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风暴之灵》 正文 楔子(一) 楔子 一千年前,曙光大陆。 当下,白色的冰雪和紫色的浊气已经肆虐了整个大陆,万物凋败,千灵隐匿。从南到北一片狼藉。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苍炎族和珈蓝族以及其他联盟部落的最后两百多位战士们困守在大陆最南端的曙光神殿里,殿堂的中心是一圈燃烧着的篝火,用的是十来根得两人才能合抱起来的枯树干。整个大殿空旷而寂静,众人的背影被火光映射放大,摇曳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起来走动。 似乎沉默已经凝滞在这时空里很久很久。 大殿的另一头,是通往地下密室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上雕刻着上古的神谕和曙光先知教化众人的图画。而在那厚厚的石壁下面的密室里,是瑟瑟蜷缩着拥抱在一起,期待会有奇迹发生的老弱妇孺们。这些各族仅剩下的人们,避难于此,一面绝望地在末日来临之前煎熬着,一面又痛苦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冀曙光之神能保护他们。 “无论如何,哪怕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也要坚守下去。”大殿里终于有人发出了声音。 说话的这个人是曙光先知,苍炎族的族长,他手拄着一柄乌黑宽阔的大剑,盘坐在众人中间,目光看着跳跃的火焰,”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们曙光大陆最伟大的战士,也知道你们此刻内心的痛苦和绝望,现在兵临城下,舍生族的先锋部队已经在我们的苍炎城外驻扎,明天他们的暗影骑士和冰霜法师就会到达,然后必定会破城而入。那将会是我们的最后生死一搏,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曙光之神会保佑我们,奇迹一定会发生的!” 一个年轻的苍炎族战士站起来大声对大家说到,嘴唇因紧张而略微颤抖着,然后看向先知,用低沉了不少的声音继续问到:“您说是吧?先知。 ” 先知沉默了片刻,白色的鬓发和胡须看上去有些凌乱,随即他说:“曙光之神是不会抛弃他的子民的,就像你一直以来所向他祷告的那样,孩子。” “万一我是想说万一我们败了呢先知,神会救我们么?” 年轻的战士语调有些低沉。 先知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慢地站起来,转过身看着大殿上方的巨石神像。他站起来时那柄大剑碰撞地面时发出的沉重响声,回荡在空间里,穿过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他开始闭上双目,冥想着那些年少时长辈们所流传下来的世世代代的教诲和神谕,回想那些记载在苍炎史册里的古老战争,回想着他成为先知后也无数遍告知给那些年轻人的充满神的奇迹的故事。一百年来,他就是这些子民们的精神支柱,或者说,他就是连接他们和曙光之神的纽带。过去他总是能带给他们希望,带给他们更坚定的信仰。 而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已经苍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跳动不那么有力也不那么笃定。也许是从舍生族吞没了半个曙光大陆之时开始,也许是从苍炎族弃城向南部半岛退守开始,也或许是先知背对着众人,一动也不动,那柄乌黑的剑映衬着红色火光。 所有的人,这些最后的战士,都抬起头望着先知,他们的内心在挣扎,似有怀疑的火焰在体内灼嗜着他们的信仰和意志,就像殿堂中央这些渐渐变得焦黑的巨大枯木,依旧巨大却不再生机勃勃。他们期望能得到一个充满希望且肯定的答案。 而在距离曙光神殿所在的仰天峰三十里开外的梧桐镇,一个曾经苍炎族南部的要塞,舍生族的首领带着她的幽寒之师已经占领了这里。现在整个曾经四季如春万花繁茂的梧桐镇,已然变成了一座冰冻的幽灵之城,寒冰冻结了虫鱼鸟兽,霜雪覆盖了绿树红墙。空旷的街道上横陈着死去的抗争者和逃难者的躯体,几队舍生族的狼牙武士正在小镇的各条街巷里巡逻穿行。 镇中心的一处宅院里,紫摄魄正倚靠在一张象牙长椅上闭目养神,连续数月的征战让她有些疲惫,但眼望着最后的胜利在望,她并不想给苍炎族以及曙光大陆各族留下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机会。千百年来舍生族的夙愿就要实现,一统曙光大陆,创造一个全新的舍生天地。一想到这里,紫摄魄就不禁有些血液沸腾,紧闭的淡紫双唇也微微向上翘了翘。 “摄魄郡主,先锋将军的信令官到了。” 门外进来一个女护卫,贴在紫摄魄耳边低声道。 紫摄魄缓缓睁开双目,正身坐了起来,随即一个虎背熊腰的狼牙武士走了进来,单膝跪倒在她面前,压低着嗓子说道:“回报郡主,曙光残余战士和曙光先知都集结在曙光神殿里,没有发现新的动向。先锋将军已经封锁了仰天峰山下各条要道。” “哼,这早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时至今日,苍炎族也无处可躲。明日便是苍炎先知和他族群的末日。” “但我们发现南黎明海的东部有异像。” “什么异象?” “封锁仰天峰之前,有狼牙耳哨感知到东方海岸大地传来的震动,先锋将军派骑兵哨前去海岸观测,发现海心深处似乎有不明力量,隐隐观测到有霞光,但持续片刻后便消失。” 是珈蓝五叶?紫摄魄怦然心剧烈收缩了一下,但随即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千百年来关于的珈蓝族的五叶大神一直都只是个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就连珈蓝族两月前已死在紫摄魄手里的珈蓝先知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有五叶大神的存在,流传下来的史记和神谕里都只有极少处提到过五叶,却未曾有任何神迹的记述。话说回来,她先杀死珈蓝先知后又摧毁了南部半岛的所有珈蓝部落,若真有五叶大神,又岂会袖手旁观这灭顶之灾地发生,她冷笑了一下,想必不过是些珈蓝族的残余法师,心里又平静了下来。 “谴十二暗影骑士, 速去南海海岸,以防珈蓝族逃散的天雷法师返回作乱。”紫摄魄语调平静地吩咐女护卫道。 此时,紫摄魄手中的舍生杖,顶部的幽冥珠忽然微微闪烁了起来,发散出紫色的光芒。紫摄魄见此景,不由地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她体内翻腾的气息使得她身后的长椅和地板上都开始蔓延出紫色的冰霜来。 笑容开始无可抑制地爬上她苍白的面庞。 女护卫和狼牙武士见此状,立刻俯身跪倒在地,向紫摄魄道:“幽冥珠发光,就是天地巨变,舍生力量复生的征兆。自舍生老王重建我族以来,千百年来我族忍辱偷生,历经摧残,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现在终于要在郡主您的手里实现了。” “上天注定苍炎和珈蓝要彻底覆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紫摄魄鬼魅的笑声冲破了庭院,回荡在整个梧桐镇的夜空里。 夜幕已渐渐开始降临,原本几乎整个被冰雪覆盖的大陆变得更加的阴暗寒冷,遍布四处的舍生族狼牙武士以及冰霜法师们却开始蠢蠢欲动,夜空里不时从各个方向传来令人心神不宁的吼叫和邪魅的笑声。除了仰天峰之外,极寒的霜雪已经肆虐了每一寸土地。而此刻,大地上的冰霜已经悄无声息地慢慢开始爬上了仰天峰的山脚,就连曙光神殿的外墙上也开始有了些微的冰晶。 先知已经沉默地驻立了良久,殿中央的火光忽然有些黯淡下去,苍炎族战士们内心也因此更加不安,一如这火光般的陡然黯淡了下去。这时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侧眼看了一眼那走廊尽头的石壁,然后又扫视了一圈这些伤痕累累的年轻战士们,生死已经迫在眉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给他们带来坚定地信心和希望。 先知猛地一下把大剑戳向地面,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和石板碎裂开来的声音,剑身四分之一生生地没入了地板,然后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向众人说到:“几个钟头之后,便是宿命的到来,无论如何,我们唯有相信,才能放下我们的动摇和胆怯,才能保护我们的族人们。” 巨大的震动持续地在大殿里沉闷地嗡鸣着,苍炎族和珈蓝族的战士们用最后的信念和勇气支撑着那赴死的决心,每个人都咬紧着牙关,紧缩着双眉,用力握着手中的刀枪剑戟,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站在众人中央正凝视着大殿门外的先知,这个已经有些苍老站在风中微微颤抖的老人,不管他是否还一如年轻时那样具有山崩地裂的能力,此刻依然是这帮年轻人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他们就是在对他的敬仰c崇拜c追逐和模仿之下不断成长,无时无刻不是用这最坚定的脚步追随和围绕在他的身边,也一如既往地相信先知能带领他们穿过黑暗,越过沼泽,战胜随时出现的灾祸,永远保护和维系着苍炎大地的生机和繁荣。 大殿外,伴随着死一般的沉寂,时间在无情地流逝着。墨一样漆黑的天幕上,没有任何的星光。遥远的山下大地,也是乌黑一片。就好似整个天地都被黑暗给包裹住,末日的气息浓烈而压抑。一阵阵寒气已经开始跃上仰天峰,苍炎先知慢步走到大殿的石门外,伫立在千年金刚石砌成的平台上,凝视着眼前这一团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寒风中,他的脸颊渐渐变得僵硬,皮肤越发苍白,心跳声也越发清晰地在胸腔里回响。即便隔着黑暗,他也能看到那一群一群乃至成千上万的舍生族狼牙武士c暗影骑士还有拥有强大法力的冰霜法师们正蓄势待发,将如一只巨大的魔鬼之口,吞没整个苍炎大地。这数月来的节节败退和生灵涂炭,不断地在先知的脑海里闪烁着c重现着,无数至亲和族人们倒在血泊葬生于冰冷狼牙和冰刃的画面像一柄巨大的斧头,重重地砍砸着他的神经。忽然之间,随着一股铁锈味的气涌,先知感到胸口剧烈一震,但他还是用力抿嘴咬牙强忍住了,没有让这口血吐出来。长时间的战争加重了他的内伤,而此时,他杵剑跪立在石台上,看着从嘴角渗出的深色的血缓缓地一滴一滴落下。他开始知道,也许真的大势已去,时间无多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右手臂上有一道贯穿整个手臂的冰霜伤痕的苍炎族战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先知的身后。这个年轻人称得上是这群战士里最骁勇善战也最具神谋大略的一个,若不是因为他,或许现在的处境会更糟糕,在最近的一场包围战里他们也许无法逃脱出来,又或许牺牲的战士们会更多。这个年轻人单膝跪在了先知的身侧,用手紧紧地按住先知已经开始颤抖的肩膀。 “是你啊穆逊, 孩子,我的时间已经无多了。”先知支撑着身体,眼睛盯着地面用低沉的声音说到,“这场大战,我们没有胜算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也难有。” “先知,您不是说曙光之神不会抛弃我们的么?”这个叫做穆逊的年轻人悲伤又急迫地问到。 先知摇了摇头,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过了半晌才继续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孩子,我无法回答你。但是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你,这也许是我们千分之一的胜算你先靠过来,别说话。” 穆逊立即明白了这将是一件万分紧急的事情,他有些紧张不安地回头朝殿内的众人们看了看,大家都还围坐在火堆旁。然后他低头贴近先知的脸庞。只见先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轴筒上画着黑色的冥王神符,一个似人又像兽的脸。 “啊,这难道是?”年轻人似乎知道这个物品,闷声惊呼到,表情格外诧异。 “对,这是地藏卷轴,用血开启它后能使你在短时间内拥有超越一切力量的灵力,就连舍生紫摄魄那无法阻挡的冰魄之球也将奈何不了你半分。不过这个力量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那我该怎么做?” “现在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舍生族或许想不到我们敢在此时踏入他们的营地,应该防备上有所懈怠。你带着这个卷轴,潜入营地,找到紫摄魄,在她发现你之前,开启地藏灵力,然后毁了她的舍生权杖,将她封印在苍炎之眼里。这样一来,舍生族的那些召唤的武士和法师就会失去冰封霜降的力量,从而我们的苍炎之焰就能炙烤他们了,最终他们会因为恐惧而撤回到他们舍生峰的深渊里。” “是,先知,我这就下山去。”年轻的战士嘴角强烈抽搐着,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兴奋,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就在眼前。他立刻就站起身来。 “等等,”先知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苍炎的存亡就拜托你了,我送你到最靠近紫摄魄的位置。” 说着,先知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平摊,从胸前用力伸向身侧,一直到双手完全伸展开,他集中着自己的意念和所有的灵力,开始催生出一个闪耀着蓝光的传送通道,“来吧孩子,走进来!” 穆逊有点将信将疑地迈开脚步走进了蓝光区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流从脚底腾起,催动着全身的毛发都像是要炸开一样,眼前的蓝光瞬间加剧,只觉得眼前忽然耀目的白光一闪,耳边响起阵阵的隆隆嗡鸣,像是千百支利箭从耳边划过。一刹那后,万籁俱寂,眼前黑了下来。年轻的战士揉了揉眼球,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发现周围都是冰冷的枯草,还有厚厚的积雪,不远处,是各种高高低低的围墙还有哨塔。他立即就明白,此刻他已经身处在了舍生族的营地中心处了。而紫摄魄就在这四周的某间院子里。 他匍匐着前行,在身后刚传送过来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几缕轻烟,那是苍炎族先知传送技能所特有的痕迹。穆逊并不曾见过伟大的先知还能使用这般强大的类似于斗转星移一般的术法,尽管他知道先知拥有无上的法力,但这些年来,他所见到都是借用大地万物的力量以及苍炎族所特有的血液里的炎火之力,以飞沙走石或喷薄火刃用之于阻挡战争中的敌人。此刻他心中虽暗暗惊讶,但时间由布得他去细想和感慨,他得在这夜色中尽快摸清紫摄魄的所在,以好开启地藏之力毁了那柄邪力无比的舍生权杖。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一道高墙,四围各有一座高高的哨塔,哨塔上站立着擅长远程投掷冰刃和具有运用冰霜束缚对手能力的冰霜法师,塔下沿着城墙有数十众全副武装的狼牙武士,此刻岑寂的夜里,除了几个夜巡值守的武士持着矛来回踱着步,其余众狼牙武士都倚靠着墙跟,俨然酣睡正香。看这情形,想必这墙内就是舍生族的首领紫摄魄的居所所在了。 穆逊弓起腰,从腰后缓缓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抽出月刃一一一一这是他的专属兵器,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二尺来长的月牙状的刀刃有巴掌来宽,相传是由最好的铁匠将一块两百年前天外而落的罕见重铁陨石打造而成,比曙光大陆上的任何一种铁器都要坚硬数倍,它锋利而清冷的刃口吹发可断一一一一然后将身隐在草与墙的黑暗里,一步步向着最近的一个已经走得有些远离众人的狼牙武士靠近,他要做的就是在眨眼的片刻里无声地割断这个可怜狼牙怪的喉咙。 黑暗的屋内,只有一盏昏暗不明的霜灯在大堂正中亮着,紫摄魄凝神闭气,侧身倚躺在床榻上,用右手支撑了脑袋。在稀薄清冷的空气里,她已经隐约闻到了一丝枯草烧焦的味道,虽只是远处飘来的极为稀薄极为难以察觉的一丝烟味,却还是逃不过她敏锐如狼的嗅觉。这个从恶灵深渊里九死一生逃出的舍生鬼王,已经练就了超出常人的六感,方圆一里内的任何气息都逃不过她的感知。此刻她威严而略带寒气的脸庞上已经浮起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浅笑,她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老东西,没想到你居然已经修炼到此等境界,连这招上古神技都掌握了,只可惜啊,哼哼哼你太低估我紫摄魄的本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楔子(二) 而在仰天峰的曙光大殿里,曙光先知已经躺在两个战士的怀里,众人将先知抬到篝火边,将他扶正倚靠在神座上,在他身旁围成了一圈。所有的人都紧张而焦虑看这先知,或不若说,众人内心的彷徨和惧怕在一分一分的递增。就在刚在,在众人猝不及防且浑然不知之时,先知催动了巨大的法力,开启了泛着蓝光的时空之门,尔后穆逊凭空消失,而接下来,先知轰然跪倒在大殿前的石阶上,口吐出那股再也压印不住的鲜血。他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着远处无尽的黑暗处炯炯地望去,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并无十足的把握,也知道传送之法有其无法避免的破绽,那就是施法之处会有烟火之迹。故而这次他也是赌上最后的希望和幸运,将传送的降落之处选了他能感知到的气味最混杂的城墙处,那里有为数众多的看守之兵和草木,它们身上的气味能掩盖住传送之法的烟火气。 “穆逊啊,望你拯救这曙光大陆的生灵”一声沙哑的长叹之后,先知闭上了眼,颓然倒地。 “先知先知”在大殿的篝火旁,一位年轻的姑娘跪在先知身旁,神色悲伤,轻声地呼唤。其余众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着的先知。他们不敢去想,这个培养他们c带领他们c拯救他们的先知会就此倒下。 一个满脸周围的老妇这时穿过走廊,走向众人和先知,众人见状让开一条路。这位老者是苍炎族的神医庙的执事,她有些蹒跚地走到先知面前,侧头贴近先知的鼻息听了听,又用三根手指紧紧按住先知的左胸口,她觉察出了极其微弱的脉搏和气息,也觉察到了先知体内的血脉都已尽断,淤血正在他的胸腔内聚集。她打开腰上的包袱,掏出医具,从中抽出了一把短而细的小刀。 “神医执事,您这是?”年轻的战士不解地问。 “先知催动了超过他现在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的力量,导致血脉震碎,五脏重伤,淤血积塞于心口,此刻若不放出胸口淤血,则性命不保。”执事老者说完,就欲持刀在先知胸口下方肋骨处开口放血。 却不想被先知抬起一只手缓缓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执事和众人一脸惊愕又有几分欣喜地看向先知。只见先知费力地睁开双目,用沙哑而缓慢的语调开口道:“执事您不用做徒劳之事我的时限已到大势已去曙光之神,一定,一定会拯救他的子民”话音刚落,先知便再次闭上了双眼,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而这一次,便是永远的瞑目,执事用颤巍巍的双手整理好先知的衣冠,双膝下跪,向着先知埋首于地。众人皆随之下跪,围绕在先知的神座周围,默然不语,只有啜泣之声。 距离拂晓,只有两个时辰不到。曙光大陆的遥远东南部,南黎明海上,三道蓝紫色的电光在海上乍然划过,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接着是隆隆的遥远雷声,就像暴风雨降至前的闪电。海岸潮湿冰冷的沙滩上,混杂着大片大片的白色霜雪,这是舍生族的暗影骑士带来的冰霜气息所致。海浪呼啸滚滚,一层层浪涌上岸边的沙滩和岩石,又带着雄浑的哗哗声退下去。海水褪尽,浅滩上浮现出十一具已然死去的暗影骑士和它们的霜狼坐骑。尸首完好,却是每具的身上都泛着烧焦的烟气,心口处无一例外地都被击穿了一个两指大小的血洞。 那派去的十二暗影骑士是紫摄魄的护卫队之一,训练有素,凶狠至极,且有夜行千里的速度。为首的暗影骑士有幸躲过了闪电的正面袭击,却还是被震伤了半边躯体,霜狼也背部被撕开了一道焦口。此刻带着重伤,借着黑暗和丛林的掩护,他亡命般地往回飞奔。那个巨大的蓝紫色的阴影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就像一个魔鬼一样在他眼前浮现,只在眨眼的一瞬间,这个神秘的阴影就从目所不能及的海面上如一道电光飞来,赫然出现在他和另外十一个暗影骑士的面前,还未等他看清来者面目,便只见三道闪电迸发,球形的电光包围了他们,他本能地在电光火石间拉起霜狼箭一般跃空而起,只可惜在这又一眨眼的瞬间之后,便只见满地的尸体。顾不上任何其他念头,这个幸免的暗影骑士腾空跃起之后即刻用尽全部力气转身逃离。对他而言,那是一个超越了他所知的存在,比紫摄魄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海潮阵阵,平息的闪电的余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海滩上一步步往前走来。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又或者是何方魔鬼。看不清身上的衣饰,只能从轮廓上大概看出他两袖带风,头戴一顶阔沿的斗笠。他在遍地的暗影骑士和霜狼的尸首旁矗立了片刻,若有所思,随即身后开始翻腾起巨大的波涛,一阵阵的电流般的紫气逐渐从他的周身腾起,伴着一阵阵的滋滋之声。他拉了拉斗笠,双手一拂袖袍,电光闪耀,随即双腿就地猛然一蹬,只听得“啪”的一声如两岩石相撞之巨响,便倏然不见,只留下一道长约数十里的转瞬即逝的电光残影,直指曙光大陆仰天峰下梧桐镇的方向。 梧桐镇的舍生族营地里,穆逊正猫在一处远离哨塔的墙根处,悄悄地迅速换上身边这个已经断气的狼牙武士的盔甲,狼牙武士身材普遍粗壮高大,这身盔甲套在穆逊身上略微有些显大,不过好在夜黑风高,不易辨识。穆逊换装完毕,将月刃的两刃合起,折叠成一把短帚藏于后背,随即拾起地上的长矛,朝着内院走去。 靠近通往内院的哨卡处,两个狼牙武士正警惕地四处巡望,不远处就是冰霜法师的观察哨。穆逊有些迟疑,思忖着该如何混过这一道关卡,若是趁黑一跃而上强行扭断这两个家伙的脖子,就算动作再快,也难保不会惊动头顶的冰霜法师,倘若一旦被察觉,冰霜法师即刻便可施放出冰凌束缚,那样一来便功亏一篑了。正迟疑处,两个狼牙武士似乎已经看见了穆逊,他们朝他低声吼道:“嗨,不去巡视,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穆逊连忙压低了脑袋,同时也粗着嗓子答到:“是是”然后连忙转过身往回走,边走边思忖有何混入之计。 慌忙之中由于没顾及脚下,穆逊没走两步就被一块石头绊了个趔趄,这一绊倒不打紧,却不想一直兜在怀里的地藏卷轴竟掉落了下来,声响再次惊动了身后的两个狼牙武士,穆逊赶忙蹲下拾起卷轴,待回头看时,那两武士已经手持矛和兽皮盾满目怀疑地跑了过来。 穆逊就地一个翻滚,朝着杂草深处跑去,两个狼牙武士紧追不舍。“什么人,赶紧站住!” 眼看着已经脱离冰霜法师能控制的范围,穆逊一扭身,双膝及地,隐在一棵老树后,一手伏地一手反握长矛,只待眼前追上来的狼牙武士再迫近两步,便可弓身跃起,好来个燕子翻身以制敌。不料这两狼牙武士也是久经战阵,深知这猝不及防的回马枪的伎俩,眼看着前方穆逊身影没入草丛,便一前一后两杆长矛投射而来,带着嗖嗖的破空之声,两杆利器箭一般穿过,一杆刺穿了穆逊身前这棵老树,半截矛身从穆逊头顶刺出,一杆噌地刺进了穆逊身旁的带雪的泥地里,咫尺之遥。这一招叫穆逊吃了一惊,只得弃矛摸出身后的双牙月刃,眼珠死盯着前方来者,再觅杀机。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这俩狼牙武士已经飞扑而来,状如两头恶狼,肌肉也膨胀了一倍有余,獠牙泛着青光,利爪形如四支钢钩。狼爪在飞扑间猛地一横扫,就拦腰拍断了穆逊身前这棵树干,逼得穆逊只得退身闪避。身形一现,便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正面迎敌。狼牙武士气势汹汹,一左一右,配合十分默契,爪牙齐上,唾沫横飞。穆逊连忙架起月刃格挡,打斗了十数回合,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击之力。那狼牙武士虽凶狠,但也惧怕那月刃的锋利,虽势在上风,却也一时难寻近身之机。 此时打斗声已经惊动了哨塔上的冰霜法师,那法师跃下塔楼,循声追来,摊开的两手掌上已经开始蓄力集结冰力。穆逊一翻身躲开了狼牙武士的切喉之爪,远远就瞧见两团白雾的光芒直奔自己方向而来,便知冰霜法师已然前来。这下得速战速决,若是以一敌三,加上冰霜法师那强大骇人的法力控制,只怕不消三个回合,便会束手就擒,命丧于此。情急之下,穆逊只好放开体内压抑的苍炎之力,迅速集结一团火气在左手掌心,噗噗两道耀眼的火光一闪,两个火球便急射而出,直指两个扑来的狼牙武士的面门,他二人惊慌失措,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火球,只得蹬腿于地挺腰收住前扑之势,架起双臂于面前以挡飞这火球。但为时已晚,刚扑灭火球,就只见一道寒光来到眼前,此时狼牙武士身形大开,完全置破绽于敌前,已无回天之力。穆逊一个旋风斩落地,须臾间一刀两命,两个狼牙武士一高一低,一个被切断了头颅,一个被拦腰斩断。 已经赶至跟前的冰霜法师见状不妙,立刻抛出两道冰凌束缚,巨大的冰霜之气迎着穆逊急急地逼来,一时间眼前一片霜白,周身空气寒冷之至,冻得肌肉生疼,入鼻之气也如冰渣,若是大口吸气,必然肺部冻伤。这一招使得穆逊只得凝神闭气,眼观四路,身体却无法迅速动作。正搜寻间,眼前的霜白雾气之中,蓦地飞出三四道冰剑,短若匕首,却快如疾箭。穆逊勉力躲闪,就地一个翻滚,却还是被一道冰剑划开了肩膀上的皮肉,一股刺痛直冲脑门,鲜红的血刚流出伤口便结上了冰痂。片刻间又是几道冰剑飞来,穆逊忙架起双牙月刃,铛铛铛几声脆响,击碎冰剑。此时看不清冰霜法师的身影,穆逊处于不利之中,正思忖间,又是一个急速的霜气之球打来,正中穆逊的胸口,穆逊登时飞出一丈来远,兵器离手,颓然倒地,一口淤血呛胸而出。 “这冰霜法师如此厉害,该如何是好”穆逊虽受了这重击,但好在也只是皮肉受损,未伤元气,他急催起体内苍炎之力,破除周身的霜冻,四下迅速搜寻掉落的月刃。“糟了,那月刃”穆逊惊呼一声。原来那月刃掉落在十步之外,此时冰霜法师已经现身,恰好离那月刃只有三尺之远。 冰霜法师显然知道穆逊想拿回月刃,于是施放了一团冰凌将月刃厚厚地包裹了起来,牢牢地同地面的冰雪粘在了一起。一时拿回月刃无望,穆逊只好双手推射出两道火刃,直逼冰霜法师面门,紧跟着纵身前扑,以伺杀机。那护院的冰霜法师乃是紫摄魄的贴身护卫之一,功力和经验非一般的冰霜法师可比,面对急射而来的两道火刃,丝毫不慌,只是侧身伸手推出一团冰雾,便顷刻间熄灭了火光。已经扑至法师身前的穆逊见机,急燃起苍炎之力于右臂,一记力大势沉的滚烫铁拳直向法师的腰部击去。法师忙一弓身,这铁拳擦腰而过,火苗灼黑了法师袍。这一弓身,半身破绽全出,原来穆逊这本是一招虚招,为的就是这第二下,左手燃起同样的烈焰铁拳直攻法师的面门,这一拳比刚才那一拳更快更猛,迸发的苍炎之焰仿若一个燃烧的小太阳。这冰霜法师早就看破这连环招,故意露出破绽,在弓身那一刻便早已催动起体内巨大的冰霜之力,此刻已经于周身集结起一个无形的寒冰盾甲,只等着穆逊这豁出去的一拳。铁拳将至,冰霜法师忽然一个马步,侧肩往前一推,一道巨大厚实的白冰盾墙赫然出现,砰的一声巨响,将穆逊震飞,跌落在地,连滚了几个跟斗。 那地藏卷轴也跌落了出来,落在雪地里,深黑色的轴筒格外显眼。冰霜法师一眼就看到了此物,一个纵身跃来就要抢夺。穆逊赶忙忍着剧痛,爬过去要护住卷轴,但已被冰霜法师抢先打出了一记冰凌之球,逼得穆逊只能抱身翻滚开来躲避,再回头时,卷轴已经在冰霜法师的手里了。 “想必此物就是传说中的地藏卷轴吧?”冰霜法师开口说话了。 穆逊心说坏了,这小小的冰霜法师如何知道这神秘的地藏卷轴,一时心内疑惑万分。看来此人来历不小,不会单纯只是个冰霜法师。穆逊暗自蓄力,迅速调动了体内的苍炎之气。嘴上却佯装道:“我不曾听说过什么地藏卷轴,我只知道你拿的是我祖父死前留给我的画像,还请麻烦交还于我。” “交还于你?哼哼,哈哈哈,你已经快是个死人了,你知不知道?”冰霜法师冷冷地尖声笑着,然后阴阳怪气地缓缓说到:“死人,是不需要东西的。”语落,便仔细端详起手里的卷轴,用手抚摸着上面精致纹饰,然后目光停留在那冥王神符的图案上,似有所思。 趁着这片刻的出神,穆逊已完全催动起了体内之气,两股带着剧烈燃烧光芒的火刃,以迅雷之势直劈向冰霜法师胸口,不等火刃击中法师,穆逊紧跟着祭起的一团巨大的气壮球体一一一一苍炎湮灭一一一一紧追两道火刃之后,以苍劲炙热之力似要整个吞噬冰霜法师。苍炎湮灭乃苍炎族的上等法门,具有排山倒海之力,苍炎过处,草木皆化为灰烬,玉石俱碎为粉末,即便是高手中的卓绝者,也罕有人能掌握此术。穆逊眼睛死死盯着苍炎爆裂的地方,不出意料的话,苍炎爆裂之后应该只会剩下一具烧焦的骨架,然而片刻之后硝烟散尽,却没了冰霜法师的踪影。 穆逊大吃一惊,赶紧扭头四处张望,搜寻冰霜法师的踪迹。回头间,忽看见一个黑袍人影就矗立在身后一步之遥,不是别人,正是那冰霜法师,穆逊本能地挥动铁肘,燃起炎拳,就迎面打去。却已晚了半招,冰霜法师一手借势拂开了他的拳肘,直接一记寒冰掌击在穆逊的腹部,将一股寒入骨髓的冰气打入了他体内。这不是普通的掌击,而是极为凶险也极难掌握的舍生族绝招寒冰破,中伤者轻则手脚麻痹动弹不得,重则当场毙命,完全视受伤者的体魄强弱而不同。此时穆逊应声倒地,只感到一股剧痛从腹部辐射开来,随着疼痛的传播到各处,身体也完全被冻住了一般,冰冷刺骨,无法动弹。 “这不是冰霜法师的招式!”穆逊瞪大了双眼,直直望着眼前这个批着冰霜法师袍的人大声说到,“你究竟是何人?” “哼,小小伎俩,就想偷袭我紫摄魄?!你以为先知那个老东西把你传到我的营地,我不知道么?”紫摄魄扯下法师袍的连肩帽,甩向脑后,露出一双瑰丽却阴森的眼睛还有泛着紫气的鬼魅般的嘴脸,朝穆逊冷嘲道。 穆逊并不甘心,仍在试图用尽全身之气,化解这已冰彻全身的寒冰破,但每用一分力,剧痛便加重一分。此时的他已成重伤,五脏六腑无一不被寒气所侵,但他还是不愿放弃,冒着血脉尽断的风险强行运行起苍炎之力。片刻之后,便可见他周身渐渐泛起红光,原本覆盖全身的冰凌化作了水,他的胸口和前额,甚至冒起了炙热的水汽。这等强悍且不要命的能力确实令紫摄魄暗暗一惊,她心说竟然有此等人物能在片刻内化解掉我的寒冰破。不过随即她便平静下来,因为实力上的巨大悬殊完全让她可以不把穆逊放在眼里。 出乎穆逊意料之外的是,紫摄魄并没有再次出手制服他,而是静静等着他化解掉全部冰凌的束缚站起身来,待他好不容易摇摇摆摆站起来之后,更是令他大为惊讶地将那地藏卷轴抛还给了他。穆逊接过卷轴,百思不得其解,犹疑地沉默着看向紫摄魄。不过天已快亮,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穆逊急忙打开轴筒,抽出卷轴。 “哼哼哼,你真以为那小小的地藏卷轴给了你传说中的神力,你就能打败我?”紫摄魄不无轻蔑地笑着。 穆逊蓦地停住了手,抬头看向紫摄魄,道:“什么意思?” “那卷轴能召唤冥王之力,使得开启之人能力在短时间内递增数倍,神鬼具怕。但那力量具有巨大的体魄消耗和反噬之害,获得者初时感到所向披靡,但随着体力衰退,那反噬之害便数倍加深,不出半个时辰,便心力衰竭,即便能强顶过这股侵蚀,后半身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哼,即便如此,只要能杀了你,拯救大陆和苍生,成为废人也在所不惜。”说罢,穆逊就打开卷轴,祭起炎力,默念着卷轴上的符文,欲开启那冥王之力。却只听得“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穆逊的口中喷出,地藏卷轴从他颤抖的手中跌落,他双手撑地伏在泥地里,体内炎力迅速消失,心口像是被刀割一般剧痛难忍。“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穆逊兀自嘟囔着,说着又捡起卷轴,试图再次开启。 “你已身负重伤,以你此时之力,连开启这符文都难以做到,我劝你还是不要勉力而行,就算你用尽全身之力强行开启,以你现在的伤势,也只会在瞬间就被冥王之力所吞噬,暴毙于此。”说罢,紫摄魄踱步到穆逊的跟前,蹲下身来,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托起他沾满血c草屑还有泥泞的脸颊,缓缓说到,“想杀我,你还早了一千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紫摄魄尖锐而张狂的笑声穿过夜空,像波浪一般层层飘荡开去,仿佛整个大地都弥漫着她这鬼魅的声音。穆逊心底一凉,感觉希望彻底泯灭,垂下了双目,也不再做任何挣扎,他知道此刻已经无能为力,唯有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紫摄魄拾起地上的地藏卷轴,收回到轴筒里。“想必,那老东西认为你有能耐扛得住反噬之力,于是希望借此杀了我,所以只告诉了你这一个秘密,对不对?” 穆逊听了,十分诧异,知道这话里有话。“难道还有别的?” “当然,这地藏卷轴乃上古的宝物,怎可能如此简单。”紫摄魄脸色一沉,眼角闪现冷漠的光,然后靠近穆逊,将头贴近他的耳旁,“横竖你也是个死人了,为了让你死的安心,我不妨告诉你罢,你也好了无遗憾地去见你们的曙光大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楔子(三) 舍生族战士们驻扎的营地中央,属于紫摄魄的那间庭院里,忽然嘈杂喧闹了起来,附近职守的狼牙武士和冰霜法师纷纷集结在院门,连高级将领暗夜牧师c巫妖护法和地穴领主也带着随从闻讯赶来了。受伤的暗影骑士队长跌落在院前雪地上,深色的血迹已经染透了半边身子,肩头赫然一道皮开肉绽的长长伤口,那头霜狼坐骑已经眼神涣散,有气无力地躺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急促喘气声。 “你是说,那个神秘的力量,在顷刻间便杀死了所有暗影骑士?”巫妖护法皱起眉头再次确认,实在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事实。 “是的,护法大人,我等还未看清来人的面目,就被三道环形电光穿过,我的骑士全部被击穿心口,暴毙而亡。”暗影骑士在狼牙武士的搀扶下回答道。 “这这怎么可能?!”立在一侧的地穴领主惊呼,“暗影骑士是我族数一数二的高级兵种,拥有以一当十的防御能力和无二的速度,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确实如此,那个力量就像是雷神下凡,恐怖至极。”暗影骑士队长道。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不安的气氛迅速扩散开来。甚至有武士害怕地喊到:“糟了,一定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什么曙光大神来了!” “休要胡言! ”巫妖护法喝道,“曙光大神不过是个传说,只是苍炎族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郡主呢,此时为何不见踪影?”地穴领主说着又指了指最近的几位狼牙武士,“你们几个,快去找寻郡主,禀报要情!”那几个狼牙武士立即分头出发。 一直没有说话的暗夜牧师此刻正蹲在暗影骑士队长的身侧,仔细查看着略带焦糊的巨大伤口,凝神蹙眉,紧闭着双唇,若有所思。巫妖护法转身问他:“牧师,你一向见多识广,又是暗影骑士的导师,此事你有何看法?” 牧师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来,手拄着那柄幽冥法杖,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到,“我也只是猜测,但这似乎又不大可能据我所知,那片海域自古以来就是珈蓝族的领地,而相传他们的祖先曾以擅长驱动雷电之力而闻名,虽然已经失传了,但传说珈蓝人在海上某处曾有一座神庙,里面供奉着一位可司雷电的大神” 巫妖护法不解道:“我族与珈蓝族也交手了数百年,从未见过任何拥有雷电之术的珈蓝战士,况且珈蓝族的法门并不擅长杀戮,多以自然之力困住对方或迅速增强己方的防御力,再加之以一些快速疗伤的小把戏。” “嗯,这也是我的疑惑所在,珈蓝族若真有此等人物存在,不至于颓败到今天这种地步,也不会在数月前眼睁睁看着我舍生大军屠戮了整个珈蓝半岛。”牧师接过话道。 另一边城墙之外,其中一位狼牙武士已经找到了位于营地西北侧的紫摄魄。此时,紫摄魄背对着穆逊,用手托举着地藏卷轴,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说给穆逊听。“现在你知道这卷轴的可怕之处了吧,我本一直在找寻此物,不曾想原来在你们苍炎族的手里若是早得此物,我也不用白白浪费这十几年的功夫跟你们耗着。” 穆逊跪在地上,双目大睁,胸口还在强烈地起伏着,也不知是因为伤势的疼痛还是获悉地藏卷轴最大的秘密之后的惊恐。 “报告郡主,暗影骑士队长从南海回来,身负重伤,其余骑士全部被杀。”狼牙武士跑到紫摄魄的面前禀告。 “什么!?”紫摄魄大为惊讶,“这十二暗影骑士,乃我精锐中的精锐,居然全军覆没,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骑士队长说未曾看清来者的面目,他们刚抵达南黎鸣海岸,就在顷刻间造袭身亡。” “暗影骑士在哪?”紫摄魄大吼道。 “正在你的营房外,另外,牧师大人,护法大人还有领主大人也在等您。”狼牙武士答道。 紫摄魄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穆逊,对狼牙武士说,“将他绑了,带回去。”说完,便一甩袍袖,迅速离开了。 穆逊已然心如死灰,刺杀的任务失败,卷轴也落入紫摄魄之手,拂晓即将来临,看来曙光大陆各善良之族的末日也就要到了。他也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狼牙武士将他用荆棘藤条给绑了,荆刺刺入皮肉也无动于衷,然后踉踉跄跄地跟在狼牙武士身后被带往舍生族的囚牢。 回到营地内院,紫摄魄扫视了一圈众将领,然后看了看正倚靠在墙根歇息的暗影骑士,半晌沉默不语。 “郡主,是否再派一路高等级的冰霜法师出城去封锁南边要塞,以防那神秘力量的进入?”巫妖护法道。 “嗯,确实有必要,巫妖,我令你带领我左营的六十冰霜法师派去镇守。看来,已经不能再等了,现在已经有超出我们可控的力量出现了,虽然尚不知道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绝不能因此坏了我们的大业。就算是曙光大神今次降临,我们也要一并斩杀了。这个世界,我才是新的神!”紫摄魄有些气急地大吼,接着又安排道,“地穴领主,你调一百地穴精灵协助前往南边要塞的冰霜法师。其余所有舍生族将领,即刻传令下去,所有军士集结出发,攻上仰天峰!” 听说要调左营的五十冰霜法师,巫妖也吃了不大不小一惊,不过遂感到也在情理之中,如此神秘莫测的力量,不可轻视,左营冰霜法师乃舍生大军中的最高能力的战士,具有冰封整个战场的能力,派他们去是最稳妥之举。加上有具备遁地法门的地穴精灵,就算敌人再强大,也不得不苦战一番。 一时间,整个舍生营地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数百千的狼牙武士,冰霜法师,暗影骑士,以及地穴精灵等舍生战士开始纷纷集结出发,兵分三路从东,西,北三个方向涌向仰天峰,杀气直指曙光神殿。困在监牢里的穆逊,听见外面的响动,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苦笑着,却无可奈何,失落和悔恨还有绝望的眼泪开始溢出眼眶。 天已开始蒙蒙发白,曙光神殿前,最后的曙光大陆的战士们站在寒风中,神情肃穆而坚定,手持着武器,死死注视着山下已经如潮水般蜂拥而至的舍生大军,他们在心中默念着曙光圣歌,体内的力量在急剧地提升。整个仰天峰正在震动,两方巨大的能量已经迸发在这天地间,只待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发出更令人生畏的生死轰鸣。而此刻,曙光大殿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墙上的那些经文也不再流光溢彩,殿里的神像也不再熠熠生辉,一切渐渐被淹没在了蒙蒙的雾气和黯淡的希望里。 没过多久,各种惨烈的叫声c火焰轰击的声音,冰霜呼啸的声音,还有巨石飞滚的声音便充斥了整个天地。那冰冷的霜白,终究还是一点一点地吞噬了仰天峰。远远地从距离仰天峰二十里开外的地方仰头望去,只见那半山腰上星星点点的红色火星和紫色焰气还在闪烁,但周围更多的,还是那冰霜雪雾的翻滚。 “莫非,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唉 ”一个身着天蓝道袍头戴竹编斗笠的身影,矗立在这距离仰天峰二十里之地,举头遥望着叹气。只看见他的长袍在寒风中不停摆动,发出则则的风响,无数细长的电光在他的周身游走跳跃,伴着滋滋的声响。他的双拳紧握,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两团巨大的紫色电球包裹着他的双拳。 这里便是梧桐镇的南部要塞。而在这神秘人的身后,是那六十冰霜法师和一百地穴精灵烧得焦黑的尸体。那遥远处的仰天峰上,寒冰已经彻底吞没了曙光神殿,再也看不到有闪耀的红光,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楔子,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清晨的大海,宁静而温柔,只见那初生旭日半遮半掩地浮在遥远的海天一线之处,通红绚烂的霞光隔着层层波浪翻滚跳跃。海鸥盘旋在礁石和浅滩之间,等待着鱼儿出现。海水退去后的沙滩上,留下了不少螺和贝,还有吞吐着泡沫的螃蟹在沙滩里钻进钻出。 落隐睁开惺忪的睡眼,趴在竹床上透过半开的窗格子遥望着在海滩上已经开始忙碌的族人们。其中便有他的父亲落水寒。父亲他们正在整理卷纳即将出海要用的捕鱼网,一艘艘准备出海的帆船已经拉起了帆布,停靠在海滩边。如此的晴好日子,想必又将是满载鱼虾而归。 在曙光大陆最南端的这个半岛上,珈蓝族南部分支的渔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靠着肥沃的泥土和温暖的海水,族人们平静而自足地生活在此地已近千年的时光。半岛三面环山,往北百余里便是珈蓝峰,从珈蓝峰再往西北走百里就是仰天峰,而仰天峰下便是苍炎族的边陲重镇,梧桐城,城外下辖三郡十镇。珈蓝族同苍炎族几百年来一直混居于此。苍炎族几百年来繁荣兴盛,是曙光大陆上的最大一族,城镇遍布几乎整个曙光大陆,同时也肩负着守护曙光大陆的义务,连同着珈蓝族和西方几个小族一同维系着曙光大地的生生不息。 话说这苍炎族与珈蓝族虽不同族,但实属一脉相承,相传都是千余年前曙光之神的后裔,故自古便世代交好,荣辱与共。如今世道安稳,罕有战乱,两族的贸易和交流也愈发频繁和密切,不少珈蓝族的子弟到了束发之年,便被送往苍炎各城里同苍炎族的子孙们一同习文练武。落隐已年近十八,只因年幼失母,与父亲落水寒相依为命,日常里父亲出海,他便需在家操持里外照应,故而一直居住在岛上。只在逢年过节置办货品时,才有幸随父亲翻山越岭到最近的梧桐城里游历一番。 相比于简陋冷清c人口不多的渔村来说,梧桐城显得庞大无比,人山人海,热闹异常。各处旗帜招展,楼宇轩昂。街道纵横交错,马路齐整,两侧张灯结彩,车水马龙。最吸引落隐的便是那过节时唱戏的大台和街两旁各式卖艺的杂耍,还有城中央那高耸入云威风凛凛的大钟楼。这可比海边那些破旧的风车和烂鱼烂虾有趣多了。 睡到快晌午,落隐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囫囵洗了把脸,在灶里摸了两块饼,就着鱼干吃了。海风此刻从支起的窗子外吹来,带着海水的腥气。落隐透过窗子瞧见陆婆婆正带着三岁的孙子鱼泡儿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晒虾,已经一字儿排开了三个大平匾框儿,里面是白花花的小虾。陆婆婆正用一根木棍儿轻轻摊开那些虾,好让每只虾都暴露在太阳之下。鱼泡儿穿了肚兜,光着腚儿,也操起一个短小的树枝,学着他祖母的样子动作笨拙地拨弄着那些虾米。 “鱼泡儿,来哥哥这,给你吃鱼干儿!”落隐趴在窗口,手里捻着一片鱼肉干,逗着鱼泡儿。 “不去!”鱼泡儿站起来朝落隐瞥了瞥小嘴,“你,你每次都是,是哄我的。我才不上当。” 落隐忍不住哈哈笑,的确落隐时常都拿些鱼干肉干之类的哄骗鱼泡儿,待他屁巅屁颠跑到落隐跟前了,落隐故意将吃的靠近鱼泡儿长大的嘴,鱼泡儿正要一口咬下去,落隐便嗖的一下收回手来,将那鱼干肉干之物扔进了自己的嘴里。每回都惹得鱼泡儿哭鼻子瞪眼的,鱼泡儿哭的越凶,落隐越乐。 “真的,这回不是哄你的,真给你吃!”落隐朝鱼泡儿满脸真诚地说。 “真的吗?隐哥哥你真给我吃吗?”鱼泡儿将信将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白花花的鱼干,吞咽着口水。 “那还能骗你不成,你快来!不来我可就吃了,就剩这一块啦!” “我就来啦,就来啦,你别吃,那是我的!”鱼泡儿赶紧扔了树枝,光着脚丫子扭着胖乎乎的屁股就从沙滩上跑了过来。 待鱼泡儿跑到窗前,落隐一个兔子翻身,爬出窗外,一把搂住了这个白胖的小子,把他放在自己大腿上坐着,然后将鱼干塞到了鱼泡儿的手里。这次落隐是真打算给鱼泡儿吃,虽然经常逗得鱼泡儿生气又哭又闹的,但落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不点儿。因为自己从小丧母,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加上平日里常在陆婆婆家里走动,帮着陆婆婆和陆家夫妇干些劈柴挑水烧火的活儿,对这个小弟弟是又爱又疼。陆家夫妇这些年来对落隐也是爱护有加,见他父亲落水寒一人操持家务,时常又忙着出海捕鱼无暇照顾孤苦伶仃的落隐,陆大娘便时常招呼他来家一块儿吃饭,还给他缝补些衣物鞋袜。 “鱼泡儿,哥哥给你表演鲤鱼打挺好不好?”落隐放下鱼泡儿在一旁坐着,起身开始活动筋骨。 “好好!”鱼泡叼着鱼干儿开始啪啪鼓掌。 落隐走到门前沙滩上,仔细拣了块沙土细腻柔软的地儿,抖动抖动了几下胳膊腿就打算开始了。只见他一个后空翻,然后便顺势落地躺倒在地。看得鱼泡一阵尖叫。“看好啦,鱼泡儿!这就来啦!”说罢,落隐双臂举过头顶一摆手,双脚收到腰腹处,然后猛地全身收紧腰部向上用力一挺,双脚迅速蹬地,整个身子弓一般地就弹了起来,立时人就落地站直了。真好似条翻江倒海的鲤鱼。 “隐哥哥好厉害!”鱼泡儿叫好道。 落隐拍拍身上的沙土,有些得意地笑笑。他自小就守在这渔村里,成日也闲来无事,有时便跟着村东头的护卫首领鹿铁手学几招拳脚功夫,那鹿铁手膝下无子,加上近年来世道太平,成日里除了带队巡视各处外,也无所事事,便也乐得教村里这一帮十多岁的孩子们一点拳脚之术,一来也是教他们点防身之术,二来自己也能打发打发这日复一日的无聊时光。这帮十七八岁的小子里,就数落隐最为聪颖,独有天赋,任何一招一式只消讲演一遍,他就会了,且能灵活运用,融会贯通。鹿铁手也因此格外喜欢落隐,茶饭之余常给落隐教导这攻防之法,还将自己一把贴身的用寒铁打造的小匕首送给了落隐。 看鱼泡儿看得兴起,落隐打算再来一招腾空的苍鹰扑食,哪想刚一弯腰弓身准备起跳,就感觉一股强烈的酸痛从右边腰部后侧直传脑门,一时几乎动弹不得,想必是刚才用力过猛,闪了腰。落隐赶紧扶着腰,一步一颤地踱到屋边的板凳上挨着鱼泡儿坐下,使劲揉捏着疼处,好一会儿才疼痛渐消,慢慢缓过劲来。 “隐哥哥你怎么啦?”鱼泡儿问。 “鱼泡啊,改天哥哥再再给你表演罢” “隐哥哥,你带我去抓螃蟹好不好?”鱼泡儿吃完了鱼干儿,用舌头舔了舔嘴角说。 “这个时候抓不到螃蟹呢。”落隐抬头看了看明晃晃地日头,摇了摇脑袋,“我带你去砍竹子,做竹马儿来骑可好?” “好好,去做竹马喽!”鱼泡儿啪啦啪啦拍着巴掌,一脸的高兴劲。 落隐抱起鱼泡儿,朝还在忙乎的陆婆婆喊了一声:“婆婆,我带鱼泡儿去后面山里玩会。” “去吧,别太久了,一会儿回来吃饭,你大娘已经在烧饭了!”陆婆婆弯着腰向他俩挥挥手道。 “好嘞!” 说罢,落隐就抱着鱼泡儿朝西北方向一溜小跑,穿过了大半个渔村,经过铁匠铭石大叔的打铁铺子和张医师的草药庐,来到了渔村最北边的山脚下。路过打铁铺子时,满脸胡茬c生得虎背熊腰的铭石大叔正在忙着给熔铁的炉子生火,炉洞内已经塞了不少木炭和晒枯的海草,见落隐经过,便一把拎住他,吆喝道:“小子,又上哪去啊?” “去山上砍两个竹子,做个竹马给鱼泡儿耍耍。哎,你别捏这么紧啊,我胳膊都要断了!”落隐被铭石大叔一只大手掐得生疼,龇牙咧嘴道。 落隐素来就惧怕这铁匠铭石,只因此人乃是落隐嫡亲的舅舅,他那已故母亲的兄长。铭石打得一手好铁,尤以铸剑精良而声明在外,这曙光大陆不少名士都慕名远来,专为求铸一剑。但铭石向来少有好脸色对落隐,只因他恨铁不成钢,看不惯落隐不学无术,既不能文又不能武,年方十八竟无半点过人之处。 “你爹呢?”铭石问到。 “出海去了。” “上月跟你说的,随我一同前往柳叶城跟随凌云城主专司铸造坊,你给我做副手,为我曙光联盟军士打造兵器一事,考虑如何了?”铭石低声喝道,有些不满落隐一直不给答复。 “舅舅,我,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吧,那打铁的活又累又闷,燥热难耐,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落隐撇撇嘴道。 “那上上月教你跟随柳凌空护卫,加入珈蓝护卫营做名初卫,一来护我家园,二来学些本事,你又是为何不去?”铭石脸色继续一沉。 落隐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道:“我爹一人在家,无人作伴,我若不在身边,万一三病两痛的,如何是好?” “混账东西,贫嘴滑舌,游手好闲!你爹又不是娘们,如何要你作伴?就算有个差池,这村里前前后后,老老少少,哪里不是可照应的乡亲睦邻?”铭石大怒,一把扔下打铁的锤子,砸在地上当的一声巨响,唬的落隐和那小鱼泡儿一愣,都呆呆站立不敢吭声。 铭石气不打一处来,啐了一口后指着落隐的鼻子训道:“哼,混小子,成天不务正业,你看看这村里你这辈的年轻人,哪个不已经学有所成,有一技之长?住东头的宋家小子,长你不过一岁之余,已是饱读诗书,满腹学问,善观天象熟通谋略,现在那梧桐城的苍炎书院里做教习。再看那住西头的王麻子家的小黑,与你同岁,习得一手少有人敌的好枪法,已在那梧桐城的守军督头帐下担了个守备武官。对了还有那张医师的外侄,小你半岁,却已将珈蓝族传世法门习得十有八九,入籍初等地门术士,将来必是我珈蓝杰出的术士。” 落隐耷拉着脑袋,不耐烦地听着这亲娘舅毫无新意的教训,心不在焉地瞧着远处山上的飞鸟,一心只想快些开溜。 “你呀你,也不知道勤奋上进,跟你那没出息的爹简直是一模一样!”铭石看着落隐一副充耳不闻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神态,似乎更加气愤,却又无奈,半是自语道,“真替你那死去的娘感到可悲,多少名门望族的少侠名士求着要联姻,却偏偏最后嫁给了落水寒这窝囊废,生了你这等不肖之子,唉” 见铭石也不再看他,只是兀自神伤不已,落隐趁空带着鱼泡儿赶紧地溜了。他背着鱼泡儿,一溜烟就没了踪影,进了山林。铭石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没了人影,只得兀自摇头叹气,满脸的失落嫌恶之情。 这珈蓝山的南面,有一片竹林,不在穿山越岭的寻常山路上,却也有小径可至。落隐往日里时常同一众少年来此砍竹削剑为乐,自是轻车熟路。走了约摸半个时辰,落隐带着鱼泡儿到了竹林。这里的竹子名唤斑竹,其身有深色斑点,形如泪珠,竹身往往高不过一二丈之长,粗不过两指,却质地极为坚硬,最适合制为枪矛等利器,或是地刺等陷阱。 落隐放下鱼泡儿,叫他一旁站立等候,自己掏出柴刀物色了一棵新竹便开始砍。砍了四五刀,才将这两指粗的竹子给砍断,落隐又捡了块糙石,将断竹两头打磨圆润,再折了几束青竹叶,在竹竿一端扎了个马头。鱼泡儿见状,乐得手舞足蹈,直叫唤:“快给我快给我,我要骑竹马!” 落隐将竹马交与鱼泡儿,自己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歇息。四处打量间,发现竹林深处似乎有白色光线闪烁,尽管微弱,还是被落隐察觉。落隐拨开竹子,慢慢前行,在一棵竹子靠近底部的枝杈上发现了一块八角形白色石牌,用紫黑色的结绳穿着,石牌正面阳刻着一只爪形物,似狼爪又像虎爪,背面是刻着几个类似于文字的象形符号,并非苍炎和珈蓝等曙光族所用文字。石牌打磨得光滑圆润,通体洁白剔透,也不知是什么珍贵宝石制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落隐取下这石牌,端详了半晌,不停把玩摩挲着,猜不着为何物,却爱其做工精致,以为捡到宝贝,藏进了怀中,喜不自禁。与此同时,在拾得石牌的那棵竹子四周,落隐还发现了几个浅浅的脚印,却没在意,心想大约是村里哪几个小子在此逗玩所留下的。 从林间钻出来,见鱼泡儿跨着竹马,正绕着两棵竹子骑马绕圈,嘴里不住地发出驾驾的吆喝声。落隐抬头见太阳已至头顶,此时已是正午,想起陆婆婆之前的吩咐,便背上鱼泡儿,一手提着竹马,沿原路下了山,回到海边村舍。陆家屋里,陆大娘已经在桌上摆好了饭菜,只待这俩小子回来,那陆婆婆坐在门口柴堆上正缝补这落隐前日划破了裤裆的一条裤子,见他二人回来,便放下针线,招呼他俩进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却说落水寒等一干渔民此刻正将船泊在海心,收了帆,船身连着船身,几艘船紧紧靠在一起,用粗麻绳锁住。网已经收了三四回,可每网都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些许小鱼烂虾,忙活了一上午,众人都已经有些力竭,于是只好将船又往深海里行了半个时辰,来到此处。为防意外,所以大家讲船都连在了一起。 这一网布下也已有些功夫了,水下动静也不小,看着时间差不多,落水寒开始招呼其他渔民一起拉绳收网。网渐渐收上来,又是一网失落,依旧无鱼无虾。 “嗨,今日可就奇怪了,沿着海一路捕来,竟然什么都没有,往日里可是鱼虾满仓啊?”站在落水寒一旁的为头的宋老头不解道。 “是啊,确实奇怪,整个日常海域里都没了鱼虾,我们现在可是已经都远离往日的捕鱼范围不少了。”另一旁一个稍年轻的渔民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落水寒静静地盯着那看似湛蓝的海水,打量着这周遭并不汹涌的波涛,一时也疑惑不解。照理说,自己捕鱼多年,这看水识鱼的本事早已是炉火纯青,哪怕闭着眼睛光嗅嗅这海风吹来的水腥气儿也知道哪条海路上鱼多哪条海路上鱼少,为何今日一连走了数十里,都寻不着鱼了。且这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海上无风又无浪,正是捕鱼的好日子。海上讨生活了二十年,还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形。 “我看呐,大家也都别忙活了,歇下来喝口水吃点干粮,一会儿再走远些看看,深海里鱼多,好歹会有些收获的!”宋老头垂头丧气地坐下来,对着大伙儿吆喝了一声。 落水寒也坐在了船舱里,跟宋老头面对面坐着,拿起一块干馍吃着,若有所思。老宋头见他皱着眉,便问:“水寒呐,你在想什么?” “此处已经远离渔村约有数十里,远远超出了往常活动海域,你看这周围,茫茫一片,已难寻岛礁痕迹,若再往深处去,怕是会进入到海神的领域里,恐怕不妥。”落水寒道。 “嗯,言之有理,那一会儿咱招呼大伙还是收网回程的罢!”宋老头点头道,“不过今日之景,确实怪异,我捕鱼了快四十年,可从未遇到过这等怪事。你说,会不会是咱常年捕鱼,惹怒了海神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近百年来,从未听过有海神震怒之说,倒是古籍里记载,约摸一千年前,这南黎明海上离海岸百里深处,原有六岛,分别称为风岛c雷岛c电岛c雾岛c云岛c雨岛,每岛外又环有二礁,周围海水温暖,鱼虾丰饶,常有渔民前往那岛礁附近捕鱼采割海草,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发生过一次大的异象,天地变色,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鱼虾踪迹全无,倒是出现了一些从未有前人见过的海怪,体长五尺有余,鱼目虎齿,前鳍似人手,能辨人言,若有不慎落水者则将其掏心挖肺,最后分而食之。那海上打鱼者幸免者寥寥,多数葬身深海,后来海水猛涨,连那六岛十二礁也从此没入海中,史称为海神之怒。后世却再无人寻得那传说的岛礁之迹,也无人再见过那食人的海怪。” “那难道说,这次又将发生大灾难了?”宋老头有些不无惊恐地问到。 “我看还不至于,灾难之象,天地必有异变。你看现在天气甚好,海水平静,全无一点恶浪,想必不是灾变之象。这捕鱼也好比种地,靠天吃饭,难免时好时坏,我们明日再来罢。”落水寒安抚道。 “那为何鱼虾全无?” “这点,我也甚是好奇,百思不得其解。不如这午饭后,我们再试一回,若仍旧无所收获,我们便回罢!”落水寒道。 “既然如此,便再下一网。”宋老头说罢,喝了一口水,便起身行至舱外,吩咐众渔民歇息停当之后,再次撒网 说来也怪,这午饭之后,撒网静待了片刻,便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入网之声,不一刻的功夫,那绑在船舷上的网绳便吃力得紧。众人齐心合力收起网来,只见网内鱼虾无数,且种类丰富,还有好些以往难见的色彩斑斓的鱼,且个头都超出以往,肥美无比。一众渔民转忧为喜,乐得合不拢嘴,又趁势下了两网,均收获颇丰。日头还未偏西,便已经满载启航而归。 载了满仓鱼虾,回岸速度自然不及出海之时,行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才回到了渔村,此时已经日落西海,只剩了一抹火红的云霞在那水天之处,海面处波光粼粼,渔船影影绰绰,众人收帆吆喝,村里男女老少皆出门相迎,好不欢喜。 见渔船归来,落隐随着众村民一道涌向海边,兴高采烈地跑向父亲的船只,一跃上船,帮着一起卸鱼倒虾,结绳收网。 “父亲,今日这鱼数量又多,种类又奇,体形又大,明日我们赶早拉往梧桐城集市,一定能赚个不少。”落隐高兴地说。 “呵呵,也不知为何,今日运气高低起伏,初时运气极坏,及至中午,也一无所获。不想午饭之后,运气又极好,网刚撒下,鱼虾便成堆,捕都捕不完。”落水寒道。 “嘿嘿,这是造化,难得的时运。趁着这几天天好,这几日我们再多出几趟船。”一旁船上宋老头大笑道,满载而归,他心情大好。 “宋老大,明日我带着我家隐儿赶早集,顺便也带他城里转转,购置些家用,就不去了。”落水寒朝宋老头喊道。 “去罢,不碍事。不过一会儿,来我家喝酒,我给你烧上几条好鱼,再炒几盘小菜,咱哥俩也好好聊聊!”宋老头笑呵呵说着,又对着落隐道,“小子,也陪你宋伯喝点。” “好嘞!”不等父亲答话,落隐就一口答到。 下船收拾妥当,用水箱安置好鱼虾,晾晒好渔网,落水寒提上了一壶烧刀子酒,便带上落隐来到相隔不远的宋老头的家里。方进屋,便闻得满屋饭菜之香,那宋老头正端着两盘鱼从外面厨房里进来,他腿脚有些残疾,走路行动虽无大碍,但多少有些不便。桌上也已有几碟下酒小菜。见他爷俩进屋来,宋老头欢喜不已,连忙招呼落座,又分别安置了杯盏。 “宋大伯,想不到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比那屋陆大娘也不得差!”落隐尝了一口菜,夸赞道。 “嘿嘿,不瞒你说,我年幼时,曾在那梧桐城督军的大府里做帮厨,跟着那厨师也学了几手,虽比不得那酒楼滋味,但也是色香味俱全。”宋老头答到。 这宋老头名唤宋承卫,年轻时入了行伍,不过不是舞刀弄枪,而是专为军士们操办伙食。为人耿直仗义,手脚麻利,颇得那督军赏识,后来招致府中专心事厨,待遇也自是不薄。也正因为耿直仗义,一次撞破那管家私改账目窃军中采购之银以中饱私囊之事,在那管家利诱拉拢之下不为之所动,亦不肯同流合污,坚持要将此事上报督军,却不料被那老谋深算的管家先行一步,在府上膳食里做了手脚,导致府中上下不少人不省人事,几乎有性命之忧,随后告之以督军诬赖宋承卫为敛小财而低价购买烂鱼臭肉之类,以致府上老少中了肠胃之毒。那督军带人在厨房果然发现了大量死鱼死肉烂虾臭贝,一时震怒,但念在往日交情,从轻发落,将宋承卫打断了一条腿,然后赶出了督军府。 在家躺了半年后,这宋承卫才养好了腿伤,勉强能下地行动。因为腿疾,觅不到好差事或活计,宋老头便干脆变卖了那点家当,迁居渔村,跟着海外一干渔夫学起来这海里的营生,窝居于简陋草屋,饥一餐饱一顿的。也因为这腿疾,又加上穷困潦倒,也无哪家姑娘肯下嫁于他,以至于转眼年方五十多了,宋老头还一直未娶,到了这岁数也就干脆不再抱那希望,安心老光棍的过活。现如今这一众渔夫里 年过五旬的渔夫都已经洗手不干在家歇养,剩下的也就他年纪最长了,故大伙称他宋老大。 酒过三巡,肚子也差不多饱了七分,宋老头满脸微醺地捏着酒杯道:“水寒呐,在这村里,也就咱哥俩最亲。你看,你我一个是老光棍,一个是鳏夫,且在这海里,咱哥俩搭档了十多年,最为默契,有你在,必然满载而回。” “宋老大你客气了,不过是跟着你混口饭吃。托你照应,几次险里逃生。”落水寒回道。 “哪里话,这出海捕鱼,有时也是要命的活计,大家谁也离不开谁。就说这看水识鱼,要没有你,我这老少一干渔夫也不知要饿死多少回了。” “宋老大过奖。” “哎,这私下里就别宋老大宋老大的啦,我是你宋哥。”宋老头嗔怪道。 落水寒笑笑,递过酒,给宋老头满上,俩人碰杯又吃了一回。这落隐在一旁起先只顾吃,这会儿吃饱了,听着他二人的对话,不免心生好奇,插嘴道:“何以有父亲在,就满载而归?” 宋老头呵呵笑了两声,也递过一杯酒,叫落隐也喝了,“来,小子,你也是个大人了,喝了这杯,容大伯我说给与你知。” 落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想那烧刀子格外辛辣,入喉即如火烧,加之喝的太急,一时猛烈咳嗽不已,呛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惹得落水寒与宋老头大笑不已。只听落隐用沙哑的声音说,“这这酒想不到如此难喝真不明白你们为何钟爱此物。” “落隐啊,你可知道,这大海里捞鱼,可不是那湖里河里捕鱼可比,海水变幻莫测,风高浪急,水下凶险异常,何地有鱼,何时下网,都有讲究,而且还得避开那些大鱼凶怪,不然我们这小小的渔船轻易就能被那些水下怪物给掀翻了。你爹,恰恰会得一手好本事,这看水识鱼无人能及,只消他站在那船头看那波浪一眼,就知哪里吉,哪里凶,哪里鱼多哪里鱼少,哪里鱼大哪里鱼小。你看如今,哪次出海不是满载而回,都是你父亲的功劳。想那二三十年前,我刚入行那会,哪有这等好事,咱一众人出海,十回里有五回得失落而归。” “原来如此,我爹好生了得。”说罢,落隐有些崇拜地望向落水寒,那落水寒也只是笑而不语,同宋老头让着酒。 “那咳咳爹,你也教教我这本事呗,以后我替你出海,你在家也多歇息歇息。”落隐又道。 “嘿,好小子,是个有良心的。”宋老头一旁点头赞到。 却见落水寒摇了摇头,放下酒杯,摸着落隐的脑袋说:“这海里的营生,浑水摸鱼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加之性命攸关,不学也罢,你已经成人,还是得学得一门手艺,谋个长远安定的营生才好。” “老弟这话也言之有理。”宋老头再次点点头,复又对落隐道,“落隐啊,也是该好好谋个去处,有个像样的操持,多攒点钱,早日娶个媳妇,别像你大伯这样,穷困潦倒一辈子。” 一番话引得落隐又想起白日里那铭石舅舅的教训,顿时有些惭愧,便也不再言语,只道了声“这酒辣出我一身汗,我出去吹吹风。”便有些悻悻然地走出了宋老头那间屋舍,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坐在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潮汐出神。 出了一会儿神,落隐忽然想起白天在山上竹林里拾到的那块石牌,便从怀中摸出石牌,就着皎洁的月光细细把玩,左右翻看,那上面的纹饰着实精致,巧夺天工,在月光照耀之下,通体透白,发出一圈隐隐的晶莹之光。落隐越发欣喜,视作宝贝。不久便见落水寒酒毕出来寻落隐回家,落隐连忙将石牌收入怀中,一边答应一边往家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落水寒父子就已经开始忙碌,将那些置在浅水里的装鱼的水箱一只只抬上马拉的板车,然后拉着满车的鱼出发前往梧桐城集市。这马车是从村长家借来的,由一黑一黄的两匹马一道拉着,这马据说是战马的种,身形高大,四肢健硕有力,可日行八百里有余。落水寒坐在车头,驾马前行,落隐坐在车尾,一边打盹,一边护着那几箱鱼。 走了约有一个半时辰,天色已大亮,明晃晃的太阳已经高过了树梢,他俩终于进了梧桐城,来到了集市。 这一天之中,唯早市最为热闹,城内城外的各色商贩c农民还有渔夫都聚集在这条长长地集市街上,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各色生鲜瓜果c鸡鸭鱼肉,古玩器皿,馒头大饼,胭脂水粉,衣饰鞋帽,不胜枚举,这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一路穿梭走来是琳琅满目,看得落隐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甚是新奇好玩。 到了这渔市区域,落水寒停下车,闩好马,吩咐落隐将那几箱活鱼一字排开置于街边专供买卖的青石台上。父子俩便搬出马扎,坐在这鱼旁,吆喝起来。只见落隐卷起袖子双手叉腰,清了两声嗓子后就朝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叫唤起来。 “嗨,来瞧一瞧看一看呐,新鲜肥美的大活鱼,安神补脑,活血益气,吃鱼聪明伶俐,吃鱼滋润美丽,来晚了可就卖光了!嗨嗨,快来呀!” 落水寒坐在一旁,听着落隐的叫唤,忍不住直发笑。 却说落隐的吆喝吸引来不少前来买鱼者,众人一见那鱼,都不禁赞叹。这梧桐城里人口众多,鱼本身就是供不应求之物,加上平日里难得一见如此肥大鲜嫩的海鱼,故而不出一个时辰,这几箱活鱼便被抢购一空。落隐掂着手里拿沉甸甸的银袋,喜不自禁,乐开了花。落水寒将那空箱搬上马车,并不急于驾车离开,而是将马牵至集市外的一处马槽,购了两捆草料,托付那马槽小哥看马,自己带着落隐往城中走去。 “爹,我们这是去哪?”落隐不无好奇地问。 “去给你换两套像样的衣裳,你也大了,将来出门,或来这梧桐城,或去往别处,都该有身体面的服饰,总不能一直这身马褂短裤,让人笑话。”落水寒轻声道。 落隐听后,心里一片感动,更是高兴不已。又说:“爹,以后出海你也带上我吧,我也能收网打杂,给你们帮帮手。你也不用这么劳累。” “不可。”落水寒一脸严肃,正色道,“昨日我已说了,要送你学点正经的本事,万不可再像爹一样,一辈子没有出息。” “可是”落隐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落水寒打断,“不用可是了,这半月来我已思虑很久,你生性好动,不服拘束,加上久居渔村,未涉世事,不知这世间复杂,所以我拜托了这城中一位老友,托他关照,送你先去那白虎督军帐下历练历练,一来学点本事,二来也是尽责护我乡民。” “爹,你说的这位白虎督军可就是那位十年前镇守苍炎北疆,曾以一人之力射杀五十舍生狼头怪的大祭司?”落隐不无好奇地问。 “正是此人。”落水寒回道,“此人本是我珈蓝族的月轮大祭司,十二护卫之首,后被任命为联盟的镇北督军,率骑兵三百和弓箭手一千,抗击南下的五千舍生先锋大军,因抗敌有功,封为白虎将军,现镇守在这梧桐城担任镇南大督军,辖下有步兵营c骑兵营和法师营共一万五千军士,乃曙光联盟四大将军之一。” 原本对禁身于行伍无法再自由自在生活有些抵触和不情愿的落隐听到此处 ,不免心神荡漾,一片向往崇拜之情油然而生。珈蓝族历来不算大族,人口只有寥寥十数万,主要聚居在曙光大陆南部以及半岛区域,远不及那兴旺繁盛拥有五百万之余人口的苍炎族。除此之外,西部的矮人族,东部的飞黄族,也各有几十万人口。珈蓝能有如此一个英雄人物位列曙光四大将军之列,实在是一件骄傲又鼓舞人心的事。想到此,落隐不免又有些激动起来。 “爹,那我几时去?” “下月初五,如今已是月末,这几日你也在家收拾收拾,准备下要带的东西。” “不过,爹,你这老友是何人物,如何有这般能耐可以结识白虎将军,帮我安排差事?”落隐问,在他心中父亲不过一介渔夫,一穷二白,也从未见他跟什么达官贵人有所交际,何以突然冒出一个老友,还能攀上如此厉害的人物,一时疑惑。 “多年老友而已,确切说起来也是看在你故去的娘的情分,你不知道罢了。”落水寒笑了笑,并没多说,转而道,“你看前面就是一家裁缝店铺,我们进去看看,挑两身合适的衣服。” 见父亲不肯多说,落隐也不好再问。这落水寒的脾性就是如此,平日里寡言少语,面色温和,不想说的一概不会多说一字。进了裁缝店铺,父子二人仔细挑选布匹颜色和式样,由裁缝师傅给落隐量身定了尺寸,便付了订金,约定三日后来取。正要出门,落水寒低头看见落隐脚上那双草鞋实在是已经残破不堪,脚背和脚踝上都出了不少伤口和血泡,一时心疼,复又转身入店,挑了一双厚底鹿皮的靴子,一双粗麻布面的布鞋,交与落隐,叫他立时把那布鞋穿上,把那破草鞋扔了。 “爹,这得花不少银两吧?我,我还是不要的罢。”落隐有些心疼,舍不得穿。 “今日收成好,剩下的钱度日足足有余,你无须担心。趁着鱼市紧俏,明后两日,我再随你宋大伯出两趟海,还能再多赚几箱鱼钱。”落水寒安慰道。 落隐这才换上鞋,这可比原来那双草鞋舒适多了,既不扎脚,走起路来也不会被路面的石头铬着疼。 “我去前面再买些米面粮油之类的,你要不自己先到处转转,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正午我们在集市东头会合。”落水寒说到,又给了落隐几颗碎银。 落隐闻言,连声答应。难得来一次城里,巴不得多瞧瞧多看看些好玩的玩意儿。他一溜儿就往城隍庙那边去了,那边经常有些杂耍卖艺的,甚是吸引人。这时候城隍庙前已是人生鼎沸,老老少少来看热闹的不少,原来是来一个戏班,正在那戏台上唱戏。落隐也不懂,只是看着喜欢,眼前台上一个戴着脸谱头顶一只八角小僧帽的小生,正一边转着长枪,一边口吐火龙,引得台下围观众人连连喝彩叫好。 落隐也跟着叫好起来,看了一阵,又往别处转悠。这一边两个武者正在街边表演头顶大缸c胸口碎石,引喉吞剑,好不精彩刺激,看得落隐心里跟着一惊一乍复又一喜,连声鼓掌,跟随众人叫好。正看得起劲处,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肩上拍了一下。落隐回头一看,原来是同村的柳沁儿,着一身红色纱裙,头上挽了一个蝴蝶髻,甚是好看。 “嗨,沁儿,你怎么在这?”落隐有些惊喜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常随父亲出门办事,在这梧桐城里走动,又不像你,整体窝在那村里。”柳沁儿道。 落隐闻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言语。柳沁儿自觉话说的不妥,伤了落隐的自尊,赶紧改口道:“哎瞧我这破嘴,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落隐,别生气。我爹正好出来买些药材,我在家里憋得慌就跟着出来耍耍。” 落隐抬起头笑笑“没事呢,我怎么会生气呢,你别在意。” “你呢,怎么在这,我猜是跟落大叔一起拉鱼来赶鱼市的吧?”柳沁儿眨巴眨巴了眼睛说到,一股伶俐劲儿尽显。 落隐点点头。 “落大叔呢?”柳沁儿张望了两下,又问道。 “我爹置办家用去了,因下月初五要送我去那镇南大督军白虎将军的营下入伍当差,所以叫我自己四处转转买点有用之物。我也不知在外何为有用之物,便干脆四处看看热闹。”落隐回道。 “哇,这可是个好去处,那白虎将军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呢!”柳沁儿叹道,“但,以后就难见到你了,都没人陪我玩了。” 原来这柳沁儿同落隐一般岁数,两人从小常在一处玩耍。柳沁儿见他从小孤苦,因他爹文弱,村里其他一干小子也常欺负他,便格外心疼和不平,也常受到落隐的牵连,跟着一块儿被村里一干小子追着打。他俩也算是患难之交,多年情深。一想到此,又想到往后相逢日少,柳沁儿便一阵怅然失落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也未必,以后你常来这城里走走,说不定咱也能经常遇上。况且这隔十天半月的,我也总得回村去看看我爹。”落隐道。 “说的也是。”柳沁儿转阴为晴,嫣然一笑,“对了,我还得赶紧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珠钗,一会儿我爹买完药材就得催着我走了。” “嗯,快去吧,咱回头见。”说吧,落隐朝柳沁儿摆摆手,目送她一袭红色身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同柳沁儿分别没多久,落隐又四处看了看,恰好路过一个耍猴的江湖艺人,便又驻足观看了一阵,好不满足。看完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抬头看了看天,便转身往集市方向的路走去,好同父亲会合。 没走几步,却突然被眼前来者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是同村的王麻子的儿子小黑,大名唤作王进宝。只见他穿了一身轻质铁甲,手持一根长矛,与他一道的还有三个装束相同的武士。小黑对于在梧桐城里路遇落隐显然也有些感到意外。 “哟,这不是落隐嘛,今个怎么有空到梧桐城来了?”小黑冷笑道。 “哼,我来城里贩鱼,顺便四处看看。”落隐素来不喜欢小黑,也不喜欢他那仗势欺人的父亲王麻子。两人原先在村里时就不对付,这小黑时常仗着会点拳脚,带着几个同流合污的小弟兄,欺负村里其他孩子,落隐看不过去时常站出来同他理论,免不了最终拳脚相向,两人都鼻青脸肿,却也互不服气。这两年小黑去了那城门守备下当差,自是相遇甚少了,不曾想今天竟在这遇上了。 “那也是,恐怕也只能四处看看,买你肯定是买不起的。”说罢,小黑就同他身旁那几个武士哈哈大笑了起来。 “哼,狗眼看人低,你现在也不过就是一条看城门的狗,有什么好得意的?”落隐冷哼了一句,别过脸去,不想再理他。 “你说谁狗眼,你说谁狗?”小黑被刺激得一时语塞,勃然大怒,又不知如何还嘴,只好一横眼,龇牙咧嘴上前,正好瞥见落隐脚上一双崭新的布鞋,遂道,“哟,难怪,原来穿了双新鞋啊,真是稀奇,你怎么不穿你那破草鞋了?就你这邋遢模样,也配穿这样的布鞋?”说罢就一步步逼上前来。 “你想干什么?!”落隐不免警觉了起来。 “就靠你那没本事的爹,估计是舍不得花钱给你买这么好的鞋,你这鞋一定是偷来的。”小黑叫道。 “放屁,这明明是我爹用贩鱼的钱今早给我买的,要你管?”落隐啐了一口。 “你说谁放屁呢!” “我说看门狗在放屁,还要我再告诉你一次么?” “哼,臭小子,敢骂老子是狗,今天就收拾收拾你!”说罢,小黑扔了矛一摆手,招呼他那些同僚,“哥几个,一起上,脱了他这鞋撕了!” 这三个武士便同小黑一起,朝落隐扑来。两个抓住手,两个抓住脚,然后就要脱了落隐的鞋。落隐不停挣扎,趁那两人脱鞋之际看准时机,两腿一蹬,踢在两人的下巴上,疼得那两个武士登时松手,捂着下巴直哆嗦。接着又是一口唾沫直直吐在小黑脸上,迷了他的右眼,只得松开手擦脸,趁着间隙落隐跟着腰部一紧,一个燕子翻身,甩开另一个武士的手,将他拦腰用力一推,恰好连带着把小黑一起推倒在地,然后捡起地上的两只鞋,飞快地朝人群里开溜。 小黑一众人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心里愤恨不平,捡起武器就跟着往前追,一边追一边叫骂。那小黑一边跑还在一边用袖子擦净脸上的唾沫。“这狗日的落隐,再抓住你我一定宰了你!”小黑嗷嗷叫着。 转了好几个圈后,确定已经没有人跟上来了,落隐才停下来,扶住一处墙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喘气一边心里咒骂,这混蛋小黑,到哪都跟我不对付,真是个瘟神。歇息了片刻,待呼吸平静,便站起身来,慢慢朝集市走去。及至到达那集市东头,落水寒已经驾好了马车等候在那,板车上放置了空水箱和一些家用物事,见落隐一身泥土地走来,鞋也脏了不少,不免纳闷,便问: “又上哪闯祸去了,怎么满身泥泞?” “哦,刚才跑得太急,不慎摔了一跤。”落隐撒谎道。 “碍事不碍事,可伤着哪里没有?”落水寒关切道。 “不碍事,我们走吧。”落隐跳上车,摆摆手。 落水寒便也不再言语,“吁”的一声抖扯了两下手里的缰绳,驾起马车出城。 落隐坐在板车后,照看着物品,脱下鞋用手仔细拍打着鞋面上沾的尘土,不时用嘴吹一吹,爱惜不已。落水寒侧头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依旧专心看着前方的路驾车。将鞋弄净穿上后,落隐才开始拍打马褂和裤子上的尘土。手摸到腰间时,忽然一惊,那藏在腰间的石牌不知哪里去了。他赶紧四下里搜寻,将袖子裤管摸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心里陡然失落,颓然坐在板车上,又不好与父亲说,只好暗自抱怨自己。复又一想,恐怕是刚才同小黑几个打斗间,弄丢了石牌。此时已经出城数十里有余,兀自下车去找自是不可能。就算回头去找,那街上人来人往,怕是早已被人拾走。 一直到傍晚,回到渔村,落隐始终闷闷不乐,落水寒问他,他也不答,只说有些疲惫。到了家中,便兀自躺在那木板床上,盯着天花板愣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隔了一日,一大清早落水寒便出门同宋老头等一干渔夫准备出海了。又是一个晴好日子,此刻那旭日刚跃出海面,红彤彤的,光彩夺目。阵阵微风从远处海面随着海涛荡漾而来,温暖湿润。落隐躺在那朝海开着的窗下,听着海鸥鸣叫,闻着海风腥气,好不惬意。 他连打了几个呵欠,目送着那些渔村出海之后,翻了个身欲再睡个回笼觉。 刚入梦,却被一阵咚咚的敲门声给惊醒,带着满脸怨气地下床开门一看,却是柳沁儿这个丫头,正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篓子,兴奋地眨着那杏核大眼,道:“落隐,我昨个在后面的山背后里发现了个岩洞,里面深不见底,好像藏了不少宝贝,要不要去寻宝?” “不去”落隐拉长着臭脸,一副仍未睡醒的仪态,“别吵我睡觉,要去你自个儿去。” 他遗失了石牌,一夜闷气未消,此时心里还挂念着那玩意。随即走入屋内,复又躺下,背对着柳沁儿,半晌没吭声也没任何动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柳沁儿丝毫不在意,悄悄挪步到他床边,坐在他身后,啪的一巴掌打在他右半边脸颊上,唬得落隐一惊,一个翻身坐起来,怒气疼疼地叫道: “你做什么!说了不去,不去,不去!别来烦我了。” “哎哟,看来心情不好嘛!”柳沁儿刺激到。 “” “那你瞧瞧,这个可是你那宝贝?”说着,柳沁儿就伸出一只手来,摊开在落隐的眼前,正是落隐丢失的那块白色石牌。 落隐连忙夺入手中,仔细翻看,问道:“怎么在你那里?” “哼,小家子气!”柳沁儿白了他一眼,又说,“那你今个儿还同不同我去寻宝了?” “去去,当然去啦,嘿嘿!”落隐摸着后脑勺,有些尴尬地傻笑道。 “瞧你这点出息,一块破石牌子,就把你郁闷成这副德行。”柳沁儿数落道。 “你哪里捡到的?” “昨个走了没多远,我刚要走进一家卖脂粉的铺子,就听见你跟小黑吵闹的声音了,原本打算过去劝劝你们,谁知道你们已经打起来了,等我赶过来,你们又都跑远了。恰好我看到地上有这么个石牌,就在你们倒地搏斗那片儿,料想应该是你的,就替你暂且保管起来咯!” “谢谢你,沁儿,是我鲁莽了,抱歉。” 看着落隐傻傻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柳沁儿忍不住笑了,便伸出手去掐了他一把,“好啦,好啦,原谅你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柳沁儿又从腰间摸出一块长条状的墨绿色碎石,但那碎石绿得晶莹剔透,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十分罕见,看的落隐一惊。 “这是哪来的?莫不是你昨个在那洞里捡的?”落隐问道。 “当然咯,不然我为什么来告诉你。”柳沁儿有点小得意地笑着。 “好嘞,待我洗漱一番,拿上我的渔刀,即刻前往!” 顺着海滩一直望南走了差不多一上午,日头都快挪到头顶了,柳沁儿带着落隐终于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岩石海岸附近,这里远离渔村,从周遭岩石上寄生的海苔还有浅滩上一排排的水生植物来看,甚是荒凉。浅滩上也丝毫看不见螺贝蟹虾的踪影,海水泛着有些不同寻常的深蓝色。 “嗨,沁儿,到了没有啊,咱都走了两个时辰了,少说也有三十里路了。”落隐有些疲惫地拖着双脚边走边问到。 “快啦快啦,再坚持坚持。”柳沁儿答到。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敢一个人跑这么大老远来呢,万一碰上些妖魔鬼怪什么的,小命就没了。” “哼,姑娘家怎么啦,就你们少爷小子们有胆识怎的?可别小瞧小姑奶奶我。”柳沁儿擤了擤鼻子道。 话说这柳沁儿,是渔村村长柳长生的孙女,她的父母皆是族里的受人尊敬的珈蓝护卫,其父便是赫赫有名的柳凌空,人称沉默术士,擅长通过以静默的方式打断或抑制方圆两百步之内的所有法师的施法,其母是一名风行者,战斗中长于以灵敏迅捷的疾风步穿梭于敌我之间。受其父母影响,柳沁儿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天天跟着一群小子上山下海,捞鱼捉龟,身手敏捷,水性了得。自五六岁起她便跟随住在渔村最西边的张医师习文弄武,同时学习一些珈蓝族特有的疗伤之技。这张医师的祖祖辈辈都是医师,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最为精通的便是珈蓝族的门类繁多的医疗之术,相传张医师的祖父曾在五十年前的一场抵御外敌入侵之战中,以一己之力,催动了数百道固元之气,让珈蓝族的战士们不但具有超出常人的抵御之力,且能使无论多大的伤口都能在半个时辰内痊愈,这使得入侵者大为恐慌,久战之下,外族死伤越来越多,不得不告败撤退,而珈蓝族却依旧个个生龙活虎,越战越勇,受伤者寥寥无几。及至十六七岁,柳沁儿这小丫头的本事已经不容小觑。 又行走了一段,周遭越发荒芜,一个个巨大的岩石在浅海里呈一道弧线有序地延伸开去,一些罕见的紫色的藻类植物寄生在岩石底部,海水的色泽愈加深邃。 “落隐,你看,前面那个山就是了,在那山的背后就是我说的那个岩洞了。”柳沁儿不无兴奋地说着。 落隐定睛一看,只见浅海里不远处,就是一座山,像一座孤零零的小岛。 “怎么还得淌水过去?”落隐问。 “昨日我来时,还不曾如此,沿着浅滩涉足而行便可,不知今日为何海水涨了这么多。”柳沁儿也茫然不知。 “好在不远,水也不深,咱游过去罢。你跟着我。” 说罢,落隐就脱了身上的短褂和鞋放在岸边礁石上,率先下到水里往前慢慢走去,黝黑的后背肌肉结实,背上还有两道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腰侧的陈年伤疤。柳沁儿看着这两道伤疤,心里发毛之余不免有些好奇,正愣神时,落隐回过头来呼唤她,她连忙也脱了鞋袜下水跟着。 海水渐渐没过了二人的胸口,再往前就得凫水游起来了,突然落隐脚下一空,像是跌落进了巨大的坑里,一眨眼的功夫,脑袋就从水面上消失了。吓得柳沁儿忙站住了脚,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弓身潜入海水中。进入水底睁眼一看,惊得柳沁儿又是心头一颤,哪里是什么大坑,分明是海床就在刚才落隐沉下之处戛然而断,此处往下就像一个淹没在海里的悬崖,再往前,一直延伸开去,都是深不见底的幽蓝海水。疑惑随之而来,昨日里来时,分明是陆地相连,莫说悬崖,就连一沟一壑也未尝发现。 此刻柳沁儿顾不上细想这其中变故,心下里万分着急,四处张望搜寻落隐的踪影,却见四周愈加灰暗,除了幽蓝一片的海水似乎什么都没有。她划出海面,用力呼吸了两口气,随即又深吸一口气一头扎入水里,往下潜了七八丈深有余,仍是茫茫一片,不见任何人影。水压明显大了许多,耳腔里隐隐作疼。柳沁儿心下立即慌乱了起来,一股热泪急得往外流,因在水下,只是感到眼睛热辣辣地胀疼。气息殆尽,只得再次上浮出水。如此这番出水入水了四五回,仍未寻着落隐的踪迹,柳沁儿心慌不已,悔恨万分,心里就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咬,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正哭着,甫一低头,只见身下幽暗之处一个身影迅速游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落隐。她一把抓住落隐伸过来的手,划水浮出海面。方一出水,便大口大口连喘粗气。 “吓死我了,落隐,我还真以为你就这么死了呢。”说罢,柳沁儿那苍白的脸颊上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双目通红。 “没事儿,天天海里长大的,怎么可能就轻易淹死了呢?”落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好啦好啦,别哭啦,问你,你不是说昨日你徒步走过去的吗,怎么突然出现如此宽阔一条海沟?” “我也不知,昨日确实是一路平坦而至。”柳沁儿抹了抹眼泪说,随即又低声朝落隐言道,“对不起,落隐,是我的错,差点害死你。” “不怪你,别往心里去。”落隐伸出手来,摸了摸柳沁儿的头。“这其中必有蹊跷,想必是某种自然之力令这大陆塌陷了下去。我刚才毫无防备地跌落下去,着实也惊出一身冷汗,一直滑下去数十尺有余,我索性又往下潜了些许,一探究竟,一直往下沉了许久,约摸也该有个十来丈的深度,才摸着底。” “难怪今日来就成了一海之隔,原来不是涨潮,而是陆地陷落,海水灌了进来。” “嗯。” “那,那我们还继续往前游么?”柳沁儿有些怯生生地问。 “当然咯,都已经到这了,回头岂不可惜?”说罢,落隐裂嘴一笑,神色轻松,兴致盎然,就好似刚才的惊险全没发生过一样。 “落隐,你背上的两道疤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如此巨大?”游了一会,柳沁儿忍不住问道。 “八岁那年有一次随父亲出海,到了海心却遇上了风浪,我们的渔船翻了,鱼篓里的鱼还有血腥味招来了剑齿鱼,那鱼也不知是吃了何物长大的,长到了足足有六七尺来长,尾巴好似一把钢叉,争斗中躲闪不及,我被它扫了一尾,肉都被割掉了,差点丧命,好在父亲及时游过来对着那鱼头拍了一掌,也不知那鱼是怎的,突然就像见了鬼似的害怕了起来,急扭身翻腾了两下就逃了。”落隐游在前边说。 “落大叔平日里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原来竟如此厉害,我可从来都不知呢!”柳沁儿感叹道。 确实如此,对此落隐也是不无讶异。父亲向来温和老实,一辈子除了会捕鱼晒网,就是平日里钻研他那些不知从哪收集来的古籍,在落隐的记忆里,从未见过他会舞拳弄腿,就连同村天天混吃混喝的王麻子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打不过,每每受气也只是回家哀叹,抱怨两句。 “我也摸不着头脑,命能捡回来就好,谁还去管那些个为什么,子非鱼,焉知鱼之惧也。”落隐道。 海面上开始起风了,浪渐渐大了起来,二人不便说话,小心地往前迅速游着。 二人游了没多久便到了山前,随即出了海,爬上了山坡。一阵阵巨大沉闷地浪涛声渐渐传来,那是潮水直接撞击山体所致。柳沁儿所说的那个山洞尽在咫尺。尽管涉水费了不少体力,上岸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嘘嘘,但柳沁儿还是掩饰不住那股子发现宝藏似的兴奋劲。 而此刻常年随父亲出海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此时落隐却兴奋不起来,凭以往的经历和特有的敏感直觉,落隐对这个地方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不好的感觉,他开始打起精神仔细留意着四周,细心观察着那些水生植物和岩石,心里越发有些疑惑和戒备起来。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那些岩石的排列过于齐整,绝非天然生成之象,而且没入在海水里的跟部深不见底,不大像是陆地山脉的浅海延伸,倒像是巨大的石柱从天而降直插海床而入,那海面上的岩石不过是石柱的顶端。 见落隐默然不语,神色有些紧张,柳沁儿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怎么啦?” “唔没什么,有点疲惫而已。”落逊浅笑了下,答到。 落隐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眼神最后落在那光秃秃的岩石山体上。这山不高,却寸草不生,裸露的岩石表面颜色很深,几乎黑色,通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隐隐的紫红色泽。落隐立即就知道了,这是一座铁矿石山,而且富含的铁质超乎寻常,以至于山石坚硬,寸草不生。但疑惑随之而来,珈蓝属地向来不产铁矿,也从未发现过铁矿的痕迹。 靠近山洞处,多了许多碎石,像是开凿山洞时往外搬出碎石末所致。走到洞口,落隐发现了几个埋在砂石堆里的晶亮亮的透明宝石,食指粗细,长条状,外形规整,打磨匀称,跟早晨沁儿这丫头给他看的那块石头一样,只不过蓝绿红都有。一看便知不是天然生成,必是巧匠所为。他把这几个也拾起来交给柳沁儿,然后走进洞里。这洞口并不大,仅有一人来高,宽约七尺,随着往里走去,洞内空间愈发变得狭小,走了二三十步后,便逼仄得仅容一人弓身进入,落隐吩咐柳沁儿等候在此,便自个儿猫腰伏地往前爬去。 爬了半晌,从柳沁儿所立之处已经看不清落隐的身影,里面一片昏暗,只能听见轻微的悉悉索索的爬地声。过了一会儿,落隐的声音翁翁传来。 “沁儿,这洞到这儿就直直往下走了我先下去瞧瞧你在外面等我。” “嗯!你可千万当心啊,落隐!”柳沁儿对着洞内黑黝黝的深处喊去。 又过了少顷,落隐的声音再次传来,比之前听起来更加遥远更加含糊不清,“沁儿快下来这里真有个密室。”柳沁儿闻言,也猫着身子往洞里爬去,爬了一小段,发现前面已到头,这洞果然直直往下延伸了去,她慢慢将身探下洞中,脚踩着洞壁,步步下挪,也不知深浅几何。思忖间,不慎脚下一滑,柳沁儿尖叫着就直直掉落了下去。 没过片刻,只觉得身子一震,柳沁儿感觉被托住了,睁开眼一看,原来是落隐稳稳地接住了她,此刻落隐将她抱在怀中,俩人头挨着头,四目相对,登时脸颊上一片绯红,好不尴尬。柳沁儿连忙挣脱了下地,四下里观望,原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壁明显留着人工开凿和修饰的痕迹,四面的墙壁上还留有专门放置火把的石孔,此刻其中一个石孔里已经插上了一把被落隐用击火石重新点燃的废弃火把。借着这昏黄的光,柳沁儿看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一直延伸到洞顶。石柱上雕刻着壁画,柳沁儿被吸引过去,仔细观看那画上的情景,有人们打猎的场景,有战争的场景,有先知教育民众的场景,还有众人向着下凡的天神跪拜的场景。看了半晌,她惊呼一声。 “落隐,我们好像找到了一个古时的祭祀大厅!”柳沁儿转身对落隐道,却不见了落隐的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落隐,你在哪?”柳沁儿随即喊到。 “我在这呢。”原来落隐光顾抬头四处张望,却没有留神脚下,刚才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仰面朝天,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摸着摔疼的地方直哼哼。 柳沁儿走过去,拉起落隐,发现他身后那个绊倒他的东西,像是一个木棒,棒身上雕刻着纹饰,因为裹着厚厚的灰尘,看不大清楚。“落隐,你看这是什么?” 落隐也回过身来,看到了此物。一时纳闷,道:“挖出来看看!”随即便从腰后掏出匕首,蹲在地上挖了起来,一边挖一边头也不抬地又说道,“你刚说什么,这是一个祭祀大厅?” “嗯,估计是的,你看,我们脚下这块高一些的平地应该就是先知所站立的祭祀台,其他的人则站立在下面。” “这祭祀台怎么会藏在山洞里?”落隐不解道。 “嗯,确实奇怪,照理说,祭祀台一般都修建在陆地上或山顶上,不过从我刚才看到的那些壁画来看,应该是曾经发生了一场极大地变故,为了躲避外来的入侵者,剩余的人们就躲进了山里,然后把祭祀台也修建在了隐蔽的山洞内。”柳沁儿道,过了一会又惊叫一声:“哎,落隐,你的手流血了!” 落隐低头一看,右手从肘部往下,划开了一道不算深但也不浅的血口子,正汩汩往外渗血,已经顺着手腕流到了手背上。不说则已,一说则立马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想必是刚才摔倒,在这石壁上划破了手臂。”落隐赶紧将手上的血在腰上擦了擦,尔后撕下一块衣襟,交与柳沁儿,道:“快帮我绑上!” 柳沁儿跟着张医师也时日不短了,懂得一些伤口包扎之法,立刻就给落隐将伤口给包扎好了。落隐重新拿起匕首,准备继续刨土,却低头发现自己塞在腰间那块白色八角石牌隐隐有些泛光,隔着腰带也能看到渗透出来的清冷白色光芒。柳沁儿也注意到了这光,惊异道:“这究竟是何物?” “我也不知是何物。”落隐从腰间掏出那块石牌,一脸茫然,又带有几分不解的神色,“这是我在山上竹林里捡来的。” 那石牌躺在落隐的掌心,光芒似乎更盛了一些。柳沁儿一把夺过石牌,仔细端详,欲看出个所以然来。谁知那石牌一到柳沁儿手里,没过多久,便光芒渐渐弱了下来,顷刻就消散了。俩人见状更是疑惑不已。 “真是奇怪”柳沁儿嘟囔着,左右翻看着石牌,“这上面的图案和文字从未见过,似乎不像是曙光联盟各族之物。” “还给我吧,暂且不管了,先把这地里埋的玩意儿给挖出来要紧。”落隐道。 却说柳沁儿刚把石牌交还到落隐手中,那石牌又开始放光,不过光芒已经微弱了许多,又过了片刻便彻底暗淡了下去。柳沁儿恍然大悟,道:“落隐,你手上是不是有血?” 落隐摊开手心一看,果然有一些血迹。“如果我没猜错,是你的血沾到了石牌上,所以引发了光芒。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机关。”柳沁儿蹙眉解释道。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啊,没看出这块石牌变得有什么不同了,还是原来一样。”落隐拿着石牌反复查看。 “这我也想不明白了,要不回去后问问我爹,兴许他见过这个东西。”柳沁儿道。 “算了,也许只是个普通石牌呢”落隐不太想把这东西交给别人,也不太想让人知道他捡了这么块不寻常的石牌,随即转移话题道:“先别管这些了,眼下还是先把这土中之物给挖出来罢!”说罢收起石牌,继续刨土。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落隐有些兴奋地说到“嘿,有了!”,柳沁儿一看他已经在那地面上刨出了一个两尺方圆两尺来深的坑,坑里斜插着一柄不知为何物的器物。 落隐随即收起匕首,两手握住那器物的长柄,嗖地一下将其给拔了出来。拂掉上面的尘土,仔细一看,是一柄嵌着四颗宝石的手杖,杖头略粗,四颗红绿蓝黑的长条形透明宝石均匀地镶嵌在四围。杖柄约有六尺来长,杖身上刻着繁复的图案和一些类似于文字的符号。 “落隐,这好像是一把法杖!”柳沁儿惊讶道。 “法杖?”落隐有些不解,“用来做什么的?” “据我爹说,法杖是一种很厉害却很稀有的武器,只有那些具有强大法术能力的法师或者大祭司才会拥有法杖,而反过来法杖又会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他们的施法能力。连我爹也只曾经在苍炎先知的红袍法师营里见过此物,而且这不同的法杖只能被相应的法师所使用,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一根没用的手杖罢了。” 落隐听罢,也大为惊异,一是惊讶于此物如此厉害,二是惊讶于柳沁儿居然知道这么多。柳沁儿所说的红袍法师营可算是这整个曙光大陆上最为神秘以及最为强大的攻击型法师,通共只有六人,个个都具有召唤某种巨大毁灭之力的能力,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见到他们,即便是曾经舍生五千狼骑南下入侵之战,他们也不曾露面。可见其地位之高。 “你看,这上面的石头跟我们捡的那几块,很是相像,不过略大了些罢。”落隐仔细端详着法杖道。 “啊,我明白了,这些宝石是被搜寻来用于制作法杖的。”柳沁儿恍然大悟道。 果然随后他俩又在这大厅的四处角落了找到了几颗散落的宝石。四下里有搜寻了片刻,没有再发现什么新奇之物,落隐招呼柳沁儿离开。然而柳沁儿却立在一处墙壁前,看得入神,一动也不动。落隐也跟着上前细看,发现柳沁儿所看的乃是一幅地图一般的图画,左边一大片大陆,上面标记了不同的城邦和族群,大概就是画的他们现在的这片曙光大陆,只是看上去好像比现在已知的大陆在南北方向上短了那么些许,而在曙光大陆的北边,隔着一条海峡,又是一片较小的大陆,上面全是黑色的山的图案。在曙光大陆的西南方向,也即黎鸣海上,有两个挨着的小岛,最远端的是一个鸡心形状的岛,那岛中央还画着类似于神庙一样的房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落隐听见柳沁儿眼睛死死盯着那墙上壁画的地图,在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不对么?”落隐不是很懂这图上的意思,问到。 “不对,肯定不对。”柳沁儿缓缓说到,又往后退了一步,扫了一眼地图的全貌,“据我所知,曙光大陆北部是严寒的高原,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并没有人居住,而这上面曙光大陆最北边居然还分布着几个族群和城池。而且,大陆以北就是汪洋大海,从不曾听说有什么海峡,更不曾见过有什么大陆。还有这里,也不对。”柳沁儿停顿了下,手指着那西南方向的海上两岛。 “南黎鸣海出去数百里,只有一座珈蓝岛,传说两千年前珈蓝祖先们曾在那岛上生活,后来气候条件变化,才迁到了大陆上。你看,就是靠近左边这一个,但从未发现过海上还有另外一岛。如果有,从这地图的描绘来看,应该就距离珈蓝岛不过寥寥数里才对。” “那,那也许这并不是画的曙光大陆的地图呢?”落隐猜到。 “不,这个最大的大陆一定是曙光大陆,你看,这中心还画着苍炎族的图腾符号,还有这里,也有珈蓝的图腾。但为什么跟我们已知的不一样呢?”柳沁儿凝神皱眉思忖着,忽然惊呼道:“难道,在很久远的时候,大陆是这般模样?南北两块是分离的,后来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改变而合为了一体?” 听柳沁儿这么一说,落隐又细细看了看那地图,越想越觉得合理。柳沁儿沉浸于自己的重大发现里,有点兴奋不已,仍旧望着那壁画出神,嘴角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着。 忽然洞内一片黑暗,把两人吓了一大跳。原来是那火把燃尽,熄了。“别慌,想必是火把灭了,你拉着我的手跟着我走,我们赶紧出去。”落隐在黑暗中抓住了柳沁儿的手,安慰她说。 凭着模糊的记忆,落隐摸到了刚才下来时的位置,伸手一摸,头上硬邦邦的岩壁中赫然一个洞,正是来时的路。他将柳沁儿拉过来,一把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惊得那沁儿又羞又气,一边拍打一边叫:“哎呀,你干什么,你要耍流氓的话看我不收拾你!” “瞎嚷嚷什么,你伸手摸摸头上的石壁!”落隐严肃地说。 “原来如此。”柳沁儿伸手一摸,摸到了那来时的洞壁,立马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礼道:“对不起啊,落隐,我还以为你趁黑使坏呢” “得了吧,要使坏也不会看上你呀,没胸没屁股的。”说这话时,落隐的手正好托在柳沁的屁股上。 “你,你居然!” “行啦行啦,赶紧爬上去吧,我手都酸了。”落隐不耐烦道。 柳沁儿冷哼了一声,脚踏着落隐的肩膀,两手扶着岩壁,一使力就爬了上去。然后落隐站在洞口下,将那根六尺来长的法杖像洞内伸了进去。他朝上面喊到:“沁儿,抓住这个法杖,拉我一把。” “不拉!”柳沁儿嗔道,将那法杖杖头一推,还在为刚才的事赌气,“你就在那下面呆着吧!” “真不拉?”洞内声音说。 “真不拉,哼!”柳沁儿坐在那洞口,故意捡了颗小石子扔了下去,只听见“哎哟!”一声,随即忍不住捂住嘴笑。 笑完片刻后,洞下面忽然没有了声响,柳沁儿朝下喊:“落隐,你干嘛呢?一颗小石子就把你砸死了?” 没有人回答。柳沁儿探下身去,一摸那洞内,法杖也摸不着了,又喊了两声,还是无人应答。此刻柳沁儿不免有些慌乱了起来,朝着洞内大喊:“落隐,落隐,你在哪,发生什么了,别闹了好不好?是我不好,我逗你玩的,你快上来好不好?” 依旧静悄悄的,只有柳沁儿自己的回声传来。柳沁儿一下慌了神,心内惶恐不已,大颗的眼泪珠子急出了眼眶,一时无措,只好坐在洞口嘤嘤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柳沁儿忽然隐隐听到几声呼喊传来,立马醒过神,仔细辨认。 “沁儿,沁儿”像是落隐的声音。却不像是从这底下的洞内传来,倒好像是从外面来时的山洞口处传来。 柳沁儿抹了把泪珠儿,赶紧转身沿着那条逼仄的洞爬了出去,俯在洞口往外一瞧,正是那该死的落隐,此时正漂浮在洞外的海水里。 “快拉我上去!”落隐游至山洞边的礁石,伸手给柳沁儿。柳沁儿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上来。 落隐一把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此时,那根法杖还漂浮在那洞外的海水里。 “你怎么不干脆死在里面算了,老是叫我担心,吓都被你吓死好几回了!”柳沁儿嗔怪道,顺带白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刚才那洞里,像是脚下一滑,那下面又是一条密道,也不知滑了多远,就摔在了一个密室里。”落隐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那密室很小,前后左右不过六七步而已,四面都是石壁,光滑的很,根本无从下手,眼前又是漆黑一片,不见五指。黑暗中我越想越害怕,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面了,心里大叫快让我出去,岂料这法杖上的宝石竟然发光了起来,我伸手去摸,刚一出碰到法杖,就感觉周身一沉,像是掉进了水里,我赶紧闭气睁眼,果然已经身在海里,便立刻浮了上来。真是太奇怪了。” 听完落隐的话,柳沁儿瞠目结舌,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简直就是见鬼了这世间居然还真有时空转换的法门落隐,这法杖果然不是凡物咱得好好藏起来。”柳沁儿带着一副还未平静的面色道。 “时空转换的法门?什么意思?” “在我们这曙光之地,各族都有各族的法门,就像是苍炎的火焰斩,苍炎之刃,我们珈蓝族的固元之术,束缚之法,还有飞黄族的幻影冲刺,但这些都还是属于遵循自然之力,用以攻防的招术。但有一种鲜有人知的传说中,称还有一种违背自然之力的法门,比如时空转移便是其一,其他的还有起死回生,昼夜颠倒,这些法门都神秘之极,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法门从何而来,又如何掌握,而且各族的大法师们也认为,这类违背自然之力的法门因不循这自然因果,即便掌握也必然带来不好的后果,会给使用之人甚至是族人带来灾祸。” “那你的意思是?”落隐有些犹疑道。 “这个法杖太危险了太可怕了,我们不能带在身边,最好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埋了,以免别其他人拿到。” “嗯,确实如此!”落隐思忖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我们先离开这里,时间也不早了。” 说罢,二人潜入海水里,沿着原路返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落隐和柳沁儿回到渔村时,太阳已经偏西,出海的渔夫们也都回来了,此刻岸边的浅滩上人头攒动,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大家议论纷纷,一片嘈杂之声。虽然往日里渔民们出海回来,也是一片热闹之象,但也不至于全村老少都来相迎。 “奇怪,今日怎么这么热闹,难道捕到了什么罕见的大鱼了吗?还是捞到海怪了?”柳沁儿疑问道。 “恐怕是出事了。”落隐皱着眉头说。 “出事了?你怎么知道?” “你看,村长也来了,鹿大叔带着村里的护卫也来了,往日里捕鱼归来,是不会惊动村长和护卫队的。” 柳沁儿这才定睛一看,果然看见自己的祖父柳长生村长站在人群中,一脸凝重之色,似乎正在和身旁的鹿铁手商议着什么。而在柳长生的身后,她的父亲柳凌空居然也来了。柳凌空虽也出身于珈蓝族的护卫,但如今已是高等水门术士,属于黑袍法师右营执事,很少在村里出现,平日里都得在梧桐城里行事,料理营中大小事务。此刻他也赶来,可见事情非同小可。 “走,我们过去瞧瞧。”柳沁儿说着拉起落隐就要往人群那头去。 “等等,让我先把这个藏起来,以免节外生枝。”落隐晃了晃手里的那根法杖。 他俩四下看了看,发现较远处靠着一块黑色的礁石后面,有一艘已经废弃已久的渔船,上面堆着折断的桅杆和破旧的帆布,还有渔网c木叉以及麻绳等物品,船身上已经布满了不少苔藓和泥沙。把东西藏在这破船的船舱里,想必无人会发现。于是落隐悄悄地搬开那些堆积物,打开甲板上的舱门,将法杖扔了进去,然后再将舱门关上,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堆积物原样堆在上面。 来到浅滩边,柳沁儿绕过人群,拉着落隐一溜烟跑到父亲柳凌空身边,问:“爹,出什么事了?” 柳凌空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将手往前一指,道了句:“你看。” 柳沁儿和落隐这才看到,在人群包围的中间,沙滩上躺着两具护卫的尸体,浑身湿漉漉的,一个身着蓝色法师袍,一个身着铁质重甲,身体上皆有较明显的几处伤口,最为明显的是,二人的头部都受到了残暴的重击,恐怖的伤口和已经凝固的鲜血覆盖了几乎整个脸庞。柳沁儿看了一眼,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多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落隐也别过脸去,只觉得一阵心慌。 周围人群里也是议论纷纷,大家七嘴八舌,气氛有些不安,一些老弱妇孺见不得此等血腥场面,连忙带着孩子离开。 柳长生面色凝重,一边吩咐人去安排尸首入土之事,一边安抚众乡亲:“大家不要慌乱,也不要过于担心,鹿护卫会即刻着手查明这件事情,这段时间,大家不要随意外出,夜里锁好门户,一旦发现异常,即刻报告护卫队。” “这两人是何人?”柳沁儿抬头问柳凌空。 “此二人皆是我珈蓝的护卫,从着装上来看,一个是二等天门术士,出自蓝袍法师左营,一个是二等重甲武士,属于骑士守备左营。现在面目全非,一时也无法辨认是谁。不过查查今日海岸巡视备案,应该能知道。” “隐儿。”此时落隐听见落水寒的声音,抬头一看,落水寒也在,正和宋老大等一干渔夫站在对面人群里。落隐绕过人群,来到落水寒身边,小声问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杀了这两个护卫?” “现在还未为可知。”落水寒摇了摇头,道。 一旁的宋老头见落隐问起,便接着说到:“我们今天出海回来时,在离海岸不远的一处岛礁旁打捞起了这两个护卫,发现之时已经身亡,尸体漂浮在那礁石之间的海草里。多亏了你爹眼尖,远远一眼看出那礁石处有些异样,我们便停船靠过去,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哪曾想居然是两个人。” 落隐又抬眼看了看落水寒,道:“爹,会不会是遇上了吃人的鱼怪?” 落水寒摇摇头,肯定地答到:“不像,应该是遭人谋杀。刚才你也听柳护卫说了,这二人乃是二等护卫,论武功智慧,皆是千里挑一的人物,莫说鱼怪,就是那舍生族的霜狼猛兽,也轻易近不了身。” “看来,凶手的功力非同小可啊。”落隐思忖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惊道,“那岂不是说,有不明的杀手已经潜入了我们这渔村周围,现在大家十分危险呐!” 落水寒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沉默地看着对面的柳凌空等一干护卫。那柳凌空正蹲在两具尸体旁,仔细查看着身上的伤口以及随身之物,脸色肃穆至极。过了好一阵,落水寒才对落隐开口说到“我们先回家吧。” 夜里,躺在床上,落隐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着白天在那神秘山洞里的奇怪际遇,一会儿脑子里又浮现出沙滩上那两个死去的护卫的样子,一会儿是那发光的八角石牌,一会儿又是那转移时空的法杖。一个比一个神秘诡异。辗转了半宿,依旧毫无半点睡意,落隐干脆坐起来,打开窗格子,望着外面黑黝黝的大海和如墨的天空出神。借着朦胧的月色,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远处海面上的些微鳞光,一阵阵潮水涌来又退下的浪涛声沉闷又清晰。 在村长柳长生家里,烛火通明,柳长生c柳凌空和鹿铁手此刻正围坐在一方几案旁,案上摆了一壶茶水。 “铁手,都安排妥当了么?”柳长生道。 “已经安排了两队护卫从今夜起,轮番值守巡视。”鹿铁手回道,接着他又猛地灌了一杯茶,舒了一口气道:“我带人刚从打捞起护卫的出事海域回来,仔细搜查了那一带,除了找到了半截断裂的剑刃,没有任何发现。” 说着他将那找到的半截断刃置在案上,“从形状来看,这是珈蓝族的剑,应该是重甲武士的。” 柳长生看了一眼那断刃上已经干涸的厚厚血迹和齿状的断裂豁口,叹了口气道:“看来他们曾有一场恶斗,且这来者不善,力量强大,连这黑铁铸的重剑都被打断,如此高强者,实属罕见” “要来我们这渔村,必然要穿过珈蓝半岛,这半岛上分布着我族大小数十个村落,近百个护卫关哨,就算一只鸟穿过,也会被察觉到,可是之前并没有任何可疑的踪迹报告,而这茫茫海上,此去数百里,除了西南处我珈蓝岛一岛之外,再没有其他岛屿,这些人是从何而来?”鹿铁手提出疑问。 “嗯,确实如此,我也在疑惑这个问题,而且我想这凶手一定还未离开,正潜伏在这半岛上,铁手,明日一早即派人通告其他各村镇,加强戒备,小心防范。”柳长生道。 “是,村长。”鹿铁手回道。 只有柳凌空一直沉默不语,手拿着那块断刃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着,眉头紧锁。此时他开口道:“不用了,暂且也不要向外声张此事。” “这是为何?”柳长生问到。 “还不知道来者的目的,先不要打草惊蛇。况且,这杀人的凶手早已经离开我珈蓝属地了。”柳凌空冷静地说。 “你如何断定凶手已经离开了?”鹿铁手不解道。 “你们看!”说罢,柳凌空举起那片断刃,用手指轻轻地抹了抹刃面上的血疙瘩,里面露出了几根染血的白色兽毛。 “啊这难道是暗影骑士?”柳长生面露惊讶之色,一旁的鹿铁手却仍不大明白:“暗影骑士?” “正是暗影骑士,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白色的毛就是那暗影骑士的霜狼坐骑身上的。”柳凌空解释道,“暗影骑士乃舍生族的精锐杀手,人数不过几十,却拥有十分强大而骇人的力量,连我曙光联盟的黑袍法师和月光骑士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竟有如此厉害?”鹿铁手不免惊讶道。 柳凌空朝他点点头,继续说:“但最为可怕的是,这暗影骑士来去如风,速度奇快,短兵相接时迅若离弦疾箭,莫可近身,而长途奔袭时可夜行千里日行八百。”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凶手是暗影骑士,那此刻早已在几百里之外了?”鹿铁手有点将信将疑。 “正是如此。” 柳长生坐在一旁,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思忖了片刻缓缓道:“这近千年来,虽在北方边境时有战事发生,但那舍生族一直惧怕我曙光各族之力,穴居在大陆北端的冰川高原之内,不敢大动干戈,最近一百年来我联盟大军固守北疆,舍生族胜少败多,节节败退,死伤者数十万,更是偃旗息鼓,不敢南下半步。如今忽然派出暗影骑士,不惜穿越整个大陆,来到我这南海的渔村做什么?” “恐怕不是什么好征兆啊!”鹿铁手叹道。 柳凌空看着柳长生和鹿铁手二人,缄默不语,神色凝重,眼望着烛台若有所思,一股沉重的不安开始在他心内升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却说落隐一时失眠,坐在窗口望着大海愣神。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在窗子下一晃,两只白森森的手就扒在了窗台上,顿时吓了一跳。正要惊呼,只听见细细的一声道“别叫,是我,柳沁儿。” 落隐定睛一看,果然是柳沁儿这丫头,连忙伸手拉她从窗子上爬了进来。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乱跑做什么?”落隐责备道。 “哪有乱跑,这不是来找你么。”柳沁儿嘴一撇,又说:“我这心里慌的很,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就总觉得不对劲。眼睛一闭上,就浮现出那两名护卫惨不忍睹的脸。” “是吗?我也是。”落隐不无惊异地表示同感。 “你觉不觉得,这些事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不然不可能这么巧,都在同一天发生了。”柳沁儿严肃地说。 “是吗?”落隐有点想不明白。 “你看,前一天我去那山洞时,海滩还好好的,可是今日我们去时,就出现了巨大的海沟,说明肯定有人动了手脚,而且此人有着巨大的改造地貌的能力,为的就是不让这个山洞被发现。尔后我们在那洞里的祭祀遗址内,你那捡来的那块石牌遇血就突然发光,据我所知,这种见血就发生异变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吉祥之物,通常都有某种法力感应,我想一定有人察觉到了这个感应,或者更可怕,那石牌能召唤一些鬼怪。说不定死去的那两个护卫就是被这鬼怪给杀死了。那法杖就更是邪门了,居然能时空转换,这都是不吉之兆啊。” “嗯,你说的确实也在理。”落隐皱眉思忖道,“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如果是这石牌招来了凶物,那也应该是在那山洞里,遭遇危险的应该是我们俩,但当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我也想不明白”柳沁儿托着腮想了片刻,随即道:“但不管怎么说,石牌也好,法杖也好,我觉得都不太正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还是赶紧扔了好。” 落隐掏出石牌,拿在手里翻看,似乎有些舍不得,但一阵斗争之后,还是决定听从柳沁儿的话。他心想,沁儿这丫头天生伶俐,又见多识广,直觉超乎常人,听她的应该不会错。落隐起身对柳沁儿低声道:“那好,我们这就出去,拿了那藏在破船里的法杖,然后找个远离村子的地方,把这两样东西都埋了。” 柳沁儿点头应允。随即他二人悄悄从床边翻过窗户,爬出屋外,在朦胧的月色下一路小跑,一直跑到废弃的破渔船那。落隐回头看看,此地离开村子已有一箭之地,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张望了片刻,并没有看到夜间巡视的护卫队。 “快,趁护卫队没来,我们赶紧拿了东西下海。”柳沁儿催促道。 “下海?”落隐有些不解。 “嗯,留在渔村,不论藏哪都是隐患,还是扔到海里吧。” 落隐点点头,俯身搬开船身上那些堆积的杂物,拉开甲板下的舱门,探身进去摸索。过了片刻,只听他说了声“有了。”,人便从舱里探身出来了,手里握着那根法杖。两人借着月色,继续朝着南边远离渔村的方向跑去。 “落隐,我知道前面海岸游出去大约四五里处,有一片礁石,我们去那里。”柳沁儿在前面引路道。 “等一下。”落隐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惊异地看着手中纂着的那块八角石牌。柳沁儿闻声也停住,不解地回过身来,一扭头却看见落隐手中的那块石牌又开始发出一圈一圈虽然微弱却变幻莫测的光晕,好似波浪四散开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感应到什么了么?”柳沁儿一脸茫然道。 “糟了,有人朝这边来了。”落隐一把拉住柳沁儿,就往身后的海水里跑,好在这片是岩石海滩,下水数十步之后就一块块巨大的岩石泡在浅海里。他俩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潜入到了水下,游到了一块岩石的背面藏了起来。 落隐悄悄浮出半个头,只露一双眼睛在水面,观望那前方来人。原来是渔村的护卫队,一行通共四人,两个穿着法师袍,两个穿着皮甲。他们在巡逻至村子南头时,忽然发现远处似隐隐闪烁了几下微光,一时警觉了起来,立刻前来查看。护卫队赶至废弃渔船附近,发现已经寻找不到刚才看到的光亮,海滩上一片死寂,空无一人,或者说除了潮湿的沙砾和岩石外,空无一物。 “你确定刚才看到了光亮?”其中一人问到。 “确实是,不光是我,老三也看到了。”被问的那人答道。 “嗯,我也看到了。”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会不会是萤火虫或者磷火之类的?”之前那人又说。 “我看不大像。” “那就奇怪了”为头的那人沉默了片刻,开始四下环顾,然后眼神落在了浅海处的那一片岩石后。“会不会藏在这海里了?” 一语落地,其余三人也恍然大悟,纷纷看向海里,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穿着皮甲的两个护卫已经将手中阔剑横在身前,贴着水面试探。而另两个法师已经催动体内法门,手心里开始缠绕着急速旋转的紫气。他们离落隐所在的位置,已不过十来步之遥。落隐此时看清,四人皆是二等护卫的装束,心里一惊。 落隐赶紧将头没入水中,潜到岩石的背面,心里这会儿是又惊又急,拼命在水下跟柳沁儿比划着手势。柳沁儿随即明白是有人过来了,可这手里的石牌虽没入在水中,但依旧还在发出氤氲的光。 “往深处里游!”落隐用嘴唇告诉柳沁儿,又用手指了指水下。 柳沁儿立即带着法杖,一个弓身,像条鱼儿一般往深海的方向潜游了下去。落隐也一个扭身,紧随其后。但这水下极其轻微的水流扰动的声响还是被正在水面上靠近的两个二等法师听见了,原来此二人恰好是二等水门术士,贯通水法,对这水文的万千变化了如指掌。两个人身在水里搅动起的变化远比鱼带来的水流变化要大得多,于是他们断定水下有人,立刻双掌猛拍水面,一股强大的力量射水而入,扰的海面开始剧烈波动。 柳沁儿同落隐感到不妙,回头一看,只见四道水球,仿佛与这海水格格不入一般,箭一般地直朝着自己射了过来,两人赶紧一个鲤鱼翻身,挺腰在水中打了后空翻,那四道水球嗖嗖地擦肩而过,尔后撞击在海底的砂石上,惊起沉闷的爆炸声响。虽躲过了水球,但这个鲤鱼翻身,让水面上的法师立刻就知道他俩的位置。只见其中一个法师,立在水面的岩石上,左手用力地向前伸着,五指张开,一团白气在他掌心里打着涡旋。 落隐拉着柳沁儿还想继续往远处深海里游,刚往前探了半个身位,就感觉好似装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随即用力往下游了两三回,皆像撞墙一般,被生生地顶了回来,半个身体被震得发麻。 柳沁儿瞪大了眼睛,用着唇语,比着手势告诉落隐,“有水墙,是法门!”落隐并不死心,贴着水墙继续往下游。 此刻另外一个法师已经踏水前来,逼近落隐和柳沁儿,他已经隔着水面看见了不断闪烁的微光,于是对着水下顺势又是啪的一掌,一道劲道十足的水球直奔落隐胸口而来。柳沁儿回头一看,见状不妙,赶紧一个扭身贴到了落隐身后,一把将他推了开去,而水球已经迫至眼前,柳沁儿避无可避,本能地将手里的法杖一横,双手握住抵在身前。眼见得那急速射来的水球就要打在柳沁儿身上了,只听得咚的一声,水球恰好打在法杖上,像是击在了石板上一般,瞬间破碎成无数的气泡,那法杖却完好无损。虽然侥幸被法杖抵挡住了力量巨大的水球,但产生的强烈撞击之力还是震得柳沁儿身子发麻,胸口像是被重拳狠狠击中,一股血腥味顿时涌上喉头。落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回身游向柳沁儿。 柳沁儿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脚筋软,浑身疼痛,法杖也再也握不住,整个身子像不受控制一般,缓缓向海里沉去。落隐及时一把抓住她的左手,将她拦腰托住。柳沁儿已经有些意识模糊,无法再闭住气,落隐心念若不赶紧浮出水面,怕是有性命之忧。但抬眼看那水面之上,两个蓝袍法师已经疾奔而来,转眼将至。落隐心急如焚,一时手足无措。 情急之下,落隐看见那根法杖正慢慢向水面上浮去,一转头又是一惊,恰好一条海蛇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就在三尺开外处徘徊。落隐顿时心生一念,立即挺身用力向上,绷紧双腿用脚掌推出一道劲力,将那海蛇吓了一跳,慌得扭身摆尾搅起一团水波刹那间就逃离出三丈开外,然后自己拉着柳沁儿赶紧往另一方向游走。 水面上的两位蓝袍法师,刚涉水赶到眼前,忽见一根木杖晃晃悠悠地从海水里浮了上来,便停住下水之势,伸手捞起那根木杖。 “这是?”其中一人惊讶道,“法杖?” 另一人也大为惊讶,刚想开口,却只听见远处的海里隐约传来水波扰动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水下朝着远海的方向快速地逃离。 “走,快追!”两人立刻收起法杖,踏起两道水花,在幽暗的夜色里转身循着那声响的方向追去。 在水下的落隐见法师已经走远,立即搂着柳沁儿浮出水面,此时柳沁儿已经不省人事,双目紧闭,头耷拉在落隐的肩膀上,面色极为苍白。落隐四下环顾了下,朝着一块最近的岩石游了过去。好在月黑风高,海面上波涛滚滚,一片昏暗不清,那在岸边等候的两位皮甲武士并没有发现任何异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爬上岩石,落隐将柳沁儿放平,虽已经筋疲力竭,但性命攸关之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用手指贴近柳沁儿的鼻息,已经微乎其微,心里更是有如火烧,赶紧双手叠压在柳沁儿的胸口,用力推压。推压了几下后,又捏住柳沁儿的鼻子,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按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缓缓吹气。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终于只见柳沁儿猛然一阵剧烈咳嗽,身体前弓,咳出几口海水,一时醒转,只是面色依旧苍白,浑身无力。落隐登时松了一口气,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喜极而泣,这才感到巨大的疲惫袭来,一把瘫坐在一旁,担惊受怕的眼泪一时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柳沁儿缓缓睁开眼,看见落隐坐在自己身旁,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哪里像个男子汉了”柳沁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我”落隐想要辩解,却想不出词来,赶紧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破涕为笑,“差点就以为你要死了,可吓死我了。” 柳沁儿看着落隐那惊慌失落的神态,虽觉不免有些狼狈好笑,心里却涌上一股暖流。她勉力支撑着自己慢慢坐起来,刚一起身,却觉得胸腹之间一阵疼痛袭来,身子一软又要跌倒。落隐立即伸手搀住她,让她靠住自己的肩膀。 “沁儿,怎么啦?”落隐有些慌张道。 “刚才被那巨大的内力所震,仍有些疼痛。”柳沁儿吃力道。 “要不要紧?” “没事,只是皮肉之伤,休息片刻就好了。”柳沁儿摆摆手道。 柳沁儿此时有气无力,脑袋贴在落隐温热的胸膛上,隐约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脸上却浮起一丝羞赧的绯红,她埋下头默不作声。落隐搂着柳沁儿,也突然无话。柳沁儿身上那股少女特有的香气和柔软的身体,让落隐突然浑身有些热,这是他第一次怀抱着一个女人,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心如小鹿乱撞,不,应该说是大象乱撞,只觉得从胸口到脖子再到头顶,都发热了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过了半晌,柳沁儿轻声问道。 “哦”落隐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事,有点紧张紧张” 柳沁儿掩嘴一笑,向上抬眼看了看落隐,只见落隐仍是一脸茫然无措,神态有几分傻气。她此刻虚弱,瘫软在落隐的怀里,感受着落隐有些发烫的体温,心里却渐渐平静下来,似乎全然忘却了一直以来的紧张和恐惧。 就在此时,远处的海面上忽然传来巨大的怦怦声响,接着是仿佛大雨倾盆般打在海面上的水花声。惊得落隐正身朝着那声音处睁大眼望去,看见几道白色光芒在遥远的黑暗里闪现,伴随着那阵阵的怦怦声。模糊不清中,落隐和柳沁儿都看见,那远处海水像是被巨大吸力抽到天空一般,形成了一股足有一丈方圆的漩涡水柱,正向前移动着。而在那水柱移动的前方,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轮廓上看似乎是骑在一头猛兽身上。 “啊这是,珈蓝的‘洪荒之流’竟然连这种毁灭性的技能都动用了!”柳沁儿惊愕地说,她父母均是珈蓝的名士,从小耳濡目染,对于珈蓝的各色法门几乎是无所不知。 “那这么说,对手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了”落隐皱起眉头,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忽然又像想了什么似的,说到:“沁儿,你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之前杀害两名护卫的凶手?” 柳沁儿闻言,顿时像被点醒一般,面色却更加苍白,有些支吾道:“你的意思是难道是暗影骑士?” “暗影骑士是什么?”落隐不禁问到。 “我在爷爷和爹他们谈话时偷偷听到的,据说暗影骑士是舍生族的上等战士,连我爹这样高级别的法师都无法与之匹敌,他们这世间最冷酷最厉害的杀手”停顿了一会儿,柳沁儿面带悲观之色望着那远处的珈蓝法师缓缓开口到,“那既然是暗影骑士,看来没有半点胜算了” 落隐也不禁心头一紧,两眼死死盯着那远处对峙的双方,死死盯着那即将撞上暗影骑士的巨大洪荒之流。 原来,那两名身着珈蓝蓝袍的二等水门术士,随着那波纹和声响,追着那在水下快速游弋而去的海蛇,却不知为何那物越游越快,一直朝着海心一处暗礁处游去。及至快到暗礁所在之处,两名护法才追上那水底可疑之物,扎入水中一看,却不曾想看到一条六尺多长的大海蛇正欲往礁石缝里钻,却恰好被卡在石缝间,见法师逼近,那海蛇一扭身张嘴就咬,张开的大唇上下两排细密的尖齿,为首的法师手起刀落一道水刃斩断了海蛇的三角头颅,一腔深红的血顿时喷薄而出,在水里晕成一团血雾。 “怎么会是一条海蛇?”一名法师不解道。“先上岸再说。”另一位说到。 说话间却只见在氤氲的血雾里,那法杖周围居然莫名地形成了一个逐渐扩大漩涡,好似有一股力量从法杖里一圈圈地往外扩散而去,手持法杖的这位法师这才仔细端看着法杖的杖头饰物和杖身上的纹路,觉得似曾相识却偏偏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此物。正思忖间,他听见巨大的水声和法门撞击之声,才转身发现自己的同伴早已经跃出三丈之外,手劈着无数水刃在同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打斗,那来者看似骑在一头面目不清的猛兽的背脊上,动作奇快无比,轻松地左闪右突就避过了道道锋利的水刃,转眼间一个高高跃起就已经来到了他的同伴面前,只见那猛兽一只巨掌袭来,重重地扫过,面前的法师应声中招,躺在水面飞出数丈,口吐鲜血不止。这手执法杖的法师大吃一惊,立时知道来者不善且功力了得,赶紧回身将法杖往岸上沙滩掷去,呼唤那岸上两名武士接应。 “快去禀报鹿护卫和柳大人!”说完,这名法师便面对不善来者而立,迅速催动起体内一股巨大的珈蓝之气,浑身升腾起幽幽的蓝白色光芒。 他的同伴已身负重伤,却还是勉力强撑,立在一旁礁石上,继续催起无数水刃向前飞掷。他们此时已经看清这不速之客,便是舍生族骇人听闻的暗影骑士,正骑着一头巨大狰狞的白毛霜狼兽。而在他身后,不远的黑暗处竟然还立着一个同样的暗影骑士。不过后面这位暗影骑士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加入打斗的意思,只是端坐在霜狼背上,双手抱胸,冷冷地旁观着。 而那头霜狼也只是懒懒地浮在水面,四肢踩着水。 “去,拦截岸上的蚂蚁。”站在前方对峙中的暗影骑士突然对身后的同伴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 语毕,只见远处黑暗海水中倏地腾起一道白光,划过幽蓝的夜空,未及两位法师看清,那原本浮在水里观望的霜狼已经连同它的暗影骑士稳稳地落在岸上,挡住了刚接住法杖欲前往渔村报信的武士。 “居然有这般迅疾的速度!”法师不禁冷汗道,他看着身旁受伤的同伴以及岸上危险之势,心知硬拼毫无胜算。于是大吼一声,在眨眼间接连提升了体内珈蓝之气数倍,蓝光更盛,力量骇人。说时迟那时快,他划动手臂,默念法门,用尽全身之力蓦地将眼前海水搅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流,水声轰隆,气流呼啸,搅起的水浪蕴含千钧之力,直通墨蓝的天空,朝着暗影骑士快速逼近。而那立在水面之上的暗影骑士却是动也不动,面色平静冷酷,看着袭来的巨大洪流,眼见着就要将暗影骑士同他的霜狼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法师护卫趁此难得的时机,又立即催起了两道力道骇人的巨大水刃,分左右两路直插暗影骑士而去。那水刃比之于之前追踪落隐他们时放出的水球又不知迅疾了多少倍,那划过海面的耀眼蓝光暗示着其中可怕的杀伤力,怕是岩石也会被切得粉碎。眨眼间,洪荒之流和左右两道水刃已经同时击中水面上的暗影骑士,一声闷响之后,水波四起,一团巨大的氤氲水气腾起。 法师心中不禁振奋,心念道:这三连击全吃,就连曙光联盟的一等骑士中的精英“月光骑士”也得葬身大海,再无还手之力,这暗影骑士狂妄自大不多不避硬吃了三道具有毁灭之力的招式,即便不死也重伤无法再战斗,我且赶紧赶回岸上,对付另一个,彼时以三对一,应该不成问题。心想时,他已经回身踏浪急奔岸边而去。 还未踏浪飞出三丈之远,法师就被一道白影拦住了去路,猛然停住脚步抬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自己击中的暗影骑士,顿时大吃一惊,细看之下,发现那暗影骑士连同霜狼坐骑周身上下居然完好无损,更是目瞪口呆。原来这暗影骑士的闪避速度之快已经远远超出了法师的预料,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看着三道法门即将撞于一身,便骑着霜狼纵身一跃,闪出了撞击。随即又是一跃,转眼就来到了转身回撤的珈蓝法师面前。 这位暗影骑士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继续立在水面挡在法师面前,冷冷地对他说到:“既然如此,就让你先看看他们怎么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法师没有答话,原来暗影骑士早就识破他的意图。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这个暗影骑士的能力,也低估了他的判断力,他只能怒视着暗影骑士,保持对峙,以再寻机会。 而此刻的岸上,法师的两名同伴,出自骑士守备左营的二等重甲武士,已经同另一个暗影骑士短兵相接上了。两个武士蹬地跃起,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十分默契地配合着攻防之势,挥动着手里的寒光阔剑就朝暗影骑士的一首一尾处劈去,但只见那暗影骑士轻扯霜狼,一个跃地后撤就退出了数步之远,使得重甲武士的刺袭落空,随即刚落地又是一个蹬地,霜狼贴地朝着已经露了身形失了防备之势的两个武士箭一般扑去,还未等武士收回刚才落空的劈砍之势以架起格挡,便已经将他二人掀翻在地,连滚了几圈才狼狈爬起来。紧接着,暗影骑士亮出黑色的寒铁长剑,朝着刚架起防备的两名武士就冲了过去。两名武士死死盯住来者,左右分立,横剑于前,配合得十分默契, 丝毫不给半点防守漏隙。就在暗影骑士冲至身前之时,两个武士同时来了一个回身旋风斩,就地一个扭身向外后侧旋转,然后一剑又横劈向原来的身前方向。这招不仅能在紧要片刻以半个身位的狭小空隙躲过来袭的刀剑,更能顺势借用身体扭动产生的巨大力量和速度,回手给已经失了身位的敌人以致命的一击,可谓是险招中的致命杀招,避无可避。 然而刀光剑影里,只看见两道极为迅疾的寒光交叉划过了暗影骑士的身体,就好似将暗影骑士切成三段一般。武士落地,却面露惊恐之色,因为他们清楚地发现自己所砍到的不过是那一瞬间的残像。残像转瞬就消弭在黑夜里,真身却已经闪到了武士身后。两名武士刚一回头,便双双被一道极为利落的剑气切断了喉咙,颈骨尽断,应声倒地。那位暗影骑士走到倒地身亡的武士旁,轻轻用剑尖挑起掉落在地上的法杖,一个飞掷就将法杖扔给了正立在水面同蓝袍法师对峙的暗影骑士手里。看得出来,法师前面的这位才是这两个暗影骑士里为首的。 法师护卫目睹了这一场杀戮,见识了暗影骑士那无以伦比的敏捷身法和杀人不费吹灰之力的能力,心底不寒而栗,知道今日已是无路可逃。 “你究竟来此有何目的!?”法师护卫悄悄聚集着内力,大声质问道。 “本来我只是为了寻找丢失的兵符而来,不打算暴露行踪,现在你们既然看到了,那就只能让你们成为死人了。”暗影骑士冷哼了一声道,看了看眼前的这位法师和他那已受伤的法师同伴。 “那就试试看吧!”法师咬牙怒吼一声,话音未落已经将两道气劲十足的水刃照着身前的暗影骑士直劈了去。两道寒光直冲着暗影骑士的面门飞去,紧接着又掷出一团巨大的珈蓝之气,宛若一道巨大的气剑夺命而来。暗影骑士冷笑一声“又来这招。”当即拉扯霜狼一个横跃,闪过接连而来的两个杀招,落在一旁的礁石之上,那霜狼刚一落地就又是后腿一蹬,转眼就来到了法师面前,一爪拍在法师胸口,将法师掀飞至半空,未及法师落地,那暗影骑士已经跳离狼背,双手反握霜剑,从天而降,一剑刺穿了法师的胸膛,血花顿时溅了满身。随后他抽出霜剑,一脚将法师的尸体踢向茫茫的大海,咚的一声法师便永远地沉入了深海里。 而后他转身,走向礁石上仅剩的那一个已经身负重伤的法师,只是挥手一剑,就划断了法师的喉颈,然后他拎起已死的法师朝着那同样的方向一扔,又留一具尸体沉没于海。此时他才低头细看手里的法杖,辨认出这是一根极不寻常的宝物,且隐隐感觉到了杖身内蕴藏的巨大未知能力,那种法力的感觉五分同舍生法师相似,而另五分却又格外陌生。。 “这等二流法师,居然拥有如此厉害的法器,只可惜,能力不够也是惘然。”暗影骑士心里叹道,然后将法杖同霜剑一起收在背后。 “把岸上的也处理掉,别让人发现了。”他又对着岸上的同伴喊了一声。 “是。”那同伴应声答应,将两具武士尸体驼在狼背上,随后唤起霜狼一纵,就跃向了深海之中,将两名武士躯体也抛入了波涛汹涌的海里。 幽暗的海面上两道身影一闪,转眼就没了踪影。夜色迷蒙中,涛声滚滚,海波汹涌,那片海那片沙滩又回复到了之前的岑寂,一层层的海涛仿佛是从遥远的黑暗世界里翻滚而来,涌上礁石,冲上沙滩,尔后又迅速地落下去,如此往复,又好似大海沉睡在这莽莽黑夜里的厚重呼吸。远处的渔村,也被包裹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更遥远处是连绵千里的黑色山影。 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隐匿在远处黑暗岩石之后的落隐和柳沁儿此刻已经脸色苍白,泛青的嘴唇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恐惧在不停颤抖,谁也没有说话,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怦怦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充斥在他们各自的脑腔里,他俩目睹了一场屠戮的全部过程,那种死亡的强烈压抑感和恐惧感头一次这么真实地这么直接地展示在他们的眼前,以至于他们甚至都不知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呼吸,也不知该如何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一事实。 落隐甚至觉得,刚才的不过是一场噩梦,现在梦已经醒了,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不信你看,不然为何这宁静的海边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伸手到衣内摸出那八角石牌,此时这石牌已经不再发光,普通得如同一块黯淡的石头。 终于落隐还是强迫自己安定了下来,他们还必须赶紧回到村里,不能让家里人发现他俩的失踪。落隐努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背起依旧虚弱无力身子骨有些微凉的柳沁儿,涉水上了岸,然后一路蹒跚地走回到了村里,来到柳沁儿家门外。幸好此刻天还未亮,无人察觉到柳沁儿的开溜,大家都还在熟睡中。 “这几天就待在家里好好休养,别到处乱跑了。”落隐轻声地对肩头的柳沁儿说。 “嗯。”柳沁儿点点头,从落隐背上爬下来,扶着墙,悄悄打开了房门,猫着身子进了屋。 落隐独自往回走,这会儿突然有些释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遥望着远处的海浪,踢着沙地里的小石头,脑海里已经完完全全平静下来了,即没有再去想那石牌和法杖,也没有去想刚才的那一场杀戮,只是浮现出柳沁儿靠在他胸口时那温和而恬静的面容。 回到自己的卧房外的窗口下,落隐轻轻一跃,双手扶住窗框,一个悄无声息的猫儿翻墙就入了屋内,匆匆换下了湿透的衣裳,换上一条干净的裤衩,躺在床上,凝视着黑暗里的屋顶横梁,不多时厚重的睡意便滚滚袭来,挡也挡不住。而另一个房间里,落水寒翻了个身,一夜未眠的等待终于结束,他打了个长长地呵欠,侧身面对着墙壁,终于可以安心地入梦了。 第二日清晨,四名巡夜护卫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老老少少都在各自猜测议论,不安的气氛在村子里蔓延,人人自危。 鹿铁手带着几名护卫,一早就赶到了村长柳长生家里,喊上了几位渔夫借了渔船,安排这几个护卫一道出海寻找失踪的护卫。 “村长,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命案接连发生,想必是凶手还潜藏在这渔村附近,若真是暗影骑士,那整个珈蓝半岛都处在危险之中。”鹿铁手道。 “嗯,确实情势危急,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揣测。”柳长生点了点头,捻着胡子道,“铁手,速派人送信给各村各镇,告之危情,务必要日夜加强戒备。” “是,我这就去安排。”语毕,鹿铁手就匆匆出了门去。 只剩了柳凌空和柳长生父子二人对坐在大堂里。柳凌空面色严峻,眉头紧锁,似还在沉思之中。 “如果还是暗影骑士所为,那他们潜伏在此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呢?我们这渔村,地处曙光大陆南端边缘,既无宝藏又非重镇,不过寥寥数家渔民而已,究竟有何物吸引舍生族不惜冒险前来?”柳凌空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恐怕跟一个流传许久的传说有关呐”柳长生叹了口气道。 “传说?”柳凌空不解道。 柳长生正要接话,忽然见平日里操持家务的丫头,跑了进来,一头的薄汗,语气仓促道:“村长,柳大人,不好了,小姐发起了高烧。” “叫了张医师过了看了没有?”柳长生急忙说。 “已经派书童去叫了,少奶奶此刻正在陪着小姐。”丫头回到。 柳凌空闻言,顿时一惊,率先跑出了大堂,直往柳沁儿的闺房去了。柳长生脚本慢,心内却是急得很,由丫头搀扶了踉踉跄跄也直奔柳沁儿那房去了。 来到柳沁儿的房内,柳沁儿的母亲纳兰氏正坐在床边,给柳沁儿换敷在额头上的冷毛巾。见柳凌空急匆匆踏进门来,便起身让座与他。柳凌空坐下来,握起柳沁儿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滚烫的很,又见她脸色和嘴唇发白,双眼青肿,意识已有些迷糊,两鬓间不时冒着冷汗,一时心疼不已,更是着急。 没过片刻,张医师便到来。柳凌空赶忙让座,又叫丫头赶紧看茶。 张医师摆摆手,道:“不用客气,还是先看看沁儿丫头的病症。”说罢便靠近柳沁儿观看面色,随即拿起柳沁儿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诊脉。 诊断了片刻,张医师微蹙眉头,大致情况已经了然于胸,开什么方子心里也有了数,只是心内浮起几许疑惑,心说奇怪,为何有内伤之迹,且隐隐觉得像是被本族珈蓝之气所伤。正疑惑处,刚想开口道明病症,却瞥见柳沁儿正暗暗地朝自己使眼色,一幅哀求之态。柳沁儿自小跟随张医师学习,深受张医师的喜爱,形同女儿,他岂能不知她这点心思,料想她必有隐情。张医师便略一正身,转过头对着屋内众人道: “想必是小孩儿贪玩,下水着了凉,加上最近入秋天气有些变化无常,难免体虚易感,虽烧得厉害,但并无大症,我开几副药,一会儿叫丫头先服侍着喝一碗,下午应该便会烧退,明日我再开一副体虚调理之剂,早晚温水送服,不出两三日,沁儿即可康复。” 柳长生和柳凌空夫妇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纳兰氏继续陪着柳沁儿,柳长生同柳凌空一道将张医师送出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张医师步出村长家,一路带着柳家的丫头回家抓药。恰好遇上落隐正猫在那屋外的树丛里,踮起脚往那柳沁儿的闺房窗口张望。便干咳了一声,唬得落隐连忙猫腰蹲身,四下里张望。 “不用看了,是我!”张医师厉声喝道。 落隐这才看到树丛外的张医师,站起身来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躲在人家姑娘的窗下,鬼鬼祟祟,成何体统?”张医师道。 落隐支支吾吾道:“我我找沁儿有事见你们人多,也不好进去。” 张医师略一皱眉,冷哼了声:“这两日我看你们两人成日厮混在一起,回来时不是衣裳湿漉,就是灰头土脸,这又到哪里去闯祸了?” 落隐心说坏了,难道行踪都被张医师给发现了?这张医师虽是号称个医师,但实则更是个不得了的珈蓝黑袍术士,只是他生性孤傲,也不爱管那世间大小事,自从十多年前厌倦了那些刀光剑影的生活后,便一直隐居在此,安安心心研究他的那些草药和救人之术。 “没没有,我们俩也就是上山捕了个鸟下水抓了个虾而已!”落隐含糊道。 “哼,捕鸟抓虾?”张医师已经注意到了落隐脸上c肩上还有手臂上的那些大块大块的淤青,心知必有大事隐瞒,却也不动声色,只是悠悠道,“今日你不必去找沁儿丫头了,她病了烧得厉害,需要好生休养。” “病了?” “对,受了内伤,非半月不能好。”张医师诈道。 “这”落隐闻言,一时沮丧,心内懊悔不已,“该死,都怪我。” 张医师都看在眼里,接话道:“哦?怪你?” “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意思是我不该贪玩拉着她那天在海里游的太远,那天我们碰上了一条一人多长的怪鱼直冲我们而来,我俩跟鱼搏斗来着,沁儿被鱼尾打中了肚子这个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她!”落隐胡乱编道,不敢道出那骇人的实情。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 张医师嘴角翘了翘,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知他在说谎,那内伤分明是内力所致。他也不再多问,只是摆摆手,要落隐暂且回去,等柳沁儿伤好了再来。 落隐只好失望地离去,边走还不时回头瞄瞄柳沁儿家窗口。回到自己的屋前,鱼泡儿骑个竹马跑过来找他玩,他也不搭理,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窗下的竹条凳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和同样灰蒙蒙的大海发呆,心里想的全是柳沁儿受伤这事。 这小小的珈蓝渔村乃是曙光大陆的最南端,而此刻在这片广袤的大陆的最北端,穿过重重原始森林,再翻过一道横亘东西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忘忧山脉,便到了舍生族世代居住的高原。这里一年到头都是寒风凛冽,霜雪纷飞,茫茫的积雪终年覆盖着大地和山丘,放眼望去,无处不是白兮兮一片,甚是荒凉。 此时在原始森林和忘忧山山脚相接处,舍生族的先锋军前哨营地的将军内院大堂外,一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霜狼,有气无力地半眯着眼趴在大堂的门侧,而在堂内一个满脸血迹,护甲破损不堪,右臂受了严重骨折之伤的暗影骑士,正斜倚在一张石椅上,一个巫医正在给他矫正骨头,钉上用以固定骨头的夹板。周围侍立了不少狼牙武士,都满面疑惑又带有些惊恐地看着负伤而归的暗影骑士。一位通体穿着黑袍,带着黑色面具的人,坐在大堂正中的将军座上,开口问道: “暗影队长,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就你一人回来,而且伤得如此惨重?”他的声音并不洪亮,有些沙哑,却莫名有股摄人心魄的感觉。 “禀报墨丘利将军,我等几日前完成搜寻任务,却不想在回程途中,刚出珈蓝山界就在峡谷处遭到伏击,那来者看不清面目,蒙着黑纱,功力远在我等之上,我的同伴被杀,我侥幸逃了出来。”暗影骑士回道。 “那人使用何种兵器和法门?”墨丘利问。 “未持任何兵器,招式皆是近身杀招,中招后顿时似有一道禁锢之力游遍全身,浑身竟如有火烧,剧痛难忍,筋骨麻痹。似苍炎火门又不全然相似,看不到半点火气和光焰,最可怕之处在于,一旦中他拳脚之力,下一刻便手脚酸软,身形滞重,行动变得极为迟缓。”暗影队长回答到,“正因如此,我等毫无还手之力。” “竟然有此等厉害角色?”墨丘利将军不免也吃了一惊,道,“据我所知,那南黎明海边不过是一些村落,住的都是渔民,至多也就是二等珈蓝护卫驻守而已,何以能伤你们暗影骑士分毫?” 这位墨丘利将军就是舍生大军的先锋大将,人称幽鬼,只因他一身黑服包裹全身,无人知他的面目,更因他拥有幽灵一般神出鬼没的能力。幽鬼率领着五千舍生战士常年驻守在舍生领地的南部边界,以随时观望和刺探曙光联盟的大军动向。 “属下也是这样认为的。”暗影骑士回道,“初时,据我们的探查,那些村落确实只有些功力平平的二等护卫。在任务执行中,我们也确实遭遇到了几个护卫,不过被我等轻易地就解决了。” “不是说过不要暴露行踪的吗!”墨丘利一拍石椅的扶手,呵斥道,“此次只是要你们前去南黎明海寻找四象石,不可让曙光联盟任何人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为何不听军令?!” “将军息怒,并非我等故意,而是事出有因,我们我们在潜伏途中遇到了点意外”暗影骑士负罪道。 “意外?如实道来!”墨丘利有些不满地说到,显然他对于身为一流杀手的暗影骑士是不容许有意外的情况发生的。 “是。六日前,我等领命赶赴南黎明海按照古地图搜寻埋藏有四象石的海神庙所在,但搜遍图上所示的海域,莫说神庙,连一片岛屿都没有,只有茫茫的大海。也因为搜索海域迟迟没有收获,所以我们隐匿在了渔村几天,期间属下不慎不慎遗落了兵符,故而又返回找寻,不巧海上碰上了两个巡海的护卫,只好将他们杀了。后来不曾想兵符却被珈蓝族渔民所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兵符被人激活,释放出信号,循着信号我们才在半夜里追寻,赶到时发现几个珈蓝护卫,于是我等只好再次解决了那几个护卫,欲夺回兵符,但让人费解的是却并未在他们身上搜到兵符,最后我们将尸体扔入深海,以防行踪暴露。” “失踪了多名护卫,珈蓝半岛上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迟早会查出来的。况且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不然为何会被这来历不明的高手尾随?!”墨丘利怒道。 “属下离开渔村时,确实有小心留意,未曾发现有人跟随。况且当晚出事之后,我等趁着夜色即刻撤离,却不知这神秘的高人从何而来。”暗影骑士低头回答。 难道是黑袍法师?不对不对。墨丘利暗自否认,最出色的出自苍炎的黑袍法师战力也至多与暗影骑士打个平手,况且在速度上,黑袍法师完全跟不上暗影骑士。又难道是月光骑士?那曾与我交过手的珈蓝族月轮祭司手下倒是有一批战力和速度都极高的月光骑士,不对不对,从暗影的描述来看,来者更像是法师的身手而非骑士。那会是何人呢?墨丘利凝神仔细思虑着,不过从他那戴着黑面具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动静来。难道!忽然间一个名字从墨丘利的脑海里闪过——难道是苍炎的红袍法师?想到这里墨丘利似乎又否认了这一判断,因为虽然一直流传着红袍法师曾在战场上如鬼魅般降临,有灭天毁地之力,斩杀舍生猛士形如切菜,但据说他们总共只有六人,肩负着时刻守护曙光大神和苍炎先知的重责,轻易不会出动,连打了数百年的激战里都未曾见任何红袍法师露面,又何况只是这不值一提的渔村刺探。 “身为我族一等一的精英战士,这个大陆上堪称无二的影子杀手,居然被人轻易斩杀,又何脸面狡辩?!”墨丘利又是重重拍了一下石椅的扶手。 “是,属下无能,甘愿受罚。不过”暗影骑士吃力起身,由一旁的狼牙武士搀扶着,从后背上取下跟霜剑绑在一起的法杖,献给墨丘利道,“不过我们在那几个死去的护卫手里发现了这个,依属下拙见,这恐怕是个不凡之物,故带了回来。” 墨丘利接过法杖,冷哼了一声。然后拿起法杖端详了片刻,注意到杖身上极为繁复却精巧的符文,以及均匀镶嵌在杖头周围的四颗红绿蓝黑的长条形透明宝石,思忖道:“这却是个不凡之物,不过却与通常的法杖又有所不同,依我所知,无论是珈蓝还是苍炎的法师,都是用一块完整的血精石来制作法杖,从没有见过这种周身镶嵌奇石的。想必此物并非珈蓝所有,也不知那几个护卫从何处获得。” 此刻堂内安安静静,众人也都不知这来历,加上墨丘利此时怒气未消,故无人敢再吭声。暗影骑士托着受伤的右臂,也肃立在侧,强忍疼痛不敢坐下。 “也罢!此行任务虽然失败,却也不算毫无收获。关于四象石的遗址,也想必只是传说之物罢了,不知为何大祭司如此笃信在那南黎明海上算了,你先好生休养罢,待我禀明大祭司,再做下一步定夺。”墨丘利将法杖交与身后的贴身狼牙护卫收起,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四,这天一大清早起来,落隐就跟着落水寒一起收拾衣物,出发前往梧桐城。由于路途遥远,又无车马代步,落水寒父子俩走了整整一天,才穿过珈蓝山,到达梧桐城。入城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后,许是走了一天路疲惫至极,落隐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夜酣睡,及至翌日天色已大亮,才浑浑噩噩地爬起来。睁开惺忪睡眼,只见父亲落水寒已经坐在桌旁,买了两个热馒头和一碗粥等他醒来。见他起来了,落水寒道:“赶紧洗漱收拾,吃完饭,我带你前去督军大营。” 落隐立马一个翻身下床,洗漱穿戴完毕,吃过饭,便随落水寒往城东头的镇南骑兵左营去了。 骑兵营驻扎在城东的近郊,这里地势平坦,有绵延百里的草原,且不远处有一条河流经过,草木茂盛。刚出城门,落隐就远远看见好大一片军营,数百间高低错落的楼舍排列紧密,迷宫一样的灰色城墙环绕内外。在营地的四周,高竖着很多哨塔,哨塔上悬挂着镇南大督军的虎头旗帜。落隐随着父亲走到营地的巨大石门外,一位两鬓斑白身着珈蓝黑色法师袍的白胡子白眉老者已经等候在门口多时。 “管事大人,让您久等了。”落水寒恭敬地微微鞠了一躬,落隐见状也赶紧跟着弯腰鞠躬。 “水寒你客气了。”白胡子的管事呵呵一笑,挥了挥手。这位老者乃白虎将军身边多年的军师,也是这大营中的管事,人称天怒法师,年轻时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然后看着落隐,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胳膊,道:“想不到多年未见,落隐这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如今已是堂堂男子汉,嗯,不错,倒也身板结实,是块好料!” “那,我便将隐儿托付给管事大人了,还有劳大人多多照顾,严加看管。”落水寒道。 “哪里话,你我多年交情,我同你父亲又是世交,隐儿在我这里,必会好生看待,精心照顾,你权且放心。”天怒法师捋了捋胡子笑道。 “那就先谢过大人了。” “要不先随我进去?白虎将军今日将在此观摩弓箭营的操练,正好拜见拜见?” “我一介市井小民,这军营重地不便进去了。”落水寒推辞道,“况且我何德何能,能受镇南大督军的面见。再说我也不认得这白虎将军,拜见做甚?”说罢,便抱拳作势告辞。 天怒法师素来知道落水寒的脾性,也不勉强,只好同他话别,随即带着落隐进入营地大门,穿过道道铁壁铜墙,径直往营内的骑士左营的督头所在的内院行去。 一路走过,到处都是神情肃穆c眼色冷峻的魁梧武士,有的穿着轻质皮甲,有的穿着铁质重甲。还有一些骑着黑豹在营地中徘徊巡视的银甲骑士,手持着寒光冷冷的阔口大剑,那黑豹黄黄的眼睛里透着凶狠的光,看得落隐心里直发毛,落隐对视了一眼后就赶紧别过脑袋去,不敢再多看那黑豹一眼。这军营里的一切对于落隐来说都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肃穆的气氛虽然让落隐心生几分紧张,但他更多的是充满了好奇。又是一队骑着黑豹的骑士从落隐身边经过,为首的骑士见有生人出现,不禁多看了落隐两眼。那冷峻的眼神唬得落隐赶紧往天怒法师身后躲了躲。 “呵呵,孩子,别害怕,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了。这些骑黑豹的只是看起来凶罢了,他们是月光骑士,是我珈蓝战士里一等一的精锐,个个身经百战。”天怒法师笑着安慰道。 “他们看起来好威风,大人。”落隐不无羡慕地说。 “是嘛,哈哈哈,只要你勤奋努力,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要辜负你爹的一片苦心呐。” “是,我一定勤学苦练。对了,管事大人,刚才我听您说我祖父同您是世交,可是我从没听我父亲提起过祖父,只说我还未出生时便已经去世了,您能给我说说我祖父的事么?他是做什么的?” “唔这个啊,这个说来话长,你突然问我,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你看我这年纪大了有时候呢脑袋就是记不住事了日后再说吧,日后再说。”天怒法师有些支支吾吾地答道。 落隐便知趣地不再追问,老老实实跟在天怒法师身后。 到了内院,那左营的督头正在同下属说话,忽见天怒法师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管事大人,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不必客气了。”天怒法师走入堂内,坐在正中道,“我带来一个人,打算先安排在你的营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人您见外了,既然是您的人,便全听您的安排。”那督头道。 “那好,那人我就交给你了。”天怒法师又转向落隐说,“落隐,这位就是统领骑士左营的督头张牧沙,也是那月光骑士的首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张督头营下,入籍初等骑士。” 落隐点点头,抱拳谢过法师。转而又向张督头施了一礼,道:“参见督头大人。” 张督头哈哈一笑,随即叫来两名内勤护卫带落隐前去军士们的营房里安置。落隐走后,张督头问天怒法师:“这是何人?竟有劳大人您亲自安排照应。” “呵,他是我一恩人的后人,从小孤苦,现投靠于我,我岂能不管。”天怒法师呵呵笑了笑,起身道,“行啦,往后你可要悉心训导,这孩子天资不错,日后应该能成一番大事。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说罢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堂。 张督头似信非信,见天怒法师这番态度模棱两可,一时也揣度不透,见法师这急着要走的神态也不好再多问两句,只好送他出营。 入营约有一月,落隐每日只是负责在城楼值守,除了晨起早饭后随同骑士营一同出操约摸一个时辰之外,再无别事可做,一天当中的大部分时光便在倚靠城墙的傻傻站立中蹉跎而过。 这城楼值守不可打盹,不可喝水,不可随意走动,更不可蹲坐,必须时时刻刻留意着周围情形,对于正值少年心性的落隐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地精神折磨。这才刚过一月,他便觉得倍加煎熬,日日难挨。这日,他手握着一杆长戈,立在城楼东头,遥望着正午明媚日光下看不真切的远处山岭,回想起在渔村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每日睡到日晒三竿,没事下海捉捉虾摸摸鱼,好不惬意,便忍不住哀叹了一口气。 同他一起,立在另一侧看哨的一名少年,名唤尤岂若,见他唉声叹气,无精打采,便问道:“落隐兄弟,何事如此沮丧?以至于哀叹不止?” 落隐转过头来,一脸苦闷之色,缓缓道:“原本我以为入得这军营来,能每日修行武功,习练法门,却不曾想只是日日在城楼上站岗放哨,也无人教授我一星半点的拳脚或是术法,实在是空虚无聊之极,索然无趣,白白浪费年华。” 尤岂若听后,便笑道:“你这才来一月,便如此大惊小怪,嗟叹不已,我都来了快一年了,至今也只是站岗放哨罢了。” “既如此,只是徒耗岁月,何必再此蹉跎,不如回家逍遥自在的好。”落隐一听,便莫名涌上一股憋闷之火,将那手中长戈往地上一扔。 “切莫如此。”尤岂若赶紧跑过来拾起长戈交回到落隐的手里,随即四下里张望,生怕惊动了巡视的护卫队队长,又开口:“千万不可胡来,军中规矩严苛,若被巡视的看到了,要以玩忽职守之罪论处了,到时可少不了罪受。” “日日像个雕像一般站立于此,也是活罪。”落隐没好气地回道。 “你有所不知,所有初入籍者,骑士也好,法师也好,都要经过这么一年的磨练,目的就是为了磨砺心性,增长心智,若只是这般也熬不过,便会被淘汰出营,学不到半点本事。” “”听闻此言,落隐便默不作声。心下却在想,父亲落水寒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送进营来,若是就这么淘汰回去了,不仅自己没有脸面,也负了落水寒的一番苦心和期待。便转念一想,既然如此,这营中人人都是如此经历过来,我便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撑下去。话虽如此,落隐一想到这漫长的一年遥遥看不到头,便又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又是为何?”尤岂若疑惑道。 “也罢也罢,只是这磨砺之法,愚蠢至极,徒劳无益,不免可笑。”落隐耸耸肩道。 “怎么能如此说?” “我等血气方刚少年,正是精力充沛兴致勃勃之时,却要枯站于此,久而久之,我看心性未必磨砺,倒是会被折磨得了无生气,到那时,已无壮志,皆也不过是庸人而已。” 却不料,此刻张牧沙正领着几个月光骑士从城楼此处下经过,刚好听见落隐的话,便厉声喝道:“是何人如此轻浮,竟在此抱怨?” 语毕,张牧沙便转身带着月光骑士们登上了城楼,来到哨岗处的落隐和尤岂若身前站定,那气势,好不骇人。落隐二人吓得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站立得笔直,只是看着前方,也不敢拿眼瞧张牧沙的面庞。 “是何人口出狂言,竟敢诬蔑军中训练之法?”张牧沙问道。 落隐和尤岂若二人皆不吭声,只是脑门冒汗。 “既有如此傲气,方才敢大放厥词,此刻却胆小乖张,如此没骨气,我看也无甚前途。”张牧沙冷哼道,目光扫过落隐。“没人承认,便一道受罚,来人,把他二人拉到校场,不吃不喝,曝晒三日。” 落隐咬咬牙,立马道:“禀督头,方才口不择言之人是我,与尤岂若无关,我愿受罚,但求不要祸及无辜。” “哼,算你还有点骨气。”张牧沙冷笑了声,随即朝身后骑士吩咐道:“来人,把落隐给绑了去,吊在那校场之上,以儆效尤。” 语落,落隐便被两名月光骑士给架着抬到了校场上,绑了双手吊在那平日训练黑豹所用的旗门之下。一时间众人好奇,不少人围观,不知此少年因何事而受如此重罚。 恰逢天怒法师前来寻张牧沙商议军中要事,途经校场,忽见人声嘈杂,便走入围观人群中张望。一望却瞧见落隐赤着上身,被绑了手臂吊在那高高的旗门之下,顿时大为惊讶,知道定是落隐触怒了张牧沙,才会被罚如此,当下心里便一片焦急,生怕落隐年少体弱受不得罚而出差池,万一有个好歹便没法向落水寒交待,但此刻他却又不好擅自徇私,便急匆匆离了校场,直奔张牧沙的骑士左营内院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法师到达骑士左营的内院时,张牧沙正在兀自饮酒。张牧沙见天怒法师一脸焦急走进来,忙起身相迎,手里却还提着那壶酒,带着微醺笑道:“法师大人,何事如此愁眉苦脸?” “你还有心情喝酒。”天怒法师一把夺过酒壶,放在案上,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叫人将落隐绑在了校场上,要吊个三天三夜,还不给吃喝?” “就为此事阿,不过是小小地惩戒一下这个小子的目无规矩罢了,大人何须如此着急。”张牧沙红着眼赔笑道。 “胡来,”天怒法师一甩衣袖,继续说道:“你可知这少年是受何人所托?竟能如此怠慢?” 话音才落,天怒法师便猛然自觉一时心急口快失了言,忙又岔开话絮絮道:“落隐乃是我恩人之后,况他年少未经训练,怎经得起如此体罚,若有个好歹,我这老脸何以交待?” 张牧沙一个警醒,他可是人醉心没醉,忙瞪大了眼循着话问到:“法师大人,究竟是受何人所托?” 天怒法师摆了摆手,道:“此乃我故人家事,不便多说,本是寻常人家,非官非贵,不过是多年前我落难时对我有施救之恩,故而我不可怠慢也。” “既如此,是法师大人恩人之后,那我岂敢怠慢,我这就叫人去放了。”张牧沙道。 “唉,等等,”天怒法师转念一想,这毕竟军中有军中规矩,不可如此随意,若因他一句话就赦了落隐,一来怕坏了军中规矩,二来也怕扫了张牧沙的威信,三来倒叫人都知道了落隐有他这个大法师做靠山,反倒对他成长不利。于是天怒法师便又道:“即是有错在先,便也该罚,姑且先吊个一天,明日若是体虚不济,便再放他回营休养罢。” 张牧沙闻言,拱手道:“是。” 天怒法师这才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依旧面上带着几分无奈和愁云,背着手离开了骑士左营内院。 却说这校场上,看热闹的人群没多久便都散了,只留下落隐有些落寞和倔强的身影,吊在旗门之下。转眼几个时辰已过,天色渐晚,清朗的月光静静地照亮了这片校场,落隐垂着头,注视着身前长长的朦胧的身影。 他很饿,感觉肚皮都快贴到了后腰上,饥饿之外,他还感觉很渴。他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有些恍惚,摇摆不定,不知道是自己在风中摇晃,还是自己已经饿得眼花。他费力地仰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营地,那里面似乎炊烟四起,各个营房都在准备晚饭。阵阵飘来的饭菜之气,钻入他的鼻孔,更加残忍地刺激着他的饥饿。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轻微地脚步声在靠近,扭头看去,竟然是尤岂若正揣着几个炊饼悄悄跑了过来。落隐顿时喜不自禁,那腹中咕噜声尤甚。 尤岂若一边跑一边回头四下张望,唯恐被人发现。好不容易来到了落隐面前,便赶紧掰了半块饼塞到落隐的嘴里,落隐如狼似虎胡乱嚼了一通,便一口咽下,差点给咽住食道。刚吞下,便又急着嚷嚷道:“快,再来一块。” 正吃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喝斥:“大胆,竟敢违抗军令,私自送吃食!” 尤岂若和落隐一愣,心说完了,赶紧回头来看,却见三个身着皮甲的守备武士模样的人正走到了跟前。尤岂若不认识此三人,也不知道是何来头,正要说话,却被那来者三人居中那位给抢了先。 “惩罚就是惩罚,怎么还能偷送吃的?”这人走上前一把夺过了尤岂若手中剩下的一块饼,兀自塞到了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接着说到:“我若上报督头,定要再治你个藐视权威之罪。” 落隐听出声音,这才认出原来竟是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小黑,心说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个时候偏偏来了这么个瘟神。不过也是情理之中,都在一个军营里,那小黑正是在城门守备里当值,自己受罚之事肯定会传到小黑的耳朵里,他要不来趁机羞辱一番,那倒不像落隐认识的那个小黑了。 “哼,你不去老老实实巡逻,跑我这来做什么。”落隐冷哼到,乜斜了小黑三人一眼。 “听说我的老友受罚,我特来慰问慰问。”小黑不阴不阳地笑道,“你瞧,这是我的兄弟,他们也想来看看你,咱们上次都见过的。” 落隐闻言,扫了另外那两人一眼,果然是上次在集市里跟随小黑一起同自己打架的那两位,顿时落隐明白了这三人来意。上一次在集市受辱,小黑看来是要趁今天这次机会来算帐的。 “呵,真是小人。”落隐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小黑愤怒道。 “我说,小黑哥,这你特意来看我,我感激不尽呐,现在你也看过了,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落隐道。 “嘿嘿,那怎么行?”说罢,小黑就用力捏着落隐的嘴,将手中剩下的大半个饼拼命往里塞,一边塞一边道:“看你这么饿,我当然要把你喂饱啦。” 那落隐被咽得透不过气来,脸憋得红里发紫,想吐又吐不出来,喉中干咳不已,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那小黑及他同伴三人,越发痛快,讪笑不已。尤岂若看出端倪,知道来者不善,赶紧上前一把拉开小黑,质问道:“即是老友,如此待他,你这是何居心?” 小黑脸一沉,收了笑容,一把用力地推开尤岂若,喝到:“还轮不到你来管我,给我滚开。” 那尤岂若毫无防备,被猛得一推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他立即爬起来,就要上前找小黑理论,却被另二人挡住。这二人身材比尤岂若略为高大一些,其中一个用手拽着尤岂若又是一推,将尤岂若推出四五步之外,并指着他鼻子道:“识相的,就赶紧回去睡你的觉,不要在此多管闲事。” 尤岂若一时气急,不肯抛下落隐不管,但又深知自己打不过这三人,一时也无能为力,只好不吭声站在一旁死死盯着这二人,以防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此时小黑转过脸,继续对着落隐,冷冷道:“要不今天你叫我一声爹,向爹认个错,磕个头,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落隐好不容易才吐出那满嘴的饼,咳嗽了好几声,听到小黑如此说,便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那你过来。” 小黑三人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得意。那小黑见落隐认怂,得意不已,便走近了落隐的跟前,道:“来来,乖儿子,叫声爹,加叫大声点,得让你那边站着的那位兄弟也听得见。” 落隐见小黑凑上前来,突然张嘴猛地一吐,将那口中残余的饼渣连同唾沫“啪”的一声吐在了小黑脸上,惊得那小黑一愣,还未回过神来,落隐又借着被吊起之力,双脚腾空一蹬,直踹在那小黑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倒反了一个跟头。那小黑吃痛,捂着肚子趴在地上,指着落隐叫道:“混账东西,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语落,那旁边的二人便冲上来围着落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小黑气急败坏,一时失了理智,立马爬了起来,从地上捡了一个木棒,加入了围殴之中,对着落隐就是不顾轻重一顿猛打。只见落隐毫无防备之力,被揍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筋骨生裂。尤岂若见势不好,赶忙冲上前来,奋力扯开小黑三人,一边扯一边高声对着营地方向不断喊到:“快来人呐,有人行凶啦!” 这一喊,营地那头便立即有了动静,不少火把的光亮便朝着校场这边而来。小黑等人见势不妙,只好作罢,赶紧趁着人还未到一溜烟跑了。 片刻后,夜晚巡逻的几名护卫便赶到了落隐和尤岂若面前,见落隐被打得遍体鳞伤,意识昏迷,便赶紧将他松绑,抬回了营房中。营中医药官赶来,查看了全身,包扎了伤口,又发现竟有几处骨折,两处在胸口,一处在左腿,便赶紧正了骨位,用木板和医带固定,又开了几副祛瘀消肿的方子,吩咐尤岂若按时给落隐煎服,那尤岂若不敢大意,当夜就拿着方子抓了药,熬上了一碗药,随后便一直守在落隐身旁,直至半夜里落隐醒来,便赶紧将那药给他喂了。 落隐见他一脸疲倦,脸上也有一些受伤的青瘀,心有不忍,便道:“岂若,连累你了。” “哪里话,你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如今你受伤不轻,行动不便,我自然不能不管。”尤岂若道,“你且赶紧睡吧,看你这样子,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 “对了,今晚之事,若明日督头盘问起来,便只说不知道哪里来了几个醉汉,一时挑衅而起了拳脚,后来跑了,不知名也不知姓。”落隐轻声说到。 尤岂若一听,十分不解,皱起眉头,问:“这是为何?难道不应该把行凶这几人绳之以法,严加处置?你被打得如此之惨,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 “说来那小黑也算是我同村,自小一处长大,虽不和睦,但总算是故人。他好不容易在这营中任守备官,我若告发了他,他定会被关入大牢,少则月,多则一两年,但终究必将毁了他的前程。” “你都伤成这样了,竟还替作恶者着想,真是搞不懂你。”那尤岂若也只好叹气,摇头不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翌日一早,张牧沙和天怒法师便闻讯前来,入了营房一看落隐伤势,便勃然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这营中公然行凶,这定要捉拿出来,压入军中死牢。” “这等蔑视军规,毫无怜悯之心,对同僚竟能下如此狠手,可恶至极,可恨至极,绝不可轻饶。”天怒法师一脸怒容道。 张牧沙扭头瞪着尤岂若,说:“岂若,究竟怎么回事,如实禀来。” 那尤岂若犹豫不定,看了看落隐的眼色,便支支吾吾道:“昨晚我见落隐体虚,怕他饿得受不了,便偷偷给他送点吃的,不料却不知从哪冒出了三个醉汉,前来奚落,落隐不甘受其辱,便同他们起了口角,谁知这帮醉汉失了理智,便冲上来行凶打人。” “果真如此?”张牧沙乜斜着眼睛,又问道:“可看清是哪营的服饰,几等将士,面目几何?” “天太黑,没,没看真切”尤岂若低头道。 “没看真切?” “是,是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无从查证?若纵容此事,以后这营中可怎么管束众人?”天怒法师道,“不成,我定要吩咐各营管事细细追查。” 落隐这时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道:“法师大人,此事不若就此罢休,那三个醉汉想必也是一时贪酒过头,神志不清,以至于不分事理,并非蓄意行凶。不如且放过他们这一次罢,待他们酒醒,定然知错,若知道我放过他们一马,必然心中感召,定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天怒法师同张牧沙闻言,皆沉默了片刻,心中却都是暗自一惊——想不到这落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胸怀。随即天怒法师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既然如此说,也不无道理,只希望真如你所言,那行凶者只是一时糊涂,日后能痛改前非。” 落隐便点了点头。 张牧沙此刻便道:“那这半月,你且好好休养,我吩咐那厨中大师傅给你单做一些滋补之物,也好利于你早日康复。对了,岂若,这段时日,你也无须当值,好好照料落隐便是,有任何之需,随时来找我。” “是,谢过督头,谢过大人。”尤岂若颔首向张牧沙和天怒法师道。 张牧沙随后便陪同着天怒法师出了落隐的营房。走出营房没多久,天怒法师便对张牧沙说:“方才你这番安排,很是妥当,我本也有此意,只是我若来安排,便显得我对这落隐格外不同,这营中每天或训练或外出而受伤的将士也时常有,却不过都是自行疗养而已。” 张牧沙笑道:“既然是法师的故人之后,又怎么能不多加照顾?” 天怒法师闻言,瞧了张牧沙一眼,那眼神里有着几分暧昧,也有着几分深不可测。他哈哈笑了两声,便背着手往自己营房方向去了。那张牧沙便也回了自己的内院去处理要务。 落隐体虚,仍有些困倦,尤岂若便悄然关上了窗格,退出了营房,拉上了门,独留落隐继续酣睡。迷迷糊糊中,落隐忽觉伤势已大好,各处损伤的筋骨也复了元,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却睁眼发现身处陌生之处。此处也是一间房,却与那营房大不相同,四面皆是石壁,最大的一面墙上映着一只幽蓝的凤凰,那蓝色非比寻常,虽然说不出有何不同,但就是莫名让落隐觉得诡异万分。落隐看了看那凤凰,似觉那双凤眼正注视着自己,那眼珠深邃而神秘,似活物一般,唬得落隐赶紧挪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凤凰。这是一间石室,除了一个石床之外,罕有他物,只是在另一侧的墙角躺着一个陈旧的箱子,那箱子原本是红色,此刻已经暗淡无光,变得有些暗紫色。箱子上有把铜锁。落隐摆弄了几下铜锁,发现机簧完整,根本无法掰开,便作罢。他又四处走动,发现此石室竟无窗无门,唯一的光亮竟是来自头顶石壁顶上一道开口十分狭窄的通道。 那通道大概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看不出往上有多深,但却恰到好处地将外面的日光给引了进来。看来这像是一个地牢,落隐暗自想到,但他随即又十分纳闷,为何自己在恍惚之间就身处在此地,实在是不合常理。他冥思苦想了良久,努力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却不得而知。他能想起的,终究只是自己受伤,而后在营房里睡觉养伤。 正犹豫着,忽然头顶上那通道里开始有水流进来,转眼之间就演变成了急速的水流直灌入石室。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半个石室已经充满了水。落隐浸泡在水里,不知所措,拼命敲击着周围石壁,希冀能找到逃生的暗道。可是石壁传来的却是十分厚实的脆响,根本毫无缝隙。很快水已经漫过了落隐的脖子,迫使他不得不站到石床之上,站在石床上时,他能用手触摸到石室的顶部。但水继续源源不断从那通道口灌入,很快就要填满了整间石室。落隐置身于水中,虽然心中充满了惊慌,但仍旧憋着最后一口气,努力地寻找着出路,寻找着最后一线生机。 他已经将口鼻紧贴着石室顶部那仅剩的唯一空间里,急促地呼吸着。但片刻之后,水便淹没了他的鼻翼,也淹没了他的眼睛,彻底填满了整个石室的那一寸空间。那一刻落隐只觉得眼前一黑,死亡来临。 却在一切变得黑暗无光的那一瞬间,落隐突然睁开了双眼,一道白光刺入眼帘,刺得他双目生疼,继而他感觉到胸口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一种残留的心悸仍未散去。原来还是在营房里,周围的一切都还是那些熟悉的东西,草席,铁壶,放哨的长戟,木质的营房四壁,壁上除了戒律教条,什么图案也没有。落隐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可是那梦却不同以往,那种感觉分外地真切,就好像根本不是梦一样。 那蓝色凤凰的目光,那墙角的箱子,那无门无窗的石壁,落隐可以回想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那石壁上他触摸过的纹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这个梦却无缘无故,丝毫跟落隐的所有记忆搭不上关系,就好似别人的记忆突然钻入了他的脑袋里似的。落隐感到有些心慌,便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他四下里看了看,无意中却瞥见搭在床边的自己的左手臂上的那道长长的伤口竟然一夜之间已经愈合得有七八分,就仿佛那层新肉已然生长了十天半月一般。他顿时一愣,也略微一惊,随即抬起了左手,按了按昨夜断了两根胸骨的地方,竟然完全没有疼痛,且那伤处厚实饱满,骨骼的形状浑然一体。落隐一时之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喜又忧。喜的是身体竟恢复得如此迅速,忧的也是身体竟能恢复如此迅速,实在匪夷所思,令他感到十分的不安。 莫不是同这梦有关?落隐忽然想起,梦里的自己就是一夜之间大伤痊愈。于是他便试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起身下床,说来也怪,竟感觉不到疼痛,筋骨活动几乎一如往常,他又下地走了几步,伸展伸展了自己的胳膊,跺了跺那只断骨的左腿,竟一切自如,他有些怀疑,随即又蹦了蹦,虽稍有不适,但却几乎感觉不到起初的那种断骨之痛了。这令落隐困惑万分,他苦想了很久,也没有弄明白个中缘由,只觉得奇怪得很。恰好此时门被推开,那尤岂若引着天怒法师进来。原来是天怒法师惦记落隐伤势,特寻了两颗强肌健骨丸来送与他服下。此刻他二人看见正站在床边发怔的落隐,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能起来,你那骨头还没痊愈,不可乱动!”尤岂若十分焦急地说,忙走过去,放下手中药,扶住落隐。 落隐却摆摆手,轻轻推开他,原地走动和活动了下,示意自己已经无大碍。尤岂若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发愣,还以为做梦。那天怒法师也吃了不小的一惊,却很快瞧出了端倪。 天怒法师上前捏了捏落隐的伤处,又看了看落隐的气色,心里暗惊道:“一夜之间重伤恢复了七八分,血脉强健,想不到这小子竟有如此异禀,果然不是寻常人之子。”随即他就镇定下来,笑道:“想不到你身赋如此不寻常的异禀,恢复之力超出常人数倍,若能调教得当,将来必能在这营中占有一席之地。” 一语让落隐和尤岂若都倍感十分惊异,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天怒法师。只是他们哪里知道,在这天怒法师的心里,还有更大的震惊没有言语出来。那天怒法师眼光敏锐,感知力过人,他心里真正想的是,这落隐若有人能好好教导,恐怕不只是会在这营中出类拔萃而已,怕是在整个曙光联盟,都会是不得了的人物。当然这番话,他不敢说出来,一是他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感觉,因为落隐体内之力给他的感觉太不一般,却也太模糊。二是落隐还年纪尚轻,目前还未开悟入境,其能力有如一团混沌,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也实在预测不出来。 “你且先躺下,再修养一日,我见你虽无大碍,却仍有些体虚,还是不要随意行动的好。”天怒法师道。 落隐听话地点了点头,复又在床上躺下。法师吩咐一旁的尤岂若将那熬的汤药端给落隐,落隐接过一饮而尽,随后又将那两颗强肌健骨丸教落隐服下。之后,天怒法师便示意尤岂若先出去忙自己的事,他且有些话要单独同落隐说。那尤岂若领命,便掩上门,退了出去。 落隐心下不免奇怪,这天怒法师竟有何事要同自己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我听你父亲落水寒说,你从小随他一同居住在渔村海边,相依为命,以捕鱼为生。平日里,你父亲可教过你任何法门未有?”天怒法师忽然问。 落隐摇摇头,道:“没有,我父亲原本乃是个落魄书生,只会一点舞文弄墨的本事,后来为了生存,学会了出海打鱼,平日里根本不懂什么法门之道,连拳脚之术他也不会。不过他倒是日常教我读书写字。” “那你可曾见过你的母亲?”天怒法师又道。 落隐又摇摇头,“不曾,我母亲生下我没几天,便故去了。” “噢,竟是如此,你也是可怜呐。”天怒法师叹了口气,随即又问:“你从小到大,可有生过病没有?” “唔,好像还真没有。”落隐仔细回想了下,连自己也觉得奇怪,好像从小到大,连一般的风寒都未曾受过。 “哦,原来如此。”天怒法师有些恍然大悟道,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却没有多说下去,只是拍了拍落隐的肩头,道:“呵,你也算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老天眷顾你,竟赐予了你一副好身板,是个习武的逸才,若肯勤加苦练,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谢法师大人抬举。”落隐回道。 “对了,法师大人,还有一事想相问,”落隐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又接着向天怒法师问道:“素闻天怒法师大人您乃是我珈蓝族黑袍法师之首,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曙光联盟人尽皆知的一流法师,听说连这营中主事的白虎大将军也曾是您的门徒,您这等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会同我父亲有如此深厚交情。我父亲落水寒,不过一介渔夫,既非权贵也非名流,更不懂这江湖之事,如何就能攀上法师大人这等人物,我实在是左思右想不明白。” 天怒法师闻言,不禁一愣,没料到落隐竟会问此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支吾了片刻,顾左右而言他。那落隐哪里肯罢休,不依不饶,又追问了一遍。法师无奈,只好长叹了口气,向他道来: “你祖父本是那东部凌云城中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年轻时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医师,我有一次在隐秘任务中败露了踪迹,受到几名冰霜法师追捕,后侥幸逃脱,却被冰霜法师所重伤,体内寒毒入侵,已蚀五脏,日渐气息微弱,四肢无力,已失行动之力,眼看着就要性命不保。是你祖父妙手回春,立即安置我在他家中调养,为我熬制了三副方药,命你父亲落水寒一连照顾了我七七四十九日,日日喂我汤药,辅以火床驱寒,又替我清洗残弱之躯,我这才渐渐毒去伤愈,保住性命,且康复如初。”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祖父和你父亲都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啊。” “那您可知,为何我父亲后来落魄至此,在这南海渔村清贫度日,照您所言,我想他本该也在那凌云城里,子承父业才对。”落隐不禁问到。 “唉正所谓世事难料,那年有一日凌云城忽然失火,大火烧遍了几乎半个凌云城,你祖父的医馆正好在那大火之中,为保那些传世之方,你祖父祖母葬身火海,不幸故去,而医馆最终付诸一炬,什么也没有留下,惟有你父亲落水寒侥幸逃脱。他从小在那医馆长大,只会读书写字,如今家产全无,又无别的生存之法,只好逃难至珈蓝渔村,跟一帮渔夫出海捕鱼,也好能勉强度日。”天怒法师道。 “想不到竟是如此,我父亲却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呵呵,孩子,你父亲本是平实坚毅c寡淡清逸之人,自然是不会把这些旧事常挂嘴边。” 落隐闻言,不禁微微皱起了双眉,眼望着窗口,似陷入了沉思。天怒法师见状,怕他小孩心性,一时多想劳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言语道:“方才我见你已可自行下床行立,短短一夜之间,你那重伤竟可恢复至此,可见你体内潜藏过人之处,不可小觑。既如此,我便传授你一招我族天门之术中的初等法门'灵犀一指',一来可助你渐入门道,掌握一般法门习练之法,二来也在以后危急处或遭遇恶人为难时,能保你平安。” 落隐闻言,顿时忘了忧愁,喜出望外。他不曾想自己竟能获天怒法师如此厚爱,私自传授法门习练之方,忙不迭地点头致谢。 随后,天怒法师便教授落隐背诵了两遍法门要义和习练之法,然后他亲自站起身,默念要义,迅速催动灵力,并拢中指和食指,朝着窗外隔空一指,霎时只见一道微光急射而出,不留半点痕迹,却令远处半空中一只飞鸟在眨眼间瘁然落地。落隐看得目瞪口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此技实在太过厉害。 “这只是初等法门罢了,虽如此,你也需要日日参悟,勤加练习。这要旨就在于对于灵力的控制上,不仅要施法得当,而且还需将力量聚集于指尖才行。不下一番功夫,可不好掌握噢。”说罢,天怒法师呵呵一笑,捻了捻颌下的胡须。 落隐这才回过神,忙拱手抱拳道:“谢法师大人指点,我一定好好习练。” “嗯,你且先休息吧,不急于这一时,我先告辞了。”说完,天怒法师便起身,拂了拂那一身牙白色绣有青花点缀的法师长袍,转身步出门外。 话说柳沁儿自从病了一场之后,便一直在家闲赋,柳凌空见她大病初愈,不易劳顿,这几日来往梧桐城也便没有带上她。柳沁儿知落隐已入白虎督军营下,恰好这日柳凌空回到渔村家中,她便问起落隐近况。柳凌空便将落隐受罚乃至遭人重伤之事说与她听,她听后心内百分焦急,暗自担心不已,却又不敢写在面上。只好午饭后,独自一人回到闺房中,瞧着那远处翻滚汹涌的大海,暗暗神伤了一回,心下好一阵难过。 他二人自小亲密,加上那一日海中遇险,二人同生共死,落隐拼死相救,更使得柳沁儿对落隐产生了别样情愫。素来少女芳心早发芽,一朝生死定所依。柳沁儿自此便时时担忧着落隐的伤势,心中只盼他能平安无事。 没过几日,柳沁儿便借口村中无聊至极,自个儿整日深居房中苦闷,央求着柳凌空带他去那梧桐城营中走走。柳凌空拗她不过,又见她已身体痊愈,便应了下来。此话暂且不表。 天怒法师走后,那落隐便只顾痴痴地在心中继续记诵着法师教授传授的要义和一些习练之法,脑中回荡着方才天怒法师灵犀一指的映像。他却不知,这哪是什么初级法门,分明是天门之术中的高级法门。那天怒法师故意当他面说只是初等法门,心里却是盘算着如何试探出落隐体内的潜力,故此深思熟虑后,特意选此法门传授与他,就是想看看他是否真有非同寻常的领悟之力,以及体内那模糊混沌却不同一般的力量的面目。 天怒法师走后的剩余这一天的时光里,落隐一心都只在这“灵犀一指”的法门揣摩上,他不断念诵着口诀,尝试着感知体内的灵力,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只是挥舞着手指在空气中一遍又一遍地比划出空架子。尽管有些懊恼,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源于他还未掌握调息灵力之法,若不能感知到体内的灵力,便无法控制灵力,更加无法运用在法门上。于是乎,他便想明白了,切不可急躁,不然是无法领悟这个中妙义的,想到此处他便盘起腿坐在床沿上,静下心来闭目沉思,心中细细品味和不停念诵着天怒法师传授那几句法门要义,希望能领悟到掌握灵力控制的入门之法。如此这般,一直到傍晚时分,尤岂若端着几盘饭菜推门进来唤他一同吃饭,他都没有反应,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冥思苦想里。 尤岂若初时看他这般模样,不禁一愣,刚想伸手拍他回神好起来吃饭,却手伸到落隐肩头又忽地停在了半空。只因他忽然注意到,此刻在落隐的身周已经泛起了丝丝浅蓝的气晕,既像是薄薄的雾气,又好似淡淡的荧光,不走近身看,还真是难以察觉。尤岂若在这军营里已待了些日月了,自然明白这乃是体内灵力激发的征兆,便悄悄后退了几步,坐在桌边,安静地坐在板凳上,有些羡慕地瞧着落隐。他不免暗自感慨:想不到落隐竟有如此天赋,入营短短一月已能自行催发灵力,而自己入营一年有余,却仍摸不着半点门路,莫说催发灵力了,就连前辈们常说的腹中一团热气的感觉都至今未能感受到。 他便兀自叹了气,苦笑了一回,随即像是宽慰自己一般,索性揭开了那锅那碗那盘,自己拾起了筷子先埋头一个劲儿地吃了起来。 待他一顿饭吃完,这落隐才睁开眼,站起身来说话,“哎,岂若,原来你也在。唔,你竟然都已经吃过了?” “我见你运气专注,便不忍打扰你,”尤岂若笑道,“加之天色已晚,我腹中饥饿难耐,实在等不得你,便先吃了。” “是吗,啊,原来都已经是晚上了,我竟然都毫无知觉。”落隐这才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墨蓝色夜空,复又回过头道:“我只觉得方才还是晌午,一闭上眼,脑中似有无数莹虫飞舞,似乎有一个混沌不清之物在引着我往一片漆黑的深处行去,奇怪的是那漆黑深处,又似有遥远的微光,我便朝着那微光前行,继而渐渐感觉到体内开始发热,特别是腹中,似有一团灼热之气在翻滚,又痒又烫,却又只觉得浑身血脉愈加通畅,有种前所未有的轻盈通透之感。” “果真是如此。”尤岂若感慨道。 “什么?”落隐不知何意。 “你可知道,方才你已经成功催发出了你体内的灵力,使它们游走到了你的皮肤和骨骼之上。” “真的?我确实有一点微妙的感觉,能察觉到有一股气游走全身的感觉,就好似毛毛虫在身上爬行,但却没有能力捕捉到这股气的流动。看来我明日要继续好好参悟,争取早日悟透着灵力调用之法。” “已经不得了了,进展如此神速,快先吃饭吧,你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太过勉强为好。”尤岂若给他盛过饭菜,道。 接下来一连数天,落隐似着了魔一般,一心一意地沉浸在对灵力的感知和对灵犀一指的习练上,说是废寝忘食也不为过。到第三日的时候,他已开始渐渐明白灵力的感知之法,能迅速地感知并捕捉到灵力在体内的游走规律。到第五日时,他已能够勉强控制住灵力的走向,使其可以遵循自己的意志开始流向身体不同的部位。而随着他身体的完全康复以及他更加专注刻苦的习练,待到第八日时,他开始可以将部分的灵力准确地控制在右手的手指上,并释放出像模像样的灵犀一指来。虽然功力不甚了了,尚只能击穿诸如树叶树枝此类的物体,但至少此法门招式已经初成。 落隐在将一棵二十步之外的梧桐树树身上射出一个深约一寸的洞后,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一路奔到天怒法师歇息的厢房里,满脸欣喜又气喘吁吁地说:“法师大人,我已经掌握灵犀一指法门!你快瞧。” 说罢,他将天怒法师引至屋外,然后自己走出几步立身站定,凝神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他周身渐渐泛起浅浅的蓝光,几道荧光迅速地蹿向了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掌里,只见他此时猛然一动,伸出右手二指迅速往前一指,一道无形的力量眨眼迸射而出,将那不远处的一根细竹,刚好拦腰击断,那断口处略带焦黑,散发出几丝灼烧的烟气。 天怒法师眼前一亮,即感到意外,又感到实属必然,在心内赞叹道:“想不到这小子,十日不到,不但参悟出了灵力的控制之法,竟还能像模像样地使出这招灵犀一指,虽尚且稚嫩粗糙,但已然不是一个寻常初等术士能达到的境界。果然老夫我没有看错,他不仅天资聪颖,且体内潜力非比寻常。且让我再试他一试。” “法师大人,您看如何?”落隐有些兴奋地跑去拾起了方才被自己击断的那根细竹,来到天怒法师面前说到。 “嗯,不错,很有天分,想不到你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灵犀一指,不过你这灵力的控制还欠火候,方才我见你运气,仍有些滞重而不够顺畅,想必是对体内灵力的游走掌握还不够熟悉,所以无法做到随心而动,随意而为,还须日日参悟,多加修炼才行。”天怒法师不动声色道。 语毕,天怒法师这才漫不经心接过落隐递过来的断竹枝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倒是叫天怒法师大大吃了一惊,他复又细瞧了瞧那断口处,竟有如火烧,一团焦黑模糊。珈蓝法门素来澄澈通透,主要以水系为主,另有天地二门,辅以救死扶伤和束缚制约之技,罕有烟火之力。以往术士们使用灵犀一指,要么以水门之力击穿,要么以地门之力隔空打牛,法力伤害处决无火烧之相。况且天怒法师授以的是以水门为要诀的灵犀一指,怎奈这落隐使出后,竟倒似炎力。天怒法师不禁微微皱眉:这孩子体内莫非有苍炎之力不成? 凝神思虑了片刻后,天怒法师朝着落隐开口道:“落隐,我见你悟性不错,那便再传授你一招,一来辅助你更好地领悟灵力本源,二来也是考验你的潜力。你可看好了。” 说罢,天怒法师便手起意动,大声念出一段招式释放的要义,使了一招炎门的“苍炎利刃”,此法门乃是苍炎一族的常用法门,其势有如飞刃,却是由一道火焰之力形成,伤者如同被火灼伤,又似被利刃切割。只见这道苍炎利刃射中一根枯竹,顿时就将枯竹烧了个干净。天怒法师故意使出这一招炎门专属的法门,便是有意要看看这落隐体内之力的真相。 好一个落隐,真真是有过人之处,只见他凝神思忖了片刻后,便学着天怒法师的模样,口中念诵着方才那一段要义,嗖的一声右手甩出一道火光利刃,其迅猛之势不输于天怒法师,随即嘭的一声,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身上烧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凹坑,依旧是焦黑一片。 天怒法师方才仔细目睹了全程,此刻不禁疑惑:落隐这力又不全然似炎力之相,着落处虽似火灼,却始终没有明焰,且看他运转灵力时周身之气透着蓝光,并非苍炎之力的赤色之焰气,我竟从未见过此等怪异之力,这孩子究竟是何来历,莫非这落水寒有意瞒着我什么秘密不成? 他很快正了正色,面若平湖,丝毫没有让落隐感觉到他内心的惊讶。随即道:“你确实是个可造之才,若好好鞭策,在张牧沙督头营下勤勉奋进,来日定能有一番成就。这两招,空闲处你切记要时时习练,能助你掌握法门通义,打通功脉,谙熟灵力运转。” “是,多谢法师大人教诲,落隐定当牢记在心,不敢懒惰。”落隐一脸振奋回道。 “嗯,你且去吧。”天怒法师笑了笑,挥手打发了落隐回营房。他自己却依旧独自伫立在那屋外的树林旁,看着方才那截断竹,还有那大树树干上的黑色烧痕,兀自出神。 时值黄昏时分,斜阳渐至,远处天空一片绯红。那法师在夕照里矗立了良久,身影一直延伸到了房舍的外墙上。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立时纵身一跃,便在那树林之上踏叶而过,很快消失在远处的天尽头处。只留了那一截切口焦黑的断竹,静静地躺在被斜阳映红的泥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夜幕已至,那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已经没入了大海,只在那视线尽头的海天一线处余留着点点迷蒙的光。一轮明月漂浮在海面之上,冷清的光跳跃在翻滚的海涛之间。海岸旁,绵延的沙滩尽头是几方巨大的礁石。 雄浑而沉闷的浪涛声一阵阵袭来,又一阵阵远去,仿佛一个沉睡的海神的呼吸。 两个身影出现在远离渔村数百步之外的一片海滩上,一个形似道骨仙风,一个身若雪松修竹,却都看不真切面目。这里夜色昏暗,背靠礁石,海浪拍击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多年不见,不知你在这渔村可还习惯?” “一切尚好,这里清静自在,远离喧嚣,也不用再理会那些世事纷扰。” “看来,过往之恩怨是非,你已放下。” “无所谓放下不放下,只是岁月久了,就日渐看淡了,那些情仇恩怨,那些是非名利,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在这海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时捕鱼修网,闲时听海看书,倒也洒脱安逸。” “见你如今安定,我也宽心,虽然不免仍觉得可惜,想那曾几何时,你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竟如此埋没了一生” “法师大人,这倒未必,”那身若修竹者笑道,此刻在朗朗月光下面庞才清晰起来,只见他面白目明,两颊微陷,几道浅须附于颌下,倒不似个武者,而似教书先生,原来是落水寒。他接着说:“我倒不觉得可惜,如今难得一方清静,我在此自给自足,不用再日夜殚精竭虑,余生能如此安稳,坐看云起云落,星辰大海,何乐不为?” “你既看淡,倒也罢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讨论这个。”天怒法师道。 “那是所谓何事?”落水寒问。 “为落隐专程而来。” “哦?该不会是闯祸了吧?” “那倒没有,只是这孩子十分与众不同,体内潜藏之力深不可测,却又叫人疑惑。” “还请法师大人明言。” 天怒法师手抚着长须,望着那夜色朦胧的海面道:“他体内有股未知之力,十分不凡,却真源不明,既不似珈蓝也不似苍炎,不知源自何处,故我前来问你。” “”落水寒缄默不语,低头沉思。 “看来,你是早有打算,想必这也是你要将他送到我这儿来的原因吧。”天怒法师说到。 “实不相瞒,我确实很早就感知到了这孩子体内天生有不寻常之潜力,且混沌不清,不辨正邪。但我送他去梧桐城,不过是见他终日在渔村无所事事,既无见识也无本事,他也大了,若不出去走走,不学点本事,难免回到渔村后遭人嫌弃和笑话。” “哦,这么说来,你还打算让他以后回渔村来?”天怒法师不免有些错愕。 “嗯,正是如此,他体内之力混沌不清,正邪不明,还是宁可一生平凡为好,至少做个知足常乐的渔夫,此生可保平安。”落水寒道。 “唉”天怒法师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落水寒是不想落隐再如他一样,一生大起大落,跌宕坎坷,饱经磨难。 “我知你护他心切,不愿他再踏入纷争乱世,也罢。”天怒法师又道:“只是有一事我想不明白,他既是你同素心之子,理应体内所蕴藏的是珈蓝之力才对,为何会是如今这般诡异莫名之潜力?” “我也不知为何”落水寒有些忧虑地摇了摇头,继而道:“不过,还望法师大人能好生看护隐儿,尽可能不要激发他体内潜力,至多让他成为个二等术士便可,年内便叫他回到这海边来罢。我对素心有过承诺,此生要照顾过隐儿。” “既如此,我也明了,虽不免可惜我珈蓝或许又少了一个天纵之才,但你所言也未必不无道理,你是他爹,自然我要尊重你的决定。” “多谢法师大人,那就拜托你了。” “你且放心,三年后,待落隐略有小成,有了些见识,我便送他出营。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便告辞了。” 言罢,只见巨大礁石背后那月色迷蒙的海滩上,天怒法师身影如同一只迅捷的鱼鹰,嗖地一下就悄然远去了。 海浪继续拍击着礁石,一阵又一阵的浪花击打声依旧没有停歇。落水寒背手矗立,抬头遥望着已经升上半空的明月,那清朗的月光映照在他略显沧桑的面庞上,将他那心底的忧愁也照了个通透。他想起了在落隐出生后不久就死去的素心,想起了多年前的惨烈往事,那一幕幕的悲伤和一层层的哀痛都如片片鱼鳞一般,一片一片地都生长在他的心底,密密层层,每拔一片,都是血流不止。 良久,在清冷的海风中,落水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那手心皮肤上似有一枚印记,正闪烁着一团细小的蓝晕,却因这夜色看不清其形状。他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落隐体内这股混沌之力的真源,只是,这真相,他不能让天怒法师知道,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落隐知道。 却说这天怒法师回到营中之后,再未向落隐问及任何有关法门习练进展之事,也不再指点落隐一招半式。依旧仍叫他跟着骑士左营的初等护卫们,每日只是出操习练刀枪棍棒之术,值守城楼而已。 落隐不免心生疑惑,想不明白为何天怒法师态度忽然冷淡了许多,虽平日也时常关怀询问,却从此只字不提半点法门修炼之事。落隐虽依旧自我参悟那灵犀一指和苍炎烈刃,但每逢跑去向天怒法师一展自己习练成果时,法师都是一脸漫不经心,只是含糊其辞道“尚可尚可”,却不言语半分指教。这叫落隐未免有些失落,甚至以为是天怒法师对自己不甚满意从而失了兴趣,为此他不免又懊恼了好几日。 又过了一阵子,无甚长进,落隐也只觉无趣,便再也无心自行修炼法门,毕竟是少年心性,顽性最大,自此便又同初时一般,闲暇时只是同尤岂若一处嬉闹玩耍。 天怒法师见状,也随之安下心来,虽时常不免也会自叹两句可惜。好在这骑士营里都是些骑士武士之流,日常交流和习练的也都是格斗之术,不擅法门修炼,也算是遂了落水寒的初衷,不会节外生枝。思之于此,天怒法师也宽心了不少,总算是对得住落水寒的交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三个月后,舍生族暗影骑士潜入珈蓝半岛并杀死了六名护卫的事情,还是传到了梧桐城内,恰逢北方又突然传来了消息,北部边疆战火四起,舍生族的部分先锋军已经在北疆的军事要地雪松城的外围发起了数次侵扰,隶属于雪松城北部防御要塞的木格镇c外特镇和落马镇三镇已经兵力吃紧,各族大部分平民百姓已经转移到了中部各大城镇里。镇北督军不得已派人急回曙光联盟大本营,苍炎的主城——赤焰城——送回战事告急的消息和请求增援的要求。 赤焰城的苍炎先知知情后,便向各族大城的城主发出来调兵的请求。 此刻镇守梧桐城的白虎将军,也即珈蓝族的月轮大祭司,便立即召唤步兵营c骑兵营和法师营各营执事入城到镇南督军府相会。 柳凌空身为黑袍法师右营执事,自然在其召唤之列,接到消息后便匆匆入城。彼时柳沁儿已经在家休养了半月有余,恢复得十有八九,在家憋得慌闷,吵闹着一定要随柳凌空一同前往梧桐城,柳凌空拗不过,只好带她一起前来。 到达城内镇南督军府时,已是晌午,柳凌空将车马交与那门前的侍卫看管,亮明了身份,静候了片刻,及至内卫前来引领,便牵着柳沁儿步入门内,直朝着督军府的大堂走去。 穿过大堂前花园时,柳凌空停下脚步对柳沁儿说:“沁儿,大祭司召集各执事,你不便入内,且先在这休息下,等我出来。” “嗯。”柳沁儿应声道,独自走到那花园中央一处亭子里坐着。 柳凌空入了内堂,看见此时白虎将军已经端坐在正中,其余各营执事皆已到堂,分别坐在下方两侧,唯留了右排紧挨着白虎将军一张椅子空着,不必说,这自然是留给柳凌空的。左侧依次坐着骑士左营督头,法师左营执事,步兵左营督头,右侧依次排开便是法师右营执事,骑士右营督头,步兵右营督头。按理说,骑士右营督头的座次和军中地位应略高于法师右营执事,但只因柳凌空胆识和能力过人,战功赫赫少有人能及,且曾在一次突围战中对骑士右营督头有过救命之恩,因此这骑士右营督头一直以柳凌空为兄,而这军中上下各督头和执事也都对他极为尊重和倾佩。 白虎将军见他来了,也起身相迎,不只因为对柳凌空最为器重,也更因他俩乃珈蓝旧识,比之于他人,两人之间更有一份亲近。 却说柳沁儿哪里能安分地坐下来,能有幸来这赫赫有名的将军府内,满是好奇,自然要到处溜溜瞧瞧。此刻她正趴在花园的门廊处,悄悄地往前方大堂内张望,恰好看见白虎将军正在同她父亲寒暄。只见这白虎将军一身素色的华服,下摆处绣着几片云朵的纹饰,长长的黑发披至腰间,头顶上挽了个云髻,眼若丹凤,双眉如剑,虽面若桃花,却英气逼人。 “想不到白虎将军竟是个女的。”柳沁儿心内不免惊讶,暗自说到,“这镇南大军里数一数二的人物都在这了,也不知是何大事发生。” 几句寒暄之后,柳凌空落座。白虎将军环视众人,语调平静地开口道:“近来舍生族逐渐有复苏之迹,一是北方突发战事,几支舍生先锋军来势汹汹,已经攻至北疆要塞雪松城下,而且据前哨的消息,后面还有十几万的舍生大军正在前来,目前我镇北守军伤亡严重,士气低落,联盟首领苍炎先知已经向各城发出了增援请求,二是前些日子有暗影骑士远跨大陆潜入珈蓝半岛,目的尚不明确,但杀害了南部渔村数名护卫。所以今日召各位前来,主要商讨派兵北上增援一事,其次是关于增强整个南部地域的守备一事。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大督军,虽说此次南下的舍生先锋大军号称三万,但这镇北督军穆云鹤如今手握的重兵也两万有余,却节节败退,真是无能之至,想那二十多年前我等跟随大督军镇北抗敌,不足一千五百人马,却大败舍生族南下的五千精锐。”骑士左营张督头有些不满道,“这穆云鹤仗着自己是苍炎先知穆震之子,平日里飞扬跋扈,娇纵自负,不把其他人放眼里,这次啊正好挫挫他这娇纵之气,我等不必理他,暂且按兵不动罢。” “是啊,我军镇守着南部各镇,此乃第一要务,不派兵也是说得过去的。况且还有东西部好几大盟军在我们的北侧。”步兵左营宋督头道。 “不过,话虽如此,但若雪松城一破,我北方防线将迅速崩溃,彼时舍生族的数十万大军将会占领北方各地大肆杀戮,继而大举南下,虎视赤焰城,尤其是那不死老妖黑麒麟的两万冰霜法师和三万恶灵食尸鬼战士,尤为可怖,所到之处尸横遍野,鸟兽灭绝。中部苍炎主城内外虽有十万重甲骑士和五万法师,加上矮人和飞黄两族各三万战士,彼时兴许能奋力抵挡,击退舍生大军,但到那时势必艰难,损伤惨重,且必然祸及百万平民,村镇禁毁。”法师左营执事道。 “嗯,事关重大,方以大局为重。”白虎将军点了点头,又面向柳凌空问到,“凌空,你意见如何?” “雪松城乃北疆第一要塞,地势险要,四周绵延万里沙漠,此城为舍生族南下入侵曙光大陆的并经之路,若只是保持僵持恐怕只能勉力阻挡舍生先锋军,不是长久之计,从目前来看,对方来势凶猛,战力也在我镇北守军之上。但若能重挫这三万先锋军在此地,斩杀先锋首领,那黑麒麟便不敢轻举妄动,自然收兵退回忘忧山以北,若一旦城破,中部地区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我曙光联盟各军则难再有险塞可守,只能退守重镇赤焰城,而那赤焰城乃苍炎主城,一旦城破,将大势难救,我联盟各军必然士气尽失,到那时,舍生数十万大军侵吞整个曙光大陆,我们这梧桐城各镇连同珈蓝半岛各村落,也必然沦陷,后果不堪设想。”柳凌空详道。 一语毕,其他各人纷纷议论,唯张督头脸色稍有不悦,缄口沉默着。白虎将军见状,便问:“张督头,我知道你素来对穆云鹤颇有些微词,但此刻大敌当前,事关今后的大势走向和联盟的安危” “将军!”张牧沙打断道,“属下只是担心这次告急并非那么简单,穆云鹤一心想压过各大首领,登上先知之位,舍生大军虽来势汹汹,但苍炎先知派给穆云鹤的却也是苍炎的精锐兵力,照理应誓死相抵,为何退守如此之早?只怕是想借此增援之求而将各大督军的力量置于前线同舍生大军厮杀,这样一来,即可保全他自己的实力,又能很大程度地削减其他督军的实力。” 柳凌空看了看张牧沙,又回头看着白虎将军,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你这番担心,我又何曾没有想过,但存亡事大,名利事小,况且我乃联盟四大将军之一,若不增援,岂不是更加招来非议和质疑?”白虎将军缓缓道。 一时众人皆沉默,都望向白虎将军。那将军环视了下众人,用手捋了捋耳边鬓发,继续开口道:“如今派兵增援之事已是必然,我们去了,便要誓死将舍生族抗击在雪松城之北。我决定调一万人马北上,只留法师右营和步兵右营与我留守梧桐城,同时也需有一位能领帅印的大将统领北上之师,不知哪位愿前往?” “不如让属下去吧,当年镇北抗击舍生入侵,我营同那先锋军首领幽鬼有过数次交手,说起来也算是老相识了,我熟悉他的战法和用兵习惯。”柳凌空起身请命说。 众人见他起身,一致觉得柳凌空确实是最佳人选,但白虎将军却摇了摇头,说:“此次出征就无须凌空前去了,你那法师右营留守城中还另有要事,所以你还需留下来帮我处理处理。最好还是请这四个出征之营的管事来领军的好。” “将军,既然如此,且让我领兵吧。” 张牧沙起身抱拳道,一脸笃定的神情和气势。 白虎将军看了看其他几位,众人也都是点头默许,无人再起身争领,便一拍座椅扶手道:“好,张督头随我征战多年,经验丰富,有勇有谋,且身为我精锐兵团月光骑士的首领,最是合适不过了,那就由张督头领军,十日内集结出发。” 白虎将军停顿了须臾,又说:“另外半月前南黎明海附近的珈蓝渔村里发生了两起命案,六名二等护卫被杀,据说是舍生族的暗影骑士所为,若果真如此,那此事背后一定有巨大的蹊跷,既然派遣暗影骑士长途跋涉至此,想必不会是为了偷袭个小小渔村,杀几个护卫也解释不通,所以我想,唯一可能就是为了探寻某种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能给舍生族带来巨大的好处,甚至是帮他们实现复兴,只不过恰好暗影骑士遇上了巡海的护卫,所以他们不得不杀人灭口。” “将军所言甚是,所以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也要摸清到底暗影骑士要找的是什么,若真如将军所言,这找寻之物有复兴舍生族之力,那我们务必要阻止舍生族得逞,不然将是我曙光各族的灾难呐。”步兵右营督头齐林火接话道。 “嗯,这也正是我所想,所以我需要林火和凌空二位留下,一来加强城中和半岛守备,二来着手在黎明海域也开展搜寻,看是否有什么可疑之物。”白虎将军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事情商议完毕,白虎将军便示意众督头和执事的散了,独留了柳凌空等她一等,说是凌空不像其他几位督头常在这营里,平日难得相见,要邀他一道午间吃个便饭,也叙叙珈蓝旧事。柳凌空应声留下。 其他人走后,白虎将军同柳凌空一同步出大堂,走到花园里,正好看见柳沁儿端坐在园中亭子里默然看花,安然恬静,顾盼神离,眉目清秀,着一袭紫色纱裙显得婀娜娉婷。白虎将军见了喜不自禁,一把牵过柳沁儿的手儿,说到: “想必这就是沁儿丫头了吧?想不到多年不见,我家沁儿已经出落得如此水灵,越发讨人喜爱了。” “谢将军夸奖,您以前见过我?”柳沁儿有些疑惑,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位女英雄。 “呵呵,将军那是外族人的叫法,我本是珈蓝出身,你还是叫我祭司吧。” “是,大祭司。” “我见你时,你还是个两岁不到的娃娃,自然记不得了。”月轮祭司笑说,“掐指算来,你也应该年方十七有余了,真快啊,眨眼十多年过去了,我都快成老人了。” “祭司您不老,您要换套我这样的纱裙走出去,还不知迷倒多少少年男儿呢!”沁儿俏皮地接话道。 一句话哄得月轮祭司更是高兴得不得了,直说:“瞧这丫头,嘴跟抹了蜜似的,我呀是真老了,若不在这军营里,我充其量就是一个黄脸婆。” “瞧您说的,那还得了,要不一会儿我陪您出去到那城隍大街里转一转,保准那街上的人都以为您是我亲姐姐。” “哎哟,真是不得了。“月轮祭司眉开眼笑,转向柳凌空说,“你看你这丫头啊,又漂亮又伶俐,真恨不得把她留下来给我天天作伴,又只怕你这当爹的舍不得呢。” 柳凌空笑了笑,举手作揖回道:“大祭司您见外了,若是您不嫌弃,就叫沁儿跟随着您,有您的教导和关照,我也更加放心,总强过她现在成日里闲在家跟渔村那帮小子游手好闲地胡闹。” “沁儿,你愿意跟在我左右么?”月轮祭司侧过脸征求柳沁儿的意见,沁儿自然是愿意,连忙点点头。 “当然愿意啦。”沁儿满口答应,一则是因为她对月轮祭司怀有崇拜仰慕之情,二则因为她自小野惯了,巴不得出来多见识见识大千世界,再有就是她前些日子已经得知落隐参军入了骑士左营又横加受伤一事叫她担忧不止,这样一来她也有机会能见上落隐。 月轮祭司轻拍着柳沁儿的手背,拉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这太好不过了,我常年在这军营里,苦闷得很,周围也都是些大老爷们,难得有个知心的人儿一起说说话,解解闷,有你陪我,日后可就惬意多喽!” 一路说话,一路行走,不多时他三人就已经穿过花园来到了督军府里的内庭,月轮祭司即招呼家丁准备午饭,便又带着柳凌空父女俩进到书房歇息说话。进了书房,月轮祭司关上门,请柳凌空落坐,自己则坐在书案之后的椅子里。柳沁儿则自觉地立在侧旁。 这书房格外空旷,除了西面靠墙一立书柜,四周的几件作摆设的器物之外,也别无多余之物。南面一侧开了几扇窗,窗外是一片翡翠的竹林,郁郁葱葱,造就了这一方静谧,也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外面朝房内观望的视线。而环绕那竹林,则是一方人造的精巧小桥流水,几道水流从假山上顺流而下,落在那潭底的青石上,击起一阵阵哗哗水声。 柳凌空瞧了窗外一眼,忍不住心里叹道:“好精巧的布局,既未坏了这庭院格局,又恰到好处地遮蔽了房内情形,而那水声则掩盖了房内言语之声,真是妙。” 柳沁儿四下打量了一圈,目光很快就被东面墙上挂着的一副圆月状的弯刀给吸引住了。那刀好生奇怪,左右各一柄,形似上弦之月,刃口宽阔明亮,刃背上刻有虎形纹饰。让柳沁儿不解的是,刀柄位于刀身中部,如此一来握刀之势好比握弓。这该如何施展开来,沁儿一边想一边情不自禁地用手比划了起来。 这一比划恰好让月轮祭司给看见,于是问她:“你在做什么?” “ 哦,回祭司大人,我看到墙上这对刀好生奇怪,正思忖是如何使用,便忍不住比划了起来。”柳沁儿回道。 “原来是这样。”月轮祭司掩嘴笑了笑说,“这副武器不是刀,它唤作珈蓝月刃,乃是我们珈蓝族的上等兵器,能通过我族的天门之术催动,具有释放炫光伤害的能力,被眩光击中者会视线模糊,头晕脑胀,轻则手脚发软行动迟缓,重则四肢麻痹c暂时失去意识。” “据说这月刃传入我珈蓝族也有一千五百多年了,称得上是曙光大陆少有的神兵利器之一,一直都由每一代珈蓝先知保管,直到五十年前,因为祭司大人的神勇和为曙光大陆立下的汗马功劳,先知特意将这副兵器赠与祭司大人。妙的是,祭司大人正是天门术士出身,与此月刃可以说是天作之合。”柳凌空补充道。 “呀,真是不得了,原来不是凡物,怪不得如此与众不同呢。”柳沁儿感叹到。 “凌空,这北上抗敌之事虽急,但查明暗影骑士潜入珈蓝半岛这事恐怕更为紧要。”月轮祭司侧了侧身,转向柳凌空,神情肃穆地说。 “祭司大人,还请明示。”柳凌空似有不解。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流传甚久的传说,只是时间太长,到了现在,除了老辈的珈蓝人还知道外,你们年轻一辈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又是传说,暗影骑士出现后,家父也曾提过恐怕跟一个传说有关,难道是” “嗯,你父亲柳长生当年同我一道出生入死,沙场肩并肩多年,所以他也一定同我猜想的是一样。”月轮祭司道。 柳凌空坐直了身子,迫切问道:“究竟是何传说?” “且听我道来,沁儿,你也坐吧。”月轮祭司娓娓道来,“大约一千年前,这片曙光大陆上曾爆发了一场灭世的战争,舍生族大举入侵,势不可挡,各族几乎都被杀戮殆尽,只剩了寥寥数百人最后退守在这梧桐城外南边的仰天峰上,彼时的舍生族强大无比,已经侵占了整个大陆,末日来临之时,最后的关头是珈蓝族的上古五叶大神突然降世,以雷电之力击退了舍生族数十万兽兵,拯救了苍生。” “可是,这跟暗影骑士来南黎明海有什么关系?”沁儿插嘴道。 月轮祭司继续说:“相传五叶大神打败舍生王之时,夺得了一本卷轴,这个卷轴具有起死回生c召唤百万死灵鬼兵的幽冥之力,舍生王见自己的几十万兽兵已经死伤殆尽,便用神秘的血咒开启了卷轴,妄图借用幽冥之力重振旗鼓,并消灭五叶大神。彼时卷轴已经红光大盛,死灵和鬼兵就要复活,五叶大神只好用尽全身的神力封印住卷轴,然后将其带往了位于遥远的南黎明海的深处的五叶神殿,并化身为一块巨大的四象神石,借助神殿本身的力量一起,将卷轴封印,使幽冥之力永远无法复活。” “那这么说来,舍生族想找的就是这本卷轴了?”柳凌空道。 “想必如此。但千百年来,我珈蓝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南黎明海边,数百只渔船在远海里航行,但从没有人知道这个五叶神殿在哪里,更没有人找到过四象石,所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还很难说。”月轮祭司缓缓说道。 “时间如此久远,随着海水的涨落以及地震变化,有时海岛会沉入海底,若真的存在,会不会已经沉没在深海的海底某处了?”柳凌空思忖道。 “嗯,我也怀疑是这样的。怕是那舍生族的黑麒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冒着巨大风险,派人来寻找。也不知道他们此次找到了没有,若没有则肯定还会继续派人潜入我珈蓝半岛,但若是已经找到,那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月轮祭司不无担忧地说。 “依我之见,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若真是已经得手,幽冥之兵一出,北方疆域早就该尸横遍野溃不成军了,不至于舍生族仍只派出幽鬼带着三万先锋军强攻雪松城。” 柳凌空说到。 月轮祭司点点头,“嗯,确实如此,那既然这样,我需要你赶紧率领能力卓越的法师远赴黎明海上搜寻,如果真有四象神石,我们一定要在舍生族之前找到它。那南黎明海变幻莫测,深海里凶险异常,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留你的原因。” “明白,明日我便着手此事。”柳凌空回道。 一旁的柳沁儿听完后却已经眉头紧锁,心里暗想,原来那晚看到的暗影骑士居然是为了寻找四象石而来,随即又想起自己同落隐一起找到的那根具有时空转移之力的法杖,似乎也落入了暗影骑士之手,若是他们知道怎么使用那根法杖,偷袭暗杀曙光头领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越想越觉得情势不妙,却又不能吭声,柳沁儿只好一脸苦闷,缄默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骑兵左营张督头领了兵符之后,随即派人通告了即将出征的各营将士们,十日后便北上支援抗敌。出征令下达后,营内各房议论纷纷,有人对此表示担忧,但多数将士士气高涨,兴奋不已,这帮曾在沙场上驰骋的战士,已经修养了好些年,此刻已经迫不及待要再次冲上战场一盏雄威。 翌日,军中各处已经开始忙碌着储备粮草,修制装备,以及出征前的诸等事宜。彼时黄昏将至,太阳已经匍匐在地平线上,正缓缓西沉。橙红的霞光渐浓,如一张巨大的幕纱覆盖着营地外有些突兀冷峻的城墙。此刻落隐正当班,职守在西大门的城墙高塔上,同他一起职守的是尤岂若。说起来在落隐初来乍到后,尤岂若便是在同一营房结识的好友,因他二人最为年少懵懂,又经常被安排搭档执行职守和操练,所以少年人最是容易交心,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尤岂弱因为名字听起来像“尤其弱”,而常常招营中老兵们的嘲笑和戏弄,又加上他本性随和,众人讥笑耍弄他他也不恼不气,只是陪笑任大家取笑一回。倒是落隐脾气耿直,有些鲁莽,有那么两次实在看不过眼,冲进人群替尤岂若打抱不平,跟一帮子老兵们闹起冲突,拳脚相向。他一个愣头青哪里是一帮在战场摸爬滚打的老将们的对手,结果没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众人嬉笑而去,只留他鼻青脸肿地躺在沙地里。这来了军营三个月,却已经被揍了八九回了。 每次挨打完之后,尤岂若都一边帮落隐涂抹药膏一边说:“下次别那么冲动了,他们不过是取笑我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都不介意,你又何苦替我招些皮肉之苦。” “没事,我身板结实,从小就耐揍。”落隐忍着疼痛笑笑,说:“我就是看不得他们欺负你老实,哼,你等着瞧吧,不出半年,我一定会超过他们,把受得这些打都还给他们。” “其实只是闹着玩而已,再说我也习惯了,你何必那么当真。” 尤岂若有些无奈地安慰道。 此时站在高塔上的落隐默默地望着西边有些像血的残阳,若有所思,掏出铁手大叔送他的那柄短刃在手里把玩着,身后长长的影子映在城墙上,鼻梁上还带着上次被揍留下的淤痕。持枪站在另一侧相聚一丈之远的尤岂弱,则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他朝落隐挥了挥手,喊到:“嗨,落隐,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你紧张么?” “啊?”落隐有些没回过神来,扭头问到:“你刚说什么?” “我说,马上要出征了,就要去跟那些舍生族的鬼兵们战斗了,你紧不紧张?” “我”落隐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夜里目睹到的舍生族暗影骑士对珈蓝护卫的屠杀,心里泛起说不出滋味的涟漪,那种骇人的恐惧感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倒不是说那场杀戮有多么的血腥可怖,只是落隐生平第一次目睹人被杀的过程,加上年纪尚轻,一时很难释怀。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地叹道:“有点。” “我现在一想到我们就要冲上前线,跟那些传说中的鬼兵对抗,我就不由自主地哆嗦,心砰砰跳个不停,这几天我都没睡好。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战场上?”尤岂弱有些紧张道。 “我也不知道呢,”落隐看了对面的尤岂若一眼,说:“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听天由命了。”说到这里,落隐又不禁有些失落和害怕了起来,想到若是自己此去真的战死在北国雪原里,连尸首说不定都会被那些鸟兽吃掉,又想到自己那穷苦老实的爹,从此后更是无人陪伴和照顾了,一时更是觉得悲伤不已,心底泛起一阵阵彷徨,好不难过。正巧他低头看到不远处的沙场上走过一队月光骑士,又忍不住叹惜:若我此时已经是一名月光骑士该多好,这样就可以从容面对沙场,不怕被杀了,甚至还能对抗那夜的暗影骑士,为那些死去的珈蓝护卫复仇了。 看着落隐半晌没吭声了,尤岂若朝他摆摆手道:“不过我听老兵们说,一般都不会让我们这种初等兵士直接面对敌人,我们主要负责防御工事和营地守卫,真正战斗时,我们守在最后一道防线上,随时待命,及时救治伤员。” “是嘛,若是这样,我倒松了一口气了,像我们这种菜鸟,连老兵都打不过,真的跟舍生鬼兵短兵相接,不消一招就下地府了。”落隐转过头叹了口气道,“我娘死得早,从小我跟我爹相依为命,住在海边的茅屋里,靠出海捕鱼和打捞些海物过日子,我还真的挺怕死的呢,我还舍不得我爹,他是个贫苦的渔夫,也没啥本事,唯一有的就是我这个儿子,我可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得给他养老呢。” 听到这里,尤岂若也不禁感慨道:“可不是呢,我跟你差不多,只是我没了爹,家中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姐姐,靠着我爹生前攒下的一点积蓄,开了间小酒楼,就图我混出点人样,回家后能为家里照应做主。” “你爹以前做什么的?”落隐问。 “我爹以前是个铸剑师,也在这镇南督军营下。” “铸剑师?是什么?”落隐摇摇头,他不懂这个称谓。 尤岂若继续说道:“就是高级铁匠,专门打造兵器的,我爹专司刀剑铸造,所以叫铸剑师,月光骑士们用的寒光剑一大半都出自我爹之手。” “原来如此,那你爹挺了不起的嘛,我听说月光骑士的寒光剑都是取千年寒铁打造淬炼,剑身极重,而刃如月面一样寒光凛凛,吹毛可断,一般的工匠根本打造不出来。” “可不是么,我爹算是这梧桐城里数一数二的铸剑工匠了。” “那你爹是怎么就走了?”落隐迟疑了下,不想说出那个死字。 “唉”尤岂若长叹了口气,眼神也略微黯淡了下来,说到:“大概七年前,我突犯恶疾,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奄奄一息,那医馆的大夫说需得去仰天峰上寻一味叫七苦紫的草药,方能医治。我爹便上山攀峰去寻草药,不巧遇上暴雨,山石滑脱,他不幸摔落山崖,就这么去了所幸白虎将军知道了后,及时派人去采了草药来,我才病愈活了过来,随后她又替我们家厚葬了我爹。” 说罢,尤岂若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你我都是苦命人。”落隐也随着哀叹了起来,随即又说:“既然如此,我俩平日里本就情投意合,况且你无弟我无兄,不如我们就认个兄弟,同生共死,比那一胞生的也不差分毫。你看如何?” “太好了,我求之不得呢!” 俩人一拍即合,少年心性又最是至纯至真,于是二人一同朝着那绚烂的夕阳,下跪拜了三拜,结誓曰:患难与共c死生共契c不分你我。 尔后起身,落隐便复从怀中摸出那柄短刃,递给尤岂若,道:“既然拜了把子,也得有个信物交换才是,我全身上下也没有个像样的物什,只有这柄渔刃,乃是我村里的铁手大叔赠于我防身的,我就送你罢。” 那尤岂若接过短刃,将刃抽出刀鞘,放在手里端详,却突然面色严肃,像是惊讶不已。 “怎么了?”落隐道。 “这,这”尤岂若赶忙像烫手山芋一般,将那渔刃交还到落隐的手里,连说:“这刀太贵重,我受不起,你务必自己收好。” “这又是为何?”落隐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加疑惑了。 “你有所不知,这并不是把寻常的短刃,而是用采自于火璃岛的金刚石淬炼打造而成,这种金刚石十分稀有却坚硬异常,用它打造的利器,能削铁如泥,削石如木,不会生锈也不会豁口,乃是兵器里的上等之品,常人有爱好收集刀剑者,都是百金求之。”尤岂若解释道。 “噢?想不到鹿铁手大叔竟然赠我如此宝贵之物。”落隐惊叹道。 “从你这刃上的打磨纹理和刃口的角度来看,这把渔刃至少是经过了百火灼炼千锤打造,方成此物。” “你怎么只看了两眼,就能知道这兵器的好坏来?”落隐顿时对尤岂若刮目相看,多了几分佩服。 尤岂若撇了撇嘴,道:“我自小跟在我父亲身旁,看他铸剑,好剑坏剑,各色铁石,也看了不知有几千几百了,多少知道一些。” “不得了,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等本事。”落隐赞道。 转眼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到了换岗的时分。远处的鼓楼传来阵阵的声响,沉闷而悠远,夜幕掩映下的梧桐城里逐渐亮起了灯火,因为才入夜,依旧人声鼎沸,川流不息。落隐二人下了城墙,回到营房里,盥洗完毕,已经是饿得饥肠轱辘,正打算去后头膳房里找些吃的,不料刚出房门,便迎面撞上督军张牧沙带着两名护卫正走进来,神色肃穆。落隐和尤岂若被唬了一跳,赶紧靠边倚墙站立行礼,叫了声“参见督军!” 张牧沙一只脚跨进营房的门,朝里四下打量了下,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便走了进来,在房中央的一方板凳上坐了下来,随即说到:“你们二人,进来。” 他二人赶紧进来,立在张督头的对面,低头不语。督头的两名护卫守在门外,以免有人贸然闯入。张牧沙见他二人如此紧张,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俩坐下来。 “明日就是出发之日,我今晚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落隐问到,有些不明其意。 “嗯。”张牧沙点点头,“落隐你初来乍到,还未受训出师,不可对敌,况且法师大人曾一再嘱托我要好生照应你,所以此番出征,你就在大帐中,跟随我左右,一来保你平安,二来也随我历练历练。” 落隐一听,喜不自胜,赶紧作揖一拜,回道:“谢谢督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喜为忧,转头看了看尤岂若。 那张督头看在眼里,又继续开头道:“尤岂若,也随我左右。你虽已入伍一年有余,按理说此次出征应该随大营上战场对敌,但我知你不善打斗,你爹曾是我军的一等铸剑师,与我交情也非浅,如今你爹已不在人世,你是我故人之子,岂有送你上战阵冒生死之险的道理。” 听到督头这么说,尤岂若和落隐都明白这是对他俩的特别照顾,且二人都跟在一处,自是高兴,连忙行礼致谢。 “所以你二人,明日一早,就整理好行囊,来我护卫营挂名。”话毕,张牧沙便起身抖了抖那一身青色战袍,踏出门外带着那两名随身护卫走了。 此时的尤岂若兴奋不已,拉着落隐的手道:“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要上战场面对那些可怕的舍生族怪兽了。”方才还忐忑害怕得要死,此时尤岂若已经完全松了一口气。 落隐虽然也高兴,但却又另有几分忧虑。他暗自思忖,自己初入兵营,籍籍无名,虽然无对敌之力,但也轮不上得到如此优待,跟随在鼎鼎大名的月光骑士首领的左右。从张督头所言来看,是受了天奴法师的嘱托,如此看来法师并非只是做个人情安置自己入营而已,而是格外看护自己。这让落隐再次疑惑,自己父亲到底跟天奴法师是什么交情,或者不如说他其实疑惑的是自己父亲一介渔夫,乡野小民,怎会攀得如此人物且交情至深。在落隐的印象里,父亲落水寒老实又木讷,既无深厚家世,也无过人之技,十几年来都生活在渔村里,日子过得清贫,还时常遭受落隐舅舅的嘲讽。 越想越糊涂,更加觉得腹中饥饿,落隐干脆一抹脸,摇了摇头,起身拉起尤岂若跑出营房去找吃食。 此时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二人来到营地东侧的膳房,发现锅里灶里已经空空如也,连块落锅底的锅巴都没有。说来也是,这军营里都是虎狼之辈,饭量一个大似一个,哪里还能有剩。来晚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要不,咱溜出去,进城买些吃的去?”落隐说。 “这,”尤岂若支吾着,“这恐怕不成吧,军营里有规定,入夜后不得擅自出入,若是被抓住了,可是要大棍伺候的呀!” “咱们小心点,早去早回,不要被发现不就行了嘛!” “不,不,太危险了,我不去。” 落隐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摇了摇头:“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饿一晚上吧,我可受不了。”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尤岂若一脸无奈地说。 “唉我看只怕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两人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也不知是天色昏暗还是二人饿得头昏眼花,竟然走错了回自己营房的路,一抬眼发现走到了将军府的附近。院落四周挂着灯火,沿着墙外有两队护卫在来回巡视。 落隐灵光一闪,忽然就心生一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嘿,有了!”落隐突然笑了一声,兴奋地拍了一巴掌尤岂若的后背。 尤岂若本来就饿得乏力,被落隐这一拍,差点没给拍得趴倒在地。“有啥,这么大惊小怪的,拍这么用力,差点我就死你手里了。” “嘘,你小声点。”说着,落隐就拉着尤岂若猫着腰一溜烟跑到了将军府西侧远离护卫的一处墙根下。“我跟你说,这里面肯定能找到吃的,说不定还有山珍海味。” “这里面?这里面可是将军府啊,闯进去可是要被当做刺客处死的呀!”尤岂若瞪大了眼睛嗔到。 “我知道,”落隐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不是晚上么,夜色昏暗,我的意思是咱俩翻墙悄悄进去,摸到膳房里,这个时候膳房里肯定没人了,我们手脚快点,找到吃的就赶紧溜。” “不太好吧”尤岂若犹豫着。 正犹豫着,忽然一阵咕咕之声传来,二人一愣,原来是来自尤岂若的肚内的轱辘之声。“好吧,死就死,总比做个饿死鬼好。”尤岂若一咬牙,道。 “就是嘛,来,跟我来。” 说着,落隐就率先一个壁虎爬墙,在黑暗的树丛掩映下,翻过了墙头,落在了内院的走廊上。尤岂若紧随其后,也一个翻身跟了进来。他二人猫着腰,将身掩在墙根的阴影里,四肢并用,连滚带爬,一路摸索过去。这将军府内,房间众多,但人却很少,落隐跟尤岂若一连探进了几间房,都没有人,可惜也没有找到食物。 “你说这膳房在哪啊?这里房间跟迷宫似的,我俩都绕了半天了。”尤岂若有点焦急道。 “这,我也不知道呀。”落隐挠了挠脑袋,“再找找,肯定能找到。” 又爬了一阵,他二人忽然闻到一股香气,凝神细嗅,对没错,是食物的香味。这下可把他二人乐得,赶紧顺着墙角站起来,朝香味飘出的这件房溜去。悄悄推开门,房里灯火通明,却无人,正中央的一张圆桌上摆着一盘烧鸡,一碟牛肉,一碟青菜和一些热气腾腾的糕点。这可把落隐和尤岂若高兴坏了,连忙爬上桌,一人撕了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去抓那盘里糕点。 连着这间房,里面还有一间房,房内的人正在沐浴,听到外间悉悉索索的声响,立马警觉了起来,悄悄起身擦干穿好了衣服,摸上了门后挂着的一柄青钢长剑,摒住呼吸悄无声息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这一头,落隐跟尤岂若吃得正欢,完全没有顾及四周是否有人进来。“真是太好吃了,这将军府里的东西果然大不一样,比往日里我们吃的那些糙饭可美味多了。”尤岂若塞了满嘴道。 “嗯,嗯,快吃,吃了赶紧走。”落隐头也不抬地说。 “对了,我们等会一走,这满桌的狼藉,摆明了就是有贼进来过了嘛,岂不是会惊动那些护卫和将军?”尤岂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 “那就只当是小贼来过了呗!”落隐狡黠地一笑,“反正没人发现,我们明天就北上出发了,更没人找得到了。” “唔,说得也是!吃完赶紧溜。”尤岂若附和到。 正说话间,忽然二人听到背后一声厉喝:“哼!小贼,还想溜?把手脚留下!” 这一下把二人唬得不轻,连忙翻身起来,抓起桌边的木凳。抬眼间,只看见面前一位紫衣少女,怒目圆睁,正挥着一柄长剑朝他二人急急砍来。落隐赶忙用木凳一挡,只听得哐的一声,剑身已经劈入木凳一半之深,此时正卡在里面。落隐同这少女僵持着。 这一剑把他二人吓得不轻。喘气之余,只见尤岂若眼睛盯着那剑道:“好剑,乃是用入炉五次提炼出的至纯青钢,百锤打造而成,锋利异常,吹发可断。” “你居然还有心情研究这剑,还不快闪?”落隐啐道。 “哦!”尤岂若闻言,赶忙一个翻身,从那桌底下滚了过去,钻到了屋内另一侧。 “岂若,你先走!我自会脱身。”落隐喊了一声,同时还举着手里的木凳,死死卡住那少女的长剑。 “那你小心。”尤岂若道,连忙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跑了。 那少女见已经跑了一个,哪里肯罢休,喝了一声“我看你怎么脱身!”,说罢一吸气倏地一下抽出长剑,又是一剑劈下。落隐再次举起木凳格挡,可惜这次少女力道更为犀利,木凳瞬间被劈成了两截。落隐顿时傻了眼,急得往后躬身一滚,滚到了墙角,却发现退无可退。可眼前的剑紧跟着又来了,这次是照脸砍来。 落隐哪里是对手,本就做贼心虚,看到这汹汹气势,连忙蹲下捂头大喊:“女侠饶命,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吃了!别杀我!别杀我!” 说完心里就默念着,完了完了,要命丧于此了。可是忽然间就没了动静。落隐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睁开眼往上看。这一看,却发现那紫衣少女已经收了剑,立在咫尺之遥,正捂着嘴不出声地笑个不停。 “哎呀,怎么是你呀,沁儿!”落隐备感意外,却又喜出望外。 “不能是我么?”柳沁儿撇了撇嘴,笑道:“幸亏是我呢,不然你现在已经是剑下鬼了。” “万幸万幸,真是吓死我了,哎哟我的姑奶奶哟,幸亏是你,幸亏是你,不然我真死了。”落隐拉过一张木凳坐下,气喘吁吁地说。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军营里的规矩么?”柳沁儿收了笑脸,责备道,“这擅闯将军府可是刺客行为,被拿住了要杀头的。” “我们饿得受不了,到处找吃的,这才冒险潜入将军府的。”落隐答到。 “那也不能胡闹呀!这不比在村里,军营里军规森严,由不得你肆意胡来。既到了这里,就收敛下你那顽皮心性,好好学些本事,也不费你爹一片苦心。”柳沁儿道。 “哦,明白了。”落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 柳沁儿也在一旁坐下,这才仔细打量了下略显狼狈的落隐。只见他灰头土脸,嘴角还残留了偷吃后的残渣和油腻,穿一件白不白灰不灰的短褂,也不知是原本的白衣染灰了,还是原本的灰衣洗白了,裤子已经破旧不堪,一条腿的膝盖处还有一个破洞。柳沁儿又是想笑,又心生可怜,知道他想必是囊中羞涩,舍不得添置两件新衣裳。于是从腰间摸出一个天青色的钱袋,一把拉过落隐的手,拍在他手里。 落隐吃了一惊,连忙把钱袋给推了回去,直说“这是做什么!” “你拿着,去买两身新衣新鞋。” “不用,不用。我怎么好意思拿你的,再说在这军营里,平日里都穿兵服,用不着再买新的。” “你拿不拿,不拿我可就生气了,再也不见你了。”柳沁儿脸一沉,嗔道。 “这”落隐一时不知如何对答,愁得只挠脑袋,又怕沁儿真的会不再理他,又不好意思接受她的馈赠。 沁儿见他这般模样,转怒为喜,扑哧一笑,顺势又抓过他的手,一把仍把那钱袋塞到落隐手里,说:“好啦,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既然出来了,总不能太窝囊让人取笑不是?再说了,大丈夫是谋大事的,难道还拘这点儿小节?你再推辞,岂不是叫我一个姑娘家面上更过不去了?” 落隐蹙眉想了想,好像也是,只好接了过来。端在手里看了看,好精致的一个钱袋,上面绣了柳叶垂绦,一股少女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落隐竟有些脸红,怕被柳沁儿看见又笑话,赶紧收在怀中。 “对了,沁儿,你怎么在这?”落隐问。 “我随我爹前来拜见大祭司,祭司留我伴她左右,我也巴不得出来见见世面,便留下来啦。以后,我就长住在这将军里了。”柳沁儿答到。 “那可太好了,以后又能时时相见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屋外一阵喧哗,像是出了什么事情,赶忙起身出门,在走廊上就远远看见将军府院墙的侧门外,火光明亮,人声熙攘。柳沁儿和落隐赶至门外,只见六七个护卫围成一个圈,其中两人正押着一个擅闯的刺客,此时正在用绳五花大绑。只听见那被绑之人不住地哀声求饶: “我不是刺客,真不是,求你们放过我呀。我真没干坏事,别杀我呀!” “哼,夜闯将军府,定是图谋不轨!你是何人?”为头的护卫斥责道。 “我,我是自己人呀!”那人痛哭流涕,“不信你们看我的腰牌。” 那护卫头领一把扯过他腰间木牌,看了一眼,又斥到:“即是本营中人,就理应知道营中规矩,为何还闯入将军府?明知故犯,必有蹊跷,料想你必是个奸细!” “大人饶命啊,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啊,真的是误会。” “少罗嗦,夜闯将军府本就是死罪一条,看你是本营中人,暂且收押地牢,待明日一早禀报了将军大人再论处!” 落隐此时已听出是尤岂若的声音,赶忙对柳沁儿说:“那是我同命相怜的苦兄弟,真不是奸细,得赶紧救下他。” 柳沁儿吃了一惊,问到:“就是刚才同你一道偷吃的那人?” “正是正是。”落隐答。 此时眼见着护卫们就要押着尤岂若走了,柳沁儿于是快步走到护卫跟前,拦住了众人。“请等等。”沁儿对护卫首领说到。 “沁儿姑娘,请问有何事?”护卫首领抱拳行了个礼。 “这位被绑的是我的朋友,不是奸细,还请大人放过。”沁儿答到。 “这位是你朋友?”护卫首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后被绑的尤岂若,又看了看柳沁儿,说到:“我们抓到他从将军府翻墙而下,行为鬼鬼祟祟,似乎有所图谋。” “这”柳沁儿一时语塞,支吾着急想着搪塞之词。落隐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接过话道:“我们刚才在玩捉迷藏,捉迷藏轮到他躲起来,他一时犯傻躲墙上,就掉了下来。” “对对,我们在玩捉迷藏。”柳沁儿也连忙附和道。 “捉迷藏?”护卫首领皱起眉头看了看他二人,似乎不相信他们所言,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尤岂若,只见尤岂若一副可怜的眼神,鼻涕挂了满脸,不住地点头。护卫首领随即又朝向落隐问到:“那你又是何人 ?何时进来的,怎么不见门房有通报?” 这一问让落隐傻了眼,张着嘴干着急,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二位都是我的旧友,知道我来到营中,特意来看我。我接他们俩进来时恰是晚饭时分,护卫换班之前,所以你未曾知道而已。”柳沁儿答到。 “沁儿姑娘,恕我直言,这营中有营中的规矩,将军府乃是重地,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我虽相信姑娘的为人,但此事非同儿戏,恕我难以从命放人,若真无罪,明日审过了自然也就无事了。” 一番话让柳沁儿和落隐竟不知该如何再对答,眼看着尤岂若就要被押走,忽看见月轮大祭司带着几名随从从大门处走了过来。原来墙外的嘈杂声早已经惊动了正要歇息的大祭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参见将军!”一众人见大祭司走到跟前,赶紧行礼。 月轮祭司摆了摆手,问到:“是何事如此喧哗?” “禀报将军,左营初等骑士尤岂若夜入将军府,被我等擒获,正要关押待明日交由将军大人您来审问。”护卫首领上前一步禀报。 “嗯?”祭司看了尤岂若一眼,尤岂若更加害怕了起来,早已哭得不像样子,边哭边哀求到:“大将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奸细啊” “你叫尤岂若?”祭司问到。 “回将军,是的。”尤岂若答到。 “你家父可是铸剑师尤金铭?”祭司继续问到。 “正是。”尤岂若有些惊诧。 “唉”月轮祭司似有些惋惜地笑了笑,道:“难怪我见你似曾相识,当年你父亲突然故去,我去你家中时,你正病重昏迷在床,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但容貌还是认得出的。说来唏嘘感慨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你父亲,他跟随我多年,虽是属下,莫不如说更似老友。你父亲可称得上是整个曙光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铸剑大师,经他手打造出来的兵器就仿佛有了人性一般,能与使用者气血相融,有如合二为一。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能驾驭你父亲打造的剑器。” “是将军,我”一番话又触及到尤岂若那心酸的记忆,他竟抹泪不止,“还请将军赎罪,岂若鲁莽无知,坏了营中规矩,甘愿受罚。但天地良心,以我那故去的父亲为誓,岂若绝不是奸细。” “祭司大人,实属误会,尤岂若不是坏人,我可以担保。”柳沁儿见状,也急忙向月轮祭司解释,“他同落隐知我来了军营,前来看我,我们一时忘形,瞎闹而已,他爬上墙头不慎摔下,这才引起了误会。” 月轮祭司看了看柳沁儿,又看了看尤岂若,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想必是小孩儿心性,一时坏了规矩,顶多是个问责之罪,就此放了罢。” 听到祭司这么一说,押着尤岂若的护卫们便立即给他松了绑,落隐和柳沁儿赶紧行礼谢过月轮祭司,尤岂若也破涕为笑,忙不迭地抱拳作揖拜谢月轮祭司。 “既如此,也无甚大事,你们先去吧。”月轮祭司挥了挥衣袖,示意护卫们散去。 见已经平安无事,落隐拉着尤岂若悄声说,“那我们也赶紧走吧。”尤岂若回过神点了点头。二人遂后退了几步转身悄悄溜走。 此刻月轮祭司正在同柳沁儿说话,一转眼发现落隐和尤岂若二人已经在夜色中走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张嘴欲唤住他二人,但又转念收了嘴,并未出声。 月轮祭司拂了拂耳边的鬓发,目光却停留在渐渐走远的落隐的背影上。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平静,目光却格外深邃。陪在一旁的柳沁儿见状,便问到:“祭司大人在瞧什么?” “丫头,那位想必也是你的好友吧。”月轮祭司向柳沁儿问到。 “回祭司大人,他叫落隐,同我自幼一块儿长大,我俩时常在一处玩耍。”柳沁儿答到。 “这么说来,”祭司转过头,看着落隐道:“他也是来自珈蓝岛喽?你可知父亲是做什么的?” 柳沁儿点点头,回到:“他父亲是个渔夫,在我们村里是个看水识鱼的行家,为人和善,却不善同人来往。落隐出生时娘就没了,同他爹相依为命,以捕鱼为生,日子过得有些贫苦。” “他爹是个渔夫?你可知其名姓?” “嗯是个渔夫,名为落水寒。” “这落水寒以前可曾习过法门?位列几等术士?” 柳沁儿蹙眉想了片刻,尔后摇了摇头道:“不曾,据我爹说,落水寒本不是我南黎明海渔村的人,原是柳叶城的一介书生,后来落难携妻逃到此地,他妻子有一个堂哥在我渔村是个铁匠,于是便带着落水寒投奔而来,只可惜几年后落隐他娘,在生下落隐时难产,虽然最终孩子生下来了,但她却没能挺过来。这落水寒除了读书写字外,既无蛮力又不懂法门,为了生活和养大落隐,便跟着村里的宋老叔学起了捕鱼。” 月轮祭司听了后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兀自思忖了片刻后笑了笑,却又轻轻摇了摇头。柳沁儿甚是不解,于是问:“祭司您在思虑什么?” “哦,也没什么,从刚才开始我其实就一直注意到这个少年,那神色和眉宇间的英气像极了我多年前的一位故人,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心绪扰乱罢了。”祭司道。 “想必那故人一定同您交情匪浅,才以至于让您心绪波动。”柳沁儿说。 “沁丫头,你果然伶俐细致,所言正是。”月轮祭司笑了笑,拉起柳沁儿手,继续说,“说起来,这位故人与我不但交情深厚,还与我有过救命之恩。他乃是苍炎族的上代先知后人,位列炎门黑袍法师之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精通炎门c风门和我珈蓝族的风门三门之术,称得上是这曙光大陆上的术法集大成者,也是苍炎族内一直悉心栽培的继承人。二十多年前,我二人奉命一起深入舍生高原追击舍生的先锋大将幽鬼,由于地势险恶,漫天冰雪,我在丛林中了幽鬼的陷阱,身负重伤,差点命丧于幽鬼和暗影骑士的剑下,是这位故人在危机关头凭一己之力,挡住了幽鬼和十几个暗影骑士的围攻,将我救了出来。” “那这位故人如今在何方,如此厉害的人物,想必在我曙光联盟里也是大名鼎鼎之辈。”柳沁儿不禁感叹道。 “唉,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他在同幽鬼的缠斗中,不幸遭到了暗影牧师的偷袭,以致邪毒入体,虽然得以逃出敌人的追击,但回来后没多久五脏六腑以及全身经络都已被邪毒侵蚀,心智也陷入迷乱,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变成得了失心疯一般的魔性之躯,不分敌友,大开杀戒。他为了避免入魔后造成生灵涂炭,也为了摆脱无尽的痛苦,在最后一点理智的控制下,毅然独自前往了忘忧山脉,往那舍生峡谷的万丈深渊里跳了下去。” 说罢,只见月轮祭司拢了拢衣袖,背手于身后,怅然若失地抬头望着墨色夜空里那一弯朦胧的月亮。白色的月光在她的双眸里有些黯淡,那眼底不停跳跃着的光影却又似乎像是在重述着往昔回忆。柳沁儿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轻挽祭司的手臂,侍立在侧。 片刻后,祭司似是神转,轻叹了一口气,思绪回到当下,轻抚着柳沁儿的手又道:“方才我感兴趣于此少年,不光因为他有些神似我那早逝的故友,更因我隐隐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潜力,所以我才好奇他的来历。” “不同于常人的潜力?”柳沁儿有点疑惑不解,她认识落隐十多年,从未发觉他同村里那些小子们有什么不同。 “嗯”月轮祭司点了点头 ,继续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才他在我身旁,我似乎察觉到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流动,但这股力量格外奇特,同我珈蓝族的水格属性全然不同,倒有几分似苍炎族的火格,却也至多只有五分相似。” “那另外五分呢,似什么?”柳沁儿好奇地问。 月轮祭司缓缓地摇了摇头,同样表示出疑惑:“我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力量,另外那五分感觉,十分陌生,只觉得像无数光球在黑暗中闪耀,胡乱碰撞。全然不似珈蓝族水格或苍炎族火格力量那般在体内如涡漩一般循环往复。而且目前这力量的格局,已经同一名二等水门术士无异,也就是说这潜力大小相当于一个蓝袍法师所拥有的能力。” “居然有这等事,可他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我同他从小一块长大,竟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柳沁儿更加惊讶不已。 “那是因为这股力量还未经过任何训练和引导,他尚还不知道如何调息体内的潜力并运用,此时的这般能力就好似一颗被壳包裹的鸡蛋,所以他才会与常人看上去无异。即便如此,在这股潜力未被掌握之前,这种人还是会有一些胜于常人之处,通常表现在悟性较高,领悟事物或学问很快,又或者身体素质较为出众,伤病之后较常人更易恢复。” “唔这么说来,似乎确实如此,这家伙身板结实得很,而且在村里跟着铁手大叔学那些擒拿功夫,一帮小子里唯独他领悟得最为迅速,运用得最好。”柳沁儿撇嘴回想了片刻后道。 “这样的人世上虽然罕见,我却也曾见过几位,天生体内潜力过人,但若是埋没在芸芸众生里,没有经过合适的法门训导习练,也就如寻常百姓一般无异。但若是习练得当,牵引有方,便可在五六年内突飞猛进,抵得上寻常骑士或术士二十年的修为功力。那苍炎族的先知穆震,还有青年一辈里的柳凌空,便都属于这般人物。” “什么?我爹竟然也是这等角色?”柳沁儿虽然知道柳凌空乃珈蓝族一等一的黑袍法师,但却也未曾想到柳凌空居然会厉害到如此地步。 “正是如此,你爹是我珈蓝族近几百年来难得的奇才,从入籍初等术士到成为一等术士,且通过黑袍法师试炼,只用了短短的十五年,而其他的术士们,无一不是得经过四五十年的刻苦修炼和沙场的百般历练,才能达到黑袍法师的修为。所以如今,放眼整个曙光大陆,你爹都称得上年轻一辈高等法师里的翘楚,更重要的是,我珈蓝族眼下正处于种族复兴的好时机,他也将肩负起我重振我珈蓝族复兴的重任。” “那苍炎族的那位穆震呢?是他更厉害,还是我爹更厉害?”柳沁儿忍不住问。 月轮祭司看着她,笑了笑,说:“眼下看来当然是那穆震更为了得一些,毕竟你父亲还年轻,修为和历练还远不及穆震,莫说不及穆震,就是眼下离红袍法师的试炼也还需潜心修炼些许年月。你可知那穆震乃是你祖父辈的人物,大大小小的征战历经了上百次,其法力还在红袍法师之上,对于苍炎各式法门的掌握可以说早已登峰造极。传言说他才十三四岁时,为了打造火眼神杖曾独自一人前往赤霞山脉,进入无风谷杀死了两只双头火眼怪,然后取下它们的眼睛带回家,打造了如今他手中这柄举世无双的火系法器。” “竟然这般不得了。都说那无风谷的双头火眼怪身长有一丈有余,凶残无比,比舍生族的猛兽霜狼还要凶猛数倍,听说它们乃是上古存活下来的异兽,能如人一般直立行走奔跑,两手执铁树干做成的木杖当武器,最可怕的是它们能异常精准地投掷火球打击猎物,凡进入它们视线内的猎物,若在百步之内,几乎没有逃脱火球的可能。且那火球来势迅疾,势大力沉,堪比炎门上等术士的法门。”柳沁儿感叹之余,说到。 “丫头,你可知道这落隐现今入了哪个督头营下?”月轮祭司问。 柳沁儿摇摇头,回到:“今晚上才匆匆相见,还来不及叙话。” “也无妨,他尚未经任何磨练,璞玉一块,任凭在哪一个营下苦练想必都能有长足的进步。”月轮祭司微微笑了笑道。 说话间,不觉时辰已渐晚,墨色的苍穹越发深沉,远处夜空里月朗星稀,偶有些晚归的乌鸦穿过树林。营中各方兵士也多已躺下歇息,只剩下值夜的巡逻护卫点着灯火在营中各处巡视。 柳沁儿陪着月轮祭司进了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第一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居住,柳沁儿虽感疲乏,却一时难以入眠,于是便坐在窗前,仰头看着窗外的月色。这让她想起在渔村坐在海边看月亮时的情景。海边的夜同这城里的夜是不同的,海边的夜晚墨蓝一片,四下混沌不清,只有月光跳跃在墨色的海面上,万籁俱寂里,只有一阵阵的浪潮声由远及近地翻滚而来,带着扑面而来的腥气儿,月亮悬在海面之上,好似一个格外大的银盘。而这城中的夜是嘈杂的,窗外透着各处漏射过来的灯火的光芒,时而有巡夜的脚步声沉闷地经过,时而有草丛中蛐蛐的叫声,时而又有风穿过树林扰起的悉悉索索之声,那月似挂在天的高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白色轮廓。 她想起方才祭司大人说的那番话,心里仍止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兴奋,原来家父柳凌空竟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又是如此地备受祭司的器重。而同时这兴奋里,又有那么些许是因为得知落隐竟是如同柳凌空一般的人物,具有世间罕见的天生潜力。她心里暗自思忖,怪道平日里总觉得这小子有些与众不同,可又说不上是缘由,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若他从今起收了那副顽皮偷懒的心性,在这营中潜心受训,随军多加历练,假以时日修为必不可限量,也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想到这里,柳沁儿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遂心似鹿撞,赶忙儿收了遐想。 夜色越发深沉,周遭早已安静了下来。此刻在骑士营的一间营房里,落隐正躺在木板床上,一时无聊至极,便又摸出那块白色八角石牌捏在手里摩梭把玩。这石牌细看之下,果然剔透精致,堪比白玉。那上面的纹饰却显得十分陌生和诡异,落隐端详了片刻,恍惚间似乎觉得那纹饰像一张野兽的脸,却又看不出来是何种野兽,再久看时,也不知是恍了神还是别的缘由,落隐竟觉得那纹饰所代表的野兽竟然眨了一下眼,唬得他差点手一滑,险些将这石牌给跌摔在地。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看时,那感觉又荡然无存。“想必是我恍了神罢。”落隐暗自忖道,随手便将那石牌置于枕下。 他将头枕着双臂,继而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在他身旁的另一张铺上,尤岂若早睡得深沉,鼾声连绵不断。落隐注视着清冷的月光,想象着有一天自己也身着银质的轻甲,手持雪亮的寒铁阔剑,骑在凶狠沉稳的黑豹背上,在月光下的丛林里c在海面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无人可敌。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小黑对自己平日里的欺辱,心中有些忿忿不已,想起小黑和他爹王麻子那副叫人讨厌的势利嘴脸,转念他又想起了他爹落水寒,想起了舅舅铭石往日里斥责他和他爹的那些言语,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是滋味,随即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出人头地,尤其是能以月光骑士身份回到渔村里,想必铭石会对他刮目相看吧,那小黑和他那群狐群狗党们也再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叫嚣了。 他有些沮丧,又对即将开始的出征憧憬着,九天后他就将随军开拔去往北方那残酷的战场了,这对他而言意味着新的生活的开始,也许也意味着命运的改变。 落隐遥望着窗外夜空,今夜恰是月圆之夜,又逢天气晴朗,所以那月亮看起来似乎格外的大,也格外的明亮。落隐便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一回月亮来,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今夜的满月与以往略有些不同,那月看上去有些泛红。兴许是我凝神注视太久,一时眼花罢,落隐心里暗念道。此刻想着想着,禁不住一阵阵困意来袭,落隐眼皮子开始打架,那月亮也在眼里渐渐变得恍惚不清,无数个光圈在眼里晃动,慢慢地落隐感觉大团的黑暗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而他的身下,那块白色的八角石牌,此刻正隐隐泛着一圈朦胧的c叫人难以察觉的红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大陆北部的雪松城,此时正下起了萧杀的大雪,城内的将士们紧闭着城门,正在休整。两天前,他们刚在城北的战场上抵御住了一波舍生先锋大军的冲击,死伤惨烈,好在还是将那些狼牙武士和食尸鬼击退了回去。此刻大军都撤回到了雪松城内,等待着援军的到来,也等待着下一波侵袭的到来。 此城已是曙光联盟统辖范围内最北端的一座城,这座城千百年来目睹了无数次的混战和厮杀,也在这千百年里的战争中毁了又修,修了又毁。如今,纷争又起,城中的老少早已逃往中部的各城,留在这里的只有穆云鹤率领的一万五千人马。出了这座城往北十余里,就是北疆的喉舌,号称白色要塞的木格镇c外特镇和落马镇。由于地处高原,又靠近北方舍生族的辖地,这里常年气候寒冷,冰雪纷飞,过目之处,无不是莽莽白色一片。驻守的将士们需要时刻提升体内的气息,来抵御这样的寒冷。而长久的运气,对体力和精力都是不小的消耗。 过了白色要塞的三镇,若再往北数十里,便是广袤的忘忧森林。这片森林南北绵延百余里,东西贯穿整个大陆,一直延伸到海岸。这里古老而又神秘,很少有人进入过此地,据说森林里生活着许多自上古以来就繁衍下来异兽,无一不是体格硕大,凶猛可怖。而往北过了这片森林,便是忘忧山脉,忘忧山脉连接着的便是莽莽的舍生高原,这里属于极寒之地,冰雪永不融化,极少有动物还在这里生存着,除了霜狼。这霜狼族群几千年来一直生活在这片不毛之地,穿梭往来于舍生高原和忘忧森林之间,那森林里的各种猛兽,就是霜狼群的猎物。千百年来在如此恶劣的境地下生存和同各种猛兽的搏斗,使得霜狼这一物种已经进化得无比的迅猛和强悍,它们已经练就出了异常坚韧的体格,还有骇人的奔袭能力。这也使得它们成为了暗影骑士的最佳搭档。 未被舍生族驯化的野生霜狼狼群通常都在忘忧山脉一带活动,只有在寻找猎物时才会进入到忘忧森林里,极少会往南穿越整个森林。只因森林以南靠近人类的城镇,城镇里的那些飞黄族的职业猎人是霜狼的一大威胁,或者莫不如说是唯一的天敌。飞黄族历来精于火器和机关,他们发明了一种称为飞火流星的火器,半似弓弩半似长枪,能够利用精巧的机关在发射前的一瞬间点燃裹着强化火药的箭矢,这箭矢不过两寸来长,在火器机簧巨大的力量的弹射下,宛如一颗疾速划过的流星,比那最强劲的弩箭也不知快了多少倍,只消一眨眼的瞬间就能击中百步之外的猎物,且造成严重的烧伤。因而那些霜狼格外惧怕端着飞火流星出现在森林里的猎人们,一旦被猎人盯上,百步之内几乎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纵然霜狼有着极为矫健的身手和快如疾矢的速度,依然难以躲过那几乎迅如闪电的流星箭矢。 而眼下,十几头霜狼已然穿过了森林,在落马镇北部不远处的战场上,来回穿梭着,时不时翻咬一些遗留在雪地里的尸体,而后仰天长啸两声。那些尖利的啸声甚至随着漫天的风雪,飘到了正矗立于雪松城外围城墙上的落云鹤的耳畔。 只见这穆云鹤一身黑袍,裹着一件用霜狼毛皮做的皮袄,手扶着城墙上的一杆大旗,遥望着忘忧森林的方向,面色凝重。雪片已经染白了他那如火焰般犀利的眉毛和胡须。“唉”听到这隐隐传来的狼啸声,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陪在他一旁的是苍炎族步兵营的斯温,此次作为军师随同落云鹤一同镇守北疆。斯温似乎看出了穆云鹤的忧虑,便问道:“穆将军可是在忧心该如何抵挡幽鬼大军的下一次入侵?” 穆云鹤依旧看着远处,却点了点头,道:“你看,现在这些霜狼都敢穿过忘忧森林,肆无忌惮地游荡,说明连这些畜牲都已感觉到了我们的颓势。” “是呀这已经是最近一个月以来幽鬼的第三次进攻了,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我们眼下原本的两万人马已经伤亡过半,再这么下去,被攻破城门只是早晚的事情。”斯温也不无忧虑地说。 “说来也怪,这次交战,这舍生族似与以往有所不同,凶狠异常,章法诡异,且对我苍炎的法门似乎有更高的抵抗能力,我们几乎很难杀死那些食尸鬼和狼牙武士。”穆云鹤皱眉道。 “所言甚是,我们的火焰阵已经对这些舍生族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了,更糟糕的是,一旦这些食尸鬼强行突破了我们的防御之后,来到我军阵内,其恐怖的近身肉搏的能力就会产生十分可怕的破坏效应,尤其是术士们,近身施法远不及食尸鬼的撕咬反应快,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屠杀。虽然我步兵营在近身搏斗上可与之相搏,但仍然是勉力为之,难以同食尸鬼和狼牙武士的组合相抗衡。” “确实如此啊”穆云鹤此时脑海里又浮现起当日交战时的惨烈情景,成群的食尸鬼战士在漫天飞雪中匍匐前行,速度却极快。虽然苍炎族法师营的术士们竭尽全力施放出成千上万的苍炎利刃,那些燃烧的火刃就像一道巨大的瀑布一样,不停地冲刷着战场,但这些食尸鬼们还是能抓住一些微妙的间隙一步步突破防线,直至他们能够接近到足够近的距离,然后像猛冲的疯狗一般发起攻击。他们似人又似恶灵,双目血红,口露利齿,皮肤又厚又硬,且丑陋异常,就好似那布满沙砾的河滩,一旦让他们迫近到十步之内,在满目风雪的掩映下,他们就似突然从地下蹿出来的恶魔一般,腾空跃起,以眨眼的迅即之势扑向苍炎族的术士和剑士们,用利爪撕开这些猎物的胸膛,甚至用尖齿咬断他们的脖颈。尤其是那些缺乏近身肉搏能力的术士们,一旦被食尸鬼近身缠上,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有死亡这唯一下场。 好在苍炎术士们的巨大火焰阵还是阻挡了半数以上的食尸鬼和狼牙武士,使其被火烧至死至残的也不在少数,最终在斯温的步兵营的配合下,历经两天两夜的厮杀,才将幽鬼的先锋大军给赶回了忘忧森林里。 “过去我们只道这舍生族的冰霜法师和暗影骑士乃其精锐,力量强大,需小心应对,却不知如今又新冒出来了食尸鬼这一同样难对付的兵种。”斯温也看着远处的忘忧森林,有些惆怅道:“都说这舍生王黑麒麟手下的巫妖护法法力强大,最擅炼化各种生灵以制造出恐怖的兵士,想必他又掌握了新的邪恶法门,才造出了这等凶恶的食尸鬼大军。” “这些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好的消息啊今次战役,我们当下面对的还只是幽鬼的先锋大军,在其背后,还有更加强大的冰霜法师和暗影骑士正在蓄势待发。若是我们能成功阻截幽鬼大军在此,舍生族想必会有所忌惮,尚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我军溃败,北方要塞失守,那舍生族恐怕便会大举南下,以潮涌之势吞噬整个曙光各部族。” “将军,您前些日不是已经向先知请求援军了么?可有何消息?”斯温问道。 “嗯,已有援军前来。”穆云鹤侧过脸,对斯温道:“昨日收到信使消息,飞黄族的雷格正带着三千牛头营战士从东部云栖半岛赶来,大概三日后到达,另外,珈蓝族的张牧沙率了一万大军今日将从南部珈蓝半岛出发,若按急行军的能力来推算,即便是日夜兼行,估计也得十二三日方可到达。” “那就是说,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挺过接下来的半个月了。”斯温说到。 “这才是我眼下最忧心的,以目前的兵力以及将士们的士气,莫说再熬半月,就是能否抵御住舍生族随时可能而来的下一波大举进攻,也是个未知数啊唉。”说着,穆云鹤又长叹了一口,霜雪染白了他的眉髯。 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大。那些远处的霜狼,此刻已经看不清它们行踪了,不知道是因为这茫茫的风雪阻隔了视线,还是它们已经钻入了森林里。见天色渐晚,雪势渐猛,斯温便陪同着穆云鹤下了城墙,回到了城内营地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另一头,忘忧森林北部地带的舍生先锋军大营里,灯火幽暗。几队狼牙武士护卫队正穿梭于各个营房之间,来回巡视。将军内院里,寂静无声,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名狼牙护卫手持狼牙锥和长戢守在门厅入口。而此时在大厅之后的一间隐蔽的房间里,幽鬼墨丘利正在同一位身穿紫色长袍c通身隐在黑暗处的人物说话。 “大人,不知您突然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墨丘利拱手告罪道。 “你我之间,无需多礼。”那人开口道,“听说你派出的暗影骑士在珈蓝半岛海域带回来一根神秘的法杖,大祭司特意遣我前来,一辨明细。” “您稍等。”说罢墨丘利扭动一侧墙上的石钮,只听见咯咯的石头磨擦之声,房间地板的正中处缓缓打开了一方石门,一个可容一人大小的暗格出现,暗格中置放着一柄法杖,杖身六尺来长,杖头镶嵌着四颗红绿蓝黑的条形宝石。“大人,就是此物。”墨丘利小心翼翼地拿出法杖,双手托举交给紫袍之人。 紫衣人手托着法杖,往墙角光亮处靠了靠。此时借着光亮,此人的面目才明晰了起来。只见他面色灰白,须发皆无,两道紫痕画过上下眼皮,鼻似鹰喙,耳似羊角,面若皮包骨,头若骨包皮,远看不怒自威,近看不寒而栗。 他仔细看了看这法杖杖身上的符文,便不由地一惊:“这居然是虚空法杖。” 墨丘利见他神色,知道此物非同一般,忙问:“何是虚空法杖?” “传说此法杖乃上古的法器,是两年多年前由苍炎c珈蓝和飞黄的大先知集毕生之法力合力而造,具有斗转星移,毁天灭地之力。我也是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孩子时,从我的祖父那里听说的。此物一直以来作为最高法力和权力的象征,由曙光联盟的大先知所有,而在一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此物便消失了。” “我知道那场旷世的大战,那一次可以说是我舍生族几千年来最强大的时代,那时的舍生王是大祭司黑麒麟的曾祖母,人称摄灵王的紫摄魄。传说我舍生大军在摄灵王的统领下,几乎就要吞并了整个曙光大陆,可最后竟然曙光之神降世,挽救了那些曙光各部族。” “不,那不是曙光之神。”紫衣人摇了摇头,说道,“据后世的曙光各族的传说,那次降临的是五叶神。” “五叶神?” “嗯,那五叶神乃是所谓的曙光之神的副神之一,一直以来都是珈蓝族的守护之神。” “唔”那墨丘利凝神思忖了一会,转念道:“算了,这些传说都不过是些虚无缥渺之说。那大人您看,这法杖既然有如此神力,幸好落入了我们手中,若是被曙光联盟拿到,岂不是我们的大患呐。” “确实如此,这等神器重现世间,竟然被我们找到,真是天助我也啊。对了,你派去南黎明海的暗影骑士可曾寻到了大祭司所说的四象神石所在?有什么发现?”紫衣人道。 “不曾。” “那这虚空法杖是在何处寻得?”紫衣人似有些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大人且先请坐。”墨丘利让了让坐,继续说,“约一月前,我派遣了两名暗影骑士潜入珈蓝半岛一带,秘密寻找四象神石的遗址所在,但搜寻了几天并未有所收获。但他们在潜伏于渔村时却遗失了一块兵符,为了找到兵符,故而又返回渔村找寻,在一天深夜,暗影骑士意外地在海岸上发现了兵符的信号,赶到后发现是几名珈蓝护卫,暗影骑士料想必是这些珈蓝护卫拾获了兵符,但是在解决了这几个护卫后却并没有任何发现,反倒是从他们身上截获了这柄法杖。” “这么说来,暗影骑士的行迹岂不是暴露了?”紫衣人略有些不悦。 “确实如此,在秘密回程途中,刚出珈蓝半岛不久,暗影骑士便遭人尾随,一死一伤。”墨丘利如实回到。 “竟有此事!可知来者何人?”紫衣人惊讶到。 “据逃回来的暗影骑士队长所禀报,来者十分神秘,面带黑纱,功力远在暗影骑士之上,几招之内便杀死了一名骑士,那暗影队长也是费心全力才侥幸逃脱,却也身负重伤。” “珈蓝族内竟然还藏有如此高人?我族暗影骑士称得上是这个大陆上最卓绝的一流杀手,就是那月轮老太婆的月光骑士也至多能打个平手,若说那些黑袍法师们,虽然有个中高手在功力上能用法门压制住暗影骑士,但论身法和疾行,却远不及暗影骑士,更莫说能尾行而至。”紫衣人蹙眉思忖,又问到:“可看清使得是什么招式兵器?” 墨丘利摇了摇头,回道:“未使兵器,赤手空拳,使的也不知是何招式,据骑士队长说,虽未见任何法门,但身中拳脚之后却有如万蚁噬骨,顿感筋骨麻痹,五脏六腑皆痛如撕裂,难以运力回击,且此人身形极快,很难躲避他的出招。” “这恐怕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啊”紫衣人紧锁眉头,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后又说,“既然能发现暗影骑士的行踪,此人想必就在那珈蓝半岛,或者不若说,就是那海边邻近的几个渔村中人”。 听到这里,墨丘利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忙说到:“大人你这倒提醒了我,那沿海一带生活的虽都是些渔民和少数低等护卫,但有一个人却出自那最南端的珈蓝渔村,论武功成就,确实有截杀暗影骑士之力。” “噢,是何人?” “此人名唤柳凌空,乃是那月轮祭司最得力的手下,虽年方不过三十五六,却已经位列珈蓝黑袍法师之首,多年前我曾与此人有过交手,无论身法还是法门,都堪称上乘境界,十分了得。不过,这柳凌空乃是正宗水门术士出身,招式多以法门控制为主,不大擅长近身缠斗。” “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既然珈蓝存在如此危险的人物,将来势必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此事你可已经告知大祭司?” “还不曾,此事尚未查明,还不敢叫大祭司知道。”墨丘利道。 “暂且此事不要声张,以免大祭司多虑。”紫衣人点头道,“待我先带此杖回去禀明大祭司。方才你说这法杖是暗影骑士从几个低等珈蓝护卫手中所得,为何如此宝物竟然会在几个小小的护卫手中,此事怕是另有蹊跷。” “莫不是跟四象石有关?这等不寻常的法器竟然在一个小小的珈蓝渔村的海岸附近出现,想必我们要找的东西也在那一带。”墨丘利思忖道。 “唔不是没有道理,你继续派人前去打探,记住,再不可打草惊蛇。” “是。” “嗯,此事暂且如此。”紫衣人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大祭司叫我再遣五千食尸鬼武士于你,助你尽快拿下雪松城,此役事关重大,万不可拖沓,以免乱了大祭司的远谋。” “谢过大人。”墨丘利拱手道,复又说,“只是如今大人独身前来,这五千武士在哪?几日可归我营中?” 紫衣人笑了笑,拂了拂衣袖说:“今日便可。”见墨丘利依旧一脸茫然,便起身道:“你且随我至营外。” 说罢,紫衣人便走出了将军内院,同墨丘利一道行至营外,在夜色中急行起来。不多时,便来到忘忧森林边缘地带一处山丘脚下。 此刻已是入夜,天色昏暗,林中生灵们都已归巢。只见那紫衣人站定后,闭上双眼凝神聚气,张开双臂,口中默念奇怪的咒语,一时间他的周身红光大盛,巨大的灵力从他脚地升腾而起,搅动着方圆十步之内的气流都急速流转起来。他念完咒语,忽然怒目圆睁,屈身向地,双手聚集起巨大的法力朝着地面猛拍而去,只见一道弧形的巨大力量带着骇人的红光,像急速翻滚的波浪一般,伏着地面向森林里冲击而去。 那森林里即刻变得不安宁起来,红光过处,哀嚎遍野,群兽四处逃奔,墨丘利看见了不少霜狼也被惊动,跟其它的鸟兽也慌忙逃窜。可跑出不了多远,这些飞禽走兽便一只只都像被烈火焚烧了一般,皮开肉绽,四肢断裂,变成了地上的一摊摊带血的烂肉碎骨,浓烈的尸腐气息随之散发而出。这股巨大力量的红色波浪大概往森林深处走了有二里之遥才停下来,所过之处,无不是鬼哭狼嚎,腥臭异常。很快红光渐息,这方圆二里范围内就变得寂静了下来,真是名副其实的死一般的沉寂,除了风穿过森林时的那瑟瑟声响。 墨丘利立在一旁,看得竟有些呆了,却仍不明其意,不禁扭头看了看身侧的做法之人。那紫衣人没有说话,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双目凝视着远处那片森林,见万籁俱寂之后,又重新催动起体内的法门,此时他双手之中聚集起两团白色光芒,他对着这大地又是一次轰击。如方才一样,白色的巨大波浪朝着森林方向疾速翻滚而去,扫过刚才红光侵蚀过的地方。 这一次,白色波浪过处,那些浸在血水里的碎骨烂肉竟又开始慢慢聚合,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捏泥人一般,渐渐地化成一个个躬身站立的人形,最后在那人形的顶部生发出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双目通红,青面獠牙,随后又在身体两侧长出两只似狼爪一般的双臂。这些尸骨腐肉化成的武士,在身体融合完毕之后,便开始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咳咳声,一边扭动着脖颈,一边缓缓迈开步子走出森林。 墨丘利忍不住低声叹道:“原来如此,这食尸鬼武士竟是如此得来,实在是高明啊。巫妖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法力无边。” 原来这紫衣人便是那舍生族里鼎鼎大名的大法师,巫妖护法。他所练之法是那生门和死门之术,最擅以生化死c以死转生,不可谓不可怖。故而此法被曙光各族视为有违自然c破坏生死常伦的邪恶之法,千万年来都为曙光联盟各族法师之禁忌。 大约半个时辰后,所有炼化而成的食尸鬼武士陆续成型完毕,开始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森林,在墨丘利和巫妖护法二人面前站定。正是:翻手百兽化尸骨,覆手尸骨成鬼兵。着实叫人不寒而栗。 “幽鬼将军,这便是我送你的五千兵卒,我且先走一步了,告辞。”说罢,巫妖护法便伸出手朝天空一挥,召唤来一只骨包皮的死灵飞龙,骑了上去,盘旋起一阵风,转眼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得了五千食尸鬼武士,幽鬼回到营中,立刻召集起手下众将,吩咐道:“经过前次的攻袭,如今那苍炎守军在雪松城的守备已大不如前,破城眼看在即。如今风雪愈烈,对我们更为有利,各营传令下去,明日一早集结,再次攻打雪松城。” 一旁的狼牙武士头领却有些不解道:“将军,大战方歇,虽然苍炎守军被我族重挫,但我军亦是折损不轻,狼牙和食尸武士的死伤也不在少数,眼下修养未足,又匆忙叫战,未必能形成破城之势。” “这叫出其不意。那穆云鹤想必也认为大战方止,两军皆疲累,我们不会立马又集结攻城。但我们若此时突然而至,那雪松城的守军必然慌不择路,手忙脚乱。”墨丘利似笑非笑道。 “话是如此,但前日为破苍炎阵法,我军利用食尸鬼军团强攻,死伤了大半食尸鬼武士。这食尸鬼武士战力确实强悍,但眼下兵力只剩两成,怕是无法有力冲破那苍炎的火焰阵,反而易被那苍炎术士和剑士形成合围之势,虽然我狼牙武士仍有一万余众,但其属于纯力搏之躯,不耐术法,若无食尸鬼武士破解这火焰阵,狼牙武士军团也无法有近身肉搏之机,怕也是难以破城啊。”武士头领忧虑道。 “不用担心,我已得援军,乃五千食尸鬼武士,今晚刚至。”墨丘利几分得意地说到。 “哦,哪来的援军,为何我等皆不知情?” “此乃护法大人的杰作,哈哈哈哈,细节你们就不要多问了,总之,这新到的五千食尸鬼武士将助你们一臂之力。明日一早,各部集结,听我号令!” “是。”武士头领点头,领着其余各将说到,“我等必将全力而为。” 遣散了众将之后,墨丘利独自回到内院,他凝视着窗外墨色夜空下的灰白色雪原,一阵阵的寒风刮过,卷起地上细碎的雪粒,远处那片被巫妖护法的法门所灼烧过的森林已经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如同死寂一般,空气中的尸臭味道隐隐传来。 他在回想着方才那一幕,那既骇人又叫人兴奋的一幕,如此邪门的法术也只有巫妖这个老头能钻研得出来,墨丘利心里冷哼着,不过也因此对未来的局势更有了几分把握和自信。因为他意识到,巫妖的这招炼化和召唤法门,不仅仅是能快速召唤食尸鬼武士这么简单,而是一旦他降临在战场上,就能用这可怕又强大的招数将曙光的兵士们瞬间炼化,转而又变成更多的食尸鬼武士,更可怕的是,因为有了从尸骨召唤鬼兵的法门存在,曙光联盟的大军们将会面对永无止尽的食尸鬼大军,他们越杀得多,尸骨转化而成的食尸鬼兵就越多,而如果选择不杀,那么舍生族的众食尸鬼加狼牙武士就会步步紧逼,一点一点突破曙光联盟的防御阵。 想到这里,墨丘利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明日之后的两军对垒的景象,甚至脑海里浮现出黑压压一片的舍生食尸鬼如抱团的蚂蚁一般吞噬掉挡在前路上一切的画面。他不禁笑了起来,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在这北疆同曙光联盟不知厮杀博弈了多少战役,却始终未能有所突破,以至于舍生大殿里那帮老家伙多少对他有些嗤之以鼻,连黑麒麟近年来似乎都有些看轻他了。除了巫妖,这位位高权重的护法大人,从一百年前将墨丘利从狼群中捡回开始,一直悉心养护直至他成人,又助他习得了一身的好本事,让他成为了曾经名震天下的幽鬼,即便是最近几十年来他少有建树,也一直对他寄予厚望。 当下的舍生族,已不似五十年前,最骁勇善战且威风八面的人物也不再是幽鬼墨丘利,而是一个更为年轻的c拥有更为恐怖杀戮能力的冷血杀手。这个杀手出自于大名鼎鼎的暗夜牧师的门下,据说是黑麒麟的侄女,生就一副苍白发蓝的肌肤,有着如同黑麒麟一样鬼魅深邃的眼睛,一对鹿一般的双耳,永远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墨蓝色斗篷,背着一把同她一样高的长弓。她能够将体内的冰气迅速化为手中的利箭,射向敌人或猎物的胸膛,让他们的五脏六腑在瞬间被冰冻,继而丧失战力甚至是血液冻结而亡。而她的最可怕之处在于,当她催动体内巨大的灵力进入冰爆状态之后,她会幻化成三个身影,每一个身影都像不停急转弹射的机簧一般,急促不停地射出千枝冰魄利箭。那一刻,就彷佛突然天降了黑色的暴雨,无数的冰箭猛烈地冲刷着战场,连最迅猛的苍鹰也无处遁形。 这个杀手便是夜冷烟,而舍生的族人们更愿意叫她暗夜游侠,因为她从来都只是独来独往,时常出现在杀机四伏的暗夜里,神出鬼没我行我素,没有人知道她在哪,而她却知道你在哪。 墨丘利多少是知道一些夜冷烟的,也曾在舍生大殿里见过这位冷艳的少女。他对夜冷烟并无太多的好感,因为他不喜欢她双眼里那股漠视一切的冷淡,就好像所有人她都懒得多看一眼似的。这种毫无掩饰的轻慢和高傲,让墨丘利感到反感,而夜冷烟的那些暗杀的伎俩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虽然夜冷烟生得十分的美艳,几乎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都会念念不忘,但墨丘利显然是那万分之一的例外,因为他内心的骄傲和自尊,让他对哪怕多看一眼这样的女人都会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刺骨的夜风夹杂着雪粒呼啸而过,墨丘利的黑色长袍上已经附上了一层霜白。他转念又想起了那个截杀了暗影骑士的神秘人物来,不知为何,这几日来他心头始终对此有些惶惶不安,每个夜晚都会不由自主地在思忖暗影骑士队长说描绘的那个场景。以他的眼界和经历看来,这个神秘的人物也许远比大家目前想象的要更可怕,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堪比珈蓝族一流黑袍法师的高手这么简单而已。他甚至有理由相信,这个神秘人完全是隐藏了实力,只用了些不及五分之力而已,为的就是不暴露出自己的武功招式或法门。若果真如此,怕是已经有新的麻烦已经在等着他了。 翌日天色还未亮透,只是在东方的天边翻出了些许鱼肚白,就只听见滚滚地擂鼓声从雪松城外的哨塔处传来。穆云鹤蓦地从酣睡中惊醒,听见阵阵急促的鼓声,知是有敌来犯,连忙披上皮袄,套上靴子就冲出了营房,爬上了城楼,城楼上斯温已经一脸肃穆地站在那了,眼神死死盯着北方的森林处。穆云鹤回头看了城内,已经乱做了一团,将士们在各营房之间穿梭,紧急集结列阵。 城外,虽然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已经能隐隐看见一大片黑色的身影正在从视线尽头处的忘忧森林里成群地出现,快速地朝着雪松城逼近。不用说,打头阵的一定是那些相貌丑恶,格外难缠的食尸鬼。穆云鹤不由得心一紧,据他所知,前日的惨烈对峙,虽然己方损伤过半,实力大减,但惨烈的战况同样也让舍生族的食尸鬼死伤了大半,连带着那些后排的狼牙武士也伤亡惨重,按理这舍生族的先锋大军也急需休整和增援,是万不会如此仓促地又一次发起攻袭的,因为在食尸鬼敢死群数量不够的情况下,很难有效突破苍炎法师营的火焰阵。墨丘利向来都是个谨慎有分寸的对手,此次贸然发动突袭,必不寻常。穆云鹤暗自思忖道。他凝神观望了片刻,随即发现这成群从森林里涌出的食尸鬼大军规模竟然堪比前日开战之时,就好似前日的伤亡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穆云鹤忍不住朝斯温说到,“前日一战,明明看到那幽鬼的三千食尸鬼大营只剩了不过八百余众,为何今日看竟似有五六千之众?如此短时间内,他是从何处调集的援军?” 斯温神情严肃,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实在是难以置信,那舍生族黑麒麟所在的老巢寒丘城距此地有千里之遥,所派援军就算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也最快需六日才可到达,这如今的食尸鬼援军难道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不成?实在诡异难猜。”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兵临城下。赶紧吩咐各营,严阵以待,我方援军最快还需两日方可到达,故今日一战,怕是凶多吉少了,无论如何,我们得死守雪松城。”穆云鹤对斯温说到。 “我立即下去安排各营布阵迎战。”说罢,斯温便一阵风似的冲下了城楼,急奔军营而去。 穆云鹤手扶着城墙上的旗杆,神情异常的肃穆,愁云在他紧锁的眉间挥之不去,他有些担心,有些焦虑,也有些慌乱。当然他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波动,不让这突如其来的惊愕和慌乱乱了自己的方寸,他需要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御敌之策。如果仅仅是硬碰硬的对抗,以自己现有的人马,维持不了半日便会一败涂地。 那些似蚂蚁又似潮水的食尸鬼大军,已经到达了十分靠近前方塔哨的地方。穆云鹤已能看见那些单薄的塔哨上的术士们正在拼命地施放赤焰之刃,以期能拖缓舍生族的进攻脚步。一团团明亮的火球急速地从塔哨上被投掷出去,砸向食尸鬼群中,被击中的食尸鬼立马发出嘶哑的吼叫,在火焰中挣扎着向地面滚去,以图熄灭身体上的火焰,翻滚了一阵之后又很快蹒跚地爬了起来,带着满身的焦臭味继续前行。这一批食尸鬼异常厚实冰冷的皮肤更为耐火,普通的术法之焰已难伤其要害了,使得苍炎族的那些火焰利刃几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那些火焰周围的食尸鬼们则迅速散开,避开火焰继续往前佝偻着快速爬行,朝着塔哨奔去。 一团团的火焰在黑色的食尸鬼洪流中绽放,仿佛一朵朵炸开的花朵,但这些火焰之忍构成的阻挡之势跟眼下这成群的食尸鬼大军相比,实在太过微弱。很快食尸鬼们就聚集到了塔哨脚下,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轻易地拍断了塔哨的四根支柱,于是这些塔哨就像麦田里折断的麦秆一般,一座接一座地倒下了。那些火焰之花也渐渐熄灭了,连同着那些从塔哨上摔落下来的苍炎术士们,被一片涌动的黑色所吞没。 直到再没有一座塔哨还存活在自己的视线里,穆云鹤才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朝着石墙锤了一拳,而后在大营传来的集结待命的战鼓声中急速步下城楼,来到已经列阵以待的众术士和剑士面前,从随从护卫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那副煺灵双刀,绑于后背,又拿上了号令大旗,翻身上了那匹跟随自己多年的烈焰神驹。他骑在马上,回头扫视了一眼,如今能出战的仅剩这四五千余人了。 “开门,出城迎敌!”穆云鹤挥了挥手中的号令旗,大喊了一声。 城门随即缓缓打开,一阵强烈的雪风穿过城门席卷而来,穿过了每一个苍炎勇士的面颊,也穿过了他们的耳畔。他们似乎听到了这阵雪风带来的食尸鬼的嘶吼声。 穆云鹤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骑在马上的斯温以及另外几位督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勒了一下缰绳,就骑着马往前走了出去。一干人马跟在他的身后,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凝神屏气,没有人说话,只有阵阵的脚步声响彻在空旷的城内,并随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庞大的食尸鬼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而在他们的背后,那忘忧森林的边缘处,幽鬼和那数量更为庞大的狼牙武士还尚未出动,只是伺机等待着。穆云鹤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今日这一役,怕是凶多吉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张牧沙带着一万人众行在路上,一连晓行夜宿了好几天。昨天刚翻越过了一道山脉,夜晚扎营在山脚下的树林开阔地里,此时天色方亮,晨光熹微,不少将士因为翻山劳累,还未醒来。 山林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清晨的风有些凉。落隐虽然也有些疲累,但因第一次远行出征,难免有些兴奋难安的心情,所以早早就醒来了。同一营帐中的其他人们都还在睡梦中,睡在他旁边的尤岂若也酣睡正恬,于是落隐悄悄地穿上了衣,就轻声地步出了营外。 他从簇拥在一起的各个营帐间穿过,只有一些职守的护卫站在营地四周,他还看见了高大的月光骑士,有几个骑士骑着黑袍正在四处巡视。落隐感到肚子有些饿,此时还未到吃早饭的时刻,于是他快步走出了营地,打算在附近的树林里转转,看能不能采到几颗新鲜的果子。万物初醒,空气芬芳,落隐嗅到了林间空气里蕴藏的一股浓烈的植物的清香,这种气味很清新,完全不同于海边早上那充满腥气的海潮味。他抬头朝不远处的山望了望,惊异地发现此地的山也不同于他所熟悉的珈蓝山,这里的山峰显得格外的奇险,形似一把把倒竖的剑,直指天空。一座座峰连成一脉,就像数把利刃从地面刺出所形成的一排锯齿。山上也多为裸露的岩石,少有植被,半山腰以上的部分几乎全是人所不能及的峭壁,只有一些青色的苍鹰在峭壁间徘徊起落,偶尔从峭壁上生长出来的几棵石松,也嶙峋突兀得像一只伸出来的枯爪。 他正看着山峰出神,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只节尾狐猴,一前一后纵身扑到了他的身上,撕扯着他的头发和衣服。落隐急得赶紧挥动拳脚,胡乱地扭动着身体,试图甩掉两只狐猴。可这节尾狐猴天性灵敏,身手敏捷,特别是那长长的带着黑白相间颜色的尾巴,能灵巧地缠住任何物体。此时这两只狐猴的尾巴就好似两根有力的肉绳,将落隐的两只胳膊死死缠住,绕了两圈,让落隐难以施展手臂攻击狐猴。接着,狐猴又用细小的爪子不停地攻击落隐的眼睛鼻子,落隐只得拼命晃动脑袋躲闪,但还是被这两只狐猴抓破了脸,两颊上多了几道血印子。一番缠斗下,落隐无计可施,只好双臂用力夹紧狐猴缠在手臂上的未必,然后就地翻滚,试图将这两只狐猴压在身下。 哪知这狐猴精明异常,早就看破了落隐的打算,其中一只朝着落隐的脖子张开嘴就作势咬去。落隐眼见得一排细密的利齿咬过来,吓得赶紧松开了胳膊,用手臂去击打狐猴。两只狐猴趁机抽回了尾巴,一纵而起,跳落到地上,然后又朝着躺在地上的落隐的腰间扑去。落隐来不及躲闪,被这两只狐猴在腰间给抓了一把,衣服都给扯破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这一扯倒不打紧,却偏偏将柳沁儿送给落隐的那个天青色钱袋给扯了出来。那狐猴是何等狡黠的灵物,一眼就看到了那格外精致的钱袋,趁落隐还未回过神,便一蹿身扑过去抢过了钱袋。落隐见钱袋竟然被猴子给夺了去,是又急又气,赶紧一翻身爬起来,朝着那抢了钱袋的狐猴就扑过去。但那两只狐猴想必常年一起结伴而行,竟如人一般十分有默契,拿了钱袋的那只狐猴只管撒腿就跑,往树林深处钻去,而另一只则跳上落隐的肩头,呲牙咧嘴朝着落隐一顿乱抓乱咬,以阻止落隐去追自己的同伴。 这钱袋可是沁儿的,怎能轻易丢弃。落隐心想着,越发着急,一发蛮力,抓着肩头上这只狐猴的尾巴,狠狠地朝着地面就是一摔,咚的一声将这狐猴砸在地面上成了一滩软泥。这狐猴再善战也毕竟只是山间的小动物,哪里经得起落隐这发恨的一摔,一时头脑发胀,眼冒金星,气息奄奄,躺在草地里四肢抽搐了一阵,竟一动也不动了。落隐见状,心头又油然升起一丝愧疚,只怪自己下手太重。眼见得前面那只狐猴已经跑进了树林,落隐没心思再多想,一心只想夺回钱袋,赶忙又穿越层层枝叶,追着那节尾狐猴去了。 那狐猴乃是林中生林中长,在这林中逃窜起来无比的迅捷,一会儿伏地疾奔,一会儿攀树飞纵,转眼就没了身影。落隐在这林里踉踉跄跄地拼命追了数十里地,也不知跑了多久,但终究还是没有追赶上这可恨的狐猴,一时来气,捡起地上的石头子,朝着狐猴逃跑的方向就是几下乱掷。掷完不死心,喘着粗气,还是朝前方林间跑去,希望能找到那只狐猴。 走了约六七百步,这前方树林忽然有了些不同。原本密密层层挨在一起的树中间,分出了一条两人来宽的道儿,地面平坦,上面满是碎石和泥土,少有杂草生长,明显是常有人或动物在此活动。落隐有些纳闷,顺着道继续往前走,路越走越宽,直到前方远远出现了一棵巨大的古树。那树看上去大约有三丈之宽,有数十丈之高,直至穹顶,层层树冠巨大而茂密,仿佛一个悬在云端的巨大阁楼。树下是一圈开阔的草地,四周插着一些用树干做成的倒桩,那些倒桩也都有两人粗细。看得落隐一时竟有些呆了。 又往前走了数十步,落隐渐渐嗅到了空气中丝丝奇怪的气味。仔细一闻,竟有些像腐肉的气息。正纳闷处,转头却瞧见自己那只被狐猴抢走的钱袋正完好无损地挂在身旁一根树枝上,还在轻微地摇晃着。落隐大喜,赶紧取下钱袋,细细翻看是否有破损之处,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收于上衣内襟里的口袋里。只是他十分疑惑,那只狐猴去了哪里,为何会弃了这钱袋。正犹豫着,他发现了前面地上长长一滩血迹,像是洒了一路,一直朝着那棵巨大的古树方向延伸去。落隐心下更加疑惑,便顺着那血迹一步步朝前走去,途中还发现了血迹里夹杂的黑白相间的皮毛,想必是那只狐猴的。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有什么动物吃掉了狐猴?落隐内心思忖到,脚步也放慢了下来。 此时他已靠近了古树所在的那片开阔之地,离那些外围的树桩不过十来步之遥。他这才看清,原来那些斜插着的树桩指着天空的一头都被削尖,有一些上面还挂着一些已经风干的动物尸骨。腐肉还有血腥的气味在空气里越来越浓烈,落隐被熏得几乎有些要作呕。他的视线穿过那些交叉的树桩,这才看见原来那株古树巨大的躯干中间有一个大洞,大约有两人来高。树洞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到底有些什么。 落隐心下有些不安起来,隐隐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存在。但内心的好奇,又驱使着他继续缓步前行着。刚走了两步,忽然从那黑黑的树洞中飞出来一颗不明之物,正好落在落隐的脚边,把他给唬了一跳。他定下神来仔细一看,那落在脚边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只夺了自己钱袋的狐猴的脑袋。此时这只脑袋已经皮开肉绽,眼珠也被抠掉,只剩了两只渗人的血窟窿。落隐感到心头一紧,一种强烈的恶心混合着不详的感觉涌上脑门。 正踌躇间,忽然一道劲风袭至面前,落隐看见一道黑色之物直冲自己胸口而来,千钧一发之间,他一个敏捷的侧身,躲过了这夺命的一袭。那飞来之物咚得一声响嵌进了落隐身旁的一棵树的树干里。落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三尺来长,一尺来宽的钩子,那钩子后面拖着一条常常的铁链。钩身上满是血污,只在钩刃一侧闪着逼人的寒光。那钩子随即又被巨大的力量给拉了回去,扯得那棵树拦腰断成了两截。落隐此时看清了那钩子正是飞回到那黑漆漆的树洞里。 赶紧逃!此刻落隐的心头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于是赶紧转身钻到道两侧的树林里,撒腿就往回跑。他心想,那树洞里也不知道藏了个什么样的可怕怪物,若是被那铁钩子给钩住,必然是死路一条,不但死路一条,怕是还会被大卸八块。刚跑出几步,那钩子又追了过来,落隐听到了耳后的嗖嗖风声,吓得一时脚滑,让地上的枯树干给绊了一个大跟头,摔了个嘴啃泥。也多亏了这一跟头,让落隐再次躲过了这夺命的钩子,只见那钩贴着落隐的后背就飞过了过去,在不远处的空中打了个转,又唰的一声飞了回来,直直地又被拉向树洞的方向。落隐在那一瞬间只觉得脑后勺一阵凉风,吓得紧紧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洞里的怪物许是被这落空的两钩给惹恼了,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声。然后就从那漆黑的树洞里钻了出来,直朝着落隐追来。落隐闻声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那怪物不人不鬼,足有他两个人那么高,硕大的光头上一对鼓出来的眼睛活似两个鹅蛋,大张的嘴里两排参差不齐的犬齿,肚子像一个装满了水的浮漂,浑身上下满是血污,跑起来一摇一晃。那连着钩子的锁链跨过了他的两只肩头,缠在他的腰身上。这怪物虽身形硕大又肥胖,但跑起来却飞快得很,眨眼间,就已经追到了落隐身后,只差几步之遥。 落隐满心里都是恐惧,拼了命地在林间奔跑,他见那怪物身形硕大,便专拣路窄树多的地方跑。那怪物则是一路莽撞,见落隐从两棵紧挨在一起的树中间穿了过去,便生生撞开那两颗树,随即用手中的钩子直朝着落隐的背心处劈去。只听得嘶的一声,落隐的后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落隐顿时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剧痛袭来。 但他不敢有任何的停顿,只管用尽所有的气力继续往前飞奔,他知道若是再被来上一钩子,怕是性命难保。那怪物紧追在落隐的身后,一边发出粗重的喘息,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钩子。好几次,钩子都从落隐身体旁只差毫厘之处划过。落隐跑得飞快,那怪物追得更快,眼见得在一点一点地迫近。落隐知道若是继续这般径直地跑下去,早晚是要落在那怪物的手里,要不就是被那锋利的弯钩剜个对心穿,下场说不定就似一只被猎人逮住的兔子一样给架在火上给烤了。他眼见树林越来越密,便纵身一猫,手攀着树干来了个急转身,拐了个方向便往山路更加崎岖树木更加交错之地跑去。那怪物身形庞大,果然收不住脚,连人带钩直直地朝着前方摔去,将那几棵有两人腰粗细的树接连撞倒。 落隐趁势赶紧跑出了一大截,一边跑仍一边回头张望。那肉球一般的怪物重重摔在地上,又气又恼,一发蛮力震开了压倒在身上的巨大树干,爬起来又继续追着落隐而来,这次这怪物像发了疯一般,跑得更加迅猛,一路用厚重的身躯撞断那挡在前方的一棵棵树木。落隐一边奋力逃跑,一边听见身后不断传来的树木轰然倒塌的声响。跑了片刻之后,那树木倒塌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到最近的一棵树就生生地砸倒在落隐的身后一步之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落隐用力咬着牙,想使出更大的气力跑得更快一些,可是背上伤口的剧痛也随着他用力奔跑时的扭动撕裂得更加厉害,他甫一用力,一股钻心的痛直冲脑门,疼得他脚下失足,绊住树根摔了个狗啃泥。那怪物岂会放过这等机会,顷刻间钩子就甩了出来,欲直取落隐的心窝。 听见钩子划破空气而来的呼啸声,落隐下意识地扭头一看,顿时心里一惊,那钩子来势极快,已经飞至身前,避无可避,他心一凉,睁大了恐惧的双眼,只等着钩子穿过身体,挖心而毙。 却只听见忽然当的一声,一团金属相撞的火星闪得落隐睁不开眼,恍惚眨眼间落隐似乎看到了一把剑飞至眼前,撞飞了那钩子。片刻之后他惊魂未定地张开眼,慌乱地用手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竟然完好无损,尔后抬头便看见一位穿着虎皮短卦,全身皮肤赤红如铜的武士正挥舞了一把青钢长剑,同那怪物在搏斗。那武士身法轻盈,剑术犀利,一边轻巧地避过怪物挥砍而来的利钩,一边用剑直刺怪物的要害之处。斗了约十来个回合,那怪物便渐渐招架不住,只能勉力挡住武士刺来的剑不伤及自己身体各要害之处,但手上腿上肩上已经挨了好几剑,划开的皮肉处流出绿色的血,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腥臭。落隐心绪渐平,竟看得有些呆了,只见那武士此时一剑劈开了怪物的横钩,顺势一脚踹在怪物的心口上,将那怪物踢翻在地,滚出了四五步远,紧接着他纵身一跃,从空中高高落下,双手倒持长剑就朝着那怪物斩去。眼见得那把剑就要刺入那怪物的心口,谁知那怪物竟一个急滚身往右侧滚了半圈,躲过了夺命一剑,但还是让剑刺入了他的手臂,痛得他大吼。那武士不甘心,急拔出剑又要劈,却被那怪物突然一口唾沫朝眼喷去,那唾沫就像一团绿色的粘液,恶心至极,恶臭无比。武士只得收剑格档,单膝跪地撑住身体,然后赶紧用手臂护住双目,以防那唾沫入眼。只见那绿色的唾沫喷在了他手臂上,很快就滋滋作响,冒起了一阵轻微的黑烟,顷刻间手臂上就被灼烧出一块碗口大的疤,灼烧处皮肤被烧得焦黑。 那怪物趁机翻身起来,扭头就逃,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那武士也无暇再追,支身站起来,转身走到还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落隐身旁。落隐这才看清他的容貌,面如石佛,双眉似剑,红铜色的面庞上一双眼睛似两道柳叶,威武凌厉,不怒自威。头发束在脑后,在后脑靠近头顶处束了个朝天马尾。身段虎背熊腰,身姿挺拔刚毅。一把阔刃青钢长剑约有四五尺来长,被那武士收入剑鞘背在身后。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落隐忍着伤口的剧痛起身拜谢到。 “你是何人,为何闯入这落霞山谷?”那武士问道。 落霞山谷?落隐心想,这名字竟如此诗意,随即回过神道。“我叫落隐,原本在梧桐城白虎大督军的营中从军,今次随大军北上抗敌,来到此地。我本想在这山林里寻些野果,因追赶两只狐猴,不知不觉才闯到这里来,却不料惊动了那个使铁钩的怪物。” “原来是珈蓝大祭司的人。”那武士冷哼了一句。 落隐见他那口气似乎有些不屑,便有些怯怯地问:“前辈也认识大祭司?” 那武士没有理会落隐的问话,只是冷淡地看了落隐一眼,见他衣衫褴褛,后背满是鲜血,便走近身来,按住落隐的肩头,示意他背身坐下。随即那武士从腰间解下一个紫黑色的葫芦,打开来一股酒香扑鼻,落隐闻味顿时觉得异常芳香通透。那武士拿着酒葫芦,对着落隐后背的伤口处缓缓地倒出一些酒来,酒沁入那伤口的肉里,疼得落隐直哆嗦,身躯直扭。 “别动!”那武士用力按住落隐肩头,使他动弹不得,继续又淋了些酒在伤口上,说到:“此酒乃是我采集这山中十味灵草酿制的药酒,对外伤有去毒化淤c生肉长皮之效。你这伤口乃那铁钩怪毒钩所破,若不赶紧清洗,很快便会有烂毒入体。” 落隐听了心慌不已,瑟瑟问到:“这烂毒入体会怎样?” “约两个时辰后,便会五脏俱烂,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啊?那我岂不是”落隐心里一惊,惶恐不已。 “不用慌。”那武士此时递过酒葫芦到落隐的面前,说:“我这酒便是专为化解此毒而酿,你伤口也无大碍,现在且需将这剩下的酒全喝了才行,以化入血气,抵御烂毒入体。” 落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接过葫芦,将那剩的半葫芦药酒一饮而尽。 “前辈,你这这酒真香,喝到嘴里不烈不辣,倒是味道格外甘冽清新。” “这酒可不是寻常的凡酒,那入药的十味灵草,采自这山中峭壁之处,其中五味一年只生长三株,另五味两年才长三株,这三十株药草配酒入窖后需封存三年,三年也才可得一坛而已。” “想不到此酒竟如此珍贵。” 那武士从落隐手里收回酒葫芦,又扯下短卦的半截袖子,撕成两段布条,给落隐包扎了后背的伤口。落隐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向那武士再次拜谢到:“前辈救命之恩,落隐此生铭记,还望前辈告知尊姓大名,日后也好寻恩。” “寻恩倒不必了,我在此处逍遥独行惯了,不喜受人打扰。”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那武士瞟了落隐一眼,道,“我在这山间独居数十年,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姓,此生只以剑为伴,以剑为乐,你叫我剑痴便是了。” “那”落隐犹豫了下,称呼到:“剑痴前辈,方才我听你说那怪物叫铁钩怪,它是个什么来历?” 剑痴答到:“那怪乃是这山谷的地主,已经在此地生活了近三百年,同他一道的还有另外两只怪物。分别盘踞在这落霞谷的西北c东南还有赤霞山脉北面的银烟沙漠三处。据说它们的母亲本是一平凡女子,只因在怀胎期间恰逢舍生入侵,受尸毒所害,才诞下三只不死怪胎。它们生性暴躁,最喜屠戮,这山间飞禽走兽皆是它们的猎物。你刚遇上的这一只叫做铁钩怪,最擅长使铁钩挖心割首,且天生体内产毒,危急时会口吐毒沫以腐蚀猎物,其所用的钩子上也布满了毒液。” “想不到这铁钩怪竟如此可怕。那另外的两只怪呢?也有毒?”落隐不禁有些惊愕。 “不,”剑痴摇了摇头,说到,“另外那两个无毒,却一个胜似一个的可怖。一个唤作泥石怪,居住在这落霞谷的东南方向的一处山洞里,身形宽阔庞大,皮肉坚硬无比有如岩石,行事莽撞力大无穷,最擅以那天赋异禀的巨力重击敌人,挨上它一拳或一掌,顷刻就成了肉酱。而另一个唤作沙丘怪,出没于这赤霞山脉北面的银烟沙漠至山麓边缘一带,双手似两把大钳,浑身之皮覆之以硬甲,脊背生有尖利骨刺,有钻沙遁地的本领,常埋伏于沙里以尖刺偷袭猎物。” “如此说来,那这一带岂不是危险得很?”落隐问到。 “嗯,这方圆百里已经少有人烟,虽山林丰茂,物产繁多,但进山入林者多被这几只怪物所杀,渐渐也就无人敢在此居住了。”剑痴回到。 “那前辈你在此山中居住多久了?” “似乎也有数十年了,我独居于此,日子久了也就对年岁麻木了,具体也记不清到底是四十年还是五十年,亦或是六十年。”剑痴有些茫然道。 “哦?”落隐有些疑惑道:“那你为何独居于此,终日与这山林为伴,岂不冷清寂寞?” 听他这么问,剑痴微微粗了蹙眉,随即有些淡然地开口道:“冷清有冷清的好,寂寞又寂寞的妙,那俗世间虽热闹,但人心难测,却也未必比这草木鸟兽更有情,我在此逍遥自在,也不用再为那些纷纷扰扰所烦恼。” 落隐闻言,似觉话里有话,正欲多问,却看见剑痴一脸漠然已经转向另一侧,凝望着远处的天际。他心想这剑痴前辈必有难言之隐,便自觉闭了嘴。 “方才我看那铁钩怪与前辈你对敌,似乎对你十分忌惮,根本无心恋战。”沉默了片刻,落隐换了话头问到。 “呵,”剑痴微微笑了一声,转过身来,道,“我与那厮都常在这林间行走觅食,难免有些时候就会遇上,起先他不知我的本事,一心也要把我当猎物给杀了,却都被我制服,我原本想一剑了断此凶怪的命,但转念又觉得留他在这林中,我平日里也可活动活动筋骨,与他斗上几回合以为乐,不至于无聊透顶。他被我打怕了,自然对我忌惮。” “既然如此,这铁钩怪难道不会去叫他那两个兄弟一道来帮忙么?”落隐好奇心起,继续问到。 “那怪本是人精,自然也想得到这一遭,只是他兄弟三个,也奈何不了我,倒被我狠狠揍了一顿,我虽受了些皮外伤也吃了些苦头,不过那泥石怪被我打折了腿,那沙丘怪被我砍断了半个钳子。自此之后,那两怪便窝守在自己的领地内,再也不肯前来。” 落隐听得饶有兴致,半晌没能回过神,一是心惊,二是心奇。这倒也合情,毕竟他年纪尚轻,又一直窝居在那封闭的安逸渔村里,不闻世事,也未曾见过世面,认识最多的也就是那些海里的鱼龙虾蟹,哪里见过这等山野之怪。他听着剑痴的描绘,脑中不断想象着那怪物的情景。 山间不时微风徐来,此时已经日过头顶,风暖气润,没过多久落隐便感到渐渐有些头晕,困意也止不住地爬上脑门,原来是那药酒的酒力上来了,他本也不胜酒力,便只觉得双眼格外滞重,头昏脑涨天旋地转,不消片刻便靠着一棵树睡着了。 剑痴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本打算相助一把后继续行自己的路,却不忍留他少年孤身一人昏睡在此地,心想这山高林密,那铁钩怪虽一时不会再来,但各路豺狼虎豹却还是有的,万一又落入了虎狼之口,自己也白费了一番功夫了。虽不情愿,但还是俯下身,一把将睡死的落隐给扛在了肩上,往那西边赤霞山脉的山脚下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却说赤霞山脉脚下,日头升上半山腰后不久,便传来鼓声阵阵,催促着各营将士准备集结上路,继续行军。尤岂若翻遍了整个营地,也没有看见落隐的人影,眼见着各营已经收好帐篷,打点完毕,正在陆陆续续集结成队,越发心里着急起来。 自起床后,尤岂若就发现落隐人不见了,原以为他只是早起外出如厕去了而已,却不曾想,都一个时辰过去,全营将要出发了仍不见这小子的踪迹。 “这该死的落隐,这要出发的当头,又溜到哪里去了。”尤岂若急得心里暗骂道。 张牧沙此刻正骑在一头黑豹背上,扛着一把阔口大剑,带着一队月光骑士在营地各处催促众人。见尤岂若正慌了神似的四处奔走张望,他不免好奇,于是拉住黑豹,行至尤岂若身旁,质问到:“岂若,马上就要启程赶路了,你不去收拾你的行囊,却为何在此到处溜窜?” “禀,禀报督头,我在寻找落隐。”尤岂若有点怯怯地回到,眼神不敢看张牧沙。 “落隐?他人跑哪去了?”张牧沙似觉有些不对劲,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知,自一早起来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到现在仍不见人归营。”尤岂若回到。 “他可知临阵脱逃,是要受军法处置的!”张牧沙闻言有些恼火,这人乃天怒法师托付于他,不管因何原因,人不见了,他都难以向法师交待。 “不不,”尤岂若慌忙摆手辩解道,“落隐他肯定不是逃跑了,我了解他,他不会的,我想是不是他早起后,在这营地附近转悠时碰到了什么意外,毕竟这荒山野岭的,草木丛生,鸟兽繁多,说不定也有凶兽呢。” 张牧沙蹙眉思考了片刻,虽然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但随即向身旁的月光骑士吩咐到:“你们几个,分头去这附近山林里找找,半个时辰内务必归来。” 那几个月光骑士领命,当即分了三路,朝着三个方向疾奔而去。 张牧沙对尤岂若又道:“你且速速归队,整装待发,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要动身了。” “那如果没有找到落隐怎么办?”尤岂若问。 “此次北上抗敌,事关重大,不可耽误!岂能因他一人而延误了整个大军行程!”张牧沙恼怒道,连同他身下那头黑豹似乎也愤怒了起来,扑腾了两下前爪,似要往前扑去。 尤岂若还想说什么,却被主仆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不敢再做声,只好望着张牧沙骑着黑豹转身走远。他叹了口气,心说只得作罢,有些丧气地回护卫营收拾行囊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整个军营已经集结完毕,所有人都肃穆朝东北向而立,等着出发的旗号。却见张牧沙独自一人立在大军阵前,迟迟没有发号施令。众人不免有些奇怪,悉悉索索议论起来。只有尤岂若同样默不作声,焦急地看着远处动静。 此时,从东边山林处飞奔而至最后一位归来的月光骑士,来到了张牧沙面前,走近后伏在耳边低声道:“报督头,我搜寻了东面山林方圆十数里,没有发现落隐的踪迹。” 张牧沙眯着眼,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命身旁的护卫敲响军鼓,喊了声:“启程!” 尤岂若跟在护卫营里,见此情形,知是没有找到落隐,不免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忧心。以他对落隐的了解,他深知落隐不是那种胆小怕死临阵脱逃之人,若是,他早便在离开梧桐城之前就设法逃了,不至于选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开溜,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山间迷失了才对。也正因此,尤岂若越发觉得不安,他心想这偌大的山岭之间,不知多少怪兽猛禽c毒蛇怪虫,落隐孤身一人流落此间,又无甚一技傍身,必是凶多吉少。 浩浩荡荡地大军已经渐渐走出了山脉,沿着平坦的砂石大道往北继续赶路。尤岂若仍时不时回头朝着那赤霞山脉望去,期冀能看到一星半点的人影,只要能发现任何的动静,他相信张牧沙都会停下来,或者至少再派人去寻找。可是他这点期许很快就随着大军的渐行渐远而破灭,直到整个赤霞山脉在眼里变成虚无的一条墨线,都没有看到任何影踪。 而在遥远的北疆,此刻的雪松城外往北延伸约二十余里的地域里,都已经变成了哀鸿遍野c血肉满地的死亡之地。大团大团的火焰在各处燃烧着,无数的火光从天空划过,继而在战场上坠落,发出一阵阵的剧烈爆炸。各种怪叫和嘶吼也伴随着这阵阵的爆炸之声从各处传来。 苍炎族的法师阵已经被汹涌如潮水的食尸鬼兵团冲散得七零八落,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构筑起一层层强而有力的熊熊燃烧的苍焰巨阵,也无法形成以往那般铺天盖地群射而出的c杀伤力集中的苍炎利刃瀑布。 尽管食尸鬼们为了破解苍炎的火焰阵,死伤了不少,但为数更多食尸鬼战士们却得以踏着同伴的尸体蜂拥而至,冲到苍炎族的这些法师身前,用利爪毫不留情地撕开他们的胸口。一旦失去了火焰阵法带来的距离屏障,这些脆弱的法师在凶悍冷血的食尸鬼面前,就如同一只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除了转身撤逃,便只有死亡。 为了避免仅存的为数不多的火焰阵法被舍生食尸鬼给破解,也为了尽可能地掩护这些法师们的后撤,斯温带着八百重甲武士冲入了战阵,分散在各处以力相抵以身肉搏,竟一时也算是拖住了食尸鬼的大举进攻。 说起斯温手下这八百武士,确与那寻常重甲武士略有些不同,其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士,是斯温亲自从苍炎各地的武士营中挑选出的数一数二的高手再加以严苛的训练而成。他们使用的兵器也非寻常的刀枪或长剑,而是一种经过改良的长柄利斧,重约百斤,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有开山破岭之力。而这些重甲斧头武士又有一项特殊的本领,这便是号称攻防合一的螺旋反击之技,此技使起来宛若一阵小旋风,乃利用身体在急速转身下的惯性,同时将长斧横挡在身前,借以形成一股旋风般的螺旋之势,守可将敌人的攻势挡在身外,而攻则可顺势借用身体扭转的巨大力量,用利斧撕开敌人的防御,若被那利斧砍中者,轻则手脚断裂,重则身首异处。 那些食尸鬼虽然凶悍厚实,牙尖爪利,但在这些利斧的砍杀之下,也难以抵挡,如同一只只菜瓜一般,一个个被劈了个脑浆迸裂,四肢横飞。一时间,还残留着皑皑白雪的黑色大地上,赫然飞溅起层层的血雾,重甲武士们士气正盛,也怒气正旺,如一群优雅而有力的舞者一般,在食尸鬼群中分光错影。然而,正穿梭于敌我之间,手持一把重剑四处救援的斯温心里却无比的清楚,这些重甲武士虽然个体搏斗能力强大,却毕竟寡不敌众,面对数倍于自己的不断扑上来的食尸鬼们,初时尚能轻巧劈杀,但搏斗一久,体力就渐渐难以维持,必将慢慢会陷入了围困之势,最后只能强行使用着螺旋反击,抵挡着越来越多的敌人们,迟早也会溃败。 可眼下也别无他法,原本配合重甲武士的法师火焰阵已经被破解得所剩无几,无法对成群攻上来的食尸鬼造成有力的抵挡。斯温心中着急,却又无能为力,他在一剑砍掉了一个飞身袭来的食尸鬼的头颅之后,转身看了一眼坐镇后方的穆云鹤,期冀他能想出破解困境之法。 而穆云鹤此时手执着煺灵双刀,横跨在马上,带着几十贴身立在战阵的最后端,双目紧紧盯着战场上每一处情势。他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心头压着一片愁云,他又何尝不知斯温的忧虑。现在急需的,就是调集起法师的力量,配合重甲武士们杀出包围圈。 但穆云鹤四处搜寻,发现当下能勉力支撑着的,除了斯温所率的重甲武士营外,仍在战场上能够组织起具有反抗力的法师营,也只剩了穆燕娇所率领的火女法师营这一支。这穆燕娇乃是穆云鹤的堂妹,乃炎门术士中少有的出神入化者,对火系术法的几百年来的传承已炉火纯青,不仅如此,她还在基础上参悟了许多自己独创的法门,并将其用于训练自己所培养的一众女法师们,这也使得她这一营很快在大大小小的战事里脱颖而出,火女法师营的名号也一时名动天下,成为了穆云鹤军中的中坚力量。 不过眼下,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已然突破防线渐渐逼近过来的成千食尸鬼们,火女法师们也是分身乏术,抵抗也越发吃力,只得集中退守在战场的一角,利用彼此之间的照应和配合,尽力释放出一道道的破坏力巨大的火凤凰,来形成如鸟群一般来回飞舞的火焰阵以抵挡食尸鬼的进一步逼近。这些漫天飞舞的火凤凰急速地在低空盘旋俯冲着,火焰在空气中发出一阵阵尖利的撕鸣声,好似真的千百只凤凰在厉声高叫着一般。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食尸鬼被这巨大的突然而至的嘶鸣声给喝住了脚步,不过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叫嚣着往前扑去,妄图冲破了这火鸟阵。那盘旋着的火鸟,便立刻朝着冲上来的食尸鬼们,齐嗖嗖地成排俯冲下来,瞬间便将一只只食尸鬼吞噬在赤色的火焰里,片刻之后火焰里冒出团团的黑烟,只剩下一个个焦黑的球状疙瘩。 一众食尸鬼们却并不泄气,继而以更多的数量群体往前疾扑,企图利用前一只食尸鬼撞击火鸟后留下的空隙突破防御阵。渐渐地,尽管火女还在不停地施放着火凤凰,却无法赶上食尸鬼涌上来的数量,已经有不少食尸鬼已经蹿了进来,直扑向这些法师。 情急之下,穆燕娇跳至这些法师身前,迅速催动起体内巨大的炎气和灵力,双掌轰然击出一个巨大的火球,这个火球足有两人高,只见她一声怒喝,双臂一震,一眨眼之间火球便砰的一声爆裂成了无数火焰利刃,呈一面扇形朝着扑过来的食尸鬼们怒射而去。这招乃是穆燕娇的自创之术,唤作白日焰火,其势如名,仿若冲天焰火一般,四处开花,迸射而出。那些火焰利刃可非比寻常的火刃,有着更可怕的灼烧和穿透之力,能在顷刻之间就穿透一只食尸鬼的胸膛,进而继续向前方射去,穿透下一只,再下一只,直到火刃熄灭。 一时间,成片的食尸鬼倒下,尸体被红色的火焰包裹,直至燃烧成黑乎乎的一团辨不清面目的焦炭。空气中开始弥漫带着尸臭的烟雾,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那些还未冲上来的食尸鬼们见状,领略这白日焰火的利害,便迟疑起来,不敢再贸然前冲,只是一层层地集结着,渐渐将火女法师们围了个密不透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而战场的另一端,率着大批狼牙武士仍在观望的墨丘利,早已将各处局势看得明明白白。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仍在勉力抵抗的火女法师营,以及还在最后的防线上拼死肉搏的斯温武士营,但它们显然已经分身乏术,只能做困兽之斗了。随即墨丘利挥了挥手,号令身边的几位狼牙武士头领开始分头进攻,直取城门。在墨丘利看来,此刻苍炎族已经节节败退,只剩了为数不多的小范围抵抗力量,是时候派出战斗技能更高的狼牙武士大军来破城了。这狼牙武士虽不及食尸鬼那般防御力极强且耐火,但头脑和战斗技巧却是更高一层。墨丘利心里十分明白,食尸鬼再凶狠,也终究不过是死物,只能野蛮冲锋,而真正地格斗和作战,还是得靠活物。 虽然斯温和穆燕娇仍率众还在最后的一道防线上拼死抵挡 ,但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对抗这些新加入到战场里来的狼牙武士们。穆云鹤见状,心急如焚,知道大势不妙,一旦今日城破告败,不仅是自己全军覆没,而是整个北疆防线都将落入舍生之手。如今虽然曙光联盟各族还牢牢控制着这片曙光大陆,但经过了最近几百年来的各族变迁和舍生族的逐渐复兴,曙光联盟其实已经没有了从前那样的绝对打压力量。而若北方各城一旦落入到了舍生族的手中,其生存空间和所需的资源将会得到极大的扩充,加上舍生族天生的强大繁衍能力,其有生力量将会得到急速的成长。 那样一来,黑麒麟必会利用北疆防线作为前哨,不断地发起小范围的侵袭,同时后方养精蓄锐大肆补充兵力,用不了一年半载,黑麒麟必然会起兵大举南下,到时必定又是生灵涂炭,整个大陆又将掀起血雨腥风。 眼见着成百上千的狼牙武士高亢地吼叫着冲过来,一部分越过食尸鬼直冲向雪松城而去,另一部分配合食尸鬼已经造就的包围圈,对仅剩的苍炎族的武士和法师们给予最后的致命打击,穆云鹤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了一声,纵身从马背上跃起,高高从天而降,落在战场的中央,从身后抽出了那两把泛着幽蓝光泽的煺灵刀,挡在了一众企图攻向雪松城的狼牙武士的面前。 随着穆云鹤每一步向前缓缓迈进,他身上的蓝色光芒便更耀目一分,一时间方圆数百步之内,都被这蓝色光芒笼罩,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蓝光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气场,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这数百原本冲锋的狼牙武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走到距离狼牙武士只剩十步之遥,穆云鹤身周的蓝光忽然间便掩熄了,而他的双眼却露出极为坚毅的冷光。那些狼牙武士此刻已然回过神,大吼着并举着狼牙铁棒和舍生长刀便冲了上去,对着穆云鹤一顿砍杀砸劈之后,却意外发现眼前这个穆云鹤一动不动,且毫发无伤。再定睛一瞧,恍然大悟原来这只是穆云鹤留下的一个残像。一众武士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不等他们有时间思考,穆云鹤的真身已经悄然闪现在武士们的身后。只见他利落地挥动着手中的双刀,以敏捷的身法在狼牙武士群中来回穿梭,所到之处一个个狼牙武士迅速倒地,脖子上无一不是一道深入气管的伤口。每当狼牙武士们回头找到了穆云鹤,转而蜂拥而上时,穆云鹤便又只剩了一个残像留在原地,而片刻之后,另一个方向便又响起了无数狼牙武士的惨叫声,和一个个颓然倒地的身影。 远处还未介入战场的幽鬼,墨丘利,正冷眼注视着这一切,他面上依旧毫无任何表情,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情景,又好似是不在乎这一点伎俩。 不消片刻,已经有过百的狼牙武士的尸体横陈在原本就狼藉不堪的土地上。然而这些狼牙武士却并没有因此陷入混乱,经过了短暂的被动和伤亡后,开始迅速集结成型。他们每三人背靠背为一体,又每三体结成一束,彼此保持三步的距离前后左右互相照应,每三束又围成一阵,阵内每束依旧相距三步。这样一来,无论穆云鹤降临在何处,都将身陷在狼牙武士的三面包夹里,无法再有效从身后袭击。 穆云鹤尝试了几回之后,发现很难再下手斩杀狼牙武士,不仅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且需耗费极大地精力应对三面的攻击,于是便纵身闪出了狼牙武士的包围圈,退守在城下。 “燕娇,斯温。”穆云鹤朝着战场上仍与食尸鬼僵持的两人大喊了一声,“兵临城下,只能冒死一搏了!” 而另一侧,穆燕娇和斯温忽见穆云鹤已经退守城门,又见上千的狼牙武士正朝着雪松城步步逼近,知道情势已经危及万分,不可再与食尸鬼缠斗,需得抽身回到城下。虽说如此,但两人带着一众手下已经深陷食尸鬼和狼牙武士的围攻,无法找到撤出的突破口。眼见着如此下去,只会坐以待毙,情急之下,只见正被五六只食尸鬼围攻的斯温突然怒吼了一声,身躯一震,将那几只食尸鬼震飞至几丈之外,却见他此时已是全身红光大盛,身形也似变大了一圈,手中的那把阔口重剑也似更加锋利夺目。他朝着穆燕娇疾驰而去,一路飞奔一路混砍一气,将那层层食尸鬼唬得不敢往前,生生叫他给逼出了一条路来。他见状,心下一动,趁众人还未缓过神之际,用力一挥手中的重剑,使出一招雷霆之锤,那锤乃是从体内激发幻化而出的一股巨大的力量,借由剑身挥击抛射而出。那股巨大的力量在空中幻化成一把巨大的重锤,急速地向包围着穆燕娇和火女法师们的敌人飞去。 转瞬之间,一声巨大的撞击后,包围在火女法师四周的食尸鬼和狼牙武士们只觉得耳内一片嗡鸣,双眼昏花,头痛欲裂,像是被千斤之鼎砸中了头一般,意识在顷刻间变得模糊起来,一个个东倒西歪,甚至昏倒在地,一时全失去了打斗之力。穆燕娇见状,遂带着火女们投掷出了数波火焰阵,将眼前这些倒地的敌人们烧成焦炭,尔后趁着后方的食尸鬼们还未再次围上来之前,赶紧撤回了穆云鹤的身边。 而面对那成堆的c茫茫渺渺般涌来狼牙武士和食尸鬼大军,斯温一转头又回身而去,冲入敌群之中,期冀杀出一条血路,好让正被围困的剩余重甲武士们能抽身而退,回守到城下。 穆云鹤面色凝重,忽然说了声“不妙。”一旁的穆燕娇闻言,见他目光落在斯温的身上,便已知其意之一二:“将军是说斯温?” “正是。”穆云鹤头也不回道,“你看他,已经运起天神降临之术,调动起全身所有的气力和法力,使其自身攻防能力和身法一时能提升数倍。此术虽然厉害,能以绝对的力量制敌,但对自身的消耗极大,无法长久使用。若是用于一对一的对敌,确实是制胜之法。但眼下斯温面对的是源源不断的狼牙武士和食尸鬼的围攻,怕是经不起这般地消耗,一旦气力耗尽而不得突围,怕是凶多吉少,命将休矣。” 穆燕娇听后,倍感焦急,顿时就跳了出去,只回头对众法师道了声,“我前去支援,你等守护好将军。” 果然,此时的舍生族兵卒们已将斯温包围了个密不透风,十数个狼牙武士正挥动着刀枪棍戟等兵器围绕着斯温上下缠斗,还有不断跳上来试图偷袭撕咬的食尸鬼。好在这斯温功夫了得,硬是凭着一身神力和手中那把重剑,生生将这些凶顽之敌们击出身外数尺之外,只见这些舍生兵卒们死的死伤的伤,一时间在斯温所经之处鬼哭狼嚎,尸横遍野。如此这般,配合上他那招可怖的雷霆之锤,斯温真若一个无人可挡的天神一般,从百千舍生族群之中艰难杀出了一条血路,将不少被围困的法师和重甲武士给解围了出来。而一旦有鲁莽的狼牙武士或食尸鬼企图趁其不备跳至他身前,斯温便是利落的一记挥斩,将其削为血肉横飞的两段。然百来回合打斗下来,相持已甚久,斯温已然疲态尽显,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仍勉力支撑着身形,却已经不及初时那般凶猛迅捷。见他身法一缓,那些狼牙武士便又立即围拢了上来,从四面对斯温展开攻击。 一时力竭,斯温再也无力维系天神降临之态,周身红光渐渐消散,身形也恢复了寻常之态。敌人蜂拥而至。 他奋力用剑劈挡着狼牙武士的进攻,却再也难以挪动半步,眼看着前方个狼牙武士举枪刺来,只得将剑身一横,贴身一挥以挡开那几只枪头,却一时照顾不全,反被身后两只见机飞扑上来的食尸鬼给咬住了左右肩头。疼得斯温两臂一酸,失了防守之力,让那面前的狼牙武士给得手刺中了两枪,一枪刺入右腹,而另一枪刺在了心口旁,只差两寸就险些一命呜呼。亏斯温沙场经验丰富,情急处强忍着伤痛,急扭过左肩顶着肩头上的食尸鬼,朝着那继续刺来的长枪撞去,恰好将那食尸鬼让长枪给刺了个对穿,紧接着仍按此法,一甩右肩将那右肩上的食尸鬼也给刺了个透心凉。 刚摆脱上半身的纠缠,还未得以喘口气,不想脚下又被身侧一个狼牙武士给瞅准时机给砍了一刀,虽有护甲保护,没伤到筋骨,但仍旧被那武士给一刀砍裂了护甲,皮肉上给划出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斯温吃痛,一个趔趄,半跪在了地上,只好反手持剑,费尽了气力使了一记刀法,唤做囚燕翻身,将那剑削头滚腰护住身体,自己一个就地翻滚,跃起身来,将那围在身周的一圈狼牙武士给逼出了两步之外。但随即也因为使了这一记猛力,伤口撕裂更甚,身体愈加疼痛,一时气力也衰竭了大半。 斯温强打精神,勉强抬起剑来,重新横在身前,咬牙怒视着眼前身后一众敌人。但毕竟体力耗尽,也无法催动出灵力释放法门,只能勉力肉搏。斯温的身法和剑击眼见着一下慢似一下,哪里还是众狼牙武士的对手,没个回合,后背和左臂上又各挨了不轻的一刀,鲜红的血此刻已经染红了半身衣裳。他仍不死心,嘶吼了一声,强撑着重伤之躯艰难应敌,妄图能从包围里杀出个生路。 但已显然只是徒劳,几番争斗下,狼牙武士越杀越凶狠,他的后背上又多出了几道血红的伤口,最深的一道,已经砍断了他肋间的两根肋骨。斯温吃力地半跪在地上,用手支撑着身体,那柄寒铁铸造的重剑也无力再挥动。一个狼牙武士冲上前来,冲着斯温的面门抬脚就是一记狠踢,斯温只好合臂遮挡。这一踢势大力沉,斯温已经完全没有足够的气力阻挡,被这一脚踢飞了老远,翻滚数下,摔得个鼻青脸肿,瘫倒在地。他不甘心地仰着头,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更多的狼牙武士扑上来,也许下一刻,好几根长枪就会刺穿他的身体,他虽绝望却丝毫不软弱。却说恰在这关头,忽然从天而至两道巨大的火球,宛若两块天外飞石一般急速撞击在斯温身侧的地面上,轰轰两声巨响,激起巨大的火焰和冲击,将那些围扑上来的狼牙武士砸了个血肉模糊,离得远一些的,也都被巨大的撞击给震飞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斯温也被这巨大的轰鸣和气浪给震得七荤八素,差点昏死在地,勉力抬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穆燕娇一路施法赶来。穆燕娇赶至斯温身旁,扶起已受伤体虚的斯温。接着又使出一记白日焰火,将那些拦路的家伙都烧了个遍,这才拉着斯温得以从食尸鬼和狼牙武士的包围群中抽身跳出来。 见斯温得以脱身,穆云鹤心下松了一口气。但片刻之后,他又全身绷紧了起来,因为眼前的狼牙武士和食尸鬼大军已经重新集结了起来,正气势汹汹地朝着雪松城门方向吼叫着杀来。而更为叫人忧心和不安的是,穆云鹤发现原本一直远远立在战场另一头观望的幽鬼已经没了踪影。 斯温此时体力透支,又背负重伤,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一手撑地一手扶剑,勉强支起身体。他吐出口中的一团血沫,抬眼望着黑压压冲来的舍生大军,心有不甘,却已力不从心。穆云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声:“你已尽力,不要过于勉强。” 随即穆云鹤又对身旁三名护卫吩咐道:“你们速将斯温督军护送回赤焰城,好生照看。” 斯温闻言,大惊:“将军这是何意?大敌当前,如今情势危急,我怎可回去?” “怎能因一城之得失,而罔顾你的生死?你与我同生共死数年,又是我的左臂右膀,我不能轻易失去你。”穆云鹤回到。 “可如今我军只剩不过区区千人,而那幽鬼的兵力数倍于我,你和燕娇要如何守城?既然只是一城之得失,为何将军不一同撤回后方?” “且回后方好生修养,这里就由我来应对。我必定会回来见你的。”穆云鹤没有回答斯温的疑问,只是安慰地说到。随即他挥了挥手,命那几位护卫抬起斯温撤离。 斯温无奈,此时身不由己,也只能叹气作罢。但他明白,既然穆云鹤说会回来见他,则必定能全身而退,活着回来。 转眼间,两军在城门前又陷入了一片恶斗之中,连原本受伤只能守在城中的数百法师也纷纷跃上了城门,催动仅剩的能力施法。火女法师们也重新构筑起一个个巨大的火焰阵法,并不断释放出一道道赤色的火焰利刃。而穆云鹤,则率领着仅剩的千余武士和剑士,在法师们的火焰配合下,深入敌群之中奋力肉搏。 这一场大战自天色微亮开始,到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穆云鹤看着周围已经个个身负重伤咬牙勉力抵抗着的同伴们,以及眼前那些气势越来越盛仍在轮番冲上来的狼牙武士和食尸鬼,心知若再这般拖下去,用不了多久,迟早会城破人亡,所有还活着的将士都会死于幽鬼大军之手。 他不能再等了,即使今日战死在此,他也无论如何要守下这座城,要保住这仅剩的有生力量。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拼命施放法门的穆燕娇,此刻她和一众法师们已被逼至角落,纵然还在使用火凤凰和白日焰火奋力还击,但已经岌岌可危,越来越多的食尸鬼们正从四面八方飞扑过去,不少法师已经倒下,被撕咬得面目全非。而远处那些同狼牙武士贴身肉搏的重甲武士们也在陆续地倒下,一旦倒下,便是七八个狼牙武士将兵器狠狠地插入其胸膛,有些甚至被残忍地割下了头颅。 凛冽的北风从远处的忘忧山脉吹来,时近黄昏,天色阴郁,穆云鹤发觉目之所及处皆是风声鹤唳,一片悲凉萧杀之状。不断倒下的苍炎法师和武士,和那些仍气势汹汹不断包围上来的食尸鬼和狼牙武士,似乎已经预示着自己这一仗大势已去。雪松城破也似乎不过是时辰的问题。 思之及此,穆云鹤闭目长叹了一口气,立在一片混乱的打斗之中,周身开始重新泛起初时的那股蓝色光芒,似一尊威严的石像。片刻之后,他强忍着心中的悲怆,蓦地睁开眼,眼神里忽然多了一股十分骇人的凌厉之气,简直逼人莫敢直视。他忽的又飞身跃入群敌之中,手持煺灵刀横扫了数十个龇牙咧嘴扑上来的食尸鬼之后,用一个残影之术,即将身闪到了舍生大军的身后,然后迅速调动起体内的所有灵力,从双手的掌心处聚集起巨大的蓝色漩涡之气,猛地朝着大地一拍。瞬间无数的泛着蓝光的藤状气丝由地而生,如同生根发芽一般向着天空迅速地生长,顷刻间,万万千千条气丝已经蹿至离地三四丈之余,在空中互相连结交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罩,将这战场上超过一半的数千狼牙武士和食尸鬼全笼罩在了其中。舍生族众兵士不知此为何物,纳闷之余只见周身早已被蓝丝缠绕,这些蓝丝向上延伸连接着头顶蓝色的罩顶,这才发现浑身已然动弹不得,不仅动弹不得,似乎体内的力量也在迅速被抽离,手脚感到渐渐无力,筋骨越发酸软,连意识也有些紊乱不清了。 不多时,穆云鹤就开始气喘如牛,满头的汗水不住滴落,那双臂也不住地颤抖起来。看得出来,这一招消耗极大,即便功力和体力深厚如穆云鹤这般强大之躯,也经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他面色渐渐有些发紫,却依旧咬牙力挺着。只因他知道,这是能拯救众人和雪松城的最后法宝。 众人皆迷惑不解,不知是何强力法门,只管目瞪口呆。唯独穆燕娇清楚,这招乃是苍炎族里极少有人能掌握的上古法门,唤作虚空拂灵罩,有束缚至残之力,凡被此罩束缚者,体力和灵力尽失,体弱者气虚而亡,体强者昏迷不醒,此术不仅所罩范围极广,且有分界格挡之力,罩外之敌莫想破罩半分。但此法门对施法者内力修为要求极高,非术法集大成者莫能习之。一千多年来尝试习练此法门的一流法师们不计其数,练成者却不过寥寥数几,而当代的苍炎族里,据说在位列至高无上的红袍法师之中也只有一位掌握了此术。穆燕娇不禁暗叹,素问穆云赫实力深不见底,平日罕见穆云鹤出手未得窥见一二,今日一见想不到穆云鹤已臻至如此境界,人虽不在红袍法师之列,但其真实实力恐怕已经在红袍之上。 一时间,整个战场之上,蓝光大盛,光芒随着罩中的舍生族兵士的哀嚎越发变得耀眼,仿佛一颗嵌在土地上的蓝色太阳,直到他们最终全部声嘶力竭倒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再也无法爬起来,这颗蓝色的巨大光球才渐渐熄灭。穆云鹤也体力见底,遂收了法门,半跪在泥地上急促地踹息着,眼神有些迷离,却强撑着望着前方。 那剩余的千百舍生兵卒,被这骇人的法门所惊,都纷纷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贸然发起攻袭。苍炎族的法师和武士们顿时从苦战中被解救了出来,见舍生族一个个都萎靡不振,似一团团趴在地上的肉泥,都大为惊叹,感慨穆云鹤的法力之强大。 战局似乎在瞬间被扭转,穆燕娇带着一群火女法师们,向各处降下一簇簇剧烈燃烧的烈焰阵和火焰利刃,将那大片大片摊倒在地的舍生族狼牙武士和食尸鬼们烧得尸骨焦黑,连惨叫之声都没时间发出。一时间,放眼望去皆是熊熊大火,火焰剧烈跳跃着,黑色的浓烟渐渐遮蔽了整个城外的天空,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刺鼻的尸体焚烧后的恶臭。 那些身处后排,侥幸得以脱身的舍生狼牙务实及食尸鬼们,见到此情此景,一个个惊慌失措,乱作了一团,一时士气大衰,无人再敢上前半步,也没有任何狼牙首领胆敢再贸然带兵冲锋。而苍炎的法师们似乎变得亢奋不已,不断施放着巨大的火球向前推进,如暴雨般从天而降的火球猛烈撞击大地,击起连绵不绝地爆炸声。舍生族众兵士们也无心再战,纷纷逃离,只是退守在那巨大的火场数里之外的忘忧森林边缘的雪地里。 大火烧了一个时辰才渐熄,天地间烟雾缭绕,一片焦黑。加上本已是夜幕降临之时,目之所及更加昏黑不清。 见舍生族已经退兵,穆燕娇便也召唤众法师和重甲武士集结回城,此战虽受得城在,但实也伤亡惨重,所剩兵士不足两成,着实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追击敌人。莫说追击,怕是连再战一场的本钱也全无。若不是穆云鹤这一招虚空拂灵罩,怕是早已经全军覆没,大家都沦为食尸鬼的食物。 回到城下,穆燕娇才发现不见穆云鹤的身影,急忙带着众人四处搜寻。这才发现穆云鹤仍跪立在原处,双目微闭,虚弱不止。两名护卫连忙上前扶他起身,却不料这一动,穆云鹤只觉胸口积郁,咳出一口暗红的血来。这一咳吓坏了众人,纷纷上前关切。 穆云鹤却摆了摆手,缓缓地踹了几口气,说到:“力竭体虚而已,加上方才使力过甚,一时气血不畅罢了,无须过虑。” 穆燕娇上前搀扶住他,道:“怕不是体虚这么简单,看你这症状,只怕是因使用那虚空拂灵之术过猛,带来了内伤。历代来也有能驾驭此法门的高人,但相传至多也不过是笼罩百人而已,而你今次足足遮罩了近两千人,乃常力的四五倍之余,如此巨大的损耗,必然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放心,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穆云鹤有气无力道,“眼下,这城虽暂时守下,但局势仍然危急,那幽鬼虽死伤过半,但剩余的兵力仍有五六千众,而我军已只剩不过千人,实无再战之力,需急派信使前往通知援军,务必昼夜兼程,速速赶到才行。不然,怕是城破人亡将成定局。” “是。”穆燕娇应允道,随即带领众人回到城内,一回到营内,便写了两封告急文书,遣了两名信使立即出发,前往联络仍在途中的两支援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穆云鹤由几名护卫搀扶回到自己的房内,自行调息了半个时辰,又服了穆燕娇命人送来的一碗调理内伤的药,实在疲惫至极,便睡下了。睡至迷迷糊糊处,也不知是几时几刻,忽然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又响起了几声极为细微的闷哼声。穆云鹤是何等高手,虽然睡着,但依旧十分警醒,那几声闷哼正是门外护卫遭人偷袭来不及发出的叫喊之声。 穆云鹤忍着体内伤痛,立时腾身而起,伸手去取墙上的那副煺灵刀。却为时已晚,来人已经一阵风一般出现,横在他的身前,一个手刃打落他的取刀之手,随即另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掐住了他脖子。穆云鹤拼命挣脱,却无奈内伤使不上力,反被这来者掐住渐渐举离了地面。 此时屋内昏暗无光,看不清对方面目,却听见对方用低沉的嗓音说到:“穆大将军,别挣扎了,如今你内伤在身,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听到这声音,穆云鹤心下一惊,大大地一惊:“幽鬼!?你怎么进来的?” “正是。”墨丘利有些轻蔑地回答,“以我幽鬼的能耐,有哪里是来去不了的?” 穆云鹤立即想起,幽鬼那来去无踪的独门绝技——幽影无踪,借用此绝技幽鬼常常利用复杂的地形和混乱的场景将身隐在不明之处,好似化作了一团极不引人注意的黑影,来无影去无踪,潜入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穆云鹤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在两军厮战正酣,战事最激烈之时,却不见了幽鬼的踪影。想必他早有谋划,就是趁自己也陷入战场之时,利用幽影无踪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城中。那时四处都陷入混乱,烟火在各处燃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军的厮杀上,根本无人能察觉到一个幽暗身影的行踪。 正是,费尽心力挡千军,千虑一失弃前功。 想到这里,穆云鹤懊恼不已,想自己素来心细谨慎,却在这关键时刻犯了大意之错,明明在那时已经觉察到了幽鬼的消失,却为何没有警惕,反而掉以轻心,埋下了祸根。 “哼,堂堂舍生先锋大将军,不敢正面一战,却用此鸡鸣狗盗之术进行偷袭,传出去,你也不怕毁了你幽鬼一世英名?”穆云鹤忽然冷笑道。 “如今我杀了你,然后再趁夜色放开城门,让我部族入城杀光你城内这些残兵败将,试问又有谁会知道今晚之事?”墨丘利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到:“我们舍生族历来只求结果,不像你们这些曙光联盟的人,在乎那些虚名。” 穆云鹤一时无语,只好咬牙道:“既如此,便杀了我就是了,何须多言?” “杀你?哈哈哈哈”墨丘利忽然笑了起来,半晌后说到:“现在杀你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我现在还舍不得你死,因为我还需留着你帮我一个小忙,哼哼。” “什么意思?” “杀了你,我无非就是占了这雪松城,然后过不了多久,你曙光联盟的其他大军赶到,必又是一番恶战。我同你已对战数日,如今也伤亡惨重,一时再难有大战之力,况你这城虽向北工事严密,关挟要道易守难攻,而向南方向却地势开阔,四通八达,防御不足,我若是硬拼怕也是全军覆没,功亏一篑,到头来,怕是给他人作了嫁衣。但若留着你,你那些援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给他人作嫁衣?” “哼,你无须知道那么多,老老实实呆在地牢里就是了。”墨丘利冷哼道。 墨丘利方才只把话说了一半,因为在他心里十分地明白,如今黑麒麟早已不像当初那般看重自己,只因自己是巫妖护法的人,而黑麒麟一直视巫妖这位来自于上代舍生王紫摄魄身边的重臣为权力最大的威胁。那巫妖护法法力无边,又手握重兵,一旦造反夺权,黑麒麟也恐怕不是对手。所以幽鬼这个先锋大将军也不过就是她手里的一颗想要除掉的棋子,她不过是利用幽鬼来消耗掉曙光联盟的精锐力量,再顺便能除掉幽鬼是最好不过了,即使除不掉,也能大大削弱幽鬼大军的实力。 虽然幽鬼并无造反之意,但也不愿意任人摆布,他本是傲骨一副,虽肯为舍生族万死不辞,却也不会任人践踏。所以他必须多加思虑,小心翼翼地谋划,以求能保住自身的实力和生存空间。 穆云鹤知道眼下,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死生都捏在幽鬼的手里,但仍强硬地说:“我区区穆云鹤死不足惜,你拿我做人质也不过是徒劳,我曙光联盟不会受你这下流伎俩的要挟。” “哼,那就走着瞧吧!”说罢,墨丘利一掌敲在穆云鹤脑后,将他击昏,然后驼着他,如一阵夜风一般,穿行在冷寂的夜色里,于无人察觉处,已霎时没了踪影。 却说这墨丘利也不是省油的灯,临出城前还放了一把火,将那储备粮草的库房给点了。及至半夜,那火已经全然烧了起来,不仅粮草库房烧了个透,连同四周的一些营房也没入了火海。一时城内嘈杂喧闹,人仰马翻,众人都赶来灭火。 待灭了火,穆燕娇领着众人才发现独不见穆云鹤的身影,跑到穆云鹤的房外竟见几个护卫遭人暗杀,全倒在屋外,屋内空空如也,唯有那副煺灵刀还挂在墙上。遂全城找寻了个遍,也未有所获,这才慌了手脚,众人皆惶惶而恐,军心不定。 落隐一觉睡得深沉,也不知在梦中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这才醒来。 爬起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身下所睡的不过是一条置于木板床上的草席,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海边的那间茅草屋里。一旁坐着一人正在擦拭剑器,不是别人,正是剑痴。 “你终于醒了,小子。”剑痴道。 “嗯”落隐抬眼看了看窗外,看到高耸入云的山脉在一片赤色的霞光中显得分外壮阔和迷人,恰是正秋季节,漫山赤橙黄绿各色艳丽,好不令人神往。 “这酒后劲真大,不知不觉竟一觉睡到了黄昏。”落隐摸了摸脑勺说。 “呵呵,你何止是睡到黄昏,你是睡了两个黄昏。”剑痴哼了一声道。 “什么?”落隐惊讶不已,“那我岂不是睡了一天一夜了?” “正是。” “糟了!”落隐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急得一个翻身站起来,道:“大军北上,肯定早已远去,我又不识路途,该如何才能赶得上。” 他这一翻身,拉扯着背上的钩伤疼痛不止,痛得他咬牙嘶嘶直哼。 剑痴放下了手中的剑,看着他说:“此处山脉绵延,密林丛生,你等大军北上,想必只可走那溪边开阔地,穿过西北面那两峰之间的峡谷出山,你顺着此路追赶,若是脚力过人,估计三日内能赶上行军队伍。” “那好,我即刻就出发。”说罢,落隐急忙穿好鞋,忍着背伤就往屋外走。 “且慢!” 剑痴忽然喊到,落隐停住脚步,回头应他:“前辈何事?” “哼,也不知你有脑子没脑子,且不说你有伤在身,即便是全人一个,你身无武器又无干粮水袋,要如何能走出这密林峡谷?这山间豺狼虎豹出没,又有那占山三怪横行,多少猎人丧生于此。故大军走得,你只身单人却走不得。” 落隐一拍脑门,顿时醒悟,“是呀,我这单薄之躯,三脚猫的功夫,这么贸然上路,岂不是真的枉送了小命。” “所以,我劝你还是修养几日,待这钩伤痊愈了再作打算。”剑痴道。 “这可如何是好,张督头率军北上抗敌,刻不容缓,我却擅自脱离军营,逗留在此,若再耽搁,怕是还未赶得上回营,他们早已到达雪松城加入了战事。” “那又何妨,不过是晚几日罢了。” “那可不得了,军中有令,在外行军打仗,擅自离营三日未归者,按叛逃罪论处,是要被斩断手筋脚筋,终生囚禁于地牢。” “哼,即如此,那还回军做什么,你即是赶回去,也是三日之外了,不过是落个叛逃之罪的下场。不如留在此地,与我做个伴,在这山野间逍遥自在。我也收你做个传人,不愁一身绝学无人继承。”剑痴不以为然道。 剑痴独居于此已几十年,素来也习惯了寂寞,根本也无须有人为伴。之所以如此说,也只因前日他在山林中目睹了落隐在受铁钩怪追击时的身手和资质,虽然武功微弱,却异常迅捷灵敏,体力充沛,体内似有一股无形的潜在之气,且那气并不似他所熟知的寻常苍炎或珈蓝之力那般纯净,似水似火,且极不稳定,似无数星光般乍隐乍现,又似乱窜的飞火流星横冲直撞。虽不稳定,却格局甚大,其深厚却已勘比习练法门二三十年的术士。 他立时便明白,这落隐乃天生有异禀之才,只是从未受训,体内之力毫无章法,无规无距,也无法受用。故此他才起了留落隐在身边受训之意,为的也是想看看落隐这体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 话虽如此,也看似有理,落隐却无意于此。且不说回到军中后是何下场,他父亲落水寒对他寄望深厚,好不容易托人送他到珈蓝大祭司的部中,又蒙天怒法师照顾,安排于张牧沙的骑士左营下,为的就是盼他有朝一日能成大器,他若如此草率逗留于此山中,不务正业,实在有感无颜面对落水寒,况且他这一失踪,落水寒必会心痛焦急万分。 另外,他心里还惦记着柳沁儿,自从知道沁儿也入了军营常伴在大祭司的左右,他便常思着能早日回去,好同沁儿多在一处说话玩耍。 “前辈,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到军中,不然我就成了一个逃兵了,即便是受军法处置,我也得有所交待。”落隐对剑痴言辞恳切地说。 “你这去,不出一日,定葬身于那些山怪野兽的嘴里。”剑痴瞟了他一眼。 落隐忽然一个马步,单膝跪于剑痴身前,抱手作揖道:“还请前辈授予我件利器,刀剑无妨,再舍我些干粮,好让我能侥幸走出这山,赶上出征的大营。若真丧命于此,也怨不得其它,我也无愧于心。” “唉”剑痴见他这番坚决,一时无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落隐见剑痴不做声,又重复道:“还请前辈成全。” 沉默了片刻后,剑痴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立起了身,说到:“既如此,我便好事做到底,再护送你一程,助你穿过山林赶上行军。只是这一去,必定得星夜兼程,一日赶两日路,方能三日内追上行军,你有伤在身,可忍耐得了?” 落隐闻言,喜不自禁,赶忙谢过剑痴前辈,道:“这点伤,前辈无须担心,我自能咬牙坚持”。 当下,二人便收拾出了两个包袱,装了够日的口粮,无非是些野草做成的饼,熏干过的野猪野兔肉。剑痴将他那柄厚重的青钢长剑缚于背后,又从屋角的一堆剑器里挑了一把轻巧的二尺来长的短剑,交与落隐防身之用。落隐用剑鞘包了,将剑别在腰间。 趁天色还未黑,二人便出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这赤霞山脉,名虽动听,实在凶险,山高林深,东西绵延数百里,其间不知多少虫豸兽怪。一到日落,便漫山遍野传来各式鸣叫,林间魅影幢幢,草木无风而动,有风异动,好不恐怖。 果然落隐剑痴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不出三四里路,便在一山坡处遭遇了两只鸟嘴熊身怪兽。这两怪兽身高体阔,立起身来高出落隐半身之多,前掌巨大,似掌非掌,似翼非翼,锋利如剑刃,后足粗壮有力,能如人一般直立奔行。这两怪兽正在林间觅食,忽闻前方来人气息,兴奋异常,吼叫着便朝着落隐二人扑面而来。 “快闪开,是枭兽!”剑痴一把推开落隐,迅速从后背抽出浑厚无比的青钢长剑,立在身前,弓身迎敌。 话音刚落,两只枭兽已跃至眼前,一左一右,挥动着前掌朝剑痴打来。 剑痴将剑身一横,左右两下挡开枭兽的掌击,只听见当当两声脆响,有如刀剑相撞,可见这枭兽皮肉之坚硬。枭兽见不得手,用巨掌用力扇动,挥击出一道强劲的风墙,卷带着地上的沙石向剑痴刮去,趁剑痴举臂护眼之际遂又分成上下两路,一只俯身前扑,如黑熊蹬地,双掌横扫剑痴下盘,一只弓身高高跃起,双翼大张,如苍鹰扑食,将那坚硬的鸟嘴对准了剑痴的面门就啄来。剑痴却浑然不动,眼见两只枭兽一上一下袭至身前,上下断不能兼顾之时,突然双脚猛地一点地,一个旋风般的扭身,将整个身体横卧在半空,刚好从这两只枭兽的腹背之间穿过,随即手起剑落,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圈,将上下两只枭兽一剑斩之。 两只枭兽当场毙命,一只肚皮被划开,肝肠尽断,一只脊背被砍断,心肺炸裂,暗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落隐惊魂未定,还未神转,打斗已结束。剑痴却面色稀松平常,了然无事一般,拾了几片树叶擦拭干净剑身,复将剑收至身后,然后催促落隐快快赶路。 落隐这才回过神来,小跑了几步跟上剑痴的脚步,一路走一路问:“前辈,刚才你用的是什么招式,好生厉害。” “落叶斩。”剑痴头也不回道。 “这招落叶斩真是利落,那两只枭兽如此凶猛,都被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 “这种山野之兽,算不得什么,看似凶狠,实则不经打。真正难缠的怪兽,还没出现呢。” 落隐闻言,心中暗想,这剑痴前辈好生了得,先是几招击退了铁钩怪,现在又一剑斩杀了两只比黑熊老虎还凶狠的枭兽,竟完全不以为然,看起来似乎根本还没有拿出真正的本领来,真是不得了,比起渔村的鹿铁手大叔不知厉害了多少倍了。他复又想,若能跟这剑痴前辈学个一招半式,定能让军中那些常讥笑他和尤岂若的那些家伙们刮目相看,也不用再受村里小黑那帮野小子们的欺负。 “前辈,方才你那招落叶斩,可否教教我?”走了一段后,落隐开口问。 “教你落叶斩?”剑痴扭头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是的,如果学会这招防身,我也不怕那些凶怪猛兽了。”落隐道。 “哈哈哈哈哈”剑痴忽然大笑不止。 落隐顿感有些窘迫,忙问:“前辈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痴人说梦哩。” “前辈何出此言?” “呵呵,”剑痴止住笑,缓缓道:“这招落叶斩看似简单利落,却不是常人所能掌握,其所需极为厚实的剑术根基以及迅捷过人的身手,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是不可能掌握落叶斩的。” “好吧,看来我真是痴人说梦了。”落隐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道。 “不过我看你天资不错,反应挺快,身体也还算壮实,倒不妨教你些基础的防身之术,你学会后常常习练,一来有助于你打好根基,二来能防身自保。”剑痴复又说到。 “那太好了,感谢前辈!我现在就想学。”落隐欣喜地回道。 “这一路少说还有个两三天的光景,待白日里赶路中途歇息时,我教你便是了。眼下夜黑风高,林中凶险,我们得小心赶路才是。”剑痴道。 夜色愈加深沉,好在不时透过头顶稀疏的树冠,还能借着几许星光照亮路途。一路夜风飒飒,魅影重重,吹风林动间不知有多少不明之物隐在林中注视着匆忙赶路的二人,也不知有多少跃跃欲试的凶兽在一路跟随。好在他二人脚力过人,一路沉默速行,竟也没有留给那黑暗中的凶兽们多少机会。这些凶兽多少有些灵性,被那剑痴的气场所慑,都不敢轻举妄动。 倒也偶尔有一两只或头脑蠢笨,或饥饿至极的熊豹之类,贸然从林间黑暗处冲出来,都无一不被剑痴用剑斩成了两截。 一路无语,落隐就这样闷头跟随着剑痴在林间穿行,心里却庆幸道:得亏有剑痴前辈一路护送,若不然,以我这身手,早不知死了几回了。 走了约摸有两三个时辰,两人到达了一处山脚下的开阔地,那开阔地临着山崖,刚好在山体上有一石洞,够二人蜷卧其中。此时也月在中天,大约子时,二人也都不甚疲惫,剑痴便建议在此洞里歇息至天明。落隐年少瞌睡重,其实早已支撑不住,一入洞内靠着石壁便立刻睡着,不省人事。而那剑痴则在洞外砍了几个粗树干,削尖了头,交错着倒插在洞口,这才合衣抱剑挨着落隐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片刻,许是一二个时辰,这洞外便有了隐隐的动静,一团黑影悄然浮现,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竟从开阔地另一头的树林里缓缓爬行而来,动作极轻,向着石洞慢慢靠近。而洞内那两人,酣睡正恬,交替打着沉闷的呼噜。 时值后半夜,墨色混沌的山林,夜风呼啸,月色清冷。说是寂静,却也寂静,百鸟归巢千兽入穴,万物偃息待明晨。说不寂静,却也不寂静,一虫独霸九类皆藏,十里山林有恶凶。那黑影已行至山洞前,在石壁反照的朦胧月光下,身形渐渐明晰。只见它身有十尺之长,躬身匍匐于地,似人非人,似蝎非蝎,上身人头双臂,下身蝎尾六足,一条毒钩悬在半空,脊背生荆刺,双手似铁钳。 这怪物见洞内二人睡熟,喜不自禁,爬至洞口举起双钳就朝二人腰间狠狠钳去,那势道着实吓人,定要将人剪成两截。千钧一发之间,却见一道寒光划过,只听得怦怦两声硬响,那怪双钳已被震开,连同身子也弹出洞外数丈之远。这怪物惊诧不已,未曾料到洞内之人竟是剑痴。剑痴其实极为警醒,人虽睡着,耳却依旧听着四路八方。方才这怪物爬至洞口时,剑痴便已醒了,只是悄然未动,见它一举钳,剑痴便立即翻身拔剑相迎。 落隐也随之惊醒,看到洞外如此骇人的蝎怪,同样惊诧不已,下意识地开口问了声:“这是什么怪物?” “哼,这就是那沙丘怪,乃铁钩怪的兄弟。”剑痴道。 沙丘怪稳住身形,此刻朝洞口处瞪眼望去,却看见剑痴已经横剑摆出阵势跳出洞外,正朝它疾奔而来。它倒也不慌忙,只是将身一缩,便遁入了土里,随即便只瞧见那土下起伏翻涌,喷出一团团泥沙之物,瞬间形成了一股沙雾直向外喷薄不息,好似沙尘暴吹来,直逼人眼鼻。剑痴见状,只好急收住身,用剑一点地,借势向后退出四五步远,随即举袖掩住眼鼻。 那沙丘怪见剑痴露出破绽,立即在土下遁身速行,用极快的身法在地下疾驰,眨眼间就潜行至剑痴脚下,随即猛然将背一拱,从土下突然腾空倒插出几根锋利的尖刺,朝着剑痴就刺去。那剑痴是何等的精明,早已料到它会如此,故意露出破绽,却在静待中已经备好姿势,只等它刺来便是翻身一剑横削。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间,落隐便只看见半空中四处横飞的几截砍断了的尖刺,以及溅落在四周土地上的墨绿色的血迹。再定睛一看时,发现那沙丘怪的背上已经平如门板,原本的荆刺已经被尽数削断,仅留了一道又长又直的伤口。 “哇!”沙丘怪吃痛,忍不住大叫,将身从土里钻了出来,蜷缩在地上四处乱翻,疼得直打滚。绿色的血液飞溅得到处都是。 剑痴怕被溅上那绿色液体,连忙抽身跳开了,站得远远的,只是冷冷看着满地打滚的沙丘怪。 落隐虽觉得恶心,但好奇心胜,作势就要洞口跳下来,走近沙丘怪好看个清楚,却被远远的剑痴一声厉喝给止住了脚步。“别下来,沾上那毒液就是个死!” 落隐闻言,惶恐不已,连忙收腿跌坐在洞口边,不敢再轻举妄动。同时他也发现,被沙丘怪的那些血液沾到的花花草草木木,都迅速地枯萎腐烂,就好似有一团看不见的火焰在灼烧枝干一般,没过多久,便腐败成了一滩汁液流入沙土里。而那些被血液所溅到的石头表面,虽不至于腐化,却也发出嗞嗞灼烧之声,留下一块烧过的暗疤。随着那沙丘怪不停的翻滚,很快它周围十步方圆内的草木皆化为了乌有。一时看得落隐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沙丘怪虽疼痛打滚,但也恼羞成怒,此时发现落隐跟剑痴各在一方,因惧自己的毒血而相距甚远,故而扭身起来,强忍住痛,瞅准了剑痴懈怠的这一刻,转身就举着两对大钳就朝着落隐杀了过来,一时六足交错,铆足了气力猛蹬地,快如流行,眨眼已经冲至落隐的面前。 “糟了!”一旁的剑痴这才回过神来,虽立时就飞身扑救,却发现已经赶不及拦住沙丘怪了。 落隐被突然袭来的沙丘怪的气势震慑住,慌不择路,却发现身抵石壁,无处可逃。情急处,脑中忽然闪现出天怒法师不久前曾教会自己的那招“灵犀一指”,这灵犀一指落隐苦练过多时,已然可以做到意随心至,也无须再念动那段要义,那体内灵力便已经自然催发,聚在指尖。落隐赶紧对准沙丘怪就是一指,一道蓝紫色的光芒一闪,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好似两石撞击之声。可惜这招“灵犀一指”却没有击中沙丘怪,只因落隐太过紧张,指歪了,从那沙丘怪的身子旁擦身而过,最后击在了沙丘怪身后的一棵树身上。 那沙丘怪经此一险,更是愤怒不止,怒吼了一声,大张着铁钳,转眼间就扑到了落隐的面前。落隐被吓得呆若木鸡,完全忘了动弹,只是傻了眼般地看着沙丘怪的大钳朝自己脖子剪来,心说:完了完了我要身首异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千钧一发之间,落隐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像是一道巨大的光芒在闪耀,同时伴随着一道巨大的撞击声轰然响起。撞击声中,落隐身体被震到了洞内的石壁上,疼得他吐出一口鲜血。而另一边,沙丘怪却被震飞出老远,直到掉落在泥地上仍翻滚了数圈才停下来,只见六脚抽搐,却无气力起身,看来受伤不轻。那怪挪动前肢,试图起身,那曾想一只巨钳已被震断,像一支折了的筷子似的吊在手臂下方。落隐缓缓睁开了眼,虽疼痛不已,但意外发觉自己竟死里逃生,更为诧异的是看到那沙丘怪狼狈不堪地趴在数丈地之外,浑身伤痕累累,心中不禁疑惑万分,亦不知白光闪过的片刻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时剑痴已经赶到他身边,一把扶住他问:“可有大碍,是否受伤?” “我想,我后背受到猛烈撞击,心肺恐怕受了些内伤。”说罢,落隐又忍不住呛出了一口淤血。 剑痴凝神皱眉,思忖了片刻才道:“方才你周身忽然亮起一道白色气罩,好似一道硬墙一般生生将那猛冲而来的沙丘怪给震了出去,你虽受这撞击所伤,但却保住了性命,着实万幸,不过这凭空出现的白色气罩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唔,难道不是前辈你出手救了我?”落隐似乎才意识到什么。 剑痴摇了摇头道:“怪我大意,我只顾在一边观望,完全没有料到这怪会突然起身扑向你,等我神转想要拦住它时,已经为时已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落隐捂住胸口细想,却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剑痴沉默不语,心头却有一个猜测渐渐浮出思绪,他暗自揣测到:莫非跟这小子体内那股来路不明的力量有关,先前便觉察到这股气息极不稳定,似飞火流星般难以捕捉,不曾想竟有如此大的震慑,若果真如此,那这小子究竟是何来路,定非寻常渔夫之子这么简单。但剑痴转念又一思之,这落隐说话行事,还有危急处的应对,又全然是个没有心机城府的乡野少年,这点凭他的眼力是不可能看错的,所以只能是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恐怕连落隐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更不清楚自己体内潜藏巨大能力一事。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咚的闷响,唬得他二人一惊,赶紧寻声张望。原来是方才被落隐的“灵犀一指”所击中的那棵老树此刻腰身断折,整个树冠随着折断的树干倒在了一旁。只见那树干断裂处足有两人腰粗,此刻一片焦黑,如有火烧一般。 剑痴顿时心内又是暗暗一惊:“想不到这小子功力粗浅,功夫好似三脚猫,却竟能使出如此威力的法门,真是越发不寻常。” 而落隐看着那折断的树干,也不禁吃了一惊,自己的“灵犀一指”何时竟有了如此大的破坏力。想那半月前,自己也不过是至多在树身上击出一个凹洞而已。难不成是情急之下,那灵力激增?不过落隐自然也想不明白这个中缘由,他毕竟不谙法门,又未受专门的训练。 “方才那招‘灵犀一指’,你从何处习得?”剑痴问到。 “乃天怒法师教我防身之用,说是初等法门,常练此招,有助于我参悟灵力的运用。”落隐如实说到。 “初等法门?”剑痴不禁失笑,道:“呵,你可知‘灵犀一指’乃是天门里的上等术法,至少二等术士才可习练掌握。” “果真如此?那为何天怒法师要有意唬我?”落隐有些像不明白,似自言自语道。 剑痴却心里明白,想到只怕是天怒法师也同自己一样,察觉到了落隐那过人的潜质,也察觉到了他体内那股非比寻常的力量,故此用这“灵犀一指”的法门试探他的潜力。呵,这个老家伙还真是老奸巨猾,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来试探。剑痴不禁暗自冷哼到。 “你可还会其他什么法门?”剑痴问。 “还会一招‘苍炎利刃’,再无别的了。”落隐据实以告。 “哦?你竟然还会苍炎利刃,使来我瞧瞧。”剑痴道。 落隐点点头,随即忍着内伤之痛,缓缓站起身来,默念要义,调集灵力于右手手掌,朝着树林深处劈出一道苍炎利刃,许是受内伤影响,这道利刃稀松平平,焰力也不够苍劲,射出不久后,便熄灭在了半空。 但剑痴却看得明白,心里暗忖:这苍炎利刃乃是苍炎族炎门专属之术,需调集体内炎力,而一般珈蓝法师由于血脉相异的缘故,体内没有丝毫的炎力,是根本无法使出此招的。那天怒法师虽为珈蓝黑袍法师,但实则已臻至迫近红袍之境,故而能融会贯通,后天习练出炎力。他竟专挑了此招教授落隐,想必也一定是觉察到落隐体内这股力量的异常之处,与那炎力品相竟有几分相似。老家伙,果然厉害。 同时剑痴也留意到这落隐劈出的苍炎利刃其实并非赤红色,倒是带有几分紫气。方才那紫焰在半空闪耀,倒确实徒增了几分诡异之色。 “咳咳咳”落隐方才使了那招苍炎利刃,以至于内伤有些难忍,禁不住痛便又咳出一口淤血来。 此时,剑痴眼尖,忽然发现落隐腰间开始隐隐有白光渗出,便指着他腰间道:“这是什么?” 落隐低头一看,随即摸出来,不是别物,正是先前拾到的那块八角石牌,此刻沾上了几滴他方才吐出的血,开始隐隐发作,焕发出白色光芒。“又开始发光了,难道是不好的征兆?”落隐联想到之前两次石牌发光都有祸事发生,不禁疑问到,又抬眼看向剑痴。 只见剑痴也一脸凝重,接过石牌端详了好久,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反复翻看石牌的正反两面和边缘的纹饰。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落隐,这个东西你从何处得到的?” “嗯?我在渔村里捡到的。”落隐回答。 “渔村?哪里的渔村?” “珈蓝半岛的渔村呀,南黎明海边,我在进入珈蓝大祭司的军营前,一直生活在海边。” 剑痴听后,思忖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道:“珈蓝的领地,怎么会有舍生族的东西,这完全没道理呀莫非?!”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脸疑惑地看向落隐。 落隐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必然了解一些事情,便问:“前辈认得这个石牌?” “嗯,认得。”剑痴点点头,“这乃是舍生族暗影骑士队长才专有的兵符,一般人无权拥有。有此兵符者,受舍生王的直接调派,亦可直入舍生王的大殿座前进行要事通报,也可在紧急时直接调遣兵将,不用受任何将军或护法的管辖。我原本只知道这兵符乃特别身份的通行之物,却不知道竟然如此邪乎,想必是沾上血滴此物便会被激发,哼,倒也像极了舍生族的脾性。只是不知道这一发光,会发生何事。” 落隐摇摇头,他更加是一无所知,只是愣愣地看着剑痴用衣襟擦拭掉兵符上的血迹,果然,片刻之后,这八角石牌的白光便偃息了,看着又如一块寻常石头无异。 剑痴开口道:“你既然是在渔村所拾得这块兵符,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暗影骑士曾秘密潜入了渔村。” 闻言犹豫了片刻后,落隐才说到:“前辈,实不相瞒,我确实在海边见到了暗影骑士。” “你见到了暗影骑士?”剑痴有些疑惑。 “是的那天发生的事是这样的”落隐便一五一十将他怎么发现了这块石牌,之后跟柳沁儿在海岛山洞又是如何遇险,及至在深夜石牌引来了暗影骑士,和潜藏在海里又是如何目睹了暗影骑士杀人等诸事,都讲与了剑痴。 “如此说来,你们还曾在南海处寻得过一根神秘的法杖?”剑痴问。 “是的,那法杖似有转换时空的幽冥之力,是个不祥之物。” “何出此言?” “是柳沁儿告诉我的,这等时空转换乃是属于违背自然之力的法门,因不循这自然因果,即便掌握也必然带来不好的后果,会给使用之人甚至是族人带来灾祸。她爹是柳长空,珈蓝一等术士之首,她爷爷又是村长,见多识广,所以她说的肯定是真的。” 剑痴眯眼沉吟了片刻,道:“此言虽不假,但也不全然有理,不过是墨守陈规的曙光部族们的短视认知而已。” “前辈此话何意?”落隐不解道。 “呵呵,说你也听不明白。”剑痴道,“这宇宙万物,必然是受同一个法则所约束,也即是你所见,所闻,所学,所创,所用,所感,必然都是一理而贯之,又岂会有什么顺应或违背自然之力一说,即是存在的,便一定是自然之力所创的,若所谓违背了自然之力,怕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创造出来。” 落隐似懂非懂,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点点头。 “那法杖现在何处?”剑痴问。 “当夜,在躲避巡海的护卫的过程中弄丢了,想必最终也落入了暗影骑士的手里。”落隐努力回忆道。 “若果真如此,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那法杖既然有如此不寻常的能力,落入舍生族的手里,必然对你们曙光联盟不利呀。”剑痴有些忧虑地说到。 正说话间,二人忽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转头一看,原来是那已经残废的沙丘怪已苏醒,正费力地用仅剩的一只大钳臂支撑着沉重的身躯想要起来,身后绿色的血液已经将草地烧得光秃秃的,只见一片焦黑潮湿的泥土。 落隐立马便紧张了起来,忍着痛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剑痴有力的大手一把给按住道,“别怕,它已失去打斗的能力,不过是想逃而已,方才你那气罩之力,险些要了它的命,它就是再蠢,也断然不敢又来惹你。” 果然,落隐再仔细看,发现那沙丘怪确实是吓得不轻,看到自己望向它,竟然瑟瑟索索往后笨重地挪动,似乎害怕不已,却无奈一只钳臂已然骨折,脊背又重伤,光靠剩下一只钳臂和受伤的身躯很难起身行动。见此情状,落隐又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便向剑痴央求道:“前辈,它也吃了苦头了,可否替它扶正伤臂,也好让它有条生路,不然困顿于此,只怕会落入其他凶兽之手。” “它即凶兽,你管它死活呢,它在此数年,也不知吃了多少其他生灵了。”剑痴冷哼道。 “它虽凶恶,但也算不寻常之物,多少有些灵性,不似凡兽,如今也元气大伤,怕是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你们珈蓝族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性子,妇人之仁,婆婆妈妈?” “嗯?这与我珈蓝又有何干?” “算了不提了,都是陈年旧事,说了你也不明白。”说罢,剑痴就跳出洞外,走向沙丘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沙丘怪见剑痴突然走来,惊恐不已,浑身抽搐,想躲却又无法动弹。却见剑痴走到它身后,砍了几根粗壮的树干,用剑削皮去刺,修整成平平直直的长木棍,然后又扯了几根荆条,随后来到沙丘怪的身侧,将它那只折断的巨臂扶正,用木棍四面夹住,绑上荆条束紧。 尔后,落隐看见剑痴跳上了旁边一块巨石,双腿盘膝坐下,右手二指相并,立于额前,口中像是念了一段法门之语,随即便看见一棵木桩从天而降,插入泥土,那桩身上布满了赤色的符号和奇怪的图案,周身散发出朦胧的红色光芒,那光芒迅速扩散,好似燃烧的太阳一般,落隐感到了一股明显的暖意笼罩在身上,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热了起来。 那沙丘怪正好被笼罩在光芒之中,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眼神透明,丝毫没有先前的暴戾之气。落隐惊奇地看见,红光笼罩下,沙丘怪的背部伤口正在渐渐愈合。没过多久,沙丘怪便恢复了元气,腿脚麻利地立起了身来,那条断了的巨臂也能自如伸展了。剑痴见状便收了法门,那棵木桩便如一团火焰一般倏忽熄灭了。 这怪确实有些灵性,行至剑痴面前,匍匐在地,头埋入地里,像是叩拜,随后仰天长啸了一声,起身迅速消失在了山林里。 剑痴这才回到洞内。落隐这才发觉,自己也似乎体力充沛,精神奕奕,胸口和后背也丝毫不再疼痛了。 “前辈,你这是什么法门,竟有疗伤复元之效。”落隐有些惊喜地问道。 “此乃生门中的一种,叫做枯木逢春,是借用这方圆几里的草木之生机,来给人补充元气,修复肌体之伤。”剑痴道。 “那这些草木岂不是会枯萎?” “正是,不过只要不是用此门太久,这些草木不会有大的损伤,几日之后又会恢复生机。” 落隐立即张望四处,果然发现周遭树木花草有些萎靡之像。 “这便是生门之理,万物互生,元气流转,所有的精气之元气是都是来自于大地,你生时,是借了大地之元,等你死后,便又将此生所借之元归还给了大地,如此万物生生不息。”剑痴道。 “但生门之术,不是同死门一起,被列为禁术吗?曙光各族术士不得习练,为的就是以免妄取生灵性命,扰乱了自然之法,以招致灾祸。”落隐道。 “哼,笑话,那你们平日里宰牛宰羊,杀鸡捕鱼,就不是妄取生灵性命,扰乱了自然之法?”剑痴哼道。 落隐一时无话,无言以对。 “依我看来,这法门就好似手中剑,剑可行凶作恶,滥杀无辜,也可除凶惩恶,救人一命。善恶好坏并不在于剑,而在于使剑之人。法门亦是如此。”剑痴道,“无奈你们曙光各族见识浅薄,不去责备做人不正,倒谴责法门有错,实在可笑。” “前辈,你总说曙光如何如何,倒似你不是我曙光联盟的子民一般?难不成你来自舍生鬼族?”落隐反问到。 “唔?”剑痴一愣,沉默了片刻才答到,“我既不容于曙光各族,又非舍生族人,所以非正非邪,遗世独立,三十年前隐居此山中时,我便决意不再过问那些世事,只做个快活的山野之夫。这片大陆,由谁统治,又是否安宁,于我而言,又有何不同呢?” 落隐听出这话中隐意,便追问到:“那三十年前呢?” “三十年前?呵,年岁久了,早就忘喽!”剑痴打了个哈哈,随即又说:“对了,方才你提到暗影骑士出现在了南黎明海附近的珈蓝渔村,还杀死了几名珈蓝护卫?” “是的,那暗影骑士实在太可怕了,杀死那些护卫简直像杀死兔子那般容易。” “唔依我看,暗影骑士出现在南黎明海,决不简单,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想必是途径珈蓝渔村时不慎遗失了这兵符,所以才回头寻找,只不过恰巧遇上了珈蓝的护卫,迫不得已所以才杀人。但他们从遥远的北方舍生高原跑到最南部的黎明海一带,长途奔袭近万里之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剑痴语毕,遂陷入了沉思。落隐受到他这番话的启示,努力回想,思索那天的情形。他随即想到了那个神秘的洞穴,就是在那洞穴里发现了那根不寻常的法杖,他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在南黎明海的某处,有个什么秘密,暗影骑士就是寻找那个秘密而来的。 他思忖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将这个想法说与了剑痴。 剑痴点头道:“你说的,似乎很有可能,方才听你说完我也感觉到他们可能是在寻找某样东西,但我有一点还没有思索明白,这珈蓝半岛和周围海域历来都是珈蓝族的领地,究竟会有何秘密是舍生族如此费力想要去寻找的着实奇怪嗯啊,等等,难道是?” 剑痴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大为惊异。 “嗯?难道是什么?”落隐见状,也好奇地问。 “唔”剑痴沉吟了片刻,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那是,那是一个已经鲜有人知的传说了” 是夜,在遥远的曙光大陆东南端的珈蓝渔村外,柳凌空正带着自己法师营下的五个一等水门术士,在月色朦胧的海岸边推着一条渔船,准备出海。 万籁俱寂中,只有阵阵的海涛涌上沙滩又退下的水声。柳凌空和一干术士,皆身着深黑色袍服,隐没在墨色的大海里,难以辨认。他们悄无声息地上船划行,直至小小的渔船离开了海岸有二三里之远,这才由两名并排坐在船尾的术士催动体内水流之术,释放出强劲的水波之力,推着小船如旗鱼一般如梭疾行。 “执事,为何我们不等天明后再出海,眼下昏黑一片,茫茫大海中也不辨南北东西。”其中一位术士开口道。 “此事事关重大,需极为保密和小心出行,以免被人发觉。若白日出海,那海上免不了会遇上来来往往的渔村,若被有心人察觉出端倪,暗地尾随,就不好了。”柳凌空答道。 “我们要去找的这个四象神石是何物?”最年轻的那位术士问到。 “那是一个很久远的传说,”柳凌空顿了顿道,“相关千年前,曙光大陆上曾有一场末日之战,彼时曙光各族都即将被舍生族消灭殆尽,危急处,珈蓝族的上古大神五叶之尊突然降世,拯救了苍生。而五叶大神打败舍生王之时,夺得了一本地藏卷轴,这个卷轴具有召唤百万死灵鬼兵的幽冥之力,舍生王见大势已去,便用神秘的血咒开启了卷轴,妄图借用幽冥之力重振旗鼓,并消灭五叶大神。为了阻止死灵和鬼兵复活,五叶大神只好用自身神力将卷轴封印,然后将其带往了位于遥远的南黎明海的深处的五叶神殿,并化身为一块巨大的四象神石,借助神殿本身的力量一起,将卷轴封印。 ” “那你说的那个藏有地藏卷轴的五叶神殿是否真的存在?虽然五叶大神乃我珈蓝数千年来的守护之神,但毕竟只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也无史料记载五叶大神的神迹,况且这南黎明海上,珈蓝渔民来往了数百年,从未有人见到过什么神殿。”另一年纪稍长的术士说到。 “确切说,我也不知道是否存在,但既然一直以来传说如此,想必并非空穴来风。况且已经有神秘人物出现在珈蓝海域,虽然不能完全肯定就是舍生族的暗影骑士,但不管怎么说,必然已经有人秘密潜入了此地,在寻找某个东西。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若神殿真的存在,一旦被舍生族捷足先登取走了传说中的那卷地藏卷轴,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那地藏卷轴真的如此邪性?能召唤百万死灵鬼兵?”这位术士继续问到。 “若传说不假,想必此卷轴真有如此可怕,不然五叶大神为何要将此物镇压在五叶神殿。”柳凌空道。 坐在船头一位年级稍轻的术士也说到:“传说这五叶大神无形无相,来去只是一道光影,从未有人能靠近他,且有毁天灭地的神力。” “嗯,姑且都不要揣测了,等我们真的若找寻到了这传说中的神殿,自然一切都便知了。”年长的术士道。 柳凌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而后便不再说话,只是谨慎地望着夜色中的大海,细细聆听着海浪翻滚地声响。此刻他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他有些彷徨,或者说又有些忧虑。无论是否会找到月轮大祭司口中所说的那座五叶神殿和四象石,他都有一种莫可名状地忧虑潜藏在心底。像是一条来去不定的游蛇,在他本有些怀疑的思绪里四处乱窜。 若他不能寻得,是否真就会落入到舍生黑麒麟的手中,而若他此番找到,又该如何守住这个可怕的力量,一旦外界获悉珈蓝族找寻到了四象石而获取了地藏卷轴,必将虎视眈眈,珈蓝族内外都难以安宁。因而在柳凌空的心底,生生期望着这仅仅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也不知行进了有几时,只觉得好似身处巨大的虚无缥缈之境,目力之所及渺然无一物,只有不断萦绕在耳边的浑浑海浪声提醒着众人还存在于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在这漆黑一片的海天混沌一色之中,连时辰也似乎变得流逝异常缓慢。柳凌空六人极少言语,各自凝神闭气,一边注视着水面周围情形,一边调息着内力。 渐渐及至天明,东方海平面处开始跃出熙微的晨光,海天逐渐分离,视线也明朗起来。柳凌空环顾了下四周,发觉此时小船已深入海心,东西南北皆是茫茫大海,既无岛礁,也更无海鸟踪迹,海水呈现出更为浓重的深蓝色。经过一整夜的推波速行,此刻他们早已驶出了珈蓝渔民们所能达到的最远海域,而进入到了一片更为陌生更为寂静的深海领域。这里就像一片荒芜之境,虚无得叫人心底惶恐不安。 柳凌空丛怀中掏出指南仪,辨识出方向,随即叫船尾两名术士调整方向,让船朝着东南方向继续前行。行至没多久,柳凌空发现手中的指南仪似乎出现了点异象,指示南方的那根用磁石打磨而成的指针竟然有些飘忽不定,在小幅度来回摆动着。随着向东南海域的深入,这种摆动变得越来越剧烈,似乎受到了不明因素地干扰。柳凌空意识到,一定有什么神秘不寻常之物在东南处,且具有某种力量硬响着指南仪。 他遂命加大推波法门,朝着东南更快前进。他的猜测进一步得到了证实,又航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他手中的指南仪彻底失灵了,那根磁针豪无章法地胡乱旋转着。他连忙叫船尾的术士停止推波,让船缓缓在海中漂行,同时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的海域来。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朝天空望了望,发觉原本一直天朗日明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阴沉沉地,大片的黑色乌云已经笼罩住了整个海域,目力之所及的天空都已经是灰暗一片。而原本平静的海面也骚动不安起来,海浪一层层汹涌翻过,一阵大过一阵。初时,小船还能顺着海浪上下漂浮,渐渐地,浪越来越大,浪峰已经远远超过了小船所能维持的高度。他六人极力保持着身体平衡,却也只是徒劳,没多久,一阵高过人头顶的海浪就扑了过来,瞬间将小船掀至了半空,随即又重重地落在浪过后的海面上,船上有三人掉落到水中。还没等这落水的三人爬上船舷,又是一阵汹涌而来的巨浪打来,这一次的浪涛更加可怕,浪峰约高有两丈之余,重重地朝他们打来,海浪的轰鸣声中,小船被彻底打碎,散裂成好几块长形木板。六人皆掉入海中,像六只挣扎的蚂蚁一般渺小无力。 好在珈蓝族的术士精通水门之法,擅长水中潜游,故他六人在海中颠沛,却也暂无性命之虞。许是潜入海水之中的缘故,柳凌空对水下之景看得比先前更为详尽明晰,他偶然之中发现,他们身下的海水深处,竟然有片巨大的阴影之处,依据他常年的经验,那定不是海水自然深邃的颜色,而更像是沉在海底的某物的形体阴影。 “你们看,水下极深之处似乎有些不寻常之象。”柳凌空浮在水面,对着其他人说到。 其余人闻言,纷纷没入水中,朝深处细细观看,果然看见一片巨大的阴影在极深之处,其形大小倒似一座小山。众人皆不语,却一同朝着这深处阴影游去。说来也奇怪,初时见那阴影以为不过相隔数丈之远,而实际却发现,那阴影在更远之处,随着一点点下潜深入,那阴影也渐渐放大,却也似乎变得更加深远。众人屏息下潜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靠近那阴影之物,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座沉入海面之下的小岛 那岛想必已经入海数百年,原本岛山上的陆生植物早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的海生植物,葱葱郁郁的海草和苔藓以及珊瑚顺着山体一直向下蔓延着生长,好似一片海底的原始丛林不过那山体上原本人为开凿和修建出来的路和一些楼宇依旧还能辨认出来,许是因为皆由青石板修筑而成的缘故,故而海底浸泡多年也仍几乎保持着原样。 “这岛果然不寻常,并非野生荒芜之岛。”柳凌空注视着隐约可辨的楼宇和街道,心中暗想。 其他五人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个个面露惊异之色。大概惊异于如此遥远的深海之处竟然存在一个曾有人居住的小岛。 柳凌空随即摆了摆手,做了个手势,众人会意,立即默念起了避水决。随即只见水中六道白光陆续闪过,他六人迅速下沉,降落在了那岛上的一座残破的楼宇处。柳凌空仔细打量,发现这楼宇似乎更像一座牌楼,其中一个术士眼尖,似发现了什么,拼命挥手示意大家仰头看。众人仰头朝那牌楼顶处看出,虽有苔藓覆盖,但采用阴刻的字迹依旧可辨,赫然写着:“六元之雷” 一时间大伙儿皆摸不着头脑,从未听说过六元之雷,更不知其指代何意,看向柳凌空。柳凌空却也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看见牌楼后连着一条蜿蜒的石径,便示意大伙随他一道沿着石径进入,以期能有所发现。那石径修得格外齐整,用的都是一人之长的大块条石严密排列累砌而成,径旁每隔十步便立有一石柱,石柱上有兽脸有字符,更有无数花纹繁复,雕刻手法细腻,像是某种特殊符号。这就不免让人更感到出乎意料,想必此岛沉入海底前并非普通村落所在之处,倒像是什么庄严之地的所在。 柳凌空行在最前头,一面走一面仔细留意这身旁种种神秘之物,企图发现一点可以推断或猜测的迹象。他爹柳长生酷爱古籍,年轻时曾遍游曙光大陆,因此家中藏书数千卷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通古论今,几乎包藏万象,故柳凌空自小备受熏陶,阅卷无数,通晓各种奇闻轶事古今传说。他在脑中仔细搜寻着那些记忆,凝神处不放过任何只言片语的印象,却也一无所获,似乎想不起来任何跟眼下所见之物有关的任何记载。不知不觉中,石径已到尽头,一座早已倒塌的石殿出现在眼前,那石殿倒不算大,四四方方,四围各约二三十步长,上半截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了几堵半人高的断墙和几根石柱。一些海草缠绕在断墙和石柱的根基处,随着水波来回飘摇。众人甚感惊异,联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知此地是否就是他们要找之处。 在其中一面断墙处,柳凌空发现了残留在石面上的一些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勉强还能够辨认得出来。他费力地解读了四五遍,才明白其内容:世之初立,万般皆空,而化于六元,六元之气,相融相斥,而幻化有形,其形不止一灵,而五叶居其一,乃不化之灵。另有灵禀造化之事,行物化之功,盖与天地为一体,生万物于世,化百族于各疆,各族皆从六元之律,首尾环伺,相持相容,此乃曙光纪年之初成。遂令五叶之灵隐于世外,却行庇佑之功,以守万物之衡。故立雷岛于此,同另五岛相照,藏五叶之精于六元之中,非凡人所能知,非凡人所能启,水不可至,火不可取,生而无门,死亦无道,化为万物,即为虚灵。 其他五人见他驻足良久,便也好奇围上来观看,皆不能明白其意。却见柳凌空闭目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六元,雷岛,同五岛相照,这几个词在柳凌空脑中来回闪现,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想起了数十年前在家中一本极为残破的古册上曾读到过一段不明确也不够翔实的记载,那记载几乎无人知道,描述也极为简短,只说南海曾有六岛,代表 风雨雷电云雾,每岛环有二礁,各岛外十里处常有渔民出没,但十里内无入岛之路,岛内似有神力,阻万物于幻像,以为可达时却早已身至千里之外。 柳凌空随即断定,此刻他们所在之岛想必就是六岛中的雷岛,而这周围的海里一定还有其他五岛。但那句“藏五叶之精于六元之中”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却仍然没有想明白。他思考了片刻后,决定还是先逐一找到另外五岛,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到时也自然能解出这个谜团。想到此处,柳凌空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大伙儿先浮出海面。 一众术士便释放了法门,借水门之术将身推动,如六条梭鱼一般在水中疾驰,又一盏茶的功夫,六人浮出海面,遂将身形立在水波之上。 “各位,相传这南黎明海的东南深处,曾有过六岛环伺,分别唤作风雨雷电云雾,乃不寻常之地所在。而我们身下这岛便是南海六岛之一的雷岛,如此一来,在这方圆不远的海里,一定还有其他沉入海底的五岛。”柳凌空道。 “南海六岛?那跟我们此番要找寻的五叶神殿有何关系?”一位术士问道。 “嗯,想必有莫大的关系。”柳凌空接话道,“若依那断石上言,如果我猜测无错的话,此六岛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神秘之人刻意造岛于此,六岛相照,藏五叶之精在这六岛之中。只是尚不可知,这石文上所言的五叶之精究竟为物,但想必跟我们要找的五叶神殿应该有莫大的干系。”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既然有六岛,我们又恰好有六人,便分头行事,我仍在此雷岛内继续探查,尔等且去各自搜寻一岛,将那岛内可疑之事之物之迹都遍查个清楚,两个时辰后,我们仍回到此处雷岛水面回合,将所查获的消息汇于一处,看能否有所不寻常的发现。” 听柳凌空这么说到,其余五人立即领命,调动起体力法门,掀起五道水波,随即身影各自远去,很快消失在海面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柳凌空将身一缩,念起一道避水决,复又钻入水中,如一条箭鱼般直入海底。不消片刻,他又来到了雷岛上,顺着那道石径,来到了残垣断壁之处。他逐一打量那些墙面或石柱,寻找着可能残留的符号或文字,希冀能有所新的发现。 正仔细察看着,脚下却没有留神,像是绊到了什么,柳凌空忽然一个趔趄,身子歪了下。幸好是在水中,不至于摔倒。他弯下身查看,发现绊住他的乃是一条细环锁链,那锁链下半截绕在一根石柱上,通体乌黑,不易发觉。柳凌空取出锁链细细端看,才发现这并非一般的铁链,而是一件兵器。只见那锁链通身光洁,毫无锈迹,由一百八十乌铁环牢牢相扣而成,为首那环上嵌着一把坚刃,形如枪头,为末的那环上系着几个狼牙扣。其中一个狼牙扣上纂刻着一排小字。由于海底昏暗,字体又过于细小,柳凌空便眯起眼将那颗狼牙凑至鼻尖处费力辨认。 待他看清,心中忽然一震,令他惊诧不已。那一排小字竟写的是:刺蛇伏虎,穆叶青。 如此一来,这锁链竟是那多年前死去的穆叶青的刺蛇伏虎索,柳凌空回想到,穆叶青乃是苍炎族已故的上代先知穆舍离的孙子,现任先知穆震的侄儿,他父亲穆坤早逝,他由穆舍离一手养大。而穆叶青也十分了得,他年少成名,精通炎门c风门和地门三门法术,一手苍炎之法幻化无穷,一手刺蛇伏虎举世无双,位列黑袍法师之首,二十年前曾以一人之力斩杀舍生族百名前来刺杀先知穆舍离的冰霜法师于苍炎大殿内,那冰霜法师乃舍生族最法力卓绝的巫术操纵者,能力丝毫不在曙光黑袍法师之下,可见穆叶青功力之高。那时世人皆传他必将是未来苍炎先知的继任者,却出人意料地,他竟在那不久后的一场战事中,遭到了舍生暗影牧师的偷袭,身中邪毒,以至于心魔入体,为了避免滥杀无辜他最后选择了自杀于那忘忧山脉的万丈深渊。 想到此处,柳凌空未免有点唏嘘,既而心怀感伤,那穆叶青在世时,自己同他还有过几面之交,二人虽算不上挚友,却也称得上互相钦佩,也曾于花园内把酒言欢高谈阔论过。今时今日,在此神秘雷岛上,忽而发现穆叶青的遗物,柳凌空不得不惊讶,他脑中不免充满了疑问,难道穆叶青也到过雷岛,还是另有人带着这刺蛇伏虎索来到了雷岛?随即他便否定了第一个可能性,因为穆叶青是战死在北部高原的忘忧山脉,不可能遗落贴身兵器在此。那么如此一来,究竟是何人拾得了穆叶青的刺蛇伏虎索,又带到了雷岛上?能知道雷岛所在的人,想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柳凌空思之片刻,觉得一时也难以解开答案,便索性先将锁链收入怀中,继而深入到断石草丛深处继续打探。果然没过多久,他便在一堆杂草和断木丛里发现了一尊倒地的石像,那石像已经从胸口位置断成了两截,且诸多破损。不过柳凌空还是勉强辨认出了其面貌,这尊石像头戴着一个尖顶斗笠,身着宽袖长袍,身形圆润,面目非常。只见那脸上,双目深陷,有眼无珠,嘴似狭缝,无鼻无耳。通体看起来,既不像武士身姿矫健,也不似文人面目清秀。更为诡异的是,这石像的手并不似常人双手,倒有些几分似猫爪。 “这是何方神圣,为何长得如此怪异?”柳凌空不禁默默惊道。 看一会儿,柳凌空正要转身离去,却忽然脑中一闪念,总发觉这石像断裂得有些怪异,便又止步回头朝那石像看去,这一看便发觉石像不像是倒地摔成的两截,反而更像是人力所为给劈开的。他于是凑近了那石像上下两半的断裂处仔细查看,竟发现断裂处上下两截的石体中间各有一个碗状的凹陷,柳凌空用手摸了摸,凹陷处壁内打磨得十分光洁。他试想着,若这石像完整时,这两个凹陷合为一体便是一个内空的球体。 “啊?”柳凌空暗自在心底惊呼了一声,“莫非这石像内原来藏着某样东西,有人特意劈开了石像,取走了其中之物。”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紧张起来,那么被取走的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地藏卷轴?可是珈蓝大祭司说卷轴被压在四象神石之下,这个石像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四象神石这类东西。不过传说已经那么久远,难免也有失真的可能,会不会是在千百年的流传中被误改了其中的说法呢?其实卷轴是被藏在了一尊石头神像里。这么一想,柳凌空便觉得事情变得混沌不堪起来,好似一切失去了个源头,变得不可推敲和捉摸起来。 他再次看了看那碗状的凹陷,注意到内壁色泽深沉,像被炙烤过,不似石像本身那般浅白之色。这更令他一时猜测不透。 正恍神处,忽然从杂木深处的海水里闪出一条海蛇,唬了柳凌空一跳。却见那海蛇硕大无比,有一般海蛇两三倍粗长,更不寻常的是它双目间似有浅浅紫气,光亮异常。若非神物,则必是精邪。柳凌空立马警惕了起来,暗自运起了体内法门。说时迟那时快,这海蛇头一扭,将身一甩,便朝着柳凌空直冲过来,大张的嘴里毒牙尖利,叫人不寒而栗。柳凌空见来者不善,立即推出一波水墙,那海蛇不知,咚地一声撞在看不见的水墙上,只觉得头昏脑胀。未等海蛇醒转,柳凌空抬手挥出一招水刀斩,就真好似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从头劈下,眨眼间就将那海蛇由七寸之处斩断了。那蛇头原本泛着紫光的双目也随即黯淡了下去。 柳凌空心中疑惑,便抓住那如拳头大小的蛇头细瞧了瞧,这一瞧又是一惊,原来这蛇头的脑门上有着一道形似闪电的花纹,那花纹格外醒目,就好似一道刻上去的符文一般。却不等他有空闲继续多想,此时不知从何处又游出来几条这样的海蛇,正环伺着他,一对对蛇眼紫气闪闪,渗人得很。柳凌空虽不惧这等小精小怪,但却感到此地诡异异常,不可久留,得尽快离开才是。 那几条海蛇倒也不急着围攻上来,只是隔着一定的距离来回巡游,想必是知道柳凌空不是等闲之辈。僵持了片刻之后,柳凌空才发觉不对劲,他发觉那几条海蛇在他周遭环游得越来越快,最后竟有如电光火石一般迅捷,它们相互交织,如同织网一般来回穿梭,柳凌空立马意识到这极可能是某种施法之术。果不其然,他的周身渐渐被织起了一张卵形的网罩,组成网罩的并不是蛇,而是一道道带着紫气的若闪电一般的光。 柳凌空在手心聚集起一团灵力,化为一道气旋一般的水球,试探性地照着网罩打去,只听见嗞嗞几声,水球立马被那网罩化为乌有,碎成一堆气泡,缓缓向海面升去。果然如他所料,这是要将他困住。他此时低头俯看,便看到更多的紫目海蛇从暗处冒了出来,纷纷朝他逼近。 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柳凌空心想不能再在此地逗留,且再停留片刻,怕是很难逃出这些怪异的蛇的包围。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催动体内的灵力,使出了一招地门之术“破土而出”,双腿一蹬,倏地一声,就冲破了电光闪闪的网罩。那些海蛇见柳凌空竟然破网而出,皆齐齐转身,朝着柳凌空冲来,速度堪比梭鱼。柳凌空乃水门术士出身,最习水性,见数十条海蛇追来,倒也不慌,使了一招漩涡之力,便整个人在水中急速旋转起来,随即如一道箭矢一般,嗖的一声就甩开了那些海蛇数丈之远,眨眼间便蹿出了海面。那些海蛇见状,只得作罢,复又潜回到深海里。 到得海面,柳凌空看见其他五人也陆续赶了回来。 “可有什么发现?”柳凌空问到。 “我发现了风岛,其岛内情形与雷岛相似,不过那牌楼和石殿皆完好无损,我在殿内还发现了一座石像,头戴斗笠,身着宽袍,似人非人,深情极为肃穆,不知何方之神。”从东面回来的术士回到。 “我发现了雨岛,也有同样石像。”从南面回来的术士接到。 “云岛也是如此一般。” “雾岛也是如此一般。” “电岛也是。” 其他三位术士回到。 “嗯,我在雷岛也发现了如你们所言的石像,对了,你们可发现石像有何异常之处?”柳凌空问到。 五位术士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回到“除样貌怪异之外,未曾发现可疑之处。” “那这么说,这其他五岛上的石像都是完好无损的?” “正是,难道执事是在雷岛上有什么可疑的发现么?”一位术士问到。 “恩,依你们方才的探查消息来看,这雷岛确实有些不一样。”柳凌空便将发现石像内藏物之事,以及被奇异海蛇围困之事,一一说与了众人听。但他却没有透露拾到刺蛇伏虎索的事,他想此事颇为蹊跷,还是先不要声张为好。 “竟有这等怪事?我等皆没有发现此种怪蛇,不过石像内是否藏有东西,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再去各岛一回,劈开石像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恩,此事恐怕有些蹊跷,我赞同你的说法,不妨我们同去各岛,一一打开石像瞧一瞧。”柳凌空道。 说罢,他六人便运起踏水之术,一道飞快地朝着东面的风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到了风岛,众人潜入至石殿内,找到了那尊石像。与雷岛不同,风岛石殿完好无损,殿内立有几根大柱,四壁上满是怪异的纹饰和石刻的壁画还有一些文字,柳凌空仔细观看了那几面壁上的画和文字,赫然发现说的似乎是关于五叶大神的来历。 “这五叶大神似乎是位天外之人,不对,不是人,确切说应该是天外之物。”柳凌空暗自想到,随即他又去看那些文字,“天雷之精,着水之灵,服火之气,纳大地之性,沐生灵之光,遂化为五叶真神,无形无相,降世于珈蓝之地” 柳凌空思忖了片刻,便同其他人一同来到殿中央的石像前,这具石像足有两人高,周身完整。柳凌空凭着记忆找到了位于石像胸口的位置,手指上运气,形成一道急速的气流,如果一道飞速旋转的利刃。他缓缓地将气刃切入石像内,切开胸口处,然后叫其他人抬起上半截石像,却发现这尊石像体内并无空洞,完完全全是一座实心的石像。 众人皆感到奇怪,不过还未等他们来得及探寻清楚,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条条海蛇就已经游入了殿内,用带着紫气的眼珠凝视着他们,缓缓逼近着。柳凌空见状,发觉居然又是这种奇异的海蛇,不敢大意,立即挥手示意众术士赶紧抽身。不过这一次,情形似乎比雷岛所见糟糕多了。成百条粗壮的紫目海蛇已经包围了整个石殿,每一个出口都被牢牢把守着。柳凌空心下一惊,没想到风岛这里藏有的海蛇竟然如此之多。 已经没有路可逃,只有杀出一条生路罢了。那些海蛇似乎也格外地愤怒,成群地朝珈蓝术士们袭来,双目迸发出更为刺目的紫气。一时间柳凌空和诸位珈蓝一等术士也只能勉力招架,刚斩落一条,另一条已经冲至面前,血口大张,同时还有条海蛇从腹背各处发起袭击。柳凌空与诸术士只得运起法门,用水墙和漩涡利刃逼退这些成群袭来的海蛇。几十个回合下来,海水已经变得一团混浊,水里满是恶心的蛇血臭味,叫人难以忍受。石殿内也铺满了四分五裂的海蛇尸体。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断有新的海蛇从石殿外涌进来,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柳凌空暗忖道。海水已经越来越混浊,视线也越发昏暗,再这么僵持下去,他们会迟早耗尽肺中之气,溺死于此。于是他聚力使出了一招翻江倒海,双手释放出一个破坏力惊人的巨大旋转的水波,将近处的这些海蛇搅了个稀碎,一时海水更加龌龊难闻。他赶紧示意众人,催动全身法力,运起漩涡之力,将身迅速冲破密如墙壁的海蛇的阻拦。 他六人这才脱身,得以浮至海面。说来也奇怪,那些海蛇一旦出了风岛的范围,便也不再追击了,只是巡游一番,复又潜回到岛内深海处。 “这是何故,为何方才我来此岛时,并没有海蛇出没。”探查风岛的这位术士疑惑道。 “想必这些海蛇不是凡物,而是专门守护石殿和神像的。”柳凌空思考了片刻道。 “嗯,确实如此,”旁边一位术士说,“想必是我们破坏了石像,那些海蛇便出来了。而执事之前在雷岛,也因为石像早也被破坏,那些海蛇已然被惊动。” “但为何雷岛上通共不过区区十数条,而这风岛内竟成百上千?”柳凌空有些不明白,有些自言自语道,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想必是之前在雷岛取走石像体内之物的人,也如我们一样同海蛇有过一番恶战,那人一定功力不寻常,脱身前将那雷岛上的海蛇杀得寥寥无几。这就是为何雷岛只有如此少的海蛇。”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还要去另外四岛吗?”众人问。 “我看不用了,即便去了,也必然又要重蹈一次麻烦,从目前情况来看,除了雷岛石殿坍塌,石像被毁,而其余五岛都平安无事,就说明那来者很清楚这六岛的秘密,并非如我们一般需要一个个岛去摸索,所以想必那四岛上的石像也是实心的,不会藏物。最大的秘密应该还是在雷岛上。”柳凌空解释道,“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四象神石之所在,但我感觉,那四象神石跟这六岛一定有莫大的关联。” “那眼下我们要做什么?是否继续找寻传说中的四象神石?” 柳凌空摇了摇头,道:“我们来时的渔船已被毁,若单靠踏水之术继续入海找寻,消耗太大,且此处深海茫茫,险象环生,随时有可能会变天,若再遇上海啸或巨浪,恐怕我们都得葬身于此,趁现在风平浪静,我们且御水鱼行,速回渔村,再作打算。” 诸术士领命,便催动起体力的御水之术,收手于身侧,化身形为梭鱼一般,潜在水波之下疾驰。这珈蓝族的御水鱼行之术果然了得,比之那深海里最擅游的箭鱼有过之而无不及。恰好一路都依旧天朗气清,风平浪静,六人催动了体内最大法门之力,只用了约莫三个时辰,终于在月上枝头时分赶回了渔村。 此时夜幕初至,海天相接处隐隐还有些微光,打鱼归来的渔夫们早已清船收网回到了各自家中,海滩上此刻只剩了还在为觅食做最后挣扎的几只海鸥和归巢的海蟹,以及那一层层涌上来又退下去的海浪。众术士已经是整整一天粒米未进,筋疲力尽,且浑身湿透。到得岸上,便扛不住力乏,各瘫坐在海滩上,唯独柳凌空一人立于一块岩礁之上。 “尔等不要在此逗留,且速速各自回家,换了这一身衣服,不要引人注意,今日辛苦各位,早点歇息。”柳凌空面向众人道。 “是。”术士们领命。 言罢,他几人从沙滩上起身,匆匆行入村中。柳凌空在海边驻足了片刻,见众人身影消失在夜幕里,便也不急着回到家中,而是步履匆匆地朝着渔村西北角方向走去。 却说这海滩边并非一个渔人也没有,就在柳凌空几人匆忙从海水中上岸之际,住在海边的落水寒正好拿着一捆锁船的草绳从那简陋的木屋里出来。今天傍晚从海上归来上岸靠船时,他才发现原本用于拴船的草绳已经磨损坏了,怕夜里风大浪大船锁不住,他便趁着方才一顿晚饭的功夫又编了一条新的粗麻草绳,这会儿打算换了岸上拴船的那条旧绳。落水寒站在屋檐下,远远地刚好看见百来步之外的海边爬上来几个人影,一时警惕他便将身隐在了屋檐下晾晒的几个竹框之后,暗自观望。 落水寒那小屋在背光处,加上此时夜色迷蒙,柳凌空等人并未看见他的身影。 看了片刻后落水寒才发觉原来是柳凌空带着几个一等水门术士,只是他心下疑惑,为何他们从海中悄悄出现,且神色匆忙。他又看了一会儿,及至那五个术士往村里去了,见那柳凌空才动身,也不往自己家去,倒是直奔西面去了。落水寒心说了一句奇怪,这柳凌空居然没有率军北上,倒留在这渔村做些什么?思忖了片刻,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自己那条破渔船给绑牢了才是正事,不然半夜船被浪给卷走了那可是连吃饭的家伙也没了。 柳凌空此刻不急着回家,却转而来到了张医师的那间草药庐里。他进门时,张医师正在写草药方子,头也不抬,说了声:“今日晚了,看病且明日再来罢。” “南烛,是我。”柳凌空叫了一声张医师的名字。 那张南烛闻声,停下笔来,遂回过头,有些意外道:“凌空,你怎么来了?” “许久没来找你喝酒,惦记着你上次提到的那坛千馥郁,估摸着也到了出窖的时候了,便上门来了。”柳凌空笑道。 “呵呵,只怕喝酒只是幌子吧,找我何事?”张南烛道。 “你一如既往地精明。” “是你性急,一身湿漉漉的衣裳都不换,就找上我门来,哪有如此喝酒之理?” “看来是我疏忽,下次一定换身干净衣服来。” “你啊,呵呵。你我自幼相识,你的脾性,我又怎会不知?呵。” “且不瞒你,确实有要事相谈。” 说罢,柳凌空侧身朝门外张望了几眼,随即又进得屋来。张南烛见状,知道不是小事,便搁了笔,起身收了窗户关了草药庐的大门,然后抬手示意柳凌空随他进内屋里,“我们里面说话。” 柳凌空便随他穿过一道木门,走进了里面一间房,这房里地上铺着草席,除了摆放着一张床外和一方桌外,满是书籍。想必是张南烛平日看书歇息之处。 两人席地而坐,柳凌空便从怀里掏出了那条刺蛇伏虎索,开口道:“你可还认识这个?” “啊?这是?”张南烛惊异道,“这不是当年穆叶青的随身兵器刺蛇伏虎索么?” “嗯,正是。”柳凌空点头道。 张南烛显然备感意外,忙问到:“你从何处获得?当年穆叶青心魔入体,这刺蛇伏虎索也随他一起葬身于忘忧山脉的无底深渊里,那深渊深不见底无人可及,根本无人能去。” “那深渊同地狱无疑,这当然不是在深渊里捞起来的。这是我今日在南黎明海深处找到的。” “南黎明海?为何会在南黎明海,此地相距忘忧山脉千山万水,有数万里之遥。” “这也是我疑惑之处,你一向足智多谋,见多识广,故我特地前来,同你相商。且当年你在穆叶青营下,与他相熟,常在他左右行事,有些事你也知道得更为清楚。” “嗯。”张南烛点点头,道:“不过,方才你说你在南黎明海深处寻得,你为何会去那里?” “此事说来话长,且非同小可”柳凌空整理下思绪,便将去往南黎明海寻找四象神石一事,乃至发现了风雨雷电云雾六岛和海下所见之怪事都细说与了张南烛。 张南烛听完,沉默不语,只是凝神思考着。只见他眉心紧蹙,目光一直落在那条刺蛇伏虎索上,像是在回忆些往事。二十年前的张南烛虽然年纪轻轻初出茅庐,但他过人的谋略见识和对救死扶伤法门的深厚造诣,让他不仅担当了穆叶青法师营中的医官,也很快获得穆叶青的青睐,出任副手。直到穆叶青故去之前,他同穆叶青一道征战南北,在同舍生族的对抗里几番出生入死,可称得上是莫逆之交。 穆叶青死后,张南烛也无心追随别人,也更是厌倦了乏味的军营生活,他本是不拘管束的人,索性便回到了珈蓝渔村,继承了祖业,安心开着他的草药庐,潜心在治病救人的研习里。 “也就是说,你此次深入南海,没有找到传说中的五叶神殿和四象神石,但却找到了风雷六岛所在,而且还发现这六岛与五叶之神的来源也有关。”张南烛道。 “确实如此。”柳凌空点头道。 “且只有雷岛上的神像体内似有藏物。” “是的。” “如此看来,很有可能五叶神当年布下六岛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秘密是在雷岛内,若是找到了雷岛的秘密,或许就能知道五叶神殿所在了。”张南烛思忖了片刻后说到。 “言之有理,我也觉得这五叶神殿与雷岛有更大的关联。” “但究竟是什么人能潜入到如此深海之内,取走石像体内之物呢,而后这人又去了哪里呢?”张南烛继续思考着,忽然他双目一睁,仿佛得到了什么重要的发现,有些惊异地自言自语到:“莫非穆叶青没有死?正是他取走了这石像内的藏物。” “何以见得?”柳凌空问到。 “从你的所见所闻来看,一旦这石头神像受到惊扰或损坏,就会有成千上百的奇怪海蛇出现,且这些海蛇具有非同小可的力量,你等六人都是一等术士,才勉力脱身,并无法长久同数量惊人的海蛇相敌。而雷岛内海蛇已剩寥寥无几,就说明取物之人功力十分了得,至少在你们之上,才能消灭如此多的海蛇。而功力能在现在的你之上的,数十年来的人物也同样寥寥无几,又恰好这刺蛇伏虎索遗落在雷岛,就很有可能是当时穆叶青取完石像体内之物后,才发现被群蛇包围,在一番苦斗中不慎遗落或不得已舍弃了。” “嗯,似有几分道理可是,如果是穆叶青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再出现呢?” “这确实也是我觉得不大可能之处,若是他还活着,他应该会回来才对,毕竟他是苍炎先知最器重的后代接掌人,在整个曙光大陆都备受景仰,实在没有什么理由需要隐藏起来。” “那若穆叶青是真的已经死了,这神秘之人另有其人呢?”柳凌空追问到。 张南烛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确实也有这种可能,但如此一来,这刺蛇伏虎索出现在此地又难以解释了。” “如此看来,我们已经陷入到了一个迷团里。”柳凌空道,“这个谜团,或许跟能否找到五叶神殿所在有莫大的关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张南烛道。 “我打算先回梧桐城,向大祭司禀明发现的线索,看看她是否知晓一些什么。然后我想恐怕还得再去雷岛一次才行,仔细查看下岛内其他地方,以及那已毁掉的神殿里是否还有其他的秘密。” “你若去时,我同你一道,那深海里险象环生,岛内也不知是否还有凶邪,如有意外,我两人也有个照应。” “那好,待我回来,再具体相商。” 说罢,柳凌空便起身,推开门欲离去。正好一根折落的芦苇丛头上掉落下来,落在他的颈后,他一时觉得瘙痒,便伸手去抓,拿到手里一看才发现是盖房顶的芦苇。张南烛见状,便笑笑道:“我这屋顶的瓦下还特地铺了层晒干的芦苇絮,为的是保暖一些,住的久了,偶尔也会掉落一两根草絮下来。” 而柳凌空却有些犹疑地抬头看了看,似乎觉得有些异常,“不对。”他哼了一声,随即一个闪身就穿过外屋,来到屋外,朝药草庐的屋顶上瞧去,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隐没,随即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极细微的草木摩挲声。一眨眼的工夫,屋顶之上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层冷若白霜的月光。 柳凌空立时一个蹬步,跃过草药庐顶,朝着那黑影隐没之处追去,张南烛跟着出来,见状大惊,也连忙飞身跟随而去。 循着那时隐时现的草木动静一路追寻,他二人追入了一片极密的竹林子里,林间月影斑驳,枝叶交错,东西难辨。那黑影跃入几棵老竹后便不见了,柳凌空追上去,一时情急用一道水刃劈出,一排高竹应身而倒,东倒西歪地靠在四周的竹身上。那黑影无处可逃,一个转身朝柳凌空飞扑而来,柳凌空躲开其扑至面前的爪牙,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健硕的环尾狐猴,便收了手。那猴子见状,赶紧攀着竹子一阵烟儿般溜进山里去了。 “原来是后山上的狐猴,虚惊一场。现如今,这猴越发精怪了,时常潜入村里来捣乱。”随后赶到的张南烛舒了一口气道。 “嗯,”柳凌空皱眉点点头,说了声:“走吧。” 待他二人走出老远,在林中暗处的两株粗壮的高竹之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才悄无声息地轻盈落地。那副侧脸冷峻瘦削,在朦胧的月光里,显得几分沧桑。 “看来,得回雷岛一趟了”那侧脸小声呢喃了一句,眼神里却似有犹豫不定的光,黑暗里看不真切。随即他便将身一纵,似化作风一阵,消失在那密竹林深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莽莽冉冉的落霞山脉依旧沉浸在拂晓的晨曦里,天色开始发青,高耸入云的座座山峰的轮廓渐渐自上而下地变得清晰起来。 整个山林还未醒,百兽仍且安睡。唯有徐徐的清风拂过草木,发出一阵阵温和而规律的摩挲声。山洞里,落隐正蜷缩着身子,有些瑟瑟地听完剑痴说的传说故事,然后好奇地问到:“前辈,依你方才所言,若传说是真,一旦被舍生的暗影骑士找到了那可怕的地藏卷轴,那岂不是曙光大陆又要面临一场浩劫?” “正是如此。”剑痴答到。 “那座神殿真的在南黎明海上么?为何从来没有人出海遇见过。”落隐继续问到。 “想必是在深海之中,普通的渔船去不得。” “那”落隐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那舍生族若找到了镇压地藏卷轴的四象神石,他们就不怕五叶大神会再次降临?” “啊传说而已,千百年来,从未有任何可靠的见闻或记载,表明了有五叶大神的存在,莫说珈蓝的五叶大神,就连整个大陆所膜拜的曙光大神也从来都只是世人口口相传而已,又没有人真的见过。”剑痴打了个呵欠,似有些倦了,冷哼了声说。 “那既如此,传说是假,那所谓的地藏卷轴说不定也不存在呢?”落隐有些较真道,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激动,牙齿有些打颤。 “但愿如此吧。”剑痴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天还未亮,你也赶紧睡一会吧,养好了精神我们好继续赶路。” “好吧。” 落隐见剑痴已经困了,并无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便只好作罢。 落隐又将身缩了缩,依着墙壁也只好睡觉。渐入迷糊中,朦胧感巨额到那剑痴扔过来了一条钱纹豹皮,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落隐的身上,将他盖了个严实。落隐顿觉温暖许多,也不再发抖。他费力睁开眼想说声谢谢,却发现剑痴已然呼噜大睡。落隐朝墙靠了靠,忍不住也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睡意浓浓袭来。虽然眼皮很沉,但他还在有些兴奋地想象着传说里描述的五叶大神的英姿,其实对他这种的年轻人而已,传说中的英雄壮举远比那些神秘的物件要具有吸引力得多。落隐迷离着双眼,想象着那顶三角斗笠,想象着那蓝紫色的长袍,也想象着那风驰电掣般的身影该有多么的潇洒。不多时他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一个蓝色的身影已然在他的梦里出现。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明,落隐伸了个懒腰,虽然身体仍不免疲惫,但总算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剑痴已经不在洞内,洞外也不见其踪影。但隐隐约约中,落隐似嗅到空气中一丝丝的烟火气息,却又不同于寻常的烟火气息,这其中仿佛有一股诱人的香气和味道。 “剑痴前辈?剑痴前辈”落隐探身出了洞穴,边走边呼喊。 “在这呢!”剑痴应了一声。 落隐循声望去,才看到剑痴原来猫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正生着火。走近一看,原来火上架了好大一只拨皮洗净的山猪正在炙烤,方才嗅到的烟火气息正是由此而来。这烤肉的香气一入鼻,落隐便立即觉得肚内饥肠咕噜,折腾了一宿,此刻也确实饥饿难耐,便吞了好几口口水,也在剑痴身旁蹲了下来,两眼发光似地盯着那正烤得油光熠熠的山猪。 “前辈,烤得真香啊!”落隐叹道。 “那是,可用了我不少秘方呢,嘿嘿。”剑痴有些得意地笑说。 “哦?”落隐转过头,好奇问他,“是什么秘方?” “喏!”说着,剑痴便从旁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打开来,里面尽是一些姜黄色的粉末,夹杂着写红色黑色的颗粒。 “这香料哪里来的?”落隐问。 “当然是我亲手做的喽,这荒山野岭,难道还有地方买去不成?怎么样,闻闻,味道很不错吧?” “嗯。” “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这落霞山脉一带采集到入料的花果呢,研磨了整整三天,又经过九天的文火熬制,最后在阴凉处再放置了二十七天,才得了这么一小包香料。平日我才舍不得用呢,我是看你大伤初愈,所以就去打了只山猪给你补补” “对了,前辈你什么时候把香料给带上了,出门时并没看到呀?”落隐摆摆手,打断了剑痴的话。 “唔?”剑痴一愣,随即笑了笑道,“你这小子,洞察力还挺敏锐的。这香料,是方才我回去取的。” “什么?”落隐大吃一惊,有点难以置信道,“你方才回去取的?怎么可能,我们走了整整一夜,翻过了两个山头,你难不成短短一个早晨能又走一个来回?” “这有什么,若不是照顾你的行路,我一天来去个十回也不在话下。”剑痴淡然笑道,顺手将那火上的山猪转了一侧继续烤。 “前辈竟有如此能耐,这使的是什么法门?” “倒不是什么法门,靠的是我脚上这双疾风履。” 落隐闻言,立即低头朝剑痴脚上这双红黑花纹相间的并不怎么起眼的鞋看去。“这就是一双寻常的鹿皮做的鞋而已嘛。”落隐有些不信道。 “这可不是什么鹿皮鞋子,别看它貌似不起眼,这可是由霜狼皮制作而成,鞋底由苍炎的红袍大法师之首也就是上代曙光先知注入了神行符文,所以才有如此神力能来去如风。”剑痴解释道。 “曙光先知?你指的穆舍离大法师?”落隐惊异道。 “正是。” “哇,不得了,难怪此鞋如此威风。”落隐惊叹,转而又道:“可是这么厉害的鞋怎么会在你这?” “疾风履在世上一共只有两双,一双由穆舍离大法师给了我,一双给了穆叶青。”剑痴淡淡道。 “穆叶青?又是何人?”落隐好奇地问。 “穆叶青啊,他乃是我的老友,也是穆舍离的孙子。我们两人自小一处长大,一同玩耍,后来一同走南闯北,情同手足。” “我还是不明白,你并非苍炎族人,怎会同他一道长大?穆舍离为何把如此珍物送你一个外人?” 说罢,落隐像是为了确认似的,还有手指了指剑痴那通身赤铜般的红皮肤。 “呵,”剑痴苦笑了一声,似有些伤感,回忆道:“我那时不过年方五六岁,流落山野间,孤身一人,白天小心翼翼地四处找些野果野菜果腹,夜里就躲在山洞里,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碰上虎豹狼豺,一命休矣。是穆舍离先知收养了我,将我同穆叶青在一处教养,教我们习文弄武,后来他便做了两双疾风履,赠与了我们二人。” “原来如此对了,我听我们村的鹿铁手大叔告诉我,穆舍离大法师在二十五年前就故去了,据说是遭到了前来暗杀的冰霜法师的毒手偷袭,虽然那些冰霜法师当场都被斩杀,没有当场得手,但怎奈那冰霜之毒太厉害,入体太深,加上年事已高,最终没出十天他还是故去了。” “确实如此,自此之后,再无曙光先知”剑痴叹气道。 “这是为何?” “历来曙光大陆的法则,新的曙光先知必须由上一代曙光先知在各族先知里选出一个德行兼备c且具有最大威望的人来继任,但穆舍离突然离世,还来不及召集各族先知和红袍法师们举行下代曙光先知的委任。而近百年来,各族渐渐势均力敌,早已不再是苍炎族一家独大的年代,穆舍离一死,各族的先知里便并不再有众望所归的人物,因而这曙光先知继任者一事,经过几番争吵之后都未能有结果,加上穆舍离死后,曙光各族与舍生族战事不断,因而先知继任一事便被搁置了下来。故而你看现在的曙光联盟,虽然联盟还在,实则是一盘散沙。” “那苍炎族的先知穆震呢,会不会以后成为曙光先知?眼下各族毕竟还是以苍炎族为联盟之首,合力抗敌。”落隐问到。 “穆震?”剑痴闻言冷笑了一声,冷冷道:“以他的威望和肚量,恐怕难以服众若是穆叶青还活在这世上,倒是不二的人选,他虽年纪轻轻,但论武功修为和威望,却皆在众人之上,深受各族子民尊敬和厚爱唉” 听到此处,落隐觉得似有什么变故,便追问道:“那穆叶青也死了么?” 剑痴长叹了一口气,语调低落道:“也正因穆舍离大法师的死,才使得穆叶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要复仇,不理智地孤军深入舍生高原的忘忧山脉里,最后陷入了敌人的埋伏,被那暗影牧师用暗影一指术所袭,身中邪毒心魔入体,唉英年早逝。”剑痴似是因为忆起些了伤心往事,双眸里也若隐若现低地浮现着悲吝的光。 “因而,你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便离开了苍炎族,独自来到这落霞山脉处,隐居起来,对吗?”落隐道。 “确实如此,”剑痴点点头,道“他二人都不在了,于我而言,至亲至交的人便一个都没了,我便也没有心情再留在那里,况且我一个身世不明的外族人,至今连属于哪族哪部都不得而知,穆舍离和穆叶青都故去后,我留在苍炎自然也不受待见,索性还不如在这山间独身一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落隐闻言,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头也似有一股莫名的悲伤涌来。他看着剑痴蹲在火堆旁,用一根树枝拨动翻弄着火里的黑色焦炭,那是已然被烧焦的树木枝干,一缕缕的青烟缭绕着,翻滚着,慢慢升上天空,消散在空气里。烟雾环绕中的剑痴的面庞,依旧是赤铜色,却看不真切他面上的神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沉默了良久,见落隐缄默不语,剑痴忽然伸过手来,招呼着递给他一大块烤好的猪腿肉。那肉香气四溢,色泽鲜亮,串在一根用树枝削成的木签上。落隐这才回过神,忙接了过来,大口享用。劳碌了一宿,落隐早已饿得好似肝肠寸断,此刻肉一入腹,便只觉得层层暖意从腹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他大口嚼了几口肉,尔后侧眼瞧了瞧一旁的剑痴,剑痴也正吃得正酣,满嘴流油,边吃还边哒吧着嘴巴,发出啧啧的声响,面上挂满心满意足的轻浮之色,跟方才那眼中隐现悲伤的剑痴全然不同。就好似那段悲伤的往事从不曾记得过一样。 也罢,愈是淡然,愈是表明将过往伤心隐得深,因为无处言说。落隐忽然想起柳沁儿曾对他说的这句话,觉得颇有些道理。 对了,不知道沁儿如今可好,此刻又在何处玩耍?落隐心里想到。随即他脑海里不知不觉地浮现出柳沁儿那机灵俊俏的模样,往昔一同玩耍的景象也纷纷浮现在眼前,他一时竟走了神,心猿意马起来。 “在发什么愣呢?”剑痴一声呼喊撞入他的耳中,他才醒转,发现剑痴已经吃饱了,正翘着二郎腿倚在石头上用那柄青钢剑的剑锋剔着牙。 “赶紧吃饱了,我们好赶路。”剑痴补充道。 落隐闻言,有几分木讷地点点头,赶紧狼吞虎咽吃完了火架上留下的几片烤肉。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打了两声饱嗝,便同剑痴又动身赶路了。 此刻是白日里,秋阳高照,风清云淡,一路行来倒也平安无事。如此这般,二人加快脚程走了一日,一口气走了约有百余里,及至黄昏,便在一处林间僻静处歇了下来,打了些野兔摘了些野果填腹,待天色渐沉,便寻了棵千年老树,二人爬上树顶,在宽大平稳的枝杈间入眠。翌日清早,便又爬起来继续前行。 这天行走了约有半日,来到又一处峡谷外,峡谷中有一道溪水穿出,那溪水的来处正是峡谷另一侧的半山腰,也是落隐他二人要去往之路。 落隐抬眼远望,看了半晌,似觉有些不对劲,原来那峡谷通行处,被几块巨石给挡住了,唯有溪水从峡谷底部流出。“前辈你看,”落隐抬手遥指,道:“那峡谷狭细处被人用巨石给挡住了去路。” 剑痴定睛看了看,脸色立即便沉了下来,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此处乃是千里赤霞山脉最北部的尾端了,无风谷就在峡谷的背面,但此处向来人迹罕至,如今既无山崩,也无地裂 ,为何会有巨石拦路,想必是有人作祟。我们要小心行事,且悄然靠近。 ” 落隐点点头,面色也严峻起来,不再说话,一路跟着剑痴小心翼翼地顺着溪边的树林,尽可能悄然地朝峡谷通行处靠近。 来到拦路的巨石附近,却隐约听见巨石背面传来阵阵的厮杀声。越靠近,其嘈杂的声响越盛。 剑痴和落隐不免疑惑,赶紧攀上巨石,趴在巨石顶部朝峡谷另一侧望去。眼前的景象不免叫人他二人心里一惊。只见四五只身形十分庞大的通体蓝色的巨怪,正在向一众武士和术士进行袭击,投掷出一颗颗巨大的燃烧着的石块。落隐一看,那一干武士和术士约三十人左右,皆身着珈蓝族衣袍,正是此次北上出征的大营中的护卫。只是落隐不免有些不解,为何此地只有数十人在此。 那怪十分凶猛,一个个身长有一丈五尺之余,怪异地是每一个肩头都有两颗面目狰狞的脑袋,其目通红,好似怒火在其中燃烧。它们搬起身边的巨石或者拔起粗壮的树干,然后口吐烈焰,将其包裹后用力砸向珈蓝族的护卫们。众人只得四散躲避,寻找间隙进行还击。但似乎寻常的攻击手段都对这蓝色的双头巨怪无用,那些武士们四处跑动着,伺机抛掷出枪矛扎向巨怪,但那些枪矛就像硬生生地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一般,发出砰砰的声响后遂然落地,丝毫无法扎进巨怪的皮肉里。而术士们用法门施放出的那些看似锐利的水刃和水波,对这蓝色的巨怪更是无用,刚一触及巨怪那炙热异常的皮肤便统统化为丝丝的水汽,蒸腾得无影无踪。 那些怪散发出来的阵阵热浪,连趴在较远处的巨石上的落隐二人都明显感觉到了。 “这竟然是火眼怪。”剑痴有些不无惊异地轻声道,“它们为何从无风谷里跑出来了?” “火眼怪?”落隐不解到。 “正是,这火眼怪乃是上古异兽,长相虽凶,但实则性情平和,平日深居在北面的无风谷里,极少出来,除了捕猎觅食之外,若非有人刻意招惹,一般不会主动向人袭击。” 剑痴道。 “那想必是这些护卫中有人招惹了它们?”落隐问到。 “唔,我看倒不见得,这些珈蓝护卫们初到此地,未必知道无风谷的所在,而且此处离无风谷也隔着一片树林,若是主动招惹,断不可能在此地发生撕斗。我看倒像是这些火眼怪寻到了此处,且设下了埋伏。你看这堵住峡谷退路的巨石,十有八九是这些怪所为。” “前辈方才不是说它们性情平和,极少出谷么,为何此时性情如此暴戾,在此设伏?” 剑痴凝眉注目,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眼下,这群珈蓝之士情势不妙啊,怕是很难战胜这几个火眼怪,如此僵持下去,不被巨石砸死,也会被这巨大的炎力烧死。” 落隐继续看去,果然,那些护卫们身着的衣服有不少都已经被火烧着,那些巨石和巨木砸下来激荡起的火焰,四处燃烧。已经有五六个护卫由于勉力硬拼,被火眼怪追上来劈成了重伤,奄奄一息。正当落隐定睛注视时,他看见护卫中又一个身着轻甲的武士因躲避火石而摔倒在地,还未爬起来,那身后火眼怪手持这一根粗大的树干就追了上来,看样子是要照头劈成肉泥。落隐看清那摔倒的武士不是别人,正是尤岂若,顿时心下大惊,眼看着火眼怪就差一步就要追上来砸向尤岂若,落隐来不及多想,一个纵身就从巨石上跳下,落地连打了两个急滚,然后用尽全力狂奔,直朝着火眼怪撞去。 剑痴大吃了一惊,想拦也为时已晚,只好连忙跟着跳了下去。 那只火眼怪忽见从旁飞出一个人影,已经飞速迫至自己的面前,也不禁一惊,忙收住脚步,高高举起手里的那颗一人来粗的树干就转而向飞扑而来的落隐用力劈去。惊惶中的尤岂若此刻扭头回望,才发现有人飞身扑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听到砰的一声爆炸似的巨响,似两石相撞。尤岂若抱头避过激起的尘土和碎石,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却意外地看到那追向自己的火眼怪已经轰然倒地,躺在数十步开外的林间,周身压断了不少树木,似已不省人事。而另一侧,同样数十步开外,赫然躺着一个人,已经几近昏迷,鼻孔和嘴角处正流着鲜红的血。 尤岂若一眼就认出这是落隐,赶紧跑了过去,一把背起他伤重的身体,奋力向后逃离,以免遭到其它围上来的火眼怪的残害。那剩余的几只火眼怪眼见同伴倒地,惊诧不已,愈加愤怒癫狂,纷纷扭头朝尤岂若这一方奔来。恰是此关头,剑痴赶到,挡在围上来火眼怪的前面,用手里那柄青钢长剑对峙着。 剑痴心里一面是懊悔不已,怪自己手慢没有扯住落隐,一面又十分惊诧,惊讶于落隐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和速度,若不是那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常人之躯是万万不可能将这庞然大物给撞飞出去,莫说撞飞,即使想要原地推动这怪的身躯,也至少需要五六个精壮武士合力而为。而那一声相撞时迸发出的巨响,恰恰是他体内一股巨大力量在刹那间爆发出来的佐证。 剑痴深知这火眼巨怪的厉害,若不能速战速决,一旦让他们把那可怖的终极招式“天雷地火”给释放出来后,怕是难以逃出生天。顾忌到这一点,剑痴便不多想,一鼓作气地立即催动了体内全部灵力,奋力大吼一声,使出了看家的法门之术,百刃斩。只见天地间,剑痴身形快若闪电,四处闪现不定,无可捉摸,目力更是难以追寻,一霎那间在方圆二十步内,无数道寒光闪现,每一道寒光都乃一道剑气从这些火眼怪身上利落划过。须臾之后,寒光隐灭,包围上来的四只火眼怪却像木头一样僵立在原地,随即就听到接连几声轰然倒地的声响。那些火眼怪皆倒地不起,各个身体上都布满了剑锋切开的伤口,正往外淌着暗红的血,它们一动不动地瞪大着四眼望着天空,只有胸口急促地起伏,暗示着他们仍旧活着。 周围众护卫无不惊诧,又无不欣喜,更无不错愕,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高手,单枪匹马在眨眼间就制服了数十人都无法对付的火眼怪。众人于是纷纷上前拜谢,感激剑痴出手相助,救得大伙出困境。 而此刻,由于过于猛烈的撞击,落隐已经昏死在了尤岂若的怀里。剑痴摸了摸落隐的胸口,又摸了摸他浑身上次各处筋骨,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尤岂若见状,猜到似乎伤势十分严重,不容乐观。 “这位前辈,落隐他有无大碍?”尤岂若问。 “他胸口及手脚,多处骨折,且内伤不轻,你看他口鼻仍在淌血不止,怕是那剧烈撞击中伤了心肺。”剑痴皱眉道。 尤岂若闻言,便心急不已,追问道:“敢问前辈,可还有救?” “救虽还有得救,但如此伤势,只怕以后也只能是个终生残疾的废人。”剑痴说罢,摇了摇头。 “啊?怎会如此”尤岂若闻言,禁不住落出泪来,落隐因救他而落此下场,他实在是自责悲痛不已,不过他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复又问道:“前辈,依你方才所言,至少还能保住一命,还恳请前辈,救救落隐。” 那周围的众护卫们,也都聚了上来,满眼焦急地望着剑痴。 “这孩子与我交情一场,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尔等放心。”剑痴道。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尤岂若搂着落隐,不住地向剑痴磕头。 剑痴屈身止住尤岂若,道,“你且在这草地上将他放平,然后退出五步外,我先来稳住他的伤势,回复他的气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尤岂若会意,忙在身旁选了块柔软平整的草地,将昏迷不醒地落隐轻轻放平,自己和一干护卫都退后到五步之外,静静观视。剑痴在落隐身侧盘腿坐下,一手并食中二指于额前,一手翻掌朝下,缓缓在落隐身体上游走,口中默念着枯木逢春的法门要义。此时从天而降六道木纹法杖,圈住落隐,每杖的杖头上都闪现着流云一般的金色符文,耀眼夺目。渐渐的,在落隐的周身升起淡淡红光,好似一团氤氲的火气将他裹住。再看那一旁全神贯注施法的剑痴,同样周身通红,尤以那只贴在落隐胸口上游走的手掌为盛,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股股灵力正在如水流一般汩汩地流向剑痴的手掌心。 那些杖头上的金色符文如祥云一般流卷,渐渐连成一气,此刻六根木杖已被此气连成六角之势,那气源源不断从外向内蜗旋流转,也流向剑痴的掌心处,同剑痴的内力合为一体,似两道汇聚缠绕在一起的气龙。 随着剑痴的手掌缓缓经过,落隐体内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骨骼也似有了回应,轻轻起伏着。落隐身体内里似乎也有一股气,与剑痴手掌处流出的气形成照应。剑痴不禁吃了一惊,注意到了落隐肚皮下那隐隐的浅蓝光晕,好似一团游蛇,随着他的手掌不断移动着。他随即就意识到这恐怕是落隐体内的那股罕见而不寻常的潜力所致,同时他也察觉到落隐体内游走的那团气不过是那股潜力对他施法的主动感应,迅速地吸收着他释放出来的回复之力。 渐渐地落隐口鼻处的血也止住了,原本惨白的面色也渐渐有些血色,变得红润起来。约半个时辰后,落隐气息渐稳,也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了双眼。剑痴见状,便收了法门。那六道木杖也拔地而起,复消失在来处,杳无踪迹。 这强健迅速的恢复能力,令剑痴又一次隐隐吃惊。他愈加好奇这孩子体内潜藏的未知之力。 “前辈,多谢你数次相救,此番恩情落隐不知该如何报答。”落隐道,说着便要起身。可刚一动,便全身剧痛,没一处能使得上力。 “你且不要乱动,你全身骨骼多处断折,方才我不过是初步接上了这些伤处,你还不能随意动弹,待静养数日筋骨生发后,重新生长牢固方可下床行动。 ”剑痴连忙扶住落隐道。 尤岂若和众护卫此刻也围了上来,惊喜地打量着已经苏醒过来的落隐。剑痴随即吩咐他们去树林里砍些结实的树枝和寻些坚韧的藤条和数片厚叶,回来做成一副担架,将那落隐置于其中,由尤岂若和另几个护卫轮流抬着前行。 落隐已找到同伴,剑痴本打算就此离去,但此时情况不明,怕前方再生端倪,便索性继续护送一程。 “落隐,你这两三日去了何处,为何不见踪影,张督头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尤岂若向落隐问到。 “我怎会当逃兵,”落隐道,“那日清晨本想去找些山果充饥,却不料被一节尾狐猴所袭,引至山里,迷了路,后来碰上了铁钩怪,更是吓得跑没了方向,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多亏这位剑痴前辈路遇相救,并一路送我追赶大营行程。” “剑痴前辈?”尤岂若愣了稍许,转而向剑痴又道,“前辈剑法和修为都好生厉害,敢问是哪族哪营?” 剑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剑扛在肩头,道:“我无族无营,隐居在这山野之间好几十年了。” “无族无营?”尤岂若似乎以为听错了,有些不甚明白。 剑痴一边走一边同尤岂若问到:“那张牧沙领了大队人马北上,为何独你等在此受困?那大军去哪了?” “前辈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干人等原是张督头护卫营抽调出来的人手,专司护送随军粮草,由于物资沉重,故一路行来,落后了大营约一两个时辰的脚力。今日经过那峡谷时,不知为何,突遭这几头不知从哪儿来的巨怪的袭击。那怪十分了得,能口吐烈焰,能手掷巨石,我们难以抵挡,最糟糕的是,那些装有粮草的车马也都被这些火眼怪给烧了。这下可如何是好,怕是督头要怪罪了。” “此乃横祸,那火眼怪乃是上古异兽,非你等寻常护卫可敌,若非我恰好赶到,你等怕是都会葬身于此。他张牧沙又有什么好怪罪的,若真是如此,就凭他那点本事,也未必能轻易收拾得了这一群火眼怪,更别说他有什么能耐敢在我面前加罪于你们。”剑痴冷哼道。 尤岂若闻言,似觉这剑痴前辈来头不小,竟能如此不把月光骑士的头号骑士放在眼里,便好奇问到:“听前辈此话,倒像是同我们督头是旧识?” “呵,当然是旧识了,当年在仰天峰上比武夺帅,他乃是我的手下败将,最后只好做了我的副帅,同我一道出征西海,平定海上两个岛族的入侵。他身为月光骑士营首座,自恃剑法超群,向来号称珈蓝第一剑士,却败在我的手下,自然是不服气,被迫做我的副帅,自然也是处处同我争执。”剑痴答道。 “原来如此。”尤岂若感叹道,“想不到能有幸认识剑痴前辈你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比我珈蓝族的月光骑士的武功更高一筹,实在是敬佩不已。” 随即说完,尤岂若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好端端地为何哀叹?”剑痴不解道。 “我从小就一直梦想自己有天能成为月光骑士那样的一等剑士,绝世高手,只可惜好像我根本没有什么天赋,别说练剑了,就连打架都打不过别人,常常被营里其他的小子们揍得鼻青脸肿。” “别沮丧,练剑又不是一朝一夕,若你肯勤加练习,定能学有所成的。” 尤岂若摇了摇头道:“不,我对自己了解的很清楚,我不是那块料,纵然勤奋练习,假以时日也许能成为一个舞得一手好剑的二等重甲武士,我至多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再往上若要成为一等剑士,那就是由天资和灵性所决定的,更重要的是需要有对剑的感应能力,将剑作为身体的一部分那般去感知,而不仅仅是当作一把握在手里的兵器。这种感应于寻常习武之人来说,那无异于另外一个世界,是需要极高的悟性和过人的反应能力才能进入,而并非仅靠埋头苦练就能达成。” 剑痴闻言,倒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尤岂若年纪尚小,却对这剑士的境界了解得如此清楚。“噢,你倒是说得不错,不过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是我爹教我的,他在世时是一位铸剑师,生平造了无数把好剑,月光骑士里一大半人的剑都是我爹打造的。” “这么说来,你爹是”剑痴迟疑了片刻,缓缓才道,“尤金铭?” “唔,想不到前辈居然也知道我爹?”尤岂若感到出乎意料之外。 “你可知道,你爹的名声可是传遍整个曙光大陆啊,曾经多少名人侠士都慕名前往,求你爹能打造一剑。” “原来我爹有如此声名,我只知晓我爹不过是镇南督军大营中的一位一等铸剑师,却想不到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你爹称得上是铸剑师里的旷世奇才,他对炉火的掌握c矿石的调制,乃至兵器的锻造的参悟,非其他铸剑师所能比拟,他就像是一位火石之神下凡,对火与石的掌控,已经超凡出尘。” 尤岂若竟然一时有些听得出神了,他爹在世时他年纪尚小,并不知道这外面世界的故事,且他爹尤金铭为人也极为谦逊低调,从不在他面前吹嘘自己的本事,故而尤岂若竟然从来不知道他爹所曾拥有的名望和成就。他忽然有些心酸,眼眶里也禁不住有些热泪要漫溢出来,既是为他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而倍感骄傲,也是为他的早逝而感到惋惜。 “你瞧,我的这把黑铁长剑,便是出自于你爹之手。”此时,剑痴拔出了身后的剑,递与尤岂若看。 尤岂若接过长剑,顿感沉实得很,细看那剑身后忍不住感叹:“果然称得上是一把绝世好剑,但这却不是黑铁,而是青钢铸就的剑身。这虽为青钢,但又实则乃混入八宝魂铁石精炼而成,剑身因此刚劲十足,却又不失柔韧,再瞧此刃格外开阔锋利,想必是千锤而就。” “不愧是名匠之后,识剑之力非常人可比。”剑痴道。 “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略知一二罢了。”尤岂若回道,将那阔刃青钢长剑交回剑痴。 “我看倒不尽然。”剑痴接过剑,略微一皱眉道,“你这识剑之力乃是天赋所成,眼光毒辣,我这剑已使用多年,其剑身早已不同于初成之色,那锻造之纹也无迹可寻,故我方才故意说成是黑铁长剑,为的就是试你一试。果不然,你依旧一眼识出此剑真相,说明你这天资乃是同你父亲一脉相承,依我看,若你日后肯承他衣钵,想必也定会成就一代名师。” 尤岂若闻言,忽然沉默不语,心内却深受触动,仿若一汪被石子敲开的湖水,荡漾不已,起伏难平。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才能所在,遂又回想起父亲尤金铭那看似平凡而又豪不寻常的短暂一生,忽然领悟到自己势必有这个责任将其父的成就给传承下去,让尤家的独门铸剑之法能世代发扬。 见尤岂若半晌不吭声,只是眼神飘忽地盯着远处,剑痴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这才将尤岂若那出游之神唤回到当下。 “你同那落隐不同,你的感知力和身体皆不善领悟这习武之事,体内灵力更是少之又少,即使强求,花上二十年日夜苦练,怕也只能是一介莽夫。而落隐则是天生的习武之才,虽然眼下他还只是掌握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几乎未受专门的习练和指点,但他体内所爆发出来的潜力和他这一路所展现出来的敏锐反应,已非寻常少年可比,莫说是同龄少年,怕是就连那久经沙场的武士们和术士们,也未能及他。” 尤岂若闻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细回想同落隐的朝夕相处,又似觉有理,便问到:“那依前辈所言,落隐有如此天赋和能力,将来势必会位列一等骑士,可是如此?” 剑痴却摇了摇头,道:“依我所见,成就一等骑士或黑袍法师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难事,他只怕” “只怕是什么?”尤岂若好奇问到。 “哦,没什么,他只怕会成为一等骑士或法师里的翘楚。”剑痴改口道。其实他原本内心所想的是,这落隐体内潜藏的力量实在非同寻常,假以时日,只怕会成为惊天动地不得了的人物。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落隐体内之力,虽尚为一团混沌,未得开化,但一旦觉醒,将远非月光骑士或黑袍法师之流的潜力可比。 剑痴甚至觉得有些恐慌,因为这股力量的混沌和未知,让他担心这股力量究竟会将落隐引向何处。方才他使出枯木逢春替落隐复元之时,便感到一股莫名之气在主动吸收他所释放的灵力,那种感觉一度让他惊诧和慌乱,就好似自己的力量变成了一股巨大的涡流,急速地被吸入了莫名的黑暗漩涡里。他甚至想到,这股力量若真是引向邪魔,那岂非是曙光之众的灾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见尤岂若半晌不吭声,只是眼神飘忽地盯着远处,剑痴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这才将尤岂若那出游之神唤回到当下。 “你同那落隐不同,你的感知力和身体皆不善领悟这习武之事,体内灵力更是少之又少,即使强求,花上二十年日夜苦练,怕也只能是一介莽夫。而落隐则是天生的习武之才,虽然眼下他还只是掌握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几乎未受专门的习练和指点,但他体内所爆发出来的潜力和他这一路所展现出来的敏锐反应,已非寻常少年可比,莫说是同龄少年,怕是就连那久经沙场的武士们和术士们,也未能及他。” 尤岂若闻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细细回想同落隐的朝夕相处,又似觉有理,便问到:“那依前辈所言,落隐有如此天赋和能力,将来势必会位列一等骑士,可是如此?” 剑痴却摇了摇头,道:“依我所见,成就一等骑士或黑袍法师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难事,他只怕” “只怕是什么?”尤岂若好奇问到。 “哦,没什么,他只怕会成为一等骑士或法师里的翘楚。”剑痴改口道。其实他原本内心所想的是,这落隐体内潜藏的力量实在非同寻常,假以时日,只怕会成为惊天动地不得了的人物。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落隐体内之力,虽尚为一团混沌,未得开化,但一旦觉醒,将远非月光骑士或黑袍法师之流的潜力可比。 剑痴甚至觉得有些恐慌,因为这股力量的混沌和未知,让他担心这股力量究竟会将落隐引向何处。方才他使出枯木逢春替落隐复元之时,便感到一股莫名之气在主动吸收他所释放的灵力,那种感觉一度让他惊诧和慌乱,就好似自己的力量变成了一股巨大的涡流,急速地被吸入了莫名的黑暗漩涡里。他甚至想到,这股力量若真是引向邪魔,那岂非是曙光之众的灾难? “唉,真是羡慕落隐这样的人,有天纵之才,迟早会出人头地,独领风骚。”尤岂若有些自卑地叹气道。 剑痴却摇头笑笑,转过头对尤岂若道:“你不可小视你自己,正如我方才所言,你有你的路,在你这条路上,旁人照样也是不可企及,只要你能看清自己的潜能所在,并用心研习。假以时日,我相信你也会成为你爹那样了不起的铸剑大师。” 尤岂若受到鼓舞,内心里开始燃起无尽的信心和热情。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一定谨记前辈之言。” 而此刻,尤岂若便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执迷于成为一名剑士,而是殷切地想要回到他父亲所未走完的道路上去,如他父亲一般沉浸在铸剑的世界里,将毕生所有的心血和才能都倾注在每一把独一无二的剑里。想明白了这点,尤岂若忽然有种内心通透之感,不似之前长久来那番迷茫,他曾幻想着成为剑士,却又无力为止,那种不知人生将何去何从的迷茫曾笼罩了他许久。而从此刻开始,他有了属于自己的使命,也有了他迫切想要成就的目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担架里的落隐,此刻已经睡着。他不禁笑了笑,转而看向西边的天际,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黄昏时分,一抹绚烂的红霞正漂浮在天空与山脉之间,而那山便好似火焰的模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北疆的天气说变就变,这几日又开始下起了纷繁的鹅毛大雪。屋外已是霜雪一片,苍茫的白,一眼望不到头。大雪连下了五天五夜,直至这日快黄昏时分,才渐渐停了下来。 穆燕娇神色不安地坐在雪松城的大营军机堂呢,望着坐在她对面一张铺了厚厚软垫的太师椅上的斯温。此时的斯温经过几天的调养,大伤已经无碍,虽然行动不便,但内力和精气神都已然恢复了八九成。 几名重甲武士和火焰法师肃穆地立在他二人的身后,正听着他们的谈话。 “斯温将军,如今城虽为失,穆云鹤却被幽鬼所虏不知所踪,这与失城无异。” “恐怕这之后还有更大的危机啊。” 斯温抚了扶下巴上的几缕长须,不无焦虑地说。他深知那幽鬼墨丘利的本事,若此番大战的目的就是破城夺地这么简单,那墨丘利完全可以当场杀死已经虚弱不堪的穆云鹤,尔后趁夜打开城门,让舍生的狼牙武士及食尸鬼一举攻入城内,杀死剩余为数不多的苍炎族法师和武士们,然后占领雪松城并以此为后续舍生大军的南下突破口。 “将军何意?”穆燕郊抬头问到。 “这舍生黑麒麟派幽鬼领着先锋大军在此强攻数月,如今,这幽鬼占有必胜之势,却不破城收地,为后续舍生大军南下打通道路,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黑麒麟根本无意于强占雪松城,而只是为了布个障眼法,将曙光联盟的注意力和防守兵力都吸引到雪松城这来。这雪松城看似关挟要道,其后直切苍炎主城,乃敌我控制局面的必争之地,但并非唯一南下之路。况且强取雪松城后,势必引起同曙光联盟的全面交锋,南下之路也必然艰难。以目前舍生族的兵力,还尚不具备必胜的把握。依我看,黑麒麟一定是在别处还有动作,眼下的目的就是希望看到我们调集各族精锐前来雪松城增援,这样其他防线必然松懈,也无法再获取有力增援,这样她便能轻易南下,迅速掌握有力之势。” 斯温说罢,神色凝重,继续说道:“这幽鬼不占城,恰是因为他们的大军不在此地,他若占了城,不出几日待我们的两路援军一到,以他的残部实力完全无法抗衡,反而会将自己葬送。所以他便擒了穆云鹤,退兵回忘忧森林,一来保全了自己,二来又以穆云鹤为人质牵制了我们。” “那如此说来,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如今我营已经折损四分之三有余,既是有心也无力再做什么,现在局势尚不明朗,也无从判定舍生族究竟下一步要做什么,姑且还是谨慎其事,等飞黄族和珈蓝族的援军赶到再做定夺。” “说来那飞黄族也该今日赶到,此刻已将入夜,为何还未收到前哨任何消息?”穆燕娇掐指算了算有些疑惑道。 “说来也是,前几日信使来报,说飞黄的援军不过三日便到,如今五日已过,却没有任何消息。怕是最近天气骤变,霜雪降临以致路途艰难,许是耽搁了。”斯温道。 “就怕是路途生变。”穆燕娇不无担心地说。 正说着,忽然门外跑进来一个二等术士,是个塔哨的哨官,只见他急匆匆地进入军机大堂,递上一封书信,对穆燕娇和斯温道:“禀报二位大人,方才从前方有一飞黄族人马信使匆忙赶到,带来了这封信。” 穆燕娇忙接过信,拆开来看,随即念道:“我营从云栖半岛横穿雪影森林向西奔袭,不期在碧洛河谷东面踏冰过河时遭遇了舍生族南下的大批冰霜法师和地穴精灵,目前深陷苦战,斗战不过一日,便已折损过半,特书此信告急。” “什么?”斯温倍感惊讶,果然如他方才所言,这舍生族另有动作和谋划。“这碧洛河谷在雪松城以东约二百里之遥,四面环山,河谷以西便是进入雪松高原一带唯一的入口,这黑麒麟竟派了冰霜法师沿东路南下,想必原本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入侵我曙光大陆东部沿海部族,那里防备不足,却有海路直通南部的珈蓝半岛。” “但即便如此,他们沿海路到达珈蓝半岛,那里不远就是南部重镇梧桐城,有月轮大祭司的一万五千人马驻守”穆燕娇说到一半,忽然顿悟,有些惊异道,“这如今白虎大督军的一万精兵人马已经北上持援,只剩几千人马留守,恰是守备薄弱时期。这黑麒麟想必早已算好时机和我联盟的意图,想来一招暗渡陈仓,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啊。” 斯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只是神情凝重地略微点了点头,却不多言语。 “飞黄族的信使在哪?快带他来。”穆燕娇忙对哨官指使道。 那哨官领命,不消片刻便将那飞黄族的信使领了来。飞黄族人高马大,这信使自然也不例外,一板庞大的身躯立在穆燕娇身前,约有她两个人那般高,头带着一顶用软甲和一对牛角制成的头盔,鼻翼上有个银环。那正是飞黄族牛头营的特征。 “雷格首领捎信说,今次你们派遣了三千牛头营战士赶来。如今遭遇冰霜法师竟折损过半,你可知道来者有多少人马?”穆燕娇问到。 “禀将军,那些冰霜法师从雪影森林中施放出冰霜之刃,其间还不时有冷箭射出,却一直隐在森林与河谷交界处,我牛头营乃近战营,应对那些地穴精灵也已分身乏术,更莫说无法靠近那些后方的冰霜法师们,所以也看不清到底多少人。不过看那林中阵势,怕是不下五千。”那飞黄信使回到。 “这地穴精灵虽是舍生高等兵种,有遁地之术,不好对付,但却刚好被牛头营战士的法门‘千沟万壑’所克,牛头营倒也不输于他们。但其后却有那舍生族最强大的冰霜法师策应,莫说三千对敌五千,怕是三千牛头营战士对上一千冰霜法师,也只能打个平手。”穆燕娇皱眉道。 “嗯”斯温沉吟了片刻,却对那牛头信使道:“你说其间竟还有冷箭射出?可是那紫黑色的箭羽,六角的箭矢,一旦被箭射中,伤者便寒毒入体,须发皆白,动弹不得?” “正是如此。”那飞黄族信使闻言,也面露惊异之色,道:“将军可知道是何人所为?我部族深受那冷箭之害,不少战士被箭射中后,不出几个时辰便倒地不治而亡。” 斯温抬起眼,叹了口气,道:“若没猜错,那冷箭便是可致人瘫痪的寒冰箭,乃暗夜游侠的专属兵器,也是她的法门所在。这箭上附了她的寒冰之气,伤者会被这气迅速入侵,导致五脏六腑冻结,轻者浑身肌肉抽搐失去行动能力,重者血脉凝固而亡。” “那你的意思是,暗夜游侠夜冷烟就在那群冰霜法师之中?”穆燕娇不禁大惊失色。 “正是。那夜冷烟是黑麒麟的侄女,功力非凡,一手暗杀之箭无人能敌,可数箭齐发,箭无虚射,且她在暗夜里行踪飘忽不定,来去如风,堪比更胜暗影骑士一筹的杀手。”斯温道。 “黑麒麟竟然派出夜冷烟带领着冰霜法师这样厉害的角色东线入侵,看来此次大有文章。”穆燕娇思虑道。 “恐怕真是如我们方才所揣测,这一次黑麒麟并非只是要拿下雪松城那么简单,而是有更大的野心。”斯温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不久之后,我们岂不是腹背都受制于舍生族?还需尽快将此事传信给先知穆震和那梧桐城的白虎将军才行。” “事不宜迟,速派两名信使分头前往赤焰城和梧桐城,告知此事,还请先知速速决断。”斯温回头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