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明镜》 1.第 1 章 看着眼前这个抱着我哭得声嘶力竭的男人,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死是否真的正确。可是飘在半空中的感觉,在在的告诉我——一切,都已经晚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离了地上深情的男子。明知无法反抗,我却仍不甘心的伸长手臂,想要抓住那丁点的希望。可是,命运却依然不肯放过我。在即将飘进那个黑色洞口时,唯一的意识是:那个男人,终将因为我的死,而将我放在心底的最深处 被脸上微痒且冰凉的感觉从梦中弄醒,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眼。长时间的睡眠让她的神志处于混沌的边缘,女子呆呆地将视线定在一点上,在努力将涣散的注意力聚集起来后,终于让她看清的四周陌生的一切——酸脂木的镂花古床c云罗的丝制锦被以及整个复古的房间。这些只有在电视上才可以看到的东西,现在却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沉默——如死一般的寂静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就如同女子心中的满溢的哀伤。 没有常人该有的惊讶,床上的女子仿佛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毫不在意。只是在环顾完房内的一切后,缓慢而艰难的抬起自己的左手,凝神注视着那个原属于无尽噩梦的丑陋疤痕。若不细看,旁人根本就不会发现——在女子的手腕上,一条淡淡的粉色如毒蛇般缠绕其上,和周围白皙若凝脂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在烛火的照射下越显得狰狞恐怖。 女子静静的看着,就在人以为她将就此石化时,女子总算有了动静。只见她微微卷缩起身子,将脸埋入双腿之中,双手紧紧的环绕住自己,似乎是想借这个姿势来抵御侵入四肢百骸的寒冷,可是瘦小的肩膀却仍不断的颤抖着。而她,就在这不断的颤抖中再一次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掉入梦魇之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阳光随着被打开的木门流入房中,洋洋洒洒的金色泻满了一室。 强烈的阳光将床上的女子自强大的悲伤中唤醒,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女子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就被淡然所取代。仿佛没有看到有人进入一般,女子抬手想要将不知何时流出眼角的泪水擦去,却发现那人比自己快了一步。月牙白的丝绢在她柔嫩的脸上轻轻地移动,伴随着夏日和煦的微风,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四周飘盈开来。原本心中的痛在奇异的香味中慢慢得到了平复。顺着握有丝绢的手,她缓缓抬起几乎被埋入怀中的头。看向了从刚才起就被自己忽视了的男子。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床前的男子显得有些狼狈,青色的胡茬遮掩住那原本俊朗的脸颊,身上的白色长衫也因长时间的趴卧而有些许的凌乱与褶皱。但这些并无损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温柔与微不可见的——霸气。 是的,霸气。她在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的男子眼中发现了掩藏极深的霸气。他——该是站在群山之巅的人 “月儿。”确定她已经平复了心情,施睿天首先打破了沉默,关心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要不要吃点什么?” 并没有等她回答,施睿天已经唤来了下人,“青萍,你们让厨房熬点粥再准备些开胃的菜来。” “等等”在青萍领命准备退下时他又突然叫住她们,似乎考虑了很久,男子才继续开口道“呆会儿去老夫人那儿一趟,告诉她郡主已经醒了” 被唤做青萍的两个婢女微一福身,领命退了下去。 月儿,该是她这一世的名字吧!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吗?微簇眉,月儿细细咀嚼着这个新的名字,同时不禁开始为将要发生的一切而担心不已。噩梦真的要一直持续下去吗? “是什么让你在梦里哭泣,又是什么让你如此的忧伤?”在月儿走神之即,施睿天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月儿的眉间。 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最珍爱的物品,他的话语很柔,像是云彩能吹入人的心里。只要是女子,听到这些话必定会为之陶醉。可是那其中不包括她。 月儿用探视的眼神看着施睿天,故意装做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两人对视许久,房里顿时变得异常暧昧。 青萍刚下去没多久,房外便有了动静。声音由远及近,虽隔得不远,但嘈杂的声音只能隐约听出是几个年轻女子在谈话。来人很快就到了月儿的房间,并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脂粉气味。 “月儿,你醒啦!要不要吃点什么?” “月儿,你快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哎呀~干嘛踩我” “月儿,我这几天,天天都去庙里替你上香,让佛祖保佑你可以早日醒来呢!” “月儿” 进门的是三个艳丽的少妇,纤浓合度的身材配上浓艳的装束,脂粉堆砌的脸上满是假意的笑,使原本该是美丽的容貌掩上了尘污。 呛人的气味和喋喋不休的吵闹声让月儿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刚得到缓解的头痛,也有复发的趋势。 施睿天一直看着月儿,发现她因来人而皱紧了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舍。就在他准备说服来人离开时,眼角不经意的瞥见了门外将至的身影。 “咳——咳~你们还让不让月儿休息啦!”伴随着威严的声音,一个身着苏绣丝绸锦袍,手拄拐杖的老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原本房里吵嚷的人群因老人的到来顿时变的鸦雀无声。 终于得到了清静,月儿轻吐了口气,随着众人一起看向从门口缓步走入的人。 老人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可是岁月显然没有遗忘自己的使命——老人的脸上已布满了细纹,精致的发饰下是成片的银丝,沉稳地身形无法掩饰脚下轻微地颤抖,唯有那眼中的精芒没有随着岁月而消逝。 “月儿,我可怜的孩子。” 老人穿过众人走到月儿身边,在她身边的床沿坐下,眼角逐渐湿润,“以后万不可再做这种傻事了。” 月儿的手被老人紧紧裹在掌中,由手心穿来的温暖和慈爱,让月儿暂时忘却了命运的捉弄。 “月儿,这次你能够醒来,是上天赐予你的另一次生命。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全部忘掉吧!”老人语重心长的劝说着。 “她”与她一样,都是自杀吗?不知道她是否能像“她”一样,有人会替她伤心c难过。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看到孙女一直在发愣,老人以为她仍然无法想开,心中顿时难过万分。 “我是谁?”听到耳边急切的声音,月儿从忧伤中回过神来。并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是谁?她曾是吴筝c她曾是宁烟c她曾是林纤,她——只是个阎王座下的带罪小鬼!千错万错,她不该对生魂有恻隐之心,千错万错,她不该冒名顶替返魂做人。这一世的她,又会是谁呢? 不记得这是第几世了,只知道,她在无尽的轮回中穿梭,从最初的兴奋,到后来的绝望,直至现在的淡然。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所要面对的命运,也学会了如何坚强的去面对它。如果他们一定要看到她痛苦的样子,那她就笑给他们看,她——不会认输的。 听到她的话,众人就像炸开锅一样,很快大夫就随着下人跑了进来。 望c闻c问c然后是切,李御医一手捻着自己的山羊胡,一手替月儿把着脉,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半个时辰过,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李太医,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最先忍不住的是老夫人,她焦急的看着正在诊脉的李太医。 李太医慢慢从床边站起身,仍是捻着他那山羊胡,困难的说道:“老夫人,郡主她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如今这样不记事,可能是受过什么刺激,又或是有什么事是郡主不愿想起的。”李太医顿了一下继续到“这病能不能好,就全看郡主自己个儿了。” 月儿躺在床上硬憋着笑,这老头,她明明没有病,他看不出也就算了,偏生还要找那么多说辞,还御医呢!叫庸医还差不多。 施睿天站在一边,看向月儿的眼神忽明忽灭。 送走了李太医,老夫人又坐回了月儿床边,将如今房里的人一个一个介绍给月儿。 这一世的她是纳兰王府的郡主纳兰月儿,坐在床边的老人是她的祖母,之前照顾她的男子是她的表哥——施睿天。而后来进来的三个少妇则是她阿玛的侍妾。 “月儿”老夫人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祖母,您不是说,这是上天给我的重生吗,既然过去有我不想记得的事,那忘了,不是更好吗!”月儿笑看着慈祥的祖母,不舍她继续难过,于是柔声安慰道:“以后的月儿,会一直开开心心的,不好吗?”是啊!她会开开心心的,不只是安慰祖母,更是为了提醒自己。 经月儿这么一说,老夫人似乎也想通了,用丝帕擦干了眼中的泪水,老夫人紧了紧握住月儿的手,道:“对,不想记得就别记着了,以后啊!我们的月儿要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活着。” “外婆,月儿刚醒,应该让她多休息。”施睿天上前适时打断了祖孙两的谈话。 “瞧我,一高兴就忘了月儿才大病初愈。”老夫人怨怪着自己的粗心,替月儿掖紧了被子,还不忘满意的看了一眼施睿天,“还是睿天细心啊!” “别打扰月儿休息,都回去歇着吧!”老夫人出去时还不忘带上杵在一边的几人。众人见老夫人离开,也纷纷随后走了出去。只留下施睿天一人仍旧呆在月儿的房中。 老夫人走后没多久,就看见被唤做青萍的两姊妹端着吃食走了进来。伺候着月儿进完食,太阳也已逐渐西下。迷迷糊糊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表少爷,您已经两天没磕眼了,小姐既然醒了就应该没事了,您就去休息会儿吧!”丹萍将刚熬好的药递给施睿天。 像是没有听到丹萍说话一样,施睿天将月儿从床上小心的扶起,让她靠在早已垫高的靠枕上。细心的将药吹凉后,才用勺子喂她喝下。虽然对古代乌黑的药汁没有好感,但月儿还是勉强喝了下去,顺便打量着眼前的人。 乘着月儿进食的时间,施睿天由下人服侍着梳洗了一下,原本颓废的脸在梳洗后透出连女子都少见的白皙。黑色的长发用和长衫同色的发带松垮的束在脑后,落日的余辉透过窗口照射在他身上,月牙白的长衫搭配着白皙的皮肤隐隐反射出一抹金色,犹如九天之外的玄女——超凡而脱尘。可是 月儿注视着施睿天的双眸——总觉得在这副玄女的外表下,有着人所不知的妖媚和残忍 自众人离开后,房里只剩下月儿喝药的声音和窗外断断续续的虫鸣。夜逐渐变深,丹青丹萍在不知打了多少个呵欠后被施睿天谴了下去,如今这房里,又只有施睿天和月儿两人了。 若说月儿是因为昏睡太久而不觉得困,那这个施睿天就有点奇怪了。自从月儿醒来后,施睿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现在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月儿。 月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他看透一般。于是赶紧找话题,想打破房里的诡异气氛。 “你不累吗?”这样一直盯着她,也不知道他眼睛怎么不会抽筋。 “不累,照顾月儿怎么会累呢?施睿天还是专注的看着她,温和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嘴角。 “表哥,夜已经深了,你还是先去休息吧!”虽然她不是那种在意名节的‘古人’,但大半夜的,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总是怪怪的。而且那个男人还一直看着自个儿。她倒是不怕他把她吃了,就怕呆会儿她忍不住先把他给吃了。 月儿正低着头在那边瞎想,却发现不知何时有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 “表哥?”月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施睿天。 “月儿,你放心,我断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不娶你。”施睿天直接将一个重磅炸弹砸向月儿。 有一瞬间的呆滞月儿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看到施睿天一脸的认真,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可怕消息。一口气没接上,月儿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弯身俯在被子上一阵猛咳,她还想呢——祖母怎么会放心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施睿天看她咳得厉害,慌忙放下手中的药,起身倒了杯水让她顺气。 就着他的手将水喝下,月儿顺便消化了一下那句惊人之语。妈呀,她才来这儿多久啊,就要莫名其妙的嫁给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的表哥耶,他难道不知道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很容易是畸形儿吗?而且,他干嘛一付忍辱负重的样子啊? 好不容易止住咳,月儿开始仔细考虑现在的处境。她可不想将自己的幸福毁在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表哥手里。 “表哥啊~你是我表哥吧!”月儿思索着要怎么开口才能够让他同意退婚。 “怎么了?”施睿天倒不在意,依旧坐在那边温和的笑着。也没停下从刚才就开始抚弄她头发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有规律的轻抚下,她发现自己渐渐有些拒绝不了周公的召唤了。看到月儿面有倦色,他起身,将她慢慢放平在床上,像哄孩子一般让她睡觉。看着他凹陷的眼窝和眼中的血丝,不知为何,自己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不忍说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睡了一天,月儿总算恢复了些精神,躺在床上太久,她的手脚都有些僵硬。 月儿掀被走下床,拿起放在一边轻纱罗裙,看了半天开始试着往身上套。就在这时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丹青和丹萍。 见到月儿竟然自己更衣,两姐妹慌忙放下手上的托盘从月儿手中夺过衣服,“小姐,这种事情您怎么可以自己动手呢?!”丹青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灵巧得将那烦琐而复杂的罗衫往月儿身上穿。看着那一层一层的罗裙被丹青丹萍易如反掌的穿到自己身上,月儿暗暗咋舌,再想想刚才那些衣服自己套了半天愣是没给穿上,顿时觉得一阵失落充满心间。甩甩头,将心中浮起的失落压制下去。 任由丹青和丹萍在那里摆弄着,月儿开始打量起这两姐妹。丹青丹萍是双生子,长得颇为秀气,水灵的眼睛c挺立的鼻梁再加上小巧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江南的女子。月儿眯着眼睛来回细看这两姐妹,却发现虽然两张脸长得一样,但她就是不会将两人搞错,心里一阵自得。 “小姐,好了。”丹青丹萍总算将她打扮妥当了。 月儿见自己衣着华丽,而丹青丹萍又摆弄了那么久,早就想看看自己被打扮成了什么样子。可是环顾四周,却发现她的房里竟然连面铜镜都没有。 “丹青,你去帮我拿面镜子吧!”月儿从凳子上站起,在原地打了个转,对自己身上的衣服非常的满意。等站定了,才发现丹青一脸难色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月儿疑惑的问。 “没——没什么,奴婢这就去拿。”丹青看了丹萍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丹青就将铜镜取了来,搁在梳妆台上。月儿开心的走过去。婢女都这么漂亮,她这小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月儿如是想着,随手拿起放在梳妆台前的铜镜。 “妈呀!~~”惨叫声昼起。只见一只小鸟从高处坠下,“咚”——宣告阵亡。 据可靠人士所讲,当时纳兰小姐在不知自己毁容的情况下,见到自己如同夜叉一般的容貌,顿时受不了刺激,激发出潜能,尖叫之声犹如练过上乘内功,竟震伤府内数人。所受之伤极其严重,故,纳兰王府在事后派人出外采集药材,用以长期治疗。 再看此时的纳兰月儿。在她极力的探究下,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纳兰府的人都那么放心自己和施睿天同处一室,因为纳兰府的人早已把施睿天当成了女婿,更因为现在除了施睿天,只怕再也没有人会愿意娶她这个毁了容的王府郡主。因此,月儿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她可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嫁出去,在劝说祖母无效,又找不到自己的老爹纳兰王爷后,月儿开始了她的自救行动 “小姐,你真的要坐在这里吗?” “是啊,是啊!”实在不忍让满脸药膏的小姐坐在这里继续吓人,丹萍也加入了姐姐的劝说行列,“小姐,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吧” “没关系,我不怕冷。”慵懒的声音从少数被允许暴露在空气里的器官中飘出,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在想什么。可她就是不回去,她巴不得让那个施睿天看到她现在的这副丑样,最好能够因此打消娶她的念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月儿端起之前让丹青准备的药茶,放到嘴边轻抿了口,一丝笑意不经意间自唇边泻出。 看到小姐如此表情,丹青暗叹了口气。依然无法了解,原本柔顺如大家闺秀的小姐,怎么会成了如今这样。不过——现在的小姐比较好玩就是了,几天相处下来,丹青丹萍都对这个完全不同的小姐越发的喜欢。看着逐渐接近的表少爷,丹青丹萍各自安静的站到在了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随着曹操,不对,是施睿天的逐渐走近,月儿很清楚的看到了川剧中的招牌戏码——变脸。旁边的丹青丹萍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都被月儿瞪了回去,可怜她们现在只能勉强憋住笑意,顺便祈祷自己不要得内伤。 从躺椅上站起,月儿向已经站在面前并笑得一脸温和的人微微一福。哼,一看就是个笑面虎!尽管心里如是想着,但月儿依旧一脸的平和。示意丹萍另搬来一张椅子,月儿和施睿天一同坐了下来。 前几天为了朝中的急事,施睿天才不得不离开纳兰王府,虽然无法继续照顾月儿,但他仍然每天派人过来询问她的病情。所以对于月儿的变化,他也有所耳闻,原以为月儿只是一时受不了刺激,再加上头部的创伤才会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 “表哥,你怎么来了。”月儿小心地观察着施睿天,声音中透露出淡淡的悲伤。 “表妹,你刚醒过来,怎么不在屋里多休息?”依旧是温润的声音,却少了前几日因劳累而产生的沙哑。 “一直呆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来外面透透气。”月儿故意粗鲁的一屁股做回躺椅上,顺便还不忘翘起二郎腿。 看到月儿不同以往的举动,施睿天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让月儿有些心惊。 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月儿告诉自己——那只是自己眼花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打消施睿天娶她的念头 “哦,那可否问表妹一个问题?”又随意聊了些家常,施睿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月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施睿天,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表妹何故将脸弄成如此这般” 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问题,月儿几乎就要偷笑出来,但终还是被她忍住了。只见她缓缓低下头,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硬挤出的泪水,顺便遮住因憋笑而略微抽筋的嘴角。 “表哥有所不知”顿了一下,又道:“前日丹青为我找来一位神医,那位神医一看我的脸,就开了张方子,说是如若我每日都将此药涂抹于脸上,十年后就可以治好我的脸。” “哦,是吗?”施睿天有些不信的问到。 “我也不太相信,但是,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要试试。”不让他有插话的时间,她做出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继续说道:“表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的脸怎么说也要治疗十年,我又不能就这样嫁于表哥,使表哥以后被人所嘲笑,所以,我想取消婚约。请表哥另觅良缘。”呼,总算说完了。假装用手绢呼擦拭眼泪。‘施睿天,给你台阶,我就不信你不下。’ 可惜天不随人愿,古人诚不欺她啊! 谴退了房里的丫鬟,月儿顺手那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凉的。”重重将茶杯放回桌上,心中的怨气依然在不断的膨胀。她都已经搭了台阶让他下,那个施睿天到底还想怎么样。 月儿忍住想要砸东西的手,轻抚紧皱的眉头。“要冷静,我一定冷静。”月儿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和挫败感。她必须想出个有用的办法。 天刚微亮,纳兰月儿的房间就走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只见此人身穿粗布麻衣,背着个包袱,四下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人后,踮着脚尖往后门溜去,出了门后,她拿出早以准备好的纱笠戴上。再一次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后,纳兰月儿开始了她的逃婚计划。 就在纳兰月儿以为自己终于成功逃离了纳兰王府后,两条人影也尾随着她而去。 “一切都变的有趣了”施睿天看着离去的三人,卸去了原本温和的笑脸,换上旁人从未见过的狐媚笑脸,一抹轻笑从眼中溢出。 为了加快赶路的速度不被人抓回去,月儿在马市买了匹马,还准备了些干粮。出了城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她不会骑马啊!~ 看着眼前这匹高出她许多,并不停用俩鼻孔喷着气的家伙,月儿还是决定好好和它商量一下。 “寒色~(她刚为马取的名字)”月儿颤声说道,“你乖乖地驮我好不好,到了前面的客栈我一定让人用最好的饲料喂你哦。”自认为可爱的眨了眨眼,月儿小心的用手摸了摸寒色有些扎手的毛,发现寒色并没有拒绝她的抚摩,反而将头在她手上蹭了蹭。月儿立马儿高兴的背好有些滑落的包袱,小心奕奕的上了马,照着以前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她两腿轻轻一夹,寒色也真得听话的开始慢慢朝前走去。朝着南方走了一段时间,总算在天黑之前到了一个小镇,原本想好好逛逛古时候的街道,可是,一来怕乱逛会碰到出来追她的人,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到,但小心总是对的嘛!二来,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再加上身体刚好没多久,月儿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只好随便找了家较小的客栈住下。 月儿早就想好了要去江南,毕竟那边是鱼米之乡嘛!既然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当然要好好逛逛,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是逃出来的,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往那种人多的地方跑。 在客栈住下后,让小二帮忙好好照看寒色并让他在房里准备了洗澡水。 洗完澡后,让小二把水倒了,月儿才有空处理自己的脸,看着脸上恐怖的伤疤,想起在纳兰王府时,所有人都像串通好的一般告诉她,这是在房间着火时被火所伤,这个理由骗骗纳兰月儿可以,但她不是纳兰月儿,她的前身是一名大夫,而且还是个颇有医术的大夫,何况这伤口上微微的泛着青色,一看便知是□□腐蚀所制,虽然如今毒性以去,但仍然骗不了她。其实前不久她对施睿天说,所敷之药可以治脸并没有骗他,只不过,不用整天都敷着,只要每天敷四个时辰就可以了,而痊愈所需时间是十天而非十年。 感受着脸上的肿胀,月儿知道,那是新的肌肤正在生长,将新的药膏涂抹在伤处后,再也抵挡不了睡意,她匆匆更衣躺到床上,没多久就寻周公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在树林中走了几天,月儿才不甘的承认——她迷路了。连天的绿叶将天空密密遮盖住,使得她根本就无法根据太阳或者星辰来确定自己行进的方向。再看了眼四周的树海,月儿彻底沮丧了。因为她发现,她连自己刚才走过的路都已经认不出了。 “啪!”拍死第n只蚊子后,月儿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瞪向始终跟在身后的寒色,只见前者两眼喷火,后者满脸无辜,透过双眼,寒色传递着自己无辜的申辩:“不能怨我啊!人家老马识途说的是老马,我又不是老马,何况,如果主子聪明点,我也不会跟着迷路啊!” “啪嗒!”两人,不对,一人一马的瞪视被树枝断裂和紧接着的重物落地声打断。 “谁?”月儿看向声音的来源,机警地拿出身上的配剑。虽然不会武功,但有时候虚张点声势还是可以的。 月儿又朝前走了一步,班驳的阳光透入树林照射在地上形成奇怪的图形,寒色不安的鸣叫着,伴随着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整个树林越发显得阴森恐怖,月儿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等待许久,再也无法忍受死亡般的寂静,月儿咽了咽口水,用剑格开面前的矮树丛,准备到声源处看个究竟,大约走了十几步,脚下软软的触感使月儿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弯身想看清脚下的东西,却在低下头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退数步跌倒在地。] 地上赫然躺着满身是血的人,或者说是具尸体,月儿还没来得及考究那人的死活,就因为那人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开始狂吐不止。当她将嘴里的苦味吐尽后,大夫的天性让她强止住颤抖的双腿,颤颤巍巍得站起身子,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 男子呼吸微弱,但他仍是活着的,再看他背上的伤,伤口上有着深浅不一的洞口,显然是被铁丁锤所伤,如此重的伤,又流了这么多的血,他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可见此人内力不弱,可是如此重的伤再加上伤口所流出的黑色血液,他要活下去更属不易。 不敢有丝毫迟疑,月儿在明知不一定救得了男子的情况下,还是觉得要试一试,毕竟这是一条人命。月儿拿出从“庸医”那里骗来的金针,先封住他的七筋八脉防止毒性扩散,然后拿出为防止毒蛇而准备的解毒丹,外敷内服,暂时克制住毒性,在将伤口包扎完后,月儿早已累的满身是汗了。但她没有休息,因为刚才所用的解毒丹根本无法解除毒性。在撒下避免野兽的□□后,月儿马不停蹄得开始在树林中找寻可用于解毒的草药,说实话,由于时间紧促,月儿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所中的是什么毒,只是从脉象知道他所中的毒确实不简单,如今这么大片树林,如此多的草药,月儿还真不知道要采什么回去,只能将看到的都采回去,然后再做研究。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树林中到处都是喜夜间出没的猛兽,不敢再做停留,月儿收起采到的草药,准备随着之前做的标记往回走。就在她转身之际,眼角不经意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抹紫色。 “紫茱玲!”忍不住惊呼出声。急忙躬身采下紫茱玲,放入布囊中。紫茱玲,原生长于洼地或沼泽,只在日落时开花,且花开只一刻,须臾即谢,此花本身含有剧毒,却可解百毒,并使服用之人百毒不侵,但是服用后,至多可再活二十年。 怕男子会有事,月儿不敢停留,急急忙忙的往回走。听到声音,寒色不安的喷着气,直到看见月儿才安静下来。月儿放下手中的药草,赶紧查看那人的伤势,发现他脉象激烈,显然是身上的毒已经开始反噬,月儿拆开被毒血浸透的布条,发现他背上的伤口开始发炎,体温也持续着升高。 月儿迅速将采集的药草调治好用他流出的毒血做实验。半个时辰过去后,男子身上的毒总算被控制住了,可是他的体温却一直没有降下去。现在若是无法找到干净的地方让他休息养伤的话,只怕他撑不了多少时间。 考虑再三,与其让他就这样死在这里,月儿决定赌一把。 月儿牵过寒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男子托上马背,两足用力一夹,任由寒色朝着一个方向奔跑。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或许可以找到个让他休息的地方,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他会因路途的颠簸毒气攻心。原本月儿是绝对不可能拿人命做为赌注的,可是现在,她有紫茱玲在手,逼不得已的话,她会使用它作为最后的筹码。 身随意动,月儿小心的将他扶起,用尽全力将他托到马背趴好,然后自己也跃上马,策马往前急弛。 很幸运,这次寒色终于找到了出树林的路,并找到了一座破庙。停下马后,月儿急忙将马背上的人拖下来,可能是因为太累的缘故,月儿手一软,男子就随着重力从马上坠下,而月儿很不幸的与他下坠的身势双双倒在地上,强大的撞击差点将月儿的五脏六腑撞出来。 “咳,咳”身上的压力使得月儿喘吸困难,肺里一阵难过就咳了起来。而身上之人也因为强烈的震荡而闷哼一声,恢复了些许的意识。 “ka一,猪啊!居然这么重。”月儿一边将身上的人推开,一边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月儿生气的瞪向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一看之下才发现,男子的脸色竟然已经开始呈青黑色,再也顾不得被摔疼的屁股,月儿慌忙蹲下身帮他号脉,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路的颠簸终究还是让毒蔓延到了全身。不敢再浪费时间,月儿急忙将他拖到庙里的干草堆上。 “喂!你听着。”也不管他听不听的见她讲的话,月儿继续说道:“你现在毒气攻心,只有用紫茱玲才可以救你。但是”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月儿顿了一下,道:“若服用此药,你最多可再活二十年。”说完后,月儿取出紫茱玲,将其上的紫色小花摘下,喂入他口中。 “咽啊!快点咽下去啊!”看着被含口中,却始终没有被他咽下的紫茱玲。月儿心中焦急无比,毕竟,紫茱玲再有用,若他无法把它吃下去,那就算是仙丹也没有用。 桑晟朦胧中醒来,只觉得背上如火烧般灼热,随着身下的颠簸起伏,伤口也不断的刺痛着,他很想喊停,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不久后,颠簸停止,却换来更剧烈的晃动,然后,耳边传来柔声的呼唤,朦胧中,他知道,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桑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此的温柔,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似乎是在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过了。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他不甘心,所以逼着自己活下去,逼着自己每天练武,因为年少的他以为,只要努力的练舞,就可以得到父亲的关心,只要变成最强的人,就能够得到想要的关心。可是——他错了,当他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当他独挑黑白两道三十六个掌门,并打败少林寺六位高僧后,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关心,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不但没有给他该给的亲情,甚至时刻提防着他,生怕他会伤害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最后,他离开了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而那些曾败在他手下的人,因惧怕他的武功而集合了整个武林要将他除之而后快。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死。而他,也早就不再幻想那些奢求。 他觉得周身都在一点点麻痹,而大脑也渐渐混沌,只有耳边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明明已经快听不见了,可是那柔声的呼唤,却像天际的雷鸣,铮铮得敲入他的心中。他感觉到脉搏中的血液在急速的流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断的呼叫着要活下去活下去! 她,是母亲死后唯一希望他活着的人,那么从今以后,他就将自己的生命送给她,从此,只为她一人而活。 月儿看着始终被含在男子口中的暗紫色,两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呈现白色,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却看到男子缓缓得将紫茱玲咽了下去。 “呼——!”月儿长长的吐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身上的力气因瞬间的放松而被抽离。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月儿从附近捡了些干柴生火。并从附近弄了些水,将衣服上撕下的布用水浸湿后敷在他的额头上,为了让他退烧,月儿一直照顾他直到天快亮,才因支撑不住而沉沉睡去。 梦中,月儿看到那个她曾经爱过的人,抱着满身是血的自己,不断的哭泣并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接着,男子拿起曾是自己割腕所用的刀,向着他的手腕划去。瞬间,他和她的鲜血融和在了一起,形成绚烂而夺目的红色。曾经,那属于他们的温馨小屋,此刻却成为了血染的地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被梦中的景象吓到,月儿猛得睁开双眼,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大片。两眼无神的看着身前躺着的人,直到心跳渐渐平复,她才意识到自己已与那里毫无瓜葛,可是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痛呢!抬手将额头的虚汗擦去,月儿忽略心痛的感觉,起身查看男子的情况。 男子仍旧躺在干草堆上,没有醒过来,他的脉象仍旧有些弱,呼吸已经趋于平缓,看来是没有什么危险了。月儿站起身,决定先出外采购些治伤的药草和可以吃的东西。毕竟她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而且他醒过来也需要吃点东西。 骑上寒色,月儿快马到达了最近的小镇,没有去在意人们看到她脸上伤疤后厌恶的眼神,月儿自顾自地买了些米和馒头,丢下身后指指点点的掌柜和伙计,又急忙返回破庙。 “寒色乖,在外面呆着把风。”月儿拍拍寒色的脖子,也不栓马,就直接走进了破庙。而寒色就好像真的听动她的话一样,竟然也就乖乖的站在破庙前,不曾离去。 刚走进破庙,月儿就看见了坐在干草堆上高大的身影,而那人也在听到声音后警惕的的朝声源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月儿清楚的看到桑晟眼中的惊讶,那里面没有丝毫的厌恶,使得月儿心中对此人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 “饿了吧!我马上准备吃的。”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月儿拿起庙里找到的沙锅到外面的湖中洗净。并打了些水准备烧粥给桑晟喝。 桑晟没想到梦中所听到的细嫩声音竟然有着这样的一张脸,虽然惊讶,但不久便释然了。丑陋又怎么样,再丑陋也比那些蛇蝎美人要好。桑晟想起了那个曾在儿时,一再对他进行毒打的美丽艳妇。 桑晟一直看着月儿忙进忙出,实在不懂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人,竟然连生个火都能烧到自己的头发,几次险象环生后,桑晟真的很想去帮忙,可惜他试了几次都牵动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痛后他一头的冷汗,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好了。”月儿将煮好的粥端到桑晟面前,两眼闪亮c献宝似的将手上的黑褐色浓稠物递给桑晟。 桑晟接过那锅不明物体,只看了一眼,就将那不知道能否被称为粥的东西全部喝下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桑晟烧粥,看到女子认真的为他准备了一上午,哪怕面前的是□□,他也会毫不由于的将它喝下。 将沙锅放到地上,桑晟靠在身后的墙上,眼也不眨的看着眼前娇小的人儿。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月儿停止了和手中馒头的斗争,抬头看向对面的桑晟。 “你看我也没用,你现在只能喝粥。”月儿抱着手中的馒头,仿佛怕被抢走一般。可不是小气啊~大病初愈的人本来就只能喝粥的。 “” “你一直看着我会影响我的胃口。”她可不喜欢让人看着吃东西。 “” “我知道我的脸很恐怖,你不用一直看着我。” “你不丑。”桑晟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 “厄,你说什么?”没有想到他会回话,月儿一时没听清他说的话。 “你很漂亮。”说完这句话,桑晟的脸上微不可见的浮现出一抹红色。 漂亮?月儿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感受到那毛躁而凹凸不平的手感后才稍稍放了下心。 “厄,别开玩笑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月儿赶忙岔开话题,“我帮你把药换了。”说着将之前调配好的药替他换上。 桑晟任由月儿帮自己换药,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将背后的死穴展露在了别人面前,一径感受着由那双柔嫩的手所传来的温柔,心神微微荡开,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是真的。 “我叫——倪月儿,你呢?”不喜欢沉默,月儿首先开口,但考虑了下,她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真名告诉面前的人,毕竟纳兰这个姓氏太过特殊了。 “桑晟。”平静无波的声音在破庙中散开。 桑晟的声音使月儿微皱起眉,她不喜欢这声音中的空洞,那会让她联想到死亡。 “桑晟,你知道是谁把你伤成那样的吗?”月儿接着问,并不是她好奇,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那种厉害的毒到底是谁研制的,有机会说不定可以去讨教讨教。 “无情。”轻轻的两个字从冰冷的嘴唇中传出,没有仇恨只有淡漠,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些人根本就无足轻重。 月儿手上的动作只是稍停了下,便又继续敷药。“无情”的传言月儿在路上也听到了许多。据说,“无情”是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更是当今武林最大的情报网,没有人知道无情的所在,也没有人知道无情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无论是无情这个人或是无情这个组织,他们整个就是一个谜。只是无情想杀之人没有不死的 看着跟在寒色后面一直没有离开的人,月儿轻按太阳穴。心中不断的指责自己的多事。 “捡了个麻烦回来。”月儿轻声的嘀咕,手却勒紧了缰绳。 为了不惹上麻烦,刚才在破庙中,月儿将剩余的药膏和米粮都给了桑晟,并且还留了些碎银。 本想就此桥归桥c路归路。谁知道从她出庙门后,他就一直跟在自己后面,本以为只要装做看不见,他过会儿就会自己走开。谁知道他竟一直跟着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最终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他将她好不容易治好的身子再弄垮,月儿下马走到桑晟面前。 “为什么跟着我?”月儿气呼呼得鼓起双颊,看着脸色苍白的桑晟。气死她了,早知道不要救他了,省得他死掉,还毁她一世英明。想归想,月儿还是不由自主的为他把脉,然后拿出身上的药丸塞入他口中。 吞下口中的药丸,桑晟看着眼前虽然生气,但依然不忘替自己治伤的人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你救了我”桑晟虽然虚弱,但却无比坚定的看着月儿,片刻,他郑重的说出了此生唯一的誓言——“我——桑晟,今后只为倪月儿一人而活!” 咻~一阵寒风吹过,月儿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这,算不算以身相许啊?!其实他也蛮帅的,英挺的鼻子,坚毅的下巴,还有紧抿的嘴唇,不像施睿天那样阴冷绝艳。厄~怎么会想到他,肯定中邪了。月儿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想把那个讨厌的人从脑袋里敲掉,可是却在中途被另一只手拦住。 捕捉到桑晟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舍,月儿赶紧抽回手,重新看着这个把生命都交托给自己的人,问道: “你没地方可去吗?” “是。”桑晟回答。 “你会武功吗?”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桑晟还是点了下头。 “你真的要跟着我?” 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桑晟再点了下头。 “上马吧!你的身体还没好呢!”语毕,她自顾自得走向寒色,知道他一定会跟着上马。待两人都坐稳后,有如叹息的低喃自月儿口中传出:“生命是自己的,要为自己而活着。” 听到月儿的低喃,桑晟的身子明显的一怔,紧接着勒紧缰绳急弛起来,顾不得身前之人会否难过,他只觉得他必须借着马儿快速的奔跑,才可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由于桑晟的玩儿命跑法,月儿他们很快到达了最近的城镇。念在今晚不用再露宿荒野的份上,月儿决定原谅桑晟害自己因飙马而狂吐的过错。 向掌柜要了两间上房,月儿愉快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啦啦啦~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了。月儿走进房间,却在关门的时候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桑晟。 “你的房间在那边。”月儿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将桑晟想要进屋的脚步关在门外。 “找我有事儿?”发现门口的人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月儿又将房门打开。 没有回答,桑晟只是摇头。 月儿再次关上门。 “你不回房休息吗?”月儿无奈的再次打开房门,看着依然站在门口的人。 还是摇头。 再次关上门。 “我发誓不会乘你不注意的时候溜掉,可以了吗?”月儿火大得再次打开门,用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再次关上门。 看到门口的人影总算离开了,月儿才放下心来将脸上的疤撕下来。呜~~~最近一直没有机会让自己的脸透透气,看看,看看,她漂漂的肌肤都起豆豆了,还好,她早有准备。 拿出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月儿从中间挑出一个剔透的玉瓶,倒出些许黑色的药膏涂抹于脸上,不要看这药膏黑不拉机的,这可是师傅传给她的美容秘方,它不仅可以去除疤痕,还能去皱消豆呢!比那些劳什子的面膜有用多了。 正自顾着为本门的医术骄傲,却看到窗口有人影闪过,“什么人?”下意识的喝到,而门也在瞬间被打开。 桑晟听到月儿房里的声响,慌忙间顾不上其他,就这么径直闯进她房中。却在进门的瞬间因为月儿乌黑的脸而呆楞当场。月儿非常庆幸自己的脸上已经涂满了药膏,可是这种庆幸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看到了放在梳妆抬上的那块人皮。慢慢往梳妆台的方向挪动,打算在不惊动门口之人的情况下藏起那张面具。 “喵——”一声猫叫使得呆楞中的桑晟惊醒过来,他环顾房里,想看是否有人闯入,却眼尖的瞄到了某样熟悉的事物。身形一动,梳妆台上的东西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shit。”看着比自己快一步拿到面具的桑晟,月儿挫败的骂到。“呵呵。”抬起头,看向正拿着面具的桑晟,月儿只能装傻充愣,等待着他的发问。可是等了许久,眼前的人依旧还是拿着面具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一味的看着自己。过了很久,久到她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视线,准备向他道歉并找个理由解释自己易容原因的时候。桑晟却放下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去睡了。”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换月儿呆楞在当场了。看着门口消失的身影,她发现,自己过去的几百年都白活了,因为自己竟然无法理解桑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为了加快行程,同时也为了避嫌,途中月儿又添置了一匹马给桑晟,并买了些衣服让他换上,原本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满是血渍了。 月儿看着桑晟,不断的感叹——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了身干净衣服,并梳洗过后的桑晟简直可以拎到现代做天皇巨星了。不说别的,就说现在店里店外那些色咪咪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了。 唉~~都说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为什么现在这间客栈里会有超过半数以上是女人。而且她们的眼神 月儿和桑晟坐在天宝县的一家小客栈内,自离家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 月儿手中拿着茶杯,回味着刚才吃下去的开口酥。眼睛不时的扫视四周。咦~~看到邻座女子投向桑晟的倾慕眼光,还有不时射向她的嫉妒眼神,月儿浑身颤抖, “总算知道什么叫豺狼虎豹了。”月儿把脸埋在手中的杯子后,不去看那些恐怖的眼神。 桑晟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面无表情的喝着茶,对四周的目光毫无反应。 “哎呦——”一声惊呼,使月儿将视线从茶杯上离开。 就见到一个女子惊呼一声,直直往桑晟身上倒了去。 桑晟眼明手快的将女子单手撑住,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桌面。女子没想到桑晟的动作会那么快,竟然在半途中将自己撑住,一计不成,她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换上了温柔的笑脸,盈盈福了福身,用甜得可以滴出蜜的声音说道:“谢公子相救知恩,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桑晟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顾自己低头喝茶。 “公子看来并非本地人”一顿,才抬起头颇骄傲的继续道:“我乃此地首富陈世美之女陈圆圆,不如” “噗——”陈世美?还陈圆圆?月儿不客气的将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陈圆圆看到她的奇怪举动,以为这个丑女定是被自己父亲的名号吓到,顿时更觉得这丑陋的女人粗鄙不堪,不知道她怎么会和那么俊美的他在一起? 不愿因研究这个丑女而浪费了认识帅哥的机会,陈圆圆转身看向桑晟的方向,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不如请公子到府上休息片刻。”明明是问句,却带了一丝命令的意味儿。 又是一个被惯坏的大小姐,月儿如是想着,是不是该让桑晟说话婉转点,毕竟她可不想惹什么麻烦。可谁想,桑晟在听了陈大小姐的话后竟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气氛刹时变得有些尴尬,不忍心看到她下不了台,月儿站起柔声说道:“姑娘莫要见怪,我这兄弟不喜多话。姑娘身子不好,要不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原本说这话只是客套,并不曾想这个女子还就真的在月儿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可惜桑晟似乎对她的靠近很是反感,一看到那女子坐下,他就很不给面子的站了起来,拿上包袱举步往外走。抱歉的看了那个女子一眼,月儿匆匆付帐追了上去。 “女人生起气来可是很恐怖的哦!”调侃地看着竟自赶路的桑晟。 “和我无关。”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却比刚开始问他十句回答一句好得太多。 有些无奈的看着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俊脸,半个月来,月儿想尽办法发掘他的第二种表情,却总是无及而终。只是,他们相处时,不再只有月儿一个人在那边自说自唱了。 “你就这么走了她会很伤心的” “是你让她坐下的。”换言之就是不关他的错,是她多事。 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月儿觉得自己颇为无辜,因为他,自己一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现在他倒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冤啊!我比窦娥还冤啊!~想开口替自己申辩几句,却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桑晟也感觉到了,俩人同时勒住马一脸的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路上,他们并不是没有遭到攻击,无情的情报网的确非比寻常,可惜前几次袭击他们的人都被桑晟轻松的解决了,但在上一次袭击后,很长一段时间无情门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本来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看着桑晟额头上渗出的汗。月儿不禁隐隐担心起来。看来他们只是失去了玩下去的兴致,准备一次解决掉我们。 桑晟和月儿一起下了马,将她护在身后,对着前面一声大喝:“出来。”他的声音刚落下,就看到有十几个人从路两旁越出,他们身穿黑色长衫,左臂上都绣有一个“无”字,显然与前几次的人是一伙的。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动手,而是依次排开,站在不远的前方。须臾,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香气。熟悉的香味,让月儿有瞬间的恍惚,但并没多久,她就回过神来,从怀中的白玉瓶中倒出解毒丹吞服下去,身前的桑晟因服食过紫茱玲所以并不用担心,只是在眼角看到月儿的时候闪过一丝担心,可是月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担忧,因为她的视线已经被天上缓缓飘下的白衫男子吸引住了,哇,轻功耶~丝路(吸口水的声音)~好想学哦! 桑晟可没有月儿那么好的心情。当看到来人时,之前被重伤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上次是因中毒才会败在他的手下,桑晟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侠义之士,但也对下毒伤人颇为不耻,此时自己百毒不侵,不怕他再故计重施。只是碍于月儿在此,他不能够贸贸然动手。 感觉到桑晟周身所散发出的杀气,再看向白衣男子手中所拿的铁钉垂,月儿顿时了然一切。努力透过桑晟高大的背影,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能将武功高强的桑晟伤成那样。 和其他人不同,此人并没有戴面具,白色的长衫配上那人修长的身体,长发用同色系的发带松松垮垮得系在身后,称不上俊美的脸却散发着一股书卷气息,若不是他手上那个少说有百来斤的武器,月儿还真会以为他只是个儒雅的书生。相对于桑晟的紧张,他则显得自在许多。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幽幽说道:“桑大侠,你不用紧张,‘无情’已撤掉了对你的追杀令。”不管桑晟脸上诧异的表情,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次前来,是为了请你身后的姑娘和我们走一趟的。” 这次诧异的人换成了月儿。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似乎并没有敌意,于是月儿慢慢从桑晟身后走出来,并示意处于紧绷状态下的桑晟稍稍放松。 “你们找我有事吗?”月儿站在桑晟身边问道。 无情门的人在见到月儿的脸后并不若常人那样惊讶,如果不是无情门的人真的无情,那就是说之前他们已经将她查的非常透彻了。 “想必这位就是倪姑娘吧!”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那人微一拱手,继续道“我们门主听闻姑娘医术高强,想请姑娘过府一聚。” 那人刚说完,桑晟身行一动,却被月儿及时拉住,微摇头示意桑晟稍安勿燥,然后转身继续看着白衫男子,回道:“那如若我不肯呢?” 很挑衅的一句话,月儿本以为那人会因此生气,却不想他依然彬彬有礼的道:“门主只说要请姑娘过府一聚。”故意加重了“请”字,看来他们并不会来硬的咯!放下心来,月儿也学着他,一拱手道“既然如此,请你转告你们门主,现在我有事在身,改日如若得空,定当上门拜访。”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但安全起见,还是乘他们没有返回前先溜为妙。拉着桑晟就准备上马。 “等等。”还没来得急上马,就觉得眼前一闪,那人手中的铁钉锤对上了桑晟的剑,并发出刺耳的声响。待月儿感觉到手中多出一物时,那人已身在几里之外。就算月儿不懂武功,也可以看出来此人的轻功飘忽无影,只怕世上少有人能出其右。 那些人很快就散去,而白衣男子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耳边只留下“翠云阁”三字。 “无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看着手上的黑色令牌,月儿对“无情”的一切又更加好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哇,哇,哇~”江南鱼米之乡——杭州,果然不同凡响。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感叹了,从没想过,看尽世事变迁的自己竟也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色感叹起来,尤其是 “桑桑,快尝尝,这个好好吃哦!啊,快看,是吹糖耶!”将手中刚买来的蜜饯丢给被称之为桑桑的桑晟,月儿像孩子般朝刚看到的吹糖跑去。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来,月儿简直将女人爱逛街和购物狂的本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她身边不离寸步的桑晟很自然得成为了移动手推车。 虽然“无情”的人已表明不会强行带走月儿,可是桑晟仍然担心月儿的安全。并且几天来,他一直在担心月儿会怪自己将她牵扯进本不属于她的危险当中。 街上的小贩们都带着探究的眼神打量着这丑女与帅哥的组合,可是作为当事人的他们,却丝毫不在意那些探究的眼光,因为相较于别人的眼光,月儿更在意自己有没有遗漏哪样东西没吃到,而桑晟则更在意眼前之人的安全。 “喂,快住手,你们怎么可以欺负老人家。”一个失神桑晟就失去了月儿的行踪,正在担心她是否遇到了危险,就听到了远处的人群中传来她的声音。快步走入人群,证实了他的猜测——月儿并没有遇到危险,只不过是危险遇到了她罢了有些头痛的看着正搀扶着老人的月儿。虽然无奈,但却在下一秒站在了月儿身边。 仗着自己带来的帮手,秦掌柜并没有太在意突然出现的月儿和桑晟,依然不改口中的恶毒,继续说道:“丑八怪,你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就跑出来吓人,快回家呆着去吧!”说完还不忘和身后的打手一起嗤笑一番。 桑晟怎能够忍受别人这么说月儿,刚想替月儿教训那人的出言不逊,就被看出他意图的月儿拦住。 月儿可不是吃素的,她一向奉行别人打我左脸,就要他没脸的原则。报仇当然要用最简单的方法咯。 “呜~我是很丑”月儿开始带着点哽咽轻声说起现编的悲惨身世“一场大火我父母双亡自己也面目全非呜”一边擦着配合台词流出的眼泪,一边继续编着“她”的悲惨身世,什么被未婚夫抛弃,只得买身葬父葬母,说得那叫一个精彩啊~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流下同情的眼泪,更加谴责起那个看傻眼的秦掌柜舌毒如妇。看到围观者的反应,月儿非常的满意。所以说嘛~群众的力量是粉大滴。 毕竟是做生意的,看到惹了众怒,秦掌柜忙给自己找台阶下。“好,徐老头,看在大家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过你。三天后,如果你仍是还不出那笔钱,我就叫人来收了你的店,走”说完,一声吆喝,他才带着自己的人,灰头土脸的走了。 看到他们走了,人也渐渐散去,月儿连忙擦干泪,和桑晟一起将老人家扶回了他的店里。查看了老人家身上的伤,发现除了一些皮肉伤,并没有其他大碍,月儿才放下心来,转身将桑晟包袱中的伤药拿出,替老人上药。 “多谢姑娘今日相救之恩。”说着老人突然直直的跪下,任月儿怎么拉都不肯起来。无计可施的她只好向旁边的桑晟求救。桑晟走到老人身边,光用一只手就将老人拉了起来。老人显然没想到有人能如此轻松的将他从地上拉起,到口的谢字就这样被卡在口中。月儿有些责怪的看着桑晟粗鲁的动作,可是想想现在也只有这样才可以阻止老人。 在月儿将老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后,老人开始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老人姓徐,原本和老伴在此地开了家杂货铺以维持生计,几年前,老伴生病去世,留下他独自管理铺子,却不想刚才那个秦掌柜看中了自家的铺子,于是施计让他在转让铺子的契约上画了压签了字,事后发现被骗的徐伯,为了保住他和老伴一生的心血,想要将店要回来,可是秦掌柜却说要三百两银子,才肯将铺子还给徐伯。徐伯哪来那么多银子啊!?今天正好是他们来收店的时间,不肯就这样把铺子拱手让人的徐伯只好死赖着不走,秦掌柜见他不走,于是就让人把他从店里扔了出来。 听到四周没了动静,月儿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发现徐伯终于结束了他的“说来话长”。撑起靠在桑晟身上快睡着的自己,月儿开始考虑接下去该怎么办。也不能怪她冷血,一路上发生了太多相同的事情,刚开始想当大侠的兴奋早已经冷却,刚才会救老人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如今既然已经救完了,当然应该落幕回客栈。可是抬眼看了看哭红眼的徐伯,俗话说,帮人帮到底,三天后,若是不能凑齐那三百两银子,徐伯还是照样会被人扔出去。 “哎~”认命的拿出身上仅剩的三百两银票,递给了徐伯,乘着自己还没有后悔,月儿拉着桑晟就往外冲。待徐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客栈中 月儿一言不发的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呜~三百两,她的三百两啊!想起刚才说要换房间时掌柜的嘴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桑晟看到月儿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再想起刚才她说起身世时声泪俱下的样子,在明知她脸伤是假的情况下还是对那身世信以为真。 “不要难过了。”看着一脸哀伤的月儿,桑晟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终又放下,只能有些僵硬的说出安慰的话语,毕竟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从没有安慰人的经验。 “呜~~”他不安慰还好,听到他的安慰,月儿只以为他是要她为那失去的三百两节哀顺便。不尽悲从中来,痛哭出声。“我的三百两啊~~呜~”看到月儿的眼泪,桑晟感到自己的心如同撕裂般疼痛起来,下意识得伸出手,想将趴伏在桌上痛哭的人儿拥入怀中,却在听到她的低语后被瞬间冰冻。桑晟感觉自己的脸有些抽搐,好笑又无奈得看着为了三百两而悲痛欲绝的月儿,却发现一件令自己吃惊的事,从来都是无波无纹的内心,何时开始竟有了种种的情绪呢?是因为她吗?桑晟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是在自己将生命交予她的时候,还是在她告诉他要为自己而活着的时候,不管怎么样,桑晟知道,眼前这个奇特的女孩儿,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全部。 大哭一场后,月儿总算发泄完毕,可是一想到身上只剩下十几两碎银,她又开始担心起以后的日子来,“赚钱,要怎么赚钱呢?”喃喃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以至于没看到桑晟眼中的特殊光芒。 回到房中,月儿的脸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漠,这层淡漠如寒冰般透出让人窒息的冷,不禁让人怀疑,那些曾鲜活的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真的存在过吗? 月儿只觉得累了,当初逃出地府的惩罚——就是她将永远记住每一世的痛苦。所以她努力的让自己在每一世都笑着,快乐着。她不想继续在梦中看到那些令她撕心裂肺的痛,不想再感受那些无能为力的感觉。可是,她真的做得到吗?现在的她,每天每天都在笑着,她以为她很快乐,以为自己已经把摆脱了那些梦魇。可是,她现在的痛又是为了什么?她的快乐又在何处呢? 看着镜中的自己,月儿真的好想知道,何时,噩梦才能够消失?何时,她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一早起身,月儿就独自离开了客栈,当然,也就只有她才会认为自己是独自的。昨夜想了很久,本打算在街头卖艺的,可是那样等于是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众人面前,更何况——桑晟那种不可一视的表情——想要让他做那种事情,直接叫他去死可能比较容易。唯今之计,就只有将从王府中揩油走的首饰抵押了,虽然知道,他们很可能根据首饰找到她的行踪,但与饿死相比,被抓回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揣着怀中的首饰,月儿朝着前几天经过的当铺走去,虽然仍是卯时,杭州的街道上以满是早点的叫卖声,“哎呀~”好痛啊!月儿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抬头想看清到底是哪个冒失鬼那么不小心撞倒她。 “姑娘,是你啊!”苍老却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出,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撞倒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昨天被她所救的徐伯。在徐伯的搀扶下月儿从地上爬起,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月儿抬头看向徐伯,问道:“徐伯,干嘛跑那么急啊?”徐伯一脸抱歉的站着,两只手不安的在身前搅动,直看得月儿发毛,才道:“真是对不起,姑娘,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你和那位公子下榻的客栈,这不,我正急着找你们去呢!怎知那么巧就碰到了您。姑娘没事吧?”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摔伤,月儿好奇的看着徐伯:“找我有事吗?”巧,真xx的巧啊,一看到他月儿就会想到她的宝贝银子,可转念一想,月儿马上兴奋上前,一把拉住徐伯的袖口“难道,你要把昨天的银子还给我?”月儿不自觉的将脑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同时有些欣喜的期待着那失去的三百两。 徐伯尴尬地看着满脸期待的月儿:“厄~银子我已经给了秦掌柜了。” 一句话就把月儿的希望之火全部熄灭,连烟都没剩下。算了,还是任命吧! 看着因自己的一句话而瘫软下去的月儿,徐伯赶紧说出此行的目的:“姑娘,我来是想要谢谢姑娘的帮助。另外,我想将我的铺子送给姑娘做谢礼。” “哦~~什么?”一下子反应过来的月儿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你不是说那是你和老伴毕生的心血吗?为什么现在要将它送给我?”月儿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老朽并没有开玩笑,我已经老了。膝下又没有子女,这店铺啊,早晚会被人给夺走。与其让那些人用我的铺子做些不正当的生意,不如就这样送给姑娘,也好了了我的心愿。只求姑娘让我在铺子里找个活儿做,不至于流落街头便是。” 徐伯的一段话说的极其讲究,若是月儿不收下店,就等于是看着徐伯的店铺在以后的日子里被奸人夺去,若是答应就等于又帮了徐伯一把。月儿当然也知道徐伯的意思,所以她连推辞都免了,直接就答应了徐伯,在送走徐伯后,月儿还是去了当铺,毕竟,做生意也是需要资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七弯八拐的总算找到了一家偏僻又不起眼的当铺,月儿站在窄小的巷子里,看着眼前破旧不堪的店铺,荡在半空的牌匾摇摇欲坠,满是灰尘的木门也几乎被虫蛀了个遍。若不是打听再三,月儿还真不敢相信这里是家当铺,而不是鬼屋。 提步进入房内,屋内只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在擦拭着柜台。看见有人进来,小二并没有招呼她,而是转身走入内堂。月儿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叫住他,而是犹自打量起店内的摆设。虽然还是和门口一般的破旧,但墙上的几幅字画却深深吸引住了月儿的目光。 从内堂走出来的尚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那样一副沉静而高贵的侧影,绝美的脸使得原本简陋的大堂突得发亮。专注的眼神看着墙上的字画,黑亮的眼睛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淡漠和通透。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却让他清楚的看到了她那被毁的另半张脸。有瞬间的惊讶,但很看就被职业的笑脸掩盖住了。 月儿并没有错过那一闪即逝的惊讶,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那种眼神。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微胖的身材,堆了一脸的谄媚笑脸,不算好,但却并非普通人家穿的起的苏绸。 “姑娘。”看得出眼前的女子已经大致将自己打量完毕,尚金走到她跟前,客气的打起招呼,“鄙人是此地的掌柜,姓尚名金。敢问姑娘贵姓,来此有何事?”职业的询问无须考虑就脱口而出。 “尚掌柜客气了,我姓倪,今天带了些东西给掌柜看看,希望能入得了你的眼。”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脑满肠肥,摆明是奸商的人,但为了自己的行踪不会过早被王府的人发现,月儿只好忍住心中的厌恶,勉强和他周旋一番了。 本等待她将要当的东西拿出来,却看出她似乎有所顾虑,“倪小姐,不如我们进内堂再详谈。”说完用手比了个请字,并吩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小二下去备茶。 月儿并没有拒绝,毕竟小心为上。举步跟上掌柜,并随着他来到内堂,一路上,月儿并没有细看四周的风景,但匆匆入目的竟都是些本该在春天就凋零的梅花,可如今已是入了秋了。还来不及惊讶,他们就已经到了内堂。随着掌柜的招呼走入房内,才坐下,月儿又忍不住开始打量起所在的房间。简单却不失高雅的摆设让她根本无法将这里的一切,与坐在旁边的尚掌柜联想在一起。此时,月儿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以貌取人。 看出月儿的惊讶和好奇,但尚金并没有准备解开她的疑问。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对她或他都没有好处。 “这里是小店的内堂,绝对安全,倪小姐可以放心。”听到他如是说,月儿也不再有顾虑,伸手拿出衣袖中的珠宝。 早知道眼前之人非富即贵,却依然在看到她拿出的那些东西时有一瞬间的呆楞,紫芒珠钗c凤玉凰佩c紫金香丝的镂空手镯,每一样都是极品中的极品,而其中的凤玉凰佩更是大内的贡品。这个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倪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些东西” “五百两。”听到他想拒绝,月儿赶紧开出了心目中的价格,她知道要他收下这些东西会有一些风险,虽然不知道自己拿出的东西有多么的贵重,但从刚才尚掌柜的呆楞中可以看出,五百两,只会少,不会多。 的确,别说是这些东西一共五百两,哪怕是其中最差的一件也不只这个价钱。尚掌柜毕竟是做生意的,他当然不会拒绝如此大的利益。没有迟疑,他马上就答应了,故意装出一付贪钱的样子,急急忙忙让小二拿了当票,匆匆将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她,并让小二送客。 对于尚掌柜的急切,月儿也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将他当做是个贪财之人,之前的疑惑也瞬间消失,只以为是她自己想的太多了。 看到月儿走远,尚金转身朝房内走去,在他转身后,原本堆在脸上的谄媚奸诈瞬间变成了一抹无奈。没多久,一把利剑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哎~就知道会有麻烦嘛!只是也太快了吧! “大大侠,有有话好好商量,何何必动刀动枪的呢!”尚金颤声对站在门口,拿剑指着自己的人说道。 “告诉我那些珠宝的来历。”不愿多说废话,桑晟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他并不是不相信她。自从月儿救了她之后,他就已经发誓要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她。只是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谁,使得月儿必须易容,必须事事小心奕奕,如若被他知道谁敢伤害月儿,他绝对不会放过他,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 “不不行啊~我我们要对顾客负负责。”话音刚落,他颈间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说。”依旧是简短的命令。 因为害怕,尚金‘扑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再不敢迟疑,他赶忙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那那些些东西,都都是大内的贡贡品。” 得到想要的答案,桑晟如来时一样飞身自当铺消失不见。 听到身后之人的远去,尚金自地上站起,脸上丝毫没有刚才害怕的样子,伸手想要拍去身上的尘土,可是却徒然间自袖中多出一枚暗器夹于两指间,眼中精芒突盛。不愿就这样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并没有发出手中的暗器,而是等待着门外之人的进入。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两个身影飞身进入他所在的房间,手中的暗器瞬间自两指中飞出,准备将闯入者一击毙命。 没有预想中暗器进入肉体的声音,尚金有一丝惊讶,当今武林,能躲过他冽云镖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转身想看看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却在看到门口之人的瞬间呆楞在当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尚金看着本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两人问道。 “很久不见了呢!”来人似乎和尚金非常的熟,不需要尚金招呼,原本站在门口的两人就各自找了个位置,径自坐下。 尚金也早以习惯了她们两人在他面前的肆无忌惮,只是无奈的放弃被人霸占的主位,而选择了离她们最远的位置坐下,安全第一啊~! 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直到下人上完茶后才结束。同样的动作与频率,主位上的两人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得嘬了一口,又在同一时间放下,如此好的默契,不是丹青丹萍又是谁呢? 不愿再让她们继续拖延时间,尚金还是先开了口:“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门主也一起来了吗?” “尚金!”暧昧的声音从本该在主位上坐着,可是却不知不觉中到达尚金身边的清丽女子口中发出。 本能的往椅子里缩了一下,可是却不愿向一个小女孩低头,尚金只好轻整自己的衣服以掩饰自己的慌张,努力使自己声音沉着的道:“不要想差开话题。” “切~”知道没有办法打消尚金追根揪底的念头,丹青只好回到主位坐好,继续自顾自的喝着桌上的茶。 总算摆脱丹青纠缠的尚金稍稍松了口起,这才转向始终坐在一边不发一言的丹萍,严肃的说:“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既然在这里,门主不可能不在,你们为?” “门主没有来,目的不可以告诉你。”简洁,明了,和多话的丹青不同,丹萍一向对自己的口水比较珍惜。 “什么?”听了丹萍的回答,尚金放下手中始终没机会喝的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们是门主的贴身婢女,怎么可以扔下门主自己离开,如果门主出了事,你们要怎么负责” 相对于尚金的激动,丹青丹萍则悠然的多。不顾还在拼命唠叨的尚金,丹青丹萍自顾自的离开了房间。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人。尚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再一次后悔自己过去宠坏了她们。 喝口茶润了润喉,尚金才想起不对劲的地方——她们两姐妹虽然贪玩,但若没有门主的命令,她们是断然不可能私自外出的。也就是说,是门主让她们来这里的边想着,尚金边走到墙上的字画边,准备将刚才得到的那些典当物都放入暗阁中。可是刚将手伸入袖中,却发现,哪里还有那些东西的影子? 看着早以远去的人影,又想起刚才丹青离开前的轻触,尚金只能再次叹气,看来,是他把她们教的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早上乘桑晟不注意一个人离开客栈那么久,月儿隐隐有些担心。自从桑晟被她救了以后,他就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今天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自己离开了客栈,桑晟一定非常担心她。越是这么想,月儿就越是觉得内疚,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回了客栈。 “桑桑奇怪,他去哪里了?”一路跑回客栈,还来不及喘口气,月儿就开始满客栈的找桑晟。先是房间,然后是前堂,接着是厨房,就连茅厕月儿都没有放过。可是无论怎么找,就是没有桑晟的人影。问了客栈的小二,才知道自早晨起桑晟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满头大汗兼失去耐心的月儿再一次站在桑晟房间的门口,只听“啪”的一声,月儿毫不顾及周围人们脸上惊讶的表情,一脚踹开了桑晟的房门,径直走入桑晟的房间,绕过屏风,月儿来到屋内。 桑晟的房间出奇的整洁,每件东西都如初入房间时那样未曾被移动过,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整齐的叠放在床头,显然,几天来桑晟并没有睡在床上过。环顾四周,月儿的视线被房间的窗户吸引住——桑晟身上的伤在月儿的医治下已经逐渐好转,可仍不易着凉,此时桑晟房间的窗户却打开着,时至秋日,下午虽仍有些热,但清晨和傍晚的风却凉的刺骨。 月儿举步来到窗前,本欲关窗的手却突得一顿,站在窗前许久,月儿仿佛失了魂般,须臾,似略有所,再次看了一眼窗外,这才转身回了房。 窗外,杭州的街道如往常一样,人声鼎沸 坐在自己的房中,月儿异常的安静,原先要开店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一丝苦涩从喉中溢出,但即使如此,月儿的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因为她怕自己会再一次被痛苦包围。 无力的靠在床边,月儿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并不时从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似乎只是一刻,但又好象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月儿的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月儿换上一脸的笑容打开了房门,果然,是消失了一天的桑晟。 “回来啦!今天去哪里?”月儿一脸微笑的看着桑晟,丝毫不见刚才令人窒息的寒冷,只是眼中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丝不安—害怕会从桑晟口中听到谎言。 桑晟无法解读出月儿眼中的深意,只以为她是在为他担心,心头顿时流过一股暖流。 桑晟不愿欺骗月儿,又怕月儿知道自己一直在跟踪她时会厌恶自己,左右为难下,他选择了沉默。 随着桑晟的沉默,月儿的心也一点点变的冰凉。此时正好一个小二经过门口,月儿挥手叫来小二,吩咐了晚膳。 “我好饿哦~以后再谈这个问题,先吃饭吧!”不知怎得,月儿有些不愿同时也害怕听到桑晟的回答。乘小二将晚膳送进房间的时候,月儿灵巧的将话题转移开去。一顿饭后,桑晟离开了月儿的房间。 月儿看着紧闭的房门,逐渐褪去了脸上的满足,转而浮现的,是一脸的落寞与伤痛。刚才吃下的东西,到现在,竟不知其味如何回想刚才的沉默,一丝防备自月儿眼中闪过,伴随而来的,是不可抑制的悲伤和痛苦,她知道,在她心中所沉积往事,已经不可避免的膨胀开来,而最可悲的是,那些往事中——只有痛苦,没有快乐 踱步至窗前,午日的阳光透入房中,照射在月儿身上,可是尽管如此,仍有一股冰冷不可抑制的自月儿心中涌起,为桑晟的隐瞒,更为自己处处防备的心。 一夜无眠的结果,就是现在月儿只能顶着一对熊猫眼,懒洋洋地吃着桑晟送来的鸡肉粥。 “客官,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就” “在哪里,在哪里,快让我看看。”一点都没有刚才的死人样,还没来得及把话听完,月儿一个箭步冲到小二的面前,并拼命的向小二身后张望。 “客官,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小二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些东西我帮您放在后院”还没说完,小二顿觉一股狂风拂面而过,再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呜,还没给我赏银呢!’小二失落的想着,再看看早已人去楼空的房间,也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去继续工作了。 月儿前脚刚来到后院,桑晟瞬间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客栈的后院原是用来堆放一些杂务的,可是现在却被一堆奇怪的器具占了一地。月儿兴奋的在后院中穿梭,并不时的拿起手边的器具研究。 桑晟从小就独自闯荡江湖,不可说凡事尽知,但也可说是见闻广博,可如今这一地的东西却是他闻所未闻的。地上的器物多数为铁制品,除了一些小刀之外,还有几块带有半圆形凹凸状的铁板看着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月儿,桑晟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到:“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听到声音,月儿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转头对着一脸茫然的桑晟甜甜一笑,嘴唇轻启,吐出两个让人无比郁闷的字:“秘密。” 桑晟的脸浮现出一片红晕。对于月儿的捉弄桑晟早已见怪不怪了,既然她不愿说,桑晟也就不再强求,反正早晚他都会知道,只是对于月儿无邪的笑脸,桑晟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抑制自己的沉溺。 之后的一整天,月儿都泡在客栈的后院里,而桑晟,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她身后,视线未曾离开过她半步。 “老刘,前头怎么这么多人啊?”说话的是隔壁街卖豆腐的老赵,今天因为家里的豆子全用完了,买完豆子正好遇到对面走来的老刘,于是两人就一同逛起街来。谁知走了没多就,就再也没法往前走了。 “是啊!这么多人,路都被挡住了。” “走,瞧瞧去。”说完,老赵就拉着老刘挤入了人群。 “徐伯,快点,材料不够了桑晟,那边的可以了,动作快点,要焦了哎哎,别抢啊!人人都有。”今天是 “痴宵”开张的日子,为了吸引顾客,月儿将今天定为试吃日。无论何时,人们贪小便宜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自早上开张以来,“痴宵”里就挤满了人。一天下来,就是桑晟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月儿就更加惨了,虽然她自己不觉得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可是为了不把客人吓跑,她只好用一块面纱将自己的脸遮住,如今她身上满是汗水,四肢只能下意识的动着,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而最恼人的就是脸上的面纱,薄薄的一层纱看着没什么,月儿口中呼出的热气被这层薄纱一挡,全都吹回了脸上,如今月儿只恨不能立即晕过去。 其实“痴宵”里卖的都是月儿在一千年后所吃过的一些普通的小吃,她还把自己最喜欢的“章鱼小丸子”做为店里的招牌小吃。前几天她把自己要做生意的事情告诉了桑晟,并花了几天时间研究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的口味(就是让桑晟和徐伯不停的试吃)。今天只是个开始,月儿相信,她的“痴宵”一定会大红。 在递出最后一份章鱼小丸子后,月儿终于累的瘫倒下去,下坠的身势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桑晟止住,月儿顺势靠在桑晟的身上,一天的劳累和酸痛的四肢使她没有发现身后人的瞬间僵硬。看到月儿累成这样,桑晟微皱起眉,心中泛起不舍,但转而又被一脸的迷惑所取代。怀抱着身前的人儿,一丝奇异的感觉自心底涌起。 “倪姑娘”虽然月儿强烈要求徐伯改变称呼,但徐伯依然坚持己见,非要叫她倪姑娘,“倪姑娘,没想到今天的生意会这么好,我想明天正式开张时,也一定会很热闹的。” “徐伯”发现月儿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桑晟应道:“明天也会很忙,你先回去休息吧!” 徐伯看到月儿一脸的倦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自己是一付劳碌命也已经累得够呛,更何况是他们两人呢!尤其是倪姑娘,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材料,自早晨开张后就没有休息过半分,寻常人家的妇女都做不到这样,更何况倪姑娘。其实虽然倪姑娘他们不说,但谁会看不出,倪姑娘和桑公子,只怕都不是普通的人吧!只是可怜了倪姑娘那么好的人,偏偏却哎!~ 看到徐伯远去的身影,桑晟抱起早已在他怀中睡着的月儿回到客栈。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桑晟在床边坐下,“月儿,你又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桑晟静静得坐在床边,如同和黑夜融合在了一起。直到深夜才离开月儿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如同预期的一样,“痴宵”的生意出奇的好。由于购买的人太多,所以月儿将章鱼小丸子改为限量供应,每天只发放一百张购买券,每人限购一份,只有拥有购买券的人才可以买到章鱼小丸子。因此现在购买券的售价变得越来越高。才几天他们就已经将所有的投资都赚了回来。他们还将周围的店铺都买了下来,装修成了一个大的酒楼。并且在酒楼的后面盖了一个小的庭院,当作是月儿他们的落脚处。 酒楼的装潢全部都是由月儿亲自设计的。酒楼的大堂除了一些奇怪的灯饰较吸引人外并无其他,重点在二楼的六个包房,从楼梯拾级而上是一条冗长的走廊,两旁的包间大门紧闭,使整条走廊幽暗异常,只有不知从何处渗出的点点碎光散散打在走廊的地板上,细看之下,这些细碎的光点竟闪烁着不同的色彩。 一一打开包间的门就可以看到,每扇门后都放着一幅巨大的屏风,分别用六种不同的字体写着忠c孝c礼c仪c廉c耻六个大字,这六扇屏风无不透露着令人肃穆的庄严。绕过屏风,原本的肃穆瞬间转变成惊讶,房间的布置完全是另一番风景,和门口的大字形成鲜明的对比。每个房间都有它自己的主题,每走进一个房间都会有一种不同的感受,不仅如此,在每个房间中,都有一位现场烹饪的美女厨师(有点像日式的烧烤)。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每一间房的价格都出奇的高,一般只有高官和富贾才有资本进入。在“痴宵”里,但凡要进入包间都有一个规矩,就是——东西吃得,人碰不得。 “痴宵”里的厨师都是月儿从妓院赎回来的,因此各个都是貌美如花,虽然她们过去是□□,但月儿曾答应过她们,从她们走出妓院大门的那一步开始,她们就是月儿最好的姐妹,是“痴宵”最重要的一部分。 因此 “秦老板,凡来我店里的客人都该知道店里的规矩,怎么您老糊涂了呢?”月儿将自己怀中殷殷哭泣的雪儿交给身后的馨荷,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但仍然柔声对着站在两个保镖身后的秦老板说道。 “倪姑娘,我这不是和雪儿姑娘开个玩笑嘛!瞧你们这劳师动众的。” 看到秦老板一脸的奸笑样,月儿真想跑过去扁他,强压下怒气,月儿继续说到。 “秦老板,我们这的姑娘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开玩笑的。” “呦,开个玩笑都不可以,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就是些□□罢了,装什么清纯!哈!”说完,还不忘和身边的保镖狂笑一番。 听到他这么说,馨荷她们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羞辱感伴随着愤怒扑面而来,过去的不堪记忆一幕幕的浮现到眼前。较冲动的紫竹和凌菊更是忍不住想冲上前来,却都被月儿拦住了。 “秦老板,说话放尊重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是从这个店里走出去的。”月儿的声音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温柔,冰冷的气息使对面的秦坚顿觉一股寒凉透入身体,“来人啊!秦老板说他吃完了,收拾收拾,送客。别忘了给秦老板结帐。”月儿一字一顿地下起逐客令。很快,就有伙计从门外走入,请秦坚离开,但他还没走近秦坚,就见秦坚的保镖身形一动,翻手就是一掌打向那个的伙计。伙计毫无准备,还来不及闪躲就受了当胸一掌,顿时就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看到此情景,月儿她们均是一怔,胆小的春梅更是在看到鲜血的瞬间昏了过去,包间中顿时一阵混乱。月儿匆忙走到伙计身边帮他把脉,还好,那人武功并不怎么样,所以只是内脏有轻微的震荡,并未伤及肺腑。月儿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转而看向秦坚。 “秦老板,看来你是打算来拆店的。”月儿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哼!倪月儿,当初你坏我好事,现在竟然还敢不给我面子。今天,除非你让她们六个人陪我一晚,否则,哼!”秦坚说完还不忘色迷迷的看雪儿她们一眼。 “你”一向冷静的傲兰都忍不住怒瞪秦坚。 看到傲兰她们瞪视的目光,秦坚笑得更加开心。朝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个保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飞身向月儿袭来。就在他快要碰到月儿时,突然手上一麻,整个人被踢飞出去。 桑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月儿身边,并一脸寒霜的凝视着秦坚,肃杀的气息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秦坚看到桑晟只一招就将他请来的保镖打倒在地,知道今天讨不了好处,顿时心慌起来。还来不及细想要怎么离开这儿,下一秒,他肥胖的身子就已吊在了半空中。 桑晟决不容许有人想对月儿不利,在秦坚示意他的手下对月儿动手时,桑晟就已经涌起了杀意。 秦坚的喉咙被桑晟掐着,像根腊肠一样被吊在半空中,原先嚣张的气焰早已被吓走了,强烈的死亡气息感围绕着他,他双手死命的抓住桑晟的手臂,双脚无力的摇晃着。 “救命”艰难的从口中发出呼救声。 感觉到来人身上的肃杀,秦坚的另一个保镖早就已经吓的腿都软了,哪里还知道要救被桑晟抓在手上的秦坚。在桑晟侧目看向他时,那人一声惊呼,跌跌撞撞跑出了“痴宵”。 桑晟的手逐渐收拢,空气自秦坚的身体中一点点抽离,无尽的恐惧使得秦坚开始向一边的月儿求救。 “倪姑娘救我” 月儿也不想在自己的店里闹出人命,赶忙上前劝阻早已失去理智的桑晟。 “桑晟,不要杀他,教训一下就够了,没必要为了他弄脏你的手。”月儿拉着桑晟的衣角,轻声说道。 “是啊!住手吧~!”众人看到要闹出人命了,也纷纷劝阻道。 “桑晟,已经够了。”月儿看着桑晟正逐渐恢复平静的双眼道。 看到月儿略带请求的双眼,桑晟努力平服涌起的杀意。一个甩手将秦坚扔在地上。 秦坚一感觉到脖颈上的束缚消失,还来不及多吸几口气。就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痴宵”。 “月儿,你没事吧?”馨荷有些担心的走到月儿身边,不停的察看月儿身上有无受伤。 “我没事。徐伯”月儿叫来被众人挤在门外的徐伯,“徐伯,你让人把受伤的伙计抬下去修养一下,再找点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吩咐完又对其余的人道:“你们也都去干活吧!桑晟和我会送春梅还有雪儿回去的。” 说完,月儿扶着仍哭个不停的雪儿,桑晟则横抱着昏迷不醒的春梅一起朝他们所居住的后院走去。 看到走远的三人,众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做事了。只是有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走远的三人 “门主‘痴宵’已在全国各地开了五家分店。”在无情门的议事厅内,尚金必恭必敬的躬着身,将‘痴宵’近三个月中的生意情况详细的禀告给坐在上手的白衣男子。古往今来,还没听说过有人能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好,竟然在三个月中开出那么多家分店,真是匪夷所思。 白衣男子慵懒的侧躺在坐椅内,头部轻靠在身后的美姬腿上。绝美的脸上是妖娆而狐媚的笑,微闭的双眼遮住了所有的情绪,除了始终敲击着桌面的手指,阐述着它的主人还醒着的事实,其余的旁人一概不知,也猜不透。 尚金一直躬身站着,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并不是因为怕白衣男子怪罪,只是没有人会愿意破坏眼前祥和的画面。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融合入那幅静止的画面时,白衣男子总算开口说话了。 “我的小白兔也玩够了,是时候带她回来了。”同样慵懒的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霸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月儿,你也太会享受了吧!”春梅一走进房间,就看见月儿舒服的坐在椅子上享受着桑晟的按摩服务,呜~可怜她们在前院累个半死。 “享受?~要不~我们换换。”月儿抬起头,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春梅阴笑着说道。 春梅先是看看桑晟,再看着堆在桌子上厚厚的帐本,成堆烦琐的数字开始在她的头顶旋转。立刻,她身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帅哥的诱惑还是抵挡不住帐本的恐怖。春梅赔笑道:“呵呵,算了,我苦命惯了,享受不起的。” 自从“痴宵”在全国开了分店后,月儿每天忙进忙出,末了还要对着一堆的帐本,简直就是苦不堪言。现在又到了月底,看了几天的帐本,累得她腰酸背疼。反正桑晟一直站在旁边,所以她就废物利用了一下,竟然还要被人说闲话。不过说实话,桑晟按摩还真的很舒服呢!但是,“春梅,说,找我有什么事?”这个春梅,别的不会,就只会整天给她捣乱,她现在可没空陪帮这个小妮子处理“后事”。月儿揉着额头,难得严肃的看着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的祸精。 “啊~~!我忘了。月儿,杜老板带了一位客人说要见见你。” 杜老板是店里的常客,长相普通但是年轻有为c为人和善c谈吐风趣,最重要的是,他不介意春梅她们的出生,把大家当朋友对待,所以大家对他都非常有好感。 “杜老板?他知道我不喜见生人,怎么今天”月儿奇怪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位客人看上去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却自称是杜老板多年的好友,实在有些奇怪。”春梅照实说。 是个孩子?月儿的好奇泡泡开始上升。杜老板知己遍天下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想不到竟然还会和一个孩子成为忘年交? “别乱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月儿已朝前楼走去。 “就在里面。”春梅打开‘礼’字的房门。率先走了进去。月儿和桑晟也随后走进了房间。月儿一身的紫衣长裙,脸上是同色系的面纱,只留下一双灵动乌黑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两人。房内的人在听到开门声的同时也看向了门口,杜老板见月儿到来颇为客气的起身迎接,两人客套一番后,杜老板就急不可奈的向月儿等人介绍那个从刚才起就沉静的坐在一边的人。“倪姑娘,我为你们介绍一下。”杜老板走到那人身边,为双方介绍道:“龙旻,他家是京城的商户。倪月儿,倪姑娘,‘痴宵’的老板。” “龙公子。”月儿礼貌性的福身。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龙旻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并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脸直瞧。 桑晟警戒的来到月儿身前,满眼怒火的瞪视着龙旻。对于桑晟的过分警惕,月儿微微皱眉,却也没多想。轻扯桑晟的衣袖,月儿安抚的一笑。复又转身面对龙旻,道:“龙公子,你”谁知,月儿还没说完,龙旻出其不意的向月儿伸出手来,待桑晟他们反映过来,月儿脸上的面纱已经飘落在地。 桑晟以极快的速度向龙旻提剑刺去,龙旻急忙侧身堪堪避了过去,只是右肩仍是被桑晟的剑锋划过。没有迟疑,桑晟已一个回身朝龙旻攻去,龙旻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虽自幼学武,却又怎么可能同时避开桑晟两剑呢!眼看他就要毙命在桑晟的剑下,龙旻忽然叫道: “姐” “住手” “啪” 一阵混乱过后,桑晟气息不稳的站在房间的中央,刚才突然收剑使他如今内息紊乱。而他的脚边则躺着一张破碎的椅子。 刚才月儿担心桑晟收势不住,情急之下就拿起身边的椅子朝桑晟砸去。如今看到龙旻没事,月儿才开始为自己的卤莽后悔,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桑晟,月儿看向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倪姑娘,我想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杜老板也很奇怪,龙旻怎么会突然袭击倪姑娘。虽不知道是怎么会事,但人毕竟是他带来的,杜老板只有先解释,免得弄出人命,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月儿给打断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月儿疑惑的问 “姐,是我啊!我是旻儿。”好不容易逃离鬼门关的龙旻,一个剑步扑到月儿怀里。 月儿阻止桑晟上前,低头看着在她怀中拼命磨蹭的龙旻:“我真的不认识你。” “姐,你的失忆症还没有治好吗?”龙旻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月儿。 听到他的话,月儿顿时呆楞在当场“小鬼,跟我来。”回过神来的月儿二话不说,拉起龙旻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都不准偷听,桑晟,看着他们。”说完,月儿不再看一眼春梅等人,径自关上房门。 “你的名字,年龄,住址?”虽然应该只有纳兰府的人才知道她失忆,但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纳兰旻,今年十四岁,住在纳兰王府。”龙旻笔直地站在月儿面前,乖巧地回答着月儿所问的问题。 “你真的是我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没有别人和你一起来?他们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确认了龙旻的身份,月儿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纳兰王府的人带回去。焦急的她根本就没有发现龙旻的嘴唇从刚才就已经逐渐开始苍白发青。 “姐我可不可以等醒过来,再回答你”话刚说完,龙旻傻傻一笑就昏了过去。“龙旻”月儿及时接住龙旻向后倒去的身体。 “桑晟,你也很想知道月儿姐姐的身份吧!”一听说月儿的弟弟来了,雪儿她们就全都赶了过来,月儿平时从来不对他们提她的事情,所以他们只知道她是从家里溜出来的。今天总算有机会了,谁知道桑晟一直挡在门口,根本就不给他们偷听的机会。雪儿无奈的看着不动如山的呆木头,哼~死木头,就只知道听月儿姐姐的话,都不知道要变通一下。 “桑晟啊,月儿姐姐,你出来啦!”雪儿还想继续劝说,却看到月儿独自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 “咦~月儿,你弟弟呢?”紫竹好奇的朝月儿身后张望,不是她八卦,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嘛。 “他受伤失血过多,现在正在休息!”收拾着从龙旻身上脱下的破损衣物,月儿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停下手中的动作,月儿眯着眼危险地看着众人“大白天的,你们不去工作,在这里干嘛!”月儿生气的大吼,这群人,就知道凑热闹。看到月儿发飙,众人马上很有默契的做鸟兽散。 待人都走尽,月儿转身幽幽看着桑晟,半晌才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刚才为救龙旻,她根本来不及去想是否会伤到桑晟,虽然现在桑晟似乎没什么事情的站在这里,但月儿还是放心不下。 “我没事。”桑晟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公式化的回应着。 桑晟看着被月儿拉住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她的手掌逐渐蔓延,竟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他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转过头,不让月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我有事。”说完,留下错愕不已的月儿,飞身消失。 月儿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若不是手指的余温和刚才那一阵拂面的微风,月儿甚至要怀疑刚才面前是否真的有人。 “一会儿没事,一会儿有事。到底有没有事啊?”摇着头,月儿颇为无奈的抱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独自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杭州的西湖一向都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传奇,西湖风景宜人,每一季都有它独特的风格,秋天泛舟其上,感受着湖面吹来的清风,看着两岸飘荡的杨柳,直让人心旷神怡,可是月儿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思。 “什么?!表哥也来了?”月儿一脸慌张的看着龙旻。“要怎么办?对,逃。可是要逃去哪里呢?真是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呢~”一想到要被抓回王府,月儿就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船身因月儿的来回走动而开始剧烈晃动,可是显然—月儿并没有发现对于身处河中央的她——这有多么的危险。 “姐,你不要再动了啦!再下去会翻船的!”龙旻也就是纳兰旻,紧张得盯着晃动不止的船身,并不忘紧紧抓住船檐以避免掉入湖中英年早逝。上天啊!他在皇宫陪皇上读了几天书已经很辛苦了,谁知一回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被拖出来找失踪的老姐。这也就算了,现在他已经把老姐找到了,可别让他悲惨到陪老姐淹死在湖里啊! 要知道,京城还有很多的大家闺秀等着他长大呢! “翻船?”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企求,月儿止住来回走动的双脚,呆呆的看了一眼四周的湖面,似乎是刚意识到自己身处河中央,月儿机械的将视线转向剧烈摇摆的船身就在龙旻想要感激上苍的时候——“啊!~”一声惨叫从他身边传来,紧接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入了水中 面对着一张张铁青的脸孔时,龙旻第一次有要发疯的感觉 他明明只是出声阻止自己姐姐把船弄翻嘛,谁想到她竟会莫明奇妙的就突然从船上掉下去,更可气的是,她明明会游泳,却在落水的那一刻把不会游泳的他一起拖到了水里。最最最可气的是——老姐把差点淹死的他从水里捞上岸后,竟然一闭眼,自个儿昏了过去。 哎~怎么看整件事情的受害者都是他嘛!都怪老姐啦,就只顾着自己昏。 虽是这么想,可是龙旻站在月儿的房间外面,脸上的担心表露无疑。 同样站在门外的还有桑晟,虽然顶着一张冰块脸,可是桑晟的内心就想火烧一般。几天来,他一直避免和月儿见面,希望这样可以平复自己的心。可是今天一听说月儿落水昏了过去,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都是因为他没有跟着,才会让她出事。桑晟不停的指责自己,将月儿落水c昏迷的过错全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门外的两个男人,一个满脸担心来回疾步,一个面无表情僵立原地。此番情景全落入了从房中走出的众人眼里。 “喂,你们两个。”馨荷看着他们两人,“别在这儿杵着了。月儿没事,她只是因为太累了才会昏过去的。”馨荷有些好笑的看这门口的两人:“她现在正睡得香呢!你们不要去吵她了,让她睡吧!”语毕,馨荷头也不回的带着众姐妹一起离开了月儿的房间。 “馨荷。”紫竹甜甜的唤道。 “什么?”馨荷维持着一惯的恬静,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月儿昏过去了?”甜笑已经变成了一脸的狭促。不要以为没有人看到她们的小动作。更何况,月儿那么强壮,会昏过去才怪。 馨荷没有回答,只是脚步不停的向前走着。脸上的恬静有了一丝调皮掺杂其中。 她们俩的对话,听得身后众人一脸迷茫。春梅满脸疑惑的看向走在前头的紫竹,抬手擦了擦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好象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呼~”听到老姐没事,龙旻总算放下心来,要知道,他老姐可是纳兰王府的宝贝,要是让阿玛和祖母知道老姐因他保护不周而昏过去,非扒了他层皮不可。 桑晟紧绷的下颚也因为馨荷的话有了些微的放松,可是无尽的自责却依然缠绕在桑晟的心间。月儿,桑晟呆呆的站在原地,连龙旻的离去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在心中不断的叫着月儿。他握紧双拳,只要一想到月儿有一天会离开他,心就不可抑制的开始抽搐。他不要失去月儿,月儿是他的。 似乎是终于想通了。桑晟慢慢松开双拳,朝月儿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既然害怕失去,那就用他的生命拼死守护。反正,他早已将自己的生命给了她 杭州城外的密林中,虫鸣声此起彼伏,荒芜的郊外一人一马逐渐从远处走来。在行至一棵巨树前时,马上之人弯下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之前留下的刀痕。一股冷风自荒野中迎面吹过。 只见那人以极度危险的动作跳下马,毫无形象的揉了揉颠簸了一天的屁股,并气势如宏地冲到自己坐骑的面前。 “我们又迷路了~!都是你害的!”这一人一马,就是偷偷从“痴宵”溜走的月儿和寒色。月儿气闷得看着一脸愚钝蠢样的寒色。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它,用近乎咆哮的声音,控诉着它的罪行。 寒色用鼻孔喷着气,两只眼睛环顾四周,就是不敢朝月儿所站的方向看。它也不想啊~这这都是因为主人太笨的缘故!寒色越来越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边想还不忘点头复合自己的想法。 月儿当然不会知道寒色在想什么,看到寒色又是喷气又是点头的样子,月儿觉得,只能用一个‘傻’字来形容它。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这么倒霉,竟然被她选到了世界上最笨的一匹马。 她无奈的放下手,决定以后再和它算帐,毕竟,如今如何找到走出森林的路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夜色这么浓烈,除了由微弱月光照射出的隐约树影外,她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楚,更惶论离开这里。 “有没有人啊!”虽然明知不可能在这荒野里遇到人,但月儿还是尝试着唤了一声。不叫还好,这一叫刚好把附近的狼群给叫了来。 嗷~~~远方的狼似乎是把月儿当成了同类,开始一个劲的对着这边猛嚎。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使月儿的汗毛顿时全部竖起。感觉到狼群正在向这里靠近,寒色也开始不安的低鸣起来。月儿意识到此地不能久留,于是匆匆跳上马背,双足一蹬,由寒色带着飞奔而去。寒色也知道事情紧急,为了它的小命着想,更是用着从未有过的速度朝着前方的黑暗跑去。 “不好了,来人啊!月儿不见了!~”雪儿着急的叫嚷顿时惊醒了睡梦中的众人。今早,她特地做了月儿姐姐最爱吃的点心准备给她补补,谁知道一进房间就发现房里乱七八糟的,而月儿姐姐也不见了去向。 最快闻声而至的是桑晟和龙旻,他们两一个搜查房间,一个询问情况。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龙旻难得严肃的问道。 桑晟也不回答,只是把月儿的衣柜打了开来。龙旻看到空空如也的衣柜顿时明白了一切——他的老姐,再一次溜了。 待寒色精疲力竭停下来的时候,天际已经泛出了鱼肚白。一夜颠簸下来,月儿只觉得全身像散架一样。真没看出来寒色竟然还是一匹千里良驹。月儿一边感叹着自己以前的走眼,一边从寒色的背上缓缓滑下,跌坐在地上。躺在树林浓密的草地上,月儿两只眼皮一点一点开是往下沉,终于,月儿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倦意,也不管自己还身处在野外,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 睡梦中,月儿看到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她正身处在最喜欢的花园之中,那是那个男人在婚前为她而造的,当时她真的好感动,可是后来,那里却成了她的噩梦,因为那个看似深情的男人,竟然将她独自留在那个花园中,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死般的孤单,她每天都只能独自坐在花园中,没有人会和她说话,没有人会靠近她,就如同她是空气一般。那个男人,将她完全隔离在了世界之外。而如今,她又坐在了那个花园之中,强烈的孤单扑面而来,接着周身一阵剧烈的晃动。“啊!”不知过了多久,月儿只觉得身子一沉,一阵巨痛从背后传来。缓缓张开眼睛,月儿看到了几张勉强能算是脸的脸,那几张脸的主人各个长的高头大马,身上都穿着粗糙的兽皮毛衣,当中那个更是一身肌肉,头发和胡子将他整张脸都遮了起来,根本就没办法看清他的样子,只觉得是一头黑熊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月儿听着他们的谈话,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处理她。就在月儿确定他们山贼的身份后,其中一个人终于注意到了她。 “寨主,那娘们儿终于醒过来了。”几人中长的比较正常的一个对着那个大胡子说道。 “醒过来有p用,你们这群饭桶,就这种货色,要怎么当我的压寨夫人啊?!”咦~可以看到嘴巴了,还有发黄的牙齿。月儿从地上坐起,毫无危机感的看着山寨的寨主因生气而“吹胡子”瞪眼。 “可是,寨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座山头除了经常有商旅经过,哪里会有女人啊?”嫌丑?是女人就不错了,他们可是花了几个月才找来这么一个‘雌’的,李二颇为抱怨的嘀咕着。都是寨主不好,偏偏挑了一个没女人会来的地儿做山头,害得寨里的兄弟个个都是光棍,整天顶着一张死鱼脸,别寨的兄弟都嘲笑我们欲求不满。 “他妈的,难道就因为没有女人而要我娶这个丑八怪吗?”姚启一屁股坐到大殿的主座上,两根眉毛还不时的上下抽搐一下。都是他老娘,没事要他赶快找个女人回来,说什么怕姚家断后。姚启轻唾一口,想到他老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就开始浑身抽筋。想他晴天寨的寨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娘,哎~~。 李二见寨主一脸的挣扎,一时也不知道该把这捉回来的丑娘们怎么办,只能大着胆子,问:“寨主,那这娘们怎么办?您还娶不娶啦?” 姚启回过神来,看着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月儿,脸中央的毛因厌恶而全挤在一块儿,当那些毛再次松开时,姚启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手一掌击向椅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娶!”巨大的回声在大殿内不断旋绕,久久不散。 顿时,他的两个手下两眼大睁,嘴巴不自觉的大张开来,一脸钦佩的看着他们的寨主,哇~看不出,他们寨主竟有这种崇高的精神。真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而一边拍着屁股准备离开的月儿,在听到座上之人“慷慨就义”的回答后,再一次和地面做了亲密接触,自此时起,月儿才真正开始有了危机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看来我的小白兔很不乖哦!”白衣男子微蹙起眉,清冽的声音带点生气又带点抱怨,仿佛是孩子用宠溺的话语在指责自己的宠物一般。 “门主,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尚享身为无情门四方护法,自然知道门主在想些什么。 “尚情。”白衣男子眼也未抬的打断尚享的话。 “干嘛?”又要操他办事,太过分了,怎么说他也是个孩子耶!竟然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尚情从神游中醒过来,揉着酸痛的脖子,不满的看向一派悠闲的白衣男子。 尚金和尚命有些不能认同的看了眼尚情。尤其是尚享,感受到由刚才尚情靠过的地方所传来的口水臭味,他就冲动的想要好好的赏给尚情几个暴炒栗子 食古不化,尚情擦擦脸上残留的口水,将他们的瞪视全都顶了回去。整个无情门中,大概也就只有他敢在门主面前如此放肆了。 “调动兵马,杀。”他的宠物,又岂是他人可以染指的。 无波无绪的声音,打断了三人间的暗涌,其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嗜血和残忍。让听到的人,无不从心里沁出冰寒。 除了尚情,其余几人都因空气中的杀气而愣的原地。他们皆没有想到,门主竟然为了一个纳兰月儿,而命人铲平晴天寨? “你要不要一起去?”尚情狭促的看着白衣男子,知道他怕是早以手痒了,遂悻然提出邀请。 白衣男子总算睁开了始终闭着的双眼,不置可否的对尚情抛出一个媚惑的笑。 尚金等人虽觉不妥,但却一致的选择了沉默,因为凡是门主的决定,绝对不容许他人置桓。于是三双怨男的眼睛全都被尚情接收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俊男啊!尚情完全无视他们凶狠的目光。跟在白衣男子的身后一块儿离开了会议堂。 “放我出去啊!~~”从那只黑熊,也就是山寨的寨主姚启在大殿说要娶她后,月儿就直接被人扔到了这间屋子里。这里还真不愧为山寨,屋中的除了普通的桌椅板凳外就只剩一张床,连基本的摆设都没有。在观察完屋子的环境后,她不免开始感叹自己的‘走运’,用手轻轻抚触左脸上的‘伤疤’,没想到顶着这样的一张脸,也会有人抢着要娶她! 月儿无聊的干吼着,以尽到一个肉票应尽的职责。 “嫂子,你不要叫了,就乖乖等着和我们寨主成婚吧!”门口的守卫被她吵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劝道。 “放我出去啊!~咳一咳~”火烧般的疼痛从喉咙中传出,妈呀!是不能再叫了,否则她甜美的喉咙非报销不可。月儿停止叫嚷,走到桌旁替自己倒了杯茶。待喉咙的热量逐渐降下后,她才开始冷静分析自己的处境。 如今她身处在山寨之中,房间周围有守卫把守,就连窗口都被人看守着。不要说逃出山寨,就凭她现在这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体,想要逃出这个房间都很难。黑熊把婚礼定在今晚,她一定要在失身之前离开这里。山寨守卫森严,现在想要逃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等到晚上的婚宴了。 月儿一边想着,一边从袖中小心的拿出防身用的迷药。幸好,他们只拿走了她随身包袱,并没有搜她的身。月儿将自己调配的超大剂量迷药重新放回自己的袖中,躺在床上等待着晚上的逃亡活动 当晚 月儿实在不敢小看晴天寨的办事效率,如今她身穿艳红丝制喜服,头带凤冠珠帘,站在大殿的中央。看着硕大的殿堂被布置的一派喜气,宾客成群的向她身边的黑熊道着喜。众人似乎都很一致的将她排除在外,也不搭理她,也不朝她看一眼。只是看向黑熊的眼中,都带着一丝同情。看来她的“美名”已经在山寨附近传开了。透过层层叠叠的珠帘,月儿观察了黑熊一眼,也许是因为婚礼的原因,他脸上原本浓密的毛林(毛毛组成的森林)已经全被剔光了,穿着喜袍的他,说不上好看或者俊气,只是巨大的体格加上方方正正略显刚毅的脸,怎么看也无法和山贼或寨主联系到一起。若不是他脸上不曾掩饰的对她的厌恶和鄙夷,月儿可能会承认他不是个坏人。 道喜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入耳中。月儿不着痕迹的将袖中的迷药取出,感受到手心沁出的汗水,她不断的安抚自己——要冷静,一定不可以慌张,胜败在此一举。 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已经事先服下了解药。本来她手中的迷药大致能将大殿里的人迷晕一个时辰,但这个大殿有前后两扇大门,再加上两侧打开着的窗户,月儿实在没有把握能把整个屋子的人都放倒,更何况,就算她迷晕了大殿里的所有人。在山寨的各出口还有很多山贼在把守着,她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离开这里。 不过,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和那只黑熊成婚,还不如拼一下。就在月儿准备动手时 “老夫人来了。”不知是谁在外面叫了一声,顿时,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变的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看向大殿的门口,一个老妇从外缓缓步入。 “小子们,都怎么了,继续啊,今天是我儿子大婚,就别那么拘谨了!”老妇发现众人都看着她,遂开口说道。洪亮的声音在殿内传开,丝毫不亚于她的儿子。 众人听到老夫人都这么说,也就不再拘谨,纷纷又开始谈笑起来。看这架势月儿不难推出,这老夫人必定也是个厉害角色。 待老夫人在主位上坐好后,李二走到殿中,对着众人大喝一声:“拜堂!” 月儿身不由己的被黑熊拉着走到主位之前,就在李二开始准备致礼词时,月儿突得将手中剩下的迷药往空中一撒。顷刻,白色的药粉随窗口吹入的风四散开来,弥漫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众人先是一塄,接着纷纷传出“有毒,闭气”的声音。可是月儿怎会不知他们的举动。早在她撒出药粉之前,她已经将药粉的一小部分散在了空气中,将他们的大脑麻痹事先麻痹。只怕他们现在连屏住呼吸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众人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都纷纷瞪大眼睛看着月儿,一付要吃掉她的样子,可是不多久,就纷纷仰躺下去。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山寨里突然一片混乱。月儿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有官兵出现,但现在并不容她多想,她必须在地上众人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就在月儿准备逃走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嘶吼:“妖女,你竟敢联合官兵来对付我晴天寨。”听到声音,月儿猛的回过头去,不敢置信的看着仍然屹立不倒的七十老妇,老妇看了一眼倒在她身边的儿子,再看了眼外面冲天的火光,浑身因暴怒开始不可抑制的剧烈抖动起来。 怎么可能,居然还有人醒着。月儿吃惊的看着站在大殿之上的老妇,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就在月儿准备逃跑之即,老妇运气于掌,用尽全力飞身向月儿而来,誓要杀她以报灭寨之仇。月儿看到老妇欺近,知道避无可避,干脆眼睛一闭,任命的站在原地,承受了老妇用尽全力的一掌 月儿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脱离地面向殿外飞去,顿时,一阵钻心的痛由胸口蔓延开来,腥甜的液体从口中溢出,五脏六腑如被撕裂一般。今生就这样要结束了吗!?月儿的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如同莲花在火焰中绽放一般决裂而凄美。她不知是否该感谢阎王,让她这一世在尚未心碎的时候就离开 铺天盖地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在月儿脑中浮现,徐伯的慈爱c馨荷的温柔c春梅的罗嗦c紫竹的冷静c傲兰的清高c秋菊的单纯c雪儿的天真,还有桑晟永远只在她面前展现的笑容,大家的脸在她的脑中逐一浮现,好想记住——这些平淡却真实的幸福。可是月儿知道,这些她生命中仅存的幸福,很快就会随着她的转生而完全消散。随着逐渐下落的身势,月儿慢慢闭上双眼,准备承受最后的痛苦。许久,月儿发现周身并没有传来该有的疼痛,却陷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 月儿抬眼,极力想看清身后之人,但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将她彻底的推入了黑暗之中 “菱姬,你还不能够回去,惩罚还没有结束呢!” 俊朗的容颜,温柔的笑容,却诉说着最残忍的话。 “是谁?”这声音她听到过。为什么他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那么残忍的要她继续承受这一切?“你出来啊~我不要再继续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月儿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被痛苦给涨破了,泪水不可控制的喷涌而出,她对着虚空不断嘶吼,想要将心中所积压的往事随着自己的叫声全部忘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细柔的声音透着无比的焦急,传入月儿耳中。 慢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月儿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前的丹萍和丹青。“早,萍c青”眨眨眼,习惯性的道了声早,月儿掀掉被子,准备起身让她们服侍更衣。 “小姐,您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丹青用手按住月儿的肩,帮她重新掖好被子,让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伤?休养? “这里是哪里?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总算想了一切,月儿激动的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是却无意中牵动了身上的伤,顿时觉得胸中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就这样从口中喷了出来。 “小姐!”丹萍丹青的惊叫声犹在耳边,月儿却又昏了过去。 厄,两楼!月儿困难地咽了口口水。讨厌,都是施睿天,竟然包下整个客栈,还让官兵把守在她门口,害的她只能爬窗。晚风透过窗口吹在月儿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胸口的疼痛已被她用含缨粟的止痛药暂时压制住了,但她必须尽快找到可以安身的地方,找些药草好好调养,否则她不用回到王府,就会先被自个儿给玩死了。 趴在窗台上月儿再看了眼底下一片漆黑的街道。从这边摔下去,应该不会死吧!?月儿将绑好的床单放下窗口,深吸了口气,将身体探出窗口,然后小心奕奕的开始往下爬。可惜老天就是喜欢和她作对,就在她爬到一半的时候——嘶~~床单因为巨大的拉力而一点点撕裂开来。不会吧~!看着渐渐变大的裂口,月儿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回头看了眼还剩一半的高度,月儿赶忙将往下爬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千万不要裂啊!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还好,就在床单完全断裂的时候,月儿的双脚也顺利着了地。 呼~总算着地了。直到感觉到双脚平稳的接触到了地面,月儿才松了口气,揉着发疼的手腕,她拾起扔在地上的包袱,匆匆将之背好,转身准备离开。 “啊~!”刚一回身,月儿就被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施睿天吓了一跳。靠,他是鬼吗?走路都不用出声的。月儿紧了紧手上的包袱,对施睿天咧嘴一笑,乘他没反应过来时,撒腿就往后跑。咦~为什么她跑的时候身旁的景色都不动啊?月儿奇怪的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双脚腾空在半空中,竟然整个人被施睿天拎了起来。 月儿的逃跑计划正式宣告失败。真是真人不露相,这施睿天看似柔柔弱弱,力气倒是不小,竟然单手将她像拎小鸡儿似的给拎了起来。呜~她不要回王府啦,那里看起来就阴森恐怖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在里面。而且——她可不想和他生个智障什么的。 “表妹这是准备出去散步吗?”月儿被施睿天拎到和他同样的高度,眼对眼,鼻子对鼻子的看着。 明知道她准备开溜还问,真想撕掉他的那张笑脸看看,虽是那么想着,但月儿仍不得不讨好的笑道:“是啊!躺得太久了,所以出来走走。”先打好关系,方便下一次逃跑。 “哦?”施睿天好笑地将视线转向月儿手中的包袱,“那不知表妹为何带着包袱出来散步呢?” 月儿尴尬的瞄了一眼手上的包袱,觉得自己就像被猫当成玩具的老鼠,到死前还得被猫玩弄。“表哥有所不知,这叫做负重练习,对锻炼身体有好处。”说完,还不忘举起包袱做举重状。 负重练习?施睿天遮住眼中的好奇,将月儿拉近自己。“那不知表妹锻炼完没有,你内伤还没好,不适合做太剧烈的运动,我们还是先进客栈吧!”说完,也不理月儿在半空中的拼命挣扎,直接将她拎回了下榻的客栈。客栈中驻守的士兵见到这一幕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反应,其实却是惧于靖亲王施睿天而隐忍着笑意,不敢放肆。 看到士兵奇怪的神色,月儿气愤的挥动四肢,想要从施睿天的手中挣脱开来。奈何他伸直了手臂,将月儿拎的离自己远远的,使得她根本无法打到他泄恨。很快,月儿就发现施睿天似乎没有把自己送回房间的意愿,于是紧张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的伤还没好,所以为了能够方便照顾你,今天开始你就住我房里。”难得找到这么好玩的小兔子,他当然要时刻带在身边,省得小兔子乱跑走丢了。 “不不是吧!”月儿紧张的看着施睿天。这样她要怎么逃啊?“表哥,男女授受不清。我们这样不妥当吧!”她才不要和这只狐狸住在一起。 “表妹,你早晚都是我施家之人。今日只是为了方便照顾你,才出此下策。待回到王府后,我会尽快办理迎娶之事。” 迎娶?月儿瞪大眼,惊慌地看着施睿天。谁要你尽快迎娶啊! “怎么?表妹是觉得太慢了吗?那我立刻修书回去让他们准备。”说完,施睿天还不忘作势叫来手下。一付越快越好的样子。 “等等!”月儿着急的叫到“不用这么着急,还是慢慢来的好。呵呵~”月儿虚假的对着施睿天笑笑。 “真的不着急?”他越来越喜欢这只小兔子了。 “不急。” 为了加强效果,月儿更加用力的摇头,连脑袋都快要被晃下来了。 “真是可惜,我可是很急呢——!”施睿天的声音不轻不响,正好被落入手中之人耳中。 撮着手臂,一阵阵寒冷倾入月儿的身体。完蛋了—— 月儿被施睿天一路拎回房间,途中,守卫的士兵都以一付暧昧的表情看着他们,弄的月儿浑身不舒服。好不容易到了房间,她就被施睿天放到了床上。 “脱衣服!”施睿天的声音就像夏日和煦的微风一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就像雷一样打在月儿头上。 “你你你说什么?”月儿难以置信的看着施睿天。呜~这个狐狸,看着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个□□。难道她今天就要失身在此。天啊!~这玩笑可开大了! 看到月儿脸上不断变化的色彩,施睿天的眼睛难得的溢进了笑意。估计如果四方在这里,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脱衣服!”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故意让月儿误解。 “我我我为什么要脱,你你别过来,我要睡了。”月儿紧楸着自己的衣服,一点点往角落缩。 “我当然会让表妹睡觉,不过也得做完那件事后才行!”言毕,施睿天直接跳上了床,在月儿的尖叫声中强行将她的外衣给脱了下来。 “怎么了?”侍卫听到声音,快速的冲到了门外,但却被丹青丹萍挡在了门外。 “没事!王爷正在替郡主疗伤,你们都退下吧!”丹青冷声对着左少将说道。 左少将余青是见一个丫鬟竟有此等气势,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却被丹青柔中带刚的面容深深的吸引住,眼光再也无法从丹青的脸上移开。 丹青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盯着瞧,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两抹红晕,看到余青的眼睛因自己无意中露出的娇态而放射出光芒,心中顿时一悸,忙喝道:“还不走!” 余青听到娇喝声,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一想到刚才的失态,忙带领手下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丹萍带着复杂的笑容看了一眼丹青,转身离开了门前。 “姐,等我啊!”丹青被丹萍笑得全身发毛。真是的,肯定是中邪了。 施睿天实在是佩服月儿的嗓音,无奈之下只好点住她的哑穴。“静下心来,我现在开始帮你运功疗伤。”他盘坐在月儿身前,将内力集聚与掌上,然后轻抵月儿的肩膀,让内力缓缓流入她的脏腑之中。 疗伤不会早说啊!害得她担心了半天。感觉到脏腑之中传来的热气,月儿觉得身体逐渐变得有些飘飘然。待热气退散的时候,月儿的穴道也被施睿天顺手解了开来。 可能是运功过度,施睿天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这正好和月儿晕红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月儿看着正运功调息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妖艳媚惑的错觉,使得她在不知不觉中看痴了。 “看完了吗?”不知何时,施睿天已经调息完毕。 发现自己正像花痴一样盯着施睿天猛瞧,月儿赶紧慌张的低下头,可是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于是有迅速抬起头。谁知这一抬头正好对上施睿天狭促的眼睛,月儿只觉心中一紧,复又赶忙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只着单衣的和施睿天坐在一张床上,慌忙拉过一边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月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如此的不知所措。 施睿天好笑的看着月儿局促不安的样子,笑意再一次传达到了眼中。难得好心的,他准备放她一马。 “不是困了吗?快睡吧!”施睿天起身让月儿在床上躺平,自己则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身上的内伤在施睿天的治疗下已经大致痊愈,但月儿的身体仍然非常的虚弱,浓浓的睡意让月儿的脑子开始混沌起来。虽然心中有许多的疑问要问,但她终究还是敌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你们确定没有听错?”不能怪月儿不相信,实在是最近太多次的失败已经让她失去了信心,完全放弃了希望。 原本以为施睿天会立刻带她启程回王府,没想到,他竟然以让她养伤为由而在客栈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十天,她的伤明明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施睿天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这十天里,她用尽了方法想要逃跑,却都被他给抓了回来,连客栈都没有逃出过。月儿越来越觉得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只超大的狐狸。她现在根本就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闷在客栈里那么多天,施睿天就是不允许她外出。而他自己却每天都忙进忙出,只有在用晚膳后才会出现,而她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害怕看上去温柔无害的他,于是也选择尽量避开他,因此两人一直极少碰面。无法向本人询问心中的疑虑,月儿只有整天拉着丹青和丹萍问东问西,因而也大致知道,是纳兰旻将她二度失踪的消息告诉了施睿天。而丹青拼命强调的那段——表少爷得知小姐失踪后,就茶不思饭不想,调动所有的兵力搜查,还亲自派兵移平晴天寨,并和打伤小姐的贼人大战三百个回合,等等等等的光辉事迹,月儿还是持保留态度。 “小姐,表少爷说你最近一定闷坏了,所以难得他今天有空,就决定带你出去转转。”丹青手脚利落的帮月儿将长发编成发辫垂在肩上,并取出胭脂想要帮月儿抹上,但是刚触到月儿脸上的疤痕,就顿住了手。 “哎呀~走了啦!”月儿发现了丹青的尴尬,于是一手拿起桌上的面纱,一手拉着丹青就往门外跑。 “小姐,你慢点啦!”丹青顾不上放下手中的胭脂,就被月儿拉着跑了出去,看着小姐毫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眼中不免浮过一抹心疼。为什么?那么善良的小姐,却要遭受这些痛苦。天——真的是不公啊! “准备好了?”施睿天站在客栈门口和左少将正说着话。看到月儿正从楼上走下,施睿天又轻声嘱咐了几句,这才转向月儿。 余青在接受了命令后,欠身准备退下,只是在转身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月儿身后的丹青。 月儿就站在丹青身前,所以想当然也注意到了余青那似有还无的眼神,微转过头笑看了丹青一眼,却见她早已满面羞涩,心下立即明了了一切。只是 “走吧!”在月儿发呆之际,施睿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她的手。 他笑得温柔无害,却让月儿无法不从心里冒出寒意。还有刚才余青看她时眼中的闪躲和怜悯,又是什么意思?月儿发现,她开始抗拒外出了,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她。 可是,施睿天又怎会放过她。月儿努力想将手从施睿天掌中挣脱开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用。她的手腕甚至因强烈的挣扎而开始微微泛红。 “我不想去了。”月儿站在客栈门口,就是不肯再移一步。 “怎么,前几日不是还嚷嚷着要出去吗?怎么这会儿却又不想出去了呢?”施睿天看了眼月儿泛红的手腕,不自觉的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不是你让我要多休息的吗?”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月儿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因为手还被施睿天抓着,所以没有办法逃回客栈。 “这十日你也休息够了,多动动对你身子有好处。”施睿天的笑容里有了一点点的强硬。不再搭理月儿的拒绝。他直接拉着月儿上了马车。 丹萍早已将柔软的垫子铺在马车内,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又突然不愿出去了。看到小姐一脸的不情愿,她细心的接过丹青递来的冰镇乌梅汤。自以为是天气太热,才会影响小姐的情绪。于是小心的斟了一杯递给月儿。 月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施睿天,这才接过丹萍手中的乌梅汤。 一路上,马车内无比的沉默,施睿天闭目靠在车厢内,而月儿则是始终看着车外路边的风景,不曾开口说话。丹青丹萍忧心的看着两个主子,却不知要如何才能打破这分僵持,只能坐在车厢内互相看着对方,一脸的无奈。 马车行进的并不是很快,月儿趴在窗上看着缓慢后退的风景,心中依然不能平静。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杭州最繁华的街道。马车刚停下施睿天就睁开了眼睛,丹青丹萍扶着月儿跟在施睿天身后下了车。 几日来被禁足在客栈之中,的确是将她闷坏了。所以虽然心中仍有不安,但月儿还是跟在施睿天身后,从最初的闷闷不乐,到现在拿了一手的小吃。丹青丹萍看到小姐心情变好,也开心的陪着她东看看西逛逛。 可是这份快乐却没有感染到施睿天。他就像被隔离在世界之外一般,只是冷眼看着丹青丹萍和月儿满街乱跑,虽然脸上始终有着温和的笑意,却让身边经过的路人不敢靠近半步。 “哎!~真是惨啊!好好的一个‘痴宵’就这样被查封了。” “是啊!一夜之间,里面的人逃的逃,抓的抓。” “听说是绑架郡主。他们的胆子也忒大了!竟然连郡主也敢绑架。” 听到他们的谈话,施睿天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反而一脸平静地看向月儿所在的位置。发现她先是一脸的震惊,然后转为浓浓的担心。 丹青丹萍在听到路人对话的时候也觉得不敢置信,因为她们事先根本就没有收到过任何消息。看主子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的。丹青丹萍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随即不再多想。主子的事,毕竟不是她们能管的。只是小姐—哎~ “小姐——!”就在她们不注意时,月儿突然发足朝着‘痴宵’的所在跑去。丹青丹萍刚想追上,就有一道人影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痴宵”两字在阳光下依然反射着耀眼的金光,由月儿一手改建起来的楼阁,即使富硕如杭州城,也无法让人忽视它的独特与华美。就在十日前,这里仍是城中富贾客商留连之处。因为这里有最精致的小吃和最美丽的厨娘。可是如今 看着人去楼空的‘痴宵’,月儿的心也变得无比的冰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月儿不顾门上的封条,踢开大门就往里跑。痴宵的大堂内,桌椅碗筷被砸的满地都是。仅是几日,原本光芒万丈的“痴宵”就变的破败不堪,杭州城的传奇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徐伯——馨荷——春梅——”月儿一路向后院跑,并焦急的喊着。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一手创立的痴宵,竟然在短短的几天里就这样毁了。 “雪儿——你们出来啊!”月儿一一打开她们房间的门,却只能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走进雪儿的房间,月儿看到了孤单躺在屋脚的布偶—— “这是什么呀?”雪儿皱眉好奇的看着眼前被缝得歪歪扭扭的东西。真的好丑哦! “雪儿,这可是月儿缠了我一天才做出来的守护布偶。”刚开始月儿拿着图来学女红时,馨荷还真是吓坏了。人人都知道,让月儿拿针,比让她对着一堆帐本还痛苦。 “雪儿,这可是我家乡的守护天使哦!他会守护在你身边,让你从此不再做噩梦。”月儿心疼地揉着雪儿的头。她从倚栏园赎出雪儿时,她才只有十四岁。那么小的孩子,却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所以每晚,雪儿总是会从噩梦中被惊醒。 “天使是什么?”雪儿稚气的问。脸上难得露出了符合年龄的表情。 “天使——”月儿努力的用自己所能够想到的词语解释小雪儿的问题。“天使就是神仙的使者,他最喜欢像雪儿那么可爱的女孩儿了。所以,他会保护雪儿,让雪儿永远都快快乐乐的。” 看着雪儿清澈的双眼,月儿从心里透出怜爱,她是真的把雪儿当成妹妹。 “我知道了!——”雪儿开心的笑了。“月儿姐姐就是天使,因为月儿姐姐会永远保护雪儿,让雪儿永远都快快乐乐的。”说完,雪儿珍惜的抱过馨荷手中的“守护天使”开心的朝大堂跑去,准备给大家看她收到的礼物 绑架郡主,怎么可能?月儿慢慢拿起那个“守护天使”抱在怀中。冷笑道:“难道我还能自己绑架自己吗!” 对于月儿来说,痴宵就像家一样,它有着王府中所没有的温暖。在痴宵,大家总是打打闹闹,吵吵小嘴,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无处不在的防备,大家真心以对,就像一家人一样彼此扶持彼此照顾。 “回去吧!”温和却带着冰冷的声音自月儿身后传来。 月儿停下脚步,回头冷眼看着施睿天。 “是你派人封了痴宵。”月儿褪掉伪装,一脸寒霜的质问面前的人。 “是。” “是你派人抓了馨荷他们。”能如此颠倒是非黑白,除了身为亲王的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是。”施睿天满意于月儿的敏锐。她——很适合做他的宠物。 月儿已经清楚地明白了他的目的——为了让她乖乖回王府,他抓走她所重视的人;为了让她在王府外无落脚之处,他毁掉她辛苦所建。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费尽心计。可惜——他错了一点。她岂是会就这样认输的人。 “要我回王府可以,先让我见见馨荷他们是否安好,然后等我回到王府后,你必须立刻释放他们。”月儿冷冷的说道。 “人犯已经被押解进京。只要你回到王府,以郡主的身份,当然没人敢阻拦你见任何人。至于释放他们——我可以考虑。”施睿天应允。 施睿天这么说已经是对月儿的最大限度了,毕竟——现在的月儿,并没有谈判的筹码。 回王府吗?既然他那么希望她回去,那她就回去,反正那是她迟早都要面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老爷c老夫人。表少爷把小姐送回来了。”刘管家激动的跑进前厅,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小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一向都温文而雅,待人和善,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歹人,竟然忍心对他家小姐动手。不过多亏表少爷,最终还是将小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真是上天保佑啊!—— 月儿独自坐在马上,京城的繁华看在她眼里却只剩下糜烂和奢侈。对于回王府,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初她并没预想到会将“痴宵”开成连锁店。只是后来生意越来越好,才顺从大家的意思将“痴宵”开到全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利用“痴宵”的势力,调查纳兰王府的事。 纳兰王爷共有一个正妃,三个侍妾,纳兰月儿和纳兰旻具是侧妃熹氏所生,可惜熹氏福薄,在不久前香消玉陨,死因不明。纳兰王爷除纳兰旻和纳兰月儿尚有一子,为正妃所生,名叫纳兰云乐,据说为人中正耿直,深受皇上器重。 在她的调查中,有一件事一直让她觉得怀疑,“纳兰月儿”自杀的时间离熹氏的死非常的接近,前后相差只不过两天。这是巧合,还是 还有一点她一直弄不清楚。身为王府的郡主,被下毒毁容是何等严重的事情,无论是何人做的,都是绝对不容轻待的。可是,纳兰王府对于她被下毒毁容一事却始终保持缄默,也并未派人彻查此事,甚至王府上下都一致的对她这个当事人欺瞒一切。这点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也是她不愿回府的主要原因之一。 “月儿,王府就在前面了。”施睿天不知何时拉缓了马步,和月儿并排而行。手指直指着前方已逐渐清晰的纳兰王府。 他们此行一路都由军队士兵护送,可谓是大材小用。这些士兵平时是操劳惯了的,难得的轻松差事,反而成了一种酷刑。现在他们浑身不对劲,巴不得能回军营好好让将军操练操练。所以一见到王府就在眼前,士兵们再也顾不得许多,都欢呼起来。只有余青 当初答应将军带兵营救郡主时,他并非心甘情愿。身为军队的少将,他所要做的是保家卫国,上阵杀敌。而不是整天去营救那些个不事生产的皇亲国戚,可是却碍于军令不得不从,如今他也非常想和兄弟们回将军的营地。只是—— 余青的眼睛不自觉的又飘向远方的青色身影。不知为何,这几日,他的视线总是无法离开那到青色的身影。此去,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同样闷闷不乐的还有坐在马上的月儿。对于她来说,王府无意于火炉,进,则有粉身碎骨之险。可是,现在也由不得她不进了。 行至王府门口,看到纳兰旻早已等在门口了。月儿看了一眼身边并骑之人,猜想定是之前施睿天派人送过信,所以纳兰旻才会特意在外等待。 “姐,你总算回来了。阿玛他们早就在前厅等你了。”纳兰旻在月儿刚下马时就迎了过来,脸上是孩子般明朗的笑容。伸手想要拉月儿进府,却被月儿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虽然纳兰旻与她为一母所生,但月儿还是不敢太过相信他。身在如此复杂之地,父母兄弟也只是抬手就可以舍去的。而且,只要一想到他明明知道事情的始末,却依然任由官府将“痴宵”查抄,并抓走其中众人。一股怒气就无可抑制的从胸间冒出。 “我们进去吧!”月儿浅笑着对纳兰旻道,之后提步扔下众人自己朝前厅走去。 纳兰旻只觉得姐姐的笑容中带着冷漠。却不知是怎么回事,于是只能看向施睿天寻求答案。谁知施睿天一直看着月儿,根本连甩都不甩他。无奈又看向一边的丹青和丹萍,却见她们俩也是一脸的严肃。 丹青丹萍是施睿天派到月儿身边的,虽然不知道主人意欲为何,可是长久相处下来,早已把月儿当成了半个主子。她们也看出主人对小姐的兴趣,也只有小姐能让主人有属于人的笑容,所以她们一直希望小姐和主人能够在一起。可是如今主人这么对待小姐,只怕会让小姐更加讨厌主人。而小姐一路的沉默和突变的冷漠,更是让她们两人不知所措。所以对于纳兰旻的疑问,她们也没有那个心情回答。 “月儿,你总算回来了。”一见到月儿走向正厅,老夫人就由下人搀扶着迎了出来。“快,你阿玛正在里头等着你呢!”心疼的拉着这唯一的孙女,老夫人一路走,一路询问施睿天这几日月儿的身体情况。 “祖母。”走进正厅,月儿安抚的对老夫人一笑。向后微微退了一步,看向另一边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盈盈屈膝,拜了下去。 “阿玛c祖母。月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月儿跪在地上,向纳兰王爷和老夫人各磕了一个头,恬淡而安逸。之前的冷淡仿佛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轻柔的声音让人不由得从心坎儿里觉着心疼和怜惜。 纳兰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月儿,自从月儿失忆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姐姐是个女人。 施睿天覆手站在一边,对月儿的改变只是冷眼看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一路上也累了,下去休息吧!”纳兰王爷只是朝月儿看了一眼,淡淡吩咐了下人好生照顾小姐。便独自回了房。 丹青丹萍走到月儿两边,将月儿从地上扶起。似乎对王爷如此对待小姐已经司空见惯。 月儿看着逐渐离去的身影,疑惑自眼中一闪而过。其实在她走进正厅时就发现了王爷的不对劲——相对于老夫人见她归来时的激动,“她”爹显得太过平静,仿佛——她只是一个无谓的陌生人一般。 是什么让王爷对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又是谁,可以在伤害了郡主后不受到任何的刑罚,而且还让众人都保护着他?无数个问题在月儿脑中纠集,仿佛缠绕在身上的丝线,越想解开就越是杂乱,越想挣脱就勒得越紧。 “睿天啊!这次能平安将月儿带回来辛苦你了。”老夫人笑得好不奸诈,“你先回去吧!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做呢!”说完,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月儿一眼。 “睿天的确还有些事,这就先告退了!外婆的嘱咐,睿天会谨记的。”施睿天恭敬的对老夫人躬身,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月儿看到施睿天要走,急忙跑上前叫住他。可是却碍于老夫人在场而无法说出口。 老夫人见月儿叫住施睿天,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立马识相的让下人搀扶着带着一干闲杂人等走出正厅。准备给小两口一点单独说话的时间。 月儿知道老夫人误会了。可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释。“施睿天,你答应过让我去见他们的。”看见没有旁人,月儿立刻又恢复了冷冽的表情。 “今天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施睿天抬手抚摩月儿柔顺的黑发,却被月儿用力给拍开了,并厌恶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施睿天倒也不在意,收下半空中的手,背在身后,一脸温和的笑容,接着道:“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来接你去天牢。”说完,他幽幽地看着月儿,仿佛要看到她心里一般。 月儿在他的注视下觉得颇不自在。对于月儿来说,施睿天是危险的,因为施睿天的身上有着太多她无法看穿的东西。唯一能够知道的是,他并不如人们所见到的那样温和无害。 “希望你不会食言!”月儿努力地保持着她的冷静。在施睿天的注视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的小白兔,你逃不掉的” 只有月儿知道,她是怎样落慌而逃的。从杭州再次相见后,施睿天的身上就总会隐隐散发出一股压力,让月儿不自觉的想要逃跑。 “啊——!”月儿走得太快,不小心就撞上了对面的人。 “哪儿来的奴才,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被撞的人还没出声,一边的丫头就先开始叫嚣起来。 月儿慢慢抬起头,看着迎面站着的雍容女子。不若以前见到的那些个侍妾般艳丽,眼前的人有着并不出色的容貌,甚至可以说是平凡。可是她身上却有着那些侍妾所没有的高贵气质。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小姐吗?怎得穿成这样,也难怪喜儿会以为是不长眼的奴才了。”女子说话时带着深深的恨意和刻薄。 如此的装束,此人就是纳兰王妃吧!其实,对于熹妃的死c“纳兰月儿”的自杀,她一直都怀疑与这个女人有关。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应付别的事情。 “怎么,出去之后连人都不会叫了吗?”看到她要走,王妃出声叫住她,声音中带着讥讽。 “小姐——”见月儿许久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丹萍便跑出来看看,没想到会看到王妃正在训斥她家小姐。 “奴婢给王妃请安。”丹萍赶紧跑过去,护在月儿身前,“请王妃不要怪罪小姐,小姐的记忆还没有恢复,所以认不” “要你这个奴才多嘴!”还没等丹萍说完,王妃就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哼~难道你认为我会和她一般见识吗?”王妃不削的看了月儿一眼。绕过月儿忿忿的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第二天一早,施睿天就派马车到王府接月儿去了天牢。月儿没有带青萍一起前往,只是让车夫驾车前往天牢。车夫一路将她领入天牢内,途中偶有人阻拦,车夫上前与之交谈几句,那些人便不再为难他们,看来是施睿天在之前就已经关照好了。 天牢内如她所想的一样阴暗潮湿,并且还时不时有腥臭味和惨叫声传来,月儿觉得浑身的鸡皮正在一个个抗议的冒起。 走了一段路,车夫突然停住脚步,示意月儿自己入内。月儿缓慢的向里走着,没多久就看到了被关在一起的馨荷她们。 “月儿姐姐——”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雪儿首先抬起头,惊喜的叫道。 “月儿?”众人随着雪儿的叫声抬起头来,都是一片惊讶,纷纷站了起来,只有紫竹依然坐在那边,不说话,也不看月儿这边。 “你们都还好吗?有没有被人欺负?”月儿见到大家平安无事,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月儿,你怎么来了,他们把你也抓进来了吗?”春梅担心的看着月儿,生怕月儿也被关进着冰冷黑暗的地方。 月儿的穿着虽不十分华丽,但也不是常人家穿的起的。而且她身后也并没有人押送。大概也只有春梅会傻到以为她是被抓进来的。只不过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心却让月儿更加得内疚。若不是她,她们何至于被关到这种地方,莫明承受这种种苦难啊! “馨荷我”月儿有些不敢看馨荷的脸,她真的很怕会在那上面看到恨意和疏离。一句话下来,月儿光是我我我的,半天都没有拼凑出一个整句来。 “我是该叫你月儿呢?还是郡主?”馨荷的话使得除紫竹和傲兰之外的人皆是一惊,她们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月儿。 “馨荷,你说月儿是郡主,怎么可能?”春梅不信的来回看着馨荷与月儿,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些端倪。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问她不就可以了!”久不出声的紫竹总算有了反应,可是话音刚落,就听到她一阵猛咳。 月儿担心的看向紫竹,却碍于牢门,只能在外看着凌菊她们帮紫竹顺气。 “月儿姐姐”雪儿抬着小脸,可怜惜惜的看着她的月儿姐姐,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 “对不起”这句话就等于承认了她郡主的身份。月儿知道一切都是她的错,所以也无从解释。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心中抽离,就在她忍受心中的巨痛时,却听到馨荷愤愤的声音。 “郡主,你还真是厉害,竟然骗了我们那么久。”月儿的身子因为馨荷冷嘲热讽的话而微微颤抖。雪儿不忍心看到月儿姐姐难过,她轻轻伸出手,拉住馨荷的衣角,想阻止她继续她说下去。可是馨荷却一把甩开她的手,继续严声道“我们对你以诚相待,将你看成我们的家人。可是你却不相信我们。竟然什么都瞒着我们。”紫竹她们都没有想到,平素温柔的馨荷会变得如此激烈,虽然她们也很气愤月儿骗了她们,还害得她们入狱做牢。可是自心里,她们还是把月儿当成了不可舍弃的家人。 就在她们想要上去阻止时,却听见馨荷语气一转,更加气愤的说道:“你这句对不起又是为甚?难道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你还认为我们会为这些事情而与你计较吗?” 月儿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听着馨荷语气变柔,继续说道:“你是郡主也好,是月儿也好,都是我们最亲的亲人。不要说现在入狱,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顿了顿,馨荷看着月儿,又道:“所以现在把你心里的歉疚和‘对不起’那三个字都给我收回去。” 馨荷的话,让月儿心里溢满了暖意,原本浓浓的内疚也因她的话一点点消散,只是泪水再也收不住的流了出来。雪儿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大家都不要哭了。”她们几人中就属傲兰最为冷静。她擦干眼角的泪水,走到月儿面前:“月儿,我们当初被抓的罪名是绑架郡主。按理说如今你已经回来了。由你本人去说明,应该很快就可以把我们放出去的,是吗?”傲兰仔细的探究着月儿的眼神。照她看,事情应该不会只是那么简单。 果然,月儿一脸为难的看着众人:“我暂时还没办法让你们出去。” “为什么呢?月儿姐姐不是郡主吗?”雪儿瞪着天真的打眼,疑惑的看着月儿和众人。 月儿将手从牢门伸进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柔着雪儿乌黑的发:“雪儿,并不是说姐姐是郡主,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的。”月儿眼中透露着淡淡的哀伤,“做为女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有至尊的地位也还是处处受着限制,终究逃不开身为女人的悲哀。” 众人听了她的话,皆是眼神一暗,虽有不服,却无法否认话里的真实性。只有雪儿仍旧一脸的迷茫,显然是对月儿的话似懂非懂。 月儿也不在意,毕竟雪儿还小,有些事她终会明白,没有必要现在就让她看到这些残忍的事实。 “可是月儿”春梅担忧的看了一眼呼吸逐渐急促的紫竹“紫竹看来病得不清,若依然住在这种潮湿的地方,恐怕她撑不了多久就会” 馨荷跑过去用手抹了抹紫竹的额头,发现那温度竟高的烫手。“紫竹看来是在发寒热。”馨荷将牢内的干草堆集在一起,与众人一起将紫竹扶到那上面躺好。 “我知道你们身子骨弱,这牢里湿气又重,所以带了一点驱寒的丹药和棉衣。”月儿说着将随身的包袱给了递了进去,“雪儿,你快让紫竹服下两粒,你们每人也服用一粒。”月儿看着她们将丹药服下,并穿上她带来的棉衣才稍稍放下了心。直到看到里面较大的两件棉衣她才突然想起,“徐伯和桑晟呢?” “桑晟从你失踪后就出去找你了。官兵来抓人时,他正好回“痴宵”问你的下落。他原本也想救我们,谁知半路却出现了个武功高强的人,最后桑晟只好将徐伯救走。”凌菊边用手帕擦拭紫竹额上的汗水边说道。 “是吗?”月儿似乎考虑着什么,嘴里幽幽的呢喃着。许久才抬起头看向众人,承诺的说道:“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保重。我一定会尽快救你们出去。” “月儿姐姐”雪儿依依不舍的看着月儿。 “雪儿乖,姐姐一定会尽快来带你出去的,所以雪儿一定要听话,不可以哭鼻子哦!”月儿用手在唇上轻触了一下,然后点在雪儿的额头上,“这是天使的咒语,会保佑雪儿的。” 雪儿点点头,用手摁着月儿碰过的地方,努力将泪水憋在眼眶里,不让它落下。 月儿心疼的看着雪儿和身后的众人,在泪水尚未落下之前离开了天牢。 “郡主。”月儿刚走出内牢,就见到那个车夫从暗处闪出。月儿只顾自己往外走,她实在不想继续呆在这种恶心的地方了。瞥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人,心中冷笑,施睿天似乎也太过小心了,她一个手无缚击之力的弱女子,他竟然还处处防着她。难道他还怕她又逃了不成。 出了天牢,一阵微风浮面吹来,虽然热却已不再带有夏天燥热闷湿的感觉。街上的摊贩四下吆喝着,这一里一外,却是两个极端的差别。月儿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这——就要入秋了吧! “郡主,请上车!”车夫两手交叠摊在月儿身边,月儿也不客气,直接踩在他手上,就在她准备上车时,身行却突然定住,她全身的重量就这样全落在了车夫的两手上,可即使如此,车夫却仍然纹丝不动,两手平稳的托着她。一个车夫都如此厉害,这亲王府还真是藏龙卧虎。月儿跳上车,闭目靠在车内的毡子上,想着上车前看到的景象,天牢又不是市集,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那么些个摊贩! “小姐,您去哪儿了,也不带着侍卫,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丹萍远远看见一辆马车驶来又停在王府门口,就猜想该是小姐回来了,忙迎上去。 月儿撩开车帘,让丹萍搀扶着下了车。“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已经唤人找了小姐一天。说是有事要与小姐商量。”丹萍声音里带着抱怨。跟在月儿身边久了,知道主子的脾性,她也就不再像一般的丫头那样必恭必敬的说话,有得时候她倒像是月儿的老妈子。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月儿将面纱带好,朝着老夫人的房间走去。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可是自回到王府后,还是被丹青丹萍硬逼着带上了面纱。月儿有点可怜印度的女人,虽是薄薄的一层纱,但遮在脸上那滋味还真不好受。 丹萍将月儿带到老夫人居住的院落,却不再前进,只是示意月儿一个人入内。月儿觉得奇怪,就听丹萍说“老夫人平日喜清静,所以未得到允许,我们是不可以进入荟园的。”听她这么说,月儿只好自己进去了。 基本上荟园和月儿所居住的夕月阁并没有什么区别,除假山外,也就种了点花草,标准江南园林的风格。在以前,月儿一定会很高兴能住在其中。可是如今,她只希望能活着走出这里。 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往里走,月儿发现了一处小的荷塘。夏季未过,池塘中的荷花却已残破凋零,只余一两朵固执的不愿谢去,傲然挺立。月儿左弯右绕的总算到了老夫人的卧室,见门口也没有下人伺候着,她就直接走进去了。 “祖母——!”月儿探头探脑的往里屋看,发现老夫人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发呆。 听见月儿的声音,老夫人高兴的抬起头来:“你这孩子,一个上午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来祖母身边坐。” 月儿乖巧的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我只是出去走走。”不愿多谈自己的去向,月儿故意引开话题,“祖母,您刚才一个人想什么呢?” “没什么。祖母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而已。”老夫人转向窗外,似乎又深深的陷入了回忆当中。 “祖母,您能不能给月儿讲讲月儿小时候的事情?”月儿期待的看着老夫人。她直觉的知道,在“纳兰月儿”死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如果能够了解那时候的事情,应该会对她有帮助。 “呵呵,你呀,小时侯可是个人精。”老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月儿的鼻子,又陷入了回忆当中,“记得那时候你刚出生,产婆一将你从房里报出来,你就开始哭个不停,不管你祖父还有我怎么哄,都不肯停下来,最后吵得你祖父捂着耳朵就往边上躲,直到你阿玛从朝中回来,将你从奶娘手里接过去,这才算消停了。可是若换到别人手上你就又开始哭,就连你额娘都拿你的哭劲没办法。”老夫人说着说着,嘴角就露出了微笑。“到后来你阿玛没办法,连着好几天没有去上朝,日日夜夜都抱着你。先皇知道后,就特许你阿玛带着你一起到朝堂上朝。你阿玛因此事还被先皇取笑了很久呢!” “啊~祖母,我那时候真有那么爱哭吗?”月儿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夫人,虽然明知那不是自己,但仍然因为你过去的往事而心动不已。 “当然有。”老夫人拉着月儿的手,走到一边的躺椅上半躺着。“年纪老了,坐久了就全身酸疼。” 月儿走到老夫人身后,力道正好的帮老夫人按摩。 老夫人舒服的闭着眼睛,继续回忆道:“说来也怪。有一天,才七岁的睿天偷偷躲在朝堂里,不知怎得就被你看到了。你那时候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的指着一个地方。朝上的官员原本在商议国事,被你这么一叫就给打断了。你阿玛奇怪一向乖巧的你怎么会突然出声,就顺着你指的地方看去。这才让大家抓到了当时还是阿格的睿天。” 月儿没想到自己那么小就和施睿天有了联系,不免好奇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睿天就整天往府里跑,就为了看你。而你呢也任他抱着,不哭也不闹。自此以后,你爹上朝的时候就由他带你。一直到那件事情以后”老夫人的声音越变越轻,然后就突然停住了。 “那件事是什么?”月儿加紧问道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老夫人表明了不想继续说下去,唇边的笑容也掩了去。 知道急不得,月儿也就不问了。只是想到馨荷她们,月儿还是尝试着和老夫人提了,可是老夫人在她还未说完就打断了她,并坚持她是被贼人所蒙蔽,硬是不肯相信她的解释。 月儿原也没想老夫人能帮上忙,只是不知道施睿天和纳兰旻是怎么对外说的,竟然让人丝毫都不怀疑。 “月儿,祖母累了。你先下去吧!”老夫人脸上隐隐可见疲惫之色。 “那月儿先退下了。”月儿细心的为老夫人盖了条毯子,才依言退下。临出门时,老夫人让她有空就到荟园陪她老人家多说说话。月儿也就应了,毕竟,这王府中,也难得有月儿能放松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月儿按着原路往荟园外走,在经过那荷塘时,原本仅存的几朵粉色也一下子残了,只剩下碧绿的荷叶接天的铺在河面上,杂乱而无章,将清浅的湖面密实的遮盖在其下。 出了荟园,月儿发现丹萍还站在园外候着,想到今天在天牢外看见的情形,不由得开始担心。她相信桑晟也看得出天牢附近有埋伏,怕只怕桑晟仍会不顾一切去劫天牢。 “丹萍,过会儿你给我找个可用的人在院子里等着。我现在去府里头转转。”月儿对丹萍吩咐到。现在这情况,没有个可用的人实在是不方便。虽然让丹萍去找不太妥帖,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小姐,你要去干什么?”丹萍不放心的问,这王府那么大,小姐又不熟悉,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放心,我只是去四处转转。顺便也好认点人,免得以后见到个贼还喊人老娘。”月儿知道丹萍担心。 “小姐,王府戒备森严,怎么可能会有贼呢!”丹萍拧眉,继续道:“而且,小姐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老娘’这种不雅的词儿了。” “知——道——了。”怕极了丹萍的唠叨,月儿加快了脚步。往王妃的院落走去。外面的贼是进不来,就怕有些贼,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不知道。 月儿想去见见府中的女眷。王府就像是缩小版的后宫,权位的争夺女眷当中是最为厉害的,她有必要去探探虚实。 “那个谁,你等等。”这王府也的确是大,走了半天月儿才看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 纳兰云乐是皇上亲点的骠骑大将军,身材高大c五官如刀刻般刚毅端正,长年在外行军打仗的他,也是最近才刚从前线被调回,每日午间都是他练功的时间。 刚从练武房出来,为着练武方便,他只穿了件简制的劲装,身上的汗水使衣服紧紧的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谁知道就在他想要回房换衣服时,就被人叫住了。 “对不起,我想知道怎么去王妃所住的院落。”月儿见此人穿着简单,不过气势不凡,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这小丫头不认识自己,看着面前的女子毫不忌讳的直视他的眼睛,睫毛扑扇扑扇的,纳兰云乐觉得有趣至极。只是碍于她脸上的面纱而看不到她的容貌。 “在下也正好要去青葙园,姑娘不如和在下一道走吧!”纳兰云乐说完,先行往青葙园走去。 “姑娘,在下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进去了。”额娘最讲究礼仪,若是他这么走进屋里,还只不定会被怎么唠叨呢。 “麻烦你了。”月儿微一欠身,往青葙园内走去。 “小姐。”行礼的是王妃的贴身丫头小桃,可能是上次花园中的那件事,小桃见到来人就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王妃在里面吗?”无视小桃的颤抖,月儿直接问。这种丫头就只会狗仗人势。 “王妃正和三位夫人在里面聊天,请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小桃说完就飞快的跑进里屋里。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月儿在外站了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王妃慵懒的声音。 小桃走出来将月儿领进了里屋。 “月儿给请安。”月儿站在屋内,按着所学的规矩给王妃行礼,然后又点头向坐在王妃下手的三位夫人打了个招呼。 “这是吹的什么风啊!竟然把我们王府的大小姐给吹来了。” 月儿不理王妃语气中的讽刺,垂眼看着地下,柔柔的道:“月儿是来给额娘请安的。” “请安?”王妃似乎觉得月儿的话很可笑,先是疑惑的看了月儿一眼,紧接着就突然笑了起来。“呵呵——你来请安。这倒是难得。”王妃看向月儿的眼光很特殊,似乎有着很深的仇恨,却又有点挣扎在里面。 “月儿这趟回来倒是懂规矩了。正好,我们和王妃正聊着天呢!你也一块儿坐吧!人多热闹点”坐在离王妃最远的一位夫人想要化解空气中的尴尬。 月儿见王妃没有反对,就挑了张最边上的椅子坐下。 众人也不知道先前在说什么,只是月儿来了之后她们便都不说话了。 “月儿,听说你前一阵子刚从贼人手上被救回来。” “是啊,那些贼人没伤到你吧?”关心的话语,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多谢两位夫人关心,月儿并未受伤。”柔顺的笑着,她不懂,为什么身位侍妾的她们也这么强烈的恨着她。 “哎~!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人绑了去”兰氏看了看月儿,“你是不知道,外面现在说的可难听了。”说话之人轻叹口气,话语中满感叹与担忧,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月儿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那边未曾开口的王妃,猜想,她们是为了王妃才会迁怒于她吧! 正这么想着,却听到“啪——”一声,竟是王妃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扣在了桌上,茶水瞬间从杯中溅出。 “福晋——”小桃惊叫一声,忙抽出丝巾帮王妃擦手。 “是哪个碎嘴的敢叨念郡主的不是!”王妃猛得站起来,甩开小桃的手,瞪眼看着兰氏。 兰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吓得从椅子上滑下跪倒在地上。 “福晋恕罪,自从郡主被贼人劫走后,府里的人都这么说。”兰氏全身抖得和落叶一样,现在只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一定有。 “兰夫人,那些下人在那儿碎嘴儿,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王妃怒视着兰氏,接着转头看像身边的小桃,道:“去,把林总管给我找来,我倒要好好查查,是哪些个奴才那么大胆,敢说郡主的不是!” “等等。”月儿叫住小桃。其实下人之间会有些闲言闲语她早就料想到了,也没把它当回事儿。她只是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对她的事情反应那么激烈。 “额娘!”月儿站起身走到王妃身前。“下人们平时无聊,就爱凑在一起说些闲话,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王妃的神情,“别因着这些小事而气坏了身子。” 王妃看着眼前替下人求情的月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过激了,眼神里充满了矛盾。 “是啊!额娘何必为着那些个下人生气呢!” 纳兰云乐从门外走入,正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没想到眼前的蒙面女子竟会是他的妹妹,印象中,从小时侯起,纳兰月儿就一直是内向的,但凡他们见面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只匆匆打声招呼就转身离开。王府的一切使得他们只比陌生人多了层血缘关系。 月儿见来人竟是给她带路之人,再听那声“额娘”便猜到此人定是她的长兄——纳兰云乐,只见他身着青色旗装,腰束红带,穿着工整,一朝名将的气度尽显其中。心中不免赞叹。 “云乐,你怎么有空想起到额娘这里来啦?”王妃的语气中虽带着怨怪,却无法掩饰其中的欣喜之情,想必她是极疼这个儿子的。 “儿子听说近日额娘身体欠安,遂过来看看。”纳兰云乐向王妃说完,转眼看向月儿,笑道:“这想必就是月儿妹妹了吧!几年不见,为兄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月儿刚才并未认出是哥哥,失礼之处还请哥哥见谅。”月儿想要福身,却被纳兰云乐用手止住。 “这是在家里,兄妹之间就不必那么多礼了,何况妹妹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认不出也不能怪你。”纳兰云乐不太习惯月儿的多礼,这和刚才花园中的她相差太多了。他总觉得她是在故意疏离。 “好了——!”王妃打断他们的对话,刚才的怒气因儿子的到来而散去许多,“说是来看我这个额娘,我看啊——你根本就是来看你这个妹妹的。”王妃佯装生气道。 “难得他们兄妹两久未见面还能有话说,这是好事啊!”见房内气氛不再那么紧张,林夫人赶忙出来打原场。 “儿子知错,请额娘恕罪!”纳兰云乐知道额娘并未生气,便装出一副知错的样子。 “好了,额娘可没那么多时间生你的气。”王妃坐回椅内,看着兰夫人她们,肃声关照道:“我不希望以后还听到有人说郡主的闲话,若是让我知道了,自己的皮子可得收紧了。”王妃站起,“都回去吧!我也乏了!” 说完,由小桃掺扶着往卧房走去。 兰夫人等先是福身走出青葙园,月儿和纳兰云乐紧随着她们也走出了青葙园。 “哼,瓜尔佳氏c纳兰月儿,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屈辱都还于你们的。”已离开甚远,三双眼睛却始终看着青葙园,兰氏的眼中满是阴冷的恨意,齐氏看着兰氏,虽然不像兰氏恨得那么浓烈,可是只要一想起以往所受的苦她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颤抖。林氏眼神展转于兰氏与齐氏之间,唇边是冷冷的笑意。 “妹妹对王府还不熟悉,不如由我送你回去吧!”纳兰云乐几年来远在边关,但对于王府中的事却也从母妃那知道了一二,当初知晓那件事时,他可说是震惊无比,就算是如今,看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妹妹,他也依然无法将她与那件事联系在一起。 “哥哥还是和祖母他们一样,叫我月儿吧!”月儿点头,稍稍卸去了一点防备。 纳兰云乐见月儿这么说,想想叫“妹妹”的确比较生疏,也就将称呼给改了。 他们两人一路走一路聊,途中,月儿问起边关的生活,纳兰云乐便将边关发生的趣事一一告诉了月儿,从纳兰云乐的话中,月儿感受到满族男子特有的豪气,对于这个哥哥,月儿一点点撤去了防备,将最真实的自己呈现了出来。 纳兰云乐渐渐的发现了月儿和其他女子之间的不同,她见闻广博,在听他说边关之事时,偶尔还会说出一些附和他的话,她没有普通女儿家的娇羞,笑就大声的笑,说话也不再如初见时那样拘束。种种行为都透出男儿的直爽。 “那就这样定了。”月儿和纳兰云乐站在夕月阁前。纳兰云乐刚答应她,有空的时候要带她去郊外打猎。 “放心,难得月儿要求,哥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快点进去吧!”纳兰云乐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没想到,他这个妹妹竟然会对打猎有兴趣。满族本就是马背上民族,只是入关多年,女子都变得和汉人女子一样,开始足不出户。 纳兰云乐一直目送着月儿走入夕月阁才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月儿和纳兰云乐告别后,回到了她所住的夕月阁。丹萍和丹青站在园中,显然是在等她。在她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仆役。 “小姐,你要我找的人已经找来了。”丹萍向一侧站开,让小姐能够看到她找来的人。 丹萍找来的这个仆役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大概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不过对于月儿来说,越小的人越容易培养他的忠心。 “小姐,你到底要姐姐找这么个人来干嘛!”丹青实在不了解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青萍,你们两个下去准备些吃的,呆会儿端到屋里来。”月儿没有回答丹青的疑问,直接拉着那个男孩进了屋。 “你叫什么名字?”月儿走到桌旁,随便拣了张椅子坐下。 “回小姐,奴才叫小福子。”男孩似乎很紧张,手心紧握成拳,额上沁出了汗水。 “坐下回答吧!”月儿从桌边搬了张椅子给他。小福子却好象受了很大的惊吓,“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跪,月儿“噌”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下跪。 “奴才该死,竟然让小姐帮奴才搬凳子。”小福子把头抵在地上,声音中带着颤抖。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起来吧!”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一样都是人,可是却分出那么多的阶层。 “谢小姐。”小福子磕了个头,依言站了起来。 “小福子是你的本名吗?”月儿用笑看着站在一边小福子。 “回小姐,奴才本是街头的乞丐,是林总管将奴才捡回来,给奴才饭吃,还给奴才取了名为小福子”小福子原以为王府的小姐一定是嚣张跋扈的,因为他曾因讨饭时弄脏了一个大户人家小姐的手帕,而被其当街毒打的经历。所以从他知道是小姐要见他时,他就一直在害怕。可是眼前的小姐却让人感觉好亲切。 “小姐,吃得弄好了。”丹萍端着一大盆小米粥,另外还有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站在门外。 “放在桌上吧!”月儿帮着丹萍一块儿将吃得一样样放在桌上,而丹萍似乎习惯了小姐的帮忙。 小福子盯着满满一桌的吃食,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金色的小米粥c酸甜可口的豆角还有透明的水晶莲蓉糕。天啊!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么多好吃的。小福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冒着热气的吃食,他们这些当粗使奴才的,平时都只能吃些饽饽。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饿的快些。 月儿看着一脸馋样的小福子,不由轻笑出声。 小福子的目光因笑声而转到了月儿脸上。虽然月儿的脸上蒙着面纱,可是小福子还是看痴了。 “坐下来吃东西吧!”月儿让丹萍帮小福子盛了粥,拉了拉小福子,示意他坐下吃饭。 听到月儿的话,小福子又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这又是怎么了?”月儿拍着胸口,被吓得不轻。丹萍看到小姐的反应,在一旁笑开了。 月儿跑过去把小福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小福子见是小姐要扶他,马上吓得从地上站了起来。 “奴才这种贱民,怎么可以和小姐一起用膳呢!”虽然来府里没多久,但小福子却把总管教得规矩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总管说过,在这王府里,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住嘴。”月儿真的生气了,“什么贱民?你我一样都是人,一样都是娘生爹妈养的。以后不准再说自己是贱民。”月儿吸了口气,厉声道:“现在,坐下,吃饭!” 小福子被月儿一喉,顿时什么贱民,什么规矩全都忘记了。只听月儿一句“坐下c吃饭。”他就一下坐到了凳子上,拿起桌上那碗粥,拼命的喝起来,头都不敢抬。 “别光顾着喝粥,吃点菜。”月儿见他肯乖乖的喝粥,高兴地往他碗里夹菜。 待小福子把桌上的东西都吃完,丹萍把盘子都收拾下去后,月儿才看着小福子道:“小福子你听好,以后呢~你就在我这里帮我办事。所以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呢,一切都要听我的。”见小福子点头,月儿接着说:“我不管总管是怎么教你的,以后没外人在的时候,你就不是奴才,不准你动不动就磕头下跪,也不要整天奴才奴才的。”月儿用手绢帮小福子擦掉了嘴角的油渍,“以后你就把我当成姐姐,听到没?” 小福子老实的点点头,接着又突然摇头,小声道:“可是——我比小姐要大啊!” “恩~”月儿不满的敲了一下小福子的头,“不准有意见!”小屁孩,不就生理年龄比她大嘛! “奴才知道了。”小福子脱口就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月儿阴笑着凑近小福子,“哚”又一记毛栗敲在小福子头上。 “小的知道了。”小福子捂着头顶,小心的看着月儿的手。 月儿实在败给他了,不过古代的奴役制度已经根深蒂固了,看青萍至今都以奴婢自称就可以看出来了。这要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慢慢来吧! “小福子,这名字不好,我帮你改个名字,叫——修齐吧!修身齐家。”月儿开心的看着小福子。先修身,后齐家,以后他若能做到这两点,也就可称为是大丈夫了。 “好。”小福子,现在应该叫修齐,捂着脑袋拼命点头,连话都不敢多说,就怕一时口误又会挨小姐的打。 “修齐,现在饭也吃完了,规矩也教过了。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月儿一改之前的随意,严肃的看着修齐。 感受到小姐态度的转变,修齐紧张的往椅子内靠了靠。 “放心,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看到修齐变得紧张,月儿稍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去天牢外守着,若是见到一个人,手背上有这样的胎记。”月儿用水在桌上简单的画了个图形,“而且给人感觉冰冷的人,就把这封信给他。”月儿小心的把事先准备好的信交给修齐,继续道:“另外,如果你没见到那人,而天牢外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你就赶快回来通知我。知道吗?” “恩,小的知道了。”修齐见小姐说的认真,知道这事关系重大,拿信的手紧了紧。 “把这药吃了。”月儿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了一立红色的药丸。 修齐惊慌地看了小姐一眼,估计也知道了这是什么药,但他却也不问什么,只是颤抖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修齐,你要记住,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用我动手,你自会全身溃烂而死。”月儿亲眼看着修齐将手上的药丸吞下, “小姐对修齐那么好,修齐一定会保密的。”虽然他嘴上那么说着,但月儿仍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畏惧。不能怪月儿心恨,这件事关系着桑晟的安危,她只能处处小心。而且——那颗药丸只是普通的祛火丹而已。 月儿帮修齐将信藏好,又交代了点事,才让丹青带他下去休息。 “姐——!”月儿刚忙完这边的事,纳兰旻就跑来凑热闹了。 “我听说你刚才和纳兰云乐在一起,是不是?”纳兰旻怒气冲冲的走进屋,劈头就问。 听说?他的消息还真是快。月儿从椅子上站起,冷冷地睨了这个弟弟一眼。 “我只是让哥哥送我回来,怎么了?”月儿装作天真的问。 “哥哥?我才不承认他这个哥哥!”纳兰旻甩袖背于身后,语气很激动,眼中满是深切的恨意,语毕,他看向月儿,严肃道:“姐,以后你离他们家远点。” “他们家?”月儿继续装做不懂地问,“旻儿,我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要我离他们远点呢?”努力想从纳兰旻的口中知道些什么。 “他们——”纳兰旻一激动,差点就说漏了嘴。 “哎~总之你离那个女人和纳兰云乐远点就行了!”找不到理由,纳兰旻只好叹口气,强硬的说。 “纳兰旻——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月儿的声音如坠冰窖。 “姐——你怎么了?”入耳的声音让纳兰旻觉得异常冰冷,姐姐从来都不会叫他的全名,纳兰旻小心的问。 “没事,姐只是太累了,你先下去吧!”月儿背过身,不看纳兰旻。只是声音稍是恢复了点。 纳兰旻想知道姐姐到底是怎么了,对于他来说,在这个家里,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只希望能够保护她,所以他派人时刻在夕月阁盯着。为了姐姐,他可以失去一切。可是如今姐姐的改变让他害怕,仿佛回到王府后,姐姐就变得不同了,他再也无法看到姐姐眼中的疼爱,再也无法清楚的察觉到姐姐的所思所想。 纳兰旻看姐姐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只好无奈的先离开了,只是在离开屋子时,他还不忘再次关照月儿,离纳兰云乐他们远点。 月儿听到脚步声离去才转身,复杂的看向纳兰旻远去的背影,她的身体一点点滑坐到身后的椅子中,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王府中的一切都渐渐脱离了她最初的猜测,本以为“纳兰月儿”和其母妃的死和正妃“瓜尔佳氏”有关,可是纳兰云乐为人品性c文韬舞略皆足以继承世袭爵位和王府家业,瓜尔佳氏根本没有害人的理由,若说瓜尔佳氏恨她,可是青葙园的维护却并不像作假。可是若不是瓜尔佳氏害死了她的母妃,纳兰旻的恨又是从何而来呢? “丹萍——”月儿暂时抛开心中的疑云,努力的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姐,有事吗?”丹萍应声而来。 月儿拍拍双颊,对丹萍道:“让林总管把院里的其他人都撤了吧!我有手有脚的,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时时被人盯着,她可不习惯。 “可是,小姐” “哈呵~早晨起的太早,我去睡了——”月儿不理丹萍的可是,径直走到里屋,倒在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小姐,您怎么才回来?”修齐急急忙忙的奔向月儿坐的马车。 “怎么了,是不是天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月儿见修齐一脸慌张,自己也不由的跟着紧张起来。 “小姐先上马车,小的边走边说。”说完,修齐一下跳上马车,“快走,去天牢!” 修齐扶着月儿坐到马车内,待坐稳后才赶紧道:“小姐,天牢那边刚才有人劫狱。” “劫狱,怎么可能,我也是刚从天牢回来啊!?”月儿不信的看着修齐。这几日她天天去天牢看馨荷她们,今天夜黑,她见天气变得潮湿阴冷,终究担心不过,收拾了些棉衣被褥连夜去了天牢,这会儿才刚回来。 “小姐,刚才您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来劫狱了。小的不敢怠慢,驾着马车就赶了回来,可是小姐坐的马车驶得慢,小的又因着天黑没看清小姐的马车,就这样错过了!”修齐抬手擦掉额头的汗水,想必是拼命赶车所致。“小的在府门等了已有一会儿了,只怕那边如今已经出事了。” 修齐的一句——只怕那边如今已经出事了。使得月儿身子一震,险些随着马车的颠簸从椅上摔下。心急如焚的看着马车两旁飞逝的景物,却总觉得这马车行的太慢,直后悔没有骑马出来。车夫不断的狠抽马背,那噼啪作响的鞭子声,仿佛抽在了月儿的心上,使她的心一点一点的紧缩。“上天!请千万不要让他们有事啊!” 在距离天牢不到百米的地方,月儿就清晰的看到了天牢出口的通天火光。马车未停,她就再也坐不住,撩了帘子跳了下去。一个没站稳,顿时就朝前冲倒在地上。她的手掌和膝盖因强大的冲力而撮掉了一层皮。月儿全然不管修齐的惊呼和伤口的疼痛,强撑着站起,朝着天牢一瘸一拐的跑,她感觉到夜风伴着细小的雨珠吹在脸上,冰冷的感觉从身体一点点渗入肺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要出事了! 离天牢越近,月儿就越能感觉到心中的颤栗。逐渐,天牢已近在眼前。出口处,士兵们持着火把,一手拿刀紧肃的守在那里,没有桑晟c没有馨荷c没有雪儿天牢外实在是太安静了,连带着空气都变的无形压抑。 月儿一刻不停的看着天牢的出口,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以至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胸口越来越沉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因为紧张而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她放弃了希望,几乎瘫软到地上时,修齐上前扶住了她,“小姐,天牢里有人影!”修齐的话让月儿精神一震,飞速的看向漆黑的天牢内。果然,天牢内有火光和人影正在一点点走出来。见到出来的人时,月儿总算松了口气,可是须臾后又急忙抬起头一刻不停的看向出口。 桑晟手持一根黑色长鞭,将馨荷六人紧紧护在身后。那些士兵见桑晟武功奇高,因有所禁忌不敢上前。可是桑晟却因为带着六个身无武艺的女子而步履艰难。他们缓慢的退到了天牢的门口,那些士兵见犯人就要逃走,互相张望,眼中闪过丝狠觉,纷纷提刀一跃而上。桑晟运劲舞动手上的黑色长鞭,抽在逼近的士兵身上,顿时,凡是鞭到之处,只听得“啪啪”的脆响和士兵的惨叫之声,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破碎衣料和喷涌的血液。一个士兵见桑晟攻击凌厉,知道讨不了好,于是转而攻向他身后不懂武功的几人。桑晟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当他发现偷袭的那个士兵时,已知不及,于是飞身横在了那人的刀刃之下,而手中的长鞭也如影随至的缠住了那士兵的脖子,只一用力,那士兵的头就已经滚落在地。而他自己也因士兵的攻击而伤到了前胸。受伤的桑晟眼中杀意徒盛。那些士兵被桑晟周身的杀气震住,不赶再贸然上前。桑晟因此有了喘息的时间。 馨荷虽然坚强,但毕竟是个弱女子,此刻见到一个人头生生飞离身体,鲜血如喷泉般撒到她的身上,胃里一阵翻绞,弯身就要吐出来。可是身边的雪儿同样因眼前恐怖的场面吓昏了过去。她不得不忍着恶心的感觉照顾昏倒的雪儿。 “桑晟,你走吧!”凌菊看了眼四周的士兵,又担忧的看向身前的伟岸身影,见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不断的涌出鲜血,心中刺痛,终于还是开口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恳求和淡淡的不舍。 紫竹在春梅的搀扶下,也赞同道,“是啊!你一个人要救我们六人太难了,你先走吧!月儿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桑晟用眼角飞快的看了身后众人一眼,复又凝神专注于包围他们的士兵。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听到月儿的名字时,眼不可见地闪过一抹温柔,随即又如寒潭般变得寒冷无波。面对突然停下的士兵,他握住鞭子的手越发的变紧,身上的肌肉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月儿想过去救人,却被修齐突然用手拉住,“小姐,那边危险!”月儿心急之余,不由的回头瞪向了修齐,被月儿凶狠的眼神一吓,修齐马上就自动的撒开了手,心有余悸的他,只能眼巴巴的看这小姐朝那火光箭雨中跑去。 可就是修齐这一拉的时间,月儿清楚的看到那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弓c清楚的看到了那人唇边的冷笑还有那飞出的长箭在夜空滑出的金色丝线。她想要阻止,可是无论她怎么跑,终究只能看着它没入挡在桑晟身前的凌菊体内。一阵钻心的疼痛穿过心脏,她脚下一软,差点就要昏过去。狠狠掐紧双拳,任由指甲生生掐入手掌中,她却全然不觉。她的眼中全是那张再次被拉开的长弓。就在那人准备再次放剑时,月儿飞身冲入了士兵的包围圈中。 “住手。”月儿大喝一声,张开双臂将众人挡在了身后。她看到了施睿天脸上的惊怒,可是那枝箭依然还是脱离了弓弦,只是顿时失去了准头,插在月儿脚边的泥土里。 正在士兵们不知道是否要继续射箭时,施睿天的声音从士兵的包围圈外传来,“全部住手!”施睿天已经下了马,正一步步穿过士兵,朝月儿走去。他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脸,只是月儿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愤怒和一闪而过的慌乱。她不懂那丝慌乱是什么意思,只是在看到那眼神时,她的心震动了。可是,这震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他射出那支箭时的残忍笑意所取代。 “月儿!”众人抱着重伤倒地的凌菊,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桑晟亦随着众人看向月儿,眼神忽明忽灭。只是片刻他就挡在了月儿身前,阻隔了她与施睿天对视的目光。 “月儿!”凌菊虚弱的抬起手,才一开口,一股腥甜就涌出了喉咙。 “凌菊——”看到凌菊口中喷出的鲜血,馨荷等人都慌忙叫出声来。 月儿听到凌菊微弱的呼唤,忙回身,跪坐下来,“凌菊你不要说话我帮你止血我马上帮你止血!”月儿慌张的拿出药粉,不断往凌菊的伤口上撒,可是不管如何,伤口处的血还是不断的从中涌处。“我帮你止血我一定会救你”月儿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其实清楚的明白,这一箭怕是深入了肝脏,以现今的医疗技术,除非华佗在世,否则 “月儿不不用了”凌菊用手抓住月儿的手腕,制止她继续为自己做无谓的治疗。她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月儿”凌菊用力将月儿拉向自己。 月儿感觉到手腕上的力气,见凌菊有话要说,赶紧擦了擦眼泪将耳朵凑了过去。 桑晟和施睿天依然对峙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已接近爆裂。施睿天紧盯着桑晟,可是眼睛却不时看向桑晟身后的月儿。桑晟见施睿天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后面,顿时怒火突起,攻向前去。两人顷刻就打了起来。 凌菊说了许久的话,每说一句就会忍不住咳出血来。馨荷等人看着逐渐面无血色的凌菊,泪水更加不可抑制的往外流。 月儿侧耳听着,脸色突现惊讶,很快又回复了悲伤。馨荷她们都不知道凌菊有什么话,只能独独告诉月儿一人。只是待月儿重新坐起身来时,她们清楚的看到凌菊脸上的愧疚,她的嘴里还不断唤着月儿的名字。 月儿听着凌菊的话,只觉得四肢冰凉,如坠冰窖。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是凌菊透露出去的。初回王府时她就一直在疑惑——为什么纳兰旻会知道她的行踪。原来是凌菊,竟然是凌菊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了路上偶遇的探子。幸而那探子是纳兰旻的人,若她遇上的是杀害熹氏的贼人,那她岂不是将她推向了虎口待月儿听到凌菊之所以这样做的理由时,她的心一点点的开始平复,最后只留下浓浓的怜惜和心疼。 “原原谅我”凌菊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月儿再也忍不住,抱住凌菊,眼泪倾倒而出,“我不怪你,我怎么忍心怪你”怪你的痴,还是怪你的傻 一抹极淡的笑容在凌菊的脸上扩散,她幽幽看向桑晟,眼中再也不掩浓浓的爱意,感受着生命渐渐从身体里流走,她却觉得幸福无比—— “呜呜嬷嬷,求你放了我吧——”凌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嬷嬷的衣角下摆。却被那嬷嬷狠心的一脚踢翻,滚到一边。见嬷嬷就要走出厢房,她不放弃的从地上爬起,拽住嬷嬷的衣袖拼命的恳求。 “小贱蹄子,你老爹都已经收了我的钱,要么你现在交出一百两,要不然——哼,你就得给我乖乖出去接客!”嬷嬷手上一挣,顿时将柔弱的凌菊挥向了窗台。 凌菊撞上窗台,只觉脚下一滑,就听得嬷嬷一声尖叫,她已迅速坠下楼去。很想失声尖叫,可是强大的恐惧充斥在她心间,使她根本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闭上双眼,等待着剧痛的出现。 就在她尚未着地时,突然感觉身子一轻,伴着街道上传来的惊呼,转眼就落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她慢慢睁开眼,对上了双犹如寒潭的眼。那样深冷的眼神,几乎将她彻底的冻结住了,她直觉的害怕此人。 “桑晟,将她放下,让我看看她有没有伤着。”柔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好丑的人c好空洞的笑,这是她看到那个毁容女子的第一感觉。可是她却清楚的看到了男子在看向那个女子时眼中的璀璨光芒。就在那一刻,她彻底的沉溺了,即使明知那光芒不是为了自己,她仍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这个男子所以,在看见那急速而至的箭矢时,她不顾生死,冲上前去,她听到箭身没入体内的声音,她感觉到钻心的剧痛,可是那一瞬间,她觉得无比幸福。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那个连她死时都不曾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凌菊的眼神逐渐涣散,她努力喘息着,对着月儿轻启嘴唇,最终还是带着无尽的爱恋永远的沉睡了。月儿无神的从地上站起,看着手中已成尸体的凌菊,耳中充斥着嘶声的哭泣。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凌菊的脸,看着那上面仍残存的柔美笑容。她很想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心痛,她就越是流不出一滴泪水。她觉得有什么在心里迅速的膨胀开来。是恨,从未有过的恨意在心中滋长开来。月儿一步步走向正在打斗中的施睿天,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只是想要停止这一切,无意识的,月儿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这是她当初离开王府时拿着防身用的,后来也一直都带在身边。她将匕首藏在袖中,缓步朝前走去。馨荷等人悲伤的抱着已死的凌菊,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月儿的不对劲。 桑晟因之前有过和施睿天对招的经历,所以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对手有着不容小掬的力量,因此他每一步都行的非常小心,握在手中的长鞭如灵蛇般在空中舞动,每一下都用足了全力,桑晟一心想试出对方的招式,百招过后,却发现施睿天的招式诡异至极竟是从未见过,心中不免惊讶。桑晟这一分神,施睿天已虚晃一招,剑身攻进了桑晟长鞭所无法顾及的内侧范围。桑晟连忙受鞭回身,灌注内力以鞭身为棍挡住逼近的长剑,而施睿天也同样以内力灌于剑身,顿时,空中火花崩射,两人皆被对方的劲力弹后数步,依着后退的力量,两人同时脚步点地,只一瞬又向前攻去。而月儿就在这时走入了两人之间。 桑晟和施睿天都没想到,月儿竟然会在此刻突然出现,惊骇之下,两人具不惜让内力反噬,迅速的收回了招式。只是月儿仍不可避免的被剑风和鞭尾扫到。两臂同时留下一道血痕。可是月儿却无知无觉,只是眼神呆滞的倒在地上。 “月儿!”桑晟和施睿天被内力震伤肺腑,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只关心受伤倒地的月儿,并同时向她跑去。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挡住了桑晟的去路。转眼就和桑晟动起手来,只是他们的武功明显在桑晟之下,但短时间内还是拖住了桑晟,使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施睿天跑向月儿,并将她抱进怀中。 “你杀了凌菊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月儿像失了魂一样反复的呢喃着。施睿天抱着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月儿仍旧说着同一句话,突然,施睿天看到眼前亮光一闪。月儿已拔出了袖中的匕首,朝施睿天的喉咙插去,刀光一闪之间,无数个影像在月儿脑中交替着浮现,里面全都是施睿天,最后一幕竟是施睿天在射完第二箭时眼中的颤抖。噗——月儿手中的匕首锋芒一转,深深的插入了施睿天的肩膀之中。 “主人,和桑晟缠斗的其中一个黑衣人眼角瞥见主人受伤,迅速撤离出战局,飞身到达主人身边,在施睿天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时,一掌将月儿击飞出去。 以一敌一的桑晟很快就摆脱了黑衣人,见月儿被打飞出去,忙施展轻功,将月儿接住。他转头看了馨荷一眼,见她点头,迅速抱着受伤的月儿离开了天牢。 桑晟将月儿带到了城郊处的一家客栈。掌柜见他俩浑身是血,硬是不肯让他们进去。桑晟看着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的月儿,心中担心至极。右手猛的出手扣住了掌柜的脖子。掌柜被桑晟的气势吓到,颤颤巍巍的从门边移开,并吩咐小二,准备了间上房给他们。 桑晟冷哼一声放开掌柜,在跟着小二上楼之前还警告的狠狠瞪了掌柜一眼。将月儿抱进房间放在床上,他命小二打了盆水。小二走后,桑晟拿过盆中的湿帕,细心的帮月儿清洗伤口。而月儿只是看着,依然毫无反应,就像是一个玩偶娃娃,没有任何的生气。 “药。”桑晟看着月儿,明明担心,却依然面无表情。 月儿没有反应,只是原本看着前方的视线慢慢转到了桑晟脸上。 “药!”桑晟看着月儿,再一次重复。他知道她身上一定带着各种药,这是她的习惯。 月儿机械的从怀中拿出放药的手袋,眼中的泪不断积聚,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桑晟接过手袋,却发现其中有着五六个瓶子,他根本就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疗伤的药。抬头看月儿一眼,她仍是之前的样子。桑晟拿出其中一瓶药,径直往自己身上撒去。 “你要干什么?”月儿急急抓住桑晟的手,夺过他手中的那瓶五味粉。五味粉虽可解毒,但本身也是毒药啊! “伤药!”桑晟说完,拿起另一瓶往自己的伤口倒。 “不要——”月儿一掌拍掉那瓶药,生气的看着桑晟,泪水因激动而流了出来。他疯了不成,虽然她身边没有巨毒的药物,但这样乱用,他的伤口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月儿瞪着桑晟,心头一片混乱,凌菊的话依旧不断的在她耳边盘旋“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但为了桑晟,我不后悔” 桑晟想要拿布袋中剩下的药瓶,却被月儿抢先了一步。看着桑晟坚定的眼神和身上的伤口,月儿从布袋中拿出了金疮药。 “凌菊喜欢你。”月儿看着桑晟帮自己的伤口上药,终究还是想替凌菊将她的心事说出来。桑晟将药粉撒在月儿的伤口上,并用布条小心的包扎好。对于月儿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对于他来说,别人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只有月儿是最重要的。今晚他之所以会冒险劫狱也只是为了月儿。 “凌菊是为你而死的”月儿的声音的变好轻,仿佛是在低喃一般,泪水却越落越急。桑晟的平静让她更加伤心,她知道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离开王府,如果她不开痴宵,如果她不将凌菊从翠红园找回来当厨娘,那凌菊就不会死,馨荷她们也不会被抓起来可是她好难过,她无法阻止自己把所有的过错往桑晟身上推,她无法承受自己害死凌菊的事实。 “很晚了,睡吧!”桑晟对于月儿的指责选择了沉默,将月儿的伤口处理完毕后,他起身准备离开。 月儿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桑晟的面前,直视着他,眼里满是哀伤,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情绪也变得歇斯底里,“凌菊喜欢你,她一直喜欢你——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她甚至为你而死”月儿拉住桑晟的前襟,不断的摇晃,“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冷静为什么你这么无情为什么?”最后一句话月儿几乎是用吼的,她的手指紧扯着桑晟的衣服,指甲一点点变白,失去了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月儿用手捶打着桑晟的胸口,嘴里反复着同一句话。直到她哭累了喊累了,才渐渐抬起头,看见了嘴唇发白,面如槁灰的桑晟。 桑晟在劫狱时,为保护馨荷等人被砍伤数处,之后又在与施睿天一战中,他的内脏因强行收回内力而受了重伤。可是即使这样,他仍然站的挺直,任由月儿将伤痛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月儿慌张的拉过桑晟的手替他把脉,须臾,她满眼震惊的抬起头——失血过多,内脏严重受损,脉息绵薄。 桑晟努力牵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的脸因太久不动而早已僵硬,只一瞬,他就眼前一黑,直直向月儿身上倒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巨阕c关元c气舍c俞府,月儿用金针分别刺入桑晟的四个穴位,以定住他体内紊乱的内息,并且暂时缓和内出血的现象。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月儿缓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桑晟体内的伤虽然严重,但暂时还没有危险,只是她现在身边没有药材,根本就无法调致伤药,只怕时间一久,桑晟会因此落下病根。 桑晟流血过多,现在已经有点开始发烧了。月儿手中握着沾湿的布巾不断擦拭桑晟的额头,可能是因为身体的不适的原因,桑晟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嘴里不停轻声呢喃。 月儿也受了伤,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让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觉得累了。月儿将头靠在床沿,眼皮逐渐下沉,可是每次一闭上眼,她的脑中就会出现施睿天的脸,还有她用匕首刺向他的那一幕,那时。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伤痛。过去的他总是表面温和的笑着,心里却深沉的让人猜不透,而就是那个猜不透,才让月儿觉得害怕,她不喜欢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可是今晚,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表情,射出箭后的颤抖c看清是她后的愤怒与惊慌c抱起她时的欲言又止还有看到她手中匕首后的震惊,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欣喜月儿努力的想要忘记施睿天的一切,她不停的提醒自己——是施睿天杀了凌菊,是他杀了凌菊。可是刚刚凝结起来的恨,总是会在瞬间散去。 一直熬到四更,桑晟的烧总算是退下去了,月儿真的是太累了,最后她还是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桑晟一醒来,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想起昨天昏迷前的最后记忆,心里一片酸痛,他真的无情吗?如果无情,那他为何要为她心急,如果无情,那对她的心动又是为何她可知道,他的无情,只是因为已没有多余的感情分于他人。 桑晟看向趴在一边睡觉的月儿,虽然她脸上仍贴着那块假的伤疤,但他还是觉得她好美,看着她脸上恬淡的表情,他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的持续下去。小心的拿起身上的薄被,桑晟强忍着身上的伤势,从床上坐起,将薄被替月儿盖上掖紧。 “咳咳咳”才刚用了一点力,桑晟体内就一片翻涌,强烈的痛楚,让他弯腰咳了出来,因为不想吵醒月儿,所以他拼命压制住咳嗽的声音,可是却因此加重了体内的压力,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瞬间喷了出来,白色的被褥上,一片猩红。 “恩?~”月儿缓缓醒了过来,身上的重力引起了她的注意,扭头一看,原来是桑晟帮她盖了被子。她揉了揉高高肿起的眼睛,“桑晟,谢你怎么了?”抬眼想向桑晟道谢,却看到桑晟的嘴角和床上都是血。月儿紧张的帮桑晟把脉,一脸的责备:“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躺着吗?” “没事!”虽然因内息在体内撞击肺腑,而感到胸腹绞痛,但桑晟还是面色平静,除了那一头的冷汗,根本就看不出他正忍受着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 “你躺着不要动,我去帮你抓药回来!”现在急需配制内丹,否则桑晟的内伤会越来越厉害。 “不要”桑晟抓住月儿的手,不让她出去。现在施睿天的人马一定在搜查他们,而且明知他们两有伤,官府的人说不定已经包围了各个药店。 月儿知道桑晟在担心什么,可是她必须要去。用另一只手掰开腕上的手掌,“我一定会回来的。”眼神坚定,说完,月儿就转身离开了客栈。 “掌柜的,给我拿川桂枝三钱,西麻黄半钱,羌活c独活各三钱还有北细辛半钱。”月儿在客栈的附近找了家小药铺,不过还好,这个药铺虽小,但药材还算齐全。 “爷,已经找到了,就在里面。”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药铺外传来了士兵整队的声音。 药铺的掌柜也听到了动静,探出头发现药铺门口已经站满了士兵,店铺中如今只有一个六旬的老太,和月儿两个客人,因此掌柜自动把月儿当成了犯人,看着月儿的视线也变得警惕。 “掌柜的,我的药。”月儿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看见掌柜的迟迟不把药给她,忍不急催促道。 “厄,好好”掌柜带着惧意,将包好的药递了过来。看样子是把她当成了杀人放火的女强盗了,月儿自嘲的想。 月儿付完银子走出药铺,就看见施睿天站在门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脸上苍白如纸,昨夜他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可是现在他仍是硬挺的站在那边。不过想来也是,他如此的骄傲,又怎会让人搀扶呢!只怕就算是倒下去之前,他也不会吭上一声。 “姐,跟我们回去。”纳兰旻从施睿天身边走出来,孩子气的脸上满是他这个年龄不该出现的阴戾。他不敢相信,姐姐竟然会为了别的男人而伤了表哥,难道她真的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吗?! 月儿只看了纳兰旻一眼,便笔直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施睿天抬手阻止了纳兰旻和手下的人。在月儿与他错身而过时,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月儿站定,直视着前方,声音平静,“你认为我跑的掉吗?”说完,她抱着药,缓步离开。 “姐——”纳兰旻对着月儿的背影叫道,想上前留住她,却被施睿天派人拦住。“就这么让姐姐走吗?”纳兰旻焦急的看向施睿天,颇为疑惑。 施睿天眼神不离月儿,道:“她很快会回来。” 桑晟躺在床上,心中却一直惴惴不安,眼睛更是一刻不停的盯着房门。他害怕会再一次失去她的踪影,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得。 看着空无一物的衣柜,桑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怎么会,月儿怎么会丢下他一个人走了?桑晟背脊挺直c全身僵硬,刚毅的嘴唇紧抿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从眼中泄露了他的慌张无助,此时的他就像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有深深的冰冷包围着他。他要去找她,他一定要找到她,桑晟转身往外走。 “等等,你根本不知道月儿要去哪里,天下那么大,你怎么找啊?”凌菊拉住桑晟的衣角,硬是不肯让桑晟离开痴宵。 桑晟挥手打掉了抓住衣角的手,凌菊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还好春梅及时扶住了她。桑晟看见凌菊眼中的伤痛,但他只是一个钝步,就飞身离开了痴宵。 连找了几日,终究还是没有月儿的消息。桑晟已经几日没有闭眼了。现在外面下着倾盆的大雨,可是桑晟却不管不顾,依然在郊野中寻找,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湿。在哪里,你到底去了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雨水,桑晟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的开始冻结。 雨势渐缓,桑晟听到远方有人走近,悄然降落在一棵树。 远方的脚步声渐进,只听其中一人道:“没想到啊!晴天寨那小子也能够找到女人!” “是啊!这山头那么偏僻,他还真是走运。”另一人复合。 “走运什么啊!”一人嘲笑的打断他们的对话,继续道:“据说那娘们脸上有一块手掌那么大的伤疤,我看那小子根本就是饥不择食了。” “我看也是,哈哈——厄——”笑声如断弦的柳琴般,愕然而止。 桑晟拿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眼中阴鸷徒盛,“晴天寨在哪里?”手中的剑一点点逼近那人的脖子。 “小子,你哪条道上的?连大爷的路都敢挡。”边上几人见来人只不过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而且仗着人多,便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晴天寨在哪里?”桑晟手上的剑又深入了一分,被挟持的那人身子一抖,勃颈上已有血缓缓流下。 “兄弟们,别跟他客气!”人群听到喊声,纷纷一拥而上,这些强盗,哪里会顾及他人的性命。 桑晟一脚揣开手中早已瘫软的人,提剑攻向那些人。黑暗的森林中,月光照在他的剑身之上,只是片刻,犹如霓彩的华丽剑舞后,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而桑晟的剑有再一次横在了之前那人的脖子上,他没有重复刚才的话,只是手中的剑突然出手,剑身如有生命一般,围着那人的脖子上转了一圈,待剑回到桑晟手中时,那人的脖子上已出现了一圈规正的血痕,就像是头被人切下后又连了回去,那样子看上去极其恐怖。可是那人除了刺痛外,却仍是好好的活着。 “大大侠,别别杀我。”那人看到原本活生生的人,只是那么短短一刻便都成了尸体,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再被桑晟这么一吓,当场就尿湿了裤裆。“往往西南走五十里,就就是晴天寨”那人用手指着西南方,颤抖着说道。 知道了答案,桑晟提气往那人所指的方向疾弛。而身后的人,一摸勃颈,发现满手的血,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吱呀——”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桑晟正好从回忆中醒来。 “我把药煎好了,待凉一点就喝了吧!”月儿将药放下,两手抓着耳垂降温。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就好象昨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桑晟怔怔的看着月儿,胸口如重物压着一般透不过气来,身体沉浸在窒息的恐惧中。那天,他赶到晴天寨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血海,满地都是官兵和山贼的尸体,他疯狂的在尸海里翻找,希望找到月儿,却又害怕找到的会是一具尸体。 “我我去煮点粥给你喝。”被桑晟看得有点不自在,月儿想找借口离开。“啊——”一声惊呼,她已落如了桑晟的怀中,桑晟半躺在床上,所以她等于是整个身子都压在他的身上,两人此刻的姿势想不让人乱想都很难。月儿心中狂跳,想要挣脱桑晟的怀抱,却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放手——”月儿轻轻推搡桑晟未受伤的肩膀,没想到却被他抱的更紧。 “桑晟”月儿突然停止挣扎,轻声的唤着桑晟的名字,双手环住他的身体,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桑晟像现在这样,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由他身上透出的冷气让月儿都不自觉的一阵轻颤。 桑晟将脸埋在月儿的黑发中,闻着她的味道,他的心一点点平静。直到月儿腰酸到快要支撑不住压向桑晟时,他才放松了手臂的力气,轻叹了口气,“不要笑了!” 月儿睁大双眼,动作一僵。却又迅速恢复过来。顺着桑晟松开的手臂站起身来,月儿看着桑晟,似嗔怒的质问:“我笑起来很丑吗?” 桑晟的眼神由怜悯c悲伤逐渐回复平静。“很美。”说完这句,桑晟转开视线,拿起床边已变凉的药喝了下去。 月儿脸上浮出一片红晕。她知道桑晟一向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仍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先出去了,你休息吧!”见桑晟喝完药,月儿赶紧收拾干净,端了出去。 看着闭合的房门,桑晟知道,月儿已经走远了。他慢慢闭上眼睛,体内的伤因月儿的药开始一点点好转,身体的痛可以用药医治,可是心里的痛,他又该如何呢?他早就知道月儿会走,也许对于他,痴宵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里面的人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但对于月儿来说,痴宵是她的家,而那些人则是他不可取代的亲人。 月儿走出客栈,最后一次仰视天空,凌菊和桑晟的声音在耳边交换着出现,直至重叠,他们都在向她说着同一句话——不要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小姐,老爷让奴才通知您,回来之后马上去文翰厅。”文翰厅是王府内的议事厅,月儿刚进门没多久,林总管就急匆匆的跑来。看他脸上的神色月儿就可以猜到,一定没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总管你先去忙吧!”月儿客气的谢过总管,往文翰厅走,却又被总管叫住。 总管一脸犹豫和为难,最后只是叹息的说:“小姐,老爷也有他的难处诶~——希望小姐能明白就是了。”总管的话说得明明灭灭。但月儿还是点头谢过。 文翰厅内,纳兰王爷和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下手坐着王妃。其余的人都站在一边。月儿粗略的看了看,除了纳兰云乐不在外,剩下的人到是来了个齐全。就连三夫人此刻也站在王妃身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丹青丹萍跪在地上,倒颇有三堂会审的意思。月儿看向老夫人,发现她也是一副担心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王妃只是端着手中的香茗细细品着,看不出在想什么。最激动的大概要数纳兰旻了,看他满脸痛苦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倒霉的是他呢!月儿最后将目光定在她阿玛——纳兰王爷的脸上,缓步走进文翰厅。 “阿玛。”月儿恭谨的叫了一声。 “昨夜你彻夜未归,去哪儿了?”纳兰王爷的声音不响,但却让月儿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这么大的阵势,到底阿玛知道了什么?月儿看着众人的眼神,考虑着要不要说实话。 “说——”巨大的声音在文翰厅内炸开。 “天牢。”月儿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所以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最近你经常外出,都是去天牢了?”纳兰王爷瞪眼看着月儿,声音稍稍降低了一点,但其中的怒气还是可以轻易的听出来。 “是” “混帐——”纳兰王爷激怒的扫落桌上的杯碟,“你身为王府郡主,成天往天牢那种地方跑,还夜不归府。说——你去天牢做什么?” 月儿看着滚落脚边的茶杯,其实她早已想将馨荷她们的事说出来,只是一直对王府内的人有所顾及。 “阿玛”月儿走上前,跪在丹青丹萍身边,“女儿不敢有所隐瞒,只是在说去天牢的原因之前,女儿还有一事要说。”也是说出来的时候了。 “说”纳兰王爷将两手背于身后,站在月儿面前。 “阿玛,请您解除女儿与表哥婚约。” “啊——” 月儿此话一出,文翰厅内一片哗然。 “你再说一遍——”纳兰王爷的声音中压制着低沉的怒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女儿不能与表哥成” “啪——”清脆的声响盖过了房中众人的吵闹,月儿的头侧向一边,嘴角有血丝流出,看来这一巴掌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纳兰王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是瞬间又恢复了原先的暴怒。“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说不嫁就可以不嫁。” “阿玛,女儿当初因不想和表哥成亲而离家出走,就已表明了女儿的意愿。望阿玛成全!”咽下口中的腥味,月儿说出了最想说的话。如果她直接告诉别人自己不是被绑架,只怕他们的反应会和老夫人一样,认为她还是被贼人所蒙蔽。 “什么离家出走?”纳兰王爷显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是”月儿不理会纳兰旻在旁拼命使眼色,继续说道:“当日根本就没有什么匪徒劫持,是女儿自己偷溜出王府的。”月儿的语气无比坚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纳兰王爷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已经气到了极点。 月儿不顾纳兰王爷的怒火,一字一句的说:“女儿所说句句属实,请阿玛下令释放天牢内的一干人等。” “姐——”纳兰旻又担心又着急的看着自己姐姐,阿玛如今的脾气又岂是柔弱的她承受的起的。 “炎儿”老夫人吃惊于月儿所说的话,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又怎么舍得让她受苦呢!于是忍不住出声想要阻止自己的儿子。 纳兰炎打断老夫人的话,瞪眼看着月儿,“子不教,父之过看来是我平时对你疏于管教,才令你现在如此胆大包天。来人——拿藤鞭来。” “阿玛——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 “你不用帮她说话,今日若不教训她,她是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纳兰王爷虽那么说,但也不再催促下人去拿家法来,只是看着月儿。 “姐,你快向阿玛认错啊——”纳兰旻急的满头是汗,可是月儿根本就不理他。 “阿玛,请放了天牢中的人。”月儿只是替馨荷他们求情,丝毫没有认错的打算。这无疑是火上浇油,更增加了王爷的怒气。 “不c肖c女来人,藤鞭!”纳兰王爷两眼暴突,他今天是非打不可了。 “老老爷”管家心疼的看着自小看大的小姐。 “快去——” “月儿毕竟是女儿家,你”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女,心中焦急万分。 “额娘,我今天教训自己的女儿,您老人家就不要插手。今天谁都不准替她求情。”前一句是对老夫人说的,后一句则是对余下的众人所说。 “阿玛,女儿知道自己不该顶撞您,但是表哥之于女儿只是兄妹,并无其他情感。这婚事,女儿是万不会答应的。只求阿玛能放了天牢中无辜的人,不要因此而落下骂名。”月儿的脸仍然如灼烧一般,只是一巴掌就已经如此痛,若是用鞭只怕是要皮开肉绽了。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要她嫁给施睿天,那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管家,把藤鞭给我。”纳兰王爷的每句话几乎都是用吼的。 “老爷,小姐她”林总管抓着藤鞭,左右为难,就是不放手。 “拿来——”一把夺过总管手中的藤鞭,纳兰王爷抬手一鞭子就抽向月儿。 月儿紧闭着眼,耳中清楚的听到丹青丹萍的惊呼声和鞭子打在肉上的剧烈声响。可是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感到疼痛。 “旻儿——”月儿挣开眼,见众人都无比惊讶的看着她的背后,顺着众人的视线,她看到了纳兰旻背影。意识到纳兰旻替她挡下了那一鞭,月儿一下子跑到他面前,心疼的看着这个亲生的弟弟。纳兰王爷的那一鞭正好抽在突然出现的纳兰旻脸上,人脸上的皮肤本就比其他地方的要脆弱,殷红的血液顺着纳兰旻的下巴滴在地上。 纳兰王爷的眼一点点眯起,“你们俩姐弟到是齐心的很——既然这样,那我就两个人一起打——”说着,毫不犹豫的,藤鞭就再次落下,打向月儿和纳兰旻。 纳兰旻一个回身,抱住月儿,用自己的背生生的挡下了纳兰王爷的藤鞭。 鞭声在月儿耳边旋转环绕,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深深刺进了月儿心里,某种陌生的感觉从心里浮现,泪水无知无觉的从她眼中流出,“不要——不要打了,阿玛,求求你不要再打了——”这些藤鞭若是打在她的身上,她定是不会吭一声的,可她就是无法看着纳兰旻替她挨打,毕竟血浓于水,就算他真的帮着施睿天害她,可是他始终是自己的弟弟啊!月儿拼命想要推开纳兰旻,可是他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无论月儿怎么用力,都无法让他放手。到最后,月儿只能紧紧的抱住纳兰旻,用手挡掉少许的鞭打。鞭子一次次落在纳兰旻的背上,他背上的布料已经渗出血印,可是他却始终都在对着月儿笑,那笑容中竟然带着孩子般的满足和幸福。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啊——”月儿的意识逐渐模糊,她听到一个悲凉的嘶鸣自她口中发出,由轻及重。 那样的伤痛,那样的恐惧,那不是她,却也是她,那是纳兰月儿。 月儿用手抓住喉咙,仿佛要窒息一般,在唳声的尖叫中渐渐虚软 “月儿——” “姐——”纳兰旻一把拉住姐姐下滑的身子。纳兰王爷见月儿昏倒也停下了手里扬起的鞭子,跑到月儿身边查看,刚才的愤怒仍没有消去,只是在背对众人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份担忧。 “快让我看看——月儿怎么了?”老夫人由王妃搀扶着走到月儿身边,声音微颤,月儿的昏倒又让她想起了那可怕的记忆。 “去太医院请李太医来。”纳兰王爷冷静的吩咐下人,“先送小姐和少爷回房。”他看到纳兰旻在看他时眼中浓烈的恨,心中不禁一阵抽痛。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听到瓜尔佳氏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李太医,我姐怎么还不醒,她真的没事吗?”纳兰旻担心的看着突然昏迷的姐姐,对于自己背上的伤却是不闻不问。自从老夫人走后,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有事~~”李太医捻起自己的山羊胡,说话慢条斯理。直到看到纳兰旻因激动而扯痛伤口后才说:“有事的是你!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去躺着,否则年纪轻轻就落下个病根,到时候可别来找我。”收回替月儿把脉的手,看纳兰旻还是站在那里不肯离去,李太医才继续说:“她能有什么事~~”说着,他手上就多出了一根银针,“看着啊”然后一眨眼,就往月儿的手臂上扎去。 “啊——!~”月儿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捂着被针扎的伤口,在看到李太医一脸奸笑的样子和手上拿着的银针,马上破口大骂道:“庸医,你想谋财害命啊!” “丫头,你这可就说错了,第一,我是太医,不是庸医,第二,我是应世子的要求救醒你,而不是你所谓的害命。再有这谋财一说,用在你身上还比较合适。”说完,李太医别有深意的看了月儿一眼。 当初他每天都到王府替月儿看病,有一次无意间让他知道了她也会医术,于是他们就从看病改为了切磋医术。他甚至经常拿一些宫里的疑难杂症来考她,谁知道她竟然一一破解了治疗之法,最后还骗走了他心爱的金针。这可谓是他一身的耻辱啊! 月儿当然知道李太医话中的意思。只是她现在没空和他抬杠。 纳兰旻嘴唇苍白的站在床前,脸上伤口处的血液干涸的凝结在一起,原本爽朗俊美的样子完全不复存在。只有那双和纳兰月儿颇像的眼睛始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关心和担忧清楚的映在里面。 “姐——你醒啦!”纳兰旻越过太医跑到床边,上下左右瞧了个遍,想确定她是否真的已经没事了。 月儿抓过纳兰旻的手,静心替他把脉,屋里一片寂静,过了很长时间,她满脸疑惑的抬起头。 “庸医,你过来替他看看”纳兰旻的伤势很奇怪,月儿只好让李太医再诊断一次。 李太医看月儿的表情,难得的认真起来。他用手指扣住纳兰旻的手腕,仔细的号脉,末了,还脱下了他的衣服检查伤口的情况。 “姐,怎么了?”纳兰旻看到月儿和太医的脸色凝重,遂问道。 月儿没有回答他,只是和李太医一起查看纳兰旻背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处的皮肉已经向外翻开,看上去非常严重,可是他们却发现,纳兰旻的经脉完好无损,只是因为伤口较多而有些血虚。 “世子身上的伤并没有大碍,只要敷些药,再多吃些补品,很快就可以好了。”李太医看了一眼月儿,“我回去开些补方,再差人送来。” “我去送李太医。丹青丹萍,帮旻儿清理伤口。”对纳兰旻说了句,又吩咐完青萍,月儿匆匆跟着李太医走出了夕月阁。 “那伤是纳兰王爷打的吧!?”李太医的话半是疑问半是肯定。 “恩!”月儿沉默的点头,接着又想起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这伤会这么奇怪,照理说如此重的外伤必然会伤极经脉,可是他” “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李太医明白她的疑惑,“这用鞭打人可是大有学问,在宫中当差那么久,这种事我也看得多了。鞭伤的严重于否,多数是看用鞭之人”李太医细细的讲解所之到的用鞭之法,“若是用力得当,不但可以皮开肉绽而毫无内伤,只要你想,还可以皮肤完好却经脉俱损,让人看不出有受过外伤。” 月儿认真的听着,只一会儿两人就已经走到了王府门口。“丫头啊!你弟弟他伤的倒不严重,反倒是你,带着内伤却不知道要休养。若是再晕一次,可是会毁我盛名的——”李太医最后说了一句,便离开了纳兰王府。 目送着李太医离开,月儿快步回到夕月阁,可能是因为没有戴面纱的缘故,一路上总会有一些下人抛来奇怪的眼神。月儿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更何况她现在比较担心旻儿的伤势。 回到她的房间,丹青丹萍已经帮纳兰旻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月儿走到纳兰旻所躺的卧榻旁,见他呼吸平缓已经睡着,想是失血过多导致身体疲乏。月儿不忍心吵醒他,于是让丹萍丹青留下药膏悄悄退了出去。 月儿用纤指自瓷瓶中挑出少许亮黑的药膏,须臾,房中缓缓弥漫开一种沁人的香味,这是月儿自己配制的伤药,虽然其中并没有用什么珍贵的药材,但这药膏本身的效用却非常神奇,而且也非常难以调配。 轻手轻脚的将药膏敷在纳兰旻的伤口上,月儿无意中看到了纳兰旻背上已模糊的旧伤,因为太过吃惊,月儿的手一颤就碰痛了纳兰旻的伤口。一声低低的吸气声从纳兰旻口中传出。月儿弯下身,仔细的看纳兰旻的背部,发现上面新伤旧伤交错的覆盖着,竟是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旻儿,为什么你背上会有这么多的旧伤?”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纳兰旻身为世子,而且年龄又这么小,根本不可能因上战场而受伤,而且这些细长的伤口,分明就是鞭伤。 “厄”纳兰旻的眼中闪过惧怕,但只是一瞬就消失了“这些——只是以前练武时不小心弄的。” 明知道他在撒谎,月儿便不再多问,想到刚才他挨打时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和昏倒之前奇怪的感觉,月儿依然耿耿于怀,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姐,你的手——”纳兰旻惊呼一声从卧榻上抬起身,却不小心扯到了背上的伤口。 月儿低头看自己的手,他不说她还没有注意,原来她的手已经伤痕累累。一条条血痕密布在上面,可能是因为手上的皮较薄,所以这些伤口看上去格外的狰狞,并不时传来阵阵的刺疼。还有她手臂上的伤,可能是因为没有好好处理过,所以也有血迹从包扎的布条中渗出,其实若真的要说,月儿并不比纳兰旻好多少。 “我没事,这些只是小伤而已。”月儿一笑,对自己身上的伤并不在乎。 看到月儿的反应,纳兰旻的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一把夺过月儿手中的药膏,也不管自己的伤会再次崩裂,他一下从卧榻上坐起,忽略月儿的反抗,他小心翼翼的处理起月儿的伤口。 月儿见反抗无效,只好停下挣扎,因为她再动下去,只会让纳兰旻身上的伤口裂的更加厉害。无奈的看着这个弟弟,月儿突然想起了桑晟,她并不是对他无知无觉,只是她还无法放下,还是无法忘记那世世轮回的命运。 待纳兰旻终于帮她包扎完后,月儿才开始发飙,“纳兰旻!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竟然还有空管别人。现在,趴好,我帮你上药!”月儿一字一顿的责问纳兰旻,然后瞪眼看着纳兰旻缩头缩脑的爬回卧榻上,才收起夜叉脸,拿起药膏小心奕奕的继续帮他敷药。 “姐——”不知是因为月儿正在处理他脸上的伤,还是因为想起了什么,纳兰旻的声音听上去闷闷得,“以前,你也是这样帮旻儿敷药的” “哦?!你以前也经常受伤吗?”月儿似乎随意的问。 没有回答问题,纳兰旻接着说:“姐,旻儿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仿佛很小心的,他继续说:“所以,你不可以丢下旻儿” 月儿用另一只手轻扶纳兰旻的头,他虽然看起来很老成,可是毕竟只是个孩子。这王府那么复杂,他一定很累。“傻瓜,你还有阿玛c还有祖母,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亲人呢——” “我只要姐姐就够了!”他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我一定会保护姐姐,像以前姐姐保护我一样,不让姐姐再受到任何伤害!”语气中透着无比的坚定。 “”月儿没有说话,纳兰旻所说的以前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片空白。 “姐,你为什么不肯嫁给表哥呢?你以前” “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月儿打断他的话,“他封‘痴宵’c抓走馨荷她们c亲手杀死凌菊c将我置于‘蛇窟’之中。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可能嫁给他。”月儿的话里满是仇恨。 “可是” “难道我有说错吗!” 纳兰旻想替他解释,可是却无法否认她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坐在卧榻的边缘,月儿用丝帕替纳兰旻的背扇风,尽量减少他伤口的灼痛感。此时的纳兰旻已睡的极熟,睡梦中,他的头不知何时就挪到了月儿的腿边,蹭了蹭,仿佛很满足,他的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淡淡的笑。然后轻浅的鼾声再次传出。 月儿放下已经酸疼的手臂,看着两只被包成馒头的手,眼中浮现出柔和的目光,可是才没多久,却又被深深的迷茫所取代。她凝视纳兰旻熟睡的脸,回忆着昏迷前的细碎片段——“姐姐姐姐”耳边的喧闹声离她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声声娇嫩的呼唤,在耳边逐渐清晰,最后,竟如同是从心中传出一般。脑中剧烈的开始疼痛,可是那孩子的叫声却依然围绕着她,始终不愿散去。伴随着那一声声的轻唤,月儿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孩子的身影,粉雕玉琢的小脸不断闪现在她眼前。 旻儿——如同最原始的记忆一般,月儿认出了他。瞬间,幼时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不管她是否想要知道,这些记忆都强行侵占了月儿的意识。 她看见幼时的纳兰旻,小小的身子,四肢像是玉白的莲藕,粉雕玉琢,让人只想抱进怀里。 她看见幼时的纳兰旻,小小的脸蛋,带着甜甜的笑,无论她到哪里,他都会跟在后面,姐姐姐姐的叫。 她看到幼时的纳兰旻,依然小小的他,依然喜欢跟在她身后,可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没有了孩子该有的活泼顽皮,他乖巧的,一如是个影子,不声不响,只是跟着她这个姐姐,也唯有在她面前,他才像个孩子,会笑c会哭c会拥有属于他的表情。那一年,五岁的她带着三岁的弟弟,如同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悉心的照顾,相伴长大。 月儿知道,这是属于‘纳兰月儿’的记忆,当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她口中传出,如同飓风吹过,那些画面肆意而杂乱的翻飞起来,只是一瞬,她看到了令她都无法相信的画面,短短的一幕,闪现既逝,却让她震惊的无以复加 “小姐,老夫人吩咐,您和小少爷不用去前厅用晚膳。所以林总管派人来问,夕月阁晚膳要传些什么,他好吩咐了厨房准备。”许是月儿太过专注,对于丹青的靠近她丝毫没有发现,直到丹青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月儿看了眼趴在卧榻上睡得正香的纳兰旻,考虑了下,“让他们准备点清淡的菜色就行了。另外,记得在饭后半个时辰把小少爷的药熬好送来。” 看到丹青福身退下,月儿挪动身子想要叫醒纳兰旻,可是才一动,她的双腿马上传来酸麻感,想是之前怕吵醒他,僵坐了一下午的缘故。放弃了从卧榻上站起的打算。月儿俯下身,轻轻叫了几声,纳兰旻只是眼皮稍动,却依然没有醒过来。看他眉头紧皱,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发现他嘴里断断絮絮的说着什么,月儿好奇的凑上去,想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额娘不要不要打我不要姐姐”纳兰旻的声音很轻,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纳兰旻的梦呓让月儿一下子弹起身,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她的两眼大睁,瞳孔不断的收缩。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纳兰旻的声音和月儿脑中的画面交叉着出现,端庄的熹氏,坚硬的皮鞭,以及那近乎疯狂的眼神 感觉到真相的靠近,月儿紧闭起双眼,忍受着有头脑中尖锐的疼痛,努力想要看清那些飞速闪过的模糊画面,她一点一点靠近真相,杂乱的画面在她脑中逐渐开始融合。真相——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 “小姐——” 嗖得睁开眼,月儿茫然的看着前方,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知道一切,可是如今——她的脑中一片空白,除了熹氏残留在她脑中的冰冷笑容和那近乎疯狂的眼神外,她再也无法记起更多。 丹青端着晚膳走入房间,却看到她家小姐满头是汗,脸上血色尽退,紧皱的眉头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惊慌出声,却被那突睁的双眼生生震住。 收敛下心神,丹青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两眼焦虑得在月儿脸上徘徊。 “小姐,您怎么了?”丹青语带关心的问。 月儿努力缓和强烈的失落,微微摇头。 冰凉的夜风自打开的房门吹入屋内,月儿一个寒颤,强忍着寒意深吸了口气。渐渐,她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姐——”微颤的声音自卧榻上传来。 月儿低下头,发现纳兰旻已经醒来,两眼怔怔的看着自己,其中仍残留着噩梦带来的慌乱。 “起来吧!”月儿的手自然的抚上纳兰旻的额头,“吃点东西再睡。”拿起准备好的袍子,月儿手熟的为纳兰旻穿上,她的眼神始终温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宠溺。 纳兰旻诧异的看着月儿,熟悉的画面,熟悉的语气,还有自小就伴着他的,属于姐姐的笑容。纳兰旻仿佛又看到了失忆前的姐姐,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姐”纳兰旻的声音有些激动,话语中仍是浓浓的不信。 月儿疑惑的抬起头,看向纳兰旻,在她的视线看到他身上整齐的着装时,她才刚意识到刚才的自己做了什么。 “小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丹青也震惊的看着月儿,她的举止c语气和动作,只有在失忆前的小姐身上才会看到。 纳兰月儿的记忆,纳兰月儿的举止月儿有些惊慌,因为在以往,她的身上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纳兰月儿的意识和思想,似乎正在和她的意识融合,或者,是在侵蚀 “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月儿看想丹青,恢复了属于她的笑容,如以往一样——淡淡的c柔柔的,却无法到达眼中的笑。 侵蚀吗?月儿自嘲的想,若说侵蚀,那也只能说是她侵蚀了别人吧!~对于可能被完全侵蚀的结果,她完全不在意,甚至,在隐隐当中,她还有些期待这样的结局,期待着彻底的解脱 “吃饭吧!我饿了!”她是真的饿了,把烦心的事放在一边,这是她几百年来唯一的生存法则,毕竟,她要承受的痛苦太多,若不努力让自己学会放下,只怕早在第一次接受惩罚时,她就已经崩溃了。 一桌的菜,一室的烛光,一地的柔和月色,沉静的氛围让月儿想起了烛光晚餐,但前提是她的对面没有坐着一直傻笑的纳兰旻。 “纳兰旻,你能不能合上你的嘴。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轰回你的旻天阁。”她只不过是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用得着一直笑吗! 纳兰旻乖乖的闭上了嘴,那害怕的摸样,似乎真的害怕月儿会把他轰出去一样。 月儿把头埋在碗里,无声轻笑。不知是不是因为纳兰月儿的影响,她开始真的把纳兰旻当成是自己的弟弟,一种做人姐姐的感觉填在心里,竟然让她难得的欣喜起来。 “姐,明天我要进宫,可能酉时之后才会回来。”纳兰旻担心的看着月儿,“你呆在夕月阁里尽量不要出去。” 月儿全部的心思都在满桌的菜上,可是却因为手上拙略的包扎而无法如愿夹到滑溜的鱼片。 “姐——”纳兰旻无奈的叹息,手上自觉的用筷子将鱼片夹入月儿的碗中,见她喜欢,他便不停往她碗里夹,直到装了满满的一碗才停下手来。 “我知道了,若没有事,我不出这个院子就是。”她知道,他是怕她见到纳兰王爷而再起冲突。今日被打,她正好可借养伤之名呆在夕月阁,退婚的事情,纳兰王爷怎么说也会等她养完伤后再进行盘问。只要不出夕月阁,她就暂时不会有事,但若出了夕月阁,又碰巧遇到纳兰王爷,那么她就再劫难逃了。 月儿再三保证,不会随意走出夕月阁。可是纳兰旻却依然不放心,他被人搀扶着往门外走,并且第三次回头,一脸的担忧。 “纳兰旻——”最后,月儿只好扳下脸,一脚将他踢出夕月阁。 纳兰旻怪叫一声,跳离数步,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屁股,他看到月儿脸上的不奈,怕再说下去,她真的会直接将他踹出去,没办法,纳兰旻嘴里嘟囔了声,由着下人引路,回了旻天阁。 月儿一直站在门外,看着纳兰旻走远,她眼神中的温暖也跟着退去。 “小姐,您一夜未回想必是累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姐姐已经去铺床了,您就早些睡吧!”丹青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见丹萍在向她使眼色,于是放下手中的东西,都到了月儿身边。 夜晚的王府静谧而幽暗,因为没有路灯,所以月儿只能凭着月光,模糊的看见院子周围的少许景色。她一向都讨厌黑暗,那无边的黑暗如同死亡一样,让她难以喘息。她是害怕死亡的,她一直都害怕,她害怕死亡之后的一切,她看到过那恶鬼被鞭挞的血腥,她听到过那毛骨悚然的惨叫,那些人在为生前所犯下的罪行,接受着恐怖的惩罚。只有行善之人才可以升天成仙,但是很可惜,她是恶人 她一直清楚的明白,她绝不是好人,所以她怕死,她怕那死后的惩罚,更怕会见到凌菊仇恨的眼神。只是在经历了几百年后,痛苦的逐渐膨胀,已远远超过了死亡带给她的恐惧。 夜风吹过,那些不快的记忆再一次袭卷而来,月儿回身向丹青交代了声,“我一个人去院子里走走,你先去忙吧!”之后就独自朝着暗处走去。 丹青见月儿走远,提步想要跟上去,就在她迈出一步后,黑暗中突然飞出一片花瓣,从丹青的脸旁擦过。丹青只觉得一阵强风吹过脸旁,耳中一阵鼓胀。回头看身后的门柱,一片粉红的花瓣生生的嵌入了其中。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她停住了脚步,担忧的看了远处一眼,然后转身回屋,开始继续收拾桌上的碗筷。 走到一座荒废的院落,月儿停下脚步,看着其中精致的小楼在夜色的笼罩下,透出阵阵阴凉,恰时,一阵风自院中穿过,小楼的雕花古栏被风吹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这轻微的响动,显得离奇的诡异。 这里就是纳兰月儿的生母——熹氏昭纥所住过的院落。 月儿没有继续往里走,她只是看着黑漆的小楼,眼神无依。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无助的表情,她看到那被尘埃所覆盖的台阶,看到那被野草环绕的枯艾连翘,看到那逝去的笙歌慢舞 熹氏冰冷而残忍的笑依然就像在眼前一般,可是月儿却无法抑制自己心里生出的悲悯。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就如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仿佛听到了孩子的笑声,还有温暖的轻歌小调,以及模糊到,只余感觉的慈爱笑容 月儿的眼神游离,她缓慢而无神的往黑暗中走去。每进一步,她的头就会疼一分,可是她无法停下脚步。机械的往前走着,月光被挡在了房外,周遭的事物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可即使是如此,月儿还是会在看到那些物品的轮廓时,清楚的忆起它的原貌,不用去特意的想,关于那些事物的记忆就会涌进思绪,她试图拒绝这些记忆,想借此阻止脑中的刺痛。可是那排山倒海的记忆,根本不是她能阻止的。 “厄~”月儿忍不住□□出声,她用两只手抱住头,并不停的捶打,似乎这样就可以减缓脑中的疼痛,“痛——”她不住的□□,汗水很快就在额头凝结,她的内衫也被汗水弄湿。 月儿蹲下身子,全身不住的颤抖着。她握紧拳头,手背上刚刚结疤的伤口因此而迸裂开来,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反而更加的用力。“纳兰月儿,你这么着急着把身体拿回去吗?”低声的呢喃自月儿紧咬的唇齿中传出,声音听上去含糊不清,被咬得发白的嘴唇上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放松c闭眼。”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同时一股暖流从抵在背后的双手中流入月儿的体内, 月儿认出了这个声音,她很想拒绝他的帮助,只是她仅剩的意志已经无法再抗拒,那剧烈的疼痛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碎裂般的头痛在施睿天输入的内力之下得到缓解,并逐渐好转。 温和的内力流入月儿的体内,通达到四肢百骸,那些碎片般的记忆连带着脑中的不适一起淡去。 施睿天撤掌回旋于身前,收住了内力,“受了内伤却不知治疗,还在深夜来这种阴寒的地方。”施睿天平静的陈诉着事实,从声音中丝毫听不出是关心之语,只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心疼,从地上站起后,他伸手想要扶月儿起来,不想却被她用力挣开。 眼神一暗,施睿天收回空荡的双臂,交环于胸前,待月儿退离数步与他四目相对时,他已敛下了所有的情绪。 月儿挣开施睿天的搀扶,自己站起来,脚下急退数步,直到感觉不到自施睿天身上传来的气息,才停住脚步。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看着施睿天,防备而充满憎恨。 在暗不可见的漆黑空间里,月儿的视力反而变得尤为清晰,在看见施睿天眼中复杂的光芒时。她的心跳不可控制的加速。 月儿慌忙移开视线,再也不敢直视施睿天的双眼,但即使是这样,她仍不忘紧盯着施睿天的一举一动。过于安静的环境使得他们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那沉重而压抑的感觉让月儿觉得害怕,因此,她的身子越发靠后,坚硬的桌角抵在腰上传来一阵痛楚。可能是因为突来的酸痛,月儿的稍稍恢复了冷静。 她到底怎么了? 她怎么会这么激动,她的冷静呢?她的理智呢?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显得那么无措。想起之前种种无措的举动,月儿仔细的检讨着。 冷静c冷静 月儿缓慢的闭上眼,并且不再倚靠身后的桌子,而是挺起身子直直的站着,深吸几口气后,渐渐平复了胸口的起伏。再睁眼时,她变得无比坚定,沉着的眼神就像无风的海面,平静却有无法忽视的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睿亲王,你深夜造访却不经通传,是否有欠妥当呢!”月儿昂首直视,视线只在施睿天右肩上一顿,马上又与施睿天的眼睛对上。 “我听说你要退婚。”施睿天说得很慢,就好象一只臃懒的猫,连抗议的叫声都显的平静而缓慢。对于她的挑衅,他并未显出不悦,反而勾出了一抹淡笑,眼中有着明显的激赏。 这件事早晚要有个了结,只是月儿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快,令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你杀了凌菊!”月儿的声音略微提高,凌菊死前的画面,如今还清晰的在她的眼前。而他竟天真的以为,她会愿意嫁给一个仇人。 施睿天走近月儿,在可以看清她脸部轮廓时停了下来。 似乎考虑了很久,施睿天望着月儿的眼睛,最终还是开口道:“她不是我杀的。” “呵呵——”月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的笑声自她口中传出,“昨日,是我亲眼看见你射出那一箭,难道你要告诉我,是我眼花看错了吗?”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吐出,月儿眼带恨意,直盯着施睿天。 施睿天的视线在月儿脸上徘徊,好半天,才继续说:“那一箭若中了,也只能打掉那根长鞭而已。”他的声音很轻,语速缓慢,竟有如轻叹。 这算是解释吗?施睿天这样高傲的人,竟然也会解释。 月儿震惊不已的看着施睿天,她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和那一箭发出时的走向,可是却因为未仔细观察而无法确定。月儿沉默许久,似乎是在考虑他的话是否可信。 若真如他所说,当时他只是想要射落桑晟的长鞭,那么,凌菊的死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那只是一个意外吗? 若凌菊没有冲上前去,那就不会有任何人死了吗? 月儿压下心中复起的伤痛,她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他并不是会撒谎的人,可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若是没有施睿天,馨荷她们不会被抓,桑晟也就不用劫狱,那么凌菊也就不会死。 “无论如何,那一箭是你放的。” 是的,正如她所说的,那一箭从他的弓上射出,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凌菊的死。那么,他最初的目标为何就已不再重要了。 施睿天沉默一会儿,凝视着月儿:“若没有凌菊的死,你是否还会要求退婚?” “若我仍要退婚,你是否会同意呢?”月儿反问他。 两人就这么看着,施睿天也不答她,只是眼中多了丝迷茫,“你到底是谁?”像是被这个问题困惑了许久,施睿天簇着眉,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月儿。 寂静中,施睿天的话有如重槌一般击中月儿。在他们周身的气流,由缓慢低沉,变得迅速激烈。 月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即使明知自己拥有了纳兰月儿的躯壳,她仍对施睿天的话产生了巨大的反应。 “纳兰月儿,你这么着急着把身体拿回去吗?” ‘他发现了什么吗?’月儿想起之前的自语心中隐隐不安,若是他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一时间月儿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真懂得如何伤我!”施睿天从怀中拿出一物,慢慢的凑近月儿,他甚至可以闻到自她身上传来的特殊香气。 强大的压力逐渐靠近月儿,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她想要推开施睿天,可是却发现,在这股压力之下,她连抬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感受到施睿天的手绕过她的身体,伸到背后,月儿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噔——’巨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无比的空洞。 当月儿意识到那巨大的声音并非从她身体中传来,而是重物碰击身后石木桌的声音时,施睿天的气息已经消失。 “既然是你的东西,就不应该随意丢弃。”施睿天站在几米之外看着月儿,“半月之后,就是你我的婚期。凌菊我已安葬,其余之人会在大婚之时前来给你我道贺。”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半个月!竟然还是这个结果! 月儿独自站在黑暗之中,用手撑在身后的桌面上,施睿天温热的气息还残留在她的脸上,尽管他已经走远,月儿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心跳。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她不甘,却不知道要如何阻止,无意中,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物,奇异的冰凉感觉让她好奇的拿到了眼前。 这是—— 她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月儿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发现的。匕首上镶嵌着一条腾云而出的麒麟,它脚下镶嵌着四颗粉色的珍珠,当时她觉着这匕首精致且可防身,便一直带在身上。 当日在天牢之外,凌菊的死使她心智全失,一心只想杀施睿天为凌菊报仇,她随手就拿出了这把匕首刺伤了施睿天,那之后她就遗失了这把匕首。如今,却没想到施睿天会一直放着,并且还拿来还给她。 月儿自刀鞘中拔出匕首,走出黑暗的废旧院落,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透出一丝阴寒。 若是那天,这把匕首插入的是他的咽喉月儿看着折射出刺眼亮光的刃尖。 后悔吗?月儿自问。 对于那一刻突来的迟疑,她真的后悔过吗? “小姐” 远方传来丹青和丹萍的叫声,月儿将匕首急急的藏入袖中。对于这种奇怪的举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小姐——”叫声越来越近,看来她们就快找到这里了。 月儿回头最后看了漆黑的屋子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浓浓的月色之中。在往院子外走时,正好碰见掌着灯迎面走来的两人。 “小姐,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丹萍心疼得看着眼圈发黑的小姐,将灯笼给了丹青,自己则上前去扶着月儿。 两天里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她真怀疑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 一路往回走,月儿屏除了脑中的一切,大口大口的吸着干燥而寒冷的空气,对于接下去的发展,她想不出解决的方法,也没有心神去想。 “小姐”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回了夕月阁,丹萍去打热水了,而丹青则在房中陪着月儿,一路上,月儿的沉默让丹青实在是忍不住要问出早已存在心中的问题。 “恩?”月儿从游离的状态回到现实,看着叫她的丹青。 “小姐”丹青一向心直口快,难得看到她出现如此犹豫的表情。 “有什么事就说吧!”月儿将声音放轻,隐隐鼓励着丹青。 “小姐和其他的少爷小姐都不同,丹青是真的喜欢小姐。正因为如此,丹青才不得不弄明白。”丹青的表情变得坚定,今天她是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才能安心睡觉的。“小姐为什么不愿嫁给表少爷?” 丹青的话让月儿疑惑,到底施睿天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连她的贴身丫头都帮着他说话。 丹青见小姐不说话,有急急说道:“表少爷是皇上的弟弟,他贵为亲王,人品卓绝c相貌俊朗。这京城的女子,有多少希望能得到表少爷的青睐,可是表少爷却独独想娶小姐。” “你不会懂” “丹青是不懂”月儿的话被打断,“小姐自小与表少爷一起长大,表少爷对小姐的好人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和太后因小姐的面容一直劝解表少爷放弃这桩婚事,大街小巷人人都议论纷纷,可是表少爷却依然坚持,甚至为此事多次激怒太后。”说到这里,丹青已处于激动之中。“就算小姐忘了以前的事,就算小姐不在乎表少爷的苦心,可是小姐也不能不给表少爷一个机会就完全否定他的好啊!” “你怎么会知道他为了我而顶撞太后——”月儿的确震惊于施睿天为她做的一切。可是她仍抓住了一丝奇怪的地方,丹青生为婢女,知道的似乎太多了,甚至连她都不知此事。 “我c我”丹青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慌的她变得结结巴巴。 “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是表少爷特派人来关照,说不能让小姐知道。”丹萍适时出现,进门时,她责备的看了丹青一眼,复又微笑着看向月儿。“表少爷不想让小姐担心,所以才命府里的下人们看住自己的嘴,万不可让小姐知道。只是丹青这性子”丹萍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还是藏不住话。” 丹青被丹萍看了一眼直感委屈,“我只是想知道小姐到底哪里不喜欢表少爷嘛!” “小姐的事哪容得着你操心啊!”丹萍眼神凌厉的射向丹青,丹青立刻就住了嘴。 月儿眼见两人之间气氛僵硬,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开口道,“丹萍丹青也只是关心我罢了”月儿挑了个凳子坐下。丹萍立刻递上拧干的毛巾让月儿擦脸。 “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逼我嫁给他”这是月儿第一次敞开心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许他真的很好,他是亲王,他有地位c有金钱c有权势,俊美得不似凡间之人,那又怎么样。我所知道的是——他将我抓回王府c查封了痴宵c抓走了馨荷她们,还害死了凌菊。这样的他,让我如何能够嫁给他。” “可表少爷这么做,无非是想将小姐带回来而已,他是真的喜欢小姐的!” “喜欢吗?什么才是喜欢?对于我来说,喜欢是双方的,若是喜欢我,就要一心一意的待我,我要忠诚,要男女之间的公平,若是娶了我,那他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不可再娶他人他能够做到吗?” 丹青丹萍被她的这番话说得皆不知所措,她们大概会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月儿看了她们两一眼,继续说:“先不谈表哥是否做得到,光是他的身份就绝不容许他自己完全掌握自己的事情,太后现在只是不想和他正面产生冲突,所以他还可以坚持娶我,可是太后不会甘心。就算无法干预他娶正妻,但是太后随时都可以塞几个貌美的姑娘到他的身边,皇上也定会强迫他收下那些女子。到时候你们要我怎么样——去挣?去抢?然后耍尽手段,变成那些个妒妇吗?” “小姐——”丹萍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直觉得替施睿天辩护,“表少爷不会让小姐伤心的。” 月儿不再说话,屋里一下子就变的冷寂许多,丹青和丹萍小心得服侍月儿睡下,直到离去前,都不知该如何劝解小姐,丹青后悔的低着头,觉得自己好象把事情弄得更糟。而丹萍却惊讶的沉思着,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话,小姐自昏迷后就变得不同了,也许她有必要去找少主,将今天的谈话告诉少主。 两个相貌相同的清丽女子,躺在同一张床铺中,想着不同的心事,逐渐睡去。 最近月儿总是睡不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终于还是等到了天亮。 在月儿说出退婚后的第二天,施睿天就派人到王府中进行了纳徵,即下聘。当丹青丹萍满脸喜色的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月儿才真正的面对起现实。 当天下午,老夫人派人来请她去荟园,月儿浑浑噩噩的听着老夫人说些规劝和三从四德之类的话,她只是一味的点头,有种大逝已去的萧条感。老夫人见她如此,只能叹口气,然后派人送她回了夕月阁。 而在月儿被打之后,纳兰王爷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夕月阁在那天之后多了许多的护卫和小厮。月儿无论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月儿也不在意,就全把他们当成是保镖,每天都带着一堆的人在王府瞎转悠。那阵势倒有种皇帝出游的感觉。 瓜尔佳氏也在第二天来看过月儿,在夕月阁坐了半天,桌上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却只是两人在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而已。最后离开时,她只说了一句:睿亲王毕竟也是个可托付之人,嫁了他,你定不会吃任何的亏。然后矛盾的看了月儿一眼,走出了夕月阁。 月儿又何尝不知道她所说都是善意呢。只是,最初逃婚只是因她不愿嫁给一个陌生人,若没有之后发生的种种,也许她可以调试心情。不说欢欢喜喜的嫁过去,至少也可以接受这一切。 可是现在—— 已经夹杂了太多的恩怨于其中了。 最常光顾夕月阁的就数三夫人了。她们似乎是约好的,总是在下午月儿闲暇的时间到夕月阁来探望她。不似纳兰王妃的劝戒,她们三人来的目的就只有看好戏的成分。 明知月儿对这场婚事的不满,她们几人就只是拼命的恭喜,仿佛特意不让月儿忘记这件心烦之事般,间中还不忘提醒,她容貌已毁能嫁出去就已该知足等等。她们的出现频率甚至比纳兰旻还高。这就造成了王府中侍卫大□□的奇异一幕。 在花园转了半天,月儿着实觉得累了,看了看天色还是打算在继续逛会儿,免的回去撞见那些个烦心之人。 “月儿。”远远听见有人在叫她,月儿回过头去,见是几天未出现的纳兰云乐,她忙跑了过去,在她开跑的同一瞬间,身后顿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如影随至的跟了上去。月儿无奈的转身停下,看着强大的保镖队伍,“我要单独和我哥说话,你们别跟得这么近。” 那些侍卫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样子,照样是月儿走一步,他们跟一步。 月儿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她不过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几次,也没离开王府,就只是在王府的鲤鱼池边坐了一会。但那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敢离开她身后半步,仿佛她一眨眼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在月儿和身后的侍卫群纠缠不休的时候,纳兰云乐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你们先下去吧!”纳兰云乐的声音儒雅而平和,与他的长相完全不相配,不过却很好的综合了他脸上的刚毅,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不至于太过冷俊。 “这”侍卫对他的话似乎有一些顾及,但却不若对月儿的话那么视若罔闻。 “放心吧,小姐由我看着不会弄丢的!”语气中带了点不容驳回的气势。 他这个骠骑大将军毕竟不是当假的,那些侍卫听了他的话,马上退了下去。 “最近边防不稳定,我一直留在军机处。几日没有回来,怎么就见你瘦成这样!”纳兰云乐皱眉,担心的看了一眼月儿消瘦的双颊。 月儿听他这么说,双手揉了揉脸,感觉到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竟又凹下去许多,只好勉强对着纳兰云乐挤出一个苦笑,没多久又无神的低下头去。 纳兰云乐看到月儿这样,心中不忍,突然想到了之前的约定。“看你似乎没什么精神,本还想今日正好有空,可以带你去猎场打猎散心,不过——我看还是算了。”看着前方的假山,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月儿待在王府中,天天被人看着,又无法想出退婚的方法。郁结于心,整个人看着就像个会移动的娃娃,面色惨淡。如今一听能出王府去透气,眼中立刻有了亮光。 “真的可以出去吗?我每次想出王府都会被守备给拦住。”虽然能出去的确很诱人,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最近王府中的守备比以前多了一倍,估计都是为了她而布置的。 “放心吧,既然我说出口,自然就有我的办法。”纳兰云乐保证到,他的话对月儿无疑是个鼓舞。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不快走!”月儿觉得全身的没一块骨头都在叫嚣,她已经快忘记外面的景象了。 纳兰云乐笑着制止月儿的激动,“你总得回去换身衣服再走吧,难不成你准备穿成这样去打猎?” 月儿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轻纱裙装,苦笑一声,发现自己真的是被闷怕了。 “那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月儿笑着对纳兰云乐说道。 “我陪你回去吧!”纳兰云乐宠溺的看着月儿,叫来人,吩咐了几句,就带着月儿往夕月阁走。 月儿是他的妹妹,虽然以前他们并不亲近,但纳兰云乐还是希望她能幸福,毕竟,他们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液。这个王府曾让他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现如今,他如何能忍心让自己的妹妹,继续承受那些连他都无法承受的痛苦呢? 晓纯—— 这个模糊的名字在他的心里游离不去。 蓝天c白云c青草那段曾属于他们的记忆,现在想来,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到底去哪里了呢?”丹萍见侍卫独自回来,微微有些担心,最近小姐总是魂不守摄,不爱说话,就只是独自出外逛园子,晚上她总是会听见小姐翻身的声音,想来小姐必是没有睡好,如今小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是她们这些下人却不知从何劝起。 “姐,我去问问吧!”丹青也着急的站在门口,她回头看了屋里坐着的纳兰旻,想想还是问清楚比较放心。 “好,你去吧!”丹萍点头。 丹青刚想出院子向一个侍卫问小姐的下落时,远处就传来了月儿愉悦的笑声。 “小少爷,小姐回来了。”丹青回身对纳兰旻说了声,跟在丹萍的身后一起迎了出去。 “小姐,您这是又到哪儿去逛了?”丹萍笑着迎上去,在看到月儿身边的纳兰云乐时,她脸上的表情转为惊讶,随后而来的丹青也和她一样,皆是愣在原地。 “少爷——”丹萍及时回过神来,她不着痕迹得拉了丹青的衣袖一下,丹青这才慢一拍的福身行礼。 纳兰云乐对于她们的反应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挥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和纳兰旻不同,纳兰云乐是出于内心的不喜这种多礼,他的动作让人觉得平和可亲,而纳兰旻却时时透着与身俱来的高傲。 丹青丹萍倒也不像其他地方的婢女那样妞妞捏捏,既然是纳兰云乐的意思,她们也就不客气的免去了诸多的礼节。 “小姐” 丹萍似乎有话要说,却被月儿急急的给打断,“青萍,你们先帮我换身衣服,过会儿我要去打猎。”语气中颇为兴奋。 “打猎?”丹萍惊讶的叫到,不易察觉得看了纳兰云乐一眼。 “是啊!别在这磨蹭了,快帮我换衣服吧!”月儿急急忙忙的拉着青萍往屋里走,那急切的样子惹得一旁的纳兰云乐又是轻笑又是摇头。 “姐——” 纳兰旻听说姐姐回来却久不见人,于是从里屋出来看看,却不想和月儿撞个正着。 扶住脚步不稳的月儿,纳兰旻上下检视着她有无受伤,却在无意中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纳兰云乐。 “他怎么会在这里?”纳兰旻语带不善的瞪视着纳兰云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旻儿,这个时间你应该宫里不是吗?怎么会突然来这里?”月儿知道旻儿一向与纳兰云乐不合。感受到身前传来的怒气,她故意扯开话题,眼神微带警告的看着纳兰旻。 接收到月儿的警告,纳兰旻轻哼一声,强自压下怒气,把视线转回到月儿的身上,不再看纳兰云乐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嚷嚷着闷啊无聊的!害我不得不留在府里制止她再嚷嚷着害人。”纳兰旻小声的解释道,眼神还不忘看向丹青和丹萍,制止她们开口。 “是——为了陪我吗?”月儿吃惊的问,没想到纳兰旻那么忙还会分神留意她。 纳兰旻虽说是皇子的伴读,但因其聪慧且心智过人,所以深得皇上喜爱,平日里他陪伴皇子们读书,虽为侍读,却也是皇上的‘眼线’,皇上一向重视皇子们的学业,要求皇子们不但要学诗史,还要通晓百家之史实,依各人所好,还要学习一技所长。每晚放课后,皇上必会找纳兰旻询问皇子们的学业情况。这差事看着简单,但要让养尊处优的皇子们如愿认真学习,那也是非常累人的。 看着纳兰旻别扭的样子,月儿感动地笑看着他。却突然想到:“可是我过会儿要出去打猎!”月儿有些为难,毕竟她先答应了纳兰云乐要去打猎的,而纳兰旻又是特地来陪她的。 听到月儿的话,纳兰旻脸色沉了下来。 “就不能不去吗?”纳兰旻看着月儿的眼睛,声音坚硬,但还是能隐约听出其中的乞求。 “是啊小姐!今天”丹青想帮着说话,可是还没说完就被纳兰旻警告的给瞪了回去,她不甘心的撅起嘴,最后还是丹萍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她拉了回去。 月儿看着纳兰旻和丹青丹萍,然后又转头为难的看向纳兰云乐。 纳兰云乐见月儿为难,于是抢先说道:“既然今天没空,改天也无妨!”语毕他回身朝夕月阁外走去。 “等等——”月儿考虑再三还是叫住了纳兰云乐。她抱歉的看着纳兰旻,“旻儿,我真的很想出去打猎。今天你就在府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带礼物!”月儿半求半哄道,在她眼里,纳兰旻只是个孩子,她自然而然的就用了哄小孩的语气。 “你真的不能不去吗?”纳兰旻一字一顿的再问了一遍,话语中已是气极。 “旻儿”月儿还想道歉,却被纳兰旻一把推开。 “既然要去,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纳兰旻板着脸,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去,在走过月儿身边时,他回头,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礼物——就不必了。” 这是月儿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自纳兰旻身上传来的怒气,她一直都把纳兰旻当成是孩子,所以对他的行为举止都不以为意。却不知,在他身上也可以发出如此摄人的怒意。 月儿震惊的看着离去的纳兰旻,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在她的身边,没有人是可以小拘的角色。 纳兰云乐看到纳兰旻离去前充满仇恨的眼神,无奈上一代的恩怨还是影响到了他们。 “月儿,今天还是算了吧!”被纳兰旻一闹,估计谁也不会有心情出去了。 月儿放下心中的歉疚和震惊,对着纳兰云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必了,旻儿在闹小孩子脾气。我马上去换衣服,哥哥先在外屋坐等一会儿吧!” 既然月儿坚持,那他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月儿想着纳兰旻,不知道他到底和纳兰云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看来她还是必须查清在王府中发生过的一切,才有可能了解事情的始末。至于纳兰旻那边,也只好等打猎回来再道歉了。 一边想着,月儿一边拉着神色复杂的丹青丹萍往房里走去。 深秋是打猎的最好时机,许多动物都会在冬眠之前尽可能多得出外找寻食物,以保证可以安然的度过漫长的冬季。而这时候的猎物也是最肥美的。 月儿身穿简洁的骑马装,粉色的布料坠上深红的团扣,在领口和袖口分别用雪狐的毛做边,看上去可爱,却不会觉得闷热。月儿还有意的让丹萍帮她扎了两个麻花辫盘起,以免在打猎时受到影响。 纳兰云乐在第一眼看到月儿时,马上被她的打扮镇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回个神来,抚掌大笑道:“月儿这一打扮,倒让为兄想起了草原上的女子,其英姿不输给男儿。而妹妹这一身,即显俊朗又添娇贵,真不愧是我满族儿女啊!” “那是哥哥谬赞了!”月儿浅浅一笑,眼中透着几天来第一次出现的愉悦。 月儿和纳兰云乐一起走出夕月阁,丹萍陪着往外走,并且仍不忘多次叮嘱。 到了王府门外,月儿坚决不肯坐马车,而要和纳兰云乐一起骑马前行。纳兰云乐见她直坳,且已派人牵来了自己的马匹,也就不在多加阻止。只是他仍让马车在他们的后面缓缓跟着,就这样,月儿一行人,朝着城外的围猎场行去。 丹萍在原地目送他们,却不知小姐是否真的记住了她说的话。见人已走远,丹萍拉起裙摆,叹了口气,往回走去。 月儿骑在寒色背上,由于还不太会操控方向,所以不得不由同行的修齐在前面牵马引路。 自从上次丹萍找来修齐后,月儿就一直让他留在夕月阁,每天除了照顾寒色外,月儿还会抽出空教他读书,既做了件好事,也给自己找点事做。 修齐原是府里的小杂役,每天又要砍柴又要照看马房,做的尽是些苦差事,而且因为年纪小,他还经常会被别的下人欺负,所以虽然已经19岁了但他看上去却骨瘦如柴,个子也不高,和纳兰旻站一起也顶多一样高。 在夕月阁时,虽然小姐待他极为亲切,但他开始还是谨慎小心。在小姐给他吃下□□的时候,他暗自伤心了好久,还以为自己跟了个可怕的主人。可是后来没多久,他就发现并不是这样。小姐教他识字,给他吃好穿好,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他,虽然小姐的脸毁了,但在他心中,小姐是天神一样的人物,是仙子的化身。他希望可以永远服侍小姐。 月儿见修齐又开始傻笑,不由的摇了摇头,但修齐逐渐壮实的身子倒让月儿安心不少,看了看天色,该是午时刚过。其实她也知道,纳兰云乐说是出来打猎,其实也只是为了让她散心而已。她猜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只是他不提起,她也就不去想它了。一路上,他一直和她说一些边疆的战事和一些风土人情,月儿听出他语中的向往和怀念,知道他定和自己一样,不喜欢被关在牢笼中。只是他毕竟要比她好太多,他至少还可以有正规的名目离开王府的牢笼,而她,却只能被困在王府中,任由他人指挥着她的人生。 “将军”刚到围场外,就有一个随从打扮的人从前方跑来,他轻声和纳兰云乐说着些什么。 “我知道了。”纳兰云乐在说这句话是,有意无意的看了月儿一眼。 随从恭敬的点了头,才催马跟在队伍的后面。月儿不知道他怎么会先他们到达围场,想是纳兰云乐事先派人想到围场打点。 像是看出了月儿的疑惑,纳兰云乐解释道:“刚才那人是我军中的将士,我派他先到围场看看。” 看看? 这看看,看得是什么,月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月儿也不知道。不过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纳兰云乐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他叫了月儿一声,示意月儿跟在他身后。 进入围场后,月儿顿觉一片辽阔,她一向向往草原的生活,这围场虽不如草原广阔,但在这京城的边郊,能辟出如此的一块土地来,也实数不宜。 “将军,他们来了。”就在月儿开岔之既,那个随从驱马靠近纳兰云乐,手指着不远的前方。 月儿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去,看到有一队人正在像他们靠近,而那骑马走在最前方—— 正是施睿天。 “你事先和他约好的?”月儿语带质问,转头看向纳兰云乐。 “打猎是我临时起意,若我要特意安排你们见面,不会傻到让你知道。”纳兰云乐冷静的解释。 月儿听他说得有理,的确是她思虑不全。 “施睿天和我政见不和且为人城府极深,我与他素无交集。但以他近日为你所做之事以及过去的种种来说,我不得不承认,若你嫁了他定不会受苦。”纳兰云乐在说这些时,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待施睿天的。 “你真的恨他入骨,甚至能够因此而忽略他为你所做的一切吗?”纳兰云乐盯着月儿的眼睛,不让她逃避现实。 “我”月儿一直以凌菊的事情做借口,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恨他而不爱他还是因不爱他而恨他。 看着纳兰云乐包容而具穿透力的眼睛,月儿不知所措。 纳兰云乐一直都知道她和施睿天的事,可是之前在她面前却只字不提,现在又为何要逼她呢! 月儿簇拢眉心,朝施睿天的方向看了一眼。 纳兰云乐见月儿痛苦不堪的样子,明白不能逼得太急。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算了,我也不再逼你。只是考虑清楚,若是没有那个女子的死,你是否愿意嫁给施睿天。若是不愿”纳兰云乐收起严肃的表情,露出一丝孩子般的顽皮,“大不了哥哥再帮你逃一次婚。” 月儿吃惊的看着纳兰云乐,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好不容易笑完,她抬起头,感激的看了纳兰云乐一眼。而纳兰云乐眼里,满是对妹妹的宠溺。 纳兰云乐见施睿天已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他看的是施睿天,可是问得却是月儿。 “还是不见了。”现在她心里一片纷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纳兰云乐听了她的回答,催马迎向施睿天,只留下一句,“在这里等我。” 月儿坐在马上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几人,她见纳兰云乐和施睿天面对面的骑在马上,两人只是微点了下头,看上去的确是并不热络。月儿看到跟在施睿天后面的一个人,马上挂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猎物,粗看下来,有几只野彘个一只个头较大野猪。想来,他们应该是一早就来围场了,而且收获还颇丰。 纳兰云乐很快就掉转马头朝月儿行来,见她在看他,他点了下头,示意一切搞定。月儿淡淡的笑了一下,眼角却不小心瞟到施睿天正看着她这边。 月儿不想示弱,让他以为她怕他,所以拼命忍住想逃的念头,故意高傲的抬着头,与施睿天对视。 远处的施睿天仿佛没意识到她会有这种举动,他先是表情一僵。然后迅速的恢复往常,并以深邃而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脸上保持着妖艳而媚惑的笑容。 月儿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她很想移开视线,可是基于自己的好胜心,她逼迫自己不可以认输。就在她以为要被吸入那幽深的黑洞时,修齐的声音惊醒了她。 “小姐,我们该出发了。”原来纳兰云乐已经侧马回到了她身边,他眼神探究性的看着月儿和施睿天。 “走吧!”月儿急急回过头,脸上的热烫迅速褪去,待坐正后,已是一片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走——”纳兰云乐见月儿这样,只能在叹了口气。一声令下,率先驾马前行。 在围场内,纳兰云乐显得谨慎许多,他命人在四周察看,并且派人时刻留在月儿身边以防不测。 月儿一开始还觉得带得人多了,不知道是干嘛用的,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来。 不过还好,虽然出来也被人跟着,但纳兰云乐带的似乎都是他军营中的将士官兵。这些人没有王府中那些侍卫的循规蹈矩,他们开朗豪爽,开着随意,却是军纪严明,对于纳兰云乐,他们敬畏服从,却又如兄弟般互相调侃。 因此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月儿啊~你真该去看看你哥在边疆的样子,别看他打起仗来英勇无比,回到守地后,一看到那些边城女子就东躲西藏,全然没了大将的气势。”说话的是郝大叔,别看他五十上下的年纪,一上了战场,那些个敌军无一不拔腿逃跑的。 四周一阵哄笑,月儿想到身为将军的哥哥,竟然会被女人吓得到处躲藏,就也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 纳兰云乐坐在马上,无奈的摇着头,看到月儿听几个手下讲着互相的丑事听得津津有味,原本苍白瘦弱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的红润。心里顿觉安慰,也就由着他们继续将那些有损他这个哥哥形象的事了。 马在旷野上走了一段时间,进入了一片较小的树林,纳兰云乐命令队伍停下,并跳下了马。与此同时,月儿也跟着下了马走到纳兰云乐的身边。 “要在这边打猎吗?” “恩,这片树林较小,不太会出现猛兽。”纳兰云乐拿出弓箭递给月儿,“今天我们就猎一些野鸡等的禽类,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猎一下狼之类的猛兽。” “月儿可会用箭?”因为月儿和其他女子的不同,再加上她可以自行骑马的缘故,纳兰云乐一时疏忽,竟忘了问她是否会射箭。 “不会。”月儿很干脆的说,以前她在电视里看过,虽然她觉着挺容易,但毕竟没有试过。 “不会没关系,我现在教你。” “月儿啊!~有将军亲自教你可是你的福气。”郝大叔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将军他可是有名的神射手,百发百中。名师出高徒”说完,他大笑着往一旁的修齐走去,“走——小子,爷爷教你打猎去”二话不说得,他拎起修齐的后领就往远处走,途中还不停唠叨着,什么跟个娘们似的,什么弱不惊风 这些粗话不会让月儿听着不舒服,反而让她觉得比较亲切。 看着修齐在半空中挥舞双手和双脚,两眼害怕的朝月儿张望,嘴里还不断叫着救命。月儿只能爱莫能助的看着他。修齐也的确该锻炼锻炼,可能是夕月阁都是女人的缘故,修齐也变得越来越女性化。就算见到一只蟑螂都要叫个半天,像杀猪一样。 “我开始叫你射箭吧!”纳兰云乐唤回月儿的注意力。 “先让我试试吧!”月儿拿着弓和箭兴奋的两眼闪闪发光。 纳兰云乐见她的样子,淡笑着点头。“就那棵吧!”他指着前方五十米开外的一棵树,“射箭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必须要心眼合一。你仔细的看着那棵树,用你的心去感受手中之箭的方向位置。若是你真的用心去射了,心自会告诉你何时该放箭的。” 月儿细心的听着,将箭架在弓上。 “两脚微张与肩同宽,肩膀张开,右手拇指与食指做八字”月儿努力的回忆从各方学来的射箭姿势,虽然以前没有试过,但如今做来倒也有模有样。完全不像是初学之人。纳兰云乐和一些旁观之人的惊讶都显现在脸上。 月儿用力于指,缓缓拉开弓弦,耳边是弓弦逐渐绷紧的铮铮声,她努力的屏退对周围的人和物的感觉,一心只想着前方的树干,“心c眼c合”月儿心中默念,在她的箭尖移动到一点时,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她叫“就是现在——”月儿心中突地一跳,两指放开,那枝箭飞速向外弹射而出,月儿c纳兰云乐包括随行的下人,都屏吸看着这一箭,许久过后,在场的人依旧没有一点的动静,周围安静的只有稀唆的风声。 弓弦震动着发出‘嗡嗡——’声,远处的树干上只留下一条轻微的擦痕,月儿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树干,她的箭被射到了树丛中,不知去向。 纳兰云乐回过神来,见月儿两手垂在身体两侧,非常失望样子。他笑着走到月儿身边,轻拍她的肩膀,“没事,这是你第一次射箭,射偏是难免的。” 月儿点头,很快就想开了。但她依然觉得奇怪,那一箭她以为会射中的。 其实不要说月儿,就连纳兰云乐也以为那一箭会射中,可是不知为何竟然就射偏了。 就在月儿和纳兰云乐同时感到不解的时候,原本去矮树丛中捡箭的随从跑了回来,“将军——”他弯腰站在纳兰云乐面前,双手还捧着一只尚未完全成年的野猪。“这是小姐刚才射中的猎物。” 月儿张大了嘴看着那只已经死掉的野猪,怀疑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会痛,那就不是做梦。 纳兰云乐拿过那只被箭射中的野猪,再次确认其上的箭羽,当看到那些白色羽毛中掺杂着的金色丝线时,一声震雷般的“好——”字顷刻爆出。 伴随着他的那声“好——”,月儿的周围就想炸开了锅,原先呆楞的士兵们暴发出欢娱的叫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小姐好厉害的箭法啊!” “是啊!小姐的观察力还真好,野猪行动迅速,且隐蔽的极好,我们都没发现到。” “这只是凑巧” “不必谦虚了。”月儿急于解释,谁知却被纳兰云乐打断,他脸带骄傲的看着月儿,“早听说你曾和阿玛学过射箭,刚才差点被你糊弄过去,原来你是留了一手啊!”说完,他环视着周围欢呼的众人,跟着爽朗的大笑。 “她”曾学过射箭? 月儿觉得心中渐渐冰凉,原先出外的愉悦被那句话撕扯得只剩下零星的碎片。 “怎么了?”纳兰云乐发现月儿脸色苍白,额上还有薄薄的汗珠,担心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边上原本兴奋的众人在看到这边的情形后也停下了嘈杂。 “没——没什么”月儿放下心中的忧虑,五指收拢,在确切的感受到自手指穿来的触觉时才松了口气,“我想先回去了——” 最近“纳兰月儿”对于她的侵蚀似乎越来越厉害了,只要稍不留意,她就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有时候她坐在院子里纳凉,莫明的就会泪流满面。事后丹萍问她,可是她却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有时,她会无所觉的坐在古筝前面,余音犹在耳边,周围的婢女一脸陶醉,可是她却只能呆楞的看着根根琴弦,没有人会相信——她根本不懂乐器;又如今天,那一箭射出时,她心中奇异的悸动,竟命中了她看都未曾看见的野猪。 流泪的是纳兰月儿c弹奏古筝的是纳兰月儿c射出那一箭的也是纳兰月儿 那—— 她又是谁呢? 也许她不在乎死亡c也许她不在乎消散c也许没有什么是她在乎的 可是曾经的誓言呢?她曾发过誓——一定要好好活着。天要她哭,她偏要笑给它看,天要她痛苦的活着,她偏要活出精彩。 那时的毅然决然,到现在,终究还是被磨的只余解脱一念了吗? 她,到底该如何做呢? 纳兰云乐看到月儿越发惨白的脸色,担忧不已,“我们现在马上回去。” 他叫来几个手下,略微吩咐了下。 “好了,我们先走吧~!”纳兰云乐骑在马上,月儿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坐上了马车。 “修齐,你照看你家小姐。” “是。”修齐听了纳兰云乐的话,匆匆的跳上了马车。 三人加上一个车夫,一行四人,缓慢的朝王府走去。至于在围场的其他人,则由郝大叔带着放半天的假。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天边的太阳只剩下一片红色的夕阳,那么绚烂却又悲伤的残留在天际。 马车颠簸着从城外驶入城内,月儿趴在马车的车窗上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睛更是一刻不停的转动着。就像是临死的人,想将眼前的一切都记住。她害怕一旦回到王府,就像被再次关进了笼子里,总有一天会被溺死在王府压抑的环境中,所以她要将这一切都刻入心中,将现在看到的——所有平凡c普通却无比幸福的景象深深的记住。 因为—— 这是她渴望,却又永远得不到的。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修齐坐到月儿身边,好奇的往窗外探视。 “你看,这街道上是不是很美。”月儿眼带柔波的看着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子,一个白胡子老头弯着腰不停的咳嗽着,双颊因喘息的原因泛着浓烈的红,而他的背后,一个同样苍老的婆婆,以手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那脸上似嗔还娇的表情,竟比年轻的姑娘家更貌美几分。白胡子老头和老婆婆随着马车的移动离开了月儿的视线。可是月儿脑中却始终停留着那和谐幸福的景象。 “这里只是普通的市集,哪有什么美可言?”修齐不懂的挠挠头,“若要说美啊王府中富丽堂皇c金雕玉砌,有山c有花c有庭台楼阁,那才叫真的美呢?”王府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独特,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想得到的。 是啊!也许对于他来说,王府的景致就是他见过最美的地方了,那里是用无数金钱和汗水堆积起来的艺术瑰宝。可是——对于她而言,若能平平淡淡,和刚才见到的杂货摊主一样,那就是今生最大的幸了。 纳兰云乐勒马和马车并驾齐驱,“月儿,有没有觉得好点。” “好很多了。”月儿朝纳兰云乐歉意的一笑,因为她今天的打猎才会败兴而归的。 纳兰云乐看出月儿的心思,却苦于不知如何哄自己的妹妹。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月儿,现在天色不早了,就算回到府里也赶不上晚膳。不如”纳兰云乐高深莫测的说:“我带你去吃点好东西。” “好东西?”月儿被纳兰云乐挑起了好奇心,死寂的眼中总算有了一丝波动。 “去了你就知道了。”纳兰云乐命车夫跟着他,朝着前方人流聚集的闹市行去。 “小姐,萍姐嘱咐过要我们早点回去的。”修齐见天色暗沉,而马车又突然掉转了方向,便有些慌了。出门时,丹萍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一定要在天黑前带小姐回府。见丹萍郑重其事的样子,修齐还拍胸脯保证说一定做到。 对啊!修齐不说,她都快忘了,丹萍在她出门前不断告诉她要早些回府,可是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说,只是一再的提醒她不可忘了。月儿看向修齐猜想他可能会知道什么。“修齐,你要老实告诉我,丹萍让你提醒我早些回府是为了什么事?” “这我也不知道啊!”修齐说的是实话,丹萍怕他口风不紧,所以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月儿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移开视线。到底是什么事呢?她想了半天,就是不知道丹青丹萍想要干什么。 “月儿。”纳兰云乐在马车外叫她,“我们到了,下车吧!” 听说已经到了,月儿打算先将回府的事放在一边。她不顾修齐在旁一再劝阻,还是下了马车。修齐无奈,见她下了车,他也只好跟在后面伺候着了。 “就是这家。”月儿站在纳兰云乐身后,所以纳兰云乐并未发现月儿的不对劲,他不断夸耀着关于这间店的种种。 月儿观察着纳兰云乐的反应,确定他确实不知道——这家被他夸得天花乱坠的酒楼。正是他妹妹开的——痴宵。 京城的痴宵一直都在正常营业,并没有象杭州那边被官府查封。这间事月儿一直知道,她想,大概是施睿天觉得没有劳师动众的必要吧。而且“痴宵”在京城的生意一向很好,许多有声望的达官显贵都喜欢来这品尝美食。另外,月儿故意将京城“痴宵”设计为上下两层,下层是儒雅清淡的风格,适合那些自命清高的学子儒士,上层华丽奇特,正适合那些才大气粗的富商与官员。 施睿天若冒然将这家店关了,别说是会引起众多官员的不满了,就是那些个无所事事,凡是喜欢深钻的学子,就已经够他烦了,更何况说不定还容易节外生枝。 她看着这家“痴宵”的布置,和她当初设计的几乎分毫不差,看来让装修杭州痴宵的师傅来京城,的确是做对了。其实说来也惭愧,这间“痴霄”虽然也是她手头的产业,可是她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当初她无意间将“痴霄”开到四家连锁的规格,但因为要躲避纳兰王府的追查,所以甚少露面。除了杭州以外,另三家店她都交由三位掌柜的打理,而这三位掌柜,则直接由她教授上岗培训。故此,她一直没有机会看看由她一手设计的另三家店。 可能是因为正好赶上了吃饭的时间,所以店里的生意特别的好,但是即使是这样,店里的客人在小二的招呼下还是有条不紊的陆续落座。 “客官,里面请!”门口的招待见纳兰云乐等人进入,快速的走上跟前,语气恭敬,却不显谄媚。对于月儿脸上的丑陋疤痕,他也只是匆匆瞥过,脸上依然波澜不兴,保持着职业性的笑容。 “今天可有包间空着?”纳兰云乐显然是来过多次了,对这里的一切都熟门熟路。 “客官,今天只剩下‘稚’字包间还空着。其余一概有人了。” “‘稚’字包间?我只听说这里有‘官’‘商’‘侠’‘道’四个包间,却不知还有第五个。”纳兰云乐见周围人声鼎沸,最后还是点头,决定去那个‘稚’字包间,“好吧,带路。” 那小二听到纳兰云乐的话先是一愣,接着迅速恢复了原样,只是仍不免得让月儿看到了他转身时眼里的笑意。 “你经常来这里吗?”月儿问,故意不去理四周的怪异眼神。 纳兰云乐听到月儿的问题,下意识的笑了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有几个好友,别的不会,就擅长吃喝玩乐,我常年在外,对京城不甚了解,每每回京,他们都会将这里发生的大小事件一个不落的告诉于我,就前一阵子而言,这家‘痴宵’是他们提起过最多次的。想当然,我从边戍回来后,这里就成了我和他们的聚会之所,且每次都定要来吃些东西,可谓是必经之地了。”听纳兰云乐的意思,应该是对这家痴霄非常满意。 月儿顺着金属制的旋转楼梯走上楼,穿过二楼的大厅就是连接后院独楼的空中悬锁桥了。由于二楼是给富商和官员用餐的地方,所以纳兰云乐不时会碰到一些熟识的官员,他只是礼貌的点头致意,显然并不十分热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纳兰兄!” 听到有人在叫他,纳兰云乐停下脚步朝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月儿也随着他一起回头。 出声的是富察家的世子——富察戎。 那人从座位上站起,一身蟒袍穿在身上倒也带出了几分贵气,他举杯走向纳兰云乐和月儿。 月儿看到他脸上虚假的笑容,再加上纳兰云乐明显绷紧的脸部肌肉。不用猜也知道,来者不善 “纳兰兄真好的兴致啊!怎么,今天带姑娘出来幽会?”边说,福察戎边朝月儿这边探头探脑。但总因为纳兰云乐有意的阻挡而看不真切,只是从身行和着装上觉着是个美女。 “富察戎,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么!” 富察戎的好色是人尽皆知的。曾有一次,他强掳一个良家女子回府做妾,弄得那女子不堪屈辱最终投河自尽。此时最后被其父以权势压了下来,落了个不了了之。本以为他会因此而收敛一点,谁知却依然这副模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呦,若不是纳兰兄的相好,你又何必护得那么紧呢?连看一眼都不行。”富察戎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大声,让在座的人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 “你——”纳兰云乐素与这种纨绔子弟不合,尤其看不惯这个富察戎,就知道仗着他家的势力而胡作非为。 月儿见纳兰云乐要动手,赶紧拉住他,“哥,不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这家酒楼毕竟是她的,她可不想看着自家的人把这里砸了。 月儿这一动,正好从纳兰云乐的遮挡中走出,让富察戎清楚的看到了她的脸。 “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美人呢,原来是纳兰家的大小姐啊——”富察戎在见到月儿脸上的伤疤后,原本的笑脸马上换成了厌恶。任何人都可以听出他语中的嘲讽。 纳兰云乐抽出剑直指着富察戎的眉心,全身被愤怒所包围。 小二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生怕在酒楼内闹出人命。这里在座的非富即贵,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啊! 月儿先安抚了那个小二,示意他,她会处理。接着走到纳兰云乐身边,瞥了那富察戎一眼,对着纳兰云乐轻声道:“哥,我饿了!说好要带我来吃好吃的,怎么这会儿又自顾自的练起筋骨了。” 月儿的话让纳兰云乐稍稍敛下了一点怒气。 可惜那个富察戎根本就不懂得收敛,他用两指夹开离眉心不到一公分的剑,挑衅的看着纳兰云乐,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纳兰王府的大小姐曾被先皇誉为天资国色,我富察戎早就想瞧瞧了,现在瞧见了——还真是让我‘废寝忘食’啊!”说完,他还不忘猖狂的大笑。 “小二!”月儿在纳兰云乐动手之前大声叫道。 原本站在一边的小二立刻跑上前来。 “小二啊~怎么你们这里有什么菜是放大蒜的吗?”月儿故作不明的问 “客官,据小的所知,我们这儿的菜色虽有大蒜为佐料,但却用的极少。”小二如实说。 “哦!~”月儿恍然大悟的叫道,“原来不是大蒜的臭味,而是有人口臭啊!” 周围的人,听到月儿的话开始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畏与富察家在朝中的势力而不敢笑得太大声。 “你”富察戎想要发飙,却被月儿打断。 “那个谁谁谁啊?”月儿指着富察戎问。 “我是当今德贵妃的弟弟——富察戎。”富察戎搬出自己姐姐的名号,几乎是用下巴再看月儿他们。 “哦!~废渣戎!”月儿大声的说道。 “是富察——”富察戎被月儿说的气急。若不是惧于身为骠骑将军的纳兰云乐,他早已将面前这个丑女人碎尸万段了。 “算了,我管你是富察还是废渣。”月儿甩甩手说。 周围的人原本还偷偷在下面笑,可是这下已经忍不住大笑出来,甚至有人将嘴里的东西都喷了出来。 富察戎恶狠狠的扫视着周围的人,然后把视线调回到月儿身上,当着月儿的面,他一用力将原本握在手里的酒杯捏了个粉碎。 月儿淡淡的扫了那只酒杯一眼,心想,富察戎大概比较希望捏在他手里的,是她的脖子吧! 纳兰云乐将月儿拉到身后,深怕富察戎被月儿气到发疯会忍不住动手。 和刚才的怒气冲天相比,纳兰云乐冷静了许多,只是在想到月儿刚才说的话时,他的嘴角就会像抽筋一样,但为了保持对峙时该有的气氛,他不得不忍住笑。 纳兰云乐暗暗想: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个看似柔弱的妹妹。 富察戎其父权倾朝野c其姊为当今皇上宠爱的德贵妃,他自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此等羞辱。今日他竟被一个小姑娘弄得颜面扫地,叫他怎能他容忍。 被逼急的富察戎不再管纳兰云乐是否在场,他迅速出拳,一心只想教训害他颜面无存的丑女人。 纳兰云乐又岂会容得别人伤害他的妹妹,他两手翻转,片刻就已和富察戎交手数招。但富察戎毕竟不是他的对手,纳兰云乐尚未用剑就已经制住了富察戎的双手。 富察戎没想到纳兰云乐的武功竟高出他那么多,现如今他两手被擒,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挣扎且破口大骂。 纳兰云乐听他脏话连篇,遂出手,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点住他的哑穴,并将他定在原地。 “富察世子,你还真是出口成‘脏’啊!”月儿笑咪咪的看着脸色酱紫的富察戎,“不过我劝你还是少动气比较好。因为你有病哦!” 富察戎动不了,又没发说话,只能用眼睛拼命的瞪月儿。 “你可别不信我。”月儿认真的说,“富察世子是不是经常出现头晕c眼花c耳鸣c腰痛c腿软啊?” 纳兰云乐不知月儿怎么就突然看起病来了,在他的记忆中,她好像并未学过医术啊!不过看富察戎的眼神,似乎月儿是说对了。 “富察世子有没有听过——色重伤神,欲不可纵。房劳伤肾,不治伤人。节欲精神爽,纵欲骨髓空。 避风如避箭,避色如避贼。”月儿说完,似颇惋惜的叹了口气,“唉——富察世子,你若再近女色,只怕要英年早逝了” 月儿摇摇头,拉着纳兰云乐就走,完全不顾身后被定住之人的求救眼神。反正一定会有人把他抬回去。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看病的?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在走出二楼大厅后,纳兰云乐凑到月儿耳边轻声问。 月儿一边走,一边面不改色的说:“无聊的时候,我喜欢随便找一些书翻看,无意中就把这一段记住了。”她随便撒了个慌,料定就算他不相信,也无从查起。 纳兰云乐怀疑的看着走在身旁的月儿。他可以确定,刚才月儿替富察戎所做的诊断定不会错,单凭那小子喜好女色就可以料想到了。只是,月儿对富察戎此人根本就一无所知,单凭观其面色就可断出病源所在,这又岂是随便翻书就可以做到的。 小二见事情并未闹大,顿时松了口气,但一想,过会儿他还是通知掌柜的比较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走在前边带路,眼睛却时不时的向后偷瞧。想起刚才的一幕,他就忍不住想笑。 出了二楼大厅,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前后两座楼阁的连接之处——悬锁桥。 “客官,悬锁桥到了,过桥时请注意脚下。”小二恭敬侧过身子,站在一边,示意客人先行。 这座悬锁桥为钢精铁链所制,长度约十米,它的桥面由木板铺于其上,供人过桥时踩踏,和桥面平行的还有两根铁链,供人搀扶所用。在过桥时,因桥面悬于半空,所以只要稍有振动,马上就会左右摇晃。再加上桥面的木板为特殊挑选过的,凡是人擦踏之处,必会发出吱吱的声响。其恐怖程度并非人人都可以适应。 当然,因为桥身晃动的关系,这前后两院间还设有另一条路,以方便上菜的小二使用,同时,那些惧怕过桥之人,也可以通过另一条路到达包间。 “我扶你过去吧!” 纳兰云乐伸出手,想要扶月儿过桥,却被月儿拒绝了。 “不必了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月儿摇了摇头,这座小桥和她以前所见过的那些悬吊在断崖之上的破旧吊桥相比,简直就是小乌见大乌。更何况,这桥可是她设计的,其安全和坚固的程度,绝对可以让她放心。 “修齐,你先过去。”月儿发现修齐在一旁簌簌发抖,所以故意这么说。 “啊——!小姐”修齐一脸哭相的瞅着他家小姐,巴不得现在就去陪楼下的车夫。 “你是要自己过去呢?还是让大少爷帮你过去?”月儿稍退了一步,让纳兰云乐可以一出手就抓住修齐,免得他乘机溜了。 “我c我我” “那座桥很牢固,只要走时慢些,自然不会有事。”纳兰云乐也在一边劝到,若他再‘我’下去,他们今天非饿死不可。 “修齐——”月儿眯眼看着他,声音轻柔,却让修齐一阵颤栗。 “我我过就是了。”修齐咽了口口水,一只脚缓慢地踏上桥身。 桥身吱吱的开始响动,修齐两手死死拽住扶手,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修齐越是紧张,桥身就晃动的越厉害。最后,修齐只能全身僵硬的跪在桥上。 月儿和纳兰云乐好笑的看着修齐,他们根本就看不出修齐有在移动。 “还是我带他过去吧!否则今晚我们都不必吃饭了。” 月儿听纳兰云乐那么说,想想也对,于是额首点头。 纳兰云乐脚步稳定,只在桥面轻点几下,就拎起修齐过了桥。到达桥对面时,他将已经脚软的修齐放在地上,回身等月儿过桥。 月儿可没有纳兰云乐那么好的功夫,不过已她以前过桥的经历,也只是片刻,她就从桥上走过了。 到达平地后,月儿接收到纳兰云乐第n次惊讶的眼光。 她对纳兰云乐抿嘴一笑,转眼看向瘫坐在地上的修齐。 叹了口气,月儿坚决的对修齐说:“回去后,你要接受我的特殊训练。” “啊?”修齐惨叫一声。 纳兰云乐不明所以的来回看月儿和修齐。但他们一个莫测高深的笑着,一个满面愁容的耷拉着脑袋。纳兰云乐只能微耸肩,放下自己的好奇。 就在他们各有所思的时候,小二也已从桥上走过,继续给他们带路。 又走了几步,在拐到一个弯处时,他们总算停了下来。 “客官,‘稚’字包间到了。”小二拉开一扇滑门,将纳兰云乐和月儿请进了房间。 纳兰云乐一走进房内,马上就变得目瞪口呆,他环视房间,入目所及,五彩缤纷,整个房间昏黄幽暗却不时有点点繁星闪现眼前。一时间,纳兰云乐竟不知是梦是幻。 小二站在一边,对于客人这样反应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他也不催促,只是脸带自豪的垂手站着,让客人尽情参观由店主亲自设计的包间。 京城的达官显贵c皇亲国戚特别多,而他们的孩子也就特别的多,月儿就因为想到这一点才会特意安排了京城‘稚’字包间。 为了衬托出是以孩子为主,房里的墙面用特殊的颜料画了许多色彩丰富的小动物,而屋顶则被漆成了深蓝色充当夜空,上面还画了带着睡帽的月亮,以及表情各异的星星。 屋里的椅子以粉色系做成不同形状,但由于颜色漆色的问题,所以这些椅子需要定期的重新上色,而月儿当初就想到了这一点,遂命人准备了两套,以方便调换。不只是桌椅,月儿为了房间的布局,特地派人到景德镇,找了最好的师傅,烧制出色彩鲜艳,造型奇特的碗碟,这些东西在未来都是极普通的,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却让人觉得新奇无比。 其实整个房间最让月儿骄傲的就是放在桌面上的那盏走马灯了,这间房间,能让人感到如梦似幻,全都是靠着那盏灯的奇特效果。 桌子中央的走马灯不断的旋转着,灯罩上原先的马被月儿换成了许多星型的窟窿。灯光透过窟窿照在墙上,点点碎光,同时,这些星星还能和天花板的图案相互辉映。 “客官,请问你们要吃些什么?”小二见他二人看得差不多了,才从痴宵人员的制服中拿出一份菜单。 “这份菜单似乎和以前我所看到的有所不同。”纳兰云乐接过菜单反复翻看,初时,他以为只是颜色上的差别,细看下,才发现在菜色上也有不同。 “客官,这是‘稚’字号房专用的儿童菜单,自然与您以前看到的菜单有所不同。” 月儿看到那小二眼里也有笑意,只是他掩饰的很好。 “儿童菜单?”纳兰云乐好像懂了一些,却仍不是很明白。 “是的。”小二更加详细的解释纳兰云乐的疑惑,“‘稚’字号房是我们店主专门安排给带孩子的客官使用的。所准备的菜色也以孩子喜欢的菜色为主。” “” 月儿观察着纳兰云乐的反应,见他似乎并未出现尴尬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惊奇。 “这些都是你们店主想出来的?” “是的,使用不同的菜单,店内各处的布置以及菜色的发明,都是我们店主的主意。”小二恭敬的回答,话语中带着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月儿当初培训三位掌柜时,最强调的就是人人平等,她要求掌柜,对待小二就要像对待家人一样。因为她知道,小二是酒楼的主体,只有以心易心,才能让他们心情愉快且心甘情愿的,更好的为酒楼做事。 因此,痴宵内员工的待遇一向都比其他酒楼要好,从而使店主在员工心目中的形象逐渐提升。而月儿,也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小二,你可知道你们店主是何方人氏?” 纳兰云乐尝试着问,这个问题他也问过他的那几个好友,可是他们却都无所知。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我们掌柜的说,店主她一直都呆在杭州,亲自管理那边的‘痴宵’,也只有那边的员工和三家分店的掌柜才见过店主本人。”小二见有人问起,马上兴奋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不过听说杭州那边出了事。”小二神神秘秘的说道。 “出了事?” 月儿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听着有关她这个大老板的八卦。 “是啊!”小二环顾四周,贼头贼脑的说:“听说杭州那边被官府查封了,而我们店主下落不明。” “为什么事被查封?”纳兰云乐越听越好奇,他接着追问。 可是小二只是摇了摇头,看来他也只知道这么点。 “给我们换一份菜单吧!”月儿见纳兰云乐仍处在对痴宵店主的遐想中,只好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了。 小二点头,按吩咐换了一份菜单给月儿。 月儿接过菜单,快速的报出了几个菜名,手上还不忘翻动菜单,可实际上,她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进一个字。 当月儿大致点完菜时,纳兰云乐也回过神来,他听月儿点的几个菜,都是些店里的招牌菜,心下觉得凑巧,但也并未多问。 月儿点完菜看向纳兰云乐,问他要吃什么,纳兰云乐马上想起了一道菜,“你们这里的招牌点心可还有?” 他所谓的‘招牌点心’自然就是月儿盗版来的章鱼小丸子了。 “对不起,客官,今天的招牌点心已经卖完了。” “还是晚了。”纳兰云乐叹了口气,“再上一壶竹叶青。”纳兰云乐也只是尝试着问问,既然没有,他也不能强求。 纳兰云乐有些遗憾的看着月儿,“本想让你尝尝这里的招牌点心,可惜我们来得太晚了。不过没关系,改天我卖了带回府里,也好让你尝尝什么叫美味。” 月儿感激的浅笑,对于章鱼小丸子,她早就已经吃腻了,不过,纳兰云乐的这份心,她还是不能不感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见到富察世子被人抬了出去啊?”冯掌柜站在厨房的门口,质问着几个刚经过的店小二。 这一事未平又添一事。他最近忙于打点杭州那边的事宜,想托人找到失踪的倪姑娘。可是都已经一个月了,却始终没有头绪,另两家的掌柜也在为此事奔波,可是都和他一样。这不,他刚从外面回来,店里就又出事了。这怎么能叫他不生气呢! “好象是富察世子和什么人吵起来了。”一个刚好在场的小二说道,他虽然认识富察戎,但由于纳兰云乐很少留在京城,而月儿又不曾出过王府,所以店小二并不认得他们。 “吵起来了——光是吵起来会让富察世子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吗!真是的,富察世子是什么人,岂是人人都可以惹的。这两个客人也是,他们吃完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人,万一富察世子要回来□□,我打哪去给他找人啊?”冯掌柜急得团团转,生怕那个蛮不讲理的富察戎会拿痴宵的人出气。 “掌柜的,富察世子好象和那两人认识!” “认识”认识就好,至少怨有头债有主,不会给痴宵带来麻烦。冯掌柜听说他们认识,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觉得担心,“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冯掌柜看想刚才说话的李大宝,“你知不知道那两个客人在哪儿?” 李大宝闷头想里一下,不确定的回答道:“我好象看见赵强将他们带到后院的包间去了,至于是哪个包间我就不知道了。” “赵强”冯掌柜沉思着点头,然后又抬头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喝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干嘛呢,还不去干活!” 几个小二被冯掌柜一喝,马上四散着跑光了。 冯掌柜也没闲着,他必须快点找到赵强,好打探打探那两个客人的身份。 此时的赵强以帮纳兰云乐他们上完了菜,也正在找冯掌柜,准备把刚才的事告诉给他知道。 谁知两人兜兜转转,连着几次都错过了,却始终碰不到一起。冯掌柜楼上楼下,楼前楼后的找着,终于,在他几乎喷火的时候找到了赵强。 “冯掌柜。”此时的赵强也已是气喘吁吁。 “刚才你带的客人呢?”冯掌柜兜头就问,生怕那两个客人跑了,只好自己挨倒霉。 “他们正在‘稚’字包间里。”赵强喘息着说。 赵强刚回答完,掌柜就急急的朝稚字包间跑去,可是到了‘稚’字包间后,他们只看到几个人在收拾东西,显然客人已经吃完走人了。 冯掌柜狠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提步又往店门口冲。 “月儿,你还好吗?”纳兰云乐扶着月儿在痴宵门外等修齐把马牵过来。 “没事”月儿勉强压下欲吐的感觉,夜风的凉意已减少了几分醉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在尝到那些熟悉的味道时,心就会一点点的刺痛,她想用酒精来麻痹那种疼痛。于是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整壶酒就这样进了她的胃里。 “再等一下,马车很快就来了。”纳兰云乐看月儿一直往风口站,知道那样会让她舒服一点,可是又担心她会着凉,只好脱下自己的短褂给她披上。 “瞧,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大呢!”月儿由着纳兰云乐将短褂披在自己身上,头微抬,两眼朦胧的眯着。天空中,那一轮残缺的圆月,妖异的透出血红,沉沉的挂在天际。 纳兰云乐也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那旋于九天之上的月,竟比以往所看到的大出许多,那隐隐的血色,让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我曾听人说,月亮是世间最洁净的地方,那安详宁静的银光是指引灵魂飞升成仙的明灯”月儿幽幽的说着,突然呼吸收紧,语气悲痛,“血月现灵浴焰”月儿抬手指着那轮血月“那里会有一个灵魂接受上天最高的刑罚由火焰焚烧直至灰飞湮灭” 月儿说完这段话,突然像是解脱的一般。她带着放松的笑容,肆意的大笑。 “月儿”那只是一个传说,可是纳兰云乐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月儿的话后会觉得无法呼吸,仿佛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深吸口气,纳兰云乐自嘲得笑着,暗哂自己的酒量越来越差了。 不久后,修齐总算回来了。 “马车来了,我扶你上去”纳兰云乐小心奕奕的扶着仍肆意微笑的月儿,在修齐的帮助下终于把她扶上了车。 “修齐,照顾小姐。”纳兰云乐急急的吩咐,自己也跨上了马。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一直在隐隐不安。 “驾——” 马车跟在纳兰云乐的后面,在夜晚的街巷中没入夜色。 “掌柜的,您别跑那么快啊!”赵强年轻且生的壮实,可是现在却只能跟在冯掌柜身后没命的跑。他乍舌的想,冯掌柜那么‘富态’的身子,竟也有这等矫健的步伐。 “人呢?”冯掌柜大气不喘的停在痴宵的正门前,除了浓重的黑夜,哪里还有人影啊! “咳——”赵强好不容易赶了上来,还没喘口气,就对上了一张铁青的面孔,愣是被口水给呛个半死。“大大概走了吧!”他颤颤微微的说,这冯掌柜啊~平时和蔼可亲,但只要一关系到店里的事情,简直就比阎王还可怕。 “走——了——”冯掌柜咬牙切齿的瞪着赵强,胖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掌掌柜,现在生意正忙,我看我还还是去帮忙吧!”说完,赵强一溜烟就逃走了。 冯掌柜见他逃得快,一时拦也拦不住,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次往黑暗的小巷中看了一眼。 “为安全起见,还是查一下吧!”他谨慎的簇眉,继续站了一会,一丝凉风吹来,他瑟瑟的一颤,起步往后院的角落走去。 马车有规律的晃动,并不时发出车轴摩擦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还可以听见修齐的呼噜声。 “修齐”月儿眯着眼半靠在马车内。 “啊——”修齐一下子从马车内站了起来,后脑勺在车顶上结结实实的撞出个大包,他哀嚎一声,待听到月儿从角落发出的笑声时,才回过神“小姐您不舒服吗?” 修齐揉着后脑,朝月儿坐的地方凑近了点,观察她的脸色。 “毛毛燥燥的”月儿把手伸向修齐被撞的后脑,手掌轻轻覆盖在凸起的伤处。 修齐被月儿一碰就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他直直的坐在座位上,感觉阵阵柔软的凉意散入伤口,奇异的,原本热烫的痛一点点减缓。那舒服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眯起了眼。 “寒色让你照顾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呢!”虽然这么说,可是月儿的唇边却是在笑着的,她的眼神似清透的流水。第一次——她的眼底只有纯粹的愉悦,不再被心底的浓黑所透染。 “不会!小姐,我有把寒色照顾的很好。”修齐嗖得睁开眼,急急地辩解,“我每天都帮寒色洗澡,还给它修蹄子,甚至还偷偷带小姐赏的点心给它吃呢!” “真的?”月儿语中带笑。 “恩!” 修齐说的认真,眼里满是焦急,仿佛怕月儿真将他扔了一样。 月儿的手从后脑勺移到修齐的脸上。她说呢!怎么寒色突然胖了那么多。 其实说来,月儿只有十六岁,比修齐还要小上几岁,可是在修齐面前,月儿总像是姐姐一般。 “以后要继续帮我照顾寒色,哪怕我不要寒色了,哪怕我忘记寒色了。好不好?”月儿柔声问。 “好——”修齐不明白,小姐那么喜欢寒色,怎么可能不要它c忘记它呢?但即使不懂,修齐还是点了头。 月儿微笑着点头,在昏暗的夜色中,修齐竟觉得小姐如天仙般隐隐闪现着白光,那几乎遮盖住左脸的伤疤,根本就无法损及那绝世的容貌。 “下车吧!” 修齐听到纳兰云乐的声音,脸上微烫,他竟然看着小姐看得吃痴了,连马车停了都不知道。 “小姐,我扶你下车。”修齐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里的遐想都清除出脑中。 “恩!”月儿酒意淡去,只是在马车上她一直没有睡,所以总觉得虚软无力。 “月儿,我送你回夕月阁。” 月儿由修齐搀扶着下了马车,纳兰云乐因刚才的事还是有些不安,于是坚持要送月儿回夕月阁。 “不必了,有修齐陪我就可以了。再说,王府中安全无比,没什么好担心的。哥哥还是回去休息吧!那么晚回来,王妃要怪我了!”月儿推却了纳兰云乐的好意,她怕他一到夕月阁,又会挨丹萍丹青的白眼。 纳兰云乐面容严肃的看着月儿。而月儿,则微微笑看着他。许久,纳兰云乐才摸了摸月儿的头,宠溺的道:“好好睡觉,别再胡思乱想了。” 月儿点头,再看了纳兰云乐一眼,才回身往夕月阁走去。 今晚——会是她有史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她定不会,让那些盘旋在脑中挥之不去的事物,再扰她半分 “小少爷,您就别再喝了——” “滚——别来烦我——” 伴随着纳兰旻的吼声,一个酒壶从房内飞出摔碎在月儿脚边。 “小姐——”眼尖的丹青首先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月儿。 月儿和修齐刚回到夕月阁,就被突如其来的暴烈声吓了一跳,他们想进房探个究竟,谁知迎面竟飞来一个酒壶,眼看着它就要砸到月儿的额头了。还好修齐机灵,一把拉开了她。 “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月儿拧眉朝屋里看了一眼,吩咐修齐先下去休息。 “可是小姐” “去休息吧!” 修齐见小姐态度坚决,只好点头回自己的房间了 月儿独自走进夕月阁,只见纳兰旻坐在桌前,一手抓着酒坛,一手拿着酒杯,眼神涣散,却仍是一杯皆着一杯的喝着。地上散落着各式的餐点。在那其中,就有痴宵的招牌点心。 月儿看着狼藉不堪的屋子,再看那散落着的章鱼小丸子,心里突兀的疼痛。 “小少爷,您别再喝了——”丹萍没有看到月儿已经回来,并且已站在了门外。她一心想着让纳兰旻别再喝酒,可是任由她劝说了半天,纳兰旻就是不停手上举杯的动作,无奈,丹萍只好伸手去抢夺他手中的酒坛。 纳兰旻自幼学武,虽然年纪上轻,但身手却也不差,丹萍刚出手,他就一个矮身将酒坛护到了怀中。一番挣抢过后,酒坛仍牢牢地掌握在纳兰旻手上。而丹萍早已气喘吁吁c汗流浃背。 “旻儿——”月儿走到桌前,压下心中的寂寥。嘴角含笑,眼中光波流转,柔柔的出声。 纳兰旻手上一僵,只片刻,丹萍就乘势夺走了那个酒坛。 “该死——”纳兰旻暗咒一声,恶狠狠的看了丹萍一眼,然后哼了声,别过头去,周身的怒意轻易就可以感觉到。 “小姐”丹萍将酒坛放远了些,微带责备的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少爷等了一个晚上。” “等我?”月儿不明白的问。 “小姐——”丹萍皱眉,又怨又气,她忘记了尊卑礼仪,对着月儿大声道:“今天是小姐的寿辰啊,你怎么忘了。我还特意嘱咐修齐提醒你尽早回来。小少爷为了这件事,可准备了一天呢!” 今天是她的寿辰?月儿惊讶的瞪着眼,完全不做反应的接收着丹萍的怒气,须臾,她僵硬着身子转向一声不坑的纳兰旻,浓浓的歉意浮上心头。 “不早了,你和丹青先去睡吧!”月儿褪下了柔笑,一眨不眨地看着纳兰旻已日渐宽阔的肩膀,心里涩涩的冒出不舍,“这里明天再收拾。” 丹萍看了月儿一眼,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旻儿——”月儿低低的叫了声,脚下缓慢的朝纳兰旻走去。在走到他身边时,月儿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正生着闷气的纳兰旻。谁知纳兰旻竟一下转过身去,就是不想看月儿。 “旻儿——”月儿又叫了一声。纳兰旻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理她。 “真的不理姐姐了?”月儿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旻儿——”月儿幽幽叹了口气,“就一个晚上好不好,就只是一个晚上,不要生姐姐的气,帮姐姐过完这个生日。”话语中带着哀求的成分。 纳兰旻心中一痛,想要回头,脑中却浮现出月儿和纳兰云乐一起打猎的画面,顿时,心中原本平复的怒意再次燃起。他硬生生将想回头的意念给压了下去。 月儿双脚开始发麻,可是她仍蹲在地上,并不打算起身,只是随着屋内冷寂的加深,她的心一丝丝揪紧,眼中仅剩下的坚强也和着脸上的笑容完全的逝去。 月儿勾起嘴角,可是如今,她的笑容虚慌的可怕,那全无光芒的眼底,比死灵更令人发颤,若是纳兰旻肯回头,他一定会发现月儿的不对劲。 “旻儿,你喜欢以前的姐姐还是现在的姐姐呢?” “”纳兰旻奇怪于月儿的问题,但却因为赌气而不肯开口。 “我想,应该是以前的吧!” 月儿依然自顾自的说,她已经不在乎纳兰旻是否会回答她了。 “以前的月儿,懂得弹琴,懂得下棋,还懂得射箭,是不是?” “” “可是我却什么都不会。” 月儿环住身体,就像刚进入纳兰月儿身体时那样,她不断的颤抖,牙齿上下敲打着,那些曾被她努力遗忘的痛苦记忆,在此时,却如潮水般涌了出来。那些她不愿记住却被强迫注入脑中的记忆,被擦去了快乐,惟独只余下痛苦,伴随着血液流到全身。那彻头彻尾的寒,几乎让月儿窒息。 月儿用两手紧紧的勒住自己,十指收紧,指甲生生掐入肉里,将手臂上的伤口撕裂开来。也许是因为酒气未散的原因,她的两眼泛出微微的红,就如同今晚的血月。 纳兰旻眼神慌乱,看着月儿奇怪的举止,那带着颤音的话语让他直觉得开始害怕。他瞪着双眼看着错乱中的月儿,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不是,他要的不是那个会弹琴的姐姐不是,他要的不是那个会下棋的姐姐,不是,他要的更不是那个会射箭的姐姐。他,所要的——只是一个会哭c会笑c会时时嗔怒着打他的姐姐。 那个曾经疼他,却隐忍如石的姐姐,那个多才多艺,却无心无情的姐姐,在不知何时,早已经淡去无踪了 “旻儿,我变回以前那样好不好?变回会弹琴,会下棋,会射箭的纳兰月儿。那样,我就不会让你生气,不会让阿玛生气。那样纳兰月儿就真的,是纳兰月儿了。”月儿努力不让自己颤斗,深吸几口气,缓缓的抬高了手。 纳兰旻张着嘴,却如生生被卡住了喉咙,只发出单音的‘不’字。当他感觉到头上熟悉的抚摩,眼里几乎已有了泪。他不生气了,真的不在生气了,姐姐,旻儿陪姐姐过生日,不好吗?!纳兰旻抬手欲留住月儿,可是却只抓住了一丝微风,眼中只余下那淡去的背影,和他隐隐的不安。 夜静的可怕,那血一般的月在乌云的遮挡下,被擦去了最后一丝光亮。月儿站在黑暗中,享受着每一份不同的感受。最后一次透过双眼,看这滚滚红尘。明日当这双眼再睁开时,一切,将归于原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小少爷,您就别再喝了——” “滚——别来烦我——” 伴随着纳兰旻的吼声,一个酒壶从房内飞出摔碎在月儿脚边。 “小姐——”眼尖的丹青首先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月儿。 月儿和修齐刚回到夕月阁,就被突如其来的暴烈声吓了一跳,他们想进房探个究竟,谁知迎面竟飞来一个酒壶,眼看着它就要砸到月儿的额头了。还好修齐机灵,一把拉开了她。 “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月儿拧眉朝屋里看了一眼,吩咐修齐先下去休息。 “可是小姐” “去休息吧!” 修齐见小姐态度坚决,只好点头回自己的房间了 月儿独自走进夕月阁,只见纳兰旻坐在桌前,一手抓着酒坛,一手拿着酒杯,眼神涣散,却仍是一杯皆着一杯的喝着。地上散落着各式的餐点。在那其中,就有痴宵的招牌点心。 月儿看着狼藉不堪的屋子,再看那散落着的章鱼小丸子,心里突兀的疼痛。 “小少爷,您别再喝了——”丹萍没有看到月儿已经回来,并且已站在了门外。她一心想着让纳兰旻别再喝酒,可是任由她劝说了半天,纳兰旻就是不停手上举杯的动作,无奈,丹萍只好伸手去抢夺他手中的酒坛。 纳兰旻自幼学武,虽然年纪上轻,但身手却也不差,丹萍刚出手,他就一个矮身将酒坛护到了怀中。一番挣抢过后,酒坛仍牢牢地掌握在纳兰旻手上。而丹萍早已气喘吁吁c汗流浃背。 “旻儿——”月儿走到桌前,压下心中的寂寥。嘴角含笑,眼中光波流转,柔柔的出声。 纳兰旻手上一僵,只片刻,丹萍就乘势夺走了那个酒坛。 “该死——”纳兰旻暗咒一声,恶狠狠的看了丹萍一眼,然后哼了声,别过头去,周身的怒意轻易就可以感觉到。 “小姐”丹萍将酒坛放远了些,微带责备的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少爷等了一个晚上。” “等我?”月儿不明白的问。 “小姐——”丹萍皱眉,又怨又气,她忘记了尊卑礼仪,对着月儿大声道:“今天是小姐的寿辰啊,你怎么忘了。我还特意嘱咐修齐提醒你尽早回来。小少爷为了这件事,可准备了一天呢!” 今天是她的寿辰?月儿惊讶的瞪着眼,完全不做反应的接收着丹萍的怒气,须臾,她僵硬着身子转向一声不坑的纳兰旻,浓浓的歉意浮上心头。 “不早了,你和丹青先去睡吧!”月儿褪下了柔笑,一眨不眨地看着纳兰旻已日渐宽阔的肩膀,心里涩涩的冒出不舍,“这里明天再收拾。” 丹萍看了月儿一眼,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旻儿——”月儿低低的叫了声,脚下缓慢的朝纳兰旻走去。在走到他身边时,月儿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正生着闷气的纳兰旻。谁知纳兰旻竟一下转过身去,就是不想看月儿。 “旻儿——”月儿又叫了一声。纳兰旻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理她。 “真的不理姐姐了?”月儿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旻儿——”月儿幽幽叹了口气,“就一个晚上好不好,就只是一个晚上,不要生姐姐的气,帮姐姐过完这个生日。”话语中带着哀求的成分。 纳兰旻心中一痛,想要回头,脑中却浮现出月儿和纳兰云乐一起打猎的画面,顿时,心中原本平复的怒意再次燃起。他硬生生将想回头的意念给压了下去。 月儿双脚开始发麻,可是她仍蹲在地上,并不打算起身,只是随着屋内冷寂的加深,她的心一丝丝揪紧,眼中仅剩下的坚强也和着脸上的笑容完全的逝去。 月儿勾起嘴角,可是如今,她的笑容虚慌的可怕,那全无光芒的眼底,比死灵更令人发颤,若是纳兰旻肯回头,他一定会发现月儿的不对劲。 “旻儿,你喜欢以前的姐姐还是现在的姐姐呢?” “”纳兰旻奇怪于月儿的问题,但却因为赌气而不肯开口。 “我想,应该是以前的吧!” 月儿依然自顾自的说,她已经不在乎纳兰旻是否会回答她了。 “以前的月儿,懂得弹琴,懂得下棋,还懂得射箭,是不是?” “” “可是我却什么都不会。” 月儿环住身体,就像刚进入纳兰月儿身体时那样,她不断的颤抖,牙齿上下敲打着,那些曾被她努力遗忘的痛苦记忆,在此时,却如潮水般涌了出来。那些她不愿记住却被强迫注入脑中的记忆,被擦去了快乐,惟独只余下痛苦,伴随着血液流到全身。那彻头彻尾的寒,几乎让月儿窒息。 月儿用两手紧紧的勒住自己,十指收紧,指甲生生掐入肉里,将手臂上的伤口撕裂开来。也许是因为酒气未散的原因,她的两眼泛出微微的红,就如同今晚的血月。 纳兰旻眼神慌乱,看着月儿奇怪的举止,那带着颤音的话语让他直觉得开始害怕。他瞪着双眼看着错乱中的月儿,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不是,他要的不是那个会弹琴的姐姐不是,他要的不是那个会下棋的姐姐,不是,他要的更不是那个会射箭的姐姐。他,所要的——只是一个会哭c会笑c会时时嗔怒着打他的姐姐。 那个曾经疼他,却隐忍如石的姐姐,那个多才多艺,却无心无情的姐姐,在不知何时,早已经淡去无踪了 “旻儿,我变回以前那样好不好?变回会弹琴,会下棋,会射箭的纳兰月儿。那样,我就不会让你生气,不会让阿玛生气。那样纳兰月儿就真的,是纳兰月儿了。”月儿努力不让自己颤斗,深吸几口气,缓缓的抬高了手。 纳兰旻张着嘴,却如生生被卡住了喉咙,只发出单音的‘不’字。当他感觉到头上熟悉的抚摩,眼里几乎已有了泪。他不生气了,真的不在生气了,姐姐,旻儿陪姐姐过生日,不好吗?!纳兰旻抬手欲留住月儿,可是却只抓住了一丝微风,眼中只余下那淡去的背影,和他隐隐的不安。 夜静的可怕,那血一般的月在乌云的遮挡下,被擦去了最后一丝光亮。月儿站在黑暗中,享受着每一份不同的感受。最后一次透过双眼,看这滚滚红尘。明日当这双眼再睁开时,一切,将归于原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啪一啪—— 丹萍停下反复敲门的动作,与站在身后的丹青面面相遽。 “现在已经辰时三刻了,若在平日小姐早该起身了,怎么会今日还”丹萍小声的与丹青说道,心中隐有不安。 “还是进去看看吧!”丹青端着水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和自己同样的不安。 思虑片刻,丹萍才小心的推开房门。 房内一片寂静,显然月儿并未起身。在外屋中央的圆木桌上,摆放着一只铜制的荷花方鼎,袅袅的氤氲自鼎内飘出,伴随着混合药草的香味的房中弥漫。 丹青走到桌边,轻轻将水盆放在桌上,再执起方鼎旁的银勺,往炉内拨弄了两下。这炉内,点的是参合了安神草药的香料。月儿夜间多梦,所以总喜欢点着它,那淡雅的芬芳夹杂着些须的药味,虽然怪异,却是说不出的好闻。可能是长期用的关系,月儿的身上也总是带着这种香味,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将炉中香料弄灭后,丹青离开圆桌,望丹萍所在的里屋走去,却见里屋的床上空无一人,而丹萍却呆呆背床站着,两眼圆睁,脸上有惊讶有不信还有浓浓的喜悦,丹青不明所以的朝丹萍所望的方向看去,却是同样的愣在了原地。 纤弱的月儿只着单衣,侧身靠在窗边,披散的发丝在风中轻动,偶有几根细散的,受不住风吹,拂到了脸上,然后顺着莹滑的柔肤滑落下去。但她却似无觉一般,只是看着庭院中的某一处,眼神哀伤。丹萍缓慢的移动着脚步,不知是怕发出的声响会吓到窗前的人,还是怕眼前的一切会成为幻觉。 天啊!怎么可能,小姐脸上的伤疤竟然全好了。丹青惊讶的捂住嘴,吼咙被一种无法名状的感情哽在那里,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因为在看到那完好的面容时,那原本属于纳兰月儿的感觉又一次回到了小姐的身上。她不知道,那是否意味着小姐已变回到原来的小姐更坏的是,那是否意味着——小姐已想起了一切 “小姐”丹萍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显然心里也是怕极了这种可能。 没有任何回复,丹萍的声音在暗沉的房间内,伴着她和丹青略重的喘息,一直透到皮肤里,丝丝的凉了开去。 丹萍自幼学武,体质不若一般女子,可即是这样,那寒气仍是逼得她紧了紧自身的衣服。抬头,才发现月儿身前的窗子正打开着,再看月儿单薄的衣服,心下一急,顾不得心中的疑惑,忙拿了衣服给月儿披上,丹青也同时上前关了窗户。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直到丹萍无意中接触到月儿滚烫的身子。 “天啊!小姐,你在发烧啊!”丹萍嗖的缩回被高温烫到的手,和丹青四目相交,眼神惊恐。两人在慌忙中,想扶起无神的月儿,却不想月儿的身子,在被碰触到的煞那竟委顿了下去。两人惊慌的叫声,终于惊动了整个纳兰王府。 “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竟然让她病成这样!” 青萍二人自知有错,皆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等待着老夫人的责罚。 纳兰旻一想起刚才御医所说的话,更加怒火难息。 ——寒气入体,心郁难通,若是再晚点医治,恐怕 这恐怕的内容自然不用多说,纳兰旻曾尝试过差点失去姐姐的感觉,那种在瞬间失去一切的强大空虚感,是他这辈子都不愿记起的。却不想,今日会再受第二次。当他第一个冲进屋里,看到气若游丝的月儿时,他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害怕和慌张,那彻头彻尾的恐惧,让他整个人手脚冰冷,如坠冰窖。 “旻儿——”老夫人将月儿身上的视线稍移向后,制止了纳兰旻对青萍的指责。 “哼——”纳兰旻闻声,再看了床上仍处于昏迷的月儿,强压下了怒气。一甩袖,将青萍遣了下去。 纳兰旻走到床边,看着脸色渐渐恢复的月儿,身上的肌肉总算不再绷紧。 “昨晚和你姐吵架了?” 纳兰旻惊讶的看着他的祖母,一时竟忘了要回话。 “昨晚你闹的那么厉害,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的。整个王府还有哪个儿不知道?”“你这又是为着什么在闹呀?”老夫人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出口的话却句句透着责备,可是换眼又转了个调儿,询问起事情的缘由来了。 纳兰旻摸不出老夫人语中的意图,于是随意编了个谎。谁知老夫人听了便是一哼。手下却没忘了替月儿换额上的帕子。 “你那点性子我还会不知吗?”老夫人表明了就是不相信纳兰旻说的话,叹了口气,话语中颇为疲累与无奈,思忖了片刻,本不愿说出口,终究还是说道:“——你们姐弟,吃的苦c受的累,我都知道。我原以为,你们毕竟是王爷的骨肉,这王府后院争斗激烈,但谅她们也不会有胆动到你们身上来。却不想——还是苦了你们。”老夫人两手交握在身前,表情略显心痛。“也是上天怜悯,总算让你们姐弟熬过了那段时间。而月儿,也忘记了过往得以解脱。本以为她脸上永远无法治愈的疤痕,现在也奇迹般的恢复了。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放下心中的仇恨,息事宁人吗?” “不能——”纳兰旻激动的喝道,“姐姐忘的掉,我却一辈子也忘不了,若不是那个女人,若不是她,我和姐姐又怎会受到那样的遭遇,额娘又怎么会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和她儿子造成的。”纳兰旻眼中充血,往事的残忍,让他顾不上昏睡中的月儿,愤怒的咆哮起来。 “旻儿” “够了——”老夫人还想继续劝说,却被纳兰旻厉声打断。“既然当初您选择视耳不见,如今就无权来管我。” 屋中刹时静成一片,青萍跪在地上互看一眼,皆为小少爷的大不敬暗暗担心,生怕老夫人因被触怒,而动用家法。可没想,过了许久,老夫人仍旧一言不发,屋里除了月儿带点沉重的呼吸外,再无其他的声响了。 老夫人听闻纳兰旻的话,脸色顿时一片青紫,毕竟是先皇的妃子,年轻时除了皇上,哪一个不是对她不是恭恭敬敬,就算是先皇去后被接到王府生活,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又有何人敢如此对她说话,只是看着纳兰旻倔强的表情,以及眼中无法掩饰的受伤神情,她的震怒转为了深深的悔恨,毕竟,若不是她,他们两个孩子又何至于如此呢? 想起当年自己为图安逸,搬入府外别院居住,对府中之事不闻不问,确实是害了这两个孩子。当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她已是无力插手其中。而旻儿的事,看来也只有月儿才能够帮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月儿昏迷了几天,期间府里众人都来探望过她,纳兰云乐也与其母瓜尔佳氏一起来了,只是纳兰旻脸上明显的不欢迎和施睿天的偶然来到,将屋中的气氛变得暗潮汹涌,纳兰云乐和施睿天毕竟是官场上历练已久了,并不若纳兰旻那样,将恨意写在脸上,而是各自保持着友善的脸孔,只是相较于纳兰云乐的刚毅,施睿天的脸上有更多的温和,温和的一如无害的小动物。纳兰云乐知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瓜尔佳氏站起身,礼数周到的打完招呼,才朝门外走去,自始至终,她就知道自己的不受欢迎,她来,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放下一切过往,毕竟,她已年华老去,当初所争的,终究成为了一片虚无,可是为了这份虚无却献上了生命的代价。 瓜尔佳氏想起以前的事,眼前的繁花似锦变的格外刺眼,这看似金碧辉煌的王府,却是建在了层层的白骨之上,生生得透出阴冷。 “已经四天了,姐姐一直都这样睡着,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纳兰旻坚忍的压抑着心底的不安,尽量用平和的语调为施睿天叙述这几天以来月儿的病情,只是在看向月儿的时候,眼中还是会流露出内心的不安。 施睿天用纤长的手指拂开月儿额头的碎发,下颌紧收,不发一言。须臾,他盯着月儿沉睡的脸庞,缓慢俯身,将妖冶的薄唇贴在月儿的耳旁,握住她的手渐渐合拢c收紧—— “我可以取消婚礼,如果这是你不愿醒来的原因”他的手掌越加用力,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满意了吗?” 说完,毫无预警的,施睿天忿忿的离开了王府,完全不理会纳兰旻在他身后的呼喊。 没有唤住施睿天,纳兰旻莫名的回身,却发现,奇迹般的,床上的纳兰月儿已经睁开了双眼,还来不及感到喜悦,下一刻,月儿对他的称呼,又瞬间让他坠入了冰窖 几日后,纳兰月儿已可以起床,现在的她,不言c不语c无波c无绪,她的眼中c耳中c心中,都只有她的琴。那把七弦琴,是她生母熹氏的遗物 当日,她醒来,唤了一声——衍儿,纳兰旻错愕不已,衍哲——他的字,在失忆之前,姐姐一直都唤他‘衍儿’。这说明了什么,姐姐恢复了记忆,那么是否也想起了当初发生的一切 之后的几天,纳兰旻天天守着月儿,一步都不敢离开,生怕曾经发生过的事会再一次重演。 站在莲池边,纳兰旻遥望着对案正在抚琴的月儿,叹了口气—— 他知道姐姐心中所想,姐姐那样悯世的人,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却被逼着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她一定会恨自己,也怕他会恨她。可是,他不恨姐姐,真的不恨,在姐姐亲手杀了他们的母亲时,他心中的——是释然,也许那其中也有痛,但那痛远比不上脱离苦海的喜悦。自小,他的映像中,只有阿玛在时,母亲才会变得和蔼慈祥,可阿玛走后,母亲就变了,她变得易怒c暴躁,甚至阴毒。对他,她的要求甚严,她要他超过纳兰云乐,要他夺得王位的继承权,他被逼着读书c练武,稍不合她的意,就棍棒及身。而姐姐,只是她争权夺势的道具而已,若不是有表哥的看护,只怕姐姐早已死了,而不仅仅只是被下毒毁容那么简单了。 “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纳兰旻绕过莲池来到月儿的身边,讨好的从背后捧出一只小狗。 月儿闻声抬起头来,神色木然的看到面前只有手掌大小的灰色毛球,转而对纳兰旻一笑,算是感谢,之后仍旧弹她的琴,一点也没有要接过手的意思。 小狗被纳兰旻抱得有点不舒服,此时见没有人帮它脱离魔爪,开始难过的扭动身子,嘴里还发出‘嗷嗷’的叫声,可惜它还太小,那声音倒显得如同撒娇一般。 纳兰旻本是想让姐姐能够开心一点,才千方百计弄来了这只小畜生,为此还和户部尚书的小孙女吵了一架呢,没想到—— 纳兰旻挠挠头,实在是不知道能想出什么方法让姐姐开心些。考虑中,手上也不知轻重,他本是单手托着那只小狗的肚子,眼下他一用力,小狗被捏得发疼,尖锐的叫唤了声,一口便向他的手指咬去。 纳兰旻吃疼,甩手就把小狗扔在了地上,嘴上还小声嘟囔道:“狼崽就是狼崽,再怎么样也是个畜生,真不知道我干嘛抢回来受罪。” 再看地上直冲纳兰旻叫唤的狼崽,灰色的毛皮,略带唳气的眼神,加上低低的嗷叫,果真是只没多大的狼崽。 月儿被吵闹声吸引了视线,手指平展停稳弦震,不悦的抬起头。在看到纳兰旻时,有微微的惊讶,似乎对纳兰旻还在这里感到吃惊,在低头发现他手指上流出的血时,身体明显一震,她慌忙掩住自己的脸,紧闭起眼睛,胸口的压抑让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苍白的嘴唇开始微微泛紫。 纳兰旻被她的奇怪举动吓住了,原本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他着急的抱起月儿,将她带回房间,纳兰旻随比月儿小上一些,但毕竟是男儿身,又自小练武,抱起月儿也并不费力。到了夕月阁后,纳兰旻叫来了青萍。 青萍匆匆赶来,见到屋内的情形,赶忙上前帮小少爷将小姐扶上了床。 “怎么会这样?”丹青看小姐似乎透不过气来,赶忙将屋内的窗户都开了出来。 “快去找大夫——”丹萍帮小姐取下了坎肩,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纳兰旻亦是急出了一身的汗,只是急归急,总算没忘了让丹青去找大夫。 也许是刚才扶着月儿走得太快,纳兰旻的手上原本不大的伤口依然在流血。 丹萍看到小姐的衣服上的血迹,还以为是她受了什么伤,直到看到小少爷流血的手才明白过来。 “小少爷,您的伤口还在流血,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丹萍起身去拿药,却被纳兰旻阻止了,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月儿,抬手道:“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你去打点水来。” 丹萍领命退了下去后,纳兰旻试图摇醒半昏迷的月儿,却没有用。逐渐地,月儿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绛紫色。 小狼崽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开始,就老老实实的跟着纳兰旻跑进了屋里,乖乖的趴在一边,嘴里发出断断絮絮的低叫,倒也不乱跑。 你是谁?—— 我是纳兰月儿。 那我又是谁?—— 你是纳兰月儿啊! 我不懂。—— 不用疑惑,我只是你的替代而已,在你放弃自己的时候,我就替你接管你的身体。 你没有自己的身体吗?——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没有身体,我只是受到惩罚的小鬼而已 你想要我的身体吗?如果你要我就给你吧!—— 你说什么 我给你我的身体,在我完成剩下的心愿后!—— 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更适合活着 “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纳兰旻不知如何是好,他发现自从姐姐弑母自杀醒来后,似乎灾祸不断。一次次的危难,难道真的是上天震怒,要惩罚姐姐?若真是如此,只希望上天怜悯,放过姐姐,姐姐什么都没作错过,从小,她怜他护他,若不是为了他,姐姐一定会继续忍受母亲的□□,断不会犯下弑母之罪。只望上天明鉴,这一切的惩罚,都该由他承受才对。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乞愿,月儿逐渐从昏睡中醒来,嘴唇也稍稍的红润了一点。纳兰旻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抬手揉了揉眼睛,在确定姐姐真的没事后才上前扶起了她,激动的说:“姐,你没事了,你没事了,上天保佑,你总算没事了” 纳兰旻长嘘了一口气,到现在才发现,刚才他因为着急,连呼吸都忘了,一口气憋在胸腔里,现在还仍在隐隐作痛! “衍儿,明儿个陪我到母亲的墓前坟香拜祭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不要,母亲,我不要喝,我不要”她一步步的后退,母亲的表情那么慈爱,她真的要以为母亲变了。可是她看到了,她亲眼看到母亲往手中的汤盅里放了东西,她小心的退回房中,恐惧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那包白色的粉末是什么,她不愿去想,那是为谁准备的,她也不愿去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母亲用这种方法设计那些纠缠阿玛的人,阿玛每一次都选择相信她,因为他始终认为,没有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的母亲已经疯了,她被那个风流成性的男人逼疯了,她得不到他的爱,所以只能拼命抓住权势和地位。 “喝下去,快喝下去” 她想拒绝的,可是母亲的眼神那么疯狂,力气也变得出奇的大,那汤汁就这么随着浓浓的悲哀流进口中,然后咽喉,然后——腹中。 痛,真的好痛,她的肚子开始剧烈的嘶绞,可是真正痛的——是她的脸,只是几秒她的脸就已经高高的肿起,她忍不住落泪。泪水的冰凉将皮肤上极小部分的灼痛带走,可是这远远无法让她解脱。 “啊——” 模糊中,她听到了母亲的尖叫。一丝嘲笑浮出微微抽搐的嘴角。接着的一切,就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发生——母亲的哭诉,阿玛的震怒,有人同情,有人自危,也有人冷眼旁观。 躺在床上,一切的嘈杂都已离去,唯独剩下衍儿依然守在她的床边。 “是母亲干的!?” “” “我要把事实告诉阿玛。” “不可以——”她出手拉住他,在看到他眼中已有了对生母的恨时,心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姐,你放开我,总有一天,母亲会害死你的。” “没关系的,没有母亲,就不会有我们,死——也只是还债而已。”凄凉的笑在唇边绽开。 “不行,我一定要去告诉阿玛。”纳兰旻甩开了她的手,朝门外走去。 嘭——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 接着,一切就不可预测的发生了。她看着母亲不断起落的手,身体的虚弱让她只能撑起半个身子,衍儿的痛呼伴随着母亲的辱骂一声声传来,严重刺激着她的听觉,只是一瞬,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挣扎着下了床,脑中仅仅一刹的空白。下一刻,一股热流溅到了她的手上,她缓慢的低下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母亲的腹部——一把匕首正插在那里,匕首之上,一只麒麟腾云而出,脚下镶嵌着四颗粉色珍珠。 随着一声尖叫,月儿从恶梦中惊醒,额头突突得直跳,冷汗自上额缓慢流下,蜿蜒着流入她的勃颈内,那种冰冷的感觉使她不由自主的一颤。 就在她独自沉静在痛苦回忆中的时候,一个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出现。 她闻声抬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 “月儿——”平板的声音在本该无人的房内响起,若不细听,谁都无法发现其中的焦急。 月儿抬起头,在黑暗中勉强看清了来人的脸,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想不起见过他。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并不害怕,也没有叫人来。 “你是谁?”声音中还残留着些许颤抖。 闻声,来人一震,眼中写满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不认识我了?”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来人脚下不稳,后退了几步。 月儿仔细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却无法理出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只得摇头道:“我确定并未见过你” 她的话就如同高空的坠石,砸在桑晟的身上,桑晟如何也不会想到,月儿回王府也不过半月不足的时间,竟然将他完全忘了,他不信月儿会如此无情。 “既然你忘了我,那你可还记得凌菊c馨荷c雪儿” 桑晟紧紧盯着月儿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她们”月儿晃了晃自己的头,这些名字她似乎都听过,可是却不记得何时在何地听到过,而对应着名字出现在她脑海的图像,又是那么的模糊,就似隔了层薄膜一样,只要撕去那张膜,一切都可以变得清晰。 桑晟完全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月儿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忘了他和痴宵的众人,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两种:第一c有人对月儿下了药,故意想让她忘记某些人和事;第二c他从王府附近打听到月儿曾因丧母而失过忆,若是月儿因记起过去的事,而将失忆时发生的一切忘记,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是不会允许的,因为他根本就无法忍受月儿忘记他的事实。 他是她救回来的,也是她要他活下去的,在他将生命交给她之后,她如何能忘了他,如何能将他摒弃在她的生命之外。桑晟浑身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 他不许—— 不许—— “跟我走——”心里突生的怒火让桑晟再不多语,一把拉住月儿的手,想要将她强行带走。 许是被他周身的怒气给吓到,月儿忘了克制自己的声音,一边叫嚷着,一边挣扎着扭动身子,想要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虽然知道眼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可是自幼所接受的教育,让月儿严守着女子对贞操的迂腐观念,也许她对性命已视若无物,可是与性命相比,贞操c名节却是比性命更为重要的。 方才,她与一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已是不对。如今若是被这男子劫去,不但名节尽毁,恐怕还会污了门楣。所以,哪怕是死,她也是不可能和他走的。 在夕月阁附近的护卫听到远方的动静,都闻声而来。火光渐渐向夕月阁靠拢。 桑晟似乎对周围正在接近的灯火毫无反应,只是一味的顾着带走身边的人。 “啊——小姐——”闻声率先赶到的是青萍,她们本就住在夕月阁内,所以一听到动静自然是最快发现的。 “大胆狂徒,竟敢夜闯王府,劫持我们家小姐。”丹青本就冲动,此时更是不顾丹萍的阻止,冲上前去,挡在了桑晟的面前。 桑晟一手拉着月儿,一手抽出随身的铁鞭,他的脸上无波无滥,就连在他眼中,也无法察觉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如同远古不变的石雕。 桑晟的没有表情,很自然的被丹青理解成了不屑,霎时,她体内的怒火翻涌而出。不再做任何思考就施展轻功与桑晟缠斗在了一起。 丹萍见妹妹如此,只得无奈的摇头,她自知丹青绝不是桑晟的对手,自然不能冷眼旁观,于是也加入了战局。 为避免伤到月儿,他们三人的出招,都明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但这依然让及时感到的王府守卫看得眼花缭乱。 桑晟没想到王府中的侍女竟也有此等功力,他自信武功高出她们许多,只是她二人仗着诡异的轻功路数,再加上双生姊妹特有的默契配合,攻防之间,在短时间内竟毫无破绽,让他只能应对,却无法攻克。 眼见王府中的侍卫都开始往此处赶来,月儿的心跳逐渐加剧。 “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月儿的手腕被紧紧抓在桑晟的手掌之中,她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相对于陌生男子使她为其担忧的莫名情绪,更另她吃惊的则是与他缠斗在一起的两名侍女。 自她前几日醒来后,她们两人就一直负责照顾她,可是她却从不知府中有这么两个双生婢女。而如今,她们竟出人意料的身怀武艺。 “来人啊——把整个夕月阁包围起来,闲杂人等都不准进来,本王要他来得去不得——” 吵闹声终于还是惊动了纳兰王爷,他显然是听到禀报就马上过来了,现在的他衣衫不整c眼神浑浊,完全没有一个王爷该有的从容气度,倒是从他下达命令的语气中,还能看出一点当年驰骋沙场的将军的威仪。 侍卫们听令将夕月阁包围了起来,随后赶到的一干女眷以及纳兰旻也都被阻止在了院子外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都给我滚开——”纳兰旻心急于里面的情况,却被碍眼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可是”侍卫们虽慑于他的怒火,却因着王爷的指令迟迟不肯让开。 “旻儿,里面太危险,放心,你阿玛一定会救出你姐的,你就不要进去了。” “是啊,是啊。” 三位夫人见老夫人开口,也凉凉的跟着符合。 “怎么了?” 最晚赶到的是瓜尔佳氏及纳兰云乐,刚才开口的是纳兰云乐,他习惯了在夜晚处理公务,但由于他的院落离夕月阁最远,所以当他额娘急急来叫他,然后再赶来时,已经比其他人迟了许多。 听了纳兰云乐的问题,未等老夫人开口,三位夫人就已经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纳兰云乐闻言,看了被侍卫拦住的纳兰旻一眼,上前沉声对着几个侍卫命令道:“让开。” 几个侍卫见来人是大少爷,想了一下,侧身让了开去,毕竟,纳兰云乐身为骠骑大将军,他的命令自然是重了许多。 纳兰旻只是斜眼瞥了纳兰云乐一下,没有要感谢的意思,匆匆扔下那些侍卫跑进了夕月阁。 此时,院中打斗的三人仍在僵持之中,四周早以布置了手持弓箭的士兵,只等青萍退出阵中,就会万箭齐发,将来人击毙于当场。 “桑晟,快放开我姐姐。”暴怒声刚落,纳兰旻已经一个起落进入了战局。 纳兰云乐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摇了摇头,多了一人插入战局,只是让青萍的配合产生漏洞而已。 果然,如纳兰云乐所想,青萍原本天衣无缝的配合,因过了一个纳兰旻而渐渐失合。没多久,桑晟就摆脱了青萍二人。 青萍被桑晟的鞭子击中,体内血气翻涌,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战局中只剩下纳兰旻一人,而他,也是苦苦支撑着握剑的手,虎口在每一次兵器相击时,传来刺麻的痛楚。没多久,他手中的长剑就脱手而出。 桑晟顺势用长鞭卷起飞落半空的长剑,手腕翻转,将剑朝纳兰旻击射而出。 月儿见纳兰旻遇险,惊呼一声,手下用里,竟然乘桑晟不注意,真的甩开了他的手。可是就算她摆脱了束缚,又如何追得上飞驰中的剑,眼见纳兰旻就要被长剑刺中,一道白影迅速闪到了纳兰旻身前,隔开了这一剑。 “阁下武功了得,我自认胜你不过,但如今你若想伤我弟c妹。在下不才,只有尽力阻止你了。”纳兰云乐拱手而出,看着桑晟以诡异的身形再一次劫住急切想上前探望的月儿,眼神不再一如既往的儒雅温和,而是透着漂浮难变的肃杀,这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才是身为将军的他,最真实的一面。 桑晟警惕的看着前方之人,从他呼吸吐呐的方式来看,其内力松散,只怕连自己的半成都不到,但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又让桑晟不敢小看他。 就这样,两人僵持不下,周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这种压抑,连挣扎不休中的月儿都感觉到了,她渐渐停止了妄动,小心的看着对垒中的两人。 其实,她从来没想过纳兰云乐会挺身出来救她,一直以来,她都是恨他的,因为他的存在,使得衍儿只能是小少爷,只是被逼着读书,母亲的千方百计,母亲的机关算尽,哪一样不是冲着王妃以及那个长子嫡孙而去的,若是没有他,衍儿就会是小王爷,母亲就不会有那些过激的行为,而她——也就不会被逼着杀了生母。 这种种的前因后果,让她不能不恨他。 可是如今,那个让她凝聚了今生所有恨意的人,却要不惜性命的救她 弟c妹——这一声弟c妹,让她觉得,她不再需要独自守护衍儿,她不再需要孤单承受这一切了。眼前——那个手握长剑c迎风而立c誓死保卫一双弟妹的人,是她的哥哥,是她的亲人。 月儿无声的笑开了,十几年的重负和心结,在纳兰云乐挺身而出的时候,烟消云散 她停止了挣扎,只是定定的看着,任由桑晟拉着他艰难前进,她看着一身长衫c眼神肃穆的纳兰云乐,从深心里发出感叹——那是她的哥哥啊,她的哥哥绝不会放下她不管,她可以不用再独自挣扎,她可以放下所有的重担只等着她的哥哥来救她。 早春的夜风带着凉凉的湿气,可是在夕月阁内的人,却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身的汗。 月儿的几声咳嗽,打断了长久的对峙,纳兰云乐率先开口。 “阁下似乎并没有要伤害舍妹的意思,只是舍妹近日身体多恙,在如此深夜,阁下若真的劫了她走,只怕还没找到安身之处,舍妹就先支撑不住了。” 纳兰云乐的话字字在情在理,加之月儿不时弯腰咳嗽,桑晟也渐渐恢复冷静,仔细的思考起来。 月儿的失忆让他方寸大乱,一心只想带月儿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如今的情况,就算带了月儿出去,可是自己伤重未愈,而月儿又有病在身,他如何能既应付追兵又照顾月儿周全呢。只怕到时会真如那人所说——让月儿遇到危险。 思考间,桑晟的手略微的有了松动,月儿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于是进一步劝慰道:“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相信我,要不了多久,那人就会回到你身边的。” “会回到我身边”桑晟失神的喃喃。 “是的,一定会的。”月儿保证道。 纳兰云乐看到抓住月儿的手渐渐松开了,用眼神示意月儿慢慢走向他这边。 月儿点头,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向着纳兰云乐所在的方向移动。 纳兰旻不甘心自己和姐姐竟然被自己最讨厌的人救出,当下气愤,竟提剑再次向桑晟攻去,当他与迎面走来的月儿擦肩而过时,月儿惊慌的迅速拉住了他,而就在这一瞬间,纳兰王爷突然下令放箭。 “不——”月儿猛的回过头去,看着站在几尺外的黑衣男子,心胆俱裂的嘶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桑晟要死于箭雨之中时,奇迹出现了——那些下落的利箭,在离桑晟仅剩一指出停了下来,而后纷纷散落到地上。 桑晟最后看了月儿所站的位置一眼,之后就如来时般无声无息的走了。侍卫们面面相觑c不明所以,手中的拉满的弓箭失了目标,只能顿在那里,时不时会有人偷偷望向月儿的方向,刚才直到他们小姐的反应是大家都看到的,那最后的嘶喊更是在大家心中滋生出种种猜疑,直到纳兰王爷一声令下,侍卫们才才退出了夕月阁,开始彻夜的搜索中。 三位夫人见戏散了,裹了裹身上的厚袍,这样凉的天,就算有机会让她们生事一番,也没这个心情,于是各自散了回房,老夫人年事已高,又为月儿的安危而担了一夜心,苍老的身体在寒风中危颤颤的,已经是无法继续支撑,遂由着下人搀扶回了房间,临行时,她悄悄靠近月儿耳边,轻声道:“今日你的表现,只怕是又要惹出些乱子来了。”说完,又无力叹了口气。 王妃留下一句“凡事小心”,问过纳兰云乐是否要随自己走后,也离开了夕月阁,原本熙熙攘攘的夕月阁一下子就人去楼空,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未发生过,又似乎它从来就是这般寂静。 纳兰云乐在人都走后,弯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着的箭支。拇指轻轻摩擦过箭头,那本该锋利的箭尖,已然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给磨平了。 “月儿,刚才闯入的人你认识?”问时,纳兰云乐已经站起了身,眼神直直的看向月儿,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我”月儿有短暂的沉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认识那个人,又要如何回答别人。 “哼,认不认识与你何干!夕月阁不欢迎你,夜深了,大少爷慢走。”纳兰旻冷哼一声,冷嘲热讽的下起逐客令来。 “衍儿,别这样——”月儿明白弟弟为何如此怀有敌意,只是人家毕竟救过他们,更何况,刚才那一声弟c妹 “月儿,此事事关重大,我希望你诚实回答我。”纳兰云乐不理睬弟弟的无理取闹,继续看着月儿,表情凝重。 月儿难得在这个大哥脸上看到如此表情,微微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用牙咬住下唇,“我也不知道是否认识那人,好像认识,却又确定从未见过,我” 纳兰云乐打量着这个妹妹,自从上次打猎之后,他每一次拜访都被下人挡在了夕月阁外,偶尔随母亲进入了夕月阁,迎接他的也只是客道的疏远。 如今她说话含糊不清,答案又如此奇怪,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姐累了,大少爷还是请回吧!”说话的是丹萍,她一手捂着胸口,勉强才能站起,而费力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竟也是送客。 纳兰云乐疑惑的看着夕月阁里的几个人,除了月儿,其他人无不对他怀有或多或少的敌意。他为人随和,在朝堂市井都交友甚密,外人无不对他赞誉有佳。谁又能想到,唯独他的一双弟妹,对他若仇人一般。 月儿的身体一直不好,此事夜深露重,寒气逼的她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承重。纳兰云乐见月儿身体确实不适,也不便再继续追问,只好离开了夕月阁, 走在王府冗长而漆黑的走廊上,纳兰云乐刚毅的脸上显得忧心忡忡,今日那人武功修为实在惊人,不知他闯入王府是何用意,他必须小心谨慎,以防府中人出现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京城一向就是个是非之地,在这样一个没有战乱的和平年代,人们生活得安逸而平静。生活一日日的重复,毫无乐趣可言,太过的安逸让人们只能尽可能的从无处不在的缝隙中查找有趣的事,流言成了乏味生活中唯一的调剂品。 “听说没,昨儿个夜里王府的千金竟然想和人私奔!” “真的假的,你可别信口雌黄,小心掉脑袋。” “这还有假,我有个亲戚就是在王府中当差的,他昨日搜了一夜的城,硬是没抓着那奸夫。” “呦~不可能吧!王府那么多侍卫,还能抓不住一个奸夫啊?” “这可不,听说那奸夫虎背熊腰c力大无穷,徒手能打死十几个大汉呢!” “我说,那奸夫那么勇猛,人家王府千金能受得了吗?” “呵呵,是啊” “听说没,昨儿个夜里” 是非之地多是非,只是一个晚上,王府千金与人私奔的流言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茶馆中还不时有人集结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这最新的流言。 “不行,我也要一起去。”纳兰旻挣扎着从卧榻是起身却被月儿摁了回去,“不行,你就在屋里好好养伤,我会让你院里的小红来照顾你。”纳兰旻因为受伤,所以昨夜睡在夕月阁。 “青萍受伤,难道你要一个人出府吗?不行,我一定要跟着你。”纳兰旻坚持,却牵动了震伤的内腑,连连咳嗽不断。 月儿叹了口气,苦笑下,上前帮衍儿顺了顺气,“看,你连坐起来都困难,更别说上九凰山了。”顿了下,她继续道:“你放心,廖姑姑要替奶奶采买些东西,会和我一起去,回来时正好也可以替你带些宋记的红豆沙。” “姐——”纳兰旻拧着眉,嘴唇微翘:“我不是孩子了,别总是拿红豆沙哄我。”虽然不情愿,可是他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久未展露的微笑。 “好好休息。”月儿最后叮嘱了一句,起身出了屋子。 “廖姑姑。”月儿在往大门的路上遇到了廖姑姑,她上前恭敬的福神,对面前的老人,犹如自己的长辈。 廖姑姑是老夫人的侍女,从老夫人还未出嫁就已经跟在了老夫人身边,她虽然只是个丫头,却也是府里的老人,她说的话连王爷都会听进几分。可是廖姑姑是个奇怪的人,她不喜欢说话,也不常出老夫人所住的荟院,唯一能让她上心的,就只有老夫人的话。月儿幼时曾听一些年老的仆人说过,廖姑姑于老夫人有救命之恩,所以,对于王府中的人来说,廖姑姑已经不是一个年老的丫鬟,而是另人敬畏的存在了。 “小姐。”廖姑姑面色平稳,没有上前拦阻小姐,只是在对方站起身后恭恭敬敬的回礼福神。她很懂得分寸,就算多年来府里的人从未把她当丫鬟看,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年来她地位稳固c受人尊敬,大半是靠着她的守本分c不恃宠而娇得来的。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廖姑姑底着头必恭必敬的禀告。 “辛苦廖姑姑了,那我们就起行吧!”月儿点头,温顺的跟在廖姑姑的身边离开王府。 府外停着两顶蓝呢子绿顶的轿子,月儿和廖姑姑分别上了其中的一顶,到了城外后,再换马车继续前行。 轿子上下颠簸着出了城,轿夫落轿后,月儿缓缓撩起帘子后步下了轿。 一辆马车正候在城门口,车辕上刻了纳兰家的族徽。从车上下来一个男孩,在看到月儿时,脸庞微微泛红,有难掩的欣喜。 月儿对这个车夫看到自己的表情感到奇怪,并不多想,倒是一旁的廖姑姑皱起了眉,似有不悦。 男孩乐呵呵的跑到月儿身边,天性单纯驽钝的他,并未觉察出眼前的小姐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小姐脸上疤痕的痊愈而无比欣悦,已经习惯了对下人一视同仁的小姐,他不再事事谨慎,笑眼眯眯地道:“呀,小姐好漂亮。”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副憨厚老实样。 “呃——”月儿错愕,不自觉的拉开了与男孩的距离,无法适应一个下人突如其来的热情。 “放肆。”廖姑姑眉头紧皱,挡在了月儿身前,吐字缓慢而清楚:“你叫什么名字,在府里做什么的?难道不懂规矩吗?一个下人怎么可以对小姐评头论足,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来。” “我”男孩咬住嘴唇,无比委屈的看着被人护在身后的小姐,可是却并未见他家小姐有袒护之意,只好老老实实的看向廖姑姑,回答她的问题,声音明显的颤抖,他并不认识廖姑姑,只是看那老妇人乘轿而来,且语带威严,只怕是得罪了主子。一想到以前听说的那些惩罚下人的残酷手段,他就一阵发寒,于是战战兢兢的回答:“奴才叫修齐,在马厩帮小姐照顾她的座骑。” 廖姑姑听了他的回答,侧眼向后看去。 可是此时的月儿却显得有些茫然,许是不忍一个下人因此受到责罚,她还是帮那个叫修齐的男孩解了围。男孩见小姐替他说好话,原本害怕失落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憨憨的笑。他躬身谢了小姐,引着她们上了马车,月儿推让廖姑姑先上了车,在廖姑姑上车那会儿,拉车的那匹马突然转头蹭向月儿。月儿被马一吓,啊的叫了出来,还未进车内的廖姑姑听到叫声转头询问,月儿甩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受了轻微的惊吓。 修齐将廖姑姑扶上车后,笑呵呵的走到小姐身边:“寒色肯定是想小姐您了,所以想和小姐亲热一下。”修齐说时,那匹名为寒色的马还不停看着月儿用鼻子喷着气,不时还跺垛脚。 月儿警惕着寒色的再次靠近,对修齐的话感到莫名。她不再听修齐的唠叨,吩咐了他将自己扶上马车。 修齐同样觉得今天的小姐特别奇怪,似乎不再如以前那样亲切,而是与他疏离了很多,就连寒色的亲近也有意的避开了。他摸摸寒色的鬃毛,通人性的寒色往修齐身上蹭了蹭,眼中有受伤的表情。修齐看着寒色,突然忆起一天晚上小姐曾说过的奇怪的话——以后要继续帮我照顾寒色,哪怕我不要寒色了,哪怕我忘记寒色了,修齐想着想着,身子一激灵,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憨厚驽钝的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架上马车,没多远就把小姐的怪异给忘了个精光。 “母亲,女儿来看您了。”月儿跪在生母的墓前,将手上的冥纸一张张投入火盆中,翻飞的纸灰被风吹得满天都是,荒凉的山顶上,那一盆燃烧的冥纸是唯一的热源。 廖姑姑准备好了一切拜祭的物品,安静的站在一边。没有忧伤,没有表情,如同那墓中是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又或许,她的身边曾有太多的生生死死,以至于无法再对死亡升起任何的动容。 月儿默默的对着坟墓说着些什么,只是年老的廖姑姑还未听清,就已被风吹散了。她看到月儿忽儿哭c忽儿笑,眼里的泪水戚戚哀哀的挂在眼角,不曾掉下。这一刻,她有丝毫的动容了。她不曾接触过这个孩子,虽然月儿是王府的小姐,可是在她眼里c心里,只有那个在荟院中年华逝去的老人才是她的小姐。她叹了口气,从香烛篮的底下拿出一件斗篷,小心的披在月儿的肩上,轻声劝道:“回去吧!天凉地冻,这么跪着寒气会入膝的。” 月儿点头,最后幽幽说了一句话,对着坟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起身随廖姑姑下山,一路上,她不时回头,好像在望着什么,到达山下后,她最后一次回望母亲沉睡的地方,突然‘呀’的出声,廖姑姑向着她的视线看去,远处,除了漫山的枝干外,隐约有绿芽冒出,此外别无其他。没有人知道月儿在山上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只有山上的风,带着那些话,飘着c荡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月儿最后看到了什么,只有山间偷冒出头的绿芽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小姐c廖姑姑,已经晌午了,要不要去前面的酒店坐一下?”修齐架着马车,缓慢的跟着走在前面的两人身后,不时接过途中廖姑姑所采购茶叶c香烛以及药材补品,放在车厢内。 “廖姑姑。”月儿停步询问。 廖姑姑看了眼天色,日照正中,离她们出府已经三个时辰了。 “不了,出来太久,老夫人该担心了。”廖姑姑察看了车上所购置的物品,清点一遍后道:“还差一样老夫人爱吃的小点,买完后就回去吧!” “那好吧!”月儿也想到了府中的纳兰旻,他现在一定也等急了吧。 月儿紧了紧手上提着的红豆沙,因为怕压坏,所以她一直自己拿着。 修齐有些失望,只有继续赶着马车跟在后面。他肚子好饿,还以为可以跟着小姐一起吃顿好吃的呢! 京城的大街人潮涌动,尤其是痴宵所在的子午街,到达街道路口时,马车已经无法进入了,修齐只能将车驾到与子午街相通的一跳岔口等在那里。而月儿则陪廖姑姑继续前进。 痴宵开张已近一年,可是如今的生意依旧如昔,在外买的店门前,晌午的人流排成了一条长龙,廖姑姑看此景象有些焦急,要知道,痴宵的特色小点每日都有限额,虽然不似刚开张时要用购买券才能买到,但依然很快就会被卖完。今日这样 “廖姑姑,不去排队吗?”月儿不明白廖姑姑是怎么了。 “哎~还是先排着吧!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买到。”廖姑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等等看。 “客官,您拿好。”小二笑呵呵的将包好的小丸子递了出去,叫:“下一位。” “赵强——“掌柜扯着脖子在后头叫到。 “来了来了。”赵强手忙脚乱的将手头的动作交给旁边的人,抹了抹手,朝大堂跑去。 “掌柜的,什么事啊?我前头正忙着呢!”赵强抱怨。 掌柜噼啪打着算盘,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他不时在账本上勾画几笔,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才忆起还有事要吩咐赵强。 “楼上‘定’字包间的客官要二十年的女儿红,店里的已经买光了,你去对街的酒楼看看,有就买回来。” “又是我!掌柜的你也知道,我们和对街的沧海楼是对头嘛!去那里买酒还不知要被那掌柜坑多少钱呢!光坑钱也就算了,每次去那里掌柜都冷嘲热讽的,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可不去受这个罪。”赵强缩着脖子,看样子是真的怕沧海楼的掌柜。 掌柜抬手就是一个毛栗子,打的赵强嗷嗷直叫,掌柜不耐烦的挥开他:“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说,没看我这忙着吗?” 冯掌柜顿了顿又说:“他开价多少你都买下来,那些包间的客人有的是钱,用得着你去替人家省吗?” 赵强‘哦’了一声,不情愿的往店门外挪动。冯掌柜眯眼看着他的移动速度,偷偷走到赵强的身后,深吸一口气,一脚踹上了赵强的屁股。扯着嗓子叫,“还不快去!” 四周的客人被他们这里的吵闹惊动,纷纷朝这里看来。冯掌柜点头哈腰的向客人赔罪,心里烦躁不安。算来,倪姑娘失踪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全亏他们四家分店的掌柜全力支撑,可是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像倪姑娘在时那样经营的有条不紊。还有就是杭州总店,虽然不久前馨荷等几个姑娘已经官府被放了出来,杭州的总店也被开封,但是光靠徐伯还有几个姑娘家,要管理这么大酒楼的重修和开张问题,难保不会出茬子。倪姑娘到底是去了哪里,莫不是也被官府抓了?可是没道理啊,馨荷她们都已经放出来了。 冯掌柜摇摇头,叹事实多变,凌菊死了c倪姑娘失踪不知去向。要不是痴宵在京城受众多达官显贵喜爱,只怕也会像其余四家店一样封的封c亏的亏了。但愿倪小姐早日出现。不然,只怕光靠京城一家店面要支撑其余四家的日常开销,这种亏损很快就会撑不下去的。 “还不知道呆会儿又要听些什么话呢!掌柜的也真是,多备着点儿东西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去沧海楼买?”赵强抱怨着朝沧海楼走,他哪里知道,痴宵已经没有那么多钱去储备物品了,每月的进帐都要分配给四家酒楼,剩下的余钱也就够买一些基本的食材,而这些余钱,也还是冯掌柜千辛万苦才扣出来的。只怕再过不久,就连这些买食材的钱都要没有了。 “廖姑姑” 赵强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四顾了下,在右手边排成的长龙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看着眼前婉约端庄的女子,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端详了许久,片刻后,他呀的出声,拍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不就是那晚‘稚’字包间的客人嘛!赵强高兴自己能想起来,紧接着又觉得不对,那天的客人,脸上可是带着纱巾的。后来进了包间,女子摘下沙巾时,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女子的脸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疤痕。那时他还差点叫了出来。可是现在怎么 赵强记得掌柜的在找那天的客人,考虑了一下,转身又奔回了痴宵。 “掌柜的。”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酒呢?”冯掌柜闻声抬头,却见赵强又去而复返。 “您别忙,先听我说。”赵强喘了口粗气,有些着急的说,“那天的客人来了,就在外头。” “什么那天的客人,我看你小子是欠揍,让你买点酒还不安生。”冯掌柜说着就举起了拳头,兜头砸去。 赵强捂着脑袋闪躲,忙说:“哎~哎!您老别忙动手啊!就是c就是那天得罪富察公子的客人。” “什么?”冯掌柜瞪眼,收起账本急走而出,“快,跟我去看看。”他之前几番调查,才得知那天来的正是纳兰王府的大公子及千金,纳兰王爷在朝中的地位人尽皆知,若是能和纳兰王府交上好,痴宵也好有个靠山。不过说来也怪,他打探得知,这王府千金的左脸颊上有一块伤疤, “对不起各位,今日的章鱼小丸子已经卖完。想买的还请明日赶早儿。”小二陪笑几声,关闭了外买的窗口。 听到这话,众人喧哗起来,尽管嘴里吵闹抱怨,但他们也知道没有什么用处,痴宵的特色点心一直都是限量的,卖完就收铺,从无例外,失望中的人群渐渐散去,划算着明日该早几刻起来。 “都怪我,若不是刚才耽搁太久,也不会买不到了。”月儿自责不已,她们排了许久,眼看就要到她们了。 廖姑姑抿唇摇头:“算了,明日我再来一次就是。” “那我们先回去吧!” “好,走吧。”廖姑姑率先离开,月儿紧随其后。 “姑娘——姑娘等等——”冯掌柜边喘边叫,微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跨着步,勉强可以认为他是在跑。 冯掌柜的叫声挺大,许多人纷纷回头看去,可惜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偏巧就是廖姑姑与月儿自顾自的走,而没有回头。 “姑娘——”冯掌柜停下吸了口气,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拔腿追去。总算,就在他几乎要接不上气时追上了前面的人。 “姑娘”冯掌柜绕到了月儿的正面,拦住了她。气还没顺就急急说道:“姑娘请留步,在下有事与姑娘说,” 廖姑姑下意识的保护住小姐,眼神不善的盯着这个莽撞之人。 “多多冒犯了。”冯掌柜为自己的鲁莽道歉,也是为了让对方放下戒心,于是做了自我介绍:“在下是痴宵的掌柜,姑娘你呃”冯掌柜本想请两人进痴宵坐会儿,谁知却在看到对方脸时呆楞住了。 刚才他一阵眩晕,几乎缓不过劲来。痴宵的日渐亏损让他衰弱许多,经不起劳累就会头晕目眩。没想到刚看清对方的长相就吃了一惊,“倪倪姑娘?” “你是倪姑娘太好了,倪姑娘,我们总算找到你了”冯掌柜有些过分的激动,许是觉得痴宵又有了生机,所以说话也颤抖的厉害,他急急的叫着倪姑娘,一手死死拉住对方的胳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月儿惊慌的向后退,无奈手被抓住,只退了半分便无法动弹。 “小姐。”廖姑姑惊叫一声,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剧变骇到了,这痴宵的掌柜疯了吗?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失常,还抓着她家小姐不放。 廖姑姑挺身上前想将冯掌柜推开,可是无奈冯掌柜体格庞大,根本不是她可以推得动的。 “倪姑娘,你可知道,杭州总店被毁,分店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你若再不出现,老朽就撑不下去了,你一手创立的痴宵也就要倒了啊!”冯掌柜说的激动,已经是老泪纵横。 “我不是你说的倪姑娘,你快点放开我。”月儿慌了神,两天之内,连续三个人认错了她,连她自己都要怀疑了,是否真的有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就在廖姑姑焦急万分的时候,一柄剑斜着插入月儿与冯掌柜之间,将拉住月儿的手给隔了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碰的一声,冯掌柜硕大的身子跌在地上,扬起一股尘烟。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坐在了地上,思绪有瞬间的中断,也不知道要站起来,就这样盯着月儿,看来无论什么情况,他都只在意眼前的人,和痴宵的生死。 廖姑姑看了来人,不做声的站到了一边。 “表哥”月儿的表情在看到来人时由忧转喜,并无比亲热的迎了上去。 施睿天早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切,但他只是看着,一直未出手。他在看,看纳兰旻和青萍的话是否属实,还是——她只是在装傻。 “表妹。”施睿天依旧不动生色,观察着一切。语气生疏c隐约还带了点愠怒。 “表哥?”月儿笑容褪去,不确定的问:“表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施睿天扯出一个微笑,挥退了持剑制住冯掌柜的人。平声问地上的人:“冯掌柜,对郡主无礼。难道这痴宵你是不想要了吗?”最后几个字,以近乎威胁。 “郡郡主?”冯掌柜哆嗦着腿站了起来,刚才的一时激动,被那一摔给彻底摔没了,到此时,他才想起眼前的女子可是纳兰府的千金,哪怕是衣角,也容不得他这等人碰触,更何况他还 月儿由廖姑姑扶着,站在施睿天身后,对于冯掌柜投射过来的眼神还有一点余悸,不自觉的往后躲了躲。 “王王爷,小的刚才一时鲁莽,又不知郡主身份,这这才冲撞了郡主。且”冯掌柜以改坐为跪,低垂的眼角又看了月儿所在的地方一眼,“且郡主实在长得与小人一位一位旧识极像。这才无意中冒犯了郡主,还请王爷赎罪。”说完,他重重在地上扣了几个头。上额抵着地,身子一颤一颤的,却不敢抬起头来,只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等待着发落。 施睿天有意不说话,就这样让冯掌柜跪着,四周的人虽然也想看看热闹,却碍于施睿天两旁配刀的大汉,而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须臾,也许是觉得地上的人也跪够了,施睿天总算开了口,“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该怎么处置你,还得看郡主的意思。”说完,他侧开身子,让月儿面对众人。 “这”冯掌柜听了他的话,视线一转,神情放松了一些。显然他还是认定眼前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对之后听到的一切才会无法接受。 “依律,冒犯皇亲者,女子,杖二十;男子,杖四十。”月儿冷静的道出她自幼便熟知的律法,她的淡然平静,只因为她并不知道,她口中的刑罚,是可以要人命的。脊仗的施行,其实无所谓多少,背脊上多神经,只一下重击就可致人瘫痪,通常受刑之人,多在还未结束之前就以咽气。就算身强者撑到最后一次仗落,也只余一口起而已。 月儿作为王府郡主,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杖’的概念,对于她来说,也许就跟家法的藤鞭一般。 可是冯掌柜却无比清楚等待他的是什么,杖刑岂不是要活活打死他。怎么会这样,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倪小姐不是吗?可是怎么会,这岂不是要他的命吗! “既然郡主这么说了,你们还不照做。”施睿天语闭,就有两个侍卫架起了冯掌柜。他笑看着一切的发生,想看看月儿到底会怎么做。杖刑?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呢,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还是真的已经不再记得一切? “呀,掌柜的!”赵强在一旁不知所措,天啊,怎么只是片刻的时间,掌柜的就要被杖刑。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以至于冯掌柜和他都无法做出反应。 知道自己要被拖走后,冯掌柜才突然醒悟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开始大声呼喊:“倪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小人无意冒犯,请您放过小人吧!您就是看在小人为您苦心维持痴宵那么久,也不该要了小人的命啊!郡主郡主” “杖责是我朝的律例,法不可违,更何况,只是杖刑四十,何来要你的命一说呢?”月儿对他的话甚是不明。 “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杖刑四十,确确实实能要人的命。”廖姑姑贴在月儿耳边说。 “啊!”月儿闻言一惊,显然不知道她险些要了一个人的命。“我只是想凡事皆得按律例所书去做,可是这律例”月儿咬唇低语,不知接下去要如何做。她看了施睿天一眼,想他定会为她拿主意,可是对方依然不做声的任她自己思考。 廖姑姑不忍看小姐如此为难,于是笑着上前解围:“小姐人慈心善,定不会要了别人的性命。俗话说,不知之不罪。这冯掌柜不知小姐身份,又寻人心切,才会一时激动做出如此之事。小姐仁厚,定不会与他计较。” 听廖姑姑一说,月儿才放下心来,可是施睿天却突然出声反驳:“冒犯皇亲是大罪,怎可就这样放过。” “表哥?”月儿诧异的看着施睿天,不明白眼前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改变。这不是她所认识的表哥,表哥一向不喜欢计较这种小事,尤其讨厌那些皇亲贵胄倚仗身份随意欺凌百姓。可如今态度怎么会转变如此巨大。 “可是”月儿紧咬下唇,没了主意,表哥从不会这样让她为难的,可如今 月儿偷瞧了施睿天一眼,站在当场。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她的一句话,就关乎了一个人的生死。周围百姓远远望着这地儿,议论的c同情的,他们虽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可是却认得睿王爷,大家伙都认为,有睿王爷在,定是会放了那痴宵的掌柜。反倒是那边上的姑娘有些眼生,看睿王与她说话的神情,八九不离十,该是哪个府的千金。大家猜测了半天,也议论半天,不知是哪冒出一个声音,大伙瞬间惊声四起,议论更加的踊跃。有人认出了那个容颜清丽的女子,她就是纳兰府的千金c过去与睿王爷定亲c昨儿个夜里与人私奔的那位人们的视线和谈话都转移到了这位带点传奇的王府郡主和那位被带了绿帽子的王爷身上。 “表哥”月儿伸手抓住施睿天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求救。这是她自小就养成的习惯。她还不会走路时,就已经知道要牢牢抓住他的衣服,因为这是她认定的人。那一段回忆,是她唯一愿意回首的往事。 施睿天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霎时变暖,第一次用温润的声音出口:“廖姑姑此次出来所谓何事?” 廖姑姑恭敬的低眉回了话。 “既如此,那就让冯掌柜再做一份痴宵的招牌点心让廖姑姑带回去吧!”语闭,施睿天走到仍跪于地上之人身边,“此事就此结了,但是冯掌柜”语气微顿,冰冰凉凉的声音再次传来,“以后可别再莽撞如斯了,否则” 听得那人口中的威胁,冯掌柜一阵颤抖,忙不迭的叩头谢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月儿跟在施睿天身后,行入亲王府。一路上她都低头不语。 而施睿天,自月儿拉住他衣角时就像换了个人般,眼角的疏离淡去无踪,嘴上浮现出柔和的笑,他任由月儿就这么抓着他的衣角,如孩子般依赖着他。甚至不顾与他人有约,就这么带月儿回了府,只因月儿的一句,想看他府上的春荷。 “荷花入夏始传香,可唯独表哥府上的却总是入春就开。”月儿绕着荷塘缓步欣赏着池中的花朵,低眉信手摘下一朵伸出岸来的莲花,拿在手上把玩。 施睿天不说话,与月儿并肩走着。只是当月儿探出身子去摘荷花时,微不可见的侧身相护。 “前一阵我昏昏沉沉,听衍儿说,表哥曾来看过我?”月儿将摘下的荷花凑在鼻前,声音如水,却让人觉得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 施睿天点头不语,脸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的担忧浮现心头。 “可是为何却在我转醒后不曾来看我呢?”此时她已是抬起头来,不再专注于手中之物。 被这样似是埋怨又似娇嗔的声音提问,施睿天一怔,随即笑道:“朝中近日忙碌,表哥久久无法脱身!”说完,他轻拍月儿的额头,笑得欢愉:“怎么,难道是我的小月儿在想表哥了吗?” 月儿脸上羞涩顿起,嘴里嘀咕:“我已经不小了。”又道:“想自是想的,那时心中乱成那样,甚至甚至都不想活了。”说话的音调有了些微的哽咽。却感觉到一双暖而大的手密密的包裹住自己的,渐渐收紧。苦苦的笑了笑,不顾施睿天脸上不赞同的微怒,月儿继续道:“其实那时,病得那样反反复复,也是我自己给折腾的,总觉得就那样一直睡下去也是好的。倒是醒着,却比睡着时更加的昏沉。每晚每晚,我都可以感觉得到衍儿在哭。”月儿停下,叹了口气,“那个孩子,是我没有教好,若不是有表哥带着他,还不知道今日会是怎样的愤世嫉俗。可是可是虽然并未到那样糟糕的境地,那个孩子,却也对王府中所有的人都带了一份恨。他明知母亲是被是被我” 施睿天不忍月儿自责,看到她颤抖着肩膀,却仍是不肯停的说着过往,他不能阻止,因为今日不让她说出来,只怕总有一日,她会被那些痛苦逼的疯了去。揽过月儿的肩,他无声的将月儿置于自己的怀中。像对待孩子一样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这个动作,熟练的就像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而事实也确是如此。似乎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是这样静静的说c静静的哭。她总是这样安静,只有在她还及其年幼,那一段被她阿玛和众人宠着的时候,她才会大声叫他睿天哥哥,还会胆大的爬上父皇的书桌偷拿糕点。 星星点点的泪珠掉落而下,再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月牙白的长衫上。月儿静静埋头在施睿天胸前,汲取着阵阵的温暖。 “衍儿他c他总是嚷着只有我一个亲人。对别的旁人都像刺猬一般,他恨阿玛c恨祖母,更恨王妃,可是他们有什么错,错的是我,错的一直是我。若是我有好好的劝导母亲,若是我没有一味的软弱,今天就不会是这样了,早在母亲第一次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时,我就该阻止的。当时若是能狠下心来告诉了阿玛母亲的所作所为,那母亲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些事,也就不会变成今日这种地步。” 说完,月儿已经泣不成声。施睿天伸指入月儿柔滑如丝的发中,为她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叹息。 “旻儿年纪尚幼,自是容易偏激,可是难得他聪慧异常,以后你我细心开导他自然会懂。这些你都无须再担心。” “是啊!以后就劳烦表哥对衍儿多加开导了。否则依着他的个性,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说完,月儿离开的那温暖的怀抱,破涕为笑。可是她还有一句话未说。那就是——届时她若不在了,至少还有表哥可以照应着。 “月儿,与其担心旻儿,不如好好担心你自己才是!”施睿天抓住正在拂拭他衣上褶皱的两只手。将身边之人带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 “月儿如今病已痊愈,脸上的伤疤也不知如何被人消了去,自是再好没有了。又何须为自己担心呢?”月儿似不懂那些话的意思,眼神却不自主的闪躲起来。 “月儿” “表哥可愿娶我?” 施睿天闻言,心中惊鄂,却习惯了不动声色,遂继续听月儿接下去的话:“记得那年在养心殿内,表哥十六c我九岁,先皇为表哥的婚事宣了阿玛入殿商议。十六岁本是阿格们大婚的年纪,可是阿玛才提议礼部侍郎阏布朗的孙女阏茵贤良淑德堪为此任时,表哥就拉着一起偷听的我冲了进去,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表哥也有那样冲动的性子。表哥可还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吗?”月儿起身站到施睿天面前,低眉柔柔看着他。 “当时我说,睿天此生,只要纳兰月儿一人,也只娶纳兰月儿一人。”也许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施睿天的表情更为柔和。 “当时可真把皇上和阿玛吓坏了,我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只以为表哥不再和月儿,而是找别的孩子玩儿了。当场就不依的又哭又闹,表哥才刚抱起我,我就搂着死活都不肯放。” 月儿说着,似乎沉静到了那一段年少的日子里,脸上笑得一如孩子。 “月儿” “表哥娶我可好?”月儿又问了一次,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可是她仍坚持说着,“表哥说月儿应该为自己担心,可月儿思前想后却只想出一样需要担心的,那就是我的婚事了。” 长时间的沉默,让月儿有窒息的感觉。她在等,等一个答案,等一个允诺。虽然自幼就已定亲,可是她却希望由他口中得到那个承诺。不再是孩子的无忌童言,而是在此时此刻此地,得一个千金重诺。冥冥中,她直觉的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 “不可以。” 冗长的等待过后,施睿天吐出了这三个字,随即温和的笑开了,他站起身平视着被悲伤包围的月儿,用手捧起月儿的脸,“傻月儿,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才是。”接着无比认真的问:“你——可愿意嫁于我为妻?” 从悲伤猛然又置身于强烈的喜悦中,月儿喜极而泣,哽咽着想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紧接着,两片柔软的唇覆盖上了她的。幸福在胸腔炸开,可是幸福中隐约有些别的什么,隐隐刺痛她的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接下去就是月儿的婚礼了!~~~当然,这还不是结束。另外,对之前更新的龟速,对大家说抱歉~那段时间实在是没有感觉,盯着电脑一整天,写出来的却都是连我自己都要叹上一叹的垃圾!~~感觉这东西,真是说来就来,不过这次它来的晚了些,因为我要开学了。不过也没关系拉,高考已经结束了,之后的大学生活应该不会太忙!若是灵感还在,每星期的更新还是可以办到的!~~不过因为要新生军训,所以9月8日后的更新要等两个星期,或者更久!~~~~飘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睿亲王府与纳兰王府的这场联姻惊动了整个京城,皇上亲自下旨赐婚,朝堂上下无不震动。 纳采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这些烦琐却必须的礼仪本该花上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却在月儿的坚持下只用了半月不到。 纳兰府外鞭炮声连天,红色的喜轿已在门前等候。孩子们来回跑跳,许多百姓都聚集了过来,引颈期盼能看到身穿金丝红嫁衣的绝色新娘。不时的,人们还不忘将不久前那些关于这位王府千金的流言拿出来说说,当成漫长等待的除寂品。 相对于府外的雷鼓震天,月儿的屋内就显得安静许多,喜娘站在一边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一会儿要注意的地方。青萍则忙碌的为月儿穿戴着睿亲王府送来的首饰嫁衣。 须臾,丹萍完成手上的活儿,起身与喜娘一起站在月儿身后。 月儿颤抖着双手,自妆台前立起,红色曳地的长裙顺势铺散在地上,衬托出一个粉妆玉人, 薄粉轻敷c面如凝脂,双目低垂c娇若芙蓉,娴静端庄c秀雅高贵。 “好美!”丹青忍不住脱口叫到。 月儿红晕顿生,无须胭脂的扑染,整个人已被喜气薰出了一脸的红。 今天是她嫁给表哥的日子,从清晨起就由青萍开始为她着装打扮。所以人都很忙碌,唯独自己,她只需要坐着,任由别人将脂粉抹在她的脸上。 今天是她嫁入睿亲王府的日子,她很想笑着过完这一天,但是在喜娘为她盖上代表龙凤呈祥的红盖时,泪水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由喜娘搀扶着向王府中的女眷拜别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颤抖,本以为会是那个深居简出的祖母来送别她在王府的最后一天,却在指尖传来细腻而温暖的感觉时大吃一惊。温润而严肃的声音中,她还是认出了那双手的主人。是她,那个王府中最尊贵的女人,那个曾让母亲恨之入骨的女人,是害衍儿与她一生不幸的女人——纳兰王府的王妃。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恨她。若是在过去,她定然不会让这个女人碰触到自己,那会让她感到厌恶。可是现在呢,手掌传来的温暖那么让人眷恋,她怎么舍得甩开这份温暖。今日原该由母亲送她出府,可是一想到母亲染着丹蔻的细长手指,她有心里传来阵阵瑟缩,那本该是世间最温暖的双手,却成了她梦魇的所在。 只是转眼,她就被送到了王府的门外,在那双温暖的双手离开她时,月儿缓缓福身,第一次诚心祝福:“望额娘福体安康,多多保重。”短短一句话,却让对方欲待缩回的手再次收紧,这一次,不再是一个人的颤抖,雷鼓声骤起,只见纳兰王妃唇瓣轻启,话语淹没在震天的鼓声中。 施睿天以一身大红喜袍骑在马上,神色淡定,可眉宇间难掩的喜色却是谁都看得出来的。现在的他收尽妖媚阴翳,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带着深入人心的温文与贵气。这样的性情,才是百姓心中景仰膜拜的贤王。 前来凑热闹的人群中不乏有专程来看施睿天最后一面的,她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现在却要娶一个谣言纷飞的女人,就算她是郡主又如何c两人定过亲又如何,她们的睿天配得上更好的。 在众女子的哭诉中,花轿摇晃着离去。婚礼仪式将在睿王府举行,而女眷是不能参加的。所以纳兰王妃只能默默注视月儿的花轿离去,并祈祷上苍——月儿将终能得到幸福。 捏紧了手中的苹果,月儿几乎要昏厥的幸福中。还有片刻,她将是表哥的妻子,将了却她最后的心愿。锣鼓笙箫中,心口却隐隐作痛,强大的罪恶感铺天而来。 她是弑母的罪人,却还奢望得到片刻幸福,她摆脱不去心中的包袱,明知无法给予表哥未来,却依然自私的说出了那样的话。 母亲啊!求您,只是这一刻,让我享有这最后的美好记忆,之后,我就会还清所有的债。 表哥,对不起,你的月儿,只能给你这片刻的幸福,以后,请自己珍重。月儿一定会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 花轿终于到达了睿亲王府的大门外,月儿用手巾拭去脸上的泪水,小心的不碰到脸上的粉妆。此时,喜娘已卷起轿帘,一只带着细长指节的手伸进了轿内。月儿将大红的丝巾捏紧了又松开,终于把手伸给了那人。来人紧紧反握住她递出的手,小心奕奕得将她带出花轿。感觉到手上的力量,她心里的痛又深入了一分。 他的手很漂亮,白净的一如她的。不同的是,他的手大而温暖,能为她拭泪c给她带来安定。而她的,冰冷而惨白,是杀死自己声明生母的武器。 在月儿胡思乱想时,她与施睿天已经走入了正堂。四周恭贺的声音更为喧闹,其中又以朝庭官员为多。施亲王在朝中的人脉由此可见一般。 “表哥,以后我姐姐就拜托你照顾了!”纳兰旻语气严肃,直视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姐夫的人。虽然对于他来说,施睿天早已是自己认定的除姐姐之外唯一的亲人。可是他需要那句承诺,只因为那红盖之下的,是他唯一的姐姐。 “放心。”施睿天许诺。不远处的礼堂中,司礼官已宣布了吉时的到来。 “一拜天地——” 月儿弯下腰,由红盖的起伏看出,红稠另一边的人,表情庄重而温和。 “二拜高堂——” 转身对着堂上坐着的纳兰王爷与先皇的牌位,月儿敛襟行礼,与施睿天一起跪了下去。她低眉,看到了阿玛的手,上面布满的皱纹,在幼时记忆中,曾是她最大的温暖。她还记得那双手上的茧留在脸上的微疼。可是曾几何时,那双手的主人不再如往常般慈爱的看着她,她的阿玛,将永远都记得——她是弑母的凶手,是杀死他爱妾的不肖之女。 收起心中的痛,与红稠异端的人同时起身。瞬间,强大的眩晕传来,脚下一个踉跄,月儿险些扑倒在地。可是在最后关头,身前一双满布皱纹的手扶住了她。免去了她在满堂宾客面前出丑。腕见粗糙的感觉,如同记忆中的一样。 她听到身边人的询问,于是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司礼官见她似乎并无打烊,继续完成仪式。 宾客中也扬起一阵喧哗,但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们很快就平静下去,转眼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月儿大口的吸气,想借以压下脑中的眩晕,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眼前的红色却一点一点变为墨黑 夫妻交拜—— 司礼官声音拔高。可是听在月儿的耳中却如雷声轰鸣,闷沉不清。她支撑着身体转向侧面,与施睿天相对而立,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出去。可是她仍坚持着完成了最后的一拜。在起身时,强大的黑暗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最后一丝的力气,只够她牵起嘴角,绽放出生命中最后的一个微笑。 她——终于成为了表哥的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前一秒还在道贺的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清,人群刹时乱作一团。 施睿天在月儿倒下的那一刻及时接住了月儿下落的身体,在看到怀中之人脸上的微笑时,强烈的不安紧跟着袭来。 “来人——宣太医——”无法阻止自己双手的颤抖,施睿天怒吼着抱起月儿,手中的轻盈让他更为担忧。不管场中宾客颇为‘关怀’的神情,他提步撞开周遭围观的众人,朝原本为他们两准备的新房跑去。 李太医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短短的半年内跑了几次王府,他好歹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光是宫里那些个主子就已经够他伺候了,谁知现在还要伺候着纳兰家的两个小的。 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被折腾多久,看来,他是该考虑考虑告老还乡的事了 “这这怎么可能?”李太医颠簸着到了睿亲王府,却没有料到,等待他的会是仅剩一口气的半死之人。 “李良,她怎么样了,她到底生了什么病?”施睿天单手抓住李太医的衣襟,脸色阴翳的问。 “这这”李太医本还在震惊和惋惜中,被施睿天这么盯着,他只觉恐惧顿起,只怕自己刚说出医治的结果,就会马上身首异处。 “照实了说,不要吞吞吐吐的。”纳兰王爷往前一步,暂时压制住了施睿天的冲动。 “这郡睿王妃近日时常昏厥,下官久查不出其病因,如今再次昏厥,却已不如前几次般简单,今日这病势凶险万分,下官刚才探脉,发现”c “说——”施睿天听着心惊,怒气更甚。 李太医闻声一震,再不敢吞吐,“王妃脉搏微弱,几不可测,只怕是回天乏术了”话音刚落,李太医就被施睿天随手甩了出去。 “什么——” “啊——” 在场的两人具是无法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太医,小女近日时常昏厥不假,可是醒时却别无它恙。如今你说她回天乏术这”纳兰王爷神色悲戚,却还得维持他王爷的形象,硬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回天乏术c回天乏术怎么可能,月儿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他。“庸医,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施睿天面目狰狞,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之前你才说查不出病因,怎么今儿个又说她不行了我看你就是个庸医庸医” “既是如此,烦请二位王爷另寻名医,恕下官先行告退。”说着,李太医拿起自己的药箱,就往外走。 “且慢——”纳兰王爷拉住李太医的手腕,两眼通红,全没了当年威武王爷的风气。 “本王素闻李太医你医术卓绝,有活死人c肉白骨之能,这中原之内,堪有能与先生相左之人,小女这病若是真无法医治,本王也不会怪罪于先生。只是只是如今小女尚留有一口气在,先生却不下针不施药,只一句回天乏术,这是何道理?” “王爷过誉,下官不才。”李太医惭愧的低下头,摇头不已。他并不因施睿天的无礼而动气,只恨自己学艺不精。 “睿王妃在医术上远超于在下,却依然无法自医在下,在下无法知其病因,更是不知该从何入手医治。只怕这一个不当,就会直接送了王妃的性命!” 李太医悲叹,他自幼钻研医术,想年少之时,常自负天下医术唯己博通,堪有能困己之疾,熟料到花甲之年,方知天外有天c人外有人。只可惜 施睿天与纳兰王爷具不做声,也不知他们是否听到了那句‘睿王妃在医术上远超于在下’。 “医”长久沉默之后,施睿天首先开口,纳兰王爷和李太医先是没明白他所言之意,很久之后,他们才听到施睿天又补上了一句。 “医她—— 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丢下我。” “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让她这么容易丢下我” 月儿没想到,刚从沉睡中醒来就可以听到这样的话,像是誓言,却又那么霸道。心中苦笑,紧接着却又不禁想,如果知道真正的月儿就在刚才离开了人世,他是不是也会如自己说的那样,就此随佳人同去。 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论,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也许真的是喜欢月儿的,甚至可以为得到她无所不用其极,但若是和他自己比起来,世间的一切恐怕都是微不足道的了。更何况当初她刚到这个世界时,曾在他眼中发现过那么强烈的对权利的渴望。 不想浪费上天赐予自己唯一的一次重生,她挥掉脑中所有与自己无关的东西,缓缓自床塌上起身,用不同于过去的灿烂笑容,看着对面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三人。 “月儿。” 不同于原先她所猜测的,第一个回过神的竟然是纳兰王爷,这个名义上是她父亲,却在她记忆中留下深切痛苦的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在纳兰月儿身体里昏睡的时间里,她看到了有关于纳兰月儿的记忆,她知道纳兰王爷曾是那么专宠于月儿的母亲熹氏,知道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月儿一直都是纳兰王爷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知道月儿是在何等的矛盾挣扎中向父亲隐瞒自己母亲的狠辣恶毒 她无法了解纳兰王爷为何会在后来的日子里将所有对熹氏的仇怨都转嫁到幼小的月儿身上,却隐约知道这位地位显赫的王爷在治家不严的闲言碎语中是如何痛苦压抑。也许正是无法接受自己一世英明就此毁于一旦,所以他才会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这个曾是他掌上明珠的女儿身上。 下意识的躲开了已伸到跟前的手,在看到对方苍老的脸时,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心中不忍,就在迟疑着想要如何补救时,房中的另外两个人皆已回过神来。 李太医老迈的身躯倒瞬间变得异常灵巧,几个错身,就已到了月儿身前,虽然没有老泪纵横那么夸张,但由手腕上的颤抖看来,这也非普通的激动了。 和他的激动比起来,施睿天显得冷静许多。刚才那句威势甚强的话仍在屋内几人的耳边回响,可是施睿天已不复刚才的疯狂。 他站在离纳兰王爷与李太医的身后,离床只有一步之远。可他却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李太医,你真的确定小女没有大碍了吗?”纳兰王爷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李太医仔细为月儿诊完脉,虽然依旧无法明白月儿之前得的是什么病,却也能确定,现在的月儿已经完全痊愈了。 “王爷,依脉象看,睿王妃的确已不药而愈。”摇着头,李太医连连称奇。 “派人把喜娘找来,大婚仪式继续。”施睿天吩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的下人,同时也在对房中已嫌多余的两人下逐客令。 “既大礼已行,如今月儿身子刚好,不如其他事宜先拖后几日也可。”纳兰王爷出声制止,可施睿天根本没理会他的话。“月儿的身子我自会照料,岳丈只管放心即可。”说完,也不等人再行劝说,施睿天已经命人请出了屋中的两人。 屋内有种人去楼空的寂静,月儿看到施睿天的眼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光亮。里面闪烁中的东西她认识,因为曾几何时,她的眼中也有过同样的光亮。虽然无法相信,但她不得不承认,施睿天是真的爱着月儿的。只可惜,他没有在月儿做出那个连自己都无法饶恕的错误前带她离开。 而现在,月儿的离开,只能是他的错。 “月儿。”轻声的呼唤从头顶传来。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的柔情,与失而复得的浓烈喜悦。 可惜床上人的短短几个字,将他满腔的柔情都给打碎。 “我不是。”像是摆脱了所有的束缚,在说完这三个字后,月儿长长的舒了口气。她不愿意在纠缠在这段不属于她的感情之中。自由,才是如今的她最渴望的。 望向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与探究,月儿不闪不避的直视着对方。 “呦,新娘子怎么把盖头给掀了!快,快给盖上!”双颊坨红的喜娘咋呼着进入喜房,扬手抄气落在一旁的龙凤头巾。她喜气的洋洋笑脸,与房中的气氛格格不入。 当头罩下的红布将视线所至都淹没在红色之中。月儿没有制止,施睿天也没有阻止,两人仿佛默契般,任由喜娘将剩下的婚仪结束。直到所有的人都退出房后,施睿天也离开了房间,此后的数天,月儿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他,似乎也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月儿仍旧住在颐华楼内,这里本是为他们新婚特建的楼阁,可惜自从婚礼当夜后,这里就只剩下一个主人。满院的花团锦簇c春意正浓,却让月儿隐现疲倦之意。已经几天了,虽不能说是被禁足,可是但凡她要跨出颐华楼范围内时,总会有不知何处出现的侍卫将她拦住。几次派丫鬟去通报施睿天也是石沉大海c音讯全无。看来他是打定主意对她不管不顾也不闻不问了。时间长了,她不尽觉得好笑,施睿天这样自负高傲的人,现在也只能选择懦弱的逃避。莫非人一遇上感情的事,真的就会变得不勇气全无吗? 隔窗望外,不耐渐现。他能耗,她却已厌烦透了这种受人控制的生活。 “夫人。”这个院子里唯一会出现的婢女小红正端着早间的膳食入院,“早膳来了诶呀” “匡”的一声,一瓷碗的燕窝粥就这样打翻在地。月儿早就在里屋看到了外头的动静,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而后成串的笑声溢出口外。 小红委屈的看看一地狼籍,复又看着门廊下笑的前伏后仰的女子。吸了吸鼻子,紧接着就大哭了起来。月儿好象发现了自己有些笑得过了,赶忙上前几步想帮着收拾。哪只才伸手就被小红推了开去。 小妮子生气了!月儿叹了口气,温和的蹲下身去,“小红——”不理她呢!“小红——”月儿再接再厉的叫道,可惜面前的人光顾着哭,根本没打算搭理她。说到这个小红,月儿只能无奈的叹息了。十三四岁的丫头,看着聪明伶俐的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时闯些不大不小的祸。月儿真的不知道,为何施睿天会找这么个丫头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若是怕她无聊,想给她找点事做,那她可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了。再次无奈的摇摇头,月儿第n次劝慰起面前的小姑娘,“小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你不必为打翻一碗粥哭成这样。”拍拍她的背,月儿都有点汗颜了。古人的经典之语,竟然被她用在了这里。 “可是可是那那是。”小红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要说个半天,“可那是夫人的早膳啊!”小红内疚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夫人的早膳又被她打翻了,此时若再去问膳房要,只怕那些个膳房的人又该多嘴多舌,说夫人娇纵妄为,挑三拣四了。 月儿仿佛知道小红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因自己的处境所苦,反而安慰起小红,“没事,我这不是不饿嘛!翻了正好,也省得我亲手倒掉,挨老天爷的劈。” “夫人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才不舍得惩罚夫人呢!”小红“嗖”的抬头,说得认真无比,两眼清亮,让人一眼就可看出其中的真诚。 “好c好,老天爷不会惩罚我。”月儿顺和的点头,笑得比先前更柔和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口中的老天爷,是真的曾想过要她推入红莲烈炎中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最后会是这样云开月明的结尾。 月儿很庆幸,如今陪着她的会是这么一个丫头。自从大婚那夜后,府中的丫鬟仆人总不时隐在角落谈论曾经市井皆知的传言。在他们看来,睿王爷宅心仁厚,温润如玉,深得皇上器重。不说现在谣言满身的她,哪怕是那个曾经的王府郡主,做为庶出,也仍是配不是他的。所有人都矛头一致,将她看做了凭一纸婚约硬要霸上他们主子的人。惟独小红,时时为自己打抱不平,真心将她看做了主子。 十三四岁——和初次见到雪儿时一个年纪想起那个每晚总是哭闹不休的孩子,月儿又是一阵心痛,也不知馨荷她们如今是否安好。凌菊凌菊的坟上是否有人祭拜 待月儿从伤痛中回过神时,小红已经收拾好了餐具。平复下心情后,月儿把手中的碗碟递给小红。 “啊,夫人!”小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惊一乍地道:“纳兰王府今天派人送来了夫人以前的一些衣物,说是怕夫人刚过门会不习惯。” 月儿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如今只想着如何出得府去,纳兰王府的种种,她已经无心再去理会。 “哇——” 这已经是小红不知第几次的惊呼了。月儿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喝着茶,并不时看着小红为面前几个木箱中拿出的各式华服而惊叹不已。 “如果有喜欢的就拿了去吧。”听闻她的话,小红暂时从成堆的衣服中探出头,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夫夫人,您您真的” “我说送你就是送你,哪来那么些个蒸的煮的。”放下茶杯,她踱到木箱子前,随手挑了些素色简单的式样给小红,小红是丫鬟,不可以穿太显眼的衣服,恰好过去的纳兰月儿也并不喜欢花哨的样式,所以挑挑捡捡的,也真就找出了几件来。拿过选好的衣服往小红身上比对了下,虽然有些大,但稍改一下也就能穿了。 小红得了赏,乐呵呵笑得更欢了,此时的她哪还记得要整理屋中的几个箱子呀,光是试那几套新得的衣服都来不及了。 这也就是碰上了她这样的主子,若是换做别人,这样的性子,还不知要遭多大的罪呢!看着小红兴高采烈地跑回内室,月儿摇着头自己收拾起剩下的衣物。 简单的将一些喜爱的衣服归置在一边后,月儿再一次检查了几口木箱中的东西。突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衣服的夹层中掉了出来。月儿俯身将那东西捡起放在眼前细看,黑色的玄铁上,一个“情”字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现出来。她恍惚中想起,那次与桑晟一起碰上无情门的人,离去前,那个貌若书生的人给她留下了这块令牌,还有——“翠云阁”三字 春末夏至,天气暖得快,隐约已有丝闷热传来。月儿本就不是贪睡的人,今日也是天方亮就醒了。起床后,她拿了前夜小红放于枕边的衣服穿上,心中隐隐觉得奇怪——小红知道她习惯这个时间起床,往日里早已准备好洗漱的东西在门外候着了。可是今日 再一次屋里屋外的找了一遍,她确定小红并没有在颐华楼内。 可是小红会去哪呢? 月儿无奈地走到井边打了点水洗漱,心里还有有些担心,只希望别是那丫头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才好。 “夫人救命啊,夫人” 远处传来的叫嚷声打断了月儿的思绪。寻声望去,颐华楼外,两名侍卫正在阻止突然出现的闯入着。看那身装扮,应该是府里的丫鬟无疑。在王府,除小红外甚少有人会靠近这个院子。月儿奇怪的看着那婢女挣扎着想进入颐华楼,可先前睿亲王早有过明令,除非有他的准许,否则谁都不准随意闯入颐华楼。所以此时,侍卫根本不可能容许那婢女轻易靠近。无奈中,那婢女见到行到院中的月儿,慌忙叫了出来:“夫人救救小红,求夫人您救救小红吧!”她声音带颤,显得极度慌张。她一边叫嚷还一边不断挣扎,其中一个侍卫见她状若疯狂,想也不想就是一掌掴上了她的脸,另一人匆匆喝止,却是来不及阻止,那丫鬟的半边脸已高高肿起。 月儿一听小红的名字,心下一惊,不好的预感刹时传来。她急急跑到上前去,不理会侍卫的阻拦,以眼神询问发生了呵事。 只见那婢女被侍卫一掌打裂了唇角,却仍倔强的不肯流泪,只是两眼死一般的盯着靠近中的华服女子,见来人已跑到跟前,这才急急道:“夫人快去救救小红,迟了怕是来不及了。”月儿一惊,随之心痛传来。 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只怕那边已经出事了 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只怕那边已经出事了 耳边始终有两句话交替着不断重复,凌菊凌菊若不是那日她晚到了几分,凌菊又怎会送命 月儿从悲伤中清醒过来,见那婢女正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应,当下嘴巴张合了几下,在看到两旁屹立不动的侍卫后,最终还是黯然下去。“我如今被禁足在这院子内,别说救小红,就是想出去都是不可能的。”说完,她神色暗淡的转了身,往院内走去,刚出一两步,又侧转头,语气疲累地道:“你还是回去吧!” 那婢女原是和小红一道进府的,感情亲厚得就如同姐妹一般,可叹自己命不好,不能像小红一般在主子跟前伺候着。但即使如此,她还一直都将小红当成是自己的妹妹看待,只因小红为人厚道,心地善良。如今,小红落了难,她巴巴得找到这儿,只求这位新夫人能念在昔日里小红跑前跑后照料的份上,大发慈悲救她一命。怎耐人情凉薄,一个丫鬟的命,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只怕连猪狗都还不如吧。可怜小红一心想着这位新夫人,连刚才她临去找人时,都还听得她叫着嚷着要夫人来救她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这个被侍卫打破嘴角时也不曾吭过一声的婢女,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许是天生要强的性子,她咬着唇愣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再次向院内看了一眼,涵之终究还是在侍卫的注视中绝望地走开了,心中担心着小红的状况,涵之脚下急行几步,可这每靠近后院一步,耳中小红的凄厉叫嚷就更清晰一分,未到跟前,她就可以想象到小红的眼神是如何由希望转为失望,直至最后的绝望。王府的府规是严格的,即使它的主人总是带着一张温和的笑脸,也无法掩住其中的森冷。想到着,涵之忍不住咽呜起来,脚下却已一刻不停的狂奔起来。 刚到后院,就可以看到总管c丫鬟婆子站了一堆,小红被人架在了一张长椅上,两边各站了一粗使奴役,总管扯着笑恶狠狠的看着前头那交替着落下的长棍,那闷钝的响儿竟似从心里传来,震得边上众人具是瑟瑟发颤,惟独那总管倒像是看戏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几下起落后棍下的身体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那棍子每抬起一回,都会带起几丝血滴飞溅。几个胆小的丫鬟脸上血色渐褪,都不忍再看,无奈碍于总管先前的命令,不得不深吸口气,硬是撑着不敢挪开视线。须臾,棍下的人也已恹恹一息,连呼痛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可是即使这样,冲入人群的涵之还是可以听到她嘴角断续着传来——夫人c夫人 一阵悲恸传来,涵之再也顾不得身边人的阻止,一个跨步冲上了前去,屈膝跪在了王府的大总管身前,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哀求到:“总管,您饶了小红吧,再打下去小红就要撑不住了啊” 总管皱起眉厌恶的甩开涵之,对倒向一边,满身是泥的她轻蔑一笑,“哼!撑不住?这妮子死了活该。我早说过,谁要是敢求情,就同罪论处。涵之,你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说完,他眯眼扫向两边,立刻就有两个侍卫上前架住了涵之。围观的众人见了侍卫,立马退了一步,站得离涵之近些的,甚至一退好几步,像是急于撇清关系一般。 “小红——”涵之焦急看着总管,而后又转头看向已是瘫软的小红,她甚至无法知道小红是否还活着,只能挣扎着痛哭。就在她几乎要哭岔了气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请问总管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同罪论处呢?” “夫人”涵之痴痴的看着眼前有如天仙般降临的女子,泪水仍挂在脸上,却是笑开了。 月儿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侍卫,其中之一的崔伟显然地位较另一人高些,也更为沉着。他格开人群单臂挡在了月儿身前,眼神恭敬的下垂,“请夫人立刻同小人回颐华楼。”声音不卑不坑,却透着坚决。他无法完成王爷布置的任务,让夫人轻易离开颐华楼已是失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带夫人回去,而后去王爷那儿领罪。 颐华楼外突然出现外人,再加上其百般央求着自己救小红。光这两点就足够守卫二人加强防备了。在那种情况下月儿根本就不可能跑出颐华楼,无奈之下,她只得假意拒绝来人,守卫见此,防卫才有所松懈,月儿等的恰恰是这一瞬间,原本朝向内院的脚步一个停顿,人就如脱兔般冲开了守卫,脚步不听,她急急随着先前那人离开的方向跑去,心底不断祈祷小红能平安无事。 待崔伟两人反应过来时,月儿早已跑开了。心中暗叫声不好,崔伟急叫一声“快追——”,另一人才同时反应过来,跟着崔伟追了出去。 月儿边跑边咬牙暗咒,这王府七曲八弯的,她连小红在哪里都不知道,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眼看就要追上自己了。所幸,在此时,月儿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叫嚷声。寻着声音发足狂奔了一段路,月儿总算看到了人群中被侍卫架住的涵之。听到人群中传出的话语,她冷哼一声,驳斥了回去。那人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脸上刹时一片青一片紫的。月儿顾不得多想,冲入人群,蓦地,满目的猩红刺激了她的双眼。只件小红两臂无力的垂在地面,嘴角还有不知是伤重还是自己咬出的血迹。身下的罗裙被血浸红,隐约中却依稀可见黄色的小碎花覆于其上。 就是为了这件衣服么?月儿愤愤地长吸一口气,十指颤抖着握了起来。她不知道眼前何时站了一个人,也没空理会他说了些什么。直到又深吸了几口气,她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下人们呆楞地看着这位王府的女主人,连执行处罚的两人也停了手,左右互看了几眼谁都能感觉到她此时的怒火,可是偏偏在这样的时刻,她的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微笑,惟独那双射向总管的眸光,就像是要生生在总管身上凿出两个孔来。 “这身衣裳是我打赏给小红的,总管大人要不要连我也一起罚了!”月儿的语气软若无力,让听着的人都激灵灵打了个颤。可是惟独这大总管依旧是一派轻松,嘴上说的虽恭敬,语音里却不难听出讥讽之意,“小人自是不敢对夫人怎样,只是这府里的丫鬟下人都按品级配了衣裳。夫人院里这丫头明知府里头有规矩,却仍然如此胆大妄为,摆明就是不把我们王府看在眼里,小人不得以,就只好按府内的规矩办事,也免了今后别人说夫人治下不严。” 月儿被顶得一时无话可说,遂又看了那总管几眼,直道能管得了这么大个王府,必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心下谨慎了些。 “总管大人就为此事便要了这丫头的命,这处罚是不是过重了些!”月儿一手指着毫无生气的小红,眼神凌厉地看着对方。 “小人自有一套管教下人的方法,夫人无须担心,只要在颐华好好修养便是。”施睿天为软禁月儿,对外宣称月儿重病刚愈,需在屋中静养。 月儿想到这是施睿天出的主意,冷哼一声,心底气愤,嘴上的话却突然客气上了几分,“府里杂务原是由总管代劳,不过如今我既然已进了府,自然不能再劳烦总管操心。” “你——” “站住——” 总管倒吸口气,险些冲上前去。幸而始终站在月儿身前观察一切的崔伟看情况不对,拦住了他。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总管调整了下呼吸,垂目恭敬的开口,此时的语气里已少了先前讥讽,“夫人刚进王府,对府内一切都还不甚熟悉。况且王府管事一向由王爷说了算。小人想,王爷必不会忍心让夫人为府中的杂事而劳神的。”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里依旧忿忿。 月儿刚想反驳,却听见一旁被侍卫架着的涵之叫声凄厉,待月儿回神看向一边时,小红的鼻翼已冒出血来,整张脸更是惨白的可怕。 月儿绕过挡在前面的侍卫崔伟,急急探了下小红的鼻息,可是触手却一片冰凉,毫无生气,焦急下,她看向唯一能帮她的涵之。 涵之看到夫人探向小红鼻息的手一抖,不好的预感马上自心底传来,不是从何而来的力气,她一把挣开了架住自己的两个侍卫。跌撞着跪做在了已断气的小红身前。周围的下人见此,都忍不住垂下了眼泪。 “帮我抬她回去。”月儿用微凉的手抓住涵之同样冰凉的手,语气中极力的镇定。 “恩”涵之用袖管擦了擦眼泪,帮着将小红的尸体翻转了个,并伸手绕过小红的两臂,将她抬离了长凳。 月儿和涵之皆是女子,就算小红年纪小分量也轻,但颐华楼离后院毕竟有一段距离,两人才走出几步就已手软无力。 月儿狠狠瞪向一边正看好戏的总管,将他此刻的神情更加深刻在了心底,并暗暗发誓必要为小红报此一仇。 就在月儿和涵之都有些筋疲力尽之时,两人同时发觉手中蓦然一轻。转眼小红就已经到了旁边的侍卫手中。 两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正打横抱着小红的侍卫,却听对方道:“请夫人立刻同小人回颐华楼。” 不容月儿多想,那个侍卫已招呼了一同来此的侍卫跟在月儿身边,自己则独自抱着断气的小红飞身往颐华楼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本章完) 匆匆赶回颐华楼,月儿就看见小红被支撑着坐在卧榻上,身后之人以手抵住她的背,两人具是面色潮红。涵之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刚想上前又被月儿拉了回来。月儿焦急着小红的情况无心解释,倒是一边跟着她们一起进来的那个侍卫没好气的叱到:“你一个娘们懂什么,我们老大正给那丫头疗伤呢!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那侍卫说的粗鲁,但显然涵之并不在意,她只知道小红有救了,小红不会死了,旁的她一概没放进心里。 月儿并没有和涵之一样那么乐观,她早已从李太医那里了解到了这杖刑的厉害,看小红刚才那样,她已经知道此次的凶多吉少。 就在这头一喜一悲的情况下,前头为小红疗伤的崔伟已经收了手。失去支撑的小红一下子倒在了卧榻上,涵之叫了一声冲上前去,没多久就笑开了。原本断气的小红,竟奇迹般的咳了几声,而后睁开了眼。 崔伟收了内力,自塌上让出位子给涵之,额上已结了斗大的汗珠。 “小红,你没事了,你看看我,我是涵之啊!”涵之紧紧抓着小红的手,激动之情全写在脸上。 小红像是才从梦中醒来,她先是看向莫明出现在她身边的涵之,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叫了声夫人。可惜那声音气若游丝,也就只有凑近了耳朵才可以听到。 月儿原是站在涵之身后的,看见小红开口,她才靠到榻边,掏出手绢为小红一一擦去脸上与脖子上的污血和脏东西,月儿擦得很细心,先是额头,再是脸颊,其次嘴角,最后再往下,她的眼神温和如水,嘴上轻轻说着安抚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一滞。小红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只是看着那温和的眼神,她的心也就静了下来。涵之依旧边哭边说着一些杂乱无章的话,语气中有抱怨c有仍未退去的惊吓,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小红光顾着面前的涵之,所以没有注意到夫人的离去。倒是崔伟,他原本不发一言的站在门边,看到夫人站起身走出了门去,他也带了另一名同伴走了出去。 月儿的笑脸在出门后就凝滞了下来,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去管崔伟二人的阻拦,就这么径直出了颐华楼。只是没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涵之嘶心裂肺的喊叫。 崔伟以眼神示意一起的杜奎,两人默默跟在夫人的身后,并未出手阻止。就这样一路看着夫人到达了临水湖。 临水湖是睿王府内的人造湖,虽是人造,但池内的水皆是从城外的碧江内引入的,所以水质清澈见底。 崔伟见夫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湖边,心下也多了份紧觉。他知道那个叫小红的婢女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刚才他勉强输入的内力,也就只够她活上片刻。 月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湖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愤怒。小红的死是一定的,那样重的几棍落在脊骨上,就算放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未必能保下性命来。她十指纠结着那染血手绢,心口闷闷的堵着,那股哀伤与悲愤一个上一个下地卡在身体里,似要冲破这具皮囊才能得到抒解。 她知道管事的是存心要了小红的命。她一个王府嫡王妃,就算施睿天如何冷淡她,下人也觉不敢肆无忌惮的动她手下的人。如今他们既然敢这么对她,必然是有靠山在。 一股冷意自心底传来,施睿天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正牌的纳兰月儿,如果这是他为纳兰月儿对她的报复,那接下去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她已经是一个不死不活的人,若老天给她的自由就只是那么几天,她也就认了。可为何屡屡受到伤害的总是她在乎的人,是否凡是与她牵扯上关系的人都要受到莫明的诅咒?上天是不是又找到了新的方式再对她进行惩罚。 也不知自己到底站了多久,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直到身边传出声响,月儿才回过些神。五指收拢间,她越加发现自己的改变,过去的她,虽同样会时时想着要对抗天地强加于她的宿命,却不会如此畏首畏尾,一心沉沦在命运带给她的压迫中不可自拔。而如今的她,虽然摆脱了心中那世世沉积下的悲苦,却又陷入了另一个茧中。 “夫人” 在身边人多次的催促下,月儿终于提步往回走去,眼前隐现的颐华楼中,哭声不再,人影不再,一切安静如初,似乎它始终都是这么沉没的伫立在这里。 崔伟与另一民侍卫在到达颐华楼正院后没有再继续往前。月儿隐约知道他们是不能轻易踏入院内的。想到方才这两个侍卫为了小红所做的一切,心中感激,遂侧身行礼道谢。那两个侍卫见她如此,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赶紧拱手后退。月儿却是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走入楼内。 颐华楼本就是王府中为正妃准备的楼阁,从月儿住进这里后,就一直只有小红陪着她。而如今,这偌大的院中只剩她一人,荒凉之气更盛从前。现在的她也真的可谓是孤家寡人了吧,月儿虽是自嘲的笑着,眼神却迷离的看着卧榻的褥子上那滩乌红血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自那日之后,颐华楼中的丫鬟婆子明显多了起来,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好了许多。只是相较起来,月儿更愿意回到以前的生活。 晌午刚过,月儿顶着日头在院子里忙着,丫鬟们站在不远处的檐子底下,一副想阻止又不敢的样子。月儿不理她们,只顾着忙自己的,摆弄着手里的药草。 “夫人。”衾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儿身边,恭身等着回话。 从这些人来到颐华楼服侍的第一天,月儿就隐隐觉查出衾婆婆可能是这一院子侍从中位份最大的一个。自然,她也就对这老人多了点小心。 放下锄头,月儿温和不失客道的说:“衾婆婆若有事可直接说,不必如此多礼。”语毕,抬手作势去扶。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今日皇上在宫中设宴,邀各王爷偕王妃赴宴。” 一番忙碌后,月儿被搀扶着出了府门。乍眼看去,府外众人伫立,却不见施睿天身影。待看到不远处已等待许久的马车后,她的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那感觉,就像看着食人的洪水猛兽一般。 “夫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似乎夹杂着些许嘲讽。 这个声音?月儿似了然的朝声音的主人看去,果然是王府的总管。胸口憋闷,第一次,她有了想冲上去杀人的念头。 几度克制过后,月儿敛了所有的情绪上了马车。帘布自内被人撩开,月儿极迅速的朝车内扫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施睿天,叹息之余,她看向挑帘之人,惊诧只是一瞬,她眼中的光沉下了几分。 记得这个丫头名叫——涵之,是了,是叫涵之。 月儿被小心的服侍到车内安置好,她如今一身锦衣华服,头发被梳成了规整的髻,完全是一副宫妇打扮。马车行驶在城内的街道上,速度不慢,却不会感到颠簸,再看车底铺着的厚重皮毛,想是它抵去了震动的感觉。 车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月儿闭眼端坐在毛皮之上,听车外马蹄的“咄咄”声。让人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到达宫外后,依礼,除了皇上的御撵外,其余王孙贵族都只能换乘宫轿入内。月儿穿着的衣服太过笨重,上下马车都需要由人搀扶。因此马车刚停,她就自然而然的将手伸进了那探入帘内的修长指骨中,待探出车外,看到那手的主人时,月儿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起来,那被握住的手也跟着收了收。只是施睿天显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当下将呆楞的月儿几乎是半抱地扶下了马车,旁人将这一幕收在眼里,脸上无不是羡慕。只有月儿自己知道,那握着她的手是多么的冰冷,就连隐约中从对方胸膛传出的心跳都像带着死气一般。 那种冰冷的感觉直到她坐入宫轿依然缠绕着她,不安更甚,可是不容她多想,轿子已经抵达了正殿的外面,轿子先是一阵摇晃,很快就落了地。月儿收敛的心神,这才意识到,她将要见的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是当今的天子。若是在他面前稍有行差踏错,那就只有一个字等着她,那就是——死。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感觉到彻骨的寒冷,这皇宫中坐着的人,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取人的性命。她的夫君又何尝不是呢。就连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身边的这些王孙贵胄们,哪一个不是轻易就翻手为云c覆手为雨的。人命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下意识的撮了撮手臂,却发现肩上突然多了件披风。然后一只手就被施睿天握在了掌中。 月儿跨着小步跟在其后,那彻骨的寒冷如何是一件披风就能消去的呢?跟何况还有那比寒冷更家彻骨的那人的手。 周边人的羡慕眼神她怎么可能看不到,身边人时刻站在离自己最靠近的位置,那种格外的小心呵护,在别人的眼里除了羡慕,没有别的了。不久后,一定会从她们的嘴中传出,睿王爷夫妇伉俪情深这样的话语。可是月儿只觉得可笑,因为她丝毫感觉不到施睿天那些动作中的情谊。 三跪九叩的礼节过后,女眷依礼被带到了后宫,男人们有男人们要说的话。这些话,无关重要与否,都不是她们女人能听的。 在离开前,月儿那只被施睿天握住的手上传来压力。抬头看去,施睿天温文的笑容毫无所动,倒是一边擦身而过的一位王妃注意到了这一举动,拿帕子捂着嘴直笑。 月儿清楚他的意思,无非是警告她不要有多余举动而已。用力抽回手,匆匆跟上宫女的脚步。这一动作在有心人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半日的召见,其实说是女儿的茶话会更加贴切一点,不段的吹捧,不段的攀比,还有不段的奉承。她们的愉快,月儿只觉得累。除了被人提到是回应几句外,她就像个装饰物一样杵在那儿。几为王妃与她闲聊了会儿,发现她只是简单的做着回应,也就无趣的走开了。 晌午的时候,宫里赐了膳。说是家宴,所以王爷们都与皇上坐在了一桌,王妃自然与皇后一桌。这是极大的恩赐,而月儿只如同嚼蜡般往嘴里塞着东西。皇后对她倒是殷勤,只是这种殷勤却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往远处王爷们的桌上忘去,施睿天的位子竟然就在皇帝的下手。这只能说明,他在皇帝眼中有着怎样的地位。那么她现在受到的殷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场声势浩大的家宴结束,月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府。似乎出了那扇宫门,施睿天就恢复了原来那样,所有的虚假都没有了必要。她至于他,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对于月儿来说,施睿天与这王府,都是她不愿去想的存在。所以他的漠不关心,正好称她的意。唯一另她惊讶的是,当天,那个叫涵之的丫头就被送到了她的房里。据说,是王爷的意思,要把这丫头送来当她的贴身丫头,负责照顾她的起居。 月儿不愿意去想施睿天的意图,他那样的城府,不是她可以猜测得到的。 不过,涵之的到来,多少能够让她稍稍欣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