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农女:捡个王爷去种田》 第一章 梦境VS穿越? 第二章 谈条件 第三章 传说中的金手指 第四章 破而后立 第五章 求村长做主 第六章 必须掰正 第七章 被抓 第八章 靠山 第九章 兔肉引来老宅人 第十章 柳芽破相 第十一章 胡搅蛮缠 第十二章 找打是不? 第十三章 上门讹银子 第十四章 二姐最厉害 第十五章 狗眼看人低 第十六章 柳苗失踪 第十七章 被卖 第十八章 你敢骗我 第十九章 阴影 第二十章 银子该三房出 第二十一章 设计老宅 第二十二章 大伯娘顶缸 第二十三章 苦命又要强的丫头 第二十四章 家丑不可外扬 第二十五章 赶人 第二十六章 凑银子 第二十七章 柳叶出事 第二十八章 食言 第二十九章 草菅人命 第三十章 不要脸的举动 第三十一章 被毒蜂盯上 第三十二章 出事 第三十三章 被抓 第三十四章 整治 第三十五章 闹上门 第三十六章 棺材本 第三十七章 这银子该三房出 第三十八章 撞破 第三十九章 立女户 第四十章 流寇 第四十一章 准备后事 第四十二章 打三房主意 第四十三章 天塌了 第四十四章 跪求 第四十五章 断绝关系 第四十六章 气吐血 第四十七章 柳芽挨打 第四十八章 成亲? 第四十九章 上门要债 第五十章 好狗不挡道 第五十一章 不尽如人意 第五十二章 狠毒的柳老太 第五十三章 不能善了 第五十四章 杀气好重的男人 第五十五章 忘不了那双眼睛 第五十六章 空间变化 第五十七章 再遇 第五十八章 和野兽共食 第五十九章 撞见 第六十章 你确定只赚几文钱? 第六十一章 小小要求 第六十二章 被毁的衣裳 第六十三章 这是什么吃法? 第六十四章 恨他们吗? 第六十五章 打主意 第六十六章 早产 第六十七章 赖上 第六十八章 没什么是一桶潲水解决不了的 第六十九章 柳老太抢银子 第七十章 以牙还牙 第七十一章 柳叶爆发 第七十二章 不同共存 第七十三章 阴毒的主意 第七十四章 除非做望门寡 第七十五章 柳芽发飙 第七十六章 拿方子抵押 第七十七章 立证无悔 第七十八章 吃人的嘴短 第七十九章 我没有大伯 第八十章 终于回来了 第八十一章 柳老太上门 第八十二章 威胁 第八十三章 掌掴柳叶 第八十四章 长见识了 第八十五章 认孙女 第八十六章 出事 第八十七章 见血 第八十八章 青梅小竹马 第八十九章 抢人来了 第九十章 抢走 第九十一章 赶人 第九十二章 出事 第九十三章 保大保小 第九十四章 难产 第九十五章 算计 第九十六章 报复 第九十七章 罪有应得 第九十八章 阴命 第九十九章 算计柳芽 第一百章 卖身契 第一百零一章 柳芽被抓 第一百零二章 杀人灭口 第一百零三章 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某男 第一百零四章 柳芽买人 第一百零五章 萌芽的感情 第一百零六章 我不是你心中的柳芽 第一百零七章 福祸相依 第一百零八章 忍气 第一百零九章 火烧三房 第一百一十章 目击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妒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慈手软? 第一百一十三章 捡回家个男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是要赖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门抢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封口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克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兼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要脸到无敌的老宅人 第一百二十章 装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恩怨分明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都不是好东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只送不卖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隐瞒的身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屋子里种菜 第一百二十六章 算计三房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被惦记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脸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母女赌约 第一百三十章 对三房的目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抓贼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没一个好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吓晕亲娘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对柳芽失神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四出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赏你一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太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娘不会同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去老宅救人 第一百四十章 让柳芽给你做媳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遗忘的外祖家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爱与现实 第一百四十三章 病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断了柳王氏的念想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姥爷怀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族里的威胁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毒妇人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假方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赔偿论 第一百五十章 疯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帮我做件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仗义 第一百五十三章 柳芽落入圈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百口莫辩 第一百五十五章 柳芽坐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指证柳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满心绝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牢中的稀客 第一百五十九章 包庇 第一百六十章 灭口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巧合还是谋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婉转拒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古怪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投罗网 第一百六十五章 被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船底漏水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陪葬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交易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亲上加亲 第一百七十章 说亲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愚孝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争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设计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抢亲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累 第一百七十六章 闹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柳芽的野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抢人 第一百八十章 筹码 第一百八十一章 毒誓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怀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报应 第一百八十四章 婚事受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仁至义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买奴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跟踪 第一百八十九章 被冷面男监视 第一百九十章 是朋友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只吃柳芽做的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威胁 第百九十三章 能分期付款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给柳芽惹麻烦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闹僵 第一百九十六章 柳芽的算计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五婶上门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她就是曙光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文不值 第二百章 拼了 第二百零一章 废了 第二百零二章 贼人 第二百零三章 柳芽的顾忌 第二百零四章 介绍亲事 第二百零五章 书呆子一个 第二百零六章 拐个先生 第二百零七章 东施效颦 第二百零八章 上门炫耀 第二百零九章 客气有银子实用吗? 第二百零十章 柳叶中毒 第二百一十一章 县城来信 第二百一十二章 去老宅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地主夫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乡下来的主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四生病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像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狐狸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故意接近 第二百一十九章 姥爷的烦心事 第二百二十章 不赞同亲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压抑的情愫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为啥躲着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柳芽被牵连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卖身契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弱小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亲事波折 第二百二十七章 闹上门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让你哭个够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附加条款 第二百三十章 被坑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柳芽挨打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离家出走 第二百三十三章 柳芽出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油盐不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恨铁不成钢 第二百三十六章 身轻如燕的高手 第二百三十七章 特殊联系方式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别冲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冷面男归来 第二百四十章 柳芽伤可见骨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半探望 第二百四十二章 霸道又别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宁愿你永远不知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主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见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偏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空间晋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后果自负 第二百四十九章 芽儿心里有人了 第二百五十章 柳芽喜欢的男人的脸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面男要住在三房? 第二百五十二章 给点辛苦费呗 第二百五十三章 疆公子真豪 第二百五十四章 柳芽秘密被发现 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宅作妖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宁愿和离 第二百五十七章 闹贼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火烧客房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中毒 第二百六十章 惩罚太轻 第二百六十一章 越来越高调 第二百六十二章 撕下他们一口肉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念书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夺食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三房出一份 第二百六十六章 偷听 第二百六十七章 对柳芽的不同 第二百六十八章 柳苗伤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泼脏水 第二百七十章 赵新月又来作妖 第二百七十一章 新人证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家之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杨桃受伤 第二百七十四章 培养 第二百七十五章 缺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老宅也要来上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学堂进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会心疼我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他的口水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就这么一个俗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逃难的亲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心大的没边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果然有病 第二百八十六章 给柳芽添堵 第二百八十七章 集体闹上门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夜谋 第二百九十章 赵家人闹上门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柳芽长见识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他怕死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能白用他的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主子说的都对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重伤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收网 第三百章 往火堆里跳 第三百零一章 不消停的柳老太 第三百零二章 松子求助 第三百零三章 担心他 第三百零四章 柳芽被怀疑 第三百零五章 当一回土包子 第三百零七章 撑腰 第三百零九章 我不是仙子是俗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府丞的帖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曹家留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 配不上她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买不起的药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好奇心害死猫 第三百一十九章 娘,你打住 第三百二十章 烫手山芋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叫我疆哥哥 第三百二十二章 被靳北疆套路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识时务的柳芽 第三百二十四章 悲催的认知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三房起茅房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靳北疆表白 第三百二十七章 柳芽逃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说好的喜欢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触动机关 第三百三十一章 枯木逢春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食人间烟火的九皇叔 第三百三十三章 担心他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抢粮食的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是我疏忽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到底什么身份?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给三房送麻烦 第三百三十八章 收留 第三百三十九章 遇追杀 第三百四十章 不敢赌 第三百四十一章 知道他的身份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住进贼窝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朝被蛇咬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女人会的靳北疆不会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误触机关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逼柳芽发毒誓 第三百四十七章 起火 第三百四十八章 柳芽怒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管家婆 第三百五十章 丫头的想法总是特别 第三百五十一章 靳北疆耳朵红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这辈子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进宫面圣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视天威 第三百五十六章 被府丞盯上 第三百五十七章 给我绑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府丞的狠 第三百五十九章 别让我恶心 第三百六十章 讹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土包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招贼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变卖祖产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入狱 第三百六十五章 学子闹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 被挟持 第三百六十七章 被拒绝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又来了位皇亲国戚 第三百六十九章 柳芽不能留 第三百七十章 回敬几分颜色 第三百七十一章 求助 第三百七十二章 借刀杀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和离 第三百七十四章 拦路相邀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诊费千金 第三百七十六章 去曹家看诊 第三百七十七章 柳芽记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心疼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上门提亲 第三百八十章 柳芽的条件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下辈子别再遇见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出事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上门要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中毒已深 第三百八十五章 请柬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抢银子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最该死的就是你 第三百八十八章 赴宴 第三百八十九章 来给柳芽撑场子了 第三百九十章 美男计? 第三百九十一章 柳叶被冤枉 第三百九十二章 自曝过往 第三百九十三章 威胁 第三百九十四章 牙尖嘴利 第三百九十五章 玉佩被偷 第三百九十六章 玉佩在他手里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尴尬的见面 第三百九十八章 柳芽被套路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失望 第四百章 药材丢了 第四百零一章 自己宠着 第四百零二章 心太软 第四百零三章 洪公子登门 第四百零四章 绝不卖女儿 第四百零五章 长得很像柳芽的爹 第四百零六章 中秋节怒火 第四百零七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第四百零八章 渣爹还活着 第四百零九章 算计三房 第四百一十章 让柳王氏做妾 第四百一十一章 柳芽还能嘚瑟几天?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咬人膈应人 第四百一十三章 回到地狱 第四百一十四章 柳老太上门逼迫 第四百一十五章 火坑 第四百一十六章 渣爹 第四百一十七章 渣男本渣 第四百一十八章 赶走柳王氏 第四百一十九章 柳王氏出事 第四百二十章 失踪 第四百二十一章 怒火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狠毒的柳老太 第四百二十三章 贴心小棉袄 第四百二十四章 打不过就用药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害亲娘就是不孝?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戳心窝子的报复 第四百二十七章 报复才开始 第四百二十八章 真龙天子 第四百二十九章 渣爹回村 第四百三十章 摆婆婆的谱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各有算计 第四百三十二章 休书 第四百三十三章 给奴才道歉 第四百三十四章 怀疑 第四百三十五章 渣爹找上门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与渣爹见面 第四百三十七章 渣爹休妻 第四百三十八章 起疑 第四百三十九章 留着过年不成? 第四百四十章 放妾书 第四百四十一章 自私薄凉 第四百四十二章 占着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情敌见面 第四百四十四章 塞翁失马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成不了大事 第四百四十六章 怒火 第四百四十七章 闹上门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上门撑腰 第四百四十九章 巴掌扇的好 第四百五十章 柳芽有话要说 第四百五十一章 马夫人要报官 第四百五十二章 揍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上门质问 第四百五十四章 狼心狗肺 第四百五十五章 威胁你咋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见不得光 第四百五十七章 西子捧心 第四百五十八章 找场子 第四百五十九章 谁更可怜 第四百六十章 死遁 第四百六十一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四百六十二章 马夫人示威?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其心可诛 第四百六十四章 对疆公子动心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不能探索的秘密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两脚羊 第四百六十七章 柳芽被看上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宰肥羊 第四百六十九章 靳北疆后怕 第四百七十章 酸味滚滚 第四百七十一章 芽儿要自信 第四百七十二章 注定是敌人 第四百七十三章 声音耳熟 第四百七十四章 各取所需 第四百七十五章 空间又升级 第四百七十六章 黑心的柳树根 第四百七十七章 谁是你小媳妇? 第四百七十八章 救情敌? 第四百七十九章 情敌见面 第四百八十章 柳芽大度? 第四百八十一章 此生之幸 第四百八十二章 洪飞算计三房 第四百八十三章 贤王殿下如何补偿? 第四百八十四章 情敌送鞋 第四百八十五章 贪图嫁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话不投机 第四百八十七章 杏儿的亲事 第四百八十八章 想做官 第四百八十九章 桃花劫 第四百九十章 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第四百九十一章 寸香千金 第四百九十二章 银子还给吗? 第四百九十三章 给他做脸?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丧门星 第四百九十五章 马夫人登门 第四百九十六章 重伤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大舅的腿伤 第四百九十八章 治疗方案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她很像她 第五百章 公子请自重 第五百零一章 姐妹失踪 第五百零二章 卖到南边去 第五百零三章 别下手太重 第五百零四章 打脸 第五百零五章 柳芽的娃娃亲 第五百零六章 婚书是真的 第五百零七章 羊入虎口 第五百零八章 不要脸的逼婚 第五百零九章 为母则刚 第五百一十章 我要他一条腿 第五百一十一章 算计亲事 第五百一十二章 提亲 第五百一十三章 这可是攀高枝的姻缘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又生一计 第五百一十五章 县令夫人堵上门 第五百一十六章 空宅 第五百一十七章 查祛疤膏的主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 租店遇阻 第五百一十九章 树敌 小公子虽然有纨绔的潜质,倒是也学过些拳脚功夫,第一时间将柳芽给拉开,避免她被抽到。 柳芽的那份文书已经收好,店家那份却被鞭子抽成两截,手背上更是留下一道鞭痕。 微微蹙眉,柳芽抬头看向那娇俏的少女,眉头微拧。 “你没事?还好小爷我反应快,要不然你非得被她打伤不可。” 小公子又一次自得,就差要自吹武功多高了。 “谢谢。” 以柳芽的功夫自是不会吃亏,但小公子在危急关头能出手相助,柳芽还是要领情的。 “就是你要租这家铺子?” 少女甩了甩鞭子,瞪着柳芽,呵斥道:“本小姐现在给你个机会,立即把这铺子退了,本小姐便饶了你。在这锦城,得罪了本小姐,你这铺子也别想开起来。” 店主苦笑,他是没想到这曹小姐能这么快的得到消息,原本打算拿着银子走的远远的,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姑娘……”店主开口,不想连累无辜,却被柳芽的手势打断。 “我与这位店主已经欠下租赁文书,按照规矩,我若提前退租,便一文钱也拿不回来,这位小姐是想要替我承担这笔费用吗?” 柳芽一脸期待的问道:“一年租金三百两,外家五百两押金,这位小姐是给现银还是银票?” 曹家并不缺银子,但柳芽就是想恶心对方。 有小公子坐镇,柳芽自是能全身而退。 “这个破铺子哪里那么贵?你是想要打劫本小姐吗?”少女开口,随时准备再扬鞭的架势。 柳芽刚想说话,却被小公子拉到身后。 指着少女的鼻子,小公子怒道:“曹锦,你也太嚣张了!便是本公子也没有在这锦城为难过谁,你一个曹家三房的庶女,倒是成了土皇帝不成?” “走,咱们这就去你们曹家,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家主,曹家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蛮不讲理!” 被叫做曹锦的少女才看到小公子,眼里尽是愤恼,却也不得不顾忌小公子的身份。 “呵!今日我便放过你们,有本事你们就请郑潇当门神,否则……” 曹锦后头的话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曹锦离开,店家将刚刚收到手的银票还给柳芽,苦着脸道:“是老头子想的太好了,以为拿了租金远走高飞,那曹家小姐也不会为难租铺子的人。” “让姑娘受惊,真是对不住了。银票姑娘收好,这铺子我不租了。” 柳芽并不知道店主是为何得罪曹锦的,但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尽快拿下曹家,自然不会惧怕。 “谁说我不租了?” 把银票推回去,柳芽低声道:“老人家要是真的想躲出去过安生日子,不如考虑一下把铺子卖给我,这样您拿到的银子也能多些不是?” “卖不了,也走不了了。”店主跌坐在凳子上,低头抹着眼泪。 知道店主在顾忌什么,柳芽扯了扯小公子的袖子,见他一脸莫名,便道:“有小公子在,房契的事好解决。老人家也不用怕出不了锦城,只要你带的人和东西不多,我保证能把你们平安送出去。” 店主惊喜的抬头,却是看向小公子,自然不认为柳芽一个穿着算不得多富贵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能力。 “本公子又不怕那曹家。”拍着胸膛,小公子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店主连连道谢,最终以低于市场价的价钱,把铺子卖给了柳芽。 为了安全起见,柳芽不但算这么快就开业,以免提前和曹家起冲突。 小公子执意要请柳芽吃饭作为答谢,进包间点了菜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真的不怕那曹锦找事?” 虽然小公子有心罩着柳芽,但曹锦在暗中找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根本防不胜防。 何况知府的官位也是有变动的,小公子自知护不了柳芽几年。 “这铺子暂时不开业,我出来也就是碰碰运气。看曹锦的年纪,应该也快出嫁了,到时候她再想找事也不容易?” 两千两就买了这么好地段的铺子,柳芽是赚了的。 小公子有些失望,拍着桌子把曹锦骂了好一通,倒是让柳芽知道一些曹锦的‘丰功伟绩’。 一个庶出的小姐,因为姨娘受宠而肆无忌惮,用强买强卖的方式不知给三房添了多少产业,更是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 可曹家对这些小打小闹的事也不制止,无形中增长了曹锦的气焰,整个锦城的人都把她当瘟神一般,比见到那些纨绔还让人发寒。 “去查查曹锦做过的那些好事,我要确切的证据。曹锦如此行径,绝不止三房纵着她,你再细查一下曹锦抢夺的产业,如今都在谁的手中,顺便把那些人的底细也都摸清楚了。” 回家的路上,柳芽吩咐铃铛去办事。 锦城不比红湖县,曹家背后牵扯的太深,柳芽决不能贸然行动。 一个庞然大物的坍塌,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况知府和曹家虽然不和,但他们都是效忠一个主子的,想要对付曹家,知府将会是最大的阻碍。 揉按着眉心,柳芽长长的吁了口气,心里琢磨着之前让铃铛打探的情报,计划着如何布局。 再说曹锦回府之后,还是一脸的怒容,今儿可是她第一次出师不利。 “曹苏雪,你眼睛是白长了吗?看到我也不知道打招呼,信不信我去告诉爹爹,说你羞辱我!” 曹锦习惯迁怒他人,尤其是占着三房嫡长女身份的曹苏雪,更是她第一嫉妒的人。 被软鞭拦住了去路,曹苏雪拧了拧眉心,语气却轻柔的道:“二妹这般和长姐说话的态度,传将出去,于婚事有碍,祖母知晓了也会不高兴的。” 提起亲事,曹锦心中怒火更甚,软鞭甩了甩却没有打到曹苏雪,而是抽在了丫鬟身上。 “用不着你教训我,别以为爹为我选中的亲事,却是对你有意,你就可以压到我头上。除了占着嫡长女的身份,你有哪一点比我强?” 恨恨的撞向曹苏雪的肩头,将人拽撞了个趔趄,曹锦得意的冷哼一声才离开。 “小姐就这么一直让着二小姐吗?这也欺人太甚了。” 素心吃痛的捂着肩膀,愤愤的替自家主子叫不平。 “你伤着了,先回去上药包扎。我要去看看雅儿妹妹,这么近的路,你也不必跟着了。”曹苏雪柔声道。 素心有心说些什么,可想到主子的性子,也只能把话咽下去。 却不知走在前头的曹苏雪,此刻眼中尽是讥讽与恨意。 曹锦,一个姨娘生的半奴,也配用锦城的锦字命名,当真以为她曹苏雪会容忍一个半奴一生繁花似锦不成? 第五百二十章 那就合作吧 入夜,柳芽与铃铛去了一趟白日里租铺子的老者家中。 原来这老者年轻时妻子重病过世,只留下来一个掌上明珠,容貌俏丽又温柔可人。 不巧的是,这少女的意中人家中贪图曹家富贵,想要让其迎娶曹锦,结果少年非少女不娶,让曹锦气恨不已,这才对老者父女出手,想要逼死他们。 “姑娘,小女的伤,可还有救?” 老者眼中有着期翼之色,这锦城的大夫被曹锦威胁之后,没人敢给他们看诊,否则爱女也不会伤重成这样。 柳芽入夜前来,直接道明来意,让老者心中燃起了希望。 “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导致发炎。好在你们自己处理的不错,我留下些药,要按时服用。但伤口结痂后,再用祛疤膏,脸上的疤痕也能淡去。” 柳芽已经知道少女是什么伤,故而来的时候就带了足够的成品药,即便这对父女要出门去赶路,也不耽误服用。 祛疤膏的存货不算多,多数都供给江南的千金坊,故而带来的两瓶药膏,柳芽只留下一瓶足够少女用的量而已。 “姑娘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若姑娘不嫌弃,老夫愿意为姑娘做牛做马,只求别让我这闺女入奴籍,否则老夫对不起她死去的娘啊!” 老人跪下,重重的给柳芽磕了个头。 以前只想着带女儿离开,一则是想去求医,二则是怕女儿此生不能出嫁,他得用余生护着女儿周全才是。 “老人家快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这一拜。” 柳芽侧身躲过,她是真的不习惯这种谢恩的方式,尤其对方的年纪比王云还大。 铃铛默契的上前将人扶起,小脸上尽是自豪,她的主子就是厉害,那么重的伤也敢保证可以祛除。 “老夫是认真的。” 老者直起身子,看着无声拭泪的闺女,咬牙道:“我们爷俩得罪了曹家,在锦城是待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哪里能安身立命。就怕拿着银子,也难以安生啊。” “爹,都是女儿连累你了。”少女落泪,忙用帕子擦拭,免得流到伤口上。 “你就是爹的命,何来连累一说?” 老者摇头,看着爱女的眼神很是柔和,转而看向柳芽的时候,又是一脸沉重,“不瞒姑娘,铺子以前也是我在打理的,在曹家嘴里抢一口肉不容易,但赚的也不算少。若是姑娘瞧得上,我愿给姑娘做个跑腿打杂的。” 柳芽细细思量一番,倒是觉得老者可用。 考虑到少女的情况,柳芽道:“老人家能独立撑起一个铺子,如能为我所用,至少也该是做掌柜的。这样,我安排你们先到我家乡下那里去小住,也能让你女儿安心养伤。” “待府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你再决定是否要回来也不迟。” “这怎么成?”老者忙摇头道:“已经够麻烦姑娘了,怎好再添乱。” “我家主子本就是大夫,以前家里也总是有重病的人过去养伤,药材最是齐全,还有我家姑娘最得意的弟子在那边守着。 老人家若觉得不好意思,只管交了银钱当是住客栈了,日后全心全意为我家主子办事便是。” 铃铛语速飞快的说完,悄咪咪的等着柳芽夸赞,她可是很了解主子做事风格的。 无奈一笑,柳芽不想打击铃铛,微微点头算是默认她的说法。 从老者家中出来,柳芽的视线落在曹家方向,询问道:“曹家二房,近况如何?” “和那两房斗的厉害,据说掌握了漕运四分之一的生意。锦城的人都在评价,说这位二老爷这么多年不做声,就是要憋足了劲儿争夺家产呢。” 铃铛对曹家一直关注着,倒是知道一些内情。 柳芽点点头,她是知道二房为何突然争斗的,那夫妻俩本不是争闹的性子,奈何曹家人非要试探他们的底线啊。 要是曹家肯将二房单独分出去,那一家子宁愿分文不得,到底会念着一份亲情而离开。 而如今,二房是打算玉石俱焚了。 “给曹二夫人送张请帖,地点定在火锅店那边。” 柳芽勾唇,曹家内斗倒是合她的心意,或许二房是最佳的合作伙伴。 铃铛欣然应下,她之前还想提议来着,又怕主子会因同情而不忍那么做,眼下倒是自己想多了。 回到家中,柳芽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我今天看中了一家铺子,位置倒不是很繁华,但卖咱们家作坊里的那些东西倒是合适,租金也不贵,一年才五百两银子。” 大概是换了生活环境,柳叶心里的担忧也去了大半,倒是一门心思张罗起事业来。 柳芽没说对付曹家的计划,毕竟这些事也不是放在明面上的,没必要让家人跟着担忧。 “大姐看着办,这铺子开起来也是大姐操持,我可是等着大姐赚钱了,给我买套好头面呢。”柳芽打趣道。 “说的好像你乐意戴那些东西似的,不过大姐倒是可以给你备嫁妆,让你风光出嫁。”柳叶揶揄道。 姐妹俩说说笑笑的各自去歇下不提,曹家二房的主屋内,二老爷夫妻俩退去了所有下人,正在秉烛夜谈。 自从身子大好之后,二夫人便着手与二老爷制定计划,誓要从曹家这个大火坑里跳出去。 “老爷可查出来那股势力是谁的人?” 二夫人低声询问,即便屋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也要防着隔墙有耳。 为二夫人揉按着头部,二老爷回道:“那股势力隐藏的很深,尾巴也扫的十分干净,我并未查出任何痕迹。只如今看来,那幕后之人并无害我们之意,我却不敢保证事成之后,他是否能履行当初的约定。” “二郎。” 抓着二老爷的手,二夫人柔声道:“若是二郎不确定,不若便就此收手。咱们无非是想离开这些是非,若真的害了他们,二郎心中定然也不好过,那不是我愿看到的。” “是我无用,差点害了你们母女。即便真的是那样的结局,也是他们罪有应得,我虽会不忍却也没得选择。早在他们对你下死手之际,便已斩断了我们之间的亲情。” 二老爷苦涩一笑,拥着二夫人的肩头,忧心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会连累你们母女。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你把拿着我给你的休书,带着女儿回岳丈那边去,也好有个依靠。” “二郎!” 忙捂住二老爷的嘴,二夫人红着眼道:“真到了那日,我们母女陪着你一起走。来世,咱们还做一家人。” “你这又是何苦?” 二老爷低叹,却也明白二夫人的性子,认准了就不会轻易改变的。 好在他们还有机会,而他还有时间可以筹谋。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又得罪谁了? 新店要开业,自是需要重新装置一番。 柳叶寻了肖竹,倒是少走了不少弯路,木匠铺子那边知道三房是大主顾,自然也乐得卖个人情让肖竹抽空去帮忙。 倒是柳芽,找了几家铺子,仍然没有找到适合卖成品药的地方。 “我说柳芽,你那天的勇气呢?干脆就把那家店开起来,有小爷罩着你,那个庶女不敢乱来的。” “实在不行,我让家里把铺子收回来一间,你先用着呗,保准少收你的租金。” 小公子坐在用红木椅子改造的滑竿上,冲着寻找铺子的柳芽喊话。 初时坐在滑竿上,小公子还觉得新奇,这几日便觉得无趣了,但又不想闷在府里发霉,只能拿柳芽做借口出门。 “你确定有她不敢的?”柳芽反问。 以曹锦那嚣张的性格,指使人买了成品药,再弄出人命来嫁祸给柳芽也不稀奇。 这话柳芽没说,心中却是笃定。 “……” 小公子无言以对,即便他没把操心想的太坏,却也知道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见柳芽还要继续逛,小公子建议道:“要不小爷带你去见见官伢,指不定你坐那喝盏茶的功夫,就能找到合适的铺子了。” 总比像傻子一样的溜大街的好啊!小公子在心里补充道。 柳芽点点头,算是答应这个提议,却不会告诉小公子她在街上闲逛的目的。 除了让更多人知道曹锦把她当做敌人外,柳芽也是在顺势考察曹家有多少好地段的铺子。 将来曹家倒下,柳芽可是打算入手一批产业的,自然要做好准备功夫。 官伢收费比普通牙行高,但胜在办事牢靠,且办理手续也更便捷,又有小公子陪同,柳芽很快便租到了合适的铺子,恰好是曹二夫人的嫁妆之一。 “倒是巧了。” 柳芽浅笑,眼中有着小公子看不明白的意味,倒是也没有询问柳芽为何笑的那么怪。 一事不劳二主,柳芽直接给了牙行银子,让他们雇人去装修铺子,自然是按照柳芽给的设计图,结合当下药铺的格局来改造。 曹二夫人在接到请柬之后,便给了回复,在柳芽租下铺子后的第三天,正是两人相约的日子。 “本想带着雅儿一起过来,也好麻烦你给看看她体内的毒素是否清除。不巧的是,雅儿临时接了邀约的帖子,又不能推辞。” 二夫人没说是谁邀约的,能让曹家嫡系不好拒绝的,怕是和官家的请帖了。 “雅儿小姐只要按时服药,毒素必不会残留。倒是二夫人的气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可是休息不好?” 身为医者,柳芽真的不喜欢病人不爱惜身体。 可柳芽得到的那些资料,也知道二夫人为了复仇,脱离曹家,是如何的劳心劳力,本就气血两亏的身子,自然是很难恢复。 “是我少睡了。”二夫人一句话带过。 柳芽尽心的给开了一副方子,伙计这时候也上好了菜品,二夫人便挥手让丫鬟退下,去外间吃些东西,也好给主子们守门。 “你这丫头就是客气,想要租铺子,只管来找我便是。这锦城之内,除了曹家外,就只有知府和我手里有好铺面,怎地还去了官伢?” 看着柳芽调蘸料,二夫人将袖中的荷包放到她面前,柔声道:“我知道再送你铺面,你也是不会收的。这是租金,你可不能再推拒了,权当是我送你的开业贺礼。” 二夫人把话说全了,柳芽再推拒反倒是矫情。 人情,就得有往有来才能长久,稍后再其他方面回礼便是。 “尚未开业便赚了几千两,这可是好兆头,晚辈便笑纳了,多谢二夫人好意。” 柳芽以茶代酒道谢,将为二夫人调制的清淡些口味的蘸料递过去,方才为自己调制。 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两人在吃饭的时候都是闲话家常。 明明年纪相差不少,说气话来却不见有任何的隔阂,气氛倒是轻松。 二夫人常年缠绵病榻,故而胃口并不好,没有吃多少便放下碗筷。 偏好辣味的柳芽为了迎合二夫人的口味,便没有点辣锅子,自是也吃的少了些。 “二夫人,我不想与你说那些虚假的话。今日邀请二夫人过来,也是做好了准备,知晓二夫人与二爷为了与曹家切断关系所做的一切。” 柳芽开门见山的话,二夫人听了并不觉得意外。 漱口之后,二夫人才轻笑道:“外人尚且看的明白,偏偏曹家人却真的以为我们夫妻是为了家业才争,当真是愚不可及。” 淡淡的嘲讽,是二夫人对曹家人不屑的表态。 柳芽回以浅笑,当局者迷这句话,用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 “不瞒二夫人,我义父对漕运很有兴致,也认识一些有身份的人。不知二夫人可愿合作?” 柳芽不能透漏靳北疆的信息,但周老爷敢来府城发展,自然是不介意在明面上。 二夫人神色一滞,随后苦笑道:“夫君念着几分血脉亲情,虽愿意为我们母女与那些人划清界限,也不介意毁了曹家,但却希望能留他们一条生路。” “……” 柳芽沉默,以曹家的罪行,一旦真的闹上公堂,定是抄家的大罪。 “二夫人该知道,曹家这么些年都做了什么,又树立了多少敌人。我能承诺的,便是尽量去周旋,唯有敢保证的是二房能全身而退。” 思量片刻后,柳芽选择说出实情。 二夫人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习惯了歇晌午。你们一家才来不久,改日我邀你娘去茶楼听戏。” 这是变相答应了与柳芽合作,但这仅是二夫人的意思,还需要与二老爷商议,故而没有明确的给出答复。 “我娘最爱听戏了,如此便恭候二夫人的邀请了。” 眉眼弯弯的朝二夫人福了福身,柳芽明白这是二夫人给的暗号。 有些事可以做得,却不能宣之于口,尽可能的避免麻烦才是成事的根本。 送二夫人离开后,柳芽便被请到了后堂。 两位陈老爷都不是奢侈之人,后院的格局设计的极为简单,于他们而言只是偶尔落脚的地方,无需浪费银两。 “陈伯伯、陈叔好。”柳芽福身见礼。 “你这丫头,来了府城就是一通忙,若不是在这里做东,下一次见面怕是得等你的铺子开业了?”陈老板哼道。 “好不容易见面,陈叔就舍得这般训我?” 柳芽浅笑着落座,给两位正在对弈的长辈各自斟了杯茶,继续道:“近来锦城可能不太平,陈伯和陈叔与我少些往来,于你们而言更为安全。” “这火锅店可有我的红利在,就算是为了入我口袋里的银子,也得麻烦二位装做和不熟才好。” 陈老板无奈的虚指了柳芽一下,问道:“说,你这丫头又得罪谁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咱们私奔吧 柳芽也不瞒着这二位,周老爷和他们的关系都匪浅,假以时日必定知晓。 果然,听完柳芽的话之后,两位陈老板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无奈之色。 “比魄力,我们是逊色老周太多啊!”陈老板感叹道。 “比耐力,你我更是不足。”周老爷笑道。 一个资产不菲的人,却安于一隅,又随时有野心去挑战根基百年的望族,这都是他们所做不到的境界。 至于周老爷的根基在哪,即便相交这么多年,二人也不曾知晓过,不愿意去挑破了那层窗户纸。 “丫头,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老周来了告诉他,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真的失败了也没关系,有这火锅店在,即便他没有东山再起的能力,你这个干女儿分的红利也够给他养老的了。” 陈老板并非是瞧不起周老爷的本事,这么说有打趣的意思,也是变相告诉周老爷尽管放手去做。 闻言,柳芽浅笑的表示会把话带到。 顺便查了一下账目,柳芽心情不错的离开,这几个的月的收入,足够再开一家店铺,比预期的还要好。 曹家三房。 曹锦听到柳芽竟然租了二夫人的店面,而且二夫人还有意无意放话会罩着柳芽,气的面容都扭曲了。 “一个个都想和我作对,不过是差点就死了的女人,也敢在我面前蹦跶!” “我的好二婶,既然你不给我这个做侄女的面子,我敢让你们母女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就敢做第二次!” 招来心腹丫鬟,曹锦耳语了几句后,烦躁的挥手让丫鬟退下去。 如今的二房被管理的和铜墙铁壁差不多,曹锦想要下手并不容易,可她做惯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自然还是又自己的手段的。 另外一边,曹苏雪也收到消息,她对曹锦的一切都在监控中,不由得去揣测曹锦下一步会怎么做。 “让人多留意二房那边,莫要让那曹锦钻了空子。还有那个农女那里,也让人盯紧一些,务必要拿到确切的证据。” 曹苏雪和柳芽是有一面之缘,但柳芽的防备让曹苏雪失去了合作的心思,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狠狠的给曹锦一个教训。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算计的柳芽,自从租下店铺以后便十分忙碌,但大多都是在空间里。 成品药必须要效果好,才能尽快打出名头。 空间里的药材充足,药效也比外面的好,是柳芽开店的首选。 日后再去其他地方开药铺,则尽可能的少动用空间,以免日后失去了这道保障,药铺便再无法经营下去。 “芽儿,我师傅叫我问你一句,轮椅的数量打造那么多,会不会太压货了,要不改成一个月交货一辆?” 肖竹擦着汗水,收下推刨子的动作却没停。 放下给工人带来的糖水,柳芽回道:“初次定制三款不同款式的轮椅,后期看销路再说。肖竹大哥替我谢谢你师傅的好意,但我这铺子卖的药材种类不多,只能用物件来凑了。” 肖竹知道柳芽是心有成算的,不过是转述这么一句话,并没有再劝说的意思。 给肖竹端了一碗糖水,又递过一张帕子让他擦汗,两人就铺子的格局又探讨了一番,在木匠活这方面肖竹还是专业的。 但两人不知,他们很正常的谈话,落在暗中监视这里的人眼中,却是两人郎情妾意。 在二房那边没有得手,柳芽的铺子没开起来也不值得下手的前提下,曹锦的脾气越发暴躁,每日都有近身慈湖的丫鬟被她责罚。 乍一听到柳芽和小木匠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之后,曹锦冷笑道:“一个乡下丫头,也就配得上那种泥腿子出身的男人!” 丫鬟们低下头,当做没听到主子骂人的话,免得受牵连。 “也好,既然你敢坏我的好事,就别怪我回敬你一番。我曹锦虽然看不上一个小木匠,可能让看不顺眼的人心里不痛快,倒是也能出几分气!” 做了某个决定的曹锦,忽地扬唇一笑,眼神尽是恶毒之色。 纵然有小公子与曹锦不愉快的事情传出来,曹家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小辈之间的争锋相对。 倒是曹家三房有两个女儿到了议亲的年纪,让曹家掌权人非常上心,想要用联姻的方式稳固曹家的地位。 “苏雪和锦儿的婚事,我和你们爹会做主的,你们便不要再费心思了。” 曹家的老太君,对着三房的一妻一妾,语气虽温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身为当家主母,即便老太君将内宅的大部分权力都交给儿媳妇,却是真正的后院掌权人。 曹三夫人心中忐忑,依旧柔顺的应了一声。 没有婆母的支持,她在三房的地位更为堪忧。 倒是那姨娘,眼珠子转了转才应声,心里却另有主意。 曹家的女儿都是用来联姻的不假,但她的女儿一定要从优择选,不能被正室那头压下去,否则她日后还有什么指望? 曹家这边计算着利益得失,小公子那边却收到了让他直跳脚的消息。 “我不娶!” “那曹锦嚣张跋扈,还是个庶出,就算我以后不能走仕途,也绝对不娶那等狠毒的女子!” 小公子炸毛的跳了起来,没有半点犹豫的拒绝,把曹锦贬得一无是处。 郑夫人怕小公子再弄伤了腿,忙安抚道:“是曹家有这个意思,我和你爹也没有明确的答应。你不喜欢,那便不作数。不过和曹家的亲事却必须得成,娘再相看一下曹家其他女儿便是。” “我爹是知府,他曹家说的好听是掌管漕运,实际上就是做水寇买卖的,我爹就不怕哪天会因曹家栽了跟头!” 小公子一向被溺爱,说话也不经大脑。 郑夫人忙将下人挥退,低斥道:“说什么浑话呢?曹家背后的靠山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婚事是上面的意思,哪里是你爹能拒绝的?” “我爹这知府做的可真窝囊,连自己儿子都要卖了替他稳固乌纱帽!” 小公子心情不好,知道这事自己闹腾也没用,气的叫下人准备的滑竹出门透气去。 郑夫人拦不住人,登时愁容满面。 官再大,那也是给皇家人办事的,如他们这样已经站队的,岂能不听‘主子’的命令? “曹家可真是能耐了,连这种事都能求得上头说话,真要是再让他们得势,还能得了?” 郑夫人也是恼怒,可除了私下里说这么一句愤慨的话,她又能如何? 且说小公子出门后,竟然不想找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乐,而是让人抬他去找柳芽。 “这是咋了?输银子输的脸都黑了?”柳芽讶异的看着小公子,打趣道。 “柳芽,我带你私奔。”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两封邀请函 小公子咬牙切齿的说着,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纯心找柳芽的不痛快。 倒是柳芽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就这么喷了出去,刚好喷了小公子一脸。 肖竹正在这做木工活,见状走上前来,沉着脸道:“小公子慎言,你的一句玩笑话,会害了芽儿妹妹的。” “小爷和柳芽说话,关你何事?” 瞪了肖竹一眼,心情不佳的小公子看谁都不顺眼,在柳芽面前也不想给肖竹面子。 确定小公子的确是出事了,柳芽要训斥人的话也咽了回去,对小公子道:“既然你心情不好,我请你吃饭好了。” 说完,柳芽又对肖竹道:“剩下的活也不多了,正好请肖竹大哥哥陪小公子喝几杯,我可是不胜酒力。” 肖竹自然不会拒绝,免得柳芽和小公子单独相处,这位公子哥又做出什么让柳芽名声受损的事。 “去你家,不是说你的厨艺好吗?” “再说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常喝酒的人,万一嘴里你也好安排人送他回去,省的丢人!” 小公子很不喜欢肖竹看他的眼神,好似防贼一样。 但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小公子有些后悔,却也不后悔。 后悔的是不该当众说出这种话,一旦传出去会坏了柳芽的名声,他就是恩将仇报。 不后悔的是,小公子说出口的那一瞬,竟然希望柳芽能够打赢,虽然他自己也认为是不可能的。 “今日都先歇了,工钱照常结算,大家伙明儿再过来。”柳芽很大方的放了工人们的假。 “刚才本公子的戏言,谁敢传出去半句,就等着在这锦城混不下去,本公子说到做到!” 小公子板着脸说了句威胁的话,这才吩咐下人抬他出去。 至于道歉,小公子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话了,他可抹不开脸面。 不提柳芽下厨的事,在自家喝酒倒是省了不少事,至少不用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外人听了去。 肖竹的酒量确实不好,没喝多少就醉的不省人事,柳芽只能安排人送他去客房歇着,并让人准备了醒酒汤。 虽然是同村的人,肖竹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在女眷居多的三房留宿。 “柳芽,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明明是知府的嫡子,竟然被一个商贾家的庶出给盯上了。” “要是娶了那么个玩意,不说家务宁日,我自己都得恶心死!” 小公子心情不好,喝酒喝的很急,把要与曹家联姻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后,郁闷的吐槽着曹锦的种种不好。 柳芽也不劝慰着,看着小公子喝倒,将他和肖竹一样的待遇先安置到客房去。 “铃铛,你去查一下,曹家有多少适婚男女,又分别看中了什么样的门第。” 从小公子的话语中,柳芽嗅到不正常的气息,又道:“包括那些曹家的联姻,我要准确的资料。” 曹家家大业大,子孙也十分兴旺。 之前只顾着想要击垮曹家本家,却忘了曹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可不单纯的靠生意上的手段。 “联姻,曹家还真是会利用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儿呢。” 柳芽低喃,却想起了那个和曹锦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当初曹苏雪莫名的来找柳芽,还代表曹家送了谢礼给她,倒是让柳芽有些印象。 只是曹苏雪给柳芽的印象是城府深,故而没打算再接触,如今倒是觉得那个女子很有意思。 看了一眼小公子之前坐过的位置,柳芽嘴角缓缓上扬了一抹弧度。 药铺还在装潢中,柳叶那边的铺子已经铺陈起来,只待货物运送过来便可以正式营业。 “芽儿,这是风娘让转交给你的,说是有人特意送到家那边,指定了要给你的东西。” 柳叶这两日不需要经常去铺子里,倒是在家的时候居多。 看着不起眼的锦盒,柳芽有些诧异,这不像是靳北疆的手笔。 以靳北疆的豪,哪怕是送最普通的东西,都要用贵重的木材做的锦盒来衬托他的身份。 确定锦盒没有问题后,柳芽打开后,入目的便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 “这副头面,倒是值些银钱。” 柳叶没问是谁的信,看到盒子里的头面后,赞道:“纯金的头面,最容易让人觉得俗气。可这套头面的做工精巧,倒是不常见的手艺。” “是马夫人送的。” 将信件递给柳叶,柳芽拿起一支发簪把玩着。 即便是马夫人有些身家,这一套精致的头面也不见得有很多,从马夫人平日的装扮便可看出。 让柳芽意外的是,马夫人竟然会给她这样一份厚礼做道别,心里还说了感谢的话。 可柳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值得马夫人感谢的事,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走了?”柳叶微微失神。 对柳树根只余失望,以为柳树根随着马夫人离开,柳叶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但不见感伤。 这一别,或许便是永久了。 “这头面应当是南边的东西,日后有个人情往来,倒是拿得出手。” 柳芽没有留下的意思,自家人也没必要戴着这么一套东西去膈应,干脆便归在公中的库房。 柳叶哂笑,明白柳芽是担心她心里难过。 “我来除了把这个转交给你,还有两张请帖要看看你是啥意思。” 柳叶虽然帮着王云打理家中的事宜,但遇到大事的时候还是会让柳芽拿主意。 尤其是邀请函的两户人家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柳叶更是拿不定主意。 看完请柬,柳芽轻笑道:“倒是巧了,两家的邀请函是同一日。” “是啊,哪家不去都不好。咱们初来乍到,我也不清楚芽儿你和他们关系如何,便是贺礼都不知该如何准备。”柳叶苦恼的道。 “这套纯金的头面,刚好送给曹家那位及笄的小姐,一个庶出的小姐,也不辱没她的身份。” 把锦盒盖上,柳芽目光落在知府那边送来的请柬,落款是小公子郑潇的名字,这份邀约也推不得。 可那含糊的名头,却是让柳芽沉思起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有诈 转眼便是被邀请的日子,柳芽与柳叶姐妹一同出门,先行送柳叶去知府府上,柳芽再去曹家。 小公子定亲的喜酒,柳芽本该给面子过去的,但曹家那边明显是个陷阱,柳芽不放心柳叶过去,只能亲自上阵了。 但给小公子的贺礼,显然更为贵重,比给曹家的那份也用心不少,至少不是让柳芽膈应的礼物。 “我家夫人知道锦小姐邀请了柳姑娘过来,特意吩咐奴婢在此等候。夫人有交代,今日让奴婢陪着姑娘,姑娘也不必委屈了自个儿。” 作为二夫人的大丫头,紫熏在曹家的下人中地位明显不一样,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都恨不能忽略客人巴结她。 紫杉被查出来背主自然是没有好下场,而二夫人不想留在曹家,也没有再提拔大丫头的意思,紫熏在二房除了主子们和二夫人的奶嬷嬷,可谓是第一人。 “辛苦紫熏姐姐照顾,还请姐姐代我谢过二夫人的好意。” 柳芽虽不惧怕曹锦暗中动手脚,但二夫人的心意她却不能不领。 不用柳芽示意,铃铛立即塞了个荷包给紫熏,里头装着的是柳芽在银楼里买的小金鱼,专门用来打赏用的。 在大户人家伺候的久了,紫熏入手便知是何物,有心推辞又怕被人瞧见,只得低声向柳芽道谢,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 金子,没人不爱,只是分贪心与否罢了。 闺房中,曹锦正在穿戴,今日她是主角,一切用度都是曹家能置办的最好的,比曹苏雪那个嫡女的规格还要好,难免有些得意。 “小姐,那农家女来了。不过……” 丫鬟缩着脖子,后面的话极轻的道:“被二夫人身边的紫熏给带走了。” “废物!” “啪!” 曹锦猛地站起身来,一巴掌扇在丫鬟脸上。 丫鬟不敢呼痛,忙跪地求饶。 “小姐,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这贱蹄子就先关到拆房去,等您及笄礼毕之后再处罚也不迟。” 珍珠怕曹锦闹出事来,赶紧劝说道。 曹锦心里不痛快,对下人非打即骂是常态,可今日的确不好动怒,便喝道:“还不把这贱人拉出去,留在这碍眼吗?” 珍珠暗暗松了口气,忙指挥人把那报信的丫鬟给拉出去,心里却想着怎么将功折罪。 一旦今日不能让小姐把气撒出去,最倒霉的还是她这个近身伺候的大丫头。 “想办法把紫熏支开,那农女今儿要是囫囵着走出曹家,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皮肉!” 计划被打乱,曹锦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敢和她曹锦作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且说柳芽被紫熏带到二房去,二夫人作为长辈,自是早早的去三房帮忙招待宾客。 原本一个庶女及笄也不该大操大办的,可曹锦有个宠妾灭妻的爹,再加上曹锦又得老太君的心,地位一直不逊于曹家任何一个嫡出的孙女。 几房的儿媳妇都心有不满,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连三房那位都忍着,他们这些隔房的伯娘还能容不下一个庶女不成? “柳姐姐,我娘说今儿让我陪在你身边,柳姐姐可不要嫌我烦才好。” 曹苏雅大病初愈,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灵动的很,让人难以不喜欢。 柳芽和曹苏雅接触的不多,最初看诊的时候还以为这丫头就是文静的,如今看来不过是被毒素折磨的没有精神头罢了。 这活泼的性子,倒是不像二老爷和二夫人,眼里的纯粹更是不像曹家女儿。 “那就麻烦雅儿小姐了,这是姐姐送你的礼物。” 借着袖口的遮挡,柳芽从空间里取出一枚胸花,蝴蝶的触角上是两颗小小的黑珍珠,小巧的最适合曹苏雅的年纪,且与她今日所穿的裙装很是搭配。 “这蝴蝶做的真好看,像是活的一样,快给我戴上。” 曹苏雅好奇的波动着蝴蝶的翅膀,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做的?翅膀不是软绵绵的。” “用铜线做出蝴蝶的形状,再用绸缎缝合,不过是取巧罢了。”柳芽笑道。 看曹苏雅欣喜的模样,柳芽便想到家里的姐妹,当初见到这样的蝴蝶时也都是这般兴奋的模样。 曹苏雅很喜欢这份小礼物,当即便拉着柳芽进了内室,要送给她回礼。 比起柳芽那取巧的小礼物,曹苏雅出手的就显得贵重了。 且不说曹家嫡系的用度就没有不好的,二夫人的嫁妆丰厚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紫熏一直静默的站在一旁,见柳芽并不贪心自家小主子的东西,不由得高看一眼。 只是没人发现,不仅柳芽不贪曹苏雅这的好东西,就连铃铛一个小丫头也不见得稀罕,谁让她的两人主子都是有钱的主儿呢? 纵然曹苏雅以身子不适为由,不需要过早的去三房那边,也是要赶在及笄礼之前过去的。 而柳芽只是曹家宴席上不起眼的宾客,不需要去向主家道贺,席位也是最边角的地方。 及笄礼很是繁琐,比起柳芽在洪县令家参加的那一场,曹家的这场明显更为隆重,也再次让柳芽明白了古代人对及笄礼是多么看重,以及身份地位的悬殊有多大。 及笄礼一半的时候,紫熏一脸为难的叮咛柳芽不要离开宴席,才急匆匆的离去。 “主子……”铃铛皱眉,这么低劣的手段,她自是看得出来有人要对付主子了。 “不到万不得已,你只管暗中护我便是。” 柳芽压低声音吩咐着,面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主角曹锦,对周遭那些羡慕或鄙夷曹锦的声音自动过滤。 在这个小三合法的年代,姨娘所出虽然比不得嫡出,身份也是光明正大的,如曹锦这般能得宠的却也不多,可见她是有些手段的。 “是柳芽姑娘吗?” 穿着曹家下人衣裳的婢女上前,在柳芽耳边低语道:“男客那边,有一位叫肖竹的公子不胜酒力,扰了酒宴不说,还砸伤了人,嘴里喊着您的名字……” “什么?” 柳芽惊呼一声,好在她的位置偏僻,在礼乐声中并没有打扰到高台之上的流程,却引来周边人不满的注视礼。 那婢女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大概是不想有人记住她的脸,语气急切的道:“我家老爷知道柳姑娘医术好,这才想大事化小,若柳姑娘能医治好那位贵客,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柳芽险些坐不稳,用力的抓住少女的手腕,急声道:“你快带我过去,快!” 柳芽急切的语气,再次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铃铛忙扶了柳芽一把,嘴里并不刻意压低声音道:“怎么会这么巧呢?该不会有诈?” 第五百二十五章 栽赃 柳芽的医术在锦城小有名气,但见过本人的并不多,尤其是那些闺阁女子更不知道柳芽是谁。 虽然有人关注了这一点小动静,但也不会因为柳芽而分散过多的注意力,毕竟他们来这参加宴席不是给曹家面子,而是来讨好曹家。 且说那丫鬟带着柳芽穿过好几道回廊,隐约能听到外院里男宾们把酒言欢的笑声。 “姑娘,咱们还没到吗?我腿都走酸了。” 柳芽放慢脚步,也不似刚才那般做焦急状。 婢女见状,忙道:“就快到了,咱们还是快些点,免得那位肖竹公子再惹事,到时候就是我家老爷也不好再调和了。” 柳芽应了一声,朝铃铛递了个眼色,主仆俩无声的交流着。 很快,柳芽便被带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与曹家其他的院落相比寒酸的很,但比起三房在杨柳村的院子还是要精致一些。 以曹家的身家,绝不会为了省银子,而让府内有不入眼的地方存在,会辱没了曹家在锦城第一大家的名声。 “老爷还命我去给客人准备茶水,姑娘自己进去,别耽搁了功夫。” 到了院门口,婢女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开。 “这手段也够卑劣的,真当咱们是没见过世面呢。”铃铛哼道。 “既然曹锦要给咱们机会,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不是?” “动作利落点,这次不让曹锦气的抓心挠肺,白费了我配合她演这么一出戏。” 进了院子后,柳芽主动关上大门,而铃铛则是动作迅速的把要逃走的丫鬟打晕,并送到一个点了特殊香料的房间内。 酒宴之上,作为主角的曹锦始终端着得体的笑容,这点规矩她还是懂的。 “小姐,那边已经动手了。”珍珠小声回道。 “嗯,你亲自过去看看,定要叫那个肖竹亲眼看看那贱人多浪!” 温柔的笑容下,曹锦说着毁人一生的狠话。 以曹家的身份,柳芽或许有资格来参加宴席,那也是看在知府的面子上。 但肖竹一个小小的木匠,连自立门户的能力都没有,若不是曹锦想要算计,他连曹家后院的门都没资格踏入。 曹苏雪一直关注着曹锦,看着今日的排场心中苦涩,说不嫉恨是假的,却只能端着得体的姿态,笑看着一切。 “去看看珍珠做什么,别惊动了她。” 曹苏雪借着端茶杯的姿势,吩咐近身伺候的素心。 这边姐妹俩的贴身丫鬟离去,并未有人关注。 倒是二夫人不着痕迹的扫向柳芽的位置时,发现人已经不在席间。 因着紫熏也不在,二夫人倒是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姑娘坐不住,出去透透气。 “娘,柳姐姐送给我的,漂亮吗?” 曹苏雅得空向二夫人展示自己刚得到的礼物,献宝的口吻逗的二夫人笑容又深了几分。 碍于在外头,二夫人低声道:“很称你,雅儿可要记得回礼才是。” 母女俩低声交谈,他们能坐在这里看三房庶女风光,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去捧曹锦才是让他们掉身价的事,自然不可能。 小半个时辰后,柳芽主仆坐在花园中,看柳芽的笑容便知道她此刻心情不错。 曹家以花园为中心,各房都住在花园的某一侧,且各自有出府的正门。 今儿三房的酒宴,花园里虽然没有什么盛开的花朵,但胜在景致不错又有盆栽应景,只需关上其他几房的小门,便可让三房的宾客来此小憩。 “柳姑娘怎么来到这了?奴婢还以为您在三房迷路了呢。” 被骗出去的紫熏,处理完事情便回到宴席上,发现柳芽不在后忙出来寻人。 毕竟是在三房的地盘上,紫熏也不方便指派旁人,大冷的天愣是走出一身汗来。 “有个丫鬟说有故人要见我,我便跟出来看看。不想那丫头有事先走了,我又走错了路,便在这里歇歇脚,让姐姐着急是我的不是。” 柳芽歉意的开口,不打算和紫熏说的太多。 以二夫人的本事,过后想查清前因后果并不难,但在今日的日子里,二夫人绝对不会为了外人而打隔房侄女的脸,事关曹家所有未出阁闺女的颜面。 紫熏心中自有计较,却假装没有听懂,引着柳芽回到宴席上。 直到宴席快结束,曹锦才发现柳芽安然坐在席间,下意识的质问道:“她怎么在这?” 主桌上多是曹家人,还有身份高贵的宾客,都被曹锦这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她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柔和。 “锦儿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 三夫人不喜这个嚣张的庶女,却只能做出疼爱庶女的姿态,却也不会全心全意的为曹锦名声着想。 曹锦心中一紧,连忙告罪一声,带着珍珠匆匆离开。 穿过回廊,曹锦回身甩了珍珠一巴掌,怒道:“你不是说事情办成了吗?那贱人怎么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吃席?” “奴婢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但那屋里的确是传出了……那种声音。” 珍珠低着脑袋,脸颊被打的红肿,却不敢呼痛。 愤愤的望着宴席的方向,曹锦咽不下这口气,狠声道:“别惊动其他人,把那贱人给我拦住。我屋里丢了贵重的东西,定是那些出身卑贱的人顺手牵了去。” 到底在乎自己的未来更多一些,曹锦才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她直接冲到宴席上把柳芽拿下也是可能的。 宴席到了尾声,身份不够格的宾客,都自发的先行离席,自有下人安排他们出府。 紫熏送柳芽主仆出了二门,便看到珍珠带着两个婆子过来,下意识的将柳芽护在身后。 “珍珠这是有事?”紫熏警惕的看着珍珠。 “我家小姐丢了贵重的东西,询问之下才知道只有这位柳姑娘中途离席,还去过小姐的院子里,特地来请柳姑娘过去问话。” 曹锦是晚辈,故而珍珠和紫熏虽然都是一等丫鬟,身份上却是差着一截的。 “我奉二夫人之命,负责照顾柳姑娘,既然锦儿小姐要柳姑娘过去,还容我禀告了二夫人……” 紫熏话还未说完,珍珠便急忙截断了她的话。 “紫熏姐姐只管去禀报二夫人便是,小姐那边急着等消息呢。这么大个活人,我还能给藏起来不成?” 话落,珍珠示意两个婆子赶紧把人给带走。 第五百二十六章 正中下怀 紫熏自是没法抢人,只能给柳芽一个安心的眼神,急匆匆的折返宴会去寻二夫人。 有柳芽示意,铃铛只做了护主的姿态,不让那两个婆子去押柳芽,主仆二人被‘胁迫’的被珍珠带走。坐在软塌上喝茶的曹锦,看着被绑起来的肖竹,眼里倒是有几分兴致。 这些年来曹锦经常去外面奔走,和不少纨绔子弟之间都说不清道不明,一向对长得好看的男子无法抗拒。 肖竹虽出身乡下,但读了几年书,学木匠有所小成之后多是在屋子里做活,肤色也相对白净一些。 今日莫名其妙的被师傅催促来曹家参加宴席,还换上了师傅给准备的长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 “主子,人带到了。”珍珠的话音刚落,后头的婆子便推了柳芽一把。 铃铛忙扶了一把,可主仆两人还是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肖竹大哥?” 柳芽意外的看向被绑着的肖竹,她还以为曹锦只是用肖竹的名字骗她过来,却没想到真的把人给带到这里来了。 “唔唔……” 肖竹被嘟着嘴,冲着柳芽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柳芽想要上前去给肖竹松绑,那两个婆子却挡在前头。 “曹小姐到底想干啥?” “我们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曹小姐何必与我们为难?难道曹小姐要枉顾律法吗?” 暗中给铃铛打了个手势,现在还不是暴露功夫的时候,只能让被牵连的肖竹先委屈一会了。 看着柳芽愤怒的质问自己,曹锦呵呵一笑,她就是喜欢这些没本事的人被她整治的时候,那副悲愤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律法?” “呵呵,衙门口朝南开,你大可以去衙门告我啊,看看知府大人会不会因为你一个卑贱的农女让我去坐牢。” “对了,你可认识郑潇那废物,要不你去和他哭一场,说不定他会怜香惜玉的帮你一把也说不定。” 曹锦得意的大笑,把柳芽归类为攀附权贵的女子,很是鄙夷。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们?” 柳芽颤声问道,愤怒又不能发作的模样,让曹锦心情更好。 啪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曹锦指着肖竹道:“要我放过你们也不难,要么你现在承认偷了我的东西,自己去府衙认罪。要么就让他留下来伺候本小姐,直到本小姐腻了为止。” 柳芽眨眨眼睛,没想到曹锦竟然还有养小白脸的嗜好。 转首看向肖竹,柳芽嘴角忍不住抽搐,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在异性那里就是吃香啊。 肖竹冲着柳芽摇头,不知是不想柳芽去认莫须有的罪名,还是他不肯为了救柳芽而自甘堕落。 曹锦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也不阻止,越是有情人,拆散了才越有成就感。 “肖竹大哥……” 柳芽刚开口,铃铛便拽住她的手臂,摇头道:“姑娘不能答应她!一个姑娘家背上做贼的名声,还过了官府的明路,姑娘这辈子可就毁了!” “可……”柳芽咬着唇瓣,暗忖着不知道二夫人会不会过来援助。 若真的等不到二夫人,那她只能用那一招了。 曹锦很有兴致的看着柳芽‘天人交战’的做不出抉择,也不急着催促,还吩咐珍珠给她做指甲。 “妹妹这里可真是热闹,姐姐没打扰你们?” 曹苏雪温柔的声音响起,淡淡的扫了一眼屋内的人,仿佛没看到被绑着的肖竹一般,款款走向软塌,坐在了软塌的另一边。 “姐姐是来看热闹的吗?巧了,我也在兴头上呢。” 曹锦可不认为一向不爱与她往来的曹苏雪是恰巧过来,但也不赶人,谁让她此刻心情好呢。 让二等丫头上了茶,姐妹俩除了刚才的寒暄,竟是沉默下来,可见关系有多不好。 “这不是柳大夫吗?上次见面,还是因着家里长辈命我去酬谢你救了二伯母和堂妹,没想到在这又遇见了。” 曹苏雪吃了口茶,才和柳芽说话,倒是没有喧宾夺主的让柳芽入座的意思。 上一次柳芽不咸不淡的态度,曹苏雪心里多少是不高兴的,今日之所以会赶过来,虽有破坏曹锦好事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受人之托。 也正是那托她护柳芽的人,让曹苏雪的心里更不好受。 “曹大小姐好。”柳芽浅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气氛又一次的凝固,曹苏雪在曹家再不如意,身为嫡女还是有很多人巴结的,此刻如何能欢喜的一再给柳芽做脸? “没想到我曹家大小姐,也有人不给面子,倒是有意思的很啊。” 曹锦想到什么,坏笑的道:“大姐可能还不知道?这位柳姑娘,和你的未婚夫郑潇可是熟络的很。坊间曾有传闻,说柳姑娘是他的人呢。” 曹苏雪心里恶心,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语气终究又淡了几分。 “坊间传闻,大多是众人的乐子,又有多少是真的,妹妹还当真了不成。”曹苏雪敛眸,叫人看不出她真正的心思。 柳芽暗自感叹,自己这锅背的,怕是又要得罪曹家的一位小姐了,还真是冤枉。 “大小姐明鉴,我与小公子身份悬殊,自是不可能有那种非分之想。倒是小公子是知恩图报的人,我治好了他的腿,他始终念着这份人情罢了。” 以柳芽这个年纪,说出这句话显得老气横秋的。 但曹苏雪却是认为柳芽情窦未开,倒也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柳姑娘今儿也是来给我贺我妹妹及笄的?方才我听说堂妹好像有些不舒服,不知柳姑娘可否随我前去看看?” 曹苏雪看似是询问,实则是在暗示柳芽这里危险,先随她离开再说其他。 柳芽蹙眉看向肖竹,见他使劲儿的点头,心中越发的愧疚。 不待柳芽开口,便听曹锦冷笑道:“长姐这是要和我抢人吗?柳姑娘拿了我的东西,在没有查清楚之前,长姐可带不走她。” “不知妹妹丢了何物?可让人仔细查找过了?”曹苏雪拧眉,根本不信曹锦的话。 可曹锦在曹家一向能说的上话,她真要闹腾,曹苏雪根本阻止不了。 “祖母送给我的镯子,那可是祖母的嫁妆之物,我一直都舍不得戴的。不找到镯子,我如何对得起祖母疼我的心思?” 第五百二十七章 再生毒计 曹锦这话分明就是想闹大了,更是向曹苏雪炫耀。 老太君的陪嫁中有不少好东西,除了给她自己的女儿做陪嫁外,孙女辈只要曹锦得到的最多,这也是她得宠的象征。 “曹小姐何必泼我脏水?纵然我是乡下长大的,可也没有做贼的心。既然曹小姐不行,大可让婆子来搜身,若真的是我做的,被送到官府我也无话可说。” 柳芽气恼的开口,正中了曹锦的下怀。 曹苏雪来不及阻止,只能担忧的看了柳芽一眼,却明白曹锦必定提前就吩咐好了,柳芽怕是难逃一劫。 铃铛和肖竹也担心不已,可柳芽这么说,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珍珠朝曹锦点了下头,主动上前要去搜身。 “慢着。” 柳芽与曹苏雪同时开口,柳芽更是后退一步,避开了珍珠的碰触。 “妹妹,柳大夫是咱们府上的宾客,更是二伯母与堂妹的恩人,你这般做怕是不妥?”曹苏雪焦急的看向窗外,只盼着二夫人能早些到来。 有长辈压着,曹锦纵然想做些什么,总归是不敢硬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姐是二房的人呢,处处为二婶着想。爹可知道?” 曹锦的话,无疑是给曹苏雪挖了个坑,她再帮柳芽就得准备好面对亲爹的为难。 届时他们母女怕是要有一段时间糟心的日子,曹苏雪不能让母亲受到牵连,只得歉意的看向柳芽。 微微颔首,算是对曹苏雪道谢,柳芽也不想牵累无辜,只是道:“我柳芽虽然是农女出身,可也知道男女大防,曹小姐纵然要搜身,也该顾及我女子的身份?” 曹锦本就是故意的,不论柳芽是否去官府,都将会彻底毁了名声。 然曹苏雪却是握了握帕子,柔声道:“柳姑娘此言不错,搜身这事是在妹妹屋子里,坏了柳姑娘的名声,妹妹也会受到牵连。” 一个姑娘家的闺房里有男子在,曹苏雪怎么解释都好说不好听。 打着为曹锦着想的旗号,曹苏雪帮柳芽一把倒是没有压力。 恨恨的瞪了曹苏雪一眼,曹锦不耐烦的朝珍珠挥挥手,允许了他们的提议。 没有人看着,珍珠做事更是没有顾忌,直接拿出早就藏好的玉镯,就想喊出声。 可柳芽却快速的捂住了珍珠的嘴,玉镯被她反手夺过扔进了空间中。 玉镯的成色难得一见,柳芽可惜着暂时不能出手,但这东西多多益善不是? “好了没有?搜个身也磨磨唧唧的,难不成是收了她的好处?” 曹锦等的不耐烦,拍桌喊道。 曹苏雪抬眸朝内室看了一眼,握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后宅的那些手段她再了解不过了。 “猜猜你的主子,会如何对待一个叛主的奴才?” 内室里,柳芽似笑非笑的看了珍珠一眼,松开她大步走了出去。 身为现代人,柳芽不会觉得下人就低人一等,也不会轻贱这类人的生命。 可柳芽也不会被平等的观念而束缚自己,连有人要陷害自己还能宽容大度。 “你把珍珠怎么了?” 久久不见珍珠出来,曹锦质问道。 “或许她在打盹。”柳芽摊手。 恶毒的视线锁定在柳芽身上,曹锦喝道:“死丫头,还不快滚出来!” 珍珠拖延不了,只能磨蹭的出来,哆嗦着不敢切看曹锦。 “东西呢?”曹锦催促着,笃定柳芽今日逃不出‘做贼’的命运。 珍珠摇头,根本不敢开口,今日她已经做了好几件让主子不高兴的事,定要倒霉的。 “贱婢!我在问你话呢,搜出来的镯子呢!” 曹锦怒不可遏,只觉得珍珠的反应让她丢脸至极,根本就没去想过珍珠会不成功。 即便不是老太君赏的镯子,随便塞个物什到柳芽身上,她都百口莫辩。 倒是曹苏雪一直关注柳芽的神色,见她神色自若,便知道曹锦的计谋没有成功。 很好奇柳芽是如何做到的,但曹苏雪不会去问,她只要完成小公子的交代,在成亲前博得他的好感便可。 “主子恕罪,奴婢……没有搜到。” 珍珠急的边流泪边磕头,陷害不成还弄丢了主子的东西,她要怎么交代? 脑海里都是柳芽夺走了镯子,就那么凭空消失不见了,珍珠知道自己解释不了,也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怎地还跪着了?” 二夫人带着紫熏进门,看到柳芽安好的站在那里,神色松了松,语气也温和了些。 “锦儿,锦儿可是你的好日子,有什么事也该轻拿轻放,别为了一个丫头给自己添晦气。” 二夫人柔声的劝了一句,至于是否是真的关心曹锦,屋里的人都看的明白。 曹锦在家中再横,如今二房得势了,她也不敢娇纵过头。 “二伯母怎地过来了?我方才还和妹妹说,雅儿妹妹有些不爽利,想要请柳姑娘过去看看呢。” 曹苏雪一句便把自己的借口传递过去,同时歉意的看着二夫人。 虽然是为了救人,可也有诅咒曹苏雅的嫌疑,曹苏雪怕二夫人会心中不快。 “等你许久也不过来,我只能亲自过来请人了。” 二夫人没有怪罪曹苏雪的意思,事急从权罢了,转首看向一脸怨怼之色的曹锦,询问道:“锦儿,二伯母问你要了柳大夫过去,可能卖二伯母这个面子?” “这事,怕是得祖母同意才行了。”曹锦冷笑道。 二夫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竟然还牵扯到老太君,便看向曹苏雪。 “祖母赏给妹妹的镯子丢了,这不闹了个误会,以为是柳姑娘……好在珍珠那丫头已经搜过身了,还了柳姑娘的清白。”曹苏雪解释道。 闻言,二夫人脸色顿时一沉。 就冲着柳芽救了她们母女,曹锦但凡还尊重她这二伯母,也该支使个人去说一声,而不是要弄的这么难看。 曹苏雪赶过来用二房的名义要将人带走,二夫人不相信曹锦不明白是她的意思。 “既然没有柳姑娘什么事,那我便将人带走了。倒是锦儿,你祖母赏给你的物件,那是长辈的慈爱之心,当仔细保管才是。” “前头还有客人在,后院里最好不要传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否则你祖母不高兴,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 二夫人出声警告,不去为难曹锦,已经是二夫人对晚辈的宽容。 且二房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彻底与三房撕破脸,否则二夫人绝对会把事情往大了闹。 这厢二夫人牵着柳芽的手想把人带走,却听曹锦道:“二伯母别急着走,没保管好镯子是我的不是,自会向祖母请罪。可……” 第五百二十八章 教训 视线掠过曹苏雪,曹锦嗤笑了一声,那眼神看的曹苏雪心里发毛。 果然,曹锦继续道:“二伯母当是看到被绑着的人了,他可是柳芽的青梅竹马,却混进我的及笄宴上,还偷偷的溜入后宅。若不是我的丫头发现的及时,他会干出什么事可不好说呢。” “唔唔……”肖竹想要为自己辩白,奈何被堵着嘴,没人能听懂他要表达什么。 柳芽眉头轻皱,看着曹锦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 曹苏雪的心咯噔一声,紧抿着唇瓣不敢随意开口。 可曹苏雪刚要想到曹锦那一眼的意义,便听曹锦又道:“也是巧了,我的丫鬟是在长姐的院子外抓到他的。而他的怀里,还有我长姐的小衣呢。” 曹苏雪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被素心托着才能站稳。 “曹锦,你怎可如此害我!” 曹苏雪恼恨的很,纤纤玉指就差点到曹锦的鼻子上。 不甚在意的往后靠了靠,曹锦意有所指的道:“长姐与知府公子定亲,这门亲事放在曹家也是高攀了。这个时候若传出去这样的事,不仅仅是咱们曹家的名誉受损,也会影响曹家和知府大人的关系。” “而柳芽是宴会中唯一与他相熟的,二伯母觉着这其中会不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让柳芽背锅,或者是曹苏雪扣上不检点的罪名,便是曹锦最乐意见到的。 让这两个人都倒霉,那是更好不过。 “住口!” 不放心女儿的三夫人赶过来,第一次对曹锦发火。 “夫人是要教训我吗?”凭你也配! “啪!” 三夫人快步走上前去,一巴掌打在曹锦脸上,瞬间留下巴掌印,可见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屋内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尤其是曹锦这个挨打的人,更不敢相信一向避让着他们母女的嫡母,竟然敢对她动手。 “我和你二伯母两位长辈在这里站着,你一个小辈竟然歪躺在软榻上,这是不孝不知礼。” “后院真的出事,也该报给长辈长辈知道,而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私自将人绑了,这是你不守家规。” “曹锦,你当真以为你姐姐的名声坏了,你就能得到好吗?曹家一荣俱荣,莫说你们姐妹都是三房,你姐姐还是三房嫡长女,便是你的堂姐妹出事,你也一样要受牵累!” 三夫人不懂外面的事,故而说的都是后院里的事,却是句句都将曹锦置在火上烤。 不孝这一项传出去,足以毁了曹锦。 “让二嫂见笑了,还请二嫂带着这两位客人先行离开,稍后我会让人送去赔罪礼。” 三夫人脸色发白,差一点女儿就被庶女给算计了,她如何能再忍下去? 二夫人拍拍三夫人的手,有些事不能明说,一个眼神双方都能懂。 若说整个曹家能让二夫人不厌恶的,也只有可怜的三夫人,多年来被妾室压得喘不过气气来,甚至失去了生育能力。 “紫熏,给那位公子松绑,先送他出府。” 二夫人自是不能带着外男回院子,否则定会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铃铛见没好戏可以看,冰冷的视线扫过曹锦,转身去为肖竹松绑。 反倒是柳芽如旁观者一般,视线中囊括了屋内所有曹家人,至于作死的曹锦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完全没有其他几个人的城府。 忽然浑身冰冷,曹锦一个激灵,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却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一向被娇纵惯了,竟在外人面前被三夫人教训,曹锦自不可能善罢甘休,当即喊道:“你竟然敢打我,我这就去找我爹做主,请祖母为我做主。” “来人,从现在开始不许二小姐走出这间屋子一步,也不许这院子的下人去外头走动,谁敢私自通融,本夫人便将他一家子都发卖到苦寒之地去!” 三夫人打定主意要整治曹锦,直接对自己带来的人下达了命令,要将曹锦软禁。 这么大的事,不需要曹锦到处去告状,三夫人也会找老太君和三老爷说个清楚。 “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我看不上郑潇,曹苏雪根本就得不到这门亲事,我爹会给你颜面?今儿你要是敢关我,就我让我爹休妻!” “还有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我曹锦不会放过你们的!” 曹锦不管不顾的大喊,吓得院子里的下人都缩着脖子,恨不能当做自己不存在。 不论曹锦再受宠,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三房当家的女主人只有三夫人一个,没人敢在明面上得罪。 “好,好的很!” “三房出了你这么个不敬嫡母的东西,也是我平日里不爱拘着你的缘故,今儿开始我就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让你明白什么是嫡庶之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二小姐看管起来!这院子里的下人不知道劝主,二等丫鬟以上罚三个月月银,其他人各罚一个月。一等丫头打十个板子,不服的只管去找人给你们做主!” 三夫人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看曹锦的眼神充满冷意,丝毫不在意今儿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好日子,这都是曹锦自己作的。 二夫人犹豫片刻,到底是于心不忍的与三夫人耳语了几句,这才带着柳芽离开。 曹苏雅并未有不适,柳芽到二房那边小坐片刻,将得罪曹锦以及被算计的事简单的说清楚之后,便被紫熏送出门,自然也少不了一份二夫人送给她压惊的礼物。 不论柳芽是谁邀请来的,曹家一日不分家,明面上就是一个整体,何况二夫人是真的有意和柳芽交好,当然不会心疼一些身外之物。 不提曹家三房会因为这件事如何闹腾,柳芽主仆上了马车之后,吩咐车夫快些赶车,耽搁了这么久再去接柳叶,怕是让她等急了。 “曹家三房这下可热闹了,就是那曹锦被禁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她的私库已经空了。” 铃铛咯咯的笑着,亏得在曹家的时候她能忍得住,还得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实则就是在等看曹锦气急败坏的模样。 丢了一个重要的玉镯算什么?一个私库都没了,那才是真正让曹锦吐血的,可惜没法亲眼看到那一幕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受伤 铃铛没怀疑过柳芽能一人将东西都带走,只当是柳芽用了特殊的药物,把那些宝贝都给毁了,心里还有些惋惜。 “让人盯着曹锦,以她在三房受宠的程度,不会被重罚的。这次之后,少不得要来找麻烦。” 柳芽闭目养神,心里却是想着牵累了肖竹,该怎么弥补他。 在锦城没人敢得罪曹家,肖竹那个师傅怕是很快会将人赶出家门了。 柳叶在知府那边吃酒宴,倒是没遇到特别的事。 因着知府夫人的照拂,还结识了几个同龄的和郑家有些亲戚关系的少女,约定好柳叶的铺子开业之后去捧场。 当然,柳叶也大方的表示等铺子的货到了,会派人给这几位送去尝个鲜。 “大姐倒是有经商天赋,这铺子还没开业呢,就先有稳定客源了。” 柳芽半句没提在曹家遇到的事,和柳叶说说笑笑的回家去,暂时把那些烦心事都抛诸脑后。 曹锦为了自己的及笄宴不受影响,所以找柳芽麻烦的事没有外人知晓,故而三房关起门来如何处置的事,除非能盯住曹家的人,根本得不到任何口风。 按照柳芽的吩咐,铃铛在第二日带回来被打的半死卖到牙行的珍珠,将人交给下人去照顾。 “主子该不是想用她?” 铃铛皱眉,对珍珠的品行很怀疑。 “你主子我像是那种将就的人吗?” 柳芽抬眸反问,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书籍上,吩咐道:“你去找肖竹过来,就说我有事。” 铃铛没去多久,便将肖竹带到三房。 看到肖竹脸上的伤,柳芽的眸光瞬间冰冷下来。 再看到肖竹背着包袱,柳芽还有何不明白的? “肖竹大哥先去洗漱一番,让铃铛安排人给你上了药,我们再说话。” 柳芽语气温和的开口,唯有握着书籍的手指泛白,表明了她此刻内心的愤怒。 “麻烦柳芽妹妹了。”肖竹苦涩一笑,牵扯到嘴角的伤,没忍住嘶了一声。 铃铛安排好肖竹去客院,回来便向柳芽禀报她去找人时所看到的。 曹锦的生母知道女儿为何被罚,向三老爷求情无果,便把火气都发泄到肖竹身上。 能被三老爷宠爱多年,曹锦的娘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纵然她一样厌恶柳芽,也不会明晃晃的派人上门找麻烦,去得罪知府夫人。 要知道三老爷不管再疼爱谁,最爱的还是他自己,嫡长女要嫁给知府公子,这门亲事他是很看重的,连带着三夫人也因此底气足了不少。 于是,一大清早的木匠铺子被人给砸了,要不是铃铛去的及时,肖竹那双手估计也会被打残,让他再不能靠着手艺吃饭。 曹家下人被打跑,可肖竹的师傅也不敢再留下肖竹,这会整个木匠铺子怕是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你去确认一下木匠铺子的损失,把银子给了肖竹师傅。” 柳芽没有责怪肖竹师傅不讲人情,曹家那样的庞然大物,不是哪个市井小民都敢与之抗衡的。 铃铛心里有气,但也只能领命。 “别噘着嘴了,气不顺夜里去找曹锦母女俩出出气就是了。只要不伤人命,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次柳芽不打算过去,等曹家再动荡动荡,她再去曹家溜一圈,让他们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雪上加霜才有意思。 铃铛这才高兴,忙不迭的出门办事去。 肖竹再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即便是上了药,脸上的伤痕还是很明显,走路的姿势也和平时不大一样,却忍着没有表现出疼痛。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抱歉。”柳芽歉意的道。 “我倒是没啥,原本也就想再师傅这帮两年忙,回村去做个小木匠就是,还能照看我娘。” 肖竹不想柳芽有心理负担,这番话自然不是真实的。 但如今和柳芽的差距越来越大,就算肖竹能在府城开铺子,也是追赶不上三房发展的速度,他早已知道自己没资格去保护柳芽了。 “肖竹大哥先安心养伤,之后回去陪陪肖婶子也好。最多半年,肖竹大哥若是愿意就来给我帮忙咋样?” 柳芽不说具体帮什么忙,心里却是想着连累肖竹被师傅驱赶出门,到时候她就还肖竹一家新铺子。 “好啊,芽儿妹妹不嫌弃,我一定过来。” 不能成为你的良人,就做能帮你忙的人,让你放心的去做想做的事,此生也无憾了。 两人对视一笑,无干男女之情,却有着某种默契。 给木匠铺子赔偿的事,柳芽并未告知肖竹,倒是三房那边让人来送赔罪礼的时候,柳芽特意将肖竹找来,让他自己决定是否收下。 曹家出手,即便是寻常的礼也值些银子,肖竹很想拒绝又怕给柳芽添麻烦,收下后便借口身子不适离开了。 “这件事本与三夫人无干,却让三夫人费心了。还请这位姐姐回去后,替我谢谢曹大小姐那日为我周旋,一点回礼不成敬意。” 柳芽也不说肖竹的伤为何而来,三夫人的人自然会去打听,毕竟肖竹不是柳家人却住在三房养伤,这本就不合常理。 将早就准备好的养身药膳方子作为回礼,柳芽让铃铛送客,视线落在三夫人给她的那份赔罪礼单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痕。 “曹苏雅是三房嫡女,搬到曹家后,若由她来继承其父一部分产业,不知道知府大人是否会满意呢?” 如玉的指尖敲打着礼单,柳芽歪着脑袋看着花厅里的礼盒,眼里的笑意越发浓厚。 将整个曹家都拔除有利有弊,若是能留下部分曹家人继续在漕运上分一杯羹,甚至能够合作的话,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三夫人收到回礼的时候,曹苏雪也在身边,得知那药膳方子的作用,瞬间羞红了脸。 方子是为女子调理身子的,尤其是待嫁女子用着最适宜,便是产后也极为适用。 “这个柳芽倒是有些意思,也难怪你二伯母那么冷傲的一个人,也会与她结交。” 三夫人在女儿面前一向不隐瞒什么,多年蛰伏也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女儿倒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觉得此女与二伯母的性子有些相像。既然她与小公子也有一份恩情在,女儿倒是觉得往来一番也无不妥。” 第五百三十章 撞人 到底是小女儿家,曹苏雪不好意思说日后她说不得还会求到柳芽身上。 毕竟女大夫少之又少,更何况是柳芽这样医术好的,哪个女子在成亲后生子的时候不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 三夫人也是想到这层,便叫来大丫头,吩咐道:“让你爹去查一下那个小木匠的事,日后在外头行走,不必把咱们正院和那边混为一谈,让人认为三房都是一样的混账东西。” 三夫人说话硬气,下人自然是欣喜不已,主子腰杆子直,做奴才的才能抬起头来。 曹苏雪微微红了眼,若说之前还对柳芽有那么一丝的嫉妒,如今倒是觉得她是自己的福星。 若非曹锦想设计曹苏雪,她们母女或许还没有机会出头,哪怕她日后嫁进了知府家中,也依旧要看那对母女张狂。 三夫人很快得知事情原委,与曹苏雪商议过后,命人给木匠铺子送去赔偿的银子,并让肖竹师傅把柳芽给的银子物归原主,也表态三房不会再为难肖竹。 三夫人的人就差张罗打鼓的去办这件事,一时间倒是让很多人都说这位三夫人是心善的,果然正妻办事不是姨娘小妾那般的蛮横无理。 三老爷听了不少夸赞三夫人的话,竟是对发妻比从前又好了几分,只可惜夫妻间的情分早已耗尽,也都是面子情罢了。 但没人知道,三夫人这么做只是在向柳芽卖好,以确保日后女儿有事的时候柳芽能尽心尽力,否则一个小木匠还不值得她费那么多的心思。 肖竹也是在师傅来找他的时候,才知道柳芽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思索了几日后还是决定不回去,只要求柳芽店铺的活计他依旧参与。 肖竹想做柳芽的左膀右臂,哪怕是长工的身份也无怨无悔。 转眼柳叶的食货铺子到了开业的日子,前来捧场的人让她欣喜又意外。 “大姐,我让表哥在火锅店那边定了包房,不若你先带着几位小姐去那边说话,我在这里替你守着。” 柳芽很高兴柳叶能结交到新朋友,纵然现在还不是深交,也能日久见人心不是? 柳叶思忖了片刻后,便点头去招待那几位小姐,后院虽然也算清净,可万一出了岔子,可没法和这些小姐的家里交代。 “真没想到,你大姐就去了知府府上那么一次,倒是交了朋友,娘是真为她感到高兴。” 王云说着红了眼眶,自家几个闺女从不懂事的时候就有干不完的活,除了日子好过以后柳苗在村里还能有玩伴,另外两个闺女哪有空去交朋友。 柳芽好歹还有个李莹能交心,柳叶因着做过冲喜新娘的事,村里的姑娘们都避讳着,王云心里清楚的很。 “娘,这铺子我悄悄买下来了,以后留给大姐做嫁妆咋样?” 怕王云忍不住会哭,柳芽见伙计忙的过来,便扯着王云躲会懒,小声的说道。 “你不会是出高价才买下来的?”王云顿感心疼。 “被娘猜到了。” 俏皮的吐吐舌头,枕在王云的肩头上,柳芽笑道:“虽然多花了点银子,可往后省下的房租也不是小数目。再说了,铺子的买卖好,要是咱们要临时换地,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老顾客呢,那才是真的亏呢。” 王云一想也是这个理,点了下柳芽的额头道:“娘不懂这些,你觉着好那就做。娘没啥能耐,但娘信你们几个都是好的。” 说完,王云便去前头招呼客人,累却也高兴着,恨不能让客人把门槛踩碎了才好呢。 那厢柳叶邀请几位千金去了火锅店,王青便安排人上了锅子和涮品。 柳叶担心店里忙不过来,也不好撇下客人不管,倒是叫几位千金看的直笑。 “我们原本是没打算留下来用饭的,倒是这火锅店吃一次得攒几个月的月钱,这才厚着脸皮来的。你要是不怕我们吃的太多,只管去忙铺子里的事,有空再过来便是,没空咱们改日再聚。” “瞧瞧颖姐姐这话,可是盼着柳叶你再请我们吃一次锅子呢。” “那敢情好啊,柳叶你还是忙的过不来,这样下次请我们吃锅子也不怕没银子结账了。” 几位小姐笑着起哄,倒也不是真的想让柳叶再破费一次,他们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初时与柳叶交谈,是因着长辈的意思,结果聊起来却发现柳叶为人真诚,又不是那种真的一点见识没有的农家女,结果越聊越合心意。 后来柳叶让人给他们送去的吃食,也是让几位千金在长辈们面前长了脸,这才有今日过来给柳叶送贺礼的一说,也是真的想继续交好着。 “那可是说定了,改日我做东,咱们再好好聚聚。” “不过咱们点了锅子,我去家里吃,我妹妹珍藏的好酒,市面上可是买不到的。” 柳叶卖了个关子,顿时引得几位千金兴致更浓。 柳家的吃食市面上本就没有,如今还有市面上买不到的酒,哪个不动心? 且在家中吃酒,醉了也有处休息,尤其是三房除了个小娃子,可都是女眷,最方便不过了。 离开火锅店的时候,柳叶本想和王青打个招呼,却只看到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却也没空去追问,总不好当街去追人。 闪神的功夫,柳叶撞上了人,竟是双双倒地,且柳叶压在那人身上。 “啊!” “唔!” 柳叶惊呼,被她撞倒的人则是发出闷痛的声音。 慌张的起身,柳叶窘迫的粉面通红,想要道歉却发现对方脸色异常,登时紧张起来。 “公子你没事?”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过来。” 跟柳芽学习了一些急救的错事,柳叶虽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这般难受,但绝对不是她撞了一下那么简单。 可自己撞人是事实,柳叶也不想逃避责任,又不敢去乱扶人。 “别走。” 男子抓住柳叶的衣袖,强忍着痛楚道:“麻烦姑娘,送我去个能休息的地方,家仆稍后会寻来,多谢。”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又遇到个麻烦 王云与柳芽回家之际,柳叶还没有回来,不免要担心她的安危。 “娘先去看看小五,一天没见着娘,那小子指不定会哭鼻子。大姐身边有红玲跟着呢,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安排人去火锅店那边看看。” 柳芽安抚了王云一句,便带着铃铛匆匆出门。 齐春花今日留在铺子里帮忙,柳叶的意思是打算让齐家人守着铺子,对此柳芽没有异议。 日后柳叶成亲若是招赘,齐家人作为家里买的第一户人家,忠心也是可以保障的。 至于齐家人从前的身份,柳芽让人查过没有问题,自然也不会介意了,反倒是对这种会拳脚功夫的下人,用起来也更方便些。 然而到了火锅店,才知道柳叶早已经离开,火锅店那会正忙着,倒是没人知道柳叶出门后遇到的事。 而王青也一直没回店里,柳芽只能用别的方法寻人。 “可要奴婢用特殊的法子找人?”铃铛指的是暗号。 “府城势力复杂,轻易别用那个法子。你看看是否有暗记留下,红玲不该是那般不知轻重的。” 柳芽摇头,不想给靳北疆惹麻烦。 主仆二人分头寻人,倒是柳芽先一步遇到了去请大夫的红玲,这才知道柳叶撞人,随后应了对方的要求寻了一家客栈让人住下。 只是那人情况不对,昏迷前又倔强的不肯看大夫,柳叶只能留下来守着,倒是忘记了给家里人带个信。 要不是柳叶怕闹出人命让红玲出门请大夫,怕是又要错过了。 “他是中毒的缘故,大姐无需自责。” 柳芽说着宽慰的话,心里却戒备的很。 男子的穿着是低调的奢华,这料子不是锦城能买得到的。 纵然男子昏迷中,也能看得出他的相貌乃是人中龙凤,可那双不输女子般白嫩的双手却都有茧子,且是长期使用武器磨出来的。 这样的男子,搞不好就是个麻烦。 “芽儿,他的毒能解吗?”柳叶皱眉。 守了对方半日的功夫,柳叶的脑海里始终挥不去男子昏迷前扯着她衣袖说话的样子。 分明是难受至极,却极力隐忍,倒是可怜。 抬头看了柳叶一眼,见她只有同情,柳芽暗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柳叶芳心暗许,到时候不见得是良缘啊。 她们姐妹还真的都是麻烦体,总能被这样的麻烦撞上门来。 “只看脉象,还不能完全确定。” 柳芽没有把话说死,既然不是柳叶的责任,那么是否要给对方解毒,就要看对方的意思,大夫也不能在有钱人面前还提供治疗。 其实柳芽更希望对方拒绝,非富即贵的人中毒如此之深,沾惹上绝对是麻烦。 柳叶虽然心善,但也是有底线的,家人才是她心中最重,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让柳芽放心不少。 为男子施针,暂时压制他体内毒素,姐妹俩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对方才清醒过来。 视线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柳叶那张清丽又关怀的脸上,男子虚弱的道:“有劳姑娘照拂了,在下乃是旧疾复发,眼下已无大碍,日后有机会再感谢姑娘。” “公子没事便好,这间房我已经付了房钱,公子可以安心休息一日。至于公子的下人,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寻找,故而未能通知他。” 柳叶福了福身,眉头微拧,想着对方是不知道中毒的事,还是不想让陌生人知道。 纠结着,柳叶选择沉默,初次见面有些事情不适合问,也不好去提醒。 一直注视着男子的柳芽,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但男子睁开眼之前,被子里的手似有动作,逃不开柳芽的眼。 “姐,既然这位公子没事了,咱们就回家去。娘都等着急了,我忙了一天肚子好饿。” 柳芽半句关心的话也没说,下意识的想将柳叶带走。 “好。” 柳叶朝男子点了点头,便与柳芽一同离开。 不过是撞了对方一下,照看一日又付了一日的房租,柳叶心里的歉意已经散去,不觉还有何亏欠。 走出客栈,柳芽回首朝红玲看去,给她递了个眼色。 方才走出房门的时候,柳芽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她,显然那个男子是认识她的,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印象。 街头上一直寻找主子的小厮,就差急的坐在大街上哭了,偏偏自家主子又是喜欢清静的主儿,这会他除非求助某人的势力,或者是去报官,否则一个人如何能找寻到主子? “我的好主子啊!再有半个时辰还找不到您,小的只能去用别的办法找您了,回头随您怎么责罚。” 小厮抹着额头的汗珠儿,眼睛红红的,边走边张望着,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赔了不是也没少挨骂。 柳芽与柳叶回家的路上,与小厮擦肩而过,听小厮询问路人有没有见到他要找的人时,柳芽的脚步顿了顿。 这个声音也很耳熟,而小厮所描述的人,正是柳叶撞了的男子。 “红玲,你去买封红豆糕,我想吃那个了。” 吩咐红玲的时候,柳芽的视线扫过那小厮,红玲立即领命离去。 柳叶只当柳芽是真的饿了,当下便加快脚步,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寻人的小厮。 且说王青离开火锅店之后,便来到王兰租住的小院,随后去了白桃的屋子一直不见出来。 王兰几次想进去叫人,但想到白桃的惨况也于心不忍,只是不停的叹息着。 “娘子,大少爷这样……您还是劝着些。这话不该我这做下人的多嘴,可那白姑娘虽好,却不适合大少爷,白家人指不定会咋来闹腾呢。”李婆子忍不住劝道。 王兰苦笑,“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大哥也不会不知道,可他……”怕是陷进去了。 看着打呵欠的儿子,王兰转身进了屋,对李婆子道:“麻烦您盯着点,再过一会大哥还不出来,我就不能管那么多,省的出了事。” 见王兰拎得清,李婆子应了一声出门去,就坐在门厅里做针线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看着对面。 客栈中,小厮终于找到自家主子,见面就跪在床边痛哭起来,后怕不已。 “主子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要是您出点什么事,就是把奴才给抽筋扒皮也不能赎罪啊!” “要不咱们还是回王府去,您这情况不能再瞒着王爷和王妃了。以咱们安王府的势力,还怕找不到好大夫吗?” 小厮擦着眼泪,祈求的看着男子,眼里的担忧随着眼泪一起流淌而下。 男子抿着唇瓣,良久方才苦笑道:“安心,你说我中毒比妹妹轻,尚且承受不住毒发之痛,妹妹她又是如何承受这般蚀骨的痛苦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要出事 翌日,柳叶前脚去了铺子,王兰一脸焦急的来寻柳芽。 不想让王云担心,王兰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急切,将孩子交给王云来绊住她,便寻了借口将柳芽叫出去说话。 随着王兰的话,柳芽眉头拧起,问道:“表哥还在你那吗?” “嗯。” 王兰苦笑道:“这事我本不该来找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拿主意的,可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我知道白桃也是个苦命的人,可她那一家子实在是……” 不习惯说旁人坏话的王兰,说到一半便住口了,但柳芽却明白她的意思。 在兴旺村的时候,白家人就找上门去闹事,那时还只是怀疑白桃被王青藏起来而已。 如今王青的举动怕是放不下白桃的,白家那些吸血虫又怎么会消停? “我先去看看。” 柳芽轻叹一声,即便知道这两人在一起会麻烦不断,可王青真的中意白桃,能真的去拆散他们不成? 再者王兰不知道具体原因,柳芽总得去问个清楚,免得最后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到了王兰租住的小院时,王青还在白桃的屋子里守着,听到柳芽敲门声倒是没有犹豫的开门。 “表妹,你去看看白桃,她的情况……” 王青涨红了脸,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还把王兰也给拽了出去。 柳芽狐疑的进屋,便瞧见躺在炕上的白桃脸色红的吓人,身上穿的极为单薄。 而屋子里还摆放着浴桶,地面上也有水的痕迹,显然是刚有人沐浴过,只是那桶水已经没有了热乎气。 搭上白桃的脉搏后,柳芽的神色变了变,又搭上白桃的另一只手腕后,眼里瞬间点燃了怒火。 “给畜生用的药,竟然用在一个清白的姑娘身上,这是想让她用最不堪的方式离开人世吗?” 柳芽愤怒不已,饶是她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在不伤白桃身子的情况下,给她解除体内残留的毒素。 尤其是白桃已经拖了一日,用残忍的手段强行压制着媚药的发作,已然伤身了。 深吸一口气,用灵泉水喂白桃服用了药丸,柳芽走出房间,便对上王青欲言又止的脸。 “她暂时不会醒,咱们去堂屋说话。” 率先朝堂屋走去,柳芽不解的是什么人会对白桃下手,她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女,哪怕是王青对她照顾些,最多也就是火锅店的人知道而已。 王青想问话又不好意思开口,见柳芽沉默着,王兰忍不住问道:“到底是咋回事?你们谁说句话,想让我急死啊!” “她咋样了?”王青不自在的问道。 “表哥为啥不早些来找我?你即便不是大夫,也该知道白桃这样会伤身?” “还是表哥对白桃有意,想要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成事,反正也是为了救她,还能美名其曰是‘英雄救美’不是?” 柳芽的语气很冲,为王青的不知轻重。 “在表妹心里,我就是个畜生吗?” 王青苦笑,耷拉着脑袋道:“那天大表妹的铺子开业,我想着你们那人多,这事也不好让外人知道就没过去。” “白桃醒过一次,她想……” 王青顿了一下,有些话当着妹妹们的面,他真的说不出口。 “她想把自己给你?” 柳芽接话,听的王兰很是诧异,她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王青点头,继续道:“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给她找大夫,可白桃说这事传出去她就没脸活了。我怕她想不开,想着以前听戏文里说过这种情况泡冷水能缓解,实在不行就把人敲晕了,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王青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错了。 素白的小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柳芽恼怒道:“表哥你办事一向稳重,怎么就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王青的头垂的更低,他无法去辩解。 王兰倒是有很多话想问,又怕打扰了二人,却是越听心里越慌。 “你是没有把白桃怎么着,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也不会传出去。但你帮白桃的法子,何尝不是毁了她的名声?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你就是她的男人?” “还有那药,根本就是给畜生用的,而且下的剂量极大,表哥可有在第一时间就去查是谁下的药?现在一天过去了,表哥以为还能找到证据吗?” 柳芽恼怒的看着王青,恨不能撬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常识性的事,王青办的一塌糊涂,如何能担得起独自管理的重担? 眼里的愤怒逐渐散去,连失望之色也淡了几分,柳芽揉按着眉心,头疼的不想说话,终究是她的期望值过高了。 王青被问的哑然,脸色逐渐凝重,起身道:“白桃的事辛苦表妹了,我这就回铺子去。” 柳芽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怕火锅店要出事。 临出门前,王青郑重道:“这次是我叫表妹失望了,但我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显然,王青也意识到什么,故而离开的脚步很匆忙。 王兰没有想那么多,她脑子里都是柳芽说的孤男寡女的那些话,坐在那里呆呆的。 小杨镇。 等了几日也没马夫人的消息,柳树根确定马夫人是真的走了,颓废了几日后便琢磨如何回到王云身边。 虽然有银子有大院子,还有那么多的下人,过地主老爷的日子也不错。 不等柳树根想好怎么做,柳老太便再次上门。 “老三啊,王云那贱人拖家带口的搬走了。” “村里人还想瞒着我,还不是被我打听出来他们是去府城享福去了。” “那事是成不了了,可娘忙活了这么多天,舍了这张老脸给你打探消息,你总不能让娘白折腾不是?” 柳老太的视线在屋子里乱瞟,知道柳树根手头没啥银子,便想着那些东西去卖。 柳树根如遭雷击,王云母女也走了,他现在这样子怎么去追人? 府城那么大,就是腿脚方便的人想要寻人也不容易。 等了半天也不见柳树根说话,柳老太刚要骂人,就看到柳树根一脸灰败,好像天塌了的样子。 “丧气!” 低骂了一句,柳老太怕以后捞不到好处,也收敛了脾气。 象征性的询问柳树根几次都没得到回复,柳老太干脆扯下窗帘,将屋里看着值钱一点的瓷器都包起来,费劲儿的扛着离开。 婆子不敢得罪主子的娘,一路帮忙托着把人送到门口。 “那个谁啊,咋不见我儿媳妇和他们家的下人呢?” 出大门之前,柳老太终于发现不对劲儿来,小声的询问道。 婆子眼神闪躲,扫过包袱后,稳了稳心神回道:“我也不知道,老夫人还是去问老爷。” 说完,婆子立马关上大门,更是叫柳老太怀疑。 “哼!一个下人婆子还敢关我的门,回头让我儿子收拾你!” “不行,回头得打听一下,可别出了啥事,我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巧合? 曹家三房。 曹锦被禁足,三夫人如今正得势,再加上那日二夫人提点的那句话,更是让三老爷觉得发妻对他争夺家业有所帮助。 所以在艳姨娘为女儿出气,打了肖竹之后,被三姨娘禁足了几日,又罚了几个月的月银,一时间倒是消停了不少。 “娘,现在就给我置办嫁妆也太早了些。何况库房的钥匙在艳姨娘那,她也不会配合,只怕爹那也不会同意。” “您的嫁妆也不能都给了我,那可是您立足的根本啊!” 看着母亲准备的嫁妆单子,曹苏雪苦涩的拒绝道。 纵然嫁妆之中,有半数都是三夫人当年带来的,曹苏雪也不认为艳姨娘会肯乖乖的同意另一半的数目。 这些年来三房的好东西几乎都在艳姨娘那边,曹锦一个庶女院子里的东西比曹苏雪的更好。 且三夫人的好日子不见得有多久,没有私己钱支撑着,这主母的地位只会更难做。 “娘心里有成算,这些事不必你操心。这些年娘让你隐忍,近两年才放你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娘知道你暗地里想要打压那对母女,但以后就停手。” 三夫人看了嫁妆单子,觉得还是不满意,计划着该如何为女儿谋划更多。 官家的门不好进,曹家的名声又在外,嫁妆不丰厚了势必会被人看低踩压的。 “娘……” 曹苏雪羞愧的低下头,她以为自己做的够隐晦,却不知道早就被娘看在眼里。 “娘明白你的委屈和不甘,所以一直在替你善后。可如今你已经定亲了,不能再被她们牵连。以曹锦的品行,就算嫁得好也过不好,届时艳姨娘没有倚靠还能如何?” 三夫人嗤笑一声,视线落在院子里踢毽子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身上,这是她最近买来的,颜色极好。 三房没有儿子,那就添好拿捏的新人,到时候她这做主母的要抱养过来当嫡子养,还怕三老爷会不同意? 以前不争,是盼着女儿平安长大,如今为了女儿出嫁能有靠山,不得不争了。 “夫人,艳姨娘和送饭的丫头换了衣裳,去看二小姐待了半柱香的功夫。” 在三夫人想事的时候,大丫头进门来禀报。 “继续盯着。” 三夫人摆了摆手,知道这是没听到具体的谈话,便淡淡的说了一句。 见母亲有成算,曹苏雪便没有多问,有些事她的确是不方便参与了,但不代表日后没有机会抬举母亲。 如柳芽所预感的那般,火锅店果然出事了。 白桃所中的药,又被一桌客人吃了,差点在包厢里直接上演动作大戏。 好在两位陈老板都在,这才勉强将事情按了下去,王青回去的时候铺子正歇业调查。 柳芽得信后,忙将给白桃服用的药化在灵泉水中,送到了铺子中。 “铺子里的人没异常,那便是咱们的进货渠道出了问题。” 柳芽沉声道,努力去忽视屋内几人不正常的脸色。 这种药,男人愤怒的同时也可以当做笑谈,却不适合和女人一起探讨,哪怕柳芽是个大夫也还是怪异的很。 “铺子里的伙计,除了白桃之外没人出事,怕是她吃了和旁人不一样的。” 陈老板看向王青,道:“这事,交给你问清楚了。” “我这就去我妹妹那。”王青急忙起身离去。 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让大家不自在,柳芽也起身道:“家里还有事,我就先离开了。只要不是出事的客人自己弄出来的事,多赔偿些银子也无妨。” “小丫头去忙,这事我们两个会看着办。”陈老爷挥手赶人。 待柳芽离开后,陈老板拍着额头道:“这都什么事啊!见过打击同行下老鼠药,甚至是下砒霜的,这种药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也许是不小心,也许纯粹是为了恶心咱们,又不想闹出人命。”陈老爷拧着眉毛,一时间也无法做定论。 离开火锅店,柳芽犹豫片刻,还是对铃铛吩咐道:“这事蹊跷,最近你让人多注意一下这边。” 可用的人手不足,柳芽也只能再一次的动用靳北疆的势力。 这种事,铃铛一向是单独行动,柳芽从不去见靳北疆的人,多一个人知晓联络地点便多一份暴露的可能。 转弯去了牙行,柳芽来府城不止一两趟,倒是知道牙行虽然和曹家有生意,却又不是曹家的产业。 如今柳芽在府城不是大人物,初次出手买人,也不用担心有人做手脚。 “姑娘这是想挑个小丫头伺候着,还是要个懂得多的婆子?咱们这都是教过规矩的,但凡姑娘想要的一定有。” 见柳芽穿着寻常,又是一个人来的,人牙子虽然热情招待,却不认为是大主顾。 “我能自己过去挑吗?不让他们准备,看中了谁就买谁。” 柳芽憨憨的抓了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人牙子见状,也只当柳芽这个年纪是好奇那些待卖的人是活在什么环境的,便也没拒绝,只提醒了柳芽一句后头的环境不大好。 人牙子所说的不大好,并不是指干净与否,毕竟待卖的下人随时要出来见人,被选中了是要直接带走的。 但柳芽看到几十个人住在一间不大的屋子,估摸着晚上都只能坐着睡觉,内心还是有些震撼的。 不过有些特长的下人待遇要好一些,可一日不被卖出去就要干活,否则这样也别想被人牙子关照。 看到有人进来,那些人也只是抬头看一眼,只有年纪稍小的孩子还敢抬头看上一眼,怯生生的模样像极了待宰的羔羊。 “姑娘可有相中的?可以把人叫到跟前仔细瞧瞧,问些话也是成的,咱们做这行的,保证来路都安全。” 虽然这会没客人,但人牙子陪着柳芽走了一圈,耐性也剩下不多了。 柳芽点点头道:“北屋那里头是几家子人?和我说说他们的来历,剩下的人我一会再看。” “我这单买卖有些大,在我选好之前先别接待其他客人,不会让你白白耽误功夫的。” 说着,柳芽递出一锭十两银子,够买个半大小子的了。 人牙子乐呵呵的出门去挂了牌子,上头写着:东家有喜,休息半日。 这边柳芽选人也不着急,若能一次多选些合用的,日后也省了不少麻烦。 式微之际被人安插眼线的几率极低,真正的崛起之后,就怕买来的人所认的主子是谁都说不准。 那厢王青终于等到白桃醒来,四目相对,两人之间说不出的尴尬,还有他们不曾挑明的情意。 “王大哥,谢谢你。等我身子好些,我就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良久,白桃别过脸去低声道。 王青的心一堵,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他又不想让白桃离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上门求医 相对坐了良久,白桃被折腾的身子虚弱,却舍不得赶王青离开,便硬撑着不做声。 哪怕不说话,也不看对方一眼,只要能在一处待着,白桃也觉得幸福。 “那日出事前,你可吃过啥和旁人不一样的东西?” 想到火锅店那边还在等结果,王青握了握拳头,压下心中的感受询问道。 “王大哥是怀疑我偷吃东西?”白桃猛地抬起头,鼻头发酸。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青忙摇头,解释道:“店里出事了,客人的情况和你的一样。现在我们不确定是自己人做的手脚,还是买来的东西混了啥,得尽快调查出来给客人个交代,要不这店也开不下去了。” 闻言,白桃正了正身子,仔细回想着出事前的事。 “我住在铺子后院,虽然是单独的屋子,可吃饭都是和大家一样的……” “不对,那天小五子肚子疼,让我帮忙记下酒水数。那送酒的人不是经常来的那个,还不小心把酒弄打了一坛子,衣裳都湿透了,便让我帮忙去借套衣裳穿。”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酒搬完了,换完衣裳还给了我一块槽子糕谢我,那是唯一吃的和大家伙不一样的东西。” 白桃知道的就这些,可槽子糕已经吃完,没法证明什么。 让白桃安心休息,王青立即折返火锅店那边,和两位陈老板转述了白桃的话。 一查之下,小五是真的坏肚子,这会拉的腿软被同屋的人给搀出来的。 “我想起来了,那天白桃找我借了衣裳之后,我把牌子落在屋里又回来一趟,看到那人在水缸旁边,他说口渴了要喝点水,我也没当回事。” “因着小五难受在歇着,今儿后厨的水用没了,当时又忙的很,我就去后院的水缸里直接拎了两桶过去,那水也只有出事那桌客人用过。” 说话的人和小五一个屋子住着,两人的关系也不错,都是最初招来的小二,家里老实本分。 两位陈老板交换了个眼神,王青则是会意的起身往后院去。 那缸水是不是有问题,让大夫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去酒庄那边走一趟,你跟我一块去。” 前一句是说给陈老爷听的,后半句则是指着刚才说话的伙计。 现在分不清是酒庄有问题,还是送酒的人有问题,去查一下总是应当的。 再说柳芽一口气买了牙行三分之一的人,倒是不好都自己直接带走,便只带走了卖身契,稍后让铃铛过来领人再安置。 人牙子将柳芽一路送到门口,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这样的大客户一辈子也不一定遇到一次,可是赚大了。 “姑娘以后再买人,可要来找我,绝对的童叟无欺,给姑娘你最合适的价钱。”人牙子弯着腰送客,誓要讨好财神爷。 柳芽不喜欢把生命当成买卖,但也尊重这个时代的规矩,而她也确实需要人手。 “嗯。” 淡淡的应了一声,柳芽心情有些沉重的离开巷子,脑海里都是那些失去光彩的眼睛。 一旦为奴,便是子孙后代也将为奴为婢,鲜少能有改变命运的。 而遇到和善的主家,就是这些人最大的期盼,否则命都不再是他们自己的,更遑论其他。 柳芽直接回家,她现在只想平复一下心情。 铃铛比柳芽先一步回来,柳芽让她拿着玉佩去接人,暂且先安置在庄子那头,由铃铛去暗中观察,再行安置。 “主子这是有晴岚那丫头,就想把奴婢支的远远的,改明个还不得忘了奴婢这个人啊。” 看得出柳芽的心情不大好,铃铛撒娇的抱怨一句,顿时把柳芽给逗笑了。 “等你回来,主子我给你打一个大的金铃铛,让你走路都迈不动脚的那种,往后就在家里守着,看我能不能把你给忘了。” 打趣了一句,柳芽给铃铛拿了银子,用作安置的费用,没有做过多的吩咐。 铃铛年纪虽然不大,可作为暗卫培训的她,看人的眼光却是极准的。 主仆俩的默契,也不需要柳芽多言,铃铛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陪小五玩了一会,柳叶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让柳芽不大欢迎的客人。 “芽儿,这位安公子寻了给他看诊的大夫多日,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柳叶没想那么多,只当她口中的安公子是普通的客人。 最多是有那么一面之缘,柳叶还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为难自己的妹妹。 “既然是要看病,安公子请随我去偏厅。” 柳芽没有拒绝,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对柳叶道:“大姐陪小五玩一会,那小子今儿可是往门口看了好几次呢。” “还是小五心里有我这个大姐,比你们几个强多了。” 柳叶笑着说了一句,忙先去净手,这是家里的规矩。 且说柳芽带着安公子去了偏厅之后,诊脉之后便直言不讳的问道:“安公子是想看病,还是想要解毒?” “这毒你能解?” “小姑娘,只要你能解了我家公子的毒,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但你可别说大话,我家公子……” 安心激动的同时,还不忘威胁柳芽,实在是柳芽的年纪让人没多大信心。 “安心!” 安公子低唤了一声,安心立马住嘴退到后面去。 柳芽神色清冷,她可以不把质疑声当做羞辱,却要避免因不信任她的医术而带来的麻烦。 “抱歉,安心他只是担忧我,并非有意冒犯姑娘。” 安公子朝柳芽抱拳,替下人赔了不是,温和的语气倒是让人无法再生气。 “安公子既然寻来,想必是愿意一试。方才的话,还请安公子想清楚后回答于我。” 柳芽摇首表示不介意,心里却想着安这个姓氏在奉国并不多见。 貌似最有名望的安姓,便是那位异姓王,且传闻中安王府世子和郡主皆自幼便体弱多病。 “柳姑娘给出的选择,有何区别吗?”见柳芽低着头并不多解释,安公子主动询问。 “治病,自是调理脏腑,但正常的治疗方法并不能阻止毒素继续对身体的损伤。” “解毒的意思不需要我解释,但公子中毒过深,解毒过后也需要长时间的调理。一旦在这个期间想做父亲,孩子也会中胎毒,从而重复公子之前遭受过的痛楚,对孩子的母亲也有很大伤害。” 柳芽直言不讳,倒是说的安公子有些许尴尬,这是他第一次看女大夫。 “最为严重的是,公子在解毒过程中,承受的痛楚会比之前毒发时还重。且解毒后,公子的身体也不可能如常人那般健康,要格外珍重。” 安公子沉默半晌,看向柳芽问道:“若是女子中了此毒,也是同理吗?”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多少诊金合适 柳芽无声轻叹,看来她的猜测不错,这位安公子极有可能是安王府的那位世子。 “女子承受的会更多,甚至于解毒之后,也很难孕育子嗣,过度给男子的几率十分低。但被过毒的女子,体内大部分毒素会转过给孩子,故而身体虽常常抱恙,却不会有性命之忧,并非一定要解毒不可。” 柳芽隐瞒了一句话没说,以安公子的情况,若是他惜命完全可以选择把毒素过给女子,牺牲几个女人和血脉,便能彻底解毒。 不清楚安公子是否知道这件事,但从安公子的脉象来看,绝对是没有过女人,否则他的毒素不会累积的这么深。 安公子并没有直接做出选择,而是道明日再登门时会做出选择。 这边送走了安公子,柳芽方才知道肖寡妇竟然上门来看望肖竹,这会正在肖竹的屋子里痛哭,倒是没人好进去劝她。 “府城这边并没有咱们村的熟人,肖婶子咋知道肖竹的事的?” 不是柳叶想阴谋论,而是肖寡妇登门后就急着去见肖竹,显然是早就知情了,这根本说不通。 “肖婶子不是能藏住话的人,大姐还是让人准备些热乎饭菜,有啥事待会就知道了。” 柳芽心中有了猜想,但她的心思不在这些小事上。 安公子必然会选择解毒,没人喜欢命运不能自主,何况是那样如玉树芝兰般的公子哥,更身份金贵。 但解毒所需要的药材都是罕见之物,空间里也不齐全,且柳芽也不敢贸然动用。 而最让柳芽棘手的,是解毒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催动媚药的成分,以她的身手想要制服安公子并不容易。 可安公子会同意他在治疗的时候,有人在暗中看守吗? “芽儿,是那位安公子的病症让你为难吗?” 看得出柳芽有心事,柳叶轻声道:“治不了就算了,大夫又不是神。” “能治,就是在想要多少诊金合适。” 柳芽故作轻松的开口,眼下她除了医治没有选择。 治好安公子固然麻烦不断,可她一个农女能有拒绝的权力吗? 何况柳芽自从学医那天起,就被奶奶灌输了不能见死不救的观念。 不愿柳叶多想,柳芽干脆挽着她的胳膊出去散步,和她说一下家里添下人的事,也好让柳叶心里有个底,毕竟买了好几户一家子的人,日后也有柳叶成亲时的陪房。 “你总是比我想的长远,姐姐想要护你,还早的很啊。”柳叶感叹道。 “那就由我护着姐姐,只要姐姐愿意,我护姐姐一辈子。”柳芽轻松的回道。 那边肖寡妇终于哭够了,即便没看到肖竹最初受伤时的状态,也能猜到他当时伤的多重。 家里的事肖寡妇一向不爱用来烦肖竹,但现在赵新月已经被休,且再嫁了,肖寡妇便道:“娘晓得你心里头装着人,可现在咱们家和三房差的太多了,就算娘想要厚着脸皮去给你求亲,柳芽也不会同意的,那丫头不是咱们能娶得起的。” 这是肖寡妇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与肖竹谈这件事,让肖竹心里更为忐忑。 “不是娘想要逼着你,可你也知道咱们家是啥来路。将来虽然不会回去,可你是咱们家的独苗。现在柳芽是能耐,架不住得罪的人也越来越有来头,你不怕那些权势想站在她身边,就没想想娘,想想你早早就去了的爹吗?” 说着,肖寡妇哽咽起来,这么多年她的心并未真正的平静过。 肖竹汗颜,闷声道:“我明白娘在怕啥,可没有柳芽,咱们家也没有现在的好日子。我是没有麻烦了,但在师傅那也就是做个零活,想出师不容易。娘就想我一辈子都挣那么点工钱,连给奶奶上柱香的资格都没有?” “……”肖寡妇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肖竹爹正是因为郁结于心,才会早早的扔下他们母子俩去了。 可直到死,肖竹爹的心愿都是能回去祭拜生母。 “你要真想留在柳芽身边,娘也不拦着你,但你得先成亲,让咱们老肖家有个后。要不,你就和娘回家种地去,这辈子对不起你爹就是了。” 肖寡妇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出了屋子,留给肖竹空间让他想清楚。 母子俩各有心事,今晚怕是都睡不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王云见到姐妹俩便笑道:“这可是好事,你们肖婶子这次过来,是给肖竹看中了亲事,年底前咱们就能喝到喜酒了。” 柳叶下意识的看了柳芽一眼,见妹妹只是意外,却没有难过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肖竹也是同样看向柳芽,明知道她对自己只是同乡之谊,最多是当成哥哥那般,可看到柳芽怔愣后便甜笑着恭喜自己,内心还是说不出的酸涩。 “肖婶子难得来府城一趟,正好倒是能出门去逛逛。肖竹哥要定亲,该置办的东西,只要咱们不挑那太贵的来,比镇上还实惠些呢,样式也好,保准长面子。” 柳芽空间里还有不少当初在府城里买的甩货的东西,拿到乡下去一样是好东西,实用又便宜才是正理。 “娘也和肖婶子去逛逛,一会我安排个识路的婆子随你们去,买的多了让店家直接给送回来就成。”柳叶很赞同柳芽的提议。 肖寡妇如今管着事,家中倒是有富余,何况肖竹也是能干的,这么多年但凡是赚到的银子,几乎都交给肖寡妇了,在乡下人家也是小有资产了。 “那感情好,把东西置办齐全了,咱也风风光光的办一回喜事。” 知道儿子的那点心思,肖寡妇更想把亲事给好了,算是弥补儿媳妇的。 肖竹全程没有发话,只是偶尔眼神瞟向柳芽,失落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至少这样能留在她身边,而不是连和她见一面的机会都难。 柳叶得去铺子里,正好和王云他们一道出门去,肖竹也被肖寡妇给带走了,不知是不是怕他去找柳芽说话,再反悔娶亲的事。 柳芽刚刚写好了药方,安公子便带着安心上门。 这一次,安公子让安心守在门口放风,和柳芽敞开着偏厅的门谈了小半个时辰,将家里几人的身体状况都说的很详细。 一家子人都中毒,只是轻重之分,柳芽叹息着自己被皇家注意是迟早的事了。 当朝异姓王一家子中毒却不能声张,除了皇家动的手外,不做其他选择。 “这几张药方,分别是给安公子和你家里人的。切记,药方不能有偏差。 柳芽就差直接说别让人把药掉包了,又递给安公子一瓶药丸道:“安公子且先服用七日,安全问题想来安公子自己能够解决。现在谈一下诊金的问题。” 第五百三十六章 闹上门要人 第一次遇到柳芽这样先谈诊金的大夫,安公子不做声的等着柳芽继续,心里讶异与柳家姐妹的性格相差太大。 “我这里有几味药是解毒的关键,市面上不常见,安公子买药的时候也尽可能低调,否则我怕没命活到给安公子解毒。” “是以,药材可以全部由安公子承担,也可由我承担部分手里有的,价钱自然是按照市面上的计算,倒是生了些许麻烦。” “但为公子解毒,可能会得罪要害公子之人,为了人身安全我需要花钱买些会功夫的护院,所以只公子一人的诊金收一千两黄金不过分?” 门外的安心差点冲进来质问柳芽,为何不去抢劫啊! 一千两黄金,便是药王谷出手也没有这般天价。 当然,目前看过的药王谷的大夫,都没有把握能够解毒,这才是关键。 “不贵。” 安公子如玉的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柳芽方才说一人的诊金是千两黄金,安公子听的清楚,却不认为安王府的主子不值这个价。 “只要柳姑娘当真有把握,这笔金子随时可奉上。但姑娘若是戏言,我安家也不是好欺的门户。” 安公子淡淡的话语中,却透着杀伐之气。 柳芽浅浅一笑,摊开掌心道:“诚惠,这瓶药两千两银子,药方算是我的诚意赠送一次。安公子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五成定金,余下的金子每隔一个月付一百两。” “我要没有记号的金票,数量可散碎一些。请安公子谨记,在治疗期间若有人再向公子下手,那么不属于我的看诊范畴,且产生任何后果本人皆不负责。” 娘的!求上门来还威胁她,当她柳芽是泥人的性子吗? 军功出身的安王府最不缺银子,要到让他们会有点心疼为止。 安公子颔首算是应下,示意安心付药钱。 明明柳芽笑容甜美,可安公子却觉得有些瘆得慌,这样的感觉貌似只有一个人身上让他体会过,可那人这会正在京都才对。 肖寡妇尚未回村,白家人便找上门来,堵在王兰住的院子外大闹着。 要不是王兰向邻居求助,前来给柳芽报信,只怕这一家人还不定闹到什么时候。 “你们说来找闺女,可我记得你们早就把白桃给卖了,又哪来的闺女啊?” 柳芽带着下人过来,看到白家人坐在大门外叫喊着或是假哭,心里恶心的不行。 可围观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真以为是院子里的人偷了人家闺女,还有人建议去报官。 “我们没卖闺女,是那死丫头和王青私奔了,不要我们这做爹娘的!” “可怜我把闺女拉扯大,比对亲生的还好,她咋能这么没良心啊!” 白桃娘拍着大腿哭嚎着,要是柳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都快信了。 这演技,比老宅那帮人可是强多了。 柳芽面色不变,猜到是有人故意给白家人报信,估计是和找来肖寡妇一样的心思。 除了曹锦会这么恶心人,又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柳芽还真想不到旁人。 “刚才那位大娘说的对,你们要是真的丢了闺女就去报官,这样围堵着我表妹家门外,我可以告你骚扰居民的,到时候少不得要吃几个板子。” 不想和白家人多做接触,柳芽出言赞同了围观者的话。 真的报官也没关系,晴岚已经潜进去了,完全可以在官兵来之前把白桃带走。 纵然王青最后选择和白桃在一起,也不能让白家人这么堵上门,连带着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王兰,也得被牵连。 白家人哪敢报官,一个个自顾自的哭着,根本就不正面答话,甚至还想去撞门。 “大家伙看看,他们这哪里是要找闺女,分明是想强入民宅,指不定是要干啥呢!” “我表妹带着孩子不容易,今儿他们要是敢闹进去,我定要让人拦着。真要是把谁给打伤了、打残了,还请好心人帮忙做个证,我们也是为了自保啊!” 柳芽冲着围观的人喊了一嗓子,立即吩咐带来的下人冲上去阻拦。 白家人就是混,却不是有胆子的,见自己人占不了便宜,也不再硬冲。 指着柳芽,白桃娘抹着鼻涕喊道:“你就行行好,把我闺女还给我!给我们送信的人都说了,白桃都让王青给祸害了。我好好的闺女是不能再嫁人了,往后就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了啊!” 眯了眯眼睛,柳芽此刻无比确定火锅店那事和曹锦有关。 无视周遭的议论声,柳芽上前几步,站定在白桃娘三步外的距离,高声道:“你口口声声对闺女好,要是真的,那就报官让官府来搜,我们也不敢和官府作对。” “可你说有人报信,那传话的人在哪?就凭你上下嘴皮一搭,我们就由着你闹腾,那以后是不是别人也这么说,我表姐就得把黄粱咽了,让人也进去搜?” “我还小,不知道别人的娘是啥样的。但是我要是出事了,我娘一定不会这么闹,还怕坏了我的名声呢!你们往自家闺女头上扣屎盆子倒是顺溜,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围观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之前同情白桃娘的人,这会也怀疑她的用心。 谁家闺女真出点啥事不是捂住了? 敢闹上门却不敢报官,当这小门小户的是曹家那样的门槛呢? “表妹。” 王青的声音自后面传来,看额头的汗就知道是一路跑过来的。 王兰的身份不适合出来见人,和离的女人没有人能撑得起门户,只能求助外援。 “表哥你来了,我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大外甥在哭。那么小的孩子,不定被他们给吓成啥样,他们还想闯进去呢!” 柳芽转身之际掐了自己一把,好让围观的人以为她哭了,也的确是带着哭腔说话的。 王青是亲哥,也是被白家人找上的人,他这会出面倒是合适。 揉揉柳芽的头,王青大步走上前去,与白家人面对面对峙。 “之前你们要卖了白桃,找不到人的时候就去我家里闹,打砸了一桶没找到人,我们家也没追究。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又闹到我妹妹这,是觉着我王家人好欺负吗?” 看到王青,白家两兄弟就想上前,却被三房的下人给挡住。 “王青啊,当初是你们家嫌我们家穷,不肯结亲的。白桃那丫头认死理,她相中你了不肯嫁给旁人,不是去找你还能去哪?” “你要是真想娶她,那咱们好好说,可你要是想祸害完白桃就算了,我们可不能答应!” 白桃娘抹了把脸,在她心里王家人还真是好欺负。 之前哪次闹的不愉快都是三房出面解决的,而王青那会也是真的看中白桃了。 想到日后能赖上王家,白桃娘摸着怀里的银子都嫌少,和王家的家业比起来,几两银子的辛苦费算啥? 第五百三十七章 她比我好看? 白桃娘打的好算盘,看王青的眼神也不一样了,纯粹就是丈母娘看女婿……是恶狗看见肉包子的神情,恨不能一口给吃了。 “那个女婿啊,咱们有话去屋里头说,让外人看笑话不好是不是?” “我家白桃就相中你了,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想做恶人,要不咱们说说聘礼的事?” 说着,白桃娘就拽着王青往屋里去,好似刚才闹腾的人不是她一样。 白家人傻眼了,不明白白桃娘想干啥,但家里一向都是她说了算,倒也没人拆台。 看着王青抿着唇,却没有明确拒绝的意思,柳芽轻叹了一声。 “让大家伙看笑话了,白家婶子的话大家也听清楚了,这事……” 柳芽苦笑,未完的话却让围观的人心里各有想法。 总之,白桃娘的转变太大,但凡是见过今日阵仗的人,日后白桃娘再说王青祸害白桃之类的话也没人相信。 反倒是有好心的大娘拽了柳芽一把,好心的劝道:“闺女啊,看你们也都是好孩子,这种事还是让家里大人做主。我瞅着这一家子可不是善茬,这哪里是要来结亲的,分明是过来寻仇的啊!” 柳芽点头,无奈的道:“不瞒大娘,两家在乡下的时候就议亲了,可这白家婶子一心想卖了前头的闺女,巴不得要我大舅家把攒下的家底都给他们,这才在定亲的时候黄了。” “这也不知道又要咋闹腾,可家远着呢,这一来一回的得半个月,就是我们想请长辈做主也不成啊!” 看着王青叫开了大门,护院们也都进院子里守着,倒是不用担心白家人欺负人,柳芽也有了闲心和这些爱打听信的大娘们闲聊起来。 虽然普通老百姓不一定去火锅店消费,可民心是很玄妙的东西,该把事情宣扬出去的时候决不能闭上嘴巴,免得日后还吃这事的苦头。 待柳芽说的口干舌燥,才找了理由进了院子,而王青被白桃娘给烦的就快要用脚指头在地上扣字了。 王兰带着孩子躲在屋里,白桃这会是被带走了还是闷在屋子里,柳芽倒是没有在意,只要她不和白家人一条心,这门亲事也没那么差。 “亲家姑娘,你这表哥就是个木头疙瘩,这咋一句话也不说啊?” “你是知事的,来给评评理。现在十里八村都知道我家白桃是跟他跑了,他要是不娶,那不是逼着白桃去死嘛!” 白桃娘说的嗓子都冒烟了,可王青就是一句话也不搭茬,这会看到柳芽就像是救星一样,也不觉得是个刺头了。 “白桃的名声是你们家弄坏的,和我表哥可没啥关系。这里也没看热闹的人,你们也就别说那些不实在的,要不我们可真没时间陪着。” 瞥了王青一眼,见他低垂着头,柳芽也就不询问他的意思了,斟酌着道:“说穿了,你们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银子。我也不问是谁给你们报的信,左右都是假的,咱们谈谈这事咋解决。” “就说你这丫头是个痛快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儿。”白桃娘一拍大腿,走到柳芽身边就想抓她的手。 柳芽一个旋身躲过白桃娘,挑眉道:“离我远点,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太近。” “这话咋说的……” 白桃娘还想套近乎,柳芽做了个手势,冷声道:“一盏茶的功夫,要么咱们把事情谈好了,以后不至于做仇人。要么你们立马走人,不去告官就是我们看在一个镇子上的情分了。” 白桃娘立马老实,见柳芽这态度心里也没底,却还是道:“刚才在外头我可是没说,给我们送信的人说了,是那啥店里有那种药。这事传出去,王青的差事也就没了?” 明晃晃的威胁,白桃娘一脸得意,这可是他们一路上商量的结果,自然是拿到的银子越多越好。 封口费,从来都不是要一次就完事的。 “呵!” 柳芽冷笑,以眼神制止王青发火,淡淡的道:“那你尽管去闹,我表哥最多是没了活计,就看那铺子的东家会咋对你们这些散布谣言的人,反正倒霉的不止我表哥一个,他回家还有养猪场呢。” 白桃娘脸上的笑容僵住,显然是没想到这茬。 “别的事咱们别扯,毕竟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干系。就说白桃的事,现在谁都找不到人,咱们扯来扯去的也没劲。” “左右你们就是想要银子,我们也是图个安生。这样,不论能不能找到白桃,我都做主把她给买下了。日后真的找到白桃,要怎么解决和她之间的事就和你们没关系了,有意见吗?” 白家这样的人,柳芽倒是不愿多费心思,能一次性解决最好不过。 白家人没想到柳芽会这么干脆,忙聚到一起合计起来。 “我要一百两银子。”白桃娘竖起一根手指道。 “你家白桃是长得比我好看,还是会赚银子?会琴棋书画,还是拳脚功夫?女红方面比绣娘还好?” 柳芽连问了几个问题,听的白桃娘一脸懵。 “要是你不知道卖人的行情,我就带你去趟牙行,那里头卖的都是死契的姑娘,而且都是教了规矩和本事的,最贵的也就二十两银子,你凭啥认为白桃值一百两银子?” “那你给多少?”白桃娘也知道自己要的太多了,比当初要的聘礼还高,心里没底。 “三十两银子,你们一家子都在卖身契上按手印,日后不论白桃是生是死都和你们没关系。同意咱们现在就写文书,不同意就赶紧滚。连个活人都没见着边,这买卖做的亏大了。” 柳芽不耐烦的皱着秀气的眉头,倒是叫白家人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再加价。 白家的儿子们算计了一会,纷纷劝白桃娘赶紧同意了。 白桃年纪大,长得也不出挑,又坏了名声,就算许人家也拿不到几两银子的聘礼,更别想找到好人家。 “那卖身为奴,以后有工钱的?”白桃娘还是心有不甘。 “死契的奴才有工钱,那是主子的恩赏。现在人都不见,你和我说这个,是想要白桃成为逃奴吗?”柳芽质问。 白桃娘不懂得逃奴是不是会牵累家里,见柳芽没了耐性,忙把手印按了不敢多问的揣着银子离开。 大门关上,晴岚打开房门,解开了被点着穴道的白桃,面无表情的走到柳芽身边。 看着泪流满面的白桃,以及眉头紧锁的王青,柳芽将卖身契递过去,轻声道:“这卖身契最好让白桃姑娘留着,好防着那一家子。至于表哥想如何,仔细考量清楚,将来别后悔就成。” 走出王家的小院,柳芽捏捏眉心,冷声对晴岚吩咐道:“去盯着那一家子,看看和什么人接触,我要那人半个月内不能再出门做事!” 第五百三十八章 贤王府女主人 贤王府。 靳北疆在金銮殿上一通哭穷之后,立即就去祭拜先帝,念了七七四十九日经方才在百官的跪求下回府。 托病关闭府门,便是太子和几个皇子来求见也全部挡在门外,甚至连皇帝的圣旨也是管家代为接下的。 京城中舆论颇深,逼得皇帝不得不表态,不但自己动用了私库弥补靳北疆这些年的‘损失’,还东院各皇子有所表示,就连后宫妃嫔也要以长辈的身份以示关怀,否则先帝托梦的‘事’是过不去了。 “主子,可要把后头的院子再空出来一处?库房已经没有地方了。” 管家一脸笑意的在书房外请示,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就今年收礼收的最为如意,根本不用考虑还礼的事。 不仅仅是皇家有所表示,便是朝臣,甚至有些富贾也都出面,好东西不要钱似的送到贤王府,已经空出一个院子还不够用。 “好出手的拿出去典当了,死当。” 靳北疆正在看密函,但能让语气缓和的只有锦城那边送来的。 虽然都是些柳芽的日常,可靳北疆脑海里却已经勾勒出柳芽做这些事时的神态,宛若纸上的那些字就是俏生生的人儿。 “挑些好的原石、首饰留下,好的药材也都单独置放。” 想着柳芽喜欢的东西,靳北疆又吩咐道:“宫里那几匹月溪绸送过来,本王记得有几颗夜明珠,也一并送来。” 暂时不能把所有好东西都给柳芽送去,那便先存到库房,其他可以用的倒是能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锦城,刚好给柳芽做夏衫。 管家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一脸的菊花。 虽然不知道靳北疆留下这些女子的物件要送给谁,可主子有这份心,就意味着王府要有女主人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主子了。 “殿下,娘娘,您二位在天有灵,终于可以放心了,咱们王爷长大了。” 老管家一高兴,就忘记了还在书房门口呢,摸着眼泪急匆匆的离去。 为未来女主子办差事,可不能有马虎。 也该选一处好院落修缮起来了,贤王妃的住处那必定得是独一无二的好才行。 靳北疆抬起头,看了一眼走路都要飘起来的管家,心情也愉悦了几分,他的确是想早些把小丫头娶回家的。 可当看到下一封密函的时候,靳北疆的眼神却阴骛了几分。 “来人,把二皇子结党营私的罪证递交上去,本王要在半个月之内肃清二皇子在外面的势力,接手五成以上!” 区区一个曹家庶女,也敢对他的小姑娘动手,谁给她的胆子? 柳芽并不知道靳北疆因为曹锦对付她的事,而一怒之下要改变策略先除掉二皇子。 药铺开业的日子已经定了,铺子里卖的都是成品药,倒是不需要有坐堂大夫,伙计也是柳芽在杨柳村时就培训好的,粗略的懂得药理足以。 而曹锦也因为亲事提前解了禁足,并且她要嫁的是常家本家庶出的公子,曹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完全盖过了曹苏雪的亲事。 原定要给曹苏雪的嫁妆,好东西都拨到了曹锦那里,公中也出了不少好东西,说穿了就是给常家变相送礼,最后也落不到曹锦手中。 曹苏雪这两日总是被找茬,日子过的不顺心,却也无可奈何。 “曹大小姐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带着曹苏雪来到后院,上茶之后,柳芽便让晴岚去外头监工,主要是督促活计背熟那些成品药的说明书。 对于柳芽的开门见山,曹苏雪倒是有心理准备,毕竟他们不熟。 “曹锦要嫁入常家,婚期已经定了。如今在曹家,便是祖母也要给曹锦脸面,只怕她会继续对你下手。” 曹苏雪疲惫的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如意。 柳芽抿了口茶水,轻声道:“上次的事,多谢曹大小姐。只是曹家尚且避讳曹锦,我一个农女就算想防范也没辙,但还是要多谢曹大小姐的好意。” 知道柳芽对自己不信任,曹苏雪沉默片刻后方道:“如今我爹宠妾灭妻的势头更胜了,我想劝我母亲和离。” 曹苏雪的话让柳芽十分惊讶,和离这件事在古代是很不被认可的,曹苏雪要劝母亲和离的念头是不被世俗所接纳的。 “曹大小姐为何要与我说这个?”柳芽垂眸,有些吃不准曹苏雪的来意。 “朝中的局势,我一个闺阁女子并不了解。但我知道,曹家能稳固的占据锦城漕运,也是投靠了常家之后的事。” 打量着柳芽神色,曹苏雪面色平静,双手却是握紧了绣帕,可见内心也是紧张与挣扎的。 “这些年曹家的势力越来越稳固,但那都是表象。若二皇子真的成事,曹家存不住。可二皇子失势,曹家也一样保不住。” 这话柳芽很是赞同,却也没有接话,只是用懵懂的眼神望向曹苏雪。 “其实我与郑公子的婚事,也是常家的意思。但郑家还有机会脱身,我若嫁到郑家便不会被母家牵连,只要我母亲能和离,日后定能平稳度过余生。” 一咬牙,曹苏雪将内心最真实的打算说出来,起身来到柳芽身边,握着她的手道:“这件事本与柳姑娘无干,但曹锦那人最爱记仇,我愿把她的罪证都交给柳姑娘,换柳姑娘替在小公子面前说一句话。” “什么话?”柳芽不是很能理解曹苏雪的孤注一掷,但因着郑潇的缘故,也不适合为敌。 “我希望郑公子能尽快迎娶我,我会在回门之际让我母亲和离,届时我的嫁妆可全部赠与夫家,哪怕被休离也绝无怨言!” 曹苏雪极为郑重的道,握着柳芽的手却是冰冷的。 为了母亲的性命,曹苏雪在用一生做赌注。 “好,我会给小公子带话,但结果如何我不保证。”柳芽道。 曹苏雪道谢后离开,晴岚再来后院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一个锦盒,是曹苏雪的一番诚意,整整两万两银票,还有一块质地上乘的鸡血石。 “这段时日,盯紧曹家那边。” 屈指敲击着桌面,柳芽沉声道:“替我给曹苏雅下账帖子,就说约她看家里新得的小玩意。” 曹锦的婚事必然会导致曹家的局势有所改变,柳芽必须和二夫人见一面。 视线扫过锦盒,柳芽抱在怀中,对晴岚道:“我去一趟知府家,你亲自去曹家二房走一遭。” 且说曹苏雪上了马车之后,眼泪便流淌而下。 本以为得了好姻缘,日后便能如意些。 可眼下什么都没有母亲的性命重要,哪怕此生只能常伴青灯,她也在所不惜。 “素心,去当铺把那些首饰当了,别让人看出你是曹家的人。” 第五百三十九章 亲事已定 侧过脸擦干眼泪,曹苏雪轻抚着装满首饰的箱子,这里面大多数都是曹家嫡女的份例,卖出去倒是值些银钱。 至于三夫人私下里为曹苏雪置办的,她还得留着做门面,不到最后关头也舍不得卖掉。 “小姐……” 素心咬着唇瓣,哭着唤了一声,低声问道:“小姐为何不先和夫人说了?兴许夫人有办法应对呢?” “常家啊,那是曹家恨不能忘了自己姓氏也想攀上的高门大户。如今曹锦得了这运道,为了让她名头上好看,让一个三房夫人病逝又算的了什么?” 曹苏雪语气发寒,更多的却是无法发泄的恨意。 握着素心的手,曹苏雪含泪道:“素心,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也叫你受委屈了。待事情解决了,我便许你自由,为你准备一份厚重的嫁妆……” “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辈子!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打断曹苏雪的话,素心语气坚决的让曹苏雪的眼泪落的更凶。 下人尚且能相处出情谊来,可曹家的人却是一个比一个狠心啊! 郑潇这段时间被拘在家中,身为知府的郑大人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这次却是在给郑潇定亲之后,有人暗中给他传递了消息,其中包含了曹家的罪证。 亲事已经定下,没有合理的原因不可能悔婚,是以知府夫妻为此苦恼不已,因为对方表示唯有合作,才不会把郑家和曹家往来的那些证据上交。 这几日除了柳芽上门,郑夫人怕是与郑潇的旧伤有关,其他的访客都以郑潇要温习而拒绝了。 “她想要我尽快娶她?”本来还很高兴的郑潇,在听完柳芽转述的话之后,登时跳了起来。 “你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柳芽拍抚着胸口,被郑潇吓了一跳。 “婚姻大事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要是着急娶她,还不得被外人怀疑里头有说不清的缘由。再说……” 郑潇犹豫了一下,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外面安全,这才回到柳芽身边小声道:“我爹娘的意思,怕是想要悔婚,那曹家好像要出事。” 柳芽抬眸,似是询问郑潇这消息是否可靠,实则是猜想郑家到底投靠了谁。 “哎呀,你别这么看我。我爹这知府在老百姓眼里是挺大的官,实际上对于京里的那些人就是底下办事用的,脑袋都别在腰上的。” 抓了一把长发,郑潇无可奈何的道:“这事我可帮不了她,你让她自求多福。” 柳芽也知晓高门大户的亲事,都是利益纠葛的,故而也只是道:“你不妨和你爹娘说一下这事,我也不太懂你们联姻的背后,但有些事他们看的更长远。” 娶曹苏雪固然和曹家要有牵扯,但处理好了是利大于弊的。 曹苏雪能把曹锦的罪证交给柳芽,手里定然还有其他曹家的一些证据在。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柳芽从不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何况曹苏雪作为三房嫡女,也涉足了些许生意上的事。 转眼便到了药铺开业的日子,为了不让曹家再度牵连到火锅店那边,故而开业的时候两位陈老爷都是私下里送的贺礼,并未前来祝贺。 倒是郑潇早早的就来捧场,也是变相的告知暗中观察的人,药铺是郑家罩着的。 “呵,连个坐堂的大夫都没有,谁知道你们家的药铺卖的是什么药,可别吃死人啊!” “听说这药铺是你开的,都没及笄的年纪,就算打娘胎里学医,也学不出个什么来?” 曹锦锦衣华服的出现在药铺门口,带了不少的下人堵着门,特意在要放鞭炮的时候出现,一看就是来找事的。 自觉被打脸的郑潇脸色一黑,上前怒道:“曹锦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家里待嫁,那常家人知道吗?虽然你是庶出,要嫁的也是庶出,可常家本家也是京城里的人物,你这样的山鸡过去可别给常家抹黑,到时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郑潇很少和女子对干,但曹锦绝对是其中一个,让他不愿意嘴下留情。 “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说句实话,怎么你就护上了?” “郑潇,你可别忘了和你是和我们曹家女定亲的,现在帮着外头的女人来欺负我这个准姨妹,是不是觉得我曹家人好欺负?还是你想悔婚不成?” 曹锦梗着脖子,战斗力瞬间转移到郑潇身上,也不忘给柳芽泼脏水。 “哪来的一股子狗屎味儿啊?曹锦你该不会早上吃错早饭了?” 郑潇捂着嘴,嫌弃的指着曹锦,喊道:“快离本公子远点,可别沾了臭味。” “郑潇!” 曹锦气的咬牙切齿,怒喊道:“等我嫁进了常家,就让我相公把你关进大牢,罢了你爹的官!” “曹姑娘好大的口气!” 朝郑潇使了个眼色,免得这家伙越说越过火,柳芽高声道:“莫非奉国是曹家的天下?曹小姐还没过门就给常家惹祸端,就不怕这么婚事成不了吗?” 曹锦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这会让她收回去也不可能。 恨恨的瞪着柳芽和郑潇,曹锦阴沉沉的撂下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有你们跪着求我的那天!” “我好害怕啊!”郑潇夸张的拍着胸口,一脸的玩世不恭,眼里却有警惕之色。 “都愣着干啥,快点炮仗,把扫把星赶走,咱们好去去晦气。” 小公子哪里肯让曹锦就这么轻松的走了,抢过一串鞭炮,点着了便朝曹家下人的方向扔过去。 曹锦有人护着自然不会受伤,可以上被烫着一点那也是不能再穿的了,吓得她不顾形象的乱跑,倒是逗笑了不少平时不敢看曹家人笑话的百姓。 “郑潇,本小姐和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远远的传来曹锦的怒骂声,郑潇却是笑的前俯后仰,还喊话道:“本少爷可看不上你这满嘴臭味的女人,下辈子都不可能等着你!” 柳芽抿唇不语的看着小公子作闹,心里却想着:曹锦和常家的婚事,绝对不能成。 纵然知道曹锦去了常家的下场也不会好,可在曹锦出事之前,他们绝对先遭殃。 “我好歹是知府公子,得罪她也就是某些场合不对付罢了,你逞什么能啊!”等人走了,郑潇小声教训柳芽一句。 “你也知道那是得罪人啊?”没好气的瞪了郑潇一眼,这货是怕她开业太顺畅吗? 嘿嘿一笑,郑潇朝着围观的人抱拳,竟有几分江湖气的道:“感谢大家来捧场,我乃是知府的小公子郑潇。前些时候我不慎坠马断腿,整个府城的大夫都断定了我日后要瘫在床上了。” “那些日子我娘以泪洗面,我都没盼头了,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第五百四十章 送匾额 “就是这位妙手小神医柳芽,凭借着她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让我又能站起来走路了。柳小神医的医术绝对不是曹锦说的那样,本公子对她是极为有信心的。各位要是有个病灾的……” 柳芽扶额,知道郑潇是为了给她招揽生意才说的这番话,可这和诅咒旁人有什么区别? 倒是小公子很会调动气氛,连知晓郑潇受伤的人,也被他带动了情绪,等着他说下去。 暗暗扯了扯郑潇的衣袖,柳芽恨不能直言让他适可而止,真把她吹成了神医,日后有医治不了的病症,岂不是砸招牌? “柳小大夫可算是来府城开店了。” 人群被挤开,一道恭贺的声音随之响起,柳芽却是认不出对方是谁。 “恭贺柳小大夫开业大吉。这不是小公子嘛,小的给您见礼了。” 来人朝柳芽恭贺之后,又向郑潇弯腰行礼。 瞥向郑潇,只见他挺直了身子,端出公子哥的做派,抬手虚扶道:“原来是沈府丞家的管家,您这是代你家主子来贺药铺开业?” “是啊,我家夫人吃了柳小大夫开的药之后,已经有了喜脉了,这不我们家老爷特意提了块匾,让小的赶在今儿送来。” 沈管家说着一挥手,让家丁把红布掀开,抬着匾额站到门口,让围观的人可以看清楚些。 沈府丞的官位不算大,可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沈家又是锦城本地的书香世家,威望不比知府低。 有沈家送来的这块匾额,柳芽在府城算是长期扎根了,除非沈家倒了,否则有眼力见的都不会来找茬。 “这可是喜事啊,你家大人可真是会瞒着,等本公子回去就禀告家母,可得去贺喜才是。” 郑潇大方的笑道,不禁在心里低喃:我怎么就没想到送匾额这茬,知府大人题字可是比府丞的要金贵多了。 柳芽自然也是要向沈夫人道贺,至于安胎药什么的,却不好假他人之手,哪怕对方是沈府的管家。 有郑潇和沈管家这两位前来作证,药铺才开业第一天就把名声打出去了。 就算不信柳芽是神医,但接骨和妇人方面的医术应当不错,经过口口相传之后,竟有很多妇人组团上门来求诊。 一连忙了三日,千金丸和金疮药之类的天天销售一空,柳芽不得不推出限量销售的办法。 不是柳芽不想赚银子,而是很多人买回去是备用,可药品总会有过期的时候不是? “你这丫头倒是与众不同,换做其他药铺,不是抬高价钱就是想办法补货,哪里会放着赚钱的事不做。” 在柳芽去看望沈夫人的时候,沈夫人询问缘由,不由得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夫人脉象平和,只消注意饮食便好,切莫多吃安胎药,毕竟是药三分毒。” 柳芽虽然是送安胎药而来,却不建议沈夫人日日的吃着汤药。 这点沈夫人也知道,只是这一胎怀的太不容易,这才每日都吃着药来安心。 送柳芽离开后,沈府丞从后堂走出来,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不愧是那位看重的人,与寻常女子不同。”沈府丞对柳芽的做法极为赞同。 世上的银子是赚不完的,可人心一旦被利益蒙蔽了,便容易做出格的事,代价可能是承受不起的。 “曹家那边怕是不会消停,也不知道那位是个什么意思,这段日子老爷可要多看顾柳大夫几分,莫要让她吃了亏才好啊。” 沈夫人对柳芽由衷的感激,于公于私都不希望柳芽出事。 药铺那刚刚轻松了些,安公子便再度上门。 按照之前的约定,除了奉上一半的定金之外,还将柳芽需要的药材都准备妥当,可见安王府的势力并不只是在封地。 柳芽也不多问,让晴岚安排好后院,便着手为安公子解毒。 初步的排毒,要放出聚集的毒血,叫外行人看的胆战心惊。 安心甚至有杀人的冲动,怀疑柳芽要谋杀他的主子。 “这生血的药丸,每隔两个时辰服用一次,三日后进行第二次治疗。” 药丸是空间里的,柳芽又给了安心一张食疗的单子,无视他吃人的目光,淡声道:“客院里有小厨房,你是想自己做,还是让我们家的大厨房来做都可以。” “不过需要另外支付费用,诊金中只包含在治疗期间这个小院的租金。” 对自己有敌视的人,柳芽自是要让他更加火大才能舒心。 安心很想说自己来,可他的厨艺只能勉强入口,总不能为难了主子。 “要多少银子?”安心磨牙问道。 “一天三顿饭一百两银子,这单子上的药材另算,拒不接受自带。”柳芽弯唇。 比起当初租给靳北疆的价位,这次柳芽已经是很优惠了。 不过区别在于当初是想拒绝靳北疆,所以才会漫天要价的,哪曾想那么高冷的人竟然会赖着住进去。 想到靳北疆,柳芽眼底也染上了笑意,忽然发现有点想他了。 贤王府书房内,靳北疆打了个喷嚏,旋即低笑出声,显然心情极为愉悦。 家里多了位病人,而且是个男病人,一家人的行动虽不至于受限,却也要有所顾忌。 柳苗却是最开心的,因为二姐又能赚一大笔银子了。 “二姐放心,我会盯紧厨房那边,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在府城没有琐碎的生意让柳苗管理,这段时间倒是有些不适应。 杏儿已经定亲了,自然不好再出现在男客面前,但和柳苗一起监督厨房的事也少不了她的身影。 “大姐,你说我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苗儿这财迷的性子往后可不好嫁人啊。” 柳芽故做沉思的看着柳苗和杏儿离去的方向,是真的担心柳苗的性子长扭了。 “财迷有啥不好的?哪个夫家不希望娶个会精打细算的儿媳妇?” “便是女子本身,能把嫁妆经营好、拿捏得住,也是一辈子的保障,我倒是觉得苗儿这样更让人放心。” 做针线活的柳叶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竟是十分赞同柳苗继续培养这小管家的性子。 柳芽无语,貌似家里除了她花钱大手大脚的之外,在钱财方面都很有自己的一套。 “芽儿,明儿你要是没事,就和你大姐他们一起出去参加那个茶会呗?” 收了最后一针,王云笑道:“你们姐妹才来府城没多久,认识几个能说得上话手帕交也好。” “巧了,我明儿约了曹苏雅来咱们家,曹家二夫人可能也会过来,到时候麻烦娘和奶奶招待一番了。” 柳芽笑嘻嘻的坐到周老夫人身旁,轻轻的给她揉捏着小腿,暗道:还好日子选的巧,否则和一些千金小姐去聊衣裳首饰,还不如看医书有趣呢。?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下手 翌日,柳叶带着柳苗和杏儿才出门没一会,曹二夫人便带着曹苏雅上门来。 纵然请曹二夫人才是目的,柳芽也没有失约,将家里做的一些小玩意拿给曹苏雅看。 “柳芽姐姐,这些东西为何不放到铺子里去卖?要是用的料子好些,定能赚到银子的。” 曹苏雅因身体的缘故,这些年一直都窝在府中养着,其实是很喜欢经商的,倒是与曹二爷夫妇的性子不大相似。 不过曹二夫人有经商的手腕,曹二爷也是出身商贾之家,曹苏雅有这样的天赋也是正常的。 “雅儿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可行。不过我只对医术有兴趣,这些东西都是我娘和妹妹们做的,雅儿小姐不妨和我娘聊一聊,她更清楚本钱是多少。” 柳芽一句话便将曹苏雅推给王云,也好有空与曹二夫人单独说话。 周老夫人喜欢小孩子,自然也是留下来一起商量开铺子的可行性。 “雅儿的身子大好之后,便对做生意有了兴致。” 走到廊下,二夫人回头看了曹苏雅一眼,眼中尽是母性的光辉。 柳芽浅笑道:“这样也好,都说金银俗气,可没有这黄白之物,却是什么事也做不来。我就是一俗人,也学不来装高雅的事,所以能赚钱才是我的第一爱好。” “瞧你这话说的,要不是我们母女的命都是你救的,都要怀疑你的品行了。” 曹二夫人不完全赞同柳芽的话,却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医者,又何尝不需要用银子堆砌出成就? 两人来到书房,曹二夫人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曹家确实在内讧。常家的婚事,让一些原本支持二爷的人,也有了动摇的意思。” “不过三房那边更乱,三老爷想一心想要嫡女嫁到常家去,竟纵着一个姨娘对主母下手。要不是苏雪那丫头和知府公子定了亲,空连嫡长女的位置也得让出去。” 柳芽并不觉得意外,那日曹苏雪会来求助于她,还说出和离的话,定然是无路可走了。 “不过也是巧了,知府那边来信,说是老家的老人家身子骨不大好,就想看小孙子成亲,这不已经派媒人来提过,估摸着会尽快把亲事给办了。” 喝了口花茶,曹二夫人轻叹了一声,不知是为谁。 “曹家不会撑得太久,二夫人可想好何时抽身?” 柳芽有意与二房合作,自然要顾及合作伙伴的安全。 诧异的望向柳芽,曹二夫人苦笑道:“事到临头了,我倒是在这念起旧情来了。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便请二夫人做好准备。”柳芽平淡的道。 有二房手中的证据,还有曹苏雅手里的那一份,曹家绝不可能再翻身。 而柳芽和曹二夫人合作,最主要的目的是借着二房的手,掌管这一步漕运生意,到时候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至于曹家三房手中的生意,要稍微费些功夫,毕竟曹苏雪当初接触的不算多。 深深地凝望了柳芽一眼,曹二夫人很想问柳芽和那神秘人是什么关系,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去。 柳芽之所以会出面,也是发觉二房对暗中出手的靳北疆并不够信任,或者说是害怕。 尽管柳芽的身份不够,但活生生的人在这里,总比那些暗处的人更让人放心不是? 王云和曹苏雅聊过之后,也觉得可以开个小铺子卖家里时常做的小玩意,就当是给家里赚个嚼用,对此柳芽姐妹几个自然是支持的。 周老夫人也拿了启动资金出来入股,纯粹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打发时间。 入夜之际,晴岚带着一身夜行衣的齐剑锋进家门来,与柳芽密谈了半个时辰后方才离去。 在周老夫人等人着手准备开新店之际,周老爷也赶来府城,有些事由他出面比柳芽方便许多,譬如和曹二爷接触。 郑家选的婚期很赶,偏生曹家这边为了给曹锦嫡女的名分好配得上常家公子,竟然欣然应允了。 锦城知府的小公子迎娶锦城第一大家族曹家的嫡女,婚礼虽仓促还是办的极为热闹,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聘礼和嫁妆的事。 成亲的第二日,曹苏雪便求郑潇带她来见柳芽,刚一见面便跪在柳芽面前。 “郑少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柳芽忙起身去搀扶,可曹苏雪却流泪摇头。 “求你救救我娘,她中了毒,怕是撑不过几日。之前你给我的药丸,我娘服下后并未彻底解毒,我怕她会撑不住。” 曹苏雪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一看便知道是哭了许久的。 郑潇对曹苏雪并无男女之情,可到底是成亲了,倒是也有身为丈夫的自觉,一把将曹苏雪拽起来,不悦的道:“有话坐着说,凭小爷和柳芽的关系,她能见死不救不成?” 你妹的关系! 柳芽在心里骂了一句,神色柔和的看向曹苏雪,问道:“即便我能救你娘,可还不到回门的时候,你也无法回娘家。再者,你娘愿意和离吗?” 留在曹家,怕是神仙也保不住三夫人的命。 “我娘会同意的,除非她想要我一起陪葬。” 曹苏雪决绝的开口,已然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郑潇没有作声,但看他黑着一张脸,便知道这次被迫赶着成亲很不高兴。 柳芽看了二人一眼,道:“那药虽不能解百毒,但护住你娘的心脉没有问题。我会安排人去看看你娘的近况,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撑到你回门。” 三夫人不能出事,否则曹苏雪不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那些证据也就拿不到了。 先让曹锦付出代价,毁掉和常家的婚事,趁势击垮曹家三房之后,才更容易撼动曹家的基业。 要知道曹家的三房嫡系,大房一直在南边经营,想要动大房可不是在锦城就能做得到的。 “多谢柳姑娘,这是我当初的承诺,还望柳姑娘尽力。” 曹苏雪示意素心将收罗的证据交给柳芽,又盈盈一拜方才拭泪离去。 郑潇倒是有心再坐一会,却被柳芽直接赶走了。 新媳妇都离开了,郑潇还留下来,外面的风言风语可不会好听。 曹家三房。 曹锦刚刚看完嫁妆单子,对于嫁妆规格碾压曹苏雪很是满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娘,等你成了三夫人之后,就让那曹苏雪以后都别回娘家了,我看着她就烦。” 让丫鬟将嫁妆单子收好,这可是她嫁到常家的底气,哪怕多数都给了夫家,明面上嫁妆还是握在她手中的,夫家也得念着这份好。 艳姨娘赞同的点点头,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这一天,她是面子情都不愿意做的,最好能将曹苏雪永远除掉才不会威胁她的地位。 第五百四十二章 讹上门 看了一眼正院的方向,艳姨娘因美梦即将成真而控制不住的嘴角都在抖动,丝毫没怀疑自己下的药,竟然会延迟发作。 “你放心,在你出嫁前娘不让她回来就是。等你出嫁之后,她回来了也是坐冷板凳,没人会待见她。” 艳姨娘笑了一会,端着腔调道:“行了,你出嫁的事最要紧。上次出门闹的不大好听,你祖母那边可是让人来敲打了。接下来你就在家里待嫁,别坏了这姻缘可有你哭的。” “哼!常家在京城,这话还能传过去不成?”曹锦并未放在心上。 “娘也是为了你好,真惹你祖母不高兴,少不得要在嫁妆上拿捏你。虽然嫁妆单子是该给你,可也不是没有做两份嫁妆单子的例子,到时候你在婆家还能值得起腰板来?”艳姨娘劝道。 曹锦心里不服气,却不得不应了一声。 常家是皇子的外家,可不是寻常的官家,曹锦盼着嫁过去也怕嫁过去被排挤,唯一能给她底气的就是那奢华的嫁妆了。 见曹锦怕了,艳姨娘扶了扶发簪出门去,三房很快就是她的了,可要好好的整治一番才行。 但艳姨娘并不知道,她前脚离开,曹锦后头就派心腹丫头出门办事去。 嫁人之前不把自己厌恶的人除掉,曹锦如何能顺心? 在曹苏雪回门的那日,药铺这边来人闹事。 一名少妇被人抬着放在大门口,裙摆上那刺目的红色让人看了便想躲避,害怕也是怕沾染晦气。 然而少妇还有一口气在,送她来的人便已经披麻戴孝。 “庸医,还我媳妇的命来!” “我媳妇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就是吃了你们家的安胎药才出事的,你赔我儿子!” 男人哭的伤心欲绝,腰间的麻布似乎在诉说他的重情义。 跟随来的家属也都抹着眼泪,一个个哭喊着少妇母子死的冤枉。 药铺被砸了好几节柜台,好在伙计机灵的把通往后院的门给锁死,这才避免了更多损失。 柳芽得信赶来的时候,那男人就想冲上来揍人,却被晴岚一把捏住了手腕,疼的他哭爹喊娘,哪里还有男人的勇猛? “这小嫂子还活着,你们要是想看着她咽气,麻烦带回自己家里去,或者抬到衙门口,我这药铺可没有见死不救的规矩。” 见少妇胸口还在起伏,柳芽示意带来的下人挡住家属,她则是快步来到少妇旁边。 瞳孔半扩散的状态,流血不止而导致的休克,再耽误下去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要干啥?我儿媳妇一尸两命,你连尸体都不放过吗?” “看你年纪不大,咋能这么狠的心,就不能让她走的安生些嘛!” 少妇的婆婆要冲上前阻止柳芽,被擒拿着男人的晴岚一脚踢到一边去。 围观的人有没听清柳芽说什么的,只觉得药铺欺人太甚,便想冲上来帮忙。 晴岚唰的抽出腰间的软鞭,重重的击打在地面,石板的地面瞬间留下一条裂痕,顿时场面安静下来。 “耽误我家主子救人,别怪我鞭子不留情面!”晴岚不是多话的人,冷冷的态度与她年龄极不相符,却让人看着就生寒。 正在施针的柳芽暗叹一声,晴岚这暗卫的处事方式,还有的磨炼啊。 “这少妇还有命在,且是因外力而导致流产,并非是服药所致。哪位见义勇为的好心人,麻烦替小女子去报官,否则即便我救了她这一次,也难保她会再次被害!” 柳芽的声音很柔和,与晴岚的冰冷成反比,就像是这春风一般的和煦。 人群里立即有人应声往衙门跑去,不过是走几步路的事,能救人一命可就是积德行善了。 再者药铺开业的时候,郑潇和府丞家的人都来捧场,很多百姓还记得的。 在家属们心虚的那一瞬间,很多人便开始猜测这一家人是不是来讹人的,否则怎么会在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不先想着救人呢? “大家伙可别信这丫头的话,谁不知道她认识知府家的小公子和沈府丞,这报官还不是向着她说话!” 婆婆最先醒过神来,朝自家人喊道:“你们都愣着干啥呢?要是她把证据给毁了,咱们上哪说理去!” 婆婆的一番话,让夫家人都回过神来,一个个的壮着胆子往前冲,即便被晴岚的鞭子给缠住丢的远远的,也爬起来再上。 纵然有下人护着,柳芽施针的时候还是被打扰,差一点就扎错了穴位。 情急之下,柳芽只能先喂少妇服下一颗吊着气血的药丸,再在痛穴上扎了一针,迫使她早些醒过来。 “咳咳。” 少妇发出轻微的咳嗽声,只是场面太过混乱,除了柳芽并无人发现。 余光扫到一脸阴狠之色冲过来的婆婆,柳芽手里的银针毫不犹豫的飞出去,射中了婆婆的膝盖,迫使她跪倒在地。 在婆婆跪倒之前,柳芽快速的拽着少妇朝一旁躲去,堪堪避开了婆婆那肥胖的身子。 “想消除证据,还是谋杀?” 柳芽勾唇,冷冷一笑。 婆婆到底发出咚的撞击声,身上的肥肉颤了好几颤,喉咙里发出了刺耳的通呼声。 将少妇安顿在墙角之后,柳芽走上前去,假意去搀扶婆婆,实则是将银针收回。 柳芽会功夫的事,除了家里人只有靳北疆知晓,这是她保命的筹码之一。 “有我在,你儿媳妇不会有事,但你们会有什么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在婆婆耳边低语了一句,柳芽故作扶不动人的样子,将已经扶了一半的人又推了出去。 婆婆再次发出痛呼声,眼中的惧意却不知是因为柳芽的那句话,还是被摔怕了。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 柳芽假装后退两步,正好守在少妇身旁,免得再有人对她下手,却听到少妇绝望的呢喃着。 余光里是那殷红的颜色,第一次让柳芽觉得刺目非常。 不同于外伤,这是一个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世界的小生命,就这么的消失于天地间。 “想报仇吗?” “你的孩子若是能来到人世,你一定是很疼爱他的好母亲。” 柳芽低低的开口,不着痕迹的射出一枚铜钱,将又要朝少妇扑过来的人打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看上去就像是脚滑了一样自然。 少妇的口供是很重要的环节,柳芽不愿利用人,却也不想放过存心害她的人。 两行清泪滚落而下,少妇闭上绝望而痛苦的眼眸,却没有回答柳芽的话,只搭在腹部的双手死死的拽着被染红了的衣裙,恨不能用光生命的力量。 第五百四十三章 去柳家 衙门的人赶到之后,少妇的婆家人才消停下来,却第一时间指控柳芽带着下人要谋害他们一家人。 撕扯中受的伤,也成为他们状告柳芽带人行凶的罪证。 晴岚一言不发的护在柳芽身前,若非怕暴露武功路数,给主子带来麻烦,她方才就将这一群刁民都给解决了。 “官差大哥,其他的事稍后再说,还请找几位大夫过来,最好是找个稳婆,这位小嫂子刚刚小产,若不及时处理会闹出人命的。” 柳芽苦涩一笑,摊手道:“我能做的就是把人救醒,但这一家子人都不信我的医术,还是不要因为我耽搁救人的功夫了。” 有官差维持秩序,这会围观的人才敢靠近,看到少妇就已经醒过来,还能靠着墙壁坐着,一个个都惊讶不已。 在柳芽救治之前,少妇几乎是没有进气了。 “官差大人啊,是这一家人说那小媳妇已经咽气了,才把人搁在药铺门口要赔偿的。现在小大夫把人给救过来了,就让她继续治,啥事也没有人命重要啊。” “对,还是先救人,其他的事一会再说也不迟啊。” “我就是产婆,小大夫年纪小不经事,我来帮忙。” “我家儿媳妇也生了好几个,我都帮着接生的,我也跟着搭把手。这女人的娃儿没怀住,留在肚子里可是要害死大人的!” 出声的多是女人,也都更懂得女人怀孕生子多不容易。 官差从到来开始,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但那些妇人说的没错,人命关天,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排。 “去请几个有名的大夫过来,你们几个也过去帮忙,先救人要紧。” “其他人全都在这等着,有话要说的赶紧交代,不许哭闹耽搁衙差办事。” 衙差被抢了发号施令的权力,却也没空生气,万一把少妇给拖死了,说不定他们也得跟着倒霉。 药铺的后院临时用作安置少妇的地方,自告奋勇的产婆和几个妇人第一次合作却也默契,可见是真的都有经验。 晴岚不怕闹事的人会跑了,便吩咐伙计守好铺子,她则是去后院盯着所有人,以免其中混了人陷害柳芽。 药铺这边忙活着,曹家三房那边闹的更不可开交。 曹苏雪和三夫人独处了没多久,奄奄一息的三夫人便坚持要和离,死也不肯再做曹家的鬼。 郑潇完全站在丈母娘这边说项,表明了即便是和离,郑家也会重视曹苏雪这个儿媳妇,成为她曹家三房嫡长女的身份。 曹家知道郑潇混不吝啬的,怕不如了他的意会惹出更多的事端,再加上三夫人命不久矣,死在外头也没人知道,曹家人衡量再三同意了和离的事。 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三夫人必须由曹家人照顾,并且要住在曹家的别院,且不能再嫁。 “这些条件我都应了,但我也有要求。” 三夫人撑着一口气,和现在还能称之为婆家的人讲着条件,倒气的模样看着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姐姐有什么话就说,大家做了十几年一家人,连和离的事都应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艳姨娘忙出声,生怕晚一步三夫人就会在这个屋子咽气,她住着膈应。 再者三夫人离开了,不管是怎么死的,也查不到她头上来,谁敢保证不是三夫人自己想不开自己服毒的? “你闭嘴!” 老太君看着三夫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她很清楚这个儿媳妇为何生不下来儿子,完全是儿子的专情都用在妾室身上,偏偏艳姨娘又不争气的只生了曹锦一个。 “你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的了后院的主。” 这是老太君对三夫人最后的补偿,从此后也不会再觉得亏欠,这就是大户人家最为冷血的地方。 “安置我的庄子,要改成我的名字。我院子里的下人都带走,里头有谁的人我也不会清了,但不接受再往我身边安排其他人。” “这个院子除非推倒重盖,否则不能让任何女人住进来。最重要的一点,在我咽气之前,苏雪不必回曹家三房。” 说完,三夫人重重的咳嗽起来,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原本还有些怒气的老太君见状,目光狠狠的掠过三老爷和艳姨娘,她如何不知道是这两人下的手。 可曹锦是曹家的荣耀,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太君只能默认了。 “好,你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你。另外,我再给你十万两银子安置费,庄子周边的一百亩良田,并三房两处铺子也都转到你名下。” 不忍去看哭成泪人的曹苏雪,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女,老太君这会也觉得亏欠良多,在变相的补偿。 “那怎么行!” 艳姨娘想要阻止,却被三老爷一把拽住,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愧对发妻。 只是人的心都是偏的,三老爷把所有的感情给了艳姨娘,连三夫人的命都算计了,如今给她们母女些补偿也是求个心安。 “儿子再给十万两的安置银子。”三老爷第一次对三夫人这般大方。 苦涩的一笑,三夫人闭上眼睛道:“如此,我便不推托了。正好苏雪和女婿都在这,让他们先送我去庄子上,这里的东西让下人们收拾妥当就是。” 靠在曹苏雪怀中,三夫人咽下一口毒血,艰难的道:“老夫人放心,待我去了之后,我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是苏雪的,不会给了外人。” 老太君和三老爷的大方,自然也是出于这个条件,得到了三夫人的保证后也没什么可说的,竟是连送三夫人的意思都没有便各自离开了。 艳姨娘恨恨的瞪着三夫人母女,一个快死的人还想跟她争夺正院,果然天生就是敌人。 “雪儿,你若信得过二伯母,便先送你娘去庄子上休息。这边的事,二伯母会安排妥当,不会少了一针一线。” 看着昏厥的三夫人,二夫人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妯娌的缘分尽了还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那就麻烦二伯母了。” 曹苏雪心急如焚,这会也顾不得说什么客套话,忙指挥着下人抬着三夫人离开。 马车上,曹苏雪始终抱着三夫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舒坦些。 “你先去柳家,我去药铺那边找人。” 郑潇撩起车帘,看到马车外头跟着的曹家人,低沉的开口。 “可我娘能撑得住吗?”曹苏雪未语泪先流。 “曹家那些下人不会让你顺利去药铺的,他们还要名声。” 郑潇冷笑,对曹家的做派很看不上眼,对曹苏雪母女倒是有了几分同情,难得没板脸子的解释了一句。 “你只管去柳家,小爷保证会把人带到。”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有那么一丝丝的人味儿 小公子赶到药铺的时候,柳芽和那几个产婆刚刚处理完少妇小产的事。 “作孽啊!那男娃都成型了。” “可不是,那么小的娃,身上好几块淤血,还没长硬实的头盖骨都被踢碎了。” “也是这小媳妇命大,肚子被踢踹成那样,还留了一条命。” 产婆和几个帮忙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变相的给柳芽证明了清白。 婆家人在少妇被带进去之后就知道不好了,可这会他们死咬着是误会一场,最多就是按照闹事处理,赔些银子就成。 官差让人请来的大夫很快也都看诊出来,给出的结论和产婆他们一样。 少妇是被殴打导致流产,却因救治不及时而失血过多,险些丢掉了性命。 自然,少妇是服用了金贵的好药才保住性命的,大夫们却不愿意提及,却也承认柳芽医术高超,挽救了少妇的性命。 “只这少妇损伤严重,日后恐难再有子嗣,且要常年缠绵病榻。” 身为大夫见惯了世间的悲惨,可还是不由得同情少妇。 大夫们留下诊断便是证词,自可离去,不必等官府调查案件结果。 “是那贱妇不守妇道,她怀的根本不是我的种,我也是喝多了才踢了她两脚,哪知道会出事啊!” “大人啊,这男人打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不算犯法?” 男人不再装老实人,腰间的麻布还在,这一刻却讽刺的很。 官差沉默,丈夫打媳妇,除非是丈人家出头,否则还真就没人管。 当然打死媳妇的另算,可眼下死的是个没出生的孩子,他们可真没过手过这样的案子。 柳芽冷着脸,她有心替那少妇讨个公道,却也明白律法对男人诸多包容,针对于保护女子的却没有多少。 “大人,这家的家务事与我无关。但他们恶意诬陷药铺害人,还打砸了我的药铺,毁坏了不少成药,还耽误了铺子的生意。” “现在那小嫂子还躺在我铺子的后院,这看病给诊金是天经地义,赔偿我的损失也是应当的?” 扫了一眼损坏的柜台和掉落的在地的药丸,柳芽走上前以苦主的姿态诉求。 这次官差倒是没有犹豫的点头,连声道:“柳大夫所说极是,他们是该赔偿。” 至于赔偿多少银子,官差却没法估计,他们可不清楚成品药的行情。 药铺的伙计见状,忙上前报了个数,没有刻意往多了说,却也是让那一家人赔不起的数额。 “那保胎药就是在你们这买的,就算是没毒,也是效果不好,要不我儿媳妇的娃咋就保不住了?要赔银子也该是你们给我们补偿!” 婆婆差点吓晕过去,被大儿媳妇掐了一把才缓过神来,立马大声喊道。 冷漠的扫了婆子一眼,柳芽嗤笑道:“安胎药,是指胎像不稳时起到安胎的作用,却也没有一个大夫敢保证一定能安胎。 你大可去问问这锦城的大夫,哪个能在孕妇被拳打脚踢之后,还敢保证能保住这一胎。但凡是有大夫能做到,我柳芽立即关门大吉,从此后不再行医!” 柳芽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安胎的前提是胎儿还活着,连脑壳都坏了,神仙也保不住啊。 那婆子还想狡辩,却见柳芽打了个手势之后,伙计捧着铺子的账册递给衙差看,“按照东家的吩咐,铺子里卖货之后要分别记录两份。一份是写明谁人来买,买去的用途。一份则是铺子自己的记账,不对外公布的。” “铺子开业不久,客人虽然多,可小的却对这家人都没有印象。大人可以拿账簿去核对,这家人绝对没有在铺子里买过安胎药。” 衙役已经询问过这一家人的姓名,粗鲁的翻了一遍账簿之后,确实没有发现他们购买的记录,哪里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只是有些事,他们不愿意去细查,否则得罪人不说,一天清闲的日子也别想有。 “把人都带回衙门去,审问后再由大人定夺该如何处置。” 衙役知道知府一家对柳芽的关照,自是不敢擅作主张。 小公子看了一会,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恼怒的走上前来,一脚将那个把自己媳妇踹流产的男人给踹到一边去,自己却因力道过大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被衙役及时扶住。 “你不想要这条腿了?”柳芽怒喝。 郑潇吓得忘记喊疼,急忙往衙役身上一靠,指着男人义愤填膺的道:“这样的畜生不配做男人,欺负媳妇的孬种,活该他一辈子没后!” 柳芽是赞同郑潇这话的,所以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她悄悄的给男人用了点药,效果保准极好。 “看不顺眼,吩咐别人动手就是,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和这样的畜生动手,不是脏了自己的鞋底?” 第一回柳芽觉得郑潇的暴脾气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人味儿,见他的腿没有异常,这才缓和了语气道:“给你配了新药方,你让下人去我家里拿。以后要时刻牢记,你这双腿是我费了大力气才治好的吗?” “知道了,下次注意。” 郑潇应声,听医嘱是他的优点之一。 衙役们见小公子对柳芽的态度,心中更确定该如何招呼那一家子了。 缓了缓有些麻的腿,郑潇走到柳芽身边低声道:“曹苏雪和她娘去你家了,你赶快回去。” 知道柳芽要避嫌,郑潇没敢说一起去的话。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是怕我们家不被盯上是?” 瞪了郑潇一眼,柳芽和官差说了告辞的话,便朝家赶去。 原本约定的是来药铺解毒,既然人都去了家中,柳芽也不能再说别的,必然是有这样做的理由。 柳芽回家的时候,便看到王云慌乱的模样,这是王云第一次看到三夫人这种情况的人,难免会害怕。 “芽儿,你能救的了那位夫人吗?” “要是没把握就实话实说,让他们去看别的大夫。” 王云怕柳芽惹上贵人,担忧不已。 “那只是假象,娘不要害怕。娘要是有空的话,去趟医馆那边,今儿接收了个流产的病人,我怕她醒了会想不开,娘去劝劝?” 柳芽的话成功的把王云给支走,这才让下人带着她去了西院的客房。 三夫人的情况看着很严重,但夜探过三夫人的柳芽却知道这不过是假象,只要三夫人休养一段时间便会无碍。 “这颗药丸给你娘服下,最多半个月便可痊愈。不过这段时间你娘的状况会出现时好时坏的样子,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把脉之后,柳芽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交给曹苏雪。 “你要的东西都在那,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曹苏雪起身,郑重的朝柳芽行了一礼。 这一次柳芽没有拒绝,只要不是跪拜,她还受得起。 “柳姑娘,若我和小公子和离,你愿意收留我做个女管事吗?”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上门说亲 曹苏雪说的极为认真,这是她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当初和曹家谈的条件,如今已经兑现,曹苏雪不认为失去娘家庇护的她,还有资格做知府公子的正妻。 而曹家出事,她们母女想要安生的过日子依旧艰难,倒不如找个倚仗。 不知道柳芽背后是否有别的靠山,只看知府和府丞两家对柳芽的态度,曹苏雪便敢赌上一把。 “这事你还需要问过小公子,若你真的有和离那一日,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不迟。” 柳叶没给明确的回应,她不认为自己能不费周折的就驾驭的了曹苏雪这样千金出身的女子。 人啊,一时放下面子难,一世都放下面子更难。 柳芽最看得清的便是自己不是金银,不会人人都愿意跟随她。 郑潇赶过来的时候,曹苏雪已经带着三夫人离开。 那边的案子也查清楚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曹锦做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那个曹锦还真是个臭虫,咬人还恶心人。” 郑潇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说话的功夫已经喝了两杯茶。 柳芽是赞同这个评价的,曹锦这人比臭虫还找人烦。 “你媳妇和岳母都走了,你不过去帮忙安置一下?” 得到了衙门的消息,柳芽也不追问后续。 以知府和曹家的关系,这件事最多去敲打曹家一下,绝不可能真的把曹锦如何。 毕竟曹锦不仅仅是曹家的女儿,更是常家的准儿媳,对付曹锦那是在下常家的面子,知府绝对不敢那么做。 “都是女人的事,我哪懂啊。” 郑潇耸肩,自认为对曹苏雪已经仁至义尽,配合她达到目的,他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那个柳芽啊,今儿这件事,怕是查不到什么证据了。不过你放心,小爷一定帮你报复回去,绝不让曹锦好过!” 看了一眼不敢直视自己的郑潇,柳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却没说自己接下来会做的事。 知府不会主动去查曹锦触犯律法的事,可诸多苦主联手告状,知府想压也压不住不是? 铺子那边柜台被砸,这两天自然是不能营业,肖竹主动揽下了修缮的活,柳芽自是不会拒绝。 专心为安公子解毒,柳芽这两日宅在家里没有外出,但外面的消息却不断传入耳中。 曹家那边,三老爷单方面宣布三夫人自请下堂,扶了艳姨娘为正室,曹锦也名正言顺的成为嫡女,为此三房大摆酒席,二房却无一人参加。 便是曹家老太君,也只是让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并未去席间喝媳妇茶,变相的给艳姨娘一个警告。 齐剑锋那边,也逐步的接手了二房手里的生意,周老爷则是在和三老爷‘谈大买卖’。 曹家金玉其外,柳家却是迎来了个好消息。 柳叶应邀去赴宴的时候,恰巧那家主母的姐姐也在,便相中了柳叶,托了媒人来提亲。 “这个冯家说是书香门第,要向你姐姐提亲的人是他们家的小儿子,已经有了童生的功名,家里有庄子和铺子,倒也是殷实人家。” 王云满脸笑意的和柳芽说着对方的事,目的自然是要柳芽去查查这家人的底细。 “不过冯家不可能让儿子入赘,倒是你大姐真的嫁过去,也不用担心受累,上头有婆婆和嫂子们操持着家里呢。” “娘就怕小儿子被宠的少了担当,等以后分家的时候,你大姐可就得操心了。” 柳芽听的想笑,婚事还没定下来,王云就开始去想柳叶日后的境地了。 果然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不管多大了都有操不完的心。 “娘,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成了,要是被人听见了,还以为大姐恨嫁呢!” “那冯家好不好的,等我查清楚了再说。我大姐那么好,不愁嫁的。” 柳芽明白王云为何这般着急,以柳叶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徘徊在剩女的边缘了。 何况柳叶曾经的经历,对名声上是有损碍的。 “娘也不想急啊,可就怕再拖上两年,你大姐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上哪找好的去。” “得了,赶紧去探探冯家那小子的底,要不娘吃饭都不香了。” 推着柳芽出门,王云转身就让胡娘子去把家里的账册拿来,一副要给柳叶准备嫁妆的架势。 柳芽想着这事事关柳叶的终身大事,便去叫上柳叶,调查的同时让柳叶看一眼那冯公子,也不算盲婚哑嫁了。 至于婚前培养感情什么的,柳芽倒是有那个心思,却不能不顾忌着世俗的看法,至少柳叶本人就不会同意。 “这事你去查证便是,我信你和娘的。” 柳叶脸一红就钻到后院去,根本不给柳芽问话的机会。 无奈的吩咐晴岚去调查,柳芽则是去了王兰家。 白桃的事情,王青目前还没有做出选择,柳芽便想着去探探口风。 王青已经到了大龄剩男的年纪,早些确认自己的心思,是娶了白桃还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都该抓紧了,否则王大舅能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得是来押着儿子回去娶媳妇。 “白桃走了?” 柳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不免去想是不是自己签了那纸卖身契,触动了白桃自卑的神经。 “除了卖身契,什么也没留下。大哥找了两日,又把自己关了一日,便没再提过白桃的事,我也不敢问。” 王兰苦着脸,也和柳芽一样的心思,认为是她表现出不赞同王青娶白桃的事,才导致白桃不辞而别。 一个姑娘家没有户籍,白桃在外面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王兰难免担心又自责。 “我让人再找找,若是她真的想离开,估计也不会让咱们寻到。” 柳芽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想,但她知道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那么做。 比起白桃,外家的安宁才是柳芽更在意的。 药铺重新开门之后,肖竹暂时离开了,肖寡妇回乡前就约好了,让肖竹回去定亲,想来是早就有了定亲的人选。 柳芽一家不能回去吃定亲的酒席,便将贺礼一并给了肖竹,提前恭贺他好事将近。 红湖县。 洪夫人没想到三房一家会突然搬走,当她想派人把柳芽接到县城,负责她安胎生产事宜的时候,却没能找到人,免不得要发一通火。 但常家那位被洪夫人看好的公子和曹锦定亲的消息,又砸了洪夫人一个措手不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给女儿再寻姻缘的事情上,倒是忘了柳芽这事。 “让你绣女红,准备待嫁,你怎么又出来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只求和离 洪夫人的胎相并不十分稳妥,脾气也比以往暴躁许多。 洪婵娟委屈的立在一旁,伸出红肿的手指,哭道:“母亲,我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绣嫁妆啊!大哥说府城那边的绣娘不比京城差,不如咱们聘一位绣娘回来,也省的我遭这份罪。” “胡闹!哪有女子的嫁衣不是自己绣的?传到夫家那边去,你还能在妯娌面前抬起头来吗?” 洪夫人怒拍桌面,腹部传来一阵不适,这才没有继续训斥。 洪婵娟不敢惹怒洪夫人,却还是坚持道:“我又不是嫁到常家去,也进不了二皇子府,就凭我是常家外孙女的身份,那样的小门小户还敢瞧不起我不成?” 说到底,洪婵娟自幼被灌输了以后要做二皇子女人的观念,早就认为自己是皇家人,金尊玉贵的很。 饶是后面洪婵娟知道没希望进皇子后院,洪夫人致力要将洪婵娟嫁给常家本家儿郎,哪怕是做妾也是洪婵娟能接受的。 可如今常家却做主将洪婵娟嫁给京城一个小吏的儿子,说是此子将来定有出息,可洪婵娟却不相信,自然也瞧不上。 “胡闹!” 刚刚平稳了心情的洪夫人,顿时又是火冒三丈,指尖用力的点着洪婵娟的额头,斥道:“你以为天子脚下的小官,是这县城里的小喽啰?背后都是有靠山的,若不是值得拉拢,本家会为你做媒?” 洪夫人懂的更多些,也明白常家的用意,无非是想让那个小吏能被二皇子所用,在户部上埋一枚不知是否会启用的钉子而已。 可这些话洪夫人不能对女儿说,怕她会不肯乖乖上花轿。 常家做事,他们这些常家的养女只有听从的份儿,从来没资格抗争。 “母亲就骗我,真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好糊弄?”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再绣嫁衣了,母亲想要我嫁人,那就让府城的绣娘给我绣一套出众的嫁衣。我已经不能嫁的如意,母亲连这点小心愿也不肯满足我吗?” 洪婵娟哭着跑出去,气的洪夫人抚着胸口半晌才顺过气来。 如今的县令后院,已经是洪夫人一人的天下,可她的精力却有限,否则不会连洪飞去接触洪婵娟的事也不知道。 “这丫头是被我娇惯坏了,竟分不出谁才是真心待她。” “罢了,既然她认为洪飞说的对,那就让洪飞去锦城给她请绣娘,再不满意也不用来埋怨我这个做母亲的。” 洪夫人没有细想洪飞为何要对洪婵娟说这件事,如今只要洪婵娟能顺利出嫁,腹中的孩子能平安出生,洪夫人暂时懒得费那么多的心力。 洪飞得了洪夫人的话,笑着应承下来,转头便吩咐小厮,道:“去安排一下,让他先一步去府城,别耽误了本公子看戏。” 小厮离去后,洪飞阴恻恻的笑了一下,手中的朱笔被他折成两段,刺破了皮肉而不自知。 “柳芽、柳叶,是你们害我洪飞成为一个废物,出门都抬不起头!” “你们等着我洪飞的报复!” 并不知道有人在算计自己的柳芽,这一夜在空间里忙碌着,收获了许多的粮食与药材,又将从安公子那里得来的药材种下,只待收获。 空间晋级的速度逐渐缓慢,柳芽也不急着扩充,她现在拥有的足够多,不想贪心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王云便敲响了柳芽的房门,急着追问冯家公子的事。 “现在只查到表面上的,冯家的风评还不错。” 柳芽中肯的说完,便见王云喜不胜收,无奈的道:“娘啊,大姐定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再给我两日的功夫,查的仔细些成不?” 怕王云直接给媒人那边回话,柳芽忙劝说着。 金玉其表的人家太多,不查清楚冯家的底细,柳芽便无法安心。 何况有靳北疆的关系在,万一冯家也参加党争,到时候她们姐妹又当如何相处? 不知道柳芽心中的顾虑,王云瞪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是高兴的道:“说的好像你娘不知轻重似的!你去查你的,我先把家里的库房过一遍,迟早你大姐是要成亲的,先安排上也没错。” “你大姐嫁人后,就该给你相看亲事了,杏儿的嫁妆也得准备,接下来就是苗儿的。小五还要念书,倒是不着急,可提前备着总归没坏处。” 听王云碎碎念,柳芽立即寻了借口要离开,免得不小心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 王云满心欢喜,自是没发现柳芽不自在的神色,和柳芽一道往出走的时候,还在那念叨着:“对了,你义父这次过来,可是给你们姐妹带了不少好东西,你忙着都忘了和你说了,有空你先挑挑看,咋说也是你义父对你的疼爱,你喜欢他也高兴。” 柳芽还真不知道有这茬,闻言便道:“我信娘的眼光,瞧着适合我的就给留下些,剩下的挑些给姐妹们做嫁妆,尤其是大姐那份要多些,其余的就归到公中的库房里。” 柳叶先出嫁,家里的条件定然不会比妹妹们出嫁的时候好,所以柳芽总是要先顾着柳叶些,将来的落差也不会太大。 对拾掇库房没兴趣,柳芽琢磨着还是去给柳叶添置些产业更好。 曹家倒了之前,锦城这边想购置产业也不会有太好的,但产业是恒产,拿在手里比首饰一类的稳妥。 可女子做新妇时,首饰和布料这类的陪嫁都是比着戴的,娘家越是顾及,夫家越是敬重,也少不得要准备。 去银楼定制了两套新首饰,以及订购一些金银打造的瓜子、花生,就算不放在嫁妆里也可以留着给家里人打赏用。 忙活完这些,柳芽才去药铺,那个叫张乐的少妇还住在后院中,总不好不管不问。 “柳大夫,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请代我谢谢夫人,若不是夫人劝我的那些话,我怕是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对不起生养我的爹娘了。” 张乐跪在炕上,重重的给柳芽磕了个响头,眼神不再是那日的死寂。 “我没有银子可以付诊金,也知道那家人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等我能出门,我就去衙门告他们,只求能和离。柳大夫若是不嫌弃,张乐愿卖身伺候您,日后有机会能孝顺爹娘一二,这辈子也没啥遗憾的了。” 轻轻拍了拍张乐的肩头,柳芽道:“你若愿意,我这药铺后院倒是缺个干粗活的人,还得给伙计做饭。卖身的事你考虑清楚,虽然你不能生育了,可收养一个孩子却是可以的。” 在收留张乐之后,柳芽便调查过她的过往,否则也不会放心把人留在药铺这边。 第五百四十七章 定亲 任劳任怨的小媳妇,爹娘就她这么老来女,房子被那一家子霸占之后,也只能做点粗活勉强维持生计。 就连当初的婚事,也是男方家设计张乐坏了名声,否则她该是招个上门女婿才是。 “多谢柳大夫,但我还是想签了卖身契。日后若是真的有缘收养个孩子,还请柳大夫不要让他入了奴籍,这样我们张家也是后继有人了。” 张乐此刻倒是有些动心,毕竟她怕自己百年之后,就没人再给爹娘扫墓上香了。 柳芽不解张乐为何坚持要签死契,但这样用着更放心,便答应了张乐的要求。 那家子人还在牢里没有放出来,张乐想要和离再简单不过,柳芽派伙计去衙门打了声招呼,不但和离书拿回来了,张家被霸占的宅院也物归原主。 见柳芽没有深追究的意思,衙门那边按照律法判决,闹事所应给的赔偿赔付不起,只能用牢狱之灾和板子来抵。 但柳芽也没有再去关注,是衙役特意来送的信,郑潇也来和柳芽知会一声。 “这次你损失多少银子?我回去和我爹说,让衙门给你补。” 郑潇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是他给柳芽招来的祸端,想为她做点什么。 “贵重的药材都不放在柜台里,损失倒是不大,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 见郑潇还想说什么,柳芽岔开话题道:“我知道你父亲为难,所以这次药铺出事在没有确凿证据下,我也不会咬着曹锦不放。但曹锦所做的恶事,足够让梨园编出一本大戏,有苦主要告官,你父亲不会也置之不理?” “当然不会,我爹是爱他的乌纱帽,可也分是非的。”郑潇立即表态。 “嗯,那是最好不过。因为我知道那些人还留了后手,你父亲真的打算徇私的话,京城那边不出几日就会有人告御状,那时你父亲可就不好向上头交代了。” 柳芽似笑非笑的看了郑潇一眼,这个‘上头’不仅仅指的是天家,还有常家那边。 哪怕是二皇子不得势,常家树大根深的也能撑一段时间,郑知府的恩师是常家一派,得罪不起常家人。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冯家的事情也调查清楚了,要不是柳芽压着,王云绝对会不顾天黑了的事就给媒婆回话去。 不过柳叶与冯家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媒婆那边得到准信后,冯家立即就让人来提亲,急切的劲儿不比王云少。 “明儿小定,往后你也不能见天的去铺子里,就让春花看管,这铺子等你成亲后也当嫁妆带过去,春花跟在你身边最久,你也信得过。” 看着越发水灵的大闺女,王云高兴于她终于有了好归宿的同时,又觉得心酸的很。 纵然柳叶也只过了不到两年的好日子,可嫁人了到底没有家里自在,日后母女两个见面都不容易。 “娘啊,大姐只是先定亲,成亲的日子还得再议,至少也是明年才出嫁。你现在舍不得,是不是有点早啊?” 柳芽受不了这样的场面,靠在王云背上耍宝,免得明儿都顶着一双核桃眼。 柳苗和杏儿已经哭了一会,两个小丫头的情绪更收不住,惹的柳叶也想落泪。 “等你们出嫁的时候,娘还不是一样舍不得,你们都是娘身上掉的肉啊!” 王云哽咽着,又怕明儿没法见人,忙抹了把眼泪,起身道:“都回屋睡去,明儿可是好日子,咱们都捯饬捯饬,可不能在冯家人面前闹了笑话。” 柳苗和杏儿手拉手离开,柳芽却是留在最后,将一直放在炕桌下头的锦盒拿出来,递给了柳叶。 “这是我之前买的头面,本来是想给大姐添妆的。可现在咱们家不差银子了,这套头面就给大姐明儿戴,保准叫冯家人以为我大姐是天上的仙女。” 打开锦盒,一套银首饰呈现在眼前。 首饰的空心的,戴着不会觉得沉重,但做工却精细的和贡品有的一拼。 尤其是首饰上点缀的珠宝,虽然个头不大,却都是极品的存在,哪怕是下脚料也不好寻。 柳芽自是不会好意思说,这套首饰是靳北疆送给她的其中之一,而她自己也是极为喜欢的。 “这头面更适合你,还是你留着,大姐那好东西不少,就是在府城买不着的也有好几套呢。” 柳叶一眼便看中了,却还是推还给柳芽。 “那可不成,我就想大姐明儿戴上,艳压群芳!”柳芽故作夸张的道。 “噗!” 柳叶失笑,刮着柳芽的鼻尖道:“我又不去选美,家里也啥客人,我去压谁啊!” “我不管,反正我要看美美哒的大姐,要让人过目不忘,知道咱们家是多疼爱闺女。”省的日后被人压迫。 娘家舍得给厚重的嫁妆,乐意在闺女们的衣着首饰上花钱,难道去了婆家还得拘着自己不成? 没有女子不爱俏,尤其是定亲这样的好日子,也许还能和对方短短的见上一面,柳叶自然也希望自己能以最美好的姿态出现。 指腹摩擦着首饰,柳叶终是轻轻颔首,眼中有着期盼。 至于女户、招赘的事,那本就是万不得已的选择,柳叶身为长女要嫁的是幺儿,日后想要照拂娘家也不是不方便,这也是冯家人透过媒人露的话,否则柳叶也不会没有犹豫的点头。 夜凉如水,柳芽回房时望着天空的明月,眼前却浮现了靳北疆戴着面具的脸。 “待我及笄,你是否也会按部就班的提亲,准备迎娶呢?” 低喃了一句,柳芽带着笑意回房。 最近想起靳北疆的频率好似增多了,竟然连嫁给他的念头也会偶尔闪现。 柳家在府城交好的人家不多,但郑潇携曹苏雪前来,还有柳叶刚刚结交的几个小友,以及正在与柳家合作的曹苏雅,便是今日的外客。 王青兄妹早早过来,帮忙招待男方的客人,周老爷也以长辈的身份出现,倒是不会有不周的地方。 “这婚事啊,我们家老太太很满意,说咱们书香门第也得嚼用,娶媳妇不能只顾着红柚添香,还是得能抓的起家中庶务才成。” “也是天作的缘分,你们家要是不搬来,咱们也做不成亲家不是?” 冯夫人倒是个爽利人,拉着王云的手不断的说着话,倒是叫王云不再紧张。 冯老夫人那边,则是和周老夫人在聊天,两位老家人也是聊的不时笑上几声。 “你们这些孩子,也别在屋里拘着。天正暖和着,都去花园里走走,说会话。” 冯夫人的妹妹朝自家闺女使了个眼色,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其他人只当没看懂,由着年轻人都出去,给两个正主去制造单独说话的机会。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不能言明的喜欢 柳芽带着几个小的,由着那几位小姐闹腾,也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当然不会阻拦柳叶与未婚夫见面。 “二姐,他们咋都不说话啊?齐先生和杏儿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该不会是没相中?” 柳苗心急,躲在假山后头看了半天,可柳叶和冯公子却都是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急的她都想出去插科打诨了。 忙捂住柳苗的嘴,柳芽低声道:“你是怕大姐不脸红是?消停的看你的热闹,等日后你定亲了,我看你会咋办。” “我才不会和一个没见面的人定亲呢,也就大姐听话。扁的圆的都见过,万一我就是相不中咋办?” 柳苗表明自己的立场,倒是叫柳芽有些惊讶。 再看看杏儿,想想自己,柳芽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曹苏雅掩嘴偷笑,柔声道:“苗儿不知羞,哪里就能由着你自己做主婚姻大事了。这也是你家婶子开明,要不让他们两人隔着窗子看一眼就是好的,根本别想单独相处。” 曹苏雅懂的倒是多,也是从丫鬟那里听来的。 曹家嫡系子嗣少,可旁系的姑娘们却如雨后春笋般,大多都成为曹家联姻的对象,以此来为自己博一个稍好的姻缘,也能给家里带去好处。 柳芽啧了一声,视线望向花园的方向,恨不能立即现身去解围。 “他咋出来了?” 柳苗可没那么多顾忌,不等柳芽开口,已经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那人是芽儿姐姐的哥哥吗?生的可真好看。” 曹苏雅没好意思追上去,却夸赞起安公子的样貌来。 “是我的一个病人,路上救回来的。” 柳芽没有详细解释,让杏儿留下来陪着曹苏雅慢慢走,她则是也奔赴过去解围。 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冯公子那可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定亲不代表一定会成亲,可在小定的日子闹出不愉快,不论日后是否能结为连理,于女子的名声都是有碍的。 “二姐你咋这么糊涂啊!今儿大姐定亲是高兴的日子,可你竟然忘记给安大哥准备药膳,也难怪安大哥会自己寻过来了。” 见到柳芽,柳苗立即出声指责,还不忘给柳芽递眼色。 药膳是由柳苗盯着,但都是厨房在做,柳芽只提供菜谱和药品罢了。 被质问的柳芽只得被迫道歉,安公子却是浅笑道:“是在下唐突了,本是想到这边或许能遇到下人,也好去厨房问一下,却不想……打扰了。” 柳叶姐妹几个轻轻摇首,药膳的事是借口,可今日没和安公子打招呼,会在花园遇见也怪不得人家不是? 冯公子倒是也没有怀疑什么,而是对柳叶道:“一直听闻二妹妹医术高超,原来还是有仁德之心的医者,倒是叫冯某好生敬佩。” 话是夸赞柳芽的,可冯公子的目光却始终锁在柳叶身上。 惊艳之色已经转化为欣赏,恨不能一眼万年。 柳芽悄悄松了口气,并未留意到安公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 安公子的出现只是个插曲,柳芽邀请他一起入席也被拒绝了,好似他的出现就只是个意外。 反倒是冯公子寻了话题与柳叶搭话,之后竟是聊的很投机,对柳叶是乡下长大的出身也不再芥蒂。 一墙之隔,安公子背对着墙面,听着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一惯爱带着笑意的脸上浮现落寞之色。 “主子若是看上柳家姑娘,直接提亲便是。虽然柳姑娘不能做正妃,可主子日后继承王位,一个侧妃之位还是可以的。” 安心心疼自家主子,忍不住建议道。 “安王府,不适合她这样简单的女子生存。” 安公子淡漠的说了这么一句,迈步朝东客院的方向而去,脑海里却挥之不去柳叶那娇羞的笑容。 虽然客居柳家,安公子却不会任由自己的安危落在他人手中,故而柳家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 本对柳叶的印象便好,在关注中不觉间便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为了这个家,为了下面的弟弟妹妹,他们都是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知道柳叶在议亲,安公子本只是有些心绪不宁,今儿也是想过来看看‘救命恩人’要许配的是什么样的男子。 却不想看到精心装扮的柳叶,美目流转的望向旁的男子之际,安公子竟鬼使神差的出现,完全不顾自己身份可能会暴露,只是不想再看她的娇羞给予另一个男子。 可他,在看懂自己的心之际,又不得不让理智击败情感。 喜欢柳叶,更该远看她幸福,而不是将她拽到安王府的泥沼之中。 “主子,柳树根闹上门来,夫人已经赶去大门口了,冯家人的脸色不大好看。” 在柳芽一行人准备去前院之际,晴岚快步而来,低声在柳芽耳边道。 心里咯噔一下,柳芽告罪了一声,急忙提裙离开。 柳叶被小姐们簇拥着去回了闺阁,自然不知道外边发生的情况,但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冯公子不明所以,也不好再后院多做逗留,便也加快了步子走着。 院门口,柳树根一身叫花子的衣裳,拽着王云的裙子痛哭流涕。 冯家人面色尴尬,他们不能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柳树根是柳叶的亲爹,这点他们倒是确定了,只是和他们已知的消息有很大出入。 “将人架开。” 周老爷皱眉看着王云被弄脏的裙摆,心里很是烦躁。 王云不知所措的神色,让周老爷差点冲动的一脚把柳树根给踢开,生死不论。 “王云,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几个。可如今我也得到报应了,你也让人把我的腿打断了,马氏那个绝情的女人更是一声不吭的走了,这些都是我自己作的,是我活该!” “可我到底是几个孩子的亲爹,你就算不看在夫妻情分上,也不能让孩子们背上不孝的骂名?” “我不求你再跟我过日子,只要能给我个住的地儿,给我一口饭吃,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打扰孩子们的。” 柳树根说着道歉的话,却不说明为何事道歉,让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是真心悔过。 至于柳树根提到了马氏,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养外室也就是丢人罢了。 可王云却是听的脸色发白,柳树根分明是在用柳叶差点被轻薄的事在威胁她。 “你不是人!” “他们都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咋能这么狠心?” 王云不敢把话说明了,被拿捏住软肋的她,恨不能昏过去算了,不敢去看一旁的冯家人。 胡娘子和齐吴氏上前,用武力将柳树根的手掰开,迫使他不得再靠近王云。 “我家主子脾气不大好,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否则再断的可就不是腿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谁让你来害我们的? 弯腰之际,胡娘子在柳树根耳边低语。 身子一僵,柳树根这辈子都忘不了打断他腿的女人说话的声音,恐惧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到嘴边的话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扔下柳树根,胡娘子和齐吴氏一左一右的站在王云身边,以防出事。 “亲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们一家子是孤儿寡母吗? 冯夫人笑的有些牵强,饶是谁在小定的日子发现亲家有意隐瞒些事,也没办法还维持笑脸。 王云闭了闭眼,双拳紧紧的攥握着,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痛的她清醒了几分。 转过身朝冯夫人福了福身,王云强忍着哭意道:“亲家母,今儿的事对不住了。还请你们先去内院,让我处理完外头的事,自会向你们解释清楚。” 冯夫人点头,不论这婚事成不成,她都得问个明白。 柳芽赶出来的时候,与冯夫人等人正好错肩而过,也只是福身算作打招呼。 “义父,劳烦您进去和冯家人先解释一二。这边的事,我能处理。” 柳芽上前握住王云冰冷的手,转首对周老爷道。 “好,你只管安心处理这边的事情,后院有我和你奶奶在。” 安了柳芽的心,周老爷看了一眼悲伤不已的王云,却没再说什么。 柳芽的视线落在柳树根身上,并未看到周老爷的眼神,否则定会心生狐疑。 “姑娘啊,瞧你们家住着这大院子,也不差你爹一口饭吃不是?” “这男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眼下他知道错了,也遭了报应,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 “是这个理儿,家和万事兴,你们这一家子还是得有个男人撑着门面才行,往后也好说亲不是。” 大门口的人少了,围观的人纷纷劝说起来。 大概是柳树根说王云让人打断了他的腿,所以众人默契的认为王云才是凶悍的那个,都是冲着年纪小‘心软’的柳芽说话。 心中冷笑不已,柳芽握了握王云的手,朗声道:“乡亲们本是好心,可常言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们只道他是浪子回头,可知道我们母子几个被他抛弃在前,还想弄死我们在后?便是戏园子里的戏,都没有我们经历过的精彩,那种在鬼门关挣扎的滋味,各位尝过吗?” 围观的人没想到柳芽会这么说,倒是有些不好再劝说了。 有好信的便问道:“小姑娘,那你就和我们说道说道,要是你这爹真的不是人,我们也不会再劝你们一句不是?” 扫了说话的人一眼,对方眼中的兴味,柳芽看的清清楚楚,可为了一家人的名声,也是为了给冯家一个交代,柳芽只能接话。 “我们姐妹几个脑袋被砸开好几次,各位有兴趣可以去小杨镇打听一下,我们能活下来都是老天眷顾。” “打不死我们,就放火烧房子,勾结锦城原来的府城侵占我们娘几个挣来的家业,还想把我们扔进大牢。” “也是有贵人相助,每次都化险为夷。眼见着达不到目的,他就伙同人贩子想要把我们姐妹都卖到南边去,幸好无事。” 抬头望向捂着脸痛哭的王云,柳芽抬臂狠狠的抹了抹眼角,硬是把眼角给擦红了,让人瞧着只是她倔强的不肯哭而已。 老宅那些人做的事,柳芽都安在柳树根头上,就算请来老宅的人作证,那一家子也绝对把罪名都推到柳树根身上,所以柳芽不怕被揭穿。 “不止这样,他自己倒插门傍上有钱的夫人,还逼着我娘自请下堂给他做外室。我娘被逼无奈选择和离,他竟然找人绑架我娘,要我们几个用所有家当去赎人,实际上却想要我娘的命!” “诸位,红湖县县令已经判他与我娘和离,我们姐弟几个也都是跟着我娘自立门户,官府有文案记录。” “而他!” 指着柳树根,柳芽厉声道:“一个被除族的人,以他品行,各位当真觉得我们有这样一个枉顾人伦与律法的爹,会是幸事吗?” “一而再的对我们母子几人痛下杀手后,他会痛改前非,还是走投无路之下假意悔过自新,再找机会要了我们母子的命?” 柳芽掷地有声的问话,让围观之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除非柳芽说的不是实情。 柳树根的样子是很狼狈,可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万一真的是包藏祸心,今日为他说话的人可就是帮凶了。 柳叶不知何时得的信,此刻也出现在大门口。 “血脉缘分,不是衙门的一纸公文能彻底斩断的。可寒了心,也不是三伏的日头能捂暖的。” 柳芽红着眼眶,仙女似的的人儿柔声的开口,叫人不忍打断她的话,也无法想象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做亲爹的怎么舍得下狠手。 为了钱财,为了没有羁绊的入赘吗? 好在马夫人一家已经离开,否则定有好信的人去扒一扒马家的老底,好看看什么样的人家能让柳树根绝情到这个地步。 “叶儿,是爹错了,爹真的后悔了。” “你们恨爹,爹也能明白,爹这就走,往后再也不来找你们了。” 柳树根用脏污的袖子抹着眼泪,吃力的挪动着身子要离开。 “我爹已经死在山匪手中,家中供奉着他的灵位,这是官府判下来的,身为奉国的子民,柳家三房绝对认可官家的判决。” 柳叶缓步上前,前后两句话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王云担心的想要去拽柳叶,被柳芽给拦住。 今日的事不会是巧合,柳叶怎么做冯家都在看着,这门亲事是否能成重要,也抵不过柳叶心中最真实的意愿。 “当初你一声交代没有的去攀富贵,我们被爷奶、叔伯他们逼得没有生路,即便是断了亲,自家的日子也紧巴巴的,还是每年给十两银子的孝敬钱,在咱们村足够买一亩良田了。” “便是后来你回来,官府的文书判下来了,那十两银子我们依旧给着,因为在我们心里爹已经过世了,愿意替他尽孝道。” 蹲在柳树根面前,温柔的替他擦拭脸上的脏污,柳叶的语气依旧很柔和,像是说别人家的事一样,没有带私人的情绪。 离得近都竖着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回头和别人聊起这事可是没有说嘴的了。 “叶儿……” 柳树根想说什么,柳叶却轻轻摇头,帕子抵在他嘴边,不给柳树根这个机会。 “咱们家几代人都是种田的,也是我有个好妹妹,才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可这些,在你抛弃我们的时候就和你没关系了。” “但你如今落魄了,要我们不管你的死活也于心不忍不是?” 柳叶的话给柳树根生起了希望,可他还没开口,便听柳叶问道:“我想要一句实话,你是咋从小杨镇过来的,没人帮你你做不到的,更别说是在今天的日子找到这里来,是谁要你出面害我们?” 第五百五十章 等我可好? 闻言,刘书阁眼神闪躲,却否定道:“没人,我就是花光了最后的银两坐车来的。打听了好些日子,才找到你们的,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啥日子。” 本想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柳树根的事,如今柳叶这般问了,柳芽自然不会由着柳树根替幕后的人遮掩。 “既然是雇车来的,那就有据可查。那马夫长啥样?马车是小杨镇的,还是顺路捎脚的?” “你在府城打听我们的住处,那也该有人见过你,总能问到的。” 缓步上前,将柳叶扶起来,看着柳树根干净不少的脸,柳芽忽然明白柳叶的用意,眼里不禁染上了笑意。 “乡亲们可能不知道,他之前和马夫人在府城可是住过一段时间呢。只是那时穿着绫罗绸缎,就租了合源巷那边的宅子,指不定去了还能遇到熟人呢。” 这条街距离合源巷很近,听柳芽这么一说,有人仔细打量起柳树根,还真的发现见过。 “小姑娘说的没错,我是见过这男的,他身边的那位夫人看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做派,还有一双女儿来着。” “是不是上些日子才搬走的那户人家?听说是回南边去了,不过很多人都好奇,当初过来的时候是四个主子,走的时候不见男主人,也没有披麻戴孝。” “那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南边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想来这边置办产业。后头就不知道是因着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那户人家的主子出没,下人的嘴也严实,可突然间就雇了镖局一路南下了。” 围观人陆陆续续说着自己知道的事,这会倒是没人怀疑柳芽说的那些是假话了。 能被两个女人抛弃,子女都不愿意相认的男人,说是好人太假。 垂首望着慌张的柳树根,柳芽勾起冰冷的笑痕,却不打算再追问什么。 只要柳树根还活着,想利用他的人自然会联络的。 “芽儿,算了。” 柳叶轻叹一声,拉着柳芽的手,摇首道:“不要再问他了,如今我不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只是这次姐姐想要做主,给他几亩田地,再置办个屋子,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 “但凡他还有一点良知,必然不会再想着找咱们的麻烦,否则我也不敢再念一丝的亲情了。” 说完,柳叶便掩面朝王云走去,扶着王云进了院子。 柳芽忍住笑意,第一次知道自家大姐还是个腹黑的。 柳树根口口声声要认错,他们一家人心里有阴影不敢收留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给了柳树根安身立命的场所,却也只能让他不至于被饿死,还能监视他的举动,更是在外人面前博了个好名声。 几亩地外家一处农家小院而已,他们家当真不差这点银子。 “打扰大家了,不知可有人有乡下的亲戚?我这就让下人拿了银子,按照我家长姐的意思,给他置办安身之地。从此后,父女之情尽断。” 朝围观的人福身,柳芽是有意让人知道柳树根的落脚处,日后也省的再有人用这件事攻击他们。 柳树根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再害王云母子的心思,便得安分守己的呆在小村子里,过着他最不想要的日子,和老家的人都别想再有联系。 反之,柳树根便是居心不良,有县衙的文书,柳芽他们去官府状告柳树根也不算是不孝了。 看热闹的人自然有乐意帮忙的,也是为了得一点好处。 转身之际,柳芽嘲讽的看了柳树根一眼,却哽咽的喊了“保重”。 内院中,周老爷将能说的话都如实相告冯家人,没有任何偏颇之意。 周老夫人更是和冯老夫人说起最初见到柳芽的情景,以及后来相处的事,说的冯老夫人也跟着抹起眼泪来,心疼王云母子的遭遇,直呼女人不容易。 王云本以为这婚事算是成不了了,却不想冯家在她进屋后没再问过一句,还说起下一步骤来。 柳叶不好去堂厅,回后院的路上不免有些失落。 “冯家若因此而悔婚,这样的人家不值得你难过。” 安公子一直在暗处看着柳叶,见她低垂着螓首的模样,忍不住现身安慰。 没想到花园有人,柳叶忙侧身拭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内心的委屈似乎要无限放大般。 直到淡淡的药香味萦鼻,柳叶抬眸便看见递到眼前的帕子,上面绣了一朵并不精致的小花,是柳叶不曾见到过的样子。 帕子有六成新,纵然布料极好,也不该是安公子这样的身份随身携带的。 “谢谢,别弄脏了你的帕子就不好了。” 以为是安公子心上人送给他的,柳叶没有接过,取出自己的帕子拭泪后,尴尬的不好意思抬头。 两人并不熟,今日见了两次面,貌似场合都不对。 “我只是路过,你若还想哭,便当做我不在这。” 安公子撩袍坐在石凳上,一句话说的柳叶反倒是不好意思说告辞的话了。 开春的花园里没什么景致,就连一株寒梅也都落了,倒是有几分萧索的感觉。 或许是心境的缘故,柳叶觉得她此时就适合在这里小坐,却没去想安公子为何会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良久,柳叶觉得有些冷了,这才开口道:“多谢安公子陪伴,我没事了。” “你值得真正懂你的人。” 目视前方,安公子淡淡开口,如清泉般的声音,像是祝福一样脱口而出。 柳叶莞尔一笑,柔声道:“其实婚事成不了也好,我觉得自己更适合招赘。作为长女、长姐,我肩上的担子卸不下去的,而一旦出嫁便无法更好的兼顾娘家的事。” 安公子抬头,望着柳叶纤细的背影,忽然很想对她说:可否等我?即便是出嫁,你也有几年的时间可以照顾家中,而我也能给你一个安平的家。 “大姐你果然在这里,娘说让你和那几位小姐姐在后院摆一桌,二姐已经去安排了呢。” 柳苗小跑着过来,由于柳叶挡着,并未看到安公子的身影,高兴的道:“冯家说了几个好日子,等娘挑选好了就会来下聘的。到时候我可就有准姐夫了,大姐你可不能嫁了人就忘了妹妹啊!” 第五百五十一章 毁了他们一家 被柳苗说的粉面泛红,柳叶不由得加快脚步,怕被安公子看了笑话,毕竟刚才她还感伤了一回,说不愿意嫁人的话。 目送柳家姐妹离开,安公子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终究是没有缘分吗? “也好,没有牵绊,我也能全心去做想做的事。” 安公子落寞的离去,此生第一次动情便无疾而终,可心上的女子却丝毫不知。 柳家这边的酒席到了很晚才散,初步敲定了三媒六聘的顺序,以及聘礼和嫁妆的数目。 但凡是结两姓之好的门第,聘礼与嫁妆只会添加而不会减少,其中还有不用写在明面上的节礼等等,很是冗杂。 柳叶这边被几个小姐妹灌酒,好在是柳芽酿的葡萄酒,且稀释过了倒是不必担心会醉。 “以冯家的门第,这样的聘礼实属厚重,可见对叶儿是真心求娶。” 待送走客人之后,周老夫人和王云说了句宽心的话,便回屋歇着去了。 年纪大了,精气神自然没有年轻人好。 周老爷是外男,在送客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他自是不能住在三房,给王云招惹骂名。 “这婚事,娘觉得就是老天对你的弥补。叶儿,以后只管过你的好日子,不要担心家里,芽儿还得几年才能出嫁呢。” 王云也是高兴,尽管有柳树根搅局,可结果还是一样的好。 甚至王云很感谢柳树根这个时候出现,让他们更能看清冯家的态度,也更为放心。 “我就说咱娘偏心,这是想要多留我几年,最好是把几个小的的婚事都操持完了再说呢。” 柳芽皱着鼻子,故作吃味的道。 “我们家芽儿恨嫁了,那明儿大姐去找媒人来,得先把你的婚事定了,我才好安心出嫁。”柳叶红着脸闹了一句。 “二姐才不急着嫁呢,我和二姐可是说好了,将来要招赘的。”柳苗急忙出声,抱着柳芽的胳膊问道:“二姐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柳叶的笑容消减了几分,她食言了。 可冯家的姻缘,的确是让人心动,柳叶没法说她不想嫁的话。 怕柳叶想太多,柳芽使劲儿揉了揉柳苗婴儿肥的脸蛋,嬉闹了痛后,一脸肉疼的道:“我的葡萄酒啊,一斤能卖百十两银子呢,我得想办法弥补损失去。” “啥?那你咋不早说?我得算算,咱们今天喝出去多少银子了,下回可不能这么霍霍人了!” 王云被惊的急忙起身,连聘礼单子都忘了拿。 柳叶也是第一次听柳芽说葡萄酒的价,蹙眉道:“大姐补给你,日后再有人馋葡萄酒,大姐就说家里没有了。” 除了今日宴客喝了不少,送客的时候还给带走了不少,柳叶这会也是心疼的很。 纵然家里不缺银子,可也不能这般奢侈。 成功转移话题,柳芽嘿嘿一笑道:“没事的,葡萄酒卖价是高,可成本不过是几钱银子,除非是装酒的家伙事太贵,那就另说了。” 没好气的瞪了柳芽一眼,柳叶起身道:“就你贫,瞧把咱娘给急的,看你明儿不挨训。” 柳芽吐吐舌头,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她哪里会说这样的话。 只剩下柳苗和杏儿在屋里,柳芽揉着小丫头的头顶,把包子头揉乱了才肯罢手。 “大姐心思细腻,好不容易得了这么段好姻缘,你可别再说戳她心窝子的话,让大姐多心了又要难过。” 柳苗被训得不敢作声,她也是一时口快才说的。 “我知道了,其实我想招赘,也是想着小五太小了,以后能给姐姐们撑腰。咱们姐妹三个,至少要有一个招赘的,要不在婆家受欺负了咋办?” “还有娘,只小五一个儿子,谁知道将来的弟媳妇咋样,我可不想让娘受气。” 柳苗虽小,却有自己的想法,一番话说的柳芽唯有叹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柳苗这是被‘女儿是赔钱货’的理论给吓着了。 “只要咱们够强,即便是出嫁了也能护着手足。苗儿,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一概而论的。有些事,等你再大些就懂了。” 拍拍柳苗的肩膀,柳芽道:“快早些去睡,大姐定亲之后还有不少事呢,你们两个也得在一旁帮着娘些。杏儿的婚事最多是两年后,有些东西也该一起置办了。” 柳芽发现自己就是操心的命,这厢柳叶还没出嫁呢,她又开始担心当初给杏儿在村里盖房的决定是错的。 不说柳芽自己日后不会定居锦城,便是柳叶嫁到冯家之后,与杏儿见上一面也不容易。 柳苗和小五的未来更是未知数,一家人会随着嫁娶而渐行渐远,未来只能寄思念于书信吗? 突然染上了几许愁绪,柳芽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彻底融入到这个家庭中,所以很怕离别。 曹家三房。 得知柳叶的婚事竟然没有被毁掉,曹锦气的摔碎了一套上好的茶具,若不是艳姨娘拦着,不定会摔碎屋里多少东西。 “娘,我要那一家子泥腿子都不得好死!” “那个柳芽敢和我作对,我就要她一家人都为她付出代价!” 因为和常家的婚事,曹锦越发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如何能忍受有仇不报? 且曹锦有生以来只被禁足过一次,也是因为柳芽,自是恨到骨子里。 “锦儿,眼下你的婚事最重要。你祖母那边已经不高兴了,这个时候不能出差池。你放心,即便你嫁到京城去,娘也会替你报仇的。” 艳姨娘怕曹锦冲动再毁了姻缘,忙柔声劝说着。 “我不管,不看到他们一家子倒霉,我没办法安心嫁人。娘,你使银子雇人去给我烧了他们家的铺子,再把那几个贱人的名节毁了,我要看他们不得好死!” 曹锦恶毒的说着,抓着艳姨娘的手暴起青筋。 看着已经魔障的曹锦,艳姨娘只得应承道:“行行行,我的小祖宗,娘这就去安排,你就等着好消息。” “记住了,这段时间你安心待嫁,其他的事情都不许再插手。否则曹家的闺女那么多,你祖母他们是不介意换一个人嫁到常家的,常家也不是非你不可。” 艳姨娘到底是比曹锦看的通透些,很明白曹锦一旦不听话会是什么下场,曹家从不会娇纵没有价值的女子。 “最多三天,要是还看不到他们倒霉,我就亲自动手。娘,我说到做到。” 曹锦赌气的别过脸去,丝毫不觉得这事难办。 艳姨娘只能应下,急忙出去找心腹商量该如何做。 眼下曹家内斗,曹锦又得了这么好的亲事,眼红的人可不少,自从三夫人和离之后,艳姨娘也消停了不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给三老爷招祸。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内贼 柳树根被安排到乡下去,暗中负责盯梢的人暗骂一声没用后便离开,哪里会再管等着有人来寻他的柳树根? 洪飞出师不利,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主动联系上了曹锦。 按规矩曹锦应该在闺阁中待嫁,但她寻了想置办胭脂水粉的由头,又一再保证不会惹祸才能出门。 “你就是洪飞?” 酒楼包厢之中,看到洪飞之后,曹锦不屑的哼了一声。 一个县令的庶子,在曹家面前算不得什么,多使些银子扔进大牢都不成问题。 “曹锦小姐,在下洪飞,乃是红湖县县令长子,自幼养在嫡母膝下。” 洪飞起身见礼,弯腰之际眼神愤恨,却因为对方和柳家有仇,才没有拂袖离去。 “说来也是巧了,嫡母也是常家小姐,这些年在下也随着家母为二皇子做事。” 洪飞这番话说的巧了,毕竟常家扶持二皇子是天下皆知的,而洪飞给常家做事,可不就是给二皇子做事? 曹锦不了解这些事,只当洪飞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洪夫人在常家有些分量,立即换上了一张笑脸,朝洪飞福了福身。 “原来是表哥啊,待我嫁入常家之后,可就是一家人了呢。”曹锦有意套近乎。 洪飞自然乐于与曹锦交好,两人客套一番后,表面上看倒像是许久未见的亲兄妹。 “那柳家姐妹果然可恨,当初在红湖县的时候,柳叶便想委身于我,但我瞧不上她大字不识一个甚为粗鄙,谁想到他们姐妹竟然在我去拜访同窗之际,暗中对我下手!” 洪飞深吸一口气,做出愤慨的神态来,不知情的人只论身份绝对会相信他的话。 至少在曹锦看来,洪飞这番话很有可信性,根本没去想洪飞为何主动约她出来的事。 “那表哥你……”曹锦故作娇羞的别过脸去,未完的话却是彼此都懂。 “幸好同窗及时寻到我,这才避免被他们算计成功。原本我不该与小女子计较,可听到锦儿你方才所言,才知道她们如此可恶,这样的女子若不加以教训,定会再去害他人!” 洪飞愤怒的低吼,眼底的恨意流淌不息,自以为这番话占了大义。 曹锦才不去管洪飞是否虚伪,她要的是结果。 “表哥,我有个计划,不知道表哥愿不愿意配合?” 曹锦低声开口,眼角眉梢都是阴狠之色。 两人密谈了一顿饭的功夫,简直是相见恨晚,临别时还约定了再见面的时间地点。 不提这二人各自欣喜的离去,暗卫重点盯梢曹锦,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阴谋。 柳芽得到消息后,冷笑道:“一个出力,一个出银子,这两人倒是合拍。” 屈指敲击着桌面,柳芽略作思忖,吩咐道:“先盯着,保护好家里人别出事。曹锦既然想要散财,咱们也别客气,都收下便是。” “哼!要我说就该洗劫他们一次,再把他们两个送作堆!” 今日回来复命的铃铛,刚好听到这件事,愤怒的想提剑去杀人。 明明作恶的是洪飞和曹锦,结果这两人凑在一处装受害者,还妄想设计她的主子,铃铛能忍住不去砍了他们,完全是在等柳芽的示下。 “你说的对,曹锦仗着手里银子多,就想干买凶的事,是该让她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那个洪飞和她,倒是天作之合。” 只可惜,曹锦注定要坐牢,让他们做一次假夫妻倒是还成。 上次将曹锦的私房都收入空间,柳芽还没细看过,只知道数目不小,但曹家给曹锦备的嫁妆,可比之前她私库里的东西好太多了。 “铃铛,这瓶药你拿着……” 招铃铛靠近后,柳芽低语了几句,听的铃铛连连点头。 那厢洪飞拿着曹锦给他的银子,很快便通过自己之前买到的情报,找到了锦城一伙子混混,花大价钱雇了他们去做事。 并不知道曹锦和洪飞之前的谢意,艳姨娘那边找的也是这伙人,母女俩在不明真相的时候花了两份钱不说,却不知道这笔银子很快会落入柳芽手中。 夜黑风高,拿了银子的混混分别朝柳芽姐妹的铺子方向而去,准备在今晚放火。 而柳芽则是在铃铛的带领下去了曹家三房,不过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将三房的几个库房搜刮一空。 尤其是曹锦母女那里是重点关注对象,连他们屋里的摆件也不剩一个。 “主子,咱们要不要去主屋那边逛逛?曹锦敢做这么恶毒的事,曹家当家人也有教养不当的责任。” 站在三房的屋顶上,铃铛觉得气还没顺。 一个商贾的庶女罢了,竟然敢动未来的贤王妃,甚至是一国之母,真是给她能耐了。 “这个主意不错,曹家也该乱起来了。” 柳芽颇有兴致的同意,望着曹家的大院子,竟是一眼望不到边,主院的库房绝对比三房更富有。 主仆俩踏夜而行,这一晚曹家人暂时不会发现府内的损失,实则却是元气大伤。 翌日,曹家失窃的消息很快便惊动了大半个锦城。 所有大户人家都吓得立即彻查库房,就怕自家也和曹家一样,会一夜之间丢失了家当。 “一定是内贼!” “主院遭窃,三房遭贼,为何二房却没有一点损失?” 穿着丫鬟的衣裳的艳姨娘,在所有人想破脑袋之际,忽然开口。 目光阴毒的看向打扮得体的二夫人,艳姨娘嫉妒的很,更多的是不甘。 瞬间,曹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二房身上,看到二房一家三口穿戴整齐,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了些许怀疑。 “老二,你们院里当真一点东西没有丢失?”老太君沉声问道。 “娘也认为艳姨娘说的是真的?” 二老爷脸色沉的厉害,纵然知道爹娘偏心,可没想到他们会因为一个姨娘的话,而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心寒的更厉害了。 “曹家受损这么严重,就连你大哥他们的院子也损失不小,为何就你们二房独善其身?”老太君似是没看到二老爷变脸,依旧问出心中的疑惑。 “呵!按照娘的意思,二房和你们一样就好了?” 二老爷反问,见老太君不说话,心里堵的厉害,忽然大笑道:“你们爱怀疑就怀疑,这事我也无从解释。想必你们也不稀罕用二房的东西,儿子一家就不在这里碍了你们的眼了。” 二老爷牵着妻女的手,怒气冲冲的离开,吩咐下人将准备给主屋、三房的东西全部搬走。 二夫人嘴角含笑,如今这局面,二房想要脱离曹家更为容易了,她可真是想感谢一下那有通天本事的大盗。 不提艳姨娘又说了好多给二房上眼药的话,老太君却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起身道:“粮仓,快去查查粮仓!” 曹老太爷也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一把年纪竟一马当先的冲出去,三老爷小跑的在后面都追赶不上。 第五百五十三章 做出抉择 “完了,全完了!” “这是老天要灭我们老曹家啊!” 曹老太爷大喊一嗓子,人便昏倒在密道里,把后赶过来的三老爷吓得不轻。 但这密道里藏着的金银,除了曹老太爷夫妻,以及大房之外,曹家嫡系尚且不知,不过今日过后也要怀疑什么,却也猜不透便是。 曹老太爷夫妻俩相继因受不住打击而中风,曹家本家的金银财宝等被洗劫一空,元气大伤的让很多和曹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都坐不住了。 不知是谁牵的头,很多人开始向曹家催促货款,把三老爷逼的连门都不敢出。 曹家这一乱,倒是没人看着曹锦了。 不再像以前一样锦衣华服,珠翠满头,曹锦出门见洪飞,想要听个好消息的时候,气的她把酒楼的摆件给砸了个遍。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是县令公子呢!我不想听那些借口,今天你必须把事情办好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曹锦这两日不顺心的很,对洪飞也不再客气,实在是装不出来。 没有丰厚的嫁妆,嫁到常家还能有好结果吗? 可这门婚事不能黄,否则曹家就真的要落魄了,这是三老爷和艳姨娘每日在曹锦耳边念叨的,偏偏没人考虑过曹锦日后的处境。 “曹小姐,我洪飞可不是你府上的奴才。在常家那边,你尚且不一定有我得脸面!” 洪飞过来也是想试探一下曹家的情况到底如何,见曹锦的扮相便知道这次真的是损失大了。 曹家和常家联姻的背后,为常家做了多年事的洪飞比谁看的都清楚,是以一点也不怕一个嫁到常家随时会‘病死’的女子。 “你……” 指着洪飞想要破口大骂,曹锦却忽然觉得燥热的厉害,忍不住伸手去扯扯衣领,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肌肤。 见状,洪飞立即警惕起来,可想要出门的他却被人隔空点了穴道,连说话都不能。 曹锦神色渐渐迷离,人也往洪飞那边靠去,后面的事不可描述。 铃铛在隔壁的包间里看了一会,恶心的不行,便按照计划点燃了桌上的台布,确定有人发现起火之后,又弹了一粒花生米解开了洪飞的穴道,便悄声离开。 外头自然还安排了其他的人守着,在铃铛离开之后,立即装作见义勇为的样子,去参与灭火不说,还鼓动别人去看看相邻的包间里是否有人。 结果曹锦和洪飞那凌乱的场面,自然是想掩盖都不行,而府城见过曹锦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柳姑娘就不好奇那边的热闹吗?” 今日是柳芽想要给柳叶添妆,小公子自告奋勇的将曹苏雪给献出来,让她帮着柳芽长眼。 其实小公子这么做也有私心,如今曹家的名声不好,忙于金银上的缺口,连带着很多人竟然提起了嫁给知府公子的曹苏雪。 就算是为了做给二皇子看,郑家这个时候也得展现出对曹家的友好,帮不帮忙则是另说。 “估计是有客人喝多了,所以闹上了。” 柳芽抬头扫了一眼,不太在意的道。 “是吗?” 曹苏雪疑惑的低喃一句,视线中有穿着曹家车夫的人正在往那家酒楼里挤,立时便觉得这事怕是和曹家有关。 柳芽专心的挑着瓷器,好似对酒楼的事情半点也不关心,实则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心情极好。 仇人要付出代价了,柳芽自是要看看他们狼狈的模样。 自食恶果的场景,才真正的大快人心啊。 吩咐丫头过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很快素心便幸灾乐祸的赶回来,将听到的事说给曹苏雪听,末了还道:“还好主子已经出嫁了,否则同是三房小姐,这名声还不得被连累。” “浑说什么呢!”曹苏雪低喝一声,面上却有些发烫。 再恨曹锦,曹苏雪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毁了她,自然也是因为怕牵连自己,却不能承认这样的小心思。 柳芽故作惊讶之后,便别过脸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柳姑娘,今儿不能陪你了。我虽然出嫁,可也不能不管庶出的妹妹,失礼了。” 衡量利弊过后,曹苏雪朝柳芽福身告罪。 “少夫人客气了,劳你陪我逛了这么久,改日做东请你们夫妻听戏去。请。”柳芽不提曹锦半个字,只让曹苏雪随意。 依旧在铺子里挑了半天,心情不错的柳芽买了几件之地尚佳的瓷器,也看到了曹锦被人扶上马车的狼狈样。 至于洪飞,府城没人知道他是谁,自然是被五花大绑的带走。 回家后,铃铛眉飞色舞的和柳芽讲述了酒楼的事,自然该掠过的不提。 “真是没看出来,那洪飞好歹是县令公子,竟然把曹锦给他买凶的银子还昧下了不少。不过这回全赔给酒楼还不够,曹家那边也不知道花多少代价能捂住这件事。” 铃铛啧声,那笔银子没能给主子拿回来,她觉得有些心疼。 五百两啊,虽然柳家不缺这点银子,可那笔银子原本的用途是算计柳家人,自然不该留下。 “瞧把你高兴的,曹锦这次损失了名声,却没有真正的失去清白。洪飞好歹是官家之子,曹家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但想瞒下来不容易。” 嗑着瓜子的柳芽,也很想知道曹家的后续动作。 曹家的老底都被柳芽弄到空间里了,这会意识一扫,还是让柳芽吃惊不已。 上次救援边关的时候,柳芽已经把密道里的金银等物拿走了许多。 但这次是彻底清空,数量多的柳芽一时半会儿的也清点不出来了。 “主子,我觉着咱们应该做点事。”铃铛嘿嘿的笑着。 “想做就去做,把握分寸就行。”柳芽连问都不问的便应允了。 铃铛这丫头平时看着心大,可对付敌人的手段绝对够狠辣。 得了准许,铃铛笑呵呵的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赏钱呢。 是夜,知府的房门差了一把样式寻常的飞镖,上面只有一句话:曹锦、洪飞事,不得瞒常家。 “老爷,这曹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 郑夫人脸色微白,不敢想象那飞镖若是射向他们,可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郑知府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面色同样不好看,却是想的更多。 “夫人继续睡会,我去趟书房。” 曹家是二皇子的人,在上层并不是秘密。 曹家连连出事,还有幕后给郑知府施压的人,都让他明白常家迟早会出事,而二皇子也绝对不是那人的对手,此生与大位无缘了。 身为二皇子一党,郑知府现在怕的是自己稍有不慎便会牵连全家,可曹家的境地让他明白,已经到了必须要做出最后抉择的时刻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寺庙遇险 曹家式微,街头巷尾都在大谈曹锦和洪飞酒楼的事,一个个好像都亲眼看到了包间里发生的事情一般,传的相当精彩,甚至还有人说出这二人身上的特征。 柳芽这几日最喜欢去茶楼,说书先生说什么柳芽倒是没兴致,而是喜欢听那些人说曹家的事,甚至有花钱雇人写出戏文的心思。 “真是没想到,曹家这个时候还想把事情捂住了,把曹锦嫁到常家去,他们是真不怕常家知情后会把曹家给灭了吗?” 小公子夫妇前来应约,丝毫没有曹家姑爷自觉的小公子,也没去考虑新婚妻子是否会因此而没脸,语气很是鄙夷。 柳芽垂眸,当做没听到,她虽然也在看曹家的热闹,却不想打曹苏雪的脸,这姑娘也是无辜的主儿。 “柳姑娘,我娘的事多谢你了。这是我娘托我转交给你的一点心意,还请柳姑娘笑纳。” 曹苏雪也当做没听到小公子的话,面色坦然。 三夫人已经和离,曹苏雪也嫁人冠了夫姓,曹家如何曹家三房如何,都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只觉得是那些人的报应来了。 至于是否会因为曹家的事受到牵连,曹苏雪倒是不害怕,她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被小公子扔一张休书,现在的处境比预想的好太多,做人不能太贪心。 “三夫人客气了,我之前已经收过少夫人的好处,自该尽力而为。” 柳芽推却了这份谢意,她虽然喜爱银子,却也有处事的原则。 “我娘已经和离,柳姑娘若不介意,称一声冯姨就好。我虽虚长你几岁,但也是同辈中人,柳姑娘叫我苏雪便可。” 曹苏雪浅浅一笑,转首对小公子道:“夫君,前儿我与柳姑娘买东西的时候,柳姑娘说隔壁街上的金记点心不错,可否劳夫君为我们买几样回来?”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等着。”小公子不疑有他的离开,完全没想过这活让下人去做就可以。 柳芽低头一笑,看来曹苏雪嫁给小公子倒是良配。 待房门关上后,曹苏雪又将锦盒推给柳芽,低声道:“这里面是我娘的一些私产,是嫁入曹家之后置办的。你放心,都是我娘嫁妆里出产赚来的银子买下的,很干净。” 柳芽很想解释自己不嫌曹家的银子脏,银子就算掉进茅坑里,洗洗也照样花不是? “如此便多谢冯姨了。” 知道对方是诚心道谢,柳芽也不愿意占便宜,便道:“我家里有一些给家人调理身体用的成药,过两日我让人给冯姨送去,苏雪可莫要推却。” “多谢了。”曹苏雪柔声道谢。 柳芽的药有多好,曹苏雪再清楚不过,也听小公子说过柳芽制作的药丸并非都肯对外售卖的。 喝了半盏茶,曹苏雪放在膝头上的手紧紧攥握着帕子,看向柳芽问道:“柳姑娘,我娘虽然不曾出面管过外面的生意,但也是出身商贾之家,对做生意的事也有自己的本事。” “如今我娘已经自由,曹家也出现颓势再难干涉于她,不知可否请柳姑娘收下我娘?” “收下?”柳芽不是很确定这两个字的含义。 “我娘到底是女子,有些生意不适合抛头露面。可前半辈子活的太憋屈,后半生想要为她自己而活,却苦于没有依仗,终究是被世道所不容。” 曹苏雪苦笑,哽咽道:“我知道我娘很喜欢做生意,若非女儿身,定是早就闯出自己的成绩来。” “你的意思,是想要与我合作?”柳芽依旧不能确定曹苏雪的意思。 说是靠山,柳芽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 “我娘愿意将身家全部给柳姑娘,只求柳姑娘能安排她做合适的事,活出自己来。”曹苏雪直言道。 “……” 柳芽沉默,曹苏雪的要求看似不难,实际上又是在给柳芽出难题。 以冯夫人的身家,即便不能做商业巨贾,也能一生无虞。 可若是跟在柳芽身边做事,凭着曹苏雪是小公子发妻的身份,柳芽也不可能让冯夫人签下卖身契,如此一来信任这个问题,是柳芽急需要考量的。 “柳姑娘若觉得为难,也不必应了我。我娘想做什么,身为女儿我自是全力支持她,总会遇到合适的。”曹苏雪善解人意的道。 “此事,容我再想想。”柳芽没有直接拒绝。 曹家不是顾虑,倒是郑家的身份,还是值得利用一番的。 但冯夫人日后做什么生意合适,需要细细思量。 “苏雪,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为何你觉得我一个农女,能够成为你娘的靠山?你如今可是知府家的儿媳,不是更有利吗?” 柳芽问的直接,有些事猜测反而容易产生误会。 “柳姑娘身后的人是谁我不清楚,可我知道这世道想要安身立命,若是没有强硬的后台,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我不清楚柳姑娘之前遇到多少觊觎你手中方子的人,但之前的府丞却是前车之鉴。便是曹家,似乎也是在曹锦得罪了柳姑娘之后,才有了今日的境地?” 曹苏雪说的更为直白,这是她示好的方式。 闻言柳芽浅浅一笑,却没有给曹苏雪解惑,和聪明又有分寸的人说话,果然省力的很。 曹苏雪也没有询问柳芽的靠山是谁,连当朝二皇子和常家那样的世家大族都不怕,这位的身份定是贵不可言。 却说柳叶被冯公子兄妹约去寺庙上香,一路上冯公子都恪守礼仪,只是隔着自家妹妹去看柳叶,二人之间的交谈并不多。 或许是初定亲的缘故,两人偶尔视线交流便都羞红了脸,此处无声胜有声的状态,倒是叫冯家小姐恨不能立即消失,免得打扰了自家小哥和未来小嫂子增进感情。 上香后,三人在寺庙用了斋饭,冯家捐了不少香油钱,自是有厢房可以小歇片刻。 “等午时后,咱们去后山看看,听说那有一座山峰生的是佛像,诚心参拜很灵验的。” 冯小姐一边摘着发簪,一边邀约柳叶。 “好。”柳叶应了一声,铺被的时候,一只手悄悄的按在腰带的位置,里面放的是冯公子送她的礼物。 因为是暗中相赠,柳叶还不曾看过是什么,但心里却是甜甜的。 原来那些定了亲的女子,收到未婚夫赠送礼物是这样的心情,她如今也体会到了。 两人没有多聊便歇下了,上山的路很长,又挨个殿宇上香叩拜,这会自是疲累的很。 待两人睡熟之际,一个小沙弥装扮的人来到窗下,用一根竹管捅破了窗户纸,往屋里吹了一阵烟雾。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失踪 一盏茶的功夫后,仍旧没听到屋里有动静,小沙弥钻进屋内,看似瘦弱的身板竟然把柳叶和冯家小姐部扛起来,一路朝后山而去。 东厢房那边,冯公子睡不踏实,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着柳叶的一颦一笑,幻想着柳叶看到他送的簪子后,戴上会如何的娇俏。 “佛门重地,不可想这些儿女之事。” 冯公子及时打住自己的思绪,睡不着干脆便起身,想去后山走走,当是提前了解下那边的情况,下午也好给柳叶做向导。 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饶是冯公子这样的读书人,也有着大男子的情怀,想要让柳叶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山脚下,红玲和冯家的下人在一处休息。 上山拜佛的多是富家人,这处寺庙香火鼎盛,不是穷人家能捐的起香油钱的,更遑论是借宿。 故而红玲等人被留在山下,想着这座寺庙在民间有‘红娘庙’的绰号,红玲也不想自己主子不自在,便没有暗中跟着。 “红玲姑娘,你要不要歇会?主子们在山上歇晌,下午还得去后山拜拜,不会那么早下来的。” 冯小姐的丫鬟好心说道,自己已经是呵欠连天。 毕竟是在寺院脚下,丫头们也不好做什么打发时间,枯坐了一上午确实是困乏的很。 “你们先歇着,我去转转。” 红玲眼皮不停的在跳,寻了个借口便顺着小路往山里去,在无人处才敢施展轻功。 然而在寺庙了寻了一圈,红玲也没有找到柳叶的身影,倒是在西厢房闻到了迷香的味道,而屋内还有柳叶掉落的一件首饰,梳妆台前的则是冯小姐的。 “糟了!” 红玲低呼一声,握着柳叶和冯小姐的首饰急忙离开,想去找寻冯家人。 如此又耽搁了大半个时辰,红玲才找到冯公子,却见他一脸春风得意。 “冯公子,我家姑娘呢?” 没有见到柳叶的身影,红玲心里不安极了,看到冯公子逛的惬意,自然是没有好脾气。 冯公子皱眉,对红玲的没有规矩微有不悦,却还是回道:“柳姑娘与舍妹在西厢房……” “这首饰可是冯小姐的?” 急声打断了冯公子的话,柳叶将一支有小颗珍珠的发簪递到冯公子面前。 “正是,姑娘如何得来?”冯公子意识到事情不对。 “我去西厢房寻过,并不见我家姑娘和风姑娘的踪影,屋里只有两人的饰物。冯公子,还请你去找寺里的主事帮忙寻人,我立即下山去求援。” 语速飞快的说完,红玲也不再掩饰自己会功夫的事实,直接纵身离去。 冯公子稍愣了一下,忙提着衣摆朝寺庙方向而去。 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不会功夫的冯公子跌了一跤,竟发现了一块被树枝刮下来的布料,正是柳叶今日所穿的衣裙上的。 “柳姑娘,小妹!” 冯公子脸色大变,忘记了红玲和他说的话,直接循着脚印离去。 与小公子夫妇告别之后,柳芽便去药铺那边核对账目,顺便给张乐检查一下身体的状况,好开新的调理身体的药方。 张家的宅子虽然拿回来了,但张乐爹娘都不愿意再回去住,一家人跪求卖身给柳芽做事。 柳芽知道张家人是为了感恩,便与他们签订了长工协议,却没有让他们入了奴籍,也算是有个保障,如今张家夫妇也在药铺后面住着。 “身子恢复的不错,但半个月内还是要小心调养。或许,你日后还有做母亲的希望。” 柳叶没想到给张乐用了灵泉水改造体质,竟然能让她恢复生机,这倒是意外之喜。 在这个把女人当做生育工具的年代,女人不能生育,比无盐女更让人嫌弃。 “东家真是神医啊!” “我们一家子这辈子一定好好的给东家做事,要是做对不起东家的事,就让我们不得好死!” 张家夫妇感激的直磕头,两位年纪比王云还大几岁的人,痛哭流涕。 如今张家夫妇负责店铺前后院的打扫,以及做饭和看后门的活,两人感恩了一通方才离去,让柳芽无比感叹古人对待恩人的热情让人难以承受。 “你可想再嫁?” 柳芽对婚嫁之事是秉承着看缘分的,但古代的女人把相夫教子看的极为重要,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靠男人不如靠自己,这不是东家和我说的吗?” 张乐温柔的笑了笑,气色比小产之前还好几分,那双眼睛更多了几分活力。 “当初以为你不能再生育,所以才说的那句话。”柳芽顿了下又道:“是安慰你,但也是实话。” “东家这话在理儿,我是真的不打算嫁人了。兴许将来也会遇到一段姻缘,但绝不会再傻的不顾后果,为了一家子不值得的人,让爹娘遭了那样的罪。我这,也是报应。” 抚摸着小腹,张乐有失去孩子的难过,更多的是对爹娘的愧疚。 见状,柳芽便不再说什么,纵然她需要一个女掌柜,可张乐能不能撑得起来还得回头再看。 来到药铺前头,看着两个伙计正在归类自己刚才送来的成药,柳芽道:“切记店规,不论是卖什么药都要记录在档。这个月售卖的情况不错,月底给你们发红封。” “多谢东家。” 两个伙计高兴的朝柳芽弯腰行礼,很庆幸当初被柳芽买下来之后,对药草感兴趣,这做伙计可比做下人好多了。 至于卖身契的事,已经做人奴才的,就不该妄想恢复自由身,一切都凭主子的恩赏。 “主子,出事了。” 晴岚脚步匆匆的走进门来,在柳芽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时候的事?”柳芽面色大变,语气满是担忧。 “至少一个时辰了。”晴岚回道,心里暗暗替一起来到柳家的红玲捏了一把汗。 跟着主子出门,却没能护住主子,下场可想而知。 “你立即回家去找胡娘子他们,把家中可调用的人手都分散开去寻人。暂时瞒着家中,也要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他们。” 吩咐完晴岚,柳芽转身对铺子里的两个伙计道:“你们两个,一个去我大姐的铺子通知春花一声,让他们把店关了去找人。另外一个去一趟冯家,将这件事告诉冯家主母。” 失踪的还有冯家小姐,否则柳芽也要顾虑着柳叶的名声,而会有所顾虑。 比起他们这样的农家出身,冯家更怕家中女儿坏了名声。 安排好之后,柳芽疾步离去,却是沿着铃铛爱买小吃的那条街而行,她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柳叶失踪的地方,而有些事只能让铃铛去做。 第五百五十六章 误会 那厢柳芽一人独骑,正快马加鞭的朝寺院赶来,柳叶这边却正在危险边缘。 因常年服用灵泉水的缘故,柳叶的身体比常人好许多,一般的米药于她而言效果自然弱了些。 被扛到后山的时候,柳叶便已经悠悠转醒,只是接应小沙弥的有好几个壮汉,柳叶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先且装晕。 “洪公子,人已经给你带来了,还附带一个娇娘子,你看这银子是不是得加点?” 小沙弥一脸财迷的朝洪飞比了个手势,站在山洞口不肯离去。 洪飞眼中闪过狠色,但也知道这寺庙背后的主子是谁,不敢妄动。 “银子拿走,不该说的话别说。” 不甘的递出两张银票,一脸伤痕的洪飞冷哼着挥了下衣袖。 “洪公子放心,做咱们这行的自然守规矩。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洪公子别忘了找小僧,包管让你满意。” 看了银票的数额,小沙弥说着好话离去,从言谈间不难发现他经常这么干。 柳叶的心越来越沉,若是寺庙就是干这种勾当的,那她们今日还能有机会逃出去吗? “这个你们随便处置。” 洪飞踢了冯小姐一脚,如今的他对女子没有兴趣,否则以冯小姐的相貌和出身,他倒是会有些许想法。 几个壮汉垂涎的看着冯小姐,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显然有了共识,却没有急着离开。 “洪公子,我们家小姐可是吩咐过,要把这个柳叶带到她面前去。不把柳芽弄来之前,还请洪公子不要妄动。” 壮汉拱手,语气却没有恭敬之意。 洪飞心里暗恨曹锦不把他当人看,但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他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在柳芽来之前,我会留她性命。其他的事,你们小姐可没吩咐,我要如何做也用不着和你们交代。” 洪飞冷着脸,弯腰抓着柳叶的头发,要把人往里面拖。 即便洪飞不是个男人了,可他又不是雏儿,怎么让女人没了清白自是清楚。 面前是有几个现成的男人,可洪飞打定主意要柳叶做他的贱妾,自然不允许其他男人对柳叶动手。 “呵,倒是个狠的,可惜了那娇娘子啊!” “大哥,咱们几个也在开昏?” 几个壮汉没有阻止洪飞的意思,只要他不是把人带走就成,没人关心柳叶的死活。 再好看的女人,得不到也没意义不是? 听着几个男人说着浑话,身子被拖拽的在石子上摩擦的柳叶,急的皱起眉头。 今日出来是和冯家兄妹在一起,柳叶只带了装着米药的荷包,剂量根本不够把几个壮汉放倒。 可眼下再不行动,她和冯小姐的清白都保不住了,到时候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猛地睁开眼睛,柳叶抬手对着洪飞射出一枚袖箭。 “嗖!” “啊!” 洪飞惨叫一声,痛的跪倒在地,被射中大腿流淌的血液也是黑色的。 几个壮汉见状就要往前冲,柳叶猛地转身,袖箭指向他们。 “我这袖箭上可是有毒的,你们不怕死的就过来。” 后背火辣辣的疼,柳叶额头上满是细碎的汗珠,却是绷着一张秀气的脸,只让人看到冷意。 缓慢的起身朝石壁靠去,再一点点的朝洞口移动,柳叶甚至不敢去看冯小姐一眼,就怕被这些壮汉想起来还有人质在。 “你还有两支袖箭,我们这么多人,还治不了你个小娘们了?” 壮汉防备的盯着袖箭,故作轻松的道。 “呵!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我赚了,要是三支袖箭都不落空,这买卖更是不亏。” 柳叶冷笑着,不屑的道:“你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算是把事情做好了,曹锦能给你们多少赏钱?在她眼中,你们不过是听话的狗,她可把你们当人看待,可否顾及你们的死活?” 几个壮汉面色各异,但都不想死是真的。 “银子,我们柳家从不缺。以前比不过曹家,可如今曹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曹锦这个受宠的庶女又和洪飞有了首尾,常家的亲事怕是要黄了吧?” 柳叶有意多说话,能用银子买一条生路最好不过,即便不能最好也有机会用药,但必须是一击即中,她没有第二次机会。 “你这话,是几个意思?”为首的壮汉拦住了要阻拦柳叶的兄弟,询问道。 “很简单,曹锦答应给你多少好处,我三倍五倍的给你们。不用怕被曹锦报复,我可以再给你们一笔安家费,让你们改姓埋名的去别的地方重新做人,如何?” 柳叶大方的承诺,这个时候也不敢想报仇的事,能活着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几人犹豫着,毕竟柳叶给的条件很诱人。 “别听她瞎说,柳家做主的是柳芽那个小丫头片子,这个没银子。”洪飞怕计划有变,急忙大喊。 “洪飞,你当初处心积虑的想要求娶我,不就是因为我的嫁妆丰厚吗?” 柳叶急忙开口,不顾是否会损碍名声,就怕那几个壮汉不再考虑她的提议。 果然,几个壮汉的神色变了变,似是不知道该不该信柳叶的。 “这里面的银票,算是我送给几位的诚意。” 忙将钱袋扔过去,柳叶迅速恢复防御的姿态,语速飞快的道:“我名下的产业很多,不说现银,就是首饰也有几箱子,绝不会食言而肥。” 洪飞忍痛喊道:“你们别听她的,这个女人狠着呢!你们看我的下场就知道了,她一定会报复的!” “你们想想曹锦多狠,曹家就算落魄了,也不是乡下人能招惹的起的,她怎么会保你们?” 拿到钱袋子的壮汉高兴的神色,在听完洪飞的话之后又变了,因为这也是实情。 “呵!你以为动了常家公子的未婚妻,你还能活着吗?曹家想将一个不干净的女儿嫁到常家,又没了往日的钱财,常家还会允许曹家存在?” 柳叶冷静的与洪飞辩白着,人也终于挪到洞口的位置,只差几步便能去到冯小姐身边。 “你们小心,这女人是想要救地上那丫头!没了威胁,她更不会放过你们的!” 洪飞自知没法辩柳叶的话,视线里那个他没看清容貌的冯小姐,却成了洪飞转移话题的理由。 大汉也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把银票一揣,转身便将冯小姐提起来,掐着她的脖子,威胁道:“把袖箭扔了还有谈判的余地,否则我先掐死她!” “那你就动手啊?不过才见了几面的人,我会为了她而让自己陷入险境吗?” 柳叶悬着一颗心,语气依旧冰冷。 “不可!” 寻到山洞外的冯公子焦急的出声,他方才怕添乱没敢现身,此刻却是冲着柳叶喊道:“柳姑娘,这是我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无情?” 第五百五十七章 筹码 对上冯公子愤怒的面容,柳叶心中苦涩。 明知是误会,可冯公子的不信任却让柳叶很难过,偏偏现在更不是解释的时候。 “抱歉,我做不到。”柳叶咬牙道。 “柳叶,你我都定亲了,我妹妹和你还交好,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冯公子怒喝。 望着冯公子怒气的面庞,柳叶不禁失望,曾经欲语还休的柔情蜜意,都化作了冷漠。 冯公子愣住,只一眼他便觉得心慌,好似失去了眼前的女子一样。 “冯公子是个好兄长。”可惜不是良人。 柳叶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收回视线,对大汉道:“让我放下护身符是不可能的,但刚才谈的事还可以作数。开个价吧,能应的起的,我柳叶绝不还价。” 几个壮汉没想到柳叶是这么有主意的女子,再看看冯公子,他们不确定是否还有更多的人知道柳叶二人失踪的事。 冯家在锦城,并非是寻常人家,三房和离的那位,也是冯家女,不过是做生意的那一支。 “一万两。”壮汉权衡一番,做出决定。 “成交。”柳叶心里轻松不少,这个数目不低,可她能拿的出。 “我说的是一人一万两。”壮汉又道,推了推被他拎着的冯小姐。 “好,我这就写封信,让冯公子去通知我家人准备银子。”柳叶微微蹙眉,两万两差不多是她能拿的出的所有现银。 “不,一共是三万两。”壮汉指着冯公子道。 柳叶神色微变,不仅仅是她拿不拿得起银子的事,而是担心壮汉不同意冯公子带着冯小姐先走。 既然是洪飞和曹锦劫人,那么冯家兄妹可能是被牵连的,这银子自然该她出。 “我再给你一万两安置费,但我有两个条件。” 柳叶收拢起思绪,开口道:“第一,让冯公子带冯小姐离开,曹锦要的人并不包含他们。第二,你们拿了银子后要把洪飞交给我处置,柳家和他是死仇!” 壮汉没想到柳叶提出的条件是这个,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要把袖箭放下。” “你们不信任我,我也一样不信任你们。要是我家里不顾我的安危硬要抓你们,我这两支袖箭最多能威胁到两个人,你们想杀我还是很容易的。” “做买卖最重要的是诚心,柳家虽是农户出身,却也不做出尔反尔的事。” 柳叶直接拒绝,丢掉了袖箭,她更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现在只希望冯公子能把消息带出去,柳叶相信柳芽一定会带人来救她的。 几个壮汉商量一番后,由大汉道:“可以,不过我们要有人跟着他一道去。” 柳叶抿了抿唇,点头应下。 只要消息能传回家,至少让红玲知道,即便不说那么详细也没关系。 “冯公子,拜托你辛苦一趟了。” 目光复杂的望向冯公子,柳叶现在很怀疑面前的人是否值得托付此生。 尽管冯公子表现出担忧自己的神色,可他竟然连目前的局势都没分析明白,便对她妄加指责,读再多的书又有何意义? “柳姑娘放心,冯某一定会把话带到。” 冯公子大步走进山洞,将昏迷中的冯小姐抱起,吃力的走出山洞后,回身看了柳叶一眼,沉声道:“柳姑娘保重。” 冯公子最后那一眼很复杂,柳叶一时间分辨不出他的用意,也不敢分心。 待冯公子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柳叶支撑不住,缓缓的坐下,后背却崩的笔直,不敢靠着石壁。 “柳姑娘这脾性,若是江湖儿女定当是女侠。可惜了,配给了那书呆子,怕是他要记恨柳姑娘了。” 大汉也寻了块石头坐下,看着柳叶的眼神满是同情。 无声一笑,柳叶半垂着眼帘,敛去了失落,没必要给外人看了笑话。 “哈哈!柳叶,你一个农女还想嫁给读书人,你不配!这辈子你就是做妾的命,要不是有那么多的嫁妆,你以为我堂堂县令长子,会看得上你吗?” “几位好汉,你们可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她那妹妹能耐着呢,指不定要把你们都给杀了灭口。除非你们能做柳家的女婿,这柳叶可是女户,娶几个男人都成的。” 洪飞自知落在柳家姐妹手里不会有好下场,故而恶毒的给壮汉出主意。 “只要你们得了她的身子,那就是柳家的女婿,凭柳家的身家,以后吃香喝辣的做个闲散老爷,可比你们分几万两银子却要花用一辈子要逍遥快活多了。” 柳叶猛地抬起头,抄起身旁的一块石头便朝洪飞砸过去。 姐妹几人中,柳叶的功夫最差,可基本功却也扎实。 “砰!” “啊!” 额头被拳头大的石头砸中,洪飞惨叫一声,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怨毒的瞪着柳叶。 “你敢再说一句不是人的话,我就用石头砸死你!” 随手又捡起了一块石头,柳叶在手里掂着,有意要震一震对面几个已经生了歪心思的男人。 没有人质在,柳叶自然不需要再掩藏什么。 若不是怕冯公子他们还没下山,柳叶都要思量着要不要主动出击,或许不必等救援的人过来,她便能自救。 几个壮汉发现柳叶的举动像是会些功夫,看她的眼神又变了几分,这才没敢妄动。 山脚下,冯公子将冯小姐放在马车上,吩咐下人道:“进城后你们便分两个人去寻柳家二姑娘,告诉她柳姑娘出事了,让她准备四万两银子赎人。” 说完,冯公子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小妹,道:“一定要把小姐平安送回家中,否则你们便等着被发卖吧!” “少爷你不回去吗?”冯小姐的丫头询问道。 “我还有事。”冯公子摇头,就要跳下马车,手腕却被人死死攥住。 冯公子低头望去,那只手不是自家小妹冯瑶瑶的还能有谁? “你醒了。”冯公子疼惜的拍拍妹妹的手,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回家后好歇歇。” “小哥,你别去!” “柳叶她太自私了,为了活命不管我的死活,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嫂嫂!” 冯瑶瑶急声道,拽着冯公子的手越来越紧。 冯公子拧眉,他在洞口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也怀疑过柳叶,可下山的路上却越想越不对劲儿。 柳叶若真的那般自私自利,又怎么会让他们兄妹先下山? 做人质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啊! “你何时醒来的?”冯公子没有抽出手,看着冯瑶瑶受惊的小脸,说话的声音很轻柔。 能听到柳叶的那番话,便说明冯瑶瑶已经醒来多时,却一直装昏迷不醒,冯公子不知自家小妹何时有这样的城府,所有人都被她瞒过去了。 可冯公子却无法因冯瑶瑶的小聪明而欣慰,那样的情况并非是装昏迷就能解决事情的,温柔善良的小妹何时变得这般寒凉?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人品 “就是柳叶说那些话的时候。”冯瑶瑶小声道,眼神有些闪躲。 “既然你都听到了,也该猜到柳姑娘让我带你先下山,是为了保护我们兄妹的安全。” “和那些人谈判,柳姑娘若是表现出对我们的在意,你觉得此刻你我二人能在马车上?” 冯公子仕途抽回手臂,可冯瑶瑶攥的太近,怕伤了她也不敢太过用力。 置于冯瑶瑶品行的问题,也只能等安全之后再与她详聊。 “我才不信她有那么好心,那种时候自然是只顾着自己。我也不是怪她,换了是我也那样做,咱们可是被柳家牵连的。” 冯瑶瑶轻哼一声,不相信冯公子的说辞,认定了柳叶让他们先离开,是为了给家里送信来赎人,而非要救他们。 冯公子沉默的看着冯瑶瑶,叫人猜不出他内心所想。 直到马车外壮汉催促,冯公子才拨开冯瑶瑶的手,跳下了马车。 “小哥你回来,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你别自己再去犯险啊!” “为了个刚定亲的女人,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要了吗?” 冯瑶瑶焦急的大喊,可冯公子只是再一次吩咐下人一遍他之前说过的话,并未回应冯瑶瑶。 壮汉也不管冯公子,他的任务是去柳家拿银子,一个书生即便再回去也是给他们多添个人质而已,还能救人不成? 且不提冯公子一路上想着要如何救人,却发现自己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竟去寺庙里寻求帮助,真真是狼入虎口。 再说柳芽赶到的时候,与冯家的马车擦肩而过,并不认识冯家的车夫,柳芽便策马前行,那随同的壮汉也不认识柳芽的模样。 “主子,可算是追上你了。这里危险,主子不可独自行动。” 铃铛一路施展轻功而来,这会累的脸色发白,却扶着柳芽的手臂朝山上而去。 “铃铛,咱们得有自己的人手了,让你挑着培养的那些人,要加快速度先出来一批。”不能遇到事情就找靳北疆的人求助。 人与人之间,若不能平等相处,日后何来相互尊重? 不知柳芽所想,铃铛重重点头道:“主子放心,奴婢醒的该如何做了。纵然在短时间培养不出暗卫那样的高手,也会让他们可以独当一面。” 训练暗卫的手段,铃铛自是无比清楚,用来训练一批得用的人,倒是足够用的。 柳芽不再说话,主仆俩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寺庙。 在柳芽的坚持下,铃铛还是与她分开行动,争取尽快找到柳叶。 红玲虽然禀报了在寺院里没有搜到柳叶,但柳芽依旧要再查一遍,以防红玲有错漏的地方。 却不想柳叶没寻到,倒是看到了小沙弥要杀冯公子灭口。 柳芽毫不犹豫的射出一把银针,便是一头大象也会晕倒。 在小沙弥倒下之前,柳芽一把将人踹开,避免他砸到冯公子。 可当把半个身子搭在枯井上的冯公子拉起来后,柳芽的脸色不由大变。 只见冯公子胸口处一片殷红,那小沙弥竟是在杀人抛尸。 把脉后柳芽稍微松了口气,冯公子还有一口气在,情况虽然危急但暂时不会死。 “算你命大。” 来不及做手术,这里也不具备无菌的条件,柳芽只能先喂冯公子吃下一颗造价极高的保命药丸,再用灵泉水清理他的伤口,又上了药包扎好。 小沙弥是杀人凶手,这寺庙必然是不安全的,柳芽又不敢把冯公子送进空间,只能寻了偏僻的落了尘的房间,先把冯公子安置了。 至于那小沙弥,柳芽用的药太重,短时间内无法把人弄醒,便找来铃铛,将人弄到后山去。 “主子,那边有水声,奴婢先去把人弄醒。” 有柳芽给的药丸当糖豆子吃,铃铛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体力,对付一个小沙弥自然绰绰有余。 “嗯,你寻个地方审问,我先四处找找,不会走的太远。”柳芽道。 “好。”铃铛虽不放心柳芽的安危,可也知道是劝不住柳芽的。 提着小沙弥朝水声的方向而去,眼下早些逼问出线索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柳叶这边,洪飞不时的开口挑拨几句,几个壮汉到底动摇了,竟想拼死搏一把。 在他们看来,女人一旦委身于某个男人,这辈子就只能听这个男人的话了,到时候他们可就是过着人上人的日子了。 柳叶悬着一颗心,袖箭不敢贸然使用,便是米药也需要时机,她浪费不起。 双手各自抓了一把石子,柳叶屏气凝神,只要对方动她就必须出手。 这时候柳叶无比感激柳芽当初逼着姐妹几个学使用暗器,不论身处何地,只要有物体可用,便有保命的机会。 “这小娘们会两下子,哥几个小心点。” 大汉低声对同伴交代一句,随后便做了个手势。 柳叶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作,毫不犹豫的将石子扔了出去,即便没有暗器的杀伤力,准头也不够精准,却能阻碍几人前进的动作。 快速的又抓了两把石子,柳叶飞快的朝洞口方向跑去。 “那小贱人要逃,快追啊!” 洪飞已经要撑不下去了,拼着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句,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柳叶手里的石子用完,人也堪堪跑出洞门口,而身后是壮汉追来的脚步声。 不敢有片刻耽搁,柳叶边跑边取出荷包里的药粉,只要风向对她便会撒出去,放倒几个也能多几分安全。 山林里的路并不好走,柳叶的衣裙被树枝划破,碎布掉落在林间。 怕引得旁人主意,壮汉不敢喊话,柳叶又想保持体力,这一路竟是无声的追逐。 且说柳芽进山之后,便刻意留意山洞,竟然真的被她找到只剩下洪飞的山洞。 地面上的血迹一直蜿蜒到洪飞所在的位置,但那鲜红的颜色明显不是中毒的,自然不是洪飞的。 看到洪飞腿上的袖箭,柳芽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从空间取出匕首,柳芽弯腰快准狠的在洪飞的腿上剜下一块肉来,连带着那支袖箭,以防有人查到他们姐妹头上。 “啊!” 洪飞被生生的痛醒,待看清面前的人是柳芽后,放声大笑道:“哈哈!柳芽你来晚了,柳叶被那些人带出去了,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被那么多男人糟蹋过,她就是死了也肮脏的……啊!” 柳芽一脚踩在洪飞的伤口上,痛的洪飞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姐不会有事,但你绝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冷冷的眸子落在洪飞身上,柳芽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颗药丸,下一瞬便塞到痛呼的洪飞口中。 “你……” 第五百五十九章 最后一支袖箭留给自己 洪飞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头一歪便断了气。 柳芽不喜欢杀人,但洪飞对他们姐妹动了杀心,这样的人再留着也是祸害。 在洪飞的身上一番,将钱财事物全部扔进空间后,柳芽这才道:“你不该对我姐下手,让你这么容易的死,真是便宜你了。” 从空间里取出桐油,倒在洪飞身上,柳芽走了一段距离后转身扔了个火折子,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仔细的查找着柳叶离去的方向。 虽然从山洞里的情况来看,柳芽并不相信洪飞的话,但柳叶毕竟没经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柳芽怕她撑不住。 林中,柳叶不慎被一根枯木绊到,人滚落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但脚踝受伤却无法再快速逃跑。 中途米药已经用完,放倒了几个之后,柳叶如今能傍身的只有两支袖箭,可对方的人数还有三个。 靠在树干上,伤口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生疼,倒是让柳叶清醒几分,看似冷静的与三人对视, “呵!怎么不跑了?” 大汉警惕的看着柳叶,那袖箭的威力他不希望自己去尝试。 打了个手势,三人默契的站的远了些,即便柳叶想要动手,他们也有机会躲避开。 “我只剩下两支袖箭了,只要你们靠的够近,至少有一个人要死!” 柳叶浅笑一声,未出口的话是:最后一支袖箭我留给自己,至少干干净净的离开人世,不给家里人抹黑。 三个壮汉各有算计,这个时候说让谁先冲过去,那和让对方送死没有区别。 可真的这么僵持下去,他们不敢保证后果,一起冲过去又无法全心信任彼此。 “怎么,决定不了?” 柳叶嗤笑一声,心里却松了口气。 只要拖到家里得信,她或许能逃过这一劫,她舍不得丢下家人早早的去赴黄泉。 “大哥,不能再拖了,咱们一起冲。真要是谁倒霉,活着的要照顾死了的家人,你们敢不敢和我一起发誓?” 其中一个汉子没了耐性,主动开口,显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心里所想,毫不犹豫的便举手起誓。 柳叶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逃生的机会,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凉。 明明只是想好好的活着,为何却落到这般田地? 发誓的声音过后,三个壮汉一起向柳叶的方向进攻,柳叶做好防御姿态,却不急着射出袖箭,她要做到完全把握才会给出致命一击。 十步、五步、三步…… 在一名大汉即将要伸手去抓柳叶之际,柳叶的袖箭猛地转了个方向,射向了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 “噗!” “啊!” 大哥捂着伤口,很快便倒在地上,全身无力。 “快,抓住她!” 大哥痛苦的喊了一声,使得两个劫后余生的壮汉醒过神来。 柳叶苦笑一声,袖箭锋利的剑刃对准了喉咙,即便是死她也不给对方再羞辱她的机会。 就在柳叶闭上眼睛,准备要扣动机关之际,忽然觉得浑身软绵,瘦削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下一瞬,柳芽的身影出现在柳叶身边,将人扶在臂弯中。 “大姐,你怎么那么傻啊!” 柳芽后怕不已,她刚刚再晚到一会的功夫,见到的就是柳叶的尸体了。 纵然柳芽自信医术尚算高超,可柳叶那种自杀的方式,她也救不活的。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否则柳芽一定会怪自己在处理洪飞的事情上浪费了时间。 仰首看着眼眶发红的柳芽,柳叶轻笑道:“大姐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还好我撑到最后。” “大姐最棒了。” 柳芽哽咽着,扶着柳叶的后背的手轻轻颤抖,那鲜红的血迹她再熟悉不过。 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发现什么,柳芽从空间里取出一件披风,为柳叶披好,不能在这里为她处理伤口。 “大姐,你先睡会,等醒了咱们就到家了。”余光扫向惊恐的望着她的壮汉,柳芽眼中浮现了杀意。 这些人,必须灭口。 柳叶无力的点点头,大概是柳芽用的米药分量太重,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昏睡过去。 将柳叶侧身放在树下,柳芽缓步走向壮汉,掌心一转赫然多了一大包毒药,足够毒死一群狼。 “主子,这里交给奴婢,您先顾着大小姐要紧,不必为一些畜生脏了您的手。” 铃铛及时出现,接过柳芽手里的药包放入怀中。 主子的东西都是最极品,怎么能浪费在畜生身上? 审问小沙弥后,铃铛疾奔到了山洞,在看到洪飞燃烧的尸体后,便知道是柳芽动的手,一路追踪而来,也不知道是否看到了柳芽那不寻常的举动。 “处理干净些。” 柳芽冷漠的转身,她不怀疑铃铛的忠诚,却也不会主动告知铃铛自己的秘密。 这么多次一起行动,柳芽很清楚铃铛是知道些什么,却从来没有问过她,更是不曾告知过第三人,所以她用的很放心。 “放心,奴婢绝对会处理的干干净净!” 铃铛磨着后牙槽,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朝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皮的壮汉走去,动作利落的把刚才看到柳芽动作的壮汉解决掉。 柳芽一直留意着铃铛的举动,避免会有意外发生,不如这附近还有别的人手存在。 既然壮汉被解决了,柳芽自是要简单的为柳叶处理一下伤口,用灵泉水清理伤口上的砂石,再止血包扎,饶是再快也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而铃铛也已经处理完尸体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红玲和晴岚。 “奴婢有罪,请二姑娘责罚!” 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叶,红玲咚的跪地请罪。 头也不曾抬一下,柳芽的确是怪罪红玲没有保护好柳叶,但不知当时的情况,红玲又是柳叶身边的人,柳芽自是不好越过柳叶做主。 “你确实错了。” 柳芽的话让红玲心里一沉,却听柳芽又道:“该如何罚你是我大姐的事,你要请罪也要等她醒来。” “是。”红玲抱拳起身,上前接过柳叶。 “这寺庙不安全,晴岚你随红玲送我大姐从山道下山,这件事尽可能的瞒住我娘。再派人去冯家知会一声,冯公子暂且安全。” 吩咐完,柳芽转身对铃铛道:“你先和我去接应冯公子,晚些再来处理那小沙弥的事。” 这件事的主谋和参与者,柳芽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柳叶的名声要顾忌,自然不能报官处理。 想到重伤的冯公子,柳芽眉头紧蹙的施展轻功朝寺庙而去,再耽搁治疗便凶多吉少,看来只能利用空间了。 第五百六十章 退亲 有铃铛在暗处放风,柳芽给冯公子用了蒙汗药方才带入空间。 冯公子的伤需要做手术,用蒙汗药也是防止他中途痛醒而乱动,有可能会导致手术失败。 但更重要的是柳芽不能暴露空间的存在,哪怕冯公子是未来的准姐夫。 且说冯家,冯瑶瑶回去之后便和冯夫人一顿哭诉,自然都是说柳叶如何自私薄凉,不顾她死活的事。 “娘,小哥是被柳叶迷了眼了。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危险,要是小哥出事可怎么办啊!” 冯瑶瑶哭的嗓子都哑了,拽着面色苍白的冯夫人,还一个劲儿的说让人不安的话。 “来人,快去将老爷寻回来!” “不对,着急所有家丁,立即去寻小公子,快啊!” 冯夫人猛地起身,顾不得安抚冯瑶瑶,连声吩咐后却哭道:“志远,我的志远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好的前途……” 冯夫人喃喃自语着,忧心冯志远的心情,却让冯瑶瑶嫉妒不已。 说什么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姐,可几个哥哥才是爹娘的心头宝,她这个迟早会出嫁的女儿又算什么? “娘你别担心,小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列祖列宗会保佑他的。” 冯瑶瑶说着安抚的话,心里却诅咒着冯志远最好不要回来,这样爹娘心里对她的疼爱是不是就会多一分? “倒是小哥的婚事,娘可要慎重考虑一下才行。这才定亲几天的功夫,小哥约柳叶去寺庙拜佛都能出事,可见柳叶的命不好,指不定是她克着我小哥……啊!” “啪!” 冯瑶瑶的话未说完,冯夫人扬手便是一巴掌甩过去,怒道:“住口!你这是在诅咒你小哥吗?枉费他那么疼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娘,你打我?”冯瑶瑶悲伤的看着冯夫人,不觉得自己错在哪了。 “这话在我面前说,给你一巴掌是让你醒神。要是你爹和你祖母听到了,就算你刚刚受到惊吓,也会罚你去跪祖宗!” 冯夫人怒声道:“瑶瑶,那是你的亲哥哥,这种时候你该想的是他能平安归来,而不是……”被克着了。 冯夫人不敢说出口,纵然她很恼火冯瑶瑶说话不经脑子,可这话却像是春天的芽儿,在冯夫人心里生根了。 让冯瑶瑶在屋里反省,冯夫人急匆匆的去了前院,生怕有任何消息却不能第一时间知晓。 那边因为冯志远的安排,柳家倒是得了消息,留守的下人不知轻重的禀报了主子,柳王氏吓得直接昏了过去,家里顿时乱作一团。 “惜福,去我那取四万两没有印记的银票,你们两个一起跟着去寺庙赎人。” 周老夫人不得不主持大局,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派了出去。 “老夫人,奴婢一人去便可,还是让惜缘……” 惜福的话未说完,周老夫人便怒道:“怎么,我指使不懂你们是不是?我在这宅子里,难不成那些人还能无法无天的冲进来杀人夺财不成?” 周老夫人的拐杖咚咚的敲击着地面,惜福和惜缘不敢再说话,只能领命而去。 如今随着冯家下人出来的壮汉,是一伙人中唯一的活口,路上也动了要杀人夺财的机会,却不想遇上了护送柳叶回来的红玲和晴岚,自然是没有命去实施。 这边柳叶平安归家,柳芽和铃铛却为如何带走冯志远犯愁。 用空间带走绝无可能,柳芽无法解释她是怎么大变活人的,而冯志远的伤口必须要躺着平稳的移动,否则小命休矣。 “要不,奴婢去通知冯家人?” “以冯家在锦城的地位,想来寺庙也不敢阻拦。奴婢去把小沙弥给灭口了正好,反正那口枯井里堆积的尸体,也得让衙门发现。” 铃铛提议着,这个法子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周全的。 柳芽却有些犹豫,她不确定冯志远是否愿意配合他们说谎,读书人酸腐的太多。 当时被掳走的还有冯瑶瑶,再编一个冯志远发现小沙弥秘密,从而想要伸张正义,却被小沙弥重伤的理由,似乎也合情合理。 “那你便去一趟冯家,届时这样说……” 交代了铃铛一番,柳芽则是留下来守着冯志远,再将他独自留下也说不过去。 不大的厢房内只有二人,柳芽不禁低叹一声。 今日的事情,怕是和冯家的婚事要有变,柳叶虽然未曾受辱,可在那些古人眼中已经不够清白。 没等多久,铃铛便去而复返,倒是让柳芽很意外。 “奴婢才下山,便遇到冯家的下人,便将他们带来了。”铃铛解释道。 “嗯。” 柳芽点头,早些把冯志远送走也好,她也急着回家为柳叶细致的处理伤口。 叮嘱冯家下人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柳芽随他们一起离开,回到城里方才分开,却让铃铛去一趟冯家,务必保证他们的说法一致。 回家后柳芽先去看了柳王氏,确定她只是惊吓过度,便也没急着将人弄醒。 在给柳叶细致检查的时候,柳芽一度不忍下手。 当年从葛家回来,柳叶身上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此刻好不容易养的细致的肌肤,又一次的伤痕累累,要养伤好一阵子了。 且柳叶脚踝伤的不轻,这一年半载的都不能吃力,否则便会落下病根,甚至会跛脚,也难怪她最后存了死志,是根本没办法再逃了。 最让柳芽心疼的是,柳叶的头发被人扯得连头皮都掉了一大块,可见当时是如何被人欺负的。 “晴岚,这几日和你红玲轮流照顾我大姐,我会再寻个人来接替你。” 家里得用的丫鬟婆子,多是暗卫出身,要不也是齐春花那样会些外家功夫的,照顾伤患还真不专业,便是伺候人也不够细致。 可新买的那些丫头,又不了解家里人的习惯,柳芽也不敢贸然就给柳叶身边添人。 “主子,冯家来人了。” 铃铛在门外低声禀报,即便没看到人,也不难听出她压抑的火气。 忧忡的看了柳叶一眼,柳芽又吩咐了几句后,这才整理了衣裙朝前厅走去。 但柳芽不知道的是,屋顶上始终有个人在,就连铃铛等人也没发现他的存在,可见功夫有多高。 “发生了什么事?”柳芽低声询问。 “冯家派人来退亲了!” 铃铛愤怒的道:“早知道冯家人这么没良心,主子就不该救人!当初定亲的时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现在却说八字不合,这分明就是在羞辱大姑娘,奴婢刚才差点忍不住要出手教训那老太婆了!” “八字不合?” 柳芽嗤笑,轻喃道:“这个理由倒是大户人家惯用的,冯家人还真懂得如何趋吉避凶啊!” 第五百六十一章 铃铛,给我打 一个管家而已,周老夫人本不会出面见他的。 但柳家现在能主事的就只有柳芽,周老夫人不想自家孙女吃亏,自然是要出面给她撑腰。 在柳芽进门之前,周老夫人在得知冯管家的来意之后,便不曾说过一句话,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柳二姑娘。” 一直站着的冯管家,见到柳芽后,急忙拱手问好。 退亲需要换回庚帖和信物,冯管家还真怕办不好这事,回去没法交差,这会觉得柳芽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义气办事的岁数,反而好办。 “冯管家是替主家来退亲的?”柳芽开门见山。 “是是是。” 冯管家觑着柳芽的神色,见她竟没有愤怒,不由得怀疑自己这差事能不能办好。 “结亲是结两家之好,八字不合这样的场面话我是不信的。不过冯家无意结亲,我们柳家还不至于巴着不放,好似冯家儿郎金贵,我们柳家姑娘轻贱似的。” 柳芽的话让冯管家连连称是,却不想柳芽神色忽然冷了下来,不客气的道:“但冯家也莫要欺人太甚!求情的时候媒婆三番五次上门,一家人都认可了,这退婚却让一个奴才过来,是觉得我柳家好欺吗?” 冯管家脸色变了又变,怎么也没想到柳芽会突然发飙。 不过冯家乃是书香世家,在冯管家看来,这门亲事是柳家占了便宜,这会要撕破脸了,他也不再装出恭敬的样子。 “柳二姑娘,我们家主虽然是让我一个奴才上门退亲,可也是给了柳大姑娘脸面。” “难不成要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传出柳大姑娘命硬克夫好听?” 冯管家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柳芽猛地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杀气。 “铃铛,给我打!” 柳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却明白这是冯家退亲的主要原因。 若不是冯家兄妹是被自己牵连的,柳芽此刻定会杀上冯家,闹他们个鸡犬不宁。 在给柳叶治伤的时候,柳芽已经知晓冯志远有机会离开,是他不自量力的去而复返,否则根本不会受伤。 “柳二姑娘,即便我是奴才,可也是冯家的奴才,还轮不到你出手教训,你眼里是没有王法了吗?” 冯管家想要闪躲,却被铃铛一把拽住,根本挣脱不开。 “到我家里来辱骂我长姐,便是到了官府,我让人打了你也占了理,最多是赔你几个银子了事,我柳家最不缺的就是你们眼中的铜臭之物,冯家难道不知吗?” 柳芽怒极反笑,给铃铛一个眼神,便落座在周老夫人身边,可心里的怒气却没有消减。 啪啪啪的巴掌声响起,冯管家被打的再也说不出话,不多时便吐出两个门牙来,可见铃铛下了狠劲儿。 “跟一个奴才较劲儿,跌了自己的身价。” 周老夫人示意柳芽适可而止,打狗也要看主人,没必要把事情闹的太难看,最后受伤的还是女方这边。 柳芽不太在意的挥了挥手,周老夫人这才开口道:“冯家无意结亲,那便让个主子过来说这事。” 冯管家的嘴被打肿了,也不想再留下,自是点头应了一下。 “铃铛,给他拿十两银子去买伤药。” 柳芽嘲讽的看了一眼低着头往出走的冯管家,冷冷的道:“早知道冯家说我大姐命硬,就不该救冯志远,他真的死了也不枉我大姐背了这名声,真是白费力气救了个白眼狼。” “主子,你救姓冯的可是用了不少好药,咱们是不是该列张清单,去冯家讨回来?哪有看大夫不付诊金和药钱的?”铃铛配合的问道。 “嗯,你去写清单。药钱按照市场价,诊金千两黄金。既然不是亲戚了,也就没必要给优惠价,更不需要我自掏腰包。” 柳芽主仆的对话,吓得冯管家脚下不稳,在迈门槛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 诊金就千两黄金,把冯家卖了也凑不齐,何况还有药钱跟着。 “你这丫头,看把人给吓得。怕是冯家听到这话,也不敢说退亲的话了。”周老夫人无奈的道。 “那可不成,既然是他们冯家提出退亲的,我可不能让我大姐嫁过去受罪。这样的人家断了也好,大不了用这银钱换个退亲的名头,我又不差那点银子。” 柳芽嘟囔着,心里琢磨着什么名义退亲,能最大程度保全柳叶的名声。 周老夫人失笑,她这个孙女爱财却又视钱财如粪土,当真是个妙人儿。 不提冯家那边得了消息后如何,曹锦等了一天也没人回来复命,便派人出去打听,结果发现除了冯家不停的请大夫过府,柳家那边却风平浪静的。 “真是个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怪不得他不是真男人!” 曹锦怒气冲冲的又摔了一套茶具,再想发泄的时候却被屋内的丫鬟抱住了腰。 “我的好小姐啊,老爷可是说了,您再摔坏了东西,不许库房那边给补了,咱们还哪有银子去添置啊!” 丫鬟哭丧着脸,心知曹锦没东西祸祸,就会打他们这些丫头。 可一旦曹锦摔坏了那些好东西,之后又会心疼,她们还是免不了要被打,而且会打的更狠,还不如先承受了。 “贱蹄子,你们也都看本小姐的笑话是不是?” 狠狠的掐着丫鬟的手臂,曹锦怒骂道:“你们不就是都看三房损失惨重,以为本小姐不能嫁到常家去了,所以一个个的才敢拦着本小姐,看本小姐不打死你个贱蹄子!” 曹锦发狠的冲丫头下手,眼里满是恶毒之色。 这一次派出去的是三房养的打手,可也是给了银子的,曹锦手头上的现银所剩无几,却依旧没有办成事,难怪她会如此大的火气。 二房那边一直留意着三房的情况,这会夫妻俩听下人禀报曹锦又闹腾起来,倒是也没当回事。 “老爷,是时候和爹娘摊牌了?” 二夫人眼中尽是期盼之色,这么久以来的隐忍,为的就是换一家人的自由,她不想再住在曹家一日,恶心! “等我把手头上最后一些事收尾,便去与爹娘谈除族的事。” 二老爷虽然为了妻女愿意离开,可到底是曹家人,心中不免苦涩,“你不是想去江南吗?往后你我夫妻便在南边买个小院,过采菊东篱下的乡村生活,还请夫人多多关照。” “雅儿喜欢做生意,到时候把我嫁妆的产业变卖了,去南边由着她折腾,咱们就等着女儿给养老了。” 二夫人含笑道:“老爷,你耕田我织布,没有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不许嫌弃为妻这糟糠之妻啊!” “不敢不敢,为夫怕是要身无分文的离开曹家,便入赘做夫人的上门女婿如何?”二老爷苦中作乐的问道,这也是他一直亏欠岳父的承诺。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别两宽 柳叶伤的面积大,夜里免不了要发热,柳芽自是留在她的屋里照看着。 次日王云过来看望女儿,心疼的哭了好一会。 倒是柳叶安抚了亲娘好一会,寻了理由让王云离开,这才对柳芽道:“二妹,大姐若是想要退亲,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懂事?” 这一晚柳叶的头虽然昏昏沉沉的,可冯志远误会她的那个眼神,却深深的刻在柳叶的脑海中。 不能彼此信任的人,真的能携手一生吗? “大姐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柳芽暗暗吐了一口气,这下不用担心如何安抚柳叶了。 握着柳叶的手,柳芽轻声问道:“大姐能和我说说是咋回事吗?” “嗯。” 柳叶轻轻点头,闭上眼睛趴在软枕上,柔声的说起了昨日的事。 柳芽却是听的火气不受控制的上升,但在柳叶面前没有发作。 待柳叶吃了药睡下之后,柳芽便吩咐铃铛去着手准备对付曹锦的事。 曹家虽然垮了,可曹锦还没有付出代价,柳芽如何能忍? 铃铛刚离开,冯家人便上门来,王云正在花厅那边招待冯夫人,差人来叫柳芽过去。 “大侄女,你可要救救我家志远啊!” “只要志远无碍,我保证不退亲,日后待柳叶比亲女儿还好!” 看到柳芽进门,冯夫人立即迎上来,想要握着柳芽的手,却被柳芽侧身躲过。 “退亲?这是咋回事?” 王云迷茫的看着柳芽,她还不知道冯管家昨日上门的事。 “昨日大姐他们去上香出事,才回家冯管家便上门要退亲,说是我大姐克夫,用的八字不合的借口。” 柳芽自然是不会替冯家人隐瞒,之前不说是怕王云一时间承受不来这么多的信息。 毕竟王云对冯家的亲事很满意,每日里最放在心上的就是给柳叶准备嫁妆。 “八字不合?生辰八字不是核过了吗?” “啥叫克夫?我闺女还没嫁过去呢,咋就克夫了呢?” 王云关注的是这些,一旦传出风言风语的,柳叶这辈子就别想有好姻缘了。 冯夫人有些心虚,她也是被冯瑶瑶说的才有这样的想法的。 可冯管家回去后转述了柳芽的那些话,冯老夫人立即叫来了当天陪着去寺庙的下人过来问话。 尽管下人们知道的不多,可兄妹俩的对话却是听的清楚,有生活阅历的冯老夫人如何能不明白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训斥冯夫人糊涂,冯老夫人感叹好好的孙媳妇是娶不到门了,为此还罚了冯瑶瑶一个月的月银,拘着她在闺阁里反省。 想起今晨婆母的训话,冯夫人不敢对柳芽的冷脸表达不满,拿着帕子按着眼角道:“昨儿是伯母的错,只看志远受伤那么重,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要怪伯母……” “昨儿我的确是恼怒伯母的,可今儿却要感谢伯母的无情。” 不想听冯夫人辩解,柳芽平和的道:“若非伯母这么做,我大姐必定会嫁到冯家去。日后但凡冯公子甚至是冯家有任何事,岂不是都要怪在我大姐头上,届时我们是该劝我大姐忍着,还是力挺她和离?” “……” 冯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是她错在前头,也不敢保证日后会不会如柳芽说的那般。 在冯夫人私心里,还是觉得柳叶真的克冯志远,婚事黄了最好。 就冲着有柳芽这么个不知礼的妹妹,冯夫人也怀疑柳叶的家教,日后可否会尊敬她这嫡母。 “芽儿,你也支持你大姐退婚?”王云不大赞同的问道。 瞥了冯夫人一眼,柳芽站在王云身边,将柳叶告诉她的事情不添加个人情绪的说了一遍。 待王云哭了一会后,柳芽才道:“娘,女子出嫁可是第二次投胎。到时候在婆家是外人,回娘家是客人,若在婆家不能立足,那岂不是跳进火坑了?” “既然您大姐也愿意退亲,那便退了。” 王云擦干眼泪,再看冯夫人也不复之前的热情,起身道:“冯家的亲事,我们柳家是高攀不上了。但是冯夫人也听见了,我家大闺女把自己留在豺狼窝,也要护着你家子女周全,所以不亏欠你们的。” “别的事我不清楚,可我大闺女护了你们家一双儿女,我二闺女救了你们家小公子一命,冯夫人但凡是念着这点情分,也请管好冯家的嘴,别毁了我家那可怜的大闺女了,我这就去拿庚帖和信物来。” 冯夫人张了张口,阻止的话没有说出口。 柳芽的话冯夫人信了七八分,可柳叶再如何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女,她不敢赌命理一说。 冷眼看着冯夫人神色变幻,柳芽缓缓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道:“伯母亲日应该不是专程为退亲而来,不如咱们谈谈,我虽是大夫可也是生意人。” 冯夫人正了正身子,再看柳芽的态度已经不是在看小辈的眼神。 “冯管家说了,可千两黄金的诊金,我们是真的付不起。家里请了不少大夫,都说志远能吊着一口气,救他的人医术高超,用的药也是难得的贵重。” “柳家侄女,多的我做不来主,这是我嫁妆里的一处铺子,还有一个小庄子,求你救救我的志远!” 冯夫人来时便做了准备,将嫁妆里最好的产业都拿了出来,为了爱子也是舍得了。 柳芽只扫了一眼便知道价值,但她还真看不上眼,至少与心动无关。 “我可以分文不取的救治冯公子,只一点冯夫人要应承我。”柳芽竖起一根手指道。 “不不不,这些是你应得的,你有什么条件我也都答应。”冯夫人吃不准柳芽想要什么,但冯志远的命更重要。 “我要冯夫人立下证据,两家退亲之事,不得由冯家传出任何对我大姐不利的消息,否则冯家便是变卖家业也要付我千两黄金的诊金。”柳芽冷声道。 所谓的书香世家,在柳芽眼中不值一文,至少他们的做派让柳芽无法信任。 冯夫人怔了下,忙点头道:“便是你不说,我也会约束家人的。这字据我立,大侄女还是先随我去冯府救人。” “不急,既然伯母登门,咱们直接将退亲的事办好,也省的再劳烦伯母来一遭不是?” 柳芽浅浅一笑,吩咐下人准备文房四宝,决定了的事情没必要拖沓,再横生事端。 一别两宽,彼此放过。 第五百六十三章 门口遇刺杀 解决完退亲的事,柳芽虽冯夫人去冯家,王云怕柳芽一个人会吃亏,便让胡娘子跟着。 柳芽心里暖暖的,却也觉得好笑不已,自家娘这打人的方式太直接,不过她喜欢。 “能救就救,娘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可那么多大夫都救不了,你救不了也没错,娘只盼着你囫囵的去,也囫囵的回来。” 在柳芽上马车的时候,王云特意这般叮嘱了一句,听的冯夫人很想发火。 偏偏王云说的又是事实,冯夫人总不能自己主动说这是咒她儿子的话? “柳芽,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我之前说过的话都作数,能给的起的诊金我一定送到你面前。” 到了冯志远的房门外,冯夫人又一次想要拉住柳芽的手,依旧被柳芽给躲过,只能期期艾艾的说了一番祈求的话。 柳芽颔首道:“我会尽力,就算不是为了我大姐,我也会把人救回来,否则岂不是白浪费了之前救人的功夫?” 冯夫人脸臊的通红,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声,却还是害怕柳芽不肯尽全力。 当着冯家人的面,柳芽为冯志远例行检查,眉头却不由得紧蹙。 即便后续接手的大夫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让人的伤情变得更重才对。 “胡姨,把他的被子掀了。” 柳芽吩咐一句,已经侧身去药箱里拿剪刀。 其实只看冯志远包扎的样子,柳芽便知道有人动过伤口,脸色顿时难看的很。 刚刚做过手术的人,最忌讳的便是随意碰触伤口,而柳芽也曾特意叮嘱过冯家的下人,不信那些人敢瞒着主子。 “谁允许你们动他的伤口的?” “要不是我给他喂了几万两银子一颗的药吊着命,这会你们已经办丧事了!” “你们可知道为了救他的命,我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手术,砸了不下十万两银子!” 柳芽转身怒喝,这番话更多的是为了出气,也是让冯家人欠柳家一个人情。 冯夫人眼前一黑,冯老夫人身子也晃了晃,显然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扶夫人出去,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冯老夫人挥手清场,连冯志远的爹娘都不允许留下,其他人自然都是不相干之列的。 知道柳芽是真的动怒,冯老夫人只得温和的道:“柳芽,我孙子可还能救治?” 看着面容和蔼的冯老夫人,柳芽收敛了怒火,抿着唇瓣道:“我不敢保证。” 借着去药箱里拿药的空档,柳芽避开冯老夫人的视线,她不忍心对老人家说谎。 可冯志远的情况的确很危险,以两家人的现下的关系,柳芽怕说安抚的话会变成责任,而她无力承担。 再者,不把话说的严重些,冯家人定然还要作妖的。 “那就尽力。”冯老夫人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句心痛无比的话。 柳芽颔首,对冯老夫人道:“伤口需要清创,冯公子的情况暂时无法移动,这屋里无法做到我需要的消毒效果,所以还请老夫人移步,在冯公子伤势痊愈之前,除了近身伺候的忠仆外,最好不要有人再进这个房间。” 用烈酒将自己的手反复消毒后,柳芽让胡娘子帮她把长发包好,又穿上了白色大褂,这才开始为冯志远的伤口消毒。 冯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去,不敢去看孙子那血淋淋的胸口。 “胡姨,你去让冯家人多准备些热水,干净的白棉布和棉花,还有烈酒。” “还有,一定要守住房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来。” 胡娘子虽然会功夫,但没学过医术,柳芽自然不能让她留下做助手。 好在那些大夫虽然拆开药布,也试着将缝合的线剪开,却没敢拨开伤口,否则柳芽这会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如此,柳芽也忙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伤口重新处理好。 为了保住冯志远的命,柳芽用最纯的灵泉水滴入伤口中,可以护住心脉。 内里愈合的快,表面的伤口则是比正常愈合快不了几日,倒不会引人怀疑。 “算你命大,遇到了我。”这世上唯一一个有灵泉水的大夫。 净手后,柳芽捶打着酸涩的腰肢,又给冯志远把了次脉便出了房间。 屋内的血腥味随着柳芽出来,瞬间冲到屋外,已经哭的站不住的冯夫人以为冯志远是出事了,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当初老身真是瞎了眼,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做当家主母!” 冯老夫人怒极,已经懒得去管冯夫人如何,走到柳芽面前问道:“我孙儿如何?” “暂且无性命之忧,能撑得过这两日,便可真正的保住性命。但我不敢保证冯公子日后是否会有后遗症,例如心绞痛等。” 柳芽没有说的很详细,有灵泉水加持,她很确定冯志远不会出事。 拿了一瓶药丸递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柳芽道:“这里面有三颗护心脉的药,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大夫查看。” 不查怎么知道这几颗药的价值呢? 柳芽说完,朝冯老夫人福了福身,便准备带胡娘子离开。 “柳芽,昨日你让那个小丫头来传的话,我们已经照做了。不仅如此,为了避免有人发现端倪,所以对外说是他们三个一起发现那口枯井的。” “志远和你姐姐受伤,也是为了保护瑶瑶先行离开。” 冯老夫人还不知道婚事已经退了,想要做最后的争取。 但柳芽不想和冯家牵扯过多,故而道:“也好,这虚名我姐姐便担了。不过退亲的缘由,倒是可以说我姐姐被吓着了,看到冯公子兄妹便会想到那一日的事,故而主动退亲。” 说完,柳芽便带着胡娘子离去。 冯老夫人愣了一会,重重叹息道:“我真的是选择了儿媳妇,才会把这么好的孙媳妇给推掉了。冯家的孙子辈再娶不着顶门立户的媳妇,这百年的书香世家又能维持几代?” 冯老夫人的担忧没人敢应话,倒是柳芽主仆刚走出冯家,便遇到了拿着匕首冲上来的曹锦。 “柳芽,我要杀了你这小贱蹄子,去死!” 曹锦恶狠狠的扑向柳芽,竟然不在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然是做好了要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两日家里的事情多,柳芽还不知道曹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却在曹锦要靠近的那一瞬间,阻止了胡娘子将人踢飞的举动。 只见胡娘子提起的裙摆又放下,不是练家子很难发现她裙摆下的动作。 “哈哈,去死!” “要不是你的出现,我怎么会霉运连连,都是你害我的!” 第五百六十四章 闭门谢客 任由曹锦发疯,柳芽却不闪不多,直叫胡娘子看的心惊肉跳。 正准备出手阻挡曹锦,至少不能让柳芽受重伤的胡娘子,却见柳芽有侧身的迹象,当即便收起了攻势。 可就在柳芽准备让曹锦‘得逞’,她以些许皮肉伤换曹锦当众行凶的罪名时,冯家下人眼疾手快的飞扑上前,将曹锦按倒在地。 “柳姑娘没事?” 冯家下人心里慌得很,得罪了曹家的女纨绔,他怕是只能去庄子上做粗活了。 可柳芽若出事,便没人能医治小公子,身为忠仆的他只能间接护住。 “无事。” 暗道一声可惜了,柳芽冷冷的视线落在曹锦身上,很想知道这位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以前的曹家没人敢撼动,曹锦或明或暗的害了那么多人,但结果都是被曹家压下去了,就真的让她误以为曹家可以只手遮天了? “贱人,连一个看门的狗你都勾搭,你们柳家的产业就是这么来的?” “小贱人,今天我杀不死你,迟早会要了你的贱命!” “死奴才,还不快松开本小姐,就连你家主子都不敢得罪我,你就等着被发卖!” 怨毒的瞪着柳芽,曹锦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时狠狠的骂着那门房,和疯婆子没有两样。 柳芽轻轻摇头,已经没有和曹锦说话的兴趣,对胡娘子吩咐道:“有劳胡姨将曹锦送到官府,替我击鼓状告她杀人未遂。大人那,就说我受了惊吓,若有需要定会去衙门作证。” 胡娘子和门房嘴角直抽,就柳芽现在的状态,说她是受惊了……还真让人难以信服。 “麻烦小哥也跟着去衙门一趟了,方才多谢出手相救。” 柳芽柔声对门房说了一句,示意胡娘子稍后给些打赏,总不能让门房白白得罪了人。 以冯夫人的尿性,只怕这门房以后没有好日子了,若是他愿意自己倒是可以将人买过来,柳家的下人可比冯家好过多了。 重点是,这门房的眼神很正直,倒是可以放心用。 围观的人群有人认出曹锦来,见柳芽敢得罪她,不免好奇柳芽的身份,奈何柳芽在锦城虽然小有名气,却不是什么大人物,故而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回家后,柳芽吩咐门房闭门谢客,不论是谁登门都一律谢绝,自己人则让他们绕后门通行。 “芽儿,这是咋地了?冯家为难你了?” 被柳芽叮嘱这两日不要出门,王云第一时间便认为和冯家有关。 “不是的,冯志远的命保住了,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就凭天意。”柳芽回道。 “保住命就好,那后生瞧着倒是不错,可惜了……” 王云是真的很中意冯志远这个女婿,也是真的盼着他好,如今却也不好再多做关注,便又问道:“那是咋回事啊?咋还不让娘出门了呢?” “曹家出事了,锦城地段好的铺子都是曹家的,最近不少人都在闹事,娘出门不安全。有啥要用的,就让人去买,咱们和曹家又没关系,可别被牵连了。” 柳芽半真半假的解释着,免得王云知道她和曹家杠上的事,再吓出病来。 王云的胆子比以前是大了不少,可到底见识有限,对那些高门大户存在着本能的畏惧。 “你们两个听见了,最近就别想去逛街了。没事多陪陪你们大姐,和夫子好好学学女红,尤其是杏儿,你没两年可就成亲了。” 说起成亲二字,王云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原本是为两个闺女准备嫁妆,可现在…… 见王云要哭,柳芽忙给两个妹妹使了个眼色,寻了话题岔过去。 曹家。 曹老爷夫妇都病倒了,曹家的天也塌了。 二房一心要脱离本家,但二老爷不能不顾忌爹娘的承受能力,迟迟没有表态。 三房损失惨重,外头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恨不能把二房的一切都夺过来,好填补自己的损失。 当接到曹锦出事的消息后,三老爷一抹脸,直接跪到曹老爷面前去,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所以爹的意思是,要把二房把手里的生意让给三房?” 被叫来的二老爷听完曹老爷的意思后,沉默了片刻功夫才问话,心却比手中的茶还要凉几分。 “你们……是兄弟。”曹老爷不敢去看二儿子平静的眼神,总觉得这个儿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二房闹过那一回之后,曹老爷选择和稀泥的之后,二房的种种举动都让曹老爷心里发慌。 偏偏三房做出那种恶毒的事,还被二房揪住了尾巴,曹老爷能做的就是在钱财上弥补二房,却没想过真正的给二房一个公道。 毕竟自己的这两个儿子都是痴情种,认准的那个女人,比爹娘手足还重要,否则也不至于都没有儿子。 好在长子那边子女多,又在南边发展的很好,否则曹老爷非得逼这两个儿子娶妻不可,要不别想沾染曹家的生意。 “呵,真是好兄弟啊。” 二老爷砰的将茶盏放下,冷眼看向偷着看自己的三老爷,质问道:“三弟来爹这里哭诉,想要我二房的产业时,可有想过我妻女差点被你的宠妾害了性命,你要如何给我个交代呢?” “二哥,那些事都没有证据,指不定是下头的人为了脱罪胡说的。艳娘她和二嫂、侄女又没仇,怎么会害她们呢,她可是心善的很。”三老爷睁着眼睛说瞎话。 闻言,二老爷懒得和他掰扯,而是望向曹老爷道:“真相如何,爹心里清楚的很。想要我把生意让给三房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 “不……” 曹老爷急忙打断二老爷的话,怒骂道:“不孝子,你是曹家的种!别想离开,老子不同意!” 曹老爷虽然言语不清,可要表达的意思却都听得明白。 三老爷急忙上前去给曹老爷顺气,还不忘给二老爷上眼药,巴不得曹老爷一怒之下赶走二房,那得力的还不是三房? 谁知曹老爷却一巴掌拍开三老爷的手,指着二老爷要他给句承诺。 “曹家已经从骨子里烂了,爹不想曹家出了祸事后满门被牵连,就放儿子一条生路。” 二老爷一撩衣袍跪了下去,言辞恳切的道:“儿子什么都不要,只要妻女平安便足矣。爹,您最看重大哥又疼着幺儿,可否疼儿子一次,算儿子求您可好?” 重重的叩首,二老爷第一次在曹老爷面前痛哭。 曹锦的事二老爷没有说,但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曹家的家业守不住了。 二房若能脱离出去,或许还有机会保住老人晚年无忧,但更多的却无能为力。 至于三房,他们自己作死,二房不刻意再去踩一脚已经是仁至义尽! 第五百六十五章 俗气的柳芽 且说曹锦被扭送到衙门之后,知府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件事,便有十几个苦主联名状告曹锦谋财害命。 甚至于曹锦逼迫良家男子与她春风一度,又迫害美男的心上人甚至是妻儿,这种种的罪名足以让曹锦被处以极刑。 知府再想给曹家个面子,面对如此恶劣的案子也只能秉公办理,否则公堂外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中,会不会有人将此事传到上面去,知府不敢保证。 曹老爷在得知曹锦出事后,气的一口气差点憋过去,打杀了这个孙女的心思都有,却还是得强打精神为此事周旋,这是曹家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了。 “叫你二哥来,我答应了。” 曹老爷疲惫的说出这句话,看三老爷一眼都觉得碍眼,偏偏三房有本事搭上常家的姻缘,曹老爷不得不再偏心幺儿一回。 那厢二老爷得到信的时候,二夫人激动的直抹眼泪,转身就吩咐下人拾掇起来,巴不得二老爷回来就搬家。 偌大的家族,嫡系尚且分崩离析,何况是依附本家生存的那些分支,从此后锦城曹家注定是个笑话,很难再有之前的风光。 “呵,怪不得纨绔多幺子,看看曹家就知道了。” 柳芽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冷笑了一声,曹家除了二房之外,柳芽很难有好感。 和离的三夫人和曹苏雪也算是例外,但更多的是对他们的同情,以及因为小公子郑潇的缘故。 “收买的那几人可以行动了,曹家的产业那么多,趁机入手一些。” 拿了一沓银票给铃铛,柳芽吩咐道:“买下之后,去麻烦小公子帮我过户,都落在家里人的名下,不必留我那份。” “主子就不为自己多着想一下吗?” 铃铛很少说这话,可柳芽给的银票不是小数目,却不为自己添置一点产业,让铃铛有些心疼。 “傻丫头,这会曹家需要用银子不假,可变卖的产业最多低于市场价两三成。等曹家真的垮了,那会才是咱们大肆购买产业的时机,还怕你主子我没钱再置办吗?” 柳芽好笑的推了铃铛一把,催促道:“快些去办,用不了多久,锦城三成以上的产业都是柳家的了,到时候我也给你留一处做嫁妆。” 铃铛娇嗔的跺脚离开,实则是害羞的。 铺好宣纸,柳芽用自制的炭笔大致的划出曹家在锦城的产业图,很快便勾勒好自己想要拿下的那些产业。 既然要吞并曹家是和靳北疆、周老爷还有齐剑锋联手的,曹家的产业自是要几家共同瓜分。 且锦城还有其他的老牌家族,也不可能不来分一杯羹,那么就只能靠先下手为强来拿到足够的产业了。 “拿下锦城的经济命脉之后,这周边的几个城池也该调查一下,是否有第二个曹家了。” 柳芽虽然对漕运的生意感兴趣,但如今她与靳北疆的感情,让柳芽更想为他除掉一些隐患。 北地是靳北疆的根基,那便由她不着痕迹的为他守着后方。 不知柳芽在为自己筹谋什么的靳北疆,此刻正冷冷的望向娇羞的祁书瑶。 “是你传出去柳小神医的消息?” 靳北疆开口,语气一惯的冰冷,不熟悉他的人根本不能发现靳北疆此刻如何的恼怒。 “柳小神医与臣女有恩,臣女虽无意泄露她的事,但也算是无心插柳,让柳小神医的声名远播于她日后发展有利。”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柳小神医的医术再高明,可她是女子这一点便不易被世俗所接受,岂不是浪费了她高超的医术?” 祁书瑶柔声开口,说话的时候才敢抬头看靳北疆一眼,那双温柔的双眸看不出任何心虚。 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嫡女,又怎会轻易泄露了心思? 别开视线,靳北疆不愿看这些整日戴着假面具的嘴脸,只是冰冷的道:“此事到此为止,柳小神医是本王的人,不希望她被朝廷关注。” 在京城惜字如金的靳北疆,因柳芽的事难得的说了这么多的话,却让祁书瑶一颗芳心直直的下坠。 “柳小神医是王爷的……人?”祁书瑶面色微白,最后一个字艰难的出口。 “你在质问本王?”已经起身的靳北疆,冷漠的扫过祁书瑶的脸。 “不是的,臣女只是不曾想到柳小神医也是为王爷做事的。” “是臣女擅作主张了,请王爷恕罪。” 祁书瑶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请罪。 纵然柳芽生的漂亮,可她的年纪想要做靳北疆的女人,至少还需要几年的世界,祁书瑶再想铲除可能存在的情敌,也不会急于一时。 “仅此一次,再擅自做主,本王便要问问太傅是如何教导子孙的!” 靳北疆这话极重,便是祁太傅听到也要惶恐的请罪。 祁书瑶忙提裙跪在地上,低垂着螓首,惊慌失措的道:“臣女当真只是一片好心,却不想差点坏了王爷的事,又怎会有下一次呢?还请王爷不要因此事迁怒祖父,臣女愿意接受惩罚。” 话落,祁书瑶仰首望向靳北疆,那哀怨的眼睛含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叫男人看了便会生起保护欲。 只可惜靳北疆最厌恶这些都照着一个路子培养的千金,竟直接拂袖离去。 在京城里呆的越久,靳北疆越怀念那淳朴的小山村。 好,靳北疆和杨柳村的村民并没有多少接触,倒是柳家和王家的人比京城的人更让他有轻松感,那农家的小院也更有归属感。 但若说靳北疆真正想念的人,自然是正在为他筹谋的‘贤内助’柳芽。 贤王府书房。 没有任务的时候,影很少会出现在靳北疆面前,没有人喜欢看到一个替身的存在。 “本王要离开一段时间,祁书瑶的事你尽快解决,待本王回来后不希望再听到她和贤王府有任何的牵扯。” 又交代一些任务,靳北疆挥手让影退下,却不知道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么多年,很多人都认为祁书瑶和侯婉月必定都会入贤王府,只是谁是正妃谁是侧妃难以评判。 一个代表着文官的支持,一个则是关乎着边关的军心,靳北疆想要夺取大位少不得有这些人的支持。 偏生这两个少女不同于旁人,早早的便得了先帝的恩赐,姻缘可以自主,否则皇帝早就插手她们的婚事了。 如今靳北疆忽然这么吩咐,一旦影处理的不好,可就得罪了祁太傅那一派的人,于夺位的大计十分不利。 不知影的难处,靳北疆屈指敲击着桌面,动作与柳芽极为相似,但他此刻想的却是带些什么礼物送给柳芽,才能让她惊喜。 “小丫头不缺钱财,又爱财,当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俗人。” 靳北疆说着贬低的话,可眼里却盛满了笑意,他最缺的不就是这份烟火气? 第五百六十六章 财大气粗 人证物证俱全,之前惧怕曹家势力而不敢作证的百姓,不知为何都有勇气当堂作证,知府依照律例判处曹锦极刑。 但这个案件需要发公函到京城刑部,由那边的人最终敲定落案。 “夫人,为夫这知府怕是要做到头了。” 夜里熄了烛火,知府良久才低沉的开口。 刑部侍郎便是常家的人,这个案件递过去,常家绝对会拦下来。 知府这般结案,对常家根本无法交代,可在百姓这边又不能有所解释,定会骂他是收受了曹家好处的贪官。 这些年知府没少收曹家的孝敬不假,可大多数都转手入了常家,或许最终是落入二皇子府,可这件事知府当真没敢收曹家一文钱。 “唉!” 郑夫人低叹一声,抚着知府的肩头道:“老爷早该知道,官场不比战场轻松。这官若不好做,那便不做。咱们一家人回老家去,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基业,也不愁日子不好过。” “只怕常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为夫。”知府最怕的是连累妻儿,他的长孙还不足周岁。 “老爷何必杞人忧天?真的到了那日,咱们一家人甘苦与共便是。” 郑夫人虽也担忧,倒是看的比知府更通透,毕竟他们没有选择,常家可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 知府夫妻夜话暂且不提,柳芽却踏着夜色,与铃铛再一次来到曹家。 二房交给三房的产业众多,三老爷才接手没几日,便给自己添置了不少私产,柳芽怎么会让他游刃有余的去打点关系? “呵,怪不得能教出曹锦那样的女儿,除了贪心之外,对手足更是没有半点人性,和艳姨娘倒是绝配。” 进了库房后,柳芽打眼便看到好几件熟悉的物件,正是当初去二房的时候见到过。 曹家毕竟是商户,二老爷再是读书人,院子里也少不得要摆些适合曹家身份的贵重物品。 外面都传曹家二老爷是被赶出家门的,除了妻子的嫁妆外,不曾带走曹家的一针一线,如今看来传闻至少有八分真。 怕是除了一家三口平日里用的东西,三老爷当真没让二房带走曹家的东西,这样的兄弟也是绝了。 啧了一声后,柳芽很快便将三房的财物再度搜刮一空,她不会去管曹家内部的恩怨,可不逼三老爷一番,他怎么舍得继续抛售曹家的产业呢? 至于曹家主院那边,柳芽这次到没有光顾,免得三房不敢大张旗鼓的抛售产业。 于是次日清晨,曹家三房再次遭神偷光顾的消息又沸腾了一把,很多人开始关注三老爷变卖产业的事。 “这锦城的富绅倒是齐心,奴婢还以为这么多人知道三房在变卖产业,价钱还不得哄抬上去,谁知竟默契的压价,比咱们上次的成交价还低两成呢。” 铃铛兴奋的和柳芽回报战绩,自然是又买了几处产业。 主仆二人没有调查过这件事,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周老爷的手笔,否则富绅们想压价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手,届时价钱必定会有所提升。 “这处庄子便给你留作嫁妆,若你还有其他看中的,也可以趁着你主子我心情不错提出来。” 柳芽带着浅笑,这几日闭门谢客,却添了这么多的产业,柳芽如何能不高兴? 铃铛从不是个贪心的人,摇头道:“奴婢要那么多产业干嘛,又没空去打理。主子想要打赏奴婢,那就赏奴婢几个金铃铛好了,缺银子使得时候也趁手不是?” “成,改日出门我便去银楼给你打一盒子的金银铃铛,让一辈子吃穿不愁。” 柳芽笑着打趣了一句,不明白铃铛为何这般喜欢铃铛。 最初来到柳芽身边的时候,铃铛腰间便带着铜质的铃铛,倒不是小丫头买不起个银的,而是她的身份不适合那么招摇。 这两年柳芽陆续给铃铛好几个金铃铛,小丫头可是打心眼的喜欢。 “奴婢谢主子赏。”铃铛俏皮的福身行礼,娇俏的模样让人难以看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高手。 主仆俩嬉闹一通后,柳芽去看柳叶。 如今柳叶的外伤的已经结痂,不必再每日趴在床上。 早已经给柳叶置办了一辆轮椅,每日里让丫鬟推她出去晒晒太阳,也能舒缓一下心情。 一般这个时辰,柳叶都在花园那边,看着王云带着下人将好好的花园一分为二,一半用来种菜,一半则是养花。 当然,柳家花园里的花多是能做药用,或者是泡花茶的,否则王云可是要心疼这么一片地了。 “今儿来的倒是晚,怕娘让你干活不成?” 见柳芽过来,柳叶笑着逗了一句。 柳芽说的闭门谢客的理由,王云是没有怀疑的,可柳叶却知道缘由,怕是曹家会来找麻烦。 只是这次柳叶猜错了,而柳芽也不绕弯子的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曹锦入狱了,知府判了她极刑。曹家也屡屡出事,如今三房正大肆的变卖产业,这是我最近入手的。” 将十几张地契交给柳叶,其中半数都是柳叶的名字,剩下的分别是几个姐妹的。 不是柳芽偏心,而是曹锦对柳叶下手,这低卖了的产业就当是惩罚曹家教女不严,给柳叶的补偿。 其次便是王云和杏儿的,给王云的自然是为了她养老无忧,而杏儿那份则是嫁妆。 柳苗和小五都小,一人一处庄子和铺子,这样的身家怕是在同龄人中都没有几个。 “你啊,就不懂得为自己打算。大姐要这么些产业做啥?你若是眼里还有大姐,就拿去一半,否则我一个也不要。” 柳叶红着眼眶,忙按了按眼角,才将眼泪逼回去。 柳芽轻笑道:“大姐可千万别掉金豆子,给你的你就收着。曹家变卖产业才是个开始,接下来再买多少都是我的私房了,大姐可不许眼馋。” “我真眼馋了,你还能不给?”柳叶被逗笑了,却也相信柳芽不会拿这话诓她。 “那大姐就试试,我的心可是石头做的,硬的很。除非,大姐你用眼泪把我给淹了,或许我能软和些?” 坐在柳叶身边,柳芽没再说关于曹家的事,姐妹俩嬉笑的打趣着对方,惟愿这样的岁月静好能多停留片刻。 花园的另一端,安公子又一次的站在那里,听着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因柳叶身边从来不离人,安公子一直在暗中看着她难过或开心,竟是没有机会坐下来聊聊。 怕会坏了柳叶的闺誉,自从柳叶每日到花园来之后,安公子便改成隔着这道墙去听对面的动静,脑海里却能描绘出柳叶的一颦一笑。 “柳家姐妹的关系倒是融洽,换做是那些大家族,不为产业争的头破血流就是好的了,多少女子出嫁连一处产业的嫁妆都没有的。这柳家,真看不出这么财大气粗的。” “要是主子哪日不想继承王府,娶了柳家姑娘绝对不愁生计问题,坐着吃租子都够养活咱们安王府几百口人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南下的想法 安心很是羡慕柳家人的相处方式,有着自己的界限,却又对家人掏心掏肺的好。 关于柳家的过去,安心自然是打探过了,知道他们曾经过过怎样穷苦的日子,如今柳家人的相处方式才更让安心觉得珍贵。 穷过的人,才懂得钱财的重要,那些产业随便一处便能养活一家子人啊! “回王府后,你便去向父王建议,让本世子入赘柳家可好?”安公子淡淡的扫了安心一眼。 安心吓得膝盖不稳,险些就跪了下去,挤出笑脸求饶道:“奴才就是打个比方,主子可千万别坑奴才,王爷非得要了奴才的命不可啊!” 安王府就这么一根独苗,真要是入赘了农家,怕是整个奉国都得为之震惊。 而安心简直不敢去想安王爷知道这话是他这做奴才说的,是先把他抽筋扒皮再杀了,还是宰了之后再抽筋扒皮。 “柳家那几个小丫鬟也不错,安心你该留意一二。” 柳叶的声音已经远去,安公子也没了逗弄安心的心思,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便转身朝客院的方向而去。 体内的毒素已经去了一半,待解毒之后他似乎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又如何去守护已经没有婚约羁绊的她呢? 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安心认真的想了想之后,小声嘀咕道:“红玲整天板着个脸,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奴才可不想自找罪受,那齐春花又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别的小丫头奴才也没接触过啊。” 安心自言自语的话自然是落在安公子耳中,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而安心自己都没觉得,他提起齐春花的时候,那烦躁的语气却透着几分的欢快,分明是喜欢那样的性格的。 柳芽从不刻意去关注客院的事,她已经猜到安公子的身份,只盼着他不给自家惹事就好。 解毒之后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所以柳芽也不想过多去关注。 王侯将相什么的,哪个没有不能让人窥探的秘密? 曹家那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三房变卖了大半产业,想要将曹锦捞出来,快些嫁到常家去。 以曹三老爷和艳姨娘的脑子,根本不去想常家能否容得下一个坐过牢的儿媳妇,在他们心中锦城就是曹家的地盘,想要捂个消息并不难。 甚至于知府那边,他们也觉得是盟友,曹苏雪都嫁过去了,郑家还能不盼着他们这姻亲好? 于是,在曹家二房以净身出户为代价离开曹家后,三老爷完全没有顾忌的一番操作,让知情人都明白曹家是翻不了身了,更没什么顾忌的打压起曹家来。 漕运的生意一向让人眼红,之前畏惧曹家势力的大户,也都不约而同的悄悄蚕食着,能在重新洗牌之际拿下多少生意,各凭本事罢了。 二房脱离曹家,自然是不能再留在锦城,二夫人也不愿和曹家有丝毫的牵扯,早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准备南下。 “本该早些来找你的,可这搬家真是个麻烦事,只能临走前来和你说会话了。” 二夫人携女来柳家做客,是第一波没有被拒之门外的客人。 好在柳家也没什么人关注着,最初也是因为曹锦的事才有人登门,倒是不会引人注意。 “夫人客气了,您能在临走之前来这一趟,是小女的荣幸。” 柳芽笑着给二夫人倒了一盏花茶,又朝铃铛使了个眼色,这才继续道:“知道二夫人要南下,想着苏雅年纪小恐会晕船或水土不服,故而备了一些常用的药,有备无患总是稳妥些。” “你年纪小,办事却是比大人想的还要周全。其实我今日过来,也是要想要问你求一些药的。” 二夫人也不绕弯子,让紫熏将准备好的礼物递到柳芽面前。 二夫人登门的时候便带了礼物上门,但那是做客的礼数,而给柳芽的这份才是真正的贵重。 “虽说以后就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可保不齐又会有什么意外,我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吓破了胆了。今儿过来,主要还是想求保命的药。” 二夫人所求,柳芽并不觉得意外,但能解百毒的药极为贵重,柳芽也不可能轻易便送人,容易让人误以为那是廉价的东西,除非关系极好。 “时间的毒物万万千,便是我手里救急的解毒药,也只敢说解百毒。除非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即便不能真正解毒,暂时缓解的作用还是有的,夫人想要,我便友情价千两纹银卖与夫人,这地契太贵重了。” 柳芽婉拒着,将锦盒推还给二夫人。 当初为二夫人母女解毒的时候,柳芽已经得了不少好处,这次能够顺利瓦解曹家,二房功不可没。 虽说是互利互惠,可柳芽得到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你那药价钱千金也不为过,我便厚着脸皮让你破费一回。” 二夫人浅笑着,却依旧把锦盒推了过去,眼神有几分不舍,语气却是轻快的道:“这次离开,我是不打算再回来了。这些都是我嫁妆里的东西,也有这些年托曹家的福又添的产业,都打算卖了。” “你要是不嫌有些产业是沾了曹家光才置办的,便给我个痛快价,让我了无牵挂的离开,到了南边也好有现银再置办产业不是?” 闻言柳芽哂笑,明白二夫人是真的想和锦城断的干净,也知道这是二夫人有意便宜她了。 这么多年曹家把持着锦城七成以上的产业,除非是看不上眼的小产业,否则多数是落入曹家名下的,想在锦城站稳脚跟只靠租铺子是不行的。 “那柳芽就不客气了,在锦城买好地段的铺子和良田、庄子可不容易。” 柳芽当下清点起来,大致的估摸个数,两人爽快的成交。 有小公子在,二夫人只需要留下心腹拿着印章,凭着买卖文书便可以将地契过户,柳芽倒是不急着非要在二夫人离开之前办好。 这厢柳芽又添置了产业,那边柳苗却给王云出了个难题。 曹苏雅提议在南边再开个铺子,以南边的富庶,哪怕是走低价路线也能赚不少,何况大户人家遍地是。 柳苗则是被曹苏雅所说的江南迷住了,竟想随着曹家二房一道南下,想看看自己最适合做什么。 “这事得问问你二姐,娘可做不了主。” “苗儿,要不你再想想,你才十岁,也没离开过家,真要是一个人在外头,你就不想家里头吗?” 王云舍不得放闺女走,可家里的几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主意大,王云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问我啥?” 柳芽送客之后,和铃铛单独说了一会话,再来花厅的时候便听到了王云的这番话,自是不解。 第五百六十八章 你怎么来了? 王云愁眉苦脸的把柳苗的念头说给柳芽听,在柳苗一脸期待的注目下,柳芽不由得仔细思索。 女子出门不易,定亲后便要约束行动,成亲后几乎就是围着后宅转了。 但柳苗年纪小,让她独自出去,柳芽的确是不放心的很。 “这事还是先缓缓,首先苏雅一家南下需要安置一段时间,暂时没空做生意,再招待你这位小客人会二夫人更费神。” “其次,家里最近添置了很多产业,大姐不方便出门,二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和杏儿得帮着娘一起分担。”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以你现在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咱们那些新鲜玩意是怎么弄出来的。真的开了铺子,你确定能开的长远?” 柳芽的一番话,叫柳苗眼里那期盼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很多小物件都是柳芽提供‘想法’,再由王云母女几个动手去完成的,说起来是一家人共同研究的结果,柳苗自认一个人做不来。 便是其他两点,柳苗也不能不去考虑。 “都是我考虑的不够多,就当我没说过。”柳苗失落不已,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大胆的想法。 “傻丫头,二姐不是要打击你,而是让你深思熟虑,凡事要考量的全面一些罢了。” “想要有自己的事业,那便需要有自己的班底。虽说你是打算和苏雅合作,可你有自己的底牌才能有说话的底气,否则和一辈子给别人做事有何区别?” 揉着柳苗的头顶,柳芽笑着给她解释了不建议她远行的原因。 柳苗沉默了好一会,才重重的点头,但听明白几分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明儿让铃铛带你去选几个脑子机灵又手巧的小丫头和小厮,你可是咱们家的四小姐,日后是要独自撑起一片天地的,自然不用凡事都靠自己,培养人才供自己用,才是决策者该做的事。” 不想打消了柳苗的积极性,柳芽给了她建议,能做到什么样还要靠柳苗自己摸索。 因着自己是魂穿而来,柳芽具备着家中姐妹所没有的便利条件,可她不能替他们去过人生,很多时候不该只是把自己懂得的东西塞给他们,而是做引路人。 柳叶不知在想什么,一直都是沉默的靠在软枕上,竟是一言未发。 看了柳叶一眼,柳芽没有去打扰她的思绪,而是思量着南下的可能性。 漕运这边可以交给齐剑锋慢慢处理,其他几座城池的事,可以和周老爷好好谈谈,有靳北疆做靠山想要重新立山头并不难。 倒是江南不仅仅风景好,做生意更是日进斗金。 还有那大片的田地,据说大部分农家都是干巴巴的种稻田,真是浪费了大好的资源。 稻田鱼便是其中一种的附加收益,便只是鱼又可以带出很多的相关产业。 往大义上说,产出高了农民即便不能富庶也能填饱肚子。 重点是借着稻田鱼的名头,将空间里出产的鱼做成罐头送给边关将士,让他们可以改善体质,去除顽疾。 “二妹,等我的腿好了,我带着苗儿去南边。” 正在想事的柳芽,在柳叶开口之际才回过神来,刚要问她为什么,便看到柳叶负责的神色,立即明白她是想离开锦城这个伤心地。 “好啊,要是那会我忙完了,咱们一家子一起过去,体会一下江南的好风光。要是大姐和小妹先去,那就等你们给我开路了。”柳芽笑道。 “你啊,是想多赚点银子才是真的?”柳叶无奈的笑道。 “银子多了不烧手啊!” 使劲儿的搓着手,靠着柳叶的肩头,柳芽神秘兮兮的道:“听说江南俊男美女最多,到时候咱们买个大院子,专门养美男看着养眼如何?” 而柳芽不知道的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靳北疆,刚好听到这句话,顿时周身萦绕着骇人的寒气。 并没有感受到异常的柳芽,巴着柳叶求赞赏,纯属为博长姐一笑。 “你这妮子可真敢说,要是给娘听到了,非得好好的念叨你几日不成。” 柳叶慌张的去捂柳芽的嘴,紧张的往外头看去,却不知听到这话的人在屋顶上头呢。 “人生苦短,虽然咱们家不兴三妻四妾那一套,可美人儿养眼,看着也增加食欲不是?” 柳芽是一点也不在意,她不是那种保守到连嘴上都不敢享受的人,可也真的做不出养面首的事。 没有感情的那啥,柳芽接受无能。 “你就能,不让你说,还蹬鼻子上脸了是?”瞪着柳芽,柳叶被她说的脸通红,臊的。 “嘿嘿,我就不信大姐看到好看的男子会不多看两眼。这屋里就咱们姐妹俩,大姐怕个啥。” “我跟你说啊,这男子光是脸长得好还不够,得穿衣精瘦、脱衣有肉,那才叫真的美男……” 柳芽喋喋不休的给柳叶灌输着男子要有好体魄的观念,免得再遇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届时又要柳叶涉险去保护对方不成? 遇到那种有良心的男人还好,但凡是大男子主义的,还不得觉得在柳叶面前抬不起头来,甚至认为柳叶太过凶残,那可是划不来了。 姐妹俩闹了好一通,才各自回房去,柳芽要尽快接手二夫人卖给她的那些产业,还有三夫人当做诊金给柳芽的,以及暗中从曹家买来的产业,的确是够柳芽忙乎一通的。 唯一好的一点便是这些产业地段都好,现有的产业都有稳定的客院和购货渠道,只需要再调整一下便可。 至于租赁的,柳芽打算继续吃租子,一家人都准备南下了,自然不需要在浪费太多的心思,现在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可以接手才是关键。 “缺人啊,这个难题可不是有银子就能解决的。” 柳芽挠着脑袋,看着一沓的地契,分门别类的归置着,回头还要细看这些产业近几年的账本,这可是个大工程。 “看你教妹妹的时候倒是有一套,自己做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请人来做?外头那些做散工的账房,都是喝西北风过日子的?” 熟悉的声音传来,柳芽愣了一下方才回头,惊喜毫不掩饰的浮现在脸上。 柳芽甚至没去想自己方才有没有从空间娶东西,而靳北疆这番话又代表着他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你怎么会过来的?京里的事忙完了?” “曹家垮了你知道?往后锦城的漕运生意归咱们管了,买粮草的事情也方便多了。” “你看,这都是我这段时间购置的产业,不过多半都过户到家人名下了,可按照个人的分量,我还是最多的那个,是不是贪心了?” 光着脚丫跑到靳北疆面前,柳芽语速飞快的与他分享着自己的收获,而靳北疆则是如冰山一般,在清脆悦耳的声音中渐渐融化。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为他筹谋 将柳芽抱到暖榻上,训斥她不懂得爱惜自己后,靳北疆便静静地听着柳芽讲述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尽管靳北疆已经在密信里得知了,可听到柳芽说,这种感觉更为真实,让他有了当时就陪在柳芽身边的画面感。 靠在靳北疆怀中,柳芽说的口都渴了,就着靳北疆的手喝了一杯茶水润喉,这才发现自己竟如此的期待与靳北疆见面,而且表现的太过热情了。 偷偷的觑了靳北疆一眼,因对方戴着面具的缘故,柳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明显感觉到冰块不冰了,这是喜欢她话多喽?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柳芽有些高兴靳北疆喜欢听她分享琐碎的事,可也失落于靳北疆还是一贯的话少,见面后说的话还是训斥她不穿鞋子就下地,活脱脱的老父亲既视感嘛。 “京里很烦闷,没有趣事。” 不是靳北疆不爱说,而是他不觉得什么事有趣,那些天家内斗的事也只让靳北疆厌烦。 “哦。” 柳芽失望的点点头,这样的靳北疆让她觉得彼此不够熟悉。 恋爱中尚且如此,若成亲之后岂不是相敬如冰? 察觉到柳芽的情绪不对,靳北疆抿了抿唇瓣,仔细的着记忆,确实没有有趣的事,但不妨碍他说些自己经历过却又不血腥的事给柳芽听。 于是,靳北疆把摆了皇帝一道,让贤王府添了一大笔进项的事说给柳芽听。 “你厉害!” 柳芽愣了好一会,靳北疆还以为她是不喜欢听,却见柳芽竖起了大拇指,无比崇拜的望着自己。 瞬间知道该如何和柳芽聊天了,于是靳北疆又挑了几件事,用平板的口吻讲述着,却让柳芽听的兴致勃勃,还有隐藏起来的心疼。 自古到天家无情,柳芽此刻才明白靳北疆在那样的环境能生存下来,是何其艰难,何况还要与当朝天子抗衡。 “我命人给你送了些药草和小玩意,估摸着还要几天能到。” 靳北疆没有说那些东西的珍贵,在他看来柳芽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贤王府给柳芽辟出来的库房,日后给柳芽惊喜便是,更没必要现在就告诉她,小姑娘贪财也是有底线的,不会因财宝而多喜爱他几分。 “你送的一定都是好的,正好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不过真的不贵重。” 柳芽如泥鳅般滑下了暖炕,趿拉鞋子去了内室,假借着翻衣柜的机会,从空间里取出一本计划书。 这是柳芽让铃铛打听到北地几座大城池的富户消息,自然是用的靳北疆的人脉。 “芽儿想要在北地扩大产业?”靳北疆扫了一眼,便知道都是他封地上的富绅。 “北地是你的根,相当于你的后院。现在有那么多的鸡鸣狗盗之辈,咱们该清理的就得铲除干净,换上自己人才能安心。” “这些年你为粮草的事发愁,主要还是财政方面被人掣肘。而且良田大多都是那些富绅的,关键时刻非但不能借力还得提防,这样的人留着过年都嫌多余。” 看着柳芽一脸嫌弃的表情,靳北疆的眼神又暖了几分。 以前靳北疆只想有足够的银子便能解决粮草的问题,为了给京城里那位安心,北地很多钉子都任由他们发展,只有在不可控制的时候才会触及一二。 如今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再这般的纵着对方也无用。 “想要用人?”靳北疆询问。 “嗯嗯嗯。” 柳芽连连点头,笑眯眯的道:“你出人,我出点子帮你掌握这些俗物的总方向,咱们五五分成如何?” “你放心,粮草方面我可以不动,但其他的买卖总得让我得点甜头。” 柳芽开口便表明自己的诚意,自然也是在告诉靳北疆没有再砍价的余地。 将柳芽拥入怀中,靳北疆良久才吐出一个好字,倒是连最初想质问柳芽要去江南养美男的事都暂时放下。 如此全心全意为他筹谋的女子,偶尔让她自我放纵一下,他便当做没听到。 当然,前提是柳芽只是说说而已,否则靳北疆不介意派人把被柳芽看上的男子都解决了。 冯家。 冯志远这几日都盼着柳叶能上门来看他,却每日都在失望中等到了天黑,又盼到了翌日天明。 因着伤势太重,冯志远每日昏睡的时候更多,最初并未发现异常。 “娘,为何不见小妹?” 喝完药,冯志远询问起冯瑶瑶来。 “你小妹在抄佛经给你祈福,你若是想见她,怕是要等上几日了,心诚则灵嘛。” 冯夫人隐瞒了实情,不想冯志远跟着操心。 轻轻点头,冯志远在小厮的搀扶下躺好,犹豫片刻才问道:“柳家没派人过来吗?” 不好直接问柳叶怎么没过来,冯志远只能换了种方式,可过来人的冯夫人如何能不懂儿子的心? 掖被子的手一顿,冯夫人不敢抬头去看儿子的表情,她能说在儿子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已经做主退亲了吗? 若非如此,柳芽又怎么会留下足够的药之后,连冯志远的后续治疗都不管了? 而柳家……更是不曾派人来看望过,哪怕是下人也不曾登门。 “娘,你是有事瞒着我?” 冯志远紧皱着眉头,急声追问道。 “志远,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姑娘的,柳叶她……”不适合你。 “柳姑娘如何了?娘,你和我说实话,她是不是出事了?”冯志远急急的问道。 “她……” 冯夫人顿了一下,怕会影响冯志远养病,只得掐着掌心,随口道:“柳姑娘没有大碍,只是伤了脚,短时间内不能走路,得将养着。” 闻言,冯志远总算是松了口气,又问道:“娘可去瞧过了?柳姑娘的脚是如何伤的?我也该让人送些东西过去才是,免得柳姑娘以为我不在意她。” 脑海中浮现在山洞口的时候,柳叶那失望的神色,冯志远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安心养伤便是,这些事娘都安排好了,哪能让你费心。” “你现在吃的药方就是柳家二姑娘开的,等你伤好了,娘还得去道谢才是。” 冯夫人半真半假的安抚着冯志远,心里不由得后悔当时的冲动。 在昏迷的时候,冯志远还喊着柳姑娘,可见是真的动了心思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盼着能瞒冯志远把伤养好。 “那就好,娘也去歇着,我再睡会。” 冯志远没有注意到冯夫人说的是药方,而非是柳家提供的药,否则定会发现冯夫人是在欺瞒于他。 不提冯夫人出去后敲打了家里山下,免得耽误冯志远养病,却说柳叶那边又一次和安公子‘相遇’,不知为何竟觉得眼眶酸涩,憋闷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倾泻而下。 第五百七十章 叫靳北疆大叔 不知哭了多久,柳叶方才察觉自己失态,更不会知道被她挥退的红玲不敢再让她一个人独处,一直在暗中看着这一幕。 “抱歉,我只是……”眼睛迷了沙子。 柳叶想给自己编个流泪的理由,可对上安公子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后面的话化为苦水咽入腹中。 “我很丢人?” 低头拭泪,柳叶暗恼自己总是在安公子面前丢人,偏偏又不是很熟。 递帕子的手一顿,安公子看着柳叶所用的绣帕,鬼使神差的道:“我的帕子旧了,你能帮我绣条新的吗?” “安公子不怕未婚妻伤心吗?”柳叶的视线落在安公子手中帕子的一角。 只有放在心上,安公子这样如玉的人,才会使用一看便知是女子赠送的帕子。 不知为何,柳叶的心有一丝丝的不舒服,却又寻不到原因,只当是为自己还没机会送冯志远绣活,两人却已经成了陌路。 “嗯,这帕子与我而言确实很重要。” 安公子颔首,将帕子放入袖袋中,语气轻柔的道:“我妹妹自小体弱多病,这帕子是她知道我要出远门的时候,在病中悄悄绣的,怕我这做兄长就不归家会忘了她,也是傻的。” 安公子宠溺的语气,听的柳叶有些慌神。 一个是长兄,一个是长姐,两人对妹妹们都是一样疼爱的心思,不觉间便围绕着这个话题聊起来。 直到天阳偏西,柳叶才惊觉自己和外男单独相处了这么久。 “多谢安公子陪我聊了这么久,改日定奉上一方帕子作为答谢。” 柳叶颔首算是行礼,推动轮椅往主院的方向而去。 目送柳叶离开,安公子嘴角微微上扬,她在他面前才会这般柔弱吗? 那是不是说明这几次的接触,他也同样落入她的眼中,甚至是……心上? 柳芽粗略的看了一遍账册后,便按照靳北疆的意思雇了几个专业的账房查账,而她本人则是要去实地考察一番,确定哪些地方可以不用改变原来的规矩,以及哪些人能继续留用。 “芽儿果然是招财仙子,这才半年不见,便得了这么多产业,日后为夫可要多多仰仗你才行。”靳北疆玩笑的道。 “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吗?” “咚”的一声,柳芽屈指敲在靳北疆的面具上,随后便笑嘻嘻的逃开。 在这个年代,男人负责貌美如花可是折辱,至少那些吃软饭的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貌美如花?” 摸着冰冷的面具,靳北疆眼底浮现笑意,自语道:“也并非不可。” 快步追上柳芽,靳北疆与她并肩走在庄子的林荫小道上,这处庄子是从曹家买来最大的一处庄园,内里修建的不比曹家的宅子差,说是庄园都有些名不符其实了。 “我想把这庄子给杏儿做嫁妆,估计姐妹几个也就她会住的离锦城最近了。” 折了根柳枝在手里把玩着,柳芽有些伤感,距离杏儿嫁人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那齐长友倒是个清明的人,只是以他的学识和背景,若入官场需要好生历练,十年八年内最多在县令的位置上平级挪动。” 爱屋及乌,靳北疆自是愿意给柳芽培养几个能为她护航的娘家人。 可惜柳家老宅那边是仇人,杨柳村也没什么念书的人,倒是齐长友这个准‘妹夫’可以扶持,短时间内却也不堪重用。 “那些事随缘。权力就是双刃剑,好处多多却也危险重重。”谁也不敢保证权柄在握之后,还能保持本心。 柳芽倒是没有让靳北疆开后门的意思,转移话题道:“我姐和小妹都有南下的意思,我想着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便随他们一起南下。” 忽然想起柳芽说要养一后院的美男一事,靳北疆闷声道:“去江南看美男吗?” 柳芽愣了一下,不知道靳北疆为何这般问,那日她不过是与柳叶玩笑几句,自然没想到靳北疆听到了。 “秀色可餐,也未尝不可欣赏一二。”柳芽半真半假的道。 移情别恋的事柳芽没想过,她也做不来一脚踏两船,但这不妨碍欣赏美不是? 拉住柳芽纤细的皓腕,靳北疆正色道:“不准你看别的男人,美的丑的都不行。” “……” 柳芽眨眨眼,不解靳北疆为何如此大的醋味,却乖巧的点头道:“遵命,贤王殿下。” 靳北疆俊脸一红,揉着柳芽的发髻,将她的头按到胸口,才道:“不是遵本王的命,而是要你发自内心的只想看我一人。” 在靳北疆看不见的角度,柳芽蠕动着嘴唇,暗忖一句:霸道。 然而柳芽出声的话语却是,“即便我看了,也只是把他们当做风景,又不会放在心上。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始于你的颜值啊。” 柳芽忽然发现,万一靳北疆是个丑男,她就亏大了。 似是明白柳芽心中所想,靳北疆低沉的问道:“那芽儿可要看看为夫相貌?” 对容貌极为自信的靳北疆,碍于当初答应柳芽的话,一直没有摘下面具,否则他还是有自信能让柳芽对他痴迷的。 不过不是爱上他的容貌,也不是看上他的身份,这样的柳芽才更为珍贵不是吗? “别,我可不想言而无信。” 猛地抬起头,与靳北疆满是宠溺的眸子凝望着,柳芽缓缓抬手抚上他的面具,轻声道:“只要是你就好,不论美的丑的我都喜欢。不过……” 看着柳芽眸子里的慧黠,靳北疆直觉她未出口的不是好话,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问道:“不过什么?”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柳芽故意拉长了声音,拧着眉头问道:“等我及笄后,你都从大叔变成大伯了?而我可是打算十八岁以后再嫁人的,到那时……啊!” 柳芽话还未说完,便被靳北疆懒腰抱起,步履匆匆的往来时路而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紧紧抱着靳北疆的脖子,柳芽询问道。 “提亲。” 靳北疆的语调很平板,听不出来他的情绪,又道:“再过一个月便娶你过门,等你及笄后立即圆房!” 柳芽长大了嘴巴,半晌才问道:“你是认真的?” “比真金还真!”用柳芽曾说过的话回复她,靳北疆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那个,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柳芽忙道。 “十八岁后再嫁人?”靳北疆选择性的忽略了柳芽说他老的话。 “那个,女人因身体构造的缘故,太早成亲会伤身的。尤其是过早生育,一尸两命的可能性更高,我这不是惜命嘛。” 把小脸贴在靳北疆颈间,发现他的步伐放慢了些许,柳芽继续道:“还有,我不嫌你老的。你想想啊,你二十几岁时我十几岁,你三十几岁时我二十几岁……” “啊!靳北疆你要干嘛?” 第五百七十一章 吃人不吐骨头 柳芽的话还未说完,靳北疆竟不顾忌是否会被人看到,直接运气带柳芽踏树而行。 春风刮在脸上,柳芽不舒服的把脸埋在靳北疆怀中,攥着他衣领的手又用力几分。 “喂,我真的不是嫌弃你老。” “我是想说等你八十几岁的时候,我也七十多岁了,一样都是老人家,也没多少差别嘛。” “你快放我下来,真要是敢就这么去我家提亲,我就叫我娘不要同意!” 不知是柳芽的哪句话说到靳北疆心里了,下一瞬两人重新落在地面上。 确切的说是靳北疆抱着柳芽落在地面上,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庄子的田地都被圈到外头,这条路只有做粗使的下人会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来打扫,倒是不怕会被人看到。 “靳北疆,我觉得有必要约法三章。” 落地了,柳芽的心也归位了,粉拳象征性的在靳北疆胸口捶打了几下,气鼓鼓的道。 “你说。”靳北疆道。 “第一,你功夫比我好太多,身为男子本身也比我有力气,所以你我二人相处的时候,你不许用仗着优势欺负我。” 柳芽竖起一根手指,靳北疆没有犹豫的点头,他又舍不得打柳芽。 “第二,要是我不小心说了让你不开心,还介怀的话,你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不许自己胡思乱想,否则我可不负责。” 柳芽又伸出一根手指,对于爱吃味又闷骚的靳北疆,她暂时还无法完全知道他的接受底线在哪里。 可柳芽不想时时刻刻都提着小心,相伴一生的人最该真诚相待,可以在彼此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不是吗? 在靳北疆点头后,柳芽伸出第三根手指,着重道:“提亲的事,你必须和我商议好才能做,否则我娘不会答应,我也会真的生气的。” 以柳芽的年纪,再过一年定亲实属正常。 可柳叶的亲事没有着落,下面的妹妹们却一个个的定亲,这叫做长姐的情何以堪? 更何况柳叶刚刚被退亲,柳芽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触碰柳叶的伤心事。 “期限。”靳北疆知晓柳家的大小事宜,故而有此一问。 “两年。”柳芽竖起两根手指道。 “一年。”靳北疆沉声道。 “一年半。” 手指抵住靳北疆的唇,柳芽忙道:“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不能戳大姐的伤口。要是大姐在一年内能遇到良人,那我就同意你来提亲,不许再和我讨价了。” “成交。” 靳北疆欣然应允,放柳芽下去的同时,眼底有流光划过。 有安公子在,柳叶动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一年内不可能不成。 丝毫不知靳北疆心里打算的柳芽,又说起了接下来的计划,靳北疆认真的倾听,偶尔也会给些建议。 虽然柳芽的计划中包涵靳北疆的事,却没有需要他参与的地方,让靳北疆失落的同时,也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唯有他们都变强,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京城那边毫无意外的把曹锦的事情压了下来,常家更是派亲信给知府送了一封密函。 一则是训斥知府竟然公开审理曹锦的案子,让常家跟着丢人。 二则是常家受益知府将曹锦在牢里秘密解决了。 常家是不可能让曹锦过门的,可也不能再让这样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到时候还会有人说‘你看,那就是和常家本家庶出公子定过亲的曹锦,还坐过牢呢。’ 郑知府收到密信后,在常家亲信的逼迫下,只能当做不知情的放人去大牢,随后便传出曹锦自缢的消息,对外自是说曹锦羞愤自尽。 “常家,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京城来人办完事后便离开了,郑知府却是一天都没有回衙门,到了夜幕才和郑夫人说了这么一句。 “老爷实在为难,不如辞官。”郑夫人温柔的道。 “事到如今,由不得我了。” 郑知府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握着郑夫人的手道:“夫人,为夫想让你带着郑潇他们小夫妻回乡祭祖。” 郑夫人面色大变,明白郑知府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半晌都点不下头来。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郑夫人含泪问道。 “为夫不敢确定,只是想防范于未然。真的到了那天,至少还能保留一丝血脉,只是要委屈夫人了。” 郑知府长叹一声,歉疚的望着发妻。 侧首拭泪,郑夫人心中难过与担忧,却不想让郑知府更加烦忧,只得应下。 知府夫人忽然要离开,锦城一些大户自是得到风声,毕竟这种事也无需做的隐晦,自有不少人前来送行。 而柳芽则是在郑潇夫妻登门道别时才知道的信,却一时没想到后背的含义。 “柳芽,咱们好歹相交一场,我们这都要出远门了,也不知道路上会出个什么状况,你有什么好药可别舍不得送我啊!” 郑潇不舍得走,他对锦城的记忆最深,对老家却没什么概念。 “乌鸦嘴,话都不会好好说。” 瞪了郑潇一眼,柳芽吩咐铃铛去给郑潇准备路上可能会用到的药,连解毒药也大方的送了几颗,倒是让郑潇满意了。 曹苏雪欲言又止的看着柳芽,明显是有话想要单独说,柳芽会意的把郑潇打发走,理由是说女子间的悄悄话,直接的让郑潇翻了好几个白眼。 “曹家还没有彻底倒,我娘暂时不能离开锦城。柳芽,我想求你帮我照看她一二。我虽在锦城长大,可如今除了你之外,我也不知道可以和谁张这个口了。” 曹苏雪红着眼,她倒是知道郑家为何会忽然让他们离开,连她的嫁妆也一并都带着,意味再明显不过。 可如今已经嫁人,曹苏雪没有选择的余地。 曹家指望不上,若是得罪了知府一家,曹苏雪母女当真没有立足之地了。 “能力所及,我定会顾及。”柳芽没有大包大揽。 “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事,还望你能思量一番。我娘所求不多,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又在后宅沉寂多年,如今不知该如何做了。” 曹苏雪又提了一句上次说过的话,这回倒是让柳芽明白了一些事。 没有询问曹苏雪什么,柳芽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这才送曹苏雪离开。 而让柳芽没有想到的是,铃铛带回来一个让她不敢置信的消息。 “曹锦都死在牢里了,常家还要娶个牌位回去,曹家也同意了?”正在喝茶的柳芽,没忍住的喷出了一地。 铃铛庆幸自己功夫好,否则裙子就要湿了,嗤笑道:“明眼人都知道曹锦是被常家害的,也就曹家想着翻身,捏着鼻子认了呗。” “曹家的嫁妆何时上路?”柳芽忽地问道。 第五百七十二章 只认银子 是夜,与安公子私下见面后的靳北疆又来到了柳芽的闺房,这一次柳芽倒是没有一再催促靳北疆早些离开。 府城不比乡下,靳北疆没有理由自是不好住进来,王云那关就过不了。 是以靳北疆只能在柳芽出门的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身边,平时都是夜里来相处个把时辰便会离开。 “你想打那笔嫁妆的主意?”看着柳芽兴奋的神情,靳北疆不难猜出她说这事的目的。 “曹家如今虽然不复当初,可曹锦的嫁妆是倾曹家之力准备的,依旧是笔不小的数目,够边关的将士吃饱喝足大半年绰绰有余呢!” “常家吃相太难看,就算嫁妆丢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否则就没脸做人了。” “咱们既然对曹家下手了,也不能给他们再翻身的机会,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柳芽举了三个例子,无一不让靳北疆赞同。 以前靳北疆不会这么做,可如今军队很大一部分花用都是柳芽牺牲了利益来的,靳北疆自然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太辛苦。 “这件事我会安排人去做,你不必插手。” 知道柳芽做空曹家库房的事,但这回是在外头行动,靳北疆不想柳芽惹上麻烦。 但凡是做了的事情,只要花大功夫查总能有蛛丝马迹。 “我本来也没想管,尤其是你本人就在这里,为军队做事的事自该是你这个主子去负责嘛。” 柳芽嘿嘿一笑,将铃铛查到的嫁妆单子交给靳北疆,指着窗口的位置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准备,这些东西离开锦城就该动手了,你的时间不是很多哦。” “芽儿就这么想赶我出去?”靳北疆郁闷,他才来几日罢了,柳芽就开始不待见他了? “我是让你去捡银子呢!天上掉馅饼也得弯腰不是?” 推了推要拥抱自己的靳北疆,柳芽打着呵欠道:“夜深了,我正长身子的年纪,耽误睡眠可不好。” 闻言,靳北疆赞同的点点头,视线却掠过柳芽平板的小身材,心里更加郁闷。 柳芽及笄还有一年半,个子倒是见抽条了,可身材还是那么纤细,半点也不见发展。 “往哪看呢!” 一巴掌拍在靳北疆的胸口,柳芽麻溜的跳上炕,扯过被子把自己遮挡住,气呼呼的道:“色胚子!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咳!” 握拳抵唇,靳北疆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本王不介意你平坦一些,好好休息。” 话落,靳北疆只觉得身上被柳芽的目光瞪出了窟窿,忙消失于夜色间。 徒留柳芽一个人郁卒不已,掀开被子审视自己的身材,柳芽也很是郁闷。 “明明是一母同胞,大姐这一年多明显了很多,怎么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可这个年纪还不能用药,按照自然发展的规律,该不会是要飞机场?” 想到那个可能性,柳芽便打了个冷颤,她可是女儿身,自然不想一马平川啊! 扯着被子兜头盖住,柳芽闷了好一会才进入空间。 没有什么愁事是劳动一番不能缓解的,何况这身子的年纪还小,实在不行就只能调理了,身为大夫还能让自己为这点小事遗憾不成? 曹家嫁一块冰冷的牌位去常家的确是轰动了一时,却没人知道这笔巨额的嫁妆前脚出了锦城就易主了,倒是曹锦被草草的葬在荒地上,让很多人感叹不已。 据说被曹锦逼迫的那几户人家,更是趁着夜半去鞭尸泄恨,可曹家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活人的活路都要断了,哪里还有机会伤心? “曹家最近可真是霉运连连,老爷子才办了丧事,据说老夫人的情况也不大好,曹家三房倒是能当家作主了,可曹家就剩个空壳子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曹家再穷也还有几处产业呢,卖了还愁不能翻身?” “你说的那些是曹家祖产,值不了多少银子的。曹家大房也该回来了,到时候三房还能分到多少?” 接连几日,不论走到哪都能听说曹家的事,柳芽倒是不用浪费人手去打探了。 锦城的富绅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很多产业都更换了主人,甚至是关门等待重新营业。 但很多给曹家做事的人,却要面临着重新谋生的局面,那些为曹家得罪过别人的人,在锦城想再立足也不容易。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这是最近半个月得来的财物。” “真是没想到给曹家做事的人一个个都富得流油,随便一个小管事也有至少上千两的身家,大管事那有几万两的都不在少数。” 铃铛啧了一声,把一包银票还有财物清单递给柳芽,她自是不能把所有东西都拿到柳芽面前来。 柳芽看完也不禁咂舌,但也明白那些管事中饱私囊之余,定也收了不少孝敬,看来她要对下面做事的人有些约束才行。 “铃铛,银票和现银都送给那些被曹家坑害过的人家去。财物你看着变卖了,一部分给参与这件事的那些人做辛苦费,剩下的用来救济一下穷苦人家。” 劫富济贫的事柳芽不是第一次做,而这回对曹家众管事下手,也是亲眼目睹过那些人丑恶的嘴脸。 如抢了王兰做妾的曹管事一样的人,不让他们去坐牢已经是柳芽不想给知府添麻烦。 而此刻曹三老爷却在知府府上,正在给知府找事。 “亲家,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这些年你也收了我曹家不少好处,现在是想过河拆桥吗?” 曹三老爷威胁的话语,可见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你既然叫我一声亲家,我也不想和你说那些虚的。这些年来你给我的好处,最后到了谁手里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你真的想用这事来威胁我,不如想想常家是否允许。” 郑知府看着曹三老爷就头疼,这么一个没本事的人,要不是生在曹家哪里能富贵多年? 没有常家的意思,郑知府也不会让嫡子去娶一个商户女,好在儿媳妇知书达理,亲家母虽然违悖世俗却也和曹家彻底断了关系,否则这门亲事定要牵连自己。 见曹三老爷面色阴狠的拂袖离去,郑知府犹豫片刻,写了一封密函让人送往京城。 “你不仁休怪本官不易,郑家满门不能因你曹家而踏上陌路。” 郑知府低叹一声,更加觉得让郑潇夫妻回乡祭祖是对的,否则老丈人求上门来,郑潇岂不是为难? 可郑知府不知道的是,此刻郑夫人一行正遭遇刺杀,官眷的身份也不能阻止那些只认银子的杀手行动。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为柳芽守密 柳芽在购置一部分曹家产业之后,便不再出手,作为‘外来户’不能太贪心,否则那些本地富绅联合起来的力量也不容易抗衡。 漕运的事有周老爷和齐剑锋合作,柳芽也无需为之操心,依旧只提供银子拿一份分红。 在郑知府对曹家的态度上,很多人已经确定曹家是真的到了陌路,下手快准狠的不给曹三老爷缓一缓的机会,曹家如今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老爷,那贱人已经不是曹家人,却住着曹家的庄子,还拿着曹家的产业,凭啥啊?” “咱们现在处境不好,是不是去要回来,就算是变卖了也能套现不少银子呢。” 痛失爱女的艳姨娘,如今已经没了当初的媚儿劲,一双眼睛阴毒的像毒蛇一般。 曹三老爷看着艳姨娘,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每次和艳姨娘说话他都觉得发寒。 “那些产业已经落在那女人名下,和离书上也写的明明白白,就算闹到官府也不可能判给咱们的,你就歇了这份心思。” 曹三老爷如今看艳姨娘不顺眼,要不是有正事绝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却也没办法说那些好听的情话来。 “这些年我送了你不少铺子,金银首饰你也有不少,先拿来给老爷我应应急。我保证等曹家翻身了,我就给把你抬成正室。” 曹三老爷的承诺并未让艳姨娘高兴,连女儿都没了的她,如今还争正室的位置也没意义了。 看着曹三老爷嫌弃的眼神,艳姨娘冷笑道:“家里被盗了好几次,我哪还有什么首饰?老爷想要,就让人去我屋里拿。” “那产业呢?”曹三老爷急急的问道。 “早都变卖了,我得为锦儿报仇不是?” 艳姨娘嗤笑一声,凑近曹三老爷身边道:“常家的那个奴才害死我女儿,我要他的命不过分?” “你敢对常家人下手?疯女人!”曹三老爷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艳姨娘的脸瞬间被打红,却依旧挂着那瘆人的笑容。 “不仅仅是那奴才,还有曹苏雪和郑潇也别想活!” “斗了这么多年,我死了女儿还是个妾室,那贱人凭什么过的那么称心如意?” “我的锦儿这一辈子都嫉妒曹苏雪是嫡女,可惜再怎么做也还是庶出。既然锦儿红颜薄命,那就让她的嫡姐下去陪她好了,谁让她们是亲姐妹呢!” 艳姨娘说完,看着曹三老爷的脸逐渐失去血色,笑声更为张狂。 翌日,曹家下人纷纷偷了卖身契逃离曹家,但凡是能被拿走的财物也被那些下人卷走。 曹家管家一夜不知白了多少头发,为被气死的老夫人办好了后事后,也请辞离开。 可曹家如今没有能主事的人,曹三老爷满身是血的坐在艳姨娘的屋子里,屋里除了艳姨娘冰冷的尸体,再无一物。 倒是艳姨娘风光了十几年,死在自己的丈夫手中不算,竟连为她报官的人都没有。 可艳姨娘至死都不会知道,她用了全部身家雇了杀手去杀曹苏雪夫妇,却不想那些杀手武功再高,在毒药的攻击下也被全部歼灭,只伤了几个护院而已。 郑大人派出护送郑夫人母子的除了护院,还请了一队镖师,为了方便行事还有两个官差,对问询的事倒是很拿手。 知道这些人是艳姨娘雇来杀自己的,还差点连累了郑家母子,曹苏雪藏起恨意跪在郑夫人面前请罪。 “都是儿媳惹来的祸端,连累了婆母受惊,夫君也险些受伤。儿媳自请下堂,婆母要追求此事,儿媳愿去公堂作证。” 重重的叩首,曹苏雪掩藏的恨意才敢流露而出。 艳姨娘做出这等狠毒的事,曹苏雪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曹苏雪没想到,艳姨娘丧心病狂的竟然连知府家眷也不放过,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母亲的安危。 “潇儿,扶你媳妇起来,自家人动辄下跪,咱们家可没那么大的规矩。” 郑夫人刚刚经历的那一场,这会还心有余悸,画了妆容也遮挡不住她的疲惫。 郑潇倒是没心没肺的,自家损失又不大,这会还有下人去做剩下的事,他只需要陪在家人身边便可。 “你也真是的,出了这种事糟心的是你,咱们郑家又不是那种磋磨儿媳妇的人家,你怕个什么啊。” “不过那艳姨娘也是够狠的,不但想杀你,还想杀小爷和我娘,回头不让我爹剥了她的皮,小爷以后都没脸出去混了。” 郑潇扶着曹苏雪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也不管这话是不是戳曹苏雪的心窝子,让他安慰人他可是真的不会。 “浑说什么呢!” 训了郑潇一句,郑夫人朝曹苏雪招招手,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抚道:“这件事你是受害者,我自会写信给老爷,请老爷给咱们母子几个主持公道。” “多谢婆母。” 曹苏雪感动的福身行礼,断没想到她已经没有娘家可以倚靠,婆母还这般的宽容她。 至于那些嫁妆,曹苏雪并不认为值得郑家费心思,身为知府还能没有这点身家不成? 挥手让郑潇带着曹苏雪下去休息,郑夫人立即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先给郑知府送回去,这才静下心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怕路上再遇到麻烦,保护他们的人手不能分散。 可抓住的活口得送回锦城,人少了怕也不能保证安全。 那厢进了刚搭建起的帐篷,鼻尖还萦绕着血腥味,曹苏雪仰头望着郑潇,哀求道:“夫君,你能不能帮我带封信回锦城?我娘还留在庄子上,伺候的人不多,护院估摸着也不得用,我怕艳姨娘会对她下手。” “成,我也和爹那边打个招呼,让他多照拂一下岳母。” 郑潇完全不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对的,心意倒是好的。 曹苏雪却是摇头道:“我娘刚和离,公爹照拂难免有所不便,这件事还是得麻烦柳芽,如今在锦城那边我能信得过只有她了。” “行,正好小爷还想问柳芽再要一些药呢。以前小爷还以为柳芽只是大夫,医术神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是毒医。”郑潇眼睛冒光的道。 曹苏雪忙伸手捂住郑潇的嘴,轻声道:“这话夫君切莫对外人言,否则可不是在夸赞柳芽高明,可能会给她带来祸端?” “为何?”郑潇不解。 第五百七十四章 别有用心 “医毒本不分家,哪个大夫做不出来毒药?可你看哪个大夫敢做,或者说敢做出来送人或是卖的?” “一旦被某些人盯上,被迫参与一些事,那会要命的!” 曹苏雪进了用直白的说明厉害关系,郑潇一听果然捂嘴点头。 然而夫妻二人却不知,在柳芽决定给他们毒药保平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祸事将来,根本就避不开的。 收到郑潇夫妇的求助信之际,柳芽还是很震惊的。 艳姨娘私下里变卖产业,尽数进了柳芽的口袋,而且价格压得不能再低,却以为艳姨娘是为了方便跑路,没想到她竟是要杀曹苏雪。 “看到了,这就是男人宠妾灭妻的下场。” 剜了靳北疆一眼,柳芽趁机给他灌输后院起火的后果。 偏偏靳北疆对此事无感,只是哼道:“别拿那些种马和本王相提并论,有辱本王人格,以及你看人的水准。” 种马这个词,是柳芽一不小心说漏嘴的,靳北疆倒是记住了,也很赞同用来形容妻妾成群的男人。 柳芽满意的轻哼一声,转身吩咐铃铛去给郑潇再准备些药物,让郑家的下人带去,倒是冯娘子那边需要问过她的意思再说。 如今艳姨娘已经成为尸体,倒是不会再为难冯娘子了。 “郑知府那边,你会保他们一家子无恙?” 柳芽办完郑潇夫妻的所请后,看向靳北疆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对郑潇倒是上心。”靳北疆带着酸味的道。 “虽然是他先求到我头上的,可那小子也是个实心眼的,或者说有时候有点缺心眼,这样的人倒是值得相交。” 柳芽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托腮望着靳北疆,似笑非笑的道:“他可是有妻室的,而且我和曹苏雪的关系也算不错,你不会连这样的干醋也吃?” “那你闻闻酸不酸?”靳北疆不加掩饰自己的小嫉妒。 知晓柳芽不会喜欢郑潇那样的愣头青,可靳北疆就是不喜欢柳芽对别的男子关心。 “酸,都倒牙了。” 柳芽夸张的扇着小手,见靳北疆的眼神还有些哀怨,郑重的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世间对女子有诸多不公,我不论是经商还是行医,都避免不了要接触男子的,总不能因为女子在外行动的不多,就让我困在后宅?” “不过我和那些男子接触,就像你和七弦将军一样,都是公事公办。或许我这么形容有点对不住七弦将军,毕竟那些男子与我而言,没有你们的感情深厚。” 柳芽不见半点醋意的提起七弦将军,那是她敬重的女子。 提起七弦,靳北疆神色却稍微复杂了一下,不过不包含男女之情在里面。 握着柳芽温热的小手,靳北疆不舍的道:“皇帝下旨,让本王与太子南下,查贪污案一事。” “你又要走了?”柳芽心中不舍。 “没那么快,本王不想陪太子在路上耽误功夫。” 靳北疆嗤笑一声,对太子行事极为不屑。 江南乃是国之粮仓,更是税收的主要来源。 可不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以及朝中各派,为了自己的私利,在江南那边都没少动手脚。 这次江南的案件会爆发,正是靳北疆暗中操作的手笔。 太子想要粉饰太平,皇帝想要找背锅的人,也得看他靳北疆是否同意。 “江南刚刚才经历一次风浪,再来一次还承受得住吗?”柳芽自是担心百姓们被无辜牵连。 “江南并非一城一镇,这次要查办的是小江南,也是皇帝和太子养私库的地方。”靳北疆为柳芽解惑。 “也就是说,咱们又可以添进项喽?”柳芽眼睛冒光。 “你若喜欢,自是可以。”靳北疆点头。 “说的好像我不喜欢,你就放弃到嘴的肥肉似的。”柳芽撇嘴,无比嫌弃靳北疆这有意的示好。 靳北疆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只管边疆的那支军队所需,还得有暗中的兵马,花销之巨大柳芽都不敢想象,否则也不会这么为靳北疆捉急了。 笑着弹了下柳芽光洁的额头,靳北疆道:“这边的事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人手不够可以从我那里掉。江南此刻正是春暖花开,你若是南下倒是可以欣赏一路美景,也能适应那里的气候。” 柳芽有些心动,但搬家是大事,她一个人不能做主。 “我考虑一下。”柳芽没有给出确切答案,心里却是有五成的把握可以南下。 最需要考虑的便是柳叶的脚伤,只要沿途不出意外,倒是也不妨事。 手里的产业一下多了不少,柳芽选择继续租赁出去,只有庄子一类的握在手里,但管事人选却要重而又重,毕竟粮食和药材产出都是供给边疆为主。 靳北疆在柳芽入睡后方才离开,这一夜柳芽好眠到没空去打理空间,天亮之后却得到一个让她不必考量就要南下的理由。 “柳二姑娘,我家公子问您话呢。” 见柳芽蹙眉不语,安心看的直着急,忍不住小声提醒着。 瞪了安心一眼,这个多话的总是喜欢打断别人的思路。 “安公子开出的诊金,小女子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家中逢变故,自是不能小女子一人随同安公子前往……” 柳芽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安心笑着接话道:“这点柳二姑娘放心,公子定会安排妥当的。到时候柳二姑娘你们要是不习惯住在主宅,那就住到外便的私宅里,庄子也成。” “咳!” 安公子握拳抵唇,无奈的扫了安心一眼,这厮是怕柳芽不会怀疑他们别有用心吗? “那便有劳了。” 柳芽却不疑有他,只当对方是急着解毒罢了。 谈好了南下的筹码,柳芽留下了新的药方,便准备去和家里人说一声南下的事。 因着柳叶和柳苗都想南下,王云为这事没少犯愁。 却不想柳芽才走到花厅外,便听到屋里发出的怒吼声:“你为何要退婚?可是我有对你不起的地方?” “柳叶,你怎能如此狠心待我?” 冯志远歇斯底里的质问着,还有冯家人的劝说声,倒是柳家人都选择沉默。 包括王云在内,都知道冯家兄妹是被自家牵连才出事的,故而不论那日发生过什么,冯家都是真正的受害者。 “冯公子这话问的有趣,难不成你们冯家派个下人来要退亲,我们柳家还得巴着这门亲事不成?” 柳芽却是不管那么多,在看清冯家人嘴脸之后,柳芽便不曾想过要亏欠二字。 踏入门槛,看着抿唇不语的柳叶,再看看冯家人那掩饰的神色,柳芽嗤笑道:“这种事,冯家不该是在自己家里说明白吗?怎地,我柳家就这般好欺?” 第五百七十五章 自取其辱 柳芽的话让冯夫人羞愧的低下头,更不敢去面对爱子。 冯志远则是如遭雷击一般,僵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看着柳叶的目光还停留在愤怒的状态。 “红玲,送我回房。” 柳叶轻轻开口,自始至终不曾去看冯志远,完全把他当做陌生人。 “造孽啊!” 王云说了这么一句,轻叹了一声。 “柳叶你别走,把话说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一把拽住柳叶的手臂,冯志远因动作过猛而捂着胸口连声咳嗽。 推着轮椅的红玲正准备出手之际,却听柳叶开口道:“冯公子希望我说清楚什么呢?” “退亲的事,你同意了?”冯志远语气艰难的询问道。 “不然呢?”柳叶反问,透着几许自嘲之意。 “你心里,可曾有我?” 冯志远再问,眸中尽是痛苦之色,攥着柳叶手臂的手都在颤抖。 柳叶听的心底一酸,怕会落泪,忙别过脸去,无情的道:“冯公子如今再问这样的话并不合适,你我之间有缘无份,还请冯公子能给彼此最后一点体面。” “我在问你,你心里可曾有我?”冯志远却坚持要一个答案。 白嫩的手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扶手,若冯志远不是只盯着柳叶的脸看,定能发现这点。 缓缓抬眸,柳叶红着眼问道:“那日在山洞口,冯公子可曾信我?” 冯志远的身子一僵,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见状,柳叶冷笑道:“是我自取其辱了,冯公子保重,愿日后再无交集,各自安好。” 一别两宽,余生不必再见! 冯志远还想说什么,晴岚已经上前将人隔开,让红玲顺利的将柳叶推离。 看着柳叶落泪,柳芽秀眉轻拢,却不好在外人面前去安慰。 “我的儿啊!” 目送柳叶离开的柳芽,呼听冯夫人疾呼一声,接下来冯家人乱做一团。 “芽儿,快救人!”王云随后大声喊道。 柳芽急忙挤开冯家人,却见冯志远嘴角还挂着血珠儿,而人已经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如纸。 “怒急攻心,暂时不适宜移动。” “立即取两床锦被来,先让冯公子就地休息。” “所有人都散开,把窗子都打开。” 检查过后,柳芽喂冯志远吃药的同时,语速飞快的交代下去。 以冯志远的伤势,接下来几年都需要修身养性,今日却动了火气,心脏如何能承受得住? 花厅外的柳叶在确定冯志远没有性命之忧后,吩咐红玲送她离开,她已经没有立场留下来关心。 “都是我的错啊!” “我的儿,是娘害了你啊!” 冯夫人痛哭着,握着冯志远的手不肯离开。 “不希望冯公子有事,还请冯夫人暂时出去。”打开针包,柳芽不耐烦的开口。 以冯志远的情况,施针为他护住心脉,疏通阻塞的经络是当务之急,容不得有任何人打扰。 冯家人不敢责怪柳芽不敬长辈,对她的医术还是肯定的,忙将冯夫人给架了出去。 有了冯志远这么个病号在,柳芽自是没机会和家里人商量南下的事,冯家人怕冯志远醒来后再出事,都默契的选择留下。 至于柳家除了黄毛小儿便是女子的事,他们下意识的选择暂时性遗忘。 “得,家里又热闹了,就怕那冯家不要脸皮的非得赖上大姑娘了。” 铃铛充作药童,不情愿的给冯志远熬药,见柳芽过来才忍不住抱怨一句。 “大姐若真的能被赖上,说明心里有这个人,还能强行拆散了不成?” 柳芽揉按着眉心,坐在石阶上小憩,到不觉得冯志远这样闹一通有何不好。 要么彻底的断了念想,要么就再续前缘,总好过成为心中的白月光,膈应了日后那颗心口的朱砂痣要好的多。 铃铛不明白柳芽为何这么说,把药熬好便送到花厅那边去,自然有冯家的下人接手。 主院中,王云攥着柳叶的手,纠结的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我是觉着那冯家小子不错,看得出也是在意你的,可他们那一家子也不是明事理的,亏得还是读书人家呢。” 柳叶情绪低落,闻言却是低声道:“娘,我和冯公子的缘分已经尽了。虽说我的姻缘会坎坷,可咱们柳家的女儿不愁找不到婆家,无非就是招赘罢了。” 对于姻缘之事,在与冯家解除婚约的时候,柳叶就没有过期待。 女子若必须成亲,也不是非嫁人不可。 退亲的事柳叶有伤心,却也如释重负,终于不用担心她出嫁后,家里的重担都要柳芽一个人扛着了。 “闺女啊,娘是没啥本事,也扛不住事。可娘瞧着志远对你是有心思的,要不你再考虑一下?”王云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柳叶苦笑,抽回手道:“娘就别想这些了,我对冯公子也并非是男女之情,不过是以前觉得这门婚事还不错,这才有了几分期盼的。” “如今这样也好,嫁人哪里能有招个上门女婿过的自在,娘也不希望我以后被婆家磋磨?” “那哪能呢!”王云忙摇头道:“娘就是盼着你能好,这不是以为你对志远也有心思,才劝你来着。” 站在门外的柳芽听了一会,确定了柳叶的心思之后,便没有进屋。 终身大事自是该柳叶自己做主,旁人劝的多了,会让当事者更为迷惘。 “主子,表小姐那边的李婆子在门房那边,急着请您过去一趟。”铃铛运用轻功来找柳芽,可见事情多急。 “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柳芽询问,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奴婢不知,李婆子累的喘不上气来,只说了让主子带上安胎药过去。”铃铛回道。 柳芽愣了一下,王兰已经是和离的身份,以她的品行绝不可能会未婚有孕的。 没敢耽搁功夫,直接让铃铛送自己去门房,在路上李婆子总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可柳芽却是听的面色微变,却也没再多问什么。 冯家人不知道柳芽出门去,冯志远醒来后便想请柳芽过来看看,却没有找到柳芽的身影,难免觉得这是柳家对他们的不重视。 “儿啊,你也看到了,柳家是真的把咱们当成外人了。” “那柳叶瞧着是不错,可也就识几个大字的村姑,你日后是要走仕途的,以咱们冯家在锦城的身份,还愁找不到一个能给你红袖添香的媳妇吗?” 冯夫人心中有怨气,只想劝冯志远回家去。 “是娘主张退亲的吗?” 第五百七十六章 厚脸皮 “此事,可是小妹说过什么?” 冯志远声音暗哑,虽是在询问冯夫人,可心里却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 冯夫人支吾着不肯正面回答,可知母莫若子,冯志远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闭上眼睛,将痛心之色掩下,冯志远沉声道:“娘,你们先回去。有些事,我想自己做一回主。” “可……”冯夫人想要劝说,被身旁的婆子拽了下衣袖方才咽了回去。 冯志远只当不懂冯夫人的意思,闭目不语,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姑娘,冯公子非要见您才肯吃药。” “冯公子说没有胃口,已经两顿没吃饭了。” “不好了,冯公子发热了。” …… 柳叶想要和冯志远断的干净,可自诩为读书人的冯志远,这次却是做了耍赖皮的准备,把面子都舍了只为和柳叶相处。 可柳叶看似柔弱,真的狠起心肠来也是丝毫不会退让的。 若非王云看不下去,柳叶即便心里再不好受也不见得肯见冯志远。 “你又何必这样呢?老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虽没念过多少书,也不会做连畜生都不如的事。” 柳叶这话十足的打了冯志远的脸,后者听的也是脸色微变。 凝视着柳叶微肿的眼睛,冯志远深吸一口气,心疼又有些窃喜。 “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志远倾心于你,还请柳姑娘能给我这个机会。” 冯志远深情的望着柳叶,第一次心动的女子,他不想就这样放手。 更何况退亲本就是因为误会,冯志远不在意那些命理之说。 “可你我之间不存在信任,就像你不认为我会舍己救瑶瑶,而我不信你清醒后能如此在意婚约。” “冯公子,这天下间最不缺的就是有缘无份的事。与其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而你已失了今日的诚心,落得我一人孤苦,不如现在就断个干净。” 柳叶经历了那么多事,看懂的道理也更多,她不敢去赌人性。 “那都是个误会,我信你就足够了。柳叶,你对我也是有情的,为何要说如此绝情的话?”冯志远急声道。 想要起身去拉柳叶的手,却因动作过猛而头晕,冯志远靠在床头好一会才缓过来,并未看到柳叶眼中的焦急。 以柳叶的善良,便是看陌生人如此也会担忧,偏偏对方是冯志远,关怀的话硬是被吞咽回去。 狠心的转过身,柳叶清冷的道:“冯公子放过我,你我之间查的不仅仅是信任,还有门第。很多事你现在不在意,不代表日后还能如此大度。” “结亲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更是结两姓之好,显然冯柳两家并不适合。请冯公子见谅,柳叶不敢高攀。” 这是柳叶第一次自贬家世,也是头一回觉得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若柳家也是书香门第,那日遇到事情时,冯志远不会第一时间就怀疑她的品德? 出事这么久,柳叶纵然还有几分伤心,也看的开了些,看的淡了些。 这边柳叶拒绝了冯志远,却也在王云的陪同下尽了主家之责。 柳芽那边,却是看着一脸焦色的王青良久没有开口。 “芽儿,白桃她到底咋样了?” 看到柳芽给白桃喂药,却没听柳芽说任何关于白桃和她腹中孩子的事,王青只能主动开口询问。 “这孩子,是表哥的吗?”柳芽不答反问。 王青脸一红,尴尬的别过脸去,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次她中药之后,在临走前……” 后面的话王青说不出口,屋里除了和离的妹妹就是未婚的表妹,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太不是东西了。 “哥,你咋能这样呢!”王兰气的想骂人,可到底是自家哥哥,她又舍不得说重话。 柳芽倒是不意外,还以为是白桃初中药的时候就成了好事,如此看来或许是白桃有意识的时候故意这么做的。 再看白桃的时候,柳芽的眼神复杂了些,不太确定白桃当初的目的,更加怀疑她此时出现的原因。 “月份尚浅,日子大约对的上。” 柳芽平淡的说了句,这件事她不方便插手。 至于白桃离开之后都遇到什么,柳芽也没兴趣去查,只要王青愿意认了,谁说什么都无用。 但白桃的存在,于王青而言是软肋更是麻烦,看来要重点培养王青的念头得先放一放了。 不知道柳芽一瞬间想了这么多的事,王青正歉然的望着昏睡中的白桃,拳头紧紧的攥握着。 在柳芽准备离开之际,王青道:“芽儿,我想请大姑帮我做主,在这里先和白桃拜堂成亲。她现在有了身子,要是回乡下成亲,怕是受不住白家人的闹腾,说出去也不好看。” “这事表哥自己去和我娘说。” 柳芽没有揽下来的意思,这会就做个小表妹挺好的,省的凡事都得操心。 “大哥,你……” 王兰叹了一声,有些话到底没说出口,送柳芽出门的时候却犹豫的问道:“表妹,我知道不该说这话,可白桃走了那么久,那娃儿真的是我哥的吗?” “表姐,我是大夫不是神,只能估算出大概的日子。”柳芽无奈道。 这里可没有DNA检测设备,只凭血型来判断的话,柳芽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准确。 且白桃经历了什么没人清楚,万一误会了她,岂不是要逼白桃一尸两命? “是我想岔了,表妹你就当我没问过。”王兰苦笑,神色复杂的朝白桃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 由于白桃的情况不太好,柳芽连着两日过来给她看诊,王青也是和酒楼那边告假,一直陪在白桃身边,自是没空去找王云说成亲的事。 倒是王云听丫头说了一嘴,怕王兰那出事了,逮着柳芽询问道:“芽儿啊,你和娘说句实话,到底是出啥事了?” “嗯?”柳芽愣了一下,不明白王云在问什么。 “你表姐那咋了?是不是他们娘俩有啥不舒服的?你可不能瞒着娘啊!”王云下意识的往这方面想,毕竟柳芽是大夫。 “娘你想哪去了,表姐和小外甥都好着呢。是表哥……” 无奈的看着王云,柳芽将白桃有孕的事说了,还不待她想好要不要说王青想娶亲的事,便将王云拍着大腿,风风火火的转身离去。 隐约的,柳芽还能听到王云嘀咕着:“这臭小子,欺负人家闺女也不负责,咱们王家可没这样的人。” “不行,他爹娘不在,我这做姑姑的可就是能主事的长辈,得给那姑娘撑腰去。” 撇撇嘴,柳芽对这件事倒是不上心,毕竟王青是必然要娶白桃了,后续的事情估计她也只能在‘听说’的行列。 “冯公子情况如何,还缠着大姐吗?”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分家还是入赘? 柳芽关心柳叶不假,却也不乏八卦的意味。 没有狗仔的时代,后宅的消息最能消磨时间,且柳芽是真的怕柳叶一时心软又成了冯家媳妇,日后少不得要烦心。 晴岚点头,将冯志远这两日的作为简单明了的告知柳芽,并不加个人色彩。 “晴岚,将来什么样的男人会有胆子想娶你呢?” 看着标准邻家妹妹长相的晴岚,柳芽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胶原蛋白的触感让柳芽舍不得挪开。 “属下不嫁人。”晴岚依旧没有情绪,眼神却盯着柳芽作乱的小手,换做是旁人的估计保不住了。 “婚姻的事本姑娘不勉强你们,但是跟在我身边的人都和铃铛一样,日后少不得有你一份嫁妆,真不嫁人就留着养老也好啊。” 轻轻一笑,柳芽挥着小手去找柳叶,留下晴岚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低喃道:“我们这样的人,能活到养老那天吗?” 冯志远休养了几日便无大碍,却硬是厚着脸皮又住了好几日,直到王青迎娶白桃,还跟着王云母子几个去喝了喜酒。 好在酒宴办的简单,几个熟人也都知道冯柳两家退亲的事,自然不会闹出不愉快来。 “表哥,你确定要留在锦城?” 到底是自家表哥,柳芽对王青还是寄予厚望的,但也尊重王青的选择。 “白家人就是麻烦,与其我跟在你身边被他们缠上,不如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更安稳。” 王青苦笑,当初没有定亲就是看透了白家人,不想兜兜转转还是娶了白桃,只是委屈了她些。 “这宅子算是表哥问你借的,日后从我的工钱里扣。表哥知道你不会一直留守在这边,以表哥的能耐不敢说能帮你把这边的事情都办妥了,但绝对会尽心为你守着,不让你蒙在鼓里。” 王家欠柳芽的太多,王青纵然想还也要量力而为。 王青的想法,柳芽不觉得意外,便也只是点点头,却随手将地契塞到王青手中,笑道:“那边辛苦表哥费心了,这宅子不大,算是我送个表哥的成亲礼,日后姥爷他们过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不行,我不能收。”王青推拒。 “当初我给表姐那么多嫁妆,如今到表哥成亲,我自然不能小气了,就当是替我娘孝敬姥爷姥娘的,你可是他们最看重的长孙呢。” 柳芽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为王青整理一下胸前的红花,继续道:“我在这里祝表哥早得贵子,夫妻和顺,家宅安宁。” 恭贺的话王青笑着受了,手中的房契却重的他有些拿不稳。 几百两银子的小宅院于柳芽而言不贵重,可对于子孙众多又刚刚起步的王家来说,却是根本置办不起的,这是他们王家长房日后在府城的根。 表兄妹俩没说太多的话,但彼此能明白日后的定位。 王青将精力放在锦城,为柳芽守住她的大本营,即便柳芽在外面闯荡不成,也有归处。 即便住在柳家,和柳叶接触的机会也不多,今日冯志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柳叶身上,见她离开自然要跟上。 “柳叶,当真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冯志远问道。 “你我二人见面甚少,冯公子说是对我有情,此情有多深?”柳叶淡淡的问道。 “惟愿礼聘于卿。”冯志远正色道。 “若是没有退亲的事,冯公子可还会这般执着与我,将重心放在我身上?”柳叶又问。 “……”冯志远沉默。 科考将近,作为冯家嫡系子孙,冯志远自然不可能整日儿女情长。 见状,柳叶轻轻一笑,柔声道:“或许你觉得我是强词夺理,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儿家,想要的未来夫君,是把我看得最重的。” “或许是记事起的那些事让我心里一直不安,故而我希望的夫君能懂得成亲便是有了自己的小家,即便没有分家也要以小家为重。” “纵然我不是才女,容貌也不够出重,可我不希望丈夫三妻四妾,那样不属于我一个人的男人,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想与其共度余生。” 受柳芽的影响,也是柳树根带来的伤害太重,柳叶恨极了那样的男人,也怕那样的姻缘。 当初和冯志远定亲的时候,柳叶尚且未曾想到这点。 可冯夫人来看望冯志远的时候说的那些琐事,恰巧被柳叶听到,这才知道冯家不是不纳妾的人家,只是相对而言妾室少,庶出子嗣也不多罢了。 “那怎么可能!” 冯志远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望着柳叶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男子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若没有妾室岂不是被笑话家有妒妻? 纵然冯志远为了这段姻缘与家中抗衡了一次,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依旧要排在发妻之前,这也是冯家的家训之一。 失笑摇首,柳叶并不意外于冯志远的反应,换做是其他男人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知道这番话在任何男子听来都是离经叛道,是不符合女人的三从四德的。” “可三从四德是男人给女人定下的枷锁,而女人却又一代代的为难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媳,从未觉得是对女子的不公,说来也是可笑。” 柳叶很庆幸自己的清醒,能够及时止损,否则即便顺利嫁入冯家,日后也定是惨淡收场。 “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怎会不公?”冯志远反问,然而底气却不足。 本不想和冯志远说的太多,但想断的干脆些,柳叶索性把话说的透彻。 “圣人云不可愚孝,但女子不问缘由不敬公婆便犯了七出之条。男子妻妾成群,妻子与若干女子争宠便是善妒,不争则地位不保甚至落得无所出的罪名。” “别人家的女儿如何我不清楚,我们柳家的女儿却是娇养,嫁妆不比男子分家所得少,为何要嫁出去受不曾养育过自己的婆家受规矩?” “敢问冯公子一句,你要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可否允许我也同样的对待娘家人?” 柳叶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叫冯志远无言以对,毕竟这就是世事常态。 从前听旁人说时,冯志远也会认为是女人的错,如今见柳叶问的坦荡,反而有种自己不够担当的感觉。 “男人与女人确有不同不公,但我若承诺,这些都能避免呢?”冯志远干涩的问道。 “如何避免?分家,或是冯公子考虑入赘?”柳叶不退让问道。 “父母在不分家,我冯家子弟亦绝不可能入赘!” 冯志远答完,在看到柳叶那了然的笑容后,顿时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一句不可理喻要脱口而出,可想到家里人曾探讨过冯瑶瑶日后的婚事,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 第五百七十八章 打开心结 不能以己度人,他冯志远枉以读书人自居,当真是自私至极,难怪让柳叶认为不是良人。 见冯志远无言以对,柳叶依旧是挂着浅笑,只是眼神变得更加的疏离。 “冯公子,用我二妹妹的话来讲,三观不合的人,纵然一时浓情蜜意,却难以维持白发齐眉。你我之间差的不仅仅是门第,还有做人的原则,也就是三观不同。” “我就是个眼界窄的农女,没有高门大户千金的那些修养,做不来贤妻。所以,请冯公子不要再执着于一个不适合你的人,也让我能静下心来等候属于我的良人可好?” 转动轮椅退后两步,朝冯志远颔首告辞,柳叶毫不留恋的离去。 从此后,当真是一别两宽,连心里的结也一并打开,柳叶的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容。 但冯志远却是迷茫的望着柳叶的背影出神,他对人生观有了新的看法,却又和十几年来的观点相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遵从本心。 殊不知在某间屋子的屋顶上,安公子却见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柳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头。 “贤王啊贤王,若你没有本世子这番真心,也不能去除皇室的那些规矩,怕是想做连襟也难喽!” “柳家的姑娘,难娶啊!” 三天后,王青带着白桃来柳家权当是回门,毕竟出嫁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嫁妆也是柳家给准备的。 王云是在用这种方式给侄媳妇撑腰,免得日后有流言蜚语她会受不住。 “大姑喝茶。” 扶着白桃跪下,小夫妻给王云敬孝敬茶。 “这茶啊,我可是比你们爷奶和爹娘还先喝着了,这红封可不能少给了才行。” 王云笑着抿了一口后,给白桃塞了一个轻飘飘的红封,里面装的自然是银票。 小两口刚成亲,手头上又没什么积蓄,给银子比给首饰更适合。 “表嫂好,红包不能少。” 待王青扶起白桃,柳芽便撺掇柳苗和杏儿上前讨要红包,热闹点才喜庆,这是规矩。 因着婚事仓促,白桃自是没工夫做针线活,只能用提前买好的小首饰送给柳芽姐妹几个。 都是丁香一类的小件,这还是王青私下里给白桃的银子,想让她置办些嫁妆来着。 “几位表妹别嫌弃。”白桃脸红的低下头。 之前没敢买贵重的,是因为要置办嫁妆也需要花银子,得省着来。 可后来被王云接过来住,嫁妆都是现成的,根本不用白桃出门,也没办法再置办新的,更不好从柳家的嫁妆里挑东西出来给柳家姑娘做见面礼。 “表嫂眼光和我一样好,我就喜欢这样的,杏儿你快帮我戴上。” 柳苗笑嘻嘻的接话,和杏儿互相戴上丁香不算,还帮柳芽和柳叶也都给换上了。 倒是给王云的见面礼,是王青单独准备好的,一对实心的银镯子,花光了王青成亲前最后的私己。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王兰不时瞄向白桃的肚子看,叫柳芽心里轻叹。 婚前有孕,白桃还失踪那么久,这孩子出生后怕也是王家心里的一根刺,一旦有个蛛丝马迹的会闹到家宅不宁也说不定。 翌日王青要带着白桃回村去,娶了媳妇又有了娃儿,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告知家里的。 冯志远被柳叶彻底拒绝后也回了冯家,一时间柳家又静了下来,柳芽便和家里人说了要南下的事。 “你大姐的腿要是没啥事,那咱们就一道去。” 王云是不想出远门,还有点怕出远门,可更不放心几个闺女单独南下。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柳芽又特意问了周老夫人的意思,老人家却表示对南边水土不服,还是留在锦城这边。 毕竟周老爷如今在锦城拓展生意,柳芽便也没勉强。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收租子的事有王青和从靳北疆那边借来的一个管事在,柳芽到不担心会出问题。 曹家三老爷杀贵妾也被关进了大牢,冯娘子没有顾虑,便也跟着一道上路,想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倒是和王云相见恨晚似的,两人也算是有个伴。 “夫人,前头有一队马车好像出了状况,挡着路暂时过不去。要是绕道的话,天黑前也进不了城,可是要先等等?” 胡娘子在外头回话,询问中带着几分的谨慎。 “去前头问一下,看看需不要需要帮忙,要是今晚赶不上落脚的地方,就让人搭帐篷,也好下去透透气。” 见王云不知如何是好,冯娘子笑着替她开了口。 这一路上王云和冯娘子相处的好,有时候也会为彼此做个决定,故而下头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这种事,多出几趟门就有经验了。反正咱们赶了一段时间的路,接下来就要坐船走水路,倒不如歇歇脚,在船上可比不得在地上踏实。”冯娘子解释道。 “还是冯妹妹你懂得多,我这辈子出过最远的门,就是从老家的乡下到府城了。”王云坦诚的道。 “有这么几个能干的闺女,日后你想要走遍奉国都有可能的,可不急的。”冯娘子不无羡慕。 出身在富贾之家,冯娘子出阁前倒是虽家里经商外出过,可扮作男装也有诸多束缚,只是见闻多些罢了。 成亲这么多年,冯娘子最多是带着女儿去城外的寺庙烧香拜佛,或是去庄子上走走,也是多年没有去过江南,竟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只可惜,至亲已经不在人世,再次南下却没有亲人陪护了。 那边柳芽姐妹几个坐在一辆马车中,不是嬉闹就是打牌,倒是还没觉得无趣。 车队一停下来,柳苗便忍不住要下车透气,姐妹几个自然是都陪着。 “原来去江南的路这么远,早知道就直接坐船了,可是比做马车要快些,这两天坐的我腰都酸了。” 柳苗后悔不已,可当初她是投了水路和陆路各一半的票的。 “傻丫头,你以为坐船久了那滋味就好受了?” 柳叶轻笑,拄着拐已经能走上几步路,也省的让下人来回搬动轮椅。 “大姐也没坐过船,怎么就知道不好呢?”柳苗反问。 “你以为大姐和你一样,要出远门都不打听好这些事,连个计划都没有吗?” 第五百七十九章 敲一笔 “咱们坐马车,夜里还能去客栈打尖,想采买食材也方便随时开伙。乘船的话,每日只能看到水,呼吸的都是鱼腥味,吃食也是以水里的食材和干货为主,就连夜里睡觉也像是躺在摇椅上一样。” 揉着柳苗的包子头,柳芽打趣道:“别抱怨了,喜欢坐船接下来能让你坐个够。” 看了眼天色,柳芽不禁皱了皱眉头,再耽搁下去就只能就地歇息,安全方面又得部署一番。 “几位姑娘,前面的车队出了状况,天黑前是修不好了,咱们今晚也只能在这边露宿了。” 胡娘子回来回话的时候,见到自家几个小主子在,自然是要说明白情况的。 柳苗拉着杏儿欢呼着,他们这个年纪就喜欢玩,自然对野营更感兴趣。 柳叶则是吩咐下去准备搭建帐篷和准备起灶的事,一大家子再加上下人的伙食,可是要费些功夫的。 “胡姨,这附近没有山贼一类的存在?” 柳芽低声询问着,看着前方的队伍有些担忧。 对方的车辆不少,即便是坏了一辆马车,匀一匀也能赶得及去最近的城池落脚,除非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几辆马车一起出事。 “是那家的主子娇气,不肯委屈坐别的马车,只能等着去采买的人回来修好马车再走。” 胡娘子鄙视的看了前方一眼,她半辈子雷厉风行的,自是不喜欢那些没有分寸的娇贵主儿。 忒能作! 荒郊野外的自不能比城镇安全,偏偏有些人宁可冒着风险也要享受,出了事也是活该! 可真的出事,陪主子出行的下人却至少得丢半条命。 “胡姨可打听对方的来路?”柳芽放下心中大石。 “京城来的。”胡娘子回话的时候,抬头看了柳芽一眼,却并未说对方身份。 柳芽对京城那些陶瓷的贵人不感兴趣,但也不想刻意去巴结,便特意吩咐随行人不得去打扰对方,就连柳苗也被特意叮嘱了一番。 可柳芽不想招惹对方,却架不住对方主动来寻。 “你们做的菜出个价,我家主子买了。” 一个管事婆子鼻孔朝天的出现在柳家的队伍中,开口便是欠骂的话。 王云刚想搭腔,却被冯娘子拽了下衣袖,忙想起来柳芽之前的叮嘱,歇了交好的心思。 “是全部都买,还是只买一两道啊?我们家主仆吃的都差不多,你们是要买主子吃的,还是买下人吃的啊?” 柳苗天真的望着婆子,好似没看到对方那轻蔑的神态。 “我家主子要买你家的菜,自然是买主子吃的,岂会吃下人的粗糙玩意。”那婆子哼道。 “哦,做你们家主子的下人真可怜。” 柳苗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可惜没挤出眼泪来,便道:“我们家的菜都是祖传秘方,你们要是买的话,一道菜一百两银子,就是不知道想要几道啊?” “一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就是大酒楼也没这个价,当你这都是山珍海味呢!”婆子瞪大眼睛道。 “那你去酒楼买好了,兴许比我们家的饭菜好吃呢。”柳苗耸肩道。 王云等人都默不作声,无疑是赞同柳苗的话。 婆子捏了捏钱袋子,扭着肥胖的身子往回赶,头上的金簪子闪亮亮的发光。 “今儿能卖多少银子,都给你做私房,干得漂亮。” 朝柳苗竖起大拇指,柳芽捧起一碗热汤吹着,先喝点暖胃的汤水有益健康。 虽然野外条件不好,可柳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调料和半成品的食材,又有柳芽不时的出门‘采买’,这一路上会缺好食材才怪。 胡娘子等人刚刚给主子们这边摆好饭菜,那胖婆子又扭着水桶腰折回来,因走的太快而热的脂粉糊了一脸。 “这是一千两银票,把饭菜都给我家主子盛一份,剩下的银票你们找的开?”胖婆子有意为难。 本着财不露白的原则,柳家一行人的穿着打扮都很低调,就连冯娘子也特意置办了寻常的衣裙,首饰不过是几件银制品。 纵然下人数量不少,可在陌生人眼中最多是小地方的穷酸地主要去投靠远亲,还是带着所有家资才凑的这些辆马车罢了。 “噗!” 柳苗没忍住捂嘴笑出声来,手里的汤碗没端稳洒了些许。 “大娘,我刚才和你说过了,每样菜一百两。不巧的很,我们这一家子虽然不是啥有钱人家,可吃食上从不糊弄,主菜加上小菜有十几个呢。” 说完,柳苗朝最会耍人的铃铛眨眨眼。 主菜不够,还有咸菜和罐头凑,不把敲对方一把,柳苗今儿吃饭都不香,没人愿意白白的被甩脸子。 胖婆子愣住,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人在外面吃饭还能这么多菜,就连他们家主子也没这么铺张浪费啊。 可很快婆子就知道柳苗不是开玩笑,老脸涨的通红,讨价还价的道:“那个,咸菜不能也算百两银子?” “没事,大娘的主子吃不起可以不要,咱们带的又不多,路上还怕不够呢。” 柳苗笑嘻嘻的吩咐道:“看看大娘带了多少碗碟过来,捡着主菜给大娘装,记着是按照主子的份儿来,可别叫大娘的主子吃亏了。” 柳芽低头喝汤,对自家小妹的古灵精怪并不阻止,就当是路上找个乐子了。 不想主动招惹麻烦,可麻烦都找上门来了,柳芽还能强制自己人委屈不成? 很快食盒便装好,所有的菜品都和柳芽他们这边一样,最重要的是量少的程度更相似,那一食盒也就够一个人吃饱的,还得饭量不大。 “你们这是抢钱,哪有……” 胖婆子看着柳家人面前装菜的量,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毕竟柳苗已经把话说明白了。 可提着食盒转身的时候,胖婆子险些气吐血了。 只见下人那边的菜和主家吃的竟是一样的,只是少了几个菜,可每一盘都是满满的,顶她买下来的好几份。 “不是说这是祖传秘方,一百两银子一盘的菜,是下人也能吃的?”胖婆子大声质问。 铃铛端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好心的解释道:“主子们吃的精细,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咱们做下人的只要能吃饱就好,可没空摆盘。” “这也是我们主家和善,对待下人从来不苛刻,尤其是在外头辛苦,自是优待些,这犯法了吗?” 胖婆子被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火急火燎的离开,这口气必须让主子给出了,否则她非得呕死不可。 “别笑了,赶紧好好吃饭,小心一会吃不着。” 第五百八十章 拿什么证明? 瞪了柳苗一眼,柳芽出声催促摸着银票傻笑的柳苗,却不见半点担忧之色。 这次南下虽然和安公子分道扬镳,可安王府却是派暗卫暗中护送的。 一则是为了保护柳芽这个小神医能平安抵达安王府,二则是要监视柳芽是否与外人接触,有谋害安王府主子的举动。 京城来的人,就算是皇亲国戚,只要柳家人占了理,安王府必然能保他们安然无恙。 当然,有靳北疆那张虎皮效果更好,但不到万不得已,柳芽暂时不会暴露与靳北疆的关系,免得很多事不好做。 “二姐,这银子你可是说了给我的,得帮我护着。” 柳苗忙捂住袖袋,好似有人要来抢她的银票似的。 王云听的有些担忧,但见几个闺女都没有害怕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边吃饭边照顾小五很快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如柳芽所说的那般,一家人尚未吃完饭,便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显然是找茬的架势,手里都操持着家伙事。 “给本郡主砸了,一个碗筷都不许留!” “一群下贱的东西,竟敢和本郡主吃一样的吃食,打死了也不为过!” 只见一个红衣少女,张扬的下令,那张精致的小脸因嚣张而扭曲,让人无法欣赏她的美。 倒是柳芽仔细端详着少女的面容,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二姐,这可咋办啊?我是不是招惹大的麻烦了?” “要不我把银票还给她?” 柳苗带着哭腔的问道,她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皇亲国戚。 柳苗这么说,可捂着袖袋的手却不见有别的动作,还小声嘟囔道:郡主都这么穷了吗? “小妹,想不想再多赚一点银子?” 柳芽莞尔一笑,神情自若的喝完了剩下的半碗汤,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芽儿,真的没事吗?”柳叶蹙眉,对上皇亲国戚她心里没底。 “安公子可是派了人护送咱们南下,惹祸了还怕没人给兜着不成?” 柳芽噙着抹浅笑,视线朝不远处的林子望去,大致的锁定了安王府暗卫的方向。 见柳芽这般淡定,王云等人的情绪也稳定下来,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唯有冯娘子若有所思的望向柳芽的方向。 “娘,你和冯姨带着小五先去歇着,这边得闹腾一会儿,别耽误小五睡觉长个儿。” 颇有兴致的又夹了一口菜咀嚼着,柳芽就这么看着对方的人马打砸碗筷,而铃铛等人没得到主子的示意,一个个都后退到一旁由着那些人去做。 铃铛的年纪不大,但她是最得柳芽信任的大丫头,很多时候铃铛的举动代表着柳芽的意思,下人们自然是向她看齐。 那自称郡主的红衣少女,本以为能闹腾一会,却没想到对方认怂,便也没了兴致。 “一群贱民,也敢扫本郡主的兴,这就是教训。” 挥手准备撤离,郡主那高傲的姿态,让柳芽很想看看她身后是否也像孔雀开屏一样的丑陋。 “慢着。” 铃铛清脆的开口,走路间腰间的铃铛晃动,传出悦耳的响声。 为了配合主子的低调,铃铛也只能戴了个铜质的铃铛,声音不比得金银玉器的好听,但也更为明显。 郡主转了一半的身子停下,似是没想到有人在听到她自报郡主身份的时候,还敢留人。 “诚惠,郡主您让人打砸了的饭菜和碗盘,共计损失三千余两。” “请问郡主是付银票,还是金银?” “这打砸了的东西,自然会归属于郡主,可需为您包好送过去?” 铃铛随口报了个数字,却是叫郡主那方的人都听傻眼了。 三千两银子于皇亲国戚而言是不多,可也不是所有有封号的人都有丰厚的家资。 至少在路上的时候,三千里当真不是个小数目。 “呵!” “大胆贱奴,竟敢讹诈本郡主,还不快将人绑了!” “恶奴欺辱本郡主,与那主家定也有关系,全部都抓了送衙门去!” 郡主怒喝着下达命令,那顺口的架势,显然没少干这种事。 铃铛毫不畏惧的站在最前方,以铃铛为首的柳家下人不动声色的围成扇子形,除非郡主的手下都是高手,否则想越过他们去绑柳家姐妹根本不可能。 “二姐,这郡主好凶啊!明明是她养的奴才先挑事的,怎么却都怪在咱们头上了?” 柳苗拉着杏儿的手,乖巧的坐在原地,语气里尽是厌恶,却不见害怕。 只要柳芽稳得住,哪怕是天要塌下来,柳苗也不担心会砸着自己。 “苗儿,你消停会儿。”柳叶依旧不安,只能用平静的面容来伪装。 “大姐你们在这坐会,我去给咱们家两个花一样的妹妹赚零花钱去。” 柳芽眨了眨眼,悠然起身走向前方,站定在铃铛身前。 郡主的视线落在柳芽的穿着上,先是满脸的不屑,随后目光落到柳芽那张粉嫩的脸上,却是嫉妒的生出毁掉她的狠意。 一个穷酸人家的少女,竟然有吹弹可破的肌肤,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完美无瑕,便是皇室那些金枝玉叶也不及一二! “大胆刁民,见到本郡主还不跪下行礼!” 郡主冷冷的盯着柳芽的脸,像是毒蛇一般让人厌恶。 铃铛下意识的想要护在柳芽身前,却被柳芽一个手势制止。 “你说你是郡主我便信了?当朝律法,良民无错且不上公堂,除见天子与皇室一品亲王无需下跪,我应当没有记错?” 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柳芽不禁怀疑京城贵女是不是都这么没品位。 郡主啊,那是仅次于公主之外最高贵的女子的品级,还有一定的奉银可领。 可面前这位,这一身的华贵…… 怎么说呢,就是每一件单品都华丽耀眼,结合在一起却穿出了暴发户的感觉。 至于那张原本该是青春靓丽的脸,画着鬼新娘的妆容,又有一双狠厉的眸子,简直就是童话里恶毒女巫的参考形象。 “大胆!”郡主怒斥。 “嗯,说我胆子大的人不少,也不差郡主一个。” 柳芽不想再荼毒自己的眼睛,侧身指向被毁掉的东西,浅笑道:“方才我的丫鬟已经报了赔偿数额,请问这位不知是真郡主还是假郡主的郡主,是打算赔银票还是现银呢?” “若是你手头不方便,那便留张欠条,盖上私人印章也可。这天下最不缺的是衙门,这笔银子总能讨的着的不是?” 第五百八十一章 命案 柳芽笑的明媚,比晚霞更为夺目。 可柳芽却暗讽对方只是仗势欺人的穷人,这叫郡主如何能接受? “果然是穷山恶水多刁民,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穷鬼,也敢对本郡主出言不逊!” 郡主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柳芽,解下腰间的玉牌,傲娇的道:“看清楚了,此玉牌乃是本郡主的封号,当今圣上御赐德容二字。” 柳芽不清楚这个德容郡主是谁,下意识的朝铃铛望去,却见她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便知道这位德容郡主不是个善茬。 “民女见过德容郡主。” 柳芽福身见礼,一干下人自然也要行礼问安,却没人行跪拜礼。 本以为亮出身份,会看到柳芽等人惊慌失措,结果却是如此淡漠的态度,气的德容郡主想亲自出手教训人,又嫌跌了身份。 “既然是皇家承认的郡主,那民女就更放心了,至少民女知道告御状是需要去京城击鼓的,想来找到郡主就不难了。” 站直了身子,柳芽依旧是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可开口就是在逼德容郡主给银子。 “很好,本郡主记住你了!” 阴狠的扫了柳芽一眼,德容郡主用力的拂袖转身,冷狠的道:“区区三千两银子,本郡主自是给的起,可也要你有命花才行。” “多谢郡主挂心,算命的说民女是长命百岁的富贵命呢。”柳芽只当听不懂对方的威胁。 德容郡主带着满腹的火气离开,自有下人给柳芽赔偿的银票。 “你知道这个德容郡主?” 拿了银票后,柳芽看向铃铛询问。 “这位德容郡主,乃是边城侯将军的遗孤,其父在世时拥护先太子,也是为护先太子而战死,其母受惊难产身亡。” “先帝念其年幼无人照拂,命人接到宫中抚养,与前主子一起长大。” 说到这里,铃铛顿了一下,见柳芽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也不好再提醒什么。 “现在的皇帝即位后,大肆封赏名臣忠将,德容郡主便是那时被长公主所收养,并在搬到公主府后养成了嚣张跋扈的个性,连真正的公主们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柳芽扫了一眼银票,上面盖着官印,可见这些银票的来处。 “二姐,这银票有毒吗?”柳苗瞄着银票问道,她并不知道德容郡主的身份。 “把你之前收到的银票拿来给二姐看看,现在二姐还真怕这些银票是假的。” 贫民花用官银是需要有来处的,尤其是大额的银票,一旦被德容郡主告一个偷盗之罪,可是有理都说不清。 柳苗忙将银票递给柳芽,柳芽侧身假意仔细分辨,其实是和空间里的银票对换了。 除了官印之外,银票并没有明显的区别,柳芽递给柳苗的时候,她也没有检查的意思,倒是因为一天之内就赚了四千两银子高兴不已,不愁开店的本钱不足了。 “铃铛,今儿夜里你们警醒一些,所有人分成两队,每隔一个半时辰换一次班值夜,要保证有人在暗处值守。” 在铃铛耳侧又低语了几句后,柳芽才扶着柳叶去休息。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否则今晚这里将会平添许多冤魂,而杀了一个郡主绝对是个大的麻烦。 这一夜柳芽只敢浅眠,到天明的时候方才小憩了片刻,还是被食物的香味吸引着醒来的。 “他们这是要启程了?” 柳芽看着前方正在往马车上装东西,打着呵欠的问了一句。 “连夜修好的马车,比咱们这边更早就开伙了。”铃铛递过一条热帕子给柳芽擦脸,小声道:“昨晚一点动静都没有。” “嗯,你留意一下,我总觉着这事没完,那位可不像是能吃亏的的主儿。” 擦了脸,柳芽还是有些许困意,想着一会到了马车上再睡。 且说德容郡主的队伍早早的便出发,还刻意的弄出很大的灰尘,正好柳芽他们的方向是下风口,估计早饭是别想吃了。 躺在奢华的车厢内,德容郡主享受着丫鬟跪地捶腿,冷声问道:“派谁去办事了?” “回郡主的话,是张六子。那小子心眼活泛,办事一向让郡主满意。”大丫鬟白鹭讨好的回话。 德容郡主满意的点点头,自是知道张六子办事稳妥,满意的道:“等事情办好了,赏张六子一个大红封。”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穷酸,也敢和本郡主斗,可真是不惜命啊!” 白鹭忙配合的咒骂着柳芽一家,半点规劝主子的意思都没有。 陆路的路程尚且算太平,即便遇到一些事情,有安王府的暗卫出手,自然也不会让柳芽一家受到伤害。 又过了一城,柳苗便嚷着要乘船,王云还没有坐过船也有期待,自是同意了。 有柳芽在,晕船药不缺,食材上又充足,一家人倒是没有遭罪,反而是柳苗又赚了一笔零用钱,还在船上结交了一段友情。 “死人啦!” “船上有人杀人啦!” 寂静的深夜,女子的哭喊声惊动了整船的人。 王云吓得急忙让几个闺女都住到她屋里去,生怕会出事。 “娘要是害怕,今晚开始咱们就分开睡。胡姨她们都会功夫,有人守着也安心些。” 见王云脸色苍白的哄着受惊的小五,柳芽提议道。 “娘和小五一起,杏儿和你在一起,我和苗儿睡一屋。这样的话,红玲他们也能轮流休息一下。” 柳叶也害怕,还是能保持理性。 一家人商量好了,却都没了困意,只有小五被哄好睡下。 柳芽倒是出去看看外头的情况,又怕王云会担心,只能留下来陪着家里人说话。 天快亮了,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柳芽便道:“我去厨房熬些粥,娘你们多少吃点也眯一会。这船还得两日才能靠岸,估摸着那个时候才会报官,兴许咱们也得被询问一番。” “啥?这两天咱们还得待在这船上?” 王云一听,顿时惊慌的问了一句。 冯娘子这时候进门来,便笑道:“船的行驶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在漕运那边也有备案,临时靠岸的话也不好停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让丫头去打听了,那人命大,心脏长在右边,人还吊着一口气呢。” 冯娘子提着食盒进来的,虽然扑了粉,却不难看出她眼底下也是有淤青的,可见昨晚休息的也不好。 “冯姨一会也留在这边歇一会。我让会些拳脚的丫头在外头守着,这样我娘也省的惦记冯姨不安全了。”柳芽道。 “那敢情好了,我昨晚吓得也睡不着。你们这屋里人多,我还怕会耽误你们睡觉呢。”冯娘子没有拒绝,为了女儿她也得惜命。 吃了一碗清粥,柳芽姐妹几个便回了隔壁的屋子,等柳叶他们睡下了才出去问铃铛查到的结果。 第五百八十二章 还是大姐了解我 昨晚柳芽一直在王云那屋,怕吓到王云他们,柳芽也不好叫铃铛过来询问。 船上有谋杀案,即便是谋杀未遂,也要提防。 “受伤的男人是个账房,醒来后指认是他妻子要杀他,就是昨晚喊杀人了的那女子。” 这点小事,铃铛调查起来自然不难。 “可查明缘由?那女子呢?” 穿越之后多是遇到被辜负的女子,柳芽还是第一次听到谋杀亲夫的,自然有几分好奇。 “账房指认后便昏了过去,那女子被绑了关在装货的船舱里。这夫妻俩是来南边寻营生的,没人认识他们,所以还没有人去审问。”铃铛回道。 “你暗中观察一下,别是骗人的表象。” 柳芽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谋杀亲夫是大案子,自有官府去接管。 现在柳芽怕的就是这事不是巧合,他们若被牵扯进去,被刑讯逼供可就冤了。 尽管那账房保住了命,可船上的药材有限,想要痊愈只能等着靠岸去寻一位好大夫。 因这桩谋杀的事件,接下来几日船上的气氛都很紧张。 平日里会到甲板上透透风的人,也都关在自己租住的船舱里,尽量不和他人接触。 柳苗失去了赚银子的机会,郁闷的陪着小五玩,倒是懂事的没有抱怨。 两日后船只靠岸,所有客人却不能下船去采买,而是等待报官的人带着官兵来询问口供。 “快看,就是那个女人要杀死自己的男人,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毒的女人?” “呸!指不定是外头有了相好的,要不好好的杀自己的男人做啥?” “那也不一定,兴许是这男人对她不好,给逼急了呢?啊!你掐我干啥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嘛。” 甲板上看热闹的人不少,这些议论声自然也传到船舱之中。 窗户是打开的,柳芽他们住的是中等偏上的高度,靠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也能看到那个被捆绑的女人的背影。 纤瘦的风吹即倒,长发凌乱的披在身后,即便被绳索捆住,谩骂声不绝于耳,女子的背影却挺的笔直,走的毫不犹豫。 看着女子的背影,柳芽甚至能看出一丝轻快来。 “不管是啥原因,谋杀亲夫的罪名是活不了了。”柳叶低声道,不知对女子是否有同情。 “不惜拼了性命也要杀了那个男人,可惜对方还活着,自己却身陷囹圄。” 柳芽轻轻摇首,将窗子关上,隔绝了那道被众人唾弃的背影。 没过多久,捕快便将船上的人都询问了一遍,毕竟那男人还活着,问话自然只是走个过场。 因男子暂时昏迷着,客船需要等到人醒了才能离开,期间要支付的医药费自然是由客船这边先垫付。 在水上待了几天,又被惊吓了一回,待能自由活动后,柳苗立即张罗着要上街逛逛。 在这陌生的小镇上,一家人自然是一起出行。 “芽儿,你为啥不救那个男人?” 在等柳苗去买小吃的时候,柳叶忽然问道。 这两日柳叶一直觉得哪里不对,此刻看到医馆才想起来柳芽是大夫的事。 每年捐赠药物给贫苦人家,若说柳芽是怕对方不付药钱,柳叶觉不相信。 “还是大姐了解我。” 俏皮的又眨了眨眼睛,姐妹俩靠的近,这番对话除了身边的丫鬟也不会有人听到。 “最初是以为那男人真的死了,我又不是仵作,也就没过去看看。后来知道他活着,我便让铃铛去查,结果还真是让人意外。” 柳叶不知道这些事,便静待柳芽的下文。 “那男人是账房不假,却是做假账卷了银子逃跑的,而那女子的爹是老账房,男人利用女婿的身份让老人家替他顶罪,这会那老人下场不知如何呢。” 说到这柳芽不免轻叹一声,这个世界缺乏公道,于普通人而言一旦被栽赃陷害,除非有贵人相助,否则衙门能还几人公道? 柳叶沉默了一会,问道:“这是那女子说的?你怎能确定她没有说谎?” “所以我没有插手这件事,先让铃铛查清楚了再救人也不迟。”柳芽道。 柳叶颔首,随即明白了柳芽的意思。 一旦女子说的是真的,柳芽出手救下他们父女,日后便可安心的用。 在别人看来不起眼的账房,对于生意人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保障。 小镇不算大,确定客船暂时不能离开,柳芽一家便搬到客栈去住,环境也更为舒坦一些。 “主子,这两日总有人在跟着咱们,应该随着咱们一道上船的,可要奴婢把人抓来审问一番?”住进客栈后,铃铛禀报道。 “你知会胡姨他们一声,先看看对方想做什么,免得换来个更本事的。” 柳芽不太放在心上,猜测着可能是德容郡主派来的人。 安王府的暗卫也在,他们一行人的安全也是多了一份保障,柳芽自是不担心区区一个德容郡主能掀起风浪。 可德容郡主是侯家人,这点让柳芽头疼,为靳北疆考虑也不能下手太狠。 古人是有迂腐的一面,但忠心和义气却也让人钦佩,就凭德容郡主的将军父亲,北境将士们都会保护这位的存在,哪怕是北地之王的靳北疆也得慎重待之。 “二姐,我今儿看重了一个铺面,要价比咱们县城那边还贵,那再往南走是不是要贵到我根本买不起啊?”柳苗郁闷的道。 柳苗噘着嘴回来,跟着她进门的杏儿忙边解荷包边道:“我有银子,都给你用。” “好杏儿,咱们的银子还是留着到南边再用,那边的铺子更贵,可赚的也比这边多。” 忙按住杏儿的手,柳苗幽怨的看着柳芽,小眼神满是期盼。 “亲兄弟明算账,看在你是我亲妹妹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柳芽笑眯眯的道。 柳苗没去想柳芽为何要讲条件的事,忙抓着柳芽的胳膊晃了起来,催促道:“二姐最好了,你快说是啥选择。” “你先告诉我那铺子在哪,打算做什么营生。若我觉着有投资的必要,可以考虑借银子给你,在你还清银子之前,每年分我一成的红利做利息。” “第二个选择,便是买铺子的银子我来出,但这生意我也要拿大头的利润。” 柳芽竖起两根手指,示意铃铛去准备点心茶水,打算和柳苗好好聊聊。 自家妹子这么小就有做生意的想法,柳芽自然要支持,却也不打算让柳苗觉得凡事可以不劳而获,姐姐们会毫无底线的惯着她闹腾。 “我这是来的巧了,刚好我手里还有些闲钱,要是小妹的眼光不错,大姐和你二姐一起支持你,条件一样。” 柳叶浅笑着推门而入,与柳芽对视一眼,姐妹俩的想法都一样。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嘛。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诬陷 柳苗的想法简单直接,既然这里是漕运停航的地方,那就卖能储存的小吃零食,柳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不仅仅要做来往客商的生意,小镇本身也富裕,不愁客源不充足。 “民以食为天,小店的名字就叫食为天咋样?” 站在刚买的铺子前,柳芽看着为铺子名字快要抓光头发的柳苗,笑着给了个提议。 “不错,老百姓能吃饱喝足就是最大的心愿,可不就是民以食为天。” 柳叶很赞同的点头,柳苗和杏儿自然没有意见。 姐妹几个商量着铺子格局的问题,他们不能留下来看着铺子开张,只能规划个大概,留个放心的人在这边张罗着。 还不待姐妹几个敲定具体方案,衙门的捕快却找上门来。 “是你们买的这铺子?”捕快看着屋里连个及笄年纪都没有的姑娘们,不确定的问道。 “嗯,铺子是我买的。”柳苗点头,心里有些敬畏官差,却没有退缩。 满意的暗自点头,自家小妹的可塑性很强,柳芽这么想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官差大人,不知这铺子可是有啥不妥的?这铺子咱们刚接手,还请大人们能坦言相告。” 柳叶福了福身,身为长姐自是不会让妹妹们出头。 “你们家可以做官的亲戚?还是和官府做过啥买卖?”官差对一群小姑娘也不好意思凶,便问了一句。 姐妹几个对视一眼,主要是看向柳芽,毕竟柳芽的生意做的最广。 “我们是农家出身,在锦城那边做点吃食的买卖,也有些田地,倒是没和官家做过买卖。”柳芽回道。 虽然给县令、知府等官员的家眷看过病,也收到过诊金,可还真没有收过官银。 别人不知道官差为何这么问,柳芽却明白了。 这里虽然是小镇,可往来的客商多,故而县衙那边会派官差轮流过来值守,以防有镇长处理不了的纠纷。 “那就和我们哥俩走一趟,卖你们铺子的人要报官,说你们付的那一千两银子有官印。这可不是小数目,不能解释清来路,你们就得去县衙澄清了。” 年长的捕快好心的提醒一句,年纪比柳树根还大一些。 年轻的捕快犹豫一下,问道:“你们家的大人呢?这银票应该是大人给的?” “不是的,这银票是我自己赚来的。” 柳苗嘴快的开口,因紧张而捏着衣角,却清晰的将自己怎么赚到的银子解释清楚。 两名捕快对视一眼,再看柳家姐妹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自是明白她们这是被人报复了。 柳芽浅笑着拍拍柳苗的肩头,抢在柳叶前头开口道:“我们家情况特殊,所以是由我当家作主的。我长姐的脚受伤了,三妹之前伤了脑子有些不大清楚,可否由我陪小妹去回话,让我大姐和三妹先回客栈去?” 两名捕快稍作犹豫便应允了,毕竟镇长那边也没交代要带几个过去。 “别怕,有二姐呢。咱们光明正大赚的银子,堂堂正正的花出去的,就是去了公堂也不理亏。” 安抚着柳苗的时候,柳芽扫了铃铛一眼,抬头对柳叶道:“大姐带杏儿先回去,和娘说我们去买东西了,省的娘又要瞎操心。” “嗯,大姐点你们爱吃的菜,等你们回来。” 考虑到杏儿受不得惊吓,柳叶也不好跟着过去裹乱。 只是柳芽一向习惯随身带着大额的银票,而她身上也带了足够的银票,可交付房款的时候,柳芽却笑着说让柳苗先垫付,回客栈再给她,柳叶那会就觉得奇怪。 此刻见柳芽笑的轻松,一点也不意外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般,自是明白柳芽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感情好,我就喜欢吃那个炸小虾,大姐可要让后厨多撒点辣椒。” 笑着说了一句,柳芽牵着柳苗的手跟在捕快身后。 铃铛轻轻颔首,退后两步护在柳芽身侧。 前头的两名捕快怀里都多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既觉得这趟没白来,又觉得有些烫手。 偏偏他们干几年也赚不来这么多,谁舍得推拒? “叔,这银子咱们真能拿着?”年轻捕快问道。 “那丫头不是说了,咱们只要不偏帮就好,你还怕个什么?”年老的捕快故作沉稳的瞪了对方一眼,心里一样的没底。 就怕这姐妹最后进了大牢,却把他们给捅出去,到时候银子拿不到,身上这身吃饭的皮也得被剥下去啊! 两个捕快的话,柳芽主仆自然是听在耳中,却假装不知。 她们会功夫的事轻易不会表现出来,女子柔弱些更好办事不是吗? 很快到了镇长家中,和李莹家相比,这处宅院处处透着大户人家才有的奢华,下人也是李家的两倍以上。 主仆俩交换了个眼神,规规矩矩的向镇长行礼问好。 “老张啊,你确定这么大的闺女敢犯下那等大事?” 镇长虽然没少收好处,但做人还是有底线的,绝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失去镇长的位置,从而损失长久的利益。 “这个……” 被叫做老张的老汉抹了抹额头,他心里也没谱,可找上门的人给他的好处,足够还清所有债务。 想到那人的承诺,卖出去的铺子最终还会回到他手中,张老汉昧着良心道:“这事我哪敢说谎呢!今早来买铺子的时候,交银子的是她的妹妹,那可是一千两的官家银票啊!” 说着,张老汉忙将银票递交给镇长,却不敢抬头看人,怕泄露自己的心思。 “镇长大人,可否让民女看看这张银票?” “今日交易的时候,民女不小心洒了茶水,正好弄湿了银票的右上角,这件事张大叔可还记得?” 柳芽浅笑着开口,天真的神态像是不知道坐实了她的罪名会如何一样。 闻言,张老汉点点头,连声道:“记得记得,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地方?” 拿在手里仔细的辨认了一番,柳芽又将银票递还给张老汉,点头道:“没错,当时我还道幸好没有弄湿了墨迹,要不然这一千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有柳芽的这句话,张老汉悬着的心放了回去,忙将银票递给镇长,却没注意到柳芽一闪而逝的冷笑。 银票上的茶渍位置没错,但却不是柳苗交付的那张,因为这张真的是有官家印章。 镇长接过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拍着桌子怒道:“老张,你我也算是有点交情,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诬陷人家一个小姑娘,还想告到官府去,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张老汉不明白镇长为何这么说,登时心里咯噔一声,只愣了一会便上前拿回银票,待看清银庄的印章后,张老汉跌坐在地,额头上的冷汗滚落而下。 第五百八十四章 是坏人吗? 张老汉诬陷柳芽,镇长罚了他五个大板并赔偿柳芽五两银子,这事便算是了了。 虽然柳家不会在此落地生根,但有铺子在这边,和镇长能有几分交情再好不过,柳芽当日便让铃铛上门送了一份薄礼给镇长。 “奴婢这一打听,真没想到一个镇长竟然也能富得流油,果然越往南越好赚银子啊。” 铃铛出门一圈,自然是收集不少消息回来的。 “这里守着运河,南来北往的船只都要歇脚,小镇自然比别的地方富庶。但即便是到了江南,穷人依旧有,银子只会不断的流入富人口袋里。” 喝了口茶水,眺望着街道上形形涩涩的人,柳芽注意到有一行人也是客船上的,看样子是遇到了麻烦。 铃铛凑上前看了一眼,道:“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对母子在跑,好像是躲着什么人,就是他们。”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有人插手了,咱们看个热闹就行。” 柳芽淡淡的开口,刚要添茶,却见到那对母子竟然好巧不巧的撞到了正要回客栈的王云。 由于街道上声音嘈杂,柳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也看得出那妇人在向王云求助,而王云一副心有不忍的模样。 “奴婢下去看看。”铃铛自然也看到这一幕。 “不用,日后我娘少不得要遇到各种各样的事,让她自己处理。” 柳芽虽然这么说,可视线却紧锁着下头。 之前想要伸出援助之手的那几人,不知为何选择袖手旁观,王云心善又有共情的成分,明明很害怕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却还是护住了那对母子。 没让柳芽等太久,王云便解决了事情,带着那对母子进了客栈。 “去查查那对母子的来路,还有那个男人的事。”柳芽戒备心重,她身边决不允许有来路不明的人在。 倒是王云那边,除非查证了什么,柳芽不想在这个打击王云的自信心。 敢面对陌生人去争取,王云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安顿好了那对母子后,王云没有来找柳芽,还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柳芽才看到了人。 “这是秀娘,她儿子小涛。他们也是苦命人,娘今儿也就是搭把手,让他们先在这住两天。” 王云给女儿们介绍母子,并没有将人留在身边的意思。 “夫人救命之恩,我们娘俩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还请夫人留下我们,干再苦再累的活我们都愿意。” “小涛他爹不是人,我们要是被抓回去,也是被卖掉的下场。夫人给了他几十两银子,本也是买下我们娘俩的卖身钱。” 秀娘生的娇小,秀气的小脸一落泪,让人很是心疼。 叫做小涛的男孩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拽着秀娘的衣袖不肯撒手,更不说话。 “这是干啥呢!有话起来说。” 王云抱着小五,便让胡娘子去扶秀娘母子起身,同情的道:“那男人要真不是东西,你们娘俩就躲远点。有手有脚的总能有个活路,可别想着卖身为奴,你儿子才多大,做奴才哪还来的好前程?” “有那样好赌的爹,我这个娘又没本事,小涛将来能学一门手艺都是命好了,还指望有啥出息啊。” 秀娘抹着眼泪,伤心的道:“我们娘俩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怕是没找到干活的地儿,就又被他找着给卖了。” 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小涛依旧不说话,却是跪在王云面前重重的嗑了两个响头,随后就那么望着她,无声的祈求着。 “不敢瞒着夫人,我儿子小时候见他爹差点把我打死给吓着了,从那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要不他爹也不会狠心肠的要卖唯一的儿子,我们娘俩在他心里根本不算是人啊!” 秀娘越说越伤心,把小涛抱在怀里痛苦不已。 柳芽仔细的观察着母子里的神色,倒是没有看出异常,铃铛调查的结果也是这样。 再看家里人,除了柳芽和铃铛几个之外,都红了眼眶,就连冯娘子也是侧首拭泪。 “要不,就让他们先跟着?” 冯娘子看向柳芽,知道她才是能当家作主的那个,却也不好做主说把人留下的话。 毕竟冯娘子也不会随便接收不知底细的人,何况柳芽一家子的情况更复杂,也不缺使唤的人。 “那就先跟着。” 被自家人期待的眼神盯着,柳芽如何能拒绝? 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柳芽又道:“这一路上靠岸的机会不少,你们觉得哪里适合便可以留下生活。我娘这人心肠软,到时候给你们些银两,也不怕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之后的路还要你们自己去走。” “小姐是怕我们会给夫人招惹麻烦吗?我们啥活都能干的,也不要工钱,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秀娘哀求的望向柳芽,也明白这个小姑娘才是能当家作主的人。 审视着秀娘半盏茶的功夫,柳芽勾唇笑道:“我们家不缺下人使唤,为何要多养两个吃闲饭的人呢?” “芽儿,咋说话呢?”王云板着脸,不赞同的看向柳芽。 “娘,你有善心这没错。可天下这般的人多着呢,咱们都留下吗?” “换做是娘,但凡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会不会带着我们姐弟几个卖身为奴,连命都让人攥在手里?” 柳芽轻轻的开口,见王云愣愣的看着自己,便明白她是没听懂,无奈的道:“娘就当是我心肠硬,反正明天就开船了,我最多允许他们跟两站地。” 说完,柳芽便吩咐铃铛去催小二上菜。 至于秀娘母子,柳芽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再给。 王云一时不能理解柳芽的话,倒是柳叶和冯娘子听出了苗头,纷纷收起了怜悯的心思,倒也没说赶她们走的话。 “二姐,他们是坏人吗?” 饭后各自回房休息,柳苗悄悄的进了柳芽的房间问道。 “我不知道。”柳芽摇头,不想用猜测去左右柳苗对事情的看法。 在秀娘坚持要留在王云身边的时候,柳芽直觉很厌恶这个看起来可怜不已的女人。 虽说适合女子做的活计不多,可也不是找不到,秀娘却宁愿让儿子做奴才,这不合常理。 “二姐放心,我会帮着娘盯紧了。真是可怜人,咱们给些银子也就算了。要是她敢有别的心思……哼!” 柳苗的话未说完,但显然是会惩罚对方。 捏了把柳苗的鼻尖,柳芽笑道:“以后有小妹护着娘,我可放心多了。” 柳叶但笑不语,妹妹们都能自己立起来最好不过,她作为长姐纵然有心护着妹妹们,也不可能护一世的。 在酒楼不远处的巷子,追着秀娘娘俩打的男人,这会正点头哈腰的和一个男子说话,只是那男子背对着巷子口,倒是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贵人放心好了,那婆娘胆子小的很,只要我一揍她,让她干啥都不敢说不。” 秀娘男人讨好的说着,揣着银子转身就进了赌坊。 第五百八十五章 遇珍娘 让铃铛打探的消息暂时不会传回来,柳芽让铃铛暂且留下关注后续,办这种事铃铛的处理方式更灵活一些,是晴岚所欠缺的。 船只继续南下,但因之前有过伤人案,王云的胆子也变小了,总是拘着姐妹几个在身边,除非是他们一起去甲板上溜溜,否则王云都会找理由把人留下。 又航行了十几日,中间只停留了半日添加补给,倒是没再有意外发生,而秀娘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柳姑娘,我家主子命小的在此等候。家中有些急事,主子先行离开了,还请柳姑娘见谅。” 客船再次靠岸之际,安心早已经等在码头,见了柳家人立即上前见礼。 “安公子客气了,有劳安心小哥带路了。”柳芽客气的颔首。 安心虽然是下人,却是安王府世子的随从,不知多少人想要巴结呢。 安心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距离安王府还有几天的水路,之后再坐马车行两日的路方才能到。 越往南走气候越热,此刻柳芽等人已经换了稍厚实一点的夏衫,街道两侧的绿植也郁郁葱葱,再有那娇滴滴的人儿撑着伞慢悠悠的走着,看上去如同画卷一般。 “姐,我终于看到了书本里说的江南了,这里真是太舒服了,咱们家那边还穿着小夹袄呢。”柳苗难掩兴奋。 一家人纵然都带了夏衫过来,可数量有限,且南北气候差异的缘故,布料也会有所不同,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是北边过来的。 “这次船只要停上一天,咱们去扯几块薄点的料子,在船上也没事做,正好赶两套衣裙来。” 柳叶的绣活好,又不是能闲得住的人,自是要找些打发时间的事。 这点柳芽也赞同,只要不过度赶工,总比每天在船上熬着好。 “我的女红不好,就做几双袜子好了。” 柳芽很有自知之明,又大方的道:“一会咱们也逛逛成衣铺子,谁看上了啥就买,今儿我请客。冯姨也别和我客气,就当是晚辈的孝敬。” “这丫头不缺银子,她这么说了,冯姐姐你可就真别客气。”王云笑道。 脚踩在地上还有些飘,王云的心里却是踏实的,脸上的笑意也浓厚了些。 冯娘子笑着打趣了两句,礼尚往来便是,商女出身的她最懂得分寸。 “你们也是,今儿一人一身成衣,再给你们扯一块料子,不会做针线的自己想辙。” 柳芽这话是对胡娘子和晴岚等人说的,都是近身的大丫头,不能穿的寒酸了。 女人都爱俏,柳芽在这方面对手下人一向大方,自也是收拢人心的好方式。 “客官想要买什么只管看,价钱绝对是最便宜的。” 女掌柜见有客人进门,强打起精神招呼,穿着与大众不符的立领长裙,还是遮挡不住她脖子上的伤痕。 柳芽看了女掌柜一眼,笑道:“我们自己看看就好,想买什么再问您。” “成,那你们看着,需要的时候叫我一声。” 女掌柜应了一声,扶着柜台缓慢的往回走,手不自觉的扶着腿。 柳芽看在眼里却没作声,其他人倒是没留意女掌柜,自是没发现这一点。 店里的成衣做的都很精致,却又不张扬,面料以舒适为主,价钱自然也不会太高。 很快一行人都选好了各自想要的衣裙和布料,柳芽还特意给安心选了一套朱青色的外挂,她可不喜欢把别人的下人使唤。 “哟,这是遇到大主顾了。” “珍娘,快把银子给老子,要不老子就把你闺女卖了,看你还活不活的下去!” 男人猖狂的声音响起,正要收银子的女掌柜身子一哆嗦,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 王云等人看着男人,一时不清楚二人是什么关系,也不好意思插嘴。 “李仁,你给我滚!” 被叫做珍娘的女掌柜隐忍的开口,眼神如刀子般,恨不能杀了男人。 “呵,这是赚了银子就不认人了是?我可是你亲哥哥,你一个寡妇,要不是有我给你做靠山,早就被婆家欺负的上吊去了,你那闺女指不定在哪个旮旯受罪呢!” “快点把银子拿来,要不我就去告诉你婆家人,说老子不管你们娘俩了,看你还有没有活路。” 李仁嘿嘿的笑着,一瘸一拐的走到柜台前,就想去抓银票。 柳芽快速的将银票收回,冷声道:“银货两讫,我还没有买到东西,你就来抢我的银票,信不信我去报官?” 看到柳芽的容貌,李仁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搓着手掌道:“好标致的小美人儿,是北边来的?” 扫了李仁一眼,柳芽没有作声,却往后退了一步,实在是对方的口臭太重,远远的还能闻到味道。 李仁只当柳芽是怕了他,伸手就要去摸柳芽那白嫩的小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道:“这么标致的小美人儿,可不该吃苦受罪。快叫声好哥哥,哥哥送你去给有钱的老爷做小妾去,保准你日后穿金戴银的过……啊!” 李仁话未说完,便被晴岚擒住手腕,直接将人给甩出店铺。 阻止晴岚追出去动手,柳芽朝安心看了一眼,这种人自然还是让男人去解决的好,免得脏了晴岚的手。 安心没有犹豫的便出了店铺,他最见不惯这种恶心的人,还是要对主子的恩人不怀好意,就该狠狠的教训。 “珍娘是,我能问一下,你这里的成衣和布料并不差,为何要卖这般低的价格?” 在珍娘算账的时候,柳芽便发现珍娘几乎是不要利润的在售卖,这不符合商人做生意的规矩。 闻言,珍娘苦笑道:“姑娘也看到了,我一个寡妇没人能依靠,婆家那边为了要这铺子恨不能把我们娘俩都卖了。娘家哥哥混不吝啬的,倒是让婆家人不敢乱来,却……” 长叹了一声,珍娘继续道:“姑娘是外地人,我也就不瞒着姑娘了。我就是想把这些货清了,好带着我闺女去外地过安生的日子,哪怕苦点也比这提心吊胆的好。” 侧首拭泪,珍娘低声道:“今儿这买卖是做不成了,姑娘快些离开,要不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这铺子打算卖吗?”柳芽又问,并不怕被李仁找麻烦,左右不过是在这里停留一晚上而已。 “倒是想卖,就怕没人敢买。虽然闲置了可惜,但地契在我这,迟早能给我闺女。” 珍娘不舍却坚定的道:“这是我和当家的积攒的家业,就算是舍了也不能白送给那些吸血的蚂蟥,更不能因这死物让我闺女被他们毁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客栈出事 柳芽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的付了银票,便和一家人离开,今晚自然还要住在客栈里,好睡个踏实觉。 人生地不熟的,又在布店里遇到了李仁那事,柳苗也不嚷着要逛街了,王云更是恨不能把女儿们都拘在一个屋子里,也好相相互有个照应。 吃了午饭,趁着家里人都午休的时候,柳芽带着晴岚又去了布店。 而布店的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头的布匹被凌乱的扔在地上,还有珍娘麻木的整理着店铺的身影。 “在外头等我。” 吩咐一句后,柳芽进了布店,帮着珍娘一起整理铺子里的东西。 “姑娘还是走,被李仁那混蛋看到了,少不得要为难姑娘。” 珍娘神色麻木,这般被欺负不是第一次,早已经习惯了,却不忍心连累旁人。 “你不是想要卖铺子吗?刚好我想置办几处产业,开个价。”柳芽继续收拾着,并没有停下来。 珍娘的手一顿,却摇头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要是把铺子卖给姑娘,那就是害了姑娘。有李仁和我婆家那些人在,你买了铺子也开不起来,我不能做丧良心的事。” 柳芽却是浅笑道:“不过是些市井混混,我敢买这店自然就不怕他们。不过你这铺子也不好卖,所以价钱上可得给我便宜点。” “你是说真的?”珍娘还是不敢相信有人敢买她的铺子。 “嗯,还有铺子里的这些东西,我也都买了。”柳芽道。 珍娘鼻子一酸,笑着落下泪来。 “这铺子是我当家的花五百两银子买下来的,铺子里剩下的布料和成衣应当有三百两左右的本钱。你给我……” 珍娘犹豫一番,伸出四根手指道:“你给我四百两,我便都卖给你了。” 有了这笔银子,再加上以前积攒的一些家当,想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并不难,她们娘俩还有女红的手艺不是? “这是六百两银子,咱们立个字据,你将房契一并给我便可以离开了。” 递过去六百两银票,柳芽知道这是自己赚到了。 之前向小二打听过,这里的房价也涨了不少,关键是赚钱的地段想买个铺子不容易。 珍娘连忙应声,写好字据后便打开连着后门的锁,不多时便去而复返,将房契一并交给柳芽。 “姑娘是我们娘俩的大恩人,我也没什么好报答姑娘的。这是我娘传给的一本刺绣的书,我外家的闺女是传女不传男,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珍娘是真的感激柳芽,要是没有这笔银子,她们母女即便是担惊受怕的过活,也不敢贸然离开。 柳芽不懂这些,却也明白这些世代传承下去的东西有多重要,便婉拒道:“你我各取所需,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要。” “这书就是死物,不瞒姑娘,我虽然把书给了你,可不指点的话,姑娘也只能学到皮毛,不算是违背外祖家的规矩。”珍娘诚心感谢。 柳芽看着已经磨得飞边,却没有褶痕的书,便知道珍娘外祖一脉对这本书的重视,更是觉得贵重无比。 有些东西不值钱,却又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其价值。 “这书我不能收,不过你们母女若是没有投奔的地方,不如跟着我走。我们家除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弟,都是女眷,我大姐对女红一向感兴趣,也想开个铺子,不若你去给我大姐帮忙,也算有个照应。” 眼缘是很玄妙的东西,柳芽看着珍娘,便觉得她是个可以放心用的人。 珍娘并未第一时间做决定,而是回后院去和女儿商量行程的事。 柳芽环视着铺子,意念一动将铺子里的布料和成衣都收入空间,也省的日后还需要避人眼目的去购买,再悄悄的放入空间。 且说李仁被安心教训一顿后,狼狈的逃离,带了几个兄弟去找珍娘闹了一通,自然是把柜台里的银子都抢光了才,随后就去小酒馆了吃吃喝喝。 “哥几个,想不想多赚点银子,置办些产业也过好日子去?”酒过三巡,李仁才问道。 “这话说的,不想过好日子的傻子,可银子哪那么好赚啊!” “可不是,李三哥你就会逗哥几个玩,谁像你似的有这么个能赚银子的寡妇妹妹,啥时候也不愁没银子花。” 几人说着算话,他们会跟李仁在一起玩,还不是因为李仁不缺银子? 蹭吃蹭喝,偶尔帮李仁解决点事,彼此都高兴。 “我今儿看到了几个水灵灵的妞儿,比咱们南边的姑娘那水嫩,那小模样长得比桃花还招人稀罕……” 李仁刻意压低声音,怕被别人听到他说的话,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说的他自己都流口水了,可见所说的话语有多龌龊。 再说珍娘没让柳芽等多久便做了决定,随柳芽他们一起南下。 即便最后不给柳家做事,她们母女这一路上有人照应着也安全些,南边对刺绣的要求更高,可好绣娘赚的也更多。 “晴岚,留信儿给铃铛,她路过的时候顺便把这店铺拾掇一下,买几个得用的人把铺子支棱起来,想做什么买卖她看着办。” 柳芽物尽其用,铃铛就不是能闲得住的主儿,也该让她独自练练手了。 想到铃铛得到信以后,定会抱怨自己被主子抛弃了的小模样,柳芽便忍俊不禁,却不知道客栈那头已经被盯上了。 夜深人静,客人不算多的客栈,后院的大门被打开。 李仁等人被小二放进了客栈,却不知道他们的举动被暗卫看在眼里,而负责轮流守卫的晴岚自也发现了。 “东西下到饭菜里了吗?” 李仁猫着腰走进后院,即便有接应的人也做贼心虚的架势,一看便知是偷鸡摸狗之辈。 “下了下了,你给的那一包半点也没剩下,就是牛都得晕几天,何况一群娇滴滴的小娘们。” 小二自得的说话,拦住李仁道:“李三哥,事我就给你办到这了,该把银子给我了?剩下的事,我可不掺和。” 行有行规,李仁不舍的把一包银子塞到小二怀中,招呼带来的几人摸上二楼客房。 回头卖了那一家的小娘皮,再搜刮他们身上的银两,那才是大头。 第五百八十七章 火烧客栈 柳芽一家子多是女眷,故而把二楼直接包下来了。 除了楼梯口对着的房间住着安心,两侧都是他们娘几个和丫鬟婆子,至于小厮等人自然是留在客船那边守着行李。 “呵,这几个小杂碎,连咱们世子护着的人也敢打主意,你们给我狠狠的教训他们,打死了省事。” 安心磨着牙,只觉得脸烧得厉害,亏得他还在柳芽面前保证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还没到安王府的封地呢,柳家母女就遇到危险了,简直就是在打他安心大爷的脸。 “柳姑娘让人来吩咐,除非柳家人有难,否则不准咱们动手。”暗卫没有情绪的道。 安心被噎的胸口都疼,合着柳芽给了他一个解除米药的解药不算,还连怎么整治那几个流氓的事都想好了,那他岂不是很多余? 安心大爷心里不舒坦,偏偏不敢得罪柳芽。 不仅仅是因为柳芽的医术,更是因为她是柳大姑娘的妹妹,没准就是自家世子未来的小姨子,溜须拍马还来不及呢。 柳家人都睡的很熟,倒是丫鬟婆子们都精神的守在主子身边,听到有脚步声后纷纷喂主子们吃下解药。 而秀娘母子,柳芽则是早早的就让人给他们服下解药,这会只要不是睡的太狠了,听到响动自然会起来的。 “主子,客栈的东家是最大的拐卖人口贩子,其宅院中有十几个孩子和姑娘。” “不过此人是县令的小舅子,平时做这种事都是拐了几道弯才入手,那些被他拐卖的人也有卖身契在,很难直接查到他头上。” 晴岚快速回到房间,在调查的结果告知柳芽。 “没想到这样富庶的县城里,还有这样的黑店,说那县令完全不知情,我是不信。” 柳芽冷笑一声,双腿交叠道:“既然是黑店,那就一把火烧了干净,你们趁乱去把那些被拐了的人送出去,剩下的事通知你前主子的人,让他们解决。” 民不与官斗,柳芽会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恶人,但想要将这些人的罪行绳之于法,还是得官家的人出面才稳妥。 晴岚领命离开,不多时便听到有人喊走水的声音,整间客栈的人都慌乱的往外跑,掌柜和小二竟然也不在乎客人的安危,只顾自己逃命。 “芽儿,你们有没有看到秀娘娘俩?咋他们没跑出来呢?” 一家人跑出客栈之后,大火吞噬了客栈,虽然还没有烧到落架的地步,可寻常人已经不敢往里冲了。 “我看到秀娘带着她儿子进了娘的房间,那会娘已经出来了。”柳苗道。 “这可咋办?秀娘定是要去救我才出事的。”王云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看着那熊熊大火没了主意。 柳叶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的柳芽,蹲下身扶着王云道:“娘,咱们刚才逃出来的时候,撞到我的人就是秀娘,他们比我先一步出了客栈的。” “啥?” 王云发蒙的看着柳叶,明明是很简单的话,可她竟听不懂了。 “他们背着行李,是用娘今儿新买的布料做的包袱皮。”柳叶又道。 王云呆呆的望着酒楼,良久才道:“所以,他们都没事?” “嗯。”柳叶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 王云也不说话,可知道秀娘母子没事,还表现出伤心,可见也是明白了什么。 冯娘子也是轻叹一声,后悔当初为秀娘说了句话,也怪自己识人不清。 客栈的火势太大,惊动了不少人前来帮忙灭火,连官府的人也来帮忙,生怕火势控制不住会将这一条街的商铺都给烧没了。 “还好你们都没事,我听有人喊这边起火了,赶紧过来看看。” “我出来时让我闺女烧了热水,你们先过去歇歇脚。” 珍娘头发凌乱的绑在脑后,衣襟的扣子也是斜的,一只脚的绣花鞋都跑丢了,可见来的多急。 柳芽扬唇一笑,道:“那就麻烦珍娘了,这个点去找客栈也不见得方便。” 王云等人对珍娘也都有印象,见柳芽同意自然也都没有异议。 珍娘的女儿和柳叶年纪差不多大,是个温婉的姑娘,典型的南方小家碧玉,待客很有礼。 铺子已经被柳芽买下,这后院自然也属于柳芽的资产,珍娘回家后想把主屋腾出来给王云,却被柳芽阻止了。 “不过是歇这一晚上,何必倒腾。都简单洗漱一下便睡了,明儿官府说不定要来问话。” 王云这会才觉得疲惫,感叹道:“还好那会把买的东西,大多都送船上去了,要不就都扔在火里了。” “是啊,所以娘也不用心疼。”柳芽轻声说了一句,抬头朝客栈的方向望去。 火烧客栈,一则是让那黑心的东家损失一二,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借着客栈做黑心事。 二则是柳芽不确定客栈里是否有见不得光的事,放一把火正好让那些阴暗见光。 三则是最重要的,让晴岚他们去救人,明知道有无辜的人被卖掉,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柳芽做不到无视。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法入睡,尤其是客栈的东家,在得知客栈是有人蓄意纵火,且那看似很大的火势竟然没把客栈烧干净,反而让救火的人发现了地窖里的尸体,整个人都吓软了。 而后宅里丢失的那十几个人,客栈东家反而没有关注,连忙跑去找县令姐夫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呵!当真是黑钱来的快,一个小小的客栈东家,竟然有这么多的财物,家里恨不能用金砖铺地了。” 夜深人静,一道娇小的身影窜入民宅,很快便将那些不义之财悄无声息的带走。 至于县令的后院,柳芽并未去光顾,她可不想闹的太大,耽误南下的行程。 翌日天明,珍娘母女便做好了早饭,还未吃完便有官差上门询问。 柳家人都是女眷,只有安心一个男子,倒不是官差的怀疑对象,却也要例行公事。 衙差问完话之后,对安静的立在一旁的珍娘道:“你去趟衙门。昨晚客栈起火,李仁烧死在里头了。” 珍娘身子微晃,虽恨极了那贪婪的兄长,可也是她娘家唯一的亲人了。 “麻烦差大哥帮忙买口薄棺,找个地方安葬了。珍娘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敢见这样的场面。” 珍娘深吸一口气,上前塞给官差一个钱袋子,连为李仁操持后事的事也不愿接手。 不是珍娘绝情,而是李仁一死,婆家那边定然会上门闹事,为了日后安生,她必须尽快带女儿离开。 见银子不少,衙差自然不会拒绝帮忙,不过是去义庄跑个腿的事,交代一句就能赚银子,这事傻子才不乐意。 那厢柳叶看了柳芽一眼,似是在询问什么,又似是单纯的看她而已。 却见柳芽秀眉微挑,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百八十八章 昏迷不醒 在回客船之前,晴岚才赶回来,一夜未眠的她看上去有些疲惫, 王云等人都折腾到半夜睡的,也没了再逛街的兴致。 每次船只要靠岸之前都有事,王云现在都害怕了,巴不得客船能一站到达目的地。 “夫人,等等我们啊!” “我是秀娘啊,夫人别把我们娘俩扔下啊!” 客船起航后,岸边传来秀娘的声音,披头散发的她牵着儿子的手,却身无长物。 王云因疲累已经歇下了,柳芽姐妹倒是听到秀娘的喊话,却默契的将窗子关上,没人愿意去搭理她。 “芽儿,你说秀娘是临时起意的,还是她早就想好了要偷拿了娘的东西离开?” 柳叶没忍住询问了一句,她终究是看不懂人心险恶。 “或许一直存着那样的心思,可惜娘身边一直有人,她想要下手也不容易。”柳芽淡淡的回道。 昨晚秀娘趁乱拿了王云屋里的财物想要离开,柳芽并不在乎她想去哪,无非就是些不值多少银子的死物,让王云看清秀娘的面目才重要。 是以柳芽并没让人去追回那些东西,而秀娘在岸边的狼狈模样,怕是昨晚偷盗的东西被人打劫了,这也是她的报应。 “人心,真的太复杂了。”柳叶低喃了一句,抱着小五回自己的屋子去玩,免得吵醒王云。 而珍娘母女也随着一起上船了,因为客舱有限,只能让晴岚他们让出一间来才不至于去睡大通铺。 第一次出远门,孙玲兴奋又紧张,珍娘看着女儿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模样,也有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玲儿她爹,我们娘俩往后能安生的过日子了,你在天有灵保佑咱们平平安安。” 擦拭着亡夫的灵位,珍娘低喃着,却笑着落下泪来,其中的辛酸只有她一人体会。 接下来的行程总算没再出事端,在抵达安王府之前,柳芽收到铃铛的来信。 信中说那名谋杀亲夫的女子所言属实,铃铛打点一番后她得以出狱,而她的男人则被追究欺主、携款私逃、陷害岳丈等罪名被关押,注定要落得一场空。 在和离之后,叫周柔的小娘子承诺接父亲出狱后来投靠柳芽。 珍娘的那间铺子,铃铛打算也开一家食为天,并安排了她在锦城培训的人过去接手,日后也能作为情报点。 信件最后的内容便是铃铛的牢骚,大概的意思就是下回有这种事让晴岚去做,她留在主子身边还能逗主子开心,比晴岚那冷面有用的多。 “这丫头,在外头怕是早就放飞了,也就办正事的时候能想起我这个主子来。” 柳芽只是莞尔一笑,对铃铛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且不提柳家人进城后,便被安排在安公子准备好的宅子中,安心更是将房契直接赠与柳芽。 这一路上珍娘一直在教柳叶几个绣工,除了柳芽之外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增益,冯娘子和柳叶更是看重珍娘的女红,想要和她联手开绣坊。 “江南盛产丝绸,绣坊也不再少数。你们想开绣坊,怕是不容易,除非是另辟蹊径。”柳芽很无情的给几人泼了冷水。 “芽儿说的不错,是咱们想的太简单了。要是在北地,咱们想开个这样的店铺倒是容易,可越往南有钱人越多,银子也越难赚。”冯娘子叹道。 “要不就先开个成衣店,等咱们积累了客源,再开作坊?”柳叶不愿放弃。 珍娘手里的银子有限,自然不认为有话语权,故而只是听着,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一手绣活了。 柳芽提议道:“开成衣店倒是可行,但得和传统的成衣店不一样,这样才能一鸣惊人。” “芽儿,你说的这个是啥意思?”柳叶不解。 成衣店就是卖成品衣裳,柳叶不知道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柳芽淡淡一笑,故作神秘的道:“大姐,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做的几件衣裳?拿出来,咱们一家人穿上,你就明白了。” 闻言,柳叶吩咐红玲将几件成衣找出来。 很快,一家人便换好了新的衣裙。 布料用的是南边常见的,上头绣的花也是南方常见的花。 可几人都穿在身上之后,却是瞬间就吸人眼球,冯娘子连连说了几个妙字。 珍娘母女这些年都在做成衣卖,立即就看出柳家母女为何能将普通的衣裙传出特色来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面料,眼色差别也不大,绣的花样子也相差不远。可每一件衣裳细微的差别,都是为穿衣人量身定做的。” “尤其是你们一起穿上,一看便知是一家人,又不会抢了彼此的风头,这才是这几件衣裳最大的不同!” 孙玲年纪小,说出最主观的看法。 柳芽浅浅一笑,冲着孙玲点点头,意思是她说对了。 王云看着几个水灵灵的闺女也是满脸笑意,一路的疲惫都不见了,连小五也是挨个姐姐身边站一站,再去摸摸她们身上的裙子,比划一下自己的小衣裳,笑的小嘴都快合不上了。 “这个系列,可以称之为亲子装,也就是一家至少两代人穿一个系列的衣装。也可根据要出席的场合不同,设计上有更大的区别。” “除此之外,还有姐妹系列,兄弟系列,以及情侣……呃,我的意思是说夫妻专属系列,以及未婚夫妻应有的系列。” 柳芽解释着,示意晴岚将图纸交给柳叶,她则是带着柳苗和杏儿,再牵着小五的手出门逛街去了。 明日便要去安王府看诊了,柳芽当然要在忙起来之前陪着弟弟妹妹出门去逛逛,也顺便了解一下这座城池的经济体制。 安王府。 世子的院落中,明卫、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 世子安逸外出归来,却重伤昏迷,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未来得及说,吓得小郡主直接昏了过去,安王夫妇也不过是强打精神陪着。 可信得过的大夫都来给世子诊治过,无不是婉转的建议安王夫妇准备后事。 “王爷、王妃,安心在院子外喊着要见二位。”侍卫在屋外禀报道。 “这个不着调的奴才,主子重伤如斯,他竟然不知道去了哪儿,若是我儿有个闪失,定要他陪葬!” 安王妃面容憔悴,每次儿女发病,都像是在剜她的心脏一般,痛的不能呼吸。 安王安抚了几句,忽然想到之前收到的家书,忙道:“速带安心进来回话。” “王爷这是作甚?再吵到了逸儿……” 安王妃话说到一般便更也不语,若能把人吵醒何尝不是好事? “王妃莫不是忘了逸儿的家书,他可是让安心去接谁人了?”安王满心激动,倒是没留意安王妃那复杂的神色。 “我儿有救了!王爷,咱们逸儿有救了啊!” 第五百八十九章 真的是这样? 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出柳芽给的几张图纸中的款式,柳叶立即寻了布料出来,与珍娘等人分工协作。 只是才穿针引线,柳叶的手指便被针扎了个血洞,鲜血瞬间滴落而下。 “嘶!” 轻呼一声,柳叶忙将食指含入口中,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除非是刚接触针线活,或是像柳芽那般做女红的时候一心二用的人会戳破手指,这种见红的事一向被认为不吉利。 “大姑娘这是心急了,做成衣的事也不是一两日能成的,要不大姑娘先去帮夫人忙着归置的事?”珍娘柔声劝了一句。 “的确是我心急了,娘带着小五忙着这么多事,我是该去帮帮忙。”柳叶浅笑,试着压制心里的不安。 这宅子如今在柳芽名下,安置的事外人自是不好去帮忙。 冯娘子几乎是搬家过来,她暂住在客院要忙活的事就不少,也只有珍娘母女最为清闲。 柳叶才问清了柳王氏所在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过去帮忙,安王府的人便上门来。 “柳大姑娘,还请快快请二姑娘去救救我家公子。奴才给您磕头了!” 安心话未说清楚,也是不能让外人知道详细的,冲着柳叶便咚咚嗑了两个响头。 “安公子怎么了?”柳叶心里一慌,开口问道。 “我家公子……中毒了。”安心小声道。 “我二妹出门去了,我这便让人去寻她。” 往外走了两步,柳叶忽然想起柳芽给家里人准备的保命东西,忙转身道:“安心,你确定安公子只是中毒?” “还有内伤。”安心下意识的回道。 “让人寻我二妹恐怕得耽搁些功夫,你先带我过去,我有办法让安公子的情况稍有缓解。” 柳叶急着去救安公子,可听完安心的话却心安不少。 攥紧了玉瓶,柳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药,可柳叶当初给家人的时候就说过其作用。 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药便能吊住性命。 而练武的时候,柳芽曾玩笑般的说过这药对治疗内伤十分有疗效,兼之能解毒,简直是江湖侠士出门必备之物。 安心不疑有他,忙吩咐安王府的人也去寻找柳芽,而他则是带着柳叶急速赶往安王府。 因担心安公子的情况,柳叶入安王府的时候竟没有抬头看一眼匾额。 见到安王夫妇,柳叶更是没等安心给主子见礼,便直言道:“麻烦二位带人出去,给我半柱香的功夫就好。” 安王夫妇不知道面前的是柳叶而非他们等待的小神医柳芽,在看了安心一眼后,见他轻轻点头,便挥手带走了屋内的下人。 有暗卫在暗处,安王夫妇也不怕柳叶敢对安逸不利。 “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让芽儿有时间来救你,你可要撑住。” 看着面色发黑的安逸,柳叶的心止不住的抽痛着,忙扶起他把玉瓶里的灵泉水喂下。 可安逸此刻的情况根本不能自主吞咽,不多的灵泉水有一半顺着嘴角流下。 柳叶心里一急,忙将剩下的灵泉水倒入口中,再渡给安逸。 熟悉的香味窜入鼻中,半昏迷的安逸吃力的撑起眼帘,只看到那思念的人儿与自己近在咫尺,下一瞬温热的红唇贴了上来,连渡入他口中的是什么也未曾尝出味道。 “柳叶……” 安逸低唤了一声,沙哑的声音让人分辨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柳叶惊慌的向后躲去,见安逸依旧紧闭着双目,这才放下心来。 暗卫自是将这一幕都看在眼中,却没有现身制止,他可是清楚的看到自家主子那满是柔情的目光了。 “他这样,怎么可能醒过来,我这也是在救他,做什么心虚呢!” 柳叶俏脸粉红的安抚着自己,不敢再去看安逸的脸,指尖却忍不住按住自己的唇。 安王府的办事速度很快,这厢柳叶还没离开安逸的房间,柳芽便被请了过来。 柳苗他们自然是被送回了柳宅,柳芽也不放心几个小丫头在外面逛,尤其还带着小五。 “大姐?你怎么会在这?” 柳芽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安逸床前,把脉之后便转身看向柳叶,见她双手紧握着玉瓶,便也没再询问。 “他没事?”柳叶询问,没有回答柳芽的问话。 “大姐把保命的东西都喂他服下了,还能有事岂不是对不起我精心为大姐准备的好东西?” 柳芽这话说的平板,见柳叶脸颊浮现红晕,不由得皱起眉头。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否则柳叶怕是又要伤心一次了。 安王夫妇才知道谁是儿子信中所提及的小神医,但柳叶舍得用自己的珍贵之物救安逸,这份人情安王府也领了。 “所有人都先出去,我要给安公子施针。” 和柳叶一样的态度,不给安王夫妇开口的机会,柳芽已经打开了针袋,并直接赶人。 纵然安王夫妇很想知道儿子的现状,可肉眼便可看到安逸的脸色稍有好转,哪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扰柳芽救人? “安王府世子,希望你日后不要恩将仇报,伤我大姐的心,否则我救的了你也杀得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柳芽的视线朝暗卫所在的方向看去,自是希望有人替她转述。 不提柳芽全力救人,安王夫妇在隔壁临时准备了一间客房,邀请柳叶一同去小坐。 没有下人在,柳叶依旧不知道安王夫妇的身份,但毕竟对方的年纪在那,在长辈面前总要拘谨些。 “柳姑娘与我儿是如何相识的?”安王妃随和的开口,不过是寻个话题打发时间罢了。 “安公子旧疾发作,恰巧民女有急事,不小心撞了安公子……” 柳叶轻声道明了相识的过程,与安公子私下接触的那两回自是不好说出口。 但安王妃是过来人,自是明白柳叶有所隐瞒。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很自然的转移话题,问一些柳芽师从何人之类的话,却不时的打量着柳叶,叫柳叶很不自在。 倒是柳家的事,因安逸已经查清楚,安王夫妇倒是没有再问。 安逸这次伤的很重,柳芽为他施针也只是疏通血脉,震伤的脏腑需要慢慢调理,好在没有破损,故而不需要手术治疗。 但安王妃爱子心切,还是留柳芽姐妹在王府中,等安逸过了危险期再送他们回去。 “大姐,你为何会独自来这里?即便要救人,把药给了安心也是一样的。” 夜里姐妹俩睡在一处,柳芽这才有空询问。 室内光线并不充足,柳叶微微侧首,避开柳芽清明的视线,有些慌乱的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安公子是你的病人,我想你也不愿他出事,便过来了。” “真的只是这样?”柳芽不信这样的理由,追问道。 第五百九十章 势在必得 为安逸解毒又不留下隐患,必须要用灵泉水做药引,柳芽寻了理由回府准备,安王夫妇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倒是柳叶没有主动提出离开,柳芽也不好明晃晃的叫人,心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安逸已经醒来过几次,安王夫妇自是不可能一直在,安心很识时务的将柳叶请过来帮忙照顾,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的不提及安逸的身份。 “安公子这次受伤颇重,日后当要谨慎些才行,命只有一条可不会重来的。” 柳叶说完,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番话,便将在船上绣好的帕子给了安公子,低声道:“之前答应为安公子绣的帕子,那会事情多总是顾不上。现在,安公子也当用不到了。” 尽管不知道这里是王府,但安逸院子里的一切用度,柳叶还是看得出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打开柳叶为自己绣的帕子,上面只有几片竹叶,以及平安二字,却让安逸满心的温暖,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个弧度来。 “你的女红比我妹妹好,若是不麻烦,可否请姑娘再为我绣几条?”安逸似是随口道。 “这……好。”柳叶无法拒绝病人,心里却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相对无言,确切的说是柳叶不知该如何面对一直看着自己的安逸。 两人不算太熟,而安逸也一向守礼,不曾这般的注视过她。 想起那日喂安逸喝灵泉水解毒的事,柳叶的脸不自觉的发热,忙起身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 “可要请大夫?”安逸说着,竟是要起身。 “不必了,只是想歇一会罢了。你是病人,多卧床休息有益于内伤恢复,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柳叶已经不用拄拐,但走路的时候不能走的太快,否则还是会有些不正常。 “我想吃面,就是在你家吃过的那种鸡汤面。” “家里的厨子做不出那个味儿,柳姑娘可否愿意去小厨房辛苦一遭?”安逸询问。 柳叶点了下头,不敢再看安逸那双含着情意的眸子,她怕自作多情。 这两日姐妹俩在安王府虽然有固定的膳食,但柳芽更习惯吃些宵夜或是下午茶的,所有有空的时候都会自己下厨做些吃食,小厨房那边准备的倒齐全。 且说柳芽回家的路上遭遇刺杀,安心带着暗卫奋力抵抗,方才没给柳芽出手的机会。 但柳芽的淡定,却也让安心对这位面对血腥场面还能面不改色的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审视。 安心和暗卫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好在刺客全部被拿下,之后的事自然有安王做主,柳芽无需知道内情。 “柳姑娘放心,安心定会禀报主子,派人保护柳家人。”正在上药的安心,歉意的道。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能救治主子的人,却遭遇了刺杀,可想而知那下毒的人一直在盯着安王府,并且不给他主子解毒的机会。 柳芽神色淡淡的,只是点了下头,心里也不乏担忧。 以柳芽的身手,再加上有空间做护身符,自然不怕暗处的那些人。 可王云等人却需要保护,遇到武功高强的杀手,怕是胡娘子等人也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对安王府的保护她自是不会拒绝。 “这是咋地了?你们姐俩出门好几天也不回来,只让人递个口信,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咋还有人受伤了呢?” 王云的见识再少,也发现事情不寻常,在柳芽回院子取药的时候急忙跟上,担忧的问道。 扶着王云坐好,柳芽安抚的笑道:“娘别担心,是安家的仇人不想安公子得救。有安家的人保护,咱们不会有事的。最多是救了人咱们就走,那些人的目标不是咱们。” 这话说的柳芽有些心虚,幕后的人是想要安王府绝后,而她这个能救治安王府世子的人,已经是对方计划中的变数,除之而后快才是最佳的选择。 “娘是担心你们,尤其是你。” 握着柳芽的手,王云愁容满面的道:“以前娘觉得你是大夫挺好,能治病救人,这可是积善的事。可哪里想到……” 后面的话王云说不出口,她做不来劝说柳芽从此不再行医救人的话。 “娘就安心,或许有人想要对我下手,可也有人在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柳芽甜甜的笑着,给王云一个大大的拥抱,在王云看不到的角度,眼中却是被沉重之色取代。 或许,她该改变计划了。 这边柳芽全心为安王等人解毒,柳叶也成为打下手的存在,晴岚等人则是都被留在家里保护王云母子他们。 有安王府的全力保护,王云并不知道他们也曾遭遇过危机,只是那些想要掳人威胁柳芽的人,根本连王云母子的面都没见到,便去了阎王殿。 小江南是安王府的封地,当初先皇将这里赐给安王府,是表达爱重之心,让在老安王能够在这里颐养天年,又有丰厚的食邑。 可现在的皇帝容不下异姓王的存在,安逸中毒之后,安王便疏理政务,封地上的官员欺上瞒下的不少,被朝廷那些皇子渗透在地方的官员也有五成之多。 靳北疆奉命随同太子前来查贪污案,安王也是接到圣旨从旁协助的,但安王以身体不适唯有推却了,并不打算参与。 “先太子与安王交情匪浅,贤王不打算去贤王府拜见吗?” 太子一路都在采取拖延战术,此刻到了小江南,又寻了由头先不务正事。 ‘贤王’冷冷的扫向太子,连一句话都懒得回应,策马朝目的地前行。 吃了一嘴尘土的太子阴狠的望着‘贤王’远去的背影,怒道:“真当自己还是得宠的皇太孙呢?敢对孤如此不敬,待孤上位之后,定要尔不得好死!” ‘贤王’先行一步,他的人马自然追随而去,否则太子也不敢这般张狂。 怒骂一通后,太子不得不挥鞭追人,一旦让‘贤王’掌握了主动权,他好不容易让人抹平的那些事,定然会再度浮出水面,那可就失去先机了。 一路的游山玩水,刻意绕行之下,太子还以为‘贤王’是要站队他这边,毕竟一向不和皇子们走近的‘贤王’竟然对他的示好来者不拒。 哪知道这到了小江南的地界,却翻脸不认人,太子如何不怒? 在太子一行人追逐‘贤王’踪影的同时,另一批队伍也追逐而来。 “郡主,看前面的车辙痕迹,应该是贤王殿下与太子殿下的马车无疑。” 一路追随这二位的行踪而来,德容郡主的随从已经能精准的判断出对方的车辙痕迹。 “吩咐下去,立即全速前行,务必尽快追赶上贤王的队伍。” 德容郡主笑容满面的下达命令,轻抚着袖袋里的东西,自喃道:“贤王妃非我莫属,贤王殿下你便准备请旨赐婚!” 第五百九十一章 她的未来没有他 这一路上总觉得辛苦的德容郡主,这一刻却恨不能安上一对翅膀飞赶到靳北疆身边,早些得偿所愿。 然德容郡主的话却让白鹭倒茶的手一顿,很想和德容郡主说一句:放弃,免得儿时的情分折腾没了,就算您是侯将军唯一的血脉,怕也不得善终。 可德容郡主对贤王痴心不改,又有长公主的授命,白鹭心里头怕的要命,也不敢规劝德容郡主半句,只盼着自己能保住小命罢了。 “郡主对贤王殿下一往情深,必然会心想事成的,奴婢恭贺郡主即将成为贤王妃。” 掩藏好情绪,白鹭奉茶的时候不忘吹捧一句,变相的诱导德容郡主尽快行动。 “就你嘴甜,这根簪子赏你了,待本郡主成为贤王妃,再赏你纹银百两。”德容郡主很是大方的道。 “奴婢多谢郡主……不,是多谢王妃娘娘恩赏。”白鹭忙行了跪拜之礼。 被捧的飘飘然的德容郡主,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成为贤王妃,陪伴靳北疆左右出席宫宴的场面,不禁娇笑出声,倒是有了几分温婉。 忙着给安王一家解毒的柳芽并不知道她的男人又被惦记了,只想快些解毒后拿了诊金走人。 想要安王府绝后的人,柳芽用大拇脚趾想也知道是当今皇帝,她无意间坏了皇帝的好事,想要活命就得快速扬名,让皇帝想要杀她也得有所顾忌。 这一点柳芽对安王府自是没有隐瞒,还需要安王府的合作才能事半功倍。 “这祛疤的药膏,在贵圈里便是千金也使得。柳小神医且安心,在你离开安王府之际,本王妃保证让它成为权贵门第争相抢夺之物。”安王妃承诺道。 “这祛疤膏是金贵,但我还有更为金贵的药,还需借安王爷之手敬献于当今那里。” 拿出一颗解毒丸,柳芽笑道:“便是万金,这药丸也难以寻到第二枚,其余的几颗都用于给安王府几位解毒之用了。” 柳芽笑的意味深长,安王却是立马明白她的用意,当即拍桌叫好。 “那位生性多疑,必定会让人试用。可惜这药再贵重,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制出一颗来,以那位惜命的程度,必定会保你性命无虞。” 安王一语道破柳芽心中所想,倒是叫安王妃对柳芽也不禁高看了一眼。 年纪小小的,又是出身于农家,柳芽能有这样的心思,便是安王妃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又觉得面前的少女就该是这般沉稳、聪慧。 时间匆匆而过,有安王府明晃晃的支持,柳芽小神医的称号不仅仅在江南名声鹤起,在京城那边也已经有了名堂。 之前祁书瑶故意透漏柳芽的事情,却没能寻到人,反而惹得靳北疆不悦,此刻由安王府的人间接出面,她自然不介意把柳芽给神话了。 一旦日后柳芽有机会到京城,又有医治不了的病症,便是捧杀她的时机。 然而祁书瑶却不知道安王府给皇帝献药的事,否则她定会有所收敛,毕竟是她低估了柳芽的医术。 “这药当真可以解百毒?”皇帝怀疑的质问。 皇帝对安王府有杀意,自然是防范安王府,故而解毒药送来之后,他第一反应便是这药是毒药。 一半直接喂给小太监吃了,确定小太监无事后,又给另一名试药的小太监服下剧毒,随后再喂解药。 结果可想而知,连御医都为就这么浪费一颗宝贵的药材惋惜,偏偏他之前没看出多珍贵来,这会根本不敢抬头回话。 “回皇上,微臣等已经试过了,这药当真是可解百毒。且剧毒也能清除三分,能拖延毒性攻心的时辰。” 御医额头抵地,生怕皇帝找他们算账,可也不敢欺君。 皇帝沉默不语,良久才挥退了一众御医,似是询问身边的大太监,又似是在问自己的道:“安王这是安的什么心?向朕挑衅?还是想向朕祈求保留安王府一脉?” 闻言,大太监忙垂首,连呼吸都放低了几分,只当自己不存在。 伺候在帝王身侧,必要的时候装聋作哑,才能保住小命。 安王府众人的身体情况各异,安宁身子最弱,解毒的过程也最为温和、缓慢。 “郡主如今的情况,好生将养半年,便可清理剩余的毒素。只是郡主体弱,即便解毒后也需要常年温养,子嗣上要比寻常姑娘晚几年方才安全。” 柳芽这话自然是单独和安王妃说的,在病人面前避重就轻,方才能让对方安心养病。 医者治病也得医心,而病患的心情决定病情康复的程度。 “柳小神医是我们安王府的大恩人,日后小神医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凭这块玉佩为信,安王府必定不留余地的相助。” 安王妃郑重的将一块刻有‘安’字的玉佩递给柳芽,这是安王府真正的酬谢。 柳芽没有拒绝,这样的承诺于她而言比真金白银更为有用。 “京城那边传回消息,不少世家都派了嫡系子弟前来小江南求医。其中不乏王孙贵族,也有那巨贾之家。” 安王妃随后传递了一个信号给柳芽,让她可以安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多谢王爷与王妃相助之情,柳芽在此谢过。” 柳芽起身朝安王妃行礼,她不过是个小大夫,安王夫妇帮她是情分,用权势威逼柳芽救治她也无可奈何,除非让靳北疆出面。 这段时间托关系来安王府向柳芽求药,或是请柳芽看诊的人也不少,在小江南这里都是非富即贵,柳芽早已名扬小江南。 而安王府更是明确表态是柳芽的后盾,柳芽不论去哪里出诊,都是最高的礼遇,仅半月有余便赚了十几万两金子的诊金,还有一些有银子也买不到的产业。 这厢安王妃与柳芽私下聊着,那边柳叶也在向安逸道别。 休养了这么久,安逸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分,柳芽即将离开,柳叶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你……保重。” 望着安逸,柳叶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来。 客居在安逸院子的客院中,柳叶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却一直没有主动提出换客房的事。 甚至于柳叶还告诉自己,有她在这便不会坏了柳芽的闺誉,完全没有想过她是及笄的女子,才是最不适合留下的。 “柳叶,你还会来看我吗?”安逸始终不曾对柳叶表达过心意,他认为有些事彼此间已经有了默契。 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不舍的何止是一人? 可时机不对,安逸不想给柳叶添加负担,让她陷入危险中。 “我想开家成衣铺子,回家后也该忙起来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芽儿想要在更多的地方有自己的买卖,小妹也不是能闲得住的,我娘不会放心让她们单独出远门……” 静静的听着柳叶说家里的安排,待柳叶停下来,安逸方才问道:“那你呢?你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 第五百九十二章 靳北疆到来 柳叶对未来的安排都是围着家人转,她自己的事情可有可无,更没有安逸的只字片语。 “我?” 柳叶愣了愣,随即笑道:“家人都平安,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作为长女、长姐,这是我的责任。就像你是家中长子一样,很多事比自己的意愿更重要。” “若是遇到喜欢的人呢?也要因为家人而放弃吗?”安逸又问,这个回答让他很不满意。 “……” 柳叶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安逸的话。 本以为自己会想到冯志远,可刻意去想的时候,柳叶才发现是那般的陌生,甚至对冯志远的容貌也有些模糊。 倒是喂安逸渡药的那一幕窜入脑海,柳叶慌张的垂下头,不敢再看安逸一眼。 他们之间的鸿沟,比和冯家的差别更大,柳叶不敢再想下去,怕无法控制那颗躁动的心。 见状,安逸却是抿唇无声一笑。 “答应我,若是遇到你认为喜欢的男子,一定要告知我。”安逸温声道。 “为何?”柳叶下意识的反问,刚抬起来的头又飞快的垂下去。 “因为我会为你辨别那喜欢有几成真,也会帮你调查对方是否能做你的良人。” “柳叶,你是个好姑娘,不该因过去的事自卑,也不必觉得出身低任何人一等。” 安逸的声音如泉水般,缓缓流淌进柳叶的心扉,温和又甘甜。 小幅度的点了点螓首,柳叶起身之际将藏在袖口的帕子放在床边,轻声道:“之前看你的帕子都浸了药色,这是我刚做好的,你且先用着。” “柳叶,若你离开安城,记得与我书信往来。就当是有个可以倾诉之人,如你所言那般,你我都是长子长女的身份,有些事也无从诉说不是?” 安逸故意挤出一抹苦笑,将自己的无奈和脆弱展示在柳叶面前。 “好。” 咬了咬唇瓣,柳叶点头应下,心却因此而跳动的更快。 这次安逸没再寻理由挽留柳叶,只是在柳叶离开后,对进屋服侍的安心吩咐道:“去库房里寻两套头面送与两位柳姑娘,我记得有一套星月的珍珠头面。” “主子真是慧眼,这两位柳姑娘的肤色,佩戴那套星月头面,必定是日月都失了颜色的。”安心笑嘻嘻的道。 睨了安心一眼,安逸怎会不知他是故意这般说,就是想让自己明确了把那套星月头面送与谁。 “是小的多嘴,小神医的年纪还不适合戴那么贵重的头面,当然是柳大姑娘更适合了。” 安心笑呵呵的说完,急忙行了个礼就要出去办事。 倒是安心这般一闹,安逸想起柳芽这个不太好搞定小姨子,又补充道:“小神医更喜欢药材,你挑一株品相好的百年人参送与她更为适合。” 都送了首饰,万一柳芽相中了那套星月,柳叶定不会去争,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安心偷笑,忙应了一声去办差。 看着手中的绣帕,安逸眼底盛满笑意,之前那几方帕子是他故意弄脏的,否则柳叶怎么会一而再的做帕子给他? “有些时候,为一个人做事多了就会上心,何时我才能真正的走进你的心间?” 看着帕子上的平安二字,安逸的指腹反复摩擦着,多希望柳叶只会为他绣这样的帕子。 不提柳芽姐妹带了多少好东西回家,这段时日一直是安心做传信人,家中已经准备好了开店要用的成衣。 家里会做针线的女眷,几乎是全员在忙着这事,即便女红不太好的也帮忙分线,倒是赶制出来几十套成衣,分为几个系列。 柳芽看了之后不禁赞叹,“这么精细的绣工,我看了都舍不得穿了。” “还不是芽儿你的图纸画的好,这些衣裙和咱们时下流行的有些许差距,更是让人耳目一新,哪怕不是圈套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冯娘子对这方面是有发言权的,以前身为曹家三夫人,即便不得夫君宠爱,一些宴席她也是必须要出席的。 “是啊,二姑娘即便不会医术,就凭设计的这些成衣也足以富贵一世了。”珍娘笑道。 柳芽面上挂着笑,心里却窘迫的不行。 这些设计图,无非是将前世一些不纯正的古风裙装,与现在的衣裳综合了一番,她可不是原创设计。 至于那些考究的古装,柳芽只浅浅的关注过,真要她画出设计稿也是四不像。 成衣已经制成,进货渠道和宣传都有安王妃那边安排,柳芽又大方的将自己赚来的铺面供家里使用,成衣铺很快便正式营业。 这一次柳芽只负责偶尔出个设计图,其他的事柳芽一概不插手,完全交给柳叶、冯娘子和珍娘母女去运作。 眼看着柳叶风风火火的开起了铺子,柳苗急的恨不能天天去街上转悠,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做的生意。 南北方在吃食方面的口味有差异,柳苗不敢贸然开食为天的吃食铺子。 “二姐,咱们啥时候动身啊?苏雅都给我来了两封信了。”柳苗眼红柳叶的生意好,急着去找曹苏雅合作生意。 “你若想去,便让娘带着你和杏儿先过去。二姐这边还有点事,抽不开身。” 柳芽不阻止柳苗去发展生意上的事,而她自己也要着手开药铺的事。 京城那边过来求药的人已经快到了,柳芽还想借着那些人把自己的店铺名头打响呢。 “那我去找娘问问。”柳苗像是得了特设一般,立马拽着杏儿离开。 柳芽好笑的摇头,柳苗已经习惯了和杏儿形影不离,可杏儿再有一年多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柳苗总不能跟着去打扰小两口的二人世界? 这次齐长友没有随着一道南下,是因为要专心备考,这一次秋闱齐长友便要下场考取功名了,日后必定会在仕途上辗转。 “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不见本王,也不知道让写封书信?” 熟悉的男声传来,柳芽一抬头,便对上靳北疆那冰冷的面具。 “你怎么来了?不是有正事要办吗?”柳芽颇为意外。 “某个小丫头不和未来夫君商议,便自作主张的要扬名,还招来杀身之祸,本王若不前来如何能安心?”靳北疆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这不是没事嘛,总不好发生一点小事就去打扰你。我身边都是你的人,是否安全你还不清楚吗?” 勾着靳北疆的一缕长发,柳芽得意的仰起下巴,“你且等着,最迟明年开春,我便会去京城发展,届时还请贤王殿下多多照应才是。” “小丫头,明知道京里不太平,你却要去趟这浑水,非要本王忧心不是?” 第五百九十三章 京城来人 靳北疆虽这么说,却没有阻止柳芽的意思,有他在身边,谁敢伤柳芽半分,那便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拍拍靳北疆的肩头,柳芽捏着鼻子,嫌弃的道:“快去洗漱,一身的灰尘,臭死了。” 柳芽不想说她要进京,目的就是去帮靳北疆。 有些事彼此心中有数便好,说出来倒显得矫情了。 “没心肝的小丫头,本王为见你一面日夜兼程,你倒是嫌弃起本王了。” 靳北疆说着直起身子来,若不是怕柳芽笑话,定要闻闻自己身上是否有异味。 “我去厨房给你做好吃的,你自己去客院那边搞定。” 柳芽忙起身往外走,顿了下又道:“东客院闲置着,你可别往西院去。” 虽然柳芽很少有男客,但柳芽习惯性的把东客院留下,以便靳北疆随时会出现。 靳北疆眸色微暖,不用柳芽解释便明白她的用心。 “有你在,处处是家。” 望着柳芽匆匆离去的背影,靳北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心中已经勾勒出成亲后柳芽等他归家,洗手为他做羹汤的一幕。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靳北疆便摇头失笑。 柳芽或许会洗手为他做羹汤,但绝不会是那种在后宅中等待男人的小女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靳北疆来到安城,除了柳芽之外,便只有安王父子知晓。 在柳芽这边吃过东西之后,靳北疆去了安王府,与安王父子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方才离开。 倒是在靳北疆离开后,安王怔了好半晌才问道:“贤王方才那句话是何意?” “贤王说了那么多,父王问的是哪一句?”安逸反问。 “什么柳姑娘,大姨姐的那句。”安王不介意儿子装傻,誓要问清楚。 安逸却是慵懒的道:“我也不是很懂,不若父王追上贤王问个清楚。” “臭小子,和你老子玩字眼,真当老子只有你一个儿子就舍不得揍你了是不?”安王瞪着虎目,厉声道。 安逸不甚在意的滑进被窝,闭着眼眸道:“父王莫不是另结新欢,在外头有了私生子?” “你小子浑说什么?”安王青筋暴起,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可安逸却是不怕军旅出身的安王,温润的道:“父王大可以动手,只我明日精神不济,不知母亲那里父王要如何交代?” 安王府乃是用战功换来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偏生到了安逸这一代虽然也按照将才培养,可他中毒的身子却不能胜任将军的重责,总是给人文弱的印象。 安王纵然脾气再如何暴躁,也不敢真的对儿子动手,怕万一再有个闪失。 在安逸这里得不到准信,安王焦躁的在屋里踱步,待安逸假睡后总算是想明白靳北疆离开时那句话的含义,顿时大笑出声,丝毫不在乎会不会吵醒安逸。 “臭小子,让你瞒着老子。回去就让你母妃给你安排相看亲事,看最后谁着急,让你和老子藏心眼。” 自认为捏住了安逸的命脉,安王心情极好的离开。 安王府或许很快便能平稳,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安逸解毒又有了中意的女子,更是让安王开怀,至于对方的身世什么的,他们安王府又不指望更进一步,何必去在意? 柳芽的药铺很快便开业,有安王府暗中放话,许多人都知道这家药铺是小神医开的。 为自保、为争宠,或是给安王府面子,很多人即便没病也去药铺买些成药备着。 而柳芽特意拿了一批成药出来义诊,再繁华的地方,依旧有看不起病的穷苦人。 “你就是小神医?” 一道充满京腔的声音,在长龙等待的队伍中响起。 柳芽头也不抬的道:“这里是义诊,想要看病的后头排队。想要插队,去安王府求张帖子来。” 明晃晃的扯着安王府的虎旗,柳芽不客气的叫下一位上前看诊。 只是那公子的穿着气度,寻常老百姓哪里敢得罪,都低下头默许有人插队。 “呵,你倒是有骨气,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不畏权势。” 公子哥撩袍坐在义诊桌前,嗤笑的看着柳芽,眼里有三分的惊艳,他没想到在传说中的小神医不但未及笄,还是个娇弱的少女。 但见惯了美人儿的公子哥还不至于被柳芽迷住,欣赏远远不及鄙夷之色。 再厉害的神医也是白身,何况他不认为柳芽的年纪能够当得起神医二字。 “晴岚,收摊。” 柳芽径自起身,声音清脆的道:“从此刻起,义诊正式结束。” 柳芽义诊看病,一方面是真的怜悯那些有病要挺着的穷苦人,但也不乏给药铺做宣传的意思。 如今效果已经达到,柳芽必须树立起喜怒无常的形象,否则日后去了京城岂不是要被所谓的贵族拿捏死?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阁老府的嫡孙,得罪我你吃罪的起吗?” 公子哥不满的怒问,一巴掌拍的简易木桌晃了晃,一看便知道不是练家子。 柳叶却置若罔闻,抬步进了药铺。 那公子哥想要追上去,却被晴岚挡住,冰冷的道:“我家主子有三不医,心情不好不医,诊金不合心意不医,符合前两条者不医。” “这位公子,这里是安城,安王尚且待我家主子为贵客。” 晴岚不是多话之人,今日不过是借公子哥的口给柳芽树立形象。 神医嘛,脾性越怪越令人信服。 “装什么装,不过是个乡野郎中,还以为自己是药王谷谷主哪!” 呸了一声,公子哥怒冲冲的离开,完全不觉得今日是自己无礼在先。 原本排了长长队伍的百姓,直到公子哥离开后才敢开口,但出声便是对柳芽突然取消义诊的不满。 “小神医不该是救死扶伤吗?咱们在这排了一上午,怎么能说不看就不看了,这是耍人玩呢吗?” “对,为了来拿药,我可是耽误了一天工钱,不看病就赔钱。” “对对对,药铺的东家耍咱们大家伙玩,得让他赔钱才行。” 有人带头后,大多数人都跟着喊起来,只有少数人默默的离去。 在药铺里观望着外头的柳芽,见此场面也不恼怒,欺善怕恶是人的本性,她从不指望这世上有绝对的公道存在。 “晴岚,去查查那些离开的人,按照病因送去足够的对症之药,情况特别复杂的再禀报我。” 话落,柳芽便转身往后院走去,打算从后门离开。 至于那些闹事的人,柳芽压根不打算搭理,有安王这座大神压着,真正畏惧权势的人绝不敢闹狠了。 而想要把事闹大的人,自有安王府去查幕后的主使者。 第五百九十四章 绝症病患 如意客栈。 “公子,事情办砸了。” 小厮顺义急匆匆的进了天字一号房,苦着脸道:“没想到安王真的护着那个小神医,闹事的人还没砸铺子就被抓起来了,要不是奴才转了几个弯才雇的本地地痞,这会怕是就查到咱们头上了。” “是查到你头上,与本公子有何干系?” “我韩尧就算没有功名,也是阁老府嫡孙,是五皇子的亲表哥,安王还敢奈我何?” 韩尧不屑的冷哼,翘着二郎腿喝着美酒,咂舌道:“可惜了没有美人儿,浪费了这壶美酒啊。” 见自家公子没有发火,顺义的心瞬间落地,忙上前为韩尧斟酒,继续道:“公子,那小神医若真的有本事,怕是安王会想办法招到府上,咱们这趟的任务可不大好完成啊。” “哼!安王府不过是异姓王,阁老府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论权势我韩尧还怕了安王府不成?” 踹了顺义一脚,韩尧不屑的道:“比权势小爷不输安王府,论相貌亦比安逸那个短命的世子强。只要那柳芽不是瞎子,自然该知道如何选择。” 韩尧这话说的极为自傲,顺义忙要附和,房门却被人踹开。 “谁这么大胆子,不知道是本公子住在这里吗?”韩尧怒喝。 “不巧,本世子是否短命自有天定,但韩公子这话传到我父王耳中,便是追到京城阁老府,也要让韩公子去见佛祖悔过。” 安逸的语气很温和,却说着杀伐的话,吓得韩尧差点被酒水呛死。 压着内心的嫉妒,韩尧起身朝安逸行礼,不情愿的道:“给世子请安,请坐。” “韩公子会看相?”安逸顺势坐在主位上,目光却没有扫一眼桌上的酒菜。 且不说安王府的膳食如何,便是柳家的饭菜也比这客栈的味道好,安逸当真没兴趣吃别人动过的东西。 “不会。”韩尧摇头,后悔一时口快。 这里是安城,安王府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他该谨慎些的。 安王性子火爆,十几年前太子说了一句安逸短命的话,可是被安王给暴揍了一顿,还专门往脸上揍,打的太子半个月不敢出门见人。 偏生安王暴脾气,又不是个要脸面的人,打完太子直接进宫去哭诉,皇帝不但没有责怪安王,还得罚太子思过,又赏了无数金银来补偿安王那颗‘脆弱’的心。 最惨的还是太子,身为储君被白打了一顿,又被皇帝狠狠训斥一顿,纵然找了由头说是听信了小道之言,却也折了他储君的威严。 “那个,我方才口误。世子气色红润、天庭饱满,自是有大福气之人。” 韩尧急忙改口,就怕安王会打上门来,他这身份被打残都是可能的。 安逸本也没打算再纠缠此事,淡淡的道:“祸从口出,韩公子日后少些口误微妙。” “是是是。”韩尧郁闷的应下,却不懂安逸为何而来。 安王府在安城的势力,韩尧不用查探也明白必定根深,否则安逸不会来客栈找他。 “柳小神医于安王府有再造之恩,本世子不问你为何会打她的主意,但都希望到此为止。否则即便安王府不出手,受小神医恩惠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甚至整个阁老府。” 安逸说完便起身离去,留下胃口全失的韩尧后怕的湿了后背。 许久,韩尧才道:“顺义,你主子这次可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这个柳芽好像不太好娶啊!” 韩尧虽惧怕安王的霸气,却不会因安逸的警告半途而废。 一直没有建树的五皇子,想要在皇帝那里露脸,必须做件让他满意的事,而柳芽正是皇帝看中的人。 顺义不敢回话,作为韩尧的侍从,他比谁都清楚韩尧南下的目的,如今看到柳芽本人以及安王府的态度,却不认为韩尧能满载而归。 不知自己被人惦记的柳芽,从后院离开后,便乔装来到城外的一处庄子。 靳北疆带来了一位重病的病患,需要柳芽医治。 “迟了。” 诊断过后,柳芽拧眉道:“脏腑受损严重,我最多能为他续命一年左右。” “够了。”靳北疆颔首,对柳芽道:“尽管医治,需要的药材去找安王府拿。” “安王府知道你这般会算计吗?”柳芽抬头睨了靳北疆一眼。 “替安王府不舍?”拉起柳芽的手,靳北疆阻断了她继续收拾药箱的举动。 “想太多了,我这样的小神医,哪个达官贵人不想结交?但这是建立在彼此有利益上,否则谁又认识谁呢。” 柳芽不愿在医患的关系上加入私人的感情,即便这个年代很难,但她会尽量保留尺度。 因病患还在昏睡中,两人也不好在病人的房间里久留,故而靳北疆提起药箱,拉着柳芽的手往外走,却没解释对方的身份。 能让靳北疆看重的人,柳芽不会以为对方是阿猫阿狗就是。 “这药一日两次,我回去后会再配个新方子,药不可中断,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将药瓶塞到靳北疆手中,柳芽低头思索着药方,有几味药材她需要详细斟酌用量。 病人的情况太差,一味药的剂量过重,都可能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芽儿,京城来人,你只管卖药,其他的事不必理会。” 靳北疆的面具太打眼,进城容易引来多放人马盯梢,故而这几日都是住在庄子上,只有夜间才会入城。 柳芽点点头,抬眼发现已经到了大门口,便接过药箱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真的遇到麻烦,不方便让安王府出手的时候,不是还有你会为我善后嘛。” 见靳北疆的眼神变沉,柳芽忙又道了句:“你已经很忙了,芝麻小事都要你管,岂不是浪费你手下的人才? 安王府乐意过逍遥的日子,正好给他们找点不痛不痒的事打发时间,省的他们欠我人情太多,这辈子都还不完。” 被柳芽认真的神情逗笑,靳北疆刮着她的鼻尖道:“快些回去,明晚我再去看你。” “好。”柳芽应了一声方才离去。 大门关上的那一刹,秦隐缓步走到靳北疆身边,啧声道:“真是稀奇,咱们冷情冷血的贤王殿下,竟然要做望妻石了。传将出去,这位柳小神医怕是要被围观了。” “身为药王谷的首席弟子,连自己的师父都救不了,你不觉得无颜面对谷主吗?”靳北疆毒舌的道。 秦隐脸上的伤痛之色一闪而过,苦笑道:“你这嘴,比刀子还要狠几分。” 觑了秦隐一眼,靳北疆没有说话,但那‘事实如此’的神色,却叫秦隐的心又隐隐作痛。 “疆,你真的不考虑让小丫头接手药王谷?药王谷谷主的身份,便是诸国君王也要礼待三分,黑白两道皆有势力可依……” 第五百九十五章 让柳芽去接烂摊子 秦隐的话未说完,靳北疆便大步离去。 “疆,我是认真的。这样的造化多少人可遇不可求,你就不问问那丫头自己是否想接任谷主吗?”秦隐追上去,不肯放弃。 若非靳北疆认定了柳芽,他何需先争取靳北疆的认可? “他有本王足矣。除非……” 猛地回身,靳北疆望着紧急收住脚步的秦隐,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压低声音道:“先把药王谷内部处理干净,那丫头不喜欢麻烦,更厌恶被禁锢自由。” 说完,靳北疆施展轻功离去,不给秦隐在追上他的机会。 站在原地的秦隐一脸苦涩,低喃道:“我若忍心下手,接了药王谷又何妨。疆,你未免太过重色轻友了。” 柳芽并不知道,除了打算让她做妾的那些京城贵公子在陆续到来,就连药王谷也在打她的主意,却是让她去接手烂摊子。 虽然柳芽不知道药王的身份,但在把脉的时候便知道这位的身份不简单。 百毒不侵的体质,脏腑长期受损再修复、再损伤,如此的反复却能活到白发苍苍,实属奇迹。 “最安全的治疗方法,便是用灵泉原液洗涤经脉,温养五脏六腑,至少还能多活个十年八载的,可惜……” 空间里,柳芽坐在岸边看着那汪泉水,心情极为复杂。 有救人的办法,却有太多的顾忌,只能用保守的方式去治疗,最多暗戳戳的加上少许灵泉水,或者是空间出品的药材。 身为医者,柳芽内心无比纠结,可她只是平凡人,尽力救人不代表连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也不在意,何况还有一大家子人在身后。 “听天由命,或许他的体质不同于寻常人,治疗的效果会更好呢?” 找了个借口来安慰自己,柳芽闭上眼睛,用意念摘取自己需要的药材,否则这么一大片地去采摘耗费的时间太多。 空间出产的药材,再加上少许灵泉水制作出的药丸,柳芽最终还是选择交给靳北疆。 “他暂时会留在庄子里,你若得空便去给他复诊,那老头命硬的很,不必太在意。” 靳北疆拿到药丸后,带着几分打趣的道。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主动拉住靳北疆的手,柳芽轻声道:“你很少会关照别人,尤其是被你带到自己地盘的,这是我知道的第二个。” 柳芽竖起两根手指,似笑非笑的望着靳北疆,那双翦水秋瞳如一汪深潭,能照应出人心最真实的一面。 “他是我的半个师傅。”靳北疆回道。 “哦,这么说上次那位小姐,在你心里的分量和半个师傅差不多嘛。”柳芽唇角弯弯,语气却有些酸。 师父如父,半个师傅则远远不如授业恩师的分量重,却也是极为重要的长辈。 一想到靳北疆的替身关怀照顾祁书瑶,柳芽便觉得很……古怪。 “那是下属办事不利,与我无关。” 靳北疆冷冷的撇开与祁书瑶的关系,把玩着柳芽柔软的手指,声音略沉的道:“老头是我的半个师傅,也是我最好兄弟的师父,其门下多效忠于皇爷爷和我父亲。” 这一次,靳北疆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纵然靳北疆总是冰冷冷的,可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只是靳北疆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收起最真实的一面。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只管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我会尽力而为。”柳芽郑重道。 “一切以你的安危为前提。” 靳北疆沉声,将柳芽拉入怀中,不让她看自己悲伤的目光。 不论是谁,靳北疆都不允许柳芽陷入险境,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让天下人惊恐的事。 第五百九十六章 离家出走 靳北疆离开之后,柳芽对医治谷主的事情更为上心,却从未和秦隐打过照面。 但柳芽送来给谷主治病的药,秦隐一直在暗中研究,不论如何配比都达不到柳芽所给的药的药效,让其郁闷不已。 随着京城来客越来越多,柳芽的药铺生意也越来越好,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哪怕是限量也有下人去排队拿号。 为了避免麻烦,柳芽尽量的不出现,窝在家里的她索性打理起在安城收到的谢礼,准备挑一些好的让上船带回去给李莹做贺礼。 “姑娘,齐公子的信。” 晴岚将信交给柳芽后,便将柳芽筛选掉的东西重新归拢并入册,这些都是柳芽的私产,哪怕她不重视,下人却不能不经心。 只以为齐剑锋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可当看完信件内容后,柳芽气的直拍桌子。 “齐剑锋是脑袋有坑吗?” “堂堂男子汉,竟然被人给算计了,还气的李莹离家出走,当初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傻的!” 将信件拍在桌上,柳叶怒道:“晴岚,你立即去联系你前主子的人,务必要帮我找到李莹。不管是绑着,还是把人迷晕了,总之要把人囫囵个的带到我面前来。” 轻易不愿借靳北疆的人手用,此刻柳芽却是顾不得了。 李莹并非是在小杨镇离家出走的,身上能带多少银子尚且不知,以她的江湖阅历,怕是那拳脚功夫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危机,柳芽如何能不担心。 看了一眼归置到一半的物件,柳芽唤了二等丫头进来归置。 李莹的婚事都延期了,自是没必要再准备贺礼了。 却说一气之下而想南下找柳芽的李莹,真的如柳芽所说的那般,仗着自己的身手不时的路见不平,却不懂得人外有人的道理。 在小杨镇,即便有身手高过李莹的人,看在她的身份上也不敢动真格的,可在外头却只看李莹的容貌中等偏上,能卖个好价钱倒是真的。 “这小娘们倒是个烈性子,南边那些有钱的老爷,就好这口,这回可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了。” “就是可惜了,这么烈的性子,怕是才尝到做女人的滋味就要被人给祸害死了。” 一艘南下的客船上,两个守着库房的水手小声的嘀咕着,目光在被捆绑的女人身上游走着,却不会真正的去‘吃’了她们。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货船只做正经买卖的话,又能有多少的赚头? 昏暗又狭窄的空间里,李莹紧闭着双眼,悄悄的和绑着双手的绳子做奋斗。 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明日船只靠岸采办的时机了。 再说太子等人抵达宁城之后,‘贤王’前脚收了官员们的孝敬,后脚便秉公处理,却只是将孝敬的礼单送往京城做证据,那些好处直接被他占据了。 被处置的贪官中,有太子的人,也有其他皇子派系的官员,牵扯的极广。 一时间宁城不宁,太子自从进了宁城后便一直黑着脸,更是不敢睡一个整觉,永远不知道贤王又会嫌弃多大的风浪,又把钢刀架到谁的人头上。 “太子哥哥召德容前来,可是有事?” 德容郡主敷衍的行了个礼,便坐在太子下首的位置,很自然的端起桌上唯一的一盏茶抿了一口。 在皇帝的有意纵容下,德容郡主几乎没有尊卑观念,除了皇帝那会给几分面子,对长公主这位养母面子上还算恭敬,连太子也不看在眼里。 甚至于,德容郡主认为她来了都是给太子面子,而非是君臣之礼。 可教养出这样的德容郡主,皇帝却一直让人灌输她嫁给靳北疆,当真是其心可诛。 “父皇一直很关心你和贤王的婚事,奈何贤王似乎不懂男女之情,当真是让孤这做堂兄的也着急不已。” 掩饰下厌恶之色,太子一脸关切的看着德容郡主,开口便是会吸引德容郡主的话题。 果不其然,德容郡主幽怨的道:“太子哥哥,你帮帮德容。明明先太子在世的时候,还说过日后让我嫁给贤王殿下做妃子的话,这桩姻缘也算得上是父母之命了?”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说先太子三个字的时候,太子脸色瞬间铁青,德容郡主继续道:“此生我是认定了贤王,若不能嫁给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的去见爹娘算了。” 太子死死的攥握着拳头,忍着没有将德容郡主打晕过去,再听她多说一句,太子想杀人的心思都有。 德容郡主的话太子听了无数次,可每一次都让他认为这是在诅咒他这个太子不得好死,也在说他们这一脉的皇位来路不正! “德容,孤素来将你当成亲妹子疼爱,有几句话便也不与你虚说了。贤王一旦回京,你们二人见面的机会更难得,届时你又如何增进与他的情分?” “你虽然是女子,可自幼在皇姑姑身边长大,飒爽的性子最像皇姑姑了,有机会不去争取,难道等回京后看其他女子向贤王献殷勤?” 太子冷笑着,端起下人重新递过来的茶盏却不喝,低首道:“贤王明日要去视察河堤,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去城外了。” 德容郡主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欺身道:“多谢太子哥哥,我忽然想起有事,先告辞了。” 没有行礼,德容郡主一路飞奔离去。 太子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嫌恶的扫过德容郡主用过的茶盏,喝道:“来人,还不将这套低俗的茶具拿下去扔了!” 每次德容郡主去东宫,太子都会打砸了一套茶具,这是东宫内不外传的秘密。 或者这个消息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可德容郡主不知道就足够了,还以为太子真心将她当做妹妹疼爱,从来不知客气二字如何写。 靳北疆已经折回,视察河堤是靳北疆此次南下的目的,有安王府提供的线索,哪一段的河堤用料有问题,靳北疆再清楚不过。 “影,明日你代我出城,视察途中再行换回身份。” 为避免打草惊蛇,靳北疆规划的路线完全都是没问题的,暗中去查探证据才是此次出行的目的。 “是。” 影领命后,飞快的抬头望向靳北疆,鲜少的在得到任务后还不告退,而是低声道:“主子小心德容郡主,她似乎想对主子用不入流的手段,太子知情。” 影所说的并非是此刻太子和德容郡主的对话,而是他差点中了德容郡主的招,那时太子竟好巧不巧的出现,让影连把德容郡主扔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靳北疆挑了挑眉,沉声道:“她再敢没有底线,不必客气!” 第五百九十七章 我该误会什么? 柳芽知道会有京城的人来求药,却没想到祁书瑶会来,还是一副感恩的姿态。 “书瑶姐姐快别哭了,让贤王知道非得心疼不可,那可是给柳小神医招灾呢。” 一个俏丽的少女,递了一方帕子给祁书瑶拭泪,自己则是掩着嘴娇笑。 “浑说,别坏了王爷清誉。”祁书瑶娇嗔道。 “你们几个可都听见了,咱们书瑶姐姐不怕毁了自己的闺誉,却忧心贤王的名声呢,指不定哪天就通知咱们去添妆了。” 几个闺秀嬉闹着,到底不敢直说贤王和祁书瑶的婚事,可谁人心里不是明镜似的? “柳姑娘你千万别误会,她们就是与我贫嘴惯了。”祁书瑶忙看向柳芽解释道。 “我误会什么?或者祁小姐认为我该误会什么?”柳芽淡漠的反问。 此刻,柳芽总算明白祁书瑶为何没有完全康复,就要南下这一遭了。 宣示所属权? 心中冷笑,柳芽也不在意那几位小姐看自己的异样眼神,接过晴岚递上的帕子擦手,毫无温度的道:“诚惠,诊金千两,祁小姐该知道我只要黄金。” 祁书瑶的笑容顿时僵住,当初让柳芽医治的时候,她并未付过诊金,自是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天价。 “你是抢银子呢?就算药王谷出来的大夫,也没有这么高的诊金。” “柳小神医,你是不是说错了?” 祁书瑶身边的女子也都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千两黄金的诊金,把祁书瑶带出来的全部家当凑在一起也不够。 将帕子扔进铜盆,柳芽缓缓勾起唇角,开口道:“不论药钱还是诊金,在我这里一向是明码标价。若祁小姐今日不方便,可以写下欠条,日后我方便的时候再去索取诊金也是一样的。” 起身往后堂走去,柳芽脚步微顿,补充道:“哦,不超过三年五载,我是不会收利钱的,祁小姐大可放心。” 握着扶手的手攥的青筋起,祁书瑶泪水盈然,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站在祁书瑶身侧的两个少女见状,心疼不已,最先说话的那个直接要冲过去拽住柳芽。 “不行,你得把话说清楚。你说明码标价,可你给书瑶姐姐看诊之前也没说过,这分明就是讹诈!” 晴岚一个闪身,挡在少女面前,冰冷的目光像是盯个物件一样,根本不在乎对方的身份。 闻言柳芽轻笑一声,回眸道:“这位小姐,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给祁小姐看诊,她却不知晓诊金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 “各位从京城前来求医,就不曾打探过我出诊的价钱吗?” 说完,柳芽不再理会几人,她可没兴趣陪着一个潜在的情敌玩游戏。 祁书瑶,不过是太傅的孙女,还是先太子太傅,当朝皇帝恨不能除了祁家满门才是。 “我家主子为安王、安王妃、安王府的世子和郡主医治,皆是诊金千两黄金,各位小姐大可去打听。” “若是诸位小姐觉得比安王府更尊贵,可以让我家主子不收诊金,那就请回。此事我家主子自有决断,还请别耽误了药铺的生意。” 晴岚冰冷的下达逐客令,但凡主子不喜欢的人,不管对前主子而言是否有用,晴岚都不会看重,一切以柳芽为重。 这是跟在柳芽身边的时候,铃铛特意叮嘱过的。 “我写欠条。” 祁书瑶面色微白,忍辱负重的闭上那双欲语还休的眸子,两行清泪滑落而下。 “书瑶姐姐,这可是千两黄金啊!” 一旁的少女惊呼,便是祁书瑶在家中再如何得宠,也不见得能支配的起这样的巨额花销。 轻轻摇首,祁书瑶苦笑道:“我不能辱了祖父的名声,若祖父知道这件事,就算散尽家财也会同意我如此做的。” 祁书瑶说的肯定,可心里却在打鼓,却不想在柳芽面前坠了面子。 但诊金的费用太高昂,祁书瑶根本就付不起。 几个少女对视一眼,他们有心要帮忙,可是谁带的银子都不算多,根本就凑不出这样的数目来,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原本想要买药的人,此刻也歇了心思,心里瞧不起‘贪财’的柳芽是一方面,更怕自己买不起药丢了脸面。 “你们不用顾虑我,柳小神医的药是真的很好。咱们不远千里而来,可不能空手而归。” 祁书瑶勉强撑起笑意,温柔的开口,尽显大度。 “算了,那祛疤的药也不是非卖不可,我不过是伤了手,又不是毁了脸。” 扶着祁书瑶少女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视线却是落在手背的伤疤上,久久无法移开。 “我知道你们是顾虑我的感受,可我希望你们都好。” 祁书瑶假意没看到少女眼神,关怀的语气却是哽咽的,叫这几个与她交好的小姐妹如何忍心看她难过? 已经确定柳芽就是当初给自己医治的大夫,祁书瑶并不愿给她造势,巴不得这几个手帕交回京后不说柳芽半句好话。 晴岚始终冷着脸,看着几人在这里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也不急着催促,内心却是鄙夷祁书瑶的做派。 当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祁书瑶做好姐妹,其中不乏门第的因素,也有真的头脑简单之人,更多的都是做戏的高手。 后堂内,柳芽郁闷的写了几页的字,张张都布满了靳北疆的名字。 “招蜂引蝶,明明不在我身边,还有狂蜂浪蝶过来找虐,这可怪不得我出手教训她。” 柳芽轻哼一声,将毛笔丢在洗笔池中,揉着略有些酸涩的手腕。 方才写字的时候用力过猛,难免会有些伤手,这会再看靳北疆三个字,柳芽也觉得不那么顺眼了。 “主子,这是祁书瑶留下的欠条。”晴岚进来复命。 不同于宅院中柳芽的书房不经允许不得擅入,在外面的时候除非柳芽有交代,否则贴身丫鬟却是可以随时进来的。 “呵,字迹倒是娟秀,可惜人不如其字。” 扫了一眼后,柳芽便将欠条收入空间,日后祁书瑶敢再来招惹她,看她怎么拿着欠条去打祁书瑶的脸。 “晴岚,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找你前主子去。他惹下的桃花债,我可没必要在这里替他去消受美人恩。” 美人恩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柳芽的心情极坏。 晴岚低头应了一声,暗道:主子的醋味真大。 在柳芽身边久了,或许是受铃铛的影响,晴岚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性子却有所改变,但再变也变不成铃铛那样的活泼外向。 这边柳芽和家里交代一声,便带着晴岚连夜离开,不知情的祁书瑶却在好友们都歇了后,私下里见了好几个京城的贵公子,密谈的事都和柳芽脱不开干系。 第五百九十八章 奇异的香味 贤王忽然着急地方官员要检验河堤,还允许乡绅与百姓同行,吓得正在抱着美人儿的太子差点从此再不能享受。 官员们更是有半数都颤颤巍巍的,连一部分乡绅也是一路汗流浃背,不过浸湿了后背的是冷汗,而非天气热。 百姓们隔得太远,又有官兵阻挡,纵然想带着贤王去检验不合格的河堤,也根本不会有民声传到贤王耳中。 殊不知靳北疆早一步出发,早已经查清楚有问题的河堤共有多少,并找来了下游的村民作证,还在调查的文书上按了手印。 “贤王,这么热的天儿,让地方官员撇下政务陪着你在河边看风景吗?” 见官员们底气越来越足,太子终于开口说话,嘲讽的语气不加掩盖。 不能拉拢成为自己人,又可能是与自己争夺皇位的人,太子对靳北疆的态度从不曾友好,也不愿再装下去。 “本王当真怀疑太子是如何成为储君的,河堤乃是江南的根基,系万千百姓性命,在你眼中这就只是一道风景而已吗?” “你我奉旨前来查看官员贪墨、河堤造假的案子,太子若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不如向皇上自请罢黜太子之位,以免误了奉国江山社稷。” ‘贤王’来到宁城后,第一次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却叫那些地方官听的心慌。 他们不过是些小官,即便有了各自站队的情况,也无非是遵从官场上的一些规则,可不敢真的趟进夺嫡的浑水中。 尤其是有那几个官员被贤王摘了官帽的前车之鉴,这些地方官员恨不能贤王永远不要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当官的有几个敢保证自己干干净净? “贤王!” 太子怒喝一声,指着‘贤王’的脸喝道:“孤乃是一国储君,即便你是先太子之子,是皇爷爷钦封的皇太孙,也不可对孤不敬,否则……” “诛本王九族吗?” ‘贤王’冷笑,举起手中先皇御赐的龙头宝剑,冷声道:“收起你的手,本王想皇爷爷不介意这把宝剑沾染龙孙的鲜血。” 太子脸色大变,那龙头宝剑是他们父子心中的一根刺,即便再厌恶靳北疆也不敢明着与他为难。 有先皇的旨意在,哪怕给靳北疆扣上叛国的罪名,只要他不认罪,就可以用这方宝剑斩杀指正他之人,连皇帝也无权阻拦。 先皇对靳北疆的偏爱已经不足以用偏心来形容,而是在先皇眼中除了先太子就只有靳北疆这一个血脉延续,其他皇子皇孙的存在都是多余。 “好,贤王当真是好大的依仗!” 太子怒气冲冲的甩袖,到底惧怕靳北疆的冷狠,不敢去赌‘贤王’是否敢拔剑伤储君。 ‘贤王’真的伤了太子,皇帝最多也就是责问几句,可一个残废却没资格再做太子,他岂还有活路? 太子气冲冲的离开,里子面子都没了,自然不陪‘贤王’再演戏。 而‘贤王’也不在意太子中途离开,看到人群中有人朝自己打了个手势,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转身看向那些本地官员,‘贤王’沉声道:“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自己请罪,指认他人罪行换取戴罪立功的机会,还是让本王将证据放在你们面前,洗干净脖子等满门抄斩?” 一众地方官员顿时慌了神,多数人低下头假装听不懂这番话,也有骨头软的已经瘫软在地。 “微臣招。” 一个头发花白的小官跪地磕头,他这把年纪了,不能再连累了儿孙陪着送命。 “赵主簿,你什么都没做,招什么?”代知府忙朝小官使了个眼色。 “大人,您还看不出来吗?贤王已经有证据了,咱们干的那事不经查的,何必连累了一家老小?” 小官长叹一声,朝‘贤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便准备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可不等小官开口,便有官员发疯似的冲上前去,竟用匕首杀了那小官。 “此人竟敢胡言乱语,还企图构陷同僚来欺瞒王爷,其罪当诛!”杀人的也不过是个管农桑的小官,却是宁城本地人,根基极为深厚。 冷眼看着那小官死于非命,‘贤王’无动于衷的挥挥手,让人将尸体抬下去。 “来人,将这个目无王法的罪臣拉下去,在府衙外乱棍打死。那被刺杀的官员护驾有功,免其家人入狱之灾。” “尔等随同太子与本王出行,竟敢携带兵器,可见有不臣之心,其满门皆有可能是前朝余孽,全部下狱重刑审问。” ‘贤王’冷声吩咐,自有贤王府的侍卫上前拿人。 “王爷怎可污蔑下官?下官只是不想王爷被奸人左右,下官对朝廷一片忠心啊!” “王爷,我们杨家可是开国功臣,我祖上散尽家财为开国皇帝筹集粮草,王爷不该在盛世之际便诛杀功臣之后……” 杨姓官员的话未说完,便被贤王府侍卫堵上了嘴。 将死之人,不配有辱贤王的威名。 代知府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豆大的汗珠直接滴落在地,很后悔当初知府出事的时候,他没能急流勇退,如今怕是成为正式知府不可能,连满门的性命都要交代进去了。 “传令下去,在场不论官员、富绅亦或是百姓,只要能够提供河堤作假的证据,无罪者嘉奖,有罪者从轻发落。” ‘贤王’高声下达命令后便转身上了马车,按照约定要去不远处的长亭与靳北疆换回身份。 “疆哥哥,你等等德容。” ‘贤王’刚撩起衣袍,德容郡主的声音便传来。 考虑到德容郡主的出身,‘贤王’放下衣袍,终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 “疆哥哥,我知道你今日要来视察河堤,特意给你准备了降暑的凉茶还有点心,这些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疆哥哥你尝尝味道如何?” 德容郡主举着食盒,一脸期盼的望着‘贤王’。 凝视着刻着吉祥如意图案的食盒,‘贤王’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没有感情的道:“你是郡主,下厨成何体统?快些回去,莫要损伤了长公主府的颜面。” ‘贤王’不提侯家军,即便他只是个替身,也认为德容郡主的举止不配做侯家的后代。 “我知道疆哥哥是为我好,可我就是想为疆哥哥做些什么。我这次过来,母亲也是知道的,还嘱咐我要好好照顾疆哥哥呢。” 德容郡主并不退缩,高高的举起食盒,因举的有些久,双手都在颤抖。 一股陌生的香气迎风而散,‘贤王’一时分辨不出那是属于女子的熏香味道,还是其他什么,心中却警惕不已。 “收下食盒,送郡主回去。” 冷漠的交代一句后,‘贤王’转身撩袍上马,扬鞭离去。 “疆哥哥,你别忘了吃那点心,是我特意和厨娘学过的,听说是先太子妃最喜欢的点心。” 德容郡主不顾形象的大喊着,虽然被扔下了却还是一脸的兴奋,很是古怪。 第五百九十九章 抓刺客 马车上,靳北疆已经换上便装。 因为和影长期交替身份,靳北疆以贤王身份出现在人前时,所有的衣裳几乎都是深色调,款式也鲜少有变化。 影汇报了那边的情况后,便准备离开,他此刻换上了侍卫的装扮,摘掉面具后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倒是不会引人注意。 “主子,这是德容郡主送来的吃食,说是那点心是先太子妃最喜欢的,亲自做给主子的。” 下马车之前,影犹豫了一下,方才转述了这句话。 靳北疆嗯了一声,余光都不曾扫向那食盒一眼。 不过是德容郡主寻了借口,想要靳北疆重视这盒点心罢了。 “去驿馆。” 闭目靠在车厢里,靳北疆想着宁城官员调动的事,以及之前与贤王达成的协议。 小江南既然是贤王的封地,地方的主要官员便不该少了贤王门下,否则这封地不过是被皇帝扼住喉咙的摆设,贤王府没有任何权力可言。 “太子殿下,贤王求见。” 小太监一溜小跑来到太子跟前,抹着汗禀报。 说是贤王求见,可谁人不知道贤王最不讲这些规矩,便是去面见皇帝也是不等宫人通禀,除非贤王心情太好。 “不见!没见孤正陪着美人儿吗?”太子烦躁的挥手。 “可……”贤王已经进来了。 “太子整日沉浸于闺房之乐,将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置于何地?” “难怪宁城官员如此腐败,随便拎出一个芝麻小官,府上便能查抄出数十万两家财,原来是上行下效!” 一顶高帽子扣下,靳北疆已经大步跨进屋内,余光扫向正在喂太子喝酒的女子,吓得女子花容失色的退下。 太子恼怒的摔了酒杯,质问道:“靳北疆,你非要与孤作对不成?谁给了你好处,孤可以许诺你更多。” 冷眼扫过太子泛红的脸,靳北疆嫌恶的道:“身为储君却白日里与不清来历的女子鬼混,这太子你不想做,本王不介意帮你一把。” 太子面色骤变,但想到靳北疆来到宁城之后的举动,眯着眼睛问道:“贤王,你是一定要孤做不成这太子吗?是谁给你的信心,让你以为自己能够左右孤的储君之位的?” “民心。”靳北疆淡淡的道。 “……” 太子哑然,恍然记得也曾把这两个字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何时起坐稳太子的宝座更为重要,民心也如初心般被他抛却九霄云外。 靳北疆斜靠在椅背上,一样的动作却显得清贵无双。 反观太子,因衣衫不整而尽显纨绔之态,若非头上的王冠,当真看不出他是凤子龙孙。 “靳北疆,别以为父皇不杀你,孤就不敢对你如何!”太子恼羞成怒的放下狠话。 “嗯,本王知道。” 靳北疆淡淡的道:“你第一次对本王下手,皇帝随后便册立你为太子。之后屡次对本王下毒,安排死士暗杀,还有一些下作的手段,要本王一一详述吗?” 太子一惊,没想到靳北疆竟然都知道。 随后太子又觉得可笑,靳北疆知道了也不敢对他如何,他又何必怕了靳北疆? “贤王来到宁城后,倒是话多了起来。可惜,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敢对孤如何?”太子张狂的大笑。 靳北疆很有耐性的等太子笑够了,这才道:“一个月之内,你轻则被圈禁,重则流放。” 在太子又要大笑之际,靳北疆却已经起身,不屑的道:“之前觉得留下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有趣,看你们手足相残,才能让父王在天之灵欣慰。” “如今,本王腻歪了这样的游戏。” 太子猛地掀桌而起,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目光阴狠的朝靳北疆刺去。 “你去死!”你死了,父皇会记着我的好,这太子之位便固若金汤。 靳北疆悠然的向外走去,丝毫不顾忌背后的危险。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太子手中的宝剑被击飞出去,人也重重的撞到墙上。 “砰!” “噗!” 太子口吐鲜血,墙面被他撞的轻颤,可见伤的多重。 外面的侍卫听到响动,立即拔刀要护驾。 黑影从众人眼前离去,靳北疆淡漠的道:“有刺客,还不追拿。” 侍卫们警惕的看着靳北疆,却没人敢对他动手。 侍卫长稍作犹豫,立即分出一半人去追那黑影,剩下的则是留下来保护太子。 至于靳北疆的安全,有贤王府的侍卫在,轮不到太子的人在侧。 上了马车,靳北疆屈指敲击着小几,呢喃道:“小丫头,待本王解决了这些个麻烦,便正式向你提亲可好?” 想到和柳芽的一年之约,靳北疆皱眉道:“嗯,至少先换了定情信物,让你家里人知道本王这个准女婿。” 被靳北疆念叨的柳芽,此刻刚刚进了宁城。 比起安城来,宁城更为繁华,或者说更为浮华、腐化。 “晴岚,去打听一下最好的客栈,咱们今儿先吃喝玩乐一番。” 来到宁城,柳芽反而不急着去见靳北疆了,总不能因为祁书瑶自作主张的去找她示威,而迁怒靳北疆? 打翻醋坛子这事,柳芽可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免得靳北疆会太得意。 “宁城鱼蛇混杂,主子这么做太危险了。”晴岚拧眉,颇不赞同。 “我就是家里逃出来的一纨绔,人傻银子多,你且看着有多少人乐意给咱们当保镖,好名正言顺的从你主子这里坑钱好了。” 柳芽莞尔一笑,一身公子哥的装扮,身上挂着好几块玉佩,成色都是上好的,连束发的玉簪子也戴了两根,钱袋子更是鼓鼓的,一看就是装满银票的那种。 如玉的面颊,灵动的眼睛,柳芽这样的扮相说是纨绔,更像是暴发户家的小公子,就差在脸上刻上几个大字:涉世未深,快来行骗。 不解柳芽为何这样做,但晴岚确定她是劝说不了的,干脆寸步不离的跟在柳芽身边,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也好及时保护。 果然不出柳芽所料,主仆二人进城没多久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至少有两三拨人在后头跟着。 除了柳芽自己穿的照耀,晴岚牵着的马匹也是被盯着的对象,只那一副金镶玉的马鞍就够让人眼红的,但没人去想这样的马鞍坐着是否硌得慌。 “小二,给小爷来间上房,越贵越好,先给小爷定十天半个月的。” 进了晴岚打听到的客栈,柳芽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就大声的吆喝着,见小二一脸笑容上前来,甩手就是一锭大元宝扔过去做打赏。 “去宁城最好的酒楼给小爷订一桌招牌菜,好吃了少不了再给你赏钱。” 小二笑呵呵的应承着,晴岚则是低着头不敢看主子这幅‘招贼’的架势,不明白柳芽到底想做什么。 第六百章 一人知的秘密 柳芽用假身份入住,当日连预交的房费和定桌面的银子就花了近千两,让那些盯梢的人都舍不得回去复命。 看柳芽主仆都生的瘦小,没人会认为他们之中有一个武功高手,一个用毒高手,简直就是待宰的小肥羊。 “东家,咱们客栈住进了一个小子,天字一号的客房直接包了半个月的,又定了几百两的席面吃几口就赏给小二了。” “东家那处庄子,兴许能卖个高价也说不定。” 客栈掌柜的在确定柳公子是真的富有之后,立即交代小二看店,而他去向东家禀报。 这样的消息不止掌柜的知道,外头盯着的那几伙人,在柳芽要了热水之后都纷纷回去报告。 想要坑一把外地来的有钱公子的人有,想直接抢了银子的也有,总之柳芽刚一进宁城,就在底层引起了轰动。 且说太子重伤昏迷,极坏了一干地方官员。 不论是不是太子一党,太子受伤他们都有责任,一旦太子重伤不治,这些官员轻则脑袋不保,重则被皇帝迁怒而满门抄斩。 在官员们犹豫着要不要把嫡系子嗣送走之际,靳北疆那边已经开始行动。 驿站外有暗卫把守,靳北疆的亲卫直接去各官员府中查抄,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就已经拿到诸多证据。 那厢太子还未醒来,靳北疆已经派人去驿馆捉拿一众犯事的官员,并且有条不紊的安排安王派来的人接任空缺的官职。 出京之际皇帝便给了二人特许,必要时候可以自行任命官员和调动官职,如今太子昏迷,靳北疆一人独掌大权谁能干涉? “冤枉啊!下官要面见圣上,下官要沉冤!” “贤王殿下,下官乃是朝廷命官,你不能不经审判便将下官投入大牢,这有违朝廷办事的规矩。” “太子殿下救命啊!下官对您忠心耿耿,殿下不能见死不救!” 驿馆里官员们哀嚎、哭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到最后关头,这些官员再恨靳北疆也不会骂他,免得落一个辱骂皇亲国戚的罪名,那可真是再无翻身之地了。 对于这一切,靳北疆都充耳不闻。 搅乱了宁城的官场,接下来的事就看安王有多大的魄力,他派来的人又有几分本事。 靳北疆虽然与安王府素来有合作,却不会替他扫平一切障碍。 “疆哥哥,德容好怕。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人说太子哥哥受伤了,刺客抓到了吗?” 守在外门的德容郡主,见到靳北疆便扑了过去,花容失色的询问着,攥着靳北疆的衣角不肯松手。 靳北疆的侍卫中有先太子留下的人马的后代,也有少数几个侯家军出来的子弟,对德容郡主一向亲近。 靳北疆没有回答,皱眉看向被抓住的衣襟,再扫过门口垂着脑袋的侍卫,强行压下心中的厌恶。 对德容郡主‘与众不同’,是因为侯将军的忠心,亦是因为那些依旧为保卫边城浴血奋战的侯家军。 但最重要的是先帝驾崩前程叮嘱靳北疆的那番话,非叛国不得诛杀侯家后代。 “疆哥哥,德容是真的害怕,不是有意触犯你的忌讳的,真的。” 被靳北疆的冷意寒的俏脸泛白,德容郡主忙收回手,却巴巴的望着靳北疆,不肯离去。 “记住你是谁的女儿。” 负着双手走进小院,靳北疆步履匆匆,没想过迁就德容郡主的步伐。 被别的女人碰过的衣裳,靳北疆从不会再穿一次,若非德容郡主是侯家人,此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更遑论跟了进来。 闻言,德容郡主面色微变,再被养傻了她也明白是侯家女这个身份,带给她特殊的荣耀,是皇室中唯一另类的存在。 “疆哥哥,我在花厅等你。” 知道靳北疆的习惯,德容郡主倒是想跟进去伺候靳北疆更衣,可被近卫拦下,德容郡主也只能喊上这么一句。 待靳北疆关上房门,德容郡主狠狠的瞪了拦自己的近卫一眼,却不敢骂上一句,否则她定会被靳北疆给赶出去。 不同于贤王府的侍卫,但凡是能成为靳北疆近卫的人,都是他先帝为他栽培出来的,比之皇家的御林军伸手更好,且都是有官身的。 不过与暗卫相比,这些近卫的功夫要差一些,可在京城他们在外面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贤王府,哪怕是皇室中人也不会刻意去刁难。 “明日安排送太子启程回京,直接送进宫中,剩下的事你见机行事。” 换衣裳的同时,靳北疆吩咐着影,这回京的事自然是由影去完成,靳北疆才不愿为了一个即将被废的太子而浪费时间。 影应声领命,见靳北疆没有别的吩咐,询问道:“德容郡主当如何安排?” “看好她,若是她再作妖,直接绑了扔回长公主府。” 靳北疆对德容郡主的耐心,在她认贼作母还引以为荣之际,便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浓浓的厌恶。 如今靳北疆不杀德容郡主,是看在她是侯将军唯一的血脉,否则德容郡主做的那些事,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可德容郡主的存在,也是对侯家的抹黑,就连七弦的战功也抹平不了德容郡主干的傻事。 “让人留意合适的人选,将名单给七弦,本王要她在及笄之后立即成亲。” “贤王府会为她准备嫁妆,本王可代侯将军送嫁。” 怕自己会忘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靳北疆一次代完毕。 德容郡主纵然有再多的不是,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嫁的人决不能是皇帝安排的,否则侯家军容易内部分裂,就连七弦也会受到影响。 眉宇间有不耐之色闪过,靳北疆快速走到阴影处,与影交换了身份。 吸引靳北疆来宁城的不是可以处置这里的官员,而是先帝与老安王在世时曾在这里并肩作战,当时留下了一笔不为人知的财富。 便是历代安王也只知此事,使命是暗中守护这笔巨款。 靳北疆是先帝选中的接班人,即便最终为了保全靳北疆的性命而让皇帝得了皇位,可这个秘密只有靳北疆知道。 除了这笔财富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整个奉国除了靳北疆之外也无人知晓,更只有他一人能号令。 柳芽说到做到,在客栈修整一番,只要是为了让晴岚能歇息一下,柳芽只好假寐了一个时辰,主仆俩这才整装待发。 这一次柳芽换了装束,可依旧是恨不能把身家都挂在身上的架势,让那些坐在大堂里聊着宁城变天的客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银子啊,没人不喜欢,便是有也是极少数。 “这位大哥,你刚才说哪家茶楼在说书呢?这么大的事,小弟虽是外地来的也好奇的很,正想去听听。” “不如大哥你带个道,小弟做东如何?” 柳芽忽然倾身上前,笑嘻嘻的开口,婴儿肥的小脸配上这八卦的笑容,倒像是邻家弟弟,被卖了还在给人家数银子那种。 第六百零一章 一脚踹飞 能在宁城这种地方开茶楼,说书先生更是敢讲时事,可见茶楼的东家并非是寻常人,否则早就被冠上造谣生事的名头丢入大牢了。 柳芽信守承诺的请了一大帮人喝茶听说书,监视她的人自然知道她的落脚处。 不到半个时辰,柳芽便‘不得已’的高价从别人手里要来个包间,用来招待这些主动来找她卖产业的人。 “柳公子你这么压价,可是不给我面子了,我那可是上等的良田,平时三十两银子一亩也买不到的。” “一个庄子就给五百两?柳公子你开玩笑呢?” “柳公子你仔细看看,我这可是古董,就算送给当今那位都是好物件,你出三千两银子是打发叫花子呢?” “该不是我听错了?一处三进的宅子并一个当街旺铺,你只出五千两?” 兴致勃勃来的这些人,在听到柳芽给的价钱后,一个个都傻了眼。 别说是大赚一笔,连本钱都回不来,谁说这柳公子人傻钱多来着? “各位别急啊,我知道你们想尽快变现。要是我没来这茶楼,可不是得高价才能买到这些好东西?” “可此一时彼一时,就眼下的情况,怕是你们想脱手的东西,到了别人那里给的价钱更低,指不定还不敢买不是?” 柳芽笑的眉眼弯弯,端着晴岚斟满的热茶,好似是喝到了人间极品般高兴。 原本是想着装几天败家的公子哥,待时机成熟了大肆的收购一批产业,没成想刚来就赶上官场变动,柳芽不高兴才怪,这可是给她省了大笔银子。 江南的产业只有买不到的,没有卖不出去的,今儿也是柳芽赶了个凑巧,否则只能艳羡那些本地人大把的赚银子了。 一群人被柳芽说的哑然,他们要是能在别处高价出手,又怎么会在柳芽报价后还不离开? “成交,不过我要通兑的银票。”有人磨牙道。 “我也卖了!” 有人开头,其他人再如何心疼也开始动摇,陆陆续续的有人同意贱卖产业。 其实这也是比起现在的行情算贱卖,当初他们得到手的时候是什么价位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有人怕是没花一文钱。 让晴岚记好账册,待这些人都按下手印后,柳芽直接带着那些卖产业的人去了衙门,不过了红契她可不放心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衙门虽然刚刚经历了一番大变动,但柳芽还是很快便办好了过户手续,让衙门的人都不禁怀疑这位是哪来的小神仙,背后又是哪位大人物给撑腰来着。 “主子,咱们晚上还去花楼吗?” 折腾了一番,回到客栈后,晴岚蹙眉询问。 柳芽的计划中,便是去花楼里一掷千金,能去的起销金窟的人绝对会有产业,不怕不能宣传出她柳公子的名头。 眼下柳芽倒是还想去,可瞧着晴岚眼中难得不情愿的模样,轻咳一声道:“虽然事情办得很顺利,可那些官员的产业咱们是没办法交易了,这花楼嘛……” “芽儿想去花楼?” 熟悉的男声传来,打断了柳芽要逗弄晴岚的心思。 听到靳北疆的声音,晴岚很有眼色的闪人。 柳芽尴尬的笑了下,打马虎眼道:“这不是听人说江南美人儿多,尤其那什么瘦马更是迷人,想去见识一番嘛。” “可要为夫陪你同去?” 靳北疆缓步向前,走一步顿一下,却莫名的给人压力感。 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柳芽乖巧的给靳北疆倒了杯茶。 这可是古代,女子去花楼是不被接受的,柳芽纵然有着男女平等的思想,也明白有些底线不能踩踏。 “我也是为了谈生意,这宁城是安王府的地盘,有些咱们自己的产业,也算是留下个眼线。”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利益相关的盟友,可不能掉以轻心不是?” 柳芽随便扯了个理由,以靳北疆的能力,宁城应当早就有了安排,柳芽这借口找的有些蹩脚。 纵然知道女子去花楼不合规矩,可柳芽就是想看看这个时代的青楼是什么样的,值得那些男人流连忘返。 甚至于很多酸腐的文人,将与名妓之间的往来刻画成了可歌可泣的文章,更让无数人向往那样‘纯粹’的感情。 看柳芽的眼神,靳北疆就知道小丫头口不对心,而且还走神了。 握住柳芽温暖的小手,靳北疆皱眉道:“瘦了。” “哪有。” 柳芽忙收敛起思绪,偶尔看的话本子不知真伪,可别让眼前这位又吃干醋了。 话说哄这冰山男可不容易,柳芽不想找罪受。 “就是突然想你了,就赶了两天的路。以为你在忙,又不好去打扰你,这不就想着出去打听一下你的消息,再也没有比花楼的消息更广的了。” 柳芽越说越觉得这个理由完美,还自己使劲儿的点点头,连自己都要感动了。 也不拆穿柳芽的谎言,靳北疆稍一用力,便将柳芽带入怀中,埋首在她的颈间轻咬了一口,算是薄做惩戒。 柳芽轻呼一声,不敢叫痛,知道这是过关了。 “磨人的小妖精。”还得两年才能长大。 “置办的产业,铺子你有看中的就自己安排人接手,剩下的我打算租赁出去,实在是没人为我管这么大一摊子。” “田地一类的,主要还是种植粮食和药材,我想留一块做试验田,争取能够增产。且今年秋收的时候,边关的将士们有福利了,我先在这卖个关子。” 柳芽利索的将自己的计划告知靳北疆,他们之间这点小事不需要商量,更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几天靳北疆很忙,每日只有两个时辰休息,如今抱着柳芽听他念叨,只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不知不觉的便靠在柳芽肩头上睡着。 原本打算要禀报事情的暗卫,见状很识趣的隐于暗中。 主子的私事要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打断主子和未来女主人恩爱,那更是大忌讳。 不提柳芽照顾靳北疆睡下,还租了小厨房给靳北疆做了几道小菜的事,德容郡主那边却发生了一件让影头疼的事。 也不知德容郡主的脑子是不是落在娘胎里了,在不确定‘贤王’是否吃了她送去的那些加了料的吃食的情况下,竟然给自己也服用了助兴的药。 在影告知德容郡主要启程回京之际,德容郡主竟然直接扑了上去,吓得影抬脚便把德容郡主给踹飞出去,近卫们看的一清二楚。 “给本王彻查德容郡主的药是从哪里来的,这件事不准泄露只字片语出去,违命者杀无赦!” “还愣着干什么?送德容郡主回去泡冷水澡,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第六百零二章 出事 靳北疆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柳芽做的小菜早已凉透。 看着熟睡的人儿,靳北疆怜爱的拂过她鬓角的碎发,在柳芽要醒来之前点了她的睡穴。 “主子,德容郡主……” 暗卫将驿站那边的情况禀报给靳北疆,垂首等候指示。 靳北疆攥紧了拳头,骨关节咯咯作响,气恼德容郡主的龌龊举动,更恼恨的却是将德容郡主养残了的长公主和授意的皇帝。 “既然已经没事了,也不必再为她耽搁行程。” 靳北疆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一个不知自爱自重的女子,即便是忠臣之后也不值得靳北疆为她费心。 能如此包容德容郡主,已经是看在侯将军和七弦的面子上。 “太子已醒,说是王爷伤了他。”暗卫继续禀报。 “把宁城的太子一党所犯下的罪名,以及太子这一路上收受贿赂的事,知会那几位成年的皇子。” 靳北疆不在乎太子的指正,既然允许暗卫可以伤了太子,靳北疆自然是不会畏惧太子去皇帝面前告状。 一个德行有失的太子,状告查办江南官员贪污腐败案的贤王,便是御史也不会允许。 这一次,储君之位必定会空悬,且看那几位皇子各显神通。 安城。 柳芽突然离开,除了紧盯着柳芽的人之外,只有柳家人和安王府那边知晓。 奉命而来的公子哥,博不来柳芽的芳心,为了交差竟瞄准了柳叶。 实在是柳叶的容貌省的温柔,身量偏瘦,正是能激起男子保护欲的那种。 “姑娘莫怕,有本公子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柳叶淡定的扫了一眼护在她身前的少年,这两日已经不是第一波‘英雄救美’的戏码,即便是真的也会让她怀疑在做戏。 “那就有劳公子了。” 柳叶颔首,在红玲的护送下迅速撤离,留下还想表现英雄气概的公子哥一脸的蒙圈。 就连那些被雇来的地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大哥,咋办?” 拿了银子不办事,道上可没这规矩,以后谁敢找他们做事? “要不,先打了再说?”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摸着腰间的钱袋子,建议道。 被叫做大哥的男人没有犹豫的挥了下手,几个混混冲过去劈头盖脸的把少年一顿揍,根本不管他喊什么。 对面街上的酒楼包厢里,安逸悠闲的品茗,视线却在追随柳叶离去的背影消失后,方才看向被围殴的少年。 “主子,奴才这事办的不错?不过使了几两银子,就收买了个混混。敢觊觎咱们安王府未来世子妃,非把混蛋半个月起不来床,否则奴才都没脸见您!” 安心得意的给自己邀功,比划着拳脚,恨不能亲自下场去揍少年一通。 “记你一功,待你娶妻时,本世子赏你一副聘礼。” 安逸语气依旧是温和的,但眼里的愉悦却是骗不了人。 只是此刻的安逸还不知道,日后柳家的丫头出嫁,一个赛一个的嫁妆丰厚,他今日答应的这份聘礼,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柳叶,连续几次遇到麻烦后,也开始觉得不寻常,故而便将铺子的事交给冯娘子和珍娘母女,她则是尽量不出门 如此柳芽的麻烦少了,可也让安逸少了制造偶遇的机会,少不了又让安心去整治一番那些个打柳家姐妹主意的人。 只是能被家族派来南下的,都不是被寄予厚望的人,多是一些爱耍小聪明之辈,接二连三的不顺,哪里还在宁城呆的下去? “大姑娘,药铺那边送来一位姑娘,说是二姑娘的好友,叫李莹。” 守二门的婆子前来回话,让不知道李莹离家出走的柳叶着实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和柳芽约好的,忙道:“快请进来。” “李莹不是秋天就成亲了吗?芽儿还说要赶回去送嫁呢,咋就过来了呢?”给小五缝衣裳的王云嘀咕一句。 “兴许是偷着跑出来,想看看江南的风景呗。”柳叶没有多想,毕竟李莹就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 王云点点头没有说话,让胡娘子吩咐厨房那边准备些点心,以及晚上加菜。 柳芽不在家,他们自然也不会怠慢了她的客人,何况一家人对李莹都很熟悉。 只是当李莹被搀扶进门的时候,王云和柳叶都被吓了一跳。 好在柳苗和杏儿带着小五去花园玩了,否则几个小的非得吓坏了不可。 只见李莹浑身是伤,脸上那道最为明显,怕是要落疤的。 “这是咋地了?” 王云手一抖,针线活掉落也顾不上去捡起来,忙上前去扶李莹。 “红玲,快去准备热水,还有把药箱……先送到我屋里去,就在后院拾掇一间房间出来。” 柳叶忙吩咐下去,说话间已经代替了婆子的位置,直接扶着李莹去她的屋里先处理伤口。 李莹始终不发一言,面色苍白,最让人不放心的是她的眼神不再有光彩,黯淡的没了一丝生气。 王云不懂得包扎伤口,却也帮忙清洗伤口。 母女两个再加上红玲和胡娘子,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将李莹洗漱干净,处理好了外伤。 “要不,请个大夫过来瞅瞅?” 王云实在不放心,握着李莹那冰冷的手,心疼的红了眼。 “别!” 李莹惊慌的喊道,猛地攥紧了拳头,被王云握着的手捏的王云的手都变了形。 吃痛的哼了一声,怕吓到李莹,王云忍着没有把手抽出来,忙安抚道:“好孩子,有啥话你和王姨说。现在到家了,安全了。” 闻言,李莹默默的流泪,却一句话都不肯说,视线却在屋内。 见状,柳叶解释道:“芽儿有事,去了宁城,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落脚,过几日就回来了。你先安心养伤,不愿意和我们说的话,等芽儿回来和她说就是。” “谢谢。” 李莹轻轻颔首,鼻音极重,不想让人担心的她别过脸去,轻声道:“我想眯一会。” “好好好,你先眯着,姨去给你做好吃的。” “芽儿说了,没有啥不开心是吃一顿好的解决不了的。要是有,那就吃两顿、三顿。” 抹了把眼泪,王云给李莹拉了拉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关上房门后,柳叶朝红玲打了个眼色,示意她留意这边的情况。 虽未经历过人事,可当初差点被洪飞伤害,柳叶的身上也有过青紫的痕迹,却远远没有李莹身上的多。 且……李莹的腿根处也有伤痕,还不是皮肉硬伤的那种。 第六百零三章 欺上瞒下 虽然不愿离开主子,但柳叶这几日都不出门,在家中倒也不会有事,又都在一个院子里,红玲这才敢应下。 来柳家的时间不长,红玲却知道柳芽和李莹的关系要好,方才她也看出些门道,只是不敢说出口,顾虑着柳叶的感受。 “娘,先给李莹安排个警醒的丫头,我瞧着她情况不大对。”柳叶抬头望向王云,柔声道。 “嗯,你看着安排。娘去厨房了,这边你多盯着点。”王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双手用力的交握着。 “要不要给李家送个信回去?”柳叶犹豫的询问着。 “按理是该送信回去的,可我怕咱们前脚送信,李莹后脚就走了,到时候可咋办啊。” 王云到底是过来人,纵然性子软了些,还是有些经验的,便道:“等芽儿回来让她问问李莹的意思,咱们把人照顾好了就成。” 柳叶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药房。 李莹现在的情况,需要些补气血的药材将养,伤药也得备好了。 却说王云带着胡娘子走了一会,左右看了下确定没人,才小声问道:“你看李莹那状况,可是……被‘欺负’了?” 因着柳叶经历过不好的事,王云更不愿在她面前说这番话,怕勾起柳叶的伤心事。 同情李莹,也担忧她的处境,可王云更心疼的还是自家闺女。 胡娘子点头,却也不敢十分笃定,“那痕迹确实被欺负了,但到底有没有失去贞洁,还得有经验的婆子检查了才知道。” 换言之,李莹是遇到不好的事了,只不过最后一道屏障是否还在,他们只看外表看不出来。 但王云和胡娘子都明白,这不过是她们的期盼,从李莹身上的伤来看,除非祸害她的人是个太监,否则不可能还有清白。 “造孽啊!” “那么好的孩子,咋就……唉!” 王云重重叹息一声,却说不下去了,对胡娘子道:“你们都是芽儿带回来的人,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系上她,让人给芽儿送个信,我怕李莹会想不开啊!” 不提李莹在柳家养伤的事,柳芽在宁城玩的很是开心。 靳北疆每日都会抽出半日的功夫陪柳芽游山玩水,两人的感情也日益增进。 在靳北疆忙正事的时候,柳芽便带着晴岚在宁城里继续扮演着有钱的公子哥,倒是谈成了几笔小生意,从中赚个差价,也能让柳叶的成衣铺减少些成本。 “江南果然是有钱人多,遍地黄金也不为过啊。” 看着佃户不情愿的往稻田里下鱼苗,柳芽却是一脸的笑意,因为她确定稻田里养鱼会增加收益。 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还会养殖螃蟹等,今年边关的将士可就有口福了。 “东家,这稻田养鱼不是糟蹋粮食吗?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从来没听说过。就是东家不差银子,也不能这么干啊!” 一个看上去得有七十多岁的老人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朝地头走来,苦着一张脸却碍于柳芽是东家不敢说重话。 柳芽忙快走了两步,扶了老人家一把,倒是叫原本为老人担心的佃户都愣住了,他们还以为柳芽是去踹人的。 就连老人自己也没想到柳芽会不嫌弃他一个糟老头子,那白皙的手托着他还有泥土的袖子,看上去就像是上好的陶瓷掉到泥坑了。 下意识的要往后退,老人没发现自己的脚边有个土坑,哎哟一声就要摔倒。 可有些角度看着,还以为是柳芽推搡的。 “小心!” 柳芽疾呼一声,又不敢用力去拽,怕老人的骨头受不了。 晴岚动作极快的移到老人身后,用单薄的背脊托住老人,避免老人摔倒。 有几个佃户已经打算冲过来求情,脚还没等抬起来又放了回去,一个个死死的盯着这面的情况。 人活七十古来稀,这个年代的七八十岁的老人并不常见,再加上早婚早育的缘故,被称一声老祖宗都使得。 “老人家有话慢慢说,您要是摔着了,我可得出银子给您瞧病,到时候伺候您的还是您的子孙,可是要耽误了他们在地里头干活的。” 扶着老人家坐在地头上,柳芽本想蹲着,可衣摆撩起来也不方便,干脆也挨着老人坐下。 随手拔了一根野草晃荡着,柳芽笑道:“我这可不是在祸祸银子,不满老人家,我家里也好几处庄子,早就用一块稻田做过实验了。” “不但水稻增产了一成多,草鱼卖的银子可是白赚来的。家里还试着养了黄鳝和螃蟹,卖出的银子不比卖稻子的钱少。” 这话柳芽说的半点不心虚,而是前世就知道的,且在这个不用农药的年代更为适合。 老人听的激动不已,并不怀疑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会忽悠他个佃户。 “公子说的是真的?那鱼不吃稻苗?”老人拔高了嗓门,把不少佃农都吸引过来。 柳芽接手了田产后,就直接给管事们下了命令,要求佃户们必须这么做,否则明年便不再佃给他们了,随后就开始大量收购鱼苗分发下来。 佃户们不知道缘由,可不佃田地就没有饭吃,也只能硬着头皮干。 “这道理我也不懂,大概是稻苗和草的味道不一样,草鱼才不祸害秧子,反正我就知道结果。” 柳芽的确不知道详细的原因,当初也没去研究过。 可老人听了却直点头,只要有过经验,那就说明行得通,而这个理由听着也‘合理’。 “不过这事,还得让大家伙保密。传出去了定有人跟风,指不定整个江南都这么干了。虽说瞒不到明年去,可是咱们先赚第一桶金,把日子过好了再说。” “老人家,你们全村人都在我这佃水田中,可以前因为租子收的高,一直是十里八村最穷的村子,连后生们的婚嫁都困难,你也希望家家户户能有些余钱,日子有个奔头是不?” 说着,柳芽俏皮的眨眨眼。 这次换老人家半晌说不出话来,在柳芽准备离开时,却听老人颤抖的问道:“东家是说,鱼养成了,也给我们分些银子?” 柳芽愣了愣,眼神微冷的问道:“管事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管事说让我们养鱼,别的也不让我们问。”老人如实回道。 野草被柳芽折了几道痕迹,嘴角的笑痕也冷淡几分。 老人所说的管事,都是上一个东家留下的,因为手里缺人,所以柳芽就没有变动。 没想到跟着贪官的亲属做事,这些管事倒也学会了压榨佃户的本事,当她柳芽是好欺的不成?? 第六百零四章 挫骨扬灰 尽管柳芽吩咐的时候没有说的详细,可除了养鱼的事,佃租的事也重点说过了,毕竟柳芽不想做周扒皮,也不差这点收益。 这种欺下瞒上的人,即便没人用也用不得! 在老人以为自己得罪东家,正准备告罪的时候,却听柳芽扬声道:“大家伙都听好了,从今年开始交了粮税后,只要给我三成租子就成。这养成的鱼,鱼苗钱是我出的,所以我要四成的收益。” “若是遇到灾年,经查实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减免租子。至于你们之前欠着前东家的那些租子,可以以劳力抵债,按照宁城的散工工钱算,过后我会让人来通知你们。” 说完,柳芽的视线落在感动的落泪的老人身上,轻声道:“老人家,你的病情拖不得,明日我让人给你送药过来,记得按时服用,您老得看着儿孙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不是?” “恩家,你就是老太爷派来拯救我们的神仙啊!” 老人丢掉拐杖,跪下给柳芽重重的嗑了两个头,柳芽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其余的佃户也都是感恩不已,学着老人的样子给柳芽磕头。 不习惯这种感谢方式的柳芽,劝说不了只能拉着晴岚逃离。 一路上晴岚都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柳芽的眼神又变了变,多了几分崇拜之意。 暗卫多是孤儿,但很多是有儿时记忆的。 若是爹娘也能遇到主子这样的东家,那她现在是不是也和寻常农女一样嫁人生子,而弟弟妹妹们也不会饿死了呢? 晴岚脑海中闪过这样的疑问,却也明白时间不会倒流,这个可能性不会存在。 可如今却有很多人,或许因为她的主子而避免了家破人亡的悲剧。 接着柳芽又去问了其他几块地和庄子的佃户,发现只有一个管事没有阳奉阴违,立即将此人提拔成总管事,负责宁城田地佃租的事。 越是富有的地方,越不缺牙行,柳芽很快买了新的管事去接替之前的人,有卖身契在手,他们就算想要密下些银子也不敢做的太过。 “土地国有?” 靳北疆依旧是半夜三更才回来,却被柳芽的话惊的没有了睡意。 纵然藩王都有封地,但凡是田地也要向朝廷缴纳粮税,可土地却并非是国有的。 “嗯。” 柳芽点头,她想了一个晚上,结合目前的大环境,建议道:“我知道土地国有化并不容易,尤其是那些有权和有钱的人,绝对不愿意接受。” 靳北疆沉默不语,因为柳芽说的是实话,而他更想知道柳芽有什么好的建议。 “每年都有被抄家的贪官和富人,而他们名下的私产多是被变贱卖了,真正拿到好处的都是经手的人。” “若是把这些人的田地都转为国有化,当累积到一定数量后,就可以慢慢实行这个政策。” “再者可以在各地组建民兵团,每天训练的时间缩短,这样上战场的时候他们不算是新兵,多了生存的可能。闲暇的时候可以开荒,再按照村里的户头把地平摊下去……” 柳芽细细的说到自己想到的事情,靳北疆听的极为认真,偶尔认为有不足之处时也没开口,而是不自觉的屈指敲着膝盖,思索着完善的方式。 土地私有化改成国有,首先最难搞定的是财阀和权贵,但真正难以动摇的是那些世家。 若按照柳芽的提议去做,离全民皆兵又进了一步,可这样做的弊端便是朝廷需要支付更多的军饷,现在的国库根本支撑不来。 且民兵多了,一旦对朝廷不满容易起义,这也将是一大难题。 “此事,我会仔细思量,但如今并不是改革的最佳时机。” 靳北疆还在权衡利弊,且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只是贤王,想要推行新政必然会被皇帝阻挠。 届时事情办不好便失了民心,而办好了也是皇帝仁德,靳北疆又怎会为杀父仇人做事? “嗯,我不懂这些,只是看到那些佃农的日子过的太清苦,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也不用有负担,任何新政都不是一个人能促成的,老百姓不是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柳芽知道靳北疆的为难之处,笑嘻嘻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纵观历史,多少王朝因为实施新政而被推翻,柳芽说完后也有些后悔。 稻田鱼的事解决完后,柳芽立即让晴岚给自己在江南的所有田地管事去了信儿,今年必须要全部养殖,明年整个江南怕是都要掀起稻田养鱼风,届时就没有赚头可言了。 还不等柳芽安心的歇歇,安城那边传来的信息,让柳芽立即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只来得及给靳北疆留下一封信件交代行踪。 王云母女对李莹照顾的很好,柳芽赶回来的时候,李莹脸上的伤痕已经结痂,身上的於痕也淡化,只是人依旧是没什么精气神。 “你这丫头,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跑到小江南来找我,是吃准了我会欢迎你!” 看到李莹后,柳芽扬起笑脸,故作轻松的抱怨了一句。 “芽儿,你怎么才回来啊!呜呜……” 谁知李莹抬起头后,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伪装的坚强在这一瞬间崩塌。 王云抹着眼角离开,柳叶有心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带上了房门,让两人说会体己话。 哭到喉咙都沙哑了,李莹这才停下,而柳芽只是坐在她身侧陪着,不曾开口劝说过一句。 “那些畜生,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惜我功夫不到家,只杀了一个,就仓皇逃了出来。” “和我一样被抓走的姑娘还有十几个,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李莹每说一句话,嗓子都像是被钢刀拉过一样的疼,可在柳芽面前,她还是那个爽快的性格,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会替你报仇的!” 端了一杯茶水给李莹润喉,柳芽轻声道。 “不,我要亲手报仇!”李莹恨声道:“他们毁了我,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好。”柳芽应声,并不觉得李莹的想法狠厉。 虽然还不知道李莹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但是李莹被人欺负是事实,一群畜生不值得同情。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沉默片刻后,李莹抬起脸望着柳芽,眼眶红红的却已经没有眼泪。 “他负了我,我竟想着远走他乡逃避。自以为功夫不错,结果救人不成却把自己陷了进去,还……” 紧紧握住李莹的手,柳芽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 “李莹,不要勉强自己现在就说给我听,你知道我会坚定的支持你,也不会因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就不认你这个好姐妹就够了。” 闻言,李莹扑进柳芽怀里,身子颤抖着却没有再说一个字,只双手紧紧的抱着柳芽,不知是后怕还是恨意难挡。? 第六百零五章 物极必反 待李莹累了睡下后,柳芽才离开她的房间,对晴岚吩咐道:“去查,那伙人我要活的!” 这一次柳芽没有交代是否去借用靳北疆的人手,声音冰冷的如同北方冬月里的水缸,都是冻人的冰渣。 柳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后便过来,拉着柳芽的手去了她的屋里。 “芽儿,这事咱们是不是要和李家那边说一声?怕是李莹离开后,李家找人都找疯了。” 大家不知道李莹和齐剑锋之间发生什么事,但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他。 毕竟李莹还没有出嫁,她现在的身份是李家女儿。 “嗯,我去写信。” 略作思量,柳芽还是决定告知李家李莹在这边的事。 不过有些事李莹自己不说,柳芽只当不知,只在信中委婉的说李莹要在江南散心的事。 “咱们这是要在江南扎根吗?” 王云端着点心进门,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柳芽不解的看了柳叶一眼,见她也是一样的神色,便扶着王云坐下,问道:“娘为啥这么问?” “没啥,就是看你总是忙着置办产业,你大姐现在的铺子也比北边的赚钱。就是苗儿那丫头也待不住了,想要去找曹苏雅呢。”王云道。 对于留在南边,还是回北方去,王云并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还会惦记娘家的亲人罢了。 “娘若喜欢,留下来也没啥。想回去,咱们就当是过来玩一回,对我来说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在哪边生活都一样的。” 柳芽不确定王云的意思,不想她有想法却碍着儿女不愿说。 “娘咋地都行,就是你白桃怀着娃,那是王家的第一个玄孙辈儿的,娘到时候想回去看看。”王云最惦记的就是这事。 当初和娘家断了关系,好不容易和好了,却连这等大事都没参与。 且出来的急,王云也没特意回去见爹娘一面,这会想想倒是有些后悔了。 “娘要是想回去,那可得赶入冬前,要不河面冻上了就不能……” 理解王云对娘家人的在意,柳芽正给着建议,晴岚便在门外禀报道:“主子,安王府让人传话过来,说是有一位贵客想请主子去给看看。” “知道是谁吗?”柳芽询问。 方才回家不到一日,便有人上门求医,这是知道她的行踪,还是凑巧? “奴婢打探过,是太子和德容郡主。”晴岚低头回话。 “呵,那倒真是贵客了。”柳芽嗤笑。 一个是靳北疆的仇人之子,一个是恨不能弄死柳芽的人,却偏偏要她去给救治。 “芽儿,皇家的人不是有御医吗?这咋还让你去给看病了呢?” “要是看不好咋办?会不会像戏文里说的那样,要砍头啊?” 王云说完,把自己吓得差点晕过去。 柳叶忙上前去扶着,也是担忧的望着柳芽,却柔声劝道:“娘别多想,芽儿对安王府有恩,安王定会护着芽儿的。” 这话柳叶说的很没底气,可怕王云把自己吓个好歹的,只能先稳住她了。 “是啊娘,安王府不会看着我遇险而不理会的,您就放心。”柳芽浅笑道,心里却是思量着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太子那边且不提,毕竟柳芽和靳北疆的关系还没有暴露。 可德容郡主不趁机陷害她,柳芽是不相信的。 “要不,我陪着芽儿一起去。”柳叶抿了抿唇,开口道。 “也成,你们姐妹俩也有个商量的人。”王云点头,却没去想真的发生什么事,姐妹俩哪有机会商量? 柳芽狐疑的看了柳叶一眼,似乎和安王府有关的事,柳叶总是上心了些。 且说姐妹俩坐着安王府的马车,很快便到达安王府,自有下人引他们去了客院。 只是男女有别,太子和德容郡主居住的院落很远。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贤王殿下,安王爷。” 下人在引路的时候就已经介绍了屋子里都有谁,柳芽姐妹只按照规矩行礼便是。 “免了,先给太子看诊要紧,这又不是在宫里。” 柳芽正犹豫着要不要屈膝的时候,‘贤王’冰冷的开口,看似是以太子为重。 “多谢贤王殿下。” 朝‘贤王’福了福身,柳芽余光扫向一身暗色华服的男子,虽然戴着面具,身形与靳北疆几乎没有差距,可柳芽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并非是靳北疆。 能有如此外形相似的人顶替,怪不得靳北疆能安心的在外办事,柳芽不由得为皇帝掬一把同情泪。 整日里算计要除掉的眼中钉,却连对方是真是假都分不清,这龙椅坐不稳也就不稀奇了。 “太子内伤极重,之前用的药方也是对症的,只是怒急伤肝,殿下又强行使用过内力,所以……” 把脉过后,柳芽收回手,摇头道:“以太子现在的情况,即便是静心将养,也终身不能再动武,更不能动怒,否则不出三次必定是大罗神仙也救治不了。” 这话柳芽说的有些模棱两可,是理解为太子日后会成病秧子,还是说他会短命,就看个人的想法了。 但太子的身子,已经不足以担任储君,做个闲散王爷倒是适合。 可以太子的处境,只怕被废了太子之位,便等于要了他的命。 “只要你医治好孤,千两万两黄金相赠,便是你要一座城池,孤也能赏赐于你!” 喉咙有铁锈味涌动,太子强行压了下去,不能让人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很严重。 瞥了太子一眼,柳芽只当没看出他唇边溢出的鲜红,摇头道:“医者治病难医心,殿下若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便是再珍贵的药材也无用。” 心胸如此狭窄,太子迟早会被自己气死,柳芽却半点也不同情。 留了药方后,柳芽便立在一旁不语,等待着安王开口送她出去。 给身份尊贵的人看病就这点不好,大夫没有一点人身自由。 “当真没有办法?你不是神医吗?”太子不甘的问道。 尽管柳芽比那些吞吞吐吐的大夫说的情况还严重,但太子反而信她没有说一半留一半,这才多问了一句。 再度摇头,柳芽平静的道:“殿下目前的情况,唯有静心将养。民女不过是寻常凡人,神医之称是谬赞罢了。” 察觉到太子眼中闪过杀气,柳芽抿唇道:“民女倒是有个法子能让殿下的身体恢复的快些,可物极必反,这法子不到万不得已,民女不建议太子使用。” “快说!”太子急声催促。 第六百零六章 仇人见面 安王为柳芽捏了一把汗,即便太子被废是必然的,可若是在柳芽的药方下出事,皇帝也不会饶了她,届时安王府也护不住柳芽。 倒是‘贤王’看了柳芽一眼,可有面具遮挡,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波动,那双眼眸已经习惯了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 “自废武功。” 柳芽朱唇轻启,四个字却说的太子猛地起身,竟是想要亲手杀了柳芽。 这变动太快,‘贤王’和安王反应过来想要去护住柳芽的时候,却见柳芽太子已经扼住她的喉咙。 而柳芽的手对准了太子的胸口,但看不出她手里是否拿着东西。 “唔!” 太子闷哼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 在安王以为太子被杀了的时候,却听柳芽喊道:“快把人放到床上去。” “你没杀了他?” 安王脑子没转过来,下意识的问道。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柳芽冷静的点头道:“我还没想一家人为我陪葬,不过是逼着太子动怒,方才能把他怄在胸口的淤血排出。” 安王松了口气,想要叫人把太子放到床上去,但又想到被人看到这一幕不好,只得自己动手。 ‘贤王’若有所思的看了柳芽一眼,静默的走向门口,仿若自己不存在般。 要为太子施针、药浴,柳芽忙了半个时辰,方才打开房门,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太子会昏睡一天左右,让人仔细伺候着,除了喝药喝水之外,不要给他喂任何食物,参汤一类的也不可。” 柳芽才不会承认她就是想让太子遭罪,但又不会对身体有多大损害,不过是晚些日子能康复罢了。 “那太子的身子……”安王皱眉问道,他是不希望太子痊愈的。 有这么个名正言顺的储君在,对‘贤王’很不利。 朝‘贤王’望去,见他分毫不关心的模样,安王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 “根基已伤,纵然太子能恢复,但也可不能恢复到从前。” 柳芽这句话没有半点虚假,除了她之外,能让太子恢复到这个程度的大夫也不多见。 闻言,安王松了口气,余光瞥见院子里太子的亲卫,故作姿态的朝柳芽拱手道:“多谢柳大夫救治太子,千两诊金稍后奉上。” “安王府倒是有钱,再加上那位德容郡主,两千两的黄金,安王都不心疼吗?”柳芽故意问道。 “柳大夫误会了,安王府之前便已经花光了多年的积蓄,如今哪里还有现银。”安王苦着脸道。 “那安王打算如何支付诊金?打欠条吗?”柳芽又问。 “自然不能拖欠诊金,本王会以安王府的名义向安城中的富贾筹借银子,想来太子和郡主回京后,皇上与长公主也不会看着安王府欠下巨债的。”安王很是自信的。 柳芽暗道一声:老狐狸,没有她给的梯子,安王也不会白白的出这么一大笔金子的。 还要去给德容郡主看诊,柳芽看着大大的院落不免皱眉,这么走来走去的真是累人。 ‘贤王’似是看出柳芽的不悦,挥手道:“备软轿。” 面对主子看重的女子,‘贤王’自然是要替主子贴心些。 安王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知道贤王竟然也会关心他人。 想到德容郡主的身份,安王又了然了,忙吩咐下人去准备软轿。 柳芽道了谢,也不去管安王如何猜想,而是想着方才给太子医治的方法虽然是在救他,只怕太子也要恼恨她了。 能把一国储君气的要杀人,自己这大夫可真是不容易。 “贤王殿下,柳姑娘不顾自身安危,为救太子而将其得罪,日后还望王爷能回护一二。” 在太子的客院中,安王自是不好把话说明白。 不说如今安王府和柳芽的关系,便是与太子对立的柳芽,对贤王而言也是可以招为己用的。 莫说人食五谷杂粮会生病,便是贤王的处境,身边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也是必须的。 “本王会写折子送进京城,柳大夫舍身救治储君,当封赏。” ‘贤王’说完便迈步离去,对于昏迷中的太子并不见安心。 安王在脑海里重复着‘贤王’的话,呵笑道:“不愧是贤王,封赏和赏赐可是有天壤之别啊!” 却说柳芽被送到德容郡主暂住的客院中,安王妃早已经等在这边,且是在花厅里等着。 “那德容郡主的脾气不大好,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你不必理会她就是。” 安王妃对柳芽是充满感激的,完全当做自家女儿看待。 安宁郡主自有体弱多病,即便是解毒之后也还是虚弱的状态,故而待客的事自然舍不得让她出面。 柳芽浅笑,眨眼道:“我和德容郡主早就结下梁子了,一会王妃就当不知,她但凡要点脸面也得憋着。” “竟有这事?”安王妃意外,毕竟柳芽和德容郡主之间没有交际的痕迹。 轻轻点头,柳芽简单的说了一下如何结下的梁子,以及后来那银票的事,听的安王妃顿时变了脸色。 若非安王府的形势不允许高调,安王妃恨不能把德容郡主这样品行有问题的人给赶出安王府去。 为了给柳芽撑腰,安王妃牵着柳芽的手去见德容郡主,见对方仇视的瞪着柳芽,先行开口道:“柳大夫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是把她当做自家女儿来疼爱的,郡主只管放心柳大夫的医术便是。” 不待德容郡主出言讥讽,安王妃拍拍柳芽的手道:“别有压力,医治不了郡主的病也没关系,安王府再去请别的大夫便是。 安宁那丫头这两日吃的甚少,一会你去给她瞧瞧,怕是那丫头馋了你的药膳了。” “好。” 柳芽颔首,对安王妃的维护很是感动,脸上的笑容也温暖许多。 落座在小凳上,柳芽似笑非笑的看向德容郡主,道:“还请郡主配合,民女要请脉了。” “大胆,郡主乃是千金之躯,岂可让你一个农女直接碰触。连悬丝诊脉都不会,你还好意思自称是生意?”白鹭出声呵斥,抬手就要去打柳芽的巴掌。 安王妃身边的红姑没有犹豫的上前,拽住白鹭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扇倒在地。 “放肆!” 安王妃与德容郡主同时出声呵斥,自然是在训斥对方的奴才。 “安王妃便这般打本郡主的脸面?可是不将本郡主的母亲放在眼中?”德容郡主怒声质问。 “本王妃在京中时,与长公主虽算不得手帕交却也是熟识的,却不知二十几年未见,长公主府竟然养出这样的刁奴,敢在外毁长公主的声誉!”? 第六百零七章 死有余辜 安王妃淡淡的扫了德容郡主一眼,两人开口便将问题升级到安王妃与长公主对立。 或者说,是安王府与皇室的立场。 德容郡主死死的咬着牙关,一句毁长公主声誉的话,让她落了下乘。 在京城里德容郡主张狂,却也要顾及着长公主的脸面,倒是出来的这段时间让她得意忘形了。 “贱婢,谁允许你动手的?” 怒火中烧的德容郡主很清楚,今日她再闹也占不到便宜,谁让安王妃占着长辈的身份呢。 且在安王府是做客,‘贤王’也在安王府,德容郡主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个刁蛮的名声。 “奴婢也是护主心切,还请主子恕罪。”白鹭忙磕头请罪,不敢再激化矛盾。 以德容郡主的性子,以往必定会借机大闹,便是皇子们也不得不低头平息了事。 倒是做惯了这种煽风点火事情的白鹭,忘记德容郡主眼中只有贤王,眼下不可能按照本性行事。 “老奴方才多有得罪,还请郡主见谅。” 随着白鹭的口吻,红姑也不自请降罪,福了福身算是赔不是,气的德容郡主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暗骂一声:老奴才,有你求死的时候! “郡主虽然是将门出身,可如今是长公主膝下的郡主,言行当有皇家风范。现下郡主客居安王府,而柳大夫是王妃的贵客,郡主可以选择不让她医治,却不能当做下人般处置。” “老奴虽是奴身,可也在太后身边伺候过几年,知道太后娘娘最是讲究规矩了,还望郡主不要为长公主惹麻烦才是。” 红姑这一番提点,让德容郡主梗着一口气,竟然只能默默的受教。 这些年仗着长公主的放纵和皇帝的偏爱,德容郡主敢得罪整个京城的贵人,偏偏在太后那里坐冷板凳,小心翼翼的讨好却从不见效。 “嬷嬷说的是,都是这贱婢自作主张,本郡主便罚她两个月的月银以示警告,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轻饶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德容郡主气恼的躺下,皓腕搭在床边由着柳芽诊脉。 静静的看了一场戏,柳芽看的津津有味,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明明是件很简单的小事,几句话的功夫竟然牵扯甚广,果然贵圈里就不适合头脑简单的人生存。 “郡主吃几副清火的药便可,但……” 不太确定的顿了下,柳芽又把了次脉,随后道:“一个月后,郡主定要请擅长为妇人诊治的大夫复诊。” 德容郡主冷哼一声,只当是柳芽医术不精,懒得应声。 倒是安王妃和红姑对视一眼,显然明白了柳芽的暗示。 可有些事,他们情愿当做不知情,也不想掺和到其中。 离开客院,安王妃立即抓着柳芽的手,低声交代道:“记住,你方才什么都没发现,德容郡主只是火气重而导致的身子虚乏。” “芽儿记下了。”柳芽轻笑,领了安王妃的好意。 太子不会在安王府这边久留,德容郡主自然也会随同离开,日后不论是否会记得看大夫,总之那人不会是柳芽。 被安王妃带去看安宁郡主,对于这个被保护的很单纯的郡主,柳芽没办法不生出好感。 只是同曹苏雅不同,安宁郡主更为存粹,怕是完全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 倒是柳叶始终不在,柳芽虽然疑惑,也未主动开口询问,她相信柳叶是个有分寸的人。 不提安王妃留柳家姐妹用了饭,让亲卫护送他们离开,以免有人打诊金的主意。 待柳家姐妹离开后,安王妃立即让人叫来了安逸,难掩愉悦的问道:“逸儿,你打算何时求娶柳叶?” “那么好的姑娘,你再不提上日程,怕是要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可别哭着让母亲帮你抢媳妇。” 安逸尴尬的轻咳一声,俊颜微红的道:“母亲放心,儿子自有打算。如今不太平,婚事且先不急。” “那你就忍心让柳叶承受流言蜚语,让那些男子去打她的主意?” “哪怕不能对外宣布,私底下定亲,让柳家知道这门亲事,也是安了柳叶的心不是?” 安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安逸一眼,叹道:“你呀,还以为是开窍了,结果还是不懂女子的心思,有你后悔的时候。” “……” 安逸沉默不语,把玩着手中的玉坠,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定情吗? 再说因着坐安王府的马车回家,柳芽也不好询问什么。 回家后又去陪李莹,这一耽搁,柳芽彻底忘了柳叶在安王府消失了近两个时辰的事。 纵然安城的人都知道柳芽是小神医,又颇得安王府照应,可上门求亲的人倒是没有。 有底蕴的人家不会贸然求娶一个不知根底的姑娘,那些中等资产以下的人家,又攀不上柳家的门槛。 和安王府间接的交好,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的。 倒是晴岚的办事速度很快,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将当初欺负过李莹的人都抓了回来,自然是关押在郊外的庄子里。 “就是他们!” 李莹认出对方,眼中的恨意转换成杀气。 轻轻握着李莹的手,柳芽低声道:“人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置,自会有人为你善后。我去田里看看,晌午的时候过来找你。” “杀了他们也行?”李莹不确定的问道。 虽然已经在紧急情况下杀了一个人,可尸体都落入水中,官府想要查也不容易。 如今却是在柳芽的地盘,李莹不想给好姐妹带来麻烦。 “我既然敢让人抓他们过来,自然是要兑现承诺的。晴岚会留在这里照应,你报了仇交给她处理便是。”柳芽勾唇道。 不是柳芽怕这样的场面才要离开,而是想让李莹没有任何顾忌的去报复。 这些人贩子拐卖的少女不下百十个,报官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还要揭开不少人的伤疤,死有余辜。 见柳芽步履轻盈的离开,李莹握着袖口的匕首,紧蹙着眉头。 “李姑娘不必为这等小事烦忧,就算我家主子兜不住,也会有人为我家主子善后。” 见李莹迟迟没有动作,晴岚上前道。 李莹一惊,认真的打量着晴岚,这才发现她不是寻常的丫头,而柳家那几个贴身伺候主子的下人,似乎都不寻常。 并不追问能为柳芽善后的人是谁,李莹凝视着晴岚清冷的面容,询问道:“我想学功夫,你能帮我吗?” “只要主子同意,奴婢自当尽心尽力。”晴岚回道。 “不要让芽儿知道。” 李莹的语气有些急迫,解释道:“我是她的朋友,不想一直被她护着,也想为她做些事,所以请你教我功夫。” “即便日后我只能在暗处为芽儿做些事也行,这是我欠她的。” 第六百零八章 你不怕吗? 当李莹一身血迹的出现在柳芽面前时,柳芽很是淡定的拿了一套衣裙给她,陪着李莹泡了会温泉。 两人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舒适,谁也没有再提那血迹的来源。 午饭在庄子上用的,只是些寻常的农家小菜,却是李莹这段时间唯一吃出味道的食物。 “你不怕吗?我这双手,已经沾满了血腥。” 饭后在河边走着,李莹望着波澜的河面,摊开双手问道。 “你一直向往江湖侠女的生活,该不会是以为江湖上会少了腥风血雨?” 柳芽反问,伸手搭在李莹的掌心上,语气淡淡的道:“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这双手宰了不少人渣。而且,还救了个白眼狼,日后见面说不定想要杀我灭口呢。” 京城的闺女,外面看着都是温婉的千金,可内心却是自私薄凉的居多,柳芽不屑的撇撇嘴。 “不一样的,我……” 抬手摸向脸上的疤痕,李莹艰涩的道:“已经不干净了。” “那又如何?”柳芽反问。 “那又如何?”李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你是受害者,且是为了救人才出事的,在我心中你是英雄。” 柳芽不想打击李莹低估自己实力的事,此刻帮她找到希望才是重要的。 看着李莹脸上的疤痕,柳芽又道:“这疤想要去除很难,你知道我的祛疤膏连京城贵女都趋之若鹜。可你心里的疤,除非是你自己愿意,否则它不但不会愈合,还会继续扩大,甚至流脓生疮。” “我也想让它愈合,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骗不了自己。芽儿,我总觉得自己很脏,哪怕是用他们的血来清洗屈辱,依旧觉得自己不干净。” 李莹蹲下身子,抱头呜咽着。 心疼的环抱着李莹,良久柳芽才出声道:“别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才是最大的错误。” “想想你还有我们,为了那些已经化作尘土的畜生,你忍心让关心你的人难过吗?” 李莹身子一僵,哭声渐小,却没有抬头,更没有言语。 轻抚着李莹的后背,目光落在河面上,柳芽轻喃道:“你知道我大姐和我表姐的经历,可他们如今都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人生很长,若你怕闲言碎语,那便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好比我娘,和离后过的照样幸福。你还年轻,难道连我娘的勇气都没有吗?” 能劝慰的话,柳芽已经都说给李莹听了,接下来就靠她自己振作,外人是帮不到的。 此刻柳芽还不知道李莹和晴岚说过的那些话,更不会知道李莹在这沉默的时候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这道疤,我想留下。” 待日落之际,李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眼睛红肿的望着柳芽,伸出满是茧子的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不过祛疤膏先给我,待哪日我想用了就当是给你个惊喜。” “其实我觉着这道疤挺好看的,更加英气了呢。”柳芽故意拍开李莹的手,玩笑道。 “你是舍不得给我祛疤膏?我可是听说,千两银子才一小瓶,我这疤得用好几盒?” “呀,被你看穿了,这可咋办?” “好你个柳芽,敢戏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先抓到我再说啊,我就是抠门,你咬我啊!” “……” 河岸边,两名少女追逐打闹,让夕阳的光晕都温和了许多。 但次日,柳芽便收到了李莹留下的信件,又是一封告别信。 这次李莹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只说让晴岚送她去学功夫,等她成为真正的侠女,便是再见之时。 还有一封信是请柳芽转交给李家的,李莹已经决定自己的人生走向,这一次想要自己做主。 柳芽没有去看李莹写给李家的信,而是立即让人送去给李家,心里却不禁有些遗憾齐剑锋与李莹明明是真的爱重对方,却注定有缘无份。 又看了一遍当初给李莹准备的贺礼,柳芽让人拿出去变卖了,这些东西看了让人难受,那就眼不见为净。 却说太子和德容郡主要启程返京,不知是这二人谁的主意,竟然要柳芽一路陪同。 “你若不想去,寻个由头拒绝就是。这里是安城,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勉强你。” 安王妃私下来柳家,与柳芽说这件事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见一见王云,看看未来的亲家母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教养出这么多出色的女儿来。 “我迟早也是要进京的,这个理由倒是刚好。” 柳芽浅笑拒绝,不想让安王府因为她而让皇帝更加忌惮。 且柳芽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安城,她最终是要去京城的,这点倒是没有说假。 “安王府会派一队人马护送太子等人回京,你便随安王府的队伍,遇到事情也好有安逸护你几分。” 见柳芽已经拿定主意,安王妃也没再劝说,只是心疼柳芽的懂事。 “好。”柳芽应下。 跟在安逸身侧,总比和太子等人打交道好。 可惜‘贤王’不是靳北疆,否则这一路倒是不用无聊了。 太子要起驾,自然要选个黄道吉日,故而行程还要耽搁几日。 王云不放心也无可奈何,更没发现安王妃暗示她的那些话,一门心思都是要给柳芽带些什么去京城才好。 倒是柳苗打定了主意要先开店,也知道柳芽此次进京不是游玩,便缠着王云陪她去找曹苏雅,总算是分散了王云的注意力。 “大姐呢?是随我进京,还是和娘他们一道去开店?”柳芽私下询问柳叶。 “我想留下来。” 柳叶的回答让柳芽意外,却见柳叶温柔的笑道:“你此次进京怕是不会顺畅,我去了也帮不上你的忙,还得让你分心顾着我。” “娘和小妹他们也该锻炼一下,有曹家在,不怕这店开不起来。我也想要开家分店,你不是给我一间宁城的铺子吗?正好也试试自己能不能撑得起来。” 见柳叶想的通透,柳芽自然不会阻止,只是有些感伤一家人这么快就各奔前程了。 可这个年代的女子成亲太早,能早些历练只有好处。 “这些银票大姐收好,万一有个急用不用客气。还有这块玉佩是信物,去任何一家通兑的钱庄都可以提出十万两银子。” 柳芽能做的就是尽量为家人护航,但不能折断了他们的羽翼。 在柳芽想要给靳北疆写信的时候,晴岚却带回一封靳北疆的信函。 看到内容后,柳芽立马让晴岚准备马车出城,去了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庄子上。 第六百零九章 有缘? 在柳芽为靳北疆准备粮草和药材之际,靳北疆正在命人搬运先帝守着的那批宝藏。 想要真正的掌权,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而军队的消耗却是极大的。 身子已经大好的药王谷谷主站在靳北疆身侧,秦隐则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两人,最终还是闭口不言。 “北疆,你想清楚了,当真要在药王谷培养兵马?”谷主嘶哑的开口。 早起试毒伤了嗓子,谷主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胆子小的人不敢听他说第二句话。 世人只知道药王谷谷主不爱世俗,却不知他根本融入不了世俗。 “谷主不是也决定了,要将药王谷留给那丫头?” 靳北疆淡漠的反问,却是一种回答。 “你日后是君王,可知把这些兵马一并给了那丫头,代表的是什么?”谷主再问。 “没有那丫头,谷主认为我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和时间去筹备粮草与药材?这军队,虽然是我一手打造的,却也有那丫头的功劳。”靳北疆依旧是冰冷的语调。 闻言,谷主不再说话,转身消失在夜幕间。 “你有话要说?”靳北疆侧首看向秦隐。 “自古女子不得干政,遑论军政大权。”秦隐道。 “当初母妃若是有军权在手,是否能逃过一劫?而皇爷爷也不会为了护我,被乱臣贼子掣肘!”靳北疆声音又冷了几分。 “……”秦隐无言以对。 当初先太子有意将一支暗军交给太子妃掌管,却是他们这些忠心于先太子的人强烈反对,事情才把搁置的。 可如靳北疆所说,若先太子妃当时有能力与狗皇帝抗衡,后面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 而那样一支强大的暗军,因无主而溃散,即便靳北疆能寻得信物,怕是也无甚大用了。 夜幕下,二人再无言语,却各有心事,但一致的是为未来而谋划。 一家人分别在即,王云对闺女们的不舍都用来给她们收拾行囊,背地里不知抹了几回眼泪,眼圈总是红红的。 “娘,今儿天好,咱们去游船。” 柳芽被王云影响,情绪也有些低落,不想一家人哭着分别,便想着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家里人的注意力。 因为柳芽的行程不能自己做主,所以一家人启程的日子都定在了那日,待太子的仪仗出发后,王云母女也将各自去往目的地。 “娘听人说游湖的船都是要提前租的,咱们这临时去,能成吗?” 王云对游湖不大感兴趣,但愿意陪着闺女们去乐呵一回。 实在是这一路在船上待得太久了,王云想到船就觉得脚底发虚。 “咱们不租船,去安王府借。” 柳芽俏生生的道:“你闺女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安王府的船比租的那些气派不说,船上的人也更让人安心。” “就你主意多,那就这么办。娘去让人准备些换洗的衣裳,再让厨房做些好吃的,你们姐妹几个也都赶紧梳妆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王云如今已经习惯了掌管后宅的事,许多事情不用人提醒就能安排妥当。 柳苗和杏儿的年纪自然是有玩的就开心,两人牵着手回屋去准备,生怕被落下。 “你呀,心里这么剔透,也不怕累着。”柳叶无奈摇头。 “大姐其实也想到了不是吗?”柳芽嘿嘿一笑。 虽然柳叶也有这样的想法,可在老宅压抑了太久,已经习惯了有想法也憋着,总是顾忌更多些。 莞尔一笑,柳叶很清楚自己的顾虑太多,做事也束手束脚的,但她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安王府那边倒是痛快,还特意派人来带路,怕柳芽一家人找不到安王府的游船。 一家人都精心打扮的去了码头,母女几个的穿着让人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一家子,低调的款式却因为是亲子装而显得高贵几分。 默契的是柳家人都不爱浓妆艳抹,更不喜欢满头朱钗,但每一件首饰都是精雕细琢的好物件,哪怕是小江南这边也绝对是新款。 “胡姨,劳你费心了。” 下了马车后,看着岸边那几辆马车旁不算熟悉的面孔,柳芽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坠后几步对胡娘子低语道。 “二姑娘安心。”胡娘子低声回应。 不想让王云他们心慌,柳芽便没刻意提醒什么,只能把重责交给胡娘子。 “王夫人,几位柳姑娘,实在是抱歉。” 安逸见到柳家人,立即迎上前来,拱手致歉道:“府上的客人知晓今日游船,便也想同游,又遇到几位相识之人,也不好推拒。” 王云忙道:“安公子客气了,本来就是我们打扰了,哪能因为我们而让安王府怠慢了贵客呢。” 不自在是有的,可王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无法做出让安王府只把船借给他们,或是立即打道回府的事。 安逸不着痕迹的扫过柳叶的脸,见她没有生气的痕迹,心中微松。 可当看清柳叶的装扮后,安逸眼中只剩惊艳之色。 “安公子只管招呼客人去,船这么大,借给我们一家人一块地方便足够。” 柳芽笑着开口,直接将自家人和对方划开界限。 王云虽觉得柳芽这样做不礼貌,也会让安逸为难,可她也的确更希望是这样,故而没有开口。 “若安公子为难,只当我们今日没有借过船便是,游湖也不是非今日不可。”柳芽又道。 “岂会。” 安逸君子的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是不是有意,刚好在柳叶走至身畔的时候抬步跟上,继续道:“我会与客人说明,他们也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 柳芽闻言呵呵一笑,德容郡主若是明事理,这世间便没有娇纵跋扈之人。 便是京城的那几位,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安世子,可否带上我等一起游湖?” 不等安逸带柳家人靠近船只,便听到有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操着京城口音的少年爽朗的开口,让人拒绝都会怀疑自己小家子气。 而此人正是韩尧,对柳芽存着势在必得的心思。 其实这样不请自来是十分不礼貌的事,游湖不是在岸上做东,一旦食材准备的不够,主家可就要丢面子了。 安逸眯了眯眼睛,视线扫过一个眼下还有淡淡淤青的少年,似笑非笑的道:“相请不如偶遇,诸位请。” “原来是柳小神医,在这遇到你可真是有缘啊。” 韩尧利落的翻身下马,若非知道他是个地道的纨绔,这潇洒的动作倒是有几分武将的洒脱。 柳芽忙护着王云后退两步,避开韩尧的气息,淡漠的回道:“韩公子可是又有不适?年轻人,也要懂得爱惜身体,方能长久。” 第六百一十章 白莲花 说到长久两个字的时候,柳芽的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韩尧的下半身。 只是柳芽那张娃娃脸,再配上一本正经的神色,让人无法怀疑她这句话是有内涵的。 可大家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韩尧爱眠花宿柳的好名声,却碍于他的身份不好直白的取笑。 “柳小神医说笑了,本公子一向身体硬朗,怎会有不适?劳柳小神医挂心了。” 韩尧压下心中的不悦,硬生生的曲解了柳芽的意思。 柳芽倒也不在意,而是语气明快的道:“不是求医问药便好,否则千两黄金的诊金,我还真怕韩公子一时不凑手,届时去了京城又多了一处债要去讨,也是很累人的。” “不过韩公子也要明白病不忌医的道理,若真的有不适,又不好看大夫,可以着人去我的药铺买成药,伙计会根据韩公子的病症给您开药的。” 韩尧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这会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柳芽有意无意的暗指韩尧有男人那方面的病症,但凡是男人就接受不了。 “柳小神医当真是医者仁心!”韩尧闷声道。 “韩公子客气了,我也是研究药方太耗银子了,故而对诊金十分看重,只能委屈病人多付出一些了。” “这一点,祁小姐可是深有体会,是?” 见祁书瑶等人走来,柳芽话锋一转,将祁书瑶拉扯进话题中。 不是柳芽要挑事,而是祁书瑶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这可是朵白莲花呢。 “柳小神医医术高明,恐唯有药王谷谷主能与你媲美,当得起千金诊金。” 祁书瑶笑容不变,赞美的话也似由衷而发,只是那捧杀的意味太明显,柳芽想装作听不懂都不成。 “谷主前辈的医术,不是我一个农家出身的大夫能够比及的。不过谷主是世俗之外的高人,我就是一个穷怕了的乡下人,更喜欢真金白银这些铜臭的东西。” 柳芽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在乎会被人说嘴。 倒是柳芽自爆身份,祁书瑶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只能吞咽回去,否则便是她不够知书达理了。 “回京的路程要走至少一月,届时还望柳小神医能照拂几分。只是祖父一向两袖清风,怕是再付不起第二个千两黄金了。” 祁书瑶用玩笑的口吻,暗指柳芽没有医德,更是为自家冠了个好名声。 柳芽倒是不知祁书瑶也要随太子仪驾回京,但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路上人多能相护照应,就算遇到危险,只要太子能自保就不会放任这些管家的公子、千金们不顾。 “这个就要看太子殿下如何安排了,柳芽奉太子殿下旨意陪同入京,倒是不敢擅作主张。” 柳芽笑着把责任踢了出去,坚决不肯松口为这些公子哥和千金们看诊。 太子愿意笼络人心,只管出诊金便是,柳芽乐得这一路上再多赚些银子。 安逸身为东道主,见气氛微妙,只得打了个圆场,邀众人先上船去。 柳家这边,除了王云觉得有些不对,却又分辨不出哪里不对之外,其他人至少都明确哪些人与柳芽不对付,是他们要格外留意的人。 登船之后,安逸便安排人带柳芽一家人去了三楼,有意把三楼给柳家人单独使用。 三楼能眺望远景,自然是最好的一层,但三层相对较小,也不适合人多聚在一起,只房间就不够用的。 “之前坐船坐到只想上岸,却不知道游湖是另一番风景,果然景色也会随着心情变幻。” 展开双臂,站在温暖的阳光下,柳芽感受着微风拂面,缓缓的闭上双目。 如画般的风景已经印入脑海中,若是没有楼下的谈笑声,柳芽绝对愿意在湖面上游玩一整天。 “我还以为二姐很喜欢坐船,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啊。” 柳苗毫不留情的笑话柳芽,她当时可是受不了的直报怨,还被柳芽取笑了一番呢。 “呵,至少我没有每天皱着眉头,和小老太婆一样。”柳芽反击。 “我那是直率,可不像二姐这样,明明不喜欢还要憋在心里,也不怕会内伤。” 朝柳芽做了个鬼脸,柳苗笑嘻嘻的跑去和杏儿玩了起来,不论在何时何地,两个小丫头都不会闷着,哪怕是抱怨坐船无聊的时候。 小五正是淘气的时候,胡娘子他们拍一个人守在楼梯那里,剩下的人就逗着小五玩,小家伙跑的咯咯直笑,显然是一家人中最开心的那个。 看着这一幕,柳芽走到凭栏远望的柳叶身边,问道:“大姐最近好像有心事,不能说给我听的那种吗?” “贫嘴,大姐有啥好瞒你的?” 嗔了柳芽一眼,柳叶不着痕迹的把一块玉佩放入袖袋中,却不敢看柳芽的眼睛,蹙眉道:“第一次和家里人分开,我这心里不踏实。 虽然你经常独自出远门,可我听说京城遍地是贵人,你又是那不能吃亏的性子,大姐真担心你得罪的人太多了。” 柳芽摸摸鼻子,尴尬的道:“在大姐眼中,我就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啊?” “你若不懂事,就没有懂事的人了,何况你才多大啊。” 柳叶轻叹着,侧身望着柳芽,柔声道:“芽儿,有时候我多希望你能无忧无虑些,偶尔也做些让家里人给你善后的事。可…… 京城不比乡下,你要是真的被人拿捏了把柄,就算我们上门去磕破了头,怕是也帮不了你,咋能不担心你呢。” “大姐你知道的,我上头可是有人罩着的,只要不杀人放火,不叛国弑君……唔!” 柳芽话还为说完,便被柳叶给捂住了嘴巴。 神色紧张的朝二楼望去,见没人关注这边,柳叶才跺脚道:“刚夸你懂事,咋就啥话都敢往外说呢?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第六百一十一章 诊金准备好了吗? 柳芽使劲儿点头,再不让柳叶安心,她非得窒息不可。 “呼!” 待柳叶的手一拿开,柳芽忙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觉得肺叶又被空气填满了。 “大姐手劲儿可真大,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和大姐切磋一番,看看我最近是不是懈怠了,竟然被大姐你一招给降服了。” 柳芽夸张的语气,逗得原本在给她顺便的柳叶没好气的拍了她后背一下,疼的柳芽龇牙咧嘴的,总算把柳叶给逗笑了。 “大姐笑起来真好看,那满面愁绪的模样不适合温婉的你。” 柳芽装模作样的揉了揉后背,彩衣娱亲总算是又效果,自然也就不介意刚才出丑了。 “你啊你,也不知道脑袋瓜里装的什么,和你说正事也能被搅和的说不下去,年纪再长一些还不得成小妖精。” 柳叶担忧的心绪被冲散大半,也不想再对柳芽说教。 “年纪再大些变成老妖精还差不多,大姐可千万别盼着我长大,要不你可就老了。” 说完,柳芽提着裙摆就跑。 “找打!” 柳叶作势去追柳芽,姐妹俩在甲板上闹了起来,许久都不曾这般轻快过了。 看着儿女们玩的开心,王云心中的愁绪也散去,作为母亲她无法兼顾所有儿女,唯能成全他们去活成想要的模样。 柳家人的开怀,在二楼甲板上的德容郡主等人自然是能听得到,一个个心里羡慕他们的自在,又鄙夷乡下人就是粗俗,在外面也不知道顾忌形象。 “去叫柳芽过来,就说本郡主心口闷的慌,让她来请脉。” 德容郡主听不得柳家人肆意的笑声,寻了个借口要打扰这样的和乐。 “郡主身子不适,可要臣女扶您回屋小歇?”祁书瑶立即出声表示关怀。 德容郡主是看不惯柳芽,但祁书瑶才是她心里的情敌,两人即便出现在同一场合,也从未亲近过。 尤其是很多人拿二人做比较,德容郡主更是打心底厌恶祁书瑶,恼恨幼时竟然一起在皇宫念书,这样的殊荣只该是她侯婉月一人的。 “祁小姐腿脚不方便,还是好生在这里歇着,免得你不小心伤了本郡主,本郡主还得自认倒霉,否则谁知道京城会不会传出是本郡主要刁难你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 德容郡主冷哼,特意咬重了残废二字。 祁书瑶面上血色顿时褪去,抿着唇瓣,委屈的应了一声,低头捏着帕子不再言语。 待德容郡主被丫鬟搀扶着离开后,祁书瑶的几个手帕交才敢小声的数落德容郡主的不是,当面即便不捧着德容郡主,也没人敢指责她半句不该。 京城里谁人不知道德容郡主最爱记仇? 男子得罪了德容郡主最多被整治一次,权当是乐子便说嘴一两回。 可女子不被毁了名声,德容郡主绝不罢休。 但祁书瑶心中不舒坦,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劝说众人不要评论德容郡主,低垂的眼睫敛去了她的情绪,只会让人认为她是在伤心难过。 且说有丫头去三楼传信,人直接被拦在楼梯入口,根本见不到柳芽本人。 “既然德容郡主想看诊,便问问她可否准备了足够的诊金。我是大夫,却不是神仙,还要赚钱买五谷杂粮的。” 柳芽得了信,不过是嗤笑一声,懒得陪德容郡主折腾。 下人回禀之后,德容郡主恼怒的药砸船舱里的物件,白鹭忙上前阻止。 “郡主何必和一个农女动气,这船是安王府的,郡主可要三思而后行。” 上次被教训之后,白鹭也学聪明了,不再挑拨德容郡主去做什么。 “真不知道我爹当初是怎么和这些人交好的,我可是我爹唯一的血脉,他的这些旧友不护着我也就罢了,一个个的都欺辱我这个烈士遗孤,还不是因为……” “郡主慎言!”白鹭不敢去捂德容郡主的嘴,只能急声打断她的话。 “哼!” 德容郡主憋屈的咽下未完的话,砸不了瓷器,索性狠狠的拧了白鹭好几把,心中的郁气才算消散几分。 白鹭疼的小脸煞白,牙根咬的发酸也不敢呼痛,否则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安逸作为东道主,不论他是否愿意和德容郡主等人相处,也必然要安排妥当一切,否则便是安王府失仪。 如今的安王府看的得天家恩宠,实则却是在刀尖上的存在,安逸不想为小事而让安王烦忧。 待来找柳家人之际,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看着柳家人玩的自得,柳叶也露出了久违的明媚笑容,安逸的唇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或许柳叶最吸引他的地方,便是看似柔弱,但经历了疾苦后依旧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却也善良的有底线。 哪怕柳叶是农女出身,与才女相差甚远,安逸也不在意。 安王府世子妃不需要好的家世,只要一心向着安王府足以。 “安大哥,你们家的船太好了,等我长大赚了银子,也要给我娘买一艘这样的船。” “安大哥不用陪客人吗?我们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安大哥特意照顾的。” 柳苗最先发现安逸的,或者说她是最先跑向安逸,和他说话的。 因安逸的到来,柳叶自是不好意思再打闹,忙躲到一旁去整理仪容,柳芽也被一并叫了过去。 “苗儿说的没错,我们这不需要照顾,安公子还是招待贵客要紧。” 王云温声开口,因安逸早就和德容郡主打过招呼,所以今日众人之间没有行礼,故而王云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否则也不会有勇气上船了。 “我自幼体弱,很少参加宴会,也不懂得如何招待客人,已经命人安排好一切” “只是一楼是男客,二楼是女客,我只能来这里多清净了,王夫人不介意?” 安逸这个理由并不通,可他是船的主人,想去哪里都是自由的,谁能说拒绝的话? 王云虽然做了一段时间当家主母,也出息过一些宴会,但骨子里还是农家的妇人,对男女大防没有大户人家看的那么重。 “这话咋说的,三层那么多房间,安公子想歇着自然方便。这甲板也够大,安公子要是不嫌几个小的吵闹,只管在这就是。” 王云有些同情安逸,明明出身高贵,可这身子骨不争气,愣是融入不到该属于他的圈子里。 不懂得整治的王云,自然不会知道安王府的存在意味着什么,皇权什么的离老百姓太远。 有王云开口,自然是没人会说不欢迎安逸的话,唯有柳芽留意了一下,发现安逸的视线总是不觉间掠过柳叶。 可那视线又不刻意驻足,就好像真的只是掠过而已。 “芽儿,你在想啥呢?咋老跑神呢?” 第六百一十二章 输不起别玩 和柳芽说着话的柳叶,发现柳芽又溜号了,晃了晃她的手臂。 “没想啥啊,大概是这环境太好了,让人不自主的想要放松一下,什么都不想真是惬意啊。” 柳芽笑着往柳叶肩头上一靠,看着一楼的甲板上有人在钓鱼,忽然开口道:“大姐,要不咱们也钓鱼。说不定晚上回去能加餐,自己钓的鱼一定比买的好吃。” “你能坐得住吗?”柳叶怀疑的看着柳芽。 “别小瞧人,咱们比赛看谁钓的多,输了的晚上负责做饭,赢了的点菜。”柳芽撺掇道。 “三层太高,想要钓鱼的话还是得去一层。二位姑娘不介意的话,安某也想一起比赛。” 余光注视着柳叶,见她螓首微侧,耳根处有些泛红,安逸越发觉得钓鱼也不错。 “世子会做菜?”柳芽表示怀疑。 “复杂的需要有人指点,简单的家常菜倒是能做几道。” 安逸的回答让柳芽很意外,但想想靳北疆也能下厨做简单的吃食,又觉得可能真正的贵族都是这样教育子嗣的。 毕竟出门在外,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意外发生,万一落单了也能生存不是? “我和杏儿当裁判,娘你和小五一起过来看看呗?” 柳苗是哪里有热闹都少不了她,不管输赢是谁,横竖最后有好吃的。 一行人约定好了便下楼去,挑选鱼竿的时候,安逸低声问道:“我的厨艺怕是要献丑了,大姑娘可愿在厨房指点一二?” 柳叶又闹了个红脸,反问:“世子咋知道一定会输吗?” “若大姑娘应了我,今日输的人必然是我。”安逸温声道。 嗔了安逸一眼,柳叶忙转身离去,不敢再搭理安逸。 韩尧等人见要钓鱼,便也纷纷来凑热闹,连二楼的祁书瑶等千金也都聚了过来。 看着一众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少男少女,王云多少有些不自在,借着小五不肯老实呆着的理由又回了三层。 “钓鱼不是我的强项,万一输了,我怕做出来的菜也没人敢吃,不如我就添个彩头。” 韩尧很有自知之明,解下一块上好的玉佩放在小几上。 这也是京城里的惯例,很少会有在乎赢什么的时候,论输赢也是为了挣个面子,且这样做也能多些热闹。 打柳叶主意的刘宏亮见状,也搁下一块玉佩,意思和韩尧一样。 另外几位公子哥最近都已经歇了打柳家姐妹的主意,安王府是真的护着柳家,他们的身份还不敢和安王府为敌。 当然,若是被柳家姑娘看重,乐意带着丰厚的嫁妆去给他们做妾,那又是一番景象了。 随着桌子上的玉佩越来越多,祁书瑶拔下头上一根金簪,上头镶嵌一颗粉色的宝石很难得,故而价值不必那些玉佩寒碜。 “我腿上未愈,钓鱼倒是可以参加,下厨却是不能了。”祁书瑶这个理由寻得好。 其他几位千金见状,也纷纷摘下首饰做彩头,干脆连理由也不寻,总不能说他们不善厨艺,或者说讨厌厨房的油烟味? 身为女子,连厨艺都不懂,婚事上可就要艰难些了,哪怕大家都不会,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说的。 “既然大家都有兴致,又不愿意下厨,咱们干脆改一下规矩。” 柳芽仗着年纪小,一语道破了众人的心思,谁也不好意思与她计较什么。 “二姑娘有话直言便是,本世子也觉得规矩该改一下。”安逸心中可惜,却也不想辛苦柳叶给他人做饭。 “我和大姐与世子之间的赌约不变,但这么多人一起下注,也不好各玩各的,不若就分个三甲好了。” 柳芽竖起三根手指,同时假意从袖袋里取出两块玉佩来,档次比那些公子哥的还要好些。 不管众人会怎么猜想自己随身携带玉佩的事,柳芽继续道:“钓鱼最多的三人,第一名可以从这里头选三件彩头,第二名选两件,第三名选一件,如何?” “如此倒也公平。”安逸点头,也放了一块玉佩做彩头,质地自是全场最佳。 “即便郡主不参加,咱们也有十一个人,按照柳姑娘的说法,也不存在钓鱼最少的人了,倒是谁的物件被当了彩头,那可说不准了。” 祁书瑶温柔的开口,看似是玩笑话,却是在指摘柳芽的做法做不到完全公正。 安逸皱眉,他不喜欢和这些人接触,便是因为他们说话九转十八弯的,让人心烦。 “本就是玩乐,输不起的可以不参加啊。” 柳芽悠悠的开口,抬头看了又是一脸委屈的祁书瑶,不甚在意的道:“重在参与嘛,既然祁小姐质疑公平性,那就让比赛结果居中的几人,按照他们的名次分别挑选一样物件,不论贵重与否,也权当是乐呵了。” 众人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其实不赢就算输,被挑走了自己的物件也没什么不可的。 “柳姑娘说的极是。”祁书瑶也找不到别的说辞,只视线落在自己的簪子上。 原本是想显摆一次,那簪子是祁书瑶在宫宴上得的赏赐,哪曾想她还没来得及介绍,柳芽便话给堵死了。 这下只要不赢,簪子便可能保不住,祁书瑶后悔不已,却也做不出来反悔的事。 “既然祁小姐都没意见了,那咱们就开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准让下人替代上阵,也不能中途打扰他人,否则就要自动认输哦。” 意有所指的看向祁书瑶,柳芽虽然笑着,眼中却寒气肆意。 祁书瑶等人过来的时候,别人没留意她,柳芽却是看到她和韩尧交换了眼色,这两人怕是要搞事情,没道理还给她留面子。 下人已经准备好鱼饵,柳芽拿了自己那份时,悄悄的在里面加入少许灵泉水,不怕鱼饵不上钩。 “大姐,我看着你那个比我的好看,咱们两个换。” 好事不能忘了自家人,不等柳叶应声,柳芽已经自发的换了鱼饵。 “我咋没发现有啥不一样的?就你眼睛尖。” 柳叶好笑,按照抽签的位置坐下,倒是挨着那个刘宏亮的公子哥,只是柳叶已经不记得与这人打过照面的事。 负责写签的人是祁书瑶,柳芽看着身边的韩尧,以及坐在最远处的安逸,便确定这是她动了手脚。 “真想不到,祁小姐这么想要和我拉近距离,可惜钓鱼的时候不能说话,否则会影响鱼儿上钩的。” 柳芽似笑非笑的看了祁书瑶一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鱼线。 “贤王乃是人中龙凤,做他的下属都会有好前程,柳姑娘应及早看清自己的位置才是,莫要做王爷的负累,也伤了自己。” 第六百一十三章 谋害 祁书瑶终是沉不住气的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一惯温柔似水的神情也严肃起来,那双美目更是凌厉逼人。 闻言,柳芽却是嗤笑一声,侧着脑袋回望祁书瑶,如顽童一般。 “祁小姐的意思怕是只有傻子不明白了,可我想知道祁小姐这般作为,是贤王授意的吗?亦或是贤王根本就不知情?” “不论是哪一种,去京城的路上,倒是不乏向贤王求证的机会。当然,若是祁小姐敢在贤王面前这般问我,说不定我欣赏祁小姐的勇气,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也说不定呢。” 柳芽语气轻快,看白莲花变脸,心情倍儿爽! “你这是不自量力,就不怕自取其辱吗?” 祁书瑶怒问,没控制好音量,惹的甲板上的人都纷纷侧目。 意识到自己失态,祁书瑶忙调理情绪,正要开口为自己圆话之际,却听柳芽委屈的道:“都说了玩不起就别玩,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城的千金都是这样蛮不讲理呢。” 柳芽的话成功的让人看祁书瑶的眼神都变了,毕竟这两人之间的接触,还是柳芽于祁书瑶有恩,哪怕诊金贵了些,可到底是让祁书瑶不用成为残废而毁了一生。 “你!” 祁书瑶怒目相对,又碍于是有他人在场,只能忍着怒火道:“柳姑娘玩笑了,我怎么会输不起呢。” “原来是我误会了祁小姐的意思,都怪我读书少,只能理解祁小姐字面上的意思,祁小姐可别在意哦。” 柳芽‘很好骗’的不再计较,在别人眼中又成为懂礼貌的人。 可祁书瑶却明白,柳芽一口一个祁小姐,是对应着之前说她没有立场让柳芽放弃的话。 若说之前祁书瑶只是怀疑柳芽可能会成为靳北疆的女人,此刻却认定了靳北疆已经给柳芽承诺。 否则一个山野大夫,即便医术再好又怎敢面对权势不低头? 祁书瑶如何想没人知道,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大家都默契的安静下来,只有钓到鱼的人才会兴奋的说上两句话。 当然,几乎都是柳芽和柳叶姐妹在高兴,那鱼儿就像是认定了她们姐妹一样,只肯咬他们的鱼钩。 “一条鱼也没有,我认输了,再坐下去怕是要腰疼几日了。” 有人直接放弃,钓鱼这种考验耐性的事,本也不适合年轻人。 有一便有二,大多人都在成绩为零的时候放弃,却没有离开,而是让下人将点心茶水搬过来,要看看胜负。 “芽儿,我也不钓了,着实是累人。” 柳叶看了自己的大半桶鱼,也不想和柳芽争第一,干脆收了鱼竿。 “本世子的运气尚可,虽然只掉了两条鱼,却也没有空手而归。” 安逸也随后收起了鱼竿,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是否钓到鱼都不重要。 还在钓鱼的只有柳芽和祁书瑶,一个是鱼儿快要装不下了,一个则是保持零的纪录,坐姿僵硬也不肯弃权。 “祁小姐该不会以为钓个鱼,还能决定其他的事?” 拉起鱼竿,将活蹦乱跳的鱼放入桶中,柳芽轻笑道:“祁小姐天真,本姑娘便不奉陪了,实在是实力悬殊没什么可比较的。” 说完,柳芽便要起身离开。 视线从木桶上离开,祁书瑶的眼神猛地一狠,竟然直接向柳芽扑去。 “去死!” 尖锐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祁书瑶温柔的脸上尽显狰狞之色。 钓鱼的时候为了防止大家作弊,下人都保持在三米开外的距离。 祁书瑶突然对柳芽动手,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那几位名门千金更是吓得惊叫不已。 “想死,成全你!” 柳芽轻启朱唇,身子轻盈的向一旁倒去,做出受惊而摔倒的姿态。 意念支配空间里一块光滑的石头,正落在祁书瑶脚下。 “啊!” “救命!” 突来的变故让祁书瑶失衡,腿本就没有完全康复,惊慌之下更是用不上力,整个人竟直直的朝湖面射去。 “祁小姐,小心啊!” 柳芽惊叫一声,作势去拉祁书瑶,只差一点就抓住了祁书瑶的衣袖,却痛呼的捂着脚踝又一次跌倒。 见状,晴岚忙飞奔过去扶住柳芽。 在旁边目睹了祁书瑶想害柳芽全过程的晴岚,眼神冷若寒刃,转身之际带动了暗劲儿又送了祁书瑶一程,助她快些落水。 “干的漂亮!” 朝晴岚眨了下眼睛,柳芽对靳北疆送给她的两个大丫头是越来越喜欢了,合她的心意。 晴岚身子一僵,不太自在的别开脸去,这种丢人的小手段竟被主子称赞了。 “快救人啊!” “书瑶姐姐!” “哪个丫头会水,快些下去救……”人。 京城长大的公子和千金们都不会水,即便是会水也不可能下水救人,否则牵扯太多的事。 人命,远远没有名声和家族的利益重要。 “噗通!” 在安逸示意会水的婆子去救人之际,却有人抢了先,看背影是某家的小厮。 安逸面色微寒,惯有的温和被恼意所取代,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又恢复了温润的神态。 “去救人。” 不论那个小厮是被谁指使,安逸身为东道主都不能见死不救,哪怕祁书瑶之前曾想害柳芽。 视线朝正在关心妹妹的柳叶望去,安逸心中歉然,原本是想要和柳叶多做相处,如今却在他的地盘上看着柳芽被算计。 “芽儿别怕,大姐在呢。” 柳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柳芽身上,自是没注意到其他的,哽咽道:“这京城咱们不去了,在安王府的地盘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要杀你,一路上不定有多少危险呢。” “咱们回去就求太子换个大夫同行,除非是把要害你的人关押起来,否则咱们说啥也不进京了!” 柳叶的声音都在颤抖,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那悲愤又心疼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听得见。 这一刻大家担忧祁书瑶的心思也淡了,他们差点忘记祁书瑶之所以落水,是要推柳芽下水。 在众人看来,祁书瑶就是输不起,或者说她不甘心输给一个农女,所以才会对柳芽下毒手。 也许京城中那个颇具才名的祁书瑶都是伪装的,这个狠厉的角色才是真正的她。 和祁书瑶交好的几个千金都后怕不已,回想着有没有得罪过祁书瑶,说不定自己也差点惨遭祁书瑶的毒手呢? “再乱说话,本小姐撕烂了你的嘴!” “书瑶姐姐知书达理,一定是这个小蹄子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书瑶姐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否则书瑶姐姐为何对救治过自己的大夫下手?” “你不是大夫吗?你和书瑶姐姐坐的那么近,一定是你害她的,你这个小人!” 第六百一十四章 柳芽够狠 与祁书瑶关系最好的夏雪莹怒喝着,自从幼时被人欺负时,祁书瑶帮她说过好话,夏雪莹便一直跟在祁书瑶身边。 夏雪莹将祁书瑶视为这世上最完美的女子,容不得任何人‘诋毁’,但凡和人争执几乎都是为了维护祁书瑶。 “夏小姐是认为安王府可欺,本世子与在场之人也都是眼盲心盲之人吗?” 安逸开口,不怒而威,更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原本还有人动摇,怀疑是不是柳芽做了手脚,此刻听安逸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祁书瑶在钓鱼之前,似乎就有意无意的针对过柳芽。 之前没人去想,是因为祁书瑶的话比较隐晦,且平时给大家的感官好。 可现在发生这种事,细加思索才发现祁书瑶的做派与在京城极不相符,带着几分不明显的锐利。 “世子难道不知眼见不一定为真吗?现在出事的是书瑶姐姐,世子却偏袒这个农女,莫不是因为她于安王府有恩?” “世子如此做法有失公允,书瑶姐姐的命岂是一个贱人能够比及的!” 夏雪莹已经失去理智,指着柳芽冲安逸大声喊话。 有柳叶照顾柳芽,晴岚倒是能腾出手来,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甩在夏雪莹脸上,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你个贱婢竟敢打本小姐?”夏雪莹捂着红肿的脸怒喝。 “我是贱婢,却也只是我家主子的奴才,而护主也是一个奴才该做的事,即便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晴岚清冷的脸上染着可见的怒意,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你说我家主子卑贱,可你连我家主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在你们喝茶赏花的时候,我家主子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而奔波,带动全村人致富,靠自己的本事攒下了现在的家业。” “你们说我家主子满身铜臭味,却不知她每年义诊送出去的药折合成银子至少有几万两银子。去年水患,我家主子不用自己的名义捐出了手中所有的粮食,药材、布匹、棉花等,又是去了几万两。” “你口口声声说祁书瑶如何好,可你为何不敢让她知道你为了去除手上的疤痕,私底下去我主子的药铺买了祛疤药?是怕她不高兴?” 晴岚的一长串话,让柳芽差点忍不住为她鼓掌。 倒不是因为晴岚说出柳芽的义举,而是晴岚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实在是难得。 “夏小姐,或许你眼中农家出身的我们是入不了权贵的眼。可在眼中,不辨是非的千金,尚且不如粗鄙的农妇。” 柳叶不带脏字的骂人,扶着柳芽想回去歇息。 正在这时,祁书瑶被救了上来,一身衣裙湿透是必然,可抱着她的竟然是个小厮,而非安逸派去的婆子。 “夏小姐,你的小厮还真是个好人,竟然连男女大防都不顾及。” 刘宏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这下好了,回京说不定还能喝杯喜酒,这小子可是有福气啦。” 夏雪莹面色惨白,也顾不得捂着红肿的脸,猛地扑上前去将小厮推开。 想要护住祁书瑶的身体,可是这个季节又不穿戴披风,只靠一双手能遮挡住什么? “怎么不是你掉下去?该掉下去的人是你才对!” 夏雪莹眼睛淬毒的瞪向柳芽,不顾场合的发出质问。 这下原本怀疑祁书瑶出事有别的原因的人,也彻底的猜到了其中的猫腻,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手段,胜在一旦成功效果极佳。 女子最爱惜名声,被人抱了身子又看了不该看的,不下嫁又能如何? “呵!真抱歉,落水的人不是我,被摸了看了的也不是我。” 柳芽冷笑一声,指着因灌水太多而肚子鼓起来的祁书瑶,冷漠的道:“有空在这里说废话,不如想想怎么救她。” “你不是大夫吗?快来救人啊!” 夏雪莹打了个冷颤,不知是抱着祁书瑶湿透了的缘故,还是想到祁书瑶出事她的下场而吓得。 “你有千两黄金做诊金吗?” “还是你有圣旨,让我不得不去救一个想要杀我的人?” 柳芽嗤笑一声,她还没大度的可以救谋害自己的人。 不杀了祁书瑶,都是柳芽不愿意给靳北疆制造麻烦。 “本郡主命令你救她。”看够了热闹的德容郡主,厌恶祁书瑶,但此刻更讨厌柳芽。 “律法可有规定平民一定要听从郡主的吩咐?”柳芽反问。 德容郡主阴沉着脸,挥开白鹭扶着她的手,知道柳芽不会给她面子,忽然转首看向侧脸而立的安逸,问道:“世子也不管吗?祁书瑶可是阁老府的千金。” “不是本世子不想管,而是安王府为了太子殿下及郡主的安泰,已经欠下了两千两黄金的诊金,实在是再难筹集千两。” 安逸叹息着摇首,让人无法挑出不是来。 德容郡主今日一直被下脸面,偏偏又无法反驳安逸的话。 “都说我柳芽贪财,如今看来各位想要救祁书瑶,却也都一样的心疼金子不肯相助,大家也不过彼此彼此。” 呵笑一声,柳芽往椅子里一摊,既然装作扭脚,那就得做足了姿态。 “见死不救,的确是有违医德,可我又没办法不遵从本心的去救这个杀人未遂的凶手,只能出个主意,该怎么选择就交给德容郡主和夏小姐了,毕竟你们是最想救她的人不是吗?” 柳芽的话一出口,德容郡主和夏雪莹便齐齐的眉心一跳,不认为柳芽会说好话。 “本郡主只是不想看祁书瑶就这么红颜薄命,也是不愿安王府沾惹麻烦,其他的事本郡主不掺和。” 德容郡主终于聪明一回,让白鹭扶着她回去休息,她可是病人呢。 夏雪莹也想拒绝,可柳芽又怎么会给她机会? “让个有力气的男子提着她的脚扛在肩上,将肚子里的水都空出来。或者是站在她背后,双臂紧紧的勒着她的腹部,也一样能排除水来。” 余光扫着祁书瑶,见她紧攥的拳头又紧了几分,柳芽无声冷笑,继续道:“若还不醒,那就只能渡气了。哦,也就是嘴对嘴的把气过给她,这招对窒息的人最为有效。” 第六百一十五章 谁更狠毒? 闻言,夏雪莹瘫坐在地,这样救人的方式她自是做不来。 可真的要指挥男子去救祁书瑶,祁书瑶的名声坏了,齐家不会放过她的,夏家也不会保她的! 眼看着祁书瑶快要装不下去,柳芽好心的指着被夏雪莹推开的小厮,提醒道:“反正你们也有肌肤之亲了,你不救人,媳妇可就没了。” “噗!” 刘宏亮没忍住笑出声来,冲着柳芽抱了抱拳,他站的角度也能看到祁书瑶的拳头,故而知道柳芽是故意逼祁书瑶‘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报复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她,却能让人生不如死,这小丫头够狠。 白了刘宏亮一眼,一个敢打柳叶主意的纨绔,柳芽可没有好印象。 刚想要翘起二郎腿,柳芽忙调整了姿势,可不能为了看戏而让人识破她是假装的。 “还不快滚过来!” 心思彻底乱了的夏雪莹,最终还是做出选择,冲着救人的小厮大吼道。 小厮跌跌撞撞的走上前,眼神胡乱的在二人身上乱瞟,嘴角有口水流出,一脸的猥琐。 就在小厮要碰触到祁书瑶的脚踝之际,却见祁书瑶的身子忽然抽搐,侧首连着吐了好几口水。 夏雪莹忙扶着祁书瑶,让她能舒服些,哭哭啼啼的叫着书瑶姐姐,宛若是亲生姐妹那般关心。 “去准备干净的衣裳和姜汤。” 见祁书瑶‘醒来’,安逸这才吩咐下去,让人想起来他是船的主人。 “非礼勿视,各位暂且回避。” 安逸迈步先行,没有半点后知后觉的意思,却叫几个纨绔不禁觉得可惜。 不愧是有名的才女,肌若凝脂不说,那玲珑的身段是个男人都会移不开视线。 今儿可是饱了眼福,日后回京也有吹嘘的了。 “大姐,你回去给我拿点酒过来,我得揉揉才女走路,疼。” 寻了借口让柳叶先离开一会,见甲板上没有其他人,柳芽这才让晴岚扶着她走向祁书瑶。 刚刚吐完水,祁书瑶虚弱的靠在夏雪莹怀中,可瞪向柳芽的眼神却狠厉无比。 今日过后,她苦心经营的美好形象毁之一旦,还如何做贤王妃? “祁小姐可千万别想不开,虽然嫁给一个小厮是有点委屈你了,但那也是身份上的。” “一个想要害人反被害,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这个角度而言,你们两个真是绝配。” 柳芽故意要戳祁书瑶的心窝子,但有夏雪莹在场,自是不能提及靳北疆。 “你好狠毒的心肠!”祁书瑶气息不稳的道:“害我至此,你可满意了?” “比起祁小姐,我还差的远呢。可惜,老天爷不会让当了表字还要立牌坊的人一直幸运下去。” 柳芽不在意祁书瑶说什么,以胜利者的姿态道:“自食恶果,祁小姐若有通天的本领,那就把今日的事情摆平好了,我保证不会亲口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至于其他人愿意宣扬,柳芽当然也乐得看祁书瑶倒霉。 “你够了!书瑶姐姐已经这般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书瑶姐姐说的对,你就是心肠恶毒,见不得书瑶姐姐出身名门!” 夏雪莹出声维护,一如既往的力挺祁书瑶。 “啧啧。” 柳芽摇头,瞥了一眼夏雪莹手背的伤疤,遗憾道:“可惜了,你的疤痕只用一瓶祛疤膏是不能完全祛除的。 除非你能托人买到,否则我柳芽开的药铺,绝不会再卖你夏雪莹分毫。” “你真歹毒!”夏雪莹眼中有焦急之色,可在祁书瑶面前,她不敢说求人的话。 “这就歹毒了?” 柳芽故作惊讶的看了祁书瑶一眼,对夏雪莹说道:“你尽管骂,我也不拦着。不过我看诊随心情,卖药也是一样的。 惹恼了我,那就祈祷你夏家日后不会求到我头上,也用不着我的药,否则便想办法求圣旨去。” 说完,柳芽懒得再理会装模作样的二人,让晴岚扶着她去拿战利品。 比赛就是比赛,哪怕有意外发生,结果也不会改变。 特意晃了晃祁书瑶和夏雪莹的簪子,柳芽又将安逸的那块玉佩拿起来,这才离开。 拿这二人的簪子是为了恶心人的,至于安逸的那块玉佩,柳芽纯粹是看着它最值钱,便宜别人还不如自己得了实惠呢。 以安逸的身份,定然不会将自己的物件拿回去,柳叶也不会好意思去拿男子的东西。 游湖的事因祁书瑶落水而中断,一行人或多或少的都表现出对祁书瑶的疏离,更是让祁书瑶输的彻底。 “安世子不该回安王府说一下今日发生的事吗?那可是阁老府千金呢。” 到了家门口,柳芽才发现安逸竟然也跟着过来了,不由得带出几分讥讽的味道。 虽然安逸是无辜的,以他的立场,今日已经是偏帮了柳芽,可柳芽还是有些迁怒。 贵圈的人,肠子九曲十八弯的,柳芽厌恶和他们打交道。 “我来兑现承诺,今日的事自然有人会去禀报我父王。” 安逸指着小厮提着的水桶,并不在意柳芽不给他好脸色,而是看向柳叶道:“大姑娘,辛苦了。” “能帮得上世子,是民女的福分。”柳叶欠了欠身道。 柳芽不知道二人的约定,在外人面前也不会拆了姐姐的台,便随口说了几个自己想吃的菜。 柳苗更是不客气,不但给自己点了喜欢的,还替杏儿也点了一道。 至于钓上来的鱼能不能做他们想吃的那些菜,就看下人是否懂事了,江南的菜市场里从来不缺水里的东西。 母女几个回了后院,柳芽便被王云叫到屋里说话。 出事的时候王云并未看到,在下面闹起来的时候,她才知道柳芽被卷进去了,这会自是要询问一番。 “芽儿,今儿到底是咋回事?那个小姐落水,咋还有人怪你了呢?” 王云是相信自家闺女的,可得罪的人京城的官家千金,她心里不踏实。 “没啥的,大概是我和她离得近,所以被误会了。娘就放心,有那么多人给我作证,苦主也没说啥,我不会有事的。” 安慰好王云,柳芽出门便吩咐等在外头的晴岚,“去把那个小厮救下,送到京城里先看押起来。” 第六百一十六章 急功近利 安逸做饭的手艺一般,在柳叶的指点下做出的菜也只是能入口而已,但柳家人很给面子的夸赞一番,让安逸红了好几次脸。 夜里,柳苗缠着要和姐姐们一起睡。 抱着柳芽的胳膊,柳苗红着眼睛道:“二姐,今天我没帮你,你怪我吗?” “咱们的苗儿懂事了。” 将柳苗的头发揉乱了,柳芽笑道:“有些时候,姐姐们都在,苗儿不需要出头。而有些话,丫鬟说了效果会更好。” 柳苗深以为意的点点头,当时她很想冲出去维护柳芽,却只能攥着杏儿的手躲到一旁去。 一则是情势并非对柳芽不利,不需要她去护着姐姐。 二则是柳苗想看看柳芽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换做是她除了大吼自己是被冤枉的,估计就是动拳头了。 “我怕二姐生我的气,当时二姐要是真的没躲开,我一定冲过去把祁书瑶扔到湖里去。” 在祁书瑶冲向柳芽那一瞬间,柳苗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 哪怕是要抵命,她也要给二姐报仇! “苗儿做的很好,要不是你和杏儿拖住了娘,我光是哄娘就一个头两个大,哪里有空去看祁书瑶自食恶果?” 能看到柳苗小小年纪就如此冷静,柳芽又心疼又觉得妹妹长大了,日后等她们出嫁了,在小五长大之前能帮王云撑起这个家,这也是她们姐妹几个的宿命。 柳芽表扬了两个妹妹,又对柳叶道:“大姐对不住了,我不是有意装受伤的,可那会又不能解释,只能让你白担心一场了。” 回家之后柳芽就不装了,一家人也都默契的没有询问什么。 “你没伤着就好。” 柳叶摇首道:“最好太子能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就不让你跟着一起进京了。即便还是要你一起去,至少看你有伤在身的份上儿,也不会太为难你。” “大姐算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可没兴趣给那些总是装清高的人当仆人。”柳芽呲牙一笑。 不仅如此,一个柔弱又受伤的小女子,万一做了点什么事,也不容易被人怀疑不是? 昏暗的房间内,柳芽笑意深深。 被祁书瑶明目张胆的算计,不回敬一番,柳芽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第二天,安王妃便带着厚礼上门,恨不能让整个安城的人都知道柳芽昨天所受过的委屈,以及安王府是如何为柳家撑腰的。 柳芽对此很是感动,安王妃这番举动等于是与祁阁老府上划了一条深壑,甚至会结仇。 且太子和德容郡主必然会得知消息,这一路上想要明目张胆的为难柳芽,也得掂量安王府的分量。 便是皇帝那边,必然在安王的封地安插了不少眼线,又怎会不知道安王府明面上的动作? 因着装受伤,柳芽只能陪家人在家里窝了两日,倒是给家里人都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这才依依不舍的踏入陪同太子回京的路。 “二妹有分寸,又有安世子陪同,不会有事的。娘要是真的不放心,不如早点帮苗儿和杏儿把铺子置办起来,咱们一家人早点去京城接芽儿。” 哄了王云好一会,可越说她的眼泪越多,柳叶只能这般道。 抹了抹眼泪,王云很赞同的点头道:“成,那你也抓紧点把铺子开好。太子仪仗那么大,回京的速度也不会快,兴许咱们还能赶上。” 柳叶应了一声,视线望向城门外,却早已看不到那道让她牵挂的身影。 京城,他们一家迟早要去的,早些也没什么不好。 且说江南那边在知道柳芽南下的时候,就做好了要迎接东家的准备,账本更是早早的核对好放在为柳家收拾好的宅院中。 当初靳北疆给了柳芽几处产业作为合作的条件,之后周老夫人更是给了柳芽一沓地契。 虽然柳芽一直没来过江南,可下面的人都知道主子是谁,何况还有千金坊和聚宝阁两处赚钱的生意,可是自从营业后便没见过一位东家,哪能不用心准备着。 “芸娘,小东家不会不来吧?” “这个月的账都做好了,东家连个信都没有,可是对咱们不大满意?” 江叔只在筹备之初和柳芽见过几次面,但接触的并不深,对这个小东家的印象也很淡薄。 可江叔是靳北疆的人,在外历练多年,自是明白柳芽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他们家主子怎么会在合作上做出那么大的让步? “江叔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小东家那边自有她的安排和打算。即便小东家不来,生意也要照做,为主子办事岂能不尽心尽力?” 芸娘软哝的开口,不论何时何地都是标准的温柔腔调,那双眼睛总是含着笑意,让人想要怜惜。 讲述老脸一红,第一次认主子以外的人为东家,他自然也是重视柳芽的存在,才会这般紧张。 毕竟靳北疆早就敲打过,对待柳芽要向对他一样忠诚,否则以叛徒罪惩处。 且柳芽对手底下的人十分大方,江叔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只是主子的奴才,没少用分得的红利置办产业,已然身家不菲。 一路北上的柳芽并不知道自己被动改变了计划,竟然让江叔不安,便是知道也只能着人送封信过去,而无法改变进京的命运。 太子有伤不易奔波,行程自是以水路为主。 这次回京,韩尧等人也随着一起上船,但碍于太子的身份,还有‘冷面阎王’之称的贤王也在船上,倒是没人敢放肆,一个个多数时间都窝在船舱里数着时辰熬着。 “太子哥哥,方才祁书瑶身边的丫鬟跪求到我这来,说是祁书瑶的情况很不好,问问能不能给她换个舒适些的屋子住。” 德容郡主很没规矩的闯进太子住的地方,见柳芽正在给他请平安脉,阴阳怪气的道:“那丫鬟想求太子哥哥做主,给祁书瑶请个大夫,听那丫头的意思,祁书瑶的情况很不好。” 这回德容郡主没有说谎,却在等柳芽的反应,想看看她是否有胆子拂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虽然不是合格的储君,却也看得懂德容郡主的用心,并非是完为他考量,但这个提议太子也曾想过如何做对他更为有利。 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还是贤王亲自下令关押到货仓中,一时不知贤王心思的太子,倒是不敢贸然开口。 “太子哥哥还在犹豫什么?祁阁老虽然远离朝廷多年,却一直被皇上关照,若是太子哥哥帮祁书瑶一次,说不定会得偿所愿呢?” 为了赶走劲敌,德容郡主暗示太子若是能娶祁书瑶的好处。 女子坏了名声故而没有好姻缘,可能嫁给储君,哪怕只是侍妾,那也是对祁书瑶的恩典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算计 收拾着药箱,柳芽只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心中鄙夷德容郡主手段太低,过于急功近利。 可柳芽显然低估了在皇城里长大的人,纵然德容郡主的智商不够用,却也懂得一箭双雕。 在柳芽准备告辞之际,却听德容郡主继续道:“那祁书瑶就算真的有心害人,可毕竟没杀了人不是?” “正好柳大夫在这,只要她说不计较了,太子哥哥想要放人不就有了理由吗?” 柳芽福身的动作一顿,感受到两双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明白德容郡主是有意来恶心她了。 毁了祁书瑶是德容郡主的目的,但让柳芽憋屈一路,还得提心吊胆的怕被祁书瑶所害,这一招倒也够狠。 “你们大夫不都是医者仁心吗?柳大夫现在好端端的,难不成还非得要毁了祁书瑶不成?” “要知道祁书瑶可是祁阁老最疼爱的孙女,一个家族力培养一个嫡女可不容易,柳大夫怎么忍心让祁阁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德容郡主直接将矛头对准柳芽。 太子只是看着柳芽,似是在衡量利弊,并未有开口的意思。 柳芽直起身子,垂眸反问道:“此事若换做郡主,郡主可能如此大度?郡主若是能做到,那现在就让民女试试,只要郡主保证不追究,民女自当依了郡主。” “放肆!” “本郡主岂是祁书瑶能比及的?你欲意谋害郡主,可是死罪!” 德容郡主怒喝,便想要喊人进来将柳芽拿下。 但安逸一直在外间,听到这番对话自是要进来维护柳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郡主的贵重,柳大夫的命一样金贵。” 安逸朝太子行了个半礼,继续道:“祁小姐的事,自然有衙门去判案。此事我父王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郡主还是专心调养为好。” “你!” 德容郡主面色微变,指着安逸好半晌却不敢说难听的话。 即便是纨绔也都知道,宁可得罪皇子,莫得罪安王府世子,德容郡主没那个胆子等着安王报复她。 “哼!不识好人心,这件事闹大了,阁老府面上不好看,你们安王府也一样。” 德容郡主怒容满面的离去,在路过柳芽身边的时候想要撞她一下,却被柳芽侧身躲过。 重心不稳的德容郡主险些摔倒,被白鹭堪堪扶住。 “你给本郡主等着!到了京城,看谁还能护得住你!”德容郡主阴沉沉的警告道。 “郡主慢走。” 柳芽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声,她想要德容郡主不能活着回到京城,办法不要太多。 脑海里浮现了靳北疆的身影,柳芽撇撇嘴,她又在为他考虑了,就是不知道还能忍德容郡主几次。 太子深深的看了安逸一眼,不由得去深思安逸护着柳芽,甚至不惜得罪祁阁老,是否有隐情。 只是柳芽的身份很好调查,太子怎么也想不出柳芽除了医术之外,还有什么值得安王府费心思。 “祁阁老和安王,这两个人可从不站队,或许是出现变故的时候了。” 良久,太子露出个深沉的笑容,仿若他已经掌控了天下局势一般。 送柳芽回去后,安逸并未说什么,只是让柳芽安心休息。 船上各方人马都有,为了安起见,柳芽只管用意念支配空间,却不能随意进出,眼看着又要泛滥的鱼虾也只能任由他们肆意生长。 “这一路是别想有什么进项了,还是多看看医书吧。” 靠在床头,柳芽手中赫然多了一本珍藏版的医书,很快便投入进去。 傍晚时分,柳芽听到清理那冰冷的声音,还有一道焦急不已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夜里风大,柳芽披了件衣裳来到门口,方才听出那丫头竟然是祁书瑶的丫鬟。 “千两黄金,我主子自会出诊。” 不论丫鬟说什么,晴岚只回这一句。 “我家主子高热不止,你主子眼里却只有黄金,难道人命没有黄金重要吗?” “太子殿下已经恩准我家主子住进客舱,你可想好了这般拦着会不会给你主子招祸!” 丫鬟急的口出威胁,晴岚却充耳不闻,只管拦住房门不让丫鬟打扰柳芽。 若非这船上还有太子,晴岚绝不会只拦着人这么温柔,先打昏了再说。 “晴岚,把人丢远点,吵到我休息,不能尽心为太子诊治,谁担得起责任?” 柳芽冷冷的开口,除非太子亲自命人来请她,柳芽或许会考虑为祁书瑶医治。 门口瞬间安静了,柳芽转身回去休息,至于祁书瑶是真病还是假病,柳芽根本就不关心。 船上不止一位大夫,太子不想看着祁书瑶就这么死了,自然会安排其他人救她。 “主子,奴婢可以进来吗?” 不多时晴岚的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轻轻地敲门声。 “嗯。” 柳芽应了一声,掖了掖被子,没有起身的意思。 晴岚脚步飞快的来到柳芽身边,俯身耳语道:“德容郡主在祁书瑶的饭菜里下了药,祁书瑶不是普通的发热。” “这倒是有意思,给自己下药却计划失败,现在又给别人下药,亏她还是郡主。” “该不会长公主就是这么教其他女儿的吧?” 这家教…… 啧啧,也是绝了。 晴岚沉默不语,显然长公主府的‘规矩’和常规的不同。 “我这就歇下了,你去看看热闹,回头记得告诉我结果。” 柳芽打着呵欠,挥挥手后便翻了个身,没有亲自去看热闹的兴致。 德容郡主既然要算计祁书瑶,首选的人绝不会是太子,毕竟德容郡主目前还看不出太子可能被罢黜的事实,以她的胸襟是绝对不会接受祁书瑶的地位比她尊贵的。 而那几个京城里的纨绔……的人品,柳芽只想呵呵,不论是嫁给谁,祁书瑶的后半生都别想顺逐。 如柳芽所预料的那般,不过一个时辰,船上便热闹起来。 尽管柳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从船上的骚乱来看,事情闹的不小。 让柳芽不解的是,发生这种事,竟然没人搜她所在的房间,不过翌日柳芽便知晓真相了。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咱们也不好不表示,好歹也要同行一路呢。” 吃过早饭后,柳芽少见的有兴致梳妆打扮了一番,头上还插着从祁书瑶那赢来的发簪,这才对晴岚吩咐道:“你去找一个好看些的锦盒,咱们去给祁书瑶送贺礼,今日看诊便不收费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柳芽是泥捏的? 明白柳芽的用意,晴岚立即去了耳房,他们这次出门带的东西不多,只能临时腾个盒子出来。 从空间里取出一对质地极差的鸳鸯玉佩,柳芽浅笑着把玩,这玉佩本是留作打赏的,如今倒是适合祁书瑶这段不可言说的姻缘。 “要是铃铛在就好了,这热闹她最喜欢了。”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柳芽的视线落在那支镶嵌粉宝石的朱钗上,忽然觉得这钗很顺眼。 柳芽主仆大大方方的绕了一圈,逢人便主动打招呼,并解释自己要去哪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去恭贺祁书瑶喜得姻缘一般。 本就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又折腾了一晚上的祁书瑶,此刻面色苍白的即便化了浓重的胭脂也遮挡不住她的疲惫。 两个大丫头在屋里伺候着,都是一脸敌意的看着柳芽,恨不能把人赶出去。 “想来看我的笑话?” 祁书瑶面目狰狞的先开口,再无半点从前那温柔似水的美。 失望的摇摇头,柳芽将锦盒放在桌上,浅笑道:“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打倒了,所谓的京城才女也不过如此,连点抗压能力都没有,让人失望啊!” 说完,将锦盒往祁书瑶的方向推了推,还特意打开给她看清楚。 “柳芽,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这下你满意了?可即便不是我,贤王妃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贤王是不会看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的!” 祁书瑶怒喝,心中最后一丝宁静也被撕碎,口无遮拦的喊道。 “嘘!” 柳芽比了个手势,低声道:“我虽然厌恶你,可还不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尤其是在你会怀疑我的时候。” “不过我也不想隐瞒你,毕竟我的丫鬟昨晚看到了些事,只是我没好心到要去提醒你。” 不在乎祁书瑶会杀人的目光,柳芽继续道:“你中的那种药,德容郡主曾花高价在黑市买过,并且是打算用在贤王身上的,你说巧不巧?” 祁书瑶面色微变,不知想到什么,双手紧紧的抓住裙摆,却没有接话。 柳芽起身舒了舒筋骨,淡淡的道:“我这人更喜欢玩阳谋,即便是面对感情的问题也是一样。祁小姐,希望你即便接了一部残棋,也能活出精彩来,而不是让祁阁老多年的栽培付诸一炬!” ‘残棋’两个字如钢刀般刺入祁书瑶的心窝,痛的她连呼吸都困难。 “你站住!” 冲着柳芽的背影大喊一声,祁书瑶猛地站起身子,却因双腿酸涩而摇摇欲坠,被两个丫鬟搀着才勉强站得住。 柳芽缓缓转身,看祁书瑶摇晃的身形,低叹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情啊爱的虽然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到底不是部。” “一个男人若心中有你,只需做好自己便能得到他的心心,否则再多的算计也只会让人厌恶。” 祁书瑶死死的咬着牙关,才能控制自己不冲上去撕烂柳芽的嘴。 “我承认是我输了,可你说这些话也未免太过虚假。他不是普通人,他的身边也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你不要太得意!” “虽然我与他无缘,可我对他的心,不是你能比及的。我可以为他豁出去身家性命,你敢吗?” 祁书瑶大声质问,却是透着哽咽,一双原本温柔的眸子满是痛苦之色。 若非祁书瑶之前想要害死柳芽,她这会也会同情面前的女子。 “我能为他做的,是你追马不及的。而你最不如我的地方,并非在于他在你心里有多重,而是我会先好好的爱自己,再去爱他。” “或许你觉得我是在炫耀,觉得我的身份配不上,但这终究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祁书瑶,看在你对他一片真心的份上儿,祁阁老亦是对他一片忠心,我给你一句奉告。好好的活着,别让害你的人得意,也别让在乎你的人难过。且,你不想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最后遨游九天吗?” 浅浅一笑,柳芽转身离去。 笑话已经看完了,却没有感到高兴。 杀人不过头点地,柳芽十分厌恶用女子的清白来毁她一生,是以才有了这番似劝慰似激励的话。 让祁书瑶活着或许是给自己添麻烦,但德容郡主也一定不会好过,这算是善意带来的利息吧。 柳芽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人陆续来看望祁书瑶,且都是随手带了份贺礼,只是这些人的祝贺无非是在祁书瑶心口插刀子。 再次为德容郡主请脉之际,柳芽多了几分防备之心,不敢因为自己是大夫就掉以轻心。 “听说你去看过祁书瑶了,本郡主送你的这份贺礼可还满意?” 在柳芽收拾药箱之际,德容郡主出声问道。 “去外头等我。” 知道德容郡主不会只说祁书瑶的事,柳芽吩咐晴岚出去,也有让她把风的意思。 “德容郡主这话是何意?民女不解,还望郡主赐教。” 就近寻了张椅子坐下,柳芽本就不喜欢被规矩束缚,自然不会让自己遭罪。 虽不满柳芽的不懂规矩,但德容郡主还是没有发火,而是道:“她要杀你,还想算计你和那个恶心的小厮在一起,如今本郡主替你报了仇,你该如何感谢本郡主?” “天哪!我还以为是祁书瑶发疯,原来是真的有人给她下药!” 柳芽掩嘴,故作惊讶的反问道:“可郡主怎么会有那种……药?我又没想这么报复她,为啥要给郡主报酬?” 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之色,柳芽很好的利用年龄的优势,无法让人怀疑她是在做戏。 德容郡主被问住,但为了目的,还是继续道:“这不重要,本郡主为你报了仇,你只管报答本郡主便是。” “可我没请郡主帮我报仇,为何要付报酬?”柳芽疑惑的问道。 被柳芽气的直磨牙,德容郡主重重的排击着桌面,怒道:“本郡主说让你报答,你谢恩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可我不欠郡主的,就不需要报答郡主,更没必要谢恩啊!”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交易 柳芽托着粉腮,思量了半晌后才道:“郡主要是非得逼着我报答的话,那我可要去和祁书瑶说道一下,免得替郡主背了这么个黑锅。” “你敢!”德容郡主蹭的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没穿鞋子,懊恼的又坐回绣床,喝道:“柳芽,你别在本郡主面前装疯卖傻!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为本郡主办一件事,之前你得罪本郡主的事便可既往不咎。” 听德容郡主那大度的语气,柳芽无声的呵呵着,却做了个请的手势。 “本郡主听说医术高明的人,可以做出让男人对女人死心塌地的药。你若是能做出来,本郡主不但不计较你以前做过的事,还重重有赏。” 德容郡主压低了声音,眼中尽是期待之色。 柳芽怔了怔,才明白德容郡主的用意,脸上惯有的职业性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敢打她男人的主意,还想用权势欺压她,真当她柳芽是泥捏的不成? “这种药,民女的确是看到过一个药方。只可惜……” 柳芽故意长叹了一声,却听的德容郡主心里痒痒的厉害。 “可惜什么?”德容郡主追问道。 “那药方是个残方,有两味药民女始终不成想到是什么。”柳芽道。 “那你就试啊!天下间的药材就那么些,总会有对的时候。”德容郡主忙道。 哀怨的瞪了德容郡主一眼,柳芽晃动着小短腿道:“郡主以为我作甚要那么高的诊金?实在是这药方中已知的药材都是天材地宝,说是研究药方,实际上就是在烧银子,却又不敢让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德容郡主丝毫没有怀疑柳芽说的是假话,或者说即便是假的,她也愿意相信有这个可能性。 “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列出单子来,本郡主自会命人去寻。但本郡主有一个条件,这药研制成功了,你只许做出一份来,并且只能交给本郡主!”德容郡主霸道的命令道。 柳芽敛眸,没错过德容郡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又一个卸磨杀驴……呸!她柳芽可不是驴,自然也不会任人宰割。 “郡主这话言之过早,还是我先将几味贵重药材写下来,待郡主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柳芽无比感伤的道:“身为大夫,金银与我而言如粪土也不为过。可是没有真金白银,我怕是此生也研究不出来完整的‘倾心丹’,死也不能瞑目啊。” 看着柳芽苦着一张小脸,德容郡主又相信了她几分。 御医院里便有位医术高超的御医,一生从不争抢院判之位,也不参与宫斗,却对研究残方极度痴迷,导致家中一贫如洗。 德容郡主相信柳芽也是那样的医痴,只不过是懂得变通一点,甚至她觉得柳芽这样敛财去完成心愿的方式更好。 “本郡主一诺千金,你只管静心研究,本郡主会全力支持你。记住你刚才答应本郡主的事,若敢食言,本郡主有的是办法要你死无全尸!” 威胁了柳芽一通,德容郡主才施恩般的让她离去。 只是当看到柳芽让人送过来的残方后,德容郡主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之前对柳芽的信任也消失的只剩一分。 “按照方子上的药材给柳芽送去,咱们这不齐全的,就去太子那里说一声,就说是我要调理身体用的。” 衡量过后,德容郡主自负的认为柳芽不敢得罪她,吩咐完白鹭去办事后,阴沉的低喃道:“你最好不是诓骗本郡主,否则你们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收到药材的柳芽心情极好,虽说空间里不缺贵重药材,可种类不算齐全,这下倒是又丰富了些。 尽管‘倾心丹’是杜撰的,但拿了德容郡主的药材,柳芽也不好全部都扣下,做一两颗补血的药给德容郡主备用,是她的‘医德’所在。 “快点靠岸,必须得让别的大夫发现德容郡主有了身孕才行。” 柳芽很是头疼,设计德容郡主不太容易,毕竟两人不熟,她又不了解德容郡主的习惯和偏好,没办法从这些方面下手。 刚刚煮了花茶进门的晴岚,闻言便道:“明日会靠岸添加补给,估计太子会在驿站住一晚。” “哎呀,那我得寻个理由留在船上,否则有我这个现成的大夫,德容郡主可是不会看外面的大夫的。” 柳芽抚掌,眼中星芒点点,笑的如同小狐狸一般。 果然第二日巳时,官船便靠岸休息,而太子在官员的簇拥下住进了驿站。 德容郡主极其喜爱被人追捧,自然也随之一起去驿站休息。 安逸等人则是作陪,太子的安危他们都要负责,连坐的罪名可不是他们背后的家族能够承担的。 至于‘贤王’,在太子起驾之前已经带着亲卫进城,没人知道他急着去做什么,连太子都不敢去质问。 “祁书瑶要见我?” 柳芽是知道祁书瑶没有一起去驿站的,理由自然是身子不适。 一个未经说媒便成为别的男人的女子,即便家族地位再高,太子也提不起兴致来,自不会关心什么,由着祁书瑶主仆留下。 “她自己前来,打发两个丫鬟去采买了。”晴岚道。 “呵,既然她有胆子自己前来,那你也寻个理由去外头等着。等她走了,咱们也去岸上逛逛,好歹接接地气。” 柳芽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坐船太久,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偏生除了看书和制作成品药,柳芽也没别的可消遣的。 就连去甲板上透风,也得和别人的时间错开,免得又被人算计,又怎会错过可以上岸的机会? 祁书瑶进来的时候,依旧是穿着她喜欢的浅色衣裙,只是比之从前端庄的打扮素净了几分。 “气色恢复的不错,看来你已经想好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了。” 做了个请的手势,柳芽的坐姿也端正了几分,但祁书瑶还是皱了下眉头,显然是觉得柳芽的坐姿不合规矩。 “柳姑娘给的‘药’,药效自然是好的。”祁书瑶温柔的嗓音,出口的语气却是有几分清冷。 柳芽无所谓的一笑,祁书瑶把那日的话当做是药也无不可。 “我与祁小姐并不熟,也就不寒暄了。不知祁小姐今日前来,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柳芽开门见山,免得耽搁自己逛街的时间。 有晴岚暗中相助,祁书瑶自然是查到了些许被下药的线索,只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这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去说,注定要哑巴吃黄连了。 但祁书瑶对德容郡主的恨,绝对是无法化解的那种。 “柳姑娘快人快语,倒是让人艳羡。” 祁书瑶的话听不出是否真心,但柳芽却当成真话听,没必要和自己的心情过不去。 给祁书瑶倒了杯温热的花茶,柳芽道:“我也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做人本就艰难,何必再整日伪装呢?” 第六百二十章 喜脉 “这是我自己配的花茶,有去火美颜的功效。” 祁书瑶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如今容貌于她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 “事情我已经查过了,确实是德容郡主做的手脚。” 祁书瑶提起这件事,情绪依旧无法收敛,却也不会如事发时那般失控,“我想和你交换个条件,不论将来如何,我保证你在京城的时候,我会尽可能的护着你,亦不会让人知道你与贤王的关系。” 柳芽失笑,一个两个的情敌,貌似都喜欢和她做交易,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不敢说的,我也不需要你护着。” 无情的道出事实,柳芽似笑非笑的望着祁书瑶,问道:“你认为,你比他更能保障我的安全?还是敢保证,若有机会你不会再有害我的心思?” “至少落井下石的事,你一定十分乐得去做?” 祁书瑶抿着唇瓣,原本恢复些健康之色的脸,因柳芽的话瞬间又没了血色。 终究,贤王是祁书瑶心口上一道伤,恐难愈合。 “终有贤王护你不到的时候,有我在,至少没人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在给你一道屏障不是吗?” 祁书瑶轻柔的开口,双手去交握着,看用力的程度便知道她说这番话并没有多少信心。 或许来之前便预料到结果,但祁书瑶却还要尽力争取,可见要出口的话对她而言多么重要。 “凡事做过必然会留有痕迹,一个德容郡主不算什么,可她的背后有侯家军,还有要将她利用彻底的皇室。” “大道理我不想多说,祁小姐既然是祁阁老看重的孙女,想必朝廷的一些事比我看的更为通透?” 屈指敲击着桌面,柳芽没有给祁书瑶说明来意的机会,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被算计成这样,祁书瑶不想报仇才奇怪,可柳芽不会帮她去报仇,这件事里已经牵扯到先太子的旧部中文武两股势力,处理不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看着柳芽凝重的面容,祁书瑶酝酿好的话却说不出口。 当那有节奏的声音响起后,祁书瑶的呼吸都快凝住了。 曾经为了多见靳北疆一面,在他去找祁阁老说话的时候,祁书瑶曾接替过丫鬟端茶送水的事,自是看到过靳北疆也有这样的动作。 在想事情的时候,屈指叩击桌面,祁书瑶曾在私下里悄悄学过,却总不如柳芽做的自然。 “打扰了。” 祁书瑶仓惶的离开,脑子里乱做一团,柳芽叩击桌面的声音像是刻画在脑海中,左右着她的思绪。 愣愣的看着突然变脸离开的祁书瑶,柳芽不认为自己这几句话有杀伤力。 “主子,可要变一下装束?” 晴岚进来询问,好似方才在门外什么都没听到,不会多言询问。 “盯着点德容郡主和祁书瑶,回到京城随便他们咋斗法,在船上还是别给我找事了。” 柳芽交代了一句,起身去屏风后更衣。 靳北疆还没夺回应有的一切,这个时候因为两个女子而内讧可就不好了。 想到靳北疆,柳芽便不由得担忧边关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除非有战事,靳北疆从不会让她帮忙筹措粮食,还是大批量的。 为靳北疆担忧的柳芽,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人风尘仆仆的赶来,只为能一路同行。 不提柳芽带着晴岚一路买买买,买下来的东西直接让人送到官船上去,那些店家自然不敢不应,也不敢玩偷梁换柱的把戏。 在这南北交界的地方,物价居中,倒是有融合南北特色的物件,尤其是偏北方口味的一些点心类让柳芽更为偏爱。 “别动。” 主仆俩正在胭脂铺子挑选,柳芽忽然扯住晴岚,将人拉到门外看不到的角度。 待外头衙役的身影远去,柳芽才探头去看,正好能看到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大夫,被衙役扯着往前跑。 “啧啧,又是一出好戏,可惜我不能亲眼去看看。” 柳芽玩味的说着,并不见遗憾之色。 晴岚只当什么都没听到,转身默默的将柳芽说好看的胭脂水粉买了下来,吩咐掌柜的送到官船那边去。 “出来有一会了,咱们去找家酒楼吃大餐去。” 柳芽好奇的道:“今儿我做东。” 晴岚嘴角轻抽,和主子出去吃饭,还能轮得到她这个下人付账不成? 驿馆。 德容郡主在席间突然吐的昏天暗地,最后竟是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着实让太子受惊了一把。 驿馆在官府附近,去街上请大夫比去官船那接柳芽要快些,官员不敢耽误只好命人做两手准备。 可太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夫诊治的结果竟然是…… “你确定,她是有了身孕?” 太子沉默了半晌,方才低声质问。 老大夫连连点头,感受到太子的杀气,知道昏迷的女子身份非富即贵,当下又含糊的补充道:“月份尚浅,老朽不敢有十成的把握。不过这样的脉象,除了有孕之外,不该是其他病症。” 讥讽的视线扫过昏迷中的德容郡主,太子冷哼一声,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御赐的郡主,竟然如此恬不知耻,若非她是侯家人,岂能留她性命? 但到了院中,太子还是怒声吩咐道:“今日的事不许传出去半个字,否则你们该知道后果。” 不论是官员还是京城来的那些官家子弟,无不应是,奴才们更是吓得缩着头,怕被太子给杀了灭口。 祁书瑶的事还能当个笑话听听,但德容郡主的身份……当真惹不起。 老大夫吓得跌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打透,他今日就该关了铺子在家歇着,否则也不会惹上这无妄之灾。 “完了,这下全完了!” “郡主和王爷明明没有……怎么就有了身孕呢?” 白鹭跌坐在地上,作为德容郡主的贴身丫鬟,德容郡主发生的事她几乎都知晓,此刻却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德容郡主存在的价值,除了上位者之外没人比白鹭更了解,也难怪她此时如此惊慌。 “造孽啊!” 老大夫摇头叹息着,并非是为梳着少女发髻却未婚先孕的德容郡主。而是在心里却琢磨着,回去就把嫡系的孙儿远远送走,免得被他牵连了,临老了闹个被灭门的惨况。 却说太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将房间里的摆件摔个一件不剩,忽然想到什么后大笑出声。 “来人,快去传贤王来见孤。” “速去速回,便说孤有喜事要告知贤王。” 太子兴奋的摩拳擦掌的在屋里踱步,连满地的碎片看着都顺眼许多。 想到自己这次要立功了,太子一连下达几道命令。 “命那个老大夫为郡主安胎,让他随行回京。” “着人给父皇和大皇姑送这个好消息去,走八百里加急。” 第六百二十一章 脑子有毛病 太子以为抓到靳北疆的把柄,想摆储君的身份传召,自然是又气的摔了一套官窑。 却说靳北疆已经换回了身份,影已经隐匿在暗处,随时等候再次成为‘贤王’。 “你这个替身真不错,若非和你十分熟悉的人,绝对发现不了你们的不同。” 在靳北疆出现在面前后,柳芽围着他转了一圈,才附耳低语道。 本是想和晴岚吃大餐的柳芽,在晴岚出去买东西后,却等到靳北疆的到来,只一眼便看出他是本尊。 “芽儿如何确定哪个才是本王?” 靳北疆颇有兴趣,但更多的是欣喜。 之前没有刻意交代过,靳北疆也是有逗弄之心,倒是没想到柳芽的分辨能力超出他的意料。 “说这是女人的直觉你一定不信,那就告诉你两个小细节,也省的你日后穿帮了。” 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柳芽神秘的一笑,随后将一根手指戳在靳北疆胸口的位置。 “第一点,是你们身上的气味不同。寻常人分辨不出,可嗅觉特别灵敏的人,尤其是一些动物,绝对能分辨的出来。” “第二点,便是眼神。他和你再像,可看我的时候那种冰冷和陌生,绝对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柳芽说的笃定,像是找到玩具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靳北疆的胸膛上戳着玩。 靳北疆也不阻止,由着柳芽胡闹。 影对柳芽的态度让靳北疆满意,但此刻听柳芽这么一说,又觉得是个麻烦。 可让影表现出对柳芽的在意甚至是喜欢,靳北疆绝对不能接受! 没有抬头的柳芽,自是没看到靳北疆在出神,玩了一会觉得自己很幼稚,忙收回手落座。 怕靳北疆会取笑自己,柳芽在桌下的手心多了两个香囊,快速的放到靳北疆面前。 “这个是我在船上研制出来的配方,可以屏蔽人的气味,就算是最有本事的猎犬也追踪不到。等到了京城,我会多做一些给你,再试着看能不能将这方子改成药丸,好方便储存。” 柳芽为这事确实是费了心的,如今正好化解自己的小尴尬。 故作不知柳芽的不自在,靳北疆将香囊拿起来嗅了嗅,只觉得味道很清淡。 可再仔细一闻,靳北疆察觉到自己的嗅觉好似失灵了,竟然什么都闻不到了。 “你是故意的?” 虽然是问句,可靳北疆却肯定柳芽在配药方的时候故意做了手脚。 只不过靳北疆的眼神却满是宠溺,哪怕用这香囊的好处和弊端等同,甚至弊端更多,到底是小丫头为他费了心思的。 “这个嘛……” 摸摸鼻子,柳芽眼神乱飘,嘿嘿一笑道:“闻了这个会让嗅觉暂时失灵,不过对很多特效药也会免疫,比如德容郡主给她自己和祁书瑶下的那种。” 靳北疆无奈一笑,揉揉柳芽的脑瓜,明白她这是带着醋味研制的药方。 “想做贤王妃的女人太多了,要真的被女人用这种方式得到你,你也觉得膈应不是吗?” “放心,你现在可是百毒不侵了,只要不是太厉害的毒药,就算你中招了也有机会自救。” 拍拍靳北疆的肩膀,柳芽呲着一口小白牙等待夸奖。 不负柳芽所望,靳北疆点头道:“芽儿果然费心了,既然芽儿觉得这药效甚好,那本王便可安心使用。” “这么信我,就不怕有一天我会因为利益,或者是被人胁迫把你给卖了?” 柳芽本是玩笑的口吻,可说完之后突然神色一变,竟觉得有些害怕。 不再是那个只想替原主安顿好王云母女的她,现在这一大家子于柳芽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不仅仅是王云母女几个,还有王家人,以及跟着柳芽做事的那些人,柳芽都无法看到他们被别人当做人质而无动于衷。 脸色渐白,柳芽不敢去想象真的发生那样的事,她会如何处理,如何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 “傻丫头,要相信你看重的男人,也要相信你自己。” 靳北疆本也打算当做玩笑对待,可看到柳芽神色渐变,连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都带着惊恐之意,忙出言安抚起来。 不由自主的也想到柳芽这句话的可能性,靳北疆用力握住柳芽的手,低沉的道:“真的有那一日,本王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不论情况如何危急,定要保护好自己,也要相信本王。” 微凉的指尖逐渐变暖,柳芽轻颤的手渐渐放松,恢复了清明。 苦涩一笑,心头那股不安还在萦绕,可柳芽的神色却是坚定的。 “你也要信我,不管将来发生何事,我若不能自己解决,定会想办法拖延,等你来和我一起面对,而不会自私的在第一时间选择害你!” 抬手抚摸着靳北疆脸上冰冷的面具,柳芽低语道:“我不想做出更多的承诺,但你要谨记我接下来说的话。只要我心里一日有你,而你一日没有放弃我们的感情,就算会受到伤害,我也绝不害你!” “亦然。” 握着柳芽的手放在心口处,让她感受强有力的心跳,靳北疆只用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相视一笑,这一刻二人间不需要更多的言语,都看懂了对方的情意与誓言。 同样的,两人也正视了去京城后即将要面对的一切。 在驿馆等了靳北疆一天,屋内的摆件被砸了不知多少,太子的暴戾随着日落渐渐转化为阴狠。 “靳北疆,你不将孤放在眼中,孤又何必再留你?” “先太子一脉,有一个未出世的血脉,足够堵上那些老顽固和边关那些莽夫的口!” “十年、二十年之后,又有谁会在意先太子是否还留有血脉?” 阴恻恻的笑着,太子拂袖离开,这驿馆再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不若快些赶回京城布局更合适宜。 本以为可以甩开靳北疆,太子上船后竟然不管驿馆里暂住的那些人,便吩咐起航。 “人少一些也好,北上的速度能快些,消耗也少些。” 不知何时回到船上的安逸,得知太子的吩咐后,淡漠的说了一句,没有劝说太子的意思。 得罪了那么多家族的嫡系子孙,太子被废的日程又能提快些,甚好。 靳北疆也早已带着柳芽回到官船,自然也知晓太子的举动。 “太子这是何意?想要一个人启程?” 柳芽愣了一会后,想不到太子的脑子在想什么,却也明白太子这举动定会得罪不少人。 那些官家子弟留在驿馆自然有人服侍,可他们的行囊都在船上。 若那些人随身携带的银子不够,想要回京就得一路借盘缠,甚至要他们的家族为太子莫名其妙的举动而搭上人情,不恨太子才怪。 “太子是这里有问题?”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不该存在 柳芽指了指脑袋,见靳北疆眼中尽是鄙夷之色,无语道:“脑子有毛病也能做储君,皇帝立储的时候没让御医给他检查?” 无奈摇首,拉着柳芽的手让她坐到身边,靳北疆低声道:“隔墙有耳,到了京城切莫口无遮拦。” 忙捂住嘴巴,柳芽使劲儿的点点头。 在乡下住惯了,柳芽都忘记祸从口出的道理了。 “也不用那么紧张,铃铛她们的功夫不弱,除非江湖高手,否则很难不惊动他们。”靳北疆道。 “那你呢?”柳芽下意识的反问。 “她们防不住本王。”靳北疆自得的道。 “……” 赏了靳北疆一个白眼柳芽心想:即便是防得住,他们也没胆子防前主子? 不过靳北疆的话也是给柳芽提了醒,日后即便是在自己家里,有些话也不能说,免得酿成大祸。 虽然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隐藏的绝世高手,可柳芽不想用实践来证明,她现在可是在逐渐卷入权势中心。 不对,是从和靳北疆认识那天气,柳芽便已经被卷进去了,只是一直被靳北疆掩护的很好罢了。 有些埋怨的瞪了靳北疆一眼,若他的身世没那么复杂该有多好? 只赚银子和花银子的人生,它不香吗? 不提靳北疆以不适为由将柳芽留了几个时辰,在两人腻歪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趁着夜色悄悄滑下了官船,快速的朝岸边游去,并未惊动任何人。 翌日天才刚亮,一众被太子遗落的公子哥和小姐们便各显神通。 有通过特殊渠道给家中写信说明境遇的,有直接问地方官‘借’银子要赶着回京的,也有明面上随大流暗地里也把不起眼的下人打发离开的。 倒是德容郡主,自以为太子也要给她面子,却被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顿时火冒三丈,竟想动用官府的力量把太子给追回来。 白鹭被打了一顿,依旧死死的拦住德容郡主,急的忘记太子让她隐瞒的事,大声喊道:“郡主不可啊!你要是想嫁给贤王,便安心的在此等候,太子定会让郡主得偿所愿的!” “你说什么?” “太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贱蹄子,你胆敢隐瞒我什么,本郡主今儿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德容郡主不信任任何人,她被养废了了不假,却也一直明白靳北疆和皇帝是对立的,自然知道她身边这些由长公主送给她的下人,实际上都是皇帝挑选出来的。 白鹭被掐的连连闪躲,却还是拦住德容郡主的去路,忙道:“昨儿郡主吐到昏迷,太子请了大夫过来,说郡主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只要郡主一口咬定孩子是贤王的,太子一定求皇上为郡主做主的!” 如遭雷劈的停住了打人的动作,德容郡主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白的像是上好的宣纸一般,没有半丝的生机。 此刻白鹭已经顾不得德容郡主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忙半拖半拽的将德容郡主扶到软榻上坐下,生怕她一激动会伤了胎儿。 “那日郡主可是在贤王的院子里待了小半日,这件事很多人都知情的,太子也能为郡主做主。”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郡主只能将错就错。难道郡主想向祁书瑶那般,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吗?” “啪!” 白鹭话音刚落,便被德容郡主一巴掌扇在脸上。 仰着头,死死的盯着白鹭的脸,德容郡主阴森的道:“休拿那贱人和本郡主相提并论,她不配!” “是奴婢失言,可奴婢是真心为郡主,心疼郡主对贤王的一片真心啊!”白鹭忙跪在地上认错。 跪在瓷片之上,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衣裙,白鹭疼的直冒冷汗,却不敢随意起身。 “这件事已经很多人知晓了,郡主若不抓紧机会,被皇家随意许配给他人是小,就怕郡主会因此被送到庵堂里去做带发的姑子,郡主甘心吗?” 白鹭这番话戳中了德容郡主心中的痛处,她自然是不甘心,也过不了那样清苦的日子。 指尖用力的抠着桌面,指甲断裂也浑然不觉,德容郡主沉默许久。 在白鹭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劝说之际,却听德容郡主失神的道:“可我肚子里的是野种,总不能让他做了疆哥哥的长子。” 重重的舒了口气,白鹭冷冷的盯着德容郡主的肚子,压低声音道:“常言道无毒不丈夫,郡主不想对不起贤王,那就等婚事成了之后,想办法弄掉孩子,日后总能怀上贤王的骨肉。” “要是郡主舍不得,等瓜熟蒂落之际,奴婢将他送到寻常人家养着,对外便说孩子是个死胎,一样可以瞒天过海!” 闻言,德容郡主垂眸看向平坦的小腹,满眼都是厌恶之色。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压根就不该存在,那就让他做出些贡献好了。 太子绝不会想到他一心认为可以在皇帝面前立功的事,竟然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而此刻太子的好心情,在得知贤王在官船上后,已经被打击的笑脸在一寸寸破裂。 “贤王不是在驿馆吗?” 太子的笑容僵硬的像是戴了面具,话一口出口便知是失言,忙改口道:“孤以为贤王留在驿馆,照顾……”德容郡主。 “太子是认为本王不该回京?”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打断太子的话,靳北疆冷声质问道。 “……” 太子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每当靳北疆这个眼神的时候,被他看过的人都会倒霉。 被靳北疆整治过几次,也看着靳北疆是如何报复那些针对他的人,太子下意识的后怕自己算计靳北疆的举动。 “孤……”绝无此意。 想到安排刺杀靳北疆的人马都在路上埋伏着呢,太子后背一阵发凉,他身边留下的人可不多了。 万一靳北疆想在船上下杀手,他还有命活着回到京城吗? “原来是太子的意思,本王还以为是皇上不想本王回京,正打算去金銮殿上询问缘由。” 冷笑一声,靳北疆拂袖离去,临走前还让人将被太子传唤来的柳芽一并带走。 “贤王误会了,孤不是这个意思,孤……” 太子急忙想解释,他的计划只能暗中实施,一旦靳北疆闹到朝堂上,他这太子岂不是要被弹劾? 靳北疆脚步微顿,讥讽的道:“本王旧疾复发,既然这柳大夫能被太子倚重,想来医术不寻常,这一路便负责照顾本王一人,太子可有异议?” 太子下意识的摇头,便见靳北疆已经大步离开,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甲板上,看似在眺望风景的安逸勾唇,和煦的神色笼罩在晨曦之下,仿若随时会羽化的谪仙,偏偏又有了几分不易让人察觉的烟火气息。 第六百二十三章 破碎的心 因靳北疆的霸道,柳芽直接搬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两人的房间更是挨着。 美名其曰是就近照料,以便随传随到,可靳北疆的亲卫都知道这两人几乎待在一个房间中。 而且……是他们冷酷的贤王殿下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柳芽,还乐在其中。 “殿下,祁小姐求见。” 如此过了三日,祁书瑶终究按捺不住的主动来求见。 正在给柳芽剥橘子吃的靳北疆刚要拒绝,便听柳芽似笑非笑的道:“你还是见见,要不然她不死心。” “烦。” 靳北疆皱眉,他对无心的女子,从不会给予希望,否则想成为贤王妃的女子只会更多。 推开靳北疆投喂的手,柳芽哼道:“你也不用这么绝情,我知道你对她无心。可她毕竟是祁阁老的孙女,有些话说开了总比留下隔阂好。” “贤王可以对无意的女子言辞令色,却不能寒了旧部的心。这样她日后做出让你不可饶恕的事,再惩罚她也不用顾及祁阁老的颜面和心情。” 擦手的动作一顿,靳北疆淡淡的开口吐出一个字来,“可。” “真是惜字如金啊!” 柳芽揶揄一句,换来靳北疆一个冷眼扫视,忙指着碟子里的核桃道:“我要吃那个,但我不喜欢用小锤子砸碎的。” 祁书瑶进门,正要给靳北疆行礼,便听到斜靠在软塌上的柳芽说的这句话。 下意识的想要呵斥柳芽,却见靳北疆已经徒手为柳芽捏核桃,祁书瑶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不自觉的抬手捂住胸口,一手扶着门框才站稳。 靳北疆无言的看着柳芽嘚瑟的小表情,配合的给她剥着核桃,而柳芽则是只用余光扫视祁书瑶那无法掩藏的受伤神色,只当没发现屋里多了个大活人。 一连吃了三个核桃,柳芽才道:“倦了,我想听书。” 抓起一旁的软枕抱在怀中,柳芽小脑袋瓜一歪,竟是想在这里歇下。 知道柳芽这是故意做给祁书瑶看的,靳北疆虽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还是很配合。 拿过薄被给柳芽盖好,靳北疆这才拿起柳芽之前看了一半的话本子,皱着眉头接着她看过的半本读下去。 无非是穷苦书生与千金的情爱故事,靳北疆念的直皱每天,可声音却不似平时那般冰冷,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竟真的引来了柳芽的瞌睡虫。 宠溺的望着柳芽,靳北疆对小丫头的心大很无语,却又高兴于她信任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却让靳北疆很喜欢。 “你要见本王,可是有要紧事?” 凝视柳芽的睡颜良久,靳北疆才转首看向祁书瑶,语气明显的不耐。 心一寸寸的冰冷,血液随着靳北疆对柳芽的温柔而凝结,祁书瑶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直认为靳北疆对她是有情的,祁书瑶这次过来是想告诉靳北疆,她是被人陷害的,而非背叛了那颗满是靳北疆的心。 可此刻看着靳北疆对另外一个少女如此的呵护,祁书瑶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无事便离开,关门的动作轻些。” 靳北疆拧眉,对柔弱的女子没有任何好感。 眼眶火热,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祁书瑶轻轻摇首,那些整理了几日的话语已经没有开口的必要,她祁书瑶纵然失去了曾期盼的一切,也做不出来自取其辱的事。 可看到柳芽甜美的睡颜,祁书瑶还是忍不住道:“柳姑娘很好,可她不适合殿下。” 说完,祁书瑶僵硬的转动身子,想要离开。 没有外人的时候,祁书瑶更喜欢尊称靳北疆一声殿下,这代表着她和家族一样,是支持靳北疆拨乱反正的,曾经也被她当做是亲昵的称呼。 可如今,祁书瑶才发现这声殿下,何尝不是下属对主子的尊称? 破碎的芳心需要整理,哪怕不能修复,祁书瑶也不愿让靳北疆看到她的狼狈,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和尊严。 “她是本王此生唯一心动的女子,任何障碍,本王自会清除。” 靳北疆明确的表达了对柳芽的心意,顺便警告祁书瑶不要打柳芽的主意。 抬起的脚没能落下,祁书瑶想转身看靳北疆一眼,可背后的视线如芒刺一般,扎的她心窝生疼。 用力的攥紧衣襟,祁书瑶艰涩的问道:“除了柳芽之外,便没有女子入过殿下的眼吗?” 那我算什么?自作多情吗? 祁书瑶想问,可她没有勇气问出口,答案已经明了。 “她是唯一。” 靳北疆又一次强调,即便睡梦中的柳芽听不到,靳北疆也还是望着她,满目温柔的道。 默默垂泪,祁书瑶语气悲伤的道:“臣女知道了,请殿下保重。” 房门再次被关上,听声音便知道内卫的动作有多轻柔,可见是知道里面的情景的。 想要伪装坚强的祁书瑶,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前栽倒。 在祁书瑶要碰触地面之前,晴岚忙上前将人扶起,免得发出碰撞声影响她主子小憩。 祁书瑶被送回去的消息,太子自然会知晓,但一颗废棋不值得他费心思。 至于祁书瑶大病一场,太子也只是吩咐随行的大夫去看看,连赐些补药的面子情都不曾有过。 刺杀靳北疆的事已经落空,太子这一路都没再横生事端,官船以最快的速度前行,竟是比预期的时间早了半个月的时间抵达京城。 储君回京,自是要先行禀报皇帝。 各家的下人也都先一步回主家去禀报,这是规矩。 可太子一行人才住到驿馆,便有官员前来接自己的儿女归家,只是看架势分明是早就知道事情的因果,来找太子质问的。 “殿下若是嫌犬子无礼,大可在安城的时候便不允他随殿下同行,为何要半路将人丢下?可是臣有得罪殿下之处?” 问的这般直接的大臣,自然是武将出身,且并非是太子一党。 “小女的行囊尚且都在太子的仪仗中,要小女如何回京啊?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万一有个意外,臣要如何向偏疼嫡孙女的老母亲交代啊!” “这可如何是好?这一路不算太平,可千万别出事才成。” 文官们不咄咄逼人,可那忧心子女的话语和神态,无不让太子更为糟心。 尚未立功,便得罪了一干朝臣,他这太子的位置怕是要晃一晃了。 太子这厢尚未安抚好官员们,便听有人禀报道:“七弦将军到。” 太子皱了皱眉,他出京太久,自是不知七弦进京之事。 德容郡主是侯家仅存的血脉之二,与七弦随时堂姐妹,可这些年七弦对德容郡主的维护,京中谁人不知? 手握军权的女子,便是太子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忙吩咐道:“快快有请。” 第六百二十四章 皇帝召见 卸去了一身铠甲,七弦的便装也是男子的劲装,高高竖起的长发显得她脖颈更加纤细。 没有涂抹胭脂水粉,常年行走在边关的七弦肤色与太子等人还要深一些,眉宇间尽是英气。 “末将七弦参见太子殿下。” 七弦行了个军礼,声音洪亮而冷冽,周身萦绕着武将才具备的煞气,那是经常杀伐才能有的气势。 本想热情一些的太子,在看到七弦后,只抬手虚扶了一把,以示储君之谦和。 打量着七弦的装束,太子心中鄙夷着她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却不去想七弦会有今日这般的铁血,是在为奉国守卫疆土所后天养成的。 “七弦将军何时回京的?孤近来不在京中,没能为将军接风洗尘,倒是遗憾了。” 太子与其他皇子一样,都试图拉拢七弦,甚至许了侯家王位,可七弦从不所动。 这样一个女子,纵然不够养心悦目,能攥在手中绝对是最大的助力,更是打击靳北疆的最佳方式。 不论人后如何不喜七弦,甚至拉拢不成想要灭口,人前太子等人依旧要表现出对七弦的看重,这是对侯家军的表态。 “末将昨日方才进京。” 七弦单手负在身后,站姿挺拔,言行间皆是军人做派。 明明与德容郡主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也因她的举止而让人无法联系起来是同宗。 太子又问了几句,确定是皇帝急招七弦入京,心中顿感安定。 可不待太子试探七弦,便听七弦问道:“末将是来接堂妹回将军府小住的,可否烦请太子着人让堂妹前来?” “这……” 太子明显神色一僵,又是一个来接人的,可却是被他故意留在南边安胎的。 “七弦将军有所不知,路上发生一些事,德容暂且无法回来。不过有些事还要七弦将军知晓,方好为令妹……”做主。 不给太子说完的机会,七弦皱眉道:“既然堂妹不在驿馆,末将便先行告辞,回将军府等她几日也无妨。” 行了个礼,七弦利落的转身,礼教那一套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否则这些年早就被人用规矩给束缚了,如何能统领侯家军? 太子憋屈不已,可七弦已经离开,他总不能拉下脸面留人。 七弦的背影尚未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太子蹭的从椅子上起来,忙大步出去迎接被下人搀扶着赶来的祁阁老。 其他人的事可以暂时压一下,可祁书瑶也随行归来,还在太子的队伍中出了事,他必须要给祁阁老一个交代才行。 厅内的几名官员无声的用眼神交换信息,他们虽然派别不同,可此刻针对太子的行为是一致的,自然不能错过祁阁老这位助力。 不提太子与祁阁老寒暄几句过后,祁阁老便怒道:“太子殿下明鉴,老臣接到长孙女的信,担心她会出事,所以特意来接人,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祁阁老客气了,是孤没能照顾好祁小姐的安危,着实有愧于阁老。”太子假惺惺的赔不是。 祁阁老忙道不敢,半君与臣下之间礼尚往来的客气一番后,太子便命人带祁阁老去接人。 谁知就在此刻,却见祁书瑶身边的丫头蝶香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头上的朱钗不知掉落在哪里,发髻早已凌乱。 看到祁阁老,蝶香立即扑过去磕头,哭求道:“阁老大人,快救救小姐。” “小姐的命太苦了,这一路不止一次寻短见,方才奴婢等去清点行囊时,小姐竟然趁机自尽了,再不请大夫怕是来不及了。” 祁阁老身子一晃,被下人搀扶着方才没有昏过去。 “到底发生了何事?老夫好好的孙女,为何会想要轻生?” “来人,快去请大夫!” “不,拿老夫的牌子,去宫里请御医过来,务必要救瑶儿!” 祁阁老悲痛不已,看向太子的眼神都是失望之色,也不顾君臣之仪,忙让蝶香给他带路去看祁书瑶情况如何了。 太子被这一变故闹的头疼不已,后悔要在驿馆落脚,而没直接进宫去面见皇帝,否则这边发生何事与他何干? 不提太子极力想要安抚前来接子女的大臣们,祁阁老却是接了‘昏迷不醒’的祁书瑶归家后,祁家的大门除了大夫便再不曾打开过。 柳芽直接被靳北疆带去安王府,因王府中有各方势力的钉子,倒是不如在船上那般自在。 “贤王打算让柳芽一直住在这里?” 安逸进宫之后,便来贤王府拜访,自然也是知道皇帝会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随你住在安王府那年久失修的地方?” 靳北疆反问,并不给未来的大姨姐夫面子。 安逸无奈一笑,京城这边的安王府确实控制太久,但皇帝为了彰显对安王府一脉亲厚,每年都会着人修缮,绝不会是失修的荒宅。 但京城的安王府不若安城那边被安王夫妇‘清扫’过几遍,眼线比贤王府更多,危险系数也更高。 “贤王旧疾未愈,柳芽留下也好。” 安逸识时务的表示赞同,免得没讨好小姨子,却得罪了贤王这个准妹婿,日后少不得要被整治。 见靳北疆端茶不饮,安逸很无奈对方竟然连客气都懒得,只得道:“贤王一路劳累,安逸便不再打扰。不过方才进宫,皇上的意思是要传召柳姑娘入宫觐见。” 说完,安逸便拱手告辞,后续的事自有靳北疆去安排。 待安逸离去后,靳北疆手中的茶盏被重重放在桌面上,茶盏愣是镶嵌到桌面半寸,这一套桌子算是毁了。 “敢打柳芽的主意,你是真的觉得龙椅坐的太过安稳了吗?” 靳北疆低沉的自喃着,明白皇帝想要见柳芽绝不是为了褒奖,而是怕她为自己解毒。 多年来皇帝一直给靳北疆下毒,年幼时羽翼未丰,为了让皇帝放松警惕,靳北疆只能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才换得喘息之机。 可如今,靳北疆已经有了抗衡的能力,但还不到与皇帝正式开战的时机。 柳芽打着呵欠从内室中走出来,在安逸到访之际她便醒了,只是不想起来罢了。 “皇帝是怕我给你解毒?” 柳芽直入主题的开口,这个小院都是靳北疆的人,且书房连内卫多不允许靠近,是安王府最安全的地方。 “老东西嫌活的太久了。” 靳北疆冷哼一声,伸手示意柳芽到身边来。 刚睡醒的柳芽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糊,慵懒的靠坐在靳北疆身边,小脑袋瓜直接倒在他胸膛上。 “既然老皇帝喜欢下毒,那咱们就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好了。至于你这边,弄个中毒的假象就好,御医查不出来的。” 秀气的打了个呵欠,在官船这一段时日,柳芽已经习惯了吃饱了睡,睡醒了就吃的小懒猪生活。 平日除了看医书之外,很多事情柳芽都不方便做,总不能平空多出药材来制药不是? “不必你亲自冒险,本王自会安排人去做。”顺着柳芽乌黑的长发,靳北疆低声问道:“待你长发及腰,本王娶你可好?” 第六百二十五章 欠账 皇帝倒是有心要召见柳芽,可一干臣子纷纷去哭诉膝下少有的嫡出子女被太子扔在江南的事,悲惨的让皇帝想要把人撵出宫去都不行。 像是约好了一样,大臣们都是单独进宫面圣,让皇帝连批阅奏折的功夫都没有。 尤其是祁阁老竟然在御书房外,跪着请皇帝给祁家一个公道之后,皇帝只觉得脸疼的厉害。 太子带众人同行返京,不乏有拉拢他们背后家族的意思,结果却连连出现事情,连京城的那些纨绔都不如! “皇上,三位御史大人在外求见。” 小太监低垂着脑袋进来禀报,每次有御史求见,皇帝的心情都不好,所以这通报的事就交给资历浅的小太监,已经成为御书房的惯例。 “御史来添什么乱?” 皇帝揉着发胀的脑仁,刚刚将祁阁老送走,已经忙到过了晚膳的时辰。 宫规有规定,御膳过了时辰便不可用,饶是天子也只能喝些汤品,就着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就连这也是有定数的,简直憋屈至极。 “回皇上,几位御史要弹劾太子殿下德不配位,能力不堪大任。还有德容郡主……” 小太监越说声音越小,生怕再说下去就会被砍了脑袋,可皇帝问话他敢不答吗? 皇帝气的将御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用力的拍打着桌面,怒喝道:“一个个都闲得很吗?太子是储君也是朕的儿子,轮得着外人来干涉?” “德容郡主的事,自有长公主处理,那七弦不是已经进京了吗?这种事难道还需要朕这一国之君去操心?” 皇帝怒骂的声音传到外头去,可御史们又怎会畏惧皇帝震怒就落荒而逃? 于是御书房前又热闹了一番,直把皇帝气的要杀人来平息怒火,又哪里会顾得上要召见柳芽的事? 接下来几天,京城内流传起皇帝要废太子的传言,皇后和太子一党无不积极奔走,连算计靳北疆和德容郡主的事也暂时抛诸脑后。 儿女情长的私事再怎么闹腾,也比不过储君地位不稳更引人注意。 “柳姑娘,祁阁老带人送来千两黄金的诊金,您要出去过目吗?” 内卫恭敬的问话,丝毫没有自己是有编制的内卫的自觉,完全是下属的姿态。 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柳芽,闻言坐起身来,笑眯眯的道:“呀,祁阁老不来我都快忘了这茬了。” “就冲祁阁老这份主动,也该给老人家些面子,准备点回礼才行。” 柳芽的话虚假的让晴岚当做耳旁风,方才主子还她念叨着:‘进京这么久了,欠我诊金的人却没有任何表示,好桑心呢。那可是三千两黄金啊!’ “晴岚,去我的药箱里,在最底层有一个红色药瓶,你可要找个看上去贵气点的锦盒装好了,一会送给阁老大人。” 老人家难免有个心脑血管类的疾病,柳芽不由得感叹自己太大方了,这份礼物送的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简单的整理一下仪容,柳芽随着内卫去大门外见祁阁老。 一路上柳芽想着让晴岚整理的京城权贵的信息,这位祁阁老可是个妙人。 明晃晃的支持靳北疆,只承认是先帝的臣子,可祁家却能屹立不倒,可见把政治玩在指尖上,心思定然是九曲十八弯的。 “民女见过祁阁老。” 柳芽含笑福身,垂眸的时候视线落在一箱箱的金锭子上,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一两黄金等于百两银子,柳芽倒不是缺这等价于十万两的银子,而是这个时代的黄金稀缺,且价值最为稳定,可不是白银能替代的货币。 有空间在,柳芽不愁黄金没地方安置,哪怕是兵荒马乱的年月,也足够柳芽不为五斗米折腰了。 “你便是柳芽?” 虽然早就知道柳芽的年纪,可看着面前这个灵秀的少女,祁阁老还是怀疑她的医术。 “如果祁阁老要问的是拿着祁小姐亲手写下欠条的柳芽,那民女如假包换。” 柳芽抬头直视祁阁老,笑意盈盈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没有心机的半大孩子。 当然,因为年纪的关系,也不会觉得柳芽失礼,却又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平等的感觉。 打量着落落大方的柳芽,祁阁老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 一个农家少女,竟然比京城里那些闺阁少女更有气势,却又不会显得咄咄逼人,便是皇家公主也做不到。 “千两黄金为诊金,老夫感谢柳姑娘救治瑶儿之恩。” 祁阁老语气平板,自带官场上才有的威压。 柳芽不为所动,在靳北疆身边都能自若,其他的气场她有何畏惧? “祁阁老客气了,这份便是祁小姐当初写下的欠条,还请祁阁老核对。” 柳芽微弯着身子,将欠条递给祁阁老,这是对老者的尊重。 祁阁老扫了一眼便放入袖中,望着空空的大门,不再言语。 摸了摸鼻子,柳芽试探的问道:“祁阁老可要进王府喝杯茶?不过民女也是借住,只能请祁阁老去客院了。” 能让祁阁老亲自登门,柳芽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颜面,倒是祁阁老要见靳北疆却拿她做由头才是真。 “如此,老夫便打扰了。” 祁阁老客气话出口之际,人已经踏步进了贤王府,身后则是跟着阁老府的下人,自然也都带着登门拜访的礼物。 被无视的柳芽也不在意,随手抓了两个金锭子给了为她引路的内侍,笑呵呵的道:“麻烦侍卫大哥把这些金子送到我屋里去,这两锭金元宝,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帮忙的大哥们喝杯热茶的。” 内侍忙推拒,但柳芽已经进了大门,赏出去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 不出柳芽的意料,祁阁老进了贤王府,却是去见靳北疆,根本没有要来柳芽这里讨茶水之意。 看着一箱箱黄金,柳芽心情倍好,自然不会去管祁阁老要和靳北疆说什么。 有祁阁老大张旗鼓送诊金的事,京城很快便又多了一个谈资。 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神医,竟然开出诊金千两黄金的天价,偏偏欠银子的都是权贵之家,如何能不让人好奇? 而太子府和长公主府也欠柳芽诊金的事,更是如风一般的传出去,那些等着看太子被废的人,竟然把这事捅到金銮殿上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太子又一次丢脸。 “父皇,太子身为储君,回京多日却不曾奉上诊金,实乃是皇室之辱。儿臣刚刚领了差事,手中闲银不多,但也愿意凑千两银子给太子,以免被百姓误会我皇室是民间所说的‘癞子’,从而失了民心啊!” 第六百二十六章 封号 二皇子一番话说的痛心疾首,愣是把一件原本不算事的事,扯到了民心之上,便是皇帝也不敢说不在乎。 太子倒是想要开口解释,可一众皇子逮着能踩太子的机会,又怎么会让他有机会自辩? 要知道有些话何时说,结果可是完全不同的。 “臣赞同二皇兄的话,只囊中羞涩,但也凑得出五百两银子。” “儿臣愿出银三百两。” “儿臣二百两。” “儿臣……” 一众皇子一个接一个的在金銮殿上为太子‘捐款’,最后连支持他们的派系也纷纷出面,愿捐银给太子‘结账’。 皇帝的脸色一变再变,心口窝着一口血,满嘴都是铁锈味,瞪着太子的眼神恨不能把他给戳出两个窟窿来。 偏生靳北疆今日‘带病’上朝,在众皇子和满朝文武都表态之后,这才轻咳了几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贤王身子不适,在府中休养便是。需要何种药材,让人进宫递话,朕着人给你送去。” 皇帝关爱的开口,却不直接说赏赐。 给靳北疆的滋补药材,多到让皇帝心疼了,还是留着逢年过节恩赏一些,免得私库都要掏干净了。 “本王近来气息不稳,每日要用千年人参吊气,灵芝、雪莲之物当零嘴。皇上厚爱,本王在此谢恩。” 靳北疆在皇帝面前一向自称本王,百官们在皇帝的默许下已经见怪不怪,唯有皇帝每听一次都会心口闷胀。 “贤王所说之物,立即叫御医院准备了送去。朕记得私库里有一株紫灵芝,也一并给贤王带走。” 皇帝面上挂着笑,说的有多大方,心里却多郁闷。 再多的补品给一个命不长久的人服用,也只是浪费而已。 每次看到靳北疆上朝,皇帝的心便会咯噔一下,但相似的是不等他开口赶人,靳北疆便会说出让皇帝肝疼的话。 “多谢皇上。” 再次拱了拱手,靳北疆便落座在软椅上,咳嗽了几声后继续道:“皇上,本王在安城时曾请旨给救治太子的柳芽一个封号,不知皇上打算何时下旨?” “这个……”皇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被靳北疆一提才有些印象。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柳芽虽然只是一个农女,医术却高超又有医德。女子虽不可入朝为官,但以她的功劳封个郡主尚可。” 皇帝刚想反驳,却听靳北疆又连连咳嗽,这一次更是咳的让人听着都瘆得慌,怀疑靳北疆下一瞬便能将肺叶咳出来。 文武百官都静默着,连太子那一脉的人也都没有言语,默契的等靳北疆把话说完,衡量利弊后再决定是否反击。 咳够了,又喝了杯茶水润喉,靳北疆这才想起自己还身处金銮殿似的。 “本王以为,以柳芽之医术,朝廷应当招揽。若强求她入宫做医女,未免困住了她对医道的追求,对朝廷也是一种损失。” “且安王府一家四口,皆是柳芽所医治。太子与本王,甚至长公主府的德容郡主也曾被柳芽调理过,祁阁老的孙女能站起来,柳芽也是功不可没。” “若非公主身份代表着皇家,更要赐封地,本王到认为更为合适。” 靳北疆话音落下,金銮殿上依旧是寂静的很。 单说柳芽医治太子,还不足以封赏个郡主的身份,那么柳芽救了安王府一脉,也救了靳北疆,这就是大功啊! 皇帝多年来对安王府表现出的仁厚,还曾放出风声,能医治好安王府一家的病症,便可封侯拜相。 可惜柳芽是女子,不能为官,给个郡主的封号貌似也只是皇帝实现当初的诺言。 被众人的视线看的身子发僵,皇帝搁在龙袍上的手紧紧攥握又松开,再次握紧,如此反复几次方才平息了内心的火气。 “贤王所言极是,那便着礼部给她选个封号,择日封赐为郡主,让她准备好进宫谢恩。” 皇帝很想起身走人,他倒不是舍不得一个郡主的身份,不过是百余户的税收做食邑。 可这事是靳北疆一力促成的,那收买柳芽还有可行性吗? 刚刚立功被册封为郡主,随后便让柳芽死于非命,怕是靳北疆第一个会追究到底,岂不是更麻烦? “皇爷爷在世时曾说过,安王府你是奉国栋梁,安王府不倒奉国无患。柳芽救治了护国将军一脉,亦是在护国,不若便以护国二字为称号,想来皇爷爷也会赞同。” 靳北疆再度开口,却让满朝哗然。 女子以护国为封号,便是皇家公主也不曾有过的荣誉。 可靳北疆用先帝的话来说事,谁敢说先帝错了? 似是没发觉自己的话带来多大的波澜,靳北疆起身掸了掸衣襟上不存在的尘埃,淡漠的道:“诸位方才慷慨解囊,让太子不必为诊金而发愁。巧了,本王亦欠了柳姑娘同样数额的诊金。” 群臣们面色微变,即便拿出几百两银子不算事,可太子和贤王府的诊金众人筹措了,那么长公主府那份是不是也要一并付了? 之后再有皇室欠了柳芽银子,他们还要众筹吗? “本王今日来,本是想向皇上借这笔诊金,贤王府确是清贫了些。好在众人皇子和大臣们愿意为君分忧,本王今日也是占了太子的光,实属荣幸。” 视线扫过龙椅上的皇帝,以及矮一个阶梯而立的太子,靳北疆笑的意味深长。 目的已达成,靳北疆也不打算再留下,大步离去的背影挺拔如松,哪里还能看到他方才说话都要咳嗽几声的病弱之态? 早朝在一片低迷中结束,皇帝回了御书房后,气的砸碎了御案,命人将太子叫进去,又是好一通的训斥,这才顺了顺心气。 朝堂上的事柳芽不懂,但接连收了几千两金子,心情舒畅的她干脆在自己的院子大显厨艺,整个贤王府都能闻到烧烤的香味,不知多少人馋的直咽口水。 趁着自己是京城里的‘名人’之际,柳芽张罗着开药铺的事,不用刻意去宣传就能让人知道她的药药效有多好。 “五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小丫头领赏谢恩后,太子那边也该动作了。” 看着书案上的烤串,靳北疆眼神温柔了几分,连说话也不再是冰冷冷的。 之所以不急着动太子,便是让柳芽被封赏的事不会有变故。 如今太子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该是让其他皇子斗起来的时刻了。 祁府。 祁书瑶休养一段时日,除了清减几分,倒是看不出与往昔有何不同,依旧是优雅的阁老府千金。 自从回京之后,祁书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休养,今日是祁阁老要见她,这才踏出闺阁。 “祖父。” 祁书瑶规规矩矩的行礼,垂首不敢直视祁阁老的眼眸,轻柔的声音透着几许不安。 第六百二十七章 金算盘 祁书瑶虽将自己困足于小院中,却知道外面的动向,尤其是关于柳芽的那些事。 一个农女竟然要成为郡主,封号竟是护国二字,这是何等的荣耀? 最让祁书瑶难过的是,为柳芽争取这一切的人是靳北疆,她果然是他唯一放在心里的女子! 煎熬了几日,在祁阁老命人叫自己到书房来见之际,祁书瑶才猛然想起那巨额的诊金,怕已经失去价值的自己会被家族所不容。 “瑶儿,你太让祖父失望了。” 盯着祁书瑶良久,祁阁老开口,重重的叹息一声。 虽然祁书瑶是女子,可因着是祁家孙辈的第一个嫡出,祁阁老对她格外疼爱,连儿时启蒙都是与祁家嫡孙一处,被祁阁老亲自教导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随着祁书瑶长大,方才去女学进学,但祁阁老也会隔三差五的考问一番,再加以指点,这是祁书画所没有的待遇。 也因此,祁书瑶不仅仅是在祁府的地位不同,出门的时候也有着不一样的待遇,京城哪个千金不羡慕祁书瑶的好运? “瑶儿知错,请祖父责罚。” 祁书瑶忙屈膝跪下,重重叩首。 望着祁书瑶纤细的身影,祁阁老痛惜不已,询问道:“你错在哪里?” “孙女不该逞一时之快,签下了那张欠条,让阁老府因此而承受巨额外债,回来后却没有第一时间禀告祖父此事。”祁书瑶道。 京外的驿馆中,祁书瑶为了不被祁阁老彻底厌弃而选择苦肉计,她所经历的一切自然由丫鬟告知祁阁老的,否则祁阁老还不知欠条的事。 等不到祁书瑶的下文,祁阁老眼中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此事你确实错了,认债本是天经地义,你早些传信回来,家中也会早做安排。但这可以归结为疏忽,却不是你最大的错误。” 祁阁老有意指点,到底是真心疼爱过的孙女,他不想彻底摒弃。 祁书瑶抬头,良久却是摇首,根本不懂祁阁老说的错是什么。 “罢了,祖父再教导你一次,若你还不能醒悟,待你出嫁后,便不再是祁家女。” 祁阁老的话让祁书瑶面色发白,一句不是祁家女,等于断了祁书瑶所有的后路。 “其一,你不该控制不住情绪,当众去杀一个农女,如此毁的不仅仅是你个人的名声。想来你也自讨过,祖父希望这样的冲动不会有再一次。” “其二,被人算计之初,你若能有在京外时的决然,事情到如今也有转机。最坏的结果便是你不幸丢了性命,可贤王会记住你一生,祁家也会以你为荣。” “其三,你在太子的羽翼下出事,事后竟不求太子为你做主,实乃辱没我祁家风骨!” “其四,既然你已经认命,回京之际便不该做出那种愚蠢的举动,若非有其他的事情遮掩,你失贞之事早已传遍京城!” 一口气数落了祁书瑶的四大错处,见她面若宣纸,满脸的泪痕,祁阁老也无心再说教。 抬手虚扶了一把,祁阁老话锋一转,问道:“贤王与那柳芽,可是早就相识?” 祁书瑶低头拭泪,神色挣扎的点了点螓首。 “关系……到了哪一步?”祁阁老又问。 祁书瑶的事,祁阁老试探过靳北疆的意思,已经确定靳北疆对祁书瑶并无男女之意,唯一让祁阁老安慰的是,靳北疆不会娶德容郡主,也允许祁家在一定程度内报仇。 祁书瑶身子微僵,低声道:“孙女不知,当初孙女受伤之际,便是这位柳姑娘为我医治,贤王对她的医术颇为赞赏。” 不知为何,祁书瑶下意识的隐瞒了靳北疆与柳芽有情的事隐瞒下来。 祁阁老并未怀疑,柳芽纵然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到底年纪在那。 祖孙俩没有聊太久,祁阁老便让祁书瑶回去休息,安心待嫁。 从书房出来,祁书瑶的后背已经布了一层薄汗,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惧怕与祁阁老谈话,总觉得以往认知里的祖父并不真实。 “姐姐这是要去哪?妹妹几次要探望姐姐,都被蝶香那丫头给回了,该不会是姐姐即将要出嫁,便不认妹妹了?” 祁书画讥讽的声音传来,祁书瑶堪堪止步才没有撞上去。 要嫁给一个毁了自己清白的纨绔,祁书瑶丝毫没有待嫁的喜悦,也听不得这类的话。 “管好你的嘴,我是毁了不假,可也别忘记你在边城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七弦将军就在京城,听说她从不说谎。” 冷冷的扫了祁书画一眼,对这个只知道嫉妒的妹妹,祁书瑶半点也不喜欢,甚至厌恶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关系。 可血缘关系斩不断,祁书瑶已经记不得为祁书画善后多少次,即将出嫁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拉开两人的距离了。 “姐姐当真是狠心,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也想毁了我这祁家唯一的嫡女吗?” 上前一步,拦住祁书瑶的去路,祁书画低声道:“若我成了贤王妃,姐姐至少还能有机会见到贤王,何必成全了其他女子呢?” “你!” 祁书瑶猛地抬头,这是祁书画第一次承认对贤王动了心思,“就凭你,也配肖想贤王妃的位置?” “至少妹妹清清白白,这点便胜了姐姐一筹。”祁书画掩嘴轻笑。 被打击的身形微晃,祁书瑶狠狠的掐着大腿才让自己清醒些,没在下人众多的小花园中对祁书画动手。 “那妹妹可要护好了这份清白,姐姐倒是想要看看你能落得个什么姻缘!” 清冷的说完,祁书瑶吩咐蝶香扶她离开,没有心力再与祁书画唇舌之战。 祁家的事自然无人知晓,这两日频繁外出的柳芽有些郁卒。 京城的旺铺难求,便是寻常的小铺子也不好买到,而她不愿租赁,以免日后事多。 “果然是你。” 柳芽在小摊歇脚之际,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老板,给我也来碗馄饨。” “子安?” 柳芽讶异的望着面前恨不能把金子穿身上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无法相信他是连吃饭都没钱的那个子安。 没有错过柳芽的神色,子安苦涩一笑,道:“我本名朱万通,乃是皇商朱家嫡子,字子安。” 没有说自己的过往,朱万通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借着宽大的袖子将一只金算盘放在柳芽手中,示意她赶紧收好。 “这……”柳芽不解的看向朱万通。 金子是招人喜欢,可无功不受禄,柳芽总要知道缘由。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凭它可在天下任何钱庄取出我娘留下的银子。” 站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待柳芽看清后,朱万通立即擦掉。 恰巧这时小摊的老板送馄饨过来,朱万通笑道:“肚子饿得慌,柳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先吃了你这份。等会朱某陪你去看铺子,保准你能找到适合的。” “……” 柳芽无语的看着狼吞虎咽的朱万通,心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只能随了他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对她动了心? 朱万通的穿金戴银的在小摊吃馄饨,引来不少人注意,柳芽只得匆匆吃了些便与他离开。 一路上朱万通都没有说话,而是带柳芽去了一条比较安静街道,敲响了一间门面大小适合做药铺的铺子。 “公子来了,后院备了热茶和点心,请公子和这两位姑娘移步。” 开门的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头带路。 随后老者将房门敞开,自己则是寻了理由离去。 “这是你家的铺子?”柳芽询问。 “我娘的陪嫁。” 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柳芽面前,朱万通道:“这条街都是我娘的,我也是最近才拿回来,清理了那些蛀虫准备重新开始。” 柳芽品着茶,朱万通说着她便听着,倒也不会主动询问。 皇商朱家的事,柳芽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之前不知道子安就是朱万通,如今除了同情之外也有些防备。 朱家太乱,和朱万通合作利弊皆有,柳芽一时还做不了决定。 “这家铺子原本就是药铺,老大夫已经回乡养老,除了刚才那个看库房的老人,其他人都是有问题的,被我送进官府了。” 朱万通的语气很淡,拿起桌面上的地契推到柳芽面前,道:“在杨柳村的时候,我便说过日后会报答于你。这间铺子,算是我对你的酬谢。 只是有一个条件,希望你收留聋伯,他无儿无女又失聪,唯有对药材上心,没了这个活计便没了活路。” “医治你的费用,小公子已经付过了。”柳芽拒绝道。 虽然柳芽对铺子的大小和位置都很满意,可她现在真的不想惹麻烦。 而朱家,本身就是麻烦,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 “柳姑娘不要急着拒绝,这铺子虽说是酬谢,但也要柳姑娘花银子买下的。京城可不比外面的地界,置办产业不是有银子就能做到的。” 朱万通微笑,一双有了生机的眼眸里藏着狐狸般的狡黠。 柳芽颇为心动,她已经找寻两天了,目前最中意的就是这个地段。 “容我再考量一下,买铺子是大事,朱公子也好有反悔的余地,毕竟这是你娘的嫁妆。” 柳芽给彼此留了余地,道:“明日我再给朱公子准确的回复,不知可否?” “当然。”朱万通没有异议。 待柳芽主仆离开之后,朱万通与聋伯比了个手势,便准备离开,却见十九叔就站在隔壁的铺子门口。 “十九叔怎会来此处?”朱万通上前拱手行礼。 “儿时曾听我父亲说过,你祖父为了让你娘衣食无忧,将大半身家都用来买下这条街上的铺子,作为嫁妆不知吸引多少人趋之若鹜。” “在你祖父在世的时候,这条街每年能赚几百两银子,也正是你祖父的果断,才让朱家有足够的本钱成为首富又做了皇商。” 十九叔淡淡的说着过去,似是在回忆过往,又像是个看客一般说着别人的事。 朱万通抿唇不语,这些事他自是知晓。 也正是怕别有居心之人害了掌上明珠,朱老爷才会收养了养子做上门女婿,却不知最后害他们父女之人便是这个一手养大的白眼狼。 “如今你将这条街拿回来,要如何处置自然也是由你做主。但朱家的产业,那两人不配用一针一线,你切莫因儿女情长而误了计划。” 终于说出来意,十九叔神色复杂的看了朱万通一眼,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许久,木匠干活的碰撞声是唯一能传入朱万通耳中的,可十九叔的那番话才是萦绕心头的。 对她的念念不忘,竟不是因为救命之恩,而是动了心吗? 回到贤王府,柳芽立即去找靳北疆说了遇到朱万通的事。 “所以,你看中了那铺子?”靳北疆听完后询问。 “就是觉得挺适合。”柳芽颔首。 “喜欢便买下,人情也两清,何需再顾虑?”靳北疆不甚在意。 若非柳芽坚持不肯要靳北疆在京城的产业,也不会奔走多日无果。 但凡是权贵,都会以各种名义置办产业,没有关系想租赁好地段尚且不容易。 “可朱家太复杂了,关系网也复杂,我在那条街开铺子,和朱家怕是免不了来往。”柳芽烦恼的道。 “朱万通若敢利用你,本王让朱家消失便是。你只要做想做的事,在京城自有本王护着你。” 靳北疆并不觉得这是值得烦忧的,一个皇商再富有,那也只是商户。 而皇家干多了将商户养肥,再把捉了多年的罪证摆在明面上,不必费力便能充盈国库。 这些事靳北疆不会和柳芽说,免得小丫头害怕。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柳芽乐呵呵的起身,却被靳北疆拉坐入怀,惊的她叫了一声。 “这么晚了,买铺子的事明天再办便是。”靳北疆道。 柳芽虽然只带晴岚出门,可她每日的行踪靳北疆都知晓,确定她是安全的。 “我就是高兴,想去做两道小菜。你要是没事,和我一起去小厨房,咱们今儿只做几个家常菜,再包些饺子咋样?” 揽着靳北疆的脖子,对于男友力爆棚的靳北疆,柳芽满眼都是星星。 在柳芽这里会心烦的事,与靳北疆而言根本不算事,这样的差距让柳芽失落又庆幸。 还好有他,否则她在这异世想要成长,绝不会这般顺利。 “妇唱夫随。” 附耳低语,靳北疆眼中盛满笑意。 至于桌上待处理的事,晚一两个时辰不打紧。 却说朱万通回到朱家,便被迎头而来的茶盏砸中。 茶杯滚落在地,上面残留着一点血色,朱万通只是嘲讽的一笑,不甚在意的抹了把脸上的茶水,对伤口置之不理。 “你那败家儿子,今儿又惹了多大的祸事,让你拿我来撒气?” 父子俩如同仇人一般,在家里剑拔弩张不是第一次。 若非还有东西没找到,朱万通绝不会在把这里不该存在的人赶走之前,再踏进来半步。 “逆子!那是你亲弟弟,你就不能盼着他好?”朱厚德怒骂。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朱家族谱上也只有我是延续我祖父血脉的嫡出。” 朱万通讥讽的道出事实,气的朱厚德还想动手,却被朱万通躲开。 “我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可怜虫,不想你那宝贝疙瘩死的太快,以后对我客气些。” 握住朱厚德手中的棍棒,朱万通用力一拽,随后松手并侧身躲开,动作一气呵成。 “孽障!” “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掐死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朱厚德咒骂,在朱万通眼中他看到了朱仙儿不屑的神色,想到了朱仙儿放在心中的那个男人,后悔没早些杀了朱万通。 “我是活够了,可到底父子一场,怕我死了没人给你送终,更怕有人把你埋在我娘身边扰了我娘的清净。” 朱万通停下脚步,看着抓狂的朱厚德,不屑的道:“你有空在这里骂我,还是去赌坊找找你的好儿子,免得他被剁了手脚,你就只能哭丧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轻蔑 朱家如何内斗,柳芽本不想参与。 可第二日去买铺子的时候,朱万通带着柳芽逛了这条正在整改店铺的商业街,柳芽便改变了主意。 有靳北疆做后盾,朱万通愿意让利合作,柳芽没有不应的道理。 “你该知道,我虽然即将有郡主的封号,但在京城并无根基。与我合作,若是我背后的靠山不愿意罩着你,我也帮不到你什么。” “如此,你还愿意让利与我合作吗?” 明白朱万通的用意后,柳芽索性直言,也不去问朱万通是否知道她的靠山是谁,又是从何种渠道知道的。 成年人的世界,本就是互利互惠,大家各取所需最好不过。 朱万通涩涩的扬起嘴角,即便他不想带着目的接近柳芽,可不得不承认柳芽的话的确是他的计划之列。 可这个人是柳芽,朱万通也曾犹豫过。 “我希望不要有那一日的到来,身为商人,我很清楚真到了有求于人那日定要付出代价。” 朱万通经历太多,自然看的通透,停下脚步与柳芽对立而站,继续道:“与你合作不乏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是我需要有赚钱的生意,而你手中的方子是我用银子买不到的。” 望着朱万通深沉的眸子,柳芽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少年。 明明不到弱冠的年纪,却心机颇深,也难怪能在那对夫妻手中活下来。 “合作不是小事,你我各自再考虑一番,做一个详细的计划书,三日后在我名下的铺子见面,商讨彼此认为最适合的合作方案。” 略作思量后,柳芽留下合作的意向,具体事宜她想与靳北疆商量一下,免得因不知京城局势而被算计还不自知。 朱家家大业大,可朱家不是寻常商户,与皇商相关的产业,柳芽决定不去碰触,水太深不适合新人去畅游。 当天并未见到靳北疆,铺子已经买下来,柳芽索性将装修的事交给晴岚去办,毕竟有之前的铺子做参考,倒是不用晴岚费心太多。 熬夜写了大概的合作计划后,柳芽没能等到靳北疆回来便困得睡下。 翌日清晨,柳芽便被晴岚叫醒,要沐浴更衣等待圣旨到来,之后还要入宫去谢恩。 打着呵欠被靳北疆派来的丫头们伺候着,柳芽很庆幸自己不用经常进宫,否则这种折腾法,就不用再做别的事了。 因着时间太赶,郡主的服饰和首饰来不及赶制出来,柳芽穿的是靳北疆让人为她准备的华服,首饰也是按照郡主的制度选择的。 “不必化妆,我这个年纪脂粉太厚,反而东施效颦了。” 柳芽接受了其他的装扮,唯独涂抹胭脂水粉的事拒绝了。 丫头们倒是想劝说,可晴岚稍坐犹豫便将胭脂水粉都收起来,她们也不敢再多嘴。 “柳姑娘,王爷吩咐请您去正院等候接旨,今日与王爷共用早膳。” 内卫在院子里传话,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为柳芽跑腿。 至于共同用膳,内卫们早已见怪不怪,自家主子素来喜静的主子,就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个不懂规矩的姑娘说说话,他们做属下的还能拦着不成? “回贤王,我稍后便过去。” 柳芽的声音还带着困意,软哝的让人生怕大声跟她说话会吓着了她。 确定装束没有问题,柳芽挥退了一众丫头,看向晴岚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做好了?” “都在这了,要奴婢现在给主子戴上吗?” 回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个小包袱,晴岚询问道。 “等上了马车再系,这东西戴着走路也不那么方便,关键是热啊。” 柳芽有些郁闷,可比起热来,她更怕把膝盖跪坏了。 皇家最让人厌恶的就是规矩忒多,以柳芽的身份进宫后见到皇帝和妃嫔们,乃至于公主都要行跪拜之礼,想想就头疼的很。 晴岚将包袱系在身后,扶着柳芽往前院去,怕柳芽会走着走着睡着了,磕破相可就不好了。 靳北疆今日似是没有出门的打算,一身衣装极为简便,见到柳芽的时候眼底更是化不开的笑意。 “吃完早饭可以小歇片刻,今日不会折腾太久。” 牵着柳芽的手坐下,靳北疆刻意压低了声音。 若是平时,柳芽定能听出靳北疆的弦外之音,可此刻她困的脑子里像是装了浆糊一样,根本就没办法思考。 点点头坐下,靳北疆夹什么柳芽便吃什么,美食能治愈坏心情,却无法解决柳芽的瞌睡虫。 本想交代柳芽些事的靳北疆,见她困的厉害,便带着柳芽去内室休息,自己也合衣躺下,却是在想着今日的事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辰时初,宫内的太监便前来传旨。 护国郡主的名头,在杨柳村那边的百户食邑,这些都是靳北疆特意为柳芽争取的。 知道内幕的柳芽接旨的时候嘴角噙着笑意,余光不自觉的瞟向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品茶的靳北疆,对皇帝没有半分感恩。 “郡主,请接旨?” 传旨太监喊了两次,见柳芽还没有回神,神色间多了几分轻蔑,语气也重了几分。 第六百三十章 排斥 晴岚悄悄撞了柳芽手臂一下,柳芽这才回神,做出恭敬的神态领旨谢恩。 按照规矩,晴岚赏了个厚厚的红封给传旨太监,对方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靳北疆却是眼含杀气的扫向传旨太监,一个阉人也敢看不起他靳北疆的女人? “安排马车送护国郡主进宫,请胡姑姑随行。” 不能立时杀了传旨太监,靳北疆临时改变主意,他就是要高调的护着柳芽,谁敢如何? 靳北疆突如其来的‘多管闲事’,吓得传旨太监两股战战。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位新出炉的郡主虽然没有背景,可救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可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惹的主儿。 “奴才去外头恭候郡主。” 传旨太监忽然恭敬起来,点头哈腰的道:“郡主莫要耽搁太久了,宫里好几位主子在等着赏您呢。” 且不说柳芽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目前的形势于她却是有利的,便是朝中重臣也没有这样的际遇。 “有劳公公了。” 柳芽颔首,她此刻已经是郡主,没必要伏低做小,但也不想得罪小鬼,便对晴岚吩咐道:“咱们第一次入宫,你且送这位公公出去,也好请教些规矩。” 晴岚领命离去,柳芽捧着圣旨去了内室。 见靳北疆浑身寒气的坐在书案前,不由得诧异,圣旨便被她随手放置在桌案上,倾身与靳北疆隔桌对视。 “谁惹到咱们的贤王殿下了?” 俏皮的眨眨眼,柳芽回想着方才的一幕,是真的没想出有什么事让靳北疆不高兴的。 “记住你是本王的女人,不需要给任何人脸面。不论你惹出多大的祸事,自有本王为你解决。” 靳北疆语气极为严肃的道。 柳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心里有底气腰杆就能挺得直,少一些顾忌。 但靳北疆虽然这么说,柳芽也不会没分寸的去皇宫横冲直撞,除非是忍无可忍。 柳芽没能久留,胡姑姑便被内卫领到书房来。 靳北疆起身虚扶了一把,柳芽见状便知道这位胡姑姑在靳北疆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 福了个半礼,柳芽甜甜的唤了声:“胡姑姑好。” 狭长的眸子打量着柳芽,胡姑姑还了个半礼,并未与柳芽说话,而是对靳北疆道:“小主子放心,老奴定会保护好姑娘。” “有胡姑姑在,本王自是安心。”靳北疆道。 柳芽嘟嘟嘴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到胡姑姑对她的生疏。 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那种陌生感,而是胡姑姑在排斥自己的存在。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胡姑姑会替你出面。宫里的腌臜事多,有胡姑姑提点你,能省不少心思。” 以为柳芽是紧张,靳北疆柔声安抚道。 “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心大、胆子大。”柳芽嘿嘿一笑,目前还真没有害怕的感觉。 虽然穿越过来是第一次进宫,但好歹前世去过故宫,那种威严的地方见多了,不会在心理上有压力。 至于帝后神马的,大不了自我催眠就是萝卜白菜,觐见的时候多多低头总没错的。 抬手在柳芽耳边轻轻刮了一下,靳北疆低声道:“等你从宫里出来,我带你去郊外的庄子上住几日。” “好啊。” 柳芽点头应下,头上的朱钗因为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靳北疆宠溺的笑笑,胡姑姑却因此而皱眉,这不合礼仪。 有胡姑姑在,进宫的一路上,柳芽听她说宫里的规矩听的耳朵起茧子,更是昏昏欲睡,倒是记下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是半路的郡主,宫里又没派教导嬷嬷来教规矩,柳芽倒也不担心有人拿规矩说话,除非他们是想惹毛靳北疆。 晴岚坐在车辕上,和传旨公公套着话,两人的交谈很小声,倒也和谐。 倒是柳芽瞧着能看到宫门,忙将‘跪的容易’找出来,掀起裙子便准备套上。 “郡主这是做甚?如此没有规矩!” 胡姑姑脸色一沉,便将柳芽的裙摆放下,阻止她的动作。 “这东西我是一定要戴上的,姑姑想让外面的人听到只管阻止。” 柳芽的耐性已经告罄,她会看在靳北疆的面子上对胡姑姑尊敬,但不会让对方凌驾于自己头上。 主就是主,奴就是奴,哪怕被主子看重的奴才也还是奴才而已。 “郡主这是在威胁老奴?王爷可知道郡主如此不懂分寸?” 胡姑姑的脸色又难看几分,便是宫里那些位也会给她几分颜面,多少年没被人这般顶撞过。 轻笑一声,柳芽转身坐到另一边去,这回干脆把裙摆坐在身下,将裤腿直接搂起来再绑跪的容易,也省的掉下来尴尬。 “胡姑姑还记得我是郡主便好,您只是陪我入宫一趟,该您做的事您做好了,我承您这个人情,靳北疆那里也满意……” 柳芽话未说完,便被胡姑姑打断,喝道:“大胆,竟敢直呼王爷名讳!” “更大胆的事我都做过,胡姑姑你想知道就去问他好了。” 毫无形象的赏了胡姑姑一个白眼,不过是个奶嬷嬷,又不是养母,柳芽可不想把对方惯出‘恶婆婆’的作风。 “时间紧,胡姑姑最好别再耽搁我的功夫,这玩意不绑好我是不会下马车的。我若伤了分毫,心疼的还是你的小主子。” 柳芽我行我素的将膝盖绑好,为了安全起见绑了两层,就算跪在小石子上也不会咯坏了膝盖。 胡姑姑怒瞪着柳芽,到底怕给靳北疆惹麻烦,而不敢再有动作。 马车速度减慢,胡姑姑忙蹲在柳芽身边替她整理裙摆,并警告道:“郡主稍后切莫胡来,小主子虽然派老奴来护着郡主,可真的惹恼宫里那几位,老奴也恐护不住主子。” 闻言,柳芽只是轻笑一声,是否用心相护,和护不护得住是两个概念。 不过柳芽很清楚今日自己能全身而退,初次见面,没人会为难她这个正被关注的护国郡主。 但日后再进宫可就不好说了,拉拢、胁迫的手段,怕是都要慢慢尝试的。 下了马车,一路在小太监引路的情况下去往御书房,柳芽始终保持闲庭散步的姿态,对巍峨的皇宫没有欣赏的意思,也没有惧怕之感,倒是让胡姑姑和暗中监视柳芽的人有些意外。 女眷被召见,是有软轿可以乘坐几道宫门的,毕竟女子多是养在深闺中,走大半个皇宫非得累坏了不可。 可传旨太监没有传软轿,分明是有人授意,要给柳芽难堪和下马威。 “皇上正在与诸位大人商谈国事,今日便不召见郡主了。郡主在这里叩首谢恩后,去拜见皇后便可。” 主仆几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御书房外,却有小太监上前传话。 “不敢打扰皇上处理国事,臣护国谢主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芽施施然跪地行礼,宠辱不惊的态度让小太监多看了她一眼。 第六百三十一章 入宫遭冷漠 “这是皇上早就准备好要赏赐给郡主的,郡主谢恩。”小太监拂尘一甩,侧身让柳芽看清后面的锦盒。 方才不说赏赐,这分明是让柳芽再跪拜一次。 一株百年人参,一株百年灵芝,放在寻常人家是很贵重,可皇帝赏赐的见面礼未免就寒碜了些,但胜在柳芽是大夫出身,这份赏赐也算好看。 只是这样的礼,不值得柳芽再屈膝一次,皇帝都不在面前跪给谁看? 扬唇浅笑,柳芽福身行礼,“臣谢过吾皇恩赏。” 见柳芽没有行跪拜礼,小太监皱了皱眉头,可视线扫过面不改色的胡姑姑,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人离开。 指尖拂过晴岚捧着的盒子,柳芽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思忖着皇帝这般赏赐的意义为何。 不得不说,柳芽的潜意识觉得善于玩弄帝王权术的人,必然做某一件事都是有其寓意的。 可这次皇帝是冤枉了,因为临时被大臣缠住没能召见柳芽,原本准备好的两株五百年份的药材,竟然被下面的人给换了百年的,价值可是折了好几倍。 但传出去也只会说是百年的药材,谁又会具体说是几百年的?柳芽拿到赏赐也不能卖不是? 行走在宫内,胡姑姑除非必要时候,否则绝不会多说一句话,谨慎的让柳芽后悔带她出来。 来到皇后所在的凤栖宫,柳芽被安排在小花厅等了小半个时辰,隐约听到一众妃嫔跪安的声音后,才有宫女来引着她去拜见皇后。 太子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皇后也堪堪四十岁而已,却保养的仿若三十多岁的少妇,只是端庄的姿态让她少了女人的魅色。 在这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儿,皇后保养的再好,也不及一批批新人水嫩,最重要的是缺乏新鲜劲儿,皇帝除了按照祖制来皇后这里,鲜少踏足。 想着晴岚给自己的信息,柳芽不禁有些同情皇后,却在跪了一盏茶后只剩下厌恶。 “臣护国参见皇后娘娘。” 等不到皇后叫起的声音,柳芽再次开口拜见。 目光凉凉的扫过柳芽,对这种规矩不足的女子,皇后一向不喜。 “平身。” 皇后淡淡的出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却听大宫女呵斥道:“大胆!皇后娘娘尚未赐座,郡主怎可自行落座!” 柳芽正敲着膝盖,虽然不疼却有些酸麻。 闻声,柳芽故作惊慌的拍拍胸口,迷茫的问道:“可在我们村,去别人家做客,主人家都是拉着上炕坐下唠嗑的。就是主人不说,客人也都自己坐下,这不是待客之道吗?” 晴岚低头,不去看皇后微变的脸色,悄悄的往自家主子身后挪了挪,以防主子有什么动作会被她给耽搁了。 胡姑姑挑眉,想要开口,最终只是抿唇而立。 “原来我们乡下人的待客之道和宫里的不一样啊!可是没人教过我,我以为天下的主家都是一样的欢迎客人呢。” “既然这样,那我站着好了,皇后娘娘可别生气,臣以后定会少进宫,也不会和别人说宫里的椅子就是摆设,不是给客人坐的。” 柳芽自说自话的站起来,却让那大宫女脸色一变,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宫里的椅子是给人坐的不假,可在上位者不开口的时候,椅子还真就是摆设。 但通常情况下,哪怕是仇敌见面了,也要维持面子上的和谐,哪能直接表现出来不待见,让人笑话没有风度呢? “退下,给郡主看茶。” 皇后不提这茬,朝柳芽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入座。 柳芽也不客气,走了这么久,能歇歇脚自然没必要为难自己。 直到热茶上来,皇后也不开口说话,而柳芽则是低垂着头看自己的绣花鞋,好似能上面的绣品给看活了似的。 待茶水凉了,柳芽确保茶水没被动手脚后才喝了半杯润润嗓子,无趣的想直接告辞离开。 “你医治太子有功,虽说皇上赏了你,但本宫身为太子的母后,也该赏你一番的。” “既然贤王为你求得护国郡主的尊荣,本宫希望你能担得起这护国二字,能忠心为国为君。” 皇后留下这么一句话,起身离去,让柳芽捉摸不透她是故意要冷着自己,还是瞧不起自己是农女出身而不愿说话。 不管怎样,皇后这里也算是轻松过关,还得了丰厚的赏赐,总算是值得高兴的事。 “奴婢参见郡主,良妃娘娘有请。” 方才出了凤栖宫,柳芽便一个宫女拦住了去路,看对方的穿着倒是与凤栖宫的宫女不同。 抬头看了胡姑姑一眼,见其点了点头,柳芽这才同意。 良妃虽然是妃位,但上面除了皇后还有四妃,只是二品嫔妃罢了。 晴岚整理的资料中,良妃的存在只是一笔带过。 初入宫时便有孕,却被害流产而导致不能有孕,也因此而得了妃位。 多年来恩宠虽有但算不得盛宠,母族也是不显眼的小官。 “这位便是护国郡主?年轻,真好。” 不过二十岁出头的良妃,温温柔柔的说了句感慨的话,却让柳芽听的心酸。 不知为何,柳芽觉得眼前这位有些熟悉,却不记得何时见过似曾相识的人。 “今日本宫请护国郡主过来,是想请郡主给开个安神的方子,进来总是头疼,御医开的方子吃多了效果也就差了。” 不等柳芽行礼,良妃便让人看座上茶,对柳芽倒是礼遇。 “臣需先为娘娘诊脉。” 柳芽垂首,并不想和后妃有牵扯,可是她无权拒绝。 “都是女子,便不需悬丝诊脉了,锦帕也撤了。” 良妃摇首,挥退了要上前准备的宫女,伸出皓腕让柳芽诊脉。 后宫里龌龊的事很多,柳芽本以为良妃的身体状况是有猫腻,结果却发现是心病,倒是松了口气。 “娘娘平日多在阳光下走动走动,养只宠物解解闷儿也有利于娘娘休养凤体。” 给妃嫔开药方,并不是柳芽一个不在御医院任职的郡主能开的,故而柳芽不好直接下药方。 稍作停顿,柳芽起身道:“臣有一套按摩头部的手法,可以缓解娘娘的症状,只效果比药效慢一些,但胜在无副作用,娘娘弱不嫌弃可以让身边的人记下来。” 安神的不仅仅是药方,也有药浴和香薰等,但这一切都可能被做手脚,柳芽不想给自己招来隐患。 良妃自是应允,着人带柳芽到内室去,却不想里面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只是柳芽看不出对方的身份,也只能福了福身算是打招呼。 “本宫乃是若兮公主,良妃受本宫之托邀郡主前来,咱们长话短说……” 第六百三十二章 宫变 在良妃那里耽搁了些时辰,柳芽回到贤王府之际刚好是用午膳的时辰,却不知贤王府内一片平静,后宫里已风云变。 为了不影响胃口,柳芽没有提进宫后的事,靳北疆也没有询问,自然有人向他禀报一切。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饭后,柳芽深深的看了靳北疆一眼,先一步朝书房方向而去。 在靳北疆的院落中,眼线轻易进不来,所以还有一定的自由。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平日里两人都会注意些,不会有过多的交集。 靳北疆方踏入书房,柳芽便砰的将门关上。 “半日未见,芽儿便如此想念本王?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看着被柳芽揪起的衣襟,靳北疆浅笑着问道。 瞪了靳北疆一眼,柳芽粉拳用力的将人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下,纵然靳北疆很配合的上身前倾,可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柳芽还是没有气势。 “若兮公主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靳北疆,我不喜欢谎言,你只有一次机会和我澄清。” 柳芽咬牙切齿的质问着,这是她第一次在意另一个女子的存在。 回来的一路上,柳芽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否则方才根本不可能平静的吃一顿午饭。 “若兮的身份,说来话长。”靳北疆叹道,眼中有着哀伤之色。 “话长也要说,而且要实话实说!” 冷哼一声,将靳北疆拽到软塌前,柳芽转身斜靠在软榻上,娇喝道:“你坐在椅子上,没解释清楚之前不准靠近我三步之内。” 靳北疆无奈,知道柳芽是真的不高兴了,便依了她的意思,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似是不知该从何说起,靳北疆整理一番思绪,方才开口说起若兮公主的身世。 “若兮并非皇帝的女儿,而是本王已逝六皇叔的遗孤。” 说到此处,靳北疆眼中闪过讥讽之色,继续道:“当年六皇叔并未被封王,正妃多年无所出,却与一民间寡妇生了情愫,也就是若兮的母妃,却因对方的身份而无法迎娶为妃。” 闻言,柳芽微皱起眉头。 按照奉国的律法,同族不可成亲,若兮公主不论是皇帝的女儿,还是六皇叔的女儿,与靳北疆都是堂兄妹,不该有男女之情才对。 可若兮公主提到靳北疆时的羞涩,柳芽想装作看不懂都不成。 随后靳北疆讲述了一段抢夺弟妻的故事,但皇家的争夺远比民间来的更残酷。 “是以,六皇叔被剥去皇子身份发配边疆,并死于发配途中,而六皇叔的母族也因此事被牵连。唯有若兮的母妃,为了保住六皇叔唯一的血脉,而成为皇帝的女人——惜嫔,一时独宠后宫。 设计一个娇纵的宠妃害她‘早产’,若兮公主的身份便是有人怀疑也没了证据,便是惜嫔产后血崩,不足一月便身亡也顺理成章。 恰逢那时良妃的身子刚刚转好,惜嫔临终前求了恩典,将若兮公主养在良妃膝下。而良妃在出阁前,与六皇叔的表哥曾是一对璧人。” 靳北疆的话把柳芽绕的头晕,不禁好笑道:“合着皇帝为了抢夺一个女子,将自己的手足定罪为非皇家血脉,还因此害死一族人?” “最可笑的是,抢来的女人给他带了绿帽子,还让心里没他的女人帮他养着别的男人的骨肉?” 这种狗血的事,果然不仅仅存在于故事里,柳芽只想评论四个字:贵圈真乱! 靳北疆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事实便是皇帝冷血冷情,却又假仁假义的装深情,其实又是个十足的傻子。 “那你六皇叔真的不是皇室血脉吗?难不成先皇那也有故事?” 柳芽好奇起来,毕竟她以前的认知是先帝后宫不算充裕,真爱也只有靳北疆的祖母。 “子虚乌有的罪名,除了皇帝自己信了,这世上又有几人不知,这是他要谋害手足的欲加之罪?” 冷哼一声,靳北疆又道:“当年六皇叔出事时,我曾去探望过他,六皇叔将这方令牌给我,并叫我发誓会尽力保护若兮,除非若兮有谋害我之心不可违背誓言。” 靳北疆的掌心赫然多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图腾,柳芽认不出那是什么。 “六皇叔的母族只是三等世家,但六皇叔的母妃却是江湖女子,这块令牌可以号令一支神秘组织,多年来也为我做了不少事。” 拇指摩擦着令牌,靳北疆的神色有些复杂。 当初去探望六皇叔,自然是有私心,可那个临死依旧笑看风云的男子,却停留在靳北疆内心深处。 若非是不想牵连更多,以六皇叔的能力,又怎会甘愿受死? 那时靳北疆不识情滋味,不明白一个女子为何能牵绊住满是江湖气的六皇叔,如今靳北疆却懂了,却依旧不赞同六皇叔的做法,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否则他或许会劝说六皇叔几句? 六皇叔的痴情像极了那个消失在皇宫中的风华女子,却又没有那般的果敢,幸运的是六皇叔等到心上人共赴黄泉,没有错付真心。 “你信六皇叔是你皇爷爷的血脉,若兮公主也和你一样坚信吗?” 消化完这个狗血的故事后,柳芽追问道。 靳北疆怔了一下,蹙眉道:“她为何不信?” “呵呵!” 柳芽冷笑一声,起身便欲离开,却被靳北疆一把拉住。 “芽儿有话便直言,你方才问的话是何意?” 靳北疆对男女之事只在柳芽这里开了窍,其他女子与他而言不是厌恶的就是陌生的,若兮公主也不过是交易下才会照拂的堂妹,相处的并不多。 面上挂着假笑,柳芽抬手为靳北疆整理一下衣襟上的褶皱,淡淡的问道:“贤王殿下,你未免太不懂女子的心思。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若兮公主是如何相处的,但她对你绝不是妹妹关心哥哥那样。” “本王本就是她的堂哥。” 靳北疆不喜欢柳芽这样说,别的女人喜欢他,于靳北疆而言只是负累。 可柳芽却误会了靳北疆的意思,以为他是在维护若兮公主,心里不由堵得慌。 “贤王殿下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凡事都有迹可循,日后自然可以见分晓。” “但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尊贵的贤王殿下,对女子的好要有度,一旦被对方误会,便再无解释清楚的可能。” 柳芽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可靳北疆不相信,她也拿不出证据来,只能提醒靳北疆日后主意分寸。 靳北疆有心要说清楚此事,管家却在外面敲门,语气急切的道:“王爷,宫中出大事了,太子被传召后传出弑君的风声,似是要宫变。” 能让管家不顾隔墙有耳便直言宫中之事,可见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芽也不好再捏着儿女情长的事,忙对靳北疆道:“你要小心,我在王府等你回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让暗卫来找我。” 第六百三十三章 柳芽再入宫 靳北疆离开之后,贤王府大门便紧闭,柳芽也不敢去打听消息,只能焦急的等待靳北疆归来。 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柳芽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给靳北疆添麻烦。 随着城门紧闭,京城内士兵巡逻增加,宵禁等一系列举动,仅一日的功夫,京城的风向彻底转变。 而翌日仍旧没有等到靳北疆归来的柳芽,却等到禁卫军请她进宫的消息,并且要求柳芽一定要带上药箱。 “郡主,奴婢随您一道入宫。” 在柳芽主仆准备出宫之际,胡姑姑出现在她们面前,神色间透着几许严肃。 不喜欢柳芽是因为她的不懂规矩,以及毫无背景。 可靳北疆在意柳芽,胡姑姑便会竭力去保护,这亦是尽忠。 “那便有劳胡姑姑了。” 柳芽没有拒绝,有个熟悉宫规的人提点一二,终究会少些麻烦。 且柳芽不确定自己入宫是给谁看诊,有靳北疆的人在,危险系数相对会降低一些。 但皇帝见靳北疆连奶嬷嬷都肯三番五次的借给柳芽用,怕是对柳芽亦会防备,这是不可避免的弊端。 大概是靳北疆冷血的名声在外,御林军见多了个胡姑姑,只犹豫了两息的功夫,便将人一并请上马车。 一队御林军护航,柳芽几人自是速度极快的进了皇宫,靳北疆在得知消息时已经是半日之后,毕竟他此刻并不在京城内。 “孽障!” “毒妇!” “你们竟敢谋害朕,真当朕不敢杀你们吗?” “今日朕就让你们明白什么是真命天子,什么是君臣!” 柳芽被带到凤栖宫后,便听到皇帝暴怒的声音。 满院子都是低垂着头跪着的宫女和太监,一排排的御林军在把守着,他们只敢无声的抹着眼泪,大概都是皇后宫中的人,下场已经可想而知。 低头看着鞋尖,等皇帝传召后,柳芽却低声对胡姑姑和晴岚吩咐道:“你们留在外面,有需要我会叫你们。” “奴婢陪郡主一道进去。” 晴岚毫不犹豫的开口,胡姑姑略作犹豫也跟着点头。 柳芽却轻轻摇首,迈上台阶之际又吩咐一句道:“听我的,在外头等我出来。” 晴岚不想让柳芽一人涉险,可胡姑姑已经伸手拽住了她。 背对着二人的柳芽什么也看不到,晴岚却惊讶于胡姑姑竟然也会功夫,且能让她轻易挣脱不开,可见功夫不弱。 只是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正门已经被关上,晴岚再想跟进去,除非动用武力。 “护国郡主,朕问你可有什么药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盛怒中的皇帝,抬手免了柳芽的礼,满是恨意的瞪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皇后和太子。 柳芽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此刻低着头倒是能看清皇后和太子的惨状,不由得谨慎起来。 “回皇上,臣只随师父学习如何救人,并不曾制过毒药。” 回答完,柳芽听到了抽气声,想来她这样的回答,不会让皇帝满意。 在皇帝要发怒之前,柳芽又道:“不过臣的医术,便是重伤之人也能吊其一口气。” 要发火的皇帝冷哼一声,对柳芽的怒意少了几分。 皇后和太子身份特殊,即便被废了也轻易斩杀不得,何况皇帝还没有折磨够。 但总有人嫌夜长梦多,恨不能让这二人立刻死于非命,这是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偏偏御医院的人,又都分派系,皇帝真正信任的御医,这几日也要专责为皇帝解毒和治伤,根本派不上用场,这才叫来了柳芽。 “朕希望你不是口出妄言,否则朕便置你个欺君之罪!” 皇帝冷冷的开口,在他眼中这一屋子都是将死之人,多杀一个郡主也不过是栽赃给皇后与太子的一个小罪名罢了。 “来人,带护国郡主去偏殿休息。皇后与太子有不适,立即请郡主前来救治。所需药材,御医院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皇帝大手一挥,柳芽便被太监引了出去,在门口自是看到胡姑姑也在。 胡姑姑与宫里的老人都熟悉,两人无声的打了个招呼,礼貌又不会生事端。 “有胡姑姑在,奴才就不多嘴与郡主说宫里的规矩了。 外头留了两个宫女并两个小太监给郡主使唤,缺少什么只管让人添置,他们办不到的奴才定会尽力满足郡主的要求。” 总管元盛亲自过来,本是想交代几句,毕竟眼下的皇宫还是不要再生乱子好,否则他这个总管也不好当。 可看到胡姑姑后,元盛忽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对柳芽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有劳公公安排的如此周全,柳芽在此谢过了。” 看元盛的服饰,柳芽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不是寻常的太监,自是不能摆郡主的谱儿,否则怎么死在宫里的都不知道。 “晴岚,替我送送公公。宫里比王府的规矩多,咱们这几日尽量别给大家添麻烦。” 朝晴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个厚重的红封,后面的话自然是对元盛的承诺。 晴岚虽冷冷清清的,但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之人,送元盛的时候直接塞了张大额的银票过去,不起眼又实用,让元盛很是满意。 一直沉默的胡姑姑,让晴岚去外头安排那几个宫人如何当值,以及准备小住所需要用的东西后,便拉着柳芽来到窗下,打开了窗子仔细的看了一番,以防隔墙有耳。 “郡主安心的办差便是,宫里水深,郡主只是奉圣命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调理身体而已。” 纵然没发现有人盯梢,胡姑姑说话依旧很小心。 柳芽点头,轻声道:“姑姑说的极是,我只是大夫,除了看病救人之外,哪里懂得那么多的事呢?” 见柳芽还能保持淡定,胡姑姑尚算满意的点点头,福了福身道:“郡主先小歇片刻,奴婢去收拾内室,既是要住几日,总要舒坦些才好。” “辛苦姑姑了。” 柳芽客气的回礼,对胡姑姑她暂时没办法亲近,却又是在这深宫中的一个伴。 因太子逼宫,皇后母族乃至于太子妃、太子侧妃等人母族,皆被关入大牢之中。 一众皇子被勒令不准出皇子府,除了年纪小的皇子尚且在宫中居住,所有人都成了皇帝心中的刺。 大臣们惶恐不安,却又不敢有大动作的接触,生怕下一个被牵连入狱的便是自己满门。 靳北疆能在皇帝眼皮下时常离开,自然有密道存在,此刻他正带着人绞杀太子在京城外的一座山头里的私兵。 “王爷,领头之人已经被擒拿,但上官玉趁乱逃走,属下已经派人追杀。” “是属下无能,未能抓住上官玉,请主子降罪!”? 第六百三十四章 宫中见面 内卫跪地请罪,靳北疆望着满地尸体的山谷,冷声道:“自行领罚。” 皇后与太子倒台,上官一脉嫡系皆入狱,逃走一个上官玉虽然是后患,但靳北疆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清缴物资,天亮之前务必全部搬离。放火烧山,不要留下痕迹。” 吩咐完,靳北疆转身准备离开。 因这山谷地形奇特,又有诸多机关,靳北疆才会亲自来此。 然而山谷内除了一支军队,便只有少量粮草和财物,并未寻到任何重要的书信及物件,不免让靳北疆失望。 踏着月色回到贤王府,靳北疆正准备沐浴更衣之际,习惯性的听暗卫禀报今日京城内的动向。 想到柳芽可能为自己担心,靳北疆便问道:“柳姑娘可歇下了?” “回王爷,皇帝传召姑娘入宫,已经去了半日的功夫……” 暗卫的话未说完,靳北疆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屏风之后,唯有那件染上血腥的外衫证明他回来过。 在陌生的环境中,柳芽虽然谨慎,唯有看书打发时间。 纵然柳芽不能全然信任胡姑姑,但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所以柳芽便安排她和晴岚轮流休息,自然是晴岚值夜里的那一班。 “奴婢让人给主子准备了一份宵夜,主子吃些便歇着。” 放下食盒后,晴岚将油灯调亮了一些,下一瞬却忽然站到柳芽身侧,做出防御的动作。 “警惕性尚可。” 熟悉的男声传来,靳北疆已经进入屋内,并未惊动外面的人。 柳芽浅笑着让晴岚先下去休息,将夜宵摆好后,看向靳北疆问道:“是闻着香味,来蹭宵夜的?” 只有一套餐具,柳芽将筷子放在靳北疆那边,自己则是先喝了口热汤暖暖身子。 在皇宫一切用度都有规矩,如今凤栖宫又是不祥之地,柳芽想用什么都得用银子开路,否则伺候她的人根本不会尽心。 尽管不在乎银子,可柳芽也不想太出风头,尽可能的不去要求什么,唯有宵夜是她改不了的习惯。 “你倒是心大,在这里也能安之若素。” 见柳芽神色并无异样,靳北疆这才安下心来。 一路上他想了无数个见到柳芽时可能会遇到的场景,连安抚的话都想好了,却根本用不上,说不上是否失望。 “难不成要我哭鼻子?我可做不来。” “何况这宫里最缺的就是人情味,我哭成花猫也无人怜惜啊。” 皱皱鼻子,柳芽对皇宫的夜宵有些失望。 不过柳芽倒也不觉得是御厨的手艺不好,宵夜用的食材都是上等的,只是御膳房要做的份数太多,很多都温了一定的时辰,再按照位份送出去耽搁些时辰,能入口已经是好的了。 因着靳北疆在这,柳芽虽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少了些顾忌,毕竟靳北疆敢出现就一定会清场。 “凤栖宫有小厨房,使点银子解决一顿宵夜还是可以的。” 知道柳芽对吃食多看重,靳北疆不忍她在宫里日日将就着,才如此道。 柳芽却是摇头,捏着婴儿肥的脸颊道:“也住不了几日,就当是养生了,最近胖了不少。” 有空间在,柳芽才不会委屈到自己,自然不会在明面上惹眼。 在靳北疆坐下后,柳芽鼻尖微动,忙起身问道:“你受伤了?” 靳北疆去做什么了,柳芽不会询问,除非他主动告知。 但靳北疆是否受伤,柳芽却不能装作不知。 由着柳芽一通检查,在把脉的时候,靳北疆才道:“这是别人的血,你这鼻子倒是比猎犬还灵敏。” “不早说。” 瞪了靳北疆一眼,柳芽将自己喝了一半的汤推到他面前,这才道:“你吃些东西暖暖胃便离开,这里毕竟是皇宫,一切小心为上。我在宫里挺好的,你不用挂心,做你该做的事去。” “确认你安好,是我最该做的事。”靳北疆语气平板的道。 “……” 无语的望着靳北疆,柳芽很想问一句:亲,这种情话不该说的柔情蜜意吗?要不要用捕快办公的口吻啊? 靳北疆才喝下半碗汤,便有敲门声传来。 柳芽下意识的起身,忙将靳北疆拉起推进内室,随后又坐在靳北疆的位置上,假装在吃宵夜。 一系列的动作,熟练的好像以前就做过一样,让靳北疆十分不爽,却也不能辜负柳芽的一片好心,除非他们此刻便公布两情相悦的事实。 晴岚自是听到内室的脚步声,故而带着外头伺候的宫女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凤体微恙,请主子前去请脉。” 这话很虚假,可大家想活命,自然都假装不知道皇后被软禁的事实,只管按照皇帝的吩咐把人命保住便是。 “带上药箱。” 柳芽放下碗筷,视线不着痕迹的朝内室望去,并未看到靳北疆的身影,心下稍安。 打量了一眼垂头的宫女,见她不像是有所发现,柳芽这才道:“我身边不习惯人多,往后除了前头有传召,姑娘大可自行安排歇息。有何需要的地方,我会让晴岚去找姑娘。” 宫女的头垂的更低,不论是否瞧得起柳芽这乡野出身的郡主,面上是不会显露出来的。 “郡主宽厚,做奴婢的却不敢疏怠。郡主习惯了晴岚姑娘伺候,奴婢在院子候着便是,哪敢偷懒呢。”宫女忙回道。 柳芽也只是想确定宫女是否发现了什么,此刻倒是觉得对方不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否则也不必这般拘谨。 没想过在宫中收买个眼线,柳芽除了拿银子买个舒坦,和宫女们从无任何交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感叹自己花出去的银子怕是得不到想要的效果。 一个没有根基的宫女,即便有银子开道,怕是也走不了后门。 方进了主殿,柳芽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皇帝依旧是怒气丛生的坐在主位上,见到柳芽便挥手示意她先去给皇后医治。 柳芽也不犹豫,快速走到躺在冰冷地面上,呼吸不稳的皇后身边,快速的做了检查,随后习惯性的先喂她吃下护心脉的药丸,又扎了两针让皇后可以好眠一觉。 “人为何还不醒?” 见柳芽收起针袋,皇帝质问道。 柳芽手一抖,这才想起来皇帝留下皇后的性命,是想要折磨她,而不是要将养她。 “将这药瓶置于皇后娘娘鼻下,两息的功夫皇后娘娘便会醒来。只是这药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启齿,皇上在此,臣不敢用。” 柳芽迅速整理好情绪,双手捧着一个成色寻常的药瓶,朝皇帝的方向福身回话。 皇帝皱眉,正待下令让人立即给皇后使用,却听靳北疆的声音传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最大赢家 “皇上还是随本王先行去院中小坐片刻,这药本王保证皇上闻了之后,三天内胃口尽失。” 长身立在门前,靳北疆语气极为厌恶,似是好心在提醒皇帝,又似是在等皇帝习惯性的拒绝他的提议。 果然,皇帝略作迟疑,看向柳芽的方向,问道:“贤王此言何意?” 飞快的瞟了那道黑色劲装的身影一眼,柳芽忙朝皇帝方向福了福身,解释道:“此药奇臭无比,臣在贤王府时曾不小心打碎过一瓶。” 不能说和靳北疆熟识,柳芽只能随口编了个谎言。 皇帝怀疑的目光并未收回,探子并未汇报过这件事。 “臣为贤王殿下治病之际,不留神拿错了药瓶,才会导致……呃,这药虽然臭,但在封闭的空间内,最多半柱香的功夫便会消散。” 柳芽说到一半故意顿了下,再次飞快的瞟向靳北疆的方向,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小声的说着后面的话,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见状,皇帝倒是没有其他疑问了。 虽然柳芽医术不错,可到底年纪小,偶尔犯个糊涂才正常。 至于靳北疆是否三天没有食欲,皇帝倒是不知,毕竟身中剧毒的靳北疆时常会这样,埋在贤王府的眼线除非在情况严重时才会禀报这等小事。 喊了句摆驾,皇帝已经没有兴趣再折磨皇后,路过靳北疆身边时,却叫上靳北疆去御书房陪他下棋。 纵然不曾和靳北疆有过眼神接触,可柳芽就是确定方才的是正主。 回到偏殿后,柳芽拉着晴岚的手进了内室,附耳问道:“王爷为何会在宫中?是一直没有‘离开’吗?” 太子逼宫,皇帝却将除之而后快的贤王留在宫中,这太不合常理。 是为了监视,还是想趁机一并除掉? “奴婢不知。” 晴岚一直伺候在柳芽身边,自是不知晓这些事,询问道:“可要奴婢打探消息?” “算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去歇着。” 咬了咬唇瓣,柳芽挥手让晴岚退下去。 靳北疆若有时间自会来见她,届时再问也不迟,没必要让晴岚去涉险,还有可能会牵连靳北疆在宫里布置的眼线。 然而柳芽今晚注定是等不到靳北疆,被皇帝拉去下棋,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下棋而已。 皇帝下棋的水准并不高,却是每下一步棋都要思量再三,一盘棋能下上一两个时辰。 听着丑时的报更声,靳北疆将手中棋子扔下,皇帝的心思不再棋局上,又到了即将要早朝的时刻,靳北疆自是不会再浪费自己的时间。 “太子逼宫之事,你可是早就知道?” 皇帝搓着一把棋子,声音沙哑的问道。 靳北疆脚步微顿,侧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两鬓有了银发的皇帝,讥讽的反问道:“这皇宫是本王的吗?亦或是本王掌管京城内的兵权?” “……” 皇帝张了张嘴,神色复杂的望向靳北疆,挥手道:“你出宫去。” “本王已经多年不曾在宫中小住,倒是回忆起不少儿时之时,再住几日也无妨。” 冷漠的说完,靳北疆转身走出御书房,眼中的讥笑不曾消失过。 皇帝又如何? 看似坐拥天下,却掌控不了人心,更稳不住局势,不过是个等死的老人罢了。 早朝之上,皇帝下了废太子诏书,废太子死罪可免却要以罪人身份看守皇陵,其妻妾子女世代在皇陵为奴。 皇后失心疯,留其后位禁足于凤栖宫,凤印由良妃代为掌管。 皇后母族与太子妃母族蛊惑太子弑君杀父,三族三日内斩首示众,其余六族男子发配边疆为苦力,女子充为军妓,遇赦不赦! 皇帝雷厉风行的连续颁发了几道圣旨,官员们心中虽早有数,却还是受惊不小。 没有被牵连的大臣无不庆幸,尤其是那些有女儿在太子后院的大臣,回府后立即告诫家中从此后就当那个嫁给太子的女儿已经死了。 朝堂一番动荡,几日内没再问罪其他官员,各派系便开始着手安排自己人去抢占空缺的官位,早已将之前的担惊受怕忘却在脑后。 宫内自然也要有一番血洗,没有自己生养儿女的良妃,无疑成为后宫最大的赢家,养在她宫中的若兮公主也一时尊贵有加。 “晴岚,收拾一下行礼。” 望着昏暗的天色,柳芽有些压抑的开口。 尽管柳芽没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可这三日凤栖宫的人少了许多,便是被安排来伺候柳芽的那几个宫人也都小心翼翼的,可见宫里在经历些什么。 皇帝依旧派人每日折磨皇后,但太子被送走后,上官一族也成了刀下魂,皇后的精神状态真的出现了问题。 只要负责行刑的人手下有准,皇后不论是真疯还是假疯都不会自杀,皇帝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柳芽,靳北疆也会要人。 “宫里为主子准备的东西,要带走吗?” 晴岚不会说安慰人的话,知道柳芽不喜欢待在这种血流成河的地方,只能更尽心的伺候,尽量不让柳芽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你和胡姑姑看着办,我不懂其中的规矩。” 兴趣缺缺的挥了挥手,柳芽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这三天来血腥味终于淡了些。 然而柳芽尚未放松心情,便看到了一道她并不想见的身影,却又无法躲避。 朝晴岚递了个眼色,柳芽垂首朝外走去,福身行礼,“臣参见若兮公主。” “郡主不必多礼,实在是宫中……本宫只得来郡主这里喘口气,还望郡主不要怪本宫打扰才是。” 若兮公主柔声开口,抬手托住柳芽的手臂,没让她深蹲行礼。 “公主说笑了,臣在宫中也没有熟人,公主愿意屈尊来陪臣说会话,是臣的荣幸。” 柳芽职业性的微笑,退后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次与若兮公主见面还需要良妃托病,而若兮公主也是让柳芽带话给靳北疆,还是说的十分含蓄的暗语。 这一次若兮公主却能踏进被禁锢的凤栖宫,果然是权势的好处。 可若兮公主是来炫耀的?亦或是真的来躲避那些想讨好她的人? 第六百三十六章 靳北疆的失常 抿了一口茶,若兮公主隔桌拉着柳芽的手,感激的道:“郡主,我今日过来是特意向你道谢的。你那套按摩的手法果然有用,母妃这几日不用服药也能歇下了,气色也较从前好了许多。” “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还望郡主不要嫌弃,实在是本宫当真没有千两黄金做酬谢。” 说话的时候,若兮公主粉面桃红,羞涩的垂下螓首。 鬓间步摇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这番举动显然也是失仪的。 柳芽怔了怔,自幼在宫中长大的若兮公主,即便生母不在却也有皇帝疼爱,更有良妃相护,绝不会少了教导的嬷嬷。 再看若兮公主那羞涩的模样,柳芽只觉得虚伪,这是为了迎合她这个草根郡主? “公主客气了,臣并未开药方,是以算不得医治,故而不存在诊金一说。” 柳芽笑着抽回手,将点心推到两人中间,自然的道:“臣不习惯京城的口味,特意央了宫人去御膳房做了这道雪酥,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若兮公主点点头,秀气的尝了一口后,惊喜的道:“原来咸味的点心比甜味的更好吃,本宫还是第一次吃这个,今儿可是有口福了。” “公主喜欢便好。”柳芽淡淡一笑,越发看不懂若兮公主的来意。 若说是示威,那若兮公主的做法未免太低调。 可若是刻意来亲近自己,柳芽又猜不到缘由。 以良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若兮公主没有必要去巴结一个没有根基的自己。 没有坐太久,若兮公主吃了一块点心,闲聊了几句,让人将谢礼放下便离去,未曾有让柳芽捎话给靳北疆的意思。 “若兮公主的性子倒是纯真,原来宫里的公主也有失仪的时候。” 柳芽似是在感慨,余光却不着痕迹的朝胡姑姑瞟去。 上次见到若兮公主的时候,对方明显就认识胡姑姑,不可能不知道胡姑姑在靳北疆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可今日若兮公主却在胡姑姑面前失仪,柳芽实在不懂她此举的意义所在。 只见胡姑姑微微皱起眉头,却没有评价若兮公主半句,而是带着晴岚继续去收拾行礼。 “纯真?” 半晌,望着紧闭的院门,柳芽轻笑一声,眸色却深深。 上次传话后,柳芽便觉得哪里不对,今日总算是想清楚其中的关卡。 外界都知道柳芽在为贤王治病,若兮公主就算传话也该想办法和胡姑姑单独说话,而非是让柳芽做传话人,她怎么敢保证柳芽不会出卖靳北疆? 果然,宫中就没有小白,哪怕外表如小白兔那般惹人怜爱。 若兮公主来了一遭,伺候柳芽的宫人态度明显转变。 便是御膳房那边,不用等吩咐也会主动打发人给柳芽送些新奇的糕点,大概是想通过柳芽让若兮公主知道他们的示好。 不过这点小福利,柳芽享受了不到一日的功夫,皇帝便传来旨意允许她出宫,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赏赐。 这次柳芽出宫也没人再为难,坐着软轿到了宫门口,便看到贤王府的马车在等候,柳芽的心情瞬间转好。 “晴岚,等到了贤王府,你便找家酒楼定一桌席面,今儿你主子我可要好好体会一下花银子的滋味。”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柳芽吩咐完便踩着马凳上车。 殊不知进了马车后,却见靳北疆正慵懒的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马车上?” 柳芽惊喜的扑进马车,正好落入靳北疆张开的臂弯中。 这辆马车虽然是贤王府的,但并非是靳北疆专用的座驾,柳芽并未想到靳北疆会在马车内。 以两人的关系,靳北疆不该出现在这里,毕竟宫门口少不得有皇帝的暗卫在。 “接你回家。” 靳北疆低沉的开口,四个字说完,便俯首堵上了柳芽柔软的唇,免得她会喋喋不休的煞风景。 回家…… 柳芽脑海里不断的回放这两个字,其实她在出宫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想到自己竟然把贤王府当成是家,柳芽不由得心跳加速,她的心已经彻底遗落在那里了吗? 一路上两人依偎着,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这份静谧的温馨让他们不忍心打破。 但太子刚刚被废,朝堂上正是一片混乱,靳北疆还有许多事要做,无法留下来陪柳芽,更无法立时兑现去京外小住的承诺。 闲了一日,柳芽便去找朱万通商量合作的事,因为进宫而耽误了生意,柳芽这几日一直在惦记着,合作方案也在心里改了好几次,是目前能想到最完美的。 或许是因着这次合作有目的性,朱万通几乎没有异议的答应了柳芽的要求,利润方面更是主动让出一成来。 “朱公子你真的确定自己是商人吗?主动让利,这不符合商场上的规矩。” 柳芽爱财却取之有道,不会因为利润而让自己陷入被动,故而直言询问。 “看过柳姑娘的计划书,我相信即便让一成利润,也能让我赚的更多。若是让利能让柳姑娘更尽心,于朱某而言才是真的得利。” 朱万通真诚的解释着,眼中有着商人才有的精光,倒是叫柳芽看不出他真实的心思。 “罢了,就当是你说的这样,没道理嫌银子烫手。”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即便是你主动让利,我也不会因此而觉得亏欠你什么,日后你若有所求,恕我无法照单全收。” 柳芽不喜欢玩文字游戏,丑话说在前头,避免将来给靳北疆增添麻烦。 “如柳姑娘所言,在下虽是商户,却也懂得诚信为先。” 朱万通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在合约上盖上自己的印章,以示诚意。 契约成立,二人各自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细谈了一番这条商业街该如何布置。 开一间铺子尚且要耗心血,何况是一条街,柳芽的计划书做的再详细,也不可避免的要有临时调整,故而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少不得和朱万通联系。 再见到靳北疆,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芽儿,本王带你出城,行李让下人稍后送来。” 靳北疆的声音透着疲惫,说话间已经抱着柳芽朝后院走去,根本不给柳芽选择的余地。 晴岚见状,忙冲进柳芽的屋子去收拾行囊。 马儿疾驰了一路,被靳北疆护在胸前的柳芽能听到风声,除了颠簸些,却没有任何的不是。 策马进了主院,靳北疆抱着柳芽下马,竟将人直接抱到主卧去。 “靳北疆,你……”怎么了。 发现靳北疆的情绪不对,柳芽想要询问,可靳北疆却将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好,疲惫的道:“什么都别问,我很累,陪我休息一会。” 第六百三十七章 容不得污蔑 一连几日,靳北疆都没有出门走走的意思。 或是毫无情感起伏的念书给柳芽听,或是拉着柳芽下棋,更多的时候是抱着柳芽出神。 察觉到靳北疆的不对劲,可柳芽几次想要询问,都被靳北疆岔开话题,柳芽只好陪着靳北疆困在屋内。 “主子,有消息了。” 住进庄子后,这是暗卫第一次在柳芽面前出现。 靳北疆身子一僵,将念了一半的话本子放在柳芽身边,低声道:“芽儿可以随意在庄子上走动,想要什么让下面的人去准备,但别离开庄子。” “会有危险吗?” 拉住靳北疆的衣袖,柳芽担忧的问道。 “不会。” 靳北疆回答的笃定,拍拍柳芽的手背,并未交代自己要去做什么便转身离去。 看着靳北疆挺拔的背影,柳芽不知为何看到了孤寂。 有她陪着,却还让他觉得孤寂了吗? 从午时等到黄昏,依旧不见靳北疆归来,柳芽便叫上晴岚想出去走走。 庄子很大,柳芽逛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走完,想到靳北疆曾说过庄子上有温泉,便准备过去泡个温泉浴。 然而走到半路,柳芽却遇到七弦。 “郡主,可以聊聊吗?” 七弦礼貌的询问,却做了请的手势。 柳芽微微皱眉,这次见面,对七弦的强势让她不喜,却也没有拒绝。 “真是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已经贵为郡主。” 两人静默的坐了一会,没想到柳芽小小年纪竟然能沉得住气,七弦主动开口道。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七弦将军,旧疾可痊愈?” 给七弦医治的事,本不该对外说,但七弦主动谈话,又是在水榭之上,柳芽自然不必诸多避讳。 “郡主医术高明,本将再次谢过。” 七弦拱手道谢,爽快的性子对上柳芽那双黑白分明到有些清冷的眸子,有些话却说不出口。 第一次见面时,柳芽在医治的过程中冷静的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温暖。 尤其是柳芽对军人崇拜的目光,七弦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不因为她是将军的身份,将她视作英雄崇拜。 不过一年未见,柳芽眼中的戒备之色,让七弦莫名的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七弦将军本该是爽快之人,我虽然是郡主之尊,可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农家女,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端起桌上的茶盏,柳芽捧在手心里暖着,并无饮用的意思。 能在靳北疆的庄子上自由行走,可见七弦于靳北疆而言的重要性。 可七弦有事不去找靳北疆,却有口难言的来找自己,柳芽不愿去猜想她的目的。 京城果然风水不好,连故人到了这里也失去了原味。 “德容是我的堂妹。”七弦搁在膝头的手攥握成拳,终是开口。 “听人说过。” 柳芽点头,心有一点点的凉,语气淡淡的道:“侯家满门忠烈,只遗留二女在人世,亦是侯家军的精神支柱。” 没想到柳芽会这么说,七弦喉咙微动,到了嘴边的话再次咽了回去。 “将军是想说德容郡主有身孕一事?”柳芽轻笑,主动说出七弦将军的来意。 “是。”七弦点头。 “那将军可知道德容郡主怀的是谁的孩子?”柳芽再问。 “自然是王爷的。堂妹她自幼便爱慕王爷……” 七弦话未说完,在柳芽讥讽的笑容下,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纵然常年在军营中,没少听将士们的荤段子,可七弦毕竟是女儿身,也明白未婚先孕于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将军来找我,是觉得我能规劝王爷,让他迎娶德容郡主吗?”柳芽又问。 七弦再次点头,却听柳芽呵笑一声,问道:“将军何以认为,以你与王爷的熟识程度,说话的分量会不急我一个认识王爷不过两年有余的人呢?” “因为……” 七弦抿唇,对自己的行径很是不齿,艰难的道:“抱歉,我不该来打扰郡主,可郡主的话,王爷尚且会听进去几分。德容她是我的堂妹,亦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看着她落得个常伴青灯的下场!” 静静的听完七弦的话,看着她愧疚的低下头,柳芽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鲜衣怒马的女将军,那只是战场上的巾帼,骨子里却依旧被这个世界的规矩所束缚着。 或许,若不是牵扯到德容郡主,七弦并不会如此。 “我以为将军是与别的女子所不同的,却不想都是一样的。” 起身站到栏杆旁,柳芽打开杯盖,将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倒入湖中,溅起了些许的水花。 鱼儿以为是有人投食,纷纷上前来,却只能是凑个热闹。 低头俯视着湖面,柳芽没有回身,却也能猜到七弦此刻无地自容,却又不肯放弃的神态,不由得自嘲的一笑。 一面之交,又怎比得上骨肉亲情重要? “将军请回,不论将军为何来找我,我都不会答应将军的请求。” “于将军而言,德容郡主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可于我而言却毫不相干。” 柳芽冷冷的说出拒绝的话,没有恶言相向,已经是对七弦最大的尊重。 “我知今日唐突了郡主,但德容腹中乃是王爷血脉。纵然王爷待郡主不同,可日后王爷必定会妻妾成群,郡主莫非都容不得?” “便是郡主能拦了这一时,也拦不住一世。郡主何不为自己结个盟友,也是为王爷添一助力?” 七弦不肯放弃,难得柳芽落单,她自是要把握机会。 转身望向七弦,柳芽将茶盏交给身侧的晴岚,嘴角虽然弯着弧度,眼眸中却不见丝毫笑意。 “将军不该来找我的,不过我想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将军也不会甘心,我不愿浪费将军护妹心切的真心,也不想再耽搁自己的功夫,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好了。” “第一,将军说德容郡主会是王爷的助力,想必是指侯家军。难不成没有德容郡主,将军便会背叛王爷?还是说,将军统领侯家军多年,实际上都是德容郡主在幕后操控?” “第二,我柳芽虽然草根出身,可我在感情上有洁癖。能只爱重我一个的男人,我柳芽愿为他豁出性命去。反之,天高海阔,我何必活在争宠的世界中?” 在七弦诧异的目光下,柳芽继续道:“最后一点,那便是将军该去好好查查德容郡主为何会有孕,孩子到底是谁的。王爷再如何冷情,也不会不认自己的骨肉,哪怕是被算计来的。” 柳芽最后一番话,成功让七弦变脸。 怒拍石桌,七弦低喝道:“请郡主收回方才的话,堂妹她纵然娇蛮些,却洁身自好!我侯家女儿,容不得任何人污蔑!” 第六百三十八章 败家爷们 七弦着实是动了怒,一掌下去,桌面裂开了缝隙,连水榭都颤了颤。 若是七弦这一掌是朝柳芽拍下去的,以柳芽的身手根本无法逃脱。 感受到七弦身上释放的杀气,柳芽下意识的摸向衣袖,随时准备用药放倒对方而自保。 “将军莫要忘了,这里是王爷的别院,而我家主子是王爷亲自交代下去‘最尊贵的客人’!” 晴岚立时挡在柳芽面前,一手握着剑柄,严肃以待的与七弦对峙。 良久,七弦周身萦绕的杀气方才淡去,但眼神依旧冰冷。 “郡主既然听不得劝说,七弦便不再打扰。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儿,七弦奉劝郡主一句,做人莫要太贪心了。” 话落,七弦冷酷的转身而去。 靠着栏杆的柳芽抿着唇瓣,不是她不敢反唇相讥,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主子。” 以为柳芽被吓到了,晴岚担忧的唤了一声。 “回去。” 没了泡澡的心情,柳芽也不想再逛。 晴岚不知该如何安抚柳芽,出了水榭之后才道:“王爷对主子一往情深,定不会负了主子的。” 淡淡一笑,柳芽脚步微顿,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似是在说给晴岚听,又似自喃的道:“一辈子太长,我愿用事实来验证人生中的一切,而不想用誓言来考验真情。” “……” 心疼的望着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却又看的太通透的主子,晴岚说不出半句劝慰的话。 一辈子,真的太长。 可一辈子又太短,永远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晴岚以为柳芽会因为七弦的那番话而有心结,却不想第二日柳芽便开始放飞起来。 靳北疆交代过,柳芽在这里可以做任何事,大管事自然权利配合。 如今虽已经到了盛夏的季节,但有灵泉水加持,柳芽将庄子上唯一一块稻田,养起了鱼虾不说,还把后山一处风景不算‘太好’的地方,让人整改成了药田。 三天没看到靳北疆,柳芽也不询问他的去向,在庄子上忙着过起了田园生活,每日都活力四射,看的大管事心里慌慌的。 虽然靳北疆是有交代过他,柳芽可以完全做主庄子上的事,可把主子休闲用的庄子改成农庄,未免就过了些,但他能拒绝吗? “把药田外面中上一圈刺篱,平日里不用精心照顾,除非是有天灾,否则就当它们是野生的就好。” 很满意刚刚种下的药材,柳芽保证成活率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为避免有人发现药材涨势太好,这才刻意交代这么一句。 大管事连连应声,只当柳芽是一时兴起,想着药苗死了之后再恢复原样,也就是底下人搭上一把力气的事。 “晴岚,去催一催厨房那边,太阳就快起来了,我要的东西咋还没送过来啊。” 柳芽用白嫩的小手遮挡着额头,伸着脖子朝庄子上过来的路望去,突然想吃烧烤的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见柳芽就这么转移了话题,大管事更加确定柳芽就是随性的折腾一番,悬着的心又放下不少,忙让人去厨房那边催。 不多时下人们便支起了架子,柳芽烤了自己喜欢吃的,带上晴岚那份,两人便去临时搭起来的凉亭里喝着米酒,好不惬意。 大管事闻着香味,有了柳芽的吩咐也不客气,吩咐人将剩下的食材都烤了,吃不了就赏给这两日跟着柳芽干活的人,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不胜酒力的柳芽,喝了一壶的米酒便微醺,被晴岚扶着回房的时候还嘟囔着:“这男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京城有那么大的宅子还不够他一个人住的?庄子、庄子,听名字就知道是干啥用的,养那些花啊草的有啥用?” “是能填饱肚子,还是能卖了换银子?嗝……” 柳芽醉意朦胧的说着,并未发现扶着她的晴岚犹豫着要不要捂上她的嘴,那纠结的表情。 屋内原本低沉的气压,正在一点点消散,靳北疆缓步走来,朝晴岚挥了挥手。 确定靳北疆没有生气,晴岚这才松了口气,将柳芽安置在软榻上便离开。 “晴岚,给我准备一杯蜂蜜水,我还想泡个热水澡。” 没发现靳北疆就站在身侧,柳芽扶着小脑袋瓜,闭着眼睛吩咐着。 “可要本王服侍你沐浴更衣?” 等不到柳芽发现自己存在,靳北疆只得先行开口,并伸手掐了掐柳芽红润的脸蛋。 几日不见,靳北疆的下颚有了染上一片青色,想来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没时间打理仪表。 “呀,你回来了啊。” 柳芽躲了躲,可靳北疆的手就像是要长在脸上一样,柳芽索性由着他去捏。 拉住靳北疆的衣袖,柳芽笑嘻嘻的和他分享着自己这几天做了什么,对七弦来找过自己的事却只字不提,也不问靳北疆为何突然离去又几天不归。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再这么败家了。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产业,还穷的供不起军队。” “庄子也不是常来,你又没有客人登门,留那么多的屋子每年还得出一笔修缮的银子,还不如用来种地划算呢。” 靳北疆的手不知何时被柳芽抓在手中把玩着,微醺的柳芽比平日里话要多,懒洋洋的像只等撸的小猫。 靳北疆自然不知道撸猫这个词,可看着柳芽的模样,忍不住抬手顺着她的后背,柳芽也顺势靠在靳北疆怀中,有了些许困意。 “你若觉得好,把贤王府的花园也一并拆了,用来种田如何?” 靳北疆没有不悦,小丫头连醉酒都还为边关的粮草操心,他有何舍不得的? “不好。” 柳芽摇头,又打了个酒嗝,不太舒服的皱皱眉头,小脑袋瓜拱啊拱的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带着几分困意的道:“你好吵,别耽误我睡觉,败家爷们!” 为柳芽顺背的手一顿,靳北疆险些笑出声。 这句‘败家爷们’,竟让靳北疆烦躁了几日的心绪被彻底抚平。 “以后为夫都听你的,可好?” 靳北疆低声询问,回应他的却是柳芽均匀的呼吸声。 失笑的将柳芽放平,盖上了薄被,靳北疆凝视着柳芽的睡颜好一会,方才起身去了书房。 执起狼毫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最终又被靳北疆用墨汁涂抹掩盖掉,方才扔到铜盆里燃烧。 “让宫里的人行动起来,重点查找密室。” 靳北疆沉声吩咐下去,摩擦着手上的扳指,闭着眼睛细思得来的消息。 奈何送信的暗卫只留下一句‘太子妃还活着,被藏在……’便咽了气,连他生前接触过什么人也没能查到,似是有幕后黑手阻断了这一切。 “母妃……” 书房内,靳北疆低唤了一声,带着浓浓的悲伤与不敢表露的期盼。 第六百三十九章 找上门 柳芽醒酒之后,晴岚便禀报大管事有事求见。 神色复杂的看了柳芽良久,大管事肉疼不已的请了安,询问道:“郡主,北边的院子靠山最近,把那边的院子拆了,连着山脉的地都用来种药材可好?” 柳芽愣愣的反问道:“好好的院子,为啥要拆了?” 大管事有种想吐血的冲动,恭敬的回道:“王爷交代,郡主想要把整个庄子拆了种地,也随您。” “呃……” 柳芽想起醉酒时说的话,不免有几分尴尬,忙笑道:“那是个误会,大管事该忙啥忙啥去。好好的院子咱拆它干啥,是王爷听错了。”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管事脸上露出笑意,总算是把庄子给保住了。 要知道这庄子可是先帝御赐的,便是当今皇帝在京外的庄子,也没有这处更富丽。 “那奴才便不叨扰郡主了。”大管事忙行礼要告退。 “等一下。” 柳芽却忽然叫住了大管事,吩咐道:“院子啥的拆了可惜,但后山那么大的地,被打理的太干净一些,就算想要狩猎也失去了深山野林的味道。” 大管事的心又咯噔一声,后山的山林可是庄子最大的看头,但凡是在这一片置办产业的权贵,哪个不是用尽心思来打理的? 眼前的小祖宗,该不会是要把山头给平了? 大管事心里再担忧,也不敢说劝阻的话,只能提着心等待柳芽吩咐。 “这山林就该原生态才有趣,整理的太干净了也就失去了野味。再说也浪费不是?” “大管事有空,着人去寻些适合山里生长的药材种子,随地撒一撒,任它们自由生长便是,三五年内千万别再除草和修整。” 培养野生药材,可比人工养殖的药材药效更好,柳芽不能一直依靠空间出品。 吩咐大管事之际,柳芽想着老家那边的荒山,回头也可以买下几座,到时候出产的药材就是私产了,连朝廷也无法估算出产量来,更方便为靳北疆提供服务。 且靳北疆真的要和皇帝开战,北地那边能提供的粮草才是最紧要的。 大管事不知道柳芽在想什么,等不到她再度吩咐,这才无声的行礼离去。 虽说大管事有几分头疼,可种植药草总好过把山给铲平了,日后想恢复原样也更容易些。 柳芽一向是想做就做,虽说庄子没有贤王府的书籍多,但地志一类的书籍并不少,柳芽埋头整理了一天,才将北地各山脉的情况摘抄下来。 在柳芽分门别类整理之际,晴岚进来禀报道:“主子,齐公子求见。” “哪个齐公子?” 柳芽仔细想了一下,并不记得自己在京城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齐剑锋。”晴岚回道。 柳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想到李莹的境遇,冷声道:“带他去花厅见我。” 和齐剑锋之间是有不少合作,但李莹因为齐剑锋出了那么大的事,若非李莹不想齐剑锋出事,柳芽早就与齐剑锋断了合作,哪怕损失再大。 啪的将整理好的数据扔进抽屉中,柳芽起身朝花厅走去,连换件衣裳待客的心思都没有。 没让柳芽等多久,齐剑锋便一脸伤痕进来。 抬头看了晴岚一眼,见其垂下头,柳芽唇角微勾,知道是这丫头做了手脚,才让齐剑锋吃了苦头,正合她的心意。 “真是稀客,齐公子不是该坐拥美人儿,准备成亲了吗?” 柳芽嘲讽的开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仰着头说话太累,她一向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善待自己。 齐剑锋眼神一亮,快步来到柳芽面前,急声问道:“你见过师妹是不是?她在哪?” 晴岚立即上前,阻挡齐剑锋靠近柳芽。 见柳芽并不立时回答,也知道自己是失态了,齐剑锋这才落座,依旧眼巴巴的等着柳芽的回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可知李莹为你受了多少苦?” 柳芽忍住没有说李莹的经历,那是李莹的隐私,除非她自己愿意坦言相告,否则柳芽必须要为她保守秘密。 至少不能让齐剑锋知道李莹已非完璧,给他另娶他人寻了个理由。 “那是误会。” 齐剑锋苦笑,却没有对柳芽多言,眸色却沉了几分,问道:“能让我见见李莹吗?有些话我想亲口告诉她,若她不愿意原谅我……” “李莹不肯原谅你,你就有理由去娶别的女子了?”柳芽嗤笑。 “这是我和李莹之间的事。”齐剑锋没有回答。 柳芽冷哼一声,对晴岚吩咐道:“送客,以后这位齐公子再来找我,只管让人好生招呼就是,我柳芽从不结交背信弃义之人。” “我没有。” 齐剑锋有气无力的为自己反驳,可晴岚已经靠近他做了请的手势,齐剑锋只得道:“有些话我必须要和李莹当面说,既然你们是好姐妹,你也希望她幸福不是吗?” 听着齐剑锋恳求的语调,柳芽这才认真的打量他一眼。 自从在镇上因为李莹而结识齐剑锋,柳芽的印象里,他一直是有着侠者气息少年。 相貌算不得太好,可齐剑锋的阳刚之气,却让他在人群中很突出。 可面前的齐剑锋,竟然有了沧桑感,身形也瘦削了不少,一看便知是在风餐露宿中行走了多时才会造成的狼狈。 “李莹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说日后会联系我。”柳芽道。 确定柳芽并未说假话,齐剑锋满是失落,颓废的起身,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对柳芽道:“漕运的事,我已经移交给周老爷接手。齐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不能把利润全部都转交给你们,但我日后不会再参与。” “呵,齐公子真是大度。”柳芽愣了下,出口的话依旧是嘲讽的语气。 齐剑锋双手握拳,疲惫的道:“以前我生命中复仇是最重要的,身为齐家子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却从未想过因此而放弃李莹。” “我会继续寻找李莹,若她愿意,待大仇德宝后,我便与她仗剑江湖,从此四海为家。” 这句承诺的话,不知是不是想借由柳芽的口转述给李莹,却是齐剑锋深思熟虑过的。 关于齐剑锋交权的事,柳芽自然是收到消息,以为齐剑锋只是暂时离开,却不想他能真的舍得放手。 “说的真好听,你一辈子不能报仇,李莹便要等你一生?还是说李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你,便要与你一同面对仇恨,甚至连她日后生下的孩子也要承担你的仇恨?” 柳芽气笑了,凭什么男人所谓的担当与骨气,却让女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担后果? 即便齐剑锋承受着血海深仇,至少应该要李莹知道这件事,给她个选择权,而非让李莹被动的卷入复仇计划。 第六百四十章 柳芽的委屈 且齐剑锋一句‘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对李莹造成的伤害便不存在了吗? 闻言,齐剑锋背脊微僵。 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齐剑锋语气坚定的道:“最多三年,无论是否能报仇,我都将从此放下仇恨,此事我父亲已然同意。” 目送齐剑锋离开,柳芽并未对他有任何承诺。 “晴岚,把这番话转告给李莹。” 柳芽说完,便起身去了书房。 在李莹留书离开后,柳芽从未询问过她的去向,却知道李莹的离开有晴岚的参与。 不过当时李莹的情况,能找到寄托的方式也好,她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但柳芽知道李莹对齐剑锋有多喜欢,若齐剑锋能不在意李莹身上发生的事,别说等三年,就算刀山火海李莹也会义不容辞的与齐剑锋并肩前行? 感情的事,除了原则性的背叛,外人难以去评判是否值得继续。 “是。” 晴岚抿唇,在原地站了两息的功夫,去寻暗卫传递消息。 柳芽这边整理完山脉的信息后,便想着该让人谁着手去办理。 这么多的山脉同时变成私产,很容易被人盯上,而柳芽可不希望这么早就被人发现。 “主子害奴婢找的好苦啊!” 书房的门被打开,铃铛呜呜的上前,一把抱住了柳芽,晴岚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听到铃铛的声音,柳芽心里很亲切,却又不禁好笑的拍着她的后背问道:“你这是掉到酸菜缸里了?赶紧去洗漱,熏死我了。” 铃铛退后几步,闻了闻自己的胳膊,顿时小脸通红。 快步朝外跑去,铃铛在门口的时候还特意喊道:“主子可不许趁着我洗漱的时候又走了,这回奴婢可是不再离开主子了。” “不走,你赶紧去洗澡,多用些花瓣,我让人给你准备一桌子大餐,带酒的那种。” 俏皮的眨眨眼,柳芽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晴岚什么都好,柳芽也挑不出她的不适来,就是太过安静了,让柳芽想开个玩笑都说不出口,因为没人回应。 但铃铛不一样,她自己就能闹腾起来,有这丫头在身边会多许多的乐子。 果然,会闹腾的孩子更能让人记挂着。 “主子说过不喝酒了。”晴岚面无表情的提醒柳芽。 “呃……我是给铃铛那丫头准备的,你可以陪她喝点,反正这庄子上也安全。” 柳芽微囧,她是不想再在靳北疆面前耍酒疯,才说不喝酒的话,实际上还真的喜欢那种微醺的感觉。 摸摸鼻尖,柳芽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对晴岚是一种伤害,勾唇道:“晴岚啊,你和铃铛可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这是太久没见到铃铛有些想她了,绝不是不喜欢你。” 话落,柳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解释呢。 谁知晴岚却点头道:“奴婢相信主子。” 在柳芽打算接过这茬的时候,却听晴岚又道:“奴婢不如铃铛性子讨喜,有她在主子身边逗主子开心,奴婢也可以轻松一些。” “……” 柳芽无语,所以她这做主子的是被嫌弃了吗? 柳芽一向不喜欢规矩重,没有靳北疆在,主仆三人坐在一桌上吃吃喝喝,听铃铛讲述她一路上遇到的乐子事,柳芽一高兴又贪了几杯。 要不是晴岚那清冷的目光不时的看向柳芽,这次柳芽非得喝多了不可。 “主子,奴婢有件事不说憋得难受。” 铃铛喝的小脸红彤彤的,本就长相偏可爱的她,像是熟了的桃子,惹得柳芽忍不住捏了好几把。 “说呗,在我面前你啥时候憋着过啊。”柳芽配合道。 “奴婢一路追着主子的踪迹,却在一处地方听闻德容郡主有了王爷的骨肉,是王爷念其有孕不易,特意留在那里养胎的,待回京后就要成亲。” “主子,王爷要是负了你,奴婢就算拼死也要带主子离开!” “咱们回老家去,主子就做地主婆,招上几个夫婿尽享齐人之福!” 铃铛怒拍桌子,一心护主的架势逗乐了柳芽,却吓得晴岚连连给她使眼色。 柳芽和铃铛喝多了,都没注意到外面靠近的脚步声,晴岚却是知道的。 “还是我家铃铛好,要是他真敢负了我,就按照你说的办!” “咱们就在他的封地上,赚着银子养着美男,活出个精彩来!” 柳芽拍桌叫好,与铃铛撞杯喝的尽兴。 晴岚捂脸,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迎接靳北疆,最后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免得前主子和现主子见面尴尬。 门外的靳北疆自是听得出柳芽是玩笑的口吻,小丫头若真生气就不会在他的地盘上开怀畅饮。 可靳北疆很清楚,真的惹怒了柳芽,没准她就干得出来这事,至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主子,前几日七弦将军来找过郡主谈话……” 暗卫突然想起有什么事忘记禀报了,忙现身在角落处,额头抵着地面,禀报着已经过去好几日的事,希望还来得及补救。 靳北疆最近很忙,忙到一日三餐都经常忘了,若不是有柳芽在,他绝对没有时间来庄子上小憩。 却不想自己的忙碌,对属下的宽厚,竟然成为有人利用这个便利来破坏他和柳芽感情的手段。 周身的欺压逐渐变冷,靳北疆吩咐道:“将调查的结果给七弦将军送去,既然她如此着急让德容郡主嫁给那野种的爹,本王便成全了她,明日便让人当朝请旨!” 暗卫察觉到靳北疆的怒气,正要领命之际,却听靳北疆又吩咐道:“疏漏如此重要情报,自己去加倍领罚!” “是。”暗卫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只是皮肉之伤还好,以后可要把柳芽的事当做头等大事对待。 还在和铃铛俩对饮的柳芽,并不知道靳北疆已经为她出了气,这会酒劲儿上头正为自己委屈着呢。 “铃铛你是不知道啊,那个七弦将军,亏得我还崇拜过她,可她连救命之恩都能忘,为了那个狗屁郡主……” 柳芽顿了顿,侧首连呸了几声,醉意熏熏的道:“不对,我也是郡主呢,这狗屁和郡主没关系。” “反正就是我崇拜过的七弦将军,为了她那个不择手段的堂妹,竟然还想让我大度的劝靳北疆去取德容郡主,还贬低我的出身,也不想想她要不是侯家女,能有今日的成就吗?” “我柳芽出身农家咋地了?他们一个个的看低我,日后可别有求于我,否则我一定让她弯下腰,跪地给我磕头不可!” 柳芽带着醉意发泄自己的不满,其实也不见得多难过,只是心里到底憋着一口气。 人人生而平等,后天努力去打拼,可出身却成为别人看低的理由,何其不公平? 第六百四十一章 质子 “英雄不问出处,主子在奴婢心里是这天底下最有本事的女子。主子等着,奴婢这就给您报仇去!” “将军咋了,奴婢照样还揍她,就算打不过也得让她知道主子是不可欺的!” 双手拍桌而立,铃铛是真的喝多了,竟然要去殴打朝廷命官。 柳芽还在一旁拍手叫好,可见也是有了醉意,否则即便报复也得顾虑靳北疆这边的情况。 晴岚暗道不好,忙一个手刀将铃铛劈晕,免得给柳芽惹事。 “晴岚,你这是在干嘛?” 柳芽打着酒嗝问话,完全忘记自己说过不在靳北疆面前醉酒的誓言了。 晴岚尚未开口,却见靳北疆推门而入。 “晴岚是在救她,也是在护你。” “你咋来了?” 靳北疆无奈的话,和柳芽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 完全没去想靳北疆何时来的,又听了多少他们的谈话,柳芽步履蹒跚的朝靳北疆走去,搭着他的肩膀道:“和你说哦,那德容郡主也忒不要脸了,竟然在江南那边散播谣言,说有了你的孩子呢。” “七弦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有水,也不核查就认定了那孩子一定是你的,还想让我成全你们呢,她是哪来的信心啊?” 柳芽口齿有些不清晰,但却把自己心底的声音表达出来。 若非最近靳北疆太忙,情绪又明显的不对,柳芽不愿因这点小事来烦他,早就找靳北疆告状了。 身为下属却要干涉上司的私事,七弦挨罚也是应当的。 若因此便不再对靳北疆忠心,这样的下属早早除去还能少个隐患。 “靳北疆你咋不说话?是不是在你心里也认同七弦的话,认为娶了那个脑子进水的德容郡主对你更有……唔!”帮助! 柳芽闹腾的话没有说完,便被靳北疆摄住了下巴,下一瞬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晴岚见状,忙扶着铃铛下去休息,并贴心的将门关好。 一吻结束,靳北疆本想教训一番胡思乱想的柳芽,可不等他开口,柳芽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竟然靠在他胸口睡着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靳北疆知道柳芽是顾全大局,是为了他才不去计较这些事,否则怎会让七弦不受点教训就离开? 不说柳芽用毒的本事,便是柳芽能调动庄子上的暗卫,七弦就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离开。 “你这么懂事,叫本王如何舍得让你难过?” 轻抚着柳芽的睡颜,靳北疆心中做了决定。 即便七弦因此事而心生不满,甚至是与他离了心,靳北疆也要给柳芽一个交代,不能让她再委屈了。 京城安王府。 安逸自从入京之后,除了入宫觐见过皇帝,去了一趟贤王府后,便一直托病不曾出门过。 倒是来府上探望之人,安逸不曾拒绝过,却也没有与谁深交。 而安逸身为安王府世子,想要离京除非皇帝允许,否则是不可以私自离去的。 “安心,明早你去宫门口,将这张折子当众交于丞相,请其代为呈于圣上亲启。” 安逸语气淡淡的,对于自己的处境丝毫没有不安。 已经递了两次请安的折子,暗示自己出来多日该启程南下,可皇帝却只是派人送来药材和赏赐之物,让安逸安心将养。 大概是废太子一事,让皇帝越发的多疑起来,对手握兵权的人更加不信任,竟是看谁都觉得有叛变之心。 而安逸是安王府唯一的继承人,留下他便等同于是制衡安王府的质子,皇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主子,可要给江南那边传个信?奴才这心里不安,总觉得京城不会太平。” 安心是安王府的家奴,自然忠心于安王府,平时看着不着调,对政治却很敏感。 “不必,父王看似鲁莽,心中自有分晓。” 安逸摆手,示意安心下去休息。 自从来到京城,安逸共写了两封家书回去。 一封是抵达京城后报平安,另一封则是感恩帝王照拂。 信中安逸不曾提过他在京城的处境,但皇帝不放人,安王自是可以看出端倪。 太子被废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京城的局势一变再变。 诸位成年的皇子皆开始有所动作,或安插人手接管上官家的官职,或是抢夺上官家被官府查封的产业,一个个吃相难看的皇帝想要不知道都难。 “都当朕是聋了、瞎了吗?” “朕还没死呢,就都想要朕的江山,朕倒是要看看这些逆子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皇帝把密报的折子重重扔在地上,气的吹胡子瞪眼,险些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这几日御书房好不容易没有清理被砸碎的文物,今日又避免不了要换上一茬新的。 发泄过后,皇帝示意元朗将密折捡起来,又重新看了一遍。 “你师父倒是懂得看朕的脸色,这个时候把你派进来,也不怕朕迁怒于你?” 火气散了大半,皇帝看元朗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杀气。 身为帝王,情绪不能外泄,能见到帝王变脸的人被斩杀了也不过是按个服侍不周的罪名,谁会替奴才开罪? “伺候皇上是奴才的福分,皇上乃是明君,奴才一个阉人能为皇上分忧,亦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元朗跪地回话,丝毫不在意地上碎裂的瓷片,磕头间便能听到割破皮肉之声。 皇帝冷哼一声,待看到元朗膝边有鲜血流淌,才叫他起身。 “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怪不得你师父偏心元培。真的死了,朕还能封赏你个忠心为君的名声不成?” 皇帝纯粹是想说说话,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一气之下把几个成年皇子都给治罪了。 皇帝是不缺儿子不假,可成年皇子都出事了,于社稷不稳,怕是朝堂都要为之动乱,这是身为君父最大的无奈。 “奴才愚钝,幸得师父提拔,奴才才能有机会在御前露脸。承蒙皇上龙恩浩荡,让奴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奴才没了根也没有家人,这一辈子能活成这样也是值了。” 元朗一向是规规矩矩办事,即便说着拍马屁的话,也给人一种这就是他本心之感,顿时叫皇帝乐有了几分笑意。 “要是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能有你这般忠心,朕将皇位禅让出去又有何妨?” 皇帝长叹一声,这句假话把他自己都感动了。 元朗忙再次跪下磕头,“奴才惶恐,不敢与皇子们并论。” “起来,朕准你歇几日,待伤养好了之后,会有人拿着一样的令牌去找你,日后该做什么自会有人吩咐,不要让朕失望。” 将一块黑色的令牌扔给元朗,上头写着一个‘密’字。 第六百四十二章 圣旨赐婚 元朗忙跪下谢恩,双手捧着令牌,低垂的眼眸却是闪动了一下,没人能看清他眼底深处的神色。 皇帝挥手让元朗下去,密折被他放置在龙椅下方的暗格之中,大步的走出御书房。 “摆驾凤栖宫。” 皇帝坐着肩舆,一路上揣着手眯着眼睛,眼珠子却不停的在转动。 到了凤栖宫,皇帝并未去看被软禁的皇后,竟是一路朝后殿而去。 且皇帝只身一人,不曾带任何宫人随同。 凤栖宫内有一座小佛堂,皇后被软禁前初一十五都会来上香,皇帝偶尔来凤栖宫也会在里面打坐片刻,但连同皇后在内都不允许打扰。 这一次,皇帝命暗卫守在小佛堂外,依旧上了一炷清香。 “若这世间真有神佛,朕求神拜托多年,你早该醒来了。” 望着佛像,皇帝目光深邃,像是在透过佛像在看什么,又似是真的只是在与佛像对视。 半柱香过后,停在半空的手无力垂下,皇帝转身离去,让人以为他只是来烧香拜佛。 若靳北疆此刻在,定会认出这佛像乃是他母亲的东西,是先太子特意命人打造的一樽玉佛,精致剔透又有慈悲相。 最与众不同的是,先太子为表诚意,曾参与过雕刻,无意间在佛像底座上留下了他平日写字时的习惯,成为了世间无二之物。 这一夜,京城依旧在宵禁中,没人知道何时会恢复平静,而在天子脚下生存的百姓也渐渐不再惶恐,除了夜里不能出门外,一切照旧。 宿醉醒来的柳芽揉按着太阳穴,昏沉沉的脑袋让她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这酒量还得练啊。” 柳芽自言自语的说着,心里庆幸着只是在丫头面前丢了脸,靳北疆并不在。 “多喝几次,再多头疼几次?” 靳北疆的声音自头上响起,柳芽猛地抬头,对上靳北疆那双揶揄的目光。 “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都办完了?” 看到靳北疆,柳芽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恢复一些画面,不禁有些尴尬。 递过一杯蜂蜜水给柳芽润喉,靳北疆故意逗弄道:“喝完水,闻闻看我身上可还有酸臭味?” “昨晚某人非要本王抱着睡,却吐的本王换了好几身衣裳,沐浴间都哭喊着要本王陪,当真是个磨人精。” “咳咳……” 柳芽呛的直咳嗽,用力的拍着胸口才缓过劲儿来。 靳北疆所说的事柳芽没有印象,实际上柳芽最后记住的就是靳北疆吻了她,然后…… 没有然后了。 “我酒品好着呢,你可别骗我,小心鼻子会变长。” 记不得就当没发生过,柳芽自认为脸皮厚的很,坚决不承认干过那么丢脸的事。 见柳芽板着脸,耳根子却发红,靳北疆适可而止的转移话题。 抱着柳芽去软塌那边,用热布巾给她净面擦手,这才将温热的燕窝粥推到柳芽面前,让她先暖暖胃。 “七弦的事,本王很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靳北疆没说早朝之上,让人将德容郡主婚前失贞的事捅了出来,连那孩子的生父也被绑到金銮殿上,皇帝想要不赐婚都不成。 有些事靳北疆可以做,因为他是王,侯家军即便知道也只会怪德容郡主不守规矩,意图混淆皇室血脉,却不会觉得靳北疆冷情。 可柳芽出面拒绝,则是会让先太子留下的人马寒心,认为靳北疆为女色辜负了忠臣遗孤,更会排斥柳芽的存在。 “知道我委屈了便好,我这样大度又懂事的女子可不多见,你要懂得珍惜。” 手指戳着靳北疆的胸口,享受着被他投喂的娇宠,柳芽含糊不清的道:“今儿有空陪我出去逛逛了吗?说好带我来庄子上散心,却把一个人扔下,你也太不负责了。” “带你去打猎,之后再去泡温泉如何?” 靳北疆询问柳芽的意思,脑海里却闪过柳芽和白虎母子相处的情景,很想看看柳芽对庄子后山的野兽是否也有这样的亲昵。 不是要试探,而是当初柳芽 的举动给靳北疆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甚至他那时曾想过若柳芽当真有驯兽的本领,那他是否可以成立一支兽军? 如今靳北疆不会再将柳芽当做可以收揽的人才看待,但对兽军的事依旧有兴趣,毕竟外敌之中最让将士们忌讳的便是兽军的存在。 若柳芽可以统领兽军,是否封后的路上便是最大的筹码,比药王谷那支军队更让人敬畏。 不知靳北疆在想什么,柳芽略作思量便点头道:“你的地盘你做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今天我只管玩不出力,休想让我下厨伺候尊贵的贤王殿下。” 闻言,靳北疆无奈的捏了下柳芽的鼻尖,小丫头这是在变相的惩罚他呢。 不提靳北疆和柳芽约会之事,七弦在得知皇帝为德容郡主赐婚之后,整个人都僵化了。 除了赐婚的事让七弦无法接受,德容郡主怀的竟然是个奴才的孩子,更让七弦如遭雷击。 “她怎能骗我?” “那是殿下,她怎敢糊弄!” 醒过神来,七弦拔剑劈了身边的桌子,怒气勃发。 将军府的下人都鹌鹑似的垂头躲的远远的,免得不小心成为主子的剑下冤魂。 七弦一向自律,只毁了一张桌子便控制住了情绪,可握着长剑的手还在颤抖。 闭上眼睛,回忆快马加鞭的去见德容郡主时,德容郡主满面笑容与期待,七弦的心被狠狠刺痛。 “但愿是我误会了你,而非你在算计我,在设计殿下。否则纵然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就算对不起二叔,我也不能饶你!” 清冷的声音低低的传出,七弦动作利落的长剑归鞘,怒喝道:“来人,备马!” 德容郡主是否知道孩子的爹是谁,七弦还需要去考证答案。 可大长公主曾经见过七弦,所说的那些话却让七弦明白,若这是个针对靳北疆设计的圈套,那么大长公主绝对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大长公主府。 尚且不知道七弦会来的大长公主,在看到圣旨后脸上虚假的笑容出现了裂痕。 待传旨公公离去后,大长公主回手便赏了驸马一巴掌,质问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本宫交代你这么件小事都能办砸了,当初本宫真是被蒙了眼,才会选你这个废物做驸马!”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中埋伏 大驸马的脸立即浮现了巴掌印,更是被抓出了几道血痕,却不敢呼痛更不敢闪躲。 院子里的奴才都习以为常的纷纷散开,不敢留下来看主子们的热闹。 “长公主生气也别自己动手,再弄伤了指甲可如何是好?” 大驸马被打了一巴掌,反而去哄大长公主,一副心疼的模样为大长公主揉按着白嫩细致的手。 “哼!没用的东西!” 甩开大驸马的手,大长公主怒道:“一点小事办成这样,本宫如何向皇上交代?亏得你们赵家人还好意思想要升官进爵,也不看看你们赵家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指着大驸马的鼻子,大长公主毫不留情的骂了赵氏满门。 可大驸马却不敢反驳一句,若非到了他们这一代没有出息的子弟,何至于沦落到他这个嫡长子要尚公主的地步? 若非皇帝登基,大长公主又得君恩,赵家早已无法在京城立足。 “公主教训的事,此事是我的错。不过现在也不是没有机会挽救,德容就算不能嫁给靳北疆,可是只要咱们操作的好,信她肚子里那贱种是靳北疆的人大有人在。” 大驸马阴森的笑着,本生着斯文样貌的他,这一笑硬是毁了那副尚算养眼的皮囊。 大长公主却最喜欢大驸马这样的阴险小人,怒气淡了几分,哼道:“既然你还能补救,本宫便再给你一次机会。皇兄那里,本宫自会周全过去,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否则你们赵家人还是回老家守着族田去过日子吧!” 拂袖离去,大长公主所去的方向,分明是她养面首的客院。 大驸马笑容满面的恭送大长公主,直到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人,笑容才渐渐淡去,眼神阴狠如毒蛇一般,恨不能扑上去咬死大长公主,挽回他已经掉在地上的尊严。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地向我讨饶!” “不仅仅是你,你们靳氏皇族一个都别想活,等着男为奴女为娼的下场吧!” 恶狠狠的咒骂着,大驸马抬起头时,却又是那个惯用假笑来维持体面的驸马,哪里能看得到半点的恶毒之色? 七弦想要见大长公主,自然是被敷衍了回去,饶是她有再多的军功,也不敢硬闯长公主府,除非她能舍得用侯家军做陪葬。 且德容郡主名义上还是大长公主的养女,七弦不论如何也要保留几分理智。 “七弦将军,本驸马有话想和你单独一叙,不知可否方便?” 大驸马急匆匆的下了台阶,迎上要去酒楼喝酒排解怒气的七弦,丝毫不敢拿长辈的架子。 若非德容郡主住在长公主府,以七弦的性子是不屑与大驸马这样的人接触的,便是多年才能见上一面,七弦也懒得给个好脸色。 “本将不方便结交文臣,大驸马怕是寻错人了。” 七弦冷冷的回了一句,绕过大驸马,冲着小二喊道:“来一个包间,把你们店里最烈酒的酒上两壶,随便捡几个拿手菜。” 其实七弦说大驸马是文臣,已经是给了他脸面。 自古为防驸马篡位,是不会给予实职的,挂着个文官的闲差领朝廷的俸禄罢了。 “关于德容的事,将军也不想听听吗?” 大驸马被下了脸,笑容收敛了几分,但一开口便切中了七弦的三寸。 只见七弦脚步一顿,没再说什么的跟着小二朝包间走去,却也没有再拒绝大驸马。 “这顿酒菜,记在本驸马账上。” 大驸马大方的做东,快步跟上七弦,以免耽搁了再被七弦隔在门外。 另一个包间之中,原本要出门结账的朱万通后退两步,透过门缝看向斜对面的包间,脸上漾出玩味的笑容。 “朱公子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去包个青楼吗?” “莫不是朱公子突然想起来忘带了钱袋子吧?” 包间里几个纨绔起哄,并未留意到外面的动向。 “诸位公子就莫要打趣我了,我朱万通文不成武不就,所幸家母留下个家缠万贯,还能差一顿花酒的银子?” 朱万通转过身来,正好挡住了门缝,有意要拖延片刻的功夫。 解下腰间的钱袋,朱万通拿出一沓银票来,嚷道:“看看这是什么?今晚就是你们一人要两个花娘陪着也不是问题,不过咱们刚才说的事……” 朱万通笑的和狐狸一样,几个纨绔却是毫不在意的再次承诺,表示一定会做好答应朱万通的事。 不用花银子就能吃喝玩乐,只做一些小事而已,他们岂会拒绝? 且说柳芽和靳北疆去后山狩猎,为了玩的尽兴些,并未带下人随行,就连眼巴巴的想要跟着的铃铛,柳芽也是让她们去各玩各的。 “靳北疆,你确定我适合在这后山狩猎?” 擦去脸上的血渍,柳芽的手臂都在发抖,不是吓得而是累的。 当然,柳芽的内心也是紧张的,只是从最初的兴奋过度到疲倦,有点怀疑靳北疆别有用心了。 越往深山走,攻击性强的野兽越多,柳芽已经不确定这里是不是京郊,更像是偏僻的深山老林。 “芽儿不是喜欢吃野味吗?有本王在,不会有危险的。” 靳北疆闲庭散步般走在柳芽身后,除非柳芽遇到危险,否则他绝不会出手。 就算柳芽不能带给靳北疆惊喜,没有御兽的能力,利用这次机会锻炼她的应变能力也不错。 练功夫不是一蹴而就的,自然也不能只是练功而已,实景训练更为重要。 “我就是头猪,一天三顿加宵夜的也够吃半年了。” “不玩了,我要下山。” 柳芽有气无力的瘫坐下去,伸出两只发颤的手,故作哭腔的道:“你背我下山,要不我就要怀疑你是在恶作剧,在整蛊我!” 然而靳北疆却没有看向柳芽,而是眉头紧蹙的盯着前方,下一瞬便掠上前去,单手搂着柳芽的腰肢,朝一旁一棵大树而去。 “靳北疆,怎么了?” 紧紧的保住靳北疆的腰,柳芽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极其小声的问道。 两人相处这么久,柳芽能从靳北疆的眼神中分辨得出来,这一次是真的遇到危险了。 “兽群躁动,并且陌生人的气息,看来这庄子上还需要再清理。” 靳北疆严肃的开口,低头看了柳芽一眼,见她紧抿着唇瓣,眼中满是紧张之色,靳北疆问道:“你带的药还有多少?” “这些。” 把包袱塞到靳北疆手中,柳芽此刻也没空抱怨靳北疆在进山的时候取笑她‘准备太充足’的事。 不确定危险系数多高,柳芽犹豫着要不要冒着被靳北疆发现秘密的风险,从空间里再取出些药粉来。 第六百四十四章 来自地狱的王 此刻不是讨论谁要对靳北疆下手,柳芽只担心有她在会成为靳北疆的拖累,思忖着该如何劝说靳北疆分开行动的话。 以靳北疆的身手,不用保护柳芽逃出去的机会更大,而柳芽躲入空间还能帮忙对付敌人,无疑是最好的自卫方式。 “本王去查探情况,你在此处不要动,这些药你留着防身。” 将包袱再度放在柳芽怀中,靳北疆便要纵身离去,却被柳芽抓住衣襟。 以为柳芽是害怕,靳北疆刚要出声安抚,便听柳芽道:“这个你带着,我身上还藏了一些,可以自保的。” “……” 靳北疆没有说话,视线却在柳芽身上扫视,明显不信她的话。 尽管猜到柳芽有秘密,但靳北疆怕万一猜测失误,那柳芽便危险了。 “我说真的,这是习惯问题,现在没空跟你解释,我保证没说假话。” 柳芽说着,借着袖口的遮挡,从空间里取出两个小药包,低声道:“这都是见血封喉的宝贝,平时藏的可严了,咱们一人一个。” 就算靳北疆武功高强,柳芽也担心他以寡敌众,故而忙将剧毒的药分给靳北疆一包,又喂他吃了一颗解药。 “虽然你是百毒不侵之体,但身体自行解毒也需要过程的,还是吃一颗解药安全些。” “我在这等你一盏茶的功夫,要是你还不回来,我就下山去求救。放心,我虽然只有三流的功夫,可配上我的毒术和暗器,逃走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靳北疆思量两息的功夫,点了点头,在柳芽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下一瞬已经飞掠而去。 艳羡的看着靳北疆如鸿的身影,转瞬又化作浓浓的担忧,柳芽靠在树干上眺望着靳北疆消失的方向,尽量放缓了呼吸。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柳芽便听到野兽嘶吼的声音,以及刀剑的撞击声。 “糟糕!” “靳北疆中埋伏了!” 柳芽蹭的站起身,忘记自己是在古树上,险些摔了下去。 勉强稳住重心,柳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闪身进入空间,柳芽快速的将一包包的毒药,洒在堆积在一起的绣花针和各种暗器上。 遇到兽群,只是撒药粉,需要一定的时间让野兽中毒,但若能刺入皮肉中效果则大大提升。 虽不确定靳北疆那边情况如何,柳芽却做好两手准备,一旦靳北疆应付不来,她即便会泄露空间的存在,也无法见死不救。 但那些来刺杀靳北疆的人,则一个也不能活! “吼!” 在柳芽准备出空间的时候,小白奔跑而至,咬着柳芽的衣摆,想要和她一起玩耍。 从踏上入京的路开始,柳芽便很少有时间进入空间,陪小白的时间自然少。 不过是进空间半年的功夫,小白的个头窜的快有大白高大了,只是叫声还能听出它是个虎仔。 “小白,我怎么就忘了这个呢!” 刚想打发小白自己去玩,柳芽忽然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让大白和小白去救靳北疆,再把被药物操控的野兽都收入空间变成自己的兽宠,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营救方案了。 “大白,小白,我要你们帮忙!” 朝不远处的大白招了招手,柳芽笑容灿烂,哪里还有之前的紧张之色? 且说靳北疆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纵然他身手再好,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突围也需要时间。 黑衣人都是死士,即便被靳北疆连续杀了几个,依旧没有人退缩。 而这些黑衣人的外围,是暴动的野兽,还有一个骑着银狼戴着诡野狼面具的男人在吹着笛子,显然是他在操控着野兽。 “皇帝倒是舍得下本钱,连从不出手的二十四骑都派出来了。” 靳北疆冷笑,纵然包围圈在逼近,依旧游刃有余,可见武功之高。 但靳北疆并未放出求救信号,他想试试二十四骑的能力有多强,也想知道柳芽会不会愿为他暴露秘密。 这一次,靳北疆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可他无悔。 人生总要有感性的时候,偶尔的任性才不枉少年一回。 “出手,本王的耐性有限。” “二十四骑,并非只有二十四人,而是二十四人一队的死士,本王很想知道把你们的尸体丢到金銮殿上,皇帝会是何种反应?哈哈!” 靳北疆大笑,他既然说出口就敢这么做。 手腕翻转,挽出了密不可攻的剑花,靳北疆朝着来时的方向攻击,要杀出一条缺口来。 “变阵!” 余下的二十人齐声喊话,迅速调整了队形,默契的让靳北疆也不禁赞叹皇帝这支人马训练有素。 但在二十人将主力放在对抗靳北疆的攻击之际,却见靳北疆长剑横扫,竟然虚晃一招的朝相反方向攻去。 二十四骑合作之际作战力强悍,可单打独斗却都不是靳北疆的对手,在来不及变幻阵型之际,已经被靳北疆杀出一条出口。 不顾身后的危险,长剑直直逼向那吹笛的男子,靳北疆更为感兴趣的是他。 然而二十四骑追赶不上,那吹笛人却也不是容易被拿下的。 只听笛声变幻了腔调,随后只是怒吼的野兽像是找到目标一样,疯狂的朝靳北疆奔腾而去,张开了血盆大口。 柳芽赶到之际,见到便是靳北疆陷入兽群之中,顿时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大白与小白都是见过靳北疆的,母子俩又能听得懂人话,自然知道它们要救的是谁。 只听“吼……” 两声虎啸震天,纵然是在百兽暴动之际,也纷纷被虎威所震,一时忘了攻击。 小白如离弦之箭,快速的朝靳北疆身边奔去,百兽无不让路。 “去。” 见大白警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白,柳芽揉揉它的虎背,示意大白去保护小白。 大白回头看了柳芽一眼,似有犹豫,却听柳芽又道:“救了他,咱们就都能回家了,忘了我可以自保的?” 这次大白不再犹豫,一跃窜入百兽之中,发出更为骇人的呼啸声,就连二十四骑的人都为之一振。 而那吹笛的男子,却是双眼冒光的看向两只白虎,吹奏的调子也有所转换。 柳芽不懂驯兽,否则定会知道此人竟是想要驯化了大白和小白。 “小丫头,从来不让本王失望。” 野兽不再攻击,靳北疆挽了个剑花,长身而立于野兽之间,两只白虎一左一右像是护法一般的站在他身侧,犹如天神降临人间。 不,应该说靳北疆是来自地狱的王,那一身的杀伐之气,便是野兽也不愿靠近。 第六百四十五章 玩心计 “你的目的是驯兽,本王的目的是要清了这些扰本王清净之人,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丝毫不在意二十四骑能听到自己的话,靳北疆开口与吹笛人谈话。 若非对方能驯兽,靳北疆绝不会开尊口,灭了便是。 “素闻贤王殿下威名,今日能得王爷青睐,是在下的荣幸。只不知王爷能许我何让人心动的好处?” 吹笛人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再加上对白虎虎视眈眈,竟然放下了笛子谈判。 二十四骑暗道不好,便准备出招打断两人的对话,可吹笛人只吹了几个单调的曲调,野兽便将他们围住,不敢再擅动。 “大人是要背叛与我主子的盟约吗?” 二十四骑虽然不敢妄动,却还在努力争取吹笛人的合作。 没有野兽助攻,他们想要击杀靳北疆本就不易,何况野兽可能会反噬他们。 这后山亦是靳北疆的地盘,没人敢保证靳北疆的暗卫何时会冲上来。 “不过是利益交换,你们奉国人不是说价高者得吗?” 吹笛人不甚在意的道,视线看向靳北疆,最后落在白虎身上。 “不错。” 靳北疆很是赞同,和柳芽在一起久了,靳北疆觉得商人做事的规矩也有可取之处。 无声的达成了协议,吹笛人做了请的手势,便继续吹起了悠扬的笛声,便是外行人也能听得出这次是没有攻击力的,甚至是赏心悦耳的。 在外围的柳芽松了口气,随后不禁有些郁闷。 合着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大活人吗? 果然百兽之王更有派头,她这个弱女子还是趁着前方打斗,悄悄的收获一波再说。 纵然局势暂时有利于己方,柳芽还是小心谨慎的行动,不敢太过张扬的收走野兽,哪怕空间里随便腾出个地方就够容纳这些野兽。 “敢打我大白、小白的主意,等本姑娘收了你的银狼!” 眼见战况胜负已注定,柳芽的视线终于舍得从靳北疆身上移开,落在吹笛人的坐骑银狼身上。 一身银色的皮毛,身材比普通的野狼要大上三分之一,呲着獠牙的外表和美沾不上关系,可胜在攻击力够强。 “做小白的小弟尚且够格。” 柳芽评价了一句,因走神而声音大了些,这一次终于有人想起她的存在。 二十四骑在靳北疆的攻击下,连防备都变得艰难,人数也剩下不到一半,败局已定。 忽听到柳芽说话,纵然二十四骑不知道这少女是谁,但能被靳北疆带着进山的女子必然地位不同,做人质再合适不过。 默契的交换了眼神,不待靳北疆提醒柳芽小心,已经有三人合作朝柳芽逼近。 只见其中两人拼命为同伴抵挡住野兽的攻击,只为让他有机会擒拿住柳芽。 不能完成任务刺杀贤王,那边抓住贤王的软肋,亦是对主子的交代。 “啊!不待你们这么玩的!” 柳芽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拔腿就跑,却是围绕着野兽群的外围。 这么好的时机把野兽送进空间,柳芽如何能错过? “丫头……”小心! 靳北疆只喊了两个字,担忧的神色便被笑意所取代。 因野兽群暴动,没人能在这种时候会留意少了一两只野兽,靳北疆的心思更是都放在柳芽身上,只一眼便看得出柳芽是有意遛人玩,便不再打扰柳芽的兴致。 尽快解决剩下的人,方能有余力去保护柳芽,靳北疆可不认为那吹笛人真的是能合作之辈。 “不跑了,不跑了。” 绕了半圈,柳芽累的扶着腰大口喘气,看着追杀自己的黑衣人被野兽撕咬掉好几块皮肉,好心提醒道:“你不要动,要不那些野兽还会攻击你的。” 可黑衣人的目的就是抓到柳芽,已经牺牲了两个同伴,如何能就此住手? “束手就擒,否则……唔!” 黑衣人侧首看向被野兽分食的同伴之际,忽然胸口一凉,只来得及做个低头的动作,便已经毒发身亡。 砰的一声,黑衣人倒在野兽之中,至死未曾松开过手中的兵刃。 “可惜了。” 柳芽轻轻摇首,待黑衣人被咬的面目全非之际,又补充道:“就为了吃这么一口肉,全都中了见血封喉的毒,连救都没机会救了。” “小姑娘倒是有意思,你也懂驯兽?” 吹笛人的声音响起,在柳芽跑了一会还不被野兽攻击后,便一直注意着柳芽。 此刻听到柳芽的话,吹笛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两只白虎果然是有主的。 “驯兽?” “我不懂啊。” 柳芽摊手,一双大眼睛兴致颇浓的望向吹笛人,问道:“你的笛子,是用来驯兽的?” 吹笛人没想到柳芽会否认,不禁问道:“那你是如何做到不被野兽攻击的?” “我是大夫啊。”柳芽回道。 “大夫?”吹笛人更为不解。 “我自小泡在药缸里,野兽见了我也不敢靠近,自然不会攻击我。” 柳芽笑嘻嘻的朝吹笛人走去,这番话是半真半假。 柳芽身上的确药味弄,但那是防蛇虫鼠蚁的,对野兽还真没什么用,否则也不用那么担心靳北疆了。 但是柳芽和大白、小白拥抱过,身上有百兽之王的气息,其他的野兽不退避三舍才怪呢。 要是吹笛人现在吹起攻击的笛声,让那些野兽失去了神志,柳芽就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了。 所以柳芽虽然笑着,可走入兽群中心里还是没底的,背在身后的手都攥着一大把的毒针,随时准备自保。 “那两只老虎,不是你养的?”吹笛人最关心的是这个。 “你是说大白和小白吗?” 柳芽笑呵呵的喊了小白一声,又朝它招了招手,低垂着小脑袋瓜和飞扑而来的小白打了个招呼,眼中有流光闪过。 驯兽师啊,柳芽真的很好奇这个从未接触过的能人呢。 “我和大白、小白是朋友,可能我天生有兽缘,第一次和它们见面就成了朋友。” 这话又是半真半假,柳芽才不会说自己的灵泉水是百兽之王的挚爱。 吹笛人羡慕的看着小白在卧倒在柳芽脚边,像是宠物一样的撒娇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银狼竟然觉得有些碍眼。 银狼似是感受到主子的不喜,仰着脖子长啸一声,奈何吹笛人只是抚摸了一下算作安抚,便不再理会它。 刚刚诛杀了最后一个黑衣人,靳北疆缓步朝柳芽走来,优雅却又不缺速度,但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急切。 这是高手才能做到的,与缩地成寸有异曲同工之处。 “你收工啦?那咱们下山,今儿可要犒劳这两位大功臣,有劳贤王殿下亲自动手喽!” 柳芽仰着小脸,天真的望着靳北疆说话,在吹笛人看不到的角度使了个眼色。 靳北疆轻轻颔首,两人默契的打着吹笛人的主意,他们要驯兽的秘诀! 第六百四十六章 挖坑 在柳芽天真的神情、热情的邀请下,吹笛人看似是没有防备的与二人下山,自然也带着被他控制的野兽军。 银狼如王者一般随在吹笛人身侧,惹的小白几次朝它发出虎啸声,否则定会闹腾的山庄不得消停。 倒是大白,一直陪在柳芽身侧,下山的时候更是甘愿做柳芽的坐骑,让吹笛人眼红不已。 “大叔你真是太厉害了,这威风的银狼都让你驯服了。世人皆知狼最具野性,除了同伴之外宁死不降,小女子当真是佩服至极,这杯敬您。” 酒宴中,柳芽好话不断,不停的与吹笛人套着近乎,不主动询问一句驯兽的话题,让吹笛人的戒心下降了不少。 当然,吹笛人又不是傻子,对靳北疆的防备不曾减少半分。 有‘客人’在,靳北疆自不可能亲自下厨,柳芽在恭维吹笛人的同时,也在腹诽他来的不是时候,害她不能享受最贵的贤王殿下的服侍。 “小丫头和野兽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倒是很适合做驯兽人,不若你做老夫的徒弟如何?” 吹笛人是真的想将柳芽收为己用,一个不惧怕野兽的徒弟,绝对能帮助他更便捷的降服野兽,日后还怕没有好的前程? 柳芽心中嗤笑,不过是个能被利益驱使的驯兽师,也敢打她柳芽的主意! “大师当真愿意收我为徒?” 柳芽颇为感兴趣的看着吹笛人,在对方高傲的点头之际,话锋一转道:“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暂时不敢答应大师,可真是恼人啊!” “为何?”吹笛人不解,若非对柳芽另眼相待,绝不会搭话茬。 “大师不会以为我天生就会医术吧?” “其实呢,我有位很厉害的师傅,当初因缘巧合的教了我些粗浅的医术,发现我天赋罕见,非得求着我做他的关门弟子。” “那时候我太小,觉着老人家死缠烂打的要收我做徒弟也挺可怜的,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可谁知……” 柳芽摇头叹了一声,小脸皱成苦瓜样,逗得原本被冷落而脸色阴沉的靳北疆忍不住缓了缓神色。 吹笛人顺势问道:“可谁知如何了?” “拜师的时候,我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师傅发了个毒誓,才知道关门弟子不得再拜其他师傅,否则就……” “总之,那之后我再感兴趣的东西也只能学些皮毛了,不敢正儿八经的拜师,不知浪费了多少好机缘。” 托着腮,柳芽懊恼的揉着大白的头,一副追悔不已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 吹笛人也有自己的门派,自然知道里面的规矩,闻言便知道收徒的事是不可能了,但又不愿放弃柳芽这么个好苗子,或者说可以利用的人。 “其实,只要你不加入其他门派,做记名弟子并不违反对你师傅的誓言。” 吹笛人找了一个借口,这也是门派之间不成文的规矩。 不是内门弟子,那便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但又有一定的约束在。 “真的吗?” 眨巴着大眼睛,柳芽一副‘我小,你别骗我’的神色,看的吹笛人下意识的点头,倒是靳北疆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小丫头又要骗人了,可他喜欢。 “当然,老夫收你做外门弟子,这样你们之间只是半师徒的关系。小丫头,你考虑一下?” 吹笛人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当即便取出一根做工粗糙的笛子递给柳芽,自信的道:“收了这笛子,你便是老夫的记名弟子,其中好处老夫稍后会与你说清楚。” 柳芽颇为嫌弃的皱着鼻子,摆手道:“这笛子太丑了,我师父虽然脾气古怪又行踪不定的,可给我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被他瞧见非得笑话我没眼见,不行不行。” 吹笛人脸色一黑,差点就要发火,却见柳芽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瓶晃了晃。 “我师父说,干一行像一行,要是没有好的家伙事,出门办事就是丢他的脸面,师门决不允许弟子寒碜。” “所以像这样的玉瓶,我师父直接送了我几箱子,有时候比里面装的药丸都值钱呢。” 将药瓶扔给吹笛人,柳芽一脸嫌弃的道:“里面的金疮药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那可是我师父送我的独门秘方。药你留着,就当是做小辈的送您的见面礼。玉瓶您置换了,换根好点的笛子再送我吧,我怕在师傅面前丢人。” 柳芽出手大方,‘童言无忌’的神态又不似是在辱没人,倒是叫吹笛人的火气也只能憋着了。 闻了里面的药之后,吹笛人顿时两眼发亮,作为驯兽人他对金疮药好坏嗅一嗅就能区分,当即便宝贝似的收起来了。 再看柳芽的时候,驯兽人已经是把她当成了金疙瘩一般,恨不能给拐走了。 “不是我小气,而是门派有门派的规矩,且这笛子是特制的,外头买的可不能驯兽。” “你们奉国有一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也不能小气了,就把这本该是给内门弟子的笛子送与你,但你在外面可轻易不能使用啊。” 吹笛人为了脸面,也只能这般做,何况还想从柳芽那里得到更多的金疮药,甚至是其他保命的好药。 “这还不简单,你把两支笛子都送给我,除了在没人的地方,我只用那根粗略些的不就行了?” “不过这根的质地还算过得去,在老头子面前不会太丢面了。” 柳芽走上前,笑嘻嘻的将两根笛子都笑纳了,吹笛人想要拒绝都怕被耻笑。 一顿饭的功夫,柳芽便成了吹笛人的记名弟子,靳北疆几乎是一句话没说过,当了一回的隐形人。 饭后,吹笛人就想和柳芽讨论一下驯兽的事,主要是打小白母子的主意,可柳芽打着呵欠要去休息,靳北疆更是释放了冷气息,吹笛人也只能作罢。 “拿去给你的人研究一下,看看这笛子有啥特殊的,咱们也弄几支试试。” 回到靳北疆的院子,柳芽立即将做工粗糙的那支笛子交给了靳北疆,让他派人仔细琢磨。 想要驯兽,最好是培养几个得力的人,柳芽可不想整日与野兽为伍,她还是利用空间作弊,给自己驯养一小支精锐便是。 “芽儿总是能给人惊喜。” 靳北疆收下笛子,说的自然是指驯兽的事。 “呵呵。” 柳芽摸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大概我是老天爷偏爱的幸运儿吧,这个解释不清的。” 靳北疆也不追问,有些事柳芽不愿意说,他再想知道也不会逼问。 倒是柳芽的本事越大,保命的手段就越多,靳北疆也更为安心。 “芽儿,本王定不负你。” 将柳芽拥入怀中,靳北疆深情的低喃。 柳芽把笛子交给他,靳北疆便知道柳芽懂他的心思,这般为他着想的女子,他如何能不珍爱? 第六百四十七章 江山为聘 与吹笛人半师半徒的关系,双方自然是都揣着目的,故而相处的尚算愉快。 知道不能把柳芽骗走,又想从她这里得到好药,吹笛人纵然在教徒的时候藏一手,也足够柳芽受用匪浅。 让柳芽意外的是,晴岚对驯兽格外有天赋,吹笛人几度想打晴岚的主意,都被晴岚冷冰冰的眼神压制住了,不由得经常叹息浪费了好苗子。 “晴岚,若是我的命令,让你去拜他为师,你可愿意从此远离故土?” 在吹笛人要离开之前,柳芽叫晴岚单独谈话。 主仆一场,柳芽当真舍不得晴岚离开,可她看得出来晴岚不仅仅是有驯兽的天分,似乎对驯兽有着难以表达的热情,只是被晴岚压抑住了那份喜欢。 这是柳芽想了许多日的结果,她不想束缚住晴岚,但也抱着日后多张底牌的心思。 认真的看着柳芽,晴岚思忖了半盏茶的功夫,轻轻的点了下头。 “奴婢定会用心学习,待主子需要的时候,奴婢会尽最大的努力为主子效忠。” 单膝跪地,晴岚发下自己的誓言。 跟在柳芽身边久了,晴岚对主子的心思也能揣摩几分,只是很多时候她不愿表达罢了。 扶起晴岚,柳芽低声道:“你若有半点不愿,就当我没说过这番话。我是对驯兽很有兴趣,但前提是不让你为难。” 站起身,比柳芽高一点的晴岚退后两步,不让主子仰视自己,方才拱手道:“奴婢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出身,除了主子之外没有任何牵挂。只要主子不是抛弃奴婢,奴婢便有归处。” 被晴岚说的鼻子发酸,柳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挽留的话。 可人总要有自己的追求,她不能折断了晴岚的羽翼。 “我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即便我不传唤,你想回来的时候也随时欢迎你。” 将一块刻着柳芽图案的玉佩交给晴岚,柳芽道:“这是我闲来无事刻着玩的,送你做个念想。日后便是信物,不论我在何处,不论你何事归来。” 晴岚红着眼睛点头,将玉佩牢牢握在手中,在心中默道:人在玉在,玉碎人亡! “这几张药方你要背劳了,日后兴许会用到。这几日我会多准备些成药给你带着,但总有用完的时候。” “你日后的路不好走,要懂得防备,尤其是人心。” “但也要记着,任何时候都不要孤独的活着,遇到真挚的人做朋友,为难时刻也多条路……” 柳芽喋喋不休的叮嘱着晴岚,比铃铛离开的时候要唠叨的多,怕晴岚孤僻的性子去了外面不合群,会吃亏。 晴岚静静的听着,柳芽每一句话她都牢记于心,日后不知为她规避了多少风险。 门外守着的铃铛鼻尖红红的,小声抱怨着主子偏心,她出门的时候只给银票而已,可心里却是庆幸跟了好主子。 对性格不同的人,柳芽的关照点也不同,这一点铃铛比晴岚更为了解。 靳北疆最近依旧很忙,虽早出晚归,可对庄子上的事都了若指掌,尤其是吹笛人的一举一动。 深夜归来,见柳芽吸着鼻子,靳北疆将人拥入怀中,低声道:“舍不得便把人留下,没有兽军,本王亦有把握。” “你当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 指尖重重的戳向靳北疆的胸口,柳芽哼道:“我的出身和你的不一样,没有那种天生的优越感,打心底把铃铛和晴岚他们当做平等的人来相处的,当然要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捏着柳芽的鼻尖,靳北疆只当柳芽说的是她农女出身,并没有怀疑她指的是灵魂的来处。 “不是要给晴岚准备出行的东西吗?躲在屋里哭鼻子,就不怕遗忘了什么?” “他们行踪不定,你想要补送过去,那丫头可不知何时能收到。” 靳北疆倒是没吃个丫鬟的味儿,他这样的环境下,遇到柳芽这般有人情味的女子,反而更让他觉得温暖。 人总是羡慕最缺少的东西,当初会对柳芽上心,也是不乏这样的原因存在。 当然,若是柳芽惧怕靳北疆,也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了。 “铃铛已经去收拾了,回头我再过目一遍就是。另外,我要给晴岚准备一副嫁妆,哪怕她在异地出嫁,这嫁妆不能及时跟过去,嫁妆单子总能让她在夫家有底气。” 柳芽虽然有着异世的灵魂,可到底被这个时代所影响,对嫁妆之事看的极为重要。 其实不管任何年代,女子的嫁妆都是婚后的底气。 否则在那个网络发达的年代,也不会有那么多因为彩礼和嫁妆而闹上法庭的事。 男拳和女拳适用于任何年代,只是方式罗有不同罢了。 视线落在小几上,那是柳芽刚写的嫁妆单子,看一旁展开的册子,便知道柳芽是要重新抄录一份。 “嫁妆很适用,日后本王的聘礼,也按照芽儿这个来?” 给一个丫鬟写嫁妆单子的事,靳北疆自是不会做的,但是为柳芽研墨也算是别样的‘红袖添香’,与靳北疆而言是情趣。 对靳北疆为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柳芽早就习惯了,她的灵魂也不认为男人就该被女人伺候着,故而并未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感动。 “那可不成,我的这份嫁妆是怕晴岚嫁的太远,规矩里的那些好彩头的吃食会变质,最后送到新家前也要添置的。不过……” 慧黠的一下,笔杆横在唇上,柳芽轻声道:“聘礼厚重些我是接受的,这样我的嫁妆就不会打你的脸了不是?” “……” 靳北疆无语,比起财力他现在是能碾压柳芽的,但在柳芽及笄的年纪就不好说了。 且不说柳芽的财富增长的速度,便是柳芽结交的那些人,怕是添妆都不少于一份嫁妆。 只一个周老爷可是隐藏的大富豪,靳北疆能查到的资产不亚于任何皇商,何况还有个朱万通是明面上的,这还不算柳芽日后为达官贵人医治所带来的人脉。 更重要的是,药王谷和那支军队,以及兽军的存在,那是金银所替代不了的。 忽然觉得这个小媳妇得快点娶进门,哪怕不能吃要娇养几年也成,否则真的只能江山为聘,落得个重色昏君的名声了。 不知道靳北疆心中所想,柳芽见他不说话只当是默认了,毕竟靳北疆每次送给柳芽的礼物都十分大方,聘礼这些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又怎会少了? “靳北疆,你说晴岚有没有可能是兽族的后代?” 正在写着誊抄嫁妆单子的柳芽,忽然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第六百四十八章 翻脸不认人 靳北疆不甚在意的道:“兽族也并非人人都懂得驯兽,只是有这种天资的人更多些,且有他们祖宗们总结出来的一套经验罢了。” 听靳北疆不在乎的口吻,柳芽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要是兽族有什么特殊印迹,或许就能确定了,不过是不是也无所谓了。晴岚会成为孤儿,要么是被遗弃,要么就是有复杂的身世,还不如不去追寻。” 柳芽不会替晴岚去做主,但她由衷的不希望晴岚被卷入风波中。 兽族虽然驯兽厉害,可部落并不团结,而且没有固定的领域,可以说是最为凶悍却也最为落魄的一族。 若晴岚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回归兽族就要被压迫。 可晴岚若是贵族之后,那么必然要生活在她不喜欢的氛围中,为了生计而奔波不适合晴岚那清冷的性子。 闻言,靳北疆却是挑了挑眉头,有些话并未对柳芽说,而是道:“快些抄完,早点去休息。明日随本王进宫,皇后的情况不太好。” “哦,好。” 柳芽不再犹豫,疾笔飞书,很快便誊抄了一份,又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放下毛笔,柳芽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晴岚真的不会是兽族的后裔吗?” 其实晴岚的长相偏民族风,这也是柳芽比较担心的事。 一旦去了兽族,事情的发展是不可预料的,柳芽更担心的是晴岚会被骗。 “你若肯做驯兽师,比晴岚更有天赋。”靳北疆无奈道。 “那能一样吗?” 赏靳北疆一个白眼,柳芽又不能解释自己为何会被兽兽喜欢或者避而远之的原因,只能把答案憋在心里。 在柳芽额头上弹了一下,靳北疆只当柳芽是随口一说,并不去追问哪里不一样,这是两人的默契。 “皇后怎么了?有人下黑手了?” 净手的时候,柳芽询问道,知道皇后的情况,她才好准备药箱。 在柳芽洗干净手之后,靳北疆拿着布巾为她擦拭着小手,随后为她涂抹着润手霜,每一根手指都细致的涂抹着,像是对待精致的宝贝一般。 斜靠在软榻上,柳芽很享受靳北疆对她的照顾,视线随着靳北疆的手在动,像是欣赏一幅极美的画,每一帧都舍不得错过。 “发疯,被皇帝打成重伤。” 低着头的靳北疆,柳芽没能看清他的神色,却听得出这句话传出的意味。 能让皇帝动手的疯,必定是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说不定是天大的秘密。 本着不参与宫斗的原则,柳芽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知道的太多太危险,她才不要做好奇心强大的猫。 但柳芽知道,靳北疆一定会深查此事,却不知因为皇后发疯的举动,凤栖宫伺候的宫人被杖杀了多少,院子里都红了一片。 若非靳北疆不想柳芽去闻那股子血腥味,皇帝传召的圣旨已经到柳芽手中了。 翌日,靳北疆带着柳芽入宫,皇帝纵然不满靳北疆不将他放在眼里。 但‘旧疾复发’这个理由,皇帝不但不能惩罚靳北疆,反而要假惺惺的表示关心,自是少不了恩赏,叫柳芽看的都替皇帝憋屈。 不过有好处的是自己人,柳芽自然不会拆台,皇帝象征性的赏了柳芽珠宝时,柳芽很配合的谢恩。 “皇后娘娘的伤需要缝合,几天内只能卧床静养,一旦伤口再度撕裂,臣也无法再救治。” 当给皇后看诊过后,柳芽来到前厅回禀皇帝。 皇后的皮肉伤虽多,却不会致命。 可皇后后脑的伤极重,明显当初是有人对她下了死手。 好在凶器不是利刃,否则柳芽当时在场也只能保证给皇后一个体面的尸体罢了。 “那就缝合,需要什么让御医配合你。”皇帝挥手道。 皇后暂时不能死,至于活的多艰难皇帝根本不关心,他从未想过要皇后舒坦的活到死。 “臣药箱里有足够手术用的器具和药材,但手术过程需要有人配合,臣的婢女铃铛可胜任。”柳芽回道。 皇帝看了柳芽一眼,沉默片刻后问道:“御医不能配合?” 柳芽摇头,回道:“缝合术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没有学习过的人第一次难以配合。且皇后娘娘伤的是脑部,手术过程更不能有丝毫差错。” “臣不介意将缝合术外传,可皇后娘娘的伤尚未止血,臣没有时间了。” 将皇帝可能会说的话堵死,柳芽绝不会让不信任的人做助手。 即便御医深谙缝合术,柳芽也会找理由拒绝合作,以免御医被人收买再手术过程中使用阴险的手段。 “既然如此,便派人去将你的婢女带来,御医全程陪同。” 皇帝下达了指令,没兴趣等着皇后醒来,转首对靳北疆道:“你随朕去御书房,朕有事要与你说。” 靳北疆起身,先皇帝一步离开,气的皇帝直想将手边的茶盏砸过去。 柳芽佩服的看着靳北疆,整个奉国敢这样无视皇帝的人,靳北疆绝对是第一个。 不过靳北疆有狂傲的资本,不仅仅是他的势力,更是这皇位本该是先太子一脉。 而且靳北疆还是先帝钦封的皇太孙,本也有资格角逐皇位。 皇帝要与靳北疆谈什么没人知晓,却说吹笛人在知道柳芽入宫后,立即威逼利诱的要带着晴岚离开。 已经正式拜师的晴岚,轻易不能违抗师命,只来得及留下一封简短的道别书信。 “晴岚,记得常写信回来,我会和主子一起想你的。” 铃铛平时总是防备晴岚会抢了她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可晴岚真的要离开了,最舍不得的人又是她。 不习惯与人亲密接触,晴岚有心甩开铃铛的手,却发现手里多了个荷包。 “里面是我存的私房钱,你贴身藏好了,兴许能派上用场。还有一枚戒指,里面放了主子的给的剧毒,留着保命用,千万别让那老头知道。” 拥抱着晴岚,铃铛将自己藏的跟宝贝似的东西,送给她当践行礼。 身子僵硬的晴岚,犹豫着回抱了铃铛一下,随即便将人推开,沉声道:“照顾好主子。” “我会的,你也要顾好自己。外面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就回主子身边来,我替你说情。” 红着眼睛,铃铛还想碎碎念,可吹笛人却不耐烦的在催促。 银狼跟在吹笛人身边,发出刺耳的狼嚎,召唤着吹笛人的兽军。 “老头,你还要不要脸了?吃用我家主子大半个月,又拐走了晴岚,还拿了我家主子那么多好药,现在还想把兽军都带走?” 铃铛娇喝一声,双手各执一把短剑,拉开要与吹笛人不死不休的架势。 虽然吹笛人驯兽很有手段,却只是三脚猫功夫,哪里还与铃铛过手? “小姑娘,看在我徒弟的面儿上,今儿不与你计较。赶紧让开,再耽误爷爷办正事,我便让银狼吃了你!” 第六百四十九章 阴谋 吹笛人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让铃铛鄙视,却不畏惧。 “晴岚你站一边去,今天我就宰了这头狼,留着冬天给主子做个狼皮坎肩穿。” “要是我连畜生都打不过,晴岚你也别难过,等你驯兽的本事到家了,宰了银狼替我报仇,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铃铛虽不清楚晴岚为何突然会离开,但柳芽的态度已经表明,晴岚并非是背叛,那就还属于自己人的范畴,铃铛自然不会让她为难。 晴岚皱了皱眉头,却站在原地没动,清冷的眸子凝视了铃铛好一会,在铃铛要发火之际,又将视线落在吹笛人身上。 “拜师的时候,师傅答应过我,此生不得与我主子为难。” 平静的语气,却说着让吹笛人挂不住脸的话,晴岚便不再作声。 纵然喜欢驯兽术,那也是建立在柳芽的利益之上,这是晴岚做事的原则——忠于主子。 “哈哈!原来是某个人为老不尊,竟然想违背誓言。” 刷刷的耍了两下短剑,铃铛冷哼道:“今日看在晴岚的面子上,只要你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我保证有晴岚开路,你可以带着这头狼顺利的离开。” “否则即便本姑娘不拦着你,你以为贤王庄子上的人都是吃闲饭的?” 吹笛人面色微变,他敢这么做也是带着几分赌的成分。 毕竟晴岚是柳芽的人,只要那些人不敢伤晴岚,他就有机会达到目的。 或者是靳北疆并未留多少人在庄子上,凭借着兽军的凶猛,自然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可只有一个铃铛,便展现出让吹笛人要戒备的杀气,他不敢保证在操控兽军之前,银狼能抵得住铃铛的功夫,当真是失策了。 看了一眼一心维护柳芽利益的晴岚,吹笛人板着脸道:“我们走。” “慢着。” 在吹笛人跨上银狼后背之际,铃铛娇喝道:“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和贤王殿下为敌,否则你能不能活着离开奉国尚且未知。便是有幸逃离,你的下场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这是我看在你是晴岚师傅的面子上,给你的忠告。” 吹笛人身子一僵,冷哼一声,吹着笛子命令银狼离开,实则头皮发麻的很。 和靳北疆作对,吹笛人做过一次就已经怕了,那么狠的男人他可不想再招惹。 目送晴岚离开,铃铛苦着脸道:“以后没有人可以捉弄了,也不知道王爷会给主子再安排个什么样的人过来,希望别太难对付才好啊。” 没让铃铛纠结太久,皇帝派来的人便将铃铛接进皇宫。 纵然铃铛怀疑对方的目的,可柳芽已经入宫,哪怕是刀山火海,铃铛也必须前去。 “没时间和你解释,只记住一条,面前的这人是病患,不要因为她的身份而有任何顾虑,你我尽力便可。” 铃铛入了凤栖宫,柳芽便将一条用酒水浸过的帕子递给她消毒。 在铃铛擦手之际,柳芽为她套上了白大褂,并沉声叮嘱着。 要缝合的人毕竟是皇后,柳芽怕铃铛会因心理压力而失误。 但柳芽显然是白担心了,在铃铛心中除了主子和前主子,她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身份再尊贵与她也无关不是? “主子放心好了,奴婢还等着完事之后,主子赏奴婢一顿好吃的呢。”铃铛故意这么说,好让柳芽放心。 “京城里的馆子你随便挑,我请客。”柳芽露出一记笑容,也是在笑自己对铃铛太不自信了。 被皇帝点名留下的肖御医,看着主仆俩的互动不免有些诧异,若不知情还以为是同门师姐妹。 但想到柳芽是农女出身,并不是从小就生长在尊卑分明的年代,肖御医又觉得柳芽对下人的态度也是合理的,便不再多想。 皇后就算被软禁也还是皇后,身边时刻要有宫女伺候着,倒是让柳芽主仆少了些力气活。 由宫女将皇后安置在特殊的软榻上,方便柳芽缝合后脑,便举着夜明珠为柳芽照明。 饶是柳芽不喜欢阶级的年代,也不得不承认权势的重要性,皇帝一句‘全力配合护国郡主’的话,柳芽要什么都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准备好。 “肖御医可以站在那个位置,从现在开始请肖御医只看、听,有什么疑问等手术结束后,我会为肖御医解答。” 为皇后清创的同时,柳芽将能想到的事提前说了,避免一会还要分心。 “你们有谁受不了血腥场面的,可以立即出去,就算晕倒也要保证不影响手术,不会碰触到皇后娘娘及我们主仆,否则手术失败最大的责任在于你们。” 换棉球之际,柳芽冷声开口,环视着一众宫女。 果然,柳芽的话音刚落,便有宫女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但最后却是垂下头。 至于是否有人别有用心,柳芽这个时候也无法去鉴定,皇家讲究排场,她总不能违抗皇命去清场。 朝铃铛递了个眼色,柳芽便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而铃铛除了充当助手外,还需要防范有人暗中使坏,这也是柳芽让她进宫的原因之一。 于柳芽而言,清创是最简单的步骤,但这个过程中要进一步的确定伤情,以及检查是否有需要避开的血管。 至于神经,没有仪器的情况下,柳芽不敢保证是否会伤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 就在柳芽用镊子去夹伤口中残留的瓷器碎片之际,一个宫女忽然尖叫出声,人也随之倒下。 柳芽的手一抖,镊子尖戳入皮肉中,顿时有血点出现。 铃铛则是在宫女有所动作时便发现,但她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捂住宫女的嘴,却在宫女要砸到柳芽的手之前,一脚将人踹飞出去。 只听宫女再次惨叫一声,接着便是窗户被砸碎,人体自由落地的响声。 外头值岗的御林军见状,立即拔刀询问情况,却不敢第一时间擅闯。 “肖御医,麻烦您出去解释一下。” 铃铛一手托着那宫女掉落的夜明珠,冷冷的看向肖御医,她比谁都清楚那宫女是故意为之的。 不怕死可以,但敢拉着她主子出事,铃铛方才那一脚极狠,至少踹断宫女三根肋骨,让她内脏出血,却又不会立即致命。 肖御医虽受了惊吓,到底是在宫里当值的人,哪能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肖御医忙出去解释此事。 铃铛则是环视了一圈面色都变白的宫女,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们谁身体不适现在可以离开,别等一会被我踹出去,我这人脚下可不知轻重。” 明明是阴谋,主仆俩却只当做宫女是害怕才晕倒的,调查要谋杀皇后的事不归她们管。 一众宫女低垂着头,却谁也不敢出去,就算害怕这血淋淋的场面,也得咬着嘴唇坚持,生怕被扣下一个谋杀皇后的罪名。 第六百五十章 隐藏的秘密 手术过程虽然有一个小插曲,但尚算顺利,柳芽没有敢使用灵泉水加持,但是用的伤药都是空间出品,有利于皇后恢复伤势。 至于这药的来历,自然是那‘云游四海’的师父送的,也是无形中给柳芽留下一道护身符。 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忌讳那种神秘的世外高人,却又想要交好。 “护国郡主医术果然精湛,当赏。” 皇帝不爱重皇后,却需要留住她的性命,此刻唯有柳芽有办法救治皇后,自然看柳芽也觉得顺眼许多。 当然,没有皇帝不希望真的能万岁,柳芽那不知行踪的师父,让皇帝更感兴趣,想要招为己用。 “千两黄金的诊金,皇上命人送到本王的别庄便可。” 靳北疆悠悠的开口,说出了柳芽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皇帝的赏赐是厚重,可都是些不能卖的摆件,于柳芽而言比垃圾好不了几分。 低垂着头,柳芽虽然看不到皇帝的神色,却也猜得到他此刻定然面沉如墨。 “臣谢皇上恩赏。” 即便是应得的诊金,柳芽也必须要谢恩,这便是地位的差距。 皇帝纵然不悦,在靳北疆开口之后,也不可能当做不知柳芽看诊的规矩,忙挥手吩咐人去他的私库准备诊金,并让靳北疆和柳芽出宫去。 万一靳北疆想起来柳芽上次入宫的原因,皇帝不敢保证靳北疆会不会细算诊金,连皇帝也不记得柳芽为皇后和太子诊治过几次,还不把他的私库搬空了? 至于靳北疆为柳芽出声,皇帝下意识的认为靳北疆就是想给他添堵,根本不会多想。 待御书房的大门关上,皇帝便传来肖御医,问道:“那缝合术,你可看清了?” “回皇上,臣看清了。可是……” 肖御医跪下回话,头都不敢抬的道:“让臣再来一次,臣做不到。” “为何?难道你这院判的本事还不如一个乡下丫头?”皇帝迁怒质问。 被靳北疆气了一回,肖御医自然是被出气的那个。 “回皇上,在手术完成之后,臣曾请教过护国郡主关于手术的注意事项。” “可郡主所言的那些,臣之前从未听闻过,也只是记下了郡主所说的话而已。” 肖御医苦闷不已,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就该把这件事推给那个医痴。 皇帝素来只看结果,此刻大手一挥,命令道:“朕不管你学到多少,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朕要你亲自去做。” 肖御医眼前发黑,他敢保证自己去缝合,伤者怕是性命不保。 为了一家人的项上人头,肖御医匍匐跪地,请求道:“皇上,臣年岁大了,再学其他医术恐难以融会贯通。倒是小沈御医对医术痴迷,又爱研究那些正统医术所不曾涉猎的领域,不如派他前去随郡主学习这缝合术?” 皇帝沉默片刻,挥手让肖御医退下,默认了这个推荐。 虽然肖御医学不了缝合术,但他的医术确实精于其他御医,又对皇帝忠心,是以皇帝才没有因他的推卸而责罚。 至于那位小沈御医,皇帝也是有些印象,不牵扯任何派系,倒是可以启用。 “审问的结果如何了?”皇帝问向元盛。 “那宫女吃不住刑,看到刑具就咬舌自尽了。”元盛弓腰回话。 皇帝冷笑一声,却也没再追究此事,却是冷眼睨着元盛,警告道:“这种事再发生一次,你这大总管就自己去把刑具都过一遍,别以为朕好糊弄。” “奴才领旨,谢皇上不罚之恩。” 元盛忙跪下磕头谢恩,暗暗庆幸自己赌对了,却也明白皇后的命暂时不能允许任何人打主意,否则他这脑袋是保不住了。 “摆驾凤栖宫。” 靠在龙椅上闭目良久,皇帝忽然出声道。 元盛急忙传皇帝口谕,却知道皇帝不是去看望皇后,而是又要去那小佛堂。 只是元盛也不明白那小佛堂有什么秘密,皇帝这些年常去烧香拜佛,便是皇后这次惹怒皇帝,也是因为她硬闯小佛堂。 莫非,小佛堂有秘密? 且说出宫后,铃铛便将晴岚离开的事告诉柳芽,自然惹得柳芽伤感了片刻。 “靳北疆,你说太子谋反在前,皇帝又厌恶皇后,就算想要折磨她报复,为何还要留她在凤栖宫呢?” 柳芽不懂皇帝的心思,但觉得皇帝的做法不合常理。 真正要折磨皇后,应该是让她成为阶下囚,太子的罪名足以让皇帝没有争议的废后。 让自己恨的人占着正妻之位,皇帝不觉得恶心吗? “许是凤栖宫有秘密,需要皇后掩护?” 柳芽自问自答,纯粹是对这件事好奇,而不是真的想要靳北疆给她一个答案。 顺着柳芽长发的手一顿,靳北疆眸色微沉。 “你怎么了?”察觉到靳北疆的不对劲,柳芽下意识的扣住他的脉搏,以为靳北疆是哪里不舒服。 若非听到柳芽的声音,在脉搏被扣住的那瞬,靳北疆绝对会出杀手。 “我没事,只是想到些事情。” 抽回手,将柳芽的小脑袋瓜按在胸口,靳北疆闭目不语,眼皮却一直在跳动,可见并非是假寐。 回到庄子上,柳芽洗漱之后,便得知靳北疆外出的消息,倒也不觉得奇怪。 叫上铃铛,两人坐着马车去城里吃馆子,这是柳芽对铃铛的承诺,自然要兑现的。 “主子,咱们还是换一家。” 谁知到了庄子上大管事推荐的酒楼后,铃铛刚撩开车帘,便缩回来道。 若不是铃铛的小脸没了笑意,柳芽也不会多想,此刻倒是有几分好奇的撩开窗帘看向外面。 也是巧合,正好和祁书瑶视线相对。 “呵,京城果然是小了些。” 柳芽轻笑一声,在外面的人看来她是礼貌的微笑,实则却是柳芽想嗤笑这样的‘巧遇’。 贤王府的马车大多都有标志,而柳芽坐的这辆标志虽然隐晦一些,但对靳北疆那么上心的祁书瑶绝不可能不认得。 “主子不想理会这些人,咱们走就是了,可别影响了心情。” ‘包打听’的铃铛,虽然有一段时间没在柳芽身边,可对柳芽遇到的事却都掌握的差不多,否则也不会对祁书瑶那般厌恶。 “京城这么大,就算这次避而不见,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何必呢。” 柳芽不甚在意的把玩着垂在耳侧的秀发,似笑非笑的道:“听闻德容郡主也回京了呢。” 闻言,铃铛的小脸又皱了几分,那位刁蛮起来可不好对付。 铃铛扶着柳芽下了马车,祁书瑶已经带着几个小姐妹上前来,巧笑盈盈的道:“柳姑娘,真是好巧,你也喜欢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吗?” “祁小姐猜错了,我家‘郡主’在贤王府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今儿是被奴婢央的不耐烦了,才带奴婢来开开眼界,尝尝这的招牌菜罢了。” 第六百五傻十一章 装疯卖傻? 扶着柳芽的铃铛,鄙夷的开口,不用正眼扫视祁书瑶等人,无疑是最大的打脸。 铃铛着重咬着郡主二字,有意打压几人的身份,却不知几人更关注的是贤王府几个字。 除了祁书瑶知道靳北疆对柳芽的情意,其他人只当柳芽是给靳北疆治病的大夫,可还是忍不住嫉妒,毕竟柳芽是第一个能在贤王府留宿的女子,便是德容郡主使用各种手段也未能得逞。 “贤王殿下他……” 祁书瑶面色微白,努力想保持大家闺秀的温婉,可眼中的妒色却无法掩饰,语气略有些僵硬的问道:“身子可是大好了?” 自己爱慕多年的男人,却要通过他喜欢的女子才能知道过的好不好,这种滋味祁书瑶依旧无法坦然接受。 柳芽浅笑,祁书瑶有意将她定位在大夫的身份上,绝不是要保护她,而是想让人轻看了她,这点小心思也够幼稚的。 “贤王殿下的私事,本郡主不敢向外人透漏,请祁小姐见谅。” 柳芽淡淡的回了一句,外人那两个字最能刺痛祁书瑶的心。 “是书瑶冒昧了。”祁书瑶面色又难看了两分,可她如今的确是外人,且再不相干的那种。 “还是名门闺秀呢,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怕是话本子读多了,把规矩都忘了?” 铃铛低着头轻喃了一句,却又足够几人听清。 “铃铛,还不快向祁小姐道歉。” 柳芽低斥了一句,阻了祁书画要训斥的话,末了又加上一句,“祁阁老最讲究规矩,否则也不会亲自去给我送诊金。祁小姐是否失了规矩,还轮不到咱们这些外人来评论。” 祁书瑶身子轻晃,柳芽这番话一旦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 祁书画偷笑,近来频频看祁书瑶的笑话,是她自有记忆以来最痛快的事。 奈何一荣俱荣,祁书画更需要踩着祁书瑶博取个好名声,这也是她能拉着已经定亲的祁书瑶出门的理由,只能假惺惺的维护长姐声誉。 “柳姑娘,虽然你是皇上钦封的郡主,可做人还是不要太张狂的好。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一个乡下出身的农女能够撒野的地方!” 祁书画挺直了腰背,瞪着柳芽训道。 对祁家姐妹没有好感,柳芽本着不主动惹事的原则,自是不会刻意去找她们的麻烦,可不代表任由人欺负也不还击。 “原来是姑娘你啊!边城一别,真没想到能在京城遇到你,我还一直担心你的处境呢。看来……” “住口!”不等柳芽说完,祁书画急忙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惊慌不已。 祁书瑶几人诧异的看着祁书画,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大的反应,唯有柳芽和铃铛相视一笑,却也没打算给众人解惑。 “姐姐,咱们不是定了雅间吗?时辰不早了,别让其他小姐们等着,倒是咱们失礼了。” 拉着祁书瑶的手臂,祁书画慌张的道。 “也好。” 在柳芽这里没占到便宜,祁书瑶自也不会留下来自取其辱,免得一会柳芽让她当众行礼,会更难堪。 几个小姑娘的身份都不如祁家姐妹,闻言便纷纷先入了酒楼,给祁家姐妹和柳芽道别的空隙。 柳芽始终噙着浅笑,和祁家姐妹交手很无趣,这两人的段位太低。 “柳姑娘,有缘再见。”祁书瑶颔首道别,便转身朝酒楼而去。 祁书画犹豫了一下,摘下腕兼得镯子,飞快的塞到柳芽手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管好你的嘴,祁家是不会放过毁了祁家女儿的人的!” “我好怕怕啊!” 柳芽夸张的拍着胸口,侧首望着铃铛问道:“我这是被人威胁了吗?” “主子别理会她,也就是耍嘴皮的能耐。祁书瑶毁了,祁家现在想重视祁书画也来不及了,才不会多看重她,也就能做个普通联姻的棋子罢了。” 铃铛不屑的哼了一声,在进京之前便已经将京城的局势了解的透彻。 祁阁老忠于先太子,也是靳北疆的半个启蒙恩师,但他的身份注定了无法掌握实权,门生也很难在朝廷上位列大员,早已不是昔日的阁老府。 可祁阁老自视甚高,一直不肯承认祁家的没落,暗地里的那些动作着实是让人小觑。 “这镯子成色还不错,你拿去戴着玩。”柳芽淡淡一笑,随手把镯子给了铃铛,并让她去包个雅间。 阁老府嫡女的用度自然不会差了,但如铃铛所言,祁书画不是最得宠的那个,她又能有多少好东西? 正要进雅间的祁书画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瞪着柳芽的目光更添阴狠。 察觉到不善的目光,柳芽仰头刚好与祁书画对视,呲着一口小白牙笑了笑,好似没有察觉到祁书画的敌意一般。 然而在柳芽主仆入了雅间之后,德容郡主戴着围帽也来到这家酒楼,却是进了祁家姐妹所在的那个包间中。 “祁小姐,真是恭喜你了,大婚的日子将近,本郡主今儿特意给你带了添妆过来,祝你与未来夫君百年好合。” 德容郡主摘下围帽,笑容得意的看向祁书瑶,眼神很是挑衅。 祁书瑶勉强的回以一笑,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德容郡主还平坦的小腹上,礼貌的道:“多谢郡主的祝福,同样祝郡主早生贵子。” 在白鹭的搀扶下落座,德容郡主笑容一僵,语气生硬的道:“那是自然,本郡主腹中怀的可是贤王殿下的长子。” 屋内瞬间沉寂下来,都不解的看向德容郡主,竟是忽略了她神态的不自然。 圣旨已下,德容郡主要下嫁的只是个无名小卒,只是皇帝还念着已故侯将军的英烈,所以在京城赐了一座宅院给德容郡主做郡主府,这已经是皇恩浩荡。 满京城都知道这件事,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在赞美皇帝仁名。 可德容郡主这姿态,分明是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谁,或者说脑子出现问题,幻想着要嫁的人是靳北疆? “本郡主知道,你们这里不乏有对贤王倾心之人,但本郡主希望你们尽快歇了心思,否则……” 拿起茶盏又重重的放下,德容郡主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可众人谁能不明白她这是在威胁? “呵,德容郡主下帖子请我们来,是来逗我们的吗?” 祁书画自认为身份较高,又被柳芽给气着了,此刻也不愿意让着德容郡主,更是她脑子转不过弯,没去想德容郡主为何说这番话。 “书画!” 祁书瑶面色一变,急忙拉住了祁书画的手,以眼神示意她住口。 德容郡主要嫁给谁,那是天家决定的。 不论德容郡主此刻是装疯卖傻,还是别的原因让她以为自己还会嫁给贤王,都不能由祁家人口中说出实情。 “姐姐就是爱拘着性子,你以为你不和她斗,她就不把你当敌人了吗?” 第六百五十二章 会咬人五的狗 “明明姐姐都有了婚约,德容郡主还是给你下了帖子,她的意思姐姐别是要装做不知?” 甩开祁书瑶的手,祁书画大声质问,可语气里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祁书瑶只是不能嫁给贤王,于嫉妒了她十几年的祁书画而言还不够,最好让祁书瑶后半生都过的凄凄惨惨,才能让她心里平衡。 “住口!” “若你再口无遮拦,我也只好禀明了祖父,请他老人家……” 祁书瑶摆出长姐的威严,奈何今日祁书画就是要放肆一回,哪里会给祁书瑶面子? “姐姐惯会用长辈来压我,祖父偏疼姐姐,可你却与人无媒苟合,害的家中女子姻缘艰难,偏生祖父依旧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待嫁。同是祁家女儿,凭什么你已经名声尽毁,还是要压我一头?” “以前你和德容郡主都是最有可能成为贤王妃的人,我忍着你们、让着你们,你们便真当我好欺了吗?装了这么多年的温婉可人,我都替你累得慌!” 祁书画哭着指控,一番话顿时让包间里的千金们都变了脸色。 虽然有传闻,说祁书瑶之所以会与四皇子派系的刘宏亮定亲,是因为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可毕竟没人证实过。 如今祁书画这番话,无疑是让人确定了那件事,最注重规矩的祁阁老亲自教养的嫡孙女发生这样的事,还真是……让人想听下文。 “祁书画,你闭嘴!” 祁书瑶怒喝一声,早已维持不住她淑女的风范,此刻恨不能撕烂了祁书画的嘴,把人从雅间给丢出去。 可祁书画却是冷笑道:“姐姐敢做却不敢承认吗?正好,德容郡主在这,你的跟班夏雪莹也在,他们都可以证明姐姐是在何地做了那银荡之事?” “对了,还有那个农女出身的护国郡主也在船上,姐姐要去对峙吗?” 本是德容郡主挑起的事端,如今却变成祁家姐妹翻脸成仇,除了夏雪莹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外,其他人都在看戏。 实在是祁书瑶之前的名声太好,以至于很多闺阁女子即便与她表面交好,却也在内心嫉妒不已。 “本郡主确实可以作证,当时还有贤王和安王世子也在。当时我们在船上的人,还提前给祁小姐送了添妆礼,这事还是那农女起的头,倒是省的回京后再麻烦一遭了。” 德容郡主幸灾乐祸的笑着,这姐妹俩内斗的戏码,她最爱看了。 “夏雪莹,今日在座的除了本郡主和祁书瑶这个当事人,就只有你也在船上了,你不说点什么吗?” 话锋一转,德容郡主将矛头指向了夏雪莹,她最看不惯这种靠着溜须拍马混进上等圈子的人。 有些人骨子里的卑贱,哪怕有人肯捧着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 夏雪莹不敢得罪德容郡主,可她一向与祁书瑶交好,一旦得罪了祁书瑶,日后再想挤进这个圈子更不容易。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夏雪莹身上,除了痛苦的闭上眼睛的祁书瑶。 “啪!” 巴掌声响起,祁书瑶不看被自己打的倒在地上的祁书画,而是怒目瞪向德容郡主,再也装不出那温婉的姿态来。 “德容郡主毁了我一次不够,还想要彻底的毁了我吗?” “人在做天在看,德容郡主这般恶毒的心肠,就不怕遭报应吗?” 祁书瑶用力的攥握着双拳,指甲陷入皮肉中的痛楚,才能让她稍稍的保持理智,不去对德容郡主动手。 “报应?” 德容郡主嗤笑一声,“本郡主可是忠烈之后,便是有报应,也轮不到我头上。祁书瑶你不是最爱装吗?有本事你就装一辈子的清高,得不到贤王殿下的青睐,看看刘宏亮那纨绔能待你几分好!” 祁书瑶身子轻晃,连唇色都开始发白,却无法回击德容郡主的诅咒。 嫁给刘宏亮那样一事无成的男子,于祁书瑶而言便是痛苦的开始。 “书瑶姐姐!” 夏雪莹眼疾手快的上前搀扶住祁书瑶,忙向德容郡主告罪道:“郡主见谅,书瑶姐姐身子不是,臣女先送她回去。” 祁书瑶身子轻颤,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愤,依偎在夏雪莹的怀中索性假装昏迷,不愿去接触那一道道鄙视她的目光。 德容郡主冷哼一声,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她想要羞辱这些觊觎靳北疆的女子,尤其是祁书瑶这个曾经的最大劲敌,如今已经达到目的。 “祁书画,本郡主还真是小瞧了你。” “以往跟在祁书瑶身后衬着她,如今她才出事,你就迫不及待的打压她,祁阁老知道你是会咬人的狗吗?” 讥讽的看向祁书画,见她脸色不好,德容郡主大笑一声,视线扫过众人,狠声道:“还有你们,再敢打贤王的主意,本郡主要你们不得好死,祁书瑶就是前车之鉴!” 威胁过众人,见她们都不敢言语,德容郡主满意不已,这让白鹭扶着她离开了雅间。 满屋子的官家千金,这会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只是不想和德容郡主再接触,故而才没急着离开。 可祁家姐妹的笑话她们都看了,当着祁书画的面也不禁小声议论起来,根本不顾及祁书画的颜面。 “你们太过分了!” 捂着脸,祁书画小跑着离开,今日之后她还有何颜面去参加闺秀们的聚会? 不,应该说除了身份比祁书画低太多的千金宴会,怕是根本不会给祁书画下帖子,那些原本上门求亲的人也会因今日之事歇了心思。 后悔不已的祁书画,又羞又怕,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且说德容郡主并未离开酒楼,让白鹭打听了柳芽在哪个雅间之后,不请自入。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菜?点的多些也正常,日后你怕是不一定有机会吃得到。”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连奴才也能上桌!” 看到满桌子的特色菜,却只有柳芽主仆二人在享用,德容郡主心里直泛酸,她自幼便被封为郡主,也不敢这般花费。 铃铛小嘴塞得鼓鼓的,闻言啪的一下撂下筷子,却还是起身站到柳芽身后。 私下里和主子关系好,那是做奴婢的幸运,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讲究尊卑的。 “德容郡主方才好大的威风,怎地还想来本郡主面前教训一通?”柳芽凉凉的开口,比起祁书瑶来,德容郡主更让人厌恶。 “本郡主教训不得你吗?” “别以为你也得了郡主的品阶,就能越过本郡主去,本郡主的义母可是当朝大长公主。” 德容郡主越看柳芽娇俏的小脸越嫉妒,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外面,不收敛情绪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声誉。 朝德容郡主淡淡一笑,柳芽便无视她的存在。 端起茶盏漱口,柳芽回首对铃铛道:“这道桂花鸭做的不错,虽然不及江南的正宗,但融合了北方人的口味,倒是更合我意。” 第六百五十章三章 柳芽受伤 铃铛已经咽下了嘴里的东西,闻言使劲儿点着小脑袋瓜道:“主子说的极是,只可惜鸭子的做法太少,白瞎了这能缓解疲劳的食材。” 作为吃货,铃铛对能入口的食材几乎来者不拒,可跟了柳芽这么久,对食疗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才惋惜。 “是啊,其肉性味甘、寒,入肺胃神经,有滋补、养胃、补肾、除劳热骨蒸、消水肿、止热痢、止咳化痰的作用,最适合有内热、体质虚弱、食欲不振和发热、水肿等人食用。” 柳芽对鸭肉也很钟爱,每隔几日总要吃上一顿,只是做法因大环境而有所局限。 不过想到和朱万通合作的店铺,柳芽颇有些期待能快些营业,届时她便能吃到在自家不方便做的烤鸭等做法了。 “这鸭子虽然长得丑,可其肉、血和内金都可以入药,倒是比某些长得好看的人更实用。要奴婢说啊,比起那些只知道炫耀又作恶的人,这鸭子才是真正的金贵。” 铃铛借着鸭子喻人,视线不着痕迹的往德容郡主那边扫了一眼,却又不指名道姓的说她。 柳芽唇角微扬,好看的眸子里星光点点,果然铃铛是最懂她心思的人。 “你们放肆,竟敢如此诋毁本郡主!眼里可还有王法,可还有天家!” “白鹭,给本郡主掌嘴那贱婢,打死了本郡主重重有赏!” 德容郡主怒容满面,到底还没有失去理智的连柳芽也不放过,但打狗下主人的脸这种事,德容郡主却是做惯了的。 白鹭领命就要上前,却听柳芽慢悠悠的道:“原来郡主还有这等权力,今儿又学到了。” “铃铛,谁敢动你就给本郡主打断她的手。你是自卫,打残了本郡主也赔得起,不必顾虑名声那些虚的。” 铃铛笑呵呵的领命,活动着手腕朝白鹭打手势,让她尽管上前。 不知是被柳芽的狠话吓到了,还是铃铛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太吓人,白鹭竟然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差点撞到等着她给出气的德容郡主。 “没用的东西,本郡主要你何用!” 德容郡主一脚踹开白鹭,要亲自教训铃铛。 和白鹭对打,铃铛自然不必手下留情,可德容郡主的身份,她还真不好还手。 尤其德容郡主有身孕,一旦有个闪失,定会牵连到柳芽。 “德容郡主敢动我的丫头一根手指,我就敢情贤王殿下为我做主!” 柳芽冷眼射向德容郡主,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她的人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辱。 靳北疆果然是德容郡主的软肋,只一句话便让她高高举起的手落不下去。 “扫兴,本郡主好好的心情被人毁了,这京城不留也罢。” “待回到贤王府,本郡主立即请辞,可是不敢再为贤王殿下医治了,免得被人欺辱!” 冷冷的开口,柳芽起身便要离去,铃铛自然错开德容郡主跟上。 “你站住!” 德容郡主慌了神,她是知道靳北疆‘身体有恙’的,故而柳芽这番话对她的威胁不可谓不小。 可柳芽又怎会听她的命令? 脚步不停的向外走去,柳芽板着一张童颜,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怒气来。 “铃铛,结账。” 路过那些闺秀所在的雅间,柳芽冷声交代了四个字。 德容郡主急匆匆的追了出来,大声喝道:“柳芽,本郡主让你站住!” 柳芽充耳不闻,今日不给德容郡主一个教训,少不得要被她找麻烦,给她一个重重的警告,接下来可以安生些时日。 “本郡主命令站住!” “柳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贤王殿下看重你的医术,你敢不医治,就不怕被砍头吗?”德容郡主情急之下,大声质问。 柳芽被气笑了,靳北疆这烂桃花还真是不长脑子,懂得怎么给他招黑。 “呵!” 脚步一顿,柳芽转身看向德容郡主,冷声质问道:“德容郡主的意思是,我不给贤王殿下医治,贤王便会要了我的脑袋?难不成我奉国的皇亲国戚,便都是这等罔顾人命之辈?” 德容郡主神色微变,此刻才明白她这话是在给靳北疆抹黑,忙道:“本郡主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在提醒你,你既然已经为贤王殿下诊治,那就该有始有终。” 除了这牵强的理由,德容郡主实在不知该如何维护靳北疆,她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柳芽也不指望德容郡主能为靳北疆洗白,毕竟靳北疆的名声其实不好,冷血无情的活阎王可是靳北疆多年以来的外号。 当然,这不好听的名声有靳北疆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刻画的,也有皇室的推波助澜,生怕他会得了民心。 “方才不是德容郡主要赶本郡主离京吗?” “我一个乡下丫头,即便有一身医术,又承蒙当今恩典得以封为护国郡主,可到底是惹不起德容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您的母亲可是当今的大长公主。” “惹不起躲得起,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也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 不好直接把脏水泼到皇帝头上,柳芽干脆让德容郡主背锅。 除非德容郡主能不在乎靳北疆的命,否则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扫过德容郡主平坦的小腹,柳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坏,对方虽不是好人,可到底还是个孕妇。 唯一让柳芽觉得心虚的是,她利用了德容郡主对靳北疆的情,无形之中替靳北疆使用了美人计。 柳芽不靠先祖蒙阴从农女被封为郡主,封号为护国,更是有封地和食邑,这在奉国并不多见,在民间也被津津乐道。 如今柳芽自报身份,虽没有委委屈屈的说话,可这番陈述却让很多人都替她觉得不公,一时间大堂之内免不了有窃窃私语声。 “这德容郡主还真是娇纵,比皇家的公主更霸道,也不知道侯将军在天有灵会不会被气的没脸见列祖列宗。” “嘿,也是这护国郡主倒霉,京城谁不知道贤王殿下体弱多病,连御医都治不好的。现在德容郡主竟然还因为妒忌,想要赶护国郡主离开,这分明是不想贤王殿下好啊!” “要我说,德容郡主分别是因为不能嫁给贤王殿下,想害死贤王殿下呢!” 人群议论纷纷,德容郡主都当做耳旁风,可那句不能嫁给贤王殿下,却让她脸色发白。 “是谁说本郡主不能嫁给贤王殿下的,给本郡主滚出来!” “皇上已经下旨赐婚,本郡主月底将会与贤王殿下成亲,是名正言顺的贤王妃,谁敢造谣生事?” 德容郡主一把推开柳芽,急匆匆的扑向栏杆,恶狠狠的质问着,可谁敢应这个声? 柳芽被推的一个趔趄,后背撞在门框上,力道大的连门框都颤抖了一下,发出让人听着便觉得痛的撞击声。 玉手抠着门框,柳芽堪堪稳住身形没有倒下去,却瞬间小脸煞白,疼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