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东逝》 正文 破庙剧变1 历史的车轮如同钱塘江的大潮,潮起潮落 ,今日的辉煌总是成为昨日的荣光,豪杰的千年往事,往往成为渔樵口中传唱的一曲高歌。

明天启七年,天启帝驾崩,信王朱由检即位,史称崇祯皇帝。时大明内忧外患,辽东皇太极连年攻伐劫掠,百姓多有衣不附体食不果腹,更兼中原民变四起,刀兵滚滚,天下不安。

那崇祯帝即位之始,倒也雄心壮志,欲撤除阉党,重用贤臣,革除弊端。自天启朝起,东林与阉党争权已久,东林党人多受魏忠贤所害,或贬或杀或徙,血泪不可名状,故而崇祯皇帝即位后,下旨平反东林诸人,时前吏部尚书赵一南星流放于代州,圣旨一下,皇恩浩荡,令时代州总兵姜镶派兵护送赵一南星回京。

姜镶也是将门之后,世代承袭武官,心中对阉党也早有不满,跪接圣旨后,赶忙发令旗,命部将秦麒c秦麟率卫所兵一百护送赵一南星及其家眷回京,其实说是家眷,也只剩下赵一南星与其幼子赵过明两人,其余人等数年之间或被阉党害死,或因流放途中病死,一家人早已家破人亡。

却说返京一路倒也顺畅,出山西省行至保定府却适逢大雨连天,道路泥泞,难以行军,秦麟前哨探路,见前方有一寺庙,或因民生凋敝,业已无人,虽然不大,却可避雨,忙令兵马入庙内避雨,待一行人马安顿停当,烧柴烤火一旁歇息。

众人闲着无事,秦麒对赵一南星道:“赵大人受圣上恩宠,此番回京,定然要被委以重任,助万岁中兴大明,这阉党的好日子没几天咯。”说罢,秦麟也笑了两声:“阉党这些年来,不知害了多少忠良,现在不知还能不能安心呐。”

赵一南星微微咳嗽两声道:“秦大人却是言重了,如今万岁圣明,要召回我等,除去阉党,我虽行将朽木,也愿为昔日同僚报仇,助万岁一臂之力。”这两句话说的有气无力,显然是常年被流放,受尽折磨,身子已不大康健了。

话音未落,只听赵一南星身边正在安睡的幼子赵过明突然咳嗽了两声,秦麒忙道:“怕是天冷,孩子受凉了,待过两天到了京师,让大夫看看定然无事。”赵一南星抱起幼子,爱怜的看了看他,抚摸了一下赵过明的额头,缓缓道:“这孩子自小身子就弱,刚出生就随我漂泊代州,吃了不少苦。”秦麒心想:赵大人老来得子,怪不得如此喜欢这孩子了。

此刻秦麒身边竟有一个小孩蹦蹦哒哒的跳过来,看到赵过明咯咯的笑了起来,赵过明看到那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也咧开嘴笑了,赵一南星奇道:“这大军中怎么还有一个孩子?”秦麒忙解释道:“这是我在大同剿匪时收下的义子,原是个孤儿,我见到他时身上破破烂烂,却配着一块玉佩,想是亲生父母留下的东西,看着可是贵重。这孩子也是命苦,想必是碰上了土匪,杀了他父母,留下苦命的孩子在人世,我半生也无儿女,便收下他作义子,叫作秦堂飞,此番去京城想带他见见世面,赵大人莫见怪。”

赵一南星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倒是你们父子的缘分了。”随即赵一南星微微笑道:“我这孩子平常总是不笑,见到这孩子却是高兴,我也甚是喜欢,不如便叫两人结拜成兄弟,日后也好照顾。”秦麒见状连忙叫好,对秦堂飞道:“小子,福气来了,还不多谢赵大人。”这秦堂飞真倒聪明,给赵一南星跪下忙道:“多谢伯伯,多谢伯伯。”赵一南星摆手道:“我看堂飞年岁并无过明大,以后过明是兄,你是弟,你们结拜为兄弟,你就叫我义父罢。”秦麒,秦麟皆是大喜,心中暗想赵一南星就要复官,日后秦堂飞若得赵一南星保举,必定能当个将军提督的。两个孩子不懂俗世褥节,只是咯咯的笑,一行人虽在破庙,实是高兴。

一行人安歇至寅时,忽然只听外面马蹄声起,秦麒秦麟是行伍出身,心中生疑:这三更半夜哪里来的马蹄声呢?莫非是有了山贼,于是二人赶忙爬起,吩咐兵士起身,秦麒整盔上马,黑夜之中也看不清对面有多少人,秦麒厉声喝道:“嗨,对面是哪方的朋友。”

对方并不搭话,只见一发利箭射来,正中秦麒小腹,秦麒登时从马上滚落下来,秦麟大惊,连忙伏到秦麒身上,按住伤口起箭,所幸箭口不深,秦麟将箭拔下,火光微弱下隐隐约约看到“东厂”两个字,秦麟大惊失色道:“是是东厂,魏忠贤的人来了。”秦麒也是大喝一声,惊得半晌未动。却问二人为何如此惧怕?只因东厂之人shā rén如麻,魏忠贤任东厂督主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朝中有意见不和者,被东厂暗害之人甚多,能逃过东厂追杀的人寥寥无几,此番东厂调动人马前来,无疑要截杀赵一南星于半路,清除异己。

只见那东厂人马来的甚快,全身黑衣,飞箭如蝗,此时卫所军也缺乏操练,阵法已多年不结了。霎时间卫所军便被射死了一半,秦麒心知这是东厂的黑衣箭队,见势不好,大吼一声:“我保护赵大人,秦麟你去保护赵小公子,咱们杀出去。”秦麟点头称是,到了赵过明旁边,心中又挂念秦堂飞,把两个孩子往身后一放,朴刀横在身前。

东厂人马射完飞箭后,几十个人一齐下马,各持兵器杀入庙内,十分熟练,身形矫捷。这东厂自魏忠贤掌权之后,收买了不少江湖高手做走狗,这次前来截杀赵一南星的也多是江湖上的成名好手,秦麒等虽然武功不弱,但庙内毕竟不是战场,近战相斗,格杀搏击怎是东厂走狗的对手?不一会,卫所兵又倒下了二十多个,秦麒心知大势不好,拉起赵一南星要往门外逃走,门外闪出两个使大刀的东厂高手,劈头便砍,秦麒也并非庸手,将手中长枪一横,抵住两把大刀,三人斗有五也未分高下,只听一声哀嚎,秦麒心中一凉,回头一看只见赵一南星身上插着一只袖箭,倒在血泊之中,秦麒正是一怔,两刀便分两侧砍了过来,将秦麒双臂齐齐斩下,鲜血如涌泉般喷出,秦麒大吼一声,双瞳充血,若说秦麒也真是一条好汉,此刻仍然大声喝道:“秦麟,快带孩子们跑,留下赵大人的血脉。”言罢,一刀横砍过来,秦麒立时倒下。赵一南星岁数已大,又是多病之体,这一箭又正插在心口上,哪里还经受得住,一刻之间便一命呜呼,可叹赵一南星一时忠臣,为大明尽心竭力,却落得如此下场,只手临死之时把手护在了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旁秦麟这才恍然大悟,强忍住腿上方才被砍伤,把赵过明抱在怀里,秦堂飞夹在腋中,与身旁七八个兵士要强杀出一条血路,砍翻了两三个东厂高手,夺路便走竟逃出了小庙。

庙内东厂高手拿手一试见赵一南星确实绝气身亡,又见秦麟抱着孩子杀了出去,一行人马在后追赶,此时秦麟身上已有数处刀伤,行动颇为不便,那东厂高手骑马来的甚快,更兼放出不少袖箭,将秦麟身旁士兵尽皆射倒,唯有秦麟保着两个孩子走进一片林中,倘若在平原,东厂高手骑马是一马平川,可在林中却未尝能占到便宜,马匹更是行动不便,十几个东厂高手只得翻下马来入林找寻,留了七八位高手守在林外,准备守株待兔。

秦麟忍住剧痛,带着两个孩子往林子中走,只指望找一不易寻找之处躲避一时,走了才方有两三炷香的时间,后面一个东厂高手已经赶到,秦麟眼疾手快,把朴刀一横,要先下手为强,那东厂中人也并非庸手,用手肘一磕,竟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将朴刀打掉,可秦麟登时又从腰中拔出一把短刀,那东厂高手一愣,短刀正插在自己身上,这人便无声无息的倒下了。一旁的小孩赵过明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只是在哭,秦堂飞仿佛又见到当年被土匪追杀的一幕,也是泪如涌泉。秦麟心知,哭声一起必然引来东厂的高手,于是赶忙拉着两个小孩朝前奔走,只听身后“刷”的一声箭响,秦麟大喝一声,但见一只利箭正插在肋上,正是方才与秦麟缠斗那人临死拼命放出。

秦麟暗想:唔,好厉害的番子。再稍一运气,竟有血气不通之感,秦麟心知此乃毒箭,今日恐怕命丧于此,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怕赵小公子小命也是难保,自己的小侄子也要命丧黄泉,想到此,秦麟提一口气,抱起两个小孩,大步流星向前跑,跑了二十来步,终究是毒气攻心,再也跑不动了,“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秦麟正精神恍惚之间,后面十多个东厂高手齐齐赶到,为首的一个蒙面高手,冷笑一声,将手中长鞭一抖,要先结果了秦麟,秦麟万念俱灰之下,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只听“嗖嗖”两声,两颗石子打开了长鞭,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你们是东厂的番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破庙剧变2 东厂那为首执鞭之人,顿时心下大惊,但这人到底是江湖经验丰富,立即恢复平静,拱手道:“不知先生何方神圣,还请现身说话啊。”话音未落,一棵树上微微作响,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不知不觉的就站到了秦麟身边,东厂的众高手也是为之一振,心知这老道必然是个硬茬子,都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那老道把秦麟搀扶起来,看了一眼道:“咦,你是中毒了?”秦麟忙道:“道长,末将死不足惜,只是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前吏部尚书赵一南星之子名叫赵过明,一个是代州部将我长兄秦麒之义子秦堂飞,赵大人和兄长已经遇害,请道爷开恩,救二位孩子一命吧。”这老道听罢,瞳孔充血,气贯胸膛,他早知东厂之人行事狠毒泼辣,赵一南星乃是东林党人,此番竟回京半路又遭截杀,国家栋梁之才落得如此下场,天下还能太平么?当头使鞭的东厂高手道:“道爷,在下在江湖上有些微名,人送绰号“追魂鞭”苏琦便是在下,我们是奉九千岁之命行事,还望道爷不要阻拦啊。”这苏琦一方面客气,一方面也紧握手中长鞭,准备一语不合便动手。

老道怒道:“老道道号木灵子,你们这群东厂的番子残害国家大臣,毁大明根基,天下大乱皆是你们所为,今天我倒要管管闲事。”这木灵子云游四海,四处为家,虽然有一处道观却也不常回,性情十分嫉恶如仇,今晚恰巧歇息竟遇见秦麟等人,才有了现在之事。

苏琦见木灵子定要阻拦,干脆把长鞭一抖,喝一声:“大伙齐上,杀了这老道有赏。”言罢,十几个番子一拥而上,木灵子眼疾手快,头一个冲上的东厂高手一把长剑还未及木灵子的身,只看木灵子一闪,这人的剑刺了个空,木灵子用脚一踢,把长剑竟踢到了自己手中,这一下空手夺白刃,苏琦等人看到心中都是一颤。后面又有三个使刀东厂高手齐上,木灵子身法灵活,剑法也十分精深,一套“出云剑”神出鬼没,这三个东厂高手三刀齐下,木灵子一剑格住,刷刷刷连点三剑,三人还未来得及抵挡便即倒下,木灵子听声辩影,只听背后有脚步声音,木灵子把长剑在半空划了个圈,也未看人便向身后刺了两剑,两声惨叫当即传来。

这两剑看起来十分洒脱随意,实则可蕴含了数十年的功力,旁人看不出来,苏琦心中却有数,苏琦将身前剩下的六个人一推,自己挥起长鞭,木灵子看的明白,苏琦是要趁木灵子与诸人相斗,自己在后偷袭,木灵子也不慌不忙,瞅准了六人之间的空挡闪身而过,六人都是一怔,万没想到这道士如此灵巧,苏琦慌乱之下挥鞭相斗,二人斗了方有两三个来回,木灵子剑往左劈,苏琦赶忙挡住,不料半空中竟有一变招,横着一削,将苏琦半个脑袋都削了下来,剩余六人都看呆了。

木灵子半空中翻了个跟头,连刺三剑,立时又刺倒三人,剩余三人见事不好,赶忙跪倒,口呼什么“道爷饶命”“道爷武功天下第一,饶了我们这些奴才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木灵子把剑一收,历声问道:“你们为何要半路截杀赵一南星等人??”有一个番子答到:“我们乃是受九千岁之命行事,九千岁说这赵一南星当年就与他为难,今日若是回京,自己麻烦就大了,让我们半路杀了他全家,不留痕迹,我们这些奴才也只能听命,道爷饶命啊。”

木灵子又气又恨,他虽身处江湖,但也对guān chǎng之事颇有耳闻,这七年来阉党迫害忠良,残害东林中人,手段狠辣,今日正让他碰见,岂能不恨?可是木灵子回头再一看,今日杀戒犯了太多,已是违了出家人的初衷,实在不好再动手。

“罢了吧”木灵子口中默念道,木灵子只挥了挥手,那三个番子见事赶忙丢下兵器狼狈逃跑,模样十分滑稽。“如此这大明江山实在危矣”木灵子心中暗想,不禁叹了口气。他回头再一看秦麟和两个孩子,心下暗叫一声:可不好了。只因秦麟方才已经身受剧毒,还跑了数十步,木灵子又在与东厂高手缠斗,此时已然毒气攻心,无药可救了。等到木灵子再搭脉救治秦麟的时候,秦麟已然脉象全无,只是握住木灵子的手,另一只手指向两个孩子,眼中仿佛在说照顾好两个孩子。

木灵子见多了世态炎凉,此时也不免心伤,他对着秦麟道:“壮士请放心吧,这两个孩子由我照顾了便是。”才伸手合上了秦麟的眼睛,木灵子揽过两个孩子,对他们道:“以后你们便跟我走,我收你们做关门弟子罢。”两个孩子毕竟年小,一晚上经历这么多生死大事,难以接受,但看到木灵子长相十分和蔼,心中倒安分了一些,不似刚才那样慌乱了。

木灵子心知两个孩子年纪太小,又是忠良之后,跟自己浪迹天涯实在不便,故而下定决心回自己的雾灵山道观,抚养二子长大,教习武功,日后为国效力,也好慰其父在天之灵,让忠良瞑目,木灵子遂带二子回往雾灵山,暂且不提。

却说崇祯帝得知东厂奏报赵一南星一行人马于代州碰上山贼惨遭不幸,心下当即知道是魏忠贤所为,心想这阉党如此猖狂,若再隐忍,天下还不要被阉党夺了去?随即颁发圣旨,清扫阉党,魏忠贤见大事不好,畏罪自杀,历时七年的阉党专政终于冰消瓦解,天下百姓总是长舒了一口气,文武大官也是大快人心,皆道崇祯帝为少年英主,满以为大明中兴就在眼前,人人欢欣鼓舞,崇祯帝自己也满是高兴,自此更加勤劳政务,只指望着大明能在自己手中恢复往日盛况,天下能就此安定,平息内乱,打败皇太极,平定辽东。

岁月如梭,荏苒而过,这一晃,就是十七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匆匆离别 长城北端,一座大山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仙雾笼罩,常人若得一观,便觉心旷神怡,这便是河北雾灵山的由来。

山腰间,两个约莫二十多岁上下的剑客正在比试剑法,一旁一个鹤发童颜道士打扮模样的人正在仔细观摩,不消说,这自然是木灵子师徒三人了。二人斗了有三四十招,木灵子喝一声“停”。二人连忙收手,木灵子点点头道:“你二人剑法已深得出云剑精髓,只是变招要害之中稍显稚嫩,若是遇上江湖上成名的高手,难免失手。”秦堂飞挠挠头,问道:“这一套剑法,我们兄弟已练了三四年了,为何近一年来每次师傅都是如此话说?”

木灵子严肃道:“你二人虽然练剑时间不短,但临敌经验太少,生死关头与师兄弟切磋却大大不同了。”赵过明在一旁认真听着,又回想着剑招,心中琢磨,总是对招式中末尾几招研究不透,木灵子看在眼里,笑道:“过明,堂飞你们二人来看。”说罢,木灵子将出云剑从开头到结尾又好好演示了一遍,并将其中关键之处,变招一一拆解,二人一天又是受益匪浅,十数年来,师徒三人日日如此,已成习惯,故而赵过明秦堂飞二人也并不觉无趣。

除却剑法外,早先木灵子已传了赵过明太乙少阳功的内功,传了秦堂飞一套清虚道德掌,二人日夜苦练,也已有所小成,内力在江湖上已为不弱。

不仅是武功,就连读书写字木灵子也亲自传教二徒,因此儒家古籍,先贤之道二人确实读了不少。

到了夜间,木灵子又叫二徒来到道观中,木灵子坐到上座,正色道:“为师前日下山去打听近日形势,听说闯王率大军已经围攻了北京城,关外清兵又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入关,这天下恐怕就要大乱了。”

赵过明问道:“当今圣上莫非就全无应对之策,这大明就要亡了吗?”

木灵子摇摇头:“当今皇上疑心实在太重,即位至今该杀的不该杀的实在杀了太多人,又不能轻徭薄赋,所以这闯王才能如此势如破竹,北京城恐怕这次是难保了。”秦堂飞道:“哼,这闯军若是都有饭吃,谁还愿意造反,到了这步田地,崇祯爷只怕也是作茧自缚。”木灵子叹气道:“堂飞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然而如今我担心的并非是眼下的北京城,而在于关外的清兵,若是大顺取代了大明,江山总是汉人的,若是清兵入了关,我汉人岂不是要受奴役亡国之苦?”

赵过明道:“清兵数十年来总也难越过山海关,只是如今北京有变,此事确是难料了。”

木灵子微微点头,道:“现在万事还难说,清兵有八旗,数次入关劫掠明军总也抵挡不住,,现在闯王能不能抵挡的住清兵也未定呢。”

紧接着,木灵子眼神如电一般扫了赵过明与秦堂飞一眼,道:“今日叫你二人前来,并非只是谈论天下大势,你二人皆是忠良之后,我欲给你们寻个报国的机会,也好告慰你们父亲的在天之灵,更能施展一番本事。”赵过明与秦堂飞听到“忠良之后”四个字,心下都是一凛,十几年来,木灵子已将当年的剧变告诉了二人,并在传授武功的时候,也教二人读了不少书,故而二人虽然称不上饱学鸿儒,但也颇通事理,对忠孝二字尤为看重。

木灵子紧接着道:“当今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昔日赴京赶考之时,我也曾与他有点交情,师傅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去南京,听史大人调遣,史大人是忠勇义士,力挽狂澜也未必没有可能。”

“去南京?”赵过明与秦堂飞齐声问道。二人十余年来一直与木灵子形影不离,感情极深,听师傅话语中有分别之意,自然是大吃一惊。

木灵子点点头,心下也有些惋惜,却强颜笑道:“小鸡可不能总在我这个老母鸡的身后待着啊,大丈夫志在四方,读万里书行万里路,况且师傅是个闲不住的人,将来师傅云游四海,还要去找你们呢。”随即又道:“你们父亲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恐怕早都出来闯荡了,如今乱世,正是显出英雄的时候。”

赵过明心地软,听木灵子一番言语,竟然流了两行热泪出来,低声私语道:“我们就要离开师傅了”秦堂飞虽然年岁较赵过明小,却只是低头不吭声。

木灵子心下知道二徒已经答应,又道:“你们下雾灵山后,一路向南走,过河南山东到南直隶再找官府就可以了,一旦见到史大人,你们只要提我的道号,史大人自然便知,再后来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一旁秦堂飞疑道:“师傅当年却又是因何与史大人结缘的呢?”木灵子听了却笑道:“到时你们见到史大人自然便知了。”木灵子顿了顿道:“日后为师不在你们身边,务必要小心小心啊。你们江湖经验太浅,恐怕要吃不少亏了,不过多吃亏倒是也有好处。”说到这,木灵子竟干笑了两声。

三人师徒到底情深,当晚木灵子又嘱咐了二人一夜,待到转日天明,木灵子不再留二徒在山,亲自送到山脚下,看二人走远,赵秦二人走三步望一步,走了半个时辰,师傅的背影已经愈发看不到了,只听半空传来一声:保重。木灵子内力充沛,虽然隔了好远,但是仍能清楚传到二人耳中,秦堂飞与赵过明相互勉励,一步一步离开了熟悉的一草一木,向南而行。

二人行了约莫有一两日,木灵子恐战乱波及,故而让二人走小路,不走官路,这一天二人行的口渴了,正到一个小村庄,说是村庄,其实看起来也只不过是有十几个住户,只是从远处看十分狼藉,不过竟有四五匹马站立在那,秦堂飞脚力更快,走近一看,心中竟是一凉。

赵过明后面赶上,只见这小村子里到处都是血污,有两具女尸就横在道路旁,秦堂飞进屋去又看了两眼,心下又是一寒,铁青着脸出来道:“大哥,全死了。”赵过明心中十分愤恨,只想到底是什么山贼如此狠毒,竟然一个活口都不留,真乃丧尽天良。

忽然只听,东边似乎有人声,赵过明与秦堂飞往东疾步赶去,只见七八个半似兵半似民打扮的人正聚在一起分几斗粮食和银子,赵过明激昂喝到:“你们是哪里的土匪!”秦堂飞制住道:“他们不是土匪,是闯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黔首疾苦 赵过明心中十分不解,暗想:平时总听师傅说闯军军纪不错,老百姓都盼着闯王能来呢,今日这惨祸又怎么会是闯军所致。便对秦堂飞道:“这几个山贼怎么会是闯军呢?”秦堂飞道:“山贼岂能有如此精良的兵器”秦堂飞话还未毕,一个兵卒操着陕西的口音便道:“算你没白长一对招子,我们便是闯军,大王就要进京了,他坐了皇帝爷,我们拿点银子又如何。”赵过明听完一席话,气的钢牙紧咬,喝道:“你们本来也是老百姓,怎么现在也干起欺压杀害老百姓的事来?”对面一个闯军军官模样的瞪眼喝道:“弟兄们,杀了这两个明朝余孽,说不定身上还有银子。”

说罢,几个闯军一拥而上,赵过明心中实在愤恨,双手运气太乙少阳功的内力,两掌打在两个闯军身上,到底是赵过明初出江湖,手下留情,这两个闯军虽然口喷鲜血,但总是保住了性命。一旁秦堂飞避开了奔来的闯军,施展轻功,直奔闯军军官而去,这人心下一慌,脚下竟没站稳,跌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秦堂飞往下一抓,锁住了这人的脖颈,其余几个闯军看到长官被擒,也都不敢再动。

秦堂飞历声问道:“你叫什么,为何来此?”那军官颤颤巍巍的道:“大侠饶命,我叫田见秀,是闯王麾下的将军,闯王让我在京郊巡视,看有没有明朝的援军,结果别说援军了,连个马都没看着啊。”赵过明心中不禁叹息一声,京城被围,竟然各路援军都不敢前来,真乃旷古今之未有。

秦堂飞望了赵过明一眼,赵过明摇摇头,道:“义弟,算了,放他们去吧。你们日后不准在欺压百姓,不然下次必然要尔等的性命。”赵过明到底是心软,秦堂飞也知道义兄素来心地慈善,故而听罢手一松,田见秀等人连忙连滚带爬往回跑,也忘了骑马,不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堂飞叹息了一声道:“闯军昔日受百姓爱戴,如今却也欺凌百姓了,还不知闯军入城之后,又会是如何的情形了。”赵过明低头想了半晌,也不明白,师傅口中的仁义之师,怎么成了这幅畜生模样。

秦堂飞在前面叫到:“大哥,这几匹马还在这,咱们不如骑马走吧。”赵过明心想也好,二人各自挑了一匹黄骠马,临行之时,赵过明不忍心让老百姓露骨于野,下马将百姓的尸骨埋葬了,才缓缓离去,此时已到傍晚。二人骑马行了一夜,转天天明,二人实在是有些累了,想找个旅店歇歇脚,可正值战乱,又哪里有客店呢?二人又行了一会,前方看到有一群难民聚集,赵过明牵挂北京情形,催马向前,问道:“相亲们,你们有从北京过来的人吗?京城现在如何了?”一个难民道:“我们都是从北京跑出来的,可不得了了,闯王打进去了。”赵过明与秦堂飞都“啊”了一声,断没想到,北京竟一天之内便被攻破了。赵过明追问道:“那崇祯皇帝爷呢?”难民都说不知道,只有一个人道:“听说好像是上煤山自缢殉国了都这么传,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现在北京城乱作一团,闯军把好多大官的家都给抄了,真解气啊。”

赵过明听难民们这么一说,心中一酸,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拨回缰绳默默向前走,秦堂飞在后紧紧跟随,一路上赵过明心中不畅,少言寡语。秦堂飞也颇有不快,赵过明道:“兄弟,莫非这大明就如此亡了吗?”赵过明本是朝廷命官之后,故而对朝廷颇有感情

秦堂飞道:“北京虽失,可南方还为明朝所有,如果真依师傅所说,史大人能力挽狂澜,将来朝廷还有恢复河山的一日,只是不知道这关外的清兵下一步是何打算。”二人聊了一路,也未能聊出清兵意欲何为,又行了两日,已到河南地界,适时河南已被闯军攻克,更早遭战火,二人路上所见,河南比北直隶更加生灵涂炭,随地都是死尸饿殍,老百姓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很多人连衣服都没有,饿的吃城墙土,更有甚者,许多人在煮饿死的人吃,种种残像,赵过明与秦堂飞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几乎都吐了出来。

待到了河南登封府,消息已颇为畅通,天下人皆已得知崇祯皇帝已自缢于煤山,目下吴三桂已经归降闯王,天下大势似乎已定。

赵过明与秦堂飞初到登封,感到肚子饥饿,寻了一会,找到一家客店,二人出来时带的银子还剩一些,连忙要了两碗面,准备吃后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快马加鞭,速到南京寻史可法。

面还未上,只见街对面似乎有人打架,赵过明心下好奇,凑上去看,原来是三四个人在围打一个小和尚,这小和尚挨了几下狠揍,眼见要一命呜呼,赵过明心想:见死不救怎么是大丈夫所为?抢先一步,扼住对面一人的手腕,这人挣脱了两下挣脱不开,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也不再挣扎,道:“壮士且慢,这小和尚偷了我家的东西,我打他也是应该啊。”小和尚受伤不轻,此时却喊到:“我哪里偷了你的东西,分明是你要抢我这化缘的钵盂,才来打我。”说罢却又倒下去了。赵过明心中好生感叹,为了一个钵盂竟要打死人,老百姓的生活何时如此不堪了。那三人看有赵过明给小和尚撑腰,也不敢用强,转身嘟囔了两句便走了。

赵过明搀起小和尚,扶到客店中,见他饿了,便把面端给了小和尚,小和尚也不客气,几下便吃完,一旁秦堂飞看着好可笑,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你是少林寺的吗?”小和尚道:“小僧法号叫慧初,确是少林寺的僧人,寺中余粮不多,我们小僧人也只能出来化缘度日。”话音刚落,后面又来一个和尚,虽然年纪大了,长得却颇为几分清秀,胡子也还是黑的,看着很是亲切,脸上堆着笑容,他拍了拍慧初的肩,慧初回头,笑道:“师傅你来了,咳咳,是是他们两人救了我一命。”说完又连咳嗽了几声,想是刚才吃的急了。那和尚看了看秦堂飞与赵过明,双手一合十笑道:“多谢二位施主。”三人互相通了名讳,才知道这和尚法号了空,是小和尚慧初的师傅,三人谈到投机处,了空道:“今日幸遇二位相救小徒,在下有意请二位去少林寺一叙,不知二位可有兴趣。”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是好奇,登封少林寺天下闻名,如果不去岂不枉来?秦堂飞道:“随大师一去无妨,只是明日我们兄弟还要赶路,只借宿一日便了,还望大师麻烦了。”

了空笑道:“今日有幸得遇两位少侠,又是贫僧劣徒的救命之人,当有感谢,况且这山间小店住起来也不方便,二位到少林寺住一晚,明日我亲自送少侠离山便是。”

二人于是分别上马,随了空走了半日,一路聊天,秦赵对了空的佛法造诣俱是敬佩不少,仿佛世外战乱与他们毫无关系,只是潜心研读佛家经文,待到太阳渐渐落山,赵过明抬头一望,一座宝刹,庄严肃穆,正是名誉天下的少林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宝刹奇遇1 佛教自汉明帝时期传入中国,经过魏晋南北朝至唐发展到顶峰,信徒众多,而明朝之时大多皇帝崇道而抑佛,更有甚者,嘉靖帝竟终日炼丹服药,俨然以道士自居,再加上连年战火,百姓吃不饱肚子,不少殿宇已经年久失修,故而此时的少林寺连香客也已寥寥无几,可饶是如此,也让赵过明秦堂飞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叹,了空大师在前,慧初与秦赵跟在后面,三转五转,便到了少林寺正殿,秦堂飞在远方一瞧,只见有个比了空还要老的和尚正在正殿谈话。

待到了殿前,了空让慧初退下,自己带赵秦二人进入殿中,对着正座的一个老和尚双手一合十道:“阿弥陀佛,方丈师兄。”赵过明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人,只见这和尚胡须连眉毛都白了,长得也十分苍老,一动也不动,竟像一个将死的老者一样,暗想:这端坐在正座的定然就是少林方丈了,只是长相也忒的老了。

方丈微微抬头,脸上微微现出一丝笑容道:“了空,天下现在形势如何?”这几个字方丈吐的十分清楚,声音洪亮,显然是内力非凡之人。了空忙道:“如今北京已为闯王所占,大明天子自缢,关外敌人蠢蠢欲动,百姓不安稳啊。”方丈向后打量了一下秦堂飞与赵过明道:“不知这二位施主是何人?”了空侧过身介绍道:“这位是秦施主,这位是赵施主,这二位施主方才救了我的弟子慧初,我欲带他们来少林逗留一日。”方丈点了点头对秦赵二人道:“救了我少林的弟子,原应感谢。”了空又对赵过明二人介绍道:“这便是我寺的了尘方丈,这几位分别是了缘,了性,了嗔,了寂,了苦五位大师。”六人都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秦堂飞与赵过明也是一还礼。随即方丈命人赐座。

了尘方丈道:“如今天下不安,二位施主不知下一步前往何处啊?”赵过明道:“我兄弟二人欲去南京投奔史可法大人,听候调遣。”了尘方丈点了点头,道:“二位少侠有报国大志,老衲羡慕啊。”当问及赵过明与秦堂飞师承之后,了尘方丈微微点头道:“道佛都是出家人,二位也是自己人啦。”说罢,了尘方丈见天色已晚对殿外一个小和尚招了招手,道:“慧文,你去给二位少侠寻一住处,切莫马虎了。”

只见慧文小和尚跑过来,双手合十道:“谨遵方丈法旨。”这几步慌乱的很,看着就不甚稳当。

了空道:“既然天色已晚,就请二位施主随慧文去看看住处罢。”秦堂飞赵过明点头称是,随着慧文缓缓出殿,这慧文本是附近村里没人要的孩子,被了尘方丈收留,得以为僧,可是这小和尚生性却不守本分,平时趁师傅们不注意没少骗乡客的钱去赌,此时看见来了生人,心下又有一番盘算,待走的远了,慧文笑道:“二位施主可听过见佛上香的道理么?”

赵过明秦堂飞自小没去过寺庙又哪里知道这么多,连忙摇头,慧文道:“二位既然来了少林寺,怎么不烧上一炷香呢?来来来,随我去给佛爷上炷香罢。”说罢连拉带扯将二人扯到了一座寺庙里来,二人不懂规矩,都按着慧文教的焚香拜倒,待跪拜完成,二人正欲出去,慧文却挡在前面嬉皮笑脸道:“二位施主心存仁慈,小僧真是拜服的五体投地,只是按照常理,总该施舍几根香火钱,这也是行善积德之举啊 ”二人这才明白,这小和尚是要骗香火钱来的,秦堂飞有些不快,强忍住道:“路上匆忙,银子没有了。”赵过明摸索身上倒有一些散碎银子,心想不如便给了他吧,只是银子刚掏出来却被秦堂飞用手按了下去,赵过明知道秦堂飞之意便也不掏了,只说身上并无银子。

一旁气的慧文牙根痒痒,点点头道:“既然二位施主不舍香火,那就莫怪佛爷不保佑了,来来来,随我去找屋子。”一路上慧文又是一通胡言乱语,赵过明都忍了下来,秦堂飞几次想动手教训,念及此处是少林寺,也是默默听着,不时回两句话,到后来几乎恶语相向,赵过明在中间劝了几下,二人也是继续咒骂。

待走了不知多少弯路,终于到了一处废置的屋子旁,慧文道:“来来来,二位少侠请,和尚我要走了。”赵过明与秦堂飞心知慧文是存心为难,想到明天一早就走,也不再说话,只是慧文一转身,秦堂飞一脚便踹到他屁股上,慧文连打了三四个滚才停住,看着是狼狈不堪,秦赵二人看着好笑,气倒消了不少。慧文跑到远处,又骂了两句娘才缓缓离去。

赵秦一进屋门,一股灰尘便袭来,二人赶忙掩面,待灰尘散了才睁眼,这屋子只有两张床,显然是常年无人住了,二人收拾收拾,才刚躺下,又听外面有人叫嚷,声音什么奇怪,不像哭也不像在笑,在晚上竟然有一丝诡异。

秦堂飞心想:“咦,莫非这慧文来报仇了。”赵过明抢先一步出去,看见一个和尚装扮的人在一旁大笑,秦堂飞也出来,心下疑道:“慧文莫不是让我一脚给踢疯了”

赵过明道:“义弟,咱们去看看罢。”二人施展轻功,到这和尚近前才明白,这原来是个贪酒喝醉的老和尚,长得倒和方丈一样老,只是穿的实在太破,与其说是和尚,到不如说是乞丐,秦堂飞笑道:“看来少林寺中也是什么和尚都有啊,这居然还有个贪杯的老和尚。”赵过明也是连连摇头道:“是啊,只是这老和尚躺在这莫非就睡在草地上么?”秦堂飞道:“莫不是大哥还要送他到住处去?”

赵过明点点头道:“帮个忙也是应该的。”秦堂飞笑道:“今日我与小和尚骂了半天,口干舌燥已是累了,今日想早歇息,大哥你要是去送这疯和尚,便自己去罢。”

赵过明心中好笑,摆摆手让秦堂飞去歇息,一旁老和尚仍在自顾自拿着酒壶忽而笑忽而哭,赵过明馋起老和尚道:“老师傅你可有住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宝刹奇遇2 老和尚红着脸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这两句话倒是山东口音,赵过明道:“好,请老师傅指路,晚辈送您回去歇息。”这老和尚竟一点不客气,勾着赵过明便指起路来,赵过明心中好奇,少林寺中当真是高人遍布,转念一想,这老人看起来足有百岁了,还能如此洒脱,不理尘间俗世,倒也是高深的境界了,随口便说了一句:“如今天下大乱,能像老师傅这样的人实在已是不多了。”老和尚听到这句话竟微微正色了一下,只是一霎之间又恢复了酒醉神色,口中操着山东话嘟囔道什么“天下兴亡社稷乾坤”之类的话,赵过明听不清楚,也不再理。

老和尚住处倒离赵过明秦堂飞的住处十分接近,走了一会便到了,也是一间年久失修的屋子,布满了灰尘,老和尚笑道:“小伙子,莫要小看了这屋子,这是当年方丈下令让我住在的。”赵过明道:“可是了尘方丈么?”老和尚疑道:“了尘?哦,不是不是,那年他还是个小和尚呢。”赵过明心中大为不解,了尘方丈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当年还是小和尚?这老和尚话中也太自大了吧。

此刻老和尚的酒稍稍醒了一些,赵过明也颇为放心,道:“既然如此,晚辈就先行告辞了,也请老师傅赶快歇息吧。”老和尚却拦住他道:“小伙子慢走慢走,进屋来喝杯水也好。”赵过明不欲再留,正要转身走开,老和尚竟一把手拉住了赵过明,赵过明微微挣脱,感到一股好大的力量如钳子一般钳住了自己的手腕,再使出劲来,竟也无济于事,赵过明更是奇怪,面前这个酒醉的老人如何有这么大的力气?赵过明干脆凝神举气,使出内力来,怎料无论赵过明使出何等内力,手腕依旧是一动不动,老和尚到笑了:“小伙子心眼好,随我进屋来罢。”说罢,便放开了赵过明的手腕。

赵过明心想:这老人实在深不可测,方才我帮他指路,此刻断然不会加害于我,且看看他要作甚。

老和尚打开屋门,一股的气味袭来,赵过明一阵恶心,险些呕了出来,老和尚却不以为然,坐到床边,倒了壶水端到赵过明眼前,赵过明微微喝了一口,也是苦涩至极,仔细一看水中竟还有尘土,心下不免有些着急:这老和尚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抬头再看,老和尚自己倒是悠哉悠哉的喝起来水,忽而问了一句:“小娃娃,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啊?”提到此处,赵过明忧道:“闯王进京,皇上自缢,清兵虎视眈眈”说到此,老和尚的手竟然猛的抖了一下,道:“可是可是万历皇帝么?”赵过明心中大疑,万历皇帝活到现在岂不是成妖怪了?便道:“是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了。”老和尚“呀”了一声,心中仿佛有什么张不开嘴的往事,只是禁闭双目,轻声道:“江南可好?”赵过明道:“江南应还太平,我们此去便是去南京投奔史可法大人。”

老和尚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史可法不认识不认识,江南太平大明还有中兴之期,还有希望。”可是他却又把头低下,猛的喝一口酒又大笑起来了,赵过明看着这老和尚疯疯癫癫的说话却还有几分道理,便问道:“老师傅是何时来到这少林寺的?”老和尚嘟囔道:“五十年前?六十年前?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赵过明心道这老和尚真是个怪人,起身施礼,准备告辞,老和尚却“喝”一声,道:“小伙子,今天我还没谢谢你呢”赵过明连连摆手道:“老师傅何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老和尚不听赵过明说话,将桌底一只碗拍了三下,只听“嘎吱”一声,桌子往右一斜,竟露出一个小洞来,赵过明离得远瞧得不真,老和尚从洞里掏了两下,掏出一本书来,塞到赵过明手中,赵过明借着月光打眼一看,这书装订的很细致,只是已经布满了灰尘,很明显是多年没有用过的样子了,书的封面隐隐约约的写着纪效新书四个字,赵过明心中不解,正待询问,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拉住了他,老和尚道:“拿着它到南京,日后或许会用的上。”这几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俨然是一派武人气象,赵过明心中不禁一凛,竟然有几分惧怕了。老和尚顿了顿又道:“老夫实在是没想到关外女真人如今也做大了,日后免不了趁乱入关,你记住宋朝有句话叫作女真满万则无敌,实在不可轻视,汉人是女真人蒙古人的十倍百倍,可内乱不断,倘若十个百个一起打他们一个人,什么倭寇蒙古兵清兵便皆是跳梁小丑罢了。”这几句话气力充足,竟然将屋上的尘土都震下来了几丝,气势震慑之下,赵过明心中不由得发出阵阵钦佩,心中更是疑问老和尚的身份。

赵过明向前一拱手道:“老师傅究竟是?”老和尚摆摆手,道:“老衲的名字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说着,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脑海中仿佛呈现出了刀光血影,沙场上擒敌杀将的往事,好像天下又回到了那个百姓富足,万国来朝,远逐倭寇的那个大明。“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这句诗渐渐又现了出来

赵过明慢慢打开纪效新书,看到第一页写的好像是“鸳鸯阵”三个字,旁边还有画图,这显然是一本兵书,赵过明心中暗想这老和尚或许是以前的将军倒也说不定呢,其实当时纪效新书早已闻名天下,只是赵过明不懂兵理,故而不知。

“你走吧,老衲我要歇着了。”老和尚摆摆手道。赵过明道了声谢,缓缓退出,待回到住处,秦堂飞早已睡熟了,赵过明也已有点累了,随即便也睡下了。

次日清晨,赵秦二人精神饱满,赵过明将昨天之事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秦堂飞心中疑问却也说不出什么,不知道纪效新书的故事,只是看序言“数年间,予承乏浙东”这几段话,秦堂飞也说是或许是哪个将军出家,只是二人,所知有限,说了半天也未得出个结论,赵过明随手便把书塞到怀里,秦堂飞也没放在心上,只过一会赵过明秦堂飞一同去见方丈,准备辞行。

了尘方丈吩咐小和尚给赵秦二人送了斋饭,又让了寂大师去送二人下山,路上赵过明问道:“不知登封再往何处走,可到南京?”了寂道:“你们可先到徐州,然后去淮扬一带,那边大明还有数十万驻军,可保江南太平。” 说着,又对路上所过之处详细的描述了一下,还赠了二人不少馒头干粮,待到了登封城外,三人才徐徐分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东池初见 登封到南京,路途尚远,不过赵过明秦堂飞越往南走,道上饿死的人越来越少,老百姓的生活似乎也好过了一点,只是从北直隶来逃难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听说平西伯吴三桂又拒降闯王了,好像是因为一个小妾陈圆圆,传闻越来越凶,也是真伪难辨。

待二人到了扬州郊外,已经看不到如同河南一样的情景了,许多百姓居然都穿着绸缎做的衣服,随处可见仆人们抬着轿子走来走去,赵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走到城门外,只看见一个武将模样的在朝老百姓喊话,赵秦二人在远方听的不很清楚,这人好像在说史可法大人近日便要都督天下兵马率兵北上勤王到扬州,随着老百姓一阵躁动,人群中欢欣鼓舞的居多,赵过明心下大喜,道:“义弟,这史大人果然是国家栋梁,此刻危难之际也愿意带兵勤王。”秦堂飞道:“大哥,史大人既然不日就要兵发扬州,我们何不就待在扬州,等着史大人到来呢?”

赵过明点头道:“这倒正好,扬州城实在有趣,咱们不如这几日便看看城内的东西,长长见识吧。”赵过明与秦堂飞到底还是见识不深,哪里见过如此的花花世界,故而都有留在扬州之意。然而天下大乱,江南太平又岂能独保?天下人又有几个人能想到,便是这繁华无比的扬州街道,江南世界不久之后也会变成腥风血雨,尸堆成山,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且说秦赵二人下了马,在扬州城内东走走西看看,也不认识方向,走着走着竟来到了扬州的烟花柳巷之地,赵过明只看到一座装饰的十分艳丽的高楼,还以为是哪家酒馆,心下好奇,暗想:扬州富足,竟然遍地都有如此规模的酒馆,不免进去歇歇脚也好。便转身和秦堂飞商议,秦堂飞见门口站着两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女子,心中有些犹豫,暗想:店门口没有小二怎地多了两个涂脂抹粉的女人呢?

正待说话,这两个女子竟正面迎了上来,对着赵过明秦堂飞拉拉扯扯,二人平日哪里碰过女人?此时被这两个女子一拉,脸上“腾”的一下都红了,心中跳动也不禁加快。待二人进了妓院里,脸上红的竟是发热了,风尘场所人声鼎沸,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妖艳至极,穿的若隐若现,薄薄的一层纱给了嫖客们无限遐想,赵过明羞得连忙低下了头。

打对面来了一个老女人,长得有四五十岁年纪,可却仍然画着浓妆,和那些年轻的姑娘相比可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这自然就是妓院中的老鸨子了。

这老鸨子看见姑娘们又拉来了两个小伙子,心中自然大喜,“哈哈”大笑道:“二位爷来了,少爷要什么样的姑娘啊,咱这可是多漂亮的都有啊。”几个妓一女也在一边起哄,这时候二人心中明白此处乃是妓院,赵过明也曾听师傅告诫过,只是从未来过,心中好生后悔,脸上更是万分羞涩,秦堂飞强抬起头道:“多多谢大娘,我们二人误以为此处是酒馆,不想却生了误会了,还请大娘让我二人先行一步吧。”

老鸨子听到这句话很是不高兴,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道:“我长得很老吗?哼,想当年有多少死男人追我我可都没同意啊,就你小伙子这样的要是见了我当年,只怕要跪下只为见我一面呐。”这话从这老鸨子口中说出来显得十分别扭,秦堂飞险些都吐了出来。一旁妓一女们却大肆追捧,都附和道“妈妈当初才真是沉鱼落雁”“对对对,闭月羞花”“嫦娥见了都得羞死”,老鸨子听着十分受用,也不再理秦堂飞与赵过明,又去照顾其他客人去了,妓一女们也去围着一个长得十分胖的商人了。

赵过明见状,和秦堂飞对了一眼,赶忙要出去,赵过明脚下不稳,眼也没不清楚,竟然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姑娘撞上了,赵过明忙一抬头,这一刹那他的表情似乎都凝住了,心跳变得更快了,只看见迎面来的这姑娘大约二八年纪,脸上未着浓妆,双眉微微锁住,好似有些心事,嘴上更未堆笑容,便是如此眉梢之间仍有数不清的万种风情,头上的装饰远没其他妓一女那般浮夸,只戴着一根玉簪,身上着了一件银白色的纱衣,散发着一种素色的美,身上有着一股幽幽的香气,仿佛能让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如痴如醉。

赵过明一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一个姑娘,心中暗想:这一定是嫦娥下凡,不不不,是仙女转世。胡思乱想之间,赵过明竟忘了说话,秦堂飞忙对姑娘人道了一声歉,这女人只是点了点头便一直往前走了。

这时赵过明才缓过神来,秦堂飞笑道:“哥哥方才莫不是丢了魂了吗?”赵过明未曾搭话,连着走了几步出了妓院,心中却仍是回想方才那女子的容貌,他摇摇头暗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呢?

忽然只听后面一声叫喊,附近的嫖客妓一女们都扭头去看,赵过明秦堂飞下意识也是回头一瞟,赵过明定睛一看,站在中央的正是方才相撞的那女子,对面则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虬须老者,赵过明心下着急,挤了几步又进了妓院,秦堂飞只好也跟随进去。

走的近了,大家都渐渐明白,原来这位公子要那姑娘陪酒,姑娘不肯,这公子又喝多了,因此便骂上了,老鸨子赶忙过来解围道:“哈哈,我们这芸儿姑娘是刚来的,还没接过客呢,马公子想要,我让她们几个陪您啊。”说罢,三四个妓一女都围了上来。赵过明心中暗想:原来这姑娘叫芸儿。

哪想马公子竟然一巴掌将老鸨子打开,道:“我爹是凤阳总督,谁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我爹杀谁。”众人哗然,这竟然就是凤阳总督马士英的儿子,马士英手握重兵,在江北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又有谁敢得罪,因此老鸨子也不再敢说话。马公子把手往芸儿肩上一搭,大笑道:“来来来,美人陪陪爷玩玩。”芸儿挣脱了几下,到底挣脱不开,也不说话,两行泪珠径直掉了下来,马公子仍是哈哈大笑,旁边的老者却面目表情,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对桌的一位身着白衣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则是悠哉悠哉的喝酒,其余嫖客们都只是慢慢看着这一切,谁也不敢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烟花深巷 “住手。”一声喝叫传来。

众人一看,喊喝之人正是赵过明,这一声吓了马公子一跳,马公子定了定心神,也瞧不清赵过明的模样,道:“哪个王八羔子敢管闲事,你敢站过来么?”赵过明暗想:今日定要保护芸儿姑娘。于是近前朗声喝道:“既是权贵之子,更当以身作则,怎能仗势欺人。”马公子被骂的恼了,把手中扇子往赵过明头上便砸,赵过明往左一拨,马公子连扇子带人都摔在了地上,喊了一声“哎呦”,旁边不少人心中都是暗暗叫好,还有不少人替赵过明担心,更多的人则是看热闹。

正在马公子狼狈之时,旁边那虬须老者忽然跃起,一拳直奔赵过明而来,赵过明与秦堂飞都没有想到这老者会突然出手,因此毫无防备,这一拳正砸在赵过明右心,赵过明也是“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位白衣公子笑道:“堂堂昆仑派萧鹤萧老前辈难道还要偷袭一个武林小辈吗?”这说的无疑是那虬须老者。

萧鹤看了看那白衣公子,并不搭话,赵过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感觉身上似乎并无异样,心知方才眼前这老者并没用内力伤己,萧鹤看赵过明起来了,又近前一步,双拳齐发,赵过明不敢怠慢,使出太乙少阳功与萧鹤对招,萧鹤每一拳都打的虎虎生风,内劲极强,饶是赵过明内力修为已不浅,然而与萧鹤相比还是远甚。

赵过明与萧鹤拆了有二十来招,没一招都是以内力相搏,已是渐渐不支,气喘吁吁。秦堂飞见势不好,从后发掌,萧鹤听风辩形,左手仍与赵过明相斗,右手向秦堂飞一砸,秦堂飞不敢迎接,侧身避开,以清虚道德掌的招数与萧鹤缠斗,秦堂飞与赵过明已得木灵子真传,以二敌一却仍然不占上风,萧鹤又与二人拆了三十招,发现赵过明虽然内力比秦堂飞稍强,可与自己缠斗良久,已渐渐不支,当下变拳为掌,连着猛攻了几下秦堂飞,秦堂飞使出全力堪堪支撑,此时萧鹤突然变招,双掌齐出 拍向赵过明,赵过明也是双掌齐出,四掌相对,一股极大的掌风刮来,赵过明不敌,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向后连跌了两步,强撑着竟然没有倒下。白衣男子又道:“好厉害的开山掌,俊呐。”

芸儿心知赵过明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因此心中十分感激,见状赶忙搀了赵过明一把,关心道:“少侠没事吧。”赵过明此时受了内伤,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着摇头,调整内息。

那边秦堂飞独自与萧鹤缠斗,仗着清虚道德掌招式玄妙,萧鹤摸不清规律,且战且退,不觉已退到死角,萧鹤看清破绽,一招饿虎擒狼打出,秦堂飞心下一凉,暗想:这一招打在身上恐怕非死即残。

只见半空中飞过一个茶杯直勾勾奔着萧鹤面门而来,萧鹤赶忙收招避过,转身一看,正是那白衣男子打来,紧跟着白衣男子笑了一声:“萧老前辈,阁下也想跟老前辈对上一掌。”说罢,一掌已经发出,萧鹤也不客气一掌迎上,二人双掌相对,气浪震的旁边的人不由得退了数步,这白衣男子的内力实在高深莫测,饶是萧鹤这样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竟然一张青脸被憋的通红,大喝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才得以撤掌。

萧鹤喘了一口大气,道:“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啊?”这还是萧鹤第一次说话,声音显得十分厚重。

白衣男子拱手道:“萧老前辈客气了,在下李凌寒,只不过是鲁王府中的侍卫,不比老前辈啊,都投靠马总督了。”萧鹤皱了皱眉道:“没想到鲁王府还有如此高手,在下受教了。”紧跟着便搀起马公子来,一步一步走出了妓院,那马公子见势不好,也不敢再多说,只得狼狈离去。

赵过明秦堂飞见萧鹤远走,赶忙向李凌寒道谢,李凌寒微微一笑,拱手道:“我听二位口音不是南直隶人啊,若是无事便早些走吧,不然被马士英抓去可就没命了。”秦堂飞道:“我二人是从北直隶来投奔史可法大人的,这马总督岂能如此目无王法呢?”

李凌寒摇摇头,道:“马总督和史大人素来不和,日后你们即使见到史大人也未必会有好果子吃啊。”说罢,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扭身便要走。秦堂飞见状,赶忙拦住道:“李兄今日救命之恩,我们兄弟实在感激不尽,不如再畅谈片刻如何?”李凌寒也不回头,道:“举手之劳,何必言谢,你们兄弟功夫也不错,日后有缘再见罢。”只是眨眼的功夫,李凌寒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如此轻功,世上实在少有,这份潇洒更是难得,秦堂飞心中暗暗敬佩。

众人一见尘埃落定,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又忙起自己手中的快活事情,抱起美人花天酒地去了。

老鸨子则是有喜有忧,喜的是麻烦解决了,忧的是恐怕马士英派人来报复,故而心生一计,转身对赵过明笑道:“赵公子今天救了我们春兰院的命了,实在感激不尽啊,这人太多,说话也不方便,咱们去房里一起喝两杯歇息会如何啊?”赵过明心中血气有些不畅,然而身边有芸儿搀扶,倒觉得好了很多,心下拿不定主意,秦堂飞见状,暗想:大哥这莫不是迷上这姑娘了,好好好,我这就帮帮大哥。上前忙道:“大大娘,今天我与大哥有些累了,饮酒就不必了,如有客房,我们愿与您和芸姑娘一同谈谈家常也好。”

老鸨子又是白了秦堂飞一眼道:“说了别叫我大娘,既然都累了,我让后厨多做几个菜,我请你们两吃个便饭吧。”随即又瞟了赵过明一眼,道:“就就在芸儿房中吧。”赵过明心中不知为什么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当即也点头答应。

秦堂飞与赵过明跟随老鸨子进了芸儿房中,芸儿随即跟上。春兰院的厨子在扬州花街柳巷中可谓都是一等一的师傅,因此这一桌花酒也免不了上百两银子,此番也是老鸨子高兴,摆下了一桌酒席,都是好酒好菜,赵过明与秦堂飞从前在山上极少喝酒,有时下山偷着喝过几次也只是觉得辛辣无比,所以从无饮酒的习惯。

在老鸨子强劝之下,二人都强饮了一杯,老鸨子在一旁“咯咯”直笑,道:“哎呀,大男人怎么能不会饮酒呐,来来来,再来一杯。”赵秦二人没办法只好又喝了两杯,待连饮了三杯之后,老鸨子才道:“二位少侠武功高强,帮了芸儿的忙,可是如此却要害了我们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流离钱宅 老鸨子接着道:“那马公子不日恐怕要带着兵过来,到时候芸儿姑娘身不由己,也得被这龟孙子抢走啊。”说着,老鸨子倒有些黯然神伤了。芸儿也是眉头一皱,赵过明心中怒气发作道:“难道大明就全无王法可言了吗?”

老鸨子赶忙伸手堵着他的嘴,道:“在江北马总督就是半个皇上啊,不过老身倒有个计策,担保二位少侠和芸儿姑娘都安然无事。”秦堂飞暗想:这大娘能开办妓院果真不是等闲人等,且看看她有什么办法。

老鸨子将身子凑近了道:“秦淮第一名妓柳如是目下与钱谦益钱老爷成婚三年,钱老爷以前是京官,在马总督前面说的上话,我们春兰院跟柳xiǎ一 jiě更是相熟,若是托柳xiǎ一 jiě让钱老爷在中间调停,春兰院定保无事,二位公子不如也先往钱府避上个十天八天的,那马公子半个月找不着人,自然也就忘了,二位公子看此计可好?”这老鸨子虽然长相令人作呕,但做事实在圆滑,这一下将妓院和赵秦二人的安危都得以保全,而且又不把人放在妓院中,省去了许多麻烦,有如此心机也难怪在烟花柳巷中有一席之地。

赵过明听老鸨子讲的头头是道,似乎天衣无缝,心下也颇有此意。秦堂飞却问道:“那柳如是xiǎ一 jiě真愿意帮这个忙吗?”老鸨子把手绢挡住了嘴呵呵笑道:“柳xiǎ一 jiě从前在院里待过,知道我们不容易,更何况我与柳xiǎ一 jiě有点交情,我去说,担保大伙都能平安无事。”秦堂飞这才点头答应,老鸨子见二人都应了,赶忙派得力的人去钱府找柳如是,陈述今天之事,请柳如是帮忙,其实若是老鸨子亲自前去更好,然而老鸨子又暗想如果钱谦益看到自己来钱府恐怕不高兴,故而派了妓院里的一个下人前去。

赵过明秦堂飞与芸儿还有老鸨子仍在这里吃席,聊了一些家常,赵过明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芸儿总是有三分不好意思,秦堂飞却笑问道:“不知芸儿姑娘是何时来到贵院的啊?”

老鸨子心想:这小子倒贼,帮他大哥问起芸儿姑娘的出身来了。她叹了口气道:“芸儿姑娘虽然在我们春兰院里,可不是这行人啊,她本是我的侄女,后来兵荒马乱的,她爹娘都让匪给杀了,孤身一个人我要是不管,恐怕就也让土匪给抢走了,可是我管,也只能让她暂且待在这了,权宜之计呗。”秦堂飞和赵过明都是点了点头,芸儿娇滴滴道:“伤心之事,何必再提。”看出来十分伤心。

赵过明暗想:原来芸儿姑娘也和我一样,爹娘都没了啊。气氛顿时有些黯淡。

可老鸨子还极为健谈,频频问话,将赵过明秦堂飞为何来此,路上行程问了个遍,还将扬州情形,风土人情也介绍了个详细,两三个时辰老鸨子几乎一刻也未停,赵过明与秦堂飞光是听都听的有些累了,到最后只是一直点头,心中竟对老鸨子由鄙夷到多了一分崇敬。

这时下人来报,进屋来与老鸨子耳语了几句,老鸨子稍稍点点头,道:“二位少侠,此事妥了,柳xiǎ一 jiě让二位去钱府,她来亲自安排,马车已经套好到院外了,二位连夜就走,以免夜长梦多,让马公子发现了。”

赵过明与秦堂飞只得缓缓起身,走出屋门之时,赵过明下意识回了下头望了一眼芸儿,芸儿也正好打了一眼赵过明,二人眼神一交,赵过明一怔,又将头扭了过去,芸儿在后面道了一声:“今日多谢赵公子了。”声音柔柔的,扎进了赵过明的心缝里,赵过明直结巴道:“不不客气。”此时赵过明虽然岁数已约莫有二十岁了,然而常年与木灵子和秦堂飞为伍,未曾与女孩子有过一丝交流,故而对男女私情之事尚属一窍不通,对芸儿姑娘的感觉也是说不出来。只是兀自心想:今日一别,不知道下次何时能看见芸儿姑娘了。

走到院外,此刻天已经黑了,可是客人们居然比白天时要多的多,简直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许多仆人拥簇着的达官显贵,赵过明暗想:这其中不知道还有多少“马公子”还有几个“马总督”。马车就在前面不远,迎面走来一个仆人,长得倒是机灵,笑道:“二位少爷,叫我二狗子就成,妈妈都交代了,二位帮了春兰院的忙,让我好好送二位去钱府,来,二位上车,咱爷们保准又快又稳。”这几句话令赵过明对这二狗子很有好感,二人紧跟着上车,二狗子马车驾的十分熟练,不长的时间已到了扬州城钱谦益的府上。

待到赵过明秦堂飞下了车,又有三个仆人过来,当头一人道:“二位就是赵公子和秦公子吧。”赵过明一作揖,道:“晚辈不敢当。”那人又道:“柳xiǎ一 jiě吩咐过了,二位跟着我们走就是,屋子已经准备好了。”秦堂飞心下暗想:这老鸨子和柳xiǎ一 jiě处事真是滴水不漏,安排的都如此得当,花街柳巷的人倒真是不同凡响。

赵过明与秦堂飞跟着仆人们从侧门进了钱府,三转五转,便到了一座偏房,仆人道:“柳xiǎ一 jiě说了,今日天色晚了,二位且先住下,待明日天光大亮,她再亲自来看二位公子。”秦堂飞忙道:“有劳先生引路了,多谢柳xiǎ一 jiě大恩。”仆人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这间房子是原先老爷住过的,几年没人住了,但是也常打扫,你们且将就一晚吧。”说罢,三位仆人转身便去了。

赵过明打开屋门,迎来了一股清香的气味,仔细一看,屋子里还有熏香,十分怡人,屋中装扮的更是十分漂亮,花瓶玉器都是价值连城,秦堂飞也是大喜,平生还没住过如此好的屋子,又加之二人一天奔波也累了,因此沾上床就睡了,待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二人恍惚之间好像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秦堂飞睡得轻,率先被吵醒,再仔细听好像是喊捉贼的声音,秦堂飞又轻轻摇起赵过明,二人一同出了屋子,只看到七八个家丁打扮的人在追两个黑衣人,只是这两个黑衣人武功显然高过这些家丁,因此从容不迫,且战且退,秦堂飞心想:这看来是深夜中钱老爷家来了贼了,我们既然受钱府收留,总该帮帮忙的。于是一跃而出,一掌打在一个黑衣人后背,那黑衣人直勾勾的便倒下了,另一个黑衣人转手便是一刀,没想到秦堂飞把身子一闪这一刀却劈了个空,秦堂飞忽地用手一提,竟将黑衣人提了起来,摔在了地上,这两下功夫使得漂亮,远方传来了一声“好”。

众家丁回头一看,纷纷跪下道:“老爷。”原来这正是钱谦益来了,旁边跟着小妾柳如是。钱谦益一头白发,可是精神却十分抖擞,柳如是长得俊俏至极,倒比芸儿还胜过一筹,两人站在一起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父女,实在不大般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再立新朝 秦堂飞见状也拱手道了一声:“钱老爷。”钱谦益十分高兴,道:“小伙子身手倒是不凡呢。”柳如是在一旁噗嗤一笑道:“老爷,这就是今天我跟您说的打了马公子那两个小子。”钱谦益点点头道:“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还听说你们两个要找史可法尚书。”

赵过明搭话道:“我二人正是千里投奔史可法大人来的。”钱谦益点点头道:“史尚书明天就能到扬州,只是此次前来事务繁忙,只怕没空见你们,待此事办完了,我再为你们搭线引荐吧。”赵过明疑道:“史可法大人不是要去北上勤王吗。”钱谦益笑道:“小伙子,北京城都丢了,皇上都没了,还勤谁的王啊?”紧接着,钱谦益凑到二人身前,低声道:“目下史尚书要带兵接福王回南都继位,待立了新君,再议北伐平虏的事吧。”

赵过明与秦堂飞听了此言心中疑惑大解,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史大人先立新君,也是为国家着想。柳如是却问道:“老爷,可是妾身听那个阮大铖说史大人并不想拥立福王啊,这福王是马士英和四大总兵要立的。”钱谦益皱了皱眉道:“那个阮胡子是马士英的亲信,他说的确实不错,这以后我们东林党人恐怕又要不好过了。”秦堂飞暗想:又是这个马士英,他要立的皇帝多半也是庸才。

钱谦益见赵秦二人听到马士英脸色发青,忙道:“二位少侠暂且在此安歇,马士英胆子再大也不敢动我钱府,你们这些日子只在此看看院子,待史大人再下扬州,我便给你们引荐。”秦堂飞与赵过明对了对眼神,心想也只好如此,就此便住下,二人赶路时间长了,倒难得好好歇息几天,平时无事便以练功解闷,功力倒都长进不少。

没过两日,福王也在南京任了监国,却封马士英当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史可法为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还设立了江北四镇,听说是四个总兵各领一部兵马镇守江北。

且说这日,赵过明正在练功,钱府仆人忽然叫赵过明说是钱谦益有事让赵秦二人前去,二人不敢怠慢,连忙动身去正厅,只见钱谦益旁边坐着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一直在说话,钱谦益脸上似乎很着急,见赵秦二人到了,摆手吩咐他们坐下,让这军官继续说,那人道:“闯贼派大军征讨吴三桂,结果吴三桂干脆降清,请多尔衮带兵助战,两下夹击,在一片石将闯贼打的大败。闯贼败走之后,还在武英殿登了基,然后就跑了。”

钱谦益忙问道:“闯贼跑到哪去了?”那人答道:“跑到陕西老家去了呗,听说山西山东河南他全不要了,哎呦,好几十万败军啊,让鞑子兵一冲,全他妈完了。”钱谦益听罢笑道:“闯贼主力竟被清兵给打垮了,妙妙妙,我大明中兴有望咯。”

赵过明心中却暗想:这清兵入了关,能打垮闯王,岂不是比闯军更骁勇善战么?

钱谦益让人送走了那个军官,脸上带笑,吩咐家丁让柳如是出来。只见款款玉步,一阵香风柳如是缓缓走来,钱谦益吩咐众人落座,道:“福王不日就要登基,朝廷已经下了诏书,封我做新朝的尚书。”说到此,柳如是喜道:“那可要恭喜老爷,又官复原职了。”钱谦益摆手笑道:“为国家分忧罢了。”

钱谦益随即对赵过明秦堂飞二人道:“前日史阁部请旨督师淮扬,想必朝廷这两天就会派史阁部来扬州,到时候你们再去叩府,史阁部定然启用你们。”二人道了声谢,缓步出厅,回到屋中,赵过明问秦堂飞道:“这鞑子兵入了中原,怎地钱大人还说好呢?”秦堂飞道:“我猜钱大人是想着让清兵和闯王打,大明来坐山观虎斗吧。”赵过明摇头道:“坐山观虎斗,只怕这老虎逞凶啊。”二人谈了一会,只听外面有脚步声音。秦堂飞出屋去看,只见两个身上黑衣都破烂了的男子相互搀扶的走着,秦堂飞稍稍一想,这两个人的模样虽然他不认得,只是身材却十分熟悉,正是上次黑夜进钱府的两个蟊贼,想必是钱府看守不紧,这蟊贼趁人不注意跑出来了。

秦堂飞心中好笑,道:“咦,老地方又碰见二位了啊。”这两人看见秦堂飞面如死灰,干脆跪下道:“小爷饶命啊,我们兄弟二人也是受师命前来,偷点银子,不打算害人性命,小爷您就放我们一马吧。”秦堂飞见他们可怜,又跪下央求,心中忽而一软道:“你们先起来,我问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门派的?”

当头一人道:“我叫张礼,他叫何灵,我二人都是紫金派的弟子,掌门说山上的钱不太够了,让我们来取点银子,这不就撞上您了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秦堂飞暗想:这人怎么一股脑将门派机密都说了,倒也是老实。后面赵过明笑道:“那要是你们分文取不走回去,岂不是要挨骂吗?”何灵满脸愁苦道:“便是挨骂,也总比被在钱府被打死好啊。”秦堂飞与赵过明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张礼生的机灵,见二人笑了心下大喜,与何灵一挤眼,道一声:“多谢二位小爷。”随即便互相搀着上了房,飞步溜了。

赵秦二人也匆匆回屋歇息。且说张礼与何灵跑出钱府,渡过长江后直奔南京紫金山,只是还未到紫金山便在一处客栈中看到了自家紫金派的师兄师弟,一问才知,掌门何墨已受史阁部之聘,在史阁部身边帮忙。

这紫金派自明洪武帝朱元璋时创立,创派之初,不少门派中的高手曾为明廷效力,驱逐了蒙古鞑子,恢复汉家天下,然而天下大定之后,洪武帝却滥杀忠臣,紫金派中也有不少人被杀。故而后世的紫金派高手极少再有为朝廷效力的,此番何墨投靠史可法,一来是仰慕史可法为人正直,二来则是派中积蓄不多,连年天灾收成不好,恐怕难以为继,否则以何墨这般身份断然不会委身仕人。张礼在紫金派中辈分颇大,何灵则是掌门人何墨的侄子,二人虽然失败,但也当找到掌门人复命。

此时南京城内张灯结彩,都在庆贺福王监国即位称帝,从此大明就有了弘光皇帝。张礼何灵不费太长时间便找到了史可法的府邸,见到了掌门人何墨,何墨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倒并不怪他们,只是内心奇怪:钱谦益一个文官家里怎么还有如此高手?

弘光朝廷建立后,马士英总督军政大权与史可法相争,史可法知道大敌当前不欲与马士英争斗,便主动请缨督师淮扬。马士英见史可法要走,自然高兴,让弘光帝封他为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督师淮扬,坐镇扬州,协理江北四镇。史可法虽是为国着想不愿内斗,可如此一来,反让马士英一伙在南京胡作非为把持朝纲侵害百姓了。

新帝即位第三日,史可法便率亲兵启程北上,何墨等武林高手也在一旁护卫。待已行到扬州郊外了,何墨忽地勒住马头叫道:“史阁部,不好,此地有山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淮扬督师1 史可法见状大惊,道:“何先生,山贼在哪?”何墨定了定神,朗声喝道:“山上的朋友出来吧。”这一嗓子喝的气力充沛,山上的石头仿佛都震颤了几下,只见远处山上出来一人,四处有许多喽喽兵都穿着闯军的衣服,史可法心想:哎呀,江南怎地也出了闯贼了,再说闯贼已经败到陕西,怎会留下这些余孽呢?

山上那当头之人喝了一声:“对面的,是个啥官啊?咋的还带这么多人出来啊?有银子给爷们留点,咱不杀当官的性命。”何墨喝道:“山下乃是大明武英殿大学士淮扬督师史可法,几个蟊贼也要劫么?”这几句话清清楚楚的传到那当头之人的耳中,这人楞了一下,跟身边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转身便走,只是这几下撤退的倒像是训练有素。

何墨冷笑道:“既然劫道,怎么还跑了?”说着,已然催动快马追赶这伙山贼,那个当头之人命随行几个山贼放箭掩护,虽然己方人多,但看起来好像不想和何墨缠斗的样子。

何墨心下也是一疑,又一想:恐怕是史阁部的名号把这伙人的胆给吓飞了,待我抓一个活的过来,问问他们是什么底细。何墨施展起轻功追上了落在最后的那个山贼,拿手一提脖子便提了起来,那当头之人见势不妙,弯弓搭箭便射,只是却射向了被抓的同伴,何墨赶忙拨开羽箭,带头之人知道碰上了武林上的硬茬子,不敢恋战,低声对其他人道:“快走快走。”

其余山贼十分听这人的话,结阵而退,途中洒落了不少银子和珠宝,想必是前些天打劫得来的。何墨单枪匹马追赶到此抓到一个活口已经实属不易,忙拖回去见史可法。

史可法耐心问道:“你们是何地的闯贼啊?怎地流窜到南直隶来了?你的首领是谁?”

那山贼不假思索的操着一腔陕西口音说道:“我们是闯王驻扎在河南的老营兵,闯王败给了鞑子,我们老营都散了,几个兄弟跑到了这就想混口饭吃,大人别杀我。”

史可法点点头,喃喃道:是这样啊。”还没等史可法往下问何墨皱了皱眉,手上一使劲,按的这山贼锁骨剧痛,仿佛就要掉了一样,何墨缓声道:“说实话便不杀你,再胡说就将你全身骨头捏碎了。”

那山贼哀嚎了几声,钻心的疼痛眼睛都红了,只得哀求道:“大侠放手,我说就是,我说就是。”不料何墨手上又加了一把劲,道:“现在就说。”

这山贼哪还敢吞吞吐吐,忙道:“大人明鉴,我是翻山鹞将军的部下,我也是明军啊。”史可法大惊,道:“你这厮可不许胡说,你怎地是明军呢?翻山鹞这明明是闯贼的诨号,休要胡言乱语了。”

那人被何墨掐的实在太疼,厮喊道:“史大人明鉴,翻山鹞就是刚才带头那人,本名好像叫李成栋,我们都是高杰高大将军的部下,李将军说了,这会不打仗没油水,带我们来打劫四处的商人,不巧今个碰上了您,刚才那套词都是李将军教给我们说的,您放开我吧,饶命啊。”

何墨这才放开了这山贼,史可法听罢却呆若木鸡,他万万不会想到,朝廷新封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竟然纵容部下劫掠百姓,甚至连官吏都劫,这世上王法何在?军纪还何存呢?

是啊,高杰本就是李自成的部下,自然有闯军的衣服,自然是训练有素能进能退,待再见了高杰定然要好好劝导。

一旁史可法麾下将军刘肇基道:“史阁部暂且不必动怒,四镇素来骄横,高杰更是贼性不改,待到了扬州,阁部大人不如以督师之名将四镇将领聚到扬州,整肃军纪也好。”

史可法点点头,强忍住怒火道:“四镇向来跋扈,是该整治整治了。好,刘肇基你去传令,吩咐四路信使去报信,让高杰,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四将务必速到扬州,就说有重大军务要议。”

刘肇基吩咐使者不提,史可法等一行人马继续前行,有两日便到了扬州,此时的扬州城同南京无异,也是家家张灯结彩都在庆贺弘光皇帝登基。

史可法是督师大臣,总督淮扬军务,故而刚入督师府,不少富商大户已经带着金银财宝赶来,督师府前门庭若市,就连给府上看家护院的仆人们都被塞了不少银子。可史可法却让军士们赶商人们都回去,礼物也是一概不收,众富商大户们逗留了半日自讨没趣,到夜间便皆散去了。

富商们方散,不一会又来了不少地方官吏,什么扬州布政使,扬州总兵,扬州按察使,甚至连不少县令都来拜府,史可法则是一概谢绝不见,只说是有事明日开府再议。等送走了这一干地方大员,门院来报门外又来了两个人,史可法有些烦了,只叫人回复说有事明日再议,门院却答道:“这门外的两个人还押着一个人,说是抓到了匪首,要献给大人。”

史可法听到此心中怦然一动,顿了顿命仆人放门外的两个人进来。不一会只见两个人押着一个穿着闯军军官衣服的人进来,这自然是赵过明与秦堂飞二人了。

原来那日秦堂飞放张礼何灵二人逃跑,心中暗想:他们二人走了倒潇洒,我们却还困守在钱府中,随即问赵过明道:“哥,你想不想出钱府看看啊,这几日直把人闷死。”赵过明答道:“可是钱老爷不是叮嘱过咱们这些日子不能再出去了吗。”秦堂飞急道:“哎呀哥,这马公子还能天天搜捕咱们啊,再说,你就不想芸儿姑娘么?”

赵过明一听这话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半边,连耳根子也是烫烫的,忙道:“义弟不要胡说,你想出去看看我陪你去便是,只是再去春兰院可就大大不妥了。”秦堂飞坏笑一声,道:“好好好,烟花柳巷眼线太多,咱们去城郊转转总好。”

扬州的郊外虽然出了城区却也有不少商人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花样玩意,秦堂飞心想:便是这扬州城郊却也胜似河南山东城里的情形了,当真是繁华所在呢。

二人走着走着渐渐商户少了,便寻了一处土坡休息,还未曾喝一口水就看见远方来了三四个闯军,闯军的衣服赵过明在京郊见过,断不会认错,只是赵过明心中疑问,这江北怎么也出闯军了?

待再近一点,赵过明看到领头的还是个闯军军官,正是李成栋。这李成栋带着属下跑了之后,就让部队脱了衣服换上明军服饰分成几股散开,避免张扬,自己只带着三四个人去扬州城郊看看能不能再劫一票,结果正遇上了赵过明与秦堂飞。

李成栋打眼一看,只是两个穷小子也不是什么富商,故而未生劫掠之意,匆匆便走。秦堂飞却低声对赵过明道:“史大人这几日就要到扬州,咱们去投效,正愁没有进身之礼呢,要是抓住个闯军军官,岂不是一大功吗?”赵过明顿时恍然大悟,不禁哈哈一笑。李成栋回头一看,心想:这两个小子怎地还笑我了?不料赵过明迎头便是一掌,李成栋紧急之时身法却不慢,平地打了个滚避过,身边随从见势不好举刀便砍,秦堂飞以一敌三,“嗵嗵”连踹两脚,两把钢刀应声落地,又拿掌一击,一个闯军当时倒地,这三人见势不妙,便都一股脑溜了。

李成栋在高杰手下是第一猛将,可近战搏击却并非江湖人士对手,与赵过明拆了有十五六招已是气喘吁吁,秦堂飞瞅准机会出重手点了李成栋的穴道,李成栋便再也动弹不得。

故而才有二人押着李成栋到督师府这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淮扬督师2 史可法盯着那被押的李成栋看了一会,皱起眉来想了想这人的身形似乎有些面熟,他又不敢确定,派兵去请何墨来认人。赵过明与秦堂飞也借机好好打量了史可法一番,这史大人虽然是朝廷的大官,可却不似那般威严,脸上倒透出一股和蔼的劲来,乌黑的头发中却已掺了些许白发,想是为国忧困所致。

史大人沿着嘴边生了一圈胡子,下面的胡须垂下来倒显得十分俊秀,只是两鬓之间略微有些皱纹了,看得出已是不惑之年。

“哎?二位少侠,这个闯军军官是在哪里抓获的啊?”史可法发话道。

秦堂飞一稽首道:“回大人,扬州城郊外我兄弟二人看到几个闯军,为首的还是个军官,便抓来献给大人。”

史可法紧锁眉头,刚要发问,只听脚步声响,何墨已经赶来了。

何墨方看到李成栋,便道:“史大人,今天我去追赶之时,正是这人射的箭,身形一模一样,这恐怕就是兴平伯麾下的李将军吧。”李成栋听罢心中一凉,暗想:糟了糟了,这人怎地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了,想必是被擒走的那人交代的,真是软骨头。

李成栋正在一旁叹气,史可法心中也好似激起一丝波澜,此时若是点破,于兴平伯高杰的脸上也太没面子,日后北伐中原总还要倚仗高杰麾下的十万大军才是,故而史可法一愣了一下,和声说道:“哎呀,错了错了,李将军是我派去打探消息的,穿闯军衣服也是掩人耳目,没想到却让二位少侠给抓了。快给李将军松绑便是,二位少侠也是为国出力,有功无过。”

赵过明与秦堂飞却是糊涂了,心想:莫非真是我们给抓错了?可路上这李将军怎么不说这番道理呢?当真奇怪了。

李成栋一听,赶忙陪个笑脸道:“是吗,是吗,出去打探消息,这史大人啊,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便赶快连夜回高将军驻地,改日再来拜府如何?”史可法还未开口,何墨道:“史大人,若是如此让李将军回去,高将军未免责怪我们招待不周,不如让李将军先在府中歇歇,反正过几日高将军也要来扬州,到时再送还也不迟啊。”

史可法暗想:还是何先生想的周到,如此一来便能震慑一下高杰,让他以后大有收敛。便笑道:“何先生说的倒是十分有理呢,来人呢,让李将军去洗个澡,拿几身好衣服,好吃好喝款待几天。”两边兵士过来搀住李成栋,李成栋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不,看到何墨与秦堂飞赵过明齐在身边,心知讨不了好,只得就范,拱手道:“如此可麻烦督师了。”转身便走。

史可法见李成栋去了,便问赵过明道:“你们二人此番也算有功,赏赐你们二十两银子如何?”赵过明连忙摆手道:“可不能收您的银子,我二人是受师傅之托来找您投效国家的。”史可法疑道:“师傅?你们师傅是哪位高人啊?”秦堂飞朗声道:“我二人师承木灵子道长,家师还说史大人早先与家师结识。”

听到“木灵子”三个字,史可法与何墨的脸上都有一丝变色。史可法随即大笑道:“哈哈哈,这木灵子老师傅当年对我有大恩啊。昔日我进京赶考,结果路过河间府之时突降大雪,我又遇上了几个强人,正是此时木灵子道长挺身而出,打跑了强人,我那时才二十多岁,道长一路却跟我探讨百姓疾苦,还要与我一同结伴进京师,其实我知道道长是要途中保护我,怕我出闪失,一路上跟道长谈论天下形势,好不痛快,可结果我考完之后道长却不见了,只说是有缘再见,不想今日却和道长的两位高徒见面了。”史可法说起这句话,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风华正茂的岁数,也增了几分豪气,后来拜左光斗为师,剿灭匪贼,官至南京兵部尚书,一切好似都在昨天发生的呢。秦堂飞心想:提起此事这史大人脸上倒多了几分天真,像个孩子了呢。

史可法又追问道:“那么你二人叫什么呢?道长身子骨可好?此番也来了吗?”赵过明答道:“我叫赵过明,这是我义弟秦堂飞,家师只是叫我们二人前来,他老人家又去云游四海了。”

史可法听到此沉思道:“赵过明赵过明,总结明廷之过,好啊,好啊,咦,你爹是谁?怎能起出这样的名字?”赵过明顿了顿,低头道:“我我爹是故吏部尚书赵一南星,我是在一家人流放代州之时出生的。”“啊?”史可法惊叹了一声,随即道:“你是赵一南星赵大人的幼子?呜,当初我师左光斗与赵大人是好友,我也多次见过赵大人,不想赵大人为国为民却遭阉党陷害,惨遭流放,更没想到今日能在此见到赵家的血脉,赵家算是后继有人啦!”

赵过明心中有些伤感,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想哭却也哭不出来。秦堂飞心想:唉,我爹也是被阉党派去的人给杀,怎地这史大人却不提了呢?

史可法见到赵过明,心中十分开心,道:“如今新朝建立,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你是忠良之后,又是木灵子道长弟子,武功自然十分高强,本督师授你为扬州参将,至于秦少侠既然也是木灵子道长高徒,本督师授你为游击将军,只是你二人未曾领兵,就先在本督师帐前听用。”守门小卒听了牙根都痒痒,两个毛头小子竟然一下就成了将军,自己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子啦。赵过明与秦堂飞听罢连忙谢恩,赵过明暗想:史督师待自己可真算不薄,日后必要以死相报方可。 秦堂飞暗想道:我的官可小了不少。

待二人退走回去的路上,不料何墨也悄悄跟来,他拍了拍赵过明的肩膀,赵过明转身回头,看到一个身穿青衣也是四十来岁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他可不如史可法一般使人亲近,多了一股威严和肃穆,让人有些害怕了。何墨道:“我是受史大人之聘来保护大人的,在下紫金派掌门何墨。”秦堂飞一听紫金派三个字,心下马上想到当初那两个蟊贼也是紫金派,他与赵过明一对眼神,赵过明也心领神会,静静的看着何墨。

何墨又道:“木灵子先生在江湖上名望不低,在下听说老人家武功也是赫赫扬名,二位少侠自小跟随老人家学艺,自然是尽得精髓咯。”赵过明听何墨将木灵子赞扬了一番,呵呵笑道:“家师武功精深,我二人只不过学得一丝皮毛而已。”

何墨哈哈一笑,将手中一把扇子直刺过去,赵过明赶忙左闪避过,还未及搭话,何墨第二击又来,还道:“来来来,我与二位切磋两招也无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逢复社 原来这何墨是个武痴,自从接任紫金派掌门之后也是沉迷于武学,疏于帮派管理,故而紫金派并无原先壮大,发展已是举步维艰,起初南直隶的紫金派和浙江的乌伤派齐名为江南两大派,结果现在紫金派已经远不如乌伤派规模庞大,威名只能辐射到紫金山附近。

而何墨还是我行我素痴醉练武,碰上武功高强的人总想一决胜负,如今在江湖上实是少有敌手。木灵子在江湖上也是素有名号,何墨此番心想虽然见不到木灵子,与他徒弟过两招总是好的,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倒要看看这二人有多大本事。

何墨虽然突然施手偷袭,二人却早有准备,各自向后退了一步,二人心中只道是何墨要为门人报了被擒之辱,故而手中不敢怠慢,一上来便使出看家的本事。何墨一柄竹扇鏖斗二人,拆了有十五六招,何墨暗想:咦,这二人武功倒是不弱。随即这扇子却变了招式,虽然是一柄竹扇,在何墨手中却比钢刀还要凌厉,只听“唰”“唰”的气流声涌动,赵过明身上已被竹扇戳了三四下,好在何墨未使全力,故而才没受伤。秦堂飞的招式则走的是阴柔一派,尽管何墨在招式上优势占尽优势,却还是不能伤秦堂飞分毫,何墨顿时起了性子,暗想:倒要使出看家的本领斗斗他。

手中折扇以飞快的速度朝秦堂飞连刺五下,往往是前一招的劲力还没消除后一招便又到了,秦堂飞霎时间便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抵过了这五招,何墨左掌又朝下一击,秦堂飞赶忙举拳上挡,不料何墨却身形一闪,竟闪到了秦堂飞身后,单掌制住了秦堂飞的后心,这一连串招式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饶是赵过明反应不慢,这一刹那竟没有出招的机会。

赵过明忙道:“何先生且慢,早先我二人寄住钱府,抓了紫金派的门人也是不得已,还望先生莫要伤了我义弟。”

何墨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只是为切磋武艺罢了,至于前事二位不必放在心上。”在秦堂飞后心的手掌也慢慢放下,秦堂飞忙拱手示意。

何墨点点头又道:“二位少侠武功实在了得,真是少年英雄,逼得我使出八卦玄功才胜的几招,若是当年的我可无如此本领。”秦堂飞心想:这八卦玄功必定是紫金派中一门极强的功夫。赵过明拱手道:“何掌门客气,家师的武功我二人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赵过明与秦堂飞年纪上比何墨小了将近三十岁,何墨平日自视甚高,却与赵秦二人十分投缘一见如故,心下十分喜欢,只是心想:我紫金派就没有如此优秀的青年才干。

何墨道:“明日江北各将就要陆续到扬州,二位少侠不如就在督师府先住下。”秦堂飞想了半晌,道:“何掌门,我二人早先多蒙钱谦益老爷收留,如今也当辞行才是。”何墨道:“我与二位少侠一见如故,况且今日已晚,明日清晨再去辞行亦可。”

赵过明附道:“如此也好,只是多有叨扰了。”何墨笑道:“二位已是朝廷将领,有何叨扰之说呢。”二人便不再推辞,与何墨回督师府同住,何墨与人素来寡言少语,与赵秦二人却讲述了许多江湖往事,有些原先连木灵子都没讲过,末了何墨提到江湖上数百年前流传下一本武功秘籍,名叫“复鼎经”,据说得到这本武林秘籍不仅武功能天下第一,还能一统天下,成就霸业。但赵秦二人再追问,何墨也对此一知半解说不出什么,三人聊到三更天才迟迟睡下。

次日清晨,赵过明与秦堂飞先离督师府,雇了匹马车去到钱府,还未进府,就看见大街上停了不少马车,都装满了金银宝物,钱府中已乱作一团,赵过明心中纳闷,拉过一个仆人问道钱府出了何事,那仆人原先给赵过明引路过,认得二人,答道:“赵公子莫慌,老爷前日被朝廷封了大官了,要赶赴南京就任了,家里东西也要搬去南京了。”

赵过明恍然大悟道:“那便是了,那钱老爷已经去南京了吗?”

“朝廷的命令急,封老爷做了新朝的礼部尚书,老爷已经连夜赶奔南都了。”一阵温柔的女声传来,让人心中听了十分舒服。赵过明与秦堂飞转头一看,正是柳如是缓缓走来。

二人赶忙拱手道:“见过柳xiǎ一 jiě,我二人昨日见过史大人了,史大人命我二人听命军前,今日正是特地来辞别钱老爷与柳xiǎ一 jiě的。”柳如是微微掩面笑道:“二位少侠真是出息了呢,同是为国效力,我这两日回南都定会转告老爷,今后如有麻烦也可写信找我们相助。”这一笑,恍若“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意境,旁边不少仆人见了都心中怦怦乱跳,心道:怪不得老爷要娶这风尘女子,艳福实在不浅啊。

赵过明却心静如水,拱手道:“如此便要多谢柳xiǎ一 jiě这几日对我二人的关心厚爱了。”说罢,二人对着柳如是还拜了几拜,柳如是赶忙扶起,谈罢多时,二人才款款离去。

路上秦堂飞道:“钱老爷是东林党人,前番也说过马士英最恨东林党,怎地这么快就升任礼部尚书了呢?”赵过明摇头道:“兴许是马士英又变了呢,世事难说的很呐。”

只听旁边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人家马相爷没变,是那钱谦益给马士英写了封恬不知耻的信,自然就被重用了。”赵过明与秦堂飞受钱谦益收留多日,听到此话,心中自然不快,赵过明对那说话之人怒道:“你这话可有凭证,怎能平白无故诬陷钱老爷。”

这一声喊叫引来了旁边酒馆中不少人围观,这些人同那说话人一样,都是书生打扮,一股书香气迎面而来,方才说话之人拱手道:“二位兄台此言却是差矣,马士英要让东林党人俯首称臣,钱谦益率先投靠,升到礼部尚书。不然除此之外,二位兄台可还见过其他东林党人高升么?就是史可法史阁部也被迫离了南都,督师淮扬,马士英若是容得下史阁部又为何要逼他去国离都呢?”

这几句话说的振振有词,分析的合情合理,赵过明与秦堂飞不由得不从心中佩服,赵过明拱手道:“方才出言莽撞,得罪兄台,是我的不对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还望不吝赐教。”

那人还礼道:“兄台言重了,在下顾炎武,这几位是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吴伟业,陈子龙。”赵过明与秦堂飞一一见礼,通了名姓。顾炎武道:“二位倘若无甚要紧之事,不如一同饮两杯酒,谈谈时事也好。”

赵过明见这些书生都彬彬有礼,不似以往见到那些当兵的横行霸道,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仰慕之情,一旁秦堂飞也稍稍点头,二人当下迈步进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江北四镇1 赵过明见屋中其他人也都是书生打扮,心中好奇,暗想:今日莫不是书生们大聚会么?顾炎武见赵过明脸上颇有疑虑,道:“二位少侠,今日乃是我东林复社大聚,在座的也都是复社中人。”秦堂飞问道:“复社?”一旁侯方域接到:“马士英阮大铖素来痛恨我们东林党人,我们便重整复社,重振东林党的士气,与这群祸国殃民之辈势不两立。”

赵过明知道父亲也是东林党人,因此见到这些复社的人心中十分温馨,自然而然的当作了同道中人。

赵秦二人落座后,顾炎武等便又开始高谈阔论,吴伟业道:“如今弘光朝廷新立,百废待兴,可是清兵已经入关,攻占了河北山西,国家已到危亡之际。”方以智点头忙道:“清兵来的甚快,也不知朝廷到底能不能有北伐之意。”

陈子龙道:“哼,我听说马士英他们正准备什么联虏平寇呢,要借清兵之手剿灭闯贼。”侯方域接道:“陈兄,若是能让清兵和闯贼杀得两败俱伤,岂不是也有益于我大明吗?” 秦堂飞心想:这位侯先生说的倒有道理,陈先生怎么如此激动了呢?

顾炎武却摇摇头道:“只怕等清兵打完了闯贼,清兵南下朝廷就无还手之力了啊。”赵过明暗想:这位顾先生忒的小看史阁部了吧。

吴伟业摆手道:“清兵南下谈何容易啊,我听说朝廷新封的江北四镇兵马加在一起有大军不下百万呢,清兵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五万,如何抵挡得住百万大军呢?”秦堂飞听了心下不禁有底了许多,思道:若果真如吴先生所说,大明还怕这清兵作乱么?又想到过不多久,江北四镇就要齐聚扬州,到时可要看看是何情形。赵过明则暗暗想道:若是全似高杰手下那般鱼肉百姓,祸害生灵,那么不知这百万大军是福还是祸呢?

陈子龙突然拍桌子道:“此言可就差矣了,那江北四镇若真是厉害,又怎能让李自成攻破神京呢?不过是拥兵自重罢了!”赵过明见这陈先生说话总是激昂慷慨,心下对他的印象便多了一分。

侯方域笑道:“就算江北四镇不堪大用,这武昌还有宁南侯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呢,宁南侯可是拥护咱们东林党的人啊。”顾炎武却皱了皱眉,顿了顿道:“嗯正是如此,可我听说因为福王是马士英拥护的,所以宁南侯不太想听朝廷号令啊。”陈子龙冷笑道:“宁南侯把朝廷给的诏书都扔在地上了,皇上都不放在眼中,日后又岂能听马士英他们的话呢?”

赵过明只是听说过左良玉是当年剿闯献的名将,打了不少大仗,如今左良玉如何还真是一无所知,因此听他们一说,随口便无心说道:“若是真按陈先生所说,左良玉将军不听朝廷号令,那不也是拥兵自重吗?”这一席话毕,满座无声,众人不免都低头沉思。

唯有侯方域却依旧笑道:“宁南侯左良玉少时是我爹候恂一路提携的,若是到危急之时我去出使武昌,左将军无论如何也会领兵来救的,毕竟他也算半个东林党人吗。”众人听了此话,又纷纷抬头附和,也正是因左良玉受候恂提携,所以众人都左良玉十分有好感,把他当作半个东林人。秦堂飞却暗想:这侯先生把国家大事看的怎么如此简单了呢?左良玉恐怕并非是省油的灯罢。

众人谈的甚欢,赵过明与秦堂飞听多说少,只觉得这一干人博闻强识,无论三皇五帝还是秦皇汉武,儒家经典还是阳明理学这些人都是张口即来,赵过明心中不由得想到父亲恐怕当初也是如此,却无端遭人陷害。

待又过了两三个时辰,秦堂飞意识到该回督师府了,才拉了拉赵过明的衣服,二人通了个气,方起身告别诸位复社先生,说要去听史阁部调令。顾炎武等这才知道赵秦二人都是史可法麾下将领,复社中人对史可法十分尊敬,因此也对赵秦二人多了一份好感,都当作了自己人。

待出了酒馆,赵过明不禁叹道:“这复社中果真都是忠义之士,若是多一些这样的人,大明何愁不能驱逐内忧外患呢?”

秦堂飞也觉得大哥的话有道理,可是心下想起复社的人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回督师府后,二人只看到了何墨,听何墨说史阁部要连夜划分四镇分管的地盘,不许人打扰,赵过明暗暗道:史阁部真乃大明的定海神针,架海金梁也。

待次日天明,史可法才出书房,命令聚将,赵过明与秦堂飞住处离得稍近,第一个便赶到大帐,随后刘肇基率一班将领也到了,何墨淡泊名利,在军中无职,故而未到。按照军规,规定时间未到的将领便要军法处置,待史可法已经说了两炷香时间的话,有几个将军才到。赵过明心想:这几位将军如此懒散,恐怕阁部要问罚了。

未等史可法说话,刘肇基便厉声道:“你们几个这么晚才到,不知按照军法是何罪么?”这几个人赶忙跪下称罪,史可法挥挥手道:“几位将军起来,下不为例便是了。”刘肇基在一旁还想说话,史可法只是摆手拦下。秦堂飞暗思:史阁部可太仁慈了,治军如此便不对了。赵过明也与秦堂飞一般想法,可是想到一半就告诉自己:不许胡思乱想,史阁部必定另有治军之道。

众将两厢站定,史可法开口道:“江北四镇今日便能到,众将在城外迎接,倘若谁先到,你们便让他去校场集结,这帅帐也一并搬去校场,我去亲自静候。”众将得令,分别去城楼遥望。赵过明与秦堂飞虽然也是将军,但是临时所封,扬州城内也无多余兵马给他们,故而只能随在史可法身旁听候差遣,移身校场。

晌午之时,校场外一阵人声鼎沸,小卒报道说是靖南伯黄得功到了,史可法十分欢喜,把手中公务都扔了,小跑两步要出去亲迎黄得功,赵秦二人紧紧在后面跟随,二人看得出来史可法十分信任黄得功。

只见帅帐外迎面走来一个彪形大汉,高了史可法有一头,膀大腰圆,一看就是行伍出身,见到史可法也是满面笑容,拱手拜道:“末将黄得功参加督师。”史可法赶忙扶起,将他扶进帅帐,黄得功是辽阳人,一嘴的辽语显得十分豪迈,道:“咱接到将令,当天就动身前来扬州了,史阁部的话咱不敢不听啊。”秦堂飞心中觉得这人真乃豪杰。

到了下午,刘泽清和刘良佐陆续才到,不过他们到时史可法只是让刘肇基去迎,并未亲迎,看得出对二人并无黄得功一般信任。

二刘行事大同小异,都是规矩十足,说话滴水不漏,颇有儒将之风。

刘良佐有时还与史可法扯几句家常,一谈到军务便扯开,刘泽清则是史可法问什么说什么,一句废话都没有,不冷不热。二刘之间有时谈两句,与黄得功则是根本不搭话,一晃已经夕阳西下。

黄得功突然拍桌子喊道:“这个高杰怎地还不到?莫非我们要在此等他十天半个月的吗?”刘良佐轻轻的道:“人家兴平伯劳苦功高,咱们得等啊。”

只听账外一声喝道:“高某怎敢不来?让各位久等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江北四镇2 只见账外缓步走进一人,穿着一身重甲,把头盔拿在手中,一脸络腮胡子,满脸阴沉,拱手道:“见过史督师和三位总兵了。”史可法见状也起身还礼道:“兴平伯到了,请落座吧。”刘良佐刘泽清都起身示意,黄得功把头一歪,假装没看见高杰,只在一旁喝茶。

高杰看到黄得功呵呵一笑,操着一口陕西话道:“靖南伯为国操劳,眼都被贼人给打瞎了啊,哈哈哈。”

黄得功听罢大怒,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高杰道:“高杰,说起贼,那可没人比的过你吧。”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刘良佐刘泽清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在暗笑,看二人如何收场。原来高杰归顺明廷之前,曾是李自成的结拜兄弟,后来倍受猜忌,干脆与李自成的女人私奔,带领兵马投靠了朝廷,帮着朝廷剿灭李自成,结果后来见朝廷军队节节败退,擅自退到河南,拥兵自重,部下虽然已被朝廷收编,可行事仍是如匪一般,往往兵过如洗,军纪败坏,朝廷将领都不敢提这段往事,黄得功此时直言说高杰是贼,自然是激起轩然大波。

高杰瞪大了眼,右手往腰中长刀一握,史可法见势不好,赶忙喝道:“高将军,且莫动怒,不要伤了各军之间的和气。”随即拿手指了指黄得功,道:“黄将军你也不要胡说了。”刘良佐也打哈哈道:“高将军消气,黄将军你也是,怎能说高将军是贼呢?”刘泽清笑道:“在座的都是朝廷栋梁,没有什么贼,贼人都在陕西呢。”

站在史可法身后的赵过明心想:这二刘将军说话比黄将军还要刻薄,这岂不是暗指高杰是贼吗?不过前番李成栋带着匪兵被秦堂飞抓住,故而赵过明与秦堂飞对高杰的印象很差,看到高杰被三镇挤兑心中倒有一丝高兴。

高杰冷冷道:“本将军看大明有三位将军保着,定然能万世永固,本将军不如便回去吧。”史可法赶忙离座拉着高杰,好言宽慰道:“如今正是大明危急之刻,四位将军当齐心协力共保江北,高将军就请落座吧。”又连着劝了几劝,高杰这才落座。

史可法回帅位道:“本督师今日召四镇总兵来,并非只是拉扯家常,近ri běn督师得报,清军大破闯贼,大军追击李自成已经攻占山西河北,目下正在派兵进兵山东,国家危亡之际,现下朝廷定下联虏平寇之策 本督师也颇为赞同,四位有什么话也请都说说吧。”

黄得功道:“联虏平寇之策,末将也殊为赞同,全凭督师调遣。”刘泽清和刘良佐对了对眼神,也都说听凭朝廷调遣,其实心下都已经在打自己的算盘。

高杰皱眉,叹息道:“督师啊,这联合清廷,且不说清廷能不能与朝廷联合,就算暂且能让清兵攻灭李自成,可届时天下半壁江山岂不是也落在清廷手中了吗?倘若清军攻灭了李自成再与大明为敌,那时恐怕不好抵挡了。”秦堂飞心想:这高杰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与复社的陈子龙先生倒是所见略同。

史可法一愣了一愣,沉思道:“朝廷不日就要派使团北上,正要商讨地盘划分之事,朝廷准备把关外土地割给清廷,再与金银财宝,让清廷退兵就是了。”

高杰摇摇头道:“只怕清廷不会这么简单啊。”黄得功怒道:“高杰,你要是怕死直说便是,何必一再丧气,是不是你的驻地离清兵近,怕鞑子兵打过来给你活捉了。”高杰立时起身道:“既然黄总兵忠心为国,那日后北伐就全靠靖南伯你了,我高某走了就是。”说罢,起身便走,刘泽清在后面喝喊唤他回来,高杰也不理,径自出了帅帐。

史可法叹息一声,拉着赵过明道:“快,你们二人拦住高总兵,先让他到侧帐歇息,晚上我再见他。”赵过明与秦堂飞赶忙得令出账,紧赶两步追上高杰,赵过明躬身道:“史督师口谕让高将军先不要离去,在侧帐暂歇。”高杰气呼呼的道:“好,那我就给督师大人一个面子。”说着带领几个亲兵大步流星的去了。秦堂飞轻声道:“这堂堂朝廷总兵真如匪贼一般,唉。”赵过明看高杰的背影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待到天晚了,史可法与三位总兵出来,想是商谈完了防务之事,史可法还独留黄得功多待了一会,赵过明与秦堂飞在账外侯着也看的出来,刘良佐与刘泽清都是貌合神离,高杰不听调遣,也只有黄得功朝廷还能倚仗,江北四镇日后能不能抵挡的住清兵难说的很呢。

待黄得功也去了,史可法命人去单独传高杰,让赵过明与秦堂飞也进来静候。二人刚一进帐就看见史可法把头低下,半晌也没有动静,秦堂飞轻声道:“史大人是太累,都睡着了。”赵过明不禁一阵心酸。

片刻之间,高杰便到了,高杰走路的声音很大,史可法睡得也轻,登时便被吵醒了。恍惚之间,高杰已站在史可法面前,拱手道:“督师。”

史可法定了定神,缓声道:“是高将军来了啊,高将军久在前线着实是辛苦了,先坐吧。”高杰摆手道:“倒不妨事,只是如今只有我部防区未定,还请督师吩咐。”史可法点头道:“如今江北防务还算充实,唯有河南一带空虚,我想请将军将兵马驻扎在徐州,以备日后北伐。”高杰暗想:咦,他们三个狗贼都驻扎在江北,我却到了徐州,兼顾河南,穷乡僻壤有什么好。但督师发话,也不好不听,暂且应下,日后再图商量。于是高杰便拱手称是,史可法又道:“前线事务忙,高将军辛苦,不知有无察觉军中走失了人口?”

高杰心中一惊,心想自己派去打家劫舍的李成栋久久未归,莫非是出变故了?史可法拍拍手道:“刘将军,把人带上来吧。”话毕,账外刘肇基拉着李成栋进来,李成栋身上并未被绑,穿的也是明军的衣服,高杰心下暗叫一声:哎呀,到底犯在他手上了。

史可法微微笑道:“李将军外出打探敌情,走错了路到扬州来,结果被两位少侠给当闯军奸细抓住了,可真称得上是天大的误会啦。”说着,用手指了指秦堂飞和赵过明。

李成栋一脸羞愧,心想自己被两个毛头小子抓了,这翻山鹞的名号可在江湖上没法混了。高杰爱将心切,对史可法拱手道:“既然是误会,便就罢了,此后我再不随意派人打探军情便是了。”赵过明暗想:你若是能约束匪兵,那便是老百姓之福了。

史可法也只是想借此警示高杰,不想伤了和气,因此也是摆了摆手让高杰和李成栋退下,末了说道:“下不为例。”高杰赶忙退下。

回了军营,高杰骂李成栋道:“你小子怎地如此不小心,害得老子栽了这么一个大面。”李成栋又跪又拜,高杰才暂熄怒火。李成栋感叹道:“此次末将虽然被擒,可是却看到了扬州城财富真是堆积如山,太平世界,要是咱们大军能驻扎在扬州,那就好了。”高杰忽然转头道:“对啊,扬州富庶至极,近前的扬州不驻扎,我跑去徐州干什么呢?”当即心下打起了算盘,这扬州的花花世界,总也要有我高家军的一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煮豆燃萁 次日清晨,扬州城的人们都正在按部就班的行商务农,赵过明与秦堂飞正在督师府中练晨功,数十年来如一日的练习,赵过明感觉丹田之气越发充足,秦堂飞也有此感,二人内力比初下雾灵山之时,又强了不少。

只听门外有人报事,老百姓也是一阵哗动,一个兵士慌慌忙忙的跑进来直奔史可法房屋而去,嘴里还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攻城了。”赵过明心下大惊:攻城了?莫非清兵是神兵天降吗?转眼就到扬州了?

赵过明与秦堂飞心下疑问,跟着叫喊的兵士去寻史可法。史可法正是梳洗完毕,在用早茶,看见传令兵慌乱走来也不恼,和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啊?”兵士答道:“不好了,不好了,攻城了,郊外打起来了。”

“啊?”史可法不禁声音颤道,忙问:“谁?谁在攻城?”兵士道:“今日各镇兵马都归藩了,唯有兴平伯高杰竟在扬州城外公然纵兵劫掠,而且大有攻城之意啊,莫不是兴平伯反了?”史可法听罢,连着咳嗽了四五声,显然是心力憔悴,道:“我已给高杰划了驻地,为何高杰还不回去,莫不是真反了?”随即私下喃喃道:“扬州守军不过两千人,如何抵挡的住高杰的大军呢?”

秦堂飞突然道:“史大人莫慌,高杰此番未必就是反了,恐怕是贪恋扬州富贵,督师若是密令黄得功将军率军回援,将高杰堵在城下,不用交兵,高杰自退,也好彰显督师之威,以后高杰也不敢放肆。”赵过明在一旁默默听着,暗想:义弟的见解竟然比史大人高了许多啊。

史可法却摇摇头道:“密令送出谈何容易,况且黄得功就算来了,高杰又岂能服他?到时明军岂不是要内战?不如我登上城楼与他兴平伯谈谈,再作计较。”

秦堂飞不敢多言,只好与赵过明一同陪史可法登上城楼。其时扬州城郊已布满了高杰的大军,百姓们都慌忙逃进城中,逃的晚的都被兵士们劫掠一空,扬州数十年甚至百年未大遭兵灾,此番让城中的大户也都纷纷提心吊胆了起来,正各自打着算盘,逛妓院的老爷和公子哥们也都赶紧回了家,烟花柳巷竟然也冷清了起来,赵过明在路上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中,心中酸楚非常,暗想道城外若是闯军若是清兵百姓如临大敌便也罢了,可是城外的是正牌的明军,竟然会攻打明军自己的城池,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史可法带着赵过明秦堂飞和刘肇基等登上城楼,何墨在史可法近身护卫。城下黑压压的都是清一色的明军,当头正是高杰,身边骑马的将军乃是李成栋和他的外甥李本深,众兵士看见史可法都停止了喧哗。

史可法看了一眼城下的高杰,高声喝道:“兴平伯高杰,你深受国恩,为何却要带兵攻城造反?”史可法生的瘦弱,气力也有限,这几句话使出平生力气喝喊,也并未有多少人听见,高杰隐约听了个模糊,也喝道:“史大人,咱没反啊,兄弟们说了看见扬州城太富庶,大伙想进去歇歇,不忍得走啊,我今天是向您请愿来,能不能让我的大军暂住扬州啊!”高杰到底是行军一生,这几句话声音洪亮,城楼上的兵士都听的真真切切。

史可法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半晌也未回话。高杰又喊道:“督师,我尽量安抚着兄弟们,让他们别玩火,不过要是晚上您还不给答复,我怕弟兄们会哗变,到时候我压不住啊。”赵过明暗想:这个高杰也忒的过分了,这不是摆明了给督师下最后通牒吗?

史可法双手支撑在城墙上,默然无语。过了一会低声道:“若是把扬州让与他,我去河南睢阳前线督军如何?”众人听了,都紧皱眉头,赵过明心想:史大人怎能与这等贼兵妥协呢?秦堂飞在后拱手道:“大人,此刻可急唤黄得功率兵赶到,天黑前必然能成事,若再晚就来不及了啊。”

史可法道:“谁又能在乱军之中冲出重围呢?”秦堂飞道:“末将愿一试。”赵过明也道:“我们兄弟一齐去,定能闯出去。”未等史可法说话,何墨拱手道:“督师,如今事态紧急,不如让我与秦堂飞兄弟去联络黄将军,让赵过明兄弟保卫督师。”

史可法对何墨的武功十分信任,点点头道:“有劳先生了。”

赵过明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们兄弟二人去即可,不劳烦何先生犯险。”何墨笑道:“此番凶险,赵兄弟你在督师身边一定要寸步不离,我去能多几分胜算。”说罢,何墨已拉着秦堂飞施展开轻功,跃下城楼。

赵过明不好再去追赶,只好守在史可法身边,实则是心乱如麻,唯恐秦堂飞有失,却又默默告诉自己:有何先生在身边,义弟断然不会有事。转眼不经意间看到,史可法两鬓又多了几根白发,想是操劳过度所致。

城下兵马喧哗声又四起,扬州城东门跑出了两匹快马,想来正是何墨与秦堂飞,赵过明心中暗暗为二人祈福,史可法此刻心乱如麻,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寄希望于靖南侯黄得功率兵赶来解围,可是来了之后呢?想到这史可法问赵过明道:“过明啊,你说要是让高杰走,能让他去哪呢?”赵过明道:“自然是还镇徐州,维持朝廷命令。”

史可法点点头,又转头问刘肇基相同的问题,刘肇基道:“高家军贪恋富贵,可扬州乃是督师驻地,不能轻易送给他,不如让其移镇南通,离远些。”史可法想了想,低声道:“这到是个办法,他不愿意去徐州,就赏给他个好地方,这样,就让他去瓜州吧,瓜州在江北富庶仅次于扬州,到时就折个中这么办吧。”可饶是这么打算,史可法心中仍是忐忑不安,唯恐高杰变卦,赵过明则盼望黄得功援军早些搬来。

过了不知多久,高杰历声道:“督师大人呐,咱的兵们都喊着要攻城了,我止不住了啊。”史可法正不知如何答复,只听高杰军后面马蹄声音,想是有大队人马赶到。

只见李本深快马报道:“大帅,不好了,靖南侯黄得功不知为何,率兵拦住了我军后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高杰亲自催马去看,只见黄得功手持大刀立在阵前,身后有数千骑兵,秦堂飞和何墨分立两侧,这显然是先锋部队,大队人马还在后面。高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原本就与黄得功不和,后路被黄得功截断,又背靠城墙,已是绝地,断然不能交战,于是朝城上急喊:“督师啊,怎么靖南侯也来凑热闹了?”随即又小声对李成栋道:“一会若是打了起来,你率一支骑兵向东一突围,我率主力向西走,咱们在徐州会和”

史可法在城上遥观到黄得功率兵陆续前来,心中有了些底气,朝高杰叫道:“高将军莫要恼,黄将军与本督尚有要紧事商量,高将军在此多有不便,不如就请移镇瓜州,屯驻兵马,日后北伐如何?”秦堂飞听了暗想:此刻若是让高杰滚回徐州他也断不敢回绝,督师不应把瓜州让与他啊。

高杰听了却不免暗喜,瓜州虽不如扬州,可也比徐州富庶,屯兵正好,于是赶忙谢道:“督师太客气,如此咱老高就谢过督师了,日后任凭督师差遣,为国出力。”赵过明不免叹了口气:这可倒霉了瓜州的百姓了。

高杰说罢,朝李本深和李成栋使了个眼色,示意赶快退兵溜之大吉,高家军十分听高杰命令,都纷纷跟着高杰撤退。黄得功在后面冷冷的奚落道:“贼就是贼,跑的是真快啊,哈哈哈。”

高杰最恨别人揭他的短,心中大是愤恨,然而此刻不利于己,只求立即脱身,至于找黄得功报仇一条妙计已在心中定下。有一顿饭的功夫,高杰军就撤的无影无踪,直奔瓜州去了,半路上高杰心中满是不忿,回顾李成栋道:“成栋啊,你带着些兄弟再回扬州城附近,不过不要穿着军装了,都换上老百姓衣服,我再在城外埋伏几千弟兄装成山贼,据说这几日黄得功的好友黄斐要上任登莱总兵,这王八羔子最重义气,到时你瞅准机会把他给我杀了在半道上,明白吗?”

李成栋跟随高杰多年,深知高杰行事睚眦必报,点点头道:“只是若杀了黄得功,督师问罪,黄军来攻如何是好?”高杰眨眨眼道:“让你去便去,到时我再收编了芜湖的黄得功残部,刘泽清和刘良佐也得归附。嘿嘿,到那时候朝廷谁还敢说个不字?”李成栋只得领命,带了几十号亲信,脱了军装赶去扬州。

夜晚的扬州已经解除了威胁,城门终于又打开,沉寂了一天的烟花柳巷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奢靡。

李成栋等人刚刚混进城去,手下就有人道:“李将军,我听人说扬州什么都好,尤其是这娘们最好,一个个长得都跟天仙似的,这要是能睡上一觉,哎呦,杀了我都愿意啊。”李成栋戎马半生,虽有妻室一年却也未见得能见一回,平日除了打仗就是劫掠百姓,此番正好混入扬州,听手下人一说,心中也有些心动。随即笑道:“没出息的东西,没碰过女人是怎地?不过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也确实不容易,都说秦淮名妓好,咱今个看看去,不过老子告诉你们都不许惹事,不然容易坏了大事。”那人赶忙称是,脑中已浮想联翩。

众人拥护着李成栋到了扬州妓院的集合处,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脂粉味,众兵士平日哪见过这个,纷纷提着鼻子要多闻几下。李成栋四处望望,饶是他转战数省,扪心自问天下没有一省可称得上与江南的繁华相媲美,此处真乃是人间天堂,但李成栋低头看看自己,哎呀,对了,自己穿的衣服也忒的土了,来这种地方都是公子哥们,自己也当穿的考究些。

李成栋随手拉过来他身边一个公子打扮的人,跟他耳语道:“公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还未等那人搭话,李成栋就拉着他到了一个幽深的巷子里,那公子哥刚要喊,李成栋一掌劈在他的脖子上,当即就砸晕了。李成栋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剥了,换给自己,再回去找手下们。

众亲兵看见李成栋这身打扮都笑道:“李将军,不不不,李老爷。”李成栋听了这称谓,哈哈大笑道:“老子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还能穿上这身文人的衣服,走走走,今个带你们嫖去,也享享人间的富贵。”众人仿佛得了圣旨一般高兴,拥簇着李成栋前走,李成栋看到前面一个妓院人声鼎沸,门庭若市,想是这附近极好的妓院了,便抬头看去,匾上写“春兰院”三个大字,李成栋点点头,对众人道:“来来来,小子们,就这了,都进去都进去。”他这一伙人有三十多个,战场上shā rén不眨眼,长得都是凶神恶煞的,零散的嫖客们不敢招惹都纷纷让开了道,老鸨子赶忙迎出来招呼笑道:“哟哟哟,大爷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兄弟呢,赶紧坐赶紧坐,喝口酒歇歇。”这几句话说的李成栋十分受用,李成栋“嗯”了一声在正中一屁股坐下,也不在乎身边还有其他嫖客,其他人赶忙起身便走了。

李成栋心中转念又一想:咦,我穿着这身衣服,应是有点规矩的,不能像原先一样。他对老鸨子招招手道:“老妈妈,你让人照顾照顾我的这些兄弟们,玩的多少钱,都算我头上便是。”老鸨子其实心中看见这些凶神恶煞们十分心烦,但又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只得好好招待,让人把这些人带走分头让姑娘陪着喝酒。

转头又问李成栋道:“大爷,不知道您看中了哪位姑娘啊?”李成栋长得五大三粗,但就是如此,在高杰军中也算是半个文人了,尤其爱听听小曲,故而李成栋也并不急于找女人,只是拿起了一杯酒道:“老妈妈你先忙,我先听听她们弹的小曲,一会咱叫你。”老鸨子见他语气平稳,知道暂时他还不会惹事,舒了口气,又去招待别人去了。

李成栋连着喝了三四杯,听姑娘们弹奏的琵琶,心中也想起了以前的件件往事:随大流在米脂造反,杀官亡命,跟着李自成打明军,后来又跟着高杰投降明军,有时他也想为什么自己要跟着高杰反李自成呢?唉,人家高杰对自己好呗,跟着高杰也没亏待自己,当初从米脂出来就是为了活着,没想到自己现在活的还这么好,活的还挺滋润,可是以后呢?明朝日渐垮台,是再投靠闯王?还是跟着高将军自立?还是啸聚山林当土匪?还是投靠清廷?不过投靠清廷岂不是当hàn jiān了吗?就这样脑子中胡思乱想着,从妓院二镂扭步出来一人,脚步很轻,可是李成栋还是注意到了,眼神深深的被那个女子吸引着,眼球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手中酒杯竟不自主的落到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南明内讧 李成栋只觉得这女子与其他院里女人不一样,走步稳稳的,也不与她人搭话,似乎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质,脸上透露着仿佛是一股单纯,与那些打扮妖艳的货色有天壤之别,只见她轻移莲步进了东边第三间屋子里,再望也望不到了。

尽管那女子一闪而过,可李成栋心中却痒痒的,他招手把老鸨子叫来道:“老妈妈,来来来,我有话问你。”老鸨子心想:恐怕又没好事。只好凑到跟前道:“大爷,怎么,选好姑娘了?”李成栋笑道:“老妈妈,我想问问,那间屋子里是那位姑娘啊?”说着,拿手指了指刚才那女子进去的房间。

老鸨子想了想:那是芸儿啊,咦,这莽夫莫不是看上芸儿了,坏了坏了,又来麻烦了。李成栋见老鸨子支支吾吾,心知必有隐情,便伸手掏出了一锭金子道:“这个请老妈妈买点脂粉吧,实不相瞒,我们是朝廷的将军,此番也是玩玩,还请老妈妈指点迷津啊。”李成栋这下其实是恩威并施,老鸨子心想:我若是不收下金子告诉这莽夫那女人是芸儿,恐怕这莽夫就要带兵来压我了。情急之下,老鸨子道:“将军啊,要说我们这春兰院里也有不少都督啊,尚书的来玩,可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不前些天马总督的儿子来闹事,结果都挨打回去了,你说说这闹的。”

李成栋心中咯噔一声:这老鸨子竟然敢威胁我,看来这妓院不怕普通将军都督的,这人看来不好对付。于是咳咳两声道:“这样老妈妈,你呀,给我找个漂亮的姑娘,我们来吟吟诗如何?”老鸨子心说:看来这吓唬的管用了。道:“好好好,我找春兰院的头牌梅香姑娘来陪大爷。”李成栋却暗想:什么梅香,名字就这么俗,找个普通妓一女来糊弄我罢了。

也是李成栋多日行军劳苦,与梅香进屋喝了两杯花酒,与她缠绵了一阵便小睡了片刻。醒来之后又想起刚才那个使他心乱如麻的女子,便随口问梅香道:“你知道东边第三间房那个女子是谁吗?”这梅香嫉妒心极重,自从十四岁便入了春兰院,素爱嚼舌头,今年芸儿刚寄住在院里的时候,她就嫉妒芸儿长得漂亮,而且平日也不接客,像个大xiǎ一 jiě一样。李成栋这么一问,梅香张口便道:“那个小啊,叫什么芸儿,哎呦,大爷你说说,到了院里大家伙都是妓一女呗,她还自命清高不接客,依我说她不定勾搭多少野汉子了,哼,也就是仗着妈妈护着她。”

李成栋一惊道:“哦,这女子叫芸儿啊。”随即呵呵两声,掏出一锭银子给梅香,梅香大喜,又要涌入李成栋怀中,李成栋却将她一把推开,穿上衣服,吆喝弟兄们匆匆离去了,只留下梅香摸不着头脑。

扬州城内,史可法设夜宴,请众将饮酒,特谢秦堂飞与何墨联络黄得功之功,秦堂飞不胜酒力,喝了有四五碗就不能再饮了,赵过明也是替义弟高兴。正在兴头上,刘肇基道:“今日虽然让高杰退兵,可是这贼也太猖狂,目中无人了。”史可法一向是和事老,摆摆手道:“若高杰今后能改,便也善莫大焉了,日后北伐没有这支精兵不行啊。”何墨点点头道:“在下今日看了看,高家军虽然军纪败坏,丧尽天良,可是军队却十分剽悍,远胜其他三镇了。”史可法道:“嗯,所以这支精兵还是要恩威并济的好。”

何墨又道:“督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史可法笑道:“何先生有话就说吧,我是一定答应。”何墨道:“实不相瞒,我离紫金派已多日,近日得报,派中有事急需处理,恐怕需要暂离督师些日子,还请督师谅解。”史可法点点头道:“既然是何先生帮内事务,我也不便过问。”他又顿了顿道:“过明,堂飞啊,你们也跟着何掌门一起去吧。”二人都是一愣,史可法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我这有一封信,是给南京朝廷的,诉说淮扬军务和粮饷,你们同何先生一起去南京,路上也有过照应。”赵过明与秦堂飞见是军机要事,不敢怠慢,赶忙接过信,拱手得令。

史可法又道:“你们到南京之后,也不必找别人,就直接去找马士英就行,现在该叫马相爷了,他问你们什么你们就如实奏报便是,一定要加上一句,淮扬军饷不足,让南京想办法调拨些银子。”赵过明拱手道:“谨遵督师号令。”何墨与秦堂飞赵过明三人歇息了两日,随后的一大清早正式离开扬州,三人骑马而行,何墨道:“二位既然是去南京,那就顺便也去紫金山游览游览风光吧。”赵过明与秦堂飞其实也有此意,秦堂飞道:“早先听师傅说紫金山远胜雾灵山,此番正好借何掌门的宝地见识见识了。”

何墨却是一惊,道:“我竟不知木灵子老前辈来过紫金山,真是惭愧了。”赵过明道:“师傅他老人家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有时都寻他不着呢。”三人边走边谈,行离了扬州城郊,只听东面杀声震天,三人都是一怔,赵过明暗想:莫非此地又有山贼了?听说前些日子刘肇基将军才剿的匪啊。

何墨老成一些,道:“咱们下马用轻功去看看怎么回事。”三人各自下马,不费功夫都跃到了一棵树上,这下赵过明可看的明白了,可他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面前的绝不是山贼,而是两伙明军厮杀在了一起,他们连穿的衣服都一样,只是一方头上带着黑色的头巾,秦堂飞惊道:“这是怎么了?莫非他们中邪了不成吗?”

这两伙明军穿着同样的服饰,却如同是仇人一般的厮杀在一起,鲜血不停的流出,眨眼间已经有数百人被杀,头颅c残缺的四肢遍地都是,这一幕人间惨剧不是发生在明军与闯军或是明军与清军之间,而是发生了明军与明军之间,这真是骇人听闻了。

赵过明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为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要如此仇杀。秦堂飞暗想:这样内讧的明军怪不得挡不住闯军,可是闯军也没比明军好到哪去啊。

何墨拍了拍赵过明道:“你看那个人,好像是黄得功将军啊。”赵过明与秦堂飞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发现一个浑身是血,手持大刀奋力拼杀的黄袍将军,这正是黄得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紫金山巅 何墨惊道:“那是黄得功将军啊,怎么被自己人追杀呢?”秦堂飞道:“何先生你看,那伙明军头上带着黑头巾,应当不是黄将军的部属,咱们是不是应当动手了。”赵过明道:“黄将军忠义至极,拼死也要救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何墨先跳下树,一脚踹翻了一个明军夺了一匹马,赵过明与秦堂飞也纷纷下来在何墨身后袭击这些明军。若论武功,这三人远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可是这些戴黑头巾的明军人多势众,再加上乱军之中,精妙招式不得施展,秦堂飞与赵过明打死打伤了十几个明军后,便陷入到了被围攻的境地,何墨见势不好,把马一拨,绕到了一颗树后,凝运内力朝树腰一击,这大树直勾勾的竟倒下了,可见其内力已惊世骇俗。

随即何墨拖起大树朝黄得功身边黑巾明军多的地方砸去,一下就砸死了七八个明军,其余数十人也魂飞胆丧,黄得功认得何墨,知道是来救自己,赶忙催马向前夺路而去,何墨也驱马迎接,二人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是越来越多的明军在围攻赵过明与秦堂飞,秦堂飞身上已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何墨不敢怠慢,疾步催马赶上出掌相击,掌风所至名明军被震开,赵过明见状大喜,也使出太乙少阳功“呼呼”连出两掌,打死了两个明军,抱住秦堂飞使出轻功纵身而逃,何墨顺手牵了匹马给赵过明,赵过明赶紧飞身上马,四个人三匹马疾驰而去,后面的追兵追了有半个时辰,终究是追不上才悻悻离去。

待跑的远了,赵过明喝了一声道:“后面追兵没了,咱们不如歇会吧,我兄弟伤的可不轻啊。”何墨道:“好,我给堂飞疗伤。”四人都下了马,倚在一棵树边歇息,时值酷暑炎热,何墨解开秦堂飞的衣服看了看,辛亏刀伤的不深,无甚大碍,何墨把真气朝秦堂飞后心一送,秦堂飞只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中淌过,顿时就有了一阵精气神,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随后又抹上了紫金派特制的金疮药。

何墨笑道:“大男人受这点伤也不算什么,只是莫要耽搁了,你们先别去南京,随我回紫金派养养伤好了。”秦堂飞道:“这点小伤也没什么。”赵过明摆手道:“既然何掌门盛意,你又有伤去休养休养也无妨。”他心中亦是十分牵挂秦堂飞之伤。

何墨点点头,倒是很佩服他们的兄弟之情,忽而一想,差点忘了黄得功。随即开口问道:“黄将军,不知今日之事是?”黄得功满脸血污,盔甲上也都是血,恶狠狠的道:“三位大侠,你们有所不知,想是前日你们让我去围堵高杰,这混蛋心生恨意,派兵来杀我,那些戴黑头巾的兵都是陕西口音,错不了。我去送好友上任,没想到半路没碰上匪竟然碰上自己人了,唉,高杰,这口气我跟你没完。”赵过明心想:这高杰竟公然要杀害黄将军,天下还有王法吗?如此为将真是前无古人,恶贯满盈。

何墨道:“没想到高杰如此混账,待我等回扬州一定要告知督师严惩。”黄得功呵呵笑道:“督师素来敦厚,恐怕是不敢与他为敌,要报仇以后还得靠自己。”秦堂飞听黄得功的口气句句都是报仇之类的话,心下预感总有些不好,问道:“不知靖南侯下一步要去哪呢?”黄得功道:“今日受三位救命之恩永生难忘,容我日后报答,我要即刻渡江回芜湖,整顿兵马,日后徐图”说到此他便不往下说了,赵过明秦堂飞何墨三人心中都知道后面的话是“徐图找高杰报仇”,只是这话说起来十分引人发笑,都是明军自己人竟然要说互相攻杀报仇,可此事又岂能怪黄得功呢?

三人顿时都不再说话,唯有黄得功一直在大骂高杰,将他投明之前的事情都一件件翻出来骂了一遍,赵过明暗想:黄将军这骂的倒也应该。待太阳稍稍落了些,黄得功上马道:“三位大侠,日后待本侯再去扬州时必定给三位备上厚礼,大恩不言谢,日后报答。”说罢,黄得功策马便走,想是急于渡江去芜湖了。

何墨也缓缓上马道:“二位,咱们也早些启程吧,争取明天能到紫金山。”赵过明翻身上马,让秦堂飞坐在他身后,抱紧了自己,切莫摔着。

他们骑得不算快,边走赵过明边问何墨道:“何先生,你说这高杰是兴平伯,这黄得功是靖南侯,都是封疆大吏,可是竟要造成内讧,互相仇杀,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何墨笑道:“咱们虽然为史督师效力,但归根结底还是武林中人,有些事是不好说的,这大官们的勾心斗角,一时赌气,不知要死多少底下人作为代价呢,我紫金派当初为大明打下江山,不少人最后也都死在自己人的锦衣卫手里,唉,我们这一代别步这样的后尘就好了。”赵过明奇道:“原来贵派早先也为朝廷效过力啊。”

何墨道:“洪武年间的事了,都快三百年了,不提便罢了。”其实何墨心中也不愿再细想朝廷当年是如何残杀派中一功臣,这些帮派的故事都是历代掌门流传下来的,可见紫金派中的列祖列宗们对此事仍是心有余悸。

约莫有三四天的时间,三人渡过长江,到了南京紫金山的脚下。紫金山也称“钟山”,有“金陵毓秀”之美名,其势蜿蜒如龙,地势之妙,怪不得洪武帝朱元璋都把墓设在此,只是由于当年之事,故而山上的紫金派人都并不以此为荣,只是当作山脚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秦堂飞道:“何掌门,我的伤基本已经痊愈了,不如就不叨扰了吧。”何墨道:“那怎么行呢,既来之则安之,怎么也要在我这养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秦堂飞实在推辞不过,只好欣然答应。

三人上山走了又有半个时辰,山上一声喊叫传来:嘿,山腰间什么人。

何墨气运丹田,喊道:“你们的掌门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议事厅中1 山上的人不敢怠慢,出来三四个紫金派门人,朝山腰望了望,纷纷喝道:“掌门回来了,掌门回来了。”何墨缓步上山,赵过明与秦堂飞在后跟随,不少门人都出来迎接,都是十分年轻二十多岁的少年,赵过明心想:紫金派当真是年富力强,门人都是如此年轻的。

紫金派自建派之后由于曾被锦衣卫大幅杀害过不少门人,所以后代便都在紫金山上修了许多暗洞机关,为了紧急时刻躲避围剿和防守门派之用,这些暗道直通山顶,十分方便,何墨带秦堂飞与赵过明从山上的暗道行走,省了许多弯路,只是暗道中十分潮湿阴冷,虫子也很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让秦堂飞身上都有些凉气了。

待又走了一会赵过明看到前方似乎有一丝亮光,只是似乎有一股沼气,随着何墨走出去,虽然外面光线不很足,但也足能看清楚周围环境,原来这是紫金派的一处茅厕,秦堂飞不禁暗想:妙哉妙哉,把暗道设在如此污秽的地方,谁又能想的到呢?

何墨笑道:“二位见笑了,紫金派暗道极多,这也只是其中一条,不过却是最近的一条了,前面便是我的屋子。”三人迈步进了何墨的掌门房间,这间小屋并不大,可风景真是十分优美,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搭成的,窗外便能看到山下美景,正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意。

赵过明叹道:“此处若是修身养性,当真是不二之选了。”秦堂飞道:“何掌门在此处清心,才能练就绝世武功啊。”何墨听秦堂飞一夸,不禁也笑了,道:“修身养性也谈不上,只不过可以清心罢了,二位此番随我远道而来都是客人,按照规矩,咱们先到前面议事厅去,和几位长老见见,我再给你们安排住处,这次就在紫金山住几天也无妨。”赵过明与秦堂飞见是紫金派的礼数,心知必要遵从,于是又跟随何墨从小屋出来到紫金派议事厅。从正门进去,一副“侠义为国”的匾正横在门上,赵过明心想:这应当是紫金派前辈们留下来的祖训,希望后代都是忠义之辈,真是用心良苦。

大厅里装饰的金碧辉煌,与何墨所住屋子的风格又不一样了,两边挂的都是人物肖像,想是紫金派的历代掌门和前辈们,彰显出威严肃穆的气派,秦堂飞与赵过明第一次到此处也都是肃然起敬。

何墨来之前议事厅中早已坐着几位老人,此时看到何墨进来竟然根本不起身,只是点了点头道:“掌门回来了啊。”何墨竟也不怒,微微笑道:“是啊,也是刚刚从扬州回来。”秦堂飞暗想:何掌门向来傲气,怎么跟这几个老头这么和气,啊,是了,看来这是紫金派的老资格前辈了,只是一个个也忒的目中无人了。

何墨摆手示意秦堂飞和赵过明先坐下,自己则坐上了最中间的位置,满是掌门人的风范。可底下四五个老头却几乎不拿正眼看何墨,场面十分尴尬。何墨咳了两声道:“夏长老,这是我从扬州带来的两位客人,这是秦堂飞这是赵过明,都是了不起的英年才俊,与我一见如故。”秦堂飞暗想:那个夏长老看来在紫金派这几个糟老头中分量最重,何掌门都如此客气。

夏长老摇摇头道:“是啊,英年才俊好啊,好岁数就当建功立业,有了年轻人,再要这些老人就没用了。”其余几个老头也是纷纷附和,显然是故意说给何墨听的。何墨也不恼,道:“年轻人毕竟不成熟,还得长老们多教训才是。”

旁边一个老头道:“掌门既然这么说,老头我倒有一问。”何墨道:“刘长老请问。”那个刘长老“哼”了一声道:“刚才卫士们没来报,何掌门就到议事厅了。敢问何掌门上山可是从密道上来的吗?”何墨笑道:“正是从暗道上来的。”还未等刘长老说话,夏长老便道:“那么何掌门可还记得我紫金派的门规吗?非我紫金派门人不得走暗道,莫非掌门都忘了?”何墨愣了一下,道:“这两位少侠与我曾共患难,都是忠勇之辈,我派规定非我门人不得走暗道,是怕有奸细混入我紫金派,这二位绝不会是奸细的。”夏长老抬了抬眼皮,瞧了一眼秦堂飞与赵过明,道:“哦哦,不是奸细,那便能违我门规了吗?”赵过明听了赶忙起身道:“夏长老莫要动怒,晚辈实在不知道帮中密规,实在得罪了。”

刘长老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咱们老人说话不顶用了,帮中既然没规矩了,那咱们就听掌门的,没规矩就没规矩吧。”何墨在座位上只是皱了皱眉,一语不发。秦堂飞暗想:这帮老家伙说话都是什么意思?何掌门不过是图个捷径方便罢了。

夏长老道:“掌门今天既然回来了,那我们有些话也想说,还请掌门见谅了。”何墨道:“不知夏长老有何见教?”夏长老接着道:“紫金派与浙江乌伤派向来是江南两大门派,并驾齐驱,可现在呢?势力越来越小,前日我紫金派几个门人在浙江办事与乌伤派的人拌了几句嘴,结果乌伤派的人人多势众把咱的人给打了,可咱们紫金派弱,没法报仇啊。”何墨怒道:“既然有门人受欺负,我定当讨回个公道,可是夏长老你可知为何如今乌伤派如此强盛吗?”夏长老有气无力的道:“愿闻其详。”

何墨道:“乌伤派掌门陈西华早与朝廷的大奸臣马士英有勾结,马士英处处庇护乌伤派,乌伤派才能独占浙江与南直隶。”夏长老呵呵笑道:“是啊是啊,何掌门现在保护的是史督师,史督师与马相爷素来不和,所以马相爷就处处与紫金派作对,我紫金派又在南京城,就在前几日我的两个徒弟还被官府抓了,是我塞了银子才把他们赎回来的。”

赵过明暗想:听这老头的意思,莫非是要何掌门与史督师划清界限,保门派周全吗?

何墨听了这话半晌没答,大堂中突然传来一声“哈哈”大笑,众人目光一转,看到大笑的人正是秦堂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议事厅中2 夏长老愠道:“秦少侠是笑什么啊?”秦堂飞挺身道:“人言紫金派都是忠义之士,当年是为了驱除鞑虏立了大功的是与不是?”何墨见秦堂飞气势非凡胸有成竹,暗想不知他又有什么鬼花样,且看看夏长老说什么。

夏长老正色道:“我紫金派当年随洪武帝北伐恢复汉室河山,死伤无数,忠义无双。可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被锦衣卫们给捏造罪名残害了。”秦堂飞道:“这就是了,紫金派历代忠良,可如今奸臣当道,那个马士英就是大大的奸臣,排挤走了史督师,为非作歹,在下想问夏长老一句,若是投靠马相爷这等奸臣紫金派能壮大,难道您便要做个奸党的走狗么?”夏长老听了这话“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一时竟无话可说,脸上憋的颜色都有些难看了。

坐在一旁的刘长老冷笑一声道:“我紫金派的内务总也轮不到几个外人指手画脚吧。”说罢,手腕一抖将手中的茶碗送了出去,直奔秦堂飞面门而去,赵过明恐秦堂飞手臂有伤抵挡不及,提了一口气右掌大挥将内力倾出,两股力量在茶碗上一撞,茶碗登时粉碎,都洒在地上,这一下刘长老本想教训教训秦堂飞,可念及辈分实在大了秦堂飞太多,手中只使了六成内力,方才没有占到上风。

何墨仍是默不作声,仿佛眼前的事与他无甚关系。夏长老圆场道:“刘长老请你们喝杯茶,怎地你们还不领情了?”刘长老呵呵笑了一声,暗想:这个毛头小子内力可不低。

秦堂飞拱手道:“二位长老实在太客气,在下论武功威名在江湖上都不值一提,就不劳您老人家亲自出手教训了。”赵过明接过来道:“我们二人确实是外人,对于紫金派的内务不应多嘴,只是我们都在史督师麾下效力,这才多说了几句,几位长老既然不爱听,我们二人不说了便是。”

何墨微微笑道:“这两位少侠跟我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不怎么会说话,有冒犯之处我给夏长老赔罪了,只是他二人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夏长老您说呢?”

秦堂飞注意到此刻在议事厅中的都是老一辈的长老们,年轻的却一个没有,与方才上山时的情景大不相同,想必是这些长老在帮中地位极高,而年轻帮众地位低下却人数众多。

夏长老从方才就在想如何应答秦堂飞的问话,现在也只能支支吾吾道:“如今也未必就能说马相爷是奸臣,可如今乌伤派大举欺凌我紫金派,抢去了紫金派许多地盘,意欲吞并,还打伤了紫金派两个弟子却是事实,我只问你何掌门,管是不管?”

何墨点头道:“乌伤派如此猖狂,自然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紫金派也不是好欺负的。”刘长老道:“那是最好,请掌门明日就向陈西华下战书,扬我紫金派之威。”何墨心中一凛:他们处处想让我与乌伤派为难,又让我与陈西华下战书,那陈西华武功高深莫测,江湖上见过的人知之甚少,神秘无比,他们究竟是何居心?况且若是双方起了争执,乌伤派联合官府大举来攻,紫金派如何存身?

正在举棋未定之时,何墨转念一想:不如让秦堂飞赵过明两个小子去讲和,他们不是紫金派人,说什么做什么与紫金派没关系,如果能让乌伤派罢手最好,不能的话也不伤我紫金派的面子。

于是抬头道:“如今是应该和乌伤派谈谈了,可两派百年交情,直接动手总是不好,长老们,我想让这两位少侠替我紫金派去打个前站,晓以大义,让乌伤派从此不要欺凌我紫金派,退出南直隶,你们看可好?”

刘长老大笑几声道:“让这两个小子去乌伤派?把刚才教训我们的话再说一遍吗?恐怕是没说完就被宰了吧,你何掌门是真舍得让朋友冒险啊。”何墨答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两派百年友谊,况且他们并非是代表我紫金派去,而是代表我何墨个人去,乌伤派怎能轻易害人呢?”

赵过明暗想:何掌门的话有道理,只是我们怎能担得起如此重任呢?乌伤派若果真蛮横不讲理,又会听我们的话吗?

夏长老暗想:乌伤派掌门陈西华的脾气怪的很,这两个小子是紫金派的人他或许忌惮不敢杀,可这两个小子不是紫金派的人,他们还会管这么多吗?你何掌门未必有这个面子,既然你这么想让他们去送死,我何不成全你呢?晓以大义?鬼才听呢。

夏长老清了清嗓子道:“晓以大义原本应当,此事可以,只是他们绝不可以用我紫金派的名号,呵呵,免得江湖上的人笑话我紫金派无人了。”何墨转头问赵过明道:“不知道过明和堂飞意下如何啊?”

赵过明拱手道:“既然能为何掌门帮忙,我们义不容辞。”秦堂飞也是如此言语,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这乌伤派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呢?

何墨起身道:“好,既然如此,此事便就敲定了,堂飞身上有伤,在紫金派修养日再走,五位长老这段时间也莫急,等他们回来再做打算不迟。”夏长老等人心照不宣,均是点头应允,可心中都在暗自打小算盘。

待众人散了,何墨带赵过明秦堂飞来到了整个紫金派最好的两间屋子,二人见了都是一惊,这两间屋子的装饰极为精美,比何墨的住处还要好上几倍。

三人进了间屋子,何墨命手下人都退下,与赵过明秦堂飞单独在一起,这才道:“方才议事厅上那些长老们苦苦相逼,我这才想出了这个权宜之计,你们万万见谅。”赵过明忙摆手道:“岂敢,能给何掌门帮忙也是我们应该。”何墨喜道:“过明说话总是这么客气,我方才议事厅上所说的话都是为了对付这几个长老,我给你们一封信,你们去了乌伤派之后,把信给他们掌门即可,也不必多说,定然安然无事,万无一失。”秦堂飞道:“哈哈,还是何掌门料事周全,只是在下有一问。”何墨道:“堂飞只管说。”

秦堂飞问道:“不知为何最初咱们上山时都是些年轻的帮众迎接,可是议事厅中却都是这些长老,而且如此出口不逊。”赵过明忙拦道:“这是帮中内务,兄弟别多嘴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卦玄功 何墨皱眉道:“既然秦兄弟问了,说来其实也无妨,只因我派中门规森严,历代掌门由前任掌门认定,然后前任掌门过世后再由剩下的长老辅佐,起初是怕新任的掌门年少不经事故而让长老帮忙,后来长老们权势越来越重,年少的帮众们大都惧怕他们,我也不得不多给他们些面子。”

赵过明心知这是紫金派内务,外人说多了难免会让何墨不快,故而只“嗯”了一声以表明白。

秦堂飞则暗想道:看来这几个老头在何掌门这可是眼中钉了,处处掣肘。

何墨见二人都不再说话,也就不再提这一茬,跟二人寒暄了一会,写了封书信交于他们 又嘱咐了秦堂飞和赵过明到乌伤派后莫要多说,送达即还,若是乌伤派出言侮辱,也不要还击,只求平安归来,赵过明不禁问道:“乌伤派如此咄咄逼人,莫非真有敌意吗?”

何墨道:“乌伤派比紫金派建派晚了一百多年,百年来双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他们有马士英撑腰,到底如何我也难料的很,乌伤派掌门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从来没见过,人品武功都不得而知,只得走一步先看一步啦。”

赵过明暗想:乌伤派竟如此神秘,还能在江湖上有这么大势力,真是奇了。

待到三人用了晚饭,何墨才匆匆告辞,秦堂飞赵过明每人一间上房各自休息了,赵过明挂念秦堂飞的伤势,秦堂飞笑道:“东吴有个大将叫太史慈说过‘男儿带三尺之剑当立不世之功’这点小伤还劳哥哥挂念吗?”赵过明也只好回房歇息。

秦堂飞晚间无事,兀自在练功修气,又打了一遍清虚道德掌,只是他手臂少力,打到最后一式时,内力震的手臂一股刺痛,秦堂飞不禁往后一仰,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秦堂飞捂着左臂摇了摇头,好在不碍大事,有个天定能痊愈。他不经意回头一看,发现自己撞到那堵墙其中的一块砖竟然凸出来一块,秦堂飞暗想:莫不是我内力高深了许多,把砖都震出来了么?这实是不应该啊。

秦堂飞试着按回去那块砖,结果一推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心中不禁暗想:这块砖是活的。秦堂飞一时好奇,将这块砖抽了出来,往里瞧去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待尘埃落定,秦堂飞再往里瞧,似乎有一个东西放在里面,此时秦堂飞心中疑问凝成了堆,赶忙拿出来,才发现竟然是一本书,拍了拍表面的灰尘,四个字映入眼帘——《八卦玄功》,秦堂飞瞧真了之后心中猛的一激灵,依稀记得当初与何墨交手之时,何墨使出了八卦玄功zhi fu了他们兄弟,招式玄幻莫测,使人难以捉摸,就连何掌门也没练全,可今天这本绝世神功竟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这当真不是做梦吗?秦堂飞捧着八卦玄功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此时只听门外一声叫喊:“兄弟,刚才怎么了?”

“啊?”秦堂飞又一个激灵,喃喃道:“没没事,我要睡觉了。”门外的赵过明听罢只好也回房。

秦堂飞扭头看起了这本八卦玄功,翻开了看这神功到底有何奥妙,登时便明白了,八卦玄功乃是以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命名,此功之妙一在身法,二在招式,三在内功,八卦之中包罗万象,一招一式皆合自然规律,浑然天成,再辅之以道门八卦修气练功,当真能神功通玄。

其实这本“八卦玄功”原本是紫金派创派祖师所留下的武功秘籍,只是传到后代,也就是何墨的太师傅辈,有一位弟子被八卦玄功的玄妙所折服,铁心要偷出此书。他趁掌门闭关之时潜入了掌门的秘室,偷出了此书,岂料却被巡夜的师兄看到了,惊动了派中众人,这位弟子仗着轻功不错,逃到了现在秦堂飞所住的屋子,寻思先将此书藏好,日后再图。此人心机颇深,出了此屋之后故意在别的屋子多逗留了一会让派中门人看到自己,然后再继续逃跑,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位弟子终究在逃到山腰时被掌门抓到,他倒刚强,登时咬舌自尽,人虽死了,可如何也在他身上搜不到“八卦玄功”,众人怀疑他把秘籍藏在山上的洞里,几乎把紫金山挖了个遍,却都没有找到,这门武功便失传了,从此只能口传身教,数十年之后,招式已残缺不全,只剩下了一小半。秦堂飞所住的这间屋子多年来乃是迎接贵宾所用,紫金派不与朝廷来往,又鲜有来客,故而无人发现,今日机缘巧合竟然被秦堂飞误打误撞得到了,冥冥之中似乎天意。

秦堂飞暗想:此乃紫金派之物,是否将其物归原主为好呢?然而此念却一闪而过,武林中人皆喜绝世武功,秦堂飞也不例外。“我将此书看会再归还何掌门,倒也不为过吧。”秦堂飞打定主意,便翻书开始练功,秦堂飞本就是木灵子的弟子,深谙道家武功,一身内力也皆出于道家,练起八卦玄功来如鱼得水,事半功倍。

学武之人练起武功来便没有时间之年,只眨眼之间一夜晚便匆匆过去,转日清晨赵过明来敲门,秦堂飞才发觉天光已亮,将“八卦玄功”往胸中一塞道:“我这就出来。”虽然练了一晚上功,秦堂飞却丝毫不觉劳累,反而愈发有精神。

赵过明见秦堂飞脸上满是欢喜,奇道:“兄弟想起什么来了?怎地如此的高兴?”秦堂飞只道是此处景色怡人,使人神清气爽,到了下午秦堂飞匆匆睡了两个时辰,便又忍不住练起功来,八卦玄功上合八卦之理,阴阳调和,因此秦堂飞按书中所说,每至四更天时便跳窗出去到紫金山顶吐纳练功,如此仅仅天,秦堂飞功力一日千里,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日早上秦堂飞又是练了一通宵,听到何墨叫门,匆匆收起了书,原来今天已是二人启程的日子,何墨要来相送,秦堂飞道了声客气,何墨把手往秦堂飞手臂上一搭,秦堂飞暗叫:不好,莫非何掌门知道《八卦玄功》在我身上了?

何墨随即笑道:“胳膊很结实啊,你的伤也没什么问题了?”秦堂飞长舒一口气,赶忙哈哈大笑遮了过去。

清晨何墨为二人备了些茶饭,又是一番叮嘱,若是情势不对,二人可随机应变,机灵应对。

赵过明笑道:“乌伤派总不能如同土匪一样,此去定然无妨。”秦堂飞道:“我们兄弟多蒙何掌门照顾,多有报答也是应该。”何墨也大为放心,为赵过明与秦堂飞备马上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拜谒乌伤 乌伤派创立于浙江义乌,义乌古称“乌伤”,干脆他们便以此作为门派的名字。距今虽只有不到百年的时间,但却发展迅速,在江湖上已是赫赫有名。

秦堂飞与赵过明从南京出发,到浙江义乌虽然不远,但也实属不近,又加之二人也并不十分着急,路上杭州景色怡人,二人多有流连忘返,因此足有七天才赶到义乌。

二人初到义乌,放眼望去尽是种地的农民,赵过明暗想:义乌的百姓与扬州,南京或是杭州的百姓相比似乎有些穷苦了。

秦堂飞找到两个农民打听义乌乌伤派的所在,可这两个农民听到“乌伤派”三个字都吓得扭头走了,倒让秦堂飞摸不着头脑了,对赵过明道:“想是乌伤派在义乌名声不好,欺压百姓太狠,让百姓叫苦不迭了。”

二人在义乌问询了有半天,竟然没有一人告诉他们任何有关乌伤派的事情,万般无奈二人只得找了一酒馆栖身,找掌柜的要了二斤牛肉一碗热面,匆匆吃了便要安睡,打算明天再找。

酒馆中十分简陋,只有一间客房安身,赵过明倒也不挑,与秦堂飞同衾而卧,秦堂飞本欲晚上再修习“八卦玄功”,此时也只好作罢,心中却始终觉得痒痒的。

至半夜四更之时,赵过明隐约中觉得有一股什么味道,呛人的很,好像是着火的烟味,待他正要睁眼瞧瞧时,却看到眼前雾蒙蒙的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赵过明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八成是中了i yà一了。他使尽力气想推醒秦堂飞,却终究没有动弹便睡着了

“启禀掌门,这两个人昨天打听了一天咱们的消息,好像是来找麻烦的,都让我抓来了,请掌门处置。”赵过明隐约中听到了一个声音。

待再睁开双眼之时,自己已和秦堂飞绑在一起,面前太师椅坐着一个人,旁边站着四五个人,太师椅后面立着一塑雕像,看起来像个将军,长得威风无比,门上还贴着一副对联,写着“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键”,这些人岁数都不大,估计自己是被这些人暗算抓到了,这几个人八成也都是乌伤派的人。赵过明回头看了看秦堂飞,见秦堂飞瞪大了眼观察跟前的一切,显然比自己醒的要早,赵过明不由心想:看来义弟的内力真是进境神速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人见赵过明与秦堂飞都醒了,“呵呵”笑了一声道:“松绑。”

旁边两个喽喽解开了他们的绳子,赵过明更是疑惑:“呜,想必那就是乌伤派的掌门陈西华了,这帮人到底意欲何为?”秦堂飞则暗暗庆幸:幸好他们没有搜身,八卦玄功还在身上,一会与大哥齐心协力,杀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武功如何了,相机而行为好。

坐在太师椅上的陈西华慢慢站了起来对赵过明道:“请紫金派的高手赐教了。”还未等赵过明解释,陈西华就“腾”的一跃直奔赵过明而来,赵过明往后撤一步,左掌疾出,陈西华不躲不避任由赵过明一掌打在身上,自己也是挥一掌无声无息地击在赵过明胸口,这一下在场诸人都是一惊,乌伤派的众高手心知掌门神功,却仍不免担心。秦堂飞则更是提心吊胆,心知这一掌看起来无声无息,却非同小可,取赵过明的性命也非夸口。

众人只见赵过明受陈西华一掌往后一仰便倒下了,身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秦堂飞疾呼一声:“大哥!”陈西华却笑道:“你们使得不是紫金派的功夫,说吧,你们是谁?”

方才陈西华打在赵过明身上这一掌只使了一成力,故而赵过明虽然狼狈倒地但并未受伤,赵过明提一口真气,便恢复了许多,能开口说话了,正待开口解释,陈西华又道:“哎,你这本书是什么武林秘籍吗?”陈西华边上一个光头直接将方才打斗时赵过明掉落的书捡了起来,交到陈西华手上。

陈西华满以为这是赵过明门派绝学,不料看了封皮四个字竟然“啊”的大叫了一声。其余众人连同赵过明秦堂飞都是一惊,赵过明暗想:方才掉落的是疯和尚给我的兵书,这陈掌门有什么稀奇的?

陈西华如同疯了似的连着翻了几页,嘴里嘟嘟着:是,是,是真的,“纪效新书”是真的。旁边的高手们听了心中不由一震,也纷纷如同癫狂了一样惊叹着,似乎都忘了秦堂飞和赵过明。

秦堂飞扶赵过明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陈西华等人,心中布满了疑问。

过了半晌,陈西华才用颤抖的双手捧着书问赵过明道:“这这本书你是从哪得到的?”

赵过明与秦堂飞对视一眼,大为不解,心中暗想:不知这个陈掌门搞什么鬼花样。张口答道:“此书乃是一位老僧赠予我的,怎么陈掌门也感兴趣吗?”

陈西华马上追问道:“老僧?什么样的老僧?他现在在哪?”秦堂飞暗想:不知道这本书和乌伤派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似乎上心的很啊。

赵过明只好如实说道:“晚辈在少林寺偶遇了一位老僧,他喝醉了酒,这本书是我搀他去歇息时他塞给我的,还跟我说日后务必要尽忠报效重整山河。”陈西华等人听完,“嗵”的一声都给赵过明跪了下来,赵过明更是大惊,赶忙搀起陈西华等人,询问缘由。

陈西华哭着道:“少侠有所不知,我乌伤派为何创派不到百年,而为何创派江湖上更是鲜为人知。”他顿了顿又道:“嘉靖年间倭寇横行,江浙饱受倭寇之灾,当时戚继光将军到义乌募兵,我等乌伤派的创派始祖随戚将军去前线杀倭寇,每战必胜,杀得倭寇魂飞胆丧,可待倭寇杀尽之时,戚将军却受奸臣弹劾,被免职去官,义乌旧军都被逐渐遣散,先祖们不服,便创立了乌伤派,以忠义为先,以戚将军为榜样,后来听说戚将军一气之下病死了,不想不想竟然被少侠碰到,还赠予了这本绝世兵书啊。”

秦堂飞和赵过明听完陈西华这番话都呆呆的愣住了,尤以赵过明为甚。他愣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口道:“只是赠我书的那个和尚已颇为疯癫,怎能是英武无敌的戚将军呢?”陈西华摇摇头道:“他老人家想必是看破世间尘俗,才出家为僧,可时至今日仍纪念大明江山,传下兵书保家卫国,戚将军千古啊!”

其余乌伤派部众都跟着哭道“戚将军万年”“戚将军千古”,赵过明一时也手足无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又遇寇仇 乌伤派众人一通号哭之后,陈西华才道:“少侠,我乌伤派创世之初祖辈有训令后人将《纪效新书》和《武备新书》两件至宝务必找到,一齐供奉在戚将军的雕像前,三十年前我派先祖在戚将军老家找到了《武备新书》,却始终寻不到戚将军下落,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了少侠,真乃天意呀。”说罢,又带着众人拜了两拜。

赵过明将陈西华等又搀了起来,拱手道:“晚辈赵过明和义弟秦堂飞也是无意间得到此书,今日既然能物归原主,也是万幸,掌门如此大礼可万万再使不得了。”陈西华拱手还礼,命人将《纪效新书》供在了戚继光的雕像前,烧了一炷香。将赵过明和秦堂飞引入大堂,分宾主落座,又命人沏了上好的西湖龙井,俨然将二人当成了座上宾。

陈西华这才道:“不知二位少侠到底是为何阴差阳错来到义乌呢?莫非是与紫金派有什么关系吗?”赵过明道:“确如陈掌门所言,我二人早先投史可法大人军中与何掌门相识,此番闻紫金派与乌伤派有所误会,何掌门命我二人来此奉上他的亲笔书信,盼望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书信双手递给陈西华。

陈西华当即拆开来看,只看了一会便把信交给了旁边几个人,这些人看来都是乌伤派的堂主们,岁数与陈西华相仿,都是三四十岁模样。

当信传到了第三个人手中,那人皱了皱眉,连连摇头。秦堂飞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人长得倒是英俊,身高足有八尺,与陈西华相比也不缺威严之像,想必在派中地位不低。

待众人都看完了这封信,陈西华笑道:“数十年来乌伤派与紫金派很少有交集,前日两派稍有摩擦打伤了紫金派的同仁,就全当我乌伤派不对了,请二位少侠回去告诉何掌门,他信上所说之事我全答应了。”话音未落,刚才那人就道:“何墨信中所说之事几近苛刻,还让我乌伤派的人退出南直隶。”陈西华斥道:“殷宝,不得无礼,退便退了有何不可。”

殷宝争辩道:“二位少侠虽然对我派有恩,咱们定当报道,可他们不是紫金派的人,咱们可不欠紫金派什么,我乌伤派蛰伏浙江数十年,羽翼已丰,又有朝廷撑腰,何必再嚅嚅喏喏呢?”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人也道:“殷堂主所言有理,我赞成。”这人看起来地位就比殷宝还低一截。

秦堂飞却笑道:“殷堂主所言差矣了,乌伤派始祖都是戚将军之部下,忠良后代,今日却怎么去投靠这大奸臣马士英了呢?莫非殷堂主就忘了戚将军的雕像了吗?”殷宝听了怒道:“赵少侠给了我们纪效新书,跟你可没关系,若是再敢胡言,可别怪我无礼。”

陈西华拦道:“殷宝许真,岂能和客人这么说话,你给我退下。”殷宝只得停住。

正待此时,外面一个小厮报道:“启禀掌门,马大人特使来了。”陈西华刚要说话,只听外面一声大笑传来,一个老人已经缓缓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明军抬着礼物。

秦堂飞和赵过明抬头看了看这个老人,心中大叫一声:竟然是他。

原来这虬须老人正是当初在春兰院时他们碰到的保护马公子的萧鹤,不想今日冤家路窄竟狭路相逢。

陈西华拱手道:“萧老英雄,晚辈有礼了。”萧鹤点头示意,道:“方才好像有人诋毁马大人啊,谁是大大的奸臣啊?”陈西华干笑道:“何必与晚辈较真呢?”

萧鹤“哈哈”笑道:“这两位晚辈可与我是老相识了,我们以前见过。”陈西华一怔,暗想:他们投入史可法门下,应该与马士英是对头,怎地他们能认识呢?

秦堂飞愠道:“萧鹤,马士英给了你多少好处,还为他卖命呢?”萧鹤听罢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道:“陈掌门,今日要借你的地盘教训人了。”

还不等陈西华说话,萧鹤先出一掌就直奔秦堂飞而去,这一招赵过明识得,正是几个月前见到威力十足的“开山掌”,秦堂飞此番定然难以抵挡,自己出手恐怕也来不及。正此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秦堂飞身形呼的一闪,竟然闪到了萧鹤身后,这一下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赵过明万万没想到秦堂飞有这一招败中求胜的闪转之招,又觉得这一招自己好像见过又一时想不来了。

萧鹤见秦堂飞这一招心中更是一惊,可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往后疾扫一腿,秦堂飞往后一退,这一回合二人竟斗了个不分上下。

方才秦堂飞正是使了“八卦玄功”的妙术,由坤位转乾位,绝地反击。可这一下秦堂飞心中也是一怔:若是再使八卦玄功上的武功未免大哥就知道了,到时追问之下我可不好多说了,当即心下一横,不再使出玄功。

萧鹤暗想:才几个月没见,这小子武功精进了这么多,可内力却未必能胜我。当下将内力运于掌中,又是一掌击出,秦堂飞双掌齐出,三掌相激,秦堂飞已是难以抵挡,陈西华见势不好,大喝一声,凝神聚气双手一拨,竟将二人三掌拨了开,饶是如此秦堂飞竟连退了三步,胸中气血翻涌,头上虚汗微冒,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鹤瞪眼喝道:“陈掌门这是何意?怎地偏袒逆党呢?”赵过明奇道:“我们何时成了逆党了?”萧鹤看了赵过明一眼,笑道:“当今朝廷,反对马相爷的便是逆党,南京已经杀了不少了,你们这帮余孽总要赶尽杀绝。”

赵过明怒道:“我二人自投史大人以来,为国尽心,谈何逆党”萧鹤道:“江北之事朝廷自有江北四镇,一切军情可独断专行,史可法可以什么都不管,也用不着他管,如今朝廷是马相爷的朝廷,识时务的就滚出扬州,你们虽然混账可倒是俊杰,老夫可以为你们引荐。”接着又转向了陈西华道:“陈掌门,你与这些人接触,可要小心了。”

随即拂衣便去,留下了两箱礼物,装满了金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辞浙返宁 陈西华忘着萧鹤等人远去才对赵过明笑道:“无碍,这老东西危言耸听罢了,来人,先扶秦少侠歇息。”身后过来两个童子扶秦堂飞坐下,方才秦堂飞用八卦玄功的内理调息了片刻已是大有好转。

赵过明拱手道:“陈掌门,你见多识广,不知这个萧鹤究竟是何来历?”

陈西华坐下喝了口茶微微笑道:“这个萧鹤萧老前辈本是昆仑派的一位成名高手,三十年前在江湖上和人比武结果被打伤,一气之下闭关修炼了有二十年,结果出关后竟然再也找不到那人。他找人找到了凤阳,当时的凤阳总督马士英花重金请他出山,他这才贪恋起了荣华富贵来,现在马士英成了相爷,他也跟着鸡犬升天。”

赵过明摇摇头道:“这位老前辈武功极高,岁数又这么大了,何必晚节不保呢?”

陈西华叹了口气道:“酒色财气,荣华富贵,又有几个人能敌得过呢?就如同现在大明的官吏们,日日沉迷笙歌,用的全都是奸佞小人,整个弘光朝廷又有几个好官?就连新登基的弘光皇上第一件事也不是整兵备战而是征选民女入宫,听说今年过年之前又要让浙江选ěi nu三百人入宫伴驾,一团乌烟瘴气,江南的半壁江山如此怕是不稳呢。”

陈西华望了望赵过明,还没等赵过明搭话又道:“我知道你一定纳闷我为什么要听命于马士英,你看这些金银财宝,这都是马士英搜刮民脂民膏而来的,每个月他都会派人来送两箱,这些银子我都派人存在了杭州的钱庄里,准备攒的足些了,等马士英一班奸臣倒台,就招募兵马立志报国,不负祖宗遗志。”

赵过明听陈西华这番话心中暗叹:“陈掌门真乃豪杰。”起身拱手道:“在下替江南百姓谢谢陈掌门了。”秦堂飞道:“只是虽然如此,马士英这班奸臣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倒台了。”

陈西华点点头道:“秦少侠恢复的倒快,嘉靖朝的严嵩,天启朝的魏忠贤都是权倾一时,结果怎样?还不是最终都倒了,马士英阮大铖他们早已招致天怒人怨,东林党人和许多百姓都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何愁大事不成?”

随即陈西华又转身对身后的几位堂主道:“你们也记住了,咱们是暂时给马士英当差,马贼和阮贼迟早有凌迟处死的一天。”

赵过明皱眉道:“虽说话是如此,可前线受马士英掣肘已十分吃紧啊。”秦堂飞接茬道:“不错,我二人从扬州赶来,史大人命我们专程去一趟南京找马士英要饷,这次恐怕是不成了。”

陈西华指着那两箱财宝摆手道:“你们去要马士英也不会给,就把这些都拿走吧。”身后的殷宝和许真立刻叫道:“这可不行啊掌门。”还未等陈西华说话,旁边一个大光头就道:“都听掌门的就是,你们别跟着瞎起哄。”赵过明看这人眼熟,就是刚才把纪效新书递给陈西华的那个光头。

秦堂飞拱手道:“这些财宝虽说是马士英给的,但也是乌伤派的财物,岂可给了我们,这份好意我们是领了,但万万不敢收下。”

陈西华微笑道:“我早就听说前方战事混乱,黄刘高四镇兵马不和,清军相继攻克了青州,济南,转眼就要打到江北了,坐镇武昌的宁南侯左良玉又对马士英等人极为不满,你们久在扬州前方,也是辛苦,这些军费就当我是替大明百姓给史督师的吧。”

说着陈西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去扬州一路不近,你们拿着银子总是不便,拿着这张银票总是方便。”赵过明推手道:“晚辈万万不敢接着啊。”

陈西华道:“今日若非二位少侠前来,我还见不到这《纪效新书》,就凭这一点总也该给二位些许回报吧,切勿再推辞了。”

几番争执之下,陈西华才终于塞给了赵过明,赵过明定睛一看这张银票竟有一百万两,赵过明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巨款,手上不禁有些发颤了,殷宝和许真的脸上则是变颜变色。

陈西华笑道:“不知二位少侠着不着急走,若是不着急,不妨晚上喝两杯绍兴的女儿红如何?”赵过明和秦堂飞自是欣然应允。

待到晚上大盘宴宴,陈西华,光头等人都到,唯有殷宝和许真称病推辞,陈西华给二人各斟了一碗女儿红道:“这女儿红啊,是绍兴特产,要女孩子生下那天就酿上,到出嫁那一天才喝,十几年的辛苦才造就了这坛酒啊。”几人谈笑中倒也自在,赵过明聊天中知道这个光头本姓张,叫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了,江湖人送绰号“秃鹰”,赵过明心想好笑:倒还真是符合他的特点。

待喝的乏了,陈西华道:“二位若是何时走,让秃鹰去送送,一定要送出浙江才好。”赵过明秦堂飞只喝了两碗便有些晕乎了,只道是明日清醒便走,陈西华挽留了一番,怎奈二人去志已坚才就此作罢。

待明日晌午,二人才匆匆起身,秦堂飞突然暗叫一声,躺在床上忙摸了摸怀中,幸好《八卦玄功》还在,暗想下次总是不能再吃多了酒了,毕竟误事。

秃鹰已在外面恭候多时,虽说昨晚也没少吃酒,但秃鹰毕竟海量,平日里纵是二三十碗也不在话下,陈西华也早在大堂侯着,殷宝和许真仍是不见人影,陈西华也不强求,待二人梳洗完毕出来后道了声客气,寒暄了几句才一一分别,让秃鹰送行。

义乌虽然通行尚且不便,但到了杭州走官道去南京倒是顺畅,这日三人初至杭州,赶了一天的路寻了一酒馆吃饭,秃鹰进了酒馆便喊道:“五斤酱牛肉,五张饼,一坛烧酒。”一路赶来赵过明对秃鹰的饭量甚是吃惊,已成为习惯,但看他吃起来仍是觉得十分好笑。

赵过明与秦堂飞吃了一张饼一斤牛肉便已饱了,秃鹰又吃又喝好不痛快,待酒足饭饱后,随口道:“赵少侠啊,那日你与陈掌门交手,你的武功不是紫金派的,我看倒像是道家的,该不会是道士吧。”赵过明笑道:“我二人不是道士,家师木灵子确是一位道长。”

秃鹰点点头道:“木灵子老道,不,呸呸呸,木灵子道长我倒是听人说过,是位江湖上的奇人,你们是他的徒弟能为国尽忠倒是情理之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千古忠臣 直到赵过明与秦堂飞离开浙江境内,秃鹰才回义乌,赵过明从心中不由得对乌伤派的陈西华一派人多了几分好感。

二人行到南京城外百姓仍是十分安逸,好一副太平景象更胜浙江十倍,赵过明暗想:“听师傅说自古江南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故而南朝多偏安于江南,今日的弘光朝廷不思进取,到只顾偏安了。”

待到了紫金山的山脚下,何灵已带着一队人马迎接,前时何灵和秦堂飞交过手,此刻倒是十分有好感了,何灵拱手道:“何掌门命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就等着二位爷回来呢。”秦堂飞笑道:“你小子可是客气多了。”何灵往四处瞥了瞥:“有时间还得请秦大哥指点几招。”秦堂飞笑了笑并没答话,暗想:“我现在练的神功可是出自紫金派的。”

何墨听山下人报来心中也有了数,料想以赵过明秦堂飞的干练既然回来定然不会出差错,忙让人将夏长老刘长老等五大长老叫来齐聚议事厅。

赵过明秦堂飞到厅中之时,何墨早已坐在正中。见二人来了,何墨起身摆手道:“二位少侠快坐,此去浙江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待寒暄了几句,赵过明看夏长老他们已颇为不耐烦了,才言到正题,将前事复述了一遍,关键之处秦堂飞在一旁点要,听的何墨津津有味,夏长老等人则是满不在意,心不在焉的听完。

何墨听完哈哈大笑道:“江湖上传闻陈西华为人神鬼莫测,没想到竟也是忠勇爱国之人,如此说来紫金派与乌伤派非但没有冤仇,还是同理连枝,可以共商国事了。”夏长老则冷不丁地道:“何掌门慢些说吧,他陈西华收了多少马士英的好处,说是存了起来,其实如何却是未必,嘴上说的好听罢了,两个小孩子也不要听风就是雨。”

刘长老附和道:“还是夏长老老成持重。”二人一唱一和倒让何墨十分尴尬了,秦堂飞冷笑道:“二位长老说的倒也有道理,可是你们看看这个。”说罢,赵过明从胸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双手递给了何墨,何墨看后惊道:“这这是?”赵过明拱手道:“乌伤派陈掌门所赠,他言道‘马士英不给军饷,这些银子权当支援江北前线了’。”

夏长老等人看见银票眼睛都直了,问道:“不知有多少两啊?”何墨缓缓道:“赠银一百万两。”夏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此巨款,当真不少当真不少。”顿了顿又道:“若是能从中取出二十万两给紫金派修修殿宇也好啊。”

何墨心知夏长老又在打这笔钱的主意,道:“此乃乌伤派给史督师送去的,我辈岂可擅留?”明日我便要起身给史督师送去,安抚江北人心。

当晚何墨又摆宴庆贺,五大长老只来了一位朱长老,其余都说累了未到,何墨心情舒畅也未计较,待众人散了,朱长老趁着酒劲对何墨道:“夏长老他们也是为了壮大紫金派,望掌门勿要多想,还以二百年紫金派基业为重。”说罢扬长而去。

何墨知道五长老中以朱长老最为平和,故而他平日对朱长老更尊重一些,派童子扶朱长老进了房门才去。

何墨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转日清晨三人便又启程回扬州,只是渡过长江之时发现了不少难民,比之前要多了数倍,何墨细问了几个人,发现这些人不是河南逃来的便是陕西逃来的,听说怀庆打了一场大仗,李自成兵败如山倒,在怀庆想反攻,不想又被击溃,主力已全遁入西安,中原尽被清兵所占,这帮清兵每到一地若是未遇抵抗倒是还不shā rén,若是被民军团练的打了则就动辄屠城,有好些村子都没了,而且还让老百姓们剃头发,百姓们哪能干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说剃就剃,于是就都一路向南跑,不少人才来到长江边上。

见了这许多灾民,赵过明不由叹道:“这朝廷的联虏平寇之策到底对不对?清兵如此残暴,也不知一个个都长得什么样的。史督师怎能同意如此国策呢?”

何墨道:“几年前我在山东见过几个清兵,也和咱们长得一样,就是头发都剃了,只留着一根小辫子,那鬼模样别提多难看了,一嘴的满语我也听不懂,穿着衣服什么色的都有,不过长得都十分壮实。”秦堂飞则道:“唉,只怕这次是史督师错了,清兵如狼似虎,半壁江山已落入敌手了。”何墨看了看秦堂飞,心中暗想:“不错啊,秦少侠果然是人杰,竟能直指督师之弊。”他愣了愣问道:“若是依秦少侠所见,我大明此时应当如何?”

秦堂飞道:“若是依我之见,此时清兵兵力未必就多雄厚,及时出兵攻打山东河南援助闯军为上,否则唇亡齿寒。”何墨点点头道:“一会你就如此对督师献策,督师必能大喜。”赵过明也笑道:“还是义弟脑子灵光。”

扬州督师府内,史可法正在处理军务,何墨等三人回来时还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进去,眼见着史可法已消瘦了许多,白胡子也多了几根,赵过明心中十分难受,拱手道了一声:“督师。”

史可法道:“三位先坐吧,南京可去了?”赵过明道:“我二人未去南京就碰到了马士英的人,扬言不给江北军饷,是义乌乌伤派的陈掌门倾囊以助给了我们一百万两白银以作军资。”

史可法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倒谢谢这位掌门了。”随即站起身来,微微欠身,拿出一份书信给何墨道:“你们三个人还有刘肇基是我最放心的,刘将军已经看过了,你们也看看这封信吧。”

何墨接过这封书信,赵过明与秦堂飞左右凑上去,只见这封信上写着:

予向在沈阳,即知燕京物望,咸推司马。及入关破贼,与都人士相接,识介弟于清班,曾托其手勒平安,权致衷绪,未审何时得达?比闻道路纷纷,多谓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

待赵过明秦堂飞读完这封信已是汗流涔涔,何墨显得沉住气,问道:“督师,此书乃是清廷所致吧?”

史可法道:“不错,清廷的摄政王多尔衮前几个月给我送来的,若论文采,这封信写的漂亮啊,不过我也给他回了一封。”说罢又掏出一封信,不过显然这封只是抄件,原件应该已是送走了。

何墨接过这封信,三人看到朗朗一行大字:大明国督师c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可法顿首谨启大清国摄政王殿下

随后写到:南中向接好音,法随遣使问讯吴大将军,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谊于草莽也,诚以大夫无私交,《春秋》之义。今倥偬之际,忽捧琬琰之章,真不啻从天而降也

待读完这两封信,赵过明“嗵”的一声跪下道:“史督师真乃千古忠臣。”赵过明虽然只是粗通文墨但是这行句之中所透露出的蕴意却能看懂,多尔衮来信是为劝降,而且言辞中多为犀利威胁之语,眨眼间便有席卷江南之意,而史督师的回信则是不卑不亢,有理有节,旁征博引,为大明争足了尊严。

饶是何墨也跪下道:“史督师忠义。”秦堂飞也只好跪下口称:“督师忠义。”心中却暗想:督师怎么还将闯军视为心腹大患和仇敌呢,还要与清兵联军攻闯,这是错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恍若隔世 史可法又正色道:“大明如今虽然腹背受敌,可要害在于闯贼,报君父之仇,剿灭李自成才是正道,满清鞑子虽然暂居中原,终究有退回关外的一天,多尔衮威逼利诱都是吓唬人罢了。”

秦堂飞听了半晌,心中早有异议,欠身拱手道:“督师,我等前日去浙江南京亲眼目睹马士英及其爪牙的所作所为,百姓深受其害,众人多有不满。江北四镇又各自为政,兵过如洗,官匪一家,如若任由清兵灭闯,则若清兵再度南下又如何抵挡?多尔衮言道‘大兵在此,可西可东’未必就全是危言耸听。”

赵过明暗想:“义弟这话不乏道理,只是怎地与史督师的话相悖了呢?”史可法稍加沉思道:“清兵满打满算不过十五万,剿灭闯贼之后能用兵力未必有十万,江北四镇兵马不下百万,左良玉兵马足有二十万,两相比较,清兵何惧?至于朝中奸臣,自有除去的一日。”

秦堂飞还要再说,何墨打圆场道:“还是督师深思熟虑,秦少侠还需历练啊。”史可法点点头道:“江北防务错综复杂,马士英他们的安排我也不甚同意,堂飞能为国分忧也是一份心意,只是切忌不可本末倒置了,联虏平寇是弘光朝的国策,北使团的陈洪范不日便归,到时再看看他们的本章便了。”

秦堂飞再想进言又恐啰嗦了,只好拱手称是。赵过明暗想:“督师方才口中的百万大军俱是高杰那般的匪兵,他们不祸害百姓便是大伙的福气了。”

史可法军务繁忙,尚有刘泽清等人要饷的差事要办,因此何墨等三人也未多逗留,便拱手告辞。

三人出府未久,便看到扬州街道上竟有娶亲的队伍,若是百姓娶亲都是几个人的队伍,富人也不过数十人,可是这支迎亲队伍足有数百人,如若行军一般,浩浩荡荡,赵过明心中纳闷,问道:“不知扬州城内还有什么达官显贵能雇得起这么大的队伍啊?”何墨也奇道:“如今国难当头,就算是皇亲国戚谁又敢触这个霉头呢?”三人心中好奇,都要跟去看看,不少老百姓也跟在后面,前面迎亲队伍有数百人,吹锣打鼓,后面尾随的百姓更多,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前走,赵过明倒有些眼熟了,分明是去烟花柳巷之路,赵过明心下生疑拉过一位路人问道:“老兄,不知这位官人要去迎娶哪家大xiǎ一 jiě啊?”

那人嘿嘿一笑道:“呸,妓院里还有大xiǎ一 jiě啊,肯定是哪位头牌,往前挤挤吧。”说罢,便背着一袋面往前猛冲挤进了人群中。

赵过明和秦堂飞相视一眼,心中似乎想起了一个人,只是这想法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便转瞬即逝。人声鼎沸之下挤了也不知多久,赵过明实在心烦,拨开左右人,施展轻功,跃起到了一处酒馆房顶之上,秦堂飞暗叫:还是大哥脑袋灵光。纵身一跃,也跃到赵过明身边,何墨后来跟上,三人在屋顶上遥望,看到迎亲队伍前是一位骑着马的新郎官,威武神气,身形三人看着都十分眼熟。

“咦,那人莫不是李成栋吗?”秦堂飞眼尖,率先看到。何墨也看到了,道:“这个蠢材来此作甚,要迎娶个妓—女怎么这么大的阵仗。”

赵过明往妓院上面一瞟,上书“春兰院”三个字,“芸芸儿姑娘也不知还在不在这”赵过明口中喃喃道。

众人目光睽睽之下,李成栋下马喝道:“老妈妈出来,咱带着迎亲队来了。”

原来自从上次李成栋来此地春风一度之后,虽只是一眼之缘,却对芸儿姑娘念念不忘,派人以富户之名来提过几次亲,都被老鸨子变相拒绝,最后以自己真实身份提亲,老鸨子害了怕,找院里常来的几个达官客人评理,有个大理寺的少卿指了条路,说道前番高杰险些攻破扬州被史可法所驱逐,李成栋到底是高杰的部将,如若对李成栋说让他率八百兵当迎亲队入城娶亲方才能嫁,史督师必定不会让他进城,到时候借力打力,李成栋必然自退。

可未想到的是,李成栋竟然去请求高杰出面为他说话,高杰痛骂了李成栋一顿,但终究顾及李成栋多年战功,为他出面去扬州找史可法说情,史可法本以为高杰又要谈转移驻地之事,结果竟说是迎娶妓—女之事,史可法并未多想为安稳高杰军心便答应了,如此才有今日这一幕。

春兰院中走出了老鸨子早已是神色慌张,万万没有想到李成栋竟然真的带重兵前来提亲,今日若是再推脱难免李成栋就要翻脸抢亲,可芸儿毕竟是自己至亲,怎么能送给虎狼兵的手里,左右为难,真叫人不知如何办好。

李成栋早已对老鸨子首鼠两端颇为不敢,但为了美人强压怒气,仍是满脸堆笑道:“迎亲队已到了,不知可否请芸儿姑娘出来了?”

老鸨子笑道:“芸儿姑娘倒是在,可是这几日患了咳嗽,身子总是不大舒服,若是能静养天再来迎娶便就好了。”

李成栋冷笑一声,把脸沉下来道:“扬州庸医多的是,不如去瓜州,请瓜州五大神医会诊,定然无误,请芸儿出来吧。”

此刻赵过明心中不知为何如同针扎一般,魂不守舍一样,连呼吸也变的急促了,几滴汗珠沿着脸颊滴下来。何墨见了,纳闷道:“过明,道家武功最注重修生养性,沉得住气,你这是怎么心慌意乱了?”赵过明摇摇头,静静的看着春兰院下发生的一切。

老鸨子见李成栋有抢亲之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起来,旁边二三十个姑娘也跟着一起哭起来,哭声可谓惊天动地,旁边的老百姓看见一群妓—女撒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可谓是百年不遇的奇事,笑声哭声交织在一起,可让李成栋十分难堪。

李成栋当即把刀一拔,怒道:“今个谁敢挡咱,咱就杀了谁,兴平侯和史督师许了的婚事,谁敢拦着就是抗命。”这一席话说完,四座寂静,百姓们和老鸨子等人都不敢再出声。李成栋手下的亲兵将刀都架在了妓院众人的头上。

赵过明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抢亲不成吗?”何墨惊道:“过明怎么为此事如此抱打不平?”秦堂飞却知赵过明对芸儿姑娘的心思,预备着出手相助。

李成栋抬头看到是赵过明,嘿嘿道:“你们几个少跟咱作对,今个跟你们没关系别管闲事。”

正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春兰院中缓步走出来一位罩着青纱的女子,她启唇道:“我跟你走便是,不要难为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剧变前夕 千人不禁侧目,赵过明眼中突然一黑,好似头晕目眩了起来,犹如有千根刺扎在心上一般。他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话竟如此心如刀绞,连着运了两口气,呼吸才顺畅。

李成栋哈哈狂笑道:“好好好,来人,将姑娘请上轿子去,都吹吹打打起来,咱有赏。”随着敲锣打鼓,李成栋的亲兵往人群中不断的撒铜钱,百姓一边欢呼一边抢赏,不少人都互相踩踏,鼓声c唢呐声c笛声c鞭炮声汇聚成一堂,好一副热闹景象,喜庆祥和,众人拥护着李成栋和芸儿一步步出城,最终尾随的百姓逐渐有万人之多

鞭炮的浓烟散去,唯有赵过明与秦堂飞何墨还在原地。

高顶之上,扬州城各大烟花柳巷一览无余,过不多久,达官公子们便又接踵而至,秦淮两岸夜色降临,歌舞升平。

何墨心知赵过明与那姑娘必定有所前事,也不好多问,拍了拍赵过明的肩膀道:“南柯一梦,何必多想?”何墨瞟了秦堂飞一眼,拂手而去了。

赵过明内中万般心思交织乱作一团,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该做什么,与秦堂飞漫无目的的走在扬州大道上,也不知多久才看见一处酒馆,从前赵过明喝过几次酒,都是盛情难却不得不饮,此时却想尝尝烧酒辛辣的味道了。

“我怎么我怎么对那姑娘如此念念不忘呢?她或许都不会记得你这么一个人。”赵过明内心暗想道。当晚赵过明连着喝了有十多碗酒,秦堂飞也喝了五六碗,到了赵过明烂醉如泥之时,秦堂飞心疼的竟落了几滴泪,抱住了赵过明道:“大哥,大哥,区区一个女人你是怎么了?怎么了?”

烧酒的后劲渐渐的顶上了头,赵过明的眼前逐渐模糊了

赵过明再睁眼时已躺在督师府的偏房中,秦堂飞则坐在地上睡着了,赵过明感觉头颅稍稍有些疼痛,他扶着床边慢慢起身喝了两大口水,盘腿运功呼吸吐纳,一时神清气爽,昨晚的晦气也一扫而空。

不觉之间秦堂飞才睁开了眼,见赵过明并无异样,心中便也踏实了,这几日秦堂飞每晚都在修习八卦玄功,不过此功十分高深,机要之处以秦堂飞的修为尚未研究通透,饶是如此武功也早已今非昔比,道家修为旨在修身,大喜大悲皆不可取,秦堂飞每遇困难之处琢磨不透,心急如焚,倒是本末倒置了。

未过半个时辰,进来两个小校说是督师聚将。二人知军令如山,不敢怠慢,忙整装束带去到正厅,史可法此次将扬州城能叫上的将领都叫齐了,足有百号人,赵过明隐约觉得似乎有大事要论。

过了不长时间史可法便匆匆走了出来,众将问安,史可法示意大家先行坐下,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密报道:“今日叫大家前来乃为议事,昨日得到豫南奏报,清兵攻克陕州,潼关,延安,榆林,进逼西安,李自成主力全被清兵击溃,只剩下十余万残兵。闯军转瞬便灭,真乃大快人心也。”众将也多是鼓吹呐喊,拍手相庆的,刘肇基道:“此事若奏报朝廷,皇上一定会大喜啊,君父大仇得报了。”

史可法点点头道:“此事确是一喜。另外前日北使团回京陈洪范等人在南京说清廷议和诚意十足,以礼相待,左懋第等人与多尔衮相谈甚欢暂留几日。还有,据从河南逃难过来的百姓说,清兵攻克河南各州县之后,黄河沿岸不派兵驻守,与我睢州临近各地也无驻防,看来清廷果然是畏惧大明天威,愿意和谈。”

秦堂飞暗想:“清兵绝非善类,怎么会不派兵驻防呢,这是何理?”赵过明则心想:“清兵已占黄河以北,怎么和谈如此轻易就达成了?”史可法未几又道:“我知道,诸将对清廷态度多有不解,故而我派了高杰率精兵十万与河南巡抚越其杰北上睢州随时监督北边动向。”说到此,史可法顿了顿道:“此事还要多谢赵过明和秦堂飞二位小将,他们从浙江要来了一百万军饷才让高杰答应动身的。”众人不禁转头看向赵过明秦堂飞,二人拱手致意。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有一卫兵拿着一封书信口称急报,史可法纳闷道:“现在能有什么急事?”

史可法接过信封拆开只看了一眼便呆若木鸡直勾勾的坐下了,众将大惊,凑上前去候命。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史可法才缓缓说道:“睢州兵变,总兵许定国杀高杰投降清兵了。”这一声惊雷,诸将惊慌失措,一时议论纷纷,赵过明亦是不知所措,昔日不可一世的兴平伯高杰怎地被自己人给杀了?

史可法恸哭一声道:“中原不可复矣!”秦堂飞暗想:“是了,高杰若在可率兵北上收复中原,如今之势,只能防守再也无法进攻了。”

众将有的嚎啕恸哭,说高杰是社稷之臣惨遭暗害;有的破口大骂,说清兵早有预谋;有的惊慌不已,劝史可法调黄得功刘良佐北上。刘肇基跪报道:“督师,如今高杰已死,当务之急实乃是安抚高杰残军啊。”

史可法缓缓道:“如何安抚?奏报上还写了,高杰军知高杰死后,涌向睢州把睢州全城百姓杀了个鸡犬不留,睢州的护城河都堆满了死人,现在随时都有投清或是兵变的可能,如今谁敢孤身犯险?”此话一出,众将都不敢再言语,生怕被史可法派去慰军。

赵过明暗想:“师傅平日教导我们岳元帅当初精忠报国,文丞相一死就义,此时国家有难安得偏安?”遂挺身而出道:“末将赵过明愿往。”秦堂飞见此状,也道:“末将也愿往。”

史可法起身搀起二人道:“看来我大明还有忠臣义士可用,只是此番万分凶险,你们兄弟不可全去。”秦堂飞道:“兄弟一心,其利断金,我二人不怕死。”赵过明拦住道:“义弟,此去我一人足矣,你又何必犯险?”

史可法点头道:“堂飞,过明可去北上劳军,至于你,本督还有一个任务。”秦堂飞拱手道:“单凭督师差遣。”

史可法又拿出一封函道:“近日不仅是江北,武昌方面来报,自弘光帝继位,圣旨宁南侯一概不领,兵锋如匪,百姓不堪其害,而马士英他们现在急于陷害左良玉,我想让你去一趟武昌,送去本督的印信,好生安抚湖广军,切勿让左良玉做傻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再逢东林 秦堂飞接过印信,暗想:左良玉素来骄横,再加上马士英阮大铖他们相逼,焉能无事?只是若去武昌,岂不是要与赵过明兄弟分别,我们二人此去凶险异常,稍有不慎,恐怕阴阳两隔。

故而神情似有恍惚,史可法只道是秦堂飞年少不更事,心中有所顾虑,也兀自暗想:是了,如此要事,交给小孩子去总是不妥。

便道:“只是此事实在要紧,我的意思是让刘肇基将军前去。”赵过明却拱手道:“国家危急,我二人义不容辞,为国奔走何惜性命?扬州空虚,还是让刘将军留守为好。”秦堂飞心知赵过明秉性必要身先报国,也便拱手道:“武昌之事,身高路遥,末将有武艺傍身,纵去无妨。”

“好。”话音未落,门外何墨缓缓走来,本来督师聚将,并无何墨,然何墨听众将恸哭,以为有变,赶忙径直而来,刚到了门口便听到秦堂飞一番话,心中自然以为豪迈,破声喝彩。

史可法素知何墨本事,转念一想:罢了,何先生与过明和堂飞交情不浅,满营将官俱都不年少,也该历练历练年轻人了。便伸手取了笔墨,妙笔连珠写下两封书信,分别给了赵过明与秦堂飞,又叮嘱赵过明道:“睢州之变,高杰部下十万大军恐将复反,你到睢州务必安抚好高杰妻c子,你与李成栋前者有隙,不可记挂心上,要尽力安抚,切记切记。”

赵过明想起李成栋心中“咯噔”跳了一下,可想起国家危难在即,哪敢有半分它想,便拱手道:“谨遵督师号令。”秦堂飞想的较赵过明为远,暗想:此去吉凶难料,确是前途未卜了。但也只好道:“末将谨遵督师命令。”

待众将散了,赵过明秦堂飞转身出营,心照不宣,都知此去万分凶险,赵过明笑道:“兄弟,明日咱们二人便要暂别,今日何不喝他一场?”

秦堂飞忍俊不禁道:“大哥何时这么豪迈了?好,那便痛饮一场。”

其时江北混乱不堪,也唯有扬州一隅太平,哪怕是夜间,依旧歌舞升平,快乐逍遥,酒馆更是随处可见,二人找了一处装潢略微好看一些的店家,不料刚刚迈步进去便看到一人拱手道:“咦,这岂不是赵兄和秦兄吗?”秦堂飞定睛一看道:“啊,这原来是侯方域侯兄。”赵过明朝后又看了看,正是顾炎武与陈子龙,正是当初在复社所见到的三人。

顾炎武起身笑道:“今日有缘,竟然又巧遇二位,何不一起喝两杯,畅叙胸怀也好。”赵过明对顾炎武颇有好感,十分敬佩,便道:“好极好极,此番正要请教顾先生。”顾炎武微微笑道:“不敢。”

五人落座,赵过明道:“不瞒顾先生,我二人受督师将令明日便要分别前去睢州,武昌,安抚高杰残部与左良玉,还望顾先生赐以高论。”

顾炎武皱眉道:“高杰不是在江北前线驻防吗?怎么成了残部了?”秦堂飞拉住赵过明低声道:“顾先生,市井之中还不知道,根据官报,许定国已经暗害了高杰,投了清了。”侯方域倒吸一口凉气道:“莫莫非清兵要南下了吗?”赵过明摇摇头道:“清兵在黄河并无重兵,应当不会兴兵南下。”

顾炎武顿了顿道:“高杰乃是匪兵投靠朝廷,部下骄横无礼,本人更是纵兵劫掠,本来死不足惜,可是他手下重兵在握,如今这批大军若是在大明手上,江北防守本身无虞,若是投了满清,清兵岂非就有了南下的急先锋了?”

陈子龙哈哈大笑三声道:“当初高杰率兵杀了许定国全家,如今许定国杀了高杰,真是循环相报啊。”秦堂飞暗想:这一层仇杀督师倒是没有提到。

赵过明疑问道:“陈先生顾先生,我听说陈洪范率北使团已经回了南京,只说清兵有何谈之诚意,早已在黄河撤兵,莫非真能和议吗?”顾炎武摇头道:“这也正是我所疑问的,陈洪范说的确实不假,可清兵素来毫无信用,当初入关之前,欺诈我大明无数次,抢关夺地,杀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怎能就这样议和了呢,怕是缓步之计?”

陈子龙怒道:“北方之势,清兵西进即不可南下,如今清兵初入中原,兵力并不充盈,并非议和成功,而是无力南下,可朝廷竟然毫无北伐之志,一味听信陈洪范之言,却忘了左懋第还被扣留在北京,当今的弘光皇上不过昏君罢了。”

赵过明听陈子龙越说越怒,到最后竟已有了悖君之言,心下不禁有些寒意,秦堂飞却觉得似乎有些许道理,不禁开口问道:“陈先生,那武昌左良玉,也是如此才不听朝廷号令的吗?”

陈子龙道:“左良玉在前朝便是重臣,只听崇祯皇帝号令,如今的弘光帝都是左良玉不入眼的人,更何况马士英阮大铖这些鼠辈。”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二人此番分别前去,其实高杰旧军颇听高杰妻c子命令,若是优厚抚恤,再给李成栋,李本深等将军加官进爵,应当可以暂息其火。可堂飞此去却要难了,就是史可法督师亲自前去左良玉也未必会见,更何况是你呢。”

秦堂飞沉了半晌未说话,忽然想起来侯方域曾说过其父侯恂乃是左良玉恩师,何不请侯方域赐教?他对侯方域拱手道:“还请侯公子不吝赐教。”顾炎武也道:“侯兄之父一手提拔起了左良玉,若是让侯兄陪你同去,此事岂不是便成了?”

侯方域听了顾炎武的话脸上显露出一股难色,推诿道:“此去好是好,可我与李香君xiǎ一 jiě早有约定,要去南京游玩,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秦堂飞暗想:咦,上次听侯公子说的热血激昂,今日怎么忽然偃旗息鼓了?与李香君去南京游玩比国事还重吗?真是奇怪奇怪。

顾炎武脸上也稍显尴尬,只好点点头道:“好,好。”陈子龙看了看侯方域摇摇头道:“堂飞,你去武昌,不如先去拜谒江西总督袁继咸,他敬贤礼士,素有威望,由他引荐,想必左良玉会见你。”

秦堂飞拱手致谢道:“多谢陈先生指教。”陈子龙冷笑道:“我前日給朝廷连上了三封奏疏,倡议北伐,可刘泽清以无军饷为由,说要准备粮草十年方可北伐,十年后我大明河山是什么样子还未可知,真是旷世笑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北上睢州1 赵过明听陈子龙虽言语激昂,但句句戳中要害,陈列出当局之弊,心中不由暗想:若是天下皆是陈先生这样的人,何愁大明不振?已俨然将陈子龙之言暗暗记在心中。 顾炎武斟上一杯酒道:“二位少侠,此次为我大明走一遭险,日后必定被万民颂扬,在下先敬二位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陈子龙也自斟自饮了一杯,侯方域笑道:“小弟有要事在身,不能为我大明犯险,只好为二位践行了。”说罢也是一饮而尽。 秦堂飞却暗暗啧道:“这个侯公子,怎地总是只说不做,陪妓一女也算要事了,这样也是东林人么?”当晚五人把酒至四更方休,转日黎明,赵过明与秦堂飞才依依离开酒肆,望着二人远去背影,陈子龙不禁暗道:“此二人日后必为大明披荆斩棘,可胜败却难料了。” 扬州城已东方破晓,赵过明与秦堂飞走在扬州北城门的大道上,手中各牵着一匹白马,心中各有盘算。赵过明道:“义弟,此去武昌你有何打算?” 秦堂飞道:“武昌路远,我准备听陈先生的话,骑马先到九江去见袁继咸总督,随即再见左良玉,大哥你呢?”赵过明点点头道:“此去睢州,路遥凶险,我准备单刀直入去见高杰妻子。”秦堂飞叹道:“李成栋与你我兄弟有过节,焉能不为难大哥?” 赵过明抬头道:“义弟啊,我朝如今已至危急存亡之秋,尚且何顾自身存亡?”秦堂飞暗想:罢了,大哥此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欲捐躯国家了。 赵过明缓缓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了。兄弟,务必要珍重。”秦堂飞握着赵过明的手含泪哽咽道:“大哥。” 二人心照不宣,皆知此一去日后难见,二十年相聚恐将不存,兄弟之情安能不伤? 扬州城顶上的太阳已将整座城池照的大亮,赵过明跃身上马道:“义弟,日后扬州再见。”秦堂飞一咬牙也翻身上马道:“大哥,保重了!” 两匹马分别朝着南北两方而去,兄弟今日就此分别。 自扬州去睢州一路已不大太平,清兵临境,闯兵四散,睢州又内乱,不少闯军c百姓c明军都上山做了土匪,再加上旧时剿饷,练饷,辽饷横征暴敛,高杰c刘泽清变本加厉的征集军饷,不少富户都已不堪重负,更何况是普通百姓家呢? 赵过明有史可法印信,走官道自然是一路无阻,可出了扬州城几百里外已无所谓官道,能遇到平常住户已不容易。 直到夜晚赵过明才到了一处驿站。这驿站原本在崇祯以前是大明常设之地,专给官员信使歇息,后来崇祯帝为节缩开支裁撤了驿站,结果却反了个李自成,最终打到了北京城,到了弘光帝继位后,驿站亦是无人问津,因此赵过明所到的这处驿站乃是荒废已久。 江湖人士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对住处也并不在意,赵过明赶了一天路实是有些辛苦,只求寻一住处便可。 这驿站的构造与普通客栈差别并不大,只不过原先是有管卒驻扎,现今却是破破烂烂布满蛛网与灰尘了,赵过明昔日在雾灵山上曾住过十八年,有时露宿山腰也是家常便饭,故而赵过明毫不在意,寻了间屋子推门便进。 岂料门刚刚被推开,赵过明便看见两个乞丐躺在地上,乍一看倒吓了一跳。一个乞丐被门声吵醒了,张口便咧咧道:“谁啊谁啊,这么大声音。”赵过明拱手道:“晚辈赵过明,夜晚寻一住处歇息,无意打扰了前辈。” 那乞丐用斜眼瞧了一下赵过明,并未起身道:“这个驿站荒废多年,已不能住客,只能容我们这些叫花子安身,尊驾还是请吧。” 赵过明暗想:这些乞丐好像把驿站当作自己家了。便笑道:“江湖人士,四海为家,只需借宿一晚便是。” 那两个乞丐听了此话却“腾”的一下起身,那拐杖敲了两下地,门外瞬时便又来了六个乞丐,赵过明暗想:此地莫非真是叫花子的家么? 当头的那个乞丐拄着拐杖怒道:“江湖人士怎地还为清廷卖命呢?大家一起上把他的辫子揪出来。”赵过明闻言大惊,还未及辩解,八个乞丐便齐上困住了赵过明。 八丐使得兵器都是一根竹棍拐杖,八个方位同时攻来,赵过明眼疾手快,避开身前两棍,一脚踢开身后两棍,正看见屋内有一破窗,心生一计,纵身向前一跃,径直跃出了窗外,八丐都是一怔,也分别向窗外涌去,赵过明在地上打了个滚立刻起身,八丐随后站定,前面四人后面四人,赵过明忙摆手道:“在下并非清廷走狗,诸位确实是误会了。”众丐中有一人道:“其他三人也是如此说的,抓了这小子再慢慢问。” 赵过明暗道:“这几个乞丐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今日我倒说不清楚了。”正巧看到地上有半杆残枪,想必是以前驻扎兵卒遗留的,他赶忙拾起,预备能抵挡片刻也好。 八人二次齐上,将赵过明围在垓心。若论单打独斗,八人武功皆是不强,可八人聚齐摆出了“莲花阵”却往往能克敌制胜。 赵过明手持半杆残枪权当做一柄剑,舞起出云剑来,自从下山以来赵过明还是第一次临敌使出此剑法,江湖上对此剑法也鲜为人知,八丐从未领教过出云剑,不敢怠慢,赶忙结阵以对。八人以八卦方位:乾c坎c艮c震c巽c离c坤c兑排列,先是乾位和坤位二丐持棍出阵,赵过明“刷刷刷”连点三剑朝乾位的那人刺去,未待赵过明完招,巽位和震位的乞丐便将二棍砸下来,赵过明见势不好,又是一滚,滚到震位那乞丐身前,岂料离位和坤位二人齐上,左右夹击赵过明,赵过明把断枪虚晃一招,向后一跃,又被困在了垓心。 赵过明不由叹道:“这八人武功虽非高深莫测,可阵法竟是毫无破绽,每攻一人,便有三方齐上,便又要转攻为守,长此以往,被围在阵中的人早晚体力耗不过他们八人,必会被擒。” 这“莲花阵”正是丐帮几个大阵之一,自丐帮建帮起,屡遭欺压,历代帮主便创造了此阵,专是众人齐上对敌,以众人之力敌强,丐帮帮众千千万万,齐心协力方能不受欺负,八丐当头那人乃是丐帮长老,自然是将“莲花阵”摆的炉火纯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北上睢州2 赵过明与八丐缠斗了有半个时辰,终究渐渐不支,剑法已有漏洞,八丐中当头那人大喝一声,四个乞丐同时持棍涌上,赵过明拼死抵住两棍,后椎和肋间难免被两棍砸中,身体不由前倾,兑位那乞丐一棍戳出直逼赵过明腹心而来,眼见赵过明已是无处可避。 赵过明急中生智,把手中残枪往前一扔,兑位那乞丐只好挥棍去挡,赵过明向前打了一骨碌,迅速又爬了起来,形成对峙之势。 “彩,身手不错啊。”当头那丐叫好道。赵过明见有此间隙,连忙开口道:“前辈,在下实非清军奸细,确实是误会了。”那丐道:“实不相瞒,前面我们丐帮已经抓了三个奸细了,他们也是诡辩一通,你若是让我们搜搜身,说出途径此地的缘由,我便放了你,不然今日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出我丐帮的大阵。” 赵过明心想:这八丐倒是爱国之士,抓了不少奸细,只是鲁莽了些,将督师的印信给他们看看也无妨。随即便掏出了史可法亲手交给他的密信和督师大印,当头那乞丐接过东西看了有半晌,似乎不大认字,便叫身边的乞丐一起来看,那人接过书信看了看封皮竟一下子撕开了信封,取出密信来看。 赵过明一愣,忽道:“哎,你怎地撕了我的信?”当头那乞丐也是一怔,怒道:“李兴,你怎么撕开了呢?”李兴看了看信道:“我看信封确实有淮扬督师这几个字,就是不知道里面写的啥,唯恐是做的假书信呢。可我刚才一看,里面写的倒是合情合理,说什么要安抚高杰旧部。”当头那乞丐摇摇头道:“那可是误会了误会了,这位少侠真是义士,是我们错怪好人了。” 那乞丐把撕破封皮的信和督师大印双手捧着又交还给了赵过明,拱手道:“在下吴永忠,乃是丐帮长老,方才一番争斗实在是多有得罪,我这给少侠赔罪了。” 赵过明此刻方才仔细看了看这位丐帮长老,这人虽然衣服破烂,头发糟乱,满脸灰泥,可双目却炯炯有神,面泛红光,全身一股英雄豪气,令人一见便颇有好感,心中的撕信之气也消了大半。伸手接过东西道:“晚辈赵过明拜见吴长老。” 吴永忠忙引赵过明进了驿站,众人在后跟随,李兴扶起了几个方才打斗翻倒的椅子,招呼赵过明先坐下,赵过明道了声谢,道:“诸位前辈是丐帮长老,在此专门捉拿清军奸细,真是为大明尽心竭力了。” 吴永忠苦笑了一声,低声道:“若非大明,很多人还不至于加入丐帮呢。”旁边一个乞丐忽道:“崇祯七年,朝廷征什么辽饷,逼死了我娘,我们一家才家破人亡。”这人还没说完,吴永忠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赵过明心中“咯噔”一声,却又不明白了,暗想:莫非他们是为闯军效命的吗? 吴永忠道:“少侠有督师的印信,想必是史可法督师身旁的近人,此去敢是招抚高杰军旧部” 赵过明道:“正是如此,高杰被杀,乱军四散,在下正是督师所派,专程招抚。” 吴永忠皱眉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河南来的,高杰这帮旧军在河南做的事,百姓是恨之入骨,我们丐帮跟他们也久有冲突,恕我直言,高杰之死,死有余辜。” 赵过明听此话又想到前事,高杰麾下铁蹄肆虐百姓,攻打扬州,李成栋抢芸儿,其中种种,不由道:“虽然其残军军纪败坏,可督师说了这些人日后北伐却必不可少。”李兴叹道:“如此匪军,朝廷怎么还能信任呢?” 吴永忠道:“这是赵少侠的公事,咱们不要多嘴。”随即转头对赵过明道:“前几天我们还抓了几个奸细,身上搜出了一封满文的信,看来都是清廷派来的,不知与高杰残军有没有关,还请少侠移步审问。” 赵过明心中不由一惊,暗想:呀,若是清廷要趁机招降高杰大军,可就大事不妙了。他随吴永忠赶忙去了驿站后院,只见三个人像粽子一样被绑在柱子上。 这三个人长得贼眉鼠眼,也都没什么不同,只是头顶没有头发,有一条小辫子,难看的很,这是赵过明第一次看到剃发留辫的人,心中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了发岂不是不孝了吗?” 吴永忠走近这三个人,问道:“你们都抬起头来,我告诉你们,史可法督师麾下赵将军亲自审问你们,若是有一句虚言,我就打折你们一条腿,两句假话我就弄瞎了你们的一对招子。”赵过明听这话吓了一跳:“人说丐帮侠义,怎么吴长老如此凶暴了呢?”其实丐帮侠义佛门慈悲都是对善人而言,若是穷凶极恶之人,正派人士难免要斩妖除魔,为世间除害,倒也不足为奇。 那三人听了吓得两股战战,都说实言相告不敢隐瞒。赵过明寻了一石头坐下,厉声道:“说,你们是不是招降高杰残军来的?找的是李成栋还是李本深?”吴永忠一怔,暗想:“是了,这位少侠江湖经验不深,审人哪有如此问话的?” 有一人答话道:“我们都是北直隶来的,剃发乃是被逼无奈,清廷的将军说了,不剃头就杀,我们为了保命才剃了发,可是我们心念大明,才过黄河南渡,来找咱们大明啊。”赵过明点头道:“这话倒也合理。” 吴永忠喝道:“混账,普通百姓为什么身上带着一封满文的信,敢是胡言狡辩吗?” 那人哭道:“误会啊误会,这信乃是我们从前与一位关外客商通过的信,实实是误会啊。” 吴永忠问道:“这位客商家住何处啊?”那人答道:“在辽阳府。” 吴永忠又问道:“每次你们是如何做生意?”那人道:“从关内运货到盛京。”吴永忠笑道:“那如此说来,你们是违反朝廷法度,向关外贩卖货物咯。”那人陪笑道:“都是为了糊口饭吃罢了。”吴永忠哈哈大笑道:“糊口饭吃要为盛京的主子效命吗?沈阳什么时候成了盛京了?” 大明洪武年间,明朝廷设沈阳中卫,后努尔哈赤攻克沈阳,迁都到此,皇太极尊为盛京,意为使大清国柞兴盛。可大明朝廷的人往往还叫沈阳,只有清廷的人才叫盛京,这人见说错了话,连忙摇头道:“误会了误会了,我那个关外的朋友总是说盛京,我也跟着叫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招抚残兵1 吴永忠见这人露出了马脚,把手往那人肩上一搭,道:“小子,招是不招。”说罢,手上暗劲一使,那人只觉得仿佛有千斤重的力量压在自己身上,自己的膀子都要断了,忙道:“招招招,大爷问什么我招什么。” 吴永忠朝赵过明使了个眼色,赵过明会意,也觉自己方才的问法十分不妥,便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在清廷担任什么官职?” 那人哭啼道:“我叫周顺,他们两个叫苏彻和李通,我们都是汉军皂旗营的都统。” 赵过明点头道:“既然你们已承认是清兵,那我问你,你们为何到江北来,究竟有何企图?”周顺道:“小爷,我们是孔王爷派到江北刺探军情的,孔王爷是何打算,我们也不知道啊。” 赵过明点点头道:“嗯,这倒合理。”吴永忠将手暗暗放在周顺的穴位上,使了一股暗劲,封住了周顺的穴道,再转头问苏彻道:“小子,说实话,不然卸了你的胳膊。” 苏彻愣了一下,望了周顺一眼,见周顺凝神不动,心中暗想:周大哥可是万念俱灰了。吴永忠又把手往苏彻肩上一搭,苏彻吓得失魂落魄道:“我们是孔王爷派来和陈洪范大人联络的。” 赵过明大惊道:“陈洪范?可是南京的陈洪范吗?他跟清廷早有联络?”苏彻答道:“当初北使团来京,他早就投降大清了。” 赵过明问道:“陈洪范他在南京说什么天下太平,清廷不会南侵,难道都是你们教的?”苏彻犹豫了一下,吴永忠将手上内力一发,苏彻右肩一股钻心的痛感袭来,他忙道:“那都是摄政王让他说的,大清兵剿完闯贼,马上就要发兵南下,一统江南了。” “啊!”赵过明和吴永忠等乞丐一同惊讶了一声,众人万万想不到清兵竟然有如此策略,先用缓兵之计拖住明军,不让其夹击清兵,然后再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江南。 苏彻哭啼道:“我们既然都招了,就请放我们一马吧。”吴永忠伸手点开了周顺的穴道,周顺赶忙叫道:“你们怎么都说了呀!”苏彻这才恍然大悟,直呼:“完了,完了。” 赵过明又追问道:“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招降高杰残军?”周顺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听说,只是听说孔尚耿三位王爷正在招降流落的闯贼和明军,训练绿营兵,看起来要打仗了。” 这孔尚耿三王分别是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这三人原本都是明朝总兵,后来吴桥兵变,被明军进剿,渡海投了满清,清廷为了安抚汉人军心,将这三人分别封了恭顺王,智顺王,怀顺王,为清廷组建汉人军队,充当先锋。 赵过明稍稍安了些心,忽然想起还搜到一封满文的信,道:“那你们三人身上的那封满文信,上面写的都是什么,你们翻译翻译。”周顺道:“不是我不翻译,我是真不懂满文,孔王爷让我们送到陈洪范手中,只有他看的懂。” 吴永忠不信,又掐了掐周顺的肩膀,周顺痛的哭天抢地也实在没有说出来什么话,吴永忠见他们真的不懂满文,也便作罢了。 李通道:“几位大爷,我们知道的可都招了,能不能放我们一马?”吴永忠道:“你们几个奸细,投靠鞑子为虎作伥,要是放你们回去还得当鞑子的先锋,暂且将你们押着,日后再发落。” 赵过明叹道:“清兵南下已成定居,现在招抚高杰残军就成了当务之急,我得赶快到睢州,然后再去南京抓奸细陈洪范。” 吴永忠点点头道:“少侠高义,国家大事系于一身,永忠佩服,只是睢州之行,凶险异常,在下代表丐帮给少侠一物。”说着,吴永忠手从腰间摸了摸,摸出一块铁牌交到赵过明手上,道:“这是丐帮长老的腰牌,你若是遇到丐帮帮众,凭这块牌子再提我的名字便可调遣帮众为少侠办事,权当是丐帮的一份心意了。” 赵过明深知此物贵重,本不敢接,只是转念一想:此去睢州确实有用人帮忙的地方,丐帮人多遍布天下,总是有益无害。便拱手收下了腰牌,躬身致谢。 赵过明知情况紧急,不敢再怠慢片刻,只求飞到睢州才好。匆匆道别后便跃马扬鞭直奔北路而去。 待天蒙蒙亮,赵过明才看见一小酒馆,正觉肚有饥辘之感,进去要了一碗面匆匆吃了。 自出扬州至今,赵过明尚未安稳睡过一觉,此时吃饱了饭,一股困意上来,赵过明竟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中睡去了。约有半个时辰,店伙计恐怕他是没钱付账,将他叫起道:“兄弟兄弟,起来了,咱是小本经营,再说了指不定哪天就被土匪劫了,请客官先赏钱吧。” 赵过明正是睡眼惺忪,只得伸手掏了几文钱付了面钱,便又翻身上马前行。 待又有半天,赵过明眼见前面有一处火堆,显然是路人烤火后遗弃的。此时正是冬天,饶是赵过明内力不弱,也稍稍觉得身上有些冷,不免停下马蹄,烤烤火歇息片刻。 约乎一炷香的时间,赵过明隐隐听到山前似乎有打斗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可每一声动静都直逼人心弦,赵过明不由暗想:若是土匪或是乱军不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一时好奇之下,赵过明屏息向山前的一颗大树后面走去,只见山前有四个黑衣老者围住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争斗,赵过明看了一会,那个公子哥似乎就是当初曾经救过自己的李凌寒。 这四个黑衣老者每一出招都狠辣无比,直戳人要害而去,李凌寒则是忽而用拳忽而用掌忽而变爪,霎时间变了几十种招式对敌,因此这四个黑衣老者虽然人多势众却丝毫占不到上风。 只见李凌寒将身形一闪,左手爪右手掌直奔一位黑衣老者前去,这黑衣老者往后一退将内力凝于右掌上,一掌发出,李凌寒也右掌迎上,赵过明看的明白,这一下双方是比拼内力了。只见双掌相触,李凌寒竟然向后一滚,连打了四五个骨碌才停,那老者笑道:“哈哈,这小子内力不行,大家一块上。” 赵过明心下一急:“哎呀,这下李大哥可危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招抚残兵2 赵过明正欲挺身相助,只见李凌寒从地上蹦起来,对着空中“唰”“唰”“唰”“唰”连劈四掌,四个黑衣老者竟然一齐往后退了两步,四人万万想不到他有这招劈空掌的武功,且是以退为进打了四人一个措手不及。 高手过招往往胜负只在这一招之间便易势,四个老者这一下又分别受了内伤,已是力有不逮,李凌寒疾步飞上,一掌在前一掌在后,第一掌发出,当头那个老者双掌抵住,岂料第一掌的劲力未到,这第二掌内力未发便到,似源源不断黄河滚滚之势而来,这老者大喝一声,口吐一口鲜血,向后便摔了出去。李凌寒手上的招式如同射箭一般,其实这乃是《复鼎诀》上的武功,名叫“汉武射蛟”,乃是赞颂当年汉武帝文治武功,赴浔阳射蛟,英雄豪气,不愧大汉皇帝。 后面三人赶忙扶住,掌上内力在那老者身后一顶,这老者才勉强站住。 李凌寒笑道:“今日胜负已分,不必再打了吧。”那老者喘了口大气道:“我们河间四魔不是少侠的对手,罢了,你要杀便杀罢。” 原来这四个老者都是直隶河间府人,听说他们的父辈是江洋大盗,横行江湖,流窜数省,在西南数省称霸,老大名叫周破鄂,江湖绰号“屠虎手”,武功高强,行事残暴,老二周破湘,老三周破黔,老四周破滇,人称“河间四魔”。清兵入关之后,豫亲王多铎听说这四人在河间颇有名望,命降官亲自去请他们出山相助清军。这四人虽然无恶不作,开始却也不愿为女真人效力,可想起若是抗清廷命,恐怕河间的家产不保,自家老小的性命也危矣,又加之清廷送来金银财帛,四人终究替清廷做了马前卒,到黄河以南探路,在睢州与李凌寒相遇,才有这一幕。 李凌寒道:“四位乃是江湖上的老前辈了,何必为清廷效命呢?” 周破鄂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乱世之中只求自保罢了。”说罢,竟然流下了一行眼泪。 李凌寒忽道:“如今清兵肆虐中原,弘光皇帝昏庸无能,唯有浙江鲁王,仁德宽厚能服于人,四位若是弃暗投明,岂不善莫大焉?” 周破鄂道:“哦?原来少侠保的是鲁王殿下。” 周破滇道:“我也早就听说鲁王的威名,只是一直无法拜见。”这一段话还没说完,周破滇嘴中突然飞出一根针来,饶是李凌寒江湖经验已不浅,然而此时正是得意之时,稍稍放松了警惕,未想到河间四魔竟演了这么一出戏。这针直奔李凌寒膻中穴而去,李凌寒心知躲避不开,只得往侧身一避,避开了要害,扎中了大腿。 赵过明暗想:糟了,这下李大哥遭暗算了。李凌寒只觉得一股酸痛从大腿传来,想必是一根毒针。周破滇心知李凌寒内力高深莫测,不须多长时间便能将毒逼出来,故而不敢乘人之危,道了声别,先行转身便去,周破鄂道:“今日李少侠算是和我们河间四魔打了个平手了。”说罢三魔也见好就收,使轻功逃去了。 这根毒针毒性不深,李凌寒使尽内力一逼,便将毒血从大腿逼了出来,随即喝道:“何必在暗处藏着,出来吧。” 赵过明知道是叫自己,便从树后站起,拱手道:“李大哥。”李凌寒笑道:“只是没想到是你啊,几天不见,武功又精深了。”方才李凌寒听赵过明呼吸声便知道有人在暗处偷看了。 赵过明道:“李大哥身上的伤可还有事?此处兵荒马乱,缘何至此啊?”李凌寒笑道:“连小伤都算不上,小孩子的玩艺罢了。如今天下大乱,大明江山岌岌可危,方才你也听到了,我保的是鲁王殿下,此行特来北上打探消息,观察清兵动向,如今朝廷是毫不作为,只偏信清兵无南下之意,睢州兵变居然不派人招抚,此乃亡国之音。” 赵过明道:“实不相瞒,督师已派我来睢州安抚残兵,正巧在路上碰到李大哥。” 李凌寒一惊,转而又笑道:“哈哈,如此正好,正好,此去危险至极,我助你一臂之力便了。”赵过明深知李凌寒武功盖世,大喜道:“李大哥愿意与我同去?”李凌寒微微点头,道:“便也为他弘光朝廷出一份力吧。” 赵过明虽然不理解李凌寒对鲁王或是弘光朝廷之间的芥蒂,却也十分高兴。二人结伴而行,走不几个时辰便到了睢州城郊,远远便望见城内废墟一片,死尸都发臭了,许多老鼠和野狗围在尸体旁边,吃人肉的野狗眼睛都涨得通红,便是对视一眼都十分吓人。 李凌寒叹道:“呜,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兴亡刹那之间,只是苦了万千黎民了。”赵过明在半年前的河南也见过此情此景,但再看起来心中仍是一股恶心。 李凌寒指着一处道:“你看,那里有两处营帐,想必有驻军。”二人催马向前,一处大营映入眼帘,几个兵丁正坐在一起烤火,赵过明问道:“兄弟,你们的将军在哪里啊?” 这几个兵立即抄起朴刀起来,操着陕西话道:“你们是不是朝廷派来的?害死大帅,还想把李将军也杀了吗?”这几个兵越说越冲动,不一会就聚了二十多人,李凌寒见有燎原之势,赶忙道:“许定国暗杀高大帅,已降了鞑子,朝廷有意北伐为大帅报仇,我们是朝廷特使,要见你们李将军。” 这些兵丁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些,一个兵指着城内说,在睢州城里的知府衙门。 赵过明与李凌寒赶忙调转马头,赶往城内,城头还都堆满了尸体,臭不可闻。城内幸存的百姓看见李凌寒和赵过明骑着马都吓得抱头鼠窜,待走到知府衙门前有一个老妇冲到赵过明近前喊到:“你还我孙儿,你还我孙儿,你们这群土匪。”赵过明看着心碎,下马拿手抱住老妇道:“不是在下。”话还没说完,一个明军就过来一刀将老妇剁为两段,然后去抢老妇身上的铜钱,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赵过明不敢相信这一幕人间惨剧竟然在自己面前发生,他一巴掌扇在那个明军脸上道:“你们这群畜生。” “初到睢州就打我的人吗?”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 赵过明一看,正是李成栋,李本深带着几个明军站在面前。 李凌寒怕赵过明直言惹恼了李成栋,招抚便不成了,便打圆场道:“李将军客气了,今日我二人来睢州,一来是向李将军问好,二来也是受朝廷敕命而来。” 李成栋笑道:“问好就不必了,高大帅的脑袋都没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招抚残兵3 李凌寒道:“高大帅是被奸人暗害,朝廷也十分痛心,史督师特派赵将军为使,前来安抚二位将军和众军。” 李成栋笑道:“既然是史督师派来的,自然是诚意十足,里面说吧。”李成栋将身一转,直往府中走,赵过明和李凌寒也只好跟上。 睢州知府的衙门中其实也早被乱军抢的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散落的刀枪兵器,好在赵过明经过不少阵仗,倒也不怕,又加之有李凌寒在身边,瞬间有了不少底气。 李成栋寻了个高处的太师椅坐下,李本深也在旁边坐下。李凌寒拱手道:“李将军为国奔波实在是辛苦,过明这里有一封书信,乃是督师所写,请李将军过目。” 李成栋道:“这位赵少侠与我是老相识了,熟的很,既然史督师的信,送上来罢。”赵过明想起之前李成栋的所作所为心中自然十分愤懑,但也不得不将书信送上,那李成栋接过心还没看,便“嗵”的一声站起来道:“混账,这书信是打开的,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么?还想再骗我们一次?”李本深也怒道:“自从我们投了大明,朝廷就一直排挤我们,就是史督师让高大帅来睢州,结果被暗害,我快许定国八成也是朝廷授意的,妈的,干脆他妈的反了!” 门外的士兵越聚越多,已经有了二百多人,个个声嘶竭力,怒骂朝廷。赵过明心想:完了完了,这书信当初被丐帮吴长老他们撕开,今日可就说不清楚了。他忙道:“众位将军不要生气,这是我来睢州路上遇到了几位丐帮的忠义之士,有些误会,故而书信被撕开,这书信可是真的啊。” 李成栋举起书信怒道:“我呸,先把他们杀了再说,大不了一起反了。”后面的士兵早就迫不及待,一齐涌上,赵过明只得将将应付,趁着地势狭小,可周旋片刻,李凌寒见势不好,未免闹翻,一跃而上,掐住了李成栋的咽喉,随即喝道:“嘿,李将军有话要讲,你们住了。” 众军见李成栋被劫持,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李凌寒把手放下道:“李将军若是实在不信这书信真假,不如看看,再说不迟。”赵过明将怀中督师大印掏出,也道:“这里是史督师的大印,想必李将军也认得。” 李成栋只好暂压怒气,拿起书信看了看,上面写的内容倒是合理,要封他为徐州总兵,李本深为提督,高杰之子高元爵继任兴平伯,高杰遗孀邢夫人辅政,还赏赐了不少金银,请大军移驻徐州。 李成栋看罢后,默不作声,将信交给了李本深,李本深点了点头道:“说的是头头是道,可真假谁知道,要是朝廷诓骗我们,将我们引军南下,然后聚而歼之怎么办?当年贺人龙怎么被孙传庭杀得,我们都清楚。”当初孙传庭督师西北的时候,麾下大将贺人龙骄横不已,孙传庭将其诱杀,传檄各军,当时的高杰李成栋等人也在西北,故而一清二楚。 赵过明正要解释,只听后面一个女声传来:“本深,朝廷既然一番美意,你们怎么如此想了?”李凌寒和赵过明回头一看,一个中年女人戴孝缓缓走了进来,民间有语“俏不俏一身孝”,这女人虽然年岁已不轻,却风韵犹存,仍是十分俊俏,二人不识得此人,李成栋李本深和众军却都拱手道:“邢夫人。” 李凌寒心下明白:“哦,是了,这是高杰的遗孀邢氏,难怪他们这么尊重。”这邢氏本是李自成的夫人,后来与高杰互相赏识,高杰干脆带着邢氏私逃,投靠了明军。 邢夫人走到当中缓缓道:“二位使者,史督师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可是如今大帅已被奸贼所害,那许定国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 赵过明暗想:许定国已降清,若是报仇,只能北伐,可朝廷哪有半点北伐之意,只求偏安罢了。 李凌寒忙道:“朝廷日下正有北伐之意,不仅史督师,马相爷阮大人他们都已经上书圣上,有北伐之意,想必数月之内,江北四镇便能举兵而北,为兴平伯报仇。” 邢夫人惊道:“不想朝廷竟有如此志向。”李凌寒道:“收复中原自是大势所趋。”李成栋和李本深皆是将信将疑,但想起自己能升官统领大军,倒也无妨。 邢夫人想了想道:“我父高杰尚留下大军足有十万,朝廷虽然封我子高元爵继任,可他年岁太小,军中又无威信,妾身有一不情之请。”赵过明道:“夫人请说。” 邢夫人顿道:“妾身想让史督师认高元爵为义子,如此则我们孤儿寡母可以安心了。” 赵过明大喜道:“好,在下回扬州立即奏报督师,督师定然应允。”邢夫人点头道:“哪便是我母子三生有幸了。这睢州已是断壁残垣,我大军明日便开拔,先往徐州。” 赵过明笑道:“那便是中原苍生之幸,多谢邢夫人了。” 李凌寒揪了揪赵过明的袖子,赵过明暗想:“李大哥方才说的话都是我所不知道之事,想必是有内情,莫非他让我赶紧抽身吗?” 李成栋道:“但愿朝廷能说话算话一次,还有,徐州的粮草可足?”赵过明暗想:“咦?看来他军中粮草不足了。”李凌寒接话道:“徐州粮草充足,可屯兵十万不成问题。”李成栋点头道:“那便好,我明日便到。” 邢夫人道:“既然如此,那便清特使拿回印信,先行一步,我为夫再守陵一日,便开拔大军,望朝廷早日北伐,为夫雪恨,我等愿为先锋。” 李凌寒拱手道:“谨遵夫人之命。”向赵过明使了个眼色,赵过明心领神会拿回印信,二人退出衙门。赵过明忙问李凌寒朝廷是何意,李凌寒示意赵过明先不要说话,骑马先走,待二人匆匆离开睢州城之后,赵过明才道:“李大哥,你消息灵通,莫非朝廷真的变意思了?” 李凌寒哈哈大笑道:“马士英阮大铖陷害忠良,史可法独木难支,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拥兵自重,还要吞并高杰残部,指望他们北伐无异于痴人说梦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举步维艰 赵过明惊道:“李大哥 你这是骗李成栋移师啊。” 李凌寒道:“过明,你先别这么大惊小怪,让他们到徐州之后,假以时日,众军的怨气也就消了,北伐之意便回消减一些。” 赵过明道:“倘若邢夫人再度上书,如何是好?”李凌寒叹道:“过明,实不相瞒,我听说北方的人已经秣兵历马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南下,到时候让高杰旧部去抵挡,保住江北最好。况且,如果实言相告,李成栋李本深拒不南下,你回去又如何交差呢?于公于私,这样最好。” 赵过明道:“也只好如此,前日与丐帮群雄擒获了几个满清鞑子的奸细,说是什么孔王爷的人,来联络陈洪范传播谣言,想必不久就要大兴刀兵了。如今当务之急是速回扬州,报知督师知道,不然圣上岂不受奸党蒙蔽?” 李凌寒点点头道:“你说的是正理,不过我就不能跟从你一同去扬州了,等见到了督师也不要说我与你一同行事。” 赵过明疑道:“李大哥与我一同去面见督师为国效力岂不妙哉吗?”李凌寒笑道:“那个福王是个什么东西,何德何能也配当皇上?弘光是你的朝廷可不是我的朝廷,昏君奸臣早晚被灭,我鲁王乃是真命天子。如今天下武林中人下半年要在湖广长沙召开救国大盟,天下的高手都要前往,我要闭关半年,去一显身手也好收服群雄。”说罢,李凌寒打马向前走,不再回头,远远的叫道:“有机会半年后再会吧。” 赵过明暗道:“李大哥真乃奇人也。”也只顾攒步前行,不消数日便到了扬州。 待入府见了史可法,赵过明拱手道:“督师。”史可法扶起赵过明,眼见史可法头上一半已是白了,皱纹也多了不少,显然是操劳成此,赵过明将前事一一复述给史可法听,独省去了李凌寒之事。史可法越听眉头便越紧皱,到最后才稍稍舒展一些,道:“此番多多劳累你了,能让二李回徐州,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万万没想到陈洪范竟然已投了鞑子,我今日便上奏万岁一定要严办此贼。”随即又写了回信,认高杰之子高元爵为义子,昭告三军。 赵过明暗想:“万岁如此昏庸,上奏也能当事?”史可法安排赵过明先去歇息,自去书写奏表。 赵过明已不知多少天没有安稳的睡过一觉了,此时回屋赶忙休息了半天,待再起身时,赵过明饮了口茶,感到腹中饥饿,又忽然想起:“罢了,也不知义弟如何了。” 于是赶忙起身去找史可法探听义弟下落,还在门口,便遇到了何墨,何墨低声道:“督师又在安排江北防务了,有事先跟我说罢。” 二人到了一处亭子,何墨道:“今日战报频传,难民不断南涌,刘泽清刘良佐又不听督师将令,如今督师能调动的兵力不过数千,如何能济事呢?” 赵过明叹道:“各镇拥兵自重,又各自不和,国事难为。只是不知我那义弟去九江有无消息?”何墨摇摇头道:“堂飞我也十分关心,只是竟杳无音信,我听说那左良玉对马士英十分不满,只怕要同室操戈,举兵造反了。” 赵过明惊道:“如此我那堂飞义弟岂不危矣?” 何墨安慰道:“堂飞武功不弱,机灵善变,纵有危难也能逢凶化吉。” 二人饮了有两个时辰的酒,赵过明仍是闷闷不乐,径自便又回屋了,借酒劲猛地想起:“啊,此番去睢州,看到了恶贼李成栋也不知芸儿姑娘如何了。睢州这么乱,死了这么多人,芸儿姑娘一个人怎么能。”赵过明嘴里嘟囔着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待转日清晨,赵过明起来梳洗完毕,练过早功,有两个卫兵通知赵过明说督师要议事,赵过明不敢怠慢,立刻去往正堂。 史可法见赵过明何墨刘肇基等俱到,望着满桌的奏本军报,叹气道:“我大明派数位总督剿了十余年,交手数百次,打了上千仗,都未能剿灭闯贼,可仅仅数月清兵已屡败闯贼,李自成逃往湖广,前日闯贼的平南伯刘忠又降清,鞑子兵已至归德,再往南就到徐州了。”赵过明道:“督师,徐州尚有十万大军,足可抵挡清兵。” 史可法点点头道:“过明的差办的好,有此劲旅可抵挡一时,可我更忧心的是湖广左良玉。”赵过明猛的惊起:义弟尚在左良玉军旅之中,不知如何了。 史可法接着道:“左良玉麾下数十万大军,近期已断了与朝廷的联系,而且劫掠百姓,筹集军饷粮草,我恐的是外患未平,内忧又起啊。此事我也给朝廷上了不少疏本,只是竟无回音。” 赵过明心中惦念秦堂飞安危,请命道:“督师,末将愿去九江,为督师效劳。”史可法笑道:“过明,你刚刚才从睢州回来,太辛苦啦。”赵过明道:“此事乃是国家大事,我义弟秦堂飞又在九江不知下落,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请督师成全。” 何墨拱手道:“过明一片赤诚,督师便让他走一遭吧,料也无妨。”史可法点点头,让童子研墨,写了一封信交予赵过明道:“务必小心,那左良玉与东林人联系密切,乃是怨恨马士英才忿忿不平,你若见到左良玉务必让他以大局为重,不要以私愤乱国家大局。” 赵过明也未想前方危急,接过书信辞别史可法便走。何墨暗叹:“到底是兄弟情深,我便没有如此的弟兄了。” 赵过明回房收拾行囊,赶白天便要出发渡江,还未出门何墨拦住道:“过明,你来。”赵过明不知何墨何意,只见何墨突然出手一掌直劈赵过明面门,赵过明闪身避过,还未来得及说话,何墨又一掌袭来,赵过明出掌相对,只感觉何墨的内力如长江流水滔滔不绝,如黄河决堤汹涌澎湃,自己哪里抵挡的住,此时何墨却突然收掌道:“嗯,好小子,虽然内力尚浅,可却醇实,显是扎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