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深不知处》 正文 楔子 奈何桥边。 一女子站在曼殊沙华最深处，头发虽是披散着，却不显凌乱，反而长发随风拂扬，显得特别柔顺。 她的身前站着一长队人，不，已经不能称为人了，这些都是刚从阳间散的魂，此时来她这，不过是为了讨一碗汤喝。 是了，她便是孟婆，上千年在这里，每日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至于她来这儿有多久了，她自己也不记得，只是好像，从有灵识起，便一直在这里。 上千年，从未离开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乔灵 “下一个。”我手里拿着花名册，“乔氏乔灵。” 一个女子走到我面前，我盛了一碗汤递给她，“喝吧，忘却前世之苦，来世方能修得正果。” 女子怯生生地打量了我一眼，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孟婆大人我不要忘却前世之痛，也不奢望能再入轮回，只是希望别剥离了我这世的记忆，乔灵乔灵愿在冥地帮帮忙，打打下手，哪怕是一个粗使丫头！” “不可。”我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丫头，“你可知，我在这里上千年，这几千年来，遇到你这样的姑娘三百五十九个，个个都把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可最后，却都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孟婆大人。”乔灵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求求您成全我吧。” “你先起来吧。”我叹了口气，这里这么多散魂，若她一直闹下去，怕是耽搁不少人的路程。 “大人”乔灵抬起头看我，泪眼汪汪，让人生了几分怜意，我只能说：“你先起来，这事我们稍后议，我先将他们渡过去。” “这”乔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后面的散魂，只能点头以示答应，却仍是跪着。我也不去管她，这样的女子每几百年总会遇到一个，时间长了，自然是习以为常了。 冥界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我们这样的不死人，也从不会觉得饿，忙起来必然是要很久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从花名册中抬起头来，看到依然跪到地上的乔灵，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舍，于是挥挥手，对着后面的人说：“先休息一会儿吧。” 没人说话，前面的人却不再往前走，我看着跪在地上的乔灵，看她眼中不屈的倔强，突然发问：“你这样，真的值得？” “大人。”许是已是散魂的缘由，乔灵虽然跪了许久，却不觉得累，只是这个姿势撑得她有些难受，“大人，我要等他，于你们来说，不过几十年的光景，您就让我在这里等几十年，可以吗？” “你可知，你此时正是豆蔻年华，你要等的人，最少也还有几十年的年限，你若要等，我自然允你，只是几十年，在冥界日复一日枯燥无比，你当真等得下去？” 乔灵点头：“挚爱之人，等多久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他会另娶她人，哪怕到时候她已认不出我，我也无怨了。” “也罢。”我心知她必不会放弃了，只能应允，“你便留下来，等他经留此地，你便跟他一道走吧。” “此话当真？”乔灵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后立马站起来，“谢孟婆大人成全。” 我摇摇头，回到位置上继续枯燥的工作，前面的人一个个经过，一个个喝下汤，无论之前他们是什么样子，贪婪的，好色的，儒雅的，恐惧的，喝完了汤，脸上都变得木然，还有些呆滞。 乔灵就这样被我留了下来，自然是没上报的，上报麻烦，虽是冥界，死人的地方，规矩却更加繁琐，乔灵不过呆个几十年，在他们发现之前就会走，又何必这么麻烦？ 只是乔灵，却常常跟我说起凡界，每次说得绘声绘色，眼神却偷偷瞟着来喝汤的队伍，我知道她在找谁，却总是没拆穿她，凡界的女子在面对爱情时，或许大多是这样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七月七 时间过去了三十年。 这三十年来，我早已习惯了乔灵的存在，我虽忙，但总有清闲的时候，我也并非每时每刻都在工作，我也有住宅，闲时，还带乔灵出去玩过。 “孟大人！”乔灵跑过来，三十年的相处，她已没当初那么怵我，从前只敢喊我孟婆大人，现在，却是省了一个“婆”字。 “大人，今年还要出去吗？”乔灵拉着我的衣袖，脸上有些期待。 “你想去哪里？”我偏头问，“去你等的那个人那里？” 乔灵害羞地侧过头：“不是，我只是想出去，不然天天闷在这里多无趣啊！明年有人替你不是吗？” 我笑：“随你，既然你想出去，我们便出去吧。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出去。” “好嘞！”乔灵几乎是蹦回家里的，我失笑，这样的孩子，世上倒真是不可多见。 我拿了藏在床里的刻牌，这是千年前一个人给我的，至于是谁已然忘了，只是记得那人很特别，是我要记一辈子的人，可现在若要我记起来，我还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苦笑，我这样的不死人，哪里有什么一辈子？ 我拿了刻牌，带着乔灵出了冥界，到凡间，我们找了一家店休息，我依然没有打理我的头发，路上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已经自动忽视了他们的眼神。 “大人。”乔灵喊了我一声，“是不是快到七月七了？你看这边好热闹！” 我点头：“是啊，凡间的七月七，我还真的从未看到过，怎么，你有兴趣？” 乔灵涨红了脸：“我我能去看看他吗？三十几年前我还跟他一起过七月七，现如今” “灵儿。”我看着她，“三十年了，他身边恐怕早有良人相伴，你若去看他，难保不心痛，又何必非执着于此？” 听了我的话，乔灵的眼神一下黯淡下去，却还是抿唇笑了笑：“大人，用情深时，才知什么叫走火入魔。哪怕看着他跟其他人相爱，也好过再见不得他。” 我想了想：“我好像还未问过，你生前家住何处，他跟你又是如何认识的？” 乔灵这时脸有些发红，“他是全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我不过是一户人家的小姐，只一见面，便记挂上了。” “最尊贵的男人？”我笑道，“生前再尊贵的，死了也不过是一抔黄土，你想想，你死了这三十年，他可还记得你？” 乔灵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却还是牵强地笑道，“毕竟三十年，又有谁会甘心余生孤寂，无人相陪呢？” 我不说话，心里却想着，着上千年来，除了这三十年乔灵的出现，我哪天不是一个人呢？久到差点忘了怎样与人交谈。 我叹了口气，终是答应了她：“你若要去看他便去吧，虽已是不死之身，好歹有个留念，再怎么说，总不要留下遗憾才是最好的。” 乔灵呆呆地听我说完，这才抿嘴一笑：“多谢大人成全，乔灵在此谢过了。” 我摇摇头，这孩子到现在还不明白，情这个字，若用得深了，哪怕你是不死人，也会伤得遍体凌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少年·红衣 七月七前一天乔灵就已经先离开了，说是地方有点远，要提前准备着。我没跟着她，一是觉得她没有逃走的必要，二则也是着实懒得走，跟她走一天去见那凡间最尊贵的男人，倒不如去茶馆听书，尝尝人间的糕点。 以往在冥界的时候，总呆在奈何桥边，偶尔听见那些散魂说起人间的趣事，虽表面上一直是波澜不惊的，心底却总是奇怪，这人间当真这么好玩？可心里想的是心里的，是不能说出来的。 我坐在一家茶馆二楼的走廊上，楼下的评书人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水，讲累了就停下来喝一口茶继续讲，故事倒也好听，讲的是月老给人家牵红线，却反被姑娘迷住，闹了笑话。 这故事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月老会喜欢上哪家姑娘的，不过既然是人间传闻，心下估计十之是假，当个故事听也不错。 “喂喂，你这说书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下面一个红衣少年突然站起，走到说书人面前，“你讲这些故事，都有什么依据？” “我这书上都这么写的，怎么没有依据？”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找茬，说书人一时有些不爽，“你是哪家的毛头小子？我陈某人在这里说了几十年的书还从没人质疑过我。” “我这不是来质疑了吗？”少年不屑一笑，“你这都从哪儿听来的故事？书上对月老的记载少之又少，人们最多不过知道他是给人牵姻缘的，至于具体事迹，我可从没看到过，在座的各位，又有谁见到过？” 他这话一出，底下的人立马附和起来。 “是啊，听这小子一说，好像还真没见过关于月老的具体记载。” “什么呀，原来‘陈某人’找不到新鲜有趣的故事，竟自己乱编起来了吗？这亵渎神明，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呀！” “怎么会？这说书先生在这儿几十年了，我们这边的孩子好多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最清楚不过，他是不会做出胡编乱造这种事的！”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场上很快形成两种声音，我喝了一口茶，偶然瞥到说书先生看着那红衣少年的眼神不太对，忍不住叹了口气，顺着梯道走下去，“要我说，大家来这听书也都不过是为了消遣，最重要的是开心，至于事实怎样，已然不重要了。再者说，鬼神之事本就不好多说，世人皆信有鬼神，可又有谁，是真正见到过的？” 场上已没了其他声音，我学着乔灵的样子，抿嘴浅浅一笑：“各位看在小女子的份上，便不要与这位少年相为难了，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又懂什么呢？”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说书先生见有人出来打圆场，脸上才显露出一丝笑意，“虽是一介女人家，见识却不小。” “说笑了。”我依然保持着笑容，却转身对着红衣少年说道，“走吧，姐姐带你出去。” 我心中有些好笑，什么时候，竟也要自称为姐姐了？往常在冥界的时候，散魂冥兵都敬称我一句孟婆大人，就连冥王见了我也是客客气气的，毕竟都是冥界的老人了，却未曾刚到有朝一日要靠着这幅不老的皮囊与凡人周旋。 “你谁啊，连小爷的事也要管？”红衣少年转过身来，却在见到我正脸的时候愣住了，“孟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夜聊 深夜。 郊外一处亭中坐着一男一女，中间的桌子上放了茶壶跟瓜子，茶水已沸，女子自倒了一杯茶饮了下去，问对面的男子，“你到底是谁？” “孟大人当真不记得我了？”少年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大人，可还记得千年之前，偶生树下，那位自称红染的男子？” “不记得了。”我摇头，“只是偶生树，自五百年前出了那样的事，天帝便下令将偶生树一族灭族。可惜了这偶生树虽美，却太易修炼成精，蛊惑人心，当时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大人。”少年已没了之前在茶馆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千年前的事情，大人当真不记得了？还是说，大人为了忘掉那个人，竟不惜以自己的记忆为代价？” 杯中的茶已经酌尽，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笑了，千年前我一直呆在冥界，从未出来过，偶生树虽繁殖力极强，却不能在冥界生长，我又怎会见到？” “既然大人从未出过冥界，我又怎会认得大人？”少年盯着我，眼中似乎有怨恨，“大人似乎，绝情得有些过分了。” 听了他的话，我原本想要往嘴里送茶的手停住，他这话并非毫无道理，这件事情，未免有些蹊跷。 “你当真从未到过冥界？”我问道。 他的回答有些负气：“即使去了也见不到大人的，奈何桥是给死人走的，我们即使去到冥界，也定然不会经过奈何桥。” “你们？”我重复他的话，“你是谁？你先前说的那位红染又是谁？” “小人枫与，枫落之美与佳人共赏的枫与。”枫与学着我的样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姿势却比我的多出吊儿郎当的模样。 枫与？我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个名字，却怎样也找不到，干脆不说话，继续品茗。鼻尖之处不时传来一丝似有若无的茶香。嗅着有如春雨刚过的清新。 “大人。”枫与突然开口，“大人可还喜欢奈何桥边的曼殊沙华？听闻此花妖艳极致，摄人心魂，却未得机会看到过。” “有什么好喜欢的？”我苦笑着摇头，“花开一方，叶生一旁，终生花叶不相见，也难熬朝暮之想。” 我偶一抬头，竟发现枫与在听到我这话时，眼神难得多了些光彩。 “孟大人。”枫与起身，向我做了个揖，“枫与先行告辞，只是不知明日，能否还在今日的茶馆里面见到你？” “有缘总会再见的。”我笑了笑，起身目送他，“不送。” 枫与，倒真是个好名字。 枫落之美与佳人共赏？这份雅致，倒也像是他的性格。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去想他的事，却将茶壶中的水倒掉，又重新泡了一壶茶。 彼岸花，花开两岸，终生花叶不相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阿姜 七月七是民间的节日，每逢这个时候，凡间都会举行各种活动，穿针乞巧，拜织女，吃乞巧果等都必不可少。这是我第一次过人间的乞巧节，虽是只身一人，却觉得有趣。 我来到昨天的那家茶馆，坐的也还是昨天的位置，喝茶听故事，倒也乐得自在。 “不知大人可有人相陪了？”不经半晌，我便听到枫与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剑目眉星，右手负在背后，隐隐有一股傲然之气。 “你来了。”我笑着站起，目光看向白衣男子，“不知这位是” 枫与向我做了个揖，说道：“这便是我昨日跟你说过的红染，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月下老人，白月安。” “月下老人？”我仔细打量了身着白衣的人，笑道，“竟是这般年轻气盛，我还以为，当真会像故事里说得那样，是个老人。坐。” 三个人一起坐下，枫与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了白月安：“在世人眼中，孟婆大人大概也是老人的形象。” “这倒也是。我们这样的人，既得了不死之身，样貌必也停留在了功力修成或魂散的时刻，凡人所以为的，却不过是根据一个称呼。” “你还是那么喜欢喝茶。”白月安突然开口，“就好像千年前，你采了偶生树的花尖洗好晾干，结果差点酿成大错。” 我摇摇头，笑道：“这听起来不像是我会做的事，再者，自我有意识起便一直呆在冥界，从未出来过，恐怕白公子你，也是认错人了。” 白月安看着我，眼中带着自嘲，突然一把饮尽杯中的茶水，对着店小二喊道：“这茶不够烈，给我来一壶酒。” 我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喝茶。 原本以前在冥界的时候，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却也不觉得孤单，后来乔灵闯了进来，我的生活被她一点点打乱，虽然只有三十年，却已深深影响到了我，如今她不在身边聒噪，倒像是少了点什么。 人间的乞巧节也不尽热闹，坐在二楼，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小摊上卖着乞巧果，还有去寺庙的路上渐行渐多的行人，听说不远处有座织女庙，那上面有织女的神像，每年这个时候，都聚集着不少拜织女求姻缘的人。 我突然想到昨天那个故事，忍不住问：“我昨天听先生评书，是说月下老人为别人牵红线却被牵线的姑娘迷住，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白月安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下，很快又松开，“危言耸听。” 我还是笑：“怪不得，昨天枫与着急着帮你辩解，连得罪人都不怕。” 白月安看了看枫与，又看了看我：“怎么，你们两个很熟？” “很熟自然谈不上，不过是认识了，那也算个朋友。”我掂量了茶杯中茶的余量，对着楼下招呼道：“再送一壶铁观音。” “好咧！”店小二上来换了一盏茶壶，“客官慢用。” 白月安还是喝着酒，一声不吭，眼中时不时闪过怒意，我问枫与：“你的朋友怎么了？怎么一直喝酒，却鲜少说一句话？” 枫与说：“他这算是为情所伤吧，你别看他一天为别人牵红线，看上去风光的很，事实上，他连自己的姻缘都把握不住，这也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算是吧。”我低头饮了一口茶，“为何不给自己与那位姑娘牵上红线？” “强人之难的事情，我做来又何苦？”白月安倒了一大杯酒喝下去，“何况，如若是孟大人，为了得到心中所想，也会不择手段吗？” 我不语，他说话太过凌厉，明显话中带刺，我回不回答他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已经认定我是怎样的人。 见我没说话，白月安郁闷地又喝了一口酒，却问枫与：“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就是这家茶馆。”枫与指了指下面的评书人，“你的那个故事在人间流传甚广，我与人辩驳了那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是帮着我说话的。” “第二次。”白月安提醒他，目光却看向我这边，“第一次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时候了，或者说，如果没有那次，我就不会遇到你，阿姜。”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我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翻起暗涌万千，这么多年来我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除了我的名字，孟姜瑜，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名字，却不知道这跟秦朝时哭长城的孟姜女是否有什么关系。 阿姜到现在我只听到有一个人这么叫我，是千年前我受了重伤，被冥王救起，他叫我阿姜。我原以为我们过去会有所交集，只是后来的千年里我再没见过他，我便知道是我多心了。 阿姜时隔千年，再听到这个称呼时，莫名有种不知名的感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变故 楼下的说书人正说得津津有味，突地一阵狂风乍起，原本明亮的天色瞬间变暗，乌云集涌，几道闪电若隐若现。 楼下的人们都被吓到了，不知是谁先喊的“鬼啊！”，茶馆渐渐躁动起来，人们张皇失措地跑到门口，却发现大门怎么也打不开。白月安跟枫与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我问，按理说，还有八天是鬼节，今天不该出事才对。 枫与摇了摇头，眼色凝重，白月安说：“先救人要紧。”于是跳到楼下去救人，枫与见他如此也跟了下去，我还坐着，盯着手里拿着的茶杯。 不过半柱香时间，楼下又恢复了寂静，打斗声停止，剩下的是白月安和枫与，以及他们救下的两个人。 刚刚茶馆还是满座，不过半柱香，只剩下两个人。 那两个人明显是母子，相拥着哭泣，女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哭道：“你们要杀就杀我吧，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没事的大娘。”白月安蹲下安慰她，“大娘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不用害怕。” “你们你们是人是鬼？”女人又问。 “自然是人。”白月安站起来，“大娘，今日之事，希望大娘不要说出去。” 那女人唯唯诺诺地点头，枫与又到楼上来，问我：“你刚才怎么不下去救人？” 我笑了笑，却是没回答他的问题：“看来今天，奈何桥边上又有的忙了。” “你！”白月安听了我的话，瞳孔倏地睁大，“孟姜瑜，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我无情？我只是笑，整日跟死人打交道，我能有什么情？ “也罢，看来今日来找你本就是个错误，枫与，我们回去。” 枫与看了看他，又看了我一眼，终是点点头，跟他走了。 只是人影虽已不见，白月安的话却还停留在空气中：“孟姜瑜，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我手里拿着茶杯，对着空气微微颔首，全程观看了这一列变故的母女在看见白月安跟枫与凭空消失以后，大叫了一句“妖怪”便晕了过去。 我冷笑着从茶楼走了出去，门里还是刚经过杀戮的血腥场景，门外却是艳阳高照，处处传来欢声笑语。 不过一扇门而已，门里门外，却大不相同。 出了茶楼，外面的人们才看到茶楼里面的场景，都尖叫着说有鬼，不一会儿，官府的人就到了。 我偷偷回到住的客栈，休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乔灵守在床边，我忍不住一笑，问她：“什么时候到的？” 乔灵见我醒了，忍不住也笑了笑，又想到什么一般眼神有些躲闪，问我：“大人怎么睡着了？您平时不是说不用睡的吗？” 我摸向她的头：“想着休息一会儿，也从来没试过人类的睡觉，今天试了一会儿，感觉还不错。” 乔灵不说话，门外突然有人闯进来，是官府的人，最前面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我记得，是今天才被白月安救的那人。 “大人，就是她！”女人指着我，眼里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贪婪，“大人，此女会妖法，我今天看着跟她同行的两个人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我猜想，茶楼的灭门之案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此话当真？”县衙的老爷从最后面走了出来，看见我的样子，有些将信将疑，“听闻会妖法之人大多能保持姣好的面貌，你这说法也不无道理，这样，先将她押回去，择日再审。” “老爷。”女人看着我，努了努嘴，“那赏金” “自然少不了你的。”县老爷笑了笑，令后面的人将我带走，我冷笑，这就是白月安跟枫与拼死相救的人，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为了那么一点赏金，便将他们出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审判 我被一群人押着带到了县衙，乔灵跟在人群后面，一直叫我。我冲她微微一笑，说：“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怕是要过许久才能了结了，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先去忙，我这里总会处理好的。” “大人说的什么话？”乔灵急了，作势要冲到我面前来，却被县衙的人拦住，我喝住她：“今日之事我本就有涉案之嫌，他们将我带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记住，切不可轻举妄动，等事情查明了我自会来找你。” 乔灵还想说什么，却被县衙的人拦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乔灵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终究顾忌我的话不敢闯进来，只是跟那群看热闹的人站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 我轻笑，待他们将我押到堂上，才面朝着县老爷做了个揖：“不知大人抓我到这里来，是有何事请教？” “大胆妖女，还不跪下！”县老爷狠狠地拍了拍醒木，“你今日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将那整个茶楼里的人残忍杀害的？你那两个同伙又是谁？” 我笑：“大人是听何人说起，茶楼灭门一案是我所为？又是听何人说起，我还有两个从犯？” “陈大人。”一旁留着两撮小胡子的军师突然开口，“依我之见，茶楼的事情未必与此女有关，照我来看，那位供她出来的女人才像是有问题。” “哦？”陈大人眯了眯眼，“何以见得？” “大人想想，若此女真会妖术，大可在之前便将刚才的焦氏杀人灭口，又何必留她一命，让她来此告状？再者，若此女真有妖法，只怕仅凭我们县衙的这二十来人，也抓不来她。” 我笑着打量了说话的人，没想到，现在为人父母官的，竟难得还有几个清明的，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也的确省去了不少麻烦。 “陈大人。”我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您说我与人勾结，灭门茶楼，只是不知，为人父母官，说这些话时，您有没有找过证据？” 最上方坐着的人明显一副不屑的样子：“你灭门茶楼这事难道还需要证据？刚才那名妇女焦氏便可作证，她亲眼看着的，难道还会有错？” 我冷笑：“您的意思是，陈大人，我昨日看见您拿着百姓上交的税款去青楼，难道这也是真的？” “你！”他明显没有想到我会反驳，一时有些气恼，“本大人在做什么，我还不知道？行了，你直接说，你招是不招？” 我向他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目前证据还不确凿，民女不认。” “好啊你，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陈大人冷冷地笑，“来人啊，将焦氏带上来，本官要亲自审问她！” “是！”下面有人应声，不一会儿指证我的焦氏就被带了上来，人还没到，整个大堂便传来了她的声音： “冤枉啊大人，冤枉，民女说的句句属实，无一句是虚假编造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圣旨突降 女人被带了上来，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眼里的害怕之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我笑着走到她面前，问：“是你指证的我？” 其实心里都知道，只不过做做表面上的样子。 她畏缩了一下，县老爷，不敢答话。 县老爷说：“是她说的，怎么了？” 我笑了笑：“没怎么，民女只是想起一件事，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听下去？” 县老爷跟旁边的军师互相看了一眼，问：“什么事？” 我还是做了个揖，“民女家住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只是群山环绕，致使交通不便。有一日，一只老虎从山上跑下来，一名村民遇袭，眼看着就要没命的时候，另一个与其平日里关系甚好的同村人碰见救了他一命，同时将那只老虎打死，被救的那位因为贪念虎皮，去县衙里反告了救他命的人，大人觉得，这事谁对谁错？” “这”县老爷看了看军师，又看了我一眼，“你继续。” “是。”我微微一笑，“在民女家那一带，杀虎乃死罪，因此虎皮虽然值钱，却从没人敢上山抓老虎。这人遇害被救，却倒打一把，不知若是大人查理此案，该会如何判刑？” “这样的人，谋害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唯利是图，死不足惜！”县老爷说得义正言辞，“只是你说这些，跟此案又有什么联系？” “怎么没有联系？”我回头看了看一旁跪在地上畏畏颤颤的女人，抿唇一笑，“这女子在茶楼遇害，本来她也该落得茶楼其他人一般下场的，不过与我同行的人救了她母女一命，现如今不过为了那么一点赏金，却要颠倒事实。浪费了我的时间事小，不过若是耽搁了大人您抓捕真正犯人的时间，那可就不好了。我可听说，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要给您施加压力了。” “什么？”县老爷惊了惊，“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 军师在一旁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件事今日才发生的，这里又不是天子脚下，离皇城的距离也不近，依我之见，怕是此女故意妖言惑众。” 我看了军师一眼，本来还以为是个聪明人，谁知不过几句话，竟那么容易便改变立场。 “来人，将妖女拿下！”县老爷一拍惊堂木，两边的人便作势要来抓我，我低头看了一眼，跪着的焦氏此时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 我摇摇头，要到了。 正这么想着，门外传来了马蹄声，随即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圣旨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跟着他们跪在地上，只是找了个角落，以便更好地观察到县老爷此时的神情。 他跪在最前面，一手擦着汗，脸上透露出担忧的神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今日地方茶楼惨遇灭门，朕闻之，不甚痛心。特此下令，限七日之内将此案了结，若七日后此案不水落石出，将县令陈氏革职处办，钦此。”公公捏了捏嗓子，“陈大人，这次的案件，咱们皇上可是高度关注，若处理得好了，您便可离开这小小的县令职位，可若办不好了，您这仕途之路恐怕也是走到尽头了。” “是是。”县令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唯诺道，“下官一定将此案处理好，不负皇上厚望。” “嗯。”公公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那杂家，便不打扰您办案了。” “是是。”县令不住地点头，公公的拂尘扫过他，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事件 等到宫里的公公走了以后，县令才有喘口气的时间，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再看向我时，眼神明显变了不少。 “姑奶奶，姑奶奶救命啊姑奶奶。”他突然跪在地下，头不停地磕在地上，“之前是小民愚钝了，还请姑奶奶不计前嫌，帮帮小民吧！” 刚才还得意的焦氏，在看到县老爷这个态度以后，也忍不住哭起来：“都怪我，怪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为了那么点赏银竟然出卖恩人。千错万错都是民女的错，还请大人大人有大量，帮帮县老爷吧！” 县老爷听了她的话，使劲瞪了她一眼，嘴上命令着：“来人啊，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拖进大牢，稍后再审，退堂！” 他说这话时已经站起来，可能是惧怕门外一众看热闹的县民，我也觉得好笑，好歹是一介县令，为了活命，竟可以卑微到这种地步。 或者说，如此糊涂。 眼看着他令手下的人将门外看热闹的人散去，我冷冷一笑：“若是没有其他事，民女便先告退了。”说罢，便作势要往门外走。 “别别别。”县令急急跑到我面前拦住我，“姑奶奶救救我吧，若是这次您不救我，恐怕我真的难保了！” “难保什么？官位？俸禄？还是威望？”我一步步逼近他，“这做人啊，哪儿能太贪？大人您保得住性命就行了，又何必贪念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这这”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县老爷结结巴巴地不敢说话，见他如此，我知道说：“大人，这事我可以帮您查，只不过这儿有几个条件，我们先把这些事说好，若您都答应了，我再帮您也不迟。” “好好！”见我终于肯帮他，县令松了一口气，“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出来，我能做的不能做的，都通通帮你办好了！” “好！”我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爽快的样子，“这第一件事，这案子能不能查清尚不可知，我只能答应帮你，却不能确保一定查清楚。” “这”县令看了我一眼，我补充道：“此事若事在人为，我必帮你查得一清二楚，若是妖邪之物所为，我就算是有心，也难抓到犯人。” “那便依你了。”县令紧皱着眉头，缓缓叹了口气，“大人一定要帮我啊，这帮人杀我县百姓，实乃万恶，还请大人还那些已死之人一个公道！” 我笑着点头，心中却想，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还有”县令见我不说话，又问，“这第二个条件” “在我帮忙期间，我希望县衙里的人都能够听从我的命令，已及时配合我查找真相。” “自然也可以。”他又点点头。 “如此甚好。”我看向县衙的大门，“这第三件事，我需要一个帮手，这个人必须是我自己找，你不得有任何意见，就算事情查不出来，也不得迁怒于她。” 县令沉思了一会儿，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这才放下心，到县衙门口把乔灵招进来，说：“待会儿进去以后先别急，事情我会慢慢给你交代，这几天我们可能都要在这儿住下了，你若想离开，我也自有办法。” “大人。”乔灵看着我，眼神中有感动，“多谢大人为我着想，只是大人的事情就是我的事，若有能帮到大人的，灵儿定当万死不辞，还请大人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叹了口气，“这件事错综复杂得很，我也不想拉你进来，只是不把你带在身边，又唯恐出了什么事情。” 乔灵立即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的，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死人 当天晚上我跟乔灵就在县衙里面住上了，本来乔灵是是打算住客栈的，县令怎么也不肯让，说是收到消息今晚上还会有事发生，就在县衙，我心知他心里害怕，便应了下来。 “大人。”乔灵打着哈欠，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您还是先睡吧，县令那话一听就是假的，您又何必守在这儿？” 我坐在窗边，听她这话忍不住笑了笑：“你睡吧，我几千年了也没睡过几次，不睡也没什么，可若他收到的消息是真的，因为我的一个疏忽，害得整个县衙遭殃，反而不好了。” 乔灵也笑：“我以前总以为大人是冷血的人，没想到却如此仗义？我也不知怎么形容您了，却总是想着您是好的。” 我转了个身，面朝着她：“我本也不是多热心的人，只是答应了别人的事，他这个人，便一定保定了。无论这次是什么妖邪作祟，这整个县衙，我绝不让它伤着一毫。” 乔灵歪了歪头：“大人如此执意，那我便先去睡了？” 我点头，看着乔灵蹦着欢儿到床上去，没一会儿便熟睡了。 我又转身看向窗外，乌云乍起，狂风大作，我知道，今晚的夜，才刚刚开始。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我披了件大氅走出去，看到外面候着的县令，他身旁跟了不少人，我对着他点了点头，“走吧。” 县令“嗯”了一声，在我面前指路，不一会儿，到了县衙门口，一片平静。县令突然神色古怪：“刚才，刚才这里明明有个死人的，现在怎么没了？” 说完，他掉头看向后面的人：“刚刚的人呢？谁把他弄走了？” 底下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什么人啊？”近处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被竹树掩着的暗处走出来一个人，等完全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一众人才看清，那是军师。 他的帽子边缘有些水渍，穿戴也有些不整齐，两只手背到后面，见到县令却也不行礼。 “军师？”县令皱了皱眉，却也没注意他的失礼，只是径直向他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儿？我下午不是说你晚上不用来了吗？” 军师笑嘻嘻的：“我为什么来这里，你还不知道吗？”说着军师的手从背后伸出来，做出想要拥抱他的样子。 “小心！”我扑向县令，将他拉过来，“你看看这是谁！” 这张脸，是上午的军师无疑了，只是眉间的煞气，手指尖若有若无游动的黑线，都在一一证明着，这已经不是早上的那个人了。 或者说，同一具躯壳，里面却是不同的灵魂。 “什么意思？”县令显然没听懂我的话，看了军师一眼。 “你还没看出来吗？你面前的这个人，是死人。”我不想绕弯子，直接提醒他。 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有人来了” 早上还跟大家有说有笑一起审判我的军师，现在却被说成是死人，换做是谁，都有些难以接受。 县令指了指军师，差点说不出话来：“你是说他死了？” 我点头，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之前看到的尸体就是他的，当时他应该是面朝着地，所以你们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我调头看了军师一眼，他仿佛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一般，望着县令，痴痴地笑，只是这笑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瘆人。 “陆陆子？”县令尝试着叫了军师的小名，军师只是微抬了头，还是笑着，却不说话。 已经有几个旁边看着的人被吓到了，都纷纷附和着我说的话，请求将军师处死。 县令却突然大怒，不准让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情，末了，他看向我，用几近请求的语气说：“大人？” 我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只是我着实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竟然这样不一般，明明今天上午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出来。 亦或者是县令一个人的单相思？这样反倒可以有几分解释，若只是一厢情愿，那么上午的时候他不敢表现出来也是人之常态。 “大人？”县令又叫了我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对他施以抱歉一笑：“你想救他？” 县令点头，我说：“待我想想。” 其实若想救他也并非什么难事，人刚死了才一个时辰不到，按理说这时候黑白无常还没到阳间，也不可能将军师的魂魄带走，也就是说，他其实还在这里。 只是若我帮了他，只怕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是否会被革职暂且不说，光滥用法术逆命救人一事，天庭那边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到时候 我想了想，还是说：“我这人虽有些冷血，却最不过重视承诺。我既答应了你们要保全你们所有人的性命，便定不会辜负了。” 县令闻言大喜，刚要说什么，我又说：“不过也就此一次，若下次你们再有人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不救你们！” 下面传出嘈杂的声音，我听得见大多是质疑的声音，我不想理会他们，问县令：“你们这边有没有柳树，亦或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阴气”县令低头苦想了一会儿，“倒是有，我们平时审问犯人都在狱牢，不知那个位置是否算得上是阴气重？” “去看看。”我让县令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的人依旧传来类似于“是否可行”这样的声音。也是，任谁看见一个早上还被审问的犯人到了晚上却一副精通法术的样子，大概都不会相信的吧。 到了狱牢，县令让其他人在外面候着，我跟着他进去，环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军师的影子。 “军师生前是否来过这地方？”我问。 县令立马回答：“从前他家里有人被抓进牢里，他是来看过的。” 我看着他：“什么位置？” 县令说了一句“跟我来”又带我走向更深的地方，这时我才发现，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暗门。 我跟着他进到门里面，又找了一圈，才终于在一条铁链子下面找到他。 “军师。”我赶紧走上前去，军师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问：“你能看到我？” 我点头，又想起县令是看不见他的，于是施了法，军师的身影这才渐渐显现出来。 “这”县令明显有些差异，看着军师的样子，问道，“陆子，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军师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却说：“不记得了。” 县令也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意味分明。 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我若要害他，现在又何必引你来见他？” 县令和军师都不说话，这时我突然听见脚步声，于是拉着县令躲向暗处。 “有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黑白无常 我跟县令躲在暗处，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人，一个一身黑衣，一个一身白衣，手里拿着铁链，走到了军师面前。 军师有些哆嗦，直接倒在地上。眼里的余光不断往我们这边看过来，却未出一声。 我没想到军师竟然没有把我们供出来，要知道常人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一根救命稻草必会紧抓着不放，恐怕早已出声，他却一句话不说。 心里对军师的好感顿时上升。 我从暗处走出去，挡到军师面前，看着黑白无常，微微笑了笑。 他们倒是很惊讶会在这里看到我，当下有些不解：“您这是” 我没打算说实话：“这几日这边出了点意外，我偶然出来却正好撞上了，玉帝怀疑此事与我有关，派我下来调查，这个人，也正是被妖邪所害。” 黑白无常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大人的意思这个人您是不打算让我们带走了？” 我点头：“不仅不让你们带走，这整个县衙的人，这几天都不能带走。” 黑白无常一同皱了皱眉头，他们平日里常将人送到我这里来，我们三人也算是熟识，我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在他们眼里却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从不给自己招什么麻烦，今日我说出这番话来，他们显然有些质疑。 “大人，玉帝的话固然得听，只是我们是阎罗殿的人，该尽心侍奉的，还应该是冥王才是。” 我看见，在听到“阎罗殿”三个字时军师跟藏在后面的县令很明显地颤了一下，甚至县令差点就要冲过来问我是怎么回事，都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我抿了抿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说：“两位说得自然不差，只是玉帝让我查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敢懈怠。” 我看到白无常的眼里多了些不耐烦，她撅眉说：“这件事情我们也不好做主，您若是想保他们不死，我相信依照您的实力，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若您办不到，还想要保他们的话，只能去找冥王殿下了。” “那是自然。”我轻笑，“只是殿下这段时间都在历劫，他在凡间的什么位置我也不知道。今天这个忙，你们是帮也得帮，不帮，你们可以试试，毕竟我也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动手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加了几分无辜的语气，只不过，“你们可以试试”这句话并不是威胁他们，只是我料定了他们会误解，却也不想多加解释。 黑白无常听了我的话眼里都添了几分怒意。以前他们来我奈何桥边的时候，我也是客客气气地对他们，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今日，他们大抵没想到收个魂魄都要受这样的罪。 白无常是个沉不住气的，听了我的话自然忍不住了：“说得好听点大人您也不过是个守着奈何桥的老人罢了，我们平日里叫你一声大人不过是尊敬你，现在倒好，蹬鼻子上脸了？大人，先甭说玉帝那边有没有真的让你查这个案子，就算是有，我也没认为一个死人能提供什么重要的线索，今天这个魂您要保？不好意思，我们收定了！”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想笑，不愧是整个冥界里脾气最火爆的，不过这么点话就忍不住了？我后面倒是有更过分的，这时候却不知该不该说了。 “你的意思，是要动手？”我故意压沉了声音，白无常上前想说什么，被黑无常紧紧压制着不让动，黑无常冲她摇了摇头，白无常才渐渐冷静下来，看着我不肯说话。 我轻哼一声：“自我有记忆起便一直呆在冥界，至今已上千年有余，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修行加起来还不知有没有千年，当真想跟我动手？” “孟婆大人。”黑无常冷静开口，“认识这么久了，我也不想绕圈子，您为何要故意出言不逊惹我们生气，还是当真在凡界待久了染了这里的习性？其实我们都知道，您想要保住谁若是好好跟我们说我们自然会同意，您又何必用那种语气？” 不愧是冥府里除去冥王最理智的黑无常，我心里偷笑，却问：“你这么说，难道我从前在你们手里救过什么冤魂？既然没有，你又为何笃定？今日若你们把他放了还有得讲，若是不肯，我也不介意对上你们两个。” 白无常听了这话又想跳出来，黑无常还是摇头，拉着她走了，只是在转身前莫名看了我一眼，似乎一眼能看穿人心。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等到两个人完全看不见了，才对着县令藏身的地方喊道：“出来吧。” 县令从暗处走出来，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终是什么都没说，将地上的军师扶起来：“陆子，你没事吧？” 军师摇了摇头，微张着嘴欲言又止，却又想不到说什么一般闭嘴放弃了。 我说：“有什么想问的，那便问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计划？ 县令跟军师相互看着对方，我猜到他们会想要问我的来历，可是刚刚黑白无常都说那么清楚了，我不相信他们没听见。 我沉吟了半晌：“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吧。” 他们一齐点头，县令搀着军师一步一步往门外挪，快到门口的时候，县令突然出声：“大人，外面那帮人，要不要帮您处理掉？” 从他语气的颤抖程度来听，他应该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我摇了摇头，心里也不禁觉得好笑，外面可都是他的手下，如今为了一个军师，还有怕我的事情被传出去，他竟然也下得去手。 若有朝一日我于他也没了利用价值，想必，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出卖我。 出了牢房，县令吩咐门口候着的人都散了，我留下两个人把军师的尸体抬到县令的房间。其他人看不到军师的魂魄，县令因为正搀着军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着，一旁散去的人边走还边回头偷偷看着县令。 县令倒没有这么小气，任他们看，等到了县令的房间，我帮军师的魂魄送回他的本体，忙活完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看着乔灵沉睡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可爱。只是我是从不睡的，上次试了一次效果虽好，却很难使我上瘾。 我把外面的大氅脱下，换了一双鞋，又走了出去。 皎皎白月下，夜色正浓，远处似有笛声传来，声声入耳，我是不会赏这些丝竹之美的，却也没由来得觉得好听。 渐渐地，竟听着入了迷，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是在郊外的一处破庙，我明明记得昨日没有到这里，心下有些疑惑，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城，到县衙时，刚好听见乔灵在调侃县令跟军师。 “没想到两位大人还有这种癖好。” 我眉头一皱，从大门处走进去，说道：“灵儿，不得无礼！” 乔灵很无辜地吐了个舌头，随后又跟在我后面，问我：“大人昨日是上哪儿去了？今儿个一大早就没见着人影，我还以为大人把我丢弃了，想要自己一个人过逍遥日子。” 我笑她：“你也怕被人丢弃的滋味？”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突然一暗，不过片刻，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怎能不怕？这三十年来，我每日”也许是说到伤心处，她索性闭嘴不谈。 我正了正神色，对一旁的县令吩咐道：“过几日便是鬼节，若过了那一天，你们大抵也就安全了。经过昨日的事情，若那邪物不想再找你们麻烦，你们自然安全，可若他并非这样想，你们要小心了。鬼节那天，一切关于妖邪之物的修为大增，若一个闪失，我也保不住你们。” 县令一个劲地点头：“明白，明白。” 说要他就要退下，我又叫住他：“军师这几日还是先不要露面的好，第一是怕吓着衙里的人，第二，刚刚接的魂魄，还是不要出来晒太阳比较合适。” 县令稍一思酌便明白其中的利弊，自然是应允着，我这才满意，跟乔灵说要回房休息，让她不要打搅我。她虽觉得奇怪，却还是应下来。 接下来，就该实行下一步计划了。我回到房间，看着昨日换的鞋下面有些干了的泥，不禁微微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死尸 很快就是鬼节，这天是不宜出门的，衙里比平时冷清许多，门外也没了喧闹声。县令坐在大堂的位置上，旁边是拿着廷杖，一个个面目严肃。 我只说让他们知道今天有事发生，却没说关于什么，他们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真相，此时一个个再没了说笑的心情，仿佛今天是在人世的最后一天。 不一会儿，阴风大作，一阵黑风卷到大堂中央，等黑风停了，却发现中央多了个人。 “有有鬼啊？”衙役们都哆嗦着，疯了般往外跑，我连忙施法将门口封住。再看向县令，他也被吓傻了般，额头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却没见一点动作。 “肃静！”我只能喊，“胆敢有想要逃出去的，我让他死得比几天前的军师还惨！” 听了我的话，下面果然镇定了一会儿，县令的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又听到一个声音：“说得倒跟自己多厉害似的，不过一介女子罢了，哪儿能有这么多能耐？” “是啊”下面都附和着，一时之间，堂里又骚乱起来。 我揉了揉眉心，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又有人喊：“这这不是军师吗？他不是前几日早就死了吗，怎么怎么” 我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军师。这几日我都让乔灵照料他，一是乔灵有闲工夫，第二，整个县衙也就她看起来一副来玩的样子，这事交给她，我最放心。 可是现在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传来乔灵的声音，她跑到门口想要进来，却被我施的法，我抬手将屏障撤去，乔灵才得以进来，“大人，军师他军师他不见了！” 我跟县令对视一眼，县令已经走到尸体旁边，等到确认完尸体的身份以后，显得有些悲痛欲绝。 我抚住乔灵：“我已经知道了。” 乔灵好像明白什么一般：“这是军师？” 我点头，看着县令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妖女果然是妖女！”下面又有人喊起来，“军师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听你的语气，倒像是这几天都还活着一样？不行，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勾唇，看向刚刚说话的人：“怎么，拆穿我的身份，你就不怕等下我本性出来，你连命都没了？” 听了我的话，那人果然噤声，只是眼里满是不甘。 “好了。”我走到县令身边，“这事也怪不得灵儿，你也见到了，刚才那阵风恐怕就是冲着军师来的。” 顿了顿，我环顾四周，“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怕只怕这并非鬼怪所为，而是其他的，这次，就算我有心帮你，也有些困难了。” “什么？”县令立马站起，“大人，若是连您都没办法了，我们这里只怕真的都要死无全尸了啊！” 我还没说话，又一个衙役开口：“大人，您这么信任她，这位小姐到底是谁？您说出来，我们也好看看能不能信啊。” “这”县令局促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轻轻点头，才一脸敬畏地开口，“这位大人，乃是奈何桥边，修渡亡魂的孟婆大人。我自然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若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自然也不会相信。” 又引起一阵骚乱，我心笑，面上却还是严肃的样子：“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只能待到明日，我所作所为，已违反天法，自然是要受惩的。” “到时候，若你们平安无事，我自有办法让你们忘了这一切，回归到之前的生活，只是军师，是回不来了。” 下面一众漠然，我笑了笑，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黑白无常那边只怕也去天庭告了状，明天，自有天兵天将来拿我。我虽是冥界的人，这次却也着实有些过分，冥王又在外界渡劫，自然也保不了我。 可就算可以又怎样？冥王虽护短，却也分大局，无论无何，这次我，是定然回不到冥界了。 只是我没想到，我低估了冥王的护短程度。 虽然，这是后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