着御撵渐行渐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入宫三年,这还是谢樟第一次对她甩手而去,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指着谢樟的背影喊道:“谢樟,你给我回来!” 乳娘连忙上前捂了她的嘴,不停的劝道:“娘娘,皇后娘娘请息怒” 辜皇后恨恨的甩下乳娘的胳膊,气道:“他居然敢如此对我!来人,随我去福庆宫!我倒要让太后” 乳娘一下子匍匐在地,紧紧拉住她的裙角,连声祈劝:“皇后娘娘,此时时辰已晚,娘娘就是不为自身,也要想想太后的身子呀!” 辜皇后被乳娘拉着走动不得,气的连踢自己乳娘好几下,怒骂道:“你个老奴,连你也不如我的意!来人,将这个老妇拖出去击杖五十!” 夜晚的皇宫十分静寂,辜太后刚刚让人服侍着散了发,正欲往床榻边走去,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她拧了拧眉,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阿水,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阿水是辜太后自小的丫鬟,明显听出了太后声音中的不耐烦,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辜太后缓缓在床侧落座,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因为北边官员的任命,王正道这老臣处处与她作对,心中本来就多感烦躁,谁知回到了宫里也不能歇歇! 水嬷嬷很快进来,见太后靠着床头微微闭目休息,脸上俱是疲惫,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娘娘,是坤德殿的冯姑姑求见。” 辜太后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道:“出了何事?” 水嬷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无奈道:“皇后娘娘与皇上起了纷争,皇上当场离去,皇后一怒之下责打阿乔,坤德殿的人怕阿乔出事,这才前来求” “啪”的一声,辜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碗被狠狠的掼出,水花瓷片四溅,屋里伺候的宫人齐刷刷的跪下请罪,听的辜太后头晕心更闷了。 当年让谢樟娶阿云时,谢樟就明确对她说过自己不喜阿云的性子,可是眼看着皇上年岁一年年大起来,便是她再想握着朝政不放手,又能握多久?这十几年,辜家借着她的势做了多少错事,她若一旦放权,只怕等待辜家的便是灭顶之灾,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便是为辜家再联一门姻亲。 自从和妃病逝以后,谢樟便是由她带大的,这孩子一向对她有些畏惧,因此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可是第一次明确反对便是和辜家的这桩婚事。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倔强的样子,自从和妃病逝以后,他便很少露出这样的性格来,可是为了不娶阿云,他还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对峙。 辜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谢樟对她有怨气,也偶有抱怨言语,但正因如此,她才放心。她不怕抱怨,不过几句不伤根本的言语罢了,若是谢樟真个无动于衷,甚至故作浪荡,那才可怕。前朝的忽太子不就这般故意让高太后放松警惕,最后□□弑母么。 辜太后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帝,她只想保住辜氏一族,等谢樟与阿云有了孩儿,立了太子,一切便也可各归各位了。 水嬷嬷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辜太后的思绪,直到过了半响,才听到辜太后十分疲累的一句吩咐:“你去看看吧,告诉阿云,让她明日来我这里的佛堂静静心。” 谢樟坐在御撵之上,脸上早没有刚刚的怒气,一派的云淡风轻。见御撵往宝庆殿抬去,轻抬眼皮看了看前方,勾起唇角道:“去芳兰殿。” 刘洪闻言,连忙高声叫唱:“皇上摆驾芳兰殿。” 谢樟听着这声叫唱在宫苑中一圈圈飘散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御撵在芳兰殿殿前停下,王贵妃早已带着太监宫人在门前候驾了,看到御撵临近,就连忙跪下接驾。 谢樟从御撵上下来,快步上前两步,将王贵妃扶起,握着她的手嗔怪道:“天气凉了,地上又冷,你又何必这般跪迎,让朕心疼!” 王贵妃闻言,心中只觉得感动,柔声道:“皇上能来,妾身高兴,又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谢樟拥着她往殿内走去,听她言语,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她,无奈道:“你呀” 芳兰殿虽然比不得坤德殿豪华宽敞,但被王贵妃布置的十分精致安逸。刚步入殿内,谢樟就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把刚刚在坤德殿的气尽数吐出一般。 王贵妃见状,转身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谢樟道:“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妾身以为皇上今夜不会了呢。”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斜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俱是一片担心之色,也扯起了唇角,道: “本来今夜说好陪你赏月的,可是昨日去给太后请安,皇后恰好也在,便应下来今夜去陪她吃饭,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可谁知” 王贵妃微微一愣,笑容停滞的恰到好处,像是真的惊讶一般。 谢樟将茶碗放到一边,斜靠着迎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应对。 王贵妃被谢樟的目光看的心中一跳,脸上重新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向他轻轻靠过去,道:“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便是情分深厚也是应该的。” 谢樟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低低轻笑一声,应道:“是啊,辜爱云可是朕的表姐呢,不管她如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总是要宽待她几分的,就是委屈了你” 王贵妃直起身子看向他,见他目色深深,便轻轻握住他的手道:“皇上莫要如此说,妾身能进宫陪伴皇上左右,已经知足了。” 谢樟久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叹道:“到底还是委屈了你,阿媛本应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室夫人的,而不是现今这般屈于人下。” 王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愤恨,这话在她心中久藏已久,她堂堂首辅大臣的嫡亲孙女,若不是因为辜太后和辜爱云,她又岂能只会做个贵妃!她这样的家世,本就是做皇后都足够的! 谢樟垂眸看向靠着自己肩头的女人,眼里一片平静。 郭宜平从青布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是一堵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红墙,初冬的阳光映在墙面上,浮上了一层金,高高的墙上是蓝的澄清的天,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迫。 随着一片姹紫嫣红,迈过高高的铁木门槛,郭宜平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可见苍苍青山,门缓缓被关上,山影也渐渐被隔绝,只有脚下的青石砖泛着冷清的光泽。 “启禀皇上c太后c皇后,各地秀女都已入宫,此次共入册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还请皇上检视。”户部侍郎将档册奉上。 太后看了眼谢樟,笑道:“皇帝取来看看吧。” 谢樟看了眼刘洪,刘洪连忙走下去,从章侍郎手中接过档册,拿给谢樟。 谢樟接过,随手翻了几页,心里一阵嗤笑,有什么好看的呢,这般史无前例的劳师动众,不就是想给世人留下他贪图美色的印象么,作为昇朝立朝至今第一位天下大选的君主,他还真是可以在史册上记下一笔了。 将档册合上,示意刘洪将其拿给辜太后,道:“劳烦母后费心了。” 辜太后将档册细细的看了几页,听到谢樟的话,笑了笑,道:“让内务府和户部先挑拣挑拣吧,等过两天,让阿云和阿媛先去选一选再说。” 谢樟浑不在意的点头应道:“母后做主就好。” 辜太后见谢樟仿佛对此并不热衷,试探道:“这档册皇帝还是留下看看,若有喜欢的,就留下吧。” 谢樟看着辜太后递过来的档册,轻轻勾了勾唇,伸手接过,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将册子交给刘洪后,便起身道:“孩儿还要去听李大人讲学,就先告退了。” 辜太后闻言,笑着应允,看到谢樟出了泰和殿,脸上的笑才慢慢浅了几分。 这次选秀,她让择选的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怕的就是为谢樟添上一份外力,可是便是这般限制,她又能限制多久呢?转头看着身边沉着一副脸的辜皇后,她只觉得一阵阵无力。 谢樟见她羞恼,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见她瑟缩了下身子,慢悠悠道:“朕又岂是你愿意让来便来,不愿让朕来便不来的人?既然换了帐子,朕自是要来看看的,不仅要看,还要躺在这床上与你一起看呢,你愿不愿?”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笑声,胸膛的震动,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登时一阵羞恼,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将她搂的更紧了,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一丝不动,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不由垂眸看她,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c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c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福寿宫内,辜太后听完常旭的禀奏, 半响没有言语。 常旭悄悄抬眼看了眼辜太后, 见她神色平静到看不出来什么, 方又垂下了头。 辜太后手里拿着刚刚卸下来的钗子把玩着, 淡淡道:“哀家晓得了, 退下吧。” 常旭应了声, 又看了眼一旁水嬷嬷,见水嬷嬷对他微微颔首, 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水嬷嬷见太后还坐在妆台前不动,上前亲自服侍太后卸妆散发。 辜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道:“红颜易逝,当年哀家嫁与先帝时, 也是宜贵人这般年岁,转眼几十载, 先帝去了, 哀家也老了。” 水嬷嬷轻轻梳着辜太后及地的长发,陪笑道:“娘娘一点儿都不老, 而且娘娘这般气韵,她们哪能和娘娘相比。” 辜太后笑开,嗔了水嬷嬷一眼道:“毕竟比她们那些小姑娘多走了几十年的路, 若是再没些压人的气势, 可不白活了。” 水嬷嬷将辜太后的长发松松挽了起来, 带着几分试探问道:“皇上这般去了宜贵人哪里,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宫中嫔以下的妃嫔被召侍寝,都是被带到皇上的寝宫,临幸之后,再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回住处,像是宜贵人这般能让皇上亲自去的,倒也并非没有,只是毕竟不合祖制。 辜太后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摆摆手:“宜贵人颜色好,又是此次位份最高的秀女,皇上便是破例一次也无妨,少年爱色,哀家可不去讨人嫌。” 辜太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皇上起冲突,她已经掌握了她想掌握的,至于其他不伤害自己利益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放手让过了。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子,关系本就敏感,何必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得不偿失。 福寿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坤德殿的辜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却被气坏了。今日先是王贵妃打坏了她的人,晚上又得知皇上不顾规矩的去了一个贵人处留宿,两桩事情让脾气本就不好的皇后更加震怒。 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看着被汤药弄污了的地毯,辜皇后捂着抽痛的胸口,声音嘶哑的喊道:“本宫要杀了这帮废物,十几日了,本宫居然无一点好转,都是一群庸医!” 乔嬷嬷心疼的在旁边连声劝着,却被辜皇后抽了一耳光,指着殿外吼道:“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紫怡宫问问皇上这般临幸一个贵人,心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殿内伺候的宫人噗通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相劝。 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疼痛,这种剧痛让她眼昏头重,几欲昏厥,她无力拍打着床沿,嘶吼道:“宣太医来” 太医匆匆赶到,辜皇后却已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一张蜡黄的脸皮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为首的蓝太医,却见蓝太医神色淡定的拿出一包银针,在辜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辜皇后悠悠转醒,看到蓝太医,便怒瞪双目,刚想张口骂上几句,就听蓝太医声音平淡的劝道:“娘娘,你此时身体不易动怒,还请保重凤体,仔细调养。”说罢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乔嬷嬷道:“这是安神定心丸,还请伺候娘娘用下。” 辜皇后看着乔嬷嬷手中的瓶子,摇头道:“本宫不用!你这庸医,本宫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居然十几日还未曾看好,本宫要换人!” 蓝太医不慌不忙的跪下请罪,辜皇后见他这般,心中更加愤怒,却觉得眼前原本清楚的景物慢慢的虚化开来,让她视线有些模糊。 蓝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道:“娘娘不信小臣医术无妨,但娘娘此时身体动怒不妥,还请娘娘息怒,善顾凤体为要。” 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妾身”她心中又愧又怕,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帮他揉按。 谢樟见她帮自己按,也就收回了手,躺在床上享受着,看她跪在自己身前,长发披肩而下,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这般的她像是志怪杂记中的妖精,迷人心神。 抬手将她的长发撩起,指尖在她眉眼间轻抚过,感觉到胳膊上的动作一顿,谢樟低低笑出了声:“回头将你这帐子换了,灰蒙蒙的让人不痛快。” 宜平看着他,昏暗中他的五官确实不如明亮烛光下清晰,轮廓却好看的惊人。她只觉得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声。 谢樟感觉胳膊好了许多,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躺下,看着床顶道:“换个绿色的,冬日里看着心情也舒爽。” 宜平点头应下,却忽然想到他对颜色的认识好像和她有些不同,抿了抿唇道:“哪种绿色?青草绿还是翡翠绿?或者是碧绿?果绿?” 谢樟把玩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不解道:“绿色就是绿色,怎么还有这么多种绿?” 宜平哑然,半响后道:“妾身知道了,今日便换。” 谢樟闻言,将她揽的与自己更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笑道:“这般听话,是为了让朕今晚上再来吗?”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容颜干净清秀,并不算十分惊艳,眉眼淡淡却带着一股婉约风流,即是只是静静坐着,身上也萦绕着一股书香气,就因为这份书香气,让她原本只算中上的容色突出了不少。 可美人都是比较出来的,那宜贵人便是属于第一眼就会让人挪不看眼的长相,眉目如画,明丽照人,不仅将此次入选的秀女尽数比了下去,就是她们这几位高位的妃嫔也无人能与她争锋。 王贵妃脸色平淡,缓缓的将宫人刚刚插入她发间的一支红玉牡丹流苏钗拿出来,看了半响,道:“宜贵人昨夜受宠,本宫自该表示表示,这支钗便赏给她吧。” 素月一愣,“娘娘,这支钗是皇上花节时赏与娘娘的,这般赐给宜贵人只怕不妥。” 王贵妃微微勾了勾唇,从妆台前起身,转头看着她道:“无妨,皇上应不会与本宫计较。走吧,带着这支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也省的你多跑一趟。” 素月应是,拿出一个盒子,将流苏钗装入,交给一位小宫女后,才出去查看轿辇是否备好。谁知刚出门,便见一个芳兰殿的总管太监带着坤德殿的一位宫女走了过来,她一愣,连忙上前笑迎:“秋霜姑姑怎么过来了?快请屋内暖和暖和。” 秋霜回了礼,神色有些匆匆道:“素月姑姑有礼了,只是奴婢还有事情在身,便不多留了。皇后娘娘今晨身子不爽,让奴婢通晓各殿主子,今日便免了各位主子娘娘的请安了,也不必前去侍疾。” 素月心中一怔,脸上却是一片关心之色:“娘娘身体可严重?前两日奴婢与贵妃娘娘前去坤德殿,不是看着娘娘气色好了许多吗?怎么” 秋霜笑的客气,道:“这几日天寒,娘娘身体一时反复,也是正常,素月姑姑还请贵妃娘娘莫要挂心,奴婢这就告退了。” 素月略略挽留了下,将秋霜送出芳兰殿之后,脚步匆匆的走进正殿,刚进内室,便见王贵妃靠在窗前,看的便是秋霜刚刚离开的方向。 她刚上前一步,就听到王贵妃声音略带疑惑道: “素月,皇后娘娘此次的病情你如何看?” 素月是芳兰殿的掌事姑姑,也是打小伺候王贵妃的,当年王贵妃以贵妃之位进宫,按规矩是不能从王府中带人的,只是皇上格外优待,许她带两个丫鬟进宫伺候,素月便是其中一个。这等荣宠,同年进宫的徐妃便没有,正因如此,在王贵妃进宫很长一段时间,辜皇后没少折腾王贵妃身边的这两个丫鬟,直到打死了其中一个叫雪月的,被皇上和太后同时斥责,在太后的佛堂跪了三天之后,方才收敛。 正因为如此,王贵妃对辜皇后恨到了心里,素月也同样深恨这辜皇后,只是形势比人强,主仆两人忍气吞声,不过好在皇上对她比辜皇后好上太多,每次看到辜皇后郁结气闷的脸,王贵妃就觉得心里一阵舒畅。 素月看着殿内其他人尽数退出后,方才道:“昨夜皇上去了紫怡宫,临幸了宜贵人,坤德殿那边便宣了太医,早上皇上回宝庆殿换衣服,听说坤德殿的总管杨公公便跪在殿外,皇上听闻皇后夜晚宣太医的事,也并未多一句关心,只是让杨公公回去好好照顾皇后,此刻皇后便病的连人也不见了,奴婢斗胆说句,只怕皇后不是病的见不了人,而是没脸见人了。” 身为皇后,又和皇上是打小的情分,却病了十几日都不能将皇上引去,可见这皇后在皇上心中只怕是只剩下了太后那一层薄薄的情面了,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素月眼里带出轻蔑的光,想到雪月的惨死,她就恨不得日日夜夜诅咒那辜皇后不得好死,最好能这般病死才大快人心! 她突然心中一凛,病死? 素月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怔怔的看着王贵妃,声音有些颤抖:“娘娘,难道 王贵妃看着紧闭的窗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中也带着和素月一样的疑惑,听到素月的话,她缓缓摇头:“本宫不知,只是皇后这次的病确实奇怪,来的奇怪,重的也奇怪,可那蓝太医,是太后的人,应不会如此”她缓缓摇头,只觉得这件事情像是一团迷雾,让她看不清,也看不透。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交代素月道:“不管皇后此次究竟如何,你告诉芳兰殿上下,各个都收敛着些,这宫中并非只有皇上皇后。” 说罢,想到昨夜谢樟留宿紫怡宫,心中又是一阵烦躁,不由慢慢收紧手掌,直到掌心被梳齿扎疼,才松手将白玉梳子丢到妆台上,白亮亮的玉梳磕到了妆匣一角,轻轻发出一声脆裂声,一道裂纹明显的出现在梳背上,看得人更加心中郁郁。 素月见状,连忙上前将那裂了的梳子收了下去,瞥见装着流苏钗的盒子,小心问道:“娘娘,这钗” 王贵妃正欲说话,却见芳兰殿的总管太监杨有德快步进来,在内室外跪下道:“娘娘,皇上早上怒着离开了紫怡宫,还责打了紫怡宫伺候的所有宫人内侍,此时太后已经着人去问了。” 王贵妃一愣,向门口走了几步,疑惑道:“气怒离开?你可知原因?” “奴才打听的不甚真切,好似早上宜贵人伺候皇上梳发时,没伺候好。” 王贵妃闻言,半响后轻轻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宜贵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只怕自小还真的从未伺候过人,也是委屈她了,罢了,既如此,只怕她此时心中也难过,那支钗便过几日再送去吧,免得宫里人说本宫居心不良。” 素月闻言,上前将那支流苏钗重新收拾起来,转头看到王贵妃唇角挂着一抹笑,心情也明朗了几分,上前小声道:“娘娘,皇上这般离开,您看” 王贵妃看了眼窗外,晨光已经照亮了芳兰殿,她微微颔首,道:“让杨有德去见刘公公,就说中午本宫备了枣肉羹,请皇上来用。” 谢樟坐在龙坐上,听着下面百官大臣的禀奏,目光渐渐落在了王正道身上,已经半百的人穿着绯红色的官袍,立在距离龙座最近的地方,神态威严,偶有听到一些官员的奏报,便会皱起眉头,满脸的不满之色,好似他才是这朝会上有权裁决的人一样。 谢樟转头将目光从王正道身上移开,看着天边一点一点的亮起,眼中毫无任何情绪。 朝阳伴着晨光渐渐为高大的宫殿铺上一层金色,鎏金的龙座更加夺目,谢樟高坐之上,对于百官刚刚禀奏之事,一律吩咐由王首辅并内阁定夺。 有几位臣子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谢樟面色平静,却并未忽略,这些人还是三年前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自己登基十五年来的科举士子,自然是自己的门生,只可惜,他和他们都太年轻。 王正道娴熟的处理这百官的奏事,出具意见,并内阁讨论,朝会还未结束,事情就处理大办,只待谢樟用印,这些决策便可下发四方。 谢樟看着刘洪捧上来尺余高的奏本,微微点了下头,道:“百官勤勉,朕心甚慰,只是自余次辅伏法之后,内阁政事多有赖首揆及各部臣宫,未免政事怠误,次辅一职便由吏部尚书马大人接任,今年恰逢京察之年,马次辅继续兼任吏部尚书一职,待年后再议尚书人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大人, 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 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 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有何污秽!” 说罢,不耐的挥挥手, 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 转身走到石阶下,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又起了风, 早春风寒, 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 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已经四个时辰了,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抬脚向产房走去, 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 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 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 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c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皇上,明个儿就是大典了,还请您保重自个儿,多少用些东西吧。” 宝庆殿挂满了黄白的经幡,随风飘动,棺椁前方跪着一个身着黄袍却带着重孝的孩童,3c4岁的脸上满是稚气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哭多了,面色带着几分木然,挺立直直的脊背,端正的跪在那里。 身后的太监听不到回应,皆不敢抬头,只能一声声的劝着,弱弱的祈求声回响在香火缭绕的殿内,像是哀鸣。 “都退下!” 谢樟动了动唇,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压迫,“朕乃天下之主,说了不用,便莫要再来劝我!” “皇帝此言差矣!” 谢樟身体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太后立于殿外看着谢樟,气势逼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着谢樟的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谢樟看到女子关切忧心的目光,眼眶一酸,只觉得一阵发热,他飞快的垂下眼皮,将目光移向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的女人,从蒲团上起来,上前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向母妃请安。”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越过他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在棺椁前跪下祭拜。谢樟在一旁将香火递上,目光却一直看着跪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喉头一阵阵酸涩,有些想念她的怀抱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从父皇殡天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孩子了。 “皇帝多久未用餐了?” 太后起身,看着殿内跪成一片的太监宫人,声音平淡。 “回回太后娘娘话,皇上已经一日未进一餐了。”颤抖的声音从宝庆殿总管太监的口中发出,身体也抖得如同他的声音。 和妃闻言瞬间转头看向谢樟,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母子两人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挥了下手:“劝主不利,拖出去,杖毙!” 和妃惊愕的睁大眼睛,谢樟也呆在原地,直到看着总管太监快要被人拖出殿外时,谢樟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喝止:“住手!”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呼吸可闻。 谢樟站在宝庆殿的门槛前,那高高门槛衬得他越发稚气,他抬头看向站在黑色棺椁前的女人,许久才缓缓道:“是朕不愿用餐,他身为奴才又怎管得了朕!” 太后看着眼前未及自己腰高的孩童,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皇帝幼时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并不曾如此刚愎自用,如今先帝大行才几日,就如此独断专行,焉知不是这些奴才们教的一身好本事?” 谢樟在女人的目光下,有些退缩,可是想到身后这位总管太监对自己的照拂,握了握拳头,迎上太后的目光,据理力争道:“是朕思念父皇,不食茶饭,难道母后觉得这些奴才要将饭食硬塞进朕口中才好吗?” 林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明明已经畏惧却迎视自己的孩童,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严厉道:“皇帝刚刚说自己乃是天下之主,即知自己是天下之主,又为何不保重自己?先帝当年难不成没有教导过你要为人主,必先听的下劝告之理吗?” 谢樟哑口无言,为君之道,父皇缠绵病榻时,日日教导,他怎会不知,可要想为天下之主,就要先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吗? “这些奴才终日陪伴君侧,不止要照顾皇帝龙体,更应实施劝阻皇帝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若连此等都无法尽责,留他何用!拉出去!杖毙!” 林太后的猛然呵斥,将谢樟吓得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求情,就见那位照顾他许久的总管太监被太后身边的人堵了嘴拉了出去,他连忙转身想要追去阻止,身后却传来了林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皇帝年幼,身边的人还是好好选的好,和妃身子不好,哀家就做主为你选了。” 谢樟愣在原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瞥向自己的目光让他膝盖发软,他求救的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母亲,却见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轻轻摇着头,她居然也让自己妥协? 谢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流出。 辜太后的余光从一旁和妃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得意,但很快便收的干净。上前两步,抬手轻抚谢樟的头顶,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慈爱:“皇帝重情,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之大,该舍则舍,世上无完全之事,便是天下之主,也求不得。你自幼便一直在先帝身侧聆听教诲,只是先帝去的太早,皇帝只怕还有些事顾及不到,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自是好的,可这朝堂之上,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向着皇帝的,皇帝可千万莫要内外不分。” 头顶的手掌很温暖,可谢樟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头顶直冲而下,直达脚底,这座大殿c这座宫城,霎时间冷的像是冬天。 楔子 丰乐十年春,先帝驾崩,京都满城飘白,一点也看出春日里的生机盎然,寂寥萧索的好似冬日。而远在京都以南的江北柳芽已被染绿,带出点点春意。 宝庆府府邸,此刻却是一片慌乱。 后宅正院不时传出女子惨厉的叫声,庭院外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不停的来回踱步,手里不转着一串念珠,随着女子的叫声,转速也越发快了起来。 “大人,大人,请让让。” “大人,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有何污秽!” 说罢,不耐的挥挥手,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转身走到石阶下,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又起了风,早春风寒,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已经四个时辰了,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抬脚向产房走去,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c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 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第二日, 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 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不到下午, 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 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 手掌慢慢握紧,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悄悄的, 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 宜平又将青岚唤来, 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 笑道:“嬷嬷客气了, 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 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钱嬷嬷只是笑,没有回答,带着水清走进了宜平所在的正殿,宜平早就端坐在上位,见水清向自己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客气的示意红玉将人扶起,道:“我这半月都从未曾出紫怡宫一步,因此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今日这般搜宫,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既然太后娘娘下了令,我自然会给水清姑姑一个方便,不过有言在先,搜归搜,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记在册子上的,若是碰了砸了,只怕水清姑姑和我都不大好交代。” 水清一愣,不由抬眼看了宜平一眼,心底竟渐渐有些虚了,扯了扯唇角:“贵人说的是,奴婢定让他们小心注意。” 宜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前两步,盯着水清看了半响,忽然勾了下唇,对着钱嬷嬷挥了挥手:“带着水清姑姑去吧。” 水清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带来的人开始搜宫。 许是真的被宜平的气势震住,又或许想着宜平刚刚禁足不可能参与一些事情,紫怡宫的搜宫走马观花的匆匆过了一遍,水清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宜平站在廊下,看着小柱子撑着杆儿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常常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小金儿,问:“到底出了何事,可曾打听出来?” “是,奴才刚刚问了福寿宫的有宝儿,听说好像是钦天监今晌儿去给太后娘娘说皇后至今未愈反而越发沉重怕是有人在宫内行诅咒之术,太后大怒,下旨搜宫。”小金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宜平。 宜平心中一惊,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大忌,此事究竟是真的有人行此恶毒之术还是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吩咐道:“这些时日,你们守好紫怡宫的大门,也不许再外出打听事情,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紫怡宫,若有违反,便统统都给送到敬事房去!” 见几人跪下应是,宜平盯着其中一人看了片刻,微微垂了眼皮,道:“钱嬷嬷进来,我有事交代。” 钱嬷嬷跟着宜平走进内室,刚掩上门,就听宜平问:“可能看出蓝玉是谁的人?” 钱嬷嬷摇头,“青岚和小金儿只知道她是从行宫被选进来伺候贵人这批新进宫的主儿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行宫中,伺候的是徐妃在行宫的住处,只是徐妃此人” 钱嬷嬷渐渐停了话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宜平道:“徐妃与王贵妃同年入宫,是礼部右侍郎徐大人家的庶女,听说在家中便不受人待见,到了宫中有王贵妃珠玉在前,徐妃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听闻皇上至今好似仍未宠幸过她这般人物老奴总觉得不太在宫中安插眼线。” 宜平听的眉头皱起,不解道:“徐侍郎家中没有嫡女吗?还是嫡女年岁不符?” “徐侍郎有嫡亲儿女两人,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徐夫人当年诞下龙凤胎时,京中可是引起了好大的动静,就连先帝得知也给了赏,那位嫡出小姐应比皇上小上三岁左右,年龄正是合适。”钱嬷嬷慢慢回忆着,语气中带着积分不确切。 宜平心中疑惑更甚,本朝选秀虽然并非如前几朝那般只选嫡出,排斥庶出,可在有嫡出的情况下,还是嫡出为先,徐侍郎家中既有适龄嫡女,为何会让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参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钱嬷嬷道:“徐侍郎家中嫡女如今嫁在何方?” 钱嬷嬷可惜的叹了口气,“徐侍郎家的嫡出小姐在徐妃进宫前便好似得了重病,徐妃进宫没多久便不在了。” 宜平猛地睁大眼睛,总觉其中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靠着榻侧坐下,沉吟了片刻道:“你让青岚寻个机会,打发蓝玉出去吧” 宜平猛地顿住话头,想了下,又道:“打发人之前,先让小金儿去见下刘公公,将事情说与他知晓,看刘公公可有安排。” 钱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才有几分明了的点头应下。宜平见她不多问,心中略安,笑了笑道:“嬷嬷先去歇息吧,这几日就让小金儿去膳房取饭吧,他知晓要如何做。”说罢,伸手拉开榻桌下侧的抽屉,从中抓出一把金银锞子递给钱嬷嬷,道:“宫中上下打点不易,这些还请嬷嬷拿给小金儿。” 宝庆殿正殿烛光通明,一旁的侧殿却只有一两点明光,半明半暗之间,谢樟斜靠在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根银签子来回把玩,目光也犹如这跳跃的烛光一样,幽暗不明。 “皇上,太后娘娘下令搜宫了。” 谢樟无所谓的“嗯”了声,将银签子丢到榻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坐直身子,问了句:“吴师傅可到了?” 刘洪连忙答道:“吴大人还未到要不奴才去催催?” “不必!”谢樟摆了下手,从榻上下来,刘洪连忙上前替他穿靴。 谢樟站起身,扫视了眼内室,一边往外殿走,一边问:“搜到哪里了?” 刘洪跟着后面,沉思了下,答道:“奴才刚刚得知的消息是已经搜到了芳兰殿” 谢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刘洪,“紫怡宫那边情况如何?” “宜贵人那边并未细搜,现如今已经无事了。” 谢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外殿的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两眼道:“你去裕景轩等着,见了吴师傅便告诉他,前几日他禀奏的事情,朕应允了,这几日他就守在提督府,等朕命令吧。” 刘洪应是,刚要转身,就听谢樟喊住他,神情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朕怕是一会儿要去福寿宫,你找个木讷点的与朕一起去。” 刘洪怔了下,见谢樟目光静静的看着殿外,神态平静的好像风雨欲来前一般,心中微凛,连忙在心中将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得力人选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推选了一个人。 谢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慢慢踱步道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冬夜寒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谢樟却轻轻翘起了唇,低低说了声:“命人备撵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惊惶的声音。 “皇上,水嬷嬷在芳兰殿搜到了诅咒皇后娘娘的巫蛊之物,王贵妃如今已经被太后娘娘召去福寿宫了”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c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身着绽青官袍的中年男子轻轻摇晃了手中的酒杯,乜了眼身侧的人, 将酒杯放至桌上,看着戏台上的歌舞翩迁,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耳言道:“郭大人为官多载, 虽说我朝选秀向来多在官家女儿中择选,可立朝至今, 何曾如此次这般铺设这般广泛?这其中道理大人还用小弟提醒么?” 郭翔勋看着使官意有所指的眼神, 微微低垂了双眸。 三年前, 皇上大婚,至今仍无所出。此次这般铺设看起来时皇太后为皇嗣故, 却又偏偏限定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方可参选,其中究竟为何,是人都看得清楚。正因如此, 他才更不想让女儿参选,只恨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让他没有时间应对! 廊檐上的红灯被吹的来回摇晃, 郭翔勋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凉,定定的看着刘灿铭的侧颜,眼里俱是失望。 英氏坐在正堂, 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 仿佛要穿透着道台府的亭台楼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一般。房内十分安静, 烛花爆出的声响让英氏缓缓收回了目光, 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双眼,垂眸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几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娘” 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英氏连忙扯出一个笑来,唤道:“快进来。” 郭宜平笑盈盈的走进来,将披风交给一边的婢女,环视了房内一圈,没见父亲在内,带着几分疑惑道:“爹不在么?” 英氏笑着拉过女儿,看着她娇艳明丽的面庞,喉头一阵酸涩,轻轻应了声:“你爹爹在外应付客人,估计要回来的晚些了。” 宜平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下,“京中派来的使官还未走?” 英氏点头,看女儿微微蹙起的眉头,试探道:“你可知他来此作何?” “今日出门,听街上说了。”宜平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丫鬟婢女,靠近了英氏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皇上广择秀女的。” 英氏一顿,怔怔的看着女儿,眼圈瞬时就红了起来。 宜平被母亲这番模样唬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忙不迭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英氏牢牢抓着女儿探向自己额头的手,这几日一直忧愁的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将女儿抱进怀里哭了起来:“我的娇儿啊” 宜平听母亲断断续续说完此次选秀的旨意,不由愣住,半响后才喃喃道:“怎么会这般,不是以往都只在三品以上官家择选吗?为何此次竟在三品以下的官家择选呢?” 英氏拉着女儿的手,呜咽着摇头,此次选秀旨意实在是来的让人措手不及。 昇朝立朝至今不足一甲子,太c祖将江山改换了谢姓,登基不足四年便崩了;文宗在位四十二年,先是三年大旱,又是两浙蝗灾,西北c东南还有外夷时时不安分,文宗又要于民生息,又要征战讨伐,在位期间,只零零星星选了两次秀女,也从未铺设天下,只在几个武将和肱骨大臣中择选了几位女儿入宫;因着文宗在位时间太长,先帝登基时已过而立,先帝自幼身子就不太康健,继位后日夜操劳,身子更是劳损的厉害,在位不过五年,便殡天而逝,更是连一次选秀都未曾办过。 当今皇上幼年继位,选秀是一定的,三年前大婚未曾大选,本以为便是后来再选也只会如文宗那般小选,却不想竟是这般大选。 最初的震惊过了之后,宜平很快便冷静下来,小声劝慰着母亲,英氏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引得宜平很快便也是泪水涟涟。 郭翔勋步履沉重的送别刘灿铭,满腹心事的他不知要如何向妻子言说,却在正院门口听到了妻子的哭声。 母女两人相拥而涕的身影被明亮的烛光投射在他脚下,让他向前的步履更加艰难。 “平儿” 听到父亲的呼唤,宜平慢慢转头看向立于门口的高大身影,昏黄的烛光下,父亲无奈又无力的目光看的她心里一阵揪疼,低低哽咽道:“父亲” 郭翔勋上前将妻女劝住,等妻子情绪缓和下来,才将屋内伺候的人尽数打发出去,转头看着女儿道:“刘大人说按旨冬月前便要入京,算算只怕是这两三日便要离家了,这几日你好好陪陪你母亲。” 郭翔勋轻拍女儿的后背,见妻子又流了眼泪,又拿帕子递给妻子,示意她拭去眼泪。继续道:“此事已成定数,不管入京后如何,有些话为父都要好好与你交待一番。” 宜平刚刚被母亲的情绪感染,此刻在父亲的安抚下,情绪已然冷静下来,见母亲又要流泪,连忙道:“母亲莫要这般难过,女儿此次只是入京而已,京中好女儿众多,女儿这般并不一定会入选宫中,母亲还是莫要太过担忧。” 郭翔勋见女儿心中惴惴却还在安抚妻子,也是一阵心痛。女儿的话听起来十分有理,备选人数众多,最终得选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可不管从哪方面看,只怕女儿此次进京十之八九都会得以入选。 他垂了垂眼眸,将女儿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肃声道:“平儿,不管此次进京结果如何,宫中的一些情况你都需知道。” 见父亲这般,宜平也敛起心神,点头称是。 “当今皇上四岁幼龄即位,辜太后便临朝听政,如今朝堂之上分成两个派系,一派是承恩公为首的外戚党,一派便是以首辅大臣王正道为首的鲁安党,双方争斗十分激烈,便是为父为官在外,有时也难免会被波及。”郭翔勋轻轻抿了一口茶,看着女儿缓缓道:“地方尚且如此,京中局势可见一斑。” 宜平微微拧了拧眉,道:“三年前皇上大婚,难道不该亲政吗?” 郭翔勋盯着女儿看了许久,缓缓移开视线道:“皇上大婚之后一月,便有人上书请皇上亲政,然而却被辜太后以 ‘皇上尚未为父,不算成人’而驳回,向来与太后意见不合的王正道居然默认了太后的决定,并以妄议朝政的罪名将上书之人梃杖,自此以后便不再有人提此事了。” 朝堂复杂,后宫情形只怕更是波诡云翳。他虽远在京都以外,却也知道三年前皇帝大婚娶得便是辜太后的嫡亲侄女,半年不到,又以贵妃之位迎纳首辅大臣王正道的嫡亲孙女,虽还有别的妃嫔同年入宫,可大婚三年仍无子嗣,便能猜到后宫争斗绝不亚于前朝。 宜平瞪大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凉。 见女儿仿佛被吓到一般,郭翔勋心中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道:“此番大选看是圣旨,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如此这般行事究竟为何,你细想一二便知。若你此次得选入宫,为父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愿你一世平安,你要谨记在心。” 宜平好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父亲点头应下:“父亲的话女儿定会记在心中,绝不会忘。” 房间内气氛压抑,英氏的眼泪滴在了宜平的手上,郭翔勋扭头看着女儿,终是无力的叹出一口气,重重的垂下了头。 京城,皇宫宝庆殿 谢樟翻看着手里的书卷,思绪早已飞远,直到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又明亮一些,才转头看了眼新换的烛火,问:“什么时辰了?” 刘洪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回道:“回皇上,戌时了。” 谢樟看着跳动的烛焰,许久才轻轻的应了声,将手中的书卷丢到一旁,道:“天好似又冷了。” 刘洪微微抬眼看了眼他,只见谢樟拿起银签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烛心,表情十分平静。 “回皇上,是比前几日冷了些。”刘洪躬身回道:“早上地上都结了霜。” 谢樟带着几分惊讶一般的“哦?”了一声,将手中银签丢到一旁,道:“朕倒还未曾注意过。” 刘洪连忙陪笑道:“皇上事多,岂会注意这般小事。” 空荡荡的大殿里传来低低的一声哼笑,谢樟从案桌前起来,向内殿走去,带着几分嘲讽道:“朕哪有许多事,这宫中只怕就朕最闲了。” 刘洪连忙垂了头,跟在后面,不敢再发一言。 谢樟伸开手臂,让宫人为他解衣,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他眯了眯眼,对着刘洪道:“出去看看!” 刘洪连忙匆匆出去,须臾,就见他脚步匆匆而来,稍一抬头,就看到谢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的腰弯的更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皇上,皇后派人来问皇上您何时过去” 谢樟定定的看着将头恨不能窝到怀里的刘洪,眸色如墨,看不出情绪。 刘洪只觉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滴大滴的汗顺着额头落在了御书房的青砖上。正在伺候他解衣的宫人瞬间也不知要如何做,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 “备撵,去坤德殿。” 半响后,听到谢樟声音平平的吩咐,刘洪连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身子跑出了书房,很快殿外就想起了一阵响动。 谢樟转头看着书案上依然明亮跳跃的烛火,慢慢捏紧了拳头。 看着深色案桌上铺满的花花绿绿,宜平再次轻笑出了声音。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猛地从榻上站起来,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笑声是收住了,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直直的看着宜平,微抿着唇角,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红唇翘起的模样时,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缓缓的收了笑,看向谢樟,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扭头走到案桌前,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不由勾起了唇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谢樟见她这般作怪,真想狠狠教训她两句,却见她眼神狡黠的看着自己,俏丽灵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宜平连忙抬手抚向自己被弹敲的地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这般生动的表情,让谢樟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宜平瞪了他一眼,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刚想要收敛下自己,却听到了谢樟极其愉悦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有些低沉,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十分悦耳。 宜平看着面前低笑的男人,唇角也一丝丝的扬起,两人就这般相互对看着c笑着 烛芯结成一团圆圆的烛花,屋内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云雾茶只有头三道味道最好,宜平真准备换第三次茶叶时,被谢樟拦住了。 谢樟看着眼前姿容明丽的姑娘,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宜平手一抖,茶匙中形状完美的茶叶便散了出来,她连忙掩饰般低头打扫散落在案桌上的茶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动作。 “你们在毓秀宫复选那日,朕看到你了,当时你手中拿着选中的绒花,却一脸闷闷的站在毓秀宫前的一处山石旁,告诉朕,为何不愿入宫?”谢樟的声音低缓温和,没有一丝丝不满,只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宜平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不似之前那般深沉难懂,而是带着浅白的让人能够一眼看懂。 他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宜平缓缓将手从他掌下抽出,转头看向窗户方向,眼神好似一点一点的飘散。 谢樟见她久久不答,又问道:“你可是觉得这宫中不好?因此不愿入宫?”谢樟细细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认真。 ” 宜平一怔,转头看他,张了张嘴,道:“人人都说宫中富贵,又岂会不好?” 谢樟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畅,将手从榻桌上收回,平静道:“那你如何觉得?你也觉得这宫中富贵便是极好?” 宜平瞅了谢樟一眼,摇了摇头:“这宫中富贵自然极好,只是妾身不愿入宫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妾身从未离开过父母,此次进京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因此心中惆怅难过” 谢樟定定的看着宜平,不知过了多久,才哼了一声,道:“借口!你已十五,便是我朝女子出阁略晚,最多一两年,也会嫁与别家,那时不是也要与家人父母分开?” “那如何一样!”宜平想都未想的开口辩驳:“嫁与别人与入选进宫如何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都要离开父母的么?”谢樟看着她,不满道:“你便是老实对朕说就是觉得这宫里不好,又能如何呢?朕便这般让你觉得不能坦诚吗?” 宜平被谢樟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又见他眼神讪谲的扫过自己,当即瞪着他道:“便是都要离开父母,可嫁与别家,逢节总是可以见上几面,可入了宫又岂能与父母家人相见?更何况嫁与入选又如何一样!便是再不好的人家,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可入选呢?便是再好,还不是一个包袱进了宫门?这如何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王正道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厉光, 谢樟倒是依然平静的从案桌后站起身, 唇角还挂着一丝笑, 安抚般的看了眼王正道,向前两步迎接辜太后。 辜太后扶着常旭,气势汹汹的踏进宝庆殿, 目光扫过一旁的王正道,脸上怒意升腾,也不理会谢樟的行礼,径直从谢樟面前掠过,坐到了案桌后面。 王正道见辜太后这般举止行径, 心中也不由怒意滔滔。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可是辜太后仗着皇帝当年继位尚且年幼, 便联合辜家一系掌控了兵权, 这十几年来, 辜家在京都横行霸道, 可就因辜太后故,无人敢查也无人能查,当真成了京都一霸, 真是牝鸡司晨, 惟家之索! 谢樟对辜太后在自己宫殿的做派早已习惯, 因此行了问安礼后, 便面色坦然的坐在了案桌下首, 道:“这么晚了还扰的母后不得安歇,儿臣实在惭愧。” 辜太后瞟了他一眼,将目光冷冷的看向立在一旁的王正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首揆今日傍晚带人关押了余次辅所为何事?” 王正道抬眼正对上辜太后的目光,拿出一直拿着的奏事折子,坦然道:“余利洲所犯罪状共十三条,桩桩件件老臣皆在折中奏明,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还未动作,辜太后便示意身边的常旭将折子拿上来,王正道直直的盯着常旭,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看着王正道与辜太后的角力,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才挥挥手让刘洪走上前。 王正道轻蔑的看了常旭一眼,将折子交给刘洪,方才款款落座。 辜太后被他这般举动惹得一阵气怒,刚想发作,就听王正道缓缓而谈道:“当年先帝驾崩时,曾命老臣与冯子山等四位大人为托孤重臣,十几年来,臣一时半刻不敢忘记先帝托付,更不容许他人凌驾在皇上之上,若真有人如此,老臣便是拼了我王家上上下下三百余条人命,也定要将那人为皇上铲除了,不留后患!” 辜太后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伸手指着他斥道:“你” 王正道眼角扫过辜太后青白交加的脸,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不知太后有何指教?” 辜太后明明白白的从王正道的目光中看出了对她,或者说对辜家的轻蔑,这让她气闷的胸口又疼了好几分,虽说她与王正道政见不合由来已久,可因她的身份,与王正道见面机会甚少,都是由心向辜家的臣子与王正道等人打交道,今日这般不客气的言语交锋让她明白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对手。 她猛地握紧拳头,护甲刺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快速冷静下来,此时不是与这个老贼口上争锋的时候,关键是要保住余利洲,只有保住余利洲,她才更多几分胜算将王正道拉下马! 谢樟在两人交锋时,已经打开了记录余利洲罪状的折子看了起来,明亮的烛光下,他看的极其认真,仿佛一心沉浸在这本奏折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辜太后冷静下来之后,也不再看王正道,转头看向谢樟,道:“皇帝拿来给哀家看看。” 谢樟仿佛被辜太后的话打断了对奏折的研究,缓缓抬头先看了看辜太后,又看向王正道,方才拧眉道:“首揆本中所奏事项皆有证据么?” 辜太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提高声音道:“拿来给哀家看!” 谢樟面色有几分犹豫,思索许久,还是将折子递给了常旭。 辜太后还未看完一页,神色已是巨变,这奏本中将余利洲未入内阁前所贪污索贿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见王正道并不是这两日动了要除掉余利洲的心,而是早有准备,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只是余利洲这个蠢货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连累她此刻措手不及,骑虎难下。 谢樟看辜太后神情变化,慢慢垂下了眼皮,又看了眼坐在另一边全身紧绷的王正道,心里也飞快的盘算起来。 从那日将那个妄报的奏事本子拿给王正道,他就知道王正道绝不会放过辜家放在内阁的人,余利洲这个次辅定是要被挤出内阁的,至于心向辜家的阁臣,王正道也有办法一一将其革除,可是他从未想通过此事便能彻底革除辜家的势力,他只是想让王正道和辜家彻底的撕破脸皮,再无联手的可能。 余利洲已是废棋,双方接下来要争的便是新的次辅人选,只怕各自心中都有打算,可不管是谁,哪怕是空置,只要不再是两派中任何一派的人便够了。 殿内气氛变得十分安静,谢樟不开口,王正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辜太后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三人相对坐着,看起来都是一脸的平静,心中却早已转过了千百个弯弯绕绕。 辜太后将折子合上,看向谢樟,想让谢樟给她一个台阶,可谢樟许是累了,居然微微闭起双目,小憩起来。 辜太后心中怒火更胜,却也只能忍着,冷声道:“皇帝怎么看?” 谢樟像是被突然唤醒,微微惊了一下,反应半天后才道:“既然首揆已将罪状列举清楚,变按我朝法度处理吧。” 辜太后瞥了眼王正道,道:“首揆掌管内阁,余利洲的案子,还请皇上另指派人选查探真相,莫要被人蒙蔽了!” 谢樟微微一愣,半响后方才道:“儿臣晓得了。” 辜太后本还想再指几个人,可是看到王正道在一旁,也不便多说,只能起身沉着脸离开了宝庆殿,准备明日皇上向她请安时提一提。 见辜太后离去,谢樟也不等王正道说话,直接道:“时间不早了,王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吧,朕让刘洪送送你。” 说罢对刘洪摆了摆手,刘洪立刻赔笑站在了王正道面前,道:“王大人,请” 王正道听出了辜太后刚刚话中的未尽之意,生怕皇上顶不住压力,真的选了辜氏一族的人,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可是谢樟说完送他离开的话,便转身进了内殿,他只能重重叹了声,随着刘洪出了大殿。 谢樟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中疲累。他父皇在位时间太短,交于他手中的可用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加之他登基时又太小,羽翼尚未丰满,便被辜家和王正道一一摒除,而今他想要拿回父皇交给他的权力,实在是步步艰难。 可不管如何,他都要夺回来,辜太后眼界太窄,只盯着宫中和京中,辜家人又太过横行无忌,暴虐嚣张;王正道维持朝局平衡倒是有些手段,可他老了,一心求稳,故步自封,而昇朝还年轻,要前进,就必须斩断他的牵绊,这些都是他要夺回权力的原因,更因为父皇交给他的是一个富足安乐的江山,他哪怕付出百倍心力也要还一个盛世给父皇,方才不辜负父皇的在天之灵。 不管前朝如何风起云涌,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终选定在七日后,听说那天皇上也要亲自来选,这几日教导姑姑已经开始教导秀女们一些基本的规矩了,女孩儿们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依然天真的无忧无虑。 宜平自那日复选被留下之后,这几天也想明白了,自己怕是八成都要留在这个宫里了,语气这般郁郁寡欢,不如老老实实的多听教导姑姑的话,如此才能在宫里好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她和父母总有相见的那一日。 在严苛的学规矩中,时间很快便到了终选前夕,昇朝选秀规矩比前朝宽松了不少,虽然不要求秀女必须穿一样的服饰,却也规定了服饰的样式和发型钗环的种类,还有一条便是不得涂脂抹粉。 据说是因为文宗当年小选,看中了一位秀女,觉得此女相貌姝丽,有仙人之姿,便留下了,可临幸的第二日,发现身边人皮肤蜡黄粗糙,一时惊骇,自此以后,便要求秀女们一律不许涂脂抹粉,素面见天颜。 余利洲一案,谢樟不等辜太后与王正道发话,便以避嫌为由,将案子交给了山东省按察使谢景屹来主审,其他陪审官员也全部选了京畿之外其他省道的官员,如此安排虽然不符合辜太后和王正道心中的想法,却也因为没偏向任何一方便被通过,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谢樟这段时间心情也好了不少,因此当户部左侍郎请示他是否最终选人时,他便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得知谢樟会在终选选人,辜皇后气得摔碎了一屋子的东西,消息传出,王贵妃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对身边的姑姑道:“皇后的气性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为皇上选秀,是为了绵延皇家血脉,皇后可见心中把皇上看的太重,因此才不舒服呢。” 陶姑姑细细替王贵妃染着指甲,闻言也笑着应道:“娘娘说的是,只是这皇家的夫妻,不比普通人家,便是外面的夫妻,若是因着男人纳妾,正室夫人便如此气性,也是会被人说呢。” “女子以宽厚为德,姑姑的教导,本宫记在心里了,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如姑姑这般教导皇后呢。”王贵妃轻轻抬起手,朱红色晕染在指尖,衬得一双玉手更加白净细腻,她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才缓缓笑道:“若是太后的教导也不管用,只怕还要旁人来教导才行呢。” 陶姑姑抬眼看了王贵妃,很快便垂下头,道:“奴婢明白了,会尽快将消息传给首辅大人的。” 终选那日天气出奇的好,连续下了两天的雨也在这一日收住了,艳阳初升,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格外的蓝,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反倒多了几分暖意。 谢樟惬意的靠在御撵上,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纯净的蓝天,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这片天如此广袤,无边无垠,让他有种想化身为鸟儿尽情翱翔的冲动,无拘无束,畅快自在。 进入终选的秀女一百余人,除了谢樟,辜太后c辜皇后c王贵妃几位贵主儿也一起到了,宜平被排的次序不前不后,正在中间,看着一排排人出去,她的心情奇异般平静下来。 不过数十人,谢樟已经看得眼花缭乱,留哪个不留那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后和皇后还有贵妃便已经七嘴八舌的在他旁边给出了意见,原本就昏昏的头脑被几个女人说的更加昏昏,只能留下一句“你们定”,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秀女或被留下或被送出。 选秀进行了一般,谢樟越来越觉得无甚趣味,渐渐有些明白为何皇祖父在位四十多年,却只小选了两次,可见他老人家也觉得这般选人是个极其考验眼力c脑力的活计!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下坐姿,借势想问问身边的刘洪还有几人时,却被刚刚进来的一个女子吸引住了目光。 宜平站在一排秀女的正中,今日的她穿戴十分清新大方,浅石英的短襦上衣配紫薇色的十副马面裙,头上也中规中矩的只带了一朵与裙子同色的绢花,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朵春日将将开放的梧桐花,恬淡美好,又带着春日里特有的明媚甘甜。 谢樟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便尽数收敛,只是暗暗觉得奇怪,那日他明明看到这个姑娘一脸落寞的站在毓秀宫前,还以为她落选了,如今看来,那日她那般难过怕是不愿进宫吧。 谢樟眼神微微暗了下,很快便有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高兴,他从来不觉得这宫中是女子的好去处,好好的女儿家到了这宫里都变了,可惜他身边从来没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今日能见到一个和他想法一致的,他突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只可惜他并不想留她在宫里,这般明媚如春日的女子,应该是属于宫外那片天地的,只有那样她才会开的更好。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猛地从榻上站起来,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笑声是收住了,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直直的看着宜平,微抿着唇角,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红唇翘起的模样时,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缓缓的收了笑,看向谢樟,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扭头走到案桌前,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不由勾起了唇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蓝太医猛地抬头, 一脸惊愕的看向辜太后,“太后息怒, 皇后娘娘凤体未能康健,乃是小臣医术微薄,不能解困, 可其余太医皆听从小臣吩咐,还请太后宽宥, 饶他们不死。”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 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 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 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 缓缓从床边站起, “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 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 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 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可事到临头,却无人救得了我们,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母妃笑的十分开心,被人扶着坐起,却无力坐到妆台前面,他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拿起梳子想要将母妃的头发梳通顺,却不想,轻轻一梳,便是一梳齿的落发 宜平伸手摸了摸脑后被挽起的发髻,固定的十分好,她轻轻勾起唇角,还不等她说话,便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身后抱紧。 谢樟闭着眼睛,将眼底的湿意掩藏,贴着宜平的鬓发低低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要生病。” 谢樟的话让宜平心中一疼,抬手握住他交于自己腰间的双手,点头应道:“皇上也一样,要康康健健的” 谢樟微微松了松手臂,宜平慢慢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和妃娘娘定也是这般希望的,皇上若是念着她,便不能辜负她的希望。” “若是念着谁,便不能辜负谁的希望?”谢樟垂眸看着宜平,轻轻弯了弯唇,抚了抚她的肩头道:“平儿这句话说的甚好。” 宜平靠在他肩头,看着外面愈发昏沉的天气,想到皇上如今的处境,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也是皇上理解的好。” 谢樟觉得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朕先让人送你回去,过两日朕召你来大和宫。” 宜平身子一顿,随即很快点头,刘洪刚刚那般着急闯进来,可见应是有急事,两人已经耽误了许久时间,她也是该离开了。 见她听话,谢樟捧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看着她突然睁圆的眼睛,微微勾唇一笑,在她唇上轻轻含吮了两下,才拥着她叹了声,转头对外面喊了声:“刘洪,进来!” 宜平脸色通红的跟随着康宝离开疏影阁,走到外面,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昏昏然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想到刚刚刘洪脸色的神情,她心里一沉,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疏影阁,心中竟然多了几分空落落的不踏实起来。 三年前,皇上大婚,至今仍无所出。此次这般铺设看起来时皇太后为皇嗣故,却又偏偏限定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方可参选,其中究竟为何,是人都看得清楚。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想让女儿参选,只恨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时间应对! 廊檐上的红灯被吹的来回摇晃,郭翔勋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凉,定定的看着刘灿铭的侧颜,眼里俱是失望。 英氏坐在正堂,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着道台府的亭台楼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一般。房内十分安静,烛花爆出的声响让英氏缓缓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双眼,垂眸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几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娘” 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英氏连忙扯出一个笑来,唤道:“快进来。” 郭宜平笑盈盈的走进来,将披风交给一边的婢女,环视了房内一圈,没见父亲在内,带着几分疑惑道:“爹不在么?” 英氏笑着拉过女儿,看着她娇艳明丽的面庞,喉头一阵酸涩,轻轻应了声:“你爹爹在外应付客人,估计要回来的晚些了。” 宜平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下,“京中派来的使官还未走?” 英氏点头,看女儿微微蹙起的眉头,试探道:“你可知他来此作何?” “今日出门,听街上说了。”宜平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丫鬟婢女,靠近了英氏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皇上广择秀女的。” 英氏一顿,怔怔的看着女儿,眼圈瞬时就红了起来。 宜平被母亲这番模样唬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忙不迭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英氏牢牢抓着女儿探向自己额头的手,这几日一直忧愁的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将女儿抱进怀里哭了起来:“我的娇儿啊” 宜平听母亲断断续续说完此次选秀的旨意,不由愣住,半响后才喃喃道:“怎么会这般,不是以往都只在三品以上官家择选吗?为何此次竟在三品以下的官家择选呢?” 英氏拉着女儿的手,呜咽着摇头,此次选秀旨意实在是来的让人措手不及。 昇朝立朝至今不足一甲子,太c祖将江山改换了谢姓,登基不足四年便崩了;文宗在位四十二年,先是三年大旱,又是两浙蝗灾,西北c东南还有外夷时时不安分,文宗又要于民生息,又要征战讨伐,在位期间,只零零星星选了两次秀女,也从未铺设天下,只在几个武将和肱骨大臣中择选了几位女儿入宫;因着文宗在位时间太长,先帝登基时已过而立,先帝自幼身子就不太康健,继位后日夜操劳,身子更是劳损的厉害,在位不过五年,便殡天而逝,更是连一次选秀都未曾办过。 当今皇上幼年继位,选秀是一定的,三年前大婚未曾大选,本以为便是后来再选也只会如文宗那般小选,却不想竟是这般大选。 最初的震惊过了之后,宜平很快便冷静下来,小声劝慰着母亲,英氏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引得宜平很快便也是泪水涟涟。 郭翔勋步履沉重的送别刘灿铭,满腹心事的他不知要如何向妻子言说,却在正院门口听到了妻子的哭声。 母女两人相拥而涕的身影被明亮的烛光投射在他脚下,让他向前的步履更加艰难。 “平儿” 听到父亲的呼唤,宜平慢慢转头看向立于门口的高大身影,昏黄的烛光下,父亲无奈又无力的目光看的她心里一阵揪疼,低低哽咽道:“父亲” 郭翔勋上前将妻女劝住,等妻子情绪缓和下来,才将屋内伺候的人尽数打发出去,转头看着女儿道:“刘大人说按旨冬月前便要入京,算算只怕是这两三日便要离家了,这几日你好好陪陪你母亲。” 郭翔勋轻拍女儿的后背,见妻子又流了眼泪,又拿帕子递给妻子,示意她拭去眼泪。继续道:“此事已成定数,不管入京后如何,有些话为父都要好好与你交待一番。” 宜平刚刚被母亲的情绪感染,此刻在父亲的安抚下,情绪已然冷静下来,见母亲又要流泪,连忙道:“母亲莫要这般难过,女儿此次只是入京而已,京中好女儿众多,女儿这般并不一定会入选宫中,母亲还是莫要太过担忧。” 郭翔勋见女儿心中惴惴却还在安抚妻子,也是一阵心痛。女儿的话听起来十分有理,备选人数众多,最终得选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可不管从哪方面看,只怕女儿此次进京十之八九都会得以入选。 他垂了垂眼眸,将女儿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肃声道:“平儿,不管此次进京结果如何,宫中的一些情况你都需知道。” 见父亲这般,宜平也敛起心神,点头称是。 “当今皇上四岁幼龄即位,辜太后便临朝听政,如今朝堂之上分成两个派系,一派是承恩公为首的外戚党,一派便是以首辅大臣王正道为首的鲁安党,双方争斗十分激烈,便是为父为官在外,有时也难免会被波及。”郭翔勋轻轻抿了一口茶,看着女儿缓缓道:“地方尚且如此,京中局势可见一斑。” 宜平微微拧了拧眉,道:“三年前皇上大婚,难道不该亲政吗?” 郭翔勋盯着女儿看了许久,缓缓移开视线道:“皇上大婚之后一月,便有人上书请皇上亲政,然而却被辜太后以 ‘皇上尚未为父,不算成人’而驳回,向来与太后意见不合的王正道居然默认了太后的决定,并以妄议朝政的罪名将上书之人梃杖,自此以后便不再有人提此事了。” 朝堂复杂,后宫情形只怕更是波诡云翳。他虽远在京都以外,却也知道三年前皇帝大婚娶得便是辜太后的嫡亲侄女,半年不到,又以贵妃之位迎纳首辅大臣王正道的嫡亲孙女,虽还有别的妃嫔同年入宫,可大婚三年仍无子嗣,便能猜到后宫争斗绝不亚于前朝。 宜平瞪大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凉。 见女儿仿佛被吓到一般,郭翔勋心中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道:“此番大选看是圣旨,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如此这般行事究竟为何,你细想一二便知。若你此次得选入宫,为父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愿你一世平安,你要谨记在心。” 宜平好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父亲点头应下:“父亲的话女儿定会记在心中,绝不会忘。” 房间内气氛压抑,英氏的眼泪滴在了宜平的手上,郭翔勋扭头看着女儿,终是无力的叹出一口气,重重的垂下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常旭悄悄抬眼看了眼辜太后,见她神色平静到看不出来什么, 方又垂下了头。 辜太后手里拿着刚刚卸下来的钗子把玩着,淡淡道:“哀家晓得了,退下吧。” 常旭应了声,又看了眼一旁水嬷嬷, 见水嬷嬷对他微微颔首, 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水嬷嬷见太后还坐在妆台前不动,上前亲自服侍太后卸妆散发。 辜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道:“红颜易逝,当年哀家嫁与先帝时,也是宜贵人这般年岁, 转眼几十载,先帝去了,哀家也老了。” 水嬷嬷轻轻梳着辜太后及地的长发, 陪笑道:“娘娘一点儿都不老,而且娘娘这般气韵, 她们哪能和娘娘相比。” 辜太后笑开, 嗔了水嬷嬷一眼道:“毕竟比她们那些小姑娘多走了几十年的路, 若是再没些压人的气势, 可不白活了。” 水嬷嬷将辜太后的长发松松挽了起来, 带着几分试探问道:“皇上这般去了宜贵人哪里, 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宫中嫔以下的妃嫔被召侍寝, 都是被带到皇上的寝宫,临幸之后,再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回住处,像是宜贵人这般能让皇上亲自去的,倒也并非没有,只是毕竟不合祖制。 辜太后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摆摆手:“宜贵人颜色好,又是此次位份最高的秀女,皇上便是破例一次也无妨,少年爱色,哀家可不去讨人嫌。” 辜太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皇上起冲突,她已经掌握了她想掌握的,至于其他不伤害自己利益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放手让过了。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子,关系本就敏感,何必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得不偿失。 福寿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坤德殿的辜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却被气坏了。今日先是王贵妃打坏了她的人,晚上又得知皇上不顾规矩的去了一个贵人处留宿,两桩事情让脾气本就不好的皇后更加震怒。 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看着被汤药弄污了的地毯,辜皇后捂着抽痛的胸口,声音嘶哑的喊道:“本宫要杀了这帮废物,十几日了,本宫居然无一点好转,都是一群庸医!” 乔嬷嬷心疼的在旁边连声劝着,却被辜皇后抽了一耳光,指着殿外吼道:“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紫怡宫问问皇上这般临幸一个贵人,心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殿内伺候的宫人噗通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相劝。 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疼痛,这种剧痛让她眼昏头重,几欲昏厥,她无力拍打着床沿,嘶吼道:“宣太医来” 太医匆匆赶到,辜皇后却已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一张蜡黄的脸皮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为首的蓝太医,却见蓝太医神色淡定的拿出一包银针,在辜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辜皇后悠悠转醒,看到蓝太医,便怒瞪双目,刚想张口骂上几句,就听蓝太医声音平淡的劝道:“娘娘,你此时身体不易动怒,还请保重凤体,仔细调养。”说罢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乔嬷嬷道:“这是安神定心丸,还请伺候娘娘用下。” 辜皇后看着乔嬷嬷手中的瓶子,摇头道:“本宫不用!你这庸医,本宫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居然十几日还未曾看好,本宫要换人!” 蓝太医不慌不忙的跪下请罪,辜皇后见他这般,心中更加愤怒,却觉得眼前原本清楚的景物慢慢的虚化开来,让她视线有些模糊。 蓝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道:“娘娘不信小臣医术无妨,但娘娘此时身体动怒不妥,还请娘娘息怒,善顾凤体为要。” 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妾身”她心中又愧又怕,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帮他揉按。 谢樟见她帮自己按,也就收回了手,躺在床上享受着,看她跪在自己身前,长发披肩而下,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这般的她像是志怪杂记中的妖精,迷人心神。 抬手将她的长发撩起,指尖在她眉眼间轻抚过,感觉到胳膊上的动作一顿,谢樟低低笑出了声:“回头将你这帐子换了,灰蒙蒙的让人不痛快。” 宜平看着他,昏暗中他的五官确实不如明亮烛光下清晰,轮廓却好看的惊人。她只觉得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声。 谢樟感觉胳膊好了许多,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躺下,看着床顶道:“换个绿色的,冬日里看着心情也舒爽。” 宜平点头应下,却忽然想到他对颜色的认识好像和她有些不同,抿了抿唇道:“哪种绿色?青草绿还是翡翠绿?或者是碧绿?果绿?” 谢樟把玩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不解道:“绿色就是绿色,怎么还有这么多种绿?” 宜平哑然,半响后道:“妾身知道了,今日便换。” 谢樟闻言,将她揽的与自己更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笑道:“这般听话,是为了让朕今晚上再来吗?” 宜平闻言,心中一动,宝庆府呀,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父亲升任南安粮道,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让她不敢多言,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宜平接过小小的竹木牌,牌子很新,似乎还带着竹子的味道,上面写着号数。 她将牌子握在手心,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隔着空场的正殿内人影憧憧,似在忙碌。宜平缓缓叹出一口气,今日应就要开始选了罢。 “皇后娘娘c贵妃娘娘c徐淑仪到” 高亮的唱报声远远传来,广场上原本看管秀女的太监等人飞快的跪下,秀女们都未见过这等阵势,略微慢了片刻,但也纷纷跟着下跪迎驾。 宜平垂着头,只能到纷乱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许久才恢复平静。 辜皇后从美人丛中经过,只觉得一片燕红柳绿刺的她眼疼心燥,待坐进殿内半响,也不发话让外面跪着的众人起身。 王贵妃知道皇后的性子又起来了,眼角余光看到她黑沉沉的一张脸,不由在心中讥讽,便道:“外面天冷,还请娘娘慈心,免了她们的礼吧。” 辜皇后心中正不自在,听到王贵妃的话,眼睛一横道:“贵妃是觉得本宫心不慈?” 王贵妃翘唇一笑,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娘娘心地甚好不过,妾身也不过是白白提醒罢了。” 辜皇后最看不惯王贵妃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此刻见她这般轻飘飘的回应,心中恨恨,当即便道:“贵妃知晓自己多言多语变好,本宫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第二日, 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 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不到下午,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 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 手掌慢慢握紧,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悄悄的, 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 宜平又将青岚唤来, 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 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 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 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 笑道:“嬷嬷客气了, 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 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钱嬷嬷只是笑,没有回答,带着水清走进了宜平所在的正殿,宜平早就端坐在上位,见水清向自己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客气的示意红玉将人扶起,道:“我这半月都从未曾出紫怡宫一步,因此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今日这般搜宫,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既然太后娘娘下了令,我自然会给水清姑姑一个方便,不过有言在先,搜归搜,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记在册子上的,若是碰了砸了,只怕水清姑姑和我都不大好交代。” 水清一愣,不由抬眼看了宜平一眼,心底竟渐渐有些虚了,扯了扯唇角:“贵人说的是,奴婢定让他们小心注意。” 宜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前两步,盯着水清看了半响,忽然勾了下唇,对着钱嬷嬷挥了挥手:“带着水清姑姑去吧。” 水清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带来的人开始搜宫。 许是真的被宜平的气势震住,又或许想着宜平刚刚禁足不可能参与一些事情,紫怡宫的搜宫走马观花的匆匆过了一遍,水清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宜平站在廊下,看着小柱子撑着杆儿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常常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小金儿,问:“到底出了何事,可曾打听出来?” “是,奴才刚刚问了福寿宫的有宝儿,听说好像是钦天监今晌儿去给太后娘娘说皇后至今未愈反而越发沉重怕是有人在宫内行诅咒之术,太后大怒,下旨搜宫。”小金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宜平。 宜平心中一惊,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大忌,此事究竟是真的有人行此恶毒之术还是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吩咐道:“这些时日,你们守好紫怡宫的大门,也不许再外出打听事情,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紫怡宫,若有违反,便统统都给送到敬事房去!” 见几人跪下应是,宜平盯着其中一人看了片刻,微微垂了眼皮,道:“钱嬷嬷进来,我有事交代。” 钱嬷嬷跟着宜平走进内室,刚掩上门,就听宜平问:“可能看出蓝玉是谁的人?” 钱嬷嬷摇头,“青岚和小金儿只知道她是从行宫被选进来伺候贵人这批新进宫的主儿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行宫中,伺候的是徐妃在行宫的住处,只是徐妃此人” 钱嬷嬷渐渐停了话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宜平道:“徐妃与王贵妃同年入宫,是礼部右侍郎徐大人家的庶女,听说在家中便不受人待见,到了宫中有王贵妃珠玉在前,徐妃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听闻皇上至今好似仍未宠幸过她这般人物老奴总觉得不太在宫中安插眼线。” 宜平听的眉头皱起,不解道:“徐侍郎家中没有嫡女吗?还是嫡女年岁不符?” “徐侍郎有嫡亲儿女两人,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徐夫人当年诞下龙凤胎时,京中可是引起了好大的动静,就连先帝得知也给了赏,那位嫡出小姐应比皇上小上三岁左右,年龄正是合适。”钱嬷嬷慢慢回忆着,语气中带着积分不确切。 宜平心中疑惑更甚,本朝选秀虽然并非如前几朝那般只选嫡出,排斥庶出,可在有嫡出的情况下,还是嫡出为先,徐侍郎家中既有适龄嫡女,为何会让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参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钱嬷嬷道:“徐侍郎家中嫡女如今嫁在何方?” 钱嬷嬷可惜的叹了口气,“徐侍郎家的嫡出小姐在徐妃进宫前便好似得了重病,徐妃进宫没多久便不在了。” 宜平猛地睁大眼睛,总觉其中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靠着榻侧坐下,沉吟了片刻道:“你让青岚寻个机会,打发蓝玉出去吧” 宜平猛地顿住话头,想了下,又道:“打发人之前,先让小金儿去见下刘公公,将事情说与他知晓,看刘公公可有安排。” 钱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才有几分明了的点头应下。宜平见她不多问,心中略安,笑了笑道:“嬷嬷先去歇息吧,这几日就让小金儿去膳房取饭吧,他知晓要如何做。”说罢,伸手拉开榻桌下侧的抽屉,从中抓出一把金银锞子递给钱嬷嬷,道:“宫中上下打点不易,这些还请嬷嬷拿给小金儿。” 宝庆殿正殿烛光通明,一旁的侧殿却只有一两点明光,半明半暗之间,谢樟斜靠在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根银签子来回把玩,目光也犹如这跳跃的烛光一样,幽暗不明。 “皇上,太后娘娘下令搜宫了。” 谢樟无所谓的“嗯”了声,将银签子丢到榻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坐直身子,问了句:“吴师傅可到了?” 刘洪连忙答道:“吴大人还未到要不奴才去催催?” “不必!”谢樟摆了下手,从榻上下来,刘洪连忙上前替他穿靴。 谢樟站起身,扫视了眼内室,一边往外殿走,一边问:“搜到哪里了?” 刘洪跟着后面,沉思了下,答道:“奴才刚刚得知的消息是已经搜到了芳兰殿” 谢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刘洪,“紫怡宫那边情况如何?” “宜贵人那边并未细搜,现如今已经无事了。” 谢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外殿的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两眼道:“你去裕景轩等着,见了吴师傅便告诉他,前几日他禀奏的事情,朕应允了,这几日他就守在提督府,等朕命令吧。” 刘洪应是,刚要转身,就听谢樟喊住他,神情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朕怕是一会儿要去福寿宫,你找个木讷点的与朕一起去。” 刘洪怔了下,见谢樟目光静静的看着殿外,神态平静的好像风雨欲来前一般,心中微凛,连忙在心中将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得力人选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推选了一个人。 谢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慢慢踱步道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冬夜寒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谢樟却轻轻翘起了唇,低低说了声:“命人备撵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惊惶的声音。 “皇上,水嬷嬷在芳兰殿搜到了诅咒皇后娘娘的巫蛊之物,王贵妃如今已经被太后娘娘召去福寿宫了” “太后驾到” 王正道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厉光,谢樟倒是依然平静的从案桌后站起身,唇角还挂着一丝笑,安抚般的看了眼王正道,向前两步迎接辜太后。 辜太后扶着常旭,气势汹汹的踏进宝庆殿,目光扫过一旁的王正道,脸上怒意升腾,也不理会谢樟的行礼,径直从谢樟面前掠过,坐到了案桌后面。 王正道见辜太后这般举止行径,心中也不由怒意滔滔。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可是辜太后仗着皇帝当年继位尚且年幼,便联合辜家一系掌控了兵权,这十几年来,辜家在京都横行霸道,可就因辜太后故,无人敢查也无人能查,当真成了京都一霸,真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谢樟对辜太后在自己宫殿的做派早已习惯,因此行了问安礼后,便面色坦然的坐在了案桌下首,道:“这么晚了还扰的母后不得安歇,儿臣实在惭愧。” 辜太后瞟了他一眼,将目光冷冷的看向立在一旁的王正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首揆今日傍晚带人关押了余次辅所为何事?” 王正道抬眼正对上辜太后的目光,拿出一直拿着的奏事折子,坦然道:“余利洲所犯罪状共十三条,桩桩件件老臣皆在折中奏明,还请皇上御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看着谢樟微微别过的侧脸,脸上忽然漾开一抹笑,轻轻点头应道:“皇上未等着妾身就好, 否则妾身还真是于心不安。” 谢樟一愣, 扭头看着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轻哼道:“朕怎么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安的”说着脸色又严肃起来, 盯着她正色道:“刚刚在坤德殿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他的眼神透着十足的关切,看的宜平心中一暖,唇角的笑容也深了几分:“回皇上,妾身真的无事。” 谢樟见她神色已比刚刚好了许多, 方才放下一颗心,起身走向她,在她身前停下, 垂眸看着她脸上温婉的笑, 忽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鬓发上的珠钗, “无事便好, 宫中不易,日后若有麻烦, 便让人去宝庆殿找刘洪,他在这宫中还有几分用处。” 宜平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他。 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 明显到让谢樟不由有些羞恼。避闪过她的目光, 抬脚大迈步向殿外走去。 宜平见状连忙上前几步, 还来不及跪送,就只看到了他带着刘洪离开的背影。 宜平怔怔的看着早已不见人影的宫门,明亮的阳光洒在还未被踩踏的雪地上,金亮闪烁。宜平缓缓翘起了唇角,看着云层间透出的瓦蓝天空,笑容明净。 谢樟出了紫怡宫,便渐渐放缓了脚步,看着红墙之间的层层宫门,忽然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头看了眼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的刘洪,低声道:“紫怡宫日后若是有人来寻你,不得隐瞒。” 刘洪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垂的更低,重重的应了声:“是,奴才记下了。” 谢樟交代完,便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刘洪道:“去问问早上坤德殿发生了什么事。” 芳兰殿内,王贵妃斜靠在榻上,与自己的乳娘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话,听到几个嬷嬷求见,懒懒的抬了下手,让人进来。 这几个嬷嬷都是刚刚她派去苏答应和阮常在那里的,此时回来应是给她汇报那边的情况。 王贵妃扶着乳娘的手,微微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几个嬷嬷,“可请了太医给她们看看?” “回娘娘,奴婢们送两位主儿回去时,已经让人请了太医候着了,刚刚太医已经开了药,两位主儿都是皮外伤,用了药就无事了。”其中一位口齿伶俐的嬷嬷连忙回答。 王贵妃抬了下眼皮,示意身边的人给几人打赏,等几位嬷嬷接了赏谢恩后,方才慢悠悠道:“今天你们几人都算机灵,日后好好做事,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们。”说罢,看也不看几人,摆了摆手,让几人退下。 她的乳娘冯嬷嬷见人都退了出去,才有些不解道:“娘娘今日为何” 王贵妃看向她,轻轻勾起了一侧唇角:“嬷嬷是想问我今日为何这般心狠?” 冯嬷嬷连忙垂头,呐呐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嬷嬷不必这么惶恐,本宫今日确实是心狠了些。”王贵妃看着窗外已经被打扫起来的雪堆,声音轻忽:“苏答应和阮常在以后只怕再也无法伺候御前了,本宫断了她们的后路,可不是心狠么” 冯嬷嬷眼前突然浮现了刚刚被打完后苏答应两人的脸,血水横流,惨不忍睹的样子,心中不由惊颤。 王贵妃目光渐渐变得狠辣,看向坤德殿的方向,道:“可是谁让那两位是辜爱云选中的肚子呢!好好的主儿不做,非得去给个蠢货做工具,本宫已是心善了,好歹还留了她们两人一命,若是辜爱云遇到本宫的人,嬷嬷觉得她会让本宫的人活着吗?如此,嬷嬷还觉得本宫心狠吗?” 冯嬷嬷腿肚子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微微抬眼,看到王贵妃平静的侧脸,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娘娘心善” 王贵妃转头看向她,眼神冷漠。 冯嬷嬷不敢抬头,只觉得好像有座山朝自己压下来,让她不敢透气。 廊檐上的雪被太阳晒化了,顺着斜坡滴下了水,水滴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王贵妃缓缓收回目光,端起已经微微有些凉的茶水抿了一口,缓缓道:“本宫明日去和皇上说,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回府荣养吧,母亲自会替本宫好好照顾嬷嬷的。” 说罢,将茶杯中剩下的茶水缓缓倒在了地上。微凉的茶水在地上溅开,溅到冯嬷嬷的身上c脸上,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冻在了喉头。 她定定的看着榻上斜靠着的王贵妃,眼前渐渐模糊,这个她从小带大的小姐,居然让她不认识了。 天色渐渐晚了,宫中各殿也亮起了盏盏灯火。敬室房的林公公捧着装满了牌子的盒子站在宝庆殿外,眼看天色已经全黑,里面还不召见自己,被冻的有些发紫的脸上渐渐便有些着急起来。 刘洪脚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心里装着谢樟正午交代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殿外等候的林公公,冷不防的被人拦下,唬了他一跳。 “哎呦!我的林公公,你这是要吓死咱家呀!”刘洪从林公公手中将袖子扯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林公公陪着笑,哈腰道:“是小的不对,还请刘公公见谅,这小的也是着急呀,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不召见,小的也不敢过问,刘公公你看是不是帮小的问问皇上的意思?” 刘洪看着林公公赔笑的脸,又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里捧着的盘子,拧眉犹豫了下,对着他点点头,一甩袖子便进了宝庆殿。 谢樟正在看谢景屹的折子,谢景屹很能干,将余利洲自入仕以来所有的错处查的清清楚楚,若无意外,余利洲只怕是难逃一死。 谢樟看着折子上奏禀的事项,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项,或者他应见见谢景屹,让他暂时留着余利洲,做些其他用处 “皇上”刘洪进殿,见谢樟拿着折子久久不动,等了片刻,才大着胆子轻唤了一声。 谢樟转头看向他,将折子合起放在一边,道:“打听清楚了?” 刘洪连忙点头,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皇上,奴才打听清楚了苏答应与阮常在贵妃娘娘以以下犯上为名掌了二十,怕是日后再也无法伺候皇上了” 谢樟微微皱了起了眉:“掌责的时候,宜贵人也在?” 刘洪一愣,连忙回道:“贵妃娘娘没在坤德殿内动刑,是在殿外,只是掌责完,苏答应和阮常在应去向贵妃娘娘谢恩的,怕是宜贵人当时在场。” 谢樟想到正午时,宜平还有些惶惶的神情,心想她应是被苏答应两人的惨状吓到了,怕也是被这宫中的情况吓到了。他缓缓垂下眼眸,看着桌案,半响后轻轻道:“明日去给宜贵人送些安神的药物罢了,不必了。” 刘洪有些怔,送药难道不该送给伤者吗?这怎么就要送给宜贵人了呢?只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不用了,他一时有些混沌,只能应下,微微向后退去。刚退没两步,突然想到了在外面候着的林公公,又上前一步提醒道:“皇上,林公公来了,您看?” 谢樟看了他半响,又看了眼外面,忽然问了个极不想干的问题:“外面可出月亮了?” 刘洪一怔,连忙道:“奴才这就出去看看。” 谢樟低低“嗯”了一声,定定的看着黑漆漆的殿外,神情让人有些看不透。 徐英看着谢樟,脸上浮现一抹悲伤。自那日后,皇上便不让她贴身伺候了,总是将她远远的打发开,虽然没再说让她出宫的话,可刘洪那般心明眼亮的人,又怎么会让她碍眼与御前。她默默的垂下头,想到这些日子见到过的新人,心中越发悲哀,她自认不比那些主儿差,为何就不能名正言顺的伴在他身侧! “皇上”刘洪脚步匆匆:“今夜出月亮了,只是不甚明亮。” 谢樟默了默,点点头,走到殿门口,可宝庆殿的廊檐宽阔,将天空遮蔽的严实,他只能看到满院子漆黑。 谢樟微微垂了脸,迈出门槛,站到院中,抬头果真看到了极其朦胧的月亮,薄云从月亮前飘过,像极了极细绡纱。 他突然转头问道:“朕记得夏季时,江南进贡了几匹纱,放在哪里?” 刘洪微微回想了下,连忙道:“收在库里。” “拿出来,朕要选选。”说罢,转身往殿内走,刚到正殿门口,就听到一声颤颤惊惊的声音,他扭头便看到敬事房的太监跪在一边,高高举着牌盒。 谢樟目光从那排牌子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宜贵人”三字上,抬手将她的牌子拿起塞进袖兜里,摆手道:“今夜不用!” 林公公怔怔的看着谢樟已经走进大殿的身影,又看了看盒子里缺了一个牌子的空位,神情迷茫的看向自己身后的小太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刘洪很快便和几个小太监抱着七八匹纱走了进来,谢樟指了指另一边的大案桌,桌上很快便被五颜六色的布匹堆满了。 刘洪一边打量谢樟的神色,一边小心道:“奴才看库里还有关外进贡的毛织锦,便一并拿来了。” 谢樟点了点头,背着手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布匹,目光一点点的从上面掠过,脑中不停变幻着这几次见到她的样子,红色,她有;紫色,她也有;绿色,今日她穿的就是 嗯,黄色不错,应该衬她,谢樟伸手准备摸向黄色的细纱,却突然顿住了手,这个色她怕是不能穿呢。有些遗憾的将目光继续前挪,却觉得每一匹她穿都应该好看,这般反反复复的看了七八遍,终于成功挑花了眼。 谢樟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指着红c绿c紫c黄四匹纱,道:“把这些拿回去,其他的拿着跟朕走!” 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蓝太医,将手里的药方拿给一旁立着的太医院院使,声音冰冷:“皇后不过一个小小风寒,居然能缠绵病榻快一月,如今更是每日昏昏,可见尔等都不是用心诊治的,今日哀家便要看看到底是谁在作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不是如此?”谢樟垂眸看她, “那便是不愿朕来了?” 宜平气结, 瞪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使着小性道:“都不愿!” 谢樟见她羞恼, 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见她瑟缩了下身子,慢悠悠道:“朕又岂是你愿意让来便来, 不愿让朕来便不来的人?既然换了帐子,朕自是要来看看的, 不仅要看,还要躺在这床上与你一起看呢,你愿不愿?”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笑声,胸膛的震动,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 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 登时一阵羞恼, 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 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 将她搂的更紧了, 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一丝不动,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不由垂眸看她,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c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c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王贵妃一挥手, 打断两人的话, 拉过宜平的手,声音和缓的教导道:“你位份高于她们, 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不必对她们客气,这般言语不敬c以下犯上的人, 即便是皇后娘娘抱恙,无暇管教她们,你也可以教教她们规矩的。”说罢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嬷嬷便上前一步将苏答应两人制住。 王贵妃下巴微扬,倨傲的看向的神色惊惶的苏答应两人,道:“今日既让我碰到了,那自然不容你们这般乱了规矩,每人各赏20个嘴板子,好好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宜平猛然睁大眼睛看向王贵妃, 却见王贵妃清秀不俗的脸上依然是一派温婉端庄的神色, 便是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却足以让人从后背升起一层冷意。 宜平看着几个嬷嬷将苏答应两人嘟着嘴拖出了坤德殿,不多时, 便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还有被堵着声音的呜咽痛呼声, 闷闷的, 压抑的传进坤德殿的庭院中,让人心中堵成一团。 宜平慢慢垂下眼眸,看着她鲜艳的海棠红衣角,却仿佛看到了蔓延开的血花。 御花园东侧的梅林面积不小,种着数十棵品种稀有的梅树,每年从入冬便有花开,各类梅花前后接应,能一直开到春上柳绿时节。 梅林南边有一座三层的小楼,名曰疏影阁,一层空阔,无一屏障,冬阳好时,可在其中摆上案几,品茶赏梅,看日光西斜;二层四周围着明光纱,光线极好,冬日在其中点上炭盆,临窗赏梅,梅影应在窗纱上,影影绰绰,别有一番美景;三楼看似是普通的窗格,其实每善窗格都可取下,待梅林披雪,站在高处向下望,红梅白雪,最是好看。 谢樟此刻便立在三楼,看着梅林雪景,虬枝疏斜,一片素白中,透出点点红c黄c粉 看着梅林一角独独半放的粉色梅花,谢樟微微抿起了唇。想到了刚刚在雪中见到她时的场景,粉嘟嘟的一个人,仰着乌压压的脑袋,神往的看着天空,在一片素白中,娇嫩的像是春上桃花。可现在看来,却又似那被粉梅浮在被白雪覆盖的梅树枝头,一点点,俏丽的让人想好好伸手摸摸。 谢樟盯着那树粉色的梅树,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起看景,却偏偏就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可那丫头居然还不领情!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巴巴的上来了呢!可她偏偏不是其他人。 前几日他召见了几个新人,可那些面孔却仍是模糊一片。前日本想召她来的,可是到了了,还是没动她的牌子,今日在路口见她,粉粉娇娇的人儿,就那样立在雪中,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谁知看了就多看了这么几眼,还弄得自己心中不高兴。 “哎”谢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以前不晓得,现在看来自己果真也是个爱色之人,经不住她那样的好颜色。 刘洪见天色已近午时,皇上却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一脸惆怅的样子,让他有些猜不透此时自己是否要去劝他回去。 正犹豫间,忽听谢樟开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失落,“回宫吧。” 宜平从坤德殿出来,却再也无心踏雪戏耍,垂着头,脚步带着几分急切的一路往紫怡宫回。 青岚明白她应是被吓住了,娇养大的女儿家何时见过这般手段,二十个嘴板子打下去,苏答应和另一人那脸只怕是再也不能好了。 看着宜平脚步匆匆的背影,青岚垂下了眼皮,上前轻轻扶住宜平的胳膊,轻声道:“贵人脚下慢些,仔细路滑。” 宜平转头看向青岚,神色间还有未褪去的惶惶。 青岚微微一笑,轻轻扶住她的后背,安抚道:“贵人莫怕,奴婢扶着你。” 青岚的笑容让宜平从刚刚就胆战心惊情绪缓和了不少,脚下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到了御花园的分路口,青岚低声询问:“贵人可要去看看东苑的梅林?” 宜平脚步停下,想到早晨大雪纷飞中的邀请,她神色犹豫了片刻,很快便摇摇头:“今日便罢了,改日吧。” 青岚闻言也不再劝,虽觉的有可能错过皇上有些可惜,可贵人的神色实在不是很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倒是不如不去。 谢樟一直走到早上碰到宜平的地方,立在原地站了站,抬头看向天空,雪已经停了,厚厚的云层也已经散开,金闪闪的光线从中撒下,照在白莹莹的雪地上,突然有些刺眼。 刘洪看着立在原地的谢樟,连忙伸手拦下后面跟随的人,犹疑着看向谢樟,却见他在原地立了片刻,一转身竟朝着御花园方向过去了。 他一愣,连忙抬脚跟上,没走两步,却听到谢樟沉声吩咐:“刘洪跟着,其他人都退下。” 刘洪一愣,看了眼身边紧跟着自己的徐英,见她神色不愿,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匆匆跟在谢樟身后,不敢问他行程。 宜平一路回到紫怡宫,走进偏殿,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她方才停下脚步,缓了片刻,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扶着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手中还抱着的暖炉,半响才轻轻道:“给我倒杯茶。” 紫玉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贵人样子有些虚弱,也不敢耽误,连忙到了碗热茶端了上来。 青岚吩咐小金儿去打听打听苏答应她们的情况之后,刚走进室内,就看到宜平捧着一碗热茶,热气氤氲开,让人有些看不真切她的神色。 “贵人”青岚上前低低唤了声,见宜平眼神茫然的看向自己,微微笑了下,道:“贵人不必太过惊惶” “惊慌什么?” 一个男声打断了青岚的话,青岚连忙回头,见来人,慌忙跪下请安:“奴婢叩见皇上。” 宜平还尚未从刚刚苏答应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中回神,就看到了谢樟站在自己殿外,她一时觉得有些恍惚,竟然分不太清此刻情景是真是梦。 谢樟抬脚走了进来,见宜平还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刘洪。刘洪连忙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屋内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谢樟方才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宜平恍然回神,连忙将手里的茶碗放到一边,起身准备跪下请安,却被谢樟拉了起来。 谢樟拉着她的手,女孩子的手十分绵软,掌心热乎乎的,应是刚刚捧着热茶的缘故。他慢慢收拢掌心,将她的手轻轻握了起来,却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 “皇后对你做了什么?”谢樟眉头皱起,握住了她的指尖,仔细看着她的脸庞,看到了她眼中还未褪去的一抹惊惧,上前一步沉声问:“可是罚了你?哪里受了罚?” 宜平只觉得今日的冲击一波接一波,她定定的看着自己被皇上握在掌心的手,感觉着男人手掌中的温度,思绪更加混乱了,听到他的问话连忙摇头:“妾身未曾见到皇后。” 谢樟一愣,松了口气,顿了顿才放缓了声音问道:“那是怎么了?为何让你这般不安?” 宜平看向他,张了张嘴,摇了下头道:“没什么,妾身只是回来时看到了一只老鼠,被吓到了。” 谢樟怀疑的看着她,对她的话完全不信。皇宫面积大,肯定会有鼠虫蛇蚁之类的存在,可那也是极其偏僻的地方,从坤德殿到这紫怡宫,距离是远了些,可都是正道,莫说什么老鼠,平日只怕打扫的连一只虫子都难得看到。只是她这般说,可见是不想与他说实情了。 谢樟垂下眼眸,松开她的手,转身坐到上位,看着宜平道:“那是打扫的宫人不仔细了,居然惊了这宫中的大小主子们,可见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宜平心里一揪,再次浮现苏答应被打花的那张脸,她抬手轻轻抚向心口位置,声音弱弱道:“也不定是老鼠,许是妾身看错了” 谢樟拿出手串把玩着,侧头静静的看着神情变幻的宜平,许久才问她:“侍疾完为何不去梅林?” 啊? 宜平心里还在想如何打消让他处罚宫人的决定,突听这句质问,猛地抬眼看向他,却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却带着几丝不解委屈,让她一时怔忡,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宜平努力忍住笑声,却无法将脸上的笑意压下去,只能抿着笑示意红玉两人从刘洪手中接过布料,拿进来摊在另一边的案桌上。 看着深色案桌上铺满的花花绿绿,宜平再次轻笑出了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 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 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宜平, 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便悄声出了内室,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 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自可另寻他处,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 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 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 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 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 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c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c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一讪,弯下腰准备自己将靴子脱下来。 宜平这才明白他刚刚动作,连忙上前两步,却见谢樟已经将靴子脱下丢到一边,盘腿在榻上坐下了。 她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樟盯着这盘残局看了会,才发现要对弈的另一人还立在榻边,不由拧了拧眉,指了指对面道:“坐吧。” 宜平看着他自若的样子,暗暗在心里腹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比自己还像个主人家呢!不过一想到这偌大的宫殿都是他的,便有些泄气的低叹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半响后, 随行的内侍都听到了皇上一句轻轻的低叹: “今夜本想陪媛儿赏月的” 叹息声远远散开, 随在御撵左侧的一个年轻太监飞快的抬眼看了眼御撵上的人,很快便收回目光, 继续垂头走路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樟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他身上划过,看向前方若明若现的高大宫殿。 御撵在坤德殿外落下,刘洪一边叫唱, 一边扶谢樟下撵。 殿外只有几个守宫的太监,听到叫唱,很快便有一行宫人从内出来,打头的正是坤德殿的掌事姑姑。 “奴婢叩见皇上。” 谢樟理了下袖口,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行奴才,淡淡开口道:“皇后睡了?” 冯姑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娘娘一直等着皇上来呢” “哦?”谢樟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缓缓扫视过面前相迎的人,道:“既然等着, 为何不出来接驾?” 冯姑姑暗暗叫苦, 刚刚已经劝了皇后许久可是皇后本就嫌皇上今夜到得晚,还让她去请失了颜面,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出来接驾。正在想如何替皇后圆话, 就听到门内一阵响动。回头看到是皇后的身影, 冯姑姑才微微松了口气。 辜皇后走出殿门, 与谢樟隔着跪迎的奴才, 面色不虞的看了他半响,才在身边一位嬷嬷的提醒下,有所不甘的微微下拜。 谢樟定定的看着辜皇后下拜的动作,直到她行完礼,才抬了抬手:“皇后不必多礼。” 辜皇后心中本就气恼,又见谢樟对着她一副没甚表情的样子,不由心中更是气闷。想到前两日游园时看到他对王贵妃满脸的笑,顿时气恼出声,“皇上今夜过来怕是心中十分委屈吧!” 谢樟拧了拧眉,看向辜皇后:“皇后此话何意?” 辜皇后嗤笑一声,道:“我知道皇上此时心中定是怨我呢,可是昨日皇上亲口在太后面前应承今夜来我这里的,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怕皇上做了那背信弃义的人” 辜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拉了拉,轻轻转头一撇,就看到自己的乳娘正满是劝诫的对自己微微摇头。 谢樟立在坤德殿外,看着眼前傲慢不已的皇后,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火在烧,烧的他嗓子眼都在疼。 辜皇后见谢樟久久不言,也觉自己刚刚的言语有些过了,正欲说些什么请他入内,却见谢樟一转身朝御撵走去,冷声道:“皇后既然心中这么不满,那朕便留你一个清净!”说罢坐上御撵径直离去。 辜皇后楞楞的看着御撵渐行渐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入宫三年,这还是谢樟第一次对她甩手而去,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指着谢樟的背影喊道:“谢樟,你给我回来!” 乳娘连忙上前捂了她的嘴,不停的劝道:“娘娘,皇后娘娘请息怒” 辜皇后恨恨的甩下乳娘的胳膊,气道:“他居然敢如此对我!来人,随我去福庆宫!我倒要让太后” 乳娘一下子匍匐在地,紧紧拉住她的裙角,连声祈劝:“皇后娘娘,此时时辰已晚,娘娘就是不为自身,也要想想太后的身子呀!” 辜皇后被乳娘拉着走动不得,气的连踢自己乳娘好几下,怒骂道:“你个老奴,连你也不如我的意!来人,将这个老妇拖出去击杖五十!” 夜晚的皇宫十分静寂,辜太后刚刚让人服侍着散了发,正欲往床榻边走去,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她拧了拧眉,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阿水,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阿水是辜太后自小的丫鬟,明显听出了太后声音中的不耐烦,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辜太后缓缓在床侧落座,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因为北边官员的任命,王正道这老臣处处与她作对,心中本来就多感烦躁,谁知回到了宫里也不能歇歇! 水嬷嬷很快进来,见太后靠着床头微微闭目休息,脸上俱是疲惫,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娘娘,是坤德殿的冯姑姑求见。” 辜太后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道:“出了何事?” 水嬷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无奈道:“皇后娘娘与皇上起了纷争,皇上当场离去,皇后一怒之下责打阿乔,坤德殿的人怕阿乔出事,这才前来求” “啪”的一声,辜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碗被狠狠的掼出,水花瓷片四溅,屋里伺候的宫人齐刷刷的跪下请罪,听的辜太后头晕心更闷了。 当年让谢樟娶阿云时,谢樟就明确对她说过自己不喜阿云的性子,可是眼看着皇上年岁一年年大起来,便是她再想握着朝政不放手,又能握多久?这十几年,辜家借着她的势做了多少错事,她若一旦放权,只怕等待辜家的便是灭顶之灾,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便是为辜家再联一门姻亲。 自从和妃病逝以后,谢樟便是由她带大的,这孩子一向对她有些畏惧,因此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可是第一次明确反对便是和辜家的这桩婚事。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倔强的样子,自从和妃病逝以后,他便很少露出这样的性格来,可是为了不娶阿云,他还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对峙。 辜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谢樟对她有怨气,也偶有抱怨言语,但正因如此,她才放心。她不怕抱怨,不过几句不伤根本的言语罢了,若是谢樟真个无动于衷,甚至故作浪荡,那才可怕。前朝的忽太子不就这般故意让高太后放松警惕,最后□□弑母么。 辜太后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帝,她只想保住辜氏一族,等谢樟与阿云有了孩儿,立了太子,一切便也可各归各位了。 水嬷嬷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辜太后的思绪,直到过了半响,才听到辜太后十分疲累的一句吩咐:“你去看看吧,告诉阿云,让她明日来我这里的佛堂静静心。” 谢樟坐在御撵之上,脸上早没有刚刚的怒气,一派的云淡风轻。见御撵往宝庆殿抬去,轻抬眼皮看了看前方,勾起唇角道:“去芳兰殿。” 刘洪闻言,连忙高声叫唱:“皇上摆驾芳兰殿。” 谢樟听着这声叫唱在宫苑中一圈圈飘散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御撵在芳兰殿殿前停下,王贵妃早已带着太监宫人在门前候驾了,看到御撵临近,就连忙跪下接驾。 谢樟从御撵上下来,快步上前两步,将王贵妃扶起,握着她的手嗔怪道:“天气凉了,地上又冷,你又何必这般跪迎,让朕心疼!” 王贵妃闻言,心中只觉得感动,柔声道:“皇上能来,妾身高兴,又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谢樟拥着她往殿内走去,听她言语,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她,无奈道:“你呀” 芳兰殿虽然比不得坤德殿豪华宽敞,但被王贵妃布置的十分精致安逸。刚步入殿内,谢樟就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把刚刚在坤德殿的气尽数吐出一般。 王贵妃见状,转身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谢樟道:“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妾身以为皇上今夜不会了呢。”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斜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俱是一片担心之色,也扯起了唇角,道: “本来今夜说好陪你赏月的,可是昨日去给太后请安,皇后恰好也在,便应下来今夜去陪她吃饭,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可谁知” 王贵妃微微一愣,笑容停滞的恰到好处,像是真的惊讶一般。 谢樟将茶碗放到一边,斜靠着迎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应对。 王贵妃被谢樟的目光看的心中一跳,脸上重新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向他轻轻靠过去,道:“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便是情分深厚也是应该的。” 谢樟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低低轻笑一声,应道:“是啊,辜爱云可是朕的表姐呢,不管她如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总是要宽待她几分的,就是委屈了你” 王贵妃直起身子看向他,见他目色深深,便轻轻握住他的手道:“皇上莫要如此说,妾身能进宫陪伴皇上左右,已经知足了。” 谢樟久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叹道:“到底还是委屈了你,阿媛本应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室夫人的,而不是现今这般屈于人下。” 王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愤恨,这话在她心中久藏已久,她堂堂首辅大臣的嫡亲孙女,若不是因为辜太后和辜爱云,她又岂能只会做个贵妃!她这样的家世,本就是做皇后都足够的! 谢樟垂眸看向靠着自己肩头的女人,眼里一片平静。 郭宜平从青布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是一堵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红墙,初冬的阳光映在墙面上,浮上了一层金,高高的墙上是蓝的澄清的天,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丰乐十年春,先帝驾崩, 京都满城飘白,一点也看出春日里的生机盎然,寂寥萧索的好似冬日。而远在京都以南的江北柳芽已被染绿,带出点点春意。 宝庆府府邸,此刻却是一片慌乱。 后宅正院不时传出女子惨厉的叫声, 庭院外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不停的来回踱步,手里不转着一串念珠, 随着女子的叫声, 转速也越发快了起来。 “大人, 大人,请让让。” “大人, 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 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 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 有何污秽!” 说罢, 不耐的挥挥手,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转身走到石阶下, 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又起了风, 早春风寒,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已经四个时辰了,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抬脚向产房走去,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c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皇上,明个儿就是大典了,还请您保重自个儿,多少用些东西吧。” 宝庆殿挂满了黄白的经幡,随风飘动,棺椁前方跪着一个身着黄袍却带着重孝的孩童,3c4岁的脸上满是稚气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哭多了,面色带着几分木然,挺立直直的脊背,端正的跪在那里。 身后的太监听不到回应,皆不敢抬头,只能一声声的劝着,弱弱的祈求声回响在香火缭绕的殿内,像是哀鸣。 “都退下!” 谢樟动了动唇,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压迫,“朕乃天下之主,说了不用,便莫要再来劝我!” “皇帝此言差矣!” 谢樟身体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太后立于殿外看着谢樟,气势逼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着谢樟的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谢樟看到女子关切忧心的目光,眼眶一酸,只觉得一阵发热,他飞快的垂下眼皮,将目光移向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的女人,从蒲团上起来,上前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向母妃请安。”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越过他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在棺椁前跪下祭拜。谢樟在一旁将香火递上,目光却一直看着跪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喉头一阵阵酸涩,有些想念她的怀抱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从父皇殡天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孩子了。 “皇帝多久未用餐了?” 太后起身,看着殿内跪成一片的太监宫人,声音平淡。 “回回太后娘娘话,皇上已经一日未进一餐了。”颤抖的声音从宝庆殿总管太监的口中发出,身体也抖得如同他的声音。 和妃闻言瞬间转头看向谢樟,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母子两人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挥了下手:“劝主不利,拖出去,杖毙!” 和妃惊愕的睁大眼睛,谢樟也呆在原地,直到看着总管太监快要被人拖出殿外时,谢樟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喝止:“住手!”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呼吸可闻。 谢樟站在宝庆殿的门槛前,那高高门槛衬得他越发稚气,他抬头看向站在黑色棺椁前的女人,许久才缓缓道:“是朕不愿用餐,他身为奴才又怎管得了朕!” 太后看着眼前未及自己腰高的孩童,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皇帝幼时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并不曾如此刚愎自用,如今先帝大行才几日,就如此独断专行,焉知不是这些奴才们教的一身好本事?” 谢樟在女人的目光下,有些退缩,可是想到身后这位总管太监对自己的照拂,握了握拳头,迎上太后的目光,据理力争道:“是朕思念父皇,不食茶饭,难道母后觉得这些奴才要将饭食硬塞进朕口中才好吗?” 林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明明已经畏惧却迎视自己的孩童,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严厉道:“皇帝刚刚说自己乃是天下之主,即知自己是天下之主,又为何不保重自己?先帝当年难不成没有教导过你要为人主,必先听的下劝告之理吗?” 谢樟哑口无言,为君之道,父皇缠绵病榻时,日日教导,他怎会不知,可要想为天下之主,就要先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吗? “这些奴才终日陪伴君侧,不止要照顾皇帝龙体,更应实施劝阻皇帝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若连此等都无法尽责,留他何用!拉出去!杖毙!” 林太后的猛然呵斥,将谢樟吓得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求情,就见那位照顾他许久的总管太监被太后身边的人堵了嘴拉了出去,他连忙转身想要追去阻止,身后却传来了林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皇帝年幼,身边的人还是好好选的好,和妃身子不好,哀家就做主为你选了。” 谢樟愣在原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瞥向自己的目光让他膝盖发软,他求救的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母亲,却见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轻轻摇着头,她居然也让自己妥协? 谢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流出。 辜太后的余光从一旁和妃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得意,但很快便收的干净。上前两步,抬手轻抚谢樟的头顶,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慈爱:“皇帝重情,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之大,该舍则舍,世上无完全之事,便是天下之主,也求不得。你自幼便一直在先帝身侧聆听教诲,只是先帝去的太早,皇帝只怕还有些事顾及不到,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自是好的,可这朝堂之上,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向着皇帝的,皇帝可千万莫要内外不分。” 头顶的手掌很温暖,可谢樟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头顶直冲而下,直达脚底,这座大殿c这座宫城,霎时间冷的像是冬天。 宜平轻轻吸了一口气,面色沉肃起来。 按照规制,只有嫔位以上的一宫主位才有资格向太后请安,她们这批刚进宫的新人,除了前些日子被王贵妃掌掴的苏答应和阮常因着辜皇后的原因,在太后面前露过脸,其余人进宫快两月也未曾见过太后,今日刚刚因巫蛊搜宫之后,便传令她们都去福寿宫,应不是一般事情。 王贵妃睁大眼睛看着水嬷嬷手里那个扎满针的布偶,震惊的无以复加,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本宫从未做过此事!” 水嬷嬷瞥了眼手中的东西,忙别开眼,这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针的布偶看得人心中惊怖。将东西交给旁边一个宫女收好,方才上前行了行礼道:“还请贵妃娘娘随老奴去面见太后娘娘。” 王贵妃颤抖着嘴唇,清秀的脸庞一片雪白,背后袭来的寒意让她额头很快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脑中飞速旋转,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背后究竟是谁,却犹如行走在迷雾中,怎么也想不清楚,看不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一愣, 扭头看着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才轻哼道:“朕怎么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安的”说着脸色又严肃起来,盯着她正色道:“刚刚在坤德殿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他的眼神透着十足的关切, 看的宜平心中一暖,唇角的笑容也深了几分:“回皇上,妾身真的无事。” 谢樟见她神色已比刚刚好了许多, 方才放下一颗心, 起身走向她,在她身前停下, 垂眸看着她脸上温婉的笑, 忽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鬓发上的珠钗, “无事便好,宫中不易,日后若有麻烦,便让人去宝庆殿找刘洪,他在这宫中还有几分用处。” 宜平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他。 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 明显到让谢樟不由有些羞恼。避闪过她的目光, 抬脚大迈步向殿外走去。 宜平见状连忙上前几步, 还来不及跪送, 就只看到了他带着刘洪离开的背影。 宜平怔怔的看着早已不见人影的宫门, 明亮的阳光洒在还未被踩踏的雪地上, 金亮闪烁。宜平缓缓翘起了唇角,看着云层间透出的瓦蓝天空,笑容明净。 谢樟出了紫怡宫,便渐渐放缓了脚步,看着红墙之间的层层宫门,忽然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头看了眼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的刘洪,低声道:“紫怡宫日后若是有人来寻你,不得隐瞒。” 刘洪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垂的更低,重重的应了声:“是,奴才记下了。” 谢樟交代完,便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刘洪道:“去问问早上坤德殿发生了什么事。” 芳兰殿内,王贵妃斜靠在榻上,与自己的乳娘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话,听到几个嬷嬷求见,懒懒的抬了下手,让人进来。 这几个嬷嬷都是刚刚她派去苏答应和阮常在那里的,此时回来应是给她汇报那边的情况。 王贵妃扶着乳娘的手,微微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几个嬷嬷,“可请了太医给她们看看?” “回娘娘,奴婢们送两位主儿回去时,已经让人请了太医候着了,刚刚太医已经开了药,两位主儿都是皮外伤,用了药就无事了。”其中一位口齿伶俐的嬷嬷连忙回答。 王贵妃抬了下眼皮,示意身边的人给几人打赏,等几位嬷嬷接了赏谢恩后,方才慢悠悠道:“今天你们几人都算机灵,日后好好做事,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们。”说罢,看也不看几人,摆了摆手,让几人退下。 她的乳娘冯嬷嬷见人都退了出去,才有些不解道:“娘娘今日为何” 王贵妃看向她,轻轻勾起了一侧唇角:“嬷嬷是想问我今日为何这般心狠?” 冯嬷嬷连忙垂头,呐呐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嬷嬷不必这么惶恐,本宫今日确实是心狠了些。”王贵妃看着窗外已经被打扫起来的雪堆,声音轻忽:“苏答应和阮常在以后只怕再也无法伺候御前了,本宫断了她们的后路,可不是心狠么” 冯嬷嬷眼前突然浮现了刚刚被打完后苏答应两人的脸,血水横流,惨不忍睹的样子,心中不由惊颤。 王贵妃目光渐渐变得狠辣,看向坤德殿的方向,道:“可是谁让那两位是辜爱云选中的肚子呢!好好的主儿不做,非得去给个蠢货做工具,本宫已是心善了,好歹还留了她们两人一命,若是辜爱云遇到本宫的人,嬷嬷觉得她会让本宫的人活着吗?如此,嬷嬷还觉得本宫心狠吗?” 冯嬷嬷腿肚子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微微抬眼,看到王贵妃平静的侧脸,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娘娘心善” 王贵妃转头看向她,眼神冷漠。 冯嬷嬷不敢抬头,只觉得好像有座山朝自己压下来,让她不敢透气。 廊檐上的雪被太阳晒化了,顺着斜坡滴下了水,水滴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王贵妃缓缓收回目光,端起已经微微有些凉的茶水抿了一口,缓缓道:“本宫明日去和皇上说,嬷嬷年纪大了,还是回府荣养吧,母亲自会替本宫好好照顾嬷嬷的。” 说罢,将茶杯中剩下的茶水缓缓倒在了地上。微凉的茶水在地上溅开,溅到冯嬷嬷的身上c脸上,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冻在了喉头。 她定定的看着榻上斜靠着的王贵妃,眼前渐渐模糊,这个她从小带大的小姐,居然让她不认识了。 天色渐渐晚了,宫中各殿也亮起了盏盏灯火。敬室房的林公公捧着装满了牌子的盒子站在宝庆殿外,眼看天色已经全黑,里面还不召见自己,被冻的有些发紫的脸上渐渐便有些着急起来。 刘洪脚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心里装着谢樟正午交代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殿外等候的林公公,冷不防的被人拦下,唬了他一跳。 “哎呦!我的林公公,你这是要吓死咱家呀!”刘洪从林公公手中将袖子扯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林公公陪着笑,哈腰道:“是小的不对,还请刘公公见谅,这小的也是着急呀,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不召见,小的也不敢过问,刘公公你看是不是帮小的问问皇上的意思?” 刘洪看着林公公赔笑的脸,又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里捧着的盘子,拧眉犹豫了下,对着他点点头,一甩袖子便进了宝庆殿。 谢樟正在看谢景屹的折子,谢景屹很能干,将余利洲自入仕以来所有的错处查的清清楚楚,若无意外,余利洲只怕是难逃一死。 谢樟看着折子上奏禀的事项,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项,或者他应见见谢景屹,让他暂时留着余利洲,做些其他用处 “皇上”刘洪进殿,见谢樟拿着折子久久不动,等了片刻,才大着胆子轻唤了一声。 谢樟转头看向他,将折子合起放在一边,道:“打听清楚了?” 刘洪连忙点头,上前一步低声道:“回皇上,奴才打听清楚了苏答应与阮常在贵妃娘娘以以下犯上为名掌了二十,怕是日后再也无法伺候皇上了” 谢樟微微皱了起了眉:“掌责的时候,宜贵人也在?” 刘洪一愣,连忙回道:“贵妃娘娘没在坤德殿内动刑,是在殿外,只是掌责完,苏答应和阮常在应去向贵妃娘娘谢恩的,怕是宜贵人当时在场。” 谢樟想到正午时,宜平还有些惶惶的神情,心想她应是被苏答应两人的惨状吓到了,怕也是被这宫中的情况吓到了。他缓缓垂下眼眸,看着桌案,半响后轻轻道:“明日去给宜贵人送些安神的药物罢了,不必了。” 刘洪有些怔,送药难道不该送给伤者吗?这怎么就要送给宜贵人了呢?只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不用了,他一时有些混沌,只能应下,微微向后退去。刚退没两步,突然想到了在外面候着的林公公,又上前一步提醒道:“皇上,林公公来了,您看?” 谢樟看了他半响,又看了眼外面,忽然问了个极不想干的问题:“外面可出月亮了?” 刘洪一怔,连忙道:“奴才这就出去看看。” 谢樟低低“嗯”了一声,定定的看着黑漆漆的殿外,神情让人有些看不透。 徐英看着谢樟,脸上浮现一抹悲伤。自那日后,皇上便不让她贴身伺候了,总是将她远远的打发开,虽然没再说让她出宫的话,可刘洪那般心明眼亮的人,又怎么会让她碍眼与御前。她默默的垂下头,想到这些日子见到过的新人,心中越发悲哀,她自认不比那些主儿差,为何就不能名正言顺的伴在他身侧! “皇上”刘洪脚步匆匆:“今夜出月亮了,只是不甚明亮。” 谢樟默了默,点点头,走到殿门口,可宝庆殿的廊檐宽阔,将天空遮蔽的严实,他只能看到满院子漆黑。 谢樟微微垂了脸,迈出门槛,站到院中,抬头果真看到了极其朦胧的月亮,薄云从月亮前飘过,像极了极细绡纱。 他突然转头问道:“朕记得夏季时,江南进贡了几匹纱,放在哪里?” 刘洪微微回想了下,连忙道:“收在库里。” “拿出来,朕要选选。”说罢,转身往殿内走,刚到正殿门口,就听到一声颤颤惊惊的声音,他扭头便看到敬事房的太监跪在一边,高高举着牌盒。 谢樟目光从那排牌子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宜贵人”三字上,抬手将她的牌子拿起塞进袖兜里,摆手道:“今夜不用!” 林公公怔怔的看着谢樟已经走进大殿的身影,又看了看盒子里缺了一个牌子的空位,神情迷茫的看向自己身后的小太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刘洪很快便和几个小太监抱着七八匹纱走了进来,谢樟指了指另一边的大案桌,桌上很快便被五颜六色的布匹堆满了。 刘洪一边打量谢樟的神色,一边小心道:“奴才看库里还有关外进贡的毛织锦,便一并拿来了。” 谢樟点了点头,背着手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布匹,目光一点点的从上面掠过,脑中不停变幻着这几次见到她的样子,红色,她有;紫色,她也有;绿色,今日她穿的就是 嗯,黄色不错,应该衬她,谢樟伸手准备摸向黄色的细纱,却突然顿住了手,这个色她怕是不能穿呢。有些遗憾的将目光继续前挪,却觉得每一匹她穿都应该好看,这般反反复复的看了七八遍,终于成功挑花了眼。 谢樟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指着红c绿c紫c黄四匹纱,道:“把这些拿回去,其他的拿着跟朕走!” 她微微侧头,就看到身侧一个长相娇美的姑娘唇角含笑的看她,宜平扫了眼跟随在两侧太监宫人,没有言语,只是微微轻点了下头,继续垂眸向前。 那姑娘见她回应,唇角笑意加大,往她身边凑去低声道:“我也是来自江北宝庆府的呢。” 宜平闻言,心中一动,宝庆府呀,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父亲升任南安粮道,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让她不敢多言,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皇上晚上去了紫怡宫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可该知道的人很快便都知道了。 福寿宫内, 辜太后听完常旭的禀奏, 半响没有言语。 常旭悄悄抬眼看了眼辜太后,见她神色平静到看不出来什么, 方又垂下了头。 辜太后手里拿着刚刚卸下来的钗子把玩着,淡淡道:“哀家晓得了, 退下吧。” 常旭应了声,又看了眼一旁水嬷嬷,见水嬷嬷对他微微颔首,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水嬷嬷见太后还坐在妆台前不动,上前亲自服侍太后卸妆散发。 辜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道:“红颜易逝,当年哀家嫁与先帝时,也是宜贵人这般年岁, 转眼几十载,先帝去了, 哀家也老了。” 水嬷嬷轻轻梳着辜太后及地的长发,陪笑道:“娘娘一点儿都不老,而且娘娘这般气韵,她们哪能和娘娘相比。” 辜太后笑开, 嗔了水嬷嬷一眼道:“毕竟比她们那些小姑娘多走了几十年的路, 若是再没些压人的气势, 可不白活了。” 水嬷嬷将辜太后的长发松松挽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问道:“皇上这般去了宜贵人哪里,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宫中嫔以下的妃嫔被召侍寝,都是被带到皇上的寝宫,临幸之后,再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回住处,像是宜贵人这般能让皇上亲自去的,倒也并非没有,只是毕竟不合祖制。 辜太后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摆摆手:“宜贵人颜色好,又是此次位份最高的秀女,皇上便是破例一次也无妨,少年爱色,哀家可不去讨人嫌。” 辜太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皇上起冲突,她已经掌握了她想掌握的,至于其他不伤害自己利益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放手让过了。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子,关系本就敏感,何必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得不偿失。 福寿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坤德殿的辜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却被气坏了。今日先是王贵妃打坏了她的人,晚上又得知皇上不顾规矩的去了一个贵人处留宿,两桩事情让脾气本就不好的皇后更加震怒。 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看着被汤药弄污了的地毯,辜皇后捂着抽痛的胸口,声音嘶哑的喊道:“本宫要杀了这帮废物,十几日了,本宫居然无一点好转,都是一群庸医!” 乔嬷嬷心疼的在旁边连声劝着,却被辜皇后抽了一耳光,指着殿外吼道:“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紫怡宫问问皇上这般临幸一个贵人,心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殿内伺候的宫人噗通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相劝。 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疼痛,这种剧痛让她眼昏头重,几欲昏厥,她无力拍打着床沿,嘶吼道:“宣太医来” 太医匆匆赶到,辜皇后却已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一张蜡黄的脸皮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为首的蓝太医,却见蓝太医神色淡定的拿出一包银针,在辜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辜皇后悠悠转醒,看到蓝太医,便怒瞪双目,刚想张口骂上几句,就听蓝太医声音平淡的劝道:“娘娘,你此时身体不易动怒,还请保重凤体,仔细调养。”说罢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乔嬷嬷道:“这是安神定心丸,还请伺候娘娘用下。” 辜皇后看着乔嬷嬷手中的瓶子,摇头道:“本宫不用!你这庸医,本宫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居然十几日还未曾看好,本宫要换人!” 蓝太医不慌不忙的跪下请罪,辜皇后见他这般,心中更加愤怒,却觉得眼前原本清楚的景物慢慢的虚化开来,让她视线有些模糊。 蓝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道:“娘娘不信小臣医术无妨,但娘娘此时身体动怒不妥,还请娘娘息怒,善顾凤体为要。” 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 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笑声, 胸膛的震动,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 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登时一阵羞恼, 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将她搂的更紧了,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 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一丝不动, 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 不由垂眸看她, 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 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c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c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谢樟对刘洪的理解力十分满意,轻轻“嗯”一声,便靠在御撵上,看着昏暗的晨光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高大宫殿,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 钱嬷嬷笑着点头,看着宜平脸上的笑,不由想起了已逝的和妃,和妃娘娘身子好时,笑起来也是这般的甜美,只是自从诞下皇上,她身子便越发不好了,便是先帝日日来看她,她的身子还是快速衰败了,这种生机勃勃的甜美笑容便再也不见了,先帝走后,和妃更是陷入悲伤之中,连笑容都没有了。 皇上当时年纪稚幼,辜太后管得严,明明是至亲母子,却只能十日一见,一面不足一炷香,直到和妃逝去,皇上也未真正陪过她一日。 钱嬷嬷想的心酸,眼睛不由便有些热了,飞快的垂下头道:“贵人性格宽和,青岚几人性情也好,老奴得幸伺候在前,心中不胜感激。” 宜平见她行礼,连忙伸手将她扶住,道:“嬷嬷不必如此,皇上让嬷嬷前来教导我,劳嬷嬷费心,日后若有什么不妥,还请嬷嬷直言。” 钱嬷嬷点头应是,见她紧了紧斗篷,看着更加阴沉的天气,便劝道:“这天气应是要落雪了,贵人还请回屋吧。” “嬷嬷可知东苑的梅林?”宜平听到落雪,心中一动,突然出声问。 钱嬷嬷点头:“老奴晓得,算起来此时应是梅林景致最好的时节,只不过今日这天气” 宜平轻轻咬了咬唇,道:“我还从未逛过园子呢,今日这般天气,应是无人出来,我想去东苑看看。” 青岚在一旁闻言,本欲相劝,却见宜平已经转身让她去拿暖手筒和手炉,当即也不再多言,进屋拿了东西,又叫了红玉和柳玉两人还有小金儿相陪,一行人便出了紫怡宫向东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宗院使看了眼蓝太医,心底一叹,躬身从太后手中将连日来的药方接过来, 细细看察。蓝太医乃是太医院左院判,蓝家历代行医, 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杏林世家,医术c医德皆无可挑剔, 此次辜皇后凤体抱恙,所出方子也是与他以及右院判并七八位太医一并商定的,房子定是无错的, 可辜皇后如今病体沉疴,不管如何解释,只怕太医院不出个交代是过不去了。 宗院使缓缓跪下,叩头道:“回禀太后,方子无差。” 辜太后眯了眯眼睛,眼底带过一抹狠辣,“方子无差, 那边是尔等才疏学浅了, 这般糊弄宫中主子的性命, 哀家岂能留下你们来人!将蓝太医等人拖出去斩了!” 蓝太医猛地抬头, 一脸惊愕的看向辜太后, “太后息怒, 皇后娘娘凤体未能康健, 乃是小臣医术微薄, 不能解困,可其余太医皆听从小臣吩咐,还请太后宽宥,饶他们不死。”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可事到临头,却无人救得了我们,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母妃笑的十分开心,被人扶着坐起,却无力坐到妆台前面,他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拿起梳子想要将母妃的头发梳通顺,却不想,轻轻一梳,便是一梳齿的落发 宜平伸手摸了摸脑后被挽起的发髻,固定的十分好,她轻轻勾起唇角,还不等她说话,便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身后抱紧。 谢樟闭着眼睛,将眼底的湿意掩藏,贴着宜平的鬓发低低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要生病。” 谢樟的话让宜平心中一疼,抬手握住他交于自己腰间的双手,点头应道:“皇上也一样,要康康健健的” 谢樟微微松了松手臂,宜平慢慢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和妃娘娘定也是这般希望的,皇上若是念着她,便不能辜负她的希望。” “若是念着谁,便不能辜负谁的希望?”谢樟垂眸看着宜平,轻轻弯了弯唇,抚了抚她的肩头道:“平儿这句话说的甚好。” 宜平靠在他肩头,看着外面愈发昏沉的天气,想到皇上如今的处境,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也是皇上理解的好。” 谢樟觉得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朕先让人送你回去,过两日朕召你来大和宫。” 宜平身子一顿,随即很快点头,刘洪刚刚那般着急闯进来,可见应是有急事,两人已经耽误了许久时间,她也是该离开了。 见她听话,谢樟捧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看着她突然睁圆的眼睛,微微勾唇一笑,在她唇上轻轻含吮了两下,才拥着她叹了声,转头对外面喊了声:“刘洪,进来!” 宜平脸色通红的跟随着康宝离开疏影阁,走到外面,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昏昏然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想到刚刚刘洪脸色的神情,她心里一沉,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疏影阁,心中竟然多了几分空落落的不踏实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道畅, 略沉吟了下, 便道:“马远征此人如何?” 李道畅眯了眯眼,马远征如今是吏部尚书, 升任次辅也合规矩,只是李道畅对此人人品并不如何看好。因此便问:“此人品行略有有些不妥,皇上为何会想到他?” “此人油滑, 与辜家和王党都有姻亲, 朕提出此人,太后与首辅应都不会反对。”谢樟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道:“而且此人贪婪, 朕只是让人略去查了查,此人为官一任, 拔毛一方,这等心性的人,与钱财贪, 与权势更贪!一旦有了可以与王正道甚至是辜家角力的位置, 谁压制谁,尚未可知。” 李道畅转头看向谢樟, 表情难辨, “皇上用这等人, 就不怕乱了朝纲?” 太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 冬日的下午越发沉重压抑, 西风从两人之间吹过, 刮起了两人的衣袍。 “朕怕,可朕不能不用他。”谢樟负手而立,将目光投向远远的红墙黄瓦,声音飘渺:“朕也想用老师这般品性的人,可此时朕用不起!朕还尚未到可随心所欲的用人之时,只能用马致远这等人,将这乱局彻底搅乱”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将那些阻挡着他的人一一摒除!谢樟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等得起,也赌得起。 李道畅许久未言语,久久之后叹了声:“皇上既已想好了,想必也有应对之策,那便用吧,只不过小人可用,却不可亲信,还请皇上谨记。” 风吹的更急了,片刻之间天地之间便阴沉沉的,吹得道旁青松来回摇晃,落叶也打着旋的被吹到了一边,慢慢堆积在了一起。 谢樟坐在御撵上,看着昏沉沉的天地,表情淡漠如水,仿佛什么都惊动不了他。 辜皇后带着宜平她们到大和宫时,谢樟还未从无逸斋回来。因着是皇上寝宫,便是辜皇后再嚣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候着。 初到时天气还好,阳光虽不甚暖和,但还偶有几缕阳光从云层中漏出,洒到她们身上,但不多时,沉甸甸的云层便将太阳裹挟走了,风也大了起来,带着寒意直扑打到她们身上。 辜皇后今日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穿的是节庆时的大礼服,层数虽多,但却并不贴身,风顺着她的袍脚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她便冻得瑟瑟发抖。 眼看谢樟还未回来,辜皇后心中恼怒,命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前往无逸斋通传,只是这等待时,风还是止不住的将她吹得浑身冰凉。 其他美人今日为了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穿的也十分俏丽,个个身姿窈窕,只不过因着规矩,便是冻的面红唇紫,也不敢像皇后娘娘那般动作,只能一个个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寒风。 谢樟被坤德殿的总管太监拦住时,已经到了通往大和宫的路口,闻言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群含胸缩肩的红红绿绿们。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抬手握拳轻轻遮掩了下,扶着刘洪的手走下御撵,才对已经冻的全身颤抖的辜皇后道:“怎么来之前也不先让人过来看看,白白挨了冻。” 辜皇后怒瞪着他,哆嗦道:“今日下午的谢恩是规矩,我怎晓得皇上你居然会不在!” 谢樟看她脸冻的发红,本就不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黑黄,努力忍住笑,也不与她争辩,余光扫了眼其他冻的不轻的美人儿,抬脚向殿内走去,吩咐刘洪多点几个炭盆子,先给每人上杯热茶再说谢恩的事情。 新进宫的美人儿大都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见到皇上,看皇上相貌俊逸,身姿挺拔,又听他声音温和,吩咐贴心,本就是十五c六情窦初开的年纪,许多人脸上都飞起了一抹红晕。 宜平垂下眼眸,跟在皇后身后走进大殿,殿内早早便放好了两个炭盆,与外面相比,暖和许多。她今日穿的厚,刚刚在外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冻的不成样子,但走进这温暖的环境,还是长长舒出一口寒气,表情也惬意了几分。 谢樟在上首安坐,辜皇后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身侧落座,也不等宫人给她上茶,端起谢樟的茶杯先喝了起来。 徐英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连忙看了眼谢樟。谢樟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像是再打量下首站着的二十几个美人儿,又像是游移在这大殿之外。 刘洪见她发愣,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为谢樟沏了一杯新茶。 谢樟的目光从这些新鲜的面孔上掠过,在宜平身上微微停留了下,刚刚他就看到了一群抖抖索索的人里,就她的姿态从容自然。不过也是,这一群人看着就她穿的厚实。 谢樟端起茶,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她章丹色的裙摆上,突然觉得她像每年四c五月沿着院墙攀爬盛开的凌霄花。母妃以前住的翠羽殿便长了许多这样的花,春天开满一墙,鲜艳热闹。 谢樟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流进胃中,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舒展起来。 抬眼恰好对上宜平看过来的眼睛,许是刚刚吹了风,进来又暖了许多,她的脸粉扑扑的,眼里像是浸了一汪水一般,殿内的烛火映在其中,亮闪闪的好看。 他微微翘了下唇,却见她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垂了脑袋。 谢樟笑了,余光瞥见辜皇后,再次端起茶碗,垂下眼皮,轻轻刮着茶沫,道:“谢恩吧。” 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三跪九叩之后,谢樟抬了抬手,让她们平身。 辜皇后微微一愣,很快便开口道:“皇上不与她们说些什么吗?” 谢樟转头看她,淡淡道:“朕还要与她们说些什么?” 说让她们以后好好守规矩,说她是后宫之主,以后赏罚由她呀!辜皇后眼睛瞪大,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见谢樟转头看向那些美人儿道:“朕不喜欢在园子里见到太多人,日后若无事莫要去园子里乱逛,便是开了春,想要逛园子,也先让你们身边的人去内衙问问清楚,莫要冲撞了。” 宜平抬眼看了眼上首的年轻男人,目光恰好与他碰了个正着,男人那双眼睛幽深,盯得她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应道:“妾记住了。” 其余的答应c常在连忙跟在她身后应下。 谢樟交代完这句话,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众人看向宜平,宜平余光瞥了眼皇后,很明显皇后还有话说,但是看到谢樟的脸,她还是领着人行礼告退。 殿内很快就剩下皇后和谢樟两人,谢樟抿了口茶,看向皇后,语气平淡的问道:“皇后还有事?” 辜皇后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噎,只觉得胸口气得一滞,话语便没几分好气:“无事,只是想问问皇上今日要临幸哪一个?牌子还未做好,太后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好给你安排!” 谢樟拧起眉头,选秀是太后的意思,可是选进来之后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了,只是他从未考虑过临幸的事情。 临幸?那些人他连脸都尚未记清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应是还记清楚了一个人,每次见都像是花一般的姑娘可若这样便选她,谢樟眉毛拧了拧,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牌子做好了再说吧。”谢樟起身,也不再看皇后,转身向内殿走去:“天色暗了,皇后回吧。” 辜皇后见他这般将自己丢在大殿,起身就朝着内殿追了过去。 刘洪见状连忙伸手拦下,弱声道:“皇上今日寅时便起身早朝了,散朝后又一直在无逸斋听讲到现在,确实是有些乏了,皇后娘娘大度,还请先回,等皇上歇歇,奴才便去请皇后来” “阿云莫不是将这里也当成了坤德殿?将刘洪当成了王昆?” 辜皇后抬手就想给刘洪给一耳光,却听到谢樟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到谢樟立在内殿门内,眼神凌厉的看向自己,这般神色居然让她从心里升起一股恐惧,扬手站在当地,半响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谢樟抬脚从内殿走出来,伸手将她高高扬起的手放下,声音平静道:“表姐,你我幼时一起长大,朕知晓你的性子,便处处忍让,可你我毕竟不再是当年的表姐弟了,既已是我昇朝的皇后,便请表姐时刻谨记母仪天下,莫要越矩!” 辜皇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德殿的,只知道谢樟最后一段话说出时,明明还是温和的语调,可她却从心里一点点泛起凉意,比站在大和宫外吹风还寒冷。 看着辜皇后被身边嬷嬷搀扶着出去的背影,谢樟冷着脸走进内殿,径直躺倒在了榻上,半响后才觉得心中的郁气平复了一些,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刚刚辜皇后问到的问题。 他定定的看着床顶,缓缓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却好像看到了一枝红梅开在山石前,他走近却见那红梅变成了娴静甜美的梧桐花,味道香甜,他想伸手摘下,梧桐花又幻化成了满墙灿烂的凌霄花,橘红的一片,父皇抱着年幼的他立在那面墙前,摘下一朵凌霄花,轻轻别入母妃发间,他开心的笑着,那朵花却突然落地,他低头看去,那朵凌霄花却变成了一抹章丹色的裙摆,往上是豆青色的小袄,衬着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眼眸如水 那日之后,辜皇后便病倒了,辜太后得知后,前去看望了几回,辜皇后几次想将那日谢樟的话告知太后,却又觉得自己那般便被吓到实在丢人,话在心头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谢樟得知,也未前去看望,只是让太医好好诊治,赐了些药。新的牌子很快便做好了,第一次捧上来时,谢樟刚刚在宝庆殿看完余利洲一案的结案奏折,看到了那放的满满一盘子的牌子,他的目光巡视般的一个个掠过,所有的牌子都是陌生的,只有那一个是熟悉的,他伸出手,却最终拿起了她旁边的那个牌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雪还纷纷扬扬的向下落着, 雪花在打开的窗前打着旋的飘落c飞开。宜平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 仔细看看雪花的样子, 可发现这雪花甚是调皮,纷纷避开她的手掌, 飘落在一旁。 她自幼出生在江北,从未曾见过这般大雪, 看着素净的别有美感的院落, 宜平脸上露出了到京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 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贵人, 落雪了, 天冷,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 一时新奇, 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 将窗户微微闭了闭,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 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 只是天气到底寒凉, 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 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 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今日下雪,我想穿那件。” 青岚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红玉,红玉看到青岚的眼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宜平脸上的笑淡了些,从铜镜中看着青岚道:“怎么了?可是不妥?” 青岚默了默,方才道:“贵人如今的身份,着金红不妥。” 宜平的手微微拳起,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青岚,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自幼穿红便好看,因此从小到大,红色服饰最多,今日初见下雪,心中高兴,便想穿着红衣到外走一走,却不想居然不妥 她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妆匣里本要插到发上的一支珊瑚流苏钗,半响后,淡淡道:“如此便算了吧。” 青岚看这宜平脸上浮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轻声建议道:“奴婢记得贵人还有件梅红色的长袄,配着浅牙色的梅花裙也极为好看。”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红玉招了下手:“将袄子拿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些冷了。” 红玉看了眼青岚,眼里带出几分责怪,金红颜色虽然艳丽,但并不是正红,贵人难得今日心情颇好,何必这般弄得贵人不快活。 青岚看出红玉眼中的责怪,也不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烟青小袄为宜平穿上,一边为宜平将衣襟理好,在她的衣扣上挂上一串粉色碧玺串珠,珠串垂在她胸前,和青色的衣衫搭配,十分赏心悦目。 “贵人刚入宫不久,尚无根基,却受封位份最高,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青岚蹲下身子,将腰配为宜平整好,轻声道:“如今皇后身子抱恙,贵人更是要处处注意才是。” 宜平垂眸看向青岚,青岚仰头看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青岚的话是在提醒她,不仅她如今的身份穿着金红不妥,便是这个时候,皇后有恙,她也不应穿的太过艳丽。 宜平伸手将青岚扶起,诚恳道:“是我疏忽了,多谢姑姑提醒,这番道理,我记在心里了。” 青岚微微一笑,从一旁拿出一件粉色羊毛绸缎的斗篷,为宜平系上,“贵人穿这个色也十分好看。” 宜平笑了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件披风是她入京前,母亲看她御寒的厚衣不多,寻人日夜赶制的,外面是厚实的羊毛织锦缎,阴阳织法,满是大朵的芍药,里面衬了厚实的皮毛,前后合围,隔风挡雪。 宜平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家人,惆怅的叹了口气,抱起暖炉,带着暖手筒出了门。 虽然辜皇后已经病了十几日,让她们不用前去请安,但身为妃嫔,每日还是要前去侍疾的。 小羊皮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宜平脸庞带笑的盯着脚下,故意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感觉脚底将雪压得瓷实,方才走出第二步。 雪随风晃悠悠的四处飘散,落在宜平的头上身上,很快她发上便落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宜平走的开心,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反而一边感受着脚下绵软的雪地,一边细细看着落在暖手筒上雪花。 果真是六个角呢,那么小小的一片,却每个角都静止的像是巧匠制作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这漫天的雪花,需要多少匠人才能这样不在乎的将这些精工细作的花儿漫天丢下呢。 她仰起头,看向灰白的天空,看不到雪花的尽头,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飞絮忽的飘散,又缓缓落下 宜平仰头看的虔诚,却突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一声轻咳,她连忙转头,却看到了飞雪中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披着黑色大氅,肩头已经落满了雪花,下摆露出一抹明黄。 宜平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准备跪下行礼,却听谢樟声音淡淡道:“下着雪,不必跪了。” 宜平抬头看了他一眼,雪花落在两人之间,谢樟那双深沉如潭眼眸穿越过片片飞絮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微微惊讶的样子,忽然弯起了唇角,放缓了声音问道:“如此大雪,要去逛园子吗?东边有处梅林景致不错。” 宜平听到谢樟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弯起唇角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皇上指点,妾身一会儿便去看看。” 谢樟一愣,看着她,不知为何就开口说道:“朕此时过去,你与朕一起吧。” 刘洪一愣,他伺候谢樟这么些年,知晓他向来喜欢一人独自看景,今日居然请一个贵人同去,实在是不可置信。他抬头飞快的瞄了眼宜平,却看到对面的人面色带着几分为难。 谢樟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宜平是有些不愿意,看景自然要身心舒展才能看的尽兴,可身边跟着这天下最大的人,又还不怎么相熟,如何能看的尽兴。只是她却不敢如此应下,只能垂下眼眸违心道:“能与皇上一同观景,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是妾身此时要去坤德殿,怕是耽误皇上时间。” “去坤德殿?皇后不是病了,怎么你们还要去请安?”谢樟十分不高兴,心里对辜皇后厌烦极了,都病倒了也不消停,还不忘折腾人! 宜平连忙摇头:“皇后娘娘仁慈,已经免了妾等的请安,只是妾身挂心皇后身体,想要前去看望。” 刘洪连忙在一旁低声解释:“皇上,贵人是要去侍疾” “侍疾?”谢樟拧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刘洪:“皇后那边人不够用?” 刘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说白了,这宫中其实和富贵人家的后宅没什么区别,平常人家的主母病了,小妾c通房们自然是要在身边伺候的,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权力和地位。 宜平瞥了眼谢樟,蹲身行礼道:“今日能得皇上邀请,妾身内心不胜喜悦,只是” “罢了!朕知晓了!”谢樟打断宜平的话,看了她半响,道:“退下吧!” 宜平连忙告退,看谢樟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只能低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从另一侧的小路绕过去。 谢樟看着那道袅袅婷婷的背影渐渐远去在飞雪中,突然哼了一声,一转身朝着梅林走去,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自己难道比不得皇后重要吗?也不知道她入宫到底是伺候谁的!真是脑子不清楚! 宜平到坤德殿时,已经有几个常在和答应先到了,见宜平过来,纷纷过来给她行礼,只是态度并不怎么恭敬,礼也行的敷衍。 宜平心里知晓这几人并不看重自己,但她并不在意,表情淡淡的受了她们一礼,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那几人看着被粉色衣衫映衬的犹如枝头桃花的宜平,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不过很快便变成了一抹轻蔑的笑。 前些日子,皇上便开始翻新人牌子了,这几人都已被翻过牌子了,可这位受封位份最高的至今却仍未承宠,眼看着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皇上的新鲜劲儿都过了,这位只怕早被皇上丢到了脑后了。 “贵人姐姐,不知这冬日的御花园可有什么景致可以看?” 宜平正在想着刚刚碰到谢樟的事情,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由觉得心中一拧,汗毛不自觉的根根立起,让她忍不住想要抖一抖。 忍着这种有点麻嗖嗖的感觉,宜平转头看向问话的人,是苏答应。 这个苏答应是最早承宠的,不过宜平曾听青岚说她到大和宫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被人送回了,应是未能承宠,可此事究竟如何,也无人知晓,因此在新进宫的人中,她便颇有些得意。 宜平微笑着看她,摇头道:“我不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她微微侧头,就看到身侧一个长相娇美的姑娘唇角含笑的看她, 宜平扫了眼跟随在两侧太监宫人,没有言语, 只是微微轻点了下头, 继续垂眸向前。 那姑娘见她回应,唇角笑意加大, 往她身边凑去低声道:“我也是来自江北宝庆府的呢。” 宜平闻言, 心中一动, 宝庆府呀, 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父亲升任南安粮道,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 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 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 让她不敢多言, 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 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 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 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宜平接过小小的竹木牌, 牌子很新, 似乎还带着竹子的味道,上面写着号数。 她将牌子握在手心,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隔着空场的正殿内人影憧憧,似在忙碌。宜平缓缓叹出一口气,今日应就要开始选了罢。 “皇后娘娘c贵妃娘娘c徐淑仪到” 高亮的唱报声远远传来,广场上原本看管秀女的太监等人飞快的跪下,秀女们都未见过这等阵势,略微慢了片刻,但也纷纷跟着下跪迎驾。 宜平垂着头,只能到纷乱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许久才恢复平静。 辜皇后从美人丛中经过,只觉得一片燕红柳绿刺的她眼疼心燥,待坐进殿内半响,也不发话让外面跪着的众人起身。 王贵妃知道皇后的性子又起来了,眼角余光看到她黑沉沉的一张脸,不由在心中讥讽,便道:“外面天冷,还请娘娘慈心,免了她们的礼吧。” 辜皇后心中正不自在,听到王贵妃的话,眼睛一横道:“贵妃是觉得本宫心不慈?” 王贵妃翘唇一笑,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娘娘心地甚好不过,妾身也不过是白白提醒罢了。” 辜皇后最看不惯王贵妃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此刻见她这般轻飘飘的回应,心中恨恨,当即便道:“贵妃知晓自己多言多语变好,本宫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敛去,应了句“是”,便再也不言语了。 徐淑仪在宫中的存在感本就不强,此刻见皇后与贵妃言语争锋,更是垂头低眸,一言不发。 辜皇后的目光从徐淑仪身上掠过,见她一副畏缩样子,眼神轻蔑,目光最终落在殿外跪着的那片人身上,眼底闪过狠厉,端着着的茶盅的手指暗暗捏紧,温热的茶水在她手中似是滚水一般让她恨不能将这描红勾金的茶碗狠狠地砸向那些想进宫和她分享皇上的女人们。 殿内的贵人们迟迟不叫起,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静悄悄的让人压抑。 宜平只觉得地上的寒意透过薄棉夹裤和裙子渗进了双腿,膝盖很快就凉飕飕的,她微微抬了下头,看不清远处殿内的情况,她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将指头尖塞进膝盖与地面之间,试图以此阻挡一些寒意。 娘一直说女子禁不得寒湿气,是以自她记事起便被精心养着,每年刚刚入冬乳母便会盯着她穿上棉衣棉裤,后来她大了,也知道美了,便想要窈窕一些,可是乳母还是这般叮嘱,为此她耍了不小的性子,也没有拗过母亲和乳母。 她看到身边的几位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指尖触到自己内里棉裤软绵绵的质感,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得亏她今日穿了棉裤呢,要不然只怕此刻腿已经木了吧,只是想到母亲她们,心中一涩,又有些想哭了。 谢樟坐在案桌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秀女们的档侧,眼里的讥讽越加明显。档册中,凡事户籍京畿的,大都是六c七品官家的女儿,凡是四品以上官家女儿的,父兄皆是在外任职,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太后故意的安排。 “这次办差的人也算是有本事了。”谢樟轻笑两声,低低叹了一句,声音中好像还带着几分赞叹。 刘洪听到谢樟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眼,只见年轻的君王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来,只是看起来像是带着几分嘲弄。 谢樟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言语,着重将出身四品以上官家的秀女挑出来看了看,待翻过一页,目光落在了“郭宜平”三字上面。 “郭宜平,年十五,父郭翔勋,江北南安粮道这是从三品的出身”谢樟的手指轻轻在郭翔勋的职务下敲了两下,方才抬头看了眼刘洪,道:“请王大人来,就说朕有事求教。” 刘洪闻言立刻应喏,躬身退出大殿前往政事堂请人。 谢樟看不到两页,便感觉到身侧有动静,抬头一看,便见一长相清秀的宫女将自己手畔已经温凉的茶水换了一盏上来。他看着那还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热茶,目光在宫人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开来:“阿英何时回来的?” 徐英是谢樟的贴身宫女,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伺候,此刻见他言语温和,脸上又带几分关心,也不由心中激荡,微微抿了抿唇,将面上的喜悦压了几分才恭敬道:“今日早上便已上值了。” 谢樟闻言,缓缓点了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册,随口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徐英微微愣了下,很快回道:“前两日便好了,只是奴婢心中还有些担忧,便又偷了两天懒,还清皇上勿怪。” 谢樟没看她,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你是朕身边伺候的人,便是病休几日也无妨。” 徐英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选秀的档册上,都未曾看向自己,眼神不由暗了几分,“皇上仁慈,只是奴婢不敢如此不知进退。” 谢樟闻言,扭头看了她两眼,才淡淡笑道:“那也罢,你既然回来了,便伺候着吧,这几日刘洪一直跟前跑后,也是不得轻松。”说罢便将手里的档册合上放到一边,从另一边拿起这几日早朝商议的官员任命折子看了起来。 徐英见状,也不敢再出声,向后退到一侧,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谢樟的侧影,眼里渐渐蕴满了情谊。 刘洪很快便带着王正道到了宝庆殿,还不待通传,谢樟已经从案桌后起身,上前两步将正欲行礼的王正道扶起,笑着让人给他看了坐c奉了茶,方才缓声道:“今日请王大人来,是想问问山北命官一事” 谢樟说着,将刚刚看的折子拿起在手中,笑容温和:“朕尚年轻,还有许多还需学习,因此想求教王大人用人之道,不知此次山北八省三十四道的任职有何深意,还请王大人为朕细细解说。” 王正道见谢樟目光纯净,言语诚恳,不由微微一愣,当即起身拱手道:“圣上有惑,臣等自当答疑,只是内阁之中对于山北官员的任命并未达成一致,怎会有这本呈奏的折子?不知是何人呈报?” 谢樟闻言,脸上也是一惊,“王大人的意思是,这折子不是内阁所上?那这最后的用印又作何解释?” 王正道双眼睁大,山北此次要任命的官员一共八十余人,他与辜太后在山阳c河洛两省的任职意见相左,各不退让,因此内阁迟迟不能决定,可是此时拿在谢樟手中的折子却是是内阁专用的奏事折,虽不曾亲眼看到内里的用印,但谢樟这般说了,定是不会错的。谢樟虽然未曾亲政,可也不是那等糊涂昏庸的人,他敢这般说,可见这折子定是按照内阁定下的事情奏报的,可是怎么会有这样一封折子呢? 王正道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若是这折子是辜太后的手脚,那其中任用之人只怕多是辜氏一党,若今日皇上不曾用它来求教,玉玺盖印,传之四方王正道只觉得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慌忙摇头道:“老臣不敢诓骗皇上,山北此次用官近百人,若真的定了,老臣自当要亲自觐见皇上禀奏的,怎会这般呈报一个奏事折子便罢了。” 谢樟当即脸色一变,语气便带着几分严厉:“王大人主持内阁大政,此等命官之事居然不经首辅之手便呈阅龙案,到底何人这般大胆!” 见谢樟发怒,刘洪连带着宝庆殿重内侍瞬间便跪倒在地,王正道见状,先是楞了片刻,方才站起身也欲缓缓下跪。 谢樟见他已经弯曲膝盖,方才收敛怒容,上前将人扶起,叹道:“王大人终日辛劳,出了此事想必定是内阁之中有人不规矩,王大人虽为内阁首揆,只怕也无法事事周到,罢了,此事朕不怪你。” 王正道脸上一僵,正欲辩解,却又无从开口,只能重新跪倒请罪道:“臣谢皇上隆恩。” 谢樟唇角微微勾起,弯腰将王正道扶起,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转身重新坐回案桌后,才朗声道:“朕与内阁不甚熟稔,这折子馆阁体手书,落了内阁的印鉴,朕也看不出是谁的手笔,不过即是内阁的疏漏,还是由首揆亲自查清较为妥当。” 王正道接过那道任命折子,本想想平时一般当着谢樟的面打开看,可又感觉到今日从进了这宝庆殿便处处不对,还被抓住了错处,不得不稍作收敛,将折子收好,方才施礼道:“老臣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谢樟满意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既如此,朕也不留王大人了,这几日阿媛对朕说颇想念王大夫人的京香鱼,若是王大夫人有空,可进宫来看看阿媛。” 王正道抬眼看向案桌后的谢樟,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真像是孙女婿一般言语,也不由扯了扯唇角,应下之后,才缓缓退出了宝庆殿。 谢樟盯着殿门,直到王正道的身影远的看不出来,脸上的笑意也未曾退散。 那折子,只怕要给内阁腾出一两个空位呢。 谢樟微微勾起唇角,轻轻抿了一口茶,从手侧顺手拿起一本请安折子看了起来,茶香四溢,果真是好茶。 蓝太医猛地抬头,一脸惊愕的看向辜太后,“太后息怒,皇后娘娘凤体未能康健,乃是小臣医术微薄,不能解困,可其余太医皆听从小臣吩咐,还请太后宽宥,饶他们不死。”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可事到临头,却无人救得了我们,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宝庆府府邸, 此刻却是一片慌乱。 后宅正院不时传出女子惨厉的叫声,庭院外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不停的来回踱步,手里不转着一串念珠, 随着女子的叫声,转速也越发快了起来。 “大人,大人,请让让。” “大人,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 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 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有何污秽!” 说罢,不耐的挥挥手,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转身走到石阶下,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又起了风,早春风寒,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 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 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 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 已经四个时辰了,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抬脚向产房走去,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 “皇上,明个儿就是大典了,还请您保重自个儿,多少用些东西吧。” 宝庆殿挂满了黄白的经幡,随风飘动,棺椁前方跪着一个身着黄袍却带着重孝的孩童,3、4岁的脸上满是稚气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哭多了,面色带着几分木然,挺立直直的脊背,端正的跪在那里。 身后的太监听不到回应,皆不敢抬头,只能一声声的劝着,弱弱的祈求声回响在香火缭绕的殿内,像是哀鸣。 “都退下!” 谢樟动了动唇,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压迫,“朕乃天下之主,说了不用,便莫要再来劝我!” “皇帝此言差矣!” 谢樟身体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太后立于殿外看着谢樟,气势逼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着谢樟的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谢樟看到女子关切忧心的目光,眼眶一酸,只觉得一阵发热,他飞快的垂下眼皮,将目光移向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的女人,从蒲团上起来,上前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向母妃请安。”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越过他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在棺椁前跪下祭拜。谢樟在一旁将香火递上,目光却一直看着跪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喉头一阵阵酸涩,有些想念她的怀抱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从父皇殡天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孩子了。 “皇帝多久未用餐了?” 太后起身,看着殿内跪成一片的太监宫人,声音平淡。 “回……回太后娘娘话,皇上已经一日未进一餐了。”颤抖的声音从宝庆殿总管太监的口中发出,身体也抖得如同他的声音。 和妃闻言瞬间转头看向谢樟,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母子两人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挥了下手:“劝主不利,拖出去,杖毙!” 和妃惊愕的睁大眼睛,谢樟也呆在原地,直到看着总管太监快要被人拖出殿外时,谢樟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喝止:“住手!”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呼吸可闻。 谢樟站在宝庆殿的门槛前,那高高门槛衬得他越发稚气,他抬头看向站在黑色棺椁前的女人,许久才缓缓道:“是朕不愿用餐,他身为奴才又怎管得了朕!” 太后看着眼前未及自己腰高的孩童,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皇帝幼时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并不曾如此刚愎自用,如今先帝大行才几日,就如此独断专行,焉知不是这些奴才们教的一身好本事?” 谢樟在女人的目光下,有些退缩,可是想到身后这位总管太监对自己的照拂,握了握拳头,迎上太后的目光,据理力争道:“是朕思念父皇,不食茶饭,难道母后觉得这些奴才要将饭食硬塞进朕口中才好吗?” 林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明明已经畏惧却迎视自己的孩童,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严厉道:“皇帝刚刚说自己乃是天下之主,即知自己是天下之主,又为何不保重自己?先帝当年难不成没有教导过你要为人主,必先听的下劝告之理吗?” 谢樟哑口无言,为君之道,父皇缠绵病榻时,日日教导,他怎会不知,可……要想为天下之主,就要先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吗? “这些奴才终日陪伴君侧,不止要照顾皇帝龙体,更应实施劝阻皇帝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若连此等都无法尽责,留他何用!拉出去!杖毙!” 林太后的猛然呵斥,将谢樟吓得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求情,就见那位照顾他许久的总管太监被太后身边的人堵了嘴拉了出去,他连忙转身想要追去阻止,身后却传来了林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皇帝年幼,身边的人还是好好选的好,和妃身子不好,哀家就做主为你选了。” 谢樟愣在原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瞥向自己的目光让他膝盖发软,他求救的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母亲,却见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轻轻摇着头,她……居然也让自己妥协? 谢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流出。 辜太后的余光从一旁和妃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得意,但很快便收的干净。上前两步,抬手轻抚谢樟的头顶,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慈爱:“皇帝重情,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之大,该舍则舍,世上无完全之事,便是天下之主,也求不得。你自幼便一直在先帝身侧聆听教诲,只是先帝去的太早,皇帝只怕还有些事顾及不到,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自是好的,可这朝堂之上,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向着皇帝的,皇帝可千万莫要内外不分。” 头顶的手掌很温暖,可谢樟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头顶直冲而下,直达脚底,这座大殿、这座宫城,霎时间冷的像是冬天。 她自幼出生在江北,从未曾见过这般大雪,看着素净的别有美感的院落,宜平脸上露出了到京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贵人,落雪了,天冷,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一时新奇,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将窗户微微闭了闭,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只是天气到底寒凉,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今日下雪,我想穿那件。” 青岚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红玉,红玉看到青岚的眼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宜平脸上的笑淡了些,从铜镜中看着青岚道:“怎么了?可是不妥?” 青岚默了默,方才道:“贵人如今的身份,着金红不妥。” 宜平的手微微拳起,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青岚,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自幼穿红便好看,因此从小到大,红色服饰最多,今日初见下雪,心中高兴,便想穿着红衣到外走一走,却不想居然不妥…… 她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妆匣里本要插到发上的一支珊瑚流苏钗,半响后,淡淡道:“如此便算了吧。” 青岚看这宜平脸上浮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轻声建议道:“奴婢记得贵人还有件梅红色的长袄,配着浅牙色的梅花裙也极为好看。”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红玉招了下手:“将袄子拿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些冷了。” 红玉看了眼青岚,眼里带出几分责怪,金红颜色虽然艳丽,但并不是正红,贵人难得今日心情颇好,何必这般弄得贵人不快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五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一股湿冷的气息顺着大开的窗子, 瞬间扑到她脸上, 她连打了几个哆嗦,却满眼惊喜的看着被银装素裹包裹的庭院。 雪还纷纷扬扬的向下落着, 雪花在打开的窗前打着旋的飘落、飞开。宜平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仔细看看雪花的样子, 可发现这雪花甚是调皮,纷纷避开她的手掌, 飘落在一旁。 她自幼出生在江北, 从未曾见过这般大雪, 看着素净的别有美感的院落,宜平脸上露出了到京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 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 “贵人, 落雪了, 天冷, 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一时新奇, 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 将窗户微微闭了闭, 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 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 只是天气到底寒凉,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今日下雪,我想穿那件。” 青岚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红玉,红玉看到青岚的眼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宜平脸上的笑淡了些,从铜镜中看着青岚道:“怎么了?可是不妥?” 青岚默了默,方才道:“贵人如今的身份,着金红不妥。” 宜平的手微微拳起,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青岚,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自幼穿红便好看,因此从小到大,红色服饰最多,今日初见下雪,心中高兴,便想穿着红衣到外走一走,却不想居然不妥…… 她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妆匣里本要插到发上的一支珊瑚流苏钗,半响后,淡淡道:“如此便算了吧。” 青岚看这宜平脸上浮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轻声建议道:“奴婢记得贵人还有件梅红色的长袄,配着浅牙色的梅花裙也极为好看。”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红玉招了下手:“将袄子拿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些冷了。” 红玉看了眼青岚,眼里带出几分责怪,金红颜色虽然艳丽,但并不是正红,贵人难得今日心情颇好,何必这般弄得贵人不快活。 青岚看出红玉眼中的责怪,也不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烟青小袄为宜平穿上,一边为宜平将衣襟理好,在她的衣扣上挂上一串粉色碧玺串珠,珠串垂在她胸前,和青色的衣衫搭配,十分赏心悦目。 “贵人刚入宫不久,尚无根基,却受封位份最高,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青岚蹲下身子,将腰配为宜平整好,轻声道:“如今皇后身子抱恙,贵人更是要处处注意才是。” 宜平垂眸看向青岚,青岚仰头看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青岚的话是在提醒她,不仅她如今的身份穿着金红不妥,便是这个时候,皇后有恙,她也不应穿的太过艳丽。 宜平伸手将青岚扶起,诚恳道:“是我疏忽了,多谢姑姑提醒,这番道理,我记在心里了。” 青岚微微一笑,从一旁拿出一件粉色羊毛绸缎的斗篷,为宜平系上,“贵人穿这个色也十分好看。” 宜平笑了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件披风是她入京前,母亲看她御寒的厚衣不多,寻人日夜赶制的,外面是厚实的羊毛织锦缎,阴阳织法,满是大朵的芍药,里面衬了厚实的皮毛,前后合围,隔风挡雪。 宜平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家人,惆怅的叹了口气,抱起暖炉,带着暖手筒出了门。 虽然辜皇后已经病了十几日,让她们不用前去请安,但身为妃嫔,每日还是要前去侍疾的。 小羊皮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宜平脸庞带笑的盯着脚下,故意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感觉脚底将雪压得瓷实,方才走出第二步。 雪随风晃悠悠的四处飘散,落在宜平的头上身上,很快她发上便落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宜平走的开心,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反而一边感受着脚下绵软的雪地,一边细细看着落在暖手筒上雪花。 果真是六个角呢,那么小小的一片,却每个角都静止的像是巧匠制作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这漫天的雪花,需要多少匠人才能这样不在乎的将这些精工细作的花儿漫天丢下呢。 她仰起头,看向灰白的天空,看不到雪花的尽头,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飞絮忽的飘散,又缓缓落下…… 宜平仰头看的虔诚,却突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一声轻咳,她连忙转头,却看到了飞雪中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披着黑色大氅,肩头已经落满了雪花,下摆露出一抹明黄。 宜平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准备跪下行礼,却听谢樟声音淡淡道:“下着雪,不必跪了。” 宜平抬头看了他一眼,雪花落在两人之间,谢樟那双深沉如潭眼眸穿越过片片飞絮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微微惊讶的样子,忽然弯起了唇角,放缓了声音问道:“如此大雪,要去逛园子吗?东边有处梅林景致不错。” 宜平听到谢樟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弯起唇角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皇上指点,妾身一会儿便去看看。” 谢樟一愣,看着她,不知为何就开口说道:“朕此时过去,你与朕一起吧。” 刘洪一愣,他伺候谢樟这么些年,知晓他向来喜欢一人独自看景,今日居然请一个贵人同去,实在是不可置信。他抬头飞快的瞄了眼宜平,却看到对面的人面色带着几分为难。 谢樟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宜平是有些不愿意,看景自然要身心舒展才能看的尽兴,可身边跟着这天下最大的人,又还不怎么相熟,如何能看的尽兴。只是她却不敢如此应下,只能垂下眼眸违心道:“能与皇上一同观景,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是妾身此时要去坤德殿,怕是耽误皇上时间。” “去坤德殿?皇后不是病了,怎么你们还要去请安?”谢樟十分不高兴,心里对辜皇后厌烦极了,都病倒了也不消停,还不忘折腾人! 宜平连忙摇头:“皇后娘娘仁慈,已经免了妾等的请安,只是妾身挂心皇后身体,想要前去看望。” 刘洪连忙在一旁低声解释:“皇上,贵人是要去侍疾……” “侍疾?”谢樟拧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刘洪:“皇后那边人不够用?” 刘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说白了,这宫中其实和富贵人家的后宅没什么区别,平常人家的主母病了,小妾、通房们自然是要在身边伺候的,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权力和地位。 宜平瞥了眼谢樟,蹲身行礼道:“今日能得皇上邀请,妾身内心不胜喜悦,只是……” “罢了!朕知晓了!”谢樟打断宜平的话,看了她半响,道:“退下吧!” 宜平连忙告退,看谢樟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只能低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从另一侧的小路绕过去。 谢樟看着那道袅袅婷婷的背影渐渐远去在飞雪中,突然哼了一声,一转身朝着梅林走去,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自己难道比不得皇后重要吗?也不知道她入宫到底是伺候谁的!真是脑子不清楚! 宜平到坤德殿时,已经有几个常在和答应先到了,见宜平过来,纷纷过来给她行礼,只是态度并不怎么恭敬,礼也行的敷衍。 宜平心里知晓这几人并不看重自己,但她并不在意,表情淡淡的受了她们一礼,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那几人看着被粉色衣衫映衬的犹如枝头桃花的宜平,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不过很快便变成了一抹轻蔑的笑。 前些日子,皇上便开始翻新人牌子了,这几人都已被翻过牌子了,可这位受封位份最高的至今却仍未承宠,眼看着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皇上的新鲜劲儿都过了,这位只怕早被皇上丢到了脑后了。 “贵人姐姐,不知这冬日的御花园可有什么景致可以看?” 宜平正在想着刚刚碰到谢樟的事情,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由觉得心中一拧,汗毛不自觉的根根立起,让她忍不住想要抖一抖。 忍着这种有点麻嗖嗖的感觉,宜平转头看向问话的人,是苏答应。 这个苏答应是最早承宠的,不过宜平曾听青岚说她到大和宫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被人送回了,应是未能承宠,可此事究竟如何,也无人知晓,因此在新进宫的人中,她便颇有些得意。 宜平微笑着看她,摇头道:“我不知呢。” 苏答应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提高了声音道:“姐姐怎会不知?你那处不是离御花园最近么?难不成姐姐也不曾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六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丰乐十年春, 先帝驾崩, 京都满城飘白, 一点也看出春日里的生机盎然,寂寥萧索的好似冬日。而远在京都以南的江北柳芽已被染绿,带出点点春意。 宝庆府府邸,此刻却是一片慌乱。 后宅正院不时传出女子惨厉的叫声, 庭院外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不停的来回踱步, 手里不转着一串念珠, 随着女子的叫声, 转速也越发快了起来。 “大人, 大人, 请让让。” “大人,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 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 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有何污秽!” 说罢,不耐的挥挥手,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 转身走到石阶下, 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又起了风, 早春风寒,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已经四个时辰了,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抬脚向产房走去,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 “皇上,明个儿就是大典了,还请您保重自个儿,多少用些东西吧。” 宝庆殿挂满了黄白的经幡,随风飘动,棺椁前方跪着一个身着黄袍却带着重孝的孩童,3、4岁的脸上满是稚气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哭多了,面色带着几分木然,挺立直直的脊背,端正的跪在那里。 身后的太监听不到回应,皆不敢抬头,只能一声声的劝着,弱弱的祈求声回响在香火缭绕的殿内,像是哀鸣。 “都退下!” 谢樟动了动唇,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压迫,“朕乃天下之主,说了不用,便莫要再来劝我!” “皇帝此言差矣!” 谢樟身体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太后立于殿外看着谢樟,气势逼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着谢樟的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谢樟看到女子关切忧心的目光,眼眶一酸,只觉得一阵发热,他飞快的垂下眼皮,将目光移向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的女人,从蒲团上起来,上前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向母妃请安。”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越过他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在棺椁前跪下祭拜。谢樟在一旁将香火递上,目光却一直看着跪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喉头一阵阵酸涩,有些想念她的怀抱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从父皇殡天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孩子了。 “皇帝多久未用餐了?” 太后起身,看着殿内跪成一片的太监宫人,声音平淡。 “回……回太后娘娘话,皇上已经一日未进一餐了。”颤抖的声音从宝庆殿总管太监的口中发出,身体也抖得如同他的声音。 和妃闻言瞬间转头看向谢樟,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母子两人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挥了下手:“劝主不利,拖出去,杖毙!” 和妃惊愕的睁大眼睛,谢樟也呆在原地,直到看着总管太监快要被人拖出殿外时,谢樟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喝止:“住手!”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呼吸可闻。 谢樟站在宝庆殿的门槛前,那高高门槛衬得他越发稚气,他抬头看向站在黑色棺椁前的女人,许久才缓缓道:“是朕不愿用餐,他身为奴才又怎管得了朕!” 太后看着眼前未及自己腰高的孩童,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皇帝幼时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并不曾如此刚愎自用,如今先帝大行才几日,就如此独断专行,焉知不是这些奴才们教的一身好本事?” 谢樟在女人的目光下,有些退缩,可是想到身后这位总管太监对自己的照拂,握了握拳头,迎上太后的目光,据理力争道:“是朕思念父皇,不食茶饭,难道母后觉得这些奴才要将饭食硬塞进朕口中才好吗?” 林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明明已经畏惧却迎视自己的孩童,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严厉道:“皇帝刚刚说自己乃是天下之主,即知自己是天下之主,又为何不保重自己?先帝当年难不成没有教导过你要为人主,必先听的下劝告之理吗?” 谢樟哑口无言,为君之道,父皇缠绵病榻时,日日教导,他怎会不知,可……要想为天下之主,就要先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吗? “这些奴才终日陪伴君侧,不止要照顾皇帝龙体,更应实施劝阻皇帝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若连此等都无法尽责,留他何用!拉出去!杖毙!” 林太后的猛然呵斥,将谢樟吓得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求情,就见那位照顾他许久的总管太监被太后身边的人堵了嘴拉了出去,他连忙转身想要追去阻止,身后却传来了林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皇帝年幼,身边的人还是好好选的好,和妃身子不好,哀家就做主为你选了。” 谢樟愣在原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瞥向自己的目光让他膝盖发软,他求救的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母亲,却见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轻轻摇着头,她……居然也让自己妥协? 谢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流出。 辜太后的余光从一旁和妃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得意,但很快便收的干净。上前两步,抬手轻抚谢樟的头顶,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慈爱:“皇帝重情,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之大,该舍则舍,世上无完全之事,便是天下之主,也求不得。你自幼便一直在先帝身侧聆听教诲,只是先帝去的太早,皇帝只怕还有些事顾及不到,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自是好的,可这朝堂之上,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向着皇帝的,皇帝可千万莫要内外不分。” 头顶的手掌很温暖,可谢樟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头顶直冲而下,直达脚底,这座大殿、这座宫城,霎时间冷的像是冬天。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七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王贵妃受宠除了她是王正道孙女, 还因为她身姿娇弱,人见犹怜,与和妃给人的感觉相似, 谢樟许是幼年丧母,因此对这类女子总带着天然的包容心,相比较行事嚣张的辜皇后 ,畏缩木讷的徐淑仪便甚少得谢樟召见。 辜太后将目光从谢樟身上收回, 看向立在下首的郭宜平, 女孩儿今日穿的素雅, 可她没有忘记复选那日她出现时的明丽, 这种样貌和另一位从三品出身的女儿家相比, 自是她长相惹眼了些,不是谢樟所好…… “郭家姑娘, 抬头让哀家和皇上好好瞧瞧你。” 辜太后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宫殿内响起, 宜平像是等到了命运宣判的那一刻,缓缓的将头抬起, 目光平静无波的直视前方, 看向谢樟龙袍下方的祥云图纹, 没有一丝羞涩闪躲。 谢樟眼底微微一颤,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边的辜太后, 心却渐渐提高, 果然很快他便听到了辜太后的建议:“皇帝, 这姑娘哀家喜欢, 留下可好?” 他看向那张漂亮的面孔,那双眼眸像是一口古井一般沉默,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忍,转头道:“母后不妨再看看,后面只怕还有母后喜欢的姑娘,再留下不迟……” 辜太后眼眸微微睁大,看的谢樟心中一跳,端起旁边的茶碗,遮掩般的笑道:“儿臣只是随口说说,若母后真的喜欢,留下……便留下吧。” 辜太后笑的和蔼,示意一旁的太监将一柄玉如意交给宜平后,方才靠近谢樟道:“这位姑娘的父亲是江北南安粮道的道台,出身极好,规矩也好,收到后宫也不怕会生事。” 谢樟闻言,心下明了,不由心底冷笑,只不过是怕尽数选了小官女儿让她名声不好听罢了,才选了这么一个身份看起来高,但实则毫无任何助力的从三品女儿充数罢了,这般面子里子都想要,实在是贪的太狠了!既如此,他不打算让她心中好过,便故作恍然道:“原来是这般,多谢母后替儿臣操心,不过既然这位姑娘出身不错,朕看这分位也不好给低了,怎么也要给个嫔位,母后觉得如何?”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居然会提出这般要求,她定定的看着谢樟,见谢樟一脸诚恳的求问,到不像是故意给她心里扎根刺,她扯了扯唇角,思索了下道:“位份的事,还是让阿云定吧,哀家现如今也不爱操这许多心了。” 谢樟挑了下眉,点头应道:“母后说的是,阿云掌管后宫,位份一事自该由她确定,不过若是位份高低一致,这出身也便毫无意义了。” 辜太后默然的看了谢樟一眼,半响后才淡淡道:“皇帝所言有理,哀家会给阿云交代下的。” 谢樟弯起唇角,笑容里透着十足心意的感谢,只是接下来的选秀,太后好像也没什么心思去看了,等到另一位从三品的女儿家进来时,谢樟才在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辜太后为何决定留下宜平的原因,恍然大悟的他很快便盯着那位从三品家的女儿,甚至流露出想要留下的意思,却被辜太后飞快的撂了牌子,让人引了出去。 直到选秀结束,谢樟依然是一副郁郁的样子,辜太后见状更是庆幸自己提前下手留下了郭宜平,若是留下那个姑娘,只怕这后宫中又要起什么波折呢,莫要看谢樟一直规矩守礼,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发疯的君王历史上多了去了,她实在是不想选进来一个威胁,如此这般,正合她意。 **** 嘉宁十五年的选秀,最终选进宫中伴驾的一共二十三人,其中以宜平出身最高,第二日关于宜平的册位圣旨便到了,被封为贵人,取名字中的“宜”字为号,为宜贵人。 这位分在新选入宫的秀女中绝对算不得低了,其余的秀女受封答应的最多,还有四人受封常在。宜平知晓这是沾了自己父亲品级的光,因此接旨谢恩后,便跟着宣旨太监来到了日后要常住的宫殿。 “宜贵人,您日后就住在这里了……”领路的太监笑着引导宜平向前看,口中还不停的介绍着:“奴才们接了旨就开始清扫安置了,这边都已经整理好了,贵人看看,还有哪里不合意的,尽管让奴才们改。” 宜平站在紫怡宫向里看,一座两进的院子,并不算小,东西侧厢各有二十多间,门口还有个门房,一进院中长着一棵两人合围的大树,只是冬日里叶子全落了,也不知道是棵什么树。 太监在这宫里练得就是察言观色,见宜平看向那棵树,便很快介绍起来:“这是棵榆钱树,每逢春上,挂满了一串串的碧钱串,好看的紧,再过两三月,贵人便能看着了。” 宜平勾了下唇角,看了眼身边十分机灵的太监,这太监看起来年岁也不大,许是十八九的模样,长相倒是十分白净,说话声音也不似那些年老太监那般尖利,倒带着几分年轻人声音的清脆劲儿。 “公公如何称呼?”宜平笑着问道。 太监连忙躬下身子,道:“奴才当不得贵人这般客气,唤奴才小金儿就好。” 宜平点点头,慢慢往二进走去,边走边问:“这里还有谁与我一般住?” “目前尚只有贵人一人住。”小金儿看了眼宜平,脸色略带着几分为难道:“此处距离御花园不远。” 宜平明了,距离御花园不远,那就是距离皇上还有太后、皇后她们所在宫殿不近了,不过这般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与人同住一个院落生些是非好。 小金儿见她脸上并无什么不悦神情,心中略安,这宫中能沉得住气的不一定能过得好,但是沉不住气的一定过不好,能跟着一位沉得住气得主子,便能多几分安稳。 这般想着,小金儿便略略加快了几步,往前带路,“贵人,你便住在这一侧。” 宜平看着小金儿的指引,心中更加觉得这个太监行事可靠。 她虽然受封是众秀女中最高,但却并不当不得一宫主位,因此便是这座院落只有她一人住,她也只能择偏殿而居,而不能进正殿。这个太监怕是怕她不知晓,出了错处,才这般提醒,可见也是有心的。 偏殿果真收拾的十分整洁,床幔、纱帐都是新挂的,颜色虽不是她中意的,可她也明白自己目前身份所限,所用只能受些拘束,因此便笑着谢过替她布置的众位内侍。待那些内务府拨来帮忙的人退下,屋里所剩的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便是她的随侍内侍了。 宜平看着眼前的四个宫女,其中一位年纪明显大了些,她略想了想便问:“姑姑如何称呼?” “青岚给贵人请安。”随着她下跪,其他三位宫女和两位太监也跟着跪下,一一向她请安报了名姓。 宜平听了听,觉得几人名字都还不错,因此也没起什么改名的心思,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两句,让宫女们皆听青岚指派,小金儿便总领她这里的一切外事。 布置完这些,宜平方才觉得有些疲累了,自从进京选秀,她便日日难眠,直到昨日一切尘埃落定,虽是一切有了定数,但心中难免悲伤难过,又是一夜无眠,早上折腾到现在,着实是有些困了,因此便对清岚交代了一声,准备入内歇上一会儿。 青岚连忙上前伺候她卸妆,一边将卸除钗环,一边低声提醒道:“贵人,今个儿接了册位的旨意,申时要先去坤德殿拜见皇后,然后与皇后一起去大和宫向皇上谢恩,贵人略略歇会儿,便要起来收拾,莫要误了。” 宜平微微点头,这些规矩教导姑姑都对她们说过,此刻听到青岚提醒,也是含笑道:“姑姑提醒的及时,我略躺躺,半个时辰后你来唤我。”说罢起身走到床边,才有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得问道:“姑姑可晓得前去谢恩应着何衣裳?” 青岚招手唤来两个宫女将床铺铺开,听到宜平的问话,恭敬道:“按制贵人应穿礼服,可贵人今日刚刚受册,只怕礼服尚未赶制出来,故此贵人只用穿着得体便是了。” 宜平闻言,微微弯唇一笑,缓缓躺下道:“既如此,你便安排吧。” 青岚正在帮她放帐子的手一顿,看着已经躺下闭目的宜平,轻轻应了声:“是。” **** “这宫中又多了二十多个女人,只怕又要热闹了。”辜太后看着刚刚送到自己面前各位秀女所封位份以及所住宫殿的档册,忽然开口轻笑道。 水嬷嬷闻言,为她添了些茶水,道:“有太后娘娘在,她们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辜太后将档册推到一边,轻哼一声:“哀家老了,也管不得她们闹腾,总之闹来闹去,都是阿云处置的事情,哀家可不想掣肘自己的侄女儿。” 水嬷嬷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之前宫中只有三四个妃嫔,王贵妃受宠,如今多了二十多个新鲜美人儿,分的也是王贵妃的宠,要说心里闹腾,只怕王贵妃才最该闹心,真的闹得过了,皇后娘娘罚一罚,也能树树威风,此次选秀对辜家来说果真是好处多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八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雪还纷纷扬扬的向下落着, 雪花在打开的窗前打着旋的飘落、飞开。宜平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 仔细看看雪花的样子, 可发现这雪花甚是调皮, 纷纷避开她的手掌, 飘落在一旁。 她自幼出生在江北,从未曾见过这般大雪,看着素净的别有美感的院落,宜平脸上露出了到京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 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 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 “贵人,落雪了, 天冷, 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一时新奇, 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 将窗户微微闭了闭,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 只是天气到底寒凉, 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 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 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今日下雪,我想穿那件。” 青岚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红玉,红玉看到青岚的眼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宜平脸上的笑淡了些,从铜镜中看着青岚道:“怎么了?可是不妥?” 青岚默了默,方才道:“贵人如今的身份,着金红不妥。” 宜平的手微微拳起,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青岚,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自幼穿红便好看,因此从小到大,红色服饰最多,今日初见下雪,心中高兴,便想穿着红衣到外走一走,却不想居然不妥…… 她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妆匣里本要插到发上的一支珊瑚流苏钗,半响后,淡淡道:“如此便算了吧。” 青岚看这宜平脸上浮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轻声建议道:“奴婢记得贵人还有件梅红色的长袄,配着浅牙色的梅花裙也极为好看。”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红玉招了下手:“将袄子拿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些冷了。” 红玉看了眼青岚,眼里带出几分责怪,金红颜色虽然艳丽,但并不是正红,贵人难得今日心情颇好,何必这般弄得贵人不快活。 青岚看出红玉眼中的责怪,也不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烟青小袄为宜平穿上,一边为宜平将衣襟理好,在她的衣扣上挂上一串粉色碧玺串珠,珠串垂在她胸前,和青色的衣衫搭配,十分赏心悦目。 “贵人刚入宫不久,尚无根基,却受封位份最高,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青岚蹲下身子,将腰配为宜平整好,轻声道:“如今皇后身子抱恙,贵人更是要处处注意才是。” 宜平垂眸看向青岚,青岚仰头看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青岚的话是在提醒她,不仅她如今的身份穿着金红不妥,便是这个时候,皇后有恙,她也不应穿的太过艳丽。 宜平伸手将青岚扶起,诚恳道:“是我疏忽了,多谢姑姑提醒,这番道理,我记在心里了。” 青岚微微一笑,从一旁拿出一件粉色羊毛绸缎的斗篷,为宜平系上,“贵人穿这个色也十分好看。” 宜平笑了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件披风是她入京前,母亲看她御寒的厚衣不多,寻人日夜赶制的,外面是厚实的羊毛织锦缎,阴阳织法,满是大朵的芍药,里面衬了厚实的皮毛,前后合围,隔风挡雪。 宜平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家人,惆怅的叹了口气,抱起暖炉,带着暖手筒出了门。 虽然辜皇后已经病了十几日,让她们不用前去请安,但身为妃嫔,每日还是要前去侍疾的。 小羊皮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宜平脸庞带笑的盯着脚下,故意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感觉脚底将雪压得瓷实,方才走出第二步。 雪随风晃悠悠的四处飘散,落在宜平的头上身上,很快她发上便落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宜平走的开心,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反而一边感受着脚下绵软的雪地,一边细细看着落在暖手筒上雪花。 果真是六个角呢,那么小小的一片,却每个角都静止的像是巧匠制作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这漫天的雪花,需要多少匠人才能这样不在乎的将这些精工细作的花儿漫天丢下呢。 她仰起头,看向灰白的天空,看不到雪花的尽头,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飞絮忽的飘散,又缓缓落下…… 宜平仰头看的虔诚,却突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一声轻咳,她连忙转头,却看到了飞雪中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披着黑色大氅,肩头已经落满了雪花,下摆露出一抹明黄。 宜平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准备跪下行礼,却听谢樟声音淡淡道:“下着雪,不必跪了。” 宜平抬头看了他一眼,雪花落在两人之间,谢樟那双深沉如潭眼眸穿越过片片飞絮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微微惊讶的样子,忽然弯起了唇角,放缓了声音问道:“如此大雪,要去逛园子吗?东边有处梅林景致不错。” 宜平听到谢樟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弯起唇角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皇上指点,妾身一会儿便去看看。” 谢樟一愣,看着她,不知为何就开口说道:“朕此时过去,你与朕一起吧。” 刘洪一愣,他伺候谢樟这么些年,知晓他向来喜欢一人独自看景,今日居然请一个贵人同去,实在是不可置信。他抬头飞快的瞄了眼宜平,却看到对面的人面色带着几分为难。 谢樟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宜平是有些不愿意,看景自然要身心舒展才能看的尽兴,可身边跟着这天下最大的人,又还不怎么相熟,如何能看的尽兴。只是她却不敢如此应下,只能垂下眼眸违心道:“能与皇上一同观景,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是妾身此时要去坤德殿,怕是耽误皇上时间。” “去坤德殿?皇后不是病了,怎么你们还要去请安?”谢樟十分不高兴,心里对辜皇后厌烦极了,都病倒了也不消停,还不忘折腾人! 宜平连忙摇头:“皇后娘娘仁慈,已经免了妾等的请安,只是妾身挂心皇后身体,想要前去看望。” 刘洪连忙在一旁低声解释:“皇上,贵人是要去侍疾……” “侍疾?”谢樟拧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刘洪:“皇后那边人不够用?” 刘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说白了,这宫中其实和富贵人家的后宅没什么区别,平常人家的主母病了,小妾、通房们自然是要在身边伺候的,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权力和地位。 宜平瞥了眼谢樟,蹲身行礼道:“今日能得皇上邀请,妾身内心不胜喜悦,只是……” “罢了!朕知晓了!”谢樟打断宜平的话,看了她半响,道:“退下吧!” 宜平连忙告退,看谢樟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只能低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从另一侧的小路绕过去。 谢樟看着那道袅袅婷婷的背影渐渐远去在飞雪中,突然哼了一声,一转身朝着梅林走去,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自己难道比不得皇后重要吗?也不知道她入宫到底是伺候谁的!真是脑子不清楚! 宜平到坤德殿时,已经有几个常在和答应先到了,见宜平过来,纷纷过来给她行礼,只是态度并不怎么恭敬,礼也行的敷衍。 宜平心里知晓这几人并不看重自己,但她并不在意,表情淡淡的受了她们一礼,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那几人看着被粉色衣衫映衬的犹如枝头桃花的宜平,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不过很快便变成了一抹轻蔑的笑。 前些日子,皇上便开始翻新人牌子了,这几人都已被翻过牌子了,可这位受封位份最高的至今却仍未承宠,眼看着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皇上的新鲜劲儿都过了,这位只怕早被皇上丢到了脑后了。 “贵人姐姐,不知这冬日的御花园可有什么景致可以看?” 宜平正在想着刚刚碰到谢樟的事情,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由觉得心中一拧,汗毛不自觉的根根立起,让她忍不住想要抖一抖。 忍着这种有点麻嗖嗖的感觉,宜平转头看向问话的人,是苏答应。 这个苏答应是最早承宠的,不过宜平曾听青岚说她到大和宫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被人送回了,应是未能承宠,可此事究竟如何,也无人知晓,因此在新进宫的人中,她便颇有些得意。 宜平微笑着看她,摇头道:“我不知呢。” 苏答应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提高了声音道:“姐姐怎会不知?你那处不是离御花园最近么?难不成姐姐也不曾去看看?” “不曾。”宜平神色淡淡的转回头,看向正殿,道:“谢恩那日,皇上说过不希望有人乱逛园子,我胆子小,不敢违背圣谕,不如妹妹改日去逛逛,有空告诉姐姐那处好看,也让姐姐我过过耳瘾?” 苏答应不妨宜平抬出了皇上,被她一噎,盯着她半响才哼了一声:“姐姐倒是将圣谕记得牢,只是不知道皇上可否还记得宫里有姐姐这样一个美人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五十九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辜太后瞟了他一眼, 将目光冷冷的看向立在一旁的王正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首揆今日傍晚带人关押了余次辅所为何事?” 王正道抬眼正对上辜太后的目光,拿出一直拿着的奏事折子, 坦然道:“余利洲所犯罪状共十三条,桩桩件件老臣皆在折中奏明, 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还未动作,辜太后便示意身边的常旭将折子拿上来, 王正道直直的盯着常旭, 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看着王正道与辜太后的角力,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才挥挥手让刘洪走上前。 王正道轻蔑的看了常旭一眼,将折子交给刘洪,方才款款落座。 辜太后被他这般举动惹得一阵气怒,刚想发作,就听王正道缓缓而谈道:“当年先帝驾崩时,曾命老臣与冯子山等四位大人为托孤重臣,十几年来,臣一时半刻不敢忘记先帝托付, 更不容许他人凌驾在皇上之上, 若真有人如此, 老臣便是拼了我王家上上下下三百余条人命, 也定要将那人为皇上铲除了, 不留后患!” 辜太后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伸手指着他斥道:“你……” 王正道眼角扫过辜太后青白交加的脸,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不知太后有何指教?” 辜太后明明白白的从王正道的目光中看出了对她,或者说对辜家的轻蔑,这让她气闷的胸口又疼了好几分,虽说她与王正道政见不合由来已久,可因她的身份,与王正道见面机会甚少,都是由心向辜家的臣子与王正道等人打交道,今日这般不客气的言语交锋让她明白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对手。 她猛地握紧拳头,护甲刺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快速冷静下来,此时不是与这个老贼口上争锋的时候,关键是要保住余利洲,只有保住余利洲,她才更多几分胜算将王正道拉下马! 谢樟在两人交锋时,已经打开了记录余利洲罪状的折子看了起来,明亮的烛光下,他看的极其认真,仿佛一心沉浸在这本奏折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辜太后冷静下来之后,也不再看王正道,转头看向谢樟,道:“皇帝拿来给哀家看看。” 谢樟仿佛被辜太后的话打断了对奏折的研究,缓缓抬头先看了看辜太后,又看向王正道,方才拧眉道:“首揆本中所奏事项皆有证据么?” 辜太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提高声音道:“拿来给哀家看!” 谢樟面色有几分犹豫,思索许久,还是将折子递给了常旭。 辜太后还未看完一页,神色已是巨变,这奏本中将余利洲未入内阁前所贪污索贿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见王正道并不是这两日动了要除掉余利洲的心,而是早有准备,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只是余利洲这个蠢货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连累她此刻措手不及,骑虎难下。 谢樟看辜太后神情变化,慢慢垂下了眼皮,又看了眼坐在另一边全身紧绷的王正道,心里也飞快的盘算起来。 从那日将那个妄报的奏事本子拿给王正道,他就知道王正道绝不会放过辜家放在内阁的人,余利洲这个次辅定是要被挤出内阁的,至于心向辜家的阁臣,王正道也有办法一一将其革除,可是他从未想通过此事便能彻底革除辜家的势力,他只是想让王正道和辜家彻底的撕破脸皮,再无联手的可能。 余利洲已是废棋,双方接下来要争的便是新的次辅人选,只怕各自心中都有打算,可不管是谁,哪怕是空置,只要不再是两派中任何一派的人便够了。 殿内气氛变得十分安静,谢樟不开口,王正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辜太后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三人相对坐着,看起来都是一脸的平静,心中却早已转过了千百个弯弯绕绕。 辜太后将折子合上,看向谢樟,想让谢樟给她一个台阶,可谢樟许是累了,居然微微闭起双目,小憩起来。 辜太后心中怒火更胜,却也只能忍着,冷声道:“皇帝怎么看?” 谢樟像是被突然唤醒,微微惊了一下,反应半天后才道:“既然首揆已将罪状列举清楚,变按我朝法度处理吧。” 辜太后瞥了眼王正道,道:“首揆掌管内阁,余利洲的案子,还请皇上另指派人选查探真相,莫要被人蒙蔽了!” 谢樟微微一愣,半响后方才道:“儿臣晓得了。” 辜太后本还想再指几个人,可是看到王正道在一旁,也不便多说,只能起身沉着脸离开了宝庆殿,准备明日皇上向她请安时提一提。 见辜太后离去,谢樟也不等王正道说话,直接道:“时间不早了,王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吧,朕让刘洪送送你。” 说罢对刘洪摆了摆手,刘洪立刻赔笑站在了王正道面前,道:“王大人,请……” 王正道听出了辜太后刚刚话中的未尽之意,生怕皇上顶不住压力,真的选了辜氏一族的人,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可是谢樟说完送他离开的话,便转身进了内殿,他只能重重叹了声,随着刘洪出了大殿。 谢樟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中疲累。他父皇在位时间太短,交于他手中的可用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加之他登基时又太小,羽翼尚未丰满,便被辜家和王正道一一摒除,而今他想要拿回父皇交给他的权力,实在是步步艰难。 可不管如何,他都要夺回来,辜太后眼界太窄,只盯着宫中和京中,辜家人又太过横行无忌,暴虐嚣张;王正道维持朝局平衡倒是有些手段,可他老了,一心求稳,故步自封,而昇朝还年轻,要前进,就必须斩断他的牵绊,这些都是他要夺回权力的原因,更因为父皇交给他的是一个富足安乐的江山,他哪怕付出百倍心力也要还一个盛世给父皇,方才不辜负父皇的在天之灵。 **** 不管前朝如何风起云涌,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终选定在七日后,听说那天皇上也要亲自来选,这几日教导姑姑已经开始教导秀女们一些基本的规矩了,女孩儿们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依然天真的无忧无虑。 宜平自那日复选被留下之后,这几天也想明白了,自己怕是八成都要留在这个宫里了,语气这般郁郁寡欢,不如老老实实的多听教导姑姑的话,如此才能在宫里好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她和父母总有相见的那一日。 在严苛的学规矩中,时间很快便到了终选前夕,昇朝选秀规矩比前朝宽松了不少,虽然不要求秀女必须穿一样的服饰,却也规定了服饰的样式和发型钗环的种类,还有一条便是不得涂脂抹粉。 据说是因为文宗当年小选,看中了一位秀女,觉得此女相貌姝丽,有仙人之姿,便留下了,可临幸的第二日,发现身边人皮肤蜡黄粗糙,一时惊骇,自此以后,便要求秀女们一律不许涂脂抹粉,素面见天颜。 余利洲一案,谢樟不等辜太后与王正道发话,便以避嫌为由,将案子交给了山东省按察使谢景屹来主审,其他陪审官员也全部选了京畿之外其他省道的官员,如此安排虽然不符合辜太后和王正道心中的想法,却也因为没偏向任何一方便被通过,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谢樟这段时间心情也好了不少,因此当户部左侍郎请示他是否最终选人时,他便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得知谢樟会在终选选人,辜皇后气得摔碎了一屋子的东西,消息传出,王贵妃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对身边的姑姑道:“皇后的气性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为皇上选秀,是为了绵延皇家血脉,皇后可见心中把皇上看的太重,因此才不舒服呢。” 陶姑姑细细替王贵妃染着指甲,闻言也笑着应道:“娘娘说的是,只是这皇家的夫妻,不比普通人家,便是外面的夫妻,若是因着男人纳妾,正室夫人便如此气性,也是会被人说呢。” “女子以宽厚为德,姑姑的教导,本宫记在心里了,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如姑姑这般教导皇后呢。”王贵妃轻轻抬起手,朱红色晕染在指尖,衬得一双玉手更加白净细腻,她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才缓缓笑道:“若是太后的教导也不管用,只怕还要旁人来教导才行呢。” 陶姑姑抬眼看了王贵妃,很快便垂下头,道:“奴婢明白了,会尽快将消息传给首辅大人的。” 终选那日天气出奇的好,连续下了两天的雨也在这一日收住了,艳阳初升,被雨水冲洗过的天空格外的蓝,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反倒多了几分暖意。 谢樟惬意的靠在御撵上,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纯净的蓝天,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这片天如此广袤,无边无垠,让他有种想化身为鸟儿尽情翱翔的冲动,无拘无束,畅快自在。 进入终选的秀女一百余人,除了谢樟,辜太后、辜皇后、王贵妃几位贵主儿也一起到了,宜平被排的次序不前不后,正在中间,看着一排排人出去,她的心情奇异般平静下来。 不过数十人,谢樟已经看得眼花缭乱,留哪个不留那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后和皇后还有贵妃便已经七嘴八舌的在他旁边给出了意见,原本就昏昏的头脑被几个女人说的更加昏昏,只能留下一句“你们定”,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秀女或被留下或被送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 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 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 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 缓缓从床边站起, “那就给你三日时间, 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 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 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 也在他日, 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 可……事到临头, 却无人救得了我们, 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母妃笑的十分开心,被人扶着坐起,却无力坐到妆台前面,他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拿起梳子想要将母妃的头发梳通顺,却不想,轻轻一梳,便是一梳齿的落发…… 宜平伸手摸了摸脑后被挽起的发髻,固定的十分好,她轻轻勾起唇角,还不等她说话,便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身后抱紧。 谢樟闭着眼睛,将眼底的湿意掩藏,贴着宜平的鬓发低低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要生病。” 谢樟的话让宜平心中一疼,抬手握住他交于自己腰间的双手,点头应道:“皇上也一样,要康康健健的……” 谢樟微微松了松手臂,宜平慢慢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和妃娘娘定也是这般希望的,皇上若是念着她,便不能辜负她的希望。” “若是念着谁,便不能辜负谁的希望?”谢樟垂眸看着宜平,轻轻弯了弯唇,抚了抚她的肩头道:“平儿这句话说的甚好。” 宜平靠在他肩头,看着外面愈发昏沉的天气,想到皇上如今的处境,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也是皇上理解的好。” 谢樟觉得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朕先让人送你回去,过两日朕召你来大和宫。” 宜平身子一顿,随即很快点头,刘洪刚刚那般着急闯进来,可见应是有急事,两人已经耽误了许久时间,她也是该离开了。 见她听话,谢樟捧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看着她突然睁圆的眼睛,微微勾唇一笑,在她唇上轻轻含吮了两下,才拥着她叹了声,转头对外面喊了声:“刘洪,进来!” 宜平脸色通红的跟随着康宝离开疏影阁,走到外面,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昏昏然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想到刚刚刘洪脸色的神情,她心里一沉,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疏影阁,心中竟然多了几分空落落的不踏实起来。 常旭悄悄抬眼看了眼辜太后,见她神色平静到看不出来什么,方又垂下了头。 辜太后手里拿着刚刚卸下来的钗子把玩着,淡淡道:“哀家晓得了,退下吧。” 常旭应了声,又看了眼一旁水嬷嬷,见水嬷嬷对他微微颔首,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水嬷嬷见太后还坐在妆台前不动,上前亲自服侍太后卸妆散发。 辜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道:“红颜易逝,当年哀家嫁与先帝时,也是宜贵人这般年岁,转眼几十载,先帝去了,哀家也老了。” 水嬷嬷轻轻梳着辜太后及地的长发,陪笑道:“娘娘一点儿都不老,而且娘娘这般气韵,她们哪能和娘娘相比。” 辜太后笑开,嗔了水嬷嬷一眼道:“毕竟比她们那些小姑娘多走了几十年的路,若是再没些压人的气势,可不白活了。” 水嬷嬷将辜太后的长发松松挽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问道:“皇上这般去了宜贵人哪里,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宫中嫔以下的妃嫔被召侍寝,都是被带到皇上的寝宫,临幸之后,再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回住处,像是宜贵人这般能让皇上亲自去的,倒也并非没有,只是毕竟不合祖制。 辜太后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摆摆手:“宜贵人颜色好,又是此次位份最高的秀女,皇上便是破例一次也无妨,少年爱色,哀家可不去讨人嫌。” 辜太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皇上起冲突,她已经掌握了她想掌握的,至于其他不伤害自己利益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放手让过了。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子,关系本就敏感,何必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得不偿失。 福寿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坤德殿的辜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却被气坏了。今日先是王贵妃打坏了她的人,晚上又得知皇上不顾规矩的去了一个贵人处留宿,两桩事情让脾气本就不好的皇后更加震怒。 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看着被汤药弄污了的地毯,辜皇后捂着抽痛的胸口,声音嘶哑的喊道:“本宫要杀了这帮废物,十几日了,本宫居然无一点好转,都是一群庸医!” 乔嬷嬷心疼的在旁边连声劝着,却被辜皇后抽了一耳光,指着殿外吼道:“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紫怡宫问问皇上这般临幸一个贵人,心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殿内伺候的宫人噗通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相劝。 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疼痛,这种剧痛让她眼昏头重,几欲昏厥,她无力拍打着床沿,嘶吼道:“宣太医来……” 太医匆匆赶到,辜皇后却已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一张蜡黄的脸皮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为首的蓝太医,却见蓝太医神色淡定的拿出一包银针,在辜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辜皇后悠悠转醒,看到蓝太医,便怒瞪双目,刚想张口骂上几句,就听蓝太医声音平淡的劝道:“娘娘,你此时身体不易动怒,还请保重凤体,仔细调养。”说罢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乔嬷嬷道:“这是安神定心丸,还请伺候娘娘用下。” 辜皇后看着乔嬷嬷手中的瓶子,摇头道:“本宫不用!你这庸医,本宫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居然十几日还未曾看好,本宫要换人!” 蓝太医不慌不忙的跪下请罪,辜皇后见他这般,心中更加愤怒,却觉得眼前原本清楚的景物慢慢的虚化开来,让她视线有些模糊。 蓝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道:“娘娘不信小臣医术无妨,但娘娘此时身体动怒不妥,还请娘娘息怒,善顾凤体为要。” 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妾身……”她心中又愧又怕,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帮他揉按。 谢樟见她帮自己按,也就收回了手,躺在床上享受着,看她跪在自己身前,长发披肩而下,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这般的她像是志怪杂记中的妖精,迷人心神。 抬手将她的长发撩起,指尖在她眉眼间轻抚过,感觉到胳膊上的动作一顿,谢樟低低笑出了声:“回头将你这帐子换了,灰蒙蒙的让人不痛快。” 宜平看着他,昏暗中他的五官确实不如明亮烛光下清晰,轮廓却好看的惊人。她只觉得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声。 谢樟感觉胳膊好了许多,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躺下,看着床顶道:“换个绿色的,冬日里看着心情也舒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一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她的手冰凉的好似寒玉, 谢樟低头打量着她, 穿的并不算薄, 还带着风帽, 可这手怎么凉成这样? 想也不想的拉着她就往疏影阁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喊道:“刘洪, 给二楼再加一个炭盆!” 密密扎扎的梅林中不见刘洪人影,只听到一声应喏, 随后便响起一片脚步声。 宜平扭头看了看四周,有些矫情的像回抽了抽手,道:“我想先逛逛……” 谢樟扭头看她,轻斥道:“逛什么逛, 这般天气哪是什么逛园子的天气!朕看你是半个月的禁足不够, 还想再病上半月才心甘呢!” 宜平不服气的瞪他, “怎么不是逛园子的天气了, 皇上不是也出来逛了嘛……” “朕和你能一样吗?”谢樟见她又和自己犟嘴, 胳膊一用力将她拉到身前, 顺手抬臂将她拢进怀里, 教训道:“再怎么逛,朕的手也是热乎乎的,不像你冰的像块石头!” 谢樟步子迈的大, 宜平被他揽着, 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踉踉跄跄的紧随着, 本想让他慢些,可见他这般比较,又不想让他小看,便噘着嘴一言不发的撑着跟上。 谢樟斜眼睨了下身边嘟着唇,明显不服气的姑娘,见她步子匆乱,突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手从她肩膀下移,落在她的腰上,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挟着进了疏影阁。 刚进阁里,宜平便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出来,小脸通红的盯着地下,腰间似乎还留着他手臂的力量,心跳的飞快,原本在外面灌得一身冷气此刻也完全不见踪影,甚至能感觉到全身发热,好似快要出了一层细汗一般。 谢樟不妨她会这般推开自己,一时愣在原地盯着她,看到她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才忍不住嗤笑一声,上前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怎地?教导姑姑不曾教导过你这些?若是别人能得朕这般,只怕此刻都趴在朕身上不下来了,就你还敢把朕推开,果真胆子越发大了。” 宜平羞窘的心猛地一下凉透了,脸上的绯红迅速褪尽,霎时变得雪白,她果真还是将他当做了不一样的人,却忘了他是皇上。 一股莫名的酸意在胸间漫开,眼底竟然有了丝丝湿意,她慌忙眨了下眼,缓缓福身请罪:“是妾身无状,还请皇上息怒。” 谢樟胸口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恨恨的盯着眼前蹲身行礼的女人,上前一把将她提起,喝道:“朕哪里生气了,与你玩笑一句都不成吗!” “自然是成的,是妾身愚钝,未能明了皇上的意思。”宜平垂着眼皮,声音恭谨无比。 谢樟更是气闷,刚想要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抬起,就见刘洪带着几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搬了几个炭盆从外面进来。他脸色一变,唇角挂起了笑容,手掌顺势扶着宜平的腰,将她抱进怀里,温柔道:“二楼炭盆布好了,我们去楼上说话,待暖和了些在下楼逛逛。” 宜平被他突然的温柔弄得心头发懵,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清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里面尽是上楼再算账的警告。 宜平还有些怔怔的,就听到后面传来刘洪的声音,她立刻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这是在下人面前护全她的地位。他的怀抱很暖,这种暖比她袖中温热的手炉还要暖,渐渐的暖到了她心里。 察觉到怀里人突然的乖顺,谢樟奇怪的低头看向她,见她小猫儿一样的偎在自己胸前,早已没有了刚刚的疏离,只剩下了依赖,这种依赖有些陌生,却让他心里渐渐多了几分什么,重了许多。 听到下人退下的脚步声,宜平缓缓从他胸前抬起头,抬眼便撞上了他的眼眸,两人对视片刻,眼里皆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随朕上楼。”半响后,谢樟打破沉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走上了通往二层阁楼的楼梯。 木质的楼梯被踩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宜平有些胆颤,谢樟像是感觉到她的害怕一般,抓紧了她的手指,侧身伸出另一只胳膊将她护在身前,贴着她的后背拥着她往上走,道:“莫怕,这阁楼月月检修,甚是结实。” 说罢看着她俏生生的侧脸,抿了抿唇角又低低的加了句:“便是真的坏了,朕也在下面护着你。” 宜平猛然转头看他,他目光平静而深沉,没有一丝丝玩笑,就那般回应着她探视过来的目光,不闪不避。 明明比他高站了一阶台阶,宜平却丝毫没有俯视的感觉,只觉得他此刻的气势压迫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皇上这般对妾身……为何?” 谢樟略微垂了垂眼睛,扶着她的腰让她继续向上走。 宜平轻轻叹了口气,又深看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在谢樟温暖大掌的托护下一阶一阶的走的平稳。 疏影阁四周蒙着明光纱,此纱若是在天气晴好时,便像是能反光一般,可以让整间屋子更亮堂,可若是天气阴沉昏暗时,就像是蒙了一块不透气的罩子一般,让屋子光线更加昏沉,闷闷的不畅快。 此刻便是如此,虽然外面的天景刚过午时不久,可这屋内昏沉沉的,宜平打量下周围,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谢樟,却只能看清他的身影。 谢樟上前将两侧小扇的窗户推开,屋内光线明亮了一些,却也不甚明显。一股子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将这屋里刚刚蓄积的暖气吹散了不少。 谢樟走到宜平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不似在园子里时那般冰冷,点了点头,拉着她在炭盆旁坐下,道:“刘洪去拿明月珠了,等他拿来,这屋子便能亮些,到时再将这窗户关了。” 炭盆烧的正旺,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阵暖烘烘的热意。宜平轻轻应了声,抬手想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却被谢樟制止。 “开着窗户,稍等等在脱。”谢樟微微拧眉看她,不满道:“再过半月便要新年,莫要着了风寒,太医署不好医治。” 宜平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他:“为何?” 谢樟在她身边坐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宫里忌讳。” 宜平恍然点头,轻轻道:“那和外面一样呢,正月里忌请大夫看病,说是不吉利,可是若家中真有人生病,也是会出重金请大夫上门的。” 谢樟侧头看她,宜平很白,暗暗的光线下,小脸像是明月珠一般发着光,看得人心跳。他伸手捏了捏她白莹莹的耳垂,觉得指尖还有些冰凉,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着,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可宫里不行,莫说是你们,便是皇后也一样。” 宜平惊讶的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平淡冷漠,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再过三日,若是皇后病体依然不好,宗室便要将她挪到宜安行宫养病了……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莫学宫里那些女人要什么窈窕身姿,穿厚些,不要生病才最重要。” 谢樟这句交代渐渐和母亲、乳娘的往年冬日里的交代合成一句话,宜平眼角瞬间发酸,渗出了点点泪意。宜平窝在谢樟怀中,明明还算是陌生的一个人,此刻却让她这般熟悉可依靠。她伸手缓缓回抱住他,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轻轻一僵。 宜平的动作一顿,蜷了蜷手指,心中羞赧,慢慢将胳膊收回,却被谢樟抓住了手腕,放在自己腰上,胸膛轻轻震动,让靠在上面的小脸热烫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大掌轻轻压在胸口,头上传来谢樟及其愉悦的声音:“可算是开了一点窍,晓得这般抱着朕才不会冷。” 宜平被他说的更加羞涩了,轻轻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抱得死紧,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笑的俯视着自己,低低道:“朕也有些冷,平儿这般抱着方才暖和了些……” 今年选秀虽非他本意,可毕竟是为天子充盈后宫,办事的官员就算再不听命于他也不会故意寻些歪瓜裂枣来恶心他,如此可不是恶心住了辜爱云么,能有个机会将那些比她美身份不如她的女子打发出去,她又怎会放过。 谢樟斜靠在榻上,听着王贵妃轻声细语的为他讲述这两日初选的情况,思绪早已跑到了他给王正道的那个冒名折子上,也不知这两日他到底查出些什么,需不需要再安排些什么…… “……初选选后,还剩下三百多人……”王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樟,见他神色不动,语调更加和缓:“妾身听说前朝当年选秀,初选也只是筛掉三成人而已,还从来不曾如这次这般只剩下三成人选呢,妾身细细留意了,秀女中有好些好颜色的姑娘呢,只不过大部分都因身体不妥被筛掉了呢。” 谢樟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之后见她半响没有言语,方才回神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朕都不曾可惜,阿媛是可惜个甚!” 王贵妃斜睨他一眼,娇声道:“那是自然,臣妾都替皇上可惜了,皇上若是再可惜,妾身可不依了。” 谢樟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道:“那你可是白替朕可惜了,朕对此次选秀还不如太后在意,阿媛与其替朕可惜,不如替太后可惜可惜。” 王贵妃眼皮微微轻张,见谢樟笑的轻松,也忙扯起唇角干笑了几声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都替太后屈心,太后这般操劳选秀之事,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谢樟笑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王贵妃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半响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后行事无忌,阿媛莫要与她太多计较,只当她随性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二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雪还纷纷扬扬的向下落着, 雪花在打开的窗前打着旋的飘落、飞开。宜平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仔细看看雪花的样子, 可发现这雪花甚是调皮, 纷纷避开她的手掌,飘落在一旁。 她自幼出生在江北, 从未曾见过这般大雪, 看着素净的别有美感的院落, 宜平脸上露出了到京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 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 “贵人, 落雪了, 天冷,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 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一时新奇, 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 将窗户微微闭了闭, 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只是天气到底寒凉, 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 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 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今日下雪,我想穿那件。” 青岚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红玉,红玉看到青岚的眼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宜平脸上的笑淡了些,从铜镜中看着青岚道:“怎么了?可是不妥?” 青岚默了默,方才道:“贵人如今的身份,着金红不妥。” 宜平的手微微拳起,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青岚,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自幼穿红便好看,因此从小到大,红色服饰最多,今日初见下雪,心中高兴,便想穿着红衣到外走一走,却不想居然不妥…… 她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妆匣里本要插到发上的一支珊瑚流苏钗,半响后,淡淡道:“如此便算了吧。” 青岚看这宜平脸上浮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轻声建议道:“奴婢记得贵人还有件梅红色的长袄,配着浅牙色的梅花裙也极为好看。”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红玉招了下手:“将袄子拿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些冷了。” 红玉看了眼青岚,眼里带出几分责怪,金红颜色虽然艳丽,但并不是正红,贵人难得今日心情颇好,何必这般弄得贵人不快活。 青岚看出红玉眼中的责怪,也不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烟青小袄为宜平穿上,一边为宜平将衣襟理好,在她的衣扣上挂上一串粉色碧玺串珠,珠串垂在她胸前,和青色的衣衫搭配,十分赏心悦目。 “贵人刚入宫不久,尚无根基,却受封位份最高,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青岚蹲下身子,将腰配为宜平整好,轻声道:“如今皇后身子抱恙,贵人更是要处处注意才是。” 宜平垂眸看向青岚,青岚仰头看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青岚的话是在提醒她,不仅她如今的身份穿着金红不妥,便是这个时候,皇后有恙,她也不应穿的太过艳丽。 宜平伸手将青岚扶起,诚恳道:“是我疏忽了,多谢姑姑提醒,这番道理,我记在心里了。” 青岚微微一笑,从一旁拿出一件粉色羊毛绸缎的斗篷,为宜平系上,“贵人穿这个色也十分好看。” 宜平笑了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件披风是她入京前,母亲看她御寒的厚衣不多,寻人日夜赶制的,外面是厚实的羊毛织锦缎,阴阳织法,满是大朵的芍药,里面衬了厚实的皮毛,前后合围,隔风挡雪。 宜平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家人,惆怅的叹了口气,抱起暖炉,带着暖手筒出了门。 虽然辜皇后已经病了十几日,让她们不用前去请安,但身为妃嫔,每日还是要前去侍疾的。 小羊皮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宜平脸庞带笑的盯着脚下,故意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感觉脚底将雪压得瓷实,方才走出第二步。 雪随风晃悠悠的四处飘散,落在宜平的头上身上,很快她发上便落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宜平走的开心,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反而一边感受着脚下绵软的雪地,一边细细看着落在暖手筒上雪花。 果真是六个角呢,那么小小的一片,却每个角都静止的像是巧匠制作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这漫天的雪花,需要多少匠人才能这样不在乎的将这些精工细作的花儿漫天丢下呢。 她仰起头,看向灰白的天空,看不到雪花的尽头,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飞絮忽的飘散,又缓缓落下…… 宜平仰头看的虔诚,却突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一声轻咳,她连忙转头,却看到了飞雪中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披着黑色大氅,肩头已经落满了雪花,下摆露出一抹明黄。 宜平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准备跪下行礼,却听谢樟声音淡淡道:“下着雪,不必跪了。” 宜平抬头看了他一眼,雪花落在两人之间,谢樟那双深沉如潭眼眸穿越过片片飞絮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微微惊讶的样子,忽然弯起了唇角,放缓了声音问道:“如此大雪,要去逛园子吗?东边有处梅林景致不错。” 宜平听到谢樟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弯起唇角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皇上指点,妾身一会儿便去看看。” 谢樟一愣,看着她,不知为何就开口说道:“朕此时过去,你与朕一起吧。” 刘洪一愣,他伺候谢樟这么些年,知晓他向来喜欢一人独自看景,今日居然请一个贵人同去,实在是不可置信。他抬头飞快的瞄了眼宜平,却看到对面的人面色带着几分为难。 谢樟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宜平是有些不愿意,看景自然要身心舒展才能看的尽兴,可身边跟着这天下最大的人,又还不怎么相熟,如何能看的尽兴。只是她却不敢如此应下,只能垂下眼眸违心道:“能与皇上一同观景,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是妾身此时要去坤德殿,怕是耽误皇上时间。” “去坤德殿?皇后不是病了,怎么你们还要去请安?”谢樟十分不高兴,心里对辜皇后厌烦极了,都病倒了也不消停,还不忘折腾人! 宜平连忙摇头:“皇后娘娘仁慈,已经免了妾等的请安,只是妾身挂心皇后身体,想要前去看望。” 刘洪连忙在一旁低声解释:“皇上,贵人是要去侍疾……” “侍疾?”谢樟拧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刘洪:“皇后那边人不够用?” 刘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说白了,这宫中其实和富贵人家的后宅没什么区别,平常人家的主母病了,小妾、通房们自然是要在身边伺候的,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权力和地位。 宜平瞥了眼谢樟,蹲身行礼道:“今日能得皇上邀请,妾身内心不胜喜悦,只是……” “罢了!朕知晓了!”谢樟打断宜平的话,看了她半响,道:“退下吧!” 宜平连忙告退,看谢樟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只能低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从另一侧的小路绕过去。 谢樟看着那道袅袅婷婷的背影渐渐远去在飞雪中,突然哼了一声,一转身朝着梅林走去,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自己难道比不得皇后重要吗?也不知道她入宫到底是伺候谁的!真是脑子不清楚! 宜平到坤德殿时,已经有几个常在和答应先到了,见宜平过来,纷纷过来给她行礼,只是态度并不怎么恭敬,礼也行的敷衍。 宜平心里知晓这几人并不看重自己,但她并不在意,表情淡淡的受了她们一礼,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那几人看着被粉色衣衫映衬的犹如枝头桃花的宜平,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不过很快便变成了一抹轻蔑的笑。 前些日子,皇上便开始翻新人牌子了,这几人都已被翻过牌子了,可这位受封位份最高的至今却仍未承宠,眼看着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皇上的新鲜劲儿都过了,这位只怕早被皇上丢到了脑后了。 “贵人姐姐,不知这冬日的御花园可有什么景致可以看?” 宜平正在想着刚刚碰到谢樟的事情,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由觉得心中一拧,汗毛不自觉的根根立起,让她忍不住想要抖一抖。 忍着这种有点麻嗖嗖的感觉,宜平转头看向问话的人,是苏答应。 这个苏答应是最早承宠的,不过宜平曾听青岚说她到大和宫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被人送回了,应是未能承宠,可此事究竟如何,也无人知晓,因此在新进宫的人中,她便颇有些得意。 宜平微笑着看她,摇头道:“我不知呢。” 苏答应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提高了声音道:“姐姐怎会不知?你那处不是离御花园最近么?难不成姐姐也不曾去看看?” “不曾。”宜平神色淡淡的转回头,看向正殿,道:“谢恩那日,皇上说过不希望有人乱逛园子,我胆子小,不敢违背圣谕,不如妹妹改日去逛逛,有空告诉姐姐那处好看,也让姐姐我过过耳瘾?” 苏答应不妨宜平抬出了皇上,被她一噎,盯着她半响才哼了一声:“姐姐倒是将圣谕记得牢,只是不知道皇上可否还记得宫里有姐姐这样一个美人儿。” 宜平还未开口,便听到苏答应身边另一个常在嗤笑道:“美人儿又如何?没人欣赏,再美的人儿也不过一个摆设。” 宜平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掠过,翘了翘唇角,道:“那倒也是,只不过摆设也不是人人都当得的,有的人便是想要当个摆设,只怕都有些难。” 宜平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轻笑声,她一转头,便看到一群人凑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 紫玉不停的向外张望,没多久便见小金儿从外面进来,对着她摇了摇头。紫玉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转身向寝室走去。 宜平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握着一卷棋谱,一面看着棋谱,一面往棋案上放着棋子。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宜平,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便悄声出了内室,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自可另寻他处,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三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不是如此?”谢樟垂眸看她, “那便是不愿朕来了?” 宜平气结, 瞪了他一眼, 见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使着小性道:“都不愿!” 谢樟见她羞恼,忍不住低笑出声, 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见她瑟缩了下身子,慢悠悠道:“朕又岂是你愿意让来便来,不愿让朕来便不来的人?既然换了帐子, 朕自是要来看看的,不仅要看,还要躺在这床上与你一起看呢, 你愿不愿?”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 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笑声,胸膛的震动, 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 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登时一阵羞恼,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 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 将她搂的更紧了, 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一丝不动,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不由垂眸看她,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四掌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握着一卷棋谱,一面看着棋谱,一面往棋案上放着棋子。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 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宜平,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 便悄声出了内室, 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 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 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 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 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 自可另寻他处, 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 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 可也是为了贵人, 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 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 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 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一讪,弯下腰准备自己将靴子脱下来。 宜平这才明白他刚刚动作,连忙上前两步,却见谢樟已经将靴子脱下丢到一边,盘腿在榻上坐下了。 她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樟盯着这盘残局看了会,才发现要对弈的另一人还立在榻边,不由拧了拧眉,指了指对面道:“坐吧。” 宜平看着他自若的样子,暗暗在心里腹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比自己还像个主人家呢!不过一想到这偌大的宫殿都是他的,便有些泄气的低叹了一声。 谢樟奇怪的打量着她,见她微微垂着一张小脸,有些闷闷不乐的的样子,以为她棋艺平常,便也不想再为难她。可是转头就看到这残局明明就是技艺不错的样子,那为何这般不甘愿?难道是不想和自己对弈? 谢樟也沉下了脸,将棋子丢进棋篓里,沉声道:“你不想与朕下棋?” 宜平一怔,连忙摇头:“怎么会不愿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谢樟看她:“莫不是怕输?那朕让你几子好了。” 宜平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大着胆子道:“妾身并不是怕输,亦不是不愿与皇上对弈,只是这时辰妾身怕下了棋会睡不着。” 谢樟捏着一个棋子,听到她的话,疑惑的看她:“为何下了棋会睡不着?” 宜平见他好似并未生气,连忙在榻侧坐下,浅笑道:“是妾身的毛病,睡前若做些费神的事情,便很难入眠。” 谢樟恍然,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道:“既如此,那便不下了。” 宜平没想到谢樟竟然这般好说话,当即笑盈盈的看着他,“是妾身扫兴了,皇上若不嫌,妾身亲自为皇上泡茶,可好?” 她声音甜软,笑的也甜美,谢樟感觉这茶还未喝到嘴里,喉头却已经有些甜腻的感觉了。他垂下眼眸,看着棋案上了黑白交错,半响后,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也好。” 宜平应了声,笑着起身,去准备茶具,却听到身后有响动,她回头,便见谢樟将一个迎枕丢在背后,半靠着对她道:“刘洪拿了些东西,你让人拿进来。” 宜平点头,刚打开内室的门,便见到了抱着一大捧布匹的刘洪,她一下子站在当地,扭头看着重新再榻上坐下的谢樟,眨了眨眼睛道:“皇上逛园子还带着这么多的布料?” “……都是朕在园子里捡的!” 那姑娘见她回应,唇角笑意加大,往她身边凑去低声道:“我也是来自江北宝庆府的呢。” 宜平闻言,心中一动,宝庆府呀,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父亲升任南安粮道,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让她不敢多言,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宜平接过小小的竹木牌,牌子很新,似乎还带着竹子的味道,上面写着号数。 她将牌子握在手心,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隔着空场的正殿内人影憧憧,似在忙碌。宜平缓缓叹出一口气,今日应就要开始选了罢。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徐淑仪到……” 高亮的唱报声远远传来,广场上原本看管秀女的太监等人飞快的跪下,秀女们都未见过这等阵势,略微慢了片刻,但也纷纷跟着下跪迎驾。 宜平垂着头,只能到纷乱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许久才恢复平静。 辜皇后从美人丛中经过,只觉得一片燕红柳绿刺的她眼疼心燥,待坐进殿内半响,也不发话让外面跪着的众人起身。 王贵妃知道皇后的性子又起来了,眼角余光看到她黑沉沉的一张脸,不由在心中讥讽,便道:“外面天冷,还请娘娘慈心,免了她们的礼吧。” 辜皇后心中正不自在,听到王贵妃的话,眼睛一横道:“贵妃是觉得本宫心不慈?” 王贵妃翘唇一笑,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娘娘心地甚好不过,妾身也不过是白白提醒罢了。” 辜皇后最看不惯王贵妃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此刻见她这般轻飘飘的回应,心中恨恨,当即便道:“贵妃知晓自己多言多语变好,本宫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敛去,应了句“是”,便再也不言语了。 徐淑仪在宫中的存在感本就不强,此刻见皇后与贵妃言语争锋,更是垂头低眸,一言不发。 辜皇后的目光从徐淑仪身上掠过,见她一副畏缩样子,眼神轻蔑,目光最终落在殿外跪着的那片人身上,眼底闪过狠厉,端着着的茶盅的手指暗暗捏紧,温热的茶水在她手中似是滚水一般让她恨不能将这描红勾金的茶碗狠狠地砸向那些想进宫和她分享皇上的女人们。 殿内的贵人们迟迟不叫起,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静悄悄的让人压抑。 宜平只觉得地上的寒意透过薄棉夹裤和裙子渗进了双腿,膝盖很快就凉飕飕的,她微微抬了下头,看不清远处殿内的情况,她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将指头尖塞进膝盖与地面之间,试图以此阻挡一些寒意。 娘一直说女子禁不得寒湿气,是以自她记事起便被精心养着,每年刚刚入冬乳母便会盯着她穿上棉衣棉裤,后来她大了,也知道美了,便想要窈窕一些,可是乳母还是这般叮嘱,为此她耍了不小的性子,也没有拗过母亲和乳母。 她看到身边的几位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指尖触到自己内里棉裤软绵绵的质感,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得亏她今日穿了棉裤呢,要不然只怕此刻腿已经木了吧,只是想到母亲她们,心中一涩,又有些想哭了。 **** 谢樟坐在案桌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秀女们的档侧,眼里的讥讽越加明显。档册中,凡事户籍京畿的,大都是六、七品官家的女儿,凡是四品以上官家女儿的,父兄皆是在外任职,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太后故意的安排。 “这次办差的人……也算是有本事了。”谢樟轻笑两声,低低叹了一句,声音中好像还带着几分赞叹。 刘洪听到谢樟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眼,只见年轻的君王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来,只是看起来像是带着几分嘲弄。 谢樟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言语,着重将出身四品以上官家的秀女挑出来看了看,待翻过一页,目光落在了“郭宜平”三字上面。 “郭宜平,年十五,父郭翔勋,江北南安粮道……这是从三品的出身……”谢樟的手指轻轻在郭翔勋的职务下敲了两下,方才抬头看了眼刘洪,道:“请王大人来,就说朕有事求教。” 刘洪闻言立刻应喏,躬身退出大殿前往政事堂请人。 谢樟看不到两页,便感觉到身侧有动静,抬头一看,便见一长相清秀的宫女将自己手畔已经温凉的茶水换了一盏上来。他看着那还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热茶,目光在宫人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开来:“阿英何时回来的?” 徐英是谢樟的贴身宫女,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伺候,此刻见他言语温和,脸上又带几分关心,也不由心中激荡,微微抿了抿唇,将面上的喜悦压了几分才恭敬道:“今日早上便已上值了。” 谢樟闻言,缓缓点了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册,随口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徐英微微愣了下,很快回道:“前两日便好了,只是奴婢心中还有些担忧,便又偷了两天懒,还清皇上勿怪。” 谢樟没看她,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你是朕身边伺候的人,便是病休几日也无妨。” 徐英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选秀的档册上,都未曾看向自己,眼神不由暗了几分,“皇上仁慈,只是奴婢不敢如此不知进退。” 谢樟闻言,扭头看了她两眼,才淡淡笑道:“那也罢,你既然回来了,便伺候着吧,这几日刘洪一直跟前跑后,也是不得轻松。”说罢便将手里的档册合上放到一边,从另一边拿起这几日早朝商议的官员任命折子看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五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青岚摇头, 扶她起身, 压低声音道:“奴婢没问出来, 只听说宫里不管什么位份的主儿都让去。” 宜平轻轻吸了一口气,面色沉肃起来。 按照规制,只有嫔位以上的一宫主位才有资格向太后请安, 她们这批刚进宫的新人, 除了前些日子被王贵妃掌掴的苏答应和阮常因着辜皇后的原因, 在太后面前露过脸,其余人进宫快两月也未曾见过太后, 今日刚刚因巫蛊搜宫之后, 便传令她们都去福寿宫, 应不是一般事情。 **** 王贵妃睁大眼睛看着水嬷嬷手里那个扎满针的布偶,震惊的无以复加, 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本宫从未做过此事!” 水嬷嬷瞥了眼手中的东西,忙别开眼, 这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针的布偶看得人心中惊怖。将东西交给旁边一个宫女收好, 方才上前行了行礼道:“还请贵妃娘娘随老奴去面见太后娘娘。” 王贵妃颤抖着嘴唇,清秀的脸庞一片雪白, 背后袭来的寒意让她额头很快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脑中飞速旋转,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背后究竟是谁, 却犹如行走在迷雾中, 怎么也想不清楚, 看不明白。 “还请贵妃娘娘莫要为难老奴。”水嬷嬷静静的看着王贵妃,伸了伸手,旁边的两个宫女便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王贵妃的胳膊。 王贵妃神智快速冷静下来,盯着水嬷嬷,半响后道:“本宫自会去见太后娘娘解释清楚,不过本宫也要见皇上!” 水嬷嬷有些怜悯的看了眼王贵妃,没有应话,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道:“奴才做不得主,一切自有太后娘娘定夺。”说罢抬了下手,王贵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扶着王贵妃便出了芳兰殿。 芳兰殿的杨有德从见到水嬷嬷在殿内找到那个布偶时便心道不好,匆忙派了一个打扫的小太监去向皇上禀报,此刻见王贵妃被水嬷嬷带走,他和素月也不敢耽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勾头往前走。 谢樟刚走下御撵,便看到了被水嬷嬷带过来的王贵妃,他神色一怔,当即脸上就浮现起了一丝怒意,喝到:“没规矩的东西!贵妃再如何也是朕亲封的贵妃,岂能由你们这帮奴才这般折辱!方三……” 王贵妃看到谢樟的一瞬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哀哀戚戚的叫了声:“皇上……”泪水便布满了脸庞。 谢樟上前两步,伸手将她从水嬷嬷后面拉到自己身边,怒瞪着水嬷嬷道:“朕一向看在你是母后身边老人的份上,礼敬你几分,竟不想居然纵的你如此大胆,尊卑不分……” “皇帝!” 谢樟的话被人打断,他转身便看到辜太后立于福寿宫的台阶之上,疏淡冷漠的看着他们,缓缓道:“是哀家让阿水去带人的,皇帝这话是在责怪哀家了?” 王贵妃看到辜太后,身子明显一紧,拉着谢樟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往他身后躲了躲。 谢樟感觉到王贵妃的惊惧,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慢慢转身向辜太后行礼,起身道:“儿臣不敢,只是事情暂时尚未有定论,这帮奴才便这般拉扯阿媛,他们可有将朕放在眼中?” 谢樟立于台阶之下,仰头看向辜太后,眼神平静,可周身气度不容小觑,竟让辜太后心中微惊。 这个从小便对自己畏惧的孩子是何时长成如此模样的?这般的器宇轩昂、风仪脱尘,眼前的人渐渐和那个总是漠视她的男人身影重合,让她有些怔忡。 谢樟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刘洪,道:“将那两人送往敬事房。奴才欺主,本应重罚,但看在母后面上,每人赏三十板子罢。” 辜太后心神一震,立刻开口喝止:“住手!” 谢樟看向辜太后,眼神在空中与她相对,抬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声音平和:“儿臣知晓母后一向待下宽宥,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对待朕亲封的贵妃,若不罚,日后儿臣还有何威仪可言?” 辜太后眼眸猛然收缩,盯着谢樟道:“皇帝果真要罚她们?她们可都是奉哀家之命前去请王氏前来,皇帝这是在怨怼哀家?” 谢樟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立于辜太后面前。他比辜太后高了一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辜太后,竟然让辜太后有种被压迫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爽,她脸上多出几分怒意,指着台阶下的王贵妃道:“宫苑之中,王氏私行巫蛊之术,其罪可诛!” 谢樟皱了皱眉,没有应声,只是上前扶起辜太后道:“母后还请息怒,巫蛊一事还请再查,若真是阿媛所做,朕自然不会姑息,只是……” 谢樟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厌恶的看了眼跪在台阶下的水嬷嬷和那两个宫女,声音坚定道:“巫蛊一事尚未定性前,那几人便如此对待她,行为可恶,朕也不想轻饶。” “你!”辜太后本听到谢樟对巫蛊一案的态度,心中略安,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了谢樟接下来的话,一口气呛在胸口,忍不住猛咳起来。 谢樟轻轻抚拍这辜太后的后背,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道:“母后息怒,巫蛊一案是大事,儿臣已命刑部左侍郎马云鹤亲自负责此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儿臣绝不偏袒。” 马云鹤是承恩公的亲家,他长女嫁的便是承恩公的长子,也就是辜皇后的亲哥哥,有这层关系,想必不管查出什么,辜太后都不会太明显的提出异议。 谢樟余光瞥向辜太后,果然见她脸上的怒意略微平复了一些。 辜太后听到谢樟安排的查案人选,心情舒朗了许多,转头看向谢樟,不由重重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拉他们下去吧,只是还请皇帝不要忘了此刻说的话。” 谢樟微微勾了勾唇,扶着辜太后走进殿内,对刘洪使了个眼色,很快福寿宫的两个宫女就被几个小太监嘟着嘴拉了下去。 水嬷嬷惊出一身冷汗,惶惶不安的看着立于院内的王贵妃和刘洪等人,跪在地上的膝盖渐渐麻木。 谢樟扶着辜太后在殿内坐下,亲自奉了盏茶给她,辜太后见他这般,对他的不满消散了一些,又想到刚刚他所争得不过是身为帝王的威仪,心中便更是舒畅了些了。 辜太后将茶碗放到一旁,才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将那些人都带进来吧。” 宫中的女人们都已赶到,王贵妃被辜太后的人左右守着站在正殿正中,徐妃带着宫里的其他女人神色小心的入了正殿,也不敢正眼看上面坐着的两人,行了礼,请了安之后,便乖觉的站在两边,不敢动作。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眼风扫了一眼,却没在这群人中发现宜平的身影,没有不由轻皱了一下。 方三是刘洪刚刚派来侍奉谢樟的,身段敦实,长相木木呆呆的,此时立在谢樟身边,像是一尊塔一般的厚重。 辜太后扫了眼站在正中的王贵妃,眼里带出一抹厌恶,摆摆手命人将此次搜宫搜出来的东西全部呈上来。谢樟没有作声,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殿外。 辜太后以为他在担心王贵妃,想到自己侄女病了多半月,不仅未去看望便罢了,还每日该如何如何,隔三差五的临幸妃嫔,心中不由郁郁,声音也冷了几分,“皇帝可晓得阿云如今身体如何?” 谢樟转回目光,看了眼辜太后,见她一脸的兴师问罪,不由淡淡道:“听太医院说病情反复,精神不济。” 辜太后被他这般轻描淡写的话一噎,当下便冷了脸:“你和阿云是夫妻,又是表姐弟,便是作为一般亲戚,她这病了许久,你也该去看看……” 谢樟面色平静的将茶碗递给方三,垂眸道:“太医说皇后的病情忌大喜大怒,朕想着自小与表姐见面便每次都不甚愉快,因此还是不去为好。” 辜太后气得胸口隐隐发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他帝王的身份,不好当着这满殿的女人教训,只能看了眼木墩墩的方三,皱眉道:“皇帝换了内侍?怎的不见刘洪?还有徐英,哀家也许久未见了。” “朕今日还有经义要听,得知母后这里有事,便过来了,刘洪去帮朕向先生们告一声假。”谢樟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看向辜太后道:“徐英年纪不小了,朕嫌她不利落,便留她在大和宫,母后若是嫌闷,朕让她来陪你。”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话中对徐英竟然多有嫌弃,她一直以为谢樟会收了徐英的。看了眼谢樟,不在意的摇头道:“不必了。”随后又不满的皱皱眉:“李道畅此人过于死板,当年先帝选他为太子师,哀家就觉不妥,可毕竟是先帝旨意,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前些年,皇帝尚且年幼,经义诗实不求变通倒也无妨,如今皇帝年岁渐长,要是再被教的呆板了,日后政事岂不难处?依哀家看还是将人换了,集英殿大学士钱如白学问不错,理政能力也不错,哀家觉得到是个人才。” 谢樟眼底眸光一冷,钱如白是承恩公最得用的门生,为人的确灵活变通,要不也不会以一个同进士的出身,如今位列二品,此人便是再得用,他也不会用! “母后的话,儿臣会考虑的。”谢樟语气很淡,淡到让辜太后听得心里有些不安,只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很快便随着那些搜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散去了。 她微微侧头,就看到身侧一个长相娇美的姑娘唇角含笑的看她,宜平扫了眼跟随在两侧太监宫人,没有言语,只是微微轻点了下头,继续垂眸向前。 那姑娘见她回应,唇角笑意加大,往她身边凑去低声道:“我也是来自江北宝庆府的呢。” 宜平闻言,心中一动,宝庆府呀,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父亲升任南安粮道,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让她不敢多言,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宜平接过小小的竹木牌,牌子很新,似乎还带着竹子的味道,上面写着号数。 她将牌子握在手心,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隔着空场的正殿内人影憧憧,似在忙碌。宜平缓缓叹出一口气,今日应就要开始选了罢。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徐淑仪到……” 高亮的唱报声远远传来,广场上原本看管秀女的太监等人飞快的跪下,秀女们都未见过这等阵势,略微慢了片刻,但也纷纷跟着下跪迎驾。 宜平垂着头,只能到纷乱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许久才恢复平静。 辜皇后从美人丛中经过,只觉得一片燕红柳绿刺的她眼疼心燥,待坐进殿内半响,也不发话让外面跪着的众人起身。 王贵妃知道皇后的性子又起来了,眼角余光看到她黑沉沉的一张脸,不由在心中讥讽,便道:“外面天冷,还请娘娘慈心,免了她们的礼吧。” 辜皇后心中正不自在,听到王贵妃的话,眼睛一横道:“贵妃是觉得本宫心不慈?” 王贵妃翘唇一笑,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娘娘心地甚好不过,妾身也不过是白白提醒罢了。” 辜皇后最看不惯王贵妃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此刻见她这般轻飘飘的回应,心中恨恨,当即便道:“贵妃知晓自己多言多语变好,本宫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敛去,应了句“是”,便再也不言语了。 徐淑仪在宫中的存在感本就不强,此刻见皇后与贵妃言语争锋,更是垂头低眸,一言不发。 辜皇后的目光从徐淑仪身上掠过,见她一副畏缩样子,眼神轻蔑,目光最终落在殿外跪着的那片人身上,眼底闪过狠厉,端着着的茶盅的手指暗暗捏紧,温热的茶水在她手中似是滚水一般让她恨不能将这描红勾金的茶碗狠狠地砸向那些想进宫和她分享皇上的女人们。 殿内的贵人们迟迟不叫起,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静悄悄的让人压抑。 宜平只觉得地上的寒意透过薄棉夹裤和裙子渗进了双腿,膝盖很快就凉飕飕的,她微微抬了下头,看不清远处殿内的情况,她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将指头尖塞进膝盖与地面之间,试图以此阻挡一些寒意。 娘一直说女子禁不得寒湿气,是以自她记事起便被精心养着,每年刚刚入冬乳母便会盯着她穿上棉衣棉裤,后来她大了,也知道美了,便想要窈窕一些,可是乳母还是这般叮嘱,为此她耍了不小的性子,也没有拗过母亲和乳母。 她看到身边的几位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指尖触到自己内里棉裤软绵绵的质感,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得亏她今日穿了棉裤呢,要不然只怕此刻腿已经木了吧,只是想到母亲她们,心中一涩,又有些想哭了。 **** 谢樟坐在案桌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秀女们的档侧,眼里的讥讽越加明显。档册中,凡事户籍京畿的,大都是六、七品官家的女儿,凡是四品以上官家女儿的,父兄皆是在外任职,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太后故意的安排。 “这次办差的人……也算是有本事了。”谢樟轻笑两声,低低叹了一句,声音中好像还带着几分赞叹。 刘洪听到谢樟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眼,只见年轻的君王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来,只是看起来像是带着几分嘲弄。 谢樟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言语,着重将出身四品以上官家的秀女挑出来看了看,待翻过一页,目光落在了“郭宜平”三字上面。 “郭宜平,年十五,父郭翔勋,江北南安粮道……这是从三品的出身……”谢樟的手指轻轻在郭翔勋的职务下敲了两下,方才抬头看了眼刘洪,道:“请王大人来,就说朕有事求教。” 刘洪闻言立刻应喏,躬身退出大殿前往政事堂请人。 谢樟看不到两页,便感觉到身侧有动静,抬头一看,便见一长相清秀的宫女将自己手畔已经温凉的茶水换了一盏上来。他看着那还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热茶,目光在宫人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开来:“阿英何时回来的?” 徐英是谢樟的贴身宫女,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伺候,此刻见他言语温和,脸上又带几分关心,也不由心中激荡,微微抿了抿唇,将面上的喜悦压了几分才恭敬道:“今日早上便已上值了。” 谢樟闻言,缓缓点了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册,随口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徐英微微愣了下,很快回道:“前两日便好了,只是奴婢心中还有些担忧,便又偷了两天懒,还清皇上勿怪。” 谢樟没看她,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你是朕身边伺候的人,便是病休几日也无妨。” 徐英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选秀的档册上,都未曾看向自己,眼神不由暗了几分,“皇上仁慈,只是奴婢不敢如此不知进退。” 谢樟闻言,扭头看了她两眼,才淡淡笑道:“那也罢,你既然回来了,便伺候着吧,这几日刘洪一直跟前跑后,也是不得轻松。”说罢便将手里的档册合上放到一边,从另一边拿起这几日早朝商议的官员任命折子看了起来。 徐英见状,也不敢再出声,向后退到一侧,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谢樟的侧影,眼里渐渐蕴满了情谊。 刘洪很快便带着王正道到了宝庆殿,还不待通传,谢樟已经从案桌后起身,上前两步将正欲行礼的王正道扶起,笑着让人给他看了坐、奉了茶,方才缓声道:“今日请王大人来,是想问问山北命官一事……” 谢樟说着,将刚刚看的折子拿起在手中,笑容温和:“朕尚年轻,还有许多还需学习,因此想求教王大人用人之道,不知此次山北八省三十四道的任职有何深意,还请王大人为朕细细解说。” 王正道见谢樟目光纯净,言语诚恳,不由微微一愣,当即起身拱手道:“圣上有惑,臣等自当答疑,只是内阁之中对于山北官员的任命并未达成一致,怎会有这本呈奏的折子?不知是何人呈报?” 谢樟闻言,脸上也是一惊,“王大人的意思是,这折子不是内阁所上?那这最后的用印又作何解释?” 王正道双眼睁大,山北此次要任命的官员一共八十余人,他与辜太后在山阳、河洛两省的任职意见相左,各不退让,因此内阁迟迟不能决定,可是此时拿在谢樟手中的折子却是是内阁专用的奏事折,虽不曾亲眼看到内里的用印,但谢樟这般说了,定是不会错的。谢樟虽然未曾亲政,可也不是那等糊涂昏庸的人,他敢这般说,可见这折子定是按照内阁定下的事情奏报的,可是怎么会有这样一封折子呢? 王正道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若是这折子是辜太后的手脚,那其中任用之人只怕多是辜氏一党,若今日皇上不曾用它来求教,玉玺盖印,传之四方……王正道只觉得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慌忙摇头道:“老臣不敢诓骗皇上,山北此次用官近百人,若真的定了,老臣自当要亲自觐见皇上禀奏的,怎会这般呈报一个奏事折子便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六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 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自可另寻他处, 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 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 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 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 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 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 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 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 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 上前请示:“是, 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 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一讪,弯下腰准备自己将靴子脱下来。 宜平这才明白他刚刚动作,连忙上前两步,却见谢樟已经将靴子脱下丢到一边,盘腿在榻上坐下了。 她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樟盯着这盘残局看了会,才发现要对弈的另一人还立在榻边,不由拧了拧眉,指了指对面道:“坐吧。” 宜平看着他自若的样子,暗暗在心里腹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比自己还像个主人家呢!不过一想到这偌大的宫殿都是他的,便有些泄气的低叹了一声。 谢樟奇怪的打量着她,见她微微垂着一张小脸,有些闷闷不乐的的样子,以为她棋艺平常,便也不想再为难她。可是转头就看到这残局明明就是技艺不错的样子,那为何这般不甘愿?难道是不想和自己对弈? 谢樟也沉下了脸,将棋子丢进棋篓里,沉声道:“你不想与朕下棋?” 宜平一怔,连忙摇头:“怎么会不愿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谢樟看她:“莫不是怕输?那朕让你几子好了。” 宜平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大着胆子道:“妾身并不是怕输,亦不是不愿与皇上对弈,只是这时辰妾身怕下了棋会睡不着。” 谢樟捏着一个棋子,听到她的话,疑惑的看她:“为何下了棋会睡不着?” 宜平见他好似并未生气,连忙在榻侧坐下,浅笑道:“是妾身的毛病,睡前若做些费神的事情,便很难入眠。” 谢樟恍然,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道:“既如此,那便不下了。” 宜平没想到谢樟竟然这般好说话,当即笑盈盈的看着他,“是妾身扫兴了,皇上若不嫌,妾身亲自为皇上泡茶,可好?” 她声音甜软,笑的也甜美,谢樟感觉这茶还未喝到嘴里,喉头却已经有些甜腻的感觉了。他垂下眼眸,看着棋案上了黑白交错,半响后,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七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御撵在坤德殿外落下, 刘洪一边叫唱,一边扶谢樟下撵。 殿外只有几个守宫的太监, 听到叫唱,很快便有一行宫人从内出来, 打头的正是坤德殿的掌事姑姑。 “奴婢叩见皇上。” 谢樟理了下袖口,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行奴才, 淡淡开口道:“皇后睡了?” 冯姑姑闻言, 心中咯噔一下, 连忙道:“娘娘一直等着皇上来呢……” “哦?”谢樟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 缓缓扫视过面前相迎的人, 道:“既然等着, 为何不出来接驾?” 冯姑姑暗暗叫苦, 刚刚已经劝了皇后许久可是皇后本就嫌皇上今夜到得晚, 还让她去请失了颜面, 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出来接驾。正在想如何替皇后圆话, 就听到门内一阵响动。回头看到是皇后的身影,冯姑姑才微微松了口气。 辜皇后走出殿门, 与谢樟隔着跪迎的奴才,面色不虞的看了他半响,才在身边一位嬷嬷的提醒下,有所不甘的微微下拜。 谢樟定定的看着辜皇后下拜的动作, 直到她行完礼, 才抬了抬手:“皇后不必多礼。” 辜皇后心中本就气恼, 又见谢樟对着她一副没甚表情的样子,不由心中更是气闷。想到前两日游园时看到他对王贵妃满脸的笑,顿时气恼出声,“皇上今夜过来怕是心中十分委屈吧!” 谢樟拧了拧眉,看向辜皇后:“皇后此话何意?” 辜皇后嗤笑一声,道:“我知道皇上此时心中定是怨我呢,可是昨日皇上亲口在太后面前应承今夜来我这里的,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怕皇上做了那背信弃义的人……” 辜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拉了拉,轻轻转头一撇,就看到自己的乳娘正满是劝诫的对自己微微摇头。 谢樟立在坤德殿外,看着眼前傲慢不已的皇后,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火在烧,烧的他嗓子眼都在疼。 辜皇后见谢樟久久不言,也觉自己刚刚的言语有些过了,正欲说些什么请他入内,却见谢樟一转身朝御撵走去,冷声道:“皇后既然心中这么不满,那朕便留你一个清净!”说罢坐上御撵径直离去。 辜皇后楞楞的看着御撵渐行渐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入宫三年,这还是谢樟第一次对她甩手而去,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指着谢樟的背影喊道:“谢樟,你给我回来!” 乳娘连忙上前捂了她的嘴,不停的劝道:“娘娘,皇后娘娘请息怒……” 辜皇后恨恨的甩下乳娘的胳膊,气道:“他居然敢如此对我!来人,随我去福庆宫!我倒要让太后……” 乳娘一下子匍匐在地,紧紧拉住她的裙角,连声祈劝:“皇后娘娘,此时时辰已晚,娘娘就是不为自身,也要想想太后的身子呀!” 辜皇后被乳娘拉着走动不得,气的连踢自己乳娘好几下,怒骂道:“你个老奴,连你也不如我的意!来人,将这个老妇拖出去击杖五十!” 夜晚的皇宫十分静寂,辜太后刚刚让人服侍着散了发,正欲往床榻边走去,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她拧了拧眉,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阿水,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阿水是辜太后自小的丫鬟,明显听出了太后声音中的不耐烦,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辜太后缓缓在床侧落座,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因为北边官员的任命,王正道这老臣处处与她作对,心中本来就多感烦躁,谁知回到了宫里也不能歇歇! 水嬷嬷很快进来,见太后靠着床头微微闭目休息,脸上俱是疲惫,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娘娘,是坤德殿的冯姑姑求见。” 辜太后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道:“出了何事?” 水嬷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无奈道:“皇后娘娘与皇上起了纷争,皇上当场离去,皇后一怒之下责打阿乔,坤德殿的人怕阿乔出事,这才前来求……” “啪”的一声,辜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碗被狠狠的掼出,水花瓷片四溅,屋里伺候的宫人齐刷刷的跪下请罪,听的辜太后头晕心更闷了。 当年让谢樟娶阿云时,谢樟就明确对她说过自己不喜阿云的性子,可是眼看着皇上年岁一年年大起来,便是她再想握着朝政不放手,又能握多久?这十几年,辜家借着她的势做了多少错事,她若一旦放权,只怕等待辜家的便是灭顶之灾,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便是为辜家再联一门姻亲。 自从和妃病逝以后,谢樟便是由她带大的,这孩子一向对她有些畏惧,因此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可是第一次明确反对便是和辜家的这桩婚事。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倔强的样子,自从和妃病逝以后,他便很少露出这样的性格来,可是为了不娶阿云,他还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对峙。 辜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谢樟对她有怨气,也偶有抱怨言语,但正因如此,她才放心。她不怕抱怨,不过几句不伤根本的言语罢了,若是谢樟真个无动于衷,甚至故作浪荡,那才可怕。前朝的忽太子不就这般故意让高太后放松警惕,最后夺权弑母么。 辜太后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帝,她只想保住辜氏一族,等谢樟与阿云有了孩儿,立了太子,一切便也可各归各位了。 水嬷嬷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辜太后的思绪,直到过了半响,才听到辜太后十分疲累的一句吩咐:“你去看看吧,告诉阿云,让她明日来我这里的佛堂静静心。” **** 谢樟坐在御撵之上,脸上早没有刚刚的怒气,一派的云淡风轻。见御撵往宝庆殿抬去,轻抬眼皮看了看前方,勾起唇角道:“去芳兰殿。” 刘洪闻言,连忙高声叫唱:“皇上摆驾芳兰殿。” 谢樟听着这声叫唱在宫苑中一圈圈飘散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御撵在芳兰殿殿前停下,王贵妃早已带着太监宫人在门前候驾了,看到御撵临近,就连忙跪下接驾。 谢樟从御撵上下来,快步上前两步,将王贵妃扶起,握着她的手嗔怪道:“天气凉了,地上又冷,你又何必这般跪迎,让朕心疼!” 王贵妃闻言,心中只觉得感动,柔声道:“皇上能来,妾身高兴,又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谢樟拥着她往殿内走去,听她言语,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她,无奈道:“你呀……” 芳兰殿虽然比不得坤德殿豪华宽敞,但被王贵妃布置的十分精致安逸。刚步入殿内,谢樟就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把刚刚在坤德殿的气尽数吐出一般。 王贵妃见状,转身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谢樟道:“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妾身以为皇上今夜不会了呢。”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斜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俱是一片担心之色,也扯起了唇角,道: “本来今夜说好陪你赏月的,可是昨日去给太后请安,皇后恰好也在,便应下来今夜去陪她吃饭,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可谁知……” 王贵妃微微一愣,笑容停滞的恰到好处,像是真的惊讶一般。 谢樟将茶碗放到一边,斜靠着迎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应对。 王贵妃被谢樟的目光看的心中一跳,脸上重新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向他轻轻靠过去,道:“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便是情分深厚也是应该的。” 谢樟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低低轻笑一声,应道:“是啊,辜爱云可是朕的表姐呢,不管她如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总是要宽待她几分的,就是委屈了你……” 王贵妃直起身子看向他,见他目色深深,便轻轻握住他的手道:“皇上莫要如此说,妾身能进宫陪伴皇上左右,已经知足了。” 谢樟久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叹道:“到底还是委屈了你,阿媛本应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室夫人的,而不是现今这般屈于人下。” 王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愤恨,这话在她心中久藏已久,她堂堂首辅大臣的嫡亲孙女,若不是因为辜太后和辜爱云,她又岂能只会做个贵妃!她这样的家世,本就是做皇后都足够的! 谢樟垂眸看向靠着自己肩头的女人,眼里一片平静。 **** 郭宜平从青布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是一堵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红墙,初冬的阳光映在墙面上,浮上了一层金,高高的墙上是蓝的澄清的天,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迫。 随着一片姹紫嫣红,迈过高高的铁木门槛,郭宜平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可见苍苍青山,门缓缓被关上,山影也渐渐被隔绝,只有脚下的青石砖泛着冷清的光泽。 “启禀皇上、太后、皇后,各地秀女都已入宫,此次共入册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还请皇上检视。”户部侍郎将档册奉上。 太后看了眼谢樟,笑道:“皇帝取来看看吧。” 谢樟看了眼刘洪,刘洪连忙走下去,从章侍郎手中接过档册,拿给谢樟。 谢樟接过,随手翻了几页,心里一阵嗤笑,有什么好看的呢,这般史无前例的劳师动众,不就是想给世人留下他贪图美色的印象么,作为昇朝立朝至今第一位天下大选的君主,他还真是可以在史册上记下一笔了。 将档册合上,示意刘洪将其拿给辜太后,道:“劳烦母后费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八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笑声, 胸膛的震动, 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 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登时一阵羞恼,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 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 将她搂的更紧了, 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 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 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 一丝不动, 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 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 不由垂眸看她, 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 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谢樟对刘洪的理解力十分满意,轻轻“嗯”一声,便靠在御撵上,看着昏暗的晨光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高大宫殿,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 宗院使缓缓跪下,叩头道:“回禀太后,方子无差。” 辜太后眯了眯眼睛,眼底带过一抹狠辣,“方子无差,那边是尔等才疏学浅了,这般糊弄宫中主子的性命,哀家岂能留下你们……来人!将蓝太医等人拖出去斩了!” 蓝太医猛地抬头,一脸惊愕的看向辜太后,“太后息怒,皇后娘娘凤体未能康健,乃是小臣医术微薄,不能解困,可其余太医皆听从小臣吩咐,还请太后宽宥,饶他们不死。”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六十九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水嬷嬷见太后还坐在妆台前不动, 上前亲自服侍太后卸妆散发。 辜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叹道:“红颜易逝,当年哀家嫁与先帝时, 也是宜贵人这般年岁,转眼几十载, 先帝去了,哀家也老了。” 水嬷嬷轻轻梳着辜太后及地的长发, 陪笑道:“娘娘一点儿都不老,而且娘娘这般气韵, 她们哪能和娘娘相比。” 辜太后笑开, 嗔了水嬷嬷一眼道:“毕竟比她们那些小姑娘多走了几十年的路, 若是再没些压人的气势, 可不白活了。” 水嬷嬷将辜太后的长发松松挽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问道:“皇上这般去了宜贵人哪里,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宫中嫔以下的妃嫔被召侍寝,都是被带到皇上的寝宫,临幸之后,再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回住处,像是宜贵人这般能让皇上亲自去的, 倒也并非没有, 只是毕竟不合祖制。 辜太后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 随即笑着摆摆手:“宜贵人颜色好, 又是此次位份最高的秀女,皇上便是破例一次也无妨,少年爱色,哀家可不去讨人嫌。” 辜太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皇上起冲突,她已经掌握了她想掌握的,至于其他不伤害自己利益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放手让过了。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子,关系本就敏感,何必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得不偿失。 福寿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坤德殿的辜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却被气坏了。今日先是王贵妃打坏了她的人,晚上又得知皇上不顾规矩的去了一个贵人处留宿,两桩事情让脾气本就不好的皇后更加震怒。 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看着被汤药弄污了的地毯,辜皇后捂着抽痛的胸口,声音嘶哑的喊道:“本宫要杀了这帮废物,十几日了,本宫居然无一点好转,都是一群庸医!” 乔嬷嬷心疼的在旁边连声劝着,却被辜皇后抽了一耳光,指着殿外吼道:“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紫怡宫问问皇上这般临幸一个贵人,心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殿内伺候的宫人噗通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相劝。 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疼痛,这种剧痛让她眼昏头重,几欲昏厥,她无力拍打着床沿,嘶吼道:“宣太医来……” 太医匆匆赶到,辜皇后却已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一张蜡黄的脸皮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为首的蓝太医,却见蓝太医神色淡定的拿出一包银针,在辜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辜皇后悠悠转醒,看到蓝太医,便怒瞪双目,刚想张口骂上几句,就听蓝太医声音平淡的劝道:“娘娘,你此时身体不易动怒,还请保重凤体,仔细调养。”说罢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乔嬷嬷道:“这是安神定心丸,还请伺候娘娘用下。” 辜皇后看着乔嬷嬷手中的瓶子,摇头道:“本宫不用!你这庸医,本宫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居然十几日还未曾看好,本宫要换人!” 蓝太医不慌不忙的跪下请罪,辜皇后见他这般,心中更加愤怒,却觉得眼前原本清楚的景物慢慢的虚化开来,让她视线有些模糊。 蓝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道:“娘娘不信小臣医术无妨,但娘娘此时身体动怒不妥,还请娘娘息怒,善顾凤体为要。” 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妾身……”她心中又愧又怕,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帮他揉按。 谢樟见她帮自己按,也就收回了手,躺在床上享受着,看她跪在自己身前,长发披肩而下,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这般的她像是志怪杂记中的妖精,迷人心神。 抬手将她的长发撩起,指尖在她眉眼间轻抚过,感觉到胳膊上的动作一顿,谢樟低低笑出了声:“回头将你这帐子换了,灰蒙蒙的让人不痛快。” 宜平看着他,昏暗中他的五官确实不如明亮烛光下清晰,轮廓却好看的惊人。她只觉得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她的手冰凉的好似寒玉, 谢樟低头打量着她,穿的并不算薄,还带着风帽, 可这手怎么凉成这样? 想也不想的拉着她就往疏影阁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喊道:“刘洪,给二楼再加一个炭盆!” 密密扎扎的梅林中不见刘洪人影, 只听到一声应喏,随后便响起一片脚步声。 宜平扭头看了看四周,有些矫情的像回抽了抽手, 道:“我想先逛逛……” 谢樟扭头看她, 轻斥道:“逛什么逛, 这般天气哪是什么逛园子的天气!朕看你是半个月的禁足不够, 还想再病上半月才心甘呢!” 宜平不服气的瞪他,“怎么不是逛园子的天气了,皇上不是也出来逛了嘛……” “朕和你能一样吗?”谢樟见她又和自己犟嘴,胳膊一用力将她拉到身前,顺手抬臂将她拢进怀里, 教训道:“再怎么逛,朕的手也是热乎乎的, 不像你冰的像块石头!” 谢樟步子迈的大,宜平被他揽着, 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踉踉跄跄的紧随着, 本想让他慢些,可见他这般比较,又不想让他小看,便噘着嘴一言不发的撑着跟上。 谢樟斜眼睨了下身边嘟着唇,明显不服气的姑娘,见她步子匆乱,突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手从她肩膀下移,落在她的腰上,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挟着进了疏影阁。 刚进阁里,宜平便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出来,小脸通红的盯着地下,腰间似乎还留着他手臂的力量,心跳的飞快,原本在外面灌得一身冷气此刻也完全不见踪影,甚至能感觉到全身发热,好似快要出了一层细汗一般。 谢樟不妨她会这般推开自己,一时愣在原地盯着她,看到她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才忍不住嗤笑一声,上前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怎地?教导姑姑不曾教导过你这些?若是别人能得朕这般,只怕此刻都趴在朕身上不下来了,就你还敢把朕推开,果真胆子越发大了。” 宜平羞窘的心猛地一下凉透了,脸上的绯红迅速褪尽,霎时变得雪白,她果真还是将他当做了不一样的人,却忘了他是皇上。 一股莫名的酸意在胸间漫开,眼底竟然有了丝丝湿意,她慌忙眨了下眼,缓缓福身请罪:“是妾身无状,还请皇上息怒。” 谢樟胸口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恨恨的盯着眼前蹲身行礼的女人,上前一把将她提起,喝道:“朕哪里生气了,与你玩笑一句都不成吗!” “自然是成的,是妾身愚钝,未能明了皇上的意思。”宜平垂着眼皮,声音恭谨无比。 谢樟更是气闷,刚想要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抬起,就见刘洪带着几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搬了几个炭盆从外面进来。他脸色一变,唇角挂起了笑容,手掌顺势扶着宜平的腰,将她抱进怀里,温柔道:“二楼炭盆布好了,我们去楼上说话,待暖和了些在下楼逛逛。” 宜平被他突然的温柔弄得心头发懵,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清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里面尽是上楼再算账的警告。 宜平还有些怔怔的,就听到后面传来刘洪的声音,她立刻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这是在下人面前护全她的地位。他的怀抱很暖,这种暖比她袖中温热的手炉还要暖,渐渐的暖到了她心里。 察觉到怀里人突然的乖顺,谢樟奇怪的低头看向她,见她小猫儿一样的偎在自己胸前,早已没有了刚刚的疏离,只剩下了依赖,这种依赖有些陌生,却让他心里渐渐多了几分什么,重了许多。 听到下人退下的脚步声,宜平缓缓从他胸前抬起头,抬眼便撞上了他的眼眸,两人对视片刻,眼里皆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随朕上楼。”半响后,谢樟打破沉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走上了通往二层阁楼的楼梯。 木质的楼梯被踩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宜平有些胆颤,谢樟像是感觉到她的害怕一般,抓紧了她的手指,侧身伸出另一只胳膊将她护在身前,贴着她的后背拥着她往上走,道:“莫怕,这阁楼月月检修,甚是结实。” 说罢看着她俏生生的侧脸,抿了抿唇角又低低的加了句:“便是真的坏了,朕也在下面护着你。” 宜平猛然转头看他,他目光平静而深沉,没有一丝丝玩笑,就那般回应着她探视过来的目光,不闪不避。 明明比他高站了一阶台阶,宜平却丝毫没有俯视的感觉,只觉得他此刻的气势压迫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皇上这般对妾身……为何?” 谢樟略微垂了垂眼睛,扶着她的腰让她继续向上走。 宜平轻轻叹了口气,又深看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在谢樟温暖大掌的托护下一阶一阶的走的平稳。 疏影阁四周蒙着明光纱,此纱若是在天气晴好时,便像是能反光一般,可以让整间屋子更亮堂,可若是天气阴沉昏暗时,就像是蒙了一块不透气的罩子一般,让屋子光线更加昏沉,闷闷的不畅快。 此刻便是如此,虽然外面的天景刚过午时不久,可这屋内昏沉沉的,宜平打量下周围,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谢樟,却只能看清他的身影。 谢樟上前将两侧小扇的窗户推开,屋内光线明亮了一些,却也不甚明显。一股子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将这屋里刚刚蓄积的暖气吹散了不少。 谢樟走到宜平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不似在园子里时那般冰冷,点了点头,拉着她在炭盆旁坐下,道:“刘洪去拿明月珠了,等他拿来,这屋子便能亮些,到时再将这窗户关了。” 炭盆烧的正旺,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阵暖烘烘的热意。宜平轻轻应了声,抬手想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却被谢樟制止。 “开着窗户,稍等等在脱。”谢樟微微拧眉看她,不满道:“再过半月便要新年,莫要着了风寒,太医署不好医治。” 宜平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他:“为何?” 谢樟在她身边坐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宫里忌讳。” 宜平恍然点头,轻轻道:“那和外面一样呢,正月里忌请大夫看病,说是不吉利,可是若家中真有人生病,也是会出重金请大夫上门的。” 谢樟侧头看她,宜平很白,暗暗的光线下,小脸像是明月珠一般发着光,看得人心跳。他伸手捏了捏她白莹莹的耳垂,觉得指尖还有些冰凉,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着,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可宫里不行,莫说是你们,便是皇后也一样。” 宜平惊讶的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平淡冷漠,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再过三日,若是皇后病体依然不好,宗室便要将她挪到宜安行宫养病了……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莫学宫里那些女人要什么窈窕身姿,穿厚些,不要生病才最重要。” 谢樟这句交代渐渐和母亲、乳娘的往年冬日里的交代合成一句话,宜平眼角瞬间发酸,渗出了点点泪意。宜平窝在谢樟怀中,明明还算是陌生的一个人,此刻却让她这般熟悉可依靠。她伸手缓缓回抱住他,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轻轻一僵。 宜平的动作一顿,蜷了蜷手指,心中羞赧,慢慢将胳膊收回,却被谢樟抓住了手腕,放在自己腰上,胸膛轻轻震动,让靠在上面的小脸热烫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大掌轻轻压在胸口,头上传来谢樟及其愉悦的声音:“可算是开了一点窍,晓得这般抱着朕才不会冷。” 宜平被他说的更加羞涩了,轻轻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抱得死紧,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笑的俯视着自己,低低道:“朕也有些冷,平儿这般抱着方才暖和了些……” 宜平一愣,转身看向钱嬷嬷,见她神色平和,语气不像是奴婢,反而有些像她的乳娘,透着长辈般的慈和,心里微微有些动容,笑道:“嬷嬷到这里半月,可还习惯?” 钱嬷嬷笑着点头,看着宜平脸上的笑,不由想起了已逝的和妃,和妃娘娘身子好时,笑起来也是这般的甜美,只是自从诞下皇上,她身子便越发不好了,便是先帝日日来看她,她的身子还是快速衰败了,这种生机勃勃的甜美笑容便再也不见了,先帝走后,和妃更是陷入悲伤之中,连笑容都没有了。 皇上当时年纪稚幼,辜太后管得严,明明是至亲母子,却只能十日一见,一面不足一炷香,直到和妃逝去,皇上也未真正陪过她一日。 钱嬷嬷想的心酸,眼睛不由便有些热了,飞快的垂下头道:“贵人性格宽和,青岚几人性情也好,老奴得幸伺候在前,心中不胜感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一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半响后, 随行的内侍都听到了皇上一句轻轻的低叹: “今夜本想陪媛儿赏月的……” 叹息声远远散开, 随在御撵左侧的一个年轻太监飞快的抬眼看了眼御撵上的人,很快便收回目光, 继续垂头走路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樟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他身上划过, 看向前方若明若现的高大宫殿。 御撵在坤德殿外落下,刘洪一边叫唱,一边扶谢樟下撵。 殿外只有几个守宫的太监,听到叫唱, 很快便有一行宫人从内出来,打头的正是坤德殿的掌事姑姑。 “奴婢叩见皇上。” 谢樟理了下袖口,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行奴才, 淡淡开口道:“皇后睡了?” 冯姑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娘娘一直等着皇上来呢……” “哦?”谢樟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 缓缓扫视过面前相迎的人,道:“既然等着,为何不出来接驾?” 冯姑姑暗暗叫苦,刚刚已经劝了皇后许久可是皇后本就嫌皇上今夜到得晚,还让她去请失了颜面,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出来接驾。正在想如何替皇后圆话, 就听到门内一阵响动。回头看到是皇后的身影, 冯姑姑才微微松了口气。 辜皇后走出殿门, 与谢樟隔着跪迎的奴才, 面色不虞的看了他半响,才在身边一位嬷嬷的提醒下,有所不甘的微微下拜。 谢樟定定的看着辜皇后下拜的动作,直到她行完礼,才抬了抬手:“皇后不必多礼。” 辜皇后心中本就气恼,又见谢樟对着她一副没甚表情的样子,不由心中更是气闷。想到前两日游园时看到他对王贵妃满脸的笑,顿时气恼出声,“皇上今夜过来怕是心中十分委屈吧!” 谢樟拧了拧眉,看向辜皇后:“皇后此话何意?” 辜皇后嗤笑一声,道:“我知道皇上此时心中定是怨我呢,可是昨日皇上亲口在太后面前应承今夜来我这里的,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怕皇上做了那背信弃义的人……” 辜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拉了拉,轻轻转头一撇,就看到自己的乳娘正满是劝诫的对自己微微摇头。 谢樟立在坤德殿外,看着眼前傲慢不已的皇后,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火在烧,烧的他嗓子眼都在疼。 辜皇后见谢樟久久不言,也觉自己刚刚的言语有些过了,正欲说些什么请他入内,却见谢樟一转身朝御撵走去,冷声道:“皇后既然心中这么不满,那朕便留你一个清净!”说罢坐上御撵径直离去。 辜皇后楞楞的看着御撵渐行渐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入宫三年,这还是谢樟第一次对她甩手而去,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指着谢樟的背影喊道:“谢樟,你给我回来!” 乳娘连忙上前捂了她的嘴,不停的劝道:“娘娘,皇后娘娘请息怒……” 辜皇后恨恨的甩下乳娘的胳膊,气道:“他居然敢如此对我!来人,随我去福庆宫!我倒要让太后……” 乳娘一下子匍匐在地,紧紧拉住她的裙角,连声祈劝:“皇后娘娘,此时时辰已晚,娘娘就是不为自身,也要想想太后的身子呀!” 辜皇后被乳娘拉着走动不得,气的连踢自己乳娘好几下,怒骂道:“你个老奴,连你也不如我的意!来人,将这个老妇拖出去击杖五十!” 夜晚的皇宫十分静寂,辜太后刚刚让人服侍着散了发,正欲往床榻边走去,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她拧了拧眉,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阿水,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阿水是辜太后自小的丫鬟,明显听出了太后声音中的不耐烦,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辜太后缓缓在床侧落座,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因为北边官员的任命,王正道这老臣处处与她作对,心中本来就多感烦躁,谁知回到了宫里也不能歇歇! 水嬷嬷很快进来,见太后靠着床头微微闭目休息,脸上俱是疲惫,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娘娘,是坤德殿的冯姑姑求见。” 辜太后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道:“出了何事?” 水嬷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无奈道:“皇后娘娘与皇上起了纷争,皇上当场离去,皇后一怒之下责打阿乔,坤德殿的人怕阿乔出事,这才前来求……” “啪”的一声,辜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碗被狠狠的掼出,水花瓷片四溅,屋里伺候的宫人齐刷刷的跪下请罪,听的辜太后头晕心更闷了。 当年让谢樟娶阿云时,谢樟就明确对她说过自己不喜阿云的性子,可是眼看着皇上年岁一年年大起来,便是她再想握着朝政不放手,又能握多久?这十几年,辜家借着她的势做了多少错事,她若一旦放权,只怕等待辜家的便是灭顶之灾,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便是为辜家再联一门姻亲。 自从和妃病逝以后,谢樟便是由她带大的,这孩子一向对她有些畏惧,因此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可是第一次明确反对便是和辜家的这桩婚事。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倔强的样子,自从和妃病逝以后,他便很少露出这样的性格来,可是为了不娶阿云,他还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对峙。 辜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谢樟对她有怨气,也偶有抱怨言语,但正因如此,她才放心。她不怕抱怨,不过几句不伤根本的言语罢了,若是谢樟真个无动于衷,甚至故作浪荡,那才可怕。前朝的忽太子不就这般故意让高太后放松警惕,最后夺权弑母么。 辜太后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帝,她只想保住辜氏一族,等谢樟与阿云有了孩儿,立了太子,一切便也可各归各位了。 水嬷嬷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辜太后的思绪,直到过了半响,才听到辜太后十分疲累的一句吩咐:“你去看看吧,告诉阿云,让她明日来我这里的佛堂静静心。” **** 谢樟坐在御撵之上,脸上早没有刚刚的怒气,一派的云淡风轻。见御撵往宝庆殿抬去,轻抬眼皮看了看前方,勾起唇角道:“去芳兰殿。” 刘洪闻言,连忙高声叫唱:“皇上摆驾芳兰殿。” 谢樟听着这声叫唱在宫苑中一圈圈飘散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御撵在芳兰殿殿前停下,王贵妃早已带着太监宫人在门前候驾了,看到御撵临近,就连忙跪下接驾。 谢樟从御撵上下来,快步上前两步,将王贵妃扶起,握着她的手嗔怪道:“天气凉了,地上又冷,你又何必这般跪迎,让朕心疼!” 王贵妃闻言,心中只觉得感动,柔声道:“皇上能来,妾身高兴,又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谢樟拥着她往殿内走去,听她言语,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她,无奈道:“你呀……” 芳兰殿虽然比不得坤德殿豪华宽敞,但被王贵妃布置的十分精致安逸。刚步入殿内,谢樟就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把刚刚在坤德殿的气尽数吐出一般。 王贵妃见状,转身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谢樟道:“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妾身以为皇上今夜不会了呢。”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斜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俱是一片担心之色,也扯起了唇角,道: “本来今夜说好陪你赏月的,可是昨日去给太后请安,皇后恰好也在,便应下来今夜去陪她吃饭,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可谁知……” 王贵妃微微一愣,笑容停滞的恰到好处,像是真的惊讶一般。 谢樟将茶碗放到一边,斜靠着迎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应对。 王贵妃被谢樟的目光看的心中一跳,脸上重新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向他轻轻靠过去,道:“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便是情分深厚也是应该的。” 谢樟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低低轻笑一声,应道:“是啊,辜爱云可是朕的表姐呢,不管她如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总是要宽待她几分的,就是委屈了你……” 王贵妃直起身子看向他,见他目色深深,便轻轻握住他的手道:“皇上莫要如此说,妾身能进宫陪伴皇上左右,已经知足了。” 谢樟久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叹道:“到底还是委屈了你,阿媛本应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室夫人的,而不是现今这般屈于人下。” 王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愤恨,这话在她心中久藏已久,她堂堂首辅大臣的嫡亲孙女,若不是因为辜太后和辜爱云,她又岂能只会做个贵妃!她这样的家世,本就是做皇后都足够的! 谢樟垂眸看向靠着自己肩头的女人,眼里一片平静。 **** 郭宜平从青布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是一堵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红墙,初冬的阳光映在墙面上,浮上了一层金,高高的墙上是蓝的澄清的天,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迫。 随着一片姹紫嫣红,迈过高高的铁木门槛,郭宜平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可见苍苍青山,门缓缓被关上,山影也渐渐被隔绝,只有脚下的青石砖泛着冷清的光泽。 “启禀皇上、太后、皇后,各地秀女都已入宫,此次共入册一千三百八十二人,还请皇上检视。”户部侍郎将档册奉上。 太后看了眼谢樟,笑道:“皇帝取来看看吧。” 谢樟看了眼刘洪,刘洪连忙走下去,从章侍郎手中接过档册,拿给谢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二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坐在窗边的榻上, 手里握着一卷棋谱,一面看着棋谱,一面往棋案上放着棋子。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 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 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 她扭头看了眼宜平,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 便悄声出了内室,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 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 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 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 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自可另寻他处,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 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 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 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 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 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一讪,弯下腰准备自己将靴子脱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三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第二日, 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 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 不到下午, 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 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 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 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 手掌慢慢握紧, 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悄悄的,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 宜平又将青岚唤来, 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 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 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 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水清姑姑侧了侧身, 笑道:“嬷嬷客气了, 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 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钱嬷嬷只是笑,没有回答,带着水清走进了宜平所在的正殿,宜平早就端坐在上位,见水清向自己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客气的示意红玉将人扶起,道:“我这半月都从未曾出紫怡宫一步,因此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今日这般搜宫,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既然太后娘娘下了令,我自然会给水清姑姑一个方便,不过有言在先,搜归搜,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记在册子上的,若是碰了砸了,只怕水清姑姑和我都不大好交代。” 水清一愣,不由抬眼看了宜平一眼,心底竟渐渐有些虚了,扯了扯唇角:“贵人说的是,奴婢定让他们小心注意。” 宜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前两步,盯着水清看了半响,忽然勾了下唇,对着钱嬷嬷挥了挥手:“带着水清姑姑去吧。” 水清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带来的人开始搜宫。 许是真的被宜平的气势震住,又或许想着宜平刚刚禁足不可能参与一些事情,紫怡宫的搜宫走马观花的匆匆过了一遍,水清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宜平站在廊下,看着小柱子撑着杆儿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常常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小金儿,问:“到底出了何事,可曾打听出来?” “是,奴才刚刚问了福寿宫的有宝儿,听说好像是钦天监今晌儿去给太后娘娘说皇后至今未愈反而越发沉重怕是有人在宫内行诅咒之术,太后大怒,下旨搜宫。”小金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宜平。 宜平心中一惊,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大忌,此事究竟是真的有人行此恶毒之术还是……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吩咐道:“这些时日,你们守好紫怡宫的大门,也不许再外出打听事情,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紫怡宫,若有违反,便统统都给送到敬事房去!” 见几人跪下应是,宜平盯着其中一人看了片刻,微微垂了眼皮,道:“钱嬷嬷进来,我有事交代。” 钱嬷嬷跟着宜平走进内室,刚掩上门,就听宜平问:“可能看出蓝玉是谁的人?” 钱嬷嬷摇头,“青岚和小金儿只知道她是从行宫被选进来伺候贵人这批新进宫的主儿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行宫中,伺候的是徐妃在行宫的住处,只是徐妃此人……” 钱嬷嬷渐渐停了话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宜平道:“徐妃与王贵妃同年入宫,是礼部右侍郎徐大人家的庶女,听说在家中便不受人待见,到了宫中有王贵妃珠玉在前,徐妃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听闻皇上至今好似仍未宠幸过她……这般人物老奴总觉得不太在宫中安插眼线。” 宜平听的眉头皱起,不解道:“徐侍郎家中没有嫡女吗?还是嫡女年岁不符?” “徐侍郎有嫡亲儿女两人,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徐夫人当年诞下龙凤胎时,京中可是引起了好大的动静,就连先帝得知也给了赏,那位嫡出小姐应比皇上小上三岁左右,年龄正是合适。”钱嬷嬷慢慢回忆着,语气中带着积分不确切。 宜平心中疑惑更甚,本朝选秀虽然并非如前几朝那般只选嫡出,排斥庶出,可在有嫡出的情况下,还是嫡出为先,徐侍郎家中既有适龄嫡女,为何会让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参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钱嬷嬷道:“徐侍郎家中嫡女如今嫁在何方?” 钱嬷嬷可惜的叹了口气,“徐侍郎家的嫡出小姐在徐妃进宫前便好似得了重病,徐妃进宫没多久便不在了。” 宜平猛地睁大眼睛,总觉其中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靠着榻侧坐下,沉吟了片刻道:“你让青岚寻个机会,打发蓝玉出去吧……” 宜平猛地顿住话头,想了下,又道:“打发人之前,先让小金儿去见下刘公公,将事情说与他知晓,看刘公公可有安排。” 钱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才有几分明了的点头应下。宜平见她不多问,心中略安,笑了笑道:“嬷嬷先去歇息吧,这几日就让小金儿去膳房取饭吧,他知晓要如何做。”说罢,伸手拉开榻桌下侧的抽屉,从中抓出一把金银锞子递给钱嬷嬷,道:“宫中上下打点不易,这些还请嬷嬷拿给小金儿。” **** 宝庆殿正殿烛光通明,一旁的侧殿却只有一两点明光,半明半暗之间,谢樟斜靠在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根银签子来回把玩,目光也犹如这跳跃的烛光一样,幽暗不明。 “皇上,太后娘娘下令搜宫了。” 谢樟无所谓的“嗯”了声,将银签子丢到榻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坐直身子,问了句:“吴师傅可到了?” 刘洪连忙答道:“吴大人还未到……要不奴才去催催?” “不必!”谢樟摆了下手,从榻上下来,刘洪连忙上前替他穿靴。 谢樟站起身,扫视了眼内室,一边往外殿走,一边问:“搜到哪里了?” 刘洪跟着后面,沉思了下,答道:“奴才刚刚得知的消息是已经搜到了芳兰殿……” 谢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刘洪,“紫怡宫那边情况如何?” “宜贵人那边并未细搜,现如今已经无事了。” 谢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外殿的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两眼道:“你去裕景轩等着,见了吴师傅便告诉他,前几日他禀奏的事情,朕应允了,这几日他就守在提督府,等朕命令吧。” 刘洪应是,刚要转身,就听谢樟喊住他,神情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朕怕是一会儿要去福寿宫,你找个木讷点的与朕一起去。” 刘洪怔了下,见谢樟目光静静的看着殿外,神态平静的好像风雨欲来前一般,心中微凛,连忙在心中将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得力人选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推选了一个人。 谢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慢慢踱步道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冬夜寒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谢樟却轻轻翘起了唇,低低说了声:“命人备撵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惊惶的声音。 “皇上,水嬷嬷在芳兰殿搜到了诅咒皇后娘娘的巫蛊之物,王贵妃如今已经被太后娘娘召去福寿宫了……”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四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宗院使看了眼蓝太医, 心底一叹,躬身从太后手中将连日来的药方接过来,细细看察。蓝太医乃是太医院左院判,蓝家历代行医, 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杏林世家,医术、医德皆无可挑剔,此次辜皇后凤体抱恙, 所出方子也是与他以及右院判并七八位太医一并商定的, 房子定是无错的, 可辜皇后如今病体沉疴,不管如何解释, 只怕太医院不出个交代是过不去了。 宗院使缓缓跪下,叩头道:“回禀太后,方子无差。” 辜太后眯了眯眼睛,眼底带过一抹狠辣, “方子无差,那边是尔等才疏学浅了,这般糊弄宫中主子的性命,哀家岂能留下你们……来人!将蓝太医等人拖出去斩了!” 蓝太医猛地抬头,一脸惊愕的看向辜太后, “太后息怒, 皇后娘娘凤体未能康健, 乃是小臣医术微薄, 不能解困,可其余太医皆听从小臣吩咐,还请太后宽宥,饶他们不死。”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可……事到临头,却无人救得了我们,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母妃笑的十分开心,被人扶着坐起,却无力坐到妆台前面,他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拿起梳子想要将母妃的头发梳通顺,却不想,轻轻一梳,便是一梳齿的落发…… 宜平伸手摸了摸脑后被挽起的发髻,固定的十分好,她轻轻勾起唇角,还不等她说话,便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身后抱紧。 谢樟闭着眼睛,将眼底的湿意掩藏,贴着宜平的鬓发低低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要生病。” 谢樟的话让宜平心中一疼,抬手握住他交于自己腰间的双手,点头应道:“皇上也一样,要康康健健的……” 谢樟微微松了松手臂,宜平慢慢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和妃娘娘定也是这般希望的,皇上若是念着她,便不能辜负她的希望。” “若是念着谁,便不能辜负谁的希望?”谢樟垂眸看着宜平,轻轻弯了弯唇,抚了抚她的肩头道:“平儿这句话说的甚好。” 宜平靠在他肩头,看着外面愈发昏沉的天气,想到皇上如今的处境,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也是皇上理解的好。” 谢樟觉得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朕先让人送你回去,过两日朕召你来大和宫。” 宜平身子一顿,随即很快点头,刘洪刚刚那般着急闯进来,可见应是有急事,两人已经耽误了许久时间,她也是该离开了。 见她听话,谢樟捧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看着她突然睁圆的眼睛,微微勾唇一笑,在她唇上轻轻含吮了两下,才拥着她叹了声,转头对外面喊了声:“刘洪,进来!” 宜平脸色通红的跟随着康宝离开疏影阁,走到外面,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昏昏然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想到刚刚刘洪脸色的神情,她心里一沉,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疏影阁,心中竟然多了几分空落落的不踏实起来。 半响后,随行的内侍都听到了皇上一句轻轻的低叹: “今夜本想陪媛儿赏月的……” 叹息声远远散开,随在御撵左侧的一个年轻太监飞快的抬眼看了眼御撵上的人,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垂头走路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樟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他身上划过,看向前方若明若现的高大宫殿。 御撵在坤德殿外落下,刘洪一边叫唱,一边扶谢樟下撵。 殿外只有几个守宫的太监,听到叫唱,很快便有一行宫人从内出来,打头的正是坤德殿的掌事姑姑。 “奴婢叩见皇上。” 谢樟理了下袖口,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行奴才,淡淡开口道:“皇后睡了?” 冯姑姑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娘娘一直等着皇上来呢……” “哦?”谢樟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缓缓扫视过面前相迎的人,道:“既然等着,为何不出来接驾?” 冯姑姑暗暗叫苦,刚刚已经劝了皇后许久可是皇后本就嫌皇上今夜到得晚,还让她去请失了颜面,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出来接驾。正在想如何替皇后圆话,就听到门内一阵响动。回头看到是皇后的身影,冯姑姑才微微松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五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 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笑声,胸膛的震动, 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登时一阵羞恼,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将她搂的更紧了,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 今晨便敢打朕了,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 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 一丝不动, 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 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 不由垂眸看她, 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 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谢樟对刘洪的理解力十分满意,轻轻“嗯”一声,便靠在御撵上,看着昏暗的晨光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高大宫殿,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贵人,落雪了,天冷,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一时新奇,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将窗户微微闭了闭,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只是天气到底寒凉,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今日下雪,我想穿那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六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紫玉不停的向外张望, 没多久便见小金儿从外面进来,对着她摇了摇头。紫玉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转身向寝室走去。 宜平坐在窗边的榻上, 手里握着一卷棋谱, 一面看着棋谱, 一面往棋案上放着棋子。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宜平, 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便悄声出了内室, 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 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 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 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自可另寻他处, 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 可也是为了贵人, 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 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七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王正道脸色一变, 眼底闪过一抹厉光,谢樟倒是依然平静的从案桌后站起身,唇角还挂着一丝笑, 安抚般的看了眼王正道, 向前两步迎接辜太后。 辜太后扶着常旭, 气势汹汹的踏进宝庆殿,目光扫过一旁的王正道,脸上怒意升腾,也不理会谢樟的行礼, 径直从谢樟面前掠过,坐到了案桌后面。 王正道见辜太后这般举止行径, 心中也不由怒意滔滔。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可是辜太后仗着皇帝当年继位尚且年幼,便联合辜家一系掌控了兵权, 这十几年来, 辜家在京都横行霸道,可就因辜太后故,无人敢查也无人能查, 当真成了京都一霸,真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谢樟对辜太后在自己宫殿的做派早已习惯, 因此行了问安礼后, 便面色坦然的坐在了案桌下首, 道:“这么晚了还扰的母后不得安歇,儿臣实在惭愧。” 辜太后瞟了他一眼,将目光冷冷的看向立在一旁的王正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首揆今日傍晚带人关押了余次辅所为何事?” 王正道抬眼正对上辜太后的目光,拿出一直拿着的奏事折子,坦然道:“余利洲所犯罪状共十三条,桩桩件件老臣皆在折中奏明,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还未动作,辜太后便示意身边的常旭将折子拿上来,王正道直直的盯着常旭,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看着王正道与辜太后的角力,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才挥挥手让刘洪走上前。 王正道轻蔑的看了常旭一眼,将折子交给刘洪,方才款款落座。 辜太后被他这般举动惹得一阵气怒,刚想发作,就听王正道缓缓而谈道:“当年先帝驾崩时,曾命老臣与冯子山等四位大人为托孤重臣,十几年来,臣一时半刻不敢忘记先帝托付,更不容许他人凌驾在皇上之上,若真有人如此,老臣便是拼了我王家上上下下三百余条人命,也定要将那人为皇上铲除了,不留后患!” 辜太后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伸手指着他斥道:“你……” 王正道眼角扫过辜太后青白交加的脸,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不知太后有何指教?” 辜太后明明白白的从王正道的目光中看出了对她,或者说对辜家的轻蔑,这让她气闷的胸口又疼了好几分,虽说她与王正道政见不合由来已久,可因她的身份,与王正道见面机会甚少,都是由心向辜家的臣子与王正道等人打交道,今日这般不客气的言语交锋让她明白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对手。 她猛地握紧拳头,护甲刺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快速冷静下来,此时不是与这个老贼口上争锋的时候,关键是要保住余利洲,只有保住余利洲,她才更多几分胜算将王正道拉下马! 谢樟在两人交锋时,已经打开了记录余利洲罪状的折子看了起来,明亮的烛光下,他看的极其认真,仿佛一心沉浸在这本奏折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辜太后冷静下来之后,也不再看王正道,转头看向谢樟,道:“皇帝拿来给哀家看看。” 谢樟仿佛被辜太后的话打断了对奏折的研究,缓缓抬头先看了看辜太后,又看向王正道,方才拧眉道:“首揆本中所奏事项皆有证据么?” 辜太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提高声音道:“拿来给哀家看!” 谢樟面色有几分犹豫,思索许久,还是将折子递给了常旭。 辜太后还未看完一页,神色已是巨变,这奏本中将余利洲未入内阁前所贪污索贿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见王正道并不是这两日动了要除掉余利洲的心,而是早有准备,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只是余利洲这个蠢货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连累她此刻措手不及,骑虎难下。 谢樟看辜太后神情变化,慢慢垂下了眼皮,又看了眼坐在另一边全身紧绷的王正道,心里也飞快的盘算起来。 从那日将那个妄报的奏事本子拿给王正道,他就知道王正道绝不会放过辜家放在内阁的人,余利洲这个次辅定是要被挤出内阁的,至于心向辜家的阁臣,王正道也有办法一一将其革除,可是他从未想通过此事便能彻底革除辜家的势力,他只是想让王正道和辜家彻底的撕破脸皮,再无联手的可能。 余利洲已是废棋,双方接下来要争的便是新的次辅人选,只怕各自心中都有打算,可不管是谁,哪怕是空置,只要不再是两派中任何一派的人便够了。 殿内气氛变得十分安静,谢樟不开口,王正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辜太后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三人相对坐着,看起来都是一脸的平静,心中却早已转过了千百个弯弯绕绕。 辜太后将折子合上,看向谢樟,想让谢樟给她一个台阶,可谢樟许是累了,居然微微闭起双目,小憩起来。 辜太后心中怒火更胜,却也只能忍着,冷声道:“皇帝怎么看?” 谢樟像是被突然唤醒,微微惊了一下,反应半天后才道:“既然首揆已将罪状列举清楚,变按我朝法度处理吧。” 辜太后瞥了眼王正道,道:“首揆掌管内阁,余利洲的案子,还请皇上另指派人选查探真相,莫要被人蒙蔽了!” 谢樟微微一愣,半响后方才道:“儿臣晓得了。” 辜太后本还想再指几个人,可是看到王正道在一旁,也不便多说,只能起身沉着脸离开了宝庆殿,准备明日皇上向她请安时提一提。 见辜太后离去,谢樟也不等王正道说话,直接道:“时间不早了,王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吧,朕让刘洪送送你。” 说罢对刘洪摆了摆手,刘洪立刻赔笑站在了王正道面前,道:“王大人,请……” 王正道听出了辜太后刚刚话中的未尽之意,生怕皇上顶不住压力,真的选了辜氏一族的人,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可是谢樟说完送他离开的话,便转身进了内殿,他只能重重叹了声,随着刘洪出了大殿。 谢樟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中疲累。他父皇在位时间太短,交于他手中的可用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加之他登基时又太小,羽翼尚未丰满,便被辜家和王正道一一摒除,而今他想要拿回父皇交给他的权力,实在是步步艰难。 可不管如何,他都要夺回来,辜太后眼界太窄,只盯着宫中和京中,辜家人又太过横行无忌,暴虐嚣张;王正道维持朝局平衡倒是有些手段,可他老了,一心求稳,故步自封,而昇朝还年轻,要前进,就必须斩断他的牵绊,这些都是他要夺回权力的原因,更因为父皇交给他的是一个富足安乐的江山,他哪怕付出百倍心力也要还一个盛世给父皇,方才不辜负父皇的在天之灵。 **** 不管前朝如何风起云涌,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终选定在七日后,听说那天皇上也要亲自来选,这几日教导姑姑已经开始教导秀女们一些基本的规矩了,女孩儿们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依然天真的无忧无虑。 宜平自那日复选被留下之后,这几天也想明白了,自己怕是八成都要留在这个宫里了,语气这般郁郁寡欢,不如老老实实的多听教导姑姑的话,如此才能在宫里好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她和父母总有相见的那一日。 在严苛的学规矩中,时间很快便到了终选前夕,昇朝选秀规矩比前朝宽松了不少,虽然不要求秀女必须穿一样的服饰,却也规定了服饰的样式和发型钗环的种类,还有一条便是不得涂脂抹粉。 据说是因为文宗当年小选,看中了一位秀女,觉得此女相貌姝丽,有仙人之姿,便留下了,可临幸的第二日,发现身边人皮肤蜡黄粗糙,一时惊骇,自此以后,便要求秀女们一律不许涂脂抹粉,素面见天颜。 余利洲一案,谢樟不等辜太后与王正道发话,便以避嫌为由,将案子交给了山东省按察使谢景屹来主审,其他陪审官员也全部选了京畿之外其他省道的官员,如此安排虽然不符合辜太后和王正道心中的想法,却也因为没偏向任何一方便被通过,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谢樟这段时间心情也好了不少,因此当户部左侍郎请示他是否最终选人时,他便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得知谢樟会在终选选人,辜皇后气得摔碎了一屋子的东西,消息传出,王贵妃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对身边的姑姑道:“皇后的气性可真是越来越大了,为皇上选秀,是为了绵延皇家血脉,皇后可见心中把皇上看的太重,因此才不舒服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八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后宅正院不时传出女子惨厉的叫声, 庭院外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不停的来回踱步,手里不转着一串念珠,随着女子的叫声,转速也越发快了起来。 “大人,大人,请让让。” “大人, 夫人产子之处甚为污秽,还请大人移驾别处等候……”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 就被男子一脚踹到在地。 “拖出去,杖责二十!”男子目光狠厉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冷声道:“夫人产子大喜之事,有何污秽!” 说罢, 不耐的挥挥手,也不管小厮的不停求饶,转身走到石阶下, 皱眉看着门窗紧闭的西厢房。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又起了风, 早春风寒,尚未完全舒展的枝条在风中摇晃,让整个庭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冷清。男子的面色极其难看,听着房里声音渐衰的叫声, 手中的念珠转的越来越慢, 已经四个时辰了, 也不知情况究竟如何。 他将目光从廊上悬挂着的白灯笼上收回,转头定定的看着产房门口,抬脚向产房走去,却在恍惚间看到满天的夕阳下,仿佛有一道金光射进了产房。 “哇……”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傍晚的静寂,男子紧张的看着门口,就见产婆将包裹严实的襁褓抱了出来,一脸汗水的道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夫人平安产女,母女皆安。” 郭翔勋看着产婆怀里小小的襁褓,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着的脸也慢慢浮现出一抹笑。 “有劳嬷嬷了。”郭翔勋说着,示意身边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金递上,从产婆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打开看了眼,严肃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 “四小姐长得极是俊俏,随了大人和夫人呢。”产婆捏了捏荷包,讨喜的恭维着。 郭翔勋的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点了点,轻声笑道:“比我与她母亲好看许多,也不似她的几位兄长那般皱巴巴的,可见是个漂亮的孩子。” 产婆连连点头,好听话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扔:“夫人本就是冰玉一般的人儿,四小姐将来也定是金尊玉贵的……” 郭翔勋脸上的笑微微一顿,突然想到傍晚时分恍惚看到的金光,心中一颤,缓缓将手中的襁褓交给产婆,看着漫天星光,半响后才道:“中年得女,别无他求,唯求她一生平安顺遂便好,给夫人说,取名宜平吧。” **** “皇上,明个儿就是大典了,还请您保重自个儿,多少用些东西吧。” 宝庆殿挂满了黄白的经幡,随风飘动,棺椁前方跪着一个身着黄袍却带着重孝的孩童,3、4岁的脸上满是稚气的小脸上,眼眶通红,许是哭多了,面色带着几分木然,挺立直直的脊背,端正的跪在那里。 身后的太监听不到回应,皆不敢抬头,只能一声声的劝着,弱弱的祈求声回响在香火缭绕的殿内,像是哀鸣。 “都退下!” 谢樟动了动唇,许久未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压迫,“朕乃天下之主,说了不用,便莫要再来劝我!” “皇帝此言差矣!” 谢樟身体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太后立于殿外看着谢樟,气势逼人,身边的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看着谢樟的目光带着几分忧心。 谢樟看到女子关切忧心的目光,眼眶一酸,只觉得一阵发热,他飞快的垂下眼皮,将目光移向被一群人簇拥在正中的女人,从蒲团上起来,上前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向母妃请安。”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越过他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在棺椁前跪下祭拜。谢樟在一旁将香火递上,目光却一直看着跪在太后身边的女子,喉头一阵阵酸涩,有些想念她的怀抱了,可是他不能,因为从父皇殡天那天起,他……就不再是孩子了。 “皇帝多久未用餐了?” 太后起身,看着殿内跪成一片的太监宫人,声音平淡。 “回……回太后娘娘话,皇上已经一日未进一餐了。”颤抖的声音从宝庆殿总管太监的口中发出,身体也抖得如同他的声音。 和妃闻言瞬间转头看向谢樟,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却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母子两人的动作,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挥了下手:“劝主不利,拖出去,杖毙!” 和妃惊愕的睁大眼睛,谢樟也呆在原地,直到看着总管太监快要被人拖出殿外时,谢樟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喝止:“住手!”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呼吸可闻。 谢樟站在宝庆殿的门槛前,那高高门槛衬得他越发稚气,他抬头看向站在黑色棺椁前的女人,许久才缓缓道:“是朕不愿用餐,他身为奴才又怎管得了朕!” 太后看着眼前未及自己腰高的孩童,眼眸深沉,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皇帝幼时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并不曾如此刚愎自用,如今先帝大行才几日,就如此独断专行,焉知不是这些奴才们教的一身好本事?” 谢樟在女人的目光下,有些退缩,可是想到身后这位总管太监对自己的照拂,握了握拳头,迎上太后的目光,据理力争道:“是朕思念父皇,不食茶饭,难道母后觉得这些奴才要将饭食硬塞进朕口中才好吗?” 林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明明已经畏惧却迎视自己的孩童,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严厉道:“皇帝刚刚说自己乃是天下之主,即知自己是天下之主,又为何不保重自己?先帝当年难不成没有教导过你要为人主,必先听的下劝告之理吗?” 谢樟哑口无言,为君之道,父皇缠绵病榻时,日日教导,他怎会不知,可……要想为天下之主,就要先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吗? “这些奴才终日陪伴君侧,不止要照顾皇帝龙体,更应实施劝阻皇帝何事该为,何事不可为,若连此等都无法尽责,留他何用!拉出去!杖毙!” 林太后的猛然呵斥,将谢樟吓得打了个哆嗦,还不等他想好如何求情,就见那位照顾他许久的总管太监被太后身边的人堵了嘴拉了出去,他连忙转身想要追去阻止,身后却传来了林太后平静无波的声音:“皇帝年幼,身边的人还是好好选的好,和妃身子不好,哀家就做主为你选了。” 谢樟愣在原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瞥向自己的目光让他膝盖发软,他求救的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母亲,却见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轻轻摇着头,她……居然也让自己妥协? 谢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流出。 辜太后的余光从一旁和妃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带出一丝得意,但很快便收的干净。上前两步,抬手轻抚谢樟的头顶,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慈爱:“皇帝重情,乃是好事,只是天下之大,该舍则舍,世上无完全之事,便是天下之主,也求不得。你自幼便一直在先帝身侧聆听教诲,只是先帝去的太早,皇帝只怕还有些事顾及不到,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自是好的,可这朝堂之上,还是咱们自家人最向着皇帝的,皇帝可千万莫要内外不分。” 头顶的手掌很温暖,可谢樟却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头顶直冲而下,直达脚底,这座大殿、这座宫城,霎时间冷的像是冬天。 “皇上,前些日子你让臣留意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明目,京畿守备军的调军印符虽在承恩公手中,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 谢樟抓着吴集的肩膀,像是要大力将他摔倒一般,口中却轻声道:“既然有缝隙可钻,那便不要错过,辜梁铭此人志大才疏,嚣张跋扈,做事极易冲动,他手中掌握着京畿六万兵力,不可大意。”说着,脚下微微使力,便将吴集绊倒在地,他顺势用胳膊压制住吴集,在他耳侧低声吩咐道:“还有京都提督,你也分些心神留意着,辜梁铭一事可徐徐图之,京都护卫安全,朕是一时半刻都无法再忍受掌握在他人手中!” 吴集低低应了一声,一个打挺便将谢樟反制在地,大声笑道:“皇上输了。” 谢樟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无一丝不愉快,反而笑容朗朗,“果真一日不练则退,这拳脚功夫看来还是要日日练上些时辰才好。” 吴集往后退了两步,半跪请罪:“是臣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樟不甚在意的让他起身,一边从刘洪手中接过帕子,一边道:“是朕技不如人,吴大人不必在意。” “皇上的技巧已经十分娴熟,只是力量稍有欠缺,不过皇上也不比臣这些莽夫,这般身手已算是极佳了。”吴集跟在谢樟身后,诚心实意的点评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七十九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道畅, 略沉吟了下, 便道:“马远征此人如何?” 李道畅眯了眯眼,马远征如今是吏部尚书,升任次辅也合规矩, 只是李道畅对此人人品并不如何看好。因此便问:“此人品行略有有些不妥, 皇上为何会想到他?” “此人油滑,与辜家和王党都有姻亲,朕提出此人,太后与首辅应都不会反对。”谢樟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道:“而且此人贪婪, 朕只是让人略去查了查,此人为官一任, 拔毛一方, 这等心性的人, 与钱财贪,与权势更贪!一旦有了可以与王正道甚至是辜家角力的位置,谁压制谁,尚未可知。” 李道畅转头看向谢樟, 表情难辨,“皇上用这等人, 就不怕乱了朝纲?” 太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 冬日的下午越发沉重压抑, 西风从两人之间吹过, 刮起了两人的衣袍。 “朕怕,可朕不能不用他。”谢樟负手而立,将目光投向远远的红墙黄瓦,声音飘渺:“朕也想用老师这般品性的人,可此时朕用不起!朕……还尚未到可随心所欲的用人之时,只能用马致远这等人,将这乱局彻底搅乱……”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将那些阻挡着他的人一一摒除!谢樟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等得起,也赌得起。 李道畅许久未言语,久久之后叹了声:“皇上既已想好了,想必也有应对之策,那便用吧,只不过小人可用,却不可亲信,还请皇上谨记。” 风吹的更急了,片刻之间天地之间便阴沉沉的,吹得道旁青松来回摇晃,落叶也打着旋的被吹到了一边,慢慢堆积在了一起。 谢樟坐在御撵上,看着昏沉沉的天地,表情淡漠如水,仿佛什么都惊动不了他。 辜皇后带着宜平她们到大和宫时,谢樟还未从无逸斋回来。因着是皇上寝宫,便是辜皇后再嚣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候着。 初到时天气还好,阳光虽不甚暖和,但还偶有几缕阳光从云层中漏出,洒到她们身上,但不多时,沉甸甸的云层便将太阳裹挟走了,风也大了起来,带着寒意直扑打到她们身上。 辜皇后今日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穿的是节庆时的大礼服,层数虽多,但却并不贴身,风顺着她的袍脚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她便冻得瑟瑟发抖。 眼看谢樟还未回来,辜皇后心中恼怒,命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前往无逸斋通传,只是这等待时,风还是止不住的将她吹得浑身冰凉。 其他美人今日为了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穿的也十分俏丽,个个身姿窈窕,只不过因着规矩,便是冻的面红唇紫,也不敢像皇后娘娘那般动作,只能一个个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寒风。 谢樟被坤德殿的总管太监拦住时,已经到了通往大和宫的路口,闻言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群含胸缩肩的红红绿绿们。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抬手握拳轻轻遮掩了下,扶着刘洪的手走下御撵,才对已经冻的全身颤抖的辜皇后道:“怎么来之前也不先让人过来看看,白白挨了冻。” 辜皇后怒瞪着他,哆嗦道:“今日下午的谢恩是规矩,我怎晓得皇上你居然会不在!” 谢樟看她脸冻的发红,本就不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黑黄,努力忍住笑,也不与她争辩,余光扫了眼其他冻的不轻的美人儿,抬脚向殿内走去,吩咐刘洪多点几个炭盆子,先给每人上杯热茶再说谢恩的事情。 新进宫的美人儿大都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见到皇上,看皇上相貌俊逸,身姿挺拔,又听他声音温和,吩咐贴心,本就是十五、六情窦初开的年纪,许多人脸上都飞起了一抹红晕。 宜平垂下眼眸,跟在皇后身后走进大殿,殿内早早便放好了两个炭盆,与外面相比,暖和许多。她今日穿的厚,刚刚在外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冻的不成样子,但走进这温暖的环境,还是长长舒出一口寒气,表情也惬意了几分。 谢樟在上首安坐,辜皇后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身侧落座,也不等宫人给她上茶,端起谢樟的茶杯先喝了起来。 徐英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连忙看了眼谢樟。谢樟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像是再打量下首站着的二十几个美人儿,又像是游移在这大殿之外。 刘洪见她发愣,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为谢樟沏了一杯新茶。 谢樟的目光从这些新鲜的面孔上掠过,在宜平身上微微停留了下,刚刚他就看到了一群抖抖索索的人里,就她的姿态从容自然。不过也是,这一群人看着就她穿的厚实。 谢樟端起茶,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她章丹色的裙摆上,突然觉得她像每年四、五月沿着院墙攀爬盛开的凌霄花。母妃以前住的翠羽殿便长了许多这样的花,春天开满一墙,鲜艳热闹。 谢樟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流进胃中,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舒展起来。 抬眼恰好对上宜平看过来的眼睛,许是刚刚吹了风,进来又暖了许多,她的脸粉扑扑的,眼里像是浸了一汪水一般,殿内的烛火映在其中,亮闪闪的好看。 他微微翘了下唇,却见她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垂了脑袋。 谢樟笑了,余光瞥见辜皇后,再次端起茶碗,垂下眼皮,轻轻刮着茶沫,道:“谢恩吧。” 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三跪九叩之后,谢樟抬了抬手,让她们平身。 辜皇后微微一愣,很快便开口道:“皇上不与她们说些什么吗?” 谢樟转头看她,淡淡道:“朕还要与她们说些什么?” 说让她们以后好好守规矩,说她是后宫之主,以后赏罚由她呀!辜皇后眼睛瞪大,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见谢樟转头看向那些美人儿道:“朕不喜欢在园子里见到太多人,日后若无事莫要去园子里乱逛,便是开了春,想要逛园子,也先让你们身边的人去内衙问问清楚,莫要冲撞了。” 宜平抬眼看了眼上首的年轻男人,目光恰好与他碰了个正着,男人那双眼睛幽深,盯得她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应道:“妾记住了。” 其余的答应、常在连忙跟在她身后应下。 谢樟交代完这句话,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众人看向宜平,宜平余光瞥了眼皇后,很明显皇后还有话说,但是看到谢樟的脸,她还是领着人行礼告退。 殿内很快就剩下皇后和谢樟两人,谢樟抿了口茶,看向皇后,语气平淡的问道:“皇后还有事?” 辜皇后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噎,只觉得胸口气得一滞,话语便没几分好气:“无事,只是想问问皇上今日要临幸哪一个?牌子还未做好,太后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好给你安排!” 谢樟拧起眉头,选秀是太后的意思,可是选进来之后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了,只是他从未考虑过临幸的事情。 临幸?那些人他连脸都尚未记清……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应是还记清楚了一个人,每次见都像是花一般的姑娘……可若这样便选她,谢樟眉毛拧了拧,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牌子做好了再说吧。”谢樟起身,也不再看皇后,转身向内殿走去:“天色暗了,皇后回吧。” 辜皇后见他这般将自己丢在大殿,起身就朝着内殿追了过去。 刘洪见状连忙伸手拦下,弱声道:“皇上今日寅时便起身早朝了,散朝后又一直在无逸斋听讲到现在,确实是有些乏了,皇后娘娘大度,还请先回,等皇上歇歇,奴才便去请皇后来……” “阿云莫不是将这里也当成了坤德殿?将刘洪当成了王昆?” 辜皇后抬手就想给刘洪给一耳光,却听到谢樟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到谢樟立在内殿门内,眼神凌厉的看向自己,这般神色居然让她从心里升起一股恐惧,扬手站在当地,半响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谢樟抬脚从内殿走出来,伸手将她高高扬起的手放下,声音平静道:“表姐,你我幼时一起长大,朕知晓你的性子,便处处忍让,可你我毕竟不再是当年的表姐弟了,既已是我昇朝的皇后,便请表姐时刻谨记母仪天下,莫要越矩!” 辜皇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德殿的,只知道谢樟最后一段话说出时,明明还是温和的语调,可她却从心里一点点泛起凉意,比站在大和宫外吹风还寒冷。 看着辜皇后被身边嬷嬷搀扶着出去的背影,谢樟冷着脸走进内殿,径直躺倒在了榻上,半响后才觉得心中的郁气平复了一些,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刚刚辜皇后问到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今日刚刚听完讲学, 刘洪便连忙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皇上, 申时已过,还请移驾大和宫。” 谢樟微微点了下头, 表示自己知晓了, 便继续转头与文渊阁大学时李道畅说起余利洲一事。 李道畅是文宗四十年的进士,曾任先帝的起居注日讲官,随后又任翰林学士,深受先帝尊崇,谢樟三岁时先帝钦点他为谢樟的开蒙讲师, 在翰林中十分有声望, 正因如此,前些年, 不管辜氏一族与王正道一党如何排挤先帝为谢樟留下的人, 也动不得他半分。 “谢景屹虽然年轻,断案刑狱却甚有名望, 在山东一带,被人称为谢青天。”李道畅与谢樟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道:“余利洲此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便是辜家那边想要做些手脚只怕也不容易,吴集已安排人护卫在谢景屹身边, 皇上不必太忧心此案结果, 不过内阁次辅, 皇上可有人选?” 谢樟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道畅,略沉吟了下,便道:“马远征此人如何?” 李道畅眯了眯眼,马远征如今是吏部尚书,升任次辅也合规矩,只是李道畅对此人人品并不如何看好。因此便问:“此人品行略有有些不妥,皇上为何会想到他?” “此人油滑,与辜家和王党都有姻亲,朕提出此人,太后与首辅应都不会反对。”谢樟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道:“而且此人贪婪,朕只是让人略去查了查,此人为官一任,拔毛一方,这等心性的人,与钱财贪,与权势更贪!一旦有了可以与王正道甚至是辜家角力的位置,谁压制谁,尚未可知。” 李道畅转头看向谢樟,表情难辨,“皇上用这等人,就不怕乱了朝纲?” 太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冬日的下午越发沉重压抑,西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刮起了两人的衣袍。 “朕怕,可朕不能不用他。”谢樟负手而立,将目光投向远远的红墙黄瓦,声音飘渺:“朕也想用老师这般品性的人,可此时朕用不起!朕……还尚未到可随心所欲的用人之时,只能用马致远这等人,将这乱局彻底搅乱……”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将那些阻挡着他的人一一摒除!谢樟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等得起,也赌得起。 李道畅许久未言语,久久之后叹了声:“皇上既已想好了,想必也有应对之策,那便用吧,只不过小人可用,却不可亲信,还请皇上谨记。” 风吹的更急了,片刻之间天地之间便阴沉沉的,吹得道旁青松来回摇晃,落叶也打着旋的被吹到了一边,慢慢堆积在了一起。 谢樟坐在御撵上,看着昏沉沉的天地,表情淡漠如水,仿佛什么都惊动不了他。 辜皇后带着宜平她们到大和宫时,谢樟还未从无逸斋回来。因着是皇上寝宫,便是辜皇后再嚣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候着。 初到时天气还好,阳光虽不甚暖和,但还偶有几缕阳光从云层中漏出,洒到她们身上,但不多时,沉甸甸的云层便将太阳裹挟走了,风也大了起来,带着寒意直扑打到她们身上。 辜皇后今日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穿的是节庆时的大礼服,层数虽多,但却并不贴身,风顺着她的袍脚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她便冻得瑟瑟发抖。 眼看谢樟还未回来,辜皇后心中恼怒,命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前往无逸斋通传,只是这等待时,风还是止不住的将她吹得浑身冰凉。 其他美人今日为了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穿的也十分俏丽,个个身姿窈窕,只不过因着规矩,便是冻的面红唇紫,也不敢像皇后娘娘那般动作,只能一个个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寒风。 谢樟被坤德殿的总管太监拦住时,已经到了通往大和宫的路口,闻言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群含胸缩肩的红红绿绿们。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抬手握拳轻轻遮掩了下,扶着刘洪的手走下御撵,才对已经冻的全身颤抖的辜皇后道:“怎么来之前也不先让人过来看看,白白挨了冻。” 辜皇后怒瞪着他,哆嗦道:“今日下午的谢恩是规矩,我怎晓得皇上你居然会不在!” 谢樟看她脸冻的发红,本就不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黑黄,努力忍住笑,也不与她争辩,余光扫了眼其他冻的不轻的美人儿,抬脚向殿内走去,吩咐刘洪多点几个炭盆子,先给每人上杯热茶再说谢恩的事情。 新进宫的美人儿大都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见到皇上,看皇上相貌俊逸,身姿挺拔,又听他声音温和,吩咐贴心,本就是十五、六情窦初开的年纪,许多人脸上都飞起了一抹红晕。 宜平垂下眼眸,跟在皇后身后走进大殿,殿内早早便放好了两个炭盆,与外面相比,暖和许多。她今日穿的厚,刚刚在外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冻的不成样子,但走进这温暖的环境,还是长长舒出一口寒气,表情也惬意了几分。 谢樟在上首安坐,辜皇后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身侧落座,也不等宫人给她上茶,端起谢樟的茶杯先喝了起来。 徐英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连忙看了眼谢樟。谢樟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像是再打量下首站着的二十几个美人儿,又像是游移在这大殿之外。 刘洪见她发愣,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为谢樟沏了一杯新茶。 谢樟的目光从这些新鲜的面孔上掠过,在宜平身上微微停留了下,刚刚他就看到了一群抖抖索索的人里,就她的姿态从容自然。不过也是,这一群人看着就她穿的厚实。 谢樟端起茶,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她章丹色的裙摆上,突然觉得她像每年四、五月沿着院墙攀爬盛开的凌霄花。母妃以前住的翠羽殿便长了许多这样的花,春天开满一墙,鲜艳热闹。 谢樟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流进胃中,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舒展起来。 抬眼恰好对上宜平看过来的眼睛,许是刚刚吹了风,进来又暖了许多,她的脸粉扑扑的,眼里像是浸了一汪水一般,殿内的烛火映在其中,亮闪闪的好看。 他微微翘了下唇,却见她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垂了脑袋。 谢樟笑了,余光瞥见辜皇后,再次端起茶碗,垂下眼皮,轻轻刮着茶沫,道:“谢恩吧。” 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三跪九叩之后,谢樟抬了抬手,让她们平身。 辜皇后微微一愣,很快便开口道:“皇上不与她们说些什么吗?” 谢樟转头看她,淡淡道:“朕还要与她们说些什么?” 说让她们以后好好守规矩,说她是后宫之主,以后赏罚由她呀!辜皇后眼睛瞪大,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见谢樟转头看向那些美人儿道:“朕不喜欢在园子里见到太多人,日后若无事莫要去园子里乱逛,便是开了春,想要逛园子,也先让你们身边的人去内衙问问清楚,莫要冲撞了。” 宜平抬眼看了眼上首的年轻男人,目光恰好与他碰了个正着,男人那双眼睛幽深,盯得她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应道:“妾记住了。” 其余的答应、常在连忙跟在她身后应下。 谢樟交代完这句话,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众人看向宜平,宜平余光瞥了眼皇后,很明显皇后还有话说,但是看到谢樟的脸,她还是领着人行礼告退。 殿内很快就剩下皇后和谢樟两人,谢樟抿了口茶,看向皇后,语气平淡的问道:“皇后还有事?” 辜皇后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噎,只觉得胸口气得一滞,话语便没几分好气:“无事,只是想问问皇上今日要临幸哪一个?牌子还未做好,太后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好给你安排!” 谢樟拧起眉头,选秀是太后的意思,可是选进来之后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了,只是他从未考虑过临幸的事情。 临幸?那些人他连脸都尚未记清……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应是还记清楚了一个人,每次见都像是花一般的姑娘……可若这样便选她,谢樟眉毛拧了拧,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牌子做好了再说吧。”谢樟起身,也不再看皇后,转身向内殿走去:“天色暗了,皇后回吧。” 辜皇后见他这般将自己丢在大殿,起身就朝着内殿追了过去。 刘洪见状连忙伸手拦下,弱声道:“皇上今日寅时便起身早朝了,散朝后又一直在无逸斋听讲到现在,确实是有些乏了,皇后娘娘大度,还请先回,等皇上歇歇,奴才便去请皇后来……” “阿云莫不是将这里也当成了坤德殿?将刘洪当成了王昆?” 辜皇后抬手就想给刘洪给一耳光,却听到谢樟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到谢樟立在内殿门内,眼神凌厉的看向自己,这般神色居然让她从心里升起一股恐惧,扬手站在当地,半响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谢樟抬脚从内殿走出来,伸手将她高高扬起的手放下,声音平静道:“表姐,你我幼时一起长大,朕知晓你的性子,便处处忍让,可你我毕竟不再是当年的表姐弟了,既已是我昇朝的皇后,便请表姐时刻谨记母仪天下,莫要越矩!” 辜皇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德殿的,只知道谢樟最后一段话说出时,明明还是温和的语调,可她却从心里一点点泛起凉意,比站在大和宫外吹风还寒冷。 看着辜皇后被身边嬷嬷搀扶着出去的背影,谢樟冷着脸走进内殿,径直躺倒在了榻上,半响后才觉得心中的郁气平复了一些,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刚刚辜皇后问到的问题。 他定定的看着床顶,缓缓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却好像看到了一枝红梅开在山石前,他走近却见那红梅变成了娴静甜美的梧桐花,味道香甜,他想伸手摘下,梧桐花又幻化成了满墙灿烂的凌霄花,橘红的一片,父皇抱着年幼的他立在那面墙前,摘下一朵凌霄花,轻轻别入母妃发间,他开心的笑着,那朵花却突然落地,他低头看去,那朵凌霄花却变成了一抹章丹色的裙摆,往上是豆青色的小袄,衬着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眼眸如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八十一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垂眸走路,不妨身边有人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她微微侧头,就看到身侧一个长相娇美的姑娘唇角含笑的看她,宜平扫了眼跟随在两侧太监宫人,没有言语,只是微微轻点了下头,继续垂眸向前。 那姑娘见她回应,唇角笑意加大,往她身边凑去低声道:“我也是来自江北宝庆府的呢。” 宜平闻言,心中一动, 宝庆府呀,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 父亲升任南安粮道, 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 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让她不敢多言, 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 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 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 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 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宜平接过小小的竹木牌, 牌子很新,似乎还带着竹子的味道,上面写着号数。 她将牌子握在手心,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隔着空场的正殿内人影憧憧,似在忙碌。宜平缓缓叹出一口气,今日应就要开始选了罢。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徐淑仪到……” 高亮的唱报声远远传来,广场上原本看管秀女的太监等人飞快的跪下,秀女们都未见过这等阵势,略微慢了片刻,但也纷纷跟着下跪迎驾。 宜平垂着头,只能到纷乱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许久才恢复平静。 辜皇后从美人丛中经过,只觉得一片燕红柳绿刺的她眼疼心燥,待坐进殿内半响,也不发话让外面跪着的众人起身。 王贵妃知道皇后的性子又起来了,眼角余光看到她黑沉沉的一张脸,不由在心中讥讽,便道:“外面天冷,还请娘娘慈心,免了她们的礼吧。” 辜皇后心中正不自在,听到王贵妃的话,眼睛一横道:“贵妃是觉得本宫心不慈?” 王贵妃翘唇一笑,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娘娘心地甚好不过,妾身也不过是白白提醒罢了。” 辜皇后最看不惯王贵妃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此刻见她这般轻飘飘的回应,心中恨恨,当即便道:“贵妃知晓自己多言多语变好,本宫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敛去,应了句“是”,便再也不言语了。 徐淑仪在宫中的存在感本就不强,此刻见皇后与贵妃言语争锋,更是垂头低眸,一言不发。 辜皇后的目光从徐淑仪身上掠过,见她一副畏缩样子,眼神轻蔑,目光最终落在殿外跪着的那片人身上,眼底闪过狠厉,端着着的茶盅的手指暗暗捏紧,温热的茶水在她手中似是滚水一般让她恨不能将这描红勾金的茶碗狠狠地砸向那些想进宫和她分享皇上的女人们。 殿内的贵人们迟迟不叫起,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静悄悄的让人压抑。 宜平只觉得地上的寒意透过薄棉夹裤和裙子渗进了双腿,膝盖很快就凉飕飕的,她微微抬了下头,看不清远处殿内的情况,她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将指头尖塞进膝盖与地面之间,试图以此阻挡一些寒意。 娘一直说女子禁不得寒湿气,是以自她记事起便被精心养着,每年刚刚入冬乳母便会盯着她穿上棉衣棉裤,后来她大了,也知道美了,便想要窈窕一些,可是乳母还是这般叮嘱,为此她耍了不小的性子,也没有拗过母亲和乳母。 她看到身边的几位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指尖触到自己内里棉裤软绵绵的质感,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得亏她今日穿了棉裤呢,要不然只怕此刻腿已经木了吧,只是想到母亲她们,心中一涩,又有些想哭了。 **** 谢樟坐在案桌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秀女们的档侧,眼里的讥讽越加明显。档册中,凡事户籍京畿的,大都是六、七品官家的女儿,凡是四品以上官家女儿的,父兄皆是在外任职,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太后故意的安排。 “这次办差的人……也算是有本事了。”谢樟轻笑两声,低低叹了一句,声音中好像还带着几分赞叹。 刘洪听到谢樟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眼,只见年轻的君王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来,只是看起来像是带着几分嘲弄。 谢樟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言语,着重将出身四品以上官家的秀女挑出来看了看,待翻过一页,目光落在了“郭宜平”三字上面。 “郭宜平,年十五,父郭翔勋,江北南安粮道……这是从三品的出身……”谢樟的手指轻轻在郭翔勋的职务下敲了两下,方才抬头看了眼刘洪,道:“请王大人来,就说朕有事求教。” 刘洪闻言立刻应喏,躬身退出大殿前往政事堂请人。 谢樟看不到两页,便感觉到身侧有动静,抬头一看,便见一长相清秀的宫女将自己手畔已经温凉的茶水换了一盏上来。他看着那还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热茶,目光在宫人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开来:“阿英何时回来的?” 徐英是谢樟的贴身宫女,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伺候,此刻见他言语温和,脸上又带几分关心,也不由心中激荡,微微抿了抿唇,将面上的喜悦压了几分才恭敬道:“今日早上便已上值了。” 谢樟闻言,缓缓点了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册,随口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徐英微微愣了下,很快回道:“前两日便好了,只是奴婢心中还有些担忧,便又偷了两天懒,还清皇上勿怪。” 谢樟没看她,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你是朕身边伺候的人,便是病休几日也无妨。” 徐英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选秀的档册上,都未曾看向自己,眼神不由暗了几分,“皇上仁慈,只是奴婢不敢如此不知进退。” 谢樟闻言,扭头看了她两眼,才淡淡笑道:“那也罢,你既然回来了,便伺候着吧,这几日刘洪一直跟前跑后,也是不得轻松。”说罢便将手里的档册合上放到一边,从另一边拿起这几日早朝商议的官员任命折子看了起来。 徐英见状,也不敢再出声,向后退到一侧,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谢樟的侧影,眼里渐渐蕴满了情谊。 刘洪很快便带着王正道到了宝庆殿,还不待通传,谢樟已经从案桌后起身,上前两步将正欲行礼的王正道扶起,笑着让人给他看了坐、奉了茶,方才缓声道:“今日请王大人来,是想问问山北命官一事……” 谢樟说着,将刚刚看的折子拿起在手中,笑容温和:“朕尚年轻,还有许多还需学习,因此想求教王大人用人之道,不知此次山北八省三十四道的任职有何深意,还请王大人为朕细细解说。” 王正道见谢樟目光纯净,言语诚恳,不由微微一愣,当即起身拱手道:“圣上有惑,臣等自当答疑,只是内阁之中对于山北官员的任命并未达成一致,怎会有这本呈奏的折子?不知是何人呈报?” 谢樟闻言,脸上也是一惊,“王大人的意思是,这折子不是内阁所上?那这最后的用印又作何解释?” 王正道双眼睁大,山北此次要任命的官员一共八十余人,他与辜太后在山阳、河洛两省的任职意见相左,各不退让,因此内阁迟迟不能决定,可是此时拿在谢樟手中的折子却是是内阁专用的奏事折,虽不曾亲眼看到内里的用印,但谢樟这般说了,定是不会错的。谢樟虽然未曾亲政,可也不是那等糊涂昏庸的人,他敢这般说,可见这折子定是按照内阁定下的事情奏报的,可是怎么会有这样一封折子呢? 王正道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若是这折子是辜太后的手脚,那其中任用之人只怕多是辜氏一党,若今日皇上不曾用它来求教,玉玺盖印,传之四方……王正道只觉得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慌忙摇头道:“老臣不敢诓骗皇上,山北此次用官近百人,若真的定了,老臣自当要亲自觐见皇上禀奏的,怎会这般呈报一个奏事折子便罢了。” 谢樟当即脸色一变,语气便带着几分严厉:“王大人主持内阁大政,此等命官之事居然不经首辅之手便呈阅龙案,到底何人这般大胆!” 见谢樟发怒,刘洪连带着宝庆殿重内侍瞬间便跪倒在地,王正道见状,先是楞了片刻,方才站起身也欲缓缓下跪。 谢樟见他已经弯曲膝盖,方才收敛怒容,上前将人扶起,叹道:“王大人终日辛劳,出了此事想必定是内阁之中有人不规矩,王大人虽为内阁首揆,只怕也无法事事周到,罢了,此事朕不怪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二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郭大人,您身份高、家世好, 令嫒又是家中嫡出, 日后进了宫自是会有大造化,您又何必这般推脱, 让本官为难?” 身着绽青官袍的中年男子轻轻摇晃了手中的酒杯,乜了眼身侧的人,将酒杯放至桌上, 看着戏台上的歌舞翩迁, 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耳言道:“郭大人为官多载,虽说我朝选秀向来多在官家女儿中择选,可立朝至今, 何曾如此次这般铺设这般广泛?这其中道理大人还用小弟提醒么?” 郭翔勋看着使官意有所指的眼神, 微微低垂了双眸。 三年前, 皇上大婚,至今仍无所出。此次这般铺设看起来时皇太后为皇嗣故,却又偏偏限定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方可参选, 其中究竟为何, 是人都看得清楚。正因如此, 他才更不想让女儿参选,只恨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让他没有时间应对! 廊檐上的红灯被吹的来回摇晃, 郭翔勋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凉, 定定的看着刘灿铭的侧颜,眼里俱是失望。 **** 英氏坐在正堂,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着道台府的亭台楼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一般。房内十分安静,烛花爆出的声响让英氏缓缓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双眼,垂眸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几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娘……” 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英氏连忙扯出一个笑来,唤道:“快进来。” 郭宜平笑盈盈的走进来,将披风交给一边的婢女,环视了房内一圈,没见父亲在内,带着几分疑惑道:“爹不在么?” 英氏笑着拉过女儿,看着她娇艳明丽的面庞,喉头一阵酸涩,轻轻应了声:“你爹爹在外应付客人,估计要回来的晚些了。” 宜平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下,“京中派来的使官还未走?” 英氏点头,看女儿微微蹙起的眉头,试探道:“你可知他来此作何?” “今日出门,听街上说了。”宜平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丫鬟婢女,靠近了英氏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皇上广择秀女的。” 英氏一顿,怔怔的看着女儿,眼圈瞬时就红了起来。 宜平被母亲这番模样唬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忙不迭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英氏牢牢抓着女儿探向自己额头的手,这几日一直忧愁的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将女儿抱进怀里哭了起来:“我的娇儿啊……” 宜平听母亲断断续续说完此次选秀的旨意,不由愣住,半响后才喃喃道:“怎么会这般,不是以往都只在三品以上官家择选吗?为何此次竟在三品以下的官家择选呢?” 英氏拉着女儿的手,呜咽着摇头,此次选秀旨意实在是来的让人措手不及。 昇朝立朝至今不足一甲子,太、祖将江山改换了谢姓,登基不足四年便崩了;文宗在位四十二年,先是三年大旱,又是两浙蝗灾,西北、东南还有外夷时时不安分,文宗又要于民生息,又要征战讨伐,在位期间,只零零星星选了两次秀女,也从未铺设天下,只在几个武将和肱骨大臣中择选了几位女儿入宫;因着文宗在位时间太长,先帝登基时已过而立,先帝自幼身子就不太康健,继位后日夜操劳,身子更是劳损的厉害,在位不过五年,便殡天而逝,更是连一次选秀都未曾办过。 当今皇上幼年继位,选秀是一定的,三年前大婚未曾大选,本以为便是后来再选也只会如文宗那般小选,却不想竟是这般大选。 最初的震惊过了之后,宜平很快便冷静下来,小声劝慰着母亲,英氏却哭的更加厉害了,引得宜平很快便也是泪水涟涟。 郭翔勋步履沉重的送别刘灿铭,满腹心事的他不知要如何向妻子言说,却在正院门口听到了妻子的哭声。 母女两人相拥而涕的身影被明亮的烛光投射在他脚下,让他向前的步履更加艰难。 “平儿……” 听到父亲的呼唤,宜平慢慢转头看向立于门口的高大身影,昏黄的烛光下,父亲无奈又无力的目光看的她心里一阵揪疼,低低哽咽道:“父亲……” 郭翔勋上前将妻女劝住,等妻子情绪缓和下来,才将屋内伺候的人尽数打发出去,转头看着女儿道:“刘大人说按旨冬月前便要入京,算算只怕是这两三日便要离家了,这几日你好好陪陪你母亲。” 郭翔勋轻拍女儿的后背,见妻子又流了眼泪,又拿帕子递给妻子,示意她拭去眼泪。继续道:“此事已成定数,不管入京后如何,有些话为父都要好好与你交待一番。” 宜平刚刚被母亲的情绪感染,此刻在父亲的安抚下,情绪已然冷静下来,见母亲又要流泪,连忙道:“母亲莫要这般难过,女儿此次只是入京而已,京中好女儿众多,女儿这般并不一定会入选宫中,母亲还是莫要太过担忧。” 郭翔勋见女儿心中惴惴却还在安抚妻子,也是一阵心痛。女儿的话听起来十分有理,备选人数众多,最终得选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可不管从哪方面看,只怕女儿此次进京十之八九都会得以入选。 他垂了垂眼眸,将女儿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肃声道:“平儿,不管此次进京结果如何,宫中的一些情况你都需知道。” 见父亲这般,宜平也敛起心神,点头称是。 “当今皇上四岁幼龄即位,辜太后便临朝听政,如今朝堂之上分成两个派系,一派是承恩公为首的外戚党,一派便是以首辅大臣王正道为首的鲁安党,双方争斗十分激烈,便是为父为官在外,有时也难免会被波及。”郭翔勋轻轻抿了一口茶,看着女儿缓缓道:“地方尚且如此,京中局势可见一斑。” 宜平微微拧了拧眉,道:“三年前皇上大婚,难道不该亲政吗?” 郭翔勋盯着女儿看了许久,缓缓移开视线道:“皇上大婚之后一月,便有人上书请皇上亲政,然而却被辜太后以 ‘皇上尚未为父,不算成人’而驳回,向来与太后意见不合的王正道居然默认了太后的决定,并以妄议朝政的罪名将上书之人梃杖,自此以后便不再有人提此事了。” 朝堂复杂,后宫情形只怕更是波诡云翳。他虽远在京都以外,却也知道三年前皇帝大婚娶得便是辜太后的嫡亲侄女,半年不到,又以贵妃之位迎纳首辅大臣王正道的嫡亲孙女,虽还有别的妃嫔同年入宫,可大婚三年仍无子嗣,便能猜到后宫争斗绝不亚于前朝。 宜平瞪大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凉。 见女儿仿佛被吓到一般,郭翔勋心中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道:“此番大选看是圣旨,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如此这般行事究竟为何,你细想一二便知。若你此次得选入宫,为父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愿你一世平安,你要谨记在心。” 宜平好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父亲点头应下:“父亲的话女儿定会记在心中,绝不会忘。” 房间内气氛压抑,英氏的眼泪滴在了宜平的手上,郭翔勋扭头看着女儿,终是无力的叹出一口气,重重的垂下了头。 **** 京城,皇宫宝庆殿 谢樟翻看着手里的书卷,思绪早已飞远,直到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又明亮一些,才转头看了眼新换的烛火,问:“什么时辰了?” 刘洪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回道:“回皇上,戌时了。” 谢樟看着跳动的烛焰,许久才轻轻的应了声,将手中的书卷丢到一旁,道:“天好似又冷了。” 刘洪微微抬眼看了眼他,只见谢樟拿起银签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烛心,表情十分平静。 “回皇上,是比前几日冷了些。”刘洪躬身回道:“早上地上都结了霜。” 谢樟带着几分惊讶一般的“哦?”了一声,将手中银签丢到一旁,道:“朕倒还未曾注意过。” 刘洪连忙陪笑道:“皇上事多,岂会注意这般小事。” 空荡荡的大殿里传来低低的一声哼笑,谢樟从案桌前起来,向内殿走去,带着几分嘲讽道:“朕哪有许多事,这宫中只怕就朕最闲了。” 刘洪连忙垂了头,跟在后面,不敢再发一言。 谢樟伸开手臂,让宫人为他解衣,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他眯了眯眼,对着刘洪道:“出去看看!” 刘洪连忙匆匆出去,须臾,就见他脚步匆匆而来,稍一抬头,就看到谢樟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的腰弯的更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皇上,皇后派人来问皇上您何时过去……” 谢樟定定的看着将头恨不能窝到怀里的刘洪,眸色如墨,看不出情绪。 刘洪只觉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滴大滴的汗顺着额头落在了御书房的青砖上。正在伺候他解衣的宫人瞬间也不知要如何做,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 “备撵,去坤德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八十三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 王贵妃睁大眼睛看着水嬷嬷手里那个扎满针的布偶, 震惊的无以复加, 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本宫从未做过此事!” 水嬷嬷瞥了眼手中的东西, 忙别开眼,这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针的布偶看得人心中惊怖。将东西交给旁边一个宫女收好, 方才上前行了行礼道:“还请贵妃娘娘随老奴去面见太后娘娘。” 王贵妃颤抖着嘴唇, 清秀的脸庞一片雪白,背后袭来的寒意让她额头很快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脑中飞速旋转, 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背后究竟是谁,却犹如行走在迷雾中, 怎么也想不清楚,看不明白。 “还请贵妃娘娘莫要为难老奴。”水嬷嬷静静的看着王贵妃, 伸了伸手,旁边的两个宫女便走上前, 一左一右扶住了王贵妃的胳膊。 王贵妃神智快速冷静下来, 盯着水嬷嬷,半响后道:“本宫自会去见太后娘娘解释清楚, 不过本宫也要见皇上!” 水嬷嬷有些怜悯的看了眼王贵妃,没有应话, 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道:“奴才做不得主, 一切自有太后娘娘定夺。”说罢抬了下手, 王贵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扶着王贵妃便出了芳兰殿。 芳兰殿的杨有德从见到水嬷嬷在殿内找到那个布偶时便心道不好, 匆忙派了一个打扫的小太监去向皇上禀报, 此刻见王贵妃被水嬷嬷带走,他和素月也不敢耽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勾头往前走。 谢樟刚走下御撵,便看到了被水嬷嬷带过来的王贵妃,他神色一怔,当即脸上就浮现起了一丝怒意,喝到:“没规矩的东西!贵妃再如何也是朕亲封的贵妃,岂能由你们这帮奴才这般折辱!方三……” 王贵妃看到谢樟的一瞬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哀哀戚戚的叫了声:“皇上……”泪水便布满了脸庞。 谢樟上前两步,伸手将她从水嬷嬷后面拉到自己身边,怒瞪着水嬷嬷道:“朕一向看在你是母后身边老人的份上,礼敬你几分,竟不想居然纵的你如此大胆,尊卑不分……” “皇帝!” 谢樟的话被人打断,他转身便看到辜太后立于福寿宫的台阶之上,疏淡冷漠的看着他们,缓缓道:“是哀家让阿水去带人的,皇帝这话是在责怪哀家了?” 王贵妃看到辜太后,身子明显一紧,拉着谢樟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往他身后躲了躲。 谢樟感觉到王贵妃的惊惧,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慢慢转身向辜太后行礼,起身道:“儿臣不敢,只是事情暂时尚未有定论,这帮奴才便这般拉扯阿媛,他们可有将朕放在眼中?” 谢樟立于台阶之下,仰头看向辜太后,眼神平静,可周身气度不容小觑,竟让辜太后心中微惊。 这个从小便对自己畏惧的孩子是何时长成如此模样的?这般的器宇轩昂、风仪脱尘,眼前的人渐渐和那个总是漠视她的男人身影重合,让她有些怔忡。 谢樟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刘洪,道:“将那两人送往敬事房。奴才欺主,本应重罚,但看在母后面上,每人赏三十板子罢。” 辜太后心神一震,立刻开口喝止:“住手!” 谢樟看向辜太后,眼神在空中与她相对,抬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声音平和:“儿臣知晓母后一向待下宽宥,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对待朕亲封的贵妃,若不罚,日后儿臣还有何威仪可言?” 辜太后眼眸猛然收缩,盯着谢樟道:“皇帝果真要罚她们?她们可都是奉哀家之命前去请王氏前来,皇帝这是在怨怼哀家?” 谢樟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立于辜太后面前。他比辜太后高了一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辜太后,竟然让辜太后有种被压迫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爽,她脸上多出几分怒意,指着台阶下的王贵妃道:“宫苑之中,王氏私行巫蛊之术,其罪可诛!” 谢樟皱了皱眉,没有应声,只是上前扶起辜太后道:“母后还请息怒,巫蛊一事还请再查,若真是阿媛所做,朕自然不会姑息,只是……” 谢樟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厌恶的看了眼跪在台阶下的水嬷嬷和那两个宫女,声音坚定道:“巫蛊一事尚未定性前,那几人便如此对待她,行为可恶,朕也不想轻饶。” “你!”辜太后本听到谢樟对巫蛊一案的态度,心中略安,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了谢樟接下来的话,一口气呛在胸口,忍不住猛咳起来。 谢樟轻轻抚拍这辜太后的后背,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道:“母后息怒,巫蛊一案是大事,儿臣已命刑部左侍郎马云鹤亲自负责此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儿臣绝不偏袒。” 马云鹤是承恩公的亲家,他长女嫁的便是承恩公的长子,也就是辜皇后的亲哥哥,有这层关系,想必不管查出什么,辜太后都不会太明显的提出异议。 谢樟余光瞥向辜太后,果然见她脸上的怒意略微平复了一些。 辜太后听到谢樟安排的查案人选,心情舒朗了许多,转头看向谢樟,不由重重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拉他们下去吧,只是还请皇帝不要忘了此刻说的话。” 谢樟微微勾了勾唇,扶着辜太后走进殿内,对刘洪使了个眼色,很快福寿宫的两个宫女就被几个小太监嘟着嘴拉了下去。 水嬷嬷惊出一身冷汗,惶惶不安的看着立于院内的王贵妃和刘洪等人,跪在地上的膝盖渐渐麻木。 谢樟扶着辜太后在殿内坐下,亲自奉了盏茶给她,辜太后见他这般,对他的不满消散了一些,又想到刚刚他所争得不过是身为帝王的威仪,心中便更是舒畅了些了。 辜太后将茶碗放到一旁,才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将那些人都带进来吧。” 宫中的女人们都已赶到,王贵妃被辜太后的人左右守着站在正殿正中,徐妃带着宫里的其他女人神色小心的入了正殿,也不敢正眼看上面坐着的两人,行了礼,请了安之后,便乖觉的站在两边,不敢动作。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眼风扫了一眼,却没在这群人中发现宜平的身影,没有不由轻皱了一下。 方三是刘洪刚刚派来侍奉谢樟的,身段敦实,长相木木呆呆的,此时立在谢樟身边,像是一尊塔一般的厚重。 辜太后扫了眼站在正中的王贵妃,眼里带出一抹厌恶,摆摆手命人将此次搜宫搜出来的东西全部呈上来。谢樟没有作声,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殿外。 辜太后以为他在担心王贵妃,想到自己侄女病了多半月,不仅未去看望便罢了,还每日该如何如何,隔三差五的临幸妃嫔,心中不由郁郁,声音也冷了几分,“皇帝可晓得阿云如今身体如何?” 谢樟转回目光,看了眼辜太后,见她一脸的兴师问罪,不由淡淡道:“听太医院说病情反复,精神不济。” 辜太后被他这般轻描淡写的话一噎,当下便冷了脸:“你和阿云是夫妻,又是表姐弟,便是作为一般亲戚,她这病了许久,你也该去看看……” 谢樟面色平静的将茶碗递给方三,垂眸道:“太医说皇后的病情忌大喜大怒,朕想着自小与表姐见面便每次都不甚愉快,因此还是不去为好。” 辜太后气得胸口隐隐发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他帝王的身份,不好当着这满殿的女人教训,只能看了眼木墩墩的方三,皱眉道:“皇帝换了内侍?怎的不见刘洪?还有徐英,哀家也许久未见了。” “朕今日还有经义要听,得知母后这里有事,便过来了,刘洪去帮朕向先生们告一声假。”谢樟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看向辜太后道:“徐英年纪不小了,朕嫌她不利落,便留她在大和宫,母后若是嫌闷,朕让她来陪你。”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话中对徐英竟然多有嫌弃,她一直以为谢樟会收了徐英的。看了眼谢樟,不在意的摇头道:“不必了。”随后又不满的皱皱眉:“李道畅此人过于死板,当年先帝选他为太子师,哀家就觉不妥,可毕竟是先帝旨意,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前些年,皇帝尚且年幼,经义诗实不求变通倒也无妨,如今皇帝年岁渐长,要是再被教的呆板了,日后政事岂不难处?依哀家看还是将人换了,集英殿大学士钱如白学问不错,理政能力也不错,哀家觉得到是个人才。” 谢樟眼底眸光一冷,钱如白是承恩公最得用的门生,为人的确灵活变通,要不也不会以一个同进士的出身,如今位列二品,此人便是再得用,他也不会用! “母后的话,儿臣会考虑的。”谢樟语气很淡,淡到让辜太后听得心里有些不安,只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很快便随着那些搜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散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八十四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当日见筛掉的那些秀女,心中暗暗期盼自己能被筛掉,却因为号牌靠后,排到了第二日,她样貌娇妍明丽,身体又无瑕疵,自是被留下。这样的结果, 让她被安排到了暂住的宫苑依然不得欢颜, 反倒有几分落落寡欢。 谢樟得知辜皇后选秀之时的所为, 不由嗤笑出声,辜家人长相皆一般, 只不过承恩公夫人当年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样貌,可惜辜爱云同胞姊妹三人,偏偏就她未能遗传辜夫人的长相, 倒是与承恩公有几分相似, 装扮装扮倒也算得上可看,若是能够持重沉稳, 也能被人赞一声端庄, 只可惜辜爱云自幼便就是霸道骄横的性子, 因此气质倒显得粗蛮, 偏偏她还喜奢华,一身珠光宝气装扮下来, 谢樟都觉得便是看她, 自己的眼睛都没处放。 今年选秀虽非他本意, 可毕竟是为天子充盈后宫,办事的官员就算再不听命于他也不会故意寻些歪瓜裂枣来恶心他,如此可不是恶心住了辜爱云么,能有个机会将那些比她美身份不如她的女子打发出去,她又怎会放过。 谢樟斜靠在榻上,听着王贵妃轻声细语的为他讲述这两日初选的情况,思绪早已跑到了他给王正道的那个冒名折子上,也不知这两日他到底查出些什么,需不需要再安排些什么…… “……初选选后,还剩下三百多人……”王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樟,见他神色不动,语调更加和缓:“妾身听说前朝当年选秀,初选也只是筛掉三成人而已,还从来不曾如这次这般只剩下三成人选呢,妾身细细留意了,秀女中有好些好颜色的姑娘呢,只不过大部分都因身体不妥被筛掉了呢。” 谢樟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之后见她半响没有言语,方才回神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朕都不曾可惜,阿媛是可惜个甚!” 王贵妃斜睨他一眼,娇声道:“那是自然,臣妾都替皇上可惜了,皇上若是再可惜,妾身可不依了。” 谢樟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道:“那你可是白替朕可惜了,朕对此次选秀还不如太后在意,阿媛与其替朕可惜,不如替太后可惜可惜。” 王贵妃眼皮微微轻张,见谢樟笑的轻松,也忙扯起唇角干笑了几声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都替太后屈心,太后这般操劳选秀之事,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谢樟笑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王贵妃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半响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后行事无忌,阿媛莫要与她太多计较,只当她随性罢了。” 王贵妃抬眼看向谢樟,见谢樟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心疼,一直隐藏于心底的一根弦仿佛突然被拨动,若她上面没有那样一个行事癫狂的皇后,她便不会让人这般心疼同情与她,她自幼骄傲,为何要因那样一个女人被人这般同情,好不甘心! 谢樟看王贵妃轻垂下眼皮,娇羞状的靠在自己怀中,眼眸中的心疼也渐渐散开,乌眸沉沉,让人看不透。 **** 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下首的辜皇后,神色疲惫。 这个侄女是家中的嫡长女,幼时便被家人娇惯的性情嚣张,待她想要亲自教养时,她的性子已经拉不回来了,想到那时她刚被接进宫中,便敢从谢樟手中抢夺东西,辜太后就不由头疼。 辜太后抬手轻轻揉了揉了眉心,看着辜皇后硬着脖子不知错的样子,无力道:“阿云,你可知今日我为何罚你?” 辜爱云看了姑母一眼,垂眸闷闷道:“侄女晓得是为了选秀的事情,但侄女身为皇后,将那些还不是皇上妃嫔的秀女打发出宫也是错吗?” 辜太后只觉得头疼更甚,不由轻轻“嘶”了一声,一旁的水嬷嬷连忙上前扶太后躺下,却被太后抬手阻了动作。 辜太后往身后的迎枕上靠了靠,方才道:“哀家让你前去主持初选,是让你从中挑选几位得力的,将来可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让你这般打发自己不顺眼的。你嫁与皇帝三年,皇帝在你那里拢共留宿过几日,究竟为何还需哀家说的再明白些么?” 辜皇后听到谢樟,更觉生气。都知她与谢樟自幼一起长大,为了让他二人多些情分,打她六岁起,便与谢樟日日一起用餐,一起玩耍,可是那个没良心的表弟居然还如此不亲近她,反倒对装模作样的王可云恩宠有加,实在让人气恼。 “还不是王可云那个贱人,要不谢樟怎会如此冷待与我!”辜皇后话音刚毕,脸上便挨了辜太后一记耳光,打的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住口!忌天子讳这个规矩你父母不曾教过你吗?若是再被哀家听到你这般直呼皇帝名讳,便不是这一耳光的惩处!”辜太后怒不可遏的指着她道:“便是哀家,为天子母后,何时这般唤过皇帝名讳,你也太过肆意无忌了些!” 辜皇后捂着脸颊,怔怔的看着太后,她从未见过自家姑母如此震怒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让她觉得一阵胆怯,眼泪滂沱而出,哭道:“侄女儿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辜太后被气得胸口闷疼,见她哭着认错,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她半响,抬抬手道:“起来吧。” 水嬷嬷上前将辜皇后扶起,又为她拿来了干净帕子,净了脸,方才退到一边。 辜太后看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浮云,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阿云,你须知你的以后全系在皇帝身上,哀家便是能当得了皇帝的主,又能庇佑你多久呢?你与皇帝情分浅薄,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你又要如何?” 辜皇后瞪大了双眼,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只知谢樟向来对姑母言听计从,自己父亲也是朝中重臣,辅佐谢樟处理许多政事,还有自己的兄弟,分别掌管着京畿守军,明明应该是谢樟的以后全系在她们辜家,怎么会是她的以后皆系于他呢? 她有些慌乱的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辜太后,嗓子眼只能干涩的发出一个字:“不……不……” 辜太后见状,不由怀疑自己当年选她入宫为后,对辜家究竟是福是祸? “阿云,你向来随性所为,哀家原想着等你大了,明白些事理了,便会收敛,可此次选秀,你居然如此任性,你可知事情传出,今日已有言官弹劾你气量狭小、嫉妒不闲了吗?” 辜太后看了眼水嬷嬷,从她手里将奏劾折子递给辜皇后,语气平静:“皇帝与你是夫妻,却又不是夫妻,你须知他便是尚未亲政,也是这昇朝的天下之主,你甚为昇朝的皇后为皇家承继皇嗣、绵延血脉乃是你分内之事,那些秀女不是普通官员家中准备选做通房、妾室的普通丫头,她们每一位都有可能是下一位天下之主的生母,你可懂了?” 辜皇后呆呆的看着那几本弹劾她的折子,只觉得寒意逼上了自己的头顶,让她从头凉到尾。 辜太后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叮嘱道:“后日便是复选,按祖制皇帝应不会参与,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了,从中择选几位颜色好、出身低的秀女,若他日能诞下孩儿,便可记名在你膝下,你可记住了?” “孩儿、记名”的话语让辜皇后一个激灵醒了神,她脸上阴翳密布,道:“姑母这是何意?我花信未过,为何要养别人的孩儿?”不仅养,居然还要让别人生下谢樟的孩子,她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她捏着那几本折子的手指已经发白,心中愤恨如滔滔江水,她辜爱云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承恩公的嫡长女,他家父兄兵权在握,谢樟是她的夫,这一辈子想要越过她先生出庶孽之子,绝不可能! 辜太后见她目光中的狠毒,一阵无力感袭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阿云,若是皇帝愿与你亲近,哀家又何必与你愁着皇嗣问题?他不喜你,你难道不自知吗?” 辜皇后蓦地睁大双眼,那句“他不喜你”像是擂鼓一般声声敲在她的心上,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捶的她喘不过气来。 **** 时隔两日,复选在御花园旁边的毓秀宫举行,谢樟果然没有参与,辜太后倒是与皇后一起出现在了复选现场,让剩下的三百余秀女心中惴惴。 宜平得知复选皇后来了,心中原本已经平复的念头再次冒出希望来,她能猜出皇后不喜美人,虽然她不是那种自视甚高之人,却对自己的长相也有几分评判,因此当日她特别装扮的艳丽了几分,就盼着碍着皇后的眼,能将自己筛出去。 徐英端着茶盘,看谢樟凝神静气的临摹《松风阁》,想到御花园旁边正在进行的选秀,心中微微有些堵,见他一幅字临完,上前为他奉上一盏茶,抿了抿唇道:“今日复选,听闻太后娘娘也去了。” 谢樟一边看着自己刚刚临摹的字,一边在心中揣摩几个字锋的走势,听到她的话,转身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茶盏,道:“选秀一事母后甚为操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八十五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宜平又将青岚唤来,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 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 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 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 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笑道:“嬷嬷客气了,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 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 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 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 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 拉着水清姑姑的手, 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 可就那一次, 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 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钱嬷嬷只是笑,没有回答,带着水清走进了宜平所在的正殿,宜平早就端坐在上位,见水清向自己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客气的示意红玉将人扶起,道:“我这半月都从未曾出紫怡宫一步,因此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今日这般搜宫,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既然太后娘娘下了令,我自然会给水清姑姑一个方便,不过有言在先,搜归搜,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记在册子上的,若是碰了砸了,只怕水清姑姑和我都不大好交代。” 水清一愣,不由抬眼看了宜平一眼,心底竟渐渐有些虚了,扯了扯唇角:“贵人说的是,奴婢定让他们小心注意。” 宜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前两步,盯着水清看了半响,忽然勾了下唇,对着钱嬷嬷挥了挥手:“带着水清姑姑去吧。” 水清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带来的人开始搜宫。 许是真的被宜平的气势震住,又或许想着宜平刚刚禁足不可能参与一些事情,紫怡宫的搜宫走马观花的匆匆过了一遍,水清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宜平站在廊下,看着小柱子撑着杆儿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常常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小金儿,问:“到底出了何事,可曾打听出来?” “是,奴才刚刚问了福寿宫的有宝儿,听说好像是钦天监今晌儿去给太后娘娘说皇后至今未愈反而越发沉重怕是有人在宫内行诅咒之术,太后大怒,下旨搜宫。”小金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宜平。 宜平心中一惊,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大忌,此事究竟是真的有人行此恶毒之术还是……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吩咐道:“这些时日,你们守好紫怡宫的大门,也不许再外出打听事情,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紫怡宫,若有违反,便统统都给送到敬事房去!” 见几人跪下应是,宜平盯着其中一人看了片刻,微微垂了眼皮,道:“钱嬷嬷进来,我有事交代。” 钱嬷嬷跟着宜平走进内室,刚掩上门,就听宜平问:“可能看出蓝玉是谁的人?” 钱嬷嬷摇头,“青岚和小金儿只知道她是从行宫被选进来伺候贵人这批新进宫的主儿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行宫中,伺候的是徐妃在行宫的住处,只是徐妃此人……” 钱嬷嬷渐渐停了话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宜平道:“徐妃与王贵妃同年入宫,是礼部右侍郎徐大人家的庶女,听说在家中便不受人待见,到了宫中有王贵妃珠玉在前,徐妃更是被衬得黯淡无光,听闻皇上至今好似仍未宠幸过她……这般人物老奴总觉得不太在宫中安插眼线。” 宜平听的眉头皱起,不解道:“徐侍郎家中没有嫡女吗?还是嫡女年岁不符?” “徐侍郎有嫡亲儿女两人,一子一女,是龙凤胎,徐夫人当年诞下龙凤胎时,京中可是引起了好大的动静,就连先帝得知也给了赏,那位嫡出小姐应比皇上小上三岁左右,年龄正是合适。”钱嬷嬷慢慢回忆着,语气中带着积分不确切。 宜平心中疑惑更甚,本朝选秀虽然并非如前几朝那般只选嫡出,排斥庶出,可在有嫡出的情况下,还是嫡出为先,徐侍郎家中既有适龄嫡女,为何会让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参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钱嬷嬷道:“徐侍郎家中嫡女如今嫁在何方?” 钱嬷嬷可惜的叹了口气,“徐侍郎家的嫡出小姐在徐妃进宫前便好似得了重病,徐妃进宫没多久便不在了。” 宜平猛地睁大眼睛,总觉其中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靠着榻侧坐下,沉吟了片刻道:“你让青岚寻个机会,打发蓝玉出去吧……” 宜平猛地顿住话头,想了下,又道:“打发人之前,先让小金儿去见下刘公公,将事情说与他知晓,看刘公公可有安排。” 钱嬷嬷先是一愣,随后才有几分明了的点头应下。宜平见她不多问,心中略安,笑了笑道:“嬷嬷先去歇息吧,这几日就让小金儿去膳房取饭吧,他知晓要如何做。”说罢,伸手拉开榻桌下侧的抽屉,从中抓出一把金银锞子递给钱嬷嬷,道:“宫中上下打点不易,这些还请嬷嬷拿给小金儿。” **** 宝庆殿正殿烛光通明,一旁的侧殿却只有一两点明光,半明半暗之间,谢樟斜靠在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根银签子来回把玩,目光也犹如这跳跃的烛光一样,幽暗不明。 “皇上,太后娘娘下令搜宫了。” 谢樟无所谓的“嗯”了声,将银签子丢到榻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坐直身子,问了句:“吴师傅可到了?” 刘洪连忙答道:“吴大人还未到……要不奴才去催催?” “不必!”谢樟摆了下手,从榻上下来,刘洪连忙上前替他穿靴。 谢樟站起身,扫视了眼内室,一边往外殿走,一边问:“搜到哪里了?” 刘洪跟着后面,沉思了下,答道:“奴才刚刚得知的消息是已经搜到了芳兰殿……” 谢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刘洪,“紫怡宫那边情况如何?” “宜贵人那边并未细搜,现如今已经无事了。” 谢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外殿的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两眼道:“你去裕景轩等着,见了吴师傅便告诉他,前几日他禀奏的事情,朕应允了,这几日他就守在提督府,等朕命令吧。” 刘洪应是,刚要转身,就听谢樟喊住他,神情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朕怕是一会儿要去福寿宫,你找个木讷点的与朕一起去。” 刘洪怔了下,见谢樟目光静静的看着殿外,神态平静的好像风雨欲来前一般,心中微凛,连忙在心中将自己这些年培养的得力人选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推选了一个人。 谢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慢慢踱步道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冬夜寒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谢樟却轻轻翘起了唇,低低说了声:“命人备撵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惊惶的声音。 “皇上,水嬷嬷在芳兰殿搜到了诅咒皇后娘娘的巫蛊之物,王贵妃如今已经被太后娘娘召去福寿宫了……”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蓝家与辜家有交情,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看向他,“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可……事到临头,却无人救得了我们,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八十六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努力忍住笑声, 却无法将脸上的笑意压下去, 只能抿着笑示意红玉两人从刘洪手中接过布料, 拿进来摊在另一边的案桌上。 看着深色案桌上铺满的花花绿绿,宜平再次轻笑出了声音。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 猛地从榻上站起来,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笑声是收住了,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直直的看着宜平,微抿着唇角, 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 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红唇翘起的模样时, 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缓缓的收了笑, 看向谢樟,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 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 扭头走到案桌前, 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 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 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不由勾起了唇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谢樟见她这般作怪,真想狠狠教训她两句,却见她眼神狡黠的看着自己,俏丽灵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宜平连忙抬手抚向自己被弹敲的地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这般生动的表情,让谢樟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宜平瞪了他一眼,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刚想要收敛下自己,却听到了谢樟极其愉悦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有些低沉,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十分悦耳。 宜平看着面前低笑的男人,唇角也一丝丝的扬起,两人就这般相互对看着、笑着…… 烛芯结成一团圆圆的烛花,屋内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云雾茶只有头三道味道最好,宜平真准备换第三次茶叶时,被谢樟拦住了。 谢樟看着眼前姿容明丽的姑娘,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宜平手一抖,茶匙中形状完美的茶叶便散了出来,她连忙掩饰般低头打扫散落在案桌上的茶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动作。 “你们在毓秀宫复选那日,朕看到你了,当时你手中拿着选中的绒花,却一脸闷闷的站在毓秀宫前的一处山石旁,告诉朕,为何不愿入宫?”谢樟的声音低缓温和,没有一丝丝不满,只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宜平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不似之前那般深沉难懂,而是带着浅白的让人能够一眼看懂。 他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宜平缓缓将手从他掌下抽出,转头看向窗户方向,眼神好似一点一点的飘散。 谢樟见她久久不答,又问道:“你可是觉得这宫中不好?因此不愿入宫?”谢樟细细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认真。 ” 宜平一怔,转头看他,张了张嘴,道:“人人都说宫中富贵,又岂会不好?” 谢樟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畅,将手从榻桌上收回,平静道:“那你如何觉得?你也觉得这宫中富贵便是极好?” 宜平瞅了谢樟一眼,摇了摇头:“这宫中富贵自然极好,只是妾身不愿入宫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妾身从未离开过父母,此次进京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因此心中惆怅难过……” 谢樟定定的看着宜平,不知过了多久,才哼了一声,道:“借口!你已十五,便是我朝女子出阁略晚,最多一两年,也会嫁与别家,那时不是也要与家人父母分开?” “那如何一样!”宜平想都未想的开口辩驳:“嫁与别人与入选进宫如何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都要离开父母的么?”谢樟看着她,不满道:“你便是老实对朕说就是觉得这宫里不好,又能如何呢?朕便这般让你觉得不能坦诚吗?” 宜平被谢樟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又见他眼神讪谲的扫过自己,当即瞪着他道:“便是都要离开父母,可嫁与别家,逢节总是可以见上几面,可入了宫又岂能与父母家人相见?更何况……嫁与入选又如何一样!便是再不好的人家,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可入选呢?便是再好,还不是一个包袱进了宫门?这如何一样?” 宜平说着,胸口堵得那股气便变得有些酸了,这股酸意慢慢溢到她的喉头,让她最后一句话带出了丝丝哭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八十七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哈哈笑着, 将衣袍下摆塞进腰带之中,摆开架势准备好好与吴集来上一场。 一旁随侍的太监见状, 连忙散开,将二人围在场地正中,刘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缠斗的两人。 “皇上,前些日子你让臣留意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明目, 京畿守备军的调军印符虽在承恩公手中,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 谢樟抓着吴集的肩膀, 像是要大力将他摔倒一般,口中却轻声道:“既然有缝隙可钻, 那便不要错过, 辜梁铭此人志大才疏,嚣张跋扈,做事极易冲动, 他手中掌握着京畿六万兵力,不可大意。”说着, 脚下微微使力,便将吴集绊倒在地, 他顺势用胳膊压制住吴集, 在他耳侧低声吩咐道:“还有京都提督, 你也分些心神留意着, 辜梁铭一事可徐徐图之,京都护卫安全,朕是一时半刻都无法再忍受掌握在他人手中!” 吴集低低应了一声,一个打挺便将谢樟反制在地,大声笑道:“皇上输了。” 谢樟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无一丝不愉快,反而笑容朗朗,“果真一日不练则退,这拳脚功夫看来还是要日日练上些时辰才好。” 吴集往后退了两步,半跪请罪:“是臣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樟不甚在意的让他起身,一边从刘洪手中接过帕子,一边道:“是朕技不如人,吴大人不必在意。” “皇上的技巧已经十分娴熟,只是力量稍有欠缺,不过皇上也不比臣这些莽夫,这般身手已算是极佳了。”吴集跟在谢樟身后,诚心实意的点评道。 谢樟回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那也是吴师傅教的好,这些年辛苦师傅了,前几日西哈哈尔使臣来京,送了一些东西,有一匹纯种的宝马,朕便赐予你,权做我这个学生的谢师礼了。” 吴集连忙跪下谢恩,谢樟没再停留,射了箭、打了架、又借机安排了些事情,谢樟只觉得通体舒泰,便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校场。 宜平看着手里的绒花,脸上并没有一丝被选中的喜意,反倒更觉得心闷难受,她明明能感觉到皇后十分不待见她,可是却没想到同是辜家的女子,太后居然会发话将她留下。虽然她也知道那一点点被打发出去的希望不一定能作数,可是当希望变成失望,心里还是十分的难过。 谢樟刚穿过明日门,便看到不远处人影晃晃,才猛然想起,毓秀宫今日有选秀,他微微皱了皱眉,转身走进明日门旁边的侧道。 校场距离他所住的宝庆殿颇有些距离,御花园的箭道是一处捷径,以往他总是这般来往的,却忘了今日在此处的选秀。 顺着侧道走进一个小小的水阁,谢樟脚步不停,穿过两道拱花门便见到了通往箭道二层的楼梯。 谢樟拾阶而上,因为避过了秀女,他脚步也放慢了许多,开始思索刚刚吴集给他传达的信息。他手扶着护栏,目光随意向下瞥了一眼,便看到一大片萧瑟的景色中显出一抹亮眼的红。 宜平站在一处山石前等着她的教导姑姑前来带她回去,手里捏着刚刚被发下的绒花,想到许是自己真的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再不得见父母兄弟,心中愈加酸涩。 谢樟拧着眉头看着山石前的女子,隔得并不算远,他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落寞难过,莫不是因为没能入选才这般可惜? 他轻轻嗤了一声,这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不能进来还值得这般难过! 宜平不知有人在看她,等到了教导姑姑,便乖顺的跟在教导姑姑身后回了宫里为她们安排的住处。 谢樟脚步不停,一路从箭道回到宝庆殿,刚到殿门外,便看到跪在一侧的徐英。 又一个想要往这方坑里跳的人,谢樟心里低低叹了声,看也没看她,迈步便进了殿内。 **** 辜太后看了一天的美人儿,便是再赏心悦目,也觉得有些疲累,本想回寝宫好好歇歇,却不想刚到寝宫不久,辜皇后便带着人过来了。 太后想到刚刚自己留下了几个样貌十分好的女子,便知晓辜皇后来寻自己是为了何事,只是她此刻实在无太多精力教导她,只让水嬷嬷出去说自己已经歇了,让皇后明日再来。 辜皇后愤愤的看着福寿宫的大门,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水嬷嬷看着辜皇后的气咻咻的背影,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辜太后躺在床上,听到水嬷嬷的回报,静默了片刻,低低道:“阿云这是怨上我了。” 水嬷嬷看着辜太后疲累的样子,眼里十分不忍,上前轻声道:“皇后小孩子心性,等她明白过来,便知晓太后是为她好。” 辜太后轻轻摇了下头,缓缓闭上眼睛:“罢了,随她去吧。” 辜太后还未安歇半个时辰,福寿宫的总管太监常旭便一脸急色的匆匆而来,见水嬷嬷守在外间,着急道:“有急事禀报,还请姑姑通报。” 水嬷嬷拧起眉头,道:“何事这般着急?太后娘娘刚刚躺下没多久……” “姑姑,大事!耽误不得!”常旭急的脸色发红,初冬天气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可见当真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水嬷嬷心下一凛,不敢耽误连忙走进内间,将辜太后轻声唤醒。 辜太后只觉得头脑昏沉,强打精神坐起身,也顾不得梳妆,让水嬷嬷在内间将纱帘垂下方才把常旭叫进来。 “太后娘娘,余利洲余大人被首辅大人以贻误军机为由送进刑部大牢了!” “什么?”辜太后被这个消息惊得瞬间清醒,也顾不得自己妆容不整,一把撩开纱帘,“到底出了何事,将你打听到的消息细细禀奏!” 常旭不敢抬头,只能跪伏在地上,将自己短时间内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政事堂那边的消息,王首辅是突然对余大人发难的,在此之前并没有传出一丝消息,好像是余大人扣留了南方旱情的折子数日,王首辅以此为由查到了余大人许多事情,等余大人反应过来时,王首辅已经带着内阁其他大臣细数余大人的罪状了……” 辜太后脸色十分难看,余利洲是内阁中属于她这一派系的人,是内阁次辅,可以和王正道争锋相对的人,王正道此番动作看似处置的是余利洲,实际上是在挑衅她。 她狠狠握住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阿水,替我梳妆,我要去皇帝那里见见咱们的首辅大臣!” 谢樟坐在宽大的案桌后面,看着殿外廊檐下随风摆动不停的灯笼,黑沉沉的目光穿过这片宫墙融到了夜色之中。 “皇上,王大人求见。” 谢樟微微翘起唇角,轻轻点了点头:“传。” 王正道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坐在案桌后平静如水的谢樟,微微有一瞬的愣怔,感觉皇上好似正在等着他一般。 谢樟看到王正道的表情,笑了笑:“这么晚了,首揆有何事要见朕?” 王正道连忙躬身回道:“是妄报奏事折子一事一查探出结果,臣特来回禀皇上。” 谢樟轻轻“哦”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刘洪给首揆看茶。” 王正道心中着急,他傍晚拿下余利洲,这消息只怕已经传到了辜太后那里,他必须要在辜太后出手之前将余利洲彻底革除,时间对他来说经不起一分一毫的耽误。 “皇上……” “首揆不必着急,人既然已经查到了,便慢慢禀奏。”谢樟唇角含笑,温声道:“天一日日的凉了,王大人刚从外面进来,还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王正道见谢樟这般作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带着几分打量的看向谢樟,明亮的烛光映衬的年轻君王的脸庞俊逸非凡,温和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十分有亲近感,像是尚未开刃的宝剑,虽然华美却无害。 他微微垂下眼皮,开口道:“事情是余次辅所为,臣已经命人将他押进了大牢,请皇上处决。” 谢樟看着王正道,许久没有作声,手指缓缓点着桌面,似乎在沉思王正道的话,又像是再考虑如何处决余利洲。 风将廊檐下的灯笼吹得更急了,隐约能听到院中枯木随风摇摆的摩擦声,时间仿佛走的特别缓慢,就在王正道觉得过了许久时,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尖利的传唱:“太后驾到……” 第二日,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不到下午,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手掌慢慢握紧,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悄悄的,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宜平又将青岚唤来,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笑道:“嬷嬷客气了,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八十八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那姑娘见她回应,唇角笑意加大, 往她身边凑去低声道:“我也是来自江北宝庆府的呢。” 宜平闻言,心中一动, 宝庆府呀,她就是出生在宝庆府呢。不过六岁那年,父亲升任南安粮道, 她才随家人一起搬到了江北首府安家,此时听到这姑娘来自宝庆府, 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亲切。只不过还不待她答话, 便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让她不敢多言,只能对身边的姑娘笑了笑, 低头走路。 走了不知多久,宜平只觉得转了好几个逼仄的巷道, 才见到一片略微阔敞的平地, 她们也都在引导下停下了脚步。也无人与她们说什么,只是很快便有十几位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牌子开始给她们发放。 宜平接过小小的竹木牌,牌子很新,似乎还带着竹子的味道, 上面写着号数。 她将牌子握在手心, 抬头看了眼前方, 只见隔着空场的正殿内人影憧憧, 似在忙碌。宜平缓缓叹出一口气, 今日应就要开始选了罢。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徐淑仪到……” 高亮的唱报声远远传来,广场上原本看管秀女的太监等人飞快的跪下,秀女们都未见过这等阵势,略微慢了片刻,但也纷纷跟着下跪迎驾。 宜平垂着头,只能到纷乱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经过,许久才恢复平静。 辜皇后从美人丛中经过,只觉得一片燕红柳绿刺的她眼疼心燥,待坐进殿内半响,也不发话让外面跪着的众人起身。 王贵妃知道皇后的性子又起来了,眼角余光看到她黑沉沉的一张脸,不由在心中讥讽,便道:“外面天冷,还请娘娘慈心,免了她们的礼吧。” 辜皇后心中正不自在,听到王贵妃的话,眼睛一横道:“贵妃是觉得本宫心不慈?” 王贵妃翘唇一笑,理了理袖口,慢悠悠道:“娘娘心地甚好不过,妾身也不过是白白提醒罢了。” 辜皇后最看不惯王贵妃这般风淡云轻的模样,此刻见她这般轻飘飘的回应,心中恨恨,当即便道:“贵妃知晓自己多言多语变好,本宫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王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敛去,应了句“是”,便再也不言语了。 徐淑仪在宫中的存在感本就不强,此刻见皇后与贵妃言语争锋,更是垂头低眸,一言不发。 辜皇后的目光从徐淑仪身上掠过,见她一副畏缩样子,眼神轻蔑,目光最终落在殿外跪着的那片人身上,眼底闪过狠厉,端着着的茶盅的手指暗暗捏紧,温热的茶水在她手中似是滚水一般让她恨不能将这描红勾金的茶碗狠狠地砸向那些想进宫和她分享皇上的女人们。 殿内的贵人们迟迟不叫起,原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静悄悄的让人压抑。 宜平只觉得地上的寒意透过薄棉夹裤和裙子渗进了双腿,膝盖很快就凉飕飕的,她微微抬了下头,看不清远处殿内的情况,她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手,将指头尖塞进膝盖与地面之间,试图以此阻挡一些寒意。 娘一直说女子禁不得寒湿气,是以自她记事起便被精心养着,每年刚刚入冬乳母便会盯着她穿上棉衣棉裤,后来她大了,也知道美了,便想要窈窕一些,可是乳母还是这般叮嘱,为此她耍了不小的性子,也没有拗过母亲和乳母。 她看到身边的几位姑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指尖触到自己内里棉裤软绵绵的质感,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得亏她今日穿了棉裤呢,要不然只怕此刻腿已经木了吧,只是想到母亲她们,心中一涩,又有些想哭了。 **** 谢樟坐在案桌后面,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着秀女们的档侧,眼里的讥讽越加明显。档册中,凡事户籍京畿的,大都是六、七品官家的女儿,凡是四品以上官家女儿的,父兄皆是在外任职,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太后故意的安排。 “这次办差的人……也算是有本事了。”谢樟轻笑两声,低低叹了一句,声音中好像还带着几分赞叹。 刘洪听到谢樟的话,微微抬头看了眼,只见年轻的君王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来,只是看起来像是带着几分嘲弄。 谢樟说完这句话便没再言语,着重将出身四品以上官家的秀女挑出来看了看,待翻过一页,目光落在了“郭宜平”三字上面。 “郭宜平,年十五,父郭翔勋,江北南安粮道……这是从三品的出身……”谢樟的手指轻轻在郭翔勋的职务下敲了两下,方才抬头看了眼刘洪,道:“请王大人来,就说朕有事求教。” 刘洪闻言立刻应喏,躬身退出大殿前往政事堂请人。 谢樟看不到两页,便感觉到身侧有动静,抬头一看,便见一长相清秀的宫女将自己手畔已经温凉的茶水换了一盏上来。他看着那还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热茶,目光在宫人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开来:“阿英何时回来的?” 徐英是谢樟的贴身宫女,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伺候,此刻见他言语温和,脸上又带几分关心,也不由心中激荡,微微抿了抿唇,将面上的喜悦压了几分才恭敬道:“今日早上便已上值了。” 谢樟闻言,缓缓点了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册,随口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徐英微微愣了下,很快回道:“前两日便好了,只是奴婢心中还有些担忧,便又偷了两天懒,还清皇上勿怪。” 谢樟没看她,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你是朕身边伺候的人,便是病休几日也无妨。” 徐英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选秀的档册上,都未曾看向自己,眼神不由暗了几分,“皇上仁慈,只是奴婢不敢如此不知进退。” 谢樟闻言,扭头看了她两眼,才淡淡笑道:“那也罢,你既然回来了,便伺候着吧,这几日刘洪一直跟前跑后,也是不得轻松。”说罢便将手里的档册合上放到一边,从另一边拿起这几日早朝商议的官员任命折子看了起来。 徐英见状,也不敢再出声,向后退到一侧,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谢樟的侧影,眼里渐渐蕴满了情谊。 刘洪很快便带着王正道到了宝庆殿,还不待通传,谢樟已经从案桌后起身,上前两步将正欲行礼的王正道扶起,笑着让人给他看了坐、奉了茶,方才缓声道:“今日请王大人来,是想问问山北命官一事……” 谢樟说着,将刚刚看的折子拿起在手中,笑容温和:“朕尚年轻,还有许多还需学习,因此想求教王大人用人之道,不知此次山北八省三十四道的任职有何深意,还请王大人为朕细细解说。” 王正道见谢樟目光纯净,言语诚恳,不由微微一愣,当即起身拱手道:“圣上有惑,臣等自当答疑,只是内阁之中对于山北官员的任命并未达成一致,怎会有这本呈奏的折子?不知是何人呈报?” 谢樟闻言,脸上也是一惊,“王大人的意思是,这折子不是内阁所上?那这最后的用印又作何解释?” 王正道双眼睁大,山北此次要任命的官员一共八十余人,他与辜太后在山阳、河洛两省的任职意见相左,各不退让,因此内阁迟迟不能决定,可是此时拿在谢樟手中的折子却是是内阁专用的奏事折,虽不曾亲眼看到内里的用印,但谢樟这般说了,定是不会错的。谢樟虽然未曾亲政,可也不是那等糊涂昏庸的人,他敢这般说,可见这折子定是按照内阁定下的事情奏报的,可是怎么会有这样一封折子呢? 王正道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若是这折子是辜太后的手脚,那其中任用之人只怕多是辜氏一党,若今日皇上不曾用它来求教,玉玺盖印,传之四方……王正道只觉得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慌忙摇头道:“老臣不敢诓骗皇上,山北此次用官近百人,若真的定了,老臣自当要亲自觐见皇上禀奏的,怎会这般呈报一个奏事折子便罢了。” 谢樟当即脸色一变,语气便带着几分严厉:“王大人主持内阁大政,此等命官之事居然不经首辅之手便呈阅龙案,到底何人这般大胆!” 见谢樟发怒,刘洪连带着宝庆殿重内侍瞬间便跪倒在地,王正道见状,先是楞了片刻,方才站起身也欲缓缓下跪。 谢樟见他已经弯曲膝盖,方才收敛怒容,上前将人扶起,叹道:“王大人终日辛劳,出了此事想必定是内阁之中有人不规矩,王大人虽为内阁首揆,只怕也无法事事周到,罢了,此事朕不怪你。” 王正道脸上一僵,正欲辩解,却又无从开口,只能重新跪倒请罪道:“臣谢皇上隆恩。” 谢樟唇角微微勾起,弯腰将王正道扶起,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转身重新坐回案桌后,才朗声道:“朕与内阁不甚熟稔,这折子馆阁体手书,落了内阁的印鉴,朕也看不出是谁的手笔,不过即是内阁的疏漏,还是由首揆亲自查清较为妥当。” 王正道接过那道任命折子,本想想平时一般当着谢樟的面打开看,可又感觉到今日从进了这宝庆殿便处处不对,还被抓住了错处,不得不稍作收敛,将折子收好,方才施礼道:“老臣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谢樟满意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既如此,朕也不留王大人了,这几日阿媛对朕说颇想念王大夫人的京香鱼,若是王大夫人有空,可进宫来看看阿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八十九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 猛地从榻上站起来, 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笑声是收住了, 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直直的看着宜平, 微抿着唇角, 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 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红唇翘起的模样时,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缓缓的收了笑,看向谢樟, 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 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 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扭头走到案桌前, 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 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侧头看他, 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 不由勾起了唇角, 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 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谢樟见她这般作怪,真想狠狠教训她两句,却见她眼神狡黠的看着自己,俏丽灵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宜平连忙抬手抚向自己被弹敲的地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这般生动的表情,让谢樟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宜平瞪了他一眼,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刚想要收敛下自己,却听到了谢樟极其愉悦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有些低沉,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十分悦耳。 宜平看着面前低笑的男人,唇角也一丝丝的扬起,两人就这般相互对看着、笑着…… 烛芯结成一团圆圆的烛花,屋内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云雾茶只有头三道味道最好,宜平真准备换第三次茶叶时,被谢樟拦住了。 谢樟看着眼前姿容明丽的姑娘,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宜平手一抖,茶匙中形状完美的茶叶便散了出来,她连忙掩饰般低头打扫散落在案桌上的茶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动作。 “你们在毓秀宫复选那日,朕看到你了,当时你手中拿着选中的绒花,却一脸闷闷的站在毓秀宫前的一处山石旁,告诉朕,为何不愿入宫?”谢樟的声音低缓温和,没有一丝丝不满,只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宜平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不似之前那般深沉难懂,而是带着浅白的让人能够一眼看懂。 他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宜平缓缓将手从他掌下抽出,转头看向窗户方向,眼神好似一点一点的飘散。 谢樟见她久久不答,又问道:“你可是觉得这宫中不好?因此不愿入宫?”谢樟细细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认真。 ” 宜平一怔,转头看他,张了张嘴,道:“人人都说宫中富贵,又岂会不好?” 谢樟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畅,将手从榻桌上收回,平静道:“那你如何觉得?你也觉得这宫中富贵便是极好?” 宜平瞅了谢樟一眼,摇了摇头:“这宫中富贵自然极好,只是妾身不愿入宫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妾身从未离开过父母,此次进京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因此心中惆怅难过……” 谢樟定定的看着宜平,不知过了多久,才哼了一声,道:“借口!你已十五,便是我朝女子出阁略晚,最多一两年,也会嫁与别家,那时不是也要与家人父母分开?” “那如何一样!”宜平想都未想的开口辩驳:“嫁与别人与入选进宫如何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都要离开父母的么?”谢樟看着她,不满道:“你便是老实对朕说就是觉得这宫里不好,又能如何呢?朕便这般让你觉得不能坦诚吗?” 宜平被谢樟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又见他眼神讪谲的扫过自己,当即瞪着他道:“便是都要离开父母,可嫁与别家,逢节总是可以见上几面,可入了宫又岂能与父母家人相见?更何况……嫁与入选又如何一样!便是再不好的人家,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可入选呢?便是再好,还不是一个包袱进了宫门?这如何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九十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努力忍住笑声, 却无法将脸上的笑意压下去, 只能抿着笑示意红玉两人从刘洪手中接过布料,拿进来摊在另一边的案桌上。 看着深色案桌上铺满的花花绿绿, 宜平再次轻笑出了声音。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猛地从榻上站起来, 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笑声是收住了, 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直直的看着宜平,微抿着唇角,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 红唇翘起的模样时,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 缓缓的收了笑, 看向谢樟,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 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 扭头走到案桌前, 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 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 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不由勾起了唇角,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谢樟见她这般作怪,真想狠狠教训她两句,却见她眼神狡黠的看着自己,俏丽灵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宜平连忙抬手抚向自己被弹敲的地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这般生动的表情,让谢樟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宜平瞪了他一眼,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刚想要收敛下自己,却听到了谢樟极其愉悦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有些低沉,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十分悦耳。 宜平看着面前低笑的男人,唇角也一丝丝的扬起,两人就这般相互对看着、笑着…… 烛芯结成一团圆圆的烛花,屋内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云雾茶只有头三道味道最好,宜平真准备换第三次茶叶时,被谢樟拦住了。 谢樟看着眼前姿容明丽的姑娘,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宜平手一抖,茶匙中形状完美的茶叶便散了出来,她连忙掩饰般低头打扫散落在案桌上的茶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动作。 “你们在毓秀宫复选那日,朕看到你了,当时你手中拿着选中的绒花,却一脸闷闷的站在毓秀宫前的一处山石旁,告诉朕,为何不愿入宫?”谢樟的声音低缓温和,没有一丝丝不满,只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宜平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不似之前那般深沉难懂,而是带着浅白的让人能够一眼看懂。 他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宜平缓缓将手从他掌下抽出,转头看向窗户方向,眼神好似一点一点的飘散。 谢樟见她久久不答,又问道:“你可是觉得这宫中不好?因此不愿入宫?”谢樟细细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认真。 ” 宜平一怔,转头看他,张了张嘴,道:“人人都说宫中富贵,又岂会不好?” 谢樟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畅,将手从榻桌上收回,平静道:“那你如何觉得?你也觉得这宫中富贵便是极好?” 宜平瞅了谢樟一眼,摇了摇头:“这宫中富贵自然极好,只是妾身不愿入宫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妾身从未离开过父母,此次进京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因此心中惆怅难过……” 谢樟定定的看着宜平,不知过了多久,才哼了一声,道:“借口!你已十五,便是我朝女子出阁略晚,最多一两年,也会嫁与别家,那时不是也要与家人父母分开?” “那如何一样!”宜平想都未想的开口辩驳:“嫁与别人与入选进宫如何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都要离开父母的么?”谢樟看着她,不满道:“你便是老实对朕说就是觉得这宫里不好,又能如何呢?朕便这般让你觉得不能坦诚吗?” 宜平被谢樟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又见他眼神讪谲的扫过自己,当即瞪着他道:“便是都要离开父母,可嫁与别家,逢节总是可以见上几面,可入了宫又岂能与父母家人相见?更何况……嫁与入选又如何一样!便是再不好的人家,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可入选呢?便是再好,还不是一个包袱进了宫门?这如何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九十一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贵妃娘娘万安。” 宜平连忙上前一步行礼 王贵妃被一群宫人凑拥着走过来,伸手将宜平扶起, 打量了她好几眼,笑道:“妹妹这样的人儿若是做个摆设, 也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宜平闻言,心里微微一抖,看了眼巧笑嫣然的王贵妃。心中有些惶惶,不知晓刚刚那般口舌是否会被罚。却看到王贵妃扫了一眼苏答应和另一个不知名姓的常在, 淡淡道:“你们可知你们的身份?” 苏答应两人连忙跪下叩首道:“回娘娘, 妾身……” 王贵妃一挥手, 打断两人的话, 拉过宜平的手,声音和缓的教导道:“你位份高于她们,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不必对她们客气,这般言语不敬、以下犯上的人, 即便是皇后娘娘抱恙, 无暇管教她们,你也可以教教她们规矩的。”说罢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嬷嬷便上前一步将苏答应两人制住。 王贵妃下巴微扬,倨傲的看向的神色惊惶的苏答应两人,道:“今日既让我碰到了, 那自然不容你们这般乱了规矩, 每人各赏20个嘴板子, 好好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宜平猛然睁大眼睛看向王贵妃,却见王贵妃清秀不俗的脸上依然是一派温婉端庄的神色,便是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却足以让人从后背升起一层冷意。 宜平看着几个嬷嬷将苏答应两人嘟着嘴拖出了坤德殿,不多时,便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被堵着声音的呜咽痛呼声,闷闷的,压抑的传进坤德殿的庭院中,让人心中堵成一团。 宜平慢慢垂下眼眸,看着她鲜艳的海棠红衣角,却仿佛看到了蔓延开的血花。 **** 御花园东侧的梅林面积不小,种着数十棵品种稀有的梅树,每年从入冬便有花开,各类梅花前后接应,能一直开到春上柳绿时节。 梅林南边有一座三层的小楼,名曰疏影阁,一层空阔,无一屏障,冬阳好时,可在其中摆上三五案几,品茶赏梅,看日光西斜;二层四周围着明光纱,光线极好,冬日在其中点上炭盆,临窗赏梅,梅影应在窗纱上,影影绰绰,别有一番美景;三楼看似是普通的窗格,其实每善窗格都可取下,待梅林披雪,站在高处向下望,红梅白雪,最是好看。 谢樟此刻便立在三楼,看着梅林雪景,虬枝疏斜,一片素白中,透出点点红、黄、粉…… 看着梅林一角独独半放的粉色梅花,谢樟微微抿起了唇。想到了刚刚在雪中见到她时的场景,粉嘟嘟的一个人,仰着乌压压的脑袋,神往的看着天空,在一片素白中,娇嫩的像是春上桃花。可现在看来,却又似那被粉梅浮在被白雪覆盖的梅树枝头,一点点,俏丽的让人想好好伸手摸摸。 谢樟盯着那树粉色的梅树,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起看景,却偏偏就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可那丫头居然还不领情!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巴巴的上来了呢!可……她偏偏不是其他人。 前几日他召见了几个新人,可那些面孔却仍是模糊一片。前日本想召她来的,可是到了了,还是没动她的牌子,今日在路口见她,粉粉娇娇的人儿,就那样立在雪中,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谁知看了就多看了这么几眼,还弄得自己心中不高兴。 “哎……”谢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以前不晓得,现在看来自己果真也是个爱色之人,经不住她那样的好颜色。 刘洪见天色已近午时,皇上却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一脸惆怅的样子,让他有些猜不透此时自己是否要去劝他回去。 正犹豫间,忽听谢樟开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失落,“回宫吧。” 宜平从坤德殿出来,却再也无心踏雪戏耍,垂着头,脚步带着几分急切的一路往紫怡宫回。 青岚明白她应是被吓住了,娇养大的女儿家何时见过这般手段,二十个嘴板子打下去,苏答应和另一人那脸只怕是再也不能好了。 看着宜平脚步匆匆的背影,青岚垂下了眼皮,上前轻轻扶住宜平的胳膊,轻声道:“贵人脚下慢些,仔细路滑。” 宜平转头看向青岚,神色间还有未褪去的惶惶。 青岚微微一笑,轻轻扶住她的后背,安抚道:“贵人莫怕,奴婢扶着你。” 青岚的笑容让宜平从刚刚就胆战心惊情绪缓和了不少,脚下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到了御花园的分路口,青岚低声询问:“贵人可要去看看东苑的梅林?” 宜平脚步停下,想到早晨大雪纷飞中的邀请,她神色犹豫了片刻,很快便摇摇头:“今日便罢了,改日吧。” 青岚闻言也不再劝,虽觉的有可能错过皇上有些可惜,可贵人的神色实在不是很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倒是不如不去。 谢樟一直走到早上碰到宜平的地方,立在原地站了站,抬头看向天空,雪已经停了,厚厚的云层也已经散开,金闪闪的光线从中撒下,照在白莹莹的雪地上,突然有些刺眼。 刘洪看着立在原地的谢樟,连忙伸手拦下后面跟随的人,犹疑着看向谢樟,却见他在原地立了片刻,一转身竟朝着御花园方向过去了。 他一愣,连忙抬脚跟上,没走两步,却听到谢樟沉声吩咐:“刘洪跟着,其他人都退下。” 刘洪一愣,看了眼身边紧跟着自己的徐英,见她神色不愿,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匆匆跟在谢樟身后,不敢问他行程。 宜平一路回到紫怡宫,走进偏殿,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她方才停下脚步,缓了片刻,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扶着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手中还抱着的暖炉,半响才轻轻道:“给我倒杯茶。” 紫玉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贵人样子有些虚弱,也不敢耽误,连忙到了碗热茶端了上来。 青岚吩咐小金儿去打听打听苏答应她们的情况之后,刚走进室内,就看到宜平捧着一碗热茶,热气氤氲开,让人有些看不真切她的神色。 “贵人……”青岚上前低低唤了声,见宜平眼神茫然的看向自己,微微笑了下,道:“贵人不必太过惊惶……” “惊慌什么?” 一个男声打断了青岚的话,青岚连忙回头,见来人,慌忙跪下请安:“奴婢叩见皇上。” 宜平还尚未从刚刚苏答应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中回神,就看到了谢樟站在自己殿外,她一时觉得有些恍惚,竟然分不太清此刻情景是真是梦。 谢樟抬脚走了进来,见宜平还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刘洪。刘洪连忙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屋内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谢樟方才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宜平恍然回神,连忙将手里的茶碗放到一边,起身准备跪下请安,却被谢樟拉了起来。 谢樟拉着她的手,女孩子的手十分绵软,掌心热乎乎的,应是刚刚捧着热茶的缘故。他慢慢收拢掌心,将她的手轻轻握了起来,却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 “皇后对你做了什么?”谢樟眉头皱起,握住了她的指尖,仔细看着她的脸庞,看到了她眼中还未褪去的一抹惊惧,上前一步沉声问:“可是罚了你?哪里受了罚?” 宜平只觉得今日的冲击一波接一波,她定定的看着自己被皇上握在掌心的手,感觉着男人手掌中的温度,思绪更加混乱了,听到他的问话连忙摇头:“妾身未曾见到皇后。” 谢樟一愣,松了口气,顿了顿才放缓了声音问道:“那是怎么了?为何让你这般不安?” 宜平看向他,张了张嘴,摇了下头道:“没什么,妾身只是回来时看到了一只老鼠,被吓到了。” 谢樟怀疑的看着她,对她的话完全不信。皇宫面积大,肯定会有鼠虫蛇蚁之类的存在,可那也是极其偏僻的地方,从坤德殿到这紫怡宫,距离是远了些,可都是正道,莫说什么老鼠,平日只怕打扫的连一只虫子都难得看到。只是她这般说,可见是不想与他说实情了。 谢樟垂下眼眸,松开她的手,转身坐到上位,看着宜平道:“那是打扫的宫人不仔细了,居然惊了这宫中的大小主子们,可见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宜平心里一揪,再次浮现苏答应被打花的那张脸,她抬手轻轻抚向心口位置,声音弱弱道:“也不定是老鼠,许是妾身看错了……” 谢樟拿出手串把玩着,侧头静静的看着神情变幻的宜平,许久才问她:“侍疾完为何不去梅林?” 啊? 宜平心里还在想如何打消让他处罚宫人的决定,突听这句质问,猛地抬眼看向他,却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却带着几丝不解委屈,让她一时怔忡,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宜平一愣,转身看向钱嬷嬷,见她神色平和,语气不像是奴婢,反而有些像她的乳娘,透着长辈般的慈和,心里微微有些动容,笑道:“嬷嬷到这里半月,可还习惯?” 钱嬷嬷笑着点头,看着宜平脸上的笑,不由想起了已逝的和妃,和妃娘娘身子好时,笑起来也是这般的甜美,只是自从诞下皇上,她身子便越发不好了,便是先帝日日来看她,她的身子还是快速衰败了,这种生机勃勃的甜美笑容便再也不见了,先帝走后,和妃更是陷入悲伤之中,连笑容都没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九十二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今日刚刚听完讲学, 刘洪便连忙上前一步, 小声提醒道:“皇上, 申时已过, 还请移驾大和宫。” 谢樟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便继续转头与文渊阁大学时李道畅说起余利洲一事。 李道畅是文宗四十年的进士, 曾任先帝的起居注日讲官, 随后又任翰林学士,深受先帝尊崇,谢樟三岁时先帝钦点他为谢樟的开蒙讲师,在翰林中十分有声望, 正因如此,前些年, 不管辜氏一族与王正道一党如何排挤先帝为谢樟留下的人,也动不得他半分。 “谢景屹虽然年轻, 断案刑狱却甚有名望, 在山东一带, 被人称为谢青天。”李道畅与谢樟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道:“余利洲此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便是辜家那边想要做些手脚只怕也不容易,吴集已安排人护卫在谢景屹身边, 皇上不必太忧心此案结果, 不过内阁次辅, 皇上可有人选?” 谢樟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道畅,略沉吟了下,便道:“马远征此人如何?” 李道畅眯了眯眼,马远征如今是吏部尚书,升任次辅也合规矩,只是李道畅对此人人品并不如何看好。因此便问:“此人品行略有有些不妥,皇上为何会想到他?” “此人油滑,与辜家和王党都有姻亲,朕提出此人,太后与首辅应都不会反对。”谢樟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道:“而且此人贪婪,朕只是让人略去查了查,此人为官一任,拔毛一方,这等心性的人,与钱财贪,与权势更贪!一旦有了可以与王正道甚至是辜家角力的位置,谁压制谁,尚未可知。” 李道畅转头看向谢樟,表情难辨,“皇上用这等人,就不怕乱了朝纲?” 太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冬日的下午越发沉重压抑,西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刮起了两人的衣袍。 “朕怕,可朕不能不用他。”谢樟负手而立,将目光投向远远的红墙黄瓦,声音飘渺:“朕也想用老师这般品性的人,可此时朕用不起!朕……还尚未到可随心所欲的用人之时,只能用马致远这等人,将这乱局彻底搅乱……”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将那些阻挡着他的人一一摒除!谢樟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等得起,也赌得起。 李道畅许久未言语,久久之后叹了声:“皇上既已想好了,想必也有应对之策,那便用吧,只不过小人可用,却不可亲信,还请皇上谨记。” 风吹的更急了,片刻之间天地之间便阴沉沉的,吹得道旁青松来回摇晃,落叶也打着旋的被吹到了一边,慢慢堆积在了一起。 谢樟坐在御撵上,看着昏沉沉的天地,表情淡漠如水,仿佛什么都惊动不了他。 辜皇后带着宜平她们到大和宫时,谢樟还未从无逸斋回来。因着是皇上寝宫,便是辜皇后再嚣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候着。 初到时天气还好,阳光虽不甚暖和,但还偶有几缕阳光从云层中漏出,洒到她们身上,但不多时,沉甸甸的云层便将太阳裹挟走了,风也大了起来,带着寒意直扑打到她们身上。 辜皇后今日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穿的是节庆时的大礼服,层数虽多,但却并不贴身,风顺着她的袍脚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她便冻得瑟瑟发抖。 眼看谢樟还未回来,辜皇后心中恼怒,命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前往无逸斋通传,只是这等待时,风还是止不住的将她吹得浑身冰凉。 其他美人今日为了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穿的也十分俏丽,个个身姿窈窕,只不过因着规矩,便是冻的面红唇紫,也不敢像皇后娘娘那般动作,只能一个个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寒风。 谢樟被坤德殿的总管太监拦住时,已经到了通往大和宫的路口,闻言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群含胸缩肩的红红绿绿们。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抬手握拳轻轻遮掩了下,扶着刘洪的手走下御撵,才对已经冻的全身颤抖的辜皇后道:“怎么来之前也不先让人过来看看,白白挨了冻。” 辜皇后怒瞪着他,哆嗦道:“今日下午的谢恩是规矩,我怎晓得皇上你居然会不在!” 谢樟看她脸冻的发红,本就不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黑黄,努力忍住笑,也不与她争辩,余光扫了眼其他冻的不轻的美人儿,抬脚向殿内走去,吩咐刘洪多点几个炭盆子,先给每人上杯热茶再说谢恩的事情。 新进宫的美人儿大都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见到皇上,看皇上相貌俊逸,身姿挺拔,又听他声音温和,吩咐贴心,本就是十五、六情窦初开的年纪,许多人脸上都飞起了一抹红晕。 宜平垂下眼眸,跟在皇后身后走进大殿,殿内早早便放好了两个炭盆,与外面相比,暖和许多。她今日穿的厚,刚刚在外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冻的不成样子,但走进这温暖的环境,还是长长舒出一口寒气,表情也惬意了几分。 谢樟在上首安坐,辜皇后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身侧落座,也不等宫人给她上茶,端起谢樟的茶杯先喝了起来。 徐英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连忙看了眼谢樟。谢樟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像是再打量下首站着的二十几个美人儿,又像是游移在这大殿之外。 刘洪见她发愣,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为谢樟沏了一杯新茶。 谢樟的目光从这些新鲜的面孔上掠过,在宜平身上微微停留了下,刚刚他就看到了一群抖抖索索的人里,就她的姿态从容自然。不过也是,这一群人看着就她穿的厚实。 谢樟端起茶,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她章丹色的裙摆上,突然觉得她像每年四、五月沿着院墙攀爬盛开的凌霄花。母妃以前住的翠羽殿便长了许多这样的花,春天开满一墙,鲜艳热闹。 谢樟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流进胃中,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舒展起来。 抬眼恰好对上宜平看过来的眼睛,许是刚刚吹了风,进来又暖了许多,她的脸粉扑扑的,眼里像是浸了一汪水一般,殿内的烛火映在其中,亮闪闪的好看。 他微微翘了下唇,却见她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垂了脑袋。 谢樟笑了,余光瞥见辜皇后,再次端起茶碗,垂下眼皮,轻轻刮着茶沫,道:“谢恩吧。” 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三跪九叩之后,谢樟抬了抬手,让她们平身。 辜皇后微微一愣,很快便开口道:“皇上不与她们说些什么吗?” 谢樟转头看她,淡淡道:“朕还要与她们说些什么?” 说让她们以后好好守规矩,说她是后宫之主,以后赏罚由她呀!辜皇后眼睛瞪大,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见谢樟转头看向那些美人儿道:“朕不喜欢在园子里见到太多人,日后若无事莫要去园子里乱逛,便是开了春,想要逛园子,也先让你们身边的人去内衙问问清楚,莫要冲撞了。” 宜平抬眼看了眼上首的年轻男人,目光恰好与他碰了个正着,男人那双眼睛幽深,盯得她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应道:“妾记住了。” 其余的答应、常在连忙跟在她身后应下。 谢樟交代完这句话,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众人看向宜平,宜平余光瞥了眼皇后,很明显皇后还有话说,但是看到谢樟的脸,她还是领着人行礼告退。 殿内很快就剩下皇后和谢樟两人,谢樟抿了口茶,看向皇后,语气平淡的问道:“皇后还有事?” 辜皇后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噎,只觉得胸口气得一滞,话语便没几分好气:“无事,只是想问问皇上今日要临幸哪一个?牌子还未做好,太后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好给你安排!” 谢樟拧起眉头,选秀是太后的意思,可是选进来之后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了,只是他从未考虑过临幸的事情。 临幸?那些人他连脸都尚未记清……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应是还记清楚了一个人,每次见都像是花一般的姑娘……可若这样便选她,谢樟眉毛拧了拧,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牌子做好了再说吧。”谢樟起身,也不再看皇后,转身向内殿走去:“天色暗了,皇后回吧。” 辜皇后见他这般将自己丢在大殿,起身就朝着内殿追了过去。 刘洪见状连忙伸手拦下,弱声道:“皇上今日寅时便起身早朝了,散朝后又一直在无逸斋听讲到现在,确实是有些乏了,皇后娘娘大度,还请先回,等皇上歇歇,奴才便去请皇后来……” “阿云莫不是将这里也当成了坤德殿?将刘洪当成了王昆?” 辜皇后抬手就想给刘洪给一耳光,却听到谢樟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九十三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辜太后颇觉遗憾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樟, 问:“皇上可有中意的?” 谢樟的目光从眼前几个女孩儿脸上扫过,没有特别在谁脸上停留,辜太后见状, 便知他是都不中意, 于是也不打算勉强,正准备挥手让太监将牌子撂下时,突然想到这批秀女中还有一位从三品出身的女孩儿, 那姑娘一副弱柳扶风, 温柔怯弱的模样,与谢樟的生母有那么几分相似, 若是不留下郭宜平, 便必是要留下那位姑娘, 要不然一次大选之后, 选中的全是六、七品官家的女儿, 还不知道世人要如何说她呢。 辜太后略微一想,转头再次看向谢樟, 她与谢樟母子十几年, 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说不了解, 谢樟心底一些想法她自认还是看的清楚的, 可若是说百分百的了解, 却又总觉得他让自己看不清, 比如他在女人上的喜好,她便有些拿捏不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谢樟不喜欢太过惹眼、招摇的女子,光看后宫目前受宠的王贵妃便能知晓。 王贵妃受宠除了她是王正道孙女,还因为她身姿娇弱,人见犹怜,与和妃给人的感觉相似,谢樟许是幼年丧母,因此对这类女子总带着天然的包容心,相比较行事嚣张的辜皇后 ,畏缩木讷的徐淑仪便甚少得谢樟召见。 辜太后将目光从谢樟身上收回,看向立在下首的郭宜平,女孩儿今日穿的素雅,可她没有忘记复选那日她出现时的明丽,这种样貌和另一位从三品出身的女儿家相比,自是她长相惹眼了些,不是谢樟所好…… “郭家姑娘,抬头让哀家和皇上好好瞧瞧你。” 辜太后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宫殿内响起,宜平像是等到了命运宣判的那一刻,缓缓的将头抬起,目光平静无波的直视前方,看向谢樟龙袍下方的祥云图纹,没有一丝羞涩闪躲。 谢樟眼底微微一颤,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边的辜太后,心却渐渐提高,果然很快他便听到了辜太后的建议:“皇帝,这姑娘哀家喜欢,留下可好?” 他看向那张漂亮的面孔,那双眼眸像是一口古井一般沉默,他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忍,转头道:“母后不妨再看看,后面只怕还有母后喜欢的姑娘,再留下不迟……” 辜太后眼眸微微睁大,看的谢樟心中一跳,端起旁边的茶碗,遮掩般的笑道:“儿臣只是随口说说,若母后真的喜欢,留下……便留下吧。” 辜太后笑的和蔼,示意一旁的太监将一柄玉如意交给宜平后,方才靠近谢樟道:“这位姑娘的父亲是江北南安粮道的道台,出身极好,规矩也好,收到后宫也不怕会生事。” 谢樟闻言,心下明了,不由心底冷笑,只不过是怕尽数选了小官女儿让她名声不好听罢了,才选了这么一个身份看起来高,但实则毫无任何助力的从三品女儿充数罢了,这般面子里子都想要,实在是贪的太狠了!既如此,他不打算让她心中好过,便故作恍然道:“原来是这般,多谢母后替儿臣操心,不过既然这位姑娘出身不错,朕看这分位也不好给低了,怎么也要给个嫔位,母后觉得如何?”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居然会提出这般要求,她定定的看着谢樟,见谢樟一脸诚恳的求问,到不像是故意给她心里扎根刺,她扯了扯唇角,思索了下道:“位份的事,还是让阿云定吧,哀家现如今也不爱操这许多心了。” 谢樟挑了下眉,点头应道:“母后说的是,阿云掌管后宫,位份一事自该由她确定,不过若是位份高低一致,这出身也便毫无意义了。” 辜太后默然的看了谢樟一眼,半响后才淡淡道:“皇帝所言有理,哀家会给阿云交代下的。” 谢樟弯起唇角,笑容里透着十足心意的感谢,只是接下来的选秀,太后好像也没什么心思去看了,等到另一位从三品的女儿家进来时,谢樟才在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辜太后为何决定留下宜平的原因,恍然大悟的他很快便盯着那位从三品家的女儿,甚至流露出想要留下的意思,却被辜太后飞快的撂了牌子,让人引了出去。 直到选秀结束,谢樟依然是一副郁郁的样子,辜太后见状更是庆幸自己提前下手留下了郭宜平,若是留下那个姑娘,只怕这后宫中又要起什么波折呢,莫要看谢樟一直规矩守礼,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发疯的君王历史上多了去了,她实在是不想选进来一个威胁,如此这般,正合她意。 **** 嘉宁十五年的选秀,最终选进宫中伴驾的一共二十三人,其中以宜平出身最高,第二日关于宜平的册位圣旨便到了,被封为贵人,取名字中的“宜”字为号,为宜贵人。 这位分在新选入宫的秀女中绝对算不得低了,其余的秀女受封答应的最多,还有四人受封常在。宜平知晓这是沾了自己父亲品级的光,因此接旨谢恩后,便跟着宣旨太监来到了日后要常住的宫殿。 “宜贵人,您日后就住在这里了……”领路的太监笑着引导宜平向前看,口中还不停的介绍着:“奴才们接了旨就开始清扫安置了,这边都已经整理好了,贵人看看,还有哪里不合意的,尽管让奴才们改。” 宜平站在紫怡宫向里看,一座两进的院子,并不算小,东西侧厢各有二十多间,门口还有个门房,一进院中长着一棵两人合围的大树,只是冬日里叶子全落了,也不知道是棵什么树。 太监在这宫里练得就是察言观色,见宜平看向那棵树,便很快介绍起来:“这是棵榆钱树,每逢春上,挂满了一串串的碧钱串,好看的紧,再过两三月,贵人便能看着了。” 宜平勾了下唇角,看了眼身边十分机灵的太监,这太监看起来年岁也不大,许是十八九的模样,长相倒是十分白净,说话声音也不似那些年老太监那般尖利,倒带着几分年轻人声音的清脆劲儿。 “公公如何称呼?”宜平笑着问道。 太监连忙躬下身子,道:“奴才当不得贵人这般客气,唤奴才小金儿就好。” 宜平点点头,慢慢往二进走去,边走边问:“这里还有谁与我一般住?” “目前尚只有贵人一人住。”小金儿看了眼宜平,脸色略带着几分为难道:“此处距离御花园不远。” 宜平明了,距离御花园不远,那就是距离皇上还有太后、皇后她们所在宫殿不近了,不过这般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与人同住一个院落生些是非好。 小金儿见她脸上并无什么不悦神情,心中略安,这宫中能沉得住气的不一定能过得好,但是沉不住气的一定过不好,能跟着一位沉得住气得主子,便能多几分安稳。 这般想着,小金儿便略略加快了几步,往前带路,“贵人,你便住在这一侧。” 宜平看着小金儿的指引,心中更加觉得这个太监行事可靠。 她虽然受封是众秀女中最高,但却并不当不得一宫主位,因此便是这座院落只有她一人住,她也只能择偏殿而居,而不能进正殿。这个太监怕是怕她不知晓,出了错处,才这般提醒,可见也是有心的。 偏殿果真收拾的十分整洁,床幔、纱帐都是新挂的,颜色虽不是她中意的,可她也明白自己目前身份所限,所用只能受些拘束,因此便笑着谢过替她布置的众位内侍。待那些内务府拨来帮忙的人退下,屋里所剩的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便是她的随侍内侍了。 宜平看着眼前的四个宫女,其中一位年纪明显大了些,她略想了想便问:“姑姑如何称呼?” “青岚给贵人请安。”随着她下跪,其他三位宫女和两位太监也跟着跪下,一一向她请安报了名姓。 宜平听了听,觉得几人名字都还不错,因此也没起什么改名的心思,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两句,让宫女们皆听青岚指派,小金儿便总领她这里的一切外事。 布置完这些,宜平方才觉得有些疲累了,自从进京选秀,她便日日难眠,直到昨日一切尘埃落定,虽是一切有了定数,但心中难免悲伤难过,又是一夜无眠,早上折腾到现在,着实是有些困了,因此便对清岚交代了一声,准备入内歇上一会儿。 青岚连忙上前伺候她卸妆,一边将卸除钗环,一边低声提醒道:“贵人,今个儿接了册位的旨意,申时要先去坤德殿拜见皇后,然后与皇后一起去大和宫向皇上谢恩,贵人略略歇会儿,便要起来收拾,莫要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九十四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王贵妃立在坤德殿门口, 一身海棠红的过膝长袄,衬着鲜绿色金丝祥云纹的裙边, 模样鲜亮的让人眼前一亮。 “贵妃娘娘万安。” 宜平连忙上前一步行礼 王贵妃被一群宫人凑拥着走过来, 伸手将宜平扶起, 打量了她好几眼,笑道:“妹妹这样的人儿若是做个摆设,也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宜平闻言,心里微微一抖, 看了眼巧笑嫣然的王贵妃。心中有些惶惶, 不知晓刚刚那般口舌是否会被罚。却看到王贵妃扫了一眼苏答应和另一个不知名姓的常在,淡淡道:“你们可知你们的身份?” 苏答应两人连忙跪下叩首道:“回娘娘,妾身……” 王贵妃一挥手,打断两人的话, 拉过宜平的手, 声音和缓的教导道:“你位份高于她们,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不必对她们客气,这般言语不敬、以下犯上的人, 即便是皇后娘娘抱恙,无暇管教她们,你也可以教教她们规矩的。”说罢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几个嬷嬷便上前一步将苏答应两人制住。 王贵妃下巴微扬, 倨傲的看向的神色惊惶的苏答应两人, 道:“今日既让我碰到了,那自然不容你们这般乱了规矩,每人各赏20个嘴板子,好好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宜平猛然睁大眼睛看向王贵妃,却见王贵妃清秀不俗的脸上依然是一派温婉端庄的神色,便是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却足以让人从后背升起一层冷意。 宜平看着几个嬷嬷将苏答应两人嘟着嘴拖出了坤德殿,不多时,便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被堵着声音的呜咽痛呼声,闷闷的,压抑的传进坤德殿的庭院中,让人心中堵成一团。 宜平慢慢垂下眼眸,看着她鲜艳的海棠红衣角,却仿佛看到了蔓延开的血花。 **** 御花园东侧的梅林面积不小,种着数十棵品种稀有的梅树,每年从入冬便有花开,各类梅花前后接应,能一直开到春上柳绿时节。 梅林南边有一座三层的小楼,名曰疏影阁,一层空阔,无一屏障,冬阳好时,可在其中摆上三五案几,品茶赏梅,看日光西斜;二层四周围着明光纱,光线极好,冬日在其中点上炭盆,临窗赏梅,梅影应在窗纱上,影影绰绰,别有一番美景;三楼看似是普通的窗格,其实每善窗格都可取下,待梅林披雪,站在高处向下望,红梅白雪,最是好看。 谢樟此刻便立在三楼,看着梅林雪景,虬枝疏斜,一片素白中,透出点点红、黄、粉…… 看着梅林一角独独半放的粉色梅花,谢樟微微抿起了唇。想到了刚刚在雪中见到她时的场景,粉嘟嘟的一个人,仰着乌压压的脑袋,神往的看着天空,在一片素白中,娇嫩的像是春上桃花。可现在看来,却又似那被粉梅浮在被白雪覆盖的梅树枝头,一点点,俏丽的让人想好好伸手摸摸。 谢樟盯着那树粉色的梅树,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起看景,却偏偏就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可那丫头居然还不领情!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巴巴的上来了呢!可……她偏偏不是其他人。 前几日他召见了几个新人,可那些面孔却仍是模糊一片。前日本想召她来的,可是到了了,还是没动她的牌子,今日在路口见她,粉粉娇娇的人儿,就那样立在雪中,让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谁知看了就多看了这么几眼,还弄得自己心中不高兴。 “哎……”谢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以前不晓得,现在看来自己果真也是个爱色之人,经不住她那样的好颜色。 刘洪见天色已近午时,皇上却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一脸惆怅的样子,让他有些猜不透此时自己是否要去劝他回去。 正犹豫间,忽听谢樟开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失落,“回宫吧。” 宜平从坤德殿出来,却再也无心踏雪戏耍,垂着头,脚步带着几分急切的一路往紫怡宫回。 青岚明白她应是被吓住了,娇养大的女儿家何时见过这般手段,二十个嘴板子打下去,苏答应和另一人那脸只怕是再也不能好了。 看着宜平脚步匆匆的背影,青岚垂下了眼皮,上前轻轻扶住宜平的胳膊,轻声道:“贵人脚下慢些,仔细路滑。” 宜平转头看向青岚,神色间还有未褪去的惶惶。 青岚微微一笑,轻轻扶住她的后背,安抚道:“贵人莫怕,奴婢扶着你。” 青岚的笑容让宜平从刚刚就胆战心惊情绪缓和了不少,脚下也渐渐放慢了速度,到了御花园的分路口,青岚低声询问:“贵人可要去看看东苑的梅林?” 宜平脚步停下,想到早晨大雪纷飞中的邀请,她神色犹豫了片刻,很快便摇摇头:“今日便罢了,改日吧。” 青岚闻言也不再劝,虽觉的有可能错过皇上有些可惜,可贵人的神色实在不是很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倒是不如不去。 谢樟一直走到早上碰到宜平的地方,立在原地站了站,抬头看向天空,雪已经停了,厚厚的云层也已经散开,金闪闪的光线从中撒下,照在白莹莹的雪地上,突然有些刺眼。 刘洪看着立在原地的谢樟,连忙伸手拦下后面跟随的人,犹疑着看向谢樟,却见他在原地立了片刻,一转身竟朝着御花园方向过去了。 他一愣,连忙抬脚跟上,没走两步,却听到谢樟沉声吩咐:“刘洪跟着,其他人都退下。” 刘洪一愣,看了眼身边紧跟着自己的徐英,见她神色不愿,连忙对她使了个眼色,匆匆跟在谢樟身后,不敢问他行程。 宜平一路回到紫怡宫,走进偏殿,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她方才停下脚步,缓了片刻,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扶着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手中还抱着的暖炉,半响才轻轻道:“给我倒杯茶。” 紫玉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贵人样子有些虚弱,也不敢耽误,连忙到了碗热茶端了上来。 青岚吩咐小金儿去打听打听苏答应她们的情况之后,刚走进室内,就看到宜平捧着一碗热茶,热气氤氲开,让人有些看不真切她的神色。 “贵人……”青岚上前低低唤了声,见宜平眼神茫然的看向自己,微微笑了下,道:“贵人不必太过惊惶……” “惊慌什么?” 一个男声打断了青岚的话,青岚连忙回头,见来人,慌忙跪下请安:“奴婢叩见皇上。” 宜平还尚未从刚刚苏答应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中回神,就看到了谢樟站在自己殿外,她一时觉得有些恍惚,竟然分不太清此刻情景是真是梦。 谢樟抬脚走了进来,见宜平还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刘洪。刘洪连忙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屋内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谢樟方才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宜平恍然回神,连忙将手里的茶碗放到一边,起身准备跪下请安,却被谢樟拉了起来。 谢樟拉着她的手,女孩子的手十分绵软,掌心热乎乎的,应是刚刚捧着热茶的缘故。他慢慢收拢掌心,将她的手轻轻握了起来,却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 “皇后对你做了什么?”谢樟眉头皱起,握住了她的指尖,仔细看着她的脸庞,看到了她眼中还未褪去的一抹惊惧,上前一步沉声问:“可是罚了你?哪里受了罚?” 宜平只觉得今日的冲击一波接一波,她定定的看着自己被皇上握在掌心的手,感觉着男人手掌中的温度,思绪更加混乱了,听到他的问话连忙摇头:“妾身未曾见到皇后。” 谢樟一愣,松了口气,顿了顿才放缓了声音问道:“那是怎么了?为何让你这般不安?” 宜平看向他,张了张嘴,摇了下头道:“没什么,妾身只是回来时看到了一只老鼠,被吓到了。” 谢樟怀疑的看着她,对她的话完全不信。皇宫面积大,肯定会有鼠虫蛇蚁之类的存在,可那也是极其偏僻的地方,从坤德殿到这紫怡宫,距离是远了些,可都是正道,莫说什么老鼠,平日只怕打扫的连一只虫子都难得看到。只是她这般说,可见是不想与他说实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 96 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皇上,前些日子你让臣留意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明目, 京畿守备军的调军印符虽在承恩公手中,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 谢樟抓着吴集的肩膀,像是要大力将他摔倒一般, 口中却轻声道:“既然有缝隙可钻, 那便不要错过,辜梁铭此人志大才疏, 嚣张跋扈,做事极易冲动,他手中掌握着京畿六万兵力, 不可大意。”说着,脚下微微使力,便将吴集绊倒在地,他顺势用胳膊压制住吴集, 在他耳侧低声吩咐道:“还有京都提督,你也分些心神留意着,辜梁铭一事可徐徐图之, 京都护卫安全, 朕是一时半刻都无法再忍受掌握在他人手中!” 吴集低低应了一声, 一个打挺便将谢樟反制在地, 大声笑道:“皇上输了。” 谢樟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 脸上并无一丝不愉快, 反而笑容朗朗,“果真一日不练则退,这拳脚功夫看来还是要日日练上些时辰才好。” 吴集往后退了两步,半跪请罪:“是臣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樟不甚在意的让他起身,一边从刘洪手中接过帕子,一边道:“是朕技不如人,吴大人不必在意。” “皇上的技巧已经十分娴熟,只是力量稍有欠缺,不过皇上也不比臣这些莽夫,这般身手已算是极佳了。”吴集跟在谢樟身后,诚心实意的点评道。 谢樟回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那也是吴师傅教的好,这些年辛苦师傅了,前几日西哈哈尔使臣来京,送了一些东西,有一匹纯种的宝马,朕便赐予你,权做我这个学生的谢师礼了。” 吴集连忙跪下谢恩,谢樟没再停留,射了箭、打了架、又借机安排了些事情,谢樟只觉得通体舒泰,便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校场。 宜平看着手里的绒花,脸上并没有一丝被选中的喜意,反倒更觉得心闷难受,她明明能感觉到皇后十分不待见她,可是却没想到同是辜家的女子,太后居然会发话将她留下。虽然她也知道那一点点被打发出去的希望不一定能作数,可是当希望变成失望,心里还是十分的难过。 谢樟刚穿过明日门,便看到不远处人影晃晃,才猛然想起,毓秀宫今日有选秀,他微微皱了皱眉,转身走进明日门旁边的侧道。 校场距离他所住的宝庆殿颇有些距离,御花园的箭道是一处捷径,以往他总是这般来往的,却忘了今日在此处的选秀。 顺着侧道走进一个小小的水阁,谢樟脚步不停,穿过两道拱花门便见到了通往箭道二层的楼梯。 谢樟拾阶而上,因为避过了秀女,他脚步也放慢了许多,开始思索刚刚吴集给他传达的信息。他手扶着护栏,目光随意向下瞥了一眼,便看到一大片萧瑟的景色中显出一抹亮眼的红。 宜平站在一处山石前等着她的教导姑姑前来带她回去,手里捏着刚刚被发下的绒花,想到许是自己真的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再不得见父母兄弟,心中愈加酸涩。 谢樟拧着眉头看着山石前的女子,隔得并不算远,他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落寞难过,莫不是因为没能入选才这般可惜? 他轻轻嗤了一声,这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不能进来还值得这般难过! 宜平不知有人在看她,等到了教导姑姑,便乖顺的跟在教导姑姑身后回了宫里为她们安排的住处。 谢樟脚步不停,一路从箭道回到宝庆殿,刚到殿门外,便看到跪在一侧的徐英。 又一个想要往这方坑里跳的人,谢樟心里低低叹了声,看也没看她,迈步便进了殿内。 **** 辜太后看了一天的美人儿,便是再赏心悦目,也觉得有些疲累,本想回寝宫好好歇歇,却不想刚到寝宫不久,辜皇后便带着人过来了。 太后想到刚刚自己留下了几个样貌十分好的女子,便知晓辜皇后来寻自己是为了何事,只是她此刻实在无太多精力教导她,只让水嬷嬷出去说自己已经歇了,让皇后明日再来。 辜皇后愤愤的看着福寿宫的大门,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水嬷嬷看着辜皇后的气咻咻的背影,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辜太后躺在床上,听到水嬷嬷的回报,静默了片刻,低低道:“阿云这是怨上我了。” 水嬷嬷看着辜太后疲累的样子,眼里十分不忍,上前轻声道:“皇后小孩子心性,等她明白过来,便知晓太后是为她好。” 辜太后轻轻摇了下头,缓缓闭上眼睛:“罢了,随她去吧。” 辜太后还未安歇半个时辰,福寿宫的总管太监常旭便一脸急色的匆匆而来,见水嬷嬷守在外间,着急道:“有急事禀报,还请姑姑通报。” 水嬷嬷拧起眉头,道:“何事这般着急?太后娘娘刚刚躺下没多久……” “姑姑,大事!耽误不得!”常旭急的脸色发红,初冬天气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可见当真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水嬷嬷心下一凛,不敢耽误连忙走进内间,将辜太后轻声唤醒。 辜太后只觉得头脑昏沉,强打精神坐起身,也顾不得梳妆,让水嬷嬷在内间将纱帘垂下方才把常旭叫进来。 “太后娘娘,余利洲余大人被首辅大人以贻误军机为由送进刑部大牢了!” “什么?”辜太后被这个消息惊得瞬间清醒,也顾不得自己妆容不整,一把撩开纱帘,“到底出了何事,将你打听到的消息细细禀奏!” 常旭不敢抬头,只能跪伏在地上,将自己短时间内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政事堂那边的消息,王首辅是突然对余大人发难的,在此之前并没有传出一丝消息,好像是余大人扣留了南方旱情的折子数日,王首辅以此为由查到了余大人许多事情,等余大人反应过来时,王首辅已经带着内阁其他大臣细数余大人的罪状了……” 辜太后脸色十分难看,余利洲是内阁中属于她这一派系的人,是内阁次辅,可以和王正道争锋相对的人,王正道此番动作看似处置的是余利洲,实际上是在挑衅她。 她狠狠握住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阿水,替我梳妆,我要去皇帝那里见见咱们的首辅大臣!” 谢樟坐在宽大的案桌后面,看着殿外廊檐下随风摆动不停的灯笼,黑沉沉的目光穿过这片宫墙融到了夜色之中。 “皇上,王大人求见。” 谢樟微微翘起唇角,轻轻点了点头:“传。” 王正道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坐在案桌后平静如水的谢樟,微微有一瞬的愣怔,感觉皇上好似正在等着他一般。 谢樟看到王正道的表情,笑了笑:“这么晚了,首揆有何事要见朕?” 王正道连忙躬身回道:“是妄报奏事折子一事一查探出结果,臣特来回禀皇上。” 谢樟轻轻“哦”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刘洪给首揆看茶。” 王正道心中着急,他傍晚拿下余利洲,这消息只怕已经传到了辜太后那里,他必须要在辜太后出手之前将余利洲彻底革除,时间对他来说经不起一分一毫的耽误。 “皇上……” “首揆不必着急,人既然已经查到了,便慢慢禀奏。”谢樟唇角含笑,温声道:“天一日日的凉了,王大人刚从外面进来,还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王正道见谢樟这般作为,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带着几分打量的看向谢樟,明亮的烛光映衬的年轻君王的脸庞俊逸非凡,温和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十分有亲近感,像是尚未开刃的宝剑,虽然华美却无害。 他微微垂下眼皮,开口道:“事情是余次辅所为,臣已经命人将他押进了大牢,请皇上处决。” 谢樟看着王正道,许久没有作声,手指缓缓点着桌面,似乎在沉思王正道的话,又像是再考虑如何处决余利洲。 风将廊檐下的灯笼吹得更急了,隐约能听到院中枯木随风摇摆的摩擦声,时间仿佛走的特别缓慢,就在王正道觉得过了许久时,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尖利的传唱:“太后驾到……” 谢樟哈哈笑着,将衣袍下摆塞进腰带之中,摆开架势准备好好与吴集来上一场。 一旁随侍的太监见状,连忙散开,将二人围在场地正中,刘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缠斗的两人。 “皇上,前些日子你让臣留意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明目,京畿守备军的调军印符虽在承恩公手中,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 谢樟抓着吴集的肩膀,像是要大力将他摔倒一般,口中却轻声道:“既然有缝隙可钻,那便不要错过,辜梁铭此人志大才疏,嚣张跋扈,做事极易冲动,他手中掌握着京畿六万兵力,不可大意。”说着,脚下微微使力,便将吴集绊倒在地,他顺势用胳膊压制住吴集,在他耳侧低声吩咐道:“还有京都提督,你也分些心神留意着,辜梁铭一事可徐徐图之,京都护卫安全,朕是一时半刻都无法再忍受掌握在他人手中!” 吴集低低应了一声,一个打挺便将谢樟反制在地,大声笑道:“皇上输了。” 谢樟拉着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无一丝不愉快,反而笑容朗朗,“果真一日不练则退,这拳脚功夫看来还是要日日练上些时辰才好。” 吴集往后退了两步,半跪请罪:“是臣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樟不甚在意的让他起身,一边从刘洪手中接过帕子,一边道:“是朕技不如人,吴大人不必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九十六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她自幼出生在江北, 从未曾见过这般大雪,看着素净的别有美感的院落, 宜平脸上露出了到京后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 青岚从外面进来,看到宜平披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大开的窗前, 连忙从一旁拿起件斗篷上前将她围住, “贵人, 落雪了,天冷,莫要着凉了。” 宜平转头看着青岚,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呢, 一时新奇,倒也不觉得冷。” 青岚笑着,将窗户微微闭了闭, 将炭盆往宜平脚下放近了些,才道:“贵人是心中高兴因此不觉得,只是天气到底寒凉,还是穿厚些再观雪景不迟。” 宜平含笑点头, 衣服在暖炉上烘了一夜,挨到身上暖烘烘的,妥帖的让人心都舒展了。 看着红玉拿出来的烟青色小袄,宜平歪头想了想, 道:“记得我还有一件金红色的袄子, 今日下雪, 我想穿那件。” 青岚正在替她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红玉,红玉看到青岚的眼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宜平脸上的笑淡了些,从铜镜中看着青岚道:“怎么了?可是不妥?” 青岚默了默,方才道:“贵人如今的身份,着金红不妥。” 宜平的手微微拳起,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和青岚,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她自幼穿红便好看,因此从小到大,红色服饰最多,今日初见下雪,心中高兴,便想穿着红衣到外走一走,却不想居然不妥…… 她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妆匣里本要插到发上的一支珊瑚流苏钗,半响后,淡淡道:“如此便算了吧。” 青岚看这宜平脸上浮现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轻声建议道:“奴婢记得贵人还有件梅红色的长袄,配着浅牙色的梅花裙也极为好看。”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对红玉招了下手:“将袄子拿过来,伺候我穿衣,有些冷了。” 红玉看了眼青岚,眼里带出几分责怪,金红颜色虽然艳丽,但并不是正红,贵人难得今日心情颇好,何必这般弄得贵人不快活。 青岚看出红玉眼中的责怪,也不理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烟青小袄为宜平穿上,一边为宜平将衣襟理好,在她的衣扣上挂上一串粉色碧玺串珠,珠串垂在她胸前,和青色的衣衫搭配,十分赏心悦目。 “贵人刚入宫不久,尚无根基,却受封位份最高,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青岚蹲下身子,将腰配为宜平整好,轻声道:“如今皇后身子抱恙,贵人更是要处处注意才是。” 宜平垂眸看向青岚,青岚仰头看她,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青岚的话是在提醒她,不仅她如今的身份穿着金红不妥,便是这个时候,皇后有恙,她也不应穿的太过艳丽。 宜平伸手将青岚扶起,诚恳道:“是我疏忽了,多谢姑姑提醒,这番道理,我记在心里了。” 青岚微微一笑,从一旁拿出一件粉色羊毛绸缎的斗篷,为宜平系上,“贵人穿这个色也十分好看。” 宜平笑了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件披风是她入京前,母亲看她御寒的厚衣不多,寻人日夜赶制的,外面是厚实的羊毛织锦缎,阴阳织法,满是大朵的芍药,里面衬了厚实的皮毛,前后合围,隔风挡雪。 宜平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家人,惆怅的叹了口气,抱起暖炉,带着暖手筒出了门。 虽然辜皇后已经病了十几日,让她们不用前去请安,但身为妃嫔,每日还是要前去侍疾的。 小羊皮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宜平脸庞带笑的盯着脚下,故意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感觉脚底将雪压得瓷实,方才走出第二步。 雪随风晃悠悠的四处飘散,落在宜平的头上身上,很快她发上便落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宜平走的开心,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反而一边感受着脚下绵软的雪地,一边细细看着落在暖手筒上雪花。 果真是六个角呢,那么小小的一片,却每个角都静止的像是巧匠制作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这漫天的雪花,需要多少匠人才能这样不在乎的将这些精工细作的花儿漫天丢下呢。 她仰起头,看向灰白的天空,看不到雪花的尽头,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飞絮忽的飘散,又缓缓落下…… 宜平仰头看的虔诚,却突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一声轻咳,她连忙转头,却看到了飞雪中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披着黑色大氅,肩头已经落满了雪花,下摆露出一抹明黄。 宜平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准备跪下行礼,却听谢樟声音淡淡道:“下着雪,不必跪了。” 宜平抬头看了他一眼,雪花落在两人之间,谢樟那双深沉如潭眼眸穿越过片片飞絮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微微惊讶的样子,忽然弯起了唇角,放缓了声音问道:“如此大雪,要去逛园子吗?东边有处梅林景致不错。” 宜平听到谢樟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弯起唇角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皇上指点,妾身一会儿便去看看。” 谢樟一愣,看着她,不知为何就开口说道:“朕此时过去,你与朕一起吧。” 刘洪一愣,他伺候谢樟这么些年,知晓他向来喜欢一人独自看景,今日居然请一个贵人同去,实在是不可置信。他抬头飞快的瞄了眼宜平,却看到对面的人面色带着几分为难。 谢樟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宜平是有些不愿意,看景自然要身心舒展才能看的尽兴,可身边跟着这天下最大的人,又还不怎么相熟,如何能看的尽兴。只是她却不敢如此应下,只能垂下眼眸违心道:“能与皇上一同观景,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只是妾身此时要去坤德殿,怕是耽误皇上时间。” “去坤德殿?皇后不是病了,怎么你们还要去请安?”谢樟十分不高兴,心里对辜皇后厌烦极了,都病倒了也不消停,还不忘折腾人! 宜平连忙摇头:“皇后娘娘仁慈,已经免了妾等的请安,只是妾身挂心皇后身体,想要前去看望。” 刘洪连忙在一旁低声解释:“皇上,贵人是要去侍疾……” “侍疾?”谢樟拧了下眉头,转头看向刘洪:“皇后那边人不够用?” 刘洪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说白了,这宫中其实和富贵人家的后宅没什么区别,平常人家的主母病了,小妾、通房们自然是要在身边伺候的,这就是正室夫人的权力和地位。 宜平瞥了眼谢樟,蹲身行礼道:“今日能得皇上邀请,妾身内心不胜喜悦,只是……” “罢了!朕知晓了!”谢樟打断宜平的话,看了她半响,道:“退下吧!” 宜平连忙告退,看谢樟并没有让路的意思,她只能低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从另一侧的小路绕过去。 谢樟看着那道袅袅婷婷的背影渐渐远去在飞雪中,突然哼了一声,一转身朝着梅林走去,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自己难道比不得皇后重要吗?也不知道她入宫到底是伺候谁的!真是脑子不清楚! 宜平到坤德殿时,已经有几个常在和答应先到了,见宜平过来,纷纷过来给她行礼,只是态度并不怎么恭敬,礼也行的敷衍。 宜平心里知晓这几人并不看重自己,但她并不在意,表情淡淡的受了她们一礼,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那几人看着被粉色衣衫映衬的犹如枝头桃花的宜平,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不过很快便变成了一抹轻蔑的笑。 前些日子,皇上便开始翻新人牌子了,这几人都已被翻过牌子了,可这位受封位份最高的至今却仍未承宠,眼看着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皇上的新鲜劲儿都过了,这位只怕早被皇上丢到了脑后了。 “贵人姐姐,不知这冬日的御花园可有什么景致可以看?” 宜平正在想着刚刚碰到谢樟的事情,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由觉得心中一拧,汗毛不自觉的根根立起,让她忍不住想要抖一抖。 忍着这种有点麻嗖嗖的感觉,宜平转头看向问话的人,是苏答应。 这个苏答应是最早承宠的,不过宜平曾听青岚说她到大和宫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被人送回了,应是未能承宠,可此事究竟如何,也无人知晓,因此在新进宫的人中,她便颇有些得意。 宜平微笑着看她,摇头道:“我不知呢。” 苏答应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提高了声音道:“姐姐怎会不知?你那处不是离御花园最近么?难不成姐姐也不曾去看看?” “不曾。”宜平神色淡淡的转回头,看向正殿,道:“谢恩那日,皇上说过不希望有人乱逛园子,我胆子小,不敢违背圣谕,不如妹妹改日去逛逛,有空告诉姐姐那处好看,也让姐姐我过过耳瘾?” 苏答应不妨宜平抬出了皇上,被她一噎,盯着她半响才哼了一声:“姐姐倒是将圣谕记得牢,只是不知道皇上可否还记得宫里有姐姐这样一个美人儿。” 宜平还未开口,便听到苏答应身边另一个常在嗤笑道:“美人儿又如何?没人欣赏,再美的人儿也不过一个摆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九十七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轻轻吸了一口气,面色沉肃起来。 按照规制, 只有嫔位以上的一宫主位才有资格向太后请安, 她们这批刚进宫的新人,除了前些日子被王贵妃掌掴的苏答应和阮常因着辜皇后的原因, 在太后面前露过脸, 其余人进宫快两月也未曾见过太后, 今日刚刚因巫蛊搜宫之后,便传令她们都去福寿宫, 应不是一般事情。 **** 王贵妃睁大眼睛看着水嬷嬷手里那个扎满针的布偶,震惊的无以复加,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本宫从未做过此事!” 水嬷嬷瞥了眼手中的东西,忙别开眼,这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针的布偶看得人心中惊怖。将东西交给旁边一个宫女收好,方才上前行了行礼道:“还请贵妃娘娘随老奴去面见太后娘娘。” 王贵妃颤抖着嘴唇,清秀的脸庞一片雪白,背后袭来的寒意让她额头很快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脑中飞速旋转, 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背后究竟是谁,却犹如行走在迷雾中, 怎么也想不清楚, 看不明白。 “还请贵妃娘娘莫要为难老奴。”水嬷嬷静静的看着王贵妃, 伸了伸手, 旁边的两个宫女便走上前, 一左一右扶住了王贵妃的胳膊。 王贵妃神智快速冷静下来,盯着水嬷嬷,半响后道:“本宫自会去见太后娘娘解释清楚,不过本宫也要见皇上!” 水嬷嬷有些怜悯的看了眼王贵妃,没有应话,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道:“奴才做不得主,一切自有太后娘娘定夺。”说罢抬了下手,王贵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扶着王贵妃便出了芳兰殿。 芳兰殿的杨有德从见到水嬷嬷在殿内找到那个布偶时便心道不好,匆忙派了一个打扫的小太监去向皇上禀报,此刻见王贵妃被水嬷嬷带走,他和素月也不敢耽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勾头往前走。 谢樟刚走下御撵,便看到了被水嬷嬷带过来的王贵妃,他神色一怔,当即脸上就浮现起了一丝怒意,喝到:“没规矩的东西!贵妃再如何也是朕亲封的贵妃,岂能由你们这帮奴才这般折辱!方三……” 王贵妃看到谢樟的一瞬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哀哀戚戚的叫了声:“皇上……”泪水便布满了脸庞。 谢樟上前两步,伸手将她从水嬷嬷后面拉到自己身边,怒瞪着水嬷嬷道:“朕一向看在你是母后身边老人的份上,礼敬你几分,竟不想居然纵的你如此大胆,尊卑不分……” “皇帝!” 谢樟的话被人打断,他转身便看到辜太后立于福寿宫的台阶之上,疏淡冷漠的看着他们,缓缓道:“是哀家让阿水去带人的,皇帝这话是在责怪哀家了?” 王贵妃看到辜太后,身子明显一紧,拉着谢樟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往他身后躲了躲。 谢樟感觉到王贵妃的惊惧,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慢慢转身向辜太后行礼,起身道:“儿臣不敢,只是事情暂时尚未有定论,这帮奴才便这般拉扯阿媛,他们可有将朕放在眼中?” 谢樟立于台阶之下,仰头看向辜太后,眼神平静,可周身气度不容小觑,竟让辜太后心中微惊。 这个从小便对自己畏惧的孩子是何时长成如此模样的?这般的器宇轩昂、风仪脱尘,眼前的人渐渐和那个总是漠视她的男人身影重合,让她有些怔忡。 谢樟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刘洪,道:“将那两人送往敬事房。奴才欺主,本应重罚,但看在母后面上,每人赏三十板子罢。” 辜太后心神一震,立刻开口喝止:“住手!” 谢樟看向辜太后,眼神在空中与她相对,抬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声音平和:“儿臣知晓母后一向待下宽宥,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对待朕亲封的贵妃,若不罚,日后儿臣还有何威仪可言?” 辜太后眼眸猛然收缩,盯着谢樟道:“皇帝果真要罚她们?她们可都是奉哀家之命前去请王氏前来,皇帝这是在怨怼哀家?” 谢樟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立于辜太后面前。他比辜太后高了一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辜太后,竟然让辜太后有种被压迫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爽,她脸上多出几分怒意,指着台阶下的王贵妃道:“宫苑之中,王氏私行巫蛊之术,其罪可诛!” 谢樟皱了皱眉,没有应声,只是上前扶起辜太后道:“母后还请息怒,巫蛊一事还请再查,若真是阿媛所做,朕自然不会姑息,只是……” 谢樟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厌恶的看了眼跪在台阶下的水嬷嬷和那两个宫女,声音坚定道:“巫蛊一事尚未定性前,那几人便如此对待她,行为可恶,朕也不想轻饶。” “你!”辜太后本听到谢樟对巫蛊一案的态度,心中略安,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了谢樟接下来的话,一口气呛在胸口,忍不住猛咳起来。 谢樟轻轻抚拍这辜太后的后背,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道:“母后息怒,巫蛊一案是大事,儿臣已命刑部左侍郎马云鹤亲自负责此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儿臣绝不偏袒。” 马云鹤是承恩公的亲家,他长女嫁的便是承恩公的长子,也就是辜皇后的亲哥哥,有这层关系,想必不管查出什么,辜太后都不会太明显的提出异议。 谢樟余光瞥向辜太后,果然见她脸上的怒意略微平复了一些。 辜太后听到谢樟安排的查案人选,心情舒朗了许多,转头看向谢樟,不由重重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拉他们下去吧,只是还请皇帝不要忘了此刻说的话。” 谢樟微微勾了勾唇,扶着辜太后走进殿内,对刘洪使了个眼色,很快福寿宫的两个宫女就被几个小太监嘟着嘴拉了下去。 水嬷嬷惊出一身冷汗,惶惶不安的看着立于院内的王贵妃和刘洪等人,跪在地上的膝盖渐渐麻木。 谢樟扶着辜太后在殿内坐下,亲自奉了盏茶给她,辜太后见他这般,对他的不满消散了一些,又想到刚刚他所争得不过是身为帝王的威仪,心中便更是舒畅了些了。 辜太后将茶碗放到一旁,才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将那些人都带进来吧。” 宫中的女人们都已赶到,王贵妃被辜太后的人左右守着站在正殿正中,徐妃带着宫里的其他女人神色小心的入了正殿,也不敢正眼看上面坐着的两人,行了礼,请了安之后,便乖觉的站在两边,不敢动作。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眼风扫了一眼,却没在这群人中发现宜平的身影,没有不由轻皱了一下。 方三是刘洪刚刚派来侍奉谢樟的,身段敦实,长相木木呆呆的,此时立在谢樟身边,像是一尊塔一般的厚重。 辜太后扫了眼站在正中的王贵妃,眼里带出一抹厌恶,摆摆手命人将此次搜宫搜出来的东西全部呈上来。谢樟没有作声,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殿外。 辜太后以为他在担心王贵妃,想到自己侄女病了多半月,不仅未去看望便罢了,还每日该如何如何,隔三差五的临幸妃嫔,心中不由郁郁,声音也冷了几分,“皇帝可晓得阿云如今身体如何?” 谢樟转回目光,看了眼辜太后,见她一脸的兴师问罪,不由淡淡道:“听太医院说病情反复,精神不济。” 辜太后被他这般轻描淡写的话一噎,当下便冷了脸:“你和阿云是夫妻,又是表姐弟,便是作为一般亲戚,她这病了许久,你也该去看看……” 谢樟面色平静的将茶碗递给方三,垂眸道:“太医说皇后的病情忌大喜大怒,朕想着自小与表姐见面便每次都不甚愉快,因此还是不去为好。” 辜太后气得胸口隐隐发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他帝王的身份,不好当着这满殿的女人教训,只能看了眼木墩墩的方三,皱眉道:“皇帝换了内侍?怎的不见刘洪?还有徐英,哀家也许久未见了。” “朕今日还有经义要听,得知母后这里有事,便过来了,刘洪去帮朕向先生们告一声假。”谢樟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看向辜太后道:“徐英年纪不小了,朕嫌她不利落,便留她在大和宫,母后若是嫌闷,朕让她来陪你。”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话中对徐英竟然多有嫌弃,她一直以为谢樟会收了徐英的。看了眼谢樟,不在意的摇头道:“不必了。”随后又不满的皱皱眉:“李道畅此人过于死板,当年先帝选他为太子师,哀家就觉不妥,可毕竟是先帝旨意,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前些年,皇帝尚且年幼,经义诗实不求变通倒也无妨,如今皇帝年岁渐长,要是再被教的呆板了,日后政事岂不难处?依哀家看还是将人换了,集英殿大学士钱如白学问不错,理政能力也不错,哀家觉得到是个人才。” 谢樟眼底眸光一冷,钱如白是承恩公最得用的门生,为人的确灵活变通,要不也不会以一个同进士的出身,如今位列二品,此人便是再得用,他也不会用! “母后的话,儿臣会考虑的。”谢樟语气很淡,淡到让辜太后听得心里有些不安,只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很快便随着那些搜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散去了。 刘洪微微一怔,看着皇上凭窗而立的背影,低低应了声,转身走了下二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九十八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宗院使心中也是一惊, 蓝家与辜家有交情, 蓝太医一向被认为是辜太后的心腹之人, 可如今看来,只怕是辜太后对蓝太医也是不信了。 “太后娘娘息怒,还请太后娘娘给小臣一个机会,让小臣为皇后瞧看。”宗院使膝行向前,头在铺了地毯的地上磕的咚咚响, 不管如何,那些太医都是他的属官, 他怎能看着这些人白白送命。 辜太后冷冷的看着跪了一片的太医院的医官们, 缓缓从床边站起,“那就给你三日时间, 若三日后皇后依然不见好转, 你与他们的项上人头便都不需要了!” 等到辜太后出了坤德宫寝殿,宗院使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蓝太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担心道:“院使何必与我们一共担此风险……” 宗院使无力的摆摆手, 看向他, “不在今日,也在他日,你我等看起来医病救人, 可……事到临头, 却无人救得了我们, 我今日不替你们担着,怎对得起往日里你们对我的恭敬,罢了,这些话都不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皇后尽快康健吧。” **** 疏影阁是整体木结构的建筑,因此见不得一点火星,刘洪刚从大和宫的库里拿了几座明月珠雕成的灯具,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 他将几台灯具交给其他人,上前将小太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出了何事?” 小太监四下打量了一番,凑近刘洪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刘洪眼睛猛然瞪大,很快便恢复平静,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知晓了,你继续盯着,入夜后我自会派人告诉你要如何做。” 小太监轻轻应了声,转头再次打量了下四周,方才提高声音道:“还请公公定要给皇上说说,娘娘真是……” “闭嘴!主子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奴才能够决定的!”刘洪也变了脸色,斥责道:“你快快回去当差,杂家看在你师傅与我是同乡的份儿上,也不计较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说着一挥手,命人将这位小太监推搡了出去。 看着这位小太监被人推倒在地,刘洪才轻蔑的转过眼神,重新走进侧殿,对拿着灯具的一行人摆了摆手:“随杂家走吧。” 里面一位身条瘦高的太监听到了刚刚的动静,赔笑着凑上前:“公公,刚刚出了什么事儿?” 刘洪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那日没了命!” 瘦高的太监像是被吓到一样,连连干笑应是,捧着灯具退到了一行人的最后面。刘洪眼角从此人身上扫过,面上带过一丝讥讽,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谢樟拢着宜平坐在炭盆前,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阵又一阵的香气,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上嗅了嗅,喷洒出的热气撩的宜平额间发痒,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抬脸瞥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你身上的熏香倒是好闻,是什么?”谢樟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白的问出来,顺手还将她固定发髻的簪子抽了出来,头发抬手拨了拨,香味散发的更加浓郁了,像是带着青草的味道,又像是沾染着一点点甜香,说不出的好闻。 宜平不防备就觉得头发一松,连忙伸手摸去,却慢了一步,头发已经被打散,铺了她一背,在昏暗的房内发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块上好的缎子。 谢樟唇角弯起,以指为梳,轻轻梳理着宜平厚密的秀发,贴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道:“用的什么熏香,回头给朕一些。” 宜平转头怒瞪着他,气道:“这般一会儿我要如何出门!青天白日里的,哪有这般就散了头发的!”说罢就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发簪抢回来,却被谢樟抬手一躲,扑了个空。 谢樟挑眉看她,“青天白日散了头发又如何?你是与朕在一起,莫说散了发,便是散了衣服,也不敢有人乱说什么。” 宜平气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怎么都抢不到自己的簪子,还被他紧紧扣着腰搂在怀里,见他高扬着自己的簪子逗自己,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连踢了他好几下,却刚好被进来的刘洪看了个正着。 谢樟也不妨刘洪会这般进来,脸色便是一变,“滚出去!” 刘洪刚刚在外已经通报了好几声,却没得到谢樟的回应,直到听到谢樟的笑声,他方才大着胆子进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二位主儿这般样子,他连忙垂着头躬身退下,连连赔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刘洪退下,谢樟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宜平的脸颊,道:“无事了,刘洪一直跟着朕,不会乱说。” 宜平瞪着他,猛地抬手从他手里将自己的簪子抢回来,哼道:“都怨你!” 谢樟不由笑了起来,轻巧的再次从她掌中将簪子抢走,顺势敲了敲她的额间,道:“怨朕?难不成是朕让你这般踢打的吗?自己胆子大到无所顾忌,还敢抱怨朕,真是胡搅蛮缠的小娘子!” 可不是你自己欠打嘛!宜平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腹诽,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脸上尽是包容之色,心弦微微一颤,斜睨了他一眼,抿唇道:“还请皇上将簪子还于妾身。” 谢樟抿着笑,示意她转身,宜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犹犹豫豫的背对向他,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一双大手轻轻束起,然后慢慢挽起,簪子稳稳的从发间插入,耳边传来他温柔的问询:“可疼?” 宜平双手慢慢在心前合拢,只觉得哪里跳的飞快,像是一颗种子破芽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的蔓延生长。 得不到宜平的回应,谢樟手下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缓了,轻声道:“朕还是幼时为母妃挽过一次发,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给别人挽过头发了,本以为早已忘了,可现在看来,朕还是记得清楚……” 谢樟看着眼前被挽的圆圆的一个圆髻,声音渐渐变得悠远,那是他母妃生辰前两日,他不知要送些什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父皇还在时,母妃温婉美丽的装扮,可是自从父皇仙逝,母妃便缠绵病榻,日渐憔悴。他想让母妃重新变得美丽起来,于是便偷偷向自己的乳嬷嬷学了挽发,在徐英头上练习了好几日,拽掉了徐英好多头发,终于可以挽出一个圆髻来,他兴高采烈的去看母妃,想要为她挽发。 母妃笑的十分开心,被人扶着坐起,却无力坐到妆台前面,他脱了鞋,坐到了床上,拿起梳子想要将母妃的头发梳通顺,却不想,轻轻一梳,便是一梳齿的落发…… 宜平伸手摸了摸脑后被挽起的发髻,固定的十分好,她轻轻勾起唇角,还不等她说话,便感觉到自己被他从身后抱紧。 谢樟闭着眼睛,将眼底的湿意掩藏,贴着宜平的鬓发低低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要生病。” 谢樟的话让宜平心中一疼,抬手握住他交于自己腰间的双手,点头应道:“皇上也一样,要康康健健的……” 谢樟微微松了松手臂,宜平慢慢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低低道:“和妃娘娘定也是这般希望的,皇上若是念着她,便不能辜负她的希望。” “若是念着谁,便不能辜负谁的希望?”谢樟垂眸看着宜平,轻轻弯了弯唇,抚了抚她的肩头道:“平儿这句话说的甚好。” 宜平靠在他肩头,看着外面愈发昏沉的天气,想到皇上如今的处境,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转头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也是皇上理解的好。” 谢樟觉得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朕先让人送你回去,过两日朕召你来大和宫。” 宜平身子一顿,随即很快点头,刘洪刚刚那般着急闯进来,可见应是有急事,两人已经耽误了许久时间,她也是该离开了。 见她听话,谢樟捧着她的脸,慢慢低下头,看着她突然睁圆的眼睛,微微勾唇一笑,在她唇上轻轻含吮了两下,才拥着她叹了声,转头对外面喊了声:“刘洪,进来!” 宜平脸色通红的跟随着康宝离开疏影阁,走到外面,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昏昏然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想到刚刚刘洪脸色的神情,她心里一沉,转头看了眼昏沉沉的疏影阁,心中竟然多了几分空落落的不踏实起来。 苏答应两人连忙跪下叩首道:“回娘娘,妾身……” 王贵妃一挥手,打断两人的话,拉过宜平的手,声音和缓的教导道:“你位份高于她们,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不必对她们客气,这般言语不敬、以下犯上的人,即便是皇后娘娘抱恙,无暇管教她们,你也可以教教她们规矩的。”说罢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个嬷嬷便上前一步将苏答应两人制住。 王贵妃下巴微扬,倨傲的看向的神色惊惶的苏答应两人,道:“今日既让我碰到了,那自然不容你们这般乱了规矩,每人各赏20个嘴板子,好好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宜平猛然睁大眼睛看向王贵妃,却见王贵妃清秀不俗的脸上依然是一派温婉端庄的神色,便是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却足以让人从后背升起一层冷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九十九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坐在窗边的榻上, 手里握着一卷棋谱, 一面看着棋谱, 一面往棋案上放着棋子。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宜平, 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 便悄声出了内室,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 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 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 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自可另寻他处,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 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 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 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 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 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一讪,弯下腰准备自己将靴子脱下来。 宜平这才明白他刚刚动作,连忙上前两步,却见谢樟已经将靴子脱下丢到一边,盘腿在榻上坐下了。 她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樟盯着这盘残局看了会,才发现要对弈的另一人还立在榻边,不由拧了拧眉,指了指对面道:“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一百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当日见筛掉的那些秀女,心中暗暗期盼自己能被筛掉, 却因为号牌靠后,排到了第二日,她样貌娇妍明丽,身体又无瑕疵,自是被留下。这样的结果, 让她被安排到了暂住的宫苑依然不得欢颜, 反倒有几分落落寡欢。 谢樟得知辜皇后选秀之时的所为,不由嗤笑出声, 辜家人长相皆一般,只不过承恩公夫人当年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样貌,可惜辜爱云同胞姊妹三人,偏偏就她未能遗传辜夫人的长相,倒是与承恩公有几分相似,装扮装扮倒也算得上可看, 若是能够持重沉稳, 也能被人赞一声端庄, 只可惜辜爱云自幼便就是霸道骄横的性子,因此气质倒显得粗蛮,偏偏她还喜奢华,一身珠光宝气装扮下来, 谢樟都觉得便是看她, 自己的眼睛都没处放。 今年选秀虽非他本意, 可毕竟是为天子充盈后宫,办事的官员就算再不听命于他也不会故意寻些歪瓜裂枣来恶心他,如此可不是恶心住了辜爱云么,能有个机会将那些比她美身份不如她的女子打发出去,她又怎会放过。 谢樟斜靠在榻上,听着王贵妃轻声细语的为他讲述这两日初选的情况,思绪早已跑到了他给王正道的那个冒名折子上,也不知这两日他到底查出些什么,需不需要再安排些什么…… “……初选选后,还剩下三百多人……”王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樟,见他神色不动,语调更加和缓:“妾身听说前朝当年选秀,初选也只是筛掉三成人而已,还从来不曾如这次这般只剩下三成人选呢,妾身细细留意了,秀女中有好些好颜色的姑娘呢,只不过大部分都因身体不妥被筛掉了呢。” 谢樟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之后见她半响没有言语,方才回神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朕都不曾可惜,阿媛是可惜个甚!” 王贵妃斜睨他一眼,娇声道:“那是自然,臣妾都替皇上可惜了,皇上若是再可惜,妾身可不依了。” 谢樟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道:“那你可是白替朕可惜了,朕对此次选秀还不如太后在意,阿媛与其替朕可惜,不如替太后可惜可惜。” 王贵妃眼皮微微轻张,见谢樟笑的轻松,也忙扯起唇角干笑了几声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都替太后屈心,太后这般操劳选秀之事,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谢樟笑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王贵妃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半响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后行事无忌,阿媛莫要与她太多计较,只当她随性罢了。” 王贵妃抬眼看向谢樟,见谢樟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心疼,一直隐藏于心底的一根弦仿佛突然被拨动,若她上面没有那样一个行事癫狂的皇后,她便不会让人这般心疼同情与她,她自幼骄傲,为何要因那样一个女人被人这般同情,好不甘心! 谢樟看王贵妃轻垂下眼皮,娇羞状的靠在自己怀中,眼眸中的心疼也渐渐散开,乌眸沉沉,让人看不透。 **** 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下首的辜皇后,神色疲惫。 这个侄女是家中的嫡长女,幼时便被家人娇惯的性情嚣张,待她想要亲自教养时,她的性子已经拉不回来了,想到那时她刚被接进宫中,便敢从谢樟手中抢夺东西,辜太后就不由头疼。 辜太后抬手轻轻揉了揉了眉心,看着辜皇后硬着脖子不知错的样子,无力道:“阿云,你可知今日我为何罚你?” 辜爱云看了姑母一眼,垂眸闷闷道:“侄女晓得是为了选秀的事情,但侄女身为皇后,将那些还不是皇上妃嫔的秀女打发出宫也是错吗?” 辜太后只觉得头疼更甚,不由轻轻“嘶”了一声,一旁的水嬷嬷连忙上前扶太后躺下,却被太后抬手阻了动作。 辜太后往身后的迎枕上靠了靠,方才道:“哀家让你前去主持初选,是让你从中挑选几位得力的,将来可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让你这般打发自己不顺眼的。你嫁与皇帝三年,皇帝在你那里拢共留宿过几日,究竟为何还需哀家说的再明白些么?” 辜皇后听到谢樟,更觉生气。都知她与谢樟自幼一起长大,为了让他二人多些情分,打她六岁起,便与谢樟日日一起用餐,一起玩耍,可是那个没良心的表弟居然还如此不亲近她,反倒对装模作样的王可云恩宠有加,实在让人气恼。 “还不是王可云那个贱人,要不谢樟怎会如此冷待与我!”辜皇后话音刚毕,脸上便挨了辜太后一记耳光,打的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住口!忌天子讳这个规矩你父母不曾教过你吗?若是再被哀家听到你这般直呼皇帝名讳,便不是这一耳光的惩处!”辜太后怒不可遏的指着她道:“便是哀家,为天子母后,何时这般唤过皇帝名讳,你也太过肆意无忌了些!” 辜皇后捂着脸颊,怔怔的看着太后,她从未见过自家姑母如此震怒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让她觉得一阵胆怯,眼泪滂沱而出,哭道:“侄女儿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辜太后被气得胸口闷疼,见她哭着认错,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她半响,抬抬手道:“起来吧。” 水嬷嬷上前将辜皇后扶起,又为她拿来了干净帕子,净了脸,方才退到一边。 辜太后看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浮云,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阿云,你须知你的以后全系在皇帝身上,哀家便是能当得了皇帝的主,又能庇佑你多久呢?你与皇帝情分浅薄,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你又要如何?” 辜皇后瞪大了双眼,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只知谢樟向来对姑母言听计从,自己父亲也是朝中重臣,辅佐谢樟处理许多政事,还有自己的兄弟,分别掌管着京畿守军,明明应该是谢樟的以后全系在她们辜家,怎么会是她的以后皆系于他呢? 她有些慌乱的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辜太后,嗓子眼只能干涩的发出一个字:“不……不……” 辜太后见状,不由怀疑自己当年选她入宫为后,对辜家究竟是福是祸? “阿云,你向来随性所为,哀家原想着等你大了,明白些事理了,便会收敛,可此次选秀,你居然如此任性,你可知事情传出,今日已有言官弹劾你气量狭小、嫉妒不闲了吗?” 辜太后看了眼水嬷嬷,从她手里将奏劾折子递给辜皇后,语气平静:“皇帝与你是夫妻,却又不是夫妻,你须知他便是尚未亲政,也是这昇朝的天下之主,你甚为昇朝的皇后为皇家承继皇嗣、绵延血脉乃是你分内之事,那些秀女不是普通官员家中准备选做通房、妾室的普通丫头,她们每一位都有可能是下一位天下之主的生母,你可懂了?” 辜皇后呆呆的看着那几本弹劾她的折子,只觉得寒意逼上了自己的头顶,让她从头凉到尾。 辜太后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叮嘱道:“后日便是复选,按祖制皇帝应不会参与,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了,从中择选几位颜色好、出身低的秀女,若他日能诞下孩儿,便可记名在你膝下,你可记住了?” “孩儿、记名”的话语让辜皇后一个激灵醒了神,她脸上阴翳密布,道:“姑母这是何意?我花信未过,为何要养别人的孩儿?”不仅养,居然还要让别人生下谢樟的孩子,她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她捏着那几本折子的手指已经发白,心中愤恨如滔滔江水,她辜爱云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承恩公的嫡长女,他家父兄兵权在握,谢樟是她的夫,这一辈子想要越过她先生出庶孽之子,绝不可能! 辜太后见她目光中的狠毒,一阵无力感袭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阿云,若是皇帝愿与你亲近,哀家又何必与你愁着皇嗣问题?他不喜你,你难道不自知吗?” 辜皇后蓦地睁大双眼,那句“他不喜你”像是擂鼓一般声声敲在她的心上,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捶的她喘不过气来。 **** 时隔两日,复选在御花园旁边的毓秀宫举行,谢樟果然没有参与,辜太后倒是与皇后一起出现在了复选现场,让剩下的三百余秀女心中惴惴。 宜平得知复选皇后来了,心中原本已经平复的念头再次冒出希望来,她能猜出皇后不喜美人,虽然她不是那种自视甚高之人,却对自己的长相也有几分评判,因此当日她特别装扮的艳丽了几分,就盼着碍着皇后的眼,能将自己筛出去。 徐英端着茶盘,看谢樟凝神静气的临摹《松风阁》,想到御花园旁边正在进行的选秀,心中微微有些堵,见他一幅字临完,上前为他奉上一盏茶,抿了抿唇道:“今日复选,听闻太后娘娘也去了。” 谢樟一边看着自己刚刚临摹的字,一边在心中揣摩几个字锋的走势,听到她的话,转身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茶盏,道:“选秀一事母后甚为操心。” 徐英闻言,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目光依然留在字画上未曾离开,才试探道:“太后不知可会为皇上挑些合心意的……” “你多言了!” 徐英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樟冷冷打断,她慌忙跪下请罪:“奴婢言行无状,请皇上责罚。” 谢樟将茶碗放在一旁,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徐英,半响后道:“一会儿自去殿外跪一个时辰。” 徐英一愣,仰头看向谢樟,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威仪,脊背一弯,便叩到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一百零一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笑声,胸膛的震动, 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 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 登时一阵羞恼, 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 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 将她搂的更紧了, 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 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不理会他的话,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 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一丝不动,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 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 不由垂眸看她, 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 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谢樟对刘洪的理解力十分满意,轻轻“嗯”一声,便靠在御撵上,看着昏暗的晨光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高大宫殿,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 三年前,皇上大婚,至今仍无所出。此次这般铺设看起来时皇太后为皇嗣故,却又偏偏限定三品以下的官家女儿方可参选,其中究竟为何,是人都看得清楚。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想让女儿参选,只恨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时间应对! 廊檐上的红灯被吹的来回摇晃,郭翔勋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凉,定定的看着刘灿铭的侧颜,眼里俱是失望。 **** 英氏坐在正堂,眼神涣散的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着道台府的亭台楼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一般。房内十分安静,烛花爆出的声响让英氏缓缓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双眼,垂眸看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几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娘……” 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英氏连忙扯出一个笑来,唤道:“快进来。” 郭宜平笑盈盈的走进来,将披风交给一边的婢女,环视了房内一圈,没见父亲在内,带着几分疑惑道:“爹不在么?” 英氏笑着拉过女儿,看着她娇艳明丽的面庞,喉头一阵酸涩,轻轻应了声:“你爹爹在外应付客人,估计要回来的晚些了。” 宜平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下,“京中派来的使官还未走?” 英氏点头,看女儿微微蹙起的眉头,试探道:“你可知他来此作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一百零二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今日刚刚听完讲学,刘洪便连忙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皇上, 申时已过, 还请移驾大和宫。” 谢樟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便继续转头与文渊阁大学时李道畅说起余利洲一事。 李道畅是文宗四十年的进士,曾任先帝的起居注日讲官, 随后又任翰林学士,深受先帝尊崇, 谢樟三岁时先帝钦点他为谢樟的开蒙讲师, 在翰林中十分有声望, 正因如此, 前些年, 不管辜氏一族与王正道一党如何排挤先帝为谢樟留下的人, 也动不得他半分。 “谢景屹虽然年轻,断案刑狱却甚有名望,在山东一带,被人称为谢青天。”李道畅与谢樟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道:“余利洲此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便是辜家那边想要做些手脚只怕也不容易, 吴集已安排人护卫在谢景屹身边, 皇上不必太忧心此案结果, 不过内阁次辅, 皇上可有人选?” 谢樟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道畅,略沉吟了下,便道:“马远征此人如何?” 李道畅眯了眯眼,马远征如今是吏部尚书,升任次辅也合规矩,只是李道畅对此人人品并不如何看好。因此便问:“此人品行略有有些不妥,皇上为何会想到他?” “此人油滑,与辜家和王党都有姻亲,朕提出此人,太后与首辅应都不会反对。”谢樟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道:“而且此人贪婪,朕只是让人略去查了查,此人为官一任,拔毛一方,这等心性的人,与钱财贪,与权势更贪!一旦有了可以与王正道甚至是辜家角力的位置,谁压制谁,尚未可知。” 李道畅转头看向谢樟,表情难辨,“皇上用这等人,就不怕乱了朝纲?” 太阳躲进了厚重的云层,冬日的下午越发沉重压抑,西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刮起了两人的衣袍。 “朕怕,可朕不能不用他。”谢樟负手而立,将目光投向远远的红墙黄瓦,声音飘渺:“朕也想用老师这般品性的人,可此时朕用不起!朕……还尚未到可随心所欲的用人之时,只能用马致远这等人,将这乱局彻底搅乱……” 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将那些阻挡着他的人一一摒除!谢樟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他等得起,也赌得起。 李道畅许久未言语,久久之后叹了声:“皇上既已想好了,想必也有应对之策,那便用吧,只不过小人可用,却不可亲信,还请皇上谨记。” 风吹的更急了,片刻之间天地之间便阴沉沉的,吹得道旁青松来回摇晃,落叶也打着旋的被吹到了一边,慢慢堆积在了一起。 谢樟坐在御撵上,看着昏沉沉的天地,表情淡漠如水,仿佛什么都惊动不了他。 辜皇后带着宜平她们到大和宫时,谢樟还未从无逸斋回来。因着是皇上寝宫,便是辜皇后再嚣张,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候着。 初到时天气还好,阳光虽不甚暖和,但还偶有几缕阳光从云层中漏出,洒到她们身上,但不多时,沉甸甸的云层便将太阳裹挟走了,风也大了起来,带着寒意直扑打到她们身上。 辜皇后今日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穿的是节庆时的大礼服,层数虽多,但却并不贴身,风顺着她的袍脚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她便冻得瑟瑟发抖。 眼看谢樟还未回来,辜皇后心中恼怒,命身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前往无逸斋通传,只是这等待时,风还是止不住的将她吹得浑身冰凉。 其他美人今日为了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穿的也十分俏丽,个个身姿窈窕,只不过因着规矩,便是冻的面红唇紫,也不敢像皇后娘娘那般动作,只能一个个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寒风。 谢樟被坤德殿的总管太监拦住时,已经到了通往大和宫的路口,闻言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群含胸缩肩的红红绿绿们。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抬手握拳轻轻遮掩了下,扶着刘洪的手走下御撵,才对已经冻的全身颤抖的辜皇后道:“怎么来之前也不先让人过来看看,白白挨了冻。” 辜皇后怒瞪着他,哆嗦道:“今日下午的谢恩是规矩,我怎晓得皇上你居然会不在!” 谢樟看她脸冻的发红,本就不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黑黄,努力忍住笑,也不与她争辩,余光扫了眼其他冻的不轻的美人儿,抬脚向殿内走去,吩咐刘洪多点几个炭盆子,先给每人上杯热茶再说谢恩的事情。 新进宫的美人儿大都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见到皇上,看皇上相貌俊逸,身姿挺拔,又听他声音温和,吩咐贴心,本就是十五、六情窦初开的年纪,许多人脸上都飞起了一抹红晕。 宜平垂下眼眸,跟在皇后身后走进大殿,殿内早早便放好了两个炭盆,与外面相比,暖和许多。她今日穿的厚,刚刚在外虽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冻的不成样子,但走进这温暖的环境,还是长长舒出一口寒气,表情也惬意了几分。 谢樟在上首安坐,辜皇后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身侧落座,也不等宫人给她上茶,端起谢樟的茶杯先喝了起来。 徐英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连忙看了眼谢樟。谢樟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像是再打量下首站着的二十几个美人儿,又像是游移在这大殿之外。 刘洪见她发愣,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茶壶,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为谢樟沏了一杯新茶。 谢樟的目光从这些新鲜的面孔上掠过,在宜平身上微微停留了下,刚刚他就看到了一群抖抖索索的人里,就她的姿态从容自然。不过也是,这一群人看着就她穿的厚实。 谢樟端起茶,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她章丹色的裙摆上,突然觉得她像每年四、五月沿着院墙攀爬盛开的凌霄花。母妃以前住的翠羽殿便长了许多这样的花,春天开满一墙,鲜艳热闹。 谢樟垂下眼眸,轻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流进胃中,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舒展起来。 抬眼恰好对上宜平看过来的眼睛,许是刚刚吹了风,进来又暖了许多,她的脸粉扑扑的,眼里像是浸了一汪水一般,殿内的烛火映在其中,亮闪闪的好看。 他微微翘了下唇,却见她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垂了脑袋。 谢樟笑了,余光瞥见辜皇后,再次端起茶碗,垂下眼皮,轻轻刮着茶沫,道:“谢恩吧。” 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三跪九叩之后,谢樟抬了抬手,让她们平身。 辜皇后微微一愣,很快便开口道:“皇上不与她们说些什么吗?” 谢樟转头看她,淡淡道:“朕还要与她们说些什么?” 说让她们以后好好守规矩,说她是后宫之主,以后赏罚由她呀!辜皇后眼睛瞪大,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见谢樟转头看向那些美人儿道:“朕不喜欢在园子里见到太多人,日后若无事莫要去园子里乱逛,便是开了春,想要逛园子,也先让你们身边的人去内衙问问清楚,莫要冲撞了。” 宜平抬眼看了眼上首的年轻男人,目光恰好与他碰了个正着,男人那双眼睛幽深,盯得她心里一抖,连忙垂下眼,应道:“妾记住了。” 其余的答应、常在连忙跟在她身后应下。 谢樟交代完这句话,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众人看向宜平,宜平余光瞥了眼皇后,很明显皇后还有话说,但是看到谢樟的脸,她还是领着人行礼告退。 殿内很快就剩下皇后和谢樟两人,谢樟抿了口茶,看向皇后,语气平淡的问道:“皇后还有事?” 辜皇后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噎,只觉得胸口气得一滞,话语便没几分好气:“无事,只是想问问皇上今日要临幸哪一个?牌子还未做好,太后说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好给你安排!” 谢樟拧起眉头,选秀是太后的意思,可是选进来之后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了,只是他从未考虑过临幸的事情。 临幸?那些人他连脸都尚未记清……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应是还记清楚了一个人,每次见都像是花一般的姑娘……可若这样便选她,谢樟眉毛拧了拧,总觉得有些奇怪。 “等牌子做好了再说吧。”谢樟起身,也不再看皇后,转身向内殿走去:“天色暗了,皇后回吧。” 辜皇后见他这般将自己丢在大殿,起身就朝着内殿追了过去。 刘洪见状连忙伸手拦下,弱声道:“皇上今日寅时便起身早朝了,散朝后又一直在无逸斋听讲到现在,确实是有些乏了,皇后娘娘大度,还请先回,等皇上歇歇,奴才便去请皇后来……” “阿云莫不是将这里也当成了坤德殿?将刘洪当成了王昆?” 辜皇后抬手就想给刘洪给一耳光,却听到谢樟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 她抬头就看到谢樟立在内殿门内,眼神凌厉的看向自己,这般神色居然让她从心里升起一股恐惧,扬手站在当地,半响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谢樟抬脚从内殿走出来,伸手将她高高扬起的手放下,声音平静道:“表姐,你我幼时一起长大,朕知晓你的性子,便处处忍让,可你我毕竟不再是当年的表姐弟了,既已是我昇朝的皇后,便请表姐时刻谨记母仪天下,莫要越矩!” 辜皇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德殿的,只知道谢樟最后一段话说出时,明明还是温和的语调,可她却从心里一点点泛起凉意,比站在大和宫外吹风还寒冷。 看着辜皇后被身边嬷嬷搀扶着出去的背影,谢樟冷着脸走进内殿,径直躺倒在了榻上,半响后才觉得心中的郁气平复了一些,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刚刚辜皇后问到的问题。 他定定的看着床顶,缓缓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却好像看到了一枝红梅开在山石前,他走近却见那红梅变成了娴静甜美的梧桐花,味道香甜,他想伸手摘下,梧桐花又幻化成了满墙灿烂的凌霄花,橘红的一片,父皇抱着年幼的他立在那面墙前,摘下一朵凌霄花,轻轻别入母妃发间,他开心的笑着,那朵花却突然落地,他低头看去,那朵凌霄花却变成了一抹章丹色的裙摆,往上是豆青色的小袄,衬着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眼眸如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一百零三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青岚摇头, 扶她起身, 压低声音道:“奴婢没问出来,只听说宫里不管什么位份的主儿都让去。” 宜平轻轻吸了一口气, 面色沉肃起来。 按照规制,只有嫔位以上的一宫主位才有资格向太后请安,她们这批刚进宫的新人,除了前些日子被王贵妃掌掴的苏答应和阮常因着辜皇后的原因, 在太后面前露过脸, 其余人进宫快两月也未曾见过太后,今日刚刚因巫蛊搜宫之后, 便传令她们都去福寿宫, 应不是一般事情。 **** 王贵妃睁大眼睛看着水嬷嬷手里那个扎满针的布偶,震惊的无以复加, 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本宫从未做过此事!” 水嬷嬷瞥了眼手中的东西, 忙别开眼, 这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针的布偶看得人心中惊怖。将东西交给旁边一个宫女收好,方才上前行了行礼道:“还请贵妃娘娘随老奴去面见太后娘娘。” 王贵妃颤抖着嘴唇, 清秀的脸庞一片雪白,背后袭来的寒意让她额头很快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脑中飞速旋转, 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背后究竟是谁, 却犹如行走在迷雾中, 怎么也想不清楚, 看不明白。 “还请贵妃娘娘莫要为难老奴。”水嬷嬷静静的看着王贵妃,伸了伸手,旁边的两个宫女便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王贵妃的胳膊。 王贵妃神智快速冷静下来,盯着水嬷嬷,半响后道:“本宫自会去见太后娘娘解释清楚,不过本宫也要见皇上!” 水嬷嬷有些怜悯的看了眼王贵妃,没有应话,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道:“奴才做不得主,一切自有太后娘娘定夺。”说罢抬了下手,王贵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扶着王贵妃便出了芳兰殿。 芳兰殿的杨有德从见到水嬷嬷在殿内找到那个布偶时便心道不好,匆忙派了一个打扫的小太监去向皇上禀报,此刻见王贵妃被水嬷嬷带走,他和素月也不敢耽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勾头往前走。 谢樟刚走下御撵,便看到了被水嬷嬷带过来的王贵妃,他神色一怔,当即脸上就浮现起了一丝怒意,喝到:“没规矩的东西!贵妃再如何也是朕亲封的贵妃,岂能由你们这帮奴才这般折辱!方三……” 王贵妃看到谢樟的一瞬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哀哀戚戚的叫了声:“皇上……”泪水便布满了脸庞。 谢樟上前两步,伸手将她从水嬷嬷后面拉到自己身边,怒瞪着水嬷嬷道:“朕一向看在你是母后身边老人的份上,礼敬你几分,竟不想居然纵的你如此大胆,尊卑不分……” “皇帝!” 谢樟的话被人打断,他转身便看到辜太后立于福寿宫的台阶之上,疏淡冷漠的看着他们,缓缓道:“是哀家让阿水去带人的,皇帝这话是在责怪哀家了?” 王贵妃看到辜太后,身子明显一紧,拉着谢樟胳膊的手下意识收紧,往他身后躲了躲。 谢樟感觉到王贵妃的惊惧,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慢慢转身向辜太后行礼,起身道:“儿臣不敢,只是事情暂时尚未有定论,这帮奴才便这般拉扯阿媛,他们可有将朕放在眼中?” 谢樟立于台阶之下,仰头看向辜太后,眼神平静,可周身气度不容小觑,竟让辜太后心中微惊。 这个从小便对自己畏惧的孩子是何时长成如此模样的?这般的器宇轩昂、风仪脱尘,眼前的人渐渐和那个总是漠视她的男人身影重合,让她有些怔忡。 谢樟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刘洪,道:“将那两人送往敬事房。奴才欺主,本应重罚,但看在母后面上,每人赏三十板子罢。” 辜太后心神一震,立刻开口喝止:“住手!” 谢樟看向辜太后,眼神在空中与她相对,抬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声音平和:“儿臣知晓母后一向待下宽宥,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对待朕亲封的贵妃,若不罚,日后儿臣还有何威仪可言?” 辜太后眼眸猛然收缩,盯着谢樟道:“皇帝果真要罚她们?她们可都是奉哀家之命前去请王氏前来,皇帝这是在怨怼哀家?” 谢樟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立于辜太后面前。他比辜太后高了一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辜太后,竟然让辜太后有种被压迫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不爽,她脸上多出几分怒意,指着台阶下的王贵妃道:“宫苑之中,王氏私行巫蛊之术,其罪可诛!” 谢樟皱了皱眉,没有应声,只是上前扶起辜太后道:“母后还请息怒,巫蛊一事还请再查,若真是阿媛所做,朕自然不会姑息,只是……” 谢樟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厌恶的看了眼跪在台阶下的水嬷嬷和那两个宫女,声音坚定道:“巫蛊一事尚未定性前,那几人便如此对待她,行为可恶,朕也不想轻饶。” “你!”辜太后本听到谢樟对巫蛊一案的态度,心中略安,谁知紧接着就听到了谢樟接下来的话,一口气呛在胸口,忍不住猛咳起来。 谢樟轻轻抚拍这辜太后的后背,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道:“母后息怒,巫蛊一案是大事,儿臣已命刑部左侍郎马云鹤亲自负责此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儿臣绝不偏袒。” 马云鹤是承恩公的亲家,他长女嫁的便是承恩公的长子,也就是辜皇后的亲哥哥,有这层关系,想必不管查出什么,辜太后都不会太明显的提出异议。 谢樟余光瞥向辜太后,果然见她脸上的怒意略微平复了一些。 辜太后听到谢樟安排的查案人选,心情舒朗了许多,转头看向谢樟,不由重重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拉他们下去吧,只是还请皇帝不要忘了此刻说的话。” 谢樟微微勾了勾唇,扶着辜太后走进殿内,对刘洪使了个眼色,很快福寿宫的两个宫女就被几个小太监嘟着嘴拉了下去。 水嬷嬷惊出一身冷汗,惶惶不安的看着立于院内的王贵妃和刘洪等人,跪在地上的膝盖渐渐麻木。 谢樟扶着辜太后在殿内坐下,亲自奉了盏茶给她,辜太后见他这般,对他的不满消散了一些,又想到刚刚他所争得不过是身为帝王的威仪,心中便更是舒畅了些了。 辜太后将茶碗放到一旁,才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将那些人都带进来吧。” 宫中的女人们都已赶到,王贵妃被辜太后的人左右守着站在正殿正中,徐妃带着宫里的其他女人神色小心的入了正殿,也不敢正眼看上面坐着的两人,行了礼,请了安之后,便乖觉的站在两边,不敢动作。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眼风扫了一眼,却没在这群人中发现宜平的身影,没有不由轻皱了一下。 方三是刘洪刚刚派来侍奉谢樟的,身段敦实,长相木木呆呆的,此时立在谢樟身边,像是一尊塔一般的厚重。 辜太后扫了眼站在正中的王贵妃,眼里带出一抹厌恶,摆摆手命人将此次搜宫搜出来的东西全部呈上来。谢樟没有作声,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殿外。 辜太后以为他在担心王贵妃,想到自己侄女病了多半月,不仅未去看望便罢了,还每日该如何如何,隔三差五的临幸妃嫔,心中不由郁郁,声音也冷了几分,“皇帝可晓得阿云如今身体如何?” 谢樟转回目光,看了眼辜太后,见她一脸的兴师问罪,不由淡淡道:“听太医院说病情反复,精神不济。” 辜太后被他这般轻描淡写的话一噎,当下便冷了脸:“你和阿云是夫妻,又是表姐弟,便是作为一般亲戚,她这病了许久,你也该去看看……” 谢樟面色平静的将茶碗递给方三,垂眸道:“太医说皇后的病情忌大喜大怒,朕想着自小与表姐见面便每次都不甚愉快,因此还是不去为好。” 辜太后气得胸口隐隐发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他帝王的身份,不好当着这满殿的女人教训,只能看了眼木墩墩的方三,皱眉道:“皇帝换了内侍?怎的不见刘洪?还有徐英,哀家也许久未见了。” “朕今日还有经义要听,得知母后这里有事,便过来了,刘洪去帮朕向先生们告一声假。”谢樟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看向辜太后道:“徐英年纪不小了,朕嫌她不利落,便留她在大和宫,母后若是嫌闷,朕让她来陪你。” 辜太后一怔,没想到谢樟话中对徐英竟然多有嫌弃,她一直以为谢樟会收了徐英的。看了眼谢樟,不在意的摇头道:“不必了。”随后又不满的皱皱眉:“李道畅此人过于死板,当年先帝选他为太子师,哀家就觉不妥,可毕竟是先帝旨意,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前些年,皇帝尚且年幼,经义诗实不求变通倒也无妨,如今皇帝年岁渐长,要是再被教的呆板了,日后政事岂不难处?依哀家看还是将人换了,集英殿大学士钱如白学问不错,理政能力也不错,哀家觉得到是个人才。” 谢樟眼底眸光一冷,钱如白是承恩公最得用的门生,为人的确灵活变通,要不也不会以一个同进士的出身,如今位列二品,此人便是再得用,他也不会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一百零四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原本的初选也不过只是筛掉一些五官、身体有明显瑕疵的, 但因为辜皇后的参与, 第一天筛掉的秀女个个都是相貌秀美的, 王贵妃与徐淑仪虽都觉得这般不好,却因为身份所限不能言语什么, 直到第二日由她们二人主持,才又重新按照祖制筛了一些人下去。 宜平当日见筛掉的那些秀女,心中暗暗期盼自己能被筛掉,却因为号牌靠后, 排到了第二日,她样貌娇妍明丽,身体又无瑕疵,自是被留下。这样的结果, 让她被安排到了暂住的宫苑依然不得欢颜, 反倒有几分落落寡欢。 谢樟得知辜皇后选秀之时的所为, 不由嗤笑出声,辜家人长相皆一般,只不过承恩公夫人当年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样貌,可惜辜爱云同胞姊妹三人, 偏偏就她未能遗传辜夫人的长相,倒是与承恩公有几分相似, 装扮装扮倒也算得上可看, 若是能够持重沉稳, 也能被人赞一声端庄, 只可惜辜爱云自幼便就是霸道骄横的性子,因此气质倒显得粗蛮,偏偏她还喜奢华,一身珠光宝气装扮下来,谢樟都觉得便是看她,自己的眼睛都没处放。 今年选秀虽非他本意,可毕竟是为天子充盈后宫,办事的官员就算再不听命于他也不会故意寻些歪瓜裂枣来恶心他,如此可不是恶心住了辜爱云么,能有个机会将那些比她美身份不如她的女子打发出去,她又怎会放过。 谢樟斜靠在榻上,听着王贵妃轻声细语的为他讲述这两日初选的情况,思绪早已跑到了他给王正道的那个冒名折子上,也不知这两日他到底查出些什么,需不需要再安排些什么…… “……初选选后,还剩下三百多人……”王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樟,见他神色不动,语调更加和缓:“妾身听说前朝当年选秀,初选也只是筛掉三成人而已,还从来不曾如这次这般只剩下三成人选呢,妾身细细留意了,秀女中有好些好颜色的姑娘呢,只不过大部分都因身体不妥被筛掉了呢。” 谢樟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之后见她半响没有言语,方才回神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朕都不曾可惜,阿媛是可惜个甚!” 王贵妃斜睨他一眼,娇声道:“那是自然,臣妾都替皇上可惜了,皇上若是再可惜,妾身可不依了。” 谢樟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道:“那你可是白替朕可惜了,朕对此次选秀还不如太后在意,阿媛与其替朕可惜,不如替太后可惜可惜。” 王贵妃眼皮微微轻张,见谢樟笑的轻松,也忙扯起唇角干笑了几声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都替太后屈心,太后这般操劳选秀之事,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谢樟笑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王贵妃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半响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后行事无忌,阿媛莫要与她太多计较,只当她随性罢了。” 王贵妃抬眼看向谢樟,见谢樟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心疼,一直隐藏于心底的一根弦仿佛突然被拨动,若她上面没有那样一个行事癫狂的皇后,她便不会让人这般心疼同情与她,她自幼骄傲,为何要因那样一个女人被人这般同情,好不甘心! 谢樟看王贵妃轻垂下眼皮,娇羞状的靠在自己怀中,眼眸中的心疼也渐渐散开,乌眸沉沉,让人看不透。 **** 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下首的辜皇后,神色疲惫。 这个侄女是家中的嫡长女,幼时便被家人娇惯的性情嚣张,待她想要亲自教养时,她的性子已经拉不回来了,想到那时她刚被接进宫中,便敢从谢樟手中抢夺东西,辜太后就不由头疼。 辜太后抬手轻轻揉了揉了眉心,看着辜皇后硬着脖子不知错的样子,无力道:“阿云,你可知今日我为何罚你?” 辜爱云看了姑母一眼,垂眸闷闷道:“侄女晓得是为了选秀的事情,但侄女身为皇后,将那些还不是皇上妃嫔的秀女打发出宫也是错吗?” 辜太后只觉得头疼更甚,不由轻轻“嘶”了一声,一旁的水嬷嬷连忙上前扶太后躺下,却被太后抬手阻了动作。 辜太后往身后的迎枕上靠了靠,方才道:“哀家让你前去主持初选,是让你从中挑选几位得力的,将来可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让你这般打发自己不顺眼的。你嫁与皇帝三年,皇帝在你那里拢共留宿过几日,究竟为何还需哀家说的再明白些么?” 辜皇后听到谢樟,更觉生气。都知她与谢樟自幼一起长大,为了让他二人多些情分,打她六岁起,便与谢樟日日一起用餐,一起玩耍,可是那个没良心的表弟居然还如此不亲近她,反倒对装模作样的王可云恩宠有加,实在让人气恼。 “还不是王可云那个贱人,要不谢樟怎会如此冷待与我!”辜皇后话音刚毕,脸上便挨了辜太后一记耳光,打的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住口!忌天子讳这个规矩你父母不曾教过你吗?若是再被哀家听到你这般直呼皇帝名讳,便不是这一耳光的惩处!”辜太后怒不可遏的指着她道:“便是哀家,为天子母后,何时这般唤过皇帝名讳,你也太过肆意无忌了些!” 辜皇后捂着脸颊,怔怔的看着太后,她从未见过自家姑母如此震怒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让她觉得一阵胆怯,眼泪滂沱而出,哭道:“侄女儿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辜太后被气得胸口闷疼,见她哭着认错,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她半响,抬抬手道:“起来吧。” 水嬷嬷上前将辜皇后扶起,又为她拿来了干净帕子,净了脸,方才退到一边。 辜太后看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浮云,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阿云,你须知你的以后全系在皇帝身上,哀家便是能当得了皇帝的主,又能庇佑你多久呢?你与皇帝情分浅薄,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你又要如何?” 辜皇后瞪大了双眼,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只知谢樟向来对姑母言听计从,自己父亲也是朝中重臣,辅佐谢樟处理许多政事,还有自己的兄弟,分别掌管着京畿守军,明明应该是谢樟的以后全系在她们辜家,怎么会是她的以后皆系于他呢? 她有些慌乱的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辜太后,嗓子眼只能干涩的发出一个字:“不……不……” 辜太后见状,不由怀疑自己当年选她入宫为后,对辜家究竟是福是祸? “阿云,你向来随性所为,哀家原想着等你大了,明白些事理了,便会收敛,可此次选秀,你居然如此任性,你可知事情传出,今日已有言官弹劾你气量狭小、嫉妒不闲了吗?” 辜太后看了眼水嬷嬷,从她手里将奏劾折子递给辜皇后,语气平静:“皇帝与你是夫妻,却又不是夫妻,你须知他便是尚未亲政,也是这昇朝的天下之主,你甚为昇朝的皇后为皇家承继皇嗣、绵延血脉乃是你分内之事,那些秀女不是普通官员家中准备选做通房、妾室的普通丫头,她们每一位都有可能是下一位天下之主的生母,你可懂了?” 辜皇后呆呆的看着那几本弹劾她的折子,只觉得寒意逼上了自己的头顶,让她从头凉到尾。 辜太后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叮嘱道:“后日便是复选,按祖制皇帝应不会参与,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了,从中择选几位颜色好、出身低的秀女,若他日能诞下孩儿,便可记名在你膝下,你可记住了?” “孩儿、记名”的话语让辜皇后一个激灵醒了神,她脸上阴翳密布,道:“姑母这是何意?我花信未过,为何要养别人的孩儿?”不仅养,居然还要让别人生下谢樟的孩子,她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她捏着那几本折子的手指已经发白,心中愤恨如滔滔江水,她辜爱云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承恩公的嫡长女,他家父兄兵权在握,谢樟是她的夫,这一辈子想要越过她先生出庶孽之子,绝不可能! 辜太后见她目光中的狠毒,一阵无力感袭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阿云,若是皇帝愿与你亲近,哀家又何必与你愁着皇嗣问题?他不喜你,你难道不自知吗?” 辜皇后蓦地睁大双眼,那句“他不喜你”像是擂鼓一般声声敲在她的心上,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捶的她喘不过气来。 **** 时隔两日,复选在御花园旁边的毓秀宫举行,谢樟果然没有参与,辜太后倒是与皇后一起出现在了复选现场,让剩下的三百余秀女心中惴惴。 宜平得知复选皇后来了,心中原本已经平复的念头再次冒出希望来,她能猜出皇后不喜美人,虽然她不是那种自视甚高之人,却对自己的长相也有几分评判,因此当日她特别装扮的艳丽了几分,就盼着碍着皇后的眼,能将自己筛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一百零五章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宜平坐在窗边的榻上, 手里握着一卷棋谱, 一面看着棋谱, 一面往棋案上放着棋子。 青岚指挥着红玉和柳玉两人从衣箱中拿了两床铺盖,将床铺的厚实了许多。刚整理完, 眼角便瞥见了紫玉的身影,她扭头看了眼宜平,见她还专注的研究着棋局,便悄声出了内室, 压低声音问:“可有消息?” 紫玉摇摇头,越过青岚看了眼室内沉迷棋局的宜平,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呀?贵人进宫都一个多月了……” “急什么!皇上今日午时过来,就说明并未忘了咱们贵人, 且等着吧。”青岚看了她两眼, 冷下脸:“你若是觉得贵人这边前途不好, 自可另寻他处,我想贵人定不会拦着你!” 紫玉神色大惊,连连摇头道:“奴婢并未此有想法,姑姑可万万莫要猜疑奴婢。奴婢是心里着急, 可也是为了贵人,这宫中没宠的主儿日子难过, 贵人现在可以靠着位份不被那起子小人盘剥, 可日后若其他主儿都起来了, 贵人又该如何!” 青岚看着紫玉, 半响后微微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做好你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了。” 紫玉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是。” 青岚刚从外面进到内室,就听到宜平说:“到了这个时辰,应不用再候着了吧?” 青岚看着宜平,见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她轻轻点了下头,上前请示:“是,贵人可要歇息?” 宜平将手中的棋谱放下,盯着青岚看了会儿,突然弯唇一笑,指了指榻边:“姑姑坐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岚一愣,很快应了声,谢了恩后,侧身在榻凳上坐下。 红玉与柳玉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宜平见两人重新将门闭好,方才开口问:“姑姑到宫中多久了?” “奴婢是嘉宁八年进宫伺候的,已经八年了。”青岚声音和缓,也不等宜平再问,就直接道:“奴婢当年到宫中时,宫中只有太后、皇上两位贵主,奴婢便被分在福寿宫做些打扫的活计,后来许是奴婢还算勤快,便被张嬷嬷选中到福寿宫偏殿伺候。不过太后当时很少去偏殿,因此奴婢也未曾见过太后几次。三年前,皇上大婚,宫中将内侍宫人重新选配,奴婢便被分到了大和宫,皇上除了婚后一月在大和宫住,以后的时间便甚少去了,奴婢又这般混了三年,便被分到了这里,算起来,贵人应是奴婢最贴身伺候的一位主子了。” 宜平听青岚说完,看着她点头轻声道:“姑姑原来也是伺候过太后和皇上的人,如今到了我这里怕是委屈了。” 青岚笑了,从榻凳上起身,福身道:“奴婢不曾委屈,贵人入宫时日尚短,许是不知太后、皇上身边多少人伺候,如奴婢这般,根本算不得伺候过太后和皇上,勉强只能算个打扫丫头,只不过是奴婢空长几岁,又在宫中蹉跎数年,才得幸到贵人这里做个掌事姑姑,能伺候贵人,奴婢已觉得岁月有靠了。” 宜平淡淡一笑,从榻上起来,道:“姑姑这番话便不是打扫丫头能说出来的。姑姑以前如何,我不知也无妨,只是日后在我这里,姑姑便是与我一体了,自然是我好,姑姑才能好。我许是不太争气,荣华怕是姑姑沾不上了,但便是为着你们,我也定会小心,免得你们受牵累,只是就如姑姑所说,我入宫时日尚短,许多规矩还不清楚,还需姑姑尽力扶持。” 青岚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道:“贵人还请放心,日后青岚定会万死不辞。” 宜平笑着将人扶起,“怎么好好的便说起了生死,这宫中虽艰难,却也不难活,只要姑姑用心,定是会在这宫中平安到出去的那一天。” 宜平的话让青岚的心像是被锤击了一样,这番敲打看着软,但却字字敲在她心上,让她不敢再小看这个看起来好似好脾气的主子。 刘洪艰难的抱着一大堆布匹,磕磕绊绊的跟在谢樟身后,看着谢樟前往紫怡宫的背影,心中万分不解为何皇上来看一个贵人,居然只带着他,避过其他人像是做贼一般呢? 谢樟看到紫怡宫的灯笼就在不远处,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越来越快,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刘洪一个停止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刘洪慌忙止步,手里的一大堆布匹却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谢樟转身极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便看到紫怡宫门内探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就要拜见。 谢樟立刻出声制止:“噤声!” 小太监还未呼出的请安硬生生的被掐断在喉头,怔怔的看着皇上,脸上全是紧张。 谢樟不耐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越过他一边朝前走,一边吩咐道:“将东西抱着跟上!” 小太监连忙跪着上前开始捡拾地上掉的七零八落的布料,一边捡,一边扭头看着谢樟,眼看皇上就要抬脚走进紫怡宫,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紫怡宫内跑,怀里刚刚捡拾的布匹噗噗通通的又掉了下去,砸了刘洪一脸。 小金儿看柱子出去半天还不回来,心里微微一沉,思索了下,准备出门去看看,却见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人,他连忙拦在前面,道:“何人?” 谢樟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是朕!” 小金儿一愣,方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谢樟的样子,连忙跪下:“奴才该死。” 谢樟心中恼怒,正准备绕过他进屋时,却见偏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屋内明亮的灯光泄了出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紫玉听到动静,先是往外看了眼,见到外面院子立着的人,被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行礼,猛地丢下帘子,慌忙朝内室跑去,“贵人贵人,皇上来了!” 谢樟听着屋子里杂乱成一片的声音,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似十分奇怪。 宜平走出偏殿,便看到了一脸郁色站在台阶下的谢樟。 谢樟看着她满是懵懂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道:“朕逛园子,口渴了。” 宜平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神色更加郁郁,突然笑开:“妾身这里的水恰好刚刚煮开,泡茶正好。” 她笑的极美,像是夜晚盛开的白花睡莲,清凌凌的让人心动。谢樟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距离越近,她的笑容好像越加明媚,夜色中,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让他眼里只能看到她。 宜平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人,他目光深深,灯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却让他的眼眸更加黑沉。宜平像是陷入了这双眼睛里,就这般看着他,直到身边的青岚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方才红着脸转过目光,转身道:“皇上请进。” 屋内放着炭盆,橘黄色的烛光更添了几分暖意。谢樟在正堂立了立,环视了一圈。 正堂十分素净,规规矩矩的布置,摆设的物件也是规制内的东西,没甚可看的。 他转头看向左侧,见内室的门半开着,脚下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抬脚走进了内室。 宜平没想到皇上会去内室,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抬脚跟上。 谢樟刚走进内室,便闻到了一股香气,香气并不浓烈,却装满了整间屋子,环绕在他周身,让他鼻尖到处都是这丝丝缕缕的香味。 他慢慢向内走,偏殿的内室并不大,有些狭长,一张架子床便将内室东头占满了,垂着烟灰色的罗帐,泛着冷色的光泽。 谢樟拧了拧眉,移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妆台,妆台不怎么整齐,上面还扔着几朵珠花,应是她刚刚卸下的。 谢樟又向内了几步,果真看到半垂的床帐后,是已经伸开的被子。 她应是要睡了吧。谢樟这般想着,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宜平,微微勾了下唇,道:“朕可是打搅了你歇息?” 宜平看他,只能笑着摇头。 谢樟挑挑眉,笑的这么违心,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不过她既然觉得没有,那便多留一些时间吧。 “刚刚在下棋?”谢樟走到窗边,低头看着榻上的棋案,伸手从棋篓里摸出一颗棋子落下,转头看着宜平道:“朕与你下一盘。” 说罢,在榻上坐下,微微抬起双脚。 宜平有些怔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谢樟见她没有动作,脸色一讪,弯下腰准备自己将靴子脱下来。 宜平这才明白他刚刚动作,连忙上前两步,却见谢樟已经将靴子脱下丢到一边,盘腿在榻上坐下了。 她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樟盯着这盘残局看了会,才发现要对弈的另一人还立在榻边,不由拧了拧眉,指了指对面道:“坐吧。” 宜平看着他自若的样子,暗暗在心里腹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比自己还像个主人家呢!不过一想到这偌大的宫殿都是他的,便有些泄气的低叹了一声。 谢樟奇怪的打量着她,见她微微垂着一张小脸,有些闷闷不乐的的样子,以为她棋艺平常,便也不想再为难她。可是转头就看到这残局明明就是技艺不错的样子,那为何这般不甘愿?难道是不想和自己对弈? 谢樟也沉下了脸,将棋子丢进棋篓里,沉声道:“你不想与朕下棋?” 宜平一怔,连忙摇头:“怎么会不愿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谢樟看她:“莫不是怕输?那朕让你几子好了。” 宜平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大着胆子道:“妾身并不是怕输,亦不是不愿与皇上对弈,只是这时辰妾身怕下了棋会睡不着。” 谢樟捏着一个棋子,听到她的话,疑惑的看她:“为何下了棋会睡不着?” 宜平见他好似并未生气,连忙在榻侧坐下,浅笑道:“是妾身的毛病,睡前若做些费神的事情,便很难入眠。” 谢樟恍然,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道:“既如此,那便不下了。” 宜平没想到谢樟竟然这般好说话,当即笑盈盈的看着他,“是妾身扫兴了,皇上若不嫌,妾身亲自为皇上泡茶,可好?” 她声音甜软,笑的也甜美,谢樟感觉这茶还未喝到嘴里,喉头却已经有些甜腻的感觉了。他垂下眼眸,看着棋案上了黑白交错,半响后,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也好。” 宜平应了声,笑着起身,去准备茶具,却听到身后有响动,她回头,便见谢樟将一个迎枕丢在背后,半靠着对她道:“刘洪拿了些东西,你让人拿进来。” 宜平点头,刚打开内室的门,便见到了抱着一大捧布匹的刘洪,她一下子站在当地,扭头看着重新再榻上坐下的谢樟,眨了眨眼睛道:“皇上逛园子还带着这么多的布料?” “……都是朕在园子里捡的!” 第二日,钦天监监副索正超脚步匆匆的来到福寿宫,不知向辜太后说了什么,不到下午,辜太后便下令搜宫。消息传到紫怡宫时,宜平正在听钱嬷嬷和小金儿禀奏谁是宫中有外心的那一人,听到小柱子传回来的消息,宜平当即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想到昨日刘洪神色焦虑的求见,手掌慢慢握紧,立刻小声对钱嬷嬷和小金儿吩咐道:“去看看这院子里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悄悄的,莫让那人察觉。” 钱嬷嬷和小金儿领命出了内室,宜平又将青岚唤来,让她帮自己将内殿齐齐查看了一番,主仆二人便在内殿坐定,守着内殿不再出去。 到了掌灯时分,紫怡宫外果真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队人,打头的便是福寿宫的水清姑姑,钱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水清姑姑侧了侧身,笑道:“嬷嬷客气了,您是和妃娘娘身边的老人,奴婢可不敢受你的礼。” 钱嬷嬷笑盈盈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老奴奉圣命在此教导宜贵人,水清姑姑当得一礼。” 水清姑姑脸上含笑,脚步却踏进了紫怡宫,左右打量一番道:“紫怡宫只住了宜贵人一位主儿,倒是有些冷清了。” 钱嬷嬷干笑了两声,拉着水清姑姑的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进了她的袖笼,“这地儿本就荒僻,若不是皇上那日想去院中赏月下雪景,只怕也不会来此处,可就那一次,这位主儿还出了大错,昨日半月禁足刚解,怎能热闹起来。” 水清姑姑笑着抽回手,暗暗捏了捏袖笼里的荷包,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对钱嬷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嬷嬷的话,奴婢都懂,只是太后的吩咐,奴婢不能不做,还请嬷嬷替奴婢给贵人说说话,请贵人行个方便。” 钱嬷嬷只是笑,没有回答,带着水清走进了宜平所在的正殿,宜平早就端坐在上位,见水清向自己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客气的示意红玉将人扶起,道:“我这半月都从未曾出紫怡宫一步,因此也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今日这般搜宫,我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既然太后娘娘下了令,我自然会给水清姑姑一个方便,不过有言在先,搜归搜,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记在册子上的,若是碰了砸了,只怕水清姑姑和我都不大好交代。” 水清一愣,不由抬眼看了宜平一眼,心底竟渐渐有些虚了,扯了扯唇角:“贵人说的是,奴婢定让他们小心注意。” 宜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前两步,盯着水清看了半响,忽然勾了下唇,对着钱嬷嬷挥了挥手:“带着水清姑姑去吧。” 水清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出去,吩咐带来的人开始搜宫。 许是真的被宜平的气势震住,又或许想着宜平刚刚禁足不可能参与一些事情,紫怡宫的搜宫走马观花的匆匆过了一遍,水清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宜平站在廊下,看着小柱子撑着杆儿将廊下的灯笼点亮,常常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小金儿,问:“到底出了何事,可曾打听出来?” “是,奴才刚刚问了福寿宫的有宝儿,听说好像是钦天监今晌儿去给太后娘娘说皇后至今未愈反而越发沉重怕是有人在宫内行诅咒之术,太后大怒,下旨搜宫。”小金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宜平。 宜平心中一惊,自古以来巫蛊之术便是大忌,此事究竟是真的有人行此恶毒之术还是……她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吩咐道:“这些时日,你们守好紫怡宫的大门,也不许再外出打听事情,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紫怡宫,若有违反,便统统都给送到敬事房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番外1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常旭应了声, 又看了眼一旁水嬷嬷, 见水嬷嬷对他微微颔首,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水嬷嬷见太后还坐在妆台前不动, 上前亲自服侍太后卸妆散发。 辜太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叹道:“红颜易逝, 当年哀家嫁与先帝时, 也是宜贵人这般年岁, 转眼几十载, 先帝去了,哀家也老了。” 水嬷嬷轻轻梳着辜太后及地的长发, 陪笑道:“娘娘一点儿都不老, 而且娘娘这般气韵,她们哪能和娘娘相比。” 辜太后笑开,嗔了水嬷嬷一眼道:“毕竟比她们那些小姑娘多走了几十年的路, 若是再没些压人的气势, 可不白活了。” 水嬷嬷将辜太后的长发松松挽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问道:“皇上这般去了宜贵人哪里,可是有些不合规矩……” 宫中嫔以下的妃嫔被召侍寝, 都是被带到皇上的寝宫, 临幸之后, 再被敬事房的太监送回住处, 像是宜贵人这般能让皇上亲自去的, 倒也并非没有,只是毕竟不合祖制。 辜太后正准备躺下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摆摆手:“宜贵人颜色好,又是此次位份最高的秀女,皇上便是破例一次也无妨,少年爱色,哀家可不去讨人嫌。” 辜太后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与皇上起冲突,她已经掌握了她想掌握的,至于其他不伤害自己利益的,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放手让过了。本就不是亲生的母子,关系本就敏感,何必多做些事情,让自己得不偿失。 福寿宫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坤德殿的辜皇后得知消息之后,却被气坏了。今日先是王贵妃打坏了她的人,晚上又得知皇上不顾规矩的去了一个贵人处留宿,两桩事情让脾气本就不好的皇后更加震怒。 狠狠地将汤碗摔在地上,看着被汤药弄污了的地毯,辜皇后捂着抽痛的胸口,声音嘶哑的喊道:“本宫要杀了这帮废物,十几日了,本宫居然无一点好转,都是一群庸医!” 乔嬷嬷心疼的在旁边连声劝着,却被辜皇后抽了一耳光,指着殿外吼道:“给本宫备轿,本宫要去紫怡宫问问皇上这般临幸一个贵人,心中可还有祖宗家法!” 殿内伺候的宫人噗通跪倒了一片,连连磕头相劝。 辜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疼痛,这种剧痛让她眼昏头重,几欲昏厥,她无力拍打着床沿,嘶吼道:“宣太医来……” 太医匆匆赶到,辜皇后却已经昏沉沉躺倒在了床上,一张蜡黄的脸皮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下泛着青黑,看起来死气沉沉。 一个太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一跳,连忙看向为首的蓝太医,却见蓝太医神色淡定的拿出一包银针,在辜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 辜皇后悠悠转醒,看到蓝太医,便怒瞪双目,刚想张口骂上几句,就听蓝太医声音平淡的劝道:“娘娘,你此时身体不易动怒,还请保重凤体,仔细调养。”说罢拿出一瓶药丸递给一旁的乔嬷嬷道:“这是安神定心丸,还请伺候娘娘用下。” 辜皇后看着乔嬷嬷手中的瓶子,摇头道:“本宫不用!你这庸医,本宫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你居然十几日还未曾看好,本宫要换人!” 蓝太医不慌不忙的跪下请罪,辜皇后见他这般,心中更加愤怒,却觉得眼前原本清楚的景物慢慢的虚化开来,让她视线有些模糊。 蓝太医见状,连忙伏地道:“娘娘不信小臣医术无妨,但娘娘此时身体动怒不妥,还请娘娘息怒,善顾凤体为要。” 辜皇后此刻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说不话来,只能对乔嬷嬷招手。 乔嬷嬷见状,连忙将蓝太医给的药丸用水化开,伺候辜皇后用下。很快辜皇后神色便舒缓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睡眠之中。 蓝太医看辜皇后睡着,方才抬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叹一声,看着乔嬷嬷道:“嬷嬷,娘娘你虽因风寒入体而病倒,可娘娘在病中忧思过甚,心结郁郁,肝火挟痰,火旺阴亏,若一直这般,小臣便是有仙草在手,也无能为力啊。” 乔嬷嬷闻言,心中一沉,将蓝太医请到屋外轻声问道:“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蓝太医皱眉,半响后道:“娘娘身体根基甚好,此时虽看着严重,但若娘娘自己能放开心怀,其病自消,可娘娘若一直这般激动易怒,怕是就真的不好了。” 乔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连声问道:“可有良方?” 蓝太医十分为难,想了想道:“良方便是娘娘自身要克制,可若娘娘做不到,小臣刚刚给嬷嬷的安神定心丸倒是能让娘娘静静心神,只是……是药三分毒,嬷嬷还要慎用。” 蓝太医说完,又将之前开的药方调整了下,方才带着另外几位太医离开坤德殿。 **** 紫怡宫偏殿,灯火已经熄灭了一半,明亮的殿内很快就暗了下来。内室出了床侧的琉璃灯还亮着,其余的灯烛也已被宫人熄灭了。 床帐里更是昏暗,宜平全身僵硬的躺在外侧,一动都不敢动。 谢樟刚躺下便感觉的像是睡在一堆棉花之中,那种软和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的叹了一声,转头对着宜平道:“你这床铺倒是舒服,不像朕那边,硬邦邦的,冬日里怎么睡都不暖和。” 宜平不敢扭头看他,只能僵硬着声音道:“皇上让刘公公她们给你多铺上几床褥子便是了。” “那可不行。”谢樟转了个身,看着宜平笑道:“床铺柔软便易让人贪恋,朕每日需寅时起身早朝,辰时去无逸斋学习,未时听几个辅政大臣禀奏政事,戌时还要看这一日内阁批出来的奏章,若贪恋床铺柔软,时时刻刻想着上去滚一圈,睡一觉,岂不误事。” 宜平听着谢樟的话,不由睁大眼睛,她知晓皇上忙碌,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忙碌!她父亲主政粮道,忙时几日都见不到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比父亲还忙。只是……他不是还未亲政吗? 宜平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只能点头道:“皇上这般克制自身,勤勉政务,是天下百姓之福。” 谢樟闻言,嗤笑一声,突然撑起身子看她,见她越发紧张,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住了,方才笑着重新躺下:“你这般紧张作何?朕既然说了今夜不做什么,便定不会出尔反尔,你这般如何安睡?” 宜平觉得嗓子干涩,还不知如何回应,却又见他双手撑在自己上方,慢慢将脸凑近自己,两人鼻息交缠,让她全身紧绷的都有些疼了。 谢樟本只想逗逗她,却见她的一张小脸渐渐布满红晕,粉嘟嘟如海棠一般,让他有些抓心挠肺的痒。他心跳如鼓,抬手轻轻抚向她的肩头,轻轻俯下身在她满是惊愕的目光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谢樟看着宜平的双目,低低道:“朕有些后悔今夜的决定了……” 宜平蓦地睁大双眼,手下抓紧了床褥,身体僵硬的更加厉害了,却只能这般看着谢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谢樟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感觉到她的紧张,低低叹了一口气,手掌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睡吧,朕今夜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 宜平看着谢樟闭上的眼睛,许久才缓缓一点一点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心跳陡然增快,咚咚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分外明显,让她无法入眠。 第二日,谢樟醒的很早,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他刚想翻身,便感觉到手臂上沉甸甸的压着个东西,转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脸。 她还是昨夜将她揽进怀里的姿态,这般睡了一夜,也不知起身时,全身会不会酸痛。 谢樟暗暗想着,抬手扶着她的脑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刚刚一动,便轻轻吸了口冷气。这丫头会不会酸痛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要废掉了。 宜平刚被谢樟一动,便醒了。晚上本就睡得不好,凌晨方才困倦的闭上眼睛,感觉好似还未睡熟,便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宜平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看到谢樟扶着胳膊轻轻揉按,吓得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妾身……”她心中又愧又怕,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帮他揉按。 谢樟见她帮自己按,也就收回了手,躺在床上享受着,看她跪在自己身前,长发披肩而下,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她的样子,只觉得这般的她像是志怪杂记中的妖精,迷人心神。 抬手将她的长发撩起,指尖在她眉眼间轻抚过,感觉到胳膊上的动作一顿,谢樟低低笑出了声:“回头将你这帐子换了,灰蒙蒙的让人不痛快。” 宜平看着他,昏暗中他的五官确实不如明亮烛光下清晰,轮廓却好看的惊人。她只觉得不敢再看,慌忙垂下眼眸,低低应了声。 谢樟感觉胳膊好了许多,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躺下,看着床顶道:“换个绿色的,冬日里看着心情也舒爽。” 宜平点头应下,却忽然想到他对颜色的认识好像和她有些不同,抿了抿唇道:“哪种绿色?青草绿还是翡翠绿?或者是碧绿?果绿?” 谢樟把玩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不解道:“绿色就是绿色,怎么还有这么多种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番外2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他身上划过, 看向前方若明若现的高大宫殿。 御撵在坤德殿外落下, 刘洪一边叫唱,一边扶谢樟下撵。 殿外只有几个守宫的太监, 听到叫唱,很快便有一行宫人从内出来, 打头的正是坤德殿的掌事姑姑。 “奴婢叩见皇上。” 谢樟理了下袖口,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行奴才, 淡淡开口道:“皇后睡了?” 冯姑姑闻言, 心中咯噔一下, 连忙道:“娘娘一直等着皇上来呢……” “哦?”谢樟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缓缓扫视过面前相迎的人, 道:“既然等着, 为何不出来接驾?” 冯姑姑暗暗叫苦,刚刚已经劝了皇后许久可是皇后本就嫌皇上今夜到得晚,还让她去请失了颜面, 不管如何劝说都不愿出来接驾。正在想如何替皇后圆话, 就听到门内一阵响动。回头看到是皇后的身影,冯姑姑才微微松了口气。 辜皇后走出殿门,与谢樟隔着跪迎的奴才, 面色不虞的看了他半响, 才在身边一位嬷嬷的提醒下, 有所不甘的微微下拜。 谢樟定定的看着辜皇后下拜的动作, 直到她行完礼, 才抬了抬手:“皇后不必多礼。” 辜皇后心中本就气恼,又见谢樟对着她一副没甚表情的样子,不由心中更是气闷。想到前两日游园时看到他对王贵妃满脸的笑,顿时气恼出声,“皇上今夜过来怕是心中十分委屈吧!” 谢樟拧了拧眉,看向辜皇后:“皇后此话何意?” 辜皇后嗤笑一声,道:“我知道皇上此时心中定是怨我呢,可是昨日皇上亲口在太后面前应承今夜来我这里的,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也怕皇上做了那背信弃义的人……” 辜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拉了拉,轻轻转头一撇,就看到自己的乳娘正满是劝诫的对自己微微摇头。 谢樟立在坤德殿外,看着眼前傲慢不已的皇后,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火在烧,烧的他嗓子眼都在疼。 辜皇后见谢樟久久不言,也觉自己刚刚的言语有些过了,正欲说些什么请他入内,却见谢樟一转身朝御撵走去,冷声道:“皇后既然心中这么不满,那朕便留你一个清净!”说罢坐上御撵径直离去。 辜皇后楞楞的看着御撵渐行渐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入宫三年,这还是谢樟第一次对她甩手而去,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狠狠的跺了跺脚,指着谢樟的背影喊道:“谢樟,你给我回来!” 乳娘连忙上前捂了她的嘴,不停的劝道:“娘娘,皇后娘娘请息怒……” 辜皇后恨恨的甩下乳娘的胳膊,气道:“他居然敢如此对我!来人,随我去福庆宫!我倒要让太后……” 乳娘一下子匍匐在地,紧紧拉住她的裙角,连声祈劝:“皇后娘娘,此时时辰已晚,娘娘就是不为自身,也要想想太后的身子呀!” 辜皇后被乳娘拉着走动不得,气的连踢自己乳娘好几下,怒骂道:“你个老奴,连你也不如我的意!来人,将这个老妇拖出去击杖五十!” 夜晚的皇宫十分静寂,辜太后刚刚让人服侍着散了发,正欲往床榻边走去,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她拧了拧眉,对身边伺候的人道:“阿水,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阿水是辜太后自小的丫鬟,明显听出了太后声音中的不耐烦,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辜太后缓缓在床侧落座,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因为北边官员的任命,王正道这老臣处处与她作对,心中本来就多感烦躁,谁知回到了宫里也不能歇歇! 水嬷嬷很快进来,见太后靠着床头微微闭目休息,脸上俱是疲惫,脚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娘娘,是坤德殿的冯姑姑求见。” 辜太后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疑惑道:“出了何事?” 水嬷嬷张了张嘴,半响后才无奈道:“皇后娘娘与皇上起了纷争,皇上当场离去,皇后一怒之下责打阿乔,坤德殿的人怕阿乔出事,这才前来求……” “啪”的一声,辜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碗被狠狠的掼出,水花瓷片四溅,屋里伺候的宫人齐刷刷的跪下请罪,听的辜太后头晕心更闷了。 当年让谢樟娶阿云时,谢樟就明确对她说过自己不喜阿云的性子,可是眼看着皇上年岁一年年大起来,便是她再想握着朝政不放手,又能握多久?这十几年,辜家借着她的势做了多少错事,她若一旦放权,只怕等待辜家的便是灭顶之灾,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便是为辜家再联一门姻亲。 自从和妃病逝以后,谢樟便是由她带大的,这孩子一向对她有些畏惧,因此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可是第一次明确反对便是和辜家的这桩婚事。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倔强的样子,自从和妃病逝以后,他便很少露出这样的性格来,可是为了不娶阿云,他还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对峙。 辜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谢樟对她有怨气,也偶有抱怨言语,但正因如此,她才放心。她不怕抱怨,不过几句不伤根本的言语罢了,若是谢樟真个无动于衷,甚至故作浪荡,那才可怕。前朝的忽太子不就这般故意让高太后放松警惕,最后夺权弑母么。 辜太后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帝,她只想保住辜氏一族,等谢樟与阿云有了孩儿,立了太子,一切便也可各归各位了。 水嬷嬷立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断辜太后的思绪,直到过了半响,才听到辜太后十分疲累的一句吩咐:“你去看看吧,告诉阿云,让她明日来我这里的佛堂静静心。” **** 谢樟坐在御撵之上,脸上早没有刚刚的怒气,一派的云淡风轻。见御撵往宝庆殿抬去,轻抬眼皮看了看前方,勾起唇角道:“去芳兰殿。” 刘洪闻言,连忙高声叫唱:“皇上摆驾芳兰殿。” 谢樟听着这声叫唱在宫苑中一圈圈飘散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御撵在芳兰殿殿前停下,王贵妃早已带着太监宫人在门前候驾了,看到御撵临近,就连忙跪下接驾。 谢樟从御撵上下来,快步上前两步,将王贵妃扶起,握着她的手嗔怪道:“天气凉了,地上又冷,你又何必这般跪迎,让朕心疼!” 王贵妃闻言,心中只觉得感动,柔声道:“皇上能来,妾身高兴,又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谢樟拥着她往殿内走去,听她言语,带着几分责怪的看着她,无奈道:“你呀……” 芳兰殿虽然比不得坤德殿豪华宽敞,但被王贵妃布置的十分精致安逸。刚步入殿内,谢樟就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把刚刚在坤德殿的气尽数吐出一般。 王贵妃见状,转身从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谢樟道:“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妾身以为皇上今夜不会了呢。” 谢樟轻轻刮着茶沫,斜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俱是一片担心之色,也扯起了唇角,道: “本来今夜说好陪你赏月的,可是昨日去给太后请安,皇后恰好也在,便应下来今夜去陪她吃饭,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可谁知……” 王贵妃微微一愣,笑容停滞的恰到好处,像是真的惊讶一般。 谢樟将茶碗放到一边,斜靠着迎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她接下来的应对。 王贵妃被谢樟的目光看的心中一跳,脸上重新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向他轻轻靠过去,道:“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便是情分深厚也是应该的。” 谢樟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低低轻笑一声,应道:“是啊,辜爱云可是朕的表姐呢,不管她如何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总是要宽待她几分的,就是委屈了你……” 王贵妃直起身子看向他,见他目色深深,便轻轻握住他的手道:“皇上莫要如此说,妾身能进宫陪伴皇上左右,已经知足了。” 谢樟久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叹道:“到底还是委屈了你,阿媛本应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室夫人的,而不是现今这般屈于人下。” 王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愤恨,这话在她心中久藏已久,她堂堂首辅大臣的嫡亲孙女,若不是因为辜太后和辜爱云,她又岂能只会做个贵妃!她这样的家世,本就是做皇后都足够的! 谢樟垂眸看向靠着自己肩头的女人,眼里一片平静。 **** 郭宜平从青布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是一堵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红墙,初冬的阳光映在墙面上,浮上了一层金,高高的墙上是蓝的澄清的天,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迫。 随着一片姹紫嫣红,迈过高高的铁木门槛,郭宜平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可见苍苍青山,门缓缓被关上,山影也渐渐被隔绝,只有脚下的青石砖泛着冷清的光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番外3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看着深色案桌上铺满的花花绿绿, 宜平再次轻笑出了声音。 谢樟被她笑的心中气恼, 猛地从榻上站起来, 对着刘洪喝到:“给朕拿双便鞋来!” 宜平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笑声是收住了, 可是眉眼之中的笑意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樟穿着袜子立在榻前,直直的看着宜平, 微抿着唇角, 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做了个大笑话!本想发脾气,却在看到宜平眉眼闪亮,红唇翘起的模样时,瞬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宜平也觉得自己刚刚笑的有些气人,缓缓的收了笑,看向谢樟,柔声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 “谁惦记你了!”谢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趿拉着刘洪拿进来的便鞋, 走到她前面轻哼一声:“不过是些占地方的东西, 随便拿给你用用罢了!”说罢闪躲开目光, 扭头走到案桌前,随手扒拉着扔在桌上的布料, 道:“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宜平上前两步, 侧头看他, 见他目光像是定在眼前的布料上一般, 不由勾起了唇角, 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道:“皇上现在看的这匹就不错。” 谢樟得意的挑了挑眉脚,斜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个蓝色确实好看。”说着拿起了一匹青色的细纱在宜平身前比划了下。 宜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纱,“这匹……蓝色?” 宜平看了看谢樟手中的细纱,又看了眼桌上的另一匹纱,眨了眨眼睛,将谢樟手中的布匹接过来,迟疑的伸手指着桌上的另一匹天蓝色,问道:“蓝色难道不是这匹吗?” 谢樟一顿,转头看向她,见她将那青色的细纱斜抱在怀里,那清亮亮的颜色趁着她的脸蛋越发的洗白,在烛光下像是奶豆腐一般细腻,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痒。 “嗯,这个色果真称你。”谢樟抬手伸向宜平,却最终落在她怀中的细纱上,微微摩挲了两下。才又想起她刚刚的那个问题,转头看到她手指刚刚落下的地方,拧了下眉,将那匹天蓝色的细纱拿起,端详了下,道:“这个湖青色不适合你。” “湖……湖青色?”宜平左右打量着两人手里拿着的细纱,半响后突然弯唇一笑,抬手抚着自己怀里青色的细纱,点头应道:“既如此,那妾身就用这匹蓝色做件衣衫穿。” 谢樟觉得她笑的有些奇怪,皱眉看她:“你笑什么?” 宜平将那匹青色的纱放到一边,听到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送给妾身这么多不用的东西,妾身高兴。” 谢樟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心知她未说真话,却也不想追究,只是轻哼一声:“朕才不信你的话呢!”说着转身向榻前走去,在榻上坐下后,看着她还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些布料,唇角不由慢慢弯起。 宜平将细纱微微收拾了下,转头看着谢樟道:“妾身这就给皇上冲茶……” 话还未完,就被男人此刻的笑容看的心中一颤,话语渐渐低了下去。 屋内闪动的烛火映在他脸上,鼻梁挺俊,唇角还噙着亲和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柔和,华光流转。 宜平呆呆的立在那里,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见他不过两次,可却从一开始就好像并不陌生,便是这样处在一室,也像是两人相识许久一般,这种熟悉感让她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戒备。 宜平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心慌的感觉突如其来,让她寻不出原因,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慌乱的转身去一旁找寻茶具。 谢樟本被她呆看自己的目光看的心情愉悦,却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疏离,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似蒙住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些不舒畅起来。 宜平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在脸上挂上笑容,转身端着茶具走向谢樟,“妾身这里没什么好茶,只有入宫时,家中给带的一点本地茶,还请皇上莫要嫌弃。” 谢樟注视着她,看她语态又如早上那般恭敬客气,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半响后才道:“江北云雾便是贡茶,算得上好茶了。” 宜平正准备取茶,听到谢樟的话,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茶匙取出一平匙茶,往谢樟面前送了送,一股清新鲜爽的茶香瞬间溢开,让人神怡。 “这是今年的新茶,父亲当时恰巧在茶山不远公干,便寻机买了些。”宜平的声音温软,配着她手下不疾不徐的动作,像是一幅优美娴静的画儿。 谢樟在渐渐溢开的茶香中,放松了身体,靠着身后软软的迎枕,声音也有些懒了起来,“闻着好像比贡茶好。” 宜平正在烫杯,听到谢樟的话,抬眼看着谢樟,带着几分嗔怪道:“皇上这话我可不敢应。” 谢樟见她这般,低低笑了一声,缓缓做起了身体,看着她太壶冲泡的动作,低低道:“茶许是真不及那贡茶,可一杯好茶,茶只占五分,剩下五分是要看冲茶人的技艺的。” 宜平抿唇一笑,抬手倾斜茶壶,清澈明亮的茶水很快注满了雨青色的茶盏,清鲜的香味带出一丝丝说不出的涩味,更添回味。 谢樟慢慢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了声“好茶”说罢想了下,又补充道:“手艺也好。” 宜平含笑看他,想了想,道:“皇上那么辛苦的到园子里给妾身捡了那么些占地方的东西,却只让妾身奉杯茶,若是妾身再做不好,岂不是有愧?” 谢樟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将茶汤咽下,抬眼瞪向她:“不许再提那些东西!” 宜平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很快便又做出一副乖顺状,道:“是,妾身记住了。” 谢樟见她这般作怪,真想狠狠教训她两句,却见她眼神狡黠的看着自己,俏丽灵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宜平连忙抬手抚向自己被弹敲的地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这般生动的表情,让谢樟忍不住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宜平瞪了他一眼,才恍然想起他的身份,刚想要收敛下自己,却听到了谢樟极其愉悦的笑声。 男人的笑声有些低沉,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十分悦耳。 宜平看着面前低笑的男人,唇角也一丝丝的扬起,两人就这般相互对看着、笑着…… 烛芯结成一团圆圆的烛花,屋内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云雾茶只有头三道味道最好,宜平真准备换第三次茶叶时,被谢樟拦住了。 谢樟看着眼前姿容明丽的姑娘,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愿入宫?” 宜平手一抖,茶匙中形状完美的茶叶便散了出来,她连忙掩饰般低头打扫散落在案桌上的茶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动作。 “你们在毓秀宫复选那日,朕看到你了,当时你手中拿着选中的绒花,却一脸闷闷的站在毓秀宫前的一处山石旁,告诉朕,为何不愿入宫?”谢樟的声音低缓温和,没有一丝丝不满,只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 宜平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不似之前那般深沉难懂,而是带着浅白的让人能够一眼看懂。 他是真的在意这个问题。宜平缓缓将手从他掌下抽出,转头看向窗户方向,眼神好似一点一点的飘散。 谢樟见她久久不答,又问道:“你可是觉得这宫中不好?因此不愿入宫?”谢樟细细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认真。 ” 宜平一怔,转头看他,张了张嘴,道:“人人都说宫中富贵,又岂会不好?” 谢樟见她这般,心中有些不畅,将手从榻桌上收回,平静道:“那你如何觉得?你也觉得这宫中富贵便是极好?” 宜平瞅了谢樟一眼,摇了摇头:“这宫中富贵自然极好,只是妾身不愿入宫是因为舍不得家人。妾身从未离开过父母,此次进京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因此心中惆怅难过……” 谢樟定定的看着宜平,不知过了多久,才哼了一声,道:“借口!你已十五,便是我朝女子出阁略晚,最多一两年,也会嫁与别家,那时不是也要与家人父母分开?” “那如何一样!”宜平想都未想的开口辩驳:“嫁与别人与入选进宫如何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是都要离开父母的么?”谢樟看着她,不满道:“你便是老实对朕说就是觉得这宫里不好,又能如何呢?朕便这般让你觉得不能坦诚吗?” 宜平被谢樟说的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又见他眼神讪谲的扫过自己,当即瞪着他道:“便是都要离开父母,可嫁与别家,逢节总是可以见上几面,可入了宫又岂能与父母家人相见?更何况……嫁与入选又如何一样!便是再不好的人家,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可入选呢?便是再好,还不是一个包袱进了宫门?这如何一样?” 宜平说着,胸口堵得那股气便变得有些酸了,这股酸意慢慢溢到她的喉头,让她最后一句话带出了丝丝哭意。 谢樟一愣,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席话,一时也愣怔了。 室内突然变得安静,这种安静透过门窗传递到了外面。刘洪和青岚几人久久未听到里面传出什么声响,不由面面相觑。 刚刚里面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怎么现在这般的安静? 青岚还在思索,刘洪却已想到了其他事情上,转身吩咐紫怡宫的几个人去准备热水,然后挥手将人赶离,自己也向前挪了挪,站在距离内室门口一段距离的地方。 天上的云已经散开了,月亮明晃晃的高挂在空中,给这个有些偏僻的宫殿镀上了一层银辉,白日里有些荒凉的地方在此刻倒是变得柔和温馨起来。 室内两人还是那般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谢樟方才开口,或许因为沉默了会儿,他声音有些微微的哑,还有些低沉,“这话在朕面前说说便罢了,日后莫要再说了……这宫中确实不好,朕也不觉得它好,可你我无法,既都在这宫中,便只能好好活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番外4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谢樟见她羞恼, 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见她瑟缩了下身子, 慢悠悠道:“朕又岂是你愿意让来便来,不愿让朕来便不来的人?既然换了帐子,朕自是要来看看的, 不仅要看,还要躺在这床上与你一起看呢,你愿不愿?” 宜平被谢樟揽在怀里, 几乎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笑声, 胸膛的震动, 还有全身的热量都让宜平陌生到紧绷,更听到他这样一句调笑, 登时一阵羞恼, 撑在胸前的手不由便捶了下他。 女孩子的拳头轻飘飘的,锤在他胸膛更像是柳枝抚过河面一般,点起了阵阵涟漪。谢樟笑声略大了些,将她搂的更紧了,更加坏心眼的在她耳畔轻声道:“昨夜和朕争辩,今晨便敢打朕了, 你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宜平不服气的哼了声, 不理会他的话, 双手用力撑在两人之间,想要将他挣开。 谢樟胳膊箍着她,一丝不动,等宜平费了半天力,终于没力气再推开他,方才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她额间微微的濡湿,不由垂眸看她,看着她气鼓鼓的嘟着唇,轻笑道:“你是觉得朕不会罚你才敢这般?倒是胆子不小,只是胆子这么大,怎么还怕这般和朕躺一张床上?” 宜平其实并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只是这样亲密的拥抱在一起,总让她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听到谢樟的话,她不知要如何回答,只能咬唇不语,谢樟含笑看她,见她乖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朕若再来,便不会在这般与你同睡一床了……教导姑姑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宜平不妨他会如此,当下便被他亲的头脑发懵,又听到他这意味十足的话,更是羞的说不出话来。 谢樟心情极好,微微放松了怀抱,一手揽着她,一手微微撩开床帐向外看了眼,见时候尚早,转身又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再睡会吧,朕陪你一起睡。” 宜平微微仰头看向他,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也一点点安宁起来,轻轻应了声,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替谢樟盖住了肩膀后,闭着眼睛在他怀中睡着了。 谢樟看着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勾起,将她耳侧被压着的头发轻轻放到她肩后,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她。 她现在这般模样和初见她时、大和宫外还有邀她赏梅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会儿梅花,一会儿梧桐花,一会儿又是粉梅,此刻乖乖窝在自己怀中的她却像是晚香玉一般,娇软可人的让人心都软成了一片。 刘洪看着看了看时间,又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再三犹豫之后,方才走上前,准备将唤皇上起身。谁知还未发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很快谢樟便一脸怒意的从内室大步出来,头发还散着,便是脚下还是趿拉着昨晚换上的便鞋,靴子被他提在手中。 刘洪一怔,连忙上前跪下服侍他穿靴,心中还在想这宜贵人怎么能让皇上这般模样出来,便听到谢樟气怒的抱怨,“回头让钱嬷嬷过来好好教教宜贵人如何伺候人,连个发都不会梳,也不知在蓄芳斋都是如何学规矩的!” 紫怡宫的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青岚偷偷抬眼看了眼内室的房门,却不见贵人身影,她心中不由更加焦急,都这般了,贵人怎么还不知出来请罪呢? 谢樟看着脚下跪了一片的宫人、太监,冷哼一声,“贵人初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你们这起子人也是不懂吗?朕看你们是估计装聋作哑,故意欺瞒主子!拖出去每人仗责十下,让他们涨涨教训,别以为这宫中真的可以欺主了!” 小金儿连忙叩头道:“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刘洪一言不发的替谢樟梳好了发,整理好了衣服,方才收手立在一侧,也不看告罪的几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谢樟瞥了眼刘洪,又扫视了眼紫怡宫的宫人,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怡宫。 见皇上离开,刘公公也跟着离开,并没有安排人来行刑,几人不由又是奇怪又是害怕。 青岚顾不得许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进内室,却见宜平一脸惺忪的坐在床上,眉眼中尽是未睡醒的茫然。 青岚见状,连忙拿起一件衣衫披到她身上,声音急切道:“皇上可有斥责贵人?” 宜平摇了摇头,看了青岚一眼,缓缓下床,走到内室门旁向外看了眼。青岚连忙道:“皇上已经移驾了。” 宜平点点头,转身便看到地上摔成一地碎片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道:“着人收拾收拾吧。” 青岚点头,心中疑惑更甚。刚刚进来她便注意到,妆台整齐,还是昨晚两人睡前,她收拾的样子,可见皇上早上并未在妆台前梳发,贵人更是一副刚刚被惊醒的模样坐在床上,手中也无梳子等物,这又怎会是梳发的样子? 她不敢叫其他人进来,自己蹲身将碎片捡拾起来,看了眼坐在床边发呆的宜平,略微思索了下,道:“皇上刚刚十分震怒,说是要让钱嬷嬷来教贵人规矩……” 宜平根本没注意到青岚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两人再次睡下之后,许是她一晚未睡,他怀抱也十分暖和,她很快便睡得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她刚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皇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衣服穿得不甚整齐的站在屋子正中。 她刚要下床替他整理仪容,却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莫怕,朕并非真的生气,只是昨夜朕在你这里留宿,不得不如此。你这里也没有一个年长的嬷嬷帮你照看,朕借机派个老嬷嬷过来,她原来是朕母妃的掌事姑姑,也许在宫中没有什么面子,却知道许多事情,你尽可对她放心。”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手上好像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可是人却已经走了许久了。宜平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句一句的回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丝丝的甜,却又伴随着阵阵惆怅。 她转头看向窗户,问道:“天可亮了?” 青岚随着她的动作一并看过去,答道:“冬日天亮的晚,外面现在还黑着呢。” 宜平垂下眼,耳边隐隐听到钟鼓楼传来的声音,想到昨晚谢樟对她说的作息,不由有些心疼他。这般日日天未亮便起身,一直到夜半才能休息,还怕贪恋床铺故意将床收拾的十分不舒服,怎么想都觉得辛苦。 宜平将衣服穿上,淡淡道:“服侍我起身吧。”心思却又跑到了已经准备上朝的谢樟身上,也不知这般出去,可用了早膳? **** 今日逢十,谢樟回到宝庆殿,换上大朝会的朝服,走向御撵,看到道旁依然青绿的苍松劲柏,转头对一旁跟着的刘洪吩咐道:“一会儿给紫怡宫送副绿色的床帐……要竹子那样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原本他还不知宜平问的那些绿,刚刚看到这两旁苍绿的松柏,想到若是刘洪送了这样绿色,岂不是比那灰蒙蒙的帐子更沉闷。这般想着,便想到了无逸斋里的一丛竹子,那种绿色便很好,清爽怡人。 刘洪一愣,这不刚刚才气着从哪紫怡宫出来吗?怎么这转眼就要送东西了? 他有些不解,便小心应下:“是,奴才等散了朝便去送赏……” “这不是赏赐……”谢樟皱了下眉,有些不满道:“是朕答应给宜贵人的,你莫要忘了,今日一定要送到。” 朕可不要失信于她,要不然不定那个丫头要怎么腹诽他呢。谢樟想着再次重复了一遍:“散朝后就去办!” 刘洪更是瞪大了眼睛,这……是送的意思?他久久才慢慢回神,这赏和送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为宜贵人不简单,将皇上惹怒了,还能让皇上记得答应送她的东西,可真是……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皇上离开紫怡宫前,说的让钱嬷嬷去教宜贵人规矩的话,这莫不是变相给宜贵人一个照拂? 他连忙垂下了头,答应的更加诚恳了,“请皇上放心,奴才一会儿便亲自去办。” 谢樟对刘洪的理解力十分满意,轻轻“嗯”一声,便靠在御撵上,看着昏暗的晨光中渐渐显露出来的高大宫殿,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 王正道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厉光,谢樟倒是依然平静的从案桌后站起身,唇角还挂着一丝笑,安抚般的看了眼王正道,向前两步迎接辜太后。 辜太后扶着常旭,气势汹汹的踏进宝庆殿,目光扫过一旁的王正道,脸上怒意升腾,也不理会谢樟的行礼,径直从谢樟面前掠过,坐到了案桌后面。 王正道见辜太后这般举止行径,心中也不由怒意滔滔。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可是辜太后仗着皇帝当年继位尚且年幼,便联合辜家一系掌控了兵权,这十几年来,辜家在京都横行霸道,可就因辜太后故,无人敢查也无人能查,当真成了京都一霸,真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谢樟对辜太后在自己宫殿的做派早已习惯,因此行了问安礼后,便面色坦然的坐在了案桌下首,道:“这么晚了还扰的母后不得安歇,儿臣实在惭愧。” 辜太后瞟了他一眼,将目光冷冷的看向立在一旁的王正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首揆今日傍晚带人关押了余次辅所为何事?” 王正道抬眼正对上辜太后的目光,拿出一直拿着的奏事折子,坦然道:“余利洲所犯罪状共十三条,桩桩件件老臣皆在折中奏明,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还未动作,辜太后便示意身边的常旭将折子拿上来,王正道直直的盯着常旭,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还请皇上御览!” 谢樟看着王正道与辜太后的角力,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才挥挥手让刘洪走上前。 王正道轻蔑的看了常旭一眼,将折子交给刘洪,方才款款落座。 辜太后被他这般举动惹得一阵气怒,刚想发作,就听王正道缓缓而谈道:“当年先帝驾崩时,曾命老臣与冯子山等四位大人为托孤重臣,十几年来,臣一时半刻不敢忘记先帝托付,更不容许他人凌驾在皇上之上,若真有人如此,老臣便是拼了我王家上上下下三百余条人命,也定要将那人为皇上铲除了,不留后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番外5 ,最快更新朕的心头好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嘉宁十五年的选秀初选便整整进行了两天, 辜皇后除了第一日过来,第二日便借口宫务繁忙不再出现了,剩下的择选都是由王贵妃与徐淑仪主持的。 原本的初选也不过只是筛掉一些五官、身体有明显瑕疵的,但因为辜皇后的参与,第一天筛掉的秀女个个都是相貌秀美的,王贵妃与徐淑仪虽都觉得这般不好,却因为身份所限不能言语什么, 直到第二日由她们二人主持, 才又重新按照祖制筛了一些人下去。 宜平当日见筛掉的那些秀女,心中暗暗期盼自己能被筛掉,却因为号牌靠后, 排到了第二日, 她样貌娇妍明丽,身体又无瑕疵,自是被留下。这样的结果,让她被安排到了暂住的宫苑依然不得欢颜,反倒有几分落落寡欢。 谢樟得知辜皇后选秀之时的所为, 不由嗤笑出声,辜家人长相皆一般, 只不过承恩公夫人当年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样貌, 可惜辜爱云同胞姊妹三人, 偏偏就她未能遗传辜夫人的长相, 倒是与承恩公有几分相似, 装扮装扮倒也算得上可看,若是能够持重沉稳,也能被人赞一声端庄,只可惜辜爱云自幼便就是霸道骄横的性子,因此气质倒显得粗蛮,偏偏她还喜奢华,一身珠光宝气装扮下来,谢樟都觉得便是看她,自己的眼睛都没处放。 今年选秀虽非他本意,可毕竟是为天子充盈后宫,办事的官员就算再不听命于他也不会故意寻些歪瓜裂枣来恶心他,如此可不是恶心住了辜爱云么,能有个机会将那些比她美身份不如她的女子打发出去,她又怎会放过。 谢樟斜靠在榻上,听着王贵妃轻声细语的为他讲述这两日初选的情况,思绪早已跑到了他给王正道的那个冒名折子上,也不知这两日他到底查出些什么,需不需要再安排些什么…… “……初选选后,还剩下三百多人……”王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樟,见他神色不动,语调更加和缓:“妾身听说前朝当年选秀,初选也只是筛掉三成人而已,还从来不曾如这次这般只剩下三成人选呢,妾身细细留意了,秀女中有好些好颜色的姑娘呢,只不过大部分都因身体不妥被筛掉了呢。” 谢樟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之后见她半响没有言语,方才回神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朕都不曾可惜,阿媛是可惜个甚!” 王贵妃斜睨他一眼,娇声道:“那是自然,臣妾都替皇上可惜了,皇上若是再可惜,妾身可不依了。” 谢樟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道:“那你可是白替朕可惜了,朕对此次选秀还不如太后在意,阿媛与其替朕可惜,不如替太后可惜可惜。” 王贵妃眼皮微微轻张,见谢樟笑的轻松,也忙扯起唇角干笑了几声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都替太后屈心,太后这般操劳选秀之事,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谢樟笑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王贵妃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半响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后行事无忌,阿媛莫要与她太多计较,只当她随性罢了。” 王贵妃抬眼看向谢樟,见谢樟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心疼,一直隐藏于心底的一根弦仿佛突然被拨动,若她上面没有那样一个行事癫狂的皇后,她便不会让人这般心疼同情与她,她自幼骄傲,为何要因那样一个女人被人这般同情,好不甘心! 谢樟看王贵妃轻垂下眼皮,娇羞状的靠在自己怀中,眼眸中的心疼也渐渐散开,乌眸沉沉,让人看不透。 **** 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下首的辜皇后,神色疲惫。 这个侄女是家中的嫡长女,幼时便被家人娇惯的性情嚣张,待她想要亲自教养时,她的性子已经拉不回来了,想到那时她刚被接进宫中,便敢从谢樟手中抢夺东西,辜太后就不由头疼。 辜太后抬手轻轻揉了揉了眉心,看着辜皇后硬着脖子不知错的样子,无力道:“阿云,你可知今日我为何罚你?” 辜爱云看了姑母一眼,垂眸闷闷道:“侄女晓得是为了选秀的事情,但侄女身为皇后,将那些还不是皇上妃嫔的秀女打发出宫也是错吗?” 辜太后只觉得头疼更甚,不由轻轻“嘶”了一声,一旁的水嬷嬷连忙上前扶太后躺下,却被太后抬手阻了动作。 辜太后往身后的迎枕上靠了靠,方才道:“哀家让你前去主持初选,是让你从中挑选几位得力的,将来可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让你这般打发自己不顺眼的。你嫁与皇帝三年,皇帝在你那里拢共留宿过几日,究竟为何还需哀家说的再明白些么?” 辜皇后听到谢樟,更觉生气。都知她与谢樟自幼一起长大,为了让他二人多些情分,打她六岁起,便与谢樟日日一起用餐,一起玩耍,可是那个没良心的表弟居然还如此不亲近她,反倒对装模作样的王可云恩宠有加,实在让人气恼。 “还不是王可云那个贱人,要不谢樟怎会如此冷待与我!”辜皇后话音刚毕,脸上便挨了辜太后一记耳光,打的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住口!忌天子讳这个规矩你父母不曾教过你吗?若是再被哀家听到你这般直呼皇帝名讳,便不是这一耳光的惩处!”辜太后怒不可遏的指着她道:“便是哀家,为天子母后,何时这般唤过皇帝名讳,你也太过肆意无忌了些!” 辜皇后捂着脸颊,怔怔的看着太后,她从未见过自家姑母如此震怒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让她觉得一阵胆怯,眼泪滂沱而出,哭道:“侄女儿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辜太后被气得胸口闷疼,见她哭着认错,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她半响,抬抬手道:“起来吧。” 水嬷嬷上前将辜皇后扶起,又为她拿来了干净帕子,净了脸,方才退到一边。 辜太后看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浮云,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阿云,你须知你的以后全系在皇帝身上,哀家便是能当得了皇帝的主,又能庇佑你多久呢?你与皇帝情分浅薄,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你又要如何?” 辜皇后瞪大了双眼,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只知谢樟向来对姑母言听计从,自己父亲也是朝中重臣,辅佐谢樟处理许多政事,还有自己的兄弟,分别掌管着京畿守军,明明应该是谢樟的以后全系在她们辜家,怎么会是她的以后皆系于他呢? 她有些慌乱的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辜太后,嗓子眼只能干涩的发出一个字:“不……不……” 辜太后见状,不由怀疑自己当年选她入宫为后,对辜家究竟是福是祸? “阿云,你向来随性所为,哀家原想着等你大了,明白些事理了,便会收敛,可此次选秀,你居然如此任性,你可知事情传出,今日已有言官弹劾你气量狭小、嫉妒不闲了吗?” 辜太后看了眼水嬷嬷,从她手里将奏劾折子递给辜皇后,语气平静:“皇帝与你是夫妻,却又不是夫妻,你须知他便是尚未亲政,也是这昇朝的天下之主,你甚为昇朝的皇后为皇家承继皇嗣、绵延血脉乃是你分内之事,那些秀女不是普通官员家中准备选做通房、妾室的普通丫头,她们每一位都有可能是下一位天下之主的生母,你可懂了?” 辜皇后呆呆的看着那几本弹劾她的折子,只觉得寒意逼上了自己的头顶,让她从头凉到尾。 辜太后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叮嘱道:“后日便是复选,按祖制皇帝应不会参与,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了,从中择选几位颜色好、出身低的秀女,若他日能诞下孩儿,便可记名在你膝下,你可记住了?” “孩儿、记名”的话语让辜皇后一个激灵醒了神,她脸上阴翳密布,道:“姑母这是何意?我花信未过,为何要养别人的孩儿?”不仅养,居然还要让别人生下谢樟的孩子,她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她捏着那几本折子的手指已经发白,心中愤恨如滔滔江水,她辜爱云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承恩公的嫡长女,他家父兄兵权在握,谢樟是她的夫,这一辈子想要越过她先生出庶孽之子,绝不可能! 辜太后见她目光中的狠毒,一阵无力感袭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阿云,若是皇帝愿与你亲近,哀家又何必与你愁着皇嗣问题?他不喜你,你难道不自知吗?” 辜皇后蓦地睁大双眼,那句“他不喜你”像是擂鼓一般声声敲在她的心上,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捶的她喘不过气来。 **** 时隔两日,复选在御花园旁边的毓秀宫举行,谢樟果然没有参与,辜太后倒是与皇后一起出现在了复选现场,让剩下的三百余秀女心中惴惴。 宜平得知复选皇后来了,心中原本已经平复的念头再次冒出希望来,她能猜出皇后不喜美人,虽然她不是那种自视甚高之人,却对自己的长相也有几分评判,因此当日她特别装扮的艳丽了几分,就盼着碍着皇后的眼,能将自己筛出去。 徐英端着茶盘,看谢樟凝神静气的临摹《松风阁》,想到御花园旁边正在进行的选秀,心中微微有些堵,见他一幅字临完,上前为他奉上一盏茶,抿了抿唇道:“今日复选,听闻太后娘娘也去了。” 谢樟一边看着自己刚刚临摹的字,一边在心中揣摩几个字锋的走势,听到她的话,转身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茶盏,道:“选秀一事母后甚为操心。” 徐英闻言,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目光依然留在字画上未曾离开,才试探道:“太后不知可会为皇上挑些合心意的……” “你多言了!” 徐英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樟冷冷打断,她慌忙跪下请罪:“奴婢言行无状,请皇上责罚。” 谢樟将茶碗放在一旁,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徐英,半响后道:“一会儿自去殿外跪一个时辰。” 徐英一愣,仰头看向谢樟,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威仪,脊背一弯,便叩到在地。 谢樟接过刘洪递过来的帕子,试了试手,淡淡道:“阿英今年年岁也不小了,等选秀结束,朕与太后说一声,提早放你出宫。” 徐英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尽,膝行向前拉住谢樟的袍脚,哀求道:“奴婢知晓错了,还请皇上宽恕,莫要撵奴婢出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