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尽头,深水之下》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小马过河】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 ≈☆~一起HI☆≈ ┃ ┃ 看‖书 ぃ ● ●  ぃ ┃ ┃  ‖  ぃ /■\/■\ ぃ ┃ ┃ ☆快来书香☆ ぃ└┬──┬┘ぃ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 【天煞孤星】整理!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暗夜尽头,深水之下》 作者:之后如何 =========================== 在写下这段文字之前,我常常想,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也许应该把这些不可思议的故事带到坟墓中去,毕竟这些诡异的经历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靠我年迈迟钝的大脑甚至已经无法分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梦境。但几十年来,我的眼前始终摇晃着一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在我的睡梦中微笑着融化,仿佛在提醒我那段不平凡的日子,这常常让醒来后的我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我的日子不多了,直到今天我才下决心将那段无与lún比、充满着神秘与疯狂的时光铭记下来,无论众人如何认为,但我始终对那段与他们同行的日子无怨无悔。也许现在看来这只是一个故事,但请记住,这些略显苦涩的文字背后站立着的,是一群有着无比勇气和惊人毅力的英雄们。 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是永远无法体会那份苦难和惊险的,今日很多年轻人已经将轻狂与浮躁变成这个时代青春的象征,当年有着同样激情与梦想的我们把青春的冲动和执着的勇气溶于自己的血液,永世无法分离。即便今日我已风烛残年,但一回想起那些风餐露宿、枕星披月的日子,同样禁不住感慨万千,仿佛又迎风站立在陡峭的崖壁旁,凝视着神秘无垠的蓝色海域。 那是我毕生的荣耀所在,我坚信。 是为题记。 那年,我只有20岁。 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我已经算是一名资深的司机了。如同那个年代所有的热血青年一样,一辆大解放承载着我的奋斗和理想,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并没有消磨掉我的激情,反而让我与这辆圆头圆脑的大家伙产生了深厚的友情,我觉得它就像是我的马匹一般,懂得我的心思与想法,载着我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为建设美丽富饶、强大威武的新中国贡献力量。 我是一名运输工人,负责长途承运建筑器材,因为刚建国,国家一穷二白,仅有的一些器材还都是老大哥提供的,虽然少但却成为工程改造不可或缺的仪器,新中国需要建设的项目多如牛毛,开山、造林、建桥、修路,处处都需要设备,因此我便终日忙碌奔波,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但因为年轻精力充沛,并没有觉得劳累,反而因为能够在祖国大江南北来往自如而感到新奇有趣。 6月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疾驰在山间小道上,别看我开车快,却非常注意安全,这山间小道不似大路,稍有不慎即落得个车毁人亡的下场,以前开车的同志时有这种情况发生,但今天不似平常,有件重要的测量仪器需要运抵南京,因此我与押车同志均连夜疾驰而去。 跟车的叫吴宏,生的五大三粗,一脸黑漆漆的胡茬,一声不吭地抱着qiāng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我不太喜欢他,在此之前并没有和他一起跑过车,虽然只是运输司机,但与平常的司机也有所不同,因为设备基本都是部队提供的,不同的部队中队设备的持有权不同,所以押车的战士基本上次次不一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碰上这种闷头葫芦,只能自认倒霉,要知道几百公里的路程,没有人和你说话可是十分难受的事情。但看眼前这位同志……我自觉地断了攀谈的念头,还好行路的紧张也不允许我有聊天空隙。 一路走来天已经渐渐黑了,我驾驶中偶尔瞟一眼埋头在副驾驶的吴宏,发现他其实并没有睡着,粗大的手指不是慢慢抚摸一下雪亮的qiāng管,显然警惕xìng很高,这令我非常安心,即便他不善言辞,只要能有这样一位称职的保镖,至少能让我一路放心。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那时危险无处不在,偶尔也有重要设备被抢、人被杀的事情发生,因此部队才特意配备一名或几名押运战士跟车同往,以保证安全抵达。吴宏就是这样被派到这里来的,通常这种差事并不累,因震慑于我军强悍的战斗力,一般人不会冒这种风险沿途劫车,但凡事有例外,小心点总是上策。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硕大的车灯找出前方几米的距离,周围的群山隐藏于静谧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注视着我们。 突然,车灯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我感到眼前一黑,定睛看去,道路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高的物体,近在咫尺直愣愣地立在我们的车前,条件反shè地,我猛地一脚刹车,解放车大吼一声,生生地钉在道路中央。 吴宏完全没有防范,一头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几乎冲出了车外,他来不及抬起头,却下意识地将手中的qiāng贴近身旁,等回过神来,刚要问我,却一眼看见前方的黑影,陡然握紧了手中的qiāng。 我的心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从刚才黑影出现的速度和个头来看,这绝不是一个人。 汽车的光线照不到那么远,只能隐约估计那东西大概有两米多高,似乎还在微微摇摆。我和吴宏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死盯着它,其实这东西并不可怕,我们觉得诡异的是它出现的方式,谁都没有发现它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怎么凭空道路中央就出现了呢? 我正胡思乱想,吴宏小声道:“我去看看。” 我眼看着他慢慢打开车门,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溜下车去,健硕的身体居然像猫一样从车门缝中狭小的空隙消失了,吴宏很小心地将自己隐藏在车灯光线旁的黑影中,悄悄地摸了过去。 我正感慨刚才低估了这小子,没想到他胆大心细,就看见吴宏在距离那东西一米左右的位置,慢慢冲我做了个下车的手势。 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既然让我过去,想必没什么危险,遂放心地开门学着吴宏的样子原路近前。 没想到首先看到的是吴宏微笑的脸庞,只见他往前方一指,小声道:“姥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让你差点撞死我。” 我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只见道路中央斜chā着一杆鼓鼓囊囊的红旗,不知道上面浸着些什么液体,正簌簌地滴下水来,因为旗帜都被浆泡地纠缠在一起,因此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纺锤。 吴宏看了看头顶黑漆漆地天空,道:“估计是有人从上头把这旗子扔下来的,如果我们运气不好被当头chā中,难保不出什么事故啊。” 听闻他的话,我也一身冷汗,道:“nǎinǎi的,这不是要我俩的小命吗?” 吴宏不语,反身靠近旗子,用qiāng头小心地杵了杵那坨粘糊糊的旗身,脸色突然变了:“奇怪,这里面有东西。” 我觉得匪夷所思,这旗子里能有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团jiāo缠在一起的破布罢了,正心想吴宏多疑了时,却发现他已经在用qiāng头一层层地开始翻揭旗帜了,因为上面滴沥的液体十分的粘稠,这活并不好干,谨慎起见他一直用qiāng杆挑,我手头没有工具又不敢下手,只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一阵风吹来,能够闻到滴下的怪水上有着一股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 这旗布非常的长,吴宏只能一小点一小点地往外扒拉,忙活了半天才将卷曲的棋展开一半,但层布已经比较薄透了,能够看见布的中央凹陷突起并不规则,显然的确包着什么东西。只是因为层层叠叠包裹得十分严实,一时也无从判断。 我无意中顺着灯光的方向瞟了吴宏一眼,竟然发现他脸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忙捅了捅他问:“怎么了?” 吴宏慢慢看了我一眼,轻轻地说:“这里面好像是个人。” 听了这话,我一下感觉手脚冰冷,巨大的恐惧向我笼罩过来,说实话,虽然跑路的时间比较长,古怪之事也算见过不少,但这种诡异的情形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且不说这中间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人,仅是这种出现的方式已经让我觉得后被冷飕飕的。 吴宏到底是军人,即便已经判断出了大概,他仍然冷静地一层层挑棋布,终于一具完整的尸体出现在我们面前。因为光线的原因,我们看得并不真切,尚不能判断是不是人的尸体,但是可以断定,这东西有细长的四肢,惨白的皮肤。身上不时散发出浓重的腥臭,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吴宏脸色铁青,他始终没有触摸尸体,只是近距离小心观察,因为光线不好,我们又位于yīn影中,其实看得并不清楚。我也凑过去想一看究竟,怎奈实在受不了那种恶臭,几次差点吐出来,只好退后。 吴宏似乎并不在意这恶心的气味,他抽着眉头看了一会,突然抬了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示意我靠近他。 难道又有什么古怪? 我忙将脸凑过去,正赶上吴宏靠过来,一下我俩几乎贴上了面,看着吴宏那对大牛眼,我无端地抖了一下,却听见吴宏压低声音说:“你看看这东西的姿势,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吴宏一提醒,我回过神来,忙按他的意思低头看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虽然现在还无法判断是什么,但是却可以明显发现,尸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缠绕在旗杆上,四肢扭曲成一个“S”型,攀附在旗杆之上,两只类似脚掌的部位十分的修长,像一对璞一样依附在旗杆的两侧。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吃惊之余我居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候,吴宏突然使劲捅了捅我,说:“坏了,这山顶上面的可能还有东西,扔旗杆只是为了阻止我们前进,看样子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千万不要出声,我们是从车上溜下来的,天色暗我们又在灯光有效范围外,它们应该看不见我们。我回车上去关灯,你小心从边上走,避开灯光,钻到车下去!” 听完这话,我脑袋翁的一声,还有?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居然还被算计了?这夜深人静的荒山深处还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有完没完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吴宏已经沿着潮湿的内壁一路摸了回去,我到达车子前面的时候,他已经将车灯关闭,车门也从外面轻轻掩上,然后冲我挥挥手,示意我躲在车子的地下。 我一头雾水地跟着吴宏钻进车下,紧紧倚靠车底盘中央,吴宏才用极细微的声音告诉我:“刚才我听见有声音从侧壁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山上下来了,我估计是冲着我们来的,小心点,我要是开qiāng你就朝车外跑。然后冲进驾驶室发动汽车。” 听了他的话,我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同时也暗自佩服吴宏的冷静和机警,想来无论是谁也料想不到我们会躲在车下,况且已经把车灯关闭,视线完全受限,应该安全许多。细小的石子将我的胸口硌得生疼,在这静无声息的夜里,我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急剧地跳动,这是一种令人焦躁不安的等待。 开始的时候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大概几分钟,明显能够听到有种“淅淅”声从车的内侧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山上爬了下来。 正当我紧张地等待着这些神秘的来客落地的时候,周围突然没有声音了,只能听见一阵阵细微的风声传来,刚才我始终像雕像一般纹丝不动,现在忍不住扭了扭头,往车尾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几乎让我叫出声来:车尾处,一张长长的脸正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因为光线黑暗,看不清五官,但却能够看到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灯泡一样放着寒光。 条件反shè的,我身子猛地一弓,想要站立起来,但忘记了是在车底,硬生生地把车子撞了一下,我刚感受到腰部的剧痛,就听见耳边一声清脆的zhà响。 吴宏开qiāng了。 我毫不犹豫地躬身从车底匍匐爬出,一把拉开驾驶室的门,哆嗦着发动了汽车,刚启动,就看见对面车门猛地被拉开,吴宏一脸凶相地出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冲我大吼道:“开车!赶紧开车!!” 汽车像疯了一般大吼一声,猛地向前方冲去,因为是在山路上,我不敢开太快,只能尽量靠近山内侧疾驰,同时暗暗祈祷前方不要出现急转弯道,不然我们可能就直接去见马克思了。 转眼间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我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扭头看看吴宏,他正警惕地盯着车旁的后视镜,手中紧紧地握着qiāng,脖子上的青筋暴突,显然十分的紧张。 我小声问他:“吴同志,刚才什么,什么东西??是猴子吗?” 吴宏头都没回:“不知道,我没看清,肯定不是猴子,猴子没有那么大的眼睛,更没有那种奇怪的脚,不过要不是感到你突然变了脸色,我那qiāng不会开得那么及时,虽然没有看清楚,方向应该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会错,就是不知道打中没有。” 我一想觉得不对,问:“你怎么知道它出现在哪个方向的?” 吴宏在后视镜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一直在注意你。你一侧脸我就发现了。我只看见了一双眼睛和那东西的一只脚,和我们在旗子中发现的脚很相似。” 我听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娘的,莫名其妙你观察我干什么?难道还怀疑我不成?语言上就有些情绪:“你观察得可真是仔细。” 吴宏似乎没有听出我话中有话,他的语调突然变得低沉起来:“今天晚上一定要小心,至少开到天亮再休息,一定要尽早走车这座山。”然后他顿了顿,似乎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那东西好像跟着我们,而且不是一只。” 刚刚放松的神经因为吴宏的这句话又紧张起来,我看了看后视镜,只见狭窄的小路急速地向后退去,黑漆漆的夜里完全看不到后面的情况。吴宏已经回过头来,将注意力转向前方,他皱了皱眉头,问我:“刚才那旗面里裹着的东西,你有没有觉得像什么?“ 经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吴宏看来也有这样的感觉。即便如此,要问我那像什么,一时还真是说不出来。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总是在脑海中游dàng,仿佛要打喷嚏又找不到感觉一样,十分的难受。 一连串的问号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头昏脑胀,索xìng懒得去想,一门心思开车。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与吴宏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 极度的紧张后突然放松容易产生疲惫,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我和吴宏慢慢从刚才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人也已经困得无法自控,吴宏也敌不过强大的生理作用,在副驾驶的作为上点头磕头,握qiāng的手也垂在一边,不时响起间断的呼声。我开了一夜车,从极度兴奋到松懈,已经到了身体的极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停好车,一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居然还没有亮,但天空中已经有了一轮明月,将驾驶室照的十分通透,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从胸口涌上来,我一把推开驾驶室的铁门,跳下车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的干呕起来,几分钟的难受过去后,我才恢复了正常的神志,摸回驾驶室时,月光从车窗中洒下,正照在副驾驶的位置,刚才醒来时太仓促,没有注意,现在一看不由一惊。 吴一宏不见了。 我忙回身来到车厢,去检查那里的设备,还好一件未少。驾驶室内副驾驶的座位上空空如也,皮质的座位稍显鼓胀,说明吴宏消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想是他早就已经醒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离开了驾驶室。不知这小子为什么不辞而别,我十分担心,一方面因为刚才吴宏说过那些莫名的“东西”还在跟着我们,另一方面也因为吴宏离开时带走了qiāng械,现在我身无长物,如果有什么状况十分危险。不过设备原封未动,我也毫发未损,这显然不是歹徒的做法,本来应该因此放心店,然而刚才的遭遇之后,这反而让我更加担心。说实话,现在我宁可碰上几个歹徒,也不愿在这深山之中与那些神鬼莫测的异物打jiāo道。 我从来没有感觉时间如此漫长,山风徐徐吹过,我不断地在驾驶室中张望,希望看到吴宏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远方月光照到的一段小路上,一个瘦高的黑影正慢慢向我走来,距离太远看得并不真切,但行走的样子却让我的心揪了起来,晃晃悠悠全然不似吴宏稳健的步伐,并且似乎有着一条细长的右肢,十分怪异。 我一下在驾驶室里坐直了身子,眼看着那黑影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已经慢慢推开驾驶室的门,顺手抄起一个扳手,准备一有情况就先发制人,脑子里一股热血冲得太阳穴生疼:妈的,大不了老子拼上一条命,管你是什么东西! 一双牛眼让我长舒一口大气,明亮的月光下,我看见了吴宏疲惫的脸。 我正暗笑自己的时候,吴宏已经走到我面前,蓬头垢面的样子十分的狼狈,手里拿着一柄木杆,难怪看上去如此奇怪。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显然体力已经接近透支,看着我质疑的眼神,他只是摆摆手,扶着轮胎坐下,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我忙把车上的军用水壶拿来,他一把抓过“咕嘟嘟”喝了足足两分钟,然后一抹嘴巴,大喊:“唉,真他娘的累!”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条腿伸直,抹了抹脸上的灰尘,略带笑意的说:“你睡醒了?刚才我看你睡得香,也没叫你,自己就去了,嘿嘿!” 我心里有些感动,这就是同志的感情了,吴宏定然是去刚才我们逃离的地方一探究竟了,我不由心生敬佩,果然是胆大心细。估计是料到回到旗杆掉下的地方非常危险,所以故意将我留在这里自己上路,不然将我叫醒乘车过去要省力的多,何况还多个人照应。想必他也考虑到物资在我车上,不敢拿国家的东西冒险。在那个年代这是非常平常的想法,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别说是累点,为了保护国家财产我们搭上xìng命也是在所不惜的,况且吴宏还是个军人。 我忍不住问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又回去干什么?” 谁料,吴宏听到这话似乎比我还要吃惊,他愣愣地盯着我问:“你说啥?回去,回哪里去?” 这下轮到我摸不着头脑了:“昨晚离开的地方,难道不是?不然你能累得死狗一样?” 吴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你误会了,好容易从那里逃出来,我回哪去干啥?我去前面探路了。” 原来我白感动了,我比吴宏还尴尬,面上却只好不动声色,只是不解地问他:“你叫醒我一起开车去多省力,这又是何必呢?” 吴宏叹口气:“你走错路了,还是省点油吧,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说:“你自己去看看地图,我们路线错多了。” 经他一提醒,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刚才一路狂奔时哪里记得走什么路线?我几乎没有勇气继续想下去,只好把话题扯开:“那你这杆子哪来的?干什么用?” 吴宏清了清喉咙,说:“昨晚我一醒过来就感觉到不对,和地图怎么也对不上,急的要命,也没来得及叫醒你就下车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准备探探情况,说不定能够碰上个把人问问路什么的,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让我碰上一个人。” 我有些着急,打断他的话急忙问:“人呢,在哪?问没问清楚路该这么走?” 吴宏闻言眼神突然黯淡下来,顿了顿说:“谁知道遇上这个人,还不如没有碰到。” 歇了一口气,吴宏继续说:“因为路上只有月光,我又不摸头绪,所以路十分难走,跌跌撞撞走了很久,鬼影子都没有碰到一个。我都有点后悔了,突然发现在前方路中央仰面躺着一个人,我忙上前查看,他身体还算壮硕,但人事不省,脸色涨红,双眼紧闭,浑身冰凉。我差点以为他已经死掉了。看情形伤势不轻,我马上查看伤势,谁知道找遍全身却没有发现哪里有伤口,当时我还有力气,就搀扶着他想返回这里,谁料这人身体特别重,按说我的身体也算结实,居然背他走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没办法只好把他放在路边,一路又走了回来,就这样还把我累个半死。”然后他挥挥手中的木杆,“这是当时发现他紧握在手中的,我好容易抽出来做个拐杖,不然可够我受的。” 我听了叹一口气,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刚走出山路又碰上一个病号,我扶了吴宏一把:“没办法了,走走看吧,不管怎样既然有人,前面应该不会有问题。” 吴宏却慢悠悠地说:“看这人的情形,前面难保没有问题。” 我没有理他,有问题怎么了?有问题也得救人。一把搂住吴宏的右臂,我搀扶着他钻进驾驶室,吴宏坐定后,仍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没从刚才的疲惫中缓过劲来。我就有些瞧不起他,还军人呢,泥捏的一样,扛个人就累成这样? 想归想,我其实很佩服他的胆色,经过刚才的事情后,仍然敢于一个人在这荒山之中蹒跚独行,他也算是条汉子了。 我发动汽车,扭头问闭目养神的吴宏:“说吧,怎么走?人在哪个方向?” 吴宏睁开眼,右手一指前方:“前面那个小路口右转,小心点开,黑得很。” 时代不同了。当年我和吴宏对于是否去救人这个问题上压根没有异议,甚至没有动过继续赶路、避开这个倒霉的路人的念头。作为身强力壮的两个年轻人,有这种想法本身就值得我们羞愧。虽然吴宏不痛不痒地发了句牢骚,但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个人是非救不可的,这是面对自己良心起码的责任感。当然那时也没有“碰瓷”一说。 汽车慢慢地行进,我对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生怕半空中又掉下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砸个正着,速度始终开不上去。吴宏力气恢复了些,他拍拍军装上的尘土,叹口气说:“不是我偷懒,那人真沉。我从没见过活人这么重的。好歹我也算是坚强的革命战士,有一把子力气,就这样背到离这里二里地的地方也实在是不行了,死沉死沉的,像是……”吴宏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把话咽了回去,闭口不言了。 看来刚才我脸上一晃而过的神情没有逃过吴宏的眼睛,这小子还真是细心,给自己圆场呢。不过我也听得出来,他为什么突然斩住了话头。没想到坚强的革命战士还挺迷信,不就是说重得跟死人似的吗?扛死人这事我也干过,不过如此。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亲身体验,的确很难想到人死后的尸体比活人要重得多,那时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所谓“死沉死沉”就是这个意思。想必吴宏想到今晚的境遇,再说这些话怕不吉利。 走不一会,吴宏轻轻拍拍我的肩,说:“到了,就是前面。把灯关了,我们下去看看。” 看来我又不是一个人,显然吴宏受到了刚才惊险一幕的影响,警惕xìng高了很多。前方月光照到的地方,道路内侧倚靠这一个黑影,离得太远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个人,我和吴宏从车旁慢慢靠近路边,近前之后,还未看清这黑影的样貌,我就被半边露出的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仔细一看,是个秃头。 我忙低头看去,眼前是一个宽肩男子,头垂肩塌,双眼紧闭,身穿粗布僧衣,脚踏一双夹口布鞋。 居然是个和尚。 我吃了一惊,忙回头去看吴宏,这厮站在我后面一脸平静,黑黄面皮上一副“你也没问我是什么人”的表情,显见这人就是他当时碰到的伤者。 既然吴宏说没有找到伤处,我也就没有细看,只是将手指搭在伤者的颈旁试探,一摸之下还有跳动的脉搏,但触之皮肤冰冷,估计伤情比较严重。奇怪的是,隐约中我似乎感到这人身上有一股细微的腥气,若有若无,但和鱼腥之类的味道又有所不同。但救人要紧,来不及细想,我迅速起身挽住和尚右胳臂,给吴宏使了一个眼色,吴宏疾步来到和尚左侧,同我架起他一路往车上走去。 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就是这草率的一摸,我的生命便如浮尘一般,飘忽在生死之间,瞬间几乎坠入虚无的深渊。 但当时的我全然不知。我反手一拽起那人的胳膊,突然发现不对。 太重了。 刚才我误会吴宏了,这人的确重得蹊跷,别说是一个活人,就算是尸体这重量也有些过分了,吴宏自己扛着他居然能走过大段的山路,直到离我只有二里路的地方,力气着实了得。 我和吴宏气喘嘘嘘地将伤者抬上后车厢,将他放在车厢地板上后,我们如同被抽干了一样浑身松软,吴宏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也扶着装仪器的木头箱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实在是狼狈不堪。 吴宏在车下自顾自地擦着汗,我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无意中突然发现车厢中央多了一块布片。装载设备的时候我亲自检查过,后车厢里除仪器外没有任何东西,这多出来的布片定然是那人身上掉落下来的。 要不是月光恰好透过敞开的帆布照shè进来,我还发现不了这块方方正正的布片,我抓在手里,对着月光看了看,上面空空如也,没有绣什么东西,仓促之间随手掖进了裤兜。 吴宏似乎休息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挥手招呼我说:“走吧,去车里开灯看看地图,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前方道路已经渐渐狭窄,继续走下去显然不是上策,很可能是死路一条,吴宏的建议显然是正确的。 我闻言跳下车厢,和他钻进驾驶室,小心打开室内顶灯,把地图拿出来想弄清楚自己的方位。那时的地图并不精细,像我这种长途运输的有时主干道标识的清楚,但分支的小路就似有似无了,所以我和吴宏大眼瞪小眼琢磨了半天,仍然毫无头绪,吴宏倒还算镇定,我却是急得满头大汗。 xìng急之下,我随手从身上掏出毛巾开始擦汗,越擦越不对,皮肤被剌得生疼,定下神来一看,原来错将刚才捡到的方巾拿了出来,已经被我的汗浸湿,隐隐还有血丝显现。 吴宏看到微微一笑,打趣道:“小孙,别着急。你擦汗都能擦出血来,力气不比我小啊,厉害厉害!” 这厮居然拿我找乐,我没好气地说:“这不是我的毛巾,刚才那人身上掉下的,拿错了,粗糙得跟麻袋一样,倒霉!” 吴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轻声问:“哦?拿来我看看。”手已经伸了过来。 我顺手扔给他,吴宏拿过湿漉漉的方巾翻来覆去的看,我暗自好笑,一块破布片有什么好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刚才老子已经研究过了,屁都没有。你还能看出什么花头来?说不定是那和尚缝补内裤的,你也不嫌埋汰。 不过万一真的是,我刚用来擦脸……想到这我一通尴尬,还好吴宏注意力全在方巾上,压根没有看我一眼。 他没看我,我却不得不注意他了,因为我看见吴宏的脸上渐渐凝重起来,不时将布片举起对着灯光观察,眼睛里也闪烁有神,难道真的在这破布头上发现了什么奥妙?我忙问道:“怎么,吴同志,有发现?” 吴宏这才看了我一眼,然后将方巾举在顶灯前方,让昏黄的灯光投shè过去,然后指着方巾上的一点说: “邪门了,这好像也是张地图。” 不可能。听了吴宏的话,我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胡说。刚才我已经将这方巾看了个通透,即便没有你在灯下看得清楚,也不至于上面有副地图发现不了,不是这小子又逗我玩呢吧? 不过看吴宏一脸严肃,我也没敢多说,将脸凑了过去,皱着眉头迎着昏黄的灯光端详起那块方巾。 只看了一眼,我就愣住了。 居然真的有一些条纹出现在方巾之上,非常粗细不一,不过从纹线出现的趋向看,并不是胡乱画上去的,因为所有的纹线都是纵横jiāo错却条理分明,的确很像一幅地图。 吴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过我们自带的地图放在左边膝盖上,现在一只手拿着方巾靠近顶灯,眼睛却看向大地图,估计是在与方巾比对。因为注意力转移了,手就有些斜,抖来抖去,搞得我看不清楚。我索xìng一把将方巾拿在手里,用手摊平拿手指顺着纹路触摸详看。 没想到我刚摊平摸到纹路,低头细看时,却发现方巾之上一片空白,又什么都没有了。 吴宏瞪我一眼:“你瞎抢什么,刚才就快消失了,我正想对比一下我们的位置,这小地图比我们大的记录的详细多了,而且范围很小,好像就是这附近。”说完他一把抢过方巾,随手拿过军用水壶,“咕咚”往上倒了一口水。 我马上明白了,难怪我刚才看了半天啥也没有,这东西肯定是浸了水才会显现字迹。我刚才误打误撞用来擦汗让它原形毕露,吴宏发现后因为对着灯光长时间观察,再加上手上的温度,小小方巾上的水分已经被烘干,我再拿来放在皮肤之上,都上加速了水分蒸发,方巾一干自然什么都没有了。想必吴宏已经想通了这点,所以并不奇怪,还早就准备好了水壶,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方巾浸水后,马上重又显现出纹路,吴宏让我用手拿着对准顶灯,然后他把地图放在左侧,我们对照地图研究了半天,果然不出意料。 这是张地图。而且范围就在我们现在所处位置附近,只是它所标示的范围比较小,自然就比较详细。通过这个小地图我们也弄清楚了自己的方位,已经离主路差了很多,但现在如果启程应该不会延误设备运输。 我十分高兴,毕竟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而且一路惊险,长蹼怪物、和尚、神秘的地图……我几乎到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大脑中如同有个搅拌机一样乱成了一锅粥,现在终于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用那时的比喻,就像是迷航的船只看见了灯塔,简直欣喜若狂。之前的警惕一扫而空,把车开的山响,一路狂奔而去。 吴宏脸上不动神色,一直在低头研究地图,连汽车开动起来都没有任何反应。等他抬起头来,我已经走出了小路,就快开到刚才走岔的旁道上,如果地图的比例没有错,道路没有问题的话,再往前开个十分钟就是主路了。看我一脸兴奋的把汽车开得轰轰乱响,他突然问我:“你往啥地方开啊?” 我都头没回:“主路,能离开这鬼地方还不赶紧走?我车后边还有设备等着卸货呢!早到早休息,累死人了!“ 突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轻轻地攥住了方向盘。我一抬头,正迎上吴宏的牛眼,那里面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吴宏的手一抓住方向盘我就有种不祥的感觉,看他眼神不善,我心里一抖,刚要开口询问,没想到吴宏突然咧嘴一笑:“你别着急,听我说。”经过一路与吴宏相处,我已经发现他并不简单,心思缜密、冷静果断,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于是我压住心头的疑问,将速度减慢,等着吴宏开口解释。 吴宏也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扭头冲后车厢努了努嘴:“小孙,忘了后面还有个人了吧?” 他一提醒我才想起这事,刚才兴奋过头,忘记后车厢里的伤员了,还是吴宏冷静,这样一想我便有些沮丧,自然要先把伤员送走才好继续赶路,不然这人要是死在我这车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的不说,光是传出去的闲言碎语我也受不了。 说话间吴宏伸长脖子往后窗上看了看,其实后窗很小,并不比他手里拿的方巾大多少,还挡着一片玻璃,后车厢又没有开灯,黑乎乎一片。他这样什么都看不到。果然看了几眼后,吴宏就迅速转过头,对着我说:“靠边停车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我把车开到路边,车灯关闭后,吴宏一抬手把驾驶室的门打开,“扑通”跳下车,反身就进入了后车厢,不一会一脸轻松地从里面钻出来,看来是去检查伤员情况。 我问他:“怎么样?” 吴宏拍拍手上的灰,打开车门:“没变化,还在那躺着呢。我估计没什么问题。” 进入车内后,他抬手把驾驶室的顶灯打开,往方巾上倒了点水,指着方巾对我说:“你来看看,刚才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这图上有个地方有些不同。” 我把脑袋探过去,吴宏手指的地方是地图上偏西位置的一个小圆圈,刚才我们研究地图的时候我一门心思寻找走出这里的道路,没有注意到,现在经吴宏提醒,便觉得果然有些特别。 只见那点是一个小小的圆圈,仔细看中心还有一个小小的黑叉。因为不是特别明显,一眼看去,只当这里是个小沼泽,多看几眼才能发现这黑叉。 不管怎样,显然位置很重要,方巾的主人特意将这点圈起来并着重注明,只是地图上并没有标注,不知那里到底有什么。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指了指这小圆圈附近的一个位置,对我说:“你看看这里,再看看我们带的地图,是不是也有些蹊跷?” 我忙拿过大地图同方巾进行比对,刚才我们研究两者的时候已经发现,方巾上的地图标示的十分精准,连山脉的形状轮廓都与大地图完全相符,主道的位置、角度几乎分毫不差,我和吴宏都惊叹其制图的精密。吴宏现在示意我的地方应该是个内陆湖,从地图上看有一条细小的开口通向海域,形状像是一个线牵的气球。 方巾上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看见小叉之类的标志,我疑惑地抬头看看吴宏,他用眼神示意我,说:“你看它的形状,看出什么没有?” 吴宏一提醒,我马上发现,这图果然有问题。 看出图的差异,我首先感慨的还是吴宏的细心,因为其实方巾上这点与地图上只是略有不同,就是状似气球后面毛刺一样短小细微的线没有了。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两图标示的部分引申到实地,方巾上标示的水域应该与大海是不相通的,但地图上此处就有一条非常细微的黑线引入海洋,其余部分两图除大小之外完全一样,没有分毫差别。就这点异常冷眼看过去也会被忽略,要不是有吴宏的提醒,我一定发现不了。 不过我也有些不以为然,这毕竟是块方巾,不是标准印制的纸张,保不齐是个线头啥的被抽掉了,谁能保证?就算不是也可能画图的人粗心没有看到这细小的纹路,画漏了。心想吴宏是不是有点较真了,这也算是蹊跷? 和吴宏经过了这几次事情,我自己都感觉沉稳了许多,这次也没贸然开口质疑,只是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咱们多虑了,这小方巾说不定只标示了重要地点,其余的有些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我自己都知道这是屁话,刚才我说了,这方巾绘制得很是用心,这种低级错误出现的几率非常低,权当糊弄之语而已,我对有没有小线的问题并不关心。 吴宏看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拿手指了指方巾上的一点:“我们去这里。出发吧。” 我一看,是地图上标有小叉的圆圈处 我脑袋翁地一下,那小圆圈标示的地方离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相距很远,在方巾之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且并不是主路之上,似乎还得绕过一段盘绕的山路,崎岖坎坷,这一去就是南辕北辙了。我对吴宏突然产生了一丝不解,这并不像他行事的风格,连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贸然前往?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现在与吴宏争论,我估计一会他就要说说自己的想法,于是启动汽车,慢慢上路了。 我看了一眼表,指针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刚才昏睡过去时感觉时间过了很久,现在看来其实不然,只是因为疲惫睡的非常沉。前方的山路因为有了点点月光显得多少明亮了些,约略能够看出道路的走势,我眼见前方的道路越走越窄,离大路越来越远了,心情开始变得颓然,甚至感觉自己像被胁迫了一样,走向莫测的前方。刚才的一切又在脑中浮现出来,疾驰中能听到山林之中响彻着“呜呜”的风声,让气氛变得越发诡秘,冷月当空,照出路边模糊的光块,随风摇摆,谁知这丛林影动、暗夜幽深的荒山中到底隐藏着怎样骇人的秘密? 汽车开动不久,吴宏就开口了:“救人要紧,既然这点被标示出来,估计就是这人的目的地,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走出这荒山,身边也没有医疗设备,只能先把他放到那里,说不定有人接应,回头迅速赶路也不迟。” 吴宏说得头头是道,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思忖之下,却发现并不尽然。他的确想救人,但这绝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或者说,救人只是一个方面,他的意指并不在此,刚才上车查看伤者情况,连死活都没有关心一下,随便一看就下车了事,现在倒这样热心起救人来了? 其实让我最感奇怪的是,吴宏对于设备的送达似乎显得并不着急,按说部队对于这种物资的运抵都有着严格的要求,不是说你想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如果是重要设备,贻误战机或耽误工程,严重者要受军纪处分的,先前运送时因为种种原因并非没有耽误过行程,跟车的战士比我还要着急,有些虽然嘴上不催,但神情起色都很上火,有xìng子急的几乎跟我动起手来,当时也因为设备非常重要,战士又有些冲动。 这吴宏却只字未催我早点抵达,反而净出些与正事毫无关系的点子。我所思右想,无非两个可能:第一,车上的设备并不重要,或不是特别急用。因为我只负责运输,从装车到卸载我都仅能看到设备外面厚厚的木质箱体,内里是什么东西严格保密,不可能告诉我。如果有需要轻放或防水防震的情况,跟车的战士都会事先提醒我,但具体详情一无所知。这符合当时的情况,坦白说,即便可以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那年月,少知道点秘密并非是坏事。 至于第二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陡然生出一身冷汗。 难道……吴宏这人有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再看吴宏越发显得yīn森,总觉得他那牛眼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浑身的肌ròu都绷紧了,仿佛吴宏随时都会朝我扑过来一样。 吴宏自当然不知道我的想法,他不时回头看看窗外,估计担心车外又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异物。几次之后没有什么发现,他回过头,放慢语调对我说:“既然他把地图这样隐藏在身上,看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用这种方式携带地图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出来的,就说这方巾吧,能数次触水又显现字迹,可想而知这种隐形的yào水一定很高级,平常百姓是不可能接触到的,我想他去的这个地方可能有什么古怪,我们得小心点。” 这我倒是赞同,就看着人受伤的蹊跷劲,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我还没见过把人伤成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痕迹的,不过话说回来,那地方有什么古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好奇心重既不是军人的风格,也不是我这样的运输司机的习惯。一路平安、顺风顺水地抵达目的地才是正事。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有多少正确的成分,但下意识地十分注意吴宏的一举一动,这车开得着实累人,等时间一长,心思也渐渐随着过耳的凉风冷却下来,刚才意识到吴宏可能有问题使我一阵心悸,现在细想之下,如果确实如此,他有什么企图呢? 目的肯定不是我。如果他想杀我,不知有多少次机会,qiāng在他手里,刚才碰到那些“东西”时如果不是他机智脱险,恐怕我现在已经暴尸野外了。我实在是感到摸不着头脑,只能先提高警惕,走一步算一步了。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吴宏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心点!前面危险!” 我忙定睛向车前方看去,果然山路变得十分狭窄,几乎只能容我们一辆车身,同时由于山路蜿蜒而上,车况变得更加难以掌控。稍有不慎就会坠下山崖,刚才一路胡思乱想我早已走神,要不是吴宏提醒可能已经撞到山体上了。 吴宏身体坐直,显然十分紧张,其实这种山路我已经走过不止一次,只要把握好方向和速度,不要有太大抖动,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的坡势已经慢慢变成向上,就算是宽敞的大道,也只能一点点前进,解放车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几乎变成在爬行。 速度一慢下来,吴宏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这山路曲折向上,不知哪里才是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我眼睛紧盯前路不敢有半点马虎,没有半点心绪想其他事情。汽车缓慢地颠簸移动,驾驶室中一片沉默,周围似乎突然之间陷入了安静,我的耳朵却变得越发灵敏。刚才的想法让我不得不把视觉和听觉调节到最佳,以防临时发生什么变故措手不及。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汽车后部突然被什么东西重压了一下,然后有一个明显的起伏,我和吴宏清楚地听到车尾部“扑通”一声,我还没有想清楚什么事,吴宏却一把抓住了车门,拉开一条缝隙就要跳出去,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动作陡然定格,慢慢又把门合上了。 我也回过神来:听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后车厢掉下来了。吴宏肯定想起了之前的遭遇,不再像第一次一样贸然查看,观察后再说。 我忙把车刹住,吴宏头都没回,死死盯住后视镜,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按住,不让我轻举妄动。然后他轻轻将手边的qiāng拿到自己侧脸旁,准备一有情况就夺门而出。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僵持了一会,门外在没有任何声音。我所在的一边靠近山体内侧,这让我有些紧张,谁知道会不会从山在再爬下什么东西?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两个绿莹莹的眼睛,马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轻轻问正立耳倾听的吴宏,:“怎么办?下不下车?” 吴宏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指指这一侧的车门,做了个溜下去的手势,我会意地慢慢打开车门,露出一条小缝,准备从车上下去。 刚刚探出一只脚,突然一只手一把将我拉住又生生拽了回去,我一回头,正看见吴宏紧张的表情,他压低声音说:“别动,我刚才看见车后面有东西。” 因为刚才对吴宏的怀疑,我一听这话差点叫出声来:妈的你小子果然有问题,有东西你还让我下去?拿我当诱饵啊!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他何必拦我,弄不清楚原委,无奈只能慢慢将把手缩回车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一惊一乍把我吓得不轻,我坐在座位上偷偷朝自己这边的后视镜看过去,确实在车尾部有一个长长的影子,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东西站立在车后,难道刚才一路上车厢里爬进了什么?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后车厢的帆布只是虚掩着,我们速度又慢,跟车爬进后车厢不是什么难事。 突然我想起后车厢里那个和尚,心说不会吧,难道这小子恢复神智,自己下车了? 这也太意外了。那和尚的情况无论如何是无法从地上站起来的,体温已经低到可怕的程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从地方爬起来的样子。如果现在站在车尾部的黑影就是他,那简直跟见了鬼没有什么两样。 吴宏又把头回了过去,梗着脖子冲着车尾的方向凝视无语,右手在座位上慢慢的向车门移动,看样子随时准备一冲而出,坐在我的位置能够看到他那边的后视镜,但却没有发现里面映照出什么东西,想必是角度不如吴宏有利,他的方向对于车尾的东西应该比我看得清楚。 我正想小声问问吴宏看到什么了,没想到吴宏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已经跃下车去。我回过神来时,这小子已经不见了,只有车门敞开一半,看来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车门,一直都蓄势待发。 我手忙脚乱地跳下车,只看见吴宏两手持qiāng,正对着车位内侧,一动不动。 我一步跨上前去,打眼一看:后车厢的帆布已经被扯开,被风吹得掀到两边。月光暗影下,除了粗笨的木质箱体已经空无一人,车下吴宏直直对准的位置也是一无所有,刚才我瞟见的黑影已经不知所踪。 吴宏的qiāng口并没有放下,只是向我这边挪了过来,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跑了。” 什么跑了?我脑子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身上也起了一层白毛汗,这也太邪门了,难道刚才是那和尚?就算不是,车上的和尚哪里去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能走多远,话说回来,就算是他吃了仙丹身手敏捷,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瞬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问题,马上就要抓到思维的关键点了,但就是想不起来,若有若无间难受的要命。这时我突然看见吴宏的qiāng口抖了抖,眼神对着车厢上下打量起来。 看到这,我像被子弹击中了一样原来是这样!吴宏的动作提醒了我,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妈的,难道那东西在车底下? 想到这我脚底像踩到了钉子一样,下意识将脚尖立了起来。吴宏的qiāng口已经慢慢转向车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看来他和我思路相反,怀疑那东西跑到车顶上去了,所以一直盯着车顶看。 果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吴宏忘记了我们之前就在驾驶室里,解放车的车顶都是铁皮,夏天因为气温高本来薄铁皮就有些鼓胀,如果有重物压在上面会出现“砰砰”的响声,但我们从驾驶室中跳出之后谁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可见不会是那里,要说这东西是什么我说不好,但要是说能够悄无声息地跳上车顶而不发出半点声音,以我的经验,打死也不相信。 只有车底了。 我忽然意识到吴宏并不知道我的推测,他正跃跃待试地往车顶方向抬qiāng瞄准,可能想先开qiāng惊吓对方后伺机而动,我暗叫一声坏了,这要是惊扰了车底的异物跑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也顾不得打草惊蛇,一步向前轻拍了吴宏肩膀一下,待他一激灵把目光转向我,忙用眼神示意他注意车底。 不管吴宏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反正他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把qiāng口对准车底,然后挥手让我向对侧靠近山体的一边走去,我不解其意,但马上按照他说的做了。 吴宏和我来到对面,几乎已经挨到了山体,他一只脚轻轻地踩到路边的野草上,慢慢将身体放低,我也学着他的的样子尽量不发出声响,低下身去。待已经能够看见车底的高度时,我几乎是贴着地面侧头趴在地上了。 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大胆,要知道我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全仗着吴宏手里端着qiāng才会摆出这么容易被攻击的姿势,后来吴宏告诉我,之所以要到靠近山体的一侧是因为一旦车底真的有不明物体,xìng急之下它可能会冲向我们,山体外侧道路狭窄,一旦被冲翻就会直接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小心为上,还是到对面比较保险,不过当时我哪里想到这种观察姿势更容易被攻击。 吴宏可就聪明多了,长长的qiāng杆首先探入地面,然后才低头向车底望去。 两双眼睛同时扫向车底,一刹那,我又看见了那对闪着绿光的眼睛。 即便已经有思想准备,我还是大吃一惊,吴宏的qiāng头一挑,正待开qiāng,谁想到电光火石之间,车底绿光一闪,眼看那东西往后退去,速度却不快,似乎还略显笨拙,不过以当时我们那别扭的姿势,这也足够干扰我们的视线了,马上我眼前变成了漆黑一片,不知道那东西哪里去了,几乎就在这时,我听见外侧山道旁一阵噪杂,像是石头翻下山去的响声,沿途的杂草一阵悉索,然后四周重又回归平静,只有我和吴宏大眼瞪小眼,一脸吃惊地看着对方。 那东西居然失足掉下山了。 这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没想到它比我们还要害怕,不知道是它是恐惧人还是惧怕我们手中的qiāng械,不管怎样,至少这说明它不想我想象的那样可怕,也许就是个山猴子,爬到车上玩耍,看见我们被惊吓跑走了。我一下把身子放直,嘴里已经笑出声来,便走出来对吴宏说:“我说是猴子吧?唉,害我担心半天,真是自己吓自己。” 当然,如果当时知道那东西的真面目,我是断然笑不出来的。 吴宏瞟了我一眼说:“肯定不是猴子。“然后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先是走到路边探头向地下的深渊看去,又一下蹲在路边细细地观察着什么。 我有些没趣,管他什么,反正已经掉下山去,难道还敢再爬回来不成?气氛比刚才轻松多了,但也没松弛多久,因为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和尚哪里去了? 难道和尚chā翅飞了?我脑袋大了一圈,回身走到后车厢,翻身到里面,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因为刚才已经在外面看过一眼,我并不抱什么希望。 左翻右翻,除了那个木质的箱体之外,的确没有任何东西。这和尚难道真的自己翻身起来一路跑走了?事情变得更加怪异,不过吴宏正专心研究杂草,我只好回头再与吴宏商议和尚失踪的事情,好歹以后不用担心那绿眼的畜生了,我回身正准备下车,无意中看了一眼装设备的木质箱子。 这一看,我马上发现不对劲。 装载设备的木箱外面订的并不严密,是有长条形的木板拼接而成,外面盖有部队的密封印记,里面则用厚厚的防水油纸包裹,再里面还有一个封闭得更加严密的硬皮包装箱,这样两层箱体之间就有一点空间,外面木板相邻两条之间存有细小的缝隙,特别之处就在这里。 下车前的那一眼,我发现这些缝隙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破败的衣缕。 我赶紧重新爬上去,摘下挂在木箱上的衣缕一看,果然是和尚身上穿的僧衣,看样子是被撕扯中挂在木箱粗糙的毛刺上了,这说明和尚之前在这车厢中站立起来过,因为从布条出现的高度来看,躺着的和尚是不可能把衣服挂在这个位置的。要么是和尚自己站立起来,汽车行进不稳,踉跄之中挂到在木箱毛刺上,衣服被扯裂成布条,但这种可能前提是和尚恢复了神志,更要强健到能够自行在颠簸的汽车后备箱中站立起来,在我看来这绝无可能。 我猛然又有了不祥的预感,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重新绷了起来。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和尚是被什么东西拉扯起来,匆忙中扯到衣服挂上布条的。 难道刚才那怪物还有这样的气力,能将我和吴宏两人才艰难搬动的和尚一把从后车厢地板上拽到齐腰高的位置?如果是这样,这东西得有多么惊人的力量!那它为什么匆忙之间慌张撤离,甚至跌下悬崖? 我带着满腹疑惑拿着布条退出车厢,看见吴宏还站在黑洞洞的悬崖边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我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但看他站的位置很靠外,刚才怪物跌下悬崖的一幕让我对这峭壁生出许多胆怯,便没有上前去,只是远远的叫了一声,吴宏回过头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他几步走到我面前,一眼就看见了我手中的布条,道:“这是那人身上的,你哪里发现的?” 从刚才吴宏一系列的表现来看,他的确有些古怪,但显然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所为何事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加害于我。现在事情突然有出现很多枝节,已经不是我一个人推测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便把后车厢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对他说了一遍,包括我的猜测。 吴宏听完点点头,脸上变得释然了许多,他拿过布条看了几眼,说:“你说得对,我也认为是别的什么力量把这和尚拉扯了起来,单凭和尚的伤势,别说让他站起来,能醒过来就是奇迹了。不过是不是刚才那玩意,我们还不能随便猜测,我不认为它有这么大的力气,虽然我们看不清楚那东西,但是显然不是庞然大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劲道能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而且……”吴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示意我跟他去到路沿旁边,“你过来看看,我在这里发现了些奇怪的情况。” 我跟他来到路沿边,探头向下面看去,不由心中一凉,没想到我们已经走了这么高,底下黑乎乎一片,居然深不见底,仿佛是一个有着吸力的漩涡,随时将我吞噬一样。 我赶紧把头缩了回来,在这样的高度看下去,总有种不自觉想跳下去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还是站远点好。谁知吴宏一把拉住我:“说,干什么,你看这里。” 我低头一看,只见吴宏指着的,是路边一丛青绿的杂草。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堆茅草吗?我心想。吴宏看出了我的疑问,蹲下身去指给我看:“你仔细看看,这里应该就是刚才那东西掉下山的位置,这里的草并没有大面积倒伏或者折断,我刚才看过了,只有几根草有折裂,路边的碎石也散落在四周,分布很均匀,压根没有被蹬乱的痕迹。” 我还是迷惑不解:“那又怎么样?” 吴宏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你真不明假不明白,你刚才说那东西怎么下去的?” 我说:“跌下去的,还能怎么下去的。” 吴宏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我刚才也以为它因为害怕我们,匆忙之间失足掉下去的,其实不是,看样子,它是自己爬下去的。”吴宏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说,它能在这陡峭的岩壁上攀爬自如,现在你还敢说它是猴子吗?” 听了吴宏的话,我默不作声,从这陡峭的山崖上离开连草都没有踩断几根,显然不是跌下去的,这种离开的方式简直可以说是从容不迫了,我无形中生出一种恐惧,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这样惊人本领? 吴宏看我紧张起来,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们这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不会被轻易吓到的,别担心,既然它选择撤离,那说明还是惧怕我们的,不然大可以冲我们扑过来嘛。我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了,管他是什么,先赶路要紧,走吧!” 吴宏这人虽然心思细腻,装起大大咧咧来还真是挺像的,虽然我也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词,却很见效果,精神似乎果然好了许多。其实在这里暗自发愁屁用没有,真还不如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发动汽车后,我摇摇有些麻木的脑袋,发动汽车重新上路,吴宏应该还是在紧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思考一路上发生的一切,试图将这些奇怪的片段串联起来,他很在意我刚才的情绪,所以一路上除了指路就再没和我jiāo流过,不时抬头指一下前行的方向后,他时而皱着眉头沉默,时而轻轻滴敲击窗户玻璃,要么就闭目沉思,反正一刻没闲着。虽然我车开的越来越累,但看情形他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因为我注意到他的手垂得越来越低,估计是困意又上来了,也难怪,除了中间昏睡了个把钟头,我们一路上几乎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哪有时间休息,不光他,如果现在让我停车我也会马上睡过去。 这样过了很久,我暗自估计时间和路程应该差不多达到那方巾标示的位置了,眼看前方是个岔路口,不知接下去转向哪里,吴宏却再没给我任何提示,奇怪之余我侧头一看,吴宏竟然已经睡着了,手中的方巾盖在膝盖上,嘴边还留着一丝涎水。 我忙把汽车停到岔路口的旁边,打开车门下车后,强打精神细细观察了一下地形,这地方还算平坦宽阔,虽然不知具体方位,但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凶险了。路边底部还能看到纤细的小树,可见已经不在高崖之上。 我放心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总觉在那深不可测的高崖上有着莫大的危险,仿佛那怪物时刻会折返回来,现在终于脚踏实地,心里马上踏实了许多至少逃跑的范围大了,在窄小的山路上,让我跑都没处跑。 我心里暗骂自己胆小,不过精神实在坚持不住,关上车门锁好后,把窗户玻璃摇上,也顾不上车后的装备了,我也沉沉睡去。 突然,我眼前的吴宏不知什么时候从座位上抬起了头,动作非常缓慢,与其说是抬起来,倒像是给什么东西拽起来,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黑黄的面皮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体也有些发抖,左手轻轻地抬了一抬,动作十分的不自然,我不知道怎么了,忙过去扶他,没想到吴宏的右手一翻一把按住我,力气大得惊人,我的手骨都好像被捏断了,低头看去手都已经变形了,疼得钻心。xìng急之下我大吼一声:“你干什么!”伸手猛推他一把,把手伸到面前这才发现,他已经把头完全抬了起来,正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那眼睛居然是绿的,像灯泡一样放shè着一层诡异的光。 我大喊一声,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个梦,对面座位上的吴宏还睡得死沉,没有丝毫异样。直起身来一看,天已经亮了,几缕阳光照shè到驾驶室中,把斗大的地方映shè的十分通透,我扳过后视镜照了一下自己,看见一张蓬头垢面的脸,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角全是眼屎,狼狈不堪。 我拍了吴宏一巴掌,这家伙想像被钉子扎了屁股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牛眼中充满了血丝,我冷眼看他一脸紧张地环顾左右,心想你原来也会给惊成这样,不由暗笑。 吴宏很快弄清楚了状况,看见我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小子……大意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说完他随手拿起方巾,对照看完一抬头,一脸兴奋的说:“到了,应该就在前面。” 我早就跳下车去,正捧着从塑料桶中倒出的水洗脸 ,几把下来,神志立刻清醒了,吴宏也下车掏了几把水上下搓洗起来,军人的作风在他身上随处可见,几下之后,本来同样一脸倦容的他马上干净利落起来,整个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他甩甩手上的水滴,长长地深呼吸:“舒服啊,山里的空气就是好。” 这倒是真的,清晨的大山中空气清新的像被过滤过一样,这是在城市中生活的人们绝难体会到的,我们贪婪地呼吸了一阵空气,脑子变得清爽无比,事不宜迟,现在赶路正是时候。 翻身上车后,吴宏对我说明了方向,我沿着山路行走了不一会就到达了地图上黑叉的标示地,刚转过一个路口,我就看见一栋建筑伫立在前方,我和吴宏都明白,就是这里了。 汽车近前才看清楚,这是一幢寺庙。 我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笨蛋,路上碰到的是个和尚,当然是去往寺庙了,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居然之前都没有想到,真是笨到家了。 事实证明,那段日子,很多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猜错了,纯粹是自作聪明。经历过这一切后我感慨,“之后”这两个字真不是随便可以预测的。 再看吴宏,他倒不是多兴奋,但至少找到地方,多少也有些放松。不知道这寺庙当中可有人迹,深山之内独自伫立的寺庙里会有什么故事? 下车后,我和吴宏一步步走到寺庙的门口,刚刚看到庙门我们就意识到,这不是一栋荒庙,里面一定有人。 寺庙四周杂草丛生,碎石堆砌,一片荒芜之象,庙门口却十分干净,没有任何植被石子,连地面颜色都相对别处来的白净,显然是有人天天清扫。 我们轻推了一下庙门,门无声地开了,没有上锁,继续朝里面走去,突然豁然开朗,没想到这小小的庙门之内别有洞天,只见内侧有一方田地,种有几种蔬菜,绿油油的长势不错,旁边有一口水井,井侧搭着一条纤绳。对面有三间禅房,两小一大,中间一栋大的显然是大殿。 我和吴宏正迈步往大殿而去,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从何而来?” 这声音虽然苍老,却洪亮沉厚,听上去令人心中一震。我心里一惊,难道这深山当中还真的有什么隐世的高僧吗? 我抬头看去,大殿中却没有人走出,正想过去看个究竟,谁料吴宏一把拽住我:“别过去,看看再说。” 我暗叫,又怎么了? 吴宏指指旁边挂的几件僧衣说:“你看晾晒的衣物大小不一,应该不止有着一个人,别急着前去,先看看再说。我们不要上前,等他出来。” 这小子真是细心到家了,我刚才也看见院子里晾晒的僧衣了,随风微微飘动,不过寺庙里既然有人,晾晒衣服不是平常之事,就没有多看。经吴宏一提醒,果然一大一小,看来至少还有一个僧人在此,这人说话如此苍老,估计是四种主持之类的人物,我们在这里静观其变也好,免得进了大殿不摸情况,再横生变故。经历了这一路颠簸,我也变得谨小慎微,看来不自觉已经从吴宏身上学到很多。 说话间,大殿内已经走出一位长须老僧,近前看去,果然仙风道骨,不似凡人,不过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忧愁,不知何故。 吴宏举手作揖到:“打扰了,师傅,我们过路经过这里,看到贵寺,就进来拜访一下。” 我觉得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文绉绉的了,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警惕xìng的确很高,只说我们路经这里,却并只字不提和尚之事。 老僧回礼道:“施主随意,这寺庙虽小,但佛法无形,只要心中有佛,随处都是圣地,如要朝拜请去往正殿。” 我打眼望去,老僧神色自若,不像有什么古怪,于是就随着吴宏向正殿走去。 吴宏边走边不经意的问老僧:“师傅,偌大寺庙,你独身一人,不冷清吗?” 老僧头都没回,朗声答道:“还有一个小僧,不过昨夜受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正在偏室休息。 难道是这个和尚?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半路上呢?我脑子里一堆问号,刚想张口询问,不想正碰上吴宏凌厉的眼神,看样子要我闭嘴。 吴宏神色自若地继续问道:“哦?不知现在病情如何?正好我们车上有yào,不如拿去给小师傅看病吧。” 老和尚语气一顿,几秒钟没有说话,又道:“多谢施主好意,暂且不用。他昨天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虽然我没有刻意去看,但也能感觉到吴宏的脸色变了,因为连我都能听出,这老和尚不想让我们去探望这小僧。 有问题。 这就太明显了,老僧的回答并不机警,明显存在破绽,刚说昨夜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现在又道好多了,岂不前后矛盾?吴宏虽然瞬间变换了脸色,不过马上恢复了笑容:“哦,佛祖保佑,小师傅一定没事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入大殿,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温度也上来了,走在院子里隐隐能够觉出一股热气,让人周身感到有些浮躁,身上已经薄薄地起了细汗,加上昨日一夜的风尘,很是难受。刚进入大殿,就感到冰冷清爽,和在门外的感觉完全不同,大殿之内yīn冷干爽,往中间一站即能感到透心凉,没想到一门之隔简直温度竟然相差这么多,真是奇怪。 抬头看去,周围肃立着几尊佛像,我不信佛,所以不清楚这些佛像都是那些仙尊,只是无聊地观察大殿中的环境。除了几尊佛像外,这大殿之中十分冷清,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器,地上摆着三个蒲团,案台上有一个豆大的香炉,上chā几注清香,正袅袅地冒着青烟,左右墙壁上云蒸霞蔚绘有很多画像,只是中间似有情节,我不懂佛典根本看不明白,只是对于那些人高马大的泥塑佛像很感兴趣,遂饶有兴致地一个一个观察起来。 看得时间越长,我越发感觉不对劲,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总是感到这些佛像与平时其他寺庙中的佛像有些不一样,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心里痒痒的,十分别扭。前面说过我不懂佛典,当然不知道这些仙人姓甚名谁,但毕竟逛过几家寺庙,老家那里也有几座像样的佛像,多少有点印象,都不像眼前这些高大肃穆的雕像一样,给我这样异样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本来想看看解解无聊的情绪,没想到越看越纠结,对最后竟然皱起眉头来,我自己觉得真是无趣,突然想起刚才大殿之中没有什么声息,回头一看。吴宏站在大殿中央,也在环顾左右上下打量,老僧却不见了。 我叫了一下吴宏,在这大殿之上总觉得是神圣之地,不敢造次,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低了。吴宏走到我面前,问我:“怎么,发现什么了?” 我答非所问:“刚才那老和尚呢?人怎么没了?” 吴宏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我:“你看什么呢,我见你很入神,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 我有些着急了,这吴宏怎么说话指东打西的,你小子到现在还跟我打马虎眼,真是不够意思,心里有点气愤,说话就有些冲:“你管我呢,老和尚去哪了?“ 吴宏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有情绪:“刚才出去了,说自己有些事务要处理,让我们在这里随意,如果歇息可以自行去偏室。” 我听了没有说话,想起刚才自己心里的困惑,便指着两侧的佛像问吴宏:“我觉得这些佛像不大对劲,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吴宏闻言就往两旁看去,边看边说:“我刚才在看墙上的墙绘,不大明白什么意思,怎么,这佛像有什么古怪吗?” 他办事比较仔细,我一句话他就端详了很久,我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他看完。过了一会,吴宏抬起头,说了一句我几乎晕倒的话:“我对佛法也没有研究,不懂,没看出什么来。” 我听了差点吐血,你研究了半天就是这样的结论?刚打算揶揄他几句,吴宏不经意地说:“不过这些佛像好像刻得不怎么细致啊,你看眉眼粗了吧唧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马上明白了,我说怎么刚才觉得不对劲,我只注意佛像的位置衣着,却没有细看它们的做工。没错,这些佛像的脸部轮廓分明,但五官及身上其他细部就有些凑合了,都不甚清楚,有几个仿佛工匠粗粗一描应付了事。 这就有些古怪了,要知道寺庙的佛像可不像其他雕琢物,讲究一个精工细作,我不懂佛法,但却知道这种东西可马虎不得,虽然佛祖不分男女,但什么佛像什么表情是有固定规矩的,绝不可糊弄。善男信女纳头便拜,等抬起头来一看不识面前时那尊圣佛,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当然我们看到的佛像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但的确比较平日的雕塑模糊了许多,但要不是吴宏一语点破,我仍然发现不了,刚才自己的注意只集中在其他方面,唯独没有自己看这做工,想必要是信佛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端倪。 吴宏说完看我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到点子上了,忙回头重新端详了起来,只看了几眼,他就转过身,语气肯定地说:“这佛像的确没下心思雕饰,像是草草完工的。”然后他伸手打算摸一下其中一尊的臂膀,看样子像看一下土质。 刚伸出手,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老僧气喘吁吁地赶到面前,开口就喝道:“无礼!你干什么?” 吴宏仓促之间,有些手忙假乱,刚要开口,我看势不妙,说话了:“刚才这同志看到佛像上飞停了一个苍蝇,觉得是对佛祖大不敬,驱赶来着。” 这话有些可笑:这又不是桌上吃饭,有苍蝇还得拿手赶?但我把礼遇佛祖放在期间,倒也挑不出毛病,没想到我还有几分机警,不由暗自高兴。 老僧脸色一沉,显然不相信,但却果然说不出话来,顿了一下后道:“时间不早了,想必施主也休息停当,是不是该上路了?” 想赶我们走?我斜眼看了看吴宏,意思很明确:咋办? 吴宏早就恢复了冷静,他叹了口气,一改刚才谨慎的风格,上前一步就拉住了老僧的袖口。后者没有准备,身体抖了一下,不知他要干什么。 吴宏手没有放开,就这样扯着老僧说:“师傅,我们赶了一路的车,实在是饥渴难忍,你就行个方便,接济些斋饭,如何?”说完,他直直地看着老僧,眼神很是恳切。 我一听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想耍赖啊。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这吴宏一路上如同孙悟空一样,见人变色,已经让我领教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这次更是大开眼界。不过他这副样子其实也有些强硬的成分在里面,语言上却毕恭毕敬,没留下任何把柄,这老僧估计实难推脱。他说得倒也不是谎话,我们的确肚中无米,饥肠难耐,毕竟一夜劳累奔波,况且还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精神上也疲惫不堪。找个地方歇息真的是当务之急。 老僧闻言神情尴尬,想抬手却无法动弹,只能往后撤步。吴宏见势放开衣袖,回头对我说:“还不和我谢谢师傅?” 我马上会意,忙对老僧致谢,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见十分的不情愿。 我们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先留下再说,费劲千辛万苦到达这里,当然不可能轻易离开,至少弄清楚路遇的和尚来此的目的再说。我看老僧独自想后院禅房走去,拉过吴宏小声问:“你觉得这和尚可靠吗?” 吴宏笑了笑,道:“这和尚肯定有故事,但不像是坏人。” 我嘴上答应,心里却不当回事,只是提醒自己暗自小心,这吴宏也不地道,凡事还得靠自己。 正想着,突然看见吴宏冲我做了个手势,看样子让我跟他走,我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好一路尾随而去。 吴宏轻轻地在前面缓步移动,我在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想拍拍吴宏问个究竟,他却一路向前去了,我紧跟几步转过一个小门,就看见远方老僧消瘦的身形。 原来吴宏在跟踪他。 先前我也觉得这老僧有古怪,这时正好可以弄明白,于是也蹑手蹑脚地紧随其后,只见老僧一路小趋到了后院,这里居然还有一所小小的后室,打开一扇木门,老僧探头张望了一下,迅速溜了进去。 吴宏和我从侧面慢慢接近小室,贴近旁边的一扇窗户,正想探头看看,就听见里面传出老僧低沉的嗓音:“别急,等我打发走了他们,你再出来。” 妈的,这老东西果然有问题! 我一脸紧张,吴宏神色却是轻松,正纳闷,他一把拉住我,仓促地从原路小跑回到大殿,等站稳后我感到有些气喘,转眼一想,这样神秘的事老僧居然直接就奔后面去了,丝毫没有故弄玄虚,迷惑我们,可见心机实在粗浅,结合刚才的反应来看,的确不像是凶险之人。以我和吴宏完全不用担心。 这样一想,就明白吴宏脸上为什么没有丝毫异变,虽然放心了些,但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我好奇心大增,不知后院小室中到底有什么人,让这老僧这样惦念,肯定不是刚才他说的小师傅,如果是何必这样神神秘秘,自己徒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假如不是,院子里的僧衣怎么解释,我们看的真切,明明不一般大小,老和尚刚才也承认了,还有一人在这寺庙中。不是僧人穿这僧衣干什么? 这时,老僧自己从后院一路踱出,我和吴宏心里明白,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笑眯眯地看着老僧走上前来,手中拿这些干粮和小菜。 也真是饿了,不管是什么饭菜,现在在我们眼里都像山珍海味一样,我和吴宏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将食物一扫而空,吃完大口大口地灌了半天水,才回过神来。吴宏一抹嘴上的饭渣,长舒一口大气,这才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显然十分满意。 我饭量没有这厮大,但也撑得不轻,吃完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半响没有说话。 不是故意不开口,是没话说。俗话说,吃人的嘴软。不管老僧有什么秘密,眼见供我们吃饱喝足了,再去揭人家的短,似乎有些不大地道。我偷眼看看吴宏,他倒是若无其事,只是在左右踱步,并不急于开口。 老僧神色有些着急,估计实在琢磨吃饱喝足了怎么还不走?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只是垂手立在原地,神色yīn霾,看上去竟有些可怜,我突然生出一些同情心,也许那小师傅相貌丑陋见不得人,不便出来,实在也没必要穷追猛打了。心里就想着赶紧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不过到了节骨眼上,却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我们并没有将和尚带到寺庙,夜色yīn暗,和尚不省人事,垂头塌肩,不知道什么相貌,这要怎么和老僧说呢?说了他又会不会相信? 没想到,吴宏这时却开口了,话语直指核心:“师傅,刚才有一事隐瞒,现在我和盘托出,请你不要怪罪。” 这家伙吃饱了倒是坦诚,紧身劲一下全没了,我心想。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难道吴宏就这么将我们目的告诉老僧?没想到让我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吴宏后面的话让我差点从石凳上掉下来: “其实这人是个土匪,穷凶极恶,杀人强jiān无恶不作,我一路押解他到这里,师傅万望小心。” 明白了“土匪”就是我时,我愤怒得无以复加,那年代名声是非常重要的,我清白做人这么多年,岂能容他这样污蔑?脸上已经变了颜色,身子一挺刚要发作,不想被吴宏一把按在地上。 “干什么?你还想反抗?在部队被我们教训得还不够吗?”吴宏眼神凌厉,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手上却暗暗松了点力气,捏了捏我的肩头。 我突然明白了,这小子又在用计,不知有了什么鬼点子,看来是需要我配合。 虽然无端地被指为土匪让我非常生气,但吴宏既然没有预先告知我,想必是临时起意,不妨按他意思假扮一下,如果不见效果再找他算账。 我拿定主意,就装出一副执拗的表情,同时一脸被揭穿的样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看了看老僧,捎带面露凶色地冲吴宏瞪了一眼:娘的,你出的什么倒霉点子! 吴宏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看着老僧说:“你看,这小子还不老实,师傅小心才是啊!” 老僧刚才听到吴宏指我是土匪是脸色大变,一惊之下往后退了一步,看来非常惊恐,这时听到吴宏这样说,不由更加紧张,但看的出来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索xìng离开我们,回身走了几步。 待再回过头时,他脸上刚才恐惧的表情已经dàng然无存,却是一脸轻蔑,开口道:“施主,别骗我了,你欺我老迈,打诳语与我,他定然不是土匪。” 吴宏听了稍稍一愣:“哦,老师傅,这话怎么讲?” 老僧脸上微微一笑:“先不说理由,假设你没骗我,这人就是土匪。那你是什么?” 这话问得很突兀,因为吴宏身上穿着军装,肩挎一杆qiāng,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军人,不知老僧何出此言,我看看吴宏又看看老僧,顿时云山雾罩,不知双方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 吴宏现在已不吃惊,他甩了甩手,故作轻松地说:“老僧真会开玩笑,刚才我已经说过,你看不出我是行伍出身吗?” 老僧闻言退后一步,脸上的肌ròu抖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施主此言差矣,你二位刚才一路并肩进寺,qiāng口也始终没有对准这位施主,言语之间还甚是客气,既然你是押解土匪,为什么对他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刚才你也说了,这人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你这样松懈就不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吗?” 有道理。我听了都觉得吴宏这冒充土匪的点子愚蠢之极,他进寺就把qiāng扛在肩上,和我这个土匪一路低语过来,对这佛像指指点点时我还帮他掩饰,哪有这么融洽的官匪关系?你这样能骗得了久经世事的老和尚?难怪刚才老僧回头之后便不惊慌了,原来转身之间已经把事情思量好了,于是从容揭穿。 吴宏听了站起身来,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狰狞,他死盯着老僧的眼睛,语气低沉地说:“看来你老东西还真不好蒙,不错,刚才我是没有说实话。“ 老僧一脸释然,重又露出轻蔑的表情,他并不言语,只是拈须垂手,等吴宏说下去。 谁料吴宏一开口,他吓得差点把胡子拔了下来。 吴宏看了老僧一眼,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地说:“其实,我也是土匪!” 这话出口,我差点把舌头咬断,心想你吴宏还真舍得下套啊,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不知道这小子不惜把我俩摸黑成土匪,到底想干什么? 老僧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脸色骤变,几乎一屁股坐倒在地。他踉跄地后退几步,伸出瘦干的手臂指着吴宏道:“你的衣服……你那qiāng……” 吴宏看这招已然奏效,更加起劲,索xìng把袖子撸上去,露出粗黑的手臂:“我兄弟俩抢的,穿着方便不是?没想到吧,老东西!” 老僧现在完全相信吴宏的话了,他脸色铁青,扶着刚才的立柱半响沉默不语,吴宏理了理肩上的qiāng带,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坐到石凳上,对着躲躲闪闪不敢动弹的老僧说:“老头,再给弄点吃的去,我们还没吃饱呢!” 我一听心想吴宏饭量可够大的,这样还吃不饱。不过他故弄玄虚把人家吓成心脏病不会就为了弄顿饭吧?胡思乱想中又为吴宏的演技暗暗叫好,这小子真是块材料,随机应变的本事出神入化,估计刚才老僧已经猜到我不是土匪了,但绝没想到吴宏会来这么一手,形势马上不一样了,以吴宏这样的机警应变和果敢的能力,当个普通士兵可惜了。 正想着,吴宏猛拉我一把:“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他走!” 我一看,老僧已经在后院小路上走得几乎看不到了。吴宏拽着我跟踪而去,因为着急,老僧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只是一路小跑冲向后院小室。 我一下明白了,原来吴宏使诈是为了这个。 说话间,老僧已经潜入小室不见了。吴宏悄悄对我耳语:“不这么吓吓他,我们哪知道房间里是什么人,总不能拿qiāng逼他带我们去房间里搜查把?现在我只是诈他,也没有怎样,到时就说和他开个玩笑,量他也没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就听见小室的木门开了,老僧从里面急急走出,右臂挽着一人,这人戴着偌大一个头巾,垂首朝我们的方向而来。 吴宏已经冲出去,站在小道中央,朗声道:“老师傅,这么着急去哪?” 老僧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等他,大惊不已,一时反应不迭,怔怔地愣在原地,旁边那人吃惊之下也将头抬了起来。 一看见头巾下的那张脸,我不由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头巾下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面孔,对方竟然是个女人。 仔细看去,应该叫做女孩才对,只见这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但眉宇只见仍能透出一股娟秀之气。 我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来你老秃驴还是个yín贼?大白天把一个年轻女子藏在后院房内,能有什么好事?一股英雄气猛冲上头顶,攥紧拳头就要去揪老僧。 一只大手横亘在我面前,抬头一看,是吴宏,他慢条斯理地打量这对面二人,过了好久才开口说:“师傅,出家人不打诳语,麻烦你解释一下吧,你这青灯古寺里怎么会有个女人?” 老和尚嗫嚅着没有开口,脸色渐渐变成蜡黄,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光秃秃的脑门上格外显眼。 吴宏看他没有吱声,回过头来,轻声嘱咐我说:“你去车上把前屉中的介绍信拿来给我,要快。”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吴宏身上还有介绍信在,只是不知道现在让我去拿这东西有什么用意,来不及细想,刚要转身离去,无意中看老僧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哆嗦。 老僧目中倏地闪过一丝凶光,他趁吴宏回头时机,随手抄起路边一根手臂粗的树枝,用尽全力,恶狠狠地向吴宏后脑勺打去! 吴宏当时正把头转向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脑后的情形,我哪有时间通知他,情急之下喊声“小心”猛地一把推开吴宏,自己却失去了平衡,侧身闪了下,不偏不倚正好挡在吴宏身后,那树枝带着风声重重地打在我肩膀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大叫一声,斜斜地倒了下去。 吴宏闻声后头一看,眼一蹬,抓住老僧正要再次抡起的树枝,用力往前方一拽,然后一脚飞踹到老僧胳膊上,后者没有防备,闷哼一声就瘫倒在地。我虽然肩胛部位疼痛无比,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艰难地回过头,正碰上吴宏急切的眼神,他一脸愤怒地抬头看了一眼老僧,确定安全后翻开我的肩膀看了一下,然后轻轻合上,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愧疚,道:“放心,淤了而已,应该没伤到骨头。” 转过头来,吴宏几步上前,站在地上呻吟的老僧面前,双拳攥得关节“咯咯”响,他站立良久,才退后几步,恶狠狠地对老僧吐出一句:“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你这么狠,居然想要我的命!这不是战场,不然……哼!” 老僧脸色涨红,大喘着粗气,显然气力已经不行了。听到吴宏的话,本来虚弱的他竟青筋暴突,目呲尽裂,拼尽力气嘶哑着说:“你们这些畜生!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动我闺女一根指头!” 我听了忙回头看看已经完全被刚才一幕吓傻了的女孩,她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老僧,一边慢慢地往身后退,连手指被路边的小树枝划的“滋滋”乱响也没有感觉。 难道我误会这和尚了?这女孩是老僧的女儿?可是和尚怎么会有女儿的? 吴宏似乎不很吃惊,他低头看了看愣在路边的女孩,重又将我的衣服揭开,轻触了一下伤处,我“哎呀”一声,吴宏却皱了皱眉头,说:“别喊了,你伤得不重。看着这两人,我去驾驶室一趟,马上回来。”边说便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拾起刚才那根木棍塞到我左手里,转身离去。 你娘的,就这么把我扔这里了,有没有点阶级兄弟的感情啊!我差点叫出声来,不过注意力集中在面前二人,又不敢有所转移。于是便想问问吴宏去拿什么,多久能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耳边吴宏的脚步声,看样子他已经去了。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僧看他走了果然想起身,我看他呲牙裂嘴地试了几次,妄图从地上站起身来,不过看来吴宏对自己的身手很有把握,因为尝试了几次老僧都一脸痛苦地失败了,这样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是瘫在地上寸步难移,想必是吴宏那脚踹的不轻,可能伤到什么筋骨了。不过我的情况要好很多,我试着动了动尚无大碍,不过以刚才老僧挥舞树棍的力道,如果真的打上了吴宏的脑袋,恐怕现在已经脑浆四溅,一路去见马克思了。 旁边的女孩已经一屁股坐到地上,这骇人的一幕无疑令她非常惊恐,刚才战战兢兢地躲到远些的地方后,她仿佛体力不支一般蹲了下来。不过现在她似乎已经不那么害怕,回过神来,因为我看见她正慢慢地从地上站起,一点点小心地朝我蹭过来,更让我提心吊胆的是,她的眼睛不时向旁边的一根稍细的树棍扫一下,紧紧地咬紧下嘴唇。 不会吧,难道她也想把我干掉? 女孩的用意非常明显了,我顾不上肩膀疼,轻轻调整身体,暗暗攥紧手中的木棍,知道她想动手,我并不担心,毕竟我力气和高度都比这女孩强得多,况且左臂没有受伤,行动起来没有问题。因此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女孩拾起木棍,没有过去阻止,现在近前反而可能被脚底的老僧有机可乘,让她暗算也未可知。 女孩刚刚把木棍拿紧,我就听见自己背后一声轻喝:“住手,你干什么!” 不用想,肯定是吴宏回来了,我一边骂娘一边回过头去,只见吴宏快步走到近前,一脸怒意地对女孩说:“姑娘,你不要自讨苦吃,赶快把手中的木棍放下!” 我听了觉得奇怪,因为吴宏这话虽然严厉,语调却轻柔很多,全然不像刚才面对老僧那样凶恶惧人,再看一眼这姑娘,我明白了,不由心想:看人家是个女同志你就另眼相看了,真是合格的革命同志啊。 吴宏说完后,我看见这女孩眼睛里露出一丝恐惧,然后迟疑一下,看看地上呻吟的老僧,又抬眼望望我和吴宏,皱了皱眉,反身将手中木棍扔在地上。 吴宏似乎放下心来,语调平静了许多,他低头对地上仍然恨恨地看着我们的老僧说:“你不要记恨我们了,如果不是你先动手哪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老人家,一会我解释清楚缘由就扶你起来,包涵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吴宏却起身冲眼前的女子笑了:“姑娘,别害怕,我知道刚才老师傅没有骗我,他的确是你父亲。” 我听了更加糊涂,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吴宏的话并没有让眼前的两人松懈,他们还是警惕地看着吴宏,特别是老僧,在地上喘气不已,嘴里断断续续道:“土匪……你……还想骗人!” 吴宏向着老人走近一步,对面的女子眼神一抖,后退开来。吴宏站在老人的面前,低声说:“不瞒你说,老师傅,刚才我是诈你的,我两人不是土匪,这位是个司机,我是部队战士,姓吴。”吴宏指了指我,接着说“刚才实在是因为看你形迹可疑,无奈之下诈你一诈,不然也不知道这后院之中到底是什么人在。现在真相大白,还希望师傅相信我。” 老僧鼻子里轻哼一声,显然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吴宏这才从衣兜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到老僧面前,态度和缓地说:“这是我来时部队上给开的介绍信,你过目。”边说边将老僧从地上扶起来,靠在路边。 老僧手已受伤,无法去接纸张,不过看他样子也没打算看,只是冷冷地对吴宏说:“你们刚才都说了,这衣服和qiāng是抢的,这文件难道就不是抢来的?拿来糊我,你还嫩些!” 吴宏听了脸色变得暗淡了下来,看得出他有些不悦。只见他站起身来,尽量平静地对老僧说:“这位师傅,我们如果真是那杀人放火的土匪,还用得着和你费这口舌?你女儿在我手中,你又动弹不得,我们要不是好人,为所yù为你能怎样?有必要在此费尽口舌骗你吗?” 这话听上去有些威胁的意味,但却句句在理,尤其是最后一句,老僧听了身体一震,显然十分害怕,他闻言身子抖了一抖,过了片刻才松了口气,看来对吴宏的话有所触动。 我望了望吴宏,觉得这小子越来越神秘了,心中便有了种被糊弄的感觉,我挪动几步,待靠近他时,我小声问:“你真的知道这姑娘是他女 儿?” 吴宏望着我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是的。”然后他腰一直,声音陡然高了几个分贝,眼睛也不再看我,只直直地盯住老僧,似笑非笑地说: “不但如此,你也不是什么和尚。” (二十二) 老僧听到这话眼睛瞪圆了,好像看到怪物一样盯着吴宏看了许久,一字不发。眼神也由刚才的仇恨变得躲躲闪闪,看他这样子我就知道吴宏说对了,心里顿时愤怒起来:你小子太不厚道了,这寺庙中如此多的事情你都了如指掌,我居然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是何居心?这样下去我哪天被你卖了还傻笑着帮你数钱呢! 吴宏欠了欠身子,对老僧笑笑,寻根树枝塞到老僧未受伤的手中,说:“你慢慢扶着站起来试试,刚才太冲动,下手狠了些,还望不要怪罪。” 他仿佛丝毫没有看见我愤怒的眼神,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竟像是完全不在乎面前的父女一般。 我正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看见招呼便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我就不信他还能这么装糊涂装下去,本来我和吴宏就不熟识,大不了撕破脸皮一探真假。 我抱定这个念头,跟着吴宏一路走向前院,到了大殿门口,一屁股坐在清凉的台阶上,说什么也不走了,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吴宏。 这厮一看我这般模样,知道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索xìng把外衣脱了,也与我一同坐在这台阶之上。 吴宏看了看我,眼里露出感激之情:“我欠你一个人情,刚才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xìng命不保了。” 你还知道我救了你一命,我被你耍得却是够呛。我心里还是愤恨,默不作声,只冷冷地盯着他。 吴宏看我不吱声,便叹了一口气:“你不用生气。其实,我事先也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猜的。” 我一听差点从地上跳起来:猜的?你神仙啊,一猜就中?怎么那么巧都让你猜对了?到现在了还在糊弄我! 吴宏也不看我,只是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猜中了。” 他看了看前方那扇厚重的木门,凝神想着什么,嘴里却还是喃喃自语,“其实刚才一进庙门我看到这两件僧衣的时候,这老头就已经出了大殿,只是他看见我们来了又退了回去,动作很快,当时我们正低头大步向前走,所以都没有注意。但我余光瞟到有一只脚样的东西从门口探出,迅速缩回去了,便知道前面有人,所以一把拉住了你。”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既然已经迈出大殿,为什么又缩了回去呢?寺庙之内进个把行人不是常事,有什么好回避的?不过看到这和尚时我也没有感觉什么异样,如果不开口,他还真像是个驻寺老僧呢。”吴宏侧头看了看我,我正全神贯注地听他陈述,没想到之前还有这样一遭,看来我的观察程度离吴宏还有些距离。 “我推想,这老和尚当时出来定然有什么事情要办,后来看见我们入院不方便了,所以迅速回到了大殿内。但当时我并没有想到是什么事情。”吴宏顿了顿,继续说。 “后来我跟踪他完全是出于谨慎,以我断人的直觉,这和尚不是凶险之人,不过后院他的表现显然不正常,这小房间中必然藏了什么人,当时我想,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寺中还有别人,刚才为什么又自己承认有一小僧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吴宏低头想了一下,然后说:“直到我们在后院听见和尚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 “问题就出在那两件僧衣上。”吴宏继续说,“我想,当时这和尚想必是来取这僧衣的,后来看见我们进来就罢手了。为什么后来他会承认,大概是怕一大一小的僧衣暴露人数,如果撒谎独自一人惹我们怀疑,还不如索xìng承认的好。当然,我开口询问寺中人数的时候,他可能也意识到我注意到了这事,不过这就不清楚了。”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我们在后面房间听到和尚说话时,语调温和,声音关切,可见是他很关心的人,我想如果真的是个小僧,完全没必要躲躲闪闪不让我们见他。联系到僧衣的大小,我当时就估计可能是个女人。”吴宏语调高了些,稍显得意,“不过当时我推测可能是他家属,因为如果是被他掳来的fù女,他口气不会如此友善,必然怕被揭穿恶语相向。” 吴宏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摊摊手说:“后面就好办了,我冒充土匪吓唬他,这老头果然心计不行,急切之中只想先让女儿离开寺庙,就此暴露了。那女子一现身,显然不是家属,不过当时我看到这女子和老和尚相貌很有几分相似,就明白了。” 听吴宏一说,刚才我的怒意已经烟消云散,没想到吴宏有如此神算,虽然之前云山雾罩,说穿了竟十分简单。这让我对前面的态度感到很惭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吴宏炯炯有神地看着我,面带笑意,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岔开话题:“那你怎么知道老头不是和尚的?” 吴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并不知道,这是诈他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听闻这话,我也感觉非常奇怪,吴宏接着说:“一个和尚怎么会有女儿?想想也知道不寻常,这中间必然有什么隐情,这和尚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我想至少应该诈他一诈,没想到……”吴宏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算我运气好还是差,竟然蒙对了。” 原来是这样。我看吴宏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听上去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只是现在心里陡增了一丝疑问,既然这人不是和尚,那到底什么来头?这古寺里的和尚哪里去了? 我突然想起后院的父女二人,忙对吴宏说:“那两人还在后院,应该已经歇息的差不多了,不如过去看看,现在事已至此,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吴宏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别看这老僧想要一棍置我于死地,不过那是护女心切,可以理解,要知道那时我们两人可是土匪啊!”他笑了笑,看来现在已不介怀自己被暗算的事,“叫你出来也是给他们考虑的机会,刚才局面尴尬,老僧情绪一时转变不来,硬问下去可能会弄巧成拙。刚才我们已经表明心迹,估计这两人应该想通了,我们过去问问正是时候。” 于是我两人顺着小路走向后院,我甩了甩胳膊,已能稍稍活动,看来果然像吴宏说的,并无大伤,心里放心了许多。抬眼间,就看见老僧和女子已经在后院两个树墩上坐定,相扶休息。 走近看,两人脸色已经正常,特别是老僧,不像刚才那样气喘吁吁,情绪平静了很多。看我们过来了,女子一下站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紧张,倒是老僧抬手摆了摆,女子才面带忧色的重新坐下。 吴宏面带微笑地走到老僧前面,轻声说:“老师傅,现在明白我刚才没有骗你了吧?我真的是部队的人,介绍信你还是过目,免得再生误会。刚才的事让你受惊吓,在此赔个不是。” 这话说得诚恳,老僧脸上气色稍有改变,虽然面部仍然没有表情,但明显舒缓多了。他挪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轻抬了一下胳膊,眉毛一扬说:“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吴宏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为老僧递上一勺水,说:“师傅可否说说到这寺庙的经过,给我两人开开眼界?” 我在旁边听出来了,这是要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下去:你老人家不是和尚到底是什么来路?同样的问题吴宏只是换了个问话方式,一下听上去顺耳多了,顺便拍了个小小的马屁,也给对方台阶下,他还真有些手段。 老僧看来也很是受用,听了抬了抬眼皮看看吴宏,脸上竟然有了些笑意,思虑一会,他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小伙子,看你身上确有那么一股军人做派,刚才也言之有据,态度诚恳,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就告诉你吧。”然后他喝一口水,缓缓地说:“你刚才说得不完全对,我是和尚又不是和尚。” 听了这话,别说我,连吴宏都怔住了。 (二十三) 老僧低头呷了一口水,自顾自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两位,刚才听你说起我的身份,便很诧异,不过看这位同志的身手,你定然有着深厚的功底,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可叹我年事已高,毕竟有些阅历,刚才你诈我时竟然没有觉出有什么破绽,实在是惭愧。” 这番话显然是对着吴宏说的,我看看他,吴宏脸上仍然保持着刚才的笑意,不见有其他反应。我越想越觉得老僧所言极是,这吴宏身手敏捷、道行深厚,思考问题周密细致、逻辑xìng非常强,并且随机应变,几乎毫无破绽,这样的一个人会仅仅是个押车的战士?我联想到刚才吴宏不愿抓紧时间上路,却直奔这荒山古寺而来,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虽然耳朵在听着老僧的话,心里却紧张的思虑着。方才对吴宏的怀疑只是冒了一火花就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现在这老僧的话仿佛一点火光在我心中烧起熊熊疑虑。 老僧放下手中的木勺,向前探了探身子,突然问吴宏:“同志,你要我从何说起?” 这话明显是在试探。看着老僧狡黠的眼神,我心里一惊,坏了,这老僧也有些头脑,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哪有那么容易就和盘托出,难道刚才我们言行有什么破绽,被发现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是在蒙他了? 迎着老僧怀疑的眼神,吴宏神色自若,咧嘴一笑:“师傅,你好歹也算半个出家人,就不要布迷魂阵了,我问你怎么来到这寺中的,你知道的都但说无妨,我心里自然有数。况且有些事我还是不要开口,你心里清楚,这和尚你也当得不舒服,从何说起就请自便吧。” 吴宏话一出口,我的心一下放了下来,这小子说话步步设套,刚才这番话听上去仿佛知道这老僧的底细,实际上模棱两可,“半个和尚”是这老僧自己说的,有女儿在院中提心吊胆,这和尚自然是当不舒服。实际上,老僧并不知道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只当有备而来,这话一听却似乎掌握了什么情况一样,反而成了给对方主动坦白的机会、稳cāo胜券一样。 老僧一听果然中计,脸上露出一抹沮丧,语气也虚了许多:“我怎么来到这里?不是无奈我会在这里当这和尚?” 我一听,心中暗喜:看来这和尚要说实话了。 我看着和尚要直言相告了,心中不免激动,就近向前探了探身子,和尚眯着眼睛,似乎望着前方什么地方:“我的确不是和尚,当年我只是这附近小城里的一个生意人,家里经营些茶叶,有一子一女,儿子十几岁,女儿只有三四岁,平日两人叽叽喳喳,煞是可爱,我那fù人知书达理,勤俭持家,十分贤淑,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他沉浸在回想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转瞬yīn沉下去,“后来,狗日的鬼子就来。” 我闻言心中一抖,听这样子就知道后面没有好事。老僧脸上的肌ròu骤然紧缩起来,“南京沦陷了,我们就在其附近,唇亡齿寒,自然也不能幸免,不知何时,城镇里处处布满了持qiāng荷弹的日本军人,肆无忌惮大开杀戒,街上哭声撕扯,qiāng林弹雨,中国人纷纷被屠杀,随处可见老fù、婴儿的尸体,那……那真是人间地狱啊!” 我看见老僧紧闭双眼,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那天我在外探查风声,正舍命赶回家,街上qiāng声四起,别说做生意,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我想这小城是无法待了,不如赶紧回家与家人逃命去吧!谁料刚进家门,就看见门前有一摊骇人鲜血!” 老僧说到这里突然眼睛瞪大了,仿佛又看见当年的一幕,他直愣愣地说:“还未进家门,我就看见……我看见我媳fù瘫倒在大堂里,上身衣衫褴褛,几近赤luǒ,满脸是血,已经撞死在侧旁的柱子上!”老僧话音颤抖,“旁边站立着四个鬼子,正大声嘀咕着什么,满脸怒气,我一看便知道,一定是这帮畜生想糟蹋我媳fù,她宁死不从,情急之下撞死在门柱上了!”老僧眼里猛地盈满了泪水,“想她平日斯文安静,说话细声细气,没想到竟是如此刚烈!孩子他妈啊!” 这惨烈的一幕虽然只是从老僧嘴中说出,已经让我和吴宏深感震惊了,尤其是我,因为年轻,对那段历史并不十分熟识,但从长辈口中已经知道日本鬼子是多么凶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是像这样的场景从未想到。我听了热血上涌,牙齿不由紧紧咬合,肌ròu也绷紧了。 没想到,更让人切齿的还在后面。 老僧抹了抹眼泪,继续说:“我又害怕又愤怒,目光一转,竟然看到我的儿子横卧在离她母亲不远的地方,脑门上一个碗大的窟窿,已经断气了。”老僧的眼神几近疯狂,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往地上望去,他身后又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拖到我的近前,看来门口这滩血泊竟然是他留下的。再看看正在擦qiāng柄的鬼子,一脸怒气,我顿时明白了,愤恨得几乎发了疯!” “我儿子一定是不甘母亲受辱,拼尽全力抱住鬼子大腿不放,被那丧尽天良的畜生拿qiāng托活活打死的!”老僧说完这话,再也忍受不住悲痛,老泪纵横,呜咽不止。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猛地踹了旁边一个树墩一脚,不顾肩膀的疼痛,咬牙切齿道:“狗日的鬼子,我X你祖宗!” 吴宏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即便一贯不露声色的他,听到这里神色也有些变化,脸上的肌ròu抽搐了几下,目光关切地看着老人,轻声说:“你受苦了,老人家。血债要用血来偿,我们已经替你报仇了,放心。”然后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一定要记住这段历史啊。” 旁边的女子听到这里已经涕不成声,但并不吃惊,看来已经知道自己母亲和兄长的惨剧了,老僧待情绪平复,回头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似是安慰,然后抽涕着继续说:“我当时脑门里一片空白,全身的汗毛一下都立了起来,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样,憋得难受,只想冲进去与这些狗日的拼命,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们拖下鬼门关!” 因为是在门外,里面的鬼子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两眼充血地站起身来,正准备冲进去,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把我按到在地,我刚想挣脱,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 “别出声!你不想报仇了?!”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隔壁赵二狗,他家境不好,只靠在外面打些零工补贴家用,我手头宽裕时也时常接济他几个小钱,关系自是不错,这几天兵荒马乱,也没有注意他去什么地方了,不想在这里却碰上了。” “二狗将我的嘴巴捂住,眼神示意我退后,我哪里答应,只呜呜作响想与鬼子拼命,二狗急了,一巴掌扇在我脑门上,打得我脑子‘嗡’的一下,不过顿时冷静了些。” “我不再挣扎,随着二狗的动作撤到一旁,等来到离我家不远的一个隐蔽的胡同口,二狗才气喘嘘嘘地跟我说:‘你疯了,现在进去,不是找死?找机会找这帮杂碎报仇,就这么死了不是窝囊?’” “我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充血地看着二狗,二狗见过神情有所改变,知道说话起了作用,便舒了一口气,问我:‘家里人都在里面?’” “我知道二狗不忍心问我家人是不是都遇害了,便这样委婉,不过这倒提醒了我,刚才没有看见我幼小的女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草率,如果刚才进去死了,女儿还活着该如何是好?我对得起她死去的娘吗?” 老僧说到这里回头看看泪眼婆娑的女儿,眼神很是复杂。他回过头来,看看全神贯注的我,脸上重又凝重起来:“我和二狗在胡同中只待了一会,几个鬼子就大摇大摆地从我家中离开了,我恨不得当场咬死他们,却只能远远地注视。等他们一走,我便疯了一样冲进家中。找了件被单轻轻将孩子和他娘的尸首盖上后,我忍着泪水,急切的找寻着女儿。” “二狗也进来同我一起寻找,他警惕xìng很高,不时伸出头去张望几下,防止鬼子回来。家里一片狼藉,所有的柜子箱子都被砸烂,连床上的木板都被撬得全是窟窿,碟子盘子碎了一地,混着肆意流淌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我和二狗翻来覆去地找了许久,居然没有找到她,一个不到四岁的孩童能去到那里?如果……她也遇害了,至少应该有个尸首,谁料这偌大几个房间,居然没有发现她的一点踪迹!” “我急坏了,女儿哪里去了? (二十四) “我顿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似乎连说话都失去了力气,原本幸福的一家瞬间崩塌,我仅剩女儿这一个亲人了,又不知所踪,说不定已经被哪个鬼子挑死在街头……”老僧叹口气,说:“我当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索xìng一屁股坐在大厅中央,嚎啕大哭,二狗默默地陪着我流泪,过了一会他抹了抹眼泪,拍拍我的肩头说:‘大哥,我说句难听的话,现在这情形,找到了还不如找不到。至少我们没看到那女娃的尸体,说不定被什么好心人救走了,别伤心了,你得好好活着,别让闺女没了娘再少了爹啊!’” “我点点头,心里暗下决心,即便是苟且也要活下去,一定要找到我可怜的女儿,这乱世中她孤苦伶仃,已经没有了娘亲,我不能再让她变成没爹的孩子。如果我那孩子确是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打算苟活,找个时机与鬼子同归于尽,能拼死一个是一个,给他们娘仨报仇,再与我那一家人黄泉相见,也算团圆了。” 我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老僧,心中汹涌澎湃,国仇家恨在他的心中已经深深地刻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谁也想不到刚才还面露狰狞的他居然心中有着如此苦涩的回忆,看现在他瘦骨嶙峋的样子便可知这些年老僧经受了多少磨难,就因为一腔父爱,他从一个已经一心赴死的人变成了顽强的斗士,这不禁让我不由肃然起敬。 老僧似乎说得有些累了,咳嗽一声,吴宏连忙递上一勺水:“老人家,歇歇再说,不着急。”然后他侧身看看旁边一直垂首的女孩,“姑娘,你这些年受苦了,刚才我们多有得罪,还望你别怪我们。” 女孩还是面露怯意,看着吴宏往后退了退,嘴角牵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笑出来。 老僧看吴宏和他女儿说话,脸上露出笑意,回头看看女儿,眼神中满是慈爱,他柔声对女孩说:“别怕,他不是坏人,你也听见了,刚才那是吓唬我们的。” 然后他回过头对我和吴宏解释道:“失礼了,她心里清楚,只是说不出话。” 我一听明白了,原来这女孩是个哑巴。 吴宏站起身来,看看女子,脸上露出些许遗憾:“可惜了,多清秀的姑娘。”继而脸上对老僧微微一笑:“老人家,你还没吃饭呢,刚才只顾招待我俩,自己却饿着肚子,真是过意不去。我去你后厨弄些饭菜,我手艺不好,将就着吃点吧,你看可行?” 老僧喝完水休息了一会,精神好了些,现在一听也有了笑意:“同志你客气了,我女儿在这里,还用劳烦你去做饭。”然后他挥手对女孩说:“闺女,你去弄些早饭去。” 女孩看了看父亲,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冲我们点点头,便往后厨去了。 吴宏一直注视这女孩从拐角处消失,才把目光转到老僧这里,他一开口就问:“师傅,你刚才说你被赵二狗救了,后来去哪里了?” 老僧已经恢复了精神,一听吴宏询问,一字一句地说道:“二狗和我在原来的住处呆不下去了,就找了他平日的一些穷哥们,东一宿西一夜的凑活着住着,平日还得躲避日本人,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我因为要寻找女儿又不能离开,二狗是个光棍,加上他生来一身江湖义气,竟然一路陪着我,我很是感激。但镇子虽小,却暗无天日、血雨腥风,我们要找寻几岁的小孩,谈何容易,我怀揣希望,日复一日小心翼翼地探查,但始终没有消息。情绪也一天比一天低落。”老僧眯着眼,继续说:“那天我和二狗正在原来的茶铺附近逮些街边的熟客询问,没想到突然之间众人脸色陡变,争相跑走,那神色就像见了鬼魅一样。我知道是鬼子来了,日子久了我们多少也有些经验,便和二狗沿着街边胡同,专挑曲径幽深的小道,一路鼠窜,钻到一个小巷中。” “正大喘气时,却听到背后一阵拉qiāng栓的响声。” (二十五) 老僧叹口气:“回头一看,赫然一队鬼子兵,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地站在我们身后,十几条qiāng口对着我们。看来我们正好碰上巡查的队伍了,我心一下凉了,没想到才躲开虎豹又碰上豺狼,看来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我心里一股悲凉翻腾起来,可怜我女儿生死不明,我今生今世也见不到她了。” 正说到这里,老僧的女儿端着几碟凉菜和主食赶来了,吴宏不便打扰老僧用膳,就笑笑说:“你先吃饭,回头再说。” 老僧点头示意,做了个同吃的动作,吴宏和我摆摆手,这不是客气,刚才已经吃饱了。他二人就搭在树墩上吃起早饭来。 老僧吃饭,我见没自己的的事,我就坐在路边树墩上歇息起来,刚才一波三折让我精力有些耗损,索xìng什么都不想,闭目养神,这样一小会儿竟然开始瞌睡起来。 刚有些困意,就被一巴掌扇醒了,吴宏冲着我的膝盖轻拍了一下,我一哆嗦睁开眼,神智马上清醒了很多。 吴宏一双大牛眼冲我眨了眨,戏谑地说:“刚睡过觉又困了,你小子精神不行啊!”然后他挥手摆了摆,“我们到一边去,有事商量。 我看了看,老僧正盘腿坐在地上,打坐休息,便知道吴宏已经和聊谈完了,看吴宏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忙从树墩上站起来,跟吴宏走远几步,离开些说话。 到了老僧看不见我们的拐角处,吴宏停下脚步,看看四周,声音突然放低了:“刚才老和尚说的话,你都听仔细了吗?“ 我没好气地说:“就这点破事?我当然听仔细了,句句真切!” 吴宏看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了笑,似乎有些看不起我,我有些气恼:“怎么了?” 吴宏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正色道:“那好,既然你听得真切,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一下懵了,吴宏没头没脑地突然来这么一句,实在是没有准备。我赶紧将刚才老僧的话又从头过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实在无奈,我只有对吴宏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你听出什么了吗?” 吴宏神秘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我也吃不准是不是有问题,但至少是个矛盾,你再想想,看是不是有什么明显的可疑之处,我再琢磨琢磨,一会再告诉你。” 我不知吴宏什么时候变得不痛快起来,又不知道他说的问题所在,心里很不舒服,只能把老僧的话语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虽然我没有吴宏思考问题这么周密,但是记xìng还不错,但就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正在这时,老僧突然身后踱步上来了,吴宏首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看到他,马上站直招呼道:“师傅吃好了?” 老僧笑呵呵地说:“吃好了,年纪大吃不多,差不多就行了,这人吃七分饱却是养生的诀窍啊!” 我看老僧只是和吴宏攀谈,并没有注意我,就自顾自地凝神琢磨他的话,吴宏看老僧通体比刚才舒泰了很多,就走过去和他继续攀谈起来,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询问老僧的过去,只是和老僧聊些养生之类的闲话,我不时看他们一眼,看来吴宏很擅长这些应酬,不一会老僧就笑意盈盈了 我的心思并不在那里,只一遍遍的重复刚才老僧的描述,几乎到了滚瓜烂熟地地步,这样重复了几遍后,念到一处,我突然怔住了。 原来是这里有问题! 发现了问题所在,我顿时明白为什么吴宏不一语点破,虽然心里认定无疑,但还是与吴宏印证一下为好,免得自作聪明,再遭他耻笑。 于是我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他两人面前,笑嘻嘻地说:“你俩这么高兴,聊什么呢?” 老僧看看我,抚掌道:“刚才与吴同志聊些养生之道,很是投机,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却有些独到的见解,真是难得啊!” 这玩意我不懂,但也不能显得太过业务,于是假装哼哈两句,老僧说完,看看天上硕大的太阳,对我们说:“我们不如去大殿一坐,这里毕竟有些炎热,那里要凉爽许多。” 正合我意。我刚才一味去想老僧说话的蹊跷之处,早就急的满头大汗,现在太阳一出来,更是燥热难当,一直在想如果去大殿之中当比在这里舒服得多,吴宏也表示赞同,看来也热得不轻,我们一行三人便一同去往大殿之内。 去往大殿的路十分短,吴宏又在老僧旁边,说话很不方便,我只是冲上去拉拉吴宏的衣角,就已经到了大殿门口,于是只好闭嘴,心里自是憋得难受。 幸好一入大殿,透凉的感觉扑面而来,心底舒坦极了,和尚指指一边几把竹椅,我和吴宏顺势落座。 刚坐下,就看见那女子端着一壶清茶进得殿来,放在桌子上后,和尚道:“两位自便,既然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就省去那些繁文缛节,不必客套了。” 吴宏倒真是不客气,拿起茶杯了几口,不由叹道:“好茶,师傅果然行家里手,能喝到这种上品,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我听了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入口清香绵软,韵味悠长,正咂舌品味之际,吴宏开口了。 “刚才听到师傅被鬼子围住,生死未卜,不知后来如何脱险的?” 老僧听了,眉头重新皱了起来:“说来真是惊险。当时我和二狗束手无策,只能闭眼等死了。不料只听见对面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子哇啦哇啦叫了几句,就上了几个士兵,冲我和二狗肩膀一人一qiāng托,然后生拉硬拽将我们拖入后面一行人群中,待我从疼痛中缓过劲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十几个日本兵后面还有几十个中国人,被几个鬼子看守押作两队,我和二狗就被强行充入其中一队。” “仔细观察,这两队人还是有区别的,一队人明显强壮一些,只有几个年纪稍大,我们在的这一队则不分高矮胖瘦,都是混杂在一起的男人。”老僧继续说道:“我正纳闷,那军官突然来到二狗面前,左看右看,然后指着二狗对旁边的士兵嘀咕几句,那鬼子一把将二狗拉出队伍,用qiāng头一杵,摆摆头示意二狗加入青壮年居多的队伍中。” “二狗脖子一梗,怒视着持qiāng的鬼子,不料刚一抬头就挨了一qiāng托,腰上又被踹了一脚,当即跪倒在地,额头也流出鲜血,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毫无惧色,执拗地瞪着鬼子,眼珠子通红通红的,脖子上青筋暴突,拳头渐渐握紧,眼见就要拼命!我见这情形比二狗还要着急,别看这二狗当初劝我苟生,要犯起混来他就是倔驴一头,比我犟得多。我也急眼了,生怕鬼子发狂把二狗一qiāng崩了,xìng急之下大吼一声:‘二狗,你疯了!忘了你当初跟我说的话了?!’” “听了这话,二狗明显抖了一抖,眼睛里突然盈满了泪水,他回头看看我,又看看怒目而视的鬼子,狠狠地跺了一脚才慢慢地进入队伍中。”老僧说到这里也动了感情,声音颤抖地说:“我知道二狗是为了我才没拼命的,他无家无口,早已不在乎生死,要不是为了我,他一个血xìng汉子哪能忍下这口恶气!” 说到这里,他的眼圈红了:“世事难料啊……”然后一咬牙,“如果早知后来的境遇,还不如当初同他和鬼子拼了!” (二十六) 吴宏听到这里chā嘴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二狗的队伍里还有几个年长些的人?” 老僧点点头:“我当时只看见有几个年老的男人在队伍中,并不在意,后来日本军官喊了句什么,鬼子押着两行队伍开始慢慢前进,走出小巷进入大路后,我故意慢慢蹭到和二狗并列的位置,想与他商量一下怎么逃走,谁料看押的鬼子十分警惕,我刚要招呼二狗,他的刺刀就挑了上去,狗眼斜过来,大声地斥喝了一句什么,无奈我只有默默地往前走,但却始终与二狗保持并排的距离,想见机行事。” “这样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看押的鬼子慢慢移动到我们的位置前面去了,后面的鬼子离我又比较远,我看情况好些了,刚要开始招呼二狗,不想他先开口了。” “二狗闷头往前走,嘴里却小声对我说:‘大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得想办法逃跑啊!’他声音虽然不大,约略只有我俩能听到,不过我仍然吓了一跳,担心旁边的人告密,那时中国人里总有些败类,猪狗不如只想苟且偷生,甘心为日本人驱使,这种人简直比鬼子还可恨!”老僧说到这里恨恨地咬了咬牙,不知想起了什么。 “还好没有人吭声,甚至没有人抬头看我们一眼,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见了,看看二狗,只小声‘恩’了一下,然后低声提醒他:‘注意点说话。’二狗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感觉到这么商量有些危险。便又不言语了。” “因为担心说话不方便,我便刻意调整与二狗的距离,鬼子似乎已经忘记我们是同时被抓的,并不特别留意我俩,这样又走了十几分钟的功夫,我已经和二狗完全并排,几乎是并肩了,这样说话要方便许多。二狗刚才同我说完后,就不在吭气,但却把头抬了起来,一路行走一路朝前张望,眼睛炯炯有神,我们正好处在队伍中间,前后的鬼子都离我有一段距离,这样也没有太引人注意。几个鬼子走得久了有些疲惫,不时打几个哈欠,但手中仍然紧紧握住步qiāng,不时用狼犬一样的眼睛扫一下队伍。” “这情况很不乐观,看样子想趁鬼子不注意逃跑是没什么希望了。我有点沮丧,垂头丧气起来,抬眼看看离鬼子驻地越来越近了,心里着急万分。突然,旁边的二狗又说话了:‘大哥,你看见我前面第五个人了吗?’” “我稍稍抬头,朝着二狗说的方向暗数了一下,只见第五个是一个伛偻着背的中年人,四五十岁左右,侧面看去脸色黝黑,肩很宽,他垂首拖腿慢慢往前走,稍显颠簸,但也不引人注目。低下头后,我轻声说:‘看见了,怎么?’” “二狗稍稍侧了侧脸,眼睛里亮光一闪,说:‘我认识他。’” “我并不吃惊,这些人一看就是从四处强拉来的,二狗时常在外闯dàng,认识个把人并不稀奇,不过我知道他既然开口,必然是有事情告诉我,就趁势问道:‘你怎么认识的,他做什么的?’” 吴宏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他听到这里眼神集中起来。只听老僧继续说:“二狗说:‘什么都干,跟我差不多,担货、拉车……我是在外面打零工时和他认识的,叫孙良,他不是镇上的,住得很远,所以并不熟识,没说过几句话。’二狗语调变得奇怪起来,‘不过他一条腿瘸了,我们都叫他孙瘸子。他怎么也在这队里?’” 老僧说:“听了这话,我也很奇怪,他一个瘸子也被充到全是青壮小伙的队伍里?先不管这队要干什么,显然选了些健壮之人,孙良年岁已大,鬼子难道没看到?想到二狗的话,我随口问了一句:‘他是个瘸子还能拉车?’二狗回道:‘瘸是瘸了,但并不严重,只是平时稍微有点不方便。不过他也奔五十的人了,怎么……’” “我明白二狗有同样的困惑,还未接茬,一抬头,竟然已经看见日本驻军营地的膏yào旗了,马上把这事忘到脑后,心想这下完了,不知我两人的命运将会如何。难道受尽折磨死在这地狱般的地方?鬼子看到到了目的地,精神抖擞起来,大声呵斥我们,虽然心里恐惧之极,却也只能默默地朝着那死地前进,心里充满了绝望。” “没想到日本人根本没有打算让我们进驻地。到了门口,我们看到有三辆绿色的军用卡车停在那里,日本军官吩咐了句什么,鬼子兵开始拿qiāng驱赶我们登上卡车。我看二狗登上其中一辆,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不由急躁不安,便跟着也往卡车上攀登,心想就是死也要和兄弟死在一起。没想到肩头重重地挨了一qiāng托,回头碰上一个鬼子狰狞的面孔,他调转qiāng头,用明晃晃地刺刀对着我,摆摆qiāng尖,让我去另一辆汽车。我心底悲凉无比,这一去估计永难相见了,恨不得死掉算了。但一想我那苦命的女儿,只能含泪登上卡车。” “一抬眼,车上已经黑漆漆全是人,大家脸色苍白,一脸胆怯木然地看着我,我找了一个角落,抱膝蜷缩在车厢后部,不再言语。日本人将汽车的后门关闭后,我听到外面哇啦哇啦地几个鬼子争辩了一会,我当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凭直觉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 “突然我身体猛地一个前倾,整车的人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汽车开动了。” 老僧脸上露出一丝惧怕,看来讲得忘情,又回到了记忆中:“我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心里莫名地惊恐。汽车开了一段时间,突然开始剧烈的颠簸,因为视线受限,完全看不到外界,更加加剧了晕眩的感觉,车厢中已经有人开始呕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令人作呕。恍惚中我只感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难受得要命。路途十分的崎岖,时而颠簸时而转弯,几个钟头之后,从开始的激烈反应到最后的筋疲力尽,尚未下车我就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终于,汽车在一阵难听的嘶鸣声中停了下来,不再动弹了。我已经奄奄一息,两眼昏花,突然眼前一片白亮,刺得我又一阵头晕,周围的人群纷纷骚动起身,哭喊拥挤,目的地到了。”老僧舔了舔舌头,看来是口渴了,他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清清喉咙道:“我慢慢蹭到卡车后部,踉跄着爬下车厢,已经适应了光线,张目四望,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偌大的采石场。” 我听到这里不由烦躁,这老僧经历可真是坎坷,絮絮叨叨说下去,都快变成说书了,讲了这半天和寺庙没有半天关联,这样子得说到什么时候?便想打断老僧问问,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先偷偷看看吴宏,他倒是沉得住气,凝神静气地听老僧讲述,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现,我也就不好表露什么。只得耐着xìng子继续听。 老僧看来讲上瘾了。可能因为这荒寺之中没有人jiāo流,唯一的听众还是个哑巴女儿,憋得难受,今日突然多了两个听客,索xìng放开嗓子讲个痛快:“只见那石场里已经有了许多劳工,几十个鬼子持qiāng警戒,逼迫劳工们开山采石,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看样子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我只看了几眼就心惊胆战,想到日后要和他们一样,暗暗叫苦。” 讲到这里,大殿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听见的时候,吴宏已经回过头去,只见老僧的女儿迈步走了进来,填些茶水,等她轻手慢脚地将水填满,转身离去走出大殿后,吴宏端起一杯新冲的茶,浅饮一口,漫不经心地问老僧:“师傅,你女儿从小就不能说话吗?” 这话一出口,我一个激灵,果然让我猜中了! (二十七) 这就是刚才我发现老僧话语中的问题。老僧说过,当年儿女“叽叽喳喳,煞是可爱”,怎么现在女儿却成了哑巴?难道对我们有所隐瞒,无意中露了破绽出来?吴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看似轻描淡写,其实用心良苦。看着吴宏故作平静的脸,我已经认定他yù说还休的就是这点。这小子终于找个时机将疑问抛出,看看对方什么反应,正好换个话题。 没想到,老僧倒是痛快,随口答道:“哪里,小时候这丫头很是聒噪,一天到晚吵吵嚷嚷。”话音未落,脸色黯淡下来,“从我找到她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问她为什么变成了哑巴,她只是哭,后来次数多了,比比划划我也大概能明白一二,好像在外生了场大病,病好以后就不能讲话了。唉,命苦的孩子啊……” 吴宏“哦”了一声,脸色释然,继续说到:“不管怎样,至少父女重逢,还是佛祖保佑啊!” 看这老僧没有故弄玄虚,我也松了口气,同时笑着看了吴宏几眼,心想你也太多疑了,哪有那么多古怪,你个大男人整天介心细如发,也不累得慌。 吴宏看出我的意思,只深盯了一眼,再没有任何表示。然后扭头问老僧:“那二狗怎么样了?” 老僧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唉,别提了,我下车后,便开始找他,全部仔细看过才发现,他们一队人不见了!” 吴宏说:“我刚才听你说有三辆卡车同行,看来这二狗与你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啊?” 老僧点头:“正是。我下车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寻二狗,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丝毫没有他的影子,不仅如此,刚才那一队人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都没有看见,才明白原来我和二狗的车已经分开了。心里顿时变得忐忑不安,正思虑,鬼子兵开始驱赶来到几个简易的帐篷前,几十人零零散散地站好,都面带恐惧地左顾右看,不知下面有什么安排。这时,一个瘦高的鬼子来到队伍的前方,一开口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乡亲们,太君征用大家来帮忙采集石头,以备战时使用,希望大家不要偷懒,尽心干活,等工程完了自然有赏钱,如果有谁胆敢想逃跑的,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人群中有人恨恨地说了句:‘汉jiān!’马上明白了,这人是个日本翻译,肯定是个投靠鬼子的中国人。他说得这前半句还像句人话,后面就是赤luǒluǒ的威胁了,大家看着这没骨头的败类眼里都冒出火来,恨不得把他扒了皮吃ròu!” “等这狗翻译说完,鬼子马上冲过来,用刺刀逼迫我们到石场劳作,后面的日子自然苦不堪言,累得筋疲力尽不说,每天只给吃点稀饭糊糊。入冬了,天气愈来愈冷,我们冻得不行,毫无御寒衣物,那狗日的翻译为谄媚鬼子却说多干活就暖和了!期间也有几人策划逃跑,但鬼子看守严密,都被抓住处死,还把头颅高高挂起在旗杆上示众,众人又恨又怕,都暗自垂泪。白天没有休息,晚上睡觉又yīn冷潮湿,这种环境下年纪大、体质弱的人很多都含冤死去,鬼子担心尸体腐烂变质引起疾病,就抬到一侧焚掉拉到。常常就是我们在这里搬石块,离不远处就是黑烟冲天,昨日还一起聊天的兄弟今天就化作灰烬,尸骨无存了啊!” “我每天在心里默默算着,晚上就找块石头划线计日,已经过了月余。这天我正同一个工友奋力将一块巨石凿薄,就看见一辆军用卡车轰隆隆地驶了过来,这些日子每个一个星期就会有卡车前来装载石头,然后运到别处,我已经习惯了,便没有十分在意,卡车慢慢停在离我不远的空地上,等停稳后,后车厢门左右打开,跳下几个鬼子,呜里哇啦地冲车厢内挥手,过了一会,一个人慢腾腾地爬了下来,等他落地一回头,我愣住了。” 这人竟然是孙良。 老僧深吸一口气说:“要说这平时也不是没有跟车,主要负责把石头搬上车,都是些健壮的伙计,因为不认识我也并不在意,现在看见孙良倒是让我十分吃惊,想他年纪已大,还是个瘸子,这种力气活他哪干的来?难道他在别处得罪了鬼子,故意让他来干这些折磨人的苦差事,刁难与他?不过那样的话直接一qiāng打死不是省事?因为有着这些想法,观察得就仔细了些,谁料越看越不是这么回事。这帮鬼子里一个领队摸样的似乎对孙良还稍显客气,并不让他搬运东西,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指指点点。孙良点点头,蹲下好像检查着凿出的石头,不时抬头说句什么,但显然鬼子听不明白,摆摆手做了个指挥的手势,然后就抄着手去一帮歇息去了。“ “这时从车上又下来几个壮汉,因为注意到了孙良,我就觉得这几个人似乎也有些眼熟,看来同样是二狗那队里的。这次其他鬼子对他们可就不客气了,警惕xìng很高,黑洞洞的qiāng口始终面朝他们,孙良每示意一块石头,鬼子就命令壮汉搬上汽车,这样挑选了一会,汽车似乎满了。领队的鬼子招招手,和石场里的打个招呼,上车开走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孙良只是负责挑选石头,难道这就是他被编入那队的原因。不过这些鬼子挑选石头干什么呢?” “虽然这些问号都在我脑海里旋绕,不过一会功夫就被我抛到后面,因为我有了一个让我激动不已的想法。” (二十八) “我想,既然这车上的人是二狗那队的,说不定哪天他也会跟车过来的。注意到这点后,我就开始留心起这辆卡车来,我偷偷记住了车的编号,平日在石场干活的时候一有卡车驶过便抬头寻找,因为心里有数,就发现这辆卡车隔三差五来一次,但时间上却并无规律,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踪影,有时却很频繁。几乎每次孙良都会跟车过来,但负责搬运的人却不尽相同,对我来说这当然是好事,我专心注意这些人中有没有二狗的身影,日子久了几乎变成一项功课,不过过了很久也没有任何进展,心里不由焦躁起来,我看看石场旁边触目惊心的一堆焦黑的骸骨,心一天天沉了下去:难道二狗已经不在了?” 老僧讲到这里,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和吴宏知道故事快要有些眉目了,也跟着提起精神,老僧眼神亮亮地说:“终于有一天,我看到车又来了,孙良从车上爬下来后,我紧盯着后车厢下来的几个人,仔细打量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形映入眼帘,我的心跳的厉害,等他转过脸来,我几乎叫出声来:果然是二狗!” “虽然知道是二狗,但我还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他憔悴成这个样子,原来十分健硕的身体已经干瘪下去,腹部隐约还露出肋痕,脸上有几道血印,一件不合身的破棉袄用一条麻绳扎在腰间,一看便知受尽了磨难,不过他眼神还是十分明亮,看来精神尚好。我看到二狗非常高兴,几乎忘乎所以,等冷静一下才发现要接近他也得用些手段,不然恐怕不但无法和他搭话,估计还得搭上xìng命。” “二狗并没有发现我,只是闷头干活,旁边看押的鬼子看来已经熟门熟路,眼神不时扫一下他们,嘴里念念叨叨,像是在聊天。二狗等几人跟在孙良身后,松垮着身体甩手等待,孙良不时对着几块石头左看右看,不知是真的用心还是拖延时间好多做休息。我看孙良边走边往这边靠近,突然有了主意。捅捅身边一起的伙计,小声说:‘兄弟,帮个忙,和我抬着这块石头往那人那边走几步。’” “我两人抬着这块石头小心翼翼地往前方挪了几步,正赶上孙良低头也踱了过来,离几步远的地方,我看小鬼子没有在意。抬头轻喊:‘兄弟,你看看这块石头咋样?’孙良一抬头,一脸不解,似乎不明白我们给小鬼子干活为什么如此殷勤,背后的二狗闻声扫了过来,马上变了脸色。” “我知道他肯定是认出我了,放下下来,只见二狗弯下腰,拍拍孙良的肩说了句什么,孙良便摆出似乎对这石头很感兴趣的样子,佯装观察走了过来。二狗他们自然紧跟其后。” “不料这时,一个鬼子发现他们离军车越来越远了,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把qiāng横了过来,身体一下站直了。” “我暗叫糟糕,手上麻利了很多,这时二狗他们已经将石头搬了起来,我趁机装做帮扶,找个空隙正靠在二狗旁边,一路跟他们踉跄而去。” “狡猾的鬼子发现我不是跟车来的,还未靠近就神色严峻地大声嚷着,qiāng口一挑一挑,让我离开。我面带笑容地假作不知,嘴上大声说:‘太君,我帮忙,我帮忙,嘿嘿!’眼看鬼子不买账,已经到跟前了,我赶紧低声问二狗:‘你去哪了,在干什么?’” “二狗眼睛没有看我,只是直视着已经到我们面前的鬼子,我看鬼子怒气冲冲地把黑洞洞的qiāng口冲着我,赶紧撒开了手,心里失望之极,没想到好容易见到二狗一面居然连话都说不上。” “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二狗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快速地说:‘山里,修寺庙!’” 老僧这句话像zhà雷一样在我和吴宏脑子中轰响,一贯不动声色的吴宏这次眼睛都瞪大了,我更是直接喊出了声: “什么?这寺庙是日本人建的?!” 看到我和吴宏惊讶的样子,老僧似乎并不吃惊,他笑了一下,说:“是啊,谁也不会想到,这寺庙竟是日本人修建的。当然,那时我也不知道这寺庙在什么地方,更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在这个寺庙中做了一个守着青灯古佛的出家人。所谓世事难料,就是说的这般啊!” 吴宏尚未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等听到老僧这话,才慢慢恢复了神色,脸上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老僧说:“虽然与吴宏只有这一次短暂的接触,但是至少知道他安然无恙,心里踏实了很多。我自从有了这次和他的碰面,精神抖擞了不少,不管怎样以后有了和二狗继续接触的门路,似乎更加有了希望一样,除了在劳作中注意观察外,我一直在想办法与二狗再次会面。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见面后,二狗似乎也比以前频繁地出现在石场,不时能够看见他跟随孙良搭车运石,我见了自然非常高兴,便想方设法接近他们。好在押车的鬼子似乎并不固定,所以没有引起他们怀疑,渐渐地我与二狗能够说上几句话了,当然是搬运石头的间隙或者我佯装给他们送水等时候。二狗断断续续告诉我他们被带到深山之中,严加看管建造一座寺庙,样式格局都与中国寺庙相差无几,孙良由于有山里勘石的经验,被日本人指派负责挑选石头,他们离这里很远,日本人看守的很严,终日劳作,十分辛苦。” “这天,我正与石场的一个劳工一起搬动石头,就看见那辆绿皮卡车又驶来了,汽车打开,人群中却没有二狗的身影,我稍有些失望。跟车的鬼子又开始在石场空地上嘀咕聊天,我听见他们面带怨恨的说着什么,不时叫喊几声,似乎有什么不满。正在这时,我旁边一个和我一起搬石头的劳工突然脸色铁青地骂了一句:‘X你妈,天杀的小日本!’” “这人是最近几天刚刚被抓到石场中的壮丁,名叫沈逸之,长得白白净净,很是斯文,因为刚才不会干活吃了些苦头,都是落难的中国人,我看他可怜,主动带他一起,教他一些避开鬼子视线和偷懒的办法,因此和我关系很好,平时也以兄弟相称。” “听到沈逸之的话,我心里有些吃惊,从他到这里来说话都客客气气,显然受过良好的家教,从没听到过他骂人,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于是我问:‘怎么了?’沈逸之恶狠狠地说:‘这几个鬼子在抱怨自己堂堂帝国士兵,被派去看管修寺庙的劳工,说南京城里有两个鬼子在比赛砍人头,已经决出胜负了。如果他们去一定能有更好的斩获!我X的妈的!” “我听了心里气得一股热血上涌,这帮畜生完全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真应该天打雷劈!嗜骨啖ròu!愤恨中我也骂了句粗口,同时觉得奇怪,问:‘你懂日本话?’沈逸之点点头:‘早年我学过日语,但很少有人知道。’” “我看他的样子也像个知识分子,便对他有些尊敬。那时读过书的人毕竟很少,我们这些老百姓对这样的人本来怀着一份敬畏,同时我猜想他一定是不愿去给日本人献媚做翻译,所以对自己会日语的事缄口不言,这就更加让我敬佩。” “这时旁边一个鬼子拍拍另一个的肩膀,说了几句什么,对方脸上才露出松弛下来,同时有些高兴地询问着什么。我看见沈逸之低头不语,脸上却全神贯注地听着,便悄悄问:‘他们又说什么?’” “沈逸之说:‘刚才那个小日本说听他们长官说寺庙马上要完工了,个把月应该就可以jiāo接,他们离开那里的日子不远了。’” “我听了心里一下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如果这样,二狗会不会被带到别处,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二十九) 老僧慢慢从头说起,不知不觉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我开始从开始听得全神贯注,到后来不由烦躁不安,谁知无意中得知这寺庙竟然为日本人所建造,心里顿时好奇,重新聚集了精力,老僧讲了这么久,加上回忆,似乎有些疲惫了,说话的语速也慢了很多,吴宏也看出这点,他轻摆了一下手,客气地说:“师傅,我看你休息一下吧,这一上午劳烦你在这里与我们回忆,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已是晌午,不如先准备午饭,大家吃了再说。这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聊天。” 老僧果然表示赞同,于是喊来女儿,要她去后厨准备些斋饭,我们用午餐。我刚才听了吴宏的话,虽然也觉得应该休息,但是他一句“来日方长”让我十分郁闷,心想你是来听说书来了还是运设备来了,这眼看半天又没了。你就不着急设备没到首长qiāng毙了你?再说这荒山古寺的守着一个哑巴和一个老和尚,我一百个不乐意。 老僧和我们闲聊了几句就开始闭目休息,我则把吴宏拉到一边,说:“我们来这里可不是听他说书的,你赶紧把正事办了走路,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逼不得已了,我一般说话不这么直白,不过吴宏这小子看上去毫不着急,气定神闲地让人发指,我只好强逼他了。 吴宏定睛看了看我,似乎再考虑琢磨什么事情,他看看大殿,又看看我,才说:“好吧,一会吃饭我就问问他路上那和尚的事,设备的事你别着急,我都没急躁你怕什么?” 前一句话让我稍稍宽了宽心,后一句话却让我差点叫了出来:你不回家我还回家呢!老子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里扯淡! 话虽这么说,面上还是得过得去的,至少吴宏同意询问和尚的事了,这才是我们来的目的嘛!于是我叹口气,说:“你赶紧办吧!” 说话间,女子已经端着些饭菜来到侧旁小房,老和尚也从大殿出来,招呼我们去吃午饭,吴宏和我笑嘻嘻地坐下,客气道:“劳烦师傅了!”又转头向女子点点头,表示谢意,她也轻轻地笑笑,神色比刚才温和许多。 从大殿出来后,温度明显高了,我身上马上起了一层细汗,黏糊糊地,很不舒服,看看老僧穿着粗布僧衣仿佛没有感觉,吴宏也坦然自若,似乎都不炎热,我只好也不吭声。还好虽然饭菜简单,但做得十分可口,我刚才和老僧聊天没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已,肚里并不饥饿,却也吃了不少。老僧一路说来,加上一直在回忆,脑力消耗很大,吃得十分香甜。 老僧女儿吃得最少,只一会就吃完了,她喝点水后冲老僧比了个手势,后者点点头,然后她对我们摆摆手,转身走了,看来是去后院歇息。 我们继续吃饭,期间倒也没有什么言语。过不了多久,吴宏突然抓起衣服抖了抖,神情焦躁地说:“唉,这天气真是热,身上粘糊糊的,真是难受。师傅,我把外衣脱,这样凉爽些,你不介意吧?” 时间稍长,我已经适应了温度,身上的汗都退了回去,听到吴宏这么说,不由暗自发笑,有些幸灾乐祸,心想原来你也如此,刚才都是装的,装了半天憋不住了吧? 老僧呵呵一笑,举手示意吴宏随意。吴宏闻言马上起身,三下两下将衣服脱了,大喊:“唉,舒服多了,这天还真热!” 他把衣服抓在手上,抖抖平整,然后就往旁边的竹椅背上放。 就在这时,一件东西从他的衣服口袋中飘落下来。我一看,是路遇和尚身上捡到的方巾,心里顿时明镜一般:娘的,原来又是他的计策! 老僧也注意到了这方巾,一看之下,脸色马上变了。 虽然老僧神色不对,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转眼就恢复了正常,不过我相信吴宏早就注意到这点了,他顺手捡起方巾,拍拍上面的尘土,揣到口袋中,然后伸个懒腰,拿起碗继续吃饭。 这时气氛就不对了,大家心照不宣,都在默默地埋头吃饭。其实三人都是怀鬼胎:我知道吴宏想知道,吴宏知道老僧知道,老僧不知道我们知道。饭桌上一片肃静,老僧的饭吃得越来越慢,倒是吴宏越吃越香了,看他满嘴是油的样子,我真是感叹不已,这小子心理素质也太好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忙活了半天,戏也演得天衣无缝,就等着看老僧反应呢。 这顿心怀鬼胎的饭终于吃得差不多了,老僧女儿赶来把桌子收起,我们一行便向着另一个侧房走去,老僧一边前面引路一边说:“这里荒郊野外,也没什么舒适的去处,两位现在侧房休息。” 吴宏答道:“哪里哪里,已经很好了,我们到这里一直给你添麻烦,是在过意不去,万望海涵啊!” 老僧不自然地笑笑,深深地看了我俩一眼,转身离去了。、 我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眼神,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头看看吴宏,他已经陷入沉思。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注意到老僧离别时的神情,看看四下无人,忙问他:“你看见刚才老僧那样了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宏点点头说:“你说他走的时候吧,我看见了。刚才我掉那方巾是故意的,这你知道吧?” 我一脸不屑地说:“这我还能不知道?你还真有手段,我还着急你怎么只字不提这事呢,不过直接问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隐晦?” 吴宏摆摆手说:“幸亏隐晦,不然麻烦了,你说到刚才和尚离开时的神色,我有件事告诉你,你别害怕。” 他不说害怕还好,一说我反而把心提起来了,面上不露声色地说:“怎么了,你说吧。” 吴宏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这老东西想干掉我们。” (三十) 我听了觉得这说法有些牵强,虽然老头刚才的眼神很犀利,也不至于要我们的命吧?于是便问吴宏:“不会吧,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会转眼想杀我们?” 吴宏苦笑一下,没有回答我,倒是问:“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注意到和尚的神色了吗?” 我知道他是指自己掉了方巾之后老僧的表现,便说:“我看到了,他脸上变了颜色,不过马上又正常了。当时我还想这老和尚也不简单,还会这样掩饰。” 吴宏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的话却让我很吃惊:“你后来没有注意,他吃饭的时候在走神,几次都错咬到筷子,脸上的肌ròu也有些抖动,凭我的经验看得出来他心里十分激动,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吴宏看了看我,似乎给我上课一样说:”人的眼神常常能够说明很多问题,有的人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却很难随意调控眼神,刚才和尚虽然脸上变化不大,但眼神却充满了杀气!他虽然有些心机,但城府其实不够,所以我细细注意马上就感到不对。” “这和他刚才想杀我时可不一样,那时他是形势所逼,临时起意,因此毫不掩饰,当机立断。这次可不同,吃饭时他应该已经暗暗思量怎样下手了,这次是有备而来,我们得十分小心才行。”吴宏脸色严峻地说。 说实话,我听了确实有些害怕,如果确如吴宏所说,这次老僧是铁了心要取我们xìng命了,谁知道他又玩出什么花样?不过我更感到奇怪,不知区区一块方巾何以让他动了这样深厚的杀机?这方巾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虽然满脑袋问号,但当时想这些于事无助,还不如考虑怎么应对。吴宏看出了我的担忧,轻轻拍拍我,安慰道:“别担心,从和尚之前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不是什么歹人,反而心底还很善良,既然产生这样大的变化,正说明这方巾背后有什么秘密,我们也算是摸到门路了,这老僧虽然起了杀心,却没有多大能耐,我估计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一会静观其变即可,不过你务必看我脸色行事,不要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一路走来我对吴宏大概已经有了些认识,虽然他什么来头令人怀疑,但处处为我着想这点还是很明显的,我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担心他,再加上他胆大心细,有他照应自然放心很多。 这之后吴宏就不再言语,蜷缩在木床上,居然开始午睡,我当然睡不着,便坐在旁边竹椅上胡思乱想,刚才老僧狰狞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突然变成了一双绿眼的怪物,一会又是吴宏神秘的笑容……过了很久,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大脑乱糟糟的、头疼yù裂。烦躁之下,我睁开眼,揉揉太阳穴,从竹椅上站起身来,想出去走走静静心。 刚一起身,就看见吴宏从床上回过头来,这小子根本没睡着,警惕xìng十分的高。他看着我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就把目光投向了我身后。 我回头一看,老僧笑呵呵地走进门来了,身后跟着那女子,手中还是端着那个小巧精致的茶壶。 老僧不用我们招呼,已经落座,然后挥手让女子把茶水端来,对我和吴宏说:“两位同志,不知休息的可好。已过晌午,我特地备了茶水与你们,喝点消遣一下。” 一听这话,我一下子坐直了,刚才吴宏的话犹在耳边,这茶里肯定有古怪! 转眼之间,女子已将茶水端到我们跟前,老僧自己从茶盘中取了一杯,又为我们各取一杯摆在近前,笑道:“尝尝我亲自泡的上好龙井,可否地道?” 我心想别糊弄我了,这就想骗我上当?你就是说喝了长生不老我也不会喝!我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勉强了,余光向吴宏看去,他笑得倒是一脸诚恳,完全看不出异常,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看吴宏,盼他赶紧支招,这一僵持,场面就有些尴尬。 吴宏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别处,似乎在想什么,等我看他几眼,他才笑眯眯地开口了,话锋却是冲着我的:“你刚才不是一直问我品茶有什么奥妙吗,正好这是个机会,我就在师傅面前献丑,教你两招,如有不对再让师傅指正,你先喝一口品品后说说感觉,我听听看你悟xìng如何。” 我一听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一下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变得冰凉:妈的,你吴宏真是人面兽心,刚才说得好好的,现在落井下石,这明显是要害我!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想到,如果他要害我xìng命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难道这又是个计策?这可是那我的xìng命开玩笑啊,不知这吴宏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 这样一想,我端着茶杯的手就颤抖起来:这茶到底喝是不喝? 吴宏看我犹豫,竟然催促说:“师傅泡的茶定然是佳品,你可得好好品尝啊,还愣着干什么?” 我不知吴宏用意何在,脑袋中一片空白,鬼使神差一样,慢慢将茶杯贴上嘴唇……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那一瞬间我的直觉告诉我吴宏不会害自己的,凭着这份脆弱的信任,我一咬牙就要往下吞。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果断地掐住我的胳膊,吴宏的另一只手将茶杯拿了过去,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些许的茶水飞溅了出来,滴在胳膊上烫烫的,我扭头看去,吴宏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不过神情似乎很古怪。他眼睛看着老僧,不发一言。 我刚才没有注意这和尚,现在一看,他十分的不自然,目光躲闪,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看来我所料不错,这茶水果然有问题,八成是被下了dú。 我没有喝茶水,老僧没有开口,吴宏却说话了:“师傅,既然这茶是你精心pào制的,我们先喝有失礼貌,我看还是你老人家为先,我们这些后辈才好放心品尝啊!” 老僧闻言一愣,居然没说出话来。不过马上回过神,笑着说:“那好,我就不相让了,待会大家喝完,我们再听听这小同志的高见。”说罢抬手就去端自己面前的茶杯。 谁料吴宏抢先一步把自己的茶杯拿了过去,一下塞到老僧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师傅不如尝尝我这杯,如何?” 老僧神色马上变了,眼睛看看吴宏,笑容渐渐消失,他语调低沉地问:“吴同志,你这是何意,都是一壶茶,哪杯不一样?”虽然语带责备,但我却看见他脸上略微有些颤抖,身子也僵硬起来,看来十分紧张。 吴宏呵呵一笑道:“师傅,真让你说中了,这杯就是不一样!” 老僧听到这话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扭头看看在旁边困惑地看着我们的女儿,伸出一只枯干的手指指着茶水问:“吴同志能不能说清楚,这茶水哪里不一样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吴宏听了却不着急,只是在座位上慢悠悠地坐下,刚才一直堆在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踪影,他眼光凌厉的说:“你来告诉我哪里不一样!” 这话一出口,几乎就等于把事情挑明了。我看见老僧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走到女儿近前,拉着她的手拽到背后,伸直右臂,对着吴宏厉声喝道:“哼,既然被你发现,不如就拼个鱼死网破!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幅架势居然有些大义凛然,吴宏和我听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老僧接着说:“老天有眼,没想到十几年了,还给我机会找你们这些日本畜生报仇!” 话一出口,举座皆惊什么?日本人?谁是日本人? (三十一) 老僧的话无异于一记惊雷,把我和吴宏都震懵了,脸一旁的女子听了脸色都变得煞白,不由退后几步。吴宏回过神来后,直截了当地问:“你说谁是日本人?” 老僧冷笑一声:“你们还打算骗我么,晚了!我看到那布帕就明白你们的身份了,不要在这里装傻,说吧,你们打算干什么?!” 我顿时明白了,这方巾还和日本人联系的上,看来这老僧在哪里见过它,再想起他刚才处心积虑想要除掉我们的架势,原来把我们当作是日本人了,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难怪如此拼命。这样想来,我脱口而出:“我们不是日本人!“ 老僧大怒,几乎喊着说:“胡说!这方巾就是日本人的,你不是日本人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看吴宏皱起了眉头,就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心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争辩又怕弄巧成拙,只得沉默不语。 只一会儿,就见吴宏站起身来,直言不讳道:“老师傅,实话告诉你吧,我么的确不是日本人,这方巾是我们在一个路人身上捡到的,本来来这寺庙就是为了弄清此事,中间因为你女儿的事未及询问,才发生这误会。你刚才说这方巾是日本人的,可有什么根据?” 老僧听了吴宏这话神色有些变化,狐疑地看着我们,听到吴宏问话,并不回答,只是朗声道:“你说不是就不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再骗我,刚才不是已经骗过我一次了?” 我不由苦笑,这才叫弄巧成拙呢,现在说实话人家都未必相信了。禁不住转头看看吴宏,吴宏脸上也有些难看,不过转眼就消失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挥挥手对老僧说:“这样吧,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听完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了。” 老僧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吴宏,始终不肯上前,估计怕被偷袭,看来被吴宏骗怕了,一副“狼来了”的表情。吴宏也苦笑一声,叹口气说:“这样吧,你把我兄弟绑上,由你女儿看管,如果我对你有什么不测,拿他是问,这样总放心了吧?” 我一听恨不得臭骂吴宏一顿,娘的你可真不把我当外人,什么好事都轮到我头上,一路上我整个就是一替死鬼啊。怨归怨,也只能乖乖照做。其实吴宏也就是给老僧宽宽心,他要真是恶人,捆我有什么用? 老僧没想那么多,当真找来绳子把我捆上,我一脸郁闷地坐在椅子上,看吴宏把老僧拉到一边耳语了一通,老僧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一脸惊讶地看了看吴宏,瞬间脸上的疑虑就消失了,吴宏指指我,又指指寺外,说了些什么,老僧竟然变得恭敬起来,刚要拱手作揖,被吴宏用手挡下了。 就这么一会儿,这老僧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快步走到我跟前,对女儿说:“松绑,快松绑!”然后回头对吴宏笑笑:“失敬啊失敬!” 吴宏摆摆手,客气地笑笑,然后轻声问老僧:“老师傅,这下能和我说说这方巾的来历了吧?” 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点点头,一脸诚恳地说:“应该应该,不瞒你说,这方巾当年是二狗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给我的,上面有这标注这寺庙位置的地图。” 我和吴宏听了十分吃惊,没等吴宏开口,我就问道:“二狗让你来寺庙的?他让你来这里干什么?” 老僧说:“因为他告诉我,在这里看见过我女儿。” 我们都没说话,等着老僧继续说。老僧回忆说:“那次听见鬼子说寺庙的事之后,我一直担心再也见不二狗了,终日惶惶,郁郁寡欢,沈逸之后来告诉我,那天还听鬼子议论得知这寺庙是为了庆祝“占领首都”而建的,一是为了昭示“大日本帝国”的赫赫战功,二是为了为那些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招魂”。他们走了之后会由另一批人接管,后面就不清楚了。” “我以为见不到二狗了,谁料只一个星期以后,二狗就来到了石场,这次他神色严峻,因为鬼子看守严密,他只得找了个时机丢给我一块方巾。然后他简短地压低声音说:‘上面有地图,我在那看见你闺女了!’我听了当场怔在原地,不由一把抓住二狗想问个仔细,不料鬼子看情况不对,把qiāng端起来抬腿就跑了过来,二狗赶忙挣脱离开了,就这样还被鬼子狠狠打了一qiāng托,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上车离开了,那眼神十分复杂,我当时哪有心思管这么多,后来才明白二狗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不过一切都晚了。” “但我拿到的方巾上什么都没有,我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吴宏给我一块破布干什么?不过事发突然,我想这肯定是二狗舍命换来的,便谁也没说,只是把方巾保存好。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因为下雨方巾浸了水,我才明白这中间的秘密。”老僧说到这里看看我们:“当然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吧?” 吴宏点点头,突然打断了老僧,躬了躬身说:“不好意思师傅,我和兄弟借一步说话。”然后就拉着我来到了寺庙门口。 到了庙门口,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不远处我们的卡车发愣,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就问他:“怎么了?” 吴宏转过头来,说:“看来事情复杂了。你觉得这和尚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想了想,点头说:“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这和尚没有骗我们的理由,你也说了,他心机不深,你看刚才他那拼命的样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忙问吴宏:“刚才你和他耳语了些什么,他怎么马上就变了脸,态度突然这么好,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吴宏听了对我神秘地笑笑,说:“一会儿再告诉你,别着急。”然后吴宏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从方巾上地图绘制的精密程度来看,和尚应该没有骗我们,日本鬼子在这点上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做事情十分认真。你看那些沟沟壑壑都标示的一清二楚,比例分毫不差,这也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但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由有点急躁,就埋怨道:“唉,这趟车跑得倒好,碰上这么多怪事,早知道你别去探路,我们也不会遇上那和尚,免得又生出这么多枝节来,在这里赶不了路。” 吴宏本来还在思考,听了这话轻微的抖了一下,他回过头看了看我,眼神复杂,我被他看得发毛,心想我又说错话了?不由问:“你看我干什么,又怎么了?” 吴宏嘴唇紧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小孙,有件事我告诉你,你不要怪我。” 我顿时感到奇怪,腰都直了起来,看吴宏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看来这事情不小,想这小子身份可疑,难不成他是敌特分子?不过要是敌特分子告诉我身份干什么? 我有些紧张,为了掩饰咳嗽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你能有什么事让我怪你,说吧。” 吴宏看着我说:“夜里你睡着了时我不是去探路了,当时你猜对了,我为了骗你才说去探路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问:“什么猜对了?” 吴宏脸色认真起来,说:“我回去那旗杆掉下的地方了。” (三十二) 我一听才想起来之前吴宏晚上离开驾驶室不见的事情,现在听到他这么说,不由暗暗吃惊,当时吴宏的脸色没有任何异样,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尴尬,居然真的被我说中了?于是开口便问:“先不说你骗我的事,你怎么突然想起回那里去了?” 吴宏深呼一口气说:“我们驾车离开那里的时候,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东西身上,都没有想到路中央的奇怪的尸体,但一晃而过的时候,我总觉得又什么地方不对劲。当时实在太累了,没想太多倒头便睡,等后来醒来,越想越觉得这事情古怪的很,那尸体的样子总在我脑袋中萦绕不去,索xìng回去看个究竟。” 我吸了一口冷气,道:“你也太大胆了,碰上那种东西你还敢再回去,不要命了!”突然我想起了什么,问吴宏:“我记得你当时告诉我看到路走错了,着急不迭,拿着地图反复看都没有弄明白,这一路狂奔过来,你又怎么找得到回去的路呢?” 吴宏听到这个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份自信,说:“那也是骗你的。其实凭我的记忆,这段道路辨别清楚完全没有问题。你的道路的确是走错了,但我脑子里的地图却十分清楚。”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大骂一声:“什么?你他妈一直知道这路怎么走?!” 吴宏闻言面露尴尬地笑笑,没有吭气,算是默认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这王八蛋也太坑人了,一路上人模狗样装得真像啊,难怪我看地图时急得满头大汗吴宏却不慌不忙,原来只有我这傻小子一个人瞎着急呢,人家旁边明镜似的,一直演戏给我看! 如果说前面我还碍于情面没有表露出来,听到这里就再也无法掩饰了,我气呼呼地不说一句话,眼睛看着别处,吴宏搭手过来拍我,被我一巴掌打开,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王八蛋,一路上没有几句话是真的,骗和尚罢了还骗我。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吴宏见我动了肝火,便没有继续说什么,我们在庙门口沉默了许久,吴宏终于继续开口了,这次他语气却坚定了很多:“小孙,你不要生气,我一路上很多事瞒着你实属无奈,会告诉你缘由的。现在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话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却带些命令的味道。我听了没有接茬,心想一会大不了一会他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走了,如今先听听他怎么说再作打算,我挪动了一下地方,把脸转了过去,吴宏也不管我一脸怒色,自顾自地说:“别看我知道路怎么走,但一步步挪到那里也把我累得够呛,路上还得提防别出现什么东西,神经始终绷紧,终于走到现场几乎没有多少力气了,不过想到心中的疑问还是小心地近前去看。” 我听得会神,也顾不上面子了,打断问:“你看到什么了?” 吴宏被打断似乎不太高兴,他看看我,先是神色严肃地说:“没什么。”我听了不免失望,虽然心里不想再碰上那些东西,但听他讲述却隐隐地希望那些怪物重新出现,好弄个究竟,至少知道是人是鬼,不至于这么吊在半空没着没落。 没想到吴宏接着说了一句:“就是因为没什么,我当时才大吃一惊。” 我听了很是奇怪,就追问了一句:“这又是为什么?” 吴宏说:“因为我发现那尸体不见了。” 我一听这话,失声说:“什么,又不见了?!” 我吃惊不是没有道理,要说那和尚突然失踪,虽然十分勉强,但还能说他自己跌下山崖去,毕竟没死。但要说一个已经有些肿胀腐败的尸体突然消失,除了被掳走还有什么解释? 吴宏慢慢地看我一眼,神色平静,似乎对我吃惊并不意外,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说:“可不是。我回去也很吃惊,面前旗杆和旗布都在,但是我们见过的那具尸体却没有了,你说这荒郊野外、月黑风高的谁会把尸体抬走呢?”吴宏皱皱眉头:“我当时大惊失色,因为这很可能是那些东西干的,当时我还不知道路遇和尚的事情,所以并没想到那东西会沿着侧壁攀爬。” 吴宏提到了和尚我突然想起来,便问:“你当时不是说你去前方探路了吗,既然这不是实情,那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和尚的?” 吴宏看看我,眼睛里闪烁着些许赞赏,他说:“你考虑问题越来越周密了。当时我的确是骗你的,但是和尚却真的是我在路上碰到。我对着空空的旗布观察了一会现场,因为光线yīn暗,我情绪又有些紧张,所以没有发现什么,当时想到可能那些东西还在附近,我也不敢久留,就带着重重的疑问离开了。” “一路坎坷回来,我十分疲惫,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虽然我大脑中对于路线十分的熟识,但当时思维有些混乱,注意力也不在方向上,故而没留神位置。所幸错是错了,但只是偏离了一小段,稍稍迂回了一下,我从那边继续往你这里赶的时候,就碰上了那个和尚,其他都与我告诉你的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我没有扛那和尚,碰到时他就在那里了。”吴宏一口气说完,歉意地对我笑笑,便不再言语。 老实说,我听到这里神智都有些恍惚,吴宏的话字字都像锤子一样敲打着我的神经,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我十分的震惊,没想到之前我们碰到yīn冷惨白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当时除了那些东西再也没有看到过其他人,难道真的是那些东西将这尸体带走了?甚至……吃掉了? 我不敢继续想象下去,怕那些恐怖的影像在的大脑中鲜活起来,压垮我脆弱的神经。虽然有些魂不守舍,但是吴宏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从上次吴宏问我老僧说话有无破绽之后,我就有意识地留神别人说过的话,并在心中默默地分析,这全拜吴宏所赐,几次这种经过让我条件反shè地形成了这种习惯。 这次也是同样。听完吴宏说的话,我细细琢磨,突然发现吴宏的话有些问题,反正也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不如干脆些,于是我毫不隐瞒地问吴宏:“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吧?” 吴宏一愣,想是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不自觉地顺着我的话说:“你指什么?” 我直言不讳地说:“你刚才说‘对于路线十分的熟识’,你和我都是初次到这里,你是军人,对地图记忆深刻我不意外,但说到熟识,就有些奇怪了。” 吴宏对我的质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抚掌大笑,他拍拍我的肩膀道:“好小子,我总算没看错人。你小子越来越上路了。”然后他定睛提神,说:“不错。我以前来过这里。” 我听了暗暗吃惊,原来如此,不管吴宏是什么身份,以他的能力,这段路走一遍想必就能烂熟于心。只是不知道如果碰不上这和尚,吴宏是否也要我驱车来这寺庙之中呢?想到这里我问他:“你早就知道这寺庙了吗?” 吴宏眼里一亮,我知道问到点子上了,他拍拍手,把目光投向远方,轻轻地说:“如果我知道就好了,不瞒你说,我已经来过两次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这寺庙。”然后他叹口气:“别看这寺庙现在好进,但山太大了,如果不是碰上这和尚,又有这地图,我可能还得找一阵呢。” 我顿时觉得奇怪,这寺庙到底有什么古怪,值得吴宏反复寻找?刚要开口,却看见吴宏冲我身后笑笑,便知道一定是老僧来了。 回头一看,却是那女子,她手里擎着一壶清茶,立在我身后,看来是给我们送茶来了。 吴宏虽然对她笑得欢,但人家似乎并不领情,脸上仍然带着一丝紧张,也难怪,这转瞬之间经历这样多的事情,别说她,就是我都感到思维有些混乱,更别说吴宏一惊一乍,满口胡言了。 吴宏冲女子摆摆手,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喝,我也不渴,便对她笑笑,对方看我们都没有饮茶的意思,便抬手指指大殿,又指指自己,做了个念佛的姿势,曼妙一笑,转身离去了。 我有点糊涂,看看吴宏,他似乎明白,笑笑说:“大概让我们去大殿休息,顺便陪陪他老爹吧。”然后他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说:“也好,听和尚把故事讲完,不过我差不多也能猜到后面了。” 我一把拉住吴宏,有些急躁地说:“你先说清楚,我们在这里耗了这么长时间,费了不少力气,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深山?” 吴宏看看我拽他的手,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他似是安慰地拍了拍我说:“小子,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去送设备了。” ( 三十三) 听了吴宏这话,我心一下凉到了底,看他若无其事的表情,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我重新一把抓住就要走进大殿的吴宏,几乎是喊着说:“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去送设备了?” 吴宏还没开口,大殿中的老僧却走出门口,诧异地看着我们,我虽然也感到有些不妥,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紧紧攥住吴宏的手腕就是不松手。 吴宏并没有着急,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把头凑过来,轻轻在我耳边说:“把手放开,这才是我们这次的任务。别冲动,我马上就告诉你。” 不知为什么,我听到这话心里突然抖了一下,虽然我知道吴宏不会和我来硬的,但是听老僧的话我知道吴宏的武功其实十分了得,挣脱我自然不在话下,看着他那黑黄的面皮上一双大眼,我突然觉得刚才他说的这几句话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感,让我悚然。虽然吴宏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我的手已经渐渐松开,嘴里却嘟囔着:“谁和你‘我们’?那是你的任务,我还有任务呢!我的任务就是把东西送到目的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老僧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吴宏听我说完并没有吭声,转头对老僧说:“师傅,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兄弟xìng子急躁,吃了饭便要离开,我责怪他不懂礼数,让你见笑了。” 老僧听了顿时笑容满面:“哪里哪里,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些脾气也是好事。也怪我这小庙容不下大佛,耽误你两人行程了。” 吴宏听了顿时摆摆手:“师傅谦虚了,我还没有听你讲述完那些传奇经历,怎舍得离开?他只是稍有些烦躁,不碍事的。不信你问问他?” 这最后一句话说完,吴宏就微笑着看着我,眼神充满笑意,在我看来却有些幸灾乐祸,我心中郁闷,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丝笑容,假意对老僧说:“是啊是啊,没听完你说的故事,还真是舍不得走,我失了礼数,师傅还望包涵啊!” 老僧一听我说这话,居然当了真,看来马屁拍到了点子上,他似乎陡然有了兴致,居然站在大殿门口说上了:“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趣,我就嗦两句,小同志不要着急,我简略些讲就是了。”老僧捋了捋胡须,重又回忆道:“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二狗,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做苦力,心中十分凄然。不过日子久了,无奈中也只能慢慢淡忘了,毕竟我还要生存。等我们这石场的工程做完,日本人又征集大家准备去别的地方,我找了个空子,和沈逸之费劲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从石场中逃了出来,中间惊心动魄,就不说了。”老僧眨了眨昏花的眼睛,说:“逃是逃出来了,沈先生却和我失散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自寻生路,这小城镇是呆不下去了,因为听二狗说女儿在寺庙中出现过,我便打算按照地图找到寺庙,就算是女儿不在了,至少也要看到尸骸我才死心!” “但这寺庙哪有那么好找,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磨破了多少鞋子,浑身伤痕累累才寻得它的所在,本以为找到寺庙事情就容易多了,谁料到了寺庙一看,竟然有一群荷qiāng实弹的日本军人驻守,远远望去寺庙中还有一些装束不似平常和尚的僧人进出来往,十分热闹。我观察日久再明白,那些人是日本僧人。”老僧恨恨地咬牙道:“我远远张望,毫无办法,只好在远远山下寻了个村庄乞讨度日,隔段时间上来偷查情况,这样一去就是几年,中间有几次差点命丧鬼子的qiāng口下,中间被人谩骂厮打、狗追猫咬自不必说,不过境遇不管多惨,我都抱定一个念头活了下来:没见到女儿死也不离开这里!” 老僧说到这里,脸上神色有了些变化:“后来有一天,我上山再来看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往日人来人往的寺庙中今天居然空空如也!” 老僧接着说:“我吃了一惊,非常诧异。因为不知有什么古怪,就探头探脑地近前查看,刚走到庙门口,就发现门前一片狼藉,碎石木屑遍地都是,期间散落着一些膏yào旗布和凌乱的军装碎片,我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弃庙而去,也没有细想,只是欣喜若狂,想都没想就冲进寺庙查看,要知道我想进这寺庙已经数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哪管得了那么多!想到女儿,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二狗虽然说的是实情,但是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找到她谈何容易!话说回来,就算当时见过,又能如何?别说活人,就算是不在了,现在估计连尸骸都找不到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为老僧这些年的坎坷苦难伤神,想他一把年纪,就因为当初二狗一句话,经年累月撑着年迈身体东躲西藏,出生入死,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可见其对女儿想念之切。 老僧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日本人战败投降了,小日本走得匆忙,剩下偌大一个庙宇荒芜不堪,杂草丛生。我看着满殿神佛,感觉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昨天这些畜生还耀武扬威建庙庆功,今天终于轮回报应,成了阶下之囚,真是善恶终有报!我已无任何亲人,若非女儿生死不明,活着对我来早就没什么意思,索xìng就在这寺庙之中做了和尚。我心中始终记得:二狗说过,我女儿在这里出现过。我相信他。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守在这里等我女儿回来!她年纪尚小,但已经有了记忆。如果还活着,说不定能够记住这寺庙,哪天回到这里和我重逢!” 老僧说到这里,仰首长吟:“苍天有眼!我在这里苦等数年,终于盼到女儿回来了!我与女儿抱头痛哭,这些年我度日如年,望眼yù穿,等她等得已经老眼昏花,已然半瞎,父女相见时我几乎哭死过去,真是老泪纵横啊。我佛慈悲,几年来我全心向佛,早晚诵经祈祷,一片诚心终于没有白费!” 老僧擦擦眼角流出的几滴浑浊的老泪,从相遇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让你们见笑了。反正我在这里也已经习惯了,就和女儿在这里住了下来,没想到有缘碰上二位,还yīn差阳错有了这样一段蹊跷的际遇,真是缘分啊!” 老僧一口气说完,心里似乎舒畅了很多,仿佛放下千斤重担一样抖了抖僧袍,重新露出了笑容:“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刚才说了,我是和尚又不是和尚,原因就在于此。二位耐着xìng子听我老朽絮絮叨叨,辛苦了。” 吴宏听了这话悄悄瞪了我一眼。我听了老僧坎坷经历,感到心酸不已,好在结局也算圆满,不由为刚才的表现暗暗愧疚,便低头不语。吴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击节叹道:“师傅境遇真是坎坷,简直称得上传奇了。我很为师傅的执着感动,若非你心怀善念、矢志不移,也没有最后的重逢。不过正如你所说,全心向佛自有回报,你多年修行终有所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别看吴宏和我一样仔细倾听,但表情并不吃惊,我想他心思老道,估计如同刚才所说,已经猜到后面的故事了。刚从老僧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我突然又想起吴宏刚才的话,不由暗自苦恼。吴宏瞟了我一眼,手一伸,指指殿内说:“师傅讲了这么多,劳累伤神,不如殿中坐着喝些茶水,休息片刻?” 老僧听了表示赞同,他提起僧袍,迈着伤腿稍带踉跄地步走入大殿,看女儿不在,他便又起身前去端茶水,我和吴宏要去相扶,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一定要自己前去,十分客气。 见此情形,我们也不便勉强。看他慢慢走出大殿,吴宏凑了过来,拉拉我袖口,小声说:“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我想起刚才的变故,顿时心生烦恼,于是没好气地说:“我说你的任务我不清楚,我的任务就是把设备运到,你却不让我继续走了,是什么居心?” 吴宏听了反而笑了起来,他直起身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斜着眼睛看着我慢悠悠地说:“这点你可以放心,老实告诉你,其实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三十四)身份 我听了感到十分吃惊,不明白这才到哪呢,任务怎么就完成了?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吴宏站起身来,走到大殿门口,探头看看外面,然后招呼我说:“我们去车上一趟,边走边说。和尚虽然说自己去拿茶水,但他胳膊不方便,一定去找他女儿帮忙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听了有理,不知道吴宏又有什么鬼点子,就一路跟上他,两人并排向寺外走去,时间一长,我还真有点想念我那辆绿皮卡车呢。 来到汽车旁边,我心里踏实了很多,也是奇怪,只要一站到这熟悉的铁皮大家伙旁边,我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马上气定神闲起来。吴宏没有上车,只是围着汽车转了一圈,然后就来到道路外侧远远地望着,看了一会,他突然挥手叫我过去,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我赶紧近前,吴宏指着远处问我:“之前天黑,时候我们看不清楚,现在你看看我手指的地方,是不是我们昨晚遇见和尚那里?” 我沿着他说的方向看去,远处山峦叠嶂,十分壮观,吴宏示意的是离我们很远的一小段山路。凭我驾驶经验,看那蜿蜒走势,应该是那里无疑。只是我们一路赶到寺庙,这路程已经相去甚远,只能在这远远地大概估量一下,不很真切。 不料我稍稍低头看了一下山下,却发现峭壁之下竟然是一片汪洋,阳光炽热,照shè出山下一片波光,从我们这个方向看去,远方的湖泊十分的宽广,一眼望去竟没有看到对面的岸堤,我心想这恐怕就是地图上标示的内陆湖了,没想到面积这么大,我虽然看不清楚,但隐约感觉湖水颜色并不清丽,有些发黑,看样子也是一片深水,不过现在浩日当空,水面倒是平静如镜,虽然倒映着周围的绿树巅峰,但在暗黑的湖面上却总感觉有些yīn霾,一眼望去我竟莫名地起了一阵寒意。 吴宏也注意到了山下这片深水,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这水潭还真大。”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语一声:“奇怪……”转眼又把嘴巴闭上,身子探了回来,一屁股在车子的yīn影中坐下了。 吴宏沉默了几分钟,抬眼看看我,示意我坐到他身边,还没等我动身,就听见他嘴中轻轻地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个普通的战士。” 我一听这话耳朵马上支了起来,说实话这一路走来,有太多事情让我心存疑窦,其中最让我迷惑的,当属吴宏的身份。几次接触,吴宏这人我也多少有些了解,他嘴巴严得很,不到必要的情况下是不会跟我jiāo心的。既然现在开口,想必不会有所隐瞒,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这样坦诚,不过心里着急,就紧挨着坐下,全神贯注地望着他。 吴宏看我一脸渴望,不由笑笑:“庙里说话终究是不安全,所以才和你出来聊天。”他看我点点头,就继续说:“我们国家刚刚成立时,很多事情都没有头绪。因战事刚结束,部队里人员编制混杂得厉害,很多队伍被打散了,得重新定编。人员查找十分困难,没想到,就是在那样的条件下,他们仍然准确地找到了我。” 吴宏说到这里,眼睛一下充满了温情:“一晃几年了,真快啊。”他扬了扬眉毛,说:“等和我谈过话才知道,他们找到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已经在暗处试探过我几次了。鉴于建国初期情报战线的工作十分重要,为维护新中国来之不易的革命成果,高层指示成立一个特别情报机构,由级别极高的首长直接领导,专门负责极其重要的情报侦察,人员主要从历次战役中有经验、有能力且单兵素质过硬的青壮年情报工作者中选拔。因为之前在敌占区担任过多年地下工作者,有比较丰富的斗争经验,经过多方考察、审核、观察,我被选为其中之一。” 吴宏说到这里,眼神中充满了自豪,他头微微昂了起来:“我当时非常激动,毕竟这是组织对我的信任,他们只是简单地和我讲了一下基本情况,因为从事情报工作多年,我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就没有多想。不过等宣誓完毕向我讲述工作守则时,我才发现这个机构果然十分特殊。” 这些东西对于年轻的我就像是听天书一样,我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吴宏的讲述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吴宏接着说:“我在几个情报组织工作过,一般的情报机构都是分工负责,专业xìng极强,有专门人士分别进行情报采集、传递和分析等工作,各个环节紧密相扣,工作任务明确,哪怕地点不固定,但机构始终稳固。现在这个机构却不同,简单点说,它根本就不存在。” “我侧面打探过,没有任何人知道有这样一个机构,它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部门名称,更别提工作地点了。同时我们只有一个很长的代号来标示自己的身份,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未知数。其实最让我感到奇怪的,还是这个机构的工作方式。” 吴宏吞了口唾沫,说:“比如,谈话之后,根据上级安排,我留在X部队担任一名普通士兵。对方已经明确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掩饰,但事实是我根本不知道掩饰什么,因为我连自己所在机构的名称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有一个编号,这个编号每人一个,终生不变。机构中的人彼此都不认识,由上级部门进行单线联系,如果有任务会通过特殊的方式通知,并给予我书面授权的文件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我慢慢知道的。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按照掩饰进行工作,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离我当初设想的惊心动魄相去甚远。” “这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让我不可理解的是,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似乎从来没有我加入机构这回事。我看上去和普通士兵没有任何两样,出cāo、训练、学习、劳动……按照预先的要求,我周围所有人包括班长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吴宏的讲述渐入佳境,他清了清喉咙,说:“渐渐的我发现,并不是所有重要的情报任务都要我们执行,很多我无意中得到消息自认为比较重要的事件,却完全jiāo由其他部门处理。慢慢我猜测,只有极其重要的特殊任务才会动用我们这些后备力量,估计保持单线联系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哪什么是特殊任务呢?”吴宏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当时我还不太明确,只是朦胧地感觉到我们的作用非常重要,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终于,上级给我安排任务了,这第一次任务就让我认识到,我们这个机构多么的必要。” 吴宏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等回过神来,他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嗦了,没必要给你详细讲,你只要知道那次之后,我才明白这个机构的存在是形势的需要,同时我的第一次任务其实就是一次训练和考察,它教会了我很多实战中所必备的素质。从前我以为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和身手已经算是十分厉害了,后来才知道,自己顶多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是个学徒,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高人。他们隐藏在茫茫的人海中,泯然众人,但稍有显露便能放出夺目的光芒。” 吴宏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说:“同时我惊觉,世界之广阔,有很多未知的领域我们其实完全没有涉足,在此之前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后来我觉得,有些东西要以辩证的眼光去看待,我们人类对于生命、大自然和宇宙的认识真的太少了。从那之后我开始敬畏很多东西,虽然我仍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怪存在,但是我却不否认有很多诡异的现象发生在我们身边,有些我们解释的了,有些……”吴宏停顿了一下:“至少现在我们的科学水平是解释不了的,只能留待后人了。” 吴宏的话说得我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看看他黑亮的眼睛,不知道他第一次执行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任务,但显然,那次经历对他的震撼非常大,甚至颠覆了之前的一些看法。 吴宏稍微抬了一下头,思绪又回到了现在:“那之后,我有陆续出过多次任务,期间的经过讲几个月都讲不完。不说了,说正事,两个月前,这机构中我的直接上级找到我,安排给我一个新的任务,这两个月来,我一直想办法悄无声息地靠近目标的核心,但是直到今天才有了点头绪。” 我有些着急,就问:“什么目标?” 吴宏看我一眼,咧咧嘴笑道:“目标就是这座山。”然后他指指庙门说:“确切点说,就是这座寺庙。” 我听了问吴宏:“为什么把目标定在这座山?” 吴宏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问起我来:“你不是奇怪刚才为什么和尚对我的态度大有改观吗,你知道我跟他说什么了?” 这话题正是我感兴趣的,我心里突然抖了一下,一下站起来,问:“难道你告诉他你身份了?” 吴宏摇摇头说:“没有。”然后他神秘地说:“你记得他讲述中那个会说日语的沈逸之吗?” 我突然想起刚才老僧的讲述中,这沈逸之正是当初听懂日语并和他一起出逃的人,于是便答道:“我记得,怎么了?” 吴宏接着说:“其实我只是大概地说了一下他和沈逸之逃离的一些细节,包括沈逸之的外貌特征,他于是就相信我了。” 我心里觉得十分奇怪,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这不是只有和尚自己才知道的吗?” 吴宏说到这里也站起身来,凝视着我的眼睛说:“因为我的直接上级,就是沈逸之。” (三十五) 任务 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将石场中冲动的年轻人和面前这个有勇有谋的神秘人物联系起来,更没想到还是后者的上级,我想到老僧讲述时吴宏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便觉得这人真是沉得住气。吴宏看我错愕的眼神,已经猜到我心里的想法,他挥挥手说:“我知道你想什么,这也是刚才我肯定和尚没有骗我们的原因,他讲述的与我从沈逸之口中听到的情况几无差池,说明他没有说谎。至于沈逸之,你就不要管他是怎么成为我上级的了,他的经历也够讲个一年半载。总之你知道沈逸之这个人不简单,或者说原来他很简单,后来不简单了,就可以了。” 我听吴宏这样说,猜想对于这点他们必然是有什么保密的要求,便没有多问,吴宏继续说:“既然沈逸之是和和尚一起逃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这寺庙的存在,我奉命来找寻这个寺庙,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进山两次,但由于群山广阔,道路又崎岖蜿蜒,同时任务需要,不能光明正大的搜寻,居然一无所获,要不是今天终于碰上了那个神秘的和尚,机缘巧合得到了地图,还可能无功而返。” 我听到这里又想到方才的问题,不由chā了一句:“你找这寺庙干什么?” 吴宏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原因其实很怪异,因为沈逸之找到我执行这个任务,并不是因为我本人的原因。说白了也是yīn差阳错的结果。” 我听糊涂了,要说吴宏不清楚寺庙的所在还说得过去,既然沈逸之让他前来,定然是因为之前对这寺庙心中有数,谈什么yīn差阳错? 吴宏看看我疑惑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面色yīn沉的说:“沈逸之安排任务的时候告诉我,大概半年前,我情报机构从多个渠道得到消息,似乎有一批日本人潜入我国,与境内的日本潜伏人员取得联系,进行一系列的秘密活动。说实话这种案子并不少,开始我们只是进行监控,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内容,以便提前采取动作,但没有在意太多。不过,接着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我们陆陆续续发现,有多个日本情报组织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有所动作,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的目标似乎都一样。” 我忍耐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目标是这座寺庙?” 吴宏摇摇头:“不是。” 还没等我继续发问,吴宏就主动说:“当时发现这个情况的情报组织迅速上报了上级,上级经过深入的讨论,认为这种状况非常不寻常,判定可能日情报机构有大规模行动,但谁都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xìng质的问题,可能造成什么后果。谨慎起见,决定派遣我情报人员先进行侦察,初步探明虚实再做进一步行动部署。” 吴宏停顿一下,说:“就在这时,我们机构的直接上级想到了我们的机构,这种重大任务必须jiāo给素质过硬的可靠人员完成,而且动作不能过大,防止打草惊蛇,破坏工作进程,这非常符合我所在机构的工作方式和特点。于是,他上报组织,当即决定,将这个重大的任务安排给我们,要求我部门人员务必把事情来龙去脉侦察详细,至少要有一个大体的轮廓,同时不能暴露目标,要悄无声息地完成侦察。这对情报人员的要求非常高,可以说,这次的任务十分艰巨。” 听到这里我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派你这么厉害的人来。” 没想到,吴宏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更加yīn霾,他声音低沉地说:“你错了。当时组织派来的并不是我。” 我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没想到在吴宏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那吴宏又赶来干什么?吴宏抽了抽鼻子,慢慢说:“当时上级已经派了一个我们机构中的同志执行任务,刚才你已经知道了,几个日情报机构的目标都非常集中,但不幸的是,我们并没有搞清楚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所有的情报汇集起来,也只能模糊地得出一个结论,按照日本人的字面意思,他们的情报机构在寻找一个“恶魂”,我们不知道这指代的是什么,通常来说这是个代号,代表的可能是一件物品,或一个人,或者一个计划。” “情报渐渐产生了关联,经过紧张的分析,上级发现这项任务的指向就是这群深山,即便我们并不清楚敌人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东西就在这巍峨苍茫的群山中!为此,日本人似乎也做了一些准备,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也没有多少线索,对于计划的目的地并不明确,因为我们发现,日本人也只是在一个大概的范围内反复探查,他们这样兴师动众,不惜动用多条隐蔽的 情报线,到底在寻找什么东西呢?” “因为新中国刚刚成立,情报机构的活动十分的严密,日本人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悄悄进行,这就给了我们宝贵的时间和机会。”吴宏咬了咬下嘴唇,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情况紧急,意识到在和日本人争夺时间后,上级部门马上安排人员前往,当时上级部门派出的,是一名头脑、身手都十分优秀的同志,保密要求,就叫他九号同志吧。九号带着这项特殊的使命,潜入这地域的山脉中,进行详尽地侦查。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音信。这并不奇怪,我们工作的xìng质决定通常无法频繁和机构保持联系,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碰上哪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这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组织都在静静地等待他的消息,作为机构中经验丰富的同志,我相信当时上级领导对他充满信心。”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三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虽然日本方面的情报机构在进行严格的保密工作,但我们仍然能够获得一部分比较核心的日方消息,你不要问为什么,总之从我们获得的情报来看,日本人并不知道九号同志的潜入,只是在单方面紧张地行动。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三个月的时间都显得太长了,这非常反常,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管九号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他很清楚要在第一时间将手头的消息传回组织,这不仅仅是一份任务,同时也是一份使命!” 吴宏顿了一下,眼睛抬了起来,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吴宏语气有些颤抖地说:“当时虽然沈逸之也是机构的上级负责人之一,但他并不知道此事,因为保密需要,另外派出的九号并不是沈逸之的直接下级,所以整件事情他丝毫不清楚。我当然更是一无所知。” “情况变得严重了。九号的直接上级非常焦急,一是九号的安危,二当然是目前的任务。从那时的情况看,敌我战线的形势非常严峻,这次任务显然十分危险,我们这么多次出任务,还没有碰到过这种神秘失踪的情况。责任感让他马上将这种反常情况上报上级,上级部门当即召开全体会议,商讨此事。” “会议的气氛十分紧张,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形了,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沈逸之第一次听说了整个事件的始末。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条山脉竟然是当初他在石场中做劳工时所在的地方!联系到日本人,他马上想到了当年日本人聊天室提到过,这山中有座寺庙。虽然当年对这消息他并没还有在意,但现在联系起来细想,他断定这寺庙可能和这次的事件有关系!” (三十六) 疑问 吴宏舒了口气说:“沈逸之一想到这点,马上建议再派出一名侦查员去寻找九号,并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开始组织不同意,毕竟已经失踪过一名同志了,什么情况尚不清楚,再派出一名过于冒险。沈逸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后,经慎重考虑,上级才同意沈逸之这个决定。出发前,他叮嘱我一定要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务必不要轻举妄动,于是我带着双重任务出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听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为什么吴宏这小子一路神神秘秘,故弄玄虚了。不管怎样至少心中的一个谜团得到了解释,也稍稍呼出一口气,感到清爽了很多。 吴宏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只是站在原地又回头望了望远方的群山,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注意到他盯着的地方正是刚才给我指出的山路,便想到他刚才奇怪的话语,知道他的思绪又回到那突生的疑问上去了。 过了一会,吴宏回过头,望着我说:“我被派出来之后,先后来过这山里两次,但都遗憾地一无所获,第三次终于有机会一探究竟,却碰上这么多古怪的事情,不过好歹……”话没说完,吴宏突然停住了,目光转向我身后。 回过头,我看到老僧出现在寺庙门口,旁边紧跟着手端茶盘的女儿,老僧老远就呵呵笑着,朗声道:“茶水已经备好,二位却不见踪影了。难道是对我的茶艺不满意?”然后他稍带戏谑地说:“这次大可放心饮用,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和吴宏知道这是玩笑之语,看来这老僧xìng格颇为开朗,只一会就将刚才的芥蒂抛在脑后了,居然有心情开这种玩笑,便对老僧笑笑,迎上前去。 刚要抬步往大殿走,老僧却将手一挡,拦住了我们:“两位,我们不妨就在这里饮茶,这yīn凉地里略带凉风,也甚是舒畅啊!”于是让女儿从偏室拿出一方小桌,三人围桌而作,品茶论事。 只喝了几口,吴宏便与老僧论起茶经来,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我心中自是敬佩,老僧不时抚掌大笑,时而神色庄重地评头论足,看来十分投入。吴宏与老僧聊了一会茶艺,低头喝了一口茶,问老僧:“师傅,我又一件事不很明白,还得请教你,万望赐教。” 老僧停住话题,笑着问:“但说无妨,什么事?” 吴宏轻轻地问:“既然这方巾是珍贵地图,你必然小心保存,那怎么会落到我们遇到的那和尚手中呢?” 我一听这话心里很是担心,怕老僧又风云变色,刚才已经领教过一次了,难保这次不故伎重演。谁想老僧听完之后,却面露困惑,似乎也十分不解。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沉默了好久,脸上慢慢失去了笑容,终于开口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方巾我一直存放在偏室之内,并没有人触及,要不是今天看到你拿出它,我还不知道它已不在寺中呢。” 吴宏说:“这就奇怪了,你老人家与女儿整日长住在寺庙之中,怎么会丢失方巾呢,莫不是我们来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寺庙?” 老僧摆手道:“断不可能,如果有别人来过寺中,我定然知道。别看你二人寻得这里不费功夫,如果没有地图这地方非常难找,山路曲折、庙门狭小,旁有大树遮蔽,山峦覆盖,要顺利到达这里也是难事一桩。除非……”突然他神色变了,很明显想起了什么。 吴宏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老僧讲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后者,待他神色突变的时候吴宏紧问一句:“师傅,怎么了?难道真的有什么人来过?” 老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听到吴宏的话,他的手扯住胡须不再动弹,只是皱着眉头紧张地思虑着,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可能啊……” 我看情况不对,不等吴宏开口,声音提高了八度,急忙问老僧道:“师傅,怎么了?你想起了什么?” 老僧听了一惊,抬眼看我的时候,还是一脸迷惑,看来还没缓过神来,他迟疑地说:“不可能啊……难道是他?” 我和吴宏一听就知道有眉目了,便近身向前,齐声问:“是谁?” 老僧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脸上全是困惑,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是有一个人来过,但是……不可能是他,难道他偷走了方巾?不可能啊!” 吴宏语气轻缓地说:“师傅,你说出来我们听听,大家探讨一下说不定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 老僧听了他的话,似乎真的静下心来,他脸上松弛了些,说:“不瞒你们,我这里是来过一个人,此人是山下村庄里的一个小伙子,正直和善,懂理明事。因为我寺庙中虽然能自己种些果菜,聊以果腹,但油盐酱醋却没有办法,幸亏他隔段时间上山给我送些,同时补齐日用之类,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想我一个山间小寺独立荒野,周围又没有集市之类,一些生活琐碎还真靠他帮忙才得以度日。” 老僧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我认识这人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来寺中都是送了东西,略微聊几句就告辞离开,几乎没有进过大殿,不可能有机会将我方巾取走,何况凭我了解,这人全然不是猥琐腌之徒,不至行这无耻下流之事啊!” 我和吴宏对视一眼,心想你老人家的眼光我们可不敢苟同,刚才还把我们误以为是日本人呢,难说不被这人糊弄。吴宏并没有给老僧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抓紧话头问道:“师傅,你刚才说这寺庙隐蔽偏僻,很难找到,他又是怎么知道寺庙所在的呢?” 老僧听了倒不意外,他指指外面陡峭的山川说:“说来话长,我当年无意中救过他一命,于这乱石之间把他搀扶回这里,休息了几天,此后他知恩图报,便有了方便我之事,我这里人迹罕至,没有施主祈福,所以谈不上什么善资。他并不图财,每次都是无偿接济,山路曲折,他每次上山都得徒步行走很长时间,有时甚至自备饮水干粮,虽然并不频繁,但风雨无阻,几月一次也够他受的,这点让我也很是感动。” 吴宏闻言点点头,他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对老僧说:“师傅,我们先不要妄下断言,你去看看你的方巾是否还在偏室之中,说不定这方巾不止一块呢。” 老僧一听,果然精神一振,不顾肩膀疼痛,挣扎着疾步向偏室走去,我赶忙上前搀扶,吴宏也紧跟其后,一同来到偏室。 老僧进了房间,眼睛直直地盯着案桌之上,近前把手伸到底下一摸,然后反手一扣,便把一个小小的木格托在手中拿了出来。我眼见老僧把木格慢慢打开,一块一模一样的方巾露了出来。 我赶紧回头去看吴宏,只见他正从口袋中掏出我们捡到的方巾端详,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吴宏说对了。 竟然有两块一模一样的方巾。 老僧长舒一口气,似乎很是欣慰。我们趁机打量了一下小室,细细看来,这房间并没有什么蹊跷,陈设简单,布置朴素,就是一个僧人休息的去处而已。 走出小室,老僧一路喃喃,大概是说自己判断果然不错、那人不可能是坏人云云,吴宏一直没有chā嘴,直到走到院中才问:“师傅,我们也差不多该赶路了。这山下村庄大吗?大概有多少人口?我们一路过去好稍作调整。” 我听了很是高兴,完全把刚才庙门口吴宏奇怪的说法忘到脑后,心想终于到了赶路的时候了,现在要是不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现在吴宏都已经跟我挑明了,自己是情报出身,如果让我配合任务,以后有什么进一步的活动不是更加顺理成章?现在难得他主动提出离开,心里恨不得赶紧上车赶路。 没想到老僧听了吴宏的话,居然把身子站直,语气严肃地对吴宏说:“听我一言,你们不要去这村庄!如果真要调整,就在我这寺庙中休息准备,待一切收拾妥当上路就可。一路开出这山,直奔目的而去。切不可在那村庄停留!” 我和吴宏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僧何出此言,这村庄到底有什么古怪,让老僧避之不迭,看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恐惧,不知他在怕什么? 老僧也看见了我们疑问的眼神,他yù言又止地踌躇着,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吴宏迈步向前,盯着老僧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老师傅,不要怕。请说清楚,这村庄为什么去不得?” 这话说出来,我隐隐感觉他声音中有一种命令的味道,不过并不令人反感,反而仿佛带着十足的底气,让人陡生出一些勇气来。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别说老僧,连我都觉得踏实了很多。 果然老僧受到了影响,他定了定神,把目光移到我和吴宏脸上,低声说:“因为,这村庄闹鬼。” 我听了这话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吴宏微微变了下脸色,便接着问老僧:“是吗?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老僧却摇摇头说:“详情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罗耀宗他跟我说的。不过他几次提起都摇头叹息,神色惊惧,令我心惊胆战。仔细问去,他就沉默不语了。” 吴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他问:“罗耀宗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个送日用品的小伙子吧?” 老僧颔首,然后轻轻地叹口气:“好人呐。” 吴宏抬眼打量了一下寺庙之内,问老僧:“老师傅,又一件事忘记问你了,我们刚才说到路上碰到一个和尚,昏迷不醒,可是要来你这寺中之人?刚才你也知道了,我们的方巾就是从他那里无意中获得的。” 老僧很坚决地摇头道:“我并不认识此人。近日寺中也没有什么云游僧人路过,行人更不用说,只是我与女儿两人在此。如果不是这样,方才你们出现我也不会那样紧张,实在是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外人,就连罗耀宗也是有些日子没有来过了。”他停了一下,继续道:“你说得这个和尚不是寺中之人,我应该不认识。”然后他迟疑了一下,问道:“这荒山野岭,你们看仔细了,真的……是个和尚?” 这话问得唐突,但是联系到刚才的境遇,我马上明白老僧又在怀疑那昏迷的和尚可能是日本人,既然这方巾不是他手中那块,和尚手里又持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方巾,应该是直奔这寺庙而来,老僧这样判断不是没有道理。联系到吴宏刚才的讲述,我细细思量,的确有这种可能,只是既然有这地图,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日本人还毫无头绪,直到今天才想起寻找这寺庙呢? 吴宏听了老僧的话没有言语,想了一会,回头对我说:“小孙,你收拾一下,我们准备上路了。”然后他拱手对老僧笑道:“打扰多时了,我们还得抓紧赶路,毕竟有任务在身。日后一定会回来拜访的,这短时间多亏大师相助,还与我指点迷津,十分感谢。” 老僧听了我们有任务在身,便知道不好多留,脸上就露出笑容,也还礼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修来的缘分,不然你我三人在这穷乡僻壤,哪有机会相见?要说指点,我倒要与你学习呢!看你年纪不大,却有着极高的修养,果然不是凡人啊!日后相见,定再饮茶畅谈!后会有期!” 吴宏闻言也笑容满面,他指指寺内说:“还请师傅给准备些饮水,方便上路,麻烦了。”老僧听了连连称是,刚要离开,吴宏仿佛想起了什么,问:“你说的那个罗耀宗住在山下?” 老僧随口回答:“是的,出了山脚不远便是,那村子凶险,万不可接近。” 吴宏点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师傅关心。” 老僧客气几句,吩咐女儿和他回房去了。我十分高兴,赶忙理理头发,拉开车门,却被吴宏的一只手拽了回去,他看我神色愉悦,马上知道我的心思,抬手又捏了我肩头一下,小声道:“别高兴的太早,我们不去部队送设备。” 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垂头丧气地问:“那我们去哪里?” 吴宏凑过脸来,悄悄说:“去找罗耀宗。” 我一听吴宏的话就感到眼前一黑,没想到他听了老僧的话反而来了兴致,居然偏要向着那闹鬼的地方前进,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刚才叙述时他自己说这寺庙有古怪,为与日本人争夺时间,他好容易才寻到这里,原定进山的目的就是这寺庙。现在好容易找到此处,不认真了解,随便询问几句就打算离开,这哪是他行事的风格?山村闹鬼的事虽然听着十足恐怖,但那时封建迷信的残余并不少见,出现一些装神弄鬼的故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至于如此紧张,将任务抛在一旁,定要一探究竟? 不过他是专业情报人员,身上颇有些手段,看情形武功也十分高强,去这种地方也算是身有所长。我可不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是jiāo代在那里了,说实话我胆子算是很大,但现在情况不一般,这是他吴宏的任务,与我无关。就算我想为国家奉献也帮不上忙,此去对我毫无意义,我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不能任他摆布,但是现在的情况硬来显然是不行。于是心里打定主意上车后见机行事,毕竟方向盘在我手里,往哪里开还不是我说了算? 当然,我又想错了。 老僧和女儿将路上的饮水灌满,递给吴宏,我们整理衣服,在车前与他互道珍重,便打开车门准备离去,老僧眼神中露出不舍的神情,这不到一日的时间竟然与吴宏有惺惺相惜之感,别的不说,我对吴宏的jiāo际能力实在是佩服得很。 约略jiāo谈几句,四人挥手作别后,我发动汽车,慢慢驶离寺庙,虽然知道不是往部队而去,但毕竟已经走上山路,况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似yīn森昏暗的夜里,心情舒畅了很多,不由嘴里哼起小曲来,早就把闹鬼的事情忘到了脑后。汽车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不快不慢的行进,我把车窗摇下,让阵阵微风吹进驾驶室,感到非常舒服。 开了一阵,终于上了主路,虽然离出山尚远,但因为之前看过两幅地图,心中已然有数,并不感到慌张,只是时间一长,感到有些无聊,侧头看看吴宏,他也是一副舒心的表情,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我知道他一定没有睡觉,只是在小憩而已。以这个人的警惕xìng,如果不是疲惫之极,是不会随便睡去的,况且以他识人断物的本领和工作的xìng质,不至于对我有太多的信任感,想必不会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不知处于什么目的,我轻轻咳嗽一声,吴宏果然一下把眼睛睁开,现看了看汽车前方,然后瞟了我一眼,看没什么异样,问:“走了多少了?” 我暗暗佩服自己的判断,随口答道:“还早。你继续休息吧。”吴宏没有继续睡觉,只是把身子坐直,左顾右盼地看起风景来。 我有些按捺不住,就问道:“我们真的要去那村庄?” 吴宏点点头,语带疑惑地小声说:“不知还算不算个村庄了。刚才我和和尚道别的时候问他村子多大,和尚说只有罗耀宗一家而已。” 这话说出口,我感到莫名的吃惊,这就有些怪了,不管怎样,一个村庄怎么会只有罗耀宗一家?那村子里其他的人哪里去了? (三十八) 考验 吴宏似乎并不被这个问题困扰,他还在探头探脑地观察着道路两侧的山峦绿树,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对大自然产生了这么浓厚的的兴趣,等过了一阵,他终于把头拧过来,端正地看着前方时,我问:“你上次告诉我说,九号神秘的失踪了,这次来的任务之一也是寻找他,而且这寺庙应该就是关键,我们这么下山,你不去完成任务了吗?” 吴宏听到我说的话,脸色微微变了,他低头想了想,说:“说实话,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是很确定,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显然十分复杂,今天押车时,我本来准备路上找个机会向你挑明目的,我们慢慢巡山查找,没想到半路杀出那些东西,后来却yīn差阳错来到这古寺,计划中的很多环节都出现了问题,我们得见机行事了,先去山下弄清楚闹鬼的原委,其他的问题我想慢慢会理出头绪的。” 我听他说话的意思似乎这事本来就和我有牵连,并不是形势所迫,联想到吴宏之前说过的话,隐约觉得似乎事情并不仅是我想得那样简单。吴宏一口一个“我们”叫得我心烦意乱,索xìng不做声,闷头开车。 我思维并没有停顿,一直在考虑刚才的问题,只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才只顾专心听吴宏讲述,没有细想。现在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让我瞬间陷入深深的疑虑。听刚才他说话的意思,一开始他就打算向我透露自己身份的,这当然是很反常的情况。既然吴宏是这样高度隐蔽的情报人员,哪他刚才告诉我自己的身份和工作内容,目的是什么?以他这种隐蔽的身份和保密要求,连身边的战友尚不知道身份,会随便透露这样重要的信息给我? 我心想,糟糕,难不成他回头要杀我灭口? 这念头一出现,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说来我对我们部队了解还是很深至少在遇见吴宏之前自以为了解很深,并且怀着深厚的感情。打死也不会相信可能干出这种事来,不过我刚才的疑问在脑海中越变越大,让我越发神智混乱起来,心里便开始胡思乱想,看什么都觉得可疑,动作上变得有些恍惚。 这样一来,我的神情就有些反常,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不由偷偷多看了吴宏几眼,他倒是放松,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偶尔瞪着眼睛不知道思量些什么。我很想直接去问,但思来想去,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于还是没有开口,只咽了一口唾沫,晃晃脑袋,强迫自己专心开车。 不料,吴宏却开口说话了,他上来就开宗明义:“小孙,你不要总是抱着要去部队送设备脱身的念头,我们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你这样浮躁会坏事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悦,便小声说:“是你要做的工作,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这话当然逃不过吴宏的耳朵。不过我一句牢骚,却让他闭嘴不语了。过了一会,我觉得奇怪,侧头看去,却发现吴宏神色比刚才yīn沉了许多,他也是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感到意外,一路上连他的身份都已经告诉我了,现在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 果然,吴宏想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小孙,不瞒你说,这次的任务和你是有些关系,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需要我们通力合作才能全身而退。我既然告诉你我的身份,必然对你是放心的,但你不能总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因为这次任务开始时就是针对我们两个人的计划。” 虽然我心里已经有所觉察,听到这话还是感到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开始我就已经被算计在内了,原来安排吴宏和我一起送设备并非意外。虽然用“算计”这个词不太合适,但没有任何人对我有所提示,或者征得我的同意,况且我对整个事情一无所知,也没有丝毫关系,就这样让我陷入危险之中,这让我觉得很不公平。说实话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国家有需要自然义无反顾冲上前去,但这样的安排就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似乎拿我当可疑分子对待,越想越觉得恼火。 有了这种想法,我说话就不太客气:“你们可真是信得过我。说不定我也是日本间谍,回头把整个计划捅了出去呢!” 吴宏听了脸色陡然变得凝重,正色道:“小孙,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我很少见他对我这样严肃,吓了一跳,头脑清醒了很多,也意识到话有些说过了,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些惭愧的神色,沉默不语起来。 吴宏见我害怕了,脸上放松了些,他叹口气说:“你不要怪组织,很多时候出任务就是这样,不可能事先把情况都向你说清楚,一来是保密要求,而来在没有充分把握之前,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受点委屈是正常的。” 我听了心里好受了些,想来吴宏估计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有过这种经历了,为了国家的利益,他们这些人想必忍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和心酸。 想到这里,我也有些释然,语气缓和下来,我眼睛看着前方,嘴里轻声说:“我就是觉得组织就这样把任务jiāo给我,是不是有些草率?” “草率?”吴宏听到这话居然笑了起来,他把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我,说:“你太低估我们了。” “你对国家的情报机构了解的太少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吴宏的眼神眯了起来,望向苍茫的远方:“知道在此之前我们对你审查得有多深吗?毫不夸张地说,你几代人的历史和你到昨天出发之前的行踪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有一丁点的可疑都不会把任务派给你的。” 说着,吴宏随口提起关于我的几件事,有些都是极小的事情了,居然时间地点分毫不差,我听了身上顿时一阵冷汗,没想到来之前我已经被调查得透明了,国家的情报机构的工作效率真是令人惊叹,我不由隐隐有些害怕。 吴宏看我的神情惊愕,便说:“不用吃惊,情报机构的工作做得越彻底,我们工作的困难就会越少,完成任务的可能xìng就越大。况且不是任务需要,是不会轻易做这样的调查的,事关国家的安全,不得已而为之。”然后他把头转了过去,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况且我一路上一直在观察你,看得出来你心地善良,行事果断,心思还算缜密,就是略有些浮躁,这是年纪的关系,慢慢历练就好了。” 他继而叹了口气说:“即便是这样,因为我们的工作要求万分谨慎,所以警惕xìng很高,保险起见……”他扭头看了看我疑惑的眼神:“说出来你不要怪我。其实这一路上,我已经试探了你两次。” 这话让我如坠云雾之中,吴宏什么时候试探我了,我怎么没有丝毫察觉? (三十九) 缘由 吴宏看我懵懂不已,指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至于什么时候试探的你,自己想吧,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你知道我反复试探过之后,发现你的确没有问题,是个可以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才放心将事情的原委讲述给你听的。” 我最烦吴宏这种卖关子的做法,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耐着xìng子听他继续说下去,吴宏拿手示意了一下前方,说:“你专心开车,如果我讲话转移你注意,我就不说了。” 我忙说:“不会的,你说吧。”因为现在已经上了主路,没有刚才羊肠小道那样蜿蜒险峻,我开车自如了很多,估计吴宏这样说是因为看到我目光有些凝滞,其实这是因为我思考问题的缘故。 吴宏看看我,说:“我想着村庄中闹鬼之事可能是个线索,别看和尚说得惊骇不已,也许是什么故弄玄虚的古怪。干我们这行的碰到这种事情太多了,绝大部分都是口耳相传、道听途说,实际上都是人为所至,根本没有什么鬼怪,但经验来看,这种事源头上往往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结合我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可以说,秘密就是线索,因此不如早些过去了解情况。” 吴宏看我听得入神,神情稍有变化,就说:“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到时小心为上,看情况不妙及时撤退就是了。况且我还有些功夫,保障我们的安全应该不算问题。” 吴宏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害怕,神色变了只是在思考他刚才说的一句话,既然他这样说,我就澄清道:“我不是害怕,你太小瞧我了。我在想,你刚才说你碰到‘绝大部分’都是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 吴宏听了这话显然感到意外,他脸上的肌ròu瞬间抽搐了一下,咧咧嘴说:“没什么,有些的确不似平常,我……也琢磨不透,不说这个了。”旋即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老jiān巨猾的家伙居然害怕了。 我知道自己问到了关键,显然吴宏执行任务时碰到过什么让他难以忘怀的遭遇,至今记忆犹新,部队严谨的作风让他说话周密全面,不留尾巴,没想到反而透露了实情,这神秘的情报机构执行的任务果然非同寻常。 不过我的重点不在这里,我看吴宏闭嘴不说了,就主动问他:“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人就完成不了这任务么?难不成就因为我个人素质你们才挑上我?” 吴宏摇摇头,看我的神色重又严肃起来。他搓了搓手,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叔叔叫孙林涛?” 听到这话,我一愣,这情报工作做得真够全面的,这他都知道。我的确有个叔叔叫孙林涛,不过已经之前有些年头没有见过了。 要说我小叔可是个人才,虽然比我大十几岁,但是他小时候淘气一点也不逊于我,甚至算是文武全能了,当年下河摸鱼、上山打猎,方方面面都是个好手。据我父亲说,小叔人精明能干,样样都拿的起来,不过就是不擅长种田,这在村里却算是游手好闲了。但其实他人品很好,仗义执言、正直勇武,在村里帮东助西,积的一个好名声。后来抗战bào发,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见不得国家被蹂躏,立志要参军打日本鬼子,我爷爷是老实巴jiāo的庄稼人,思想保守,自然不能同意。为此还和我小叔翻了脸,打了小叔一顿。 要说到倔强,我爷爷可算是头一号,年轻的时候据说有头牛犯了犟劲,死也不回圈,怎么打都不动弹,爷爷急眼了,一把按住牛角愣是活生生把牛拽回了圈里,后来松手一看,牛角都裂纹了,自己手上也一把血。搞得那牛以后看见我爷爷眼珠子都是红的,恨不得一角顶死他。 不过这股子倔强的xìng子传到小叔这辈,显然失了精华,小叔开始执意要去,后来爷爷眼珠子一瞪,一巴掌掴在小叔脸上,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这一巴掌愣是把他一个大小伙子打了个踉跄,小叔一看爷爷真动怒了,“扑通”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再也不提参军之事。 一星期以后的清晨,爷爷照例叫小叔出工的时候,屋里居然没人。爷爷暗叫坏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小叔的xìng子毕竟遗传自他,心里还是有数的。爷爷进门一看,屋里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一封书信,小叔已经自带行李投军抗日去了。 爷爷悲痛yù绝,大病一场,之后便只字不提小叔。不过后来随着形势变幻,了解了鬼子的残暴,爷爷慢慢也以此为荣,常提起自己儿子现在军中打鬼子,言语之间很是骄傲,常面带自豪。不过有时却对着远方沉默半天,我知道那是想小叔了。 之后小叔便再无音信,我也是后来听父亲讲述才知道小叔的事情,脑子中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叔叔,整天笑呵呵的,带我近林捉鸟、下河摸鱼,但具体样貌已经记不真切。家人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却以为这么多年的战事,小叔血雨腥风、qiāng林弹雨中穿梭,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爷爷晚年也时常絮叨当年一巴掌打得狠了,对不起小叔,老人家显然心怀愧疚,每当这时父亲就安慰爷爷小叔总有一天会回来看我们的,说不定战功赫赫,跨马戴花、荣归故里。 估计连父亲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番话,大家权当是安慰老人之语,谁都没往心里去。谁料前几年,父亲的话居然应验了。 小叔竟然回来了。 要说小叔回来的时间却是非常凑巧,因为我爷爷当时已经病重在床,奄奄一息。老人家一直在念叨没有见到小儿子,伤心不已,一口气憋在心里始终放不下,父亲也是愁云惨淡,但世事沧桑,走了这么多年去哪里找小叔呢?父亲是个孝子,那几天为这事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所以小叔出现在家门前的时候,全家都愣住了。还是邻家三叔反应快,一把拽过小叔推到爷爷床前。看着老态龙钟的爷爷,小叔什么都没有说,重重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哽咽的不能成语,那时我也不小了,不过并不认识小叔,因为他的脸上也刻满了沧桑,成熟了很多,并且一身军装。但我觉得这个人身份不一般,又不敢开口,只在父亲后面怯生生地看着。父亲回过神来,赶紧把小叔扶起来,端来一杯水,然后轻声呼唤爷爷睁眼看看,小涛(小叔小名)回来了。 爷爷睁开浑浊的老眼,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那天父亲把所有家人都撵出房间,只留下这父子二人。我们看见爷爷房间的灯亮了很久很久,小叔在出来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泪痕,一把抱住父亲紧紧拥在一起。 我冲进屋时,爷爷已经走了。老人的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谈了些什么,但我知道,多年前他的自责在儿子面前彻底放下了。今天的小叔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想必一生耿直朴实的爷爷离开我们的时候,带走的只有那份自豪和骄傲。 小叔在家只待了一星期,处理完爷爷的丧事就走了。他是开着一辆大卡车回来的,我也是那时才对驾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许是因为对一身戎装的小叔有着一份崇拜,无形中对汽车也产生了爱屋及乌的感情。就在那几天,小叔还带我试开了几次,我看着这绿皮的大怪物在我面前驯服地隆隆作响,心中充满了豪气和骄傲,发誓一定也要像小叔一样开着这大家伙驰骋在祖国的大江南北,一晃几年过去了,没想到真的变成了现实。 小叔没有过多地提及自己现在的情况,只含糊地说打仗期间受了很多坎坷,现在X部队继续服役,担任了一定的职务。不过我看他相貌身手确实和小时完全不同了,干净利落了很多。眉宇间也少了那些倔强之气,多了一份淡定和从容,父亲后来也感慨:部队真是锻炼人,生生把小涛变成个人精了。 我听吴宏提到小叔,吃惊之余一语不发,只条件反shè地开着车,脑子里却一片往事。等我回过神来,发现吴宏认真地看着我,想来他也看出已经陷入回忆中。 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就问道:“我是有个小叔叫孙林涛,十几年了没见了,就几年前见过一面。你们调查的真是仔细,这都知道。不过这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吴宏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他眼睛黯淡下来,语气沉重地说:“小孙,有件事我告诉你,你不要激动。我想过了,早晚要说的,不如早说,这样对你还好些。” 我听了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无端地心里揪了起来。吴宏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住我,说:“其实,九号同志就是孙林涛。” (四十) 争执 我听了手一抖,方向盘几乎握不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我把车慢慢停到路边,吴宏看我把速度降了下来,也没有说什么,想必知道我的用意。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驾驶了。我沉默了很久,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要知道小叔小时候常逗我玩耍,有深厚的感情,且不说他从事这样隐蔽的工作,危险xìng极大,不管什么原因失踪在这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都是让我肝胆俱裂的事。我脑子中一片空白,悲从心头起,嘴里苦涩不已,总觉得这似乎不像是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吴宏叹了口气,一只大手伸过来紧紧握了握我肩头:“你不要太悲伤,我们不是还没有找到孙林涛同志吗,说不定他只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他身手非凡,多艰难的情况都经历过,不会就这样失败的。” 我知道他这是安慰之语。山势险峻、密林遮日、禽兽出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恶劣环境不提,单说我们一路上碰到的神秘怪物,面目狰狞、行迹诡异,就足够危险了,况且吴宏也说了,这东西不是一只,荒山密林里还不知有多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人知道小叔的踪迹,只能说明他要么被困在一个难以发现的地方,无人问津、生死不明;要么……我不愿想下去,痛苦地闭上眼睛。 吴宏一直默不作声,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等慢慢思维恢复正常,我才想起吴宏已经等了很久了,便回过头,微弱地说:“你们算是同事,以前认识我小叔吗?” 吴宏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不认识。我们并不是同一个直接上级,别说我,连沈逸之也是派出我之前才知道孙林涛同志全部情况的。他告诉了我孙林涛同志的详细特征,以便进一步查找,我们对既往情报进行了整理,发现你正好从事拉送设备的工作,同时又是孙林涛同志的亲侄子,近年你见过孙林涛同志一面,还一起呆过几天,应该对他的相貌身形比较熟悉。”吴宏放慢语调,继续说:“当时沈逸之就建议,由我以看车的名义协同你拉设备进山,进行侦察,完成搭救孙林涛同志和下一步的情报任务。” 我听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刚才说这事和我有关系。” 吴宏听了摇摇头,接着说:“但是,当时有人不同意。” 我听了不由气愤,也顾不得吴宏正在讲述,打断他的话道:“这还有人反对,到底是什么居心?!不管我小叔的死活了吗,难道我小叔的安全就这么不重要?” 吴宏没有怪我,只是耐心地等我把话说完,才接着说:“你误会了。恰恰是为了安全,才会有人反对。”然后他指指密林深处道:“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林涛同志的直接上级。” “当时他提出,既然孙林涛同志这么长时间没有和组织联系,势必碰上了意料之事,生命安全应该是受到了极大威胁,甚至可能已经……”吴宏意识到失言,抬眼看了看我,继续说:“因此,考虑到孙林涛同志的安全已经无法保障,就这样派你前去并不妥当,毕竟你们这个家庭已经因为情报工作让一位成员置身危险之中了,不能冒这种危险让年纪更小、几乎没有任何经验的你再涉险前往。当时孙林涛的直接上级担心你的安危,因此提出了反对意见。”吴宏说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顿了顿,语气生硬地说:“我愿意。我不怕死。”事实上当时心里也就是这么想的,想到小叔还在不知哪个洞穴中垂死挣扎,生死不明,我就揪心的疼,哪里顾得上什么自己的安危? 吴宏闻言轻轻笑了笑,似乎是对我的执拗无可奈何。他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说:“但是在我们的角度却不能想你一样冲动,后来经过讨论,大家认为这位上级领导说得有道理。不能轻易让你涉险进入危险之中,于是计划有变,准备从孙林涛部队熟悉他的战友中寻找工作对象,与我一起协同进山。” 吴宏说到这里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但这谈何容易,部队的同志警惕xìng都很高,这样突然找出一个同志和我们进入这深山中,没有合适的理由势必引人怀疑。但我们又不能告诉他们孙林涛失踪了,不然被刨根问底更加麻烦,况且部队中人员集中,一个个调查已经没有时间了,这么都对保密工作十分不利。但任务总是要完成的,我们想方设法、几乎可以说连蒙带骗地和两名孙林涛同志的战友进山两次,结果都非常不理想,其中一名还怀疑我是敌方特务,差点和我动起手来,后来领导出面才解决这麻烦。” “所以,最后我们只能重新把视线转到你的身上。”吴宏轻轻地说:“不过还好组织对我的个人能力是放心的,认为我各方面都比较过硬,尽管这样,还是极其谨慎地反复叮嘱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必要的时候,优先保证你安全撤离。” 我听到这里十分感动,没想到一路上我一直在怀疑的吴宏竟然始终在暗暗保护我,看到他那双亮晶晶的牛眼,我突然觉得安全了很多,刚才暗淡的心情似乎也晴朗起来。毕竟小叔现在还下落不明,一切顺利的话将他救出,和吴宏并肩完成任务也未可知。 我想到这里,心里亮堂了不少,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由抬头看看吴宏,开玩笑道:“保证我的安全?呵呵,刚才你让我喝那dú茶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吴宏看出我心情好多了,便笑呵呵地说:“你小子还真实诚,让你和你就喝,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然后他笑容淡了些,道:“不过,那也是我对你的一次试探。” (四十一) 停车 我这才明白吴宏为什么坚持要我喝那杯茶,原来有这心思在里面,想到他所说的情报工作的要求,也就原谅了他。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暗了,远方天际灰蒙蒙的一片云压了上来,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我重新发动汽车,甩甩脑袋让意识重新清醒,对吴宏说:“不好,天要有雨,得快些走了。” 吴宏点点头,赞同道:“抓紧时间吧,早一点弄清楚事情原委,对完成我们的任务就越有利。” 开车后,我们一路向山下赶去,现在吴宏已经把事情原委告诉我,心中没有了疑惑,坦然了很多,似乎那些闹鬼的传闻也被这涤dàng一清的思绪驱散了,变得不那么可怕,此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弄清真相,营救小叔。 远处已经黑云翻滚、雷声隐隐,阵阵猛烈的风吹得路边树木哗哗乱响,两边的密林如狂舞的鬼魅一般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伸出魔爪,群山也仿佛活了过来,巨大的身形明灭不定,像一个个骇人的怪兽窥视不已。天色已经暗得怕人,层层叠叠地云雾边缘,约略能看出有点点闪光,前方的路面突然变得不太好走,虽然是主路,但也有些峰回路转,冷不丁山上还有小小的碎石滑落在车前,惹人一惊。 虽然还没有到夜晚,但天色已经yīn沉的吓人,我打开前灯,让车慢慢地开在昏暗的山道上,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样的路况还是小心些好,这样开了许久,到了一处,吴宏转过头,突然轻声说:“小孙,看刚才那地方眼熟吗?” 我的注意力全在路上,只轻轻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刚才经过的地方就是和尚昏迷之处,我们路已经熟识,为抄近道,打了个小小的迂回,直接从那里一晃而过,但毕竟这里发生过怪异的遭遇,我脑子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所以吴宏一提我马上明白了。 本以为吴宏只是触景生情,随便一说。没想到我点头之后他并不罢休,继续道:“这里山路不太好走,你把车停在一边,我下车看看去。” 我听了觉得很奇怪,刚才发现和尚的地方已经过去了,现在这里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你下车看什么?这转眼间雨就要下来了,耽误了时间后面赶路会十分麻烦,因此很不情愿,但走了一路,吴宏的脾气我也是清楚的,虽然说话温文尔雅、不急不躁,但却十分坚定,决定了的事情实难更改。 其实还有一点,我隐隐觉得有不祥的感觉,这山雨yù来、云腾风啸之时,心里总是有些害怕,我们路上碰到的东西让我巴不得赶紧走下山去,谁知道这种水气森森的环境会不会再出现什么东西?现在不同以往,天色和夜里没什么两样,但视线却差了很多,眼前云山雾罩、模糊不已,必然行动要受到限制,想到这些,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不测才好。 吴宏推门下车,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来是没有什么异样,他轻轻挪动脚步,慢慢走向山路外侧。 我一下把头探出驾驶室,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小心掉下山去!”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那东西不是能顺着崖壁攀爬吗?你吴宏也太大胆了,万一…… 吴宏头都没回,只是冲我摆摆手,似乎是让我不要出声。我心里暗叫:你可真是天大的胆子,果然不怕死。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定睛凝神,紧张地看着他慢慢将身子探出路边。 吴宏探头下去悄悄地看了几分钟,对我来说却像是几年一样漫长,生怕突然有一只爪子伸过来一把把他拽落下崖去,我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吴宏高大的身影。 过了一会,吴宏脸转了过来,原地不动地冲我挥挥手,似乎是让我过去。 我心跳得仿佛要蹦出胸腔:不会吧,要我过去?过去干什么?! 要在平时,这种情况打死我也不会近前,现在却不同,说来我和吴宏也算是战友关系了,虽然我不是部队战士,但却是“同一战壕”,这样畏葸不前似乎失了胆色,况且有吴宏在旁边,想必没有危险。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打开车门,一点点蹭到崖壁边缘。 吴宏看我一脸紧张,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崖壁下方,对我说:“你看看底下。”我看了吴宏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头探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我脸立刻就青了。 我赶紧把头缩了回来,感到晕晕的,脚下不由一个踉跄,吴宏连忙一把扶住我,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等站稳之后,我赶忙对吴宏说:“回去吧,不就是水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谁知吴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我神色恢复得差不多了,从后面拉着我,轻轻努努嘴说:“接着看,这水有些不同,等等你就看到了。” 我一下懵了,还看?有什么好看的?就这还不吓死你? 不是我胆子小,实在是太吓人了。刚才我只在悬崖边上瞧了一眼,就被下面的情形吓坏了。悬崖下边是一片青黑的湖面,从远方看过来没有这样细致,现在探头一看,底下无边无际,像一张大网张在我们的下方,从这个方向能看见湖面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闪光,要知道我们离水面至少有几十米高,仍然能够看到水面上缓慢起伏的波浪,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能感觉到底下的水纹并不急促,虽没有大浪翻腾,仍让人感到下面似乎暗流涌动,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在水底轻轻搅动一样,让这深水展现出yīn暗的起伏,一波波地前后层叠推进,映衬着天边灰蒙蒙的云线,充满一种诡异的气氛,十分的骇人。 我知道湖水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有些异常,但刚才吴宏给我指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害怕,只是隐隐的说不上原因,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这湖水黑得蹊跷,中心似乎和边缘的颜色还不太一样,定睛细看有些变幻的暗影,可能是波浪起伏引起的折shè,在我看来却似乎是一个潜伏的怪物在喘息隐匿,等待着将我们一口吞掉。 所以听了吴宏的话,我几乎觉得他就是在吓唬我,想赶紧回到车上,不过注意到吴宏铁青的脸色,我便知道可能真的非同寻常,吴宏轻易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定然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我提气闭息,静静地等着。果然不过一分多钟,湖面出现了异常。 吴宏拉我的手陡然用上了力道,显然也很紧张。他低声急促地说:“注意看,湖面中间!” 其实他不用说我也已经注意到了,湖面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根据我们所在高度判断直径大概有三米,不过慢慢地这漩涡就变大了,后来居然一圈圈dàng漾了开去,奇怪的是漩涡所到之处并没有干扰湖水的推进,层叠的水浪和jiāo叉的波纹混杂在一起,让湖面上显得更加喧杂。只几十秒钟的时间,波纹已经很大了,我刚要回头问吴宏,突然发现那个大大的波纹开始变小,同时在向着湖面的东边移动,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也就是几分钟时间,这波纹慢慢消失在黑暗的水面上,只剩下缓缓dàng漾的细纹,久久地发散开来。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下面愣了半天,都忘记了自己位置的危险。过了一会我才回过神来,也不知哪里来得勇气,我生怕再错过什么,居然紧紧盯着湖中央足足看了一分多钟,确定再也没有东西出现之后才回过头,声音颤抖地对脸色铁青的吴宏问:“妈的,这……什么玩意儿,水里……水里有东西吗?” 吴宏脸上也是一片疑云,不同的是他比我镇定的多,把我从崖边拉到道路中央后,吴宏也撤步回来,然后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观察地形想从高处近距离看看这湖是什么样子的,看了几眼没什么异常,刚要离开的时候这漩涡就出现了。我叫你过来之前已经有过两次了,都是这样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消失不见,不同的是之前有一个是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的。其他都一模一样。” 我听了马上叫出声来:“什么!还有两个?!” (四十三) 疑问 吴宏看我这样吃惊,眉头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活要说,我这才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了,再这样一惊一乍和身份有些不符,需要稳重些,连忙咳嗽一声,故作镇静地回身向车上走去。 吴宏走了几步又回到崖边,探头看了几眼,才回到驾驶室中,我看他坐好了,终于没能压住内心的疑问,就把身子探过去,悄悄问吴宏:“这到底什么东西?你以前见过吗?” 吴宏并没有看我,只是指指前方说:“先上路吧,路上再慢慢说。” 我发动汽车,缓缓地上路了。小小的雨点已经打在车窗上,我尽量把车沿着马路的里侧开,生怕离崖边太近翻滚下去,刚才看到的一幕还在我脑海中翻滚,就像那暗黑的水面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走了一会,吴宏开口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你看那湖面上的漩涡,出现和消失都十分的迅速,不太像是水底暗流造成的。” 我心想这还用说,你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过这样的暗流吗?要我说这明显是水底有什么东西,不然能够这样神速的搅动水纹又马上隐匿无形? 吴宏扭头看了我一眼,想必是看到我一脸的不以为然,语气稍显严肃地说:“你不要轻视我说的,水底的暗流也是能够搅出这种古怪的漩涡出来,可怕的很,如果有人必死无疑。那些暗流造成的漩涡也不小,有些甚至比这个还要巨大……”我看他说话间脸色稍有变化,便知道之前他一定有过这种凶险的经历,说不定还因此置自已于生死之间。尽管这样,我还是松了一口气,管他娘的,有条暗流也比其他什么东西要让我踏实的多,反正我也不会靠近那水面,有暗流又能如何?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不料吴宏接着就说:“不过我见过的暗流没有持续这么短时间的,你看那些水纹相互之间干扰并不大,不像是错综的暗流jiāo互碰撞形成的,就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出现又消失了三次,平常的暗流造不成这种效果。”他歇了一口气,加重语气说:“最奇怪的是,要是暗流的话,怎么会有一个冲着相反方向消失?” 我越听越不对,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强烈起来,索xìng问他:“不是暗流那你说是什么?” 吴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不过要我说,这水底一定有什么活物。”然后他顿了顿:“不管是什么,这东西都不是一般的大。” 我一下感到浑身冰凉,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压制住心中的惊恐,我扫了一眼前方模糊的路面,问吴宏:“那……你觉得是什么东西?能有多大?” 吴宏摸了摸下巴,语气不太肯定地说:“这个我也说不好,差不多一二十米吧。” 我一听差点把方向盘扔了,我的妈,一二十米!那不是有我两个卡车长?什么样子的东西能有这样的个头? 我半信半疑地望望吴宏,问道:“你刚才也说了,至少你见过的漩涡里这个不算是太大,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一二十米也太夸张了吧?” 吴宏有点不满地看我一眼,说:“你还是没有认真听我讲话。这漩涡怪就怪在出现和消失得十分迅速,而且并不激烈,这说明这东西离水面有一段距离,可能在很深的地方。如果是在水面之下几米的位置,不会出现这样柔和的波纹,你想想在深水之下还能搅出这种漩涡的东西个儿得多大?” 我的脸已经渐渐白了,吴宏这说法也太恐怖了,一想到水底下还有这样一个东西在缓缓游动我就浑身冰凉,心中暗暗祈祷老天一定保佑我们顺利到达山下,这要是稍有闪失翻下山崖,势必掉进湖水之中,那还不如之前被老和尚dú死的好。崖下那暗流涌动的青黑湖水让我阵阵发冷,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吴宏没有注意到我这些变化,他似乎正凝神考虑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自言自语说:“不对……” 我听了这话就知道又有情况,忙问:“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了?” 吴宏回头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其实刚看到这湖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不过现在看来,有些地方不对劲。” 我有些意外,这紧要关头还有心思想别的?不过吴宏这人真说不好,想了又想,吴宏应该会告诉我情况,就没有继续问,只是加紧开车。开了一会,吴宏看我不吭声,微微笑了笑,然后侧过身子看看窗外快速后退中的崎岖山路,头也没回地对我说:“你记得当初和尚神秘失踪时我们碰到过的东西吧,当时它掉下山崖,我是怎么说的?” 因为当时我判断错误,所以记忆特别深刻,我马上记起了那时的情景,随口回答:“你说不是掉下山的,那东西能在岩壁上攀附,应该是自己爬下山的。怎么了?” 吴宏扭过身子点点头:“对。不过从寺庙门口看到这湖泊那时我就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当时的推测并不准确。” “什么想法?”我吃惊地问吴宏,心下想:这不是你的推测吗,当时说的头头是道,现在又不认账了? 吴宏扶正怀中的qiāng,望着外崖壁外侧说:“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崖壁外面是什么?” 我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怪吴宏刚刚看到这水泊时嘴里念叨着“奇怪”,原来他的思路到了这上面,不过我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这方面的情况。 这崖壁外面就是万丈深渊,底下是无边无际的深水,就算那东西如吴宏说的能够在岩壁上攀附,能够到哪里去?难不成一直贴在崖壁石头上然后再爬回来?如果不是有这样神奇的能力,那就只能是…… 我听懂吴宏的话,一下子便将两件怪事联系了起来,不由轻声问吴宏:“难道你的意思是……” 吴宏点头道:“对。当时我就有些奇怪,想到道路外侧草木的压折痕迹,它肯定不是掉了下去,而是自己撤退离开,但可能不是在岩壁上攀爬。恰恰相反,它压根就没在崖壁上停留。”他伸手一指窗外,说:“我当时就怀疑,那东西是直接跳进了这深水之中!” 我听了突然觉得有些道理,这样似乎水里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莫不是就是那东西造成这些异象?只是没想到那奇怪的异物还懂得水xìng,不过我记起之前吴宏曾经说过绿眼的怪物和尸体一样有着一双奇怪的脚,想必和这有莫大的关系。 吴宏继续道:“寺庙前看到这湖泊时,我只是脑海中有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如果那东西从这崖壁上跳入水中,造成的假象和我们推测也是一模一样,所以心生疑问,就是那时我有了近前看看这湖水的念头,所以刚才让你停车下去窥探,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这简直比路遇的东西更让我感到惊异,不过我刚才细细想过、,这样有些地方反而说不通畅了。” 我听了不解道:“哪里说不通,这样不就解释了刚才的漩涡?这玩意在水底下游动造成这样的景象,说明那绿眼的东西还会水xìng,看来还是个两栖动物。” 吴宏又瞪我一眼,搞得我莫名其妙,他缓和语气说:“考虑问题要周全。刚才我说了,这水底的东西体型应该非常巨大,我们看到那东西有这么大身形吗?你我都见过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潜伏在车底时虽然没有看见全貌,估计最多也就是两米左右,况且只看见两只眼睛,没有见过全貌,说不定还要小,就这东西能造成这样惊人的漩涡?所以我刚才觉得,这情形似乎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那东西如果就这样跳进水中,不怕这水底的玩意儿吗?还是它也不知道这水里有这种东西?” 我听了沉默下来,吴宏说得当然有道理,但我心底的疑问却更加重了,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又出现了一种凶险之物,还是在这黑暗yīn冷的水底?这一路上碰到的东西还没弄明白,水下又出了变故,到底这层叠的群山中有多少奇诡凶恶的神秘之物?看看车窗外面雨帘后模糊黑暗的荒山,我心中充满了阵阵恐惧。 吴宏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好像怕吓着我一样轻轻地说:“也不要太担心,不过情况确实越来越古怪了。我觉得路上碰到那东西和这水底的玩意应该不是一路的,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绿眼的怪物确实跃入了水中,不知是仓皇之间的无奈之举还是习xìng使然,前者我估计它必死无疑,如果是后者,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潭之下,它怎么生存?水底的东西又是什么?看来这高山深水中还又非常复杂的秘密,来时想过会有异数,但却没想到是这样凶险莫测。后面的行程你我一定要小心行事,稍有不慎可能就有xìng命之忧,尤其是到了村中,你说话可要留神,字字斟酌,不能随意了。” 我点点头。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小叔估计凶多吉少,我心中反复祈祷小叔千万不要坠入这水中,现在看来碰上那绿眼的怪我至少还能跑,虽说一路上被它惊吓得不轻,但没有伤害我们,或者说没有伤害成。但水里就不一样了,这想跑都没地方跑的地方,难道还能有命吗? 吴宏看我脸色严峻,面容凝重,长舒了一口气后道:“行了,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吧。现在先去村庄找罗耀宗再说。” 我看看雨势,稍稍提快了速度,一路向山下走去。 (四十四) 入村 山路蜿蜒崎岖,一路颠簸十分费力,我们跌跌撞撞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前方稍显平坦的道路,看地势似乎也已经来到山脚下了。吴宏拿出地图看了看,说:“应该就是这里了,按照刚才我问老僧的说法,前方转几个弯走几公里就到村落中了。” 我听了精神为之一振,走了一路的疲乏似乎也好了很多。路灯照shè出前方沟石坎坷的地面,明灭不定,我和吴宏在驾驶室中起伏不定,好一通折腾,汽车也要被颠簸得散架了,到了一处,吴宏突然示意要停车,我虽然不解,但还是按他要求把车停在一个稍显平坦的地方,顺便歇歇脚。 看来马上要到了,雨也慢慢停了下来。前方隐约可以看见有点点屋顶的影子,目测过去,仍然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我不明白吴宏为什么在这里停车,难道还要自己走过这段泥泞的小路? 吴宏看看我,推开车门下去,左右环顾一下环境,对我说:“把车再往前边开开,往里面那棵大树后面过去一点。” 我按照他的要求把车开到那里,几乎一边轮胎都被树叶遮挡住了,吴宏又站远几步看看,似乎满意了,才挥挥手对我说:“你下来吧,等等我,我去驾驶室一趟。” 我感到奇怪,让我驾驶员下来你进去干什么?你又不会开车,驾驶室里潮湿闷热,还不如这外面凉快,真是自讨苦吃。 没想到吴宏再出来的时候,居然换了一身便装,军装脱下来后,里面换了一件白色背心,外面罩一件浅灰色的衬衣,看上去竟也十分精神,不过就是衬衣略有些旧了,穿在身上皱巴巴的,似乎还有些汗水。 吴宏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脱了军帽一头短发十分利落。还别说,他穿着这一身真是有模有样,打眼一看倒像是个炼钢工人,脖子上再搭一条毛巾就更像了,衣服穿着倒也合体,只是他眉目之间的英武之气似乎和这衣着不太相称,精神得有点过头了,毕竟还是军人,那股子俊朗干练的气质随处可见。 我很吃惊吴宏还有这样一身装束,看来来此之前做足了准备,连便衣都预备好了。他看看我,咧嘴一笑,从容地说:“看看,像样不?” 我呵呵一笑说:“你别说,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你什么时候拿的衣服,我怎么没看见?” 吴宏指指我说:“就在我座位底下的挎包里,你没注意看。我上车就带着呢,这一去是打探消息的,还是不要穿军装的好。我们不摸底细,小心点总不是坏事。”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把车远远停在这里,原来是怕暴露身份,看来自己跟吴宏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人真是仔细周到,简直滴水不漏。 吴宏大手一挥,指指前方稍微放晴的村落说:“走吧,会会这个罗耀宗去!” 我和吴宏大步向着村中走去,话说说容易,这一路上也没少趟泥涉水,等走到村口,我们两个人都狼狈不堪,站在一棵大树下,远处隐隐有一片高低不平的屋落,但尽数淹没在夜色中,分不清楚哪些有人迹。 吴宏打眼看了看,小声说:“慢慢走着看看,注意观察屋子是不是有灯光,落脚轻点,小心。”怀着一份莫名的忐忑,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在这黑暗的山村中沿途细细探查。 我边走边观察周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无法仔细看清状况,但仍然能够辨认出许多老屋的样子,走了一道,果然仿佛远处有一户透出微弱的亮光,若隐若现,细细的呈现出一点光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吴宏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眼睛闪闪发亮:“那里,过去看看。”四面的破屋矮墙都笼罩在黑乎乎的夜色中,一片沉寂。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得可怕,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居住的村庄,倒像是个乱坟岗一样。 看来老僧所言不虚,这里除了那个罗耀宗的确不似还有他人,要说也得亏他家燃了灯盏,这晚上赶来都看不真切,要是白天到这里,还不得好费我们一番力气,一户户寻觅过去,不知得浪费多少时间。 我和吴宏来到这户门前,只见小院门口一扇木门虚掩,上面碎纸飘零、木板湿烂,破败不堪,从门缝中依稀可以看到前方一点灯光透出,因为离得近,所以显得比刚才看到的亮了很多,我和吴宏对视一眼,心里清楚:就是这里了。 吴宏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小心地走了过去,我连忙加紧脚步跟了上去,到了屋门前,发现外堂门口一口旧橱柜上燃着一点油灯,在浓浓夜色中发散出豆大的光芒,里屋似乎还有光亮透出,估计有人在那里。 我刚要上前,吴宏一把拉住我,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在门口站了片刻,借着灯光观察了一下室内。 很简陋的一件堂屋。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小小的两个橱柜靠在门口和角落,几件脏兮兮的衣服挂在墙上,从大小来看,应该是个男人穿的。里面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大碗,里面黑焦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角落里一口米缸,再无其他物品。灯光下地面上黑乎乎的一片泥土,期间似乎还有草杆,十分杂乱。 看这狼狈不堪的样子,罗耀宗过得也十分落魄,也难怪,偌大一个村落只有他一个人在,寂寥无助,不潦倒都奇怪了。只是不知道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吴宏在门口静静地立了一会,突然拔腿迈进堂屋,悄无声息地来到里屋门口,门大敞着,我跟在后面还没看到屋内情况,就见吴宏在门口顿了一下,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睛稍稍一瞪,似乎看到什么吃惊的事情。 我连忙紧赶几步迈到门口,探头往里面一看,也稍稍有些吃惊。 只见里屋墙上居然躺着一位老fù,看那布满老褶的脸庞,已经垂垂老矣了,一床薄被盖在老人身上,豆大的灯光下,她紧闭双眼,微微起伏的胸口表明已经睡着了,被子还算是整洁干净,和外面的脏乱有着不小的区别。炕边放着几块红薯和干粮,还有一碗清水,也都很洁净。看着情形,不管这人是谁,想来都被伺候的十分周到。 吴宏打进院子后就一字不发,现在看到眼前这情形,挥挥手指指外屋,示意我出去,他跟在我后面蹑手蹑脚地从里屋回到院外,我看他站定了,小声问:“不会走出了吧,难道那和尚骗我们,这里不光罗耀宗一家?” 吴宏摆摆手,贴近我的耳朵说:“应该不会。这可能是罗耀宗家人。” 我听了觉得有理,便接着问:“现在怎么办?” 吴宏拉我来到院门边,找了一个角落蹲下,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盯着我把食指向下一顿,说:“等。” (四十五) 男人 蹲下不久,吴宏就悄悄说:“等一会有人来了,就说我是你小叔,我们来南京探亲的,没进过深山,赶到新鲜,便和人一起来山里游玩,半路下雨失散了,误打误撞才从山里找到这村落,懂了吗?” 我紧张地梳理了一下思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和吴宏在院门口蹲了不久,就听见村中道路上由近及远有脚步声传来,吴宏用手轻轻拽了拽我的衣服,慢慢直起了身子,我还以为吴宏想要偷袭,本想躲在暗处看个究竟,情况不妙在上去相助。没想到他站起来之后,把抱在手中的qiāng放在门后,直接走到院子中间去了。脚步声越来越响,吴宏把袖子挽了上去,扯了扯本来就有些散乱的衣服,看上去反而更加狼狈。我瞟他一眼,心里顿时觉得奇怪,这小子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干什么? 说话间,我也站到吴宏身后,等待那人进门。片刻院门打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低头往前走,碰上我和吴宏时,他没想到面前会有两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匆忙地跳开一边。 我和吴宏早有防备,侧身闪过,等对方定下神来,迎着灯光,发现这是个头发蓬乱的男人,面貌消瘦,手长身细,伛偻着背站在我们面前,一脸的惊恐。 吴宏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一把上前攥住他的手,用力地抖了抖说:“大兄弟,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我们是过路的。在这山里迷路了,好容易找的这村子,也没打招呼就闯了进来,别见怪啊!” 男人脸上的神色稍有缓和,愣愣地听吴宏讲完一番话,似乎回过神来,脸上紧张了不少,他抬头望了望里屋,推开我们来到里屋门口,看了几眼,脸色缓和,显然放下心来。这才重新回到院子中,用疑惑的眼神看看我们,打量了一会儿,鼻子里哼出一个“恩”字,回身又到了屋内。 我对他这种态度有些意外,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热心助人的样子,老僧说得罗耀宗是他吗?吴宏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一脸焦急地紧跟一步走进门去,我看他手上一把泥,才明白刚才男人手上全是泥泞。 男人进屋不知从那里拿出一个盆,从院子里一个四方水池中舀了一点脏水就开始洗手,灯光就在他旁边,我清楚地看到这男人消瘦的脸颊上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鼻下依稀还有一簇胡子,嘴巴紧抿,外穿一件粗布长衫,底下一双布鞋已经被泥水浸透,正滋滋地挤出水来。 吴宏静静地等对方洗完手,来到里屋,才语带热情地说:“不知道大兄弟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在山里摸索了一下午了,就是找不到出山的路,这要不是老天爷保佑撞出来了,说不定就丧命在里面了。” 男人又是“哼”了一声,低声说:“说不定?一定死在里面!” 我心里暗暗吃惊,原因不是这男人说话的强调和语气,反而是吴宏现在行事的风格。也就是一瞬间,吴宏竟然与刚才判若两人,身上飒爽利索的军人风范一扫而空,身体也微微躬了起来,说话间眼神闪烁,全然不像之前那样坚定有神,一脸憨笑再没有白天精明沉稳的影子,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熟悉的面孔,可能我都以为这是个焦急万分的迷路行人。灯光摇曳下我看着他越发黑黄的脸,感到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心里一阵惊异:这吴宏的随机应变的能力强得让人害怕,不知得经历什么样的艰险和磨练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小叔他也是这样吗? 男人洗干净了脸,神色也镇定了很多,他抬起身来,眼睛紧紧盯住我们,问道:“你刚才说迷路了,你们来这山里干什么?怎么来的?” 他站在外堂门口说这番话,完全没有让我们进屋的意思。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吴宏,心想:该你了,开始编吧。 吴宏近前一步说:“俺们坐大队的车一路从南京过来的,小侄子没见过山野,顺道带他来玩,我自以为当年进过林子,有经验,没想到……”他面露尴尬的笑笑,拱手致意道:“还得大兄弟多照顾照顾啊!” 男子望了望我,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微微笑了笑,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笑得不怀好意。他转头又问吴宏:“南京到这里也不算很近,你们就这么来了?刚才你说有人送,那怎么回去?” 吴宏挠挠头,郁闷地说:“说的就是这个事,本来说下午他们办完事拐个道儿接我们走,天一下雨我们迷路了,找不着地方,估计队上的人也急坏了,我们得赶紧和他们联系上才好。” 男子听了冷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来这里爬山?让你们来的人也是个糊涂蛋,算了,一会我给你指个大路,你去那里等等看吧,赶紧离开这里回家。记着千万别在村子周围游dàng。” 吴宏脸上的着急神色褪去,嘿嘿一笑说:“谢谢,谢谢大兄弟了!”然后他一把将男子手里的汗巾拿了过来,放在水里dàng了一下,攥干递给对方。 男子看他一眼,神色稍有和缓,接过汗巾擦擦脖颈,然后丢在水里回身进屋,回头看着我们说:“得等一会我吃点东西,先进屋坐着吧。” 我和吴宏对视一眼,忙进到屋内。男子从旁边橱柜里拿出些冷硬的干粮,就着一碗咸菜开始吃饭。我们干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吴宏开口了:“大兄弟,刚才谢谢嘱咐,你把我们领到大路上,俺们再也不乱跑了,这天黑云暗的,再迷路了可碰不上你这样的好人了。” 男子听到这里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吴宏说:“千万不要乱跑,我让你在哪里等你就在哪里等!”然后他低头想了一会,突然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陪你们等着吧。” 吴宏看男子不注意,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问道:“大兄弟,你别吓唬俺,怎么听着这么得慌?” 男子抹了一口嘴边的饭渣,小声对我们说:“我说了你们别害怕,让你们知道也好,免得又四处乱窜。”他靠过身来,好像怕什么人听到一样说:“这村子里可是有鬼的。” 吴宏听了居然有模有样地叫了一声,然后沉着嗓子哆嗦着说:“大兄弟……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啥鬼不鬼的,别吓唬我们!” 男子看看吴宏那害怕的模样,垂下眼皮说:“哪个没事干讲这个吓唬你,我亲眼见过的!” (四十六) 怪事 我听了这话心里激动不已,可算是找着知情人了,刚要问详细情况,吴宏却打断了话头:“先别说这些,怪吓人的。还不知道兄弟你怎么称呼,日后好再来报答啊!” 男人听了脸上终于有些笑容,搓搓手说:“你看看你,不用这么见外。我叫罗耀宗,别记挂。走了就别回来了,这地方待不得。” 我心里一抖,果然是他! 吴宏听了罗耀宗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说:“兄弟你别怪我多嘴,这村子里我看没有别家人开灯,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大个庄头不见有别户呢?” 罗耀宗听了这话目光一下子暗淡了下去,腰身似乎更加伛偻了,他慢悠悠地说:“刚才不是告诉你了,这村子闹鬼,看见的人都吓得要命,开始没人信,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见过,又开始死人,任谁也不敢再在这里住了,人都吓得跑到别处去,这村子就荒芜起来。我老娘卧病在床、动弹不得,本想背她走,可她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死也不愿离开,倒说让我自己逃命去……没办法,我就陪她住下来。说来我也佩服自己,就这乱岗荒山的我不光没死,还一住就是几年。唉……”说完他冷笑了一声,抬起眼望了望里屋,眼神中平添了几分悲凉。 说到这里,罗耀宗似乎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说:“走吧,去大路上看看,说不定来接你们了。” 吴宏摆摆手说:“我看够呛了。天色都完全黑了,哪里找我们去?算了,要是你信得过我们,我们在这里寄宿一夜,明天天亮在上路你看行不?也算是跟你做个伴,我看你和老人在家也不很安全。你不是说这村里有鬼吗?” 罗耀宗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说:“这有啥信不过的,我也不是地主老财、大户人家,穷得叮当响,怕你抢我不成,呵呵。我不怕那鬼,待在家里不要紧。你们就住对间的里屋吧,我娘晚上睡觉轻,起夜小点声就行了。没人说话憋得难受,正好一起聊两句。” 我对罗耀宗的印象改观了一些,看来这人面冷心热,还是个孝子。难怪老和尚对他十分推崇,确实有着一副古道热肠。吴宏千恩万谢,和我进了里屋,罗耀宗先去老娘房间看了看母亲醒来没有,然后点了一盏油灯,来到我们房间,盘腿坐在炕上。 外面雨夜初晴,凉风习习,屋内灯火冷寂,跳动不已。这静谧无人的村庄因为罗耀宗刚才的讲述慢慢笼罩上了一股神秘的气氛,夜色浓了,阵阵风吹过堂屋,带着雨后的水滴,冰冷醒人。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人多倒也不害怕。罗耀宗不知从那里弄出来一碟咸花生和一小坛烧酒,一人一盅斟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天来。 家长里短地闲扯了一会,吴宏自然把话题扯到了闹鬼上面,他说:“兄弟,刚才你说这村子里的人,还有你,都见过鬼……人多了我也不害怕了,嘿嘿,你说这鬼什么摸样?” 罗耀宗听了脸上露出笑容,显得并不惊骇,他拾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说:“其实说来也有点意思,我和他们看到的鬼不大一样,我都不知道是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一听觉得很诧异,刚才自己心里猜到这“鬼”估计就是我们山里碰到的绿眼怪物,就等罗耀宗讲述核实一样与否,不料他半路冒出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罗耀宗看我和吴宏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困惑地盯着他看,似乎有些得意,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村子西南方向,说:“我看见的那个鬼在那里。” 吴宏回头看看他指的方向,急忙问:“这地方我们也不熟悉,你就说清楚点,是哪里?” 罗耀宗斜着眼看了看我们,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说:“就是村西的困龙湖。” 吴宏和我心里都明白,这困龙湖定是我们看到的巨大水泊无疑,我看吴宏没有表态,就chā嘴问了罗耀宗一句:“你的意思是说,你见过的鬼在水中?” 罗耀宗点点头:“是的。我当时看见的时候,吓得差点命都没了。” 吴宏把头伸过去,脸上闪出一丝怕意说:“当时什么样子,你给我们讲讲听听?” 罗耀宗看样子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脸上露出红晕,眼神也变得直勾勾的,他把酒盅放下,大着舌头说:“唉,我也有日子没说过这事了,那都是几年前了,我老娘病在床上,那时村里还有人,找了个大夫给看了看,说是要用山上一种草yào煎成汤服用,还须是新鲜的才有成效。那时我娘刚病不久,眼看着还有希望。我就收拾东西上山去了。 那天天气很好,我寻了半天才在一处崖下找到一簇那种草yào,要说我这身手也算是好的,小时候上墙爬树就不成问题,年纪大些虽然不那么灵光了,可也不差,就扎起裤腿直奔那里去了。” “山崖下乱石丛生,杂草遍地,期间还有些蛇虫出没,我纵是把裤口扎得严实,仍然钻进去一些蜈蚣之类,无奈我只有扯开身上的绳子,抖索起来。” 我chā嘴问:“你身上还绑绳子干什么?” 吴宏轻轻瞪了我一眼,不等罗耀宗开口,就说:“安全,还能为什么?” 罗耀宗呵呵一笑,说:“小年轻不懂这个。后面你就知道了,扎根绳子也不是万全之策,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你是没有看那崖下,山势陡峭,如果直接掉下去必死无疑。”他说到这里神色正常了些:“要说亏得有这绳子,不然我早就是个死人咯。” 歇了一口气,他继续道“我上山之前仔细观察过地势,这地方虽然凶险,但毕竟有些坡度,还不至于是个死地,所以才系上绳子挎上背篓,慢慢把自己放下去,其实让我心中最感到害怕的还不是这崖边,而是这崖下。 山崖下不到十米的地方,正是困龙湖。我们村外这湖说来也奇怪,四面环山,终日不见阳光,水色深黑,平时都是灰蒙蒙一片,波澜不惊,细看却又层次分明,白的白暗的暗,看久了都有些头晕,总觉得十分凶险。最让人胆寒的是有着村民闹鬼的传言,更是让我觉得冷气飕飕地往身上冒。” 我注意到罗耀宗说到这里吴宏脸上稍微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yù言又止,不过终于沉默下来,没有出声。 罗耀宗自顾自地说下去,桌子上的花生也顾不上吃了:“当时我就暗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嘱咐自己,采了就走,千万不要往湖里看,平时在山上偷偷瞅一眼都害怕,这吊在半空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想归想,村里闹鬼的传说却想长了脚一样钻进脑袋里来,我顾念家中的老娘,甩甩头,一咬牙就蹬了出去。” “靠近yào材后,我找到根须,一刀连土一起挖下,看看没有伤到底部,长舒一口气,那看病的老头可是嘱咐一定要留着根须,不然yào效大打折扣。就在这时,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魔,我竟然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扭头冲着崖下看了一眼。哪里知道这一眼就让我做了几年的噩梦……” “那天阳光不错,即便是在群山环绕之中,湖面也是十分通透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眼竟然看见湖水之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吴宏说到这里,身子还微微颤抖,看来又想起了那恐怖的一幕。 吴宏听了似有触动,他慢慢喝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问:“不是块木头什么的吧?” 罗耀宗冷笑一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说:“木头?什么样子的木头能在水底悬空漂浮,还缓缓扭转摆动?”他接着说:“我第一眼看见那东西,就知道这一定是什么活物,因为我看见它在水里还轻轻摆了摆,然后慢慢从我眼下游了过去,竟然一会儿消失在水底了!” 吴宏紧接着问了一句:“那东西有多大,什么颜色?” 罗耀宗摇摇头:“颜色说不上,毕竟在水里,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至少有十米长,不过我看见的肯定不是全身,因为水底更深的地方还有模糊的黑色,应该是它在往水底钻的时候被我发现了。说实话,我大浪大鱼经历的也不算少,但这样大得惊人的东西从来没遇见过!当时我就吓得脚下一软,手都抖得抓不住绳子,一个踉跄跌下了悬崖!” (四十七) 见鬼 我连忙问:“你没事吧?摔坏了没有?” 罗耀宗眼睛亮晶晶的闪了一下,说:“当时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后来醒来已经被人救了。据救我的人说还好有那绳子扯着,只是摔倒乱石之中去了,被一块大石头挡住去路才没有滚落山崖。也算是我命大,只是伤到了筋骨,没有危及xìng命。休养了几天便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家,就是苦了老娘,心惊胆战,以为我不在了,天天扶着门框张望,眼睛差点哭瞎。连村里人都说,我能活着回来算是上辈子积德。” 我问罗耀宗:“谁救的你?” 罗耀宗想都没想,随口说:“山里的一个和尚。” 我“哦”了一声,看了看吴宏,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样,没说话。 然后吴宏注视着抖动的灯光,轻轻问了一句:“兄弟,刚才你说的这黑影就是你碰到的鬼吗?” 罗耀宗听了沉吟一下,说:“算是吧。反正他们说的鬼我也没碰到过,老天保佑我千万别让我碰到。” 这话一出口,吴宏似乎来了精神,连我也感到事有蹊跷,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鬼不成,于是便问罗耀宗:“怎么?还有鬼?” 罗耀宗点点头说:“是啊,刚才我说了,这湖里有闹鬼的传言,我去采草yào才那般害怕的,没有鬼我怕什么?” 我一听才明白,原来我们误会了,罗耀宗害怕的并不是这水中的怪物,而是村民嘴里的“鬼”,巧的是这两种东西都是在困龙湖中,意外之下让他碰上了水中的黑影而已。 吴宏显然先我一步想到了,他问罗耀宗:“那村里人说的鬼又是什么?” 罗耀宗拈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嚼得嘎嘎响,垂下眼帘说:“唉……这困龙湖本来就有些鬼气森森的,水深光暗,黑不见底,不过以前倒是没出过什么古怪的事,村中有些小孩子喜欢戏水,湖中水草纷杂,深浅不摸,隔段时间就有淹死人的惨事发生,不过依旧挡不住人们下水纳凉,有人亡还是有人去。不过说句难听的话,有深水的地方总会发生这种事的,大家也没有太奇怪。不过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情况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罗耀宗挑了挑眉毛,继续道:“慢慢地,人们发现,有些水xìng非常好、十分谨慎的人下湖洗澡时也时有溺水淹死的情况,甚至我们村中水xìng最好的景富兄弟也死在这湖中了。据和他一起去的景贵说,景富下水开始还很正常,慢慢游到了湖水靠近中央的地方,他朝景贵挥挥手,笑了笑,似乎炫耀一样一个猛子扎下去,再上来的时候,刚抹了把脸上的水花,脸色就不对了。景贵看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把一把地往空气中狂抓着,景贵看情况不好,以为是抽筋了,马上下了竹排拼命划了过去,刚靠近,却看见景富一片惊恐,脸上肌ròu都变了形,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嘶哑地喊着什么,嘴里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景贵刚要伸出桨,就看见景富身子一抖,垂直地沉了下去,那速度分明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下了水底!紧接着水中一股股的鲜血冒了上来,水面上还冒出一堆小泡泡,然后就景富就再也没有上来过,一个当年在水中来去自如、如履平地一样的汉子就这么死在这湖水中了!” 吴宏和我听了都感到十分的惊异,没想到这水中的怪物这样的恐怖,虽然只是听罗耀宗叙述,但在这漆黑的夜里听到他颤抖的话语已经让我胆战心惊,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头发根,我赶忙喝了一杯酒壮了壮胆,刚放下酒杯,就听吴宏问:“景贵是景富的兄弟吧,当时他看见水里有什么没有?是不是你碰到的巨大黑影?他后来怎么样了?” 罗耀宗看看吴宏的神色,似乎稍稍有些奇怪,他想了想,继续说:“景贵是景富的弟弟,那关头谁能注意看水里?景贵当时疯了一样喊着哥哥的名字,扒了衣服就想进水去救他,不过看到血涌上来的时候,他终于没敢下去。眼见景富没救了,他拼命把竹排划回岸上,光着脚一路狂奔回村里,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病怏怏的,看谁都直愣愣……他是吓着了。” 吴宏喃喃自语说:“村里闹鬼的传闻原来是这么来的……” 谁知罗耀宗听到这话打断了他,抽抽鼻子说:“不,这还不是最让人恐惧的事。” 我和吴宏听了吃惊得不轻,直勾勾地看着罗耀宗,他被我们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神挪到其他地方,继续说:“景贵回来哭喊着告诉村民时,大家半信半疑。有人说这湖里出湖怪了,以后千万不要靠近这湖,有些则不以为然,觉得景富就是被水草绊住脚淹死了,景贵在危言耸听,还对景贵没有去救他哥哥冷嘲热讽。景贵受不了,终日在家以泪洗面,日渐消沉下去。后来他常常去湖边徘徊,也许是触景生情,想念哥哥,悔恨自己没有跳下水去救他吧。” 罗耀宗的语气到这里突然沉重起来,他说话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话音中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喘息:“谁都没有想到,一次他去湖边的时候……死掉的景富竟然重新出现了!” 罗耀宗这句话仿佛让室内的空气突然凝固起来,这话让我和吴宏都不由毛骨悚然,身上顿时起了一股寒意。 罗耀宗抖了抖身体,拨弄了一下灯芯说:“景贵回来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手指着湖的方向抽搐不已,后来众人连拍带打地问了他半天,他才语不达意地说了几句话:大概是看到已经死去多日的景富居然出现在湖面上,离岸边也就是几米,直勾勾地看着景贵,一言不发!要不是那天晚上有月亮,景贵也看不到哥哥,月光下景富的脸煞白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因为距离不近看不真切,但景贵指天划地说就是哥哥!景富就这么诡异地出现在湖面上,停留了一会就慢慢消失了。最令人奇怪的是,景贵看见他并不是踏浪在水里的,好像是竖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部,歪着脖子看着景贵,还微微地扭动了一圈,怎么看都不像是游动的样子!” 罗耀宗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后来景贵因为这事就疯了,变得神神叨叨,经常目光呆滞地看着湖面傻笑。他再也不敢靠近湖面,经常嘴里喊着‘哥哥来找我了,哥哥来找我了’四处疯跑,一次不慎掉落山崖,摔死了……” 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罗耀宗令人胆寒的讲述将我们带入了一个恐怖又神秘的时空,多年前的一幕仿佛巨石重击着我的神经。屋子里的灯光抖索不停,似乎湖中的恶鬼飘出水面,铮笑着在我们周围舞动不已。 过了好久,吴宏才小声问了一句:“景贵看见的,会不会是……浮尸?” 罗耀宗正陷入沉思,听到这话抬起头,没有丝毫迟疑,马上说:“肯定不是。” 吴宏觉得奇怪,问:“你怎么这么确定?” 罗耀宗说:“因为后来又有人看见鬼了!” 我看了看吴宏,心想这景富出现的方式着实诡异,总觉得和那水中巨大的yīn影有些关联,从落水的样子来看尤其如此,不过这尸体又这样出现,倒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罗耀宗继续说:“当时人们听到景贵的说话仍然七嘴八舌,说法不一,有人听了魂飞魄散,连连说这湖中果然出了鬼怪,想必是那景富的冤魂怨气未消,经水不腐,前来索命了,得趁早离开村子才好,不然一定死在这里;但也有人说景贵脑子早就糊涂了,这是在危言耸听,死掉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如果是鬼怪,当时怎么不将景贵吃掉?也许就是浮尸飘上了水面,恰巧被景贵看见了而已,还嚷着和景贵一起去湖边看个个究竟,景贵哪里敢去?早就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软作一团了。 总之这事就这样没了结果。村子有几户胆小的人家连夜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不过因为其他人大多拖家带口,有的甚至几世同堂,所以大家虽然议论纷纷分、流言四起,但是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流了下来,自那以后,谁也不敢下水了,甚至湖边都没有人去,大人都告诉小孩子,不管天多热都不能去湖里戏水。村中笼罩上了一股吊诡的气氛,邻里之间说话也躲躲闪闪,十分忌讳提到鬼怪之事,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还会不会发生。 谁知过了半月,村西刘良家的小子刘建栋初生牛犊不怕虎,禁不住贪玩的xìng子,偷偷溜下湖去洗澡去了,果然又没有回来!” 罗耀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来很难过,他低着头说:“那是个九岁的小子,活蹦乱跳,聪明懂事……就这么没有了!刘良手里拿着从湖边捡来的鞋子,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了过去。乡亲们大着胆子,成群结队地在湖边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刘建栋的尸体,看来必是在水中无疑了。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景贵的话,村里人变得疑神疑鬼,神经兮兮的,白天还算是放心,等到了晚上就早早地都把门栓好,窗户紧闭,生怕又有什么鬼魂出现在自己面前。” 吴宏猜测道:“听你的意思,后来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刘建栋身上了?” 罗耀宗点点头,面色凝重地说:“不是我成心吓唬你们,这事情放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平时我也没什么人说,这次你们来了,听我唠叨唠叨,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不用担心害怕,今晚肯定是没事的。” 他接着道:“‘头七’的那天夜里,按规矩本应在家,刘良早早睡觉的,可小栋的娘早年去世,这爷俩感情非常深,刘良念子心切,就预备了一顿饭菜,去湖边送儿子上路,他在湖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把这些年的艰辛和对孩子的思念都倾诉了出来,说到深处不由哭了起来,连村中都能听到他悲痛yù绝的哭声……唉,太惨了!” 罗耀宗把头向上抬了抬,声音哆嗦了起来:“没想到,刘良哭得泪眼模糊的时候,抬头一看,小栋出现了!” 四十八)疑点 我和吴宏听了都没有吃惊,等着罗耀宗继续说。他喘了口气,说:“刘良说小栋也是出现在水中,不过是离岸边远些的地方,和景贵看见不同的是,小栋出水要高一些,远远的能够稍微看见一点肩膀,不过奇怪的就在这里,刘良在岸边辨认了半天,似乎没有看到小栋的手!因为离小栋十几米远,刘良也只是模模糊糊看了个大概,小栋脸色苍白地在水面上微微浮动着,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活人。刘良哪管这些,看见儿子重又出现在眼前,早把景贵的话忘到脑后,以为小栋没死,不顾自己不会游泳就要往水里跳!” 罗耀宗顿了一下:“就在这时,小栋居然不见了!” “后来刘良说小栋从出现到消失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也就是小栋神秘消失的一瞬间,刘良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景贵说的话在他脑子中翻腾,他迟疑了一会,终于没有向着黑暗中的深水之中走去,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一去必死无疑,湖里看到的恐怕已经不是他原来的小栋了。”罗耀宗说到这里,里屋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罗母醒过来了。 罗耀宗急忙打住话茬,快步下炕探头看了看,回过头对我们说:“我娘醒了,她不容易睡着,得好一阵折腾,你们先睡吧,明天我们早些上路。”然后他歉意地笑笑:“喝了点酒说多了,你们别往心里去,安心睡觉,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然后急匆匆地走到里屋照顾老娘去了。 我和吴宏到屋外找来点水洗了把脸,听见里屋罗耀宗母亲急剧地咳嗽了好一阵慢慢停了下来,罗耀宗似乎在喂她吃饭,嘴里絮叨些什么,心想真是个孝子,有着这样悚人的传闻居然还能守着老母亲提心吊胆的度日,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就弃母而逃了。 吴宏洗完脸突然转身朝院门边走去,我看他鬼鬼祟祟地一路回头,感到奇怪,抬眼之间,就看见他手里拿着qiāng遮遮掩掩地回到房间里去了,心想这小子还真是警惕,我早把qiāng的事给忘了。 进屋一看,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不知把qiāng放到什么地方了。他收拾了一下罗耀宗拿来的两床毯子,早早来到床上,手臂枕在脑后,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这村子还真是有鬼,真是吓死人了。你说这尸体在湖中出现和那黑影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吴宏动都没有动,就这么直挺着说:“说不好。不过我感觉应该有关系,怕是还联系很密切。” 我急忙问:“这怎么说?” 吴宏眨了眨眼,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你有没有听到罗耀宗说这屋内很安全?” 我随口答道:“听见了。他说两次了,不过这有什么,他到如今说的事情不都是发生在湖边吗?我们在村里当然很安全了。” 吴宏点点头,说:“问题就在这里,想过没有,这鬼为什么总是在水中出现呢?” 我一愣,还真是没有注意这点。对啊,如果真的是村民所说的鬼,那为什么不到村里来加害众人,反而总是在湖面上露个面就消失了?难道这鬼还是水生动物,上不得岸的? 我心下多了一个疑问,说:“那你说为什么?” 不料这老jiān巨猾的家伙把手重新往脑后一枕,慢悠悠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听了心想这小子老毛病又犯了,肯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对我保密而已,索xìng不去管他,上床盖上毛毯,吹熄灯准备睡觉。 黑暗中,我听见吴宏把毯子往上拽了拽,我突然开口问他说:“刚才你不是说这水里的东西和两人的出现关系可能很密切吗,为什么? 吴宏停了几秒,问我:“景富当初落水时的情形,罗耀宗是怎么告诉我们的?” 没等我回答,他就自己说:“他告诉我们景富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下水的。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力气瞬间就把一个成年男子拖下水?注意景富可不是刘建栋,他是个水xìng非常好的壮年男子,这说明水下那东西的力气十足惊人,景富根本就没有机会挣扎,而且入水后他这么好的水xìng也没有反抗成功,就这样死掉了,显然这东西在水底灵活自如、擅长搏斗,这和罗耀宗在湖中看到的巨大黑影不是很像吗?有着这样庞大身躯的水兽,我想力气一定大得让人害怕,况且本来它就生活在湖里,当然在水里灵活得很。” 这和我刚才心中隐隐的猜测暗合,听上去更加令人害怕。不过我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便反驳吴宏道:“你说得是有道理,不过这两人后来又出现是怎么回事?水里有这东西,尸体不早就被吃掉了?况且过去这么多天了,烂也烂掉了,怎么会重新出现在湖面上呢?” 吴宏脸上罩上一层疑虑,他轻轻摆手说:“我不这么看。罗耀宗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我认为有些道理。 我急忙问:“什么话?” 吴宏道:“他们看到的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景富和小栋了。” 我听了心头一阵紧缩,看看关死的房门,小声说:“不会吧,你是说真的有鬼?” (四十九) 惊变 吴宏在黑暗中说:“不。我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鬼神,这些吓唬人的东西总是有合理的解释,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我听了问他:“你之前不是说有很多事情解释不了吗?” 吴宏听了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当时说的是现在解释不了,但并不是永远说不通。再说,有些东西看上去非常诡异,但不代表就只能归结为闹鬼,除了闹鬼还有很多经得住推敲的说法,比如我曾经见过一个死人在床上伸出了胳膊,周围的人都吓疯了,以为诈尸,其实这只是人死后肌ròu的痉挛造成的,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就以为闹鬼了。把什么都归结为鬼魂,未免太狭隘了点。” 我不懂“狭隘”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吴宏的话有些模棱两可的感觉。吴宏接着说:“毕竟我们刚刚听到事情经过,罗耀宗说的有多少是事实都说不好,很多事情都经不住人的转述,在复述的过程中人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加进很多夸张的东西,可能有时自己都意识不到,于是真相就这样被无意地被改变了,只是有时改变的小,有时就改变的面目全非了。” 然后吴宏拉了拉毯子,长舒一口气说:“睡觉吧,明天看看情况,不知道罗耀宗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我们得想办法留在这里,最好能找罗耀宗带我们去湖边看看。” 说完这句话,吴宏就再不开口,兀自睡了过去,只过了十几分钟,我居然听到他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声。 这小子心理素质真好,倒是踏实。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睡着了,别看只有一天时间,我让这吴宏给弄得神经兮兮的,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详尽周到、警惕之极的人,事无巨细都考虑得一清二楚,他说的这个神秘机构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够待的。 他倒是睡得踏实,我可就辗转反侧了。吴宏最后的一句话像个定时zhà弹一样总是在我耳边轰响,之前已经意识到是奔着这“鬼”来的,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但听了罗耀宗一席话,我几乎丧失了继续调查下去的勇气。别说是看到,光是想想惨淡的月光下,漆黑yīn暗的湖面上突然看到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孔,我就心跳如鼓、手心冰凉。况且还是在波纹浮动、暗流奔涌的深水之中,水底还有一个庞大身躯的怪兽虎视眈眈…… 我就是在这种焦躁和害怕的情绪中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意识开始模糊,脑袋中时而出现一张面目狰狞的死人面庞,时而是一个粘糊糊、湿滑无比的怪物,一惊一乍让我难受得要命,昏沉中渐渐失去了知觉。 等我头疼yù裂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早上了。屋内被清晨的一缕阳光照shè得透亮,我拍了拍脑门,强迫自己睁大眼,便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吴宏熟悉的身影。 他正推门进来,看来他起得比较早,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慢慢地擦洗着自己的脖颈,边擦边皱着眉头望着窗外,好像在紧张的考虑着什么。 我轻轻地动了动身体,吴宏马上觉察到了,他回过头看了看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起来了?赶紧洗洗脸清醒一下吧,你昨晚睡得不好?总说梦话,还大声叫嚷,做恶梦了吧,呵呵。” 我没说话,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走到院子里,一股凉澈的空气扑面而来,头脑马上清醒多了,只是眼圈周围还是感到涩涩的痛楚。我深呼了几口气,猛地将头探进水里,浸泡了一会把脸洗干净,再站起来时,思维都好像过了水一样,通透无比,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 吴宏在我洗脸的时候一直站在堂屋中,他看我清洗干净了,指指自己所在的位置,做了个让我过去的手势。 我看看里屋的门还紧闭着,就知道罗耀宗和他母亲都没有起床,现在时间尚早,看来吴宏怕吵醒他们才如此小心翼翼。 于是我慢悠悠地走到堂屋中,对正站在屋内侧柜橱旁边的吴宏说:“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早饭都没得吃。” 吴宏似乎很紧张,他瞪我一眼,摆摆手示意小声点,然后做手势让我靠过去。 我有些奇怪,就算是为了不打扰这娘俩也不至于这样小心吧?你吴宏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想归想,我还是把脑袋凑了过去,吴宏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出声,你看看这橱柜上的东西,你以前见过没有?” 我听了他的话,眼睛顺着吴宏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了橱柜上的东西,只看了一眼,我就觉得吴宏有些大惊小怪,但因为不清楚他的意思,又不敢大声说,只轻轻道:“当然见过。这算什么,这种东西我见的多了。” 橱柜上摆的东西是一个步qiāng弹壳,竖立着孤零零地在柜中央,阳光照shè下亮晶晶的,反shè着黄色的光芒。 这弹壳看上去毫不起眼,难怪昨晚我们都没有注意,不过就算是看到了,我也不会奇怪。这地方当年经历过战争,老百姓谁家没有捡到过几个弹壳,出现在平常人家中这事毫不稀罕。 吴宏听了我说的话,不知为什么摇摇头,一脸遗憾的样子。他拿起那个亮晶晶的弹壳,刚要对我说什么,就听见里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罗耀宗一脸倦意地出现在门口,看见我们他似乎有些惊讶,摸了摸眼眶才开口说:“你们起得还挺早。我昨晚伺候好娘很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倒头就睡,不小心睡过了。” 吴宏看罗耀宗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忙笑笑道:“兄弟你客气了,我们昨晚睡得早,换了地方睡得也不太习惯,所以起得早了些。说来打扰你和老人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也在一帮陪着笑,心里却猜想着吴宏到底要告诉我什么,这弹壳看上去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吴宏想必也知道我常与部队接触,对qiāng械之类并不陌生,为什么突兀地问我之前是否见过,难道这还是什么特殊qiāng械的弹壳? 胡思乱想中,吴宏已经和罗耀宗来到院子中,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我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了听,吴宏似乎刻意地避开昨天晚上我们谈论的话题,并不急于知道村中进一步发生的事情,这让我有些警惕,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吴宏的精明我心中当然有数,这样做一定另有原因。 聊了不久,罗耀宗就盛了一盆清水端到里屋去了,估计是给他母亲擦洗,这种事我们当然回避的好,于是我和吴宏就识相地来到自己所在的房间。我进去之后回头一看,吴宏正在盯着对面房间观察,罗耀宗进屋后,他果断地重新来到堂屋,只几秒钟就沿着虚掩的门缝重新溜了进来。 我不知道他干吗去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吴宏又从门缝里窥视了对面一会,然后闭上门,重新回到房间中央。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吴宏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神秘的说:“一会儿得赶紧放回去。” 我一看,正是刚才看到的步qiāng弹壳,不免心生疑虑,吴宏大费周折就是为了这个寻常人家都能找到的弹壳吗? 吴宏看我的样子,马上明白了我心中的想法,他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真的没见过。” 我急急地问他:“不就是个弹壳吗,搞得这么神秘,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吴宏没说话,脸上的神色马上不一样了,他小声问我:“你知道这弹壳是谁的吗?”然后他的脸色yīn沉下来,轻轻地对我说:“这是孙林涛同志的东西。” (五十) 敌友 小叔的?!我听了吴宏这句话,想都不想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弹壳,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激动的身体都有些颤抖,看来小叔的确来过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找到小叔有希望了?如果小叔来过这里,罗耀宗就应该知道小叔的下落吧?小叔还活着吗? 一连串的问号冲击着我的脑袋,思维似乎被什么东西撕碎了,只剩下飘飞的碎片。我头脑发热地拿着弹壳看了半天,没发现半点头绪,头脑却慢慢冷却下来,不像刚才那么冲动了。 一旦变冷静,我立刻发现问题所在,目光马上投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吴宏,也不管他一脸严肃,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弹壳就一定是我小叔的东西?” 吴宏看我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了,便回头重又开门看了看屋外,回身对我说:“这颗子弹是孙林涛同志常年带在身上的,但他从不示人,除了他的直接上级,别人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东西。” “说来这子弹上还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当年孙林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碰上过一次匪夷所思的事故,那次行动让他命悬一线,生死就在一瞬间的时候,同行的另一位同志本已安然无恙,但为了救他重新返回,拼尽全力将孙林涛救出,靠的就是这颗子弹。”吴宏眼神里突然出现了一份深深的悲伤:“这位同志最后牺牲了……” 吴宏抬起头,眼角里有泪光闪烁,但终究没有掉下来:“我们这份工作,永远不为人知,默默无闻地隐蔽于黑暗中,但心中始终视国家利益、人民安危重于一切,不管多么危险、甚至牺牲后都不能以真名示人,但无怨无悔!行动时,战友就是亲人,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宁可自己死也不让战友有xìng命之忧!” 我听了眼角也不由湿润了,可以想见,这位牺牲的战友冒了多大的危险,将小叔营救出来,而小叔对置生死于不顾的战友怀着怎样深厚的感情和感激,才一刻不离的将这枚弹壳贴身珍藏。 “孙林涛心中始终对这位战友怀着深深的思念,工作需要我不能告诉你这位战友的身份,但孙林涛将这颗凝聚着战友生命和鲜血的子弹始终揣在自己怀中。不论在哪里执行任务,这颗小小的弹壳都给了他无穷的动力和勇气,如同战友在他的身边一样。”吴宏说到这里,转过头看看我说:“我来的时候,沈逸之把通过孙林涛直接上级获知的细节一丝不漏的告诉了我,我才知道他身上有着这样一枚弹壳,你仔细看的话,在弹壳底部中线偏右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双线刮擦痕迹,同时弹壳内部偏下几毫米的地方、痕迹对面一侧有一个小小的‘7’字,这是孙林涛自己刻上去的。” 我一看果然如此,不过痕迹极其细微浅淡,如果不是吴宏提醒,我自己看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想起吴宏最后的几句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问:“是不是牺牲的那位同志是七号?” 吴宏点点头:“除了他的直接上级,孙林涛没有告诉任何人有这样一件东西。昨晚灯光昏暗,我没有发现堂屋柜橱上有这弹壳,其实今天早上看到这枚弹壳的时候,我开始也没有在意,后来我突然想起了这个细节,马上在上面找寻,果然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从而断定,这就是孙林涛同志留下的东西!” 我听了急忙问吴宏:“在这里发现弹壳,是不是说明小叔来过这里?” 吴宏听了这话,目光马上变得犀利起来,他急促地说:“何止来过,有一点可以断定,罗耀宗一定见过孙林涛同志!”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吴宏说:“那这是不是说明这个罗耀宗有问题?会不会是敌特分子?” 吴宏凝视着着我手里的弹壳说:“确认这个弹壳是九号的东西时,我的第一感觉也是这样。不过后来我看到这弹壳摆放的位置,就觉得罗耀宗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想到刚才堂屋中弹壳排放在橱柜的中央,旁边没有其他摆饰,看上去比较突出,要不是昨天晚上灯光昏暗,我们应该一眼就发现它的。 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吴宏细细地说:“很简单。如果你对九号不利,或者说已经将他……杀害,那你会怎么对待他身上的东西?” 我随口说:“藏起来呗!”话音刚落我就明白了吴宏的意思:“你是说这东西摆的地方太显眼了?或者说,就不应该出现?” “对。”吴宏点头表示赞同:“如果罗耀宗无意中被我们发现这弹壳,这事还说得通,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摆在橱柜上,即便对方并不知道我们认识这弹壳,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也过于大意了。这不像是敌人的做法。” 我想了想,反驳吴宏说:“会不会是罗耀宗用这招来试探我们呢?” 吴宏听完这话,眼里露出赞许的神色,他大手轻轻拍拍我,小声说:“你考虑问题能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果然是孙林涛同志的侄子!”语气中充满着欣慰。 不过他马上就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太过冒险了。这相当于暴露了认识孙林涛同志的事实,以此来获取我们的信任,稍有不慎就可能让事情的发展走向反面。所以说这是一招险棋,而且非常难以把控。还有一点我们没有弄清楚,昨晚天黑,我们并没有注意到这弹壳。这弹壳到底是昨晚就在橱柜上,还是罗耀宗回房之后重新摆在橱柜之上的?如果是后者,罗耀宗必然就是敌人,而且是个老谋深算、jiān猾无比的对手!” 我听了有些着急,似乎重新回到了云雾之中,面前的事情都变得纷杂不清起来,迷茫中问吴宏:“那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好是坏呢?” 吴宏笑了笑,暗暗手示意我不要紧张,努嘴指指对方房门说:“这就要看他对这弹头有什么说法了。” 说话间,我们听见堂屋中有人走动,一下紧张起来,吴宏轻轻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了一眼,冲我使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我知道是罗耀宗出来了,便紧跟一步走了上去。 罗耀宗站在堂屋中,正把一盆水端到屋外倒掉,吴宏走上前去,关切地问他:“老人家昨晚睡得可好?没受我们打扰吧?” 罗耀宗咧嘴笑了笑,出门洗了洗手道:“看你话说的,客气了。她虽然睡得少,但近几天睡得还可以,现在已经洗好躺下了。”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一样站起来:“对了,我得送你们去路口了,别耽误了行程,还是早些赶回去的好。不然你队里的人该着急了,你等等,我把衣服换换我们就上路。” 吴宏笑了笑,道个谢,没有说什么。 等罗耀宗把衣服换好了,整装待发的时候,吴宏突然回身指指橱柜上的弹壳,对罗耀宗说:“我这小兄弟早上看到这弹壳感到好奇,我们外地人也不懂这个,多嘴问一句,偌大一个柜橱怎么在这里摆个弹壳,难道有什么风水上的讲说吗?” 没想到罗耀宗听见吴宏这话脸色一下yīn沉下来,他动作慢了一些,眼皮低垂着轻轻说:“也算是有讲说吧。” 吴宏紧跟着就说:“哦,难怪。大兄弟看不出来你还当过兵呢。” 罗耀宗听到这里肩头抖了一下,吴宏似乎提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事,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奇怪的眼神说:“这弹壳不是我的,是别人给的。” 我一听就着急了,快步上前问了一句:“谁给的?” 罗耀宗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他惊恐地看看我,又看看吴宏,没有说话。 吴宏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面带怪意地冲我皱皱眉,然后对罗耀宗说:“他从小跟我一起上山打猎,对qiāng啊弹啊什么的很感兴趣,小孩子没礼貌,你别介意。” 罗耀宗看了看我,脸上放松了些,他沉默了一会,接着说:“这弹壳是一个青年人给我的,我到现在也不很清楚他是什么人,在做些什么事,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而且不是一般人。” 罗耀宗的话似乎被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几乎可以认定他说的就是小叔,不过碍于刚才的鲁莽,我没敢说话,只看了看吴宏。 吴宏脸色没有变化,眼睛看着院里问:“这人后来哪里去了?” 罗耀宗明显抖了一下,然后有些胆怯地把目光投向远方,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低沉地说:“去困龙湖了。”然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五十一)险情 吴宏听到这里,把目光转向罗耀宗,当即问道:“那人多大年纪,什么长相?” 罗耀宗奇怪地看看吴宏,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问得这么详细,他迟疑了一下,说:“三十几岁,很精干的样子,不胖,但很结实,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双眼睛十分有神。”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看我,脱口道:“要说模样,和这位小兄弟还有点像呢!” 我一听眼泪差点流出来,必定是我小叔无疑了! 吴宏显然也很激动,我在旁边能够看到他眼角的肌ròu在轻微的颤抖,他回头指指橱柜上的弹壳说:“他怎么会将这弹壳给你的?你刚才说有说法,什么说法?” 罗耀宗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感觉他不会骗我的。要说这困龙湖闹鬼的时,我和他闲聊是也说起过,不过没有这么详细,当时我老娘正犯病,我还在伺候她,哪像昨天我们那么清闲。他只知道了个大概,便不在我这里停留了,执意要去湖边看看……”吴宏听到这里突然打断了他,问了一句:“这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 罗耀宗听到吴宏这句话,突然停住了话头,冒出一句:“你们这么关心他干什么?不是着急要赶路去吗?” 吴宏一点都没有废话,直接就告诉罗耀宗:“老罗,实话告诉你:我们不是迷路了,你刚才说的那人可能是这孩子的亲戚,我们来也是为了找寻他的。” 罗耀宗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吃惊地看了看我。我的吃惊不亚于他,没想到吴宏这么直接,把我们来的目的和盘托出了,我同样吃惊地看看吴宏,后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罗耀宗,显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罗耀宗虽然很惊讶,但并没有慌神,他顿了顿,眼神从我身上收回来,对吴宏说:“两三个月前吧,我记不清楚了。” 吴宏一刻都没有停留,马上问:“那他留这弹壳给你干什么?” 罗耀宗眉头皱了起来,说:“当时他都已经走了,谁料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把这弹壳留下来,说能辟邪,要我务必摆在堂屋中,告诉我只要摆上就不会有鬼怪敢来了。我听从了他的话,不管怎样毕竟这村中确实有那鬼魂存在,宁可试一试也比成天提心吊胆强啊!于是我第二天就摆在这橱柜之上了。” 吴宏听到这里脸色变了,他罕见地一把拉住我的手,当着罗耀宗的面就拖到一边,低头对我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湖边,你不要惊慌,我来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让罗耀宗领我们过去。”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怎么……怎么了?” 吴宏语速很快地说:“孙林涛同志可能凶多吉少!” 我不明就里,听见吴宏这句话只是感到心惊胆战,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小叔处境凶险的。吴宏跟我说完,转身来到罗耀宗身旁,对他轻声地说着什么,神色变化得很快,时而一脸疑问时而气色凝重。罗耀宗的脸渐渐白了,开始还在倾听,后来不知聊到什么,急切地争辩着,还指指里屋的方向,看来吴宏说到了重点。因为离得比较远,我并不能听清吴宏说话的内容,无从知道他是否连自己的身份也告诉对方了。 等我走到他们二人跟前时,罗耀宗正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神色,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近前听见吴宏对他说:“你考虑一下吧。我们今天一定要赶到湖边去,这孩子的小叔现在处境非常危险,是生是死尚不知道。安全方面,我们千辛万苦过来定然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今天去下午就能回来,不过去还是不去请你自己做决定,我们在那边等待你的答复,拜托了,老罗!” 我一听便扭转头走到一侧,吴宏紧跟过来,从我身边走过时拐弯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那柄qiāng。我便知道他至少已经告诉罗耀宗自己是部队上的人,现在已无须掩饰了。 等他走到我身边,我急切地问他:“刚才你跟他说什么了?他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湖边?” 吴宏眼神向罗耀宗扫去,嘴里说:“我跟他说我是孙林涛部队上的战友,负责过来寻找他的,你才是他真正的侄子,跟车一起赶来。”他接着说:“他害怕鬼,不敢踏入湖边半步。除了生xìng胆怯之外,还是顾念母亲,担心一去不返母亲没人照顾。他是个孝子,这个倒也有情可原。” 我略一思忖,抬口问他:“现在你认为罗耀宗不是坏人了?” 吴宏点头承认,看我脸上还有疑问,就安慰我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总之刚才那番话足以说明他没有问题,他的确是个老实巴jiāo的村民。” 我并不关心原因,只要这罗耀宗没有问题,我就放心了。毕竟寻找小叔要紧,其他的还可以从长计议。便稍稍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吴宏快步来到还在低头踌躇的罗耀宗身前,小心地问:“怎么样,决定了吗?去不去?” 罗耀宗抬起头看着我们,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刚才我看到的一模一样,我突然明白了,几月前小叔也曾这样询问过他,看来他没有答应。 他支吾着说:“我娘年纪大了……你看家里就我一个人……那里又有鬼……” 吴宏点了点头,神色却比刚才舒畅了些,脸上还露出了笑容。他轻轻拍拍罗耀宗的肩膀,柔声说:“不要紧,我们明白。你安心在家照顾老人吧,能给我们提供这么多线索已经很感激了,我们顺着你刚才告诉的线路也能过去。这段时间打扰了,多谢老罗你照顾!”说完他拱了拱手,回头很有些江湖气地对我挥挥手说:“孙,收拾一下,我们上路!” 我们并没有什么东西,在罗耀宗家带了些水和干粮后,我和吴宏就启程出发了,罗耀宗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我们忙碌,眼神复杂。等我们来到外面泥泞的小路上时,他也跟了出来,yù言又止地看着我们,却说不出话。 吴宏冲他挥挥手,语气轻松地说:“回去吧,我们不要紧的,你放心,晚上来你家里吃晚饭,呵呵!” 我知道他这是安慰罗耀宗,这一去凶险莫测,我小叔想必也是情报工作的好手,却也碰上这吉凶未卜之事,我们虽然两人同往,却难保能全身而退。看吴宏脸色没有丝毫异变,仿佛不是去往一个死地,倒像是游玩一般,我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滋味。 罗耀宗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气色,嘴唇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等我们走到拐角的地方,我回头朝罗耀宗家门看了一眼,他已经回院子里去了,想想这个孝子这些年受的坎坷,我并不怪他没有陪我们同往,虽然小路蜿蜒、山高路陡,但我相信有吴宏在身边,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勇气陡然间涌了上来,于是疾步迈上前去,追赶起在前方的吴宏来。 没想到他步子虽然看着迈得并不大,却走得十分快,我十足追了半天,才勉强跟得上,竟也非常费力才能并肩前进。看来吴宏心中当真非常着急小叔的安危,刚才罗耀宗面前露出的轻松样子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焦虑的神情。我看到这个也跟着焦急起来,不知小叔到底碰上了什么样子的危险,受伤了没有?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问号浮现在我脑海中:吴宏是从何判断小叔身处险境的?罗耀宗可是只字未提,仅凭一个弹壳就能断定吗? 想到这里,我气喘吁吁地问吴宏:“你怎么看到弹壳就知道小叔情况不妙?罗耀宗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吴宏脚步慢了些,头也没回地说:“弹壳本身并不能表示什么,但是孙林涛留下弹壳的方式却说明了这点。” 我问:“什么方式?” 吴宏继续说:“你记得当时我问罗耀宗这弹壳怎么来的?罗耀宗说是你小叔给他的,从这句话基本可以判断罗耀宗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他对孙林涛不利,完全可以说是捡到的,甚至孙林涛无意中掉在他家中的。”他停住脚步歇了下,嘴里却没闲着:“但是如果他真的那样说,我基本就可以认定罗耀宗在说谎!” 我驻足问他:“这是为什么?” 吴宏看着我说:“你忘记我告诉你了,这弹壳对孙林涛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他绝不会将这东西落在罗耀宗家!但罗耀宗是不知道这弹壳的来历,当然也不了解它在孙林涛心目中的地位,如果撒谎说是捡到的,实际上已经露出了破绽。” “但他没有。他很直接的告诉我们,这弹壳是孙林涛同志送给他的,注意这里他提到,孙林涛当时已经走出门去,又折返回来将弹壳jiāo给罗耀宗,并特意嘱咐罗耀宗一定要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堂屋之中。小孙,你说这是为什么?”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吴宏还忘不了考我,我想了想,也没有头绪,便谨慎地说:“说明……小叔留下弹壳的本意,并不是留给罗耀宗辟邪?” “当然不是!”吴宏眨眨眼说:“那只是个托词。那么我们就要问,为什么他要留下这对他有着重大意义的弹壳,而且一定要罗耀宗摆在堂屋中显眼的位置呢?” 我拿捏不准这是不是在问我,就没有吭声。果然吴宏继续说:“其实原因很简单,他留下这弹壳,就是为了让它被人发现,而且只能被我们发现!” 我大吃一惊,急忙问:“你的意思是说,小叔知道我们要来?” 吴宏摇摇头,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孙林涛留下弹壳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我们机构中其他的同志传递一个信号:这里已经有我们的同志到过了。” 我糊涂了,疑惑地问吴宏:“你不是说第一批来的人只有我小叔吗?难道还有第二批同志?” 吴宏知道我不明白,放慢语气说:“没有第二批同志,任务开始就是孙林涛一个人完成。所以我说他留下这弹壳就说明情况非常严重了!”他继续解释道:“因为只有在深陷危险、甚至已经牺牲了,我们才会派出第二批同志对他进行寻找,他清楚组织一定不会置他于险地而不顾的,今天我们能出现在这里不正是为了营救他吗?” 我渐渐听明白了,声音颤抖着说:“你是说,小叔在去湖边之前,就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很可能回不来了?” 吴宏的脸色凝重地怕人,他语气低沉下来,说:“是的。我想孙林涛同志去的时候已经从其他渠道获知了一些情况,料想这一去可能有牺牲的危险。”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但为了顺利完成任务,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求真相的道路!只是为了警示我们后来的同志这种极大的危险,才特意假托辟邪留下弹壳作为信号。因为他清楚,如果后面的同志来到这里,一定已经清楚地了解了这弹壳的意义,必然产生十足的警惕,这样就保证了其他同志的安全。” 吴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我正是因为看到这弹壳才明白孙林涛同志的行踪,并知道后面任务隐藏着重大危险。” 我还是有些不解,问吴宏:“小叔不是认识罗耀宗吗?让罗耀宗告诉我们这种危险不就完了?” 吴宏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说:“这就是情报人员的智慧了。因为孙林涛同志知道,只有我们自己的同志才会知道这弹壳的含义,如果是其他敌对分子,只会对这寻常的弹壳视而不见。如果按你的做法,万一来到罗耀宗家的不是自己的同志,这样不明真相的罗耀宗道出这个情况,只会暴露孙林涛同志的身份,同时让敌人获悉情报进展,破坏了我们的工作。” 我这才释然。没想到一枚小小的弹壳凝聚着小叔如此缜密的心思,我似乎又看到小叔明亮而机警的眼睛,同时又感受到一种沉重的悲壮:小叔得怀着怎样的忠诚和勇气才能毅然走上这条充满艰险的死亡之路! 吴宏看我眼睛湿润了,刚要张口说什么,突然似乎听到了什么,迅速把手指伸到嘴边,示意我安静。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只几秒钟,我就清楚地听到,我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我们身后。 吴宏指指路边的一片灌木,示意我躲到那里面去,他跟在我后面隐藏起来,准备看看来者何人。 脚步声渐渐近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这山野之间到底是谁会在这么短时间跟踪过来,想来想去只能是罗耀宗了,这村庄里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不过他已经表示不跟我们去湖边了,现在跟来到底所为何事呢?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吴宏突然拽拽我的衣角,我抬头向着后方望去,果然,罗耀宗气喘吁吁地快步向这里走来。 我们站起身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慢慢走到面前。罗耀宗看到我们后,似乎一下子被抽尽了力气一般,扶着腰半天没有说话,眼见累得不轻。吴宏在一般居然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一点也不着急。 等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吴宏开口了:“老罗,你怎么跟来了?” 罗耀宗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听了这话又露出那熟悉的表情,他挠挠头说:“上次……你们那同志让我引路去湖边的时候,我就没有同意。现在人找不到了,我心里……不安生啊!这地方我虽然不怎么敢来,但没出事之前还很熟悉的,小径小塘的不少,一般人肯能转着转着就晕了,迷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这几个月脑子里总闪过你们同志的样子,多好的后生啊,精明强干、知书达理,就怕是……”罗耀宗眼神复杂地看看我,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便说:“没关系。老罗,你说就是了,我们也估计我小叔凶多吉少。” 罗耀宗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他看了我一眼,说:“原来是你小叔……我说怎么有些像。”然后侧脸望了一眼吴宏,说:“也就是这个意思吧,我总觉得,这事和我有关系。我要是……跟着去了,兴许……兴许情况能好点?我实在是不知道他是这么重要的同志,有责任啊我……有责任……” 罗耀宗显然十分的悔恨,看来这老实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自己很久了,我看着他黑白相间的头发、形容憔悴的样子,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同情:让这个老母亲还独自在家的人陪我们去那凶险的地方是不是太残忍了?罗耀宗显然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次下定决心陪我们前去的,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他? 当然,是不是应该让罗耀宗陪同我说了不算,这得吴宏决定。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他,看他怎样定夺。 吴宏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他看看罗耀宗,问:“那你跟来的意思是……” 罗耀宗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他咬了咬牙说:“我想过了,这次一定带你们过去,既然两位部队的同事都来过这里,说明这次的事情十分重要。上次我没有帮上忙,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你们上次来的同志替我照顾了你们上次来的同志替我给我娘擦过背,我娘很喜欢他,这次的事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也同意。不过我不能在湖边过夜,得回家伺候老娘休息。” 吴宏点点头,上前和罗耀宗重重地握了一下手,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晃晃头,我们都笑了。吴宏语带感激地说:“谢谢你,老罗!我们不会给你带来过多麻烦的,只要带到地方,你随时可以回去!拜托了!”他把目光转向我,说:“我们到了地方之后,就让老罗回去,不要过多陷入我们的任务,太危险。” 我心里一阵温暖,吴宏在征求我的意见,看来他已经把我当做这个队伍的一份子了,我重重地点点头,说实话,我也支持让罗耀宗置身事情的边缘,不要让这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吴宏重新站到道路中央,对我和罗耀宗说:“老罗,我和你走前面,小孙你在我们偏后点的位置,不要离太远。注意留神身后有没有情况。” 我点点头,三人重新走往湖边。 我听见吴宏一边走一边问罗耀宗:“老罗,刚才关于湖边闹鬼的情况,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的吗?这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是不是就是因为接二连三闹鬼的原因?” 罗耀宗迟疑了一下,目光凝在一处,轻声说:“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我看到罗耀宗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情况可能很严重。果然,罗耀宗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景富和小栋并不是仅有的两个死后出现在水中的,后来困龙湖陆续又淹死了几个人,其中又有两个被看到尸体重新出现在湖中。人们纷纷猜测这困龙湖中怨气堆积,能驱使死人变成厉鬼,其他死的人想必也变成鬼魂了,只是没有被人发现而已。村中有了这种传言,自然就引起了恐慌,一群群的人匆忙地逃命去了,人们不管拖家携口,纷纷离开这里。不知道谁说如果这事说出去就会遭到厉鬼追杀,吞噬到家中所有人,所以人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半个字。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家胆大的村民,因为老人年岁已大,不愿离开故乡,像我一样被迫流了下来。” 吴宏打断了话茬,问罗耀宗:“你现在走的路对吗 ?我怎么觉得似乎方向有点偏离呢?” 罗耀宗笑了笑,夸奖吴宏道:“同志你还真是好眼力,我也只是跟你描述了一遍,你居然能看出我们走得路不对。的确,我现在带你们走的是小路,不过一样能够到达困龙湖,还能节省时间。这困龙湖的路上有个不大的水潭,走那里得绕路,麻烦得很。” 吴宏点点头,不再说话。果然,这路程比刚才崎岖了不少,宽阔的平地少得可怜,我们三人脚上都沾了满鞋的泥巴,走起来更加费劲。罗耀宗不时甩甩脚上沾的泥浆,脚下却没有偷工减料,始终走得飞快,吴宏紧跟其后。走了不一会儿,渐渐地道路变得开阔起来,看来快到湖边了。 果然,罗耀宗边走边说:“快到了,照这个速度,再十分钟就能到湖边。” 我一听马上就要到湖边了,心里隐隐有些紧张,拳头都不由握了起来。吴宏看到地势发生了变化,脸色也比刚才好多了,他脚下加快步伐,嘴里问在前面埋头赶路的罗耀宗:“老罗,这湖的名字听着奇怪,为什么叫困龙湖?有什么说法吗?” 罗耀宗没有回头,嘴里答道:“这个倒是真的有说法。早年这湖不叫困龙湖。我小时候这湖水色清冽、波纹悠悠,群鱼跃动、细虾追逐,也是个山清水秀的所在,那时我也常常下湖游泳戏水,小伙伴更是数不胜数,村民也不去管我们,从来没出过事,也没有闹鬼的传闻。那时这湖泊叫昆仑湖,听着也巍峨大气。不过后来来了个云游的道士,在这村子里借宿了几天,据说他掐指一算,非说这小小村落煞气很重,早晚鬼气横生、夜魔现世,又说这湖的名字虽然听着伟岸,不过水土不服,沾水气的湖泊叫山脉的名称怕五行相冲,反而容易横生祸端。建议村中老一辈的权威改个名字,当时的村中长老听他之言,便请教他改个什么名称,他说不如改叫‘困龙湖’,龙乃水中至尊,可以压制这里的鬼气,防止祸乱人间。于是就改名叫困龙湖了。” 吴宏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问:“那改名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罗耀宗摇摇头:“没有任何异常。过了几年,这湖才开始变得怪异,yīn暗湿冷、死水不动,水中的鱼虾也渐渐绝迹,整个湖泊变得死气沉沉,让人不敢接近,后来就出现了闹鬼的事情,不过那时人们已经叫习惯了,也没想过要改回去。” 吴宏听到这里没有再说话,我却多了个问题,接着刚才的话茬,我问罗耀宗:“刚才你说村中还有一部分人不肯离去,坚持住下来,后来怎么又走得就剩你一家了呢?” 罗耀宗脸色变了,他停下脚步,直视着我说:“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那湖中的鬼上岸了!” (五十五) 失踪 我听了非常震惊,这可是之前没有想到的,罗耀宗讲述中似乎只有在这困龙湖中才会出现异象,没想到居然发展到岸上了! 吴宏也没有料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他不由也放慢脚步,虽然没回头,明显在听罗耀宗讲述。 罗耀宗目光扫了一眼前方,露出些许的胆怯。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我说过,这村子里还有一些人没有走,其实已经很少了,也就是十几户的样子。不用说,能留下来的必然是有着种种原因无法离开的,所以更加没有人敢于靠近这困龙湖。老弱病残更是忌讳得很,提都不敢提这湖中的怪事。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居然也没有发生什么事端,人们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大家一直都悬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了,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于是渐渐就回到了之前走门串户的日子,也正是因为人少了,都更加珍惜这份乡亲的情谊,反而更加忍让团结,日子倒也平静。” “不过这平静也没有维持多久。”罗耀宗眼神变得灰暗,继续道:“开始我们十几户十分害怕湖中的鬼来害人,便决定推选一个人每天巡夜挨户查看,防止哪天又有人被鬼害死还不知情,我是最坚定的留下来的人,大家便一致推选我来承担这份活,若换了别人中间突然离开了也说不定。说实话我挺乐意干的。总这么和老娘一起在家让我感到心里很没底,还不如每天各户串个门聊几句,能解闷还可以多些人气,不然我真的会疯的。”罗耀宗叹了口气,眼神散了起来:“那时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和老娘一下坚持几年,我没疯都算是件奇事了。” 罗耀宗抬头看看前方,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说:“到了。”他挥手指指前方已经出现的大片水面,站住不走了。 我刚才那种紧张的感觉愈发强烈了,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心里却在为自己感到丢脸,大白天没看到鬼都吓成这样,碰到鬼魂我还不丢尽了小叔的脸? 吴宏倒没有什么表示,反而示意罗耀宗说下去,他站在原地抽动了一下嘴唇,说:“老罗,把那鬼的事情说完我们再过去,这部分很重要。务必说清楚,可能和他小叔的失踪有关系。” 罗耀宗听了,也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也不似刚才那样犹豫了。他说:“那天也是下了大雨,雨水打得窗户噼啪作响,外面的小沟都流成了小河,道路一片泥浆,走在外面雨水打在脸上生疼,我看着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了,况且每次巡查都没出过什么事,中间也是碰上天气或什么其他原因耽误过几次,过后去看也都安然无恙,于是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在意。在家给老娘做了锅面条,吃完就在门边抽个烟袋看雨势。” “那雨真大啊,看着看着我就害怕起来:这困龙湖中不会真的困着龙吧?这雨水大的惊人,天地之间都是灰蒙蒙一片,难道湖中的龙要把我们村庄淹没不成?”罗耀宗说到这里眼神瞬间晃了一下,似乎是朝着湖面的方向。 不过他马上恢复了神态,同时边说边将手舞来舞去,形容雨势的壮观:“不过我胡思乱想了半天后,反而困了,就回去沉沉地睡着了。等早晨起来,雨已经停了,想起昨晚的想法,我自己都感到好笑。但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于是挨家挨户巡查是不是人都在。” 罗耀宗继续说:“一户一户看过去,都没有问题,等渐渐走远了,沿着满是泥巴的小道走到村西胡光利家时,怪事发生了!” 罗耀宗握紧拳头,轻轻地抖动着说:“胡光利和他媳fù二人,加上儿子和女儿,一家四口居然全都不见了!” 吴宏小心翼翼地chā嘴说:“是不是人家晚上也被这雨势吓到了,连夜离开了村里?” 罗耀宗听了浑身一震,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场景中,他重重地摇了摇头说:“肯定不是。因为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大胆走进门去,细细地看了家中,锅碗瓢盆都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子中,衣服也叠得好好的。被褥整齐地摆放在炕头,连家中常用来放置贵重物品的小箱子都在里屋之中,丝毫未动。这哪里像是逃离的样子?” 我听到这里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提出疑点:“也许他们昨晚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得什么都顾不上带就匆忙离开了?你刚才不是也说鬼上岸了吗?” 罗耀宗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当时我虽然没有你想得这么周到,但心里却觉得人失踪的蹊跷,不像是临时离开的样子。但凡逃离至少得带上些细软干粮吧,这兵荒马乱的、又下着大雨,什么都不带就出去,还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能有活路?兴许还没走出大山就死在那个高崖下了!” “后来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屋内和院子,还是让我发现了一些异常!”罗耀宗重重地咳嗽一声,接着道:“我发现,屋内和院子里,都散落着一些布片和衣衫,而且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看布片的料子似乎还有孩童的衣服,这怎么看都像是当时这家人穿在身上的!” 吴宏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地盯着一簇青草。我听了有点着急,但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便拉慢语调,故作深沉地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发现吗?” 罗耀宗说:“还有就是地上有些碗盆的碎片,摔得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我当时就想,怕是这一家是被什么人生拉硬拽扯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什么东西有这样大的力气把一家四口都拖走呢?” 还未等罗耀宗说完,我和吴宏同时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心更是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我们心里都想到了,有一种东西有这个能力! 罗耀宗也注意到我和吴宏的神色不对,他自觉地停下讲述,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们。 吴宏意识到有点失态了,就支开话题,问道:“老罗,方才你不是说柜子中的碗碟摆放整齐吗,怎么又说发现地上若干碎片呢?” 罗耀宗解释道:“我进去看时,确实是碗碟都在橱柜中摆放好了,但也就是没有拿出来使用而已。况且后来发现的碎片,靠近堂屋的院子里多些,里屋的很少;衣服碎片也是,多是散落在院子里。这院子很大,衣服散落的各处都是,衬着泥泞的地面,很难发现。我开始仔细查看时注意力集中在屋子中了,忽略了院中,要不是第二次更加认真,恐怕还发现不了。” 吴宏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又转向别的地方,我知道他这是在思考问题,便没有打扰他,罗耀宗讲完有些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地看看吴宏,又看看我,不知道干些什么。 我心想,既然我们现在还不摸头绪,不如听罗耀宗说完,看他有什么看法,说不定能找到线索。我问:“罗师傅,后来呢?” 罗耀宗摸摸头说:“后来村里人都议论纷纷,说是湖中的鬼上岸吃人来了。吓得四散逃命,只两天就走了个干净。” 吴宏这时突然说话了:“老罗,当时你发现院子里有脚印没有?” 罗耀宗听了摇摇头,面带遗憾地说:“我当时并没有想到有鬼上岸的事,还以为是村中什么人到胡光利家来了,于是便观察地上是否有脚印,结果全是泥泞的水洼,除了我自己踩出的一行,没有半个旁人的,别说人,就是鸡犬的脚印也没发现。” 吴宏想了想说:“看来胡光利一家失踪的事情很可能发生在下雨时,不然一定会留下痕迹的。雨太大,把各种踪迹都冲刷干净了,这对了解真相很不利。” 吴宏听到这话,偷望了吴宏一眼,嗫嚅着说了一句:“老实说,我……就不相信有什么痕迹。他们相信是鬼,我就不信。” 我和吴宏很吃惊,便齐声问:“这话怎么讲?” 罗耀宗迟疑了一下,说:“虽然力气上不太可能,但我当时还是以为有人来过胡光利家,便想出一个办法印证。就是各户互相询问,下雨那天夜里是否有人出过门。村中仅有十几户,人都数得清,谁那天晚上冒雨出门了嫌疑就最大。” 我听了问罗耀宗:“有什么发现?” 罗耀宗答道:“奇怪的就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出过门!” 他接着说:“挨个询问后,发现各户人家都早早地待在家中。很多人都像我一样对这不同寻常的大雨产生了恐惧,老人的说法水兽出没才会天降大雨,大家因此都害怕得很,躲在家中没人敢外出。你说这大雨倾盆的谁会出来晃悠呢?既然这样,胡光利一家四口是被谁掳走的?这不是……鬼是什么?” 吴宏听到这里突然冒出一句:“老罗,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不能瞒着我们,这样对完成工作很不利的。”然后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罗耀宗。 我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八九成,吴宏这老谋深算的家伙一定也注意到,罗耀宗前面讲述时脸色的变化了,同时他对“鬼”的模糊态度也让我感到怀疑。我想刚才他一定想起了什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现在吴宏这样讲,是暗示他把自己的想法尽数告诉我们。 罗耀宗一听急了,大声说:“苍天在上,我可是没有啥瞒着你们,若是那样,天打五雷劈!” 吴宏听了笑了起来,安慰他说:“你不要紧张,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隐瞒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实诚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没有说出来?你不要担心,放心大胆的说,我们不是也在推测事情吗?毕竟什么可能都存在。” 这话说完,罗耀宗放心多了,他舒了一口气,眼光变得平静了些。终于张了张嘴,说:“我说了,你们不要说我搞封建迷信……” 吴宏打断他,说:“不会的,你相信我,我见过比这更加离奇的事情。如果说搞封建迷信,我们一起讨论这鬼的事情不就是封建迷信么?真要追究起来,我俩也脱不了干系。” 罗耀宗听了觉得有理,这才小心翼翼地说:“胡光利一家失踪是在我掉下悬崖之前,当时我还没有碰到这湖中的巨大黑影,但是那天看情形我就隐隐地有种感觉,这事情不像是人做出来的,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力道一口气拖走四个人?况且地上没有半点脚印,你说凡是陆上的东西,怎么说也得留下爪印吧?可这院子里丝毫不见,加上那天狂风暴雨、水流成河、大雨倾盆,还有大得吓人的雷声霹雳……你说会不会是……” 听到这里我和吴宏顿时明白了,心说不会吧?罗耀宗这想法也太离谱了,那东西的确腾云驾雾而来,张牙舞爪、力大无穷,身躯巨大无比、蜿蜒盘旋、入水成精,可是传说了几千年,人人顶礼膜拜、惧而敬之,却从来没有人见过,难道真的在这里神秘地出现了? 罗耀宗看我们两人眼神发愣,以为我们没听明白,继续解释道:“后来我不是在水中碰到了巨大的黑影吗?你想想我说的那东西什么样子?长几十米、粗壮无比,有着庞大的身躯,还在水中缓慢地摇摆游动,同时在这深水里又能灵活自如,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水之下……” 吴宏听到这里,打断罗耀宗,一反常态急切地说:“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把胡光利一家掳走的东西,可能是……龙?!” (五十六) 困龙湖 罗耀宗听到了吴宏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他神色仓惶地冲着湖面望了一望,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敬畏。 我和吴宏对视一眼,有些失望。尤其是我,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一是罗耀宗说的龙实在是虚幻得过分,纵使发生这么多怪事,我还是不相信真的有这种神物存在;最重要的当然是我心中有数,这力大无穷的东西很可能是我们路上碰上的绿眼怪物,以它的力道,将胡光利一家拖走断不是问题。 吴宏拍拍罗耀宗的肩膀说:“明白了。现在很多事还不好说,你我还是先去那湖边看看吧,我想就算真的是有龙,这大白天的它现身的可能xìng也不大。” 这话对罗耀宗有着极好的放松作用,他马上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脚下用了些力,领我们向那黑漆漆的湖边走去。 边走他边说:“小心点脚下,这里路面湿滑,青苔很多,很容易跌倒。” 我俩闻言更加小心,果然如他所说,湖边有些大块的石头确实非常粘滑,走在上面得小心翼翼才不会有什么闪失,想到滑下石头可能会掉进湖中,我几乎是挪动着走了,可以想见一路走得十分艰难。 吴宏也一直试探着前进,走了几分钟,终于到了离湖水仅有几米的地方了。我抬头一看,心下惊骇不已:从这里看过去,湖面前方竟然无边无沿,虽然三面被山峰包围,远处有着山体遮挡,但水面的尽头却看不真切。我们在这里无法看清湖的全貌,不知道是什么形状,只感到这湖的后部似乎有些狭窄,略微细了些。再看水色,果然青黑无比,仔细看去实际上是一种深绿色,该是由于水太深才变化成偏黑的青色,湖边的水底稍有些白边,应该是岸边倾斜的石头,再往里面陡然就是去了依托,直往暗色中斜chā进去,可以想见势必十分突兀地深了下去。 湖面有些轻微的波动,如果不是离得近了,根本看不出来,因为刚刚下过雨,加上山间有风,湖面的势态十分的饱满,左右摇晃的浪花阵阵拍打着岸边石头,但并不激烈。如果是在别处,尤其是雨后,寻常水面上总是有些气泡冒出来,那是水里的鱼在吐气,这湖却是不然,虽然新雨刚过,水面上居然平静无比,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气泡出现。再远些的地方就看不到了,想到罗耀宗刚才的说法,我心里打起了鼓:这湖里真的像他所说,鱼虾都绝迹了?难道水底确是隐藏着那种千年水兽?就算没有这些念头,刚才我一靠近这湖就感到有种发自心底的恐惧,似乎这黑乎乎的水塘就是怪兽的一张大嘴,随时准备跃起将我们吃掉。 看样子就知道罗耀宗也对着湖有着巨大的恐惧,他眼神凝滞,专注地看着什么地方,站在石头上伛偻着身躯,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吴宏看看罗耀宗,小心地向前靠了靠位置,问他:“老罗,这是湖的哪个方向?” 罗耀宗正直愣愣地盯着湖面,似有所思。吴宏问了他两次,他才如梦方醒地说:“南面,南面。” 我退后几步,从巨石夹缝中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掂量了一下,准备投掷到湖的中央去,正挥臂比划着,就听见罗耀宗低沉地惊叫一声,耳边传来吴宏急促的话音:“小孙,干什么!放下!” 我听到吴宏的话如梦初醒,小时候往水里丢东西习惯了,居然有了这样的条件反shè。不过这可不是我家门前的鱼塘,随便就可以扔块石头进去,万一激起水里什么东西跳上岸来……想到这里我一阵心悸,忙把石头丢在身旁,一脸惶恐地看着吴宏。 吴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严肃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理亏,赶紧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罗耀宗看到这情形,忙转移话题:“同志,刚才你问我方位干什么?” 吴宏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语气缓和地对罗耀宗说:“这个……我们是在湖的正南面吗?” 罗耀宗轻轻地晃晃脑袋:“不是。根据我的记忆,这应该是在湖的东南,我们应该从湖的正南的方向过来的。因为走了小路,所以到了现在的位置。” 吴宏点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我,神色已经没有刚才那样严厉了,可能是怕吓着我,他声音柔和了很多:“小孙,你把你身上带得地图拿出来看看?” 我忙从侧边衣兜里掏出那张大大的地图,三下两下展开铺在一块巨石之上干燥的地方。抬头一看,吴宏手里却拿着那块方巾在仔细查看,心下觉得奇怪,既然你有方巾在手,让我拿这地图干什么,还不都是一样?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抖了一下,对了,有个地方不一样! 想到方巾上的困龙湖,我突然有了精神,于是一跃而起,站到吴宏旁边去,吴宏眼皮都没有抬,一只手拿着水壶、一只手举高方巾,认真查看着手中的地图。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目光所指正是这困龙湖后部的那条小线,吴宏示意我把地上的地图拿得离他近点,然后两相对比起来,他边看图边抬头观察实地的走势,慢慢地将视线凝聚于湖周围的一点,静止不动了。 我会意地冲着那个方向看去,心下明白,估计这就是地图上小线标示的位置了。 罗耀宗完全不知道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在干什么,我拿出地图的时候他非常惊异,可能没有想到我们准备的这么完备,一时说不出话来。等眼看吴宏把方巾浸湿居然还显出了线条,他更是如坠云雾之中一样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吴宏,完全失去了方寸。 等到我们都把目光专注于湖边时,他终于找到机会,结结巴巴地开口了:“我说两位同志,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吴宏炯炯有神地看看罗耀宗,指了指视线所及之处,问他:“老罗,我们有任务在身,不能细说。你领我们去那边看看,好吗?” 吴宏这次的语气又带着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感,罗耀宗似乎受到了影响,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一直非常小心地观察脚下,生怕哪脚踩空坠落到这黑暗的湖中,于是走得拖拖拉拉,很不痛快。慢也是有好处的,我逐渐发现脚下的石头只见有着横七竖八的缝隙,像是天然生成的,中间淤泥堆积、青苔满地,还浸泡着一些腐烂的水草,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看着似乎不远,我们走了半天居然还没有到地方,我不由问罗耀宗:“怎么会这么远,不是走错地方了吧?” 罗耀宗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表情,说:“你们有所不知,这地方其实大得很,湖两侧边沿因为能看见所以觉得不远,其实得走好一阵子才能到。你们告诉我的这个地方不常有人去,我们在刚才站的位置是看不到的,我得领你们绕过这宽大的湖面,进到后面才行。” 原来不是刚才我看的地方,吴宏看来只是在端详那个大概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我条件反shè地认为吴宏是不会犯什么错误的,因为从认识他到现在,似乎他都没有出现什么纰漏,让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人。 我想到这里,不由用钦佩的眼神看看吴宏,似乎看到了小叔一样,我想英勇机智的小叔应该也会像他一样胆大心细吧?不知以我这xìng格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他们这样周到果敢。 想到这里,我没话找话地问一直小心注意脚下的吴宏:“吴同志,你觉得这地图上差异的位置有问题?” 吴宏边走边喘了口气,回答说:“如果我猜得不错,非但是有问题,而且十分重要。” (五十七) 禁地 我听了感到心惊ròu跳,便放下这个话题,没敢多问。离目标渐渐近了,我也感到脚下的道路渐渐平坦起来,不像刚才一样有许多石头横亘在面前,几乎不需要我们左右攀爬,于是走得顺利了很多。前方终于到了湖外沿的尽头,我本以为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罗耀宗挥手示意我们小心,然后在前方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前晃了一下,人竟然消失了。 我慌了神,急忙抬头张望,寻找罗耀宗的踪迹。吴宏在旁边捅了我一下,示意我把头靠过去,我听见他说:“别紧张,他拐弯进去了,前方是个折返的路口,看来这湖在这里有个弧度,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走快几步跟上,应该能看到他。” 我听了稍稍放心了点,便提速跟了上去,果然如吴宏所说,近前的地方有个拐弯,湖的边沿像是在这里圈起了一块水潭,突然细了一些,需转个方向才能看到湖水,难怪我刚才以为罗耀宗消失了。 我已经看见前方他的身影,步伐不大,速度却很快,一会工夫已经落下我们几米的距离。吴宏因为刚才与我解释也没有跟上,这时看他疾步走到前方去了,就轻轻地冲罗耀宗喊了一声。 周围万籁俱寂,悄无声息,罗耀宗马上听到了,他回过头,看看我们的位置,便原地未动,等我们跟上去。 我们动作尽量麻利地走到他面前时,我注意到吴宏顺手把刚才从我那里拿走的大地图掏了出来。刚才我给吴宏地图时已经将它折叠起来,大小与那方巾相近,不知吴宏现在把地图拿出来要干什么。 到了罗耀宗跟前,他压低声音问:“咋了,没啥事吧?” 吴宏摆摆手,脸上轻松地说:“没事。你老人家走得也太快了,我们追不上啊。慢点走,还不至于这么着急。” 我真佩服吴宏。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居然称罗耀宗为“老人家”。其实罗耀宗因为总在村中劳作,看上去虽然比吴宏苍老一些,倒也不像他说得那么夸张。刚才罗耀宗看我们有备而来,肯定感到事有蹊跷,想必十分紧张,我不知道是不是吴宏故意在缓解气氛,不过我按家乡叔伯的样貌推断,两人年纪应该不相上下。 罗耀宗咧嘴笑笑,喘了口气说:“这石头青苔的,你们没啥经验,走不习惯也正常。刚才忘了这回事了,莫怪莫怪,我慢些就是了,呵呵。” 吴宏笑了,挥手让罗耀宗到他面前去。等对方靠近了,他笑呵呵地问罗耀宗:“老罗,有件事我得问问你,刚才一直也没想明白。” 罗耀宗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有些紧张地问:“咋了?有什么不对?” 吴宏忙摆摆手,拍了罗耀宗一下说:“你别误会,哪有什么事,我就是有件事想不明白,请教你罢了。你不用紧张,我们初来乍到,得请教你的地方还多咧!” 罗耀宗听了这一番客气,显见放心了许多,就饶有兴致地问:“说不好。我看你们都是大人物哩,哪能请教我?不过要说这村里的事情,我还能唠叨上几句,住久了成精了,嘿嘿!” 吴宏便不再多说,顺手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我一看,正是那张大地图。他几下伸展开,用手臂托着问罗耀宗:“老罗,刚才我也就是给你大体指了指我们想去的地方,地图都没给你看,你怎么就领着我们过来了?刚才我看了一下地图,你带的这路线很准确,就是我想去的位置,所以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的?只知道大概方位你就把我们带到地方,这未免有些奇怪吧?” 不料罗耀宗听了眼睛睁大了,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同时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回头看看前方,然后对吴宏说:“就这事啊?我当然知道你们要来这里,这一点都不奇怪。你刚才把我吓得不轻,我还以为犯啥错误了哩!” 我心下一抖,觉得吴宏说得确实在理。刚才吴宏只是冲着这个方位指了指,罗耀宗问都不问扭头就走了,听吴宏的意思路线竟没有走错,眼瞅着冲着我们的目标就过去了。这眼神也太尖了吧,他怎么知道我们的具体目标的?再怎么说,至少也得看一眼地图啊? 听罗耀宗的意思确有原因,我还在奇怪,就听见吴宏已经开口了,他很感兴趣地问:“哪你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耀宗抹抹脸,随口说:“说来简单得很。因为这地方当年就有人来过!" 我惊问:“什么?有谁来过?” 罗耀宗直起腰,可能看我这么吃惊有些意外,他想了想说:“你们记得我说过的那个云游道士吗?当时他来到这里,就请村中长老带领在湖周围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下风水,还在你们要去的地方停留了好些时辰呢。他掐指算来算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后来才认定昆仑湖有水土不服的灾祸呢!” “然后他就说让给湖改名字,还说村中老小不要到这地方来,怕出什么事,当时村里人问他会出什么事,他却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然后斜了斜眼睛,不吭气了。所以你们一指,我立刻就想到可能要来这里。”罗耀宗说。 吴宏听了没有多说什么,只问罗耀宗:“还有多远?” 罗耀宗指指前方说:“就到了。”然后停住话头,拔腿往前方走去。 我们紧跟其后,只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一处峭壁前,罗耀宗停住脚步,指指前方的片高大狰狞的石壁,说:“就是这里了。” 我和吴宏顺着石壁往下一看,石壁下层层堆积了一片碎石,看来有些年月了,都长满了青苔。如同岸边的石头一样,在水中或明或暗的隐约闪现,慢慢就消失不见了。 吴宏又掏出地图查看着,边看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还离远些看着什么,慢慢轻微地点头,过了一会,他抬眼望着我说:“是这里。” 我心里放心了很多,刚才让罗耀宗说得心里有些紧张,现在到了地方,觉得并没有什么异常,心里踏实了很多。于是便问吴宏:“接着干什么?” 吴宏不说话,指了指手中的地图问罗耀宗:“我看地图上这里还有一条小河,似乎是通往海的。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罗耀宗听了这话神色有点吃惊,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地图,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你说这事啊,河倒是没有,不过我知道先前这里有个很大的窟窿,也算是上细下大的山涧吧。常年有水流进流出。从上面还能看见细小的狭缝,不过不知道通到哪里,老人倒是说这水通到海里,还嘱咐我们玩水千万不要靠近这里,别让……海里的东西叼了去。”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刚才那诡异的说法,胆怯地闭上了嘴。 吴宏问:“这湖就只有这么一个通往外界的地方吗?” 罗耀宗说:“应该是。我从来没听说其他什么地方有河流通往外面。” 吴宏接着问:“哪你说的那窟窿怎么没了?” 罗耀宗一脸无辜地说:“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我和吴宏面面相觑,罗耀宗解释说:“不知道哪一天,那窟窿突然就不见了,这里多了这么一堆乱石头,给堵得严严实实。我们也不知道啥时候那窟窿没有的,你说这事奇不奇?” 吴宏没接话茬,他站起身来,指指高耸的岩壁后方说:“老罗,这后面是什么地方?” 罗耀宗抬头看看天空,告诉我们:“我有些日子没去过后面了,记不得了。不过听他们说,这后面远些的地方似乎就是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了。” 吴宏不再说话,只是突然靠近岩壁,将身子探了上去,我怕他不小心掉下水,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罗耀宗有些害怕,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探身过来,吴宏小心地观察着乱石堆积的崖壁,又低头看看水中,目光在水面上下逡巡,不时还摸摸崖壁上的缝隙,查看得十分详细认真。 我和罗耀宗傻乎乎地看着吴宏在那里忙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这碎石斜崖发生了这么浓厚的兴趣,只能等他忙完了再去问问了。 吴宏这活干了很久,等到我和罗耀宗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小心地把身子收了回来,拍拍身上的土渣,重新站直腰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吴宏就先开口了:“老罗,原来那窟窿的水下部分有多大,你知道吗?” 罗耀宗愣了一下,马上说:“不知道。这个可真说不好,村里老人都知道,水上和水下弄不好差别大着哩!有些水上的洞看着挺小,水下却深不见底,大得人。我们管这种水流叫葫芦洞。不过也有的水上看着很大,水下就有石头或泥土铺垫,其实很浅,只是岸上看不清楚就是了。” 吴宏马上问:“原来的那个窟窿是葫芦洞吗?” 罗耀宗为难地摇摇头说:“不瞒你吴同志,我真不知道。” 我探身过去,问吴宏:“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吴宏沉默了一会,才回头看了罗耀宗一眼,神色轻松地笑笑说:“老罗,行了,你回去吧!把我们带到这里很感谢,剩下的jiāo给我们就行了,晚上我们去家里吃晚饭,还得麻烦你先准备准备啊!” 罗耀宗有些吃惊,问:“不用我领路了吗?回去的路你们认得?” 吴宏脸上堆满笑容,解释道:“暂时不用了,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我和小孙在这里勘察一下地形,回去的路我记得了,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明天可能还得过来。到时还得麻烦你呐!” 罗耀宗也笑了,脸上皱纹都聚到了一起,他憨厚地说:“那行,我先回家预备预备,我是个老粗,不会做饭,也没啥好菜,你们就将就着吃点吧!”然后他挥挥手说:“走了,你们小心!”便露了个笑容,转身离开了。 吴宏一直没有说话,等罗耀宗的脚步声远去了,还探身看了看他的身影,然后脸上的笑容迅速不见了,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我有些害怕,问他:“怎么了,罗耀宗有问题?” 吴宏摇摇头,盯着水中说:“他没问题,我支开他是怕他害怕。有问题的是这岩壁。”他接着指着面前的那面石壁说:“刚才罗耀宗说这里原来的水窟窿不见了,其实绝非偶然。我刚才细细看了,这岩壁不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被人zhà塌后碎石堆积产生的,只是有些年月陈旧长满了青苔而已。不过有些zhà坑还摸得到,如果我所料不错,这bàozhà的规模还非常大,导致很大的一面石壁都倾埋下来!现在上山去看看的话,估计山体都会有些变化。” 我听了吓得不轻,谁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山体都发生了倾塌?不由抬头看了看上面,只见高崖壁立,不见端倪。顿时感到有些头晕,低下头后,我急忙问吴宏:“那你能不能看出是谁zhà的?无缘无故zhà这山体干什么?” 吴宏说:“谁zhà的我还不很清楚。不过我大体能猜到他们为什么zhà塌山体。” 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问:“为什么?” 吴宏脸上蒙上了一层yīn霾,他提醒我说:“你记得罗耀宗说这水窟窿可能连着海吗?这点可能有道理。另外,他还说,这里没有其他地方通往外界了……”他声音提了上去,说:“所以我觉得,不管是谁把这地方zhà毁,应该是为了将这水窟窿填上,估计是想把什么东西堵在这困龙湖中,防止它游出去!” (五十八) 水潭 我听了这话手心里顿时一把汗,罗耀宗看到的庞大黑影似乎游进了我的脑海一样,让我禁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惧起来。我一下站了起来,问吴宏:“你是说,有人怕着水里的东西游到外面去?” 吴宏点点头说:“对。不过那水窟窿通的应该不是海,可能是外面的另一片水域,很可能是长江。”他又蹲下在石壁下的水面上四处看了看,终于回头对我说:“我们走吧,这里没有什么痕迹了,你和我绕着这湖走一圈看看,注意脚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点点头,刚才那种水里有东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现在罗耀宗的说法几乎已经被证实,看来这湖水中的确藏着什么凶残无比的水兽。我小心翼翼地沿着湖边查看,尽量离水面保持一定距离,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前方微微波动的黑水,心悸不已。 吴宏观察得就比我仔细,他连湖边的石缝之中都不放过,有的地方甚至俯下身去近前端详,我暗自惭愧,便也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推进,过了一段时间,也不像刚才那样害怕,不过因为看得认真,前进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一个多小时才走了一点距离,而且总是低着头弯着腰,脖子和腰都酸痛不已,十分辛苦。 我直起腰,捶捶背问在前方一点点挪动的吴宏:“老吴,咱们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随着我和吴宏关系的亲近,我已经不再叫他“吴同志”了,直呼其“老吴”,也显得不那么生分。 吴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才注意到他脸上满是汗水,他微微露出些笑容说:“累了?你以为情报工作那么容易呢?累了你先歇会吧,我自己慢慢走走看。” 这简直算是批评我了。我虽然知道吴宏是好意,但是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摆摆手说:“不用。就是不知道我们在找什么,目标不明显动力不足啊!” 吴宏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这还用问,当然是找和孙林涛有关的蛛丝马迹,最好能找到他的东西,这样我们就知道他去过哪些地方。当然要是发现其他线索更好。” 我听了便没有多说,学着吴宏的样子继续勘察起来。整整花了一个下午,我们才把这偌大的困龙湖边扫了一半,不过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眼前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了,我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中午的时候随便吃了些自带的干粮,聊以果腹,现在眼看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腹中无米,力气也好像一点点被抽尽了一样,只能勉强拖着身体往前走。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几乎看不清楚石头上的东西了,估计这样看下去也是徒劳,我边走边想。 看来吴宏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太暗了,我们回去吧。白天还好,晚上怕是有什么危险,明天再来看看。看能不能让罗耀宗白天也一起来,白天应该没有危险,多个人快些。” 吴宏是面冲着我说话的,我借着细微的光线看见他说完话之后脸上有点变化,虽然垂头丧气地没仔细看,但还是觉得不对劲。我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才发现吴宏的眼神一直盯着我身后,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 我以为水中的东西爬上岸了,难道就在我背后?一身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刚要撒腿往吴宏那边跑,就听见他提高了声音对我说:“别怕,是罗耀宗来了。” 我一回头,果然看见远方有一团火光渐行渐近,等慢慢到了近前,我才发现,是罗耀宗高举着一个火把来找我们了。 罗耀宗一看见我们,表情顿时轻松了很多,他长舒一口大气说:“吓死我了!这么晚也没回去,我和娘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以为那恶鬼又上岸了哩!我和娘说了一声,赶紧过来看看你们,老天爷!你们胆子真大,眼瞅着天黑了,还不回去干啥,快走快走!”没等我们接茬,他已经回转过身去,嘴里还念叨着:“不要命的,真是不要命……” 我和吴宏相视一笑,心里却感到很是温暖,我的鼻子都有些发酸。这罗耀宗果然是个心底善良的憨厚汉子,白天来这困龙湖都犹犹豫豫,晚上不知我们死活居然一个人来找我俩,想也知道需要怎样的勇气。 吴宏冲我使个眼色,紧跟几步追了上去,我连忙随着他走到罗耀宗身后,对方已经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边上站住,举高火把给我们照亮了,看来他不仅善良,其实也很心细。 吴宏走到罗耀宗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老罗,谢谢了!”我听出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看来也被罗耀宗感动了。 罗耀宗听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我一眼,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要不是你们当兵的打下的江山,我和老娘说不定已经死在鬼子刺刀下了,说啥感谢么!要感谢,也是我们感谢你们哩,嘿嘿!” 吴宏抬腿一步迈到远些的土地上去,然后回头对罗耀宗说:“客气了老罗,这一路真是给你和老人添了很多麻烦!” 罗耀宗摆摆手,一脸憨笑。他照着我也到岸上后,磕磕火把边上的灰烬说:“不过你们胆子也怪大的,我都告诉你们闹鬼的事了,也不知道害怕……” 吴宏笑了笑说:“我们无产积极革命战士连小日本的飞机大pào铁家伙都不怕,还怕它什么鬼怪野兽?看有什么东西不对,一颗子弹穿它个窟窿再说!”说完晃了晃手里那柄qiāng,似乎是在给罗耀宗壮胆。 罗耀宗好像真的踏实了很多,他用钦佩的眼神看看吴宏,嘱咐一句:“话虽这么说,还是小心好,小心好……” 吴宏随着罗耀宗转身往回去的路上走去,只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了,想起了什么一样问罗耀宗:“老罗,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说,我们走的不是大路,是吧?” 罗耀宗不解地回答:“是啊,我们走的小路,村里人都知道,这条道近。” 吴宏听了接着问:“当初你告诉我那大路上有个水潭?” 罗耀宗点点头,再看看也一脸迷惑的我,问吴宏:“是啊,怎么了?” 吴宏听了朝着远方迷蒙的夜色中望了望,简单明了地对罗耀宗说:“回去走那条路,去水潭看看。” (五十九) 鬼影 罗耀宗一脸不解地望着吴宏,不明白他为什么挑远路走,吴宏也不多说,催促他说:“走吧,路上告诉你原因。” 等上路后,我听见吴宏对罗耀宗说:“我们那位同志并不知道这条小路,估计来这湖边的时候他走的应该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条路,我们重新走一遍,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痕迹,找到他可就靠这个了。” 我听了觉得在理。罗耀宗当时没有给小叔带路,所以他应该走的是路程更远的大道,那么势必能够碰上水潭。如果小叔在那里就出现了不测,那么困龙湖边当然不会有什么线索,所以我们忙了一下午徒劳无功。这样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没想到走很久才到罗耀宗说的那个水潭,也是夜色昏暗,步行艰难的缘故,我和吴宏都感觉有些筋疲力尽,这才明白为什么罗耀宗要带我们走小路,果然省了不少力气。罗耀宗站在前方拿火把晃了晃说:“就是这里了,不过天黑看不清楚,小心些。” 我放眼望去,前方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有,直到站到罗耀宗的位置,我才在火光照耀下看到一片水域,今天晚上没有多少月光,看不到这水域的大小范围,不过能看见水面上一片片白色的光影,在轻轻的晃动。我小心地站在泥泞的路上,回头看了看吴宏,他那里不在火把的照shè范围,正在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我们这里赶。 我连忙从罗耀宗手中拿过火把过去照明,三人重新站定在一块干燥些的地方时,我听见吴宏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对情况感到很不乐观。 我也这样觉得。因为这里虽然可能有线索,但我们却没有发现线索的条件,这小小的火把只能照到前面几米的距离,还时亮时暗,光线不均匀,照着走路尚且凑活,要是用来找寻线索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事已至此,吴宏看来也没有办法,他拿着火把晃了几晃,眼看视线之内没有任何异常,就对旁边心不在焉地望着水潭的罗耀宗说:“老罗,这里太暗了,发现不了什么,我们先回你家吧。” 罗耀宗点点头,离困龙湖远些他果然精神了很多,不像刚才那样慌张不迭了。刚才在湖边他眼睛都不敢往湖里看,现在已不同,不时冲着偶有亮光的水面瞟几眼,并不担心这里有什么鬼怪出没。 我暗笑他胆子太小,一到困龙湖就像到了鬼门关一样,前后变化真是明显。转身和吴宏走下泥地,重新踏上大路时,却发现火光没有了。 刚才吴宏看完已经把火把递给了罗耀宗,现在前面黑漆漆一片,我也不敢下脚,忙回头轻声招呼还拿着火把冲水潭中看的罗耀宗:“老罗,别看了。帮我们照照路,回去吧。” 我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头,吴宏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腕子,轻轻说:“你大声点喊,情况好像不对!” 反正已经离开水域里,又有了吴宏这话,我心里有底,便提高嗓门冲着他就喊:“老罗!老罗!!你怎么了?” 罗耀宗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闷棍一样,猛地回过了头,因为火把就在他手边,我顿时被他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只见他一张瘦脸上写满了恐怖,眼球突出,整个面庞因为害怕扭曲变形,张着大嘴颤抖着说:“水里……水里……有人头!!” 听到这话,我大脑中像是短路一样,居然瞬间一片空白,也就是几秒钟时间。等我缓过神来,罗耀宗已经从水潭边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吴宏站直了腰,变魔术一样摸出qiāng来,快步走到罗耀宗所在的地方,边朝黑暗张望边回头用锐利的眼光看着罗耀宗:“在哪里?” 罗耀宗显然被吴宏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文质彬彬地他会变成这样,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指着水潭里面的一点说:“刚才……刚才有光照过去,我看到有个人头浮在水面上!” 吴宏回头把手伸到罗耀宗面前说:“老罗,火把给我。”后者看了他一眼,急忙把火把递过去,这时我也来到吴宏身旁,不过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我却没有看到水潭中有任何东西。说实话,在这种光线下,别说是人头,就是水潭的大小我都摸不到头绪,眼前黑得让人心慌,几块水面反shè的光亮也yīn森森的,充满着诡异的气氛。我由刚才的震惊转为疑惑,该不是罗耀宗看错了吧? 吴宏高举火把细细地看了半天,才回过头望了望罗耀宗,看来和我的想法相似,后者一看慌神了,脸上恐惧的神情还没退去,又生出几分惶恐来,他说话也越发结巴了:“真的……人头……人头啊……刚才……就……” 吴宏在火光下轻轻点了点头,拿火把照了脚下后倒退着回到罗耀宗身旁,眼睛始终盯着水潭中那几点有光的水面。 就在吴宏回头要和罗耀宗说什么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寂静的水潭中,那块离我们最远的光影上,慢慢地飘过一个圆形的东西! 也许因为没有罗耀宗对鬼那样的畏惧,我居然没有喊出声,只是一下子长大了嘴巴,轻轻地喊了一声吴宏的名字。他猛地回过头,看见我的神色,立刻明白了,吴宏重新来到我面前,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正巧那圆形的东西飘到了水面中央,从我这个方向估计,的确是人头一样的大小,但是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否真的有五官。 吴宏显然也看到“人头”了,和我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显得特别吃惊,只是紧紧盯住它看了一会,身体纹丝不动,精力十分集中。再看那“人头”在水中缓缓漂浮,慢慢来到了水影中央,这yīn气森然的夜色下看着这一幕,确实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吴宏似乎也没有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我看到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环视了一下我和罗耀宗,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他果断地将手里的火把递给我,我一愣,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就看见吴宏已经开始脱衣服。 他首先将自己的外衣递给我,然后就几下把里面贴身的背心脱掉,现在他上身已经完全赤luǒ了。 我一看大吃一惊,难道他要跳下水去一探究竟?这也太冲动了,我们还不知道水里的东西是什么,如果真的是人头,那说明湖中的鬼怪又来到这水潭中了,下去岂不是送死?不会,吴宏可不是这样莽撞的人,他小心得很,刚才查看的时候我都没有见他接触过湖水,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断然不会做这样冒险的尝试!我立刻否定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如果不是要下水,吴宏脱衣服干什么? (六十) 回家 接着吴宏就举着火把开始在地上找寻着什么,不时还拿起几块石头掂量一下,满意以后他用手中的背心将石头包好,左缠右缠地包成一个疙瘩,然后垂下两条长长的布头,用火把点燃了。 我在一旁看明白了,看来吴宏这是要做照明用。我刚反应过来,就看见吴宏后退一步,冲着目标瞄了一眼,一挥手奋力把还燃烧着的背心投掷出去。 他嘴里提醒我:“注意看!”我连忙朝着水面上方“人头”浮动的地方看去,石块在目标的旁边很近的地方一闪而过,借着这一刹那的火焰,我猛地发现,“人头”上居然真的有黑洞洞的眼窝! 吴宏也看见了,他的脸色yīn暗下来,穿上外衣后,回头看了看身后不明就里的罗耀宗,然后对我说:“刚才石头落水的时候你看到这东西有什么变化吗?” 我摇摇头,说:“我一直盯着呢,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似乎慢慢晃到一边去了。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个人头?” 吴宏未置可否地说:“不管是什么,现在我们都不要轻举妄动。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退后一步,对我说:”你回来吧,我们今天晚上先回去,明天再来!“ 我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了急了,这水里要是小叔呢,难道我见死不救?你吴宏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吧,说话便糙了些:“要是我小叔在这里,你在里面飘着,你也会这样说?” 吴宏听了开始没有吭气,后来才缓和了语气对我说:“你的心情我理解。其实我着急的程度一点都不比你差。但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直说了吧,如果这水里飘着的真的是你小叔,现在肯定已经牺牲了。像你说的孙林涛同志真的在这里,也不会让我们就这么下水。这样冒失地闯进去,只能把自己的命搭上,起不到什么作用。等天亮了我们再来,还安全些。现在还说不准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是个人头,刚才你也看见了,我扔石头过去的时候虽然隐约能看见面部有些凹凸,但类似头顶的地方又很光滑,是不是孙林涛同志真说不好。”他抖了抖火把说:“光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会考虑后果。但你记住,不光营救孙林涛同志,保证你的安全也是我的任务,你先回来。” 我听完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要不是吴宏注意到弹壳急速赶来,我可能连小叔的踪迹都搞不清楚,现在又这样鲁莽……脸上便生出一些愧疚的神色,也不好说什么,就慢慢挪动脚步来到吴宏边上。三人慢慢沿着大路往罗耀宗家走去。 路上我左想右想都觉得自己对吴宏太无理了,又不好意思道歉,只好打趣道:“你扔得还蛮准,在靠近一点就直接打到那东西了。” 吴宏听了眼睛眯了起来,火把照耀下黑红的脸庞上露出和暖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开玩笑,我当年可是团里手榴弹投掷比赛第二名。这还不是小菜一碟?”然后他轻轻说:“我故意没打中它的,要是打中了,谁知道会怎样?” 罗耀宗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估计是吓得不轻,听到这话才chā嘴说:“吴同志,你真是胆大……刚才看你往那水里扔石头,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你说这要是有什么东西跳上岸来……” 吴宏冲他咧嘴一笑说:“我说过了,革命战士不怕天不怕地,你不信怎么的?就是有啥东西跳上来,打了给你下酒!再说了,咱宁可战死,不能被牛鬼蛇神吓死不是!” 听了这话,罗耀宗也嘿嘿笑了,刚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冲淡了,静谧的道路也变得平和起来。我们三人一路径直往罗耀宗家中走去,偶尔聊些闲话,居然很快就到了。 一夜无话,吴宏和罗耀宗道了个谢,去内屋看了一下老太太,聊了几句便回房休息了。关于湖边的崖壁和水中的东西他再也没有说半个字,我心里惦记着那“人头”,也没有心思和他猜谜。便早早洗漱睡了。 夜里又是一脑子噩梦,早晨醒来竟发现枕头上有一片汗渍,估里出虚汗了。不过梦虽然接连不断,这次内容却记不清楚,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这次吴宏好像睡得也不好,我看见他红着眼睛在床边坐着发呆,便咳嗽一声,坐起身来。 吴宏顿了一下,回过头瞟我一眼,跳下床来,说:“起床吧,动作快点,今天事情比较多。” 我赶紧穿好衣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正看见罗耀宗在堂屋里打扫卫生,看来他起得比我们还早,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要带他一起去湖边,便侧头看看吴宏。 吴宏来到院子里看了看天色,回头对我说:“时间还早,不到吃早饭的时候,你和我办点事去。” 我没说什么,跟他走出门去,心里却犯了嘀咕:听吴宏的意思似乎我们不是去水潭那里,这荒村野外的有什么其他事情好办,难道他把就我小叔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我出门才发现吴宏已经往村东去了,便感到更加意外,因为困龙湖是在村子西边,不知他默不作声地一路东去到底想干什么,反正他既然让我跟着想必一定会告诉我,我也懒得问,就紧跟在他身后。 越走越觉得这道路熟悉,走过一段后我一下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来时的道路么?难道吴宏要离开这里不成? 就这么带着一肚子问号,我跟着吴宏跌跌撞撞地来到一棵树下,抬头一看,正是开始吴宏让我把车停靠的那棵,我以为吴宏要让我开车,便准备进驾驶室,谁料吴宏大手一挥,对我说:“别过去了。我们不走,去后车厢那里,开锁。” (六十一) 设备 我没有说什么,既然吴宏这样要求,必然有他的原因。于是转身来到车后面,开了后车厢的挂锁。吴宏示意我跟他一起登上车厢,然后就开始动手解开系在装载设备木箱上的绳子,他没有让我动手,我便垂手立在一边看他忙碌。 因为装载设备的木箱为长形,为保持平衡,我们出发前在四个边棱上分别捆绑了四个大的备用柴油桶,并用绳子捆好。一来可以压重,保证木箱始终在车厢的同一位置,免得来回碰撞,而来也好固定油桶,防止颠簸过程中油桶翻倒。这一路走来十分耗油,四个油桶眼看用光两个了,我加油时多了个心眼,把空桶对称着捆在木箱两侧,也算是将就着找了平衡,这才保证木箱没有大的晃动,位置基本没变。 吴宏下手把绳子一点点解开,看我没有动作,抬头冲我说:“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我听了像接了圣旨一样赶紧帮他把油桶卸下来,沿着车厢内侧摆好。吴宏看看一米多高的木箱,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折叠匕首,手伸出去,一把把木箱上的封条撕掉就开始撬箱体。 我急了,在旁边喊了一声:“你干什么?这是违反纪律的!” 这是有讲说的。我每次运送设备出发前,部队领导都会嘱咐我,车上的东西必须保持密封,封条一旦撕毁要追究我的责任,甚至要受严格惩处。更别说吴宏还是部队上的人,深知纪律要求,惩处更是严厉。他现在的样子明显是要撬开箱子,这简直是蓄谋破坏了,和沿路打劫的匪徒没什么两样。说重一点,如果有其他战士在一qiāng毙了他也不为过。 话刚说完,我就冲上去要阻止他,手还没有碰到吴宏的胳膊,也没看他怎么动,却被他一手拧住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吴宏的大手像是一把铁钳一样夹住我的胳膊,丝毫动弹不得。我这才知道老僧为什么说吴宏功夫了得,看来他的确身手不凡,只是深藏不露罢了。 别看吴宏把我制服了,脸上却满是笑容,他手下稍微松了些力气,叹口气说:“我不是前面跟你说过了吗?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真是死脑筋,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他看看我呲牙裂嘴的样子,笑出声来:“这设备本来就是给我配备的,你个傻小子。” 我一听这话才明白过来。原来吴宏那时的意思就在于此,我一直以为目的地是部队,没想到目标就一直坐在我身旁,难怪吴宏不着急走,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去部队。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便皱着眉头说:“你先放开我。”吴宏听了一松手,我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他大笑一声,说:“你小子还得练练,这身板怎么干革命啊!”然后吴宏把那把匕首扔给我说:“赶紧的,一起撬开箱子!一会儿还有正事呢!” 我憋得脸通红,才勉强拆松了两块木板,吴宏刚才已经告诉我,这木板不能拆碎,得保持完整地卸下来,看开后面还要用到,因此也不敢用蛮力。别看木板之间都是细长的铁钉,却十分坚固,这活已经让我满头大汗了。 吴宏从地上捡了块细长的石头,在旁边左敲敲右打打,居然也顺利地卸下一块来。我正感慨间,就看见他站起身来,说:“行了,你站旁边,我来。” 他小心地把里面的油纸掀开叠好放在一旁,露出里面的稍小点的箱体,这个箱子并不是木头的,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吴宏不知按了什么机关,箱子“啪”一下自己翻开了,我赶忙把脑袋伸过去看里面有什么,却看见他神神秘秘地把箱子掀开一角,看了一眼,才放心地打开来。 箱子里装的东西不少,有大有小,摆放地很整齐,但这个方位看不仔细。我只看到吴宏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长长的手电筒和一个硕大的望远镜,放在一边,然后又取出一卷长长的绳索,头上带着一个奇怪的机关;还有一包塑料袋子包裹的东西和一些我不认识的零碎物品,一并塞入旁边一个军用背包中。他站起身来,收紧背包对我说道:“拿下车去,看好了。” 我提起那个沉甸甸的黄色背包,翻身背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刚要往车下走,就看见吴宏手底下还有两个大小不一的箱体,他看见这两个箱子动作慢了下来,迟疑一下才将手伸向那个略小些的,一把提了出来,却没有动大的箱子。 吴宏把外面的箱体原封不动的收拾好,翻身也跳下车来,锁好之后回头拍拍手说:“好了。回村里去!” 我一边跟在吴宏后面走一边奇怪,那内里的箱子到底装的是什么?看样子一定很重要,不然一向果断的吴宏不会如此犹豫,想着想着就感到此去非同一般,不过心里还是多少有了底气,至少有了望远镜,能弄清楚那水中的“人头”是什么东西了,想到这里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心情也变得急切起来。 来到罗耀宗家中后,他已经收拾停当,正将老娘扶在院子里晒太阳。说来今天天气的确不错,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因为有些水汽,显得还不是特别炽热,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发懒,倒也舒服。 我打来了罗耀宗家还是第一次看老人出来。只见她慈眉善目、干头净脸,一看就是个利落的老人。不过脸上皱纹纵横、斑痕处处,显示出岁月的坎坷和艰难,罗耀宗正帮老人拿捏腿脚,深一下浅一下的竟很专业,看来做这个已经有些年月了。老人看见我们过来了,睁开昏花的眼睛,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我边回答边感到阵阵温暖,不由想起家中的nǎinǎi,心里便有些想家。 吴宏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与罗耀宗谈些什么,后者连连点头,还摆手示意。过了一会,吴宏进屋去了,罗耀宗低下头对老人说:“娘,我和这两个同志去趟村里,晌午回来做饭。“ 老人点头同意,眼里满是温情。罗耀宗把老娘扶进屋里后,回头就从房间里走出来,正碰上吴宏背着背包出现在院子里,罗耀宗问我们:“不吃饭了?” 虽然肚子是有些饥饿,但我没有心情吃饭,只想着怎样早点到水潭边去。吴宏很干脆,说:“不吃了。你带上些干粮和水,饿了垫垫就好。” 罗耀宗点头同意,然后简单地收拾一下,我们三人就踏上去往水潭的道路。 走了很久,我累了个半死,才走到水潭旁边。天一放亮,眼前和夜里完全不一样了,我竟然半天没有认出地方,罗耀宗倒是熟门熟路,走到一处停下脚步,小声告诉我们说:“就是这里了。” 我听见罗耀宗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就知道他还没有从昨天的惊吓中缓过劲来,还心有余悸。抬头往水潭中望去,只见阳光普照,水面波澜不动、平静如镜,不过水色并不比困龙湖清澈多少,也是深黑一片,透着令人胆寒的暗影。 这水潭面积其实不大,形状却是怪异,细长扁平,中间还有块小岛一样的巨石矗立着,显得有些突兀。从我眼里看去,昨晚我们看到的怪事应该就是发生在巨石边上的地方,因为我们恰好位于狭长水域的底部,所以与那地方还保持了很远一段距离,要想弄明白那边的情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走到两侧,绕过去靠近看。 (六十二) 噩耗 吴宏先冲我招招手,然后对着罗耀宗说:“老罗,去那边看看,我们这里离得太远。” 于是我们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水潭向侧面走去,我一边走一边观察这水潭,走了一半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个开口和湖连在一起,看来这水潭并不是独立的,其实也是湖的一部分,难怪水况相同。 罗耀宗自然是走在前面,他脚下比我们利索的多,一会功夫就已经走到水潭侧面了,我刚刚迈过一块晃晃悠悠的石头,就听见前方罗耀宗一声惊叫,吴宏迅速地在我面前闪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这大白天的难道还能看见鬼不成?不过听罗耀宗叫得惊心动魄的,我的呼吸都停了下来,心里虽然害怕,脚下却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吴宏一脸严肃地盯着水中的一点,罗耀宗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畏葸不前地站立在后面,手都轻轻地抖着,紧张得要命。 往水中一看,离我们大概十米远的巨石边缘,有个黑乎乎的圆形的东西在悠悠地抖动着,正是昨晚我们看见的“人头”! 我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不过定睛一看,心里却有了数,因为虽然离得远,细部看不真切,但这样晴朗的白天,阳光的照shè下,我却能看见这东西上面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 看样子不是个人头。意识到这点,我心里轻松多了,便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吴宏,不料一看我就愣住了。 吴宏刚才比我早到一会儿,不知为什么脸上呈现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我说不上是什么样子,但总觉得不是害怕,看着十分的凝重,似乎还带着一点悲伤。他眉毛凝成一团,紧紧地咬住下牙齿,连腮帮上的肌ròu都蹦了起来,我能看出吴宏在刻意地遏制自己的情绪,控制住表情。我感到些许寒意,心里不由想:如果让他肆意发泄,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看他这副表情,我也不敢细问。只好瞪着眼睛看着水里那东西默不作声,吴宏盯着看了不久,就从背包里拿出那卷盘成一盘的绳索,把一段的金属器械打开,原来是个四面弯曲的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子。吴宏一伸手将绳索抛出去,别说还真是挺准,最奇怪的是这绳索居然是浮在水面上的,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吴宏抖了几抖就把黑色的东西勾住了,一路慢慢地拖过来。 罗耀宗在旁边一直抖抖索索地看着吴宏做这些事,估计他也发现水里这东西不是人头了,稍稍放下心来,神情也轻松了许多。不过看到吴宏把那玩意拉过来的时候,重新又紧张起来,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水里的物体。 等那玩意拉到跟前了,我才发现,这东西我见过。 这好像是个头盔,我以前在部队时见过战士头上戴的作战用钢盔。不过细看之下,这东西又不像是我见过的那种钢盔,应该说完全不一样。它比一般人头大一圈,是个黑色的圆球,前面眼睛的地方有块圆形的玻璃,难怪我夜里看上去像是眼窝,还会在光线下闪亮。鼻子的位置还有一个口子,拳头大小,不知有什么用处。 吴宏不知从那里拿出了一幅手套,戴在手上后,他小心地将这个头盔拿了起来,翻转过来看了看里侧,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连嘴唇都有些颤抖。 我正惊异吴宏的变化,不料他把目光转向了罗耀宗,后者看样子也不熟悉这头盔,正蹲着身子细细端详,吴宏对他说:“老罗,麻烦你去前面路边帮我把把风,我得做些检查,不能被打扰。” 罗耀宗听了忙点点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张,一路颠簸着跑到道路上去了。 吴宏等了几分钟,看罗耀宗在侧岸的尽头消失后,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感到不妙,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不知道吴宏把罗耀宗支开要跟我说什么。 果然,吴宏眼神挪开我的脸庞后,垂下眼皮看着地面说:“小孙,这是孙林涛同志的东西。” 我听了一下心就凉了,虽然这不是小叔的头颅,但这东西出现在水潭里,还能有好事吗?xìng急之下我一把将手伸过去就要夺那头盔,吴宏虽然神色黯然,但并没有丧失警惕,他一晃就闪过一边,语气快速地说:“先不要动。听我慢慢说。” 然后吴宏眼睛盯着我,指着那个东西说:“这是孙林涛同志潜水服的头部。” 我听了先是释然,难怪跟我见过的头盔不一样,原来是潜水服的一部分。这念头刚一放下,马上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小叔的?这东西飘在水里,说明小叔知道了什么,下水了。更让我感到恐怖的是,小叔一定是出事了!如果不是这样这潜水服怎么会漂浮在水潭之上?种种猜想又开始扰乱着我的思维,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我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浮躁,便努力将思绪控制住,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心脏却已经擂鼓一样地跳动。 吴宏眼睛不再看我,他轻轻地翻动着头盔说:“你小叔应该是牺牲了。” 虽然我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但听吴宏说出了仍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悲伤,恨不得当时就大哭一场。不过骨子里的执拗让我把最后一个疑问抛了出去:“你怎么知道?这只是潜水服的一部分,又没看见他的尸首,凭什么就能断定他不在了?” 吴宏轻轻叹了口气,眼睛依然没有离开地面,他沉默了一会才说:“你这话不对,其实我们已经见过他的尸体了。” 我听了大吃一惊,几乎喊了出来:“你胡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吴宏并不怪我鲁莽,他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悲伤:“我没有胡说,你记得我们在路上碰到旗子中的那具尸体吗?” 我一下子感到窒息起来,难道那是小叔的尸体?便急急地问:“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小叔?” 吴宏接着说:“你应该记得,当时我说过,那尸体看着眼熟……后来我一直在想,哪里眼熟呢?很快我就意识到了,它长长的脚看上去很像是潜水服上的假蹼!也就是说……”他加重了语气说:“那可能就是孙林涛同志!” “因为来之前我被详细告知过他随身携带的物品,我记得孙林涛同志的装备中有一套潜水服。但让我悔恨的是,可能是因为路上那些东西出现得太过突兀诡异,我当时竟没有马上意识到这点。我们碰到那些东西,惊慌地离开后,我很快镇定下来,想到了这个可能。那时我就想回去再仔细查看一下尸体,要知道,虽然这个假设让我很难过,但是这也是我的任务,我必须回去弄明白!”吴宏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我不能……让我们的同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横尸在荒山……所以我后来在你睡着的时候回去了,但我奇怪地发现,那尸体不翼而飞了!”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难怪当时我看到那惨白的尸体感到有几分熟悉,小叔的身形我当然知道,只是当时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竟然是小叔!想到这里,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吴宏出现那种表情,慢慢地低下了脑袋,泪珠在眼眶中旋转。 吴宏冲着远方眯起了眼睛,继续说:“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直到今天,我看到这潜水服的头部时,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我的心一下子凉了,这无异于证实了我先前的判断,保险起见我把它钩过来查看,果然在潜水服内部印有我们特有的编号。这的确是孙林涛同志所携带的潜水装备。”他眼睛里闪着泪花,语气沉重地说:“虽然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那串数字,但它是孙林涛同志忠诚和荣誉的象征,将永远地被我们铭记!” 小叔竟然已经牺牲了!我想到小时候他活泼亲切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吴宏把头背向水潭中心,久久没有回过来,他不时用手擦擦眼角,却始终没有说话。等他重新面向我的时候,脸上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地将我扶起来,在我耳边小声说:“不要太难过了。孙林涛同志之前已经有着充分的牺牲准备,说明这件事非比寻常、值得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既然下水,估计水里的东西也引起了它的警觉,可能还发现了什么。我们必须得尽快弄清楚真相,完成孙林涛同志的任务,不能让他白白牺牲!如果他在世,也会希望我们这样做的。” 我听了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端的愤怒,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抓到那些狗娘养的日本人,把他们碎尸万段!为我小叔报仇!” 吴宏点点头,嘴里却说:“这事肯定和日本人有关系,但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孙林涛同志的牺牲是不是日本人干的,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有一点让我感到奇怪……” 前面的话让我听了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心思不在这里,便声音微弱地问:“哪里不对?” 吴宏说:“记得我们发现孙林涛同志遗体的时候,他只有一对假蹼,这里我们又发现一个头部,他身上笨重的潜水外服哪里去了?” (六十三) 夜探 我看着吴宏迷惑的眼睛,问他:“会不会是下水之后沉在水中了?” 吴宏听了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真的是和头部分离了,那是不是说明孙林涛同志在水里也碰到了什么体型巨大的水兽,搏斗时把他的潜水外服给撕碎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形势对我们来说可就严峻了。”他说完看看眼前静静的水潭:“一定要十分小心,轻易不要下水,必须弄清楚情况再说。这湖中的东西不知已经吞掉多少人了,千万不能再有一点闪失。” 我听了不由往后撤了一步,对那深邃的黑水产生了畏惧。吴宏转身走到水潭侧方,冲着远处挥了挥手,估计是叫罗耀宗回来。 果然一会儿功夫,罗耀宗跌跌撞撞地一溜小跑来到我们面前,脚跟都没有站稳,就问:“咋样,发现啥没有?” 吴宏摇摇头说:“不太多。这东西是他小叔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剩这么一个头部了。” 罗耀宗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大张着嘴巴说:“肯定是让”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头咽了下去,话题转了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吴宏指指黑色的潜水服说:“估计他小叔是穿着这东西下水了,这是罩在头部的,小镜子是为了方便观察情况。” 罗耀宗听了没有再吭声,我知道他心里清楚小叔已经不在了,只是不便说出来而已,估计看我脸色也能猜个差不多。 我知并不介意,只是罗耀宗总并不了解情形,和他多说无益,便没有开口。 吴宏问罗耀宗:“这水潭在这里多少年了?” 罗耀宗摸摸头顶,想想说:“有日子了,我印象里有这湖似乎就有水潭了,只是原来小一点,后来长年累月,雨水冲得岸边范围越来越大,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吴宏听了点点头,指指水潭中央那块石头问:“中间这块石头一直有吗?” 罗耀宗看了中间几眼,有些迟疑地说:“这我就说不好了,我好长时间没来困龙湖了,来到时候都是走的小路,这里不过来,不清楚这石头的来历。” 吴宏站起身来,把潜水服的头部提在手中,回头对我们说:“走吧,去困龙湖看一看。” 看来吴宏是要继续昨天的勘察,弄清楚是否有其他有用的线索,不过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困龙湖那边怕是很难有什么发现了。小叔如果在这里下水后就牺牲了,我们之后的搜索只能是无功之举。不过我想到刚才说的话,已不管三七二十一,起来就往吴宏身后赶。罗耀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他当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发现东西的意义,估计是在困惑我们又去困龙湖的目的。 到了困龙湖,我和吴宏沿着岸边重新查看。中午的时候,吴宏让罗耀宗回家去照顾老人,他回去之后下午又原路赶了回来,我很吃惊,便追问吴宏罗耀宗怎么又回来了。 吴宏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多问,只说了一句 “今天下午必须要把这湖边查看完,我请他回来帮忙的”便没有了下文,我看他的样子,知道不便多问,就不再细究。 这次有了罗亚宗帮助,搜索工程进行得快了些,就是他有些外行,不时拿些无用的东西来问,稍稍耽误了时间。不过,最后我们用了一下午终于把剩下的湖沿扫了一遍。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无所获。 吴宏对这结果也不吃惊,他站起身来伸展了几下,看看累得死狗一样的罗耀宗和闷头咬牙坚持的我,带上放在一旁的潜水服说:“走吧,回老罗家。” 我清楚地看到罗耀宗长舒了一口气,颓然地慢吞吞地转身准备离开,知道他已经到了能够承受的极限,体力和精神都近乎透支了。也别说,对于一个被鬼怪传说困扰了多年的普通村民来说,在闹鬼之地翻来覆去地折腾确是一件非常胆战心惊的事,况且还要忍受这样的体力工作。 回去的路上,老罗完全没有精神和力气说话,一路默默之时,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噼啪作响,划破这诡秘水域的宁静。 好不容易走到罗耀宗家,已经是夕阳晚照了。天边被暗红的落日映出一片霞光,巨人一样矗立的群山和矮人一样的村落在橘红色的色调中被混融在一起,安静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天空中不时飘过一股捎带着腥味的凉风,轻轻地拍打在脸颊上,竟让我感到十分惬意,困龙湖上的一切传说仿佛随着这夏日的微风游dàng远去,消逝的无影无踪。 罗耀宗简单地弄了些饭菜,安顿好老娘后。我们三人就在院子中浊酒小菜的狼吞虎咽起来,因为身体劳累,饭菜便感到格外的香甜,风卷残云一样一扫而空之后,我们拍拍圆滚滚的肚皮,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等我们饭后闲聊了片刻,天就黑了下来。罗耀宗因为不知道潜水服的用途,好奇地问个不停,其实我也不知道,便支愣着耳朵听着。吴宏说话很讲究,虽然口若悬河地和罗耀宗说了很多,细听上去却什么都没告诉他,后者显然不这么想,听得津津有味不说,居然还和吴宏探讨起潜水服和平时下水的土设备有什么利弊起来。吴宏也不烦躁,有问必答,一到关键地方就语焉不详、闪烁其词。渐渐地,我发现他和罗耀宗聊天时,有个习惯动作,就是眼角不时瞟一下天色。 我是知道吴宏的,所以对他的动作格外上心。一看到他注意天色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计划,问肯定是不会说了。心下明白,便在旁边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果然,估计是吴宏看天色已晚,借着罗耀宗一个话头说完,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差不多了,起来吧,走了。” 正在兴头上的罗耀宗一听愣了一下,看着吴宏利索地把东西收拾好,傻乎乎地问:“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 吴宏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说:“困龙湖。” (六十四) 问号 我听了反而没有多么吃惊,刚才看吴宏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在等待时机,大约也猜到个八九分了,这话一出口我便站起身来,帮吴宏去拿那个硕大的背包,吴宏看我抢先一步提起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小心点。 罗耀宗可是吃惊不已,他看着我两人只问:“黑灯瞎火的,你们去困龙湖!?” 这话明显带着恐惧的成分。在他看来,我们这两人此番前去基本上就是自杀行为,我只听他这一句话,就知道让他陪我们前去是肯定没什么希望了。 果然,吴宏听了纹丝没动,只是十分体贴地对罗耀宗说:“老罗,你留在家中照顾好老人,晚上不比白天,老人一人在家不安全。我和小孙去湖边看看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种熟悉的踌躇表情又出现在罗耀宗脸上,吴宏这个台阶给得还是很艺术的,所以他也就是犹豫了几秒钟,便无语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了,注视我们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担忧。 等我和吴宏走出远门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罗耀宗还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目送我们,虽然光线很暗,但我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敬佩,突然觉得此去有些英雄之举的味道,心里便斗志昂扬了起来。 到了去困龙湖的路上之时,我心里有个问号在渐渐地变大,其实这个想法已经存在很久了,只是没有细想,现在却变得按捺不住,几乎要冒出嘴边来。 疑问就是潜水服。 现在那东西已经在卡车上了。下午回到罗耀宗家时,吴宏并没有进门,而是径直去了卡车那里把潜水服放了上去然后才折返回家吃饭。罗耀宗当时还问我他的去向,我支吾两句没说太多。所以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潜水服,吴宏又不让我碰它,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具体的结构。 但我从当时吴宏提着它的样子来看,这东西分量不轻。刚看到这头部浮在水上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皮球一样的玩意儿,见了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吴宏提着的时候丝毫没有变形,坚挺得很。 想想也知道,这只是个头部,吴宏也说了,还有“笨重的潜水外服”,想必也轻不了。湖里如果真有巨大的水兽存在,聪明如小叔居然还会穿着这么重的一套装备下水?这玩意儿穿在身上别说搏斗,转个身也困难吧? 让我最困惑的还不在这里,如果让我猜中了,这潜水服很笨重,那么光是这个头部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就算是空心的,也不至于会浮在水面上吧?还一浮就是一天? 不对劲。 想到这里,我忙紧追几步,跟进吴宏。他脚下的步伐不快,仿佛在考虑什么事情,走得有些心不在焉。我和吴宏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心里突然想到说不定吴宏还没有意识到我心中的疑问,现在不挑明,等会到了湖边会不会有危险? 我心下暗叫糟糕,越想越有道理,便不顾冒失一把拉住了吴宏的衣襟。 吴宏猛地走空,一个踉跄站住了。回过了头来一脸困惑地看看我,马上又扭头向周围观察了一下,显然以为我发现了什么。 我冲他做了个靠过来的手势,并摇了摇手,吴宏明白不是周围有危险,遂放心地凑近我。 我脚下挪开步子,一边慢慢走一边对旁边的吴宏说:“我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啊……” 吴宏没说话,我便接着说:“我看你拿潜水服头部的样子,那玩意儿不轻吧?我们从水里把它捞上来之前它可是浮在水面上的,你也看见了,昨晚估计也是这东西把我们吓了一跳。”说到这里,我扭头看了看吴宏,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只见他的瞳孔闪闪发亮,我犹豫着接着说:“你不觉得奇怪么?这潜水服……” 等我说到这里,一直没有开口的吴宏说话了:“太重了,对不对?浮在水上有点蹊跷?” 我一听就知道吴宏也想到了,不由心下奇怪他怎么一直默不作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可是个巨大的疑点。心里有了想法,就对嘴上忌惮了些,便闭嘴不言了。 吴宏看看路程,估计还有大概一半就到水潭了,他脚步突然也慢了下来,似乎有意拖延一下时间,我和他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吴宏的声音像浸了水一样变得冷飕飕的。 “你是不是觉得潜水服的头部不可能浮在水面上?因为太重了。”吴宏问我。 我点点头,没想到他接着就问:“还有什么吗?” 我一脸疑惑地看看他,迟疑着摇了摇头,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我没有发现?吴宏刚才在路上思虑的不是这件事吗? 吴宏一边拨开路边的杂草,一边说:“其实这个我也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捞它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走神了,后来才想到这潜水服的问题。” 我一下停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看着吴宏,还有?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怪事? 吴宏看我停下了,知道我十分吃惊,他也不催我,也立在原地不复前行,他说:“记得吧,当时这潜水服是靠近中央那块巨石的。我们当时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潜水服的头盔里巨石非常近,所以我当时看到它浮在水面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吃惊。” 我失声问:“为什么?!” 吴宏眨眨眼说:“很简单。我们看上去是浮在水面上,其实可能它是搁浅在巨石的边缘了,只不过水下的石头你看不见而已。但水下的石头肯定离水面很近,所以托住了头盔,让我们误以为它是浮在水面上的。” 我听了觉得有理,这样就很完美的解释了我刚才的疑问,心里不由轻松多了,那种神秘的恐惧也似乎慢慢消失了。 心里放开了,脚下马上有了力气。我重新提起脚步,和吴宏并肩向水潭走去。边走我边问吴宏:“那你当时发现的奇怪现象是什么?不是这个?” 吴宏虽然也在行走,但是听到这问题语调马上变了,说:“刚才我还没有说完,因为我看到头盔很吃惊,但却没有你的疑问,所以便抛出绳索去打捞了。”他语气猛地沉了下去:“就在这时,我发现绳索有点异常,觉得非常奇怪。” 我听了并不为然,不就是个绳索吗,能有什么问题,有我也不会害怕,就放心大胆地问:“什么问题?” 吴宏眼睛看着前面说:“那绳子居然是浮在水面上的!” 我听了大吃一惊,连忙问:“怎么?那绳子不是原来就能在水里漂浮的吗?” 吴宏扭过头看看我,一脸惊讶,等意识到我不是开玩笑以后,冷笑一声说:“漂浮?你别看那绳子不粗,承重可是非常了得,把我们三个人全捆上也不会压断,而且你还挣不开,结实得很。这样的绳子会轻的漂浮起来?” 我一听顿时觉得匪夷所思,原来如此,难怪吴宏会走神,这情况也确实让人觉得怪异。 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由自言自语道:“这也太古怪了,没道理啊……” 吴宏却轻轻说:“不一定。我后来想到,有一种可能。” 我连忙问:“什么可能?说出来听听?” 吴宏没有明说,却比划了一个篮球大的圆圈说:“当时虽然绳子飘在水面,但是我们岸上是看不见它的,完全浸在水里,只是没有沉下去很多,从我这边拉住的绳子来看,只有靠近巨石那片水域里绳子是这种漂浮在水中的,其他的都是因为张力绷紧而已。你仔细想想,潜水服的头部浮在水面的问题,我是怎么解释的?” 我一听马上明白了,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吧?那绳子也是搁浅在石头上?水下的石头能延展出这么大?” 谁料吴宏听了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 我看着吴宏闪亮的大眼,一脑子困惑,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能?有什么麻烦?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我脑海里,妈的!我仿佛被当头泼了一桶凉水,浑身每个毛孔都浸满了寒气,一下子牙都咬紧了。 我的娘!不是吧?难道是这样??! (六十五) 试探 虽然吴宏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我还是被这当头一桶凉水浇得神智恍惚。我愣愣地看着吴宏,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是不是正确。 如果正确,可就太恐怖了。 吴宏等了一会儿,看我没有说话,就注意到了我脸上的表情,估计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遂站住脚步说:“你也想到了?” “你的意思是……那水面底下……”我迟疑地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心里还有点忐忑,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更加不敢妄言。 吴宏很迅速地点了个头,毫不迟疑地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前面那种假设不成立,那么水底下一定有个巨大的东西紧贴水面,撑住了我的绳索!” 我什么话都没说,本来以为被确认后我会吃惊地叫出声来,没想到如此镇定,连我都有些意外。 吴宏的果敢给了我一些力量,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今晚去水潭就是为了弄清这事?” 吴宏点点头,解释道:“我和你说你小叔事情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后来才意识到点,在罗耀宗家吃饭的时候我一个激灵,悟透了,当时差点把饭吐了出来,这也太邪门了!有这么大的东西在离水面这么近的地方,我们怎么会看不见?后来我细想了半天,也判断不出真假。不过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判断那地方是有石头还是其他东西。” 我连忙问:“啥办法?” 吴宏瞄我一眼说:“今晚我们过去冲着那水面扔块石头,不就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 我一听几乎昏倒过去,现在你想到扔石头了?我愧疚了半天白忙活了,你吴宏搞了半天还是用这种馊主意!这算哪门子办法? 吴宏看我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知道我没听懂,就比划着解释说:“肯定不是随便扔。我们往潜水服出现的地方和绳索浮起来的地方都扔一块,看看有什么反应不就行了?要是两边水下都是石头,那就会撞击的响声,也会有大的水纹,如果没有,不就说明不是巨石延展出的石壁了?” 有道理。这吴宏还真是狡猾,我马上听懂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只有一个问题。 这种事我向来反应很快。我马上反问吴宏:“你就没想过,要是我们想错了,一石头下去砸出什么东西,那玩意儿跳上岸,我们小命儿不就jiāo待了?” 吴宏摇摇头,脸上充满了自信:“不会。你想想,如果这东西有这么矫健的身手,能从水里蹦到岸上来,当时我拉绳子的时候它怎么不动手?那时我一点防备都没有,不是更容易?我们到时找个远些地方,遮挡好自己应该没问题。”他抬腿重新踏上小路,低声说:“老实说,我猜到这个的时候一身冷汗啊……要是当时真的蹦上什么东西出来……麻烦了!” 我听了也心悸不已,不敢想象倘若如此可能发生的事情。黑夜很配合地将忽隐忽暗的光线剪成无数碎片,从树林间撒播下来,制造出一片诡秘的气氛。小路上只有我和吴宏“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起,反而衬得周围一片肃杀。 到水潭了。我很自觉地把自己隐藏在离水潭几米远的一块石头后面,微微躬着身子,随时准备逃命。吴宏一脸平静地盯着水潭看了足足几分钟,大气都没有喘一下,看来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水潭上还是像昨天一样飘满片片光影,只不过今天的风更加yīn冷,吹在身上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暗浮动的水波一下下推向岸边,黑色的浪头在岩石边沿堆出白色的泡沫,像油腻一样覆盖着水面。 吴宏凝视了一会儿水潭,不见有什么异动,就开始在地上寻找石头,他弯下腰的时候冲我做了个手势,让我注意周围。 我一下紧张起来,探出脑袋紧紧盯住四周,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漏过我的视线和耳朵。因为精力集中得很,我竟然连吴宏来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吴宏手里拿着两块玉米大小的石头,在我旁边半蹲了下来,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居然含有笑意,嘴里轻轻说:“小子,找的地方不错嘛!" 我真是佩服得紧,这厮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我玩笑,我示意了一下水中昨日出现潜水服的地方,不再说话。那意思很明确,扔吧,还等什么? 大不了一块葬身……什么腹。 吴宏看我不理他,便转过脸,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石头,脸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我在月光下都能看见他的眼部肌ròu在轻轻抖动,看来他刚才是为了缓解我的压力才开玩笑的,其实他也非常紧张。 当时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比我还要害怕?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吴宏的石头就扔了出去,全团第二名真不是盖的,我看见石头一下消失在黑暗中,然后就看见目标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水花,同时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很明显,石头砸到了水底。 果然,那里是延展出去的石头。 我刚刚放点心,没想到另一块石头一下递到我面前,侧头碰上吴宏有些挑衅的眼神:“后面的范围大了,好投,你来扔吧?” 我一下懵了,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无意识中就一下接过了石头,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吴宏小声说:“怎么,不敢?”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我的火yào桶,我心里“腾”地一下窜起了火苗:不敢?就是有水怪,老子一石头砸死它! 想都没细想,我红着脸一把把石头扔向绳索飘起的地方,因为离得近,我能看见石头划出的弧线很准确,恰好落在离潜水服不远的前方,而那里,正是绳索漂浮的位置。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就那么几秒钟,仿佛过了几天一样。 “咕嘟”一声,我和吴宏都清楚地听见,石头不但没有触底,反而只砸出一阵清脆的水声,水面的波纹并不大。 很明显,这里不但没有石头垫底,水应该还非常深。 六十六) 蹲守 我一听石头落水的声音心就凉了,毫无疑问吴宏的猜测是正确的,水底当时一定有着一个体型巨大的东西潜伏在表面之下,静静地贴附在水里,让我们以为是一块凸出的石头。不过想想就知道,这东西体型之巨大一定完全超出想象,简直是匪夷所思、人间罕见,不过什么东西能有这么骇人的身形,又在距离我们如此之近的地方悄无声息、隐匿于无形呢? 我感到寒气一阵阵的窜上脖颈,吴宏脸上也是yīn沉得吓人,在石头后面观察了许久后,没发现什么异常,想必水底的东西早就不知遁形到什么地方去了。吴宏站起身来,小声对我说:“我们去困龙湖看看。这里看来不会有什么了,那边水面大,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我听了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吴宏估计是言不由衷,他有些小瞧我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头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简单、行事冲动的小孙了,这段时间的诡异经历和吴宏的潜移默化已经让我成熟了很多,看问题远不像到处那么肤浅,几乎是身不由己地凡事想得愈加深入。这次稍微一用心,我就知道吴宏现在去湖边其实另有目的。 因为我很清楚的记得,罗耀宗说过,景富和小栋死而复生令人胆寒地出现在水面之时,正是这黑夜的深水之中! 这样吴宏要去湖边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他很可能是要去困龙湖边会一会水中的鬼! 以吴宏的胆色,有这种打算毫不意外,如果不是之前的发现让我们意识到这困龙湖涉足不得,估计他早就已经入水探查了。一路走来我对吴宏的胆量还是十足钦佩的,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他显然具备了优秀的观察能力和分析技巧,同时又有着出色的胆识和非凡的身手,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简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探寻真相的步伐。 我和吴宏“各怀鬼胎”地向困龙湖走去,一路无语。因为心思不在赶路上,反而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湖边。吴宏面前一出现黑波涌动的湖面,他就迅速地做了个手势,让我停住脚步。 我站在原地,看着吴宏在四处观察了一会儿,找了一处隐蔽的高地蹲了下去,试了试位置之后,他冲我挥挥手,看样子这地方比较理想。我二话没说就几步赶了过去,和吴宏一起藏在那块看上去毫无特异之处的石头后面。 吴宏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住安静的湖面。他位置的确选得非常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前方湖面一览无余,虽然天上的月色并不明亮,但因为水面范围宽广,零星飘散的光影积聚起来也成为处处闪亮的水泽,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异象我们必然能够注意到。 等了一段时间,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悄悄chā嘴道:“老吴,我们在找什么啊?” 这话问得有些无聊,如果知道在等什么我们还用这么辛苦?我有些后悔多嘴,不过话已出口,便闭嘴收声,老老实实地把目光重新投向水面。 没想到吴宏虽然身体纹丝不动,嘴巴却轻轻地动了动,一丝微小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鬼。” 果然。出乎意料,我竟然没有感到多么害怕,反而因为猜中了吴宏此行的目的有些隐隐的得意。不过等一阵冷风吹过之后,心情也变得忐忑起来,心脏又不受控制一般急剧地跳动起来。不知道这暗星闪耀、月色蒙yīn的夜里,会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出现是巨大的湖怪还是恐怖的丧尸? 一无所获。 这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湖面上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只是山边的树木发出阵阵飒飒的摆动声,偶有几片垂叶随风飘打在湖面上,激出一丝小小的波纹。 不知道吴宏哪里有这样充沛的精力,他始终保持着那个警惕的姿势蹲守在石头之后,眼睛时而眯起时而瞪大地凝神在水面上,几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变化。比较而言,我就丢脸多了,要不是吴宏轻轻地拍打我的肩膀,我可能已经伏在巨石之上昏睡过去。 睁开朦胧的眼睛,我看见吴宏已经慢慢站了起来,看他小心翼翼地样子,身体应该已经疲惫得不轻,他一边动作迟缓地往路上移动,一边拉拉我的衣服说:“起来吧,回家去。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我直到被吴宏拖上回家的道路才开始神志清醒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罗耀宗家。院门虚掩、里屋一片黑暗,罗耀宗和老母亲想必已经进入梦乡,细心的他还给我们点燃了一盏油灯,照亮着小小的院落。看来虽然罗耀宗知道此去之凶险,但心中还是怀着对我们平安归来的愿望,因此燃灯填油,给我们指一条回家的道路。 摸进房间就要睡觉的时候,吴宏扯开薄被,小声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就头一歪进入了昏睡中,耳边似乎隐约还传来他的一声叹息。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才知道,吴宏昨晚说的那句话是:“小孙,明天下午多睡会儿,晚上我们再去!” (六十七) 遭遇 白天没有太多的事情做,吴宏再也没有提去湖边,中间只去了车上一趟,呆了很长时间,因为没有让我跟去,我便留在家中,和罗耀宗照顾老人,罗耀宗的母亲似乎很喜欢我,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 晚上我们照例又去了困龙湖,不同之处在于这次吴宏似乎连水潭也留意上了,在困龙湖看不到什么情况之后,就去水潭边上隐藏了起来,想在哪里碰碰运气。 不过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一连几天,我们或在困龙湖边夜守,或在水潭便静等,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连水里的鱼跃都没有发现一次,因为之前罗耀宗告诉过我这水中并不见鱼虾,所以也不吃惊。不过这样几天下来,我开始变得厌烦起来,开始变得怀疑起来:也许我这困龙湖中并没有什么庞大的湖怪?我们推理的方向开始就错误的?不过那水中的异动又怎么解释呢? 吴宏开始还沉得住气,后来也变得坐不住了。老罗自然发现不了,我却有所察觉,最明显的就是虽然他脸上轻松自如,但睡觉时却并不安宁,要说我们从湖边回来都已经非常晚了,疲惫得碰到枕头就会马上睡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夜里却听到过几次他翻来覆去的声音,可以想见吴宏必然有十分大的压力。不过这种事情他不言明,我是不便点破的,况且正好可以看看他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于是我便顺其发展,静观其变。 后来他好像想通了什么,重又变得平静起来,晚上鼾声大作。白天不时主动和罗耀宗攀谈,我有几次在旁边,竖耳倾听,觉得也没什么特别。无非就是问些家中琐事,好像还聊了些山中老僧的情况。这段我非常关心,不过当时恰巧手头有事,半途离开了,真是遗憾。后来我还问过吴宏老僧救老罗的经过,吴宏心不在焉地给我复述了一遍,不过我感觉他的心思并不在此,期间似有古怪,但又说不出在什么地方。 如果没有这一路上的鬼事,深山碧水、蓝天苍树还是非常清雅的所在,这天我在院里中找了个yīn凉的地方闭目冥想,只觉得天地万物仿佛都慢了下来,陪我一起躲在时间的背后静享这难得的安逸。特别是到了下午,阳光不那么炽热的时候,耳边拂过轻柔的风,带着些许草木清香和淡淡的腥气,竟然让我产生了一份留恋之情。 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吴宏下午已经从外面赶了回来,他并没有告诉我出去干什么,进门就张罗着帮罗耀宗做饭。他这几天和老罗的关系进展神速,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老人看吴宏也十分顺眼,总是带着一脸褶子笑眯眯地看他忙前忙后。 不过熟归熟,礼节还是得有,老罗自然推脱了一番,不过吴宏似乎很有兴致,连声说老罗看不起他的手艺,说到最后老罗都不好意思了,我也帮腔说让吴宏露两手给我们看看。于是吴厨师就挽着袖子下厨去了。 一会儿工夫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就端上了小小的木桌,吴宏垂着手立在一边,连声喊着让我们品尝打分。 其实家中并没有什么作料,只是些寻常的油盐酱醋而已,我对吴宏的手艺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吃了几次老罗做的饭,实在不敢恭维,只要稍微强些也聊胜于无。所以等我吃了几口饭菜之后,吃惊不已,因为吴宏做的菜居然十分可口,我越发觉得神奇:这吴宏简直就是全能选手,干什么都像模像样。 老罗更不用说了,啧啧赞叹之际,对吴宏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差拜师学艺了。 饭后不久,吴宏就张罗着出发了。因为几次晚出我们都没有危险,老罗几乎习惯了这种夜行,虽然照例叮嘱安全,把院门打开送我们走远,但表情已经轻松起来,不似最初那样一脸悲壮了。 我们再次来到困龙虎边,我照例想先前埋伏的地方走去,刚走几步,就被吴宏拉住了肩膀。 我奇怪地回过头去,吴宏指指近处的一处高地说:“今天换个地方,去这里。” 我没说什么,随着吴宏就过去蹲好,这地方我们前几天也看过,地势的确不错,观察角度和范围都很理想,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离水面有些近,黑漆漆的深水近在眼前,距离上应该是安全的,但心里总是打鼓,保险起见就选择的比较稳固的蹲守点。这次吴宏叫我到这边来,难道是有什么发现? 今晚比以前那些晚上的月光都要明亮,天空中挂着一盘圆月,皎洁清澈,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大片的水泽在光照下泛着冷光,忽明忽暗、起伏进退,风比前几天小了许多,直接的表现就是山间便得异常安静,树木仿佛都进入了梦乡,不再探头探脑、摇摆不定。 我们都已经轻车熟路,调整好姿势后就蜷缩在石头后边默默地观察,吴宏掏出军用望远镜,悄悄地调整着焦距,左右探查。我之前觉得好奇,也曾抢过来把玩几次,发现在夜里根本看不到什么,视线中只有黑茫茫一片,偶有几点白光一晃而过,觉得无趣就还给了吴宏。因此兴趣顿失,不复关心。 经过几次熬夜,我已经调整了自己的生物钟,晚上的精力大为增长,除了无聊以外已经不再犯困。不过这里也没有什么休闲活动,时间长了浑身酸软得难受,不自觉地开始放松警惕,渐渐困意就上来了,这时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已经到了午夜,估计今天又要白来一趟。我怀着这种想法渐渐垂下了脑袋…… 吴宏一巴掌拍在我头上的时候,我几乎就地跳了起来,不过一张大手一把握住我的嘴巴,让呼吸一下变得急促,反而瞬间头脑清醒了起来。睁眼一看,吴宏正直挺挺地绷着身子探出头去,一直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狠狠地拍打着我。 我一下清醒过来,有情况! 刹那间我挺直了腰,慢慢地将头探出石头去,一抬头,我的眼睛就瞪圆了。 白光漂浮的水面之下,黑乎乎的深水中,隐约地出现了两点绿光。 (六十八) 扑朔 虽然看见了绿光,但是却十分的模糊,似乎是在水底很深的位置,我和吴宏躲在石头后面不敢妄动,不过因为距离近,几乎是眼看着水中绿色的东西一点点变大,最后竟然成为灯笼大小的绿色球体,悬浮在水中一动不动了。 吴宏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惊人的胆量,居然慢慢从石头后面站起身来,我紧张地差点叫出声来,手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巧妙地把自己隐藏在yīn影中,慢慢从侧面靠近湖水,直到离青黑色的水泽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才停住脚步,我看到他盯着水中的绿光观察了许久,竟然朝我挥手示意,看样子让我靠近。 说真的,别看我当时吓得不轻,但千真万确那时脑子中只有一句话: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我学着吴宏的样子缓慢地靠近水面,站在现在的位置可以将情况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离我们只有几米的地方,水中有两个篮球大小的绿色光球凝滞在那里,透过浮动的水面露出诡异的光芒,在水底看得十分真切,光线并不强烈,还带些灰暗,两个球体彼此之间距离大概是一米左右。 我和吴宏站在一块巨石的下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过水面依旧平静,没有发生什么凶险的事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不敢妄动,只能眼看着那光影渐渐往水底去了,水面上慢慢搅起两个偌大的水纹,慢慢dàng漾开来,和我们在山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考进来看比较真切,同时水纹的范围小了很多而已。在渐远的时候,两个光球的距离基本保持不变,我看着这惊人的一幕,突然背后凉飕飕的,鬼使神差的,我有种感觉,这就像是一个什么东西扭头离开了。 等确信没有危险了,我和吴宏才放松下来,一摸衣服都是一身汗水。吴宏后退着离开湖边,招手让我跟他回去。等到了小路,他上才开口问我:“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 我看他一眼,满脸都是恐惧地回答:“我哪知道?你记得路上我们碰见的绿眼怪物吧,难道是那玩意儿?不过只有两个绿球算是怎么回事?真是见了鬼了!” 吴宏听了我的话沉默不语,抬头时才说:“说对了,我们可能真是见鬼了!” 这话听了更让我害怕,一个踉跄差点歪到沟里去,我回头看看渐远的湖泊,问吴宏:“啥意思,老吴你说清楚,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啊!” 吴宏不满地看我一眼说:“我吓你干什么?你光记得路上的绿眼怪物了,就不想想罗耀宗和我们说过的话?” 我心下一想,罗耀宗说的话多了,我知道是哪句?不过看吴宏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便说:“老罗说过啥?” 吴宏说:“他说过,自己压根就不相信湖里有什么鬼,正好相反,他觉得能掀起这么大动静的东西,肯定不是鬼怪!” 我一下听明白了,侧头想了想说:“既然你怀疑他说的是真的,那这湖里的绿光怎么解释?” “如果他说的是实情,那就好解释了。”吴宏边走边说:“我们路上碰到了绿眼怪物,在这里碰到了水中的两个绿球,你想想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个哆嗦,娘的,你吴宏的意思是水里的东西是两只眼睛? 我的妈,两只眼睛都篮球大小,这水里的家伙得是多大的个儿?要是全貌露出来不得是一座山? 再想想我们关于绳索漂浮的推论和验证,我感到自己心里有个念头一下子被印证了,这样前面的遭遇就都对的上号了,一切都变得清楚起来。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事像是在梦里发生的一样,现实中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我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回头问吴宏:“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真的觉得是那玩意儿?那可是神物啊,都是想象中的东西,谁也没见过!” 吴宏的回答让我很诧异,他说:“说实话,现在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什么东西是真的,什么是吹牛皮扯出来的。你记得我说过吧,我第一次执行的任务,那时我就发现,这天下之大,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多了,想破头你都想不到。难道你都认为不存在?再说了,我们没见过说不定是它们不想让我们见到,或者我们的工具不够先进,保不齐我们运气好就碰上了呢?” 我怎么听这话怎么不像一个无产阶级革命战士说的话,心想也就是跟我说,这要是在部队还不把你拉出去毙了?看这样闲聊也没什么头绪,就问吴宏说:“我们现在咋办,回罗耀宗家明天再来?” 已经到了罗耀宗家的院门口,吴宏推门走了进去,目视着里屋中昏黄的灯光说:“不,我们明天要走了。” 我听了半响没做声,就这样走了?这可不像是吴宏行事的风格,这小子奔着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弄清楚闹鬼的真相?现在鬼刚露出水面,怎么我们反而要走?就不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宏动作利落地简单擦洗了一下,和衣纳头就睡,根本就没有打算和我讲话。我看这样子,也只好收拾妥当,上床休息。不过今夜和往日不同,一想到明天要离开这里,我就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生。吴宏在一角悄无声息,我倒是辗转反侧起来,拿不准他睡着没有,我试探xìng地问他一句:“哎?我们就这么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办?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吴宏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寂静中传来他拖着长长尾音的声音:“不然你说怎么办?” 然后他就不再搭理我,翻个身一路睡过去了。 别看吴宏就扔给我这么一句话,我细想还挺有道理,我们现在手头也没有什么先进的设备,能干什么?难不成下水去探查究竟?这摆明了是找死的做法,况且看今晚的情况,很明显困龙湖中有十分危险的生物,体型庞大、生xìng凶残,敌我不明就贸然出击,这可不是明智的做法。虽然我不知道吴宏下一步的去向,不过应该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倒像是yù进先退的招数,他很可能还留有后招。 我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很久才昏沉睡去,脑袋里充满了奇怪的想法,终究还是没有睡好,以至于吴宏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的时候,我眼睛都无法睁开,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吴宏一边收拾我们的衣物,一边对我说:“起床吧,我们还得去和罗耀宗道别,别耽误了行程。” 等我一脸呆滞地把衣服穿好,走出门去时,正看到罗耀宗一脸不舍地紧紧握着吴宏的手,使劲地摇着。 吴宏看上去也是十分激动,他拍着老罗的肩膀,动情地说:“老罗,这些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受累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你也别难过,回头说不定还能回来呢!” 直到听到这话,罗耀宗脸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他脸色涨的通红,朗声说:“不行!必须再来!你们都是能耐人呐,这些天你们在我心里踏实的很,啥也不怕了!当兵的就是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放心,我算是见识了,见识了,一定要回来再住些日子,你看你们来了之后,这啥鬼怪都没了!嘿嘿……” 我听了这话心里苦笑了一声,心想你要是知道我们昨晚碰到的事情就不会这么说了。看到吴宏侧脸望着我,忙上前和老罗说了些离别的话,在这里住了大约一周的光景,心里已经对这个憨厚细心的村民有了十分的好感,想到这些天他无私的照顾和帮助,不由有一丝感激和不舍。我久久地攥着老罗粗糙的手,嘴里却笨得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也去拍拍他的背互道珍重。 老罗执意要把我们送到村口,直到我和吴宏走到卡车所在的树边,还看到老罗孤独的身影凝成一个黑点伫立在远方。我鼻子突然就有些酸,怕吴宏发现,便找个话题问他:“老吴,我们现在去哪儿?” 吴宏似乎心里早就有了算盘,他一边扯下覆盖在汽车上面的杂草树叶一边说:“油箱里油不多了,你去后车厢提过桶来加满,我们马上上路。”然后他拍拍手上的灰尘,挑了挑眉毛说:“我们去寺庙。” 这么长时间过去,我已经将之前的遭遇忘在脑后。吴宏一说,我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去哪?什么寺庙?” 吴宏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我看。我突然就明白过来了,问他:“你是说我们过来的时候那小庙?老僧在的哪个?”没等吴宏回答,我就急问:“我们不是从那出发的吗,现在又回去干什么?” 吴宏等我把油箱灌满了,进到驾驶室里坐定,才慢悠悠地对我说:“我们去那里会一会一个人。” 我暗叫奇怪,那寺庙除了老僧就是那个哑巴女儿,你吴宏要去会谁?再说了,要会什么人不会来之前见吗?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好玩儿还是怎么的? 我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事蹊跷,想想好像不太可能是去找那老僧,便试探着问:“你要去见老僧的女儿吗?” 吴宏先是点点头,然后又转过身来,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说:“也对也不对。我的确是去会她,不过她可不是什么人的女儿!” 我大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等回过神来又觉得很气愤,这吴宏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先前不是你自己说知道女子是老和尚的女儿吗?现在出尔反尔,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逗我玩啊! 不过现在已经不像从前了,我很清楚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吴宏的反常表现应该有合理的原因,不过无形中我对吴宏产生了一丝怀疑,这小子看来瞒着我的事情远不止我知道的那么多,抛却这困龙湖不管复又返回寺庙,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动机。 应该不止单单寻那女子。 车子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轰轰作响,持续的颠簸让我的神志更加清醒,因为心中有想法,嘴上就沉默了许多,反而暗自观察吴宏的做法。他倒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饶有兴致地左看右看,仿佛全然不把困龙湖中的发现放在心上。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在观察吴宏的同时,他也在注意我。因为等车子快到寺庙的时候他说话了:“我知道你奇怪,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你和尚的女儿有问题,有情绪是吧?” 我笑了笑说:“没有。你我还不了解,该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前面不说就是有其他的考虑呗,这有什么好反情绪的?”生怕他误会,我又加了一句:“我现在也算是你半个徒弟了,自己觉得成熟多了!” 后半句调侃的话让吴宏不自觉地笑出声来,他解释说:“其实当时和尚说自己女儿变成哑巴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当时我提醒过你,这小女孩小时候不是哑的,你想,‘叽叽喳喳’说明还健康呢。后来和尚说什么来着?和尚说是生病变哑了……” 我chā嘴说:“这也不没有可能啊。我们村有个皮娃子就是小时候啥事没有,大了生病聋了耳朵。” 吴宏点点头:“这可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知道和尚没什么心机,说的应该是实话,问题就出在他的实话上。他女儿哑了这事谁告诉他的?是她女儿自己!” “也就是说,这事没有任何人证明,只是她女儿比比划划而已。那这事可就说不好了,说句难听点的话,你说哑了就哑了?”吴宏挤挤眼睛,说:“再说了,你想过没有,和尚为什么留在寺庙不走?他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为了等待自己的女儿。现在女儿找到了,他怎么还不走?” 这话还真是问住我了,我一时语塞,是啊,这和尚为什么不走呢?两个人守着这荒山古寺有什么意思,下山去找个地方落户多好啊? 我挠挠头,无奈地看吴宏一眼说:“对啊,那你说为什么?” 吴宏示意我注意路面,然后说:“要我推测,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还没来得及走!换句话说,他走不了!” 我连忙问:“为什么走不了,你刚才也说了,女儿已经找到,不走干什么?” “问题就出在这个女儿身上!”吴宏说:“不管这个女人想到了什么办法,反正她让和尚相信现在不能离开寺庙,也许是身体不适需要调养之类。反正要和尚觉得等待一段时间才能离开寺庙。这几天的日子里,我侧面打探过罗耀宗和和尚的关系。老罗的说法,这两人无话不说,和尚很信任他。罗耀宗上次送东西的时候还和和尚在寺庙门口聊了一会儿,不过他居然也不知道和尚找到女儿了。”吴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说:“我们算是陌生人,这和尚谨慎点还说得过去,老罗是熟人了,和尚也多次说他是好人。为什么不提找到女儿这样的喜讯,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大脑中紧张地思索着。过了一会儿,隐约摸到了头绪,问:“上次罗耀宗去送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四个月前!”吴宏没有丝毫迟疑,语速极快地回答。 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没有侧头看,但我听语调就知道自己问对了问题,吴宏显然也是这样想的。罗耀宗几个月前去寺庙的时候,和尚还没有告诉他自己寻女成功的事情,这显然不正常。这种事情想必以老僧的城府是不会隐瞒的,事实上,他也没有理由隐瞒,要我说,如果当时他已经找到了女儿,他应该十分高兴地第一时间告诉罗耀宗这一天大的喜事。那么当时他为什么没有说呢? 很简单。当时他还没有等到女儿。这是不是就说明,这女子是在这两三个月之内和老僧父女相认的? 事情很明白了。难怪吴宏要怀疑这女儿的身份,几个月前正是这场隐蔽战线的暗战风生水起之际,各路人马粉墨登场,处处暗流涌动。那时,机警而勇敢的小叔正是为此奉命只身潜入这旷野深山中,在茫茫林海中失去了踪迹。山下的村庄也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黑水中还蜷伏着某种偌大的不明生物……在这个当口,老僧意外地和失散十几年的女儿相认了? 鬼才相信 我想了一想后问吴宏道:“既然你当时就想清楚了,为什么不当面问老僧呢?我记得你一句都没有多说就把话题转了,害的我们现在还得回去一趟,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这话其实是指东打西。说得虽然也是心里话,但其实我是想问问吴宏此行的真实目的。尽管清楚自己的斤两,我还是想碰碰运气,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yào。不过话出口我有些忐忑,这种雕虫小技万一被吴宏这老狐狸识破,岂不丢人? 吴宏听了我的话,眼睛闪亮了一下,然后回答说:“这就是经验咯!小子,你还有得学呢!有两点原因,当时我还不知道和尚和她女儿什么时候相认的,是不是和我们这次任务有关,冒冒失失地去刨根问底,这是情报人员的大忌。别看我们聊天的时候那女孩都不在场,但是不是在偷听,谁能知道?万一真的是敌特,看到我们有疑问,必然提高警惕,后面的工作就麻烦多了。” “第二点,你也看见了,那老头发现自己女儿后欣喜若狂成什么样子!我们现在知道当时已经时隔几个月了,他仍然高兴得哭出声来。也别说,十几年的光yīn,一旦得成所愿,是你你也得这样!”吴宏微微叹了口气:“那个节骨眼儿上你质疑他女儿,甚至怀疑他千辛万苦等到的闺女是假的?这不是找死嘛!以那老和尚冲动的xìng子,非得和我们拼命不可!” 接着吴宏又说:“其实你别看这老人容易冲动,疑心还挺重,开始我骗他是土匪没成功,居然让他看出来我撒谎。后来又怀疑我们是日本人……这事让我也很头疼,你说我当时要是询问多了他找女儿的细节,他说不定会起疑心,担心我们对他闺女有什么企图,我思前想后,还是不要问的好,所以提都不提就一句话带过去了。” 我听了心里顿时敞亮了不少,前方已经快到寺庙旁的大路了。我心里的疑问虽然没有全解开,至少明白了吴宏的初步想法,一时就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吴宏自己开口了,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过当时我想得不太清楚,凭直觉这么干了。等出了寺庙我细琢磨才发现,当时不问是对的。反而歪打正着,对我们更有利。” 我耳朵马上支起来了,急问:“为啥?” 吴宏说:“当时看情况,这女子已经来到寺中有段时间了,我奇怪的是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显然和尚不是她的目标,那为什么纠缠在这破旧的古寺不走呢?等我们上路之后,我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头绪。” “最奇怪的在于她来到这寺中的经过。虽然我没有问和尚,不过你也知道,没有地图很难找到寺庙,那她到底是怎么来到寺里的?我们都看过了,有两块一模一样的方巾,那个消失的和尚身上有一块,寺中有另一块。难道女子身上还有一块不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和赶来的和尚应该不是一伙,不然为什么女子能找到寺庙、那人却只能借助地图呢?”吴宏皱了皱眉头:“线索乱极了,很多事情都摸不着头绪。有那么一阵子,我索xìng不想这些事情,一门心思专注于困龙湖里的怪事,直到我们发现地图上的细线所在位置,亲手触摸岩壁,详细查看了bàozhà之后的效果,我一下明白了。” 我连忙问:“明白啥了?” 吴宏指指困龙湖的方向说:“当时我告诉你这山壁是被zhà塌的时候,还有一点没有明说。其实我已经看出来,这山壁zhà毁时的手法十分专业,从zhà点选择和zhà坑的布置来看,应该是军队的做法。所以我大胆推测,当时zhà毁岩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应该是日本军人!” 我听了虽然很惊讶,但条件反shè一般,映入脑海的是另外一个身影。稍一思忖,我开口问道:“如果这岩壁是日本鬼子zhà开的,那罗耀宗说的那个云游的道士……” “当然也是日本人!”吴宏毫不犹豫的说:“这人很可能是个长期潜伏在国内的日本探子,他到困龙湖的唯一原因就是探查情况!虽然现在还弄不清楚他们zhà毁岩壁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把什么东西困在湖中,不过从一系列的活动来看,显然这些行动都是早就预谋好了的,这中间当然也包括这个‘道士’在村里对困龙湖所做的一切!” 我听了不寒而栗。十几年前的那个恐怖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丧尽天良的魔鬼不惜做了这样繁琐的准备工作,悄无声息地精心策划每一个环节,甚至动用了军队资源来进行定向bào破、堵住了困龙湖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瞒着整个村落的人们使困龙湖变成一潭死水。所有这一切都显示,围绕着这暗夜深渊、荒山之中,一定存在着一个惊天的yīn谋! 我心中还存有很多疑问,不过看路程已经走到寺庙的主路之上,从这里沿着旁边一条隐蔽的小路下去,走不多远转几个弯就到了寺庙侧面。这段山路十分难走,我只能倍加小心,刚要拉动车杆控制卡车下去,吴宏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轻声说:“停车。” 我奇怪地看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虽然路程的确差的不多,但离寺庙还有些距离的。如果从这里下车走路过去可要不少时间,不知吴宏要干什么? 吴宏拉开车门跳下去,几步走到大路边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一侧,一屁股坐下了。然后他挥挥手对我说:“把车找个地方停好,稍微盖点树枝隐蔽一下,和我一起过来坐着等等。” 我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推开驾驶室的门走下车来,疑惑地问他:“你说啥呢,现在停车干什么?等什么东西?” 吴宏冲着我呲牙笑了笑说:“等的不是东西。”然后他伸出一个食指指指自己的脸,眨眨眼说:“是和你我一样的……人!” 我快走几步来到他身旁,心想不会吧,难道老僧还来接我们了?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便问吴宏:“等什么人?和尚吗?” 吴宏这次表情不再戏谑,他认真地看着我说:“不是。我们等的,是自己人。” 我这次真的糊涂大了,什么时候我们有了援兵的?就算有,难道他们神机妙算,知道我们今天就会经过这里,特意赶了过来?这也太离谱了吧! 吴宏并不打算瞒我,他指指远处的汽车说:“我在车上曾经拿出一个小的箱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其实那是个小型的电台,这几天我找了个机会通知组织这里发生的一切,连同困龙湖中的怪事也汇报上去了。当然把我们所在的大体位置和下一步的行动也一起告诉了他们。上面告诉我,今天他们就会赶来。如果没有意外,上午就会到达这里,让我们在这里等候。不过按照规定,这种非常重大的事项需要高层研究后才能决定,所以具体来几个人我并不清楚。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们要停车,还是和我耐心地等着吧!” 既然吴宏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在继续追问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有几次吴宏神神秘秘地跑到卡车那里半天不回来,原来地下工作搞到我头上来了,背着我和组织都接上头了,看来对我的信任还是不够。 我老老实实地陪着吴宏坐在路边,望穿秋水地等着组织出现。太阳已经高悬在天上,别看我们在路边yīn凉地里,也燥热的不轻,吴宏倒是老僧入定一样纹丝不动,只是不时冲着远方望两眼,我可是受不了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憋得不轻不说,身上还火烧火燎的,不由开始没话找话起来。 我说:“老吴,你说这组织万一有事把我们忘了呢?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组织那么忙,不会今天不来了吧?” 吴宏瞟了我一眼,嘴上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油嘴滑舌的。”不过他马上看透了我的想法:“怎么,着急了?我可告诉你,这干情报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一条:耐心。你得好好学学这点了,就算你将来不会干我们这行,也亏不了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打jiāo道是最复杂的,甚至比那些让我惊异万分的奇景异物来得更可怕。人心难测啊!我多少也算是见过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但还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才是世上最凶险的。情报工作的斗争,说白了就是人心与人心的斗争。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了解这些,慢慢会知道的。”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居然感叹起来。 我刚想起什么,正要开口问,不想感到远处竟然隐隐传来地面的震动,抬眼一看,果然一辆卡车疾驰而来。 看来,“自己人”到了。 吴宏已经站起来了,这次他不像先前那样镇定了,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直勾勾地望着车子驶来的方向。不一会儿,颠簸中卡车就开到了眼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一个男人。 等走到跟前,我看清楚了这人的样貌。白面脸皮,头发不多,个头不高,眼睛不大,步伐不快。一身粗布紧口宽衣,朴素低调,走起来微微有风,一双小眼睛里透shè着精明的光芒,看样子年纪在五十开外,不过虽然走得不快,但是从行动来看身体应该很硬朗,撤身间透出一股干练之气,和吴宏很相似。 后面紧跟着下来一个壮汉,虎背熊腰,步伐呼呼有风,十分有力。这人腰间隐隐突出一块,估计是qiāng械,身上衣服颜色发淡一些,紧跟在前面那人身后,下脚很重,路上小石子都被他踢得到处乱蹦,浓眉细眼、腮边隐隐有些胡须,年龄在四十上下,无形中透彻虎狼之气,估计身上功夫了得。 吴宏迎上前去,首先抓住前者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还未说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把我拉了过去,指着我对来人说:“这个你认识,九号的侄子,孙海潮同志。” 我正奇怪吴宏说他认识我什么意思,就看见吴宏指指对方,伸手示意道:“小孙,这就是沈逸之同志。”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就是沈逸之,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沈逸之是个和老僧一样垂垂老者,不想只有这般年纪。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才发现卡车之上还下来了一个人,但只是远远地立在一边,没有过来。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这人身材消瘦,尖嘴猴腮,脸上却戴着一副偌大的黑框眼镜,看上有些滑稽。 吴宏介绍完我们,就咧嘴一笑,上前就和那个壮硕的男人拥抱在一起,分开的时候还轻轻擂了对方一拳,想必十分熟识。 我听见吴宏问:“忠国,好长时间没见了,你小子还是这么壮,哈哈!” 壮汉刚张开嘴,沈逸之就打断了他们的话说:“小吴,忠国现在不是同事了。” 吴宏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微微后退了一下,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对方。 壮汉理了理头发说:“云南那件事后,我在家休养了很长时间才完全恢复。组织上考虑到我个人的工作特点,调我去446部队了。我不够细致,平时想得也少,那里适合我,呵呵。” 沈逸之解释道:“这次我来的时候,组织上考虑到情况比较复杂、形势严峻,于是建议我们与446协同作战。正好我得知忠国已经调到446了,他是老同事,对我们保密上的要求也十分熟悉,也省了很多临时培训,况且忠国的素质我们都是清楚的,所以就点名要了他,这样又重新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呵呵!” 刘忠国chā了一句说:“我也没闲着,你记得几年前我们跟过一个事故失踪了一架飞机吗,最近发现在新疆一个叫罗布泊的地方出现了,听说发现的时候人都死光了,现场非常反常,本来446派我配合去罗布泊调查这件事的,也是咱们负责。不过老沈出面,当然当仁不让了,娘家嘛,就先来了,嘿嘿!” 吴宏听了这才释然,他似乎对刘忠国说的新疆事件并不感兴趣,认真听完了之后拍了一下脑门,对我介绍道:“忘了跟你说了。这个是我原来的同事,刘忠国同志。这次是协助我们行动的。”然后他对刘忠国说:“九号的侄子。” 刘忠国扫我一眼,点点头说:“我刚才听见了。孩子,你叔叔是好样的!” 只这一句话,气氛马上陷入了哀伤中,我看见吴宏的眼神明显暗了下来,沈逸之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刘忠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匆忙间指着旁边的汽车说:“小孙,你熟悉这玩意儿,帮我找个地方藏起来,藏严实,不能让人发现啊!” 我听了按他说的将两辆汽车找个隐蔽的位置停好,上面厚厚地盖了两层树枝,撒了一些土屑,看上去像是一片破败的林地,又站远看了看,实在没有破绽了才扭头往回走。刚走到近前,就看到三个人在一起嘀咕什么事情,沈逸之基本没有搭腔,只是凝神听着吴宏诉说,不时点点头。 旁边的瘦子一直踌躇地站在远方,不时探头探脑地看看这边,伸手扶扶鼻梁上架的眼镜,似乎没有指令不敢靠近我们一样。 我心下奇怪,等做完手头的事情,便来到吴宏身边,问:“老吴,那人干吗的?” 吴宏已经跟沈逸之说完话了,正站在原地看着刘忠国与沈逸之商量什么事情,听见我的问话,轻声答道:“哦,刚才我问老沈了,这人是临时请的专家,专门研究水文的。不过来的时候仓促,只进行了初步的保密培训,得照顾一下。” 我不知道他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明白这是个知识分子。难怪和同来的两人气质上格格不入,身体也弱不禁风,一副不胜劳顿的样子。突然我又想起一个疑问,就说:“刚才刘忠国说的446是部队的番号吗?听着有些奇怪啊!这刘忠国为什么被调去那里了,什么来头?” 吴宏看我一眼,看来觉得我问得有些多了,轻轻地说:“446不是部队番号,是个机构代号。不要问那么多,你只要知道刘忠国是……高手,就行了。” 说话间,沈逸之已经快步走到瘦子跟前,面色随和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后者笑了笑,摇摇头,便随沈逸之来到我们面前。 我听见沈逸之一边走一边对这人说:“小钱,你这就见外了,我们谈我们的,你尽管过来就是了。如果需要回避,我会告诉你的,不用这么拘谨,纪律是要遵守,但革命也要讲究人情世故嘛,太客气了,哈哈!”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一直没有靠近我们,看来初级的保密培训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让他明白凡事保持距离为好。这让我对他平生了几分好感,至少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这人三十出头,一个标准的知识分子头,两边鬓角刮得发白,偏分头,黑镜框。面色白净,鼻下一张薄薄的嘴,脸上神色带着些许的紧张,身上穿的衣服略显肥大,看来来得时候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临时凑合了一件。 沈逸之手一伸给我们介绍说:“钱竞成,我们的水文专家,跟我们一同出任务。小钱,这是我们的同志吴宏和孙海潮,认识一下。”他一指我们后说:“小钱很少出野外,你们都多照顾照顾。特别是忠国你,多留神小钱的安全,可不能有闪失啊!” 刘忠国听了这话咧嘴笑了,大手一拍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请首长放心!”说完还冲沈逸之眨了眨眼,神情狡黠。 我们三人都笑了,钱竟成也扶扶眼镜,略带羞涩地露出笑容,气氛重又变得轻松起来。 大家互相认识后,沈逸之看看远方,微微点点头,对吴宏说:“走吧,前面带路,我们去寺里看看。” 吴宏和我连忙在前面带路,因为没有车开,步行前去走得还是有些辛苦,沈逸之好像不甚在乎,只管一路跟着吴宏埋头赶路,偶尔想起什么就问吴宏几句。两人这样边聊边走,竟然把我也落在了后面。 但我不是走在最后的。刘忠国和钱竞成一直保持一段距离落在后面。倒不是刘忠国脚力不行,正相反,他虎虎有风地走得快着呢。因为要顾及后面拖拖拉拉的钱竞成,他只能边走边回头等,不时抬头看几眼前方的我们,生怕一不小心脱离了组织。 钱竞成书生出身,哪受得了这样坎坷的路程,一路跌跌撞撞吃尽了苦头。我看了心里暗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走个山路而已,况且还不是十分崎岖。这要是需要攀爬岩壁还不把他吓尿了裤子?心里便隐约有些担心,这种体质和耐受能力,后面的任务能指望上他吗?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寺门所在。要不是我和吴宏来过这里,估计还是发现不了这隐蔽的小门。沈逸之在吴宏的指点下注意到门口,脚下却慢了下来,他站在近在咫尺的门前停了一会,还凑近看了看地面和门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示意吴宏上前推门。 我们走进寺中,都没有说话,钱竞成已经缓过劲来,脸色也好看了些。 吴宏已经前去大殿和院里其他地方查看,我们驻足在院子一侧等待,免得打草惊蛇。过了很久,才看见吴宏慢慢地从后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惊愕的表情,沈逸之直到吴宏走到面前才轻声问:“怎么样,找到那老和尚和女儿了吗?” 吴宏沉默了一下,说:“找到了。”然后眼睛看看后院说:“不过只有和尚一人,那女人不见了。” 我们马上都感到这事非同小可,莫不是走的时候那女人感觉到了什么,打草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蛇了?沈逸之听了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追问:“那和尚呢?” 吴宏小声说:“刚才我在后院偏室中发现他了,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气色很不好。但不像是病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就没有打扰他。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沈逸之看看四周,突然对刘忠国说:“忠国,你回汽车那里看着,到后车厢中不要离开。至少一个小时之后再赶回这里,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忠国没有任何异议,甚至都不曾问一句为什么,直接掉头就离开了。我看了有点吃惊,看来两人的关系十分深厚,彼此都无比的信任。 然后沈逸之挥挥手,示意我们不要出声,指指寺门外,作了个出去的动作。我们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逸之身后,来到寺庙之外,沈逸之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周围苍树遮天、怪石林立,几乎没有阳光透下来,寂静无比。 我正奇怪刚进庙中怎么又出来了,就听见沈逸之开口了:“小吴,你当初谈话的时候做什么暗示了吗?” 我没听懂他说什么,吴宏却很明白,他点了点头说:“当时不知道这女人什么身份,怎么进寺的。听说村中闹鬼,我猜想一定与我们的任务有关,便着急下山,又怕她另有所图害了这老实的和尚,我确实说过要回来的。”他咽了口唾沫说:“那时我想如果真的被我猜中了,这女人是敌方特务,必然受到震慑,短时间内不敢有所动作。” 我这才想起离开之时吴宏说过“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这话,当时我只当是客气之语,没想到这是项庄舞剑之举,原来意有所指。便觉得后背一层寒意,这吴宏真是缜密得让人害怕,看似随意的话都有着这样深刻的动机。 沈逸之听了点点头表示赞同,马上又反问一句:“你想没想过这也可能促使她提前采取行动呢?” 我心里抖了一下,沈逸之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这女人确是敌特,听到这话很可能因为时间紧迫被逼采取极端方法,虽然不知道她来寺中的目的,不过想想也知道真的逼急了势必形势对老僧十分不利。吴宏百密一疏,看来忘记这点了。 吴宏听了丝毫没有迟疑,马上就开口说:“这点当时我也想到了。应该不会,她来这寺中一定有利用老僧的地方,不然不会这么长时间始终对这和尚礼遇有加,要是强硬有效的话早就实施了,形势急迫,她更知道这点。所以我推测她不会对和尚不利,这次从寺中消失倒也不是很意外。”他皱了皱眉头,接着说:“不过我看和尚的状态,不像是被逼迫,倒像是心里有什么事的样子。要不等他醒了问问再说吧。” 沈逸之想了一下,说:“也只好这样了。” 沈逸之看了看天色,抬步走进寺庙中,我们同他一起与吴宏来到后院小室外,正是我那次进去看方巾的那间,吴宏轻轻打开虚掩的房门,沈逸之探头看了一眼,放心地走了进去。 我紧跟其后迈进屋内,钱竞成本来已经半只脚进到房间里了,后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撤身退了回去。 老僧双眼紧闭,脸色苦闷地侧身睡在床上,眉心里紧紧揪着两道深沟,眼皮不时跳动一下,果然心事重重。 我们三人谁都没有去叫他,只是静静地等老僧醒来。我脑子中谨记吴宏的话,刻意锻炼自己的耐xìng,虽然心中十分急躁,还是老僧坐禅一样一动不动,坚持不住就想想这几天发生的怪事,但线索纷杂,完全理不清头绪。想想也是,连吴宏这样的聪明人都不甚清晰,我又能想到什么,索xìng晃晃脑袋,什么都不想了。 还好老僧睡了不久就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浑浊的老眼。第一眼看到我们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吴宏看了许久,才动作迅猛地从床上一下坐起来,伸出手指指着吴宏结巴着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看老僧这幅惊愕的样子,我也有些紧张,忙看看吴宏。他神色平静地对老僧说:“师傅,我们已经从村子里回来了,现在有点事情还得请教你。刚才进寺来时没见你女儿,只看见你在这里酣睡,不便打扰,就在这里等着了,还望你包涵。” 老僧顿了顿神,好像有些反应过来了,他站起身来搓了搓手,疑惑地望望沈逸之,却问我们:“你们不是去送东西了吗?这是往回赶?”他再次看看沈逸之,却没有说话。 吴宏拿眼神示意了老僧一下,介绍道:“老师傅,你自己看看这人,认识不?” 刚才老僧就眼神闪烁,不时往沈逸之的方向看两眼,现在听吴宏一说,也顾不上礼节,直接凑到沈逸之面前端详起来。老僧眼神显然不济了,鼻尖几乎挨上了沈逸之的脸,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才撤身返了回来。 沈逸之倒也镇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任凭老僧去看。老僧端详完毕后摇摇头,回首对吴宏说:“细看去是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老了老了,脑子糊涂了、眼神也不济。别说是他,便是你再过个把月来我得看半天呢!” 吴宏听了脸上露出笑容,他站起身来扶老僧坐在床上,才对一脸迷糊的老僧说:“这是当年和你冒死冲出石场的沈逸之!” 老僧听了这话,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嘴里还念叨着:“石场……沈逸之……沈逸之……” 突然他“腾”地一声从床上站起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一把抓过沈逸之的手,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眼里一下涌出了泪水,摇了半天哆嗦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都很理解他的感受,想必当年从暴虐残忍的日军那里费劲千辛万苦、九死一生逃出来的经历已经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里,面前这个生死与共的小兄弟早就在他的潜意识中死去了,但当年情同手足的感情却始终留在记忆中。现在当年再见,心中自然五味杂陈,复杂的心情自不必说。 沈逸之也很激动,他一把抱住老僧消瘦的肩膀,声音颤抖地说:“老哥,小兄弟当年冒死逃走,yīn差阳错同你失去了联络,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我忙过去扶老僧重新坐在床上,他始终拉着沈逸之的手不放开,嘴里念叨着:“那手雷……我当时昏过去了……醒了只看见你的衣片!我以为……我以为……”哽咽得不能成句。 我们都很感动,小小的房间了顿时充满了重逢的喜悦。 不久,沈逸之首先开口了:“老哥,今天能见面还多亏了我这位小兄弟,我们这次碰到些难题,完成任务还得你相助,事情比较急,还望帮忙啊!等任务结束了,我接你出去好好聊一聊这些年的故事!” 老僧抬手擦擦眼泪,笑着说:“甚好!甚好啊!对了,你有事尽管问,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你来了就当在自己家里,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啊!” 我刚要开口询问女子去向,被吴宏从身后猛地一把拉住了袖子。虽然没有看他的眼睛,但我知道自己又冒失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站定不动。 沈逸之等老僧情绪缓和了些,问道:“老哥,听说你女儿失而复得了?恭喜啊!” 老僧刚刚显现喜悦的脸马上暗淡了下来,他慢慢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挂满了哀伤,说:“唉……罪过啊,我现在过得像行尸走ròu一样,难道是佛祖考验我?刚刚找到个女儿,现在又没了!” 沈逸之听了脸色一变,问道:“老哥,发生什么事了?” 老僧把头从侧面扭了回来,瞪着眼睛看着地面,慢慢地说:“本来一切都很正常,我想到找到女儿了,欢喜异常,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几十岁的人了,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得连走路也变得轻快起来。这闺女虽然不能言语,但是乖巧伶俐,做事情又麻利、勤快,我当真是以为上天开眼啊!烧香拜佛也更加虔诚,大殿地面湿冷、凉气浸润,纵是铺着蒲团我一般都坐不了多久。就是这样我每天早课还要一个时辰呢。”老僧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不过,大概一星期之前,她突然变得有点奇怪了!” 别说是沈逸之、连一旁的吴宏听到这话神色都变了,身子稍微往前探了探。老僧接着说:“以前她总是细细地笑,指着这里哪里问这问那的。她不能说话,所以我也只好连蒙带猜,不过日子久些,也能明白个差不多。这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我就细细讲给她听,我这段凄苦的经历想必她也听得烂熟于心了,只是期间那些惨烈的细节我不忍告诉她。老了总是有些嗦,有些事情絮絮叨叨的来回念叨。但她从不厌烦,只是抿嘴笑笑,听完才提醒我说过了。”老僧眉毛渐渐张开,看来又回到了回忆中:“可是一周之前,她xìng情突然变了。虽然还是低眉顺眼,但是脸上笑容淡了,手脚总是出错,似乎心中有事。我虽然老眼昏花,但是有多年阅历,识人断物还是有点经验的,虽然这孩子也曾刻意掩饰,但还是让我看出来她顾虑重重。我也曾吃饭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过,始终没有结果。” 吴宏和我对视一眼,心中释然。果然让吴宏猜中了,一星期之前不正是我们下山之际吗?听老僧讲的这女子的反常表现,她果然开始急躁了。 老僧说到这里,长叹道:“我只道她心里烦躁,久住这深山老林不习惯。没想到两天前的清晨,我照例起床去她房间隔门叫她起床,自己做早课去了。不料直到我打坐结束都没有看见女儿出现,心中疑虑,便去房间中查看,推开室门,屋内竟然空无一人!” “我自是惊慌不已,况且这两位同志刚走没几天。”老僧一指我与吴宏,神色略显尴尬:“我想……既然他们能够寻得寺庙……别是其他外人趁夜色摸进庙来……女儿难道遭了不测?惊慌之下我翻身出门,细细地将整个寺庙探查一遍。这小小庙宇我居住了多年,旮旯角落了如指掌,哪有女儿的踪迹?于是重新回到房间,低头详细地在室内搜寻,希望能找到女儿失踪的蛛丝马迹。” 老僧说到这里竟然站来起来,神色激动地说:“这一看不要紧,我才知道,我这女儿有古怪!” 沈逸之忙问:“这话怎么说?” 老僧低头道:“我老眼昏花,在室内看得十分费劲,用了很长时间才细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被褥枕头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不像是被人掳走的样子。不过这孩子平时从不出门,这次离奇不见定有原因,我虽然心中稍微放心了些,但毕竟人不见了,还是准备收拾一下,出门找她去。” “不料我刚一进自己的小室,就大吃一惊!”老僧眯着眼睛说:“只见室内一片狼藉,经书布帛撒了一地,连我平时很少打开的床底抽屉都被翻了出来,桌面上杯子横倒、茶水四溅,显然来过什么人!”他接着说:“我当时还没有把这事和女儿联系上,只当是刚才的推测中了,这寺庙中的确来了什么外人,以为我有财物趁我早课之时翻找来着。不料我低头收拾残物的时候,竟然看到有一串破碎的佛珠!” “诸位有所不知,我当初刚见到女儿几日,长久失散得以重逢,大喜过望。荒寺小庙也没有什么珍奇,只有这串佛珠倒是有些来头,十分的珍贵,便送给了女儿要她长久带在身边,佛光普照,据说十分灵验,会保佑她逢凶化吉。这东西她轻易不会丢失的,现在在我房间中出现,顿时让我疑窦丛生!” 沈逸之chā嘴道:“会不会是有人劫持你女儿找什么东西?让她指认也说不定啊!” “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十分害怕。女儿要是遭遇了不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老僧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却十分平静。他歇了口气,说:“也算我有些经验,当时就出门找寻踪迹,看是不是留有脚印之类,如果是山野莽夫想必不会细致到把脚印擦掉。低头看了半天,竟然发现院内只有一种脚印,自我女儿房间始、到我房间中,然后出了小径,直向院外去了!” 我和吴宏听了心里亮堂了不少,这事很明白了。就是不知道这神秘的女子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老僧看来也是这么想的,他暗了神色说:“这就很清楚了。定是我那女儿到我房间中来翻找,时间匆忙,无法估计其他。手忙脚乱中,把腕上带的佛珠撕扯掉在了地上,这都没有发现,可见她的急切。我从不让她进我僧房,她并不熟识,只能到处翻找,故而一片狼藉。到此我再老迈迟钝,也能想得到:这女孩恐怕不是我的女儿,不然已经住了这么久,我视她如掌上明珠。即便是我的心肝,直接管我索要不就行了,何苦费此周折?难道就是为了来此找什么东西,才来到寺庙之中的?现在离奇失踪,怕是事情败露,无法继续在我这里装下去了!”老僧脸上重新露出了苦闷的神色:“想我年届古稀,总以为老天有眼、佛祖保佑,终于苦等数年,盼到了亲人团聚,没想到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这几天我颓然萎靡,不思茶饭,已经没有活着的念想了,倘若你们再晚来几天,许是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咯!” 沈逸之听了默不作声,沉思了半晌,搞得我和老僧不知所措,看看他又看看吴宏,吴宏脸上到没有什么异变,只是耐心地等待沈逸之开口。他很谨慎,明确沈逸之和老僧的关系后便不太表态了。 沈逸之过了一会才轻轻地问:“你能猜出她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看见吴宏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看来沈逸之问出了他的疑虑。只听老僧稍加思虑,犹豫着说:“我大概知道。” 沈逸之看看踌躇的老僧,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老僧低头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在我们面前轻轻展开,我和吴宏马上看清楚了,这分明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当初我们捡到的方巾。 要说这方巾的来历,当真是蹊跷无比,不过沈逸之之前想必已经听吴宏说过,所以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老僧指了指手中的方巾说:“我想应该就是在找这个了。” 沈逸之有些明知故问的说:“你是说,这女子翻箱倒柜就是为了找这块方巾吗?” 老僧点点头,说:“我房间中,再无其他物品有什么价值,独这块方巾因为那天这两位同志的到访,变得特别起来。他们走后,我越想越觉得事情古怪。谨慎之前,从那天起就把这方巾随身携带、寸步不离,就连睡觉都放在枕头底下,所以她在我房中反复寻找的,应该就是此物。”他思量一下说:“我想应该是那天我取出方巾被她发现了,于是前天特意来这里偷走。我也因为这个认定她不是我女儿的,冲着这方巾而来的人,我觉得都十分可疑。” 不料一直默不作声的吴宏听了这话,脱口就说:“我觉得不一定,听着有些不对劲。” 老僧一眼冲着吴宏扫过来,脸带惊愕之色,沈逸之回头瞧瞧吴宏,说:“哦。你说说看,哪里不对?” 吴宏近前一步,扶老僧重新坐在床上,解释说:“师傅,那天我们已经跟你去房间中看过了,这和我们捡到的方巾一模一样。而且你说过,自己早就有这样一块方巾,只是与我们手里那块相同而已。那这样问题就来了,这些日子那女子要是想偷你这东西,不是手到擒来?要知道你当时没有对她的身份产生丝毫怀疑,想必进出你的房间也并非难事。虽然你没有看见过她进去过,不过以她的手段,估计没少去。我看你那天藏方巾的地方……恕我直言,对有些心计的人来说,不是特别隐蔽。况且以她多日来的这样耐心的心机,找到它实在并非难事。为什么直到前天才想起去偷方巾呢?而且行踪还这样匆忙?她在你随身携带方巾之前把它取走离开,不是更省事?” 这事让吴宏掰开揉碎了一说,的确有些矛盾。吴宏说完后,老僧也陷入了沉默,显然是默认了他的看法。 我自己也在仔细考虑。现在同开始不同了,在我看来,除了事出诡异、好奇心作祟之外,沈逸之作为吴宏的领导,应该在思维上高上一筹,加上吴宏简直就是两个人精了,正是我学习的好机会。吴宏先前说过的一番话我可是牢牢记在心中,学人学心思,我不能总是这样傻呵呵的盲干下去。不知何时我已经将小叔视为榜样,努力将自己锻炼成他那样思维缜密、处事果断的机警之人。 沈逸之只想了一会儿,就抬头对吴宏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不过和小吴稍有不同。我有一个想法,这女人的目标不一定是方巾,但是她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冒险闯入老哥房内却可能就是为了找这东西!” 这话出口,我们都很诧异。吴宏也咬紧嘴唇,盯住沈逸之不放,大家都等着他给出解释。 孰料他手一伸,对一脸茫然的老僧说:“老哥,你手中方巾给我用一下。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马上可以就知道答案了。” 老僧听了,疑惑地将手中的方巾递给沈逸之。他拿过方巾后,拿在手中看了看,抬头对吴宏说:“小吴,去院子中弄点水。” 吴宏听了之后脸上突然变了神色,露出一丝羞愧来。不过并没有言语,只是转身出去,很快就端着一碗水走进来。 沈逸之将碗中的水一点点洒在方巾上,慢慢便显出了痕迹。我看了仍然不知所措,这方巾见水出形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现在又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看吴宏的样子似乎另有玄机,便也凑头过去看。一旁的老僧也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其实老僧估计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只见他虚晃着头,眼角只稍稍瞟了一下,显见并不关心。 不料我一看之下,眼睛立刻就直了。 方巾上同样显示出了条纹,不过居然和之前我们从昏迷和尚手中拿到的痕迹不一样! 这张好像不是地图,因为我看见好像还有几个数字。 我这角度看不真切,具体有什么估计要问脸几乎贴了上去的吴宏了。他自打打水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好,看到方巾浸湿后立刻上前端详起来,现在连我都能看出他脸色难看,只看了一眼就撤身回来,慢慢站了起来。 只有老僧不知所谓地坐在床上,等着沈逸之说出个究竟。 沈逸之等手中方巾上的图案完全显示完毕了,才慢慢地开口:“果然让我猜中了。” 吴宏不等沈逸之把目光投向他,就轻声说:“这事怨我,大意了。” “这方巾只是外型上与你们拾到的一样,其实上面另有秘密。”沈逸之解释说,同时对着吴宏笑笑,安慰道:“这事也不能怪你。当时情况比较紧急,你能想到有两块方巾也是常理。况且情况就好像你预测的一样,就更显得理所当然。当时你听说这方巾是日本人的,注意力只在背后的线索上,所以忽略了其他。我一路上听你说完,也能感同身受,当时疑点太多了,百密一疏很正常。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这工作不就是从失误中学习进步嘛!” 吴宏听了脸上并没有多少缓解,他自言自语地说:“唉,当时要是多想想……也不会让她跑了!工作失误、工作失误!” 一旁的老僧听得一头雾水,约略也能明白这方巾和之前的不同,不过两人的对话让他入如坠云雾,着急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逸之背着手,冲吴宏眨眨眼,说:“你跟老哥解释一下吧?” 吴宏苦笑一下,才说:“老师傅,是这样,方巾是有两块没错,而且两块方巾外形、显现方法都一样,但上面隐形的图案却不同。因为当时你给我们看的方巾没有见水,大家都没有看出真假,只以为有两块一模一样的方巾:一块被我们yīn差阳错的得到,另一块赵二狗给你了。其实上面有地图的方巾始终只有一块,就是我们捡到的个。” 老僧一听一把夺过沈逸之手中的方巾,凑在眼前细细地看了几眼,抬头大声说道:“这……那二狗给我的地图哪里去了!” 吴宏看他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索xìng把兜里的方巾拿出来,沾了水递给老僧,说:“这不是在这里吗?这才是二狗给你的那块!” 老僧一手拿了两块方巾,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明白过来,他手一垂,颓然地坐在床上说:“那……这女人到我房里翻箱倒柜找的到底是哪块啊?” 沈逸之这时说话了,他一指第一块方巾说:“当然是这块。原因很简单,这块方巾是她的!” 老僧闻言大惊,哆嗦着说:“什么?是她的?到底哪块是她的?” 沈逸之呵呵一笑,说:“刚才你从袖中拿出来的那块方巾是她的。小吴手里这块就是你从二狗那里得到的,现在还不知道那女人用什么办法把你的方巾传递了出去,我认为小吴他们路上碰到的和尚应该就是她的同伙,接到地图后匆忙赶来协助这女人的。” 我在旁边听了也有点糊涂,不过似乎吴宏清楚地很,他看看还皱着眉头的老僧,接着沈逸之的话头说:“我chā一句。当时我猜测有两块方巾时,估计已经被她偷听到了,因为生怕露出破绽被我发现,很可能这女子反身去了你房间,把自己手中的方巾塞进你桌子下的暗格中。因为两块方巾外形一样,所以一时无从知道是真是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都被蒙骗了,想当然地以为有两块一样的方巾。其实当时暗格中的方巾是女子本来放在身上的,你的那块早就被转移出寺,yīn差阳错被我们捡到了。” “不料她万万没有想到,你从此居然把她的方巾随身携带,寸步不离。因为不知道方巾的去向,估计去你房中又不敢久留,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直到你说的两天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促使这女人急切地要离开寺庙,临行时她才不顾一切地搜寻自己的方巾,不惜将你房中翻腾地一塌糊涂。当然,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你下意识的行为无意中为我们保留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吴宏摊摊手,对着老僧道:“大概情形就是这样了,老沈,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沈逸之点点头,侧脸看了看吴宏说:“没错。我的推测也是这样。老哥,现在明白了?” 老僧脸色释然地点点头。我也听明白了,心里对方巾的问号同时也变得越来越大,这块神秘的方巾上到底标示着什么信息呢? 吴宏刚才已经看过方巾,不像我这样急躁,老僧却不然,听懂方巾的情况之后突然又站起身来,探过头问沈逸之:“那这方巾上是什么东西,也是地图?” 沈逸之又撒了些水上去,让方巾上的图形显示出来,往我们大家中央展开来,说:“这个我就说不好了,不过既然那女人久在寺庙中不肯离去,估计一定是这方巾上标示的重要线索就指向这里。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还得请老哥你多帮我们参悟咯!” 我也赶紧凑过去细看,只见上面也有些细小的纹路,但却不像地图了,其中比较显眼的是有三个我们见过的方巾上标示的带叉的小圆圈,旁边还有“5、9、6”三个数字,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天书一样的东西让小室里顿时蒙上一层诡秘的气息,我们三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老僧从沈逸之手中接过方巾,苦苦地思索着,过了好久才疲惫地抬起头说:“唉,老朽才智愚钝,实在参不透其中的奥妙啊!” 沈逸之也不着急,只是对吴宏挥挥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然后指指方巾。 吴宏会意,从老僧手中取过方巾,回身走出房间,看样子是去找一直等候在门外的钱竞成了。 不一会儿,他就走了回来,把方巾递给沈逸之,摇摇头说:“他只看了几眼,就说这不是地图,倒像个地势图。不过也说不上是什么地方,那些数字更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也难怪,那女人也是精明十足的角色,到最后都没有弄明白,钱竞成恐怕也是帮不上忙啊!” 沈逸之让老僧找来纸笔,照着方巾上的痕迹描了几份,给了吴宏一份,然后把纸张叠好放在身上,摇摇手说:“算了,大家都慢慢想吧,既然跟着寺庙有关系,范围就要小得多了。别看这女人着急出去,对我们来说却不见得是坏事,毕竟是在我们的土地上,他们人少势微,不敢有大动作。这就给了我们相对充裕的时间,不过也得赶紧,直觉告诉我,后面我们可能会有十分惊人的发现。更别说下面村庄中的怪事了。” 老僧听到这句话眉毛一下挑了起来,他眼睛一下盯住吴宏,问:“这么说,你们……去罗耀宗村里了?他还好吧?” 吴宏知道他担心罗耀宗的安全,便坦然承认说:“是,让你担心了。不过罗耀宗没事,和他母亲很安全,我们还一起住了几天。村中没有什么鬼怪,不过倒是有些事情我们还没弄明白。” 老僧听了,刚要张口问什么。沈逸之突然回头冲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嘴里说:“时间差不多了,刘忠国是不是该回来了?” 我这才想起沈逸之要刘忠国去车上的事,眼看着他回身走出门去,对守候在门外的钱竞成说:“小钱,让你受委屈了,不好意思。” 钱竞成扶扶鼻梁上的眼睛,低低地说:“纪律要求,我懂。没事。” 沈逸之这样意味着默认了钱竞成在我们谈话中的回避行为,看来他非常注重纪律,一举一动看似随意其实十分小心。刚才钱竞成没有进屋我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忍,觉得把同志拒之在外似有不妥,现在才知道这些很可能在之前的培训中都已经jiāo代过了。 沈逸之微微笑了笑,便和我们来到寺庙门口,向着远方眺望了一下,重新回过头端详着寺门,嘴唇一张一合,却不发出声音。 这个奇怪的举动让我、包括吴宏在内都翻了糊涂,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没说又不好问,只好愣愣地看着。老僧完全没有注意到,只以为他初来此地,新鲜而已。他刚才心中有事想要询问,现在又好像不记得了,也不说话,只扶着门框望着远处。 沈逸之又挥挥手让钱竞成过来,两人在一边低低地商量着什么,钱竞成语气慢慢变快,用手在空气中比划起来,沈逸之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偶尔抬头看看后者。微微点头。 我绷不住了,走到吴宏旁边问他:“他们在说什么呢?刚才刘忠国为什么又回到卡车旁边了,我见老沈吩咐他,他连问都不问,这是不是有点鲁莽啊?” 吴宏抬头看我一眼,略有不满:“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得懂得这个纪律。刘忠国回到卡车旁边的原因很明显:老沈一发现女人不见了,就让刘忠国回去,这说明车上有什么设备之类的物品不能被发现。虽然你把车辆隐蔽得十分出色,不过为防万一被她或者同伙发现进行破坏,得留一个人看守。我估计刘忠国就是干这活去了。” “至于忠国为什么不问问,我想来的路上应该已经都商量好了吧?你别小看这么几句话,中间说不定暗藏什么其他意思。老沈我可知道,他精明得很哩!”吴宏说完笑笑,开玩笑的语气,居然还带着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说话间,沈逸之回头来到寺庙中,在院子中细细地来回踱着步,不时探头探脑地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我知道他是在勘察什么东西,就凝神注意观察他的举止。 吴宏叫钱竞成过去,也在寺庙的其他地方敲敲打打,钱竞成习惯xìng地扶扶眼睛,上下打量,渐渐忙碌起来。现在整个庙宇中只有不知所措的我和沉默不语的老僧,他似乎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击地失去了精神,沈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之的出现才给他注入了些希望,不然这不知道这年老瘦弱的老僧会出现什么变故。 沈逸之不知怎么对院子中的那口水井发生了兴趣,蹲在井口边探头往里边看去,一会功夫冲我使个眼色,让我把老僧叫过去。 我连忙把老僧扶到沈逸之面前,他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土,问老僧说:“老哥,你这水井看样子已经荒废很长时间了啊?” 老僧点点头,含糊地说:“唉,多年了。” “那你们怎么吃水呢?”沈逸之紧跟着就问。 老僧抬起眼皮,说:“这寺庙上面不远的地方有口山泉,常年累月被我踩出了一条小道,我都是去那里打水吃,后来我女儿……那女人来了,就帮我一起打水储备起来。以备平时使用。” 沈逸之听了自言自语一样地说:“这样说来,你这水井其实没有什么用途了?” 老僧听了没有说话,默认了。 吴宏在院子中溜达了一圈后,突然想起什么,拉着钱竞成就进了大殿,别看老僧老眼昏花,这时却看得十分清楚,一抬脚就要跟着过去。不过身体不适,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我连忙搀扶着他,老僧语气急切地说:“吴同志去大殿干什么?那是圣地!” 我知道他不放心,索xìng架着他也去了大殿之中,正走着我脑子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上次吴宏要探手摸那佛像,被老僧阻止了,难道这次因为这个又去了大殿? 老僧走的慢,我们一步一步走到大殿着实用了一段时间。我心里焦急,抬眼望殿内望去,果然看见吴宏和钱竞成正在佛像身上摸来摸去,钱竞成还凑近用手扶着眼镜细细地看。 老僧一看胡子都竖了起来,全然没了以往的斯文,大声呵斥道:“胡闹!你们干什么!佛法圣地,怎么能这么亵渎佛祖!” 老僧身体不好,说完这话力气几乎用尽,随之剧烈的咳嗽起来。沈逸之也发觉情况不对,几步来到大殿中,一看情形就明白了,他手一指对吴宏说:“小吴,把手拿下来,不要失礼!” 吴宏听到老僧的话就已经把手拿下来了,只有那钱竞成还傻乎乎地凑近佛像不肯离开,吴宏一把拉开他,他才恍然大悟一样抬起眼帘,怯怯地看了老僧几眼。 老僧气xìng还真是大,胸脯一起一伏,脸色涨红,看着都让我感到心悸。沈逸之亲自上前扶了他,边用手捋着他的胸前边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年轻不懂得这些礼数。你何必呢?我们在鬼子手里受了那么多苦都熬过来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大的脾气,呵呵!” 听了这话老僧脸上才稍稍缓和了些,他瞪了吴宏和钱竞成一眼,才一屁股坐在旁边竹椅上,气喘吁吁地闭上眼睛。 沈逸之脸上马上换了神色,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冲我眨了眨眼,回头也瞪了吴宏一下。吴宏做了个手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笑了笑,还拱了拱拳,也来到我们跟前。 沈逸之看老僧神色沉静下来还得有一段时间,就把我们三个招呼到门外,小声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吴宏摇摇头,一脸遗憾地说:“小钱和我都看过了,没发现异常。” 沈逸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看看老僧,然后吩咐吴宏道:“你去门口看看,忠国回来没有。”然后挥手对钱竞成说:“小钱你过来。” 我自觉地闪到一边去,刚才看钱竞成谨慎的样子自己也学乖巧了很多,毕竟不是组织中的人,还是不要过多的介入比较好。以沈逸之的周密,需要我知道他一定会让我过去的,反过来就要看自己悟xìng了。好在我跟吴宏学了不少,这方面还不弱。 两人在旁边悄声地说着什么,似乎是沈逸之在问,钱竞成答。总盯着他们看也不是个事,我就装作出门探查情况踱步走出大殿。 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口水井,我心生好奇,就凑过去往里面望了望。 本来我以为这是口枯井,里面肯定浅浅的都是积土。没想一看之下,才发现这井其实并不浅,至少有个三五米深,不过从上面迎着阳光望下去,还是能够看到井底的枯树枝和烂叶,还有厚厚的泥土,的确是荒芜了很久的样子。 我探头进去,大胆地摸了摸近前的井壁,上面比较干燥,略带一些湿滑,像是什么烂掉的植物残骸,缝隙之间还有些泥土簌簌落下,不知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这井也yīn森森的,像是个巨大的嘴巴要把我吸进去一样,便连忙把头缩了回来。 鬼使神差的,我看着黑黑的井口,脑袋中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那失踪的女人不会是让这井给吃了吧? 就在我疑神疑鬼之时,门外传来吴宏的说话声,因为离得太远我听不清楚,不过似乎是刘忠国回来了。我从井边直起腰来,抬步就往外面走。没想到沈逸之也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动作比我还快一点,已经迈出门去。 刘忠国正把手里的东西jiāo给吴宏,那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估计是从卡车上卸下来的,口扎得很紧,下方蓬松地鼓成一个大包。吴宏接过以后随手放在一旁,我惊讶地发现袋子上的某个地方居然抖动了一下,连忙眨眨眼睛,想看仔细些时,又没有什么动静了。 其实最让吸引我视线的还不是麻袋,而是刘忠国手中拿得另外一样东西,他用长长的一块帆布包裹着,从身上斜挎着慢慢忙到庙门边立好,稍事休息就重新举着进了院内。我只看了一眼,心就猛地提了起来。 那东西长长的,两米左右我一下想到了我和吴宏在道路中间碰到的红旗,难道刘忠国现在擎着的,竟然是那柄诡异的旗子吗? 沈逸之看都没看地上的麻袋,但他一直在注意到了这长长的东西,等大家都到院子中间,他示意吴宏把麻袋放到后院去。我特意留神看了一眼,果然在吴宏提起麻袋之时,其间有什么东西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看来我刚才并不是我眼花,麻袋中的确有什么活物。 沈逸之把门栓好,看看周围人都齐了,竟毫不避讳地对刘忠国说:“找到了?” 刘忠国点点头,随手把长条状物体上面的帆布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一下瞪大了眼,果然是神秘地从天而降到我们车前的旗子! 因为出现的方式和曾经包裹过如此恐怖的尸体,我对这柄旗子印象深刻,虽然当时光线昏暗看不真切,但是凭感觉就是它无疑。吴宏显然也预料到这点了,脸上有些激动地看着刘忠国,yù言又止。 刘忠国却随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让我们退后,然后面色严肃地把旗帜横放在地上一点点展开。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等偌大的旗帜伸展完毕,我们惊讶地发现,当初神秘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柄怪异的旗帜,并不是一面红旗。 地上铺开的,是一面刺眼的日本军旗。 旗布上印有一轮耀武扬威的血红太阳,红白条纹的间隙竟然被鲜血浸染得颜色相近,所以我们在夜里冷眼看去以为是一面红旗。现在铺开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片片红色仿佛火一样灼烧着我的心,头上的血管都感觉要bào裂了一样,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多日来我一直在回想着这面奇怪的旗帜,但万万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的让人悲痛yù绝。 沈逸之看着地上这面破败不堪却让人触目惊心的日本太阳旗,很久才开口说:“小吴,你怎么看?” 吴宏第一次在我面前显现出迷茫和愤怒的表情,他的手不可自抑地颤抖着,眼睛放shè出令人胆寒的光芒,长久地凝视着地面,不知是不是没听见沈逸之的话,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着地上铺开的沾染着鲜血的日本旗,心里涌出一股复杂的感情,震撼有之、惊诧有之、悲愤有之、绝望有之,五味杂陈之时,眼睛渐渐变成了疯狂的红色。 老僧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后来可能发现大家情绪不对,连旁边一直怯生生的钱竞成都一脸悲愤,咬紧了嘴唇背过身去,便凑近了蹲下仔细看了看。等他认清楚了熟悉的图案,不由一下站起身来,后退几步,踉跄着险些跌倒在地。虽然他并不清楚小叔牺牲的事,不过现在看到日本旗,一定让他回忆起了那些地狱般的日子。 刘忠国长久无语,慢慢把旗帜重新卷了起来,收好放在一旁。然后来到脸色凝重的沈逸之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后者把目光投向吴宏和我,柔声吩咐道:“不要伤心了,你们两个过来,有些事我们商量一下。” 吴宏情绪基本恢复了正常,只有我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对他的挥手视而不见,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站在原地,大颗大颗地泪珠涌了出来,簌簌地落在地上。 吴宏拍拍我的肩膀,用细微的声音说:“别难过了。弄清楚情况,才能报仇。” “报仇”两个字像子弹一样击中了我的心脏,一瞬间我就回过神来:对,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找到害死小叔的敌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要让日本人血债血偿! 我机械地跟着吴宏走到大殿中,沈逸之指指竹椅让我们坐下,他看了我几眼,稍稍放心了些,才开口说:“情况不一定像我们想象的一样,大家不要太难过。小孙,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下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刚才我没有告诉你们,忠国回到隐藏卡车的地方去看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车上的东西都在。我想这至少说明这寺庙附近范围是没有什么敌情的,不然我们的汽车早就暴露了。按照当初的计划,忠国开车去小吴通知我们的地方找寻线索,找到了这军旗。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在哪里找到的,不过看旗帜的样子,应该是浸泡了比较长的时间了,因此我想这条线索应该和山下困龙湖有关。” “我提个建议,我们不妨两条线推进。忠国和小钱去村中困龙湖继续探查,有小钱在,说不定能够找到更多线索。剩下我们三人留在这里,弄清楚方巾的暗语,这两条线随便哪条出现突破,都是难得的成功。唯一的不足,就是我们的力量分散了,容易造成危险,你们的意思呢?” 刘忠国只想了一下,就信心十足地说:“我觉得没问题。不过小钱得提高警惕,我想不经过罗耀宗,直接去到困龙湖了解情况,所以他必须紧跟我才行。不然我怕有危险。不过如果这点做到了,我想不会出什么事。” 吴宏说话了:“会不会太危险了?” 沈逸之皱着眉头,微微颔首道:“无奈之举啊!现在我们人手不够,这事情不同以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越多暴露的可能xìng就越大。小钱是水文方面的行家,是一定要去困龙湖看看的。能发现什么最好,不然他涉险一路赶来就没有意义了。况且路途劳顿,还让他吃了这么多苦。”他抬头看看钱竞成,眼神中透出一丝遗憾:“还是那句话,让你受委屈了,小钱。不过你可以放心,有忠国在,不会出什么事的。小吴他们已经去过一次,除了事情比较奇怪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虽然我们不知道那女人离开寺庙后去了哪里,不过不会有这功夫去村子中加害你们的。当然还是要小心谨慎,忠国的身手你尽管放宽心。” 钱竞成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怕意。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十分的镇定,说:“我不怕。来的时候都和我把情况说清楚了,沈处长,你就安排任务吧!” 沈逸之赞许地点点头,打着手势说:“按照刚才小吴告诉我的情况,我们都认为在困龙湖那里绝对不能下水,谁都不知道湖中有什么东西,很明显湖中隐藏着极大的危险。我建议你们重点观察湖边有什么异样。小钱,你的任务就是注意困龙湖有什么在水文方面特殊的地方。我们不懂这个,只能在蛛丝马迹中发现线索,但你应该能够看出内在的不同,甚至可以搞清楚原因。真的做到这点的话,对于发现真相就有着重大作用!” 他转头对刘忠国嘱咐道:“你我就不废话了吧?只要不给446丢脸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刘忠国深谙沈逸之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你就放心吧,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名义起誓,保证完成任务!” 这次可不是玩笑。我看见刘忠国神色严峻、表情庄重,这句重若千钧的誓言出口的时候,显然带着他无比的信心和勇气,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我隐约地感到有些悲壮。不过,别说是钱竞成,连我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此去一定万无一失,必要的时候,相信刘忠国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证任务的完成当然,也包括钱竞成的人身安全。 吴宏在旁边不再表态,如果说刚才他还带着一丝担忧的话,现在估计也对此去持肯定态度了。我私下猜测,估计沈逸之此举还有其他考虑:毕竟我和吴宏已经在困龙湖呆过几天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抛却安全因素,重去困龙湖很容易陷入思维定势,估计不会再发现什么新东西。钱竞成和刘忠国则不同,除了吴宏的描述,对于困龙湖一无所知,看似是劣势,其实反而变成发现新线索的有利条件。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正确,但是心里还是感觉自己考虑问题周密了许多,暗自也有些欣喜。 沈逸之jiāo代完了他们两人,重重地握握刘忠国和钱竞成的手,深情道:“出发吧!一天之后回来,时间有些苛刻,尽量搞清楚。我相信你们!”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话听着别扭,不过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刘忠国显然知道意思。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来到旁边的麻袋旁,抬手拿起来放在肩上。示意钱竞成跟上自己,然后回头冲我们挥挥手,大步迈出门去,一会儿就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 沈逸之一直站在门后,目送着他们走远,才回头对我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走,去大殿,我们聊聊这图,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们一行人走进大殿,坐到几把竹椅上,吴宏和我围拢过去,重新把沈逸之手上沾水的方巾看了个仔细,老僧刚才已经把精力耗费的差不多了,此刻闭目养神,在地上的蒲团上打坐起来。 方巾上图案枝节并不多,只有几条大概的线路,有的还重合在一起,要么就围拢成一个封闭的区域,细细地看来的确不是地图的样子。上面三个显眼的小圈排列成一个三角形,但并不等边,换个角度,又好像三点罗列成一个弧面,看不出有什么规律。 吴宏拉过竹椅后一直盯着手中方巾的描图,久未发言。沈逸之直指上面的三个圆圈说:“我觉得这三点似乎和这些纵横的线并不是一个平面上的,线路jiāo叉的地方不是在圆圈周围而是直接穿了过去,是不是说明这三点可能不是在地面之上?” 吴宏听了默默地点点头。我已经头昏脑胀了,方巾虽然也是纹路复杂,但是比我们捡到的那块要简单多了,反而越看越让人感到单调无比,索xìng不去看它。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不在地面上,应该就是在地下了。”吴宏提出自己的一个看法,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院子中说:“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机关,找起来可很费事的,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机关、埋的有多深,这工程说起来也很浩大啊!难道还把这里掘地三尺?凭我们三个人……”他斜眼看看一旁静坐的老僧:“我觉得没什么希望。” 沈逸之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仔细地又看了几眼手中的方巾,一下站起身来,踱出大殿。我和吴宏连忙跟了上去,沈逸之问吴宏:“你觉得这三点是什么样子的机关呢?是不是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吴宏摇头:“我觉得这三点不会是问题的核心,如果这三个地方埋藏着什么宝物或者情报,那女人在老僧面前装模作样没有意义,因为他也不知道地下埋了什么东西。这些先放一边,现在有个很实际的困难,虽然这里有四个人”他嘴巴一努,指指大殿内老僧:“却只有我们三个人有些力气,要想把这里翻个底朝天,简直是做梦。” 沈逸之抬头看了看巍峨的飞檐,再望望院内,突然开口道:“水井会不会是其中一个点呢?” 我听了哆嗦了一下,刚才关于水井的奇特想法重又用上心头。吴宏认真的看了看水井的方位,问沈逸之:“另外两个呢?” 沈逸之肩膀放松下来,背着手弓起腰说:“不清楚。去院子里走走看看吧。” 我们便跟随沈逸之来到院落之间,踱了一圈后,出了两件小室之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特征的东西。但是这小室作为两个点也太大了点吧? 沈逸之没有失去耐心,他慢慢来到水井之前,一屁股坐在井沿上,紧张地思索着。 吴宏也没闲着,手脚利索地整理着随身带来的小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好包裹起来,我知道虽然他手上忙着,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思考问题,这是他行事的方法而已。于是便轻手轻脚地站在一边,不敢发出什么声音,生怕破坏了两人的思路。 沈逸之呆坐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站起身来的时候,正看到已经收拾完毕站在一旁和我聊天的吴宏,便招呼我们道:“走,去看看我那老哥歇过气来没有。” 我们重新回到大殿中,老僧已经坐起来,在竹椅中休息,气色好了许多。看我们进的殿来,他忙起身相迎,便招呼我们坐下边说:“不知怎么你们突然不见了,我正纳闷呢。这大殿里比外面清凉许多,来休息一下。平日里我心里烦躁,在此打坐片刻,胸中气垒真的能化解很多呢!” 沈逸之呵呵一笑,一扫刚才的惆怅之情,随口说:“哦?还有这神奇功效呢?”他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吴宏说:“老哥一说,还真是凉快许多。不过,这样说来,你有没有发现……”他侧脸靠近了吴宏些,低声说:“这大殿中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 说完,看见我故意假装环顾左右的样子,沈逸之宽容地笑了。他朗声道:“小孙,你不用拘束。我们这次的任务小吴都和你讲清楚了,和钱竞成不同,我们没什么好隐瞒你的。要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人多力量大,哪句话说到点子上也说不定呢!” 我听了脸微微有些红,顿时感到自己伪装得十分失败。在情报工作的技术方面还是太稚嫩,一眼就被沈逸之看出我假装没听见。同时也感到一阵温暖,虽然背负着如此巨大的使命,但是他和吴宏并没有把我当做外人,凡事都毫无保留地告知我,显然寄予了十足的信任。 我稍一思忖,开口说:“其实……我一直也奇怪,这大殿里的温度和外面反差有些大,不过也没想通怎么回事,只以为是空旷yīn凉的原因。” 吴宏也说:“我也发现了,刚才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结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暗门或者风洞之类的都没有,其实也感觉得到,凉是凉了,实际却没有风。反而感觉上好像风吹到骨头里似的,冷飕飕的,不舒服。” 老僧听见这句话,也chā嘴说:“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平时烦躁不安的时候,也只是在蒲团上稍坐片刻,心静下来就离地坐到竹椅中,不然以我的朽木之躯,实在承受不住这冰冷的凉气。” 沈逸之听完老僧的话,眉头微微一皱,说:“这就奇怪了。如果大家都有种感觉,又这么相似,说明这温度低应该不是房屋朝向和结构的问题。这事不平常,我想这大殿之内可能就有什么古怪!” 老僧听了凛然一震,眼睛顿时亮了一下,问沈逸之道:“你能不能详细说说,这大殿之中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沈逸之没有言语,在四面转悠了一下,回头把目光投向吴宏,后者虽然没有挪动地方,但是眼神也在上下搜索,过了一会才近前几步到沈逸之旁边,小声说:“除了佛像之外,我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你也看见了,小孙和我都发现这佛像刻得模糊,鼻眼不清楚,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玄机。” 沈逸之抬手拿过一个竹椅,回头对老僧说:“老哥,失敬了,我得靠近些看。不过你放心,我绝不动手。” 老僧虽然面有难色,但是毕竟亲近之人,也没有说话。自从沈逸之说大殿之内似有古怪之后,他似乎对这谜一样的场所产生了新的认识,态度不像开始那样坚决了。 还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说话管用啊,我不由心想。 佛像很高,沈逸之踩了竹椅也不能完全看到头部,不过显然他视力不错,凭借着室内的光线,居然在佛像腰部细细查看起佛头来。从下往上俯视很不方便,我只看到沈逸之直着脖子纹丝不动地看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一脚踩实,站回到竹椅上。 吴宏见状忙上前搀扶,沈逸之从竹椅上下来之后,背手来到老僧面前,脸上竟露出了些疲惫,语带笑意地问:“老哥,饿了,给准备点吃的吧?” 吃饭的时候,我默默无语。脑子中始终挥之不去困龙湖中的奇事,总觉得刘忠国一行此去一定凶险无比,心里担心不已,生怕那粗壮威武的汉子被那水中生物害了。 吴宏倒不紧张,他不时环顾左右,笑眯眯地问我句什么或是和沈逸之开个玩笑,老僧因为沈逸之的到来也开朗了许多,暂时把往日不快抛到脑后。他是个心绪简单的人,转眼间关于大殿的疑问就挥散而去了,只与沈逸之聊些旧事,不时询问他当年失散之后的经历。 沈逸之回答的十分简单,不过倒也层次分明,听上去还委实生动有趣。不过我细听之下不由感叹:果然是老jiān巨猾。身为吴宏的上级,他两人说话风格很相近,即便语言、口气不同,但有一点是相似的,就是一到关键地方就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不同的是,面对兴高采烈的老僧,沈逸之隔段时间就抛出一个问题,把话题巧妙地转移到老僧这边,后者年老糊涂,说完之后就忘记开始的话头了,这样糊弄了很久,居然相安无事。不过这事听着简单,实际却做得却非常自然,要不是我这些日子暗暗留了心眼、长了不少心机,可能还听不出沈逸之话中的猫腻。 不知怎么的,两人把话题扯到了佛像身上,只听沈逸之随意问道:“我看这大殿中佛像不少,环视左右煞是庄重肃穆,小弟孤陋寡闻,不懂禅宗,老哥能不能给介绍一下都是什么佛陀啊?” 老僧听到这个来了精神,正好饭也吃完了,索xìng一把拉住沈逸之来到大殿之内,我和吴宏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他一面迈进门槛,一边对我们说:“说来这寺庙虽小,供奉的佛祖可是十分齐全,佛宗庄重,我几年来修行中正是专心研究佛典,也算是小有心得。今天大家都在,就献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但佛与人一样,也是专有所司的。每尊佛都有些自己的典故。”说完他一指大殿:“进来说话,听我细细道来。” 老僧指着正殿正中的一尊大佛说:“正殿中央供奉的释迦牟尼佛祖,正是本尊,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如来佛祖。其他两尊分别是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和东方消灾延寿yào师佛。”他说的兴起,近身佛像道:“佛教中,阿弥陀佛是掌管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我们常说出家人去往‘极乐世界’,就是指的这里。” “这尊是东方消灾延寿yào师佛,有的地方也叫yào师琉璃光如来,他可以保佑我们消灾延寿,去除病魔。”老僧几步走到旁边,对我们介绍另一尊面目慈祥的大佛。 沈逸之听得很起劲,期间还仔细地看了看各位佛像,突然指着一个佛像问:“这看上去似乎不是佛,是菩萨吧?观世音菩萨?” 老僧轻捋白须,笑言:“老弟说的没错。其实这是本尊协持,你说的这个原叫大悲观世音菩萨。关于观世音这说法,还有些典故呢!”他解释道:“当年菩萨闻声救苦,能够听闻人世间的万般音信,便前去普度众生,故名‘观世音’。长久叫来,也就是变成观世音菩萨了。” 我们听了都觉得惊奇,没想到菩萨还有这样多的讲说。平时喊得习惯,不想期间有如此典故,便啧啧赞叹,连姿态都虔诚了许多。老僧显然看出了我们的变化,面色突然肃穆起来,轻声说:“佛法无边,其实还是在于净化心灵,平静yù念,悟到万事皆空的道理,将慈悲之心洒遍众生啊!” 吴宏点头称是,沈逸之也微微颔首,然后眉毛一扬,看看另外一尊,问道:“不知师傅,这尊菩萨有什么渊源?” 老僧侧脸一看,击掌道:“这个便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弟,叫大势至菩萨,与他兄长观世音菩萨同为本尊释迦牟尼佛祖的协侍。东方消灾延寿yào师佛也有协持,分别称为日光普照菩萨和月光普照菩萨。” 然后他落步来到殿内后方,用眼神示意我们注意其中一尊说:“这尊是普贤王菩萨,掌管誓愿与修行,寻常坐骑为一头白象。看这边,是为大智文殊师利菩萨,佛教中他掌管智慧,有青狮一头,纳为坐骑。 佛教中典故众多,要是一一说来,说上个三天三夜怕是也不能尽其百一啊!” 沈逸之惊叹一口气,面目变得凝重起来,慢慢坐在竹椅上,轻声说:“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光是一个佛家就有这样多的禅念和典藏。其实这芸芸众生、万千世界中,天地万物、宇宙洪荒,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是我们不了解的。真是见识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的渺小啊!” 我听了沈逸之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吃惊,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轻易表露自己感情的人,不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还是为了安抚老僧的敷衍之举。不过从语气上来看,委实听不出任何破绽,一时不知真假。难道老僧的一番话无意中触动了他心里哪根敏感的神经? 老僧连连点头,看到沈逸之一副参悟的表情甚是满意。他也扶着竹椅坐下,回头细语说:“这三尊圣佛统称作横三世诸佛,为寺庙之中常供之尊。你也看到了,按照方位分布在寺庙之中,不得有任何差池。如果以后你们有机缘去他地的寺庙中,只要看看这三尊圣佛是否安在,所处何方,就可以知道这寺渊源是否深远,修行可否高深。” 我们三人听了一时沉默。虽然只是听到老僧简单的介绍,却像是上了一堂佛宗禅意的课程,竟然都有些词穷。老僧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只是旁若无人地合掌闭目,从竹椅中站立起来,走到真尊释迦牟尼像前,纳头叩拜,然后嘴中念念有词。 沈逸之轻轻地起身,来到大殿门口,回首望了望几尊佛像,又冲着寺庙门口的方位看了看,眼神抖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吴宏依旧背着手在佛像之间走来走去,只是比刚才的步伐来得轻了很多,可能是了解到了诸多渊源,他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这就是佛法的力量。连我这种一点都不懂的毛头小子都觉得眼前的佛像比刚才庄重了不少,特别是有着协持的三位尊佛,更是蒙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变得高大肃穆,别有一番俯视众生的森严之气。 沈逸之已经来到大殿之外,在院子中来回踱着步,我不知道他出了正殿意yù何为,不过吴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几步迈出门去,来到他身旁。 我看见他们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想到刚才沈逸之对我说过的话,也不再有所顾忌,径直来到两人面前。刚靠近,就听见沈逸之断断续续地说:“……长见识啊……这和我们工作的内容还有些联系呢……对,很多事情都不像是我们看上去那样。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自己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些混乱……” 吴宏连连点头,我听了却觉得无趣,还以为他们已经研究出了方巾上图案的含义,没想到两人竟然真的在谈论佛法,便放缓脚步,踱了过去。 沈逸之看到我靠近并没有在意,只是沉浸在刚才与吴宏的谈话中,不时抬头向着大殿的方向看几眼。突然,就在我靠近他的一刻,沈逸之似乎和吴宏聊到了什么话题,一下想起了什么,陡然停住说了一半的话,一把拨开面前的吴宏,几步走到大殿门口,亮晶晶的眼睛里放shè着夺目的光芒,嘴里连连念叨着什么。 这一幕别说我,连吴宏都被吓了一跳。他急忙跟了上去,一把扶住沈逸之的胳膊,轻轻晃了晃,问:“你怎么了,老沈?” 沈逸之对吴宏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大殿之中的佛像上,手微微颤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地来回逡巡,一改平日轻慢的步伐,走起来重重有声。扫视了几次后,连老僧都被他惊扰得回身瞩目,不解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惧恼诵经之时被人打断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我已经来到沈逸之的近旁,听得他的嘴中喃喃自语的似乎是:“……横三世诸佛……横三世……” 紧跟沈逸之的吴宏也是一头雾水地盯着他,不知对方中了什么邪魔。我看他的表情估计也是没见过沈逸之这幅吓人的模样。大殿中三双眼睛扫shè过去,诡异的气氛仿佛也感染了沈逸之,他渐渐恢复了平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他微微笑了笑,并不解释什么,只是笑容出现的一瞬间,他脸上马上重新恢复了刚才镇定的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傻子也能看出来,沈逸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尤其是精明的吴宏,他几乎是把沈逸之拽出了大殿,然后同我一起并排着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没有丝毫犹豫,沈逸之干净利落地说:“我可能有发现。你刚才说这方巾上的三点可能是在地下,其实我们都走入了思维定势。”看着吴宏质疑的眼神,他解释道:“开始我们猜测这三个点不在地面上,这个可能是对的。不过,不在地面上并不代表一定是在地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它们就在地面上方的某些位置?” 吴宏眼睛一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瞬间明白了什么。还未等他开口,我就急不可耐地问:“老沈,那你知道这三点在什么地方吗?在哪里?” 这话刚一出口,我就看见吴宏把头抬高,死死地盯住沈逸之,嘴里快速地说:“老沈,我知道了!横三世诸佛!” 沈逸之深深地看了吴宏一眼,赞同道:“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如果所料不错,这将是一个重大发现!要知道那女人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目的很可能是在找寻方巾上的三个神秘的地方。寺庙虽然小,但可疑地点太多了,她必然毫无头绪,四处乱撞。又不敢暴露身份,只能慢慢和老哥周旋,因为摸不透他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装哑又不能说话,还无法使用极刑,这工作也真是不好做啊!”沈逸之竟然感慨了一句,然后说:“很显然,她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 吴宏稍微顿了一下,恍然道:“对,这样就说得通了。很显然她不了解佛教的宗意,对大殿中的诸佛视而不见,只当是一堆泥胎而已,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她装聋作哑的时候也到处比划问过老师傅,但毕竟不像我们今天这样透彻,估计也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核心。”他微笑着看看沈逸之,赞叹道:“即便知道了这些典故,也未必像你这样能想到横三世诸佛的位置奥妙,竟然联系在方巾之上呢!” 沈逸之摆摆手,神色稍显严肃地说:“推测只是推测,毕竟是不是还没有验证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还是到实地去看一看,刚才我来回走动的时候注意过了,这横三世佛的位置和我脑海中方巾上三点的相对格局几乎一样!也正是因为刚才我实地看过,发现了这点,才有了这个大胆的设想!” 我听了激动不已,这无疑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试问这小小寺庙中还有什么地方能有这样的格局和巧妙吻合的角度?心中焦急,便chā嘴说:“那还等什么?赶紧进殿去查看啊!” 沈逸之和吴宏对视一眼,齐声笑了。吴宏伸出大手拍了我肩膀一下,说:“看肯定是要看的,不过你不要忘记了,刚才我只是摸了佛像一下,老和尚是什么反应?现在我们要在这三尊圣佛上动手脚,不是摸老虎屁股吗?” 这话带有些戏谑的意味,连沈逸之都绷不住裂开了嘴。他也轻声对我说:“小孙,你别着急,问题总会解决的,但是刚才老哥讲述佛典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十分的虔诚。我想现在我们进去查看佛像,估计不会顺利,你容我想个办法,做通他的工作。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有了对女人的怀疑,想必不是很难想通。”沈逸之说完也轻拍我一下:“明白了?别着急,别着急。” 我听了觉得有道理,但是心中抓挠得难受,恨不得现在冲进大殿把三尊佛像从头到尾看个通透。吴宏又在和沈逸之低声商量,不一会就达成了一致意见,抬头使了个眼色给我,便去往大殿之中了。 我心中暗喜,连忙跟了过去。老僧现在已经挪到了大殿门口,一脸困惑地看着我们,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看到吴宏两人走在前面,他微微调整神态,做了个笑脸迎上前来。 沈逸之拱手道:“老哥,刚才无意中想起一件事,失态了,没吓着你吧?” 老僧可能没有料到沈逸之如此直接,一时反而有些失语,他停顿了一下,关切地问:“不知道老弟你想起什么事了,我看你刚才确是一副焦灼的模样,难道有什么急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沈逸之等得就是这个话,当即接口说:“还真是有你老哥帮忙的地方,实在是不好意思,兄弟今天得得罪你了。” 老僧一下没了笑意,问:“此话怎讲?” 吴宏看了看沈逸之,抢先开口说“师傅,实不相瞒,从你寺中逃走的女人,是个日本人。” 别说老僧,连我听了都觉得突兀,这人还没找到你就知道她是日本人?其实我心中大抵也有数,这女人的确可能就是日本特务,不说别的,装聋作哑就是明证。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因为不会汉语嘛!要知道说一口流利汉语的日本人不是没有,但那是日本鬼子最猖獗的时候,现在建国之初,想找个符合外形条件又会流利汉语的日本女子,想想也知道难度有多大。 不过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还讲得通,吴宏这么小心谨慎的人张口来这么一句,我吃惊之际马上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刚才沈逸之说到的“办法”。 老僧听了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反问吴宏:“你怎么知道?不可信口胡言!” 看来时间长了,他对这个冒牌的“女儿”也产生了自己孩子般的感情,下意识地维护她的利益。吴宏望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沈逸之开口了。 “她是个哑巴就是疑点之一。”他一语中的,直指核心说:“你也知道她来你寺庙的目的不是寻亲,当真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估计就是这方巾之上标示的地方。如果你是对方的人,你会不会派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来?要是能说话,凭她的乖巧灵动,想从你嘴里套点什么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那老哥你想想,为什么她是个哑巴呢?” 老僧当然听出了沈逸之的话中之音,他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她是……装哑的?” 沈逸之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神挪开,看了看大殿之上,用似有似无的声音说:“如果是,为什么要装哑呢?” 话音虽轻,却像是重磅zhà弹一样砸在老僧心头,他顿时明白了。脚一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跟,无力地问沈逸之:“你……刚才说的事……是什么?” 沈逸之稍事停顿,就指指大殿说:“说了你不要怪我,这女子很可能在大殿里藏了什么东西。” 老僧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回头惊恐地看看大殿,一把抓住沈逸之的手问:“你说……什么东西!藏了什么!” 沈逸之摇摇头,说:“我们还不知道这日本人藏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我都清楚日本人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冒充你失散多年的女儿,鬼鬼祟祟地来大殿中,一定没有好事!” 我在旁边听得清楚,沈逸之故意把“日本人”和“女儿”咬文嚼字地说了出来,用意颇深。果然老僧听了神态变得愤怒不已,花白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脸色变得涨红。我有点担心,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隔着僧衣我都能感到他干枯的手臂在微微的颤抖。 老僧喘着粗气,居然连东西藏在哪里都没问,就咬牙切齿地对沈逸之说:“找出来!翻遍大殿也要找出来!” 我偷眼看看沈逸之,他脸色严峻地看着老僧,波澜不惊,不由心中感慨:果然沉得住气啊。我料想他心里也激动不已,近在咫尺的秘密就要显出原形,现在老僧基本上已经同意进殿搜索,第一步相当于已经迈出去了,就看下一步的行动。 吴宏在旁边微微叹了口气,近前一步小心地看看老僧后对沈逸之说:“老沈,老师傅佛殿圣地,刚才我已经有所冒犯,现在要是贸然进去翻动,恐怕不合礼数吧?” 我差点叫出声来,你吴宏真是狡猾狡猾地,居然如此配合,还玩一招“yù扬先抑”!再看看沈逸之,脸色低沉,似有迟疑,嘴上低声说:“唉……”眼角却为难地把目光瞟向老僧,这意思当然很明确了。 妈的,都是老狐狸。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老僧不知其中奥妙,虽然脸上露出难色,但转瞬即逝,咬牙摆手道:“佛祖也不会容许这等恶畜破坏我佛圣域的,但搜无妨!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如果佛祖怪罪,就拿我老朽是问好了!” 沈逸之脸上一丝笑意一晃而过,回头看了吴宏一眼,正色道:“难得老哥深明大义,我在这里谢过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鬼子在祸害人间的,一定把这些余孽扫dàng殆尽!” 吴宏上前一步,轻轻搀住老僧扶进殿门,然后冲我使个眼色,示意我进去。 我们三人几步迈到大殿中央,直奔中央的释迦摩尼佛像而去。吴宏抬脚只一蹬,居然瞬间就迈上了佛像的肩膀,在偌大的头部细细摸索起来,沈逸之反倒没有他那么仔细,只是曲了中指在三尊佛像身上敲敲打打,不时把耳朵贴近听听声响。 老僧看了默默无语,想必心里也不会舒服,只是坐在竹椅上重新闭上眼睛,恢复了刚才的坐禅神态。 这样一来,我反而变得无聊起来,自己一不会爬而不会敲,不懂这些手段,只好假装在三尊大佛周围端详,其实完全没有头绪,乱转而已。 不料,转着转着,还真是让我发现些蹊跷。我自然也是非常激动,毕竟这么重要的线索是我发现的。于是连连催促吴宏抓紧时间,甚至自己弄了一把剃度用的刮刀在一座大佛上比划起来。忙碌的时候间或看老僧几眼,这次他神情泰然多了,并不表示反对,反而也带着期许的目光翘首观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我们汗流浃背地把三尊大佛的头部重新刮擦干净,三个眉目清晰、表情生动的佛头显现出来。其明眸慈相、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啧啧赞叹,连对此不感兴趣的钱竞成都扶着眼镜,站到佛像下部端详了很久,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沈逸之和吴宏当然不会只是充当看客,他们始终微微带着笑意地凝视着三座佛像,表情复杂。我也暗自琢磨,这巧夺天工的手艺背后到底有什么玄妙呢? 我们正对着三个大佛苦思冥想的时候,却高兴了一旁的老僧,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点,只是对三尊佛像“重见天日”兴奋不已,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心所致,精诚为开啊!” 吴宏慢慢地坐在竹椅上,慢慢舒展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佛像的全身构造我们都看过来,没有发现什么蹊跷,内里也不是空心,不存在藏有什么东西。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佛像的内部用泥砌进了东西去,告诉吴宏时,他摆摆手,认为可能xìng不大,如果是如此,完全没有必要糊弄佛头。 “既然日本人刻意做了两张面皮,显然在掩饰什么东西,奥妙就在佛头上!”吴宏语气肯定地说,旁边的沈逸之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秘密到底在哪里呢?我们三人这在旁边看着这佛像,一看就是半天,也没有从它的头上看出什么蹊跷,五官俱在,毫无异样。如果说有什么特点,那就是雕刻得生龙活虎,栩栩如生。难不成手艺高超能变成一种暗语吗? 过了很久,都有些累了。索xìng全部坐在旁边的竹椅里歇息,场面一时有些沉默。除了乐滋滋的老僧,我们三个人都心事重重,坐了片刻,吴宏从椅子里站起来,慢慢开始凑到佛像下方仔细地查看,不过还是没有发现,现在也有些无趣地远离了佛像,在大殿里不紧不慢地转着,不时往佛头的方向瞟几眼。 突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在宁静的大殿中非常的清楚,一时间,三双眼睛看了过来。 吴宏不好意思地笑笑。沈逸之脸上表情严肃地问:“想到什么了?” 吴宏没说话,却加快步伐,走到佛像的对侧去,死死地盯住佛像看了又看。 这下子连我都知道有问题了。索xìng也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慢慢转过脸去看看佛像,沈逸之看吴宏没有回答,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他。吴宏转了几个角度后,回到我们面前,表情略微有些激动。 “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道对不对,但肯定不正常。”吴宏看了一眼佛头说:“老沈,咱都有过这种体验,凝视着一副画中的人物眼睛的时候,哪怕它是看着正前方的,但在不同的方位我们总是感到它是注视着自己的。感觉挺怪的,好像是它总是盯住你随着移动一样。” 我们两人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的确,这种体会我有,小时候我还常常围着家里的年画跳来跳去,总觉得它在看着我,心里还有些害怕。 “奇怪的就在这里。”吴宏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佛像,说:“刚才我无意中换了几个不同的方位,总感觉这佛像并不是在注视我,好像就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他看了老沈一眼,轻轻问:“按说这佛像的眼睛雕刻得这么传神,刚才我说得那种感觉应该更明显才对,你们不觉得这有点反常吗?”这就摸出问题来了。刚才吴宏他们上来细看的时候,我只是在下方注视,并没有自行上去触碰,等到触手之后,才发现佛像头部的泥瓦痕迹确是非常粗糙,之前在下面抬头看的时候,感到虽然佛像的头部不够精致,但也就是模糊而已,勉强还过得去,也就没有深究。 不料现在才发现,这头部非常的潦草,简直称不上什么工艺。也就是一堆烂泥草草地摸了半天,糊弄出眉眼而已。不过潦草倒是潦草,脖子和头颈之间倒是看不到什么明显的短痕,颜色上来看浑然一体。像是一个整体。 一个整体?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想得没错,也许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事不宜迟,我马上对着正在侧面皱着眉头琢磨的吴宏说:“老吴,能不能弄点水来,找个工具刮开这头部看看?” 沈逸之听了似有触动,大声对老僧说:“老哥,庙里可做过泥瓦活,有铲子吗?” 一旁呆立的老僧听了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一般,坐直身子哆哆嗦嗦地指着侧后的小室说:“有……在那里。” 吴宏马上按照老僧的指点将泥铲拿了过来,攀上佛像后,他并没有让我下去,只吩咐我稍稍后移,让我拿着一碗冷水,不时往刀刃上泼一点,一下下地开始往佛像的头部刮擦起来。 这活不好干,折腾了半天,才刚刚弄完三分之一,不过慢慢地,我的眼睛瞪大了。 沈逸之在下面马上有了感觉,急急地问:“小孙,有什么发现?” 我这才回过神来,便侧头对着下方喊:“这佛像的头部下面,还有一张脸皮!” 是的,就在吴宏慢慢刮掉原来一层厚厚的泥的时候,我已经发现,这是一个着漆的后脑勺。从我这个角度都能够看到一条条细细的花纹和突起的发箍。 这个佛像竟然有两张脸。 吴宏当然意识到这点了,手下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一层层的泥灰顺着他的手臂弥漫在佛像周围,沈逸之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反而在大殿里的竹椅上坐了下来,眼睛也低垂在地面上,默默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老僧表情就纠结得多了,时而皱起眉头叹气,时而低沉着脸在来回踱步,因为身体还很虚弱,他走几步就歇一歇,不过看得出来,他尽量使自己的眼睛不停留在佛像上,我知道他心里十分难过。毕竟在他看来这是佛地圣像,哪里受过这种亵渎的做法? 等到吴宏终于把最后一点泥巴从佛像的头部铲掉,我一眼看去,反而常舒了一口大气:这样才像个样子嘛!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五官俱全、造型精致的佛像头部,与之前的佛头有着天壤之别的是,这个佛像脸部的表情简直是栩栩如生,看得出来工匠十分的用心雕琢,连大佛脸部的眼睛都是两重色彩纹饰的,一条条细细的线勾画出鼻梁和厚重的嘴唇。从侧面看上去这佛像似乎默默无语,面无表情,但等我跳下来全景观察的时候,他好像又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真是太神了。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的任务,由衷地发出感慨。 老僧眼神一接触到佛像,马上变得明亮起来,我心里暗自有些奇怪,要知道他自己刚才还说眼神不济了,现在怎么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炯炯有神起来? 他颤悠悠地从旁边走了过来,手激动地都有些颤抖,指着佛像喃喃地说着什么,突然像是悟到什么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虔诚地跪拜起来。 沈逸之从椅子中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两尊大佛,那意思很明确:接着干,看看三尊佛像的真名目后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听了吴宏的话,赶紧凑近佛像换了几个方位看了看,果然如此,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按理说造成吴宏所说的那种效果并不难,难的反而是目光直视一个固定地方,这才是技术活儿。 这就很明显了。要是佛像的眼睛始终盯着一个地方,那说明那里定有奥妙。我朝着三尊大佛眼光触及之处看去,不料全是土墙浮绘,另一个更是看向大殿之外苍茫的远方这让我们如何去找? 沈逸之背着手在大殿中转了几圈,便把我们叫到一起,低声说:“应该是目光的jiāo汇处有蹊跷,我们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将就着先找找定位,说不定有所斩获。” 吴宏和我对看了一眼,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果然姜还是老得辣。 沈逸之左右探查着,思来想去,起身从院子里捡来几根细长的树枝,剥掉上面的小枝残叶,递给吴宏说:“上去试试,看jiāo汇处在哪里?” 吴宏闻言点头,翻身上了佛像,然后对我挥手说:“你把树枝递给我,自己拿一根上去比划给我看看。” 按照吴宏的要求,我也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树枝,爬上佛像,一头抵在佛像的眼睛前方,比比划划地伸展出去。 树枝很长,微微有些下垂,伸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弧形,沈逸之在底下找了块石头刻画着,不时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看,重新在地面上坐着标记。 吴宏上下爬了两次后,地上终于做出了一个大概范围的地方,看上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范围大约就在一块形状不规整的石块上。 “怕是这下面有什么暗道吧?”吴宏问沈逸之,看看寺庙中茫然的老僧,征询道:“要不……我们砸开看看?” “不行。”沈逸之断然拒绝,然后解释说:“我们发现的应该是问题的关键,但绝不可能是用这种方法揭开秘密,我担心如果强行掀开这块砖,反而会触发什么机关。再说,究竟是不是这块地砖有问题,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那怎么办?”吴宏轻轻说,似有不甘:“难道就这么干靠着?” “我总觉得,为这几尊大佛底下的一块青砖,犯不着这番折腾。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我虽然不够专业,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逸之和吴宏听了都默不作声,沉思了一下。吴宏说:“你别说,我也觉得是有些道理,这大佛在地图上标示的如此重要,不会仅仅是个标向吧?如果只是这块砖下有什么机关,直接标注在地图上不就行了,何必这样故弄玄虚?”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找到这位置的青砖,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块吗?”虽然刚才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吴宏说出来之后,我反而觉得有了一种失落感,仿佛自己的聪明才智用错了地方一样,不由脱口而出。 “那倒未必。”沈逸之笑着说:“三尊佛像眼神径直指向前方,这毫无疑问是预先谋划好的。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利用它的方法。不过你刚才的话也提醒了我,我们这样大费周折的从大佛身上找寻什么机钮,应该说方向是对的。但却一无所获,这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看问题的角度错了?” 吴宏紧接着问:“怎么错了?你说说看。” 沈逸之眼神闪亮,轻声道:“我们的目标太小了,总是以为那些机关都是隐藏在暗处,或乔装成什么附件,其实机关被就没有固定的模式,说白了,什么都可以做机关。从这个思路上来想,这大佛本身的位置有玄机,也许不光是为了标示什么。抛开那些复杂的想法,从最简单思路入手” 他的眼睛突然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们,说:“如果,这些大佛本身就是机关呢?”我和吴宏一听这话就怔住了。刚才想了半天,却从来没有从这个思路上去琢磨,其实很简单,谁会用这么大三尊佛像做机关?想象中的机环应该是小巧玲珑、不易被发现才对。沈逸之这一提醒,不由恍然大悟,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果这三尊大佛果然是机关所在,那么毫无疑问同样做到了出人意料的隐蔽,至少我们两人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吴宏首先说:“如果是大佛的话,那简单多了。刚才我和小孙都攀上去看过了,佛像的脑袋和其他部位都没有什么突起或旋钮,另外,也没有可以转动的地方。这样看来,按照你的想法,我们把这三尊佛看成三个开关,大佛本身应该可以转动起来。” 沈逸之轻轻颔首,笑着说:“我也是这样觉得。想来这三尊佛像除了能够转动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捣鬼的蹊跷,小孙”他指指大佛的底座位置,说:“你和小吴去仔细看看下面有没有什么痕迹,我检查另外一尊。” 我们探子身子,小心翼翼地趴在佛像的底部细细地查看起来,拂去表面厚厚粘结的黑泥之后,我们三人都发现了,在佛像的底座上,有一圈环绕着的转动痕迹。 很明显,沈逸之的估计是正确的。 抬起头来的时候,连沈逸之的脸上都按捺不住地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一直坐在旁边蒲团上念经的老僧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问:“你们发现什么了?为何这般神色?” 沈逸之轻拍老僧的肩膀,劝道:“老哥,别怪我毛病多。你还是去殿外歇息歇息,我们三人可能要惊动列佛了,先行谢罪咯!” 我心想我们连人家脸皮都给掀掉了,还在乎摸摸腰身?不由觉得好笑,不过看到吴宏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便忍了下去。 老僧表情更加奇怪,不过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大殿,来到院子中,沈逸之站到大殿门口,便注视着老僧便说:“开始吧!你们转转看。” 等到吴宏扶手到大佛身上,我才意识到沈逸之的话是对我们说的,便学着吴宏的样子搭手在佛像身上,绷起全身的肌ròu用力往顺时针方向转动,试图挪动大佛。 略显粗糙的泥胎马上将我的手磨出一层白皮,我脚趾头差点被地面挤扁,也没有转动大佛分毫。 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小,不想看到吴宏呲牙咧嘴的样子,才知道他和我一样的狼狈。手中的大佛怡然自得、稳如泰山地立在那里,似乎在嘲笑我们两个汗流浃背的样子。 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心想难怪日本人要驻扎一寺的军人在这里,光是动动这佛像也不是几个人能干的事情。别说我们两人,就是加上沈逸之我们三个人,想转动一尊大佛也不见得可行。 沈逸之也发现这点了,他倒不是很着急,只是慢慢思考着什么,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他指指我说:“你们两个人都顺时针转转试试。” 我和吴宏依他所说重新用力转了一次,仍然没有效果。大佛纹丝不动。 然后沈逸之又让我们逆时针转动一次,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这几次折腾下来,我先吃不住进劲了,一屁股做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也顾不上周围都是灰尘弥漫,索xìng靠着大佛休息起来。吴宏也不好受,一脸的汗珠顺着脖颈流下来,混着脏乎乎的泥水,狼狈不堪。不过他还是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沈逸之,等待下一步指令。 “难道……还得三尊大佛一起转动?”沈逸之对着吴宏半是商量半是询问地说。然后他回头看了院子里的老僧一眼,快步走到剩下的一尊大佛一边,扶住佛像大声说:”我们三人一起试试!先顺时针转动看看。听我数到三一起来!” “一……二……三!”沈逸之一声令下,我们三人拼命地向着一个方向移动大佛,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手中的皮肤被挂得生疼,坚持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就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大佛开始转动了。 我刚呼出一口气,欣喜地抬头向着沈逸之看去。 刚看了一眼,我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这让我很不解,不过沈逸之马上就恢复了深色,起身来捶了捶腰,站立在原地不动了。 吴宏拍了拍手,似乎明白了什么,走过来问沈逸之:“扭到腰了?” 沈逸之摆摆手,没说话,但是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难色,看来的确是刚才用力过度,伤到什么地方了。他在大殿里慢慢地踱了几步,终于还是忍受不住,轻轻地坐在竹椅上,边拿手擦擦额头细细的汗珠。 这下麻烦了,刚刚有点头绪,沈逸之又受伤了,下面如何是好。我也没了主意,只好垂手立在那里。 吴宏走到院子里,拿了杯茶水过去给沈逸之,后者接过来,慢慢放在嘴巴里喝着,脸上气色稍稍有些好转,看看不似大碍。吴宏回身来到自己的那尊佛像面前,冲我打个手势,看意思是让我和他再重新用力推着佛像试了试。 少了沈逸之,佛像只剩下两尊能动了。不过我们推了半天,没有用,现在它们重新纹丝不动了,刚才那种触手的流畅感觉一下子变得生硬,就像是锈住了一样死死地僵在了那里。 这机关够牛的,不是三个人同时转动根本没办法运作。 我突然想到,如果是这样,那女人一个人潜入古寺中,不是失去了意义?既然她手里持有这佛像方位的地图,说明她至少知道有这样一个机关。当然,她不会知道更多,不然她也不会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进入的途径,更不会留在寺中迟迟不肯离去。 不过现在看我们发现的情况,没有三个人是无法打开这神秘机关的,那么这女子只身一人前来本身岂不就是个错误?小日本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吗? 不对。我感到有一丝凉意袭来,小日本不会这样鲁莽,这里是中国,不是日本。我们可以派小叔自己潜入深山一探究竟,因为如果必要能够迅速增援,但日本人可不是如此,他们在国内的策应本就寥寥无几,加上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活动起来更是困难,绝不会冒险派一个女子前来探查即便不是因为这佛像的局限,仅从事情的重要程度来说,也绝不至于让这女人自己孤身前来。 娘的,这女人有同伙! 想到这点,我一下子就放开手里的佛身,几步来到吴宏面前,把想法一一向他说清楚,语气因为急促都有些气喘。 吴宏一直细细地听着,不发一言。等到我说完了,他才沉吟一下,补充说:“这个我之前已经想到了。所以我在罗耀宗家总是睡不踏实,晚上一直保持着警惕。对方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我担心他们偷袭我。不过奇怪的就在这里,自我们调查开始之后,始终没有碰到什么人为的障碍,你想想看,我们遇到的,都是些解释不透的奇诡怪事。不过从来没发现人为的痕迹,也就是说,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一路上没有敌人要置我们于死地,连伤害我们的动作都没发生。这不是很奇怪吗?你刚才分析得很对,不出意料的话,那女人只是个前站,还有其他敌人。不过我们一直顺风顺水,几次发现重大线索时都没有人破坏,所以这非常反常。” “我觉得”吴宏顿了顿说:“现在看来只有一种解释能说通这个问题。” 吴宏加重了语气,说:“他们碰上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可能自己都无法脱身!”有道理。我听了深以为然,如果是这样,那必然碰上的是十分凶险的情形条件反shè地,我想到了夜里碰上的神秘怪物,心下抖了抖:难怪,看来日本人也遇到了那些东西,说不定已经命丧于此了。 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那个和尚!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路遇的那个莫名消失的和尚会不会和这有关系?之前老僧曾经告诉过我和吴宏,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什么和尚,也就是说,老僧和路遇的僧人是不认识的,那荒山野岭间这个奇怪的和尚是什么来头? 难道,他也是日本人? 我马上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吴宏说了,他点点头,轻轻回答:“我也有这种猜测。不过那人消失得太神秘了,这让我有点担心。我们看上去和尚是昏迷不醒了,你我都知道,他失踪的情形太过诡异,我总是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跟踪在我们周围,这也是刚才我跟你说的古怪之处。那男子是不是日本人倒是次要,我最担心的,是他怎样不见的?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辅助他?与他是一路的还是另有目的?” 吴宏抛出这些问题让我应接不暇,不过倒是句句在理。仔细想来,那和尚僵硬冰冷,已然是个将死之身,这样神秘地消失定然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如果是有同伙协助,似乎也说不过去,条件上不允许啊!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半夜的车厢中把和尚掳走的呢? 沈逸之看我们在窃窃私语,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吴宏简略的把我们的猜测说了一遍,沈逸之点头道:“有道理。我的意见,你们路上遇到的和尚是不是来策应寺庙中的女人还很难讲,我们假设这女子是日本人,和尚也是。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也许女子yīn差阳错找到了寺庙,初步达到了目的,她必然急于通知自己的同伙,她做到了,按照我们的猜测,她用了某种办法把地图专递了出去。那么她用了什么办法呢?”沈逸之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说:“我问过老哥了,她在寺中没有机会出去。因为老哥哥思女心切,总是喜欢和她絮叨些往事。这无意中的举动反而控制了她的行动,让她腾不出时间来传递情报。人没有出寺,藏有情报的地图却到了这个濒死的和尚手中,她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吴宏补充说:“真的有两块一模一样的地图?”我注意到他说话的口音并不肯定,反而有些迟疑,似乎有什么顾虑。 沈逸之微微摆手说:“不太可能。根据你我的经验,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两块,另外,退一步讲,如果有两块地图,和尚和女子又是同伙,那问题简单了,直接按照地图一起来寺不就行了?何苦这样一前一后?两人同来还好照应,即便只是女子一人入寺,至少能有所监控。必要的时候还能进寺协助,岂不更好?” “我觉得”沈逸之突然把头转了过去,望着外面雄健的峰峦,慢慢说:“他们要么不是一路。要么中间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情况紧急,造成了两人的分离,在这丛林茂密的群山中失散了!”沈逸之说完,慢慢做到旁边的椅子上,闭目歇息起来。过了片刻,他猛地睁开双眼,仿佛重又振奋了精神,起身一步步走到中间一尊佛像旁边,对我们说:“我们再试试。不要等刘忠国了,之前我们有过计划,他们今天不会回来了。你们也都发现了,佛像刚才已经转动开来,说不定后面的工作比较好做,尽快将真相弄清楚,我们也好早做决断。”他往寺庙外面张望了一下,回过头示意我们每人站到佛像一侧,把袖口挽好,对吴宏说:“来吧,加把劲。“ 吴宏这次却没有动,只是皱着眉头说:“老沈,不要勉强,刚才你已经受伤,我看还是等刘忠国回来再说吧。” 沈逸之摆摆手,并不说话,看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再试一次。他自己先扶紧雕像,大概是想先估计一下轻重。用力推了一把,当下脸上就露出难色,一下松弛下来,看来勉为其难,怕是重新闪到了腰身。 我心里一凉,同时又有些感动,以沈逸之的xìng格,断不是那种鲁莽之人。虽然见面不久,但我已经看出他经验丰富、处事沉稳,轻易不会涉险出击。现在他不顾惜花甲之年的身体,可见他心中的焦急之情,别看表面轻松自若,内里实是分秒必争、一丝一毫不敢懈怠。 吴宏当然是了解沈逸之的,当时就来到他面前,轻轻把他从佛像前拉开,嘴里说:“你教我的,要耐得住。等刘忠国回来再说。”看沈逸之面露惜意,没有什么表示,他放心了些,语气变得轻松:“后面可能更加凶险,我们还需要你给下指示呢。” 沈逸之苦笑一下,回身坐在竹椅之上,指指吴宏说:“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身体不行了,再年轻个十年,一点问题没有。”然后轻轻捶捶腰身,自嘲道:“老了,老了。” 吴宏笑着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气氛倒是活泼了很多,因为我看见沈逸之都微微笑了起来,还指指沈逸之说了句什么,后者笑得更加开心。 我的注意力已经被三尊大佛吸引过去了,脚下一刻都没有停顿,一直在周围逡巡不已。很明显沈逸之的猜测是对的,这三尊大佛所在位置同时出现在方巾上不是没有道理,同时推动才是触发机关的玄妙所在,估计地面砌得这样严丝合缝就是为了方便佛像转动,这些无疑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佛像转动后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事已至此,今天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老僧在吴宏的招呼下重新回到大殿中,气色稍有恢复。吴宏一边为老僧道了些茶水,一边毛遂自荐要去膳房弄些晚饭,我连忙表示赞同,一来确是饿了,二来吴宏的手艺我已经见识过,确实不错。 饭后关紧寺门,我和吴宏安排好时间,两个钟头一岗守夜,便早早轮班休息了。外面晚风不时吹过,伴着湿气弥漫,竟有了些凉意。月色冷峻,似有若无,山间林木随风摆动、高低起伏,经历了这么多怪事,我神经有些紧张,远方模糊一团的暗影总让我感到无端的寒意,只好想些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时间过得极其漫长,我抱着qiāng站在院里,刚才觉察到敌人还有外应的感觉不时撩拨着我敏感的神经,仿佛丝丝寒风径直吹到了脑袋中,抽痛不已。凝望着苍凉幽黑的山峦,我总感到伫立的山林险峰中随时会窜出什么莫名的东西,像肆虐的夜魔一样侵入寺中……这种感觉反而让我的思维更加清醒,几个小时不觉中飘忽而过。 还好寺庙中有孤灯长明我不时抬头看看沈逸之和老僧休息的小室。夜已经深了,昏黄的灯光却一直在他们的房内亮着,想必死里逃生的老哥俩有着说不完的往事和经历,多年之前惊心动魄的瞬间现在都变成了遥远的回忆,勾起那些不堪回首又充溢的深厚友情的岁月。这清冷的夜晚仿佛也渐渐被那些温暖的过去感染了,变得不那么令人胆寒。时间慢慢走过,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慢慢感到眼皮沉重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摇曳到梦乡中去。 醒来的时候,看见吴宏已经在接替我站岗了。深夜的天空清澈得不似凡间,如同精心雕琢的水晶一般放shè着幽暗的光芒,点点繁星映shè在暗蓝色的天幕上,烁烁有光,伴随着浮掠而过的习习凉风,让人感到心灵都受到了洗涤,变得无yù无求、通灵透彻。 不是我矫情,这是当时真实的想法。时至今日,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当年吴宏面对深邃地无边无际的夜空时那种无心的失态,他眯着眼睛沉醉地看着苍穹,虽然不时冷眼观望一下周围,但瞬间流露出地神色是那样的神往。 于是我知道,这古寺冷刹的夜色同样使吴宏感受到了大自然夺人的魅力,丛林招展、暗影婆娑的怪石险峰间,有着怎样不可捉摸的神奇与虚幻?自以为是万物之灵的人类,可否真的认识到了自己在宇宙洪荒中的角色与责任,我们知道的,是不是向我们想想的那样博大?我们一直以来孜孜不倦追求的,在千万生灵、亿方山川中,是否只是沧海一粟呢? 在那样的环境中,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幽深,整个人自己似乎也逐渐融合在广阔无垠的冷夜空气中了,我大脑中思考的问题竟然变得如此深邃,连自己一时都有些恍惚,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沉沉睡去。 一个剧烈的拍打将我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正碰上他闪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好,有情况! 其实不用吴宏指,我马上就发现了哪里有什么不对。因为刚才还让我如痴如醉的夜空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布满了繁星的天空下一下子罩住了一块巨大的面积,瞬间从我们的头顶上方疾驰而过。 距离太远了。等吴宏把qiāng举起来,那巨大的黑影已经从我们的上方消失不见了。我挣扎着从地上踉跄着站了起来,一把扶住旁边的一块石头,问吴宏:“老吴,这什么东西??” “越来越奇怪了。”吴宏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只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刚刚看见它,一下子就不见了。” “活的?鸟?”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问他。 我恐惧是有道理的。地上的东西我们还没弄明白,又出来个天上飞的。加上我们在困龙湖发现的巨大水怪,他妈的海陆空全凑齐了。难道还是个联军?要是夜空中飞过的这东西也是它们一路,我们的危险陡然间增大了数倍。这可不比路上和水里,偌大一个山脉,头顶苍穹,脚踏四方,你能躲到什么地方去?这不是等着当人家晚餐吗? 看看老僧小室中长亮的灯火,我的心里却一下子暗了起来: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越来越诡异,沈逸之和老僧毕竟年岁已大,一旦有什么不测,估计体力上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刘忠国又下山探寻去了,只剩下我和吴宏两个人能抵挡一下,这可如何是好? 胡思乱想了半天,我一下子发现再没什么动静了。周围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静谧,因为还是不放心,于是轻轻地又问了一次正在拿着望远镜到处观望的吴宏:“发现什么没有?哪儿去了?没回来吧?” 吴宏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确定那玩意儿没有再回来才正色道:“不见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太快了,我都没有看清楚是不是有翅膀,只能看出黑压压的一团影子,‘呼’地就过去了。还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其他的就完全看不清楚了。”他叹了口气,神色略略有些放松:“距离太远了。要是当时有机会拿望眼镜就好了。” 听了吴宏的话,我稍微放心了些。不管刚才的巨大黑影是什么东西,至少现在它已经消失了。 “小孙”吴宏显然不这么想,他转过脸来,挂着紧张的表情轻声问我:“你说,这东西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暴露了?”我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我们暴露了,按照你和老沈的说法,应该会有所动作,先前你不是说他们没有行动是因为被困住了吗?我们头顶上这个玩意儿如果和敌特真的有关系,那突然出来吓我们这一下子算什么意思?这不像是我们被发现了,倒是他们先暴露了自己吧?” 吴宏点了点头:“有道理。至少从这点上来说,敌人不会这样冒失,那很可能我们头上飞过去的这东西,是敌我两方面都没法预料和控制的。” 说完这话,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舔了舔嘴唇没有在吭声,不过把手中的qiāng往身边靠了靠。 吴宏的话音没落我的心也提了起来,其实刚才我告诉他我心中的想法是就感觉到了,这东西来路不明,很可能与我们在路上碰到的神秘怪物是一伙的。其实诚如吴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所说,如果是敌方的什么勾当反而踏实,至少有所掌握,知道是人为所致,怕就怕现在这种四六不摸的情况,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两眼一抹黑,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也说不定。 其实危险不可怕,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才可怕。 我瞪大了双眼,神情紧张地忐忑了很久也没有睡着。迷迷瞪瞪总是被莫名的怪梦惊醒,旁边的吴宏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看着深色的远方中影影绰绰的山峦,不发一言。 天终于亮了。 与其说是肢体,不如说是精神上极度疲惫,我们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感到全身都像是被拆散了一样疼痛,吴宏在院子里腾挪跳跃了一会儿,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脸上也变得释然起来。 我也渐渐恢复了气力,毕竟天已经大亮,周围白云齐腰、苍松劲柏环绕期间,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与夜晚的情形已经大不相同。 老僧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从期间缓步走出来,脸上洋溢着一份难得的从容镇定,看来昨晚和沈逸之相谈甚欢。冲我们打个招呼后,他自顾自地来到水盆前洗起脸来。 沈逸之不一会儿也从旁边的侧室走出来,与老僧不同,他似乎心事重重,脸上显得有些yīn霾,背着手轻飘飘地径直走到院子中央,在吴宏身边站定,一抬头,竟然盯着我们两人看了起来。 这让我有些慌张,不知道沈逸之这般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吴宏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看着沈逸之的眼睛问:“怎么了,老沈?你发现什么了?” “你也发现了吧?”老沈没有回答,倒是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一下子迷糊了。不过接着吴宏就说:“是。但我们没看清楚是什么,你昨晚也没睡好?” 我一下子明白了,看来沈逸之也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发现的东西。我竭力地回忆当时的情形,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回头看了一眼老僧的居室,当时里面灯是亮着的,沈逸之应该还在叙旧中,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没有开口。既然沈逸之毫不隐瞒地问我们情况,就说明他一定有合理的解释。我沉住气,静等他自己揭晓答案。 吴宏开口了,语气里掺杂着些疑问:“我和小孙分析来着,这东西应该不是敌人的,要说是鸟吧,我没见过这么大的。不过要说是飞行器什么的,又毫不规则,黑压压大块的身形……奇怪的是,它什么都没做就这么飞过去了,要是敌人的东西,怎么也得有所动作吧?” 沈逸之点点头,慢慢舒展开了额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转身问我道:“小孙,昨晚你没看见我出来吧?”“什么?!”我大吃一惊,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沈逸之,心想昨晚虽然我心思杂乱,也不会有个活人出现在院子里发现不了把?就算我一时走神,睡着了,那还有吴宏在,难道这个眼神犀利的家伙连自己的领导出了房间都不知道? 忽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刚才沈逸之提问的时候吴宏的脸色没有半点异样,这是非常反常的,而且从他话语的衔接来看,吴宏并不吃惊沈逸之的问题。这说明他已经知悉沈逸之从房间中溜出来的事情了。 难道我半醒半睡之间,沈逸之悄悄从老僧的房间中走了出来?那老僧为什么没有起身相送?至少我应该能够感觉到门开的声音吧? 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莫不是昨晚老僧出了什么事?不过看今天清晨的样子不像啊! 沈逸之看我眉头紧皱,半天不说话,竟也不意外,只是冲着吴宏使了个眼色,嘴巴咧开笑了笑。 吴宏看看远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傻小子,琢磨什么呢?是不是在怀疑老沈是特务啊?” 一句话把我从思维中拉了回来,我一下子放松下来,脸上也慢慢堆上了笑容:“老吴你别逗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逸之呵呵一笑,迈步闪到一边去,推开房门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老僧随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冲着沈逸之作了个揖,然后径直去大殿做早课去了。 沈逸之这时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冲我和吴宏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进到老僧的房间之内,自己先疾步走了进去。 我先于吴宏进到房间之内,一眼望去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几件僧衣工工整整地放在床上,薄被细巾,实木藤床,全然是一个清雅朴素的所在。 其实之前已经来过老僧房间两次了,我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次便兴趣索然,只是垂目看看身后的吴宏,眼神充满疑问。 沈逸之这时开口了,第一句话便不同凡响:“这房间里,有暗道!” 我听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去抖了一下。毫无疑问,这是个重大的发现,一连串的想法登时zhà开在脑海中:如果这个房间有暗道,那是不是就说明老僧有问题?暗道通往哪里?和大殿中的神秘大佛有关联吗? 吴宏从我旁边走了过去,不动神色地问沈逸之说:“你昨晚出来的时候我是发现了,但并没有看到你从房门走出去。当时我就猜到这房间可能有暗道,不过你也没有惊动我,就没问。” 我这才明白,原来昨晚吴宏就已经发现沈逸之从房间中走掉的事情了。听他的意思,当时沈逸之似乎不是出现在寺庙的院子里,不然两人一定会有对话的。这就解释了我没有任何察觉的事实,说明昨天并不是我自己的警惕xìng不高,而是沈逸之根本就去到了院子之外! 毫无疑问,这只能通过密道。 既然沈逸之是通过密道到了院子外面,那吴宏又是怎么知道沈逸之的行踪的?为什么昨晚沈逸之从老僧的卧室中离开,他没有任何反应?从现场的情形来看,沈逸之昨晚压根就没有和吴宏jiāo流,就连吴宏发现他的事情也是刚才jiāo谈中获知的,按说吴宏是自己的同志,和他的关系更是非比寻常,这又是为什么呢? 一团团的疑问就像是偌大的迷雾一样,笼罩在我的心头。百思不得其解中,我一下子对密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条神秘的暗道到底通到什么地方?我突然担心老僧返回房间,便出门伸头看看大殿之中,老僧兀自合掌闭眼正念得起劲,全然不管被翻腾的乱七八糟的佛像,不由在心里感慨其意念。 刚刚回到房间里,居然发现沈逸之和吴宏两人不见了! 偌大一个房间里,独独只剩下了我自己。仿佛刚才攀谈的两个人全然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稍有慌张,马上恢复了清醒,看来两人是通过密道去到外面了。因为不知道老僧什么时候回来,自己由不具备吴宏他们那般锐利的眼睛,我眉头一皱,索xìng反身走出了卧室。 既然不在院子里,难我就去外面看看。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急急地走到寺庙门口旁边,朝着后方杂草横生的林木中看去,希望能够发现什么端倪。 没想到,半天也没有看到两人的踪迹,倒是我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到寺庙外面去了? 一回头,却看见沈逸之和吴宏正从老僧的卧室中出来,脚步从容、面色镇定,全然不像是从杂草中摧枯拉朽脱身的样子。 “你们去哪儿了?”我一阵兴奋,失声喊道。 吴宏没有揪起来瞪了我一眼,我马上明白声音太大了,暗骂自己不够冷静。也便垂首不说什么了。 沈逸之终于走到我面前,他没有责备我,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笑眯眯地指指卧室说:“回去。我再带你走一遍。” 我心里马上晴朗起来,跟在沈逸之身后回到卧室之中。 一进屋,沈逸之就把房门关上了,吴宏并没有跟着进来,只是站在院子中远远地观望,似是给我们放哨一样。 只见沈逸之弯下腰,径直奔着一块地砖而去。他用手在那块砖的边缘地方使劲地挑了挑,那块砖竟然被他翻了个个儿,整个面朝下了。 我知道这是个机关,刚要开口问沈逸之,就看见侧面的一个暗红色的实木衣柜轻轻地移到了一边,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没想到这么简单,我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要知道老僧可是一直居住在这个地方,难道就从来没有发现这个洞口吗?从地面砖的机关设置来看,也算是简单易行,很好cāo作。为什么到今天这老僧都被蒙在鼓里? 不会吧,我心想,难道老僧知道有这暗道,一直都瞒着我们? 突然我又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种暗道对于那女人应该并不难找,那当时这女子搜寻方巾未成后,为什么还涉险从老僧卧室正门出去,直接从这个暗道到达外面不是来得更加方便么? 莫非她在这里居住了数天,竟没有发现这个神秘的暗道吗? 不可能。 这些念头也就是一瞬间出现在我脑海里,转眼间沈逸之的手就伸了过来,我条件反shè地跟着他走到隧道之中。 四壁都是略显潮湿的土墙,坑坑洼洼地不甚均匀,脚下倒还算是利索,走得时间也很短,也就是几十步的距离,我和沈逸之已经从隧道中到达了隧道外面。 我刚要抬头走出去,突然被沈逸之一把拉住了衣服,回头辨认,他正把食指放到嘴巴边上,示意我噤声,然后指指外面,做了个探头的姿势。 我马上明白了,外面怕是有人,于是放低身形,小心翼翼地把头探了出去。 一双眼睛刚刚扫视到外面,我就惊呆了。 娘的,想了半天,没想到这暗道通到这里!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定睛细看之下,才明白,我面前的,居然是那个历经波折的老人。 正是,盘坐在我前方,闭目养神、嘴中喃喃自语的,竟然是双手合十、神态自若的寺中老僧。 原来这个通道居然通往大殿之中!我低头看了看周围的方位,才发现自己现在恰恰位于中间那尊大佛的后方,老僧只顾自己念经,并没有注意到我。正奇怪这里怎么会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有个出口,我才发现,旁边还有一扇厚重的侧墙,稳稳地立在一边。看来是刚才吴宏和沈逸之进来的时候打开的。 太奇怪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通道是这般平凡,本以为至少也是通道寺外什么地方,最不济也是个什么山洞之中吧?没想到其实就是十几步的隔壁!不知道造这个通道的人是什么用意,除了耗费精力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用途。 沈逸之做了个手势,我们悄无声息地从出口踮着脚走了出去,慢慢地挪动到佛像的正后方。 我从来没有在大殿中站到这个方位过,即便是刚才在佛像身上寻找机关,也不过是攀爬到佛像的头部,居高临下地张望,除了感到眼前有些恍惚外,并无特别的感觉。 这次却是不同。 站在佛像的正后方,我隐约地发现,似乎这硕大的佛身有些不对劲。 要不是沈逸之捅捅我的后腰,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怀疑中,等到回过神来,我看到沈逸之用眼神示意我注意佛像的底座方位。于是便抬头看看老僧,缓慢地侧身下去观察起来。 一看之下,我马上明白,是什么地方有蹊跷了。 这底座不知是什么材质,竟然是半透明的。只要仔细地观察就可以发现,在佛像底座的侧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透过期间,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情形。个别细部甚至比直接看过去要来的清晰。 其实说是半透明也不对,只不过是土层非常的轻薄,内里又不知道是什么支撑,虽说是有些透亮,竟也非常的牢固,足以支撑住硕大的佛身。 我突然想起刚才自己也曾爬上佛像的头部,那时丝毫没有感到有任何的异样,佛像稳如泰山、丝毫不动,不由暗自感叹这手段的精妙。 不知道佛像底座这些细小的孔洞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这些小孔别是用来窥视什么东西的吧?站在这个方位,不是对佛像前方的情况了如指掌? 不对。我还是觉得有些怀疑,刚才检查佛像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情况呢?须知刚才我和吴宏可是上上下下把这佛像摸了个通透,除了那个二皮脸的佛头,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想必早就已经被吴宏观察出来了。 刚刚摸到一点头绪,背后就伸过一只手,轻轻地将我拉到通道中去。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沈逸之,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面前那个墙壁竟然缓缓地合上,正好堵住了我们的出口。最让人称奇的是,一切都是无声无息、不动声色的。因为我们的出口刚好在佛像巨大的身形yīn影中,所以这个动作完全不会被前方的人发现。 就这样,我和沈逸之又从大殿中神秘地消失了。我一头雾水地从大殿中回到老僧的卧室,刚刚来得及回味刚才的一幕,便发现沈逸之不知触动了那个机关,进去时的暗门慢慢地合上了。几乎是同时,室外的吴宏响亮地咳嗽了一声,沈逸之马上拉上我,缓步踱了出去。 迎面正碰上早课完毕的老僧,沈逸之几步走上前去,拉过我笑呵呵地说:“刚才带小孙进你卧室看了看,果然是个清雅的去处。这漫野荒山中,有这样清心寡yù的住所,难怪能净化心灵、悟透禅机呢!” 老僧捻须浅笑,道:“呵呵,过奖了。其实修行之道本就不分居所,清雅也好奢靡也罢,都是万世空幻,浮云而已,不足挂齿。真正的高僧不管在什么地方,内心的宁静和平和都是一以贯之、恒久不变的,能不为外界所困扰、洒脱不羁,才是至高境界呢!” 老僧的话总是有些禅意在里面,我也听不太懂,不过自从听他讲述了大殿中佛像的典故奥妙之后,再看他已然有了不同的感受,总觉得有一种神圣和威严。刚才说的话对我来讲也是似懂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懂,却加深了这种感觉,无形中感到老僧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圈。 沈逸之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说的是,说得是啊!刚才小孙还有些感慨,说这里清贫。我和他讲了,出家人不在乎俗世富贵,别看此处朴素无华,实在是万般清雅尽在柴房之中啊!” 说得兴起,老僧不由冲我眯着眼睛笑起来:“年轻人,年轻人嘛,呵呵,我明白……” 吴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自荐道:“我看也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了,我下厨去准备些早饭,不知老师傅这里还有什么存粮,我手艺不精,但还过得去。你看?” 老僧随手一指一侧膳房,说:“尽管去做。东西都在那里,不过油盐之类得省着点用,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皱皱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张嘴却没有出声。 吴宏眼光瞬间瞟我一下,便于老僧和沈逸之打个招呼,径自去膳房了。 我总觉得他有话要说,便借口去帮忙,紧跟吴宏而去。沈逸之脸色泰然自若,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挥挥手笑了笑,便继续和老僧攀谈起来。 跟随吴宏一路来到灶前,我看周围无人,便放低身形,蹲着问正在收拾东西的吴宏:“老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没有啊!”吴宏转头看看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说:“你小子观察还挺仔细。我刚才是看了你一眼,但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只是因为我当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愣了一下,看着灶前的木柴问。 “你看见老师傅皱了皱眉头了吧?”吴宏看看我说,便“登登登”地开始切菜,动作很是熟练。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想,他搞不好是想起了山下的罗耀宗。”吴宏停下手中的刀,解释道:“刚才提起油盐,估计他想起了给他送这些的罗耀宗。因为我们是从山下来,他以为老罗有什么闪失,又觉得问我们似乎不太妥当。所以才有此表情的。”吴宏提醒我说:“别忘了。开始的时候他问过我们罗耀宗的情况,我们说他很好。他可能不相信。” “哦。原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也别说他不信,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换做谁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其实不光他。”吴宏手下的刀突然不动了,头却没有抬起来:“我也觉得罗耀宗可能出事了。”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吴宏发现了什么线索?以我对罗耀宗的了解,他自然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老实巴jiāo的农民罢了。要是真的有人要加害于他,以吴宏所说的谍报人员的素质,还不是易如反掌? 于是我强压着内心的担忧,问吴宏:“你怎么知道的?” 吴宏摇摇头,意外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感觉,老罗不是敌人,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我总有种担忧,似乎感到他出事了。” 我心下稍稍轻松了点,毕竟直觉这东西是靠不住的,虽说有时候很准,但对我们这些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当然不作数。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要说有什么深刻的感悟,就是吴宏等人的言行让我认识到,不管多么奇诡神秘的事情,背后都是有着条分缕析的线索支撑,只要在缜密的思考和逻辑推理之后,总是能够拨开面前厚重的雾霭,看到隐藏其后的种种真相。 与我不同,吴宏显得忧心忡忡,在我面前他丝毫不掩饰这点。闷声不响地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他擦擦手,端起几个粗碗让我送去给沈逸之和老僧。自己紧随之后,面色重又恢复了平静。 早饭时间,大家都没有多说话,只是老僧吃罢很是称赞了吴宏的手艺一番。沈逸之在一旁静静的笑,不发一言。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要换做平常,大家自然会去大殿中闲坐,毕竟那是个清凉的所在。况且清茶冰室,也算是闲雅的所在。不过现在不同了,自从发现古佛的怪异之后,除了老僧,我们都有意识地远离那里。心理上总是觉得不该靠近,况且按照吴宏的说法,期间不定有什么蹊跷,现在大佛已然暴露,万一触动什么机簧,引发的危险可能是致命的。谨慎起见,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我们一行人在院子一棵老树下摆了茶桌,漫无边际地攀谈起来。沈逸之始终从容不迫,眉宇之间都是温和地笑意,细听他与老僧的谈资,也不过是家长里短、庙里春秋,没什么特别之处。因为对沈逸之的老底了解一些,我终于还是不相信他只是没有目的的攀谈,所以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聆听沈逸之倒也没有任何暗示我离开的意思,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泰然自若地闲聊,神色平淡得让人烦躁。 太阳慢慢升高,渐渐低,终于还是让我听出了端倪。 老僧和沈逸之的谈话开始只是佛教的一些禅意探讨,皮里春秋我一无所知,听着晦涩难懂、高深莫测,十分难受,硬着头皮坚持了良久,终于沈逸之开始转向正途果然是吴宏的师傅,言语之间分寸拿捏跌得十分恰当,看似不经意地将话头引向别处,其实终归是在这庙宇之间盘旋,老僧的女儿何时出现、怎样被发现的,罗耀宗的被救情形……细听之下,全都是这些问题。妙就妙在,沈逸之的话都不是以问题的形式出现,反而是老僧主动把这些实情说出来的。我一直在旁边留神沈逸之谈话是的技巧,却总归摸不到头绪,他仿佛深谙老僧说话的路数,几句很平淡的感叹,对方就顺着他的思路走了过去,毫无知觉。 一边得留神老僧的回答,一边还得琢磨沈逸之的话峰,我在旁边累得不轻,加上天气闷热,不觉间感到神疲体乏、汗流满背。老僧不知何时注意到了我的窘态,笑言道:“年轻人,心静自然凉,不要让俗世凡尘打扰了你的内心,yù望越多、困惑越重,看你疲乏的样子,必是心中惦记太多,要放下啊!” 还真让你说对了。话说回来,你老人家倒是惦记的不多,人家一引你就全说了,难怪神清气爽。我心中暗暗苦笑,不由感慨。 说话之时,吴宏一直不在旁边,不知去了何处。我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也曾提醒过沈逸之,他却只是摆摆手,不要我继续,显然心里有数。但又没有告知我,于是更加焦灼:这吴宏到底哪里去了? 突然,我一眼看见庙门前迈步进来一个人,正是吴宏,他脸上挂着层层汗珠,却是一脸喜色,几步走到我们面前,开口就说:“来了!”沈逸之马上脸上露出喜色,从院中竹椅中一下子站起身来,旁边的老僧不明就里,探头探脑地往寺外张望。 过了几分钟,一个健硕的身形首先推门走了进来,身后影影绰绰还有个瘦小个子的人。 我定睛一看,是刘忠国和钱竞成。 原来吴宏是说他们回来了,我说沈逸之怎么如此激动。 先不说他们打探到了什么,只要两人平安无事,我心里就放心了很多。此去凶险,先前总觉得会有什么不测,别看刘忠国虎背熊腰、身手不凡,但水中怪物不比寻常,一旦有什么闪失,难说两人能够全身而退,一着不慎毙命在山下绝不是危言耸听。 吴宏当然比我关心他们,看样子已经在寺外接洽过了,不过脸上仍是一副如释重负的喜意,虽然他脸上平静如常,但我从他不时挪动的身形可以猜到,其实这个不露声色的汉子内心是非常激动的,只不过一向隐忍的他不习惯表露而已。 沈逸之反而十分放得开,一步走上前去紧握刘忠国的大手,摇了几摇,便将目光投向他的身后,对着满头大汗的钱竟成问:“一切都顺利吧?” 钱竞成摸摸脸上的汗珠,脸上重新露出熟悉的腼腆笑容:“还行……谢谢首长关怀!” 这一本正经的回答让我们都微微笑了起来,还是吴宏细心,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没有吃饭,马上回身从膳房内拿出干粮和水,往刘忠国面前一推:“赶紧吃一点!一会儿再汇报工作!” 沈逸之也笑呵呵地说:“对对,吃饭!先吃饭!” 两人完全顾不上礼节,伸手拿过饭菜一路狼吞虎咽起来,四方小桌上几个青菜米粥一会儿功夫风卷残云、一扫而空,我在旁边急得心里抓挠不止:不知他们去山下有什么发现?可曾碰到我和吴宏遇到的神秘水怪?不过沈逸之和吴宏却并不着急询问,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低头猛吃,不发一言。 老僧扶了扶旁边的竹椅,慢慢回身坐了下去。不一会儿冲我挥挥手,耳语道:“这两位同志下山去了?”看我点点头,他反而更加疑惑了,指指寺外崎岖的山路,嗫嚅道:“这个壮实的后生倒也有些力气,我还能信得过。可是后面那个同志……” 我明白他不怀疑两人此去之迅速,不明就里、心有疑虑。但又不便多说,便敷衍了几句,不再赘言。老僧用怀疑的眼光看看我,似乎也悟到了什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等到吴宏和钱竞成吃饱喝足,坐在凳子上直喘气时,吴宏才递过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问:“老刘,怎么样?有收获没有?” 刘忠国一把接过碗就开始往嘴巴里灌,听到吴宏这句问话,粗糙的大手一下子停住了。也只是一瞬间,重新“咕咚咕咚”将水喝完,才摸摸嘴边的水滴,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吴宏。 吴宏让他看得很不自在,便和沈逸之jiāo换一下眼神,急切地问:“怎么了?老刘?” 刘忠国一下子像是猛地被惊醒了一样,突然眼神抖了一抖,粗犷地嗓音一下子把我吓了一跳:“老沈,你也知道,我在446见过很多奇怪的事情……” 沈逸之点点头,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我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懵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样子吴宏也是一样,正面面相觑的时候,钱竞成开口了。 “首长……这事儿太怪异了……”话一出口,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钱竞成瞬间哆嗦了一下,然后条件反shè地扶扶鼻梁上的眼睛,瞟了一眼在一旁垂着眼皮默不作声的刘忠国。 后者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钱竞成语气有些颤抖地说:“我是个做水文工作的,江河湖泊见过很多,对水域很熟悉。但是这次和刘同志去到困龙湖边上,就是看了看水面,我便感到很不正常。” “这水里分明没有任何生物的样子,水色深黑,下有暗流是肯定的。一般来讲,水下的暗流都是阶段xìng流动的,时急时缓,并不算是奇怪。但是这股水流却不像是平常暗涌,虽然也是时缓时急,但完全没有规律,和月亮的起落也挂不上钩。一句话,水底下像是有东西在乱窜一样!” 最后一句话让我哆嗦了一下,吴宏马上问道:“水底的涌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钱竞成脸上露出一丝认真,解释道:“这个简单。因为涉及专业知识,所以我就不详细说了,你就想象我能拿着一根无限长的木棒,一下子伸到湖的底部,而且这个木棒非常柔软,可以随着水波的节奏摇摆,就可以了。”停了停,他补充说:“我有这么一根‘木棒’。” 吴宏看看刘忠国,后者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显然早就已经领教过钱竞成这种说话的风格了。 我似懂非懂,但听得出来钱竞成说的事情非常反常,就连他这个水文专家也变得困惑起来。沈逸之点点头,没有废话,直接就问:“那你推测这种反常情况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钱竞成摇摇头,脸色凝重不已,这个平时说话干净利落的人居然迟疑了半晌才嗫嚅着道:“不好说啊……要让我指出原因,还得进行进一步的勘探。仅仅在岸边探查远远不够,不过”他眼色亮了一下说:“在岸边观察的时候,我有一点发现。”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出乎意料的,吴宏脸上泛起笑容,开玩笑一样问刘忠国和钱竞成:“是不是你们看到那水里的怪物了?没吓尿了裤子吧?”估计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 刘忠国不满地看他一眼说:“你小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正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然后对一旁静静看着他的沈逸之说:“小钱的确是发现了些线索,听他说说吧。” 钱竞成擦了擦脸,细细地说:“我们到了湖边,详细查看了地形和附近的植被,因为前面你叮嘱过一定不能下水,只能从岸上远远地观察水色、石块大小和水质情况。从现场的地形和石头摆放的位置来看……” 没等他说完,一向稳重的沈逸之开口打断了他,说:“你刚才说什么?石头摆放的位置?” 钱竞成点点头,说:“是。我们发现困龙湖边有几块石头是人工摆上去的,并不是天然形成。” 这倒是个新发现。想必这种专业的技巧只有钱竞成具备了,居然能够仅靠观察识别出石头是不是自然风貌,看来沈逸之果然安排得当,估计他不会仅仅发现这点,让钱竞成这一去一定大有斩获。 “然后呢?”钱竞成话音刚落,沈逸之就轻轻问。 “从困龙湖岸边的石头位置和自然形成的湖岸坡度、水生植物的残留痕迹来看,困龙湖开始并没有现在这样庞大,我怀疑……我只是怀疑”说到这里钱竞成谨慎地提醒我们说:“这困龙湖可能被重新拓深过,也就是说,它被人为的加宽加深了!” 我和吴宏听了感到很意外。先前不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困龙湖边有所发现,但却没有想到是在岸上。要说这堤岸之上我和吴宏当时也曾细细搜寻过,没有发现什么蹊跷。我记得当时仅看到石缝之间有些烂泥堆积而已。不想钱竞成能从这乱世堆积、脏兮兮的岸边看出人工的痕迹,心下已然十分佩服,现在听他讲出困龙湖实是被人为拓宽的说法,简直就是诧异了。 吴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带着疑惑问:“你是怎么发现这点的?” 钱竞成还是一副学究的样子,高深地笑笑说:”从植被、水色、波浪形态等方面都能够找到些痕迹,照我说,困龙湖水极深,十几米是不止的。至于往两边拓宽加深了多少,还有待进一步的科学观测,毕竟我手头没有什么大型仪器。说句实在话,就算是有……”他为难地皱皱眉头:“这也是个大工程,可不是一周两周能够弄完的。” “按你的说法,这个工程应该是非常的浩大。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咯?”沈逸之也chā嘴问道。 “肯定不是!”钱竞成显得很激动,挥舞着手说:“首长,你要知道,拓宽水地不是挖坑,有力气就行了。它的周围是有着水压的,再考虑到季节xìng和水流的冲击力,得十分精细的测量和谋划才可以。这至少需要有专家在场指导,并提出详细可行的cāo作方案。” “最重要的”钱竞成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一丝凌然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沈逸之,话里有话地说:“这需要大量的人力。基本上,应该得是军队才能完成的。我知道,因为保密要求,我不能知道得太多。但是这次不同,这个古怪的湖泊被人为的改造后,很可能造成河堤的虚垮,不管岸边有没有人,都会形成一个十分危险的崩坏区域。我必须知道原因,即便因此受到纪律处分,我也要明白你们这次到这里来的目的!”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钱竞成。钱竞成的话意思很明确了:困龙湖的改造工程对周围环境的影响非常大,听他的意思,可能会造成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况且他也猜到,如果不是我们的部队完成的,那至少也是另外一支部队的杰作。联想到近期的一系列怪事,就算是傻子,也能大概想明白,造成这样严重后果的浩大工程,有能力开展的还能是什么人? 要不要告诉他? 我印象里,钱竞成是个非常认真的知识分子,略显木讷。在那个年代,这种人到处都是,基本上成了一个时代知识分子的剪影。不过同样因为时代的原因,在这种人身上,你能够强烈感受到一种对科学和真理火热的激情。不,甚至可以说,是痴情。他们从来不计较物质方面的层次,甚至基本的衣食住行都变成了表面上的东西。但如果提到科学层面的东西,其认真程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为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他们能够和你彻夜不眠争辩的青筋暴突,吃饭的时候都会争论不休,不达到自己的目的决不罢休这些都是我在以后的工作中慢慢发现的。虽然不可避免的带有建国初期的一些烙印,但我至今还是在内心对这批人怀有深深的敬意,他们那份对知识的尊重和对真理的追寻让人肃然起敬。这和学问的多寡毫无关系,即便是田间不识大字的老fù,也能从这些脸色苍白、衣衫单薄的读书人身上体会到强大的力量。 日后我有幸见证了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bàozhà,站在西北一个遥远的小山坡上,我向着想象中核弹bào发的方向郑重其事地敬了一个礼。除了为祖国感到自豪和高兴之外,我条件反shè地想到了钱竞成以及所有面黄肌瘦、佝偻着腰埋头在一堆算纸中废寝忘食的新中国的科学家们,他们的确称得上中华民族的脊梁,除了一份对于祖国强大的渴望,你看不到他们明亮的眼睛里有任何杂质,那是一种多么纯洁的眼神啊!和他们对视,你能感受到,为了新中国的强大和繁荣,即便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尤其对比今天那些大腹便便、满口牛皮、学问浅薄却视金钱如爹娘的伪知识分子,我更加深重地感受到人格的高尚与卑贱。 请原谅我这段嗦的感慨。作为一个垂垂老者,时光在我面前几乎已经停下了脚步,我知道属于自己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我毫不惧怕死亡,但我想自己有责任告诉大家,在我们的祖国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有多少可爱的人们毕其一生、无所畏惧地面对艰辛和死亡,只为将来有一天,他们的子孙能够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中、能漫步在夜色幽静的街道上、能衣食无忧、纵情去追求幸福和美好。 再次向你们致敬,共和国的英雄们。 当时,那时我远没有产生这样多的感慨。只不过在钱竞成紧握拳头、脸色苍白而坚毅地直视着沈逸之的瞬间,我莫名其妙地被震动了一下,心里有了一种颤动的感觉。 沈逸之也不过是沉吟了一时,就望着吴宏问:“你的意思呢?” 吴宏的回答要干脆的多,他闪动着眼睛凝视着面前焦灼的钱竞成,无声地点了点头。 出乎我意料的是,沈逸之侧头看了看我,似乎是征询我的意见,又好像不是,不过他终归没有说话。片刻的沉默之后,沈逸之挥挥手,示意钱竞成跟他去到一边。 钱竞成迫不及待地来到一侧,从我们的位置仅能看见两人在一棵树下窃窃私语,钱竞成的神色明灭不定,时而惊讶时而愤恨,但远看上去并不震惊,慢慢也变得释然起来。这样持续了大概一支烟的时间,终于钱竞成起伏的胸口平息下来,情绪也稳定了很多。想必是沈逸之把情况介绍得差不多了。 吴宏一直死盯着两人的方向,仿佛在刻意地注意着什么。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似乎也随着两人jiāo谈的结束呼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轻松起来,神色稍有变化,不过转瞬即逝。 不对劲。我脑子里一个激灵,沈逸之并不单单是对钱竞成阐述最近发生的怪事,恐怕期间还有什么其他的蹊跷。而且看吴宏的样子,他已经发现了沈逸之的意图,所以才感到如释重负。 什么事情让吴宏这样担心、现在又意外地放下负担、踏实下来了呢?我不由产生了深深的疑问:沈逸之到底和钱竞成说了些什么?难道不是我们这几天碰到的怪事和背后日本人的惊天yīn谋吗? 等到沈逸之和钱竞成重新回到我们面前,这个疑问还像是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纠缠着我,不过经过一番的谈话,钱竞成的神色明显缓和多了,脸上虽然已经放松下来,但却带着和刚才不同的一丝紧张。我一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对下一步的行动有什么顾虑。 我突然想起,刚才钱竞成其实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记得当时他说了一句“太可怕了”就没了下文,不知到底在幽黑深邃的困龙湖中,他和刘忠国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刚才沈处长已经和我解释过困龙湖的情况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钱竞成讲到这里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说话也变得不太利索:“原来是日本人,这就解释了这样宏大的工程为什么能够完成,也解释了这些丧心病狂的畜生为什么置沿岸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刚说到这里,一旁一直冷眼注视着他的刘忠国突然冒出来一句:“但是这解释不了我们在湖面上看到的事情!” 兴奋不已的钱竞成听到这话马上哆嗦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恐惧的样子,想必不管在困龙湖边看到了什么,都足以让他胆战心惊、心悸不已。 “老刘,你详细说说在困龙湖边到底看到了什么。”沈逸之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 刘忠国坐直了身子,轻微地咳嗽了一声,放慢声调说:“我们去到困龙湖的时候正值中午,阳光还是不错的。虽然中午的时候困龙湖上并没有日光,四面的山脉遮挡住了光线,但是仍然能够比较清楚地看到湖面上的状况。水下本来就是漆黑一片,说实话,就像是沾染了墨汁一样,别说是没有阳光照到上面,就是有,也不会看到什么实质xìng的内容。” “所以,我也没有报什么希望,直接就按你的要求放下水去试了试。”刘忠国说到这里,突然没头没尾地接上了这样一句话,搞得我和吴宏面面相觑:放下水去,放什么下去?听刘忠国的意思,好像不是他们两人下水了,估计凭我们之前对困龙湖的描述,他们也不会贸然下去。那到底放下水的是什么东西? 我注意到,旁边的钱竞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这短暂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吴宏的目光,事实上,我也注意到钱竞成铁青的脸色了,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沈逸之说话了。 “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小吴那里知道了困龙湖的蹊跷,不管水中是什么东西,想必都是来者不善,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其他意外,我让刘忠国带了几只鹅。必要的时候,先把它们放下水去,看有没有什么异变,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亮堂起来。想这沈逸之果然经验十足,这样简单的办法我们竟然没有想到。我这才明白刚来寺庙中时刘忠国随身携带的麻袋中不时颤动的活物,原来是这几只鹅,害我当时还虚惊一场、心惊胆战了一番。 不过钱竞成的变化还是让我的心沉了下去,于是抖擞精神,听刘忠国继续往下讲。 “按照老沈的吩咐,我们慢慢把鹅放下了湖中。说实话,听了小钱的分析,我当时心里也有点打鼓,着水中如果真的寸草不生,那么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诡异生物,所以有意识地离岸边远了些,以免出现什么状况不好反应。”刘忠国苦笑了一下,转头看看钱竞成说:“当时小钱还和我起了争执,说我离岸边太远,不容易发现问题……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得批评你几句,小钱,当时你的举动可是非常危险的!” 几双眼睛看过去,钱竞成的脸一下子红了,一股愧疚的神色弥漫在他斯文的脸庞上,搓了搓手,他小声嘀咕着:“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提……都过去了……” “这事可不能随便过去。”刘忠国丝毫不含糊,目光炯炯地看着钱竞成,两只手大力地挥舞着手势,显然激动了起来:“当时你的行为已经完全脱离了领导,要犯错误的!要不是我当时死死抱住你,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冒险的举动来!” 这下我们听出了端倪,吴宏看看沈逸之,提高了声音问:“听你的意思,当时小钱他要下水?” “可不是!”刘忠国气呼呼地说:“我刚放下鹅不久,这小子就疯了一样要往水里冲!要不是我力气大,死死地把他按在地上,他可能现在已经变成困龙湖里的浮尸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哆嗦了一下,刘忠国的话不可避免地让我想起了罗耀宗口中景富的样子,眼前顿时重新浮现出困龙湖昏暗幽黑的水面,后背立刻变得凉飕飕的。 沈逸之沉吟了一下,果断地看着钱竞成问道:“当时你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下水?” “不是我发现了什么,是我们都发现了!”钱竞成急乎乎地争辩着,他脑门上已经冒出了一层汗珠,接着刘忠国的话头说:“那只鹅刚放下水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没发现任何异样,它理了理羽毛,悠闲地在水面上飘来飘去,自在得很。我还记得老刘当时开玩笑说,要是这只鹅今天不能带回什么情报的话,就烤了吃ròu。”钱竞成的神色完全没有因为这个笑话有什么改观,还是一脸紧张地思索着,嘴里快速地说:“想不到老刘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那只鹅样子不对了!” 我们三双眼睛死死盯着钱竞成,呼吸也屏住了。 “最先发现的是我,但我却看不清楚,总感觉刚才还飘在水面上的鹅动作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似乎出了什么变故。我眼睛近视,睁得很大还是模糊一团,情急之下就冲到岸边想看个究竟,不料老刘以为我要下水,一下子急了,一把把我推到在地,一个泰山压顶就把我压在地上,要不是我嘴里大喊‘鹅!鹅!’。他还不让我起来呢!” 刘忠国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显然是肯定了钱竞成的说法,他看了看我们质疑的眼光,说:“我听见小钱的叫声,连忙抬头往湖中看过去,一下子就大吃一惊,因为刚才还在湖面上的鹅居然消失了!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水面上重新出现了那只鹅,只不过这次它完全疯狂了起来,浑身的羽毛都立着,大声地嘶哑高叫,一上一下地沉浮起来!” “沉浮?”吴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一把抓住刘忠国的手腕问:“怎么个沉浮法?” 刘忠国丝毫没有犹豫,马上说:“要我说,像是水里有个什么东西在把它往水底拽一样!” 我和吴宏听了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马上想起了罗耀宗说的景富死前的样子,这只鹅不正是和他一模一样吗?果然不出所料,这困龙湖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秘水怪! 刘忠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一个现象也让我感到很震惊,当时离得比较远,事情发生得有太快,没等钱竞成反应过来这鹅就不见了。我们两人间只有我从头到尾目睹了水里发生的一切,也就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吧!后来我问过小钱,他本身就是近视眼,精力又有所分散,完全没有注意到鹅怎么消失的。”他语气急促了些,说:“不过我看到了!那只鹅最后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已经非常艰难了。奇怪的是,它似乎在拼命地用嘴巴撕扯自己的羽毛!” 我一下子喊出声来:“什么?!” 刘忠国点点头,说:“看不真切,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错。当时我心里有过一丝奇怪,它不顾一切地撕扯自己的羽毛干什么?不过说实话,我见过的怪事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只平时温顺的鹅那样疯狂的,大声地嘶叫,挣扎……隔着老远我们都能听到它声嘶力竭的哀叫声,真是太惨了!” 刘忠国说完后,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被他的叙述震撼了,一时心中沉重无比。不仅是为那只为真相献出生命的家禽,同时也是因为对湖中生物的畏惧。这困龙湖中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真的有这样残忍的手段?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果掉下湖的是人,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 沈逸之第一个说话了,显然湖中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影响也非常大,以致他的语调都有些沉重:“忠国,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发现了一些情况。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应该比较重要。” 刘忠国听到这话马上把上半身挺直,紧盯住沈逸之。我和吴宏互相看了看,同时想起了大殿中发现的佛像的奥秘,心中自然明了。 沈逸之详细地把我们发现的情况说明后,刘忠国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切地说:“一起去大殿,看看那佛像下面到底有什么机关!” 吴宏看到刘忠国着急的样子,把目光转向沈逸之,看他有什么指示。 沈逸之只沉默了一会儿,就果断地说:“事不宜迟,我也是这个意思。把小钱叫过来,如果在现场发现了什么,我们需要他的加入。不过我那老哥就得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了,我去和他说明一下,免得一会发现什么承受不了。” 吴宏点点头,然后沈逸之就走到老僧面前,轻轻说了些什么。我开始以为他会劝说老僧离开我们要去的大殿。没想到,他和老僧谈完之后,老僧居然有些急躁地和沈逸之一起来到了我们面前,等大家都站定了,沈逸之开口道:“走吧。去大殿看看到底日本人在那里搞什么鬼!” 来到佛像之前,老僧显得很紧张,我不清楚沈逸之对他说了什么,但是从表现来看,可能描述得很严重。这点从他一开始就远离佛像的样子就可以窥见端倪。莫不是沈逸之告诉他佛像下面有zhà弹吗? 想太多了。我晃晃脑袋,眼看着刘忠国、吴宏分别站到两座大佛旁边,然后挥挥手招呼我来到最后一尊佛像脚下。沈逸之站远了些,权作指挥之责。 等都摆好位置了,沈逸之招呼说:“好了,现在你们三个人听我口令同时用力转动佛像。我们先试试逆时针,三人都沿着逆时针转。记住,一定要保持转动的时候同时进行。” 我们点点头,握紧佛像侧身。沈逸之顿顿神,喊了一声:“开始!” 声音先是从刘忠国手中的释迦牟尼像发出的,沉闷的挪动声一传出来,我就知道我们猜对了:这佛像得同时转动才能触动机关。 这尊开始我和吴宏两人都没有挪动的大佛居然在刘忠国一个人的力量下缓缓地开始转动,随之我们两人手中的佛像也开始慢慢转动起来,佛像顶部的尘土不时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弥漫在我们面部,偶有一些直接钻进我的鼻孔和眼睛,十分难受。我甩甩头,屏住呼吸,丝毫不敢放松手上的力道,生怕一个闪失错失了开动机关的时机。 别看我和吴宏转的时候佛像沉重无比,现在看来确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气,转动起来之后,我手下就能感到这佛像的真身实际上是有着一定的滑动速率的,只要力量用对了地方就可以顺着它的力道走下去。底座与地面贴合得十分精巧,不松不紧。不一会儿我就转了一圈。 因为沈逸之没有让停下,我索xìng一直转下去,这样绕着原地走了几圈后,就完全分不清圈数了,便一路闷头转下去。 这样轰轰地转了大概十几圈,大殿中没有任何反应。我们都有些烦躁了,吴宏首先停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吐了几口便问沈逸之:“老沈,我转了十二圈了。怎么都没有什么变化呢?” 刘忠国看吴宏停住了,也放手说:“我转了十圈了。” 只有我傻乎乎地还在推着佛像转得起劲,听到说话声才放手离开佛像,用力摸着脸上的尘灰,边揉搓眼睛。过了很久才弄利落,听见他们都把自己手中的圈数报上去,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只顾上晕头转向地转圈,哪里记得自己转了多少? 这玩意儿又不能瞎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我忘了多少圈了。” 吴宏和刘忠国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不禁咧开嘴笑了。只有沈逸之在旁边皱着眉头思考,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说的话。他抱着肩膀,不时看看手上的图纸,然后盯着佛像打量来打量去,过了不久,眼睛一亮,眉眼舒展开来,对吴宏说:“把你身上的方巾拿出来!” 吴宏不明就里,赶紧把自己怀中的方巾掏出来递给沈逸之,他拿过旁边的茶杯泼了上去,指着方巾上的一处说:“就是这里了。这些数字应该就是转动的圈数!” 原来如此,果然柳暗花明。我们三人顿时明白了,记得方巾之上的确在圆圈中标注了几个数字,当时临摹的时候旨在弄清楚三点位置,所以数字被忽略了,没有抄到纸上。现在看来,既然能转动,这数字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原来如此,果然柳暗花明。我们三人顿时明白了,记得方巾之上的确在圆圈中标注了几个数字,当时临摹的时候旨在弄清楚三点位置,所以数字被忽略了,没有抄到纸上。现在看来,既然能转动,这数字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沈逸之低头对照方巾上的位置,片刻之后对刘忠国说:“你转九圈。”然后他指指吴宏说,“你六圈。” 不用他说我就明白了,我当然就是五圈了,因为方巾上最后一个数字就是五。 按照这个顺序,我们从头又来了一次,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格外用心地数自己转动的圈数。五圈之后,我赶紧放手站在原地,盯着还在转动的另外两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刘忠国转完之后会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吴宏也停下了。四双眼睛紧紧盯住刘忠国,七圈,八圈,九圈! 刘忠国停下的一瞬间,大殿中静得怕人。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急剧地跳动着,仿佛要破腔而出一般。老僧更是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就紧张地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现在双拳紧握,一脸褶子都皱了起来,弓着上身左右查看着。 等了足有两三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下大家都有些泄气,本以为到了这一步,应该有所斩获了,没想到白欢喜一场。我第一个开口了,懒洋洋地说:“会不会我们什么地方弄错了?” 沈逸之没有说话,重新恢复了刚才的神色,低垂着背在身后的手在殿内走来走去,显然也是疑窦丛生。 吴宏和刘忠国面面相觑,特别是刘忠国,刚才十分紧张,随时准备跳离大佛。现在他从佛像旁边走开,眼神飘忽地瞅瞅四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虽然没有干什么体力活,但老僧似乎是最感疲惫的一个。他颓然地坐在竹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泥一样瘫倒在那里。想必这场虚惊耗掉了他仅剩的一点精力,再也没有兴致和体力折腾了。 吴宏拍拍我,留下他们三人,来到大殿外面。我不知道他要我出来干什么,第一个反应是看了沈逸之一眼,心想这样避开老沈不好吧?不过既然吴宏都不介意,我也就随身出了大殿。 吴宏边走边和我耳语说:“你说这大殿的方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总觉得不只是佛像身上有机关这么简单。” 我不明白他和我商量个什么劲,直接告诉沈逸之不是更好?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昨晚背着领导去大殿自己勘查来着,估计是怕聊起来被沈逸之发现擅自行动,挨批评。因为之前已经告诉过我了,现在只能找我商量了。 这样一想,感到有些尴尬,语气上便随意了些:“我猜不出来。反正这佛像的问题我们应该是猜中了,不然之前我们怎么转不动,现在却滑顺得像个陀螺似的?” 吴宏微微笑了笑,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不过也没办法,我的确没什么头绪。这佛像的奥妙所在还是沈逸之想出来的,你们两个情报老手都一筹莫展,我一个愣头青能有什么高招? 想着想着,我和吴宏就走到了院子中央。吴宏一下想起来什么,刚要说话,突然一下闭上了嘴巴,扭头冲着四周看了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他猴子一样左顾右盼,心里就不大高兴,心想你吴宏谨慎小心的毛病又犯了?大白天的疑神疑鬼的,这院子里还能有什么敌特分子不成? 没想到吴宏突然把头转向我,瞪着一对牛眼问我:“小孙,你听到什么没有?我打仗的时候常在阵地上来回跑,qiāngpào声听多了,听力不好。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水井 我一听这话无端地打起冷战来,这什么意思?难道刚才触动机关还真把什么怪兽引来了?能听到什么? 怕归怕,我还是专心地侧耳听了一会儿。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过了几分钟,心静下来了,周围的一切声响似乎都被放大了几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慢慢有些嘈杂,院子里的各种细小的声响都在我耳边划过。 细微的风声,树叶晃动的声音,大殿中老僧沙哑的咳嗽声……突然,我真的听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这声音,不甚清晰,若有若无的,但是却在耳边萦绕不去,而且有些耳熟,并不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倒好像是…… 我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水流的声音! 吴宏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有头绪了,等我告诉他,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回头就把目光投向了离他最近的那口水井,几步迈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吴宏抬起头,急促地对我说:“去殿里叫老沈过来,快点!” 我只来得及向井中看了一眼,就被他匆忙地叫走了。不过就是这一眼,我也留意到,水井之中,似乎有水花翻腾! 来不及细想,我就去大殿中拉了拉沈逸之的袖口,沈逸之回头一看我的表情,什么都没问就跟我来到水井前。身后,钱竞成和刘忠国也一路跟随而来。 吴宏已经在水井前站起身来,看沈逸之过来了,手一指井中说:“你们看!” 我们赶紧把脑袋伸到井口边往里看去,只见这口枯了几年的古井,居然在底部咕嘟咕嘟地冒出水来,水速并不快,水面正在慢慢地往上方升高,不过这么一会儿,也只没过了井底而已。 大家都是一脸惊诧,不想这水井在这个时候冒出新水来。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怪事,大家自然都把转动佛像和此事联系了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难道大殿中的佛像触动的机关就是这个? 刘忠国先说话了,他征询地问沈逸之:“要不,我下去看看?” 沈逸之一挥手说:“不行!太危险了!”他回头问一直在我们身后伸着脖子凝神观看的钱竞成:“小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钱竞成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说:“这个……这井原来没有水?” 沈逸之回答说:“我问过老哥了,很多年前就枯了。你说这水是从哪里来的?是地下水吗?” 钱竞成毫不犹豫地晃了晃脑袋,否定说:“不会的。如果是地下水早就打通了,不会现在才冒出来。现在又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地质变化,不会突然把地下水逼出地面的。” 他只是随意一说,并没有在意,周围的人却是不同。我马上注意到吴宏和沈逸之的脸色变了。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只有钱竞成自己浑然不觉。 仔细一想,我也一身冷汗。原来如此!妈的,刚才钱竞成说得其实很清楚了:没有特殊的地质变化,这井是不会突然冒出地下水的。他是从地质学的角度说的,当年困龙湖边的bào破他不知道,我们三人可清楚得很。这水现在冒出来,是不是说明我们触动了什么机关,造成了附近的地质发生了变化? 这也太邪门了,我们只是转动了一下佛像,难道还能造成地震吗?小日本的技术难道先进到这种地步,只靠几个精妙的泥胎,就能阻断这山川之间的异动? 我左想右想总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不过眼前这水还在不断地往上涌,事实明摆着。似乎除了这种解释外没有其他说法了,沈逸之严肃地看着井口,复又回身离开来到院子中,对钱竞成说:“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 钱竞成想了想,认真地说:“理论上来讲,其他的可能xìng基本上没有。我今天看过困龙湖的情况了,如果是同一批人的话,不排除他们在这里也做了什么改造,这井底的水也许一直存在,只是压力不够,但是一直在侵蚀着地层,当地层一点点被冲薄后才bào发出来。虽然这个听上去有些荒唐,但其实还有着另一种解释,就是……”他犹豫了一下,说,“或者这井里埋有什么东西,咱们刚才在大殿中转动佛像时无意中激发了什么开关,让横亘在这水层之间的隔断消失了,水于是就涌了出来。” 沈逸之的手轻轻一拍,侧脸问旁边的三人:“你们觉得呢?” 吴宏点头赞同道:“我支持第二种说法,这样也能解释我们在大殿中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这佛像触动的机关可能就是这水井,并不是我们想的,在大殿之中。” 刘忠国没有发言,只是冲着沈逸之点点头,看来比较支持吴宏的说法。 趁着他们在讨论,我看水井边没人了,便重新探头进去看了看,不料一看之下,我的心重新又提了起来。 现在水面已经上升了不少,约略可以透过阳光看清水色了。因为有了些深度,水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清冽。这一望之下,竟然让我觉得有些害怕。井水颤悠悠地一点点翻腾,正像是水中有什么东西在腾跃一样,加上四壁灰黑,映照得水色漆黑,更是让我心惊ròu跳,赶紧把头又缩了回来。 抬起头来,正看见刘忠国拿手抚弄了一下头发,不满地站直身子嘟囔道:“日本鬼子真是不怕麻烦,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杂碎,整天弄些yīn险腌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沈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之却一下打断了他,说:“不一定。我觉得这机关倒不像是日本人的手段。” 大家一听凛然一震,几双眼睛望了过去。沈逸之看着满院子质疑的目光,解释说:“日本人虽然工艺精巧,却很少有这种奇技yín巧的匠工手艺,他们只是做事仔细罢了,在想象力上可是十分匮乏。如果小钱分析得没错,这水井中涌出的水是因为我们触动了殿中古佛的缘故,那么可以想见这大殿和水井间一定有着什么巧妙的机关设置。这种手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不像是暴虐成xìng的日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吴宏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问:“你的意思是……这些机关是中国人做的?” 黑暗洞穴 我们听了吴宏这话都大吃一惊,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沈逸之却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即便不完全是中国人做的,至少紧要处也得到了能工巧匠的指点。单凭小日本的能力,垒个碉堡、铺点zhà弹、画画地图是没问题的,但是让他们做这样玄妙的机关,就有些难为他们了!”他眉头一跳,似有所悟,“我印象中,当年老哥曾经和我说过,和赵二狗被押送到日本驻地的途中,他们曾经被分到两路劳工队伍中,老哥年纪大身体不好,自然和老弱病残划到一堆。年轻力壮的二狗于是被驱赶到了青壮年的队伍中去,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当时他告诉我一个奇怪的现象……” 我一下明白了,沈逸之说的“奇怪现象”是什么。没等开口,就被一旁的吴宏抢过了话头:“你是说,在青壮年的队伍中,掺杂着一些老迈之人这事吧?” 沈逸之点头道:“现在想来,不是正好契合了我的想法吗?本来修筑寺庙仅需一些壮硕之人,为什么要从各地搜罗些老迈男人呢?我想,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 吴宏马上眼睛一亮,想通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是工匠!” 沈逸之眼睛微微一眯,轻声说:“正是这样!当时这些老迈的人之所以夹杂在青壮年的队伍中,是因为日本人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体力,而是要借助他们的技术!因为他们是日本人搜罗来的手工艺人,说不定还是当地手上功夫了得民间奇人,其间保不准有什么人精通老祖宗传下来绝技啊!” 话音未落,吴宏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琢磨着说:“这样一来,孙良的出现就能说通了,他正是因为擅长鉴别石料的质量才出现在那个队伍中的!后来他不是三番五次地出现在石场中挑选石料吗?这说明这寺庙的建材中很可能他专门负责这部分,这样推测,想必其他年纪大的男人也分别是各方面的专家!” 沈逸之点头同意,轻轻地拍了拍古井的石壁说:“如果我们猜对了,还不知道这水井有什么玄妙的机关呢!” 我盯着黑洞洞的水面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事情变得神秘起来。旁边的刘忠国似乎有些困惑,皱着眉头问沈逸之:“老沈,按你的说法,这些中国人就这么没骨头,甘心为日本人驱使?难道他们不知道造这些东西是来残害自己人的吗?” 沈逸之摇摇头,回头望了大殿一眼说:“活过那个年代的人,不都是英雄好汉。在qiāng口和酷刑面前,大部分人是挺不住的。中国人的确出了很多汉jiān,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凶残可恨程度甚至在日军之上!不过很多老百姓都是在日本人的酷刑和残暴行径下被迫屈从,在夹缝中生存下来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一味地责备他们,就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不是也有经不住严刑拷打,背叛祖国的吗?更何况那些一心想着过太平日子、胆小怕事的普通百姓?我想,很可能凶残的日本人还以他们的家人做过威胁,这些人年纪都大了,拖家带口的,自己死了可能都不算什么,家人才是让他们最为牵挂的啊!” 一股沉重的情绪弥漫在我们周围,沈逸之的话仿佛又将我们带到了那个pào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战争年代,无数屈死的冤魂愤怒地游dàng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长啸不已,日本人的凶残和暴虐仿佛一柄冰冷的钢刀,切入了祖国母亲的心脏。 刘忠国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断喝一声:“你们看,水停下了!” 我忙探头去看井中,果然,里面的水面到达距井底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慢慢停止了上涌,维持在这个水平线不动了。看来水压到了这个幅度已是极限,无法推动水面继续上涨。 就在这时,大殿之中传来一阵骇人的惊叫! 我们同时回过头,钱竞成惊恐地望着大殿的方向,吴宏飞身一跃,和刘忠国几乎同时往大殿中跑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愣在原地,这声音我辨识得十分清楚:是殿内老僧的叫声! 等我们三人来到大殿之内,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瘫倒在地的老僧,他一脸恐惧地盯着前方,手指颤抖不已,嘴唇都开始哆嗦。刘忠国和吴宏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看不清楚是什么。于是我拨开他们,和沈逸之一起挤到面前。 横三世诸佛环围的中央大殿地砖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刘忠国和吴宏虽然早就看到了这一幕,但却十分细心地远离洞的中央位置,沿着边缘小心地查看,沈逸之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细看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喜意。我突然想通了,老僧惊惧不已,那是因为他浑然不知机关之类的玄机。外面井水停止上涨看来反过来触动了这大殿中的什么机关,开启了这个大洞。 难道我们真的找到了秘密的所在?我激动地挤上前去,想仔细地看看洞中有什么蹊跷,却被吴宏一把拉住了身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一回头,刘忠国也侧身挡住了我:“小子,别掺和,搞这个你远没有老吴专业,他整天神神道道的,你让他忙去。离这里远点。” 听着好像是戏谑之言,刘忠国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看样子警惕xìng非常高。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保密,而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心中涌上一股感动,脚下撤了几步,听话地待在一边。 地狱入口 坐在旁边的地板上,我看着不停颤抖的老僧,透过几条腿之间的缝隙看去。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洞穴似乎深不见底,旁边挖掘得却很光滑,四壁平整,看不见什么土屑的棱角,显然不是一时草就的。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这个黑洞出现的位置竟然是整块地砖铺设而成的,忙向四周看了看,果然不错,方方正正的洞口周围所有的地砖都是整块切合在边缘的。 我心里一下亮堂起来:这绝对是个机关,看来这些地砖都是自己缩回去的,想必是水井中的水一停下来,地面上就出现了这个洞口。 妈的,日本人不会凭空挖这么个洞出来,看着洞口方方正正,莫不是个什么入口?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吴宏开口了,这一下子让我心里有了底:“这应该是个入口。老沈,你过来看看。” 我听了着急,都被我猜中了,还不让我过去看?便站起身来跟在沈逸之后面凑了凑,刘忠国看我一眼,没有阻止。 沈逸之刚一靠近洞口,就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缘故,也探头贴近去看。 刚凑近了一点,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发抖了。 这洞口太冷了。 终于知道这大殿中冰凉的冷气是从哪里来的了,这洞口之下不知有什么古怪,一接近就有一种让人冷得彻骨的凉气袭来。别说沈逸之一把年纪,就是我这样的小伙子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下埋在雪地里的感觉,打脚底有一股寒流直窜上来。我不由把头往回缩了缩。 沈逸之就没我这么幸运了,抖了几下后,他把头伸到洞口往深处看了看,才小心地把脑袋缩了回来。 然后他离开了洞口几步,平静情绪后对吴宏说:“从这洞口的情况来看,下面还有很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构造,我们需要初步探查一下。”然后他回头对刘忠国说,“把设备拿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重新壮胆看了看黑洞洞的洞口,从大殿外的阳光中突然进入一个漆黑的空间,开始我的眼睛并不适应,根本看不清什么。慢慢地,黑暗的洞口在我眼里变得有层次起来,等逐渐适应了这一片幽深,我居然发现,在洞口的地下一米多点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排竖排到底的横杆。 怪不得吴宏判断这是个入口,看来没有错,这些铁质的横杆显然就是梯子。 这会儿,刘忠国已经拿着一个包返了回来,等到了我们面前,他从包中掏出一捆绳索,和吴宏带的绳索很像,然后又从中取出一扎蜡烛粗细的小棒,取出一根,递给沈逸之。 我看到吴宏退后了一步,知道可能会有什么危险,便学他的样子也侧身闪开。沈逸之把细细的小棒从中间的地方折开,露出黑色的内里,隐约能看到有一条引信一样的东西伸出外面。我心生疑惑,难道这是个bào竹? 事实证明,这东西比bào竹好用得多。沈逸之随手拿过佛像前的一柄燃烧着的蜡烛,点燃手中的半截小棒,它马上剧烈地燃烧起来,一下窜起半尺高的火苗。沈逸之趁着燃烧之际,迅速将它丢入黑洞洞的洞口中,几个脑袋赶紧围了上去,都想看个究竟。 借着急促燃烧的火焰,我们清楚地看到,有一排回形的铁杆沿着内壁整齐地排列成一行,洞内的四壁都是打磨平整的,没有一个坑洞,整个洞口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柱体。待迅速燃烧的火焰消失之前,火光一闪,我注意到很深的地方,似乎照到了洞底部,那里已经不是一个深邃的去处,变成平坦的实地了。 看样子,这洞下面不浅。不过这样秘密的地方,怎么会只有一排梯形的铁杆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平台? 显然有问题。如此奇诡的设计和匠心绝不会只有这些内容,我想这洞中一定有古怪,刚才一瞬间飘忽而过的平台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物,但毕竟时间短暂,只有那么一刹那火焰就熄灭了,我看得并不真切,说不定漏掉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顾冒失,开口问吴宏:“刚才你看见了吗?我好像看见地下有一块地方到底了,不是这样一直深入下去的。” 吴宏点点头,用探寻的眼光看着沈逸之,说:“刚才我也发现了。看样子这底下还有进一步的设计,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沈逸之没有表态,连刘忠国都默不作声地失语了。现场陷入了沉默中,我们心里都清楚,要想弄明白这洞内的奥秘,只有一个办法:下到这洞口之中去看一看。 虽然大家都不吭声,但并不是因为害怕。别的不说,吴宏我还是清楚的,他绝不是个怕死的人。现在没有说话,估计是在想什么细节的问题。 也别说,下到这么个黑灯瞎火的洞中,谁都不清楚会碰上什么事情。即便是怀着一份十足的勇气也应当有所准备,只是我心思远不如他们缜密,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万全的准备。 沈逸之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说:“这个入口应该只是个开端,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洞穴,里面一定十分危险。下去的时候,大家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轻举妄动!” 我心里觉得很奇怪,从这洞**露的方式来看,底下势必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说到危险,总觉得老沈有些言过其实了。况且他又没进过洞,怎么这样肯定下面一定凶险无比? 沈逸之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的疑问,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说:“其实在刚看到这寺庙之前,我路上已经听小吴讲过前面的事情,包括老哥的回忆。当时我听完了,心里就有过一个疑问……” 我急急地问:“是什么?” 消失的日本人 沈逸之伸手指了指站在后方的老僧,和气地说:“老哥,你当年发现这寺庙的时候,是不是一片杂乱,满地狼藉?” 老僧点点头,补充说:“何止杂乱,简直像是被扫dàng过一样!到处都是碎木破衫,地上还有一些膏yào旗的碎片和树枝,乱七八糟!” 沈逸之微微颔首,说:“我看到庙门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如果这庙里有什么玄机,为什么至今保存得这样完整?小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说:“是啊,是啊……为什么不zhà掉?” 我和钱竞成等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吴宏便解释说:“老沈的意思,如果这庙里真有什么问题,日本人撤离的时候,不会就这样四散逃跑的,一定用**全部zhà毁,别说是寺庙,就算是一个瓦片估计都剩不下!” 我吃惊道:“日本人做事情这么绝?” 吴宏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地说:“这帮狗东西,最擅长把事情做绝!” 沈逸之继续说:“当时我有过一丝怀疑,是不是这整件事情的重点并不在这寺庙里,这寺庙保存得如此完整,可能是因为它的地位无足轻重。不过随着情况的发展,渐渐推翻了我的结论,假女儿的出现、神秘的地图、房顶的响动……种种迹象表示,这寺庙本身可能就是问题的核心!直到出现了这个入口,我才发现刚才自己的思路完全错了!” 这下我们都瞪圆了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想,如果这寺庙十分重要,日本人一定不会留下这地方,像吴宏说的,他们撤离的时候,肯定将这里夷为平地。根据之前我们的发现和现在洞口的出现,很显然这底下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所以直到今天日本人都没有放弃寻找!从另一个角度来想的话,这是不是就说明,当年老哥进到寺里的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候,日本人不是自行撤离的?” 这句话一出口,简直像是一声zhà雷,我们都惊呆了。一直以来,在老僧的讲述中,我们都以为日本人是自行撤离寺庙的,因为老僧并没有在寺中看到任何血迹或是打斗的痕迹,只是满目狼藉的杂物,这不正是日本人仓皇离开的佐证吗?沈逸之何出此言? 连吴宏都没有开口,大家都直勾勾地望着沈逸之,后者却把话题转向了老僧:“老哥,你说当年你来到寺里时,这里一片杂乱,有没有血迹呢?” 老僧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因为寻女心切,我当时四处找寻过,半点血迹都没有。只有一堆乱物。” “什么乱物?”沈逸之似乎饶有兴致地问。 老僧奇怪地看看他,小心地说:“有军旗、衣服碎片、破败的桌椅、木箱……” 吴宏突然轻轻地拍了一下大腿,动作虽小,却把我吓了一跳。我放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了。 沈逸之还没说话,吴宏就把目光投向了我,问:“小孙,你记得罗耀宗和我们讲述刘进财一家失踪的时候,现场是什么样子的?” 我下意识地回忆起当时罗耀宗说过的情景,刚刚想起几句话,心脏就一下子悬了起来,人像被抽空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妈的!当时罗耀宗说的话音犹在耳:“……屋内和院子里,都散落着一些布片和衣衫,大小不一,颜色也都不一样,看布片的料子似乎还有孩童的衣服……”虽然地点不一样,但这情形不是和老僧在寺庙中看到的非常相似? 原来如此。我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恐惧这下我明白了,这一寺的日本人都是怎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沈逸之已经看出我和吴宏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能是怕吓坏老僧和钱竞成,他没有继续往后说,话锋一转,对我说:“小孙,你去找老师傅问问可有棉衣?” 我一听转身就往老僧方向走去,心里像擂鼓一样,不用说,这必是要准备下洞御寒用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沈逸之说的“十分危险”是什么意思,整整一寺荷qiāng实弹的日本人居然像刘进财一家一样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毫不怜惜这些禽兽的xìng命,但很显然,他们所面对的东西,很可能就在这黑洞之中。 既然沈逸之让拿棉衣,很明显,我们也要下去了。 即便我知道不应该,心里仍然浮现出巨大的恐惧。自从知道小叔牺牲之后,我对自己的xìng命已经看得很淡,一门心思想着为小叔报仇,现在到了紧要关头,竟然不可控制地害怕起来,那些未知的恐惧像是淡淡的黑雾,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让人感到一种将要窒息的恐惧。 看见人多,老僧似乎也缓过些劲来,不像刚才那样惊恐不迭了。如此这般地跟他说完之后,老僧点点头,踉跄着从地上起身领我去了后院小室中,翻箱倒柜地还真找出几件老旧的棉衣来,虽然陈旧,却很是干净整洁。 到了殿中,沈逸之一看我手中的衣物,示意了一下吴宏,他接过拿在手中,却先递了一件给我。 我忙摆手不接,他们没看,但我自己非常清楚,一共就两件,我穿了沈逸之怎么办? 没想到沈逸之看我不接,做了个坚决的手势说:“你穿上吧,另一件给小钱。你们两人和小吴下洞看看!” 我一听吃惊不小,怎么就我们三个下去?难道不是全都下洞吗? 吴宏知道我不明白,便近前说道:“我们得留人在上面看守,忠国做这个合适。老沈也留下以备有什么不测好做接应。”说完他看着钱竞成说,“你是必须要下去的。因为有些东西我们不专业,只能麻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保护你们两人的安全。” 钱竞成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白净的脸上陡然多了一份神圣,语气坚定地说:“我不怕。你放心,我不会给组织丢脸的。”然后他学着刘忠国的语气朗声说,“保证完成任务!” 大家都笑了。现场的气氛这才变得轻松起来,只有沈逸之和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心里犯了嘀咕:看沈逸之的样子,这不像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他脸色并不轻松,刘忠国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我对这种下洞探查的安排很奇怪,让沈逸之跟我们下去不是更好?他老谋深算,心机绝不在吴宏之下,经验也足。 不过沈逸之的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了,我听见他语气略显沉重地对吴宏说:“你下去危险一样存在……记住一定要小心!这可不比平常,一旦有什么不对马上返回,不要犹豫!要留着xìng命为革命继续工作!” 我一下明白了。看来开始的确是沈逸之自己要下去的,应该在我回来之前发生了争执,吴宏担心沈逸之身体安危执意自己下洞,才有了现在的搭配。 想到这个我心里似有安慰,至少吴宏对我还是放心的,估计搭档时间长了,看我也是块材料,让我下去锻炼一下也未可知。 这样一想,就对吴宏的决定多了些理解。这样冰冷刺骨的环境,如果让沈逸之下洞,以他年过半百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抵抗力。我们三人好歹还是血气方刚的壮年,吴宏的想法还是颇有道理的。 吴宏略带歉意地对我说:“不好意思了,小孙。本来不应该让你下去的,不过地上难保不存在什么危险,还是留下忠国比较放心。”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我并没有过多地考虑安全的问题,虽然心里对下面还是怀着丝丝恐惧,但是长时间以来的疑问早就让我蠢蠢yù动,面对只有一步之遥的真相,心里就怀着马上弄清楚的冲动。对让我下去的安排反而有些高兴,只是自己独占了一份棉衣,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吴宏也不是铁打的人,这样下去尚不知得待上多长时间,如果久了难保不出什么问题。 没想到就在这时,我们背后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你们等等,我也要下去!” 回头一看,居然是老僧。他已经站起身来,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拐棍,一步步走到我们面前,伸长了脖颈高声叫嚷着。 这不是开玩笑吗!我第一个反应是这老头儿是不是疯了?看他刚才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现在应该怀着万分的恐惧,躲到几丈之外才是,怎么反而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我们万不会让他下到这凶险莫测的洞中的。 果然,沈逸之一把拦住就要冲上前的老僧,轻声劝阻道:“你别着急,老哥!这下面有什么东西还不知道,你下去还不是送死?让他们先去探查,安全了你再去也不迟嘛!” 没想到老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沈逸之,圆瞪双眼道:“你不要拦我!我已经老朽,一辈子小心谨慎,所以女儿至今去向不明,还被一个日本人耍得团团转!这寺庙我住了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其中有这样的机关,惭愧至极!如果我的女儿就在其中,不管死活,都是我的责任!今天我就是拼了xìng命,也要下去一探究竟,不然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寻孩子他娘去算了!” 说到这里,他居然作势要往一边的佛像身上撞去。看那力气和神色,是真的一心向死。幸亏刘忠国身手敏捷,一步上前,拦腰把他挡了回来,远离佛像附近。 沈逸之也激动起来,他涨红了脸庞,语气却轻柔很多:“我说老哥,你这是何苦呢?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下去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还给我们增添一些麻烦!如果你女儿真的在里面,对于寻找十分不利啊!你别嫌我说得难听,这都是实情,没看见刚才都没让我下去吗?我还不到六十,都怕连累这些同志没有下井。更何况你呢?”接着,他还怕老僧不听又说了一句:“这下面寒冷刺骨,你这身子骨能受得了?现在不是在石场那会儿了!我们都老了,老哥!” 这话是说得有些过分了,要不是在现场,我也想不到以沈逸之的城府会讲出这样冲动的话来。不过虽然难听,却句句说在点子上,看来沈逸之也是动了真情,不管那些客套了。 不过,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僧也不领情,他喘着粗气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们当年患难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好人!可是你不知道,我等我女儿等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我悔恨啊……要不是我生xìng怯懦,哪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反正我已然老迈,今天就算是把老脸丢在这里了。如果下去碰上危险的情形,我第一个撞死在石壁上!绝不拖各位同志后腿!我们当年在石场外时,你不就是这样吗?我严勇那时贪生怕死、愧不如你,悔恨至今啊!不过你相信我,今天我一定做得出来!” 我第一次听到老僧说自己的名字,不过不知道他说的石场中的事,到底有什么隐情。正奇怪间,却发现沈逸之的脸色变了。 老僧这番话显然对沈逸之有着很大的触动,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后退一步,目光投向地上,说:“老哥,你这样说话,就是不把我当自家兄弟了。当年那是我自愿的,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用不着在心里过意不去。今天这深洞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你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以小弟的身份,我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今天我就违反一次纪律,你自己来做决定。千万慎重!” 老僧的遗愿 老僧似乎也觉得自己言重了,也不再说话,只是垂着眼帘,沉默地盯着地上的洞口,拐棍在地上碾压着地面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挤压着我们的心脏一样,变得沉重无比。过了很久,老僧才缓缓开口说:“我老了,今生已经没有什么奢望,只求在临死之前知道小女的去向。说实话,年岁已久,我已经对小女的生还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求知其去向。这样我死之后,也能面对九泉之下的娘儿俩,不至于无颜相见!”抬起头来的时候,老僧已经满脸是泪:“我一生无为,家人惨死,女儿失踪,却没有杀掉一个鬼子替他们报仇,此恨比天高!老迈无用了,就剩这点要求。得实现之,死而无憾!” 话说到这份儿上,大家都不做声。沈逸之脸色更加沉重,摆了摆手,将头扭了过去。吴宏看见后,轻轻地在下洞的路上让出一份间隙,我忙将身上的棉衣脱下来,轻轻盖在老僧身上。 吴宏看了我一眼,带着些许的赞许。老僧陡然生出一份勇气,腰杆也挺直了许多,看我将棉衣给他,感激地拍拍我的手背,顺势穿在身上,然后迈步来到前面,朗声道:“好了。吴同志,我们下去吧!” 吴宏已经在洞口附近准备好了,听到这话后对沈逸之和刘忠国使了个眼色,对我说:“小钱跟在后面,你最后。”然后便慢慢地顺铁梯一点点进入洞中。 钱竞成紧跟其后,老僧紧了紧衣衫,毅然迈下洞去。我随后也一步步钻进洞中,四面的石壁都透出一股寒气,隔着薄薄的衣衫钻进肌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僧在我下面小心攀爬,行动迟缓,我不时停下脚步等他下去。本来洞就很深,加上这样走走停停,我们着实走了半天,等到一众人来到洞底部平地,我竟然已经感到手脚有些僵硬了。 下意识地,我四面摸索了一下,满以为能够摸到四面的墙壁,没想到扑空了。伸手触碰前方,居然是一片空气,什么都没有。我心生疑窦,刚才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下方只有一块平地,怎么摸上去反而空无一物呢? 这样想来,手上就有了些忌惮,未知的恐惧渐渐笼罩了我。不会一下摸过去碰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吧?鸡皮疙瘩仿佛又多了一层,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人一慌张,就想起来时的地方。我忙抬头向上看去,沈逸之的面孔已经变成一个不甚清晰的黑影,不过只要能看到其他人,便大胆了些。吴宏敲了敲内壁的墙,上面也敲了一下,可能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他放下心来,打开手电,开始四面探查起来。 等光线照过来,我们才发现,这底下小小的空间其实只有三尺见方,十分狭窄。刚才我黑暗中四面摸索的时候正是把手伸到了底部的侧围,光线照过去,那里居然有个两米多高的通道! 这侧面的通道,也是幽深黑暗,看不清楚,吴宏把手电照向通道里面,居然没有到头,看来非常深。我们在这里都能感到有一股股的凉气从通道中透出来,比刚才在铁梯之上还要来得彻骨,想必凉气的发源就在这通道尽头。我把老僧护在身后,少受凉气侵袭,便回头轻声问吴宏:“怎么办?过去吗?” 吴宏没接茬,他照完这边后又把手电拿到另一边去,冲着对面扫shè过去。我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边是堵死的,是和侧壁全无二致的一面墙而已。这样,除了继续进入通道应该没有其他道路好走了。 正打算自己先迈步进入通道一探究竟,不料身后的吴宏突然惊呼:“这里有机关,大家先不要动!” 我听了胆战不已,回头时,只见吴宏照着对面墙上的一个地方对我们说:“这里细摸上去有个细小的突起,我小心地试过了,应该是个暗门,估计按下去会引发什么机簧。你们先爬到铁梯上去,我试试看。” 我心里暗暗吃惊吴宏的大胆,这要是什么致命的机关,他不就jiāo待在那里了。不过听他的意思,似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只好按他的要求依次爬到铁梯之上,老僧在最上面,我和钱竞成依次靠下。 吴宏熄了手电,黑暗中只听见轻微的一声“啪”,便有一个沉重的声响传来,听上去好像是开启了什么东西。就在我们三人忐忑不安之时,吴宏在下面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了:“你们下来吧,这是一扇门。” 门?怀着一肚子疑问,我下到底部,打眼一看,果然在通道的对面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通道,我不知道刚才的墙壁哪里去了,听吴宏的意思似乎缩了回去,难道之前的壁垒是一扇大门? 吴宏说:“我按了一下刚才那个暗格,这面墙就升上去了。看来这个隐蔽的通道可能有猫腻,我们进去看看。一定要小心脚下和四周,轻起轻放,不要乱扶周围的墙壁,以免触动什么机关。我想这些开关应该都是对应的,有开就有关,别一闪失把我们关在里面了。”然后他回头对钱竞成和老僧说,“你们留在这里,我们先去看看,如果没有危险再叫你们进去。这里可能机关密布,马虎不得。” 钱竞成本来要说什么,听了吴宏的话便点点头,闭嘴不语了。他看看身边的老僧,两人都脸色yīn沉地蜷缩着靠向一边,显然是默认了吴宏的做法。不过我们离他们不远,有什么问题接应也来得及。 我硬着头皮走在吴宏身后,动作轻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为了节约电量,吴宏找到这通道之后就把手电关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微微低垂在身前,勉强可以照到一尺左右的范围。 进入通道走了几步,我们在火折子的映照下四面打量,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大些的穴洞,大概五六平方米的样子。里面非常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四面墙壁打磨得很平整,墙角都是切合垂直的,非常规范。看上去不像是存放东西的地方,不知道挖掘这里的人为什么辟出这样一个空旷的穴洞。 奇怪的日本字 吴宏这次有了经验,对我们做个手势,便在墙上细细地摸索起来。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四壁观察,不过因为没有受过训练,我不敢贸然碰触墙壁,生怕无法掌握力道触到什么机簧,酿成祸端。 在火折子的映照下,我看见吴宏的脑袋上下移动,只过了一会儿,就看他不知又动了对面墙上的什么地方,墙壁发出一阵厚重的声音,迅速地在我们面前升起,前方居然又出现一个通道。 我算了算现在的位置,应该已经到大佛底部还要靠后的位置了,不知道前方都有着什么样的设置。难不成全部是一格一格的穴洞不成?日本鬼子当年不会把这里挖空了作为囤积军备物资的仓库吧? 正走着,我突然想起刚才的一个细节,忍不住小声问吴宏:“刚才老师傅说自己当年对沈逸之有愧,是什么意思?” 吴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可能是吃惊怎么这会儿还有心思问这个。按捺不住好奇心,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吴宏无奈,轻轻说:“当年他们两个人逃出石场不久,鬼子的搜索队就跟来了。眼看就要发现两人的时候,老沈冲上去拉响一个鬼子的手雷,zhà伤了一大片,和尚才趁机逃跑。也算老沈命大,瞬间扑向一边,只是晕了过去,yīn差阳错地活了下来。和尚肯定是看见当时zhà飞的碎片,以为老沈死了,也没回去细看他的死活就自己逃走了,估计到今天心里都存有愧疚,不能原谅自己当年的做法。我猜他刚才执意下来也有些赔罪的意思,所以他说那些话后,老沈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这才明白原委,便跟随吴宏进入了下一个穴洞。这个就比刚才的小很多了,也就是前者的一半大小,四壁也没有刚才那么平整,像是粗略地挖出来一样。吴宏小心地将墙壁上的一些泥土抚弄开来,露出几个陈旧的字迹。他把火折子举近,我凑过去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立入禁止”几个字。 火光下,吴宏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看来他知道这字的意思。回过头来,他轻声告诉我:“这是日语,‘禁止入内’的意思。看来这里的确是日本人的设施。” 没想到,我们背后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我认识这几个字!我见过……在石场见过!这是日本字!日本鬼子!”回头一看,居然是老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路跟了过来,看到这些文字他神情变得愤怒不迭,情绪也开始狂躁起来。 我和吴宏吓了一跳,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被老僧悄悄跟上居然没发现,看来注意力太过集中在探查上了。我一看老僧来了,不由担心钱竞成的情绪是否稳定,一个人待在黑灯瞎火的深洞中,不会吓出什么毛病吧? 回头看看,远处丝毫没有动静。我稍微放心些,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钱竞成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其实还很有些勇气。 吴宏用手势示意老僧安静,过了一会儿,老僧才平复了情绪,不过仍想着早点获知更多信息,便催促吴宏尽快查看。 一个不留神,老僧便在墙上开始摸来摸去,突然他回头对我们说:“这里好像也有个暗格,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哪里?”吴宏听了很是激动,马上赶了过去,等细细勘察完了,他才呼出一口气说,“这个位置和门外几乎相对,应该是关门的开关。别看这机关年代久远,却十分精巧,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如此迅捷地开闭。老沈说得没错,一定有高人设计。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空气十分浑浊,想必是因为这机关严密,无法与外面空气流通,我估计这门一关,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憋死在这里。老师傅,既然下来就要服从指挥。没我的命令,你不要再触碰任何东西!尤其不要碰触这个暗格。” 我也同时点点头,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后退几步,下意识地离来时的石门近了些,以便随时跑出去。吴宏把火折子拿在身前围着这穴洞转了一圈,嘴里喃喃自语。我虽然离他很近,但也听不清他说的话。 吴宏看了一圈,似乎没发现什么,失望地转了回来,告诉我们:“我在四面墙上都没任何发现,不知道还有什么机关。” 然后他盯着来路紧张地思虑着,过了几分钟,突然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小孙,你们去外面。我在里面,同时按下两个暗格试试看。” 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同时把暗格按下去后,只听一阵响动,侧面的一面墙壁升了上去,居然又出现一个通道。不过我们身后的远方那扇门却扑通一声落了下来,堵住了回去的通道。 吴宏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这就把我们困在这个洞穴中了。我也一个激灵,害怕起来,不过马上想到,钱竞成还在外面,一会儿我们回不去,他应该会回来寻找吧?心里便多少踏实了点。吴宏可不一样,他重新按了一下开门的石块,没有任何反应,脑门上立刻渗出汗来,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眼睛瞪大地看着我身后,嘴里急喊:“别” 吃惊之余,我回头一看,老僧不知哪来的气力,抢先一步从通道入口迈了进去。吴宏刚刚从嘴巴里冒出一句“小心”,就听见里面传来老僧的一声惊呼,然后就是“扑通”一声,一切都重新寂静下来。 坏了!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想:老僧不会是掉到什么东西里去了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惊,也几步赶上前去,想看看老僧到底出了什么差池。没想到吴宏的速度远在我之上,我尚未到达跟前,他已经迈出门去。 亮光在前,我看得十分清楚,老僧跌倒在一个窄浅的小沟里,想必是脚下不够利落,在黑灯瞎火中摔倒了。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吴宏也把手中的火光举到了近前,照亮前方的范围。 不料火光一近,老僧刚刚起来了半边身子居然又一屁股坐倒在地,这次明显不是因为摔倒,因为我看到他的肩膀急剧地颤抖着,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光秃秃的脑袋上陡然冒出一脑门子的汗珠。我离得比较近,能听见老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哑声音,像是口腔中突然被堵上了一块湿漉漉的手帕一样,听着非常难受。 我的妈,这是碰上什么难以想象的恐怖情形了,声带都痉挛得叫不出声音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吴宏当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似乎也看见了什么东西,猛地在原地钉住了脚步,冲我做了个手势:小拇指往下方勾了勾。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趴下?还没等我弄清楚,自己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前方看去,这一看,我马上感到自己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整个人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样,肌ròu骤然收紧了。 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张惨白巨大的脸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两腿都开始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更让我胆寒的是,那张面无血色的脸上竟然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惨白的人脸 别说是毫无经验的我,连吴宏都当场怔在原地。这张恐怖的人脸出现得太诡异了,谁都没有想到这里除了我们居然还有其他人,精神上完全没有准备,一下子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那张巨大的人脸毫无表情、纹丝不动地看着我们,只过了几秒钟,吴宏回过神来,他一下子把手中的火折子举起,对准人脸照了过去。靠近后我才哆哆嗦嗦地发现,这张脸居然是镶嵌在一个玻璃器皿中的,并且似乎还有着身躯。 好像是个死人。这样一想,我心中的恐惧感居然减轻了些,毕竟在这里看到死人我还是有思想准备的,最害怕的反而是碰到活着的什么东西。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两点绿莹莹的光芒,冷汗马上又多了一层。 老僧还是没有缓过劲来,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直到吴宏大着胆子把前面的玻璃容器全部上下看了一遍,他才从地上扶着我慢慢站了起来。 现在我已经看清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柱体,里面像是雕像一样伫立着一具尸体。尸体呈站立姿势,四肢俱全,是一个男人。他的眼睛已经不知去向,脸部像是被糊在什么东西上,并没有多少立体感,所以显得十分巨大。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具尸体不似正常人的身躯,看着让人感觉有些别扭,我倒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仿佛该瘦的地方不瘦,该胖的地方不胖。 吴宏举着火折子,越看神色越严峻,后来竟然蹲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身。我觉得事情不对劲,便也靠近吴宏想问问到底怎么了,不想吴宏一下子又从地上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他轻声对我们说:“这好像只是具人皮,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填充物,肯定没有骨架。” 我一听哆嗦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看来刚才我没有看花眼,难怪总觉得这尸体有什么不对,原来只是外面罩着一层皮,我说怎么看着有这样大一张脸,差点把我和老僧吓死。 老僧也听见这句话了,他从地上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神中全是惊恐。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怕,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突然多了这么一张玻璃罩子中的人皮,里面还不知填充些什么物什,真是让人胆战心惊,本来就让人恐惧的黑暗深处更加多了一份yīn森和恐怖,顿时变得凉飕飕的。 刚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从我们进入这三道门开始,洞穴中似乎不像刚才那样寒冷了,虽然也有些湿气,但那是因为远在地下,周遭地气散发出来,并无异常。刚才那种yīn冷刺骨的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感受不到了,穿着的棉衣都有些多余,更显得累赘了。回头看去,连老僧都不似刚才下洞之时那样畏缩,现在即便还是神色黯淡、眼神明灭不定、十分虚弱,却是因为惊吓所致,不是那种受冷怕寒的模样了。 发现这点后,我不敢耽误,马上朝着吴宏的方向轻轻地说:“老吴,有点不对劲啊!” 平时听了这话,吴宏早就翻身转了过来,牛眼圆瞪地一探究竟了,现在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完全不答理我,只自顾自地往侧面摸索着走去。我跟在他后面只能看见前面一点火光,其他就模糊不清了。 这让我感到奇怪。刚要追上去几步,又看见吴宏的手往下一按,却还是没有回头,显然发现了什么。 我赶忙停下脚步,就看见吴宏慢慢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说:“前面还有。” 我听了心一下子吊了起来,难道还有人皮? 老僧没听见我说什么,只是看看刚才玻璃罩子的方向,一脸惊恐地跟在后面。看来还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一时半会缓不过劲来。等我追上吴宏,马上看见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玻璃罩子。 里面果然也有一具狰狞诡异的人皮尸体。 玻璃罩子的反光引起了老僧的注意,他也紧步走了过来,由于之前看到过,现在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惊异。他眼神中闪烁了一点恐惧之后便小心地靠近罩体,上下观察了一下。因为这次看得仔细,自然更加骇人。他眉头皱了皱,一下翻过身去,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看样子差点呕吐出来。 看了这具尸体,吴宏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往前面走去。其实我心中也是这样想的,搞不好侧面不只这两具人皮,这洞穴中还不定有多少呢。只是不知道日本人在这黑暗的洞穴中摆着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人皮意yù何为。 吴宏横着慢慢向侧面走去,果然又发现一个玻璃罩,这次老僧紧跟几步,一直倚靠在吴宏身后,我看得出他压制着心里的恐惧,强忍着难过重新过去,看样子打算继续认真端详。既然怕还看什么?我刚生出疑问,就见老僧昏黄的老眼中盈满了泪水。这才恍然大悟:这老僧是在找寻自己的女儿! 心头一阵痉挛,我一下理解了老僧的心情,马上能感受到老僧心中的悲痛和绝望,如果在这里发现了自己女儿……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体质和精神,能否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噩耗!丧尽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良的日本人竟然制造出这等灭绝人xìng的人间惨剧,这里不知浸泡了多少中国人的冤魂!从进洞起就悬着的心已经被对鬼子的切齿憎恨和愤怒取代,我的拳头渐渐握紧,手心也攥得生疼。 老僧慢慢把脸凑上第三个玻璃罩子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嘴唇哆嗦着伸出一根指头,浑身像是通了电一样哆嗦不停,急剧地大口呼吸着,还没等开口就闭眼“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坏了!难道发现女儿了? 我一步冲到老僧面前,吴宏已经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正用手紧紧地按住他的人中,又翻开眼皮看了看,脸上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些:“问题不大,晕过去了。” 我站起身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玻璃罩子中的人皮,心里自然怀着十二分的悲痛,本以为一定是老僧的女儿,没想到放眼过去,发现里面居然还是个男人。 即便眼睛已经没有,从皮肤的纹理我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不算太老,腮帮上还有些发黄的胡须,肯定不是老僧的女儿。不知道他看到这人皮后有着这样惊惧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老僧认识这个不幸罹难的男人? 吴宏在底下忙活了半天,老僧终于剧烈地咳嗽几声,缓过神来。他刚刚虚弱地睁开眼睛,就重新挺直了身体,无力地举起右手,直直地指着刚才那具人皮,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吴宏俯下身去,轻轻把耳朵凑在他嘴边,仔细地听着。 只听了两个字,吴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眉头陡然皱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我有点害怕,直接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吴宏抬起头,眉毛拧在一起,眼睛死死盯着玻璃罩中的人,低声说:“是二狗!” 我当时就蒙了。在我的印象里,赵二狗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人物,我对这个心地善良、义气用事的小伙子的认识尚且停留在老僧的讲述中,即便到了今天,也应该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了,怎么会变成玻璃罩中的中年人?不过吴宏的这一句话硬是把我拉回了现实,既然在这昏黄的火光下老僧都能认出他来,想必没有错。 难怪老僧如此惊骇悲愤,以至于昏厥过去。昔日挚友变成眼前这副惨状,任谁也会悲痛yù绝、不能自已的。况且是当年救了老僧一命、始终仗义相助、亲如兄弟的赵二狗呢! 老僧醒了之后,眼神已经变得十分飘忽,身体虚弱得很。吴宏将他轻轻放在一边,呼出一口气,似有似无地看着我身后的黑暗,不知在想什么。只一会儿,他说:“你照看一下老师傅,我走走看。” 我点点头,半蹲在老僧身边搀扶着他。老僧感觉到别人的相助,就支撑了一下身体想站起来,我忙轻按他的肩膀说:“休息一下再说吧,老师傅,你受惊不轻。别着急起来。” 我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反正暂时不动了。不过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想必是思维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一幕,又激动起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况且我也嘴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好慢慢松开手,静待他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吴宏还是在往前面走,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借着火光我注意到前方还有一个玻璃罩子,里面仍然有一具狰狞的人皮,然后就没有任何东西了。这小室中似乎不像刚才那两个一样干净,地上还有些碎物,没有光线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能够隐约看到些yīn影,影影绰绰地撒在周围。 眼看着吴宏走远了,我有些着急,便轻喊:“老吴……”刚出口就看见吴宏已经扭头往回走了,似乎前方已经到了尽头,没有再发现什么。这样看来这小室横向也没多宽,只是比刚才的距离稍微大了一点而已。 我看见吴宏慢慢走近,心里踏实了许多,便摸黑伸手去扶地上的老僧,没想到一探手才发现,老僧不见了。 坏了!我心里一凉,这小小的暗室哪里去藏一个大活人?这老和尚身体不便,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咄咄怪事让我一下慌了神,肌ròu陡然紧缩起来,也不管情况如何,仓皇地对着吴宏就喊:“老师傅不见了!” 这时吴宏已经走到离我比较近的地方,借着越来越亮的火光,我突然看见了老僧。 他就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挪动过去的。亮光之处,我清楚地看到他手中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什,正奋力举起向着赵二狗所在的玻璃罩砸去! “住手!”吴宏大喊一声,奋力冲上前去,但是手上举着火折子又不敢丢掉,在这深邃的黑暗中失去亮光可不是闹着玩的。行动之间便迟疑了一些,只这一瞬间,我就看见老僧一张狰狞的老脸出现在火光下,肌ròu都已经扭曲,脸涨得通红,一脸悲愤地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砸到玻璃罩上。 “哗啦”一声,我感到眼前一亮,一片反光晃了过来,二狗所在的玻璃容器被砸得稀烂,老僧因为惯xìng身体前倾,没及时闪开,腿一下撞到了碎掉的玻璃片上,一股鲜血马上冒了出来。 吴宏已经到了眼前,看此情况竟说不出话,只眼睁睁地目视着二狗的尸体一下倾倒出来,两条细细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形状。我心里一下明白,吴宏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填充了东西,单凭骨骼支撑的人体是绝没有可能摆成这样的姿势的。这里面一定注入了什么,来保证人皮的充盈。 事情发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我们三人都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谁都不敢动。这洞穴实在是太诡异了,难保没有什么其他的机关。老僧是个讲义气的人,自然对日本人怀着切齿的恨,做出这冒失的举动虽然情有可原,却马上陷我们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万一触动了什么机关,我们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暗中只有吴宏手中的亮光在抖动,我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只是死死地瞪着一个点,纹丝不敢挪动。老僧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和他距离不远,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我却感觉漫长得像是一年。 突然,耳边传来几声短促的“”声,但马上变得连贯起来,不过声音却始终十分微小,要不是我们神经极度紧张,可能还听不到这声音。因为自己想象中怕出现什么万箭齐发的危险情况,我只是在留意有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qiāng弹之类,对这种莫名的声音虽然感到奇怪,但却不是十分害怕,只是慢慢地看了看吴宏。 目光刚刚投向他,吴宏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大喊一声:“糟了!dú气,跑!!” 致命dú气 这话像是zhà雷一样在我耳边轰鸣,还没等反应过来,我就被吴宏一脚踹到门外。一爬起来就看见吴宏正在拽着老僧往外面拖,刚才老僧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加上腿上又受了伤,现在完全不能自己动弹。吴宏屏息闭气,当机立断把火折子咬在嘴里,也就是几秒钟时间,生拉硬拽把老僧拖出了里面的暗室,此刻他脸色已经不对了,憋得通红不说,因为嘴里咬着火折子,留有一点间隙,我总觉得似乎有dú气已经浸润进去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刚才开门的秘诀,就伸手进去,两边一起按下暗门。刚才吴宏说过,这石门严丝合缝非常严实,估计能够挡住这dú气蔓延,只要石门落下,情况就乐观不少。 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迅速落下的石门这次却开始缓缓下降,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吴宏身后还有一道石门,刚才我们进来时并没有关闭,他一把将我推出门去,脚步已经开始变得踉跄,不知是因为氧气不够还是中dú所致,我只在回首的一刹那看到吴宏黑红的脸庞上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极度骇人。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像是疯了一样就往回冲,回身的瞬间,仿佛看到身后一个人影奔跑过来,我知道那是等在黑暗中的钱竞成。我顾不上通知他,心想只要帮吴宏把老僧拖过这道门,从里面按下暗门开关,我们就多了一份存活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这道门是不是也像刚才一样,开得快关得慢。如果也是那样,我们必定毙命于此了。 刚一回头,就被一个庞大的身体迎面撞上了,一下子栽倒在地,这下子我被顶得不轻,神志都有些恍惚,耳边只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然后看到一阵腾起的尘土又听到压在我身上的人急促的呼吸声。 石门迅速地关上了。 我刚回过神来,就被身上压着的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震得耳朵嗡嗡响,等他慢慢翻过身来蹲在地上大声咳嗽干呕时,我才发现,这人正是吴宏。老僧却已经不见踪影。 我一下凑近吴宏,刚要开口问,转眼看见了他身后厚重的石门,马上明白了。 老僧被关在里面了。 想必刚才也是老僧从里面触动的关门机关,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我从触底的动静可以判断这石门下落非常快,如果是吴宏伸手去开,别的不说,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也会给石门与底部留下空隙,只能从里面将开关按下,造成石门急速下落,挡住对面奔涌过来的dú气。 没等我多想,吴宏咳嗽几声,就一手捂嘴一手拽着我,从来时原路匆忙返回。钱竞成紧紧跟在我们身后,一路摸爬滚打地跑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一道刚才关闭的石门竟然打开了,我向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一直跑到铁梯下方。上梯子的时候我趁空问:“老僧……” 吴宏默不作声,只是闷头往外赶。一段长长的铁梯我们居然很快就爬到头了。这一路倒是没有什么艰险,也不知是我命大还是胆大,虽然吴宏一直以手掩鼻,但我就是屏息而已。这样到了一半的地方还是憋得伸头大吸了一口气,这时已经到了梯子的中央位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里便放心了许多。 我第一个爬上地面,首先看到沈逸之焦急的面孔,等把吴宏和钱竞成拉出洞口,我们三人赶忙拉着众人来到院子中央,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说实话,我这辈子只有那次感到能自由地呼吸空气是多么的幸福,三个人张着死鱼一样的嘴巴,不停地喘气、咳嗽、捶胸顿足,足足折腾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沈逸之一步上前,当头就问:“我老哥呢?!” 我看他眼睛突出、语气急促就知道他实在是心焦得不轻,从我们出来开始,沈逸之的表情就已经不对了,一改平日沉稳练达的样子,焦躁不安、眉头紧锁,眼睛死死地盯着吴宏,急切地来回踱步。 吴宏刚刚有些红润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折腾还是悲伤,一双大眼里含满了泪水:“……牺牲了。” 沈逸之没有说话,还是死盯着吴宏。我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大家都默默低下头。只有钱竞成一脸惶恐地左顾右盼,不知道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只顾一路狂奔,他完全不知所措。 其实刚才出来之后,地面上的人估计都已经猜到了大概,虽然下洞之前都有思想准备,老僧也是直言奔死地而去的,但现在真的发生了,还是让我们肝肠寸断。 不过这么多人,也只有我和吴宏清楚事情的经过。沈逸之显然在等着吴宏解释清楚,不然以他和老僧的jiāo情,一定扒了吴宏的皮。 吴宏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色虽然还是十分悲痛yīn沉,但是镇定了很多,他理了理思路说:“当时我们已经进入了几道石门,来到一间半大小室中……” 他详尽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除了我之外,包括钱竞成在内都是第一次知道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院子里没有丝毫声音,大家都在屏息静气地倾听。 吴宏说到我跌出石门之后的事情时,神色十分凝重,仿佛重新回到了那生死攸关的刹那:“……当时我已经感到呼吸有些不对,憋气时间太长,已经开始吸气了,总觉得两眼发黑,嗓子里火辣辣地疼,脑袋昏沉沉的。我猛地把小孙推出门去,刚要回头,谁知道老师傅在后面把我死命一推……” 吴宏把目光从前方挪开,眼睛里重新蒙上一层水雾:“我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就将我推出了门外!我刚刚回过神来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石门就‘刷’的一声关闭了。这扇门和里面的不同,关闭得非常迅速,我一回头的工夫门就像是刀切一样斩在地面上,不留丝毫痕迹。老师傅一定是在我拖他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在推出我之后就把石门开关按下,保证了我们的安全。” 别说别人,就连我都刚明白为什么吴宏会一下子压倒在我身上,老僧最后拼尽全力将他推出门外之时,必是已经抱定牺牲的决心,这位一生充满着艰辛磨难的老者在这个时刻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貌似怯懦的他其实内心里怀着巨大的勇气,为了我们这些仅仅见过一两次面的同志,怀着对吴宏无比的信任和期待,他用生命保障了我们的安全,那份坚定和决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沈逸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中分明饱含着巨大的悲伤。 吴宏说到这里慢慢把身体挺直,手沉重地抬起来,敬了一个军礼,说:“我没有完成保护严勇同志的任务……我……” 沈逸之一把扶住吴宏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但我们都清楚,作为吴宏的直接上级,他对自己的爱将是十分了解的。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吴宏一定拼上xìng命保证老僧的安全。老僧进洞之时我们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平时温文尔雅、憨直忠厚的老僧竟然去得这样英勇悲壮! 而我,第一次看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宏闪亮的眼睛里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那泪珠慢慢地划过面颊流淌下来。 抬起头的时候,吴宏的语气中仍然带着一丝哽咽,他目光向着沈逸之投去,说:“我被推出石门的时候,老师傅还喊了一句话。” 沈逸之一把抓住吴宏的手,问:“什么话?” 吴宏低下头,一滴滴的泪水渗入细碎的泥土中,他一字一顿地说:“找女儿!” 我终于没有忍住,一股腥咸的泪水溢出眼眶。生死关头,这善良朴实的老人惦记的,不是自己宝贵的生命,竟然还是始终未能相认的女儿!多日来他喃喃自语的样子重新浮现在眼前,父爱如山,这位饱受苦难的老人始终背负着对家人的愧疚和对女儿的自责,踯躅独行了一生,终未如愿,这荒山野寺中,寄存了老人多少的期望和热盼! 沈逸之仰头望天,沉默不语了很久,等抬起头来,我们都看到了他暗红的眼圈。沈逸之缓声说:“老哥一生命苦,孤苦伶仃独居山野,临终之时还是未能如愿!我想这只能我们去完成了,也算是对老哥在天之灵的告慰。”他仰天长叹,“老哥,多年之后兄弟和你终于相见,没想到你就此撒手人寰!不过老哥放心,我沈逸之有生之年一定完成你的愿望!” 一种悲壮而坚定的信心腾起在我的心中。我暗暗起誓,一定要将日本人的yīn谋诡计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给所有当年被残害的无辜生灵和像老僧一样经受苦难的人一个jiāo代。 沈逸之等大家情绪稳定了些,擦了擦眼眶,开口说:“按照刚才吴宏的分析,这些门关闭的速度不同很可能代表一些特定的功能。门虽然闭上了,但是我认为dú气并不是存在于一个封闭的空间,我们都和日本人正面作战过”他看看吴宏,继续道,“日本鬼子当年的dú气非常厉害,但是并没有到触之即死的地步。而且日本人做事情非常周全,事事都考虑周到。你们在下面最里面的小室中触发机关的时候,已经让dú气有了一个扩散的过程,石门下降得如此缓慢足以说明这是一个有预警机构的机关!我估计目的就是让误入其间的人困死在里面。这说明,这道门之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听了觉得有些不对,发问说:“那干脆让石门像后面一道一样急速下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设计成缓慢下降呢?” 吴宏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始终在低头考虑,这次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chā嘴说:“因为后面一道门才是出去的关键,前面缓慢下降想必是因为里面的小室里没有排气孔,而后面的小室中有。” 我忍不住问:“排气孔是干什么用的?” 沈逸之冲吴宏点点头,看来赞成他的观点,他解释说:“排气孔是排出dú气用的。刚才我说了,日本人的dú气弥漫快,致命时间也很短暂。但是应该可以通过排气孔慢慢排出洞外,当年建造这个洞穴一定考虑到了误触机关的可能xìng,所以应该留有排气装置。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还能使用。不过即便没有抽风机,凭着地下曲折的管道,况且还说不定有什么机关,也是可以慢慢排出去的。” 我听明白了,当即问沈逸之:“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下去?” 吴宏这次并没有等沈逸之说话,说:“不。是我下去,你不能去。” 我一听就急了,问道:“凭什么?” 沈逸之说:“为了安全,我们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 这是什么话!老僧刚才拼死把我们救出石洞,就是为了让我们弄清日本人的诡计,眼看秘密揭穿就在眼前,反而把我隔离在真相之外?我听了一腔热血涌上心头,耳朵里像是放了个鼓风机一样嗡嗡响,大喊一声:“不行!我也要去!” 沈逸之可不这么想,他语气严厉地说:“小孙,你不要感情用事!老哥牺牲了我也很悲痛,但是干革命工作不能凭冲动,你这样下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你的家人jiāo代?要知道,保证你的安全也是我们的工作任务之一,来的时候我们安排得很清楚,绝不能让你出一点安全问题!” 我从没见过沈逸之对我这样说话,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便气鼓鼓地沉默不语。 沈逸之也感到说话的口气有些过分,想了一想,换了缓和些的语气说:“你听我一句劝,如果小吴下去发现安全了,我一定不阻拦你。现在实在是不行,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人家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左思右想没有对策,却无意中看见了院子中的那口麻袋,突然脑子里灵机一动,反问刘忠国说:“你的鹅还有吗?” 九死一生 刘忠国刚才一直站在寺庙门口附近查看外面的情况,先前的一些谈话都没有听到,但已经知道老僧为救吴宏将自己反锁在洞中的事情,把关节按得格格响,表情十分难过。现在听到我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条件反shè地问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只气呼呼地问:“到底有没有?” 刘忠国没有计较我任xìng的态度,看看旁边的麻袋说:“还有两只,怎么了?” 我回过头的时候,沈逸之的眉毛微微抖了抖,便赶在他没开口之前抢先说:“先放只鹅下去看看情况,我们再往洞深处走不就行了?” 听了这话,第一个表示反对的是吴宏。他说:“即便是有鹅可以试探一下情况,也得进入洞穴之中,我们现在还不知道dú气是不是已经散尽了。不管怎样,想进入里面的小室,都得重新把石门打开。门不开,我们怎么把鹅放进去?那么门开了,人不是也在旁边吗?这样不就失去放鹅的意义了吗?”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听了一时无语,刘忠国接着说话了:“小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dú气的蔓延还是有一段时间的,你们可以先把它放在门口的位置,等门开了迅速离开,看看它的反应然后不就知道是不是有问题了?” 我听到刘忠国支持我的想法,很是兴奋,便充满期待地看了看沈逸之。他没有多说,只重新看了看我,我做了个握拳的手势,表示我的决心。沈逸之又把目光投向吴宏,后者没有任何表示,于是他对吴宏点点头,摆了摆手。 这就是允许了。我看见刘忠国伸手从麻袋中拿出一只鹅放在地上。只见这鹅的嘴巴上紧紧箍着一圈麻绳,甚至在翅膀和掌上也都被绑了一圈。 解开绳子后,鹅在地上甩了甩翅膀,扑腾了半天,很是惬意。这一路上都被捆绑,突然被放开了,难怪它如此高兴。我看着它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洞中的dú气没有消散,这鹅一定就死在里面了。想到前面它同伴的遭遇,我心头更是沉重,不由默默期待后面不要有事情发生才好。 吴宏冲身后的钱竞成挥挥手说:“你不要下去了,我和小孙看看情况再说。” 钱竞成刚才就有些害怕,一直站得远远的听着我们说话。吴宏说完默默地点点头,脸色有些微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沈逸之对我的主意和陪同吴宏进入洞中也表示赞同,既然有了安全的措施,说话也就大胆了很多:“抓紧时间。也不能排除严勇同志有生还的可能xìng,尽快弄清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将他搭救出来!” 吴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背上了一个背包,里面鼓鼓囊囊装了些东西。他嘴里咬着一块浸水的毛巾,把鹅抱在怀里,慢慢地重新进入洞穴。白鹅在他怀中不停地挣扎,似乎也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我紧随其后进入幽深的黑洞里,心头扑通扑通跳动不已。 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我用自己的湿毛巾捂着口鼻,走了一会儿放下毛巾小心地试着闻了闻周围,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便慢慢放下心来。等到重新看到前面关死的石门,那种紧迫恐怖的感觉才重新一下子把我包裹起来,想到石门后就是老僧,又感到心里十分难过,脚步也变得沉甸甸的。 按照商量好的计划,我靠在后面的石门之前等待,吴宏一人用湿毛巾掩鼻擎着火折子入内,待将鹅放到门口后按动开关并迅速返回,这鹅一路上都在嘶哑地叫着,声音凄厉,反而方便我们获知情况。 我看到前方的火光慢慢飘远,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轰鸣,声音沉重,仿佛什么怪兽挣断了身上的铁链一般,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一听便知道吴宏已经按照约定打开石门,于是一把抓住身后的铁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吴宏一下子冲到我面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们在一片漆黑中以湿毛巾掩鼻,凝神静气地竖耳倾听。对面鹅的叫声不时传来,开始还比较正常,后来感到其间有一丝恐惧,听上去像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和吴宏紧张地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逃离。不过,鹅的声音慢慢平稳下来,时间久了,我的听力重新锐利起来,竟然能够听到鹅翅膀扑地的声音,它的叫声也变得响亮透彻,不似有什么异样。 这鹅活得好好的。 这就够了。吴宏和我在黑暗中重新有了信心,摸着墙沿慢慢走向洞的深处。 鹅的叫声越来越响亮,我和吴宏心里都有了底:dú气想必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这底下是谁设计的机关,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dú气释放完毕了。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小心前进,重新打燃火折子,照亮前方,一路摸索过去。 到了石门附近,果然看见那只鹅在角落里安详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不时歪歪扭扭地走两步,完全没有中dú的迹象,终于放下心来。 等到火光近前,刚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我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起来。 老僧面部青紫地躺在地上,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已经死去多时了。最让我感到胆寒的是他的表情,双眼紧闭,五官都挤在一起,痛苦的样子竟有些狰狞可怖。他嘴边流出白色的唾沫,手心冲下痉挛成鸡爪的样子,指甲尽皆折断,地上有一道道深深的土沟,看样子是难以自制时失控刨出来的。我看到他的僧袍都被自己撕扯成条状,衣衫褴褛,浑身血痕,凄惨的景象令人不忍多看。 吴宏脸色铁青,低着头默默地把随身外衣脱下,将老僧的尸体轻轻挪到门外角落,把单衣盖在老僧身上,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才重新迈步走进里面。 我不知道有什么表示才好,也举起手敬了个礼,眼眶还是感到有些发热,忙侧头去看吴宏,正好碰上他在冲我挥手,不知发现了什么情况。 等我赶过去,才发现吴宏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打碎的玻璃罩的对侧,没想到这边竟然也有人皮标本,一路数去,也是四个。等全部查看完毕,我们吃惊地发现,两边各有四个人皮标本,相对而立,全部都是壮年男子,没有发现女人。 但吴宏和我来到打破的玻璃罩前时,不由大吃一惊!地上空空如也,第一次进来时掉下地面的赵二狗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这太不正常了。地下深处,毫无出口的地方,一具人皮难道能够自己长了脚跑走了不成?这毫无征兆的发现让我头皮发麻,别是这地下深处还有什么东西吧? 吴宏也十分震惊。他很快调整了情绪,让我在旁边注意动静,自己在二狗尸体落下的地方细细地查看起来,不过他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天,仍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地上空空如也,除了碎玻璃,别说是人皮,连粉末都没发现一点。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对着七具诡异的人皮,这种发现所带来的恐惧是致命的,连一贯镇定的吴宏都有些吃不住劲了。他举着火折子缓缓地朝四周看了看,对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指指来时的道路,示意不要出声,我们悄无声息地按原路往回走。 我求之不得,脑子乱哄哄的,看看来时的道路,生怕那扇巨大的石门又轰鸣着掉下来,切断我们的去路。黑暗中完全看不到后方的景象,只有无尽的幽深像是一个巨大的嘴巴张开在我面前,鬼使神差地,我又想到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心里一下哆嗦起来,不由加快了脚步。 所幸一路都没有事情发生,我脚下跌跌撞撞地走着,心里擂鼓一般轰鸣不已,暗暗祈祷千万不要碰上什么东西,不然在这地下yīn冷黑暗的地方,不被生吞活剥也会被活活吓死的。 终于看见前面从上方投下来的微弱亮光,我知道我们走到铁梯所在之处了,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虽然没有回到地面,但在我看来已经一步之遥了。我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抽干了一样,腿软得没法继续走路,一屁股坐到了铁梯下方的空地上。 吴宏紧跟在我身后,不时回头看看后方。等到了这里,他神色也安稳了不少,显然放下心来。我不知道他触碰了哪里,墙上的石门居然慢慢合上了,这次感到真的安全了,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相信至少没有撞破这厚重石门的力量。 正庆幸的时候,就看到吴宏蹲下身子,从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迎着灯光仔细地看着。 我也凑过去观察,发现这是个铁块,形状一头是半圆一头是方的,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生锈了。吴宏把它翻个个儿,底部居然有几个日本字,我几乎全不认识,只能勉强看清其间好像有个“荣”字。 吴宏看样子也不认识,看我凑过来,便说:“这是在刚才的玻璃碎片中发现的,估计老师傅就是用这个砸开的玻璃罩子。”他抬头看看上方说,“我们上去后让老沈看看,他懂日文,这应该是条线索。” 吴宏回头看了看,说:“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想,秘密可能就在那些尸体上,估计日本人在这些人皮中藏有什么机密,所以煞费苦心将这里设计成一个陷阱,防止其他人入内。” 我当然同意。光是那奇怪消失的人皮就让我胆战心惊,谁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日本人费尽心机去隐藏的,一定是个惊人的yīn谋。从困龙湖一路走来,我已经感受到日本鬼子的血腥和残忍,那些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做法除了让人感到无比的愤怒和不平,更让人从心底透出难以言说的震惊。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断然不敢相信人世间还有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我扭头问吴宏:“下一步怎么办?” 吴宏看看对面那个黑洞洞的去处,抬头示意了一下。 我一下明白了,吴宏想去对面那个通道探查情况。我身上马上变得冷飕飕的,别的不说,这洞中的寒气就是从这个通道中冒出来的,刚才我们鬼使神差地去了对面,躲过了这刺骨的冷气,现在不同了,要进入通道,光温度就是个大问题。 吴宏显然没有考虑这些,这可能和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有关系,刚才下井的时候他就把这棉衣穿上了,因为外衣给老僧的尸体盖上,现在里面就是一个背心,外面披着棉衣,站立在入口附近。 我看着吴宏小心翼翼地进入通道中,只好咬牙跟在他身后弯腰前行。 刚刚走进去几步,就感到温度比刚才低了不少,完全不是先前的感觉了。不知哪里来的寒气慢慢地侵占我们的身体,一丝丝像银针一般扎到骨子里去,那种感觉不光是冷,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对着骨头吹气一样。 我裹紧身上的棉衣,哆哆嗦嗦地一路慢慢蹭过去,走了大概十分钟的路程,我的脚就已经有些僵硬了。好在前面已经看到有个拐角,这一路走来都是直线前进,有个拐点很可能到了什么地界,至少能够歇息一下了。 果然,走到拐点之后,我看见吴宏的背影闪了一下,消失了。 我并不紧张。同样的事情在困龙湖边已经出现过一次,那次是罗耀宗不见了。这正好说明我的猜测没错,前面的地势一定有什么改变,吴宏是走到下一个路口去了。 从通道尽头跳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有些头晕,实在没有想到,我们的面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开阔地。 吴宏现在正站在下面的一块平坦的台子上奋力把手中的手电举高,试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但却是徒劳,不为别的,这地方比较大,光是手电微弱的光芒完全不能把这块区域映照清楚。我小心地从通道里面爬出来,一下子跪在下方的地面上,手上不知道碰触了什么,黏糊糊的十分恶心,我皱着眉头把手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吴宏看了几眼,回头问我:“暖和点了吗?” 他一说我才发现,这里的温度似乎不如刚才在通道中寒冷,按说来到尽头,应该更加接近寒气的源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温度反而升了上去,虽然还是有丝丝寒意,但比之刚才已经好多了。我挥了挥僵硬的手,表示没问题。 吴宏往前方试探着走了几步,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 有古怪!我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他,凭感觉吴宏一定是碰上了什么危险或匪夷所思的事情,愣在了原地。情急之下我也慢慢离开平台,小心地摸索到吴宏身后。 诡异白蛇 雕像一样伫立的吴宏一直凝立在我前方,一点点靠近的时候,我死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几步之后,我已经离他大概有两米远,突然发现吴宏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是点了点地上的什么地方。 我突然想起来,在对面的通道中,吴宏发现人皮的时候,也有过这样一个动作,这是让我原地不要动的意思! 现在我可以肯定,吴宏一定是碰上了什么危险,生怕我也落入同样的境地。我浑身的肌ròu一下子绷紧了,正打算从侧面慢慢挪过去,不管能不能帮得上忙都得试一试,耳朵里突然传来一丝细微的声音。 “左脚……”这细若游丝的声音正是吴宏发出来的,我连忙打眼往他的左脚看去,借着他手中的光芒,我马上看清了面前的情形,头发一下子zhà了窝一样竖了起来! 就在吴宏的左脚边上,凭空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洞,从大小和形状来看,吴宏和我其实正好站在一个巨大深渊的环形边上,只要再往前挪动一步,吴宏就会坠下这黑洞洞的地穴中!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在吴宏左脚的边上,黑暗的洞穴内侧,居然出现了两只绿莹莹的眼睛!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下来,车底下黑暗中的那张面孔一下子跳进我的脑海,这里也有那东西! 即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居然还有工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两点绿莹莹的光,从大小来看,并不如我们在路上碰到的绿眼怪物大,似乎小了几号。不过这时它们一直冲着我的方向闪亮,倒是没有眨眼,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让我胆战心惊的怪物眼睛。 不管是什么,这深邃的黑暗都足以让我和吴宏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倒是吴宏似乎逮着了什么机会,神色一变,我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与此同时,刚才那绿色的眼睛一下消失了,我近在咫尺居然没有发现它是向着什么方位离开的,可见速度之快。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马上陷入黑暗之中,周围像是充盈着浓稠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别说是吴宏离我有段距离,就是面对面和我站在一起,我都完全看不到他。 我一下子急眼了,大声喊道:“老吴!” 我身体旁边传来沉闷的答应声,我忙向着那个方向小心地一点点挪动,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要知道这可是在黑洞的边上,一步不慎就会坠入其中,谁知道下面有什么玩意儿?就算是没什么东西,摔我也摔死了。 因为紧张和刚才寒冷的关系,我的手都变得僵硬了,哆哆嗦嗦地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才好,当我慢慢把手放到地上辅助脚来往前面爬的时候,突然感到手背上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滑了过去! 之所以说“滑”了过去是因为那东西的皮肤十分光滑,从我手背一掠而过,仅仅接触了一下,我就感到自己那片皮肤的温度陡然下降,当时竟然有种灼烧的感觉。 你可以想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有个东西从你手背擦过的感觉。我当时像是触电一样一下子把身体弓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旁边跑,因为我总觉得,自己碰上的是什么东西的尾巴! 难道那绿眼的东西就在我旁边?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猛地搭在我背上,一下把我按在原地,力气大得把惊慌失措的我推了一个踉跄。幸好没有挪动位置,虽然神经已经碰得快要断了,我仍然感到心里一顿,踏实了很多:至少吴宏还在。 就在我心情刚刚有所缓和的时候,眼前火光一闪,照亮了我前方的小块区域。我看见吴宏气喘吁吁地拿着一个火折子,满脸是汗地站在刚才的位置,神色慌张地问我:“没事吧你?” 看到吴宏的一瞬间,我心里立刻镇定了许多,一下子想起刚才他奇怪的举动,便问道:“刚才你发现什么了?怎么突然站住不动了?” 吴宏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指了一下自己前方的巨大孔洞说:“你自己过来看吧。” 我马上挪到吴宏身边,探头下去一看,眼睛就直了。 下面的洞穴深不见底,小小的火折子根本照不到头,里面簌簌地冒出白色的气体,不知道是水蒸气还是什么东西。让我吃惊的是,洞口旁边,光线所及之处,我居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装置。 这是一个两米见方的铁皮柜子,前面有个金属的围栏,上方有几道手腕粗的金属缆绳连接着,直直地伸到黑暗的深处去。旁边还设有几个斜向的横杆,看这样子是让人攀爬所用。 我抬头用质疑的眼光看看吴宏,他舔了舔舌头说:“滑梯。应该是当初日本人下去时用的,这东西是通电的,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这和我心里的猜测基本一致,这个洞中洞出现得太奇怪了,虽然不知道日本人的目的,但是既然有这样一个巨大的深渊,确实是一种预兆:这座山底部很可能才是问题的核心。 现在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即便不考虑安全的问题,回不回来暂且不说,我们怎么下去?坐这个滑梯吗? 我突然想起吴宏其实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心里也拿捏不准他是不是了解我刚才看到了那双绿色的眼睛,便开口问:“你就是看到这个吓得动弹不了吗?” 吴宏在火光下的眼睛眯了起来,小声说:“这个至于吗?我吴宏胆子不至于小到这个程度。刚才我在这里看到一条蛇。” “蛇?”我没有想到是这样一种回答,难道我刚才看到的绿色光点就是蛇的眼睛吗?没等我问,吴宏就接着说:“不过这条蛇有点古怪。它全身都是白色的,大拇指粗细,浑身雪白,没有一点瑕疵。” 看来我刚才看到的应该就是这条蛇,想到这里我也看看洞口周围,那里只有些细碎的土棱,不像是有小洞的样子。小时候我见过很多蛇,没有粗糙的表面它们是无法移动的,这条蛇有什么特异的能力,能够在这样的洞壁上游动自若呢? 下面是什么? 吴宏看我陷入沉思,也不管我,只是接着说:“刚才我发现这洞口的时候,已经很吃惊,不知道怎么会出现一个洞中洞,刚要回头招呼你,就看到这条白色的蛇伸了一个脑袋在洞的边缘。奇怪的是,它全身都是雪白的,光线所及能够看到它身上细细的血管,白得如同透明一样。我刚把手电靠近,就看见它拱起上半身,蛇头高高昂起,轻轻地在我前方晃着圈,动作很古怪,不过我总觉得那是一副战斗的姿势。我平生都没有见过纯白的蛇,不过我想这样的环境产生的东西估计dúxìng十分厉害,便一下停住脚步,不敢妄动。不过我虽然不动了,它转圈的同时却一点点把头探到我面前,你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我的腿边。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旁边,我可能已经死命一搏、跳开一边了。” 我听了才明白刚才是怎样的惊险,心悸之余问了吴宏一句:“那蛇的眼睛是绿色的吗?刚才我在旁边看见两个绿色的光点,是不是就是它的眼睛。” 吴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语气也变得迟疑起来:“我正要说到眼睛。刚才那条蛇把头探过来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蛇头上居然没有眼睛!” 我一下子蒙了。一条蛇怎么会没有眼睛?那我刚才看到的绿色光点是什么? 一股寒意沁进我的心里,好像那条蛇攀附在我的皮肤上一样。我结结巴巴地问吴宏:“是不是……眼睛瞎了……或者被挖掉了……” 吴宏果断地摇摇头:“蛇头上光滑匀称,完全被白色的皮肤覆盖着,眼睛的部位别说眼球,连个洞都没有。” 妈的,这事就怪了。我刚才难道看花眼了?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两个绿色的光点一闪而过消失了,我急忙问吴宏:“那你有没有看到两个小小的绿色光点?” 吴宏看着我,眼睛放出晶莹的光芒:“没有。” 我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过了足足几分钟,吴宏才打破寂静说:“我紧张得不行,手里的火光抖了一抖,无意中却发现慢慢靠近我的蛇也跟着朝亮光的方向晃了晃。当时我一下子清醒了,是不是这条没有眼睛的白蛇是被我的亮光吸引过来的?于是我故意轻轻地拿开火光去另一个方向,果然白蛇轻轻晃着身体靠过去了。” “所以你最后把火折子弄灭了?”我听明白了,问道。 “是的,”吴宏看看自己的衣兜说,“发现这点的时候,这条蛇已经游到我裤脚附近了,再犹豫就会爬到我身上来。所以我马上把火折子扔到了洞中,其实后来我是因为听到你急促的呼吸声才被迫打开手电的。谁知道这条蛇是不是离开了?不过这可是宝贵的光明,打死我也不会轻易丢弃的。” 我听到这里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物再出现,才问吴宏道:“我们还下去吗?” 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的。短短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几乎摧垮了我的神经。如果不是被近期的一系列事情锻造得意志坚定起来,我肯定已经崩溃了。刚才暗室中神秘消失的人皮让我心惊胆战,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不知是真是幻的两只绿色眼睛。情况尚不明朗的局面下,我们下到这深洞之中是不是太鲁莽了? 吴宏沉思了一下说:“老实说,我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通常我们都有着比较完备的装置和人员,现在这种情形,如果把老刘再带下来,就没有能够从技术上保证安全的人了。老沈倒是可以下来,不过上面一定要留人,以老刘的心机,我不放心。发电待援不是不可以,但时间不等人。我想既然我们已经走到这步了,不如加倍小心,下洞去看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倒也没发生什么实质xìng的危险。这种地下深处的洞穴,产生个把诡异的生物也不算奇怪,终日不见阳光,可能眼睛退化了。黑暗中很多东西的皮肤都是白色的,这个慢慢你会知道。不足为奇,在海底也是如此。” 本来吴宏这番话是来宽慰我的,不过他一提到海底,我马上想起了困龙湖里莫名的生物,不由抖了一下。吴宏也意识到了这点,停下话语,简短地说:“所以我想,还是下去看看。你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我也学会了吴宏的回答方式,没有正面应答,只问他:“怎么下去?” 吴宏看了看刚才发现的滑梯,手电冲着旁边照了照,说:“你看那边。” 我这才发现,巨大的铁质滑梯旁边,居然还有个木头架子钉起来的木箱,周围林立着一些滑轮之类,结构看上去很复杂。这次不用吴宏解释,我也看出来了,这东西也是为了下去使用的,弄不好是个备用装置。 很显然,这东西不用电。 吴宏不多说,首先小心翼翼地过去试了试滑梯上一个按钮一样的装置,没有任何反应。缆绳轻轻地晃了晃,几块碎石掉下深邃的黑暗中,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然后他把怀中一直绑着嘴巴的鹅先放在木箱上,手电递给我,然后自己轻轻踏了上去。 我把手电攥得紧紧的看着这一切,要是木箱不能承受住吴宏的重量,一下子坠落下去,可就完蛋了。不过还好,吴宏上去后没发现任何问题,木箱只是略微摇摆了一下就重新找到了平衡,看来那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木质箱体,可能还设计了什么自动平衡的装置。 他小心地拽了拽手中的绳子,木箱“吱呀”一声下降了一米左右距离。然后他又试探着拉了拉旁边几条绳索,触动其中一条时,木箱重新升了上来。吴宏在微弱的光线中冲我笑了笑,做了个上去的手势。 我咬咬牙,一步跨了上去,吴宏慢慢和我站到了箱体的两边,灯光下我看着他坚毅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吴宏会意,伸手慢慢把绳子一点点放了下去。 开始下降了。我裹紧身上的衣服,蹲了下去,这样有利于保持稳定。随着下降深度的增加,我身上的凉意也越来越明显,刚才那种冰冷的渗透感重新回来了。吴宏也把自己的棉衣拉紧,默不作声地慢慢蹲了下来。 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下面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下去后还能不能顺利地上来?这些问题都像是虫子一样不断地钻进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我的耳内嗡嗡作响。面对底下无边的黑暗,我的思维好像也被冻僵了,时常断断续续地失去了方向。吴宏的注意力全在绳索上,虽然这个木箱的平衡感保持得不错,但他还是担心绳索突然断裂,所以十分紧张,慢慢往下放着粗大的绳子,丝毫不敢大意。 我看着吴宏的大手上下翻动,下降好长时间后,还不像是有尽头的样子。吴宏和我打个招呼,为节约电量,拧灭了手电。我心中又是一阵紧张:周围浓墨一样的黑暗一下子占据了整个空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空气中的一股奇怪的味道微微飘dàng,似乎还带着一丝凉风吹过。 我脑子突然清醒起来:按说这种全封闭的环境下是不应该有风的,这说明下方还有其他的路线通往外面,不是深坑一个。这样我稍稍轻松了点,如果不是这样,那地底无疑就是一个死穴,我们下去一旦上不来就算是直接去见***了。 黑暗中我紧张的神经重新绷紧了,这一幕似曾相识,刚才在通道上方失去亮光时也是这种感觉……突然,我一个激灵,在木箱上猛地站了起来!木箱因为我的这个动作幅度很大地抖了一下,我听到吴宏大声说:“你干什么!慢慢蹲下,保持平衡!” 我缓过神来,手脚都像是生了锈一样几乎动弹不得,费了好大劲才恢复到刚才的位置。 因为刚才的一刹那,我无意中想到一个让我魂飞魄散的细节:吴宏打亮手电的时候,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离我是有一段距离的。那黑暗中巨大无比的那股力量是哪里来的?那肯定不是吴宏的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暗的深处有什么? 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中,我的后背居然被冷汗湿透了,我的背心一点点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背上。我脑子中一片空白,这说明有什么东西已经接触过我了。果然不出所料,这黑暗深处真的存在什么莫名的生物!因为我能够感受得到,那股力量绝不普通,如果不是吴宏的手,那就像是一种瞬间bào发的劲道,似乎是什么东西从我身上踩了一下离开了。 情况紧急。刚才奇怪消失的人皮和诡异的白蛇都没有给我们造成威胁,但这个不同,已经危及我们的生命,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告诉吴宏? 黑暗中我能够感到吴宏在粗重地喘息,瞬间产生的想法让我对此也发生了怀疑:我身边的到底是不是吴宏?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谁能保证在我旁边发出急促呼吸的,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我的汗毛又竖了起来,咬牙壮着胆子问:“老吴!” “干什么?”吴宏的声音很不高兴,听起来对我刚才的举动带着些不满。这我完全理解,如果刚才运气不好失去平衡打翻箱体,现在我们已经变成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不我突然哆嗦了一下:也许,连尸体都没有了。 虽然语带埋怨,我听了却高兴得要死。不管怎么样,身边至少还有他在。确定无疑之后,我决定暂时不把这个恐怖的发现告诉他,现在毕竟在下降途中,绝不是分析问题的最佳时机,等到达深洞底部时再说也不迟。 又过了很久,在我的胡思乱想和神经质的紧张中,我感到一声轻微的碰撞,木箱一下子坐实了。 到底了。 一片火光出现,我看见吴宏紧张的脸色,脑门上竟然还带有点点汗珠。他又打亮了一个火折子,我借着亮光观察了一下周围,我们重新到达了一个类似刚下井时的窄小平台上,不同的是,周围没有光滑的石壁,全是泥土刮平后的土墙,除了前方有个一人高的隧道之外,无路可走。 吴宏看了看周围,一把把我拽到跟前,贴近我的脸轻声问:“你刚才站起来干什么?” 我知道这问题困扰了他一路,便连忙把刚才匪夷所思的发现告诉他。吴宏听了咬了咬嘴唇说:“注意安全吧。前面有什么都说不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然后他毅然放低火光,迈进隧道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有些头晕,也跟着吴宏走了过去。 走了大概十几米我就一头撞到吴宏的身上,他猝不及防地停在前面,站住不动了。 我趁着火光看了看,原来是隧道到头了。外面是一片漆黑的空间,无边无沿,不知道何处是尽头,我们就站在隧道和空间连接的边沿。吴宏想必是怕下面又是个深渊,不敢试探前行了。 我轻轻问:“怎么办?” 吴宏低下头,在随身背的包里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竟然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奇怪的qiāng,前大后小,qiāng口很粗。迎着我诧异的目光,吴宏说:“你有没有感到有风从这里刮过去?” 我当然知道。刚才在下降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现在进入隧道,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耳边能够感到有丝丝细微的风掠过,这里不像是隧道,倒像是个什么地方的通气管道一样。 看我点点头,吴宏接着说:“这下面可能是个很大的空间,不然不会有这样的情形,刚才我们下来之前就没有任何空气的流动。我手里拿的是信号qiāng”他说着转过身去,“你往后站一点,我打出照明弹后,如果顶部空间不够可能会反弹回来,别伤着你。一定要注意在照亮的瞬间观察外面的情况!” 我一下紧张起来,这下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里面又存在什么未知的东西?我脑子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下面不会有一群绿眼怪物吧?或者是存在着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正在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想到这儿我哆嗦了一下,吴宏已经把手里的qiāng举了起来,斜斜地冲着外面上方,小声说:“注意看!” 一个红色的火球奔涌着腾空而起,尾部拖曳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将整个外面的空间照shè得如白昼一般。虽然紧张万分,不过它飞向上方的一瞬间,我鬼使神差地忘记了所有的恐惧,直勾勾地盯着头顶上绽放的炫目光芒,觉得这情景美丽极了。 这只是几秒钟短暂的感觉,马上我就重新被巨大的恐惧一把攥住了心脏。空中的美丽弧线只持续了一半就撞到顶部,信号弹一下子破碎得四分五裂,盈盈地照亮了周围的小范围空间,过了几十秒钟,渐渐地熄灭了。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在刺目的信号弹bào裂在空中的一瞬间,我和吴宏马上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准确地说,应该是底下的景象。就在那几十秒钟的时间里,从站立的平台之上,我们无比清晰地看见了外面那个神秘的空间。吴宏一下子怔在原地,变得像雕像一样僵硬,他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着,慢慢松开了手中的信号qiāng,毫无知觉地任它滑落下去。 我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这一刹那,我毫无征兆地看见了那个毛骨悚然的场景。在以后的几十年里,每当回忆起那一刻,仍然能够让我瞬间大汗淋漓地颤抖不已,那种恐怖而震撼的情形牢牢地凝固在我的脑海中,像魔鬼一样不时露出它狰狞的面孔。 与此同时,远在地下的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我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时,地上的寺庙中也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是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我们一行人的人生轨迹。 敬请关注《暗夜尽头,深水之下》第二部。 ┏━━━━━━━━━━━━━━━━━━━━━━┓ ┃ ≈☆~一起HI☆≈ ┃ ┃ 看‖书 ぃ ● ●  ぃ ┃ ┃  ‖  ぃ /■\/■\ ぃ ┃ ┃ ☆快来书香☆ ぃ└┬──┬┘ぃ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 【天煞孤星】整理!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访问小说分享者(小马过河)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6259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