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萌新与诡秘先生》 第1章 单小溪 新历584年深秋。 这里是红月大陆13号城市四环东区。 夕阳余晖洒在陨落河畔,粼粼波光随风而动。两岸婆娑的树影与空无一物的河面,以及幽暗如墨的河水形成鲜明对比。 传说,陨落河的源头在城市北方很远的地方,自北向南自西向东穿越红月大陆,最后汇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人类在陨落河岸两边建起城市,依靠这条母亲河生存繁衍。 陨落河把东区分割成两块,沿河东路是杂货交易区,沿河西路是四环赫赫有名的红灯街。河面上方仅有一座合金桥连接两片区域。 单小溪踩着轻快地脚步踏上合金桥。 二十出头的少女挽着成熟的发髻,一身深蓝色套装让她看上去超脱年龄的稳重。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她眼前飘过,沿着风的轨迹落到陨落河面,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落叶没有漂浮在水面而是沉了底。 单小溪望着落叶消失的河面,再次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陨落河是名符其实的“死河”。 它悠远而神秘,供给城市饮用水的同时又带来死亡。 河水不仅无法直接饮用,任何生物都无法在其中生存,包括动植物和人类。据说落入陨落河中的任何物体都会立刻下沉,不论在河水中浸泡多久都不会再浮上来。 于是,在生活环境苛刻的当下,便有不少轻生的人选择将自己葬身在这片河里。 单小溪上班在三环,住在四环东区陨落河东岸。每天上下班都要过合金桥和接驳站。接驳站连接着三环和四环。 今天下班有点晚了。 单小溪匆匆走过拥挤的合金桥,一眼就看到桥头不远处老地方那里的熟悉身影。 在一群杂货摊贩中,有一个人支着画架坐在河边树下。嘈杂的人声中,只有他无声凝视着河对岸,时不时在画纸上落笔描绘着风景。 “文森特,我回来了。”隔着一段距离,单小溪就喊起来了。 画家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中没有听到单小溪的喊声。单小溪只好小跑几步穿过人群,上前轻轻拍了下画家的肩膀。 画家回过神来,回以温和的笑容:“欢迎回来。” 单小溪连连点头应和,一边收拾画具一边催促:“我今天工作忙下班晚了,红月快出来了,快点收拾东西回家。” 文森特迎着夕阳又看了一眼河对岸,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眷恋。 地平线还没有淹没太阳,红月还未升起,河对岸的红灯街已经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彩灯。 华灯初上时,美人倚窗对镜照。 趁着单小溪收拾东西的一会时间,文森特又在画纸添上几笔。单小溪忙里伸头看了一眼画面,看向文森特的目光中带着揶揄。 “这幅《河对面的赛琳娜》差不多要画完了,打算卖掉还是亲手送给赛琳娜?你不是一直想去河对岸见世面,钱快存够了吧?” 赛琳娜是红灯街“夜玫瑰”俱乐部的头牌之一,因一头及腰的乌黑长直发而出名。文森特隔着河见过她一面,只那一面就再也忘不掉。 文森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想要替自己解释一下,被单小溪催促着离开而打断。 远方的红月正在缓缓从地平线升起,赤色的光芒斜洒向大地,隐约间仿佛地面漂浮起血丝。 这个世界的夜晚诡异而危险,正是因为晚上这轮红色的月亮。红月的辐射对生物有害,能引发生物体质变异,人类和动植物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红月平时散发赤色光线。每月初一十五红月会变得更红,散发血色光线。 “小溪,你明天是不是就可以转正了?” 单小溪大学三年级就在三环的奇迹画廊实习,毕业后继续留在奇迹工作,明天就是她实习期满的日子。 一个月前画廊经理曾隐晦地表示很欣赏她,单小溪一直对实习期满转为画廊正式员工很有信心。 “放心吧,等我成为正式员工就把你的画推荐给画廊,将来还要给你办画展,然后就会有很多有钱人抢着来买你的画,然后我们就发财啦,然后我们就可以搬去三环住啦,再然后” 单小溪越想越高兴越说越离谱,未来美好的生活好像已近在眼前。 文森特跟在单小溪身后,腼腆地低头微笑。他知道单小溪有时候说话很夸张。那是她对美好的向往,总是让人不忍心破坏。 单小溪提着颜料盒走在前面,文森特背着画架走在后面,仔细看去能发现他走地不太稳。文森特的右腿受过重伤,留 下了永久创伤。 福利院在青草街,青草街与合金桥隔了五条街。 在太阳被地平线湮没之前,两人冲进了福利院的大门。早已守候在大门口的孩子们合力关上大门并上锁,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跑进大楼里。 太阳消失的那一刻,红月的光芒辐射大地,所有的街道几乎同时空无一人。厚厚的窗帘阻挡赤色的月光,屋子里灯火通明。 13号城市常年阳光充足,城里大部分地方使用的都是太阳能供电系统。市正府的集中供电系统反而只是被有钱人用做备用系统。 青草福利院只有一套独立的太阳能供电系统。功率足够大,只是设备有些老旧时不时需要检修。 青草福利院现有四位拿官方薪水的阿姨,他们负责照顾七位老人和六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官方每个月的拨款总是迟到和越来越少,四位阿姨仍然尽心尽力照顾着大家。 福利院还有两个多余的人就是单小溪和文森特。 单小溪四岁时,父母外出工作失踪,她和比她大六岁的哥哥一起被送到了青草福利院。在单小溪十岁的时候,哥哥的亲生父亲找来并带走了他。 六年前,文森特被官方送来福利院。当时他刚刚可以离开医院,走路还很不利索,只是能够生活自理不需要别人照顾。他失忆了,想不起自己的身份,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大脑的记忆没有了,但身体的记忆像条件反射一般保留了下来。 他会画画,会像电影里的绅士一样优雅用餐,会说一些听上去就很有品味的故事。 他总是很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人和物。即使生活不那么如意,却不吵不闹而又满怀希望。 单小溪觉得他一定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意外。 文森特这个名字是单小溪送给他的,因为他的笔触让她想起了某位著名画家。 文森特的画就像他本人,温柔细腻而又浪漫,深影响了单小溪,令她最终决定报考爱宾美术学院的综合绘画系学习。 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文森特因此与二十出头的单小溪亦师亦友。 单小溪和文森特都是成年人,可以离开福利院自己生活,但他们早已把福利院当成自己的家。他们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生活,并把个人收入的大部分用来支援福利院。 夜晚的生活是枯燥的。这里没有电视和网络,信息传播的媒介只有报纸和邮递。 福利院的孩子和老人们最爱的活动是晚上一起烤面包。闻着厨房里飘荡的麦香,生活幸福指数瞬间提升。 这种时候,文森特会坐在厨房的门口写写画画。除了画画,他偶尔还会写一些浪漫的诗,倾诉心情,记录生活。 苏茜阿姨最擅长烤面包了。其他人只能给她打下手,被她指挥地团团转。 单小溪挽着袖子在和面。她喜欢这项力气活,可以同时锻炼臂力。她可不是柔弱的小女子。 院长梁琴坐在中央的餐桌旁,面前摆着福利院的各项账单。 似乎听到梁院长在叹气,单小溪抬头问道:“院长阿姨,钱又不够了?” 单小溪在画廊实习有工资,她把工资大部分给了梁院长,只留了一小部分用于日常开销。 单小溪的哥哥被收养后时常会寄钱给她,都被她存在了一个银行户头里。单小溪的大学学费就是从这笔钱里支取的。目前这笔钱还有一些剩余。 梁院长脸色有些沉重:“最近东区不太安全,隔壁街出去打工的人回来说又有‘畸形’伤人,事发地就在距离青草街不远的地方。” 畸形是被红月辐射伤害的人或动植物。它们没有理智,形态恐怖,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四环有畜牧养殖场。 某些养殖场疏于管理就会产生畸形。近几年畸形从养殖场出逃并伤人的事件越来越多。 想到福利院的老人和孩子们,单小溪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想了想后说:“明天我去找婷姐打听一下情况。如果还没抓到那只畸形,大家暂时就不要外出了。文森特,你这两天也不要出去了。” 文森特笑着摇头:“没事的,杂货区那边人多,我早点回来就可以,你明天下班不用去接我了。” 报纸上说畸形害怕人群,至今没有发生过畸形在人多地方出没的消息。而且畸形只在夜晚出没。 单小溪想了想觉得文森特说得对,而且这样她明天下班就可以直接去找婷姐,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还不到九点,大家就各回各房准备睡觉了。没有夜间娱乐的生活,早睡早起身体好。 这是一个有梦的夜晚。 梦里有前一世的亲人,但他们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模糊。梦里有故事,那是上一世的人生经历,仿若历历在目。 单小溪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出生。 那是一个与现在这个世界差异巨大的世界。前世的世界和平文明,而现在这个世界却充斥着不平等和危险。 只有记忆中学过的知识仍然牢记在心里,成为她在这个世界努力生存的依仗。 第2章 陨落 青草街福利院的历史跟四环的存在一样长。 福利院总面积有半个小学那么大,前方有花园式的庭院,后方有一个小型的健身场,中间是一主一副两座楼。原本副楼是管理人员坐班的地方。 时过境迁,百年沧桑。 如今的福利院已没有最初的热闹。 副楼已经废弃。四层的主楼最上面两层也都变成了杂物间。前面的花园因缺乏人员打理而被清理改成了蔬菜园。 倒是后面的健身场地仍然在发挥它的作用。小孩子需要空间活动,老人也喜欢在那里晒太阳。 夜晚,红月的辐射下,整个福利院都被笼罩在赤色薄雾中。 二楼的某间卧室中,单小溪还在做着旧日时光的梦。梦里世界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人们写下无数的作品赞美它的美丽。 天地寂静之中迎来曙光。黑夜与白昼交替。 朝阳之下,老旧的四层主楼露出它本来的模样,泛着青灰色的石质墙面,处处可见斑驳的莫名痕迹。 古早闹钟准时报点。 被吵醒的好梦破碎,单小溪迷茫地睁开眼睛,似乎还在怀念梦里的白月光。 拉开窗帘,澄澈的阳光洒进屋里,带来新的一天。 单小溪还没换睡衣,就先给窗台的杜鹃花浇水。 阳光c鲜花,虽然没有鸟鸣,但也是个不错的开始了。 今天是单小溪实习生涯的最后一天。她在奇迹画廊累死累活两年多为的就是转正这一天。 单小溪上辈子是明星造型师,最擅长的是色彩搭配和风格混搭。这辈子学习综合绘画,单小溪把自己对色彩的理解应用在绘画中,专业教授多次夸赞她的画有个人特色。 大学三年级时她因成绩优异被学校推荐到奇迹画廊实习。当时那个名额在同期可是抢破了头,概因专业教授对她非常欣赏,才让她突破重围拿到了那个名额。 大学三年级就进入奇迹画廊实习,毕业后又加了两个月实习期,单小溪为画廊付出了太多太多。两年售出三十四幅画,总成交金额六百多万。这个成绩比画廊里大部分老员工还要优秀,经常受到画廊经理的表扬。 所以说呀,单小溪对今天从实习生转为正式员工有很大把握。 奇迹画廊是13号城市最有名的连锁画廊,总部设在二环。奇迹画廊新入职正式员工需到二环总部培训学习一个月。单小溪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传说,人类建造的每个城市的中心都有一块天外陨石。这种天外陨石能散发另一种辐射,可以与红月辐射形成抵消。人类找到了这种天外陨石,才得以建造城市生存下来。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种天外陨石,人类可能早就灭亡了。 13号城市的中心也有一颗天外陨石。人们以陨石为中心建设了六个环区。 一环是正府和陨石所在地。二环是精英住宅及科技园区。三环是大学校园及商业区。四环是平民区及工厂区。五环是军事管制区。六环是缓冲区。 据说,一环和二环的夜晚几乎没有红月辐射,那里夜晚的街道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单小溪只在三环和四环生活过,偶尔能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五环和六环的新闻。一环和二环对于普通平民来说只存在于流言蜚语和名人八卦中。 四环以地理位置分为八个区:北一区c北二区c北三区c南一区c南二区c南三区c西区和东区。北方三个区和南方三个区都是工厂区,西区和东西是生活区。 每个区都有一座通往三环的接驳站。 单小溪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会到东区的接驳站排队。 接驳站是合金架桥结构,上下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是通道,最下面一层是货运专用通道,中间是普通通道。 因为来得早,队伍不是很长,很快就轮到单小溪。她拿出自己的临时出入证交给旁边的守卫检查。 上大学的时候,单小溪拿的是临时学生出入证,现在拿的是临时工作出入证。出入证由正府用最新的科技手段印发,几乎不可能仿制。 守卫是熟练工,看了两眼就让单小溪通过了。 安检之后是消毒。 两年多了,每天例行消毒步骤,单小溪始终没有适应消毒气体的副作用,从消毒室出来总要在通风口缓解几分钟。所以她早餐通常不敢吃饱。 过了消毒室就是月台,在这里排队等待接驳车。 接驳车每半个小时一趟。一趟能乘坐五十人。全程行驶十分钟。单小溪买的是月票。月票价格是 实习工资的一成左右,不算便宜了。 单小溪坐在老位置,全程望着车窗外面。 两年多,七百多次看到车窗外面的景象,单小溪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同一个城市,相邻的环区,分割没错就是分割分割两环区的是万丈深渊没错就是深渊。 据说这些深渊不是天然的,而是人类的杰作。 这个城市的人,为了阻止外环区的人进入内环区,他们特意挖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坑。这个坑绕着内环区一圈。它足够深足够宽,像地狱的深渊一般无法跨越。 人们戏称,内三环和外三环,上等人和下等人。下等人永远做着成为上等人的美梦。 过了接驳站,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人们总是喜欢这样形容四环和三环的区别。单小溪却总想跟着问一句“三环的太阳比四环的更温暖吗?” 三环的区域划分比四环复杂很多。 奇迹画廊位于新银座购物区的一条小弄里。门庭不像主街道那样人来人往,有几分幽静,有几分神秘。 缩小版古堡式建筑,墙体外壁贴满了自然色的马赛克,集合了现代设计与古朴质感的楼体,处处透露着画廊的文艺气质。 画廊九点半开门营业,现在才八点多一点。 单小溪总是第一个到画廊。其他同事一般都在九点左右到。 先去工作间把昨天打包好的画作取出来,然后联系快递告诉他们可以提前过来取货。这幅画是前天卖出去的,给单小溪的业绩又增添了十几万。 等待快递的时间,单小溪拿起工具打扫卫生。她深知作为新人要手脚勤快的道理。 听到门外有车辆停靠的声音,单小溪以为是快递到了,小跑几步过去开门,但是出现在门外的不是快递员。 三个月前画廊新来了一位实习生,名叫蒋依依。她是三环本地人,到今天为止没有卖出过一幅画。 门外的人是蒋依依和一名陌生的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 单小溪有些惊讶。蒋依依平时都是十点左右才来的。 看到单小溪已经在了,蒋依依和她的朋友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不过她们装作漫不经心地从她面前经过,转身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的小声嘀咕。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看着也不怎么样,她身上穿的有点眼熟。” “d家十年前出的经典款。” “四环平民买的起d家?” “慈善义捐。” 内三环每年都有慈善义捐活动,活动捐赠的钱物会发放到外三环。本来这些捐赠物应该无偿分发给需要的人们,但有一些质量比较好的衣物会流向黑市售卖。 蒋依依猜得没错。单小溪穿的d家旧款套装是在四环黑市上买的捐赠品。毕竟是在三环工作,单小溪不能穿地太寒酸。她买不起昂贵的原装正装,只能买二手货。 “她是孤儿,到现在还住在福利院,怎么可能买地起奢侈品。” “这种穷人就老老实实待在四环好了,干嘛跑到三环来污染我们的眼睛。” “嘘,小点声,你今天帮我” 只有三个人的画廊,蒋依依和朋友说话声虽然小了,单小溪也能听地清清楚楚。 不是第一次被人鄙视出身,早就学会不去跟别人计较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假装没有看到蒋依依两个人的小动作,单小溪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 蒋依依拿了钥匙,带着朋友进了陈列室。 单小溪眼角余光看着这一幕,走过去看了一眼陈列室关上的门。 这是三号陈列室。里面的作品价格在一百万到三百万之间。这里面的作品最便宜的都比单小溪卖出的最贵的贵。 危机感在单小溪心底潜伏。 过了有大概十多分钟,蒋依依和朋友出来了。蒋依依手里多了一幅画。 只有一幅画。最贵也就是三百万,还是顶不上单小溪六百多万的业绩。 单小溪提着的心暗暗放松下来。 这一天的时间流速仿佛变慢了。没有顾客的时候,画廊的工作清闲到长蘑菇。 单小溪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忙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距离下班时间越近,单小溪心里慌张起来。 为什么经理还不找她谈话?要不干脆主动去找经理挑明问?今天临时出入证就要到期了,要不就以这个为借口? 单小溪天人交战中,蒋依依眼神古怪地找到她:“经理找你,他在办公室等你。” 单小溪吸了口气,整理一下衣服后推开经理办公室门。那一刻莫名的糟糕预感涌了上来。 单小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脑海里翻来覆去循环播放 着经理那几句话。 累死累活,面对客户低三下四是常事,有时候甚至连尊严都要放弃,全心全意为画廊卖命两年,最终得到的结果只是劝退。 为什么? 因为单小溪工作两年卖了六百多万,而蒋依依工作三个月就卖了一百多万。在转正名额只有一个的前提下,画廊选择了更有前途的蒋依依。 经理没有说地特别明白,但单小溪已经懂了。单小溪和蒋依依相差的不是数字,而是社交圈。 蒋依依的朋友可以买下一百多万的画,而单小溪在画廊工作两年也接触不到这样的富豪。那是一个她一辈子都无法进入的圈子。 单小溪卖了三十四幅画,抵不过别人一幅画。 浑浑噩噩。 单小溪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地画廊,也不记得怎么来到接驳站过了安检。 当意识回归本体,她已经坐在接驳车上,习惯性望着车窗外。地狱的深渊依旧张着大口,吞噬着所有一切,包括希望。 恐惧笼罩单小溪,也把她拉回了现实。 到期的临时通行证在出口被收走。 单小溪站在出口,愣愣地回头望过去。 通往三环的闸口关闭了。 失败了。两年的复出化为泡影。 实习生连提成都没有,每个月除了那一点点可怜的实习工资,单小溪几乎白给画廊打工了。 然而,钱不是单小溪最在乎的,她真正想要的是进入二环的机会。现在她连三环都进不去了,二环更不要想了。 两年两年两年了 四环的街道,道路是脏兮兮的,行人是颓废的,就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三环到四环,隔着一条深渊,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单小溪走到了菜市场,站在了卖牛肠粉的摊子前。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摊子老板喊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文森特特别喜欢牛肠粉。单小溪昨天说好今天要请大家吃牛肠粉的。 可是今天她把工作丢了。她以后不能在奇迹画廊工作了,也不能再把他的画拿到画廊卖,更没法帮他办画展了。 对文森特的承诺,单小溪办不到了。 不过,虽然工作没了,但牛肠粉还是有钱买的。在摊主的催促下,单小溪买了五份牛肠粉。 她提着牛肠粉过了合金桥。她走地很慢,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文森特。 今天的杂货区异常嘈杂,甚至拉起了警戒线,许多围观的人靠在警戒线前探头张望。警察和一些穿着灰衣服的人走来走去。 单小溪后知后觉意识到出事了。 她像其他人一样被拦在了警戒线之外,只能努力踮起脚向里面张望。 现场已被粗略处理过。 不知是人类还是兽类抑或是怪物的尸体并排在地上,所有的尸体都盖着白布。只是零星散落的碎肉和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有几具人类的尸体可以分辨出来,因为他们的手脚露在白布外面。 其中有一具尸体更加显眼,他的手脚不仅露在外面,衣服和裤子还沾着五颜六色像是颜料的东西。那被各色颜料浸染的衣角,在白布衬托下分外刺眼。 单小溪手里的牛肠粉掉落在地上。 在失去了希望的这一天里,绝望也降临了。 第3章 遗嘱 六年前,那是一个难得阴雨绵绵的夏日。 福利院一楼大厅。 大门和楼门都敞开着,凉风习习吹拂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大家都待在这里消磨时间,包括捧着书本学习的单小溪。 当援助所的车辆停在大门外时,小孩子兴冲冲围过去瞧热闹。 查理是援助所负责青草街公益事务的专员,有一头黄色卷发和一双黑色的眼睛,福利院的孩子们喜欢叫他“黄卷毛”。每个月都是他开车过来给梁琴院长送支票和物资。这次他又带来了一个大活人。 单小溪在椅子上没有动,侧头悄悄打量跟在查理身后的陌生男子。 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留着一头褐色短发,一身灰色休闲服看上去很新像是刚买的,走起路来有些摇晃似乎是右腿有问题。 查理把青年简单介绍给大家,然后跟院长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把青年一个人留在了福利院。 单小溪现在还能想起青年当时的表情隐忍c不适c温和c谦逊c狼狈但彬彬有礼。这就是文森特第一次出现在福利院的样子。 查理给了文森特一点钱作为生活费。因为文森特是成年人,他只能得到这一笔援助,之后就没有了。 文森特当时大病初愈,身体又很瘦弱干不了体力活。他用那一点钱买了画具,找了个孩子带他去稍微有点钱的人居住的地方,就在街头给人画像赚钱。 福利院资金有限,无法供孩子们上学。单小溪能上学那是多亏有哥哥寄来的钱。 她偶尔会抽出时间在院里教小孩子们一些知识,但她有工作忙碌有空的时候比较少。文森特来了,教导小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了他。不论孩子们多么淘气多么蠢笨,文森特都会耐心地为他们讲解。 他还喜欢养花。单小溪房间里那盆杜鹃花就是他送的生日礼物。 即使身上穿着老旧衣料粗劣的衣服,文森特的举止也从未因此显得粗俗过。他永远优雅,像童话故事里落入凡尘的王子。他的温柔和浪漫是福利院最珍贵的幸福色彩。 单小溪看到文森特的最后一眼,是他盖在白布下的衣角。因为袭击事件性质严重,普通人不被允许靠近和参与。 文森特的死太过突然和意外,福利院的人们暂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包括单小溪在内。 这几天她睁开眼似乎仍然能看到文森特忙碌的身影,而闭上眼又会梦到他的音容笑貌。 袭击事件三天后,单小溪接到警局通知去办理相关手续。送来通知的人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让单小溪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史蒂文是东区警局的老警员了,年轻时出勤受过伤,后来就被安排负责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 他对文森特这个人还有些印象。文森特的四环户籍是他办理的,寻亲告示也是他经手发出去的。 文森特身上的内环特质比较明显,史蒂文一度觉得应该能很快找到他的亲人。但是发出去的告示却在内环石沉大海,史蒂文就对文森特的处境有了一点猜测。 这次文森特在意外袭击中身亡,他的死亡证明和通告同样是史蒂文处理的。这一次,三环那边很快就有了反馈。反馈过来的信息印证了史蒂文的判断。 东区警局某间小会议室里。 单小溪麻木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听着桌子对面中年警察机械地宣读文森特的死亡通知。 按照官方规定程序,史蒂文在宣读完死亡通知后问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比如畸形为什么会在白天出现?为什么畸形会袭击人群?还有 单小溪抬起头望着对面的警察问:“那只畸形抓到了吗?” 史蒂文犹豫了一下回答:“抓到了,当场击毙。” 当场击毙?那天的白布下面有畸形尸体吗?单小溪不记得了,或者说当时她并没有注意这件事。 似乎是察觉到对面女孩子的疑惑,史蒂文赶紧进入下一个程序:“是这样的,你暂时还不能拿走他的遗物,有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需要先处理。” 单小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问:“什么事情?” 史蒂文清了清嗓子:“我们查到了文森特的身份,他原名李喆名,出身三环,他的直系亲属均已去世,但还有旁系亲属。” 文森特在福利院住了六年,警方一直找不到他的亲人。现在他死了,三天就找到亲人。单小溪只觉得头皮发麻。 史蒂文继续说道:“按照律法规定,李喆名的亲属有权力继承他的遗产。但是,李喆名生前立了遗嘱,按照遗嘱 他死后所有的遗产都归你。” 单小溪一愣:“遗嘱?我不知道他立过遗嘱。” “遗嘱是去年立的,见证人是援助所的查理,警方系统的备忘录里有相关档案。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查理,他应该一会儿就会到。” 单小溪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立遗嘱,还没有告诉我们?” 也许是恢复了一些记忆,想起了自己有一群吸血鬼亲戚。史蒂文心里有个答案,但他不能这样告诉单小溪。 史蒂文:“由于他的亲戚比较多,事先给我们警方发送了代表授权书,他们的代表今天也会过来。今天把你们几个相关人士都找过来,就是彻底了结李喆名遗产的事务。你来早了,等查理和李喆名的亲戚代表都到了,我们再详细讨论遗产的问题。” 对面的女孩脸色苍白,一双明亮的眼睛即使有黑眼圈也遮不住光芒,只是女孩的深情悲伤又迷茫。 史蒂文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提醒她道:“援助所是官方机构,任何人留在那里的遗嘱都具备合法性,我建议你可以跟查理先聊一下。” 查理,黄卷毛,那个每个月给梁琴院长开正府补贴支票的男人。 虽然支票上的金额越来越小,他每次到福利院的日期也总是一拖再拖,但好歹他每个月都会来,不是吗他是个可靠的人吗?文森特立遗嘱没有告诉福利院的人而是找了他吗? 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史蒂文让单小溪一个人在房间等着,他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 单小溪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是文森特的亲戚来抢他的遗产?文森特除了画以外还有财产吗?他为什么突然立遗嘱? 他不可能预见自己的死亡,除非他想起了自己是谁。单小溪在心里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文森特恢复记忆想起了自己留在三环的财产?可如果他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回三环还要继续留在福利院? 要等他的亲戚和查理到了才会有答案么,单小溪想到这里就有些坐不住了。 史蒂文让单小溪在屋里坐一会儿,但也没说她不能出去。 单小溪轻轻打开门朝外面张望,没看到史蒂文,却看到了刚刚从警局大门进来的查理,便跟他打了招呼。 查理看到了单小溪,但还是先找其他警察问了一下史蒂文,知道他正忙着其他事情,就径直走去了单小溪所在的会议室。 关上门,会议室里只有单小溪和查理两个人。不等单小溪询问,查理就拿出文件把文森特遗嘱的大致情况跟她说了。 一年前,文森特独自一人到援助所找查理。他的确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以前的事情。 文森特向查理详细叙述了自己立遗嘱的初衷。查理将他们的谈话全都做了记录备案。 文森特出身三环李家。李家是个大家族,家大业大。 文森特的父母都是艺术家,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文森特顺理成章成为了一名画家。但是文森特一家三口运气很不好,在一次车祸中他的父母双亡,而他也受了重伤导致右腿瘸了。 第一次受伤时文森特还没有失忆。 人生遭遇大变故后,他改变了生活态度,经常一个人从三环到四环,迷上了用画作记录四环平民的生活。但厄运再次降临,他在四环采风的时候被人抢劫了。 第二次受伤文森特失忆了。 从此开始了他在四环的生活,至死都没有再回三环。在他四环生活的第五年,也就是一年前他的记忆突然回来了。 查理当时问文森特为什么不在恢复记忆后回三环。文森特说,四环有他的家人和他爱的人。 查理望着快要哭出来但一直忍耐的单小溪继续说着:“他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这些全都有记录可查,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是他的遗嘱内容” 文森特遗嘱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他死后所有遗产都归单小溪所有。 他明确说出了名下的财产,东西并不多主要就三样:他所持有的李家工厂的一小部分股份c他名下在三环的一套房产和他在四环留下的所有东西。 这听上去似乎是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 单小溪又不明白了。 如果文森特有这么多财产,即使他不愿意回三环,也可以把这些财产变卖掉换钱。有了那样一笔钱,福利院的情况会好很多。 为什么一年前的文森特不变卖财产,而是把那些东西作为遗产留下。 看出了单小溪的疑惑,查理想到了文森特给他说的那些“题外话”,跟遗嘱有关但不能被记录下来的那些话。 那些话不只跟单小溪有关,还跟查理本人有关。 第4章 亲戚 文森特的亲戚代表终于到了。代表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史蒂文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优先接待这两位。 史蒂文打量了这两个人后对他们做出初步评价:典型的内环上等人做派。这样的人总是优越感爆棚,看不起外环人,以及在细节上不够谨慎。 史蒂文将这两位带到另一间会议室。这间会议室比单小溪那间更大更整洁,房间里甚至还有饮料机。 史蒂文熟练地倒了两杯热咖啡,殷勤地端到一老一少面前的桌子上放好。 他跟内环的人打过不少交道,懂得在这些人面前最好把面子给足对方才好办事。为了顺利完成工作准时下班回家,史蒂文不介意某种程度地放低自己的位置。 两位三环人士好奇地端起咖啡尝了一口,果然仅限于一口。四环警局的公共咖啡是不可能符合三环人士口味的。 看到对面两人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但却没有开口刁难,史蒂文对两人的城府也有了初步判断。 史蒂文继续试探:“真是巧了,找了六年多终于找到你们,可惜李喆名先生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天。”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是来得太巧就耐人寻味了。 两人中那位较年长的清了清嗓子开口:“不是巧合,这六年里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 没有放弃寻找?估计是早就知道文森特在四环而故意不联系。放任他自生自灭,好在他去世后接收他的一切。 三环警局的寻亲通告都被压下了,可见李家亲戚对李喆名“用心良苦”。而四环警局刚发出死亡通告,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认领,可见他们多半一直在关注着文森特。 急着继承李喆名的遗产么,毕竟遗产继承手续第一步就是出示财产所有者的官方死亡证明。 这两个人还不知道文森特留下遗嘱的事情,史蒂夫有点期待他们听到文森特把遗产留给单小溪时会有什么表情。 两人中年轻一点的耐心不足,在旁边听着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插嘴:“不是说死亡证明已经办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得赶在午饭前回三环。” 这一会儿都十一点多了,看来这两人打算拿了死亡通告就走人。既然这两人想来直接的,那史蒂文也不绕弯子了。 史蒂文为难地说:“是这样的,两位可能无法马上拿走李喆名先生的死亡证明,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处理,据我们所知他还留下了一份遗嘱。关于遗嘱的具体情况,正好遗嘱受益人和遗嘱执行人都在,我把他们叫过来,大家一起说清楚。” 不待那两人有回应,史蒂文已经站起来去叫单小溪和查理了。 单小溪终于见到了所谓的文森特的亲戚。 从五官上看,这一老一少脸上都有文森特的影子,但气质跟他天差地别。尤其是这两个人正在吹胡子瞪眼。人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变得面目可憎。 这两个人看到单小溪似乎并不吃惊,好像他们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在史蒂文的观察中,这种表现印证了他们果然暗中关注着文森特才会知道他身边有些什么人。 他们对单小溪的态度当然不会友好。但他们对她的态度是不屑,愤怒的原因则是突然出现的遗嘱。 出于礼节,查理先向他们伸出了手,但被他们无视了。那个年轻眼神中甚至不加掩饰地流露出鄙夷。 既然对方不是真正的绅士,查理觉得也不用对他们客气。 “问候两位可敬的先生,我是四环援助所的查理,也是李喆名先生遗嘱的见证人及执行人。我理解两位现在心情一定不太好,但还是要提醒两位,李喆名先生留在援助所的遗嘱手续齐全合法合规并受13城法律保护。” 查理的开场白很硬气。但两位亲戚代表也不弱。两房几乎是一见面就敞开了你来我往。 单小溪几乎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打嘴仗,就默默坐着认真听查理与那两个人争论。 也许看出了单小溪是个“弱鸡”,两位代表好几次把目光扫射向她,但都被她装作没有看到。 有单小溪的默默支持,查理一直态度坚决不退缩。 谈到最后,那个年轻一些的颇有些耍无赖:“就算这份遗嘱合法,我们作为李喆名的亲戚也有权利提出质疑。我们可以向三环法院提出诉讼,从一审到二审再到终审,只要我们有心就可以拖上十几年。我们要把你和那家福利院一起告上法庭,当然也会申请冻结你们名下所有的财产,让你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拖字诀是对付穷人最无赖但又最有效的方法。 质疑遗 嘱的有效性并向法院提告,的确是亲属拥有的合法权益。即使查理是官方人士,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那么做。 一旦真的打起官司,单小溪和福利院的人都无法进入三环,只能委托查理代替他们出庭。可如果对方真的用起拖字诀,就连查理也承担不起时间和金钱的双重损失。 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对方如果动用法律作为武器,那真是捏住了单小溪等人的命脉。 不过,虽然年轻人这么说了,但年长的那位看上去似乎并不赞同。这就代表两人之间有分歧,或者说他们并不想真的走到上法庭那一步。 查理像史蒂文使了个眼色。 一直作为旁观者和见证者的史蒂文开口了:“马上到中午了,我建议几位暂停休息一下。” 查理和单小溪点了点头,他们需要私下确定一些事情。而两位代表也同意了,他们也需要商量一下怎么应对遗嘱这件事。 在单小溪和查理离开后,史蒂文也离开了。 一老一少两人在会议室里商量了很久,甚至一度争吵了起来。 “凭什么我们让步?那个四环的平民有什么资格继承我们李家人的遗产?” “你是真不明白吗?那份遗嘱是合法的,是受正府法律保护的。虽然我们可以像无赖一样提出异议,但那些三环的其他家族会怎么看我们,为了一点小钱丢家族的面子值得吗? 还有,你不要忘了我们对李喆名做了什么,如果有人去查这六年里的事情,如果有人发现我们贿赂三环警方压下寻亲通告,你知道那将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过是给那些孤儿们一些钱,就当是家族做慈善好了,再说这笔钱又不用你个人出资。只要拿回李喆名那份股份,我们就可以跟家族交差。” 显然,年长者比年轻人更有说服力和决断,他们两人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 第5章 交易 单小溪和查理又回到最初的小会议室。 查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令他倍感心酸。最近真的是太累了,身心憔悴。 工作上的麻烦,家庭生活的不如意,一桩桩一件件没完没了。人生的烦恼总是跟头顶的头发数量成反比,也跟钱包的饱满程度成反比。 近两年,四环整体治安变差,导致援助所的工作量骤增。尤其是近半年,畸形袭击事件莫名增多,查理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处理相关事件。 还有更让人头疼的,正府以增加五环军区建设为由消减其余日常开支,分拨给外环区的援助金就包括在内。 查理可支配的援助金每个月都在变少,更可恶的是连他自己的工资都少了两成。 比如青草福利院的援助金每个月都在减少。 查理跟梁琴院长比较熟,援助金一到账他就会送过去,并不是他故意推迟。而金额也是上面决定的,总不能让他个人填补差额。 查理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和二女儿是双胞胎,去年考上了四环的中学。小儿子今年才一岁,每天晚上还得吃了牛奶才肯睡觉。 两个女儿的学费和小儿子的奶粉钱都是压在查理肩上的担子。 小儿子没有奶喝就会哭闹,搞地查理最近夜里经常失眠,头发可是掉了不少,就连眼睛都因为使用过度轻微发炎。 查理强忍住用手去揉眼睛的想法,心里不停盘算着一年前文森特给他的建议,终于下定决心。 “小溪,我们都是熟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不绕弯子了,文森特,哦不李喆名先生留下的遗产总分三大类:他的画栋房子和工厂股份。其中画不值钱,房子和工厂都在三环,当时李喆名先生估算其价值约在百万左右。 乍一看这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但是对于身在四环的你来说,这笔财产很大可能是看不到也摸不着。你也听到刚才对方最后说的话了,如果对方真的向三环法庭提告,那对你和福利院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单小溪身在四环,无法出入三环。三环的房子对她来说就是镜花水月,想住也住不到。 至于工厂股份,也许有按期分红吧,但单小溪进不了三环也了解不到工厂具体情况。换句话说,人家工厂不给她分红,她连个投诉的门路都没有。 文森特恢复记忆后没有把财产卖掉也是因为这些困扰吗?他把这些财产留给单小溪是因为他以为她可以去三环吗? 可是如果文森特现在还活着就该失望了,单小溪丢了工作去不了三环了。 “之前你说除了遗嘱之外文森特还说了其他事情,也请不要再卖关子直接告诉我吧。” 查理直直地望着单小溪,神情一派坦然说道:“他觉得你在继承遗产的时候可能会遇到阻力,希望我能帮你争取最大的利益,为此愿意将你获得遗产总额的两成赠送给我。 这是他给我的口头承诺,而达成这个承诺的人只能是你。当然,这份口头承诺并未记录在案,我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他那么说过,你完全可以不认同这个承诺。” 单小溪相信查理的话,因为以文森特的为人完全可能这样为她考虑。看来他非常信任查理。而且之前的警察也提到了查理。单小溪决定姑且暂时也信任他好了。 百万遗产的两成也即是二十万。钱对单小溪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单小溪拿到手的财产越多,查理拿到的两成也就越多,相信他会为单小溪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遵守文森特对你的承诺。那么接下来关于遗嘱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全部委托你处理?” “可以,你做了明智的决定。实际上,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愿意参与争遗产这种事情的。” 这个世界的不平等,就是为了保护某些特权阶级的利益,而官方恰恰就是特权之列榜首。援助所虽然穷却是实打实的官方机构,查理的官方身份让人无法不有所顾忌。 单小溪认真地说:“我对您的援助十分感激,认识您很多年了,我知道您是一位正直善良可靠的绅士。正因为您的高贵品行,文森特选择了信任您,我与他一样。” “像我们这样的四环平民可不配称为绅士,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总之我会尽力而为,但如果结果不能尽如人愿,那我也只能对你说抱歉。” “正如您所说,您愿意尽力帮我争取,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底线是什么?” “底线我要文森特的画,包括他在四环的画以及以前他在三环的画,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吧,我 明白了,我们的操作空间很大。” 重新回到大会议室的谈判桌前,单小溪清了下嗓子吸引大家注意力,首先开口说道:“几位先生,请原谅我的实力,我必须暂时离开一下处理自己的事情。别担心,不会耽误各位的时间,接下来的谈判我委托查理先生全权代表我。” 这是单小溪和查理事先商量好的。 单小溪不在场,查理可以使用更多的手段跟对方谈判。 单小溪也觉得既然选择信任查理那就信任到底,而且她也不太想跟那两个人多接触。 单小溪一个人待在小会议室,安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脑袋仿佛停止了思考。 那些感谢查理的话并非言不由衷,单小溪是真的要感谢他。不论遗产继承的结果如何,就她现在的状态完全无法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太久,查理就从那边过来了。他皱着眉看上去脸色不是太好,可能谈判的结果不如预期。 “对方只要工厂的股份,其他都不要,而且他们只肯出价五十万。” 当初文森特告诉查理的估价中,只单股份这一项就接近百万,房子和画都不值钱。而现在他的亲戚只想出五十万就买走所有股份,摆明故意欺负人。 跟查理想要更多不同,单小溪听到对方只要股份反而松了一口气。 单小溪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后问查理:“除了他们,你还有其他门路卖掉股份吗?” 查理沮丧地摇头:“没有,这家工厂是李家的家族企业,文森特手里的股份份额不多,很难找到外在买家,只能卖给他的亲戚们。” 文森特正是不想再跟这些亲戚打交道,才没有在一年前处理这些股份。 “工厂股份是买方市场,我们只能接受对方定价。你说服他们出价购买股份,而不是让他们直接从我手里抢走,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期。” “没那么复杂,对方愿意花钱买股份是为了更合法地拿到那些股份,他们来之前估计就已经那么决定了,毕竟巧取豪夺得来的东西都存在隐患。问题在于房子,他们不肯要,嫌弃房子的位置不好。” 谈判的时候,查理甚至暗示那两人愿意低价把房子卖给他们,而那两人则是一脸嫌弃。 跟股份一样,查理也没有其他渠道处理三环的房子。对方不要就等于烂在单小溪手里了。 原本估值过百万的遗产只能拿到五十万现金,直接打了个对折,其他的跟打水漂没区别。 查理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单小溪轻声说道:“虽然文森特的遗嘱是合法的,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不是么?” 查理比单小溪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虽然不甘心,但他也知道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本来以为要跟单小溪解释很久,没想到单小溪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查理再次跟单小溪确认:“你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我接受,我的初衷没有改变,我只在乎他的画,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一起过去,跟他们把事情了结掉。” 由警方的史蒂文作为见证人,查理起草了交易合同,单小溪和对方当场签订合同完成交易过户了股份。 而作为后续不找麻烦的保证,对方出具了认可单小溪继承权的保证书。所有文件一式四份,对方c单小溪c援助所和警方各一份。 查理非常谨慎,把能想到的对方反悔的可能性全都堵死了。 对方拿到股份后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不在像之前那样只用眼角余光看人。完成所有手续后,两人立刻站起来打算走人。 单小溪把对方签出的支票放在桌子上,望着两人问道:“关于文森特的后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个年轻人嘲讽地反问:“你是他认定的继承人,他的后事当然由你负责,你不会拿了钱就不想管了?” 单小溪摇了摇头。她只是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来参加文森特的葬礼。 年长的那人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平时工作很忙,三环过来也很不方便,就不参加葬礼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单小溪在心里默默觉得这样就好,想来文森特也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 查理和史蒂文一起送那两人离开。单小溪一个人留在会议室里盯着那张五十万的支票发呆。 第6章 悲伤 文森特的亲戚走了。估计以后不会再来四环了。 单小溪这边还有一些后续需要处理。 先跟查理一起去银行兑换支票。五十万分成了三份:二十万直接转给查理,二十万打到福利院账户,还有剩下十万换成不记名支票。 查理本来不想收二十万,但单小溪坚持给了他二十万。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在银行门口分开。 单小溪拿着十万支票回到警局,从史蒂文那里拿到了文森特的遗物和骨灰。她把那张十万的支票给了史蒂文。史蒂文略一推辞就接受了。 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和帮助当做理所当然。适当的回馈才能延续情分。 查理和史蒂文都有官方身份,说不得以后还有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这份人情一定要延续下去。 单小溪一手提着装遗物的箱子,一手抱着文森特的骨灰,从警局出来走了几步路就顿住了,略一停留后转身拐进旁边的小巷子。 来到无人的小巷子,单小溪突然委顿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实在绷不住了,双手抱着骨灰盒趴在膝盖上大声哭了起来。 三天了,文森特出事已经三天了。 单小溪不敢在福利院里哭,怕被人看到影响大家。她也不敢在警局里哭,因为她不能让外人看到她的懦弱。 可在踏出警局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悲伤再无法抑制,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文森特真的不在了。 因为文森特的意外,这几天单小溪甚至忘记了自己丢掉工作的事情,可终究她还是要面对这个现实。 单小溪为文森特哭泣,也为未知的前途哭泣,更为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哭泣。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刻。 这条无人的小巷子距离警局不远,因为是条死胡同平时不会有人过来,但凡事总有例外。 木籽棉最近在戒烟,从一天两包到一天一包再到一天一根,这是一个漫长而磨人的过程。熬过上午吃了午饭,他准备到警局附近那条无人的巷子里把今天的那根烟抽掉。 秋风送来四环古怪的特有气味,木籽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高挺的鼻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可以放松一些,不用总是端着。 可是今天跟平时不一样。 刚靠近街角,木籽棉就听到旁边小巷子里传来了哭声。他犹豫着还要不要抽烟,好奇心促使他悄悄伸头看了一眼哭声传来的地方。 一位少女正坐在那里哭泣。她的脚边是警局常用箱子,她怀里的黑色木盒也很眼熟。 这位少女可能是某位受害人的家属,她正在为失去的亲人或朋友伤心。木籽棉如此推测。 少女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 木籽棉觉得她应该不想被人看到,立刻转身想往回走,但又犹豫着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会儿又转身进了小巷子。 单小溪想着反正这里没有人可以尽情释放情绪,于是一点也没收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肝肠寸断。 当木籽棉站在单小溪面前时,她正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单小溪看到一双黑皮鞋,抬起头望着忽然出现的人。 少女湿漉漉的双眸看着他,委屈的神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少女乌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木籽棉甚至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木籽棉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撇开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手帕递过去。 单小溪的大脑因为缺氧没有正常工作,没有思考只是下意识就接下了手帕。 “节哀。” 丢下这句话,木籽棉像是逃跑一般离开了现场。 愣愣地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几秒钟后单小溪的大脑终于从宕机中重启,羞耻感从脚趾尖蔓延向头顶。 尴尬到脚趾扣地头顶冒烟。 单小溪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狼狈的自己全都被人看光了,好想找条地缝把自己藏起来算了。 虽然很尴尬,但看着手里的手帕,单小溪似乎能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善意,是那一丝温暖把她从绝望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用手帕擦了擦脸,单小溪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把手帕珍重地收好,打算回去洗干净,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到那位警官等等,刚才那人穿的好像不是警服。 单小溪回想刚才那人的模样。 黑发黑眸,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以上,身材被黑色的风衣遮住了,风衣里面是青灰色的制服,风衣的左胸口位置有一个红色三角型刺绣。 这是大名鼎鼎的404局巡夜人官方标准装扮。 对方竟然是404局的巡夜人! 404局,专业负责处理“畸形”的官方机构。传说,404局里有一批能在夜晚出没并不受红月磁场影响的异能者,他们被称为巡夜人。 404局是13城最神秘的机构。巡夜人是13城最神秘的组织。 这是单小溪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巡夜人,以前只在报纸上看到过关于他们的报道。四环某八卦报纸还长篇连载着巡夜人小说。 巡夜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调查之前的畸形袭击事件吗? 好奇心让单小溪忘记了悲伤,也提醒了她不能沉浸在悲伤情绪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又过了三天,文森特的葬礼在陨落河东岸举行。 之前畸形白天袭击人群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往日热闹的东岸杂货交易区却见不到几个人。 葬礼简单也不隆重,只有福利院的人们参与。 在院长梁琴结束讲话之后,单小溪捧着文森特的骨灰盒走到岸边。 秋风吹拂河面,陨落河面泛起涟漪,看上去跟普通的河流没有什么区别。 在心里再次道别之后,单小溪把骨灰盒抛向陨落河。 “噗通”骨灰盒落到河里,像被来自河里的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很快就沉入河里看不到了。 陨落河带走一切,送往彼岸。 葬礼结束,大家相携返回福利院,单小溪一个人留了下来。 单小溪远远地就看到有个身影在向这边走来,那一身惊鸿一瞥的制服昭告着来人的身份。 单小溪伸手摸进自己的随身斜挎包,摸到了里面折起来的手帕。她一直随身带着这条手帕,就为了能再见那人一面。 第7章 疑虑 陨落河边,一群人在举行葬礼。他们所占的地方是前几天畸形袭击的现场,那去世的人很可能就是袭击事件的受害者。 木籽棉在远处等待,打算等那边葬礼结束后再去现场做最后的检查。不出他所料,葬礼很快就结束了。 人群三三两两离开,只有一位姑娘驻足在原地。 少女穿着一件法式黑色连衣裙,胸前别着白色的小花,腰间是藏青色的绣花手工斜挎包。黑色的披肩长发打理地干净整齐,阳光下反射健康的光泽。 衣裙随风摆动,眉眼间浓浓的愁绪却似陨落河水一般深沉看不到底。 少女有着四环很少见的冷静气质,像是童话故事里偶遇王子的平民少女。 木籽棉摆了摆头,晃去脑海中浪漫不切实际的幻想,嘴角轻笑地温柔。他虽然不懂艺术,却从小受父亲影响,坚毅的性格中隐藏着浪漫。 他的感官异于常人的敏感,察觉到少女望向他的视线,疑惑地向少女走过去。 单小溪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这是文森特教她的,在工作中为她博得了很多顾客的好感。 “先生,您好,我叫单小溪,涓涓细流的溪。” “您好,女士。” 有些干巴巴的开场白,显然木籽棉没有认出单小溪。 单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掏出那条“结缘”的手帕。 “感谢您那天的绅士援手,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您,手帕我洗干净了。” 木籽棉看清少女手中的手帕,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恍然大悟想起原来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天小巷子里放声痛哭的女孩。 木籽棉拿回自己的手帕,犹豫了一下说道:“节哀。” 那天小巷子里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转身走了。单小溪生怕他又走了,心急地上前靠近两步。 “先生,您是之前畸形袭击事件的负责人吗?”单小溪开门见山直接问出心里的猜测。 木籽棉愣了一下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单小溪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制服:“您是404局的巡夜人对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巡夜人,您一定是为了处理大事件才来这里的,这里最近发生的大事件应该只有畸形袭击事件吧?” 这是位聪明的少女。 身上穿着巡夜人的制服,木籽棉就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和意图:“我不是负责人,只是负责小组的成员。你有线索提供?” “不,”单小溪摇了摇头,“我的朋友在袭击事件中丧生,我想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少女不但聪明而且大胆。她是木籽棉遇到的第一个敢直接质问他的平民。木籽棉觉得很有趣,看着少女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我想警方应该已经通报过袭击事件的情况,你没有收到吗?” 察觉到木籽棉的态度变化,单小溪觉得自己有必要拍个马屁。 “您是一位平易近人的绅士,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警察们眼睛长在头顶上,所以我才想向您寻求真相。如果我的话让您感受到冒犯,那请您让我收回之前的话。” 木籽棉见过单小溪最丑最糗的样子,当时他都没有嫌弃她甚至把自己的手帕给她用。单小溪判断他应该很好说话,这才会大胆地询问他。 木籽棉微微欠了下身:“你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事实上警方并非故意隐瞒,事情还在调查中。即使身为巡夜人,我也无法告诉你真相,因为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单小溪觉得对方没有必要骗她,但心里还是有很多问题。 “那只白天袭击人群的畸形死了吗?”单小溪之前问过史蒂文这个问题,史蒂文给出了肯定回答,但她不是很相信。 木籽棉神情变得严肃:“它死了,被巡夜人当场击毙。” 单小溪眨了下眼睛:“那您为何心情沉重,难道还有其他像它一样的畸形外逃没被抓住?” “不,暂时没有这样的消息。袭击事件发生后,官方下令整治四环畜牧场,我想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们不敢再疏忽大意。”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只畸形为什么会在白天袭击人群?”这可能是两个问题,为什么是白天?为什么是人群?当然这两个问题可能是同一个答案。 木籽棉还没有回答,单小溪又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畸形又进化了吗,以后畸形出没不在局限夜晚和独行了吗?” 应该不只单小溪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如果不是对此有顾虑,白天的陨落河岸又怎么会这样人烟稀少。人们在害怕。 “不,我无法回答这几个问题,”木籽棉犹豫了一下又宽慰地说,“但我个人认为它只是特例,目前所知它是唯一的一个。” 因为红月的辐射,夜晚成了人类的禁忌。如果白天也有畸形出没,那人类只能整天都躲在屋子里了。 虽然木籽棉这样说,单小溪并未就此打消顾虑。 她猜测巡夜人正在调查的就是这几个问题。这样的话,她必须提醒福利院的人们减少不必要的外出。 单小溪问了很多问题,得到了一些答案。她觉得自己应该见好就收不能得寸进尺,即使眼前这位巡夜人是个好人。 “感谢您为我解惑,您是一位善良的绅士。” 望着少女告别后离去的沉重背影,木籽棉有些搞不清楚她最后一句话是否真心夸他。 而当单小溪回到福利院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又少问了一个问题——她忘记问对方的名字了。 希望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到时候一定要补上。 畸形袭击事件现场终于只剩木籽棉一个人了。 来到还残留着血迹的地方,从风衣内层掏出一只布包,木籽棉摘下手套从布包里摸出一枚绿色的种子。 这粒种子名叫茨梨,出自404局实验室,属非攻击性基因突变植物。 秋风中,木籽棉低声吟唱,指尖的种子发出代表生命力的绿色荧光。 把种子放到有血迹的地上。 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几个呼吸间就完成了。绿色的植株结出红色的肉质果实。 再看地面,血迹已经完成消失。茨梨吸收了土壤中的血液结成了果子。那些果子里的汁液就是血液的成分。 木籽棉摘走了果实。他得把这些果子交给404局实验室化验。 第8章 帕特拉骨酒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中透着一丝冷意。 二楼的个人房间里,单小溪坐在扑着白色绒毯的地上,旁边木质茶几上摆着半杯橙色果汁和纸笔,脚边的地上也散落着几张写满字的纸。 她穿着一身自己手工制作的棉质长裙,盘着腿趴在茶几上写日记。阳光恰好洒在她的身上,拉出又矮又斜的影子摊在旁边的沙发上。 她的身后是木质的单人床,床脚靠窗的位置摆着画架,画架上空无一物。但在画架后面有一只皮箱,里面装着文森特的画作。 这是葬礼结束后的下午,随着文森特的骨灰沉入陨落河底,单小溪终于从连日颓废悲伤的阴影中走出来,坐下来静下心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写日记可以整理思绪。只是这几天因为文森特的事情中断了。 上午葬礼后跟那位巡夜人的谈话,单小溪思考了很久,心里约么有了几个对未来的想法。 颓废了这几天,她该振作起来了。 地上散落的纸张是以前的日记,单小溪拿起来一起整理,翻动日记就是回忆过往。这些纸张记录的事情在提醒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要去二环找哥哥。她还想为文森特报仇。这两个目标要做到好难,甚至有些无从下手,但人生因为有目标才有意义。 把日记整理好用文件夹收好,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果汁,伸手抓过沙发上的靠背熊抱在怀里,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打个饱嗝。 闭目沉思,把之后准备做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几遍,直到觉得没有什么漏掉的才作罢。 单小溪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窗台的杜鹃花随风招展。这是文森特最喜欢的花,是他送给单小溪的生日礼物。 像是重新充电完毕,单小溪丢开靠背熊站起身,从衣柜里挑了一身黑色运动服,扎着高马尾出门了。 帕拉特食馆就在合金桥不远的巷子里。 帕拉特是人工饲养的兽类。 传说它的祖先是老虎,在岁月中基因突变。帕拉特从头到脚从皮毛到骨头都有很高的食用价值。 对于四环的平民来说,食用帕拉特是最昂贵的食补。比如,帕拉特鞭能壮阳,帕拉特骨泡酒可以增强人体抵抗红月辐射的能力。 帕拉特食馆是专门出售帕拉特美食美酒的店铺,也是四环东区陨落河东岸唯一一家出售帕拉特美食的店铺。 林婷是帕拉特食馆的老板娘,人称“红发黑寡妇”。 她出身青草街福利院,与院长梁琴情同母女,成年后嫁给了东岸地下中介蛇头。但在她结婚的第三天,蛇头被发现死在了西岸的红灯街。传说,是林婷的情夫杀了蛇头。 林婷结婚的时候,单小溪还不到十岁,但她有记忆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所谓的情夫才是真正的爱人。林婷被迫嫁给蛇头,她用了三天时间掌控蛇头的人脉,然后处理掉了他。是她自己动地手,不是情夫。 就是这么简单。四环的地下生存法则:活下来的人通吃。 曾经的爱人为救她而死。林婷没有再结婚。 帕拉特食馆在巷子的最里面,因门面是黑色而难以发现。推开朴实无华的食馆门,就会发现内里另有乾坤。 食馆内是和风装饰风格,清淡中带着一点高雅。每张桌子都被帘子隔开成独立空间,不像普通酒馆那样乱糟糟。 这是林婷喜欢的风格。 林婷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分外惹眼,却总是喜欢穿黑色的衣服,所以才会有了“红发黑寡妇”的绰号。 此时的林婷正慵懒地靠着吧台,火红的长发用骨刀挽了一个髻,一对碎骨串成的耳环垂到锁骨衬托出她修长的脖颈。 她手里把玩着一根帕特拉腿胫骨,似乎在考虑着用这根骨头泡酒还是磨成粉蒸馒头。 吧台上方吊着几个帕拉特头骨,每个头骨下方吊着一块长条木牌,木牌上写着食馆的菜品名称。每当有客人进门,带进来的风吹动木牌,木牌互相碰撞会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单小溪一踏入食馆,林婷就看到了她。 林婷大约猜到单小溪来的目的,放下手里的骨头,一手撑着下巴昂头看向她。 她知道福利院有人去世了,但她跟文森特不熟,对他的死没什么触动。她更在意的是单小溪的状态。 “几天不见,你都有黑眼圈了,听说你好几天没去三环了?” “我工作丢了之前的畸形袭击事件有什么新消息吗?” “听说北三区关闭了一家畜牧场。” 这次的袭击事件有巡夜人参与,巡夜人比警方管理严格,林婷这边也打听不到进一步的消息。 单小溪皱眉:“就这么简单?这次死了好几个人,官方就这样处理?” “一直不都是这样?官方什么时候在乎死人了,他们在乎的是会少赚多少钱。小溪,死者已矣,活着的人不应该沉浸在过去里,你得往前看。” “我也想往‘钱’看。”单小溪抛了个谐音梗,来证明自己已经往前看。 林婷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说吧,今天过来还有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单小溪在吧台前坐下,伸手抓住头顶一块木牌,“我中午没吃饱,给我来份肉骨茶吧,等我填饱肚子再跟你说。” 看到单小溪这个样子,林婷露出了笑容,亲自去厨房给单小溪做了一份肉骨茶。 帕特拉肉骨茶,汤汁鲜香浓郁,骨头酥软易嚼。再加上林婷秘制的药材辅助,一碗肉骨茶不但能满足口腹之欲还能强身健体。 不是正点用餐时间,食馆里只有一两个客人。单小溪和林婷没有避嫌,两人就在吧台说了一些事情。 单小溪一边吃一边向林婷咨询:“婷姐,有门路让我进三环吗?” “你还想进三环,还没放弃找你哥哥?他都两年多没跟你联系了,你就没想过可能他只是不想跟你联系了?” 两年多前,单小溪的哥哥突然中断了给她寄钱,单小溪不知道原因怀疑哥哥出了事情,但是她联系不到哥哥生父家族,无法打听到哥哥的情况,这才想法设法想去二环找哥哥。 当初她争取奇迹画廊的实习名额,就是想着毕业后成为奇迹的正式员工去二环培训,到时候就能去找哥哥了。 在寄给单小溪的最后一封信里,哥哥说他正在努力获得家族认可争取早一点把她接到二环。 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单小溪坚定地说:“我总要亲眼看到他没事才能放心。” 待单小溪吃完了,林婷从吧台下面拿出一小瓶液体推到她面前。 “想去三环只有一条路,你应该听说过,只能从河对岸那边走。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就在晚上来找我。” 单小溪拿起小瓶子打开。 一股刺鼻的古怪酒气冲了出来。 帕特拉骨酒,用帕特拉的骨头和药材泡制的酒,饮用可暂时提高人体抗红月辐射的能力,平民夜间外出必备药酒。 从事夜间户外工作的人甚至会把帕特拉骨酒当做解渴的饮料来喝。 单小溪曾经夜间外出过,所以也喝过这种酒,一闻就知道了。 单小溪与林婷对视一眼,默默收起了这瓶帕特拉骨酒。 第9章 夜行 十二年前的青草街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候控制青草街的地下老大叫蛇头。单小溪已经记不清他的具体样子,只记得对方看人的目光就像冰冷的蛇信一般粘腻令人作呕。 肮脏的街道,乞丐c卖春女c小混混和流浪狗随处可见。 福利院像个小可怜夹杂在这些人中间,大一些的孩子不得不站在小混混的拳头威胁下保护更小的孩子。单小溪就曾不止一次跟在哥哥身后挥舞棍棒与小混混打架。 林婷是福利院年纪最大的孩子,还不到二十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男朋友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年少纯真。 在那时候的青草街,美丽和纯真是致命的。 老鳏夫蛇头看上了林婷,杀害了她的男朋友,逼走了他的家人,又以福利院威胁林婷嫁给他。 单小溪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 平时总来福利院帮忙的大哥哥像块破布一样被人丢在院门口,婷姐扑在他的尸体上痛哭到昏厥,然后再醒过来的婷姐就像变了一个人。 因为自己出生带着记忆,可以说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单小溪总觉得那一夜的林婷像是重生归来。 温柔姐姐变成了一把刀。这把刀劈开了青草街灰蒙蒙的天空。 单小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只记得三天的时间青草街变了天。 蛇头死了。他的帮派瓦解,新的帮派接手他所有的业务。 单小溪知道参与那件事的人不只林婷一个人,她身后还站着许许多多对蛇头忍耐到极限的人们。单小溪的哥哥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因为单小溪年纪小,大家不肯告诉她细节。 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单小溪哥哥的亲生父亲找到了福利院。哥哥答应跟生父走,条件是生父家族庇护青草街。 在哥哥离开后不久,官方对青草街的关注越来越多。 比如警方到青草街的巡逻次数明显变多,街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越来越少,街上治安越来越好。援助所对福利院的关注也变多了,甚至还给院里增添了一些电器设备。林婷渐渐成为青草街的话事人,并获得官方许可开了帕特拉食馆。因为帕特拉的食用价值,要拿到进货渠道可是很困难的。 这些都是来自哥哥家族对青草街的隐形资助。在这些改变下,青草街才有了现在的样子,福利院才会成为一块净土。 因此单小溪对哥哥生父家族略有些好感,一直到两年前哥哥突然失去音讯为止。由于长久没收到哥哥的讯息,单小溪想尽办法联系哥哥的家族但都求助无门。 她终于意识到那些所谓内环的豪门并不是那么富有人情味。当他们眼里没有你的时候,你真的什么都不是。 四处碰壁之后,单小溪才下定决心要凭自己的努力寻找哥哥。 即使失去了工作,她也不能这样放弃。 厚实的窗帘之外,红月已经升起,危险的夜晚来临。 单小溪穿着一身自制的黑色运动装,戴着黑色的口罩和手套,背着自制的黑色背包,轻手轻脚来到一楼门口。 小北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他要负责在单小溪离开后锁门并在单小溪回来后开门。 小北,全名路北,十四岁,是目前青草街福利院年纪最大的小孩子。 “小北,辛苦你了。” “姐,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单小溪扎好兜帽,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然后掏出那瓶帕特拉骨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帕特拉骨酒,由帕特拉的骨头和药材泡制而成的药酒,具有短时间内提高人体抵抗红月辐射的效果,泡制年份越久持续时间越长。 帕特拉骨酒独有的腥甜在口腔散开,熏得单小溪几欲呕吐,只能屏住呼吸强行忍住。略有些浓稠的液体吞入腹中,很快就被肠胃吸收。 呕吐感淡去,身体渐渐泛起燥热,指尖传来麻酥酥的刺痒。这是酒劲“上头”了,也是帕特拉骨酒起效的特征。 单小溪对着小北点了点头。 小北躲到门后拉开大门,单小溪一个闪身出了大楼,随后大门就在她身后关上并上了锁。 四环的夜晚不需要路灯。红月的光芒辐射大地,就像街道挂满了红灯笼。 满目的红光令人不适,单小溪眨眨眼让自己尽快适应环境。在帕特拉骨酒的作用下,她的眼眸泛起淡淡蓝色,再戴上绿色的夜视镜,视野中的景物像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时间有限,单小溪轻巧地在街道上奔跑起来。 夜晚的青草街上鲜有行走,闷头跑动完 全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但是单小溪仍然选择了固定的路线。这是小时候跟着哥哥夜晚外出时形成的习惯。 这些路线大部分都在建筑物的阴影笼罩下,可以更多的避免被红月的光芒辐射到。 仅用了十来分钟,单小溪就赶到了帕特拉食馆。一路上总共就遇到两个匆匆回家的工人。 夜晚的帕特拉食馆比白天热闹。晚餐的菜单除了帕特拉美食,还有普通的饭菜酒水。 毕竟林婷的帕特拉食馆是陨落河东岸夜晚唯一营业的店铺。 打工人忙碌了一天,拿到工资后来这里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也有人就是来这里吃顿晚餐,或者三两好友聚在一起喝顿酒。 单小溪推开厚重的挡帘来到店内,一边缓气一边扫视店里。 今晚店里的客人比平时少了很多。大概还是因为之前的畸形袭击事件,人们白天都不敢出门更何况晚上。 总是少不了买醉的人。有张桌子上摆了七八个普通的空酒瓶,喝得醉醺醺的男子趴在桌子上说胡话。 帕特拉骨酒价格不便宜,最便宜的一瓶也是普通酒水的十倍,所以买醉还是喝普通酒更划算。 店里的伙计看到单小溪,朝她招招手。 “婷姐在楼上房间等你,叫你来了自己过去找她。” 食馆二楼是林婷和伙计们的卧房。单小溪熟门熟路敲开她的房门。 “你来了。”林婷的语气颇显无奈。 单小溪点了点头:“我来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林婷再次提醒,“去了河对岸,就连我都无法保护你,一旦沾上他们,就很难甩掉了。” “我知道,”单小溪心意已决,“我一定要找到哥哥,不管走什么途径。” “你跟你哥哥真是一个脾气,明明你们都十几年没见过了。” 林婷边说话边换上一套黑色的紧身衣。紧身衣紧紧包裹她的身体,将她的身材衬托地更加凹凸有致。 跟她这一身相比,单小溪的一身运动服就太没有看头了。还好她有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会让人把她错认成男孩子。 林婷又拿出斗篷罩在身上,还给了单小溪一件。 这种斗篷是用整张的帕特拉皮裁制成的,可以更好的阻隔红月辐射,千金难求。 单小溪个头要比林婷高一点,但她穿的是运动鞋,林婷是高跟鞋,从背后看上去两个人差不多的样子。 两人从二楼侧面的楼梯下来,从后门出了食馆,快步向合金桥走去。 两人走得不紧不慢。在这样的夜色中,林婷明显比单小溪更适应更游刃有余。 “你是第一次去西岸?” “是,听说去那边要交过桥费?” “跟着我就不需要。” “为什么要收费,他们不想要更多的客人吗?” “就像红灯街不收流莺一样,他们不需要底层客户。”流莺是最底层的卖春女。十二年前的青草街上就曾有过流莺。 踏上合金桥,从东向西,走到一半就能看到那边桥头站着几个人。他们是守桥人,负责收过桥费。 单小溪和林婷,从并肩而行换成一后一前。 守桥人正聚在一起抽烟,瞧见桥上过来两个人都略显差异,其中有人认出了林婷。那人对着林婷弯腰点头,颇为尊敬的样子。 林婷跟那人打了招呼,拿出一块牌子递给另一个人检查,再跟那人打听情况。 “这几天过桥的人多吗?” “东岸这几天都没什么人过来,那些胆小鬼们都吓怕了。” 林婷没有多言,拿回牌子后收起来,然后又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那人:“兄弟们辛苦了,几块点心,给大家解解闷。” 盒子里是用特殊材料腌制的帕特拉风干肉,有嚼劲又有嚼头还能壮阳,十分受男士喜爱,价格也不便宜。 跟萧条的东岸不同,西岸的夜晚依然人声鼎沸。 单小溪第一次来西岸,忍不住好奇得东张西望。 西岸的街道上方被大幕遮挡。 这种大幕用帕特拉皮一块块缝制而成,阻挡了大部分红月的光芒,让人们可以在夜晚的街道上行走如常。 当然这种阻隔并不完全。红月的辐射远不是用张兽皮就能隔离的。尤其是在大幕边缘,月芒依然毫不留情地倾泄而下。 因为没有月光,所以这里的街道是有路灯的。路灯是太阳能储能的,可以尽情得挥霍能量。 单小溪已经摘下夜视镜并收了起来。她很想把斗篷也收起来,但看到林婷没有那么做,也就做罢了。 西岸房屋的风格偏欧式洋楼,有些楼房看着还有些像某种宗教建筑,比隔岸看到的更显奢华。 这样的建筑造价不菲,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平民聚居的四环。 西岸的有钱程度超过了单小溪的想象,让她不由心生疑惑。 第10章 夜玫瑰 大概是因为陨落河西岸距离接驳站更近,四环的有钱人更喜欢住在西岸。所以,来自东岸的生意减少了,对红灯街却没有多大影响。 街道两边的洋楼,形形色色的人们进进出出。这里除了各种俱乐部,还有酒吧c舞厅之类的,也有单纯吃饭的饭馆。 这些洋楼没有用厚厚的窗帘遮挡窗户,有些甚至还开着窗。这里的窗户玻璃五颜六色,似乎是为了给这些房子增添神秘色彩。 单小溪感觉自己就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单小溪一直以为四环没有夜生活,现在才知道这里的人们远比她想象中更会寻求快乐和刺激。 无论是梦里的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人类都是共通的。 红月的威胁挡不住人类追寻欲望的脚步。 某位哲学家说过:人类因欲望而生,也将因欲望而死。 在红灯街的中心是一座有些像教堂的建筑。 整栋建筑的外墙是灰扑扑的石质墙体,但讽刺的是这座建筑的屋顶用的是绿色琉璃瓦。就像一个忠厚老实的人戴了一顶绿帽子。 建筑的最顶端装着一个十字架。这个根十字架不是用来祈祷的,而是一根避雷针。 这里就是红灯街最高级的俱乐部“夜玫瑰”。 传说,夜玫瑰的总部在三环,幕后大老板也是三环人。有说他是某家族的掌权人,也有说他是官方的实权派。总之,似乎没有人明确地知道老板的身份。 林婷带着单小溪来到夜玫瑰的侧门,敲响青灰色的大铁门。 有人打开铁门上的窗口看了看,认出林婷后才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开门的人是一位秃头中年男子,见了林婷点头哈腰,似乎有点怕她的样子。只是他的眼角余光不时扫过单小溪,试探中带着不怀好意。 林婷有时会作为中间人带人来夜玫瑰。走正门的是客人,走侧门的则是来找工作的。秃头男大概误会单小溪是卖春女了。 “婷姐,今天不是聚会的日子,怎么有空过来?” “不聚会我就不能过来了?” “瞧我这张嘴,见了婷姐就不会说话了,”秃头男拍了下自己的脸,“是我多嘴了,婷姐别跟我计较。” 林婷冷冷看了秃头男一眼,没有再跟他废话,带着单小溪径直往楼里走去。 单小溪有些好奇向林婷询问。 林婷哼了一声:“最劣质的看门狗,捧高踩低,贪得无厌,看人说话,没什么能耐。多看他一眼,就会像舔狗一样扑过来。这种人不要给他好脸色,你越是冷淡,他越不敢惹你。”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打狗还要看主人”,林婷就不担心看门狗跟主人打小报告吗? 单小溪不明白就问了。 林婷:“在这里,看门狗是最底层的,见不到这里真正的主人,没有话语权连人都算不上。” 看门狗连人都不是了么。单小溪意识到这个世界另一面的残酷正在向她敞开大门。 林婷带着单小溪直接上楼找赛琳娜。路上遇到相熟的人,林婷都是点头而过,反而是其他人对跟在她身后的单小溪表露出了好奇。 赛琳娜住在夜玫瑰的三层,也就是最高层。只有头牌女郎才能住在这一层。 赛琳娜正在卧室里招待客人,跟她的侍女打过招呼后,林婷带着单小溪来到走廊另一头的窗口等待。 透明的彩色玻璃窗没有窗帘遮挡,光线从外投射进来,使得整个走廊带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 走廊旁是一间间卧室和会客室。卧室有门可以上锁。会客室没有门,只在入口用金丝绒的帘子挡着。 单小溪和林婷还穿着斗篷,只是把兜帽拉了下来。她有些庆幸林婷给了她斗篷,她身上穿的运动装跟夜玫瑰的氛围太不搭了。 没有门的会客室,时不时传出客人和女郎们玩闹调笑的声音。间或有客人揽着女郎从会客室出来转战到旁边的卧室。 上一辈子单小溪循规蹈矩,从未体验过这种场景。这辈子没了电视和网络,反而更长见识了。 单小溪好奇心胜,耳朵竖了起来,眼睛也盯着那边会客室帘子的缝隙。 林婷背靠窗台,斜睨了单小溪一眼,看着她的神色一派了然,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啊,收敛一点。在这种地方,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知道的不要好奇,犯了事我保不住你。” “那你跟我介绍一下这些人都是谁啊,我想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林婷想说这里任何人都是她惹不起的,但犹豫了下后还是向她介绍起来。 单小溪和林婷像两个偷窥者,暗暗打量着品评那些客人和女郎。 夜玫瑰的女郎分三等,一楼的最底层,二楼的目的是升到三楼,三楼是骄傲的头牌。 因为她们身在三楼,看到的自然只能是头牌们和她们的客人,所以这一层的人真的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赛琳娜下个月要去三环参加活动,这是我把你介绍给她的原因,既然你的目标是三环,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必结交。只有一个人需要注意,就是坐在那边的艾丽。” 艾丽跟赛琳娜一样也是夜玫瑰的头牌,但她只有十七岁。 艾丽五官精致气质甜美,像洋娃娃一样惹人疼爱。她去年才来夜玫瑰,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升到了头牌。令她名声大噪的不是乖巧可爱,而是刁蛮任性。有些客人就好她这一口。 此刻,艾丽正斜靠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像一个公主接受周围客人的吹捧。 似乎对这些客人都不满意的样子,她骄傲地昂起头看向一旁的花瓶,耍脾气一样踢掉脚上的红皮鞋,上半身趴到靠枕上,不去理睬那些为她痴狂的客人。 有客人不知说了什么,艾丽突然笑了,那位客人立刻受宠若惊地半跪到沙发旁,捧着艾丽的双脚轻轻按摩起来。艾丽时不时对着周围的客人娇笑,偶尔又会像被弄疼了般踢一脚。 那些客人的眼神溢满了宠溺,那位捧着她双脚的客人更像是捧着珍宝不,那不是看珍宝的眼神,除了占有的欲望,还夹杂了破坏c凌孽等众多负面的情绪。 单小溪望着那一幕场景,不由打了个寒战,心底涌起一股厌恶感。 “你看出来了吧,艾丽的客人有特殊嗜好,听说她三天两头就会病倒。”这大概也是艾丽能那么快升到三楼的原因。 “那我以后绕着她走,不招惹她。” 林婷点了点头,又介绍起其他人来。 “三楼的头牌女郎就是这么几位,除了艾丽需要格外注意,其他人都好说话。在这一行做得久,她们更明白自身定位,也是轻易不愿意得罪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似的妖精。” “她们身边的侍女呢,需要买通她们吗?” “你自己看着办,侍女的工钱是夜玫瑰给的,她们除了伺候这些女郎,也有监视她们的责任。”侍女和女郎并非一条心。 夜玫瑰的管理制度似乎比想象中更严格。 等待的时间不能算长。 先是侍女得到讯号进了赛琳娜的卧室。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赛琳娜把一位先生送了出来。两人在房门口缠绵亲吻片刻,客人才依依不舍离去。 赛琳娜返身回房并关上门。 林婷带着单小溪到门口等候。过了一会儿,侍女出来把她们唤进屋。 赛琳娜神态慵懒,脸上不施粉黛,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发梢还能看到湿润的痕迹,显然是刚洗过澡。 赛琳娜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捧着一杯饮料,侍女在她身后往她的头发上涂抹护理油膏。 见到林婷,她的态度挺亲切的。林婷曾经帮过她一点小忙,两人算是有点交情。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婷看了一眼侍女,斟酌着说道:“听说下个月你要去三环需要助理,我带了个人过来推荐给你。” 林婷说着把斗篷解下来放在门口的衣架上,单小溪跟着她也把斗篷挂起来。 林婷的紧身衣还有几分味道,单小溪的运动装就显得十分土气了,不免引起了赛琳娜和侍女的打量。 “你推荐的人就是她?”赛琳娜看着单小溪的目光中带着质疑。 林婷把单小溪往前推了一步:“你别看她还像个小孩子,之前可是在三环工作了两年多,还是搞艺术的。” 赛琳娜眼中露出惊奇,上下打量单小溪,似乎有些不太确信的样子。 “她能为我做什么?”赛琳娜问。 林婷看向单小溪,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单小溪盯着赛琳娜的脸,越看她越觉得她像前世的某位女明星。 从长相到气质,赛琳娜都很像那位被称为“人间富贵花”的女明星开窍后的样子。 漂亮到夸张的大女主五官,脸部缺陷明显但又有记忆点,让人过目难忘。 带着点洒脱的举止,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中隐约透着智慧的光芒。即使身处泥沼,表情又是那么纯真。 只是跟那位人间富贵花一样,在开窍之前的造型总是毁誉参半。 犹记那位人间富贵花在那部开窍剧里的造型,正是从那以后她找到了真正适合她的造型。 单小溪上一辈子是明星造型师,现在算是重操旧业吗? 单小溪语气轻快地问赛琳娜:“可以让我为您描眉画眼吗?” 第11章 万种风情 赛琳娜最出名是一头长而直的黑发,她对妆面不是特别在意,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护理头发上。 她的发质保养地非常好,发丝又黑又粗又顺滑,摸上去能让人爱不释手。 赛琳娜考验单小溪是理所当然的。但她给单小溪的耐心不会太多。 单小溪没有把重点放在赛琳娜的头发上,因为她的头发本来就很完美了。 她选择了眉眼。因为这是赛琳娜的弱项。 取长补短更能表现她的价值。而且她喜欢那句“最是眉眼中风情万种”。 单小溪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工具箱。 这只工具箱是定制的,照搬了她前世使用的那只。 打开后的工具箱里一层层拉开,吸引了屋里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箱子里的各种工具用品都是她按照前世的习惯制作的。其中有不少腮红口红还是她亲手调配的。 单小溪从容不迫地挑选出一支砍刀型黑色眉笔,和一盒粉棕多色眼影。 单小溪不急着下手,仔细端详赛琳娜的眉眼。 为了便于上妆,赛琳娜的眉毛直接剃光了。 赛琳娜的发际线靠前,显得额头宽度略窄,可以把眉毛画地距离眼睛近一点,稍微加大额头的宽度。 大概是休息地不是很好,赛琳娜的眼袋有点重,可以用眼影把眼袋修饰成卧蚕。 赛琳娜的眼睛很大,双眼皮明显,上眼皮可以只拉一条细细的眼线,眼影不要太厚重,不然会显得眼睛看上去不真实。 单小溪在心里打好草稿,手在赛琳娜脸上比划了一会儿,做到差不多心里有数后,这才开始落笔。 最近红灯街流行八字眉,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更能讨好客人。 但赛琳娜的气质不适合八字眉,她总是会把眉毛画成平的。 实际上,赛琳娜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五官。她的五官过于大气,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和压迫感。大部分客人不喜欢她这种类型。 赛琳娜二十岁来到夜玫瑰,用了两年时间爬到三楼,今年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在三楼待了三年。 在四环夜玫瑰俱乐部,三楼是顶层了。下一步她该往哪里去? 在赛琳娜的认知里,女人最美丽的年纪是二十八岁之前。也就是说,作为头牌她最多只剩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她如果继续从事卖春行业只会走下坡路。 这次去三环是一次机会,她打算再努力尝试一下。如果能借这次机会留在三环最好。如果不能就要开始物色未来的丈夫人选,好在三年后离开夜玫瑰嫁人。 正因为有最后拼一把的想法,赛琳娜才会对外放话寻找助理。她现在身边的侍女只会在生活方面照顾人,其他地方就帮不到她,带去三环也是浪费名额。 赛琳娜愿意给任何人机会,只要对方能够帮她在三环立足。 作为夜玫瑰的头牌,赛琳娜只在意两件事:容貌和床上技巧。而在这两件事中,前一个又在后一个之上,因为客人首先看到她的容貌然后才决定要不要上床。 当单小溪说要给她描眉画眼时,赛琳娜就猜到单小溪擅长化妆了。她对单小溪有几分期待,因为这确实是她的短板。 单小溪平时都是自己化妆,偶尔也会抓着福利院的其他人用来练手,她从未将上一世最擅长的事情丢弃过。虽然是第一次给赛琳娜化妆,她的手稳地让房间里的其他人侧目。 只是一对眉和一双眼,单小溪仍本着精工细活的宗旨,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似的一点点描绘。她以前练手的大部分是生活妆,没有像这次偏戏剧妆一点,精细程度远大于她给自己化妆。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十几分钟过去了。 当单小溪收起最后一笔,她的初试工作完成了。 单小溪一边甩手腕,一边端详赛琳娜的妆容,一边看一边点头。她很满意效果,就是不知道其他人觉得怎么样了。 林婷望着赛琳娜,难掩脸上吃惊的表情。即使早知单小溪会化妆,但看着赛琳娜眉眼之间一点点变化,就像亲眼看着她完成了一次蜕变。 用蜕变形容现在赛琳娜的容貌变化可能夸张了一点。毕竟只是改了眉眼的妆容,还需要搭配服装等等造型设计才算完成整体造型。但林婷只能想到蜕变这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看到林婷吃惊的样子,以及侍女目瞪口呆快要流口水的傻样,赛琳娜挥着手让侍女快点把镜子拿过来。 “给我镜子,快给我镜子,让我看看变成什么样了这,还是我吗?” 弯弯的柳叶细眉,明媚的剪水双 眸,睫毛轻颤像轻风抚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颤动人的心房。 赛琳娜第一觉得自己原来也可以用妩媚这个词来形容。 “啊,请等一下。” 单小溪拍手上前,把赛琳娜背后的长发捧起放到右肩垂下。 赛琳娜下意识向右偏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侧脸,难以自抑的惊喜情绪在眉眼间展开。 黑发如瀑,衬托地五官愈发立体,眉眼之间如描如绘,像是画中美人活了过来。 最大的功劳是这对细眉,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缓和了下来,五官不再凌厉而是变得更加柔美。 从没想过只是换了一对眉就能让人改变那么大。 赛琳娜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单小溪:“你从哪学的?” 单小溪轻轻一笑:“在梦里。” 林婷拍了下单小溪的肩膀,向赛琳娜解释:“她在三环读的大学,学的艺术,还在奇迹画廊做了两年多的实习生,差一点转为正式员工。” “为什么?”侍女瞪着眼睛好奇地问。 “他们找到了比我更合适的人,三环本地人。”单小溪无所谓地回答。 赛琳娜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镜子:“总是这样,内环和外环的差距,无法逾越的深渊。” 赛琳娜看向单小溪:“你想去三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聚会在下个月,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好准备。” 单小溪拍了拍自己的工具箱:“我早就准备好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赛琳娜补充道,“我在三环可以带一名属于我的助理,但这名助理并不会因此获得三环的居住权,你得从另一条特殊的通道过去。” 夜玫瑰为赛琳娜的助理提供在三环的吃住和工资,但不会提供合法身份。也就是说,单小溪得偷渡去三环。 林婷明显事先对此不知情,立刻皱眉问:“不走接驳站?” 赛琳娜看了林婷一眼:“走最下一层,你知道的,他们用来运输特殊货物的那条路,你没有走过那条路吗?” 连接四环和三环的接驳站共分三层:最上层是通道,中间是普通通道,最下层是货物运输通道。以前单小溪去三环上班,一直走的是中间的普通通道。 林婷摇头:“我没有参与过往三环送人,能详细讲讲那条路的情况吗?” 赛琳娜也微微皱起眉,她皱眉的样子就有些惹人心疼了。 “我又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跟运货的是一条路线,但不是在车里,你知道的,车子是躲不过检查的。如果你有渠道,可以找人详细打听一下。如果没有,我可以帮你找人问一下。” 林婷沉默思索。单小溪望着林婷,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虽然很想去三环,但单小溪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在某些方面她是个门外汉,应该多多听取林婷的建议。 林婷默然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回去会仔细打听这件事,因为之前并不知道还有这层危险,她做你助理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就这么定下来。” “我明白,你们回去好好考虑,”赛琳娜转头看向单小溪,眼神中流露出直白的欣赏,“我很喜欢你,真心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三环。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好处。” 单小溪表示感谢赛琳娜的提醒,又向林婷询问还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于是向赛琳娜提议教她画眉。 “这种细长的柳叶眉不难画,对着镜子就可以自己画,每天多练几次就熟能生巧了。” 单小溪一边示范,一边讲述画眉的细节。她很乐意跟别人分享化妆技巧,能让她感受到术业有专攻的成就感。 赛琳娜看中了单小溪的砍刀眉笔:“你这支眉笔很特别,能不能卖给我?” “这支不是新的,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做一支新的给你。” 作为专业造型师,单小溪自然有备用工具,但自己用的顺手的不适合给别人。 “那我就找你预定一支了。” “两天就能做好,那我后天给你送过来。我可以白天过来吗?晚上得有婷姐带着,太麻烦她了。” “可以,我会跟侧门的守门人说一声,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晚上白天都可以。” 赛琳娜的话似乎带有某种暗示,是在暗示单小溪一个人晚上过来吗?单小溪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她跟赛琳娜还不熟,信任度远远比不上林婷。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帕特拉骨酒的有效期快到了,我们该回家了。” 第12章 最后的心愿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斜靠着椅背打盹的小北被若有若无的敲门声惊醒,竖起耳朵倾听敲击频率,确定是单小溪走之前跟他约定的讯号,连忙打开门。 单小溪闪身进了楼里。 小北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斗篷,为方便她在红灯街走动,林婷把这件斗篷送给她了。 单小溪拍了下小北,让他快点回去睡觉,然后去厨房倒了杯热牛奶回了自己房间。 林婷给她的是高级帕特拉骨酒,一瓶喝下去可以顶四个小时效力,后劲也特别大。 单小溪平时不喝酒,酒量也不行,之前精神紧张没感觉,这会儿事情结束后就觉得有点头晕呼呼的。 看来以后她还是尽量不要喝这种高级品,以前喝普通级的帕特拉骨酒就没有这种上头的后遗症。 回到自己卧室,单小溪喝下牛奶,洗漱完毕后爬上床,滚来滚去却睡不着,甚至还有点腹胀的感觉。 闭眼合目一会儿,脑海里总是浮现与赛琳娜见面的情景,单小溪觉得自己反而更加又有精神了。 单小溪一个翻身下床,愣了一会儿后干脆披上件外衣出去了。 她的隔壁就是文森特的房间。 门没有锁,一如文森特生前一般,推门就开了。 单小溪打开灯。 明亮的吊灯把屋内照亮仿若白昼。 房间内物品摆放整齐,每天都有人打扫保持卫生。 画具摆放在文森特习惯放置的地方,一切都如同文森特生前一模一样。 画架上是文森特生前正在绘制的最后一幅画《河对面的赛琳娜》。这是单小溪特意放上去的。 今晚是单小溪第一次见到赛琳娜本人,说实话跟文森特笔下的赛琳娜差别很大。文森特眼中的赛琳娜少了几分傲慢多了几分温柔。 夜玫瑰的赛琳娜习惯了抬起下巴看人,神态中有股自带的高冷气质,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河对面的赛琳娜》则被温柔的气息包裹,像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散发温暖活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只是这幅画被污染了。 文森特遇袭时正在画这幅画,袭击来地太突然,他来不及保护这幅画,打翻的颜料和不知道是谁的血迹溅在了画布上。 文森特本打算在完成这幅画后亲手把这幅画送给赛琳娜,这是他生前最后的心愿,单小溪想帮他完成。 文森特跟单小溪交流过这幅画的想法,她知道他想要呈现一副怎样的画。 单小溪打开颜料盒,拿起画盘和画笔,一点点修补画面。 时间在专注中一分一秒过去。 当单小溪放下画笔,走廊上都传来了喧闹声。 伸个懒腰,掀起窗帘一角,温暖的阳光洒进屋里。大力拉开窗帘,阳光扫尽阴霾,又是新的一天。 到楼下吃了点东西,然后回自己房间补觉,单小溪再次生龙活虎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距离红月出来还有三个多小时,时间充裕足够她来回一趟红灯街。 单小溪不想拖延,决定今天就把画给赛琳娜送过去。 她重新穿上运动服,大白天就不用穿斗篷了,把画打包放进背包,跟福利院的阿姨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白天的合金桥没有人敢设卡收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如以前单小溪上下班时的样子。 再次在白天踏上这座桥,单小溪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跟其他红灯区一样,西岸红灯街的人们也是昼伏夜出。 白天的红灯街安静了许多,街道上方的黑幕已经收了起来,街两边的路灯奋力吸收太阳的能量,以便在夜晚发出自己的光亮。 对于夜玫瑰俱乐部这栋楼,单小溪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它的教堂式建筑风格,与它所经营的业务形成强烈的反差。它顶部的绿色琉璃瓦,总让人忍不住想起绿帽子,似乎又对应了它所从事的业务。 事实上,前一世单小溪到过某大城市的外滩旅游,那里也有一栋绿顶的房子,它与一部电影有着相同的名字。 揣着复杂的心情,单小溪敲响夜玫瑰的侧门。 今天的守门人不是昨天的秃头男。单小溪报上赛琳娜的名字,守门人没有多问就让她进楼了。 单小溪被侍女直接带到赛琳娜房间。 赛琳娜才起床不久,身上还带着慵懒的气息,坐在窗台边一口一口品着昂贵的苦咖啡。 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美女们总是会为消水肿而苦恼,而苦咖啡似乎是一种不怎么费劲而又立竿见影的选择。 上一世单小溪肠胃不好不喝咖啡,而这一世她喝不起咖啡。 昨晚过来没注意观察,今天再来就发现赛琳娜卧室的风格偏古欧式,似乎整个夜玫瑰的风格都是这样。看来夜玫瑰的老板偏好古欧风。 蓝丝绒的窗帘拉开一半,垂落在窗旁,正好遮去赛琳娜身后的阳光,但又保证了阳光可以投射到她的对面。既能够享受阳光,又不用担心被晒黑么。 这里的窗帘是用来阻拦白天的阳光,而不是夜晚的红月辐射。原来这个世界也是多用途的。 房间内飘荡着咖啡的香气。 赛琳娜靠在窗边,阳光折射后落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这是一天中她最喜欢的时刻,贪恋夜晚之前的宁静。 此时此刻的她倒是有种文森特笔下画中人的气质了。 赛琳娜没有请单小溪入座,但让侍女倒了杯咖啡给她。 单小溪早就适应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也早就学会对别人不经意间地轻视泰然处之。 她轻啜了一口咖啡,带着奶香又苦又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似乎比记忆中上一世的味道差了一些。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喝光了整杯咖啡。 赛琳娜以为单小溪喜欢喝,示意侍女给她添杯。单小溪摆手拒绝了。 单小溪舔了下嘴唇皱起眉头:“太苦了,像在喝药。” 赛琳娜被她的样子逗笑,淡淡地品了一口说:“确实有些苦,我也不是很喜欢,但这种饮料可以提神。相比咖啡,我更喜欢喝茶,但茶叶太少了,馆里只用来招待贵,平时很少能喝到。” 单小溪当然知道茶比咖啡贵,因为她也喜欢喝茶。以前在奇迹画廊工作,每次有客人来店里,她都会拿茶出来招待,自己趁机沾光喝一点。 单小溪开玩笑似的把那段经历说了。赛琳娜似乎有点意外,让侍女搬了椅子过来,请单小溪在对面坐下。 单小溪从善如流又讲了几个以前在画廊工作时有趣的事情,然后才转到她今天过来的目的。 她拿出那幅画,讲述起文森特的故事。 他喜欢吃半熟的鸡蛋,喜欢在睡前喝一杯牛奶,喜欢杜鹃花,喜欢在陨落河畔作画,喜欢惊鸿一瞥遇见的姑娘——赛琳娜。 也许是单小溪说话好听,也许是画中姑娘那熟悉的黝黑长直发打动了她,赛琳娜接过那幅画,越看越喜欢。 怎样形容一幅画的好?不需赞美画中人的美,只要体会画中人表达的情感就好。 只是看着这幅画,赛琳娜觉得自己的内心都变得柔软了。 文森特的笔触赋予了这幅画温柔的色调,而单小溪把那些迸溅在画面上的颜料和血迹变成了彩色气泡,使整幅画变得梦幻唯美。 在画面左上角本来有一块比较大的血迹,单小溪把它处理成红月,然后用厚重的云彩遮盖住,使红月变得若隐若现。 这本该是一副带着诅咒的画,因为作家在画它的时候遭遇袭击。但单小溪把它变成了一副祝福的画,因为它承载了原作者生前最后的爱意。 赛琳娜起身走到窗边,眼望着外面的陨落河。 “很遗憾没早点与文森特先生相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单小溪也来到窗边,望着波光粼粼的陨落河。 “只要你喜欢这幅画就够了,他最后的心愿是把这幅画送给你,我只是想帮他达成这份心愿,与其他事情无关。” 两人安静地望着陨落河,缅怀心中逝去的那个人。 忽然,外面走廊传来吵闹声,有男人在咒骂,有女人在尖叫哭泣。 单小溪心里好奇但她没有开口问,她还记得昨晚林婷的提醒。 赛琳娜皱眉,朝侍女做了个手势。侍女弯腰轻手轻脚出去,没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侍女一脸的八卦,单小溪询问是否需要自己离开,赛琳娜让她留下来。 “你以后想跟在我身边,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知道的,至少要做到心里有数,可不要被人愚弄了。” 赛琳娜比较喜欢聪明人。这也是她不想带现在的侍女去三环的原因,而她觉得单小溪看上去还算聪明。 侍女绘声绘色把外面发生的事讲来。 吵架的人是艾丽和一位叫胡里奥的客人。 胡里奥来自三环,最近跟艾丽打得火热,经常里下来过夜,据说还打算为艾丽赎身带她去三环。 但是,就在刚才,艾丽发现胡里奥送给她的一件皮包居然是高仿a货。 艾丽非常生气胡里奥拿假货骗她,胡里奥诅咒发誓不承认,两个人就吵 了起来。从房间吵闹了走廊,因为艾丽要赶胡里奥滚蛋。 第13章 艾丽 胡里奥,也许姓胡,也许不姓胡。在这个红月出没的世界,人类发展史断层不止一个时代,混血混居是常态。 对于土著人类来说,历史没有东西方之分,无论古欧c和风c还是神秘东方,都是老祖宗们遗留下来的文化和精神财富。 大概只有单小溪这样带着前世记忆的人才有纠结东西方风格和混搭。 胡里奥出身三环某落魄家族,不务正业是他的常态,仗着自己有张英俊帅气的脸,再加上能说会道,吃软饭成了他成年后的生存之道。 几年下来,胡里奥的名声在圈子里烂透了。但除了讨好女人,他没有别的本事,于是他把眼睛放到了四环。 与三环隔着深渊的四环是新世界。这里的人不知他的底细,只要他亮出三环居住证,这些人就会对他顶礼膜拜。 更令胡里奥惊喜的是,在这里他不需要刻意讨好女人们,女人们会反过来把他捧在手心里。 胡里奥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她们想让他带她们去三环。这是不可能的,胡里奥可没这个本事。当然,他不会跟女人们这么说。 像夜玫瑰的艾丽,胡里奥从未在她身上花过一分钱。反倒是艾丽为了留他过夜拿出了各种招数,好吃好喝伺候他。 对外说是胡里奥包养艾丽,实际却是艾丽包养胡里奥。 这种状态持续了有一个月,胡里奥觉得该给艾丽一点甜头了,于是他在三环的假货市场买了一件a货皮包。 胡里奥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对a货和正品的区别认知只在价钱,样式和质量放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他更是没想过一个四环的俱乐部女郎能分辨出奢侈品的真伪。 这些下等人哪来的机会接触上层社会? 然而事实打了他的脸。 当他把皮包递给艾丽,吹嘘着这个品牌的奢侈品皮包有多么贵重和有面子,艾丽的表情从欣喜渐渐变成了愤怒。 胡里奥太小看四环人了。事实上,艾丽不仅见过来自三环的奢侈品,还收到过同一个品牌的礼物。 夜玫瑰是四环最有名的俱乐部。身为夜玫瑰的头牌女郎,艾丽等人需要学习很多知识,辨别奢侈品真伪就是其中一项。 胡里奥只是随手在假货市场买了一件最便宜的a货,他甚至没有仔细检查这件货品是否有瑕疵。 艾丽只是翻看了几个重要的点位,就发现这件皮包是假货,甚至这件假货的做工连精品都称不上。 在夜玫瑰,艾丽的人设是傲娇洋娃娃,但这不代表她本人真的幼稚。 她的人设定位吸引了很多有特殊嗜好的客人,这使得她经常遭受来自客人过分的对待,长期下来她的性格越过成熟走向扭曲。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崩坏,所以急切地想要摆脱目前的处境。 谁都好,只要能带她离开这里。 她不是没怀疑过胡里奥,但胡里奥的三环居住证不是假的。如果胡里奥能带她去三环,她不介意被他利用,但胡里奥却用假货来骗她。 艾丽愤怒不是因为胡里奥小气,而是他敷衍的态度。 艾丽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歇斯底里地哭叫,扬言要把胡里奥赶出去。胡里奥在懊恼之后,赌咒发誓安抚艾丽。他暂时还不想离开艾丽这个安乐窝。 胡里奥把责任推给了卖东西的售货员,嚷着说他是被售货员骗了,一定是售货员把东西调包了云云。总之,胡里奥花了正品的钱买到了假货。 胡里奥把皮包拿了回来,声称要回三环去找那家店讨回公道。 由于两人的吵闹动静太大,甚至吵到了走廊上,所以看热闹的人很多。 侍女打听到的情况就到这里。单小溪以为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只当听了一回夜玫瑰的日常故事。 赛琳娜收下了那副《河对面的赛琳娜》。赛琳娜差不多要开始为夜生活做准备了,单小溪又教她怎么画柳叶眉之后就该离开了。 胡里奥拿着那只假包,声称要回三环找卖包的算账,人从楼里跑到楼下的小花园,被害怕他一去不复返的艾丽拦住了。 前一刻还在吵架的两个人腻腻歪歪抱在一起互诉情话。 艾丽似乎相信了胡里奥的借口,跟着他一起骂那个卖包的。胡里奥则信誓旦旦一定要补偿艾丽送给她最好的礼物。至于礼物究竟是什么就没说了,口头承诺最容易了。 两个人都被对方感动到不停亲吻安抚彼此。 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真是如胶似漆的一对璧人。 单小溪从楼上下来去往侧门,小花园是必经之路,于是 毫不意外看到了这一幕。 她从通往侧门的小径走过,正好看到艾丽和胡里奥抱在一起彼此互靠着肩膀。 单小溪心里直呼辣眼睛,只想快快低头过去,却看到正对着她的胡里奥忽然朝她挤了挤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调情?这个男人怀里抱着女人的时候对另一个压根不认识的女人抛媚眼?这是三环来的骚狐狸吗? 单小溪忍不住直接回赠白眼一对,心里感叹一句太恶心了。 脚步匆匆毫不停留,像是没有看到胡里奥的眼神一般路过,单小溪在走过去一段路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方向看过去,已经是胡里奥的背面,面对单小溪的人换成了艾丽。 与胡里奥一样的是艾丽也睁着眼睛,跟他不同的是她望向单小溪的眼神情绪更加复杂。 单小溪没来由地感觉一阵恶寒。 艾丽和胡里奥一样都不正常,他们都属于单小溪无法理解的奇怪的人。 同为头牌女郎,与艾丽相比,赛琳娜真是太好相处了。还好能带她去三环的人是赛琳娜而不是艾丽。 希望以后也不要跟艾丽有交集,单小溪默默在心里许愿。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在往后一段日子里,单小溪跟艾丽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而且她还会为她带来一个大麻烦。当然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以后,现在的单小溪暂时还不用为此发愁。 完成了文森特最后的心愿,单小溪接下来就要专心为前往三环做准备了。 第14章 CJK 无论是轻浮无赖的胡里奥,还是扭曲濒临崩溃的艾丽,暂时都跟单小溪扯不上关系。 听从林婷的叮嘱,除了那天给赛琳娜送画,单小溪没有再单独去过夜玫瑰。倒是赛琳娜派了侍女过来给她送东西,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就是俱乐部自己做的一些小点心。 单小溪知道赛琳娜想要什么,把点心分给了福利院的孩子们,然后双手奉上自己制作的眉笔和眼线笔。她还有其他自制的好东西,但不能一次全都拿出来,吊着赛琳娜的胃口才能让她经常惦记着。 这几天林婷一直在打听四环到三环走私通道的事情。她的圈子里有人做这个,只是她没有沾过手。 从四环到三环运送货物都缴纳过桥税,因此诞生了货物走私通道。 由于深渊的特殊性,走私通道只有一条,被内环的大佬们共享。又因为幕后保护伞势力庞大,导致跨深渊走私货物猖獗到近乎明目张胆。 货物能走私,那么人就能偷渡。 大佬们是不会专门为偷渡者开辟一条通道,所以从四环到三环的偷渡通道与货物走私用的是同一条。 赛琳娜告知单小溪只能走偷渡通道,林婷就打算提前带单小溪去看看走私通道的情况。 三天后,林婷通好了路子,要带着单小溪亲自去踩点。 为了省去夜晚过合金桥的费用,林婷和单小溪下午就得出发过桥。 临行前,单小溪从林婷那里买了一打普通帕特拉骨酒。夜里出行,帕特拉骨酒是必备品,总不能一直让林婷赞助她。 普通帕特拉骨酒的起效时间为两个小时,后劲也不如高级版那么大,单小溪觉得普通版更适合她这个酒量小的人。 单小溪在随身包里放了两瓶骨酒。四个小时差不多够了。 走之前,单小溪又找小北叮嘱了一番,让他晚上记得给她守门。 下午三点多,单小溪来到帕特拉食馆找到林婷。两人只带了随身包从侧门离开。 “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如果有人问话,也让我来应对。” 一路上林婷不听叮嘱单小溪各种注意事项。单小溪认真倾听一一记在心里。 过了合金桥,林婷带着单小溪继续前行。两人从东区走到北三区,然后来到一处养鸡厂的仓库。 仓库建在距离陨落河不远的地方,距离东区合金桥很远,距离北三区的合金桥和接驳站也不是很近。 北三区是厂区,只有工厂和畜牧场,属于非生活区。 站在仓库后门,单小溪望向不远处的陨落河水,林婷小声对她解释道:“特意选距离陨落河近的地方,万一遇到官方临时巡检,把不该出现的货物往河里一丢,查无可查。” 那万一有不该出现的人呢,也是往河里一丢吗?看着林婷严肃的表情,单小溪很识趣地没有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仓库大门上蓝漆大字“cjk”。cjk——吃鸡客,内环连锁快餐店品牌。 单小溪在三环工作的时候经常吃cjk外卖。 一来是价格实惠能吃饱,二来是cjk总让她想起记忆中的那家快餐店,很是怀念。虽然一开始会觉得鸡肉的口感有点怪怪的,但吃多了就习惯了。 这里是吃鸡客的养鸡厂,后门进去是屠宰车间c冷冻仓库和配送间。 林婷和单小溪来到配送间。 林婷找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仓库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在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后丢给她们一人一身工作服,然后往值班室后面的帘子一指。 林婷微微皱眉,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拉着单小溪转到帘子后面。 林婷把单小溪推到里面,自己背转过身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 “你先换,我帮你挡着。” 单小溪点点头,动作麻利地脱衣服穿衣服。 即使身在不好的环境也不要轻易抱怨,除非你的言语能不带来麻烦而是帮助。 单小溪早就学会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抱怨上。但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会有厌恶的情绪。 因为单小溪身形比林婷小,当林婷换衣服的时候,她的背影无法完全遮挡住她的身体。 从帘子的缝隙间,猥琐的窥探就那样扫来扫去,毫不遮掩。单小溪甚至听到背后那老头令人作呕地沙哑低沉的笑声。 换好衣服后从帘子后出来,保安的眼睛还黏在林婷身上。单小溪忍不住瞪着他,被林婷推了一把后才收敛起来。 cjk的工作服是蓝色连体工装,穿上后基本看不出原本的身材。也许是为了方便 人工晚上加班,工装不但连着帽子,领子拉起来就是口罩。 单小溪和林婷把领子都拉起来挡住了脸,不希望被人记住她们的长相。 “衣服放到哪?”林婷问保安。两人换下来的衣服随身包里装不下,林婷就把衣服一起装在了一个包里。 “真是麻烦,这是额外服务要额外收费。”保安老头一边抱怨一边仍然放肆地盯着林婷。 林婷面无表情地从随身包里掏出一瓶帕特拉骨酒丢过去。老头接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钥匙打开旁边的一个柜子。 “这是我的柜子,只有我有钥匙,你们离开的时候再来找我你们身上的衣服要还我,弄破要赔钱。” 林婷和单小溪听到前半句都皱了下眉,两人都不想跟这个保安多打交道,但听到还要还衣服就只能默默忍下。 林婷和单小溪像普通装卸工人一样来到工作场地,找到给工人分配工作的工头拿到工单,然后就像其他工人一样开始装卸货。 配送间的工作是按照工单把不同的货物装进不同的箱子打包并装车。 一辆辆不同颜色不同编号的车子就停在仓库出口的地方,等待工人往上装货。 搬运货物装车的工作是最累的,还好单小溪两人的工作是打包。 养鸡厂往三环运送的货物就是冷冻的鸡肉,有整只鸡,有分割成块的鸡腿c鸡翅c鸡脖等等。 鸡们在屠宰车间就被处理干净切割成块进行了预包装,经过冷冻仓库冷冻储存,然后被调配到配送间。 单小溪两人需要辨别每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然后分种类一包包装进不同的箱子里封装。 就这样,单小溪和林婷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放饭。 第15章 走私 仓库里看不到外面,这个时间点红月应该已经升起来了。 所有工人都停下了手头工作,集中到一起领取盒饭。 大部分人拿到盒饭后直接下班回家了,小部分就地吃完盒饭后下班,更小一部分吃完盒饭后仍然留在仓库里。 四环区八点以后街道禁止车辆行驶,再加上行人稀少,近乎等同于宵禁。夜晚的红月危险,但同时又成了某些人进行非法活动的保护。 所有留下的人都集中在配货区,单小溪和林婷也在这里。 仓库里大部分的照明灯都熄灭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灯让大家不至于失明。门窗紧闭不露缝隙,阻隔了红月光芒的侵蚀。 工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席地而坐,大家都穿着工作服也不用管地上脏不脏,怎么舒服就怎么摆姿势。有人在小声交谈,有人在打牌,也有人在小憩。 单小溪和林婷靠墙坐在墙角。两人没有说话,都在闭目养神。 连续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并未让单小溪感到疲惫,反而让她进入一种亢奋状态。那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她悄悄睁开眼睛,打量着那些工人,想起了以前来北三区的经历。 这不是单小溪第一次来北三区,小时候跟着哥哥来过这边很多次。 那时青草福利院景况比现在糟糕很多,小孩子们经常吃不饱饿肚子,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不得不外出打工。 这个世界是没有禁止雇佣童工这种规定的,也没有所谓工人福利,更谈不上劳动保障。 北三区和南三区是紧邻东区的两个工厂区。两个工厂区,他们都去过,最终选择了北三区一家瓷器厂做裱花工。 瓷器厂的环境相对比较好,裱花工对技术和力气要求都比较小,唯一要求是工人必须细心。裱花工按件计工资,童工做最简单的部分,机械式重复劳作。 为保证童工不在疲劳后损坏器物,工厂只允许他们工作半天。由于负责的工作是最简单的,工资也只能按成人的三分之一算。 相比其他像搬砖那样的体力劳动,裱花工每天赚到的钱可以说是最少的。但这些钱却是实打实能揣进他们自己口袋的。这是从血泪和拳头中总结出的教训。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去工地搬过砖,那活儿又脏又累但确实给钱多。可是每次他们拿到钱后就会被人抢去,最后不但赚不到钱反而还落一身伤。 即使小孩子们成活结伴一起行动,那些年富力强的成年们同样会拉帮结伙,小孩子在成年面前根本保不住自己的钱。 吃够了教训,年长的孩子们才得到了经验,带着年纪小的孩子们选择了裱花工。小孩子不能贪多,只能拿自己能守得住的钱。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过得真辛苦。 哥哥一直过得很辛苦啊。 托他的福,福利院后来日子好过了。可是他却去了生父的家族,那里不愁吃穿,但日子却不一定比福利院里好过。 在那样的大家族里,一个后来的私生子,可以想象那些人会怎么对待他。虽然哥哥寄来的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单小溪却仍然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压力。 “啪”“啪”突然亮起两盏灯,把原本昏黄的环境照亮了许多。 这似乎是准备行动的信号,玩闹的人变得严肃,久坐或躺卧的人起身活动筋骨,那些打瞌睡的人们也被叫了起来。 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点,天早就红透了,即使喜欢夜生活的人也该回家了,从事其他行动的人该出发了。 果然,有人推了拖车过来,车子后面堆着特制的背包。 这里的工人都知道流程,默不作声上前拿起背包,一人一个。然后大家往冷冻仓库那边去拿简易包装好的鸡肉,把背包塞得满满当当。 因为入夜八点之后街道禁止车辆通行,走私货物都要靠人工运输到接驳站。 夜晚在红月下奔走是有危险的,即使可以服用帕特拉骨酒等减弱辐射影响的东西。所以晚上运货的工资比白天更高。 有人需要钱有人更珍惜生命。晚上参与走私的工人只是很少一部分,说明惜命的人更多。但只要是晚上“加班”的工人,几乎没有不是急着需要钱的。 听说,有些人为了省钱在走私过程中不服用帕特拉骨酒,只靠衣服等外在的物品抵抗辐射。也有些人会一直来往送货几个小时,甚至工作到快天亮。 单小溪和林婷跟在其他人后面,装好背包上路。 出仓库之前,单小溪和林婷都喝下了帕特拉骨酒。因为只能穿工作服,没有斗篷可以叠加效 果,她们都戴上了兜帽和口罩,尽量不让皮肤露在外面。 来到街上,大家的步伐都加快了,甚至有人跑了起来。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四环不存在监控系统,作弊变得简单,只需要买通相关人员就可以了。因为红月的危险,警察夜里都不会巡逻。 唯一会在夜晚自由出没的人只有404局的巡夜人。但巡夜人数量稀少,除非有大事发生,他们一般不会出现。 比如像之前畸形袭击事件,以及与单小溪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巡夜人先生。 在巡夜人出没的夜晚,普通人最好不要碰到他们,因为他们自身就代表了危险。 单小溪和林婷脚步不慢,但她们不赶时间,相对来说落在走私队伍的中后段。 疾行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了北三区接驳站的影子。 各区接驳站的样式都是一样的。分为三层:最上层是通道,中间是普通通道,地下一层是货运通道。 走私通道肯定不是这三层通道。走私者在这三条通道之下又建立了一条通道。 单小溪在东区过了两年多的接驳站,一直只走过普通通道,其他两条通道都没走过,更不要说又多出来的那条通道了。 横跨几公里深渊的桥梁,必须是实力和技术相结合才能做到的。 单小溪有点难以想象走私通道的样子。 第16章 深渊上的吊索 接驳站是金属与混凝土的固体,只是看着它就能感觉到冰冷。单小溪每次看到接驳站都在心里这样感慨。 接驳站夜晚关闭,只留了最少的照明灯和守夜的保安。 货运通道在地下一百米,入口在地上,像普通的地下车库入口一样,只是在进口有安检岗哨。 夜晚没有车辆通行,哨卡的栏杆一直横在那里不会开启。栏杆旁边是安检人员进出的小门,走私人员就是从这个小门进入货运通道。 安检人员早就被收买了。他们只看通过者的穿着,甚至连这些人背包里装的什么东西都不检查。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猥琐的保安老头才叮嘱她们要把工作服还回去。 过了安检口,进入地下通道。 按照规定,地下通道在夜晚不工作,跟地面一样只留了最少的照明灯。红月的光芒照不进地下,所以通道里显得更加昏暗。 为了方便找路,走在前面的林婷从随身包里取了一支手电筒打开。 地下通道是旋转式的,一直旋转到地下一百米。白天车辆在里面行驶大概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人走路下去就有点难受了。 单小溪平时一直有锻炼身体,走这点路是不会累,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帕特拉骨酒的原因,走了几圈后就有点头乎乎的。 晚上在cjk吃的盒饭油水挺足的,里面甚至还有几块带皮的鸡肉,单小溪全都吃掉了。这会儿反胃上来的味道就有点更难受了。 单小溪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现在可不是掉链子的时候。这是个教训,下次来这里之前不能吃东西。 肠胃和脑袋不适,单小溪忘记数圈,还好在走过标记点之前被林婷拉住了。 顺着旋转通道一直走下去,最终到达的地方是又一道安检口。过了那个安检口,车辆就可以进入货运接驳桥行驶。 走私肯定不能走货运接驳桥。走私通道在第二道安检口之前就要转入岔道。据说这条岔道是专门为走私留下的缺口。 林婷用手电筒照着在墙壁上摸索。这里应该有一个伪装过的入口,用肉眼很难分辨,只能用手摸。 第一次来没经验,林婷摸了好久没找到入口,单小溪也上前来辨认。 时间一长找不到入口,两人就有点心急了。相比之前在cjk仓库里的镇定,地下通道的幽暗环境给她们增添了不小的精神压力。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单小溪和林婷同时停下动作。两人往旁边一闪把身影隐藏在昏暗中,林婷还把手电筒也关了。 几个走私者结伴而来。他们之间也几乎不交谈,默默结成互助队型,领头的人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 为什么有人会结伴?难道有人敢抢走私者的货? 眼看着那几个人从旁边不远处进了入口,单小溪和林婷才从昏暗处出来,然后立刻走到那几个人消失的地方找到了入口。 只要知道入口的确切位置,那个入口就不难找。入口只是被布帘挡住了,而布帘的颜色又跟周围的墙壁一样,从视觉上很难分辨。 帘子后面居然是配电间。 配电间里有接驳站的值班人员。他看了一眼单小溪两人身上的工作服,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右挥了下手。 右转方向还有路走。 林婷在前,单小溪跟在后面,两人右转前行约三米的地方又发现了一道门。这道门挺明显的,一看就能找到。打开门,冲鼻就是阵阵骚臭味。 这道门后竟然是厕所。 厕所后面还有一道洞开的门,有风从对面的门里吹过来。林婷和单小溪对视一眼,两人憋着气迅速穿过厕所进入后面的洞里。 接下来是一段楼梯。单小溪这次默数了,一共有三十三个台阶。 无论是隐藏式的配电间,还是厕所后面的楼梯,都不可能是接驳站建成后才开挖出来的。这条通道必然是在接驳站建设的时候就存在了。当然,这条通道最初的用途有可能不是用来走私。 台阶的尽头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有一道门和一道窗。门就是连着台阶的地方。窗在对面,很大很大的一面窗,靠着深渊那一侧。 屋子里有不少人,都是穿着不同工作服的走私者们。除了cjk的走私者,还有其他几家工厂过来送货的。 从四环到三环只有这一条走私通道,由内环的大佬们掌控,他们按照日子划分了使用时段。 送货过来的人要先去排队领号。排在前面等待的时间短,可以早完成工作早回家,或者来回多跑几趟。 这时候,那些 结伴的人就有了不同。有些人多的队伍会欺负落单的走私者插队。 单小溪和林婷只有两人,就被后面来的一个五人队伍插在了前面。不过她们不在乎,她们本意就不是送货,正好借着排队的时候仔细观察那条走私通道。 所谓的走私通道其实是三根独立工作的吊索。三跟吊索间隔约两米,从窗口延伸出去,向外穿越深渊伸向三环的方向。 单小溪望着窗口,看着那三根吊索,震撼到难以置信的表情。 深渊跨度几公里,这三跟吊索有那么长吗? 站在那里,单小溪根本看不到吊索的尽头,更不要说对面三环接应点了。 吃惊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难怪林婷听说要走这里就想让她放弃。难怪林婷坚持要她提前过来踩点。 还好单小溪的脸被口罩遮住了,否则一定会被人发型她的异样。 三根吊索都在工作,队伍进展很快,单小溪和林婷没等多久就拿到了属于她们的号码。林婷是四十三号,单小溪是四十四号。 今晚遇到的几个数字都不太吉利,还好单小溪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号码是双面的,一面可以揭下来。 终于轮到单小溪,她已经看着林婷操作过一遍,但还是因为紧张手指不停抖动。 把背包里的冻鸡肉拿出来,揭下一面号码贴在冻鸡肉的包装上,然后把冻鸡肉放入吊索上的袋子。 留下的那面号码要带回去交给工厂,再从工厂那边领取“加班工资”。 林婷和单小溪带的鸡肉不多,她们跟后面几个人共用了一个袋子。 单小溪的目光紧盯着吊索上的袋子,视线随着袋子滑动而移动,直到再也看不到袋子。 这是走私货物。那么人呢? 人要怎么偷渡? 第17章 像冻肉一样滑过去 在林婷肯定的眼神中,单小溪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三根吊索,她已经完全呆住了。 在被身后人推了一把后,林婷拉着单小溪往回走。即使身体已经在往回走,但单小溪的头仍然望着后面。 巨大的窗口像一张大口,而那三根吊索又像什么呢?单小溪无法形容它们像什么,她更关心它们通向哪里,是希望的三环还是绝望的深渊? 接驳站里,单小溪保持了沉默。在出了接驳站回到街道上,单小溪忍不住小声向林婷确认。 林婷似乎叹了口气:“就是跟你想的一样,像冻肉那样滑过去。” 快到cjk仓库的时候,单小溪又喝了一瓶骨酒。虽然还不到两个小时,但这种食疗性质的效果毕竟不会完全精确,还是早点补上一瓶更稳妥。 单小溪和林婷路上慢了很多,同样的时间大部分走私工已经完成两个来回了。 两人回到配送间的保安室,保安老头人没在。 存放衣服的寄存柜上了锁。 林婷和单小溪对视一眼。 林婷:“不等了,能搞定吗?” 单小溪走到柜子前,观察了下锁头,然后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挑出一根长针,对着锁眼弄了几下。 “啪咔”锁开了。 两人拿了各自的衣服,快速换装。不等保安回来,把两套工作服丢在桌子上,还有她们在走私通道那里拿到的号牌也一并留下。 号牌就像一种取货凭证。 保安可以凭号牌到工厂会计那里领取“加班费”。工厂会把收上来的号牌送去三环,三环接货的人员凭号牌在走私通道取货。 没在遇到保安老头,单小溪心情好了一点。但一想到走私通道的三根吊索,她的心情立刻又变得沉重。 上辈子的世界有索道这种装置,但那时候的距离长的索道都会在沿途建中继塔。 这里的吊索穿过深渊上方,幕后大佬们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深渊建中继塔。这就意味着,这里的吊索要一根延续几公里。 这个世界的技术真的达到这种水平了吗? 看来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世界在科技树上点了完全不同的分支。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两人没其他事情要做,出了cjk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两人走地很慢,心情影响了速度。回程的路上,两人小声的交谈。 “现在知道偷渡很难了吧,你还坚持去三环吗?” 单小溪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三根长度几公里看不到尽头的吊索,往日很轻松就能给出的答案顿时无法说出口了。 口头表决心容易,真正要不要付诸行动是另一回事。 即使单小溪有足够的决心找哥哥,但要不要用偷渡的方法去三环还要再斟酌。 “我会仔细考虑的。” 这句话就像一句承诺,代表了单小溪将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就是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今夜的见闻都是平生第一次,单小溪需要细细回想和琢磨。 此刻已过午夜。也是红月最亮的时刻。 大地c房屋c街道都披上了一层红色的轻纱。单小溪和林婷走在墙角的阴影里,仍然尽量不让自己在红月光芒的直射下。 深秋的夜里本该是冷的,但因为一直在走动,单小溪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运动服贴在后背不怎么舒服,单小溪拉起衣角下摆扇动,让身体透透气。 忽然,一阵风刮过脸庞,吹起额角几缕碎发。 单小溪困惑地眨眨眼,刚才似乎有一道黑影与她擦肩而过。 “婷姐,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没有吧,我没看到。” “可是我好像看到有黑影,还有风” “你别吓我,不可能有畸形出没的,前几天巡夜人刚处理掉一批。” “一批?” “那家被关闭的畜牧场,据说出了好几只畸形,都被巡夜人杀死了,就是因为这样才关闭那个场子,否则多半就是不了了之。” “好几只确定全都杀死了,不会有漏网之鱼吗?” “你别乌鸦嘴,走快点,先回家,其他事情等天亮再说。” “好,那我等天亮了再去食馆找你。” “不用着急,你在家里多想几天,想好了再来找我。丫头,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一定要去三环,接下来的路只能自己走,姐姐不能每次都陪你。” 两人 加快脚步,几乎算是小跑了,没一会儿就过了东区的合金桥先到了帕特拉食馆的侧门。 “婷姐,食馆到了,你先回去吧。”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剩下的路不多,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着话,单小溪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支约么十五厘米长的棍子。 棍子一头是实心的球,另一头可以伸缩,总共五节。这支伸缩棍是单小溪最常用的防身武器。她尤其喜欢它可长可短的设计,用起来非常趁手。 单小溪亮了亮手里的伸缩棍:“我可是青草街一霸,从小就没怕过。” 单小溪脚步没停,继续小跑着。林婷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回到食馆里。 单小溪越走越快,从小跑变成了快跑。 之前黑影的疑惑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有一点没有告诉林婷。在那阵风里,她闻到了味道。 一种清新但又复杂的味道,像是花香混合了青草的香气,就像春天的风里才能闻到的味道,不应该出现在秋天夜里的味道。 这当然不是畸形会有的味道。畸形是变异失败的产物,它们只会是丑陋的c伴随着恶臭的c令人作呕的。 如果不是畸形,还会是什么在凌晨时分在街头出没?要么是像单小溪这样要避人耳目做一些事情的人,要么就只能是巡夜人了。 前者没什么可怕的,单小溪用手里的伸缩棍就能对付。如果是后者,那就只能快快快快跑了。 单小溪没察觉的是那个黑影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她呢。而且那个黑影果然就是后者——巡夜人。 不仅如此,那人还是与她两面之缘的熟人。 木籽棉一直坠在单小溪身后,直接能看到青草福利院的大门了,才停下来。他就站在远远的地方,望着单小溪进了福利院才离开。 第18章 准备工作 前几天木籽棉结束在四环的调查回到三环,把袭击现场发现的血液痕迹交给404局实验室化验后拿到了新的线索,今天他特意回四环这边确认一些事情。 在北三区的接驳站入口,木籽棉就认出了单小溪,虽然当时单小溪从头到脚都藏在工作服里。 四环到三环的走私通道对巡夜人来说不是秘密。木籽棉无意动大佬们的奶酪。 木籽棉不是来调查走私通道的,但是线索却跟走私有关。 对单小溪参与走私,木籽棉并不感到奇怪。他虽然是内环人,但也明白四环平民生活很辛苦。 木籽棉是一名优秀又有负责感的巡夜人。 自从在警局旁边的小巷子见到单小溪为朋友哭泣,木籽棉就对她充满了同情。 他悄悄跟着单小溪,单纯只是想护送她。他之所以故意在单小溪身边跑过,只是想提醒她快点回家,真的不是要吓唬她。 不论对方是否知道他的好意,更不论对方是否因此而感激,正义感和责任感才是他默默做这些事的初衷。 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有一名爱岗敬业的巡夜人,他有一个很土的名字——木籽棉。 他那位自称艺术家的父亲曾不止一次吐槽他的名字,但因为这个名字是母亲为他取的,谁也没有权利给他改名。 木籽棉眼看着单小溪回了福利院,然后就转身离开办自己的事情去了,完全没想过自己下意识的善意行为会为单小溪带来一场噩梦。 路北在楼门口守着。这次单小溪回来的比上次晚多了,路北也一直等在那里。 直到跨进楼里看着门关上,单小溪才长长舒了口气,握着伸缩棍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察觉到单小溪的紧张,路北不由担心地问道:“姐,你还好吗?” “喝了两瓶骨酒,有点醉了,”单小溪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安抚地拍拍路北的肩膀,“我这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路北又仔细看了看单小溪的脸色,觉得她除了脸色红润之外好像确实没其他异常,于是道了晚安回房睡觉去了。 单小溪回到自己房间,抱着水杯狂饮两大杯。这次骨酒后遗症比上次好多了,基本没有醉酒的感觉,只是刚才狂奔了一阵才会心跳加速。 只是跟上次一样,她一点都不困。既然睡不着,单小溪干脆拿出日记本,把今天的见闻全都记下来,顺便还对偷渡可行性做了分析。 如此这般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天亮了,单小溪终于打了个哈欠,收拾好东西上床睡觉去了。 这一晚就这样有惊无险过去了。 睡梦中,单小溪这次没有梦到上辈子的事情,而是回忆了一番小时候的事情。 单小溪的父母是一对冒险者。在这个世界,冒险不是爱好,而是工种。 冒险者隶属于官方组织。官方将冒险者编成队伍,对他们下达工作内容,根据他们的工作成果给予工资。冒险者的工作多是在城内六环的缓冲区展开。 缓冲区是城市和野外接壤的区域,没有人员常驻,包括军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有冒险者会在这里进进出出。 冒险者的工作就是对缓冲区进行探索,比如绘制详细地形地质图,收集土壤样本等等。一旦官方对缓冲区掌握足够的信息,就可以扩展城市范围,同时也将缓冲区向外扩张。 所以说,冒险者的工作比军队还要危险。当然,冒险者的工资相对也比较高。 在父母失踪之前,单小溪一家虽然住在四环,生活水平却还不错。而他们的失踪,似乎也是这份职业注定的结局,只是来得早了一些。 由于冒险者工作的特殊性,大部分冒险者都是子承父业,包括单小溪的父母。 所以单小溪兄妹也是从小接受相关的教育。如果他们没有成为孤儿,他们将在十四岁的时候成为初级冒险者,可以跟着父母一起工作。 父母失踪的时候,哥哥已经十岁了。他在八岁就完成了冒险者基础教育,之后在父母指导下进行了两年多的初级历练。 由此可见,单小溪的父母不是溺爱儿女的那种父母。他们深知怎样做才是真正的保护儿女。 哥哥继承了父母的思维方式。他总是向仍然年幼的单小溪强调一定要有自保能力,并身体力行地把父母教给他的知识传授给她。 即使后来兄妹两人分开,哥哥每次来信都会不断提醒她不能放松,一直以冒险者的标准来要求她。 单小溪从小到大都听哥哥的话。当年她甚至想过 不上大学而是成为一名冒险者。 福利院三楼有哥哥改造的训练室,单小溪一直在用。哥哥前几年陆续给她寄过不少装备,也都存放在那里。只是这两年她在画廊工作,那些装备好久没拿出来用了。 从初见走私通道的震惊,单小溪回到家里就冷静下来。经过反复的粗略计算和推演,对于有没有能力“像冻肉那样滑过去”这个问题,单小溪的回答是有。 如果没有从小就被当作冒险者训练,单小溪肯定没有胆子偷渡。而现在的事实是她确实有实力,并且成功的把握在五成以上。 所以,单小溪只考虑了一天就有了决定,并很快就制定出了偷渡方案。为了完善这份方案,她还有许多前期准备要做。 比如她需要知道吊索大致的长度,从而计算滑过去需要的时间,以及她落地时大约要承受的冲击力,以便她做出相应的应对。 吊索长度无法测量,但可以根据深渊的宽度,和吊索倾斜的角度计算出大概的数值。 由于深渊内磁场特殊,没有鸟没有风,所以滑过去的过程中不会受到外来干扰,只需要考虑重力影响和滑轮阻力。 等等相关问题需要解决。在单小溪这里,偷渡过程似乎变成了一道物理题目。 要解开这道物理题,需在地下通道详细观察和测量。为此单小溪不得不多次往返地下通道,每次林婷都会陪着她。 单小溪很感激林婷的帮助,而林婷却总是说只能帮她这一点了。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物理题的几个答案都在单小溪的脑子里记着,她也对自己进行了强化训练保证自己的体力足够。 除了为偷渡做准备,单小溪抽空还得赛琳娜送了一点小礼物,比如她自己配色的口红口脂之类的,保证了她在赛琳娜心里不可替代的位置。 但在出发前三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19章 变故 去往三环前三天的下午,赛琳娜派侍女把单小溪叫到夜玫瑰。 三楼的会客厅里,几个夜玫瑰的头牌女郎聚在一起。这会儿白天不用接待客人,大家都在这里看热闹。 赛琳娜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时不时嗅一下咖啡的味道露出惬意的神情,似乎眼下发生的事情跟她无关一样。 艾丽坐在赛琳娜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把骨质折扇,眼睛瞟来瞟去隐隐透着不耐烦。 其他几个女郎坐在一起,吃着茶几上的小点心,时不时捂着嘴小声嘀咕,完全是看好戏的神态。 单小溪站在那里,好像等待审判的罪人。 她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手臂纹身的光头大汉,一个是长相娇艳动人的侍女。 大汉看上去没什么,只是眼睛盯着地面,似乎对满屋子的女人都不满兴趣。 倒是那名侍女,虽然穿着夜玫瑰侍女的服装,可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媚意十足,身材更是前凸后翘火辣到能让人流鼻血,感觉“阅人”经验十分丰富的样子。 只是这女人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俗气,眉眼之间少了那种上层社会的气质。 她似乎有点紧张,一直用手指捏着裙角搓动。 单小溪怀疑对方有八成可能是站街的卖春女。 赛琳娜似乎闻够了咖啡的香气,挥挥手把单小溪叫到近前:“小溪,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艾丽小姐。” 单小溪一脸迷茫地看向艾丽,微微点头行礼。 艾丽哼了一声,手里的扇子转了几圈,但是没有说什么。 赛琳娜用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沿,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次去三环,艾丽小姐将和我们一起。” 单小溪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脸上很快露出惊讶的表情。 “啪”艾丽把手里骨扇打开又用力合上,嘟嘴娇嗔:“赛琳娜,你这话说错了,这次去三环是我和你一起,至于其他人还不一定呢。” 艾丽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带她去吗? 单小溪显得有些急切地问道:“赛琳娜小姐,去三环的事情有变动吗?” 赛琳娜喝了一口咖啡润喉,看着艾丽跟单小溪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艾丽发现胡里奥送她假货,虽然当天两人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艾丽还是留了心眼儿。 经过几天暗中观察和试探,艾丽终于确认胡里奥根本就不靠谱,他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行动一点都没有。艾丽醒悟了,明白了胡里奥根本不可能把她带去三环。 虽然胡里奥指望不上了,但艾丽却下了决心要去三环。 她之前就知道赛琳娜要去三环,心知肚明自己争不过赛琳娜才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她现在的想法不一样了。 凭什么资历老的才有资格,明明每天为夜玫瑰赚钱最多的人是她,按实力该去三环的人是她。 艾丽是行动派。她先是无情得赶走了吃软饭的胡里奥,然后使尽所有办法纠缠老板,甚至还特意请客人们在老板面前为她美言几句。为此她很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总之,艾丽的努力有效果了。老板实在被她闹烦了,答应让她跟赛琳娜一起去三环。 由此,夜玫瑰这边去三环的人由原来赛琳娜一个人变成了她和艾丽两个人,所以跟着她们去三环的助理名额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本来呢,两个人各带一个助理是正好,大家互不干扰各自安好。但偏偏艾丽不按常理出牌又刁蛮任性。她找了两个助理,说是愿意跟赛琳娜共用两个助理。 站在单小溪旁边的光头大汉和卖春女伪装的侍女就是艾丽找来的助理。 只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就能猜测出艾丽找他们的原因。 光头大汉一看就是打手保镖类型的人物,可以帮她们处理一些需要暴力的事情。 侍女身上自带媚力,不但能帮她们招揽客人,使用得当还能在某些方面弥补她们的短处,甚至可以帮她们分担来自客人的压力。 看这两个人的用途,似乎跟艾丽的处境有关。她在夜玫瑰工作时间不长,受的苦和吃的亏却比其他人多。 她总结出了经验和教训,这才找了这么两个人来。为了找出这么两个人,她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 艾丽找到这两人后,没跟赛琳娜说,而是先去找了老板汇报。她把自己怎么考虑的和这两个人的用途说了,老板果然夸张了她一通。有了老板的首肯,艾丽才会找赛琳娜说这件事。 她就是想给赛琳娜来个先斩后奏 。她明知道赛琳娜肯定不会同意,却要先用老板压她。 当初林婷为单小溪介绍艾丽时就说过她不像外表那么单纯。 只是赛琳娜却不给艾丽面子。即使她抬出了老板,赛琳娜仍然不同意,除非艾丽把老板叫来亲自跟她说。 赛琳娜当然不会同意了。这不是一次让步或理解,这是关乎到两人去了三环以后话语权的问题。 本来赛琳娜一个人去三环,有事她自己做主就可以。现在多了一个艾丽,那两人谁主谁从?一旦遇到需要两人做决定的事情,谁的话语权更大? 赛琳娜宁愿不去三环,也不能在没去之前就把话语权教给艾丽。当然她不会把不去三环这种话说不出来,那才真是让艾丽称心如意。 即使之前赛琳娜并非带单小溪不可,被艾丽这么一番闹,她反而必须带单小溪了。 就算不考虑去三环之后的话语权,如果赛琳娜就这样被艾丽压一头,那以后她也不用在夜玫瑰做头牌了,干脆从三楼搬到楼下去算了。 赛琳娜不肯让步,而艾丽又没法把老板请到她面前。因为被艾丽烦透了,老板都躲回三环去了,好几天没来四环了。 眼看着两人争执不下,事情还闹得整个夜玫瑰的人都知道了。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赛琳娜和艾丽更加都不想让步了。 距离出发的日期越来越近,到底带谁去三环这件事必须决定了。于是,在其他几位头牌女郎的提议下,她们把单小溪三人都叫了过来,打算就在今天做出决定。 第20章 胡搅蛮缠 这一个月,赛琳娜换了眉妆,造型变了一点却给人感觉大变样,原本高冷的气质变得温婉更加迷人了。 听说赛琳娜又多了几个客人,其中甚至有一位来自三环。 那位客人是老板的朋友,一个月会来四环这边玩一两次,每次来都是喝酒打牌玩游戏从未进过哪位女郎的房间。大家都说这位客人眼光高看不上四环人。但就在前天,这位客人在赛琳娜房间留宿了。 艾丽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是嫉妒了一阵子。所以,这次去三环找助理的事情,艾丽既有私心也是存心想给赛琳娜找不痛快。 艾丽对单小溪有点印象。那天她和胡里奥吵架在小花园和好亲吻,当时被一个女孩子遇到了,后来艾丽就知道了那个女孩子就是赛琳娜邀请的助理。 艾丽不喜欢单小溪。因为单小溪还是女孩。 那样天真无害的惊讶表情,一看就知道单小溪没有经历情事磋磨。 艾丽讨厌纯真。 因为纯真代表着无知,无知又代表了无辜。这个世界不该有无辜的人。 艾丽不仅不喜欢单小溪本身,还认为她在团队里没有价值。 单小溪说是会化妆,也用事实证明了她的手艺,但赛琳娜已经学会怎么画眉了不是吗,那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她? 赛琳娜说单小溪还会很多其他化妆技巧。但会的更多又能怎么样,她还能把赛琳娜变成天仙吗?艾丽实在想象不出赛琳娜还能怎么变得更美。 对于她们这样的俱乐部女郎,美貌虽然重要但又不是最重要的。客人需要的不是美丽的花瓶,而是能满足他们心底潜藏渴望并受他们支配的人。 俱乐部不是画廊。漂亮的艺术品可以在画廊贩卖,而俱乐部卖的是她们的身体。 比如艾丽从西区找来的街头卖春女,这才是应该摆在俱乐部的商品。 想到这里,艾丽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单小溪,然后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这女孩长相平平无奇,连清秀可人都算不上,千万不要让客人看到她,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夜玫瑰都是这种货色,客人都要嫌弃我们了。” 艾丽这话说得很过分了。 单小溪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只是她平时有些不修边幅,又经常穿一身运动装,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她的长相。 只能说单小溪的五官长得很标准,没有明显突出的地方会显得有点缺乏记忆点,但她的眼睛又大又亮。 当她认真看着你时,你会觉得她的眼睛在说话。 当然,把单小溪和赛琳娜艾丽这些头牌女郎们放在一起比,那她确实会给人一种清汤寡水的感觉。 单小溪绝对可以算得上清秀了,至于可人确实缺了一些。凭良心说,单小溪像可人未满的小家碧玉。 单小溪轻笑了下说:“我的工作是帮赛琳娜小姐定妆造型,至于我本人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只要赛琳娜小姐漂亮就行了。我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艾丽小姐不用担心我吓走你的客人。” 单小溪看出来赛琳娜不会向艾丽退让,那么她就不用对艾丽太客气。她会跟赛琳娜一条心,一致对外,即使要对付的人是艾丽。 艾丽居然没有因为单小溪的话生气,只是嘟了嘟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实在体会不到你有什么用处,我们去三环可不是去玩的,你跟着我们去有什么意思,你根本都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 艾丽怼完单小溪又怼赛琳娜,“娜姐,这女孩是个纯素人吧,你把她带到我们这个世界,就不怕把她吓出事?” 赛琳娜眯起眼,神情惬意地喝了一小口咖啡:“她是我的助理,而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所谓‘我们这个世界’有什么可怕的。” 赛琳娜这话说完,旁听的几位女郎们发出了轻笑。 夜玫瑰的几位头牌女郎各有特色,也各有擅长的方面。吸引客人的手段有很多,而艾丽是她们之中唯一一个经常受伤的女郎。 俱乐部的房间没有秘密。艾丽与客人的相处方式,以及客人在房间里怎么玩弄艾丽,大家都知心照不宣。 三楼的几位头牌女郎,艾丽的资历最浅,升值却是最快的,但也是最不被其他几人看得起的。 女郎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想有尊严的活。而艾丽和她的客人毁掉的就是彼此的尊严。 大家看不上艾丽上位的手段。 赛琳娜的话把大家与艾丽的不同点明了。她的态度也是摆明了看不起艾丽。 艾丽的神情有了一点扭曲。同为俱乐部的卖春女郎,她最讨厌赛琳娜的清高姿态。 艾丽哼了一声:“娜姐以前去过三环的俱乐部吗?那里可不是这里,去了那边我们就不是头牌了,得从底层跟其他人竞争,你确定你现在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在那边也能用?” 这话说得太实在了,赛琳娜都不得不僵硬了一下。 “你就那么肯定不会遇到喜欢搞花样的客人?还是说你想让这个女孩子帮你,你把她当卖春女郎培养?” 艾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地捂着嘴,眼睛在单小溪和赛琳娜身上瞟来瞟去。 这是劝说不管用改用挑拨离间了吗? “你不用挑拨,艾丽,我是一定要带她去三环的,那个名额是老板承诺给我的,我不会让给你。如果你非要多带一个人,那该去求老板,不必在我这里浪费口水。” 赛琳娜一口气喝干了咖啡,用力把咖啡杯放到桌上,表明不想再跟艾丽胡搅蛮缠。 “老板不会管助理的事,他就是要让我们两人商量。赛琳娜,我去三环可不想几日游,我一定要留在那里。为了留下来,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你在威胁我?你疯了,我要告诉老板,他不能带疯子去三环。” 眼看着赛琳娜和艾丽面红耳赤地争执起来,单小溪感觉不太好,这样闹下去会不会谁都去不成三环了? 单小溪多虑了。这些卖春女郎个个都是人精,才不会因为吵架耽误正事。 旁边看戏的几位女郎适时打断了争吵。 “咳咳,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老板派人带话过来了,这几天他都不会来四环,他会在三环等你们。” 第21章 意外收获 单小溪微微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 她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办法反驳艾丽,甚至可以用手段威胁艾丽,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太刁钻,那会引起别人的忌惮。尤其不能在赛琳娜面前太强势。 可是艾丽不可理喻的胡搅蛮缠实在让人头疼。单小溪担心这样下去赛琳娜会为了清净而让步,那就糟糕了。 单小溪用眼角余光扫视旁边两个人,咬着嘴唇在心里衡量了一会儿,然后打断了艾丽的无理取闹。 单小溪不理睬艾丽,只看着赛琳娜问道:“赛琳娜小姐,助理去三环是不是仍然走特殊通道,还是说助理也可以走接驳站了?” 赛琳娜愣了一下,望着单小溪的眼神,很快明白过来单小溪的暗示。她扭头瞥了艾丽一眼,发现艾丽果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立刻有数了。 艾丽虽然有些心机,但手段粗糙,考虑事情也不周全。 艾丽太年轻,在夜玫瑰工作的时间太短,对俱乐部私下里的一些事情一知半解。 赛琳娜的目光扫过光头大汉和妩媚的侍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艾丽,你有没有问过老板助理怎么去三环?” 艾丽皱眉,直觉感觉这问题是个陷阱,但下意识还是反问道:“不是跟我们一起坐车过去吗?” “不是的吆,”赛琳娜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只有我和你有三环通行证,助理是没有的,所以他们不能跟我们一起正大光明从接驳站过去,只能走另一条特殊通道。” 艾丽:“哪条特殊通道?” “四环到三环有一条偷渡通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老板已经打点好三天后出发,到时我们两个坐车,俱乐部的管事会带助理走偷渡通道。” “偷渡通道?”艾丽转头看向大汉和侍女,“你们听说过偷渡通道吗?” 大汉变了脸色,冷汗肉眼可见从额头滴下来,双腿都在颤抖似乎马上就要站不住摔倒了。他这个反应堪称立竿见影,难道有什么恐怖的经历吗? 光头大汉的异常样子很快就吸引了屋内众人的注意力。 大汉腿软的样子让艾丽有点生气,她生硬地问道:“你怎么了?” “小姐,你们说的偷渡通道是那条走私货物的通道吗?”大汉问。他似乎还残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艾丽看向赛琳娜,显然她不知道什么走私货物的事情。 赛琳娜好心地问他们解释:“是的,走私货物和偷渡人一直都是同一条路。看你的样子以前偷渡过?” 大汉似乎想要点头,但随即疯狂摇头起来:“不,我没有偷渡。不,那太可怕了。” 大汉似乎陷入了某种令他癫狂的回忆中,抱着脑袋不停摇晃,表情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喂,喂,喂”艾丽不耐烦地呼唤,大汉仍然没有清醒。 艾丽怒瞪赛琳娜:“他这是怎么了,你威胁他了?” “呵呵,”赛琳娜同样怒视艾丽,但她的神情是严肃的,“他应该是曾经参与过偷渡,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了,看来那段回忆不太甜美啊。” 岂止是不甜美,光头大汉现在的样子都快吓死了。光是回忆就这么恐怖了,可想而知当初的现场有多震撼。 艾丽看向侍女,侍女一头雾水回望她。 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赛琳娜和其他几位心知肚明的女郎捂嘴偷笑,她们巴不得看艾丽吃瘪,更是不会跟她解释。 艾丽的情绪向抓狂的边缘滑去。 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单小溪觉得该是自己站出来稍微表现一下的时候了。 单小溪向前迈了一步,走到了大汉和侍女的侧前方,以位置的变化提醒众人自己跟另外两个人不一样。 单小溪详细地描述了偷渡通道的详情,并简略叙述了自己为偷渡所做的准备。 单小溪看上去像是在给赛琳娜汇报自己准备工作的进展,实际上也是为艾丽等人解惑。 只是听着单小溪的话语,艾丽和侍女缺乏相关见识,都难以想象走私通道的样子,更无法理解光头大汉为什么只是听到通道的名字就变成这样。 可光头大汉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恐惧气息,艾丽和侍女都能感受到。 艾丽不是傻子。 默然了一会儿后,她让侍女倒了一杯冷水泼在大汉的脸上。她的做法起了效果,光头大汉终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我不去三环,小姐, 我不去三环了,请您换人吧。”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艾丽冷冷地说。当她心情真的不好的时候,她还是可以做出严肃的神态,没有了娇嗔。 “我以前曾经参与过偷渡,但我没敢上去,因为其他人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 四环到三环的走私通道每天都在运转,只要给够钱或走对门路就可以偷渡。对于掌握通道的大佬们来说,增加偷渡者只是在冻肉之间再多加个袋子的事情,有钱和人情赚何乐而不为。 因此,四环到三环的偷渡通道几乎是向那些向往三环的人们敞开了大门。 可是,那为什么选择偷渡去三环的人并不多,而且三环也没有成为偷渡者的天堂? 因为在四环这边挂上吊索很简单,但活着到达对面三环的人少得可怜。人们想要去三环,前提条件是得活着。 在深渊的吊索上滑行几公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虽然说只要像冻肉一样滑过去就行了,可冻肉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果偷渡者在到达三环时死了,对面的人不会被他收尸,只会把他的尸体丢进深渊。 几年前,光头大汉和几个兄弟想去三环讨生活,拿出自家全部积蓄买到偷渡名额。可能是幸运吧,光头大汉排在最后一个。他站在那里看着几个兄弟一个个死去,然后失去了勇气做了逃兵。 他没有上吊索,直接选择放弃,当然偷渡的钱是不退的。 也许他应该尝试一下,说不定能成功,毕竟确实有人成功过。 等一下,他为什么能看到其他人的死亡?他又不在对面怎么知道滑过去的是尸体? 一串问题在单小溪心头冒了出来。 第22章 光头强 之前的争吵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在知道助理只能走偷渡通道之后,光头大汉死活不肯去三环。 而侍女则是不知者无畏,仍然坚持要去三环。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既然单小溪敢偷渡那么她就也可以。 如此一来,单小溪和艾丽的侍女一起去三环,两个名额正好。大家不用抢了。 从夜玫瑰三楼的会客厅出来,艾丽带走了侍女,单小溪跟赛琳娜道别后快步追上正打算离开的光头大汉。 “大叔,慢走,留步,贵姓啊?”单小溪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 大汉脸上早就没了惊恐,神情也轻松了很多。看来不用去三环让他从精神上都解脱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汉不知道单小溪找他有什么事,便礼貌回应了一句:“我是平民,姓李,大家都叫我强子。” 原来是光头强,单小溪下意识在心里吐了个槽。当然这种别人不会懂的吐槽,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强叔是东区人吗?我是东区本地人,以前没见过你呢。”单小溪继续套近乎。 光头强:“不是,我住在西区。”言下之意是艾丽特意从西区把他找过来的。 单小溪看了一眼光头强腰间挂着的防扒刺问道:“强叔是冒险者吗?” 防扒刺是一种爪型武器,可以套在手掌上贴合手指使用。最初设计用来防扒窃,只要被防扒刺的刀片划到重则断手轻则断指。后来因伤害性过大受到使用限制,成为了军队和冒险者的专配。 单小溪的父母各有一对防扒刺,哥哥带走了父亲的那对,单小溪留着母亲的那对。 军队配发的防爬刺是绿色的,冒险者的则是橙色。绿色是伪装,橙色是警醒。 光头强的腰间就挂着一对橙色防扒刺。大概因为他不是东区人,初来乍到怕地头蛇们欺负他不是本地人,所以故意挂着这对防扒刺,即告知别人他是一名不好欺负的冒险者。 如果他真的是冒险者,那就比较能理解艾丽找他的原因了。在大众认知中,冒险者是普通人中的能力者。 光头强没有直接回答单小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认得防扒刺?”之前在会客厅里,单小溪后面说的话不像普通的女孩子,这让光头强对她有点好奇。 “我父母都是冒险者,”单小溪收起了笑容,“他们失踪很久了。” 可能是与单小溪父母同命相怜让他生出了对单小溪的同情心,又或者是需要一处过夜的地方,光头强的态度软化了很多,甚至同意了她的邀约。 光头强原本可以留宿在夜玫瑰,但因为他拒绝了艾丽的邀请,现在只能自己寻找住处,而现在已经是接近黄昏了。 单小溪带着光头强来到帕特拉食馆。食馆楼上有几间客房,平时会租给熟客临时居住。 光头强是带着行李来的,林婷让侍者先带他去客房放东西。单小溪拉着林婷把自己的疑虑和找光头强的目的说了,林婷同意配合她。 单小溪想知道光头强那几个偷渡的兄弟是怎么死的,以便提前做出应对。 “你考虑的很对,万事有备无患,还可以听听他的经验,如果到时候看情况不对,你就当场反悔不要犹豫。” 林婷一边跟单小溪说话,一边到后厨从柜子里取出一打高级骨酒包起来。 “姐,又要你破费了。” 林婷白了单小溪一眼打趣道:“什么我破费,这些都记在你的账上,将来要找你要账的。” 光头强没在房间待多久,很快就下楼来找单小溪。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单小溪突然对他示好的目的。 单小溪请光头强吃饭,林婷作陪,三人喝了一点普通的酒水。 单小溪一开场就把那一打高级骨酒推到了光头强面前,问题也问地直接,把自己的筹码和想知道的问题一起摆出来。 光头强压抑小姑娘的爽快,也很欣赏这份爽快。 “不愧是冒险者的孩子,有我们冒险者的风范。”光头强称赞单小溪是善意。 他很想问单小溪为什么不选择冒险者而是要去三环,只是萍水相逢不适合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那是五年前,我和几个冒险队的兄弟一起因伤退役” 光头强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五年前,光头强所在的冒险队遇到了事故,不少人受伤,队伍解散,受伤的人因此退役。光头强的右脚受了重伤,以后都跑不快了。没有冒险队会接收拖累同事的人,他也就不能继续在冒险队工作了。 当时光头强正当壮年,对退役后的平淡生活非常不满,于是 与志趣相投的三个兄弟一合计打算去三环开辟新事业。在普通平民看来,三环是个充满机遇和奇迹的地方。 偷渡名额不难买但很贵。 兄弟四人几乎花光了身家才买到名额。说到这里,单小溪这次偷渡的费用是夜玫瑰出的,不用她自己花钱。 光头强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夜晚。 那一天入夜后,光头强和三个兄弟一起来到走私通道。 可能是太过年轻气盛,或者是对自己的身手过于自信,也或许是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了,他们四个没有提前踩点。那晚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走私通道。 在上吊索之前,他们不是没有犹豫,可花出去的钱是不退回的。他们用猜拳决定顺序,光头强幸运地成为最后一个。 “兄弟几个中,我胆子最小。他们都上了吊索,还在上面朝我挥手,可我还是不敢上。我拿着望远镜站在窗口看着他们,心里想着等看不到他们了我就上吊索,就那么看着” 第一个上吊索的人是他们冒险队的队长。当时队长刚养好伤。在冒险队的事故中,队长受的伤最重。他吃的药含有激素,伤好之后体重增幅很大,但他身手依然灵活。 光头强没有亲眼看到队长的死亡,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从吊索上掉了下去。 他超重了。在滑出去大约五百米的地方,绑在他身上的吊绳断裂。虽然他身手好也无法在那种情景下自救,只能落入深渊。 当队长掉下去的时候,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已经上了吊索,他们想要回头但是做不到。 排在第二的兄弟被队长的遭遇吓傻了,当时他正在经过中继点。 横框几公里的吊索不是一整根,而是由数十条吊索连接在一起,中继点就是两根吊索相连的焊接点。 中继点不是平滑的,而是接近椭圆的点。在经过中继点的时候,滑轮的摩擦力不可避免地会变大,但按照正常惯性是可以冲过去的。 可是那位被吓傻的兄弟做出了错误的举动,因为慌乱他挣扎地太多剧烈,无形中增加了滑轮摩擦力,阴差阳错下竟导致滑轮卡在中继点不动了。 最令人唏嘘的是排在第三的兄弟。 他就跟在第二的兄弟后面,眼看着自己与前面兄弟越来越近,惯性使他无法停下来,甚至连减速都做不到。相撞成了两人不得不面对的命运。在这样的冲击力下,两个人不死也都会重伤。 也许是精神承受不住压力,也许是选择自我牺牲,就在两人快要撞上的时候,那我兄弟先一步隔断了自己的绳索。 排第三的兄弟像排第一的队长一样活着掉进了深渊。 两个兄弟眨眼之间就那么活生生坠入深渊,还在吊索上的那位和拿着望远镜观看的光头都呆住了。 然而悲剧还没有结束。 由于光头强没有上吊索,负责输送货物的工人像往常一般继续工作,把装袋的冻肉挂在吊索上滑出去。 并非是他们漠视人命,在队长断绳之前,他们就已经把冻肉滑出去了。如果一切正常,只要相隔足够的距离就不会发生碰撞。 只是这一次,有人卡在了中继点。 如果老三在掉下去前推一把老二就好了,光头强后来曾无数次做梦时这样想过。 老二还在低头望着老三掉下去的地方,后面的冻肉已经滑了过来。 那一刻,光头强闭上了眼睛,他没有看到老二和冻肉撞击的那一幕,但他听到了声音。无数次午夜梦回,他仍然能在梦里听到那巨大的撞击声和老二的惨叫在深渊的两端来回传播。 实际上,光头强并未看到三位兄弟死时的样子,这大概是每次噩梦之后他仍能保持精神不崩溃的原因。 第23章 提前善后 帕特拉食馆二楼的客房。 红月的光芒被厚厚的黑色窗帘阻挡,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星点火光在房间内闪烁。 光头强子一个人在没开灯紧闭着门窗的房间里抽烟。 他抽的是名为咖辣的劣质烟草,一团团灰色的烟圈吐出,辛辣的味道不仅刺激着肺部还刺激着鼻腔。许多平民喜欢抽咖辣,就是冲着它强烈的刺激性。 今天又回想起五年前那一幕,除了恐惧之外他还会有一种奇怪的念头。 没有看到兄弟的死亡,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们没有死?老大和老三掉进了深渊,深渊底下是什么呢,人掉下去有没有可能不会死? 这种念头偶尔会在脑子里跳出来。他没想要答案,只是想要一点点希望。 房间内很快充满了灰色的烟雾,没有一个角落可以幸免。 有人说慢性自杀是一种乐趣。 置身于烟雾的包裹中,似乎生命得到了升华,光头强子心底隐隐有一种冲动,他想拉开窗帘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忍了又忍然后忍无可忍,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手慢慢地拉起窗帘的一角。 血红的光芒透过窗户射入房间。 然而几乎是瞬间,他就放下窗帘,跑到沙发前从包里掏出一瓶高级帕特拉骨酒一口气喝光。 只是被红月光芒短暂照射,甚至还没感受到皮肤在月芒下是什么感觉,他就后悔了。 还是怕死。光头强子自嘲地一笑,随手把空酒瓶投进垃圾桶。 辐射后再喝骨酒应该有效吧?光头强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个问题。 青草福利院二楼卧室。 单小溪同样难以入眠。她抱着日记本,整理今日所得,记录今日心情。 光头强兄弟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他们没有给与单小溪多少帮助。他们遇到的危险情况,已经都在单小溪的考虑之内了。 第一个人的问题在于绳索承重。这个问题一开始就在单小溪的考虑范围内。 走私通道的整个设计不是为人类偷渡而是为了走私货物,大佬们为了减少损失,在保证货物安全抵达方面做了许多。那么人类偷渡的时候,就要以货物的标准来衡量自身。 “像冻肉一样滑过去”,这句话不仅仅是口头的讽刺,更是现实。 吊索上的袋子最大承重为一百二十斤,一般情况下走私工人会在袋子中装满一百斤左右的货物。 那么偷渡者的体重应该控制在一百斤以下,毕竟衣服和装备还要占去重量。 单小溪身高一米六七,体重八十六斤偏瘦,但为了这次偷渡她硬是又减了八斤,因为她要随身携带不少装备。那些装备同样是为了保证她能安全到达对面三环。 第二个人的问题出在过中继点的操作上。中继点也是单小溪早就考虑到的地方。 根据观察以及从走私工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单小溪推断整根吊索大概有五十到六十个中继点。她也有望远镜,根据自己看到的中继点情况大致准备了几个过中继点的方案。 针对万一卡在中继点后续该怎么操作这个问题,单小溪又考虑了几个解决方案。 第三个人的问题在于“当撞击不可避免该如何操作”。单小溪对这个问题也制作了几个方案。 在几次的观察中,单小溪在望远镜中看到过冻肉与冻肉相撞击的场面。 人毕竟不是冻肉。两袋子冻肉撞击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最多就是把肉质撞碎了。而人,被撞要么受伤要么当场死亡。 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单小溪才决定携带多余装备。这些多余装备就是为防撞击而准备地。 记录完体会心得,单小溪不由感叹。 如果光头强四人提前踩过点,身为冒险者的他们肯定能想到这三个问题。可惜他们没有足够的金钱支撑,不能像单小溪这样做详尽的准备。 想到这里,单小溪再次在心里感激林婷的帮助。如果没有她,只凭单小溪一个人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单小溪拿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两份文件袋。 这两份文件袋里装的是她的遗嘱,一份会交给援助所的查理,另一份交给警局的史蒂文。她在遗嘱里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留给了福利院和林婷。万一她偷渡失败,遗嘱就会生效。 所有能做的准备都做了,最后这两天单小溪打算好好休息以及提前做好善后。 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单小溪天一亮就起床了,拿着两份遗嘱去援助所和警局办好了手续。 下午,她又去找了林婷。 “婷姐,这么多年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傻丫头,别说这种话,跟遗言似的我不爱听。” 单小溪笑得没心没肺还开玩笑:“遗嘱留给援助所和警局了,万一我那啥,他们会来找你的。” 单小溪交给林婷一个大包:“这是我的行李,等我去三环后联系你,你再帮我寄过去。如果万一,这里面的东西就送你了。” 林婷抿了抿唇:“行吧,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单小溪又拿出两张不记名存款单推到林婷面前。 “等我走后,一张你帮我交给院长,另一张你留着。” 单小溪把自己的现金存款分成了三部分,小一部分自己带去三环,另外两个大头留在四环给福利院和林婷。 因为知道自己给院长不会收,单小溪才会拜托林婷在她走后再交给院长。 “院长那边我帮你给,另一张你收回去,或者两张都交给院长。” “婷姐,你收下那一张,等我去了三环,说不定需要你在这边帮我做些事,总不能老让你帮我垫钱。这次为了偷渡的事情,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单小溪去走私通道多次踩点,每次都要林婷出面打点。虽然有林婷的面子,但也要给钱的。 “找我帮忙可以,但我不缺你那点钱。” “等我去了三环,肯定比以前赚的多,你要实在不收就帮我都给院长。” 在单小溪的坚持下,林婷最终收下了两张存款单。 第24章 偷渡 出发当天的晚上,恰逢月中,血色的月亮当空,大地反射血月的光芒像是冒着汩汩血流。 青草福利院里,大家集中在一楼大厅,为单小溪送行。 单小溪先穿了一层恒温紧身服,然后穿上黑色运动服,再背上背包。 她站在房间门口环视,视线在窗台的杜鹃花上停留。怎么能忘记它,单小溪上前抱起杜鹃花。这是文森特送她的礼物,她要带它一起去三环。 单小溪把房间钥匙交给院长梁琴,跟大家一一道别,喝下一瓶骨酒披上斗篷。 走出福利院大门,单小溪站在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福利院。这次离开不像以前去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 单小溪来到夜玫瑰俱乐部,先找到赛琳娜把杜鹃花委托给她。 “拜托您帮我把这盆花带过去。” 赛琳娜接过花,掐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别在单小溪发间:“你到了那边等着,我会带它过去找你。” 晚上十点整,俱乐部的管事过来,带着单小溪和艾丽的那名侍女去走私通道。偷渡只能在晚上,所以单小溪等人要先过去,赛琳娜和艾丽则是要在天亮后走接驳站。 单小溪和侍女没有互相交谈,单小溪甚至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问。 侍女今天穿了一身紧身衣裤,把她的腰身衬托地更加玲珑。侍女的身材过于丰满,体重绝对超过一百斤。她没有额外的装备,就背了一个装帕特拉骨酒的小包。 单小溪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紧身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深秋的夜里温度已经降到十度以下。在深渊里滑行,大风吹着会更冷。 侍女差异地看向单小溪:“不冷我挺抗冻的。” 察觉到对方眼里的疏离,单小溪也无意与对方套近乎,一句提醒就足够了。 管事不紧不慢走在前面。他穿着一身蓝丝绒质地的制服,鼻梁上还带着一副眼镜。血月之下行走,他没有遮挡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 血色月芒照射在管事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白光笼罩着他。 这跟服用帕特拉骨酒的特征不符。 单小溪快走几步靠近管事,小声试探问道:“管事大人,您是巡夜人吗?” 管事差异地看向单小溪。他的差异与侍女不同,侍女刚才是戒备的差异,管事的差异中则带着几分惊喜。 “我已经退役很久了。” 这就是默认了。夜玫瑰俱乐部的管事是退役的巡夜人。 单小溪肃然起敬的同时,对夜玫瑰幕后老板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管事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加快,只是他本人看上去仍然好像散步一样。 单小溪对这点强度的运动完全没有负担,只是侍女有些气喘但仍然没有落后也没有叫累。 他们很快就到了接驳站,并来到了走私通道交易点。 走私通道里有不少人了,三根吊索上不断有货物挂上去。 今天也许是个吉利日子,除了单小溪她们要偷渡,另外还有两个人也要偷渡。 其中一人是个精瘦的小伙子,个头不高似乎还不到一米七,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另外一人是个中年人,个头同样不高,矮矮瘦瘦看着很精明的样子,只是他少了一条胳膊,竟然是名残疾人。 那两人不是一伙的,来地都比单小溪他们早,似乎正在讨论谁先谁后的问题。 单小溪皱眉。 活人的变数比冻肉大。她宁愿在前面的都是冻肉。 单小溪来到管事身边,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你想第一个上?”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就最好了,那样我的把握会更大。” “聪明的孩子,可以,我来交涉。” 管事去跟人交涉了。 趁这时候,单小溪从背包里拿出修改版翼装换上,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包里东西的上下顺序。 换下来的运动服放在最下面,几张应急充气垫放在方便拿的最上面。这种应急充气垫有点像简易版的防撞气囊,只要拔开一角的塞子就能瞬间自动冲气。这是单小溪为防撞做的准备。 侍女在旁边看着,眼神有点迷茫。显然她不认识翼装更不明白单小溪做的准备有什么意义。 管事的面子很大,一会儿就交涉好了。通道的负责人亲自过来带单小溪和侍女去窗口那里。 负责人推开那两个还在争执先后的 人,指了指出发平台的位置就让单小溪站上去。 精瘦小伙竖起眉毛质问:“你们什么意思?” 负责人言简意赅:“她们排在前面。” 精瘦小伙撸起袖子:“凭什么?我们比她们先来的。” “就凭我说的。” 负责人一个瞪眼就把精神小伙的气焰压了下去。 单小溪把背包背在前面,以方便从里面拿取东西。 她站进一个放冻肉的袋子里,然后检查连接袋子的吊绳和滑轮,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把自己带来的绳索挂在滑轮下面的钩子上。如此一来,在单小溪和滑轮之间有了两跟吊绳,她给自己上了一层保险。 接下来她把袋子口松松地束在腰部,把大部分上半身露在外面。她的脖子上挂着望远镜,可以时刻观察前后情况,以便自己随机应变。 把所有的细节都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单小溪望着前面那袋子冻肉静静等待。 距离拉开两百多米后,负责人催促道:“抬起脚来,推你出去。” 单小溪吸了口气,抬起了双腿。负责人在她身后用力推了一把,吊索上的滑轮滚动,带着单小溪滑出了平台。 这一刻,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机会给单小溪后悔,她也不后悔迈出这一步。 只是在滑出一段距离后,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冲着还在平台桑的侍女无声说了三个字。 “放弃吧。” 不知道侍女有没有看见或者有没有看懂。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滑轮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单小溪举着望远镜紧盯前方。在顺利度过第一个中继点后,单小溪朝后看去,发现侍女果然还是跟上来了。 她看不到侍女人,但能看出来侍女就在后面的袋子里。因为后面的袋子比装冻肉时摇晃地更厉害,还能隐约听到侍女的惊呼。 显然侍女偷渡的方式最淳朴,就是把自己像冻肉一样装在袋子里然后听天由命。 袋子在滑动过程中必然会摇晃,而侍女必然会害怕到惊慌,一旦她乱动就会让袋子摇晃地更厉害。 单小溪目测侍女的体重应该在一百四十斤左右。她超重了。 超重将增加吊绳断裂的可能性,也会增加滑轮在中继点卡主的几率。而不停地剧烈摇晃又会在之前的几率上增加几率。 单小溪呼喊:“你镇定一下,不要乱动。”她尽力了。 也许侍女听到了她的话但无法做出应对,也许侍女根本就没听到她的话。 当后方的危险在于超重,她对单小溪的威胁就大大的降低了。单小溪重新关注前方的情况。 她的难关也才开始,还有许多考验要过。 第25章 再回三环 就像是几公里的索道,中继点的存在是必须的。不仅缓解吊索的压力,也让滑轮的速度得到缓冲。 单小溪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需要看后方了。后方的滑轮距离她比较远,基本不可能再对她造成危险。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侍女已经不在了。 她没有见证侍女的死亡。只是听到下坠的尖叫,单小溪就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不出意料的意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以及自己的生命负责。 通过望远镜,单小溪已经看到了吊索的尽头,就在前方八百米左右的地方。 她终于看到了这条偷渡通道的终点是什么样子。 在距离窗口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吊索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小凸起。滑轮经过减速后进入卸货区。 卸货区跟四环的始发点差不多,也是人口在悬崖上开凿出的窗口平台,只是这边的平台是纵向的,向里面凹进去更深,还有其他一些为了吊索缓冲而做的特殊设计。 单小溪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终点观察,然后她发现了问题。 不知道是今天工作的人少,还是那边一直都是今天这样的工作效率,总之由于工人的卸货工作进展缓慢,袋子到达终点后无法立刻从吊索上拆除,导致最后一段吊索上仍然有许多袋子挂在上面。 最可怕的是,由于吊索上积累的袋子过多,最外面的袋子距离窗口越来越近。 眼看着刚到达的袋子与停留在吊索上的袋子相撞,虽然缓冲后的速度已经慢下来,单小溪仍然看得一身冷汗。 还有三袋冻肉就要轮到单小溪了,她果然做出了决定。 大脑快速运转计算,手上动作也没停。把自己安装的滑轮拆卸下来,和望远镜等物品放入背包中,再把背包放在袋子里。 深呼吸调整节奏,左手大拇指压住颈部大动脉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等待等待在默算的位置跃出。 伸展四肢控制姿势,利用展开的翼装调整飞行方向,脱离袋子后的下落速度明显快于滑轮 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时间仿佛被拉长,眼前的景象变成一帧一帧放大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大脑和身体高度协调一致,真正的心无旁骛,目的地只在终点。 单小溪跟头顶上的袋子前后到达平台,落地时四肢团起滚动卸力,除了肘部有轻微的擦伤,其他一切正常。 “嘭”单小溪还在地上坐着,就听到头顶传来撞击声,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成功了!她到三环了! 单小溪突然降落,并未引起在场工人太多的在意,他们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手头的工作。看来采取单小溪的方式偷渡的人不少,工人们以前就见过很多次了。 单小溪没有打扰工人们工作,一边脱卸翼装一边等待属于自己的袋子到达,拿到背包后又换上了运动服。 单小溪又变回了出发前的模样。 她背上包,沿着墙壁上的指示箭头离开。走过很长一段旋转地下通道,体感方向是斜向上,单小溪判断方向已经偏离接驳站。 单小溪走地很快,几乎是小跑。她还处于偷渡成功的亢奋状态。 十几分钟后,单小溪来到了地下通道的出口。 出口是一间屋子。屋子只有门没有窗。 从包里掏出一瓶普特拉骨酒服下,单小溪来到门口,双手握住门锁用力一拧。 门开了。这扇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这就是三环的夜吗? 明明是同一颗红月,颜色却比四环看到的淡了很多,散落的光芒也不是血红色,而是更偏向粉红色。 散发粉色光芒的街道也太梦幻了。 原来三环的夜是这样的。这就是天外陨石带来的改变吧。 以前在奇迹画廊上班,由于晚上必须回福利院,单小溪一直都是在天黑前就回到了四环,而今天她终于亲眼看到了三环的夜晚。 单小溪曾经嘲讽三环和四环是同一颗红月。而现在她才知道,不是别人矫情,是她见识少太肤浅。 三环和四环的夜空是同一颗红月,但也不是同一颗。 单小溪忍不住抬起头,把双手从长袖中伸出来。粉红色的月光照在洁白的皮肤上,单小溪几乎看痴了。 单小溪偷渡到三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夜晚的街头发呆。 隐约中听到有人小声叫她的名字,单小溪在呼唤中回过 神,这才发现周围有不少打探的目光。 这里似乎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后街,来往的行人不多,但还是有的。刚走去一个三人组就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来自别人的异样目光让单小溪清醒过来。她现在可以一个连假证件都没有的偷渡者,怎么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道上。 话说现在已经是午夜了吧,为什么街上还有人在行走?报纸上只说一环和二环有夜生活,原来三环也有的。 单小溪无意引起别人注意,连忙循着呼唤声看过去。 一辆私家车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车里没有人,司机正靠着车门上抽烟。看他吐出来的烟圈是白色的,估计是比咖辣更高级的烟草。 他身后的车身上有两个金属标志,一个是银色飞跃的老虎,一个是金色的玫瑰。这辆车有些过于高级了,超出了单小溪的预想。 叫单小溪名字的人就是那名司机。 “您好,请问刚才是您叫我吗?” “你叫单小溪吗?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就是在叫你。” “我是单小溪,请问您是?” “不需要用敬称,叫我艾利就可以,我是会所的司机,管事安排我来接你只有你一个人?我们还需要再等等谁吗?” “不,不用了,就我一个人了。” “那好吧,上车吧。” 艾利是个话匣子,一上车嘴巴就停不住了。 “话说如果再过半小时你还不出来,我就要回去了。” “辛苦你了,艾利大叔。” “你很厉害啊,小姑娘,知道这是谁的车吗?这可是咱们老板的私家车。会所一共有两辆车,今天都被人借走了,本来你差一点就要自己想办法去会所了,是老板亲自发话用这辆车接你。” “老板真是好人。” “呵,”艾利笑得意味深长,“老板说能偷渡到三环的都是人才。” 第26章 三环的夜 三环的路灯也是太阳能灯,在夜晚散发暖白色的光芒,与粉红色的月光相交,明亮的街道上像起了一个个漂亮气泡。 艾利今晚没有其他工作,在征求过单小溪的意见后,两人决定在街上转一转,算是带着她熟悉三环的主要街区。 望着车窗外的景象,三环和四环夜景的极大反差,令单小溪有些精神恍惚,有些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 三环的夜晚没有宵禁,主要的商业街区虽然不至于车水马龙,却也仍然有不少年轻人在逛街。 甚至还有一群人在街边的小花园里求婚,地上摆着心型的蜡烛,单膝跪地的男子捧着鲜花和戒指,在周围人的起哄中女孩子哭着扶起男子。 与前一世过于相似的场景,单小溪怀疑自己是灵魂出窍了还是在做梦,抑或者自己又穿越回前一世了。 三环的夜晚这般百无禁忌,每天晚上这些夜不归宿的人要消耗多少帕特拉骨酒?话说既然三环红月辐射减轻了,那么骨酒的起效时间是不是也延长了? 单小溪的视线从窗外移到前方的司机艾利身上,不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艾利大叔,你晚上喝酒了吧,三环可以喝酒开车吗?” “酒?我不喝酒,我可是司机,什么酒都不喝。” “帕特拉骨酒也不喝吗?” “帕特拉?你是担心红月辐射吧,我都是吃抑制胶囊,吃了胶囊就不用喝帕特拉骨酒。” 经艾利提醒,单小溪才想起来还有抑制胶囊这种东西。她以前在画廊工作的时候听人说起过,但还从来没见过。 能够消除红月辐射影响的药物,除了帕特拉骨酒,还有抑制胶囊和针剂。抑制胶囊是口服的,针剂是注射的。效果最好的当然是针剂。 一粒抑制胶囊的作用期为三天。这三天包括了白天时间,也就是连续的七十二小时。 “我吃的胶囊是会所给常驻员工的福利,每个月有八粒,除去休息日,基本上足够一个月的量,不用自己再购买。” “是常驻员工的福利?那像我这样新来的肯定享受不到这项福利。” “呵呵,加油啊,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成为常驻员工的。对了,如果你需要购买抑制胶囊可以找我,我只收一成跑腿费。” 三环的常住人口可以在药店购买定量的抑制胶囊。临时暂住人口不享受这项福利,像单小溪这样的黑户就更别想在药店买东西了。 单小溪颇为心动。她酒量太差了,喝骨酒总是有点后遗症。如果可以服用抑制胶囊,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抑制胶囊多少钱?” 艾利说出了一个单小溪不想听的价格,于是她当场打消了购买抑制胶囊的想法。 一粒抑制胶囊的价格可以买一打高级帕特拉骨酒。 从效果上来说,一粒抑制胶囊作用期为连续七十二小时,一打高级帕特拉骨酒的作用期加起来只有四十八小时。看上去似乎胶囊更划算,但实际使用起来却不是这样,毕竟白天不用喝骨酒。 艾利又说起了车子的事情。 会所有两辆公用汽车,今晚都被头牌女郎借走了。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辆飞虎车是会所老板的私人用车。据说老板还有其他汽车,只是没往会所开过。 艾利这样的司机居然敢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八卦老板,以至于单小溪心想会所老板的脾气一定非常好。 在单小溪的记忆中,做司机的尤其是给老板和领导开车的司机嘴巴应该都挺严实的。 艾利驾驶汽车开过许多街道。主要商业街c官方正府所在地c重点大学以及三环地标性建筑,他们几乎绕遍了整个三环。 单小溪甚至认出了银座街。奇迹画廊就在那边街后巷里,她在那里上了两年多的班。 原来三环的夜竟然是这样的。 单小溪感慨的同时也有点后悔。她后悔当初在画廊上班时没有在三环过夜。因为心疼钱,单小溪从未想过在三环住旅馆或租房子。 如果哪怕只有一次,让她看到三环的夜晚,她一定不会在画廊蹉跎那两年多的时光。 夜玫瑰在四环是俱乐部,在三环则是会所。会所听上去似乎比俱乐部更高大上一些,但单小溪并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区别。 夜玫瑰会所座落在玲珑街11号。玲珑街附近街区是三环最出名的夜场所在。 玲珑街与银座相隔不算太远,这让单小溪有点担忧遇到以前的同是。 事实上,知道单小溪身份的人不算少,毕竟她在奇迹画廊做了两年多的销售,尤其是她曾经接待过的 买家都非富即贵,那些人说不得就是夜场的常客。 今天单小溪身上穿的是运动服,跟以前的职业套装很不同,而且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能遇到熟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几乎是下意识,单小溪把衣服的兜帽拉起来戴上,把自己的脸隐藏起来。 她总是这样过于谨慎。单小溪在心里自嘲地笑,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谨慎过头。 谨慎的过于认真而失去了浪漫,这是大学教授对单小溪的评语。这样的性格预示了她不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而只能是一名卖画者。这就是为什么教授明明看好单小溪却把她推荐给画廊的原因。 明明有着出色的天赋,却始终无法脱俗。这也是单小溪的画存在的瓶颈。 “到了。” 艾利的声音把单小溪从莫名其妙的走神中拉了回来。 车子停在街边,艾利先下车帮单小溪拉开车门。 单小溪先抬头看了看眼前像豪华酒店似的四层楼建筑,然后才迈步下车。 玲珑街是三环最昂贵的销金窟。这里有俱乐部c会所c游戏室c酒店c拍卖场等等高档消费场所。这里的店铺每天二十四小时营业不打烊。 这条街所有的建筑都灯火通明,就连它们的招牌都是霓虹灯。 三环和四环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艾利甩动手里的车钥匙,单小溪脸上的表情令他十分愉悦。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管事。” 第27章 初来乍到 夜玫瑰会所有好几个管事,管事之上是经理,经理之上才是老板。 艾利带单小溪见的管事姓张,分管人事中基层员工的管理工作。 “欢迎你来到三环。” 没有过多客套,张管事拿出一份证件枚胸牌枚钥匙本手册以及一份红包。 “这是你的三环临时居住证,当然你知道它是假的,它只能给你一点心理安慰,经不起任何人的检查,但愿你不会用到它。” 张管事说得直白,是在提醒单小溪这种不能见光。 单小溪曾在报纸上读到过一则笑话,有偷渡者拿假的居住证租房被房东当场举报。 轻轻用手指摩挲临时居住证的表面,手感跟真正的居住证一模一样。单小溪曾用过两年多真正的临时居住证,可以清晰地分辨真假证的区别。 假的居住证只比真的少了镭射印记,其他细节做得完全一样。然而镭射印记不是隐性的,没有了它就不行,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想到镭射印记,单小溪心里微微发痒。她曾有过某个念头,以前不敢做,也许现在可以尝试了。 单小溪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动手对这张假证进行一下再加工。 “这枚胸牌是你作为会所员工的证件,只要你在楼里就必须佩戴,不要弄丢了,不能补办的。” 不能补办等于丢了胸牌就开除。 胸牌是扁长的金属徽章,正面是夜玫瑰的标记黑金色感玫瑰,反面是单小溪的名字。 胸牌居然是提前就做好了,不知道侍女是不是也有。 “会所为所有员工提供宿舍,不收房租,只收取水电费,可以选择住也可以选择不住,你的话只能住那里。 宿舍环境还是不错的,起码比较清静,艾利就住在那里,待会让他带你过去,钥匙上的编号就是房间号。” 单小溪把钥匙放进背包收好。 “手册记录了会所的员工守则,你需要牢记在心。会所对违背守则的员工零容忍,没有理由,不需解释,所有后果个人承担。” 会所是高消费服务业,对员工的要求必然严格,单小溪早有心理准备。 “这里面有三千块,是你的安家费。你以后的工资都将以现金方式发放,至于数额多少则由你的表现决定。” “我在会所的职务仍然只负责赛琳娜小姐的造型工作吗?” “名义上是这样的,你的职称是助理,但因为你只服务于赛琳娜小姐,所以只比普通服务生高半级,。” “那我的工资是由赛琳娜小姐发放,还是会所发放?” “当然是由会所发放,你的工资会从赛琳娜的收入中抽成,抽成比例由经理决定,而不是赛琳娜小姐决定。” 单小溪不解:“为什么?” “你不明白吗?我们整个会所只有一个服务对象,那就是客人。你的工作有没有做好,是由客人决定的,不是赛琳娜小姐。” 单小溪的工作是为赛琳娜做造型,赛琳娜觉得造型好看没有用,必须客人觉得她的造型好才行。是这个意思吗? 要让客人满意。是这个意思吗? 想通关键点,单小溪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她即将要做的工作方向有了更正确的认知。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跟四环那边联系该怎么做,还需要四环那边的人把我的行李寄过来。” “行李?怎么不让赛琳娜小姐帮你带过来?” 赛琳娜不带侍女来三环,她自己的行李都得她自己拿,单小溪哪还好意思找她帮拿行李。 “那太麻烦了,而且我以后可能还会跟四环的朋友联系。” “这样啊,那就让艾利帮你好了,以他的名义收发消息,具体怎么操作你们自己商量。” 单小溪看向艾利,艾利回以友善的微笑。 艾利:“没问题,只要我有空都可以找我。” 单小溪:“要麻烦你了。”想起艾利说过只收一成的跑腿费,单小溪只觉得自己的钱袋子似乎会很快空掉。 单小溪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问张管事:“我的身份,关于我是偷渡者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张管事露出了笑容:“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老板c经理c我c赛琳娜小姐c艾丽小姐,再加一个艾利,就这几个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平时还需要你为自己的身份保密。还有一件事,假如有一天你被警方抓了,会所是不会承认与你的雇佣关系的。” 单小溪点点头:“所以会所不会和我签订雇佣合同,对吗?” “是的,不会有合同。” 单小溪赞同的点头。她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成为夜玫瑰会所的正式员工,她只是把这里作为跳板找途径去二环找哥哥。 单小溪的工作内容特殊,工作时间是弹性的,会所对她没有要求。 差不多就是这些事情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凌晨两点多了。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行人应该少了,但是玲珑街除外。这里是夜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艾利领着单小溪从会所后门离开。 单小溪习惯性出门就戴上兜帽。她想了想又喝掉了一瓶骨酒。这是她今晚喝的第三瓶帕特拉骨酒了。单小溪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里都带上了酒气。 单小溪整个人都藏在衣服里,艾利看了她一眼说:“你这样真麻烦,以后还是换胶囊吧,如果你觉得一成跑腿费太贵,我只收你半成也可以。” 单小溪想了想说:“我暂时买不起,等以后有钱了再找你。对了,我要给四环发邮件,让他们把行李寄过来,越快越好。” “我猜到了,”艾利手一指街边某个方向,“这里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邮局,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给你朋友发电报,他们一早起床就能收到你的消息。” 单小溪望着绿油油的邮局门面真心笑了:“谢谢你,艾利,你真是太贴心了。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好闺蜜了。” 艾利揉了揉鼻子:“为什么是闺蜜不是兄弟?” 第28章 醉酒 艾利是一名私生子,他的母亲是父亲家的佣人,他在成年后就离开了家。 可能是小时候不敢乱说话被憋坏了,出来工作后他特别喜欢跟人聊天。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忍不住。 因为一张碎嘴,艾利朋友不多,愿意跟他聊天的人更少。他虽然在夜玫瑰会所做司机,却没有给老板开过车,所以今天去接单小溪是他第一次开老板的车。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艾利虽然是三环人却不觉得自己比来自四环的单小溪高贵。他也喜欢跟单小溪聊天,因为她总是听得很认真而不是敷衍他。 虽然单小溪也觉得艾利实在太能说了,但她很需要艾利说的这些信息,可以帮助她快速了解三环。 单小溪突然醒悟自己以前实在太狭隘了。在三环工作了两年多,对三环的了解还不如跟艾利聊一晚。 以前的单小溪就像被束缚在画廊的画框里,所知所想就只是好好工作。而现在她像被释放的囚犯,不仅身体自由了,思想也得到了解放。 思路开阔以后,灵感也变多了,各种想法层出不穷在她的脑袋里冒出来。每一个都让她感到兴奋和雀跃。 去过邮局之后,艾利又带单小溪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吃店吃了宵夜。 宵夜是虾仁馄钝,味道不如前一世,但只凭这个名字就让单小溪十分怀念。宵夜是艾利请的,价格不便宜,一碗馄钝就要四十多。 单小溪深切体会到三环和四环的物价差距,立刻觉得背包里的三千块安家费不算多了。 “别看这条街没什么大店铺,地价可不便宜。” “那是,毕竟这条街就在玲珑街后面,就是街面没前面宽敞。” “这条街的小吃店都是开了有年头的老字号,味道都不错。” “还行吧,不然这么贵的价格就开不下去了。” “那边还有几家服装店和理发店,总的来说住在这个地方很方便。” “你很喜欢住在这里?有考虑在这里买房吗?” “我可买不起这里的房子。我在泠水街有套待拆迁的房子,我妈帮我买的,就等拆迁以后换套更好的。” 泠水街?单小溪听着有些耳熟,似乎文森特留下的房产就在那附近。 想到文森特遗产里的三环房产,单小溪就感觉到讽刺。 在完成遗产继承手续后,那套房产就落到了单小溪名下,警局甚至都把房门钥匙给她了。 但由于单小溪没有三环居住证,有钥匙也不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作为偷渡者,她甚至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在三环。 不过,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去住自己的房子,单小溪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去偷偷看一下。她手里有钥匙,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可以。 自己也有房产的事,单小溪没有跟艾利说。她打算把那边作为自己的一条退路。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凌晨三点多,两人吃完了宵夜,艾利就带着单小溪来到会所的宿舍。 会所宿舍是三层的别墅楼。一楼是客厅c餐厅c厨房和健身房。二楼和三楼是卧室。房间内设施齐全,真正拎包可住。 单小溪的房间号是303。艾利住在201。 艾利没有进单小溪的卧室,站在门口告辞:“托你的福,今天可以早收工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四环那边有回应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啊对了,如果房间里缺什么东西,可以去刚才我们路过的杂货店买,那里价格还算公道。” 这次艾利没有说起来没完,单小溪目送他下楼梯,然后关上了门,并从里面锁上了房门。 宿舍卧室没有单小溪在福利院的房间大。 不过附带的卫生间比较大,里面还有浴缸。床和衣柜也比原来的大。但茶几和沙发就比较小,都是单人的。窗户是无色透明的玻璃,窗帘是黑色的可以遮光。 床上有现成的被褥,看上去是干净的。但单小溪有轻微洁癖,不想使用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今夜的经历太让人兴奋了,单小溪到现在都不觉得疲累,甚至雀跃到冷静不下里。 把背包直接丢在了地上,单小溪拉开窗帘,望着外面近乎透明的血月,伸手想要触摸粉红色月光折射在玻璃上的彩色泡泡。 她忽然从包里掏出一瓶骨酒喝下,然后从窗口跳了下去。 虽然大脑不太清醒的样子,但她并不是要自杀,身体条件反射般在墙面上踩了几脚,团身落在窗下的绿化带里,然后接几个翻滚卸去重力。 单小溪从宿舍三楼跳下毫发无伤。 宿舍楼左边走不远有一个小型公园。这个公园真的很小,中间是一个小喷泉,四周一圈石椅,石椅后种了一圈树,然后就没了。 小小的喷泉在勤劳地工作着。喷泉中央是美女捧瓶的经典雕塑,水流从瓶中流下与喷泉水融汇在一起。 隐约间在水流落下的地方好像有一条小小的彩虹。也许不是彩虹,只是水流反射了月光。 还是难以想象,这个世界的夜晚居然有如此的浪漫。 单小溪的眼睛眯着,看上去像是在笑。她鼓起腮帮子,呼气又吸气,似乎想从嘴里吐出一串泡泡。然而泡泡没有,只有浓浓的酒气。 今晚喝了几瓶帕特拉骨酒?单小溪有点记不清了,可见她又醉了。 她甚至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后。 木籽棉今夜巡逻到此,没想到会看到那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四环的小姑娘。 他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她怎么会在三环”,而是“大半夜的她不在家睡觉跑来公园发呆太不应该了”。 是了,木籽棉的性格就是如此的富有“爹性”。即使只有几面之缘,他也愿意关心对方。这也算是奉献型人格吗? 他来到对方身后,望着她一点不设防的样子深深皱起了眉头。 居然还没发现他,明明上次看着警惕性很高的样子。 木籽棉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酒气。 原来是喝醉了。那就更不应该了。女孩子喝醉了一个人在凌晨的大街上有多危险啊! 木籽棉觉得有必要对眼前这位姑娘进行一番中肯的教育。 第29章 酒后吐真言? “咦,好人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又见面了,嗝~~” 单小溪的酒嗝打地绵长,呼出的酒气对着木籽棉的脸直扑过去。 木籽棉屏息三秒才敢再次喘气。眼前的小姑娘莫名地跟他自来熟,还有种颇不把她当外人看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就一点都不怕他。 “很晚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单小溪大眼睛扑闪,眼眸里像存着夜空里的星星。可能是醉意上头,她就没有那么怕死了,连兜帽都没有戴,整个脑袋都暴露在月光里。 “不晚啊,天都快亮了,应该说太早了才对。好人哥哥,你在巡逻吗,你们巡夜人每天都要在三环巡逻吗?” 木籽棉想问单小溪为什么叫他“好人哥哥”,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问,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这边是我负责的片区,今天正好我值班。” “辛苦啦,好人哥哥,”单小溪歪了歪头,“三环真是好啊,夜里有人巡逻,啊,还有这么漂亮的夜景,粉红色~我做梦都没想到三环的月光竟然是粉红色的。” “粉色只是红月的辐射强度被减弱,并不代表辐射不存在,像你这样夜晚长时间暴露在月光下仍然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木籽棉的话像是科普又像是长辈谆谆教诲。 单小溪嘟了嘟嘴:“我喝了帕特拉骨酒,不怕红月辐射。” 单小溪的话带着她自己没有察觉的撒娇。她真的是醉了,平时从来不会像这样孩子气。因为天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以及年少独立,她一直在人前表现的很老成,今天这个样子真的难得一见。 “帕特拉骨酒不能完全消除红月辐射影响。” “那吃抑制胶囊呢?听说抑制胶囊效果比帕特拉骨酒好,我也想吃胶囊,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单小溪叹了口气,表情带了一点委屈。 “胶囊也不行,而且是药三分毒,胶囊药性比骨酒更大,毒性也更大,我建议你不要吃胶囊,尽量不要再晚上外出才是正确做法。而且你喝醉了,一个人在街上很不安全。” “可是这里晚上有很多人都在街上玩啊,为什么我不行?这里还有你巡逻,比四环安全多啦。” “别人在街上玩并不代表街上就安全,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能明白里面的道理。” 什么样的道理? 有人开夜车加班,用自己的健康换取金钱或前途,加班的人不知道晚上不睡觉对身体不好吗,抑或者当加班的人多了晚上不睡觉就不会对身体不好了吗?当然不是。 加班,健康,金钱,前途等等,都是个人权衡后的选择。做了选择就要承受代价。 这是上一世作为社畜的单小溪经历过的选择。 单小溪似乎有点明白木籽棉的意思了:“晚上能不能上街玩,跟要不要过劳加班是一样的吗?” 木籽棉不是太明白单小溪的意思,只是跟着感觉走点了点头。 “好人哥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是巡夜人,这是我的职责。” “那你对别人也是这么好了?”单小溪撇了撇嘴。 木籽棉觉得好像不是这样,但他又觉得自己确实以巡夜人守则为要求来要求自己的,也就没有否认。 单小溪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瞪大眼睛看着木籽棉。 “巡夜人哥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三环?你不怀疑我是偷渡来的吗?” “偷渡是警察的职责,巡夜人不管那块。” “嘿,你看我有临时居住证。”单小溪拿出自己的假居住证晃了晃。 张管事才刚跟她说过不能随便把居住证给别人看,单小溪连一晚上都没过去就亮给别人看了,对方还是官方人员。 如果张管事知道了,很大可能会当场开除了她。如果单小溪酒醒后还记得这件事,她一定会想掐死自己的。 所以说,酒量小的人最好滴酒不沾。 木籽棉一眼就看出了那张居住证是假的。他微微皱了下眉,虽然不打算就此举报单小溪,却也默默记住了单小溪这个人。 在今晚之前木籽棉和单小溪是萍水相逢,从此刻起单小溪被列入了木籽棉的观察对象名单里。 单小溪还没心没肺地嘻嘻笑着问道:“好人哥哥,你不会举报我吧?” “不会。” 听到这个回答,单小溪好像很开心,甚至站在原地转了个圈。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能认识你真好,哎呀,为什么我不是巡夜人 呢,要怎么样才能做巡夜人呢?好人哥哥,你们巡夜人招人吗?” 木籽棉摇了摇头。 “真是太可惜了,我知道很多知识呢,可惜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 单小溪摇头晃脑,仿佛在扮演老学究的样子,头顶乱蓬蓬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也摆来摆去,像是好几撮呆毛。 木籽棉想伸手帮她把头发压下去,但刻在骨子里的绅士礼仪阻止了他。 他想了想试图套话:“你刚来三环吗,今天是因为庆祝才喝酒的吗?” 单小溪点点头:“是刚来,真的刚刚来。”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的红月,暗示就是今晚。 木籽棉居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甚至还夸了她一句:“你自己从那边过来的?那你真的很厉害了。” “是吧,我准备了好久呢,为了买设备把哥哥留给我的存款都快花光了。” “哥哥住在哪?我送你去找他。” “他在二环,你能送我去吗?”单小溪眨巴着眼睛一脸希冀地看着木籽棉。 木籽棉愣了一下,随即判断单小溪可能是在说醉话,敷衍道:“可以啊,但现在不行,我得先送你回家。你乖乖听话,下次我就陪你去找哥哥。” 木籽棉把用来哄自家侄子侄女的耐心都用出来了,就不信搞不定眼前的女孩。 单小溪突然一下子跳起来蹦到木籽棉身上,吓得木籽棉眼疾手快扶住她。 单小溪一把抱住木籽棉的手臂,像偷腥成功的猫一样。 “哎呀,我走不动了,好人哥哥抱我回家。” 第30章 亮相舞会 当单小溪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是被饿醒的。 单小溪从床上爬起来,扶正昏呼呼的脑袋,巴拉几下乱蓬蓬的头发,然后意识到自己居然穿着运动服就睡着了。 昨晚她跟艾利借了钱,在便利店买了洗漱用品和睡衣,本来打算睡前把运动服洗了,等醒来就可以穿干净的运动服。 单小溪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果然闻到了酒臭,赶紧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出来时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没有行李真是太不方便。又不能全都买新的,她现在可是穷人得省着点花钱。 单小溪对昨晚的记忆不是很清晰,记得自己好像跑去附近的小公园看月亮了,但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宿舍的。 “咕噜噜”肚子发出好饿的声音,房间里没有吃的,单小溪又不能穿着睡衣出去吃东西。哎,昨晚真应该买点零食的。 忽然,一股清新的香气飘过来,单小溪鼻头耸动看向窗户的方向。 今早起来窗户是关着的。 窗台上有一盆水培绿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清楚地记得之前房间里没有这盆植物。 红月改变了这个世界大部分动植物的基因,绿萝也是其中之一。 绿萝的生命力变得更加强大,只要有一点水或土就能长出繁茂的根系,叶子虽然还是绿色,但叶脉变成了红色,叶子也比原来更加肥厚多汁甚至可以食用。 绿萝的叶子可以直接食用,不仅可以补充水分,富含的植物纤维和维生素还能饱腹及提供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还有清肠排毒的功效。 绿萝在这个世界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植物。 青草福利院的院长梁琴就养了一株绿萝。当福利院里有孩子便秘,她就会给他们吃绿萝叶。 如果帕特拉兽的存在对夜行者们来说是奇迹,那么绿萝对应急的人来说也是奇迹。 空气中的清香就是绿萝的叶子散发出来的。 单小溪没有客气,揪下几片绿萝叶洗干净,吧唧吧唧丢进嘴里吃掉。 这株绿萝的叶子肥美多汁,几片叶子就把单小溪的嘴巴都塞满了。她眯眼嘟着嘴巴,像是在吃三成熟的澳洲小牛排这样幻想有点夸张了,草和肉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满口都是青草的香气,饱腹效果几乎立竿见影,肚子也停止了空腹抗议。 绿萝叶的清新感觉令单小溪的大脑都变清新了,一些关于昨晚的记忆浮现于脑海中。 啊!!! 记忆回笼,单小溪无声尖叫,用力拍了自己脑袋两下然后放弃似的歪倒在床上。 她昨晚都干了什么啊!!!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了!!! 她今天还能活着醒过来真是奇迹!!! 单小溪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大胆。就她昨晚的行为,跟在巡夜人面前犯法没区别了。 话说那位巡夜人不会举报她吧?她今天能在自己床上安然醒来,警察也没有出现抓她,说明那位好心的巡夜人不会举报她吧? 单小溪简直不敢相信昨晚自己的运气居然那么好,不但又遇到了好心的巡夜人,居然还没有被举报。 哎呀,昨晚是多么好的时机,能够跟那位巡夜人套套近乎就更好了,可是全都被醉酒搞砸了! 单小溪的终极目标是去二环找哥哥,能搭上一位巡夜人也许是一条路子,尤其是那位巡夜人看上去很好说话,难得不会因为她是四环人而歧视她。 单小溪之前心里就有这样的想法。昨晚她醉酒后那样对木籽棉说话多少也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想法。 无论单小溪这会儿如何懊恼都没用了。可怜她偶遇那位好心的巡夜人好几次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在单小溪吃绿萝叶子填饱肚子的时候,距离宿舍不远的夜玫瑰会所里,赛琳娜和艾丽已经到了。 迎接她们的是会所的李管事。李管事专门负责管理会所的普通女郎,比管基层员工的张管事高半级。会所的头牌女郎则由经理亲自负责。 李管事带赛琳娜和艾丽来到会所三楼,把她们安排在相邻的两间卧室,又带了两位侍女过来。 “这是雅儿,以后负责赛琳娜的生活起居,是你的贴身侍女。” “这是露丝,以后负责艾丽的生活起居,是你的贴身侍女。” 赛琳娜对着雅儿点了点头,雅儿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后站定,俨然是即刻上岗工作。 艾丽却看着露丝皱起了脸:“我的助理呢,她为什么不来迎接我?” 李管事 看了艾丽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只有赛琳娜的助理顺利过来了,另外一位应该是没了。如果你还想要助理,可以自己再找一位。” 艾丽不太高兴:“我才刚到三环上哪找造型师,难不成这位露丝可以帮我做造型?” 李管事似乎没有因为艾丽不好的语气而生气,而是耐心地说:“会所有长期聘用的造型师,他可以帮你做造型,而且他的工资完全由会所提供,不会在你们的收入里扣除。” “这不是钱的问题,”艾丽心情依旧不好,“我要先看看那位的水平如何再决定。” 李管事:“那样也可以。” 赛琳娜的目光在艾丽身上打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一直没有插入李管事和艾丽的交谈。 倒是李管事跟艾丽说完后主动告诉赛琳娜道:“你的那位助理住在会所的宿舍,宿舍离这边不远,雅儿知道宿舍在哪里,你可以让她过去找她,也可以找其他有空闲的基层员工去找她过来。” 赛琳娜手里还抱着单小溪那盆杜鹃花,善解人意地摇头:“她昨晚一定很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我这边暂时用不到她,有雅儿就够了。” 说着赛琳娜朝雅儿露出善意的笑容,雅儿也回以善意的微笑并谦逊地行礼。 看来雅儿是会所的老员工。相比四环的侍女,她的态度更低调,也更不卑不亢,像是见过不少世面的样子。 “你们有三天的时间整理自己的东西适应三环的生活,三天后可以接触会所的工作,十天后会所将为你们举办亮相舞会。” 亮相舞会就是把她们正式介绍给客人,表示她们可以招待客人了。 亮相舞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一天她们留给客人的印象,将决定她们能吸引到什么样的客人。 换句话说,亮相舞会是她们建立自己人设的舞台。 第31章 谁站C位? 晚上八点多,单小溪出现在夜玫瑰会所。 她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里面是白色毛衣,外面是黑色双面绒的西装。这一身是她自己裁布亲手缝制,质感堪比高定,唯一可惜没有商标。 以前在奇迹画廊,单小溪从来不穿自己制作的衣服,是考虑到不想让客户误认为她穿盗版高定,选择二手奢侈品套装也是为了让客户能看出她的品味。 而在夜玫瑰会所,她的身份是赛琳娜的造型师,这让她有了更多在时尚方面发挥的空间。而且身为造型师穿自己制作的衣服是天经地义,不但展示自己的品味,还展示自己的手艺。 当然单小溪没有名声,也没有时尚行业认证,不管她的作品多么出色,她制作的东西也不能称为高定。 更为重要的是,单小溪是造型师,不是服装设计师。她自己制作衣服的最大目的是省钱。 单小溪今天还戴了一条粉色的珍珠项链。所用的珍珠来自某大牌二手套装。 那身套装破损极其严重,她只花了一点钱就买到手,然后把上面的材料拆下来用在了别的地方。 单小溪给自己画了一个浓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加成熟,且多了一点点的刻薄感。搞艺术的就该跟别人有距离感,距离产生美嘛。 赛琳娜看到单小溪的时候,甚至愣了一下,好像都没认出她来。 “你这个造型有点意思” “老成是吗?”单小溪笑起来嘴角边露出若有若无的酒窝,缓解了她造型上的沉重感,“不想别人把我当成小孩子,就只能这样了。” “真是可惜,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该穿得鲜艳亮丽。”赛琳娜很是感叹,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刚二十出头的时候。 单小溪笑着摇头:“不可惜,我是造型师,我更喜欢把您打扮地光鲜亮丽。” “跟我说话不需要用敬语,”赛琳娜指了指旁边茶几上的杜鹃花,“你的花在那里,我一直抱着它,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掉。” 单小溪和赛琳娜说了一会儿闲话,之后话题说到了正事。因为说起来话长,赛琳娜让雅儿泡了一壶茶。带着雅儿一起,三个人坐下来边喝茶边聊。 浓香型红茶的味道比咖啡还要重,感觉就像喝香水一样。单小溪不太喜欢这么浓的味道,喝了两杯就换成了白开水。 赛琳娜喝着却是很惬意,还给单小溪科普了一番关于茶叶和咖啡的区别。其实单小溪在画廊工作时就接触过这些,但她不想破坏赛琳娜的兴致就只能边听边点头。 “以前在四环,一年都喝不上一回,来到这里随便喝,三环果然比四环好啊,”赛琳娜端着茶杯感叹。她似乎很喜欢这样一口口品味,喝咖啡是这样,喝茶还是这样。 雅儿低头喝了一口茶,似乎对赛琳娜的感叹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反驳。 赛琳娜的房间是套房。一间主卧间侧卧c连着阳台的客厅,以及洗手间。这里既是赛琳娜睡觉的地方,也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雅儿作为贴身侍女,上班时间必须跟随赛琳娜,所以她平时要住在侧卧,比赛琳娜起得早睡得晚。 雅儿在三环有自己的家,非上班时间可以回自己家住。她的时间安排跟赛琳娜一样,每周一和周四休息。 顺便说一句,会所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歇业的,女郎们都是轮班休息。艾丽跟赛琳娜是同一个班次,也是每周一和周四休息。 会所这边没有专门为单小溪准备房间,赛琳娜让她有需要可以临时使用雅儿的房间。 其实单小溪可以申请单独的房间,但她拒绝了。她使用的东西大多带有私密性,不太放心会所的保密措施,还不如放在赛琳娜这边安全。至于其他的,她可以在自己的宿舍完成,那边比人来人往的会所更保密。 正因为会所保密性不好,大部分会所员工都会在非上班时间回自己家,而不是一直待在会所里。 而像赛琳娜和艾丽这样在三环没有房产的,就只能住在会所里了。 这些闲话暂且不提,赛琳娜先说起眼下重要的几件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艾丽会来三环吗?” 单小溪摇头。赛琳娜来三环的消息是林婷打听到的,具体原因她们都不知道。 “关于这件事,雅儿比我还要清楚,让她来说吧。”赛琳娜一口口喝茶,示意雅儿为单小溪解释。 雅儿清了下嗓子:“是这样的,上个一季度会所连续有三位女郎退休,于是就空出来三个女郎位置。” 女郎退休?一般来说,从事卖春行业的女郎最佳年华在三十以下,女郎 们在三十岁来临前大部分都会选择退休。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夜玫瑰会所的经理就是一位女郎转行的,她已经快四十岁了。 “为了填补空缺,老板找了五位女郎,要在五位女郎中选出三位。本来其实只有四位,艾丽小姐是后来加上的。” 五选三?赛琳娜来这边要竞争上岗? 单小溪问:“那也就是说,我们能不能留在三环还是未知数?” “是的,”赛琳娜接上话,“老板请了五个人过来,但最后只会留下三个。我想留在三环,你呢?” 单小溪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我也想留下。” “很好,那我们一起努力。” 会所增添了五位临时女郎,除了赛琳娜和艾丽,其他三位是会所老板从其他俱乐部挖来的头牌。 既然要竞争上岗,那最好要做到知己知彼。 艾丽暂且不用说,赛琳娜已经很了解她了。至于另外三位的基本情况,赛琳娜在三环还没有建立起人脉,只能靠雅儿帮忙打听。 雅儿:“那三位还没来会所这边儿,她们都有自己的房产,在正式挂牌前会住在自己的地方。十天后的舞会,她们会来的。” 也就是说,在舞会之前,她们打探不到那三位的情况了。 说到十天后的舞会,赛琳娜的神情严肃了很多。 “眼下第一道难关就是十天后的亮相舞会,那天我必须惊艳全场。” 单小溪想到了很多问题于是就问:“既然是舞会应该已经选定场地了,我想知道那天场地将会怎样布置。 还有既然那天五个人都会出场,那么出场顺序呢?出场位置呢?如果五个人站在一起,谁站c位?” 第32章 风格比衣服更值钱 这不是夜玫瑰会所第一次引进新人,当然更不会是最后一次。每次有新人介绍给客人,就会举办舞会。当然,会所经常举办舞会等活动,并非只为新人。 夜玫瑰会所是全制,所有客人分为高级会员和普通会员。 开卡充值两百万为普通会员,一月内消费累计满两百万升级为高级会员。普通会员一次性最低消费为十万。高级会员一年内消费未满两百万则降为普通会员。 亮相舞会放在十天后,会所给了她们七天适应期,这七天里可以了解很多信息。 “至少不能比艾丽差。”这是赛琳娜对单小溪提出的要求。 雅儿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但她心里却对此并不乐观。 单小溪来自四环,雅儿不认为她能跟三环的造型师相比。艾丽本人虽然来自四环,但她找了会所的造型师,而会所的造型师是三环人。 事实上,雅儿不看好单小溪,她甚至连单小溪今天给自己做的造型都不喜欢。她觉得单小溪的职业装造型虽然不土气但太老气横秋了,跟会所里讨人喜欢的普遍风格不一致。 像是雅儿这样的贴身侍女都有统一的服饰,会所的普通服务生也有统一服饰。服务生的没什么特别,就是经典的服务业工作制服。而侍女的服饰都是裙装,大方得展示出她们的身材,让来到会所的客人赏心悦目是对会所工作人员的基本要求。 单小溪的造型太个性太独树一帜,跟会所的服务氛围没有融为一体。这样突出自我在职场上很容易被孤立。 雅儿觉得单小溪在会所工作不了太长时间,不是被开除,就是自己辞职。 而在单小溪这边则是另一种想法。 首先是对自己工作的定位。作为赛琳娜的造型师,单小溪要让赛琳娜的造型博得客人的喜爱,而不是自己得到客人喜爱。 其次是保护自己。夜玫瑰会所名字再好听说白了也是卖春场所。谁知道那些客人有没有古怪爱好。单小溪只想到用中性风格来减少客人对她的兴趣。 再次是掩藏自己的真面目。她以前在三环的画廊工作过,偶遇以前客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所以她用浓妆艳抹和风格变化来加大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差距。 另外,作为赛琳娜的造型师,她的工作重心不在与其他人的接触,不必过多在乎会所其他员工的想法。 不过雅儿毕竟是赛琳娜的贴身侍女,单小溪还是想跟她搞好关系的。 人际关系还不是马上要应付的问题,眼下要面对的还是十天后的舞会。 单小溪对时尚有自己的理解。在她看来,风格比衣服本身更值钱,而一个人能给别人留下最深印象的也是风格。而风格不是一两次穿衣打扮就能体现出来的。 就像赛琳娜在四环出名是因为她的黑长直发,这也是她的风格。只是在三环的会所,只有一头黑长直发就不够吸引人兴趣了。 比如说,刚才单小溪在会所里转了一圈,遇到的服务生里就有好几个留黑长直发的。 “黑长直”在四环稀少,因为那里的人们大部分都在为升级忙碌,没有过多的时尚观念。 而在三环,会所是时尚圈子的一部分。这里的人因职业需要更追求时尚。时尚度更是他们自我标价的方式之一。 想到这里,单小溪提出自己的建议:“三天之后才开始上班对吗?那我们有三天时间来更换你衣橱里的东西。” “你有想法了?”赛琳娜眼睛亮起来。从来到三环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以前在四环穿的衣服显得土里土气,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换掉。 三天的时间来不及做定制,只能去店里买成衣了。 单小溪:“我们去逛街吧,就我和你,雅儿正好可以留下打听我们对手的消息。” 赛琳娜:“好,你知道怎么去吗?我对三环不熟。” “我知道地方,你有借车的权利吗?我们最好还是坐车去,那些店离这边挺远的,走着可不合适。” “李管事说有事可以找他。” 于是,把雅儿留在会所,单小溪和赛琳娜去逛街了。在单小溪的推荐下,赛琳娜找了艾利开车。 因为逛街是赛琳娜的私事,她必须付给艾利小费。艾利嘴巴甜爱说话,赛琳娜甚至多给了他一些小费。 赛琳娜想把衣橱里的东西全部换掉,衣服c配饰c鞋子等等。那将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单小溪建议:“我们先去典当行看看,那里有不少好货。虽然是二手的,但都是正品,能省不少钱。你的预算是多少?” 单小溪要根据赛琳娜的支出预 算来考虑造型搭配。 “我所有的积蓄,”赛琳娜爽快地说,“我要留在三环,就算花光所有积蓄都可以。如果最后我们失败了,到时候再考虑省钱这件事。” 这是赛琳娜的表态。为了留在三环,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以前单小溪在三环工作,为了淘到适合的工作套装,她几乎是每周都会去跳蚤市场捡漏。那时候的她连典当行的二手正品都买不起。 带着赛琳娜,单小溪自然不能去跳蚤市场,那边太浪费时间,典当行就成了首选。 单小溪问开车的艾利:“会所女郎平时穿着的衣服和配饰大约在多少钱,你知道吗?” “知道,”艾利说,“我听那些侍女谈论过。女郎的日常穿戴不能低于一万,如果要接待普通客人则不能低于五万,如果是贵客则不能低于十万。其他场合要看情况,女郎们每人至少有两到三条高级定制的裙装。我还听说很多女郎会在时装店里办会员卡,那样可以租借衣服,比自己买更划算。” 单小溪也知道可以在奢侈品店里租借衣服,但那是对于店铺的老客户才享有的福利。赛琳娜目前花名不显,不可能借到衣服的。 在单小溪的指路下,他们逛了几家典当行,买下了一条金色珍珠手串条钻石项链对红翡耳环,以及几条丝巾。 手串项链和耳环品相不错,均价在两万以上。这个世界的宝石多为人工,珍珠钻石翡翠都比宝石更贵重。 这三件是因为不是成套的才会拿到典当行来卖,如果成套是可以上拍卖会的。单小溪他们能买到这三件可以说是运气非常好了。就凭这三件,他们这趟逛街就没白逛。 几条丝巾都是大牌经典款,比较好搭配衣服,均价在几千左右。 第33章 奢店行 赛琳娜有点吃惊,惊讶于单小溪买饰品出手这么干脆。虽然她也觉得这几样配饰买的值,但她以前可不会在配饰上花这么多钱。 单小溪就对她说道:“好的配饰能在整体造型上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而且像翡翠一类的饰品可以保值,还不会过时,比投资衣服更划算。” 对于时尚,单小溪有着绝对自信。她有意把自己的时尚观念灌输给赛琳娜。 造型风格来自于人的气质而非衣服和配饰,只有穿着者充分理解它们的含义才能诠释出它们内涵的价值。 单小溪在培养赛琳娜的时尚品味。两人的时尚理念相契合,两人的合作才能更顺畅。 奢侈品购物街在银座区。 路过往奇迹画廊的路口时,单小溪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赛琳娜好奇问:“你以前上班就在附近吗?” “是啊,就从那个路口进去不远,奇迹画廊很有名的。” “听说过,离得这么近,会不会遇到熟人?” “无所谓,他们认不出现在的我,说不定他们早就把我这个人忘了。” “是他们有眼无珠。哼,等我确定留在三环了,就带你去奇迹画廊,给他们点脸色瞧瞧。” 赛琳娜这话说得有点俏皮,跟她往日的沉稳端庄形象不太一样,格外博得单小溪的好感。 单小溪心里感叹赛琳娜不愧是做过头牌女郎的,就这一句话就能让她心服口服。 这里的奢侈品店跟上一世有很大不同。 上一世的奢侈品店讲究卖服务不能歧视客人。而这里的奢侈品店那就是彻底把“狗眼看人低”放在明面上了。 以前单小溪在画廊上班穿的都是二手品牌衣,那些奢侈品店的店员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底细,没等她推门进店就用白眼把她送出来了。所以,单小溪在三环打工两年多,一次奢侈品店都没进过。 这次单小溪穿的是自己手工制作的衣服,衣服和配饰的材质选的好,制作的工艺也很讲究,又是手工高定的版型,只要不看商标绝对能唬人。 知道是要逛奢侈品店,赛琳娜穿的是自己最贵的一身冬裙套装,是某大牌今年新出的秋冬款。这一身的效果仿佛通行证。 艾利把汽车挺好后也跟着她们。他穿的是夜玫瑰的服务生制服,那些人精一样的店员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进而猜到赛琳娜的身份。 高档会所的女郎们可是这些奢侈品店的主要客户群之一。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得到了店员们的笑脸相迎。 实际上,这些奢侈品掌握着许多高档会所的最新信息。在她们推测出艾利是夜玫瑰会所的司机后,很快就连赛琳娜的姓名来历都猜到了。 她们早已知道夜玫瑰会所新吸收了女郎。新来的女郎肯定要置办新的行头,还要为之后的舞会做准备。她们是实实在在的潜在客户。 单小溪跟着赛琳娜享受了贵宾待遇。 店员端茶倒水是小意思,关键是她们把顾客的心思揣摩地非常到位。 单小溪和赛琳娜这边才刚伸出手指,她们就把东西递到手头上了。单小溪想打听些情况正想着怎么开口,她们已经把话题转到她想听的地方了。 单小溪知道了这些店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成为会员,以及要达到什么标准才可以在店里租衣服,以及什么等级的会员能拿到最新的样衣之类的。 这些信息在各家店里并不需要保密。作为店家来说,倒是很希望因此而让顾客升起攀比心理,好让他们多买他们店里的东西。 因为是第一次过来,赛琳娜没有任何一家店办理会员。店员没有因此就怠慢她们,因为这是很正常的。奢侈品还是要讲究格调的,顾客太好忽悠,店员也会觉得商品掉价。 但是,这些店铺里也有例外,还不是一两家。这几家店只接待会员,非会员连门都进不去。 这几家店的主要顾客是豪门太太。像赛琳娜这样的会所女郎,不但上不了他们的顾客名单,还会被列入黑名单中。 这是人家的经营之道。单小溪没什么看法,带着赛琳娜直接绕过去。 最终他们在几家奢侈品店里买了几件大衣,几条高档新款围巾和帽子。这几件的总价值没超过三十万。 把东西交给艾利放回车里,单小溪挽着赛琳娜绕到了正街后面的小巷里。 银座的正街后面有很多这样的小巷子,里面藏着不少宝藏店铺。 这些店铺的老板有的是独立设计师,有的是买手。这些店铺的衣服和配饰的价格比不上大牌,但 质量都很高,设计也很有特色。有些像上一世的小众品牌。 单小溪一早就想好了,赛琳娜的日常着装不用穿大牌,可以穿这种小众品牌的服装。 小众品牌相比大牌的优点,首先当然是价格便宜一些。 赛琳娜初到三环资金有限,大笔钱应该用在重要的场合,日常可以穿得稍微不那么贵。 至于会不会掉身价这个问题,可以用配饰来补足衣服的价值。 对于追求时尚品味的人来说,衣服太多频繁重复穿搭会审美疲劳,但配饰就不会了。这也是单小溪在让赛琳娜购买配饰出手大方的原因。 其次小众品牌的衣服配饰设计风格独特,且不容易跟别人撞衫。不论在什么样的场合,撞衫都是一件令人很尴尬的事情。 以前在奇迹画廊上班,在空闲的时候比如午休时间,单小溪经常来这边逛这种小众店铺。只是那时候她连这些小众品牌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因为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单小溪打算今天一站式购物把眼下需要的东西都买齐。单小溪和赛琳娜一直逛到了午夜才满载而回。 话说这一晚上出来,单小溪喝了三瓶骨酒,而赛琳娜则是服用抑制胶囊。 赛琳娜倒是给了单小溪一盒抑制胶囊,但她只是收下了却没有服用。一盒抑制胶囊有三粒。 单小溪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对她说不要服用胶囊。虽然有点不明所以,她仍然选择了相信那个声音。 第34章 法式 会所的营业时间都是晚上。 单小溪虽然不用按时打卡上班,但她每天都会去会所一趟,一来是跟赛琳娜保持同步调,二来她必须熟悉会所的氛围,造型师可不能闭门造车。 因为晚上要外出,虽然从宿舍到会所这段路不长,但单小溪仍然要喝帕特拉骨酒。还好她尽量把时间控制在两个小时内,只要喝一瓶就够了。 但就算这样她之前在林婷那里买的一打骨酒也喝掉了一半,而不得不跟林婷发讯息再给她寄一些骨酒过来。 本来她想直接在三环买,结果发现这边物价是真的贵,多花的钱远超过邮局的运费,所以还不如从四环往这边寄。 主要也是赛琳娜没开工,单小溪也没有收入,手头的钱越用越少,不得不能省则省。 三天空窗期,单小溪对赛琳娜从内到外都做了改造。 会所夜晚营业不代表客人就不会在白天来会所。某些对女郎特别痴迷的客人甚至会在白天也来看望女郎。 所以,单小溪认为赛琳娜的卧室不仅是用来夜晚服务客人,也要为白天客人可能造访做好准备。 单小溪十分注重个人形象的统一。这意味着不仅个人穿着符合人设,更多的生活细节也要显示出人设特点。 单小溪给赛琳娜定的基础人设是阳光明媚善解人意。从赛琳娜本人到她周围的环境都要烘托出这个人设。 单小溪动不了会所内的装修,能改的只有赛琳娜的套间装饰。 即使只动几样装饰品,房间也能大变样,把原本厚重阴沉的氛围变得更阳光明媚。 原本的窗帘只有一层厚厚的黑丝绒,在晚上用来遮挡粉红色的月光。现在则加装了一层白色透亮薄纱作为第二层。 白天的时候,有白纱遮挡住阳光直射,赛琳娜可以坐在阳光下捧书喝茶。当秋风吹过,白纱轻拂过她的身旁,墙下身影都会变得摇曳多姿。 其实这层白纱更适合在春夏出现,但等不到那时候了。索性这里秋冬的太阳仍然日照充足,不会让白纱窗帘显得突兀。 事实上,十三号城市的一年四季都不是很冷,也不会太热。夏天不会出现四十度,三十度以上就是高温天。也不会有零下十几度,零下几度就是最冷的时候了。 所以在冬天大多数时候,一件厚实的风衣便足够御寒。 单小溪给赛琳娜的客厅加了两个书架,用经典名著填充书架,还让她订购了报纸和杂志。 以前奇迹画廊一直有订阅报纸和杂志,单小溪习惯了通过报纸和杂志掌握时事。但报纸和杂志的订阅费不便宜,她怂恿赛琳娜订阅,也是想着培养赛琳娜对时事的敏感度。 三环的客人比四环档次更高,赛琳娜需要提高自身修养才能跟客人们有更多的话题。 单小溪还在赛琳娜的客厅里挂了几幅新潮流画作。有抽象的,也有写实的。文森特为赛琳娜画的那副肖像画被挂在了进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沙发换上了浅色大地色系的套子,桌椅重新漆成原木色,桌布换成青草系色调,地毯则是深色大地色系的羊绒毯。 总之呢,套间的客厅的风格偏自然系,给人一种温馨家居的感觉。 而对于赛琳娜睡觉的卧室,单小溪没有动手,而是让赛琳娜自己上阵。 这个套间是赛琳娜的地盘,单小溪不能把这里全部染上自己的色彩,必须为赛琳娜留出属于她的空间。而卧室是个人最私密的地方,也是最能体现主人内心世界的地方。 赛琳娜终究是卖春女郎,卧室是她与客人隐秘交易的场所,让她自己决定装饰风格是对她个人的尊重。 整个套间的空间不大,给与她们发挥的空间更不多,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 之后,单小溪用了两天时间为赛琳娜搭配服装配饰,打造她每一天的造型。从发饰到胸衣,从室内穿着到户外的风衣,单小溪把每天该穿什么做了非常细致的搭配。 舞会之前的七天,是给赛琳娜熟悉会所运营的时间。这七天她不接客,只是作为其他女郎的助手待客。 有时候客人点了某位女郎,可是女郎正好没空,就会让助手先陪客人消磨一会儿时间。有时候客人没有指名女郎作陪,那也会先让助手陪客人。再有贵客来地时候,往往不止一位女郎作陪,还需要助手在旁边陪衬端茶倒水或者烘托气氛。 女郎助手其实有点像实习期女郎,在席上没什么位置,只能坐在边边角落里,还容易被人刁难。 这七天对赛琳娜来说不太好过,但却是非过不可的一道坎。 七天的时间不短 ,有些手腕高的女郎能在实习期里搞定客人,从而在自己的亮相舞会上让客人捧场。听说还有些厉害的助手能把其他女郎的客人都抢走。 在跟赛琳娜聊过之后,单小溪决定了这七天里赛琳娜的风格以优雅又随性的法式为基调。 没有绮丽夺人眼球的装扮,轻描淡写中透着一股自由的韵味,简单随性却不失严肃。 法式其实并不十分契合会所这种场合,但却符合单小溪想给赛琳娜打造的个人风格。 第一眼看去,客人大约不会注意到她,但当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就会移不开,吸引着他想探究她的内在。 同时,法式穿搭不仅穿着的人舒适,周围的人看着也会感觉舒心,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博得客人好感的同时又不会得罪其他女郎。 然而真正让单小溪放心给赛琳娜做法式穿搭的原因则是会所还有其他女郎和助理也走法式风格。 优雅和随性兼具的法式穿搭几乎是每个女人都爱的打扮。单小溪当然不会是第一个发发现法式穿搭优点的人。某本杂志还经常用法式穿搭作为主题推荐。 经过单小溪的观察,目前会所里喜欢法式穿搭的还不多,而且她们搭的都不太合格,距离单小溪的水平差太远。 法式穿搭的款式大多为简约款,而简约款搞不好就会让人产生廉价感。会所里的那几位就犯了这个错误。 而单小溪通过选择小众品牌的服饰,以此来提升衣服的质感,避免了因款式简单而产生的廉价感。 第35章 七日穿搭 法式的简约风格导致它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基础款,而基础款往往代表着大众款,而大众款又往往代表着廉价。 单小溪不赞同基础款等同于廉价款的说法。 同样款式的衣服,在不同的材质c裁剪方式c制作工艺上会有非常大的差异。比如面料的光泽感,肌理感,手感等等。 顺便说一句,由于这个世界的动物变异,蚕宝宝不吃桑叶了也不会吐丝了,真丝已成传说。只在某些古老遗迹发掘中,人们发现过真丝的存在,但犹豫环境变化无法保存,就连博物馆中都见不到真丝了。 小众品牌的服饰大部分都是由设计师精心打造,与工厂大规模生产的衣服相比质量和剪裁都有飞跃提升。 另外,小众品牌在设计上总会有那么一点别出心裁的地方,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它跟普通基础款的不同。 比如说,一条黑底金丝绒绣花半身裙,臀部采用常见的紧身版型凸显腰线和臀部曲线,膝盖到小腿部分则采用宽大的木耳边解放了双腿的束缚感。 说到这条裙子,当时单小溪把它从展示架上拿下来,赛琳娜并不是很看好这条裙子,但当她试穿上身后就爱上了。 再比如,一件白色衬衣,聪明的设计师在领口上做文章,让穿着者可以露出更多一点锁骨,不多不少点到即止。 乍一看这件衬衣平平无奇,但单小溪给它配了两点颈肩痣。当赛琳娜穿这件衬衣的时候,单小溪会在她的颈部和锁骨位置点两颗痣。在领口若隐若现的痣,会吸引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单小溪为赛琳娜做的穿搭,总是第一眼看上去很普通,但又会被其中某个细节吸引住,然后忍不住看了又看。 配合穿搭,单小溪给赛琳娜的妆容也做了改变。 可能是刚到三环太兴奋了,赛琳娜最初几天几乎天天失眠。因为工作原因,赛琳娜的生物钟一直跟普通人相反,她是晚上有精神白天睡觉休息。 长期生物钟倒置,对她的身体和皮肤都有一定的影响。赛琳娜一直都有很认真的做保养,身体和脸可是她吃饭的工具。但是几天失眠下来,她不但皮肤变得有点粗糙还长了几颗痘痘。 幸好还有时间调整作息,也还有时间把皮肤养回来,还得把那几颗痘痘除掉。 保养皮肤和消灭痘痘不需要单小溪教,赛琳娜比她更熟练。单小溪的重心仍然是她每天上班时的妆容。 为了配合法式穿搭,也是为了减少皮肤伤害,单小溪为赛琳娜做了减妆。 减妆就是在素颜妆的基础上再减去一些不太必要的化妆步骤,把妆面做到最简单。 为了减轻皮肤负担,单小溪只给赛琳娜用素颜霜做打底,减去了遮瑕腮红等。 赛琳娜脸上有几个雀斑,素颜霜遮瑕力有限,单小溪便有给她多点了几个雀斑,使加上去的雀斑与原本的形成相映成趣的雀斑妆效果。 赛琳娜的眉毛几乎不用单小溪帮她画,她已经能够自己很熟练地画出细弯眉。不要以为法式穿搭与中式细弯眉不搭,眉毛怎么画主要取决于脸型和五官,而不是穿的衣服。 眼睛只用极细墨色眼线勾勒出眼型,眼睫毛则是动都没动。赛琳娜的睫毛本身又长又翘,本身就非常漂亮,再多修饰会让眼部显得沉重。这个眼妆近乎于真素颜,显得眼睛非常干净清澈。 嘴唇没有涂口红,只用无色的润唇膏厚厚得涂,让唇部看上去更加饱满有光泽。这是在养唇,为了舞会那天可以涂更漂亮的口红做准备。 赛琳娜的指甲修剪地非常漂亮。她以前喜欢涂黑色紫色等浓厚的指甲油,但现在单小溪为她精心挑选了裸色指甲油。当然,舞会那天肯定不会用裸色。 单小溪已经想好了,在舞会那天她会为赛琳娜做法式美甲。为了她买了许多指甲油和工具。 话说这个世界法式美甲好像失传了,总之单小溪在报纸杂志上都没有看到过法式美甲,也没有看别人做过。 当年她刚考上大学,那时候哥哥还没失去音讯,生活似乎正往更好的方向前进,她也有闲情逸致搞一些对她来说略有点奢侈的事情。 她给林婷做过一次法式美甲。一次就惊艳了所有人。 但是,由于林婷日常跟厨房料理和酒接触比较多,她实在不合适涂指甲油。而单小溪当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绘画上,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做美甲上。 还有一点就是,在上一世女孩子们喜欢做美甲,有很多原因在于美甲是时尚流行的一部分。而在这里,没有人分享美甲后的喜悦,美甲的乐趣减少了一大半,就变得动力不足了。 法式美甲就是单小溪 为赛琳娜的亮相舞会准备的杀手锏之一。目前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想法,包括赛琳娜。 在单小溪看来,美甲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所以她要防着对手们提前知道她的杀手锏。 为了保密,单小溪为舞会做的所有准备都在自己的宿舍中进行,赛琳娜也只是知道个大概,雅儿就更不明所以了。 不是雅儿不值得信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有时候人们一开始也许并没有想出卖什么,但在有了机会后就说不定了。 上一世,单小溪做明星造型师就曾有过相关遭遇。 那时候他们团队定好了为某位一线大咖做某盛典的红毯造型,结果等他们去某奢店借服装的时候却发现想要的服装已经被别人借走了,服装换了相应的造型就也得跟着换,导致团队不得不重新做造型方案。 然后,在红毯上他们看到了“小偷”。那是一位三线流量明星,他不但穿着他们团队最初方案里的服装,整个造型都跟他们的方案是一样的。很明显,他偷了他们的方案。 后来,团队辞退了一位成员,单小溪也从其他同事那里得知了真相。原来那位三线明星早就联系过他们团队但被拒绝了,之后他就私下找那位成员偷到了方案。 当时单小溪所在团队在业内很有名气,基本只接一线大咖的工作,所以才会拒绝那位三线明星。那位三线明星不缺钱,故意偷他们方案有很大原因也是故意恶心他们。 虽然团队里所有人都知道方案被偷了,但最后这件事只是不了了之了。像事后找上门算账之类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 造型说白了是卖创意的工作,而创意往往很难追根溯源。 第36章 价值观差距 单小溪为赛琳娜做了七日穿搭,每天不重样。看似普通的搭配里藏着小心机,在不经意间惊艳众人。 如果有人说赛琳娜太过普通显得廉价,立马就会被人提醒“看看她的戒指”“瞧她的项链”“哎呀她的那条围巾”等等。廉价论不攻自破。 赛琳娜的名字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会所。 她这几天见的客人们,即使没有对她展现出热情,但却都记住了她的名字。有些客人过于腼腆而没有当面问她的名字,也会在事后找人打听。这是雅儿从其他侍女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知性的气质和素颜降低了视觉攻击性,减弱了其他女郎对赛琳娜的危机感。因此赛琳娜才能在低调的表现中展现出高调的存在感。 大多数人提到法式总会想到优雅和日常。单小溪为赛琳娜做的七日造型做到了优雅和性感的统一。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会所里大家对赛琳娜的穿着越来越关注,有心人已经在打听她背后的造型师。其中也包括了她们的对手。 先说消息最少的那三位。 那三位这几天也来过会所,但待得时间都不长,她们来的时候是跟客人一起的。 据雅儿打听到的消息,那几位客人是她们从其他俱乐部拉过来的,这几天来会所有很大成分是炫耀也是宣战。等到舞会那天,那些客人肯定会来给她们捧场。 解说一下“捧场”,指的是客人指定为某位女郎点单消费的金额。 那三位本来就是三环本地人,肯定有主场优势。如果赛琳娜能把四环的客人叫来倒不见得会输给她们,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雅儿曾经提醒过赛琳娜,赛琳娜也以个人名义给几位知道联系方式的客人发了问候信,但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客人与卖春女,交易完成,银货两讫,本就不该有格外的纠葛。 当然这是单小溪的个人想法,大部分卖春女并不同意这个观点。女郎们总是爱做梦,想跟客人有更多的联系,因此诞生出许多痴心妄想和不该有的悲剧。 这大概就是从古至今大部分爱情小说里都有卖春女身影的原因。 雅儿打听到了几位客人的身份。果然会所里是不可能有秘密的。 那三位女郎以前所在的俱乐部档次不如夜玫瑰会所。她们带过来的客人有钱是真的,但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人。 另外,雅儿还打听到一点那三位舞会当晚的事情。 那三位早就提前订了高级定制的礼服,她们当晚的造型师也是高价请造型师做的。至于具体细节,像礼服的品牌,像礼物的样式之类的就打听不到了。 单小溪早就预料到那三位会选高定。如果时间充裕,单小溪也会建议赛琳娜选择高定礼服。 高定既能显示身份又能展现价值。相比之下,单小溪的作品再好也不值钱。 所以,单小溪不禁要在七天里为赛琳娜制作舞会穿的服饰,还必须在她自己的设计上增添一件能体现赛琳娜身价的物品。 赛琳娜的身价不是单小溪决定的。在她们到三环的第一天,赛琳娜就跟单小溪探讨过这件事情。 以前赛琳娜在四环夜玫瑰俱乐部做头牌女郎,她的包月身价为一百六十万。这个价格在四环是最顶级的,但放在三环会所连个高级会员都弄不到。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卖春是合法的。赛琳娜这样的卖春女郎都有官方发放的执照,她们一年四季都要定期做体检上交健康报告。 总之,在这里,卖春只是一个职业。 虽然每次想到这些,单小溪心里总是有点别扭,但她并不会看不起卖春女郎。反正这个世界很糟糕,卖春远不是最糟糕的。 单小溪很坦白的询问赛琳娜的想法。她对这个行业不熟悉,以前的观念都来自于想象,也即是最近才开始真正接触,所以她需要倾听别人的建议。 赛琳娜也没藏着掖着,她直接了当告诉了单小溪价钱——五十万。别误会,这五十万不是赛琳娜的包月费,而是她要在舞会当晚佩戴的配饰的价格。 乍听到五十万这个数字,单小溪还是很吃惊。 从赛琳娜来到三环,单小溪带着她买东西花掉了几十万,再加上这五十万,才来到这里十天赛琳娜支出近百万。 百万是什么样的概念?当初单小溪在奇迹画廊实习两年多总共卖了多少钱的画来着单小溪居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像从来到三环的那天晚上,单小溪的人生就被割裂了,每次想到以前在四环的日子总感觉恍如隔世。 金钱最直观地体现出四环和 三环之间价值观的差距。 单小溪终于理解了画廊经理为什么放弃她而选择新人的原因。心里释然的同时,单小溪也庆幸。 她成功跨过了那条深渊。她终将跨过所有阻碍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后来,单小溪对三环的高定店有了更多了解,也知道了五十万在顶级高定店只是起步价而已。由此可见,赛琳娜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比较准确的。 于是,单小溪一边忙着制作服装,一边忙着寻找价值五十万的配饰。在三环,五十块的配饰不好找,五十万的反而很好找。单小溪很快就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像单小溪她们打听对手消息一样,她们的对手也在打听她们。 艾丽就住在赛琳娜的隔壁。每天她们两人遇到总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索性会所的墙壁很厚隔音效果很好,隔墙有耳想偷听是做不到的。 “他们同意租给我们了?” “刚刚终于同意了,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十几年攒下来的人情都用掉了。” 以上是艾丽与造型师的对话。 艾丽跟赛琳娜有同样的问题,由于时间不足无法采用高定,只能花钱租衣服或买。 艾丽看上了某个大牌的礼裙。这条礼裙名气不小,曾经被三环的某位社交名媛穿过,还曾经上过报纸的版面。她选这条裙子有一半原因想蹭那位名媛的名气。 这条礼裙的价格并不贵,才三十多万。但是,这家品牌店却拒绝将裙子卖给艾丽。虽然拒绝的说法委婉了一点,但那个态度摆明了就是觉得艾利的身份配不上他们家裙子。 艾丽的拧紧也上来了。品牌越是这个态度,她就一定要穿到那条裙子,甚至不惜花高价租用。而品牌都不肯卖给她,就更不愿意租给她了。 于是,艾丽就央求造型师走私下的干系,掏腰包让造型师贿赂店员,就是偷也要把裙子偷出来。 这件事折腾了好几天,最终造型师拿了艾丽十几万终于是租到了裙子。 一条卖价三十几万的裙子,租赁费达到了十几万。这事如果被单小溪知道她肯定不赞同。 第37章 嫉妒 造型师问艾丽拿了十几万,其中多少给的品牌店,多少又进了她的腰包,艾丽不会问。 艾丽与赛琳娜同样处境,除了穿什么服装,也要考虑自标身价。租来的礼裙自然无法代表她的身价,她只能像赛琳娜一样通过佩戴饰品来展示自己。 艾丽早就想好舞会当晚的配饰了。那是一对粉钻耳钉。粉钻的价值不需要科普了,单凭它漂亮的颜色就能出圈。 这对耳钉是一位出手非常阔绰的客人送给她的。那位客人已经答应她会在亮相舞会当晚来给她捧场。 就在出发往三环前一天的晚上,艾丽向那位客人提出了邀请。当时她并没有想到客人真的能到三环,所以当她听到客人欣然同意要给她捧场的时候真的是喜出望外。 艾丽发型自己低估了那位客人的实力,后悔自己不该瞎眼在胡里奥身上浪费时间,甚至幻想如果自己能早点傍上这位客人是不是可以更早离开夜玫瑰俱乐部。 艾丽就是那时候决定舞会时要佩戴那对耳钉。一来那对耳钉价值不菲,二来也想讨好那位客人。 这就是艾丽与赛琳娜的不同之处。 对于赛琳娜来说,她目前的想法是好好在会所工作,赚钱,顺便找个可靠的男人。 而对于艾丽来说,她迫切地想要找个能让她脱离现在生活的人,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 艾丽租用服装的费用,加上那对耳钉的价值,总共在五十万左右。如此看来,赛琳娜和艾丽对自身的定价是差不多的,毕竟两人都是以夜玫瑰俱乐部头牌女郎的身份来这里的。 在外人看来,艾丽和赛琳娜同出一门,两人理应在新环境里携手对敌。但是,由于另外三位新女郎的讯息太少,艾丽和赛琳娜莫名进入了竞争倒数第二的状态。两人彼此盯着,谁都不想做最后一名。 似乎会所里的其他人也是这种想法,没人认为她们能比过另外三位三环女郎。包括艾丽的那位造型师。 那位造型师名叫芬迪,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芬迪与会所老板是远方亲戚,曾就读于三环服装设计学院,毕业后自己开了工作室,后因经营不善而倒闭,之后就投靠会所老板做起了会所专属的造型师。 芬迪不是那种有才华的人,当年能上大学很大原因是只要给够钱学校就会录取。但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行业,对待工作也很认真,可惜并未收获很多好评。 大概造型师这个行业真的是需要天赋的。 一开始芬迪也有自己的想法给会所的女郎做造型,但大家并不满意,有点钱的女郎们都自己雇佣了个人造型师,而拒绝使用芬迪的造型方案。久而久之,芬迪对待这份工作就不像一开始那么热情和认真了。 如今芬迪在会所已经是半退休状态,平时主要的工作是管理会所服务生制服,偶尔跟女郎们提提穿搭建议,讨论时尚潮流八卦。 会所时不时会进新人,但跟芬迪的关系也不是很大,大多数被挖角过来的女郎都有自己熟识的造型师,像艾丽和赛琳娜这样从四环过来的是极少的。 顺便说一句,艾丽和赛琳娜现在拿的只是三环临时居住证,还是工作性质的。意味着,如果她们失去会所工作,临时居住证就会被注销。性质等同于单小溪在画廊工作时获得的临时居住证。 想要从临时居住换为长期居住需要的条件很多。这些条件不是透明公开的。它们是上层人士手里的筹码。 能够同时拥有夜玫瑰俱乐部和会所,幕后老板多半是既有钱又有权,办个三环长期居住证应该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以上是赛琳娜的想法。她的目标就是在会所好好工作争取做到头牌,如果能找到个好男人嫁了是最好,或者让老板奖励她一张三环长期居住证。 艾丽没有赛琳娜想地那么长久。她只想尽早离开卖春行业,不是灰溜溜的逃离,而是风风光光地离开。 话题重归芬迪这边。 在知道会有两位女郎从四环来,芬迪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本以为拿到两份额外的“收入”,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自带了一个造型师,那个造型师还是从四环来的。 所以,芬迪一开始很不看好单小溪,可以说是压根就看不起她。 但是,只用了七天时间,芬迪就改变了对单小溪的看法。 外行人可能感觉不会特别明显,芬迪这样的专业人士看得更明白。 在那些看似普通的穿搭中隐藏着点点风情,那些看似跟别人差不多的服饰其实每一件都有值得探讨的地方。 芬迪为此暗中观察过单小溪。 在 他眼里,单小溪沉默寡言,就像那些传说中的天才设计师们浑身被孤独包围。 单小溪给自己做的造型,在会所其他人看来是古怪而不忍直视的。但在芬迪看来,那却彰显着设计师的另类和个性。 芬迪认为单小溪就是他一直最羡慕的那类有天赋的人。但身为三环人的骄傲让他拉不下面子跟单小溪结交。 于是,芬迪把对单小溪的羡慕和嫉妒藏在心底。而艾丽却把对赛琳娜的嫉妒时时刻刻都写在了脸上。 “哼,瞧瞧我们的赛琳娜女士,她以为自己是图书管理员吗,穿得那么死板又保守。” 不,那是知性和优雅。芬迪默默在心里吐槽。 “会所是什么地方?她以为她是社交名媛吗?不过就是个卖春女郎,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呢,客人吗?客人会为她买账才怪。” 你是瞎子吗,看不到那些客人暗地里对她的打量?她在会所里的名声已经超过你了。芬迪依旧默默在心里回怼。 芬迪自诩绅士,不会当面跟艾丽吵架的。而且艾丽是他的金主,他还想从她手里赚更多的钱,那就更不会当面反驳她了。 至于背地里嘛,哎,四环来的土包子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识。 想到刚到手的钱,芬迪笑得特别自然附和说道:“你说的没错,她们犯了卖春行业的忌讳,客人到这里来是来卖春的,不是来这里读书学知识的。” 第38章 钻石内衣 明天晚上就是亮相舞会,今天早上收工后赛琳娜没睡觉,自己一个人去了单小溪的宿舍。 她没有带雅儿,而是让雅儿留在会所休息。这是让雅儿避嫌的意思。 对于赛琳娜舞会当天的服装等信息,单小溪和赛琳娜对雅儿选择了保密。雅儿也很默契地没有询问过这些事情。 雅儿虽然心里好奇但更懂事。当别人找她打听消息的时候,她可以非常坦然地回答对方“不知道”。基于事实的回答不用担心得罪人。 舞会前的最后一天,也是留给她们最后对各个细节调整的时间。 单小溪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把东西准备好等着赛琳娜过来。 今天可能会忙一整天,不但要试穿服装配饰,还要画完整的妆面以调整整体效果。单小溪还要确定从穿衣到化妆完成整体造型需要的时间,以保证明天万无一失。 赛琳娜一到,单小溪先给她卸了妆。工作了一晚上,赛琳娜的皮肤状态不太好,单小溪先给她敷了个简单的补水面膜,又让她吃点东西。 赛琳娜看着桌子上的水煮蛋和牛奶有些犹豫:“你看我的腰是不是有点胖,要不就不吃东西,饿两天能不能把腰瘦下去?你这几天没去会所,没见到艾丽都瘦成什么样了,圆脸都成尖下巴” “你不胖,没必要减肥,你现在就是最美的标准身材,”单小溪不赞同饥饿减肥,“良好的气色比昂贵的配饰更能衬托美丽的脸蛋。” 明晚的舞会将持续一整夜,作为当晚主角之一,赛琳娜需要大量的体力来维持精力,出场前必须填报肚子而不是饿着肚子。 今天试衣的状态必须跟明晚的状态保持一致。既然明晚赛琳娜会吃饱穿这些衣服,那么今天就也应该吃饱了试衣服。 这也是单小溪前一世的经验之一。 在前一世的时候,单小溪不止一次遇到明星艺人为了好看饿肚子参加典礼的情况,事实证明在身体状态不好的情况人是很难保持好的整体状态。 比如曾一次比较严重的情况,艺人因低血糖在典礼上晕倒上了热搜。虽然之后艺人团队发通稿引流“敬业”,但在主流大方向倡导健康的前提下,饿肚子的敬业只会成为笑话。 还有一些情况没那么严重但结果却也不好,比如前一世的明星们流行骨瘦如柴,结果撑不起衣服导致整个人形象十分不健康,因此被主流媒体抨击,更严重的情况会被造谣吸食有毒药物。 再比如单小溪曾有位多次合作的艺人,对方提前一个月试衣,之后因为拍戏减肥导致典礼当天准备的衣服不合体,团队只能临时更换衣服和造型。 总之,做好造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造型师需要把控大量细节。不到出场的那一刻,谁都不能肯定效果会怎样。 眼下单小溪没有团队,所有事情只能她自己做,她一个人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 赛琳娜一边敷面膜一边吃饭,一边听单小溪讲述今天的计划安排。 赛琳娜这边吃完洗掉面膜,单小溪那边已经拿出了自己要试穿的第一套服装——内衣。 说到这套内衣,首先应该介绍它的来历。 那一天,单小溪带着赛琳娜来到深街小巷的一家珠宝店。珠宝店的主人是一位宝石镶嵌工匠,同时也是情趣内衣设计师。 单小溪会知道有这么一位设计师存在还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那时候她还在奇迹画廊实习,一位熟人画家找她代卖一幅画。这位画家擅长画人体,那次他拿来的也是一副人体画,只是那副画上的模特穿了一套用碎钻制作的内衣。 很多收藏家认为人体画不等同于色情。好的人体画是更高一层的艺术,是肖像画的返璞归真。这位画家曾在奇迹画廊卖出过多幅人体画。 但是,那副画跟以前的人体画不同,多了那套钻石内衣反而使整个画面多了几分色气。 如果说纯粹的人体画是高雅的艺术,而那副画则掺杂了情色和金钱的欲望在里面,是当时市场上极少出现的类型。 单小溪还挺看好那副画的,只是可惜一般人似乎并不那么想。 这幅画是钻石内衣的主人找画家定制的,但在画没完成前买家突然去世了,而他的继承者不想要这幅画。对方有权有势,画家没办法只能给这幅画另找买家。 由于画中有买家的钻石内衣,可能涉及到版权问题,单小溪其中的细节做了更深入的了解。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买家先从一位珠宝工匠那里买下了那套钻石内衣,之后才找画家定制了这幅画。买家的继承人保留了钻石内衣,只是反悔不要画了。 对于对方不要画的想法,单小溪多少也能明白。那位画家没什么名气,他的画作收藏价值不大,而且那副画确实有点另类。 原买家的继承人似乎比较小气,不但反悔退订画作,还把已经付过的定金也从画家手里要回去了。这样一来其实更方便了,这幅画跟买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画家也是聪明人。在退回定金的时候,特意跟对方强调了那副画的所有权将完全属于他个人,对方显然没把画家和那副画放在眼里欣然同意了。 凭着自己的直觉和对顾客的了解,单小溪成功把那副画卖给了一位收藏家,还卖了个不错的价钱。画家没想到画作能那么快卖掉还卖了个高价,为表示感谢特意请单小溪吃了一段午饭。 就在那顿饭局里,单小溪从画家口中知道了那位珠宝工匠的信息。 后来,那位收藏家办画展的时候展出了那副画,在业内稍微掀起了一些讨论。之后陆续有几位收藏家也来定制这样的画作,单小溪仍旧找了那位画家,两人进行了几次合作。单小溪从中赚了一小笔。 由于收藏家只要画不要内衣,单小溪特意去找了那位珠宝工匠租借内衣,并由此与那位珠宝工匠结识。 由此可见,奇迹画廊的实习经验还是留给单小溪不少财富,像这些人脉就很宝贵。 第39章 奢华的风情 那位珠宝工匠的客人非富即贵,不论他制作的珠宝还是情趣内衣都极尽奢华。 他的主要工作是珠宝制作,设计情趣内衣反而是爱好。因为个人爱好偏于情趣,他接受珠宝定制但不接受定制情趣内衣。他制作的每一套情趣内衣都来自于他的个人灵感。 由于情趣内衣作品有限,知道他做这行的人不多。他的珠宝生意做得更大,本人不缺钱,所以他对客人就有所挑剔。不是任何人想买他的情趣内衣,他就会卖的。 还好他挺喜欢赛琳娜,并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套内衣。正好那套内衣也合了单小溪的心意。 单小溪拿给赛琳娜的内衣是分体式的。 这套内衣一看就很昂贵,因为它不仅仅是内衣。它就是单小溪准备的杀手锏,也是赛琳娜那五十万的去处。 赛琳娜给了单小溪五十万买配饰,她就买了它。 这套内衣的下身设计比较简单,就是一条在一侧挂了流苏的黑色。垂下的流苏有三条,流苏上各挂了一枚银质小铃铛。当穿着这条内裤行动时,能听到隐约的铃铛声。 三枚银质小铃铛低调而让人无法忽视。在喧闹的环境里,它们很容易被忽略。但在安静的场合里,它会变得清脆而动听。 在大庭广众的舞会中,看到三枚铃铛随着赛琳娜的动作而摆动,会让人忍不住想象在独处的时候它们能发出怎样美妙的声音。哪位客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这套内衣最夺人眼球的还是上衣。黑丝绒质地的基础设计上点缀着三十多颗宝石,红宝石c蓝宝石c钻石等等五颜六色,尤其在灯光下看能漂亮到晃眼睛。这就是这套内衣价值五十多万的原因。还好上面的宝石比较小,不然她们根本买不起。 即使这件胸衣不是什么高奢品牌,只凭上面这三十多颗宝石,没有人会怀疑它的价值。这就是赛琳娜的身价。 这样一套内衣必然要亮给别人看才能体现它的价值,但它又确确实实是一套内衣,所以怎么展示它就很关键了。 实际上,单小溪的设计里面早就有它。正是因为她的设计里需要这样一套内衣,她们才会来到这里。 甚至为此,单小溪还向内衣设计者发出了邀请。 “您不想亲眼看到赛琳娜穿上它吗?我保证会让它光明正大出现在大家面前。当然不能提前告诉您,保持神秘直到它出现的那一刻,那瞬间的美妙才会令人刻骨铭心,不是吗?” 赛琳娜也向他发出了邀请。即使眼前这位不能成为客人,能成为合作伙伴也不错。 “真想为您展示它的美丽,我会为那一刻感到荣幸。” 邀请已经发出,那位珠宝工匠明晚会否到来就不得而知了。 单小溪是真的希望他能来,不仅仅是赛琳娜多一位支持者。 同样身为设计师,单小溪觉得自己和那位珠宝工匠在审美上有很多共同语言。当作品展示在观众面前,聆听观众的赞美将是给与设计师最好的礼物。 赛琳娜穿好内衣。她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影,自己都忍不住欣赏。 这套内衣太美了。她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在胸前晕出一片光影。而她不敢动,流苏上的铃铛声会让她害羞。 接着,单小溪拿出了她亲手制作的礼物,一件跟胸衣同质地的黑丝绒改良版旗袍装。这件改良旗袍从挑选布料到裁剪绣花,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单小溪一个人完成的。 单小溪喜欢旗袍,与民族服饰无关。 在她看来,无袖开叉的旗袍代表了女性对自我的解放。无袖和开叉解放了四肢,贴合身形的版型凸显了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自信。穿旗袍的女人总比其他人多一份自信。 很奇妙的,旗袍也是集优雅与性感与一体。 单小溪的这件改良旗袍整体轮廓遵循传统旗袍的特点,贴合身体的线条完美展示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 改动之一,下身的开叉端口上提至腰部,使内裤上的流苏铃铛可以完全露出。 改动之二,为减轻腿部肌肤露出过多造成严重的轻浮感,加宽裙摆。当双腿并拢站立时,裙摆可以把腿部全部遮挡住,只露出胯部的流苏铃铛。 改动之三,上身胸口位置比照胸衣挖空。同种材质下的极致贴合,使旗袍与胸衣完美结合,不多看几眼很难分辨出是两件衣服。视觉效果下俗称“假一件”。 为解决整片黑丝绒色彩效果过于单调,单小溪用手工绣花的方式从后腰到前胸绣了一片藤缠花的图案。绿色细枝藤蔓沿着腰线向上向前卷曲,在枝头末尾开出一朵朵破碎小花。 因为上身的 视觉重点是镶钻胸衣,单小溪没有使用大花图案而是用了不抢风头的小花。而且从远处看,图案还隐约会把视线收拢向胸口的效果。 视觉的终点是镶钻胸衣。在灯光下,胸衣上的彩色宝石就像花朵上的露珠,清澈而炫目。 胸衣外穿是明晃晃的勾引。单小溪当然不能把勾引放的这么明显,那太不知廉耻了。于是她给这套旗袍加了一条流苏披肩。 披肩恰恰好胸口的长度,将胸衣遮挡在流苏后。璀璨光华若隐若现,那是藏进骨子里的风情。 穿上旗袍的赛琳娜,视线总是忍不住瞟向自己的胸部然后移开。明明穿的更多了,羞耻感却更重了。 仅仅胸衣外穿就能打败所有清纯。 再围上流苏披肩,赛琳娜的神色终于重归沉稳。 明明流苏并不能完成遮挡胸衣这件任务,却莫名给了她安全感。很多人就是这样喜欢遮遮掩掩。 赛琳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明明穿着衣服却好像把内在露给别人看似的。对明天晚上会有什么样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赛琳娜愈发期待起来。 “走走看,你是安静的美人,也是‘动’人的美人。” 赛琳娜来回走动,视线几乎离不开镜子中自己的身影。她是真的喜欢这套衣服。 单小溪在一旁观察,时不时上前检查,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力求把一切做到完美。 第40章 铃铛和猫咪 不仅要观察走动时服装情况,还要观察赛琳娜坐下来时衣服的状态。整个舞会不可能一直站几个小时,中间势必要坐下来与人说话,这个时候更不能掉范儿。 等把衣服的事情搞定,时间差不多已经中午了。 单小溪和赛琳娜吃了点午饭,然后让赛琳娜去睡一会儿。上午的亢奋劲过去后,赛琳娜疲态明显,再不睡一会儿估计得晕倒。 趁着赛琳娜休息的时间,单小溪把化妆工具都准备好,看看还有时间,自己在沙发也躺了一会儿。 两个小时后,两人都爬起来继续开工。 为避免把衣服弄脏,单小溪拿块步把赛琳娜围起来,然后开始在她脸上捯饬。 单小溪照搬了大甜甜某藤的妆过来。赛琳娜跟大甜甜长得有点像,某藤仿妆也很适合旗袍。 还有一点原因是,单小溪把这十天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做衣服上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设计全新的妆面。单打独斗的造型师真心累。 一边上妆一边做细节调整,还得时刻记录下来,单小溪忙得两只手都不够用。 赛琳娜好奇地看着单小溪记笔记问道:“你在写什么?这些都要记下来?” “是啊,今天试妆的目的就是这个,明天事情太多,我一个人怕搞混了,这样可以照搬记录就不怕耽误事了。” “这个就是把你化妆的步骤记下来对吗?看你手忙脚乱,要不我帮你记?” “也好,注意记得详细点。” 有赛琳娜帮着记录,单小溪工作顺畅起来,步调不用中断一直进行下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即使这样,这个精心打造的妆容也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画完。 赛琳娜带着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单小溪在旁边观察妆面和服装的结合效果,又用了半个小时来调整细节。 单小溪和赛琳娜对成品都很满意。 然后,就剩下最后一步了单小溪要在赛琳娜的双腿上作画。 她要在她的腿上画两只猫咪,一只躺卧爪子伸向铃铛,另一个站立同样爪子伸向铃铛。双腿并拢的效果是两只猫咪追逐铃铛嬉戏。 单小溪给赛琳娜设计的造型其实是两层。 第一层造型在舞会中展示。 胸衣外穿在流苏披肩下流泻春光,胯部的铃铛流苏摇曳多情,在开叉的缝隙间半遮半掩。 第二层造型在私人卧室中才能看到。 脱去披肩和旗袍之后,胸衣的璀璨光华和清脆的铃声将再无遮挡,将为室内风情再添三份旖旎。 在腿上作画是单小溪最后加上的想法。她想为赛琳娜的性感再加一分浪漫。 单小溪喜欢浪漫,认为浪漫能提升幸福指数。 想象一下,当赛琳娜穿着旗袍走动,两只调皮的猫咪在她的裙下若隐若现,看到的人会忍不住心想“她的裙下藏着什么”。 当她脱去旗袍,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两只猫咪活灵活现,谁会不想跟猫咪一起玩呢。 最后这一分浪漫,也是单小溪送给赛琳娜的礼物,以报答赛琳娜对她的信任。 像她这样的身份,赛琳娜肯全心全意信任她支持她是非常难得的。 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而是应该以相同的好意作为回报。 “我用的颜料防水防汗,可以在皮肤上停留三天,纯天然矿物制作,对皮肤没有伤害。那么问题在于,我估计要完成这幅画至少需要四个小时以上。” 四个小时画两只猫咪,脸部上妆需要两个多小时,如果这两个步骤都放到明天,那赛琳娜至少要留出七个小时的化妆时间。画腿部猫咪的时候,她只能站着不能坐。 单小溪怀疑赛琳娜是否有足够的体力在化完妆后继续参加几个小时的舞会。 “你觉得怎样做比较好?我听你的。”赛琳娜说。 单小溪说:“我的建议是今天就把腿部的画完成,这样明天可以省去几个小时的时间,你不用那么累,今天画时间也更充裕。” 赛琳娜:“那就今天画,你确定颜料能保持到明天舞会结束?我今天可以不洗澡,没关系。” 为了打消赛琳娜的顾虑,单小溪跟她解释了所用颜料的特性。 这种颜料由几种矿物质按比例调配而成,当它与空气接触后就开始氧化,呈现的色泽是先变得越来越浓郁然后再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完全分解。 它所呈现的画面效果:第一天正常,第二天变得更鲜艳,第三天开始变淡直到消失。 由于这种颜料的特性,有些诈骗团 队会用它制造假合同之类的。 “今天画,明天它会变得更好看。你可以洗澡,出汗都没问题,完全不用担心会影响它。这是我自己调配的,相信我,久经考验了。” 单小溪曾经给林婷配过不少这种颜料。至于林婷用在了什么地方,她从不过问。 “既然你对它那么有信心,那还犹豫什么?” “是保密问题。” 两只猫咪占据的面积不小,要一直完全遮掩几乎不可能。尤其是赛琳娜身边有贴身侍女。 “你怕被雅儿看到?” “我怕让她为难。” “我会留意避开她。” “为难你了,只要不让她知道画的是什么就可以了。” “我觉得你就是太小心了,就算她们知道我腿上画了什么又能怎么样?” “如果她们也弄人体画,那我们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万一她们使坏跟我们画一样的,我的名气不如她们的设计师,到时候很难说清谁抄袭谁。” 单小溪的担忧也是来自前一世的经验。 在前一世里,她有一位同事出了一份人体画的方案,结果在给客户过目的时候被指责抄袭。 事后调查发现那位新同事曾偶然之下对别人透露过自己的方案内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人恰好认识另一位跟新同事竞争同一个项目的人,那人转手就把新同事给卖了。 竞争对手挺恶毒的,故意做了一份跟新同事一样的方案,还提前交给了客户,导致后来的新同事就说成抄袭。 新同事年轻资历浅,这种事情又很难找确实证据,最后搞得百口莫辩只能默默吞下这个苦果。 当时这件事情对单小溪触动很大,是她入职之后从别人身上学到的第一个教训。 不要轻易给别人可趁之机,更不要轻易考验人性。 第41章 名利圈 亮相舞会晚八点正式开始。现在差十分钟八点。 单小溪躲在楼梯口,注视着前方大厅。 她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脸上戴着软金属丝编织的面罩——面罩不是口罩,套在头上把她整张脸都遮住了。她看上去像个机器人,又像是摆在角落的塑像。 一楼大厅被重新布置,卡座数量减少并向后挪出一大片空间。 中间摆着流水台面的自助餐饮。今天所有摆出来的餐饮酒水都是免费的,客人给女郎“捧场”另算。 靠墙边搭建了舞台。 会所请来了有名的歌舞团做表演,唱歌c跳舞c脱口秀以及歌舞剧片段表演,满足各种客人的口味。会所的女郎也有的会上去表演节目,赢得满场起哄。 对场面热闹程度,单小溪只能想到前一世的春节晚会。 今晚客人凭邀请函入内,七点就可以入场了。除了今晚的五位主角,其他女郎都出来陪客,包括头牌女郎们。 据说,会所所有的客人都会收到邀请函,另外会所也向圈中名流发邀请函。 这些人来自政界c商界c文艺界等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听说,夜玫瑰会所亮相舞会的邀请函还挺抢手的。 今夜只要拥有邀请函即使不是会员也能进入会所,也有机会对那些平常见不到的女郎们一亲芳泽。 有人高价收函,有人高价转卖。夜玫瑰会所对此乐见其成,一来收卡的人至少有钱,二来舞会需要人气。总比发了卡没人来要好。 另外,还有一种让人又爱又恨总是头疼的客人——记者。这些记者有来自报纸或杂志,他们的目的可不是帮夜玫瑰做宣传而是八卦。 在这个没有电视网络的地方,人们最爱看的就只剩报纸杂志的各种八卦了。单小溪坚持阅读报纸杂志的原因一部分是紧跟实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喜欢看上面的名人八卦。 今天在场的至少有两名记者。单小溪曾经在画廊举办活动的时候见过他们。 其中一位是商业报刊的记者。 估计他关注的重点是今晚会有哪些商界名流现身,或者今晚身价最高的女郎能获得多少“捧场”,从而判断卖春业是否景气,以及由此折射出更多商业信息。 另一位是某前沿时尚杂志的记者。 这本杂志以评论尖酸刻薄敢说出圈,销量相当好,常年挂在月销榜前三。这位记者显然是冲着今晚在场众人的穿着打扮来的,尤其是那五位将被重点介绍的新女郎。 会所的造型师芬迪此刻正坐在那位记者身边,小声凑近他说着话,而对方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如果单小溪能光明正大站在人前,那她现在也该上去找那位记者套套近乎,可惜她是个偷渡者。 单小溪估计在场肯定还有其他记者。 今晚这样的场合集中了三环大部分上层圈子的人物,感兴趣的人肯定不少。 肯定也有那种有钱有闲只想看热闹的人。花钱买了邀请函,进来吃吃喝喝免费的酒水,也不跟会所的女郎互动,只等着看热闹。 这种人还好说,就怕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找麻烦。 会所的保安也加强了很多,几乎随处可见穿黑衣服的安保人员,还有一些一直在场地中走来走去像是巡逻。 因为是自助酒水,现场的服务生不多,只有几个长得特别帅气和漂亮的来回走动,询问客人是否需要什么。这几个人主要服务目标是那些“捧场”的客人。 今晚会所的主要收入就是这些“捧场”客人。 会所主要收入来自酒水,当客人为某位女郎点某酒水时就是捧场。酒水价直接计入女郎的销售业绩,女郎的收入就是从中提成。 除了酒水,好像还有其他捧场方式。单小溪对其中的门道还不是十分熟悉,就不太明白了。 在人群中还有一个单小溪认识的人,正是那位珠宝工匠亚当斯。不知道他的邀请函是自己买的还是会所送的。 虽然单小溪和赛琳娜口头向他发出了邀请,但她们没有资格给指定的客人发邀请函,所以亚当斯只能凭自己的能力来参加舞会。 单小溪没有过去跟他打招呼。今晚,她注定是一个连脸都不能露的配角。 其实在场还有几位客人也是单小溪认识的,那几位是她在奇迹画廊接待过的客人,而现在她只能完全把他们当做陌生人。 随着时间推移,距离八点越来越近,单小溪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虽然不是一次性决定生死,但实际效 果也差不多了。 为了这次出场,赛琳娜差不多搭上了全部身家。这么大手笔支持单小溪的设计只能这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单小溪这边也是连续十天几乎不眠不休,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想法,像把自己吊在悬崖上做设计一样,功败垂成在此一役。 而且这次的造型全部由单小溪一个人搞定,整个作品呈现的是她的思想,把作品比喻成她的孩子都不足够。 从某种层次上来说,这是单小溪的灵魂与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碰撞。是开出美丽的花,还是就此枯萎,就在今天晚上了。 还有几分钟时间,舞台上的表演也到了尾声,观众们也大多把视线移向舞台等待着下一个环节到来。 半个小时前,赛琳娜等五位女郎就被会所老板叫走了,就连贴身侍女都没有跟着。 这是亮相舞会前的例行环节,老板将在五位女郎中选一位与他一起出场。这是荣耀也是提携。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也没法继续保密。是美是丑都定型改不了了。 歌舞停歇地那一刻,大厅忽然安静了一瞬,随后人们说话的声才又打起来。 舞台的幕布关上了,所有灯光集中到舞台。某位管事作为临时主持人走到舞台一侧。他把舞台的最佳位置留给即将出场的人。 整八点的钟声终于敲响。幕布随着钟声缓缓拉开,露出变了样的舞台。 那是一层层的阶梯,像是要通往天堂。灯光集中在前方,是的后面的阶梯处在阴影中,人们只能隐约看到阶梯上有阴影。 赛琳娜等人就在阶梯上,她此刻站在哪一层呢? 单小溪瞪大了眼睛想从阴影中分辨出赛琳娜。 第42章 聚光灯下 主持人一个一个喊出名字,光束一一亮起。 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不是第四个不是第五个 当第五束落下,赛琳娜和一个男子同时出现。那一刻,单小溪紧张地呼吸都停滞了。 主持人再次喊出她们的名字。 五位女郎和那名男子缓缓走下阶梯。 单小溪的眼中只有赛琳娜和她挽着的那名男子。 聚光灯下,胸衣闪烁着彩色光芒,随着赛琳娜的走动,在空中留下一道光的彩虹。 胯部的铃铛摆动,这个距离明明听不到铃声,单小溪却觉得身边被清脆的铃声环绕。 裙摆飘动间,白皙如玉的双腿时隐时现,似乎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裙下嬉闹。有人听到猫咪在撒娇吗? 远远看去,赛琳娜只能用三个词形容,优雅c端庄和美丽。 六个人在舞台中央站定。赛琳娜和那名男子站在中间,其他四位女郎分别两两站在他们身侧。 赛琳娜是c位! 这一刻,单小溪感觉自己圆满了。 “嘭”“嘭”“嘭”这是照相机的声音。会所请了摄影师记录下这一刻,过几天这一幕将挂在会所走廊的墙上。 “哇”“那是什么”“哇塞” 当所有观众的目光集中在赛琳娜身上时,距离舞台最近的前排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叹,甚至低头小声议论。 终于有人注意到那闪烁着彩光的部分其实是赛琳娜的胸衣了。 当有人意识到c位的女郎是胸衣外穿,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后面的人都按耐不住向前靠去,想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那是不是胸衣。 赛琳娜毫不怯场,挽着身旁的男子露出恬淡的微笑。她双腿是并拢的,裙摆完全遮住了双腿,让人们的目光集中在胯部的铃铛和炫彩的胸口。 单小溪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心里仍旧忍不住泛起得意的情绪。 她知道前面的观众们在惊叹什么,虽然那套内衣是亚当斯制作的,但让它以这个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是她。 想到这里,单小溪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果然看到亚当斯已经挤到了观众的最前排。 她能想象到亚当斯此刻惊讶的表情,估计他也想不到单小溪能让这套内衣这么大胆地出现。 这是作为设计者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 单小溪先是欣赏了一番观众们的惊喜表情,然后才有闲情仔细打量舞台上的其他人。 赛琳娜身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夜玫瑰会所的老板。 他是一位中年帅大叔,东方面孔,个头约么在一米八五以上。他穿着黑丝绒的礼服,打着领结。 他的服装恰巧跟赛琳娜质地相同,看上去很配的样子。这不就巧了么,巧得恰到好处。 老板另一边是一位大波浪金发碧眼美女,典型的欧式风格造型。她穿的是高级定制的晚礼服,粉色高开叉纱裙。礼服做了改动,去掉了内衬,只剩一层薄纱。 美女的身体在薄纱下肉眼可见,当然重点部位还是遮住了。单小溪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不确定她是否穿了肉色内衣。 对方也很大胆嘛,只是这种透视裙太套路缺乏新意,难怪没有博得老板青睐。 在会所舞会这样的场合,这件晚礼服设计总体来说中规中矩。没有很出彩,但也完成了展示女郎身材的人物。 单小溪猜测这件礼服造价不会超过五十万。 金发美女旁边的人是艾丽。她居然站在了最边上,这有点出乎单小溪的预料。 艾丽穿的是一件高奢大牌的公主裙。同样是粉色裙子,她这条看上去更中规中矩,整体与原版几乎没有改动,只是把裙子改短了。 整体来说,她的造型就是芭比娃娃,跟她本人的气质风格很贴合。 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只是,刚才艾丽从阶梯上走下来,裙摆摇晃间似乎能看到她的打底裤。 等一下,她好像没有穿打底裤!还真是这个疯狂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难怪会所老板看不上她! 虽然她这样做肯定能吸引到某类客人,但今晚在的人太多了,尤其还有不少记者。 想象一下他们明天会怎么写艾丽吧。也许会上头条,而且标题一定不会好看。但也许那正是艾丽想要的——打出知名度,哪怕是黑红。 单小溪心底叹气。她永远不会用这种方式博取别人的视线。 话说回来,艾丽敢这么做,该说她勇敢还是放荡 ?也许前排传出的惊叹声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站在赛琳娜另一边的人是一位肤色偏黑异域风情的美女。她穿的是一条高定红色高开叉拖地飘逸长裙。 这条裙子的胸口放得非常低,让人忍不住会担心下一刻她的胸部会露出来,也许在场有不少客人正期待看到这一幕。 腿部开叉开得很大,两条腿基本都露在外面,只是臀部采用了包臀严密遮住了底裤。 裙子的尾部很长,拖在后面,走动时可以飘起来,为裙子增加了仙气,减少了风尘感。 这条裙子从颜色到版型都很绝,看上去就觉得很贵。 单小溪喜欢这条裙子,估计可能在八十万以上。 最后那位女郎穿的也是高定礼服。 一条银白色流苏短裙,裙身上布满了亮片,流苏上也串了珠子。非常豪华昂贵的裙子。单小溪甚至无法对它估价。 这条裙子同样是改低了胸口,剪短了裙长。凸显女郎的身材。 也许正常光照下这条裙子很漂亮,但在聚光灯下这条裙子的缺点暴露无遗。 太亮太闪了,亮地不忍直视,闪地眼花缭乱。 单小溪觉得自己眼睛都痛了。 真闪瞎狗眼。 一排扫视下来,默默分析一番,单小溪认为赛琳娜今晚的对手只有那位红裙黑美人。 舞台亮相持续了几分钟,舞会正式开始。 赛琳娜的第一支舞跟会所老板一起跳。她收获了在场所有女郎嫉妒的目光。 接下来,是赛琳娜一个人的战场,单小溪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单小溪仍然隐藏在楼梯的阴影里,望着人群中的赛琳娜难免羡慕。甚至就连跟在她身后的侍女雅儿,她也很羡慕。 第43章 调整 时间已过午夜,舞会还在继续,一楼大厅里仍然有很多人,但那些重要人物们已经不在了。 头牌女郎们不论在任何场合都是焦点,即使今天的五位女主角也无法夺走她们的风光。她们大多带着贵客上了二楼的会客室,或者直接去了三楼的卧室。 今晚的五位女主角是幸运的,她们也已经不在一楼,有的去了二楼,有的去了三楼。 好像艾丽是直奔三楼去的,同行的还不止一位客人。这种事情,人多未必是好事。 赛琳娜去的是二楼会客室,同行人中有会所老板,也有亚当斯,还有几位看上去比较绅士的男子。其中终会有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祝她好运。 单小溪仍然站在楼梯口,因为疲惫靠在楼梯的扶手上。 她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了,身体是真的累。好在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不然脚要痛死了。 想到这,她不由对场中那些眉飞色舞的女郎们报以十二万分的敬意,她们比她持续工作的时间更长。 “嘿,要来点宵夜吗?” 艾利从自助餐桌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盘吃的,有几块点心水果和两杯饮料。 单小溪没有客气,端起一杯果汁一口气喝干,然后拿了几块点心咔嚓咔嚓吃起来。 之前太紧张了,单小溪晚饭几乎没吃,后来饿过了劲儿也就不觉得饿,但是这会儿她神经有点松懈就感觉肠胃空虚的厉害。 单小溪扫了下艾利身上的制服:“你今天什么工作?刚才没看到你。” “泊车司机,”艾利拿了块蛋糕在啃,看上去比单小溪还饿的样子。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先是帮客人泊车,然后有客人离开又要帮他们取车,有客人喝醉了没司机还得负责把他们送回家,真的是忙死了。 我送一个客人回家刚回来,赶紧过来吃点东西。 哦,对了,今晚所有在场的员工都有三倍奖金,每人还可以多发两粒抑制胶囊。我这个月能余出不少胶囊。如果你需要,可以低价卖给你。” 单小溪翻了个白眼:“没钱。我之前欠你的钱,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呢。” 虽然会所发了三千安家费,但单小溪没多久就花光了。 钱大部分花在为自己购置衣服上。以前在画廊实习时穿的衣服不适合会所,她又要忙着给赛琳娜准备礼服,没有时间为自己制作衣服只能花钱买。 在没钱吃饭之后,单小溪不得不向艾利借钱。她没找赛琳娜借钱,主要是不想给赛琳娜增添压力,也不想让自己太过依赖赛琳娜。 “没事儿,慢慢还,我不急着用钱。” 艾利语带羡慕地又说:“恭喜你,听她们说赛琳娜小姐今晚很受追捧,就连老板都很喜欢她,你这次应该能拿到不少提成。” “还行吧。” 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单小溪的表情却忍不住带着几分得意。 艾利看单小溪的神色实在不好,劝说道:“你现在应该可以下班了吧,不如回去休息。” 单小溪不由自主向楼上瞥了一眼。 艾利好笑道:“你不会想等客人出来再休息吧,那你有的等了。一般像这种亮相舞会,大多数客人会包下新女郎头几日,两三天后他们才会出来。” 单小溪有点不是很明白艾利的意思。 艾利挤了挤眼睛:“男人嘛,都喜欢新鲜的。” 单小溪对艾利的话感觉不太舒服,但心里已经明白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好像是事实。 知道了舞会的结果不会很快出来,单小溪就没必要在这里干耗着,活动一下四肢准备回宿舍。 单小溪拜托艾利给自己打包一点吃的,她则去女员工休息室换衣服。 话说会所经常给员工发水果点心之类的,虽然是每天剩下来的,但也都是很贵的食物,算是员工福利之一了。 本来会所这边没有她休息的地方,赛琳娜让她暂时在雅儿的房间休息。但单小溪觉得那样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像现在,因为不知道赛琳娜的房间会不会有客人,她就不能去雅儿的卧室。 后来单小溪就跟张管事说了一下,张管事就给了她一把钥匙。钥匙是女员工休息室储物箱的钥匙,也就是说单小溪以后可以在女员工休息临时休息,也可以使用里面的储物箱。 女员工休息室里有几张上下床铺,不固定使用者,只要空着谁都可以用。储物箱有编号,比如单小溪拿到的钥匙编号二十三,二十三号柜子就归她了。 储物柜是立式小衣柜,底下有一 道隔板,上面挂衣服,下面放包或箱子。很实用的设计。 单小溪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运动套装。因为天气慢慢变冷,她现在穿的套装是内里加绒的,不是之前那一身了。 单小溪背上随身包,顺手把金属面罩装进去。她把工作服放进柜子里,只把面罩带回宿舍。 她有很多衣服,但面罩只做了这一个。 拿上艾利帮她打包的东西,喝了一瓶帕特拉骨酒,单小溪从会所后门离开,径直回了宿舍。 全程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还要消耗一瓶骨酒,每次都让单小溪有点肉疼。她甚至还想过不喝骨酒跑回宿舍,但一想到变成“畸形”的样子,她就还是喝下了骨酒。 实在是太累了,简单洗漱后,单小溪趴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匆匆吃了点东西,单小溪就来到会所,但被管事告知她可以继续回宿舍休息。 原来赛琳娜的客人包下了她三天三夜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三天内都会待在赛琳娜的套房里不出来。只有侍女雅儿允许出入套房,单小溪现在不能进去。 单小溪心里感叹赛琳娜真是辛苦了,但又知道这其实是好消息。 单小溪还向管事询问了几句其他四位新女郎的情况,那位管事没有刻意隐瞒把能说的都告诉了她。 原来不止赛琳娜一个人被包下了三天,舞会上那名黑美人也被包了三天,其他三位女郎也被包下了两天。果然那名黑美人才是赛琳娜的对手。 不过单小溪心里不怎么高兴,她似乎应该开心一点,但心头却被笼罩着一层失落。 会所本就是个物化的服务行业。只是单小溪还不太适应罢了。 管事才不会理财单小溪高不高兴,说了让她周一再过来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既然见不到赛琳娜,单小溪在会所待着也没意义,就趁着天黑前回了宿舍。 单小溪虽然还有点疲惫,但精神头却很好。她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套钥匙拿在手里。 这是文森特遗产里的房产钥匙。 接下来单小溪有两天的自由时间,她该去看看自己的房子了。 第44章 房产 五年前,三环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 某居民楼三户家庭惨遭灭门,另有数人受伤。据当时警方通报,案件起因为某绝症患者厌世引发。 在官方有意压制下,这起本该骇人听闻的案件混在某报纸底部的广告群中一带而过。 大部分三环居民并不知道他们心目中天堂一样的三环居然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但对另外一小部分人来说,那是一辈子忘不掉的噩梦或笑话。 按照查理给她的地址,单小溪来到乌托街。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三环曾经发生过那样的恶性案件,更不知道五年前的恶性案件就发生在乌托街。 文森特留在三环的房产就在这条街上。单小溪虽然不能以主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现身,但偷偷过来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只是单小溪没想到这里会破败成这个样子。当她看到这条街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文森特的亲戚们愿意放弃这处房产。 只见乌托街的两侧分成了两种风格,一边的房屋墙壁上都用白漆写着大大的“拆”字,另一侧却没有。 不用问就能明白,写“拆”字的一边是拆迁区,没写的则不在拆迁范围内。拆迁是造就暴发户最快最轻松的途径。 一条街,两个境遇。没写的一边要羡慕死另一边了吧。 偏偏拆的那边是单号。 文森特留下的房产是乌托街14号。 拆迁区的房屋大部分因失修和打扫显得陈旧破烂。有些木质房屋墙壁和门都破了,甚至能看到屋子里面的惨状。 还有几栋房屋似乎遭到了恶意破坏,墙体和屋顶都有不同程度的严重破损,像是遭到过重物锤击。 看来拆迁区的人已经搬走很久了。 而另一边比拆迁区也好不到哪里去。 整条街道几乎看不到人,街道上堆满了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的垃圾袋。 那些垃圾袋看上去有点新,还成堆的出现,似乎是被一批批堆放到这里的。不会是附近的小区把这条街当成垃圾场了吧。 单小溪甚至能想象到这条街在夏天会散发出怎样的臭气。 还好现在是深秋了。 总之,乌托街的凄惨模样已经不足以用贫民窟来形容了。单论街道卫生,它甚至比以前的四环青草街还要糟糕。 就是这样,单小溪一个人站在乌托街的废旧街道上,瞪着眼睛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纸条,再仔细辨认街道口的路标,终于认命般确认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话说文森特离开三环的时候,乌托街应该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他也没想到这条街竟然能变成这样。 小心翼翼避开脚下的垃圾,单小溪手里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对照街道两边的楼房号牌,来到了一栋四层楼房前。 没错了,这里就是乌托街十四号。 这是一栋水泥质地的四层楼房。 一楼是四家商铺,现在只剩一家杂货铺还在营业,其余三家都锁着门,看上去很久没有使用了。 从二楼到四楼,每层有四个一室一厅一卫的房间。按照文森特的遗嘱,这些房间都租出去了,文森特以前就靠收租金支撑自己的日常开销。 但是现在,十二个房间只有四个看上去像是还在使用的样子,其余八个房间的窗户玻璃都积着厚厚的灰尘,从楼下看上去就知道很久没人住了。 一楼去往楼上的楼梯间装有带密码锁的防盗门。文森特遗嘱里说密码是9527。不知道密码有没有换掉。 单小溪没有急着去试密码。 今天早上太阳溢出来,单小溪就出门了,但因为不熟悉路,还不舍得花钱坐车,她是靠双腿走到这边来的。 一走就走了大半天。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了,单小溪觉得应该先填饱肚子,最好顺便能打听一些情况。 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杂货铺自然就是单小溪的目标了。 这家杂货铺面积不算小,以前可能是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后来生意不好就改变了营业方式。货架只有四个,剩余的空间摆放着桌子,可能兼做小吃店的意思。 推动老旧的玻璃门,门口的铃铛发出不太清脆的沉闷声音,单小溪踩着有点忐忑的步子走进店里。 店里只有一位老人,他躺在收银台前的沙发椅里,听到声音掀起眼皮看了单小溪一眼又闭上。 单小溪扫了一眼老人,视线移到门口墙边的货架上。 货架空间有限,货物数量不多,但种类很齐全,从油盐酱醋到文具用 品嗯?文具用品? 有一排架子上摆着好几盒便当,便当盒里有整齐凝结的水珠,看上去像是热的。 单小溪一盒盒看过去。有青椒土豆丝c鱼香豆腐等等,都是家常菜。 虽然这些仍然是家常菜,但因为食材不同,已经跟上一世记忆中的味道差了很多,单小溪平时并不爱吃这些饭菜。 她最终从货架上拿了一盒三明治。这里的面食味道相差不大,鸡蛋也还能接受,至于酱料就看老板的调配手艺了。 单小溪拿着三明治来到老人面前:“老爷爷,这个多少钱?” 老人再度睁开眼睛,感觉比刚才精神了一点,看着单小溪手里的三明治回道:“八块一个,小姑娘,就吃一个能饱吗?” 单小溪一边从随身包里掏钱,一边咧嘴一笑答道:“先尝尝味道么,好吃就多吃一个。” 老人似乎对单小溪的实诚感到好笑,起身走到收银台后接过单小溪的钱,然后指了指店里角落里的饮水机。 “免费的。” “谢谢。” 单小溪用一次性水杯接了一杯温水,走到窗边的桌子前坐下,捧着三明治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望着窗外的街景,单小溪很快吃完了一个三明治,感觉还不错就又买了一个。她一天的体力消耗挺大,得吃饱才行。 这一次她吃地慢多了,还一边吃一边跟老人聊天。 这家杂货铺果然是老店了,在这条街上开了有二十多年了。因为对这里有感情,老人才没有搬走。 “这栋楼的主人是一位画家,失踪了很多年,便宜了我们这些租户不用交房租。听说不久前去世了,换了一位新主人是住在四环的,新房东来不了三环,还是没人收我们房租。在这开店挺好,房租钱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