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桥》 1.第 1 章 乔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快两个小时了，还是睡不着。明天是他爸乔桦带阿姨回家的日子。他的阿姨——他爸的相亲对象，不过现在应该确认关系了。据说还有个弟弟，叫林远。 乔然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了他的妈妈，刘静雯。人如其名，一个端庄文静，性格温柔的女子，为这个家奉献了半生。刘静雯是他们当地小学的语文老师，乔然的语文就是他教的，但也仅仅陪伴了他小学生活，刚毕业没多久他妈妈就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突发去世了。乔桦一个人照顾了他四年，不算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也算尽心尽力。所以他对乔桦新婚没意见，有个人陪着他老当然好。自己开学马上高二，等以后他读大学就他爸一个人在家。 他不想看见乔桦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从他母亲去世后，乔桦烟瘾越来越大，可以说乔然和乔桦有关的记忆都离不开烟。 乔桦身上有他作为一个父亲需要承担的责任，也有他对刘静雯的爱意和思念，当然也有他独自一人承担的落寞与孤寂。乔然只要知道他爸心里对他妈妈保留一份爱意，就足够了。谁还能要求谁为了他人奉献一生呢？别说他爸，他自己也做不到。毕竟，一生那么长，为自己而活的时间那么短。 乔然在床上乱七八糟想了半天，越想越精神，干脆不睡了。一骨碌翻身坐在床上准备抽根烟，发现打火机不在房间。想了想还是穿鞋准备出门去阳台抽支烟，他烟瘾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但他烦躁的时候一定要靠烟缓解情绪。 不过乔然没想到他爸也没睡。 客厅没开灯，乔桦手里的烟头在黑夜里忽明忽暗，有点像夜里的萤火虫，可惜生命都短暂得很。乔然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把事想得太多，跟个女生一样。乔然在乔桦背后看了一会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是过去聊一下，还是假装无事发生？他真的不想管太多，可这个人是他爸。乔然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乔桦仿佛有感应一样回头了。 “诶，怎么还没睡呢？站这儿吓我一跳。出来吃点东西还是喝水呢？”乔桦知道他儿子可能心里有事失眠了，但他不敢挑起话头。两个人虽然算相依为命但生活上却不太合拍，经常不知道怎么交流，何况是他要再婚的事。 乔然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拿了只烟点燃，吸了一口才回答。“今天咖啡喝多了有点睡不着。”看样子是准备长谈了。 “爸，如果你是在为明天的事担心的话，你不用考虑我。”乔然又吸了口烟吐了才接着说“妈毕竟也走了这么多年，这些年你把我照顾得很好，现在我大了，你也该为你自己考虑了。” 乔桦透过飘浮在空中的烟雾看着拿着烟的乔然有些怔然。他发现乔然是真的长大了，比他180的个子还高些，头发软趴趴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过眼睛很有型，一双桃花眼，长得很像他妈妈。乔然看他爸没说话，于是接着说“我相信你眼光应该挺好，我会跟阿姨好好相处的，放心吧。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去住校。” 乔桦这才反应过来，忙说“不用不用，你马上高二了，家里住宿c伙食怎么也比学校好。你阿姨人不错，在你上学路过汇金超市那条偏远的路上开了个早点店，你说不定还去吃过呢。她孩子比你小几个月，还是同校，你们可能也比较有共同话题。”他没说让乔然有空去吃早餐，在他看来，乔然愿意接受宋慧安跟他们一起住就行了，不必一定要产生母子情，这不是他的责任。 “嗯”乔然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反正他爸已经知道他的态度了。 “爸，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少抽点烟。”说完就把烟摁灭回房去了。 乔然回房躺在床上，脑袋空空的，能清楚听到窗外汽车呼啸而过耳边风声作响。该说的话都说过了，睡吧睡吧，明天可以早点起床帮乔桦准备午餐。睡吧，快睡乔然就这样自我催眠睡着了。 第二天乔然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照到自己大腿上了，像渡了一层光看起来很温暖，乔然看着看着有些走神。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把乔然拉回了现实。听起来应该是人已经到了，而自己起晚了。乔然扒拉了一下头发下床穿上拖鞋就直接出门了。走出房间，乔然没看见他爸和宋惠安，只沙发上坐了个男孩儿，人高腿长的，低着头，只能看到头顶和额头，看起来拧着眉，很不耐烦。乔然啧了一声，想来这个“弟弟”不太好相处，以后还是减少接触比较好。 林远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随意的站在卧室门口，穿着一套纯黑短袖短裤，对比起来整个人都很白，阳光从客厅大阳台上洒进来，照在乔然身上，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头发也跟着软趴趴的，只是额头处有几根翘起有些俏皮。一双桃花眼，不含情也就罢了，招待客人的神采也没有。可能是没睡醒，眼角微微上挑，倒显得整个人气质有些清冷。 林远打量乔然的时候，乔然也在注视林远，不过他对眼前这人没兴趣，虽然长得还不错，乔然在心里默默想着。刚想离开去厕所洗漱的时候，乔桦和林慧安从厨房出来了。乔然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林远的反应，在宋慧安出现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的不耐烦都消失不见，眉宇都舒展开，连嘴角也微微上扬。林远应该还是个孝子，乔然想。 这是乔然第一次见宋慧安，看得出来是一个典型的南方美女，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也会被她五官的精致c气质的淡然所吸引。那是时间的打磨，漫长岁月的沉淀，才让她变得睿智c淡然。他爸乔桦十多年前眼光不错，如今眼力也没倒退。他对这个阿姨本来也没意见，现在看来，如果林远不作妖，这个重组家庭应该也能处得不错。 “正好大家都在，来，我介绍一下。”乔桦热情的介绍着“乔然，这是你宋阿姨，这是林远，你们差不多大。”宋慧安朝着乔然笑了笑，笑容温和，蔼然可亲，乔然恍惚的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记忆里母亲的微笑，一样的温暖，让人内心平和。 乔然没去看林远，只对着林慧安笑了笑“宋阿姨好，你们先坐，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去厨房帮忙。” 乔然走得快，乔桦没来得及拉住他多说一会儿，又怕两人多心，只好继续对林远说“林远，刚刚那是我儿子乔然，他有些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你们千万别多想啊。” “没事的叔叔，可能是我们不太熟吧。”林远回答得很自然，一边笑一边轻声回答，让人心生好感挑不出一丝错。 乔桦拉着两人坐到了沙发上“说来，你们也是一个学校的，以前有见过吗？” “叔叔，我成绩不太好，一直在普通班，想来乔哥成绩应该不错，两个班教室距离挺远的，大家都不怎么往来，所以一直没见过。” 乔然在厕所刷牙，能听到客厅的聊天声，一声“乔哥”传到他耳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乔然鸡皮疙瘩都起了，这些年因为母亲早逝，亲戚走动不多，他也没被多少人叫过哥，更何况这回对方还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这人上一秒满脸不耐烦，下一秒就笑得春风和煦，脾气阴晴不定c捉摸不透，实在不适合作朋友，遑论兄弟。 不过他说得是对的，两人的确不认识，今天见面之前，乔然对他的记忆仅仅是晨会上被通报批评的名字。其实这些事乔然并不会在意，只是这人名字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已成为晨会某道必不可少的风景线罢了。 至少这人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高一十六班的林远同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乔桦坐在沙发上跟林远聊天，“乔然这孩子从他妈妈去世后就变得越来越安静了，缺乏少年人的朝气。平时也总是宅在家里，不出门参加活动也不交友。虽然成绩稍好些，不过成绩也只是一个人众多方面的一面罢了，我作为父亲自然是希望他能多方面发展。”乔桦有些口渴，喝了口茶继续说。“小远，你虽然成绩不太理想，但是为人善良c正直热心，拥有许多良好品质。这些东西远比成绩重要珍贵，所以你交友时大可不必顾忌太多外在条件。优秀的人总是互相吸引的，小远，你是个好孩子。” 林远没想到乔桦会说一大堆来开导安慰他，他之所以说成绩不同不相往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拉开两人距离不想扯上关系，其实他心里也不怎么看的上这群只会读书的呆子。但乔桦的认真开导还是让人内心流过一股暖流，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除了母亲之外的关心了。 “谢谢乔叔叔，我明白的。” “恩，好孩子，快去洗手吃饭吧。”乔桦站起来轻轻碰了碰林远的头发然后去收拾饭桌了。 林远坐在沙发上走了会儿神才起身去洗手吃饭，他想，他妈妈有个伴也挺好的。紧张防备了一上午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那天吃完饭后林远和宋慧安就离开了，乔然再见两人，是寒假快要结束的尾巴上。乔桦和宋慧安领证后，乔桦和乔然一起去接他们回家。乔桦之前是公务员，工资不错，有点积蓄之后辞职跟朋友一起做小生意，初二那年买了现在的房子，每个月还一点房贷压力没什么压力。房子不大也不小，三室两厅，算得上一个舒适的家了。 乔然倚在门口看林远收拾行李，看起来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林远现在的卧室是之前的书房，里面只有乔然的藏书和一张待客的折叠床。昨天他和乔桦两个人一起收拾整理书架打扫房间，又搬了一床床垫和衣柜进屋，折腾得够呛。不过他的书太多，也没办法全部搬回他的房间，不得不留了一半在林远卧室。 “乔然，快过来吃水果，有你喜欢的菠萝和番茄。”宋慧安在客厅招呼乔然。 不过乔然有一点震惊，没想到宋慧安连他喜欢吃什么都知道。但他不想抚了宋慧安的好意，还是走到客厅陪宋慧安聊天。 “谢谢阿姨，水果很甜。” “不谢，乔然你喜欢就好。还是你爸爸告诉我你喜好的呢，看的出来他很关心你。”宋慧安一直以为他们两父子关系冷淡是因为乔桦工作繁忙对乔桦关心不够的原因，所以有意为乔桦说些好话。 乔然也知道宋慧安或许想多了，不过他不想解释，只是微微笑了笑。 宋慧安看着乔然疏离的笑，突然觉得乔然活得一定很孤独，踽踽独行，茕茕孑立，不愿意与这个世界产生过多的联系。她突然有些心疼，觉得这个孩子或许背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艰难，忍不住想要照顾这个孩子。 “小然，你跟林远一样快开学了吧，高二是选文科还是理科？” “阿姨，我选的理科。”乔然陪着宋慧安左一句右一句的聊着。 “理科不错，以后好找工作。林远也是选的理科。” 林远在书房收拾行李，隐约能听到他妈在跟乔然聊天，但是听不清楚。林远把自己的衣服放在衣柜里后，开始打量起这间房。房里有股柠檬淡香，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书桌很干净，窗台有一盆吊兰，衣柜和床应该都是新的，都已经被处理过，并没有新家具的油漆味。书架上很多书，各类都有，不过他看不懂也不感兴趣。 整个房间都透露着干净的气息，连窗帘都是他喜欢的风格——深海蓝，自然纯粹。一想到自己或许会在这里度过高中生活，林远就觉得有些恍惚，不过他看得出来宋慧安很高兴，她心底很喜欢这个新家庭和家人。他妈妈这辈子吃了太多苦，只要能让她开心，他做什么都行。 林远住在乔家的第一晚，乔然真情实感感觉到了尴尬。尽管乔桦和宋慧安一直在调和气氛，林远也开心地跟着交谈，但乔然一直提不起兴致，话题也不怎么接的上，一家人越是和睦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早早洗漱回房休息了。 刚一进门，乔然手机就响了，是胡伟，他的同班同学。不过很有可能不是了，乔然寒假快结束了，高二开学会随机分班，虽然他和胡伟都选的理科，但不一定会在一个班。 “乔然，你作业做好了吗，快拍给我，我英语数学还没写，快快快，江湖救急！” 果然如此，每年开学前惯例，有事找他必然是为了抄作业。他和胡伟性格相差很大，他平时安静不惹事，胡伟就是那个咋咋呼呼专门惹事的，之所以能成为朋友还是两人之间的孽缘，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同班同校，乔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方便抄作业偷偷找了关系。不过两人这么多年的陪伴也不是虚的，友情是真正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给胡伟传完答案后，乔然把开学要学的教材预习了一遍才睡。他平时课外活动少，自制力又不错，大把时间就只能用来学习，所以他成绩一直不错，不是班里最拔尖那个，但一直名列前茅。成绩好人又安静，还长得好看的男生往往是班里最受老师看重和女生喜欢的男生，乔然也不例外。学习完后的乔然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墙之隔的林远却一直没睡着，他有些认床，正坐在床头抽烟。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床把窗户打开了，尽管大冬天的冷风灌进来很冷，他还是不想让屋里家具充满烟味。从窗外朝外望，能看见远处的霓虹灯，楼下像个黑点的行人，飞奔的汽车，还有窗台的吊兰。乔然看着眼前的吊兰挑了挑眉，他觉得这个应该不是乔桦一个糙老爷们安排的，不是乔桦，那就只能是乔然。 想起乔然，林远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人活得还真精致。是啊，生活安稳家庭和睦，难道要活得像自己一样吗？林远自嘲地笑了笑，按灭烟头关窗回去睡觉了。他明天一早还得去宋慧安店里帮忙，乔桦家比之前在店附近租的房距离早点店更远，所以他还得比以前更早起。尽管现在乔桦条件不错，他和宋慧安也没想过要放弃这家店，生活早就告诉他们，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身不由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接下来好几天，乔然不仅早上见不到林远，晚上吃饭也难遇到。不过乔然也不在意，一个人在家总是更自在些。就这样一个忙碌一个清闲，时间飞速到了开学第一天。 昨晚乔然失眠吃了两片安眠药结果今天早上有些起晚了。打开门餐桌上就他爸一个人，不过他也来不及吃早餐了。“爸，我出门了。”他走到门口换鞋。 “小然啊，时间怕是来不及了，要不要我送你啊？”乔桦跟着走到门口。 “爸，不用了，我自己骑自行车去，来得及。”乔然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一年四季都是骑自行车，遇到下雨就早起走路，绝不会让他爸送。乔然说完就开门走了，没看到乔桦在背后欲言又止的表情。 乔然是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除了出门晚的原因，还因为他在校门口查分班情况也耽搁了一会儿。他还是以前的班级——高二三班，班主任应该也是和以前一样的。一进门同学老师的眼光都盯在了他身上，乔然只抬头朝讲台上望了一眼，果然如此。然后穿越过道，找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了。 乔然刚坐下就看到胡伟朝自己挤眉弄眼，不过他已经被胡伟逼得练就了一身波澜不惊的本事，要是今天在三班没看到胡伟他反而要震惊了。 林远踏进三班大门的时候，他正冷眼看着胡伟想方设法花言巧语跟人协商换座位到自己旁边来。乔然实在没想到传说中的巧合如此之巧，全校几千人随即分配，他和林远恰好就分在了一起。实在是太巧合了点。不过，他一直以为今早林远比他更早出门，没想到现在才到。 林远走进教室也没多看，直接在靠近教室门口的座位上坐下了。班主任老陈在讲台上说了句注意时间别迟到就继续讲开学的注意事项了。 接下来乔然一直在忙，忙着搬新书，领饭卡，登记新同学记录——班主任老陈大概是看他顺眼选他做了副班，毕竟以前的班长学委都被分去别的班了。老陈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说完就把书往胳肢窝一夹转身离开了。或许这里面也有磨炼他性格的意思，毕竟平时的他实在是太随性安静了。 乔然看着一个个不认识的新名字就感觉头大，走到胡伟面前“把这个帮我统计好，我去拿书。” “哎哎哎，乔然你不能这样啊，不能让我一个人下火海啊。”胡伟在一旁夸张地哭诉着。 “你再叫，下次我的作业你别想了。”果然胡伟安静下来老实拿着统计单找人去了。 乔然下楼往食堂旁边的杂货屋拿新书，除了自己的一部分，他还要帮胡伟和几个女生拿。总有一些小女生为了吸引男生的注意，假装柔弱或者故意让你帮忙，乔然虽然能看出她们的意图，对她们也没意思，但是也没办法公然拒接一个女生的请求。 这次的书本来不多，只是每科的辅导书，但是好几个人的书加起来对乔然来说还是有点吃力了。杂货屋离教室不近，还要爬三层楼。汗水从乔然双颊顺着脖子流进校服，衣服里的汗衫也早就打湿了，冷风吹过，寒气从后背一路窜到四肢。 乔然被撞倒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因为他还在神游，猜想自己当了副班自己未来两年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感受到后背撞击墙面的疼痛，乔然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林远。乔然当真无话可说了，不认识的时候同校一年也没留意过，一旦认识了，哪儿都能遇见他。事情就是这么巧，林远飞奔上楼撞到了楼梯上爬不动的乔然。 林远看了乔然一眼没说话，走过去把地上掉落的书捡起来想要放回乔然手里剩下的书上。林远放书的时候乔然觉得有些沉拿不住，抱着书的手往上一抬，没想到两人手正好碰到了一起，一触即分。乔然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有些怔然，抬头望向林远才发现对方脸上有伤，眼角有红痕，嘴角有淤青带血丝，应该是刚伤的。刚才这是去打架了吗？明明早上进教室的时候还没有的。乔然沉浸在遐想中还没回神，林远“啪”的一声把书一放转身上楼了。 一上午的兵荒马乱到了十二点放学终于安静下来，乔然和胡伟和往常一样没去食堂留在教室。他的午饭一向是胡伟家的阿姨准备的，每次准备两份由胡伟带到学校来。至于饭钱胡伟有时候会意思的收点，有时候不会，这时候乔然就会买胡伟看得上的游戏机c跑鞋送给他，或者请他去唱歌，虽然乔然自己并不会唱。 乔然从自己小学毕业他妈妈刘静雯去世后，就没再从家里带饭了。他爸那阵子工作环境不太好，乔然不想增加乔桦的压力，以及乔桦工作太忙实在没顾得上关注他，所以乔然从那时候开始自觉在食堂吃饭。但是没想到食堂有一次把花生打碎加进了炒菜里，乔然没注意吃下去差点因为过敏阻碍呼吸导致休克。那回是真吓到了乔桦，从那以后，乔桦就把公务员辞了开始做生意，也是从那次之后胡伟开始帮乔然带饭的，一带就是这好几年。 乔然开始上学后生活一直很平静，每天按时上学放学，跟林远也没再发生什么尴尬的事，乔然一直处于早上起床c晚上放学都看不到林远的状态，对方除了成绩不太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除了每天身上都会出现一些轻伤之外。对此，林远在家一直说是打篮球受伤的。乔然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篮球不是每天都打，伤可是每天都添新。但他也不会去向宋阿姨挑明，何况宋慧安也不一定看不出来，他不想去打破任何平静。 晚上乔然刚回到家，宋慧安就走过来招呼乔然去洗手吃饭，乔然已经慢慢习惯这位新阿姨的热情了，乔桦和宋慧安每天都会给他和林远准备宵夜和水果，以致乔然的生活习惯从每天下午五点的晚饭滞后到了晚自习下课后十点。虽然乔然也知道这样习惯不太好，不过他实在懒得出校门找小店吃饭，宁愿饿一会儿也不想动，给乔桦的解释也是他在学校吃过晚饭才回来的，反正乔桦也不知道真假。 乔然洗过手回来，林远已经在饭桌上坐下了，每天都是如此。乔然要上学校安排的二晚，虽然是给住校生安排的，但是乔然为了方便学习主动申请二晚结束后回家。林远每次比乔然早到家，等乔然洗过手上桌，林远已经洗过澡在餐桌上等他了。乔然不知道林远在学校有没有吃饭，反正每次他吃宵夜的时候林远都在，而且他不上桌，林远就不会动桌上的饭菜。 尽管如此，乔然和林远依旧没什么交流，往往是乔桦和宋慧安都在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两人会插几句话，这样也算是难得的间接交流了。 乔然喜欢吃番茄炒蛋，喜欢蘑菇炖汤，但他没想到林远也喜欢，两人筷子碰到一起“啪”的一声响。明明是饭桌上常有的事，加上他们的身份，事情总是变得莫名尴尬。乔然懒得看林远一眼，他已经预料到对方一定是一脸冷漠加不耐烦，所以他为了避免尴尬果断放下筷子准备舀汤。然而按照生活惯例，尴尬之后往往更尴尬，当林远的手握住乔然拿着勺子的手时，乔然没忍住手抖把勺子落回碗里了。 林远看起来也有些尴尬，没想到两个人会这么巧。 “抱歉。”乔然抬头看了林远一眼，这还是林远第一次在两个人单独相处时交谈，林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下巴有些紧绷，看的出来他也有点尴尬。 “没事。”乔然无意活跃气氛只是重新拿起勺子舀了两勺汤喝完就下桌了。 林远看着乔然离开的背影握了握手里的筷子，乔然的手好凉，上次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乔然洗过澡就被宋慧安叫到沙发上吃水果了，其实他有点吃不下了，但是这个时候一般是家里的交流会，他不能缺席。乔桦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林远在靠近阳台的座位上抽烟，宋慧安正把准备好的水果酸奶递到他手上，短短一个月，宋慧安已经掌握了他的生活习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充当着他妈妈的角色。 “小然，高二了，学习累不累啊？” “阿姨，还好。” “你成绩好，阿姨不担心只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千万别累着了。身体要紧。” “嗯，谢谢阿姨，我知道。”不管乔然在不在乎宋慧安的关心，宋慧安又是否真心，乔然内心都是感激她的。 “乔然，晚上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要是学业太忙可以给你安排住校，两三天回来一次就行了。”乔桦在旁边插话。 “爸，没事的，我暂时还不想住校。” 乔桦看乔然脸色淡淡的，以为他会错意，本来他结婚前还不让他住校，现在婚后又主动让他去住校赶他出去，连忙解释道“乔然，我的意思是你住校的话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晚上也不用骑车回家，晚上太冷了。爸这是心疼你。” “爸，我知道，我只是不太适应住宿环境。”乔然知道乔桦是好意但他不想住校，不想跟一群男生住在一个房间。 “哦哦，那没事，好，都依你，依你。”宋慧安看两父子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小然，没事，就住家里，家里环境好，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营养才跟得上。” “嗯，谢谢阿姨。” “不谢，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乔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礼貌的笑了笑。还好宋慧安没再跟他聊天，转头去跟林远聊天了。 “小远，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嗯，妈，我知道了。”林远跟宋慧安聊天不同，这时候的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平和，脸部线条都变得自然，声音带着放松和一丝懒洋洋。 “你平时还是花一些心思在学习上，不要总是打球出去玩，该学习的时候就要学，免得将来后悔。”宋慧安拍着林远的膝盖聊天，说出的话语重心长，看得出来她不太满意林远的状态，但是并没有一般父母对孩子的苛责。 “嗯，放心吧，妈。”乔然听着耳边的电视声聊天声窗外的汽车鸣笛突然觉得好困，好像全世界都离自己慢慢远去。就好像记忆里很久以前妈妈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世上，周围没有人，但是能听到很多人的笑声，有男有女，所有人都在说，“变态，变态，你是变态，真恶心啊，变态太恶心了，哈哈哈，变态”乔然想喊想哭想说我不是，我不是变态，但是他发不出声音，好不容易张开嘴喉咙里就像是被粘住一样，没办法出声。 他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的妈妈刘静的声音穿透魔障来到他耳边对他说“孩子，这世间这么苦，你要坚强，要勇敢。不要留你爸爸一个人在世上。妈妈想看你结婚生子，想让你永远快乐，永远幸福”“结婚生子永远幸福幸福”。乔然想说太苦了妈妈，他坚持不住了，想放弃，想离开，想让她带他走，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感受到妈妈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想伸手去抓去捞，可是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对他大声说“你是吧？你是吧？”周围无数人跟着附和大叫“变态，变态，哈哈哈哈”乔然挣扎着想要去追，可是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乔然？乔然？困了就去房里睡，在沙发上一会儿感冒了。” “是不是累坏了呀？怎么出这么多汗？乔然？快醒醒，这孩子发烧了吗？”乔然听着宋慧安的呼唤感觉自己慢慢回神身体落到地面，回到真实的世界。 乔然撑开沉重的眼皮，眼神聚焦回一点，发现乔桦宋慧安都围着自己，连林远也盯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在沙发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爸c阿姨，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最近可能太累了，我会注意的。”乔然觉得自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死里逃生一样，每个细胞都透着丧气，一动也不想动。但他没办法还是朝两人笑了笑，解释一下站起来回房去了。 乔然躺在床上回忆起刚才那个梦，全身脱力一般，从他开始吃安眠药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个梦了，但是没想到今天会在沙发上突然梦到，或许是因为开学后坚持没再吃药的原因。其实乔然不愿意再靠安眠药入睡了，他对安眠药的依赖越来越大，药对自己身体副作用也大，他能感觉到自己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以前牢牢记住的内容，现在常常在关键时刻忘记并且反应迟钝。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因为安眠药的副作用。但是乔然关于梦的记忆一直不太好，自己也不愿意清醒了还不断回忆梦里的内容，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吃下两颗安眠药入睡了。 靠安眠药入睡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第二天早上极有可能起晚。乔然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起晚了，拿出手机一看，果然，七点了，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啊”乔然一边抱怨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然而他没想到生活还有更难的——他感冒了，且不论头晕，就是鼻塞这一项就搞得他难受。大概是昨晚回房时状态不好，忘记了关窗，被冷风吹了一晚上。现在状态就更不好了。 乔然下床吸了吸鼻子，感觉不算太严重，简单收拾一下打个车去学校了。 乔然刚到教室还没坐下，班主任老陈就正好进来叫乔然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去办公室帮批作业，乔然只好把书包一放就去办公室了。 “乔然，最近状态不错，好好干，有机会冲一把北京的好学校”老陈看到乔然几个人认真批改作业的样子有感而发，他是很欣赏乔然的，成绩优异，勤奋踏实，所以他有意把乔然培养成一个全能型学生，让他做副班也是此意。 “嗯，老师我尽力。”乔然回答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老陈一听就知道他感冒了，眉头一皱就开始说教“怎么感冒了？现在高二正是打基础的关键时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注意啊。千万不能本末倒置，顾此失彼。” 乔然头晕得实在没精力一边改作业一边跟老陈解释，只好稍敷衍的回答，“嗯，老师，我知道。以后会注意的。”老陈看他态度不错，平时又一向有分寸，也没再多说，只让他改好作业后抱回教室发给大家。 大家在一旁快速批改作业时，只乔然盯着他手上那本作业多看了两秒，然后翻回去看了一眼封面——林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乔然看着封面这两个字是真挺震惊的，既是震惊字的好看，也是震惊这字是林远写的，毕竟对方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一个爱打架，经常逃课的不良学生。但他没想到，林远的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一笔一划都是乔然喜欢的样子。 老陈在一旁看乔然盯着一个本子，走过去看了一眼，笑道“没想到吧，哈哈，林远这小子成绩不好，一手字倒是写得潇洒肆意。我看他人也不笨，要是能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就好了。”老陈拿着他专用老年杯“一切为了党和人民”喝了一口突然灵光一闪。 “乔然啊，我看你成绩不错，人又踏实，以后有机会可以帮忙辅导一下林远。毕竟你们男生之间互相交流也方便些。” 乔然没想到班主任会让他辅导林远的学习，不过老陈肯定是不知道林远和乔然的关系的，因为当初宋慧安说办酒席麻烦，又是二婚，所以一切从简，除了几个亲友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的。虽然乔然觉得二婚这么大的事和乔桦对宋慧安的在意都不应该像这样低调，但是长辈的事他也不能干涉过多，只当是为了偷个懒罢了。 所以今天这班主任让他帮忙辅导林远应该只是纯粹的“好意”。乔然觉得有些头大，本来就头疼，如今还要为别的事操心，但他是真不想跟任何人扯上关系，何况这个人还是他重组家庭的兄弟。不过他也不能直接拒绝，毕竟平时辅导一个同班男同学的学习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后他只能拿感冒作为借口先推辞一阵，等以后再说。 等乔然批改完作业回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结束还有几分钟上课，他趁着这几分钟抓紧时间把作业本给发下去。教室里一群人因为刚下早自习，吃早餐，抄作业，补瞌睡，在过道打闹千奇百态应有尽有。乔然从一群人旁边挤到另一群人旁边把本子发到每一个人座位上。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时运不济，除了头晕，还因为鼻塞在人群里呼吸不畅。 乔然低头翻看名字时没注意到旁边有个男生急着去上厕所从过道里强行穿过去撞到了乔然，书从乔然手中一本本滑落。 “哎呀，乔然，对不起啊，我急着去上厕所。等我回来再帮你捡，对不起，乔然。”这男生一边说一边朝门外跑，看来是急坏了。乔然当然不可能等张振回来再捡，他弯下腰把地上的本子一个个捡起来，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眼前发黑。乔然觉得自己大概是弯腰蹲久了，脑内血压过低造成的。 但他一时没稳住上身往后倒了一截。 “小心点。”乔然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个人托了他一把，手还放在他腰窝处。乔然听到这声音已经大概猜到是谁了，但是一大早就往人家身上倒乔然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的。 不过乔然当然不可能专门去给他解释自己是否故意，他稳了稳身形后转过身并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隔离在安全区后，跟林远说了声谢谢，带着他感冒时特有的鼻音。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尽管林远比乔然高五厘米，也不影响他们能看到彼此的眼睛。林远的眼睛里瞳仁很黑，有像灵异小说里写的能吸走人魂魄的特性，不过很遗憾，乔然没能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瞬间失去了探索对方的所有兴致，缓缓转身继续发作业本去了。 乔然觉得自己这一天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头痛欲裂，各科老师上课时的声音也忽远忽近听不真切。胡伟来找他吃午饭时看到他这样吓了一跳，此前胡伟还没能疏通同学关系，从第三排调到最后一排，两人一直处于除了中午吃饭就是有作业的时候才有交谈。 “乔然你这样怎么行？” “要不要去请假回家啊？” “你是不是在发烧啊？” “” 胡伟在旁边一脸着急问来问去，但是乔然现在听着简直像个麻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行了，行了，我没发烧，就是头有点痛。你别吵我，让我睡一会儿。”说完乔然就趴在桌上不肯动了。 幸好今天一大早没有骑自行车，因为现在的乔然已经没精力骑了，下午他去办公室请假不上二晚，晚上八点多就到家了，只是没想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乔桦和宋慧安应该是出门看电影了，自从两人结婚后乔然觉得乔桦每天都过得像个谈恋爱的小男生一样，有时候还会专门找时间去约会。但是林远不在家就显得有点奇怪，因为他记得林远是不上二晚的。也许是跟同学出去玩了吧，他没精力去想别的事了，现在的他只想快点找感冒药吃了睡觉。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乔然在客厅几个抽屉柜子都翻找了一遍也没看到感冒药。也许平时大家身体素质都不错，也没人想到要准备常用药之类的东西。 乔然突然产生浓浓的挫败感，小区药店离这儿不近，他家在小区后门，药店开在小区前门，他要是想买药就得穿过整个小区，走路来回没有一个小时是不可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生病，乔然觉得自己好累，本来就头疼了一天浑身难受，如今回家了也得不到缓解。或许生病难受的时候总是希望身边有个人关心在乎你的，不论乔然平时如何冷淡自持，他也有自己的软肋。 “干脆不吃了，熬也能熬过去。”乔然突然就想任性这一回，反正也死不了，要是真死了正好，不就是个头痛吗。想通了这人就往后倒，头抵在沙发上不肯动了。 林远开门回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乔然像个小孩儿一样拧着腰半躺在沙发上，头抵着靠背不动，仔细听还能听到因为他感冒鼻塞呼吸不畅的呼吸声。电视柜下的抽屉被打开没有放回去，保留着翻动过的痕迹。林远猜想这人应该是感冒了没找到药吃，现在在耍小孩子脾气呢。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平时见到乔然都是一个冷冰冰不想搭理人的模样，哪怕是跟人说话也带着几分疏离。如今因为生病暴露出来的这个小孩子模样也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吗？ 林远把书包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拿起鞋柜上的钥匙重新出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乔然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电水壶正咕噜咕噜响冒着热气，桌上有几样常见的感冒药c退烧药c温度计，甚至连双氧水棉签纱布都有。乔然几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然而靠近厨房的浴室又清晰的传来水声。应该不是乔桦，因为他的卧室是带浴室的，那就只能是林远回来了乔然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块薄毯，然而定睛一看却忍不住脸色一黑，这是平时沙发用来遮灰的脏布 看着眼前准备好的东西，乔然觉得林远或许是个不错的人，至少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暴力不耐烦。不过，林远既然是第一个回来的，自然也见过他的窝囊样子了，乔然突然觉得很无力，既然坚强的伪装已经被打破，他不介意自己在感冒时显得懦弱一点。 乔然把开了的水倒进杯子看着杯底的感冒颗粒被冲起又融进热水变色，在杯底翻转一圈最终归于平静。乔然用手捂着杯子，看着杯子上氤氲的热气出神。 “咔”的一声浴室门打开了，乔然回神转过头去，林远正从浴室走出来。 林远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穿了条不过膝的黑色短裤，一只手正拿毛巾擦头。等林远走近了乔然才发现他眼角下有道划痕，另一只手手臂上也有条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林远走到乔然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了乔然一眼没说话，直接拿起桌上的双氧水消毒伤口。乔然不知道看自己那一眼有什么含义，只是觉得两个人都不说话会很尴尬。 乔然喝了一口手上的冲剂才说道“谢谢你的药”。 药很苦，顺着他的舌尖一直苦到舌根，连胃也仿佛被苦得瑟缩了一下。乔然没忍住皱了下眉，考虑是否把它喝完。 林远听到声音抬头看到的就是乔然皱眉望着手里的药，一脸绝望。只说了一句“良药苦口”又低下头整理纱布去了。 乔然知道林远看见自己皱眉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确实很怕苦味，生活已经够苦了，自然是吃甜的好。 “怎么受伤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林远聊天，毕竟对方帮了自己，看见对方受伤不闻不问说不过去。何况这不是乔然第一次看见林远带伤，对方几乎是每隔一两天就会受伤。 “没事，只是被树枝划破了。”林远没抬头，继续把纱布往手上缠。乔然觉得对方不愿意告诉他实情，自己也不再找话说了，就一边喝药一边盯着林远处理伤口。隔得近了，乔然才发现林远上身很多疤，有烟疤，有刀疤；有的已经淡化，有的已经结痂刻在身上消不去了。 乔然不知道林远和他母亲从何而来，以前发生过什么有怎样的过去，不过他觉得乔桦应该是清楚的。 他们是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然后他被迫接受的，哪怕乔桦很早就向他提过这两人，但他一直拒绝接受信号。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家人，未来十年二十年牵扯不断，像宋慧安每天给自己准备晚餐，像林远给自己买药，这样如同家人一般的行为以后会变得越来越习以为常。 乔然觉得自己该改变一下，努力尝试接受对方，试着感受对方的存在。 乔然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盯着林远身上的水滴，看着它沿着林远的肌肉线条往下滑，滑进腰上的裤沿。乔然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把手上的药一口喝完，站起身准备回房。 走过林远旁边的时候乔然脚步顿了顿，“我先回房休息了，晚安。”说完乔然就快步回房了。 林远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搭话，不过既然是亲近的信号，林远没有理由拒绝，家里自然是越和谐越好。所以他转身看着乔然回房的背影也说了句“晚安”。 很轻，带点低哑和磁性。 乔然回房关上门后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主动去亲近人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若是能得到对方回应，又觉得努力有收获，心情还带点愉悦。乔然带着杯子去浴室的时候还是这样想的，然而当他看到镜子里自己头上竖立的呆毛，又觉得心情愉悦不起来了。他伸手按了按这根鹤立鸡群的头发，一松手又马上翘起来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乔然没忍住扯开嘴角笑了笑。 “今天还真是丢脸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乔然走进教室，胡伟远远就向他招手，这人跟人好说歹说从前排调到了倒数第二排——乔然的前桌，“乔然，乔然，刚才老陈让我跟你说统计运动会的参赛名额。” 乔然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放“这不是体育委员的事吗？” “老陈说王世杰报名了篮球赛，最近每天跟着一起训练，所以这事吧，它就落到你头上了，哈哈哈”胡伟在一旁幸灾乐祸。 乔然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统计表扔到他桌上“去吧，统计好了给我。” 胡伟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不是，这为什么啊？乔然！” “我记得快放国庆了吧。”乔然点到即止，胡伟一下就明白了，国庆他跟一群朋友约好了出去嗨，作业什么的自认只能拜托乔然了。 “啊啊啊啊啊！我命为什么这么苦啊！”胡伟一边哀嚎一边老实拿着统计表找人报名去了。 乔然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胡伟到处忽悠人参加运动会，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请求女生参加大长跑参加铅球，还有从门口走进来的林远。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资本，能在一群人打闹折腾中脱颖而出，一眼就吸引你的目光，何况是对林远这样的人。 林远走进门朝乔然那边望了一眼，但他没想到乔然也在看着自己，两人不经意对视都有些尴尬，停顿了一下都双双移开了眼。林远不确定乔然知道了多少，本来他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林远怕乔然会告诉宋慧安，他不想让她担心。 乔然回过头觉得有些尴尬，怎么那么巧就被发现了呢？想了想没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乔然看到胡伟跑过去拉住林远，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应该是胡伟劝林远参加运动会，不过乔然猜想胡伟应该不会成功，果然两人没谈几句胡伟就一脸丧丧地离开了。 “啪”胡伟把统计表重重拍到乔然桌子上，长叹一口气，“拿去，除了一个男生5000米的名额，其他位置都有人了。哎，累死我了。” “多谢了。体委呢？他也不参加”乔然拿起来翻了翻没看到王世杰的名字。 “行了行了，你可别惦记他了，他除了篮球赛，还要参加4x100米，4x400米接力赛c100米短跑和跳远。” “那没别的人了吗？”其实乔然自己也不清楚班上有哪些人可以参赛，除了王世杰和其他几个原班的同学他都不认识。 “其他？其他哪里还有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这是重点班，除了我们几个随机分配的，其他一个个都是好学生，一天到晚除了看书就是刷题，谁还有时间愿意参加运动会啊？能参加的都拉上阵了。” “” 胡伟没说错，他们班的风气就是这样，不论刷题还是学习一个个争先恐后，绝不肯浪费任何时间。虽然乔然总觉得这样长期处在高压下不适合打高考的持久战，但是每个人的学习方法，心态不同，他不可能去干预谁的计划。 “不过我们这几个差生里也不是没有好苗子，就是林远啊，但是他不肯去，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答应，我又不敢死乞白赖耍无赖求他。” 乔然一听就觉得好笑“您的厚脸皮什么时候还分人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胡伟一脸八卦，“我上次去四班借书，听他们说林远经常帮·人家打·架。” “帮？” “对啊，就是那种收钱帮·人打·架的。据说谁给钱多就帮谁。” “他为什么啊？”乔然觉得有些心惊，在他看来，林远和宋慧安应该是不缺钱的，他们的小店在那条街也算生意火爆，早上去一般还没座位。 “我哪儿知道，他平时看起来阴沉沉的，不好相处，你也少跟他打交道。” “嗯。”乔然随口答应了，他只告诉过胡伟他爸跟一个带孩子的女人二婚了，但是并没说这人是林远。乔然突然想起上次自己生病提前回家林远并不在，那么他应该是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后去约人打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自从知道林远出去帮人打拳之后，乔然就有意留意对方身上的伤。他觉得有些烦躁，按道理这样的事他应该告诉宋慧安，林远做的事带有一定的危险性，他属于知情人，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难免不后悔自责，但是林远是一定不愿意自己告诉宋慧安的。他还在两难中纠结，不过乔然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那么巧。 周日晚上，乔桦和林慧安出去约会看电影了，乔然一个人在客厅吃饭，林远回家的时候，乔然正放下筷子，准备收拾桌子洗碗。一抬头就被对方的样子吓了一跳，林远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书包也没背在肩上，裤子还破了一个洞。 林远可能没想到乔然在客厅，脸上带着点尴尬和僵硬。家里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对方还带着伤，乔然觉得不关心一下有些过不去。 “这是受伤了吗？”乔然不知道怎么措辞，到底是挑明了好还是装糊涂晃过去。 林远看乔然纠结的表情猜到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事了，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嗯，受了点小伤。”顿了顿又说，“没事的。”后面一句话轻一些，乔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安抚意味，但还不待他回应林远说完就回房了。 不过乔然注意到对方走路的时候右脚有一点陂，左肩前倾，应该伤得不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林远又拿着衣服从房间出来准备去洗澡，听到林远浴室的关门声，他才回过神把碗收了去厨房。 等林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乔然已经收拾好厨房回房间了。此刻，他正坐在书桌前思考林远的事，不管是收钱打人或是被打，一旦有人出事，林远都没办法独善其身。不管他现在多厉害，总会遇到更厉害的人，比如今天晚上。 之前胡伟告诉他林远帮那群人打架已经好几年了，好几次严重到差点被开除，说是被打的人主动和解才放过了林远。乔然不知道林远有什么能耐不惊动宋慧安就阻止对方，无非是以暴制暴，威逼利诱那几个法子。乔然不明白这人生活有什么不顺什么样的理由需要林远用命去拼。正是因为他太早体会过生命的珍贵，所以才更加厌恶这群肆意妄为的人。这样随意放弃生命，一走了之，然而只有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他难道没想过要是出了事，宋慧安该怎么办？关心他的老师c同学又怎么办？还有乔然自己，他也没办法知情而不阻止。 乔然突然觉得很烦躁，体内所有张狂不得出的无奈c痛苦c愤恨全部窜入四肢叫嚣着，往日的记忆回笼，像一张张血盆大口，吞噬掉掉仅有的美好，每一个细胞里都溢出绝望腐朽的气息。 乔然现在疯狂想要抽一根烟来压制自己的暴躁因子，只有烟草的刺激和味道能让他回到现实。 烟雾袅袅上升，乔然在充满烟味的环境里只吸了一口就感觉内心已经平复，没再继续抽了，只看着它静静燃烧。等手上的烟快要燃尽，乔然摁灭烟蒂，又点上一支看它继续燃烧。 两支烟燃尽后，乔然有点迷恋这样的感觉准备再点一支，可惜烟盒里仅剩的两只已经抽完。他打开书桌的抽屉想要拿平时备用的烟，发现了上次林远给他买的感冒药。 乔然盯着药盒看了一会儿收回了拿烟的手，关上抽屉，出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林远，我可以进来吗？” 乔然在林远房门口敲了敲，里面隔了两秒才传来声音“进来吧。”，隔着木门传出来听着有点闷闷的。 乔然打开门的时候，林远正背对着门坐着，上身裸着在擦药，乔然一进门就闻到了云南白药的味道，借着光能看出来林远背上青了一大块，腿上也有淤青和伤口。 “你这是怎么回事？”乔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不决选了最直接的开始。 林远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过来，犹豫了一下“今天□□，遇到下手狠的了。”其实今天还好，他也没吃亏，对方惨一些。 乔然听他这样轻描淡写总觉得气愤，刚才的情绪差点回笼，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阿姨知道你这样的吗？” “乔然，”林远突然很正经的叫他名字，“这事我妈并不知道，我也希望她永远不知道。”林远放下手中的药，抬头望着他。 乔然确信，他在林远眼中看到了请求尽管语气一贯的强硬，不得不说那一瞬间对乔然很震撼，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答应林远。 “你没想过万一有一天你出事了，阿姨怎么接受得了？” 其实乔然今天的到访在他意料之外，但他进门后林远就知道乔然会拒绝。真的听到拒绝，林远也不意外，但是他还是很感激乔然对他们母子的关心。 “乔然，你相信我，”林远顿了顿，可能是觉得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谈不上相信。 “我不会出事的，过段时间我会解决好这个问题，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过，就别让我妈操心了。”林远依旧望着乔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黑色瞳仁，只不过这次在日光灯下对比看起来更黑了，而且乔然这次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乔然一瞬间觉得有些心慌和不自在，尤其对方还裸着，他没敢再看着林远，错开目光说了声“嗯”当是答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说服的，或许是自信能传染人，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当没问题吧。 乔然觉得没什么话还要说，转身想离开，走到门口时，听到林远朝他说了声“谢谢”，他用力握了握门把，拉开门出去了。 乔然在家窝过了国庆，运动会就快来了，他要负责体委的任务，负责运动会的参赛人员c场地c啦啦队还有食物等等。最后一个5000米名额他打算自己上，胡伟本来一心想帮他，但是看着他虚胖的样子乔然担心他两圈都跑不下来。 自从乔然确定参赛后，每天晚自习回家就不用自行车改成跑步了。为了维持体力，乔然试着每天晚饭时去小卖部买点零食，但是现在跑步消耗大量体力，胃因为长时间空腹有点抽搐，隐隐作痛。 接到乔桦电话的时候，乔然还有十分钟到家。 “乔然啊，你到家了吗？”他爸声音不太对，有点哑。 “还没，快了，怎么了？” “我和你宋阿姨今晚不回家了，林远，林远他出了点事，我和你阿姨留在这儿照顾他，你要是饿了自己点外卖，可以不？”乔然感觉自己呼吸有一瞬间停止，不知道作何反应。 林远，终究还是出事了。 十月的晚上已经不热了，晚风吹过甚至有些冷，乔然把手机换到右手，把已经冰冷的左手放到嘴边呼了口气。感觉到身体的热度，乔然才缓过神来，“爸，他在哪个医院？我过去看看吧。” 乔桦说了地址后，乔然没回家，直接打车就去了医院。 乔然坐在出租车里，告诉司机地点后就一直望着窗外，看着流动的车辆，连成一片的路灯。哪怕没有开窗乔然身体也没有回暖，拿过手机的手还僵着。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儿？有事吗？”乔然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人，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哑着声音问他，“你是同性恋吗？” 那个人没想到乔然会这样问，低下头自嘲一笑“连你也知道了吗？怕不怕？” “我怕。”乔然说完眼泪就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流，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 男人被他样子吓到了，走过去想抱抱他却无从下手，犹豫了一下用手摸了摸乔然的头，“你害怕什么？怕我吗？还是”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或许已经懂了。 “不怕不怕，我们没什么不同的，别怕。” “我们是正常的，别怕。别怕。” 乔然一直哭，那男人就一直重复，乔然不知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告诉他。 等到乔然哭不出来，微微抽泣，那男人突然把乔然轻轻揽进怀里，乔然感觉对方低头亲了亲自己头顶，体温还没传过来，男人就把乔然推开了。 “小朋友，我得走了，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你别害怕，相信我们是正常的，别怕。” 男人轻轻拍了拍乔然的肩膀，拖着行李箱离开了。乔然一个人呆呆地站着，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乔然！乔然！你听说了吗？”“乔然！”胡伟的大嗓门隔着八百里就开始吆喝。 乔然从试卷里抬起头看着他，“乔然，我跟你说，你还记得以前咋们高中部有个在厕所里搞同性恋的人不？” 胡伟看乔然呆呆的没反应，以为他是没想起，接着补充“就是那个高三转学到外地的那个。” “我跟你说，他自杀了！他家里人回来办丧事” “乔然，乔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流鼻血了？乔然，乔然，你别吓我！乔然！” 乔然把脸蒙进手里，搓了搓脸，感觉手和脸都是僵的，伸手摇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能感觉到冷，还活着。乔然长舒了一口气，太累了，每次想到过去，都好像在梦里脱了一层皮，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你已经地狱里走了一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乔然走到医院长廊的时候，一条道上除了昏白的灯，只有医院深夜里生死恍惚之间的死寂，宋慧安正靠在乔桦肩头盯着手术室门口流泪，。乔桦看到乔然走过来主动说起情况“放心吧，没事，肋骨断了两根，另外腹部刀口比较深，但是幸好没伤到重要器官，现在在缝针。” 乔然听到这儿舒了口气，还好不严重，“嗯，爸你们别担心。” 乔然看了眼还在流泪的宋慧安，把刚才在楼下买的热奶茶递给她，“放心吧阿姨，会没事的。” 宋慧安没接奶茶反而拉住了乔然的手，“小然，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小远是不是在外面惹到什么人了啊？” 乔然现在不知道林远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事情显然包不住了，是有人报警送林远进的医院，学校c家长肯定都知道了。 “阿姨，我只知道他□□，但是并不清楚内情。阿姨，你还是等林远醒过来亲自问他吧。”按道理他应该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宋慧安，但他总觉得这样的事由林远亲自告诉她比较好。记忆里，林远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样做或许有别的隐情 宋慧安听完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眼里蓄满泪水呆呆地望着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三个人坐在手术室前看着长亮的手术灯，没有人说话。 “滴！”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推着林远出来，几个人赶紧迎上去。麻醉还没过，大家都站在狭小的双人病房里看着沉睡的林远，乔桦劝宋慧安先回家自己留在这儿，让她明早再来，宋慧安不肯。最后争执不下两个人都打算留在这儿，让乔然回去休息。乔然也没推辞，只说明天周六他带早餐来。 等乔然回家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本就没吃晚饭空腹跑步胃已经很难受了，后来又去医院来回折腾，等真正回家休息下来才发现满身疲惫。胃已经折腾得感受不到饥饿，只剩下空腹胀气的不适感，但是他还不能睡，收拾了一下厨房把第二天煮粥要用的食材拿出来泡水。然后又去百度“刀伤缝针后吃什么好？”“肋骨断了吃什么好？”“手术后要注意什么？”乔然看着百度出的结果，拿出手机备忘录开始打字。等乔然一切收拾准备就绪洗漱后上床已经凌晨三点，什么也没想倒下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乔然又被迫起了个大早，坐在床上感觉好像一夜没睡。在床上搓了搓脸起床把昨天泡好的食材煮粥，赶紧装进保温桶里出门，走到医院门口想起昨天的笔记又买了一堆水果。 乔然到病房的时候，还没到七点，床上林远已经醒了，在跟乔桦和宋慧安聊天。两人看到乔然来了，起身接过水果和保温桶，“乔然，辛苦了，昨晚那么晚才回去，今天又这么早就来了。” “阿姨，我没事，你们先把早餐吃了吧。”乔然看了床上的林远一眼——起色不太好，然后把粥倒出来分给三人，“爸，阿姨，你们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这儿我守着，放心吧。” 等乔然安抚好两位送到楼下回到病房的时候，林远正安静喝粥。乔然拉了张椅子坐过去看着他喝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林远想转身把碗放在桌上，只是肋骨断了行动不太方便，乔然伸手接过碗，陶瓷放在架台上发出铮的一声响。 “谢谢。”林远往后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望着林远，不知道是在谢谢他接碗还是别的。 “乔然，”很多人叫过乔然的名字，但是只有林远，每一次都带给他一种郑重又悠远的感觉，会在他耳边缭绕许久再进入耳里裹着神经刺入大脑，乔然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关于我的承诺失信了很抱歉，让你感到困扰了。”好听的嗓音吐出来的话却冰凉不带人情味，有着感激却不是他要的感情。 “没事，你好好休息吧。”乔然一瞬间冷了想要了解情况的心思，无意再继续交流，吐出的话也冰冷不近人情。他要的是受伤的原因，不是信誓旦旦说好不会受伤吗，怎么如今又躺在床上伤痕累累，可惜林远拒绝了自己的关心，只一份歉意打发了事。态度如此明确，他已不想多说。 他压住内心不知为何而来的丝丝愤怒，站起来把林远用过的碗筷收好放进包里，准备就这样离开。 手里的包刚要提起，想了想又泄气放下了，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守在医院，不可能放对方在医院不管，何况他才缝过针。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去超市买。”乔然转了心思准备去超市，看着林远等他回答。 林远大概是麻醉过了有些疼，嘴唇发白还在冒冷汗，乔然一看又觉得自己和一个病人置什么气，他不愿意说就算了，还能规定谁必须向谁坦诚相待吗？ 林远轻轻喘了口气才说道：“毛巾和牙刷就好，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乔然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林远，越过他的肩头把靠背后的急救按钮移到林远胸前，动作一气呵成，“有事按铃，想上厕所的话床下有尿壶，可以让护工帮忙。”乔然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把按铃放在林远手边，又扯了扯轻便的被子搭在林远身上。林远因为与乔然隔得近，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看到对方胸口轻微的起伏，还有对方说话时轻轻吐到自己插着针管的手背上的气息，痒痒的，又有点暖。 林远还没来的及感受更多，乔然突然抬头直起身，两人意外对视，却又快速划过。 林远觉得对方可能有点生自己的气，顿了顿又说了句“谢谢，麻烦了。”，乔然没再客气拿起装好的垃圾袋转身离开了。 乔然走在超市给林远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有点在意林远的态度，他以为对方有关心修好之意，主动说服自己尝试接纳陌生人，努力把对方当做亲人，关心去向c在意生死，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想多了。他想，主动迈出一步走得步履蹒跚，退一步不能海阔天空，至少不会落得空欢喜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毛巾c牙刷c漱口杯c拖鞋”乔然在心里默默回想以前乔桦生病的时候需要的东西，准备去结账的时候看到以前高一的时候一个班的男生在排队，看起来眼熟，但是已经不记得叫什么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对方主动和乔然打招呼，一脸惊喜道，“乔然，你怎么在这儿？”看着乔然略疑惑的表情知道他应该没记起自己名字，但是并没有生气，笑着说：“我叫李智宸，还记得吗？咋们以前一个班的。” 乔然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想起来了，李智宸平时很低调，成绩不拔尖也不惹事，但是他记得他是他们班篮球队的主力，经常请假去练球。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李智宸看了眼乔然的推车里的东西，又想想这是医院附近，猜到应该是有人生病了。 “家人生病了。”其实他和林远说朋友都算牵强，更何况家人，但若是回复朋友，难免对方不会询问更多，他不想应付太多，所以一句家人带过了。 李智宸结账后等乔然付款，自己只有一瓶脉动，看乔然东西太多，主动帮忙提了两口袋。“走吧，我们一起，我也去医院探望朋友。” 一路上哪怕乔然不说话，李智宸一个人也能说得津津有味，不会冷场，段子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加上他的招牌笑容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乔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以前同班一年不觉得他这么有趣呢。 “几楼？”两人走进电梯，李智宸问乔然要去的楼层，看来是打算先送他到病房。 “四楼，谢谢，东西给我吧，我能拿。今天麻烦你了。”乔然婉拒了李智宸的好意，他不打算公开他和林远的关系，毕竟是家庭私事。 哪知李智宸一笑“没事，正好我也是四楼。东西先给你，今天我本来是准备探望朋友，今天也没准备什么探望的东西，下次有空专门去拜访。”李智宸说得委婉，正好缓了乔然的尴尬。乔然朝他歉意地笑了笑，也没了之前的生疏。 没想到两人刚出电梯，过道里就传来争执声，林远病房门口还有医生和护士，乔然以为是林远出事了，连忙跑过去，李智宸也跟着一起。走近了才发现不止医生护士，乔桦和宋慧安也在。还有一个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扯着嗓子大叫，一边动手动脚，架势大得好像要现场直播打一架。 “在做什么？”乔然走过去看到那个男人还拉扯这乔桦的手臂，两人争执不下，乔然很少见乔桦这么生气的样子，走过去问宋慧安：“阿姨，怎么了？” “这个人是找人打小远的学生家长，一来就大吵大闹污言秽语一通大吵，说这事和他们家没关系，” “大概是这次小远伤的太重，闹到了学校，追究下来他们家责任跑不掉，狗急跳墙了。”宋慧安平时脾气极好，从不口出恶言，想来这次是真的气急了。 乔然还没反应，李智宸就走过去拉开两人，还回身警告那个男人，“我跟你说，这儿是医院，别闹得太难看！真要打架也方便，反正死不了人，我倒要看是你一个人厉害还是我们人多厉害。”或许是李智宸模样太狠戾呵住了这人，终于安静下来，没再争吵。 旁边的医生脸色都黑了，“要吵出去吵，把医院当什么地方了！再吵我只能让保安上来请你们出去了。”说完就拿着病历本走了，剩下一个小护士，走过来看林远的伤口。 宋慧安和乔桦还没来的时候这男的就已经在病房里大吵大闹了，宋慧安不确定林远伤口有没有事，跟着一起看护士掀开林远的衣服，有点血迹从纱布里渗出来。宋慧安一看林远的伤口眼睛就红了，林远看了既愧疚又心疼，“妈，放心吧，我没事。” 宋慧安听着他虚弱的话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行了行了，没事了，别担心”乔桦把宋慧安拉开扶到沙发上，准备跟这个男的好好谈谈。 对方一见有机会说话就大喊“我跟你们说，这事是你们儿子先对我儿子动手的，我” “行了，要谈就好好谈，不想好好说话我们出去打到你好好说话。”那人还没说完李智宸就一口气怼了回去。乔然退到一边把买的东西收拾到柜子里放好。 “行吧，你们要我好好说，我就说，”男人一脸得理不饶人无半点心虚，“是你们儿子先打的我儿子，把我儿子打到骨折进医院！” 众人显然没想到林远下过这么重的手，一起看向林远，林远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还没说话，李智宸就朝那人蹬了一脚，“放你他妈的狗屁，真以为我们那么好骗？老子在场呢！林远下手的时候你儿子腿断没断我不知道？”“有种你就拿伤情报告出来，我倒要看看谁下手更重！”他实在是被这狗逼的话气到了。 乔然这回惊讶了，李智宸和林远认识？甚至以前林远动手的时候还在现场？转头看向乔桦对方竟然并不惊讶，他忍不住想问：“爸，怎么回事儿？” “昨天就是这个小伙子打电话通知我们来的医院，是林远的同学，也是他第一个发现林远受伤。”乔桦回头悄悄跟乔然说话。 如果李智宸和林远早就认识，那他今天来探望的朋友也是林远了。乔然没想到事情这么巧，抬头看向李智宸，对方一脸煞气，刚好镇住了来闹事的男人。 “这位大哥，不知道你想怎样？现在校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儿子雇人持刀伤人已经是事实，不管我儿子林远之前犯过什么错，”林远听到“我儿子”的时候眼皮跳了跳，靠在床架上盯着乔桦说话。“我们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包庇他，他犯过的错要他自己承担。你也别想什么我们心虚放过您儿子的戏码，我在这儿郑重告诉你，不可能，我们会尊重校方的决定。”乔桦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明了，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里。 那男人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合作，脸色铁青，“行，你们要闹大是吧！好！我倒要看看最后谁求谁放过！”说完就拉开门出去，木门反弹回到门框发出“砰”的一声大响，砸在每个人心上。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一时间，病房里没人说话，乔然也觉得精疲力尽，男人恶毒难听的嗓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 林远看了每个人一眼，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妈，叔叔，还有乔然，智宸，对不起，跟你们添麻烦了。” 李智宸一听，知道事态严重，主动站出来说，“阿姨，不是的，这真的不是林远的错，是我我脾气暴躁在外面惹了事，林远他” “智宸”林远出声制止了他，显然是不想让他帮忙顶罪的意思。 李智宸直觉林远会向宋慧安和盘托出，想来场面不太好看，既然林远不肯让他帮忙掩饰，他一个外人也不方便呆在这儿，说了句我去卫生间就出去了。乔然想着之前林远都不肯告诉他，自己还是不在场方便些，于是跟着李智宸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林远母子和乔桦，乔桦一时间出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躲到阳台抽烟去了。 林远盯着宋慧安接着说“妈，之前我一直帮/人打/架，收费那种。” 话音未落，宋慧安就激动起来，扑到林远床上“你疯了吗？”声音里已带着哭腔，“林远，你干嘛啊这是，家里再苦再难也不要你拿命去博啊。” 林远听着宋慧安的声音，看着她如此难过，也忍不住想落泪，把头往后仰了仰接着说：“妈，不是的，一开始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总在外面惹事，后来在社会上的人混久了，就有人来找我帮忙，适当再给我一些报酬。” “但是妈，”林远忍不住哽咽，“妈，我真的不是什么活都接的。这次的赵诚是他在酒吧骚扰几个女孩，我才动手的。”林远伸手握住宋慧安的手，他手上还插着针管握不紧，宋慧安感觉到他手的冰凉心头更难过，忍不住也伸手握住他，“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远想低下头靠着宋慧安，可是胸口伤口一动就疼，没忍住皱了皱眉，宋慧安一看他难受，也不在乎怪不怪的了，“小远，好好说，你别乱动，小心伤口。” 林远知道宋慧安还心里责怪自己，却没忍住为自己担心，心里觉得自己更不是人，“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宋慧安什么都明白了，她把林远轻轻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两人这些年相依为命，与命运多少次殊死搏斗，谁会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呢？但是她知道，林远活得不容易，他已经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属于他的责任。是她做母亲的不对，太执着于生计，妄想给林远一个舒适的环境，却忽略他内心的发展，这个年纪的叛逆与放肆都被压抑在他小小世界，只有在夜里通过暴力纾解。可是暴力之后的后悔与后怕，哪一次不在折磨着他呢？然而这么久以来，她一个做母亲的，却未察觉丝毫。她不知道自己深爱的儿子会在多少个深夜里醒来然后彻夜未眠。 他只有17岁，却已经尝过了人世间大半的苦，宋慧安突然觉得自己带他到这个世界给过他什么希望呢？林远又是靠什么坚持这么久的这些她都不知道。她甚至误以为为人母就是努力做到能给予更多的东西，可是到头来她以为自己给林远的，其实对他都不重要。她最终是忘记给林远一个精神支柱，忘了引领他，才让他在黑暗里走了一遭，吃尽了苦头。 乔桦在阳台听了个大概，其实他不想听的，哪知道阳台隔音效果这么差。现在林远和那个赵诚的事差不多清楚了，林远的心理疏导需要慢慢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掌握更多的事实，不被对方钻空子，校方处理结果一定要尽可能公允，能让林远继续好好上学当然是最好。 乔然和李智宸并排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了一会儿还是李智宸先开口，“你和林远？”乔然收回望着对面白瓷砖的眼，动了动有点僵的腿才说道：“我们是重组家庭。” “哦。”这下连李智宸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以前是真没注意过乔然是这样安静的性子，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能把人活活“憋死”。等了一会儿还是他接着说，“我和林远是初中同学，他初三转到我们班的，后来又一起读了高中，高二分班后他去了三班，好像是你们班吧？” 乔然轻轻“嗯”了一声，李智宸接着说，“我后来去了五班，以前我们玩得挺好的，”李智宸似乎是想抽烟，摸了摸荷包想起这是医院又放弃了。 “他刚转来我们班的时候个子最多也就170，整个人又瘦又小，又是转学生，大家当时不懂事，总爱欺负他，有人打他他也不跑，不管多少人打他他都对着上。”乔然没想到林远还有经历过这样的一段日子，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林远捂着的过去告诉他。 “后来有一次我看不惯一群人一起打他一个，还一边打一边骂他是乡巴佬。我也是外地来的，外地来的怎么了，都是人谁还比谁高贵不成。”李智宸显然是想起以前的事越说越气愤，音量不自觉大了起来，周围不少坐着的家属病人都望过来。乔然不好意思的扯了扯李智宸的衣角，对方才反应过来朝四周歉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那次我一气之下，就帮他出手教训了几个小屁孩，结果我帮了他他也不跟我说谢谢转身就走，诶，我当时就觉得委屈，追在他后面要他道谢。”李智宸说到这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一直不道谢我就一天到晚跟着他跑，又不让别人欺负他，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起打篮球，一起跑步，他也就从一个跟班的身高长到现在标准老大样了。” 李智宸说完看了乔然一眼，看不出什么反应，他只好接着说：“乔然，我跟你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林远他不是看起来那么拽得一逼那么目中无人的，他也有自己的悲伤有自己的脆弱，只是从不给人看。” “我知道。”乔然这回认真的回答了，还转过头看了李智宸一眼。 “那行吧，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怕你误会他，毕竟你们两关系还不错，他真不是暴力狂一天到晚打架的。”乔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他和林远关系不错的？因为帮忙买东西吗？ 两个人坐在外面闲聊，李智宸一直在讲，讲他和林远的光荣事迹，讲他们打篮球c跑步c登山c游泳这些都是乔然没见过的林远，一个有点阴郁，有点孤僻弱小和变得很强大很优秀的林远，是他只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林远。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外面帮忙打/架呢？”他很想这样问，但是这或许只是属于林远和李智宸，现在加上一个宋慧安三个人的秘密，他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所以他努力克制住仅有的一点想要探索林远过去的好奇心。他想着，或许林远以后会告诉他，愿意让他成为知道这个秘密的第四人呢？ 他不奢求，但是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门打开了，宋慧安从里面走出来，眼睛还有点红，“小然，智宸，你们快进来吧，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乔然感觉有些腿麻了，跺了跺脚站起来，一进门就先看了眼林远，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他们走进来他也没回头。李智宸急匆匆走到床边：“林远，没事吧？”林远听到声音才慢慢转过头：“没事儿。”声音很轻。但是乔然却松了口气，林远看起来只是眼尾有点红，偏偏带点不一样的感觉。乔然轻轻咳了一声，别开眼。 乔桦收起手机站起身准备离开：“乔然，智宸，你们跟我去吃午饭吧。另外智宸得麻烦你了，一会儿你把你知道的事能说的都告诉我，我吃过饭去你们学校找校长c领导反映情况，掌握先机，免得被有心之人钻空子添油加醋。” 李智宸一听这事义不容辞：“叔，没事儿，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学校吧。” “行！好孩子，辛苦了。”乔桦看李智宸这么热心，知道他跟林远是真的好兄弟，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惠安，你先照顾着小远，一会儿我让乔然给你们带午餐回来。”乔桦走过去把宋慧安轻轻揽进怀里，说着悄悄话：“别难受了，相信我。”“嗯，我知道。”有人这样关心你，所有的委屈难过仿佛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往外涌，一时间泪意上来想落泪。“好了，别再瞎想了，孩子们还看着呢。”乔桦搓了搓宋慧安的手臂往下滑到手心处捏了捏。 “我走了。”乔桦一边往外走一边恋恋不舍往外走。 乔然没想到两人这么恩爱，李智宸倒是狗粮吃到饱实在看不下去了，“叔，你和姨关系真好啊！” 乔桦知道他在调笑他，“这有什么，等你以后有了女朋友只会比这更腻歪。” “这可不一定，我可是有过前女友的人。”“哟，不错啊，才高二都是有前女友的人了。”三人坐进车里，乔桦开锁把车慢慢往后倒。 “嘿嘿嘿，”李智宸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嘛。” “不过，也没多久，就初中毕业换了个学校就分手了。” “初恋，就是这样的，无疾而终。不过也就是这样才让人怀念。”乔桦突然从后视镜看了眼乔然，对方一直盯着窗外没说话。乔桦不确定自己在他面前和宋慧安亲密的互动有没有让乔然难受，也是他疏忽了，看着宋慧安难受他也不好受，不自觉就想安慰一下，刚才提到初恋，他才想到乔然的妈妈，她也是乔桦的初恋，一起走过了最艰难又最怀念的日子。 他不是喜新厌旧，更不是忘了乔然的妈妈，只是他孤独太久了，从乔然六年级刘静雯去世，到乔然高一遇到林慧安，四年时间，不可能让他忘记一个相爱多年同甘共苦的妻子，但足以让他渴望和接受另一个人。他有点想抽支烟，突然想起这是在开车，车上还有两个孩子又放弃了。 李智宸神经大条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才发现气氛很微妙，乔然自出了医院就没再说话，乔桦也突然沉默，他平时都跟一帮兄弟猴惯了，现在气氛这样实在是不太适应，抿了抿唇几次想开口还是放弃了。 幸好没多久就到饭店门口，乔桦去停车，让两个人先进店里点菜。 “乔然，你有什么爱吃或者不吃的吗？”李智宸拿着菜单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口味，奈何乔然又说随便都可以。 “没有，我都可以，我爸也没什么禁忌，点你喜欢的就好。” “额那好吧，就一份回锅肉，一份水煮鱼c干锅兔再打包，宋阿姨的等乔叔来了再说吧，先给林远打包一份水煮鱼份”李智宸翻着菜单不知道给他点些什么，这位也是出去吃饭一句随便就打发了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为这两人操碎了心。 “等等。”乔然突然出声，李智宸以为他有事，从菜单里抬起头，乔然却没看他，只是打开手机滑了几下看了几眼然后看着服务员，“林远才做了手术不能吃那些，给他准备一个清炒木耳，一份蒸蛋，一份大骨汤就行了。”乔然说完准备退出手机界面，正好看见李智宸一脸震惊的表情，“乔然，我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林远。”乔然大拇指不自觉在屏幕上按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退出了备忘录界面。“没有，只是普通朋友。” “哦，好吧。”正主都说关系不怎么样了，他也不能硬说两人关系好，虽然他一直觉得乔然对比起他对别的事的热情他对林远算是挺关心的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两人关系真的一般，毕竟像林远这样沉默寡言和乔然这样安静冷淡的人，做朋友真是不可想象，场面一定很冷，李智宸觉得自己突然都有点儿忍不住好奇这场面。 等三人紧赶慢赶吃完饭，乔桦和李智宸就急着去学校了，乔然一个人带着打包的午饭回医院。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病房里出来几个医生护士，宋慧安也跟在后面。乔然快步走近，宋慧安看到乔然，欣喜道：“诶，小然回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阿姨，这是怎么了？”乔然看了眼离开不久还在走廊的医生。 “放心吧，没事。就是林远身体有点发热，我让医生来看看，他们说这是正常现象，让我们别担心。”两人一起走进病房，林远正闭着眼，不知道睡没睡。 “嗯，那就好。”乔然把保温桶里的食物拿出来一一摆放好。 “阿姨，你们快吃吧，”乔然顿了顿，“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这两天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宋慧安看着乔然眉宇间的疲惫，轻轻捏了捏乔然的手臂，他没有避开。 “嗯。”乔然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走时看了眼林远，恰好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然后带着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乔然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无意对视了，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或许这一次点头也是为了表达谢意，但是他突然觉得很烦躁又很无力，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所有都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甚至还有他的私心在里面，无论是以同学的身份还是重组兄弟的名义，或是因为两个亲人之间的情分，他做这些事都合情合理，不需要对方表现得如此感恩戴德。可是对方这样他走一步谢一步，他觉得每一步都艰难万险c重重困难，每一步都在往外推开他，告诉你我记得你的好意，我万分感激你，将来必定结草衔环报答你。 千言万语，都是一句话，我感谢你的付出，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是的，他并没有把自己当作朋友，再努力接近，也不过是把两人之间的缘分牵扯得多一点，而不是厚重一点。 无力再继续。 无论是什么感情，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只有一方努力是不够的。爱情一百步，友情却只有十步，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都太容易走到尽头。 乔然望了林远一眼，再无话可说，转身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乔然走后，林远和宋慧安一起吃午饭，林远才做了手术宋慧安想亲手喂他，可惜林远脸皮薄不好意思只好自己一勺一勺慢慢吃。宋慧安在旁边看着林远喝汤，喝粥，自己却什么都吃不下。“小远，慢点，小心伤口。”宋慧安把碗放在他胸前，方便林远行动，“妈妈给你请了护工，平时不在房间，你有事按铃知道吗？” “嗯，我知道。”林远说话还是很轻，麻醉过了一直疼痛不止，他又不肯吃止痛药，只能硬抗。 “妈，店里忙得过来吗？” “不用担心，你叔叔帮忙请了几个熟人帮忙，这几天应该没事。这几天真是幸苦你叔叔和乔然了，昨晚你叔叔一直担心你也没睡好，乔然更是大晚上的跑来看你。”林远不知道乔然昨晚第一时间也来了，宋慧安自顾自的说着，“平时看你们不怎么聊天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现在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乔然也是真关心你，一大早来送早餐帮你买水果买日用品，午餐一看就是他精心准备过的，营养又合理，对你身体恢复再好不过。” “嗯。”林远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汤也不喝了，就拿着勺子在碗里慢慢舀动，望着晃动的大骨汤出神。 最近乔桦一直忙着处理林远的事情，几次奔波，终于解决了学校给林远的处分问题。赵诚的家长耍无赖一直闹着说是林远先动手，他儿子只是正当防卫过度，雇人行凶不过是一时意气，连李智宸的解释都能说成是掩盖事实同流合污，简直纯属狡辩一派胡言，气得乔桦不轻，差点就要请律师来处理。跟不讲道理颠倒是非的人没有理可讲，只有在强权和法律面前才能使人一时清醒。眼看事情就要闹大，最后还是学校出面压下事情，对外宣称两人是私下不和，看不惯彼此，不存在任何恶意行凶行为，林远和赵诚均记大过，留校察看。终是法律压不过强权，局外人能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 最后的处理结果乔桦谈不上是否满意，处理结果与事情起因和经过并没有关系，依据来自于学校的考量，但是对林远而言这个结果算是最好的结果，还能继续读书，他以前做过的种种也不用公之于众任人评判，未来两年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有机会除去记过记录。 乔桦和宋慧安回家的时候乔然一个人在房间里，隔着门能隐约听到乔然背英语单词的声音。两人给林远请了护工，晚上不用他们守夜，一是时间久了身体吃不消，二来林远也不愿意他们守在病房。宋慧安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都是乔然喜欢吃的，正准备给乔然送去，乔桦突然叫住她，“惠安，让我去吧，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那行，你们两父子好好说，”宋慧安把果盘递给乔桦，“千万别吵起来，乔然是个好孩子。” “哎，你就放心吧，一天到晚都在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吧？”乔桦心疼眼前这个女人，他最清楚宋慧安是怎样的人，对他们父子有多好，所以他也不想让她受任何委屈。“快去休息，别想那么多知道吗，一切有我。”乔桦揽着宋慧安慢慢往屋里走。 等宋慧安终于答应乔桦不会想太多早点休息后才来到了乔然的房间门口，他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在门口跺了两脚然后清了清嗓子才准备伸手敲门。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门就自动打开了，乔然走出来，正好看到乔桦还伸着一只手准备敲门。 “爸，你这有事吗？”乔然在房间没注意到两人已经回家，打开门突然看到他爸其实是把他吓了一跳的。 “哦，没事，我就是来给你送水果。”乔然看着乔桦局促的样子，猜测他是不是有话要说，“爸，你先进来吧。”乔然把门敞开让乔桦进来。 “在学习呢？” “嗯” “平时累吗？” “还好。”两个人不自然的寒暄着。 乔桦把果盘放在乔然的桌子上，右手在书桌上不自觉敲动，“乔然你你觉得你宋阿姨怎么样？”乔桦有些艰难的疤这句话说出来。 “阿姨人很好。”乔然说的是实话，宋慧安对他很好，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情绪，都很迁就照顾他。平时一起聊天也会找一些他能插得上话的话题，促进一家人交流，从来不会把他一个人凉在一旁。 “嗯。看得出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她对你也挺好，是个好女人。”乔桦停顿了一下，“你妈妈也是个，好女人。”话说出口如释重负。 乔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到他妈妈，“嗯，我妈妈一直都很好。” 乔桦仿佛找到一点聊天的技巧，话也说得流畅起来，“嗯，你妈妈以前一直把你照顾得很好，从小到大你都是班里最优秀的，不论是学习还是课外活动。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乔桦没再说下去了，乔然小学的时候性子一直很开朗，后来他妈妈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性子一直低沉，他以为是乔然过度伤心，短时间内太过忧虑才会如此，没先想到后来的日子乔然性子大变，不再说笑玩乐，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疏忽了他的成长才让乔然变了这么多，在他心里，自己一直是对不起乔然和乔然妈妈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所以乔桦这些年一直尽力弥补对乔然的亏欠。 乔桦突然提到过去，让乔然很恍惚，特别是这一段恍如隔世的记忆，与他现在错开了一个时空，蒙了一层灰色幕布，掀开是鲜血淋漓。 他调整好情绪，“爸，您今天有事要说吗？” 乔桦看着比他还高，微微低着头的乔然，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乔然，我很爱你的妈妈，我们从高中开始相爱，然后结婚生子，到后来她生病去世”乔桦想到以前的种种甜蜜与伤痛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乔然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讲。 “在那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的生命几乎都是由你和你妈妈组成的，你们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静雯陪我一起高考，每天辅导监督我，最终才能和他一个大学；大学里我们租房生活学费，全靠两个人兼职，你妈妈当时学业比我还重，她也未曾有半点怨言。再后来大学毕业找工作换工作吃了多少苦，她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哪怕当时你外公外婆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也义无反顾选择了和我在一起。” 乔然记忆里没有他们以前的故事，现在听来有种恍然的亲切与悲凉，也或许这些事情曾经被当作睡前故事讲给他听过，但他已经不记得了。 “我生命的一半都有你妈妈的存在，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她在我心里都是很重要的人，情融于血，一直放在心尖上。” 乔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久远的记忆落回到现在。 “所以，乔然，我想告诉你，”乔桦很郑重地望着乔然，带着他谈生意时压迫人的气势，“你的妈妈对我是很重要的人，她不会被任何一个人替代，更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出现而消失。不可否认我现在很喜欢你宋阿姨，但是你妈妈永远在我心里，遇到再多的人，她也在，一直在。” “你懂了么？”最后一句话乔桦说得很轻，好像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 乔然自己缓了一会儿才从他爸的话里回神，他现在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已经懂了乔桦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谢谢爸。”他回答得也很郑重，和乔桦对视着，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都已经懂得了彼此的想法。 “好了，我不打扰你学习了，早点休息，别太累。”乔桦笑着站起来拍了拍乔然的肩，然后出门还给乔然带上了房间门。 乔然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想着刚才的谈话内容，低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把手盖住眼睛轻轻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林远在医院住了一周准备回家，出院当天林远注意到乔然还是没有来乔然从他住院第二天中午离开后就没有再到医院来过了。医院里请了护工，乔桦和宋慧安不用守夜，也说乔然最近学业忙，让他不要多想，林远也只是说自己不会的笑笑了事。其实他知道乔然应该是生气了，虽然他并不太清楚乔然为什么生气，是气自己不守信受伤，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受伤的原因？林远有点茫然甚至焦虑，感觉自己抓不住问题的重点，可是他也想不明白。 几人到家的时候，乔然正在厨房准备午餐，听到钥匙拧动的声音走到客厅，然后走上前接过行李“爸，阿姨。”叫了一声就算打过招呼了，然而他还是没有理林远，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几乎当作不存在。 “小然在做午餐吗？幸苦了，你快去学习吧，剩下的让我来做吧。”宋慧安一边换鞋一边说。 “阿姨，没事，我可以在厨房帮忙打下手。” 乔桦在一旁伸了个懒腰，“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吧，散散医院的气息，正好大家都懒得做了，顺便给小远接风洗尘。” “你们出去吃吧，我在家想洗个澡。”林远在医院一直是护工和乔桦帮忙擦身，一周以来还没洗过澡，现在一回到家在熟悉的环境里就感觉浑身难受。 “这样吧，现在你身体还没好，也不能吃海鲜辛辣重口味的，等你好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出去吃一顿。”乔桦已经自觉把所有人归为一家了。 林远也没反驳，答应了一声，准备回房。走过乔然身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睨了一眼乔然，对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跟着转过头来，两人对视，却是乔然先移开了眼。林远意识到对方是真的不愿意理自己，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好慢慢踱步回房了。他现在正常行走没什么问题，只是不能大幅度动作，伤口也不能碰水。 乔然知道自己态度不算友好，林远生病一周没去探望就罢了，人都回来了自己也没个好脸色，但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林远。乔然望着林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三个人挤在不算宽敞的厨房，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声音，乔桦跟宋慧安聊得开心，说不完的话，有时候话题是乔然了解一些的，他也跟着插上几句。自从上次两父子聊过以后，乔然对宋慧安和乔桦的态度都显得平和温柔许多，眉宇间也不再带有最初的冷冽，有时候聊开了还能见到乔然笑闹，像极了小学时候的他。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其乐融融。 第二天一早林远要回学校上课，因为伤还没好乔桦一大早起床准备开车宋林远去学校。“叔叔，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去。” “没事，不麻烦，走吧。”乔桦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准备出门。 林远顿了顿，“要不叫上乔然一起吧。”乔然起得晚一些，现在还在洗漱。 乔桦看起来有点为难，“行吧，我问问他。” “小然，要跟我们一起吗？我开车送林远去学校。” “爸，不用了，我来得及。”乔然一边说话一边刷牙。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点。”林远看着乔桦从乔然房里出来，“走吧，我们一起，乔然说他晚点自己骑车去。” “嗯。” 乔然还在生他的气吗？林远握了握手机的钥匙。 林远一进教室，周围同学的目光不约而同全部朝他聚集，毕竟这么大的事，连学校c警察都介入了，谣言不可能没有传播到教室。只不过一个个碍于林远声名在外的传说和疏离高冷的气质，哪怕对方已经受了伤也只敢偷偷看几眼再在心里猜测几分。 传说林远大佬一个人单挑一群混混； 传说林远大佬得罪了某不知名的黑社会； 传说林远大佬是英雄救美佳话一段； 传说林远只是个痨种，被人轻松打趴下罢了 校园从不缺乏种种稀奇古怪的传说或秘闻，毕竟枯燥的学生生活需要调剂品。 乔然听着胡伟在前桌和一群人猜测林远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各种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有，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绝不可能是他们说的那样，听着简直是侮辱智商。 乔然打断他，“胡伟，运动会的铅球练好了吗？”胡伟说他不忍心兄弟一个人冲锋陷阵，自己主动报名参加铅球大赛。 胡伟一听这话赶紧扭过头来，“还没呢，你说这个球也太重了吧，以前怎么没发现它那么重呢！早知道我还不如去跑1000。诶，对了你的5000怎么样啊，能跑下来吗？” “别看你平时天天骑自行车，其实我知道你跟我差不多也没怎么锻炼。”胡伟一边说着一边想去摸摸试试乔然手臂的腹肌。 手刚碰到衣服还没摸到，乔然笔一抬就朝胡伟手上拍了一下，“哎呦，我天，疼死我了。”胡伟夸张地大叫。 “我是你兄弟你还跟我在意这些干嘛，别想那么多。” 乔然自知反应过激，也不好解释“行了，快转过去做作业吧，明天物理还要交。” 胡伟一听这话哀嚎得更厉害了，朝左往右到处借答案，整个班都包括林远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了。乔然忍不住又想用笔敲一敲他，哪知刚抬头恰好看见林远正望着他。 是的，在看他，不是胡伟。 两个人一对视，哪怕斜跨整个教室尴尬都能弥漫开来，林远大概也没想到这意外的对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最后还是乔然迟疑了一下扭头继续跟胡伟说话了。 林远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窗边的乔然，笔随着手腕在纸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窗外的风吹过衣角，校服贴在身上，能大概窥见轮廓，很瘦。 林远一直觉得乔然长得很秀气，皮肤白皙，细长眉高鼻梁薄嘴唇，五官放在任何一个女生身上都是绝色，偏偏组合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女气，一眼就能确定这一定是男生绝不会往女生方向想。相反，因为乔然独有的冷冽清冷的气质，使得他看似总是漫不经心，不会过分热络过多关注，眸里也不会参杂多余的情绪，却也不是冷漠，还有一点不着痕迹的温柔。 他想，或许他曾经也拥有过这样的温柔。 而现在也想留住这样的温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乔然晚自习下课回家在公寓楼下看见了林远，对方嘴里挑着一支烟倚在单元门上，看起来是在等他。 乔然刚从学校跑步回家，气还没喘匀，小跑到林远面前，带着一点运动后的热气和初秋的凉意，和着秋风送到了林远身边。 走近了才发现林远没抽烟，只是含在嘴里，看见他了就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 “有事么？”乔然主动开口。 “乔然，你之前的事不好意思。”他本来想说“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可是仔细想想，对方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万一是自己想太多了呢。 胃隐隐作痛，乔然不动声色把手按在胃上。 “对不起。之前答应你了说不会受伤我没做到。”林远望着乔然，一直望进他眼里，还有月亮的投影。 林远有些不自在，把烟揉了和手一起揣进牛仔裤兜里，望着黑夜里一点“那天回家路上被他们截了，赵诚叫了不少人来帮忙，所以失手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时候，就打算处理完最后几次不做了。他们大概是听说了，怕以后找不到机会报仇，才会找人动手的。”林远说完了回头看着乔然。 “嗯，我知道了”乔然淡淡的回答。 “不是不肯告诉你，只是觉得自己一直在麻烦你。” 难得乔然听出了歉意，他不知道林远怎么突然想通了，跑来跟他解释。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楼下，互相对望着沉默，气氛不尴不尬。 “以后呢？还去吗？” “不去了。” “怎么会”乔然突然抽了口气按着腹部弯下腰弓着身体。 “怎么了？”林远走近托着乔然的手。 “没事。”乔然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本能的想要挣开，可惜林远自己没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度和透过衣服穿透的温度。 乔然脸色很苍白，比白天在教室看到的时候还要白，尤其在昏暗路灯下的夜晚，月色衬托出月白的色泽，璞玉一般。林远看得入神，注意到乔然紧皱着的眉头，又一次开口“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没事。”乔然再一次用力挣开了林远的手，这一次大概林远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妥，顺势松开了乔然的手臂。 乔然抬头注意到林远还盯着自己，没法只能开口“可能是没吃晚饭，胃疼。” “走吧，先回家吃点东西。”林远把单元门推开让乔然先进去。 两个人站在电梯前，林远透过玻璃反光看着乔然，脸色还没有缓过来，“在学校没吃晚饭吗？” “吃了一点。”乔然回答得很缓慢，没什么力气。 林远不知道该说什么，电梯开了，两人走进去，一起呆在封闭的空间里，听着彼此浅浅的呼吸。 “怎么会想到去□□呢？”乔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远迟疑了一下，“可能是觉得压力太大吧，总想发泄，这时候暴力就成了最简单直接的途径。” 乔然没问他有什么压力无处发泄，他看的出来，林远有他不愿示人的过去，在李智宸遇到林远之前的过去。 谁都有秘密。 乔然动了动身体转过头望向林远，“以后别去了吧。” 林远也回过头看着乔然，两个人无言的对视着，“嗯，好。”在电梯铃响起的那一刻林远开口。 林远还是等乔然先出电梯，慢慢走在他身后，到了门口，又快步走过去开门。 一进门，暖气扑面而来，熏得人暖洋洋的。 “你们两一起回来的呀，我说小远你怎么下楼买东西这么久。乔然饿了吗？快去吃点吧，今天给你们做的玉米排骨。” “林远也还没吃，还等你回来。”宋慧安一边把微波炉里热好的饭菜拿出来一边说。 乔然看了客厅一周发现没看到乔桦，“阿姨，我爸不在家吗？” “你爸爸今天公司有事，跟人谈项目去了，要晚点回来。你别等他，早点休息。” “嗯。”乔然坐在桌子上准备盛饭，林远却突然拿过他的碗，然后给他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汤放在他面前。 “胃不舒服先喝口热汤。” “嗯。”乔然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端起来喝了一口，从嘴里暖到胃里，又暖到全身，感觉驱散了一天的寒气和疲惫。 两人就呆在这一方天地安静吃饭，尽管还是没什么交流，但是气氛也如同这秋夜里冒着热气的浓汤，变得温暖自然。 乔然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拿出今天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复习，预习，背单词，刷题，一直奋战到十二点。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今天林远跟他说过的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林远的好感和在意已经不一般，不可否认当时他听到林远对自己解释时的内心的悸动，和记忆里他握住自己的手传过来的体温。 乔然用力闭了闭眼，两个人不过刚刚成为能说上话的朋友，林远对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感情，他不能因为一时私心玷污了这份情谊，更不能轻易拉一个人入地狱 要清醒的活着。 林远打完最后一局游戏，跟李智宸打完招呼下线后已经凌晨两点，伸了个懒腰感觉已经没有了睡意。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走，然后停留在乔然的书柜前，怪不得总说乔然是好学生，让大家跟着他学。其实林远早就知道了乔然，不过也是从别人的口中，一个好学生的形象，像他这种不打架惹事，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的人，哪个老师不喜欢？乔然就是老是嘴里“别的班的男生”的典例，跟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那个时候的林远不怎么看得上乔然这样的“好学生”，这类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死读书的呆子，篮球足球什么都不会，跑个步还能晕倒。但是当他遇到乔然，尽管他还没更深入的了解乔然，只是觉得只是个有点冷又很善良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不自觉就会被他所吸引。那种冷冽又自然的气息，每每让他移不开眼。 有时候安静下来的夜晚总是让人疲惫，大脑放空后又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林远走过去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流通，看到窗台上奄奄一息的吊兰，才想起这好像是乔然搬进来的，可惜自己一直没注意，看起来快要死了。 林远用手扶了扶根部，仔细看看除去了已经焉掉的叶子，然后去厨房取水来浇了浇花。 既然是乔然放在这儿的，他不介意花点心思照顾好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乔然坐在教室和班长一起核对运动会的安排表，他已经把自己五千米的项目报上去了。他们班班长是女生，叫陈子宸，可能乔然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斯文的长得好看的男生，她大概没想到这个项目会他自己上。 “乔然，你能跑下来吗？” “没事，可以的。”乔然说得还有点小自信。 “跑不下来千万别逞强啊，身体要紧。” “放心吧，没事。” “那行，我把最终名单发给班上的同学了。”班长说完就马上行动，做事风风火火，很有女汉子风范，乔然跟他共事还挺愉快的。 运动会还有三天开始，班上的同学已经在准备布置教室了，他们现在高二，学业不算太重，还可以趁着这次活动好好玩一玩，等到了高三，运动会就不能再参加了。 乔然也许是被班上同学积极活跃的气氛感染了，突然觉得运动会也听让人期待的。 等真到了运动会的那一天，现场气氛比乔然想象的还要活跃，他都记不起自己高一的运动会是怎么过的了，好像一直在教室刷题。 运动会一共三天，他的项目在最后一天，因为长跑耗时长，作为最后一个项目压轴。但是在这之前，他要负责其他人的项目安排，还有运动会投稿，他把这个安排给了和陈子宸一群玩的好的女生，然后自己负责找运动员，学校不小，每场比赛之前都要他先去找到参赛运动员，然后带到比赛场地。 学校几圈转下来，就能累断半条腿，乔然在第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身心疲惫，坐在学校后花园歇脚，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林远也朝这边走过来了。 自从上次两人在楼下谈过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平时在学校遇见也能正常打个招呼，在家聊天也不至于冷场。 林远背着光慢慢朝他走过来，校服上像渡了一层光，像小说里的男主，身披金甲圣衣，来接他的另一半，可惜他不是女主。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学校后花园还没翻新，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敞亮，离教学楼又远，平时很少有人会到这儿来。 “走累了，歇歇脚。” 林远把手里刚买的柠檬水递给他。 “谢谢，不用了。”乔然没接。 “你先喝吧，我一会儿再去买一瓶。” 乔然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有点酸，但是不难喝，他很少喝瓶装饮料，偶尔喝一口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你怎么也在这？”乔然看着林远在他旁边坐下。 “运动会没什么事就只能到处闲逛了。”乔然着才突然想起林远的伤还没好。 “你伤好点了吗？” “快了，篮球赛之前应该能好。”他还有篮球赛，要代表学校出战，李智宸和体委王世杰也在其中。 “嗯。” “你运动会有什么项目吗？”他看到乔然在这里休息，以为他是参加了什么比赛。 “有一个五千米的长跑。”怪不得每天晚上都跑步回家。 “能跑下来吗？”林远语气带了一点怀疑，乔然听出来了，转过头睨了他一眼。 “应该可以。” “那你加油。” “嗯。”两人这时候又没什么话可说了，还好环境还算静谧，即使没人说话也不显得尴尬。 两人安静做了一会儿林远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经他一提，乔然才想起两个人没加微信或者qq，甚至连电话号码也没存。 乔然也把手机拿出来，两个人互相扫码加上了微信。 他注意到林远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黑色，没有任何图案，昵称也是空白的，相比之下，自己的微信显得正常得多，头像是一滴墨水在水中散开的静态图，昵称就是“乔然”。 加过微信后，乔然就准备离开了，尽管腿还是很酸，但是班上还有一大堆事在等着他。 “先走了。” “嗯。”林远看着乔然一点点走出自己视线，觉得这人看起来真瘦，手腕大概还没自己一半粗。 乔然回到操场，今天的比赛项目已经结束了，大家在帮忙收拾整理场地，他过去帮着一起收拾。胡伟走过来把手搭在他肩上，“乔然你说怎么办啊？我明天比赛还有点儿小紧张。” 乔然捡起地上的垃圾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紧张的？又没有人非要你拿第一。” “也不是，就我那天跟我爸说我要参加运动会，他高兴得不行，还说我终于学习不行，有一项运动技能，说着还非要请假来看我比赛，吓得我赶紧说学校不让家长进。这么一想我又挺心酸的，好像非得要拿个第一一样。”胡伟说完跟着叹了口气。 “你爸对你够宽容的了。”乔然淡淡的回应着。 “是啊，这么些年恨铁不成钢恨久了也不想别的了，就盼着我好好读完高中，以后混个三本毕业证出来帮着他干就行了。” 说完他又一感叹：“要是我有你这么让人省心就好了，我爸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知道的我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好。” 胡伟尴尬一捞头，“唉，我不该说这个的。” “没事。”乔然把地上打扫干净，跟着胡伟一起爬楼回教室。 胡伟走了几步喘口气没忍住又接着说，“你以后想过怎么办没有啊？打算跟乔叔叔说吗？”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拉一个女生结婚吧，不能再祸害别的家庭了。” 胡伟看着乔然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乔叔叔说不定会体谅你的。” 乔然没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 教室里班主任老陈还在奋力的讲述运动会的注意事项，乔然坐在最后一排望着窗外，想起刚才胡伟和他谈起的话题。 乔桦会接受这个事实吗？ 他想，他会的。 乔桦对乔然一直很好，比爱更多的补偿一样的好，他说什么乔桦几乎不会反对，都会答应他。况且乔桦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只要他告诉他“我是同性恋”，乔桦可能很快就能接受。 接受之后呢？ 他找一个男朋友吗？然后一直不结婚不生子？ 可是他还记得刘婧雯走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我想要你结婚生子，永远幸福 他记得乔桦说等他有了孩子，自己每天带着出去散步下象棋，还要教他下棋钓鱼游泳 他忘不了所有人对他的期待。 也忘不了他们被发现的恐惧和那个人离开的背影。 他是罪恶的，他的存在成了一个错误。 从最开始辜负所有人的期待，背叛所有人的等待的时候，他就入了地狱。 他也曾对自己抱有一丝幻想，可是他做不到，他没办法去喜欢任何一个女生。他甚至暗暗祈祷自己是双性恋，也偷偷看过av，试图找到自己对女性身体正常的反应，可是事实是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男优吸引，眼里耳里全是他的身体和喘息。 他没办法喜欢女人。 从那以后他放弃了任何尝试，亲自摁灭了所有可能性，他就是一个彻底的，无可反驳的同性恋。 他找到了另一条路。 为了减少内心的罪恶感，他试着忽略自己的不同，告诉自己他也是个普通人，刻意忽略他看到体育课游泳课荷尔蒙爆发的男生带给他的悸动，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不接受住校，每天坚持走读，篮球足球羽毛球，一切与男生接触过多的活动他都避免。 他没有掩饰般的去寻求相同，他只是刻意忽视，忽视不正常的一切，避免“不正常”发生的一切可能性。 他刻意忽视这一切“不同”，伪造一个他只是高冷学霸不愿意说话运动的假象，来伪装他要的“相同”。 他骗过很多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清醒但沉迷。 但他依旧用同样的方法掩盖一切事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