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 正文 1.第一句 我 001 “寒江,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破案讲究证据——” “洪局,我明白。”段寒江手里拈着他的证件,然后一掌拍在桌上,朝桌对面的中年男人撇嘴一笑,转身走出局长办公室,一路在警队所有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警局。 走过警局大门上方国徽能照耀到的街道,段寒江在十字路口骤然停下来,蓦地发现下雪了,不由裹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慢脚步注意过天气了。 从警校毕业至现在整整十三年,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民警做到分局刑侦队队长,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他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案子一无所有。 他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我到底是为什么选择当警察的?”段寒江仰头问天。 天没有给他回答,只是飘了一片雪花进他嘴里,化了,有点苦。 两天前,段寒江休假,他两个月就休了这一天假,唯一的想法就是睡到天荒地老,可一大早他被饿得不行的自己拧起来去买早餐,直到走出门后才被自己没轻没重的关门声给彻底震醒。 他住在老旧但是环境不错的家属院里,房子不是他的,是上届的老局长租给他的。 老局长叫常儒林,有个儿子常宽前些年在部队牺牲了,段寒江刚进警队第一次开会撞翻老局长的茶杯,老局长望着他第一眼说了句‘跟我家那崽子一个样,莽莽撞撞的。’ 后来老局长知道他居无定所,就把房子租给了他,他一住就七年,老局长都退休三年了。 老房子没电梯,段寒江跑起来带风,像个陀螺一下旋在楼梯间里,结果迎头上来一个人。 他倒是避开了,可对方也跟着他让,硬是像故意似的把他这陀螺给撞停下来。 “你干什么的?”家属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段寒江都认识,甚至连谁家常走动的亲戚也能认个脸熟,可眼前这人他一次没见过,出于职业习惯,他开口就是盘问。 对方小心地瞪了他一眼,被他的人高马大吓到,低着声回:“修,修水管的,502水管爆了,挺急。” 段寒江从头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没跟脑内的通缉犯有对上号的,看样子真被催得急。于是他凌厉的眼神虚下来,像个高度近视眯眼瞥着青年说:“哦,那你修仔细点,我住他楼下。” 看着青年连忙逃一般地上楼,段寒江的肚子随即催促他先解决‘重灾区’,他收回视线,继续旋风一样地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了在院里遛鸟的李大爷,他的鼻子差点和鸟笼亲上。 李大爷笑道:“小段,哪儿又出事了?” “五脏庙,闹饥荒!”段寒江回话的时候,逗了逗李大爷那只常年不开口的鹦鹉。 结果他一逗,那只高冷的鸟就喊起来,“兔崽子,住手!” ‘兔崽子’住手了,出门左拐是条小吃街,每天早上早餐泛滥成灾。段寒江到常去的店买了一笼包子,再转门去对面店里点了一碗面,吃饱后他终于有了休息日的惬意,伸着懒腰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他的回程已经走到他家二楼,一摸口袋,“我去,钥匙又忘在面店里了。” 段寒江风风火火地回去找钥匙,可是他在面店和包子店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着他的钥匙。 他向来一个人住,每回出门首先就是想起带钥匙,因为刚开始吃过几回亏,后来练就了一门撬锁的本事,忘了钥匙就撬自家的锁。 那时他还不住这里,住鱼龙混杂的旧楼房,邻居见他撬门,就打电话报警,报到自家派出所里,他被领导训得狗血淋头,终于记住了出门要带钥匙。 “我又出门忘带钥匙了?”段寒江敲着头往回走,回忆他出门时的画面,只是他从床上起来到出门都还在做梦,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拿没拿钥匙,于是决定重操旧业,自己撬锁。 楼梯底层的三角空间隔出了一个杂物间,里面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段寒江打开门,带起一片呛人的灰尘,他伸着脑袋进去在杂物堆里找了根细铁丝,然后一路上到四楼,脚步却突兀地停住。 段寒江发现他家的门没关死,想睡回笼觉的困意瞬间消失,整个人都警觉起来。他缓缓地朝门靠近,门轻掩着,锁上没有明显被撬过的痕迹。他小心地拉开门,鼻间立即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瞬间,段寒江就进入工作模式,把自己家当成案发现场,进门时没有破坏任何的痕迹。 首先,他注意的是门边鞋柜上的盘子,那是他平时放钥匙的地方,现在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就一把钥匙和一个柱形的木质挂件,上面刻了一段金刚经,在靠近门的一边,是他习惯放的位置。 看来就像是他出门不只忘了拿钥匙,还忘了关门? 可这点他很确定,出门时他肯定把门关上了,只是没反锁而已。 接着,他注意到从门厅往里的脚印,比较浅,像是从门外带进来的灰尘,说明进门的人没有换鞋或穿鞋套。 他昨晚回来才把乱了两个月的屋子整理了一遍,这绝不是他的脚印。 段寒江随手在鞋柜里抽了一双鞋套,他这备鞋套的习惯还是案子破多了养成的。 他小心地不破坏地上的脚印往里走进去,前面就是厨房,他常年没用过,也懒得收拾。 此刻从门口看过去,灶台上有一层薄灰,被弄出了许多的痕迹,洗碗池底下的厨柜门被打开,到处是水渍,水管上有缠到一半的水胶布,地上还躺着一个硕大的工具包,露出里面修理水管的工具。 看到包的第一眼,段寒江想到的是出门时遇到的修水管青年。 段寒江没进厨房,而是退出来往血腥味重的卫生间走过去,卫生间里传来淋浴的水声,肯定不是他忘了关。 在经过客厅时,他注意到所有东西都在原位,茶几上面摆了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大概已经攒了好几个月,除了原本放在上面的水果刀。 上上星期隔壁的林奶奶给他送了一袋柚子,见他用手剥,又给他送了一把水果刀。他昨晚剥了一个,还剩下一半在茶几上,刀也放在旁边。 顿时,他带着强烈的职业预感朝卫生间走过去,用衣袖裹着门把小心地把门推开。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躺坐在淋浴底下的是他在楼梯间遇到的修水管青年,正对沐浴下方,左胸插着一把刀,正是他家的水果刀,刃长14厘米,这个深度下去,必死无疑。 段寒江还是上前确认了一遍,青年确实没有了生命迹象,但血仍然在继续往外流,并且没有凝固现象,说明死亡时间不会长,最多也就他出门吃碗面的时间。 他关了沐浴的水龙头,打量着狭小的卫生间,地面泡在血水里,尸体毫无血色的皮肤显出一股诡异的苍白,双眼如铜铃直直地对着段寒江,像是段寒江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死亡一般。 接着,他把视线移到了旁边,卫生间里有轻微的挣扎痕迹,镜子底的置物架上他的漱口杯和剃须水倒着,其它东西稍微移了位,洗手台上沾了几滴血。 段寒江退出卫生间,往队里拨了个电话,提前结束了他两个月一天的休假。 一小时之后,段寒江家被前前后后的警察塞满,他却独自站在门外,对着门板发呆,眉头蹙得快要连到一起。 无论怎么想这事都太不正常,前因后果完全没有逻辑可列。 去给502修水管的工人,却在402被杀,并且看起来像是搞错了门牌,在他出门出早餐的时间,他家有另一个‘主人’接待了修水管的青年。 “段队。”周愚拿个小本走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死神转世,休个假在自己家也能碰到命案!” 他是段寒江带的新人,不过说新也不算新,和段寒江一样干了三年片警转到刑侦来的,按他的说法,他其实是想干武警的,可惜人家不要他,平日里就爱没事怼一下‘师父’。 段寒江看自家变成命案现场已经很心塞了,听到周愚的话一手捶敲过去,周愚夸张地怪叫一声,他随即站定不动,只表达了一个字,“说。” 周愚在段寒江专注正事的时候不敢造次,说道:“死者名叫张翔,34岁。” 段寒江挑了下眉,觉得有些奇怪,死者看起来不超过30,这还是往上了说,居然34了?当然长相偏年轻也不是没可能,但也不常见。 “怎么了?”周愚注意到段寒江蹙起的眉头,委婉地问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继续。” “死者确实是维修水管的工人,已经在他就职的公司证实。但是502的户主没有打电话找人修水管,他们家的水管也没坏,刚才已经查证过了,确实没问题。你家的窗户都关着,也都没有从外破坏的痕迹,排除了从外入室的可能。” 段寒江接道:“门也没被撬过,死者进屋,要么自己有钥匙,要么有人给他开门。但大门的钥匙只有一把,现在原封不动的在原位。可能就只剩下后一种,有人给他开门,这个人最可能的就是我。” “不,不!师父!我没有那个意思,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况且你没有杀人动机,这嫌疑不成立!”周愚看着段寒江吞口水,他心虚的时候就会喊段寒江师父。 段寒江回道:“先回队里分析过痕检再说。记住,案件中任何人都值得怀疑,无论对象是什么人。” 他一句话把自己列进了嫌疑人,想了想又回了句,“你先和小杨去走访一下张翔的公司和邻居,看他最近有没有和谁有冲突。” 感受到段寒江满身的寒气,周愚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关心地问道:“段队,你家成了凶案现场,有地方住吗?” “队里有床。”段寒江说完已经走下楼梯,他心里其实并没有表面笃定,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他有预感,恐怕这事就是冲来的。 只是他想不通他把谁得罪得这么厉害,要杀人杀到他家里来。 段寒江回到队里,首先去了技侦室,拔苗助长一样地去催现场痕检的结果。 终于催到了,结果果然没有让他的预感失望。 在他家门口的脚印是死者的,屋里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其它地方都没有死者留下的痕迹,而凶器上面只有他的指纹。 屋里找不到任何除他和死者之外第三者出现过的痕迹,凶手就像不存在一般。 可是有被害者就一定有凶手,凶手不可能不存在,所以杀死死者的最大嫌疑人是就是他。现在只需要再给他一个动机,他立即就可以被当嫌疑人逮捕了。 段寒江替自己想了想,他有什么杀人动机,不过他自己挠破脑袋,也没想去来。 然而,法医替他找到了。 法医室里,段寒江像是一个巨大的问号立在尸体面前。 “段队。”法医张矩然戴着无框眼镜,是个表面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的女人。 她见到段寒江摘了口罩,汇报道:“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7点到7点40左右,要再精确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斜了张矩然一眼,张矩然毫不受他威吓地继续说:“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也只有刀伤,与凶器吻合。根据伤口的切口推断,他是先被凶器刺中胸口,停顿了一定的时间之后,凶手再将凶器再次被推进胸腔,刺中心脏的。” “凶手力气不够?”段寒江怀疑地说。 张矩然翻了一个白眼,“你又没把凶手的尸体给我,我怎么知道他力气够不够!” “还有呢?” “还有死者他整过容,整个面部都整过,刚才已经把死者dna样本交给技侦对比了。” dna库都是有过罪案记录的,把被害者的dna与其对比,说明对被害者有犯罪经历的怀疑,可是这并不是法医分内的事。 段寒江怀疑地望着张矩然,好奇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他的面相与咱们队八年前一个案子的在逃犯很像。”张矩然笃定地晃着脑袋。 段寒江无语地笑出声,“张半仙,咱们破案讲证据,不看相。” 张矩然故作神秘地问:“你不好奇和谁像?” 段寒江不屑,他不相信张矩然能认出八年前的在逃犯,而且是对方面部全整过容的情况下,可最终他还是问道:“谁?” “张林军,你来咱们队破的第一个案子的凶手。”张矩然用绝对没有错的语气说。 段寒江不由得怔住,他对张林军的案子记得太清楚。 八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是他调到平阳分局负责的第一个案子,所有确定凶手的证据都是他经手的。但即使所有证据都指明张林军是凶手,张林军却一直没有认罪,最后在移交诉讼机关时逃跑了。 这时法医室外来了技侦的实习生敲门,“张主任,dna对比的结果出来了。” 实习生的视线全在张矩然那边,没注意到墙角的段寒江,手里举着的对比报告被段寒江一手摘过去,他惊得一跳,看清是谁后叫道:“段队!” 段寒江没出声,急忙地打开对比报告,视线直指结果一行。 死者确实是八年前逃跑的通缉犯——张林军,他亲手抓回来的凶手,亲自定的罪,让他在平阳区刑侦支队站稳脚跟的第一桩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句 所 002 自从‘平安平都’以来,平都市近年来的案发率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连各大分局内都常年一片和谐,凶杀案都跟法定节假日一样,一年就只有那么多起,从来不赶趟。 段寒江此刻把自己关在队长办公室里,一扇门仿佛把里外分成了两个世界,外面警局,里面他家客厅。他大爷般地翘着二郎脚,身下的椅子横在房间中间,双手举着手机在玩贪吃蛇。 自从张矩然替他找到‘杀人动机’之后,他作为潜在的嫌疑人,案子的负责人就交给了副队长曾询。 不过段队也不是真的闲着,他把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的’的案卷调了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平阳宾馆杀人案发生在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调到刑侦支队的半年后,这半年里他基本都是在坐冷板凳,当时队里还有一个连环杀人的大案,报警中心把报警转到支队时,外勤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守。 案件发生在平阳区一家叫平阳宾馆的宾馆内,第一发现人是客房保洁,她接到退房通知进去打扫时发现了尸体。 被害人是宾馆的客房经理,女性,32岁,名叫罗钰,死前被凶手在全身划了32刀,但致命的只有刺中心脏的一刀,尸体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下面,整个地面都被泡在血水里面。 案件的起因是张林军伙同一男一女,以敲诈为目的引诱已婚男士到宾馆开房,然后录下不雅视频要挟对方用钱财交换。但他们是初次作案,被宾馆的客房经理罗钰撞破,慌张逃跑。 但张林军在逃跑中途找借口折返,回到房间,与罗钰发生冲突,最后杀害了罗钰,从楼梯下到车库逃走。 电梯口和车库的监控拍下了张林军折返和逃离时的画面,另外两位敲诈的同伙也证实张林军在被罗钰撞破他们作案后很生气,逃跑之后又借口有东西掉了,要回去找,而张林军所说掉的东西正是杀死罗钰的凶器。 最重要的证据是凶器上只有张林军的指纹,被害人的指甲里找到了张林军的皮肤组织,被害人的血迹里找到了凶手的头发,并且人证证明听到争吵声,之后看到张林军从被害人被杀的房间里慌张跑出来,而在张林军家里还发现了带有被害者血的鞋子。 现在看来证据链也非常完整,凶手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但张林军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罪,到最后逃走。 但无论张林军认不认罪,有罪无罪,段寒江都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张林军一定要死在他家里? 突然,段寒江长到能绕屏幕一圈的‘贪吃蛇’因他烦躁地眉头一跳,死了。 他收起二郎脚坐直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 如果不算罗钰身上不致命的32道划伤,那么张翔,也就是张林军的死状和罗钰一模一样。 他立即扔开手机,掏起案卷,翻到当时现场的照片,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可能,可每个可能都有不可能的理由推翻。 “段队?” 一句小心翼翼喊他的声音惊得段寒江身下的椅子撞到桌子上,哐噹一声。 他抬起头,眉头如同被铁丝勒了几十年的树干,折起几条抹不平的折皱对凑过来的人说:“杨怡君,你走路能不能有个声?” “可以。”杨怡君耿直地一笑,鞋跟用力地在地上踏了几下,嘴角弯出一个带着痞劲的笑。 作为一名女警,她浑身都透着‘英姿飒爽’不够形容的英气,两年前从特种部队退下来转业到平阳支队,一个人顶了半个支队的警力。 段寒江往旁瞄了一眼,放下案卷去捞手机没捞着,底头一看发现手机被他扔到地上了,趁着捡手机的时间他问杨怡君,“你和周愚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周愚人呢?” “周愚给副队汇报去了,他让我来先跟你说一下。”杨怡君支着长腿靠坐到段寒江的办公桌上,像她才是队长地垂眼望着段寒江,深思熟虑后开口。 “这个张翔没什么朋友,平时上班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不跟人交流,但也没得罪过人,我们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手机!昨天晚上8点20分拨过你的手机,并且通过话——8点34分再次接到过你的手机号码打去的电话——” 杨怡君的话顿下来,见段寒江崩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不出声,又继续说:“住你楼下102的李大爷说今天早上6点半看到死者上楼,再也没有出来,而你是在7点20左右下楼的。小区入口监控显示死者是6点26分进的小区,之后没有再出去过,你是7点34分出的小区,和李大爷说的吻合。” 段寒江沉默半晌,只问了一句,“监控里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没有。”杨怡君笃定地回答。 “死者近期也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没有人际关系的冲突。”段寒江说到最后已经不是疑问,他虽然已经刻意避嫌不插手侦查,却避不开嫌疑,现有的线索很明显地指向他有重大嫌疑。 可作为一个刑侦警察他会蠢得在自己家杀人?还把线索留得这么明显?那他这个刑侦队长真是白当了! 段寒江拿起手机查记录,他昨天晚上8点左右点了一个外卖,他只回播过外卖员的电话。他一看却发现通话记录的手机号码,与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号码不一致,他昨天点完外卖就退了软件,根本没注意过外卖员的电话。 他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把手机扣到桌上。正好,现在又多了一条他说不清的线索。 “段队,周愚说这个案子可能会交出去。”杨怡君的声音和她的脖子一起往下压,向段寒江求证道,“虽然现在的线索很有指向性,但是也不应该怀疑你吧!我们都知道你绝对不可能——” “小杨,证据,没有证据任何可能都存在。”段寒江打断杨怡君的话。 杨怡君一脚踹桌,立即站直起来,满身气势地说:“狗屁!还没证据证明世上没鬼呢!那鬼就存在吗?再说,你有什么理由杀他啊?” “因为张林军当年没有认罪!” “什么——” 段寒江的回答杨怡君没能理解透,可她再追问段寒江的视线转向了她的脚。 “桌子踢坏了,修理费从你工资里扣!”段寒江哂笑道。 “我操!我说认真的!”杨怡君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这里是文明社会,立即摆正姿势,挺胸提臀,面露微笑。 “别装了!我要不在了,叫周愚看着点你,别出门又跟普通群众打起来!”段寒江起身,把案卷收回盒子里,准备转身出门时杨怡君才领会出他话里的意思,叫住他。 “段队,你要去哪儿?”杨怡君追上去,横身挡住只比他高了一个头顶的段寒江。 段寒江把手里的盒子往她怀里一塞,“还案卷,你没事帮我去还吧!” 杨怡君接过盒子,替段寒江还了,可她明显段寒江刚才话里说的不是这个。不过不用她想,等她还完案卷回来,就明白了。 “小杨,你等会儿和周愚去跟安阳支队的同志交接一下今天的案子。” 杨怡君走出来就被支队副队长曾询叫住,她停住脚,站军姿一样往曾询面前一站,“什么意思?” 曾询抹着没刮干净的胡茬,漫不经心地说:“就字面上的意思,这是规矩,你要闹别找我,找洪局去。” 杨怡君看曾询迈着无所事事地脚步走开,气得横脚踢出去,本来踢的是墙角,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周愚给挡下了。 “大佬杨,谁触了你的神威!”周愚对杨怡君是又崇拜又不服,年度体能考核,他对杨怡君0比10完败,作为一个向往武警的民警,他又屈又挠。 杨怡君听不见周愚的马屁,不信地问道:“段队家的案子真的交给隔壁了?” “连段队人也要交给隔壁了,还是那个陆诀。”周愚揶揄的语气与他的表情十分相配。 一小时之后,段寒江家杀人案的案卷,连同嫌疑人段寒江一起被安阳支队的人转走,安阳支队的队长陆诀亲自带队来接的。 涉及到本队警员有嫌疑的案子,一般都会把案子和嫌疑人一起移交给其它支队调查,这确实是规矩,以防本队人员徇私。 段寒江看来陆诀也免不了徇私,他到了平阳支队,从下午到天黑,五六个小时过去,都是他在审讯室里独自发呆,没一个人搭理他。 按陆诀的脾气,要是能找到确认他是凶手的证据,怕是连审他都免了,直接把他送去公诉。 不过半夜,陆决还是来了,说明没找到证据。 段寒江对着桌子对面的人笑起来,他靠着椅子,笑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轻松。 “笑什么笑!段寒江,给我严肃点!”陆诀一掌拍桌警告,拍完收回来悄悄地在空中甩了两下,这一掌没控制好力度,有点疼。 段寒江的笑收起来,垂着眼要睡着似的,其实他是真困,好不容易有时间补个觉,结果没补成,他眯着眼问陆诀,“有烟吗?” 陆诀恶狠狠地瞪他,瞪了半晌还是掏出烟盒,先点一根给他,自己再咬一根在嘴上,正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打火机拍到桌上。 “段寒江,你承认了吗?你根本就不是当警察的料!”陆决对段寒江整个人都不满,段寒江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尤其不满,他刚是想把打火机直接拍到段寒江的脸上的。 “你要是当警察的料,现在就应该放我走。”段寒江继续满不在乎地回答。 “放你走?”陆诀冷笑,“老实回答,今天早上6点20到7点30,你在做什么?” “睡觉,被饿醒了就出门吃早饭。”段寒江回答得十分配合。 但是他配合也令陆诀不满,陆诀眉头快要和眼睑沉到一起,“你住的地方底下有个错层,一楼实际上可以算是二楼,402也常被误认为502,对吧?你门外的门牌是不是掉了?” “我对门的门牌好好地挂在门上。”段寒江回道。 陆诀咄咄逼人地继续问:“八年前你破获的第一个案子凶手逃走,你是不是很不满?” “陆队,你这个问题有诱供嫌疑,我想请问你对你手下没抓住的凶手不满吗?”段寒江放下夹烟的手,盯着陆决有条不紊地回答。 “哼!你不说我也总会找到证据!”陆诀干脆地放弃了审讯流程,不想再跟段寒江你来我往的废话。 不过段寒江并不想被陆诀硬拖够24小时才放他出去,他主动为自己辩解:“现在唯一能被称为证据的只有凶器上的指纹,但那本来就是我家的水果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至于李大爷的证词只能证明死者在6点30左右进了单元大门,直到7点20左右我出门,这段时间死者是不是在我家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实际上我下楼的时候在楼梯间里碰到过死者,他跟我说过他是接到电话,来修502的水管的。” 陆诀又一掌拍桌,“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是去修502水管的?” “见他脸生,随口问了一句,这没违法吧?陆队!”段寒江趁说话时抖了抖烟灰。 “那死者昨天晚上和你的通话你怎么解释?” “我昨天晚上点了外卖,然后送外卖的打电话说到小区了,问我怎么走,结果我等了半天还没见人上来,于是又打回去问。至于为什么会和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电话不一样,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收到外卖时,送外卖的人是死者吗?” “没注意。” 陆诀又拍了一下桌子,用力又重了点,他怒瞪着段寒江质问:“作为一个刑侦人员你会没注意给你送外卖的人长什么样?” “我连吃了半个月的泡面,不能急着吃顿饭?”段寒江不在意地反驳。 陆诀一身是火,谁碰烧谁地对旁边记笔录的同事吼:“给我查那个送外卖的怎么回事!” 同事被这殃及池鱼的火烧得莫名其妙,赶紧收了笔记本起身,陆诀又拍桌地站起来指着段寒江说:“你给我呆着,最好让我没有机会送你出去!” 陆诀就像是专程来骂段寒江一顿的,骂够了就出去。 段寒江靠着椅子仰着头,他手里的烟只剩了一个烟头,还凑到唇边吸了一口才放开,然后他仰头靠着椅子,把案子从头想了一遍。 杀死张林军的凶手没有案发现场留下任何线索,死者甚至除了厨房和浴室没有去过他家的任何地方,就像是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接待了死者进屋修理水管,然后趁机杀害了死者。 这个人如果不是段寒江,那就跟一个幽灵一样。 而这个‘幽灵’知道他的电话号码c住址,还有哪天休息。要么是他认识的人,要么是对他仔细调查过,他更倾向于后一种。 另外,‘幽灵’还对八年前的案子,或者说对张林军很了解,知道他从八年前的逃犯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的张翔。 所以,这个‘幽灵’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句 期 003 走出安阳分局时已经天色日暮,段寒江在安阳的审讯室待足了24小时,最终陆诀还是因为没有证据,愤愤不平地请送他出去。 段寒江走出警局大门,凉风灌进脖子里他不由得哆嗦,心里还有点放不下审讯室里的暖气,想在里头多再多待一会儿。 不过陆诀赶他走的态度和押他进来时一样,都不想多耽误一秒。 陆诀站在台阶上,等着段寒江走下去,明显矮了他一大截,他才瞥着居高临下的视线叫住段寒江,“段队,等等。” 段寒江回头看向陆诀,连眉毛都表达着‘有屁快放’的意思。 陆诀不慌不忙地说:“有个事我觉得应该通知你,上头把你八年前那个案子,交给我们队重查了!” 这个消息段寒江意外又觉情理之中,他既然有了嫌疑,八年前的案子就有了疑点,不然他作为嫌疑人就没有了动机。 他盯着陆诀愣地片刻,蓦地嘴角往上一扬,“那你们查到什么告诉我一声。” “只怕告诉你的时候是在公诉法庭上。”陆诀语气戏谑,就像一颗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炸|弹,随时准备上去拖着段寒江一起爆炸。 段寒江却当作没听见直接转身,可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又回头对陆诀说:“陆队,给我一百打车,还有早饭钱。” “开玩笑!我凭什么给你钱!”陆诀愤然。 段寒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的手机被你们当物证收了,没带钱!不给,小心我投诉你虐待拘传对象!” 陆诀无视段寒江,转头对旁边和他一起‘送行’的小刑警吼:“给段队喊个顺风车,再去对面买俩包子!” 实际上段寒江没被饿着,早中晚都吃过盒饭,不过陆诀受他威胁,看来是真下过别给他饭吃的命令。堂堂刑侦队队长能这么幼稚,除了陆诀也没谁了。 不过他现在没底气跟幼稚的人计较,他好几年都没揣过钱出门,平时习惯用手机付账,突然没了手机才猛然发现现代人的生活已经被一块智能砖头绑架了。 所以,段寒江不得不等陆诀给他叫的车,顺带把包子也等到了。他随手接过来发现不只两个,先咬了一口才对小刑警说:“谢了。” 小刑警往警局大门里瞥了瞥,小心地对段寒江说:“段队,你别把咱们队长的话放心上,他就是嘴上不饶人。” “把他的话放心上,早30年前我就已经被气死了。”段寒江回了一句让小刑警莫名其妙的话,转头上车了。 段寒江住的地方成了凶案现场,不过车停车库,没被扣。他回去一趟把车开出来,平时在外面一般用的都是警察证,他闷头在车里找了半天真被他把身份证找了出来,还另外找出了一百八十四块。 段寒江就揣着这一百八十四块在街上绕了一圈,终于绕到了平阳宾馆对面的一家老旧的手机店。他停好车准备下去,看见正好一个年轻的姑娘走出来,看着姑娘很眼熟,是安阳支队的外勤刑警。 看样子安阳支队果然在重查8年前的案子,于是他豪不犹豫地走进了手机店。 手机店的老板是个闲得斗地主的中年男人,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兜里的钱只够买一部老人机,他随手指了一部。 老板喊价二百五,被他砍价砍到一百五,还另送他一张卡,含五十话费,最后老板和他称兄道弟地成交了。 段寒江用剩下的三十四块买了包烟,给老板散了一根,然后一手撑着柜台,视线透过玻璃门望到对街,看着‘平阳宾馆’四个字,他随口问道:“老板,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大家现在什么都网上购物了,每天都跟捡漏一样!难啊!”老板苦着脸,眼里仿佛含了一把辛酸泪,段寒江递给他的烟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对于把时间全交给工作的段寒江来说,老板的辛酸他完全能够理解,因为他平时连买个卫生纸也叫外卖,叹了口气说:“对面那家宾馆是不是也开挺久的?怎么还没倒闭?” 老板瞥着‘你问对人了’的眼神向段寒江挑了挑眉角,“这个啊可说来迷信了,你看这周围拆的拆,迁的迁,到处都是流水的店,有的门面三天换一个样,可这平阳宾馆据说开了二十多年,现在还在这儿!而且啊——” 段寒江斜眼往柜台里瞥,老板的声音刻意压下来,凑近他耳边继续说:“七八年前宾馆里杀过人,还有个什么连环杀人犯在里面被抓的。” “什么杀过人?杀过什么人?真的假的?”段寒江满眼的怀疑。 老板见段寒江不信,打算把家底都掏出来似的,“你可别不信,我亲眼看到的。” 段寒江惊异,朝老板挑了挑眼,越加怀疑地问:“亲眼看到?看到凶手杀人了?” “那倒没有!”老板下意识地撇清,“但是我看到死人了!” 段寒江绕半天到这里来买手机不是因为这里手机便宜,而是他隐约记得这家店八年前也在。不过毕竟八年过去了,对老板他确实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有意外的收获。 老板见段寒江有了兴趣,八卦之火熊熊燎起,“我那时就住这楼上,对面就是宾馆的房间,那天我睡了午觉起来就去阳台往对面望,望着就望到了两条全是血的腿,然后有个男的跑进来,被吓傻了,过了一会儿又跑出去了。” “人那男的杀的?”段寒江问。 “我看不是,他跑进来然后就跑出去了,死的那女的一直躺那儿,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哪个青少年跑到宾馆还流孩子,还想那男的又是个不想负责的,就这么跑了。”老板狠狠啧了一声,继续说:“后来才听说那是杀人了!把我也给吓死了,我还在那儿望了半天,想看那姑娘长什么样呢!” 段寒江脑子里把老板的话过了一遍,问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要是把尸体当好戏看半天,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为了去晦气,当天我就回老家去拜菩萨了,过两天回来听说凶手抓到了!不过我还是换了个地方住,不过在店里,有时看着对面的窗户还会觉得瘆人,听说那姑娘死的很惨!”老板说完怆然地瞪着段寒江。 “那你记得你看到的男的长什么样?高矮胖瘦?多大年纪?你看到他时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段寒江继续装好奇。 “这哪儿记得,反正是个年轻人,长得肯定还行,当时我还嫉妒了一下。”老板本来嗓门提起来,这会儿又压着声音神秘地凑近段寒江叮嘱,“我告诉你,今天,就中午还有警察来我这里问这个事,要不我也没想起来。你可不要随便跟人说啊,省得惹麻烦。” 段寒江在脑子里把老板说的人和张林军对比,若是按现在的审美,张林军整容前比整容后好看,可仅凭这点信息他不能得出任何结论。 不过当时案发现场除了张林军和被害人,没有第三者的足迹,也就是说如果老板没记错,那老板看到的人就是张林军,但老板并没有看到张林军杀人,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张林军杀人之后离开,因为什么原因又返回了现场。 二是,张林军根本不是凶手。 段寒江暗暗抽了口气,明知故问接着老板的话问:“哪个事?” “就刚跟你说的,对面宾馆杀人。”老板的声音越压越低,“跟你说的这些我可都没跟警察说。” “那刚我进来时出去的姑娘,你跟她说过吗?”段寒江这会儿的语气变了,像市井里最油滑的骗子。 老板突然地警觉起来,眨巴着眼睛问:“说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告诉你她是警察。”段寒江笑道。 “啥?” “我也是警察。” “泥马!”老板骂了一句,反应过来才有点慌,“我可没干什么犯法的事。” 段寒江保证道:“没说你干了犯法的事,只要你现在把你的望远镜收起来了。” 老板一急,“什,什么望远镜。” “你偷窥对面宾馆的望远镜!” “我没有偷窥,我就是在阳台上不小心看到的!” 老板越急,段寒江越气定神闲,漫不经心地答道:“你说你在阳台上看对面宾馆窗户时用的是‘望’,说在这里看对面窗户时用的是‘看’,你用什么望?用什么看?钟点房有什么好戏?” 段寒江此刻的表情在老板眼里特别地欠抽,不过老板没敢抽,好在段寒江立即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但是说的话还是让他想抽人。 “你也不用否认,你刚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手机质量还不错。”段寒江举起手机在老板面前故意晃了两下,“不过这事归辖区派出所管,作为男人,我理解!” 段寒江把手机揣进兜里,特地安慰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才往门口出去。 结果他刚打开门,迎面跑来一人对直撞在他胸口,他只看到了对方头顶的发旋,对方连忙低头跟他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段寒江回了一声,对面的人站直起来,他不自觉地多打量了两眼。 小伙长得跟明星似的,一身破夹克半点没给他的帅气减分,反倒像让大明星接了地气,变得亲切可人了。不过段寒江注意他不是因为他好看,而是出于一种职业直觉,警察对犯罪分子的直觉。 段寒江打量着就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不过他只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歉意,刚刚的直觉成为错觉,他掀了下嘴角表示揭过,转身出门往对街过去,在门关上前他听了一耳朵店里吵架一样的对话。 “老板,便宜点。” “你这古董破手机我能给你修好——” 段寒江穿过马路,拿他的新手机给周愚拔了个电话,他只说了一句,“到平阳宾馆来一趟。” 周愚没有任何回话的机会,段寒江已经挂断,若是换个声音他会以为接到的是绑匪电话。他眯着眼看了眼周围的同事,分析了一遍段寒江拿新号码打给他的原因。 段寒江被安阳支队的人带走,已经过了一整天,他忐忑了一天,突然接到段寒江的消息,段寒江现在的处境不方便查案,所以他以为段寒江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线索要告诉他。 分析透彻的周愚找了个理由出去,开着警车到了平阳宾馆,在宾馆大厅见到段寒江。 他凛出一身干大事的气势站到段寒江面前,“师父!” 段寒江抬了抬眼皮,“带钱了没?” “什么?” “我手机被陆诀那小子收了,没带卡,给我开间房。” “什么!” “队里我不方便去,家里被封,你要眼睁睁看你师父睡天桥底下?” 周愚感觉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在脑子里先气了一遍,再对段寒江说:“你用新号码也是因为手机被收?” 段寒江嘴里叼着烟说:“不然?我吃饱了撑的?” “我才是!”周愚莫名地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给段寒江开了间房,把小票塞给段寒江说,“六百八十八,记得还我。” 段寒江随手把小票揣进兜里,对周愚挥了挥手回:“行了,抵你被扣的奖金,可以滚了!” 周愚气冲冲地准备往外走,但突然又停住,他嘴里念叨着“平阳宾馆”。 段寒江那么多酒店不住,偏要来住这个两头不近的破宾馆? 他立即又退回去,追上段寒江,“段队,你是不是在查八年前的那个案子?” 段寒江定住脚步,不是因为周愚,而是他透过玻璃看到刚刚在手机店撞了他的小伙,进了宾馆车库。 一般人是不会从车辆出入口进车库的,这人还故意沿着墙沿走折线,进去之后又在边上停住,等到有车出来时,他才趁机迅速地跑进去。 段寒江看明白这人是在避开监控,心想刚才的直觉果然没错。他连忙推开周愚,从楼梯往地下车库冲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句 望 004 平阳宾馆是时代交替时的建筑,在当时是最‘现代’的象征,可就在它建成之后世界就万象更新,没用两年就成了上一个时代的‘遗物’,如今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间灰头土脸,连地下车库也一样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车库里连个监控也没有,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在车辆出入口补装了一个,算是紧跟时代的脚步。 段寒江从楼梯旋风一样的旋下来,撞开防火门,猛地和人撞个正着,他抬眼一看,被他撞的正是刚才的小伙。他下意识抓了一下对方的手,差点就把人押起来抵墙上铐手铐。 不过反应过来他现在没手铐,于是松开手,倏然凛直身体。他撇出嘴角的一丝笑意说:“扯平了。” “你们警察撞了人都不道歉的?” 段寒江猛地被问住了,这不像是一句揶揄的话,倒像是认真地在请教。他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两分,“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作为外勤,段寒江常年便衣,他自己都快不确定他的警服是不是还合身。 “直觉——”小伙只说了两个字,段寒江立即露出不信地表情,他换言道,“你看人的时候视线一扫而过,刚刚出来时撞了人注意的不是被撞这件事,而是立即关注周围的环境,还有,你刚打算把我铐起来吧?警察同志。” 段寒江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小伙,哂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他是警察,干脆盘问道:“姓名?年龄?鬼鬼祟祟有来这里干什么?” “聂毅,24,我来这里干什么需要向警察报备吗?” 段寒江的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两遍,终于看出来他的罪犯直觉从哪儿来的,笑意冷下来说:“别以为出来了,就又能为所欲为了。” 聂毅听明白了段寒江的意思,没问段寒江怎么知道的,抬手摸了摸头,头发只有不到一厘米长。 他坦然地保持着笑容,认真地回答:“我从来没为所欲为,就算我坐过牢也不说明我一定犯过罪。” 这话有意思了!段寒江的表情都在诠释这句话,坐过牢却没犯罪?那就是冤枉的。 常年在人群中去分辨其中的某一类型,久而久之就会对这类人很敏感,虽然现在都讲究证据了,但这种敏感往往能确定他们寻找证据的方向。 他重新审视起聂毅,发现这人就像是大盘的股票一样不稳定,摇摆在普通人和危险份子之间,他真说不准该往哪边站。 “有什么不服找法院上诉去!”段寒江真心实意地回答,接着又关注起周围的环境,除了他们车库里谁也没有,他又回到开始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在这里干什么?” “警察同志,有的时候惯性思维是很影响智商的!”聂毅波澜不惊地对着段寒江,被段寒江狠狠地瞪过来,他继续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总认为犯过罪的人还会犯罪,杀人犯始终是杀人犯。” 段寒江接道:“后面一句没有错,杀人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罪名,犯过罪的人还会继续犯罪这是一种可能性,没有总认为,而是机率比较高——” “小聂!” 突然一句妇人的喊声插进两人中间,段寒江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中年妇女拧着一只巨大的塑料口袋从楼梯下来,口袋里装的都空瓶纸盒之类的。 妇人先是小心地瞥了段寒江一眼,转向聂毅问道:“这是跟你一起的?” 段寒江没出声,等着聂毅回答,聂毅脸上丝毫看不出心虚地说:“嗯,这是我朋友,来帮我的。” 妇人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白来了,今天就只有这点,最近宾馆生意不太好。” “没事。”聂毅爽朗地笑出声,接过妇人手里的袋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数了二十三块给妇人。 妇人接过钱说:“那我先走了,小心别被看到了。” 段寒江惊异地看着两人,他都要怀疑这袋子里的不是空瓶,而是毒品了,这偷偷摸摸地就为了二十三块? 看着妇人从原路返回之后,他问聂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收废品。”聂毅坦然地回答。 “收废品?”段寒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收废品不可思议,而是眼前这人来收废品不可思议。 聂毅认真地说:“我上学没毕业,还坐过牢,工作不好找。” 段寒江听出眼前这身高超一米八的小伙语气里透了一股心酸,他有种被聂毅这张没有缺点的脸给迷惑了的错觉,顿时心里生了一股帮他介绍工作的想法。 半晌他才打消了这想法,问道:“收废品需要鬼鬼祟祟?” “那你要检查吗?”聂毅把袋子拧到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扫过聂毅,正准备掀开往里瞅,结果他刚上手聂毅就松开袋子,袋子顿时掉下去,空瓶纸盒散了一地。他冒火地朝聂毅瞪去,心觉这人是故意的,甚至做好了聂毅下一秒就转身跑的准备。 结果,聂毅只是连忙蹲下去捡瓶子,“我以为你要接着!因为宾馆不许往外卖废品,所以宾馆的保洁一般都是私下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段寒江没觉得满意,只是打消了一点怀疑,看着聂毅有条不紊的动作,一点没有要帮忙地意思。 虽然他对聂毅有某种对犯罪分子的直觉,但总不能只凭直觉就把人带回局里审问。而且他看了半天,都感觉这人真诚的过份,像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另一面似的。 重新把空瓶都塞回袋子里的聂毅回到段寒江面前,主动地把袋子敞开对着段寒江的视线说:“警察同志,你还要检查吗?” 段寒江只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回道:“你可以去社区居委会登记,他们有工作会给你介绍的。” “我也没有固定的社区可以登记!不好找工作不表示我没有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有时候第一印象产生的想法不一定是对的,很多时候会受自身固定思维的影响。”聂毅直视着段寒江说教了一番。 段寒江的表情就差目瞪口呆了,他35年头一回被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手控制不住地想往对面的小伙脑袋上敲一下,可就在他瞪眼的时候聂毅毫无顾忌地转身往外走出去,他不禁一直盯着慢慢走远的背影,一眼不眨。 “段队,人走都了,你看什么?看上人家帅哥了?”周愚从后面突然凑上来,“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段寒江难得地没跟他计较,回想着聂毅最后那两句话,转头问道,“你见到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装逼。”周愚十分顺口地回答,段寒江一脚踢过来,他发现自己太耿直了,又改口说,“戏精。” 周愚已经离段寒江两米远,段寒江攻击不到,视线杀过去问:“现在呢?” “果然如此。”周愚一本正经地回答。 段寒江顿时觉得聂毅说得很有道理,固有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影响判断,就像周愚永远都领会不到他的英明神武。 他没心情和周愚费口舌,错开周愚往楼梯间走去,心想他是不是也被什么固有的印象,影响了判断。 比如,张林军当年如果真的没有杀人? 段寒江立即顿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回头。 当时张林军在杀人之后,从逃生楼梯逃进车库,再从车辆出口逃出了宾馆,被出口的监控拍到。 但是此刻他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发现左手边看出去,在墙角有一扇门,在昏暗的车库里,门敞开着,透进来的光就像一盏射灯。 而问口的位置却看不到车辆的出口,早就斑驳的指示晦暗不明。 试想一个慌忙逃跑的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应该本能地往可以看见的出口跑。 可是张林军没有,而他当年侦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这个门。 段寒江立即往那扇门走过去,门看起来很老旧,角上的油漆都已经开始脱落,显然不新。 他从门出去,外面是一条与旁边建筑之间的巷子,一头被堵死,另一头走出去十多米,有几步梯子通往大街,出口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撑一下就能翻过去的那种,基本只能防个‘安分守己’。 “段队,你发现什么了?”周愚亦步亦趋地跟在段寒江后面,段寒江停住,他一头撞到段寒江背上。 段寒江回身就往周愚的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还在?上班时间瞎溜达扣你奖金!” “你不叫我,我能来?假公济私的人是‘您’!”周愚特意地强调了句末对段寒江的称呼。 段寒江又无视了周愚‘犯上’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八年前的宾馆杀人案,是不是把案卷交给安阳分局了?” 说起案子周愚也正经起来,他好奇地盯着段寒江问:“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破了吗?现在都过了八年,还想查什么呀?” 周愚不知道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是段寒江一手完成的,更不知道段寒江被怀疑杀人的动机,就是为了掩饰八年前弄错了真凶的事实。 毕竟这事有前车之鉴,而那个‘前车’还是让段寒江决心调到刑侦来的人,这点系统里的‘老人’该知道的都知道。 “查张林军是怎么死的。”段寒江回了一句,往原路退回来,正好看一个扫地的大爷。他叫住周愚说,“去问问,这个门是不是一直开着的。” 周愚一点就通,他上前去连叫了好几声“爷爷”,过足了‘孙子’瘾,把这扇门的前世今生都打听到了,回去向段寒江转述。 “这栋楼建的时候并没有这扇门,当初开车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多,车库基本闲着。可是后来车渐渐的多起来,才发现车库完全不通气,尾气都排不出去。因为车库本身的设计问题,排风系统造价太高,于是就在这里开了道门。平时这扇门基本上都是开着的,不过外面有铁门锁着,一般没人往这门过。” “门是什么时候开的?”段寒江问。 “房子建好没两年,肯定在八年前。”周愚斩钉截铁地回答。 段寒江疑惑,若是八年前这门也开着,张林军逃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这扇门?还是故意从车辆出入口,给警察留下线索?他又为什么当时没有注意到这扇门?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有怀疑过? 记忆力再好他也想不起八年前的这种细节,案子的案卷交到安阳支队手里,他也没那么容易再看到。 花了半天只找到了疑点,没找到线索。段寒江咬着烟从车库上去,赶走了周愚,回房间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仍然没想出个前因后果来。 第二天一早,段寒江刚起床,又接到了安阳支队的传唤,他打开房门就见两个穿着便衣的‘同僚’在等他。 这一次传唤,陆诀没把段寒江在审讯室里晾满24小时,段寒江刚坐下,陆诀坐到了他面前,脸映在台灯下,寒气森森的。 “段寒江,两天前的早上6点到7点30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陆诀程式化地提问。 段寒江也程式化地回答得十分配合,“睡觉。” “你知道死者是八年前案子的嫌犯吗?”陆诀继续问。 段寒江斟酌了一下陆诀的用词,他说的是‘嫌犯’,而八年前的案子本来是已经侦破的,没有嫌犯一说,陆诀会说嫌犯,要么是找到了张林军不是凶手的证据,要么故意诈他的。 他保持着一惯的不以为然,回答:“在法医尸检结束后知道的。” 陆诀一眼不眨地盯着段寒江,朝前凑近几公分,说道:“八年前死者在被移送公诉机关时逃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并没有参与押送,根据报告,当时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公交车与一辆气罐车相撞,我局同事为了抢救公交车上的乘客,一时疏忽,让犯人逃跑。”段寒江如实回答,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记录在案,他也没办法说谎。 当时在位的还是老局长常儒林,因为这件事他们整个分局都被记了一过,而常儒林本来还能往上升的,也因此被压了两年,最后提前退休了。 陆诀停顿了片刻,审视着段寒江,“八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从头到尾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负责?” “是。”段寒江回答。 “从接到报警到结束侦查,只用了不到36小时,你为什么急着破案?” “因为证据确凿!陆队长,你很清楚破案的流程!我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 “没有?”陆诀突然如同喷出枪口的火|药,一掌拍在桌上站起来,上半身越过桌子怒视着段寒江,“为了破案率,为了晋升,随便‘破案’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你真是跟陆谨闻有样学样!” 段寒江牙关一咬,但还是没忍住,旁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一拳揍在陆诀的下巴,然后说:“陆诀,请不要带私人情绪进行审问!你这是污蔑!” “我带私人情绪?你他妈这就是袭警!”陆诀大骂了一句,桌子被他一脚踢歪,他直接冲上去拧起段寒江,“我是污蔑你了,还是污蔑陆谨闻了?” 段寒江准备还手时,他和陆诀都被旁边的人拖住。 “陆队!你干什么!” “放手!滚开!” 陆诀被人拦腰拖住还要往前蹭,段寒江身上的怒气冷到了眉梢,盯着陆诀,但半晌他还是一言不发,他看着外面进来的其他警察把陆诀强行拽出去,换了人对他的询问结了个尾,然后送他出去。 段寒江又停在警局的门口,不由地回头望向背后的警局大门,想起了陆谨闻,他心问:“他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当警察?” 突然,老人机高亢的铃声响起,段寒江被吓得一惊,接起来就听到周愚小心透露给他的声音。 “段队,洪局让你回队里一趟,好像是,是要你暂时停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句 的 005 段寒江两天没回队里,再踏进警局大门仿佛一日三秋,有几年没回来过似的。 周愚和杨怡君门神般一左一右在大门口伸长脖子,见他走进去连忙围上来,欲言又止,他眼睑一翻,从两人中间挤过去,“别挡道。” 周愚和杨怡君没敢再堵上去,往两边让开,看着他上楼。 两人对着段寒江的背影合计,要是段寒江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他们队谁会升队长? 周愚开口:“要是换曾询上,咱们队大概就是天天在院里摆桌子喝茶,业务年年垫底!” “胡说八道!”杨怡君拳头一扬,“我只认段队,换谁都不行!” 周愚转眼盯着杨怡君看了半晌,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蝼蚁定不了苍生!就算你是大佬杨,也不行!” 杨怡君的拳头终于落下来,周愚反应不及,没有躲开,最后嗷嗷直叫地追着段寒江喊救命。 段寒江对外界都充耳不闻,在经过法医室时,张矩然靠在门口敲了敲门板,跟对接着暗号一样。 他转眼看过去,问道:“急事?不是的话等会儿回来找你。” “不急,但是等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张矩然推了下眼镜,把手插回兜里。 段寒江伫脚考虑了片刻,转向法医室的门口,越过张矩然走进了法医室。 张矩然站到张林军的尸体前,向段寒江解释,“死者胸前伤口十分平稳,普通人在拿刀刺向他人时,伤口都会因为用力有所偏斜,伤口的最外和最深处不会呈平行状态,除非手法熟练,或者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又不符合凶手杀人时,中途停顿的逻辑。” 段寒江注视着尸体胸前的伤口问:“那还有什么情况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负责表达我所验到的结果。”张矩然停顿了一下,又对段寒江说,“另外,在尸体的鼻腔内发现了一定量的灰尘,他一定在死前不久去过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 段寒江的注视移到了张矩然脸上,如果说伤口的问题是张矩然刚发现的,但灰尘绝对是第一时间应该验出来的。 张矩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其中还发现了羊毛纤维,应该来自于被洗衣机洗过,老是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段寒江猝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毛衣,正是张矩然说的‘被洗衣机洗过老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他又抬眼望向张矩然,没能从张矩然淡定到快成佛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直接问道:“你在盘算什么?” “他的面相没有大恶,反倒一生三灾五厄不断。”张矩然气定神闲的在法医室里谈起玄学,然后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合适,于是换了种说法,“他被抬进来时我就猜到了你现在的处境,如果我不隐瞒你现在就不是被撤职,而是被拘留了。” 段寒江没出声,继续盯着张矩然。 张矩然当段寒江的视线不存在地继续说:“如果你是凶手,现场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逃犯,抛尸在任何一个地方被发现都没有人可能怀疑到你。” “你就那么相信我?”段寒江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 张矩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知道你胸无大志,别以为你每天装得有多热爱工作一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你来刑侦只不过是为了给陆谨闻当年的事找一个理由而已,你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破案率,晋升,资历上有没有黑点!” 段寒江怔住,不过在张矩然拿他被说中作文章前,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法医室。 他和张矩然认识还是在陆谨闻在平阳支队的时候,那时张矩然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他三天两头就被陆谨闻叫来教训一番,张矩然就常在边上替他卜卦,说他有血光之灾。 段寒江走出法医室后,一路带着冷笑,路上遇到的人想跟他打招呼,都硬生生地被他脸上的笑挡住了。 他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刚敲一下,里面就传来声音。 “请进。” 段寒江进去,发现办公室里还有曾询在,他径直走到局长的办公桌前,“洪局,我走可以,但是我走之后不能让曾副队负责。” 局长洪国光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吃个饭也要按照章程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开口,“没人叫你走,只是暂时撤职——” “就是!”曾询舒服地坐着,突然直起身急着插话,“段队,这队长的位置始终给你留着,请让我平平安安混到退休。” “曾询!”洪国光吼了一声,很显然曾询这话很不像话。 曾询不过四十出头,离退休还有一段距离,前几年有晋升的机会他也一口回绝,现在整天考虑最多的就是他上小学的女儿太受欢迎怎么办,确实没个刑侦警察的样。 段寒江从头到尾没瞥曾询一眼,等曾询闭嘴了,他从怀里掏出他的证件。 洪国光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寒江,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破案讲究证据——” “洪局,我明白。”段寒江一路在警队所有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警局。 “我明白,洪局。”段寒江手里拈着他的证件,一掌拍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洪国光常年没放平过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对着段寒江的背影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洪局。”曾询蓦地站起来,伸着懒腰说,“小段这人吧,就像只混进狗堆里的猫,不点磨难他的头低不下来,思想觉悟,也上不来!” 混进狗堆里的猫科段寒江此刻走到了街上,蓦地发现下雪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一片雪花掉下来,落在段寒江手里,片刻就化了。 他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连忙往停车的地方跑,刚来的时候为帮老太太搬东西,车停在了警局旁边的街上。 然而,段寒江坐进车里,发现车没油了,算了下最近的加油站距离,估计着还能开过去,结果路上遇到堵车,硬是把他最后的那点油给堵没了,还被人追尾。 后面车里的人下车就开始骂,他只表达了一眼他的不爽,对方就要跟他动手。他把人押住,习惯性地想掏证,才想起刚交出去了,喊顺口的台词到嘴边硬生生地吞回去。 然后报交警,找拖车,一番下来已经快到中午。 段寒江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肚子抗议起来,他随便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挑了两盒方便面,在结帐的时候他找便全身,硬是一毛钱也没找出来。 那一瞬间段寒江心里把他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这一天大概是他最倒霉的一天。 他不舍地正准备把方便面还回去,后面忽然上来一人,同样拿了两盒方便面,往收银台上一搁,说道:“一起。” 段寒江听着声音耳熟,转头看过去真的是聂毅,惊讶地眼睑一抬,“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跟人说话都是这种审问的语气吗?”聂毅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语气就像是如果段寒江回答是,他就原谅他。 可惜段寒江完全不想被原谅,反问道:“你有意见?” 聂毅的目光在段寒江脸上停了半秒,然后把段寒江那两盒方便面推过去说:“一共8块6,记得还我。” 他说完抱着他自己的两盒转身去加店员要开水泡面,店员刚把水壶给他,段寒江也杵到了他旁边,不知对谁的,“帮我也泡一下,谢谢!” 聂毅像是没见过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似的,从头到脚把段寒江观察了一遍,发现这人说声谢谢就觉得使唤人理所当然。 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段寒江把面泡了,然后坐到店里的吧桌前吃面,两人面前摆着四盒,拿起叉子时不自觉地相视一笑,像是突然找到了默契。 “你除了收废品还干什么?”段寒江吃面的时候随口问道。 聂毅比他还随意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吃面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在哪儿一带送?” “平阳区白沙路一带。”聂毅回完低头吃面,却见段寒江停下来,苦思冥想似的,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你认识一个叫邵东的送外卖的吗?” “认识。”聂毅回答。 段寒江这回彻底把叉子放下,“那你认识张翔吗?” 聂毅挑起的面又放下,抬眼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像是终于等到了段寒江的这个问题,回道:“认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句 不 006 平阳区白沙路是段寒江住的小区外面的主干道,邵东是那天晚上他叫的外卖的外卖员。 段寒江的直觉已经笃定聂毅出现在平阳宾馆不是巧合,但这点直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于是他完美的压下他的怀疑,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面,随口继续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我和邵东是同事,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碰到过几次,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继续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的上衣内袋里装着警证,这回没有了,口袋边有磨损,你应该不习惯放在别处吧?所以,你不会是被撤了职,还继续假装警察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都快要粘到一起,嘴里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然后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了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他去路边打了个车,坐进去后就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那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失踪?”段寒江怀疑地自问了一句。 周愚接着说:“没错,而且安阳的同志查了他所有送外卖的记录,最近两个月你点了18次外卖,其中有11次是他送的。” 段寒江的怀疑一下沉寂下来,他的手指敲着座位,半晌没有出声。 “段队?你还在不在?”周愚以为断线了。 “记得帮我查聂毅。”段寒江说了这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直起脖子对司机说,“师傅,不去平阳宾馆了,麻烦去白沙路28号家属院。”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一下段寒江,没打量出什么来,段寒江像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他脑子里瞬间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说一直往他家送外卖的人是张林军,那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的住址,调查过他的作息时间的人,并且对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凶手改头换面从张林军变成了张翔的人,还知道张林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的。 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张林军自己。 这怎么可能?动机是什么?复仇吗?张林军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凶手? 段寒江陷进了对自己深刻的怀疑当中,出租车停下来他都没感觉,还是司机叫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师傅,我忘了带钱。”段寒江假装摸了摸口袋。 师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机付。” “手机没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说着下了车,跑到小区的保安亭去对里面的人说,“小刘,借我10块钱。” 里面的人没问他要钱干什么,随手给了他一张10块。 他说道:“谢了,改天还你。” “不用了,诶,段队,你家的案子破了吗?怎么回事?”保安亭里的小保安伸出脖子来,好奇地小声跟段寒江打听。 “不能透露。”段寒江回了四字箴言,回头去把车费付了,然后往小区里进去。 从小区门口到他住的楼下单元门的距离,段寒江一步步地扫描过去,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当他进单元门后,下意识地在楼梯底层的隔间面前停下来,他想起张矩然说过死者生前在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待过,李大爷和监控都显示张林军进了单元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 而从张林军进门到他遇到张林军,期间一个多小时,张林军会在什么地方? 段寒江盯着隔间的门看了半晌,然后靠过去把门打开,头伸进去,打开手机照明,果然发现了在角落满是灰尘的地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退出来想了一会儿,拔了陆诀的号码。 “干什么?”电话接通就是陆诀不耐烦的声音。 段寒江带点戏谑又若无其事地说:“陆队,我手机被你收了,身份证和卡都在家里,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拿,我晚上就要睡马路了,这可在下雪呀!” 陆诀听完,冷笑了一声,“活该,冻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句 是 007 陆诀来的时候段寒江还没被冻死,但也差不多了,他在楼道里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着抽了半包烟也没有回暖,不由得想今后一定不讲风度了,这该死的鬼地方没供暖却还下雪。 越想越觉得这个城市没一点好,他也不知是跟这个城市,还是跟这个天气置气,手里的烟头都被他捏变形了。 “你是打算烧房子吗?” 段寒江还没见着陆诀的人,先听见了陆诀的咳嗽声和骂声,这一声像极了他在学校时的教官,让他浑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骚动。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昨天晚上不是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使用假证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陆诀就知道段寒江叫他来拿东西是借口,不过就算段寒江发现的线索有助于破案,他还是很不爽,段寒江作为嫌疑对象实在太不合格,简直戏太多。 他愤愤不平地走过去把段寒江挤开,伸长脖子往门里探进去。 陆诀的手机有手电筒功能,比段寒江的老人机亮了许多,地面上的脚印一下被清楚地映出来。 他的眉头倏然一蹙,退出来目光剐过段寒江,感觉杀气释放得足够了再转到一边往队里拔电话叫人。 “段寒江,你还有什么没交待的?”陆诀打完电话回来,对着段寒江审问。 段寒江没有被审的自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我不是凶手,你又不信,要我交待什么?” 陆诀不爽得快把脸皱成沙皮狗,段寒江从他身边走过,嘴角擎着笑意往楼上走去,不用看也知道陆诀要是真变成了狗,这会儿肯定跳起来咬他。 他上到四楼,伫在门口等着陆诀贴完警戒线来开门,结果老远就看到陆诀一脸肃杀地走过来,到门前时狠狠地和他对了一眼,开口大概又是互怼,所以都相互沉默。 两人在门口套了鞋套和手套,陆诀终于赏了段寒江一句,“要什么去拿,快点!不能破坏现场。” 段寒江刚冷得哆嗦时恨不得再往身上套十件衣服,这会儿一上一下,吵个架暖和了,就忘了这回事,他当没听见陆诀的话走到客厅中间,直接在茶几前蹲下。 茶几上面横摆着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不爱喝,每回拿出来就摆在茶几上,一般积个十几二十盒就拿去做人情,送给楼下的保安。 等陆诀来的时间,段寒江特意打电话去外卖送餐公司去应了个聘,咨询一下送外卖的接单机制,得出的结论是除非点单的地点太偏僻,附近没有几个外卖员,或者每次都是同一个外卖员离他最近,不然没有可能总是同一个人给他送外卖。 段寒江住的这一段显然不可能偏僻,虽然上不上市中心,但是住户多,绝对称得上热闹,前一种可能基本排除。 那么后一种,要怎么才能保证每次都在他点外卖的时候离他最近? 他平时回家时间全是随机,要长期在他家附近24小时蹲点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了,作为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来说,他回家会点外卖的机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 段寒江把茶几上的饮料盒都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那盒包装异常的饮料。 他把饮料盒拆开,里面果然捞出来一个用防水袋装起来的窃听器。 陆诀走过来在段寒江身边蹲下,段寒江拎起饮料盒给陆诀递过去,“喝吗?” “喝个屁!”陆诀接过饮料盒,去倒掉盒里的饮料,再将盒子塞进证物袋里装好。 等陆诀回来时,段寒江两根手指拈着窃听器的袋子,把窃听器凑到陆诀眼前说:“现在承认你怀疑错人了吗?” 陆诀打开另一个物证袋,段寒江默契地将窃听器扔进去,接着陆诀回答他,“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家杀人?” 段寒江没被陆诀的话噎住,反倒从陆诀的话里确认了一层意思。陆诀一定掌握了什么另外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毕竟从陆诀的角度,在他家发现了窃听器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没有杀人。 不过他就是陆诀脸上的寒毛数清楚也,也不可能看透陆诀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是陆诀对他的不屑倒是一目了然,像在说他就算不是凶手也不是什么好鸟。 段寒江同样不屑地转视线,然而他转过眼,认真思考起了陆诀的问题,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他家杀人? 如果在他家装窃听器的人就是张林军自己,那么那天早上,是张林军自己伪造了502修水管的信息,进入到小区里面。进来后一直躲在底楼的隔间里,直到偷听到他离家的声音后上楼,和他在楼梯里相遇,然后趁他不在进入他家,伪造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被人杀害在他家? 可是张林军是如何进入他家的?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在他家修水管的假象?凶手在杀人后又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段寒江的思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他脚步不自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结果被陆诀从后撞开,抢在他前面进去。 他被撞过之后就伫在门口不动,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聂毅那天在车库里说的话。 第一印象会被固有的思维影响,其实就是先入为主的概念,当先接受了某种信息,大脑就会下意识排除与这种信息相悖的信息。 那天早上,他从外面回来,发现张林军的尸体,现在场起来像是凶杀,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从凶杀的角度在思考,而凶手就仿佛无影无踪的幽灵一样,找不到一点线索。 可是实际上如果没有凶手呢?就算匪夷所思,但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变得符合逻辑了。 这个案子没有凶手,张林军是自杀的,虽然费尽心机跑到别人家自杀像是无稽之谈。 得到这个结论后,段寒江抬起眼发现陆诀使劲地盯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他跟着陆诀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镜子下方,置物架往上一点的墙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磕痕。 上一次他的注意都在‘凶手’的痕迹上,没有发现这上面的细节,置物架上倒下的剃须水也被他当作了挣扎的痕迹。 张矩然说过张林军致死的伤口很平稳,说明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要么手法熟练或受过训练,要么——凶手其实根本没有用手! 段寒江脑内灵光一闪,想象当时张林军把刀放在置物架上,用漱口杯和剃须水将刀固定角度,再自己撞上去。 他用自己的胸口估算了一下高度,张林军比他矮了差不多十公分,高度刚好合适。 然而,张林军在把刀撞进胸口后,或许因为力量不够,或者因为胆怯,刀并没有插得太深,于是他撞了第二下。 可是已经受过伤,第二下的力气肯定比不上第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要将刀往深刺并不容易,所以张林军一定借助了外力。 段寒江的视线移到了洗脸台和门之间的位置,洗脸台就在开门的这面墙上,他估计着墙上磕痕的位置,如果刀抵在墙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手伸出去拉往门框,使力,将刀刺进去。 他下意识地转身绕到卫生间的门外面,陆诀又作对似的跟他一起挤过来,四只眼睛像扫描仪一下在门框上移动,但终究眼睛扫描不出来不明显的指纹。 段寒江直起身来对着陆诀哂笑,“陆队,你不是学霸嘛,怎么连个指纹都看不出来?” 陆诀不理段寒江,回头去打电话,接通之后他脱口大骂,“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还要先去造个车!”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早就习惯了他开口就跟开炮一样的嗓门,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陆队,找到邵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句 迟 008 安阳支队的同志赶到时,段寒江已经和陆诀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支队的同志先跟陆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他亲切地喊了一声‘段队’。 “搞清楚状况,这里没有‘段队’!”陆诀立即出言纠正,语气义正言辞得让喊‘段队’的同志尴尬。 段寒江被撤职的事虽然没有全市通告,搞得人尽皆知,但系统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尤其作为与他被撤职息息相关的安阳支队案件组成员。只是同在一个系统,客气地喊声‘段队’出于人情关系,上面退休的老领导见着还不照样还局长书记的叫,所以真没必要像陆诀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过好在安阳支队的同志都已经习惯陆诀的‘嘴欠’,尴尬了两秒就直接进门去了,留着他和段寒江继续瞪眼。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真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他继续伫在门口,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再观察钥匙的位置,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也没有动他的钥匙,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午觉的都吵醒,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 但他才走到门边,段寒江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手拽住他,他下意识反手抓回去想将段寒江甩开,结果段寒江却趁机往他手腕铐上了手铐。 而手铐的另一头,段寒江铐在了自己手上。 “艹!段寒江,你脑子有病!”陆诀摸了一把他挂在腰后的手铐,果然不见了,接着他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却见他要找的钥匙扬在段寒江手里。 段寒江在陆诀反应过来前,把手铐的钥匙从厨房的窗户扔出去,再对陆诀说:“陆队,你要去哪儿?” 陆诀这会儿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他愤愤地拽起段寒江出门,一脸来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的恶鬼表情,简直能把孤魂野鬼都吓哭。 段寒江他唯物主义,半点不怕陆诀这‘恶鬼’地说:“等等,我东西还没拿!” 陆诀横眼朝段寒江瞪过去,他接着说:“我车没油被拖走了,你帮我去取?” “活该!”陆诀没让段寒江回去,直接把人拖走了。 邵东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还在平阳区的界内,不过那是一片老旧的待拆区,原著民为了将来的拆迁能赔更多拆迁款,只要能搭屋子的地方都不放过,屋子搭了也不浪费,用来租给外来人员。 不过一般租住在这里的都来自社会的底层,要么收入只够温饱,要么有一大家子靠一个人养活,简而言之就是城市的贫民区。 陆诀的车一深一浅地从不平的路面开过去,段寒江为了配合陆诀开车,手举在方向盘边举了一路,终于等到车停下来他才把手放下来。 他蓦然地看了眼陆诀,立即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陆诀和他想法一样,都不愿从座位中间爬过去,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车门都想把对方拽过来。 “段寒江!” “来,老办法!” 两人一人一句,达成了共识,同时都反身趴到座位上,伸出被靠在一起的手握在一起,搁在座位上——掰手腕。 几分钟后,段寒江输了,原因他归结于运气不好,但是愿赌服输,他从座位爬过去,从驾驶座下了车。 然后他们上到一栋四层楼的旧楼房顶上,顶上有后搭出来一间阁楼,冬冷夏热,内里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在角落里还架了个灶,边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放着几副碗筷,就是邵东被发现的地方。 站在门外,段寒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栋楼和周围的房屋比起来算是高的,不过本身就是狭长一条,所以顶上的阁楼也就只搭了这一间,外面还剩半截平台。 四周比较嘈杂,顶层又只有这一间阁楼,地上的泥青都还很干净,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来,也就是说藏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被陆诀拽进了屋里,一眼就邵东精神不振地坐在床头靠着墙不动,他猜大概是被饿的。 根据前面来的安阳支队的同志的记录,邵东是全身被绑的在床上,嘴里塞的一条湿毛巾。被发现是因为房东来收电费,敲门半天没人应,就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于是就打电话报警。 “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租这房子的人是张翔,也就是张林军,他只租了半年,现在已经住了快5个月了。” 段寒江和陆诀站在一起,看着向陆诀汇报的人,陆诀蹙着眉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在邵东的身上找到了张林军留的东西。” “什么?”陆诀发问的同时,对面的人已经把物证袋递过来。 物证袋一共有两个,一个袋子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我所期望的不是迟到的正义,只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落款是张林军。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储存卡。 陆诀问:“卡里是什么?查过吗?” “查过了,是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张林军等人拍摄用来敲诈的视频和照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句 到 009 邵东的状态并不合适做笔录,陆诀随便问了两句他都没能答出所以然来,办案虽然重要,但也不能不讲人道主义,所以他叫人把邵东送往医院,只留下两人进行详细勘察。 屋子里本来就狭窄,段寒江和陆诀在里面,还有两个留下的技侦同志,四个男人挤在一起转个身都要撞头。房间里可以说很简陋,连衣服也只有两三件,其它除了被子几乎找不到别的。 段寒江的视线扫了一圈,和陆诀很没默契总是走不到一个方向,视线撞在一起像是随时要打起来似的。 “陆队,你们要不去外面看看?”旁边看不下去的技侦同志开口,把对他们的不满说得特别委婉。 于是,段寒江把陆诀拽到了外面,这会儿他有点后悔和陆诀铐在一起了,烦燥地掏出烟盒,却被陆诀眼疾手快地抢走。 “不要让身边的人吸二手烟,这是基本的道德。”陆诀把段寒江的烟像段寒江扔他的手铐钥匙一样,从阳台扔了下去。 段寒江淡定望着消失烟盒的方向说:“34块,记得给我。” 陆诀对段寒江的不要脸目瞪口呆,一盒抽到只剩几根的烟敢跟他要34块? 他冷声说道:“你真是深得陆谨闻的真传!” 段寒江伫在原地,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浑身唯一动的只有他的拳头,接着一手抓住手铐拽过陆诀,另一手就往陆诀的脸挥过去,“我说了你再敢叫一次,我就替他揍你!” 不过陆诀早有防备,段寒江这一拳他接住了,两人的怒眼一对,这回真要打起来,好在陆诀的手机及时地响起来,解救了一场‘警民’大战的危机。 段寒江现在不算警,不然就是警察大战了。 陆诀接电话的声音没好气,“干什么?” “陆队,你忙呢?”对方听出陆诀那想杀人的意思。 “忙个屁,说!” “哦,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和脚印都确认了,底楼的脚印和门口的脚印一致,都属于死者的,在饮料盒上只找到了与段队吻合的指纹,而卫生间门框上的指纹与死者相符。” 进入工作状态,陆诀的暴脾气瞬间稳定下来,“那把钥匙呢?” “钥匙是新配的,确实是现场门锁的钥匙,上面有死者的指纹,而且只有死者的指纹。” “嗯,我知道了。” 陆诀挂断电话,转向段寒江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配过钥匙?” “没有。”段寒江念着烟瘾答得有些慢不经心。 陆诀难得忍了他的态度继续问:“那你的钥匙最近有没有丢失过?” 段寒江立即想起来他在面店丢过钥匙的事,一时忘了手和陆诀铐在一起,转身就跑,把陆诀拽得一声痛骂。 “段寒江!” “我想到钥匙从来里来的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统一了目标,相互拽着跑下来,又一路开车往段寒江住的小区赶。 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行人又多,车子开得像年迈的老人走路一样,又摇又晃。 段寒江被晃得一头闯到了玻璃上,正想骂陆诀,结果看到窗外走过去的行人忘记了。 刚从路过走过去的人竟然是聂毅,他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两把青菜,走得悠闲,很显然是住在这附近。 段寒江顿时怀疑聂毅说的‘不知道邵东在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车开出了巷子,速度瞬间就如火箭般提起来,不过他们没有进小区,而是去了那条每天早上都早餐泛滥的街。 面店的老板跟段寒江很熟,见着段寒江和另一人手连在一起走进店里,两人手间的手铐被衣服裹住,但他跟段寒江熟久了,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段寒江铐了‘犯人’。 于是,段寒江走近时他小心地打量着陆诀,压低声音问段寒江,“段队,这是抓的什么人啊?” 这声音不算大,但陆诀和段寒江就隔着一只脚的距离,想不听见都不行,不等段寒江回答,他抢道,“是我铐了他,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诀把警证掏出来,晃到老板面前。 老板尴尬的视线扫回段寒江,见段寒江气定神闲,毫无心虚地开口,“刚才试手铐,结果钥匙掉进下水道了,一时打不开,这位是陆队,我们在查一个案子,你还记得之前我把钥匙忘在你店里的事吗?” “好像有这么回事。”老板想了想回答,完了又好奇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家被偷了?” 段寒江转眼用眼神提示陆诀,陆诀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看了一眼陆诀的手机,立即肯定地回答,“认得,他前段时间天天早上来吃面,诶,就是他捡到段队的钥匙的,然后拿给我了。好像就是那之后就没怎么来了,好像是再也没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寒江接着问。 老板想了想,“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吧!这每天的事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段寒江想他丢钥匙是大概半个月前,但是张林军开始给他家送外卖是两个月前,看来真是‘用心良苦’。 “多谢了。”段寒江回了一句,和陆诀一起走出面店。 案发经过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串起来,张林军从两三个月前认识了邵东,利用帮邵东送外卖的机会往段寒江家送了装有窃听器的饮料,但是窃听器不是最后一次送的,因为装有窃听器的饮料盒上面有灰尘,那之后张林军还会给他送外卖,应该是为了确认他的习惯,并且长期在附近监视他。 半个月前,张林军在面店里‘捡’到他家的钥匙,趁机复制了一把,终于在三天前终于找到机会,伪造了502的修水管记录,趁他早上出门吃早饭时,用钥匙开门进入他家,制造出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自杀’在他家。 可这只是推测,毕竟如此用心地跑去别人家自杀这事太过匪夷所思,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张林军就是自杀的。 回到车里,路灯已经亮起来,段寒江和陆诀都坐着不动地沉默了半晌。 段寒江先开口,“陆队,先想办法把手铐解开了吧?不然,你想晚上跟我睡?” “我睡你大爷!”陆诀骂了一声,启动车子开出去,他当然不想跟段寒江睡一起,所以还是把车往队里开,但开到半路他又接到电话。 陆诀遵纪守法地用车载音箱接听。 “陆队,邵东清醒了。” “情况怎么样?” “他说是张林军绑架的他!” 陆诀猛的一个急刹,然后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铃,公然在单行道上调头,同时还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10句 的 010 医院里,段寒江和陆诀的手还铐在一起,步履匆匆地穿过长长的过道。 段寒江扫了眼陆诀,这么多年过去,陆诀还是一样,一到医院整个人就像被阎王判了死刑一样,看不开又恨不完。 “陆诀!”段寒江蓦地停住脚,陆诀被拽得一个踉跄,立即怒火冲天地回头瞪他。 “你最好别说话,我不想在医院里除暴安良。”陆诀直接掐断了段寒江的所有话头,无论段寒江要说的是什么他都不想听。 段寒江闭了嘴,虽然他只是想说陆诀的裤子上面粘了一个打折标签,正好贴在屁股上,写着‘肉夹馍周三买一送一’。 今天正好周三,段寒江咧嘴一笑。 “陆队!” 走到病房门口,段寒江就见到那天在手机店里见到的妹子走出来,迎上陆诀,斜瞟了他一眼。 “邵东说了什么?”陆诀边走边问,段寒江被他拽得一步一蹭。 妹子有些为难地把笔录本拿给他,说:“这是笔录。” 陆诀快速地扫了一遍,段寒江也趁机瞟过去瞥了两眼,看了个大概,邵东情绪不太稳定,说得颠三倒四,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然后他们走到邵东的病床前。 “邵东。”陆诀冷冽着脸,比医院里通报绝症的医生还要可怕。 邵东下意识地坐直,就差给陆诀敬个礼地回答,“我,我是。” “你跟张翔什么关系?”陆诀问。 “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没,没有什么关系!”邵东紧张地回答。 段寒江突然上前,把陆诀推开,斜眼瞪过去用唇形说:“这不是嫌犯!” 陆诀气得竖眉,但段寒江已经站到邵东面前,为了避免再刺激证人的情绪,他忍了段寒江越俎代庖的行为。 “你别紧张。”段寒江随意地坐到了床上,和邵东面对面,声音轻得如同讲情话似的开口,“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对了,你饿吗?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邵东摇了下头,回道:“医生说暂时只能喝点白粥。” “陆诀,听见没有,快去买粥!”段寒江抬脚踢了踢陆诀的小腿,陆诀恶狠狠地瞪过来,他风轻云淡地努了下嘴,意示这是证人的要求。 邵东见状立即阻止,“不用了,刚才的警察同志已经买过了。” “味道怎么样?要是你不喜欢可以要求他们再买。”段寒江回头去继续瞎扯。 这话让邵东不好意思起来,干笑了一下回道:“不用了,挺好的,谢谢你们救了我。” 段寒江听邵东主动提起被绑架的事,他顺着话说:“这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张翔他为什么要把你绑在他住的地方?” “他——”邵东巡眼望了一圈,然后微低了低头,声音低下去说:“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段寒江在邵东眼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他在死者的亲友眼中见过无数次,不自觉地哽了下喉咙,轻点了下头。 邵东突然狠吸了一口气,低头捂着眼哭了。 病房里一时都安静下来,等到邵东哭够了,他终于抬起头来继续说:“我和张翔是几个月前认识的,因为有次我送外卖,被他骑的电摩撞了,外卖也打翻了,本来要被罚好几百的,他帮我给送餐用户打电话道歉,还帮我送了外卖。本来也没撞出什么伤,他也坚持送我去医院检查。 然后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他上班不是很忙,因为我老家是最南方那边的,受不了这里天气太冷,他常常来帮我送外卖。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又细心,又温柔,后来,后来我不小心发现他的身份证是假的,他告诉我他其实是逃犯,但是他没有杀人,他是清白的,他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到这里邵东盯着段寒江沉默了许久,像在寻求认同一样,但是他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头不由得又低下去继续说:“三天前,他说他要走了,我本来以为他是要离开这里,但是他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我立即猜到了他说的‘走’是什么意思,我想阻止他,他就把我绑起来——” 这一回邵东彻底地沉默了下去,段寒江在心里纠正了邵东被张翔‘绑架’一词,最后确认地问:“所以说,张翔他那时是有自我了断的意图,对吗?” 邵东红了的双眼,闪着泪光,对着段寒江点了点头。 段寒江站起来拍了下邵东的肩膀说:“节哀。” 说完他用眼神意示旁边的几人都出去,几人会意地退出了病房,在病房外面排成一排,一起唏嘘。 “段寒江,你杀人的嫌疑洗清了,但是八年前的案子,悬了!”陆诀戏谑地望着段寒江。 “送我去平阳交警队。”段寒江没理陆诀的话,毫不客气地提要求,说完不等陆诀反应他转向旁边刚才的妹子,把铐着手铐的手伸过去,“同志,带钥匙了吗?” 被叫同志的妹子先是看了眼手铐,再看了眼陆诀,拿不准她是该说带了还是没带。 陆诀一眼横过来说:“小梁,打开!” 小梁妹子立即掏钥匙,被铐一起半个下午的段寒江和陆诀终于相互离了一米远,陆诀视线都瞟到了天花板地转身,大喇喇地走了。 “陆——”小梁看到陆诀贴裤子上的‘肉夹馍周三买一送一’。 不过她刚喊了一个字,段寒江制止地按住她的肩膀,小声地说:“你们陆队说不想听到别人说,他会打人的!” 小梁莫名一窘,段寒江笑着从她面前过去,追上了陆诀,她不禁问旁边的‘老前辈’,“陆队和段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有什么过节不知道,但是狗血倒是有。” “什么狗血?”小梁一脸八卦的表情问。 老前辈讳莫如深地回答:“陆队是陆谨闻的亲儿子,段队是陆谨闻的亲外甥。” “陆谨闻是八年前受贿包庇犯罪的那个‘人民的警察’陆谨闻?” 老前辈斜了小梁一眼,小梁立即明白她八卦过头了,再抬头看去,段寒江和陆诀已经走出了过道。 段寒江和陆诀回警局拿回了手机,在拿到手机的一刻他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错觉,然后再去交警队取回了车,开出去好几公里才突然想起来他忘了件事。他放慢车速看了眼时间才7点过,还来得及,于是他在前方路口调了个头,往他已经快半年多没走过的那条路开过去。 段寒江14岁时父母离婚,他被判给了他爸,他妈就一年不见他两次地满世界跑去了。他爸的人生目标就只有赚钱,坚信有了钱就拥有一切,于是把他丢给了保姆和钱,从此他开始了他无法无天的少年时期。 两年之后,段寒江再次见到他妈时,他已经是城北区小有名头的混混‘大哥’,一因为他能打,二因为他有钱。可是却把他妈给吓到了,然后和他爸大吵一架,结果是他被丢给了他当警察的舅舅管教。 想到陆谨闻,段寒江不自觉加快车速,最后在他熟悉的小区门口停下来,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把车开进去。 停好车后,段寒江下意识地找烟,才想起被陆诀给扔了,他磨着牙下车,上楼,到了门口又伫住脚,结果好巧不巧,陆诀从电梯里走出来撞个正着,段寒江想正好叫陆诀赔他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尤其是在特定的地点。 陆诀看到段寒江,怒冲冲地走上前质问,“你来干什么?” 段寒江反问:“你来干什么?” “我回家!” “我来看外公。” 陆诀哼了一声,拿钥匙开门,然后当段寒江不存在般进去,再把门关上。 段寒江被挡在门外,发现陆诀屁股上的‘肉夹馍周三买一送一’不见了,他觉得可惜地抽了抽嘴角,终于抬手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段寒江的外婆薛染雪,老太太教了一辈子书,即使年近古稀身上也有晕开不的书卷气。她看到段寒江时鼻梁上的老花镜都抖了一下,“寒江,你怎么不跟陆诀一起进来?你们是一起来的?” 屋里屋外异口同声,“不是。” 老太太无奈地瘪嘴,“多大的人了,还斗气,丢人吗?斗了十几年也没见有个输赢!闲的!” 说完老太太转身不理相互瞪眼的俩人,进屋了。 段寒江进去把门关上,同样无视了站在门厅的陆诀往里走。 他走进去就闻到一股饭香,看到老太太正忙着摆碗筷,桌上的菜是料到他们会来,摆满了一桌。 另一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细心剥一盘虾。段寒江走上去喊了一声,“外公。” 老人叫陆正风,当了半辈子的领导,平易近人却又制度森严,他抬了下眼镜坐直起来对着段寒江说:“来了?陆诀呢?” 陆诀跨着大步走进来,往沙发上一倒,微不可闻地对段寒江哼了一声,满眼不屑。他觉得段寒江就是一个虚伪到了极点的人,总是喜欢在人面前装模作样。 小时候陆诀一直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又听话,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妈妈,还有一个被人羡慕的警察爸爸。那时候陆谨闻也常常不回家,但他心里充满了骄傲,觉得他的爸爸是个英雄。 可是后来他妈生病,从他11岁病到了13岁,陆谨闻仍然常常不回家,甚至在他妈最后住院的半年里陆谨闻都没有出现过几次。 他还记得他在医院看着他妈被盖上白布时,陆谨闻才匆匆忙忙地赶来,然后愣在了门口,就在那一刻他恨死了陆谨闻。 至于段寒江,他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不管他,不管他妈。在他妈过世一年后,段寒江被送来,陆谨闻却异常地上心,一天要过问无数次,所以他也连带着段寒江一起讨厌了。 不过那时候他讨厌的方式特别委婉,只是单方面地不理段寒江,暗自决定学习一定要比段寒江努力,睡得一定要比段寒江晚,起得一定要比段寒江早,吃得一定要比段寒江多,长得也要一定要比段寒江高。 可惜段寒江比他高两级,那几年他一直没能追上段寒江的身高,不过他能把段寒江刚刚及格的试卷满分过。他把试卷拿去给他爸看,想让他爸骂段寒江。 他爸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陆诀,爱学习是好事,但是除了学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要不你明天跟你哥出去玩一玩?” 这大概是陆诀对段寒江仇恨的源头,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忘记那时的心情,他恨不得把段寒江和陆谨闻一起揍一顿。不过他实际的反应只是大吼一声‘他就是爱学习,谁要跟段寒江出去玩!’ 后来回头想来,陆诀总觉得当时他可以把话回得更有攻击力。 “陆诀!陆诀!”段寒江踢了踢陆诀的脚,陆诀终于收回了神抬头看他。 他接着说:“吃饭了,发什么神!” 接下来,一家四口,中间隔了一代,坐在一起吃饭,秉行着食不言的古话,直到快吃完的时候,陆正风突然放下碗筷。 “明天是谨闻的忌日,你们别忘了去上柱香!”陆正风不着声色地说道。 段寒江和陆诀的手明显一顿,盯着桌子都没有抬头,半晌后两人同时开口。 陆诀:“没空。” 段寒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11句 正 011 段寒江回到平阳宾馆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他把车开进车库了才想起他忘记买烟,为了少走一截路,他将车车停在车库入口边上。 他揣着手机开门下车,一个人突然冲过来,撞在他开了一半的车门上,他已经伸到车外的小腿被车门一夹,痛得他想哭。 “我去!找揍是不是!”段寒江瘸着腿下车,视线追着跑走的人,穿了件军绿的大棉衣,已经到了车库出口,不管是撞到他的车,还是听到他的骂声,都没有转头瞥过他一眼。 出于职业病,段寒江见人跑就想追,不过由于‘伤残’,他的速度赶不上平时,对方却跑得贼快,等他追出车库时,刚才的人已经淹没在大街的人群当中,找不到了。 “明明明年才是本命年,我怎么这么倒霉!”段寒江终于蹲下身安抚他疼痛的小腿,接着一瘸一拐地往便利店走过去,买烟。 自从下午被陆诀扔了烟后段寒江就在犯瘾,当他咬着烟走出便利店时,瞬间腿也不痛了,也不觉得倒霉了,慢慢地往宾馆大门走回去。 进了大厅,段寒江走到前台对里面的服务员问:“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坐着玩手机的服务员小姐懒懒地看了段寒江一眼,立即放下手机站起来,刻意地理了理头发,露了一脸甜美的笑容说:“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您住几号房?” 段寒江接到服务员直白的打量,没料到这种发展,他立即调整了理直气壮的策略,不着痕迹地顺着对方的话回:“我想问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我有东西丢了。” “没有,先生,您丢了什么?我帮您查一下。” “那有没有发什么其它异常的事?比如有什么可疑的人。”段寒江故意地朝服务员小姐凑近,把声音压成了低音炮,还朝着人掀起嘴角,似笑非笑。 服务员紧张地抖下肩膀,摇着头否认说:“没有。” “谢谢。”段寒江解决了职业病的后遗症,确定没有发生什么案件,直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前台,服务还在后面问他,“先生,您丢了什么东西?” 他站住,回了个自认为最帅气副人的侧脸说:“哦,不重要,算了。” 再转回头时,段寒江脸上的笑沉下来,上楼的一路他都在想张林军的案子。 八年前他刚到刑侦队,第一次负责案子,当时队里还有另一个连环杀人案,上头外界给他们的压力都比较大,因为证据链完整,所以很快就结束了侦查,移交给了公诉。 那时还是常儒林老局长在,段寒江记得是常老局长一直提点他该怎么做。 可是,在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张林军还是被冤枉的?那到底哪里出了错? 段寒江想不通,一头撞在电梯门上,电梯里的另一人倏地往后避让,他回头一瞄,看到了对方看神经病似的眼神,他干脆智障地咧嘴一笑,双手猛地一抬,那人吓得一缩,躲到了电梯角落,警觉地瞪着他。 电梯停下来,段寒江满意地双手插兜,大步地走出去,嘴里还吹了两声口哨。 翌日一早,段寒江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满身起床气地接起电话,本来想来个魔音怒吼,但话筒里头传来常老局长的声音,他已经到喉咙的吼声呛成了咳嗽。 “寒江,你这是感冒了?就你平时爱逞风度!”常儒林的声音还是常年的风平浪静。 实际上常儒林也到了应该风平浪静的年龄,今年他就是年过花甲了,提早退休了好几年。退休后他就搬到邻市的女儿家带孙子去了,临走时房产都卖了,只剩下段寒江住的这套老房子,很显然是专门留给段寒江住的。 “常局,您怎么这么早?”段寒江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还早?我都溜两圈回来了。” 段寒江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七点半,是挺早的,于是说:“是不早了,您是不是想问房子的事?” “不是房子,是案子!”常儒林纠正。 段寒江想了想,总结道:“现在案子基本已经破了,等案子结了房子就能解封了。” “房子不重要,你要是继续住就住吧,要是不愿意回头只能空着了。”常儒林的闲聊顿了片刻,语气倏地严肃起来,“我听说,老洪停你职了?” “洪局那是铁面无私,虽然案子现在破了,但还牵着八年前的案子,一时半会儿我肯定回不去了。”段寒江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他清楚现在八年前的案子重查,最后给他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也不是没可能,和当年的陆谨闻一样。 “对了,寒江,今天是谨闻的忌日吧?”常儒林猛地又话峰一转,问得随意。 不过段寒江觉得这才是常儒林打这个电话真正想说的话,他轻嗯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我相信你,也相信谨闻,你们绝对不会对不起‘警察’这两个字。” “常局!” “行了,早餐要记得吃,回头我问问老洪,什么时候让你回去!” “你还不如让他把曾询调走,他是真碍事!” “还能挤兑别人,看来你是没事了,就这样吧!去给谨闻上柱香,别让他太冷清了!” 段寒江拿着早就挂断的手机,愣了半天,然后火速地起床,洗漱,下楼,开车去了景山公墓。 缘分这两个字,段寒江觉得大概不只可以用在爱情上,这几天他遇到聂毅的次数实在有点超常,他甚至都要怀疑聂毅是不是窃听了他的行踪,连在公墓这种地方他们也能碰上。 “警察同志,你欠我的8块6什么时候还?”聂毅见到迎头上来的段寒江也很惊讶,所以这等缘分他决定用来要账。 段寒江没想到聂毅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不屑地冷笑着反问:“你有多穷,两盒方便面都不舍得?” “是警察同志你留了我的手机号码,说方便还钱的。”聂毅瞪着双眼,又是能迷惑凡人的坦诚。 可惜段寒江不是普通的凡人,聂毅这话的重点是手机号码,显然聂毅是在提醒他,已经知道他用手机号码干什么去了。 他伸进口袋里掏了半天,几毛几块地给凑了6块5,递给了聂毅说:“要不加个微信,我给你发个红包?” “我没有微信,常听人说,那是干什么用的?”聂毅十分不像开玩笑地问,问得段寒江差点吐血。 段寒江抬了下眼皮,反问道,“你是穿越来的吧?” 问完了他才想起聂毅大概是刚出来没多久,与社会脱节有点严重,被聂毅那认真请教的眼神看得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补救道:“帮你下一个,手机给我。” 聂毅考虑了一下把手机给段寒江递过去,段寒江再次拿到聂毅的手机,忍不住想这人可能是真的很穷,现在的五六百块就能买个差不多能用的手机了,如果不是真穷大概不会用这种古董,他都不确定这十年前的古董能不能装上去。 不过看到聂毅装的外卖软件,他稍微放心了一点,大人大量地开热点给聂毅下了软件,注册帐号,然后加了好友,给他发了两块一的红包。 “不用客气。”段寒江把手机还给聂毅,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发现聂毅跟在他后面,也没叫他,也没看他,完全当不认识他一般。 最后,两人走到了相邻的两个堂,各自进去。 段寒江打开陆谨闻的香阁,发现有人来上过香,他对着陆谨闻的照片站了一会儿,然后上完香,又关回去。 走出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走到隔壁的门口往里看。 聂毅上香的样子和他问人问题的时候一样,又真诚又认真,上完之后还把香阁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段寒江几乎都能看出漆面上在闪光了,他才总算停下来。 等聂毅走出来叫了一声段寒江,他才发现他居然盯着人上香盯了半天。 聂毅主动地对段寒江说:“我爸,今天是他忌日。” 段寒江怔了一下才明白聂毅说的是什么,回到:“我舅。” 两人蓦然相视一笑,有点冰释前嫌的意思,一起往外面走。 聂毅突然问:“警察同志,我们遇到这么多次,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段寒江也终于觉得老是被叫‘警察同志’有点别扭,回道:“段寒江,独钓寒江雪的寒江。” 聂毅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道:“和你很相称。” 段寒江转头睨过聂毅,觉得这个相称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大人大量的没有计较,下山的时候还让聂毅搭了便车,顺便问了聂毅住在哪里。 “我住汪家桥老区。”聂毅回答。 段寒江往旁斜瞟了一眼,继续问:“那你知道张翔也住在那里吗?” “知道,路上碰到过,不知道他具体住哪里。” 正好遇到红灯,车停下来,段寒江转头认真地盯着聂毅,看不出他有没有说慌。 张林军的案子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和聂毅扯不上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和聂毅扯上点什么关系,因为聂毅虽然看起来像完全无关,却哪个角度都有点微妙的联系。 段寒江把聂毅送到他住的巷子路口,其实挺顺路的,但聂毅下车后,他脑袋伸出去说:“特意送你一趟,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橘子,应季的橘子比较甜。”聂毅恍然大悟地说道。 艹!谁要你去买橘子!段寒江不禁心里骂脏话,要不是知道聂毅连微信都不用,他绝对会认为聂毅是网上多了,故意这么说占他便宜。 过了一会儿,聂毅真拎了一袋橘子过来,不问他要不要,直接塞进车里,两眼闪着光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坐私家车!” 我这还是警车,坐过没!段寒江很想这么回过去,可是下意识忍住了,他看来聂毅不只是信息和社会脱节,有些行为似乎也和年龄脱节了。 聂毅刚说话那一瞬间,他不由地想起他爸骗了他十次终于有一次带他去了游乐园的情景。 于是,段寒江没理聂毅,直接调头,去了警局。 段寒江知道按洪国光一惯的作风,现在让他复职的可能基本没有,但他还是去找了洪国光,不过洪国光正在开会,让他在办公室等。 进了局长办公室,段寒江坐下来就拿出手机准备玩游戏,可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收起手机,翻起了洪国光桌上的报纸。 “我市‘朝阳’爱心基金会主席柳成宗荣获年度全国十大感动人物——”段寒江只扫了一半今日的头条,就往后翻,草草地从财经翻到了娱乐,都没挑出一条他感兴趣的新闻,最终还是把报纸放下,拿起了手机。 “寒江!” 洪国光推门进来,段寒江正要通关,他抬头朝洪国光看过去,余光却一下瞥着手机。 “我知道你来有什么事,但八年前的案子没完之前,我不能做决定。”洪国光坐到位置上。 段寒江终于通了关,愉悦得连他没开口洪国光就拒绝都看开了,他正视着洪国光说道:“洪局,我不是来请求复职的,只是希望能让我查八年前的案子。” “不复职怎么查?再说现在案子已经交给安阳支队了。” “你把周愚调过去帮忙就行了。” 洪国光倏地一掌拍桌,“胡闹!周愚是你的枪头嘛!” “我只说了把周愚调过去帮忙,这话可是您说的。” 洪国光|气得皱眉,段寒江却笑着说:“您不同意就算了,我先走了,您忙!” 在洪国光的满眼怒气中,段寒江走出局长办公室,一路都和人打地招呼离开了警局,上车之后才给周愚发信息。 没一会儿周愚下楼来,坐进了副驾,两人地下党接头似的,段寒江问周愚,“查到聂毅的资料了吗?” 周愚先是观察了段寒江一番,还是没弄明白段寒江查聂毅的目的,心想大概就是段寒江那警犬一样的鼻子,对犯罪份子严重过敏。 他瞥开眼正色地开口:“聂毅,现龄24岁,16岁因杀人罪被判了8年,被害者是他父亲。案卷我肯定没看到,不过听说他父亲长期虐待他,才造成的他杀人的后果,所以判得不重。而且他父亲曾因强|奸罪坐过牢,他就是他母亲被强|奸生下的,他母亲生下他后就自杀了,他跟着一个拾荒老太太长大,直到12岁老太太过世,他被他父亲领了回去。就这样!” 周愚简短几句话就概况了聂毅的过去,可是这几句话拼揍成一个人生的话,实在简短不了。 段寒江不禁地皱起眉头,在公墓时聂毅给他父亲上香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他想不通聂毅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那么虔诚认真地点了那三柱香,拜下去的。 “师父,你怀疑什么?”周愚好奇地问。 不过他就算喊师父,段寒江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他的,于是说:“八年前,平阳宾馆的杀人案,案卷你还记得多少?” “我就趁移交的时候扫了两眼——” 段寒江不等周愚把话说完,突然开车,周愚被惯性撞在坐椅上,顿时觉得他是被段寒江绑架了,忙说:“警局内院做案是不是也太大胆了!” “证带了嘛?”段寒江不理周愚的叫唤。 周愚回答:“带了。” 只问了一句段寒江就沉默了,他一路把车开到平阳宾馆,把车停在外面的马路上,还没下车就感觉到宾馆里面的骚动,连忙和周愚冲进去。 段寒江随手抓了一个宾馆内部的服务员问:“发生什么事了?” “杀,杀人了。”服务员惊魂未定地回答。 段寒江立即挤进大门,要过周愚的警证。 “我们才刚报案,警察这么快就来了?”负责人看到段寒江亮出的证件,先疑惑了一句。 进入工作状态一般段寒江不跟人计较别的,他有条不紊地对周愚说了句,“你问下小杨他们到哪儿了。” 周愚连忙转头去打电话,段寒江又转向宾馆的负责人说:“现场在哪儿?带路。” “714房间。” “什么?”段寒江眉头倏然一抖,714就是八年前案发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12句 义 012 平阳宾馆的整栋楼都是属于平阳宾馆的产业,不过一到三层都租出去成了商铺,只有一楼有个大厅,实际的房间只占了四到八层。 电梯到七层之后刚开门,段寒江的狗鼻子就闻到了血腥味,过道里零零散散都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他都目不斜视地直走向714号房间。 大概属于有过经验,案发的房间被酒店的保安看守着,看热闹的人最近也离了两三米。 段寒江走过去,发现站得最近的人居然是聂毅,他心里骂了一声这他妈真有意思。 “谁是第一发现人?”段寒江问了这一句,却已经把视线投向了聂毅。 果然宾馆的负责人指向聂毅和他旁边的一个保洁阿姨说:“他们两个。” 段寒江给了周愚一个眼神,然后从周愚兜里掏出手套往房间走过去。 周愚会意地去询问聂毅和保洁阿姨,段寒江站在门口对负责人说:“有没有鞋套?” “有,有!”负责人连声回答,立即叫人去拿。 段寒江站在门口,往房间里看去,又问道:“发现尸体后有人进去过吗?” “没有!那个和李阿姨发现尸体的小伙说不能进去,会破坏线索!”负责人转眼看向聂毅。 段寒江想原来不是经验,视线也随着负责人看过去,聂毅正专心地回答周愚的问题,不过主要是他在‘回答’,周愚反倒没怎么问。 “鞋套。”一个服务员小跑过来,把鞋套递给负责人,段寒江直接半路截过去,把服务员吓得一惊。 接着,段寒江把半开的房门完全推开,血腥味一下变得浓重,他定在门口往里审视。 进门的位置有一双拖鞋整齐的放着,边上有一个衣帽架,上面挂着一件外套和一个包,旁边是开放式的衣柜,里面并排挂着两件浴袍。往里进两米就是卫生间的门,从门口一直到段寒江站的地方有两个水印,像是鞋沾上水踩出的脚印。 段寒江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断定地上的两个水脚印是从卫生间里出来印下去的,外面的过道是地毯,就算地毯上面有水,也不可能踩出这么明显的水印。 他小心地往里面走了两步,房间里面和门口的整齐相比,完全是被洗劫过,一片狼籍,被子衣物,甚至连台灯都摔在地上。 这时,周愚进门来就往里冲,被段寒江一手拦住。 段寒江用眼神骂过去,周愚愤愤地瞪了下眼说:“问完了,他们是来708收柜子的,因为708的柜子坏了要换新,旧柜子被保洁李水红要过去,然后聂帅哥是来帮她搬柜子的。但是走到714的门口,他的狗鼻子跟你一样灵,闻到血腥味,发现房门没锁,推了个缝往里看就发现了尸体。” 周愚说完之后,段寒江走过去立在卫生间的门框中间,顿时双目圆瞪,心脏差点抽过去再跳不动了。 尸体浑身都是刀伤,胸口插着一把刀,躺坐在沐浴下面,被水泡得有些发胀,全身煞白,满地都是残余的血水,死状和八年前在这个房间发生的案子几乎一模一样。 “淋浴的喷头本来开着,被聂毅关了。”周愚再给段寒江补充了一个一样的地方。 几乎一样并不是一模一样,眼前的死者浑身赤|裸,身上的划伤主要集中在胸部和脸上,但八年前的案子,死者的划伤遍布全身。 “小杨他们还有多久过来?”段寒江问道。 “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周愚不太确定,因为队里现在负责的人是曾询,他实在说不准曾询会不会把杯里的茶喝完了再出门。 很显然,杨怡君没有管曾询的茶喝没喝完,她带法医和技侦赶到现场时,队伍里压根没有曾询。 正式的出警到后,迅速疏散了宾馆的住客,封锁现场,展开侦查。 “曾副队呢?茶还没喝完?”周愚不嫌事多地凑上去问杨怡君。 “谁知道他在哪儿!”杨怡君狠狠回瞪了一眼,接着不理周愚,挤到段寒江面前叫了一声,“段队。” “去核实一下死者的身份,住在这个房间的还有没有其他人。”段寒江吩咐得若有所思。 周愚凑热闹地上来说:“我已经问过了,死者昨天晚上自己来宾馆开的房,登记的只有她一个人住,名叫钟可,23岁,身份证应该是真的。” 段寒江一眼朝周愚瞪过去,“什么叫应该?死者的职业?住址?人际关系呢?别凭自己猜测!” 周愚被骂低了头,不敢再出风头,“是,我马上去查!”接着就被杨怡君扔了出去。 段寒江无视两人,往房间里面走进去,从门口到窗台,每个角落都细细地扫过去。 房间是个大床双人间,除了窗帘,其它能扔到地上的东西都被扔到了地上,被拽下床的被子和枕头都揉成了一团。他走过去掀了一下被子,发现被子底下是死者的衣服,虽然也扔在地上,但可以看掉下来之前是叠得好好的。 旁边是倾倒的垃圾桶,里面却没有垃圾袋,他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垃圾袋不是摔出来了,而是被人扔了。他连忙往桌子上看过去,发现桌上倒着一盒没吃过的方便面。 另一边地上是一条浴巾,同样乱扔在地上,他伸手摸了一下,有点湿,大冷的冬天冰得他手抖。 是不是有点冷?段寒江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而之前淋浴一直开着,水气有点重,这会儿没了热水的热气,就变得阴冷阴冷的。 他又站起来,转身走向床头,床单都凌乱得不在原位,他从床头柜一寸一雨地看过去,扫到床垫和床的缝隙处有一小截纸片露出来。 他掰开床头将纸片取出来,是一张名片,“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经纪人,林中晖,ack l。” “段队。” 段寒江正对着名片出神,张矩然突然在后面叫了他一声,他僵尸似的只转头不转身地看回去,张矩然的眉头蹙得眼镜移了位。 张矩然把眼镜掰正,见段寒江把名片收进物证袋里,然后开口:“由于尸体一直被热水淋着,影响了尸体变化的速度,现在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7点到9点,今天的黄历煞东,辰时忌淋浴,五行忌水,死者的八字一定不——” “说人话!”段寒江打断张矩然的神棍理论。 张矩然辩驳道:“你不要不信,死者如果事先看一下黄厣,比如不选择这个房间,因为这个房间刚好正东,她兴许能逃过一劫。” “你的意思是凶手刻意选择了这个房间?”段寒江问。 “我可没说!”张矩然果断地否认,又若无其事地改讲起科学,“死者全身一共有32处刀伤,致命的一刀在胸口。身上的32刀划伤是在死后划上去的,不确定和胸口的刀是不是同一把,另外——” 张矩然说着顿下去,段寒江追问:“另外什么?” “死者在死后被强行发生了性关系!”张矩然说得比较委婉。 段寒江却问得很直白,“你是说奸尸?” “具体还需要进一步检验,目前就这么多了。”张矩然说完就转头,不再跟段寒江多说一句废话。 段寒江不满她这趋吉避凶般的态度,问道:“张矩然,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宣扬封建迷信!” “离你太近会有血光之灾!”张矩然隔着老远回答。 段寒江怒了,拳头一捏,想起手里的是证物,又松开,直到侦查结束他还记恨着张矩然这句血光之灾。 技侦和法医先离开了现场,外勤的同志收尾,段寒江走在最后,到了门口他被卫生间带出来的水一滑,摔了一跤,连带急忙扶他的杨怡君也被磕破了手。 “君儿,我就跟你说,离他太近会有血光之灾!” 张矩然插刀的声音如魔音般在段寒江脑内响起。 不过段寒江被触怒的表情一下收回来,趴在地上没动,他把脸都贴到了地上,然后吼道:“给我个钳子。” 杨怡君立即去拿钳子,段寒江接过去从门口柜子底下的缝隙里,夹出来一粒扣子,上面粘着血。 柜子是那种四面都切合地面的,要不是段寒江摔这一跤,不会发现缝隙里有粒扣子。 “我就说是大吉大利!”段寒江把扣子装进物证袋,站起来,为了掩饰他的‘脸’扫地,他一本正经地问杨怡君,“刚刚还查到了什么?” “没有!”杨怡君摇头,“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太干净了,连死者的指纹都没有找到。” 段寒江冷不防地把眉头蹙成了三川五岳,原地往里望回去,说道:“房间里面这么乱,门口却很整齐,说明凶手是被死者放进房间之后,甚至是凶手在进入房间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行凶的。所以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或者约在宾馆见面的人,还有可能是拥有某种身份可以让死者放松警惕,让人进屋的人。” “那要查的范围不是很广?” “都查一查,还有那张名片,查一下那个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有没有林中晖这个人!对了,再查一下宾馆内和宾馆附近的垃圾袋,重点是里面有一个那种方便面盒子的。” 段寒江说着指向房间里倒着的那盒方便面。 杨怡君点头,“段队,你是不是怀疑这个林中晖是凶手?” “我谁都怀疑!”段寒江回答。 “段队。”周愚老远先喊一声,第一句不是说调查结果,而是揶揄段寒江,“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死神!你住个宾馆,宾馆也发生案命!老天肯定觉得你应该睡大街!” 段寒江一拳朝周愚敲过去,后知后觉地想,他好像是又没地方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13句 , 013 平阳分局的内院,段寒江的车急停在大门口的台阶下,刹车刹出了飘移的响声,像在宣告他回来了。 然后风风火火地下车,周愚和杨怡君都要追不上他,不过他走到一半突兀地停下来,朝做笔录的房间看过去。 聂毅端正地坐着,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对面给他做笔录的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警,问三句话,有两句盯着聂毅的脸在看。 段寒江心里莫名地冒了一句‘红颜祸水’,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女警的手臂,对方被他惊得笔没握住,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说:“段队,你怎么在这儿?” “走开,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段寒江头疼,能把变态的心理都分析出来的聂毅应该离变态也没多远了,然后说:“你觉得凶手是即兴做案?”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变态,变态杀人都是有特定的条件的。” 这个理由,段寒江服,又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恋尸癖?” “不是,如果凶手恋尸一定会好好保存尸体,但是凶手却把尸体扔在淋浴下面,凶手杀人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在强|奸的时候听到死者说话。” 段寒江又不禁噎了一下,聂毅说的不是担心过程中死者挣扎或者叫喊,而仅仅是不想听死者说话!这种逻辑他确实难以理解。 “还有房间里那么乱,并不是死者挣扎时弄乱的,而是凶手弄的!” “为什么?”段寒江也是这么认为,但理由是房间乱得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挣扎,那么乱的地方就只有能活动的地方,可房间却连基本够不到的角落都乱了,如果不是死者因为什么弄的,那就是凶手故意弄的。并且不是为了伪造挣扎的假象,反过来制造挣扎的假象只需要弄乱可以活动的地方就行,没必要把房间弄得像被洗劫了一样,而且也不是在找东西,找东西的乱法不一样,床被不会揉成一团。 但聂毅的理由是,“因为毁掉了喜欢的东西,会难受,需要发泄。” 段寒江再次审视了聂毅一遍,差点就问出口聂毅是不是凶手本人,那么清楚凶手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合上他一字未写的笔录本,起身说道:“感谢聂先生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聂毅还坐着没动,段寒江已经把笔录本递给了旁边的女警,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段寒江虽然脚步挪得快,但还是听到了聂毅和女警说的话。 “警察同志,这个矿泉水瓶我可以拿走吗?” 头回被叫警察同志的‘新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哦,可以!” “垃圾桶里的空瓶可以捡——” 段寒江冲上了楼,已经听不见底下的声音了,不过他完全能够想象接下去的对话,他冷不防地想一个被拾荒老人养大,又被亲爹虐待了几年,最后在监狱里成年的人,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想着已经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开始,他出现在门口引来了一串目光。 “怎么不等我!”段寒江怒着脸走进去,视线从神情复杂尴尬的一众脸扫过去,终于有人提醒他。 “段队,你忘了你被停职了?” 段寒江怔住,他真忘了,可是这时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多年练出来的专业戏精完美地掩饰了他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他走错门了。 曾询突然开口,“唉哟!小段,你终于来了!” 段寒江没弄明白曾询的意思,就见曾询对他招了下手,然后对桌上的其他人说:“这是我请来的临时顾问,程序还在路上,但是案情紧急,大伙都熟悉,我就不介绍了。” 曾询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段寒江觉得周愚再敢说他戏精他就骂回去,很显然他比曾询差远了。 不过面上,段寒江还是若无其事地配合曾询,走进去,拉了把椅子坐到曾询旁边,而在坐的各位都默认了他们的睁眼说瞎话。 段寒江小声问曾询,“你搞什么?” “你不是都假装半天了嘛,继续装装,我省事!”曾询晃在椅子上,一点也没开会的严肃。 段寒江很想把曾询扔出去,他觉得曾询这工作态度还在队里,不知背后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没曾询他呆不下去,只能不情愿地忍了,然后他看向张矩然。 “法医鉴定结果。”段寒江说。 张矩然抬了下眼镜,“我刚已经说过了。” “重说一遍。”段寒江说完。 张矩然站起来,一脸‘我不抽死你’的眼神瞪过来,然后幻灯片投射重新回到了法医鉴定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14句 只 014 会议桌的一头,张矩然拿着一把尺寸,像是认真讲课的生物老师,又敲桌子又敲‘黑板’地开口:“死者身上一共有32处划伤和一处刺伤,根据血液凝固的情况判断,死者身上的划伤是在死后加上去的。但是两种伤并不是同一把凶器所致,划伤的凶器是插在死者胸口的那把,是在划伤尸体之后从致死的刺伤再次扎进去的。 而直正刺死死者的凶器,是一把刃长20厘米左右,直径6毫米左右的长柱状物体,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没有找到,比如掐痕这类挣扎时的反应伤痕。” “长20厘米,直径6毫米?螺丝刀?”段寒江接道。 张矩然扫过段寒江,没作回应,继续说:“死者体内找到了精|液的残存,但是时间上不符,应该是在死者被害之前发生的。但是死者在死后确实有与人发生过性关系的特征,无法确定前后是否同一人。” “最后。”张矩然的尺子指向了投影布,上面显示出一张放大的照片,“这是在死者鼻腔里发现的灰尘,呈现出这种凝结状态的,一般是风口之类的灰尘,比如上空调滤网,电脑的机箱,通风口等地方。 暂时就只有这么多。” 段寒江坐的椅子往后滑开半步,隔远了盯着投影上的画面,接着画面切换,刚好坐他对面的技侦组长宇文枢站起来。 宇文枢发言的方式非常与他的名字相配,他端端正正地站直,手里捏着报告,就像读语文书上的课文一样,抑扬顿挫地开口,“第一,死者的私人物品里只有化妆品,没有找到钥匙c证件和手机。第二,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被清理得非常干净。第三,门口的脚印无法提取,凶手行凶时脚上穿了鞋套之类的东西。第四,在死者胸口所插的凶器上发现了指纹,库里没有比对结果。第五,案发现场发现的扣子上面,血迹是死者的。完毕。” 宇文枢刚坐下,周愚把话接过去,“死者名叫钟可,23岁,工作地点在和平路一家叫作夜风的娱乐会所,是里面的包房服务员,昨天晚上,按行话是‘出台’。” “那张名片呢?”段寒江问。 “杨大佬还没有回来。”周愚撇了下嘴角,手里转着笔。 段寒江僵住动作思忖了片刻,站起来走到投影布前,分析道:“首先,现场房间里很乱,但是门口却很整齐,说明凶手是进入房间之后行凶的,死者会让凶手进房间,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或某种会让死者放松警惕的身分。 其次,死者化着妆,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地上的浴巾有点块状的湿润,死者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死者很可能刚死完澡,或者正在洗澡。作为一名23岁的女性会裹着浴巾就去开门。 可能一是来人和她很亲密,可能二她很随——意。” “随什么意,分明是放荡,她生前打扮是这个样。”周愚插了段寒江的话,把投影的画面切换成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 段寒江看过去,下雪天还穿着露胸露腿的衣服,外面只裹了件外套,他的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胸部的位置,心想确实挺大的。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瞪着周愚说:“别打断我说话和凭空臆测。” 周愚还想开口,被段寒江一眼把话横了回去。 段寒江转头继续说:“凶手可能在进入房间之后,受到死者衣着的刺激,所以不排除即兴作案的可能。” 虽然这种可能聂毅否定了,但刑侦在没有证据前不排除任何可能,不过他是真心希望这不是即兴作案,因为这种是最难破的。 办公室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段寒江在桌前踱了两步,还是说道:“另外,本案与八年前的案子,有几处重合的点。 一是案发现场,二是死者身上都被划了32刀,致死一刀刺中心脏,三是尸体发现时都在淋浴下面。” “会不会是八年前的凶手再次作案?”突然有人提出。 现在八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已经定义为了疑案,如果以张林军不是凶手的前提。 段寒江笃定地回道:“不是,八年前的案子,凶手在杀死死者之后,发泄似的在死者身上划了32刀,凶器最后扔在地上,伤口遍布死者全身,非常地凌乱。 而现在的凶手是先用某种细长的柱状物杀死死者,并且有奸尸行为,从他杀死死者的凶器来看,他可能一开始并没有想划伤尸体,是受到某种刺激,或者意外产生的想法。 并且死者身上的划伤与八年前有很大的不同,死者身上的伤集中在脸部和胸部,并且伤痕——” 说到这里段寒江意示周愚把投影切换到尸体的照片,果然尸体上的刀伤有一定的规律,乍一看不会发现,但是有了这个前提再看,就能看出刀伤之间的距离基本上是相等的,并且几条之间会呈一定的规律排列。 他接着说:“你们看,死者身上的伤并不是完全凌乱的,说明凶手在划伤死者尸体的时候很冷静,甚至可以说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凶手心理上可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办公室里迎来了再一次沉默,段寒江等了半晌没人说话,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回答,他继续,“那么行动,先排除随机作案的可能,从死者和人际关系——” “等等!”曾询突然打断了段寒江。 他难得地在会上开一回口,所有人都惊奇地朝他看过来,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个案子不只是和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像,还和当时的另一个连环杀人案挺像。” 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现在整个办公室里经历过的人只有张矩然和曾询,段寒江稍微了解一点。 曾询没在意看来的目光,他回忆着说:“当时的连环杀人案和张林军的案是前后发生的,不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比较狡猾,破案的过程比较长。 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娱乐场所工作或者私生活混乱的女性,与多名男性有过性关系。另外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从来不会自带凶器,他使用的凶器都是在现场发掘的。” 段寒江狠蹙眉,可蹙不平心里的烦躁,他又拉过板凳坐回来,瞪着曾询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这是模仿做案?八年前的案子有媒体报道过?连被害人特征的细节也报道了?” 曾询又恢复到他不在状态的状态,说道:“连环杀人案没能捂住,曝出去了一些,张林军的案子有没有报道我真不记得了,当时根本没时间看报纸。” 他说着向段寒江抬眼,反问,“案子不是你负责的,你不关心?” 段寒江直接无视曾询的最后一句,重新接着刚被曾询打断的话说:“先去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周愚你来负责。——‘语言书’你那边调两个人去查一查八年前的报纸新闻,网上的也查一查,看有没有详细报道两件案子的。” “散会!” 一声令响,办公室里眨眼人都走光了,段寒江叫住曾询,“老曾。” “有事?”曾询已经离开了位置,扭头回望段寒江。 “你去调一下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段寒江目不斜视,态度和他还是队长没有什么区别。 曾询不配合地说:“你自己去调不行?” “调个屁!我调得出来用得着叫你老人家?”段寒江骂过去,曾询哈哈大笑了三声。 最终,曾询还是去把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调出来,段寒江看了一遍,整个案件也不算复杂,总结起来就是个自卑学霸被多情校花拒绝之后,进化成了见到女人朝三暮四就想杀人的‘蛇精病’的故事。 案件起因是凶手郭栖梧大学时追求当时的校花,结果被当众嫌丑拒绝,并且到处传播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言论。郭栖梧在眼看着校花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渐渐患上了仇女症,尤其讨厌长相漂亮又经常换男朋友的女人。 毕业之后,郭栖梧在工作上接连因为人际关系受挫,最后失业,租住在一处老旧的楼房。住在他楼上的是一对母女,都常年混在娱乐场所,没有正经工作,楼房隔音不好,他常能听到楼上的各种声音,久而久之他开始仇视那对母女,并且认为那对母女也看不起他,会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郭栖梧第一次作案是个意外,他晚上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个喝醉的陪酒小姐,他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砸死了对方。 在第一次杀人之后,郭栖梧常年积累的仇恨得到了发泄,于是开始专门晚上去寻找酒醉酒,和男人纠缠不清的女人,跟踪,然后杀害。 最后他被怀疑的一起案子是他终于对他楼上住的那对母女下手,他先是杀了母亲,结果女儿正好回来发现,就连女儿一起杀害。 当年就已经判了死刑,并且执行了。 段寒江对着案卷自问:“除了被害人的背景相似之外,还有什么地方相似?” 曾询在旁边喝了口茶回答:“仇女。” “你也认为凶手讨厌某一种类型的女人?”段寒江惊奇地望着曾询。 曾询茶杯一放,抬眼问:“还有谁这么认为?” “聂毅,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段寒江严肃地回答。 曾询的重点却是:“长得很帅的那个?” “你一老男人怎么跟楼下的小姑娘一样!” “我曾经也小鲜肉过!” 段寒江鄙夷地无视曾询,放下案卷,思考这三起案子之间存在的可能。 “我觉得这起案子,像是八年前两起案子的结合。”曾询又突然开口。 段寒江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甚至如同有人故意要将八年前的两件案子联系在一起般,他说道:“曾副队,你去申请把这案子合并到张林军的案子,一起查吧!” “你干嘛不去?”曾询反问。 “我要没被停职,需要你?” “难得段队你这么有自觉。” 段寒江暂时放下对曾询一直以来消极怠工的不满,拍着曾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靠你了!” 说完,他匆匆地出门,到了门口想起来叮嘱,“老曾,别忘了还案卷还回去。” 段寒江陀螺一样的旋出了警局大门,跑出了好几米才停下来,回头,发现聂毅还在警局门口站着。 他上前去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聂毅蹙着他俊俏的眉头,凝重地说:“我刚想了一下,凶手在第一次杀人之后得到了心理满足,很可能会再次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15句 是 015 警局的大门里忽然一阵冷风窜出来,段寒江抖着风度打了个哆嗦,视线定在聂毅的脸上,不由得拉了一下衣领,问道:“你有什么依据认为凶手会再次作案?” 聂毅掀了一嘴角‘他就是知道’的笑回答:“直觉,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再次杀人,然后像毒品一样上瘾!” 段寒江怔怔地僵了片刻,对聂毅看似的平常地问:“你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险吗?” “想法会有危险吗?真正危险的是控制不住想法的人。”聂毅纠正讲错题的老师似的,表情固执又坚决。 段寒江又差点被聂毅说服,想法本身是不危险,但是正常来说会有‘杀人上瘾’这样想法的,都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可能,对警察来说就是危险。这纯粹是聂毅的诡辩。 他猛地想到了聂毅犯的案子,当年才16岁的少年,是如何下定决心弑父的? “聂毅。”段寒江把思路正回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聂毅不明所以地问:“哪里?” “找凶手。” “可是我晚上还要送外卖!” 聂毅瞪着双眼事关重大地望向段寒江,段寒江在聂毅这温饱才是大事的生活态度下破功,他本来以为聂毅会对杀人案,或者说是对凶手很有兴趣。 一时想不透彻,段寒江拍了一把聂毅的肩膀说:“不用到晚上就结束了,带你坐私家车!哥押下未来5年的工资换来的大切,随便你坐。” 聂毅犹豫地考虑了一下,望了一眼段寒江横在警局大门前的车,最终回道:“可以。” 段寒江有种诱拐未成年成功的错觉,他并不怀疑聂毅是凶手,但是他怀疑聂毅跟这几起案子有什么关联。 一路上他都不时余光打量聂毅,发现聂毅的视线在车里打转,他问道:“有证吗?” “什么?”聂毅脱口而出。 “驾驶证!” “没有。” 段寒江这回真真切切地看了聂毅一眼,然后看回前路继续问:“会开吗?” “没开过。”聂毅回答得很淡然。 这语气让老司机段寒江莫名不爽,回道:“说得你好像开就会似的。” “看起来很简单。”聂毅这一句只是普通的陈述,段寒江听得差点下车让聂毅开一段试试,好在他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忍住了,但是非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嘲笑完聂毅之后,段寒江收敛了有损他正直警察形象的表情,一路严肃地把车开到了‘夜风’。 段寒江无证可亮,不过他看到门口停着他们队的警车,猜到周愚还在里面,于是直接打着‘同事’的理由进去。 见到周愚时,周愚正被几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围在中间,不时就被美女勾一下,蹭一下,隔着老远段寒江都能感觉周愚快要崩溃了。 段寒江觉得周愚平时敢那么怼杨怡君,还以为他很擅长应负女人了。他大喇喇地走过去,按住周愚的肩膀开口。 “周愚,作为人民警察,你这样丢不丢人?” 段寒江凛然一身正义,但立即被红尘俗粉给淹没。其中一人要祸害苍生的姿态往他身上贴。 “诶,帅哥你也是警察?是不是你们警察身材都这么好哇?” 段寒江连忙把人推开,吼道:“给我严肃点,我可以以防碍公务罪——” 他话没说完,刚被他轻轻一推的女人自己摔在地上,公然地表演起了‘碰瓷’,“警察哥哥,你们打人可以随便欺负人吗?警察打人算什么罪啊?我好像摔出问题了!头也晕,胸也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旁边另外几人立即配合起来,纷纷上去把人扶起来,又是要打120,又是要报警的。 段寒江拧眉,想给周愚说说‘这他妈才叫戏精!’简直一个人就能演一部戏了! 周愚忽然上前按着段寒家的肩膀,学段寒江刚才对他说话的语气,“段队,作为人民警察,你丢不丢人!” 段寒江倏地拍开周愚的爪子,对他问道:“负责人呢?躲起来了?看来这里问题不小!” 说着他一眼扫到了禁烟标志,然后点起一根烟,走到还在做戏的几位服务员面前蹲下,社会大哥般地开口。 “我今天不是来扫黄,你们要是不配合我马上通知扫黄队,你们要不要都去局里登个记?” 段寒江话里的威胁赤祼祼,对面几人被唬得一愣,相互对了个眼,夸张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 “能好好说话了吗?”他接着问,完全无视向他投来的打量,见几人都点着头打算站起来,他吼道:“都给我蹲着说话!” 顿时,几个服务员都不敢乱动,被段寒江一脸凶神恶煞吓住。 段寒江看过几人,确定他们不会在突然飙戏,吸了口烟开口说道:“谁让你们来捣乱的?” “没,没有人,我们没捣乱!”最开始假装被段寒江推倒的那位回答。 “行,那我问你,认识钟可吗?”段寒江转眼专注地盯着她。 对方战战兢兢地思考了半晌,“你是问可可?” 段寒江把手机凑过去给她看照片,然后问:“可可是她吗?” “是,我们一般不称呼真名,很多人都不知道真名是什么。”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昨,昨天晚上。”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十一点,还是十二点?” 段寒江悄悄地松开眉头,随意地弹了弹烟灰,语气缓下来问:“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吗?” “不,不是,昨天晚上她跟人出——去的。” “跟谁?” “据说是个什么娱乐公司的人,她一心想当明星,只要跟娱乐圈相关的,不管对方什么样她都恨不得马上爬到人床上去。” 段寒江感觉到对方话里的义愤填膺,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说的人是不是叫林中晖?” “不是,我听人叫他aike什么的。” “ack?” “对,ack!龅牙突额的,看着像个原始人!” 段寒江对上了在床头发现的名片,想不知道杨怡君查得怎么样,刚说话的人欲言又止地拧起眉头。 他突然变成了电台午夜善解人意的主持人语气,“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对方的视线朝旁边的另外几人确认了一番,才小声地说:“可可是不是出事了?昨天晚上,他和那个ack走后,她男朋友提着刀来,说要杀她!” “男朋友?”段寒江抬了抬眼。 对方笃定地点头,“可可的男朋友据说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好几年了,她男朋友一直不满她在这里上班!经常跑来这里纠缠她。” “那他们为什么不分手?”段寒江不太理解地问。 “分手?要是有个男的像仆人一样,连内衣也给你洗,租好房子,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饭,对你有求必应,你会分手?” 段寒江心里憋着一句他首先就不可能跟男的在一起,没打断她的话,等她顿了片刻组织好语言继续。 “我说的话会记名吗?”对方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够不上证词,不用记。”段寒江暗笑。 对方放了心,说道:“不是我说她坏话,可可这个人太那什么了,前两天洗空调,她让洗空调的人帮她下楼去拿快递,对人扭腰揉胸了人半天,等人帮她把快递拿上来,多盯了她的胸两眼,她就把人数落得全会所的人都听到了!势利又不要脸,还觉得自己多骄傲似的,没几个人看她顺眼的!” 段寒江的思绪在前面男朋友提刀说要杀人那里,等对方说完了他问道:“她男朋友知道昨晚她去了哪里吗?” “被带出去的去哪儿都是客人说了算,谁知道她会去哪儿!” “那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 “可可叫他‘福果’什么的,他们说话都是说方言,好像是在什么厂上班,和可可一起住,好像在平阳区民生路哪里——” “可可的住址,领班有登记。” 旁边突然有人插了一句,段寒江了然地站起身,发现他的烟已经烧到头了,对面的几人跟着起身,一直和他说话的那人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段寒江的视线瞥过去,见她腿上有一块的已经发黑的淤青,习惯性把几人都扫了一遍,发现这几人身上不易被发现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他不动声色地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说:“你们领班呢?” “还没来。” “那你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来,我需要钟可的住址。” 段寒江说完转身,聂毅就立在他身后他没发现,差点撞到聂毅的鼻子。 聂毅反倒像是自己撞了人般,向他道歉,“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段寒江差点撞了别人反被道歉,闪了个过意不去的念头,注意就集中在聂毅的话上。 “我觉得这些人都掩藏了什么。” 段寒江接问道:“你觉得她们说谎?” 聂毅摇头,“她们一定经历过什么。” 段寒江怀疑聂毅在他身后站了多久,是不是也看到了那几个服务员身上的伤,但聂毅的表情像完全的猜测,但又十分地肯定。 “你觉得——”段寒江刚开了个头,手机突然响起来,“我先接个电话。” 他走到一旁,拿起手机,“小杨,怎么样了?” “段队,我找到林中晖了,就是个骗炮的,根本不是什么经纪人,看着就像个渣男,要不要带回队里?” 段寒江的余光扫了眼聂毅,回道:“在什么地方?我们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16句 对 016 段寒江把周愚留在会所等领班要钟可的住址,然后带着聂毅去见林中晖了。不过他的安排周愚十分不满,尤其是聂毅。 “段队?你带着无关人士查案,不怕违规嘛!”周愚实话实说。 段寒江顺着周愚的话回答:“我现在是人民群众,警察同志,是你先违规了,懂吗?” 周愚抽着嘴角,如果不是他怕疼,他想直接抽脸,在段寒江转身走出去好几米后,他轻骂了一句,“段寒江,你还能更无耻嘛!” 段寒江抖着他念了几天都没有加厚的薄外套,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有蚊子。” 他奇怪地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旁边正好是楼梯间,门有条缝,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挤进来,他连忙快步地往前走。 聂毅随手一拈,把段寒江没拍到的那只蚊子用两根手指拈住了,蚊子还没被他捏死。他凑到眼前,心想冬天还有蚊子?然后放生了。 “你能不能快点?”段寒江走到前面见聂毅还在愣神,回头催促。 聂毅追上去问:“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嫖客?还是死者的男朋友?” “你觉得呢?”段寒江反问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聂毅跟上段寒江的步调,回答:“没见过,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就知道?” “没见过,不知道。” 废话!段寒江狠狠地瞪向聂毅,想敲一敲聂毅那只有半公分多长刺毛的脑袋,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感慨了一下中文的博大精深。 杨怡君说的地方在步行街的一家汉堡店,段寒江和聂毅进去的时候,林中晖正在游说啃汉堡的杨怡君出道,杨怡君拿着执得任务的忍耐力没把可乐砸到他头上。 “警花小姐,真的,就你这身高身材,随便就能秒杀那些模特,当警察多浪费啊!”林中晖苦口婆心似的语气。 杨怡君一手捶桌,整张桌子都弹了起来,“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嘴堵上。” 林中晖讪笑,“我这不是警民合作,陪你在这儿等人!再说坐在这儿不说话,多无聊!” “那我陪你聊聊?”段寒江像堵墙似的杵在了杨怡君和林中晖坐的桌边,接着聂毅站到了他旁边,顿时变成了两堵墙。 林中晖实际上没有杨怡君形容的那么丑,若让张矩然来说,他只是长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 这会儿被这两堵墙的气势压住,林中晖从中没觉出自己的胜算,讪笑变成了傻笑,说道:“呵呵,两位找谁?” “段队。”杨怡君瞥见看到段寒江,放下汉堡站起来,然后视线转向聂毅,“他怎么跟你一起?” 段寒江回了一个稍后再说的表情,直接坐到挤到林中晖的旁边坐下。 位置是卡座,一边坐两人有余,但三个大男人挤不进去,聂毅站在原地,杨怡君立即往里坐,把位置留出来。可是聂毅却愣了一下,没看杨怡君,直接转身坐到了段寒江他们背后的位置。 杨怡君眨了眨眼,抹了抹嘴角,没有沾酱,也没有凶神恶煞,为什么帅哥要嫌弃她?她不禁坐直了身,委屈地望向段寒江求解。 然而,不等段寒江开口,林中晖的毛病又犯了,脖子伸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说:“诶,帅哥,你也是警察啊?怎么你们警察都个个跟明星似的,要不要考虑转行,能h一ld住牢改头的没几个,随便包装一下你绝对能红!” “坐下。” 段寒江冷声一吼,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投来视线,林中晖受惊地坐回来。 “林中晖,昨天晚上你和谁在一起?”段寒江单刀直入地开始审问。 林中晖定了定神,没了刚才的舌灿莲花,回道:“跟女朋友一起,怎么了?” “女朋友?”段寒江老谋深算似的地对着林中晖笑,“那你女朋友叫什么?” “叫,叫可可。” “全名。” “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你女朋友的全名?”段寒江脸上的笑掩下来,在手机上调出来钟可的照片,凑到林中晖面前问,“是她吗?” “是。”林中晖看了一眼,点头。 段寒江呵斥,“看清楚,后面还有一张正脸,翻一下。” 林中晖被迫地翻了一下段寒江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的本来是监控上面的截图,结果他一不小心翻过头了,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杀人现场照片,他瞥开了眼回答,“真的是她,不用看了。” 段寒江淡然地把手机收回来,摆到面前,然后问:“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平阳宾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中晖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段寒江,眼珠转了一圈,回道:“早上6点,因为公司上午有活动,我要7点赶回去。”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向杨怡君使了个眼色,杨怡君立即会意,起身走出了餐厅。 “那你离开之后,你‘女朋友’还留在宾馆?” “是,的。那个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段寒江注视着林中晖,直到林中晖被看得坐立不安了,他才开口:“她被杀了。” “什么?”林中晖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往后仰,背抵到了墙冷静下来,“一定是他男朋友干的!” “她男朋友不是你吗?” “不,不是,警察同志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不熟,就昨天一起睡了一觉!你也是男人,懂的。” 段寒江一掌拍桌,“我不懂,你解释一下!” 林中晖心绪不宁地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个她就是夜风的服务员,看对眼就一起出来聊聊天什么的,最后累了就找个地方休息,没有干别的。倒是她——昨天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响,她说是她男朋友打来了,她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她还说她早就想分手了,但是那个男的一直纠缠她,不许她进娱乐圈发展,还要打断她的腿什么的,我一早就走了,真的没有杀人啊!” 段寒江蹙眉考虑,杨怡君正好回来,对他点了下头,于是他对林中晖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你相信我没杀人了?”林中晕确认了一遍。 段寒江回,“要不你跟我去警局再聊聊?” 林中晖立即站起来,“不用了。”看着段寒江表示他不让出不去。 段寒江慢条斯理地起身给林中晖让路,林中晖忙地从位置里出来,只是在他走出位置时,段寒江的脚故意往前一挪,他踢到段寒江的脚,往前扑出去,段寒江立即捞住他,解救了他鼻子撞地。 “不好意思!谢谢!”林中晖窘迫地对段寒江道谢。 “别客气。”段寒江绅士一样地回答,等林中晖转身,他看了眼手中多出来的几根头发,对杨怡君挑眉。 林中晖没发现自己被拔了几根毛,本来已经走出去,却还是犹豫地退回来,转到座位另一边去问聂毅,“帅哥,你真的不打算改行吗?你真的能红!” 然而,聂毅面前是餐厅的服务员,拎了一大口袋回收的汉堡盒给他,说道:“我可以给你的都在这里了,你是拿去做什么活动吗?” 小姑娘说完小声地凑近聂毅说:“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偷一点没用的。” “不用了,我拿去卖!”聂毅耿直地回答,他面前的服务员明显地一脸无语,十分受打击地说了句,“算了,看你长得帅的分上。” 等服务员走开,聂毅才看向林中晖问:“你刚说什么?” 林中晖正想开始新一轮游说,段寒江咳了两声,他立即悻悻地说:“没什么,你们继续忙。” 段寒江在林中晖走后,掏了两个物证袋,一个把他的手机装进去,另一个装进了他拔下来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到聂毅拎了一口袋的空汉堡盒。 他心里骂了一声,下意识地去看周围的人,他想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他真跟这人不是一伙的。 “完了?”聂毅主动地开口。 段寒江强迫自己忽略聂毅到处捡垃圾的行为,回答:“现在见过了,你有什么看法?” 聂毅笃定地开口,“他不是凶手。” “理由?不要又是直觉。” “他刚才翻到你手机里的尸体照片,害怕了。” 段寒江看着聂毅故意地问:“所以,你觉得他不够变态?” “一个享受在尸体上面划刀的人,不会只看到一张照片就手抖。” 段寒江想到刚才林中晖翻错照片时的表情,确实是被惊吓到了,可惜这不能做为证据。 他将两个物证袋交给杨怡君,“验完指纹和dna就还我,没手机我焦躁。” 杨怡君接过去,忍不住观察起段寒江的手机。 段寒江突然想起他手机上就是刚擦过,也肯定有他的指纹,技术组的人要复制一个打开他的手机太容易了,于是勒令道:“告诉语文书,要是我发现我手机被人偷看过,找他算帐!” 杨怡君顺口接道:“你手机不是刚被安阳支队收过?” 段寒江想到陆诀偷看他手机的可能,骂了一句脏话,毫无痕迹地转了话题,“那个林中晖你还查到了什么?” 杨怡君直来直往,说到正事就忘了段寒江的手机,回道:“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是家正规的公司,规模不大,林中晖只是公司的司机,名片应该是他自己偷印来专门去骗炮的!他确实在今天早上7点到了公司,之后一直和公司的人一起在行动,没有离开过。” “也就是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段寒江自问,问完又自答,“现在,钟可的男朋友明显嫌疑更加重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17句 于 017 平阳区民生路是个比较神奇的地方,这里属于城市最初的中心,随着城市不断向外扩张,这中心的地就越来越贵,等到反应过来时民生路这片老旧的居民楼就成了高楼大厦中间的奇观,也不知是想保留点什么,还是开发成本太高,总之就这么‘奇观’下去了。 说是‘奇观’并不只是这一片的房子老旧,而是特别有平都市的古韵特色,青石板路弯弯拐拐像个迷宫,一不注意就会迷路。 段寒江第七次拿着他的老人机给周愚打电话,“周愚,来接我。” 他不想再听周愚瞎指挥了,小巷里面车开不进来,按周愚说的左转右转,现在走到了哪里周愚自己也不知道。 “段队,你别为难我,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不如你们出去重新再走一遍。”周愚十分诚肯地建议。 要是周愚在面前,段寒江已经将手机扔到了周愚的头上,他保持着人民警察的气度忍住了脏话,被他‘哄’来的聂毅突然开口。 “我知道怎么走。”聂毅打量着周围的路说。 段寒江被周愚摧残得脾气上来,把聂毅当成他的下属瞪过去,“你不早说!” “我才看出来。”聂毅完全地无视段寒江要咬人的警犬眼神,一如既往认真地望巷子的远处,像他的眼神能x光扫描似的。 “看出来?” “看出来我以前来过这里,还没怎么变,我应该认得路。” 于是,接下来换成了聂毅带路,在青石板的巷子里穿梭了四五分钟,他们终于见到了周愚。 段寒江上前首先就是敲周愚的脑袋,“人呢?” 周愚挠着头,像是受到了重大伤害,跳远了回答:“我刚跟房东问过了,房子是钟可男朋友租的,男朋友叫胡俊杰,和钟可的关系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单方面的不好,胡俊杰对钟可百依百顺,但是钟可对胡俊杰一言不合就打骂。” “他住哪儿?”段寒江问。 周愚反身指向他身后的一栋四层小楼,“三楼左数第二个窗户。” 段寒江抬眼看过去,窗子和别人家的窗子也没什么不同,他接着问:“还打听到什么?” “这个胡俊杰吧!”周愚神秘起来,刚跳远了,这会儿又凑过来,视线从段寒江扫到聂毅,然后说:“是个变态!” 他们要找的就是变态!段寒江和聂毅同时开口。 “怎么变态?” “有多变态?” 这乍一听差不多的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段寒江是弄清楚,而聂毅是质疑。 周愚疑惑地眨着眼,莫名从面前两人的眼中读出了兴奋,他舒了口气才说:“也没那么夸张,我就是问了一下他的邻居和房东,因为租的房子没有厨房,所以厨房是共用的,胡俊杰的邻居就经常在他做饭的时候听到他边销皮边神经质地念叨什么‘杀了你,杀了你!’” “这个‘你’指的是钟可?”段寒江问。 周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表示不确定,接着继续,“这个钟可听说也确实为人不怎么样,两天地不回来,每次一回来就骂胡俊杰。房东说胡俊杰每次被骂的时候都嘻皮笑脸的,可等钟可一转身,他就变了一副脸,嘴里一直念,不过念的什么不知道。 反正,要说胡俊杰杀钟可,绝对是有动机的,光戴绿帽子一个就够了!” 段寒江也这么认为,现在胡俊杰嫌疑最大,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聂毅,不管聂毅同不同意,都把聂毅算进了他们的人手中。 “周愚,你通知曾询调人过来,在这儿盯人,胡俊杰回来立即给我摁回去,然后去胡俊杰上班的地方也查一查,现在就算胡俊杰是凶手,我们也没有证据。” 周愚想了想,“你怎么不自己通知曾询?我没本事能叫得动曾大老爷做事!” “曾询现在是负责人,不是你叫他做事,这本来就是该他做的事!他不干直接打给洪局。”段寒江不耐地回答。 周愚往旁边打电话去了,段寒江转向聂毅说:“小聂同志,在支援来前,麻烦你在这儿跟我守着。” 聂毅认真地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六点前我要走。” 段寒江脸上立即升起老哥一样的笑,过去搂着聂毅的肩膀拍了一下又一下地说:“没问题,要是所有市民都跟你这么热心,我们就高兴了!” 等周愚通知完曾询回来,段寒江分配了三个点,他们一人蹲一个,无论胡俊杰从从哪个方向逃走,他们都有机会拦截。 于是,行动开始。 段寒江在胡俊杰住的楼房的大门口,跟房东坐在一起,房东是个地道的平都人,前几十年,平都还就只有平阳区这一亩三分地时就住在这里,现在平都市扩展出去了好几倍,他还住在这里。 段寒江也作为一个地道的平都人,和房东一起‘话当年’,正起劲的时候,老板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他。 “唉,同志,胡俊杰回来了。” 段寒江立即抬头看过去,门口进来一个满头黄毛,揣着双手,走路把头快低到地上的小青年。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胡俊杰却警觉地瞥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动,立即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我去!”段寒江骂了一声,立即追出去。胡俊杰从栏杆直接跳到了下面街上,此时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小巷里冷不防地人多了一倍。 他蹙着眉,见胡俊杰往聂毅蹲的方向跑过去,他随即抬眼一眺,聂毅竟然没在,而他视线一移,看到聂毅拎着一袋子的矿泉水瓶,还正在弯着腰在勾两摊中间的空瓶。 “聂毅!黄头发那个,给老子把瓶子放下!”段寒江喊道,心想这人是有多爱捡垃圾,刚才那袋汉堡盒还在他车上放着。 他喊完立即从栏杆翻下,追上去。 聂毅听到了段寒江的声音,可他差一点就碰到这个瓶子了,他硬是把瓶子捡出来,放进口袋才回头。 段寒江收到他的视线,狠狠地瞪他,然后抬手一指。他看过去,看到一个惹眼的黄脑袋钻进了一道巷子。 聂毅首先没去追胡俊杰,而是拦住段寒江,把他手里的一袋空瓶塞给段寒江,一脸笃定地说:“帮我拿着,我去追。” 段寒江嘴角抽筋,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聂毅,可是他犹豫的片刻聂毅已经硬把袋子挂在他手上,拔腿转身,眨眼就没了影。 “这人是练田径的吧!”段寒江不禁自言了一句。 周愚这时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寒江就先打断他,“通知曾询,嫌疑人身高175左右,体型偏瘦,身穿深蓝色连帽棉衣,黄发,从民生路牌坊街附近逃走,让他注意一下周围的监控。” 最终段寒江还是选择了相信聂毅,但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周愚忿忿地拔了曾询地电话,却把手机凑到段寒江耳边。 段寒江睖了周愚一眼,那头电话接通,曾询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周愚,你有完没完!” “没完!” “呵,段队啊!” 段寒江不跟曾询废话,把刚跟周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杨带回去的指纹和dna结果出来了没?” “指纹和凶器上发现的没对上,dna结果还没出来,感觉希望不——” 段寒江不听完直接挂断,把手机扔还给周愚。 周愚接到手机,视线扫到了段寒江手上的那袋空瓶,笑道:“段队,您是不是停职了没工资,生活挺困难的?” 段寒江对着周愚不动声色地咧嘴角,咧出了一身的煞气。 周愚闭嘴了,不过只闭了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口,“这个小聂可靠吗?你确定他能把人追回来?” “不确定!”段寒江把手里的‘垃圾袋’又塞给周愚,“你在这儿等聂毅,我去胡俊杰住的地方看看。” 周愚长长地‘诶’了一声,段寒江转开走了好几步,他终于‘诶’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聂毅回来了!”他喊完顿了一下,“和胡俊杰一起。” 段寒江立即又倒回来,看到聂毅拽小鸡一样地拽着胡俊杰走过来,周愚上前给胡俊杰上了手铐。 周愚问:“我先带回去?” 段寒江思忖,但不等他思完,聂毅夺过周愚手里的那袋空瓶,对段寒江说:“段寒江,我先去上班,已经迟到了!” “要——”段寒江的话刚开了个头,聂毅已经跑远了,他对着聂毅消失的小巷蹙眉,有多少年没人这么正经地连名带姓叫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18句 自 018 审讯室内,胡俊杰怒瞪段寒江,像是有着数年都算不清的仇恨,不断地白扯手上的手铐,越扯越怒,最后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折下来似的,狂躁不已。 段寒江静坐在胡俊杰对面没有出声,胡俊杰从被带进警局起就是这个状态,仿佛全天下穿警服的都是他的敌人,当然也包括段寒江这种没穿警服却派头更大的。 “放开我!你们抓我干什么!”胡俊杰半天没把手铐扯出明堂来,两手倏然捶在桌子上,瞪段寒江的眼神更狠了。 段寒江完全地无视了胡俊杰的视线,像审讯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往嘴上塞了根烟,想点,但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监视窗他忍了,就咬着闻个味,继续沉默。 胡俊杰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磨到痿下来,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名字?” “什么名字!”胡俊杰怒吼。 “你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 胡俊杰不屑地昂着脖子,段寒江呵地笑了一声,这种态度他不是没见过,但也确实不常见。 在审讯里能这么横的要么笃定自己无罪,要么装腔作势,要么就怕是个蠢的。 他暂还不确定胡俊杰是哪一种,终于把烟放下来,把烟头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换了一副老流氓的语气开口,“你叫什么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不说你有没有事?” “你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放我回去!”胡俊杰怔了一瞬立即又闹腾起来。 段寒江此刻想胡俊杰怕是‘蠢’的那一种,不只是蠢,还怕是个真神经病,若他真是凶手,钟可说不定会就这么白死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倏然在段寒江肃起的眉头间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很快消失,段寒江再次开口时已经拿出了年度十佳好邻居的亲和力 “胡俊杰?” “叫我干什么?” 胡俊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段寒江聊天一样地接着问:“你和钟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胡俊杰终于有了一丝警觉,不再是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 “随便问问,你们谈恋爱谈了多久了?听说你们是同学?对吗?毕业之后才跟同学谈恋爱,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当年在学校可能还互看不顺眼呢!”段寒江把审讯室的灯开大了一级,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胡俊杰抬头看了眼灯,突然愤怒起来,“我们才不是什么同学,我们是老乡!她家里把她介绍给我,她就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结果不到一年,她做什么都觉得又累工资又低,最后竟然去当了小姐,躺着被日就有钱赚,终于觉得不累了!还爽!死了活该!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荡|妇!” 段寒江等胡俊杰说完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你怎么知道钟可死了?” “我——”胡俊杰立即瞪大双眼,支支吾吾地顿了片刻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是咒她去死!她这种人活着不如死了!” “今天早上7点到9点,你在什么地方?”段寒江这回没给胡俊杰留考虑的时间。 “我,我在路上!” “路上?从哪里去哪里的路上?” “回去,我是回去!” “从哪里回去!” “从,从,从南阳小区?” 段寒江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南阳小区’这个名字,在平阳宾馆的旁边正好有一个小区叫南阳小区。 他掀唇一笑,“南阳小区?旁边是不是就是平阳宾馆?你到底是从南阳小区回去,还是平阳宾馆?” “我没去平阳宾馆!”胡俊杰立即否认。 不过在段寒江看来,他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他去过平阳宾馆了。 于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胡可今天早上就在平阳宾馆?” 胡俊杰眸光狠敛,立即回答,“谁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知道钟可被人杀害在平阳宾馆的房间里吗?” 段寒江问完这个问题,胡俊杰登时整个人都僵住,隔了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又用力地拉扯着手铐捶桌,“我不知道,放我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恐怕你回不去了!”段寒江冷声地回。 “为什么?”胡俊杰双眼一瞪,是认真地疑问。 段寒江觉得这人可能真的蠢,回道:“在死者尸体发现的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要怎么解释?” “指纹?”胡俊杰摊开手认真地审视起他的手指,半晌后抬头对着段寒江说:“指纹每个人都有,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这是污蔑!” 段寒江抽了抽嘴角,蠢他可以不管,可是无知真的就是错了,不知道指纹唯一性的他这确实是第一次遇到,就算上学没学过,从小到大的电视剧总有一部演到过的吧? 他好心地解释,“你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吗?” 胡俊杰惊住,看来是真不知道。 段寒江了然地继续,“我们在你家发现了钟可的手机,上面还有钟可的指纹。是钟可出门忘了带手机?可钟可的同事说她昨天晚上还使用过手机。” “那手机是我买给她的,八千多!我拿回来怎么了?”胡俊杰一时激动。 段寒江这下高兴了,双手撑在桌上朝胡俊杰凑近了几分,故意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把钟可的手机拿回来的?” 胡俊杰僵住不说话。 “你见到钟可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跟谁在一起?你看到了什么?” “我!”胡俊杰在段寒江的逼问下沉默了片刻,突然暴发出来,“她个荡|妇,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整天躺着给别的男人日!你说她该不该死!我是想杀了她的!我还带了刀!可是我下不了手!最后我把刀扔厕所垃圾桶了!拿了她的手机和钥匙!我已经决定不要她了,这种破鞋谁要谁捡!” 段寒江迅速地分析胡俊杰话里的关键,从桌下拿出一张尖头菜刀的照片,摆在胡俊杰面前问:“你带的刀是这把吗?” 胡俊杰低头,把照片拿起来打量了个仔细,说道:“是,林小刀,刀把上有这三个字!” 段寒江再问:“你到宾馆见到钟可是几点钟的事?” “今天早上,天才刚亮,不知道几点?” “你见到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了,对吗?” 胡俊杰迟疑了一下,直说道:“我一直躲在楼梯间里,看到那个野男人出来才去找那个荡|妇的!” “你是怎么知道钟可在什么地方的?” “她的手机啊!我买的时候专门打听了,只要设置一下我就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你是在看到那个男人从哪个房间出来才知道钟在哪个房间?你见过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 胡俊杰奇怪地盯了段寒江一眼,没有否认。 段寒江倏地一掌拍桌,对着他问道:“所以,你就杀了钟可?” “不!我没有,我拿走了手机和钥匙,她让我滚我就走了,可是我想不通,凭什么是她让我滚,明明是我不要她了!所以走到半路我又回去,结果!结果发现她死了,样子很惨!我,我害怕!我只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我没杀她——她死了——她死了——” 胡俊杰猛不迭地又捶起了桌子,剧烈地挣扎起来,完全地无视了段寒江和旁边的笔录员。 “你重新返回去的时候,门没有锁?”段寒江紧接问了一句。 不过胡俊杰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狂躁之中,像是把自己从手铐里撕扯出来一样。 段寒江起身说:“想办法让他安静,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给他鉴定一下。” 说完他走出审讯室,杨怡君正好过来找他。 “段队,我终于拿到了夜风会所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这种地方的监控可真难搞,谁他妈都有关——”杨怡君隔着段寒江两步远,还是能感觉到段寒江身上的寒气,话头兀然顿下来,小心地询问,“段队,怎么了?” 段寒江瞥了眼杨怡君,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胡俊杰可能有精神疾病,现在还不确定他是凶手,可我怕他——真是凶手。” 杨怡君想了下才明白过来段寒江的意思,如果胡俊杰有精神病,又是凶手的话,那么就可能无法判刑。 瞬间她也凛出了一股寒气,作为警察,这是最不想遇到的情况之一,因为明明已经破了案,却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不能定罪,甚至这有时会成为凶手逃脱罪责的手段。 “段队,如果胡俊杰就是凶手怎么办?”杨怡君追上已经走到前面的段寒江。 段寒江眉头松不下来地回答,“没有如果,只有证据。” 接着,段寒江去了技术组,平阳宾馆的视频他之前已经看了一遍,现在又和夜风会所的视频一起再看了一遍。 之前看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胡俊杰,只注意到了钟可在11点20分在前台开了房,然后上楼。这一次段寒江不只发现了胡俊杰,还有林中晖。 首先在夜风会所的监控里,林中晖在晚上8点34分出现在夜风的电梯里,但是并没有和钟可一起离开的画面。倒是之后在平阳宾馆的监控里他大大方方地出现了好几次,从进去到上楼,再到第二天离开都被拍得清清楚楚的。 反倒是胡俊杰,在昨天晚上11点45分时撞进‘夜风’,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最后被保安赶了出去。然后在12点23分出现在平阳宾馆的大堂,之后没有出去的画面,直到第二天8点17分他再次从大门进了宾馆。 从监控上的时间线看来,林中晖和胡俊杰说的大体上都能对上,但是这并不能洗清胡俊杰的嫌疑。 胡俊杰8点17分再次回到宾馆,但是监控没有再拍到他离开的画面,就没有能够证明他是回房间看了一眼就离开。同样有回房间杀害钟可再离开的嫌疑,或者说是他先杀了钟可,离开之后才想起有什么证据落在现场,再次返回来? 段寒江靠着椅子,对着电脑,视线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贪吃蛇已经完美地通关,可是他还是没有想通。 现在虽然胡俊杰的嫌疑最重大,可是他总觉得这个方向不太对。 林中晖是早上6点离开宾馆的,胡俊杰在林中晖离开宾馆之后去找了胡可,那时胡可还活着,到8点17分后,胡俊杰再次回到房间,胡可已经死了。 若按胡俊杰没有说谎来看,凶手作案的时间就可以缩短到7点到8点17分左右这个时段。 段寒江收起刚从技术组拿回来的手机,起身对背后的人说:“把平阳宾馆6点半到8点半这个时段的所有监控都排查一遍,寻找一切可疑的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19句 己 019 凌晨的警局内灯火通明,段寒江一眼不眨着盯着电脑屏幕,突然一股泡面味入侵他的鼻腔,大脑瞬间把所有注意都集中到嗅觉上,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了。 “谁他妈这种时候泡面!”段寒江回头骂过去。 曾询本来已经走到了段寒江的身后,立即又退后好几步,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他吸了一口面,回道:“那我出去吃完了再来!” 段寒江直接操起桌上的鼠标朝曾询扔过去,无线的,正好砸进的曾询的面碗里。 曾询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段队,这是最后一盒了!” 旁边的宇文枢扶了扶眼镜转过头来打圆场,“段队,大家都没吃晚饭,要不叫个外卖吧!” 说到外卖,段寒江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某个外卖app,而是聂毅,然后他十分照顾生意地拔了聂毅的号码。 “段寒江。” 聂毅还是那副认真的语气叫段寒江的名字,段寒江再次不适应地别扭,说道:“现在还送外卖吗?” “你可以在软件上点。” “软件上没有,有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白沙路光大超市旁边的小巷里有家没招牌的店,这个时候只有他一家开着,帮我买20份炒河粉过来。” 聂毅那头顿了一下,没有拒绝,不过讲价道:“这是软件上没有的店,需要额外的外送费。” “多少?”段寒江回得跟刚发了工资似的,全然不差钱的语气。 “超过凌晨,路程超过5公里,算你八折,80吧。” “聂毅,你的收费标准跟工商局报备过吗?乱收费要罚款的!” “就是这个价,要不你另外找人去?” 聂毅的回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段寒江把办公室里的人员都扫了一遍,除了曾询大概没有闲着能派出去买外卖的,而且他现在就想吃那家的炒河粉。 于是他对着一众同事说:“额外的外卖费80,大伙平摊!” “段队,我不想吃炒河粉。” “对面的饺子店还开着,近点。” “段队,80块,你至于嘛?” 反对的声音在段寒江这里都成了背景音,他最后对手机确认道:“半小时内送到平阳分局,晚一分钟外卖费扣5块。” “好。” 聂毅轻轻一句落下,段寒江挂了电话,回头开始找鼠标用。 曾询把他扔了的那只从泡面里拎出来,递给他说:“段队,故意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段寒江没接曾询递来还滴着面汤的鼠标,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损坏公物的‘凶器’在你手里,‘凶器’也是你制造的,请你先证明鼠标刚才掉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故意拿泡面去接?” 曾询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瞪着段寒江,无话可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段寒江谈起钱来就六亲不认早就见怪不怪,全都选择无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段寒江抽了一张纸由递给曾询说:“汤滴到桌子上了。”他说完越过曾询往外走出去,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他。 “段队,今天下午送来的头发dna对比结果传过来了。” 段寒江立即倒转回去,宇文枢和他一起凑到了刚才说话的同事两旁,同事打开内部邮件,说道:“比对结果是,一致。” “知道了。”段寒江刚刚亮起的眼神瞬间又垂下去,虽然他已经猜到在钟可体内发现的精|液残留是林中晖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抱希望是凶手留下的。 现在,对比结果出来,凶手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一可能指向凶手的只有那颗柜子下面发现的扣子。可仅凭一颗扣子,他就是把全市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下来对比,也不一定能找到。 “老曾。”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曾询,没得到回声,他提高了嗓门,喊得整层楼都听到了,“老曾!” 曾询抱着茶壶从外面冲进来,“段队,你要把对街的大妈都叫醒了。” “和安阳支队合并案件的事,你申请得怎么样?”段寒江无视曾询的废话,直奔主题。 曾询也直言不讳,“局长今天去开会,都没回来过!我跟谁申请去?安阳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您别给我压力!” 段寒江正窝火,见曾询这推卸责任的态度,他的火顿时压不住,把曾询手里的茶杯一巴掌拍了出去,怒道:“曾询,现在到底谁是负责人?你要是想提前养老去申请看大门,别在这里占着位置不拉屎!” 曾询眯了眯眼,转头把茶洒光的杯子捡起来,不痛不痒地对段寒江说:“小段,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不是所有案子都跟你想的一样!我什么时候去看大门,这事你说了不算!但是现在我是能决定你有没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人。” “曾!询!你——”段寒江忍不住,但在他的脾气爆出来前曾询突然换了一张笑脸。 “当然!段队,我们都知道平队支队离不开你,要是你走了,这案子就只能摆在这儿了,合并的事,明天局长一来,我一定就向他申请,你看怎么样?” 曾询这一棍一枣,段寒江真不能怎么样,现在这里的人还都喊他一声‘段队’,那是习惯,事实就是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段寒江憋着一口气,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视线,终于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接他的外卖了。 他从中午就没吃饭,现在真的饿,饿得连吵架都吵不赢了。 聂毅赶在30分钟的最后一秒冲进警局的大门,门口的大爷没拦他,他还奇怪,结果在院里看到了段寒江他明白过来。 不过段寒江显然比他更吃惊,瞪着双眼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的‘座驾’开口:“你就骑这破玩意送外卖?你刚才在哪儿?半小时去白沙路来回了一趟?还要等20份炒河粉?该不是你有什么特异功能?会穿越吧?” 聂毅完全领会不到段寒江这黑着脸的玩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打包的外卖从外卖盒里取出来,一手拧一半地说:“电动车太贵,我暂时买不起,外卖放在哪儿?” 段寒江刚在曾询那儿积的火气,抽了两根烟退了一半,这会儿被聂毅彻底地踩散了。 他对着聂毅匆匆踏进警局大门的背影,不禁地想为了生活,谁都不容易。 聂毅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加班的办公室,把外卖放下,段寒江就后脚跟进来,他回过头去正好要钱。 “一共正好400。”聂毅朝着段寒江摊手。 “票呢?”段寒江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聂毅真拿了两张收据给他,一张是炒河粉的钱,一张是外卖费,他笑出了声,打量着聂毅说,“你是干什么都这么认真吗?” 聂毅对段寒江的这个问题歪了下头,“认真工作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我偷懒了,很快就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代替我,我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寒江不自觉地瞪眼,他没有把聂毅和混日子的曾询对比,而是想到了自己,他已经被停职了,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段寒江,一共400,我还有别的外卖要送!”聂毅直愣愣地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叫了一声段大队长的全名,本来都忙着的人都不自觉地朝他看过来挑眉瞪眼。 段寒江把手机拿出来,“我微信给你转帐。” “不要,我研究过了,那个把钱提出来要给手续费。”聂毅拒绝。 “几毛钱你也计较?要不要这么抠?”段寒江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一毛不拔,可是聂毅瞪着一双闪亮地眼睛看他,他莫名心虚地想到聂毅捡矿泉水瓶的样子。 一个瓶子能卖几毛钱? “等等!”段寒江说了声往里走去,“谁有现金?” 最终段寒江凑够了400块的现金,但拿着钱却没有立即给聂毅,而是勾着聂毅的肩膀把人往外带,到门口想起来回头留言,“别吃完了,给我留两份!” 聂毅被段寒江一直拉到过道尽头的玻璃窗前,段寒江把钱塞给他,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不开口,他问道:“有事?” “你觉得胡俊杰,就是你今天逮回来的那人,他是凶手吗?”段寒江吐着烟,注视着聂毅的表情,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问聂毅,他只是直觉聂毅或许会给他什么启发。 聂毅收好了钱才说:“他不是。” “理由?” “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如果一个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不会是那样的。” 段寒江的烟已经拿到了嘴边又放回去,瞪着聂毅问:“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会是什么样?” “血腥,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杀人时是一时冲动,但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杀人后,不会是慢慢地在尸体上面划伤痕,而是会直接把尸体砍烂,如果他对死者有欲望的话,首先动刀的一定是最刺激他的地方——” “打住!”段寒江觉得让聂毅说下去,他听到的会是一个神经病虐尸详细过程。 他思忖了一下,在聂毅的描述中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胡俊杰不是凶手的原因。 胡俊杰如果是凶手,现场处理得那么完美,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可在他住的地方却大方地留着钟可的手机和钥匙,这种能够明显证明他在钟可死前,见过钟可的证据。 另外,胡俊杰没有提到钟可的证件,如果他没有拿的话,钟可的证件在什么地方?钟可去宾馆开房至少带了身份证,除非钟可自己弄丢,最可能的就是被凶手拿走。 “段队!”杨怡君突然风一样的吹到了段寒江面前,“刚刚接到安阳的同志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发现了重要线索,希望我们能过去配合。” 她说完了才注意到旁边的聂毅,诧异地挑了下眼角。 段寒江没在意外人地问:“什么线索?” “关于八年前另一个案子的。”杨怡君默契地没有说重点,不过段寒江一听就明白,立即拔腿就跑。 聂毅站在原地,看着警局深长的过道和段寒江远去的背影,过了片刻他才自己下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20句 良 020 八年前的另一个案子指的是郭栖梧连环杀人案,这个案子是绝对板上钉钉的事,凶手也已经伏法,所以安阳支队说找到线索肯定不是说郭栖梧的案子有什么疑点。 不是疑点,一定是安阳支队发现了什么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与张林军案子之间的联系。 从警局到平阳宾馆,段寒江都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但是这直觉就像大雾天的路牌,总是他以为要看清了,关键地方又被挡住,直到车在平阳宾馆大门前停下,他下车见到守在门前的陆诀,他的直觉被陆诀一开口,彻底地被雾罩住了。 “段队,你什么时候复职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诀迎头看到段寒江,什么好话都成了挑衅,何况他一年说不出十句好话。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21句 心 021 段寒江念了一路的空调,车开进警局内院,横停在中间就下车直冲回办公室。 有人见他这么快回来,惊讶地问:“段队,怎么这么快?”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你看这两个人,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杨怡君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声怒吼:“把那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叫起来,就算正生孩子也给我把人弄出来!” “段队,这不好吧!”杨怡君很为难地说,“生孩子这事也不能耽搁!” 段寒江猛踩了一脚油门,“我是打个比方!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找到嫌疑人!”说完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越野车开得像跑车一样在公路上飘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22句 的 022 没有两小时,段寒江在平阳宾馆和警局间来回了两趟,这会儿安阳支队的人和宾馆负责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了一个保安值勤。 他停车的时候想陆诀看来是真的打算不找他们配合,直接走程序调案卷了。 “段队。”杨怡君在宾馆空无一人的大堂里等段寒江,见段寒江的车进来立即跳出去,虽然今天没下雪了,但是比下雪那天还冷,她没记得加衣服。 段寒江打开车门,一脚已经踩到地上又收回来,对杨怡君喊:“车上说。” 杨怡君诧异地看了段寒江一眼,立即钻进车里,她一直觉得段寒江就是那种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老粗,猛地被领导体贴了一回,她简直感激涕零。 她眼巴巴地望着段寒江重新认识了一遍,等被车上的暖气缓过来点气,终于能口齿清楚地说话了才开口。 “段队,这是负责人给我的八年前的空调维护记录,不过上面只有维护时间和内容,还有联系人电话,也查不到什么情况。” 段寒江接过杨怡君递过来的两张打印资料,翻了下,确实没有别的。但是只是时间,已经足够他怀疑了。 资料上记录的空调维护时间是八年前的4月16号,正是张林军案发的当天,案发时间是下午2点半左右,而尸体发现的时间是下午6点,如果空调维护施工的时间与现在一致,维护结束的时间应该就是下午2点左右。 “段队,你说是不是同一个人时隔八年再次做案?就算手法上有些变化,可是八年的时间,想法变了不也正常吗?”杨怡君求证地问道。 段寒江也疑惑了,刑侦本来就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按杨怡君的说法,八年前凶手可能是带着仇恨杀人,过了八年这种仇恨扭曲成了某种享受式的虐尸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刑侦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他没有回答杨怡君的问题,打开车门说:“我去车库看看,你在车里等我。” 段寒江带了个手电下车,然后找到值勤的保安去开灯,由于宾馆暂时歇业,把大多数的灯都关了。 保安是个60多岁的老头,裹个大衣在前面带路,黑漆漆的车库里比段寒江拿着手电走得还快。 段寒江搭话道:“大爷,您在这儿干了很长时间了吧?” 保安大爷放慢了脚步,等段寒江追到他旁边才开口,“可不是,当初这还是平阳区最大的宾馆,我拖了好几层关系才进来,现在是不行了,但是别的地方我也找不到工作了。” “您都这岁数了,怎么不退休?”段寒江接着问。 “退休了吃啥!现在啥都贵!家里老伴还身体不好!孩子压力也大!唉,难!” 段寒江单身一人过了十几年,天天念叨着缺钱,但实际并没有真的体验过等米下锅的感受。对保安大爷说的‘难’他只能从旁观的角度理解,可理解得并不透彻,话就有点接不下去。 于是,沉默下来,保安大爷又走快了,冲到前面打开了总闸,车库里瞬间亮起来。 这会儿车库里只停了一两辆车,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段寒江走到昨天他停车的位置,然后望向撞他的人跑来的方向,此时没了车辆的阻挡,一眼就能望到头。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倒是保安大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随即他听到了几声嗷嗷的狗叫声。 段寒江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是车库角上有一个斜角空间,隔出来一个小空间,角落里有扇小窗,窗外是那种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缝隙,一条大黄土狗就栓在窗子上。但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躺着都不怎么动,只是嗷嗷地对着保安大爷叫。 “这是您养的狗吗?它怎么了?”段寒江指着狗问。 保安大爷说:“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停车的给喂了什么东西,今天中午我来给他喂食的时候就这样了。也可能是年纪大了,都养了十几年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最后这句保安大爷透出来一股感伤,段寒江也没体验过养宠物的心情,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安慰。 不过保安大爷像是怕他对狗有什么意见,连忙地向他解释,“这狗一般白天的时候栓在这里,不会吵也不会叫,但是别看它这样,它特别有灵性,鼻子能闻出歹人的味,虽然不叫,但是凶起来可凶了!一般晚上12点过,我就把他栓到那边的巷口,只是今天这样才让他在这儿躺着。” 段寒江顺着保安大爷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巷口指的就是那天他发现的车库侧门出去,那个有扇不怎么管事的铁门的巷口。 他下意识地又朝那边的门走过去,不过这会儿门关着。 如果昨天晚上撞到他的人是凶手,那他在宾馆做什么?当时钟可和林中晖还在夜风会所,他不可能知道他们会来平阳宾馆,事先来踩点。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段寒江暂时放下,换了一个角度想。 凶手在杀人之后,还光明正大地留在宾馆,那么做案的工具肯定不会留在自己身上,至少凶手穿了鞋套,还有清理现场指纹和他强|奸尸体后精|液的工具。 另外,凶手刺杀死者后拔出凶器喷射出的血液,除非凶手经验丰富,或者死者毫无反抗,不然一定会有血沾到身上。但是现场掉下沾有死者血迹的扣子,不是死者的,肯定是凶手的,扣子会掉下来,说明死者肯定有挣扎。 那么排除后一种可能,凶手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就一定有一件沾了死者血的衣服。 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儿?在封锁现场后,他们已经把宾馆所有的垃圾桶,包括宾馆周围的垃圾桶都搜索过,没有发现。 段寒江想着已经走到门口,门没锁,他一拉就打开了,望出去外面一片寂静,已经到了城市夜晚最清静的时候。 他只看了一眼就退回来,如果藏在这种地方,早就被发现了。 一无所获的段寒江不放弃地又上楼,去案发的房间里看了一遍,他脸贴在地上,把柜子底下,床底下都再找了一遍,只发现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掉在床板夹缝里的安全套。 如果他是凶手,他会怎么处理能证明自己是凶手的证据? 段寒江是正常人,想不出思想变态的凶手会怎么处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下楼。 好在,周愚那边有了进展,他回到车里就接到周愚的电话,说拿到了两边工作人员的名单,其中只有两人,两边都去了。 段寒江已经把车开上路,周愚娓娓道来声音从车载音箱里传出来,“这两人,一个叫龚胜龙,一个叫牟自强。龚胜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向来都比较积极,平时有活都抢着干,刚联系上了,正在家睡觉,挺正常的。这个牟自强嘛,就有些可疑了——” 他说到中途卖起关子,段寒江直接打断他。 “少废话,说重点!” “这个牟自强30多岁,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太和群,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说不上来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周愚说到一半毛病又犯了。 段寒江咳了一声,不等开口周愚就长话短说了。 “刚才拿到了牟自强的手机,但是打过去没有人接,现在正在找牟自强的住址。” “有没有牟自强的照片,发给我看一下,顺便再发给夜风那个女服务员,叫啥来着?让她认认是不是给钟可取快递那个!” “对了!牟自强在公司干了多久?有没有八年?”段寒江想起来问了一句。 周愚那头说:“我问问。” 隔了一会儿,周愚问来了回来,“这个牟自强才来了大半年,但是他以前在这家公司干过两三年,大概是6年前辞职的。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 段寒江直接挂断电话,车开往前开了七八年路灯,周愚发来了一张登记照,他也把从监控截下来的人像发给周愚。 最后,经过三方确认,证实确实都是牟自强。 三十分钟后,段寒江在一处旧小区的楼下与周愚他们汇合。 牟自强的住址几经变更,公司登记的都不对,最后还是从他一个同事那里问来的。 段寒江用眼神意示几人安静,然后顺序上楼,到了牟自强家的门口分两边站开避开猫眼,唯一的女同志杨怡君上前去敲门,但是敲了半天屋里都没有反应。 周愚小声地问:“现在怎么办?还不确定他在不在家!撞进去?” “再打他的手机试试?”段寒江说。 旁边的人连忙又拨了牟自强的手机号码,段寒江的耳朵贴在门上,听到手机的铃声在屋里响,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一点声音,直到铃声自动歇下来。 “小杨,你刚是不是有根回形针?”段寒江转头对杨怡君问。 杨怡君奇怪地把别资料上的回形针取下来,递给段寒江,“段队,你不是想?” 段寒江不是想,是要做,他拿到回形针直接开锁,旁边几人都瞪大双眼,只有周愚敢说出口。 “段队,你真敢啊!这样是违规的!”周愚惊诧地提醒道。 咔擦一声,门被打开,段寒江才回头对周愚说:“我进去,你们等着。” “可是——” “怕什么!我现在是非在职人员,如果谁有异议,麻烦带我回局里以入室盗窃未遂处理!” 段寒江说完大方地打开门,从容在门口摸出手套和鞋套,都套上后才正式进门。 房子是套普通的一室一厅,格局比较老式,进门就是里面是厨房,外面是客厅,卧室和厕所并排。 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卧室里没有人,被子好好地叠着,牟自强的手机躺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再看了一圈,发现屋里虽然家具都比较老旧,但出人意料的干净,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一个单身男人有住。 不过这只是表象,段寒江走到茶几边上立即发现了这是单身男人住处的证据。 沙发上摆了至少四五十张小黄片光碟,惹眼的包装刺激得段寒江的视觉神经直跳,茶几下的垃圾桶里满是纸巾,还有两张没扔进去的。 他蹲下来捡了一张比较有货的塞进了物证袋,然后发现沙发另一边有一个光碟播放器,笔记本电脑类似的样式。他拖过来打开,机器自动地运转起来,隔了片刻屏幕上就跳出正动作激烈的画面,和溢满整个客厅的□□。 门外齐声一呼,周愚压着嗓子问:“段队,你在干嘛?” 段寒江愣着没动,他盯着屏幕上激情的画面,心里不是有什么遐想,而是想到聂毅说过的话。 如果凶手真的像聂毅说的杀人上瘾!迷恋上奸尸了? 他倏然把播放器往下一盖,播放器被他的动作震得挪了位,露出底下身份证的一角,他连忙捡起来,看到是钟可的身分证。 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再不慌不忙地把身分证也装进物证袋,然后起身大步走出去,站在门口对门外的人冷然开口。 “通知曾询,嫌疑人锁定牟自强,全城搜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23句 交 023 凌晨三点之后的平都市就像退却风浪的湖面,沉静在缄默的路灯下,祥和安宁。 然而已经少有车辆经过的马路匆忙地掠过去四五辆警车,打破了平静,他们从平阳支队出去,开出去分散去了不同的地方。 平阳宾馆第二次杀人案,从警察抵达现场算起,已经过去14个小时,现在终于锁定了嫌疑人,在段寒江宣布的那一刻,困顿了半个晚上的所有人都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段寒江在牟自强家等到技侦组的同志赶来,其他人都出去搜查牟自强的去向了。 虽然他们来来去去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不过前前后后进出了十几号人,邻居还是被吵醒,忍不住推门出来看过究竟。 牟自强家隔壁住的一家三口,男主人在猫眼往外确认了半天,见到确实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才终于把门开了个缝,探出头来。 段寒江正好出来抽烟提神,烟刚吸了一口旁边的铁门就打开,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把脑袋伸出来。 “你们干什么?”男人问得不算客气,大概这个时候被吵醒,起床气有点大。 段寒江头撇过去,往门里地人打量一眼,就伸手过去直接把半开的门往回摁,说道:“警察办案,没你事,回去继续睡!” 然而,男人抵着门不让段寒江关回去,视线往牟自强家的门瞟了一眼。 段寒江出来时把门带上了,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门口就段寒江一个人无所事事似的杵着。不过这一层就三户,另一户的铁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许久没人住。 “是不是那家人犯什么事了?”男人开口问。 段寒江咬着烟一眼横过去,他不可能跟人说你家隔壁住的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按牟自强的为人分析也不可能跟邻居关系好,让他能打听出牟自强会去哪里。 于是他不耐地重复道:“没你的事。” 男人还是固执地不肯退回去,继续说:“同志,我跟你说这家人可能真的有毛病!” 段寒江对着男人的视线眉头一跳,问了句,“你见过有人来他家找他,或者他带人回家吗?” 男人想了想,肯定地回答:“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什么人来,不过不时他家里就是叮叮咚咚的响声,像跟人打架似的!还有我女儿前两天还看到他在下面院子里虐待野猫,开膛破肚的,把我女儿吓哭了!上学都不敢自己出门了,你们可要好好查一查!” 段寒江手里的烟燃成了烟灰自动断落,他若无其事地对男人笑了笑,“你们平时自己多点防范之心,这里没什么事,就是例行检查,别来碍事。” 他这回使了劲,硬把别人家的门关了回去,然后在楼道里吸完了剩下的半根烟,再才进了牟自强家。 在技侦组来这前,他已经把房间大概地检查了一遍,衣柜里没有明显的衣物缺少,也没有断电,冰箱洗衣机也都通着电。 也就是说牟自强离家的可能很小,应该只是出去一趟。但是凌晨三点还会出门的,除了正常加班的和像他们这种不分昼夜工作的,其他多数要么上医院,要么混夜店,要么偷盗明抢,最后就是杀人放火了。 段寒江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直接问道:“怎么样?能找到什么吗?”他虽然是这么问,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屋子一看就像干净过头,像被人故意清理过一遍,连柜子脚都没有灰尘。 宇文枢今天难得出了外勤,他扶着眼镜把脑袋从沙发底下抽出来,转身对着段寒江摇头,“首先,这房子的主人大概有洁癖,房间里太干净了,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找不到几枚。其次,你看这——” 段寒江朝宇文枢指的地方看过去,就是门边的斗柜。 宇文枢走过去指着柜角的地方,继续说:“家里能动的家具c物件基本上都有这种撞击的磨损,肯定经常被砸,砸了又重新捡起来放好,真是能折腾。” 段寒江眯眼把凑近,把宇文枢说的磨损看了个仔细,他发现磨损并不只一层,几乎都是旧痕添新痕,有的磨损已经变平滑,有的颜色都还是新的,结合刚才邻居的话,牟自强多半是隔三岔五就在家里摔东西。 而牟自强只有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不怎么交际,被人惹怒的可能很少,那么经常独自在家摔东西? 段寒江现在已经不往正常人的逻辑想牟自强,一般人摔个东西可能就是发脾气,但是心理变态的人摔东西的理由可能就有很多。 他站直把眼睛睁回来,又问:“没别的了?” 这个问题宇文枢很难回答,他的专业是技术,现场勘查不是强项,只得瞥着视线如实回答,“没有了,连冰箱都是空得菜叶子都找不到一个,若不是那边的垃圾桶里的东西还算新鲜,这个房子说没人住都说得过去。” “有没有找到工作箱之类的东西?里面有镙丝刀钳子之类修空调的器具?” “没有,这套房子里除了基本维持生活的物品外,没有其它任何具有个人特色的东西。”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提高声调说道:“行了,所有东西恢复原样,撤了。”他说完率先退出去,冲下楼。 走出单元门段寒江就看到路边警车里曾询正无所事事地打哈欠,手里还抱了个茶杯。 他走过去,曾询伸着懒腰,视线从车里瞟出来问:“怎么样了?” 段寒江没理曾询,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到了曾询旁边的驾驶座,然后他点了一根烟,猛抽两口,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老曾,你为什么当警察?” 曾询蓦地笑了两声,稀奇地转头看向段寒江,连困也不犯了,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想不通,系统里那么多部门,你干嘛一定要在刑侦呆着?”段寒江心平气和地对着曾询的视线。 曾询忽地转过头去,拧开他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把盖子拧回去,最后才说:“我女儿觉得刑警帅气!” 段寒江接着曾询最后还没落下的音节冷笑出声,笑得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轻蔑,最后一个字也没再多说,直接下车。 他讨厌曾询,刚进平阳支队的时候他天天坐冷板凳,没机会仔细了解曾询,那时还没觉出这人有什么问题。后来他刚上手破案,曾询就被调走了,他没了了解的机会。几年前支队长迁升市局,他被提拔成支队长,曾询就又被调回来,成了副支队长。 段寒江其实听说曾询本来是要被往上调的,但曾询自己申请回平阳支队,心甘情愿屈居段寒江之下。 当时他还以为曾询是不愿离开前线,现在他觉得曾询纯粹就是陆诀的同伙,故意来平阳支队拉低他们的业务水平的。 回到自己车上,段寒江的烟也到头了,他把烟头从车窗弹出去,拿起手机直接拨通周愚电话,没打算靠曾询这个只会打瞌睡的‘总控’。 “段大队长,我忙,训话等会儿!”周愚不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段寒江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计较,问道:“搜索进行的怎么样?各区派出所有没有什么反馈?各路段的监控是谁在负责对接?” 周愚这回是真火了,他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对着嘴说:“我刚不是已经汇报过了?你问曾副队啊!” “别废话,再说一遍!”段寒江无理起来和暴君差不多。 周愚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来自各方面的火气,重新再说了一遍,“我们已经扫过了一区三区四区,没有发现,现在正在五区和二区,各区派出所的同志也在帮忙,监控那边暂也没有消息。” 段寒江默着没回话,周愚等了一会儿,叫了一声,“段队,你睡着了?” “我觉得我们找人的方式不对。”段寒江突然冒出一句。 周愚的声音立即拔得比珠峰还高,“不对?哪里不对?”他们都已经忙了半天,现在才说不对? 段寒江想了想说:“如果凶手的杀人对象是侮辱过他的女性,那他一定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况且现在街上也没有几个人。” “可是这个牟自强平时也没怎么跟人接触,一起上班又都是些大老爷们,哪来的侮辱他的女性?他不是变态吗?大街上随便找个对象杀也不——” “周愚!”段寒江打断周愚的话,“作为警察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还有你最好祈祷永远也不要遇上那种随便杀的案子!” 话筒里沉默了片刻,周愚莫名的火气败下来,声音低下问道:“那现在还搜吗?” “继续,重点还是集中在各娱乐场所,酒店宾馆周围。” 段寒江说完挂了电话,双腿搁到驾驶台上,椅子仰下去,双眼发直地盯着黑漆漆的车顶。 如果牟自强是出门再次行凶的,他会怎么做?或者应该从牟自强最近接触的女性查起?按周愚查回来的结果,牟自强平时不出门交际,那么最有可能接触女性的场所,就只有在工作中。 “段队!” 段寒江被车外突然凑过来的曾询吓了一跳,他拧着眉往下长腿坐起来,冷眼瞪着曾询问:“什么事?” 曾询难得严肃地开口,“刚刚收到交警大队的消息,兴华路附近出现了可疑男子,很可能是牟自强。” 段寒江正准备开车门下车,他的老人机响起来,会打他这个电话找他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24句 待 024 段寒江收回下车的动作,对曾询示意稍等,接起手机不自觉地调侃,“小聂同志,你是还在送外卖?还是在捡空瓶?这个时间都是独家生意吧?” 聂毅领会不到幽默,一板一眼回答:“送外卖,已经送完最后一单了,不是独家,不过竞争比较小。” “哈哈哈,然后?” “我一路看到了好几辆警察走走停停,你们是不是查到凶手了?” 段寒江不觉得聂毅是专程打电话来关心案情进展的,随即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送最后一趟外卖,那个客人在我把外卖给她的时候,她说有人在跟踪她,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家。” 聂毅这一句说得十分严肃,段寒江却不禁想到了聂毅的外表,随口问了句,“女的?” “女的,胸很大,应该是从事那种职业的。”聂毅这句说得比上一句还要严肃。 “小聂同志,你确定她不是想免费为你服务?”段寒江感觉听了几句废话,但又想了想聂毅的经历,16岁应该才刚学会自己动手,然后就进去了,现在刚出来,大概还是个雏儿。 于是,他决定百忙中抽出半分钟的时间给小孩科普一下大人的世界,可不等他开口,聂毅先对直地打断他。 “我确定,她不是,她说话的表情是真害怕,而且她的特征和宾馆里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什么特征?”段寒江瞬间切换回说正事的语气。 聂毅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形容词,“漂亮,丰满,长头发,并且对人说话带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从事相同的职业。” 段寒江思忖着继续问:“跟踪她的人呢?”确实很有可能外表也是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条件之一。 “我没有见到,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人现在在哪儿?” “我身后的24小时银行里。” 段寒江理解不透这逻辑,自顾地吐槽,“真是心大,被人跟踪还有心思叫外卖?不报警,让送外卖的送她回家?她当自己是外卖?” 聂毅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外卖!” 段寒江心里骂了一声,刚建立起来聂毅是纯洁小子的印象瞬间崩塌,他说道:“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发张照片,你拿给那位‘外卖小姐’看看,是不是跟踪她的人。” “兴华路路口的华国银行。” 聂毅刚报完地名,段寒江的眉头狠狠地往上耸,空出来的手向曾询打手势,同时对聂毅说:“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也别让那女人走开。” 段寒江说完就挂了电话,伸出脑袋对车外的曾询说:“兴华路,让其他人在周围待命,不要靠近。” 曾询追着段寒江开出去的车喊:“等等,刚刚兴华社区派出所接到女子报案,说被人跟踪,他们正赶过去。” 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路上磨出了尖利的响声,车停下来,心想不是不报警嘛! 然后,他探出头对曾询说:“让他们先别去,原地给我呆着!” 段寒江只给了曾询听完话的机会,接着就把脚换到油门上,车倏然冲出去,风骚地拐了个弯,驶上大路。 兴华路路口,聂毅像根电杆似的立在路边,段寒江放慢车速靠过去,最后停在聂毅面前。 “上车。”段寒江视线往外一瞥,只说了这两个字。 聂毅没太适应段寒江这种干净利落又小心翼翼的态度,愣了一下,接到段寒江催促的视线才绕到另一边开车门上车。 “人呢?”段寒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24小时银行,没看到里面有人。 聂毅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回道:“她刚打了个电话,就进取款机里躲着了。” “确认过了?”段寒江习惯性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聂毅没有默契理解过来,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照片,确认过了吗?” 聂毅点头,“她说有点像,没敢仔细看。” 车里沉默了片刻,段寒江表情凝重但不置可否,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聂毅,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有工钱吗?”聂毅态度诚肯地讨价。 “没有你不帮吗?” “如果要出钱的话,不帮。” 聂毅的底线清楚明了,段寒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他已经见识过聂毅是连几毛钱都计较的人了,没怎么在意地转头,视线望向银行的方向,说道:“不用钱,就是你带我去找那个女人。你能发现警车,牟自强也一定发现了,如果他看到警察接触他的目标,很可能会更换目标,到时找他又麻烦了,最糟的情况是再次发生命案。” “那我带你过去有什么意义?”聂毅明白段寒江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段寒江的打算。 段寒江干脆直白地说:“就是你假装皮条客,我是你找来的嫖客,然后带去见那个女人,牟自强一定藏匿在什么地方,不能让他发现我是警察,懂吗?” “可你不像嫖客,像扫黄的!”聂毅实话实说。 段寒江的眉头一耸,给了聂毅一个眼刀,看到车里有半瓶喝剩的矿泉水,他倒了点出来,将本来垂着的头发抓得立起来,然后把因为冷扣得严严实实的加厚衬衣扣子解了两颗,再从储物箱里找了副墨镜带上。 最后转头问聂毅,“现在像了吗?” “像强买强卖的!”聂毅依然耿直。 段寒江好像聂毅不识货似的横了他一眼,“少废话,下车!” 聂毅完全看不到段寒江大半夜被挡在墨镜后的警告眼神,怀疑地看着他下车,最终还是好奇跟下去。 就下个车门的工夫,聂毅就觉得段寒江换了一个职业,就走到银行不过十多米的距离,被他走‘z’字形多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并且走路时都抖着腿,吹着口哨,一副他就是这么浪荡的模样,到了门口还回头催促。 “小聂,人呢?快叫出来给老子看看!”段寒江一条腿着力,另一条腿对着聂毅继续抖。 聂毅觉得段寒江和电视里午夜寻欢的嫖客惟妙惟肖,不过他没办法配合段寒江的演出,小跑过去,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小声地问:“我该做什么?” “去把人叫出来!”段寒江斜起嘴角,沉浸在嫖客的角色里,抬手用拇指指向24小时银行里面。 聂毅顿了片刻,确定段寒江不是在开玩笑,最终进门去敲了敲里面取款机的门。 里面的女人站起来看着聂毅,又看了眼外面的段寒江,问道:“警察来了吗?” 段寒江是警察没错,于是聂毅点头。 女人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出来,可是没等她走出自动门,门外那个不像警察,更像黑社会的男人突然伸长手一把将她拽出去,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她狠狠地瞪向了聂毅,张口就叫。 段寒江迅速捂住女人的嘴,没让她叫出声,然后还是轻浮的动作,却严肃了语气说:“别叫,我是警察,不想出事就好好配合我。” 女人完全没脑子思考段寒江说的是不是真话,本能直觉危险的点头,任段寒江从后背摸到了臀后。 段寒江十分满意地对聂毅抬起下巴,毫不掩饰声音地说:“就她了,回头直接转账给你!” 他说完拉着女人上车,但是车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他伸出头对车外的聂毅说:“小聂,要不要一起来?” 聂毅瞪着段寒江愣住了,要不是他知道段寒江是警察,他会真以为段寒江是在邀请他一起,下意识恶心,严辞拒绝道:“不用。” “少废话!叫你上车!”段寒江放狠了语气,然后直接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横在聂毅面前,小声地说:“戏都作一半了,不如更彻底一点,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更讨厌和两男人3p的女人?” 聂毅蓦地耳朵发热,瞪了下眼没好意思回答。 段寒江立即笑起来,“小聂同志,看来很懂嘛!” 没找到语气来接这句话的聂毅避开段寒江的视线,干脆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上车,接着黑色的越野车消失在兴华路黑夜的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25句 。 025 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即使凌晨半夜通道的灯也明亮如昼,聂毅来过这类的住宅,但他都是把外卖送到门口,并没有进去过,尤其是女人独自居住的房间。 “你们自己找地方随便坐坐!” 前面的女人开口,聂毅才愣回了神,下意识瞥向眼段寒江,见段寒江大喇喇地往里走,才抬脚跟进去。 房子是套两居室,进门就是餐厅和客厅,他就站在门口伫住脚,视线往里扫,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这到处是衣服鞋子和外卖垃圾的房子真的是女人的房间?和他想象的实在天差地别。 “苏凤娇,你知道你的职业违法吗?”段寒江倒是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问题,自己在沙发上挪了块地坐下来,刚才在路上他已经把女人的祖宗三代都盘问了一遍,这会儿闲着没事继续盘问。 不过苏凤娇依然坚持,“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叫我娇娇!全名我听着别扭!” “好好说话!”段寒江冷眼瞪过去,苏凤娇扭着身子哼了一声,他顿时眉头狠狠一跳,吼道,“那边贴墙站好,不许动。” 苏凤娇没有贴墙站好,而是直接进卫生间里洗澡去了,并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得只剩内衣进去的。 段寒江眉头直抖,想把苏凤娇抓回局里掰正三观,余光却瞟到聂毅直直地盯着苏风娇。 苏凤娇感觉到聂毅的视线,进门时故意把胸对着聂毅眨了下眼。 “小聂同志,眼睛要掉出来了!”段寒江似笑非笑地瞪向聂毅。 聂毅平静地把脸转过来,倒是不像看女人看直了眼,他径直走到段寒江面前,蹲下来小声地对段寒江说:“段寒江,她和宾馆里死的女人一样。” “什么一样?”段寒江没理解到聂毅指的哪方面。 聂毅一本正经地回答:“胸。” 段寒江不禁挑眉,这小子果然对胸情有独钟。 然而聂毅继续说:“胸部的面积一样大,这样划刀时可以最大可能地与上一次一样。” 这回段寒江的眉头沉下来,聂毅蹲他面前比他矮了一截,像只大型犬科一样严肃地望着他,他嚼着聂毅的话想了片刻,问道:“你认为凶手再次杀人会在被害者身上划一样的伤痕?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有成就感。”聂毅一脸笃定地回答。 “去他——”段寒江没把脏话骂完全,对着聂毅一平如水的眼神,他临时换了一句,“如果换作是你,这么做你也觉得有成就感?是吗?” 这个问题很有诱导性,因为问题本身就建立在‘你会杀人并且虐尸’的前题下。 聂毅轻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段寒江,“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做,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段寒江的眉头顿时蹙得更深,聂毅回答的不是‘他不会这么做’,而是‘不会让自己这么做’,说明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聂毅——”他轻呼了一口气,但话刚开了个头,手机突然响起来。 段寒江顿下来,接起手机就听到了周愚急切的声音。 “段队,鱼游进港了,正准备上岸。” “准备收网。” 段寒江挂了电话,低头望向还蹲着的聂毅,犹豫了片刻最终说:“聂毅,你看好那个女人别让她开门。” 他说完顿了一下,最终加了一句,“没问题吧?” 聂毅终于站起来,点头。 段寒江也考虑不了更多,直接开门出去,冲向了楼梯间。 凶手为了不被监控拍到,一定不会坐电梯,但他能够从电梯判断出他们所到的楼层,不过并不知道具体的房号。 段寒江猜凶手可能会用和胡俊杰一样的方法,在这里蹲点,蹲到他和聂毅出来,判断苏凤娇住在哪一间。 果不其然,段寒江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有人从底下上来了。他躲在苏凤娇住的那层的上一层,看着来人走上来,却没有出去,而是靠在门边点了一根烟。 段寒江看得犯了烟瘾,心里狠狠地骂起脏话,闭着眼睛靠墙数秒,当他数到300的时候,突然从楼梯的栏杆往下翻,但是楼下的人反应也快,他刚一动就跑了。 那人像是条件反射转身就往楼下跑,段寒江连忙追下去。 5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对整栋楼布控,整栋楼就只有楼下大堂一个出口,他们可以算是瓮中捉鳖。 可嫌疑人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被追了几层楼后,突然拐出楼梯,冲进楼道。 段寒江一个急刹追出去,发现有一部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而他追的人已经进了电梯,他跑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关上,没来得及按住。 他立即拿出手机给周愚拨过去,不过接电话的人是曾询。 “什么情况?” “鱼从3号跑道逃走了。” 段寒江没管曾询那边的行动,报告完毕就挂断电话,然后继续回楼道往下追,结果在半路遇到了带人上来的杨怡君。 “段队?” 段寒江看了杨怡君一眼,立即夺过她的对讲机问:“嫌疑人现在哪儿?” 曾询的声音响起,“刚刚电梯在7楼停了,6楼开始以下都是商场,但是7层无法直接到6层及以下。” “如果是牟自强,他一定对楼层的结构比常人了解,尤其是一般人都不会注意的管道线井,还有外墙。”段寒江分析道。 杨怡君的军人脾气瞬间暴露出来,怒道:“他就是上天我也把他拽下来!” 接着,杨怡君第一个调头往楼下冲,其余的人都看向段寒江。 “注意四周外墙!”段寒江对对讲机说最后一句,接给向其他人示意,跟上杨怡君往下追。 追到7层,电梯里已经见不到人的影子,而楼下堵上来的人也到达7层,两队人面面相觑,十来号人来回地把通道的上下左右都找了个遍,实际一眼就能看清没人。 段寒江站在电梯旁窗子边往外望出去,窗户是打开的,下一层就是楼下商场裙楼的顶,要跳下去并不是不可能。 他随手一摸,窗台上有鞋印,立即回头叫了一声,“小杨。” 杨怡君并凑过来,段寒江撇头一指,“下面。” 虽然下面就是裙楼顶,但是实际窗户下面只有一个差不多阳台的宽度,但高至少有5米余,只有一个二三十厘米高的沿,一不注意可能要跳出界,那就是三十多米的高度。 杨怡君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撑,就往窗户跳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平台中间。 段寒江随即收回视线,拿起对讲机说道:“包围整栋楼的外围,通知商场配合。不能让鱼游回河里!” 所有人员先去迅速,十分钟后,段寒江在楼下看到了杨怡君和嫌疑人,两人在裙楼外墙不到半米的房檐上追逐,看着就令人惊心,但那两人像跑在大路上一样,丝毫没受影响。 这种时候底下做防护已经来不及,况且也不知道两人会追到什么地方。 好在一个断层处,前面的人没能一步跨过去,杨怡君立即扑上去,对方下意识挣扎,差点两人一起掉下来。 段寒江心里一抖,隔老远听到杨怡君骂了一句脏话,接着见她一下把嫌疑人给敲晕了,一手将一个体重一百多斤的男人找一在肩上,还若无其事地翻回了楼顶。 “她是猴子?是不是本来姓孙的?”曾询眯着眼惊叹,他没出过几回外勤,所以没欣赏过杨怡君的英姿。 周愚十发不怕死地接话,“她哪有猴子可爱!分明是猩猩!”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拿着手机,瞟了周愚一眼,面不改色地开口:“周愚,我录音了。” “啥!”周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段寒江。 段寒江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前几天在宾馆开房的600——” 周愚牙都快被咬掉了,最后终于痛心疾首地回道:“不用还了。” “我没那么过分!”段寒江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张50,递给周愚。 周愚接过来,盯着那张绿油油的钞票说:“你还能更抠门一点吗?” 紧张了一晚上的气氛,倏然在周愚的苦笑声中终于轻松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26句 字 026 地平线升起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段寒江甩着手机站在苏凤娇家的门前,随手一按,看了眼时间,他随即敲响房门。 疑犯被捕,苏凤娇需要做笔录,这点小事本来用不着段大队长亲自来的,但是为了维护他英武的形象,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假扮嫖客的事。另外想到聂毅还在楼上,他觉得应该回去亲自跟人说一声。 段寒江敲第二下门的时候就敲空了,聂毅死神似的镶在门框里,一脸丧气地盯着他,像是受到迫害的英烈一般,对他叫了一声。 “段寒江!” “你怎么了?” 段寒江从头到脚看了聂毅好几遍,想象不出这短短半个多小时聂毅经历了。 接着,苏风娇从后面走出来,抱着胸斜倚在聂毅旁边,眼神不忿地扫了眼聂毅,连带对段寒江也没好气地说:“哟,警察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寒江余光瞥向苏凤娇,见她长衣长裤,着实和刚才的形象不相符,像是突然从良了般。 他蓦地嘴角一扬,搭着聂毅的肩膀把人拉出来,凑到聂毅耳边低声笑道:“小聂同志,你对人干什么了?” “我没有!”聂毅倏地拍开段寒江的手,怒瞪着段寒江。 很明显段寒江只是开个玩笑,但他明显地感觉到聂毅真的生气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聂毅眼中看到如此真切的情绪。 在此之前无论他是在聂毅身上觉出危险还是单纯,聂毅都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无论什么都引不起大的波澜。 “聂毅?”段寒江试探地叫了一声。 聂毅瞬间恢复如常,像刚刚那一瞬间的愤怒是假象,对着段寒江不太好意思地微笑,“抓到凶手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需要做个笔录。”段寒江没想通激怒聂毅的点是什么,这一句他说的是苏凤娇,怕苏凤娇没明白,还特意转头意示。 聂毅自然地以为段寒江的意思是他也需要做笔录,顿住要离开的动作,等苏凤娇回屋去穿了件外套,走出来余光朝他身上冷冷一瞥,他不由得敛起了眉头。 段寒江注意到聂毅的反应,再看向苏凤娇时发现她的脸颊青了一块,这是在他下楼前没有的。他眼睑下沉,却什么也没问。 三人下楼,段寒江把苏凤娇交给杨怡君,“带回去做笔录。” “你不去?”杨怡君奇怪,视线跟着段寒江转过去,发现了聂大帅哥居然在这里,顿时她脑子里刷出一屏幕‘震惊体标题’的弹幕。 段寒江径直走到聂毅面前,发现没有苏凤娇,聂毅明显自然了许多。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最后空手去来,对聂毅说:“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不用去做笔录?”聂毅问道。 段寒江没忍住,还是又伸手进口袋把烟摸出来,“做什么笔录?不用了,上车!”他说完咬着烟,边点边往他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聂毅扫着段寒江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跟上去,上车后段寒江问他,“回家?” “我去兴华路口。” “去那儿干什么?” 聂毅坐正了回答,“我的自行车停在那里,晚上还要送外卖。” 段寒江无话可说,那可是聂毅赖以生存的工具,回了句,“行。” 今天晚上聂毅帮了忙,于公于私段寒江都应该代表平阳支队表示一下谢意,这个不早不晚的点,送人回家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段寒江难得给人当回司机,目的却不那么单纯。他对聂毅的过去不了解,但是聂毅现在的状态,在他看来就像是站在犯罪的边界线上,随时都可能跨过那条线。 他关注聂毅不是觉得聂毅一定会跨到线的另一边,而是想拉住聂毅,别让他有机会跨过去。 因为看到聂毅,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陆谨闻当年。 然而,聂毅全程都处在暗自警觉的状态,像是知道他有问题似的,结果到聂毅下车他真正想问的话一句都没有问出口。 “谢谢。”聂毅拿到他的破自行车,在车外对段寒江说。 段寒江脑袋伸出车窗,问道:“真不用我送你回去?” 聂毅还是一如既往,笑得能迷惑人地回答:“我可以骑回去。”说完他就踩着自行车走了。 段寒江盯着后视镜里聂毅的背影走远,再才开车。此时已经快早上7点,早高峰正在苏醒,他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报器,把车飙回警局。 车停下他就一路冲到审讯室外,发现苏凤娇还在隔壁,抱了个水杯说得声情并茂,他的脚步转了个弯,往苏凤娇那边进去。 “还没问完?”段寒江站到问话的杨怡君旁边。 杨怡君有些头疼地仰头,把做的笔录交给段寒江回答:“这位女士,说得很详细。” 段寒江扫了一眼笔录,确实挺详细的,详细得一堆废话,连表情动作都一一描述了。他挑重点看了一遍,把笔录还给杨怡君说:“没有重要的就不用问了。” 说完他的脚步已经转出去,但半途又收回来,对苏凤娇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苏凤娇一听这个立即生气,嘴里哼着气,不满地瞪着段寒江说:“一个没用的男人弄的!果然男人不能只看外表,装得多清高,实际上是自己不行!”她的语气好像是段寒江要对此负责一样。 然而,段寒江听完就走,全然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回到审讯室的门外,段寒江直接推门进去,里面的人都转眼朝他看来,曾询立即起身说:“段队,你终于来了。” 段寒江瞥过曾询没有出声,曾询在转身对着他时用眼神向他表示摇头,接着他径直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旁边记笔录的人是周愚,扫了他一眼明显地松了口气。 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段寒江没理桌对面的人,先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翘起二郎腿开口:“牟自强,对吧?” 隔了一张桌子的男人胡子没刮干净,瑟缩地坐着不动,头低着只抬了一丝余光打量段寒江,被段寒江冷眼一瞪,立即又把视线收回去,隔半天才微微点了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地回了一声,“是。” “你半夜三更去苏凤娇家里做什么?”段寒江坐直了一点,严肃起来。 牟自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了似的,整个人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段寒江拧起眉心,静默不动地盯着牟自强跟他耗,直到他夹在手里的烟掉了一截烟灰,牟自强还是一言不发。 他的耐心受到了挑战,忍下脾气换了个问题问:“昨天早上7点到8点20你在哪里?做什么?” 牟自强继续沉默。 段寒江冷笑一声,终于抽了最后一口烟,将钟可的身分证甩出来,说道:“说说这个为什么会在你家找到?” 牟自强看到钟可的身份证,一成不变的眼神抖了一下,立即又恢复过来,还是不说话。 “无法反驳了吗?”段寒江质问,但做好了牟自强继续沉默的准备,却意外听到牟自强的声音。 “捡的。”牟自强的声音依然小到几乎听不见。 段寒江紧接着问:“在哪里捡的?” “宾馆。”牟自强回答。 “宾馆哪里?什么时候?” 牟自强又一次沉默。 段寒江倏地一掌拍桌,桌子都被他拍得抖了一下,“回答。” 牟自强一动不动了半晌,段寒江要再次失去耐心时,他对着桌子的脸突然掀起眼皮,嘴角露出一股明显的诡笑。 这赤|裸的的挑衅完全刺激了段寒江的神经,段寒江把烟头按在烟缸里,同样对着牟自强冷笑出了声,“你以为你什么也不说就没事?你把证据藏得很好?” 段寒江说完直接起身,转头风轻云淡地对周愚说:“周愚不用问了,让他在这儿好好坐会儿,牢里可没椅子给他坐!” 他毅然地退出了审讯室,一路泥石流似的回到办公室,就牟自强刚看他的那一眼,他已经能够确定牟自强就是凶手,牟自强承认他拿过钟可的身份证,但实际上钟可的身份证被擦得干干净净,别说指纹,连粒灰尘都没有。 段寒江放眼看向整个办公室,一半的人都趴着,他把门关的一声重响,吼道:“睡什么睡!把平阳宾馆给我翻过来,我不信找不到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27句 数 027 平阳分局刑侦支队像刚刚烧过一场大火, 所有人脸上都一副焦碳似的神色,黑中带火, 谁碰烧谁,尤其是段寒江。 偏偏刚到8点, 陆诀就拿着文件来调郭栖梧案的案卷, 曾询去接待他,可他非要往段寒江面前凑。 段寒江刚问完和牟自强一起去平阳宾馆的同事, 一共四人, 一般分配的是两人一组, 其中和牟自强一组的人说牟自强这个见到身材好又漂亮的女人就两眼放光, 今早在楼道里看到一个女人眼睛都直了。然后在早上7点左右突然说肚子痛,走了大约半小时才回来。之后到离开前两人都差不多一直一起,就算分开也不超过十分钟。 早上7点,与钟可的死亡时间相符,半小时, 如果是有预谋的话已经足够做案了, 他想到牟自强家那一垃圾桶的纸巾, 牟自强持续的时间肯定不长。 “段队, 忙了一晚上抓到嫌疑人却没有证据的感觉如何?洪局停你职不是没有原因的!”陆诀专挑段寒江的痛处戳。 段寒江冷眼一扫, 用眼神把周围的所有人都质问了一遍‘谁他妈对陆诀多嘴了’。 曾询默默地退出办公室, 陆诀却往里走进去, 他坐靠着椅子转了个圈, 翘二郞腿的姿势, 嘴里咬着烟, 放下手机望向陆诀,“关你屁事!” 陆诀一眼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明显地嘲笑,“段队,你还玩这么弱智的游戏?脑子不好使是天生的!” 段寒江看了一眼他暂停的游戏界面,捏紧手机想直接砸到曾询的脸上,不过是他自己的手机,最终还是忍了。 当年段寒江刚上初中的时候,每次考试都几乎满堂红,陆诀虽然小他两级,却次次全是满分,他每次被教训的内容都是‘你看看陆诀’。 那时他还没到叛逆期,也还留着点上进心,趁做客的机会,某个夜里偷偷跑到陆诀房间里,向陆诀问学习的心得。结果陆诀没有学习,在玩游戏,他天真的以为玩游戏能够提高学习能力,毕竟那时的游戏机还是很奢侈的东西,不像现在的孩子人人会玩。 而陆诀玩的那款游戏就是贪吃蛇,他回家把零花钱存下来好不容易买了个游戏机,玩得早在陆诀小学还没毕业时就能秒杀陆诀,不过学习能力半点没有提高,依旧满堂红。不过多年习惯,他烦躁的时候玩一下,总能静下心来。 “你脑子好使,也没见得破案了!”段寒江一声冷笑,张林军的案子安阳支队进度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是案子他很清楚。 事隔八年没有现场,唯一的疑点就是张林军自己,可张林军现在已经死了,基本上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破案的可能小于百分之十。而唯一还能算得上线索的,是牟自强的案子。 陆诀很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也被段寒江戳中了痛脚,气势缓和下来,自顾地拉了把椅子,坐到段寒江面前。 蕴酿了半天他才开口,“现在两边的案子都陷进了瓶颈,明显两件案子有关联,不如合并来查。” 段寒江意味深长地一笑,他从昨天开始就叫曾询申请并案,曾询一直犯懒没去,现在陆诀提出来,他把陆诀的脸都快盯出两个窟窿来,才回道:“想并案?自己写报告走程序申请!案子陷进瓶颈的是你,不是我!” “段队!”杨怡君一股脑地冲进来,一脸沮丧地对段寒江说:“昨天在牟自强的公司拿回来他的工具袋,做完了血液检测没有发现。” 段寒江气得踢了陆诀坐的椅子一踢,陆诀连椅子一起滑出去,仰头哈哈大笑。 “把昨天和他一起的工人的工具袋全都检测一遍,他如果没扔,一定在里面。”段寒江说着起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冲外大喊:“曾询,陆队有事找你!” 陆诀在后面笑得更大声了。 并案的程序下来得很快,快到平阳支队这边的案子仍然没有什么进展。 段寒江说把平阳宾馆翻过来,现在除了房子,其它的差不多真都翻过了,可仍然一无所获。 “段队,安阳分局的同志过来了。”杨怡君来找段寒江去开会,一靠近就被烟给呛了两口,她低眼一眼,段寒江旁边的烟缸,烟头已经装不下了。 她真心地关心道:“段队,您少抽点烟吧!” 段寒江没在队长办公室,毕竟他还在停职中,楼道的吸烟区成了他的阵地,他起身把烟头倒进垃圾桶,回道:“提神,开会找曾询去,我出去一趟。” 他把烟缸塞进了杨怡君手里,烟缸是从队长办公室里拿出来的,不等杨怡君回答,他已经往楼梯口走去。 平阳宾馆带队搜查的是周愚,段寒江赶到的时候,他正和几人蹲在宾馆的大门后吃泡面,见段寒江过来,全都下意识地哽住了一口面。 周愚立即站起来说:“这快中午了,大伙早饭也没吃,饿着没力气干活。” 段寒江面无表情地走到周愚面前,没有周愚预想的发火,而是问了一句,“还有吗?” 周愚乜了下眼,回道:“没了,买得刚好!” 然而,段寒江盯着周愚的方便面不移眼,周愚不禁地把方便面凑到他面前说:“还剩一半!” 段寒江一点不想吃周愚吃过的面,无视地走进宾馆里面,现在所有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错了,牟自强并没有把证据藏在宾馆内。 可是没在宾馆会在什么地方?牟自强并没有时间离开宾馆去其他的地方。 周愚今早被段寒江吼得还心有余悸,他大概明白段寒江焦虑的是什么。 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张林军的案子就搁在那儿,段寒江可能短时间内都回不了队里。 所以他恪尽职守地当了一回好徒弟,上前讨好地对段寒江说:“师父,我替你叫个炒河粉吧?不用给我钱。” “炒河粉?”段寒江听到这三个字没想起炒河粉的样子,倒是想起了聂毅,他考虑了一下,最终拿起老人机拨了聂毅的电话。 “段寒江,有事吗?”聂毅打着哈欠。 段寒江没觉得打扰人,但嘴上不好意思地假客气,“打扰你睡觉了。” “我没睡,有事?” “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聂毅的声音明显精神起来。 段寒江考虑了一下说法,然后开口,“如果凶手杀人之后,不能离开现场太远,他会把证明他是凶手的证据藏在什么地方?前提是现场周围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过了,凶手有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 这个问题指向已经很明显了,聂毅不用猜也知道段寒江指的是哪个案子,但他没有拆穿,直接回答段寒江的问题,“你能不能先说说你认为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是哪些地方?” “一般能藏东西的不就那些地方?”段寒江觉得不太理解聂毅的思路,说到藏东西正常人想到的不就是箱子柜子角落天花板下水道之类的?他们检查的绝对够仔细了。 话筒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接着是聂毅的声音,“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藏在一般人说藏东西就会想到的地方,因为这样总是会被找到的。” “那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是哪里?”段寒江接道。 “大概是能看到,但是想不到的地方。” “别跟我玩猜迷!直说。” “我又不是凶手,又没跟你们去到处找过,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藏在活物身上。” 段寒江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没法理解这个活物。 聂毅继续说:“反过来想,要藏东西肯定就是不能带在身上,找东西的人肯定会这么想,所以反倒会忽略。” “你是说凶手把证据带在身上?” “没有,如果遇到盘查立即就会被发现,就算不在凶手自己身上,其它人除非同伙,不然发现了肯定有说出来的可能。” “废话!那还有谁?难道是——警察?” 段寒江立即背心一凉,这个可能大概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可能。 然而聂毅笑出了声,“段寒江,你这么不相信你们警察吗?” “什么意思?”段寒江直觉聂毅这句话意有所指。 聂毅认真回答,“可是我相信,因为警察是许多人最后的希望。” 对话蓦然僵住,段寒江思考起聂毅这句话,仿佛他能听懂,又仿佛完全不懂,等他想再问时,聂毅突然开口。 “在现场附近有没有狗之类的动物。” “什么?” “或者说猫,但我觉得是狗,因为猫的体型太小。” “什么猫狗?” 聂毅顿了一下,回道:“凶手藏证据的地方。” “狗身上怎么藏,又没穿衣——” 段寒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想起车库里那只保安大爷说不知被喂了什么东西的狗,他骂了一句,“我操!” 接着,他没给和聂毅的通话结个尾,直接挂断,回头对周愚和另外几人说:“别吃了,去车库,找那条保安养的狗。” 到了昨天见到狗的地方,只有地上残留碰上几滴血迹,没见着狗。段寒江立即去找宾馆的负责人,找到了保安大爷的电话,一问,结果是狗今天早上不行了,大爷带回去已经找地方给埋了。 接着,段寒江又风风火火地带人去找保安大爷,把狗的尸体挖出来。 他们把狗的尸体刨出来后,保安大爷抹了一把老泪问道:“是不是有人害死了我的狗?我就觉得它死得奇怪!谁这么狠心?” 段寒江对周愚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保安大爷解释,这头他和另外几人带狗赶回了局里。 一个小时之后,张矩然摘下手套,抬眼望向对面站了半小时的段寒江,“我从业七八年,这还是第一次给狗做尸检。” “别给业务能力不行找借口!”段寒江回答。 张矩然指着从狗肚子里取出来的一袋子东西,说道:“这还用得着检?往你肚子里硬塞这么大坨东西,你也活不长!” “还有吗?”段寒江问。 “还有狗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要给它灌这么大袋东西进去,狗肯定会反抗,除非狗当时晕了或者没能力反抗,胃里还有未完全消化的方便面,有药物残留的可能,需要检验结果。”张矩然说完,视线又瞥向从狗肚子里取出来的那袋东西,“不过狗的死因也不重要了吧,有这袋东西足够了。” “谁说不重要!请你给它的主人一个交待!”段寒江说完端起托盘转身出去,把张矩然取出来的袋子带去了技侦室。 从狗肚子里取出来的是个垃圾袋,袋子里装着一件叠成卷的衬衣,衬衣上面沾着血迹,另外有一个用过的安全套和鞋套,裹成了一长条。 检验结束后,宇文枢亲自来向段寒江报告。 段寒江趴在会议桌上,宇文枢以为他睡着了,犹豫要不要叫醒他,结果他自己抬起头来。 “检验结果出来了?”段寒江捏了下眉心,双眼发红地望向宇文枢。 宇文枢大步地走到段寒江面前,坐到了他旁边,拿出报告说道:“第一,衬衣上的血迹检验结果与死者一致。第二,安全套内有少量残余的精|液,与牟自强家中采集的精|液鉴定结果一致。第三,鞋套内发现少量的灰尘,与死者身上发现的灰尘基本一致。” 段寒江想了想问:“衬衣上是不是少了一颗扣子?” “是,与之前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扣子质量规格一致。”宇文枢回完又想想来,“还有,已经找到了另一件凶器,在牟自强同事的工具袋里,发现了沾有死者血液的螺丝刀,上面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段寒江咧嘴一笑,走出了会议室,在过道里大喊:“周愚,来做笔录!” 然而跟着段寒江进审讯室的人,却是陆诀。 段寒江用眼神表示‘你来干什么?’ 陆诀哂笑,同样用眼神回答‘现在已经并案侦查,我也有审问的权利。’ 接着,两人并不和睦地坐到了牟自强面前,牟自强还是低着头,抬着余光看他们。 “牟自强,想清楚了要说什么了吗?”段寒江的开场白说得像土匪,依旧是一坐下来就翘起二郎腿。 陆诀桌下踢了段寒江一脚,意示他注意形象。段寒江不理,掏了两根烟出来,给了一根给陆诀,这回他是真不慌不忙。 牟自强观察了半天,依然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段寒江的一根烟抽完,终于把腿放下来,坐正了对他说:“你知道平阳宾馆那只狗养了多少年吗?” 这个旁人听来没头没脑地问题让牟自强不自觉地眼神闪了一下,然后连余光也瞥下去。 段寒江继续说:“你猜那只狗喜欢吃什么?” 审讯室里安静了许久,突然响起一句小声地回答,“喜欢吃泡面。” “我还以为他喜欢吃垃圾袋。” “垃圾袋是我赏给他吃的,我还赏了我的精|液给它,它高兴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牟自强说话的声音依然小声,小心地瑟缩着肩膀,连语气都小心翼翼,像是面前坐着两只恶鬼,受到了恐吓似的。 可他说出的话,却无法让人觉得他是在害怕。 段寒江自认早就见多识广,但想到牟自强把自己精|液喂给狗的画面还是恶心了一下。 旁边的陆诀是直接表现出来,偏头掩饰地咳了两声才回头来。 牟自强低着,继续小声叙述,“我本来是想留给那个贱女人吃的,可是她居然嫌弃我!她连狗都不如,根本不配!” “你为什么要选择在714房间?”段寒江接着问。 “我没有选择,只是刚好碰巧那个女人开了714的房间,这可能是命运,所以就动手了。” “刚好?八年前714房间发生杀人案时,你是不是刚好也在?” 段寒江这句完全是随口乱懵的,没想到牟自强隔了半天,却突然点头。 牟自强杀人的事实基本上已经证据确凿,没有他抵赖的余地了,可是八年前的案子经张林军的自杀变成了悬案,他这一点头,段寒江和陆诀都重视起来。 两人同时摆正了坐姿,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段寒江继续问:“八年前的案发当时,你在什么地方?” 牟自强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段寒江反问道:“我说了,可以减刑吗?” 段寒江心里暗骂,面上崩着严肃回答:“我们会向法官争取。” 隔了一会儿,牟自强还是没有下文,反倒又把头低下去,又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说了。” 段寒江的巴掌已经抬起来,但立即又收住,心平气和地开口:“你有什么条件,能够满足的我尽量。” 牟自强抬眼,余光扫过段寒江,分辨了一下他的话,说道:“换个女警察来。” 换你大爷!段寒江心里大骂了一句,转眼对陆诀使眼色,陆诀不情愿的瞪他,最后还是起身出去了。 半后钟后,杨怡君开门进来,牟自强猛不迭地一抖,往后缩了一下,连一直都小声的嗓门都高了几度。 “我要女警察,胸大腰细的!不是母猩猩!” 牟自强说完,杨怡君直接拎起陆诀刚坐过和椅子,“你再说一遍。” 段寒江立即拉住杨怡君,对着她烧红的双眼安慰,“他们都不懂你的美,别跟凡人计较。” 杨怡君气愤不平地出去,在审讯室一层特殊玻璃之隔的另一边,响起了一阵暴笑,周愚声音最大,还说了一句,“终于有人敢说出来了!” 结果他刚说完,门就被打开,杨怡君站在门口对他微笑。 段寒江余光往旁边瞟过去,他已经猜到了另一边的状况,但他还要保持严肃的表情,又等了一分钟,穿着白褂的张矩然进来了。 张矩然坐到段寒江旁边,段寒江的眼神从她的脸滑到了胸,觉得外面那群人一点不靠谱。 牟自强低着头瞟向张矩然,说了句,“脱衣服。” 张矩然面不改色地脱了白褂,底下穿了一件修身的毛衣。段寒江余光扫过去,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认识张矩然这么多年,确实没发现张矩然原来真的是个女人,张矩然平时穿的衣服,就像直接裹了块布在身上,从上到下一样粗。 段寒江隔着桌子看不见,但是隔壁的监控里很清楚地拍到,牟自强的裤裆鼓起来。 接到了提示,段寒江开口,“现在满意了吗?” 牟自强不自在地扭了两下,双眼直直地盯着张矩然的胸,然后说:“八年前,我在外墙检查空调外机,然后听到窗子里面的声音,以为是有人在搞女人,偷偷看过去,结果看到有人杀人。” 张矩然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其中包括张林军和郭栖梧,摆到了牟自强面前。 牟自强盯着张矩然的手,突然低头舔了一口,偷瞄了张矩然一眼。张矩然依然风轻云淡地没有反应,像个布偶一样地坐着。牟自强看够了把视线移回桌上的照片上,最后指着郭栖梧的照片。 “就是他。” “你确定?” “你不相信我又问我?” 段寒江被噎了一下,说道:“说一下你还记得的,当时的情况。” 牟自强越发地不自在,双手老往桌下蹭,不耐烦地说:“当时没什么情况,我就看到那个男的杀了人,然后往她身上一刀一刀地划,感觉挺爽的。” “那你见过这个人吗?”段寒江指着桌上张林军的照片。 牟自强看了一眼,摇头,“那凶手杀人之后就离开了,是不是?” “是。” “没有再回来过?” “不清楚,反正我下去之前都没有人回来。” “所以,你杀害钟可是模仿八年前的作案?” 牟自强一顿,突然地笑了一下,“我没有杀她,只是教训她一下,让她以后再也不能勾引男人。” “那她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她是盯着我断气的!临死那对胸还在我眼前晃——” 段寒江发觉牟自强的不对,一下蹭起来看到牟自强的手居然伸进了裤子里,他大骂了一声,喊道:“来人把他的手给我铐到椅子背后!” 接着,他转身把还愣住的张矩然推出了审讯室,牟自强一案就此告一段落。 陆诀靠着审讯室外的墙在等段寒江,张矩然留了句“我去洗手。”就匆匆地走了。 段寒江瞥向陆诀,“聊聊?” 陆诀没回话,直接和段寒江一起走到过道里的吸烟区,两人一人一手夹了根烟,吞云吐雾过后才正式开始。 “张林军的案子,你怎么看?”陆诀先开口。 段寒江放下烟回答,“如果张林军是为了自证清白自杀,为什么要留下‘不期待迟到的正义’的遗言?还有当年那段为敲诈录的视频,他要对良心交待的是什么?” “所以,你也不认为张林军的案子到这里结束了?”陆诀近十年来,头一回对段寒江笑了。 段寒江回道:“我觉得这才是个开始,张林军当年被押送时逃跑,押送车又不是玩具,就算所有人都去帮忙车祸了,他也不可能轻易逃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28章 不 028 张林军案的背后仿佛一根笔直的楠竹, 被张林军的自杀破开了一道口子,就再也收不住, 一裂到底,将无数被掩藏的疑问呈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段寒江沉重地凝视着陆诀, 仿佛陆诀脸上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不过最后还是他自己分析道:“牟自强的案子出现得太巧合了,就像是故意来还张林军清白的一样。” 陆诀深有同感地吸了一口烟, 等着段寒江的下一句。而段寒江一口气将烟吸到了头, 都没有开口, 他只好主动问道:“你认为牟自强案还有疑问?” “我是怕。”段寒江若有所思地沉下眉头, 然后望向窗外回答,“不过我确信牟自强案无疑,或许还有什么我没查到的地方,但牟自强是凶手不会错,这一点我相信, 我绝不会犯和八年前同样的错误。” 段寒江承认错误, 陆诀不自觉扬起嘴角, 满是嘲讽地说:“段队也会承认犯错?真是警界的奇观了!” 段寒江侧眼对着陆诀, 又一个头一回, 没跟陆诀计较, 还正儿八经地继续说:“张林军自杀案刚发生时, 我看了八年前的案卷, 只是当时带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但现在回想, 八年前的案子并不是没有疑点。” “什么疑点?”陆诀认真地问。 段寒江蹙起眉回答:“看到张林军和遗言一起留下的东西,我就在想八年前的案子被我忽略的东西。” “张林军杀人前伙同他人进行敲诈,虽然另外两名同伙也被判刑,但敲诈几乎完全和之后的杀人案分开。”陆诀接着段寒江的话说。 段寒江和陆诀默契地对了一眼,继续说:“没错,不过现在想来,他们‘仙人跳’的玩儿法太不合理。就算是新手,应该说正因为是新手,更应该选择自己熟悉,并且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平阳宾馆虽然排不上星,但也是正规的酒店,绝对不会包庇他们敲诈。” 陆诀又接,“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时罗钰发现了张林军他们敲诈却没有报警。而罗钰并不完全符合郭栖梧杀人的条件,中间发生了什么让罗钰没有报警揭发张林军他们敲诈的行为,郭栖梧又为什么会杀罗钰?”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八年前被忽略的敲诈案。”段寒江结论道。 陆诀赞同地回:“没错,你什么时候去申请复职?这个案子我会暂时压在手里。” 段寒江忽地对上陆诀的双眼,空气莫名地安静下来,两人都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竟然默契地讨论了半天的案子,顿时气氛凝固,接着崩裂。 “我竟然跟你废话这么半天!操!”陆诀骂了一声,扔下烟头转身就走。 段寒江注视着陆诀的背影,蓦地笑出了声,他觉得陆诀这人,真的是他见过最不坦率的,于是他扯着嗓子喊道:“陆队,别急着走!还没说完呢!” 陆诀在前面没有停顿,只是一脚踹在墙角的花盆上,把从他旁边经过的人吓了一跳。 段寒江掀起嘴角,扔烟头的时候看到垃圾桶旁边有个空瓶,他随手捡起来,转去法医室想问张矩然要了个两个塑料袋,结果一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香味。 他脑袋从门里伸进去,问道:“张法医,你往手上涂那么多香料是准备腌了过年?” 张矩然抬头盯了段寒江一眼,又低头继续往手上抹护手霜,同时说:“黄历说今天忌移徙,容易招烂桃花,果然没错。” “你从法医室挪到了审讯室,算什么移徙?作为科学工作者你搞封建迷信,验尸的时候心虚吗?”段寒江睨着张矩然,强忍着替组织搞思想教育的冲动,继续说,“给我两个大的塑料袋。” “哪里出分尸案了?”张矩然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但想了想觉得不对,装尸块这种事段寒江没机会亲自动手,然后问:“你要收拾东西走人?你的面相,最近都带煞,容易出事。” 段寒江从来没有在张矩然嘴里听过一句好话,直说:“少废话,给我。” 张矩然终于暂时放下‘保养’她受了伤害的手,去给段寒江找塑料袋,没找着大号,随便给了他一把小号的。 段寒江也没嫌弃,牵开一个就把他捡的那个空瓶扔进去,然后把整栋楼都通知了一遍,他这里收空瓶,办公室里没有的出门也给他捡两个回来。 等到一个下午过去,他敲完了刑侦报告扔给曾询出门时,他边上已经堆了上百个各类空瓶,装了四五袋。 周愚凑过脑袋来问他,“段队,你准备改行啦?” 段寒江对他哂笑出声,然后回答:“我这是去感谢这次案件的特别顾问。” 他说完拧着四五袋空瓶下楼,塞进车里,把车后座都给填满了。他坐上车就给聂毅打电话,老人机没有蓝牙,只得夹在耳朵下歪着脑袋开车。 “聂毅,你在哪里?”段寒江接通之后先抢道。 “有事?证据还没有找到?”聂毅严肃地回答。 “不,不!就是找到了证据,我特意代表平阳支队来感谢你的。” “如果不发奖金就不用了。” “你怎么这么现实?” “那我跟你说谢谢,你能填饱肚子吗?” 聂毅的语气不是周愚跟他唱反调时的挑衅,也不是陆诀和他针锋相对时的锐利,只是平铺直叙地陈述,他却一时想不出词来回答。 一句感谢填不饱肚子,这是事实。 所以,隔了片刻段寒江回道:“虽然没有现金,但是我给你带了别的。” 聂毅那头考虑了一下,“我在屋里,你知道在哪儿?” “大概,你下楼来接我一下。” 两人说好,段寒江就挂断电话,二十分钟后把车开到了上回送聂毅回来,聂毅下车的地方,聂毅果然在路边等他。 他把车停到聂毅面前,下车把后座的门打开。 首先映入聂毅眼中的就是一堆黑漆漆的塑料袋,和顶上露了几个半截的空瓶,他不由地张了张嘴,这就是段寒江说了要带给他的东西? 段寒江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耍宝还是在逗比,他把后座的空瓶拧了两袋出来,真心实意地对聂毅问:“这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然而,聂毅脸上没有他想象无语或者鄙夷的神情,没被他逗笑也没被他惹生气,只是认真地回了他一声,“谢谢。” 段寒江感受到了半秒的尴尬,聂毅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说:“空瓶要把瓶盖拧开,然后压扁,就不会这么占地方了。” 他受教地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几袋子空瓶拧出来,厚着脸皮说:“你不好拿,我帮你拿上去。” “不用。”聂毅回答。 可是段寒江坚持。 聂毅只得松口,“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随即聂毅转身,领段寒江上楼前先去菜场买了一把青菜和一块瘦肉,再才上楼。 段寒江上回去过张林军租住的地方,那已经算是简陋寒酸了,但他跟聂毅越走越觉得聂毅住的这地方,还要低一档。张林军住的那间怎么说也还算个阁楼,聂毅这完全就是在楼顶上随便搭了个棚,其中一面墙居然是木板随后拼起来的,有的地方没捂严实,完全透风。 他停在门口没把脚跨进去,不是嫌弃,案发现场在下水道里他都毫不犹豫地进去,他只是唏嘘,像是这一刻才终于体会到聂毅连几毛钱也计较的意义。 聂毅扔下手里的空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有点简陋,你不要介意,东西我都是洗干净的。” 段寒江轻吁了一口气,一步跟进去,四处都打量了一遍,屋里就只有摆一张床的位置,旁边留了个通道,他两步就能转个圈。最终笑道:“是挺简陋的!” 聂毅接受事实,指着床说:“你坐会儿,我去煮面。” 他拎着刚买的菜和肉又出了门,段寒江跟出去才发现厨房在屋外面,说是厨房,其实就是靠墙搭了个台子,接了个煤气罐。 段寒江凑过去看着聂毅忙碌,忍不住问:“你还真会做饭?” “需要自己做,自然就会了,只会做简单的。” 聂毅边回边动手,段寒江帮不上忙也没好再打扰他,坐回屋里打量起这连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的房子出神,半晌后被香味唤回了神。 屋里没有桌子,聂毅用个板凳在上面加了块木板搭了一个临时的桌子,再出去端进来两碗面条。 段寒江神奇地瞪眼,没见过在家还有这种操作,想起他今天碰过的东西问道:“卫生间在哪儿?我要先洗个手。” 聂毅抬手一指,房间的一角有个小门,但并没有门,只挂了一个门帘。 段寒江进去,里面不过一平米的面积,却把卫生间所有的功能都集齐了,洗澡洗漱厕所都在里面,不过洗手池就是个水盆,放在水龙头下面,水龙头上面钉了块木板,上面放着一个塑料杯子,里面是牙膏牙刷,再就是一块香皂就没有别的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下手地问:“聂毅,就一块香皂,我能洗手吗?” 聂毅凑过来说:“洗吧。” 段寒江拿起香皂,没忍住问:“你不会连洗发水也没买吧?”他怀疑聂毅那个发型的真实目的。 聂毅还立在门边,还是那副认真的表情回答:“之前十块钱买了一瓶,但是洗过之后痒得不行,就干脆又把头发给剃了。” 还真是这样!段寒江顺着聂毅的视线瞟过去,发现了聂毅说的十块一瓶的洗发水,在角落的水桶后面,至少是1000毫升装的,他不由地哽住了话头。 段寒江坐回床上,话头还哽在喉咙里,他实际上没有过过真正贫穷的生活,不能体会贫穷真正的滋味,他觉得如果换成是他面临这样的生活,他应该会抱怨,会自卑,会后悔。 可是他在聂毅脸上,只看到了认真生活,即使是每天朝九晚五,拿着优渥的工资,家庭幸福的人脸上,也很难见到像聂毅这样认真生活的模样。 聂毅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段寒江面前,都已经吃了两口了,才想起来问段寒江。 “我忘了问了,你吃面吗?” “你现在问是不是太迟了?” 聂毅低头笑了一下,说道:“从来没人来做过客,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招待客人,吃面是不是太寒酸了?” 段寒江没忍住笑出来,“你还知道啊?” 聂毅立即起身,“那我再去买点菜回来。” “别去了!”段寒江伸手把人拉回来,“我觉得味道不错,这是我这两天吃得最像样的一顿了。” 聂毅这才坐回来,也没觉得段寒江这话是客气,咧着嘴对段寒江不嫌面条寒酸直笑。 段寒江被他笑得心酸,不禁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聂毅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没什么打算,高中没有毕业,坐过牢,还是杀人罪,稍微正规点的企业都不会要我。我就想随便干什么,能换个像样点的地方住,生活稳定下来就够了。” “以后呢?你才二十多,可以学点什么技术,工作也会好找一点,还有将来,想远一点,还可以找女朋友,结婚,生孩子。”段寒江只是想了一下普通人的未来,想要鼓励一下聂毅,只要聂毅肯努力,他说的并不难实现,就光聂毅的模样在现代社会也是优势。 不过聂毅突然地沉默下去,低头只顾吃面,直到吃完,都没有接段寒江的话,段寒江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去洗碗。”聂毅把碗收走,段寒江趁时间认真地考虑起来,想他能不能帮聂毅找个工作,可他靠着床头,想着想着就犯饭后困,眼睛一闭,睡着了。 聂毅收拾好再进屋时,看到段寒江睡着了,犹豫要不要叫醒他,但想起段寒江刚发红的双眼,还是算了。 他本来打算吃完晚饭睡一会儿,起来去送夜宵外卖的,这会儿被段寒江占床,他头一会觉得房间太小,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犹豫再三,他最终把段寒江往里推了一点,坐靠在床头打瞌睡,他也是真困,和段寒江一样,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睡过觉,在外收了一整天的废品。 聂毅闭着眼以为他会不习惯身旁有人,可身后的呼吸声却像催眠曲一般,他不知怎么就睡死了。 “聂毅,你不用否认,现在舆论对你有利,只要博取法官的同情,加上你未成年,不会判重的。” “我没有杀人。” “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你现在否认没有用,只能争取轻判,你爸虐待你邻居都可以证明,你还有未成年保护法的保护。” “我没有杀人!” “聂毅,不要再否认了,你杀人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聂毅满眼都是拘留所贴着标语的墙壁,和在他眼前不断放大的律师愤怒的脸,他猛地坐起来,瞪大双眼,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墙壁,说道:“我没有杀人!” 隔了一会儿,聂毅的视线清楚起来,发现自己坐在床上,段寒江已经不在了。 他下床来,从床垫下摸出半盒皱巴巴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抽完再去洗了把脸,换上工作服,出门去送外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29句 够 029 凌晨四点, 城市的喧嚣退去,无人的大街上只有路灯渗进黑夜里的暖光带着颜色, 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忽然划过冬夜的寒风出现在路灯下,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向着夜色的深处远去, 最后在街角的一处旧楼前停下来。 聂毅长腿撑地架起自行车, 从怀里掏出几个半热的包子来,先哈了两口热气才拎起一个塞进嘴里, 视线盯着前面旧楼的其中一扇门。 他包子吃到第三个时, 旧楼三层的一间房门打开, 一个裹着红色大衣, 戴着帽子的女人缩着肩膀走出来,先是左右望了两遍,再才锁门,踩着高跟鞋下楼,哐哐的脚步声在黑夜里尽兴地回响。 聂毅连忙两口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全吞下去, 将自行车退进阴影里。等着从楼上下来的人走上马路, 他立即把自行车锁在路边, 抬脚跟上去, 每一步都走得轻车熟路。 他跟踪的人叫叶倩倩, 是八年前他杀人案的重要证人, 指证他在他父亲聂海青被杀的当晚回过家, 并且听到了他们争吵的声音。 即使所有人都确信叶倩倩的证词, 但聂毅很清楚, 叶倩倩在说谎, 因为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回家,更没有杀聂海青,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聂海青,无论聂海青对他怎么样。 聂毅出来这几个月跟踪了叶倩倩数十次,对她的作息时间已经很清楚。 叶倩倩每天早上5点20左右会出门,步行两公里去搭最早的一班地铁去新城郊区一家叫仙灵山疗养院的地方,看一个长年昏迷的男人。男人是叶倩倩的叔叔,但是具体什么关系疗养院的人也说不清楚,他也没能打听到。 然后叶倩倩会陪男人一直到中午,再回去睡觉,一直睡到晚上8点多,又起床出门,去夜总会上班。有时半夜会带男人回去,有时一个人回去,第二天早上5点多的时候又出门,重复一天的行程。 这几个月来叶倩倩每天的行程几乎都没有变过,聂毅仍然坚持不懈地每天要来两次。因为他既不是警察,也没有人会帮他,叶倩倩是他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是他能接触与当年案件唯一相关的人物。 八年前叶倩倩并没有陷害他的理由,唯一的解释只有掩饰真凶。 当然聂毅并没有每次都跟到底,摸清叶倩倩每天的行程之后,他一般只会跟到疗养院的门口,没有发现叶倩倩与异常的人接触就会回来,毕竟他还是挣扎在温饱贫困线的人。 不过这一次,叶倩倩从街道尽头拐出去却没去地铁站,而是转向去了另一个方向。 聂毅顿时连眉头都精神起来,冬夜的寒风也被他瞬间提起来的警觉驱散。他小心地紧跟上前面的人,从路口的小巷子转进去,出去之后是另外一条马路。 他以为叶倩倩终于要打破每日不变的行程,他马上就发现到什么线索,结果前面的人在巷子的出口处突然停下来,左右环顾。 聂毅立即掩进黑暗的阴影里,小心地窥出去,只见前面的叶倩倩把身上显眼的红色外套脱下来,不再瑟缩的身形看来瞬间高大了许多,接着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叶倩倩’赫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被发现了?这是聂毅的第一反应,以为是叶倩倩发现他每天的跟踪,故意来扰乱他的。 但是他观察了一下,对方反倒比他更加小心翼翼,把外套和帽子揉成一团,匆匆地塞进了巷子的垃圾桶里,然后迅速钻出巷子,路边正好一辆出租车经过,便坐上去离开。 聂毅追出去时,前面的出租车已经开远,他连车牌都没有机会看清。在原地伫了一会儿,他回到巷子里,掏出来一个大号的塑料袋出来,将刚才的男人扔下帽子和衣服捡出来,先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其它的东西,再才都收进塑料袋里。 接着,他又在原地伫了片刻,总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最终决定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叶倩倩住的地方楼下,聂毅靠在他的破烂自行车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叶倩倩平时出入的那道门,从静寂无人深夜等到了吵嚷的早市开始喧哗,他都没有挪过一步位置,一直到城市完全苏醒过来,他终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朝叶倩倩住的房间走去。 叶倩倩住的是那种老式的楼房,一般都是早年乡镇的自建房屋,后来因城市的发展,从城乡结合部变成了城中村,房主就把楼房改造一遍,全都租出来,成为了城市里最职业的‘包租婆’。 聂毅上楼后,在门前安静地伫了片刻,没听到屋里的声音,再才抬手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再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心里的预感越加强烈。 他原地蹙着眉盯着一会门,突然转身下楼,敲响了一楼最边上那间房的房门,他知道那间住的是房东。 聂毅敲门时房东一家正在吃早饭,门没关死,他刚敲一下里面就有人走过来,接着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他面前,看样子就是房东。 “你找谁?”房东气哼哼的态度在视线撞到聂毅的脸时,缓和了一点。 聂毅回想了一下段寒江之前假装嫖客的样子,活学活用地拿出丝毫不输国际亲和大使的微笑,对门里的人说道:“你好,我是顺水快递的,我想问一下住在302的人是不是搬走了,她有个快递,我送了好多遍都没有人在,电话也没有人接。” 房东瘪了下嘴表示对302租客的轻蔑,“她呀?一般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你要使劲敲门。” “我刚刚已经敲过了!”聂毅考虑了一下,继续道,“是这样的,虽然我只是送快递,但是我们公司的理念是亲和亲切亲近,看快递上的名字应该住的是个女人,好几天了都联系不上,我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一片感觉治安不是太好,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总是不安全的,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要不你去看看?” 聂毅这段话说得有情有理,房东犹豫地换了好几次眼色,最终还是点头,回屋拿了钥匙,领头往楼上走,一路还不停跟聂毅念叨。 “平时她生活就挺乱的!搞不好是干那个的,十回有九回跟他回来的男人呐——都不一样!还都是深更半夜的,要出事,那也是她给我我整出事了!”房东说到最后不停地挤眼,越想越觉得聂毅说得有理,后悔把房子随便租出去了。 到了302门前,房东找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屋里的窗帘拉着,一片昏暗,聂毅一眼望去,房间里并不像有人在。他昨天晚上趁着送外卖到附近过来看过,当时是晚上10点15分,他特意看了时间,叶倩倩窗户里的灯亮着,还有人影走动,他还想叶倩倩今天晚上是不是不会去上班了。 “大姐,昨天晚上她出去过吗?”聂毅一声大姐叫得房东眉开眼笑,知无不言地回聂毅。 “她平时一般9点左右就出门了,昨天晚上我都准备睡觉了,还没见她从我门口过,我还奇怪她今天是不是歇业了!”房东说话的时候满眼鄙夷。 “那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来找她?你有没有听到了什么奇怪声音?”聂毅接着问。 “谁知道有没有人来找她!”房东脱口回完,突然意识到聂毅的问题超出了一个送快递的关心的范畴,不自觉地警觉起来,“你问这些多干什么?不就送个快递吗?” 聂毅面不改色地跳过了房东的问题,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大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房东立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没闻出有什么味,不解地说:“没有啊!” 聂毅十分确定有,他越过房东径直走进屋里,一股啤酒的味道涌进他的鼻腔。他曾经好几年里几乎天天都泡在这个味道里,对啤酒味尤其敏感,但是他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屋里有酒瓶或者拉罐。 “你闻到什么味了?”房东被聂毅的煞有介事弄得莫名紧张,往里追进去,脑子里已经臆想了好几个版本的狗血连续剧。 聂毅站在屋中间,没有回答房东的问题,环顾一周。 房子是一间竖长的房间隔出来的一室一厅,时门是客厅,中间是卧室,后面是厨房和卫生间,只有零散几件家具也显得空间十分局促。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客厅边角的一个冰柜上,不是那种家用的立式冰柜,而是外面卖冰棍的那类大冰柜,一般人家用都不会买这种。 “这个冰柜是本来就有的吗?”聂毅好奇地问了一句。 房东这会儿主动地忽略了聂毅那堪比明星的脸,越发觉得在好看的外表后,要么是发生了什么案子来暗访的警察,要么就是违法犯罪来打探消息的黑社会,她一个回答不留心就要招惹灾祸。 于是他再三衡量过后才回答:“这个冰柜是我以前开店的时候用的,叶倩倩,就住这间的人来租房子的时候非跟我讨价还价,说我家电不齐全要房租便宜点,我就把这个冰柜给她放进来了,没少她房租。” 聂毅暗地里蹙了下眉,想原来租房子还能讨价,他一直觉得有人愿意把房子租给他就应该感激了。 “其实这冰柜也还是很好用的,空间大,人都能装得下!”房东见聂毅没回答,担忧地解释,又不知该往哪方面解释,就开始胡说八道。 聂毅朝冰柜走过去,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冰柜盖,想着房东说的‘人都能装得下’,下意识地扶住冰柜盖,然后一鼓作气地打开。 登时,聂毅瞪大了双眼,盯着冰柜里面僵住不动。 “怎么了?怎么了?”房东太太被聂毅的反应吓了一跳,紧张地冲进去想看个究竟,被聂毅一眼瞪住,硬是不动了。 聂毅的目光又瞟回冰柜里,然后说道:“报警,死人了。” ‘死人了’三个字像投进房东脑子里的核弹,她倏地眼睛瞪得比聂毅还大,听不懂什么意思似的非要挪着脚步,凑到冰柜旁边,小心地往里一瞅,立即双腿打颤地退了好几步,跌到地上,口齿不清地说:“怎,怎,怎么——回事!” 聂毅倏地将冰柜盖盖回去,又把房东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冷静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出了报警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30句 了 030 市井中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的人, 当警铃的声音划破了街上喧闹的平静,警戒线还没拉起来, 旧楼房的阳台楼道里就聚集了人,堵得必须要挤才能过去。 聂毅报警之后就守在门前, 让房东不要乱动现场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就有警察过来,他和房东被一个年轻的警察叫到一边问发现尸体的经过。 还没等他们说完, 聂毅就听到人墙后边传来一个听过的声音, 铿锵有力地嚷着, “让让!让让!” 当‘让让’的声音到了聂毅耳边, 他转眼就看到周愚突然顿住脚,一脸惊讶地瞪着他。 “聂大帅哥,怎么哪儿都是你?你是被我们段队的死神体质传染了吧?”周愚惊奇地开口,半真半假地玩笑语气。不过,他也觉得最近聂毅跟他们支队的缘份不浅。 “周警官。”聂毅听过别人叫周愚的名字, 问候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往周愚身后瞟过去, 没见到段寒江跟着, 有些意外地把视线收回来。 周愚一副他神机妙算地回:“你看段队?他有事没来。” 这时, 旁边刚问聂毅话的警察转向周愚问:“熟人?” 周愚想了下, 见过三回就算熟了, 他已经见过聂毅不只三回了, 于是说:“熟人。” “那你自己来。”警察立即把任务转交给了周愚, 他是辖区派出所的, 这种人命案子最后都是要往上交的,他干脆省事地不搭中间这趟手。 周愚刚把任务接过来,后边的技侦组就都带着工具挤进来,跟周愚打了声招呼,进入现场。 聂毅顺着一行人的目光往房间里看去,周愚打断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又是第一发现人?说一下经过。” 实际上周愚问的是聂毅,但是房东一口把话抢过去,“我跟你说,警察同志,你们可要还我的清白,这儿好端端的死了人在这儿,我这房子以后都要租不出去了!这个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周愚拧着眉打量了一遍房东,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的身份,纠正道:“大婶,这个‘还我清白’可不是这么用的。” 这一声大婶房东不高兴了,转眼瞧了瞧聂毅,觉得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长得好看的都比较会说话,招人喜欢,瞬间对周愚的印象降了一档,还想开口,周愚直接打断她。 “案子我们一定会查清的,所以请配合我们说说你们发现尸体的经过。”周愚说完了突然想,又强调了一句,“说重点,别给废话!” 房东对周愚‘凶神恶煞’的语气彻底失去了好感,有些悻悻地回答:“就是我们开了门,进屋就看到冰柜里死人了!” “你们为什么开门进来?冰柜当时是打开的?”周愚继续问。 房东想了想一脸周愚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的表情回答:“肯定关着的,她有快递,几天都不收,所以这个送快递的小哥就来找我,然后开门后,他闻到奇怪的味道,打开了冰柜,就看到死人了,今天早上我起来上厕所还见到她出门了,怎么就死了。” “早上什么时候?” “5点多吧!我每天差不多这个时间都要起夜,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她这个时候出门的。” 周愚听完房东不太连惯的叙述,转眼打量着聂毅,只是段寒江的眼神他只学了两分,那斜着眼角的样子像是眼睛里进沙了。最终他还是正回视线对聂毅说:“还是你说。” 聂毅简洁地开口:“我们来的时候房门是被锁上的,门锁没被动过,也没有破坏现场。冰柜是盖上的,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家里会用这种大冰柜,好奇地动了一下冰柜盖,结果发现了里面冻了一具尸体。” 周愚再次打量起聂毅,“你怎么确定里面的人一定死了。” “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聂毅回答。 周愚好奇,果然往屋里过去,他在门口戴上了手套鞋套进屋,然后凑到了冰柜边上,往里一看。 他刚听聂毅的话还以为会看到十分血腥的场面,比如一块一块像码石头一样码起来的尸体,结果并没有。 尸体完整地躺在冰柜,脸部呈现出十分狰狞的表情,双眼瞪大,瞳孔缩小,身上穿了件红色的丝质吊带睡衣,几乎不能避体,被完全冻在冰块里面,让人只能看,不能碰。 周愚看了尸体犯难,法医也挺犯难的,这样完全没法验尸,要是等冰自动融化,这大冷的冬天屋里连个烤火炉都没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矩然正好伫在周愚旁边,周愚随口问道:“这怎么办?”他指的是冰柜里的冰。 “理化组正想办法,你急也没用!”张矩然真一点不急地打量着周愚,半晌后说:“你今天不宜往西,西方运势太低,往这边挪点。” 对周愚来说张矩然是前辈,副主任级别,还是队里为数不多的女性,所以他对张矩然一向比较客气。被张矩然推着挪了个方位,他不禁问道:“张法医,国徽的照耀下,我们不搞封建迷信!我们也不是来看风水的!” “今天南方是喜神位,你不信要倒霉的。”张矩然继续一本正经地迷信。 周愚决定学习段寒江,无视张半仙的‘箴言’,目光转向四周扫了一圈,脑子里回放起段寒江每次在现场时的画面,他的视线就朝门口盯过去。 不过突兀砸进他眼里的是一双穿着鞋套的脚,他视线往上抬,看到了聂毅走进来。 “你进来干什么?不要破坏现场!”周愚立即耸眉,严肃地提醒聂毅。 可是聂毅似乎很有经验地踩着现场用来通行的板桥,然后进到他旁边。 “谁给你的鞋套!”周愚跟段寒江久了,有些规矩不知不觉就丢了,重点不是把聂毅这无关人员直接铐出去,只关心谁把人放进来的。 “我给的。”杨怡君从门外进来,周愚刚刚心里那点占山为王的意思在大佬杨面前偃旗息鼓,揭过了给聂毅鞋套这一茬。 “大佬杨,外面查到了什么线索?”周愚探讨性地问。 “后面的窗户看过了,确定没有攀爬过的痕迹,凶手肯定是从门进屋的。”杨怡君说着看向聂毅。 她向来都以段寒江马首是瞻,段寒江会问聂毅对案子的意见,她也毫不客气地问了,“聂帅哥,你有什么看法?” 聂毅轻蹙了蹙眉,抬眼看向还在冰柜里没能解冻出来的尸体,接着视线从冰柜里的冰上移到了冰柜壁,然后再转到冰柜底下的地面。 他看了片刻后说:“冰柜如果长期使用四壁一定会结上很厚的冰,可冰柜底下虽然全被冻住,但上半部分的四壁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冰,连四壁都没完全布满,说明冰柜刚启动没有多久。” 周愚凑过去,从还在解冻冰块的理化小组中间看进去,果然冰柜四壁都只有一层薄霜。 聂毅继续说:“冰柜里却有一股比较新鲜啤酒味,你们会把打开的啤酒放进长时间不用的冰柜里吗?” 周愚惊奇地盯着聂毅。 杨怡君坦诚地摇头。 聂毅接着又指向被几块木板隔出来的卧室,客厅里能够看到半个床,他说道:“床上很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被套和床单上都有明显的折痕,说明刚换过。” 周愚和杨怡君都认真地听着聂毅发言,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突然聂毅的逻辑风格一转。 “如果我是凶手,在杀人后还多此一举换床单,肯定是床单上留有什么证据。”聂毅笃定地说。 周愚点头,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逻辑,连杨怡君都能想到的。 “但是,在杀人之后还能够把床单换得这么一丝不苟,如果不是对这个房间很熟悉,有足够的安全感,那就是心理足够镇定,即使杀了人也没有慌乱。” 聂毅说完,周愚走进里面的卧室,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实很整齐,连床头小摆件都没有乱的迹象,枕头被角没有一个地方是敷衍了事的,确实换得很一丝不苟。 他不禁地想该不是这回的凶手又是个心理变态吧,杀人杀得这么冷静! “聂帅哥,你这分析的思路怎么像从段队那儿抄来的?”周愚从卧室退出来,视线红外线一样地在聂毅身上来回地扫。 聂毅毫不隐瞒地回答:“那天在宾馆里,我听到他是这么分析。” 我去!周愚心里大呼一声,他都听了一年多了,怎么没有学会?他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聂毅。 “周愚。”张矩然突然叫道。 “怎么?”周愚转过去应话。 “尸体解冻出来了,不过由于冰冻的影响,具体死亡时间的判断需要带回去确认。”张矩然说完后面已经开始打包尸体。 周愚问道:“有什么能确定的吗?” 张矩然想了想,回道:“死者头上有伤,现在还不能确定死者是生前被放进冰柜,还是死后被放进冰柜的,但是凭经验,我觉得她是死前被放进冰柜的,很有可能死因是溺死。” 周愚考虑了一下,终于觉出了聂毅在这里的不妥,于是说:“聂帅哥,你就先跟他们回队里做笔录吧!” 聂毅迟疑了下,终于对周愚说:“我叫聂毅,不叫帅哥!” 周愚被聂毅的冷笑话逗笑,一拍大腿回,“一般人我都不叫帅哥!” 聂毅是认真想纠正对他的称呼,在他看来‘帅哥’不是什么正经称呼,听起来让他不自己觉地想到某些艳情场所。 于是重复了一遍,“我叫聂毅。” 周愚被聂毅这认真严肃的态度怔住了,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可看聂毅这事态严重的态度,他怀疑聂毅从来没有跟人开过开玩笑。 最终还是换了称呼,“那聂毅同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周愚说完转了个身,打算回头叫杨怡君商量谁先回队里,结果看到了从冰柜里捞出来的尸体。 他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盯着尸体的脸挪不开眼,上前叫了声,“等等。” 尸袋最后留了个缝给周愚打量,他盯着看了半晌,刚才冻在冰里他没看真切,现在越看越觉得眼熟,眼也不挪地问张矩然,“张法医,你是不是也得死者有点面熟?” “我只对尸体面熟。”张矩然回答。 周愚蹙着眉想他到底在哪儿见过,法医组已经把尸体带出去了,他突然醒悟过来,这个死者是八年前张林军案,其中和张林军伙同敲诈的那个女人。 想起这茬,他立即拿起手机拔给段寒江报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31句 , 031 又一次坐在平阳分局公办大楼的办公室里做笔录, 聂毅莫名萌生了一股亲切感。 坐他对面记笔录的人是周愚,一路回来周愚的话多到他不想回答, 周愚说的那些天南海北的事,很多他都不知道。好在做笔录时, 周愚无关紧要的废话少了许多, 没再继续瞎扯。 不过周愚的笔录才刚开了个头,段寒江就从里面走出来, 走到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啥?”周愚没看到段寒江, 气冲冲地瞪过去, 结果被段寒江横眼瞪回来。 段寒江说:“你去技侦那边看看, 这里我来。” “为什么?”周愚把眉头都快耸成了一个问号,完全猜不透段寒江的目的。 从现场和现场的笔录看来,聂毅是没有嫌疑的,加上这几天对聂毅也算有所了解,他觉得聂毅绝算不上是‘坏人’。 虽然聂毅因杀人坐过牢, 可当年的案子聂毅还是个孩子, 天天被虐待, 无处诉讼, 走上偏激的道路不是很难理解。他在片区派出所时, 遇到过不少同类的案件, 只不过没有死人, 大多都私下调解了,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想把那些施虐的人统统送进监狱, 别再放出来的。 所以他觉得段大队长百忙中来给聂毅做笔录, 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少废话,起开!”段寒江没有解释,只有威胁。 周愚反抗不过上级的强权,乖乖起身把位置让出来,临走还对聂毅挑了挑眉,表示别怕‘段强权’。 段寒江坐下来,刚刚唯他独尊的态度瞬间敛没了影,像是闲得没事般地翻了翻周愚做的笔录,然后把笔记本合上,随口问道:“你怎么老遇上命案!到底是命案总是找上你,还是你找上命案?” 聂毅回答:“我也不想遇上。”这话他是真心的,叶倩倩死了,他的线索就断了,他不可能看到当年的案卷,当年的现场也没了,从他发现聂海青被杀到他成嫌疑人也不过一二十分钟,自然也没有机会去查什么。 所以,可以说叶倩倩一死,他就一无所有了。 段寒江继续满不在意地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送快递了?” “只有昨天。”聂毅这话算是侧面承认他说送快递是胡说,不过他直视着段寒江的脸依然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心虚。 段寒江也没在意聂毅有没有心虚,他一手撑桌朝聂毅凑近了几分,刻意地压低声线问:“你要不要考虑说实话?” 聂毅坦然的脸上顿时多了一层警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段寒江的动作,闭口不答。 段寒江主动地接话,“非要我说出来?行——死者叶倩倩,你认识吧?” 顿时,聂毅的眼神微微一闪,眼睑下意识地往下低,片刻视线又抬起来对着段寒江回答:“认识。” “既然认识,那就详细说说,你怎么发现尸体的。”段寒江往后靠了靠,刚刚的咄咄逼人没了踪影,这会儿像是在饭桌上跟人聊天似的。 聂毅没有立即开口,他猜段寒江知道他认识叶倩倩,肯定已经查过他的案卷,于是坦然地回答:“我看到了杀叶倩倩的凶手。” 段寒江立即双眼圆瞪,“你看到凶手杀人了?” “没有。”聂毅考虑了一下,从头开始说,“今天凌晨五点多,我看到叶倩倩从屋里出来,在走出巷口时突然停下来,脱了衣服,摘了帽子,是一个男人假扮的。天色太黑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之后他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出租车走得太快,车牌号我也有看清。” 聂毅把段寒江可能会接着问的问题都提前回答了,可是段寒江停了片刻,出口的却不是与男人有关的疑问。 “你在跟踪叶倩倩。”段寒江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 “理由?” 聂毅在心里权衡段寒江究竟对他有多少怀疑,权衡的结果是段寒江怀不怀疑他都不重要,他不是凶手,也不可能有他杀叶倩倩的证据。 于是他说了实话,“她作伪证。” “聂毅。”段寒江突然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聂毅的名字,又蓦地顿住,纠结了一番才继续说,“你是不是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他本来就是清白的!聂毅在心里高呼,可他并没有说出口,同样的话他当年说了无数遍,可是谁也不相信他。 段寒江料到聂毅不会回答似的,盯着聂毅的反应看了半晌,突然开口,“如果我说我相信你,愿意帮你——” 他的话突然顿住,聂毅对直地接住他投来的视线,警觉地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我相信你没有杀人。”段寒江回答。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到了聂毅这里仿佛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他的心脏猛不迭地突了两下,视线却生硬地转开,努力地瞪大了双眼。 从八年前的那一天起,这是第一个对他说‘相信他没有杀人’的人,他就仿佛一棵在干涸的土地上拼命挺直树干多年的白杨,被一场忽来的春雨压弯了树梢。 “你真的相信我?”聂毅说不清他这一问是想确认,还是在怀疑。 段寒江生生地被他问住了,对着聂毅微红的双眼,他最终坦然地承认,“我相信你不是因为相信你不会杀人,而是你已经服刑结束,除了报复,没有再接近当年案件证人的理由。” 聂毅失望又不出所料地笑了,“那你不怀疑我杀了叶倩倩?” “如果你要杀她,一定会做得更好,不会让我有怀疑你的机会。” “所以你还是怀疑我?” “因为有了怀疑你的理由,所以我选择不怀疑。” 两人绕口令似的对话顿住,像是达成了共识,忽地相视一笑。 段寒江重新打开笔录本,问道:“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死者有一个叔叔,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住在新城郊区的仙灵山疗养院,已经住了快十年,她每天都会去一趟。” 聂毅回完,段寒江眉头深蹙,“叔叔?” “疗养院的人说叶倩倩登记的关系是叔叔,至于是什么叔叔我不知道。” “嚯!查得挺多的嘛?还有没有别的?” “叶倩倩在夜总会上班,人际关系比较复杂,一个月大概会带五六个不同的男人回家,凶手会在早上5点多钟从她住的地方出来,很可能是她带回家的男人。” 段寒江盯着聂毅不动也不开口,聂毅能说的都说了,他还是没有反应,聂毅犹豫着还是把最后压箱底的筹码也放上来。 “我捡到了男人脱下来的衣服和帽子。”聂毅说。 段寒江勉强满意地笑了一下,“在哪儿?” 聂毅低头,从桌子底下的脚边掏出了一个大塑料袋,比段寒江之前用来装空瓶的要大得多,圆鼓鼓的一袋,正是他捡来的衣服和帽子,递给段寒江检查。 段寒江拿到袋子扫了一眼,然后起身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走了。” 聂毅点头,段寒江就拧着袋子转出去,走到门口猛地一回头,看到一个内勤的女警收了一袋子空瓶递给聂毅。 他不禁地想这大概是年度最低调的装逼了,捡空瓶都能捡到有人打包好送到手上,还是在警察局内。 “段队!”周愚在过道那头,看到段寒江就大喊。 段寒江转身出去,把刚才聂毅给他的塑料袋交给周愚,“拿去验验,可能是凶手穿过的。” 周愚一脸奇怪地瞪着段寒江,看了眼段寒江给他的袋子,很像是聂毅一路拎的那个,张大了嘴,正要开口,被段寒江果断地打断。 “叫语文书把勘查的报告拿到会议室,我先去一趟法医室。”段寒江吩咐。 周愚反驳,“刚刚洪局还找你,说牟自强案子的报告要重写。” 段寒江一听立即就发火,“这种事让他去找曾询!” “还有你的复职报告。”周愚紧接着回。 段寒江眉头一耸,满腹的脏话在打转,他被停职的原因是张林军案的嫌疑,现在案子破了,八年前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却相继牵扯出来其他案件,曾询不管事,又不能把案子搁着。所以,解决办法要么从别的队调人来填队长的位置,要么从队里提升。 他意外曾询居然会主动去向洪局申请他复职,还拿自己担保。不过他很清楚仅凭曾询不可能让他复职,上任局长前几天打电话提了他复职的事,其中肯定还有老局长的功劳。 不管过程怎么样,反正段寒江一早就被叫到洪国光的办公室,被批评教育了一个上午,最后才问他想不想复职。 段寒江看着曾询谋划偷懒的嘴脸,起身一掌拍桌,下意识地想拒绝。可还没等他拒绝出口,就接到周愚打来的电话说张林军敲诈同伙里的女人被杀了,他一把就把局长办公桌上的证件捡起来,揣进兜里。 “周愚,报告帮我写了。”段寒江恳请地望着周愚,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愚果断地回答:“我拒——”绝字没出口,段寒江已经被风顺走了。 张矩然刚填完尸检结果,段寒江就走进来。 段寒江伫在尸体面前问:“怎么样?” 张矩然直接将尸检结果递过去,等段寒江接住了,她说道:“死者女性,死亡时间由于被冰冻的原因存在一点误差,大概在今天0点到早上5点之前,尸体呼吸道肺部均有溺液,肺部有严重水肿,属于生前溺亡的特征。” “在冰柜里溺死?” 对于段寒江的提问,张矩然选择继续往下说:“死者脑后有被钝器所伤的痕迹,周围还有小范围的刺伤,头发上有酒精的残留,凶器很可能是酒瓶一类的物品。另外死者胃里还发现了安定片的残留,血液里也检验到残留的药物成分,并且眼圈发黑,眼球满布血丝,死者应该有严重的失眠,生前几天内,甚至长期服用安定。” “所以,死者生前刚吃过安定,被凶手用酒瓶一类的物品打晕之后,再扔进冰柜,然后凶手往冰柜里加水,将死者冻在冰柜里。但是死者在水完全结冻前醒过一次,却没能挣扎出来,被溺死在水中?”段寒江接道。 张矩然给段寒江投了一个‘没有错’的眼神,“真相到底如何就是你们的事了。” “没了?” “没了。” 段寒江确定没有验出别的信息,走出法医室。 张矩然说得没错,真相如何确实是他们的事,于是他去了会议室,宇文枢和周愚已经开着投影仪在等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32句 作 032 灯光昏暗的会议室里只有从投影仪透出来的光, 三人凑在桌边,被强光把脸上的寒毛都映出来, 和灰尘一起反出微小的光点。 宇文枢和周愚坐一边,低头专心地操作电脑, 因为段寒江没去现场, 所以他解说得尤其详细,就差给证物配上两句内心台词了。 “发现尸体的冰柜在客厅, 靠着门这方的墙壁, 门在右边墙角, 冰柜就在左边墙角, 冰柜离门约25米,高93厘米,长115厘米,宽56厘米,容积250升——” “停!”段寒江打断宇文枢, 就算宇文枢描述得再详细他也没法在脑子里建一个模出来, 于是说:“结果, 我只听结果, 现场我等会儿再去一遍。” 宇文枢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 审视着段寒江, 满是可惜了的意思继续说:“第一, 尸体发现时被冰冻在冰柜里, 冰完全将死者淹没在其中, 从冰融化后的水中检测出含有硝酸铵, 是一种能够加速水结冰的化学品,不能得出死者被冰冻的准确时间。” 幕布上投射出尸体发现时的照片,段寒江若有所思地撑着头,盯着冻在冰里并不是很清晰的人脸。 宇文枢等了片刻切换到下一组照片,“第二,现场的地面被清理过,脚印大部分都被破坏了,但清理的人大概不擅长打扫,只是草草地拖了经常走动的部分,角落里并没有清理到,发现了三枚不同的脚印。” 等段寒江仔细观察过了照片上的脚印后,宇文枢才继续下一项。 “第三,房屋背后,也就是厨房那一边,死者的窗户外面正有是个垃圾堆,我们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个垃圾袋,里面发现了一个碰碎的啤酒瓶,上面验出了死者的血迹,但酒瓶碎片被清洗过,没有找到指纹或其它可提取dna的样本。另外里面还发现了一张收银小票。” 段寒江看到幕布上的碎酒瓶照片变成了一张收银小票,但是被酒瓶碎片磨掉了一些信息,交易号正好缺了几位。 他对着被放大的小票蹙眉说:“杜蕾丝,加大号?” 宇文枢和周愚都对段寒江的关注点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然后宇文枢正了正色继续。 “第四,房间的床上用品都新换过,换下来的已经被洗衣机清洗过,还留在洗衣机里,但是床头的窗帘上面发现了好几处残留的精斑,检验结果时间c主人都不相同。”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地说明死者的私生活有多混乱,段寒江的手指在桌上打着节奏,另外两人都等着他的分析。 隔了片刻,段寒江才开口,“刚才聂毅说他早上5点20左右送外卖,看到有人从叶倩倩住的地方出来,但并非是叶倩倩,而是个男人,身上穿的应该是叶倩倩的衣服,然后叶倩倩住处楼下不远处的巷子里,弃了衣服坐出租车离开,他没看到车牌,那一带我知道,监控拍到的可能性很小。聂毅把那套衣捡回来了,语文枢,你收到了吗?” 宇文枢点头,“第五,在现场附近发现的衣物上发现了微量死者的血迹,很可能是死者被害时穿过的衣服。” 段寒江思忖了一下,“现场线索太凌乱,我先去一趟现场,不过这个穿叶倩倩穿过的衣服,从叶倩倩家出来的男人,有重大嫌疑,重点排查一下男人离开的巷子附近,看能不能找到他坐的出租车。” 他说着顿了一下视线转向周愚,“你去查一下新城郊区的仙灵山疗养院,死者有个叔叔住在那里,并且每天都要去看一次。” 周愚惊奇地瞪大双眼,段寒江这半天都在警局,哪里来的他不知道的消息?嘴上问道:“什么叔叔?你听谁说的?” “就是让你去查是什么叔叔!别那么多废话!”段寒江一眼横过去,敲桌子的手指停下来,“小杨呢?怎么还没回来?” “她去查叶倩倩的人际关系和背景了。”周愚不屑地回答,气冲冲地转眼向宇文枢找‘段寒江霸权主义’的共鸣,结果宇文枢收拾起电脑说了句,“我去查监控。”然后绝尘而去。 段寒江起身见周愚还没动,提醒道:“别愣着,尽快!” 他倒不是急这一时,只是想到如果说这个案子真的跟张林军的案子扯上关系,那可能就不只是普通的杀人案这么简单了。 周愚愤愤不平地出了会议室,段寒江走到窗边,若有所思地摸出烟盒,点了根烟,狠吸两口,再才拔通陆诀的手机。 “谁?” 陆诀不知在干什么,接通电话就怒气冲天地嚎了一声,段寒江风轻云淡地回了句,“你哥。” 十几年没叫过段寒江哥的陆诀完全想不起来他有个哥,直接回了一句,“我是你大爷!” “你先回去问问你爷爷他同不同意?”段寒江语调不改地回过去。 陆诀这会儿终于听进了话筒里的声音,静了片刻选择无视上面的对话,重新开始说:“有正事?”意思是没正事不想跟段寒江废话。 段寒江也不想跟陆诀废话,直奔主题,“张林军当年一起敲诈的同伙,其中一人被杀了。” “我艹!再说一遍!”陆诀大骂出声,比刚那句‘是你大爷’更响亮。 段寒江平静地继续,“叶倩倩,你去翻一下案卷,叶倩倩在我们打算查当年敲诈案的时候突然死了,未免太巧合。” 陆诀那头的声音顿了半晌,突然说:“若不是巧合,他们当年还有另一个同伙,会不会也出事?” 段寒江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是真有人不想让他们查,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相关的人都死了,于是他回道:“我这边人手不够,你留意一下,有消息再联系。” 不管陆诀的回答是什么,段寒江直接挂断通话,另一只手上的烟头还剩个尾巴,他直接摁灭在窗台上,扔进垃圾桶,立即转身出门。 段寒江冲出大门,又猛不迭地冲过了再回过头,看到聂毅又站在门口。 这回他没有客气,直接上前去问:“你怎么又在这里?” 这个问题聂毅早就考虑好了答案,“搭车。” “呵,你要搭去哪儿?” “跟着你走。” 聂毅直言地回答,像完全没考虑段寒江答不答应。 段寒江高度近视似的眯起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总算没有拒绝他,只是直接转身上车,他随即跟着坐进车里。 再次回到叶倩倩住的地方,堵路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了,现场只有两名刑警还在,聂毅跟着段寒江,见他直接走过去,前面的两人都抬眼望过来,叫了一声,“段队。” “没事,我们看看。”段寒江回答,随手给聂毅发了手套鞋套,都穿戴好后两人一起走进去。 聂毅认真地盯着段寒江的一举一动,跟着他注意他视线关注的地方。 段寒江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定在聂毅脸上,发现自己被人盯了半天,问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没什么。”聂毅转开头,段寒江却像看透他的想法,突然问他。 “你觉得凶手是怎么杀人的?”段寒江这会儿反盯着聂毅开口。 聂毅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墙角的冰柜,“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把人先弄晕再放进冰箱。” “为什么不是先杀死?”段寒江挑了挑眼,双眼定在聂毅的脸上。 聂毅转回眼,对着段寒江回答:“如果人已经死了,再放进冰箱里,就不必多此一举再往里灌水了。” 这回段寒江把眼睛瞪到了最大。 聂毅继续说:“这种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杀人时如果被杀的人如果发出声音,或者挣扎造成响动,很容易被人听到,现场也会不好清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默默地就死了。” 默默地就死了?段寒江嚼着聂毅的用词。 “所以叶倩倩被扔进冰箱里时只是暂时晕了,然后被冻醒,再被淹死了。另外,叶倩倩在冰箱里只是晕了,很可能挣扎出来,尸体没有被绑,那肯定在之前吃了什么药。” 段寒江无言以对,聂毅并有看过任何检验的结果,却把杀人的经过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他越加觉得聂毅确实是清白的,不然警方一定抓不到凶手,即使当年的聂毅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天分这种东西不分年龄。 “对了,人如果完全晕死过去,被冻住,解冻之后是不是有可能醒过来?”聂毅分析完了突然怀疑起自己的结论,向段寒江求证。 段寒江再次把聂毅看了个仔细,然后才回,“人体冷冻早在上世纪就有科学家提出来,但是现在并没有真正实现。不过在极冷的环境下失去意识,时间不是太久的话,被解救回来的新闻倒是有过。” “人体冷冻?像电影里演的,冰冻起来,等到未来再拿出来,还能活过来?”聂毅把科幻电影当学术探讨的语气。 段寒江瞬间觉得刚刚冷静还原凶杀过程的人突然变成了想太多的小学生,样子和陆诀小时候‘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道’的样子很像,他不自觉地嫌道:“小聂同学,那是电影!” 小聂同学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但段寒江已经转开,往里面走进去。 从门口进来是一个灰旧的沙发,靠墙,沙发前有张同样灰旧的茶几。 段寒江没有看到饭桌,直接走到茶几前,蹲下先用手在上面抹了一下,然后低头嗅了嗅。 他的‘狗鼻子’再灵也没闻不出上面还有残留饭菜的味儿,倒是白手套在茶几上抹到了一层没完全擦干净的残油污。结合敲晕死者的酒瓶,很可能凶手是死者熟识的人,在两人一起喝酒吃饭时,凶手趁机打晕了死者。 可如果作案现场是沙发,为什么要换床单? 段寒江站起来往里面的卧室走进去,伫在床头盯着床,想到死者死时身上穿的衣服。 睡衣,暴露,肯定与凶手关系匪浅,死前可能准备与凶手发生关系,床单上残留了凶手的□□,所以凶手洗了床单? 接着,段寒江的视线往上抬,床背靠着的正好是扇窗户,窗帘上发现了不同人和时间的精斑,死者的职业很明显是小姐。 他随即转身,看向身后和窗户相对的墙壁,前面有一个差不多一个高的架子。 段寒江走过去,发现架子上面乱七八糟地放了许多小件杂物,化妆品之类的居多。 聂毅见段寒江视线在架子上一寸一寸地扫,他也跟着一一看过去。 不过他看的和段寒江不一样,段寒江看的是架子上的东西,而他看的直接在架子上看不到的东西。 “你找什么?”段寒江问道。 聂毅回答:“摄像头。” 段寒江眉头一耸,聂毅思忖着接道:“做这一行的有些人喜欢偷拍,也不一定是爱好,只是有时候留着有用。” “谁告诉你的?”段寒江不自觉地冷下声问,聂毅绝对不像是去光顾过生意。 聂毅倏地站直,头垂下去,然后又抬起来盯着段寒江的脸,莫名把他的眼神解读成了一种关心,就像警告不许横穿马路的小学老师一样,回了实话,“叶倩倩自己说的。” 段寒江瞪眼,他确实意外,聂毅的案卷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找当时负责案子支队的熟人了解了一下,然后搜了搜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并不知道聂毅和叶倩倩除了被告和证人,还有别的交集。 聂毅继续坦白:“那时她是我爸的女朋友,经常在我家,我发现她在床头偷偷装了摄像头,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段寒江注意到聂毅说话时捏紧了拳头,而且刻意地咬重了‘他爸女朋友’这个身分。 “聂毅?” “嗯,我没事。” 聂毅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段寒江的距离,段寒江也不好再继续问下,于是低下头在架子下去找聂毅说的摄像头。 “这里。”段寒江突然说了一句。 聂毅弯下腰凑过去,看到架子从上数下来的第二层,墙壁上有一块与周围颜色不一块的印子,正好对着床头,大小正好够一截胶布贴一个摄像头,而且还有另外好几层新旧的印,可能是摄像头都换了好几个,那这偷拍的时间绝对不会短。 段寒江说:“这是胶布的痕迹,摄像头被取走了。” 说到偷拍他就想到了八年前张林军一案前提的敲诈,叶倩倩是有前科的,完全有可能重蹈覆辙。 “摄像头可能拍到了凶手,被凶手取走。”段寒江自言地分析,“或者说是死者用偷拍的视频向凶手勒索,反被凶手杀害。但无论哪一种,凶手都知道偷拍的存在。” 段寒江为了证实他的猜测,立即拔了周愚的号码。 “段队长,我正堵在路上,别催!”周愚先开口解释,预防被骂。 段寒江没打算骂他,直接问道:“查到了什么?” “查是查到了不少,不过跟案件有关的不知道有多少。” “少废话,说重点。” 周愚沉默下来在脑子里挑了挑重点,然后说道:“这个仙灵山疗养院真叫一个高大上,一个月没个七八|九万住不下来。” “叶倩倩的收入负担不起?”段寒江目光扫过眼前架子上的物品,叶倩倩住的房子不怎么样,但是用的这些东西,他虽然不是很了解,不过在他妈的柜子里见过不少,都不会便宜。 “反正我是负担不起!另外这个叔叔的身份院方保密,和叶倩倩的关系也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血缘上的叔叔,叶倩倩是孤儿。” “知道了。”段寒江说完挂了电话,聂毅还端正在站在他旁边,他半真半假地对聂毅问道,“聂毅同志,想不想找份兼职?” “什么?”聂毅眼睛一亮。 段寒江微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给我当助理。” “给钱吗?”聂毅觉得只要是工作他都能做,前提是只要给钱。 段寒江还搭在聂毅肩上的手猛不迭地把人推开,一脸鄙弃地说:“你能不能别老提钱?” “没有,不干。”聂毅的底线依然明确。 段寒江冷哼一声,“不干拉倒!”他不理聂毅,转身就往外走出去。 “段队,走了?” 外面的两位刑警跟段寒江打招呼,段寒江嗯了一声,回头见聂毅还没跟出来,大声喊道:“聂毅,出来。” 聂毅出来了,直直地站到段寒江面前,段寒江却不开口,只看着他笑,笑得他浑身不自在。 “段寒江,你说过你相信我,会帮我。”聂毅直说。 段寒江这下笑得更甚了,“所以,没钱。” 聂毅不满地瞪着段寒江,可是段寒江一眼从他脸上扫过,又转身走了,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他,“你要不要跟我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33句 者 033 聂毅伫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 对上段寒江断定他会跟去的视线,终于踏出了脚步, 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段寒江。 他爸聂海青被杀的案子,他作为‘凶手’唯一知道的, 就是在他正好离家的那天晚上, 聂海青被杀了,等他第二天一早回去的时候, 他就成了‘凶手’。叶倩倩本来是他唯一的线索, 现在被杀, 这个案子的凶手就成了他唯一线索的尾巴, 他放开了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用哪里开始。 所以别说段寒江叫他一起,就是段寒江完全不理他,他也要跟去,不然他就不会在警局门口等段寒江了。 段寒江嘴角扯着‘就知道你会来’的笑瞥过聂毅,转身下楼, 他一边踩着楼梯, 脑子里一边整理起案子的线索。 首先是聂毅蹲点跟踪了疑是凶手的男人, 男人假扮成叶倩倩离开, 应该是想留下叶倩倩在今天早上还活着的信息, 这里正好与他冰冻叶倩倩的尸体, 扰乱死亡时间的判断对上。 段寒江走出了楼梯, 他转到街边, 往街道的一头望去, 看到安装在路灯杆上的监控。 “你看到的人, 是从这边离开的吗?”聂毅正好跟到了他旁边,他随口问道。 聂毅顺着段寒江看的方向看过去,“对,平时叶倩倩一般在前边路口是往左转,出去坐地铁,不过今天早上,那个男人右转进了那条巷子。” 段寒江往聂毅指的巷子走过去,也从巷子里走了一遍,湿气比外面重了一些,墙角全是青苔,可即使如此平时通过的人应该不少,青苔上都是覆了一层又一层的脚印,其它没有什么发现。 然后他从巷子走出去,外面是一条大马路,平时通往的车辆应该不少。 “行了,走了。”段寒江又原路返回,聂毅就像个小跟班跟在他后面,说走就走,说停就停,比起十分有八句要唱反调的周愚,他觉得聂毅简直无可挑剔,等到上车时他忍不住夸了聂毅一句,“比周愚好。” 聂毅没明白段寒江到底拿他和周愚比了什么,坐上副驾段寒江却不再继续,闷头开车。 段寒江边开车,边接着刚才的思路继续。 聂毅发现是别人假扮叶倩倩后,没能追上假扮的人,于是回来,等到天亮去找房东开门,发现了叶倩倩的尸体。 现在凶手的可能性是与叶倩倩关系亲密的人,此人还知道叶倩倩安装在暗处的摄像头,随身携带了可以加事结冰的化学品。很显然凶手是预谋杀人,包括怎么杀人,怎么离开都是做好了策划。 一个精心策划的谋杀计划里,会在现场留下收银小票这种可能查到身分信息的东西?还是用信用卡付的? 如果是,段寒江觉得这要么是凶手脑子犯抽了,要么就是小票不是凶手的,那么昨天晚上到今天一早,去过叶倩倩家的,并不只凶手一人。 不过从房东的证词看来,叶倩倩并没有在往常固定的时间出门,至于其它时间叶倩倩有没有出门,或者有没有人来找过叶倩倩,房东也不确定,那么来过叶倩倩住处的两人,很可能是故意避开了被人看到的时机。 “现场找到了一张便利店的收银小票,你觉得会是凶手留下的?”段寒江突然问。 聂毅回答:“凶手可能没有注意到小票的存在,或者小票上并没有他的信息,与凶手无关。不过如果是我,我绝对任何东西都不会留下,不管能不能确认身份,只要我碰过的都会清理,这样才能绝对的‘安全’。” “任何犯罪都不可能绝对的‘安全’。”段寒江接了这一句,没过多久就把车停下来。 聂毅跟着段寒江下车,和他一起往路边的便利店进去,已经知道段寒江是来干什么的了。 聂毅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不是警察,段寒江给他透露案情想着的信息是违规的,他并不想让段寒江为难,跟着段寒江他也只是想知道进展,没想过参与查案。 然而,段寒江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回头瞪他,“过来。” 拿人手短,聂毅将他的‘短’手塞在衣兜里,还是跟过去。 两人走进便利店,段寒江笔直地收银台前一杵,直接表明身份,亮了他好几天都没有摸过的警证,接着拿出手机给收银员看他存的小票照片,让收银员重新打一张新的小票。 收银员是个20来岁的小姑娘,没见过这种场面,瞪大双眼望着段寒江,又扫了眼聂毅,直摇头说:“这个是昨天的,我不知道要怎么打。” “你们没有交易记录?”段寒江蹙眉,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小姑娘快被他的凶神恶煞给吓哭了。 “我真的不知道,等我问问!”小姑娘躲黑社会一样地连忙往里间的仓库跑去。 收银台随即没了人,段寒江刚才被土匪附身的气势消失不见,摸了一把烟盒,忍下了烟瘾,然后对聂毅说:“任何搜查都是需要搜查证的,像这样空口查别人的交易记录,对方是可以拒绝我们的,所以态度一定要强硬,懂吗?” 聂毅瞪眼,他觉得段寒江这不是强硬,是强制。其实任何行业都有业内潜规则,警察的潜规则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也觉不奇怪,只是像段寒江这么直白坦言说出来,他还是惊异了一下。 这时,刚才的小姑娘再次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 段寒江抬眼一扫,说是男人只是性别,实际上看着没比小姑娘大几岁,看着比聂毅还小,身材清瘦,倒是昂首挺胸的样子气势挺足。 “你们有什么人?”男人冷眼打量段寒江和聂毅,像是笃定光天化日对方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段寒江再次把他的证件摆出来,然后说:“麻烦你查一下,昨天晚上这单的交易记录,重新打一张小票给我。” 男人对着警证仔细地看了又看,最终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换了态度,“真是警察啊!你们等一下,我马上查。” 这个等一下,大约等了十来分钟,男人从存根中找到了他们需要的那张,给段寒江拍了张照。 “谢谢。”段寒江随口地说了一声,然后随手将照片发回了局里,让人去银行查交易人的身份。 发完之后他想,如果这个帐号的主人是凶手,那这个案子就是送给他们涨破案率的。 店里两个收银员瞪着眼,满是‘送客’的意思。 段寒江却又收银台里的两人说:“你们店里有监控吧?给我看看。” 这回男人没敢表现出拒绝,直接带段寒江和聂毅去看监控,收票小银对应的时段,只有一个男人来买过单,普普通通,看起来没有什么特色。 段寒江敛眉一想,大号?然后对两收银员命令道:“拷一份给我。” 拿到了监控的拷贝,段寒江和聂毅走出便利店。 “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刚才那人?”聂毅好奇地问。 段寒江还没来得及上车,也没来得及回答聂毅的问题,突地一辆警车气势忷忷地朝他开过来,要不是车上的人是杨怡君,他会怀疑他是不是又成了嫌疑犯。 “段队!”杨怡君把车刹出一声急响,一个漂亮地甩尾停到段寒江的车前面。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段寒江奇怪地问。 “我给宇文枢打了电话,说你可能在这里。”杨怡君说完视线转向了聂毅,又疑惑地盯回段寒江,她是不明白为什么段寒江最近老跟这位一起。 段寒江没准备解释杨怡君的疑惑,直接说正事,“查到了什么?” “这个叶倩倩虽然职业没选好,不过为人还不错,她因为八年前敲诈的案子,在牢里蹲了1年,出来后又重回了以前的行业,也没遭到排挤,还有不少人帮衬她,平时没有跟谁冲突,甚至跟客人的关系都不错。 不过说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好,前两天跟管事的说她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昨天她没去,也没人怀疑什么。” 杨怡君回完,段寒江的眉头结到了一起,他突然想到叶倩倩无父无母,也没亲人,唯一会发现她出事的只有工作的同事和租房的房东。 可是如果叶倩倩跟上班的地方请假,又没有聂毅发现有人假扮叶倩倩,尸体还被冻在冰柜里,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发现叶倩倩死了,而时间越久,破案的可能就越低。 这个凶手考虑得真深!段寒江心里感叹了一句,对杨怡君说:“你去找周愚,去查一下当年和张林军一起敲诈的另一个同伙,我担心他可能会出事,另外再去查一下这个男人,我已经发回队里去查他的身份信息了,你找宇文枢对接一下。” 段寒江把刚从监控拍到的嫌疑人照片发给杨怡君,最后说:“人手不够,要是叫曾询调人。” 杨怡君瞬间紧张起来,段寒江吩咐任务时头一回主动稍上了曾询,该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可惜她不会像张矩然那样会夜观星象,她忙问道:“段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谋杀案,嫌疑人在你手里,你不知道?”段寒江似真似假地回了一句。 杨怡君没法再追问,于是执行任务去。 接着,段寒江和聂毅也回到车上,段寒江没有急着开车,而是问聂毅,“你觉得这个人是凶手吗?”他指的是便利店买套的男人。 聂毅想也不想地回答:“不是。” “理由?” “你不是也觉得他不是凶手?” 聂毅反问回来,段寒江哼笑了一声,他确实也觉得这不是凶手,他更怀疑叶倩倩的死与八年前的张林军的案子有关。 叶倩倩在聂毅的案子里作伪证,那在张林军的案子里,是不是也有可能证词有假。 段寒江考虑着突然开车,聂毅被惯性带得一倾一倒,他扶着车门问:“段寒江,我们去哪里?” “带你见识一下这个世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聂毅半晌没理解出来段寒江话里的意思,不过车停在全国有名的连锁商场车库内,他有了点眉目。 段寒江肯定不会是带他来逛商场的,他们从车库里走的方向也不是去商场,而是前往了写字楼。 写字楼的每层上楼都需要刷卡,他们没卡只好去前台。 聂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连送外卖都没有进来过,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着段寒江。 “先生,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好看的前台小姐礼貌地问。 段寒江这会儿没有刑警的气势,像个浪荡的富二代一样耸着肩膀,“我找你们段总,没有预约不能见吗?” “对不起,先生,没有预约不能让您进去。” 段寒江抬手看了眼手表,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他没那么多空闲在这里耗下去,于是还是拿起手机,拨了一个他似乎好几年都没主动拨过的号码,电话刚通那头就接了,他忙不迭地抢先开口。 “段总,我在你楼下,能给我个预约吗?” “寒江?有你这样跟你爹说话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34句 给 034 甲级写字楼的角角落落都透着一股‘老子就是高级’的意思, 电梯的四壁都锃亮得能清晰地照出脸上的寒毛。 聂毅站在电梯的中央,对着被倒映出来的自己, 显得有些局促,他所看到的一切都陌生得让他警觉起来, 在此之前他连专用电梯的概念都没有听过。 “别紧张, 我们又不是去国|务|院。”段寒江抬手,安慰地拍了拍聂毅的肩膀。 聂毅直了直身, 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说:“我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段寒江与电梯门反射出来的聂毅对上视线, 拍肩的手直接伸出去, 变成了搂肩膀, 哥俩儿好似的说:“你记住,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杀人现场可怕。” 为什么?聂毅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是疑问,可下一秒他就想明白了。 八年前的那一天,他回到家时, 看到他爸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整个地板都被染上了血迹。 那是他到现在为止见过最可怕的场面, 无数次在他梦里重复。 那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感到这么恐慌。 “聂毅, 聂毅!” 段寒江用力晃了两下聂毅的肩膀, 这人就在他眼前, 对着他的视线突然就出神了。 “我没事。”聂毅恢复过来, 瞧了眼段寒江, 莫名领会到了关心的意思, 于是追加了一个微笑。 段寒江见他确实没事, 电梯正好到楼层,他就率先地走出去。 聂毅跟在段寒江后面,走出电梯时下意识注意四周的环境,在他贫瘠的见识里,唯一能想象出的形容词就是富丽堂皇。 这会儿他不紧张了,开始好奇,在这里上班的人,他们每天都干什么? 段寒江的目标明确,直奔向总经理办公室,还没走到时段总的秘书远远地迎上来,对他恭敬叫了声,“段警官,段总在办公室等你。” 早就放弃了资本主义,在社会主义从容狂奔的段寒江瞥过秘书,没做表态,秘书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在前面带路,最后直接推开一扇大门,说道:“段总在里面,请。” “老子不信不进!再不进我叫段寒江老子——” 聂毅还在好奇在这里上班的人整天干什么,紧接着眼里就映进了大门里面一个挥着高尔夫球杆正发怒的中年男人,他面前是临时放上的室内高尔夫球道,只是他的话在转眼发现他们时突兀地顿住。 所有人都静默了片刻,里面的男人终于放下球杆,刚刚对球的怒气转到了秘书身上,“小周,你怎么不敲门!” 被叫小周的秘书仍然保持着微笑回答,“段总,您刚说带他们直接进来。”所以这不是她的问题。 段总名叫段江成,在圈内是有名的‘不要脸’,他看了眼小周,不赞成她的说法,一本正经地反问:“我说过?” 小周继续保持微笑,然后接到了段江成的大赦,“你出去吧!不用倒水进来了。” 聂毅仔细地打量段江成,和段寒江的眉目有几分相似,只是段江成圆润了许多。 等小周出去了,聂毅发现段寒江和段江成正大眼瞪小眼,接着段寒江突然一言不发地走上去,夺走了段江成手里的球杆,姿势完全不对地对球轻轻一敲,球进洞了。 “段总,您刚才一个人说什么来着?”段寒江直接把脸皮剥下来,问他自己亲爹。 “滚!姿势都不对,算个屁!“段江成怒火上窜,骂完段寒江转眼看了眼聂毅,“这是你同事?头回见到,新人?” 段寒江没打算给他爹解释,转头对聂毅喊:“聂毅,过来。” 聂毅确实不太明白他应该在哪儿,段寒江喊他,他如释重负地过去,结果被段寒江直接掀到了沙发上坐下。 段江成见他这粗鲁的动作,教训道:“你能不能像个样?动手动脚的!都怪你妈,当年让你去跟陆谨闻那小子混!搞得像个土匪一样!你爹我眼看要退休了,却没个接手的人,你是想累死我?南湖的吴总人家都退休带孙子去了——” “停!”段寒江叫停他爹的唠叨,“我要是不跟陆谨闻混,你的秘书就不是叫我段警官,要叫我段老大了。” 段江成气得一把将段寒江手里的球杆抢回来,扬手要打,可想了想他早就打不过了,于是放下来。 虽然他不待见段寒江当个没用的警察,但也确实好过段寒江混成黑社会老大。 父子两人相互瞪了半天眼,最终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 聂毅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家的父子是怎么相处的,甚至想象不出来,他对父亲最初的印象是街上牵着孩子手的高大男人,后来是无论什么都往他身上砸的酒鬼,他不知道原来父子间还可以这样如同对头,又像朋友一样地斗嘴。 “你叫聂毅?”段江成坐下来,首先是对聂毅开口。 聂毅与段寒江并坐在一排,显得段寒江就像瘫在沙发上的衣服似的,他直了直身,轻轻点头。 段江成就差蹭起来双手和聂毅握手,热切地对他说:“段寒江这人脾气暴躁又古怪,一定让你们这些警察同志受苦了!我这个当父亲地实在过意不去,我这里有些我们商场的代金券,你拿回去给你们队里的同志都发两张!”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拿,段寒江目光一横,制止道:“段总,你贿赂人民警察想干嘛?” “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一个老父亲为了儿子操不完的心!” “少废话!”这一句段寒江平时对人说顺口了,一口气吼出来才觉得不太妥,可也收不回来,于是装作没说地继续,“段总,我是代表我们支队来请你帮忙的。” 段江成觉得新鲜了,他儿子从小就是点个火就能上天的窜天猴儿,这还是头一回这么直白地说要找他帮忙,他得意地往身后的真皮沙发靠了靠,笑道:“说说看。” “新城区那个仙灵山疗养院,我查了一下是晖峰集团的底下的,你是不是认识他们的老总?”段寒江毫不拐弯抹角。 段江成瞥着眼角点头,“认识,他犯什么事了?” “他犯没犯事我不知道,只是我们要查一个住里的人的身份,他们要保密。” “你不是警察?还管他保不保密?” “你当警察真是土匪了?能查我就不来找你了。” 段寒江不屑地乜眼,对警察来说最难查的就是有钱人的地方,就是随便进去问个话,他们也能分分钟弄一个律师团队出来周旋,不然周愚不会跑一趟就问了个价回来。 不过段江成听进耳朵的只有段寒江最后一句,这一句实实在在地抚了他的逆鳞。 段寒江这几年几乎没主动来找过他,当年他和段寒江妈离婚说不上谁的错,但孩子总是没错的。本来段寒江是判给了他的,可那几年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忙得不可开交,对段寒江的过问就少了,没注意到段寒江那时正在叛逆期。后来段寒江成了街头混混,被段寒江妈要走了扶养权。 这结果他本来没意见,没看好儿子他也愧疚,但是段寒江妈也没带孩子,直接扔给自家的弟弟,又自己满世界逍遥游了,结果段寒江被陆谨闻带得越来越偏,最后成了现在这样子,这就成了他这些年来最想不通的事。 这会儿段寒江主动来找他,他想就算段寒江要座金山他也没打算眨下眼,可段寒江一句‘不来找你’让他瞬间不乐意了,冷声地回道:“成啊,要我帮忙,辞了工作,回来接替我,我就帮你!” 段寒江对着他爹笑起来,“段总,你这逻辑没对吧?我要是辞职了,还需要你帮什么忙?” 段江成的眉头又狠狠一蹙,段寒江直接开始威胁。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我妈,15岁那年你把我带去夜总会,我就是在那里认识强哥,开始跟他混的!” 段江成的眉头蹙得全都粘到一起,段寒江说的那次是段寒江15岁的生日,他本来打算陪儿子过生日,可是突然有个重要的合作要谈。他一头舍不得合作,一头又舍不得儿子的生日,于是想三下五除二把合作搞定了,就带儿子去过生日。 所以,那天他直接把段寒江带进了夜总会,他保证走的是后门,没让段寒江看见任何不该看的,然后给段寒江一个人开了间包房,让段寒江在里面等一会儿,还特意交待了服务员看好门,不要让什么人进去吓着他儿子。 结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段寒江自己跑出去了,他谈了不到1小时,匆匆跑去找儿子,却发现段寒江不见了。等他找着人时,段寒江被几个混混狠揍了一顿,他儿子鼻青脸肿还不认输,对着人喊要血债血偿。 最后,段江成让对方血偿了,告得对方至少在牢里呆了两年,可他没料到,从那天后他儿子的‘中二病’彻底犯了。 段江成蓦地狠狠咳了两声,掩饰心虚地说:“晖峰集团?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说完起身,走进里面的休息室去打电话,门没关严,不时飘出来两句段江成豪气万丈的发言,比如‘儿子再大,最后还不是要来求我!当老子的不帮他谁帮’之类的。 半晌后,段江成出来,给了段寒江一个电话号码,“给他打电话,就说是胡竟章让你找他的,他要是不听你的,再来找我。” “谢了,段总!”段寒江站起来,转身准备告辞。 段江成连忙叫住,“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段寒江转眼看向聂毅,犹豫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有他爸单独吃过饭了,正要开口回答,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怎么了?”段寒江的声音没什么好气,别说电话那头是周愚,就是洪国光他也照样没好气。 周愚捏着手机咬牙忍了忍怼回去的冲动,“段队,凶手抓到了。” “什么?”段寒江把眼珠瞪得快要突出眼眶,聂毅也转过头对着他惊讶。 “就是你让大佬杨查的那个人,小票上那个,人找到了,他承认叶倩倩是他杀的。” “人在哪儿?” “正回局里。” “我马上回来。” 段寒江立即收起手机,转头对段江成说:“不吃饭了。聂毅,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35句 你 035 平阳分局和往常一样祥和安宁, 除了刑侦队处在一片高原气压里,有绝大多数的原因是段寒江最近上楼下楼跟上阵杀敌一样, 路过的地方都留了一阵肃杀的风,吹得旁人瑟瑟一抖。 “段队最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聂毅没被段寒江安排该做什么, 也不知道他这个助理算不算数, 段寒江下车往局里冲,他也硬着头皮跟进了警局。结果段寒江在前面飞驰而去, 他在后面不小心听到了两个年轻女警的小声议论。 听到段寒江是不是到更年期的问题, 聂毅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考虑起段寒江的年龄。 虽然段寒江看起来挺年轻, 但小时候隔壁麻将馆的老板娘也是40多岁像30多一样,段寒江也可能是显年轻。 然后他由衷地纠结起来,要是段寒江真是更年期的年龄,那他一直直呼其名段寒江是不是挺生气的?毕竟现在是他需要段寒江的帮忙,可是要叫段寒江叔叔, 他内心更加由衷地抗拒。 更年期的段叔叔领会不到聂毅小侄子的纠结, 虽然跑得快, 倒是没因满脑子都是案子就把人给忘了。他狂奔到刑侦办公室的门口, 兀地一个急停, 回头看过去。 聂毅还慢吞吞地挪着脚步, 思考接下来要怎么称呼段寒江, 突然老远听到段寒江对他吼。 “聂毅, 快点。” 聂毅小跑过去停在段寒江面前, 张了张嘴准备叫人, 结果话到喉咙堵住了。 段寒江没理他,直接对旁边的周愚说:“先带他去休息室。” “啥?”周愚满眼的问号,不明白段寒江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段寒江已经转身走进了审讯室,他没机会问清楚,转头对聂毅说,“聂毅同志,别跟段队他计较,他就没事喜欢装腔作势,以为自己是影帝,说你什么都别往心里去,他不过看着像土匪,其实就是土匪的孙子,摸对了他的套路,好说话得很。” “嗯,我知道。”聂毅一本正经地点头,虽然完全没懂周愚眼中的段寒江是个什么形象。 段寒江走进审讯室里,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杨怡君已经做好准备做笔录,他揉着鼻子走过去坐下,先迅速扫了一遍他要审问的人的资料。 杜嘉坤,男,33岁,程序员,名牌大学毕业,有正式的工作,年薪不菲,父母健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这个履历就是拿去相亲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从资料上看来,眼前这人没有什么能够跟‘杀人犯’扯上联系的,于是段寒江的视线抬起来,打量起了人。 杜嘉坤不胖不瘦,身高挺高的,瘫坐着视线也与段寒江齐平,戴了一副眼镜,显得有几分斯文,脸上有些胡渣,应该是今早没有刮过。 段寒江开口,“名字?” “杜嘉坤。” “认识叶倩倩吗?” 杜嘉坤怔了片刻,回答,“她说她叫lisa,我一直叫他lisa。” 段寒江随即从桌子下拿出一张叶倩倩的照片,推到杜嘉坤眼下问:“是她吗?” 杜嘉坤点头,“是,是的。” 确定了死者无误,段寒江稍微换了个姿势,伸直了背,硬是把自己撑得看起来比杜嘉坤高了,接着问:“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去叶倩倩家的?” “大概晚上9点40左右。” “在此之前你认识叶倩倩吗?” 杜嘉坤的视线微闪了闪,明显在考虑措词,“不,不算认识,一个多月前,我们公司应酬,领导叫我一起去了夜总会,lisa——叶倩倩那时加了我的微信,之后我就偶尔会跟她聊两句。” “聊什么?” “没有聊什么,比如平时喜欢什么。” 段寒江斜眼余光往旁边隐藏的观察窗扫过去,意思是查杜嘉坤和叶倩倩的聊天记录。 然后他接着问:“昨天晚上,是她邀你去她家的?还是你主动要求的?” “我要求的,她没有拒绝。” “全套多少?” 段寒江这一句问得特别内行,杜嘉坤被他问得懵住,他不屑地冷笑,“别装!” “800。”杜嘉坤莫名地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那你为什么要杀叶倩倩?”段寒江紧接的声音倏然沉下去。 杜嘉坤坐地动作下意识往后靠,椅子被晃得咯吱一响,他双手捏紧,眼神闪烁地回答:“我没有要杀她!她太容易死了,我还什么都没做!” 太容易死了?如此‘清新脱俗’的杀人理由段寒江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蓦地一巴掌拍在桌子,大吼道:“胡说八道!你没杀她,她是怎么死的?” 杜嘉坤被段寒江突然地动作吓得一跳,哆嗦了一下,连忙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过杀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眨眼间,段寒江的神色和声音一起缓和下来,像是给足了杜嘉坤坦白的机会,“看到墙上的字了吗?坦白从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别自己给自己找死路!” “是!”杜嘉坤是真被段寒江这一句吓住了,觉得很有道理地再三点头,“我都交待!” 段寒江满意地看着杜嘉坤,等他开口。 “昨天晚上我没有加班,回家太早,感觉无聊寂寞,就想起lisa——不,叶倩倩。然后我们聊了几句,她说今天晚上不想上班,听说她没吃晚饭,我就问她要不要我给她带晚饭去,她没有拒绝,我就当她默认了。 于是我买了外卖,她给我了她家的地址,然后我就过去了,再然后我们吃着,就开始了,我问她我多给一倍的价钱,能不能随我玩,她还是没有拒绝。” “然后,你杀了她?”段寒江的声音压成了低音炮,分明是质问,却让人听出了一丝温情。 杜嘉坤连忙否认,“不是的!我只是把她的眼睛和嘴都捂上,她不太愿意,我就用枕头摁住她,她挣扎起来,我兴奋起来!可我那儿还没,没进去,她突然就不动了!我忙拿开枕头,发现她没气了!” 说到这里,杜嘉坤就和他说的一样,整个人都没了‘气’,消沉地瞪向段寒江,寻找认同,满眼乞求地希望段寒江说一句‘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段寒江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他心虚地继续说:“我当时吓到了!我没有想过要杀人的,一开始也是她自己答应的!我并没有强迫她!她自己死了,这不能怪我!” “然后呢?”段寒江终于出声。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不能被人发现,不然我就完了,这时我注意到屋里的冰柜,打开看里面是空的,于是把她藏进了冰柜里,然后拖地,收拾桌子,把我摸过的地方都擦干净,毁灭了痕迹!”杜嘉坤奇怪地对着段寒江,现在他也没明白他是怎么被发现的,他自认为他消灭证据做得很完美。 “胡说八道!”段寒江突然恐吓地大吼,“想推给意外?你要怎么解释叶倩倩偷拍的你们上床的视频?” 杜嘉坤被吓一跳,瞪着双眼惊异地问:“什么视频?她偷拍了视频!” “别装了,你不知道!不是叶倩倩拿视频威胁你,所以你杀了她?”段寒江一口咬定地说。 “不,没有!我不知道什么视频!你这是污蔑!”杜嘉坤矢口否认,可否认完自己也不确定地蹙眉,最后还是坚定地说,“我真的不知道,那视频一定是做假的!” 段寒江不回话,等杜嘉坤稍微冷静了一点,换了下一个问题,“这张小票,是你去买的?” 他给杜嘉坤看那张买安全套的收银小票,杜嘉坤看到小票上的物品笃定地点头。 “套呢?” “扔厕所冲走了。” “被子呢?床上的被套留下了你的液体,你没有揭下来换了?” 杜嘉坤恍然大悟地瞪眼,显然没段寒江的提醒,他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把叶倩倩放进冰柜之后,还做了什么?” “拖地,收拾桌子。” “仔细想清楚!”段寒江威胁的语气。 杜嘉坤很想说清楚,可是他脑子里越说越乱,把当时的画面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想起来,“我给冰柜插了电,冰柜并没有用过,为了让尸体不那么快腐烂,我插了电。” “之后呢?” “之后我就去拖地了。” “没有再往冰柜里加别的东西?” 杜嘉坤这时候难得还清醒了一瞬,警觉了一下这可能是段寒江的问题陷阱,仔细考虑了一下后回答:“没有,冰柜本来就是空的,正好直接把人放进去,我什么也没动!” “叶倩倩家里的啤酒是你买的吗?” 杜嘉坤还沉浸在上一个问题,段寒江又开口问了下一个问题,两者之间他没找着联系,随口回答:“是!” 他答完又觉得不对,“不是!” “到底是不是?” “我把我买的啤酒都带走了!不对,还有lisa的那瓶,我好像忘了,放在茶几的脚边!” 说到这里,杜嘉坤懊恼不已,再也不敢认为他被发现得‘冤’了。 段寒江对杜嘉坤的表情变化默默冷笑,静了半晌,等杜嘉坤反省完,他继续问:“昨天晚上除了你之外,叶倩倩还有没有约其他人?” “约其他人干嘛?我还是只喜欢两个人!”这个问题让杜嘉坤很排斥,看段寒江的眼神多了一层鄙夷。 段寒江被一个性虐的变态想成了某人烂交的人,不爽又不服,狠狠地朝人瞪回去,就差把人提起来揍一顿。 半晌后,他起身准备出去。 “警察先生!”杜嘉坤叫住段寒江,“我都交待完了,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走去哪儿?”段寒江回头望过去。 杜嘉坤蓦地没了声,把刚伸长的脖子缩回去,段寒江冷哼一声,终于走出了审讯室。 聂毅没有跟周愚去休息室,而是在周愚的陪同下,在警局大楼里‘参观’了一圈,结果发现各科室的人都异常节俭,他一个空矿泉水瓶都没收到,最后丧气地又回到了审讯室门口,心疼地想他今天要零收入了。 段寒江跨出门,正好聂毅回来,四目空中一对,突然之间多了一股默契。 “局里的空瓶已经全收到你家里了!”段寒江开口。 聂毅没接他的话,反问,“不是凶手?” 段寒江点头,刚松了一点的眉头又紧拧起来,虽然早就料到杜嘉坤不是凶手,但是确定之后,本案目前唯一的嫌疑人也没有了。 不过杜嘉坤也不算冤,只是线索在这里断了,案子又需要重头再来,从寻找嫌疑人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36句 们 036 “人民警察从来不怕重新再来, 只怕没有机会重来。”段寒江突然想起这一句,可没想起是谁说的, 随口一问,“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常老局长, 洪局现在大会还常拿出来说。”曾询忽然从后边冒出来, 手里揣了个茶杯,跟老大爷出来溜弯一样, 见着人扎堆他就来搭话。 周愚一眼扫过凑过来的曾询, 视线不由地挪到段寒江的脸上, 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确保段寒江跟曾询干起来,他能第一时间撤离战场。 不过段寒江面不改色,只默默地盯了曾询一眼,然后说:“老曾,你茶喝完了?” 不用再看曾询的脸色来决定去留, 段寒江又恢复了他平阳支队一哥的态度, 曾询耸眉, 眼角却带笑, 显然没把他的不满听进去。 “没有, 只是突然听你提起这句话, 忍不住接一句, 常老局长现在过得怎么样?应该很不错吧!”曾询伸了伸腰, 说起了家常。 段寒江觉得曾询突然来这儿提老局长莫名其妙, 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一眼, 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曾询转眼对着段寒江,“就是突然想起来感慨一下,想当年常老局长还亲自带队下现场,那可是咱们平阳支队的佳话,有次还被一个受害人当成了门卫让他去开车门,我还记得那人好像就是张林军案子里那个被勒索的,你还有没有印象?” 段寒江觉得曾询是挺感慨的,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无关的废话,他正想驳回去,却突然定住眼神,直直地盯着曾询。 张林军当年和叶倩倩合伙勒索的人?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都与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有关,但是案件涉及的人不是已经伏法死亡,就是被抓,现在还在外的就只有当年的另一名同伙,再就是勒索的受害人。 如果,硬是把叶倩倩被杀的案子与八年前的案子扯上关系,那么最有动机杀叶倩倩的,就是这个受害人。 段寒江回想当年对于这个受害人的印象,似乎只是简单的做了个笔录,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曾询说的常老局长被当成门卫的事,他也没有印象。 顿时,他盯着曾询的目光沉下来,曾询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懒散得恨不得随时躺着的样子,像确实只是偶尔听到了他的话,想起常老局长,再顺口提了一嘴。 “老曾。”段寒江突然慎重其事地叫了一声。 曾询挑眉,不太适应地回:“段队有什么吩咐?” 段寒江嘴里的话绕了个弯,最后出口的是,“把里面那位处理了!” 他说着踹了一脚旁边审讯室的门,只不过杨怡君正好开门出来,他踹到了杨怡君的腿上,被杨怡君一个反弹踢回来。 “段队!你干什么?”杨怡君莫名其妙。 周愚替段寒江回答,“他脚痒!” 刚没踹成功的段寒江一眼横向周愚,成全周愚的作死,换脚向周愚扫过去。 “小聂同志!救我!”周愚逃窜,嘴里一声大吼。 聂毅站在边上,觉得自己就像万倾柏杨里的一根竹子,完全无法融入进去,周愚突然一声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是对于这样的打闹他反应不过来。 “聂毅,别理他。”段寒江无视周愚,一手搂住聂毅的肩膀,然后特别正经地说,“警察其实也不是那么一本正经的职业,你不用一直这么严肃!” “我不是严肃!”聂毅的表情仍然稳在严肃上,但实际是他完全无所适从,与人隔着一扇门的样子他早就扮演得得心应手,但是当门打开后,他走出去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半晌后,他轻声地回了一句,“我只是,从来没有过朋友。” 蓦地,通道里静下来,视线都不自觉朝聂毅投过来,特别是周愚和杨怡君,他们没有段寒江那样的危险触觉,聂毅留在他们心里的印象无限地偏向一个坚强不屈的少年。 段寒江之前让周愚去查聂毅的时候,他们都看了当年网上的各种舆论,大部分人比较倾向的一个版本是聂毅他爸长期赌博酗酒,还经常带小姐回家,而聂毅小小年龄就负担了所有的家务,包括每天捡空瓶赚他和他爸的生活费。在他爸被杀的前一天,当时才刚16岁的聂毅被他爸领回家的小姐猥亵,却被他爸当成了是聂毅主动,最后聂毅差点被打死,还是从二楼摔下去才逃过一难。 其中的可信度有多少周愚不确定,可是配上聂毅这句话他信了一半,他突然地窜回来,拍着聂毅的肩膀,慎重保证:“我们这里没有朋友,只有兄弟!” 聂毅怔怔地望着周愚没说话,他也没有兄弟,可是这一句被他吞回了肚子里,然后对着周愚,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段寒江这回终于找准机会,踹中了周愚,“谁跟你兄弟,少废话!干活!” 说是干活,但是段寒江却没有回办公室,也没去会议室,直接丢下曾询,几人去了休息室。 里面这一层意思明眼人一看就很明显,聂毅不在编制,连编外也算不上,段寒江虽然没规矩惯了,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打他的报告,可他想想聂毅这从来没有朋友的人生,难得为人着想地为聂毅考虑到了会不会给别人抓到把柄。 “周愚,去把现在叶倩倩的案件资料拿过来。”段寒江等周愚坐下了才开口。 周愚瞬间横眉冷对地说:“你不能刚就叫我先去拿了来?” “少废话。”段寒江一般不跟周愚瞎贫,周愚怒气冲冲地出去,段寒江一手敲着桌面继续说,“小杨,把笔录给我。” 杨怡君连忙把笔录推到段寒江面前,可是段寒江打开只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推到聂毅面前。 她下意识要把笔录抢回来,不过被段寒江一个眼神制止,段寒江小声地对她说了句,“没事。” 聂毅拿到笔录,没有考虑到这样违不违规,他从头逐字逐句地看下来,完了抬眼对着段寒江。 “怎么样?”段寒江问。 “他把叶倩倩藏进冰柜里前,没有打伤叶倩倩,在放叶倩倩进冰箱后,没有往冰箱里加水,清理现场只清理了地面,吃饭的茶几。”聂毅叙述完,语气突然笃定起来,“说明他在以为叶倩倩死后很慌张,所以不会还想得到假扮叶倩倩扰乱调查这种事,而且他是个新手,现场却处理得很娴熟。” “新手?”其它的分析段寒江实际心里早有了数,唯一没想到的只有这一点,“哪方面的新手?你怎么确定他是新手?” “性虐。”聂毅面不改色地回答。 段寒江抽了下嘴角,感觉自己好像看走眼了,“小同志,你确定你真的懂这些?” 聂毅无视了段寒江的疑问,板着一张脸继续说:“如果他不是新手,不会轻易把人捂到晕过去,叶倩倩还能挣扎,说明他绑得不够,而且还进不——去。” 说到这里,聂毅终于回避了一下视线,声音低下来。 段寒江掩了一下唇,遮笑。而杨怡君捂了下眼,觉得太可爱。 “如果他有经验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真正的高手可能把人逼到濒死的边缘,但是又不会真的死。”聂毅视线转回来,刻意严肃地总结。 段寒江好奇地问:“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以前和我同房的其中一人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去的,他每天都说。” “你光听说就分析得这么熟练?” 聂毅对着段寒江的视线,没有回答,他听出了段寒江的意思,是对觉得他会犯罪的防范。 “嘁!这个杜嘉坤就是个死宅神经病!”周愚正好抱着电脑推开休息室的门,没头没尾地接话,“他的电脑里全是毛片!除了上班可以完全不出门,怀疑他有社交障碍!” “这些你怎么没写资料上?”段寒江质问道。 周愚心虚地坐下来,“没来得及!” 段寒江只投了一个眼神教训,然后视线落到周愚拿来的电脑上,滚着鼠标看了一会儿,自言地分析。 “首先杜嘉坤将既然没有打伤叶倩倩,也没往里加水,那么叶倩倩一定从冰柜里醒来过,再被凶手打晕,第二次被放进冰箱。 其次,杜嘉坤没有换过床单,很可能就是凶手换的,也就是说床单上可能留下了什么能证明凶手的东西。不过洗过的床单被套上没发现血迹,那么能被清洗掉,又能证明凶手身份,还会沾在床上的东西是什么?” “皮肤组织?毛发?”杨怡君开口。 周愚接道:“精|液。” 段寒江赞成,“都有可能,但无论床单是不是凶手换的,都说明叶倩倩从冰柜里清醒过,还可能经过了一段时间,再才被凶手打晕,放回冰柜的。” 他停下来思忖了片刻,“除这些,还有叶倩倩的床对着的胶布印,极可能是拍摄的摄像头,用于偷拍视频进行勒索,如果不是叶倩倩洗心革面,不会把摄像头拆掉。那么杜嘉坤没有动,就只能是被凶手拿手了。 排除巧合,凶手知道叶倩倩把摄像头装在什么地方,一定是熟人,凶手是熟人!叶倩倩的熟人里,谁的嫌疑最大?” 杨怡君回答:“叶倩倩虽然平时和人关系不错,但是并没有和她关系特别好的,至少表面上是,如果是偷拍勒索,这不是很铁的关系是不可能会说的。或者说是同伙。” 说到同伙段寒江立即想起来,“让你们查的当年的另一个同伙,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还是杨怡君回答的,“我查了,他跟叶倩倩一样,出来后又干回了本行,是个无业游民,没事在各种夜总会里混,靠拉皮条为生。” “人呢?” “没见到,只跟线人打听到这些。” 段寒江手指敲着桌子,回想现有的线索,有种离真相不远的感觉。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一边,拨了段江成给他的号码。 对方开口万分客气,在听到了吴竞章的名字后,立即答应将段寒江要的资料发给他。 段寒江本来觉得对方至少要磨半天才能真的发来,还打算过会儿再催一次。 可是他等了不到十分钟就收到一封邮件,并附赠了一套无可挑剔的问候,对比周愚问回来的结果,从本质上完美地解释了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钱的面前,什么都是完全不存在的! 段寒江打开附件,叶倩倩叔叔的资料十分详细地被列进表格里,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叶倩倩与资料主人的关系。 “父女?”段寒江奇怪,抬头问周愚,“周愚,你不是说叶倩倩是孤儿,父母双亡了吗?” “是啊,她的户籍上是这么写的。”周愚冤屈不已。 段寒江先无视了周愚的不严谨,接着入下看,看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叶倩倩这个叔叔的名字叫丁储明,于九年前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住在每月七八九万的疗养院里,费用一直是叶倩倩负担,每个月叶倩倩会从同一个帐户给疗养院打钱。 不过有一笔钱比较奇怪,在八年前,也就是叶倩倩入狱的这一年,是一次付清的,并且不是叶倩倩一直用的帐号打的钱。 “周愚,查一下这个帐号!”段寒江把帐号发给周愚,但还没发出去,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惊得他手一抖,随即看到是陆诀,他真抖了一下。 他先把电话拿到一边,对杨怡君说:“小杨,你再去查一下叶倩倩的人际关系,问她以前的客人,她敲诈勒索肯定没跑了,这么多年,总能找到一两个。” “要不要再查一个这个丁储明?”杨怡君问。 “查清他和叶倩倩究竟是什么关系!”段寒江的手机铃声歇下去,立即又响起来,他放下杨怡君这边说,“先这样。” 杨怡君和周愚都出了休息室,段寒江给了聂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走到窗边接电话。 “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段寒江接通手机第一句。 陆诀像是心情不错,漫不经心似的说:“不急,你有没有时间?请我吃个午饭?” “你确定你不是脑子坏了?”段寒江觉得陆诀约他吃饭比山无棱天地合还要难。 陆诀大概也装不下去了,直说道:“我查到张林军的资料,14岁以前的经历被保护性修改过!” 段寒江的眉头倏地蹙起来,不知这算不是好消息,他消化了一下问道:“案件被勒索的受害人,有没有发现什么疑问?” “他的资料被销档了,不是你们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37句 跳 037 支队的休息室不算宽敞, 除了桌子,边上还支了两张钢架床, 段寒江长期拿这儿当基地,这会儿他一个转身坐到床上, 床架发出一阵吱吱的响声取代了他的声音, 半晌后他才给陆诀回话。 “你在哪儿?要不要来我们队?” “没空,约个中间的位置, 我没有段队你那么多空闲!” “全市警察你最忙!谁当初要证明刑警也能家庭兼顾, 要当好丈夫, 好爸——” 段寒江话没说完, 陆诀那头已经挂断了,他早有所料地把手机放回兜里。 当年的学神陆诀拿着全国前三大学的保送名额,最后去了警院,为了向他爸证明当警察也可以照顾好家庭,照顾好妻儿。 然而陆诀毕业时还有个交往的女朋友, 结果他进刑侦队不到一年就和女朋友分手了, 至今单身, 从此谁敢再提他当年的‘豪言壮语’, 他就跟谁黑脸。 段寒江回到桌边, 聂毅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 他有好好的位置他不坐, 非要反身坐到桌子上, 还嫌不够地把双脚往椅子上踩, 总算觉得坐姿够体现他的气质了。 他掏出烟盒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聂毅,你抽烟吗?” 聂毅怔了一瞬,摇头说:“不抽。” 段寒江余光从聂毅脸上一扫而过,低头点烟,没有说破那天他在聂毅家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烟头。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段寒江深吸了一口烟,像是随口废话地问。 聂毅盯桌子的视线转向段寒江,过了片刻才回,“我以为我已经上任了。” 段寒江吐的烟圈变了形,转头和聂毅眼对眼,“没有工资,不定期休假,不过出勤可以报餐旅费。” 聂毅没有立即回答,审视着段寒江,先疑惑了半晌,最后直言地问:“段寒江,你帮我,我能给你什么好处?” “这话你是不是问反了?一般台词不是我帮你能有什么好处?”段寒江笑起来,可聂毅完全没领会到幽默,他单口相声说不下去,只得严肃起来,连烟都摁熄在烟缸里,然后站下地,笔直地挺立在聂毅面前,字正腔圆地回答聂毅的问题。 “为人民服务!” 政府机关随处可见这五个大字,如果换作其他人这么说聂毅可能会肃然起敬,但他跟段寒江这几天接触下来,段寒江已经被他定义成了一个类似‘随心所欲的流氓’形象,他想起敬都敬不起来。 他直接说出来,“我不信。” “谁要你信了?”段寒江刚挺起的胸膛垮下来,没趣地瞪过聂毅,“小同志,你太没幽默感了,好好跟周愚学习!” 聂毅同样也领会不到周愚的幽默感,对着段寒江眨了眨他那能误人终生的眼,突兀地叫了一声,“段队。” 段寒江被叫得眉头猝然一抖,眉毛差点被抖下地,他不明白聂毅为什么突然叫这一声,还叫得这么情真意切,他不自觉地心虚,“你干什么?” “这么叫感觉像我也是警察了。”聂毅认真地回答。 “你想当警察?” “我想有份正式稳定的工作。” 段寒江不自觉地笑了笑,“想要正式稳定的工作,可没人会选当警察!” 他说着又不自觉地戏瘾上来,慎重地拍着聂毅的肩膀说:“我们警察是为了守护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守护青天之下的人民正义。” “我知道了。”聂毅一下蹭起来,比段寒江更加慎重其事地回答。 段寒江这回再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给了聂毅的毛寸脑袋一巴掌,“你中二病还没好?” “中二病是什么病?”聂毅不解。 段寒江毫不意外地迎上聂毅不耻下问的眼神,他觉得聂毅可能从小到大就没有跟上过社会的节奏。他想了想没找到能和聂毅的理解在同一频道的解释,干脆地跳过,“你下楼去车里等我。” 聂毅接到段寒江硬塞进他手里的车钥匙,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段寒江已经出了休息室,他只好拿着钥匙下楼,可是等他到了车旁边才发现车门上没有钥匙孔,钥匙也不是钥匙。 他专注地盯着车门,心想好像是直接摁一下开锁的那个键,可他盯着车钥匙不禁又犹豫,怕不对,被他摁坏了,他没有钱赔,最后放弃地挪到边上站着。 段寒江伫在局长的办公桌前,突然想起他没跟聂毅说怎么开门,聂毅会不会不知道怎么开? “段队?段寒江?你是认真的?”洪国光头疼地对着段寒江,没发现他走神,吼完又低头看了一眼段寒江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申请。 段寒江回神过来,不客气地开口,“队里有几个能干事的洪局你清楚吧?不然你去磨一磨曾询的懒骨头?” 洪国光没在意段寒江的态度,颇为苦口婆心地说:“缺人可以向市局申调!特殊顾问?请问这个聂毅特殊在哪儿?” “长得帅,节俭,还勤劳,又能什么证据都不看推导出凶手杀人的过程,系统里真没有第二个。”段寒江回道。 洪国光无视段寒江比着聂毅说出来的条件,考虑了一下,“你想要心理顾问,可以申请专业的过来,这个聂毅,嗯,不合适。”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光曾犯杀人罪这一条就不可能通过审核。 “洪局,如果你面前有一个高危的潜在犯罪分子,在他犯罪前,你会不会阻止他?”段寒江突然问起了问题。 洪国光不解透他的算盘,不过也猜了个大概,回道:“那要看用什么方法阻止。” “放在眼皮下,严加看管了。”段寒江轻描淡写地回答。 洪国光没有立即接话,过了半晌见段寒江眼里开始没底时,他说道:“寒江,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陆谨闻?” 段寒江的动作明显一僵,接着恢复过来说:“我不否认,我不懂他最后为什么会走那条路,所以我才进刑侦,为了弄明白他当年为什么要做那样的选择。聂毅身上有陆谨闻的影子,但是他跟陆谨闻完全不像!” 他说到最后,像是要说服自己相信聂毅最后不会跟陆谨闻一样。 洪国光没料到段寒江会说这番话,提到陆谨闻他不禁痛惜地垂了垂眼,然后说:“寒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谨闻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和陆诀都应该放下了。” 段寒江莫名地怒火上窜,猛不迭地一掌拍桌,“狗屁!我和陆诀都因为他当了警察!他跟我们讲了二十几年的使命正义,最后他却一个转身成了犯罪分子!那警察的使命正义都是放屁吗?” “段寒江!”洪国光一声吼回来,“不许胡说八道!” 段寒江蓦地愣回神,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头,可是这几句话他沉在心里八年多,他从来没说出口过。 这八年里他和陆诀完全相反,陆诀无时无刻提到陆谨闻就像提到仇人一般,而他一直装作他相信陆谨闻,还企图让陆诀也跟着他一起相信。但实际上他更多的是想说服自己去相信陆谨闻是迫不得已,可是现实却赤祼祼地摆在他眼前。 “洪局,聂毅的案子真相究竟如何我现在不妄断,但是聂毅坚持他是清白,我可以肯定他在查到让他满意的结果前,不会停手,至于他要怎么查,最后会不会从清白变成真犯罪,都是未知。” 这段话段寒江虽然说得像在退让,但意思其实很明确,总结起来就是如果洪国光拒绝他,就是在纵容犯罪。 洪国光没被他说服,但还是妥协地说:“行,申请我会交上去,市局批不批我说了不算。” “市局批不批还不是看你申请怎么写。”段寒江一口笃定,“总之我把聂毅先带去实习了。” 段寒江说完就出了局长办公室,洪国光暗抽嘴角,觉得自己这个局长当得太没威严了。 警局大门,聂毅又站在老位置,看着段寒江从他面前跑过,然后再回过头来。 “你怎么又站在这儿?”段寒江问。 聂毅不回话,直接把钥匙给他递过去,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地笑了一声。 “你说你傻不?就算进不去车里,不知道在里面等?不冷吗?”段寒江边走边揶揄。 聂毅本来不觉得,但被段寒江这么一说,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段寒江正好斜眼看回来,对他说了一声,“活该。” 聂毅从小被人冷眼无视多了,段寒江随便一句话他就觉出了关心,无论段寒江是出于什么理由,段寒江那句‘我相信你没有杀人’都敲开了他心里的某扇门。 他没由来地扬了扬嘴角,缩着脖子钻进车里,转头对段寒江问:“段队,我们去哪儿?” 段寒江启动车子,先打暖气,突然回过味来,觉得聂毅叫他段队哪里不对,转头看向聂毅那仿佛闪着光的眼神,就像第二天要去郊游的小学生一样,明显地感觉聂毅的心理年龄没有跟上生理年龄。 他在洪国光面前厥词了一番,心里不由地产生了一股他得罩着这小子的想法,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把聂毅弄进刑侦系统里,既然他已经这么做了,就得负责,于是说:“别叫段队。” “段寒江。”聂毅一如既往地语调。 段寒江还是不满意,早就不满意地反驳,“叫我寒哥吧!”这是他‘中二’时期当混混时听得最顺耳的称呼。 实际上聂毅除了叔叔,没有别的挑剔,干脆地喊了一声,“寒哥。” 段寒江终于满意地开车,还趁机给陆诀发了一个地址,结果到地方和陆诀在门口冤家路窄地碰上。 两人一对眼,先闪了一片火花之后,陆诀先开口。 “段队,你换小弟了?”陆诀打量起聂毅。 段寒江哂笑着回,“不服,憋着。” 陆诀真没什么不服的,收回打量聂毅的视线,往他们约的茶楼走进去。 两人较劲地不肯让对方走前面,聂毅默默地跟在后面,冷不防冒出一句,“寒哥,等我一下。” 寒哥?陆诀眉头直跳,先是质疑地睨向段寒江,再回头望过去,发现段寒江的新小弟跑到路边捡了两个空矿泉水瓶回来,他连忙捂住了快掉的下巴。 “段队,你们平阳支队什么时候变成环卫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38句 操 038 聂毅对于茶楼的印象是老街上那种几个老头凑在一起下象棋, 或者总是唏哩哗啦响不停的麻将馆。他进门之后却没有见着麻将桌,也没有下象棋的老头, 倒是门边站着穿旗袍的好看服务员,迎上来一个劲对他们微笑, 他下意识将手里的空瓶藏到身后。 “段队, 你什么时候从铁公鸡变成有毛的公鸡了?带我来这种地方?”陆诀也挺意外地打量一番,估算着最低消费, 觉得段寒江不是中了彩票, 就是吃错药了, 自从段寒江到他家后, 就没见段寒江大方过。 段寒江轻飘飘地从陆诀脸上辗过,向服务员要了间包厢,然后对聂毅说:“你想喝什么吃什么随便点。” 聂毅压低了声音,直白地回,“不用我给钱?” “不用。”段寒江暴发户一般的语气保证, 再气派十足地跟服务员往包厢走。 三人在包厢里围着茶桌坐定,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端着一壶茶进来, 附赠一碟瓜子, 摆在红木的茶桌上单调又显眼。 段寒江眉头直跳地瞪向聂毅, 用眼神质问‘这就是你的随便点?’ 聂毅非常没默契地反向理解了段寒江的意思, 对他来说一壶茶要几百属于‘天价’了, 他点了唯一价格不超过三位数——九十九一壶的茶。他过意不去地用嘴形对段寒江说:“这是最便宜的!” 谁让你点最便宜的了!段寒江眉头蹙得更狠。 陆诀没察觉对面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心思, 他赶走服务员, 自己动手连喝了三杯, 然后放下茶杯,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出来,“段队,开始吧。” 实际上段寒江和陆诀的针锋相对,多数时候都是陆诀先开始的,这会儿陆诀休战,段寒江也没想主动挑衅,看了眼陆诀摆到桌上的文件夹,轻吸一口气开口。 “先从最开始的案子说起。八年前,张林军与叶倩倩c颜伟一起‘仙人跳’敲诈勒索,地点在平阳宾馆714房间,但是在敲诈的过程中被罗钰发现,三人逃走,之后罗钰被杀,张林军成为凶手。 但按现在的证据还原,应该是在三人逃走之后,因为某种原因,罗钰被在714隔壁房间的连环杀人案凶手,郭栖梧杀害!而当时在屋外维护空调的牟自强正好看到郭栖梧杀人。在郭栖梧杀人离开之后,张林军以掉东西为借口回到714房间,看见尸体,然后逃走。” 段寒江说完抬眼正对上陆诀的视线,陆诀能从他眼神中听出声音来似的,接着他的话说:“根据张林军的笔录,一开始他说的是他忘了手机,后来改口承认他忘的是刀,正好是凶死罗钰的凶器。” 段寒江接道:“郭栖梧习惯现场找凶器,如果刀是张林军掉在现场的,那么被他捡来当凶器也说得通,但问题是张林军为什么要带着刀,那仿军刀的匕首是随身携带着削水果的?” 这个疑问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包厢里一时没了声。 段寒江抽了个余光往坐他旁边的聂毅瞟过去,发现这小子居然在专心地剥瓜子,面前剥出来的壳一堆,仁一堆。 他横眼瞪过去,感觉威严不够,一把将聂毅剥的瓜子仁抓了大半,塞进嘴里质问:“聂毅,你在听吗?” 聂毅点头,“我觉得那个随身带刀的人是为了行凶,不然怎么会掉,要是只是随身带着,刀这种东西一定会放好,会掉肯定是拿出来过。” 陆诀的手伸过去,将段寒江剩下的那小半瓜子仁捞到自己面前,还趁机审视了一番聂毅,“他们之前正在进行勒索敲诈,把刀拿出来威胁,也有可能。” “用刀威胁叫抢劫,凶手肯定不会拿刀吓唬敲诈的对象,如果要抢劫一开始就直接拿刀出来就行了,不用弄得这么复杂。”聂毅停了剥瓜子的手,还把装瓜子的碟子给推远,剥了半天他一颗没到嘴。 “我也觉得。”段寒江瞟了眼聂毅,随手剥了一颗瓜子将仁放到生气的小同志面前,赞同地说,“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很可能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如果现场就把事闹大,他们之前的大费周章就失去了的意义,不过也可能他们确实傻,玩得本来就很不专业!陆诀,案卷上张林军的同伙有对凶器的描述吗?” “叶倩倩有提到在张林军那里见过凶器,但是在现场并没有提到。”陆诀回答。 段寒江见聂毅捡了他剥的那颗瓜子塞进嘴里,然后又把瓜子碟推回到他面前,继续说:“总之凶器是张林军带去的没错,先暂时放下这个问题,接下一个案件。” 段寒江喝了一口茶,“八年后,张林军改头换名在我家自杀,带出了八年前案子的疑点,接着牟自强就在平阳宾馆的714房,用类似八年前案子的手法杀人。牟自强说他并没有选择平阳宾馆,或者714房间,刚好钟可开了714房间,他觉得是命运,所以动手了。” 他说完,自己先思考了一番,疑惑地自言:“真的会有这么巧?牟自强刚好和钟可发生矛盾,钟可就刚好到八年前案发的宾馆开房?还开了同一间?” “我觉得像是有人在故意刺激牟自强。”聂毅接了段寒江的自言自语。 陆诀点头同意,“我也有这种感觉,有人不想我们细查张林军的案子。” 只是他刚说完,和段寒江一起摸到了茶壶,两人立即相互瞪眼,谁也不肯先放。 “这个人可能是谁?”段寒一动不动地保持姿势。 “暂时不清楚。”陆诀回。 “你放不放?” “你放不放?” 聂毅把自己的茶杯推到壶嘴下,说道:“上回看到别人这么抢东西,还是上小学的时候。” 两位‘小学生’同时脸色一沉,最后用眼神达成一致,陆诀松了手,段寒江给聂毅的杯子倒满茶,又继续回到正题。 这回陆诀先开口,“郭栖梧当时已经是通缉犯,他其它案子做得很干净,没有过伪造过证据,况且对他来说再多一起案子并没有什么区别。郭栖梧长年不出门,与作何人都没有交集,与张林军有仇的可能性很小,所以现砀留下的证据若不是张林军回来一趟刚好留下的,就是另有人伪造的。 若是另人其人,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八年前张林军的人际关系现在很难再查了。” 段寒江手指敲着桌子说:“去问一下邵东,张林军死前接触最多就是邵东,两人关系不一般,他可能会跟邵东说什么。” “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们关系不一般?”陆诀对段寒江的话表示质疑。 段寒江接道:“这种不一般的关系不需要证据!下一题!” “行吧!”陆诀不想跟段寒江再当一回‘小学生’,转了下一个问题,“张林军杀人的嫌疑已经洗清,留下的遗言指向八年前的敲诈勒索案,可偏这时候,当时的参与人之一死了。” 说到这里,段寒江想起陆诀在电话里说的话,“你说的受害人资料消档和张林军的经历被修改是怎么回事?” 陆诀顿时慎重起来,“案卷上现在只有被敲诈人的一个名字——唐为,还不知真假,身份信息全都抹了,我刚开始以为是你们队为了保密受害人身份抹了,可这案子并不涉及什么机密,受害人若不是什么特殊身份完全没必要抹除。” 段寒江之前查看案卷时主要看了涉及杀人那部分,没注意勒索这边,确实不知道受害人的信息被抹了,“我记得受害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敏感,是个基金会的领导。” 陆诀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接道,“张林军的档案是被保护性修改过,14岁以前的户籍学籍身份全都是假的,他在14岁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最可能的就是严重威胁到他生活的案件。” 他下意识地顿了片刻,“那么,八年前陷害张林军的人,极有可能是二十年前的案件相关人员,意外遇到张林军,于是展开的报复。” “若是这样,这个幕后的凶手要么能命令郭栖梧杀人,要么能算到郭栖梧那天要杀人,不然怎么陷害?但这两点都没有可能。”段寒江接道。 陆诀正要开口,他抢道,“不要跟我说是巧合,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陆诀再次要开口,段寒江又打断他,“也别说这个陷害就是指的敲诈勒索,能严重到需要改张林军户籍的案子,出于报复的结果只让他因为敲诈勒索罪坐几年牢?凶手恐怕是闲出毛病来了。” 这回陆诀没了声,段寒江问:“你没想法?” “你都说完了,我还说个屁!”陆诀怒瞪向桌对面。 “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受害人?”聂毅面前又剥了一堆瓜子仁,他突然停下来开口。 段寒江和陆诀都朝他盯过去,这回没动手抢他的瓜子仁,目光切切地意示他继续说。 聂毅继续剥子的动作,随意地开口:“虽然对你们说的案子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听下来,案子里最安全就是受害人,无论是他要陷害你们说的张林军,还是诱导连环杀人犯杀人,警察最不容易怀疑的就是他。” “这个可能性存在,但是任何猜测都需要一个落角点,你的理由是什么?”段寒江接道。 聂毅剥瓜子的手一顿,往旁边看过去,“他的身分信息不是被抹了吗?你们警察做事这么不严谨,会不小心抹掉了吗?” 段寒江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抽,发觉其实聂毅也没比周愚好。 陆诀蓦地大笑出声,拍着桌子叫好,“小聂同志,说得好!刑侦队就需要你这种敢于说话和猜测的人,来我们安阳支队吧!绝对比平阳支队好,至少没有那种一毛不拔的霸权队长!” 段寒江满不在意地回过去,“陆队,你要我说说你当初考警校的历史吗?” 陆诀的笑脸变成了怒容,瞪着段寒江,“你再敢提,我明天就在全系统说你以前自称洪兴社扛把子的事,寒哥。” 聂毅已经迅速地接受了两人的幼稚对掐,如常地开口,“我上一回看到像你们这样吵架,还是上小学的时候。” 段寒江顺手搓了一把聂毅的脑袋,“闭嘴,没事少接话!” 聂毅没有接话,只点了下头,开始享受他剥了半天的瓜子,包厢里诡异地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段寒江大人不计小人过,大哥一样地总结说:“先这样,陆诀你主要去查一下这个受害人,想办法找到出来。我继续叶倩倩的案子,目前还不能确定跟其他几件案子一定有关,但是我觉得肯定逃不掉关系——” 段寒江说着,他放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惊得三人都僵了一瞬,他看到是周愚,转头接起来。 “段队,我查到你发给我的帐号的主人了。”周愚汇报道。 段寒江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周愚继续,“帐号的主人叫刘莉,跟叶倩倩没什么关系,不过她记得这笔钱,八年前她在‘朝阳’希望公益基金会上班,她说这笔钱是帮她当时的领导转的,说是什么特别筹给什么人的求助金,因为是私人筹的,所以叫她直接用私人帐号转,数额比较大,她记得很清楚。” “这个领导的身份查了吗?”段寒江言简意赅。 “查了。” “马上发我。” 段寒江接完电话直接站起来,事态严重地拍了拍聂毅的肩膀,“聂毅,跟我出来一下。” 聂毅和陆诀都不明地盯向他,不知道他刚接的电话里说了什么。 “我们出去说点事。”段寒江转头跟陆诀招呼一声,就催着聂毅出了包厢。 出去之后,聂毅好奇地问:“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脸上的严重瞬间消失,轻敲了一下聂毅的脑袋,“你傻呀你!好不容易能坑陆诀一回,你居然就点壶最便宜的茶!” 聂毅顿时明白过来,段寒江这是不想付账,准备悄悄溜了,不禁地目瞪口呆,心想段寒江会比他还穷吗? 段寒江感受到聂毅质疑的眼神,为自己解释,“小时候陆诀从我这里坑走了大半年的零花钱!我这是以牙还牙!”他指的是他用零花钱买游戏机的事。 “你跟陆队长从小就认识吗?” “他爸是我妈亲弟。” 聂毅惊讶地瞪眼,突然想起来,“那我们不回去了?” “回去干嘛?” “可是我的空瓶。” 段寒江不想聂毅还惦记着这个,不禁地嘴角抽搐,“两个瓶子多少钱?我给你!” “8分一个。” “这么便宜?”段寒江不可置信。 “以前还贵一点,现在越来越便宜了。” 聂毅说得随意,段寒江却猛不迭地真心心疼了一下聂毅,突然想起一句话‘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聂毅弯着眼角一笑,反倒安慰似的回,“我现在已经不是靠捡空瓶生活了,只不过习惯了。” “意思是,以前是?”段寒江转眼瞪着聂毅那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的表情。 聂毅继续笑,“嗯,小时候跟奶奶一起捡,后来在我爸那儿,就只有我自己捡了。” “聂毅!”段寒江突兀地停下来,转身正对着聂毅,他一瞬间心里涌了整整一本的台词,可是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说了一句,“没事。” 聂毅没理解出段寒江突然怎么了,只是他们快走到茶楼的大门口,段寒江又突然地顿住脚。 “怎么了?”聂毅问。 “受害人!”段寒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然后拔腿往回冲。 段寒江一路不停地冲回包房,陆诀正嗑瓜子,见段寒江回来连忙把瓜子一扔,装作他在品茶。 “出什么大事了?”陆诀难得气定神闲地问。 段寒江直接把手机拍在陆诀眼前,说道:“你不用查了。” 陆诀疑惑地低下视线,顿时双眼瞪得突出来,“这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39句 丫 039 溢满茶香的包厢里因为陆诀一句只说了一半的疑惑安静下来, 段寒江双手撑住茶桌,树干一样地立在陆诀面前, 眼睛盯着手机上的照片说:“唐伟明,‘朝阳’希望公益基金的秘书长, 八年前替叶倩倩给疗养院打过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陆诀还是低着视线没动, 他直接问:“这到底是不是案卷上被抹除了身份信息的受害人?” 案卷上受害人的身份都消档了,段寒江也没有张矩然对人脸那种仿佛玄学的敏感, 他只是前几天在陆诀来平阳支队开会时留下的资料里, 扫了几眼张林军和遗言一起留下的视频, 所以他并不完全确定, 因此才向陆诀求证。 陆诀的视线如同激光束般对着段寒江的手机,快把手机给穿出来两个洞了,依然不吭声。 “你是不是脸盲了?”段寒江不耐地提醒他。 “这人比视频里胖了一圈,我不仔细看怎么确定没认错!” “那结果?” “是同一个人,没错。” 陆诀笃定地结论, 段寒江随即收回手机, 对陆诀‘我就知道’地一笑, 刑侦上这种无心插柳的线索不是随时都碰得上的。 八年前的受害人替叶倩倩给疗养院打钱, 还是在案发, 叶倩倩被抓之后, 若说这钱是叶倩倩勒索所得显然说不过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叶倩倩与这个唐伟明有另外的交易。 那陆诀说的陷害张林军的人, 是张林军14岁前发生的某个案子的相关人就能说得通了, 并且这个相关人就是唐伟明, 而唐伟明因为担心八年前的事暴露,或者受到叶倩倩要钱的威胁,杀了叶倩倩的可能也可以存在。 段寒江仿佛已经看到了破案的旗帜在远山飘扬,他唇角轻扬地对陆诀说:“陆队,重点查唐伟明的过去,说不定能够捞起来一条大鱼!查到什么别忘了通知我!” “不用你教我!”陆诀不屑地回了一句,总算发现了异常,往段寒江身后一瞥,问道:“你的小弟哪儿去了?” 不等段寒江回话,聂毅从门外钻进来,对他露了个笑脸,然后从刚坐过的位置捡回了两个空瓶。 段寒江潇洒地一笑,“谢陆队请喝茶。”然后推着聂毅出了包厢。 陆诀眉头猝然一耸,可惜还是没来得及拉住段寒江,等他追出包厢时,段寒江和他的小弟已经逃到了前台,果然段寒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结账。 回到车里,街上已经霓虹闪耀。 车开出去后,聂毅问:“现在要去查你们刚才说的人?” “有整个安阳支队帮我们排查,还用我们队出人?等陆诀的消息就行了。”段寒江说着瞟向聂毅,见他手里还攥着那两个矿泉水瓶,难得大方一回地说:“别抱着两个空瓶不放了,哥请你吃晚饭。” 聂毅惊讶,才见识过段寒江有多一毛不拔,不禁怀疑段寒江最后会让他付钱,他脱口拒绝。 “不用了,我回去。” “我也不是谁都坑的,除了陆诀和周愚那种成天跟我过不去的,我都还是说话算话的!” 路上,段寒江接到杨怡君的电话,说发现叶倩倩和八年前的另一名同伙关系密切。 于是,二十分钟后,段寒江请吃晚饭的对象多了一个,三人坐在小巷的路边吃炒河粉,段寒江特别大方地给他们都加了两个鸡蛋。 “小杨,你刚才说叶倩倩和另一个同伙还有联系?” 段寒江吃完之后一边问杨怡君,一边掏烟,吞云吐雾得如同大佬,只是离地不到二十厘米高的塑料小凳撑不起他的长腿,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像在路边蹲坑一样。 聂毅收回观察段寒江的视线,驱散了他过度的脑补,听到杨怡君回话。 “我没有查到被叶倩倩勒索过的对象。”杨怡君先交待了她没完成的任务,再才说:“不过意外打听到叶倩倩和颜伟有联系,颜伟比叶倩倩晚出来半年,两人大概在颜伟出来不久就联系上了,并且最近仍然有联系。” 段寒江如果一蹲抽烟的雕塑摆在路边,同一个动作保持了半天,他突然对聂毅问:“聂毅,如果你是叶倩倩,你跟当年一起勒索敲诈的同伙联系,会因为什么原因?” “合伙。”聂毅把桌上的盘子都收好,还擦干净了桌子。 段寒江继续问:“当年案件中的受害人和同伙,谁更有可能是凶手?” “同伙,凶手跟叶倩倩显然是认识的,并且对叶倩倩很了解,知道她的作息时间。从这点上来看同伙更有可能。”聂毅回答。 “没错!”段寒江赞同,又继续问,“那如果是同伙,他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产生了很严重的分歧,叶倩倩每个月都要付出去近十万的疗养院费用,她住处偷拍的摄像头都已经换了好几个,肯定时间不会段,那他们合伙的时间肯定也不短。已经合作了很多年的话,不会因为一时意见不合就动了杀人的念头,肯定是关乎切身利益,比叶倩倩想换合伙人,或者脱手不干,甚至自首。” 段寒江和聂毅一问一答,杨怡君好奇地插话,“为什么一定是叶倩倩想换人,或者不干?也可能是同伙不想干了,叶倩倩不愿收手,她不是一个月要负担很多钱吗?为什么不干了?” 聂毅拿出课堂上三好学生回答问题的态度,看了眼叼烟朝他转过来的段寒江,回道:“叶倩倩是不是想收手我不确定,但是她的同伙一定不想收手,因为如果已经想收手了,为什么还要犯比敲诈勒索更严重的罪?而且凶手杀人明显是有计划的,不是一时冲动,正常人不会因为不想再勒索别人,而精心地策划一场谋杀。” “那要是凶手不是正常人呢?”杨怡君还是不服。 聂毅微微轻笑,“不正常的人不可能敲诈勒索了好几年之后,还在敲诈勒索,行为一定会升级的。” “把人找回来问问就知道了。”段寒江意识到聂毅的思想跑偏,立即打断。 接下来,三人两车就往警局赶回去,不过半路上聂毅看了眼时间突然说,“寒哥,我要去送外卖了,你能不能在车站停一下,我要坐车回去骑车。” 段寒江怔了一下,没有回聂毅,车里一路只剩下交通广播的声音。 ‘盘溪立交今晚7点开始施工,通往大石路,南湖路,海平区的方向都不能通行,要去以上——’ 聂毅听着广播发现段寒江把车开过了站,他提醒道:“寒哥,就这里就可以了。” “送你回去。”段寒江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直接把聂毅送到了他住的地方的巷子口。 聂毅说了声“谢谢!”开门下车。 段寒江脑袋突然伸出车窗对聂毅说,“我会帮你争取到工资补贴。” 聂毅完全没领会到,“什么工资补贴?” “行了,走吧!”段寒江没有解释,直接倒车绝尘而去,聂毅不解地挠了下头,干脆不解了。 段寒江回到警局时,颜伟已经在审讯室了,他去旁边的监控室了解了一下情况。 监控和观察窗都可以看到颜伟,他整张脸肿得跟上了特效似的,段寒江怀疑地问:“脸怎么肿成了这样?” “说是被蜜蜂蛰了。”周愚回答。 段寒江在监控观察了一下,看了看颜伟的初步资料,下意识对了对颜伟正常的脸和监控里的馒头拼盘脸,然后叫上杨怡君和他一起去做笔录,周愚留监控室。 进到审讯室里,段寒江刚跨进门,里面的人瞬间警觉起来,他走过去坐下,照惯例开始问。 “姓名?” “你们抓我进来,不知道我是谁?” “姓名!” “颜伟。” 段寒江哂笑,“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颜伟愣了一瞬,开始哭诉,“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遵纪守法,可不想再进去了,真不知道你们抓我来是因为什么原因!” “今天凌晨1点至今天早上5点,你在什么地方?”段寒江问。 颜伟转着眼珠想了想,“我没在什么地方啊!” “什么叫没在什么地方?老实回答!” “我想想,昨天早我就出门去了邻县,今天下午准备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跟人闹到快天黑,一直到今天晚上快十点才回到家。” “邻县?你一个人去的?去干什么?” 颜伟这个问题回得毫不犹豫,“我听说那边有个挺不错的温泉,本来想去泡泡,不想那里居然搞了个温室蜜蜂养殖,我一去就被蜜蜂给蛰了,真不该好奇,你看我的脸,现在肿还这样,妈都不认识了。” 段寒江怀疑地看着颜伟,色厉内荏地继续问:“你是上午几点出发?什么时候到的邻县?又是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颜伟垂着眼,这回想了挺久,“大概是8点的样子出发的,到邻县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路况不是很好,堵车!然后上山去温泉,结果被蜜蜂蛰了,温泉没泡,留了一两个小时就直接下山了。车祸嘛,就是下山之后,打算去找邻县的朋友聚聚,结果就出了车祸,几点我记不清了,不过当时有报交警,他们那里肯定会有记录。唉!我真就不该出门!” 段寒江点头,“车祸很严重吗?” “倒是不严重,就是追尾。”颜伟摇头。 “车祸发生在什么地方?” “邻县县城内,玉环路转盘往北渝路方向。” 段寒江暗暗地朝观察窗的另一边打了个手势,意示核实颜伟说的话,再接着问:“车祸不严重,为什么需要这么久?” 颜伟面无表情地说:“这个事说来就气啊!本来追尾,拍个照,报保险就能搞定的,可不想对方车里有个孕妇,还是快生的那种,老公还是个警察!我怎么也得送人去医院吧! 可不想这一去,孕妇要早产,我实在良心不安呐,而且她老公还是警察!所以就在医院等到孩子生下来,确定没问题了才走,不过那时已经凌晨三四点了,我就在医院旁边的酒店睡了一觉,醒来还去看了眼孩子。” “你回到城里的时候是几点?经过哪些地方?” 颜伟闭着眼回想,背书一样地回,“我从十里坡出口那边下的道,住在南湖路,所以走的盘,盘溪立交,下了桥直接从南湖林回去的,进门不久就被带这里来了。” 段寒江默默地盯着颜伟,如果他说的都是事实,那么颜伟就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聂毅看到的人不可能是颜伟。 “颜伟。”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向他。 段寒江无视颜伟,直接对空喊:“周愚,叫人过来给他验指纹。” 桌对面的颜伟立即慌了,“不,我说!我不是颜伟!” 杨怡君和墙另一边的周愚都瞪大了眼,段寒江冷哼一声开口,“姓名。” “程小波,道上都叫我山皮。” “干什么的?” 程小波没说他是干什么的,直接交待了他来干什么的,“是颜伟求我来顶替他的,昨天颜伟来邻县找我,说要去泡温泉,我前天去的时候被蜜蜂蛰了,颜伟昨天去也被蛰了。 结果下午他回去的时候出了车祸,听说去了医院,然后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去顶替他,说被他追尾那车车主是警察,他有急事要回去,为了不惹麻烦让我冒充他,因为我们俩都被蛰了,体型差不多,所以也没被发现。” 段寒江眉头深敛,“所以,他现在又让你来冒充他?欺骗警察?防碍破案也是犯法的,知道吗?” 程小波怔了片刻,“我知道,我都说!我今天晚上把车刚到市里,颜伟半路截住我,说他出事了,让我打车去他家帮他顶一下,还给我套了说词,说帮他拖延时间,最后警方发现抓错人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不会把你怎么样?还真敢说!”段寒江冷哼一声,问道:“颜伟人呢?” “他开车走了。” “去了什么地方?” “谁知道,逃了吧!” 段寒江突然一拍桌子,“真不知道?颜伟昨天去找你干什么?光泡温泉?” 程小波吱吱唔唔地急了,脱口说道:“我真不知道,不过他说走之前要去趟夜风,就是他上班那地方!” “哪个夜风?” “‘夜风’夜总会,好像在岔道口那边!” 段寒江的眉头都快蹙坏了,怎么又这么凑巧,和钟可上班的地方是同一家? 他愣了一会儿把眉头展平,结束了审问,走出审讯室,立即变得阎罗上身,在过道里大吼,“周愚,给我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40句 丫 040 刑侦办公室内气氛一片森严, 刚刚段寒江那一吼,吼得所有人都缩着脖子省得被当出头鸟挨子弹。 此时段寒江脸黑得像包公站在办公室中间, 周愚主动上前认错。 “没有仔细核对身份是我的疏忽。”周愚低头站在段寒江面前,就差负荆请罪了, 态度与平时两极分划。 段寒江不去计较过去的事, 直接说:“周愚你去叫曾询申请搜查证,搜查颜家, 然后去追踪颜伟的车, 一定把人给我找回来!” 周愚这会儿被放了一马不敢再怼段寒江, 迅速地溜了出去。 段寒江想了下转头看到杨怡君说:“小杨, 跟我去搜颜伟家。” “是!”杨怡君这声回得跟在部队时一样。 这时技侦的实习生过来敲门,只伸了个脑袋进来,“段队,交警把监控传过来了,曾副队让我来叫你。” 段寒江‘嗯’了一声, 先对杨怡君说:“你去准备, 我先去看下。” 接着他到了技侦那边, 交警传来的监控已经处理过, 宇文枢直接告诉他结果。 “颜伟的车确实昨天早上在8点半上了高速, 在11点半左右在邻县出口下道, 直到今天晚上8点40才回来, 不过下了高速的监控查起来没那么快, 暂时还没发现颜伟的车。” 段寒江思忖着说:“颜伟的车8点40出高速, 他住在南湖林, 从他下道的出口到南湖林大概要开30分钟,程小波说半路颜伟跟他换了,然后跟程小波对好了回家的开车路线,说往盘溪立交走。 但是今晚盘溪立即施工封了去南湖路的出口。所以颜伟和程小波换车肯定在盘溪立交前,不过应该离盘溪立交不远。重点查下这一段,颜伟很可能把车开向岔道口了。” 宇文枢确定地点头,不等他再开口,段寒江突然拉起来,“你跟我去搜查颜伟家,老曾你盯着,别忘了搜查证!” 段寒江不管谁有意见,直接拽起宇文枢下楼,几分钟后深夜城市道路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平静,被三辆鸣笛的警车打破,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同栽了个警铃的越野车,四辆车最后在一个小区的外面,熄了警铃,默默地开进了小区里。 几辆车都在一栋楼前停下来,车上的人迅速下车,听段寒江吩咐。 段寒江说:“颜伟可能已经不在家,但是不排除其他可能,如果发现有人直接逮捕,行动!” 接着,一群人轻声上楼,一半走了楼梯,一半进了电梯。 杨怡君跟着段寒江进电梯之后,终于没忍住问了她好奇了一路的问题。 “段队,你是怎么发现那个‘颜伟’是假的的?” 段寒江轻扫了杨怡君一眼,回道:“颜伟住在南湖林几年,却说不通顺他经常走的路的地名,而且还说反了。” 杨怡君惊讶,“他有说反吗?” “南湖路是路名,南湖林地名,你说你住哪儿会说路名,说从哪儿过却说小区所在地名?” “也可能太相近,搞混了。” “你在一个地方住了几年,会因为差个字搞混?不熟还差不多。” 杨怡君被说服,然后从电梯出去,所有人都停在颜伟家的门外。 段寒江走在最前,在门旁立定,回头瞥了一眼,“敲门。” 杨怡君会意地正准备上前敲门,却被段寒江一把拉回来,然后段寒江暗暗给宇文枢使了个眼色,杨怡君非常不满地瞪过去。 “各有所长,你是我们队的战斗力担当。”段寒江安慰杨怡君,不过杨怡君完全没被安慰到。 接着所有人都掩到猫眼看不见的地方,宇文枢推了推眼镜去敲门,他发现猫眼里的光线明显暗了一下,但里面却没有人应声,立即回头向段寒江反应。 段寒江一招手,后面的技术员立即上前开锁,这回带了专业人士不用他亲自上场,实际这种b级锁的防盗锁也没那么好开,他肯定比不上专业人士快。 一分钟后门开了,一行人散成两排,岔开地走去,杨怡君在最前面,也只有她去领了枪,进门时先摁了灯的开头,不过灯没亮起来。 “检查电闸。”段寒江的声音立即响起。 他说完跟杨怡君进去,屋里一片死寂,他发现客厅窗户的窗帘在晃,立即提醒杨怡君过去。 杨怡君会意,迅速小心地冲到窗帘前,不过窗帘后并没有人,但窗户开着,她探身往外一看,看到墙外面有个人影从楼外的水管往下爬,已经快到楼底了。 颜伟住的三楼,不高,但也不矮。段寒江和杨怡君一起往外瞟了一眼,立即回头吩咐人去下面堵。 然而,杨怡君已经把窗帘卸下来,三两下绑在窗帘杆上,卡着窗户,她抱起窗帘垂到窗外,就往手撑着窗台,一个翻身跳出去。 段寒江的视线追着杨怡君出去,窗帘只垂到了二楼,杨怡君松开了窗帘直接从二楼的高度跳下去。 “不愧是大佬杨。” 就段寒江这一句话的时间,杨怡君已经追上要逃跑的人,一下就把人放倒押在地上。 屋里的灯终于亮起来,段寒江收回脑袋,视线先扫了一周,屋里的摆设普普通通,茶几上有没吃完的外卖,跟他住的地方差不多,处处透着单身男人的随便。 技侦那边比他看得仔细,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最终却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段寒江问宇文枢,“如何?” 宇文枢摇头,“衣柜衣服缺了一边,证件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应该是跑了。另外没有发现,完全和普通人家里一样,该有指纹的地方都有,不该有的地方也没有,没有什么异常,也没什么血液反应,这楼上下二十几层,每一户检查出来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段寒江听完蹙着眉在屋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比宇文枢他们多发现什么,最后不甘心地走到门口,在鞋柜上的花瓶里发现了一把钥匙,不是房门钥匙,像是某种柜子的钥匙,上面还挂了一个小牌。 段寒江把钥匙拿起来,小牌上写着‘律动健身23柜’,他想了想颜伟臂粗腰圆的样子,不像喜欢健身的样子。 他把钥匙放进了物证袋,交给旁边的人说:“去查一查这个。” “还搜吗?”宇文枢走过来问。 段寒江回头往里扫了一眼,“先这样。” 于是搜查结果下楼,段寒江见到了杨怡君追到的那位,居然是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小姑娘。 他看向杨怡君问:“怎么回事?” 杨怡君回:“说是程小波和颜伟的老乡,带她出来赚钱的,颜伟昨天去邻县应该就是为了接她。” “她知道颜伟去哪儿了?” “她说昨天晚上颜伟把她带回来就出去了,让她在家等着,谁来也别开门。” 段寒江再次打量了那小姑娘两眼,估计也问不出别的,说道:“先把人带回去,小杨你去夜风一趟,颜伟可能晚上去了那边,你去问问看能不能打听到消息。” 杨怡君习惯从不多问,接到任务就行动。 段寒江接着联系曾询问他人找得怎么样,曾询打着哈欠回答:“还没消息,多半已经弃车了。” “没找到车前不能确认。”段寒江回了一句,其实他也觉得颜伟要逃也不可能还开着自己的车。 “段队,不如跟我一起去查这个。”宇文枢手里拎着装挂‘律动健身’牌子的钥匙。 段寒江挂了曾询的电话说:“走吧。” 光凭一个名字要找一个地方也没那么容易,‘律动健身’是个连锁健身房,在本市有四家店,不确定是哪一家,只能每一家的查。 但是现在人家刚下班又把人叫回来,就算是警察查案也不会有好脸,最后终于找到,段寒江和宇文枢过去在健身房外见到来开门的人时,对方把他们瞪着都快要眼睛冒火了。 不过段寒江和宇文枢都久经杀场,完全无视,还保持着人民警察的矜持和骄傲,全程都严肃地面不改色。 最后找到了颜伟的柜子,里面除了一双鞋,全是与健身无关的东西,鞋也跟新的差不多,明显没有穿过两次。 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段寒江问了下来开门的人。 “这个颜伟在你们这儿办了多信的会员?”段寒江开口。 “好几年了,不过不常来。” “这个柜子是他一开始就租的?” “我查一下。” 一下就是十好几分钟,最后对方终于给了他们一个答案,“是的,跟他开卡是同一天租的。” 两人把从颜伟柜子里的东西装进箱子,在来开门的人目送他们离开的视线中下楼,接着两人赶回队里,进行整理,一直整理到了凌晨一点。 柜子里的东西就是颜伟的‘创业’史,从拉皮条到介绍人入行,慢慢地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网络,还有这几年和叶倩倩用来敲诈所录的视频,每次敲了多少钱,对象是什么人,都留着。只是颜伟恐怕留是想给自己留后路,不过现在是断了他的前路。 “语文书。”段寒江打着哈欠躺倒在椅子上,双脚高高地往桌子搁上去,“这些东西也不能证明颜伟是杀叶倩倩的凶手啊!” 他说着掏出烟盒,先扔给宇文枢一根,再自己叼嘴上点了一根,吐着烟雾望天花板。 宇文枢拈着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跟段寒家借了个火,趁机回道:“那说明他不一定是凶手。” 说到这个段寒江忽然感觉烟都没味了,他把腿放下来,眉头一耸,摘了嘴上的烟说:“所以说还是要查,凶手不可能做得那么干净,肯定有语据被我们忽略了。” “段队!你别——” “相信你的专业!” 段寒江灭了烟头,一路狂奔出了办公楼,上车后边开车边给杨怡君打电话。 “小杨,有没有查到什么?” “没,我进去都没有人理我,段队,我是不是真的很没有魅力?” 段寒江抽了抽嘴角,杨怡君的这个理由他真的无话可说,显然是他派错人的失误,于是说:“有,只是一般人欣赏不来。” 杨怡君完全不觉得这是安慰,悲从中来。 段寒江最后说道:“你等着,我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41句 丫 041 这个时候道路非常畅通, 段寒江十多分钟见到了杨怡君,他车停在杨怡君身后停的警车后, 杨怡君没有发现他,他下车的时候认真地观察了一下。 杨怡君身高快180, 穿了件暗色的羽绒服, 脚上蹬着一双大头皮鞋,他觉得可能杨怡君换男装在这种场合更吃得开。 杨怡君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 看到段寒江就打招呼, “段队!” 段寒江抬眼瞥了瞥前面一条街的巨大招牌, 然后问:“你都查到了什么?” 杨怡君不好意思地低头, “问他们领班,说颜伟是他们的员工,不过不是天天来上班那种,不知道人在哪儿,一般没人管他, 给了我一个颜伟的号码, 打不通。” 段寒江笑着朝她瞪眼, “你怎么不直接领扫黄队上门, 人家会直接跟警察说实话?” 杨怡君无话可说, 她一开始也想过混进人群人打听消息, 可是她往里边一站, 都没有人搭理她, 连她主动都没有人理, 她也很受打击。 她最终不耻下问地对段寒江问:“段队, 现在怎么办?” “请个老师给你上一课!”段寒江又抬头瞪向前面的霓虹招牌,把他的老人机掏出来,拔了聂毅的号码。 聂毅正在送一趟外卖,听到手机响他犹豫了一下,心想还没有超过送达时间,怎么就开始催了,结果拿起手机一看是段寒江。 “寒哥,有事?” “我是有事才找你的人吗? “没事那我就挂了。” 聂毅仍然没有领会刑侦警察的幽默感,段寒江连忙喊道:“等一下!” 他又把已经摘下的手机放回耳边,“我有外卖要送,现在没空。” 段寒江突然沉声问道:“在哪儿?” “什么?”聂毅踩自行车的脚突地停下来,歪在路边。 “帮你送外卖。” “为什么?” 段寒江没有解释,只是问到聂毅所在的地址,就让杨怡君等着,他开着车去帮聂毅送外卖了,最后还不只送了聂毅最开始的那一单,后面聂毅还新接了好几单,以致于商家看到他带着司机和车来送外卖,都眼神怪异。 聂毅估算着今天的收入和平时差不多了,终于收起手机问段寒江,“你要我做什么?” “上道。”段寒江夸了一句,直接把聂毅拖到‘夜风’夜总会的门口。 杨怡君在路边看到段寒江回来,然后从车门看进去,看到里面的聂毅,问道:“段队,这就是你请来的老师?”她觉得她理解到段寒江的意思了,她差的不是水平,是颜值,这仿佛更回令他难受。 段寒江用眼神表示肯定,聂毅不明所以,“什么老师?” “没什么,把你外套脱了。”段寒江直接去扒聂毅送外卖的工作服,挑衅地审视了一番,最终直说出来,“小伙,把你的头发留起来,你这发型人群之中第一眼总是你,太显眼了!” 聂毅不赞同,要知道这个长度的头发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但是没等他反驳出口,段寒江堵道:“洗发水,咱们队给你友情赞助!” 聂毅无话可说,却猛不迭地反应过来,“寒哥,你是不是要我去出卖色相?” 这话让段寒江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差不多,知道女人通常最喜欢的是哪两种男人吗?” “哪两种?” “土豪和帅哥,你扮不了土豪,勉强能演帅哥!” 聂毅对帅不帅没有多少概念,除了还上学那会儿收了几封情书外,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得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他有点怀疑段寒江的眼光。 “你怎么不自己去?” “警察当久了能凭直觉找到犯罪分子。反过来,坏人当久了,也能凭直觉认出警察。” 段寒江不承认聂毅比较帅,蹙着眉把聂毅那仿佛传家宝的外套扒下来,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跟他换,嘴里还嫌弃地说:“你这是多少年前的衣服。” “16岁。” “16岁的衣服现在还能穿,真是奇迹。” “衣服买大点,可以多穿两年,小时候不都这样?” 聂毅被硬套上段寒江的衣服,疑惑地向段寒江询问。 段寒江没回答,往他脸上栽了一个装逼犯的墨镜,冷不防地严肃起来,“你进去打听一个叫颜伟的人,尤其是最近这两天,他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见过,去了什么地方。” 聂毅点头,有些紧张地僵直了背。 段寒江继续说:“知道找什么人问?” 聂毅继续点头。 “这个是内嵌式的蓝牙耳机,你进去之后,我拔通你的手机,别挂。”段寒江把耳机塞进聂颜耳朵里,要了他的手机匹配好了,还回去的时候拍了拍聂毅的肩膀。 聂毅还是僵着背对他点头。 “别紧张,又不是关系一方安全的重大案件,就是让你去随便问问,能问到什么算什么。”他说得语重心长,安慰聂毅,结果聂毅愣了半晌,突然笑起来。 聂毅扫了眼车窗上映出的倒影,感觉自己像个混了十年黑道的大哥,一脸地兴奋说:“寒哥,我觉得这样就像拍电影一样,感觉好酷。” 段寒江感觉自己白担心了,一巴掌往他头上拍过去,“酷个屁!让你去毒犯窝里套情报那才叫酷,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聂毅立即把笑收起来藏回肚子里,慎重地对段寒江点了点头,推开车门跨了一只脚出去,再才回过头来说:“寒哥,我去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灯红酒绿的环境,聂毅在门外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进门之后还是一阵眩晕。 他强装镇静地走进去,把碍事的墨镜取下来,目光将全场的人都扫视了一遍。身边不时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凑上来搭讪,最后甚至被一个男人在腰后下方捏了一把,他惊得一眼瞪过去,对方却不以为然地朝他耸了下肩,走了。 聂毅怒瞪着男人离开的方向,手伸到背后被摸过的地方使劲拍了拍,耳朵里传来段寒江的声音。 “怎么样?” 聂毅有些委屈地瘪了下嘴回,“被一个男人摸了一下。” 段寒江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来,却是一句疑惑地问句,“这不是一般的店吗?” “什么?”聂毅说出来的话略有不满。 段寒江安慰道:“都是男人,摸一下又不少块肉!你别这么小气。” 聂毅倏地眉头一蹙,他穿着段寒江的衣服,这个表情有种他像是段寒江的错觉,他不想跟段寒江再解释他被摸了哪儿,沉默地继续往里走,目光不断地从场内的人打量过去。 看人准不准,其实很多时候不是谁比较有天分,而是因为经验,各色各样的人见得多了,就能在人群中分辨出各种人之间的不同,这无关年龄和学识。 聂毅的目光最终停在通道边的位置,一个叠腿坐着,静静抽烟的女人身上。女人的浓妆下也明显年龄已经不算年轻,长得也算不上非常好看,至少在这种地方显得普通了,但是却比那些年轻貌美的显得更加从容,很显然她不是跟其他人一样普通的‘小姐’。 他轻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装作急躁地左右望了望,然后对坐边上的女人开口。 “姐姐,我想上厕所,不知道在哪儿?” 段寒江在外面听到这声姐姐愣了片刻,最终没憋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心里却不禁地感叹这小子真是懂利用自己的优势,演技这东西还真有天生的。 果然被叫姐姐地女人,捏着烟有些愠怒地抬头,却在看到聂毅的脸上变成了笑意,伸手捏了捏聂毅的脸说:“小弟弟,第一次来?” “嗯,我有点紧张,想上厕所。”聂毅这是实话,没有演。 女人突然站起来,抽了口烟喷在聂毅脸上,没拿烟地手勾了勾聂毅的腰,故意贴着他的耳边说:“要不要我给你带路?” “真的?太好了!”聂毅笑起来,在女人看来有着那么一丝天真的味道。 接着,女人灭了烟头,突然挽住聂毅的胳膊,把他往里带。 厕所究竟在哪儿聂毅也不知道,只是跟着女人走,走着耳朵里的嘈杂轻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最后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轻角里,女人突然停住,把他按在墙上,抵着他。 “小弟弟,厕所到了,要不要我帮你?” 女人的声音暧昧,贴着聂毅的脖子,聂毅不自觉地紧张,全身僵直,转眼瞥到卫生间的标志,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别着急!”女人不放他走,压着他的胸口继续问,“你一个人来的?” 聂毅点头,“阿伟哥介绍我来的,说你们这里有那种,第一次的!” “呵!”女人轻笑一声,“阿伟哥?你说的是颜伟吗?” “你认识他?”聂毅双眼挑眉一瞪,眼神发亮。 女人却不再提颜伟,忽地帖得更紧,“那种小雏鸡有什么好的,就你们臭男人有这种思想,实际上处儿上起来一点都不爽,功夫比我差远了!” 聂毅满鼻腔都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和某种奇特的味道,他别开脸说:“我还是先去厕所。” 说完他作势要走,女人却把他摁回来,“等等,你不谢谢我?” “谢谢。” “这也算谢?我要你找个地方,用这儿谢我——” 女人的声音最后变成了气息,灌进聂毅的耳朵里,双手都贴在聂毅身上,由上到下,越摸越惊喜,最后手落在聂毅的腿间,她不由地踮起脚,红唇主动地献上去。 然而,聂毅浑身僵得像树干,任人攀爬,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去16岁那年,与这相似的画面,他猛不迭地推开身上的女人,嘴里不断地喘着慌张粗气。 “聂毅,聂毅!” 听到聂毅轻轻地嗯了一声,段寒江松了一口,他没有误会聂毅刚才的反应是因为年少气盛,感觉到了聂毅气息里明显的异常,他提醒地说:“冷静一点,这就被吓到,可就不酷了。” 聂毅对空气点了下头,转眼瞥向刚刚的女人,一脸又委屈又别扭地表情,瞪着他能误人一生的双眼。 “我就是想要第一次的那种,你知道阿伟哥在什么地方吗?他让我今天来这里找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42句 丫 042 隔着手机信号, 段寒江听到聂毅的这句话,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聂毅说话的样子,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禁的想靠脸吃饭这回事可能真的不是传说。 这个体会站在聂毅面前的女人更深刻, 对着聂毅的双眼, 她也不好说此刻在她脑子作祟的是母爱喷发,还是荷尔蒙超标, 不自觉地就回道:“颜伟今天不会来了, 好像出了什么事, 之前来了一趟, 让海哥帮他出城呢。” 聂毅蹙了蹙眉,有些不满,又有些不好意思,对了眼女人的视线又不自觉地瞥开,“那他去哪儿了?我直接去找他, 还有其它的事。” 女人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轻笑, 视线游走在聂毅身上问, “什么事?你要说了我就告诉你。” 聂毅耳朵里同时响起段寒江的声音, “颜伟昨天去邻县接了一个女孩回来, 应该是约好了人, 准备卖第一次的, 假装那个买主。” 他下意识地扯了下衣服, 对女人说:“其实阿伟哥说给我找了个对象, 第一次的那种, 可是我给了他钱,却找不到他人,我好不容易存的钱。” 段寒江搁在椅背上的头差点被聂毅这句话惊滑下来,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好不容易存够了钱是嫖个高级的? 女人蓦地笑起来打量着聂毅,“你给了他多少钱?你要什么样的,我也可以帮你找!” 聂毅对着女人,突然放弃地说:“姐姐你不肯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找了,我知道他家住哪里,一定会找到他的。” “唉!等等!”女人见聂毅要走,连忙叫住他,故意地问:“你不急着去厕所了?” “找不到阿伟哥,不去了。”聂毅十分难过地说。 女人突然又往聂毅身边靠过去,正对着聂毅不断往前逼近,嘴里暧昧地开口,“别呀,颜伟不在,厕所还是要上的,要不我陪去!” “去哪里?”聂毅真爽地问。 女人无语地瞪着不懂风情的聂毅,给了他的胸口一巴掌,“去哪儿!去跟颜伟泡温泉,也蛰你一脸包!” “阿伟哥去泡温泉了?”聂毅惊喜地问。 女人不禁地冷笑,盯着聂毅委屈的帅脸回答:“行了,告诉你吧!颜伟应该是去邻县了,他在那边有几个兄弟伙,应该是海哥找了辆车让人送他去的。” “什么时候走的?” “两个小时前吧!” 聂毅豁然笑起来,“我知道了,那我去找他,姐姐,谢谢你,我先走了。” 女人冷不防地拉住聂毅,又往他腿间摸了一下,有些悻悻地说:“你说的第一次的对象,该不是指没开|苞的小鸭子吧?” 聂毅不由地愣住,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干脆地推开女人,慌忙地冲进卫生间里,也不管是不是被人误会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见。 然后,他找了个隔间在里面跟段寒江汇报,“寒哥,这样能找到人吗?” “应该没问题,2小时还到不了邻县,这会应该在高速上,你出来吧,不然要被狼给叼走了。” 聂毅并没马上出去,他在卫生间里等了许久,确定刚才的女人已经不在了才出去,按着刚进来的路返回。 在他快走到外面大厅的路口,一个喝醉的人不管不顾地撞上来,还一副是他错的语气大骂。 聂颜拎着醉鬼甩开,突然看到外面走进来几人,他余光扫过去,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脸,立即把醉鬼又拽回来,挡在他身前。 然后,他看着那几人走过,立即把他的‘隐蔽道具’再次扔开,拔腿追上去。 段寒江等半天也没听到聂毅出来的回答,反道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安静,他忙问道:“聂毅,你去哪儿了?” “我看到当年负责我案子的律师了。”聂毅回答。 “律师逛夜店也很正常,出来。” “不,这里面还有别的——” 聂毅蓦地静声,掩到阴影里面,他从外面跟进来,一路七弯八拐最后前面出现了一道门,门口还有人守着。他看前面的几人出示了一张卡,然后守门的人瞥了一眼,就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他站在阴影里不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混进去,这时外面又有一人进来。 刚才的几人也只出示了一张卡,于是他跟在那人后面走出去,随口轻声地问了一句,“你好。” 那人转眼奇怪地看了他一下,莫名地回了句,“好。” 这时走到门前,他突然蹲下去系鞋带,等前面的人进去,他才站起来装作和人认识地喊了一声,“怎么不等我!” 守门的人看他们一起进来,刚才又在说话,便当他们是一起的,打开门让聂毅进去。 然而,聂毅刚进门就被吓住了,呆立在门口没挪得动脚。 这里格局和外面的大厅差不多,同样的灯红酒绿,音乐震耳欲聋,到处都是人影穿梭,只是无处不在地透着一股淫|乱的气氛,台上的表演者都是一丝|不挂的那种。 “聂毅,你在哪儿?” 段寒江的声音混着嘈杂的音乐在聂毅耳朵里又响起来,聂毅愣愣地回了一句,“寒哥,我——” 聂毅仿佛掉进了妖怪的巢穴,无论怎么挪脚都能看到无处不在的妖魔鬼怪,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看到的,于是把他刚才在外面摘下的墨镜又戴上,掩耳盗铃似的硬着头皮往里走。 他一路扫视两旁想从妖魔鬼怪里把他要找的人找出来,结果没找着,反而看到了更令他惊悚的画面。 圆形的卡座里,几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人装模作样地谈笑,旁边都是依偎讨好的女人。 可是聂毅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看起来明显没有成年的少年,被喝得面红耳赤的中年男人压在身下,他转眼望过去,被人狎亵的少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难耐地朝他蹙眉咬唇。 瞬间聂毅心头蹿起烧遍他神经的怒火,拳头不自觉在身下捏紧,可是他挪了下脚却又僵住。 他能做什么?即使是杀了那个男人也帮不了任何人,不过是逞他自己的一时之快,他和八年前什么也做不到。 “聂毅?” “寒哥,我应该怎么做?” 段寒江虽然看不到,但是凭声音也能猜到聂毅看到了什么,他担心聂毅会一时冲动闹出什么事,于是说:“什么也别做,出来!” 五颜六色的灯光晃花了聂毅的眼,他愣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听了段寒江的话,默默从这妖怪巢穴退出去。 段寒江把聂毅返回来的信息传了出去,最后还是不放心地找进去,他在七弯八拐的通道里还没找到路,就见到聂毅从里走出来,看到他蓦地顿住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知道自己犯错的小学生见到老师一样。 他走上去对着聂毅严肃的表情蓦地笑哼了一声,摘了聂毅耳朵里的耳机,手落下来顺势拍在聂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聂毅,有的事见多了就习惯了,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聂毅终于不是一动不动,敛起视线对段寒江问:“你们警察不管吗?” 段寒江没有立即回答,他拉着聂毅走出去,等回到街上了他突然开口,“怎么会不管,每年都有几次严打。” 他说着视线转向聂毅,直视聂毅,慎重地告诉他,“但是扫黄并不可能扫绝,就跟打地鼠一样,这里打下去了,会从那里冒出来。‘存在即合理’不是什么好话,但确实如此。” 存在即合理。聂毅默念了一遍这五个字,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又问道:“那如果对象是未成年,合理吗?” 段寒江突地提着一口气,他想告诉聂毅法律的界线只有14岁,聂毅看到的多半不在这个界线内,可是聂毅义愤填膺的样子,他出口的只有一句,“你确定?” 聂毅慎重地点头,他原地踱了两步,然后说:“我会联系扫黄大队,但是所有案子都要讲线索,警察就算现在直接冲进去,幕后真正的主使者也完全可能逃掉。明白吗?” 聂毅没有回答,仍然苦大仇深地杵在路边,段寒江盯着他莫名有种带孩子的错觉,他冷不防地敲了一下聂毅的肩膀,正好敲在神经上,聂毅的肩膀猛地往下垮。 聂毅立即朝他怒瞪过来,他却扬着嘴角说:“行了,你难不成是想当超级英雄,拯救世界上每一个人?” 段寒江说完就上了车,也不开,也不催聂毅,等聂毅自己想通了跟上车,他就默默地开车。 路上见聂毅没再钻‘拯救世界’的牛角尖,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话题,于是说起了程小波用被蜜蜂蛰了的脸冒充颜伟的事。 “说真的,这是我见过最简单粗暴糊弄警察的招,我还差点就被骗了。”段寒江想起来仍然气得不清。 “你是不是没被蜜蜂蛰过?”聂毅突然问。 段寒江余光瞟了眼聂毅,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回了句,“没有,怎么样!” 聂毅继续说:“被有的蜜蜂蛰了之后,刚开始还好,但会越来越肿,如果是脸被蛰,半天过后可能会肿得完全变形,不熟的人认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挺正常的,我小时候也被蛰过,连我奶奶都没有一眼认出我!” 段寒江好奇地又瞟了聂毅一眼。 聂毅并不怎么愿意回想地继续回想,“小时候看到树上有个马蜂窝,我以为有蜂蜜就去捅了,结果被蛰了满脸包,捅下来却没有蜂蜜。” 段寒江想象了一下聂毅的脸肿得跟颜伟一样,手里拎着个蜂窝怎么倒也倒不出来蜂蜜的样子,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笑,憋着一脸变形的表情最终说了一句,“你喜欢蜂蜜?我买一箱给你,让你一次喝个够!” 聂毅仿佛听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倏地瞪着段寒江,不相信他是说真的,之前这人明明几毛钱也要跟他算清楚的,实在不相信他会突然转性。 最后,他抱着无功不受禄的想法拒绝,“不用了,我不喜欢。” 段寒江难得大方一回却被人拒绝,十分受挫地回:“那你喜欢吃别的什么?我请你。” 聂毅仍旧不信的扫了段寒江一眼,他没有什么喜欢吃的,更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挑食的权利,他记忆里最好吃的是有一年生日,他奶奶给他买了一个手掌大的蛋糕,后来在他爸那里,一次过生日他咬牙割肉的自己去买了一块蛋糕,他发现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吃了,甜得腻牙。 车上就蓦地沉默下来,段寒江余光瞥了聂毅好几次,都没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不过车接着没开多远,他就接到了周愚给他打来的电话。 “段队,查到颜伟的行踪了,在邻县的高速出口被交警拦下了。” “马上把人带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43句 丫 043 平阳分局今天晚上又是灯火通明, 段寒江回到局里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不是颜伟被带回来了,而是宇文枢把他叫到了技侦室。 “段队, 你要不要请我吃外夜宵?”宇文枢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他连晚饭都没吃。 段寒江凑到了电脑前, 面不改色地说:“先不急, 你发现了什么?” 沉迷工作的宇文枢也觉得吃饭不急,转身将电脑里的图片掉出来。 段寒江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图片, 是发现叶倩倩尸体时现场拍回来的照片, 他问:“怎么了?” 宇文枢没有回答, 而是把图片放大, 最后整个屏幕只显示了冰柜里的一拳头那么大,他指着冰结起来时体积增长的凹糟上,说道:“这儿发现了一个指纹,在冰冻尸体的冰上,是凶手的没跑了。” “结果。”段寒江只说了两个字。 宇文枢立即调出指纹的对比结果, “与颜伟的指纹, 作同一认定。” 他说着不自觉地扬了嘴角, 这是他把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才发现的, 之前看这组照片的时候关注的都是尸体, 没发现上面还会有指纹, 恐怕是颜伟自己也没注意到。 “很好!自己去领泡面!”段寒江拍了拍宇文枢的肩膀, 面不改色地往外走出去。 段寒江本来要去的是审讯室, 但出门就闻到一股怎么也忽视不掉的泡面香味, 他寻着味走到休息室, 发现里面一片热闹。 聂毅就像远方来的客人一样,受到了平阳支队的同志热情的款待,以杨怡君和周愚为首。 段寒江立在门口腹诽这个看脸的社会,他当了几年的队长,半夜加班的次数比正常下班还要多,可这群人从来没有这么热情地邀他一起吃过泡面。 “哟,热闹啊!”段寒江狠咳了两声,把他心里的酸气咳了出去,挺着胸膛走进去。 休息室里的人倏地停下声音,都抬起看他,异口同声地叫道:“段队。”接着一片安静。 段寒江走过去硬在人中间插了个位置,笑着说:“别紧张,我不是来喊你们这会儿出去的,给我也来一桶。” 饱受摧残的刑警同志们松了口气,排查,收集信息,在小说总是一句就能写完的事,但实际上做起来是一家一家,一人一户这样走下来的,可能问一百个人只有一句有用的线索,还可能一句也没有,真是磨人意志的活儿。 他们这会儿已经这样跑了一天,刚顾着松气,没反应过来段寒江的‘给我也来一桶’,只有在他旁边的聂毅听进了他的话,把自己面前的那桶面推到段寒江面前。 “我只闻了一下,不介意给你好了。”聂毅认真地说。 段寒江盯着面笑出声,聂毅这句‘只闻了一下’他感觉到了一股不舍,把面还回去,“算了,泡面上火,下回有空再给我煮碗面条,记得多加点肉丝!” 一桌子人都盯着段寒江,觉得他今天异常好说话。 而好说话的段寒江突然又说起正事,“周愚,跟我去审颜伟。” 周愚咽下了卡在喉咙的泡面,“雷公不打吃饭人!” “吃完了。”段寒江一脚踹向周愚的椅子腿,然后站起来又去外面的吸烟区抽烟。 一屋子人都觉得,果然段队今天好说话。 段寒江抽完第四根烟的时候,已经凌晨5点,他摁灭了烟头走进审讯室,和颜伟面对面坐下,周愚跟在他后面,憋着一个哈欠,更是憋成了一个嗝。 明亮的白炽灯将四周都封闭的审讯室映得煞白,段寒江等到颜伟终于对上他的视线时,他终于对着颜伟那张也跟馒头似的脸开口。 “姓名。” “颜伟。” 段寒江特意地转眼看周愚,“这回确定了吧?” 周愚肯定地回:“验了指纹了,你要不信再验个dna。” 段寒江收回视线时乜了周愚一眼,继续对颜伟问:“叶倩倩你还记得吗?” “叶倩倩?”颜伟像是一时想不起这人,但回忆了一下回答,“记得,当年一起共事过,不过我早就洗心革面了,重新做人了,只是还算认识一场,出来了偶尔相互联系一下。”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半个月前?或者十天?通了个电话!” “你们联系的内容是什么?” “随便问候一下,谁记得。” 段寒江刚才的随意突然变成了严肃,“那你最后见到叶倩倩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时间太久想不起来了。”颜伟果断地推脱。 “那说个时间近点的,今天凌晨1点至今天早上5点,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邻县啊!昨天过去泡了个温泉,结果你看,脸被蛰成这样,回来时还出了车祸,结果在邻县呆了一天,一整晚我都在医院呢!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县人民医院!” 段寒江冷笑,“程小波认识吧?” 颜伟这下低了头,“认识。” “他跟我说昨晚在医院的人是他,你们俩一起的?” “不,不是,是一开始我在医院,但是后来我有急事,就让他顶我一下,我就先走了。” 段寒江继续冷笑,“什么事?那么着急。” “也没什么事,私人的事情,不重要。” “你管诱骗妇女叫做私事?” 颜伟怔怔地瞪了下眼,段寒江把在颜伟家找到的女孩照片拍到桌上。 “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颜伟摇头。 “不认识在你家?”段寒江一巴掌把桌拍得一声响,然后抽了一叠打印的资料扔在桌上,“现在还认识吗?” 他给颜伟看的是从律动健身的储物柜里搜出来物证照片。 颜伟的表情开始稳不住,视线闪烁,动着唇却没有出声。 段寒江呼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说说吧,说得对了还能争取轻判,这是你现在唯一的机会。” 蓦地,审讯室里安静下来,段寒江耐心地等着,许久之后,终于听到了颜伟开口。 颜伟缓缓地抬起头,先审视了一番段寒江,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确实跟叶倩倩经常见面,我出狱之后,没有生活来源,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为了生活我想到了叶倩倩。她似乎也挺缺钱的,于是我们就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干,不过换了个方式,她还是继续干她的小姐,只是负责把过程录下来,然后我从中挑选合适的对象,让对方拿钱来赎。” 说到这儿颜伟顿下来,段寒江问道:“你们是怎么做的?” “利用网络,我将视频先打码发到网上,然后联系上面的人,让他给钱,不然就把码去掉,发给他的上司老婆亲戚什么的,一般人都会给钱,我都是讲信用的,只敲一次。” 段寒江看颜伟又停下来,他从桌上的打印的照片里挑了一张出来,提醒颜伟,“还没完,继续说。” 颜伟低眉瞟了一眼,瞠目结舌地怔住。 “怎么了?不认识字?要不我给你读一下?”段寒江说着真把资料拿起来,实际上那是个表格,上面只有数据,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始读。 不过颜伟似乎也不想听他读,自己说道:“我承认,有时候还给别的也小姐介绍客人。” “还有?” “还有,有时候会给想赚钱的女人介绍门路。”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把桌子拍得一声响,“有时候!这都能订一本书了,你说这叫有时候?你这皮条拉得这么不专业?” 颜伟没了声,头低下去。 段寒江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下来,“继续说说‘夜风’吧。” 这下颜伟的眼神不只是惊慌,完全成了惊悚,“夜风?怎么了?我就是在里面混了个职位,其它都不知道。” “颜伟,你可想清楚,你不知道,这一本书的名单锅全是你的,想清楚再说!”段寒江提醒他。 颜伟又低下头去,段寒江注意到他的眼珠转了又转,看样子是在挣扎,不过挣扎的终于是,他最终承认,“我全说。” 段寒江微不可见地笑了笑,颜伟继续,“‘夜风’其实是个□□组织,不只是普通的□□易,还包括给某有些有钱人提供‘玩物’,但是他们的组织非常严密,我只接触过外围的人,有钱人的那种我都没有干过,只是听人说的,比如有人专门喜欢未成年的,或者虐待的。” “听谁说的?海哥?” 颜伟又惊了一下,“是,海哥不过只是个小头目,他上边还有人。” “你还知道什么?” “海哥的上司好像姓黄,我听海哥打电话的时候叫他‘黄先生’。” 段寒江听完,面不改色地继续问:“这个黄先生是干什么的,知道吗?”颜伟认真地思考后回答:“他不是本地人,我听过他的声音,口音很重,其它不知道了。” 段寒江顿了片刻,冷不防地开口,“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继续说你知道的吧。” 颜伟眉头一抬,瞪着段寒江。 “昨天上午,叶倩倩被发现在她住处的冰柜里,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怎么知道!她骗了那么多人,有人想杀她也不奇怪吧?” “你知道有人想杀她?” 颜伟犹豫了一下回答,“叶倩倩最近老是说有人盯着她,说她可能有危险,有人想害她。” “你是说有人一直想杀叶倩倩?” “嗯,她最近一直状态不好,睡觉还要吃药,杀她的很可能就是她说的那个人,不过她没跟我说过是谁。” “杀她的?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叶倩倩死了?” 颜伟忽地双眼一瞪,从椅子上蹭了一点起来,“不可能——” 他说到一半蓦地噤声不动,过了片刻坐正了又主动地解释,“我是说你说她被冻在冰箱里,猜她肯定已经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叶倩倩被冻在冰箱里?”段寒江风轻云淡地问。 颜伟这次脸色一下刷白,却还不肯放弃地解释,“我可能是听错,你说她被藏在冰箱里,我想错了。” 段寒江蓦地轻笑起来,“颜伟,多说多错,我说的是‘叶倩倩被发现在她住处的冰箱里’,有录音,你要重听一下吗?” 这回颜伟彻底地放弃,头垂下去,半晌后开口:“是我杀了她,因为她突然说不干了,不干就不干,还说要自首,说有人要杀她,被警察抓起来更安全。整天神神叨叨的,我怕她连累我,就计划了动手。” 段寒江看着颜伟意示他继续。 “昨天晚上凌晨,我从邻县回来,去了叶倩倩家,正好看到有个男人从她屋里跑出来。等人走了,我才上楼,结果看到她从冰箱里爬出来,跟我说遇到个神经病把她扔进冰箱里了,叫我找人把人揍一顿。 然后,然后她吃了一颗安定说要睡觉,我就借口在她那里休息一下,她没说什么,自己就睡了,我等她睡着之后就把她抱起来,正准备放进冰箱,发现她要醒,就顺手捡了个酒瓶打晕了她,最后塞进了冰箱里。” “叶倩倩家里的洗床单?” 颜伟没想到段寒江会问这个问题,奇怪地解释,“因为我脸太痒,抹了点药膏,在等时间的时候不小心在床上睡着了,醒了发现药膏沾到床单上,怕留下什么就洗了。” “睡着了?你是不是打算洗了床单在叶倩倩家里住下,每天模仿叶倩倩的作息,让叶倩倩的尸体在冰柜里被冻上几个月,什么都查不出来的时候才结束,对吧?” 颜伟不回答,段寒江继续。 “你今天凌晨杀了叶倩倩之后,一直等到叶倩倩每天出门的时间,然后换上叶倩倩的衣服出门,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是吗?”段寒江笃定对着颜伟。 颜伟惊异,确实好奇地问:“叶倩倩根本没有朋友亲戚,只要跟上班的地方请假了,不会有人发现她出事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寒江挑唇轻笑,一字一句地对颜伟说:“因为正义无处不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44句 丫 044 在无处不在的正义之下, 叶倩倩藏尸冰柜案有了结局,颜伟也终于领会到了‘坦白从宽’的真正含义, 态度完全转变成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段寒江慢腾腾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连续奔忙了30小时, 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吐着烟圈忽地问颜伟, “抽烟吗?” 颜伟不确实地抬眼, 蹙着眉点头, “来一根。” 段寒江又掏了一根烟出来, 对着嘴上的烟点起来给颜伟递过去,两人有一起抽烟的交情,审讯室里的气氛就变得轻松随意起来。 “还记得张林军吗?”段寒江趁着弹烟灰的时候,拉家常似的开口。 颜伟在尼古丁的迷惑下,坐姿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靠着椅背轻轻点头, “记得, 我们老家一个地方的, 小时候住一条街上。” “8年前的案子, 还记得吗?”段寒江眯着眼, 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眼里唯一透出来的一点光注意到颜伟的眼神闪了闪。 过了片刻, 颜伟坦言回答:“记得, 8年前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说有个赚钱的门路,问我要不要一起,当他说出是‘仙人跳’时我挺震惊的,他以前是个特别胆小的人,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打交道,没少被我们欺负过。” 说完了他才发现说错了话,连忙辩解,“那时十几岁,正叛逆的时候,不懂事!” 段寒江根本没听进颜伟的年少轻狂,他努力地回想8年前的案子,细节大多都不记得了,比如张林军和颜伟是老乡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上回翻案卷他也只关注了‘张林军杀人’这边。 他想了片刻又问:“叶倩倩也是张林军找来的?” “不是,叶倩倩是自己找来的,我那时在圈里问有没有人愿意一起干,叶倩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张林军一开时还坚持反对,说叶倩倩肯定不行。” 段寒江回想起叶倩倩的脸,除了尸体的样子,还是挺漂亮的,至少是大多数男人不会讨厌的那种,张林军反对的理由他觉得一定不是叶倩倩本身的问题。 这个问题颜伟也同样不理解,不过他没想段寒江那么多,接着说:“后来的事就是正式干的时候,被发现,本来都逃跑了,张林军不知怎么跑又回去杀人了。” “当时你们勒索的对象是怎么找的?张林军是不是和他认识?”段寒江不禁地深吸了一口气,听到颜伟说张林军杀人他很想反驳。 颜伟认真地考虑了半晌要怎么说,再才开口:“说到这个,其实我也挺奇怪的。你也知道那时我们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勒索的人是张林军找来的。说实话我是觉得不妥,张林军找的那人是挺有钱的,可是我们第一次就敲这种大肥羊,不——是这种有钱有势的人,不说成不成,这万一一个不注意,倒霉的就是我们了,对不对?” 他说着又忘了忌口,段寒江风轻云淡地回了声,“对!” 颜伟猛地一惊,心疼自己敢这么跟警察说这话,强行想把话拐回来,“所以说,这种损人害己的事,我是很反对的!但是张林军和叶倩倩都觉得一定要做c完全没问题,最后还真的就顺利地成了,叶倩倩轻轻松松地就把人带到了宾馆,拍到了视频,要不是客房经理来得太巧,我们就拿——不是,幸好客房经理来了,即使阻止了我们犯罪!” 段寒江无视颜伟言不由衷的解释,强调地又问了一遍,“所以,张林军和那个人认识吗?” 颜伟摇头:“我不觉得张林军和那人认识,就算有也是有仇吧!不然干嘛专挑他?我到是觉得叶倩倩和那人有关系,在后面张林军被抓之后,叶倩倩突然给我一笔钱,说是那人给的,不希望我们把与他相关的事说出去。” 段寒江直问道:“那个人,你还了解什么?” “我想想——”颜伟眉头上挑,视线上瞟,像是要往记忆的哪个角落里去翻一罐陈年老醋一样,许久之后终于说:“我想起来张林军说过的一句话,就是最开始他找到我的时候,正常来说不都是找个女人嘛?所以我就去问身边的小姐了,但是他突然跟我说要找个‘鸭子’!这不是搞笑嘛!不过他也只说了一次,后面没有坚持了,可是我一直对这句话很在意,记得很清楚!” 段寒江舒了口气,灭了烟头,从颜伟的证词来看,唐伟明与叶倩倩的死完全没有关系,可是把张林军和唐伟明的联系明确了,张林军很显然不是随便地选了唐伟明勒索,而唐伟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张林军的目的。 他最后扫了眼颜伟,觉得这个勒索敲诈案里,恐怕只有颜伟一个人在认真地致力于勒索敲诈。他随口问了一句,“还抽吗?” 颜伟摇头,他就起身出了审讯室。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阳光照进来整个通道都明媚起来,仿佛一切都充满了美好的希望。 段寒江垂着疲惫的头从冬日的阳光中穿过,脸上并没有以往一样抓到凶手后的轻松。虽然现在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但是办公楼里一片宁静,他没回办公室里,而是默默地走到通道尽头的吸烟区,手摸到了烟盒,又放开空手出来。 他坐到板凳上,背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双手撑在膝盖上,不禁地低下头,捂住脸,保持着这个动作半天没动。 “段队?”周愚从审讯室里出来,发现段寒江坐在窗边不过,以为他睡着了。 段寒江抬起脸来,眼眶发红,看到周愚,声音低哑温柔地说:“你回家睡觉吧,后面交给曾询去。” 周愚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脑子里地鼠一样地不停往外冒着‘段寒江是不是有毛病’‘居然主动让他去睡觉’的念头,不过他真的困,没精神去理解段寒江哪条程序出了问题,回办公室在位置上一坐,就直接趴桌上睡了,睡着之前他还想最近不太平啊,命案一个接一个,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段寒江也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在办公区转了一圈,发现都趴着在睡觉,他给曾询发了条信息,让他把叶倩倩的案子交上去,转进了休息室。 很显然休息室的床已经被人占了,他看见聂毅也趴在桌上睡觉,上前去把人叫醒。 段寒江其实只是轻拍了两下聂毅的肩头,聂毅像被电击似的一下蹭起来,瞪着眼对他喊:“爸!对不起,我不敢再睡觉了!” 被叫了一声‘爸’的段寒江一点没感觉自己占到便宜,他小声地叫了句,“聂毅?” 聂毅眼里缓缓地清明起来,最后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尴尬了一瞬,脸上忽地地撑着无事的笑,“寒哥,对不起,我不小心梦到以前的事了。” 段寒江没问聂毅以前的什么事,习惯性地拧眉说道:“聂毅,不要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聂毅总是说得慎重又顺口,他却是越听越不顺耳。 聂毅这回是真的笑了笑,“先认错,别人就不好再怪你了,以前我奶奶常跟我说跟人争输赢,赢了又怎么样,人挨打又挨骂,好处可能还被别人占了。” 段寒江眉头拧得更紧,有点明白聂毅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教育了,眉头不由地拧得更紧。 然而,聂毅这话还有下一句,小同志洋洋得意地对他说:“所以,等到不用争也能赢的时候,才证明我是真正的强大,那时候无论输还是赢,都由我自己决定。” 段寒江好奇地问:“你奶奶是干什么的?” “一个拾荒的孤独老太太,某天突然在路边捡到了我。” 聂毅说的时候眼里一直闪着光,完全没有段寒江对于这样的身世想象的自卑和委屈,他不禁地想这个老太太一定真的对聂毅很好,即使真的穷也没有让聂毅连思想也变得贫穷。 段寒江在心里感激了那位老太太一番,然后对聂毅说:“别睡这儿,我送你回去,今天辛苦了。” 这句‘辛苦’他是真心实意的,对聂毅在工作上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即使没有他给自己找的那些理由,他也确实希望聂毅能留在队里,比十个曾询都有用。 “不辛苦,我很高兴。”聂毅的情绪难得地写在脸上,“我奶奶说不要老是跟别人比,别人看着过得好,可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比我们更辛苦,我今天算是理解了。” 段寒江不由地跟着聂毅笑,“理解到了什么?” “生活,谁都过得不容易。”聂毅回头瞥过背后睡得横七竖八的人。 老太太这话段寒江不太赞成,那是她没见过生活过得容易的人,比如说她妈,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别的活得那么任性的人。 不过他不忍心戳破,这话至少大部分情况下是没错的,于是说:“对,对,都不容易,我送你回去,你请我吃面,如何?” “嗯,多加肉丝。”聂毅接了下句。 于是,段寒江就送聂毅回去,车停在巷口他还跟聂毅去了菜场,他几十年头一回为了买菜进来,突然发现讨价还价挺有意思。 最后两人买了半斤肉丝和一把青菜,第二次来段寒江轻车熟路,不用聂毅带路,在聂毅去煮面的时候他先把桌子搭好,还帮聂毅洗了回菜,等两碗面条摆上桌时,他发现上回吃得太潦草,他真心觉得聂毅的手艺不错,色香味俱全。 “聂毅,其实你也可以去开家面馆。” “没有本钱。” 现实终结了才开头的对话,段寒江闷头吃面,贯彻‘食不言’的古训。 聂毅抬眼偷瞟了眼段寒江,忽然说:“寒哥,其实我一点也不怪当年办我案子的警察。” 段寒江的视线猛地从面碗里抬起来,对着聂毅,半晌才冒出一句,“你是在安慰我?” “算是!”聂毅嘿嘿一笑,笑出了符合他年龄的阳光。 段寒江反省了一番他脸上的低沉是不是很明显,然后余光瞟着聂毅,发现了聂毅除了认真生活和思想危险之外的另一面,他想也许这才是聂毅最真实的一面。 直到面条吃完了,聂毅收碗去洗的时候,他跟到聂毅身后冷不防地开口。 “聂毅,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的案卷调出来,不过其他支队的案卷不是随便能调的,有的还需要市局批准,要等合适的时机。” 聂毅洗完碗后转过身面对着段寒江说:“没事,我现在已经有新线索了。” “那个律师?你怀疑他?” “直觉,因为他那时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过我说话,只是洗脑一样的要我承认杀人了。” “这个我倒是可以查一查。” 聂毅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要谢我的话,就把床借我睡会儿。”段寒江说着已经退到床边坐下,不管聂毅同不同意,他直接脱了鞋躺上去。 聂毅有些无奈,立在床边又不好叫段寒江起来,结果床上的人还闭着眼说:“聂毅,你应该换张大点的床。” “我一个人睡够了。” “万一哪天你交女朋友了。” “你都找不到,我哪儿去找!” 段寒江困到要死的人听到这话一下弹起来,怒声反驳:“什么叫我找不到?我只是不找而已!” 聂毅只是笑笑,去洗了把脸,然后回来挤到段寒江旁边,没两分钟睡着了,反倒段寒江还在不满他找不到女朋友这个事实。 床上的两人醒过来是段寒江把聂毅挤到了床下,聂毅从地上爬起来,掀了段寒江的被子。 段寒江眯着眼说:“聂毅,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没钱。”聂毅实话实说。 段寒江终于把眼睛睁开,“我那里,虽然也是租的,但是比较稳定,不过现在是案发现场,要等案子结了才能住,你要是不怕的话!” “我这里一月400。”聂毅的意思是这是他能出的最高价。 段寒江大方地说:“放心,哥不收你钱,你负责给做饭就行了,怎么样?” 可聂毅还是拒绝,“我没理由接受你的好处。” 段寒江眉头直跳地看向聂毅,发现这位小同志有时候特别固执,他解释说:“就当是你给我当助理的报酬。” 聂毅考虑了一下,如果他真去支队帮助,那他今后打工的时间就会变少,而他赤字的财政状况根本没给留他‘偷工减料’的机会,他问道:“一月400?” “就当你的工资一月400,正好抵房租。” “可以。” 聂毅终于同意,段寒江终于等到了这句,然后就大方地说:“那在房子回来之前,让我在这里挤一挤。” 蓦地,聂毅明白自己被套路了,他不明白段寒江有个富豪爸爸,家里也一定是很大的房子,为什么不回去住。 不过段寒江想的是队里能让他去住的只有周愚,可是周愚一把年龄还跟父母住一起。要是每天住酒店,他的财政也要赤字,至于其它的,他还没毕业时就从来没有去住过了。 “聂毅,你今天晚上也要去送外卖?”段寒江转移话题。 聂毅暗暗地打量了段寒江一番,发现他刚睡醒起来没有在队里那么强势,还有点无赖,得出果然人都是有多面的结论,语气不自觉地随意起来回:“不然喝西北风?” “西北风怎么喝得饱,还是喝自来水,2块钱一吨,便宜!” “2块8。” 聂毅纠正完段寒江,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你不是送夜宵吗?天还没黑。”段寒江看了眼手表,才下午5点,他们一觉睡了一天。 “我去收空瓶。”聂毅正回答,段寒江的手机同时响起来。 段寒江接起电话,他听到段寒江说话的语气,猜一定是陆诀的电话。 “有事?三句话说完。”段寒江手机离了耳朵好几厘米远。 陆诀完全无视段寒江的限制,“昨天你们是不是去过‘夜风’了?我跟踪唐伟明时,看到了你的新小弟,你们去干嘛?” “唐伟明?他去夜风干什么?” “p一i一a一,嫖!” “我去!” 段寒江骂了一句,陆诀立即抬扛,“你骂谁?” “你要说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段寒江同样懂得和陆诀说话,就要挑挑捡捡地听。 “唐伟明20年前是黎县希望中学的校长,20年前学校发生了一起儿童性侵案,而邵东说张林军说过他的老家其实是黎县的。” 陆诀这一句话就把张林军14岁以前户籍被修改过和唐伟明联系上,段寒江噤声考虑了片刻,说道:“陆队,请你务必申请我去你们队配合。” 陆诀拒绝,“我有什么理由非调别队队长来配合的?” “因为这个案子非我不可,没我破不了案,你们平阳支队需要我!随便哪个理由都行!” “段寒江,你的脸是不是不要了?” “陆诀,我一定要去。” 陆诀那头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是不是因为你八年前抓错了凶手,良心不安了?” “是。” 明显陆诀是调侃,段寒江却回得斩钉截铁,反倒让他没了话说,于是愤愤地挂了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45句 丫 045 由于安阳支队的强烈请求, 洪国光勉为其难地同意段寒江借调去安阳分局支援两天。然而,段寒江带着他的助理一起抵达安阳支队时, 却没有受到陆诀队长的热烈欢迎。 聂毅其实是不愿意和段寒江一起来的,毕竟这个时候正是一晚上外卖最多的时候, 但段寒江说借调可以发补贴, 于是他说来了,只是补贴只发编内人员, 段寒江没告诉他。 安阳支队的门口并没有人迎接, 段寒江也不介意, 直接下车就领着聂毅自己进去, 进去之后还大王巡山一样地招摇而过。 聂毅免不得心虚,毕竟他名不正言不顺,不过他们穿了半个办公楼,有人来给他们带路了,也没人质疑过他。 段寒江张扬了一路, 突然凑过去悄声地对聂毅说:“懂什么叫狐假虎威了吗?” “懂了。”聂毅认真地回答, 像是没领会到段寒江这实际变相骂人的话。 对聂毅这么严肃的反应段寒江悻悻地瞥开了眼, 其实虽然是一个系统, 但也不是相互全都认识, 聂毅跟他来, 自然就被当成了他们队的新人, 连陆诀都没有半点疑惑。他是笃定了洪国光一定会把聂毅的顾问身份批下来才敢这么做, 倒不是怕丢了工作, 只是丢了工作就不能帮聂毅查清真相了。 “段队, 你是不是来得太积极了?”陆诀直接在会议室里接见段寒江,他百忙中的抬了下眼皮,每根睫毛都表达着不屑。 段寒江毫不客气地自己坐下来,“要不是你们安阳支队这么强烈的请求,洪局也不会让我连夜赶来了。” 陆诀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拍,抬头怒瞪段寒江,“谁他妈求我让他来的,跟我摆什么谱!” 安阳支队的会议室比平阳支队大,陆诀的声音也比段寒江要大,他吼起来会议室里都荡起了回音。 聂毅正摸到一把椅子的边,打算也不请自坐地坐下去,可陆诀突然这一吼他愣住了,心想原来陆队这么凶的? 段寒江像是完全没领会到陆诀的愤怒,把聂毅碰过的椅子摆到他旁边,转头对聂颜说:“坐下。” 陆诀的眼睛越瞪越小,最后自己把火气给收没了,转头对刚接他们进来那人说:“阿浩,你给他们讲。” 会议桌他们四人只占了一个角,也没打算用投影仪,被陆诀叫阿浩的人坐下来,问他旁边的陆诀,“队长,要不要先介绍一下?” 陆诀消了消余怒,按国际惯例介绍道:“这位是段队,大名鼎鼎不用我介绍了,这位是段队的小弟聂毅。”他又指向旁边的人说,“这是我们队的容鑫浩。” 段寒江认识容鑫浩,上回和陆诀一起给他做笔录的就是他,是安阳支队的副支队长。 容鑫浩没有多余的寒暄话,直接将电脑屏幕转向段寒江和聂毅这边,首先给他们看的是一张照片,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照片,很是老旧。 “这就是20年前案发的学校,黎县希望中学,案子的受害人有两个,男孩,都是13岁,当时读初二,不是同一个班级。凶手是长期在学校收垃圾的孤寡老人,时年56岁。在凶手被抓后,两个受害的男孩,一个因为不明原因死了,名叫张伟。另一个离开了当地,调查不到去向,名字叫张翔。” 段寒江猛不迭地从20年前的案子上听到‘张翔’这个名字,脑子倏地一震,盯着屏幕上容鑫浩调出来的照片,并看不出来他最后见到张林军时的影子,他已经想不起来张林军没有整容前的样子,可是这样的巧合,他心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只问:“黎县在哪儿?” “西晏市的一个小县城,因为旅游景点较多,比较出名。”容鑫浩的态度和陆诀完全是两个极端,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才是队长,毕竟陆诀那种炸|弹一看就稳重不起来。 段寒江若有所思地点头,他想的是黎县有离平都市有多远。 容鑫浩继续翻案巻,“案发经过是因为当年一次比较严重的传染性流感,全国范围都受到了影响,黎县希望中学发现了两例病例,所以市里派了医生去给全校师生做体检,就是在体检中发现了张翔的异常。” 段寒江看着电脑屏幕,容鑫浩点出了一张年轻姑娘的照片。 “这就是给张翔体检的医生,是个刚刚从毕业的医科学生,叫李攸,在她发现张翔异常后,彻底检查了张翔的身体,从张翔口中得知曾多次被强迫肛|交,并且身上有多处的淤伤,新旧更迭,可张翔不肯说凶手是谁,于是她去找了张翔的家长,却发现张翔的监护人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和一个智障爸爸,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最终她决定去找张翔学校的校长,也是唐伟明。” 听到这里段寒江已经不想在听下去了,虽然刑侦过程中忌讳无根据猜测,可是之前那案件到这里,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容鑫浩面不改色地继续,“唐伟明在听过医生举报后,态度非常的积极,报警,验伤,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最终抓到了凶手,过程中还牵扯出另一名受害人,也就是张伟。 凶手最后被判处无期徒刑,一名受害人张伟在凶手被判刑之后,没过多久因为不明原因死了,至今没有一个说法。因为男孩的父母觉得男孩是个耻辱,经常被人说三道四,最后对男孩的死居然也没有追究!” 最后这一段并不是案卷上的,是容鑫浩自己加上去的。 会议室里在容鑫浩停下来后,突然安静下来,四人相互对了下视线,段寒江终于说道:“案件中的张翔离开当地,查不出去向,很可能就是身份被修改,送去了别的地方,变成了后来的张林军。张林军现在再回来,又把名字改回了张翔,是为了提醒我们,他其实就是当年的张翔。” 这只是猜测,在座的几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又一阵沉默之后,段寒江问:“这个案子被抓的凶手呢?” 陆诀回答:“十几年前就死了。” “你有什么看法?”段寒江问陆诀。 陆诀不屑地朝段寒江横眼,然后把电脑抱到他面前,同时嘴里说道:“20年前就已经结案的案子,基本上已经没有查不到新线索的可能,案卷上的证据链很完全,没有翻案的可能,除非现在有凶手自己跳出来自首。” “废话!”段寒江毫不客气地打断陆诀,“说点有用的!” 陆诀终于又把电脑屏幕转向段寒江和聂毅,上面是唐伟明和一个少年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他说道,“唐伟明,我们蹲了他两天,发现他是个同性恋,他去夜风嫖的是男人,而且是很年轻的男人。他几乎不会女人一眼,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没有孩子,他老婆和他一样,同样在外面嫖,多有意思的夫妻!” 段寒江无视陆诀的调侃,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陆诀诡异地耸眉惊道:“段队,你快钻进去了,看啥?” “这个男孩像谁?”段寒江指了屏幕上和唐伟明起的男孩。 四个脑袋凑一起朝电脑看过去,聂毅最先说:“像张翔小时候的照片。” 段寒江敲了聂颜的脑袋,“不是像照片,是像人。” “难不成这个唐伟明对张翔这种长相情有独钟?”容鑫浩接道。 陆诀不屑地瞥向他说:“也可能是对张翔情有独钟。” 段寒江终于理解了张林军把唐伟明被拍的不雅视频和那句遗言放在一起的理由。 唐伟明作为一个同性恋,叶倩倩即使是妲己在世,也不可能勾引到唐伟明。所以唐伟明确实是一开始就和叶倩倩串通好的,唐伟明帮叶倩倩付的那一年的疗养院费用就是收买叶倩倩的报酬。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陆诀回头吼了一声,“敲什么敲!” 门外的人早就习惯了陆诀说话的方式,推了门伸了脑袋进来,“陆队,外面有人找你。” “谁呀?”陆诀继续吼。 “之前也来队里找过你,问张林军案子的那个,叫邵东来着!” 陆诀明显不想见地说:“知道了,让他等着!” 门外的人应声退出去,陆诀烦躁地在椅子上蹭了蹭,最后对容鑫浩说:“阿浩,你去!” “他要是又哭了怎么办?”容鑫浩没有异议,只是请教陆诀意见。 陆诀怒吼:“我要知道怎么办,要你去干嘛?”他十分理直气壮地把自己不愿干的事推给下属。 容鑫浩毫无怨言地出去,段寒江看直了眼,想把曾询拉过来亲眼看看别人家的‘副队’是怎么干事的。 聂毅突然说:“陆队,唐伟明的照片能不能打一张给我?” 段寒江和陆诀都朝他看过来,表情十分同步,都是‘你搞什么’的意思。 “我和张翔,就是张林军算是认识,张林军可能跟邵东说过唐伟明的事,但是邵东不一定会说出来。”聂毅解释。 段寒江和陆诀同步地点头,如果邵东要说的话,早在张林军自杀案的时候就已经说了。 于是,陆诀打印了一张唐伟明的照片,聂毅拿着下楼。 聂毅看到容鑫浩和邵东,挺胸抬头地朝容鑫浩走过去,把手里打印地照片直接摊开递给容鑫浩。 “容副队,这是陆队让我拿给你的。”聂毅余光注意着邵东的表情,态度却表现得旁若无人。 容鑫浩接到照片却是一愣,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不理解的不是聂毅,而是陆诀,毕竟陆诀经常让他无法理解。但是他内心强大,早就习以为常,对聂毅问:“他就让你给我,没说别的?” “陆队说现在只差有人能够指证唐伟明,就能逮捕他了,要不然张翔付出的一切,可能就要白废了。”聂毅说得情真意切,特别说到张翔时语气中带着一股痛心,丝毫看不出他在信口开河。 容鑫浩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地突了突眼珠,怀疑地问:“这真是陆队说的?” 聂毅慎重地点头,“陆队说可惜就差这点了。” 邵东紧紧地攥着双手,头低着余光往前瞟,直勾勾地盯在容鑫浩手里的照片上,几次想要开口,都又收了回去。 聂毅一点没错过邵东的反应,催促容鑫浩说:“副队,陆队让你赶紧回去!” 容鑫浩对聂毅最后这句倒是没有怀疑,转头对邵东说:“你先回去吧,案子有结果,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他的话刚落下就急匆匆地调头上楼。 邵东见人走了,立即慌了,犹豫不决地叫了一声,“容警官,等,等一下!” 容鑫浩顿住脚回过头去。 邵东眼神游移不定地小声说:“那个,你这,上面那个人,我认识!”他说到最后,眼指着容鑫浩手里的那张纸。 段寒江和陆诀在楼上观望半天,陆诀终于忍不住说:“陆谨闻的野路子,青出于蓝地都传到了他徒孙身上?” 这话猛不迭地像刀刺进了段寒江心里,他转眼狠狠地瞪着陆诀,像是要用眼神剐了他一样。 陆诀被瞪得开始心虚,虽然段寒江见不得他直呼陆谨闻的名字,但也没反应这么大的。 隔了一会儿,段寒江冷声地回了一句,“聂毅不是我徒弟,更不是陆谨闻的徒孙!” 段寒江说完这一句扔下陆诀,转身走了,不过安阳支队毕竟不是他的地盘,最后他走回了会议室,过了没久,容鑫浩和聂毅领着邵东回来,而陆诀不知所踪。 邵东走进门后明显地开始紧张,聂颜跟在他旁边,怀疑他可能后悔刚才的决定了,只是不好退缩。 “坐吧。”容鑫浩拉开一把椅,邵东犹豫地坐下去。容鑫浩对段寒江问,“我们队长呢?” “可能躲到哪里怄气去了。”段寒江回得煞有其事。 容鑫浩不确定段寒江说的,不过他觉得更可能的是陆诀又去哪里暴脾气去了。 安阳支队每天必不可少就是陆诀的怒吼,仿佛这世界没什么能安抚下他的怒火似的。他曾经大胆地问过陆诀哪来那么多的火,陆诀难得地心平气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没有发火,只是憋得难受而已。’陆诀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段队长?”邵东正坐段寒江对面,认出了段寒江。 容鑫浩回过神来,为了不给邵东增加压力,他和聂毅坐到了另一边,即没和邵东坐一起,也没和段寒江坐一起。 “还记得我啊!身体没事了?”段寒江对着邵东笑了下,老大哥一样亲切的语气。 邵东点头,视线往聂毅那边扫了扫,试探地问:“刚刚这位警官说的,是不是真的?” 聂毅被叫警官,莫名地兴奋,不过余光心虚地瞟向了段寒江。 段寒江完全没注意他,对邵东回:“你知道什么?” 邵东又犹豫了,半晌没有开口。 段寒江继续说:“如果你什么也不说,张翔或许会死不瞑目,你不想这样,对吧?” 容鑫浩不禁地目光斜向段寒江,连死不瞑目都抬出来了,胡说八道难道是平阳支队特色的问讯手段? 刚在楼下他没明白聂毅的意思,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想通了,聂毅刚才那是故意诈邵东的。重点是邵东真被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胡说’给说服了。 邵东权衡半天,最终下定决心开口,“张翔他,我们其实是老乡,我后来才知道他一开始帮我是因为我是黎县的。我们熟了之后,他就告诉我他小时候也住在黎县,读过黎县希望中学。”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头狠狠地往下垂,双手攥紧。 旁边三人都静静地等邵东自己继续,没有催他。 半晌之后,邵东再次开口,“那段时间我们都在相互猜测,最后是我没有忍问了他。” 段寒江这回接道:“问了什么?” 邵东轻轻地扫了段寒江一眼,视线又垂下去,然后回道:“唐伟民。”这三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语气里都充满了恨意。 然后又顿了片刻,继续道:“张翔比我高几个年级,我没有在学校见过他,但是他告诉我当年学校里发生的案件,其中一个被侵犯的学生就是他,而凶手明明是唐伟明,却被硬生生地扭曲成了毫不相关的人!” 说到这里邵东狠狠地瞪起眼,声音也跟着发狠,“而唐伟明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仍然在继续同样的事!他是个人渣!他不配活在这世上!你们会抓他,对不对?我愿意作证!张翔说这世上有权有势的人全都勾结在一起,警察是,律师是,法官是,他谁也不相信,他曾经想杀了唐伟明,可是没有成功,还让自己成了杀人凶手! 我不知道应该相信谁!除了警察除了律师!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们!” 邵东激动地说完已经满脸泪水,终于抬起头来对着屋里的三人,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整个人瞬间崩起来,浑身不停地发抖,“你们不会像那时的警察一样,包庇唐伟明,陷害张翔一样把我也当杀人犯抓起来的!不会的吧?” 段寒江怔怔地盯着邵东,刚刚的这段话如同对他的控诉,他咬着牙关举起手发誓,“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一定给张翔的良心一个交待。” 聂毅突然起身,在会议室里找了一圈看到了饮水机,他过去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放在邵东面前,一杯塞进了段寒江手里。 接着,邵东冷静下来,终于能够回答问题了。 段寒江,他又拿出老大哥的亲切开口:“邵东,你刚才说在张翔的案子之后,学校里仍然在发生同样的事?是指唐伟明仍然在继续侵犯学校的学生吗?” “是。”邵东点头,接着又补充,“从张翔之后,直到唐伟明从学校调走,他都还在——我,我就是在他调走的那年进学校的,中间6年的时间,至少有十人以上。” “和张翔一起被发现的另一个男孩,你认识吗?” 邵东摇头,段寒江以为没有别的了,但邵东怔了怔,继续说:“唐伟明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不听话,结果就和张伟一样,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被唐伟明侵犯过的男孩,你知道的有多少个?” “他有一个相册,上面都是他——的照片,我偷偷数过有11个。” “其中有没有像张伟一样被害的?或者失踪的?” 邵东摇头,“我不知道。” “那些人中有没有你认识,或者能够联系上的?” “没有。” 段寒江没有接着问下去,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他对容鑫浩使了个眼色,容鑫浩会意地起身。 “邵东,你今天就先回去,等需要你配合,会通知你的。”容鑫浩态度好到了国家级的标准,可是邵东并不太愿意走,盯住段寒江犟着不动。 邵东开口:“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不会。”段寒江知道他无论怎么说,邵东都还是会怀疑他,或者说邵东怀疑的不是他,而是整个警察系统。 最终,邵东还是走了,确实如段寒江所想,无论得到什么样的保证,他没有见到唐伟明伏法,所有的人都可能和唐伟明勾结,但这可能是他唯一个机会。 在他知道张翔选择自杀这种极端的方法的那一刻,他就在想不能让张翔白死,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就像太阳下的影子,永远也无法迎向太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46句 丫 046 在别人队的会议室里, 没有一整队的‘小弟’随意使唤,段寒江的霸权气势有些无处安放, 他烦躁地转着陆诀之前用过的笔, 最后一拳捶在桌上。 聂毅被惊得转头盯向他, 不知他是跟什么在较劲。 会议室的门外面,容鑫浩送邵东出去时,陆诀就靠在门边, 他回来陆诀还靠在门边。 “陆队,你都听到了?”容鑫浩叫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他家队长刚才和段寒江两人单独说了什么, 让陆诀现在还在黑着脸装深沉。见陆诀没反应, 他又叫了一声,“队长?” 陆诀瞪向容鑫时神情终于正常, 扯开嗓门就开始吼, “叫什么叫!当我耳朵聋嘛!“ 容鑫浩一副陆诀说得都有道理地点头, 陆诀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 打家劫舍一般的气势回到会议桌边, 坐下, 容鑫浩面不改色地跟着他坐下。 四人重新面对面地坐下, 段寒江先是和陆诀对了一眼,还在计较刚才两人谁也懂对方在计较啥的计较,不过两人现在都没心情吵架, 很快撤了眼, 开始说案子。 陆诀先开口,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20年前的案子,真正的凶手是唐伟明,但是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 这个开头说得就让人想沉默,四人对了一眼,都蹙着眉头。 陆诀继续说:“张林军,也就是张翔,在8年前张翔出于报复的目的,伙同颜伟和叶倩倩勒索唐明伟。但张翔的目标很可能不是勒索,而是杀唐伟明。 唐伟明则早就知道张翔的目的,收卖了叶倩倩,最终张翔替连环杀人犯背了锅。先不说唐伟明和郭栖梧杀人有没有关系,这恐怕除了唐伟明自己,现在也没有人能够证实了,就先说一下唐伟明。” 接着说唐伟明的是容鑫浩,陆诀的话刚落下,他默契地翻开本,“根据这两天的调查,这个唐伟明表面的工夫做得非常到位,走访了他的单位,周围的邻居,身边的朋友,都说唐伟明是一个稳重正直的人。他是‘朝阳’希望公益基金的秘书长,还经常出现在公益活动上。要不是24小时贴身跟踪根本不会发现他会出入‘夜风’那种地方。” “就是唐伟明这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段寒江实话实话,要表达的意思也只是字面意思。 陆诀立即不服起来,手掌拍桌,吼道:“段队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段寒江不跟陆诀计较地说:“没跟你抬杠,20年前的案子要再找证据推翻确实不容易,突破口还是在唐伟明身上。” 陆诀变脸变得飞快,瞬间认真起来,“可以去找找当年那个医生李攸,她全程都参与了当年的案子,或许能问到什么线索。” “我觉得比起20年前的案子,不如去查现在的案子。”聂毅突然开口,另外三人都朝他看过来,他继续说,“唐伟明在当年的案子之后,甚至有被害者死亡的前提下,之后数年仍然在继续犯案,说明他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犯罪,而是有瘾。” 顿时,会议室里肃静了片刻,段寒江接道:“你觉得唐伟明现在仍然在继续侵犯小男孩” 段寒江说完之后陆诀又接过去,“可是现在不比20年前,而且这里是平都市,不是黎县那个小县城,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得逞。” “或许对象不本来就生活在这里的孩子,或者是没有监护人认真监管的孩子,就像当年的张翔一样。” 聂毅木着脸说完,陆诀蓦地脸色一沉,旁边的段寒江和容鑫浩也脸色并不好。 段寒江接道:“还有一点,张伟在案子判决后,原因不明地死亡,被抓的不是真凶他肯定很清楚,那么他的死跟唐伟明很可能有关系。邵东刚才也说过,唐伟明拿张伟的死威胁过他。 如果说唐伟明真的在这方面有瘾的话,很可能是案子之后仍然继续侵犯过张伟。” “等等!”陆诀突然说:“有一个问题,无论上面的这些推测成不成立,张翔是在案子结束后过了一段时间才被保护性修改户籍,离开了黎县的,这个时间在张伟死之后。如果说当时的警察是为了保护受害人,为什么不在案件结束之后将张伟和张翔一起送走?而是在张伟死后,而这个人又是谁?” 瞬间,四周安静得落叶可闻,陆诀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显然说明有人知道张伟是怎么死的,并且张翔很可能会有和张伟同样的遭遇,所以他送走了张翔。 这个人不一定是警察,但是肯定有一定的权利。 啪! 陆廖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把正思考的几人吓了一跳,他说道,“先不考虑这个人,现在重点是唐伟明,先找到证据把他抓起来再说!” 段寒江少有地赞成了陆诀一次,“我和聂毅去黎县,查张伟的死因和走访当年案子的参与人。” “行!那我们去找当年的医生,局里兄弟继续跟唐伟明。”陆诀接道,他说完就要散会。 “寒哥!”聂毅叫住段寒江,“我去查夜风,如果唐伟明在生活范围内接触不到合适的对象,那他一定会找专门干这个的人,他会去夜风就完全说明了。” “你确定?”段寒江视线定在聂毅脸上,他猜聂毅想去查夜风不只是因为唐伟明,可是如果夜风背后真的是个纪律严格的组织,聂毅贸然去查,肯定有危险。 “我确定。”聂毅肯定地说,“我16岁起就混在人渣堆中,可不是白混的。” 聂毅说得跟炫耀似的,段寒江不自觉地拧起眉头,转眼对陆诀,“陆队,叫两个你们队的人配合聂毅。” 陆诀不满了,“我们队的人轮得到你来调配?” “行!那我回平阳支队再叫两人来插一脚!”段寒江满不在意地回。 陆诀瞬间就点燃了引线,处在要爆炸的边缘,“要不你们都给我滚蛋!” “陆队!”容鑫浩连忙制止陆诀,觉得他话说得太过了。 然而陆诀不屑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对容鑫浩说:“你以为他真会滚?” 他说着又不屑地朝段寒江横了一眼,又对容鑫浩补充了一句,“叫大喻和小冯巩跟聂毅去。” 任务总算分配完毕,段寒江和聂毅先离开了安阳支队。 黎县离平都市开车要差不多12小时的车程,段寒江放弃了开车,买了高铁票,黎县最近几年旅游发展不错,交通很方便。 现在正是半夜,他先开车把聂毅送回去,顺便把最近在车里跟他东奔西走的行李搬进了聂毅的小屋里,其实也就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他再顺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出门时,段寒江都已经离门好几步了,最后还是不放心地退回来跟聂毅说了声,“小心点。” 聂毅正对段寒江的行李袋发愁,他没想段寒江不是跟他开玩笑,真要来跟他挤十来平方的小房间,这会儿他满脑子都在烦恼要把段寒江放到哪儿?听到段寒江在门外说话,他随口地应了声,“好。” “聂毅,转过来。”段寒江命令地说。 聂毅转身,不明所以。 段寒江重新说了一遍,“小心点。” “好。”聂毅这一声回得总算像是听进去了。 段寒江满意地赏了聂毅一个冷眼,转身走了,他把车开到火车站,打算明天回来的时候再开回去。 下车时他看了眼时间,立即飞奔起来,一路上把他长年跑出来的神风火速发挥到了极致。他买的是最近的那班车,路上没注意时间,幸好赶在最后一秒上车,被乘务员狠狠地乜了一眼。 即使高铁到黎县也要5个多小时,到黎县的时间是明天早上5点,段寒江正好可以在车上睡一觉,不过高铁的卧铺票贵到让他肉疼,他只能屈在椅子上睡。 在睡之前,他先泡了碗面,吃饭喝足之后才闭着眼趴桌上,最近连续熬夜别说还有椅子,他就是趴在门板上也能睡着。不过车上他睡得还是不安稳,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寒江,寒江!快醒醒!” 段寒江缓缓睁开眼,先看到一双男人的脚站在他的座位旁边,他抬起视线往上移去,在刚要看到男人的脸时,那人突然转身往车厢的连接处跑去,仿佛就是在对他说‘f一ll一 ’。 他立即起身追上去,可那人突然在车厢连接处停住背对着他,手上多出一把枪。他连忙手往腰后摸去,想起他没有申请带枪出来,结果却把枪拔了出来,他来不及多想地对准那人。 “别动!把枪放下。” 那人仍然背着他,缓缓蹲下把枪放到地上,他正准备过去时,身后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贴着他的耳朵掠过,击中了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他倏地回头,发现身后开枪的人竟然是陆谨闻,他惊悚连退了好几步,再转眼往刚中枪的人看去,倒在地上已经满脸是血的人抬起头来。 ——还是陆谨闻。 段寒江猛然瞪开眼,看到了车顶昏黄的灯光,他还靠在椅子上,车厢的广播正好播到‘前方黎县站,即将进站’的消息。 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收拾东西准备下车,走到车厢连接处不自觉地停下脚,低头看去,脑子里还能回想起梦里陆谨闻满脸血抬起头的样子。顿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倏地警觉看过去,只是和他一样准备下车的人,对方被他瞪得吓一跳。 黎县比起平都市来属于真正的北方,空气低了好几度,段寒江走出车站时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点,不由地裹紧了外套,一步踩在雪地上。 出口的通道边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警混在一排不停吆喝的司机中间,深色的警服外套了件鲜亮的外套,手里举着一块写了‘段寒江’的牌子。 段寒江一眼就看到了女警的外套,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对方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不满。 “麻烦让让,你挡到我的牌子了。”女警说道。 段寒江不由得笑了一声,把女警手里举得高高的牌子摘下来,对着自己说:“我,就是段寒江。” 女警惊地张大了嘴,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不起,对不起!领导说您是从市里来的,我以为您会穿得正式点。” “比如说?”段寒江没觉得他穿得不正式,只是有点少。 女警这会儿反应过来机灵了一点,没直接批评段寒江走酷帅风的呢外套,而是自我介绍,“我叫莫望舒,您叫我小莫就行了,车在那边,您请。” 段寒江也没想为难小姑娘,跟着她坐进了警车,由衷地说了句,“你们这儿真冷。” “这两天下雪了。”莫望舒准备开车,可是车钥匙扭了好几下都没发动起来。 段寒江一眼瞥过去,“行吗?” 莫望舒连忙点头,结果最后还是没行。 “下车。”段寒江直接吩咐了一声,莫望舒犹豫着没敢下,他又重复了一遍,“下车。” 段寒江终于成功威摄住了莫望舒,见她迅速地打开车门下车,和他换了位置,让他这位‘客人’在雪路上把车开到了黎县警察局。 这时天还没亮,警局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值班的人在,不过倒是把段寒江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莫望舒直接交给他。 段寒江看到了20年前黎县希望中学案的案卷原件,他还是重新看了一遍,却没有什么新发现,和张林军8年前的案子一样,从案卷上完全看不出来漏洞,证据链非常的完整,他只是对张翔的验伤报告也了一会儿神。 “小莫,这个。”段寒江突然指着案卷上的另一个受害人问,“张伟死亡的案子,没有案卷吗?” 莫望舒摇头,“没有,因为没有立案,家人直接收了尸体,也没有验尸什么的。” “你领导让你这么说的?”段寒江问了一声。 “嗯,那时我才两岁,也不可能知道啊!”莫望舒连连地点头。 “那你领导还告诉你了什么?” “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都给你带路。” 段寒江点头,“行吧,先去张伟家。” 莫望舒立即说:“张伟家不在县城,不过离县城不远。” 段寒江低着眼没有出声。 莫望舒继续说:“张伟家里现在只剩下母亲,和他妹妹,前几年他爸病逝了,过得不是太好。” 段寒江还是没有说话,这回是盯着莫望舒,他并没有对莫望舒有什么不满,只是不满莫望舒领导的态度。他不需要什么隆重的接待,但是派了个刚毕业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很显然要么是不想理他,要么是不当他是回事。 不过他也不是不理解这种态度,毕竟20年前的案子是他们办的,如果现在查出来当年凶手抓错了,要是失误还好说,要是有什么内情就不好说了。 莫望舒看不明白段寒江在考虑什么,只是被人盯着下意识地摸了下脸,离段寒江远了一步,然后说:“现在就去啊?会不会太早,人家都还没起床。” “那你说什么时候?”段寒江没有为难莫望舒的意思,只是队里没有小姑娘,平时用这种语气说话习惯了。 莫望舒眼睑一低,看着要哭似的,“您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段寒江眉头一蹙,他还真是不擅长这方面,最后说:“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也能去。” “这样领导会骂我的。”莫望舒委屈得更甚了。 段寒江蓦然觉得黎县警局的领导还可能派莫望舒来消磨他的耐心的,最后无奈地说:“那这样吧,我们先去外面吃个早餐,再去?” “哦,好啊!”莫望舒见段寒江不生气了,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段寒江和莫望舒硬是等到天亮,再才去了张伟家。 路上段寒江随口问莫望舒,“小莫,你们局领导多大岁数啊?” “啊?差不多都40多,50多吧!您怎么问这个?”莫望舒好奇。 “随便问问,那他们都是一直在局里的?” “这个我清楚,不过局长是从别处调来的,我来实习的时候都还是另一个局长。” “那之前的局长调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能调别的地方去了。” 段寒江停了一下,又接着换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啊?” “当警察多好啊!申张正义!您不是吗?” 段寒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扯了下嘴角,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当警察也很危险?黎县这种小县城,就算没危险,也许你干一辈子都还是个基层警察,别说申张正义了,就没机会让你见过正义什么样!” “我当然知道,局里有好几个干了十几二十年的叔叔,去看还有一个爷爷退休,现在在希望中学那边开小卖部呢!不过,我还是想当警察,如果有机会我会离开这里,去您那样的大城市,当一名刑警。” 段寒江笑了一下,转头瞟了莫望舒一眼,“说得好!等你真当了刑警,可别哭了!” “您真逗!我才不哭!”莫望舒哼哼地拍了拍她抱腿上的包。 车开出了县城,段寒江发现黎县发展不错只有县城中心那一带,往边上走仍然到处是低矮的平房,门口都没有门牌号,他们找了好久才终于问对了张伟家。 虽然都是平房,还是能看得出差距的,张伟家明显地比起左邻右舍多了一分萧条。 他们走到门前,段寒江杵着不动,莫望舒也杵着不动。 “敲门啊!没出门办过案吗?”段寒江说。 莫望舒反应慢了半拍,“办过,但是我都是跟着前辈,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是你前辈对你太好了,要是换个地方,你哭都没地方哭,敲门!”段寒江最近多了个好为人师的毛病,看到小同志忍不住就想教训。 莫望舒终于反应过来去敲门,满是锈迹的铁门敲起来哐哐直响,像随时会从门框上掉下来,隔了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应门的声音。 “谁啊!一大清早的,干嘛呢!” 斑驳的铁门打开,门框里镶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打量了一眼莫望舒,然后把视线转向后面的段寒江。 “大婶,你好!我们是——”莫望舒刚开口,里面的女人立即打断她。 “谁是大婶!别乱叫!”女人对于大婶这个称呼尤为不满。 莫望舒张着嘴转回头向段寒江求救,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惹到了对方。 屋里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以莫望舒的年龄叫声婶也说得过去。但是张家只剩下张伟的母亲和妹妹,他母亲算起来至少也得50多岁,显然不是眼前的人,那就只可能是张伟的妹妹,不过张伟妹妹最多也才30出头。 段寒江走上前去,瞬间堆出了一脸推销员的笑容,“你好,请问你是张婷吗?” 对方点头,然后直接拒绝,“我不需要推销,我们家什么也不买。” “我不是来推销。”段寒江说着望门里瞟了一眼,发现雪上晒了一地的饺子,他好奇地问:“饺子为什么都摆在地上?” 张婷看傻子一样地看他一眼,“当然是放地上冻着,这样收起来才不会被压坏,你是从南方来的?” 段寒江点头,满眼新奇地说:“是啊,我们那儿也下雪,只是下不了这么大,听说你们北方冰棍都是摆在地上卖的?” 张婷语气随意起来,“谁大冬天的买冰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啊?” “我们是警察,来跟问你关于张伟的事的。”莫望舒观察半天,看段寒江冷得发抖,还跟人扯些毫不相关的话,表现似的抢了段寒江的话。 只是她刚说完,张婷的表情瞬间冷下来,警觉地盯着她和段寒江回:“我不认识什么张伟!你们找错了。” 段寒江狠狠地抖了两下眉角,看着张婷退回去,啪地把门关上,震落了门上的雪。 莫望舒惊讶地瞪着眼,然后转向段寒江,不知所措地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段寒江其实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莫望舒打破了仅剩的那点希望。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到车里。 莫望舒还愣在门前,他头伸出窗外喊道:“上车!” “嗯?哦!”莫望舒连忙上车,不敢再跟段寒江说话,也不敢往旁边看。 段寒江把车开到了繁华的地方,直接对莫望舒说:“下车。” “啊?”莫望舒不解。 “自己坐车回去。”段寒江钢铁直男般的态度。 莫望舒最终还是下车,在关车门的时候,转回头来委屈地对段寒江说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段寒江脚已经踩到了油门上,他也不是跟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见怪,只是不想带着莫望舒让她再多嘴,可是莫望舒拉着车门愣着不动,他蓦地把油门上的脚松了松,转头对车外说了句,“不关你的事,我习惯一个人行动。” 莫望舒终于把车门上,等段寒江把车开走了半天,她才愣回神,终于明白过来刚才她干了什么蠢事,于是打了辆车,又往张婷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47句 丫 047 段寒江不熟悉黎县的路, 导航也不准,他问了好几人才终于找到了黎县希望中学。 时隔20年, 学校已经完全不是他看过的照片上的样子,校门重新建了, 现在气派了不少, 教学楼也都是新建的,另外还多了好几栋建筑。 段寒江开着警车没好直接学校门口, 拐了个弯靠在了路边, 莫望舒给他的档案里有学校的介绍, 只是相当敷衍, 基本就是从学校的宣传直接扒下来的,对他来说大多都是废话。 他随手翻开了一篇,打开就是黎县希望中学成立于多少年,经过了什么样的发展—— 段寒江视线一闪,又倒回了开篇, 重新认真地读了一遍, ‘黎县希望中学最初由‘朝阳’希望公益基金资助成立——’。 “‘朝阳’希望公益基金?”他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 那不就是唐伟明现在的单位! 段寒江感觉心狠狠地一跌, 有些明白唐伟明为何如此大胆, 又为何能够轻易脱身了。 “桩子, 你又来接娃啊?这才上午!” 段寒江突然听到车外有人对他喊, 他透过窗看去出, 一位穿着军大衣的老人站在车门外, 然后看到了老人背后的小卖部。 “叫你呢!你又偷懒, 老汪不骂你啊!” 段寒江想到莫望舒提的在学校外面开小卖部的退休警察,他再打量了一遍车外的老人,对方很明显是认得车,把他当成了常开这车的人,语气不只是认识开车的人,还认识开车人的领导。 几点结合起来,车外的老人显然就是莫望舒说的退休警察了,他本来也打算去‘探望’一下,现在下好省了他去找人的时候。 段寒江打开车门下车,老人看到他惊奇地问:“桩子呢?你是新来的?没见过你。” “他没来,今天这车我开。”段寒江扮演起了刚调来黎县的新人。 老人嫌弃地对他说:“你是从南方来的吧,穿这点?不冷啊?年轻人!” 段寒江本来就冷,被一说更冷了,不自觉地抖了抖,回道:“大爷,您真有眼力,我看着就像从南方来的?” 老人对他哼了一声,“嘁,我们北方没你这么作死的!进来,进来暖和一下。” 段寒江没客气地跟老人就钻进了小卖部厚厚的门帘里,里面烧着暖气,他感觉牙齿终于不抖了,但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喝一口?”老人给段寒江倒了一杯二锅头。 段寒江一口闷了,坐到炉火边上,老人拉家常一样地问他,“小伙子,你好好的南方不呆,来这种小地方干什么啊?” “上头把我往哪儿调,我能说什么,这不也没办法。”段寒江的语气实在,像就他真是个实在人一样。 老人理解地说:“说得也是,我们这种底层的警察,哪儿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段寒江立即惊奇地看向老人,“大爷,您以前也是干警察的?” 老人笑了笑,“可不是,在黎县这个地方干了快三十年,脚都生根儿,出不去了。” “能在一个地方干这么久,也是挺厉害的!大爷,您对黎县就跟自己家似的吧?没啥您不知道的!”段寒江庞大的聊天库存,什么对象都能陪得住,别说是个退休的老警察,就是对方是个当了半辈子媒婆的老太太他也能跟人聊半天,还能聊得对方乐呵呵。 老人在小县城当了半辈子警察没别的能吹的,就是对黎县的边边角角都能如数家珍,段寒江这马屁完全拍对了地方,不用段寒江问,他自己就滔滔不尽地说起来。 “那可不就是,别的我不敢说,这黎县真没我不知道的事。就拿我这背后的学校来说,换了几届校长我都知道。” “换了几届啊?” 段寒江脱口就问,老人没料到他真对换了几届校长感兴趣,不过他不是吹牛,是真知道,得意地看着段寒江张口就来,“换了七个,不八个吧,最长的七年,最短的才不到一年。” “这学校也二十多年了吧,二十年前的校长,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姓,姓唐!他就是时间当得最长的校长,他当校长的几年不太平,学校里老出事。” 段寒江暗暗在扬唇,嘴上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我记得二十年前,好像出过一次传染性流感,全国都在闹!” “可不是,当时就这学校里发生了病例,全校都隔离了!” “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的,市里派了人来给全校的人体检,结果还体检出事了。” “什么事?” 老人顿了一下,“有两个男学生被人开过后门,事情闹得挺大的,好歹抓到了凶手,是一个老不死糟老头,能给两孩子当爷爷了。” 段寒江眉头轻轻一敛,问道:“这案子,您参与了吗?” “怎么没有,县局里那时就那么几个人,而且是当时市里来给学校里的人做体检的医生发现的,市里领导都知道了。”老人说起来唏嘘。 段寒江又问老人要了一杯酒,老人提醒他,“小伙儿,你再喝就是酒驾了。” “差点忘了。”段寒江还是把酒喝干了,然后问,“那后来呢?怎么抓到凶手的?” 老人抬头望天花板地想了想,“怎么抓到凶手的,我记得是那个老不死不怕死,知道警察在查,他还敢动手,结果被发现,后来他就自己认罪了。那个老不死的经常在学校里收垃圾,把学校摸得跟自己家一样熟,要避开别人轻松得很!” “被人发现?亲眼看到他在——”段寒江怀疑地问。 “那倒不是,那两个学生住在学校,那老不死半夜去掏那孩子被窝,你说能干什么?好在那天孩子没在学校,他还被楼管给发现了,这才抓到的。”老人解释。 “可是也不能说明凶手就是他,会不会错了?” “小伙,可不要乱说!凶手怎么会抓错,他自己都认了,证据明明白白的,在他的窝里发现了那孩子的贴身衣物,哪儿哪儿没有错!” 段寒江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老人说的和案卷上的差不多,警方这边没问题,肯定就是伪造了证据,可是20年前的证据现在要再查证,可以说毫无办法。 静默了片刻,段寒江又问:“那那两个学生呢?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喝了一杯酒,想了想,“一个走了,还一个死了。” “死了?”段寒江佯装惊讶地说。 “可不是死了!”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在案子不久之后就死了,唉!可惜了。” “他是怎么死的?” 老人瞪了段寒江一眼,“能怎么死的!全县的人都知道他被个老不死的捅了后门,他哪里还有脸活下去,别说是他,连他父母都没脸!每天别人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他要是活下来啊,日子更难!所以最后想不开,就在学校背后那条巷子。” 段寒江顺着老人指的方向看过去。 老人说:“就是那边那条路过去,第一个巷子,那巷子现在还在,他就自己摔死地里面。” “摔死?”段寒江惊奇,虽然摔死的有,但一般没个毛病或者摔到特殊的地方,没那么容易摔死的,他不禁问:“自己在巷子里摔死?平地上面?” 老人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说不过去,敷衍过去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亲眼见着,反正他们家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孩子自己不小心摔死了。我看啊其实就是那孩子自己想不开,真是可惜啊!父母养他那么大也不容易!” 段寒江心里憋着一口气,很想冲老人骂出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字里行间都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被人侵犯,说成了是这个孩子的耻辱,把孩子的死亡说成是他自己的错,却语气里还处处透着对这孩子的可怜。 老人或许对孩子并没有恶意,可正是这种没有恶意的恶意才更让人心寒。 无论张伟的死真正原因是什么,这些周围的眼光c议论c冷漠都是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逼上绝路的凶手。而背后的真相,让当年另一个活下来的孩子,最终也走上了绝路。 段寒江蓦地站起来,仿佛喉咙被人扼住一样,他掀开门帘冲到外面,一股冷气迎上来,让他大脑冷静了一些。 老人还在后面叫他,“小伙子,这就走了?” 段寒江固执地不理老人,转头看了眼学校里面,正好下课,即使操场被雪覆盖,仍然有学生在上面奔跑打闹,刚刚松开一点的喉咙仿佛又被扼紧。 他回到车里,把车开出去,可是看着陌生的街道,他蓦然感觉到迷茫,又想到了那个问题。 警察到底是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打断段寒江的思路,他看了眼是陆诀,难得没有对这两个字下意识不想理,甚至期望陆诀能够告诉他找到了线索,哪怕只有一点,只要能够证明凶手的。 “你那边怎么样?”陆诀的开头是个问句。 段寒江基于对陆诀多年的了解,已经猜到这是陆诀没有收获的意思,如果陆诀找到线索,第一句一定是得意。 他报着陆诀今天反常的期望反问:“李攸怎么说?你们找到人了吗?” 忽地,电话里都沉默下来,两个问句已经说明结果。 半晌后,段寒江说了一句,“回头再说。” 他说完直接挂断电话,调转车头,又往张婷家开去。 在张婷家外面老远,段寒江就听到从院子里传来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是张婷和莫望舒。 他将车踩停在院子门前,下车过去,大门没关死,他看到莫望舒在帮张婷晒饺子,张婷一直在旁边赶她,她却完全不听。 “姐姐,这边的是猪肉白菜馅的,那边是韭菜馅的,你不要弄混了,诶,我帮你吧!” “不用你,走开,走开,你一个小姑娘懒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嘛,我惹市里来的领导生气了,要是就这么回去肯定要被骂的,你就让我问你两个问题吧!” “我没什么好问的!走!走!走!再烦我就报警抓你了。” 莫望舒胸口一挺,“我就是警察。” “你怎么小小年纪这么厚脸皮!”张婷无奈地去推莫望舒,结果两人一推一搡,终于发现在门口的段寒江。 “段队长!”莫望舒慌张地叫了一声。 张婷终于妥协,手收下来,看了眼莫望舒,又转向段寒江说:“你们要问什么问吧!” 莫望舒愣了一下,立即伸手去抱张婷,“谢谢姐姐!姐姐你人真好!” 张婷没回话,回头往屋里望了一眼,对段寒江说:“去外面说吧,我妈身体不好,别影响她。” 段寒江点头,顺便望了莫望舒一眼,莫望舒偷偷地朝他吐了下舌头。 他无视地对张婷说:“去车里外,外面冷。” 张婷也看出来段寒江冷,没拒绝地上了车。 莫望舒这回懂事地坐到后座,段寒江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眨着眼没明白。 “笔录。”段寒江说。 莫望舒终于会意,连忙打开包拿出纸笔。 张婷往后座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意见,然后问段寒江,“你们想知道什么?” 段寒江直了直背,面向张婷问:“张伟死的时候,你几岁?” “12岁,上小学六年级。” “你当时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吗?” 张婷愣了片刻,最后点头,“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 “那他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当时他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那他身上有什么伤吗?” 张婷回想了一下,吸着一口气吐不出来,许久才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的衣服都坏了,是我收的,坏得都补不回来。” “这么多年,你的父母都没有对张伟的死,有过什么质疑吗?” 张婷拧着眉头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隔了一会儿,段寒江又问:“那欺负你哥的凶手,你觉得已经被抓对了吗?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你没有怀疑过吗?”说着他发现张婷裤子的膝盖处有几块湿印,他顿时停下来。 “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来问有什么意义?什么正义,什么真相能换回什么?”张婷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对着段寒江。 继续说:“他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被爸妈关在门外不许进门的时候,被同学欺负往他身上吐口水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巷子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帮他说过话!你现在来有什么用!都已经晚了20年了!” “对不起。” 张婷在眼眶中撑不住的眼泪掉下来时,段寒江除了这一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不要知道真相吗?”张婷猛地揉了一把眼眼,怒声地对段寒江吼,“当年欺负我哥的不是你们警察抓到的那个人,他也不是摔死,不是想不开,是被人害死的!你满意了吗?” 张婷说完打开车门下车,段寒江连忙拉住她,“等等,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过了片刻,张婷又坐回来,比刚刚冷静了许多,抽泣地说:“我不知道,但我哥没有想不开,他头一天还告诉我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也不可能摔死!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当年伤害他的人没有被抓对,是他告诉我的。” “那他有没有什么遗物?”段寒江不放弃地问。 “没有。”张婷笃定地回答,“他所有的东西都一起烧了。” 段寒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了下句。 “我能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事,先回家了。”张婷这回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下车。 段寒江没再阻止张婷,坐正了愣了片刻,然后开车。 他眼前不断地闪出张林军死在他卫生间里的画面,不断地告诫他这是张林军用生命陈述的真相。 后座的莫望舒犹豫半天,还是小心地伸着脑袋上前问道:“段队长,是不是没有问到你想知道的啊?” 段寒江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莫望舒,没有回答,他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学校外面,不过他没靠近,隔着一条马路把车停下来,看去去,学校里阳光映在雪地上,闪着光。 “你看那上面的字了吗?”段寒江突然开口。 莫望舒往车窗外望出去,学校的教学楼顶上立着几个铁皮大字——黎县希望中学,她照着念出来,“黎县希望中学,怎么了?” 段寒江自言地开口:“那些被侵犯过的孩子,是不是理解了什么是希望?” 莫望舒认真地盯着‘希望’两个字,然后又转眼认真地盯着段寒江。 段寒江不自觉地拿出他的老人机,迟疑了一下打算拨电话,结果铃声先响起来,他勾了下嘴角接起来。 “寒哥,你那边冷吗?” “冷。”段寒江意外聂毅第一句居然问的是这个。 “刚刚陆队给我打电话,你现在是不是在低落?” 段寒江倏地一怔,他是在低落没错,可是也没聂毅这样直接问的,他不由自主地一句吼回去,“你会不会说话!” “我是想告诉你,我们这边找到线索了。”聂毅笃定地说。 段寒江瞬间声音都清亮起来,“什么线索?” 聂毅回得有些犹豫,“现在不好说,总之我一定会找到线索。”意思是‘你不要低落了’。 “聂毅?”段寒江听出来聂毅的言外之意,知道他其实现在也根本没什么线索,瞬间声音沉下来,命令地说,“不许乱来。” “你不是说我很有犯罪的天赋吗?警察都抓不到我的话,犯罪分子又算什么!” 聂毅回了句耍帅的话就把电话挂了,段寒江拿着断线的老人机愣了半晌,最后心里骂了句脏话,立即启动车子往火车站开去。 ————— 作者太蠢,修文的时候不小心复制错了章节,v间不能比原来字数少,所以后面都是重复内容,多了大概1000字,等日万活动完了会在作话里补上的,抱歉! 张婷回想了一下,吸着一口气吐不出来,许久才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的衣服都坏了,是我收的,坏得都补不回来。” “这么多年,你的父母都没有对张伟的死,有过什么质疑吗?” 张婷拧着眉头低下头去,没有回答。 隔了一会儿,段寒江又问:“那欺负你哥的凶手,你觉得已经被抓对了吗?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你没有怀疑过吗?”说着他发现张婷裤子的膝盖处有几块湿印,他顿时停下来。 “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来问有什么意义?什么正义,什么真相能换回什么?”张婷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对着段寒江。 继续说:“他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被爸妈关在门外不许进门的时候,被同学欺负往他身上吐口水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巷子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帮他说过话!你现在来有什么用!都已经晚了20年了!” “对不起。” 张婷在眼眶中撑不住的眼泪掉下来时,段寒江除了这一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不要知道真相吗?”张婷猛地揉了一把眼眼,怒声地对段寒江吼,“当年欺负我哥的不是你们警察抓到的那个人,他也不是摔死,不是想不开,是被人害死的!你满意了吗?” 张婷说完打开车门下车,段寒江连忙拉住她,“等等,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过了片刻,张婷又坐回来,比刚刚冷静了许多,抽泣地说:“我不知道,但我哥没有想不开,他头一天还告诉我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也不可能摔死!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当年伤害他的人没有被抓对,是他告诉我的。” “那他有没有什么遗物?”段寒江不放弃地问。 “没有。”张婷笃定地回答,“他所有的东西都一起烧了。” 段寒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了下句。 “我能说的都说完了,我还有事,先回家了。”张婷这回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下车。 段寒江没再阻止张婷,坐正了愣了片刻,然后开车。 他眼前不断地闪出张林军死在他卫生间里的画面,不断地告诫他这是张林军用生命陈述的真相。 后座的莫望舒犹豫半天,还是小心地伸着脑袋上前问道:“段队长,是不是没有问到你想知道的啊?” 段寒江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莫望舒,没有回答,他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学校外面,不过他没靠近,隔着一条马路把车停下来,看去去,学校里阳光映在雪地上,闪着光。 “你看那上面的字了吗?”段寒江突然开口。 莫望舒往车窗外望出去,学校的教学楼顶上立着几个铁皮大字——黎县希望中学,她照着念出来,“黎县希望中学,怎么了?” 段寒江自言地开口:“那些被侵犯过的孩子,是不是理解了什么是希望?” 莫望舒认真地盯着‘希望’两个字,然后又转眼认真地盯着段寒江。 段寒江倏地一怔,他是在低落没错,可是也没聂毅这样直接问的,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48句 丫 048 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 聂颜刚对着手机豪言壮语结束,就开始对着自己的钱包犯难,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跟段寒江说的话并不是为了安慰段寒江, 在昨晚段寒江出门后, 他又去夜风蹲了一晚上,他一个人,没跟安阳支队的大喻和小冯巩联系。 不是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所向披靡, 而是他并不擅长与跟配合,更不擅长和人交流,尤其是陌生人, 他会下意识地警觉。 这一晚上他没有白蹲, 恰好碰到了唐伟明,还遇到了安阳支队跟踪唐伟明的人, 不过对方没有发现他, 他也没必要主动去打招呼。 唐伟明进夜风没有从正门去, 而是在夜风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有一个隐蔽的后门。当然这个门不是跟着别人假装系鞋带就能混进去的, 他只是假装喝醉了去敲了下门, 然后在门口就被人赶走了, 但是就在里面的人开门赶他走的这点时间里,他听到了刚进去的唐伟明和人说的话,只有一句。 “——能够做到现在多亏了唐秘书长广大的人脉, 要不——” 聂毅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没有过多的理解, 但是已经足够判断唐伟明对夜风来说不只是嫖客, 所以他打算混进内部去打听。 可是他现在面对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所有的衣服中看起来最新的是外卖发的统一工作服,不知道假装送外卖能不能混进去? 聂毅面着墙考虑了半天,终于拿出了他在衣服口袋最里层鲜少动过的银行卡,盯着又再三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舍不得他这‘孩子’,于是站起来把手伸上了段寒江拎进来的行李袋。 昨天段寒江强行和他换过衣服之后,他就发现他和段寒江的体型差不多,段寒江的衣服他应该都能穿,段寒江的衣服应该都比他的高级很多。 于是聂毅从中挑了一件他觉得穿起来最像有钱人的,然后把段寒江之前给的墨镜戴上,感觉自己果然壕气逼人了,满意地出门。他下楼时顺便给段寒江发了条消息,说他借了一件衣服。 段寒江在候车室里收到这条消息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聂毅借他衣服干嘛,而是他的行李袋里好像有件一看就是暴发户的皮草,被人看见实在有损他的形象。 那种衣服当然不是他买的,是他妈入冬的时候寄给他的,据说还是什么秀款,他反正从来没穿过,只是放在车里有时候在外蹲点可以当被子盖,前几天他找东西的时候,刚好随手塞进袋子里,昨天又望了拿出来了。 聂毅不会正好穿了那件吧?不对,那小子借衣服准备干啥去?钓鱼执法吗? 段寒江本来就已经结到一起的眉头,这会儿更分不开了,坐他旁边的一个妹子偷瞟了他一眼,然后位置往旁边挪远了两隔。 他视而不见地给聂毅回了条消息——你不会穿了那件猩猩皮毛吧? 聂毅下楼后没再看过手机,也没看到段寒江回给他的消息,他坐着公交去了平阳支队,因为向周愚借了一个微型摄录机,偷拍专用,只有一颗奶糖那么大。 周愚本来以为聂毅是要去偷拍什么外卖的黑心作坊,结果在楼下看到聂毅那一身毛,眼睛都瞪圆了。 “聂毅同志,你这是要去走秀?准备偷拍美人的肉体吗?”周愚绕着聂毅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 聂毅严肃地回答,“不是,查案。” “你不知道查案需要低调吗?你这样走到大街上别人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来的时候你没发现?”周愚盯着聂毅,看不下去的把眼转开,又忍不住视线挪回去。 其实衣服倒不是有多奇葩,只是太不接地气,跟基层民警的欣赏水平搭配不上,好歹聂毅颜值过关,他强行欣赏出来点奇葩帅。 聂毅只觉得自己一看就有钱,但钱包空荡让他心虚,真言承认,“我跟寒哥借的。” 周愚连忙捂着下巴怕等会儿要去地上找,扯着一脸变形的表情跟聂毅说:“你别动,让我拍个照。” 平时送外卖有偶尔有人要跟他拍照,他向来以顾客为上帝,但只有一个原则,“不要别拍脸。” “放心,我要你脸也没用。”周愚拍完照片把聂毅要的东西给他,交待道,“路上走路小心点,你穿这样撞了别人什么的可能会被打。” 聂毅接过东西,低调地缩着脖子抄起手,走出警局大门,谨慎地避让路人走到了公交车站。 此时时间还早,他坐上车后就不下车,连绕了两圈,连司机都忍不住打量他了,他还是纹风不动。 终于等到时间差不多,他挑了个离‘夜风’最近的站下车,走过去。路上他顺便买了包烟,抽了一根给自己壮胆,最后昂道阔步地走进了霓虹闪烁的夜店大门。 记忆犹新的震耳欲聋和嘈杂暧昧的说话声闯进聂毅耳中,虽然已经来过一次算有经验,可还仍然难以适应无处不在的肢体碰撞,穿过大厅的一路,他自己都没数清到底有几只手从他身上摸过。 聂毅终于走到了一块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却突然有一只手从他腰后穿过来,下一秒他的腰被扣住,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贴到了他面前,胸口往他身上蹭。 “嗨!亲爱的,今晚有空吗?” 没空!这是聂毅内心下意识的反应,不过他想起他的目的,用力地挺直腰背,把女人扣在他腰上的手掰下来,往后退后一步说:“不好意思,约了人。” 聂毅说完要走,可女人一把拉住他的手,大胆地按到自己的胸上,更加大胆地说:“约了谁?一起玩啊!” “不用,我要去找他了。”聂毅用力地把手抽回来,对于在看不到女人的地方生活了八年的聂小毅,这个冲击有点大。 “找谁?找我吗?” 聂毅要是有个招风耳,这会一定被吹得抖个不停,蓦地回过头去,发现是上次那位,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好歹打过交道,心里多少有点底。 “终于找到你了。”他立即站到了对方旁边,然后对之前的女人说,“抱歉,下次再约。” 后来的那位顺势挽上聂毅的手臂,扭着腰走开,半路回头对之前的女人弯唇浅笑,满是挑衅。 “老女人也来跟我们抢客人,哼!” 聂毅觉得厕所外面的拐角大约是个‘谈情说爱’的圣地,女人又把他带到这儿来,终于放开了他。 灯光太暗,他摘下墨镜就对上女人的视线。 “又是来找颜伟的?你还真执着,雏儿就那么爽?”女人没有了上回的热情。 聂毅错开女人的视线,不太好说地回:“不是,也是。” “到底是不是?” “其实——”聂毅还没练就段寒江那样的不要脸神功,嘴里的话打转了好几圈最后说出口时还咬了下舌头,“我是想找男的,年龄小点,未成年那种。” 女人这会儿表情严肃起来,嗤笑了一声,重新地审视聂毅问道:“谁告诉你我们这里有这种的啊?” “你们没有吗?”聂毅反问。 “颜伟跟你说的?那你知道规矩吗?” “不声张,不外传,不出台,还有什么?” 女人脸上的严肃松懈了几分,笑道,“还给总结了,行吧,既然是颜伟介绍你来的,跟我来吧!” 聂毅抖了抖身上的皮草,挺胸抬头地看着女人,掩饰他的心虚和紧张。 女人看着聂毅只看出了他难掩的兴奋,随手捏了下他的脸说:“老娘就知道你是对带把的有性趣!” 接着,女人在前面带路,走进了上回聂毅偷溜进去的通道,不过中途拐了个弯,上回聂毅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的门,女人把门打开里面是道楼梯。 聂毅跟着女人上了两层楼,到了一个像办公区域的地方,虽然仍然是类似的装修风格,但是明显与楼下的声色场不同。 女人直接走进去,没有见到人,直接扯着嗓门喊,“阿力,有你生意。” 聂毅打量着周围,虽然这里是办公区域,但是很空旷并没有人,再往里走是一个像等待大厅的地方,到处是光闪闪的亮片,中间是一张异常宽大的沙发,往前就是一个前台一样的桌子。 “我去!丽丽,你哪里勾搭来的——极品!” 听到这个声音,聂毅不禁头皮发麻,转身看过,一个扎着头发,化着妆,走路扭腰的瘦小男人从后面朝他走来。他本以为‘阿力’是个满身肌肉的大汉。 阿力看到眼神直白地从头到脚打量,恶狼扑食一样地朝聂毅扑上去,聂毅往旁边让开,阿力扑了空,怨念地朝他抛着媚眼说:“帅哥,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聂毅内心回答,他不需要。 阿力心花怒放,立即上前毛遂自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不当男朋友也没关系,但求一睡。” 聂毅注视着男人,抬脚正准备往后挪,但兀地往前迈出去,直接走到阿力面前,敛下视线,凭着身高体型的优势,阿力完全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他要正经严肃地对阿力开口,“我对你这种粉比女人抹得还厚的没兴趣,不过你要是接受裸着带项圈让我电击之类的话——” 说到最后聂毅突然截住了下文,微微一笑,笑出了一个鼻间的哼声。 阿力猛不迭地吞了吞口水,对上聂毅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对他施虐似的,终于确信地推开了聂毅说:“n一!我对你说的没兴趣!人家喜欢温油的老攻!” 聂毅又暗暗地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以上的行为全是跟他的狱友学的,连那句台词也是,只不过其中的关键词他随口替换上去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个什么状况,不过看阿力应该是相信他了。 “我们这里是会员制,会员卡最低标准一万八。”阿力翘着兰花指对聂毅说,“怎么样,要办吗?” “一万八?”聂毅只听到了这个数字,心里重复了三遍,一万八!一万八!一万八!他要送多少外卖才有一万八。 阿力看向他,“怎么了?有问题?” “没有。”聂毅从里面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他镇宅的银|行|卡,不舍地拍在桌上。 阿力迅速地刷了卡,他在输完密码时按确认的刹那手指颤了一下。 “帅哥,这里填写你的资料。”阿力捧着一个平板电脑递到聂毅面前,在聂毅接过去的时候趁机抓了一把聂毅的手。 聂毅拿着平板冷眼警告地瞪了眼阿力,退回沙发上坐下,周愚给的的摄录机就藏在衣领下的长毛里,他把平板的屏幕对准摄录机,再才看上面的内容时,双眼不禁地一瞪。 阿力提醒道:“我们是保密制度,不需要填自己的身份信息,只需要一个姓就行了,和一个识别你身份的密码。” 聂毅面不改色地划下来,确实如阿力所说,在个人资料那一栏他只需要录入一个姓,下面整整四五页全是个人喜欢好和会员准则,个人喜欢好详细到眼角有泪痣这种选项,按照曾经狱友的喜好随便选了几项,详细地看了一遍会员准则,写在最前面的几条差不多就是他之前在楼下说的那几条,总结起来就偷偷嫖不要让人发现,另外就是介绍提供的服务和怎么消费。 他看完之后感觉这完全跟以前的地下党组织一样,规矩真的不是一般的多。然后他退出这个界面,去翻平板里的其它内容,果然发现了别的,比如‘少爷’的资料,有图有文,写得非常详细,年龄c身高c体重,连身体的细节部位的尺寸都注明,还有特别技巧之类,绝对没办法抵赖这是什么演员资料那种。 聂毅迅速地过了一遍,阿力催道:“帅哥,还没填完吗?” “完了,然后呢?”聂毅切换回刚才的界面,反转阿力看。 “选好后点击下面的确定,然后设定密码就行了。” 聂毅按他说的点了确定设好密码,把平板电脑还给了他。 过了一会儿,阿力拿了一张只有编号的卡递给他,如同婚庆司仪一样对聂毅说:“本卡不记名不挂失不退费,一年内自动失效,祝你玩得愉快!” “可以了吗?”聂毅问道。 “下楼会有人给你带路。”阿力不舍地拉住聂毅,最后再问了一句,“帅哥,你真的不打算玩点正常的吗?” “不打算!”聂毅拔开阿力的手往来路走出去,带他上来的女人已经走了,他走下楼梯果然有个服务生在门口等他。 “聂先生,这边请。” 服务生领聂毅往他走过一次的通道进去,他在在门口出示了他一万八的会员卡,看守的人立即打开门让他进去。 聂毅进门后立即把墨镜戴回来,然后目不斜视地闷头走进去,撞上了一个人,脑子里蓦地跳出来周愚说的他穿这身撞了人容易被打。 “对不起,对不起!”聂毅连忙低头道歉,然而对方没有反应,于是他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摸着下巴打量着他。 “我们见过吗?”西装男人终于说了一句。 聂毅视线扫过西装男人,直了直身,拒绝地回道:“没有。” 然而男人听完转身走了,并不是传说中的搭讪。 聂毅在场每个角落都转了一圈,不管有没有用他能拍的全都拍下来,接着走向了里面的另一扇门。 他在旁边等了等,终于有一个人进去,虽然会员准则上写了进去不能带手机等通讯拍摄设备,但是他没想到还会搜身。 等前面的人走过了一会儿,聂毅拿出手机给段寒江发消息,看到段寒江几小时前发给他的。 ——你不会穿了那件猩猩皮毛吧? 聂毅惊讶地想这真的是猩猩皮?然后回了句‘我现在准备进夜风秘密内部,大约一小时后出来。’ 然后他关机,朝需要搜身的那道门走过去。 门口的人很礼貌,聂毅出示了他一万八的会员卡,主动把手机交出去,站到了搜身的人面前,随手扯了扯他的猩猩皮毛衣领,顺手将衣领下的摄录机摘下来,等搜身的人搜完了后面,他在转身时把双手抱到脑后,又顺手把摄录机塞进衣领里面,然后把手摊下来。 对方确定没有问题,放他进去。 聂毅松了口气正往门进去,后面的人突然又叫住他。 “等等!” “怎么了?”聂毅面不改色地回头,心里却在打鼓。 刚才搜身的人说:“请把墨镜摘下来。” 聂毅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把墨镜摘下来递给那人,对方接过去看了看,确实没有问题还给他。 “不会再叫我等了吧?”聂毅一脸认真地问。 对方向他道歉,“对不起,您可以进去了。” 聂毅心里由衷地赞扬了一下他们的态度,朝门里走进去,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大义凛然,还有昂贵。 在身后的门关上后,聂毅又装作整理衣服把夹在衣领里的摄录机装回了胸前,大步地朝前走过去。 他前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但是处处透着豪华,仿佛进了高级酒店,通道里也很安静,完全没有外面的嘈杂。 等他走出通道,前面豁然开朗,是个挑高了七八米的大厅,很宽敞,宽敞得有些空旷,除了中间摆着几个造型独特的沙发,什么都没有。 当然人还是有的,只是看起来有点奇妙,聂毅望过去,沙发上各种姿势坐了七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样子高矮体型都各不相同,但是基本都满足他提出来的条件——第一次,这七个少年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才从学校放学出来一样。 聂毅愣了片刻,按照会员准则上介绍的,走上前去,目光从从眼前的少年身上瞟过,最后走到了一个看起来话最多的面前,然后说:“就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49句 丫 049 聂毅觉得他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这一件了, 少年领着他从大厅旁边的通道又穿进去,最后停在了一间房门前。 少年见聂毅没反应, 撇了下头示意聂毅刷卡。聂毅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拿出他一万八的会员卡, 轻轻在电子锁上一扫, 屏幕上显示了一句‘请输入密码’。 聂毅余光扫了眼少年,然后输了密码, 接着屏幕上的显示立即变成了‘余额:9222’, 瞬间聂毅内心狠狠地往下跌, 他就刷这一下扣了8888? 收拾起撒了一地的穷困, 聂毅凛然地把门推开,少年和他一起走进去。 他先停要门口打量了下里面,如果忽略掉墙上挂着的铁链手铐皮鞭之类的,柜子上五花八门的道具,还有床顶上垂下来的皮绳, 这就是聂毅见过最豪华的房间了, 带了一间比他住的地方都大的浴室, 每块地砖都锃亮。 “聂先生, 你怎么了?”少年见聂毅没往里走, 他也站住不动, 小心地推了聂毅一下。 聂毅面无表情地瞥了少年一眼, 视线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发现能坐的只有床和一个沙发, 他下意识地选了沙发, 走过去坐下。 少年也跟着他往沙发那边走,只是等他坐朝少看去时,少年已经把衣服脱得只剩底裤了。 “别动。”聂毅喝住少年。 少年被他吓得一跳,硬是保持着走路走到一半的动作不动,愣愣地瞪着他。 他继续说:“把衣服穿回去。” 少年不解,但是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又迅速把衣服穿回去,聂毅坐在沙发上,他就在聂毅面前的地上坐下,反正地上有地毯,也不凉。 “你叫什么名字?”聂毅问道。 “小骐。” “今天几岁?” “16。” 聂毅敛着眉头打量少年,其实16岁多一岁少一岁都说得过去,每个人的发育情况不同,少年看起来属于发育得比较好的那类,身高已经明显地拔起来,只是骨架够了,身体没跟上,显得特别瘦。 少年见聂毅半天没回话,以为是被看出来他说谎了,自己主动地坦白,“其实我18了,但是他们说你喜欢16岁的,所以让我说16,但是我身体还是很软的,你看!” 他表演杂技似的把他清瘦的腿挂到了脖子上,向聂毅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聂毅还是没有回话,敛着眉头,观察少年。 “你要是一定要找那么小的,这里可没有,刚刚外面的其实都已经成年了,没成年的都不在这里,也不是随便花钱就能嫖的。”少年自己打开话匣,说得十分直白。 “不在这里,在什么地方?”聂毅问。 少年把腿放下来盘腿坐好,准备跟聂毅唠半天似的拉起家常,“那我哪里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我,都是海哥自己带着,娇贵着呢,人都伺候大老板的,跟我们不一样。” “你为什么不上学?” “家里没钱呗,父母都生病,又没上过学,没什么技能,找的工作又累钱又少,谁不想轻轻松松就有钱赚啊!这里我还能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呢!” 对少年的话聂毅十分地不赞同,他也没技能没上学没有钱,可是这些并不是可以堕落的理由,声音不禁严厉起来,“那是怎么来这里的?是不是有人逼迫你的?” “怎么可能,我们都是自愿的,就算不是也不能说,是不?”少年脱口而出,说完忙捂嘴,然后又松开给自己解释,“我是说真的,都是自愿的,这年头好吃懒做的那么多,比如我!” “你还这么小,不打算在这里一辈子?”聂毅不信他的解释,直接跳下一个问题。 “我还想呢,但是过几年钱就不好赚了!”少年说着突然想起来正事,“你是花钱来找人聊天的吗?” 提到钱聂毅就心痛,他这花钱的速度跟他赚钱的速度相比,简直一个是火箭,一个是手推车。他强行撇开跟钱相关的念头,回道:“不行吗?” 少年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行啊,只是头一回有你这么帅的客人,感觉有点可惜,你真的不想——” 他突然跪起来,朝聂毅靠过去,像在给聂毅磕头一样跪在聂毅腿前,手轻轻地朝聂毅的腿摸上去。 聂毅立即截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摁在地上,看到沙发旁边就有绳子,他直接捡起来把少年绑起来。 少年也不挣扎,任他绑好之后,还扭过头对他笑着说:“原来你喜欢捆绑啊!” 聂毅不理他,他没那么多问话的技巧,少年看起来虽然嘴不严,显然是个老油条,于是打算不讲什么技巧,直接逼供。 于是他一把将少年提起来扔到沙发上,站在少年面前,眼睛挪到旁边的柜子上,发现了一把短刀,他拿过来一看,没有开锋。 少年大方地躺在沙发上,张着双腿对着聂毅,还笑了笑,仿佛在说‘快点继续’。 聂毅立在少年面前,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出一个阴影映在少年身上,他也不看少年,只盯着手中的刀,像拿着什么价值连成的宝贝似的,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然后自言自语地开口。 “你觉得这把刀怎么样?” 少年瞪了下眼,感觉到了异样,看着聂毅没有出声。 聂毅仍然盯着他手里的刀,试刀快一样地拨着刀锋,继续说:“你觉得没有开锋的刀能够杀死人吗?” 少年的眼睛倏地瞪得更大,这时聂毅终于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他感觉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某种py,而是这人真的在考虑怎么用一把没开锋的刀杀人。 然而,他面前的人仍然语气平静地继续向他描述。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告诉我,没开锋的刀杀人挺废劲的,砍在肉上都不见血,只能一下一下地慢慢磨,可是还是很费劲,最后血肉模糊,但是也不会死人。所以还是捅胸口好点。 不过一般人都不能一刀捅中心脏,那就再捅一刀,再捅一刀,再捅一刀,最后整个胸口全都是血洞,还没有捅中心脏。” 少年感觉他胸口莫名地发痛,下意识地往后缩,再离眼前的人远点,可是背后就是墙,他根本无路可退。 他惊慌地瞪着面前的人,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对方突然又朝他近了半步,腿都抵在了沙发沿上。 “看来捅心脏也不好,而且会滚很多的血,清理起来很麻烦。我觉得还是捅脖子比较快,一刀下去一个洞,马上就断气了,你觉得呢?” 聂毅抬眼对上少年的视线,少年瞪着眼,半晌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要说了!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少年乞求地看着聂毅,仿佛如果他再不开口,聂毅就要实践刚刚所说的。 聂毅轻轻一笑,把也扔开,还是刚刚那样淡然的语气,“我只是说说。” 少年已经不相信他的‘只是说说’,瑟缩地退到了沙发的一角。 聂毅就站在沙发前,他被灯光投出的影子终于和少年错开,他说道:“先说你知道的,这里面一共有多少和你一样的人?” 少年想了想回答,“没有数过,可能30几个吧。” “都是男的?” “还有女的。” 聂毅想的了想,“你们上面有几个领导?你们归谁管?” “管我们的都是海哥,整个夜风都归他管,其他人都是海哥的手下。” “你刚才说的真正的16岁以下的,在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跟唐先生有关,我听到海哥和人说话的时候提过。” “唐先生是谁?” “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海哥听他的,那些未成年的生意都是唐先生带来的。” “你见过唐先生吗?” “见过,唐先生有时候会来玩,不过他不喜欢我,嫌我太高了。” 聂毅顿了一下再问:“你知道唐先生的全名叫什么吗?” “不知道。” “那他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少年又下意识地往后缩,虽然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了。 聂毅注意到少年的动作,与少年隔远了一点距离,见少年松了口气他继续,“你们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就住在这里。” “没有客人的时候,你们都在住的地方吗?” “是,不许出去。” “那你一天能赚多少钱?” “这个得看生意,像你,我能拿到800。” 聂毅上前想解开少年手上的绳子,少年却突然从沙发上跳开,警觉地望着他。 “我只是想解开绳子。”聂毅无奈地说。 少年不太相信地打量着他,虽然没看出来这人哪里可怕,但是那个恐惧莫名地留在了他心里。 聂毅把少年拽住,强行解开了他手上的绳,问道:“这里面有多大?” 少年揉了揉手腕,观察着聂毅,“我记得有30几个房间。” “带我去看看。” “不行,会被骂的,而且房间里又进不去,什么都看不到。” “我就参观一下。” 少年还是不肯,聂毅的视线瞟了眼此刻躺在柜子上的那把刀,少年立即妥协。 说道:“我跟你说,要是被人看到,你一定要说是你强迫我的,不然我会被打的。” “你们还会挨打吗?”聂毅问道。 少年一放松就又敞开了嘴,“怎么不会,你以为那些技能是天生的就会啊!” 聂毅立即想起他在平板电脑上看到的介绍,上面那些‘技能’,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领着少年开门出去,在少年的带领下,聂毅把里面的格局都记下来,发现除了外面的房间,后面还有后台,大概是少年说的他们住的地方,但是门口有人守着,他一靠近就被拦下,不让进。 他不确定从进去之后里面还有出路,按少年说的不让他们出去的话,里面是住的地方的话,肯定不会另外设门,就是有肯定也是锁着的。 聂毅只得退回去,带少年往回走,他问少年,“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年多。” “想不想出去?” “什么?” 聂毅站住,转身对着少年,“一年多你都被关在这里,你不想出去吗?” 少年犹豫了一下,否定道:“一个月可以出去一次,虽然只能去指定的地方,我们都是签了合约的,就只干这几年,然后出去了,我就有钱了,为了钱,我可以忍。” 聂毅没在劝少年出去,换了个问题,“能不能送我出去?” 少年觉得他今天什么也没干就能拿到钱,虽然被吓得不轻,总体还是赚到了,于是欣然同意。 于是,少年送聂毅到了出口,门口的保安看到聂毅有点诧异,毕竟聂毅刚进没多久。 少年站在门口,“我不能出去了。” “那你就站在这里,看着我离开了再回去。”聂毅要求地说。 “好吧。”少年点头。 聂毅确定了少年站的位置,然后走出去,拿回了他的手机,余光瞟了眼旁边的保安。 突然,他不舍地回去抱住少年,旁边的保安注意了他一眼就松懈了,他立即趁机拉起少年往外冲出去。 大概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保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年其实也没有反应过来,被聂毅拽着跑,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被当逃跑对象在被人追了。 聂毅拉着少年横冲直撞地从内厅冲出去,闯开外面的门,从七弯八拐的通道出去,但是不等他们走出通道,就有人从外面堵上来。 少年看着两头的追兵,犹豫了一下,突然反拽了一下聂毅,“这边。” 接着变成少年在前面,聂毅被少年拽着,聂毅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帮我了?” “废话!我现在要是回去肯定会被打死,被你害惨了!”少年慌忙地冲在前面,最后在他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门。 聂毅估算了一下,这里应该就是上次看到唐明伟进去的后门,只是门口有人守着,少年要直冲出去,聂毅一把拽住他。 少年回头,直瞪聂毅,“他们追上来了。” 聂毅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说,“等下我叫你走就走。” 少年不确信地点头,然后躲到一边。 聂毅走出去,装作喝醉的样子,守门的人看到他,过来问道:“先生,您要去哪儿?出口在外面!” 这时聂毅听到那人的对讲机响起来,他不给对方回话的机会,立即拽着那人就着被扶的姿势狠狠一拳凑上去。回头对少年喊,“快走。” 少年挺机灵,立即冲上去开门,还记着等聂毅。 聂毅立即甩开看门人,往门冲过去。 两人冲出门后,一路狂奔地往巷子外面冲,而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聂毅往后扫了一眼,拽起少年冲出了巷子。 少年边跑边喘气地问:“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投案自首!”聂毅回道。 少年立即顿住,瞪着聂毅,“你说啥?自什么首?那我还不如回去被打死!” 聂毅没空回答,强行拖着少年往前跑,这时候大街上虽然还有人,但大多数都已经回家了,顶多有路人朝他们看热闹地扫一眼。 更糟的是他们的前路被从前门出来的人堵住了,聂毅心想要跑不掉了,旁边突然一辆正好停在他们身边。 聂毅转头看过去,车门已经打开,段寒江的脸透出来,对着他喊,“上车。”他直接把少年塞进了后座,自己再坐进去,追他们的人追到路边,车刚好开出去。 段寒江看了眼后视镜,对上聂毅的视线,眉头狠狠一耸,教训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又是谁?” 聂毅回答简而言之地回答:“证人。” 趴在后座上喘气的‘证人’终于坐正起来,等他休息句了打量起车和开车的人,然后发现外面的建筑变成了警察局,而车往警察局里开了进去。 他立即闹起来,“我操你大爷!老子也是凭体力挣钱,自个毛线的首!我要下车,放我回去!” 段寒江把车停下来,回头威胁道:“别吵,再吵把你铐监狱去!” 少年看着段寒江愣住,被监狱俩字吓住,不敢再吵了。 段寒江下车,把少年先从车上押下来,叫人带进去。少年见到穿着制服的,更不敢吵,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处理完了‘证人’,段寒江回过头,聂毅已经自己下车,走到了他面前。 他从头到脚地把人打量了一遍,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聂毅穿了一身毛没像猩猩,还挺帅气,像刚去山西挖了煤回老家等着过年的隔壁二愣子。 “不是叫你不许乱来。”段寒江开口。 聂毅没听懂段寒江话似的,直接把偷拍的摄录机取下来递给他,“应该够搜查夜风了,唐伟明和夜风肯定有关系,查夜风一定能查到他。” “完了?”段寒江接过聂毅递过来的摄录机。 聂毅慎重地摇头,“没有,这些总共一万八,可不可以报帐?” “啥?”段寒江眉头一抖,没想居然还要钱。 聂毅从口袋里把他一万八的会员卡拿出来,也一齐塞到段寒江手说,说道:“这是我8年的积蓄,能不能报帐?” 段寒江把聂毅给他的会员卡拿起来看了又看,最后回道:“找陆诀报,安阳支队比我们有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50句 丫 050 安阳支队办公室, 陆诀穿着一件单毛衣,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包板蓝根, 直接嚼两下吞了。 容鑫浩在一旁盯着他忍不住说:“陆队, 你要不把衣服穿上?” “穿个屁!热!”陆诀眼也不看人地吼了一声, 今晚整队人都加班,他们把唐伟明身边所有可能相关的失踪案件都查了一遍,时间最远的追遡到了20年前。 如果唐伟明这20年来都没有收手, 那张伟这样的例子一定不会只有一例。可是查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有查到,他还把自己弄得着凉了,正烦得想骂人的时候, 突然接到段寒江的电话。 “有什么事赶快说, 别耽误我时间!”陆诀的语气能有多差就多差。 段寒江举着手机站在窗边,刚才把聂毅价值一万八的资料整理了一遍, 他们洪局亲自下的命令, 联手扫黄大队今晚去夜风——扫黄, 其中关系到张林军的案子, 所以让段寒江通知一下陆诀。 段寒江看了眼时间, 现在凌晨刚过, 他说道:“1小时后夜风扫黄行动, 江队那边已经联系了,你怎么样?” “扫什么黄!撑得没事了!”陆诀脑子发晕,想也没想地回。 段寒江提醒他, “那就是不去了?就算你去这事也跟你们安阳支队没关系, 证据是我们聂毅弄出来的!不过一万八的消耗, 你要是给报了的话,抓到唐伟明我就不跟你们队抢功劳了。” “什么一万八?” “夜风会员卡。” “我去!我凭什么报!你们申请了吗?” “那就这样,算了吧!” “等下!”陆诀忽地打了个喷嚏,“他发现什么了?你们从哪儿过去?我马上来!” “呵!过时不侯了。”段寒江心胸狭窄地回了这句,就挂断电话。 段寒江从窗边回来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往外出去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才聂毅被洪国光表扬了一番,不过聂毅小同志完全没有高兴起来,这会儿还在他办公室里念他的一万八。 段寒江顺手牵羊地从周愚那拎了几个包子,进门随手丢给坐在沙发上低头算帐的聂毅,问了句,“算清楚了吗?” 聂毅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说:“就算我一个月送20晚外卖,这20晚一分钟都不休息,除去了每月的花费,也要存一年半才能存回来!” “放心,陆诀会出的。”段寒江说了这句,去把他桌子后的椅子拽出来,坐到聂毅面前,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聂毅抬头盯着段寒江,不知他要干什么。 段寒江对上聂毅的视线念:“你觉得没有开锋的刀能杀死人吗?一般人都不能一刀捅中心脏,那就再捅一刀,再捅一刀,再捅一刀,最后整个胸口都是血洞,还是没有捅中心脏。” 聂毅拿着笔按计算器的手抖了一下,嘴里的半个包子没嚼直接吞了下去,回道,“怎么了?” “这些话,是你说的?”段寒江直盯着聂毅。 “不是。”聂毅莫名有些紧张,“我以前没事的时候看的小说里面的。” “什么小说?” “侦探小说。” “叫什么名字?” “犹大的晚餐。” 段寒江直接拿手机搜了一遍,发现不是什么宣扬变态杀人的小说,只是凶手最后有些过激。但聂毅拍回来的视频里,他说的那段话恐怕连奥斯卡影帝也不一定比他台词念得更真实,他让宇文枢把聂毅那一段话从证据上剪了才交出去。 一动不动地愣了一会儿,他坐在椅子上直接滑回去位置,仿佛刚才他什么也没说,随口问道:“聂毅,你要不先回去?等下我要跟扫黄队去夜风。” “嗯。”聂毅闷着头把段寒江带给他的几个包子全啃了,他明白段寒江的意思,段寒江仍然在怀疑他有杀人倾向,就像段寒江说的相信他是清白的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他如果是凶手不会那么轻易被抓。 他啃完了包子,起身就走,没跟段寒江招呼一声。 段寒江盯着聂毅怄气往外走的背影,大方地没计较他的不‘尊老爱幼’,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就抄起东西出门。 扫黄大队的队长名叫江河海,也不知道是五行有多缺水才取了这个名字。 段寒江赶到集合地点时,看到陆诀果然还是来了,不过这回他只跟陆诀相互瞪个眼,就算结束了‘见面问候’。 接着三位队长沟通了一下行动方案,这场临时盛大的扫黄行动就正式开始了。 扫黄这事实际上主要负责的还是扫黄大队,无论是平阳支队还是安阳支队都是配合,主要是和唐伟明相关的那部分。 所以主要行动的也是扫黄队和武警,根据聂毅提供的线索,各个出口都被围堵,里面的人基本一个也没跑,内部各功能的分部也一清二楚,可以说快c狠c准,完全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段寒江和陆诀都在外面等到该扫的地方都扫得差不多了,两人才进去,里面已经没有了花花绿绿的灯光,仿佛被照出原型的妖怪,什么都再也无法隐藏。 “段队。” “江队。” 段寒江走到里面的内厅,听到江河海叫他,转身迎上去,陆诀从后面跟上来,同样打了声招呼。 “怎么样?”段寒江问。 江河海摇头,“没有见到你说的人,只有等清查幕后了。” 段寒江嗯了一声,倒是没觉得失望,就算今天能把唐伟明也一起扫回去,也只能告他一个嫖|娼,他们需要的是唐伟明犯罪的证据。 “那个江队,管事的有个叫海哥的,让我们先提出来审一审。”陆诀半点不客气,他跟江河海是校友,两人关系也还很不错,段寒江这头不给他行动集合的地址,他就直接问的江河海。 江河海斜眼瞟过去,说道:“那你是先要查资料,还是先审人啊?总不能一样也不给我留吧?” “要不这样,我审人,资料让段队去查?”陆诀是真的不客气。 江河海作势一脚朝陆诀踢过去,“想得美!” 无论陆诀想得是不是美,最后都还是只能选其一,于是段寒江在扫黄队把夜风的营业资料整理出来之后,将其中可能与唐伟明相关的那部分带回了局里。 本来他是调去协助安阳支队了,这堆资料应该搬去安阳支队的,但是安阳支队已经被陆诀连过道都占领了,他们队又正好没有棘手的案子,于是他直接搬回了‘自己家’,还叫了几人过来帮他一起查。 然而,一晚上过去,无论财务采购客户所有可能的,都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与唐伟明相关的信息。 周愚打着哈欠说:“这是给扫黄队做嫁衣啊!小聂知道肯定要哭了。” 段寒江没理周愚,起身习惯地去窗边摸出了烟盒,抽了两口才想,小聂说不定这会儿真在哭,一万八都要打水漂了。 他想着觉得不能这么就放弃,于是给江河海打了个电话。 “江队,还没睡呢?”段寒江一大清早就问候人睡觉。 江河海不禁地打了个哈欠,“睡什么睡!你查到了吗?” “给你查出了好几个嫌疑人。” “就是没查到那个姓唐的?” 段寒江重重地吐了一口烟后问,“你那边有吗?” “没有。”江河海回得斩钉截铁。 没有查到就是没有查到,段寒江不能逼迫别人给他变一个证据出来,于是说:“我等会儿让人把资料给你送过去,你看什么时候行了,让我提海哥出来。” “行,到时我通知你!”江河海应下,正准备挂电话,段寒江突然接了下句。 “对了,江队,这回夜风的事可不是我们队挖回来的。”段寒江不咸不淡地说道。 江河海诧异,“那是谁的功劳?” 段寒江风轻云淡的笑,“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进不了编制,想进我们混个顾问。” 江河海没有追问,笑了一声回答:“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段寒江说了声谢收起手机回到桌边,在那堆资料里捡出了两页拿着,然后对周愚说:“等会儿上班了你让人把这给扫黄队送过去,我先走了。” 不等周愚反应,段寒江说走就走,这两天只在车上睡了会儿,脑子都都一直嗡嗡直响。 他下楼开车,直接去了聂毅那边。熟门熟路地爬到小阁楼上,聂毅正蹲在阳台边上给一个盆里栽的几棵葱浇水。 “寒哥,怎么样?抓到唐伟明了?”聂毅看到段寒江立即站起来问。 段寒江长叹了一口气已经算是回答,他也不能说聂毅的辛苦白费了,好歹端掉了一个卖淫组织,这功劳绝对不小了。 聂毅已经从段寒江的表情里看出了结果,站到段寒江面前说:“如果最后都找不到证据,是不是就只能这样放过唐伟明了?” “我们都还没有放弃,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还在尽力。”段寒江避重就轻地回答,实际上事实就是他们找不到证据,只能放过唐伟明。 “寒哥,唐伟明可以伪造证据逃脱法律,是不是也可以——” “聂毅!”段寒江立即打断聂毅的话,严词厉声地告诉他,“记住,警察破案抓人永远都讲的是证据,实实在在的证据,就算确认嫌疑人就是罪犯,也不可能使用这种方法。” 聂毅不自觉地僵直了背,被段寒江的态度怔住,不明白段寒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只是不甘心地随口一说。 段寒江冷静下来,慎重其事地对着聂毅说:“聂毅,记住!警察永远不能犯罪。” “嗯。”聂毅愣着眼点头,段寒江径直转身进屋。 被聂毅这一闹,段寒江实际上已经不那么困了,他突然想起来又回头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塞给聂毅。 聂毅接过来摊开一看,发现是8年前他案子的律师在夜风留下的信息,他抬头正要说谢,段寒江完全不想理会他地进了门,他把这声谢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段寒江揉着太阳穴,结果手放下来就看见房间里,聂毅原来的一张床被拆成了两张床,两张床中间的墙上挂着那件猩猩皮一样的皮草。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聂毅床底下是用砖头砌起来的,上面搁了几块木板,他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节省的床。他暗笑了一声,朝着没睡过的那张倒下去,刚觉得不困的他一分钟就睡着了。 段寒江刚睡下一小时,他的手机跟催命一样的响起来,他闭着眼摸到手机接起来,说道:“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我干你大爷!” “你去试试!”陆诀冷声地回了一句。 “操!”段寒江发现连自己也骂进去了,终于睁开眼问:“什么事?” 陆诀的声音明显地兴奋起来,“老子连干了18个小时,终于找到了。” 段寒江忽略了陆诀的粗话,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半年前‘朝阳’希望公益基金举办了一次活动,邀请十个被资助的失学儿童前来参加,其中一个叫司骐骏,在参加完活动的第二天被人拐走了。” “被拐?” 陆诀气哼哼地说:“就是因为这个被拐害老子花了这么多时间!这个司骐骏在参加完活动的晚上,和同学偷偷跑出去玩,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的同学说当时有一个老奶奶摔倒,司骐骏跟他们说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就再也没有见他。 他们当晚都以为司骐骏先回去了,玩到很晚才回去就直接睡了,等第二天起床才发现司骐骏没有回来,老师报了警,但因为上面的扶老奶奶过马路,被定义成了拐卖。” “你怎么确定司骐骏一定跟唐伟明有关系?”段寒江问。 陆诀笃定地回答,“司骐骏今年13岁,我把他的照片发给你看一下就明白了。” 陆诀说完就直接挂电话,过了一会儿段寒江就收到陆诀发来的照片,果然他看一眼就明白。 这个司骐骏像极了张翔小时候,看来唐伟明对张翔小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执念。 “聂毅。”段寒江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他起床再叫了一声,“聂毅!” 还是没有回应,他以为聂毅出门了,于是去洗漱了一下,穿上外套就准备出门,结果出门就看到聂毅站在门外。 “你站在门口干嘛?”段寒江被吓得一惊。 聂毅没有回答,直接说:“我刚听到你说的了,我一起去。” “你不去赚钱了?”段寒江笑着问道。 聂毅挺起胸膛立正,回道:“为正义服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51句 丫 051 聂毅坐在车上, 对自己刚说的那句‘为正义服务’有点脸红,此时目光直视前方, 不好意思看段寒江。 “说都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段寒江没严肃起来, 最后还是语气里带了笑意。 不过聂毅仍然不理他。 他又说, “这世道像你这么有使命感的人不多了,你要自信!” 聂毅继续不理他。 两人就这样段寒江非要跟人说话, 聂毅完全无视地飙车到达了安阳支队。 这回在会议室里的人不只陆诀和容鑫浩, 另外还有两人, 不过段寒江和聂毅进去的时候陆诀没时间跟他们介绍, 直接开始讲起了案件。 陆诀首先拿出了一张照片,投到投影上面说:“这是基金会活动现场的照片,当时时司骐骏和同学一起上台表演,这里坐的是基金会的领导,其中有唐伟明。” 他说着直接在照片上面把唐伟明圈出来, 继续道, “后面还有一个流程是颁发资助金, 流程上面的记录, 给司骐骏颁发的人就是唐伟明, 也就是说唐伟明有绝对的时间和机会跟司骐骏接触, 让他决定对司骐骏下手。” 说完后陆诀把投影上的照片换下来, 但是新的资料他在电脑里翻了半天没翻到, 别人没烦他先烦起来。 容鑫浩说:“我来。” “不看了!”陆诀不满的一声直接把电脑扣下去, 然后凭嘴说, “根据当时报案的资料,司骐骏失踪的时间是头天晚上的10点左右,但是在第二早上7点才被发现,因为被当成了人口拐卖,所以侦查的方向都在各大车站交通网络上,最终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司骐骏的家人现在还在全国各地的追查人口贩子,寻找司骐骏的下落。” 段寒江张了张口,只是声音还没出口,陆诀就一眼朝他瞪去,打断他。 “我说的这些不是废话,从20年前到现在,不只司骐骏一个,也许几十,也许上百,有的甚至都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他们受到的伤害,我们不能替他们做到什么,任何安慰可怜愤怒都是放屁,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将凶手伏法! 今天就算死也要给我找到唐伟明犯罪的证据。” 陆诀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他干咳了两声的回音。 隔了片刻陆诀继续,“把所有唐伟明相关的可能的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都找出来。”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的人立即行动起来,聂毅看了眼段寒江,他被陆诀一番话说着热血沸腾,搓着手可是不知道他该上哪儿帮忙。 段寒江坐着没动,他蹙着眉考虑了半晌,抬头对上陆诀的视线,“我觉得在海哥那儿可能会有什么线索,聂毅带回来的那个小孩说过,海哥除了夜风,还管了另一项未成年的生意,而且提到这些未成年很可能是从唐伟明那儿来的。” 陆诀的感冒变严重了,这会儿有些气弱,特别刚吼过之后,这会儿连声音仿佛温柔下来,“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江河海也没审出来什么线索,我早上问过他了,说海哥把所有罪名都担了,夜风是他的,上面没有人,唐伟明也没关系,就去嫖过两次,两人只是见过,不熟。” “要不海哥那边我去跟,你去找人?”段寒江建议。 陆诀思忖了一下,“行,就这样,有线索随时联系。” 段寒江觉得陆诀感冒了好沟通多了,连带说话也听着顺耳得多,于是他带着聂毅匆匆来了安阳支队一趟,又匆匆离开,往扫黄大队赶去。 不过路上他给江河海打了个电话,车头又调转了方向。 江河海正带人去搜海哥家,段寒江跟江河海说了声,就直接往海哥家赶去。 海哥姓海,名叫海胜,因为总是被人叫成海参,所以再也不许别人叫他的名字,只能叫海哥。 海胜住的地方在一个离市中心不远不近的别墅小区,算不上毫宅,但也绝对价值不菲。 段寒江到了地方,发现扫黄大队的阵仗比刑侦队大多了,昨天晚上大行动不算,这会儿只是一个搜查,居然来了五六辆车,他车开过去居然没有地方可以塞,最后硬是找了个位置强行挤进去,完全不管别人能不能出来,然后匆匆下车。 在门口他们被拦了一下,里面江河海喊话才放了他们进去。 段寒江进门房子里面已经到处都是人在侦查,他第一句就问江河海,“有线索吗?” 不过并没有得到让他高兴的答案。 江河海摇头,“这个海胜狡猾得很,房子里不是临时收拾的,看来是平时就随时准备着被查,这么大个房子都干干净净的,像他是个清白人一样。” 段寒江撇着头往屋里瞟,嘴上对江河海说:“我们进去看看?” 江河海完全没有意见,“还要多靠段队你啊,毕竟刑侦你们最专业。” 段寒江不接受江河海的马屁,领了手套和鞋套,递给聂毅一套,两人一起往里走去,边走边讨论,聂毅先开口。 “如果说海哥他平时都没把夜风相关的线索带回来,他肯定是个很小心的人,可是他那么小心的话,肯定也不会放心把那些孩子随便藏在哪里。如果是我,至少我会把人藏在我随时能掌握动静的地方,比如附近。” 段寒江余光朝聂毅瞥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回道:“附近?有多近?” “能够看到的地方。”聂毅回答完了,过了片刻还加了一句,“随时能看到的地方。” 段寒江赞同,“这个随时能看到的地方只能是卧室,就像有一箱子金子的财奴地主,最担心的就是睡上睡觉的时候金子被人偷了,所以一定会枕着金子睡觉。” 聂毅看向段寒江,动了动唇,他觉得段寒江这个比喻虽然挺合适,但是怎么听都显得‘儿童’了一点,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点头表示认同。 别墅总共有三层,但是第三层是个阁楼,海胜一定不会住阁楼,二层有两个房间,两个房间格局一样,看起来都有人住过。 段寒江和聂毅停在两个房间的中间。 “哪边?”段寒江问。 聂毅去两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然后回来对段寒江说,“这边。” 段寒江往聂毅指的房间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床头的磨损,和床头柜上发黄的烟缸,说明这人房间一定是长期都有人睡的,而且经常在床上抽烟,可能是半夜常起来。 但是聂毅确定是这个房间的理由却是,“因为这边的窗户看出去是小区的深处,而另一边的窗户看出去是远处是围墙,外面就是大路,财主一定会担心金子会被偷的。” 段寒江认真地审视着聂毅,叫了一声,“聂毅,过来。” 聂毅听话地走过去,段寒江倏地踩了聂毅一脚,聂毅不惊不诧,只是抬眼瞪他。 “你为什么踩我?我说错了。” “我只是举例说明了一下心理安全范围,没把这比喻成财主和金子!” 房间里除了两人,还有另外三个搜查员,都莫名地朝他们看过来。 段寒江举着脑袋,若无其事地走到靠窗那边的床头,在枕头和床头柜里翻找。 “寒哥,你是不是在找望远镜?”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头,正好在枕头里摸到了望远镜,他小心地取出来,站在床头望出去,对焦的地方正好是窗户看出去看栋房子,也还是小区内的房子,但这边的是联排别墅,而那边的是独栋,与其它房子都隔得较远。 肉眼看不清楚,但是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栋房子所有窗户都关着,而且所有窗户的外面都装了防盗窗,连三楼都装了。 这怕不是家里存什么奇珍异宝,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段寒江把望远镜交给旁边的搜查员,“提取上面的指纹。” 他说完就转身往楼下冲,聂毅往窗外瞥了一眼,已经明白段寒江的想法,立即也跟下去。 “江队。”段寒江在楼下看到江河海,大步冲过去。 江河海惊讶地看着他,“怎么?找到线索了?” 段寒江直说道:“旁边那栋房子我觉得有问题,叫两个人跟我们去看一下。” 江河海停顿了下,“我跟你们去。”他说着另外叫了两个人一起。 于是几人一起前往了不远处的那栋独栋别墅,他们到达别墅的门前,段寒江观察了一下这一栋和离其他的房子最近的也大约有300米,站在门前他就感觉到一股死寂,院子里只有草皮长得茂盛,相比其它院子的花草繁盛,形成鲜明的对比,尤其是无处不在的防盗窗,让人觉得这屋子里不是住人,而是一个监狱。 江河海让人去把物管和保安的人叫过来,段寒江对他们问:“住这栋人叫什么名字?” 物管答道,“这栋房子没有人住,主人是搞什么文物的,这房子就是用来做仓库存放文物的。” “用上千万的别墅当仓库?是有多土豪?”段寒江反问。 保安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因为我们小区安全,绝对不会被偷。” 段寒江看了保安一眼,显然不承认他的说法,继续问:“那这房子的主人经常来吗?” “来啊,文物经常要送去展出,所以经常送出去又送回来,今天早上还拖了一车出去,这回送的挺多的,是个大车。”物管继续说。 段寒江瞬间蹙眉,往房子看过去对物管说:“真要是值钱到需要用几百上千万的别墅来当仓库的文物,你舍得没事搬进搬出?你知道什么叫文物吗?” 物管被段寒江的语气震住,动着嘴唇就是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段寒江直接说,“这房子有问题,我们要进去检查!” 物管这下终于把话说出来,拦着段寒江反对,“不行,这要是出什么问题谁负责?” “我负责!”段寒江肯定地答道,“但是,可能有几十个孩子被关在这里,现在又被人带走了,如果这些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 “什么孩子?”物管倏地愣住。 段寒江无视物管的意见,对江河海说:“江队,叫人来开门。” 江河海还不太适应段寒江的行事风格,迟疑着说,“要不先查一查这房子的主人,申请一下?” “等你申请下来了,人早就不知道被带哪儿去了。”段寒江直接往别墅的大门进去,准备展示他的开锁特长,结果看了眼发现竟然是密码锁,他骂了一声,回头喊,“江队,人呢?” 江河海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人回隔壁去叫人了。 没过几分钟,专业人员过来。 段寒江把位置让出来,对江河海说:“江队,你这真是什么人员都带上了?” “准备应付保险柜的。”江河海答道。 段寒江赞道:“有道理,我就完全没有想道这层。” 两人说话的时间,能开保险柜的技术员已经把门打开了,旁边的物管和保安显然不同意他们进去。不过江河海人带得多还是有好处的,两人都只敢用眼神不同意,没实质地表现出来。 当大门真正大开的瞬间,里面一股长年不能风的味道扑面而来。 段寒江捂了捂鼻子,江河海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把口罩,一人发了一个,他接过口罩忍不住说:“江队,你这准备得也太充分了。” 江河海笑了笑,接着都往里走进去。 物管和保安在外面愣着相互瞪眼,最后还是决定跟进去,不管里面有什么他们都要盯着,到时也好有话说。 不过一楼的窗户全都从里面被封住了,不开灯一处漆黑,刚从外面进去,什么了看不见。 段寒江打着手机找到开关,啪的一下屋里亮起来,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没有什么文物,空空荡荡的,到处是生活的痕迹,并且人数还不少,门口的鞋柜里塞满了鞋,大大小小,男款女款,但尺码都偏小,绝对不会是成年人能穿的。 “你刚才说的今天早上的大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车牌号多少?”段寒江立即转身对物管问。 这会儿物管显然也看出问题来,愣回神对保安说:“小赵,快去查一查。” 保安没反应过来,被物管推了一下他才动起来。 段寒江说:“我跟你去。” 这些警察里段寒江看起来气势最足,其他人没有意见,保安更不敢有,连连点头给他带路。 段寒江出门时,回头跟对聂毅喊了一声,“聂毅,查一下这房子。” “好。”聂毅应声,暗自地深吸了一口气,往房子里面走进去。 住在屋里的人都是突然离开的,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处理,客厅里只有几张沙发,上面放着几本翻开书,还有几个老式不用联网的游戏机,甚至桌上还有吃到一半的早餐,生活在里面的人应该都很随意。 他在楼下走了一遍,然后上楼去。 楼上一共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放着两张双层床,他数了一下有人睡的应该只有13张,但每张床上都有枕头,其中只有一张的另一个枕头没有睡过的痕迹。 在数到的最后一个房间时他停下来,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房间的环境不差,没有脏乱,肯定经常有人清理,床靠墙在两边,中间有个小桌子,上面还有许多零食。床头中间的墙壁上,还装了一个大电视。 出于某种直觉,聂毅走过去打开电视,发现果然电视没有联外线,只有内连的储存器里有几部影片,他随便点开一个,过了片头就直接跳出来限制级的画面,重点是里面的其中一个对象,是个看起来就很小的孩子。 所以,这些人给思想还未健全的孩子天天看这种东西? 聂毅扔下摇控器,抬起脚狠狠地踹在电视上,液晶电视被他踹出一个窟窿,熄火了。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立即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聂毅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说了句,“没事。”然而他身后的电视在他出去后,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聂毅下楼给段寒江打电话,“寒哥,住在这里的孩子应该有25个。” 段寒江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过来,“知道了。” “你那边怎么样?” “查到车牌和车了,已经联系交警那边。” “那我过去找你?” “来吧。” 段寒江在监控室里查那栋房子车辆的出入情况,基本上一周至少有两次出入,每次的时间都不一样,有早有晚,但是基本上出去都有隔了一两天才回来。 监控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江河海从外面闯进来,看到段寒江说:“查到那栋别墅的主人了,叫龙丽娟,房子是两年前过户到她名下的,在此之前这栋房子是在一家广告公司的名下,因为公司开不下去把房子卖了。 但是这个龙丽娟是个清洁工,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刚才联系了她,她说她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也想不起来任何与这有关的事。” “身份被人盗用了。”段寒江叹了口气,“现在只希望能追上那辆车,车上面能找到司骐骏。” 江河海也叹了口气,接道:“一定会追上,跑不了。” 如他所愿,刚说完他的对讲机就响起来。 “江队,交警那边有消息了,在栩平高速上发出了那辆车。” “什么位置,立即截下来,马上过去。” “东川河出口附近。” 不用江河海开口,段寒江已经做好准备出发,他和江河海刚冲到门口,聂毅朝他撞上来。 “寒哥,你们去哪儿?” 段寒江只回了一个字,“走。”聂毅就跟着他走了。 接下来从平都市往栩平高速一路都响着警铃的声音,段寒江的车本来跟在江河海的警车队后面,他嫌速度太慢,把警铃栽到车顶,然后加速把前面的车超了。 “寒哥,会不会开太快了?”聂毅紧贴着椅背僵直,段寒江这何止是快,他是把汽车当成了高铁在开,而且还是前方有障碍,需要不停换轨道的高铁。 段寒江专注地盯着前路,又从两辆车中间,贴着别人的车头车尾插过去,聂毅感觉车轮有一半边都是悬空的。 “放心,我是刑侦界的车神!”段寒江不抑不扬,说得极其像真的。 聂毅抱着怀疑的态度,抓紧了扶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前路,如同坐过山车一样,心惊胆颤地终于安全到达。 他们要追的车是辆货柜车,已经被交警拦下来,不过司机跑了,但好在车里的孩子都被救下来。 段寒江到的时候车停在路边,负责追车的交警和他交换了身份,然后他在警车里看到那些孩子,要么神情呆滞双目无神,要么满眼精光完全不像个孩子。 “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段寒江看了一遍,对负责的交警问。 交警回答,“都在这里,一共25个。” 段寒江不确定地再去确认了一遍,他挨着每一个孩子看过来,最终得出的答案还是一样,司骐骏并不在里面。 聂毅在一旁喘了会儿气过来,看到段寒江的表情就已经明白肯定是没有找到司骐骏。 这时追司机的警察带了两个人回来,段寒江上前跟两警察打了招呼,问道:“这两人是司机?” “对,跑得贼快!” 段寒江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对其中一人问:“司骐骏在哪里?” “什么司骐骏?不认识?”对方没有好气地回答。 段寒江往他肚子上招呼了一拳,“真的不认识?” 对方吃痛地叫了两声,语气好了点,但答案还是一样,“真的不认识。” 段寒江狠蹙了下眉,最后又给了那人一拳,江河海他们正好赶到,一来就看到段队打人。 “段队?”江河海上前不太好说。 段寒江哼着气朝他看过去,说了声,“没有。” 江河海长叹着气,也不知是安慰谁的说:“可能陆队那边已经找到了。” 段寒江也抱着这个希望给陆诀打电话,结果陆诀的脾气比他还大。 “找到个屁,老子干死姓唐的他大爷!跟老子装模作样!” 陆诀一开口就是骂人,段寒江把手机拿得老远,本来开着扬声是为了让江河海一起听的,结果让陆诀的骂声响彻了高速公路。 聂毅偏了偏脑袋,突然开口,“有没有可能是唐伟明他老婆把人藏起来了?我们一直追踪的都是唐伟明,但他确实没有接触,所以查不到?” “谁在外面养小男孩,老婆还会帮忙的?”江河海置疑地说。 但是段寒江肯定地说了一句,“陆诀,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52句 丫 052 烟雾缭绕的车里, 陆诀咬着烟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坐他旁边的容鑫浩对他抽烟治感冒已经无语可说, 只是默默地把车窗开了一条缝, 陆诀立即转眼朝他看过去。 “朱晓梅出来了。”陆诀眯成了两毫米的眼睛从车窗盯出去,立即灭了烟头倒车。 以为陆诀要怪他开窗户的容鑫浩转眼往窗外望去,果然看到唐伟明的老婆从美容院出来, 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开走了。 实际上现在他仍然对跟踪唐伟明老婆不确定,一般来说老婆帮老公看养小情人这种事,在现代社会不可能成立。但他们确实把唐伟明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 而且24小时贴身跟踪, 都没有任何发现,除非唐伟明是清白。 最后容鑫浩得出的结论是唐伟明是清白的比他老婆帮他看养小情人这事, 更不可能, 所以现在他们才会在这里。 “陆队, 如果朱晓梅真的是帮凶, 她图什么?”容鑫浩请教陆诀。 陆诀毫不留情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她图什么!不是她有病就是姓唐的有病, 我看他俩都有病!”他现在满嘴都涂了火|药, 谁敢叫他开口就喷火烧谁。 容鑫浩噤声, 不再招惹陆诀,好在陆诀也只是嘴上喷火,没有直接把车开上去撞朱晓梅的车, 他们跟了一条路后, 陆诀就转弯, 换人接上。 车转弯之后停在一条小道的路边,陆诀的手机在衣服里震动了半天,他一直没接,现在还在响。 他对着车窗打了个喷嚏才终于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是段寒江习惯性的火苗上窜,不过和他满嘴的火|药汇合竟然相互抵消。 “怎么样?”陆诀语气平静地开口。 段寒江怀疑了一下陆诀是不是要病入膏肓了,随即趁他还清醒时先问清楚,“孩子们都送到医院了,正在清查身份联系家人,你那边有没有收获?” “朱晓梅逛了半天街,又去做头发,又去做美容,现在不知道下一步去哪儿。”陆诀说着看了眼时间,“现在6点,唐伟明刚才去超市买了菜回家,她如果就这么回家今天大概就没戏唱了。” “不一定,夜风被查,唐伟明一定也心慌,他不可能这么做得住。” “重点是你真的觉得朱晓梅会是唐伟明的帮凶?” 陆诀突然质疑起来,不过架答他的不是段寒江。 聂毅的声音有些远地从听筒里传出来,“唐伟明结婚至少也有十几年了,但他是个同性恋,还一直在外乱来,他老婆却也没有跟他离婚,并且这十几年里唐伟明的名声还一直很好。他老婆肯定知道,并且接受了,还愿意帮他维护。” “25年。”陆诀接道。 “什么?” “他们结婚了25年!聂毅,我信你一回,要知道我可是搭上性命下的命令,要是你猜错了,我上哪儿你得陪我!”陆诀别无选择地回答。 段寒江突然接道,“去你的!谁要陪你!”接着挂了电话。 陆诀听到嘟嘟两声后放下了手机,实际上聂毅的分析并不是唯一的可能,普通家庭的夫妻大多都有‘家丑不外扬’的观念,朱晓梅就算知道什么不往外说,也不说明她会帮唐伟明,他现在只有想朱晓梅和唐伟明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了。 “陆队,金鱼没有归巢,往林平路方向游去了。” 车里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陆诀立即开车,林平路就在刚才等朱晓梅的那条路旁边,也就是说朱晓梅把车开出去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准备换饵,a信号提示。” “收到。” 陆诀立即把车开上大路淹进了车流之中,现在正是晚高峰的时期,路上的车比较多,很多地方还堵车,他们跟丢的可能很大。 在车看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陆诀看到了右前方车里的信号,他立即左转,开出大概300米的距离看到了朱晓梅的车。 朱晓梅在大路上没走多远就拐进一条支路,陆诀记得那条路的另一头是个中学校,初高中都有,心想该不会把人藏在学校里吧? 不过朱晓梅并没有把车开进学校,而是学校对面的一条支路,进去是一个小区。 这所学校是全市有名的重点中学,有许多的家长都在这里租房子陪读,所以学校对面的小区大部分的房子都是出租的。 带一个孩子租房子到这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引人怀疑,甚至孩子哭闹还能跟人解释不爱学习被揍了之类的,邻居见了只会感同身受,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算孩子身上带了什么伤被看见,都有理由解释了,一般不过火邻居也不会多管闲事。 还真狡猾!陆诀心骂,看到前面朱晓梅的车进了小区,他也跟进去,朱晓梅没进车库,他就直接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跟上去。 朱晓梅的车在一栋楼下停住,她若无惹事地下车走进了大门。 陆诀和容鑫浩跟进去,两人在门口对了一眼,陆诀过去和朱晓梅一起等电梯,而容鑫浩直接爬楼梯上楼。 这时候正是学校放学的时间,出入的人比较多,一起等电梯的人就有好几个。陆诀走到电梯前,电梯下来时他首先进去站到了楼层按钮前面,看着所有人把楼层都按了,他才按下朱晓梅按的那层楼的上一层,接着拿出手机给容鑫浩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一个数字‘18’。 电梯到了18层,朱晓梅先出去,陆诀等到上一层下电梯再从楼梯下楼,他在楼到里见到了容鑫浩。 陆诀用眼神向容鑫浩问,容鑫浩喘着气回,“1806。” 陆诀立即把消息发出去,让人去查这套房子的情况,然后两人走到1086的隔壁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看样子正在做饭,手里拿了个铲,瞪着门外的两人问:“找谁?” 陆诀上前正要开口,被容鑫浩一把推开。 容鑫浩凑上去对里的老太太说:“阿姨,不好意思,我们是办宽带的,想跟您打听下。您知道隔壁住了几个人吗?平时什么时候在家?两个月前给他们家装了宽带,因为失误填错了其他人的号码,这钱就没扣到他的帐上,但是我找了他好多次他都说没空,不肯跟我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只能来家里找人了。” 容鑫浩诚恳礼貌的一段话说下来,老太太深以为然,仔细地回想了一番说:“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他们家的人,就有次晚上,都12点了,看到应该是他爸吧抱着孩子回来,孩子还跟他吵得挺凶的。” 陆诀拳头一捏,这应该不可能是朱晓梅在外面跟别人生了个孩子,他真想直接上去砸门,不过容鑫浩看了他一眼,意示他冷静。 “那你记得他爸长什么样吗?我确定一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容鑫浩继续说。 老太太想着回答:“那我不记得了,不过个挺高的,有这么高吧,不胖不瘦。我就出来扔垃圾,晚上灯也不亮看不太清。” “那孩子有多大了?” “十三四岁吧,看着挺高!我还想这么大孩子要爸抱呢!” 容鑫浩点着头说道:“谢谢您了,不打扰了。” 老太太还关心地问:“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应该是了。”容鑫浩点头,听到屋里有人叫老太太,老太太就退回去把门关上了。 陆诀立即通知其他人行动,这回应该不会再错了,特征都能对上。 短短几分钟,楼下的空地里就停了好几辆警察,刚刚空荡荡的楼道里这会儿全都是人,有好奇开门出来观望,都被摁了回去。 所有人都掩到猫眼看不到的地方,然后他们找来的物管上前去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 物管继续敲,“有人在吗?楼下说你们家的下水管漏了,麻烦您开门,让我们检查一下。” 还是没有人回答。 “有人在——”物管再敲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 陆诀站在最前,立即一脚伸上去把门卡住,然后上前把门推开,朱晓梅惊慌地瞪着眼,还没理解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制服。 他顺手将手铐给朱晓梅铐上,这时朱晓梅才终于反应过来,放声吵起来。 “你们干什么呀?都时来干嘛?”朱晓梅扯着脖子瞪陆诀。 陆诀把她拽起来,回答:“警察,你说干嘛!” 朱晓梅蓦地愣住了,转眼发现门外全是人,瞬间偃旗息鼓。 陆诀对她冷声道:“早该在你干这事的时候就相到这一天,带走!” 朱晓梅被陆诀交给其他人,陆诀转身往里走进去,发现在窗帘背后藏了一个人,他立即抬手制止外面的人,“不要进来。” 容鑫浩跟在陆诀身后,已经站到了门里,抬眼望去已经知道陆诀看到了什么。 此时华灯初上,窗外的黑夜在灯光中点上了无数的暖色,屋里有些昏暗的白炽灯照亮了整个客厅,看起来与隔壁家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小男孩瑟瑟发抖地躲在窗帘后面,微微地露出一只眼睛出来偷看,身上穿着一件非常老旧的校服,只有衣服,光着腿,上面有明显青紫的伤痕和某种成年人都懂的红痕,脚腕上锁着一条链子,连鞋也没穿。 陆诀缓缓地走过去,停在离窗帘后面的男孩两米的距离,然后蹲下身望着男孩说:“司骐骏,我们是警察,来接你回家了,过来,好不好?” 容鑫浩从来没有听过陆诀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仿佛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安阳支队脾气火爆的陆队。 然而,男孩并没有动,反而往后缩了,更加警觉地瞪着陆诀。 陆诀把他警证掏出来,翻开朝着男孩,说道:“这是我的警察|证,你看,是真的,我不是坏人。” 过了许久,男孩终于动了一下,迈着一条腿出来,手还牵着窗帘不放,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最后像是看准了机会,一下跳出来把陆诀手中的警察|证摘过去。接着他又立即退回窗帘后面,拿着警证仔细又小心地看了又看,好半天终于视线终于转向陆诀,问道:“你们真的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嗯。”陆诀点了下头,见男孩没有抗拒,他慢慢地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朝男孩走过去,男孩的手松了窗帘稍微往前挪了一点,陆诀把衣服罩在他身上,然后回头对容鑫浩轻声厉容地喊了声,“钥匙。” 外面立即把钥匙递进来,传到了陆诀手里。 陆诀把男孩脚上锁的链子打开,然后问道:“你能走吗?” 男孩点头,陆诀在屋里看了一圈,去捡了一又拖鞋过来给男孩穿上。等他带着男孩出门时,刚刚挤满人的通道里已经空了,在陆诀带男孩进电梯之后,他们才从旁边的拐角里出来,进屋搜查。 陆诀下楼后,救护车已经等在下面,男孩上车后把警证还给陆诀,然后要脱身上的衣服。 陆诀制止的按住他的手,他立即浑身僵住,陆诀忙把手收回来,“等你好了,我再找你去拿。” 男孩点头,陆诀转跟医生交待了一下情况,让他们派个年轻的女护士去,等到救护车离开之后,他才又转身上楼。 “陆队。”陆诀进门容鑫浩就迎上来,对他说道:“唐伟明这回是跑不了,大概是自信我们不可能找到这里,完全没有处理过他的痕迹。” “非法拘禁c故意伤害c猥亵儿童加在一起能判多少年?”陆诀瞪向容鑫浩吼,“唐伟明的罪名不只这点!” 他吼完后觉得自己没理由朝容鑫浩发火,语气轻下来说:“江队那边抓到了转移那批孩子的司机,我问问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容鑫浩早习惯了他家队长的脾气,没跟他计较,只是叫住他,“陆队,刚才段队打电话来说他拿到张伟母亲的证词了。” “他怎么打你这里来了?”陆诀奇怪地问。 容鑫浩回:“他说你电话不接。” 陆诀没接下句,把刚准备拨出去的号码从江河海的换成了段寒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53句 十 053 莫望舒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 如果要她自己说,那就是她所有的一切都很普通。普通的父母,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学校, 但是当她穿上警服在国徽下宣誓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件不普通的事。 然而,现实却远远不同于想象, 她发现原来警察也是件挺普通的工作, 每天上班下班, 跟着前辈偶尔出去走走, 要不帮领导写写报告,整理资料,或者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 每当她无所事事的时候她就会想,警察应该是这样的吗?她没想出答案,但是她仍然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成为她想成为的那种警察, 让犯罪都再也无所遁形。 此时此刻莫望舒独自一人站在平都市的火车站, 面对着完全陌生的城市, 她感觉自己即将走上她所期望的道路。 那天段寒江离开之后, 她认真地思考了段寒江最后问她的问题。 ——什么是希望? 饿的时候希望有吃的, 困的时候希望能睡觉, 有困难的时候希望得到帮助, 可是她觉得段寒江所说的并不是这种希望,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希望是什么。 所以那天她趁着领导不知道段寒江回去前, 没把案卷还回去, 而是认真地看了好几遍,然后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去查了。当然并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不过张婷却来找她了,说她母亲有话要跟警察说。 莫望舒握拳给自己打气,然后上一辆出租车,结果司机也不知道平阳分局在哪儿,直接对她说:“就在这附近了,你找人问问。”就把她赶下了车。 好在也确实就在附近,她虽然找了半天,实际并没有走多远。 莫望舒凑到保安亭对里面的人说:“我是从黎县来的警察莫望舒,我有事找段寒江段队长。” “黎县是哪儿?介绍信呢?” “没有。” “那你的证呢?” 莫望舒立即把包打开,但找了半天发现她忘带了,她抬起头扒着保安亭的窗户对里面的人尴尬地一笑,“我只是忘带了,真的没有说谎,不信您给段队长打电话,他一定还记得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段寒江正从医院往陆诀那边赶,本来打算去唐伟明藏人的地方看看,结果突然接到队里打来的电话,说的内容还莫名其妙。 “段队啊,这里有个美女非要见你,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女朋友?”段寒江蹙眉,他上回有女朋友还是高中最牛气冲天的时候,后来被陆谨闻的使命正义灌输多了,他就开始走上佛系的道路,一切随缘,把自己随成了十几年陈酿的光棍。 “她说她叫莫望舒,多文艺的名字啊!只是人家姑娘那么小,你也能下嘴?” 段寒江听到这个名字,车都冷不防地抖了一下,马上回了句,“让她等着,我马上回去。” 他说马上就立即调头,赶回局里时,莫望舒已经在办公室里被一拨又一拨的人围了好几次,都围着她问什么时候跟他们段队认识的,或者跟她揭段寒江短的。 “你们够了!要是都闲得没事都给我上街捡矿泉水瓶去!”段寒江上前赶人。 莫望舒看到段寒江下意识站起来挺胸抬头,段寒江直接对她说,“跟我上楼。” 聂毅打量着莫望舒,忍不住追上去小声地问段寒江,“寒哥,真是女朋友啊?” “黎县的警察,肯定是为张伟的案子来的,小姑娘跟你一样,一心想为正义服务,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段寒江回着已经上楼,径直走向了他一般不进的队长办公室。 后面两人跟上来,段寒江坐在位置上,把聂毅指到沙发上罚坐,莫望舒留在了他的办公桌前。 莫望舒把她带的包往桌上一放。 “这是什么?”段寒江问。 “张婷母亲拿出来的证据。”莫望舒打开包,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最后掏出一个u盘说,“还有她录的证词。” 段寒江的视线从桌上的东西抬起来,诧异地望着莫望舒,“是你说服她的?” “不是。”莫望舒不好意思地摇头,“我之后去找过张婷姐,但不是因为我说服了她们,而是张婷姐她母亲,今天上午去世了。” 不只是段寒江,沙发上的聂毅也投过视线,莫望舒低着头继续说:“这些证据可能不足够定罪,但是一定会有用的,为了张伟,请您一定将凶手归案。” 段寒江不能现在跟莫望舒保证什么,他沉默地再次将视线移到桌上的证物上,接着拔了内线给宇文枢。 “语文书,过来一下。”段寒江只下命令不听回答。 等了一会儿宇文枢背负着平阳支队众队员的期望,走进了队长办公室,但是并没有看到他们期待的画面,里面还杵着一个电灯泡,段寒江二话不说地塞了一堆的物证给他。 “这些是什么?”宇文枢问。 段寒江回道:“张伟母亲的提供的物证,你先拿去处理一下。” 宇文枢失望地把物证都装进箱子里,带回技侦室。 半小时后,段寒江带着两名一心为正义服务的小同志移步技侦室,重新见到了这些物证。 宇文枢首先给他们看的是张婷母亲最后录的证词。 视频打开后,段寒江意外地看了莫望舒一眼,这段证词是在是在警察局的问讯室录的,一般来说证人死亡,证词的有效性会大打折扣,而有警察在场公证将这种折扣降到了最低,他不禁想莫望舒也没有那么不靠谱。 电脑屏幕上一开始先出现了一个面容消瘦的中年女人,5c60岁的样子,她佝着腰望着镜头,小声地问,“我坐在这里吗?” 莫望舒的背影出现在画面的一角,“嗯,您坐下吧,需要喝水吗?” 女人摇头,然后坐下去,用力地直了直身,又问道:“这就开始了吗?” “嗯,可以了。”莫望舒的声音回答,“您的姓名?” “周贵兰。” “您和20年前,在黎县希望中学大门南边第一道巷子里的死者,张伟是什么关系?” 周贵兰吸了吸鼻子,回道:“我是他妈。” “您是如何得知张伟死亡的消息的?” “邻居通知的,说学校外面有个孩子死了,可能是我家张伟。” “接到消息后,您怎么处理的?” 周贵兰顿了口气,“我和他爸去把孩子带回来了。” “您看到的时候,张伟的死状是什么样的?” “血!”周贵兰抬起眉回想,“头上有血,衣服被撕坏了,身上有伤,像被人打了。” “张伟的死因是什么?” 周贵兰摇头,抬眼瞟了下镜头,“不知道,可能是被打死的,可能是被摔死的?”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报案?” 说到这里,周贵兰忽然鼻子一抽,红了眼眶,“他爸嫌丢人,说指不定张伟是怎么死的!本来就已经够丢人了,不能再丢一次。” “对于张伟父亲的这个决定,您不反对吗?” “我能反对什么?本来就已经被指指点点了,他被人那个了,我们都叫他不要上学了,可是他非要去!怎么说他打他,把他关在屋外不让进门,他都不听!非要去,最后就——” 这回是莫望舒停了一下再继续问:“猥亵张伟的凶手是案发时被抓到的人吗?” “不,不是!”周贵兰肯定地回答。 “您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张伟跟我和他爸说过,说那个他的人是他学校的校长。” “校长叫什么名字?” “唐伟明。” 在周贵兰说出这个名字时,技侦室里的声音仿佛消失了一秒。 “在案子发生后,您有见过唐伟明吗?” “有。”周贵兰回答非常肯定,“他来过我家,我记得很清楚,就在犯人被抓到的那一天,让张伟去认人了,但是张伟说犯人不对,那天回来后,唐伟明就来了我家。” “唐伟明去您家干什么?” “他爸那时候身体不好,尿毒症,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家里穷,连,连油都买不起——唐校,唐伟明给了他爸十万,让他不让张翔上庭作证。” 宇文枢坐在电脑前,离得最近,他摸着鼠标的手轻抖了一下。 段寒江提醒地踢了一下他坐的椅子,“别出声。”可刚说完他自己的手机响起来,在安静的室内特别惊天动地,他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陆诀,猜到肯定是收到了容鑫浩的转达来问消息的,于是他直接挂断。 技侦室里又完全安静下来,只剩下音箱里的声音。 周贵兰突然捂着脸,头垂下去直哭。 莫望舒安慰道:“大婶,您别哭了。” 但是周贵兰并没有止住,过了许久她突然说道:“张伟死了之后,我在他的床上找到了他写的日记,还有他藏起来的几样东西,他爸说要一起烧了,被我偷偷藏起来了,想这可能是那孩子最后,一直——想留下的东西——” 这时莫望舒从桌下抬起来一个箱子,周贵兰接过去。 莫望舒的声音说:“您就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展示给镜头,解释一下是什么。” “好。”周贵兰点着头,先拿出了一本已经旧得看不清封皮的笔记本,对着镜头过了一下,“这就是张伟的日记本,我要不要读?有的字,我不太认识。” “您要是想读的话,就读吧。” 周贵兰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日记本翻开,盯着日记本开口,“这是张伟写的最后一篇,这不是日记,是他最后写给我们,的信——亲爱的爸爸c妈妈c妹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们被邻居,被不认识的人骂。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去找唐伟明谈——。 爸爸,我知道您不想让我去上学,可是如果我不上学,我的一,一辈子就完了,只有上学我才能离开这里,长大才能找到好的工作。可是唐伟明他还是要找我,我不想这样,我是男人,这不对的,我把他欺负我的证据都保存起来了,只要他答应我不再欺负我,我就不去告他。可是如果他不答应,我就去找市里的警察,一定有警察是公正的。我今天放学后就去,我会自己解决,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过了今天——” 周贵兰读得磕磕绊绊,这时终于再也读不下去,头埋在桌上大声地哭起来。 过了许久,莫望舒才叫她,“大婶,大婶,我们还没有说完。” 又隔了一会儿,周贵兰缓缓抬起头来,擦着眼泪继续,她又从箱子里拿一包用塑料袋包了许多层的东西,“这就是张伟说的藏起来的证据。” 她打开,是一条儿童内裤,白色的,却已经发黄。 段寒江看到这个,朝宇文枢瞪过去问:“现在还能检测出来吗?” 宇文枢吞了口气,回答:“看运气。” 最后,周贵兰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是一个长方的,大约四c五公分的黑色立方体,她拿在手上盯着看了许久才说:“这是张伟死的时候,一直在手里抓着的,可以录音的,才从他手里拿下来的时候放过,是唐伟明的声音,在说——说‘我就是杀了你,我也不会怎么样!’我永远记得这句话。” 周贵兰愣愣地停下来,半晌都没有动静。 段寒江问宇文枢,“完了吗?” “物证是完了。”宇文枢看了眼进度条,“视频还有几分钟。” 段寒江又沉默下来,盯着屏幕,周贵兰终于又开始动起来,不过她只是坐了坐正,然后开口。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在张伟最需要的时候我没有保护他,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可能他都已经投胎转世,我可能也没几天好活了。 这二十年来我每一天晚上都睡不好,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梦他哭着从地上爬过来,就是他死的时候的样子,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他!梦到他说他要上学,他要离开这里,长大了要找个好工作! 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是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换个地方,让他去别的学校,而不是逼他不要再去上学!他可能就不会去找唐伟明了,也不会死了,现在肯定已经找了个好工作,娶了媳妇,我也抱上孙子了,可是我——没有——我就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去死——我有罪!是我害死自己亲生的孩子!我,我——” 周贵兰突然趴在桌上抽搐起来,莫望舒连忙扔了笔跑过去,然后视频结束了。 技侦室里静滞的空气过了好几秒才流动起来,段寒江轻出了一口气,对宇文枢说:“那个录音器是什么?能修好吗?” 宇文枢把装在物证袋里的黑色长方体拎起来,“玩过录音娃娃吗?这应该就是从里面取出来的,录音时长最多一分钟,录了后面的前面就被覆盖了,要是芯片没坏的话就没问题,要是坏了的话——” 要是坏了?那全都是废话了!段寒江已经理解了宇文枢的意思,转身看过去,莫望舒和聂毅还真挺默契,直直在他在背后站着。 “你们俩在干嘛?”段寒江问。 聂毅余光瞥了瞥莫望舒,确定了他先说后回道:“寒哥,是不是可以去抓唐伟明了?” “如果那两样东西没有问题的话——”段寒江说着突然停住,换了一个话题,“先去找陆诀对接一下,看他那边怎么样了。” “那现在要去安阳支队?”聂毅问。 段寒江犹豫了下,“嗯,走。” 说走就走,段寒江往外走时,聂毅和莫望舒都跟上去,聂毅跟着他,他能理解,可是莫望舒他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他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他们只有宇文枢,就直接对对宇文枢说道:“语文书,接待一下从黎县来的同志。” 宇文枢捏着螺丝刀转过头问:“啥?” 段寒江决定不再重复,又转向莫望舒说:“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跟那位警察叔叔说,知道吗?” 莫望舒明显不愿意,可不敢跟段寒江造次,不过宇文枢这回听清楚了,推了一下眼镜瞪向段寒江,“谁是叔叔?我有你大?” “警察都是叔叔,小学课本你没学过?”段寒江说了一句至理明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宇文枢不服地问莫望舒,“你小学学过这句话?” 莫望舒视线四处游走地回,“好像学过。” 这是当我没上过小学!宇文枢心里冷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回去继续当修理工,惊喜地发现芯片上面的污迹其实只是凝固的灰尘,也就是说芯片很可能是好的,他百年难遇地露了个笑。 陆诀也百年难遇地露了个笑,他觉得肯定是他太优秀,老天舍不得他死,从他早上说过那句话后,案子就突然顺利起来。 刚找到司骐骏,段寒江就拿到了张伟那边的线索,现在邵东居然去局里找他,说找到了几个当年的受害人,拿到他们的联名证词。 “阿浩,我是不是真的很出类拔萃?”陆诀开着车,转头一本正经地问旁边的容鑫浩。 容鑫浩震惊地看着他,同样一本正经地回,“你是指自恋这方面吗?” 陆诀瞪向容鑫浩瞬间恢复本来面目,“你家队长我难道不优秀吗?哪儿都比段寒江强多了!” 容鑫浩决定沉默,这个问题他不能昧着良心回答,至少段队比他家队长谦虚多了。 段寒江猛不迭地打了个喷嚏,将车停要安阳分局的院里,陆诀还没有回来,他领着聂毅直接进去,结果在楼下大厅看到邵东。他顿住脚打量了邵东一眼,然后走过去。 “邵东,你怎么在这里?”段寒江警民一家亲地问。 邵东看到段寒江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犹豫着低头,小声地说:“那个,我这两天去找了当年的受害人,有两个人他们写了证词,我不知道有没有用。” 段寒江视线对着邵东手里的东西,说道:“给我看看。” 邵东连忙递给段寒江,段寒江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发现挺正式,最后还盖了指印。他 “非常有用,谢谢你!”段寒江赞赏地说。 邵东不自觉地笑起来,“真的?” “当然!”段寒江肯定地回。 陆诀进门来就看到邵东把本来要给他的联名证词交给了段寒江,立即冲上去对着段寒江说:“你干什么来了?” “需要先通知你?” “你当这是平阳支队?” 段寒江自认为没有陆诀小气,他把邵东给他的证词交给陆诀,故意扯着嗓子说:“安阳支队当然是陆队你说了算,现在怎么办?陆队给个指示?” 陆诀横眉冷对段寒江的阴阳怪气,打开看了眼邵东拿来的证词,他突然挺起胸说道:“不管了,把人抓回来再说!” 段寒江猜到了陆诀的结论,没有反对,跟着陆诀上楼。 陆诀进到刑侦办公室两掌一拍,喊道:“抓捕唐伟明,立即行动!” 刑警的行动力惊人,陆诀下完命令,去打了个报告回来人员已经备齐了。在安阳分局外集合后,立即前往唐伟明家。 段寒江也算是行动组的一员,陆诀给他发了一个对讲机,路上确认唐伟明在家之后,行动组立即将唐伟明楼下全方位包围,接着,其他行动人员全都上楼。 聂毅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紧跟着段寒江,紧张又兴奋。 到达唐伟明家门口里,陆诀在最前面,他回头看过来,段寒江向他打了个手势,转头对聂毅说:“去敲门。” 聂毅愣了半秒就领会过来,他准时准备着为生计奔波,所以外套里面穿的就外卖统一的背心。 他抬手将外套一脱,塞给段寒江,还从口袋抽出两个塑料袋,一个塞进另一个里面,假装成外卖的样子,上前去就敲响了唐伟明家的门。 “你好,你点的外卖到了。” 隔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里面一个穿着居家服,面色严肃的男人对门外地聂毅说道:“我没点外卖,你送——” “没送错。”聂毅见到是唐伟明,忽地扬唇一笑,一手将门扒住。 段寒江立即上手把聂毅的外套塞进门缝里卡住,转身和聂毅一起把门推开。 陆诀从后面跟上来,其他人员瞬间冲进去,一分钟不到唐伟明就被制住。 “你们这是非法入室!我可以起诉你们的!”唐伟明也不反抗,双手被押住还不卑不亢地对面前的人说。 段寒江凛然地走到唐伟明面前,抓起他的衣领,拳头倏地扬起来,“你起诉试试!这恐怕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住手!”唐伟明仍然道貌岸然地喊道:“我不明白你们是为什么闯进来,但是作为警察,我没有反抗,你动手就是故意伤害,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呵!你以为我怕——”段寒江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动过的手已经不少,不差再多一个。 不过他说到一半,聂毅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寒哥,我不是警察!我来!”聂毅义正严词地说。 段寒江转眼盯着他,像是孩子终于长大能替老父亲分忧的心情,他拍拍手退到一边,意示让聂毅自己发挥。 聂毅完全没有客气,上前将唐伟明拧起来,一拳朝着他的脸揍上去,接着唐伟明被他甩到地上,他一脚往唐伟的腹部踩下去。 唐伟明疼得直叫,嘴里还说着,“我要告你们。” “去告!老子叫陆诀,警号54088。”陆诀上前把聂毅拉开,一脚径直地踢向唐伟明的两腿中间,瞬间唐伟明连叫声都没有了。 他回头对聂毅说:“对付这种人渣要这么攻击,懂了吗?” 聂毅认真地点头,上前将唐伟明拉起来,提起膝盖朝唐伟明的腿间顶上去,回道:“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54句 十 054 安阳支队的审讯室里, 唐伟明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体面,他头发凌乱, 鼻青脸肿, 全是被段寒江陆诀聂毅三人打的, 虽然他一开始坚决地表示要去告这三人,不过有全场参与行动的警察为证,谁也没有打过他。 所以这会儿进了审讯室, 唐伟明就低着头,完全地沉默了,进来后只说了一句, “我要见律师。”就再也一言不发。 “唐伟明, 今天我话就说在这儿了,就算你一个字也不说, 你也出!不!去!”陆诀突地扔了手里的笔, 拍桌子瞪唐伟明。 段寒江坐在陆诀旁边, 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 翘起二郎腿, 斜肩靠着椅背, 坐姿丝毫不像个警察, 像个旧社会里用枪杆子说话的土匪头。 他突然摘了嘴里的烟,目光淡淡地瞟着唐伟明开口,“唐秘书长, 你还记得张翔吗?” 唐伟明终于抬了抬眼, 瞟向段寒江, 依然没有说话。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接着进来一个女警,对段寒江说:“段队,你要的东西。” 段寒江仰过身去接住女警递来的文件夹,女警退出去,他坐正回来把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张林军(张翔)自杀案的现场照片,各个角度都有,他摆开在桌上给唐伟明看。 唐伟明下意识地往桌上的照片瞪过去,目光直直停在张翔的脸上不转弯。 “你认识他吗?”段寒江问。 唐伟明终于说了他进审讯室里的第二句话,“张翔,他耳朵背后下面一点有颗痣。” 段寒江见他没有矢口不认,终于坐正起来有了个警察样,“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唐伟明对上段寒江的视线。 “自杀。”段寒江用最直白的两个字回答。 唐伟明被铐在身前的手轻轻地一紧,眼神又垂下去。 段寒江说着把张翔留的遗言的照片找出来,摆到最上面,“这是他死前留下的遗言,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所期待的不是迟到的正义,只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 唐伟明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句话,摇头。 段寒江哂笑,一掌拍在桌上,比刚刚陆诀那下更响,“你不懂,我给你解释一下!” 唐伟明不为所动,陆诀抓着笔头又准备朝他扔过去,不过最终忍住了,转头对着段寒江意示‘你来’。 段寒江笔直地坐正对唐伟明继续说:“张翔c张伟c严全辉c郑正龙c邵东,这些人你不要说你不认识。” 唐伟明果断地点头,“认识,都曾经是我学校的学生。” “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那你还记得你对他们做过什么吧?” “小孩子调皮,我教训了一下他们,过了十几二十年,警察还要管?那时候还不像现在,家长对偶尔教训一下学生也没什么意见的。”唐伟明面不改色的回答。 “我——”陆诀一下蹭起来,一手撑着桌子,拳头往唐伟明挥过去。 段寒江一下把他拉回来,瞪了他一眼。他也明白拳头没用,不甘地坐下来,说道:“司骐骏,你总不能抵赖了吧!” “我承认。”唐伟明一副要坦白从宽的样子,“司骐骏是半年前来参加我们的活动,那天晚上我意外发现他迷路了,就把他带回家,然后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觉得他太可爱,想把他藏起来,不给别人看!我知道这不对,我已经反悔了。” “那你承认非法拘禁司骐骏,并且长期强制与其发生性关系,对吗?”陆诀追问。 唐伟明不承认,“男性之间在法律上没有强制发生性关系这一条。” 陆诀的手猛地一握,瞪着唐伟明半晌才松开,他强行压下想掀桌子砸唐伟明的冲动,狠狠地瞪着唐伟明冷笑,“呵呵,这是20年前查的吧,你不知道刑法修了吗?” 唐伟明瞪眼盯着陆诀,眼里闪着不确定。 段寒江斜眼扫过了陆诀,意识他别随口胡说,接过话问:“唐伟明,张伟20年前,死在黎县希望中学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唐伟明仍然冷静。 “他怎么死的?” “不知道,他家长说是意外。” “意外?”段寒江哂笑,“我听说的可不是意外,张伟死前曾经给他的家人写的一封信,说那天会去找你。他为什么找你?” “学生来找我,无非是学习的事——” “放屁!”陆诀打断唐伟明的话,“你在学校从来没有任过课,张伟有哪门功课的学习需要去找你?” “那就是家里的事,我记得他家的情况不是很好。” 段寒江又把话接回去,“你怎么知道张伟家的情况不好?张伟家从来没有申请过贫困生。” “作为校长关心学生的家庭情况,也不对吗?” “你确实挺关心的,张翔c张伟c严全辉c郑正龙c邵东,他们的家庭条件当时都很困难,挺方便你的吧?就算被家长知道了,给点钱就解决了是不是?甚至还有孩子家长怂恿孩子来找你,你觉得自己能为所欲为,是吧?” 唐伟明接住段寒江投过去的视线,微微地笑了一下,仿佛挑衅地在说‘是又如何?’ 段寒江硬是把脾气憋回去,显然唐伟明笃定了他们没有更多的证据,仅仅司骐骏,如果在法庭上他认识态度良好,再曾加赔偿的话,根本判不了几年。司骐骏的家庭条件也不好,要是又像张伟的父母那样,最后撤诉都有可能。 他知道现在问不出更多的,开口说:“既然你——”他正想结束审讯,耳机里突然响起说话的声音。 “刚刚接到平阳支队发来的消息,张伟留下的录音器恢复成功了,录音内容现在放给你们听。” ——我就是杀了你,我也不会怎么样!你是让我操,还是让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摔死?唐校长,我疼,不要放手,我要摔下去了,不要放——砰! “声纹识别对比相似度百分之七十。” “放出来。”段寒江听完耳朵里的声音,直接说道,手在暗处对着监控打了个手势。 陆诀不禁瞪向他质疑,他重复道:“放。” 两秒后,审讯室的360度环绕音箱响起了一个沉怒的男声。 “我就是杀了你,我也不会怎么样!你是让我操,还是让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摔死?” 唐伟明的眼中明显没有了刚刚的冷静。 段寒江一脸胜券在握地说:“唐校长,你猜张伟还给你留了什么惊喜?”他说完静静地盯着唐伟明,以为唐伟明还会继续抵赖。 但是唐伟明却说道:“那孩子太聪明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往唐伟明身上集中过去,唐伟明忽地对着段寒江抽搐嘴角地笑了一声,“他是自己从窗户跳出去的,他当时拿着一份他自己写的协议来找我,说他保存了证据,如果我不跟他签协议,他就带着这些证据去交给市里的警察。我不签,他最后就自己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是因为你不签,他从窗户跳下去的?” “是。” “你们当时在几楼?” “四楼。” “可是你刚刚才说张伟对你说‘他保存了证据,你不签协议他就带去市里找警察’,他为什么还会从四楼跳下去?” 唐伟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怎么知道?”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紧接着问:“那你怎么解议录音上你说的话?尤其‘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摔死?’” “我只是想吓一下他,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扔下去?” “唐校长,你这是承认录音上的话是你说的了。” 唐伟明一愣,回道:“我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把他从窗户扔下去。” 段寒江微微一笑,“放后半句给他听。” 接着刚刚的录音,中间过了片刻不明的挣扎声,是一个清脆的童声,惊慌的开口,“唐校长,我疼,不要放手,我要摔下去了,不要放——”最后一个章节戛然而止,被砰的一声取代。 “你还有什么话说?”段寒江问道。 唐伟明愣愣地盯着段寒江,神情复杂。 段寒江不管唐伟明是什么心情,继续说:“即然你没有什么话说,我们就来继续聊聊张翔吧。” 唐伟明说到张翔,眼神稍微变了变,“都是因为张翔。” 段寒江和陆诀同时蹙了下眉头,视线对着唐伟明,而唐伟明却双眼瞟向了虚空,仿佛在回味一样。 “第一次见到张翔时,他和同学在操场做大扫除,他不小心把水扫到了我身上,那时是夏天,他身上只穿了件背心,慌慌张张地冲过来,站在我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跟我道歉。我看着他没说话,他就咬着嘴唇盯着我,一副要哭的样子说‘唐校长,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他那个样子太勾人了,才第一次见就说要帮我洗衣服,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就带他回去帮我洗了。可是他洗完衣服,他浑身都湿透了。我一直都忘不了那天,我拔光了他的衣服,他哭着缩在墙角求我的样子,浑身每一个地方都可爱得让我燥热,我忍不住塞进他嘴——” “闭嘴!”陆诀这回终于成功掀了桌子,不过桌子钉在地上,他没能翻过来。 他指了唐伟明骂:“谁他妈要听说这些!” “八年前,陷害张翔的人,是不是你?”段寒江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唐伟明倒是完全没有问题太跳跃的反应,淡定地回答:“八年前,我记得我有次出去吃饭偶然遇到了他,他是餐厅的服务员。当年他突然从黎县消失,我找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其他的人都比不上他,没他身子那么软,连哭都没他好听! 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虽然他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勾人了,不过还是能看出小时候的样子。所以我打算跟叙叙旧,问问他过得怎么样,跟他道个歉,好歹当初陪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可是他长大后变了,一点没有小时候听话,也不哭了。” 段寒江冷冷地盯着唐伟明,没有打断他,虽然他并不想听这些废话,只要听唐伟明认罪。 唐伟明旁若无人的继续说:“我告诉他这些年我找了很多跟他当时一样的男孩,可是谁也不能让我像他那时一样,我是说真的,没有骗他。可惜他完全理解不了我的心情,还想反抗我,威胁说要告我。 不过后来他也明白没有证据不能怎么样,就想了个办法陷害我,只是他的想法太天真了,跟小时候一样,他以为找两个人敲诈我,然后向警察投案,警察就会听他的话来查我。” “所以,你找了叶倩倩,故意陷害张翔杀人?”段寒江问。 唐伟明笃定地否认,“怎么可能,我找叶倩倩只是让她把张翔说成主谋,让他背个敲诈勒索的罪名做几年牢。结果因为被当年宾馆的楼层经理发现,他们就全都逃了。” “当时的楼层经理被杀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走了,那个女人在张翔他们逃走后,莫名其妙地骂了我一顿,我生气地就走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那她死后,陷害张翔成为凶手的人是谁?”段寒江接着问。 唐伟明笃定地回答:“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55句 完 055 段寒江把手里拿了半天的烟终于点起来, 吐着烟雾问唐伟明,“所以说你知道罗钰是谁杀的?” 唐伟明蓦地瞪眼。 “那你还说不知道罗钰为什么会死。”段寒江抽着烟, 风云不惊地继续。 “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当时我出来之后没有直接离开, 我猜到张翔可能还会回来。但是在张翔回来之前, 我就看到从隔壁房间里出来一个男人,将正出来的楼层经理拖回房间, 他动作很迅速, 那个女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没有多久男人就出来, 但是楼层经理却再没有出来。过了许久我觉得可能出事了, 就离开了,没有等到张翔回来。”唐伟明冷静地说完。 段寒江用余光和陆诀对了一眼,两人默契地都站起来,他先一步出了审讯室,站在门口把他还剩下的半截烟抽完, 陆决就核对完笔录出来了。 “给我一根。”陆诀手伸到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戏谑地看着他说:“不让身边的人吸二手烟不是基本道德?” “你让我吸了, 我回你, 这叫礼尚往来。”陆诀的手没拿回来, 直到段寒江把点好的烟递到他手里, 他才说, “唐伟明说的, 你怎么看?” 段寒江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背了那么多罪名, 再多一条防碍司法公正影响也不大, 他没有必要说谎。不过他的套路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死不承认,只是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当年张翔会成为凶手可能就真是巧合了。” “你不是不相信巧合?”陆诀捏着烟惊奇地盯着段寒江。 “如果不是巧合,就只能是我抓不到凶手伪造证据让张翔充数了。”段寒江自嘲地说。 陆诀突然把烟放下来,认真地对着段寒江说:“段寒江,你忘了现在是我负责这个案子吗?你是在向我认罪?” 段寒江轻轻地对上陆诀的视线,没有表态。 陆诀立即说:“不是就不要胡说,不是所有人都了解你的狗脾气的!”说完他头也不回走了。 段寒江不由自主地盯着陆诀的背影,半晌之后才想起来他要说的还没说完,不过陆诀走了一半回头来叫他,“段队,案子还没完,你这就想走了?” “我一步没挪,你眼睛成斗鸡眼了吧!”他说着往前跟上去。 到了会议室,段寒江发现宇文枢居然也在,还带了莫望舒一起,他静静地瞪过去,宇文枢立即朝他走过来。 宇文枢见了自家队长有点心虚,“段队,我把黎县县局提供的物证给送过来。” 段寒江没说物证的事,转头瞟了眼莫望舒,“她怎么也带来了?” “她要跟来的,我又不能对女士动粗。”宇文枢有理有据的解释。 段寒江没在继续追问莫望舒的问题,反正早就宇文枢这人最不会拒绝的就是女人,连杨怡君能一拳把他揍趴在地上的,他也不行。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张伟那条内裤上的,验出来了吗?” “时间太久,□□已经变质,不行。”宇文枢难过地摇完头,“要是能再早一点就好了,本来保存得不错,但受潮了。” 陆诀耳听八方,隔了几米远也转过来接话,“怕个啥!唐伟明照样跑不了,看这是什么?” 他说着向段寒江展示一张传真,足有一米多长,接着说:“江河海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海胜虽然没肯交待,但是从查出来的夜风关系人那里,交待了唐伟明参与夜风生意的事实,夜风那么大的场子,他别想轻易出来了。” 陆诀这句话说完,屋里的所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案子算不上圆满,但总算勉强有了个让人能接受的结局。 接下来所有人一起整理了唐伟明案的案卷资料,不过这个所有人不包括段寒江,他坐在一旁,靠着椅子盯天花板。 陆诀看他不顺眼,走过去一脚将他连人带椅踢出了两米远。 “段队,我是叫你来整理案卷,补充证据的,谁让你在这里搞行为艺术了?”陆诀怒瞪着段寒江。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他的话,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在想,帮张翔迁户籍的人到底是谁?唐伟明也不知道。还有八年前张翔转移的时候怎么逃的?我总感觉这个案子背后还有隐情,有个至关重要的人一直在背后帮张翔,又或者是想通过张翔表达什么。” 陆诀听段寒江说完也倏地沉默下来,反手一撑坐到了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那个——”一直充当背景的莫望舒突然举手,表示她要发言。 段寒江和陆诀一起朝她看过去,意示她有话就说。 莫望舒挺了挺胸,不太确定的说道:“我来之前悄悄地查过当年黎县希望中学的案子,虽然什么也没有查到,但是我们局里守门的保安爷爷告诉我,说大约八c九年前的样子,局里调来了一个警察,后来因为什么原因,那个警察被开除了。” “然后呢?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段寒江问。 莫望舒被段寒江问得下意识吞口水,顿了一下回答,“保安爷爷说那个警察当时就是在查20年前的那个案子,查着查着就被开除了。” “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陆诀追问。 莫望舒摇头,“保安爷爷说他没呆多久就走了,忘了他叫什么了。” 段寒江对着她说:“你回去之后能不能帮我们查一查?” “是。”莫望舒立定敬礼。 陆诀非常直白地笑起来,段寒江憋着笑瞪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说:“小莫,你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一点。” 莫望舒却对他说:“段队长,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调到您们队吗?” 段寒江实话回答,“都跨省了,一般来说,没有这种机会。” 您可以申请调我过来。莫望舒在心里接话,嘴上没敢说出来,把头低下去。 “行了。”段寒江见小姑娘情绪低落,安慰道,“以后的事都说不定,指不定哪天还跟你们跨省联合办案,到时就得靠你多支持了。” 莫望舒立即高兴起来,挺胸抬头地立正回答,“是。” 等到都处理完,时间已经过了凌晨2点,段寒江领着平阳支队的‘小弟’,包括‘外援’离开了安阳支队。 上车前段寒江对莫望舒说:“我送你去分局的招待所。” 宇文枢耿直地上来接话,“段队,你现在住哪儿?” “汪家桥。”段寒江随口回答。 “汪家桥?”宇文枢怀疑地打量段寒江,“那也太不顺路了,还是我送莫同志过去吧,你还要送小聂,到时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聂毅在边上回答,“我也住汪家桥。” 宇文枢这回无话可说,干脆不说地转向莫望舒,“莫同志,上车吧。” 莫望舒显然的不舍,她比较赞成段寒江送她的方案,但是都知道段寒江不顺路了,她不好意思强求,最终对段寒江说道:“段队长,谢谢您的照顾,我先走了。” “嗯,早点休息。”段寒江回了一句,看着莫望舒上车,和宇文枢先走了,他才回头对聂毅说,“你买菜了吗?我好饿。” 他说完打着哈欠上车,聂毅不回话的跟上去,直到他把车开上路,依然没有出声。 “在想什么?”段寒江问。 聂毅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前方,忧国忧民似的语气回,“我在想如果被冤枉成了罪犯,所有证据都很齐全,也没有人相信你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段寒江下意识地转头看聂毅,这段话很显然聂毅说的不只是他自己。 “寒哥,你觉得这种情况还能做什么?” “我认识的一个人曾经告诉我,当在罪案中没有得到公平公正的人,除了绝望就只剩下犯罪,所以警察不只是为了抓到真凶,还是为了制止更多的犯罪。” 聂毅征住表情盯着段寒江,像是听不懂他所说的话,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你觉得有吗?” “比如自证无罪。” 段寒江默默地开着车,连视线都没有移一分,他盯着前路不自觉地扬了一下嘴角,仿佛他一直迷茫的前方突然有了一点光。 他没有告诉聂毅,有时候因为不公平不公正已经失去了自由甚至生命,根本没有自证无罪的机会,因为他终于发现了从陆谨闻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方向。 “聂毅,你买菜了吗?”段寒江突然重复了一遍刚才聂毅没有回答的问题。 聂毅想了想,“买了,但是面没了。” “米呢?也没有?” “有两个红薯。” “行,我不挑食。” 于是,两人的夜宵是煮红薯,段寒江吃过之后意外地发现红薯挺好吃的,导致接下来一个星期,聂毅每天夜宵都煮两个红薯,吃得段寒江感觉自己圆了一圈,最后终于确定,睡前吃红薯,发胖。 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一个星期,段寒江终于头天晚上没有吃到红薯,早上神清气爽地起床,发现自己的六块腹肌又明显,高兴地抬头看到聂毅已经准备好出门。 他一般没事不会问聂毅去哪儿,只是如常地废话了两句,两人一起下楼,买一笼包子,再顺便送聂毅去公交车站。 ————屏蔽作者有话的小天使,请暂时取消一下,作者有话还有大概一千多字,补之前复制错章节的字数。感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一声 我 056 时间如同搭着马车, 每天嗒嗒嗒地往前跑,好像并没有多快, 却一转眼就到了年底。聂毅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段寒江的存在, 比如开始每天早上他都下意识错着时间和段寒江洗漱, 现在变成了和段寒江比赛谁有勇气先从被窝里爬起来,段寒江总是输的那个,但最后总是使用暴力抢占他靠通气赢得的‘先机’。 此时段寒江像个泥菩萨披着被子坐在床上, 隔空对聂毅喊,“聂毅,要不我们一人出一半, 去买个暖气炉吧?” “没钱。”聂毅正对着一块挂墙上的塑料壳圆镜刮胡子, 突然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之前还竖在头顶, 不知不觉就搭下来了。 他把脑袋伸出去问段寒江, “寒哥, 我头发长出来真的好看吗?毛寸看了八c九年, 突然长了总感觉奇怪。” 段寒江不屑地瞪过去, 鄙夷地说:“帅!可以直接去拍电影, 不用演技都能红的那种。” “那是哪种?”聂毅一脸认真地问。 段寒江终于下定决心从被窝里出来, 把聂毅从厕所里拽出来,回答:“就是跟那谁谁谁一样,光看脸就有万千少女想给你当女朋友那种。” 说完, 他啪地把门上, 聂毅抹着还剩一半泡沫的下巴, 转头对窗户玻璃继续刮。 十分钟后两人下楼在路边吃过早餐,然后分道扬镳。 聂毅最近找了个新兼职,去给市中心步行街举行的美食节活动当临时保安,要干半个月,直到元旦假期结束,一天150,比收废品省事,只要站着不动就行。 之前他因为帮助扫黄大队扫除了一个特大卖|淫组织,被扫黄大队的队长江河海力举,一个月前市局已经批下了他在平阳刑侦支队担任特别顾问的文件。但是这个顾问基本上就是单方面付出的工作,所以没有案子他也不去支队,毕竟他存了快十年的存款已经全都贡献给了正义,虽然最后扫黄大队给他发了5000的奖金,可他还亏损12000。 聂毅想到他的12000,连站都站得更加笔直,像是这样别人能给他多发十块钱似的。结果引来了来来去去不断朝他举手机偷拍的,他无所适从地把自己藏到柱子后面坚持不露脸。 他无聊地盯着人群,好不容易站到了中午,突然接到段寒江的电话,以为哪里发生了案子。 “寒江,哪里出事了?” 段寒江质疑地哼了一声,“你这么希望出事?” “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还要等到下午6点才能走。” “张翔的案子结束了,房子那边解封了,可以搬回去住了。” 聂毅差不多已经忘了这事,段寒江突然提起来,他蓦然发觉现在住得挺好的,不搬也行,于是有些犹豫地说:“什么时候搬?” “晚上?” “我要送外卖。” “那明天?” “我要兼职。” 段寒江抽着气,觉得聂毅简直比总理还忙,于是说:“那你晚上打包好,明天我搬过去。” “这样我是不是很过分?毕竟房子还是你的。” “少废话,就这样。” 段寒江一句话决定了就挂断电话,他去调好假准备明天休息,晚上聂毅也都收拾好了,就等明天他一觉睡醒就可以搬了。 然而,等到了第二天,聂毅出门后,他正蒙着被子准备睡到日晒三竿,结果手机像是要索他的命一般,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终于接起来。 “要是没有命案,我就让你成为命案。”段寒江开口就是残暴的威胁,根本没看电话是谁打的,不过肯定是队里打来的,其他人找他电话不会这么打。 曾询和他一样没睡醒似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真有命案,你就是这个命,休息不了。” 段寒江本来已经很不爽了,听到曾询的话更加不爽,终于睁开了眼,然后对着手机气势十足地骂了一句,“我去你大爷!” 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段寒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起来,雷厉风行地洗漱完毕,再神风火速地冲下楼。 他在路上先把电话拔给周愚了解情况,“周愚,给我发个定位,还有是个什么情况?” “刚才南溪路派出所转过来的,在南溪路辖区一个叫玉山秀水的小区发现了三具尸体,初步判断是凶杀,全是女性,我们现在正赶现场。” “行,我也在路上了。” 段寒江说完挂了电话,然后收到周愚发来的定位,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去现场,而是先去步行街接聂毅。 聂毅看到段寒江的车时就猜可能哪里又有案子,不然段寒江这会儿肯定还在睡觉。他跑到车边没问怎么回事,直接说:“我先去请假,不然之前的工资都要给我扣了。” 段寒江点头同意,可是等了半天还没见聂毅回来,他正准备下车去找人时,就见聂毅和一个身材圆润,戴眼镜的女人走过来。 聂毅站到路边,指着车里的人说:“经理,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现在说有事,只是我哥他真的突然犯病,我必须送他去医院,不然这样到处乱跑多危险。” 女人扶着眼镜往车里看,段寒江斜着眼从车窗望去,拧着对这个社会都不满的眉头。 段寒江听到了刚刚聂毅的话,只是他没听懂他是犯了什么病,朝聂毅瞪过去。 聂毅默契地转头面向车窗,背对女人,他无声地用嘴形问:“什么病呀?” “间歇性神经病。”聂毅同样不出声地回答。 段寒江立即手伸过去给了聂毅的脑袋一下,“你才有神经病!给我上车。” 聂毅又回头对女人说:“经理,你看!我之前的工资不会扣吧?” 女人扫了眼段寒江,觉得他是不是神经病不一定,但是肯定很暴躁,于是看着聂毅说:“我看你也不容易,之前的工资会打给你的,但今天的肯定没有了,我现在再找还不一定能找到,要是出了问题损失也没有赔。” “是,谢谢经理。”聂毅微笑着向女人道谢,倒退着顺势坐进车里,车门还没关好,段寒江就已经把车开出去。 还站在路边的女人盯着远去的车尾,不禁想这人可能真有病。 路上段寒江问聂毅,“你刚找了什么借口请假?嗯?” 聂毅嘿嘿一笑,“经理不让我走,说我走就扣我工资。”他的回答完全没回答段寒江的问题。 段寒江懒得跟他计较,一路飙车到现场,把车停在了一排警车的前面。他跟聂毅下车,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他们挤进去,从现场的警员那里领了工作证才上楼。 现场在12楼,楼上也拉了一圈的警戒线,此时第一发现人在警戒线外,周愚正问话。 段寒江领聂毅走过去,他没问发现人,直接问周愚,“怎么回事?” “死者之一杜雨晴因为三天没有去上班,也没请假,公司联系不上她,就联系了她留的紧急联系人,结果都没有她的消息,所以派了人来她家里找她,结果到了门口敲门没有回应,但是打杜雨晴的手机却在屋里响。” 周愚说着瞟了眼发现人,继续说:“这是杜雨晴公司的行政,叫冯艾。她因为女人的第六感,觉得杜雨晴出事了,于是就报了警,最后警察找来房东打开门,就发现了尸体。” 段寒江听周愚说完,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冯艾接道:“不是直觉,是雨晴她是个手机依赖症,绝对不会把手机留在家里人出去的,况且三天都没有消息,所以我才感觉她出事了,没想到——没想到真的——“ 冯艾说着转眼捂脸哭起来,段寒江瞥向周愚,意示他安慰一下死者亲属,然后和聂毅一起转向警戒线内的房门。 走到门口就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还有一股冷气,屋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好几度。 聂毅接过段寒江递来的手套和鞋套,脑袋往门里伸,“寒哥,是不是开了空调?” 段寒江没有回话,手脚都套上之后,挺胸抬头地走进去,只不过才刚走了两步就败给了冷气,脖子不自觉地缩了下来。聂毅跟在他后面,冷不防地拍了他的后背一巴掌,他转过脑袋横眼看过去。 “寒哥,让你多穿件衣服的。”聂毅像家里小弟一样,语重心长地望着作死逞风度的大哥,百般无语的语气。 段寒江无视他,直接往里进去,技侦和法医比他们先到,已经在开始勘查。 房子是三室两厅,门口有个门廊,右手边是一排鞋柜,左手边是厨房,门廊的地面和鞋柜都比较干净,但是往前走,血腥味就浓重起来。 聂毅踩着段寒江的脚步跟进去,看到客厅情景他不禁地惊住了。 路上段寒江告诉他有三名死者,他的视线往里扫了一圈,只看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上半身趴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缝隙里,下半身在沙发外面,身上穿着薄款的睡衣,双手用力地从头顶伸上前,在之上的地面有一路明显的血迹,显然是被人从沙发前拖出来的。 死者的背部被砍得血肉模糊,虽然还不知道法医检验的结果,但聂毅怀疑死者很可能是流血过多而死,因为死者身下的血漫延了大块地板。 另一具尸体趴在厨房前的空地上,手里拿了一把菜刀,只是刀上很干净,没有血迹之类的。而她的身上与上一位死者一样,浑身都被砍得血肉模糊,血流了一地。 “还有一句尸体呢?”段寒江对在餐桌收集指纹的技侦员问。 “房间里面。” 聂毅跟着段寒江往技侦员指的房间看过去,站在门外都能看到床上一片干涸的血红,接着两人一直走进去。 第三具尸体死在床上,与之前两具尸体不同的是她是仰躺着的,大冷的冬天她身上就有一件夏天的吊带睡裙。很明显能够看到胸口被插过一刀,相似的是身上同样有多处砍伤,血流得染红了整张床。 聂毅揉了揉被血腥味灌满的鼻子,视线盯着床上的死者,突然说:“我觉得这个凶手好像很狂躁,在杀人时的情绪更多的不是想杀人,而是发泄。就算是第一次杀人没有经验,可是杀到第三个也应该找到了一定的技巧,但这三具尸体全都被他像砍肉似的砍过,凶手肯定是故意的。” 砍肉?段寒江盯着聂毅不自觉地抽搐嘴角,他对聂毅的形容词越来越不愿接受了,不由说道:“你能不能换个说法。” “杀人像切肉似的。”聂毅认真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然而他更加无语,这还不如不纠正,切比砍想想更可怕。 “段队。”杨怡君从另外的房间走出来,看到段寒江就凑上去。 段寒江问道:“目前确定的结论?” 杨怡君回答,“屋里没有被翻乱的痕迹,贵重物品也都没有丢失,可以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 “凶器呢?有没有找到?”段寒江移着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 “找到了存疑的。”杨怡君拎起一个物证袋,“刚刚宇文在厨房找到的,正想拿给你看,在刀架上发现,鲁米诺反应有血迹,但是没有留下指纹。” 段寒江把刀接过去,是一把尖头的菜刀,他在手里拈了一下,发现刀挺重的,“凶手能拿着有一定重量的刀,在三个人身上都砍上那么多刀。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来看,他在行凶的时候应该用足了力气,一番下肯定会消耗一定的体力,而三位死者身上的伤痕并没有谁身上的比较浅,说明凶手并没有到最后就没力气,所以凶手很可能是个健壮的男人,或者经常锻炼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二声 在 057 卧室的房间并不算宽敞, 床还特别大,占了房间三分之一的位置, 血喷溅到了墙和旁边的衣柜上,死者躺在床中间, 并不是平躺, 而像是挣扎过后僵下来的姿势。 聂毅往里走到了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的床上的死者, 在死者头边摆着一个写了数字‘3’的小立牌。他的视线从死者的面部缓缓往下, 然后移到了死者的小腿上, 小腿膝盖侧下一点的位置有一块淤青。 他转身走到死者的脚边, 然后蹲下身,果然在床沿下方有一只拖鞋,而另一只拖鞋落在门口,位置相隔了一米多远。接着他抬起头,目光移到了门上, 起身凑过去盯着门锁看, 看着往上移, 倏地对上了段寒江投来的视线。 “你看出了什么?”段寒江问。 聂毅认真地拧着眉头, 视线又转向了门框, 说道:“3号死者是第一个被杀的。” 段寒江盯着他若有所思地不说话, 视线往旁边的门瞟了瞟。 “因为房门的锁是完好的, 如果外面两名死者先被杀, 3号死者发现一定会把门锁上, 并且会求救, 可是三天都没有被人发现,说明她并没有机会求救。” 聂毅说完,杨怡君不确信地说:“为什么?可能是她正在睡觉,并没有听到,又正好没有锁门。” “她没有睡觉,她是站在门口的位置挨的第一刀。”聂毅说着看向门的方向,段寒江把位置给他让出来,他就把门拉出来,指着门侧面,锁上方一点的位置说,“这里有血迹,从尸体的位置血很难溅到这里,而且——” 他说着突然弯下腰,将门口的那只拖鞋提起来,地板上立即露出来两滴没有干透的血迹。 杨怡君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着头说:“有没有可能是死者听到声音,正打开门看,然后凶手就冲过来杀了她?” 聂毅继续解释,“按凶手的杀人方法,绝对不是是迅速解决的,杀死两个人的时间不会太短,而外面的两具尸体并没有太大的挪动痕迹,说明两人倒下后就基本没有移动过,倒下肯定就已经死了,或者快死了。 如果3号死者是在凶手杀人的途中听到听声,到门口查看,凶手冲过来杀她,外面的两位死者至少有一位会挣扎。 如果3号死者在房间里,在凶手杀完两人的最后才听到声音。这不可能,杀人的时候肯定最开始声音最大,3号死者的身边也没有耳机之类的物品,所以没可能一开始没听见,最后却听见了。” “死者可能就是在睡觉,到最后才被吵醒,起床查看呢?”杨怡君继续存疑。 聂毅转头看了眼3号死者,他很确定死者并没有睡觉,因为死者很精神,不是刚睡觉被吵醒的样子。 “死者没有睡觉。”段寒江瞥过聂毅接道,“死者画着妆,床头柜上放的全是用过的护肤品,死者一定很注意皮肤保养,不可能带着妆睡觉。” 聂毅瞪眼朝床头柜上的一堆瓶瓶罐罐看去,再看了看死者的脸。 “哦,原来如此。”杨怡君恍然大悟地也朝死者的脸望去,她终于找不出存疑点了。 段寒江对她说道:“行了,现场不合适你,你去查一下三名死者的身份,还有最近的人际关系。” 杨怡君立即立定回答,“是。” 段寒江对杨怡君交待完就回头对聂毅说:“然后呢?凶手先杀死3号死者之后,又做了什么?” 聂毅直起身认真地审视了一番段寒江,认为段寒江是在考他,忍不住表现欲地走到了房门门口。刚才他拿起的拖鞋位置已经被技侦画过线,拖鞋放回了原位,他扶着门作势要关,但是拖鞋的位置把门挡住了。 他说道:“拖鞋底下的血并没有刮花,凶手也没有必要之后再把拖鞋移过来挡住地上的血迹,死者的小腿上有淤青,左脚的拖鞋在床沿正下方,床沿的高度与死者小腿上的淤青正好一致。当时的情况一定是死者想逃跑,凶手冲上来一刀砍在死者的后背,死者的左脚撞到床沿,往床扑下去,右脚自动地抬起来,所以拖鞋掉出去有点远,正到落在了血迹上面。” “所以?”段寒江盯着聂毅不眨眼,聂毅所说的他也能看出来,但都是从现有的痕迹反证出所有不可能,剩下唯一可能的结果,不能像聂毅这样把凶手杀人经过的细节也想象出来。 聂毅接道:“所以,凶手在杀人时门没有关。这个房间是离客厅最近的房间,另外两个房间都在里面,但是往里面的通道地面并没有滴落的血迹,通往客厅的方向却有。那么另外两人当时肯定就在客厅,这样的话不可能发现不了,所以另外两人当时肯定因为什么原因没有作出反应。” 他说着和段寒江对了一眼,两人一起从房间走出去,站在客厅和餐厅的两具尸体中间,他继续说:“地上的血路和手里的菜刀,说明两人在被杀的时候都是有挣扎反应的,我猜两人在3号死者被杀时,可能是意识不清醒但是又没完全晕迷的状态,有造成这种药吗?” 段寒江点头,“有,毒品一类的很容易造成这种状态。” 他若有所思地顿了片刻,问聂毅,“你觉得凶手是什么人?” “一定是三名死者中,至少其中一人认识的人,凶手肯定是个男人。”聂毅回答。 段寒江也偏向凶手是男人,但他还是问:“为什么你肯定是男人?” 聂毅微眯了下眼,回答,“因为凶手人的手法比较男人。” 段寒江不自觉地哼笑一声,“男人的手法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聂毅想了想没有回答上来,不过段寒江也没一定要个答案,见他苦恼地蹙眉,于是说:“你去查看另外两具尸体,我看下别的地方。” 聂毅没有意见,往沙发那边走过去。 段寒江盯了聂毅片刻,他已经发觉了聂毅异于常人的优势,属于纯天赋型的另类犯罪侧写,他觉得聂毅缺的只是时间,或许不用多久,他们平阳支队就能拿回稳居破案率第一的位置了。 不过这个展望段寒江并没有觉得高兴,他转着视线在屋里看了一圈,最后定在厨房的方向。 厨房前空地上的死定为了‘2’号死者,死者的是斜趴在厨房的门前,头朝着窗户的方向,左脚尖还有一截在厨房的门框上,很明显她是去厨房拿刀,但是出来就被凶手一刀砍倒下,并没有出手的机会。 段寒江绕过死者进到厨房,里面基本没有什么油烟,看来没怎么用过,灶台上只有一个小锅,像是经常在用。他揭开凑近闻了闻,里面有一股泡面的味道,应该之前煮过泡面。 接着他的视线不自觉注意到刀架上,看一眼算是明白为什么宇文枢为什么会注意到刀,因为其它的刀柄上都是灰尘,只有那一把是干净的。顺着这个思路他把灶台都扫过了一遍,没有发现,然后打开了头顶的橱柜。 里面的餐具倒是挺齐全,但是同样大多都没有用过,只有最外面的一只碗是干净的,筷子和勺子都放在碗里,只有一套。 三人中只有一人会自己煮饭,不过应该都煮得比较简单。段寒江想着视线往旁边移,靠着厨柜壁有一套杯架,上面一共6只玻璃杯,但是明显有四只杯子比较干净。 他直接将杯架一起取下来,在外面的四个杯子应该是不久前才用过,于是他叫了一个技侦组的人。 “段队?”过来的技侦是个痕检。 段寒江轻瞥了一眼,“正好,把鲁米诺试剂给我一下。” “哦。”痕检转身去拿过来递给段寒江。 段寒江接过来就对着杯子四面都喷了一遍,杯子上果然出现了荧光反应,四个干净的杯子上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指纹印和血迹,他立即说:“再看下杯架上有没有其它的指纹。” “是。”发现新的线索,痕检明显地兴奋了一下。 段寒江走出厨房就看到张矩然走过来。 张矩然摘了手套抬了抬眼镜,直接说道:“三名死者年龄都在25到30之间,死亡时间基本一致,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大约是在三天前的晚上9点至11点之间,身上都有数处刺伤和砍伤,但都并不会立即致命,三名死者的真正死因都是失血过多。” “另外呢?”段寒江追问。 “另外,三名死者身上基本都没有其他伤痕,应该都没有反抗的机会,基本上可以算是凶手屠杀。” 张矩然说完,段寒江不禁蹙了蹙眉说:“你被聂毅传染了吧!屠杀!请用专业一点的形容。” “段队,观你面相今天恐怕要破财。”张矩然无视段寒江的话,盯着段寒江板起的脸免费替他观了一卦。 段寒江不理张半仙,径直转身往沙发那边走过去,聂毅正蹲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间,正对着尸体的头目不转睛。 他站到一旁伸长脖子越过茶几看过去,问道:“看什么?” 聂毅指着地板上被拖出来笔直的血路,死者的手边的一块被划花了,他说道:“这像不像不个字?” 段寒江盯着看了看,然后转到和尸体统一视线的方向,趴下去盯着那几处划痕看,确实像个字,只是写得太潦草,完全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男。”张矩然凑过来,抱着双手,盯着段寒江和聂毅看了半天的血迹,“前面一个看不出来。” 段寒江不禁回头,“这鬼画符一样的,还是两个字?你怎么认出来的?” 张半仙直起身,一本正经地回答,“天机。” 聂毅仍然目不转睛,嘴上自言地说:“男?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指凶手是男的?”张矩然分析起来,“虽然没有检验,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死者身上的伤口弧度较长,说明凶手手臂挥动的范围较大,是男性的可能基本上不会错。” 段寒江下意识扫了眼聂毅,他觉得聂毅说的凶手的手法比较男人可能和张矩然的分析类似,但肯定不一样。 然后不屑地对张矩然说:“如果死者最后真想留下什么信息,会把全市一半的人都划进嫌疑范围?” “段队,全市男人除了小孩老人残疾人和不能动的病人,剩下的绝对没有一半。”张矩然反驳,完了又想了想说,“不是男人,那就是男朋友,但她没来得及写完。” 段寒江再次朝地上的血迹看去,最后有一笔末尾摁得比较深,确实可能是写不动了,他轻声念道:“男朋友?” 三名死者的年龄都在25到30之间,她们很明显是合租在同一套房子,其中谁有男朋友很正常,男朋友会来作客也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什么原因可能让某人的男朋友将三人都杀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三声 深 058 平阳支队的会议室里今天一片肃静, 这次的案件会议由洪国光亲自主持,因为死亡人数超过3人, 已经属于重大案件, 必须第一时间往市局上报的。 窗帘密闭的会议室内只有投影投出来的光线, 围坐在会议桌边的人都掩在一片昏暗中,只有站在投影幕布前的张矩然被聚集在灯光下,她转眼就能看到洪国光一丝不苟的脸。 张矩然一手揣在白褂的口袋里, 余光不由地扫了扫段寒江,突然有点怀念段寒江说了算的会议,至少她敢跟‘段队’横眼, 却不敢在洪局面前放肆。 于是, 她推了下眼镜,拿起激光笔指向幕布上的图片开口:“三名死者年龄都在25至30岁, 死因都是死血过多, 死亡时间超过三天, 大约在三天前的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三名死者身上均被刺了4刀, 都集中在腹部和胸部。1号死者和2号死者, 也就是客厅里发现的两具尸体, 都是从背部刺入, 而死在房间里的3号死者是从正面被刺伤,所有的刺伤都没有刺中要害,不会立即至死。除了4处刺伤外, 三名死者身上分别还有8处砍伤, 其中1号死者和2号死正面有1处砍伤, 另外7处在背部,而3号死者背部有1处,其余7处均在正面。 所有的伤都来自同一把凶器,是一把刃约长30厘米左右,最宽处9厘米左右的尖头刀,特征与现场发现的存疑凶器相符,凶器可以确定。” “这个凶手有强迫症?”段寒江蓦地接了一句,会议室里的人都朝他看过来,他全都无视地抬头意示张矩然继续。 张矩然换了幕布上显示的图片,“在1号死者和2号死的血液中都检测出了单乙酰吗啡,这是在吸食海|洛|因类的毒品身体代谢出的物质,可以确定两名死者生前曾吸食过海|洛|因类的毒|品,但血液中并未检测出吗啡和可|待|因,说明她们并没有长期吸食的经历。” 段寒江听到这里,余光不自觉地往旁边瞥,聂毅就坐他旁边,此时正低头死死地盯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 聂毅发现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看什么。 “没事。”段寒江轻声回了一句,转头听张矩然继续说。 张矩然又换了投影的图片,“在3号死者体内并没有海|洛|因代谢物质的发现,不过在她的指甲里发现了毛衣的纤维。而且她的手臂和大小腿都有掐痕,在死前不久有过与人发生性行为的经历,已经提取了残余精|液的样本。” 段寒江见张矩然停下来半晌都没了下文,问道:“完了?” “差不多。”张矩然回答完,余光偷瞟向洪国光,见洪国光没有发言的打算,她才回位置坐下。 宇文枢紧接着站起来,依然是条理分明的讲课模式。 他捧着笔记本开口,“第一,现场提取到的脚印除了三位死者的,都无法区别,因为是同一批次的相同拖鞋,无法分辨是否为同一人所穿。 第二,现场的指纹比较多,凶手并没有清理过指纹,所有发现的指纹中除了三名死者的,另外的指纹属于三人,其中有两人的指纹除了在客厅出现过,主要还集中在不同的两间卧室内,其中一间就是3号死者死亡的房间,另外这三组指纹都没有在指纹库里找到一致的样本。” “杯子呢?”段寒江趁宇文枢停顿的时间问。 宇文枢不高兴被打断地说:“那是第四条!我先说第三,3号死者死亡的床单上面发现了某种花粉,目前不确认是什么植物的花粉,已经找专业人员辨认了。” 段寒江盯着宇文枢,他在终于说到第四时特意地望向段寒江,然后才说:“第四,现场发现了四个杯子,杯子虽然经过清洗,但是经过鲁米诺试剂的测试,发现了四枚血指纹,与在现场发现的三套不明身份指纹对比,其中一套相符,这套指纹就是集中出现在现场的另一间卧室内的那套。” 聂毅突然问,“杯子上面的指纹有没有在3号死者的房间里出现过?” “有是有,但都是在门口附近。”宇文枢看向聂毅,不太明白他这个问题的意思,他回完之后聂毅就又不出声了。 段寒江随即朝宇文枢望过去,“完了?” 宇文枢点头,“完了。” “完了,你就坐下!换人!”段寒江毫不客气地下令。 宇文枢无视段寒江的脾气,他本来就打算坐下的,接着周愚站起来。 周愚发言前先用力地咳了两声,“我和大佬,不是,和杨怡君同志清查了三名死者的人际关系。1号死者叫秋铃,年龄26岁,邻省人,并没有正式的工作,联系上她的家人,说她在家以写小说为生,在本市没有什么朋友,平时基本不出门,几乎没有人际关系可以排查。 2号死者叫杜雨晴,也就是第一发现人所在的公司的员工,28岁,本市区县人,是个会计,平时在公司为人很低调,基本不会参与同事间的聚会,总是显得她下班很忙,有个男朋友,名叫陈博,无业游民,进过戒毒所。” 听到戒毒所,段寒江和聂毅的眉头同时蹙起来,然后同时抬眼朝周愚的方向望过去。 周愚被两人盯得产生了压力,又刻意地咳了两声说:“3号死者叫苏蓝,是一个楼盘的销售顾问,27岁,本市区县人。被同事笑称楼花,长相漂亮,有众多追求者,据说与她所在楼盘开发商老板的儿子谈恋爱,但是同事称苏蓝本人前几天说他们已经分手,不过同事仍然看到苏蓝最后一天下班,这个富二代还去接苏蓝,两人发生了口角,这个富二代的名字叫季思楷。并且——” 说到这里周愚故意地停了一下,结果关子卖到一看,看到洪国光也盯着他,只好立即正回视线继续说:“并且苏蓝的主管说,苏蓝在被害当天晚上9点钟多的时候给他发过消息,说要请半个月假,至于原因苏蓝并没说,但是态度坚决。” 周愚说完了,其他人都没有反应,他愣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完毕。” 洪国光听到‘完毕’终于开口说话,“基本情况就是这些,大家都说说想法。” 一群不适应领导一起开会的人都没有谁要发言的意思,虽然他们的领导已经是全系统出了名的好说话。 段寒江作为队长,首先开口道:“还有一点,在1号死者被发现时的手边,地上有疑是字迹的血痕。” 他说着把血痕的特写照片找出来,投到幕布上,“大家认认,这是什么字?” “这是字?” “那个是鬼吧?” “什么男?” 此起彼伏的声音探讨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人认出来。 洪国光发言道:“这个先跳过,继续说清楚的!现场的指纹,凶手为什么不清理指纹?是不清楚会留下指纹,还是肯定自己没有留下指纹?” 局长在会议上发言,一般来说都没有人会直接反驳,就算意思是反驳,至少也要说得委婉一点。 然后耿直的聂毅直接开口,“凶手在凶器上面都没有留下指纹,怎么可能不知道留下指纹会被发现!我觉得凶手是故意不清理的,因为不清理还显得正常一点。” “你是觉得——”段寒江没顾忌聂毅是不是冲撞了洪国光,直接说道,“凶手会是其中一个死者的男友?” 聂毅轻轻地点头,但随即他又摇头,段寒江被他弄得分不清他到底要点头还是摇头。 聂毅开口,“我觉得凶手就是3号死者的男友。”他话刚说完会议室里的视线又集中到他身上。 “理由?”段寒江简短地两个字问。 “因为因为凶手对3号死者不一样。”聂毅回答。 “哪里不一样?” “接受到的痛苦不一样!3号死者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杀的,很可能她并没有马上死,而是等到血流得差不多了,坚持不住才死亡的。” 聂毅回完,没注意到所有人对着他的视线背后都瞪了下眼,他旁若无人地继续说:“3号死者的死状与另外两个死者不一样,3号死者房间墙上的血迹溅的范围,相比另外两个死者附近的墙上,3号死者明显与另外两个死者死时的状态不一样,凶手可能是在故意折磨她。” 他说完顿了一下,最后肯定地结论道:“所以,凶手的主要目的是杀害3号死者,另外的两个死者多半原因是因为凶手在杀死3号死者后,觉得自己被看到了,所以连两人一起杀害。”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段寒江先站起来,“我赞成聂毅的看法,先把这个季思楷和陈博一起给我带回来!要是有问题,不信审不出来!” 他一声令下准备喊散会,不过出口前看到了洪国光,硬生生地顿住,变成了问句,“洪局,您还有什么指示?” 洪国光没在意地瞟了段寒江一眼,“市局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希望我们能够尽快破案。” 段寒江不屑,“他们动动嘴皮,有什么不重视的!” “寒江!”洪国光提醒地叫了一声,段寒江眼中还是满不在乎。 “糟了!”张矩然突然说喊了一声,打断了段寒江和洪国光的较劲。 洪国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矩然连忙把手机拿对来对着洪国光说:“洪局,案子被人曝光出去了。” “什么!”洪国光立即拍桌站起来,抢了张矩然的手机,也没骂她开会用手机上网,气呼呼地把网上的新闻看了一遍。 现在新闻从哪里传出来的已经不清楚,但是媒体已经报道得到处都是。并且还有许多自称是知情人士的,透露出了3号死者的身份,还和季思楷的名字放在一起,并且附加了季思楷过往的情史,将案子猜测成了一段起伏跌宕的爱恨情仇。 “给我看看。”段寒江说了一声,就把手机从洪国光手里抢回来。 洪国光|气得拍桌,转头对曾询说:“想办法把报道给我撤下来!今天现场所有人都给我写检讨!” 他骂完就车身往会议室入走,案子闹到网上,他们能看到,市局的人肯定也看到了,他已经预料到马上就会接到市局给他们施加的压力了,他头疼地摇着脑袋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段寒江看完报道,洪国光不在会议室里,他把张矩然的手机往桌上一拍,抬眼瞪了还愣着的其他人一眼,吼道:“行动!坐着等人来采访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四声 渊 059 虽然段寒江吼人的气势很足, 但实际上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逮捕嫌疑人,最多只是把人传唤来队里问话。所以最终行动去找人也也就外勤的几人, 没有全队大张旗鼓地出动。 作为队长的段寒江这会儿也还留在队里,正在洪国光的办公室里聆听洪局传达市局领导的教诲。 段寒江没有出去, 聂毅也就没跟着出外勤, 他一个人安静地缩在段寒江的办公室里,上网刷新闻。 他以前本来就跟社会有一定的隔阂, 在与世隔绝了八年之后, 他不得不承认他与社会之间的隔阂变成了鸿沟。不过这一个多月经常出入平阳支队, 在周愚不遗余力的带领下, 他终于开始与这个社会接轨,把如今各大功能网站都彻底熟悉了一遍,然后慢了无数拍地发现现在没有什么是手机不能完成的。 聂毅像个网瘾少年全身只动手指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案子最开始从哪里曝出来的已经无从找起,不过幸好的是曝光的人应该只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 发到网上的只有几张现场围着警戒线的照片, 更多的是‘富二代第n任女友暴尸家中’这一类的标题。舆论的中心也基本都是季思楷与美女女友的爱恨情仇, 把季思楷的历任女友全都扒了出来, 然后看起来有条有理地撰写了一部豪门狗血剧。 这些关系全凭想象的内容聂毅随便扫扫就跳过了, 他刷了半天其实也没有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 倒是他的关注点全落在了季思楷的历任女朋友身上。 有人把季思楷的前女友们总结了一翻, 从交往时间c身份c照片c个人信息全都罗列出来, 他看过之后发现了一个规律。 季思楷的女朋友们, 不管身份如何, 在外形上都符合一个特征。 比如季思楷先交往一个长发的女朋友,下一个必定是短发,再下一个一定会回到长发。除了头发,身高也满足这个规律,必定一高一矮的分配,并且相互之间的差距几乎都一样。如果把这些做成数据折线,一定是一条非常整齐的锯齿线。 聂毅可以肯定,季思楷肯定有某方面特殊的强迫症。他蓦地把手机放下来,揉了下发干的双眼,然后跳下沙发,准备去找法医确认一下,不过他刚走出门口就听到季思楷被带回来的消息。 他走出去,段寒江正从洪局的办公室里出来,和他在过道里撞上。 “寒哥。”聂毅叫了段寒江一声表示询问,虽然他猜到段寒江可能刚被压了几百吨的压力。 段寒江朝聂毅瞥了一眼,满不在意瘪唇表示他无所畏惧,然后朝着问讯室走过去。 洪国光确实刚给段寒江灌了半天的汤,一半是加毒|药,一半加解药的,现在段寒江还觉得脑子嗡嗡响得他难受。 所以见到季思楷,他完全扔掉了民警的亲和力,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季思楷虽然并不是特别帅,但在众多的富二代中金玉其外还是算得上的,即使段寒江的脸色不好,他仍然表现得礼貌谦逊。 段寒江有些意外季思楷的态度会这么配合,视线轻瞥着季思楷,直接开始正题。 “姓名。” “季思楷。” 段寒江顿了片刻继续,“三天前的晚上9点到11点,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三天前?”季思楷认真地数了数日子,“今天周五,三天前就是周二对吗?” “周一,回答问题。” “我应该是开车回家了,到家10点左右吧。”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接着问:“你认识苏蓝吗?” “认识。”季思楷刻意地打量起段寒江,反问道:“苏蓝怎么了?” 段寒江猛不迭地拍了一下桌子说:“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 季思楷怔了片刻,立即坐正,态度十分端正地回:“没问题,你继续问。” “你和苏蓝什么关系?”段寒江自然要继续问。 季思楷回答得没有犹豫,“男女朋友。” “三天前,也就是本周一,你和苏蓝见过面吗?” “见过,我去接她下班了!” “接她下班的时候发生了争吵,对吗?” 季思楷视线一僵,有些不情愿地回答,“是——你怎么知道?” “不要回与问题无关的话,你只需要回答就行。”段寒江又提醒了季思楷一遍,然后继续。 “你们吵架之后,你去了什么地方?” “送她回家,虽然吵架,但女朋友需要哄嘛,她无理取闹,我得理解她,不是?” “你送苏蓝回家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季思楷稍微地停顿地思考了一下,“我没去什么地方,就在楼下,没离开。” “为什么没离开?你在等什么?”段寒江直盯着季思楷的表情,观察他的变化,季思楷却脸上突地满是不屑。 “警官先生,你这个问题就很奇怪了!女朋友跟我吵架,我在她楼下自然是等她不生气,跟我和好,不要因为你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处男刑警,就随便怀疑别人有什么目的!” 季思楷说得一本正经,正经得段寒江狠狠地瞪向他,“你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等苏蓝跟我和好,能有什么目的?”季思楷滴水不漏地回答。 “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可能九点钟,也可能九点过,我没有看时间。”季思楷回想着回答。 “你是直接从楼下离开的?” “不是,中途我看到苏蓝的室友下楼,和一个男的在门口吵架。”季思楷比划了一下动作,“就是看起来很凶那种,我作为男人不能袖手旁观吧?所以就上去劝了劝,结果那个男的对我非常生气地走了。” “然后,你就跟上楼了,对吗?” 季思楷对被段寒江猜中显得有一丝惊讶,“对,当然我承认我有私心,跟她上楼是为了见苏蓝,向苏蓝道歉。可惜的是苏蓝并没有见我,所以我就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段寒江敛着眉头继续问:“你走的时候是几点?” “这我真不知道,没看时间,应该不到九点。”季思楷回得很不确定。 “你离开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本来我是打算找朋友喝酒换换心情的,不过我正准备走的时候,之前和苏蓝室友吵架的男的又回来了,很明显他讨厌我,我们之间还发生了点不愉快,是苏蓝室友跟我道歉,说没有事,我才先走的。” “之后就直接回家?没有再去过别的地方了?” “没有。” 段寒江不动声色换了下坐姿,视线不转地盯着季思楷,特别强调地问:“季思楷,你确定你和苏蓝当晚没有发生过什么?” “我——”季思楷犹豫地盯着段寒江,过了一会儿接道,“我,我们确实在回来的路上,在车里发生过关系。但是我们是恋人,她当时只是在生气,苏蓝是不是她告我强奸?” 段寒江没有回答。 季思楷主动解释,“警官先生,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虽然她在生气,可并没有真正地拒绝我,女朋友闹别扭这种事,你们这种警察是不会理解的,她们总口是心非,无理取闹起来什么都敢说,可回头一定会后悔的。” “是吗?”段寒江冷冷地回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季思楷有点发怵地问:“苏蓝她现在在哪儿?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到她了。” 段寒江带着笑问道:“你联系不上她,没有去她住的地方找过?” 季思楷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摇头,“我怕她还在生气,故意不理我,这几天还请假没有上班。” “好的,谢谢季先生的配合。”段寒江突然站起来,季思楷正准备起身,他蓦地伸手按住季思楷的肩膀,“不过,你刚刚主观臆断,侮辱人民警察,请你在这里多留两个小时。” 季思楷一脸震惊地瞪眼,段寒江已经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所以不要随便得罪人民警察,懂了吗?小聂同志,尤其是没谈过恋爱的老——”周愚在外听到段寒江最后的话,对聂毅提醒。不过他说到最后,眼里撞进了走出来的段寒江,不小心咬了舌头。 段寒江朝周愚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周愚,你有没有听过不要随便得罪上司?” “师父!”周愚的态度转变得和翻书一样迅速,“我已经跟玉山秀水小区核实过,季思楷的车是当天晚上7点过10分进的小区,但是车辆出口的监控当天8点到10点的数据因为修整出错了,看不到。 不过在小区外面的路上有一家便利店,我们在便利店的监控找到了季思楷的车,是9点过3分离开的,便利店的路程离小区不到一分钟,季思楷的车离开小区应差不多就是9点,可以算做不在场证明。” “只有车?”段寒江疑问。 周愚听明白段寒江的意思,解释道:“季思楷的车是指纹启动的,除非他早有预谋杀人,不然其他人都开不了他的车。” 段寒江没置可否,继续问:“陈博呢?还没找到人?” “大佬杨去跟的人,貌似陈博不在家——”周愚正回答,另一头跑来技侦的实习生。 “段队!”实习生停在段寒江面前说道,“宇文主任让我告诉你,戒毒刚发来了陈博的资料,确认杯子上发现的血指纹,就是陈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五声 里 060 大白天段寒江的烟瘾没有那么大, 本来手正伸进口袋里摸烟,听完实习生的话他把烟摁回去, 手抽出来接过实习生递过来的鉴证结果。 实习生接着汇报, “杯上上血迹的dna检测结果也出来了, 确定属于2号死者和3号死者。宇文主任说应该是凶手行凶之后,洗杯子沾上去的,凶手可能没有想到他清洗过后, 还会留下指纹。” 段寒江盯着鉴证结果看了半晌,技术处理过的图片可以清楚地看出杯子上的指纹,他突然把实习生刚给他的鉴证结果塞回去, 脱口说了一个字, “走!” “去哪儿?”周愚连忙对转身往外冲的段寒江问,不过问出口后发觉问了句废话, 很显然段寒江的意思是去逮陈博。 段寒江冲在前边没有回头, 聂毅替他回答, “找陈博。”他说完迈开腿追上去。 三人出了大楼, 一起坐进段寒江的车, 匆忙地冲出了大院, 车才刚开上道他们就发现后面跟了一辆车。 周愚坐在后座, 视线从后窗转回来,凑到前排两个座位中间向段寒江确认,“段队, 后面那车是在跟我们?” 实际上才几公里的路, 后面有辆车走同一条道很正常, 只是出于刑警的直觉,段寒江轻轻地往后视镜一瞟,冷哼着说:“本队长的车也敢跟,本事了!” 聂毅听段寒江这语气,以为他是要让后面的车见识一下他‘车神’的技术,结果段寒江突然把车横出去,一脚刹车往下踩,硬生生将后面的车逼停下来,然后大大方方地下车,往后面的车去‘找茬’了。 段寒江瞥着银色的小车,大步走到副驾的车门旁,敲了敲紧闭的车窗,“打开,信不信以非法跟踪拘留你们!” 车里的人僵持了片刻,聂毅和周愚都下车跟过来,副驾的车窗终于缓缓降下来,里面是个年轻的短发姑娘,一脸她要横刀向天笑地瞪着段寒江,“我们是都市时报的记者,有报导采访权,你没有权利拘留我们。” “呵!意思就是你确实是在跟踪警察了?”段寒江扶着车门笑起来,只是笑得眼角飘出了一股寒气,“记者同志,警察也有拘捕嫌疑人的权利,至于你有没有嫌疑,我说了算,知道吗?” 里面的姑娘听到这么明显威胁的话,不受威胁地瞪大双眼,怒道:“你这样威胁记者,我可以曝光你!然后向你的领导举报!” “你随意!只是如果因为你们胡乱报道导致了什么后果,到时轮到你负起责任的时候,也请你像现在这样无所畏惧!”段寒江说完直起身,满是挑衅地补充了一句,“至于你的报导权,有本事追上来再说。” 车里的记者记得捶窗,段寒江满不在意地转身对无语围观的聂毅和周愚撇了下头,“走了,发什么愣!” 回到车上,周愚来还想说‘段队你骂就骂了,何必还要挑衅人家,到时真举报你,检讨至少免不了的,我可不要再帮你写!’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段寒江已经迅速地打过方向盘,车倏地冲了出去,他从右边车门撞到了左边车门,抬头望聂毅望去,发现聂毅极具先见之明地把安全带系好了。 记者同志的小司机很显然车技赶刑侦界的老车神差了一截,没跟多远就被段车神甩得没影。 不过甩掉尾巴后段寒江并没有放慢速度,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陈博住的地方,三人下车后直接上楼。 按照杨怡君被段寒江潜移默化的作风,陈博家的门已经被开了,三人走到门口里面已经有他们队的队员在里面搜查。 对于陈博住的地方段寒江已经猜到环境不会太干净,不是一般那种乱得不整洁,而是真脏,他见过大多数吸毒者的住处都差不多是那个样,只是在毒品的滤镜下,那些人眼中可能觉得自己住的是七星级酒店。 “我去,这是人住的地方?”周愚像个弹簧在门口钉住脚晃了两下,不走进去。 段寒江早有预料没像周愚在门口‘晃’,直接地停住了,很显然里面比他想象的列糟。 房子其实还是挺正常的房子,那种旧楼改出来的出租房,虽然不大,但是厨卫客厅齐全。可映进眼帘的完全不是能住人的样子,仿佛是到了某个垃圾场,垃圾中间还踩出了一条通往里面的路,能懒到这个份上大概也能算一种成就。 段寒江觉得这大约是他见过最懒的人,重点是这种人还能找到女朋友? 段队长对此有点不能接受。 里面两名队友正捂着口鼻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搜查,见到段寒江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抬头望来。 “段队,你来了!”这一声说得充满了热切的期盼,期盼段寒江能体会到他们的无畏奉献。 段寒江应了一声抬脚走进去,随脚踢开门口不知放了多久的泡面盒,一股说不清混了多少味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他抬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说:“发现了什么?陈博人呢?” “这样能发现什么啊!没被熏死就好了!” “刚才陈博回来,没到门口就调头跑了,大佬杨已经去追了。” 杨怡君的称呼被周愚把整队人都带歪了,两人一人一句的回话,段寒江早就听顺耳了,论战斗力队里确实没人能和真正上过战场的杨怡君比。 段寒江没有回话,视线从外到里地移过去,突然聂毅撞进了他眼中。 勤俭节约的小同志随手掏出一个重复使用的塑料袋,然后在垃圾中翻出一个空瓶,放进了袋里。他不禁抽着嘴角,又想笑又无语地忍不住开口。 “聂毅小同志,你给我严肃点!” 聂毅朝段寒江抬眼,没严肃起来,一脸不捡也是浪费的表情说:“清理了垃圾方便搜查。” 说得很有道理,段寒江无话反驳,但是清理垃圾不是只捡空瓶就行的。只是他低眼一看,看到了地上的空瓶不由自主地捡起来,往聂毅的口袋里塞进去,嫌弃地说:“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在嫌疑人家里来捡空瓶,简直空前绝后得可以载入史册了。 旁边几人见他们队长真开始清理,于是字面地解读了聂毅刚刚的话,开始了给陈博的住处大扫除,迅速地把房间里的垃圾收拾了一遍,空瓶一律捡来上交给聂毅。 最后总算把地面露出来,不用在踮着脚移动,但经这一动屋里的味道更重了,周愚和另外一名队员直接被呛到了外面。 聂毅没什么感觉地揉了揉鼻子,把捡的一大袋空瓶放到一边,仔细在屋里打量起来。 房间的结构十分简单,卧室和客厅是连通的,厕所和厨房连在一起占了一个角,和门的位置相对,除了一张床和几把椅子,另有一个旧衣柜外,再无其它。 最终聂毅的视线停在厕所的方向,刚才在整理地上垃圾的时候他就发现,垃圾中有不少注射用的针头。他的视线转看一圈,整个屋里最干净就是厕所。 于是,他径直过去。 段寒江沿着门口一路走到了房间最里面,正弯腰盯着床头。这床上并没比地上干净到哪儿去,枕头被子都油得发黑,他掀开枕头映进眼里的居然全是针头,看得他头皮发麻。 他夹了两个针头装进物证袋,视线瞟到了脏兮兮的枕套。他拎起来轻轻一抖,一张银行卡掉了出来。将卡捡起来打量了两眼,也一起装进了物证袋里,突然听到聂毅隔着一堵墙喊他。 “寒哥,你快来看!” 聂毅喊这一声,过去的不只是段寒江,狭窄的厕所被几个大男人塞满。他揭开了便池的冲水箱,水面上浮着一个密封盒。 段寒江将盒子捞起来打开,里面是装了半盒子分成小袋的白色粉末,他拈了下,少说也有半斤,低头闻了闻说:“上回帮扫黄,这回要帮缉毒了?” “这真的是毒品?”聂毅问道。 段寒江冷声回答,“不然,你觉得是面粉?” 狭小的厕所里顿时安静下来,段寒江连盒子一起收进物证袋里,问道:“陈博人呢?还没抓到?” 杨怡君没有消息,显然就是没抓到,所以段寒江这个问题也没人回答。 “去查一下这张卡,这么干净肯定不会是陈博的。”段寒江没追问没抓到陈博的问题,将刚才的银行卡递给了一个队员。 然后,他瞅了眼手里的一盒子毒品,打算先带回去,于是说:“这垃圾堆应该也翻不出别的了,周愚你去仔细查一查陈博和杜雨晴的关系,她俩之间肯定有问题。” 周愚本来想回段寒江一句别受了季思楷的刺激,见人有女朋友就觉得有问题。 不过他立即想到杜雨晴虽然不是什么大企业的高级白领,至少是个正经职业女性,能找陈博这么邋遢又吸毒的男朋友,不是有内情,就是有病了。 所以他没说出口,直接领命出去了。 屋里少了两人没有刚才显得那么拥挤,段寒江朝聂毅瞟了一眼,走到屋外。 在里面还不察觉,一走出来他立即感觉衣服上都粘了一股味,随手点了根烟打算熏一下。看到聂毅跟出来,他吐着烟问:“你觉得,这个陈博,是凶手吗?” 段寒江一句话断成了三句,聂毅果断地回答,“不是。” “理由?” “如果凶手是陈博,杀人现场一定不是那样的。” 聂毅沉下了眉头,段寒江不转眼地盯着他不出声。 他继续说:“现场除了三具尸体和血迹以外,其它地方的东西基本都在原位,连凶器用完也洗干净放回了原处,包括发现指纹的杯子。若这是为了掩藏证据,按陈博住处的环境看来,他肯定是把凶器和证据都打包带走,找地方扔掉。而且随便扔在什么地方,都比留在原位要难发现,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段寒江手里的烟往下掉了一截烟灰,他仍然盯着聂毅没动,听聂毅说完顿了片刻,随即又开始补充。 “如果我是陈博,第一个杀的人是苏蓝的话,理由一定是愤怒。愤怒没有苏蓝那样漂亮的女朋友,愤怒没有季思楷富二代的身份,愤怒苏蓝轻视他,杜雨晴不理解他!这样的话,他在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地砍几刀,等着苏蓝慢慢失血而死。” 聂毅突然对上段寒江的视线,煞有其事地说:“就算不会把人砍成个几块,但肯定会比现在看起来更惊人。” 隔了片刻,段寒江长吐出一口气,忽地敲了聂毅的脑袋一下,“别没事乱臆想凶手杀人的场面!” 说完他回头往屋里看去,突然意味深长地说:“我有预感,证据会说陈博是凶手。” 实际上现在的证据已经指向陈博就是凶手了,仅杯子上的血指纹就让陈博难以开脱。 “先回去再说。”段寒江蹙了蹙眉,然后跟里面的队员交待了一声,就和聂毅下楼。路上他先后接到了抓到陈博,和那张银行卡的消息。 “段队,银行卡的主人是杜雨晴,两天前陈博用卡就在杜雨晴住的小区外面的取款机,取光了卡里的钱,一共24500,只剩了几块零钱。” 段寒江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聂毅,用眼神表示他的预感即将成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声 呐 061 聂毅头一回跟段寒江进审讯室, 进门后他首先打量着陈博,一眼之后他就解开了段寒江和周愚的疑问, 为什么杜雨晴会找陈博这样的男朋友。 简单来说就是看脸,虽然陈博住在垃圾堆里, 但在外看起来还是穿得有模有样的, 坐姿笔挺,即使消瘦得有些过分, 仍然可以用‘帅’来形容, 只是眼神看起来有些阴翳。 陈博面无表情地瞪着眼, 视线在段寒江和聂毅身上转换, 最后两人在他面前坐下来时,他的目光定在聂毅身上。 “陈博,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段寒江单刀直入地开口问。 “不知道,为什么?”陈博的目光轻轻一斜,对上段寒江, 语句之间都透着他面对警察的经验丰富。 段寒江满不在意地开口, “不知道, 是吧?那你告诉我在他家厕所的冲水箱里有什么?” 陈博的瞳孔缩了缩, 刚瞪着的眼突然眯下来, “有什么?我真不知道, 我住的那地方又不安全, 偶尔被闯个空门也挺正常的, 不是?” “呵, 谁想不开去垃圾堆里闯空门!”段寒江将手里的笔一拍, 干脆不记什么笔录了,背重重地往后一靠,“你要不要猜一下你的血检结果?” 陈博无所谓地一哼,望着段寒江回,“反正戒毒所又不是没去过,我怕什么?” “戒毒所?”段寒江故意提高尾音说了个问句,忽然冷不防把桌子拍得一声响,“你以为你去戒毒所就能了事?” 陈博无畏地回,“不然,还有什么?” 段寒江脸上心平气和地笑了一下,说道:“杜雨晴,你认识吗?” “是她向你们举报我的?”陈博不屑地哂笑,像是他早有预料。 聂毅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博,不禁觉得奇怪,陈博和季思楷的态度几乎一模一样,表现出来的都是自己女朋友告了自己‘不法’的行为,而这三天里都有理由不知道对方出事了,将自己从案件中摘得一干二净。 “三天前的晚上,你见过杜雨晴吗?”段寒江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陈博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答,“见过,她说有事找我。” “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都是私事,这也要说?” 段寒江注视着陈博迟疑闪烁的眼睛,“不能说,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吗?” “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就是她约我去开房!”陈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污辱,忿而不平地脱口而出。 “那你们为什么在楼下吵架?” “我不去呗,没力气!”陈博立即一怔,视线有些闪烁。 段寒江冷不防地轻笑,“不是因为你找杜雨晴要钱,她不给你,所以吵架?” “不,是,是我听不惯她每天念叨才吵架的!”陈博的回答闪烁其词。 “这个人,你那天晚上见吗?”段寒江话锋一转换了个问题,从桌下抽出一张季思楷的照片摆到陈博面前。 陈博低头看了一眼,“见过,就是那个经常在雨晴他们楼下不走的男人,好像是雨晴那个漂亮室友的男朋友。” “他经常在楼下不走?你见过几次?” “就最近吧,我去了两三次都看到他都把车停楼下,人在车里。” 段寒江蹙着眉,然后又把问题拉回来,“你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就是那天晚上,先在楼下见了一次,后来又在楼上看到他。” 段寒江的问话停下来,审讯室里蓦地安静下来,陈博注视着他,以为他的问题问完了,正要松气时,他突然又开口。 “你在楼下离开之后,为什么会又上楼?”段寒江直视着陈博,问得咄咄逼人。 陈博冷静了一会儿,反驳,“我没有又上楼,我是说我之前就在楼下看到他了,后面雨晴和我一起下楼时,又见到了他,我跟雨晴吵架,他还多事地来掺和,然后我看到他跟雨晴一起进电梯了。” “然后,你就离开了?” “对,雨晴也不理我了,我不离开能干嘛!” 段寒江望向陈博,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陈博,你可想清楚,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陈博莫名被段寒江的严肃懵住,瞪着眼不明白疑惑地朝他望过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寒江顿了一会儿,觉得陈博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说道:“这关系到杀害杜雨晴的凶手!” “哼,这关我什——”陈博随口回答,但回到一半登时僵住,双眼瞪得快从他深陷的眼窝中突出来,半晌后突然激动地问段寒江,“你刚说什么?” “你自己慢慢想清楚。”段寒江只回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然后把他记了几行字的笔录本合起来,准备起身,却见聂毅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奇怪地看过去。 “你觉得一条鱼被剖了还活着和活着被切成块,哪种更可怜?”聂毅忽然一脸严肃地问陈博。 不只是陈博,连监控室里的人都觉得他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陈博还在刚刚段寒江留给他的问题里,发怔地下意识回答,“活着被切。” 然后聂毅起身,看了段寒江一眼意示他没有别的问题了。 段寒江点头,拍了拍聂毅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去。聂毅的问题只有他听明白了,聂毅给陈博的选择对应了三名死者的死法,还有他之前对陈博是凶手杀人手法的分析,很显然这一回聂小同志又分析对了。 出了审讯室,段寒江在门外停住脚盯向聂毅,但没等他开口,聂毅主动解释起来。 “我只是确认一下。”聂毅望向段寒江的眼神像是他那时为了生计,没有完成作业,第二天向老师解释一样。 段寒江对着聂毅的视线,最终什么什么说,转过头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烟,“算了,陈博他就算不是凶手,也绝对清白不了!他没说实话,当晚他和季思楷,肯定都有问题。” 聂毅也看出来陈博没有说实话,陈博和杜雨晴在楼下吵架之后,一定再次上过楼,并且发生了什么,不然陈博不会不小心说漏嘴后,又强行圆回去。 段寒江咬着烟正准备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一天又将过去,可是案子却卡在一个让他如鲠在喉的点上。 “段队,刚刚宇文在找你。”曾询从旁边的监控室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他整个冬天似乎都没离手过的茶杯。 段寒江把不爽地把烟又塞回烟盒里,揣进口袋直接转身往技侦室的方向走去。 聂毅礼貌地向曾询打了招呼,再才去追段寒江。到了技侦室,他看到段寒江已经站在到电脑前面。 “这是从陈博的手表上验出来的。”宇文书指着电脑一显示的数据图,“手表带上沾了血,血型与2号死都一致,dna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应该不会错。” 聂毅看不懂屏幕上显示的数据,不过他听懂了宇文枢的话,也能看明白照片。 陈博身上缴下来的所有物品都被宇文枢拿来检测了一遍,验出血迹的是陈博戴的手表,表带是金属的,在金属带连接的缝隙里有非常清晰的血液反应,很显然是血沾到表带渗进去的。 如果确定表带上的血就是属于死者的,并且是最不可能和陈博接触的秋铃的血,陈博想用之前发生过什么意外来解释都难,再把他从杜雨晴卡里取走的两万多当成动机,加上杜雨晴和秋铃体内检测出来的毒品反应,基本已经能够指证陈博是凶手。 可是陈博不是凶手,聂毅很肯定。 “刚带回来的那盒面粉检测过了吗?和1号c2号死者体内代谢的毒品相符吗?”段寒江正好问了聂毅想确认的问题。 宇文枢肯定地回答,“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八,可以做同一认定。” 段寒江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回话,把刚才他塞回去的那根烟再次掏出来,点上后说道:“可以申请逮捕证,逮捕陈博了。” “寒哥!”聂毅不认同地脱口而口,“陈博不是凶手!” 段寒江不置可否,望着聂毅轻轻地吐了口烟,突然笑起来,“我又没说是以杀人罪逮捕他,你着什么急。” 聂毅的表情蓦地一凛,表示他的不满。段寒江突然伸手搓了一把他长长的头发,然后说:“先问下周愚查到了什么,跟我出来。” 虽然不满,聂毅还是乖乖地跟段寒江走出去,但段寒江走了一半突然又停下来回头对宇文枢说:“语文书,别忘了把那盒大宝贝送给缉毒大队,告诉他们楚队,别忘了请我吃饭!” 宇文枢听着‘大宝贝’三个字跳了跳眉心,他决定按段寒江的原话给缉毒大队送过去,一定要注明楚队亲启。 段寒江回到他的队长办公室,扫了眼跟进来的聂毅,拔通了周愚的电话。 “查到了什么?” “一本爱恨恩仇录!” “少废话。”段寒江打断周愚的胡扯。 周愚连忙把话正回来,“我找到了杜雨晴的闺密,她说杜雨晴和陈博已经纠葛了数年,两人是高中同学,上学时就在一起了,陈博没考上大学,杜雨晴在本市上大学的时候,陈博也就来了,两人一开始挺好。但杜雨晴大四那年,陈博被强制进了戒毒所,一年后陈博出来,两人的爱恨恩仇录就开始了。”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说了句,“重点。” “重点一,杜雨晴两年前在一家公司做会计,曾作假账和采购掏公司的钱,不算多,就两万,公司没有起诉,只是开除了他们。这笔钱她拿去给陈博买毒品了。之后陈博就经常找杜雨晴要钱,开始杜雨晴还会咬牙给,后来受不了,提出分手,陈博不同意,还威胁她,先是自杀威胁,后来变成了去杜雨晴上班的公司捣乱,杜雨晴先后换了好几份工作。 重点二,杜雨晴无意中透露过她恨不得陈博去死的想法,并且从陈博那里偷到过一小包毒品,杜雨晴的说法是想知道毒品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闺密还以为她要吸毒,和她吵了一架。” 段寒江不禁地吐了口气,这些已经足够说明杜雨晴和陈博的关系。 他说了句,“知道了。”接着挂断电话,往沙发背靠上去闭起了眼睛。 现在可以说所有证据都指明陈博是凶手,他和杜雨晴的矛盾就是他的杀人动机,当晚两人发生了争吵就是契机。恐怕杜雨晴不是约陈博去开房,而是想趁机杀了陈博,吸食毒品过量而亡,加上陈博的吸毒史,杜雨晴完全可以从中摘身出来,只是当晚季思楷的出现是她意料之外。而陈博离开后又折返,可以解释成是陈博发现了杜雨晴的想法,所以回去杀了杜雨晴,连同杜雨晴的室友一起。 这么推理下来合情合理。 “寒哥。”聂毅朝段寒江看过去,刚才的通话用的扬声器,周愚的话他也全听到了,“这个案子你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段寒江对上聂毅的视线没有说话。 聂毅肯定地继续说:“这个案子,和8年前张翔的案子,我的案子,一模一样。都是有不可推翻的证据,但是指向的凶手都是冤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七声 喊 062 平阳支队又是一夜灯火通明, 一夜过去案件却没有出现新的线索,翌日天刚亮, 熬了一夜的各位刑警在一阵暴吼中被惊醒。 “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案情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洪国光将今天的晨报狠狠甩在桌上, 今日的头条就是‘玉山秀水小区三名年轻女子被入室杀害,凶手疑是瘾君子’。 他扔完报纸还觉不够表达他的怒气,于是再一掌拍在报纸上面。 今天一早天没亮就接到市局领导的电话, 不只是他们刑侦队,连缉毒大队也被狠狠批评了一通。 段寒江和曾询站在洪国光的办公桌前,看起来跟他完全在两个频道, 丝毫没被他的怒火烧到身上。 曾询是常年一副‘没死就活着’的状态, 段寒江掏了掏耳朵,心平气和地把洪国光摁在手下的报纸抽出来。 “陈博昨天快天黑才把人抓回来, 我们都没确定他是凶手, 这篇报道怎么敢这么确定?”段寒江讯速把报纸扫了一遍, 虽然报纸上没有提及任何实质的证据, 但是从杜雨晴和陈博的关系大作文章, 明里暗里都认定了陈博是凶手。 洪国光吼完之后平静下来, 平日温和惯了, 突然吼起来嗓子有点受不住,他长叹了口气对段寒江说:“市局给我们一天时间,明天要是抓不到凶手, 这案子就转给市局接手。” “知道了。”段寒江捏着报纸, 立即转身出了局长办公室。 就如聂毅昨天所说, 这个案子虽然与张翔,与聂毅的案子都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却让他有同一种感觉。 这三个案子的背后仿佛藏着同一批人,而且这批人非常清楚怎么给凶手定罪,绝对地专业。所以,就是把这个案子耗死在他手里,他也不会交出去。 或许张翔想要告诉他的,还没有完结。 “都别睡了!”段寒江怒冲冲地进了刑侦办公室,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上一拍,“市局领导下了死命令,今天破不了案,你们全都滚回家养老!” 刚刚洪国光一路吼过去,办公室里已经一片高原气压,段寒江再来一次,气压瞬间低到了珠峰。 “小杨,你去查下这份报道是谁写的!把人给我叫来!”段寒江直接将报纸送出去,杨怡君接过去看了一眼,立马出发。 然而,不等段寒江分配下一项任务,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安静地等人把电话接完。 接电话的人向他跑来说:“段队,案发现场去了一群人,带着花和蜡烛,说是去悼念秋铃的,人数较多,有些失控。” “秋铃?” “对,秋铃不是网络小说的作者嘛,貌似小有名气,来的人似乎都是她的读者。” 段寒江意外地蹙了蹙眉,这个案子可以说最无辜的就是秋铃,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和人合租了房子就招来的杀身之祸。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秋铃的父母好像安排了今天早上来认尸。 “段队。” 办公室外突然有人跑过来,段寒江心里一抖,已经有了预感是什么事。 果不其然,来找他的人说:“秋铃的父母来了。” 段寒江头疼地往办公室里所有人脸上都看了一圈,最终结论这事还是他最有经验,于是谁也没叫地转身出去了。 到了门口他看到聂毅站在过道里,他问道:“要去?” 聂毅肃起表情,点头。 段寒江勉强地掀了掀嘴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心,边走边说:“等会儿可别哭。” 聂毅不会哭,但他还在过道里就听见了哭声。段寒江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瞟了他一眼,像是在寻找勇气一般,然后往前面的房间走进去。 房间里一坐一站两人,看起来都年近半百,红肿着双眼,粗糙的皮肤看不出来黑眼圈,但眼神看起来明显没有睡好。 “你好,请问是秋铃的父母吗?”段寒江上前开口。 站着的中年男人朝段寒江走近两步,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女儿在哪里?” “跟我来。”段寒江说完就转身,后面的男人将坐着的女人扶起来,跟着段寒江走出去。 尸体存放的冷冻室没在办公楼里,段寒江领着两人出了办公楼,往内院进去。 到达冷库前,秋铃的父母的脚步放慢了,甚至到门口停住迟疑不前。 段寒江没催他们,静静地等到他们做好准备自己走进去,然后里面的工作人员把装秋铃尸体的冷箱拉出来。 男人扶着女人缓缓地靠过去,微微地探身往里看了一眼,女人立即双腿脱力地往下缩,整个人瘫倒下去,好在有男人扶着她。 段寒江和聂毅也立即上去帮忙,可是女人瘫坐在地上,任人怎么扶她都不起来,瞪着空洞的双眼自言自语的说:“铃铃她怎么了?铃铃她怎么了!她从小那么听话,她是做了什么!要有这样的结果!” “好了,你不要说了!”男人轻拍着女人的后背安慰。 女人忽地目光一凛,有了力气。她一下蹭起来,怒瞪着男人大骂:“为什么不能说!要不是你整天说她!她怎么会一个人跑来这里!她要是不来怎么会出这种事!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你害死了我女儿——是你!” 女人边说眼泪边如泉地涌出来,她紧捏着双手朝男人踢打,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地站着不动,像个木偶一般,只是聂毅发现他的眼眶红了。 段寒江见状上去想劝住女人,结果他还没开口,女人突然转头看向他,蓦地拳头落到了他身上。 “我女儿不争不抢为什么会被害!你们不是警察嘛!为什么没有保护她!为什么没有救她!你们不是警察嘛!为什么?为什么!” 段寒江挺直背站着不动,头狠狠地低下去,回道,“对不起。”除了这一句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女人无力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并没有痛感,可是他完全能够体会到女人的痛心。八年前那天,他见到陆谨闻的尸体时,他也很想找人问一问‘为什么’。 许久之后,终于送走了秋铃的父母,段寒江站在大门前,转身就点了一根烟,聂毅在他旁边,突然手朝他伸过去却不出声。 “要抽?”段寒江问。 聂毅点头,他直接把嘴上那根给了聂毅,自己再点一根,两人就站在警局的大门前,默不出声地抽完了这根烟。 “聂毅,你知道老年丧子和少年丧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段寒江突然问道。 聂毅转眼盯着他,不明白地回,“什么?” “未来!对少年来说未来还有许多可能,可是对他们来说,孩子就是他们的未来。”段寒江自言似的说了这一句,又转头向聂毅看过去,“这是常老局长八年前跟我说的,我一直记着。” 段寒江说完径直走进大门,聂毅伫在门前认真地想了想他刚刚的话,然后转身跟上去。 “寒哥,可以再去审陈博吗?”聂毅追上段寒江问。 段寒江斜眼看他,反问:“你来?” “可以。”聂毅慎重地回答,说完他补充了一句,“稍等我一下。” 聂毅的稍等一下很快,几分钟后就回来了,段寒江奇怪地看着他问:“你去干什么了?” “陈博应该毒瘾要犯了吧?”聂毅嘴角擒着笑,笑得坚定正直。 段寒江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干脆地搂着他说:“小聂同志,上道得很快嘛!” 聂毅想了想,忽然不太确定地问:“这样违规吗?” “你都准备干了,还怕违规?”段寒江哂笑出声。 “我不是你的助理?我违规,你是不是会受罚?”聂毅煞有介事地问段寒江。 段寒江冷不防地抖了抖眉角,给了聂毅一巴掌,说了句,“欠揍是不是!” 聂毅是有点欠揍,他的聘书发下来时他早就看过了,刑侦队长助理这个职位显然是不存在的,段寒江一开始很明显就是在故意逗他。本来他是感激段寒江的,可跟着段寒江混久了,潜移默化,他甚至觉得时间再长一点可能他会变成另一个‘段寒江’,无赖又无所畏惧。 到了审讯室门口,段寒江把周愚叫来给聂毅做笔录,他转身去了监控室。 “小聂同志。”周愚见段寒江走开后,拍着聂毅的肩膀说,“你知道吗?自从你来之后,我们队终于有人能反抗队长独断的暴|政了。” 聂毅认真地点头,“其实寒哥很好沟通,只要有能说服他的理由。” 周愚望着聂毅推开审讯室门的背影,说服段寒江的理由直白来说,就是要说出比段寒江更合理的推理,他感觉聂毅装了一个无形的逼,闷头跟进去。 陈博现在没有了昨天的精气神,恹恹地靠着椅子,连眼神都不清明了,额头冒着细小的冷汗,感觉到有人进来时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眼。 聂毅和周愚坐下来和陈博对视一眼,聂毅将开场白都省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撮白色的粉末,他随手扔到桌子上。 周愚的眼睛和陈博一起瞪大,只是他没有像陈博那样立即伸手去抢。 当然聂毅不会让陈博抢到,他一下将桌上的那小袋白色粉末捡回来,又揣回兜里,然后对陈博说:“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博吞着口水,目光一直盯着聂毅刚刚手收回去的口袋,半晌过后轻轻点了下头,“你问,我都说。” “杜雨晴和她的室友,被谁杀的?”聂毅直白地问。 陈博摇头,“我不知道。” “季思楷他是不是收买你了?”聂毅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直白,周愚不禁转眼看过去,头回做到这么简单粗暴的笔录。 陈博怔了怔,居然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是,他给了我十万。” “什么时候给你的?” “我和雨晴吵架,被他赶走后,我想我女朋友凭什么听他的话!我就又回去了。然后我进去之后看到雨晴和她的另一个室友晕倒在沙发上,苏蓝被摁在餐桌上,被姓季的上了。” 聂毅暗暗地惊了一下,发现自己猜错了,苏蓝应该是从外面逃回房间的,只是没逃得过。 他顿了顿继续问:“钱呢?他怎么给你的?” “他直接微信转帐给我的。”陈博回答。 聂毅心里感叹了一下这个金钱社会,耳朵里突然响起段寒江的声音,“问他是怎么进屋的。” “你是怎么进屋的?季思楷给你开的门?”聂毅问道。 “不是,我有钥匙,用雨晴的钥匙配的。” 聂毅觉得陈博一定少说了一个‘偷’,肯定不会是杜雨晴主动配给他的。 他想了想继续问:“然后季思楷就给你钱,让你保密?” “是。”陈博坚定地点头。 “他让你保密的内容是什么?你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晕倒在沙发上,你也置之不理?” 陈博烦躁地扭了两下,不耐烦地对着聂毅回答,“当然是保密他强|奸的事!有钱人不是都好面子嘛!都有苏蓝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了,姓季的肯定也不会对别人有性趣,况且——” “况且还有十万。”聂毅接着陈博的话说下去,“你还顺便拿了杜雨晴的卡,取了两万多,对吧?” “你都知道还问什么!”陈博开始暴躁起来。 聂毅不慌不忙,连表情都还跟刚进来时一模一样,“杜雨晴是不是曾经从你这里拿走过一袋毒品?” “有一次被她抢走了,不让我吸!你问这些废话干什么!”陈博越加不耐烦起来,仿佛椅子下面有火烤着,让他坐不住。 “废话?”聂毅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沉重地对着陈博说,“你知道那天晚上,就因为你拿钱走了,三名无辜的人被杀了吗?” “什么!”陈博刻意地瞪大双眼,片刻消除了身体上的烦躁,认真地问,“你是说雨晴是被姓季的杀的?” 聂毅没有回答,转眼意示了一下周愚,起身准备出去,陈博在椅子上挣扎了一下,大喊起来。 “喂!那个!给我!” “这个?” 聂毅把刚才收起来的那袋白色粉末拿出来,随手扔到桌上,转身大步地走出去,耳朵里传来段寒江的声音。 “你里面装了什么?” “味精。” 段寒江怔了一瞬,看着监控里陈博迫不及待地撕开袋子,凑近去深吸了一口的表情,他没忍住大笑起来。 本来陈博的毒瘾并没有完全犯,只是被关久了焦躁而已,但被聂毅这么一引诱,没犯的瘾都被勾出来了。 “聂毅,你还真是持家!”段寒江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能想到用味精来伪装毒品的,也不是一般人。 他不由地想了想那么狠吸一口味精的味道,不禁打了个喷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八声 不 063 段寒江坐在会议桌前, 一手握拳抵着鼻子,一手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眼神沉静得仿佛他即将要坐化一样。聂毅坐在他旁边,虽然动作不一样, 但眼神都同样仿佛要沉进深渊。 突然,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默契地对了一眼。 “季思楷是凶手。”聂毅开口就是肯定句。 桌上的另外几人都朝他看过来, 他继续说, “季思楷和陈博的笔录中, 前半截基本能对上。不同处在于季思楷和杜雨晴回到楼上之后, 季思楷说陈博再次上楼后他就走了,陈博留下了。而陈博说是他再次上楼,发现季思楷迷晕了杜雨晴和秋铃,强奸了苏蓝,并且给他十万的封口费后, 他离开了。” “这不是两人都应该有嫌疑?”周愚接问。 段寒江蓦然停了敲桌子的手指, 朝宇文枢看过去, “那十万块的去向, 查到了吗?” “陈博的微信记录确实有一笔十万的收入, 不过收入后不久就又转了出去。虽然从他和转出对象的聊天记录里, 没有明确的信息说明钱是为什么转的, 但很可能就是那盒‘大宝贝’的付出的毒资。不过无论是转进还是转入的帐号, 都是处理过的, 查不出身份。”宇文枢翻着本, 回答得跟朗读似的。 段寒江听完眉头越蹙越狠,想着以后要把嫌疑人的社交帐号也列入必查项。 接着他说道:“这已经足够说明说谎的是季思楷,现在就按季思楷是最大嫌疑人的方向来查。” 会议室里静默了片刻,宇文枢先开口,“如果季思楷是凶手,那所有确定陈博是凶手的证据,不是都有问题?” 首先他就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证据如果是造假,那就太专业了,专业到没有像他这么多年的鉴证经验,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程度。 提到这个问题段寒江和聂毅都朝对方看了一眼,段寒江说:“先暂时不说证据的问题,季思楷既然在说谎,那他不在场的证明就肯定是假的,当天案发时间车库出口的监控视频刚好出问题,这太过巧合,那家便利店的监控肯定被动过。” 按季思楷是凶手的思路来看,这一点屋里的所有人都想到了。 段寒江直接命令道:“语文书,你再去那家便利店查一下,把监控视频带回来分析。” 宇文枢点头,收起他的本子起身。聂毅连忙说道:“我也去,顺便到现场再去看一下。” 段寒江视线朝他一转,说道,“我一起去。” 决定下来,段寒江又朝周愚吩咐,“周愚,你带人去盯着季思楷,注意他和什么可疑人物接触,季思楷不可能有这么专业伪造证据的手法,一定有人帮他。” 段寒江说完半分钟不到,会议室里的人都散光了。 他最后走出会议室大门,立即有人冲上来,慌张地对他说:“段队,不好了。” “别告诉我又有案命。”段寒江的表情瞬间冰封,吹起了来自南极的冷风。 对面的人连连摇头,“不,不!是这个案子在网上越闹越大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记者找到秋铃的父母,然后写了一篇煽情的报道,被转得到处都是,还带起了别的案子。现在队里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门外还有记者蹲着。” “操!”段寒江骂了一声,“这种事去找曾询,他不干正事,挡枪子当枪使总还能行吧!之后不管是记者媒体,还是领导训话,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去找曾副队,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抗起来,这案子是我们队的,谁也不交!” 段寒江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毫不讲理,小警员愣愣地瞪着眼,这些话他可不敢去直接跟曾询说出口,虽然曾询看起来没有什么脾气。 不过段寒江说完就往楼下走去,小警员眼巴巴地瞅着后边的周愚。 周愚拍着他的肩膀,同情地说:“我觉得你直接跟曾副队说,比起让段队换个命令,要容易,说的时候讲点艺术,懂吗?” 小警员不懂,但是门前的人都走光了,他不懂也得懂。 走出大楼,段寒江看到外面马路上停着的车,真想扛个火箭筒都给轰飞了。他觉得这些人都是闲得到处添乱,在某些成天口诛笔伐的键盘侠眼里,他们警察就是成天黑幕,不干正事,扭曲事实,专门搞特权主义的人。 他莫名地忽然想起他小时候有一次,陆谨闻带他和陆诀出门,那天陆谨闻穿了一身警服,路边有个小男孩在哭闹,男孩的妈妈看到他们走过去,就对男孩说:“你再哭,警察就把你抓走!你看那两个哥哥就是爱哭被警察抓走了。” 当时陆谨闻听了非常生气,带他们走过去,义正严词地对被胡乱教育的孩子说:“小朋友,警察叔叔是抓坏人的,可不会抓小朋友。在你遇到坏人的时候,警察叔叔会救你的,保护你,所以不要害怕警察叔叔,知道吗?还有,这两个哥哥可不会哭,因为有个警察叔叔当老爸是他们的骄傲!” 段寒江开车门的手突然停住,他想后来怎么了?好像那个男孩哭得更利害了,要他妈妈给他换一个警察叔叔当爸爸。 “寒哥,你笑什么?”聂毅转头看着段寒江伫在车门外发愣。 段寒江立即敛回严肃的表情,上车后回了一句,“没事。”就开车出去。 宇文枢并没有搭段寒江的车,开了自己的车。到了地方,虽然段寒江的车也在便利店前停下,车上两人也一起下车,不过并没打算跟他一起进便利店。 他问道:“段队,你们走过去?” “嗯。”段寒江随意地回了一声,视线游走在这条路的两旁边,然后转身对聂毅说,“我们分两头。” 聂毅点头直接转身,他去了远离小区的那头,段寒江去了靠近小区的那头。 路两边的建筑都是居民楼底下是店铺,而现在的店铺很多都会装监控,他们在找这条路上别的可能拍到马路的监控。只是一般监控范围都是室内,找到之前那家监控拍到马路的便利店时,其实已经整条路排查过了一遍。 不过两人都不死心,想要发现可能被漏掉的。 聂毅挨着每家店铺都看过去,心想如果帮季思楷伪造证据的人是专业的话,很可能这条路的监控都早就被排查过,他们能够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小。最后他都走到街道的出口,仍然一无所获。 站在路口聂毅往回望去,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在冬天里正好。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段寒江打电话,突然一只猫从旁边建筑的雨棚上跳过去。 他正站在雨棚下面被吓得一惊,目光抬头看上去,被某个反光点晃了下眼睛。他下意识地换了个角度再看上去,发现上边二楼的窗台上有一个摄像头。 “寒哥,我找到了。” 聂毅拨通段寒江的电话,只说了这一句话。段寒江赶过来,辗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那个窗台的主人。 对方是个20多岁的姑娘,正在上班被他们叫回来,见到他们到是没有不耐烦,反而一脸惊喜地说:“现在警察都这么帅的吗?” 段寒江全当这个‘现在的警察’也包括他,于是充分地表现出了人民警察该有的亲切,跟着姑娘进屋。 “这个摄像头是我上个星期装的,因为朋友给了我一只猫,我养了几个星期从窗台跑出去了。”姑娘说着一脸难过,领他们到了装摄像头的地方。 她继续说:“我在窗台上面放了猫粮,然后发现每天都会变少,所以就装了个摄像头,想看看是不是我的猫回来了,再想办法抓住它。” 段寒江盯着摄像头,从镜头的角度望出去,正好对着下面街道的出口,如果车往路口出去一定会被拍到。 于是他问道:“你这个装上后调整过角度吗?” “没有。”姑娘摇头。 段寒江命令的语气说:“把监控的录像调给我看看。” 姑娘连忙点头带他们进房间,打开电脑说:“都在这里。” 段寒江坐下去,找到了案发当晚的视频,在季思楷说的9点左右的时间段里,没有发现季思楷的车经过,但从便利店的方向过来,只有这一个出口可以离开。 反而在当晚11点27分,有辆和季思楷一样的车开出去,但是监控的夜视效果并不是太好,加上离路口有段距离,看不清车牌号码。 他对旁边的姑娘问道:“这些监控视频,麻烦都拷给我。” 段寒江说着把u盘递给姑娘,他把位置让出来。 姑娘本来想说他自己拷,但看段寒江的凝重的表情没敢开口,于是接过u盘,拷好了还给他,试探地问道:“那个,你们是不是在查驼铃吟秋的案子?” “驼铃吟秋?”段寒江想了想,这好像就是秋铃写小说用的笔名,回瞥着姑娘说,“这是机密。” 姑娘立即噤声,但过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地说:“我知道,可是喜欢了吟秋大大好几年,她所有的小说我都看过,居然在她被谋杀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们离得这么近,说不定曾经还在路上遇到过。” 段寒江见姑娘说说转开脸抹起了眼角,他没有安慰姑娘,反而突然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说:“你认得出这是什么字吗?” 他给姑娘看的是秋铃死时手边的血迹,当然是处理过的,已经看不出是血字。 姑娘盯着段寒江的手机问:“这是吟秋大大写的?” 段寒江点头,姑娘视线挪回手机上,仔细地盯着看了许久,“中间这个好像是‘思’字,前面的字下面半截可能是个‘子’。” “谢谢。”段寒江立即收回手机,跟姑娘作别,转身拽着聂毅出去。 出门之后,聂毅思忖地说:“是季思楷。”他指的是秋铃最后想写下来的信息。 段寒江没有出声,只是一路不停地赶回到了队里,把拷来的视频拿给宇文枢分析。 “你们回来得正好。”宇文枢见到段寒江直接开始说正事,他调出几张图片,指着屏幕说,“便利店的监控确实被人动过手脚,9点3分时的视频被嫁接过,你看这里。” 段寒江和聂毅都朝着电脑屏幕凑过去,宇文枢指着图片上一个亮光点说:“视频上9点3分时,季思楷的车从这里经过,在街的对面这里有一个光点,由于光线不足容易被忽略,调亮之后是个人经过,光点是他正在看手机。 但是在季思楷的车进入镜头前这里却没有人,车经过的时间只有2秒,这人不可能这么快走出镜头。而且,在11点26分时,你看——” 宇文枢换了一张图片,段寒江和聂毅往他指的点看去,与刚刚季思楷车经过时的同一位置,同一个人出现在同一位置,但是没有季思楷的车。 “很显然,不是这个人在这里站了两个多小时,是视频被人剪辑过。”宇文枢确定地说。 11点26分,正好与刚才带回来的监控视频时间上对应,基本可以确认季思楷离开的真正时间。不过上庭需要证据,段寒江还是让宇文枢把监控视频上的车牌号提取出来。 段寒江和聂毅走技侦室,两人都边走边思考,在刚到刑侦办公室门前,杨怡君就堵上来。 “段队,你们终于回来了。” “人带来了?” 段寒江没进办公室,转头往旁边的问讯室看去,里面确实坐了个人,他看着有点眼熟。 杨怡君回道:“我找到了晨报的那个记者,他说实际上那篇报道是他参考了网上的文章,杜撰的,他找出了他主要参考的那篇文章,作者就是里面那位。” 聂毅在旁听完杨怡君的话,视线从百叶窗穿过去,里面的人正好转头看出来,果然是那天跟踪他们,说要举报段寒江的那个记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九声 是 064 以楼下刑侦大队的门牌为界, 进了门里边就像进了花果山美猴王的领地,即使玉皇大帝大驾亲临, 段寒江也依然是山大王的气势。 所以沉着眸子, 抬着下巴往问讯室走进去, 像要去耀武扬威似的。聂毅看着他的架势,怕他会进去先把人姑娘揍一顿。 不过段寒江只时随意地往桌前一坐,似笑非笑地开口:“喻亭玉, 对吧?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他说得仿佛真在高兴再次见面一样,只是把刚从杨怡君那里接过来的记者证一巴掌拍在桌上,旁边人看来他就像是在恐吓。然而, 他满不在意地继续问:“知道你为什么被‘请’来吗?” 喻亭玉就是那位记者的名字, 此刻她仍然保持着要过零丁洋似的气概,她横眼瞪向段寒江, “我又没犯法, 最多12小时, 你必须放我出去。” “犯法的不会坐在这里, 也不会有人给你倒水。”段寒江色厉内荏地盯着对面的人, “我有个问题, 你写那些报道目的是什么?是你自己真心的看法, 还是有人让你这么写的?” 喻亭玉如同被污辱一般,忽地双手拍桌子蹭起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 作为警察包庇犯罪, 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和心术不正的警察比起来, 我一个普通的记者都比你们有正义感得多。” “即使你这么有正义感,那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消息?”段寒江面不改色地继续问。 喻亭玉哂笑地望着段寒江,回答:“我自己查出来的,陈博和杜雨晴的关系,陈博吸毒,还有陈博欠了毒犯钱的事,都是我自己查的,不像你们警察一样不干正事!” 段寒江蓦然头疼,他觉得喻亭玉这语气就跟他平时看曾询一样,瞬间不爽到了极致,回道:“我们干没干事不用你来评价,你自认为查出来的真相只不过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你知不知道你空口无凭的报道,很可能被真凶利用,让他逃脱罪名!” 他这会儿连骂人都不想了,这个喻亭玉完全就是童话看多,认为全世界都污黑不堪,等着她去播种光明,这种人可能并不坏,但是实在欠教训。 喻亭玉听下来,没注意出来段寒江的指责,只抓到了她感兴趣的关键,“你的意思说陈博不是真凶?那凶手是谁?” “首先——”段寒江表情不动,但声音倏地沉下来,“警察不会包庇犯罪,我们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随便臆想一翻就给人定罪。其次,你没有资格让我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喻亭玉被段寒江的气势压住,下意识地背往后靠,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那如果你们警察抓错了凶手呢?” 这个问题就像从无数所向披靡的荆棘一穿而过的箭矢,直戳向段寒江心底的痛处,他的乱蹿的怒气蓦地静下来,盯着喻亭玉问:“你想表达什么?” “警察不是万能的,存在抓错凶手的可能,不是吗?” 段寒江沉默不语。 喻亭玉继续说:“一年前的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你听过吗?” “听过。”段寒江回答,这个案子不属于他们辖区,但是也隔得不远。他记得这个案子挺严重的,凶手杀害了一对新婚夫妇,和一个在现场发现他行凶的孩子,而凶手就是附近一个嗜赌的无业游民,才22岁。 他疑惑地问:“所以?” “凶手胡彬,2个月前已经死刑行刑,而胡彬的母亲仍然没有放弃上诉。”喻亭玉激动说道。 “所以,你想说的是胡彬是冤枉?又是你的臆想?”段寒江注视着喻亭玉。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我是臆想!对你这种人,我没话可说了!”喻亭玉坐实椅子,扭头气呼呼地往窗户外面望出去,完全地无视了段寒江。 不过段队大人有大量,他起身放平语气说道:“如果真的有冤,请拿出证据去上诉,如果什么证据也没有就要求法院接受你们的上诉,那全世界所有的罪犯都有理由不伏法。” 聂毅在外面看着段寒江气势汹汹地进去,这会儿低着头出来,在门头停住,视线朝他转过来,他抬着眼对上去,喊了一声,“寒哥。” 段寒江以为聂小同志要安慰他,结果聂毅完全没提他心想的事,表情严肃地把他拽到一旁,将手机拿给他看。 “我刚搜了一下里面的记者说的案子,和我们队现在的案子一起,这两天在网上闹得不小,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偏向凶手的母亲,认为凶手是被冤枉的。” 段寒江迅速地扫过聂毅搜出来的报道,没细看也能看出来煽情是绝对够了,不过他相信聂毅不可能跟里面的喻亭玉一样,靠臆想推测。 这会儿他也冷静下来,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聂毅微低着头,眼睑上挑地望着他,像是害怕答错问题似的说:“网上爆出来的都没有与案件真正相关的信息,连边角的一点也不知真假,但我看了凶手母亲的口述,她说案发的当时凶手正和她在一起,不可能是凶手。” “你相信她说的?”段寒江不带看法地问。 聂毅认真回答,“不,但是你说的,罪案中没有得到公平公正的人,除了绝望就只剩下犯罪,如果胡彬真的没有得到公正裁决,那他母亲现在应该选择绝望还是犯罪?” 段寒江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没吐出来,他静静地盯着聂毅,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他忽地一笑,“你去告诉那个喻亭玉,她可以走了。” 聂毅立即挺胸回答:“是。” 段寒江看着聂毅走进问讯室,再才把视线收回来,想着要不要问问宇文枢上午拿回来的视频有没有新发现。 市局给的一天期限已经过了半天,这会儿正中午谁也没有提吃饭的事,他抬脚正准备迈出去,曾询突然凑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段队,市局派了两个‘监工’来视察。”曾询不高不低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这时候该有的紧张感。 段寒江一听浑身冒火,“视察个屁!老子没空!” 曾询仍然气定神闲地望着他,慢条斯理地说:“可是洪局说让你去露个面,跟市局关系搞僵对我们也没好处。” 段寒江听出了洪局的意思,抬眼瞟向曾询回了句,“行。” 他就在去局长办公室的路上给宇文枢发了条信息,内容是‘五分钟后到局长办公室,说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 ‘监工’表面上说是关心他们破案的进度,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市局派来给他们施加压力的。案子现在闹得越来越凶,他们拿不出凶手结案,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不断出现,现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警察的形象。 当然段寒江从来不关心什么形象,形象如何对破案而言完全可以当作是两回事,他不是陆谨闻,不会在街上听到有父母拿警察吓唬哭闹的小孩就要去解释一番。 他关心的只是幸好没有暴光案发现场的照片和死者的细节,要不哪个变态看到了去模仿作案,那才是对他最大的影响。 “哟,段队。” 段寒江和市局的人不熟,确切的说他跟哪个局的人都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但是他跟陆诀的暴脾气不一样,他的不熟指的是没有战场上交出背后的交情,一般的情分还是有的。 “张sir,怎么是你?”段寒江对跟他打招呼的人笑着过去,摸出烟盒给对方塞烟,动作像极了港片里跟警察套关系的大混混,眼里完全无视其他人。 被叫张sir的人全名张赫,以前在平阳分队任职过一段时间,差不多可以算是段寒江的同期,只不过后来调去了市局。 张赫挥开段寒江的手,嫌弃地说:“能叫个正经的称呼吗?” “不能正经,不然压力大呀!你们领导交待的话你跟我们曾副队说,要是曾副队你觉得不够,还有咱们洪局。”段寒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真正的要多直白就有多直白,语气里全是‘别跟老子哔哔’的意思。 张赫倒是习以为常地没生气,接了段寒江的烟,不好在局长办公室里抽,就夹到了耳朵背后。 然后严肃地对上段寒江的视线,正要开始执行他施压的任务,门外突然有人来敲门。 洪国光轻轻地瞟了眼段寒江,喊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技侦的实习生,他大事不好的语气对段寒江说:“段队,宇文主任让我来叫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段寒江没理实习生,为难地张赫说:“张sir,你看我真没跟你看玩笑,你们有事就慢慢跟洪局他们谈,我就先走一步了,回头千万跟你们罗队解释解释,可不是我故意要怠慢两位sir的。” 说完,段寒江完全不给人表达意见的机会,直接冲出门去,走到门外表情立即凛起来。 后边的实习生默默地跟上去,段寒江转头瞥了他一眼说:“你先走,不用跟着我了。” “宇文主任是真的让我来叫你过去,说有事。”实习生十分认真又拘谨地说,像是深怕段寒江不信他似的。 段寒江脸上没有多余的变化,回了句,“知道了。”然后甩下实习生大步冲向技侦室。 “发现了什么?”段寒江走到宇文枢背后,把他刚刚在局长办公室拿出来的那根烟点上,再朝宇文枢的电脑凑过去。 宇文枢指着屏幕上的画面说道:“案发当晚的凌晨3点45分,季思楷的车回去过。” 段寒江的呼吸沉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画面里确实是季思楷的车从路口开进了小路,并且紧接后面还有一辆车,他指向后面那辆车问,“这辆车是跟季思楷一起的?” 宇文枢回道:“我查了便利店的监控,和小区车库的监控,前者近似时间并没有车经过,而小区的监控完全没有这两辆车的出入,应该是一起的,不然没必要一起从监控上抹掉。” “凌晨3点多,街上的店除了那家24小时便利店,其它应该都关门了,车可能没有进小区,直接停在了路上。”段寒江自言地说着突然问宇文枢,“查到那辆车了?” “查了,但是辆套|牌|车。” “很可能他们回去就是伪造证据的,季思楷是属于冲动杀人,但是杀人之后异常冷静,一开始就在准备如何让自己脱罪。” “那现在?”宇文枢问。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去找那辆车,一定要找出来!车里的人很可能就是替季思楷伪造证据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十声 乞 065 聂毅把喻亭玉送到了警局的大门口, 脑子里搜索了一番怎么跟年轻女性说话,然后开口, “喻记者,你刚说的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 你了解多少?” 喻亭玉已经走到院子里, 突然僵住动作回过头来打量聂毅,反问:“你想说什么?我臆想过头?我已经知道了, 不用你再多说一遍。” “不是。”聂毅走过去站到喻亭玉面前, “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胡彬的母亲?” 不得不说聂毅的脸比段寒江看起来具有亲和力得多, 即使上一秒还觉得他不怀好意, 但仔细一看就会推翻成错觉。 喻亭玉瞬间态度明显地好了一截,问道:“你相信我说的?还是相信网上说的?” “我只是希望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冤案。”聂毅这一句回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他有故事的气氛。 喻亭玉对上他的视线,没有怀疑,反倒有点好奇, 不过她没有追问, 诡异地互瞪了两秒, 她说道:“我可以带你去, 但是你能保证你不会刺激她?胡彬是她最后的依靠,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聂毅轻嗯一下, 点头。喻亭玉没再说什么, 径直转身继续往外走。 来的时候喻亭玉是被警车带过来, 自然也没有车开回去, 聂毅拿着公交卡准备去坐地铁, 被喻亭玉鄙视地瞪回来。 “你们警察比我们记者还穷?” “不是,只是我比较穷。” 聂毅没否认他不是警察,但是在喻亭玉的目光中放弃了地铁,改在路边拦了出租车,下车的时候还忍痛抢着付了车费。 喻亭玉更加鄙视地瞪向聂毅,“你表情别跟割你肉似的,几十块钱车费而已,大不了我们aa。” 聂毅只是节俭惯了,倒没有真让喻亭玉给车费的意思,尴尬地笑了下,“不用了。” 喻亭玉立即笑出声,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以为我真给?” 聂毅不禁地蹙了下眉心,决定接下来都保持沉默,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喻亭玉。 但喻亭玉一点没有沉默的意思,他一路边走边说:“胡彬的母亲姓林,叫林小容,暂时住在我那儿。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拿了一张写了冤情的牛皮纸跪在市法院前,后来听她说她已经在那跪了好几天,只是并没有人理会她。” “那是多久前的事?”聂毅问道。 喻亭玉对他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转头从头到脚审视了他一遍,回答:“半个月前,怎么了?” 聂毅微笑地回:“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策划多久了。” 喻亭玉登时全身细胞地警觉起来,停住脚瞪着聂毅,质问道:“什么策划?你知道什么?” 聂毅认真地对着喻亭玉,同样认真地回答,“玉山秀水的案子,其实你想博取关注的是高速抢劫杀人这个案子吧?只是借了玉山秀水的热度,我看了网上这两个案子传播最广的报道,两篇很显然都是一个人写的。” “是又如何?我犯法了?”喻亭玉忽地又变成了她无所畏惧的斗士样子,横眼对着聂毅。 聂毅有些不明白她的怒点是什么,解释道:“我没说,只是确认一下。” “那你还要跟我去吗?” “去,要去。” 喻亭玉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多言地转身就走,也不管聂毅到底有没有跟上来,她进了小区,上了楼才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聂毅不愠不恼地跟在她身后。 她住的小区房子也是租的,不算好也不算坏,房租不算高也算低,一室一厅本来刚好一个人住,现在把客厅腾出来给了胡彬的母亲,本来她是想把卧室让出来,但是对方如何也不肯住。 聂毅跟喻亭玉进门,看见客厅里有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正在打扫卫生,应该就是胡彬的母亲。 喻亭玉走进去说:“林阿姨,你不用每天打扫,反正也是要弄脏的。” “诶,就是脏了才要扫嘛,小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林小容放下拖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扶着喻亭玉说,“我这都还没做饭,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说到最后林小容发现了聂毅,又转向喻亭玉求证,“小喻,这是你男朋友?他出来了?” 聂毅耳朵要是能动,这会儿一定往上挑了挑,他望向喻亭玉,见对方连忙否认。 “不是!不是!林阿姨,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喻亭玉反扶着林小容,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 聂毅站在门口扯着脖子问:“那个,我要不要脱鞋?”他觉得别人才把地拖干净,直接踩进去太不厚道,虽然喻亭玉已经不厚道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进来!进来!”喻亭玉语气很不耐凡地朝聂毅瞪过去。 聂毅最终还是踮着脚踩进了屋,然后自顾地站到沙发前,对着沙发上的林小容说:“阿姨好,我叫聂毅。”他的态度好得真像第一次上岳母家的新女婿一样。 “好,好!”林小容有些无所适从,不解地看向喻亭玉。 喻亭玉斜眼瞪了瞪聂毅,不满他这讨好似的态度,对林小容解释道:“林阿姨,他是警察。” 听到警察两个字,林小容的表情立即冻住,小心地打量着聂毅,充满了不信任,好半天才小声地朝喻亭玉问:“你带警察来做什么?” “林阿姨,光凭我们有的事是不可能做到的。”喻亭玉解释。 但林小容眼中的信任反而更明显,“可是警察,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是好人!” 聂毅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可能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的女人,头发花白得厉害,眼眶有着长期睡不好的血丝。可她的眼神却很明晰,她不信任警察,甚至是不信任所有的执法部门,在她眼中这些人都不是‘好人’。 他暗自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阿姨,我不是警察。” 这话一出口,首先朝聂毅瞪过来的是喻亭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欺骗。 聂毅无视她的视线继续说:“我只是一个相信真相的人。” 喻亭玉对聂毅这含有装逼成分的话不屑地轻笑了一声,然后坐到林小容旁边,抱着她的胳膊说:“林阿姨,好人和坏人又不分行业,好人是因为本身就是好人,坏人也是因为本身是坏人,不会因为干了什么职业就变成好人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要因此否认了所有的警察呀,他们可能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聂毅听喻亭玉这劝人的话,怎么听都不觉得是在夸警察,他直接接道:“所有警察破案依靠的都是证据,或许你觉得因为有警察没有相信你说的话而否认了所有警察,但是在现实的证据面前,你作为胡彬的母亲,你的证词确实不能算作证据,这不是被法律排除的,而是人之常情。” 他说完感觉自己这段话说出了段队的气势,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林小容先是盯着聂毅,盯了半晌,鼻子猛吸,眼泪涮涮地掉落下来。 聂毅继续说:“所以,如果你真的坚信胡彬是无辜,那么请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的。” 说完了这一句,聂毅蹲下来,没了高高在上的身高,他抱着膝盖蹲在林小容面前,就像是承欢膝下的小儿子一样。 林小容看了他一眼,眼泪掉得更凶了,然后磕磕巴巴地说:“那天,那天胡彬,一直在家里——照顾我!” 聂毅抬眼对上林小容的双眼,见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话说得流利起来,“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吃药。我家胡彬之前确实是不太听话,在外面交了些社会上的朋友,跟着他们染了赌,但是他改了啊!自己在手上刻了字,向我发誓保证。我相信他!他不是骗我的!” “然后呢?”聂毅问道。 “然后,那天天气很冷,是个阴天,他在跟我学织毛衣,说要给我织个围巾。整个下午我们都在家里没有出过门,直到傍晚快天黑,他出去摘菜,摘回来手里多了一包东西,有钱有戒指项链。我问他哪儿来的,他说在路上捡的。我劝他还回去,他说留着给我买药,我说不通他,就暂时留在家里了,结果没过多久,就有警察找上门来,我胡彬就被抓走了。” 聂毅没有出声,根本网上曝出的少量信息里,死者被杀时间是下午,如果林小容说的是真的,那么胡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这也是他决定来这里的最大存疑点。 但问题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胡彬的母亲并不能作为胡彬不在场的证明,因为伪证的可能性很高。 “阿姨,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够证明那天下午胡彬和你一直在家吗?”聂毅认真地问道。 林小容狠狠地一瞪眼,对着聂毅吼起来,“你不还是不相信我!你们都不相信我!还来问我做什么!” 喻亭玉连忙安慰地劝道:“林阿姨,你冷静点。” “我冷静什么!我胡彬都已经死了!死了!他就是到了黄泉也不瞑目啊!他是被你们这些人害死的!我的儿子——” 林小容说着悲恸地哭起来,脸埋进了手掌里,弯腰伏下身。 聂毅对着她不禁地愣住,倏然想起段寒江问过他的问题。当在罪案中没有得到公平公正的人,除了绝望和犯罪之外的有没有第三条路,他的回答是‘自证无罪’,比如他自己。 可是这一刻,他不确定起来,‘自证无罪’,可是胡彬都已经行刑了,如果他真的是无罪的,那他的绝望和清白如何自证? 聂毅猛地直身站起来,笔直地立在林小容面前,如同立誓地开口,“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无论什么样的案子,只要存在疑点我就会一直追寻下去,直到找出真相为止。并且这条路,我会永远走下去,直到我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11声 求 066 仿佛生离死别的哭泣之后, 林小容给聂毅看了一条只织了个开头的围巾,织的水平基本可以用没有来形容, 只是勉强将毛线织在了一起, 连个个四边形都不像。 聂毅目光落在‘围巾’上面, 还没他两个巴掌加起来大,但就这小小一块满是摩挲的痕迹,特别是还穿着毛衣针的边缘, 有些线已经快被磨断。 “这条围巾,永远,永远都c织不好了。”林小容一手抹着眼泪, 一手抓着那条不能称为围巾的围巾, 抬眼望着聂毅,“这个可以当证据不?这就是我胡彬那天织的。” 且不说这块围巾已经被摸得不可能验出来指纹, 就算验出来也不能确定就是胡彬在案发的当天织的, 怎么都不可能成为证据。 聂毅把林小容递手围巾的手按回去, 说道:“阿姨, 这是胡彬的遗物, 还是留下吧。” “嗯?”林小容动容地反应了一下, 听明白了聂毅没说出口的意思, 动作缓慢地把围巾收回去,哽咽地说了声,“好。” 可这一个字落下, 她将那一块围巾揉在胸口, 又恸哭起来。 聂毅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终究没有抬起来。 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过‘母亲’这一角色,更不懂应该如何安慰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这种悲痛应该不是他一再保证会努力查到真相就能够消除的。 “林阿姨。”喻亭玉瞥过聂毅,挤到了林小容和聂毅中间,扶着林小容说,“你先上床休息一下吧,我送这位警察同志出去,晚饭我来做就好了。” “我没事!没事!你们去忙嘛!去忙,不用管我的。”林小容抹干净眼泪,强颜欢笑似的表情,连连拂开喻亭玉的手,让他们别管她。 “那你休息。”喻亭玉也没再坚持,朝聂毅使了个眼色,便往门口走过去。 聂毅跟出去,大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屋里压抑的悲伤,他见喻亭玉轻舒了一口气,突然转眼认真地打量着他说:“人,你已经见过了,还觉得那都是我的臆想吗?” “我不能向你保证一定还胡彬清白,只能说我一定会查下去,无论结果如何,都算是给一个母亲最后的交待。”聂毅正色地回答。 他这么不是推托,段寒江拒绝喻亭玉并没有不对,没有任何证据就否定一桩已经结案行刑的案子,确实只能算是臆想。 所以他不能保证最终的结果不是和已经宣判的结果一样。承诺不一定成真的结果,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喻亭玉不屑地轻瞥着聂毅,表示对她这模棱两可的话不满,不过也没直接说出来,改问道:“那你回去就能重新查这个案子吗?” “我并没有这个权利。”聂毅如实回答。 “你不是答应了会查下去吗?”喻亭玉言辞瞬间激烈起来。 “我会查下去,但警方不一定能马上重查,我还要回去先跟我们队长商量一下。” “你们队长?是那个凶恶又受威胁人的大叔?” 聂毅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喻亭玉说的人是谁,等他意识到是段寒江时,他蹙了下眉角,认真地纠正道,“段队他认真负责温柔正直,你对他太偏见了。” “哈?”喻亭玉的表情就差直白地在脸上写她不信了,不过她并不想谈论别人的队长是个什么样的警察这个问题,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问。 “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方便有事联系,你有消息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以。” 聂毅也觉得他还会再找林小容,不过他这个可以并不包括第一时间通知喻亭玉查到的结果。 他想着说道:“我的手机——” “加微信吧!”喻亭玉打断了聂毅。 “嗯。”聂毅平时用得少,还没习惯手机号码要退出交际舞台的趋势,不太熟练地加了喻亭玉的微信。 “聂毅,你的真名吗?”喻亭玉看了眼新加的好友,再看了眼面前的人,不只是用的真名,连头像也是真人,拍得跟证件照一样不苟言笑。 她顺便点开聂毅的朋友圈,果然一空白,忍不住说:“你是老干部吗?” “那我先走了。”聂毅主动告别,因为他不知道老干部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语气肯定不是喻亭玉觉得他是‘干部’之类的,为了不显得他太落后,他干脆地选择了跳过。 “要我送你出去吗?”喻亭玉问。 “不用,我记得路。”说完这句,聂毅朝喻亭玉挥了挥手,“再见。” 喻亭玉看聂毅转身,不禁捂住了额头,自言地说了一句,“盛世美颜的老干部人设,是不是太玄幻了点——”说着她后退,开门,进屋。 聂毅回去还是坐了地铁,出来时拨了段寒江的电话,现在已经快两点,但他猜段寒江肯定还没吃饭。 “寒哥,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回来了?” “在大门对面。” “结果呢?” 聂毅兀地伫住脚步,慎重地回段寒江的问题,“我可以用直觉回答吗?” “嗯。”段寒江‘吾皇开恩’似的轻应了一声。 聂毅考虑了一下措词,说道:“我相信胡彬的母亲没有说谎。如果她说的是假话,却仍坚持不懈地继续上诉,多半是因为她不愿接受儿子是凶手的执念,自欺欺人的结果,这种情况精神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失常,但是她的逻辑十分清楚。 所以,最可能的是,要么是胡彬使用了什么方法误导了他母亲,让他母亲认为他一直在家。要么是这个案子确实有问题。” 段寒江接问道:“嗯,你倾向后一种?” “是。”聂毅顿了顿说,“如果胡彬要制造不在场证明,本身就不应该用他母亲。可如果他真的蠢到不知道至亲的证词会被排除的话,那制造不在场证明这个概念,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脑子里。”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段寒江突然轻笑一声说:“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但是对案子存疑,对吗?” “对。”聂毅不确定段寒江这个语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如果没有段寒江的支持,那他对胡彬母亲和喻亭玉说的话,就都成空话。 “找家店等我,我马上下来。”段寒江突然说了句不着边的话就把电话挂。 聂毅举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段寒江的交待,走到街边往两旁的店面望了一遍,选择了一家炒粉店走进去。 段寒江下来时聂毅已经自己开始吃了,他不满地走过去端开了聂毅嘴下的盘子,“你哥我还饿着,目无尊长!” 聂毅举着筷子夹了个空,抬眼巴巴地望着被段寒江抢走的盘子说:“你的那份老板给你热着。” “段队,来来!你的,加了两个鸡蛋的肉丝的炒河粉。”老板及时地化解了一盘炒河粉引发的暴力欺凌事件。 段寒江朝聂毅扔了个‘算你还识相’的眼神,然后坐到了聂毅对面,活像刚从饿死牢里出来,吃完的盘子像被洗过一样,然后喝了一大杯店里2块钱能泡一大桶的茶,最后慢条斯理地摸出了烟盒。 聂毅把盘子收到一盘,认真地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寒哥?” 段寒江吐着烟,嘴角上扬,低着视线对聂毅笑道:“你答应了人说要查?” 聂毅点头,“你会帮我吗?”他这一句问得小心又真诚。 段寒江没回话,嘴里叼着烟,手朝聂毅面前伸过去。 “什么?”“把你手机给我。” 聂毅听话地把手机递过去,段寒江划着手机,嘴里咬着烟说:“这个亭亭玉立的鱼就是那个喻亭玉?” “怎么?她发了什么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又没回话,专注地打字,发出去之后,直接把手机又还到聂毅面前。 聂毅低眼就看到了段寒江发给喻亭玉的消息,大意就是让喻亭玉把舆论的焦点往高速抢劫杀人的案子上引,不要再提玉山秀水小区的室内杀人案。 且不说把舆论往别的案子上引,对压下玉山秀水案子的热度,聂毅就觉得段寒江是一只蚂蚁有用也不放过。 玉山秀水杀人网上的热度平息下来,市局对他们的压力也会小很多,而要转移众人对于一件事的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更吸引人的另一件事,这样一来就是一箭双雕。 喻亭玉后面还回了一句‘为什么’,被段寒江直接一句‘少废话’堵住了。 ”寒哥。“聂毅接过手机,抬眼盯着段寒江,知道段寒江这是愿意下水的意思,但不确定有多少是他的因素,心里感动又忐忑。 段寒江终于把烟从嘴里摘下来,说道:“这种已经结案行刑的案子要重审几乎不可能,除非已经另抓到嫌疑人。” 聂毅这点还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段寒江究竟打算怎么办。 “所以,要想重查这案子,就只找一个嫌疑人出来。” 段寒江说得好似很轻松,可问题是如果有这个嫌疑人他们就不用发愁了。 聂毅的脑回路一转,立即明白过来段寒江的意思。 “寒哥,这么做是违规的,如果被发现会——” “怕什么!”段寒江底气十足地打断聂毅,“出事我顶的,最后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捡矿泉水瓶。” “寒哥。”聂毅并不认同段寒江说的这个结果,就算段寒江只是随口一说。 “行了!”段寒江笑起来,“开玩笑的,好歹我还有个全国前百富的爹,大不了我回去当啃老族!况且要查出来了,可是大功一件,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亏我这么信任你!” 段寒江的调侃并没有让聂毅的眉头松开,他反应慎重其事地保证道:“寒哥,我不会让你离开刑侦队的,我知道你当警察并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份工作。” “你知道太多了!”段寒江对着聂毅的视线突地站起来,隔着桌子敲了一下聂毅的头,转身往店外走去。 在走出店门后,段寒江拿出手机给宇文枢发了一条消息。 内容是:宇文主任,有个十万火急的重任要交给你,在楼下的公园等你,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12声 救 067 平阳分局外面的公园其实就是块绿化带, 将几棵银杏和几块草皮凑在一起,中间扑了几条石子路, 再加几样老年健身器材,边上装几把椅子, 硬套了一个公园的名称, 叫平阳警民公园。 不过警局边上没有居民楼,对面的居民也一般不会横穿马路来着屁大一点的公园, 所以这警民公园向来只有警没有民, 天气好的时候闲得无事的警察同志们就会来扎堆抽烟。 今天天气不好, 局里也没有闲人, 所以段寒江走进去,公园里就他一个人。 他坐在光秃秃的树下,仰头往后望过去,聂毅在后边结账出来,刚好和从大门出来的宇文枢凑到一起, 两人一起朝他走过来, 只是倒立的视线看两人, 像是俩地下党在接头。 聂毅和宇文枢走到到段寒江坐的椅子前, 段寒江终于把视线正回来, 煞有介事地望着宇文枢。 “宇文枢, 我们认识几年了?”段寒江直接开口, 这也不是他家, 他没客气请人先坐下的意思。 宇文枢并不想坐, 预感段寒江肯定找他没好事, 现在直接调头离开比较好。但又好奇段寒江要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双脚就被这‘好奇’给钉住。 他严肃地审视着段寒江问:“段队,你是不是捅什么搂子了?” 段寒江仿佛有求于人十八线演员见了国际巨星一样,客气的笑里还含有谦逊讨好又不屑的复杂情感。 他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说:“你能不能先坐下,从下往上看你,感觉你马上就要背着火箭上天了。” 宇文枢大事不妙地盯着段寒江,担心段寒江是不是预备要去谋杀曾询,这是请他当帮凶的,下意思地咳了一声,镇定下来直接说:“段队,你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给我建设心理准备。” “宇文主任果然是爽快人!”段寒江脸上突然冒出一股江胡义气,站起来搂住宇文枢的肩膀,往一边走去。 聂毅见段寒江把宇文枢拉到一边,两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下去,只是没说两句宇文枢就把段寒江的胳膊一掀,怒瞪着眼说:“你吃错药了吧!” “没吃错,一句话,干还是不干?要不我再带你去听一听那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哭泣?”段寒江十分淡定地立在宇文枢面前,像是真没把他刚说的话当回事。 宇文枢眉心都快蹙得粘到一起,半晌问出一句,“你是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理由。” 段寒江特意地挺了挺腰,笔直得如同柱子回答:“因为我们守护的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 这话是宇文枢说的,但从段寒江嘴里出来,他只想回一句‘狗屁’,不过他是文明人,不会直接说出来。 最终,他原地挣扎了一番,还是跺脚回答,“好。” “语文书,你拯救的是所有在绝望和犯罪之间挣扎的人。”段寒江老领导一样地拍着宇文枢的肩膀,说得语重心长。 宇文枢终于说出了口,“狗屁!” 聂毅对着宇文枢气冲冲走远的背影,问段寒江,“寒哥,你让宇文主任去做什么?” “线索,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另有嫌疑人的线索。”段寒江回得若无其事,好似罪犯伪造证据一样,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聂毅把眼睛瞪到了最大,心情复杂,他觉得这不对,但又觉得段寒江不会错。 最后演变成了担忧,不由得问道:“寒哥,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反正他人生最坏的都已经经历过了,可是段寒江不一样,他不希望段寒江会有跟他一样的经历。 段寒江忽然一脸大义凛然地说教起来,“聂小同志,知道什么叫嫌疑人吗?” 聂毅挑眉,表示他不知道段寒江想说什么。 “嫌疑人就是他可能是凶手,也可能不是凶手。但警察不管他是不是凶手,只要有嫌疑就要调查,但警察不能控制结果他到底是不是凶手。年轻人,懂了吗?规则是一定的,但是运用起来说法有很多,这事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段寒江的话,直白翻译过来就是利用规则的漏洞而已,可聂毅还是觉得这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别一幅我马上就要进监狱的表情!这点事我还扛得住。”段寒江一巴掌拍向聂毅发愣地脑袋。 聂毅肃眉朝段寒江瞪过去,却发现段寒江反倒怕他想多了似的表情,于是笃定地说:“寒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段寒江含笑地从头到脚打量了聂毅好几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老父亲般的欣慰,说道:“小聂啊,你要不要认我当爸爸?” “什么?”聂毅觉得他听错,段寒江应该没有这么不要脸。 然而,段寒江就是这么不要脸地说:“看着你,我就能理解到当年陆谨闻教育儿子的心情!” “我拒绝!”聂毅斩钉截铁,然后不想再跟不要脸的段寒江,转身走了。 “聂毅,我开玩笑而已!”段寒江追上去,但聂毅不理他,于是两人前脚后脚地回了队里,上楼直奔技侦室。 宇文枢端正地坐在位置上,认真地盯着电脑,突然感觉身后站了两个人,他瞥着屏幕里反射出来,不太清晰的人影,感觉背后两位是黑白无常。 他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而是调出一个记事本开始打字。 ——伪造嫌疑人难度系数太高,被识破的可能也高。 ——所以我把玉山秀水小区的案子嫁接到了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上。 ——这样调到案卷应该没问题,至于重查,等你们找到证据再说!!! 最后那三个感叹号代表了宇文枢的心情,隔了片刻,他也没有保存,直接把记事本关了。 段寒江一手按在宇文枢的肩膀,拍了一下又一下,说道:“语文主任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他其实想的是借网上正闹得凶,市局又正好在关心警察的形象,这时候来一桩冤案可比抓不到凶手的案子戳市局领导的心窝多了,然后他们正好找到嫌疑人的线索,要重查这案子就顺理成章。 当然这样风险也高,一不注意结果可能不只是开除就能了结,所以他也不怪宇文枢走稳健的路线。起码能拿到案卷,如果案子真有问题,就一定能查出来。 “段队,玩火容易引火烧身,别忘了你舅也——” “不用你提醒!”段寒江玩笑的表情立即消失在脸上,视线倏地冷下来,把宇文枢嘴里的话瞪了回去。然后他换回正题,“行了,给我。” 宇文枢也没非要拿刀子戳段寒江,既然段寒江要跳过上面的话题,他也没扭着不放。 他先打印了几张资料交给段寒江,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当晚和季思楷一起的车是辆玛莎拉蒂总裁,全市相同的车不赶过300辆,当晚在本市的,一共有236辆,根据排查结果,其中一辆就是一年前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死者的车。” 段寒江对着宇文枢挑眉,意思这里面有多少是真? “没假。”宇文枢简洁地回答,然后继续,“这辆车在结案之后被当死者遗产拍卖,但是一直没拍出去。” “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这不是这两天网上吵的那个案子吗?”段寒江故作惊讶地反问,装模作样地手里接过来的资料,屋里除了聂毅,其他人都埋着头根本没关心他们,也不知道这戏是演给谁看的。 终于两人解除了影帝模式,段寒江收起资料,说道:“我知道了,先这样。” 聂毅接到段寒江使的眼色,跟他一起走出了技侦室,又直奔向局长办公室。 跨局的案卷调阅需要向局长申请,再转市局,再由市局转向案卷所在的分局,如果跨了市,还需要往省里报,再有省里去协调。 虽然说起来很麻烦,但在实际操作中,只要理由充分其实效率还是很高的。 洪国光向来信任段寒江,虽然段寒江说手上的案子和一起八杆子打不着的案子有关,拿出手的线索只有一个相同的汽车型号,和一个瞎编的车辆不知去向的结论,但最终他还是被段寒江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 于是,一个多小时后平阳支队拿到了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的案卷。当然名义只是辅助调查,而不是案件重查。 容港高速其实并不通平都市,不过案发的地点是平都市辖下的一个县级市,离平都市市区并不远,叫衷州市,这个案子当时是由地方的刑侦队负责的。 段寒江拿到案卷就把聂毅和宇文枢拽到会议室,毕竟调案卷的理由是他们现在查的案子在容港高速的案子里找到线索,如果拿到手就搁一边容易惹人怀疑,这个‘人’主要是洪局。 不过现在他们队里的案子还压着一天的死线,现在一天已经过去大半,所以他们没有时间仔细研究。 段寒江打算的是做做样子就把容港高速的案子交给聂毅去查,他继续去找季思楷犯罪的证据,先想办法把案子压在队里,不让市局有理由把案子转走。不然就是刚拿到手的案卷也要一起交出去,那他们就什么也不用干,直接回家睡大觉就行了。 “聂毅。”段寒江刚开口叫了一个名字,宇文枢突然打断他。 “段队。”宇文枢拿出一张照片,然后看了眼和照片钉在一起的说明,“这车说不定真的是那天晚上,和跟季思楷一起的车。” 段寒江立即惊度地高耸起眉头,凑到宇文枢旁边,看到了容港高速案出事的车。 “你看车牌上面这个位置,贴了一个米老鼠的装饰。”宇文枢指着照片上的车尾特写。 段寒江看过去,就是那种简洁的线条简笔,像要往上爬的动作。 宇文枢继续说,“你们带回的监控效果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几条痕迹,我还以为是车脏了。” 他说着通知人把监控的车辆截图给他发过来,然后在手机里放大了和照片对比。 “确实像是一样的。”段寒江眯着眼说,如果只是撞了车型或装饰其中一样可能是巧合,但若是两样都一样了,就可能不是巧合了。 他笑拍着宇文枢的肩膀说:“语文书,说不定你真的走狗屎运了!赶快去让张矩然给你算一卦!” 宇文枢无视段寒江,他给段寒江去调容港高速案案卷的线索里,确实都是真的,除了车辆不知去向的结论那条,现在可能搞不好真被他胡说说中了。他觉得他不应该找张矩然算卦,应该去买彩票,说不定后半生就不用过天天加班的刑警日子了。 “死者夫妇的户籍确实在平都市!”聂毅放下手里的案卷插了一句,把畅想过头的两人拉回来。 段寒江和宇文枢对了一眼,都猛不迭地兴奋起来,宇文枢立即又让人把之前排查出来的车辆信息送过来。 不管这是不是从天掉下来的线索,任何的疑点都不放过是刑侦警察的原则。 段寒江重新坐下来,认真地看起了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的案卷。 案子发生在一年前的11月底,死者是一对新婚夫妇,丈夫叫叶文豪,妻子叫翟燕,两人开车去度蜜月的路上出事。 死因是被凶手一刀割喉,被发现时叶文豪的尸体端正地坐在驾驶座,翟燕也同样正坐在副驾,尸体没被移动过,椅背上的血迹有部分呈喷射状。也就是说两人都是在坐位上被杀的,尸检结果也说明两人是被人从后割开喉咙的,那么凶手只能是从后座杀人的。 什么理由会让一个陌生人在高速路上,进到进自己车里的后座,并且给了他杀人的机会? 段寒江快速地把案卷看完都没有找到这个疑问的答案,但是除此之后的证据链都很完整,这个疑问就像被死者带走了,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技侦室来跑腿的又是实习生,他敲开门进来打断了段寒江的思路,目光扫了扫段寒江和宇文枢,犹豫要把资料交给谁。 “给我。”段寒江抬手把实习生手里的资料要过来,然后挥手意示‘你可以走了’。 那一叠全是平都市所有玛莎拉蒂总裁的信息,包括购买过户车祸等所有历史,要一一排查下来绝对是费时又费力的事。 好在初步的工作宇文枢都已经做过了,只是没有确定那天晚上的车究竟是哪一辆,余下了28辆有嫌疑的。 段寒江看到这28辆被宇文枢圈定有嫌疑的车里,并不包括上面说的那一辆,他朝宇文枢看去表示疑问。 “这辆已经核对过了,确实在结案之后就停在拍卖行。”宇文枢解释。 段寒江问:“现场看过?” “没有。” “没看过下什么结论。” 段寒江突然顿下来,手指敲着桌子过了一会儿说:“语文书,你去落实拍卖行的那辆车到底还在不在。如果说这两起案子真有关系,我怀疑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真的是一起冤案,那个帮季思楷伪造证据的人,不是第一次干这个。” 宇文枢点头,确实觉得案子变复杂了,正准备起身,段寒江又叫住他。 他回头问:“还有什么?” “这点你先别给市局的人透露。” “为什么?” 段寒江朝宇文枢瞪过去,“你别管,总之没查清楚前先保密。” “好吧。”宇文枢从来不纠结领导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终于走出了会议室。 “聂毅。”段寒江对着眼底的案卷,看不进去,干脆问聂毅,“你怎么看?” “我觉得的——”聂毅下意识地握了握拳,然后松开,“好像有人在专门制造冤案,从8年前开始到现在,没有停止过。” “嗯。”段寒江的视线又垂了下去,盯着眼下的案卷说,“这个案子和另外几起案子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证据链堪称完美,即使‘凶手’没有认罪也能够定罪。就像现在队里的案子,如果没有一开始你对凶手心理的分析和之前的几个案子对比,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会认定陈博是凶手。” 聂毅接道:“那现在先查容港高速抢劫杀人这个案子吗?” 段寒江点头,“季思楷那边没动静,网上的流言热度退下来,陈博被拘,他可能以为我们已经确定陈博是凶手,要是他聪明的话应该暂不会有什么动作。” 确认了段寒江的意思,聂毅重新打开案卷。 案件的死者除了叶文豪夫妇二人,还有一个14岁的女孩,就在离案发车辆的十几米处的田梗上,而当时和女孩一起的还有一个8岁的男孩,是女孩的弟弟,因为在田梗下的水沟没被凶手发现,逃过一劫。 但是男孩因为受到过度的惊吓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情况,只记得‘被姐姐推下水沟,然后害怕,很凶’,没有其它有用的证词。 聂毅看下来的疑惑的和段寒江一样,凶手究竟是怎么杀人的? 若是以案卷上的结论来看,凶手是即兴的杀人抢劫,因为死者的车在被发现时水箱缺水,当时是拉了手刹停在路边,并且摆放了障碍标识。 凶手是在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后起了杀心,使用某种方法得到车主的信任,进入车里,杀害了两人,然后抢走了所有值钱的物品和现金。 但这个某种方法并没有详细解释,因为胡彬并没有交待。 胡彬的笔录上只说他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后车门开着,他看车价值不菲,就去问车主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他在车外敲了半天玻璃,里面没反应。由于车外面看不见车里面,他就从后车门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两人都被杀了。 证据上显示车里驶座和副驶座的椅背上,还有后座椅上,多处都发现了胡彬的指纹。 看到这里聂毅更加确定林小容没有说谎,胡彬连车里那么明显的指纹都不会处理,怎么可能有不在场证明这种概念。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胡彬是确实被冤枉的。 聂毅突然愣住,放空视线盯着前方。 段寒江发现他的异样,把埋在物证里的头抬起来,问道:“聂小同志,想到什么了?” 聂毅转头正色地对着段寒江,“胡彬不是凶手。” “嗯?”段寒江一个音节意示他继续说。 “这个案子从案卷上看来,基本没有疑点,从有人发现尸体到警察查到胡彬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案发地点的高速路段正是胡彬所住的镇子,胡彬以往的风评不好,因为盗窥赌博被拘留过。凶器,现场都留下了胡彬的指纹,而死者的财物都在胡彬家里找到,胡彬的衣服上也确实沾了死者的血。但是——” 聂毅突然顿住,段寒江对他挑了挑眉角,他终于接出了下文。 “从凶手杀人的手法来看,一刀割喉致死,说明凶手一定是个心狠手辣,动作干净利落的人。另一个角度可以说凶手在杀人的时候非常冷静,即使是跟自己住同一个镇的孩子,也能毫不犹豫的下手。 但是,他既然又冷静,又心狠,并且对环境和地形也很熟悉,为什么他没有发现当时就在女孩背后水沟里的男孩。” 聂毅把案卷推到段寒江面前,指着几张照片说:“这个水沟,在旁边不注意看会觉得很浅,但实际从正面看,很深。胡彬作为当地人,知道水沟里可以藏人,也知道女孩有个弟弟,他杀了女孩灭口,没理由直接转身就走,不往水沟里确认一眼。” 段寒江盯着那几张水沟的照片,确实如聂毅所说。但聂毅说的确实很可疑,只是算不上证据,也不是唯一的可能性。 他正准备开口,手机突然响起来,看到是周愚他直接外放接起来。 “段队,季思楷准备跑了。” “跑哪儿?” “他订了今天晚上飞米国的机票,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段寒江骂了一声,“不管用什么办法,别让他离开国内。” “我直接把他铐回来?”周愚回。 “笨蛋,现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不用两个小时他就能被律师保释出去!总之不要暴露警察的身份让他走不成。” “老大,你是在为难我吗?要是换大佬杨还能上去拉着他说怀了他的孩子!我能干嘛?求他跟我搞基嘛!” “我有办法。”聂毅突然开口。 段寒江的视线朝他扫过来,周愚直接问:“什么办法?” 聂毅认真地回:“喻亭玉,她一定很擅长做这个。” 段寒江没忍住笑出声,只是周愚不知道喻亭玉是谁。 “谁呀?新人?哪来的?”周愚好奇的问。 聂毅说:“之前那个记者,季思楷去了哪个机场?我让她过去找你。” 周愚仔细回想了一番聂毅说的‘那个记者’,只回想起那天在段寒江面前无所畏惧的样子,不禁抽起嘴角。 果然他们队里的除他之外都是大佬,这样的野马聂毅者能驯服,长得帅就是占优势。 于是挂了电话,周愚把地址发过来,聂毅正联系喻亭玉,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技侦室的实习生上半身都钻进了门里才想起忘了敲门,他连忙又退出去敲门。 段寒江无语地瞪过去问:“什么事?” “宇文主任说找到玛莎拉蒂的总裁了,让我马上叫你们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13声 赎 068 段寒江大王巡山一般地走进技侦室, 后边还跟了两个小弟,还没看见宇文枢人在哪儿, 他就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法拉利的总裁在哪儿?” 后边的实习生五官变形地捂住了脸, 尴尬得想抽段寒江,正要开口解释,段寒江自己给挑了个错出来。 “不好意思, 是玛莎拉蒂的总裁。”段寒江说得煞有介事。 实习生小声地接道:”段队,我刚说的是车,不是玛莎拉蒂的总裁。” 段寒江笑出了声, 突然转头对着实习生, 用老大哥安慰小弟的语气拍着他的肩膀开口,“每次你见到我就像鬼见了钟馗一样, 其实段队很随和, 别听他们瞎说的。” “知道了。”实习生点头点下去就没抬起来, 因为他一点也没被暴君段队安慰道, 段队那一吼整栋楼都要颤抖的气势他可不是听人说的, 是亲自见识过的。 “什么法拉利的总裁?”宇文枢看着就很忙地走出来, 匆匆地瞟了段寒江一眼。 段寒江满不在意地走过去, 没接宇文枢的问题,直入主题,“车呢?” “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的案发车辆没有问题, 车确实一直停在拍卖行。但是现查到另一辆同型号的车, 外观与案发车辆一样, 于两年前同一时间与案发车辆一起购买,在购买时登记的车主刚才已经联系过了。” 宇文枢说完给了段寒江一张放大打印的登记照,段寒江仔细地瞅了两遍。 他继续说:“这人名叫周仕俊,就在购买车的时间里,他曾是容港高速案死者公司的员工。” 段寒江视线抬起来正要开口,宇文枢立即打断,又补充了一句,“普通员工。” 照片上的男人,普普通通,40左右,宇文枢后面补充的一句意思很明显,这个周仕俊买不起起价就接近200多万的车。 那么,很可能这辆车是叶文豪借了员工的身份买的。 宇文枢一副很懂段寒江在想什么的表情,接道:“异常的是这辆车在周仕俊的名下没有两个月,车就过户给了另外一个人。” 段寒江瞧见宇文枢像是被周愚传染,得了非要让人先问了才开口的毛病,他催道,“别买关子。” 宇文枢到底没周愚病得重,只是偶尔犯犯,被段寒江一催就痊愈了,说道:“这个人叫李国富,56岁,没什么特殊身份,社保登记在你家阳城区商场运营公司的名下。” 段寒江表情没什么变化,一本正经地嘀咕,“段总厉害了,随便一个子公司的员工都开总裁,我是不是应该辞职去投奔他?” 刑侦队里知道段队有个有钱爹的人不多,知道他爹有多有钱的更不多,只是旁边参与了排查的人顿时朝段寒江投来视线,一副觉得自己肯定听错的表情,平阳支队第一抠居然是个富二代,开什么玩笑! 宇文枢也没兴趣宣扬段寒江的家世,他这一说只是给段寒江透个底,虽然从这个李国富到段寒江他爹中间越了十好几级,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继续说:“我觉得这可能也是被借用了身份。” 段寒江暂同地点头,“先找到人问问,确认情况。” 他说着拿出手机给杨怡君发信息,让她去查这辆车的车主,同时问道:“也就是说,那天晚上的‘车’其实还没有找到,对吧?”他指的是实体。 “没有。”宇文枢直白地回答,“但查到叶文豪车的问题,我顺便查了一下叶文豪的背景。” 他说着又给了段寒江一叠资料,再才继续。 “叶文豪的公司叫开泰实业,起初是做建材批发起来的,但是他一开始并不是公司的负责人,直到两年前他从公司的副总职位接手了公司,因为公司之前的老板——曾昊,在两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的纵火案,全家只剩下了一个6岁的女儿活下来。” “你怀疑——” 段寒江若有所思地开口,被宇文枢打断,“我不怀疑,怀疑是你们的事。” “行。”段寒江觉得他今天可能惹到宇文枢了,于是说:“把所有相关的信息资料都整理一份给我。” 宇文枢点头,却没有走开,欲言又止地对着段寒江。 “有话就说。”段寒江横眼瞪他。 宇文枢还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还有一条信息,但是我说了可能会影响你们的思路方向。” “什么?” “这个叶文豪,是叶倩倩的堂弟。” 段寒江和聂毅同时地瞪眼,挑起眉头,直直地盯着宇文枢。 宇文枢一副‘就知道你们会这样’的语气继续说:“我没仔细查,但是根据两人的学籍社保驾照等信息,基本上南辕北辙,叶倩倩很早就离开了老家,而叶文豪是5年前才来平都市的。按叶文豪的社交层次来说,和叶倩倩联系的可能性不高。” “嗯。”段寒江的回答只有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 宇文枢说:“我就说,说了会影响你们的思路!” 段寒江却瞬间放下宇文枢最后的问题,说道:“先撇开这个,既然两个案子有关联,就往最大胆的方向假设。 如果在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中伪造证据的,与玉山秀水案中伪造证据的是同一人,或同一伙人。那么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就另有真凶,他杀死叶文豪和翟燕,伪装成抢劫,也就是说真凶并不是为了钱财,而且是有预谋的。”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这几个案子是个连环案?”聂毅冷不防地插话。 宇文枢和段寒江同时朝他望过来,他问道:“宇文主任,两年前的纵火案是发生在叶文豪买车前,还是买车后?” 宇文枢言简意赅地回答,“后。” “也就是说叶文豪在接手了公司后,就花了几百万买了两辆车,这看起来是不是像在庆祝?”聂毅认真地说完。 段寒江其实也在考虑这种可能,只不过目前的线索来看,全都是没有真凭实据的假设。只是‘庆祝’?聂毅的思路还是依然清奇,他不禁问道:“你觉得他是在庆祝什么?” “这就不一定,可以庆祝的很多,比如有钱了?比如阻挡他有钱的人死了。”聂毅回答。 三人之间忽然沉默了片刻,段寒江抬手看了看手表,决定地说:“马上六点了,语文书,你再继续找玉山秀水那边的线索。我们去查另外的这两起案子,如果真的有关联,立即向洪局汇报,让他把案子无论如何留下来,不能被市局转走了。” 宇文枢审视了段寒江片刻,他不明白为什么段寒江这么不愿意把这几起案子交出去。段寒江明显不在意功劳晋升这种事,不然他不会每年违那么多规,投诉检讨都收一堆。而且就算案子转到市局,段寒江要是愿意也可以申请继续查。 不过他只是疑惑了下,答道:“没问题。” “你把叶文豪和曾昊能查到的资料都给我一份。”段寒江说完就转身,同时喊了一声,“聂毅,走。” 两人瞬间消失在技侦的办公室里。 段寒江把车开上道才收到宇文枢发来的资料,他把手机丢给聂毅,“你看我们要先去哪儿?” 聂毅讯速地扫了一遍叶文豪和曾昊的资料,发现曾昊的女儿曾宜璇住在新城郊区的仙灵山疗养院,“曾昊的女儿和叶倩倩的亲生父亲,住在同一家疗养院。” 段寒江抽空瞟了他一眼,回道:“这个可能真是巧合,这家疗养院确实是本市排名前几的疗养院,特别受有钱人青睐。” 聂毅垂下视线,突然没了声。 段寒江问:“是去疗养院?” “曾昊的女儿在出事后没有了监护人,叶文豪将她送到疗养院,由她妈妈那边的一个表姨照顾。”聂毅顿了一口气,决定道,“先去找这个表姨。” 段寒江觉得没问题,于是聂毅拨了这个表姨的电话。 拨通之后,聂毅才想起段寒江他们打这种电话的时候不一定会直说是警察,因为有时候警察的身份反而会不方便,造成对方的抵触或隐瞒。 于是他求助地望向段寒江,而电话的那头已经接起来。 “喂?谁呀?” 段寒江余光瞟了聂毅一眼,面不改色地说:“你好,我是红十字儿童关爱中心的工作人员,想去探望一下——” 他立即转眼瞪向聂毅,询问曾昊女儿的名字。 “曾宜璇。”聂毅把手机上的名字放大给段寒江凑过去。 段寒江语气丝毫不乱地接着上面拖得有点长的话,继续说:“曾宜璇小朋友,请问您有时间吗?我们希望可以先跟您了解一下情况。” 对方明显没搞清楚‘红十字儿童关爱中心’是个什么中心,但是其中大半的字她都听着挺熟悉,名气还挺大,也没多怀疑,考虑了一下就回道:“我今天正好在,你们要不直接过来吧。” “请问是在什么地方?” “新城区的仙灵山疗养院。” “好的,谢谢。” 段寒江说完就意示聂毅挂电话。 聂毅收起手机问段寒江:“红十字儿童关爱中心,存在吗?” “谁知道!可能存在,只不过名字可能有点差别。”段寒江把他的瞎掰说得理直气壮。 聂毅服气地说:“学到了。” 学到了的聂毅仍然没习惯段车神的车技,为了赶时间,他硬是把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用半个多小时赶到,路上还停车去买了一个果蓝和一个巨大的纷色玩具熊。 停好车后,段寒江和聂毅就谁拿果蓝和谁抱熊讨论了一番。 “寒哥,刚才我就说不要买这么大的。” “买都买了,拿着。” “我拒绝。” 段寒江不满地瞪着聂毅,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我一个三十几的大男人抱着这玩意招摇过市?” “我也是大男人。”聂毅立场坚定。 “你还年轻,知道现在都叫你这种年龄的什么吗?小鲜肉!拿着。” “要不去找人来帮忙?” 段寒江呵道:“帮什么忙,我们时间紧迫!这样,划拳会吗?” 聂毅摇头。 “那石头剪刀布。” 于是,两人在车前划了三局石头剪子布,最后以段寒江全败告终。 仙灵山疗养院聂毅之前跟叶倩倩的时候来过好几次,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腰上夹了一只粉色大熊的段寒江进去。 只是熊太大,有些夹不住,但段寒江坚决不用两手抱的姿势,一耸一掉地走了一截,他干脆地揪着一只腿扛在肩上。 瞬间,段寒江找到了正确的‘抱’熊姿势,像扛了一床棉絮似的,大半只熊都垂在他肩后,他的表情却如同扛了支金箍棒似的,谁瞪瞪谁地走过去。 路上他们又联系了一次曾宜璇的表姨,确定人在什么地方后就直接赶过去。 进到内部聂毅就不熟路了,两人又看标识又问路。 不得不说这地方贵不是没有理由的,任何一个工作人员被叫住问路,都能让人有种九五至尊出行的优越感。 “请问仙花园怎么走?”段寒江背一伸,下巴一抬,天然的九五至尊的气势,只是他挂上肩膀上的熊太掉气势,让他瞬间从九五至尊变成了一本正经的‘逗逼’。 旁边的工作人员礼貌的没有对他的熊做出任何表情的反应,倾身尽责地回答:“前面走廊到头出去,穿过池塘就是了。” “谢谢。” 聂毅听到段寒江道谢,正准备起步时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轻轻地瞟了他一眼就移回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他蓦地僵住脚步,视线追着走过的男人看去,他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人,可能见过的时候太潦草,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聂毅。”段寒江喊了一声盯着男人不撒眼的小同志。聂毅视线转回来,他不屑地说:“你要看好歹也看个美女。”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聂毅忽略了段寒江的调侃,严肃地回答。 干惯了刑侦,基本上不存在路人脸,见谁都眼熟,如果段寒江觉得见到谁眼熟,那就是一定在哪儿见过。 所以,他也朝聂毅刚看的人看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远远的背影,没在脑中找出熟悉的印象。 “算了,走吧!说不定是你哪天送外卖的人。”段寒江说了句,动作连贯潇洒地扛着被他当金箍棒的粉色大熊朝前走去。 聂毅也觉得,毕竟他每天见的人挺多的,于是跟上段寒江,按刚才工作人员指的路,找到了曾宜璇和她表姨。 段寒江和聂毅见到仙花园的牌子,首先映进眼中的不是人,而是花,大冬天满园子的花,真不愧是一月八c九c十万的疗养院。 两人都感叹了一番,才迈脚走过去, 花园里就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女人看起来40来岁,看着挺朴素,也没有化妆。 段寒江直接走到陪小女孩玩的女人面前,问道:“您好,您就是曾宜璇的小姨吗?” 对方严肃地打量了着他,本来还有些警觉,但看到他扛着的熊,憋笑了笑了一下,眼神缓和下来。 “我是,我叫李红娟。” “您好,这是我们中心送给曾宜璇的礼物。” 李红娟明显地还要客气,但段寒江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熊塞进她手里,然后说:“还有水果。” 聂毅立即把果蓝递上来,只是李红娟手里抱着熊,根本没手拿,最后连熊一起都放到旁边的秋千椅上,再才回来和他们说话。 出事时曾宜璇6岁,如今已经8岁,此时正在花园里溜一只棕色的比熊,狗跟得比她要快。 段寒江盯着远处的小女孩,感觉相比同龄人显得要小很多。 李红娟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感叹地说:“璇璇她,从出事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精神也受了影响。这两年基本没长过身体,唉——” “问您一个冒昧的问题。”段寒江试探地看向李红娟,见她没有反感,继续道:“您为什么不直接接她回家呢?” 听到这个问题,李红娟气愤起来,“这事,当初都怪那个叶文豪。” “叶文豪?”段寒江奇怪地问,“他是什么人?” 李红娟长期的怨愤,鲜于对人说,总怕人觉得她是觊觎曾家的财产,所以猛地遇到陌生人跟她谈论这事,反倒没了顾忌,就有些克制不住她的怨念。 她忿忿地出了口气,说道:“这个叶文豪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段寒江点头,表示赞同。 李红娟就继续说:“一开始叶文豪就是帮璇璇爸爸打工的,他们刚成立公司的时候规模比较小,璇璇爸爸就招了几个帮手,叶文豪就被招来了。后来璇璇妈妈说他们公司有次因为什么原因,差钱,叶文豪就出了十来万救急,璇璇爸是个大方的人,直接给他算了公司的股份!你说他是不是傻,欠钱还钱就是,给什么股份!” 段寒江再次赞同地向李红娟投去目光,这次他是真赞同。 李红娟越说越气愤,“没两年,璇璇爸爸也是运气好,赶上了两个好项目和政策,公司做大了,叶文豪也就真成了公司的大股东,还给他当了副总。但是璇璇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两年前突然严重了,国内看了好多医院都没见效,璇璇爸爸就想把公司卖了,带着一家人去国外,然后那个叶文豪就不干了。” “他凭什么不干?”段寒江同仇敌忾地说。 李红娟瞅向他,“对呀!他想得到好,让璇璇爸爸别卖公司,交给他管理,可是去国外方方面面都是要花钱,公司不卖他们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璇璇妈说叶文豪因为这个事去他们家都闹了好几次,最后都撕破脸,还威胁璇璇爸敢卖公司就别怪他心狠手辣!璇璇爸固执起来也是个不转弯的,二话不说就联系人卖公司。结果没多久,还没找到人买——就出事了!” “没多久是多久?” “这个,好像就不到半个月吧,那时璇璇妈妈住院了,璇璇没人照顾,送我家来了,璇璇在我家住了大概一个多星期,她爸来接她回去,说过两天就先送他们出国,再回处理公司的事,结果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段寒江静默地想曾昊死了,叶文豪就是最大的受益人,这可以算是有杀人动机。他不知道当时负责的调查的警察是不是怀疑过叶文豪,但结果肯定是叶文豪没有嫌疑。 他想了下问道:“那璇璇的家人出事后,是叶文豪接管了公司吗?” “可不是!”李红娟说到这越加地气愤起来,“我觉得害死我表妹一家的就是他!虽然他说公司会等璇璇成年后继承,可十几年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说不定他早把公司掏空了,说不定不等璇璇长大公司就破产了!” 她说着找认同地面向段寒江,继续,“最可气的是,他当时不让我收养璇璇,说我不满足条件!我看他就是怕我收养璇璇后,影响了公司的事!活该他缺德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那您符合条件吗?”段寒江小心地问了一句。 李红娟没好气地回答:“我未婚。” 那就是不符合了,但如果是特殊情况也不是不能领养。段寒江想着,起身对李红娟说:“麻烦您了,我过去——” 他说着瞟向刚刚和狗跑圈的小女孩,这会儿一人一狗蹲在花从里,聂小同志像找到同龄小伙伴一样,两人都笑得正开心。 “看来不用我过去了。”段寒江又坐回去,和李红娟一样的眼神看向了和小朋友聊天的聂毅。 他没话找话似的跟李红娟闲聊,“璇璇家里那次火灾,好像不是意外?对吗?” 段寒江问得小心翼翼,李红娟倒是没有介意,又长叹了一口气,隔了片刻才开口。 “这事说起来——唉!”李红娟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起初就是小事,因为璇璇太闹,她爸又忙着照顾她妈,平时管她管得少,之前脾气挺大的,比较任性。所以因为璇璇经常很晚还在家里闹,影响了楼下那户。两家因为这事也闹了好多次,警察都去了好几回。 那天晚上,璇璇可能刚回家,又闹腾了一圈,楼下的受不了报复,把他家的电线给剪了。结果那天晚上,可能是忙着收拾东西,不知怎么碰到燃气灶了,天然气漏了一晚。楼下那家的儿子,那晚剪了电线回去砸他家的门。” 李红娟自顾地停下来,目光瞟向了远处,感概起来,“或许这都是命,璇璇爸本来在怀璇璇的时候就把烟戒了,最近才又抽的,后来警察查出来是因为他的打火机引爆了屋里泄露的天然气。” 她说完了就沉默下来。 段寒江忍不住摸了摸口袋,想拿烟盒,但听到李红娟最后的话手半路忍住了,跟着李红娟一起发愣,直到聂毅和曾宜璇小朋友聊完天,他们才告别两人,准备回去。 “聂毅哥哥再见!” 段寒江和聂毅都已经走出了花园,后面的曾宜璇突然追上来,手里拿了一朵黄色的小花递向了聂毅。 “给我吗?”聂毅问道。 曾宜璇立即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地说:“这是偷偷摘的,不能偷偷摘花,所以你要藏起来,不要告诉别人。” “哦,好。”聂毅如同小朋友一样的语气回答。 曾宜璇突然对聂毅招了招手,聂毅弯下腰去,她捂着嘴凑到聂毅耳边,用段寒江也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我告诉你一个密秘,栽花的叔叔是我的好朋友,他说我可以摘,他不会生气的。” “原来是这样。” “对!栽花的叔叔和我一样,脸上有疤疤,不过他说我好看,像花一样好看!我好看吗?聂毅哥哥!” 聂毅微微一笑,认真地说:“好看,像花一样好看。” 小女孩立即开心地挥着手跑开了,段寒江脑子里映着她转身时的脸,一半边全是被烧伤的痕迹,连脖子也没有幸免。 “走了。”段寒江说了一声,不自觉地把手摸进口袋,掏了一根烟出来咬在嘴里,没点,他还记得这是疗养院。 “寒哥。”聂毅突然开口,“小朋友说火灾那天晚上屋里还有其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14声 , 069 来时段寒江把车停了疗养院外的广场, 出门走过去还有一段路。段寒江坐上车后终于把嘴里的烟点起来,猛吸了一口, 头转向车窗外,吐尽了烟才转回头对聂毅问:“你还问到了什么?” “小朋友因为喜欢楼下哥哥的狗, 她爸爸又不让她养, 她就每天晚上在家弄出各种声音,引楼下的狗叫。”聂毅平静地说完。 段寒江差点把手里的烟给捏断了, 要是这个案子真像李红娟说的那样, 没有存疑, 那曾昊一家就是实打实的悲剧。 为了听狗叫, 算个什么理由? 段寒江默然地把烟抽完,再才把电话打回局里,让曾询去调火灾案的案卷,这类案件的案卷调起来没有那么严格,只要有合理的理由, 领导批了就行。 曾询回答的内容挺积极, 但仍是那副懒洋洋的语气。 “我说的是立即, 马上。” “我没说要等会儿。” 段寒江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被曾询的工作态度憋出内伤, 干脆地挂了电话, 启动车子。 聂毅见段寒江快把自己给烧着了, 岔道:“寒哥, 现在先去哪儿?” “拿案卷。”段寒江三个字说完, 车已经飙出去。 如果等曾询上报, 再拿到案卷, 再快也要一两个小时,所以他干脆直接到对面局里去,等通知下来他就能直接看了。 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车里段寒江的手机蓦地响起来,被打扰了秀车技的段车神蹙起眉头,看也没看直接用车载模式接起来。 “段队。”杨怡君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车里。 段寒江回问:“怎么样?” “我找到了最开始登记的车主,他说车买的时候用了他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叶文豪告诉他说车是送给一位领导的,但直接送对领导影响不好,所以借了他的名义,然后把车以低价转卖了出去。” “过户后的车主,你查了吗?” 杨怡君确定地嗯了一声,“查了,是位在商场里做保洁的大爷,一个月3000,子女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不可能买得起200万的车,而且大爷说他根本不知道他名下有一辆车。” “行了,我知道了。”段寒江说完挂断电话,思忖了半晌突然开口,“聂毅,你还记不记得查夜风时,那栋别墅吗?” “记得。”聂毅拧着眉头笃定地回答,“都是用的同一种方法,盗用别人的身份,买车买房,而对象基本都是年龄较大,收入较低,基本上不可能发现自己名下多了房子或车子的人。” “所以?” “没有所以,这可能性太多了。” 聂毅顿了一会儿,突然接道:“如果说不是他们的想法撞了,就是之间有什么联系。” “还记得颜伟说的那个海哥上面的黄先生吗?”段寒江突然提起了旧话题。 “记得。” “现在也没有找到这个人,除了颜伟提过,夜风的所有资料,相关人员都没有一点线索。” 聂毅低头思忖着段寒江的话,隔了一会儿听他继续。 “这个人如果不是颜伟瞎扯出来的,可能就是藏在后面的主谋,并且非常的专业,可以把自己从犯罪中摘得干干净净。”段寒江稍微放慢了点车速,走了走神,接着自己分析道,“但是颜伟完全没有必要瞎编一个不存在的人出来,这个黄先生存不存在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 “寒哥!”聂毅突然说:“我想起刚才那个男人在哪里见过了。” 段寒江蹙眉,还没从刚刚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问道:“哪个男人?” “刚刚在疗养院走廊里碰到的男人。”聂毅回想了片刻,笃定地说,“我上回在夜风里的时候,碰到过他,他还问了我一句,‘我们是不是见过’。” “那之前你们见过?” “没有。” 聂毅确定他在那之前他确实没有见过那个男人,说道:“就算他同时出现在夜风和那家疗养院也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如此。”段寒江回道,猛地加速,又展示了一番他车神的技术。 曾昊家的火灾案发生在港安区,这会儿属于晚高峰的尾巴,虽然谈不上寸步难行,但是有的路段还是有堵的现象,在这种路上段寒江的车技也无能为力。 所以他们到达的时间并没有他预计的那么快,他车停进港安分局,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案卷在等他们。 本来为了分局之间的友谊,港安分局的同志准备跟段队长长聊一番,关心一下彼此的业务能力之类的,但段寒江拿到案卷只说了一句。 “感谢!赶时间,我就先走了。” 然后,段队长就不带一片云彩,只要案卷地走了。 聂毅连车都没下,被段寒江留在车内,段寒江下车时说五分钟就回来,他数着时间,段寒江没要五分钟就回来了。 “你看,我开车。”段寒江上车后,把装案卷的盒子塞给聂毅,又飙车一样地把车开出去。 不过为了方便聂毅看案卷,他没再用车神的技术飙车,就是普通地飙车而已。 聂毅先拿起案卷快速翻了一遍,难怪段寒江要他在车上看,因为这个案子确实很简单,基本上都用不上‘刑侦’出场。 案子整体说下来就像李红娟说的,楼上楼下因为噪音的矛盾,发展到了恶意报复。当然这报复不是杀人放火,只是剪个电线给人添堵而已,但好巧不巧,曾昊家里正好发生天然气泄露,于是造成了悲剧。 “和李红娟说得一样,案子很单纯,连转折都没有。”聂毅放下案卷,抱着箱子,目光望向远方的街灯,“但是曾宜璇说那天晚上她在家里看到了人,从窗户爬上来的。她害怕,所以跑去和父母一起睡了,也正是这样她才在父母的保护下得救。” “他们住几楼?”段寒江问。 “花园洋房,住3楼。”聂毅说着又翻了翻案卷,然后说,“爬上去的可能有,但是当时检查过,没有有人爬过的痕迹。” 段寒江默声想了想,又问:“你觉得会是曾宜璇看错了吗?当时她才六岁,正是害怕妖魔鬼怪的年龄。” “有这种可能,可也不能排除她说的是真话。”聂毅突然沉默下来,案卷里根本没有曾宜璇的笔录,很显然所有人都在案件中忽略了她的存在。 但是,如果曾宜璇说的是真的,却没有任何人相信她的话,那种感受他比曾宜璇更加深刻。 段寒江笃定道:“这个案子有没有问题,最清楚的应该是被抓的‘凶手’。” “现在去找他?”聂毅疑惑地看向段寒江,当时剪电线的人被判过失杀人,判了五年,是本地人,那关押他的监狱至少在邻市,一来一去的时间不会短。 段寒江也在考虑这个问,他刚已经问到人被关在哪里,开车过去的话要三个多小时,一来一去就明天早了。 他想着拨了周愚的电话。 “段队。”周愚故意压抑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来。 段寒江回:“你干什么?” “我在医院。” “你在医院干什么?” 周愚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应该是换了一个地方,再次响起来就正常多了。 “段队,那个喻亭玉简直是,能赶上大佬杨了。” “怎么?”段寒江想起聂毅找喻亭玉去阻拦季思楷出国的事。 周愚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跟你说,我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记者,明明是她上去非要采访季思楷的,季思楷被她惹恼推了她一下,然后季思楷就被她懒上了,现在季思楷被她缠着在医院做检查,还威胁季思楷敢走就在网上曝光他。” 段寒江冷声地提醒道:“周愚,不要忘了季思楷现在是杀害三人的嫌疑犯,别让喻亭玉单独跟他在一起。” 周愚把喻亭玉当成了另一个大佬杨,忘了大佬杨的战斗力不是常人能及的,后知后觉地想起喻亭玉再强悍也只是个瘦弱的姑娘,于是保证,“嗯,我会保障她的安全的。” “就这样。”段寒江正准备挂电话。 “段队,你找我就问这个?”周愚突然阻止道,这不太符合段寒江没事不找他的风格,季思楷被拦下来的事他之前已经报告过了,段寒江也不会再问一遍。 “本来想叫你跟聂毅去一趟邻市的。”段寒江回道。 “哪儿?干嘛?” “不用你了,我叫小杨跟他去。” 这回段寒江没再给周愚废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通知杨怡君,让她先回局里打介绍信,他现在就跟聂毅回去。 交待完毕,他却突然把车靠到路边停下来,掏出烟盒,先递了一根给聂毅。 “我不抽。”聂毅拒绝。 段寒江手没收回去,直说:“我知道你会。” 聂毅目光愣愣地转向段寒江,最终还是把烟接过来,段寒江替他点上,两人吞云吐雾了半晌,他听到段寒江开口。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段寒江手抬到车窗外抖烟灰。 聂毅直直地盯着前方,回道:“监狱而已,我对里面熟。” “你不用为难,我是说真的,不想去就不去。”段寒江加重了语气。 聂毅终于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忽地一笑,“寒哥,我害怕的不是监狱,而是永远也洗不清的罪名。” 段寒江忘了手里的烟,直直地盯着聂毅,隔了许久他直接摁灭烟头,严肃地保证道:“我答应过帮你,一定不会食言。” “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毕竟是成年人了。”聂毅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甚至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说,“说实话,其实我第一次站在两边都是高墙的门,我特别不想进去。” 聂毅停下来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满不在意地说:“那时候,我觉得我所有一切都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15声 只 070 风轻云淡的一句却让车里的气氛倏然变得压抑, 聂毅的脸就像一个定格的场景,把这两个月零零散散透露的过去拼凑起来, 在段寒江眼前衍化成了一段过往。 那时候, 我觉得我所有一切都完了。 段寒江脑中浮现出一个身负着生活的重担, 一边忍受父亲虐待,却依然积极向上的少年。那时的聂毅青涩又清瘦,咬着牙瞪着眼在满是淤泥的道路上前行, 眼神中依然有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坚信自己长大后一定会变成现在这样,坚强又乐观的男人。 “聂毅。”段寒江这一声叫出来才发觉他的声音有点哑, 他把头转向车外, 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等再转回来时已经恢复如常。 他有条不紊地地启动车子, 随意地说道, “忙完这段时间要不要跟我去外公家吃饭?我外婆做的菜特别好吃。” 聂毅登时感觉眼眶发烫, 然后笑出声来, 回道:“嗯, 好。” 他说完脸转向车窗外, 凉风从他脸上掠过, 眼中的路灯不断后退,一个人久了总是容易被无关紧要的小事动容,哪怕一顿承诺中的饭。 许久之后, 他对着车窗说了一声, “谢谢。” “不客气。” 听到背后的回应, 聂毅的肩膀倏然僵了一瞬,他以为这一声‘谢谢’会被风吹散,却不想被人听见了。 隔了一会儿,他坐正回来关上车窗,没由来地解释,“从来没人请我回家吃饭过。” “是不是也从来没有谁去你家里吃过饭?”段寒江想起第一次去聂毅那儿时,聂毅小心掩藏的隐隐高兴。 聂毅耍赖似的朝段寒江嘿嘿一笑,表示默认。 段寒江的余光从他脸上扫过,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认真地开车。 回到局里,段寒江才才刚把车停下,一只脚踩到地面,旁边就有人凑上来。 “段队,有美女找你!” “谁?” 段寒江眼睑一抬,就看到了大门前站着的莫望舒,围巾围得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 他无视了旁边的人,走上台阶对莫望舒问道:“小莫同志,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莫望舒小心地对上段寒江的视线点头,然后目光就从段寒江脸上挪不开,“我这段时间查了一些东西,想告诉你。” “那也不用大晚上的来,你一个姑娘也不安全。”段寒江随口一说,但也是真心话。 莫望舒立即反驳,“我也是警察,是保护人民安全的。而且我出门的时候是下午。” “对,对!”段寒江被逗笑,转头想让聂毅先去找杨怡君,结果不等他开口,门岗的值班员突然伸出脑袋,比他先喊道。 “小聂,有个叫喻亭玉的美女找你。” 听到意外的名字,聂毅先和段寒江对了下视线,相互疑惑,喻亭玉这会儿不应该是正拖着季思楷吗? “寒哥,你叫杨姐等我一下。”聂毅对段寒江说了一声,朝门岗走过去。 段寒江看喻亭玉直接闯过门岗进来,又拽着聂毅出去,回头联系周愚问季思楷那边什么情况。 但周愚一时没回,他狠狠地蹙着眉头对莫望舒说:“进来。” 段寒江余光瞟过莫望舒,嘴都冻青了,一路大步不停地走向他的办公室,正好有人不知给谁倒的热水,他直接从托盘里摘了一杯过来,若无其事地进了门。 莫望舒跟在他后面,被人严肃地盯了两眼,连忙钻进了门里。 “坐。”段寒江指着沙发,莫望舒犹豫地坐下,他就将顺来的那杯水搁到莫望舒面前的茶几上。 莫望舒顿时小心抬眼,想看又不敢看地余光瞟了瞟段寒江,然后茶几上的纸杯就仿佛镶钻一般,在她眼里映出了光芒。 她双手捧起水杯,弯着嘴角轻声地回了句,“谢谢您。” 段寒江这个陈酿的光棍有些为难地皱眉,当作什么也领会不到地坐到莫望舒对面,直接说道:“队里有案子,我没多少时间,你要说什么?” 他这话可以说表现得非常地‘直男’了,让人觉得他光棍这么多年不是没理由的。 可是莫望舒接收不到话里暗藏的意思,立即紧张地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您了?如果您忙,那您先去忙,等您忙完了我再来找您。” 段寒江抬眼,然后用下巴指挥莫望舒,“坐下。” “哦。”莫望舒又坐回来,双手捧着杯子搁在膝盖上,小心地说:“那您去忙,我就在这儿等您。” 段寒江不禁头疼,不懂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了,他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空——” “那我先回去,等您有空了再来找您。”莫望舒不等段寒江说完,抢着接道。 段寒江这回是真不懂这姑娘在想什么了,“你坐了几小时的动车来,就这样回去了?” “可您不是忙吗?”莫望舒话里透了一丝委屈。 段寒江再下去话要没法接了,他直截了当地开口,“你要说什么现在说,我现在有空。” 莫望舒机械似的喝了口水,然后终于把镶钻的杯子放下,把她的背包取下来,拿了一叠纸出来递给段寒江。 段寒江接过来翻开,莫望舒说道:“我上次回去之后,就查了下十年前那个被开除的警察,但是发现局里把他所有的档案都撤销了。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将十年前的备案记录,会议记录之类的东西都找出来全查了一遍。” 段寒江悄悄地打量起莫望舒,他是真觉得这姑娘有一股不服输的劲,跟聂毅有些像。 莫望舒接着说:“不过十年前留下来的也不多,我把上面所有的名字都核对了一遍,只有一个出现的两次的名字没有找到对应的身份。” 段寒江翻着莫望舒做的调查报告,详细得可以用来当教案,此时正好翻到结论的一页。 “那个人叫丁储明。” “丁储明。”段寒江重复了一遍莫望舒刚说的名字,仿佛在走迷宫一般,拼命地往前跑了一大圈,结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 莫望舒不确定地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只能查到这些,有用吗?” 段寒江隔了片刻才回答,“有用,辛苦了!不过你不用跑这么远的,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 “我可以给您打电话!”莫望舒眼中的惊喜溢于言表。 段寒江嘴角一抽,莫望舒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突然起身说道:“你就先在这里休息,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去招待所,明天再回去。” “谢谢您。”莫望舒非常恭敬地向段寒江行了个点头礼。 段寒江应了一声就匆忙走出办公室,正好在过道里撞上回来的聂毅,两人隔空视线一撞,相互读懂对方眼里的有事。 “你先说。”段寒江开口。 “喻亭玉说要跟我们一起去邻市监狱。” 段寒江质疑,“她这真是拿生命在当记者!” “不,那个导致曾昊家火灾被判刑的人,是她男朋友。” “我去!”段寒江骂了句脏话,不爽两个大字直接投映在他脸上,“搞半天是我们被她摆了一道?” 这话聂毅没法反驳,不说全是,但他们确实算是被喻亭玉‘利用’了。所以他直接跳过,省得段寒江想不通要下楼去表演刑警手撕记者,转移话题地问道:“莫望舒找你什么事?” 段寒江把莫望舒做的‘教案’递给聂毅,“还记得唐伟明案时,提到的那个十年前查过黎县希望中学案,后来被开除的警察吗?” 聂毅点头,不用段寒江继续,他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丁储明?叶倩倩的亲生父亲也叫丁储明,差不多也是十年前车祸,然后住进了疗养院。”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 段寒江问:“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聂毅回道:“叶倩倩,好像所有的案子都能和叶倩倩扯上关系,叶倩倩身上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 “颜伟曾经说过,叶倩倩准备不干的原因,是因为觉得有人要杀她,她宁愿自首进监狱。” “你觉得颜伟说的是真的?确实有人要杀叶倩倩,只不过他先动了手。”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笃定地说:“叶倩倩身上一定还有什么秘密。” 接着,两人又沉默起来,各有所思。 直到杨怡君从过道另一头走过来,聂毅想起他找段寒江的事。 “寒哥,喻亭玉带她去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蓦地又觉得头疼,仿佛他身边的所有女人,除了杨怡君都能让他感到头疼,他不自觉朝正好走到他面前的杨怡君看去。 “看我干什么?我的妆花了?”杨怡君立即对旁边的玻璃打量她的脸。 段寒江惊奇,“你还化妆?” 杨怡君确定没花,回头对段寒江摆出淑女的造型说:“昨天剃眉毛剃缺了,矩然帮我补了个眉毛。” “张矩然还会画眉毛?她是不是还选修过入殓?” “对啊。” 段寒江说过几句废话,刚刚的压抑减轻了大半,想起他给周愚发的信,一边拿手机,一边说道:“喻亭玉跑这儿来了,季思楷什么情况?” “喻亭玉说她把季思楷告到派出所了。”聂毅回答。 “没两小时季思楷就出来了,周愚怎么办事的!”段寒江大吼一声,准备直接给周愚打电话,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 “周警官还跟着季思楷。” 段寒江朝来人看过去,见喻亭玉大摇大摆地走进刑侦办公区,一点没有顾忌的意思。他直接上前说道:“不要以为你帮了个小忙,就可以对警察指手划脚。” “哼!到时你们可不要又来求我帮忙。”喻亭玉虽然比段寒江矮了一截,但是输身高不输气势。 “你这种半途而废的人,正义记者的人设要崩了!”段寒江冷眼相对,一点没有面对女性应该的风度。 喻亭玉倒是完全不在意,双手抄在胸前可以说嚣张地开口,“放心,季思楷被我坑得那么狼狈,肯定不会急着出国的! 他那种人种睚眦必报,他的前前前任女友,因为跟一个他讨厌的富二代吃饭,他就跟人分手了,并且分手礼物是毁人的容。不然,你以为他怕我曝光他什么?杀人吗?” 喻亭玉这话像是意有所指,段寒江说出了她内涵的意思,就是她知道季思楷是凶手,并且威胁段寒江不同意她的要求就曝光。 段寒江沉着眼思忖,喻亭玉即使真知道季思楷是凶手,多半也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和‘记者的臆想’,没有有真实的证据,然后他们警察就应该全都革职回家了。 半晌后,段寒江终于回答,“你可以一起去,但是必须听聂毅的。” “聂毅,靠你照顾了!”喻亭玉自来熟地用肩膀撞了下聂毅的手臂。 聂毅轻轻地瞄了眼段寒江,暗自笑了个笑,喻亭玉大概是目前为止第一个,凭一己之力‘说’服段寒江接受不合理条件的人。 他摩挲着手臂,对段寒江说了声,“寒哥,我们走了。” 接着,段寒江目送三人离开后,又开始了一个不眠的夜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16声 是 071 江州十里监狱在江州市的市郊十里坡, 比起从平都市区到江州市区实际上要近,差不多三小时的车程就能到。 聂毅原本没觉得三小时有多长, 但是杨怡君的开车技术和段寒江同一个风格,并且在高速路上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 他能感觉车是真的在漂移。紧张感让他感官上的时间被无限延长, 三小时仿佛一夜都这么过去了。 终于能够眺见无处半山坡只看得见高墙的建筑,黑夜里被明亮的灯光映得无所遁形。车速总算慢下来, 聂毅为自己的小命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车停下来, 他们一起下车, 在走进监狱大门的那一刻, 聂毅有种说不出的怆然感,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警方的身份进入这扇大门,而里面的人看向他也不再是看犯人的目光。 “聂毅!”杨怡君发愣的聂毅叫道。 聂毅回过神来,迈脚走进去。 每所监狱的内部构造肯定都不一样,但仍然有许多差不离的地方, 聂毅没来过这里也能说出里面每道门的意义。 “你在想什么?”喻亭玉走在聂毅旁边, 突然用手肘‘叫’他。 “没什么。”聂毅表情波澜不惊地回答。 喻亭玉一副‘不说拉倒’的眼神瞥过他, 最终在狱警的带领下走到办公区, 办好手续之后, 狱警给他们准备了一间会客室。 进去的时候, 喻亭玉被拦在了外面。 喻亭玉难得没有蛮横硬闯, 而是据理力争, “为什么不让我进!我可以帮你们说服他!” “需要的时候会叫你, 你先在外面等我们。”聂毅态度坚定地回道。 监狱里显然不适用喻亭玉蛮不讲理地讲理那一套, 她虽然对聂毅的决定很不服,但也还是只得乖乖等在外面。 会客室里,聂毅和杨怡君在桌前坐下,等了一会儿他们要见的人就从里面的另一扇门被带进来。 犯人名叫高伟,今年26岁,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五年,现在已经服刑了一年多。 他走出来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站姿挺拔,垂着视线盯着聂毅和杨怡君,不愿坐下地问了一句,“你们谁啊?” 旁边的狱警强制把高伟摁到椅子坐下,然后退到一边,瞬间站成了两具标本。 聂毅在脑子里翻了翻段寒江审问嫌疑人时的画面,他立即凛起眼神望着高伟,却故意放松坐姿,开口问道:“高伟,是吗?” “我现在是0825。”高伟态度高傲,眼中满是对牢狱生活的不满。 聂毅面不改色地继续问:“我们是平都市的警察,有几个关于曾昊家火灾的问题需要问你。” “问我什么?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别的我也不知道,问了也白问。”高伟毫不把聂毅放在眼里,斜肩靠着椅背,故意做出来的轻浮显得有些浮夸。 聂毅不介意他的态度,循循善诱地问:“你是不是很讨厌这里?” “嘁,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你住这儿,你喜欢?”高伟蔑着眼,将浑身地不屑地发泄给聂毅。 “谈不上喜欢,但总是能让人明白些什么。”聂毅不由地回了一句。 “什么?”高伟没听明白他话的意思。 然而聂毅没准备和他详细议论监狱生活的心得,只说道:“监狱本来就是让人忏悔的地方,要是跟住宾馆一样,可能都抢着进来。” 高伟梗着脖子继续他的不屑,眼神中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感。 不过无论高伟的态度如何,聂毅都还是要问,“在曾昊家火灾那天,你有没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都说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人都已经进来了!滚!滚!滚!看到你们警察就烦!我什么都不知道!”高伟终于把态度坏到了极点。 聂毅下意识地扫了杨怡君求助,后悔没学会段寒江审人那一套,一句话里带了好几个陷阱,没有什么是问不出来的。 这时,外面的门突然被狠踹了一下,接着响起喻亭玉河东狮吼般的骂声,隔音效果良好的门都被她的声音轻易穿透。 “高伟,你个傻逼!白痴!我看到你也烦!烦!烦!你——” 没等喻亭玉骂够,门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聂毅注意地看着高伟的表情变化,显然是被喻亭玉的声音吓住了,他立即起身去把门打开,看到喻亭玉被两狱警押住,正要带走。 他说道:“麻烦让她进来。” 两位狱警想了想,放开喻亭玉,但是聂毅堵在门口没让路。 她瞪着眼问:“不是让我进去吗?” “但是说话的声音小点。”聂毅提醒道。 “废话,我不吼那么大声,你们能听到?”喻亭玉说着,挤进了门里。 聂毅没有再阻拦,等喻亭玉进来后他把门关回去,回头看到高伟,发现对方的表情像是一座惊叫的雕塑,眼睛瞪着老大,一动不动,半晌后嘴里才吐出一句不连贯的话。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喻亭玉大步地走过去,在聂毅刚才的位置坐下,目光一直定在高伟脸上,最后只说了三个字,“说实话。” “什么?” “叫你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 喻亭玉瞪着高伟,恨铁不成刚的语气说道:“高伟,我费了这么大劲不是来跟你废话的!我没放弃,希望你也不要放弃。” 高伟呆住,刚刚对聂毅的态度被喻亭玉一瞪,顿时碎成了一片残渣,哑了半晌好不容易开了个口,又被喻亭玉打断。 “亭亭,我——” “我什么我!让你说实话!” 这会儿高伟终于回过味来,喻亭玉在这里,那么这两个警察是喻亭玉找来的。 于是他小声地问喻亭玉,“是不是你查到了什么证据?” “没有。”喻亭玉的气势瞬间跌下来,“但如果你不肯说的话,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虽然5年不长,可是你愿意一辈子背着这个罪名吗?” 高伟彻底地沉默下去,视线垂到了桌上盯着他搁在桌上的手,腕上铐着手铐,仿佛直视日光一样刺眼。 聂毅终于走上前,会客室里没有多余的椅子,现在多了一个人,多的那位就只能站着。他轻拍了下喻亭玉的肩膀,然后盯着椅子,意示她让位。 喻亭玉不愿起来地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小声地向聂毅征求同意,“我能不出去吗?” 聂毅往门口瞥了一眼,“要是没人撵你的话。” 喻亭玉立即打暗号似的对聂毅眨了下眼,接着聂毅再次坐下来,杨怡君的笔录终于可以正式开始。 “高伟,是吗?”聂毅又重复了开头的问题。 高伟重新地打量了一遍聂毅,同样的问题他有些不耐,只是余光瞟了瞟喻亭玉,乖乖地回答:“是。” “你能不能说说,你和曾昊一家的矛盾?”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他们家的那熊孩子,半夜三更还闹腾。我爸身体不好,晚上总是好不容易睡着,就被吵醒了。我是礼和兵都用过了,结果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那熊孩子的病又犯了,我爸被她吵醒。那天我实在是气不过上楼去理论,结果——” 高伟说着突然停下来,视线上瞟地回想着说:“那天,我是真的很生气的,还带了一个球杆,心想实在谈不拢就打一架。但是,我刚走到3层的时候,看到过道里有个人,我上楼他就跑了,还以为是小偷就追过去。结果那人一下就不见了,我有点心虚,就没立即去追。 可最终还是不放心,走近了看了看,然后就看到电井的门开着,我想那个人该不是躲在里面。我当时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大着胆子拿手机照进去,不过里面并没有人。” 聂毅盯着他问,“你进去了吗?” “进去了!好奇害死猫!我进去之后发现我楼上那家的电线被剪断。我当时就想烦他们家的果然不只我家一户,幸灾乐祸了一下就回去了。” “你是直接回家了?” “我是打算回家的,反正有人帮我出了口气,只要他们别再弄出什么动静。但我在路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机器运行的声音,我以为是那熊孩子又在玩什么,就用球杆敲了几下他家的门。隔了没一会儿,就轰的一声,当时我都吓懵了。” 聂毅想了想,让杨怡君把笔和纸拿出来,递给高伟,“把你们家的户型画一下?” 笔和纸都是监狱提供的,为了不让犯人有利用的机会,笔都是纸压外壳的铅笔,纸是普通的单张打印纸。 高伟被喻亭玉教育过后,异常的配合,让他画他就画了。 画好之后交给聂毅,他不禁被惊住,就几分钟,高伟画了一张包括家具位置摆放的素描,可以说非常专业了。 不过惊讶只是一眼,聂毅随即问道:“当天晚上最开始你听到的响声是在哪个房间?” 高伟回答,“我爸一直住在主卧,但是平时一般比较吵的是客厅,主卧离客厅比较近,所以后来我爸跟我换了房间,住到了这间。” 他指向他画的户型图,那个房间是在整个房子最边上的地方,相对来说离客厅比较远。 “那天晚上的声音也是从客厅传来的?” “不是,就是我爸跟我换的这间。我记得当天是我爸被吵醒了,然后来找我的。” “当时是几点?” 高伟想了想,笃定地回答,“3点多一点,我当时特意看了时间,所以才特别生气,那熊孩子以前最多也是12点前吵一点,到12点就自动消停了,所以当时我真的气得不轻!” “这个房间是楼上小孩住的房间吗?”聂毅指着高伟刚指过的房间。 高传不确定地说:“应该是的,我去过他们家一次,没仔细看。” 聂毅顿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小时候怕黑吗?” 高伟惊讶,“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6岁的孩子不可能晚上3点起来闹腾。” “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毅没有回答高伟的提问,思忖了一下继续问:“那天晚上,你在过道里看到的人影,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没有。”高伟认真地回想,“我只看到他的背影,没有看到正脸。” “那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够辨认特征?” “有,他在路灯下面时我扫到了一眼,他这里有个疤。” 高伟的手指在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比划,接道:“大概就是这里,时间久了,记不太清了。” “你为什么要承认电线是你剪的?”聂毅问了他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高伟瞬间警觉起来,但脑子反应过来,发现这个问题承不承认他都已经说漏嘴了,干脆说道:“律师让我这么说的,电表上面有我的指纹,我想抵懒都不行,楼里的监控也确实拍到我去了电井,敲过他家的门,但监控没有声音,不能证明我是听到里面有动静才敲门的。” 聂毅听懂了高伟的意思,结果已经造成,又有他不能解释的证据,相较来说过失杀人比被指控谋杀要来得轻巧。 他转头意思杨怡君笔录可以不用再做了。 高伟看到对方把本子合上,惊讶地问:“这样就完了?你们是不是能帮我?” 聂毅轻瞥过高伟,没有回答,用眼神向杨怡君示意,他先出去。 杨怡君没读懂聂毅的体贴,当作聂毅去向段寒江汇报情况了,以为聂毅还会回来。 实际上聂毅也确实是去给段寒江汇报了,他走到不屏蔽信号的地方,给段寒江打电话。 电话接通,聂毅先听到一阵杂音,隔了一会儿段寒江的声音才清晰起来。 “怎么样?”段寒江关心地问。 聂毅回答:“高伟他否认了罪名,说那天晚上看到有人出现在曾昊家外面,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引他出来的。” 段寒江轻出了一口气,聂毅听到他点烟的声音,然后用一副不满意的语气对他说:“我问的是你怎么样了?” 聂毅愣了一下,“看到熟悉的景物,想起了许多回忆。” “如果确实有人策划了这场火灾,这个人很显然对曾昊家的情况很了解,曾宜璇在出事的前一个多星期都在李红娟家,刚好回来就发生了火灾,说明这人知道曾宜璇前几天不在家,并且还知道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国。 这已经只是了解,很可能是在监视。” 段寒江突然又切回正题,聂毅险些跟不上他的思路,等他说完,过了片刻才回道:“曾宜璇说那天晚上她的房间里有人进来,然后她跑去了父母的卧室。高伟说当晚吵醒他爸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曾宜璇的卧室,这个可以找李红娟确认一下。”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吓走曾宜璇,然后在她房间制造声音吵醒楼下的高伟,引他出来,再让他吵醒曾昊,然后曾昊发现没电,就使用了打火机。”段寒江接道。 聂毅对着空气点了下头,“嗯,这个人应该还很清楚曾昊的习惯,知道停电了他不会拿手机,或者知道他手机没在身边,而且会使用打火机照明。” “李红娟说过曾昊是在出事前不久开始抽烟的,之前几年都已经借了。还有这个策划的人很专业,天然气积累到了爆炸的量,却没有让房间里睡觉的人醒过来。而曾昊能够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肯定没有晕,这不是随便可以把握的。” “所以,最可能的人是谁?叶文豪吗?” 段寒江静了片刻,“三楼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爬上去的,叶文豪你看着像能爬三楼的人吗?” “是那个伪造证据的人?” 段寒江同意地轻笑一声,“这样他才能确定在火灾过后,不会停下任何证明火灾不是意外的证据。” 聂毅想的也差不多,于是问:“你那边查到了什么?” “终于找到玛莎拉蒂的总裁了,但是没有找到人,已经蹲半天了。”段寒江的语气不太好,大概心情更不好。 聂毅说:“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路上小心——算了,有杨怡君在,坦克她都能开!”段寒江说完这句,挂了电话。 一刻钟后杨怡君没等到聂毅,终于意识到聂毅的意思,然后结束了高伟和会面,和喻亭玉出来,紧接着就离开了监狱,踏上回程。 路上,喻亭玉在后座靠着车门快要睡着了,聂毅突然问道:“喻亭玉,网上的报道,你是不是故意炒起来的?” 喻亭玉闭着眼,声音含糊不清地回答,“你觉得是就是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胡彬的案子和高伟的案子有关,对吧?” “那又怎么样?” “你还知道什么?”聂毅的头转后去,看着喻亭玉。 喻亭玉终于睁开眼,“我一开始就是想查高伟的案子,说他跟楼上打架把人打死,也比他半夜去剪别人家的电线可信,他的脑子根本没那么多弯,不然也不会跟楼上关系那么僵。” “然后你就查到了叶文豪?” “没错,剪电线的人不是高伟,肯定另有其人,我查来查去就叶文豪最可疑,接着我就查到了胡彬的案子,之后认识了胡彬的母亲。” 聂毅沉默下来,杀叶文豪的凶手动机是什么? 曾昊一家没有可能杀叶文豪复仇的人,而叶文豪死后,开泰实业被拍卖,所以也不可能是有人为了公司杀叶文豪。在叶文豪的人际关系里也没有查出可疑的人,这一点如果有,在当时就应该被怀疑了。 所以,杀叶文豪的人动机是什么? 不为钱,不为仇,也没有恩怨,那么最可能的就是灭口,因为叶文豪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比如那个伪造证据的人。 聂毅觉得这是最可能的可能,按照这个思路的话,几个案子的疑点都归结到了伪造证据的那人身上。 他冷不防想段寒江他们现在找到人没有,想着就给段寒江发了条信息,不过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他先不自觉地睡过去,等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局里了。 聂毅被杨怡君叫醒下车,杨怡君把喻亭玉送到院门口,他直接往大门进去,结果门一开他就闻到一股仿佛占领了整栋楼的泡面味。今天晚上他就在路上啃了两个面包,这会儿已经快要天亮,所以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叫起来。 大概是集体福利,聂毅冲上楼看到技侦室里的人,人手一碗泡面,段寒江也在,只是他一个人比较特殊,手里一碗,面前的桌上还有一碗。 “寒哥。”聂毅走到段寒江面前,盯着他面前的那碗泡面。 段寒江微微地抬眼,吞了嘴里的面说道:“给我一个好消息,让给你。” 聂毅突然后悔刚刚不应该先打电话,留到现在来说还能用来换泡面。现在没有可说的,他耸了耸眉,转身走了。 段寒江连忙空出一只手拉住他,“聂小同志,逗你的!” 聂毅不相信地回头,直到段寒江把那碗泡面塞到他手里,他才相信段寒江真变大方了,但面是他最不喜欢的泡椒味。 “寒哥。”聂毅对着段寒江叫了一声,她比好不容易修成仙后却发现仙人比当凡人还辛苦的修士一样苦闷。 “不要还我。”段寒江伸手去抢,还没碰到,先听到聂毅的肚子叫了两声。 聂毅小心地捧着面碗让开,决定为了吃饱豁出去,然而一个不注意手里的面碗就被人揭走了。 他抬头看去,周愚一口吃了三分之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小聂,江湖救急,我快饿死了。” 聂毅失落地嗯了一声,段寒江在旁边大笑起来,室内压抑的气氛因为他的笑声轻松了一点。 接下来,聂毅重新泡了一碗面,挪到外面的过道里去吃,段寒江走到他旁边抽烟。 他抽着空问道:“寒哥,人是不是还没找到?” “废话!找到我就不愁了。”段寒江吐了一口烟。 聂毅迅速几口把面都吞进肚子,然后说:“高伟说火灾那天他在过道里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左脸颊靠耳朵的位置有疤,很可能就是他。” “脸颊上面有疤?”段寒江重复着,突然起身冲回技侦室,对宇文枢喊,“语文书,刚才的监控视频再调出来。” “怎么?”宇文枢问道。 段寒江险险地停在桌前没撞上,回道:“找一个左脸颊有疤的人,快!” 刚松懈一下技侦组员立即又紧张起来,迅速回到岗位上,在刚才已经看了许多遍的监控里,重新寻找新的线索。 不知不觉窗外的黑夜被天光代替,街灯都渐渐地熄下去,而奋战了一夜的警察同志们根本没意识窗外的变化,仍聚精会神地在寻找可能的线索。 他们以发现车的地方为中心,把周围的商店,宾馆,路口的监控全都调回来一一排查。 这时,过道里响起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打扰了里面平衡半天的频率。 段寒江终于意识到时间,看了眼手表已经7点,他揉着鼻梁,眼前突然一个人一闪而过,他立即把视频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他看的一家便利店里收银台的监控,视频里的男人戴着鸭舌帽,衣领拉得很高,只露了半截脸出来,他的侧脸只有在转身的瞬间被摄像头照到,正好是左脸。 段寒江暂停在男人转身的瞬间,将画面放大,“宇文枢。” “找到了?”宇文枢立即凑过来。 “能不能把这个画面处理清楚一点。” “可以,等一下。” 段寒江把位置让出来,换宇文枢坐下,他趁机摸到烟盒,只是烟还没拿出来,就看到了市局的张赫和曾询领头走进来。 “段队,还在忙啊!”张赫客气地问候。 段寒江一晚没睡,脾气正暴着,冷冷地扫了眼张赫,把刚没拿出来的烟拿出来,无视张赫地点上,抽起来。 再才开口,“张sir,你们是一晚上都蹲在我们门口候着吧?来这么早?” 张赫没跟段寒江来气,反倒诚恳地说:“段队,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现在案子越闹越凶,领导给我们的压力也大啊!” “压力谁没有啊!张sir的抗压能力要好好磨练一下。”段寒江满不在意地吐着烟,压抑眼里的怒气。 张赫终于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激到,沉声说:“段寒江,我这是在跟你好好说。” “要好好说就带人滚!这里没你们的事。” “怎么说话的!”张赫也没了刚刚的好脾气,“这是你们自己承诺的一天之类找到凶手!现在凶手抓不到,难不成案子就搁着?你以为市局想来收你们的烂摊子?” 段寒江的脾气倏地就冒起来,烟头一扔,怒道:“我们辛辛苦苦忙了一通宵,现在把案子交给你们,你们就只管去抓人,还叫收烂摊子?你们市局总队都是大爷,对吧!” 两人忽地相互瞪眼,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17声 要 072 聂毅吃完泡面, 回去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他能贡献力量的地方,于是找宇文枢要了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的案卷, 找来找去只有段寒江的办公室不会有人打扰, 于是他抱着箱子进去占山为王。 高速路上一般来去匆匆, 路边停着一辆车,一般都不会有人专程停下来去关心一下为什么停车,甚至还会鄙弃一番。 所以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从案发到被人发现, 期间经过了三个多小时,是被一个尿急的司机发现。 那司机一路都在寻找可以容他解放的地方,突然发现路边停了一辆车, 以为是跟他同样的目的, 抱着被发现也有人做伴的想法,他把车停到了案发车的前面。 该路段因为离场镇比较近, 所以路边都拦了隔离铁丝网, 但总是有不守规矩的人, 把铁丝网破坏出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洞。 尿急的司机下车后, 正打算从那个洞钻过去, 他下意识地瞟了后面的车一眼, 虽然车左右两边的窗户看不见里面, 但是前窗总是很清楚的。 他看到车里的驾驶座和副驾各坐着一男一女,只是两人的上一条大血口子,脖子以下的衣服都被血染透, 干后颜色红得发黑。 顿时他被吓得憋了半天的尿, 直接出来了。 聂毅将案卷里的所有证据都摆到了桌上, 首先是警察在车里发现的指纹,除了死者夫妇的,就只发现了胡彬的指纹。 然后是在从铁丝网穿过去的田梗里发现的凶器,上面检测出两名死者的血和胡彬的指纹,当然也只有胡彬的指纹。 再然后就是沾染了死者血迹和指纹,在胡彬家里发现的财物。 最后是胡彬的衣服袖口上,也发现了死者的血迹。 就这几点证据,胡彬基本上已经百口莫辩,再加上他的前科,就几个月钱他不只入室行窃去赌,甚至连他母亲买药的钱也拿去赌了。 聂毅本来坐在椅子上,但桌上的物证被他摆得太开,不知不觉他直接坐到了桌上,此时啃着他拿在手里的文件袋思考,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觉得真正完美的犯罪不是没有留下线索,没有被害人,或者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是做到成为案子的局外人,让案子真正的结案,最终有‘凶手’服刑。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逍遥法外,不会再有人惦记。 所以,这个案子胡彬被当成凶手并不是巧合,而是真正的凶手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也就是说真凶认识胡彬,并且对他非常了解,甚至知道他看到路边停了一辆车,会主动上车去留下指纹。 聂毅迅速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将案卷物证都收回箱子里,一股脑地冲出去,仿佛几大步就跑到了楼下,冲出院子。 到了门岗,值班的警员跟他打招呼,“小聂,怎么一个人,段队不跟你一起?” “没空。”聂毅头也没回地回了一句,也不话指的是他没空解释,还是段队没空跟他一起。 这会儿城市正在开始苏醒,路上的车辆已经多起来,不过聂毅还是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一辆,他报了一个地址给司机,就给喻亭玉打电话。 喻亭玉明显正在睡觉,聂毅拨第三遍的时候她才接起来,并且语气非常不好。 “谁呀!信不信我把你的祼照在多上连曝三轮,分分钟让你红遍全国。” “喻亭玉,我是聂毅。胡彬母亲现在还在你家吗?” 电话里的声音静下来,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才是喻亭玉的回答,不过这会儿她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在啊,出什么事了?”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麻烦你叫醒她,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她。” “哦,到底出什么事了?” “到了再说。” 喻亭玉没再追问,聂毅说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天还没亮的街道非常畅通,路上花的时间比上次要短。到了门前,他才刚敲了一下门,门就打开了。 “进来吧。”喻亭玉没睡醒地盯着聂毅,一开口就打哈欠。 聂毅随手递了她一个袋子,香味瞬间溢出来,“刚才在楼下看到包子店已经开门了,这么早打扰你们休息了,很不好意思。” 喻亭玉冷不防地笑起来,本来被吵醒确实心情很不好,别说她才刚睡下没多久,不过被聂毅的包子收买,瞬间觉得聂毅比那个姓段的警察确实好多了。 她真心地说了一句,“谢谢啊!” “是我打扰了。”聂毅回了一句,终于进屋。 林小容此时衣服穿得好好的,很显然是在等聂毅,不过沙发上还有被子,大概也是刚起来。 喻亭玉把聂毅买的早餐用盘子装出来,放到茶几上说:“林阿姨,要不要先吃点。” 聂毅走到茶几前,喻亭玉不拿他当客人,他就只能直接坐下,手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个包子过来。 “喂!这里面还包括你自己的份吗?”喻亭玉立即不满地瞪向聂毅。 聂毅突然觉得喻亭玉说得好像有道理,于是把包子放回去。 喻亭玉仍然不满,“你都摸过了,谁要吃!” “那我吃了。”聂毅把刚放回去的包子又捏起来一口吞了,转眼看向林小容。 比起上次见面,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原故,林小容脸上多了点笑意,一脸慈爱地望着他和喻亭玉,有种望着儿女的错觉。 “林阿姨,我想问一下关于胡彬的问题。”聂毅直入主题。 林小容刚刚嘴角的笑倏然偃下来,对上聂毅的视线回答,“你问吧。” 聂毅直接开口,“胡彬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人?对他各方面都很了解,知道他曾经喜欢赌博的。” 林小容心里早就已经接受了儿子赌的事实,被聂毅这么问道也没显得不适,只是视线垂下去,想了许久。 她终于说道:“他有一个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过了几年回来,说在外面赚了大钱,问胡彬要不要跟一起去。那还是好几年之前了,那时他也没上学,成天在网吧打游戏,我就劝他一起去打工。” 说到这里林小容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大腿,“我要是知道后来,打死我也不会让他去的,他爸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聂毅没急着追问,等林小容平静了一下情绪才说:“胡彬去了之后就染上了赌博?” “对,就是赌,之后好几年,他回回跟我跪着认错,说再也不赌了,可是回回都又再犯,还去偷!” “胡彬染上赌博之后就一直跟那个人在一起?” “就是,早就叫他不要跟人联系,他偏不听,我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林小容说着又要哭起来,聂毅岔开她的思绪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朱杰。”林小容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听胡彬提过他们在金海角,之后胡彬还经常提一个哈皮哥的,说是老板什么的。” “你见过吗?” 林小容摇头,“我哪里去见过。” “朱杰呢?” “朱杰是我们一个镇的。” “那他这里有疤吗?”聂毅用手在脸颊上比划了一下。 “没有。” “一直都没有?你最后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我去年见他,没有。” 聂毅停顿地想了一下,最后问道:“那你知道朱杰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还有那个金海角,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平都市,朱杰现在也都不住镇上,一家搬到城里了!”林小容捏了捏拳头,显然非常不愿回想朱杰,尤其不能接受朱杰和胡彬结局的对比。 “我知道了,谢谢。”聂毅说着站起来,手已经摸到口袋里的手机,他对喻亭玉说了句,“我先走了,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喻亭玉连忙追上去,问道:“你们现在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保密。”聂毅回了两个字就打开门出去,门关上的瞬间他拨通了段寒江的电话。 段寒江此时正怒火烧头地准备把市局的人都扔出去,不过他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没打算真动手,不然到时市局就更有理由让他边上凉快去了。 “段队。” 突然一声打断了段寒江拔剑张弩的气势,他转头看过去。 技侦实习生指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说:“你的手机有电话。” 因为铃声太烦,段寒江把手机开了静音,瞬间他若无其事地转身拿起手机。 “你去哪儿了?”段寒江看到是聂毅就猜他肯定出去了,不然总不至于是因为厕所没纸了给他打电话。 “我去找胡彬母亲了。” “发现了什么?” “平都市有没有一个叫金海角的地方?” 对话基本都是没有衔接的问句,段寒江轻笑了一声说:“没有这个地方,金海角指的是平都市一帮搞赌博的势力,每年扫黄打非好多次都没有彻底端除。” “我刚问了胡彬母亲,她说胡彬生前和这个金海角有关系,我怀疑那个伪造证据的人也跟金海角有关系,甚至就是里面的人。” “嗯。”段寒江用一个鼻音表示让聂毅继续。 “胡彬有一个叫朱杰的同学,他们是同一个镇的,当初应该就是朱杰带他和金海角接触的,另外还有一个叫‘哈皮哥’的。” 段寒江立即双眼一亮,“我知道了,你现在哪儿?” “正准备回局里。” “别回了,等我,我去接你。” 段寒江收手机,回过头发现屋里的人都盯着他,他脑门里的怒火突地烟消云散了,笑着说:“看什么看!我帅吗?” 段队一句不要脸的话屋里刚刚那要崩裂的气氛,突地像玻璃一样碎了。 段寒江上前对张赫说:“张师兄,现在凶手就是前面,等我跟你交接半天,可能就要去洼爪国抓人了,你要是不放心娘家的业务能力,要不跟我一起去?” 段寒江都这样说了,张赫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领导是交待的让他们来交接,但是一切都以案情为重。 最终张赫松口,“行,能帮上忙我当然没问题。” “那就辛苦张sir了。”段寒江撇头扯着嗓子就喊,“周愚,杨怡君。” 周愚和杨怡君就像两个应答式神,段寒江一喊就冒出来,他把两人都指给了张赫。 “你们俩跟着张sir,好好学习一下市局的办案能力,张sir可是你们的老前辈。”段寒江说得煞有介事。 周愚和杨怡君同时直了直腰,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但队长吩咐了,他们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唱反调,让外人见笑,于是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是。” 段寒江满意地朝他们挑了下眉,再转向张赫说:“张sir,那就麻烦你了,这里暂就交给你了。” 张赫有点懵,案子他是知道,但是现在究竟查到哪一步,他根本不清楚,猛不迭地说要交给他,他完全不知道段寒江要交给他的是什么。 然而,段寒江并不想慢慢解释,拿起他的外套,顺便对宇文枢说:“从刚才发现那个男的便利店查起,把人给我找出来。” 现在城市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几乎覆盖了所有角落,被称作‘天网’。 相比以前来说确实增加了破案率,不过‘天网’并不是真的天网,人为的总是有想不到的地方,就像再完美的犯罪也一样会留下痕迹一样,‘天网’它并没有疏而不漏。 不过,有了方向,也不是没有找到人的可能。 宇文枢严肃地点了下头,仿佛看到了希望。 接着,段寒江就拧着外套,目不斜视地在一众人的目送中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18声 告 073 天已经大亮, 但是太阳被阴沉的浓云挡住,呼呼了寒风吹了几个来回, 下起了夹雪的毛毛细雨。 聂毅缩着脖子把衣服上的帽子扣在头上,尽量把自己团成一团, 往手里哈了一口热气, 开始后悔答应段寒江原地等了。 现在早高峰,他面前的是禁停路段, 想找个地方避一避, 又怕段寒江来了错过。 可是, 真的好冷。 聂毅像个傻瓜硬是在路边缩了快半个小时, 终于看见段寒江的车混在车流中缓缓驶来。他站在路边都能感觉到段车神对眼前的拥堵有多不满,每次车都堪堪贴上前车‘屁股’才停下来。 他不等车慢慢地挪过来,自己跑过去,打开默契地停下的车门,立即钻进去。 “冷死我了。”聂毅下意识地念了一句。 段寒江突然从杯架拎起来一杯热饮, 递到他眼前。 “寒哥, 你专门给我买的?” “废话, 难不成我喝一半留给你的。” 聂毅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烫手的热饮他喝了一口总算有点回暖, 加上车里的暖气, 他仿佛终于从寒冰地狱回到了人间, 说话不会现嗑牙了。 “寒哥, 你知道去哪儿找那个金海角和哈皮哥?”聂毅问道。 虽然段寒江没有直说, 但段寒江的表现显然就是‘老子了如指掌’的意思。 段寒江微不可见地扬起嘴角, 又开始了说教时间,“知道警察接触得最多的人是什么人吗?” “犯罪分子?”聂毅回答。 段寒江转眼朝聂毅孺子可教地笑了笑,说道:“没错,当你接触得多了,在犯罪分子中间就有了熟人,他们有时候比一百个警察跑一天都有用。” 聂毅听明白了,“就像电影里演的那种,叫线人?” 段寒江感觉聂小同志受某类电影的影响不小,上回还大义凛然地要去为正义献身。他笑出声说:“是可以线人,不过我们一般对外不这么称呼,就是认识的某个人而已。” 车终于开出了拥堵路段,车速瞬间飙起来,没多久聂毅就见到了段寒江认识的某个人。 段寒江在一片旧居民区停好车,聂毅跟他下车后,发现路的两边都积满油渍,整整一条街延绵过去,肯定晚上这两边都是烧烤排档。 此时,路两边还算干净,店面也各式各样,将衣食住行,金木水火土全都囊括在其中。也因此开门的时间参差不齐,有的店早早就开门,而有的店还紧紧地关着,露出卷帘门上常年没有清洗的灰尘。 段寒江揣车钥匙径直地走到一间大门紧闭的店前,抬手拍在卷帘门上,灰尘随着门的哐哐作响到处飞扬。 聂毅看了眼店面的招牌,写着‘雄风摩托车配件’,旧得有些像待拆品。 哐哐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段寒江不急不徐笃定了里面有人,只是敲门的声音聂毅觉得确实听起来像噪音。 终于在隔壁拿脏水泼他们前,里面响起了脚步声,接着门终于被拉起来。 “找死嘛!一大早的!鸡|八都敲痿了。” 卷帘门只往上拉了一半,聂毅视线往下一低,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留着一溜小胡子的男人钻出来。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连裤子扣子都没扣上,嘴里咬着一根烟气哼哼地眯着小眼。 不过当他站直,发现自己只到面前两位的肩头,刚刚没睡醒的劲瞬间精神了,抬头一看,连忙把嘴里的烟摘下来。 “哟,段队,您早啊!吃早饭了没?” 段寒江对男人似笑非笑地掀嘴角,突然一把揪着对方的脖子腰弯下去,入室抢劫似的将人从半开的卷帘门又拽回去。 聂毅愣了一瞬,心想原来和某个认识的人是这种沟通方式? “熊峰,我劝你还是早点戒了,不然鸡|八不是痿,得坏了。” 聂毅从门钻进去就听到段寒江这一句,而段寒江甩开被他叫熊峰的男人,自己找了个塑料小板凳,他才是主人般地坐下来,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 熊峰挠着头说:“段队,我最近可没赌了,那都是几十块钱的娱乐!” “给我弟找个板凳坐。”段寒江没理熊峰的话,抬着下巴指使人。 熊峰像这才发现聂毅这个大活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连忙讨好地说,“不愧是段队您弟弟,长得这么帅。” “少废话!板凳!”段寒江两根手指夹着烟,抬眼瞪向熊峰,“都坐下来,好说话,别搞得我像封建余孽。” 熊峰终于找了两个小板凳,只是灰尘满面,他用一块不比凳子干净的布抹了几下。 然后,三人就在满是金属零件的小店中间坐下来。 段寒江的烟抽得差不多了,他在地上摁灭烟头,视线轻飘飘地望向熊峰,像是随口一问地开口,“哈皮最近的窝在哪儿?” “段队,我最近真没赌过,哪儿知道!”熊峰从表情到眼神都十分真诚。 段寒江不屑地一哼,“少废话,我赶时间。” “南平口的凤鸣湾。” “我记得那好像是个别墅小区?” 熊峰小心试探地注视着段寒江,更加小心地交待,深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交待进去,犹犹豫豫地回了句,“是——的。” “门牌号多少?” 熊峰挣扎地不想说,但是接到段寒江投来的关切视线,脱口而出,“102。” 段寒江的眉头轻轻一蹙,只是习惯性的动作,不过熊峰刚被他瞪得心有余悸,连忙主动交待。 “他们一周二四六三天开,一般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进门的暗号是‘先生贵姓’‘宝塔镇河妖’。” “什么玩意儿?” 段寒江突然把屁股下的板凳往熊峰面前挪了点,问道:“你在里面有没有见过一个脸上有疤的人?这儿。” 他的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 熊峰认真地想了想,笃定地回答,“见过,那人跟哈皮哥赌了挺久的了,虽然不是经常出现,但是隔一段时间就来,开了一辆总裁,牛逼轰轰的样子,个挺高,看样子还像练过几手,年纪少说也三四十了,一点啤酒肚都没有!” 开总裁,脸上有疤,应该就是了。 段寒江接问道:“最近他有没有出现过?什么时候?” “前两天我见过他,最近好像都来!就周二的——”熊峰说着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倏地不再出声。 “别怕,抓你还不用本队长亲自出马,不过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段寒江说得语重心长,拍了拍熊峰的肩膀。 他劝是真劝,但知道熊峰肯定不会听,算是尽他的立场职责。没等他接下来再多尽点立场职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说。”段寒江看到是宇文枢,开口只有一个字。 宇文枢说道:“段队,查到那个人的去向了,在南平口凤鸣湾附近,我们现在—— “门牌102,每周二四六,上午10点开始,一个聚众赌博团伙,今天正好周四,可以立即申请围捕。” 宇文枢愣了一下,不清楚段寒江哪里来的消息,回道:“是。” 接着,段寒江最后看了熊峰一眼,起身对聂毅撇了下头,说:“走了。”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聂毅站起来,又从半开的卷帘门钻出去。 回到车上后,他问段寒江,“寒哥,你认识那个哈皮?是happy的意思吗?” 段寒江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我看他是挺happy的,钱应该赢了不少了!” 凤鸣湾不是一个湾,而是小区的名字,当年刚推出时号称离cbd最近的别墅,炒出了天价,现在更是直接飙到了九重天上,段寒江就算当80辈子的警察也只买得起一个厕所。 不过段寒江买不起,他家段总在刚出来的时候就买了一套,说是买给结婚的,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机会用上。 段寒江的车开到凤鸣湾外面,一眼认出伪装成普通车辆的指挥车。 他把车停在远处,和聂毅走到一辆七座的商务车旁,有节奏地敲了敲车门。 这次行动本来算是由市局接手了,但案子还在平阳支队,主要人手还是来自平阳支队。不过段寒江一早把指挥权交给了张赫,人就不知去向,所以现在的组合就成了洪国光亲自配合张赫指挥。 洪国光护短和脾气好一样出名,他掺在中间,张赫跟他差了好几级,没胆直接指挥分局局长。 结果就是张赫这个名义上的负责人,只是个名义上的负责人。 车门打开,段寒江和聂毅挤进去,里面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中心’,但终归空间太小,除了专业的技术就只有张赫在里面。 段寒江上车先抑扬顿挫地说道:“果然市局就是不一样,响应就是迅速。” “酸谁呢!”张赫横眼瞥向段寒江。 段寒江不酸了,正儿八经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赫看了眼时间,才刚刚九点,他回道:“周围已经布控,总指挥由洪局负责,我这儿负责监控,现就等肉下锅了。” “你们市局的行动代号是做菜系吗?”段寒江关注点不对地问。 但张赫对他的疑惑感同身受,“我刚去的时候也很不习惯,特别是锅里的鸭子飞了,感觉这笑点不是一般的高。” 作为笑点低的聂毅在旁边没忍住笑起来,两人都朝他看过来。 “段队。”张赫突然严肃起来,“有个问题,如果今天抓捕对象正好没来呢?需不需要找个人伪装进去确认一下?要是不在就先别打草惊蛇。” 段寒江不动声色望着张赫。 张赫继续说:“不过这伙人我也有所耳闻,对‘厨子’身上的味很敏感,一般的可能混不进去,你有没有合适的人?” 他说话时余光已经朝聂毅身上瞥了好几次,他听说平阳分局招了一个前‘杀人犯’当顾问,一真没有见过人,但他第一眼看到聂毅,就肯定是这人没错。 段寒江回答,“张sir有什么需求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那能请你们队的顾问去吗?”张赫果然直说。 然后,段寒江毫不犹豫地拒绝,“顾问都是各队的镇队之宝,不是拿去当炮灰使的。” 聂毅接道,“我去。” “我去!”段寒江接道,只是同样两个字,他表达的是和聂毅完全不同的意思。 他一下敲在聂毅头上,骂道,“你以为这还是红灯区吗?他们说不定手里有枪!你去干嘛?” “我不怕。”聂毅一脸笃定。 段寒江嘴角直抽,“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而我们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懂吗?” “我懂。但是我们必须抓到凶手,不只是眼前的案子。”聂毅仍然坚持。 段寒江听懂了聂毅的意思,他们现在要抓的人可能不只和眼前的案子有关系,还有聂毅一直想要的线索,这也是他不愿将这案子放手的原因。如果案子到了别的队里,他要再查其它的案子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片刻后,段寒江什么也没说地拉开车门,拽聂毅一起下车。 张赫脑袋伸出去问,“段队,你是什么意思?” “潜入不需要换个装吗?” 段寒江觉得大概命运也是这么安排的,不然怎么就让段江成早十年前就把房子买在了这里。所以,他直接领聂毅进了小区,去了段江成准备给他的婚房。 凤鸣湾虽然是个别墅小区,但正是因为离gbd近,环境又不错,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的基本上也都是有生意头脑的人,所以几年下来别墅小区就开发出了更有价值的用途。比如口腔医院,月子中心,还有赌博场所。 总而言之,真正把这里当住处的已经没有几家,要么是临时住所,要么改了用途,剩下寥寥几家像段江成这样空置当不动产的。所以进出的管制就不那么严格,基本上没有特殊情况都不会被拦着不让进。 段江成买的房子门牌号是‘111’,按段总的意思三个‘1’一看就与众不同,只是他不知道这个‘1’在年轻人眼里代表的是光棍,他还一下子要了三个。 段寒江其实一共也就来过两次,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来这里住,就算将来他结婚也打算自己月供房贷。 不过段江成自娱自乐得打房子打理得可以说非常居家,把衣食住行全都给他配套好了,即使没有人住也十年如一日的有人打理。 大门是指纹锁,没钥匙段寒江也能进,但是进去之后,他发现无论过多少年他都还是无法喜欢上这种上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清一色的实木家具,厚重得一进去就仿佛穿越了。 这也是聂毅此刻的感受,他进门后打量了一番,然后感叹,“怎么跟电视剧的王府一样?” 段寒江笑出了声,“你还真是给段总面子,要把这话给他听,他能得意二十年,让你以后都叫他段王爷。” 段王爷,听着耳熟。 “别愣,跟我上楼。”段寒江没空带聂毅参观,直接上楼。 段江成给段寒江配备的衣食住行不是说着完的,衣帽间里确实准备了衣帽鞋袜,虽然衣服都是好几年前的,不过全是西装也谈不上过时。 段寒江去衣帽间里找了一遍,最后拿出一套感觉适合聂毅的,直接给他,“换上。” 聂毅不解地盯着段寒江,没懂这个‘换上’的含意。 段寒江扯着他的衣领,把他16岁时买的衣服一拽,垮了一半边肩膀下来,说道:“你以为去赌的是些什么人?动动手指就几十几百万没了,不是全都像熊峰那个熊样!所以,你要跟他一样,反而引人注目。” “哦。”聂毅恍然大悟,他把赌场的印象连接上了街角里的麻将馆,觉得在里面赌钱的应该也跟那些大爷大妈们差不多。 但显然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段寒江重复了一遍,“换上。” 聂毅这回没有犹豫,开始脱衣服,脱到最后,段寒江盯着他的腰眼睛一亮,“看不出来,聂小同志还有腹肌。” “生活所迫。”聂毅连这句回答都仿佛染上了生活的艰辛。 段寒江没了调侃的意思,他这两个月已经完全地理解了聂毅的艰辛,人家送外卖都骑电摩,他骑个破自行车跟人抢单,确实是很不容易。 他突然想起来,起身说了句,“等我一下。” 段寒江说完就从房间出去,等聂毅穿好衣服,剩最后的领带犯难时,他拧了一只黑色的皮箱回来。 “寒哥,是什么?” “钱。” 段寒江的语气都没有起伏,钱跟别的其它什么东西也没有差别。 但聂毅的视线不由地盯着箱子移不开眼,“箱子里都是钱吗?” 段寒江没回答,直接打开给他看,满满一箱子总共一百万,是段江成放在这里镇宅的。 所以他交待道:“这是道具,请不要弄丢了。” “嗯。”聂毅点头,实际上他没有有听清楚段寒江说了什么,他的眼中,脑子里都只剩下粉嘟嘟的钞票,情不自禁地说,“寒哥,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段寒江倏地把箱子扣上,按住聂毅的肩膀,慎重地说:“金钱是万恶之源,记住了!” “记住了。”聂毅点头,可是视线还是不能从箱子上移开,原来很多钱堆在一起是这样的。 他小时候跟着奶奶一起,总是几毛钱几毛钱的攒,攒了很久才能换一张十块。后来在他爸那里,他每天都数着手里的零钱,但记数的方式变了,他几零钱叠成一叠,揣进口袋里记好这是一周的生活费,再叠一叠记得是交水电费的,最后剩下几块钱,他藏进柜子的最深处,记得那是他下学期的学费。 那时他最盼望见到的,就是有一叠叠的百元钞票摆在他面前,至于花他还没来得及想。他突然想起他存的学费没存够,不过他后来也不再需要了。 “聂毅,聂毅!” 聂毅回过神来,发现段寒江晃在他眼前。 “寒哥,怎么了?” “领带,不是红领巾。” 聂毅这才想起来领带的事,回道,“我不会系。” “有空教你。”段寒江直接扯过聂毅的领带,迅速给他系了一个结,然后让聂毅站直了。 聂毅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正式的西装,刚刚穿的时候也没照过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穿成了什么样,这会儿见段寒江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更加不确定了。 “寒哥,我是不是穿错了?” “错个屁!你可以直接去竞选平都市的警草了。” 聂毅认真地问:“警草是什么草?” “别得瑟,下楼,走了。”段寒江觉得这位小同志简直是不谦虚到了极点,完全夸不得。 两人出去的时候没有走小区大门,而是从后面不通行的小门出去的,当然不通行是指普通人,段寒江亮了下警证,保安就给开门了。 回到指挥车里,里面的人都朝聂毅盯来。 张赫打量着聂毅,说了句真心话,“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聂毅被人这么注视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视线立即被段寒江吸引了过去。 段寒江把黑箱子打开,对张赫说:“张sir,登记,这是镇宅用的,一张不能错。” 果然,钱任何时候都是吸引人。 张赫牙疼般地歪着半边脸,双眼快要突出眼眶似的瞪着段寒江,问道:“段队,你们刚是去劫了谁家?” “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正义人士赞助的。”段寒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说了不愿透露姓名,张赫也没有逼着追问,只是奇怪地打量着段寒江。 不过因为确实需要‘道具’,现在临时准备,尤其是钱这种,程序比较麻烦,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所以现在有现成的他不会傻得因为好奇,惹段寒江撂挑子。 于是,车里的气氛回到正轨,那一箱道具登记完毕,段寒江看着监控里的画面问张赫,“现在进去多少人了?” “十几个,再等等。”张赫回道。 段寒江同意,人太少容易被记住,最后进去也容易惹人注意。他看了眼手表,已经离十点不远了,突然注意到聂毅空空的手腕,感觉少了什么,于是把手表摘下来给聂毅戴上。 聂毅支着手问,“给我干什么?” “你见过哪个有钱人拿手机看时间的?”段寒江反问。 聂毅不是没见过有钱人拿手机看时间,是没见过有钱人,只能接受了段寒江的说法。 手表戴好后,段寒江对张赫说:“张赫,找辆车送聂毅进去,我的车他们可能认识。” 车肯定比钱容易找,张赫一个电话,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了街的另一边。 时间还差十五分到十点,段寒江把箱子交给聂毅,往他耳朵里塞了一个植入式的蓝牙耳机,然后说:“还记得刚刚说的暗号吗?” 聂毅点头,他按住聂毅的肩膀说:“小心,安全最重要。” 聂毅凛然地下车,大步走向街对面的车,有条不紊地开门坐上去,车便缓缓地开进小区,一路均速地停在102号别墅的大门前。 司机停好车后,回头看向聂毅,使了一个注意安全的眼色。然后下车,绕到另一边的车门前,打开车门。 聂毅拧起箱子下车,朝着别墅的门走过去。他的手心有些出汗,多少有些紧张,于是把长长的头发拨下来,发梢若有似无地挡住了眼睛。最后,才上前按下了闹铃。 隔了片刻,里面有人把门打开,打量着他问道:“先生贵姓?” “宝塔镇河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19声 诉 074 凤鸣湾的主打是独栋别墅, 不过毕竟在市区内,不可能一栋占地三百平的房子附两千平的花园, 房子之间再隔个千八百米, 所以跟隔壁也就离了十米的距离。 聂毅站在门前, 观察了一下右左两边的邻居,一栋似乎是个美容中心,另一边并没有什么招牌, 可能是住家,只是很明显相互都没有什么交流。 他再往门旁边的墙上看过去,在门牌上面挂了一块不大的不锈钢牌子, 上面写着‘金涯投资顾问有限公司’。 涯是天涯海角的‘涯’, 挺内涵的。 里面的人是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不高不矮, 带着职业的微笑盯着聂毅, 让人感觉这好像确实是家投资顾问公司。 聂毅微笑地问道:“我能进去吗?” “可以, 请。”女人终于让开路, 让聂毅进去。 就在刚刚进来前, 段寒江给聂毅捡重要的‘科普’了一下赌场, 但进去之后他还是一片茫然, 里面没有网上搜出来的那种绿油油的桌子,也没有传说中身材火辣的兔女郎。 他觉得眼前的更像个茶室,看起来舒适的单人沙发三四张围着一张小桌子, 沙发占地太大, 没围上几桌就占满了一楼。 “小帅哥, 没见过你,谁介绍你来的?” 聂毅听到贴近的声音,转头就见一个浓妆的女人走过来,她手里夹着一支烟,穿了一条红裙,外面套了件皮草,他联想到最合适的形容词是——贵妇。 他不太自在地对贵妇笑了笑,“是熊哥介绍我来的。” 贵妇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聂毅,说道:“熊峰那玩意儿还活着?”满腹鄙夷的意思。 聂毅佯装尴尬地一笑。 贵妇立即堆出笑容问道:“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请问哪里换筹码?”聂毅拒绝。 贵妇有些失望地挑起手指,往里一指,“那儿。” “谢谢。”聂毅道完谢就往贵妇指的方向走过去。 如果按正常的布局来看,他走进去的应该是书房或者卧室的位置。但他走进去看到的不是卧室,也不是书房,而是一个四面都被封死的一个暗室,明明是大白天,里面只有一层幽幽的光线,像是故意让人看不清一般。 直对着门的是一个柜台,后面是几个并排的金属柜子,聂毅猜测那几个应该都是保险柜。 他走上前将手里的箱子放到柜台上,站在柜台里的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对方随意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全都换吗?” 柜台的光线相对来说是整个房间最亮的地方,因为桌上有一盏台灯。 聂毅直接回道:“全部。” 中年男人打开箱子,手法迅速地清点了箱子里的钱,然后把箱子合起来,往上贴了个标签,转身打开了身后的一个保险柜,将箱子放进去。 聂毅总算是明白这房间光线昏暗的意义,不说完全,至少预防了大部分保险柜密码被泄露的可能。 中年男人放好箱子后,重新打开了另一个保险柜,拿出了一小叠纸币,回到柜台前,在灯下数了一遍交给聂毅。 在男人刚刚数钱时聂毅就发现他拿出来的纸币,在台灯下面显示出一串夜光一样的编号,但看不出编号的规律。 中年男人说道:“请拿好。” “谢谢。”聂毅在男人数的时候就跟着数清了,只有十张,他用一百万换了一千,瞬间感觉心里没底极了,可是又不能细问,只得装得没事地出去。 回到外面,聂毅发现人比刚刚多了许多,也并不是来的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会来用一百万换一千的,没有来换‘筹码’的肯定是常客。 他走到人群中,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过了几分。没有几分钟刚刚还空着一半的位置已经都有人了,空气里是烟雾迷漫的味道。 “根据菜场熊的消息,超过十点就收摊,锅里有没有肉就看你了。” 聂毅耳中响起了段寒江的声音,意思就是说超过十点就不会再有人进来,监控没有捕捉到抓捕对象,至于人在不在里面只能靠他确定。 他慢慢地在场子里绕圈,一楼整个一层都是牌局,每一桌都已经开始,只是一百万换一千的汇率,这些人一把至少是十万的输赢。 他装作看牌地把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脸上有疤的人。 然后发现旁边有明显不是来赌的人在盯着他,很显然他这种到处看的行为引起了‘主人’的怀疑。 于是,他也不逛了,一楼在原本厨房的位置改装成了一个吧台,免费提供饮料餐点。 聂毅悻悻地坐到吧台,要了一杯白水,没一会儿刚刚的贵妇又朝他走过来。 “小帅哥,没找到你想玩的吗?” “嗯,没有别的,有趣一点的吗?” 聂毅十分失望地望向贵妇,肯定对方就是负责招待的人,于是不等贵妇接话他又说道:“我可是听说你们赌得很刺激才来的,我最近运气特别好!别给我浪费了。” 贵妇花枝乱颤地笑起来,像领小弟弟一样的拉了他一把,“楼上,要跟我去看看吗?” 聂毅好奇地点头,起身跟贵妇往楼上走。 第二层被分为了四个房间,贵妇领聂毅把四个房间都介绍了一遍。 聂毅大概听懂了,简单概括就是外围,他也是刚从段寒江那知道的这个名词。 聂毅趁刚才贵妇介绍的时间,正好把房间里的人都确认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脸上有疤的人。 “就这个吧。”为了不被怀疑他随口选了一个房间,连规则都没弄明白,随便地下了一注,然后和一群兴致昂扬的男人挤在一起,显得他像是胜券在握一般,实际上他脑子里想的全是案子。 过了大约半小时,聂毅发现没有人再注意他,于是起身出去装作找厕所地往第三层上去。 贵妇跟他介绍他问过,对方说楼上是老板的办公室。 聂毅放轻脚步上楼,快到三楼时听到了楼上有人说话,他从楼梯走上去,刚看到前面的门。 门开着,只是逆光,他没看清里面的人什么样。下一秒门被关过来,一个女人同时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聂毅认出来是之前在门口开门的女人,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在找厕所。” 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面带微笑,亲切又客气地说:“楼上没有厕所,厕所在楼下,我带你去吧。” 聂毅没办法拒绝,点头同意。 他跟女人从三楼走到一楼,但是女人仍然继续往下一层走。三楼没厕所,二楼也没厕所,但一楼人最多,不可能没有厕所。 他顿住脚步问道:“一楼没有厕所吗?” “没有,厕所都在负一楼。”女人回头对着他微笑。 聂毅鼻间立即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他下意识地后退,背后却突然有人抵上来,他感觉有什么尖锐的硬物抵在他腰上,他立即静止不动。 “你们什么意思?”聂毅问道。 女人回答,“没什么,帮人一个小忙而已。” 突然,聂毅身后的人用一块毛巾捂住他的嘴,他本来憋了一口气,但最终没有憋过去,接着意识松散下来,感觉视线一颠,他被人扛起来。 再次意识回笼时,聂毅被扔到地上,脑袋磕到了桌脚上,他看出去的视线像是都染上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他使劲地眨眼,也只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他面前,然后缓缓地蹲下,但是他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 “聂毅?” 听到一个男声叫出他的名字,聂毅倏地静下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他还是认真地盯着对方,问道:“你是谁?” “还真是聂云青的儿子!” 如果刚刚聂毅还只是静下来,现在他已经将自己沉进了深海。 八年过去,聂毅以前和聂云青住的房子是租,他们的邻居都来来去去,更没有亲戚。如果有人单独认识他,或者聂云青还有可能,可能说出他是聂云青儿子的,他实在一个人也想不出来。 “你认识我爸?”聂毅试探地问了一句。 “你还管他,叫你爸?”对方的声音里带着轻蔑的笑意。 聂毅的眉头狠狠一蹙,对方突然拽起他的头发,对着他的脸怒道:“小子,你混进这里做什么?” “赌钱!不行嘛?”聂毅硬着头皮回答,“跟着他几年,耳濡目染也总会沾上点喜好,不奇怪。” 对方突然笑了,扔开他的头,语气蓦地轻松起来,“果然是一个狗窝里出来的!你的钱是哪里来的?这一身?被哪个富婆包养了?小样到是长得不错,完全看不出来像聂云青生的!多亏了你那个漂亮的妈基因强大啊!” “闭嘴!”聂毅瞬间怒火冲头,瞬间烧尽了他眼前的雾气,他终于有一瞬间看清了面前的人长什么样。 浓眉长眼,面容消瘦,左脸颊靠耳朵处有一道疤,像是被什么擦出来的,笔直的长长一条。 “我——”聂毅出了一声顿下来,用力地咳了两声,然后努力地坐直,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 他瞪着眼前的人不出声,把舌头抵到牙齿中间,终于狠下心咬了一口,立即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但疼痛让他的视线稍微清楚了一些。 他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把他扛到这里的人没有转向,所以这里是负一层,刚才磕到他脑袋是个台球桌,房间里有沙发酒柜,应该是个娱乐室。 最终,聂毅的视线集中在他面前的人脸上,问道,“你到底是谁?” 只是被他问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别管我是谁,不过有件事,你一定感兴趣知道。” “什么?”聂毅瞪着双眼。 “聂云青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聂毅瞬间从地上蹭起来,只是一瞬间他又脱力地跌回去,即使狼狈他也不在气势上输一点给面前的男人。 他冷声问道:“告诉我,谁杀了他?” “不就是你杀的吗?法庭都判了,你还想抵赖?” 男人突然嘲讽地笑起来,聂毅没认为他随便问一句对方就会告诉他,只是这笑声他仿佛血液里流窜着火星一般,随时都要烧遍他的理智。 这时,他耳朵里传来段寒江的声音。 “聂毅,再坚持一分钟,我们马上突破。” 聂毅没有反应,但是他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突然揪住他在他全身搜了一遍,最后从他耳朵扯出了段寒江给他的耳机。 看着男人把耳机扔在地上踩坏,他不禁地想这个会不会很贵。 “妈的!你去投奔警察了?”男人骂完拧起聂毅,一拳揍上去。 聂毅吃痛地整个人弯成一张弓,他咬牙一拳朝男人还过去,不过没打中,反被男人抓住了手腕,接着将他甩出去。 聂毅又一次撞在台球桌的角上,痛得他差点哭出来。 “蒋哥,我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怎么办?”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慌张的胖子。 男人回了句,“撤。” “那他呢?”胖子问道。 聂毅收到男人瞪过来的视线,然后听到男人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干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20声 世 075 如果说在‘干掉’两个字后, 对方就掏出一把枪朝他开枪,聂毅这会儿已经只是具尸首了。 不过说出这两个字的人没有打算用这么简便的方法, 当然原因可能是他们并没有段寒江所说的枪,或者舍不得子弹。 总之男人开口之后就退到聂毅旁边, 把聂毅拽起来, 然后拿出一把多功能的匕首,扼着聂毅的下巴露出他的脖子, 准备现场表现一场一刀割喉。 聂毅曾经有好几次都感觉自己到了死亡的边缘, 第一次是他8岁那年, 发了一场高烧, 那时他对于死的概念还只是再也见不到奶奶和再也吃不到冰棍。他还记得那是半夜,下着很大的雨,他奶奶背着他撑了一把雨伞,从仁义街走到了青松路,那是平时他们去捡矿泉水瓶要走半天的路程, 可是最后仍然没有找到一家开着门的诊所。 最后一次是聂云青死的那天, 他差点被聂云青打死, 为了逃跑他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虽然是2楼, 但也少说四五米, 他却奇迹地没有受伤, 虽然那时他已经浑身是伤了。 每一次, 当聂毅感觉到死亡逼近的时候, 他都忍不住想, 他死了是不是更好。 他死了,奶奶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他死了,就再也不会挨打了。 可是,人就跟蝼蚁一样,不管活得再难,在真正死亡的关头想到的总是苟且偷生。 死就什么都没了,苦没了,痛没了,可是希望也没了,幸福也没了。 “小毅,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有希望就有盼头,就像我盼到了你。” 聂毅脑子里回响着他奶奶临死前不断对他说的话,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 ——我不能死。 ——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证明我无罪。 “我不——”聂毅脱口说一句听不清的话,瞬间感觉身体里的药效全都消失了般,他的每一根感官神经都无比清晰,连握着匕首朝他的脖子划下来的手动作仿佛都变慢了。 突然抓起男人扼住他下巴的手,张嘴咬上去,一口咬出了血。 男人大概没有想到聂毅还有力气反抗,手上吃痛,连忙挣出去,却被聂毅紧紧地抱住胳膊,而他另一只准备割喉的手,只割到了聂毅的手臂。 这时上面已经响起警察攻进来的声音,男人衡量了一下,终于松开了聂毅。 聂毅也没在抱着男人不放,只是在男人推开他时,他腕上的手表擦过了男人被他咬出血的手臂。 接着,男人狠狠地踹了聂毅,往室内的另一个出口冲出去,而房间里的另外两人早就已经不见了。 聂毅连忙爬起来准备追上去,但才跑两步他就腿软,刚刚那只是一瞬间的求生本能激发的肾上腺素,这会儿药效恢复,他的状况比刚刚更严重了。 他只得瘫坐在地上,等待救援。 段寒江在听到聂毅那边的声音突然断掉,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到武警突破之后,他第一个冲进去,好在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发生一声枪战,对方的保安看到警察除了逃跑,基本就没有别的动作。 段寒江冲在最前,从楼上找到楼下,终于在负一楼的一个房间找到了聂毅。 怎么看聂毅的样子都不是没事,外套被脱下来绑在手臂上,白衬衣被沾上了几大块血迹,精神恍惚地靠在墙边。 我去!段寒江暗骂了一声,冲上去问:“聂毅,你怎么样?” 聂毅眯了眯眼,没看清段寒江的样子,只听出是段寒江的声音,他指着另一边的出口说:“我没事,从那边跑了,刚刚已经有人去追了。” 段寒江冷静地检查了一遍聂毅身上,确定他除了手臂上没有受其他的受伤,但是聂毅的样子不像只是手臂被划了一条口。 他没立即去追人,蹲在聂毅旁边把人扶起来,“你是不是被下药了?还是中毒?” “不知道。”聂毅有气无力地任段寒江把他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头晕眼花硬装得没事的说,“应该只是迷药,时间过了就恢复了,不要让他跑了!寒哥!” 段寒江听出了聂毅话里乞求的意思,刚刚聂毅和那人的对话他都听见,知道聂毅在意的是什么。 但是他在聂毅进来时说的话不是推拒张赫的,他确实有保护聂毅安全的责任,不能在没确认聂毅生命安全前扔下他。 “寒哥——” “别说话,我马上联系救护车。” 段寒江说话间,张赫从楼上冲下来,后面还跟了周愚和杨怡君。 “小杨。”段寒江抬眼一扫,立即指向刚才聂毅指的出口,“那边。” 杨怡君立即会意地追出去,张赫怔了一下跟着一起。 段寒江稍微松了口气,联系了救护车,交待周愚照顾聂毅,再才追上去。 聂毅在医院醒来,已经是半天后,他的手臂总共缝了22针,医生说他没有中毒,休息一天就能恢复了。 不过聂毅并没有休息一天,医生前脚刚走,他就把了输液针偷偷跑出了医院。 回到局里,聂毅刚进大门,段寒江的车就刚好开进院里。 他顿住脚步等段寒江下车,然后问道:“寒哥,抓到了吗?” 段寒江像是刚从冰水里被捞起来,全身都浸着一股阴翳的寒气,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沉重地低下头去,说道:“对不起,害你白受伤。” 实际上看到段寒江的瞬间聂毅已经明白了结果,只是这个结果不是段寒江的错,他更没有理由接受段寒江的道歉,如果不是他太大意,现在一定已经抓到人了。 于是,两人在大楼门前相互瞪眼,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对不起对方。 “寒哥。”聂毅突然想起来,“他跑不了的,我拿到他的血和指纹了,交给了周愚。” 段寒江怔了一瞬,蓦地笑出声,“不愧是我们平阳支队的镇队之宝。” 接着两人终于进门,上楼。 段寒江余光打量着聂毅的手臂,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 聂毅感觉到他的视线,立即把手取下来,活动给段寒江看,“其实不严重,只是医生说这样避免伤口裂开,冬天愈合得比较慢。” “医生让你挂,你就挂着!”段寒江带着老父亲一般操心的眼神瞪过去。 聂毅终于又乖乖地把手挂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冷不防语重心长地说:“对了,聂毅,那件衣服是不是不能穿了。” 聂毅突然想起来,他人生中的第一套西装是借段寒江的,而刚穿上没多久就弄坏了,他缓缓地把脸转向段寒江,问道:“贵吗?” “不贵,七八万吧!我爸本来准备留着给我结婚的时候穿的。”段寒江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走上前。 瞬间,聂毅仿佛被雷劈了,再看向段寒江时,那个散发着让他崇敬的光芒的段寒江已经消失了,只有一个浑身散发黑气的债主。 段寒江回过头来,要笑不笑地说:“骗你的,也就几百块,就当这次你受伤的慰问费了。” “哦,好。”聂毅松了口气。 然而,上楼之后聂毅突然回过味来,那衣服是组织需要的道具,他受的是公伤,怎么也不应该让他来赔段寒江衣服。 他再看向段寒江时,立即顿悟,段寒江完全就是为了省他这几百块的慰问费,给他挖的陷阱。 两人上楼后直接去了技侦室,段寒江终于给聂毅说了之后抓捕的情况。 别墅是被抄了,他们替打黑大队端了一个赌博窝点,哈皮哥也抓到了,赃款上亿。如果不是怡怡他们要抓的人跑了,这次行动可以算是大获成功。 段寒江其实在人跑掉时就反省了一番,他们的布署并没有问题,最后哈皮哥和手逃走也被他们抓获了。 但是,在他们以为抓捕对象所在的车上,最后把车拦下来时,里面并没有人。 他可以确定,这次的抓捕对象对警方的追捕套路可以说非常熟悉,就像他伪造证据的手法一样。 宇文枢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要抓的人没抓到,以为见到段寒江会是一场暴风雨,结果段寒江风轻云淡地朝他露了个微笑,以为段寒江吃错药了。 “语文书,检验结果出来了吗?”段寒江直接问道。 宇文枢没有急着回答,他打量着段寒江,像在确认段寒江是不是真的心情不错。 最终他没有确认出结果,还是将检验结果拿出来,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透给段寒江。 他说道:“根据聂毅带回来的手表,上面只提取到你和聂毅的完整指纹。不过从表带上面提取到了抓捕对象的血液,最后检测的结果在dna库里找到了匹配。” 能匹配就表示有过犯罪记录,段寒江伸手去拿宇文枢手里的报告,感觉到宇文枢的异常。 宇文枢没有松手,而是认真地对段寒江说:“不是罪犯备案记录,而是系统的登记记录。” 段寒江怔了片刻,这个结果他其实并不惊讶,是警察系统里的人,正好地说明了为什么对警察的各方面都这么熟悉。 在正义路上最后跑偏的人,并不是不存在。 于是他用力把宇文枢握在手里的报告抽出来,翻开,只看了一眼立即惊住。 “蒋信义?”段寒江念了一遍报告上的名字,“他不是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宇文枢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对,系统上记录的是,被陆谨闻枪杀。” 段寒江握着报告的手,突地骨节狠狠突出来,视线紧紧地盯着纸上的照片,只不过两寸的登记照,却仿佛占满了他的视线。 蒋信义曾就职平都市刑事科学技术所,八年前被陆谨闻枪杀在物证保存室,最后一把火连尸体一起烧毁。 虽然蒋信义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认不出模样,但是在dna技术面前根本不可能做假。 可是如果蒋信义八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这个人又是谁?还是说当年在验尸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是不是说陆谨闻,其实没有杀人! 这个想法让段寒江心里那座沉寂了八年的火山怱地沸腾起来,不受控制地喷发而出。 “段队。”宇文枢盯着像是走火入魔的段寒江,硬是将他拽紧在手里的几张打印纸抽出来,严肃地说道:“无论这个结论代表什么,请你先冷静。” 段寒江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很冷静。” 宇文枢不想跟段寒江争论他冷不冷静地问题,准备让他在边上先晾一会儿。 “宇文主任,给我看下。”聂毅走过去,突然插话。 宇文枢把报告递给聂毅,用眼神指了指段寒江,意示他注意一下段队的情绪。 聂毅点着头,先瞟了眼愣成人形柱子的段寒江,然后视线低到报告上,上面的照片让他倏地眼睛一亮,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那人认识聂云青了。 他八年前就见过这个叫蒋信义的人,是聂云青的赌友,只是那时蒋信义脸上还没有疤,是个平头,不像现在这种一看就有反派的样子,所以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寒哥,我以前见过这个人。”聂毅拿着报告,两眼放光地对段寒江说。 冒充了半天柱子的段寒江终于恢复成人,对上聂毅的视线,意示他继续。 “这个人,以前和我爸一起赌的!我见过他,刚才在别墅里的时候,他跟我说他知道我爸真正的死因!” 别墅里聂毅和其他人的对话段寒江都听到了,他当时也确实在怀疑那人和聂毅当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又联系上了陆谨闻。 他突然想起那时他去给陆谨闻上香的时候,聂毅也正好去给他爸上香,如果两人死在同一天,也只是巧合? 宇文枢去喝了口水回来,看到聂毅变成了和段寒江刚一样走火入魔似的表情,他不禁推了下眼镜,不知道这两分钟,两人说了什么就相互感染了。 不过不等他问清楚,那两人同时点了下头,像是达成了什么一致的协议。 段寒江说:“先把人找到了再说,现在确认了身份就好找多了。” “嗯。”聂毅赞同。 这抓捕任务没有抓到嫌疑人,主要负责张赫,还有洪国光都一起被领导抓去批评了,段寒江逃过了一劫,但是逃不过破案的压力。 他刚决定叫人出去找人,曾询就走进了技侦室的门。 “段队,洪局让我传话,今天之内一定要抓到嫌疑人,不然——”曾询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就像这跟他都没关系似的,他就只负责传话而已。 “行了!”段寒江打断曾询,说道,“曾副队,你既然这么闲,也来干点正事。” 他把刚才的检验报告给他看,“蒋信义,你认识吗?” 曾询走过去停在段寒江面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下意识地抬眼瞟过段寒江。 隔了片刻,他才说:“认识,以前也是在平阳支队干过,那时陆谨闻才升队长,十多年前了吧,我还才刚来没多久。” 段寒江对曾询继续问:“你还知道什么?” “等等。”曾询惊讶地看了眼报告上的时间,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蒋信义不是八年前就死了吗?你们又找到一个蒋信义?” “曾询,蒋信义是不是真的死了?”段寒江注视着曾询,像是曾询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 不过曾询瞬间恢复成平时的表情,懒懒地瞥着眼回答,“这不是全系统都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不过你问我,我也不可能知道。” “废话!”段寒江骂了一句,没再逼问曾询,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既然你认识蒋信义,那你说下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现在应该怎么去找人?” “爱老婆!”曾询毫不犹豫地开口,“当时队里都知道蒋信义爱老婆,结婚戒指从来都不离手,每次开口都是说他老婆怎么样。” 段寒江又看了眼蒋信义的资料,婚姻状况一栏明显写的是离异。 曾询看出了段寒江注意的是什么,继续说:“后来他调到技鉴所,好像就离婚,听说原因是为孩子,他老婆不能生,可是蒋信义又喜欢孩子,听说是他老婆主动跟他离的。” “收养一个不就行了吗?”宇文枢严肃地提了一个建议,他说的是没错,不过在传统思想数千年的影响下,还是有部分人觉得孩子必须要亲生的。 “行了。”段寒江放弃了曾询提供的线索,直接起身,“曾询你去联系交巡警配合,全国通缉蒋信义。” 曾询也站起来,还是之前缓步移动的速度,没看出来有什么着急。 聂毅在旁边听了半天,突然拍了一巴掌桌子,把曾询给惊得僵住了。 “寒哥,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聂毅兴奋地说道。 其实三人都把视线移向他,段寒江问道:“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在容港高速案里,那个幸存的小男孩吗?”聂毅严肃地说道。 段寒江记得聂毅怀疑过那条水沟,小男孩躲在下面并没有那么难以发现,还用来说明胡彬不是凶手的可能。 “那个男孩如果是躲在水沟里逃过凶手的杀害,那他一定是躲在水沟的最下面没动,才能够不被凶手发现。可是这样他就不可能看到凶手杀人的画面,车里的死者他在外面也不可能看到凶手杀人。 那他是为什么会被吓得把当时的事都忘了的?” 段寒江明白了聂毅的意思,小男孩如果躲着没被凶手发现,就表示什么都没看到。他记得案卷上的笔录,小男孩是在水沟里直到警察来了才被发现的,也就是说小男孩没有离开过现场,甚至没从水沟里出来。 那什么都没看到怎么可能被吓成那样? 聂毅继续说:“我觉得应该是小男孩看到了凶手杀人,凶手也发现了他,但是最后放过了他。” 这个结论都让在座的几人都惊讶了一下,从凶手一刀割喉的杀人手法来看,确实不像是会放过小男孩的人。 “还有曾昊家的火灾案,为什么只有曾宜璇一个人活下来?就算有她父母的保护,可是爆炸火灾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基本上干什么都来不及。” 段寒江接道:“你的意思,凶手因为喜欢孩子,所以就算丧心病狂,但还是放过了两个案子中的孩子?” “对。”聂毅肯定地回答。 宇文枢怀疑地想,“这可能吗?一个豪不在意别人生命的人,会对孩子心存善念?” 聂毅没在继续解答这个问题,每个人心里都可能存在一片特别的区域,对在这个区域里的人和事都会另眼相待,无论是杀人凶手,还是普通人都一样。 他笃定地说:“我猜到蒋信义会躲在什么地方了。” “仙灵山疗养院。”段寒江接道,那天他和聂毅离开时,曾宜璇和聂毅说过有一个种花的叔叔,脸上也有疤。 大隐隐于市,如果蒋信义这么多年都在平都市,要找一个地方藏身,与其到处躲躲藏藏,不如另外换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聂毅对着段寒江微微一笑,“没错。” 旁边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扯上仙灵山疗养院的,段寒江已经准备好了出门。 他先对曾询和宇文枢交待:“语文书,你查一下仙灵山疗养院的园艺护理一类,有没有疑是蒋信义的人。曾副队,你还是该怎么找就怎么找。” 段寒江说完就往外冲出去,聂毅立即抬步跟上。他兀地顿住脚回头瞪聂毅。 聂毅没来得及伫脚,撞到了他胸前。 “你就在队里待着。” “我要去。” 聂毅坚决立在段寒江面前,没有要听段寒江话的意思,这还是他头一回在段寒江面前强硬地提出反对。 段寒江突然有种孩子到了叛逆期的错觉,他对着聂毅瞪了半天眼,最后难得地跟聂毅讲起了道理。 “没有要伤员上场的理由。”段寒江说道。 聂毅立即把挂在脖子上的绷带取下来,然后把手臂上的纱布用衣袖藏好,再没事似的地拍了拍手臂说:“我没受伤。” 段寒江无语,“聂小同志,你可以再幼稚一点!叫你认我当爸爸,你还不干!再过几年,我看当孙子都成了。” 聂毅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是他寒哥在骂他孙子?还是真的想当他爷爷?怎么辈分越来越高了。 “行了,走。”段寒江其实明白聂毅着急的是什么,最终还是当了一回纵容的家长,不过强调道,“你去可以,但是听我的指挥。” “是。”聂毅挺胸抬头地应了一声。 “把手给我挂回脖子上去!”段寒江转身时说了一句,接着两人走出了技侦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21声 人 076 仙灵山疗养院只占了仙灵山的一角, 但是这个一角也不小,如果是闲逛的话, 逛上半天也不定能逛完, 要实行大规模的围捕并不容易。 加上住在疗养院的或多或少有些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如果真的围捕起来可能人没抓到,还惹了别的麻烦。 所以,这一次段寒江没打算再大张旗鼓地带武警把整座仙灵山都围起来, 就带了只顶半个的伤员聂毅和一个顶两个的杨怡君,路上还联系了张赫。 最后四人两车在仙灵山下汇合,商量了一下对策, 就开车上山。 路上段寒江接到宇文枢打来的电话, 刚听到宇文枢话的开头,他就猜肯定不是好消息, 如果是有效线索, 宇文枢一定是分章列项的。 “段队, 我查了仙灵山疗养院经营公司名下的社保资料, 没有疑是蒋信义的人, 暂时不确定是不是被挂在集团其它公司的名下。建议从公司内容查起, 效率更高。” “我们已经到了。”段寒江回答, 表示不用宇文枢再继续查了。 他挂断电话,车停在疗养院外的广场上,但几人都没有立即下车。 就像宇文枢说的从疗养院内部查效率更高, 但毕竟疗养院本身没有问题, 他们只能要求院方配合, 至于配合到什么程度,全凭疗养院决定。按上回周愚来只问到一个价格的结果来看,配合的程度肯定不高,如果真的和疗养院的法务把问题扯清楚,别说是抓人,可能就这个问题都要排到年后去了。 段寒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最后还是拿起手机,关闭了车载模式,打了他并不是很想打的电话。 不说别的,就说他作为一个警察,为了破案还要去托他爸的关系,就这点说出去在哪儿都挺丢人的。 但是为了破案,段寒江把脸给埋起来了。 虽然段寒江并不乐意给他爸打电话,但不管段寒江是出于什么目的,段江成都是挺乐意接到儿子电话的。 “段警官,干啥呢?你不忙了?” 听到段江成轻松的语气,段寒江莫名地眉头一蹙,回道:“段总,有个事我代表我们支队请你帮个忙。” 段江成那头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响起笑声,“我又不是什么热心市民,没空帮你们警察的忙。” 所以说段寒江不想给段江成打电话,但是为了案子他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调节好情绪,说道:“段总,我现在仙灵山疗养院,麻烦您再跟吴总打个招呼,问他愿不愿当回热心市民,您当这是为了社会和谐做贡献,回头我们队给您送锦旗,怎么样?” “谁要你们队的锦旗,镶钻吗?镀金吗?” “荣誉这种东西,你们商人体会不了。” 父子俩的对话怎么听都不像父子,不过作为父亲,段江成还是比段寒江大度的,他想了想,替段寒江找了个台阶。 “要不这样,最近有几个老朋友都问我什么时候娶儿媳妇,问得我都烦了,要不你帮我把这事解决了,我也帮你解决问题,怎么样?” “段总,我跟你说的是正事!” 段江成不满意起来,“我这哪里不是正事?” “算了,我忙!再说吧!”段寒江感觉说不通了,准备挂电话。 “等等等——等——” 段寒江又把手机贴回耳朵,“我真忙。” “你以为我不忙?”段江成比刚刚更加不满,但态度不自觉地松下来,明明赶要想给儿子帮忙,却还故意地说,“这样好了,等你忙完了,请我吃顿饭,这总行了吧?” “行,没问题。”段寒江应道,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段江成跟他打电话的样子,一定觉得自己拽到不行,他不禁在最后回了一句,“谢了,爸。” 段江成还没听清段寒江说了什么,等他想去确认时,段寒江已经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他只能举着电话自己回味,感觉自己真老了,每天只想儿孙绕膝,颐养天年。 张赫一个人开一辆车,停在段寒江的车旁,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动静,等不下去地打开车窗把头伸出来,朝着隔壁的车喊,“段队,段寒江?” 段寒江听到喊声,也降下车窗朝张赫看过去,“先等一下。” 虽然段江成总是跟他讲条件,但是只要答应的事,从来都会一成不差的办好。 果然,过了大约十来分钟,疗养院里来走出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跟在男人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岁头的女性,高跟鞋踩着哐哐作响,都径直地朝他的车走过来。 段寒江猜这可能就是疗养院负责人,他打开车门下车,对方迎向他。 “您就是段队长吧?” “对。” 段寒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对方连忙手伸过来跟他握手。 “鄙姓游,陆游的游,游昌年。” “游总,你好。” 段寒江和游昌年握了下手,问道:“上回跟我联系的人,也是你吧?” “对,对!”游昌年客气笑起,故作随意地问道:“吴总最近可好?” 段寒江根本不知道这个吴总到底长什么样,更不知道吴总好不好,但他一副很了解地语气回,“挺好的,最近球打得越来越好了。” “高尔夫吴总可是高手。”游昌年赞赏不已的语气,随即做出请的手势,“几位警官去里面说吧,外面怪冷的。” 聂毅他们刚下车,站到段寒江旁边,默契地把跟人寒暄的任务扔给段寒江,反正他游刃有余。 于是,随从一样地跟着这位游总走进了疗养院里面。 他们没有往疗养院的大门进去,而是绕到侧门,进去后直接就是办公区。 游昌年把他们带到会客室,刚刚和他一起的女人上来问道:“请位几位警官喝什么?” “不用。” “茶。” “咖啡。” “有什么管饱的?” 前三句来自聂毅,张赫和杨怡君,结果到了段寒江这里画风突变,前面的三人都朝他看过去。 段寒江不过说了一句真心话,被几道视线齐刷刷地瞪住,他改口道:“算了,先说正事。” “好,好。”游昌年连忙接话,对段寒江认真地问,“请问段队长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段寒江其实也很少遇到这种好得快认他当爷爷的态度,平时里‘一切老子说了算’的气势反而发挥不出来,不自觉跟着游昌年一起客气,“游总,能不能把你们的员工资料调来看一下,主是园艺花艺工人这一块的。” “这个好办!”游昌年对刚才的女人说,“小梅,快去让人事经理把资料拿过来。” 被叫小梅的女人立即小跑出去。 段寒江又拿出手机调出蒋信义的照片,是被处理过,在原本的照片基础上加了头发和疤痕,他拿给游昌看,“游总,你见过这个人吗?” 游昌年对着照片仔细地观察了一翻,说道:“好像见过,他这个疤,一般脸上有疤的人不多,所以有点印象,不过没有关注过,他怎么了?” 段寒江无足轻重地语气回答,“没事,就是失踪几年没音信,家里人着急,终于有了点消息,我们过来确认一下。 很显然不可能是段寒江说的这个理由,如果只是找一个长年不回家的人,根本不必要大费周章,麻烦到他们集团老总那里。 但是游昌年能混到今天的位置,主要成就就是会做人,所以段寒江说是什么,他就当是什么,没有再追问,就算他们要找的这人其实是个连环杀手,他也会做到表面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人事经理就把人事资料拿过来,只是人未进门,声先到。 “唉呀,游总,我等下还有个重要的面试,等会儿就要走的,不能太久哦。” 话说完了,段寒江才终于见到人事经理的人,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他起身礼貌的道歉,“不好意思,影响你们的工作了。” 人事经理看到段寒江惊了一下,收起刚刚的风风火火,温婉地笑了笑说:“还好,还好,就是年底人员流动比较大,这就是园艺部的人员档案,你看看。” 段寒江接过来,又坐回刚才的位置,把档案给当玩偶的三人各分了一部分。 会客室里一时沉默下来,游昌年和人事经理有些不知该走还是该留,面面相觑地犹豫不决。 “找到了。”张赫突然出声,立即把那一面档案抽出来,另外三人都朝他凑过去。 段寒江把档案上的名字念出来,“蒋义?”他立即查了一下登记的身份证,果然是假的。 接着段寒江把‘蒋义’的档案递给了人事经理,问道:“这个人,现在还在这里上班吗?” 人事经理看也不看地回答,“这些都在还在职的人员。” “那他平时上班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你如果要知道的话,得问他们主管。” 段寒江点着头说:“游总,麻烦把她说的主管叫过来下,叫的时候不要提警察,懂吗?” 游昌年一怔,立即回答,“明白,小梅,去把园艺部的主管叫来。” 于是,又等了十多分钟,叫小梅的助理领进来一位中年男人,和另外几人的职业装不同,他穿了一身土黄的工装。 人事经理介绍道:“这就是园艺部的负责人,老魏。” 段寒江打量了老魏一眼,直接把‘蒋义’的档案给他看,“这个人,今天在上班吗?” 老魏低头看了一眼,半懵半懂地回答,“他今天请假了。” “他有说请假去什么地方吗?” “好像是去看他家亲戚,生病了,一直没好,每个月都要去几次的。” 段寒江正好这恐怕是出去赌博的借口,老魏突然补充道:“不过今天回来的挺早,我刚看到他好像回来了。”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段寒江立即问。 老魏随口一说:“肯定又去看3园那个姓曾的小姑娘了。” 段寒江挑眉,问道:“他经常去看那个小姑娘吗?” “对啊,平时没事就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闺女呢!” “可以了,麻烦你了。” 段寒江问完向游昌年使了个眼色,游昌年会意地让其他人都回去工作,会客室里顿时宽敞下来。 “游总,还需要请你帮个忙。”段寒江说道。 游昌年仍然客气地回答:“段队长请说。” “能不能借你们保安部的几个人,把疗养院的所有出口都守住,别让蒋义逃跑了?” 游昌年眉心一抖,预感他可以猜对了,他们要抓的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离家不回,不过他表现出来的也只是眉心这一抖,接着回道:“当然可以。” “那麻烦再借你们的监控室一用。”段寒江这一句就说得非常不客气了。 而他说完,另外坐着的三人都同时站起来,准备行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22声 我 077 全市排名榜首的疗养院并不是徒有虚名, 从保安部的监控室就能体现出来。 段寒江走进去时不禁双眼一亮,看多了各种地方的监控, 到底完不完善一眼就能瞄出个大概,他可以说整个疗养院的监控覆盖基本没有死角。 “段队长, 这是保安部今天值班的队长, 谭嵩。”游昌年指着一个青年向段寒江几人介绍。 被叫到的青年立即起向走过来,先向着段寒江敬了个礼, “叫我小谭就行。” 游昌年接道:“小谭, 这是市里的警察队长, 现在起你就一切听段队长的命令, 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 谭嵩下意识地打量起段寒江,嘴上回道:“是。” 段寒江一动不动地等游昌年吩咐完,然后朝着他说道:“段队长,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了。”他回了一句,立即转向另一边一面墙的监控画面, 对谭嵩说, “现在可以调动的有多少人手?” 谭嵩不时地瞟着段寒江, 余光又往另外几人身上打量, 满眼地好奇, 不过他们纪律严格, 不敢多问, 只是回答段寒江的问题。 “有26人。” “疗养院一共有多少个出入口?包括只对内开放, 或者不开放的。” 谭嵩想了下回答:“有8个。正门1个, 侧门3个, 还有1个车库出口,2个员工通道,1个平时不开放的消防通道。” “每个门都派3人把守,见到此人立即拦下。”段寒江把‘蒋义’的档案递给谭嵩,叮嘱道,“他可能会暴力反抗,不排除身上有武器的可能。” 谭嵩拿了一页纸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他们的训练很严格,但实际上平时并没有处理过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件,突然让他感觉到事态严重,冷不防有些发懵。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好的,我马上去。” 段寒江在谭嵩出去,走到监控前,旁边的聂毅叫了他一声。 “寒哥,这里。”聂毅的视线盯着一处画面显示。 段寒江凑过去,看到监控上显示一个男人正陪一个小女孩在花园里逗狗,正是蒋信和曾宜璇。他记得那个地方,就是上回他和聂毅去过的仙花园。 他指着监控画面问一个工作人员,“到这个地方,有几条路可以出入?” “只有两条路一进一出,但是可以从旁边的植物群出去,那就没有限制了。” “有没有地图。” “有。”工作人员答了一声,立即去找出一份疗养院的平面点位图出来。 段寒江接到一看,就是疗养院的宣传资料,不够细致,只能看出一个大概。 他将就地说:“就这样了,你们过来。” 杨怡君和聂毅听惯了段寒江的吩咐,基本上都是指东不往西的,让过去就过去。 不过张赫朝段寒江抬了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被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硬是被瞥听话了。 段寒江借了支笔在地图上作标记,“虽然从仙花园四周都能走出去,但是在外围通向出口的只有这三条路,他不可能一直往植被上跑,所以如果蒋信义要逃走必定是这三个方向,正好我们三人从这三个方向包围,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抓到。” “我呢?”聂毅抬头瞪眼,表示对段寒江安排的不认同。 段寒江指着他的胳膊说:“你在这儿,指挥。” 很显然这个行动就是个‘田径比赛’,根本不需要指挥,也没办法指挥。 聂毅迎着段寒江的视线,明显在说‘答应的听我指挥呢?’,瞬间聂毅无话可说,只得留在监控室里指挥空气。 段寒江三人走到监控室后,聂毅就站在监控画面前,一只手挂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塞进裤兜里握成了拳头。 屏幕上,段寒江他们从一个画面穿到了另一个画面,蒋信义还跟曾宜璇在一起,大概是笃定了他们不会发现这里,完全没有警觉的意识。 只要蒋信义没有发觉,就可以毫无意外地抓住人。 可段寒江他们三人还没有到达仙花园,聂毅先发现刚在会客室里见过的老魏出现在仙花园附近的监控里。 他连忙通知道段寒江他们,“寒哥,老魏去了仙花园,情况可能有变。” 老魏已经走到蒋信义的面前,两人说了几句话,蒋信义就立即起身离开。 聂毅盯着监控上的画面,蒋信义离开仙花园后,并没有往段寒江预测的三条路中任何一条路过去。 他立即拿过刚才段寒江做标记的地图,发现蒋信义去的方向在地图上是一条死路。 “他去的方向通向哪里?”聂毅往监控看过去,脱口问道。 刚才给他们找地图的人回答,“那边是个工地,正在施工,围墙都拦了没有出口。” 突然有人接道:“那边工地的围墙被工人开了个洞,可以出入的。” “刚才你怎么不说!” “一时没想起来!” 聂毅眉头一竖,没理两人的对话,他把地图往桌上一拍,“那个洞在什么位置?” 刚接话的人连忙过来在地图上画出了洞的位置,还在监控上面指了方位。 聂毅对着地图和监控确认了一下路线,然后将挂手臂的绷带取下来一扔,眨眼间就冲出了监控室。 他跑步的速度除了以前在监狱里的操练,更多的是他送外卖练出来的,毕竟他是全人力,要跑过电力不更加努力不行。 刚给聂毅指路的工作人员,盯着在监控里快速换屏幕的人,忍不住惊叹,“这人是国家田径队的吧?” 聂毅实际上觉得自己还不够快,直到他终于看到蒋信义的身影,稍微松了口气,给段寒江发去蒋信义的位置,然后加快速度追上去。 蒋信义察觉了后面追上来的人,惊讶了一瞬,立即加速跑起来。 终于,抓捕行动变成了一场真正的田径比赛。 聂毅看到了前面的围墙,蒋信义已经顺着围墙往前跑。 他眼看就要追到人,但眨眼间蒋信义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堪堪地停下来,看到围墙上开出来的洞,毫不犹豫地钻过去。 另一边是一片挖得只剩泥石的荒地,还有几辆在作业的工程车,但没有蒋信义的踪影。 聂毅的视线正找蒋信义的去向,突然察觉身后袭来的危险,连忙侧身让开,一把匕首贴着他的脸刷地落下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两步,看清是蒋信义握着匕首站在他面前,朝着他轻蔑地一笑。他二话不说,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朝蒋信义扑上去。 “我操!”蒋信义没料到聂毅这么粗暴,一时反应不及,只能伸手去挡聂毅拍来的石头,最后石头拍中了他的肩膀,一阵钝痛。 聂毅立即趁机把蒋信义往地上一掀,两人毫无形象地扭打起来。 蒋信义有刀,聂毅有伤。 不过聂毅不觉得自己是劣势,八年的监狱生活即使他不想跟人动手,也总会有人找上他。 所以,最后蒋信义的刀差点就被聂毅缴下来,但蒋信义猛地朝着聂毅刚缝了针的手臂,一手肘砸下去。 聂毅的手臂为了夺刀,正贴在地上和蒋信义掰手腕,他没料到蒋信义这一下,冷不防挨得十分结实。 瞬间,聂毅手臂上的伤口裂开,血浸透了衣袖。 他双眼发狠地朝蒋信义瞪过眼,刚刚就着捏住蒋信义手腕的动作,直接把蒋信义的手给拧脱了。 匕首掉在地上,他立即捡起来,一个反身压制住蒋信义,用匕首抵着蒋信义的脖子。 “最好别动,我不是警察,不管什么规则,不向你保证我不会下手!”聂毅冷声地说道。 蒋信义半边脸贴在地上,斜着视线瞟向聂毅,猛不迭像被寒风从脚底灌到了头顶,浑身的温度倏然低了好几度。 聂毅继续问:“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你想为他报仇吗?”蒋信义回。 “我只想证明我不是杀人犯!”聂毅不自觉地沉下声调,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蒋信义冷笑地回答,“谁能证明你没有杀人?别把自己也骗了!你就是凶手!” “回答我!”聂毅冷静地将手中的刀朝蒋信义的脖子贴得更近,问道,“当初伪造证据的人是不是你?” 蒋信义不回话。 聂毅拿刀的手倏地握紧,已经割到了蒋信义脖子的皮肤,他嘴里哼出了一声轻笑,声音里带了一股仿佛被鲜血浇起的热气说道:“你觉得我不会杀你?只是没有必要而已。但是我可以让你受个伤,生不如死的那种,还是可以的。反正你企图反抗逃跑,我只是为了阻止你。” “聂毅!” 段寒江冷声的喝止突兀响在聂毅背后,聂毅握刀地手微微一抖,接着杨怡君和张赫上前接替他,将蒋信义押起来,铐上了手铐。 “寒哥。”聂毅站直身回头对上段寒江的目光,隔了片刻把手里的刀交出去。 但段寒江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接刀。在他以为段寒江会说什么的时候,段寒江的视线突然低到他被血浸透的手臂上。 “你知不知道冬天的菠菜很贵?猪肝也不便宜,血那么不值钱吗?”段寒江蹙着眉头,像是在算聂毅流的血换算成现金值多少钱一般。 “没事,我不贫血。”聂毅不知所措地回了一句。 “血再流下去就不是贫血的问题了。”段寒江终于接过聂毅递了半天的刀,然后拽着聂毅扎在裤子里的衬衣,扯起来,再拿匕首一割,撕下来一长条布条。 “寒哥?你——”聂毅开了个口,感觉话问不下去,对段寒江的行为他理解又难以理解。 不过段寒江用有布条包扎他的手臂时,顺口解释道:“我的衬衣比你的贵。” 聂毅赞同了段寒江的解释,仿佛连最开始喝斥的那一声也一起解释了。 只是张赫在一旁目瞪口呆,他在平阳支队的时候,段寒江还是个刚来的新刑警,没有抠得这么人尽皆知。 最后,终于确定抓到嫌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收尾工作。 段寒江立即通知局里,让人上来带蒋信义回去,还有搜查蒋信义的住处。 聂毅被直接带去疗养院的医院处理伤口,重新缝合之后,医生叮嘱他千万不能再裂开,不然都没办法再缝合了。 他连声道谢,没太放在心上,忙着出去找段寒江。 段寒江正在办公区的会客室,聂毅走进来时他不禁瞪了瞪眼。 由于处理伤口,聂毅的衣袖直接被剪开,此刻荡在手臂上,荡成了十分时尚的样式,加上他里面短了一截的衬衣,还刚在雨后的泥地里滚了好几圈,整个人就像从难民营回来的。 “你这可以直接去t台走秀了。”段寒江随口说道。 聂毅捋了下他时尚过头的袖子,不陪段寒江说段子,直言问道:“查到了吗?” “游总去找了。”段寒江打了个哈欠回答,知道聂毅问的是什么。 “段队长。”游昌年正好回来,进门来首先向段寒江打招呼,然后对聂毅微笑地点了下头,关心道,“伤口处理好了吗?” “好了,谢谢。”聂毅回答。 段寒江趁机站起来,没想久留,接过游昌年手里的文件袋,“游总,全在这里吗?” “都在这里,丁储明的资料上回都发你了,这些是我找了早期的一些记录。”游昌年回答。 “好,感谢。”段寒江道完谢,然后就走出了会客室,聂毅连忙跟上去。 虽然用了一个文件袋装着,实际上里面只有两张纸,段寒江回到车上后才拿出来。 里面装的是丁储明最开始被送来,还没正式入住前的登录记录,时间是十年前,确切的说是九年零八个月前,登记的症状是植物人。但送他来的人并不是叶倩倩,只留了一个姓,没有名字,没有电话。 而这个姓是——聂。 段寒江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聂毅,若无其事地把记录塞回文件袋里,然后开车。 “寒哥,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聂毅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如往常地回答,“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23声 本 078 经过了两天一夜奋战, 平阳分局内部总算迎来了一个喘气的机会。 从一个案子牵扯出三个案子,种种预示在蒋信义的背后还牵扯了别的案子, 比如与陆谨闻相关。 段寒江回到局里了解了一下蒋信义的情况, 就马不停蹄地去审人。 但走到审讯室门口, 他看到洪国光杵在旁边的监控室门前,一见他就视线投过来,很显然是在等他。 “洪局, 有事?”段寒江上前问道。 洪国光双手背在身后,挺着笔直的腰身,对段寒江深思熟虑了半天才终于开口, “别忘了你是个警察, 不是要你抛弃个人感情,但是审问嫌犯不带个人主观感情, 是一个警察的基本素质。” 段寒江对着洪国光若无其事地轻轻一笑, “我又不是陆诀。” 说完他两步向前, 握着审讯室的门把, 扭头对着走廊大喊, “周愚, 来做笔录。” 聂毅落在后面, 伫在走廊中间看着段寒江和周愚进了审讯室,他隔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洪国光朝他瞥来,用眼神向他确认, 最终还是问出口, “你们段队, 没问题?” 聂毅没有立即回答,对上洪国光的视线,他脑子里响起一个名字——陆谨闻。 这个名字他谈不上熟悉,但少有几回听人提起过,比前之前查到蒋信义身份的时候,而段寒江似乎对这个名字的感情很复杂。 “洪局,陆谨闻究竟是什么人?”聂毅反问道。 洪国光没有意外聂毅会问这个问题,他移开视线轻叹了口气说:“他曾经是段寒江心中,甚至全平都市警察心中,最英雄最标准警察模范。” 聂毅不自觉地在心中描绘了一个陆谨闻形象的轮廓,但洪国光顿了片刻补充道,“但是最终,他走向了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 顿时,聂毅心中那个关于陆谨闻的形象倏地扭曲,再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模样。 他跟着洪国光进了监控室,里面还有曾询和张赫,两人都盯着单向看透的墙壁,看着另一边的审讯情况。 审讯室里蒋信义靠椅子坐着,跟在沙滩晒太阳一样轻松的姿势,段寒江和周愚走进去也完全没有激起他的紧张感。 “看来适应得不错,是知道出不去了,所以先起早习惯吗?”段寒江随口聊天的语气,在蒋信义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坐了个比蒋信义更轻松的姿势。 蒋信义稍微正了正身,盯着段寒江问:“你们盯着我不放有意思?赌的不是我一个,今天缴的钱够发你们今年的年终奖了吧?” “蒋信义,注意你措词!”段寒江一动不动地抬眼,目光直直地盯着蒋信义,只见蒋信义突地眉头往上一挑,回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 “我不是蒋信义,我是蒋仁义。” 段寒江的大脑顿了两秒才重新转动起来,他一掌拍在桌上,朝前倾出去,语气下意识地发狠,“你不是蒋信义?你说你不是人还可信一点!” 聂毅走过去正好听到上面的两句,眉头一抖将脑门抖出了几条深壑,望别一边望过去。 段寒江忽地靠回椅子,聂毅发现了他冷却情绪下意识地动作,手落到桌下扣了几大腿上的裤子。 然后,段寒江沉下声继续说:“既然你说你是蒋仁义,那你说说,蒋仁义是谁?你为什么要用假|身份|证在疗养院工作?” “因为欠别人钱,出来躲债不行?”蒋信义顺口回答。 “欠谁的钱?欠多少?”段寒江接问,完全没给蒋信义考虑的时间。 蒋信义这下回得没那么顺口了,吱唔了两声说:“那谁记得,都八c九年了!” “不记得?那蒋信义你记得吗?跟你什么关系?” “蒋信义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但是我小时候被拐了,所以蒋家的户口上没有我,我也是长大后才意外遇到蒋信义发现,不信你去查,我的户籍在贵云市孜江县,身份证号码是5335274767821056x。” 蒋信义脱口而出,如果不演练了许多遍,那就是真的。 聂毅刚想了下可能,曾询敲键盘的手停下来,对着电脑直接说道:“他说的是真的,确实有这个人,并且确实和蒋信义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曾询的声音传到段寒江的耳朵里,段寒江面上毫无变化,但是聂毅看到他在桌下的手捏紧了。 半晌之后,段寒江突然蹭起来,越过桌子拎起蒋信义的衣领,怒道:“你不用狡辩,我知道你就是蒋信义!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陆谨闻他去做什么?” 洪国光突然收回视线对曾询说:“曾询,去把他换下来!” 曾询抬眼朝洪国光看过去,蓦地又转向聂毅,“洪局,你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小聂?”洪国光不确定地朝聂毅看去。 聂毅怔了一瞬,回答,“没问题。” 于是,聂毅出门,又从隔壁的门进去,段寒江正被周愚拉回来坐下,转头对上聂毅的视线。 段寒江瞬间明白了聂毅进来的目的,余光往旁边的监控室瞟了瞟,起身站到聂毅面前,背对着蒋信义和监控,趁着把耳塞摘下来给聂毅时用唇形说:“他在说谎,他就是蒋信义。” 聂毅微微地点了下头,手在段寒江肩膀上重重地捏了一下,然后和段寒江错身,坐到段寒江刚坐的位置上。 片刻后,一切又恢复正常,审讯室里除了段寒江换成了聂毅,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聂毅和段寒江完全不同,他坐得端端正正,即使一只手臂挂在脖子上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一丝不苟。 蒋信义打量着他,突然嘲讽地笑起来,“你还真混到警察局了?聂云青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聂毅不受蒋信义的挑衅,有条不紊地问:“蒋仁义?对吧?” “是。”蒋信义有些意外聂毅这么冷静,脸上的嘲讽挂不住,表情僵成了面具挂在脸上。 “认识季思楷吗?” “不认识。” “不认识?五天前你和季思楷半夜三点去玉山秀水小区,干什么?” “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季思楷,我承认我前几天确实去过那个小区,但我是走错小区了,在小区里转半天发现不对就走了。” “你在小区里转了半天到底是多久?”聂毅继续问。 蒋信义想了想,“大概几分钟,可能有十几分钟,反正没看时间,不确定。” 不管蒋信义的回答是什么,聂毅都如同一台问话机器人,眼神中连点揣测的意思都看不出来。 蒋信义一开始还理直气壮地瞪着他,这会儿下意识地把视线挪开,有些受不了那如同扫描仪器般的视线。 “叶文豪认识吗?” “不认识。” “胡彬认识吗?” “不认识。” “曾昊认识吗?” “不认识。” 聂毅突然顿了一下,语气终于有了点变化,“那曾宜璇她爸爸你认识吗?” “不——”蒋信义突然对上聂毅的视线,忽地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回答不由自主地断了线,最后勉强接上,“认识。” 他回完下意识抬手揉了下鼻子,只是双手被铐一起,另一只手也不得不跟着抬起来。 聂毅注意到蒋信义左手无名指有个很深的戒指印,但是刚刚杨怡君跟他们说的蒋信义的搜身情况,并没有找到戒指。 他的视线再往下移,就看到蒋信义的手臂,之前在别墅里被他咬过的伤口变得得严重了,还绑了一截纱布。 “蒋仁义,你的手怎么了?”聂毅问道。 蒋信义警觉地瞪了聂毅一眼,回答:“被只小狼狗咬的。” 聂毅完全无视了被人骂他是狗,掀起了嘴角,笑意忽地在脸上漫延开,“你的戒指,被你被你藏在伤口里了,对吧!” 听到这话,不只聂毅旁边的周愚,连在隔壁监控室里的几人都惊得瞪大了双眼。 在手臂上划条口,把戒指塞进去?这事恐怕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蒋信义也同样惊讶地盯着聂毅,下意识地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脸上仿佛直接写了‘你怎么知道’几个大字。 不过隔了片刻,‘你怎么知道’变成了嘲讽,他笑起来说:“果然是变态养出来的儿子!” 聂毅暗暗地凛了下眼神,在被人注意到前就恢复如常,耳朵里响起了段寒江的声音,“马上让人过来,你可以先出去。” 他端端地坐着没动,盯着蒋信义接着问:“你为什么要杀叶文豪夫妇?” “我说了!我不认识叶文豪!”蒋信义明显地烦躁起来。 聂毅不受他情绪的影响,“你从来没有把戒指摘下来过,对吧?在你杀叶文豪夫妇的时候沾上了血,对吧?你要是不藏起来,我还不确定,如果你把戒指随便扔在哪里,我们可能都找不到。” 蒋信义没有再回答聂毅的问题,但胸膛明显地上下起伏。 隔了一会儿张矩然推门进来。 “这里需要验尸?”张矩然大咧咧地问了一句,手里还拿着一包工具。 段寒江的声音立即在360度环绕的音箱里响起,“验个鬼的尸,少废话!” 张矩然对着什么也看不道的特殊墙壁说:“那你们也得把人按住啊,我只切过尸体,没切过活人,要是失手把整只手都切下来的,谁的责任?” 蒋信义紧张起来,连忙把手藏起来,狠狠地瞪着其余几人,愤愤道:“你们敢!这是虐待嫌疑人,我可以告你们!” 这时审讯室的门又被推开,段寒江走进来,直接杵到蒋信义面前,“你要是配合,就是普通的取证!如果你不配合,你还记得取证原则吗?” 蒋信义的双眼突地瞪大,下一秒就被段寒江反手一押,上半身被按到了桌子上,旁边的聂毅和周愚上前帮忙,压制住蒋信义的挣扎。 段寒江冷不防地接着上面的话说:“尽最大的可能,保证物证属性的完整,破坏载体,也不能破坏物证。” 周愚下意识地咳了一声,小声说:“段队,监控。” “我有说错什么?你学校老师没给你讲过这堂课?” “讲是讲过。”周愚回答,但没有讲过从活人体内取物证的案例。 张矩然对耳旁的声音充耳不闻,她头一回感受到被队友簇拥的殊荣,只是她不觉荣幸,挤在三个大男人中间,她要把缩骨功都使出来才能好好地动作。 终于剪开蒋信义手上的纱布,剥开伤口,果然发现里面有一枚戒指。她用钳子把戒指夹出来放好,然后十分人道地替蒋信义重新处理好伤口,深藏功与名地离开。 接着,审讯室里又一次的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开始的三人。 聂毅再次对着蒋信义问道:“在你杀害叶文豪夫妇的现场,还有一个男孩,你知道吗?” 戒指被取走之后,蒋信义眼中没了刚刚的神采,但听到这话还是惊讶地抬了下眼,最终承认道:“对,因为他哭着不停地叫爸爸,我下不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24声 无 079 审讯室里的灯光与蒋信义的脸色交相辉映, 衬出了彼此不肯相让的白,蒋信义无神的双眼对着聂毅, 眼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从他此刻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戒指上一定能够验出来叶文豪夫妇的血迹。只是让人很难想通, 蒋信义会将决定性的证据藏在身上, 虽然藏得颇为不易发现。 但就如聂毅所说他把戒指随便扔在什么地方,都比藏在身上安全。他开着总裁, 也不至于那么舍不得几千块的戒指。 “或许, 他是真的很爱他前妻。” 聂毅耳朵里飘来一句不太完整的话, 他听说出来是曾询的声音, 猜大概是话筒忘了关。 无视掉耳朵里的声音,他坐了坐正,开始提问。 “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杀叶文豪夫妇了吗?” “因为他出尔反尔。”蒋信义如同失了魂的傀儡,连眼神都散在空中失了焦距。 “叶文豪答应过你什么?为什么会反悔?” “我帮他弄到公司,他给我钱, 帮我出国。” “你帮他弄到公司的方法是杀死曾昊一家, 再伪装成火灾?” “曾昊一家本来就火灾意外, 法院都判了。” 聂毅眉头一耸, 想拍桌子, 手却挂在脖子上, 另一只手在桌下, 没有当即反应过来, 这会儿过了时机他再拍就显得奇怪了。 于是巍然不动地继续问道:“如果不是你故意设计, 曾昊一家怎么可能会死?面对曾宜璇的时候, 你不心虚吗?” 蒋信义散在虚空的视线终于敛起来,收到了桌上,他垂头盯着自己的手,莫名地哂笑了一声,却不肯回话。 聂毅任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出国?” “因为赌博欠了钱,出国最安全。” “两年前曾昊家火灾发生的当晚,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隔了这么久,我怎么记得。” “这么说你知道曾昊的火灾发生是在哪一天?” 蒋信义怔了一下,终于抬眼看了眼聂毅,然后回答,“当时新闻有报道。” “那季思楷呢?你现在还认识吗?” “不认识。” “叶文豪夫妇被杀的案子也是法院判决过了,你觉得曾昊家的火灾判了就不会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是我知不知道说了算的。” “陈博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 “那五天前的凌晨3点你说你走错小区去了玉山秀水,那你本来打算去哪儿?” “去隔壁的小区,一时想不起叫什么了。” “高伟你总认识吧?” “不认识。” 聂毅倏地轻声一笑,“你不是说你看过曾昊家火灾的新闻报道?怎么会不认识高伟?” 蒋信义倏然狠狠地瞪向聂毅,终于明白过来不是聂毅问的问题没有逻辑,东来一句西凑一句,而是从一开始就在故意打乱他的思维,让他混乱。 他像是要重新认识一遍聂毅似的,打量起面前的年轻男人,其实坐实了他杀叶文豪夫妇和那个女孩,再多几条罪名对他来说没有差别了。 最终他放弃地说:“我认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聂毅没有客气,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季思楷是不是杀死苏蓝等三人的凶手?” “我有他承认的录音,你想要吗?”蒋信义回答。 周愚瞪着蒋信义拍了下桌子,怒道:“坦白交待,争取从轻处理!别耍花样!” “从轻处理?少判我一次死刑?”蒋信义无所谓地说。 周愚用眼神隔空给了蒋信义一巴掌,要不是在审讯室,他想直接用真的。 聂毅不动声色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蒋信义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突然又顿住,隔了片刻他直接说道:“录音在曾宜璇那里。” “你刚是想说,想再见曾宜璇,对吧?”聂毅毫不回避地问。 蒋信义对着聂毅没有出声,但眼中写满了‘你知道就不要问’的意思。 聂毅继续,“如果她将来长大,知道真相,你是希望她恨你,还是希望她原谅你?” “我并没有想让她一起,她的房间在最里面,只要消防队来的及时,她是可以得救的。可她那晚半夜去了曾昊的房间。” “你承认曾昊家的火灾,不是意外,是你所为?” 蒋信义望着聂毅,脸上没有表情,像是在‘是又怎么样’。 聂毅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最后问道:“那蒋信义呢?他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 蒋信义的无所畏惧瞬间破裂,他一动不动地愣了半晌,最后终于开口,“不!没有,蒋信义是被陆谨闻杀的!跟我没有关系!” 聂毅下意识地把余光瞟向了旁边的特殊墙壁,他看不到段寒江,但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段寒江此刻暴怒的样子。 实际上,段寒江并没有暴怒,在张矩然把戒指取出来后他就出了监控室,亲自把戒指拿去交到宇文枢手里。 宇文枢接到物证的时候被段寒江瞪得发怵,干了七八年的刑警的段队,一脸认真地问了他一个非常没有意义的问题。 “检验结果多久可以出来?” 宇文枢惊奇的视线在段寒江脸上扫了又扫,他不相信段寒江都当了几年队长了会不知道dna鉴定需要多久。 他无语收回了视线,“反正不可能马上就出来。” 段寒江瞪了半天天,最终既没有骂人也没有黑脸,只是默默地转开。 若换平时这会儿大概整屋楼都段寒江教训他们工作态度的声音,宇文枢感觉段寒江今天很不正常。不过他从来不参与八卦,望着背对他点烟的段寒江,没有追问,直接拿戒指去提取样本了。 等宇文枢处理好戒指上物证提取回来,段寒江还在技侦的办公室里,一个人坐在一角,面前的烟缸已经满了一半。 “段队。”宇文枢远远地叫了一声。 段寒江没有立即回头,硬是把手上的半截烟一口抽到头,摁熄在烟缸里才转过身。 “蒋仁义的档案发过来了?”段寒江语气如常地问。 实际上宇文枢刚才就收到了,不过这会儿他装假地看了看邮箱,然后回答,“发了。” 段寒江却没有急着让他打开档案的意思,而是突然问他。 “宇文枢,你相信吗?”段寒江平静地开口。 “相信什么?”宇文枢反问,其实他听懂了,段寒江问的是他相信‘陆谨闻没有杀蒋信义’吗,他并没有和陆谨闻一起共事过,对陆谨闻的了解仅限传闻,相不相信根本无从说起。 段寒江没逼宇文枢回答,主动跳过上面的问题,说道:“把邮件打开。” 他说完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向宇文枢,只是三米多的距离他只跨两步半就站到了宇文枢身后。 宇文枢瞬间感觉在他身后多了一个举着镰刀的死神,如同正在等待随时收割他的性命。 他实在受不了头顶上来自‘死神’的注视,忍不住抗议,“段队,你能不能坐下,换个地方站也行,就是不要站我身后。” “别废话。”段寒江催促道,但还是挪了个位置,没再竖在宇文枢背后。 宇文枢终于少了来自头顶的压抑感,对着档案上的信息说:“第一,蒋仁义在8年多前突然失踪,8年来都没有音讯。根据当时的调查,他买了平都市到贵云市的火车票,在平都市他确实进站了,但并没有在贵云市下车,从此不知去向。 第二,蒋仁义确实是在5岁的时候,被收养的,这事他养父母没瞒蒋仁义。 第三,蒋仁义差不多9年前来平都市打工,意外遇到蒋信义,知道亲生父母早就过世,认了蒋信义这个哥哥。” 段寒江微低着视线若有所思地问:“蒋仁义失踪前做过什么工作?” “货车司机,还做过建筑工人。”宇文枢把资料往下翻,回完他听到段寒江长吸了一口气,突然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 “双胞胎兄弟的dna会验不出来彼此,对吗?”段寒江确认地问。 “同卵双胞胎是由一个受精卵在发育初期分裂成两个胚胎,那么dna检验结果会是一样的。” “指纹呢?” 宇文枢顿了一下,严肃地回答,“系统里,蒋信义的指纹损坏了,无法对比。” 砰!段寒江一脚踹在桌脚,脑子里出来四个大字——果不其然。 他面无表情地黑着脸转过身,没能平静下来,最终又转回来对宇文枢吼,“货车司机,建筑工人能伪造出骗过专业人员的伪证?你信?” “这也不能成为证明他一定是蒋信义的证据。” 宇文枢仿佛一句话叫醒了段寒江,可段寒江只醒了一瞬间,接着就半晌都没有反应,表情像极了法庭上不接受判决结果的家属。 “段队?”宇文枢小心地叫了一声。 段寒江终于理智回笼,对上宇文枢的视线,问:“刚说到哪儿了?” “建筑工人不可能伪造那么专业的证据。”宇文枢不太确定段寒江是真的恢复如常了,回答得小心翼翼。 段寒江没有出声,蓦地在屋里来回地踱了两圈,眉头始终展不开,“语文书,我承认我激动的原因是因为这案子扯上了陆谨闻当年的事,但是我并没有带着个人情绪去分析案子。 我怀疑蒋仁义的失踪和蒋信义有关,如果蒋仁义人好好的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不跟家里联系?还有刚说的,蒋仁义没能力帮季思楷伪造证据,技鉴所工作过的蒋信义明显更有可能。” 突然坦诚地承认自己失态的段寒江实在不符合他一向暴|政的风格,让宇文枢一时接不上话,不知该不该继续说陆谨闻的话题。 不过段寒江没等他发表意见,又把话接过去。 “蒋信义的前妻!”段寒江突然笃定地看向宇文枢,“如果那枚戒指是蒋信义的结婚戒指,蒋信义的前妻一定会认得。” 宇文枢被段寒江这一吼,终于吼回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听了段寒江的话立即叫人着手去查蒋信义的前妻。 不久后,宇文枢拿到蒋信义前妻的身份证地址和社保单位登记的地址。段寒江立即抓起他的手机和外套,对宇文枢说:“具体门牌发给我。” 段寒江话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25声 罪 080 市区一家商场的咖啡馆里, 段寒江5分钟扒光一份炒饭,等到了走进来的夏莉。 他让服务生收走盘子, 绅士地点了两杯咖啡, 像个商业白领一样端正地坐着。 夏莉坐下来向段寒江道歉, “对不起,这会儿有点忙,让你久等了。” 夏莉就是蒋信义的前妻, 与蒋信义离婚了9年,没有再婚,现在市区一家商场的某化妆品专柜上班。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 虽然已经年近40, 仍然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没事,我姓段, 想问你几个关于蒋信义的问题。”段寒江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开口。 听到蒋信义的名字, 夏莉微微地错开了段寒江的视线, 点头。 段寒江直接把蒋信义藏手臂里的戒指照片拿给夏莉看, 当然是清洗过后的, 没有鲜血淋淋, 各个角度都拍了。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 推到夏莉面前,“这枚戒指,你认识吗?” 夏莉手伸出来, 拿起段寒江的手机, 段寒江看到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过了片刻, 夏莉把手机还给段寒江,“这是我和信义结婚时买的婚戒。” “不会是批量生产的同款?” “不是,戒指是定制的,没有同款。” 夏莉直接把手伸出来,给段寒江看她手指上的戒指。 段寒江朝夏莉的手瞟了一眼,接着问:“你知道蒋仁义吗?” “知道。”夏莉微抬了下眼,有点意外段寒江的问题,“信义有个双胞胎弟弟,但是在几岁的时候被拐了。因为一个朋友,把蒋仁义错认成了信义,然后他们就相认了。” “那你知道蒋仁义失踪的事吗?” 夏莉又刻意地打量了段寒江一眼,回答:“知道,信义出事后不久,蒋仁义的家人来找过他,说是失踪了。” “蒋仁义是个什么样的人?和蒋信义的关系如何?” “挺老实的人,和信义相认后对信义挺热情的,经常来找他。” “蒋信义对蒋仁义的态度怎么样?” 夏莉奇怪地盯着段寒江,回道:“挺好,毕竟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弟,他父母早年找了很久,可惜没等到蒋仁义回来就过世了。” “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段寒江问。 夏莉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知道他们俩是亲兄弟的人不多,因为蒋仁义小时候被拐,他父母找了几年没找到人,对蒋仁义的事挺忌讳。大概是这个原因,信义不太想让周围的人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但是蒋仁义没想那么多,总不避讳外人,对此信义不太高兴。但也只是口头说一说,不算什么大矛盾。” 段寒江往前坐了一点,表情严竣起来,“冒昧问一个问题,你和蒋信义为什么离婚?” 他说话时视线看向夏莉手上的戒指,如果是感情破裂,正常人不会离婚9年还戴着和前任的结婚戒指。 夏莉先是蹙着眉,隔了一会儿忽地笑开了,眼眶有点湿,她使劲地眨了眨眼,转头向窗外看了看,再才回过头对段寒江说:“因为我先天子宫太薄,不适合怀孩子,但信义一直喜欢孩子,他瞒着我去找代孕。因为违法又费用太高,他为了筹钱还开始赌博。我不想让他走上邪路,主动跟他提了离婚。可是,可是离婚后没多久,他就——” 蒋信义离婚后没多久就‘死’了,死亡原因是在技鉴所被陆谨闻枪杀。 段寒江闭起眼,将脑子里无用的东西都清理出去,问了夏莉最后一个问题,“蒋信义和蒋仁义,如果其中一人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是谁吗?” 夏莉收起情绪愣了半晌,“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段寒江回答。 最终夏莉慎重地点头,眼中充满了怀疑。等她跟段寒江去了警局,在监控室里看到了另一边的蒋信义时,终于确定了她的怀疑。 审讯室里此时只有蒋信义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抬头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夏莉就站在单向透明的墙壁前,望着一墙之隔的蒋信义,半天之后说了一句,“是他,他是蒋信义。” 蒋信义不只脸上多了一条疤,换了发型,整个人的感觉都和之前都不一样了,夏莉眼中却一点不确定的意思都没有。 “夏女士,你可以说话。”段寒江指了下桌上的话筒。 夏莉看了眼桌上的话筒,再次确认朝段寒江看过去,见段寒江点头,她才对着话筒开口。 “信义——”只是叫了一个名字,夏莉的声音就哽住。 另一边的蒋信义立即惊起来,惊慌地抬眼四周乱望,最后不确定地坐正,双手捂抱头,脸埋到了桌上。 “信义,是我。”夏莉重新开口。 蒋信义连忙抬起脸来,视线不知该往哪儿看,自言地回了一声,“夏莉?” “嗯,你的左边。”夏莉说了一句。 蒋信义缓缓地朝左边的墙壁看过来,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夏莉能够清楚地看到他。 “我——你——”夏莉的话再次哽住,然后她捂着嘴哭起来。 监控室里,只有夏莉和段寒江。 段寒江摸出烟盒,对着夏莉指了指门,夏莉懂了他的意思,点头应是。 接着,段寒江就出了监控室,两边都有录音和视频,也不怕两人私下说什么,甚至有的话没有外人在才更可能说。 段寒江出了监控室,就往走廊的吸烟区过去。 “寒哥。”聂毅半天没见段寒江,猛不迭地看到他出现在走廊上,下意识地叫住他。 段寒江嘴上咬着没点的烟,手里转着打火机,回头望向聂毅,撇了下头,表示去吸烟区说。 聂毅跟过去,段寒江点起嘴上的烟递给他问:“抽吗?” 他朝段寒江瞥了一眼,拒绝,“不抽。” 段寒江把烟收回去,咬在嘴里吸了两口,问道:“蒋信义交待了什么?” “三个案子都交待了,两年前他和叶文豪协议,潜进曾昊家在燃气灶上做手脚,叶文豪承诺帮他出国,但是拖了一年叶文豪都没兑现承诺,他就杀了叶文豪。季思楷是他在酒吧主动认识的,为了找机会敲季思楷的钱。” 段寒江夹烟忘了吸,直接狠狠吸了口空气,早有所料地说:“别的他都没有认?” 聂毅知道段寒江指的是关于陆谨闻的事,他低着视线点头,“没有,但是既然证明他就是蒋信义,8年前的案子,就能重查了。” 段寒江怔了片刻,斜眼看向聂毅,然后灭烟头,面对聂毅按住的他肩膀认真地说:“聂毅,这次一定能够找到线索,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寒——”聂毅半垂着头,眼睑上抬,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后面的话就全噎在喉咙里。 段寒江之前也说过相信他,但理由是因为相信他如果真的杀人,不会让自己成为‘凶手’。 同样的话,段寒江再说一遍,他感受到了不同的信息,这一次段寒江是真正的相信他是清白的。 “我去!”段寒江冷不防地给了聂毅的脑袋一巴掌,“别一副要哭的表情!” 聂毅抬起头,直视着段寒江认真地道谢,“寒哥,很多事,谢谢你。” “不客气,等会儿晚饭你付钱!”段寒江随口决定,转身往监控室回去。 聂毅不禁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跟上段寒江真诚地问道:“炒河粉行吗?” “能不能有点品质?” “那加牛肉?” “聂小同志,品质不是加几根牛肉就能体现的。” “那加双倍牛肉?” 段寒江转过他如同崇山峻岭的眉头对着聂毅,然后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往地下摁,“你怎么这么抠!” “比不上平阳支队第一抠!” “行啊!敢还嘴了!” 两人一路闹到监控室门前,同时变脸一样的正经起来。 段寒江推开门没进去,挡在门前用下巴指隔壁的审讯室,“去,我叫周愚过来给你做笔录。” 聂毅立即挺胸抬头,要不是他手挂在脖子上,还想给段寒江敬个礼。段寒江嫌弃地进门,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他对着门板笑了笑,转向审讯室,等到周愚过来才一起进去。 进门之后,聂毅坐下来的第一个问题是,“蒋信义?” 蒋信义冷哼,回答,“是。” “既然你承认你是蒋信义,那直接交待,8年前在刑事科学技术所的物证保存室,死的人是谁?” “蒋仁义。” 聂毅接问:“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会在你工作的地方?” 蒋信义垂着眼回答,“他帮我拿东西。” “他去帮你拿东西,还穿着你的衣服?”聂毅追问。 因为蒋信义的身份存疑,陆谨闻枪杀蒋信义的案卷在段寒江出门的这段时间,他去申请调来看过了。 当晚9点‘蒋信义’回到办公室,9点过7分的时候‘陆谨闻’潜进技鉴所,在物证保存室被进来的‘蒋信义’发现。于是‘陆谨闻’枪杀了‘蒋信义’,再放火烧了物证保存室保存的物证,其中包括与陆谨闻相关的物证,枪杀‘蒋信义’的枪也是陆谨闻原本配的,作为物证保存在里面。而‘陆谨闻’逃跑时被出口的监控拍到一个背影,还在物证保存室的门框上留下一个指纹,没有被火烧毁。 案卷看起来没有什么疑点,但如果把蒋信义换成蒋仁义的话,那就全是疑点了。 “因为那天下雨,他来找我,淋湿了,所以我给他穿了我的衣服。” “然后你让蒋仁义带着你的工作卡回技鉴所帮你拿东西?” 蒋信义点头。 聂毅继续问:“那蒋仁义是被谁杀的?” 蒋信义低头,沉默。 “是你,对吧?”聂毅肯定地说。 审讯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蒋信义抬起头来,对上聂毅的视线,仍然没有出声。 聂毅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蒋仁义成为你的替死鬼,所以故意他让换上你的衣服,用你的卡进入技鉴所,你们一样的外表和相同的dan无论生前死后,都能轻易骗过别人。 然后你再假扮成陆谨闻闯进去,用陆谨闻存在物证保存室的枪杀了蒋仁义,又放火烧了物证保存室,一方面是毁掉蒋仁义身上的特征,另一方面为了造成陆谨闻为消灭证据的假象,让人以为是陆谨闻杀了‘你’,对吧?” 蒋信义满不在乎地回答:“你都猜出来了,还要我说什么?” “可是我想不通,你想逃避的是什么?”聂毅目不转睛地盯着蒋信义。 “因为我欠了很多赌债,没钱还。”蒋信义坦诚地回答。 聂毅问道:“值你杀了你亲弟弟吗?” 蒋信义刻意地望了聂毅一眼,过了一会儿反问他,“为了逃避虐待,值你杀你爸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26声 。 081 顷刻间, 周愚感觉他呼吸的空气都僵滞起来,笔尖在本子上戳出一个洞, 余光悄然朝旁边的聂毅瞟过去。 聂毅微低着头,视线却抬起来盯向蒋信义, 垂下来的头发正好挡住他染了怒气的眼神。 “你还知道什么?”聂毅突然开口, 声音如今天的天气一样,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蒋信义像个没了行动力的布偶靠着椅子, 眼中落下聂毅的影子, 语气突然诚恳起来, “我要是知道就告诉你了, 不过我知道杀聂云青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聂毅问道。 蒋信义勾了一个讲条件的笑意,说道:“我可以见夏莉吗?” 聂毅没有追问,接着蒋信义的问题回答:“当初你和叶文豪交换的条件,包括带她一起出国吗?” “那又怎么样?”蒋信义说完, 突然自嘲地笑起来。 “不怎么样。”聂毅终于正脸对着蒋信义, 恢复成了不受任何影响的问话机器人。 他微笑着对蒋信义继续说:“在叶文豪车里清理的物证中, 其中有两份加拿大的移民申请资料, 你不知道吧?你说是不是叶文豪准备移民了?” 蒋信义顿时坐直起来, 动了动唇, 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双眼死瞪着聂毅, 仿佛都是他的错一般。 叶文豪因为曾昊想卖公司, 反对到可以为了公司杀人, 好不容易拿到公司的经营权限,绝对是不可能打算移民的。那最可能的就是为蒋信义准备的,至于是不是打算兑现,现在已经变成了不解之迷。 但是这个可能,已经足够让蒋信义无尽后悔。 聂毅突然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没有什么想交待的,那就这样。” 他转向周愚看了一眼,等周愚处理完笔录,才走出审讯室。 刚走出门外,聂毅听到关门声,周愚就嘿嘿直笑地凑过来。 “聂毅,移民申请真的有?你故意说来气他的吧?”周愚问道。 “故意告诉他不假,但移民申请也不假,案卷里现场照片中有一张拍储物箱的,里面确实有移民申请的表格,还是新的,和一叠加拿大的旅游资料放一起,干什么用的我就不知道了。” 周愚陡然瞪大双眼,错过了聂毅眼中的狡黠,不知该对他有怨报怨惊讶,还是该为他的观察入微目瞪口呆。 “站这儿干什么?”段寒江监控室的门走出来,领导查岗似的走到聂毅和周愚两人面前。 聂毅问:“夏莉走了?” “嗯。”段寒江随口回答,刚在里面他就想到一筐话想跟聂毅说,正要该从哪一句开始,兀地被手机铃声打断。 杨怡君在蒋信义交待有季思楷承认杀人的录音时,就被段寒江派出去了,不过出于杨同志耿直的性格,一起去的还有张赫。 此时,段寒江的手机里响起杨怡君的声音。 “段队,我们找到蒋信义说的录音了,确认无误。” “就等这个!”段寒江立即翻开了要对聂毅长篇大论的那一篇,朝走廊的另一头大喊,“曾询,逮捕证下来没有?” 隔了片刻曾询才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段寒江面前将逮捕证拧到段寒江面前,懒得出声回答地瘪了下唇就算回话。 段寒江摘下曾询手里的逮捕证,喊了一声,“行动。” 数分钟后,平阳分局的大院里已经做好行动准备,段寒江为首地刑警队伍从大门走出来,一行人不到半分钟都已经上车。 霎时一串警铃声划破这个阴沉的傍晚的上空,悠扬远去。 这次段寒江没让聂毅留在警局,不过在执行抓捕行动时勒令他留在车里,完全没给他反驳的余地。 聂毅只得坐在车里,抱着胳膊,靠脑补参与。 季思楷确实如喻亭玉所说没有离开,不过还算收敛,晚上只是跟几个‘兄弟’在他的别墅里聚会,当警察持枪冲进去时,里面的男男女女七八个,包括季思楷在内都大脑懵圈。 还是季思楷最先反应过来,面对警察的枪口也笃定对方不会开枪,全然无畏地走上前,礼貌客气地问:“请问,诸位警察是不是弄错了?你们找谁?” 段寒江越过前面的武警,走到季思楷面前,将逮捕证展开拧到他眼前,“认识字吗?谁是季思楷?” 季思楷崩着客气的假笑,配合地回道:“警官先生,你很健忘啊!” “可惜了,我记忆力挺好,季先生,虽然我对你们这种富二代换那么多女朋友,确实不是很理解,但是你被捕了。”段寒江收起逮捕证,对着季思楷僵硬的视线,冷声地说,“铐上!” 季思楷没有反抗,主动地伸出双手给铐,等铐到了审讯室里,他依然保持着他体面人的气质,端正地坐着,对与他隔一张桌子的段寒江和聂毅只说了一句话。 “我要见律师。” 段寒江微掀起嘴角,手指轻敲着桌子说:“律师?交待遗嘱吗?” 他仿佛嘴里长的荆棘似的,开口就带刺。 聂毅余光往段寒江斜过去,意外段寒江会主动挑衅嫌疑人,大概是还记着之前的仇。 段寒江也就只挑衅了这一句,下一刻他就‘端正’回来,把他上面那句当没说过,再次接上季思楷的话回答,“律师季先生随便见,我保证在律师来前,我们可以聊完。” 季思楷静坐不动,不出声,视线散在半空中,谁也不看,仿佛他面前没人一般。 段寒江无视季思楷的态度,拿出他平时说教的语气,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季先生,你知道吗?越是精心设计的犯罪其实越容易留下线索,当你以为你把所有证据都掩盖的时候,其实恰恰在别的地方留下了另外的证据。 你不知道杀人放火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就好?” 季思楷终于把视线集中到段寒江脸上,像要把段寒江下巴上的胡渣数清楚一样,看得仔细。 最终,他无所畏惧的扬了一嘴角。 不过,下一秒审讯室的音箱里直接响起季思楷的声音,顿时他再也笑不出来,嘴角扬起的那一点弧度僵在脸上,显得很诡异。 音箱里仍然响着对话声。 “你杀了谁?”这是蒋信义的声音。 “苏蓝,我女朋友,还有她的两个室友,你能不能帮我外理好?不要让警方怀疑到我?”这是季思楷的回答。 “什么时候?你怎么杀的?” “来之前,在他们住的地方,我带走了她的钥匙,我们可以回去。” “凶器呢?” “还在屋里。” “你用的是什么?” “菜刀,在厨房拿的。” “在你动手的时候,被杀对象有没有惊叫,或是发出容易被人听到的声音?” “没有,你问这么详细干嘛?” “警察破案靠的就是这种细节,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另外找人吧!” “蒋哥,你别生气,毕竟这事得小心。” “既然这样,那你详细说一下具体经过。” “——我,我送苏蓝,就是我女朋友回去,但她非要跟我分手,我们在车上吵了一架,她生气,就上楼了。我打电话好好地跟她道歉,结果她居然不理我。我也生气,我对她那么好,所以我在车里等了半天,希望她回心转意。 过了一阵,我看到她的室友跟一个男人在楼门口,吵架。我就上去赶走了那男人,她室友为了感谢我,带我上楼。路上时,她室友口袋里掉了一小袋的白色粉末,我猜就是粉,偷偷捡起来发现还真是。 然后是进屋后,为了讨好她的两个室友,我去倒了饮料,随便把粉加给了她两个室友。我本来是打算不让闲人打扰我们,可是她还是不肯听我解释,嫌弃我交过太多女朋友。 后来,我想给她点教训,就和她做了,她居然说要告我强|奸,威胁我不要再找她,我哄半天都哄不好,然后一激动就去厨房拿了菜刀,杀了她。 出来发现她室友有一个好像清醒了,我就干脆两人一起杀了。” “你都用的同一把刀?” “是的,有问题吗?” “没有,那离开时有被人看见你吗?” “没有,挺晚了,外面没人。” “有人知道你去过她家吗?” “跟她室友吵架的那个男的,中途回来过,他有钥匙,看到我上苏蓝了,我给他转了十万,打发他走了。” “他没看到你杀人?” “当然没有,要是看到就不会让他走了。” “我知道了,走吧!” “你能够帮我处理好,对不对?我可不想就这么毁了人生!” 录音到此结束,虽然蒋信义的专业给他们破案造成了阻碍,但也蒋信义他们拿到了最有力的证据。 “季先生,还需要见律师吗?”段寒江严肃地问季思楷。 录音已经放完了有一会儿,季思楷还瘫在椅子上没有回过神,完全没有一开始的风度,连辩解的欲望都丧失了。当然他也没有什么能辩解的,所有经过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起因经过结果,全都没落。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扫了段寒江一眼。 已经没有必要再审的了,段寒江宣布审讯结束。 他率先站起来准备出去,聂毅伫在季思楷面前。 “我有一点没想明白,苏蓝并不符合你找女友的规律,你的前女友是身高锯齿的低点,这一任应该是高点才对,但是苏蓝的身高并不符。”聂毅认真地问了一个其它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季思楷枯槁一样的表情却兀地渗出一丝奇异欣喜,朝聂毅望过来,笑道:“所以我杀了她。” 已经把手按到门把手上的段寒江听到这句把手收回来,差点把手中的笔录朝季思楷扔过去。 他横眼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变态!” 季思楷鄙夷地对段寒江冷笑,满眼的不屑,像是门萨会员看智障的眼神。 聂毅接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爱上她了,不然一个不合格的女朋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看上她。” 季思楷倏地瞳孔猛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眶骤然一红,表情终于像了一个‘人’。 然而,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27声 凑 082 再次从审讯室里出来, 玉山秀水小区入室杀人案,和牵连出来的容港高速抢劫杀人案c曾昊家火灾案, 三起案子算是一起告一段落。 聂毅跟着段寒江匆匆的脚步, 亦步亦趋, 神游在外。 段寒江突然停下来,他还完全没发现地径直撞上来,被段寒江一掌巴在脑门上。 “想什么?”段寒江拦路打劫的架势挡在聂毅面前。 聂毅眉头蹙得比段寒江还深, 抬起头说:“高伟已经坐了两年牢,胡彬已经被执行了死刑,正义对胡彬来说还有意义吗?” “聂毅。”段寒江刚拍过聂毅脑门的手又拍在聂毅肩上, 手劲重得要把他的肩膀按塌, 连语气都跟着重起来,“没人是万能, 警察也只是普通人, 这更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我只是——” 聂毅没说出他只是怎么样, 茫然的视线对上段寒江的目光, 倏地坚定起来, “我只是希望这世上不要再有冤案, 虽然实现起来很难,但是我会努力做到所有我能做的。” 段寒江‘嘁’了一声,感觉自己又白担心聂小同志的心理卫生了, 他推开聂毅被他压得快要残疾的肩膀, 说道:“我还要处理案子的收尾, 你先回去休息,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过。” “我等你一起,说好了请你吃晚饭的。”聂毅也不在乎多睡这一会儿。 段寒江想起聂毅承诺双倍牛肉的炒河粉,乐得一笑,“欠着,明天吃。” 聂毅轻轻地望了段寒江一眼,没有坚持,“那我先走了。” 段寒江注视着聂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再才转身,他确实去处理案件的收尾工作,但他结案报告写完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转去了拘留室。 “段队,还没走?这都快12点了。”值班的人看到段寒江进来,招呼道。 段寒江掏出烟盒,先给对方手里塞了根烟,“我找蒋信义问几句话。” 蒋信义是嫌犯,段寒江要问话大可以提审,用不着跑到拘留室来问。但现在来了,肯定有不在审讯室里问的原因。 值班员把段寒江给的烟咬在嘴上,说道:“我出去抽个烟,段队帮我盯一会儿。” 说完他就往外走出去,走之前还把钥匙留在了桌上。 段寒江走进里面,找到关蒋信义的那一间,直接开门进去。蒋信义呆坐在硬板床上,给他的唯一反应就是抬了抬眼,还很快又收回去。 他站到蒋信义面前,俯视坐着不动的男人问:“蒋信义,你为什么要陷害陆谨闻?” 蒋信义抬起头,“我已经说清楚了,因为欠赌债,不是我陷害陆谨闻,只是利用了他,反正他多这一条罪名也没有差别。” 段寒江的眼神蓦地一凛,抓起蒋信义,一拳揍上去,再把人摁倒在墙壁上,“我不信!在你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段队长。” “夏莉有句话让我转告你。” 两句完全搭不上关系的话,却上蒋信义筑起铜墙铁壁的防备瞬间崩毁,他眼睛瞪到了最大,对段寒江问:“她说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陷害陆谨闻?” 蒋信义刚瞪起的双眼又狠狠地敛起来,愤恨地对着段寒江,可最终还是开口,“当年有人找我做伪证诬陷陆谨闻,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没见过人,条件是他们帮我还赌债。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答应肯定就再也脱不了身。” “你说的人是怎么找上你的?” 蒋信义犹豫了片刻,感觉自己亏了,“你先告诉我夏莉说了什么,我再告诉你!” “少废话,你没有讲条件的余地,难道你不担心她知道你‘死而复生’有什么想不开的吗?”段寒江威胁地拧紧蒋信义的衣领,很显然他的话对蒋信义很受作。 “聂云青。”蒋信义回答。 段寒江的瞳孔猛地一缩,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可能,但没有一个最终成形。 他继续问:“聂云青是他们的人?” “我不知道,或许他只是个中介。” “那他是被谁杀的?” 这个问题,蒋信义忽地一笑,“反正不是聂毅。” 这个回答,段寒江也很不满,冷不防地又揍了蒋信义一拳。 片刻后,段寒江松开了蒋信义,站直在狭小的拘留室中间,深吸了一口气。 “你还没说夏莉要你转达什么?”蒋信义咳了几声,顺过气来。 段寒江视线转过去,说道:“她让我转告你,戒指她会一直戴着的。” 蒋信义听完段寒江毫无感情的叙述,先是发愣,然后突然跪了下去,接着嚎啕大哭。 段寒江充耳不闻地走出拘留室,把门锁上,留下钥匙,离开。 回去之后,段寒江忘了夜宵,也忘了蒋信义说的话,倒在床上闷头就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聂毅新找了一个不知干什么的兼职,一早出门的时候他有点印象,醒来看到前几天就打包好的行李,想起搬家的事。于是他下楼垫了个肚子,然后准备开始搬。 聂毅的行李比他还少,除了被子,差不多就几件衣服,倒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较多,比如锅碗瓢盆,比如泡菜坛子,还比如空矿泉水瓶。 段寒江按自己的标准,能不要的就扔,最后真搬起来他才发现原来也还是不少,他一个人可能要花一个下午了,于是一个电话把周愚召来。 周愚接到电话,段寒江说有重要的事,他真以为哪里又出了案子,还笑段寒江的死神体质没救了,一休息就出事。 结果他到了地方,发现是叫他帮忙搬家。 “我现在是上班时间。”周愚严肃地表示。 “少废话!”段寒江横眼。 周愚的废话没少,不过也没转身走了,任劳任怨地一起搬了,包括这边搬下去,那边再搬上楼。重点是两边都没电梯,全靠人工爬楼。 终于搬完,段寒江对周愚没有电梯的抱怨,回道:“废话,有电梯我需要你?” 周愚站在乱七八糟的客厅,视线下意识扫到了曾经案发现场的卫生间。 “段队,你还住回来,不害怕吗?” 段寒江也朝卫生间看过去,半晌后若有所思地回答:“有什么好怕?这对我来说是鞭策!” “您这思想觉悟,不愧是我师父!”周愚马屁拍得随便,被段寒江捶了一拳。他突然想起来地看了眼时间,“我去,都七点了。” 已经是晚饭时间,于是段寒江问:“去吃饭?” “不去,我有正事。”周愚想也不想地拒绝。 “这可是你自己不去的,别回头又回队里说我抠门,帮我搬家连饭也不请吃。” 周愚怀疑段寒江请吃饭的诚意,回道:“请把欠我的600块先还我。” “什么时候的陈年往事,还记得?那录音你还记得吗?” “段队,你知道聂毅来前,你年年被票平阳分局警队一支草,还一直单身吗?” “关你屁事,滚!祝你相亲成功,拉低一下咱们队的光棍比例。” 周愚瞬间僵成一条咸鱼,望向段寒江说:“能不能别把刑侦那套用在我身上?” “不然,你以为我真要请你吃饭!”段寒江抠得理直气壮。 终于,周愚甘拜下风,在段寒江‘一毛不拔’的注视下走出门。 段寒江随便地在乱七八糟的行李中间收拾出一条路,突然发现他已经完全习惯了一个勤劳室友的存在,于是干脆给勤劳的室友发信息,让他回来随便带个外卖。 聂毅在回来的路上收到段寒江的信息,但等他带外卖到的时候,段寒江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段寒江昨晚就给了他钥匙和一个地址,好在他外卖送得多,没花时间就找对了。 进门后他首先看到的,除了沙发上睡觉的段寒江,就是乱七八糟的客厅。 勤劳的室友把外卖放下,开始收拾,还要小心地不吵醒段寒江。 三个多小时过去才终于干完,看着整洁一新的屋子,聂毅松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住在这么像模像样的‘家’里。 段寒江非常会挑时候地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聂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问完就发现了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的客厅,忙关心他勤劳的室友。 “聂毅,你手还有伤!” “没事,没怎么用力。” 聂毅举了举他裹着纱布的手臂向段寒江证明。 段寒江见确实没见血,放松下来,视线重新地在屋里打量了一番,“聂小同志,我觉得跟你住一起真不亏,你别告诉我还有宵夜可以吃?” 聂毅想段寒江可能已经忘了给他发过信息这回事,他去厨房把外卖热了一遍端出来。 段寒江突然说:“好歹也是乔迁之禧,庆祝一下。” 片刻之后,段寒江拿了十多罐啤酒出来,开了一罐给聂毅。 聂毅接过啤酒,实话实说:“我酒量不好。” 其实他说的不完全算实话,实话是他根本没有喝过酒,对一般人来说这大概不可能,但是他16岁前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多余的钱让他买酒,16岁之后是生活范围内根本没有酒,在出来之后他的意识里就完全失去了对酒认识,从来不会主动想起来。 段寒江安慰地说:“意思一下,你手上伤还没好。” 聂毅也只是打算意思一下,结果一喝发现味道还不错,两口就灌完了,他也没吃晚饭,空着肚子,酒劲一下就上脸。 “聂小同志,怎么样?”段寒江对聂毅这表现满眼惊讶,不禁问,“你该不是从来没喝过吧?” “没有。”聂毅认真回答,但眼神有点虚。 段寒江像给小朋友灌了酒的家长,缴了聂毅手中的空罐子说:“别喝了,吃点东西。” 两人把客厅的茶几当餐桌,聂毅蹲在边上,捧着段寒江推到他面前的外卖盒子,扒了一口饭,突然充满了倾诉欲。 “寒哥,从来没有别人对我这么好过,除了我奶奶,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聂毅抬眼微红的双眼,映着满眼的委屈望着段寒江。 段寒江不由地嘴角一抽,觉得这位小同志可能有点醉了。 聂毅说完又低头扒了两口饭,接着又抬起头望着段寒江继续,“小时候,同学都欺负我,他们骂我没有爸妈,骂我奶奶是臭老太婆,骂我是臭孩子。可是我也不想啊!我跟奶奶住在楼梯间的小房子里,里面没有厕所,不能天天洗澡,我们每天还要去垃圾桶里捡瓶子,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小同志说完,又低下头去扒饭。 段寒江却不自觉地双手僵住,他猜到聂毅小时候一定过得不好,可是没猜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记得收养聂毅的是个失独的拾荒老人。 “聂毅,别想了。”段寒江脑子里冒出来食不果腹的一老一小,下意思就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聂毅。 聂毅倒是不客气,使劲地扒了两口饭,把抬起脸来望着段寒江又开始,“小时候要在过节才有肉吃,奶奶总是把肉夹到我碗里,她每次都说她吃了,可我知道她没吃。所以每次她夹给我,我又夹给她,可是她不肯接,最后肉就掉了,掉了!掉了!肉掉了!” 本来是很伤感的事,可是聂毅那对着一片肉一脸绝望的样子,段寒江想起来有点想笑,哄小孩一样把聂毅盯着他控诉肉掉了的脸转过去,指着他碗里的肉片,“没掉,没掉,在你碗里,你看!” “还在,奶奶你吃——”聂毅下意识地把肉夹起来,往段寒江那边递过去,可抬眼一看,眼前的人不是他奶奶。 他倏地的眼睛一眨,眼泪掉进了饭碗里。 “聂毅。”段寒江不想聂毅喝醉是这种风格,叫了个名字出口就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想对聂毅来说,在那个时候最多余的就是安慰了。 聂毅忽然放下筷子,他确实脑子有些犯晕,不太受他控制。可两滴泪一掉,仿佛把他身体里的酒精都掉出去了。 他转开头揉了揉双眼,再转回来对段寒江说:“寒哥,有烟吗?” 段寒江没出声,默默地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给聂毅,看他熟练地点起烟,狠吸了一口。 许久之后,寂静的房间才再次响起说话的声音。 聂毅吐着烟,视线从阳台望出去,落在没被街灯照亮的黑暗里,“我是我妈被强奸生下的,我奶奶说那天我妈原来是打算带着我一起跳河的,但最后她把我放下,她自己跳了。我奶奶追过去时,只捡到了我。” 段寒江注视着聂毅,他还没有告诉聂毅聂云青的背景可能不是表面上的那样。 又沉默了片刻,他问道:“你恨聂云青吗?” 聂毅的视线收来来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好半天才回答,“不恨,如果我恨他,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心里的恨,最后一定会杀了他。” 对于聂毅的回答,段寒江有些意外,但意外之后是能够理解。 当年他爸和他妈离婚,他已经有掀翻这个世界的勇气了,何况是聂毅所在的环境。 一个强奸自己母亲,还虐待自己的男人,说不恨才是假的吧。 半晌后,聂毅突然说:“寒哥,可以再给我一罐啤酒吗?” 如果段寒江是医生,他一定会拒绝,可他不是,他只是犹豫了下就拉开一罐递过去,还算有底限地说了一句,“就这一罐。” 不过话是这么说的,但最后两人都喝得直接倒在沙发里睡了,好在聂毅的酒量确实不好,只比‘就这一罐’多喝了一罐,不然段寒江一定会被全市医生列进家属黑名单。 半夜,段寒江睡意蒙胧间被一串细碎的声音吵醒,他竖起耳朵隐隐听到聂毅嘴里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活着就是希望,我要做个好人。 活着就是希望,我要做个好人。 活着就是希望,我要做个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28声 字 083 时间走到年底, 大概犯罪份子也要趁着元旦休假,省得在新年前的各种总结中忙得抽不开身。 所以元旦前这几天特别地和平, 和平得洪国光都在为局里的一众光棍琢磨,元旦要不跟隔壁法院搞个相亲联谊?原因大概是周愚相亲失败, 给众队员带来的丧气, 在办公室里漫延了好几天。 段寒江拒绝参和洪国光的‘闲得没事’,干脆把之前欠的假一次全休了, 在办公室里直接消失了好几天。 虽然蒋信义从被陆谨闻枪杀突然‘复活’, 但他的证词把陆谨闻完全地从案件中撇除了, 只是让陆谨闻背负的案子少了一桩, 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不可能让他重查陆谨闻的案子。 但蒋信义在拘留室里说的话,让他不由得怀疑聂云青的死和陆谨闻有什么关系。于是他趁休假找人去打听聂云青,只是过了八年,就算当年有关系的人现在也差不多忘了, 一连几天都没什么收获。 一直到今年的最后一天的前一天, 段寒江这天没有出门, 在家补觉。 然而命运就是要跟他作对, 他好不容易决定休息一天, 偏偏这天房东来了, 像是算准他在家似的。 常儒林今年才到60, 但已经退休了三年, 不知吹的什么风, 他突然带着外孙大老远从隔壁市来窜门。 “常局, 您怎么有空来这里?”还这么早!段寒江顶着一头鸟窝似的头发,趿拉着一双鞋站在门口,全然没有人民警察的形象。 “都快10点了,还早?”常儒林挺着身板,丝毫不见老态。 他腿边的小男孩兴致勃勃地望着段寒江,好奇地问:“你就是段寒江叔叔吗?” 段寒江低眼一瞥,是个六七岁的男孩,他没什么应付小孩的经验,僵硬地回答:“是,怎么了?” “没什么,外公说我以后要当警察,就跟您学习。”小男孩话说得字正腔圆。 段寒江干笑了两声,抬头对常儒林说:“别!我可不是什么好榜样!” “你还知道啊!”常儒林接笑道,“你是打算让我们一直站在门口?” “啊!进来!进来!”段寒江终于干掉了脑子里的睡神,请常儒林和小男孩进来。 客厅里还好一早聂毅收拾过,不然段寒江更不好意思给小朋友当榜样了。 常儒林牵着小孩进屋,坐下来时下意识地往卫生间的方向望了一眼。段寒江忙请人坐下,他去冰箱里翻了个遍,什么也没翻到,最后硬是从柜子深外找出来一盒他从来没喝过的茶叶,泡了两杯茶送过去。 “这是我外孙赵子晋,刚好来这边走亲戚,非要过来见你。”常儒林客气地喝了一口段寒江泡的茶。 段寒江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来见我?” 常儒林笑起来,“因为他看了分局之前的合影,我问他谁最符合他心中警察的形象,他一眼就选了你。” 段寒江不由地瞟下旁边的小朋友,虽然他不知道常儒林说的是那张合影,但是他从来不喜欢拍照,所以无论是哪一次他的态度肯定都不会太端正。 他心想小朋友果然有眼光,但这话他没好说出来。坐到了常儒林对面,他不信常儒林真的是带外孙来见他的。 “常局,前几天我们抓到了蒋信义。”段寒江和老领导聊工作的语气。 常儒林像是在考虑要怎么接话,隔了半晌才回,“寒江,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也相信谨闻,你也应该相信他。” 段寒江猛地犯了烟瘾,看了眼旁边小心品茶的小朋友,他忍着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常局,当时您也在,您觉得他是无辜的吗?” “那要看你从哪个方面出发想了。”常儒林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段寒江对上他的视线,本来蒋信义的话让他墙头挣扎了八年的那棵草倒向了一边,可常儒林的话又让他摇摆起来。 常儒林主动地跳过这个话题,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发现干净得不像段寒江的作风,问道:“寒江,找女朋友了?” 段寒江愣了一瞬才明白了常儒林的意思,尴尬地笑了一声,“常局,您别开我开玩笑了,洪局前两天还打算带我们队集体跟隔壁相亲呢!” “老洪就是事多!”常儒林假怒,又接问道,“是那个队里新来的顾问?” “对,叫聂毅,小伙儿勤快又好学。”段寒江轻回了一句。 常儒林立即笑起来,“不错,不错,听说他是棵好苗子!出生过去都不重要,寒江,你要好好带啊!” 段寒江不禁打量了常儒林一眼,某一瞬间他感觉常儒林像是别有深意。 常儒林像视察任务完全,站起来对小男孩说:“子晋,人也见到了,我们该走了。” “常局,您才——”段寒江感觉让人坐几分钟就走挺不好意思的,要挽留。 但常儒林直接打断他,“行了,我们留下来,你还能做顿饭给我们吃?我们年纪一老一小,可不吃外面的。” “我废话了,房租我会按时打给您。”段寒江接受了常儒林的道理,然后把人送出小区,等人上车之后才回去。 结果到门口他发现出门时忘了拿钥匙,他犹豫半天是撬锁还是给聂毅打电话,最终选择了后者,还好他有手机依赖症,没有连手机也没带。 聂毅接到段寒江的电话时刚好到警局的门口,因为有人来队里找他,他处理完之前收的空瓶纸壳急忙地赶过去。 “寒哥?什么事?”聂毅以为段寒江是让他回去时带外卖。 结果段寒江的回答更有新意,“我被锁门外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聂毅没有笑,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认真回道:“我在局里,等下就回去,你要不去小区里散个步?” “行了,快点。”段寒江蓦地挂了电话,虽然聂毅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脑电波接受到了聂毅的狂笑,他不满地理了下他狂乱风格的头发,下楼去溜弯了。 实际上聂毅真没有狂笑,只是稍微笑了一下,主要是想到段寒江大概是衣衫不整地蹲在门口给他打电话的样子。 聂毅笑完进门,门岗值班的同志看到他问,“小聂,段队休假你还来?” 他这才发现这真是他头一回独自到局里来,莫名地有股出师了般的骄傲。他刻意地停下来,对着人回答,“我不能一个人来?” “没!你早应该甩了某队长了,别人家的顾问都是队长当跟班的。” “等我厉害了来。” 两人两句话就把某队长的未来定义成了跟班,聂毅翘着嘴角走进大门,然后在接待室看到了胡彬的母亲。 “聂毅,就是那位阿姨,说一定要见你,是谁啊?”内勤的女警看到聂毅连忙向他招呼。 聂毅说:“一个认识的人,麻烦师姐了。” “不麻烦,你吃早饭了吗?我今天买多了。” “吃过了,谢谢。” “那可以当午饭啊!算了,午饭太寒碜了。” 女警自问自然,说完转身躲开了,聂毅便往里走进去。 林小容看到聂毅,连忙站起来,有些佝偻地停在聂毅面前,双手抓住聂毅的手,眼眶一红,说道:“谢谢!谢谢!谢谢!” 聂毅望着林小容,发现她并没有因为胡彬的案子重审,看到了胡彬无罪的希望变得容光焕发,反而少了之前的那股强撑的无畏坚定,变得更加憔悴了。 做为一个母亲大概更在意不是孩子有罪无罪,而是希望他好好地活着。 “对不起。”聂毅对林小容发自内心地道歉。 林小容一愣,突然双腿一屈,要给聂毅下跪,“不,不!你们都是好人,是你们,我胡彬终于可以瞑目了!谢谢!谢谢!谢谢——” “阿姨,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聂毅扶着林小容不让她真的跪下去,但也不没能把人拽起来。 半晌之后,林小容才终于放下固执,放弃了下跪,转身在后面的椅子上拿过来一只袋子。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感谢你的,这条围巾是我自己织的,用的羊毛,平都天冷,你别感冒了。”林小容絮絮叨叨地把袋子里的围由拿出来。 围巾深灰色,没有什么花哨的花纹,很软,很暖。 聂毅双手接过围巾,捧在手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有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大概就是妈妈的温暖。 “谢谢,——阿姨。”聂毅把围巾挂到脖子上,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 林小容见他没有嫌弃,松了口气,告辞道:“那你忙,不打扰你了。” “我送您出去。”聂毅把林小容送到公交车站,等她上车之后,他也没有再回警局,下意识地裹紧脖子上的围巾,嘴角憋着一抹笑意,踏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聂毅想起段寒江可能还在某个角落冷得瑟瑟发抖,顿时更觉得围巾温暖,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段寒江发信息说他回去了。 结果拿出来先看到喻亭玉今天早上发给他的消息。 ——聂毅,有没有时间? 虽然只是文字,但对比起喻亭玉平时说话的语气,聂毅还是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严肃,他也不自觉严肃地回了一句。 ——有,什么事? ——我这两年为了查高伟的案子,发现了一些事,有几起案子,我觉得都跟高伟和胡彬的案子很像,都是冤案。 聂毅没想喻亭玉会立即回他,他思忖了下,并不对喻亭玉的话表示任何看法,没有证据前的推断都不能当作事实来评价,但是片刻之后,喻亭玉发过来下一条消息。 ——包括8年前,网上渲染得沸沸扬扬的少年弑父案! 这一句虽然没有明说,但聂毅看到不可能不联想到自己,他连忙回过去。 ——你查到了什么? ——下午2点,找个地方见面,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那就在平阳分局旁边街上的那家面馆,你注意安全。 ——有没有点情调,约妹子见面在面馆? ——没有。 聂毅非常耿直地回了这一句,收起手机,匆匆地赶回去,把浑身冒着寒气的段寒江领进屋。 两人在吃午饭的时候,聂毅跟段寒江说了林小容和喻亭玉的事。 “所以你这条围巾是林小容送给你的?” “嗯,是不是很暖和?” “借我试试。” 聂毅信任地借给了段寒江,但是等饭吃完了,碗筷都收拾干净了,他准备出门去见喻亭玉了,段寒江还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他穿好鞋站在门口,回头瞪着段寒江,意思很明显。 然而段寒江非常不要脸地穿起外套,跟过去说:“我送你过去,顺便回队里看看。” 聂毅不好意思问段寒江把围巾要回来,暗自决定他去买一条跟段寒江换回来。 接着两人下楼,去了聂毅约喻亭玉见面的面馆,但是他们从2点等到了4点,喻亭玉都没有来,给喻亭玉发信息也没回,打电话没人接。 “寒哥,我觉得可能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29声 字 084 平都市第二人民医院就在平阳区, 段寒江和聂毅踩着晚高峰的前哨赶过去,但即使是段车神叱咤风云的车技也追不上死神的速度, 车在医院停车场横七竖八地停下, 两人就匆匆地跑进医院, 但到了急救室外面,门上的灯已经熄了。 “两位就是刚刚联系的警察吗?”走廊里一个40出头的女人走过来,对段寒江和聂毅问道。 聂毅回:“我们是喻亭玉的朋友, 她怎么样了?” 女人是喻亭玉单位的领导,聂毅联系不上喻亭玉后,段寒江就查到喻亭玉单位的电话, 最后要到了她的电话。 她望着面前的两人吸了吸鼻子, 摇着头说:“她家在区县,父母都还没能赶过来, 连最后一面也——” 聂毅表情滞住, 半晌后深吸了一个口气, 仰头望了望走廊的天花板, 脑子里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喻亭玉, 被段寒江恐吓时那无所畏惧的样子。 生死无常, 瞬息万变。任谁都猝不及防。 “节哀。”聂毅对女人微倾了倾身, 然后转头去看段寒江,发现他正跟旁边的交警说话。 段寒江受了急救室外气氛的影响,死神一般的气势站在交警面前, 仿佛对方只要说一句他不满意的话就要举起镰刀割下来。 他问道:“事故现场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交警抬头盯着段寒江, 被冷到一般地缩了缩脖子, 回道:“当时事故车辆停在路边,正在下车,肇事车辆是酒驾,从后面冲上去直接撞向受害人。现场的轮胎印c监控都勘察过了,应当是事故。” “肇事司机人呢?” “已经扣了。” 段寒江思忖一下,还是不放弃地说:“肇事司机的身份给我。” “段队,这是事故。”交警握紧了手里的档案夹,交警和警察算一个系统,虽然是两个不同的部门,但刑侦队和交警队平时接触得不少,就算不熟,还是面熟的。 段寒江面无表情,抬手按住交警的肩膀,说道:“要是事故又不会因为我看一眼就变成不是事故了。给我。” 交警硬是被段寒江的面无表情‘说’动了,把档案夹递过去。 段寒江接过来只看了眼肇事司机的身份证号和照片就还回去,然后说:“麻烦回去把事故现场的执法录相和监控传一份到我们队里。” “可是这——” “事故受害者与一起凶杀案有关,这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事故,没有可是。谢谢。” 段寒江最后强加上的那句‘谢谢’特别像威胁,他说完转身看到聂毅正伫着发呆,走上去搂住他的肩膀,朝喻亭玉的领导致了个意,就带着聂毅往外走。 他边走边说道:“生死这回事,就算哪天你一统了地球也照样改变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给活着的人一个交待。” “寒哥。”聂毅突然转眼盯着段寒江,只是这会儿段寒江还搂着他的脖子,两人脸隔得太近,他的表情有些煽情,最后还要补上一句,“谢谢。” “哪儿那么多谢谢。”段寒江把聂毅的脑袋转回去,继续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他边走边想,生死这回事真的是无论摆在谁的面前,都一样的无能为力,这真的不是见得多了就能习惯的事,只是习惯掩藏了。 两人回到车上,段寒江就把肇事司机的身份证号发给宇文枢,等他们回到队里时,宇文枢已经把肇事司机的情况查了一个大概。 技侦室里聂毅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段寒江在他旁边,有椅子不坐偏要坐桌子。两人一起望向宇文枢,表情奇妙的相似。 宇文枢拿着一叠打印的资料,“肇事司机刘旭斌,46岁,父母健在,已婚,有个还在上大学的儿子,名下有一家公司,规模不大。查了下他公司的税务情况,已经赤字大半年,如果没假的话,他应该欠了不少外债。” “你想说他是被收买,谋杀喻亭玉的?”段寒江问道。 宇文枢回:“你要我查的意思不就是这个?要是正常事故交警那边就已经解决了。” 段寒江敛了敛眉,发现他最近的威信似乎降低了,周围一个个的都脾气暴涨,他无视地继续:“刘旭斌和喻亭玉有没有什么人际关系?比如被喻亭玉揭露他公司黑幕导致公司运营问题之类的。” “我查了喻亭玉这两年写过的稿子,没有与刘旭斌公司或个人有关的,私下那就不知道了。”宇文枢早有预备地回答。 段寒江嘴角轻扬了一下,用‘你果然懂我’的眼神看着宇文枢,他只给了宇文枢一个身份证号,宇文枢就能把他想知道的全查了。 然而,这个结果并没有值得高兴的地方,如果真如猜测的那样,刘旭斌是被收买故意制造的车祸,那么收买刘旭斌的人是谁? “季思楷。”聂毅突然开口,“之前喻亭玉不是说季思楷要报复她吗?” 段寒江和宇文枢都想了想这个可能,虽然确实有可能,但是因为被纠缠了半天就要报复杀人,想起来还是很难置信。 不过以季思楷思维来看,这个逻辑还是可能的。 段寒江若有所思地接道:“季思楷现在拘留所里,如果是他的话,那很可能是在被捕之前就已经收买了刘旭斌。” 说完他突然从桌子上跳下来,“语文书,你再仔细查一下季思楷和刘旭斌的财务状况,不行的话找经侦那边帮帮忙。” 不等宇文枢回答,他又拉起聂毅,“我们去见见季思楷。” 两人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又匆匆出门,坐上车段寒江给周愚打电话。 “段队,你不是在休假?” “少废话,你去查个人,重点是他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联系上季思楷。” “季思楷?他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喻亭玉刚发生车祸,去世了,很可能是季思楷的报复!” 周愚那边的声音静了半晌,然后严肃起来,“知道了,马上去。” 段寒江把刘旭斌的信息发给周愚后,就开始了飙车模式,往车顶栽了个警铃,一路闯红灯,飙到了季思楷所在的拘留所。 不过才几天,季思楷整个人都颓废了,坐在会客室里双目无神地眯着眼。 段寒江和聂毅坐下来,他只是转着眼珠轻轻一瞥,蓦地冷笑一声。 “季思楷,还记得喻亭玉吗?”段寒江问道。 “记得不记得,有什么区别吗?” “别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去!” 季思楷不以为然地笑起来,“那个疯女人怎么了?是不是死了?” 段寒江和聂毅顿时眉头一敛,暗自换了个眼神。 “谁告诉你喻亭玉死了?”段寒江问。 季思楷稍微坐直了一点,直直地盯着段寒江,突然认真起来,“这还用问吗?不然你们是来看望我的?她那种人早就应该死一百遍,能活到现在算是奇迹了!” 聂毅突然接问道,“这就是你杀她的理由?”依然是不拐弯的直接。 “我没杀他,只是出钱而已,有的是人想杀她!” “你承认你买凶,杀喻亭玉了。” “是又怎么样,你们还能对我执行两次死刑嘛?” 段寒江突然拍了一巴掌桌子,“态度端正点!你找来杀喻亭玉的人是谁?” 季思楷态度没见端正,满不在意地说:“谁知道,随便找个人让他把那个疯女人砍个十刀二十刀的,才能解恨!” 听到这个回答,段寒江静了片刻,突然怒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季思楷,“可惜她没被砍个十刀二十刀,你还是继续恨吧!” 说完,他和聂毅走出了拘留所。只可惜不是在队里,不能揍季思楷一顿。 两人出了大门,城市已经掩在灯火霓虹当中。 段寒江在停车场点了根烟,然后说:“季思楷要么是在胡说八道,要么在故意隐瞒。” 聂毅不赞同地蹙眉,他觉得季思楷不是在胡说八道,也没有故意隐瞒。 季思楷的状态明显有些失常,对他来说现在就是等死的过程,即使他家再有钱,也没办法将他故意杀人的事实圆得好看一点。他本人也根本不在意是不是多一条罪名,甚至是临死前还要多拖几人下水。 “你发现了什么?”段寒江看向发愣的聂毅。 聂毅一脸苦恼地对上他的目光,像被一道题难住,深深地蹙起眉头,回答:“就是想不出问题在哪儿。” “先别想了,回去再说。”段寒江说着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上车。 现在车祸的立案还是交通事故,他们只算是私下侦查,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把案子转到他们这边,案子最后只会按交通事故来处理。 但是,段寒江不相信这是意外,喻亭玉的死亡点太巧合,还有喻亭玉到底查到了什么,要告诉聂毅的又是什么? 这些和前面几起案子的疑点结合起来,就仿佛抓到了藏在黑暗的怪物不小心露出来的尾巴。 所以,喻亭玉的死一定不是意外。 “寒哥,喻亭玉的帐号刚发了一篇文章。”聂毅突然惊讶地说了一句。 段寒江把车往前开了一截,停到路边,朝他看过去,“谁发的?” 聂毅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回道:“好像是定时发送,时间正好是8点整。” 他说着打开帐号名叫‘亭亭玉立的鱼’发的那篇文章,标题的一行字映进他的眼中。 ——我在深渊里呐喊不是乞求救赎,只是要告诉世人我本无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30声 字 085 网络世界的信息传播速度没比阳光普照慢上多少, 眨眼间就漫延到了社会的各种角落,无论是快餐店偷闲的打工小妹, 还是咖啡厅里悠闲的高级白领,手指一刷, 看到的都是同一条消息。 本来喻亭玉发表的文章只是引起了部分键盘侠的共鸣, 结合之前的案子未消的热度,开始了对国家c对社会的口诛笔伐。 然而, 一个自称是喻亭玉同事的帐号, 转发了喻亭玉的文章, 并且说今天下午喻亭玉遭遇车祸, 已经遇难。 瞬间阴谋论就如过境的洪峰一样,淹过某部分人的理智,晚上八c九点又正是大多数网友关心社会时事,娱乐八卦的时间,没用多久‘喻亭玉谋杀’的话题就上了榜首。 聂毅看到的已经是经过了好几轮发酵后的结果, 喻亭玉的真实信息已经被八得连块遮羞布都不剩, 甚至有人已经找到喻亭玉最后去世的医院。 同时, 段寒江的手机响起来, 洪国光亲自打来的电话。 “洪局?”段寒江做好了心理准备, 洪国光要是被没被市局‘骂’, 一般是不会亲自打电话给他的。 “马上回局里, 今天下午我区华兴路发生了一起车祸, 现市局让我们查清楚车祸的真实原因。” “已经查了一轮了, 我们马上回来。” 段寒江省得洪国光啰嗦, 说完就挂断电话。 然后,他扔下手机,开车,顺便问道:“她到底发了什么?把火都引到市局了?” 聂毅像个网瘾综合症盯着手机不放,眼口并用地说:“还是她之前的风格,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实,走煽情路线,大概指向是冤案带来的伤害,呼吁执法者公正,社会人士正义。 主要暴发原因是她车祸的消息被曝出来,刚看过文章的人感情发酵,自发组织了一批人,已经去医院c法院c市局都闹过一遍了。” 段寒江嘴里呲了口气,顿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广大网友终于跟对了一次风,就目前来看,算是无形中帮了他们一次。 他不用再想办法说服喻亭玉的父母去立案,说有人谋杀他们女儿。也不用私底下名不正言不顺,像搞地下工作一样偷偷查。 只是接下来他希望这些人能消停,无论他们是出于正义不愤,还是同情悲恸,如果过度,对喻亭玉的家属来说就是二次伤害。 回到局里,段寒江首先去接受了洪局传达上级领导的思想,顺便表一下觉悟和决心。 聂毅当然不会跟着去挨训,他直接放弃了和段寒江匠同盟,自己去了技侦找宇文枢。 既然案子已经交给他们队了,那相关的资料案卷也一定都过来了。 宇文枢回头,看到只有聂毅一人走进来,问道:“段队是去接受思想教育了?” 聂毅嘴角一掀,回了宇文枢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宇文主任,事故现场的监控视频是不是在你这儿?” “自己看。”宇文枢给聂毅指了一个位置。 聂毅坐下来,宇文枢把视频所在的文件夹打开,就把鼠标让出来。 现场视频除了事发路段的监控,还有前后几条路的,包括两人的车各自进入事发路段的路线。 聂毅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有些发抖,潜意识总是在回想喻亭玉,分明在几个小时之前都还好好地活着。 不过他立即拿回大脑的控制权,扔开了潜意识的干扰。 首先他看的是车祸发生时的视频,是事故路段路口的监控,距离比较远,但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喻亭玉的车停到路边,然后从车里下来。 就在喻亭玉打开车门,第二只脚刚落地时,一辆轿车突然发疯似的直接朝她冲上去,她整个人和车门一起被撞飞。 聂毅深吸了一口气,把视频重新倒回去看了一遍,肇事车辆是突然蹿出来的,速度快得能和段寒江飙车的时候相比。 但一般在市区,不会有人把车开这么快,这绝对不可能是酒驾反应不及时,或者没控制好能解释的。 要么司机就是在飙车,要么就是临时加速。 聂毅眉头一蹙,正想回头问宇文枢肇事司机的笔录在哪儿,结果转眼就看到他手旁边的案卷。 他感叹了一声宇文枢的厉害,着手打开案卷,找到肇事司机的笔录部分。 刘旭斌对出事时车速的解释是——把油门当成了刹车。 驾龄十几年的老司机,会因为喝醉犯这种错误? 聂毅带着怀疑,视线重新回到电脑上,他把另外几个监控视频都一一打开看了一遍。 喻亭玉的车和肇事车辆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只是最后都到了事故路段。肇事车辆在之前的路段上车都开得挺稳,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聂毅没有开车经验,看不出酒驾和没酒驾有没有区别,心想这应该问段寒江。 “刚刚那儿,倒回去看一下。” 刚想到段寒江,聂毅就听到背后响起了段寒江的声音,他抬头一瞥,“寒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完全没感觉到背后多了个人。 “你看笔录的时候,刚才的视频,倒回去。”段寒江撑着聂毅坐的椅背,弯下腰凑近电脑屏幕。 聂毅倒回去重新放了一遍,他又说:“另一条路的视频打开。” 接下来,段寒江把这两段视频重复看了两遍,突然让聂毅打开地图,搜索这两段视频里的两条路。 “怎么了?”聂毅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两条路。 “你看这两路,事故路段和刘旭斌的车进入事故路段前经过的路段呈‘工’字形。刘旭斌的车先从‘工’字的右下角开进来,然后穿过中间竖着的这条路,到达事故发生的‘工’字左上角的路段。 而喻亭玉的车是从‘工’字上面的这一条横道右边直接开进来的。” 聂毅对比了一下两条路,突然说,“我明白了。” 他们拿到的视频只在‘工’字上下两条横的监控,中间那一竖是一条小路,并没有监控。但刘旭斌的车从‘工’字右下角路段进入中间路段的时间,到出现在‘工’字的左上角路段,之间有长达5分钟的时间。 段寒江说:“测一下中间这一‘竖’有多少米?” 聂毅直接回答:“1430米。” “按刘旭斌的车开进去时的时速,差不多40,开出去也才2分钟。就算他中途减速,减到20,那也才4分钟,还剩下一分钟,他在干什么?我记得那条路两边都是工地,围墙围得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下车尿尿,就是在等喻亭玉的车。” 段寒江孺子可教地搓了一把聂毅的头,“但是还有一点。”他抢了聂毅手里的鼠标,打开了事故发生的那段视频。 聂毅重新看了一遍,立即明白过来。 视频上刘旭斌的车是突然从中间那条路开出来,直冲向喻亭玉的,中间没有减速也没有打方向。 监控能看到一点路口的情况,在喻亭玉的车停下前,镜头里并没有刘旭斌的车。但是如果刘旭斌把车停得太靠后,就看不到喻亭玉的车有没有停下,和喻亭玉有没有下车。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在指挥刘旭斌。” 段寒江满意地拍了下聂毅的脑袋,转身对宇文枢说:“语文书,查一查刘旭斌的手机,事故发生前他和谁联系过,不只是通话,包括所有社交帐号。” 宇文枢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立即交待人去查。 段寒江继续问:“刘旭斌公司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回宇文枢终于回头了,“没有立案,没有证据,就从税务看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如果要详细清查需要时间和程序。 不过有一点,刘旭斌的公司从四个月前起就一直收到同一家公司的汇款,刚好能够持平公司的账务。这家公司注册的法人叫关永昌,是刘旭斌的老丈人,应该就是注册的空壳公司,专门用来转帐的。” 段寒江思忖片刻,这又不是经济案件,也就没让宇文枢继续追查刘旭斌的公司,他们的重点是刘旭斌的钱从哪里来的。 季思楷肯定不会四个月前就开始谋划杀喻亭玉,那么收买刘旭斌的人,不是季思楷会是谁?喻亭玉还得罪了谁? 想到这里,段寒江忽然心跳突了一下,喻亭玉告诉聂毅查到了和8年前聂云青被杀有关的信息。 那么收买刘旭斌的,会不会就是杀聂云青的真凶? 段寒江随即问道:“刘旭斌的手机,找到了什么线索没?” 宇文枢对面位置伸了一个脑袋起来,失望地说:“都查过了,没有发现,聊天软件的数据也都恢复过,暂时没有可疑的信息。” “如果是我,肯定会用别的手机,甚至专门买一个新号码和新手机。”聂毅接道。 段寒江眉头一挑,立即说:“聂毅,去现场。” “我一起去。”宇文枢跟着站起来,如果发现线索,痕检肯定是必要的。 段寒江却拒绝道:“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发现,等我们找到线索再通知你。”他说完瞟向聂毅,意示出门。 宇文枢怔怔地看着段寒江和聂毅走出技侦室,惊讶地瞪大双眼,他们段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简直脾气日渐向洪国光和曾询靠拢。 不知道自己刚被‘一改形象’的段队,照样是车神级别的倒车,再开出院子大门。 出门后段寒江下意识抬起手看表,才发现他没戴。因为上次他把手表给聂毅当道具,沾了蒋信义的血,就被他打入冷宫,正估量着存两个月钱,重新买一块。 于是,他转而看了眼车上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12点,但对于城市来说不算太晚,虽然天气偏冷,这个时间街上仍然不时有行人经过。 半路,段寒江看到一家还开着门的排档,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对聂毅说:“聂小同志,还记得加双份牛肉的炒河粉吗?” 聂毅接收到段寒江那仿佛他欠的是一百万的眼神,冷不防地笑起来,“记得,以后天天请你吃都行!” “聂小同志,这话我录音了。”段寒江举起手机,按键播放,车里随即响起了聂毅的声音。 “——天天请你吃都行!” 聂小同志无视已经抠成神的段大队长,推开车门下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31声 字 086 华兴路的位置十分奇特, 临近商业中心,但街道两边没有临街门面, 也不是住宅集中区, 所以整条路都显得特别冷清。 虽然对人来说冷清, 但路两边车停得不少,段寒江发现一个一般人停不进去的空位,把车硬塞进去, 然后两人下车。 “这条路完全发展成了停车场,我要不给交警队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贴罚单。”段寒江下车的第一句就是要做热心市民。 “交警不是都下班了?”聂毅认真地回答, 视线沿着路边的一排车看过去, 发现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路两边都停满了车。 段寒江吃撑了有点犯困,随手把烟摸出来, 点了一根咬在嘴里, 跟聂毅介绍, “这条路离商业中心近, 却偏偏人烟稀少, 所以没处停车的就来这儿乱停乱放, 把路霸占成了停车场, 晚上可能还有两个空位,要是白天,纯粹地靠运气和抢。” 他说得非常有经验, 一听就知道是亲自来乱停乱放过。 聂毅被夜风吹得一哆嗦, 看了眼段寒江脖子上那条林小容织给他的围巾特别眼馋, 心想明天一定去买一条换回来。 嘴上说道:“也就是说喻亭玉会不会在这里停车,其实是一个未知数。” 段寒江吐了口烟,往后退出好几步。夜半三更虽然路边停的车没少,但经过的车却没有,他把马路当院子一样的漫步,终于退到理想的位置。 既能看到喻亭玉的车停的位置,又能看到‘工’字那一竖的路口。 他抬眼望过去说:“这条路两边都有一条两米多宽的绿化带,也没有乔木类的高树,街头的监控完全能一照到底。如果当时指挥刘旭斌的人在现场,又不想被发现,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车里。” “但是车祸发生前十分钟内,这一段的车都没有移动过,对方也不能预知喻亭玉会在这里停车——” “如果知道呢?” 聂毅的话还没有结尾,段寒江就把话接过去,目光深远地望向前方,“喻亭玉的车开过来,刚好有一辆车开走,不就知道?——而刘旭斌如果事先知道车会在哪个位置,那么他只需要一个行动的信号就行。” “可是——”聂毅朝着段寒江望的方向看过去,停顿了片刻再才说,“如果说这样的话,‘那个人’就必需要事先知道喻亭玉在那个时段会到这里来,而喻亭玉是记者,工作单位也不在平阳区,住得也很远,到这里来不可能是固定习惯。” 他突然又顿了一下,视线转回来看段寒江,“除非故意把她引来这里停车,但这样需要布署的太多,留下痕迹的可能也会大得多。如果是我要制造一起假的车祸,还要让人看不出来,我会随机选择机会。” 段寒江嘴里的烟烧到了头,他对上聂毅的视线,扔了烟头脚踩上去碾两下,终于眉头一松,说道:“所以,你觉得那个人是在跟踪喻亭玉?” 聂毅严肃地一点头,突然嘴角轻扬,说道:“寒哥,你觉得街上什么人到处乱窜,忽走忽停,也不会被人怀疑,还对路线非常熟悉?” 段寒江看到聂毅藏在嘴角的一丝得意,不禁跟着笑了一声,“不就是你聂同志么?” “谢谢夸奖。”聂毅非常不谦虚地对段寒江一笑,笑得段寒江给了他一巴掌。 突然一阵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夜风扫过,聂毅下意识地脖子一缩。 段寒江蓦地把围巾摘下来,挂到聂毅脖子上,转头就走,“上车。” 回到车上,段寒江立即给宇文枢打电话。 “语文书,你查一下,车祸发生前后,在车祸路段有没有送外卖或者送快递的摩托车。” “只看摩托车吗?” “对,所有经过的汽车我都注意过,没有发现异常。” 宇文枢回了一声“好”就挂断电话,隔了几分钟段寒江就收到他回过来的信息。 宇文枢的回复只有截图,没有废话。 车祸发生的时间,路边确实有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和喻亭玉从相同的路线经过,但他走的是人行道,大半都被路边停的车挡住,只露了一个头。 车上的人穿的是送外卖的统一服装,车也是统一的,头上还戴了一个头盔,看不见车牌很难找到人。 ——查喻亭玉进入华兴路前的监控,那辆摩托很可能一直跟着喻亭玉。 段寒江给宇文枢回了一条信息,然后又点了根烟,打开车窗抽起来。 没一会儿,宇文枢的消息又回过来,同样也只有几张截图。 在华兴路段前,喻亭玉的车附近出现过,同样装备的摩托一共有四辆。 段寒江扬起手机,他盯着看了半天,突然把手机扔给聂毅,“你看看。” 聂毅接过段寒江的手机,把宇文枢刚发的图片都看了一遍,然后给段寒江指了一辆车。 “这个。” “理由。” 聂毅笃定地回答:“他和华兴路上的人握龙头的方式一样,右手比较用力,身体微微往右|倾,多半是一直在注意左边,右|倾是本能的保护机制,为了发生意外时倒向人行道这边,以免身体倒向马路,被车碾。” 段寒江看了看聂毅选出的人,和他的答案一样,不过他是看到华兴路上的人被旁边的车映出的倒影,其中有一处能看到那人手上截着手表,而宇文枢后传来的四辆车上只有一个人戴了手表。 他不禁朝聂毅看过去,眼神疑惑。 聂毅了然地回道:“我送外卖的时候也这样,为了多跑向趟,有时还骑在车上抢单。” “聂毅。”段寒江倏然眉头一蹙,“你这是防碍安全驾驶的违法行为。” 违法行为几个字刺激了聂毅的神经,他转眼盯着段寒江,半晌后莫名地笑了一下,像个知错能改的小学生一样“哦”了一声。 回想上一次有人这样说他,还是他冲上马路去捡空瓶时,他奶奶生气的脸。 段寒江像聂毅现在就是骑着车在大马路看手机一样,怒把他手机抢回来,然后把有嫌疑的摩托车牌发给宇文枢。 接下来,两人又回到队里,和其他人轮流地睡了一会儿,等到第二天一早,段寒江把查到的几条线索都分配下去,分头行动。 周愚和杨怡君去查骑摩托车的人,由于周愚昨天查季思楷和刘旭斌的人际关系没有找到交集,所以段寒江和聂毅决定去刘旭斌的公司看看。 刘旭斌的公司是一家金融投资类的公司,办公地点在市中心的高级写字楼,从表面上看来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的财务问题。 段寒江对于金融的理解就是他每个月的工资还了车贷够不够花,而聂毅的理解比他更狭隘,大概就是送一单外卖赚5块,一天要送多少单才能月入5000。 所以他申请了一个金融专业的顾问,结果对方居然临时有事,要推到明天,被他直接拒绝了。 没了顾问,段寒江在路边天人交战了一番,又想起他爸。自从有过两次经验后,他找段总帮忙的羞耻心降到了水平线下,不过上次答应地请他爸吃饭的事还没兑现,所以这一回他被迫又答应了——去相亲。 靠出卖‘色相’换来顾问的段队在段总的集团总部楼下,等了十分钟就接到了段总借给他的风投总监。 对方看起来不过30出头,浑身都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是个身形笔直英挺,精英得逼人的男人。 “段警官,聂警官,你们好,我叫高诺远。” 段寒江平时还觉得自己帅得二五八万的,看到高诺远瞬间自渐行秽得感觉自己是个稻草人,连握手都犹豫了一下。 所谓精英,大概就是高诺远这个样子,他觉得段总手下的人比段总本人精英多了。 “你好。”段寒江握了下高诺远的手。 高诺远又微笑地把手转向聂毅,惊得聂毅一愣,他的反应比段寒江更夸张,下意识地擦了下手掌才握上去。 过了第一眼的冲激后段寒江就恢复如常,开始跟高诺远交待,“我们不需要很详细的信息,只需要确定他的公司是否有严重到需要犯罪的财务问题。” “没有问题。”高诺远自信笃定地回答。 原本段寒江是打算带高诺远去,再送高诺远回来,不过高诺远坚持自己开车。 所以,一路上他都在想要不要给高诺远报个油费,虽然规定上队里的顾问都没有正式工资,但是涉及的费用还是报销的。 他想了一路,都觉得几十块油费太寒碜,最后决定让队里给段总写封表扬信。 刘旭斌的公司9点半上班,段寒江他们9点40进去,接待他们的人从前台变成部门经理,最后终于等来了公司副总。 公司里的氛围有些沉重,就算刘旭斌车祸没被传开,内部也肯定还是有人知道的。 老板撞死人被抓,大家多少都要担心一下前程。 “几位警官,请坐。” 副总是个不到40的男人,把他们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三人坐下来,一屋子都是男人,副总开始递烟,只是一根烟从段寒江递到高诺远,再递到聂毅都被拒绝了。 “副总,不用客气。”段寒江直接说,“我们就问几个问题。” “你们问。”副总回答。 “刘旭斌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副总想也不想地回:“没有,他特别顾家,下班就回家。” “那他平时接触的人中,有没有让你印象深刻的?” “这个,印象深刻是指哪方面?” “比如不符合他平时风格的人或事。” 副总眼突然睛眯了下,假笑了两声,“一时想不起来,好像没有吧。” “那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就是挺烦的,不过他一直都挺烦的。” “他烦什么?因为公司资金问题吗?” 副总突然又假笑两声,“哪个公司都有资金上的问题,现在经济不景气,我们这行难啊!” “最近受贸易战影响,确实涉及了一些行业危机,但据我了解贵公司并未涉及到相关的行业?”高诺远突然接话。 副总蓦地瞪眼,朝他看过去,不假掩饰的惊讶,他没想到警察会跟他谈财经。 这时,聂毅突然站起来,说了句,“我去下厕所。” 另外几人都看他一眼,副总回道:“外面走廊的尽头。” 聂毅对副总说了声谢就出去,这类不算大的私企他平时外卖送得很多,他抬头挺胸地走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刚才在进来时他就注意了各室的位置,被人看到他也目不斜视,对方最多只是看了看他,没有出声。 看到总经理的门牌,聂毅径直地走进去,首先确定桌上放的名片盒里确定是刘旭斌,再开始四处寻找。 办公室里普普通通,全是厚重的红木色调,办公桌背后有一排柜子,旁边的沙发平时应该没什么人坐,看起来很新。 聂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办公桌上。 他绕到位置那一边,从桌上的摆设一一地扫视过去,有文件夹c笔筒c书,还有两个相框,一张应该是全家福,一张里是一个少年,最后他的视线日历上定住。 日历上昨天的日期用笔画了个圈,那个圈的最后收尾笔墨很重,像是画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 昨天,有什么意思?聂毅想着抬手抱胳膊,手却不小心撞到椅子,椅子滑出去在后面的柜子上撞出一声响。 他随即朝被撞的柜子看过去,担心被撞坏,因为柜门是玻璃的。 结果他一看就注意到玻璃门里的相框,他一步跨到了柜子前,里面的相框有不少,占了上下好几层,但他不偏不移了拿出了其中一个。 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张班级合照,总共29个人,18个男的,11个女的,站在操场边的台阶上拍的。 不是聂毅一眼就数清了照片上的人,而是他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是他拥有的唯一一张能够让他知道他妈长什么样子的照片,让他对于‘妈妈’这个名词不是凭空想象。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照片的右下角,那里写了一行字。他的那张被撕坏了一角,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右下角的这行字。 ——平都大学36届校运会文学系2班留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32声 字 087 聂毅回到副总办公室时, 段寒江就给这次问话做了一个结尾,“感谢配合, 那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说完他和高诺远起身,副总也立即站起来, 一一握过手后, 亲自把送到门口。 高诺远似乎比警察还要忙,三人下楼后, 他拒绝了段寒江找地方坐下来谈的提议, 就站在路边说:“我等会儿还有两个会要开, 就不耽误时间了。” 段寒江面对高诺远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全是看的段总的面子,可高诺远都这么说了,他更不好再耽误高诺远的时间,于是三人站到一个稍微背风的位置。 高诺远直入主题的开口,“我就不扯什么专业分析, 直接说我认为的结果, 这家公司处在一个债务循环的雪球里, 刚刚那位副总都有申请破产的意思, 但老板宁愿让这个雪球越滚越大也不愿意, 公司老板一定借过高利贷, 破产也不能解决他的债务。” “也就是说, 有足够犯罪的理由了?”段寒江接道。 高诺远嘴角微扬, “这我就不发言了, 不过根据他们这几个月的资金填补模式来看, 高利贷不只是一次性借的,而且我觉得他借的不是普通的地下钱庄,是颜色比较黑的那种,不然他们的老板不会把公司弄到这种状态。” 颜色比较黑?段寒江品了下高诺远的形容,没有发言。 高诺远随手掏出一叠便签纸,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你们可以向这个人打听一下,或许会有消息。” 段寒江接过高诺远递来的粉色便签纸,心想精英都随手带便签?然后他再感受了一下精英的字,连数字都写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书法家的高端气质。 他暗抽了下嘴角,感叹段总手下的人果然都比段总厉害,段总是绝对不可能随手写出能查高利贷的电话号码的。 “高总监,辛苦你了。”段寒江主动地伸手出去,高诺远轻握一下,点头微笑表示告别,接着果断利落地转身,走了。 不同的生活环境造就不同的性格和习性,有高诺远这样每分钟都经过精确计算的,也有曾询那种混吃混喝混日子的。 段寒江本来是不想找曾询办事的,但曾询怎么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刑警,平时再混日子也比新人有经验,尤其是跟颜色比较黑的那一类打交道。 他直接拨通曾询的电话,“老曾,发了一个号码给你,你去打听一下关于刘旭斌的事。” “打听什么?” “刘旭斌跟什么人借过高利贷。” 话刚落下段寒江就不再废话地挂断手机,他憋了半天的烟瘾此刻终于忍不住点了根烟,转过身去狠抽了两口,忽然回头问聂毅,“你是不是在刘旭斌的办公室发现了什么?” 聂毅从下楼来眉头一直没松开过,此刻抬眼整额头都成了连绵不绝的山脉,他考虑了一下才说:“没有找到他跟异常的人联系的线索,只有他桌上的日历,在昨天的日期画了一个圈,应该代表了昨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 “车祸?” “应该不是,他的办公室里有很多张家人的照片,是个顾家的人应该不假。一个顾家的人不会轻易去杀人,因为杀人之后就永远回不了头了。我觉得他们杀喻亭玉不是特定的时间,但也不是巧合选在了昨天,而是刘旭斌经过了一个漫长的犹豫期,昨天是最后的底线。” 段寒江手里的烟烧到了头,他碾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嘴里念叨着,“底线,高利贷?昨天很可能就是还高利贷的最后期限。” 他念叨完立即转身,“走,回局里。” 聂毅没有意见,在回去的路上,段寒江突然想起来似的问他,“聂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完?” 聂毅转向段寒江蹙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段寒江抽空瞟了他一眼,又问:“不好说?” “我在刘旭斌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张照片,他和我妈可能是同学。” 段寒江不觉地紧捏了下方向盘,聂毅这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起他妈的话题,就算上次喝醉也没有提过,他拿不准聂毅心中‘妈’到底是处在什么位置,一时不知要怎么接话。 聂毅突然问道:“寒哥,你知道平都大学吗?” “知道,你妈她上过平都大学?”段寒江余光不时朝聂毅瞟。 隔了一会儿,聂毅放弃了似的说:“算了,都不重要。” 段寒江看到聂毅那完全是装出来不重要,没有追问,扯开了这个话题。 段寒江的车开回局里,下车就正好看周愚他们回来,他和聂毅站在车旁等周愚和杨怡君过来。 “怎么样了?”段寒江问。 周愚一副要骂人的表情回:“那家伙太狡猾了,外卖车和衣服都是他跟一个外卖员借的,说是借半天给外卖员一万。那个外卖员还是个脸盲,连对方多大年纪都说不清,只知道是个男的。” “确定外卖员没有说谎?” “确定,他一下午都在一家茶馆打麻将,麻将馆有监控。” “那车上有什么线索吗?” 周愚完全感觉不到笑意地笑起来,“车被洗得锃亮,连衣服帽子都洗了,把那外卖员乐坏了,苦的嘛,是我们!” 段寒江难得觉得周愚说了句有道理的话,拧着眉头说道,“先去审过刘旭斌。” 酒驾致人死亡,至少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刘旭斌是逃不了的。 段寒江在审讯室里见到人时,刘旭斌比他想的还要镇定,看样子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坐到刘旭斌对面,段寒江开口问道:“刘旭斌,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我承认,我酒驾不对,以后一定不会了。”刘旭斌严肃地保证。 “真的只有酒驾这么简单?”段寒江故意地压着声线继续问。 刘旭斌耿直地回答,“是,酒驾。”像是他没听出来段寒江的别有深意,回完之后视线不自觉地打量到旁边聂毅的身上。 聂毅抬眼,对上刘旭斌的视线。 段寒江忽地一掌拍桌,“看什么看,坐好!” 刘旭斌被吓得惊住,坐了坐正,还是忍不住瞟聂毅。 段寒江这下没有再发火拍桌子,而是顺着刘旭斌的疑惑问:“怎么,你认识他吗?” 这个问题让刘旭斌一惊,聂毅也跟着意外。 “他很像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刘旭斌自言一般的语气。 聂毅本来视线瞥在段寒江身上,忽地被刘旭斌的话吸引过去,动了动唇却没有声音出口。 段寒江疑惑地问:“你的大学同学?” 刘旭斌点头,“对,她叫聂曦,很漂亮,当时我们班一半的男生都喜欢她。” 段寒江把余光瞟向聂毅,用眼神问‘想听吗’,聂毅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眼来,犹豫着轻点了下头。 于是他接着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刘旭斌抬起头回想了一下,嘴里算着时间说:“应该是25c6年前的事吧,她出事之后就退学了,最后没毕业。” 段寒江和聂毅的眉头同时敛起来,都猜到刘旭斌说的出事是什么事。 “她退学之后发生了什么?”聂毅没等段寒江开口,主动接问道。 刘旭斌深深吸了口气,眉间因为气愤结在一起,仿佛是聂毅惹恼了他一般,瞪着聂毅说:“因为当年的真凶没有抓到,随便找了个混混顶替!学校还说她影响校风给处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一直在暗示让她自己退学。” 聂毅双手倏然捶桌,“真凶没有抓到是什么意思?” 刘旭斌对上聂毅瞪来的视线,反问道:“你是聂曦的儿子,对不对?和那个强|奸犯——” “闭嘴!”段寒江一声打断了刘旭斌。 刘旭斌也觉得自己失言,没再继续,视线不自觉地往聂毅身上飘,像在确认他刚刚的问题。 聂毅咬了下牙冷静下来,继续问,“你是说聂云青不是凶手吗?” 这回刘旭斌犹豫起来,不过最终还是开口,“这个事当时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聂曦本来就有名,追她的人排着队,但她一直谁也没接受,大三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出来说她被一个有钱人包养了,可谁也没见过这个有钱人,不过确实有人不断地送她东西。 我还记得事情发生的那天,当时是傍晚,我在学校后面的小巷看到她被一个男人拽上一辆车,第二天学校里就闹起聂曦报案她被□□的事。”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聂云青吗?” “聂云青就是个混混,成天跟在聂曦后面,后来判决下来,学校里有一半的人都惊讶,我听说聂云青和聂曦小时候是一家孤儿院里的,他们早就认识了。” 听完刘旭斌的话,聂毅半晌没反应,双手紧紧握着,目光垂到桌上,一动不动。 “聂毅。” 听到段寒江叫他,聂毅忙松开拳,抬头朝旁边看过去。 “出去,叫周愚进来。” 聂毅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出去,他去旁边的监控室敲了敲门,没有进去,也没等里面的人出来,敲完直接往走廊的另一走过去,最后停在吸烟区的落地窗前。 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想,也没有觉得难受,他只是很迷茫,仿佛在黑夜里朝着一线光明奔跑了太久,突然发现那一线光明可能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希望,所以他不知道该停,还是该继续。 “小聂。” 聂毅抬头,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人居然是曾询。由于段寒江不待见曾询,他也跟着没怎么跟曾询接触,虽然谈不上跟段寒江一起讨厌,但也称不上熟。 曾询直接坐到他旁边,突然从口袋里摸了两根烟出来,一根递给了聂毅。 “我以为你不抽烟。”聂毅把烟接到手里。 曾询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我也以为你不抽。”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把烟点起来。 “你到我们队也有两个月了吧?”曾询随意地问。 聂毅点头。 “还习惯吗?段队的脾气不好吧?” “还行!”聂毅实际上觉得段寒江的脾气挺好,虽然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很想抽段寒江。 曾询缓缓地吐了口烟,莫名冒出来一句,“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了。” 聂毅转眼奇怪地看着曾询,如果按国家领导人的年龄基数来看,曾询这绝对算得上是才刚起步,他不禁问道:“曾副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没什么,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发呆,还以为你被段队欺负得有情绪了。” “段队怎么会欺负我,全队就我一个人叫他哥。” 曾询冷不防地笑了两声,“这是实话!” 这时走廊另一头响起段寒江响彻整层楼的声音,“曾询呢?回来没有!” 曾询扔了烟头,莫名认真地对聂毅,“我是不是也该喊他哥?” 聂毅跟着曾询站起来,这个问题就算是玩笑也有点不太好回答,他干笑着过去,然后和曾询一起回办公室。 段寒江看到聂毅和曾询一起走进来,不觉地挑了下眉,直接对曾询问:“查到线索了吗?” 曾询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名片,给段寒江递过去,“这一家应该就是给刘旭斌借钱的公司。” 段寒江接过名片,视线却直直地对着曾询,不是他怀疑曾询的能力,而是能够这么轻易地查到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曾询感受到了他的怀疑,满不在意地主动解释,“正好碰到了以前的老朋友,给点有价值的线索当叙旧,不行?” 段寒江没说行不行,视线从曾询脸上撤走,“那他有没有直接告诉你刘旭斌的钱是怎么还的?” “段队,你可以怀疑我敷衍,但不能说我走捷径啊!”曾询被冤枉的语气回答。 段寒江没接话,低头看了眼名片,“东方影视投资公司,果然是一条龙。” 说完他随手把名片递给周愚,“周愚,找经侦队说这家公司涉嫌洗钱,放高利贷。” 周愚拿到名片犹豫,“段队,这不合程序吧?” “你告诉他们队长,说查不出问题来找我!”段寒江底气十足地保证,保证完却转向曾询说,“要是经侦队的人找来了,曾副队麻烦你去接待。” 周愚哈哈地干笑了两声,觉得段寒江的保证太不靠谱,于是叫上大佬杨一起,武力值才更有安全感。 在周愚出去后,聂毅问道:“寒哥,刘旭斌交待了什么?” 听到刘旭斌的名字段寒江倏地怒火上头,要是刘旭斌在他面前仿佛要先揍一顿再说。 “他承认他在民间贷款借过钱,就是因为没钱还所以才喝酒,然后酒驾出事,简直合情合理合逻辑。” 聂毅不觉地垂下视线思忖,案子到现在看来,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他们虽然找到了疑点,但没有一个疑点有证据来证实,当抛开这些疑点,整个案子就像段寒江说的合情合理合逻辑,仿佛真的只是巧合导致的一场车祸。 现在高利贷公司先不说,唯一还能称得上线索的,就是车祸现场那辆外卖车上的人。 “寒哥。” “聂毅。” 两人异口同声,四目相对地换了个眼神,然后默契地转身,一起朝技侦室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32声 数 088 如果整个平阳支队要段寒江排一个最得他心的排行, 榜首的一定是宇文枢,不只是出于宇文枢的业务能力, 更多的是宇文枢知道他在想要什么, 比如说现在。 段寒江和聂毅走进技侦室, 还不用开口宇文枢就转过头来对他们说:“刚准备去叫你们。” “你发现了什么?”段寒江走上去问。 宇文枢不说废话,把两人引到电脑前,打开了两张处理过的图片, 气定神闲地开口,“这是车祸现场那辆外卖车上的人戴的手表,经过处理之后, 大概是这样的。” 即使处理过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清大图, 只能看出一个大概,幸好的是手表并不是那种一百个牌子都生产过的精典款, 还算有特色。 宇文枢接着说:“我们把所有外型相似的手表进行了一次对比, 最后确定是这一款。” 说完着打开另一组图片, 这回就是360拍摄的高清大图了, 他补充道:“如果他戴的不是山寨货, 这类奢侈品是可以查到买家信息的。” 段寒江沉了半天的脸色终于有了点雨后初晴的阳光, 他抬手拍在宇文枢肩膀上, 说了句没怎么走心的夸奖,“语文书,你就是咱们的希望之光啊!” 宇文枢轻轻地瞥过段寒江, 没把他这不走心的夸奖听进去, 两根手指夹了一张纸递过去, “这是本市销售这款手表的商家,一共三家。” 段寒江接下直接对聂毅喊了一句,“聂毅,走。” 说走就走,商家一共三家,段寒江和聂毅一人走一家,再到最后一家汇总。 虽然看起来仿佛很有希望,但实际上手表也很可能不是在本市买的,甚至不是在国内买。若是放大到全球,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拿到全球的销售信息,就是拿到了排查起来也会很困难。更别说那人戴的还可能是山寨货,毕竟我国是山寨大国,没有什么是不可仿的。 而且这种高端品牌即使是警察,对方也不一定会将客户的资料交给他们。 所以在路上他们就已经做好准备,段寒江甚至事先接受了无功而返的结果。 不过不一定只是‘不一定’,只要沟通到位还是能够‘一定’的。 段寒江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警察身份混用,商家最终把客户资料给了他,并且还是令他惊喜的结果。 与嫌疑人戴的同款手表,季思楷曾经买过,在车祸现场的人肯定不可能是季思楷,但这个巧合段寒江觉得肯定不仅仅是‘巧合’。 “聂毅,你现到哪儿了?”段寒江出来后就给聂毅打电话。 “正准备去第三家。” “你拿到名单了吗?” “拿到了。”“我马上过来。” 聂毅听出来段寒江语气里的欣喜,问道:“寒哥,你是不是找到线索了?” “季思楷。” 段寒江只说了一个名字,聂毅刚好上地铁,脑子里响着优雅的提示女声和着段寒江那头的汽车声,脑子里仿佛有一个螺旋不停在转。 如果说最后喻亭玉出事还是和季思楷有关,那所有的线索就又绕回去。 “聂毅?你怎么了?” “等会见面说。” 再告别两句聂毅就挂断电话,地铁比段寒江开车要快,他在第三家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段寒江。 两人先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聂毅问道:“你觉得是季思楷吗?”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确定,于是说:“先把最后这家看完了再说。” 进去之后,段寒江就注意着聂毅,他之前就在奇怪聂毅是怎么说服店员把客户信息拿给他的。现在看到聂毅现场表演了一番,他只能用四个字总结——全靠颜值。 聂毅两眼深情地望着店员直说警察查案,店员就开始知无不言了。 段寒江保证他一点也没夸张,不过除了颜值外,聂毅还有一套能让人相信他真诚的亲和力,就像邻家弟弟那种,总让人觉得他不可能有恶意。 最后两人拿到三家店的客户名单走出来,段寒江忍不住对聂毅说:“聂小同志,你的这一套可千万不要拿去骗小姑娘,太祸害人了。” 聂毅停下来,认真地请教道:“哪一套?” 段寒江心里回答,就现在你用的这一套!连他个大老爷们都真的要认为他是撩人而不自知了。 “少废话!走了!”段寒江内心不服,转身上车。 上车后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先把拿到的名单初步地分析了一遍,不过除了季思楷没有其他可疑对象。 于是段寒江把名单发给宇文枢让他核实身份,然后他又联系了周愚。 周愚大概现在派不上什么用场,电话接得飞快。 “段队,什么事?” “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 “那个经侦的龙大队长比你厉害多了,反正他们说的十句九句我都听不明白,虽然龙队戴个眼镜看起来斯文,可被他一盯,我不敢去问他。” 周愚说了这么长一句,没一个字是有用的,还顺便埋汰了他。段寒江竖着眉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周愚说的龙大队长,莫名跳出来一组龙队和高诺远的对比。 他压下骂周愚的念头说:“别废话,说你现在知道的。” 周愚刚想说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杨怡君突然凑过来,见他拿着手机问了句,“段队?” 他点了个头,杨怡君就把手机抢走了。 段寒江听到手机另一头的声音,接着说话的人换成了杨怡君。 “段队,刚刚他们查到一笔来自一家叫思行娱乐的公司的转款,时间就是车祸当天,我刚核了这家叫思行的公司虽然法人另有其人,但其实是季思楷的。” “季思楷。”段寒江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潜意识里拒绝幕后的主使是季思楷。结束道,“我知道了。” 段寒江挂了电话,车里的两人各有所思地安静下来,许久之后段寒江决定,“看来还要再去看望季思楷!” 聂毅没有发表意见,车开出去了很远,他听到聂毅忽然冒出一句。 “寒哥,如果凶手是季思楷,喻亭玉的死我也有责任。” 突地一声急刹,段寒江把车踩停在路边,他转头严肃地瞪着聂毅,“全国每天都有案子在发生,警察大多数都不能预料,这不是个人责任。而且就算要追究责任也该是我,是我不应该认为季思楷被抓,喻亭玉就安全了。” “寒哥!”聂毅咬重语气叫了一声。 段寒江对上聂毅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然今后的路你会把自己压垮的。” 车里又一次没有安静下来,段寒江重新启动车子开出去,他让曾询在队里隔空打了个报告,直接去了拘留所。 再次见到季思楷,他比上一次显得还要颓废,虽然时间也就过了不到两天,但对比他以前恣意的生活来说,拘留所里大概天差地别都不足以形容。 “季思楷,怎么?不高兴见到我?”段寒江看到季思楷的模样莫名地顺了一口气。 季思楷靠椅子坐着不动也没出声,稍微地抬了抬眼,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东方影视投资公司,你知道吗?”段寒江直接问。 季思楷无声地笑了一下,“知不知道又怎么了?” “那你承认你从你名下的公司,转了一笔钱给东方影视吗?” “谁记得,忘了。” 段寒江怒地敛眉,“忘了?4000万,你说忘就忘?” “那不然?又不是4亿!” 某个瞬间,段寒江竟有一股无言以对的感觉,有钱人觉得4000万不是事儿似乎真没什么问题,毕竟跟他这种每月还车贷交房租的不一样。 他吸了口气再继续,“那你总记得你转这4000万是什么目的吧?” “就买一条命来说,是挺贵的!”季思楷蔑着双眼对上段寒江,露出一种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的笑。 段寒江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旁边的聂毅突然转头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寒哥,我动手。” 他还来不及反应,聂毅已经从椅子上蹭起来,一把将季思楷从椅子上拧起来,狠狠地揍上去。 季思楷全然没力气反抗,被聂毅两拳打到地上起不来,卷缩呻|吟。 段寒江立即上去拉住聂毅,旁边的看守也连忙过来。 在看守开口前段寒江先扯着嗓子怒吼,“聂毅,你干什么?还有没有纪律!这是看守所!滚出去反省!” 看守见他先骂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于是把聂毅押了出去。 会客室里,段寒江又坐下来,季思楷也被人拉起来重新坐好。 “季思楷,这块表是你的吗?”段寒江给季思楷看了那块手表的图。 当然不是网上找的广告图片,也不是宇文枢修复的那张,而是刚才在查客户名单的时候戴在手上拍的,看起来就像是抓到了某个带这款手表的人。 季思楷瞟向段寒江的手机,双眼微微一亮,没有怀疑,“是的,但我把他送人了。” “送谁了?” “不知道,朋友介绍认识的,姓林吧!” “你这个朋友是谁?” “国风娱乐的赵总。” 段寒江脑子里重复了一遍‘国风娱乐’,问道:“他叫赵什么?” “你怎么这么罗嗦?” “别废话!回答。”段寒江把桌子拍得一响。 季思楷被吓得一抖,不耐烦地回答:“赵新洋。” “他介绍这个姓林的给你干什么?谋杀喻亭玉吗?” 季思楷刚刚的不耐消失在眼里,眼睛睁大了一点说:“是又怎么样?你要再打我吗?” 如果是在平阳支队的审讯室里,季思楷这会儿大概已经趴下了。 段寒江把揍人的冲动忍下来,继续问:“赵新洋和姓林的什么关系?” 季思楷又开始不耐烦,“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姓林的要怎么谋杀喻亭玉,你也不清楚,是吗?” “谁知道他要怎么杀,我就送了块表给他,他让我出一笔钱!” 段寒江嘴角一扬,“所以,你承认是你收买他人谋杀喻亭玉了。” 季思楷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半晌后骂道:“滚!” 段寒江见季思楷已经问不出别的了,起身最后看了季思楷一眼,长出了一口气,结束了这次问话。 他出了拘留所,在门口看到蹲在车边反省的聂毅,他走过去跟着蹲到旁边。 “怎么?揍得不够解气?”段寒江毫无正经地问。 聂毅不出声,也不动。 段寒江搓了一把他的头,“行了,回去别忘了写3000字检讨给我。” 聂毅终于给了反应,震惊地转眼瞪段寒江,结果瞪到了段寒江眼里的一片笑意。 “季思楷承认了吗?”聂毅暂时放下了检讨的事。 段寒江点头,“但是他给出一两个新的名字,国风娱乐的赵新洋和一个姓林的——” 姓林的?国风娱乐?段寒江蓦地站起来,脑子里终于跳出来国风娱乐的熟悉感出于何处。 “国风娱乐,两个月前平阳宾馆发生的凶杀案中,有一个案件的相关人就在一家叫国风娱乐的公司上班,并且姓林——” 他最后看向疑惑的聂毅,笃定地说了一个名字,“林中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33声 完 089 审讯室的灯仿佛质量不好地晃了晃, 段寒江稳坐不动地静静盯着刘旭斌,他已经沉默了快5分钟。 从拘留所回来刘旭斌就被带进审讯室, 段寒江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就再没开过口。 “刘旭斌,你还给东方影视的4000万属于非法资金, 已经被相关部分查获没收了, 你说你坐牢期间会不会有人找你的家人还钱?” 高利贷催还钱的方式一般都不太友好,尤其是颜色带黑的, 刘旭斌本来坐得随意, 可随着段寒江的沉默, 他坐得越直越僵, 最后谁也没有开口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 “我承认。”刘旭斌僵直的背突然弯起来,双手捶在桌上承认,“我是故意开车撞那个女人的,但是我的家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求你们保护他们, 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撞她?”段寒江如同一座山一样的巍然不动。 刘旭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肩膀高高地耸起又无力地垂下来, “为了钱, 一开始我为了公司的周转借了钱, 本来以为可以赚回来。不想连亏了几个项目, 连之前借的钱也还不上, 我只好继续借, 最后越滚越大, 到后来公司已经难以运作。可是我不敢破产!就算破产, 就算我死,他们也还是会找我家人还钱的,我也是没办法,没办法——” “没办法,就杀人?”聂毅随口地接了一句。 刘旭斌转眼盯着他,眼神从震惊到悔恨,最后头垂下去,哭了。 段寒江如同无情的无常,冷声继续问:“收买你杀人的人是谁?” 刘旭斌隔了一会儿,抹了抹眼泪才重新抬起头来,回答:“我只知道他姓林,不过应该也只是中间人,背后是谁我不知道。” “你见过他吗?” “没有,除了最开始,后来他快递了一个新手机给我,我们一直用那个手机联系。” “那个手机呢?” “那天接完最后一个电话就扔了。” “扔哪儿了?” “从工地的围墙扔进去了。” 段寒江最后说道:“你知道被你撞死的人她是独生子女,她年迈的父母经济来源全靠她吗?” 刘旭斌抬眼瞪着段寒江,没有出声。 又沉默了片刻,段寒江结束审问,和聂毅走出审讯室,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并没有因为嫌疑人认罪而变得轻松。 一路走到吸烟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聂毅突然叫了一声。 “寒哥。” “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聂毅转眼认真地盯着段寒江,“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段寒江把这句话在脑子里绕了一圈,没理解出聂毅的思路是怎么跳到这上面的。他刚想再问的时候,周愚匆匆地跑过来。 “段队!”周愚喘着气,像被丧尸追了一路。 段寒江抬眼,“遇到鬼了?” “今天年底最后一天,不积极点不就要拖到明年了!”周愚说得严肃。 段寒江终于赞赏了一下他,“有觉悟,那结果怎么样?” 周愚终于把气喘平,坐到段寒江旁边说:“这个周新洋就是爱吹牛的傻x,因为一次开车撞人,本来没什么大碍,赔钱走保险就解决了。但他,非要显示他非凡的一面,怪对方不看路,后来吵大了,加上他本来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了,名声受了影响,又急忙找人摆平这事。那个姓林的本来是他底下一个根本打不着边的司机,可是帮他摆平了这事。” “所以周新洋就去跟季思楷吹这个姓林的,然后介绍了他们认识?”段寒江接道。 周愚点着‘你真英明’的头,“对,就是这样。这个姓林的就是之前那个案子里的林中晖,周新洋确认过了。” “那人呢?” “早跑了。” 顿时,吸烟区三面没墙开放空间也倏地静寂下来,云层挡住了今天好不容易露脸的太阳,天仿佛黑下来一般。 就这样,年底的最后一天,喻亭玉车祸的案子到此算是找到了真凶,而林中晖成了公安网络上一张通缉令,仿佛许多故事的结局,最后留下一句‘未完待续’。 聂毅今天没有等段寒江写完报告,他趁着还没天黑坐上一辆出城的公交,最后走到城郊一座半农半城区的小山坡上。 他奶奶葬在那里,地址是他奶奶死前选好的,因为公墓太贵只能葬在这里,据说是他奶奶家以前的地。 半山坡上光秃秃的空地中间,一座简陋的孤坟,却意外的干净。 聂毅清理了坟前的杂草落叶,点了三柱香,烧了两叠纸,然后就蹲在坟前,对着连块碑也没有的坟头。 在他来之前仿佛积了满腔的话,可是现在愣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奶奶,我很好,住的地方也换了,还在警察局工作了,什么都会变好的。” 他说完垂眼盯着地上的火苗,把他心里的迷茫不安全都咽下。 什么都会变好的,他相信,就像相比曾经,现在已经变好了。 许久后,天光被黑夜追赶下地平线,聂毅终于站起来,抖了抖发麻的腿正准备回去,突然接到段寒江的电话。 “聂毅,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 段寒江听出聂毅话里的犹豫,没有追问他外面是哪儿,只说:“什么时候回来,晚上有没有时间?” “有事吗?” “上回不是说去我外公家吃饭,今年最后一顿,赏脸吗?” 聂毅回头看了眼被黑暗掩藏的坟头,忽地一笑,“好啊。” “那你说个地方,我去接你。” “你说在哪儿,我过去。” “少废话。” 聂毅被吼了一声,只得说了地址,然后踩着最后挣扎的日光走下山坡。 到了段寒江外公家,聂毅才想起来段寒江和陆诀是表兄弟,他们进门先见到的是陆诀黑得跟关公一样的脸。 段寒江故意挑衅地一笑,“陆队,年底破案率没达标,苦哇。” “比你年年投诉全市第一要好。”陆诀回了一句,视线转向聂毅问,“聂毅,你们队最近还跟环卫合作吗?” “环保事业永不停止。”聂毅认真地回答。 陆诀愣了片刻,大笑起来,突然又严肃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看着段寒江说:“辛苦你了。” 屋里的两位老人听到门口的声音,连忙出来迎接,结果没看到他们以为的‘女朋友’,只看到了聂毅。 段寒江他外公陆正风先是上下地打了一遍聂毅,把聂毅看得紧张,然后转眼对段寒江说:“寒江,你的选择我们不反对,但是凡事要考虑清楚。” 他外婆薛染雪轻叹一声,对聂毅笑了笑说:“没事,没事!”不像在安慰别人,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年轻的三人一头雾水,隔了片刻陆诀的笑声响彻了整层楼,学着薛染雪的语气对着段寒江一本正经地说:“寒哥,没事!” 段寒江终于理解过来,踹了陆诀一脚,严肃地向两位老人介绍道:“这是聂毅,我们队新来的顾问,他一个人在这里,所以请他来吃顿年饭。” 虽然只是新历年,但也是年。 两位老人愣了半晌,终于想过来误会了,尴尬地笑了两声,拉着聂毅进屋。大约是为了弥补刚刚的尴尬,两位老人吃饭时一个劲地关心聂毅,留桌子另一边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人‘明争暗斗’,连截葱也要抢一抢。 聂毅拿着筷子,盯着菜堆得快塌下来的饭碗,暗暗地吸了下鼻子,抬眼对旁边的两位老人说:“谢谢。” 陆正风对比了一下对面两位加起来已经年过花甲的两人,觉得聂毅才像是他孙子,难得没有摆出他的领导腔回道:“说什么谢,平时家里就我们俩老家伙,有时间常来,你薛奶奶人老了别的都不行了,除了做饭。” “嗯。”聂毅嗡着鼻音回应,把头埋进了饭碗里。 段寒江把他好不容易从陆诀手下抢来的一截葱夹到聂毅碗里,“聂小同志,别太感动。” 聂毅盯着那截葱怔了一下,一口塞进嘴里,终于抬起头来,迷着眼睛一笑,眼里带了阳光一般,“我是真的感动,寒哥,谢谢。” “谢我外婆吧!”段寒江直接用筷子一指。 陆正风瞬间老干部上身,喝止道:“筷子收回去!像什么样!” 陆诀跟风地给段寒江夹了块半生的蒜,说道:“寒哥,别生气,吃块蒜。” “你自己吃!”段寒江把蒜还回去。 原本一家四口长年压抑的饭桌,仿佛突然变了一种气氛。 一顿饭后已经10点多,两位老人留他们住一晚。 赶着年底最后一天,段寒江和陆诀都想除了去年过年,他们一整年都没陪两位老人住过一天,最后应下来,还连带聂毅一起。 只是老人睡得早,把人留下来没一会儿,自己就去睡了,剩下他们自己安排。 房子本来有四间卧室,但有一间是陆谨闻以前住的,后来一直保持着原样,于是三人都争着睡沙发,争到最后三人一起挤在沙发上。 陆诀还叫外卖送了几瓶酒上来,喝了几杯后酒劲上头,仿佛连段寒江都顺眼了。 “陆诀,之前我们队抓到了蒋信义。”段寒江突然开口。 陆诀垂着视线,杯子在茶几上放得一声重响,回道:“他又不只这一条罪名。” 段寒江难得没蹭起来要么动口c要么动手,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抢过陆诀刚放下的杯子,一口喝尽了。 这时外面响起仿佛震天动地的鞭炮声,远处的空中还绽起了烟花。 “12点了。”聂毅蹲在阳台的门口,嘴里叼了一根没点的烟,抬头看着远处。 段寒江和陆诀仿佛没有刚刚那两句没成形的对话,都起身走过去和聂毅蹲在一起。 陆诀说:“聂毅,许个愿吧。小朋友不都喜欢过年许愿的。” 小朋友聂毅许愿道:“希望明年能找个正式的工作,有五险一金。” 段寒江接道:“你要求真低,我希望明年我能把车贷还完。” 陆诀被影响地也接了一句,“我希望明年能结婚。”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你怎么不说明年抱孙子!” 同样陈酿光棍的陆诀争辩道:“我抱了孙子你还一个人,你不怕被口水淹死!” 聂毅终于把他咬了半天的烟,点起来,半空的烟花也歇下来,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他冷不防地开口,“我重新许个愿。” 旁边两人都朝他看过去,他却没了下文,只在心里转念了一句。 ——愿世界上再无冤案。 第二天,两位老人起床看到在沙发上挤了一晚的三个醉鬼,陆正风百年难遇地没有把人叫起来教训。 直到10点多,三人才醒来,吃过早饭,告别老人,下楼,各走一边。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段寒江和聂毅没有回家过节,他们去参加了喻亭玉的葬礼。 喻亭玉家在区县,段寒江绕了好一番才开对地方。 小巷深处的一座小院子,花圈从院子一直堆到了外面的巷子里,人多到令他惊讶,一路看过去,他发现喻亭玉的交际圈非常广,从路边摊的大叔大妈到集团的新闻发言人,各行各业的都有。 两人先去灵堂行过礼,见到了喻亭玉的父母。 喻亭玉属于晚婚晚育最晚的那一波,他父母都已经年近花甲,此刻坐在灵堂的边上,双目无神地呆着。他们站在两位父母的面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轻轻地鞠了一躬,退出来。 两人刚转身就碰到迎面来的高伟。 曾昊家的案子还没有重审,高伟只是假释出来的,他看到聂毅,立即双眼发红地冲上去,对着聂毅握紧拳头扬起来。 “害死她的人是谁?你们警察不是维护正义的吗?她为社会做了那么多好事,一直坚持她相信的正义!结果呢!正义什么的都是狗屁!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的玩物!是你们勾结犯罪的借口——” 段寒江一手抓住高伟准备揍下来的手,说道:“高伟!不管你信不信,如果这社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远比现在可怕得多。也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喻亭玉这样的人,才有了更多的希望。你要把她一直坚持的东西说成这样吗?” 高伟倏地地静下来,他又补了一句,“别忘了你现在是假释期间。” 片刻后高伟的手垂下去,突然没了生机似的地恹下去。 段寒江放开高伟的手,不再理他,直接拉聂毅走开。 聂毅垂着的视线刚一抬,看到了林小容,她坐正坐在角落里织毛衣。 “林阿姨。”聂毅走过去。 林小容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忙把板凳让出一截,他坐下去问,“你在织什么?” “毛衣,这是要织给亭亭的,还差了一半,怕是赶不上让她带走了。”林小容说着吸了吸鼻子,眼眶红了。 聂毅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嘴里的话绕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你的心意她一定收到了。” 林小容织毛衣的手突然停下来,透过人墙望向灵堂,念了一句,“多好的孩子啊!” 聂毅随着林小容的视线望过去,望到了灵前的那一簇灯火,那些挡在他身上的人都变成了影影绰绰的虚影,那一瞬间他仿佛重新看到了方向。 他要证明的不是自己无罪,不是聂云青是不是他的生父,不是那孱弱得若有似无的父子关系,更不是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他要证明的是如同那盏灯一样,微弱却无法忽略,在黑暗之中仍然有人相信着正义的希望。 这一晚聂毅和段寒江没有回去,院子里的许多人都没有回去,他们一直守在院子里,没有打麻将也没嗑瓜子,因为某种相同的东西吸引,三三两两地聊到了第二天一早,直到喻亭玉下葬,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段寒江和聂毅回到车上,在开车前段寒江突然说:“一定有很多人不会忘记她,就像她写过的文章很多年后仍然会有没被清除的记录,会有人永远记住她的呐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一次 我 090 元旦放假期间学校里的人也依然不少, 不过相比平时还是要显得冷清许多。 聂毅没见过平时什么样,只觉得放假居然也这么多人。他站在大门外盯着‘平都大学’四个大字, 发了半晌呆最后跟在别人后面走进去。 今天一早他没去兼职, 专程转了三趟车来到这里, 却说不清他究竟来做什么,如果是查当年的事恐怕这样也根本查不到什么。 其实,他只是突然想来。 可是没上过大学的聂毅同志没料到学校可以这么大, 他毫无方向地在里面转了半天感觉才转了小半,也不知自己究竟转到了什么地方。 “嗨!学长。” 聂毅听到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下意识回头, 一个长发的女生站在离他两步的地方, 朝他凑过来一脸神秘地问:“你相信星座吗?” 除了听过星座这两个字以外,其它完全一无所知的聂毅不明所以地摇头, 下巴刻意地往后一收, 望着女生回答, “不相信。” 女生十分可惜地直起身立在聂毅面前, 抬头对他说:“为什么不信?星座说学长你今天走桃花运。” 聂毅认真地思考了星座和桃花运到底是不是一家, 一本正经地回, “对不起, 我不是你学长,认错人了。” 说完他就严肃转身,留下女生表情僵硬地愣在原地。不过走了两步他又突然顿住, 回头对女生问:“请问操场怎么走?” 从僵硬中苏醒过来的女生诧异地审视起聂毅, 像是研究什么新套路, 研究透了追上前又笑起来,“你问的哪个操场?学长不是我们学院的吗?你哪个系?我带你去。” 聂毅匮乏的经验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煞有介事地拒绝,“我不是学校的学生,不麻烦你了,谢谢。” 他是确实不知道那张照片上的操场是哪个操场,于是回完就转身,只不过不小心听到了后面女生的小声嘀咕。 “现在的帅哥都走高冷路线的吗?对搭讪都这么冷淡的吗!” 聂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对方不是认错人,而是搭讪。他感觉又上了一课,从前面的路口转过去就看到一个操场。 相比二十几年前,学校的很多地方都翻新或重建过,聂毅走上操场转了半圈,终于遇见了和照片上一个相似的角度。 虽然建筑重建过,但旁边的大树还在,他一眼就认也来。站在跑道上,他望向旁边的那一排台阶,仿佛能够从上面看到照片上的人一般。 “喂!同学,小心篮球!”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聂毅在四处嘈杂的声音中唯独听清了这一句,他刚转头就见一个篮球直朝他的脑门飞过来,在篮球撞上他鼻子时他双手将篮球接住。 他的这个动作可谓是千钧一发,又精彩又利落,操场上的声音静了半秒顿时热闹起来。 “少侠!好功夫!” “同学要不要再来一发!” “麻烦把球扔过来!” 聂毅离篮球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差不多一个半场的距离,他抬眼往篮球架望过去,接着抬手轻轻一抛,篮球唰地飞出去。 哐!落进了蓝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我去!同学!别跑!有兴趣加入篮球队吗?” 聂毅看到场上一个男生突然朝他跑过来,才想起他有点不低调,忙把手藏进衣兜里,像是手要被人看上似的。 操场上的男生跑到他面前险险地停住脚,毫不客气地问:“诶,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聂毅拿出了社会人的气场,面不改色地回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那也没关系,一起打球也可以,我们就随便打打。” “不用了,我不会打。” 男生自来熟地手搭上聂毅的肩膀,“别嘛!少侠这么好的身手,说不会我是不会信的!” 聂毅瞟了眼肩上的手,回道:“我真的不打。” “不要客气嘛!我们正好缺人,你来就可以凑一队打比赛了。” “同学——” “对了,我叫杨轩睿,你叫什么?不打球也可以交个朋友嘛!” 聂毅终于不着痕迹地脱开杨轩睿落在他肩上的手,正想严词彻底拒绝,旁边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斯文儒雅的模样。 “杨轩睿,你又在到处搞安利了?” “黄总,我这是传播奥林匹亚精神!” 聂毅诧异地盯向男人,他以为对方开口也会如外表一样,出口就是诗,却不想是个说段子的。 而男人的视线对上他时,微微地瞪了下眼,仔细地打量起他。 “这位是我们文学系的黄教授,同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根本谈不上认识的杨轩睿当起了介绍人。 聂毅视线从男人的脸上悄悄移开,“我叫聂毅。” “聂同学,你真的不来打篮球吗?”杨轩睿不放弃地问,他刚说完球场上的人就大喊着催他,于是终于放弃聂毅,跑回球场。 聂毅再次看向那位黄教授,注视地了打量一眼,告辞道:“我有事,先走了。” 黄教授对他微点了点头,他就往台阶走上去,黄教授却突然叫住他。 “同学,请问你是本校的学生吗?” “不是,我只是来参观一下。” 聂毅回头,只是刚说完手机就响起来,看到是段寒江他没再和黄教授多说什么,接起电话就往外走。 “寒哥,怎么了?” “你在哪儿?有林中晖的消息了。” “我马上回去!” 聂毅立即收起手机,本来走的动作眨眼变成跑,一路跑出学校大门,马不停蹄赶回队里。 他以为段寒江说的是有林中晖行踪的消息,结果他冲进办公室,段寒江告诉他,“刚接到昌义区刑侦大队的消息,有人报案,说林中晖杀了他爸!而且还是8年前。” “8年前?没有立案吗?” “立了,是个悬案。我们去一趟,现在听到8年前我就敏感。” 聂毅也敏感,好像8年前发生了特别多的事一样,刚停下脚还没坐就又和段寒江出了门。 段寒江先去找洪国光打了个公函,出来正准备嚎一嗓子周愚,突然想起来曾询之前好像在昌义区分局待过一段时间。 于是他把没出口的声调压下来,对聂毅说:“你去叫周愚。” 聂毅询问地朝他看过来,他又解释,“曾副队以前在那儿待过,我去叫他一起。” 段寒江拿出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抢收速度朝曾询的办公室过去,曾副队正悠闲地在泡茶。 他敲了两下门意思,然后就推门进去,问候道:“老曾,你真忙啊?” 曾询不慌不忙,不理段寒江的揶揄,抬眼时把茶壶放下,“段队有什么事?” “昌义县你是不是熟?”段寒江毫不转弯抹角地直说。 曾询也没犹豫地点头,“还算吧,几年前比较熟,现在拆迁太多了。” “那行,一起去一趟,有林中晖的消息了。” 段寒江这一句说得不容反驳,曾询却朝他为难地拉脸说:“明天是不是可能赶不回来?不行,我女儿明天要开家长会。” “曾询,你忘了你的职责是什么吗?”段寒江的声调倏地升了好几个调。 “没忘,可是——”曾询左右都不情愿地望向段寒江,明显地表达着她女儿家长会更重要的意思。 段寒江毫不留情面地说:“十分钟后楼下出发,你不来就自己去写申调,不要麻烦我!” 他说完转身,一点异议的机会也没给曾询,出办公室时门被他踹得整层楼都能听到声音。 十分钟后曾询还是来了,加上周愚,他们一行四人去了昌义区。 昌义区原本是个县,前两年才成区的,离市区不远不近,开车一个多小时,辖区不大,区内只有一个刑侦大队。 说是8年前,实际也差不多9年了,曾询调去当过一年多的大队副队长,后来差不多和段寒江进平阳支队的时间一样,又回了平阳支队。 中午饭点他们的车到了昌义区分局门口,下车的时候段寒江突然问曾询,“老曾,你是什么时候调来昌义区的?” 曾询没睡醒似的地垂着眼回答,“大概九年多前吧,挺久的了。” 段寒江听了没置可否,抬脚往大门里走进去。 他一进去就见到了分局的领导,两厢热情上前相互握手。 “段队,你们辛苦了。” “应该的,耽误你们时间了。” “哪里,哪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不,不,有事你们就都去忙,把邢队长留给我们就好了。” 和分局局长寒暄结束,段寒江递了公函,再说了几句互吹的话,对方就把大队的队长派来接待他们。 他们到了局里的会议室,又经过一轮握手之后,终于开始说起正事。 邢队长全名邢震,和段寒江年龄差不多,体型也和他差不多,两人各坐桌子的两边,像两尊门神一样。 邢震把案卷打开,抬眼望向段寒江开口,“今天上午有人来报案,说是看到了林中晖的通缉令,报案内容是林中晖在8年多前杀了他爸。” 段寒江蹙眉,如果连受害人亲属也笃定凶手的案子很难成为悬案,那现在要么是报案的人胡说,要么是案子另有隐情。 于是他问:“8年前的案子是什么情况?很复杂?” 不等邢震开口,曾询把话接过去,“不复杂,但是没有嫌疑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二次 害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哈哈哈, 然后?” “我一路看到了好几辆警察走走停停,你们是不是查到凶手了?” 段寒江不觉得聂毅是专程打电话来关心案情进展的, 随即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送最后一趟外卖, 那个客人在我把外卖给她的时候,她说有人在跟踪她, 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家。” 聂毅这一句说得十分严肃, 段寒江却不禁想到了聂毅的外表, 随口问了句, “女的?” “女的,胸很大,应该是从事那种职业的。”聂毅这句说得比上一句还要严肃。 “小聂同志,你确定她不是想免费为你服务?”段寒江感觉听了几句废话,但又想了想聂毅的经历, 16岁应该才刚学会自己动手, 然后就进去了, 现在刚出来, 大概还是个雏儿。 于是, 他决定百忙中抽出半分钟的时间给小孩科普一下大人的世界, 可不等他开口, 聂毅先对直地打断他。 “我确定, 她不是, 她说话的表情是真害怕, 而且她的特征和宾馆里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什么特征?”段寒江瞬间切换回说正事的语气。 聂毅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形容词,“漂亮,丰满,长头发,并且对人说话带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从事相同的职业。” 段寒江思忖着继续问:“跟踪她的人呢?”确实很有可能外表也是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条件之一。 “我没有见到,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人现在在哪儿?” “我身后的24小时银行里。” 段寒江理解不透这逻辑,自顾地吐槽,“真是心大,被人跟踪还有心思叫外卖?不报警,让送外卖的送她回家?她当自己是外卖?” 聂毅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外卖!” 段寒江心里骂了一声,刚建立起来聂毅是纯洁小子的印象瞬间崩塌,他说道:“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发张照片,你拿给那位‘外卖小姐’看看,是不是跟踪她的人。” “兴华路路口的华国银行。” 聂毅刚报完地名,段寒江的眉头狠狠地往上耸,空出来的手向曾询打手势,同时对聂毅说:“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也别让那女人走开。” 段寒江说完就挂了电话,伸出脑袋对车外的曾询说:“兴华路,让其他人在周围待命,不要靠近。” 曾询追着段寒江开出去的车喊:“等等,刚刚兴华社区派出所接到女子报案,说被人跟踪,他们正赶过去。” 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路上磨出了尖利的响声,车停下来,心想不是不报警嘛! 然后,他探出头对曾询说:“让他们先别去,原地给我呆着!” 段寒江只给了曾询听完话的机会,接着就把脚换到油门上,车倏然冲出去,风骚地拐了个弯,驶上大路。 兴华路路口,聂毅像根电杆似的立在路边,段寒江放慢车速靠过去,最后停在聂毅面前。 “上车。”段寒江视线往外一瞥,只说了这两个字。 聂毅没太适应段寒江这种干净利落又小心翼翼的态度,愣了一下,接到段寒江催促的视线才绕到另一边开车门上车。 “人呢?”段寒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24小时银行,没看到里面有人。 聂毅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回道:“她刚打了个电话,就进取款机里躲着了。” “确认过了?”段寒江习惯性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聂毅没有默契理解过来,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照片,确认过了吗?” 聂毅点头,“她说有点像,没敢仔细看。” 车里沉默了片刻,段寒江表情凝重但不置可否,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聂毅,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有工钱吗?”聂毅态度诚肯地讨价。 “没有你不帮吗?” “如果要出钱的话,不帮。” 聂毅的底线清楚明了,段寒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他已经见识过聂毅是连几毛钱都计较的人了,没怎么在意地转头,视线望向银行的方向,说道:“不用钱,就是你带我去找那个女人。你能发现警车,牟自强也一定发现了,如果他看到警察接触他的目标,很可能会更换目标,到时找他又麻烦了,最糟的情况是再次发生命案。” “那我带你过去有什么意义?”聂毅明白段寒江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段寒江的打算。 段寒江干脆直白地说:“就是你假装皮条客,我是你找来的嫖客,然后带去见那个女人,牟自强一定藏匿在什么地方,不能让他发现我是警察,懂吗?” “可你不像嫖客,像扫黄的!”聂毅实话实说。 段寒江的眉头一耸,给了聂毅一个眼刀,看到车里有半瓶喝剩的矿泉水,他倒了点出来,将本来垂着的头发抓得立起来,然后把因为冷扣得严严实实的加厚衬衣扣子解了两颗,再从储物箱里找了副墨镜带上。 最后转头问聂毅,“现在像了吗?” “像强买强卖的!”聂毅依然耿直。 段寒江好像聂毅不识货似的横了他一眼,“少废话,下车!” 聂毅完全看不到段寒江大半夜被挡在墨镜后的警告眼神,怀疑地看着他下车,最终还是好奇跟下去。 就下个车门的工夫,聂毅就觉得段寒江换了一个职业,就走到银行不过十多米的距离,被他走‘z’字形多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并且走路时都抖着腿,吹着口哨,一副他就是这么浪荡的模样,到了门口还回头催促。 “小聂,人呢?快叫出来给老子看看!”段寒江一条腿着力,另一条腿对着聂毅继续抖。 聂毅觉得段寒江和电视里午夜寻欢的嫖客惟妙惟肖,不过他没办法配合段寒江的演出,小跑过去,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小声地问:“我该做什么?” “去把人叫出来!”段寒江斜起嘴角,沉浸在嫖客的角色里,抬手用拇指指向24小时银行里面。 聂毅顿了片刻,确定段寒江不是在开玩笑,最终进门去敲了敲里面取款机的门。 里面的女人站起来看着聂毅,又看了眼外面的段寒江,问道:“警察来了吗?” 段寒江是警察没错,于是聂毅点头。 女人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出来,可是没等她走出自动门,门外那个不像警察,更像黑社会的男人突然伸长手一把将她拽出去,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她狠狠地瞪向了聂毅,张口就叫。 段寒江迅速捂住女人的嘴,没让她叫出声,然后还是轻浮的动作,却严肃了语气说:“别叫,我是警察,不想出事就好好配合我。” 女人完全没脑子思考段寒江说的是不是真话,本能直觉危险的点头,任段寒江从后背摸到了臀后。 段寒江十分满意地对聂毅抬起下巴,毫不掩饰声音地说:“就她了,回头直接转账给你!” 他说完拉着女人上车,但是车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他伸出头对车外的聂毅说:“小聂,要不要一起来?” 聂毅瞪着段寒江愣住了,要不是他知道段寒江是警察,他会真以为段寒江是在邀请他一起,下意识恶心,严辞拒绝道:“不用。” “少废话!叫你上车!”段寒江放狠了语气,然后直接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横在聂毅面前,小声地说:“戏都作一半了,不如更彻底一点,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更讨厌和两男人3p的女人?” 聂毅蓦地耳朵发热,瞪了下眼没好意思回答。 段寒江立即笑起来,“小聂同志,看来很懂嘛!” 没找到语气来接这句话的聂毅避开段寒江的视线,干脆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上车,接着黑色的越野车消失在兴华路黑夜的尽头。 段寒江走出警局大门,凉风灌进脖子里他不由得哆嗦,心里还有点放不下审讯室里的暖气,想在里头多再多待一会儿。 不过陆诀赶他走的态度和押他进来时一样,都不想多耽误一秒。 陆诀站在台阶上,等着段寒江走下去,明显矮了他一大截,他才瞥着居高临下的视线叫住段寒江,“段队,等等。” 段寒江回头看向陆诀,连眉毛都表达着‘有屁快放’的意思。 陆诀不慌不忙地说:“有个事我觉得应该通知你,上头把你八年前那个案子,交给我们队重查了!” 这个消息段寒江意外又觉情理之中,他既然有了嫌疑,八年前的案子就有了疑点,不然他作为嫌疑人就没有了动机。 他盯着陆诀愣地片刻,蓦地嘴角往上一扬,“那你们查到什么告诉我一声。” “只怕告诉你的时候是在公诉法庭上。”陆诀语气戏谑,就像一颗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炸|弹,随时准备上去拖着段寒江一起爆炸。 段寒江却当作没听见直接转身,可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又回头对陆诀说:“陆队,给我一百打车,还有早饭钱。” “开玩笑!我凭什么给你钱!”陆诀愤然。 段寒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的手机被你们当物证收了,没带钱!不给,小心我投诉你虐待拘传对象!” 陆诀无视段寒江,转头对旁边和他一起‘送行’的小刑警吼:“给段队喊个顺风车,再去对面买俩包子!” 实际上段寒江没被饿着,早中晚都吃过盒饭,不过陆诀受他威胁,看来是真下过别给他饭吃的命令。堂堂刑侦队队长能这么幼稚,除了陆诀也没谁了。 不过他现在没底气跟幼稚的人计较,他好几年都没揣过钱出门,平时习惯用手机付账,突然没了手机才猛然发现现代人的生活已经被一块智能砖头绑架了。 所以,段寒江不得不等陆诀给他叫的车,顺带把包子也等到了。他随手接过来发现不只两个,先咬了一口才对小刑警说:“谢了。” 小刑警往警局大门里瞥了瞥,小心地对段寒江说:“段队,你别把咱们队长的话放心上,他就是嘴上不饶人。” “把他的话放心上,早30年前我就已经被气死了。”段寒江回了一句让小刑警莫名其妙的话,转头上车了。 段寒江住的地方成了凶案现场,不过车停车库,没被扣。他回去一趟把车开出来,平时在外面一般用的都是警察证,他闷头在车里找了半天真被他把身份证找了出来,还另外找出了一百八十四块。 段寒江就揣着这一百八十四块在街上绕了一圈,终于绕到了平阳宾馆对面的一家老旧的手机店。他停好车准备下去,看见正好一个年轻的姑娘走出来,看着姑娘很眼熟,是安阳支队的外勤刑警。 看样子安阳支队果然在重查8年前的案子,于是他豪不犹豫地走进了手机店。 手机店的老板是个闲得斗地主的中年男人,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兜里的钱只够买一部老人机,他随手指了一部。 老板喊价二百五,被他砍价砍到一百五,还另送他一张卡,含五十话费,最后老板和他称兄道弟地成交了。 段寒江用剩下的三十四块买了包烟,给老板散了一根,然后一手撑着柜台,视线透过玻璃门望到对街,看着‘平阳宾馆’四个字,他随口问道:“老板,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大家现在什么都网上购物了,每天都跟捡漏一样!难啊!”老板苦着脸,眼里仿佛含了一把辛酸泪,段寒江递给他的烟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三次 怕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陆队, 你们要不去外面看看?”旁边看不下去的技侦同志开口, 把对他们的不满说得特别委婉。 于是, 段寒江把陆诀拽到了外面,这会儿他有点后悔和陆诀铐在一起了,烦燥地掏出烟盒, 却被陆诀眼疾手快地抢走。 “不要让身边的人吸二手烟,这是基本的道德。”陆诀把段寒江的烟像段寒江扔他的手铐钥匙一样,从阳台扔了下去。 段寒江淡定望着消失烟盒的方向说:“34块, 记得给我。” 陆诀对段寒江的不要脸目瞪口呆, 一盒抽到只剩几根的烟敢跟他要34块? 他冷声说道:“你真是深得陆谨闻的真传!” 段寒江伫在原地,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浑身唯一动的只有他的拳头, 接着一手抓住手铐拽过陆诀, 另一手就往陆诀的脸挥过去, “我说了你再敢叫一次, 我就替他揍你!” 不过陆诀早有防备, 段寒江这一拳他接住了, 两人的怒眼一对,这回真要打起来,好在陆诀的手机及时地响起来, 解救了一场‘警民’大战的危机。 段寒江现在不算警, 不然就是警察大战了。 陆诀接电话的声音没好气, “干什么?” “陆队,你忙呢?”对方听出陆诀那想杀人的意思。 “忙个屁,说!” “哦,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和脚印都确认了,底楼的脚印和门口的脚印一致,都属于死者的,在饮料盒上只找到了与段队吻合的指纹,而卫生间门框上的指纹与死者相符。” 进入工作状态,陆诀的暴脾气瞬间稳定下来,“那把钥匙呢?” “钥匙是新配的,确实是现场门锁的钥匙,上面有死者的指纹,而且只有死者的指纹。” “嗯,我知道了。” 陆诀挂断电话,转向段寒江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配过钥匙?” “没有。”段寒江念着烟瘾答得有些慢不经心。 陆诀难得忍了他的态度继续问:“那你的钥匙最近有没有丢失过?” 段寒江立即想起来他在面店丢过钥匙的事,一时忘了手和陆诀铐在一起,转身就跑,把陆诀拽得一声痛骂。 “段寒江!” “我想到钥匙从来里来的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统一了目标,相互拽着跑下来,又一路开车往段寒江住的小区赶。 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行人又多,车子开得像年迈的老人走路一样,又摇又晃。 段寒江被晃得一头闯到了玻璃上,正想骂陆诀,结果看到窗外走过去的行人忘记了。 刚从路过走过去的人竟然是聂毅,他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两把青菜,走得悠闲,很显然是住在这附近。 段寒江顿时怀疑聂毅说的‘不知道邵东在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车开出了巷子,速度瞬间就如火箭般提起来,不过他们没有进小区,而是去了那条每天早上都早餐泛滥的街。 面店的老板跟段寒江很熟,见着段寒江和另一人手连在一起走进店里,两人手间的手铐被衣服裹住,但他跟段寒江熟久了,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段寒江铐了‘犯人’。 于是,段寒江走近时他小心地打量着陆诀,压低声音问段寒江,“段队,这是抓的什么人啊?” 这声音不算大,但陆诀和段寒江就隔着一只脚的距离,想不听见都不行,不等段寒江回答,他抢道,“是我铐了他,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诀把警证掏出来,晃到老板面前。 老板尴尬的视线扫回段寒江,见段寒江气定神闲,毫无心虚地开口,“刚才试手铐,结果钥匙掉进下水道了,一时打不开,这位是陆队,我们在查一个案子,你还记得之前我把钥匙忘在你店里的事吗?” “好像有这么回事。”老板想了想回答,完了又好奇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家被偷了?” 段寒江转眼用眼神提示陆诀,陆诀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看了一眼陆诀的手机,立即肯定地回答,“认得,他前段时间天天早上来吃面,诶,就是他捡到段队的钥匙的,然后拿给我了。好像就是那之后就没怎么来了,好像是再也没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寒江接着问。 老板想了想,“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吧!这每天的事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段寒江想他丢钥匙是大概半个月前,但是张林军开始给他家送外卖是两个月前,看来真是‘用心良苦’。 “多谢了。”段寒江回了一句,和陆诀一起走出面店。 案发经过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串起来,张林军从两三个月前认识了邵东,利用帮邵东送外卖的机会往段寒江家送了装有窃听器的饮料,但是窃听器不是最后一次送的,因为装有窃听器的饮料盒上面有灰尘,那之后张林军还会给他送外卖,应该是为了确认他的习惯,并且长期在附近监视他。 半个月前,张林军在面店里‘捡’到他家的钥匙,趁机复制了一把,终于在三天前终于找到机会,伪造了502的修水管记录,趁他早上出门吃早饭时,用钥匙开门进入他家,制造出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自杀’在他家。 可这只是推测,毕竟如此用心地跑去别人家自杀这事太过匪夷所思,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张林军就是自杀的。 回到车里,路灯已经亮起来,段寒江和陆诀都坐着不动地沉默了半晌。 段寒江先开口,“陆队,先想办法把手铐解开了吧?不然,你想晚上跟我睡?” “我睡你大爷!”陆诀骂了一声,启动车子开出去,他当然不想跟段寒江睡一起,所以还是把车往队里开,但开到半路他又接到电话。 陆诀遵纪守法地用车载音箱接听。 “陆队,邵东清醒了。” “情况怎么样?” “他说是张林军绑架的他!” 陆诀猛的一个急刹,然后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铃,公然在单行道上调头,同时还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不过陆诀赶他走的态度和押他进来时一样,都不想多耽误一秒。 陆诀站在台阶上,等着段寒江走下去,明显矮了他一大截,他才瞥着居高临下的视线叫住段寒江,“段队,等等。” 段寒江回头看向陆诀,连眉毛都表达着‘有屁快放’的意思。 陆诀不慌不忙地说:“有个事我觉得应该通知你,上头把你八年前那个案子,交给我们队重查了!” 这个消息段寒江意外又觉情理之中,他既然有了嫌疑,八年前的案子就有了疑点,不然他作为嫌疑人就没有了动机。 他盯着陆诀愣地片刻,蓦地嘴角往上一扬,“那你们查到什么告诉我一声。” “只怕告诉你的时候是在公诉法庭上。”陆诀语气戏谑,就像一颗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炸|弹,随时准备上去拖着段寒江一起爆炸。 段寒江却当作没听见直接转身,可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又回头对陆诀说:“陆队,给我一百打车,还有早饭钱。” “开玩笑!我凭什么给你钱!”陆诀愤然。 段寒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的手机被你们当物证收了,没带钱!不给,小心我投诉你虐待拘传对象!” 陆诀无视段寒江,转头对旁边和他一起‘送行’的小刑警吼:“给段队喊个顺风车,再去对面买俩包子!” 实际上段寒江没被饿着,早中晚都吃过盒饭,不过陆诀受他威胁,看来是真下过别给他饭吃的命令。堂堂刑侦队队长能这么幼稚,除了陆诀也没谁了。 不过他现在没底气跟幼稚的人计较,他好几年都没揣过钱出门,平时习惯用手机付账,突然没了手机才猛然发现现代人的生活已经被一块智能砖头绑架了。 所以,段寒江不得不等陆诀给他叫的车,顺带把包子也等到了。他随手接过来发现不只两个,先咬了一口才对小刑警说:“谢了。” 小刑警往警局大门里瞥了瞥,小心地对段寒江说:“段队,你别把咱们队长的话放心上,他就是嘴上不饶人。” “把他的话放心上,早30年前我就已经被气死了。”段寒江回了一句让小刑警莫名其妙的话,转头上车了。 段寒江住的地方成了凶案现场,不过车停车库,没被扣。他回去一趟把车开出来,平时在外面一般用的都是警察证,他闷头在车里找了半天真被他把身份证找了出来,还另外找出了一百八十四块。 段寒江就揣着这一百八十四块在街上绕了一圈,终于绕到了平阳宾馆对面的一家老旧的手机店。他停好车准备下去,看见正好一个年轻的姑娘走出来,看着姑娘很眼熟,是安阳支队的外勤刑警。 看样子安阳支队果然在重查8年前的案子,于是他豪不犹豫地走进了手机店。 手机店的老板是个闲得斗地主的中年男人,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兜里的钱只够买一部老人机,他随手指了一部。 老板喊价二百五,被他砍价砍到一百五,还另送他一张卡,含五十话费,最后老板和他称兄道弟地成交了。 段寒江用剩下的三十四块买了包烟,给老板散了一根,然后一手撑着柜台,视线透过玻璃门望到对街,看着‘平阳宾馆’四个字,他随口问道:“老板,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大家现在什么都网上购物了,每天都跟捡漏一样!难啊!”老板苦着脸,眼里仿佛含了一把辛酸泪,段寒江递给他的烟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对于把时间全交给工作的段寒江来说,老板的辛酸他完全能够理解,因为他平时连买个卫生纸也叫外卖,叹了口气说:“对面那家宾馆是不是也开挺久的?怎么还没倒闭?” 老板瞥着‘你问对人了’的眼神向段寒江挑了挑眉角,“这个啊可说来迷信了,你看这周围拆的拆,迁的迁,到处都是流水的店,有的门面三天换一个样,可这平阳宾馆据说开了二十多年,现在还在这儿!而且啊——” 段寒江斜眼往柜台里瞥,老板的声音刻意压下来,凑近他耳边继续说:“七八年前宾馆里杀过人,还有个什么连环杀人犯在里面被抓的。” “什么杀过人?杀过什么人?真的假的?”段寒江满眼的怀疑。 老板见段寒江不信,打算把家底都掏出来似的,“你可别不信,我亲眼看到的。” 段寒江惊异,朝老板挑了挑眼,越加怀疑地问:“亲眼看到?看到凶手杀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四次 的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聂毅这一句说得十分严肃, 段寒江却不禁想到了聂毅的外表, 随口问了句, “女的?” “女的,胸很大,应该是从事那种职业的。”聂毅这句说得比上一句还要严肃。 “小聂同志, 你确定她不是想免费为你服务?”段寒江感觉听了几句废话,但又想了想聂毅的经历,16岁应该才刚学会自己动手, 然后就进去了, 现在刚出来,大概还是个雏儿。 于是, 他决定百忙中抽出半分钟的时间给小孩科普一下大人的世界, 可不等他开口, 聂毅先对直地打断他。 “我确定, 她不是, 她说话的表情是真害怕, 而且她的特征和宾馆里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什么特征?”段寒江瞬间切换回说正事的语气。 聂毅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形容词, “漂亮,丰满,长头发, 并且对人说话带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 从事相同的职业。” 段寒江思忖着继续问:“跟踪她的人呢?”确实很有可能外表也是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条件之一。 “我没有见到, 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人现在在哪儿?” “我身后的24小时银行里。” 段寒江理解不透这逻辑,自顾地吐槽,“真是心大,被人跟踪还有心思叫外卖?不报警,让送外卖的送她回家?她当自己是外卖?” 聂毅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外卖!” 段寒江心里骂了一声,刚建立起来聂毅是纯洁小子的印象瞬间崩塌,他说道:“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发张照片,你拿给那位‘外卖小姐’看看,是不是跟踪她的人。” “兴华路路口的华国银行。” 聂毅刚报完地名,段寒江的眉头狠狠地往上耸,空出来的手向曾询打手势,同时对聂毅说:“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也别让那女人走开。” 段寒江说完就挂了电话,伸出脑袋对车外的曾询说:“兴华路,让其他人在周围待命,不要靠近。” 曾询追着段寒江开出去的车喊:“等等,刚刚兴华社区派出所接到女子报案,说被人跟踪,他们正赶过去。” 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路上磨出了尖利的响声,车停下来,心想不是不报警嘛! 然后,他探出头对曾询说:“让他们先别去,原地给我呆着!” 段寒江只给了曾询听完话的机会,接着就把脚换到油门上,车倏然冲出去,风骚地拐了个弯,驶上大路。 兴华路路口,聂毅像根电杆似的立在路边,段寒江放慢车速靠过去,最后停在聂毅面前。 “上车。”段寒江视线往外一瞥,只说了这两个字。 聂毅没太适应段寒江这种干净利落又小心翼翼的态度,愣了一下,接到段寒江催促的视线才绕到另一边开车门上车。 “人呢?”段寒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24小时银行,没看到里面有人。 聂毅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回道:“她刚打了个电话,就进取款机里躲着了。” “确认过了?”段寒江习惯性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聂毅没有默契理解过来,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照片,确认过了吗?” 聂毅点头,“她说有点像,没敢仔细看。” 车里沉默了片刻,段寒江表情凝重但不置可否,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聂毅,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有工钱吗?”聂毅态度诚肯地讨价。 “没有你不帮吗?” “如果要出钱的话,不帮。” 聂毅的底线清楚明了,段寒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他已经见识过聂毅是连几毛钱都计较的人了,没怎么在意地转头,视线望向银行的方向,说道:“不用钱,就是你带我去找那个女人。你能发现警车,牟自强也一定发现了,如果他看到警察接触他的目标,很可能会更换目标,到时找他又麻烦了,最糟的情况是再次发生命案。” “那我带你过去有什么意义?”聂毅明白段寒江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段寒江的打算。 段寒江干脆直白地说:“就是你假装皮条客,我是你找来的嫖客,然后带去见那个女人,牟自强一定藏匿在什么地方,不能让他发现我是警察,懂吗?” “可你不像嫖客,像扫黄的!”聂毅实话实说。 段寒江的眉头一耸,给了聂毅一个眼刀,看到车里有半瓶喝剩的矿泉水,他倒了点出来,将本来垂着的头发抓得立起来,然后把因为冷扣得严严实实的加厚衬衣扣子解了两颗,再从储物箱里找了副墨镜带上。 最后转头问聂毅,“现在像了吗?” “像强买强卖的!”聂毅依然耿直。 段寒江好像聂毅不识货似的横了他一眼,“少废话,下车!” 聂毅完全看不到段寒江大半夜被挡在墨镜后的警告眼神,怀疑地看着他下车,最终还是好奇跟下去。 就下个车门的工夫,聂毅就觉得段寒江换了一个职业,就走到银行不过十多米的距离,被他走‘z’字形多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并且走路时都抖着腿,吹着口哨,一副他就是这么浪荡的模样,到了门口还回头催促。 “小聂,人呢?快叫出来给老子看看!”段寒江一条腿着力,另一条腿对着聂毅继续抖。 聂毅觉得段寒江和电视里午夜寻欢的嫖客惟妙惟肖,不过他没办法配合段寒江的演出,小跑过去,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小声地问:“我该做什么?” “去把人叫出来!”段寒江斜起嘴角,沉浸在嫖客的角色里,抬手用拇指指向24小时银行里面。 聂毅顿了片刻,确定段寒江不是在开玩笑,最终进门去敲了敲里面取款机的门。 里面的女人站起来看着聂毅,又看了眼外面的段寒江,问道:“警察来了吗?” 段寒江是警察没错,于是聂毅点头。 女人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出来,可是没等她走出自动门,门外那个不像警察,更像黑社会的男人突然伸长手一把将她拽出去,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她狠狠地瞪向了聂毅,张口就叫。 段寒江迅速捂住女人的嘴,没让她叫出声,然后还是轻浮的动作,却严肃了语气说:“别叫,我是警察,不想出事就好好配合我。” 女人完全没脑子思考段寒江说的是不是真话,本能直觉危险的点头,任段寒江从后背摸到了臀后。 段寒江十分满意地对聂毅抬起下巴,毫不掩饰声音地说:“就她了,回头直接转账给你!” 他说完拉着女人上车,但是车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他伸出头对车外的聂毅说:“小聂,要不要一起来?” 聂毅瞪着段寒江愣住了,要不是他知道段寒江是警察,他会真以为段寒江是在邀请他一起,下意识恶心,严辞拒绝道:“不用。” “少废话!叫你上车!”段寒江放狠了语气,然后直接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横在聂毅面前,小声地说:“戏都作一半了,不如更彻底一点,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更讨厌和两男人3p的女人?” 聂毅蓦地耳朵发热,瞪了下眼没好意思回答。 段寒江立即笑起来,“小聂同志,看来很懂嘛!” 没找到语气来接这句话的聂毅避开段寒江的视线,干脆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上车,接着黑色的越野车消失在兴华路黑夜的尽头。 段寒江在牟自强家等到技侦组的同志赶来,其他人都出去搜查牟自强的去向了。 虽然他们来来去去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不过前前后后进出了十几号人,邻居还是被吵醒,忍不住推门出来看过究竟。 牟自强家隔壁住的一家三口,男主人在猫眼往外确认了半天,见到确实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才终于把门开了个缝,探出头来。 段寒江正好出来抽烟提神,烟刚吸了一口旁边的铁门就打开,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把脑袋伸出来。 “你们干什么?”男人问得不算客气,大概这个时候被吵醒,起床气有点大。 段寒江头撇过去,往门里地人打量一眼,就伸手过去直接把半开的门往回摁,说道:“警察办案,没你事,回去继续睡!” 然而,男人抵着门不让段寒江关回去,视线往牟自强家的门瞟了一眼。 段寒江出来时把门带上了,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门口就段寒江一个人无所事事似的杵着。不过这一层就三户,另一户的铁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许久没人住。 “是不是那家人犯什么事了?”男人开口问。 段寒江咬着烟一眼横过去,他不可能跟人说你家隔壁住的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按牟自强的为人分析也不可能跟邻居关系好,让他能打听出牟自强会去哪里。 于是他不耐地重复道:“没你的事。” 男人还是固执地不肯退回去,继续说:“同志,我跟你说这家人可能真的有毛病!” 段寒江对着男人的视线眉头一跳,问了句,“你见过有人来他家找他,或者他带人回家吗?” 男人想了想,肯定地回答:“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什么人来,不过不时他家里就是叮叮咚咚的响声,像跟人打架似的!还有我女儿前两天还看到他在下面院子里虐待野猫,开膛破肚的,把我女儿吓哭了!上学都不敢自己出门了,你们可要好好查一查!” 段寒江手里的烟燃成了烟灰自动断落,他若无其事地对男人笑了笑,“你们平时自己多点防范之心,这里没什么事,就是例行检查,别来碍事。” 他这回使了劲,硬把别人家的门关了回去,然后在楼道里吸完了剩下的半根烟,再才进了牟自强家。 在技侦组来这前,他已经把房间大概地检查了一遍,衣柜里没有明显的衣物缺少,也没有断电,冰箱洗衣机也都通着电。 也就是说牟自强离家的可能很小,应该只是出去一趟。但是凌晨三点还会出门的,除了正常加班的和像他们这种不分昼夜工作的,其他多数要么上医院,要么混夜店,要么偷盗明抢,最后就是杀人放火了。 段寒江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直接问道:“怎么样?能找到什么吗?”他虽然是这么问,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屋子一看就像干净过头,像被人故意清理过一遍,连柜子脚都没有灰尘。 宇文枢今天难得出了外勤,他扶着眼镜把脑袋从沙发底下抽出来,转身对着段寒江摇头,“首先,这房子的主人大概有洁癖,房间里太干净了,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找不到几枚。其次,你看这——” 段寒江朝宇文枢指的地方看过去,就是门边的斗柜。 宇文枢走过去指着柜角的地方,继续说:“家里能动的家具c物件基本上都有这种撞击的磨损,肯定经常被砸,砸了又重新捡起来放好,真是能折腾。” 段寒江眯眼把凑近,把宇文枢说的磨损看了个仔细,他发现磨损并不只一层,几乎都是旧痕添新痕,有的磨损已经变平滑,有的颜色都还是新的,结合刚才邻居的话,牟自强多半是隔三岔五就在家里摔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五次 不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凌晨三点之后的平都市就像退却风浪的湖面,沉静在缄默的路灯下, 祥和安宁。 然而已经少有车辆经过的马路匆忙地掠过去四五辆警车, 打破了平静,他们从平阳支队出去, 开出去分散去了不同的地方。 平阳宾馆第二次杀人案,从警察抵达现场算起,已经过去14个小时, 现在终于锁定了嫌疑人,在段寒江宣布的那一刻,困顿了半个晚上的所有人都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段寒江在牟自强家等到技侦组的同志赶来, 其他人都出去搜查牟自强的去向了。 虽然他们来来去去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不过前前后后进出了十几号人, 邻居还是被吵醒, 忍不住推门出来看过究竟。 牟自强家隔壁住的一家三口,男主人在猫眼往外确认了半天,见到确实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才终于把门开了个缝,探出头来。 段寒江正好出来抽烟提神,烟刚吸了一口旁边的铁门就打开, 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把脑袋伸出来。 “你们干什么?”男人问得不算客气, 大概这个时候被吵醒, 起床气有点大。 段寒江头撇过去, 往门里地人打量一眼,就伸手过去直接把半开的门往回摁,说道:“警察办案,没你事,回去继续睡!” 然而,男人抵着门不让段寒江关回去,视线往牟自强家的门瞟了一眼。 段寒江出来时把门带上了,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门口就段寒江一个人无所事事似的杵着。不过这一层就三户,另一户的铁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许久没人住。 “是不是那家人犯什么事了?”男人开口问。 段寒江咬着烟一眼横过去,他不可能跟人说你家隔壁住的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按牟自强的为人分析也不可能跟邻居关系好,让他能打听出牟自强会去哪里。 于是他不耐地重复道:“没你的事。” 男人还是固执地不肯退回去,继续说:“同志,我跟你说这家人可能真的有毛病!” 段寒江对着男人的视线眉头一跳,问了句,“你见过有人来他家找他,或者他带人回家吗?” 男人想了想,肯定地回答:“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什么人来,不过不时他家里就是叮叮咚咚的响声,像跟人打架似的!还有我女儿前两天还看到他在下面院子里虐待野猫,开膛破肚的,把我女儿吓哭了!上学都不敢自己出门了,你们可要好好查一查!” 段寒江手里的烟燃成了烟灰自动断落,他若无其事地对男人笑了笑,“你们平时自己多点防范之心,这里没什么事,就是例行检查,别来碍事。” 他这回使了劲,硬把别人家的门关了回去,然后在楼道里吸完了剩下的半根烟,再才进了牟自强家。 在技侦组来这前,他已经把房间大概地检查了一遍,衣柜里没有明显的衣物缺少,也没有断电,冰箱洗衣机也都通着电。 也就是说牟自强离家的可能很小,应该只是出去一趟。但是凌晨三点还会出门的,除了正常加班的和像他们这种不分昼夜工作的,其他多数要么上医院,要么混夜店,要么偷盗明抢,最后就是杀人放火了。 段寒江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直接问道:“怎么样?能找到什么吗?”他虽然是这么问,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屋子一看就像干净过头,像被人故意清理过一遍,连柜子脚都没有灰尘。 宇文枢今天难得出了外勤,他扶着眼镜把脑袋从沙发底下抽出来,转身对着段寒江摇头,“首先,这房子的主人大概有洁癖,房间里太干净了,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找不到几枚。其次,你看这——” 段寒江朝宇文枢指的地方看过去,就是门边的斗柜。 宇文枢走过去指着柜角的地方,继续说:“家里能动的家具c物件基本上都有这种撞击的磨损,肯定经常被砸,砸了又重新捡起来放好,真是能折腾。” 段寒江眯眼把凑近,把宇文枢说的磨损看了个仔细,他发现磨损并不只一层,几乎都是旧痕添新痕,有的磨损已经变平滑,有的颜色都还是新的,结合刚才邻居的话,牟自强多半是隔三岔五就在家里摔东西。 而牟自强只有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不怎么交际,被人惹怒的可能很少,那么经常独自在家摔东西? 段寒江现在已经不往正常人的逻辑想牟自强,一般人摔个东西可能就是发脾气,但是心理变态的人摔东西的理由可能就有很多。 他站直把眼睛睁回来,又问:“没别的了?” 这个问题宇文枢很难回答,他的专业是技术,现场勘查不是强项,只得瞥着视线如实回答,“没有了,连冰箱都是空得菜叶子都找不到一个,若不是那边的垃圾桶里的东西还算新鲜,这个房子说没人住都说得过去。” “有没有找到工作箱之类的东西?里面有镙丝刀钳子之类修空调的器具?” “没有,这套房子里除了基本维持生活的物品外,没有其它任何具有个人特色的东西。”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提高声调说道:“行了,所有东西恢复原样,撤了。”他说完率先退出去,冲下楼。 走出单元门段寒江就看到路边警车里曾询正无所事事地打哈欠,手里还抱了个茶杯。 他走过去,曾询伸着懒腰,视线从车里瞟出来问:“怎么样了?” 段寒江没理曾询,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到了曾询旁边的驾驶座,然后他点了一根烟,猛抽两口,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老曾,你为什么当警察?” 曾询蓦地笑了两声,稀奇地转头看向段寒江,连困也不犯了,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想不通,系统里那么多部门,你干嘛一定要在刑侦呆着?”段寒江心平气和地对着曾询的视线。 曾询忽地转过头去,拧开他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把盖子拧回去,最后才说:“我女儿觉得刑警帅气!” 段寒江接着曾询最后还没落下的音节冷笑出声,笑得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轻蔑,最后一个字也没再多说,直接下车。 他讨厌曾询,刚进平阳支队的时候他天天坐冷板凳,没机会仔细了解曾询,那时还没觉出这人有什么问题。后来他刚上手破案,曾询就被调走了,他没了了解的机会。几年前支队长迁升市局,他被提拔成支队长,曾询就又被调回来,成了副支队长。 段寒江其实听说曾询本来是要被往上调的,但曾询自己申请回平阳支队,心甘情愿屈居段寒江之下。 当时他还以为曾询是不愿离开前线,现在他觉得曾询纯粹就是陆诀的同伙,故意来平阳支队拉低他们的业务水平的。 回到自己车上,段寒江的烟也到头了,他把烟头从车窗弹出去,拿起手机直接拨通周愚电话,没打算靠曾询这个只会打瞌睡的‘总控’。 “段大队长,我忙,训话等会儿!”周愚不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段寒江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计较,问道:“搜索进行的怎么样?各区派出所有没有什么反馈?各路段的监控是谁在负责对接?” 周愚这回是真火了,他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对着嘴说:“我刚不是已经汇报过了?你问曾副队啊!” “别废话,再说一遍!”段寒江无理起来和暴君差不多。 周愚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来自各方面的火气,重新再说了一遍,“我们已经扫过了一区三区四区,没有发现,现在正在五区和二区,各区派出所的同志也在帮忙,监控那边暂也没有消息。” 段寒江默着没回话,周愚等了一会儿,叫了一声,“段队,你睡着了?” “我觉得我们找人的方式不对。”段寒江突然冒出一句。 周愚的声音立即拔得比珠峰还高,“不对?哪里不对?”他们都已经忙了半天,现在才说不对? 段寒江想了想说:“如果凶手的杀人对象是侮辱过他的女性,那他一定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况且现在街上也没有几个人。” “可是这个牟自强平时也没怎么跟人接触,一起上班又都是些大老爷们,哪来的侮辱他的女性?他不是变态吗?大街上随便找个对象杀也不——” “周愚!”段寒江打断周愚的话,“作为警察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还有你最好祈祷永远也不要遇上那种随便杀的案子!” 话筒里沉默了片刻,周愚莫名的火气败下来,声音低下问道:“那现在还搜吗?” “继续,重点还是集中在各娱乐场所,酒店宾馆周围。” 段寒江说完挂了电话,双腿搁到驾驶台上,椅子仰下去,双眼发直地盯着黑漆漆的车顶。 如果牟自强是出门再次行凶的,他会怎么做?或者应该从牟自强最近接触的女性查起?按周愚查回来的结果,牟自强平时不出门交际,那么最有可能接触女性的场所,就只有在工作中。 “段队!” 段寒江被车外突然凑过来的曾询吓了一跳,他拧着眉往下长腿坐起来,冷眼瞪着曾询问:“什么事?” 曾询难得严肃地开口,“刚刚收到交警大队的消息,兴华路附近出现了可疑男子,很可能是牟自强。” 段寒江正准备开车门下车,他的老人机响起来,会打他这个电话找他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我和邵东是同事,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碰到过几次,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六次 是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周愚和杨怡君没敢再堵上去, 往两边让开, 看着他上楼。 两人对着段寒江的背影合计,要是段寒江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他们队谁会升队长? 周愚开口:“要是换曾询上, 咱们队大概就是天天在院里摆桌子喝茶, 业务年年垫底!” “胡说八道!”杨怡君拳头一扬, “我只认段队,换谁都不行!” 周愚转眼盯着杨怡君看了半晌, 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蝼蚁定不了苍生!就算你是大佬杨,也不行!” 杨怡君的拳头终于落下来, 周愚反应不及, 没有躲开, 最后嗷嗷直叫地追着段寒江喊救命。 段寒江对外界都充耳不闻,在经过法医室时, 张矩然靠在门口敲了敲门板, 跟对接着暗号一样。 他转眼看过去,问道:“急事?不是的话等会儿回来找你。” “不急,但是等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张矩然推了下眼镜,把手插回兜里。 段寒江伫脚考虑了片刻, 转向法医室的门口, 越过张矩然走进了法医室。 张矩然站到张林军的尸体前, 向段寒江解释, “死者胸前伤口十分平稳,普通人在拿刀刺向他人时,伤口都会因为用力有所偏斜,伤口的最外和最深处不会呈平行状态,除非手法熟练,或者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又不符合凶手杀人时,中途停顿的逻辑。” 段寒江注视着尸体胸前的伤口问:“那还有什么情况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负责表达我所验到的结果。”张矩然停顿了一下,又对段寒江说,“另外,在尸体的鼻腔内发现了一定量的灰尘,他一定在死前不久去过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 段寒江的注视移到了张矩然脸上,如果说伤口的问题是张矩然刚发现的,但灰尘绝对是第一时间应该验出来的。 张矩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其中还发现了羊毛纤维,应该来自于被洗衣机洗过,老是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段寒江猝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毛衣,正是张矩然说的‘被洗衣机洗过老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他又抬眼望向张矩然,没能从张矩然淡定到快成佛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直接问道:“你在盘算什么?” “他的面相没有大恶,反倒一生三灾五厄不断。”张矩然气定神闲的在法医室里谈起玄学,然后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合适,于是换了种说法,“他被抬进来时我就猜到了你现在的处境,如果我不隐瞒你现在就不是被撤职,而是被拘留了。” 段寒江没出声,继续盯着张矩然。 张矩然当段寒江的视线不存在地继续说:“如果你是凶手,现场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逃犯,抛尸在任何一个地方被发现都没有人可能怀疑到你。” “你就那么相信我?”段寒江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 张矩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知道你胸无大志,别以为你每天装得有多热爱工作一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你来刑侦只不过是为了给陆谨闻当年的事找一个理由而已,你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破案率,晋升,资历上有没有黑点!” 段寒江怔住,不过在张矩然拿他被说中作文章前,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法医室。 他和张矩然认识还是在陆谨闻在平阳支队的时候,那时张矩然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他三天两头就被陆谨闻叫来教训一番,张矩然就常在边上替他卜卦,说他有血光之灾。 段寒江走出法医室后,一路带着冷笑,路上遇到的人想跟他打招呼,都硬生生地被他脸上的笑挡住了。 他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刚敲一下,里面就传来声音。 “请进。” 段寒江进去,发现办公室里还有曾询在,他径直走到局长的办公桌前,“洪局,我走可以,但是我走之后不能让曾副队负责。” 局长洪国光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吃个饭也要按照章程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开口,“没人叫你走,只是暂时撤职——” “就是!”曾询舒服地坐着,突然直起身急着插话,“段队,这队长的位置始终给你留着,请让我平平安安混到退休。” “曾询!”洪国光吼了一声,很显然曾询这话很不像话。 曾询不过四十出头,离退休还有一段距离,前几年有晋升的机会他也一口回绝,现在整天考虑最多的就是他上小学的女儿太受欢迎怎么办,确实没个刑侦警察的样。 段寒江从头到尾没瞥曾询一眼,等曾询闭嘴了,他从怀里掏出他的证件。 洪国光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寒江,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破案讲究证据——” “洪局,我明白。”段寒江一路在警队所有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警局。 “我明白,洪局。”段寒江手里拈着他的证件,一掌拍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洪国光常年没放平过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对着段寒江的背影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洪局。”曾询蓦地站起来,伸着懒腰说,“小段这人吧,就像只混进狗堆里的猫,不点磨难他的头低不下来,思想觉悟,也上不来!” 混进狗堆里的猫科段寒江此刻走到了街上,蓦地发现下雪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一片雪花掉下来,落在段寒江手里,片刻就化了。 他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连忙往停车的地方跑,刚来的时候为帮老太太搬东西,车停在了警局旁边的街上。 然而,段寒江坐进车里,发现车没油了,算了下最近的加油站距离,估计着还能开过去,结果路上遇到堵车,硬是把他最后的那点油给堵没了,还被人追尾。 后面车里的人下车就开始骂,他只表达了一眼他的不爽,对方就要跟他动手。他把人押住,习惯性地想掏证,才想起刚交出去了,喊顺口的台词到嘴边硬生生地吞回去。 然后报交警,找拖车,一番下来已经快到中午。 段寒江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肚子抗议起来,他随便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挑了两盒方便面,在结帐的时候他找便全身,硬是一毛钱也没找出来。 那一瞬间段寒江心里把他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这一天大概是他最倒霉的一天。 他不舍地正准备把方便面还回去,后面忽然上来一人,同样拿了两盒方便面,往收银台上一搁,说道:“一起。” 段寒江听着声音耳熟,转头看过去真的是聂毅,惊讶地眼睑一抬,“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跟人说话都是这种审问的语气吗?”聂毅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语气就像是如果段寒江回答是,他就原谅他。 可惜段寒江完全不想被原谅,反问道:“你有意见?” 聂毅的目光在段寒江脸上停了半秒,然后把段寒江那两盒方便面推过去说:“一共8块6,记得还我。” 他说完抱着他自己的两盒转身去加店员要开水泡面,店员刚把水壶给他,段寒江也杵到了他旁边,不知对谁的,“帮我也泡一下,谢谢!” 聂毅像是没见过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似的,从头到脚把段寒江观察了一遍,发现这人说声谢谢就觉得使唤人理所当然。 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段寒江把面泡了,然后坐到店里的吧桌前吃面,两人面前摆着四盒,拿起叉子时不自觉地相视一笑,像是突然找到了默契。 “你除了收废品还干什么?”段寒江吃面的时候随口问道。 聂毅比他还随意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吃面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在哪儿一带送?” “平阳区白沙路一带。”聂毅回完低头吃面,却见段寒江停下来,苦思冥想似的,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你认识一个叫邵东的送外卖的吗?” “认识。”聂毅回答。 段寒江这回彻底把叉子放下,“那你认识张翔吗?” 聂毅挑起的面又放下,抬眼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像是终于等到了段寒江的这个问题,回道:“认识。” “谁他妈这种时候泡面!”段寒江回头骂过去。 曾询本来已经走到了段寒江的身后,立即又退后好几步,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他吸了一口面,回道:“那我出去吃完了再来!” 段寒江直接操起桌上的鼠标朝曾询扔过去,无线的,正好砸进的曾询的面碗里。 曾询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段队,这是最后一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七次 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心里莫名地冒了一句‘红颜祸水’, 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女警的手臂, 对方被他惊得笔没握住,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说:“段队,你怎么在这儿?” “走开, 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 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 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 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 根本没有拿笔, 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 死盯聂毅的视线, 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 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 “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 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 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 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 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段寒江头疼,能把变态的心理都分析出来的聂毅应该离变态也没多远了,然后说:“你觉得凶手是即兴做案?”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变态,变态杀人都是有特定的条件的。” 这个理由,段寒江服,又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恋尸癖?” “不是,如果凶手恋尸一定会好好保存尸体,但是凶手却把尸体扔在淋浴下面,凶手杀人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在强|奸的时候听到死者说话。” 段寒江又不禁噎了一下,聂毅说的不是担心过程中死者挣扎或者叫喊,而仅仅是不想听死者说话!这种逻辑他确实难以理解。 “还有房间里那么乱,并不是死者挣扎时弄乱的,而是凶手弄的!” “为什么?”段寒江也是这么认为,但理由是房间乱得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挣扎,那么乱的地方就只有能活动的地方,可房间却连基本够不到的角落都乱了,如果不是死者因为什么弄的,那就是凶手故意弄的。并且不是为了伪造挣扎的假象,反过来制造挣扎的假象只需要弄乱可以活动的地方就行,没必要把房间弄得像被洗劫了一样,而且也不是在找东西,找东西的乱法不一样,床被不会揉成一团。 但聂毅的理由是,“因为毁掉了喜欢的东西,会难受,需要发泄。” 段寒江再次审视了聂毅一遍,差点就问出口聂毅是不是凶手本人,那么清楚凶手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合上他一字未写的笔录本,起身说道:“感谢聂先生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聂毅还坐着没动,段寒江已经把笔录本递给了旁边的女警,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段寒江虽然脚步挪得快,但还是听到了聂毅和女警说的话。 “警察同志,这个矿泉水瓶我可以拿走吗?” 头回被叫警察同志的‘新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哦,可以!” “垃圾桶里的空瓶可以捡——” 段寒江冲上了楼,已经听不见底下的声音了,不过他完全能够想象接下去的对话,他冷不防地想一个被拾荒老人养大,又被亲爹虐待了几年,最后在监狱里成年的人,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想着已经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开始,他出现在门口引来了一串目光。 “怎么不等我!”段寒江怒着脸走进去,视线从神情复杂尴尬的一众脸扫过去,终于有人提醒他。 “段队,你忘了你被停职了?” 段寒江怔住,他真忘了,可是这时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多年练出来的专业戏精完美地掩饰了他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他走错门了。 曾询突然开口,“唉哟!小段,你终于来了!” 段寒江没弄明白曾询的意思,就见曾询对他招了下手,然后对桌上的其他人说:“这是我请来的临时顾问,程序还在路上,但是案情紧急,大伙都熟悉,我就不介绍了。” 曾询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段寒江觉得周愚再敢说他戏精他就骂回去,很显然他比曾询差远了。 不过面上,段寒江还是若无其事地配合曾询,走进去,拉了把椅子坐到曾询旁边,而在坐的各位都默认了他们的睁眼说瞎话。 段寒江小声问曾询,“你搞什么?” “你不是都假装半天了嘛,继续装装,我省事!”曾询晃在椅子上,一点也没开会的严肃。 段寒江很想把曾询扔出去,他觉得曾询这工作态度还在队里,不知背后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没曾询他呆不下去,只能不情愿地忍了,然后他看向张矩然。 “法医鉴定结果。”段寒江说。 张矩然抬了下眼镜,“我刚已经说过了。” “重说一遍。”段寒江说完。 张矩然站起来,一脸‘我不抽死你’的眼神瞪过来,然后幻灯片投射重新回到了法医鉴定结果。 屋子里本来就狭窄,段寒江和陆诀在里面,还有两个留下的技侦同志,四个男人挤在一起转个身都要撞头。房间里可以说很简陋,连衣服也只有两三件,其它除了被子几乎找不到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八次 过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 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 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 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 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 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 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 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 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 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 “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继续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的上衣内袋里装着警证,这回没有了,口袋边有磨损,你应该不习惯放在别处吧?所以,你不会是被撤了职,还继续假装警察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都快要粘到一起,嘴里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然后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了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他去路边打了个车,坐进去后就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那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失踪?”段寒江怀疑地自问了一句。 周愚接着说:“没错,而且安阳的同志查了他所有送外卖的记录,最近两个月你点了18次外卖,其中有11次是他送的。” 段寒江的怀疑一下沉寂下来,他的手指敲着座位,半晌没有出声。 “段队?你还在不在?”周愚以为断线了。 “记得帮我查聂毅。”段寒江说了这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直起脖子对司机说,“师傅,不去平阳宾馆了,麻烦去白沙路28号家属院。”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一下段寒江,没打量出什么来,段寒江像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他脑子里瞬间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说一直往他家送外卖的人是张林军,那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的住址,调查过他的作息时间的人,并且对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凶手改头换面从张林军变成了张翔的人,还知道张林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的。 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张林军自己。 这怎么可能?动机是什么?复仇吗?张林军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凶手? 段寒江陷进了对自己深刻的怀疑当中,出租车停下来他都没感觉,还是司机叫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师傅,我忘了带钱。”段寒江假装摸了摸口袋。 师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机付。” “手机没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说着下了车,跑到小区的保安亭去对里面的人说,“小刘,借我10块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九次 罪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谁他妈这种时候泡面!”段寒江回头骂过去。 曾询本来已经走到了段寒江的身后, 立即又退后好几步, 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他吸了一口面,回道:“那我出去吃完了再来!” 段寒江直接操起桌上的鼠标朝曾询扔过去, 无线的, 正好砸进的曾询的面碗里。 曾询倒是没有生气, 只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段队,这是最后一盒了!” 旁边的宇文枢扶了扶眼镜转过头来打圆场, “段队,大家都没吃晚饭,要不叫个外卖吧!” 说到外卖,段寒江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某个外卖app,而是聂毅,然后他十分照顾生意地拔了聂毅的号码。 “段寒江。” 聂毅还是那副认真的语气叫段寒江的名字,段寒江再次不适应地别扭,说道:“现在还送外卖吗?” “你可以在软件上点。” “软件上没有,有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白沙路光大超市旁边的小巷里有家没招牌的店,这个时候只有他一家开着,帮我买20份炒河粉过来。” 聂毅那头顿了一下, 没有拒绝, 不过讲价道:“这是软件上没有的店, 需要额外的外送费。” “多少?”段寒江回得跟刚发了工资似的, 全然不差钱的语气。 “超过凌晨,路程超过5公里,算你八折,80吧。” “聂毅,你的收费标准跟工商局报备过吗?乱收费要罚款的!” “就是这个价,要不你另外找人去?” 聂毅的回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段寒江把办公室里的人员都扫了一遍,除了曾询大概没有闲着能派出去买外卖的,而且他现在就想吃那家的炒河粉。 于是他对着一众同事说:“额外的外卖费80,大伙平摊!” “段队,我不想吃炒河粉。” “对面的饺子店还开着,近点。” “段队,80块,你至于嘛?” 反对的声音在段寒江这里都成了背景音,他最后对手机确认道:“半小时内送到平阳分局,晚一分钟外卖费扣5块。” “好。” 聂毅轻轻一句落下,段寒江挂了电话,回头开始找鼠标用。 曾询把他扔了的那只从泡面里拎出来,递给他说:“段队,故意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段寒江没接曾询递来还滴着面汤的鼠标,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损坏公物的‘凶器’在你手里,‘凶器’也是你制造的,请你先证明鼠标刚才掉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故意拿泡面去接?” 曾询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瞪着段寒江,无话可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段寒江谈起钱来就六亲不认早就见怪不怪,全都选择无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段寒江抽了一张纸由递给曾询说:“汤滴到桌子上了。”他说完越过曾询往外走出去,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他。 “段队,今天下午送来的头发dna对比结果传过来了。” 段寒江立即倒转回去,宇文枢和他一起凑到了刚才说话的同事两旁,同事打开内部邮件,说道:“比对结果是,一致。” “知道了。”段寒江刚刚亮起的眼神瞬间又垂下去,虽然他已经猜到在钟可体内发现的精|液残留是林中晖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抱希望是凶手留下的。 现在,对比结果出来,凶手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一可能指向凶手的只有那颗柜子下面发现的扣子。可仅凭一颗扣子,他就是把全市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下来对比,也不一定能找到。 “老曾。”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曾询,没得到回声,他提高了嗓门,喊得整层楼都听到了,“老曾!” 曾询抱着茶壶从外面冲进来,“段队,你要把对街的大妈都叫醒了。” “和安阳支队合并案件的事,你申请得怎么样?”段寒江无视曾询的废话,直奔主题。 曾询也直言不讳,“局长今天去开会,都没回来过!我跟谁申请去?安阳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您别给我压力!” 段寒江正窝火,见曾询这推卸责任的态度,他的火顿时压不住,把曾询手里的茶杯一巴掌拍了出去,怒道:“曾询,现在到底谁是负责人?你要是想提前养老去申请看大门,别在这里占着位置不拉屎!” 曾询眯了眯眼,转头把茶洒光的杯子捡起来,不痛不痒地对段寒江说:“小段,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不是所有案子都跟你想的一样!我什么时候去看大门,这事你说了不算!但是现在我是能决定你有没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人。” “曾!询!你——”段寒江忍不住,但在他的脾气爆出来前曾询突然换了一张笑脸。 “当然!段队,我们都知道平队支队离不开你,要是你走了,这案子就只能摆在这儿了,合并的事,明天局长一来,我一定就向他申请,你看怎么样?” 曾询这一棍一枣,段寒江真不能怎么样,现在这里的人还都喊他一声‘段队’,那是习惯,事实就是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段寒江憋着一口气,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视线,终于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接他的外卖了。 他从中午就没吃饭,现在真的饿,饿得连吵架都吵不赢了。 聂毅赶在30分钟的最后一秒冲进警局的大门,门口的大爷没拦他,他还奇怪,结果在院里看到了段寒江他明白过来。 不过段寒江显然比他更吃惊,瞪着双眼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的‘座驾’开口:“你就骑这破玩意送外卖?你刚才在哪儿?半小时去白沙路来回了一趟?还要等20份炒河粉?该不是你有什么特异功能?会穿越吧?” 聂毅完全领会不到段寒江这黑着脸的玩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打包的外卖从外卖盒里取出来,一手拧一半地说:“电动车太贵,我暂时买不起,外卖放在哪儿?” 段寒江刚在曾询那儿积的火气,抽了两根烟退了一半,这会儿被聂毅彻底地踩散了。 他对着聂毅匆匆踏进警局大门的背影,不禁地想为了生活,谁都不容易。 聂毅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加班的办公室,把外卖放下,段寒江就后脚跟进来,他回过头去正好要钱。 “一共正好400。”聂毅朝着段寒江摊手。 “票呢?”段寒江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聂毅真拿了两张收据给他,一张是炒河粉的钱,一张是外卖费,他笑出了声,打量着聂毅说,“你是干什么都这么认真吗?” 聂毅对段寒江的这个问题歪了下头,“认真工作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我偷懒了,很快就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代替我,我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寒江不自觉地瞪眼,他没有把聂毅和混日子的曾询对比,而是想到了自己,他已经被停职了,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段寒江,一共400,我还有别的外卖要送!”聂毅直愣愣地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叫了一声段大队长的全名,本来都忙着的人都不自觉地朝他看过来挑眉瞪眼。 段寒江把手机拿出来,“我微信给你转帐。” “不要,我研究过了,那个把钱提出来要给手续费。”聂毅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十次 罪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两人对着段寒江的背影合计,要是段寒江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他们队谁会升队长? 周愚开口:“要是换曾询上, 咱们队大概就是天天在院里摆桌子喝茶,业务年年垫底!” “胡说八道!”杨怡君拳头一扬, “我只认段队, 换谁都不行!” 周愚转眼盯着杨怡君看了半晌, 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蝼蚁定不了苍生!就算你是大佬杨,也不行!” 杨怡君的拳头终于落下来,周愚反应不及, 没有躲开,最后嗷嗷直叫地追着段寒江喊救命。 段寒江对外界都充耳不闻,在经过法医室时,张矩然靠在门口敲了敲门板, 跟对接着暗号一样。 他转眼看过去,问道:“急事?不是的话等会儿回来找你。” “不急,但是等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张矩然推了下眼镜, 把手插回兜里。 段寒江伫脚考虑了片刻, 转向法医室的门口, 越过张矩然走进了法医室。 张矩然站到张林军的尸体前,向段寒江解释, “死者胸前伤口十分平稳, 普通人在拿刀刺向他人时, 伤口都会因为用力有所偏斜,伤口的最外和最深处不会呈平行状态,除非手法熟练,或者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又不符合凶手杀人时,中途停顿的逻辑。” 段寒江注视着尸体胸前的伤口问:“那还有什么情况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负责表达我所验到的结果。”张矩然停顿了一下,又对段寒江说,“另外,在尸体的鼻腔内发现了一定量的灰尘,他一定在死前不久去过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 段寒江的注视移到了张矩然脸上,如果说伤口的问题是张矩然刚发现的,但灰尘绝对是第一时间应该验出来的。 张矩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其中还发现了羊毛纤维,应该来自于被洗衣机洗过,老是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段寒江猝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毛衣,正是张矩然说的‘被洗衣机洗过老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他又抬眼望向张矩然,没能从张矩然淡定到快成佛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直接问道:“你在盘算什么?” “他的面相没有大恶,反倒一生三灾五厄不断。”张矩然气定神闲的在法医室里谈起玄学,然后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合适,于是换了种说法,“他被抬进来时我就猜到了你现在的处境,如果我不隐瞒你现在就不是被撤职,而是被拘留了。” 段寒江没出声,继续盯着张矩然。 张矩然当段寒江的视线不存在地继续说:“如果你是凶手,现场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逃犯,抛尸在任何一个地方被发现都没有人可能怀疑到你。” “你就那么相信我?”段寒江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 张矩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知道你胸无大志,别以为你每天装得有多热爱工作一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你来刑侦只不过是为了给陆谨闻当年的事找一个理由而已,你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破案率,晋升,资历上有没有黑点!” 段寒江怔住,不过在张矩然拿他被说中作文章前,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法医室。 他和张矩然认识还是在陆谨闻在平阳支队的时候,那时张矩然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他三天两头就被陆谨闻叫来教训一番,张矩然就常在边上替他卜卦,说他有血光之灾。 段寒江走出法医室后,一路带着冷笑,路上遇到的人想跟他打招呼,都硬生生地被他脸上的笑挡住了。 他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刚敲一下,里面就传来声音。 “请进。” 段寒江进去,发现办公室里还有曾询在,他径直走到局长的办公桌前,“洪局,我走可以,但是我走之后不能让曾副队负责。” 局长洪国光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吃个饭也要按照章程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开口,“没人叫你走,只是暂时撤职——” “就是!”曾询舒服地坐着,突然直起身急着插话,“段队,这队长的位置始终给你留着,请让我平平安安混到退休。” “曾询!”洪国光吼了一声,很显然曾询这话很不像话。 曾询不过四十出头,离退休还有一段距离,前几年有晋升的机会他也一口回绝,现在整天考虑最多的就是他上小学的女儿太受欢迎怎么办,确实没个刑侦警察的样。 段寒江从头到尾没瞥曾询一眼,等曾询闭嘴了,他从怀里掏出他的证件。 洪国光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寒江,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破案讲究证据——” “洪局,我明白。”段寒江一路在警队所有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警局。 “我明白,洪局。”段寒江手里拈着他的证件,一掌拍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洪国光常年没放平过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对着段寒江的背影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洪局。”曾询蓦地站起来,伸着懒腰说,“小段这人吧,就像只混进狗堆里的猫,不点磨难他的头低不下来,思想觉悟,也上不来!” 混进狗堆里的猫科段寒江此刻走到了街上,蓦地发现下雪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一片雪花掉下来,落在段寒江手里,片刻就化了。 他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连忙往停车的地方跑,刚来的时候为帮老太太搬东西,车停在了警局旁边的街上。 然而,段寒江坐进车里,发现车没油了,算了下最近的加油站距离,估计着还能开过去,结果路上遇到堵车,硬是把他最后的那点油给堵没了,还被人追尾。 后面车里的人下车就开始骂,他只表达了一眼他的不爽,对方就要跟他动手。他把人押住,习惯性地想掏证,才想起刚交出去了,喊顺口的台词到嘴边硬生生地吞回去。 然后报交警,找拖车,一番下来已经快到中午。 段寒江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肚子抗议起来,他随便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挑了两盒方便面,在结帐的时候他找便全身,硬是一毛钱也没找出来。 那一瞬间段寒江心里把他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这一天大概是他最倒霉的一天。 他不舍地正准备把方便面还回去,后面忽然上来一人,同样拿了两盒方便面,往收银台上一搁,说道:“一起。” 段寒江听着声音耳熟,转头看过去真的是聂毅,惊讶地眼睑一抬,“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跟人说话都是这种审问的语气吗?”聂毅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语气就像是如果段寒江回答是,他就原谅他。 可惜段寒江完全不想被原谅,反问道:“你有意见?” 聂毅的目光在段寒江脸上停了半秒,然后把段寒江那两盒方便面推过去说:“一共8块6,记得还我。” 他说完抱着他自己的两盒转身去加店员要开水泡面,店员刚把水壶给他,段寒江也杵到了他旁边,不知对谁的,“帮我也泡一下,谢谢!” 聂毅像是没见过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似的,从头到脚把段寒江观察了一遍,发现这人说声谢谢就觉得使唤人理所当然。 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段寒江把面泡了,然后坐到店里的吧桌前吃面,两人面前摆着四盒,拿起叉子时不自觉地相视一笑,像是突然找到了默契。 “你除了收废品还干什么?”段寒江吃面的时候随口问道。 聂毅比他还随意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吃面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在哪儿一带送?” “平阳区白沙路一带。”聂毅回完低头吃面,却见段寒江停下来,苦思冥想似的,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你认识一个叫邵东的送外卖的吗?” “认识。”聂毅回答。 段寒江这回彻底把叉子放下,“那你认识张翔吗?” 聂毅挑起的面又放下,抬眼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像是终于等到了段寒江的这个问题,回道:“认识。” 周愚开口:“要是换曾询上,咱们队大概就是天天在院里摆桌子喝茶,业务年年垫底!” “胡说八道!”杨怡君拳头一扬,“我只认段队,换谁都不行!” 周愚转眼盯着杨怡君看了半晌,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蝼蚁定不了苍生!就算你是大佬杨,也不行!” 杨怡君的拳头终于落下来,周愚反应不及,没有躲开,最后嗷嗷直叫地追着段寒江喊救命。 段寒江对外界都充耳不闻,在经过法医室时,张矩然靠在门口敲了敲门板,跟对接着暗号一样。 他转眼看过去,问道:“急事?不是的话等会儿回来找你。” “不急,但是等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张矩然推了下眼镜,把手插回兜里。 段寒江伫脚考虑了片刻,转向法医室的门口,越过张矩然走进了法医室。 张矩然站到张林军的尸体前,向段寒江解释,“死者胸前伤口十分平稳,普通人在拿刀刺向他人时,伤口都会因为用力有所偏斜,伤口的最外和最深处不会呈平行状态,除非手法熟练,或者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又不符合凶手杀人时,中途停顿的逻辑。” 段寒江注视着尸体胸前的伤口问:“那还有什么情况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负责表达我所验到的结果。”张矩然停顿了一下,又对段寒江说,“另外,在尸体的鼻腔内发现了一定量的灰尘,他一定在死前不久去过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 段寒江的注视移到了张矩然脸上,如果说伤口的问题是张矩然刚发现的,但灰尘绝对是第一时间应该验出来的。 张矩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其中还发现了羊毛纤维,应该来自于被洗衣机洗过,老是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段寒江猝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毛衣,正是张矩然说的‘被洗衣机洗过老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他又抬眼望向张矩然,没能从张矩然淡定到快成佛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直接问道:“你在盘算什么?” “他的面相没有大恶,反倒一生三灾五厄不断。”张矩然气定神闲的在法医室里谈起玄学,然后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合适,于是换了种说法,“他被抬进来时我就猜到了你现在的处境,如果我不隐瞒你现在就不是被撤职,而是被拘留了。” 段寒江没出声,继续盯着张矩然。 张矩然当段寒江的视线不存在地继续说:“如果你是凶手,现场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逃犯,抛尸在任何一个地方被发现都没有人可能怀疑到你。” “你就那么相信我?”段寒江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 张矩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知道你胸无大志,别以为你每天装得有多热爱工作一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你来刑侦只不过是为了给陆谨闻当年的事找一个理由而已,你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破案率,晋升,资历上有没有黑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11次 行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屋子里本来就狭窄, 段寒江和陆诀在里面,还有两个留下的技侦同志, 四个男人挤在一起转个身都要撞头。房间里可以说很简陋, 连衣服也只有两三件, 其它除了被子几乎找不到别的。 段寒江的视线扫了一圈,和陆诀很没默契总是走不到一个方向, 视线撞在一起像是随时要打起来似的。 “陆队, 你们要不去外面看看?”旁边看不下去的技侦同志开口,把对他们的不满说得特别委婉。 于是,段寒江把陆诀拽到了外面,这会儿他有点后悔和陆诀铐在一起了, 烦燥地掏出烟盒, 却被陆诀眼疾手快地抢走。 “不要让身边的人吸二手烟,这是基本的道德。”陆诀把段寒江的烟像段寒江扔他的手铐钥匙一样,从阳台扔了下去。 段寒江淡定望着消失烟盒的方向说:“34块,记得给我。” 陆诀对段寒江的不要脸目瞪口呆,一盒抽到只剩几根的烟敢跟他要34块? 他冷声说道:“你真是深得陆谨闻的真传!” 段寒江伫在原地, 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浑身唯一动的只有他的拳头, 接着一手抓住手铐拽过陆诀, 另一手就往陆诀的脸挥过去, “我说了你再敢叫一次, 我就替他揍你!” 不过陆诀早有防备,段寒江这一拳他接住了,两人的怒眼一对,这回真要打起来,好在陆诀的手机及时地响起来,解救了一场‘警民’大战的危机。 段寒江现在不算警,不然就是警察大战了。 陆诀接电话的声音没好气,“干什么?” “陆队,你忙呢?”对方听出陆诀那想杀人的意思。 “忙个屁,说!” “哦,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和脚印都确认了,底楼的脚印和门口的脚印一致,都属于死者的,在饮料盒上只找到了与段队吻合的指纹,而卫生间门框上的指纹与死者相符。” 进入工作状态,陆诀的暴脾气瞬间稳定下来,“那把钥匙呢?” “钥匙是新配的,确实是现场门锁的钥匙,上面有死者的指纹,而且只有死者的指纹。” “嗯,我知道了。” 陆诀挂断电话,转向段寒江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配过钥匙?” “没有。”段寒江念着烟瘾答得有些慢不经心。 陆诀难得忍了他的态度继续问:“那你的钥匙最近有没有丢失过?” 段寒江立即想起来他在面店丢过钥匙的事,一时忘了手和陆诀铐在一起,转身就跑,把陆诀拽得一声痛骂。 “段寒江!” “我想到钥匙从来里来的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统一了目标,相互拽着跑下来,又一路开车往段寒江住的小区赶。 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行人又多,车子开得像年迈的老人走路一样,又摇又晃。 段寒江被晃得一头闯到了玻璃上,正想骂陆诀,结果看到窗外走过去的行人忘记了。 刚从路过走过去的人竟然是聂毅,他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两把青菜,走得悠闲,很显然是住在这附近。 段寒江顿时怀疑聂毅说的‘不知道邵东在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车开出了巷子,速度瞬间就如火箭般提起来,不过他们没有进小区,而是去了那条每天早上都早餐泛滥的街。 面店的老板跟段寒江很熟,见着段寒江和另一人手连在一起走进店里,两人手间的手铐被衣服裹住,但他跟段寒江熟久了,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段寒江铐了‘犯人’。 于是,段寒江走近时他小心地打量着陆诀,压低声音问段寒江,“段队,这是抓的什么人啊?” 这声音不算大,但陆诀和段寒江就隔着一只脚的距离,想不听见都不行,不等段寒江回答,他抢道,“是我铐了他,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诀把警证掏出来,晃到老板面前。 老板尴尬的视线扫回段寒江,见段寒江气定神闲,毫无心虚地开口,“刚才试手铐,结果钥匙掉进下水道了,一时打不开,这位是陆队,我们在查一个案子,你还记得之前我把钥匙忘在你店里的事吗?” “好像有这么回事。”老板想了想回答,完了又好奇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家被偷了?” 段寒江转眼用眼神提示陆诀,陆诀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看了一眼陆诀的手机,立即肯定地回答,“认得,他前段时间天天早上来吃面,诶,就是他捡到段队的钥匙的,然后拿给我了。好像就是那之后就没怎么来了,好像是再也没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寒江接着问。 老板想了想,“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吧!这每天的事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段寒江想他丢钥匙是大概半个月前,但是张林军开始给他家送外卖是两个月前,看来真是‘用心良苦’。 “多谢了。”段寒江回了一句,和陆诀一起走出面店。 案发经过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串起来,张林军从两三个月前认识了邵东,利用帮邵东送外卖的机会往段寒江家送了装有窃听器的饮料,但是窃听器不是最后一次送的,因为装有窃听器的饮料盒上面有灰尘,那之后张林军还会给他送外卖,应该是为了确认他的习惯,并且长期在附近监视他。 半个月前,张林军在面店里‘捡’到他家的钥匙,趁机复制了一把,终于在三天前终于找到机会,伪造了502的修水管记录,趁他早上出门吃早饭时,用钥匙开门进入他家,制造出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自杀’在他家。 可这只是推测,毕竟如此用心地跑去别人家自杀这事太过匪夷所思,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张林军就是自杀的。 回到车里,路灯已经亮起来,段寒江和陆诀都坐着不动地沉默了半晌。 段寒江先开口,“陆队,先想办法把手铐解开了吧?不然,你想晚上跟我睡?” “我睡你大爷!”陆诀骂了一声,启动车子开出去,他当然不想跟段寒江睡一起,所以还是把车往队里开,但开到半路他又接到电话。 陆诀遵纪守法地用车载音箱接听。 “陆队,邵东清醒了。” “情况怎么样?” “他说是张林军绑架的他!” 陆诀猛的一个急刹,然后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铃,公然在单行道上调头,同时还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从警校毕业至现在整整十三年,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民警做到分局刑侦队队长,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他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案子一无所有。 他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我到底是为什么选择当警察的?”段寒江仰头问天。 天没有给他回答,只是飘了一片雪花进他嘴里,化了,有点苦。 两天前,段寒江休假,他两个月就休了这一天假,唯一的想法就是睡到天荒地老,可一大早他被饿得不行的自己拧起来去买早餐,直到走出门后才被自己没轻没重的关门声给彻底震醒。 他住在老旧但是环境不错的家属院里,房子不是他的,是上届的老局长租给他的。 老局长叫常儒林,有个儿子常宽前些年在部队牺牲了,段寒江刚进警队第一次开会撞翻老局长的茶杯,老局长望着他第一眼说了句‘跟我家那崽子一个样,莽莽撞撞的。’ 后来老局长知道他居无定所,就把房子租给了他,他一住就七年,老局长都退休三年了。 老房子没电梯,段寒江跑起来带风,像个陀螺一下旋在楼梯间里,结果迎头上来一个人。 他倒是避开了,可对方也跟着他让,硬是像故意似的把他这陀螺给撞停下来。 “你干什么的?”家属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段寒江都认识,甚至连谁家常走动的亲戚也能认个脸熟,可眼前这人他一次没见过,出于职业习惯,他开口就是盘问。 对方小心地瞪了他一眼,被他的人高马大吓到,低着声回:“修,修水管的,502水管爆了,挺急。” 段寒江从头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没跟脑内的通缉犯有对上号的,看样子真被催得急。于是他凌厉的眼神虚下来,像个高度近视眯眼瞥着青年说:“哦,那你修仔细点,我住他楼下。” 看着青年连忙逃一般地上楼,段寒江的肚子随即催促他先解决‘重灾区’,他收回视线,继续旋风一样地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了在院里遛鸟的李大爷,他的鼻子差点和鸟笼亲上。 李大爷笑道:“小段,哪儿又出事了?” “五脏庙,闹饥荒!”段寒江回话的时候,逗了逗李大爷那只常年不开口的鹦鹉。 结果他一逗,那只高冷的鸟就喊起来,“兔崽子,住手!” ‘兔崽子’住手了,出门左拐是条小吃街,每天早上早餐泛滥成灾。段寒江到常去的店买了一笼包子,再转门去对面店里点了一碗面,吃饱后他终于有了休息日的惬意,伸着懒腰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他的回程已经走到他家二楼,一摸口袋,“我去,钥匙又忘在面店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12次 ,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06 平阳区白沙路是段寒江住的小区外面的主干道,邵东是那天晚上他叫的外卖的外卖员。 段寒江的直觉已经笃定聂毅出现在平阳宾馆不是巧合,但这点直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于是他完美的压下他的怀疑, 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面, 随口继续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 我和邵东是同事,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碰到过几次,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 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 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 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 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 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 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 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 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继续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的上衣内袋里装着警证,这回没有了,口袋边有磨损,你应该不习惯放在别处吧?所以,你不会是被撤了职,还继续假装警察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都快要粘到一起,嘴里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然后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了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他去路边打了个车,坐进去后就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那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失踪?”段寒江怀疑地自问了一句。 周愚接着说:“没错,而且安阳的同志查了他所有送外卖的记录,最近两个月你点了18次外卖,其中有11次是他送的。” 段寒江的怀疑一下沉寂下来,他的手指敲着座位,半晌没有出声。 “段队?你还在不在?”周愚以为断线了。 “记得帮我查聂毅。”段寒江说了这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直起脖子对司机说,“师傅,不去平阳宾馆了,麻烦去白沙路28号家属院。”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一下段寒江,没打量出什么来,段寒江像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他脑子里瞬间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说一直往他家送外卖的人是张林军,那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的住址,调查过他的作息时间的人,并且对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凶手改头换面从张林军变成了张翔的人,还知道张林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的。 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张林军自己。 这怎么可能?动机是什么?复仇吗?张林军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凶手? 段寒江陷进了对自己深刻的怀疑当中,出租车停下来他都没感觉,还是司机叫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师傅,我忘了带钱。”段寒江假装摸了摸口袋。 师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机付。” “手机没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说着下了车,跑到小区的保安亭去对里面的人说,“小刘,借我10块钱。” 里面的人没问他要钱干什么,随手给了他一张10块。 他说道:“谢了,改天还你。” “不用了,诶,段队,你家的案子破了吗?怎么回事?”保安亭里的小保安伸出脖子来,好奇地小声跟段寒江打听。 “不能透露。”段寒江回了四字箴言,回头去把车费付了,然后往小区里进去。 从小区门口到他住的楼下单元门的距离,段寒江一步步地扫描过去,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当他进单元门后,下意识地在楼梯底层的隔间面前停下来,他想起张矩然说过死者生前在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待过,李大爷和监控都显示张林军进了单元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 而从张林军进门到他遇到张林军,期间一个多小时,张林军会在什么地方? 段寒江盯着隔间的门看了半晌,然后靠过去把门打开,头伸进去,打开手机照明,果然发现了在角落满是灰尘的地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退出来想了一会儿,拔了陆诀的号码。 “干什么?”电话接通就是陆诀不耐烦的声音。 段寒江带点戏谑又若无其事地说:“陆队,我手机被你收了,身份证和卡都在家里,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拿,我晚上就要睡马路了,这可在下雪呀!” 陆诀听完,冷笑了一声,“活该,冻死你!” 015 警局的大门里忽然一阵冷风窜出来,段寒江抖着风度打了个哆嗦,视线定在聂毅的脸上,不由得拉了一下衣领,问道:“你有什么依据认为凶手会再次作案?” 聂毅掀了一嘴角‘他就是知道’的笑回答:“直觉,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再次杀人,然后像毒品一样上瘾!” 段寒江怔怔地僵了片刻,对聂毅看似的平常地问:“你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险吗?” “想法会有危险吗?真正危险的是控制不住想法的人。”聂毅纠正讲错题的老师似的,表情固执又坚决。 段寒江又差点被聂毅说服,想法本身是不危险,但是正常来说会有‘杀人上瘾’这样想法的,都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可能,对警察来说就是危险。这纯粹是聂毅的诡辩。 他猛地想到了聂毅犯的案子,当年才16岁的少年,是如何下定决心弑父的? “聂毅。”段寒江把思路正回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聂毅不明所以地问:“哪里?” “找凶手。” “可是我晚上还要送外卖!” 聂毅瞪着双眼事关重大地望向段寒江,段寒江在聂毅这温饱才是大事的生活态度下破功,他本来以为聂毅会对杀人案,或者说是对凶手很有兴趣。 一时想不透彻,段寒江拍了一把聂毅的肩膀说:“不用到晚上就结束了,带你坐私家车!哥押下未来5年的工资换来的大切,随便你坐。” 聂毅犹豫地考虑了一下,望了一眼段寒江横在警局大门前的车,最终回道:“可以。” 段寒江有种诱拐未成年成功的错觉,他并不怀疑聂毅是凶手,但是他怀疑聂毅跟这几起案子有什么关联。 一路上他都不时余光打量聂毅,发现聂毅的视线在车里打转,他问道:“有证吗?” “什么?”聂毅脱口而出。 “驾驶证!” “没有。” 段寒江这回真真切切地看了聂毅一眼,然后看回前路继续问:“会开吗?” “没开过。”聂毅回答得很淡然。 这语气让老司机段寒江莫名不爽,回道:“说得你好像开就会似的。” “看起来很简单。”聂毅这一句只是普通的陈述,段寒江听得差点下车让聂毅开一段试试,好在他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忍住了,但是非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13次 只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念了一路的空调,车开进警局内院,横停在中间就下车直冲回办公室。 有人见他这么快回来, 惊讶地问:“段队, 怎么这么快?”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 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 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 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 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 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 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 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 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 “你看这两个人, 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 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杨怡君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声怒吼:“把那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叫起来,就算正生孩子也给我把人弄出来!” “段队,这不好吧!”杨怡君很为难地说,“生孩子这事也不能耽搁!” 段寒江猛踩了一脚油门,“我是打个比方!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找到嫌疑人!”说完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越野车开得像跑车一样在公路上飘移。 审讯室内,胡俊杰怒瞪段寒江,像是有着数年都算不清的仇恨,不断地白扯手上的手铐,越扯越怒,最后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折下来似的,狂躁不已。 段寒江静坐在胡俊杰对面没有出声,胡俊杰从被带进警局起就是这个状态,仿佛全天下穿警服的都是他的敌人,当然也包括段寒江这种没穿警服却派头更大的。 “放开我!你们抓我干什么!”胡俊杰半天没把手铐扯出明堂来,两手倏然捶在桌子上,瞪段寒江的眼神更狠了。 段寒江完全地无视了胡俊杰的视线,像审讯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往嘴上塞了根烟,想点,但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监视窗他忍了,就咬着闻个味,继续沉默。 胡俊杰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磨到痿下来,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名字?” “什么名字!”胡俊杰怒吼。 “你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 胡俊杰不屑地昂着脖子,段寒江呵地笑了一声,这种态度他不是没见过,但也确实不常见。 在审讯里能这么横的要么笃定自己无罪,要么装腔作势,要么就怕是个蠢的。 他暂还不确定胡俊杰是哪一种,终于把烟放下来,把烟头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换了一副老流氓的语气开口,“你叫什么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不说你有没有事?” “你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放我回去!”胡俊杰怔了一瞬立即又闹腾起来。 段寒江此刻想胡俊杰怕是‘蠢’的那一种,不只是蠢,还怕是个真神经病,若他真是凶手,钟可说不定会就这么白死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倏然在段寒江肃起的眉头间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很快消失,段寒江再次开口时已经拿出了年度十佳好邻居的亲和力 “胡俊杰?” “叫我干什么?” 胡俊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段寒江聊天一样地接着问:“你和钟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胡俊杰终于有了一丝警觉,不再是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 “随便问问,你们谈恋爱谈了多久了?听说你们是同学?对吗?毕业之后才跟同学谈恋爱,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当年在学校可能还互看不顺眼呢!”段寒江把审讯室的灯开大了一级,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胡俊杰抬头看了眼灯,突然愤怒起来,“我们才不是什么同学,我们是老乡!她家里把她介绍给我,她就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结果不到一年,她做什么都觉得又累工资又低,最后竟然去当了小姐,躺着被日就有钱赚,终于觉得不累了!还爽!死了活该!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荡|妇!” 段寒江等胡俊杰说完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你怎么知道钟可死了?” “我——”胡俊杰立即瞪大双眼,支支吾吾地顿了片刻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是咒她去死!她这种人活着不如死了!” “今天早上7点到9点,你在什么地方?”段寒江这回没给胡俊杰留考虑的时间。 “我,我在路上!” “路上?从哪里去哪里的路上?” “回去,我是回去!” “从哪里回去!” “从,从,从南阳小区?” 段寒江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南阳小区’这个名字,在平阳宾馆的旁边正好有一个小区叫南阳小区。 他掀唇一笑,“南阳小区?旁边是不是就是平阳宾馆?你到底是从南阳小区回去,还是平阳宾馆?” “我没去平阳宾馆!”胡俊杰立即否认。 不过在段寒江看来,他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他去过平阳宾馆了。 于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胡可今天早上就在平阳宾馆?” 胡俊杰眸光狠敛,立即回答,“谁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知道钟可被人杀害在平阳宾馆的房间里吗?” 段寒江问完这个问题,胡俊杰登时整个人都僵住,隔了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又用力地拉扯着手铐捶桌,“我不知道,放我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14次 是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女警犹豫了一下, 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 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 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 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 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 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 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 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 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 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 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 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 “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段寒江头疼,能把变态的心理都分析出来的聂毅应该离变态也没多远了,然后说:“你觉得凶手是即兴做案?”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变态,变态杀人都是有特定的条件的。” 这个理由,段寒江服,又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恋尸癖?” “不是,如果凶手恋尸一定会好好保存尸体,但是凶手却把尸体扔在淋浴下面,凶手杀人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在强|奸的时候听到死者说话。” 段寒江又不禁噎了一下,聂毅说的不是担心过程中死者挣扎或者叫喊,而仅仅是不想听死者说话!这种逻辑他确实难以理解。 “还有房间里那么乱,并不是死者挣扎时弄乱的,而是凶手弄的!” “为什么?”段寒江也是这么认为,但理由是房间乱得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挣扎,那么乱的地方就只有能活动的地方,可房间却连基本够不到的角落都乱了,如果不是死者因为什么弄的,那就是凶手故意弄的。并且不是为了伪造挣扎的假象,反过来制造挣扎的假象只需要弄乱可以活动的地方就行,没必要把房间弄得像被洗劫了一样,而且也不是在找东西,找东西的乱法不一样,床被不会揉成一团。 但聂毅的理由是,“因为毁掉了喜欢的东西,会难受,需要发泄。” 段寒江再次审视了聂毅一遍,差点就问出口聂毅是不是凶手本人,那么清楚凶手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合上他一字未写的笔录本,起身说道:“感谢聂先生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聂毅还坐着没动,段寒江已经把笔录本递给了旁边的女警,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段寒江虽然脚步挪得快,但还是听到了聂毅和女警说的话。 “警察同志,这个矿泉水瓶我可以拿走吗?” 头回被叫警察同志的‘新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哦,可以!” “垃圾桶里的空瓶可以捡——” 段寒江冲上了楼,已经听不见底下的声音了,不过他完全能够想象接下去的对话,他冷不防地想一个被拾荒老人养大,又被亲爹虐待了几年,最后在监狱里成年的人,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想着已经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开始,他出现在门口引来了一串目光。 “怎么不等我!”段寒江怒着脸走进去,视线从神情复杂尴尬的一众脸扫过去,终于有人提醒他。 “段队,你忘了你被停职了?” 段寒江怔住,他真忘了,可是这时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多年练出来的专业戏精完美地掩饰了他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他走错门了。 曾询突然开口,“唉哟!小段,你终于来了!” 段寒江没弄明白曾询的意思,就见曾询对他招了下手,然后对桌上的其他人说:“这是我请来的临时顾问,程序还在路上,但是案情紧急,大伙都熟悉,我就不介绍了。” 曾询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段寒江觉得周愚再敢说他戏精他就骂回去,很显然他比曾询差远了。 不过面上,段寒江还是若无其事地配合曾询,走进去,拉了把椅子坐到曾询旁边,而在坐的各位都默认了他们的睁眼说瞎话。 段寒江小声问曾询,“你搞什么?” “你不是都假装半天了嘛,继续装装,我省事!”曾询晃在椅子上,一点也没开会的严肃。 段寒江很想把曾询扔出去,他觉得曾询这工作态度还在队里,不知背后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没曾询他呆不下去,只能不情愿地忍了,然后他看向张矩然。 “法医鉴定结果。”段寒江说。 张矩然抬了下眼镜,“我刚已经说过了。” “重说一遍。”段寒江说完。 张矩然站起来,一脸‘我不抽死你’的眼神瞪过来,然后幻灯片投射重新回到了法医鉴定结果。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你看这两个人,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13次 无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他奇怪地左右扫了一眼, 发现旁边正好是楼梯间, 门有条缝, 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挤进来,他连忙快步地往前走。 聂毅随手一拈, 把段寒江没拍到的那只蚊子用两根手指拈住了, 蚊子还没被他捏死。他凑到眼前, 心想冬天还有蚊子?然后放生了。 “你能不能快点?”段寒江走到前面见聂毅还在愣神, 回头催促。 聂毅追上去问:“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嫖客?还是死者的男朋友?” “你觉得呢?”段寒江反问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聂毅跟上段寒江的步调, 回答:“没见过,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就知道?” “没见过, 不知道。” 废话!段寒江狠狠地瞪向聂毅, 想敲一敲聂毅那只有半公分多长刺毛的脑袋, 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只感慨了一下中文的博大精深。 杨怡君说的地方在步行街的一家汉堡店, 段寒江和聂毅进去的时候,林中晖正在游说啃汉堡的杨怡君出道, 杨怡君拿着执得任务的忍耐力没把可乐砸到他头上。 “警花小姐,真的, 就你这身高身材, 随便就能秒杀那些模特, 当警察多浪费啊!”林中晖苦口婆心似的语气。 杨怡君一手捶桌, 整张桌子都弹了起来,“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嘴堵上。” 林中晖讪笑,“我这不是警民合作,陪你在这儿等人!再说坐在这儿不说话,多无聊!” “那我陪你聊聊?”段寒江像堵墙似的杵在了杨怡君和林中晖坐的桌边,接着聂毅站到了他旁边,顿时变成了两堵墙。 林中晖实际上没有杨怡君形容的那么丑,若让张矩然来说,他只是长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 这会儿被这两堵墙的气势压住,林中晖从中没觉出自己的胜算,讪笑变成了傻笑,说道:“呵呵,两位找谁?” “段队。”杨怡君瞥见看到段寒江,放下汉堡站起来,然后视线转向聂毅,“他怎么跟你一起?” 段寒江回了一个稍后再说的表情,直接坐到挤到林中晖的旁边坐下。 位置是卡座,一边坐两人有余,但三个大男人挤不进去,聂毅站在原地,杨怡君立即往里坐,把位置留出来。可是聂毅却愣了一下,没看杨怡君,直接转身坐到了段寒江他们背后的位置。 杨怡君眨了眨眼,抹了抹嘴角,没有沾酱,也没有凶神恶煞,为什么帅哥要嫌弃她?她不禁坐直了身,委屈地望向段寒江求解。 然而,不等段寒江开口,林中晖的毛病又犯了,脖子伸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说:“诶,帅哥,你也是警察啊?怎么你们警察都个个跟明星似的,要不要考虑转行,能h一ld住牢改头的没几个,随便包装一下你绝对能红!” “坐下。” 段寒江冷声一吼,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投来视线,林中晖受惊地坐回来。 “林中晖,昨天晚上你和谁在一起?”段寒江单刀直入地开始审问。 林中晖定了定神,没了刚才的舌灿莲花,回道:“跟女朋友一起,怎么了?” “女朋友?”段寒江老谋深算似的地对着林中晖笑,“那你女朋友叫什么?” “叫,叫可可。” “全名。” “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你女朋友的全名?”段寒江脸上的笑掩下来,在手机上调出来钟可的照片,凑到林中晖面前问,“是她吗?” “是。”林中晖看了一眼,点头。 段寒江呵斥,“看清楚,后面还有一张正脸,翻一下。” 林中晖被迫地翻了一下段寒江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的本来是监控上面的截图,结果他一不小心翻过头了,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杀人现场照片,他瞥开了眼回答,“真的是她,不用看了。” 段寒江淡然地把手机收回来,摆到面前,然后问:“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平阳宾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中晖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段寒江,眼珠转了一圈,回道:“早上6点,因为公司上午有活动,我要7点赶回去。”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向杨怡君使了个眼色,杨怡君立即会意,起身走出了餐厅。 “那你离开之后,你‘女朋友’还留在宾馆?” “是,的。那个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段寒江注视着林中晖,直到林中晖被看得坐立不安了,他才开口:“她被杀了。” “什么?”林中晖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往后仰,背抵到了墙冷静下来,“一定是他男朋友干的!” “她男朋友不是你吗?” “不,不是,警察同志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不熟,就昨天一起睡了一觉!你也是男人,懂的。” 段寒江一掌拍桌,“我不懂,你解释一下!” 林中晖心绪不宁地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个她就是夜风的服务员,看对眼就一起出来聊聊天什么的,最后累了就找个地方休息,没有干别的。倒是她——昨天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响,她说是她男朋友打来了,她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她还说她早就想分手了,但是那个男的一直纠缠她,不许她进娱乐圈发展,还要打断她的腿什么的,我一早就走了,真的没有杀人啊!” 段寒江蹙眉考虑,杨怡君正好回来,对他点了下头,于是他对林中晖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你相信我没杀人了?”林中晕确认了一遍。 段寒江回,“要不你跟我去警局再聊聊?” 林中晖立即站起来,“不用了。”看着段寒江表示他不让出不去。 段寒江慢条斯理地起身给林中晖让路,林中晖忙地从位置里出来,只是在他走出位置时,段寒江的脚故意往前一挪,他踢到段寒江的脚,往前扑出去,段寒江立即捞住他,解救了他鼻子撞地。 “不好意思!谢谢!”林中晖窘迫地对段寒江道谢。 “别客气。”段寒江绅士一样地回答,等林中晖转身,他看了眼手中多出来的几根头发,对杨怡君挑眉。 林中晖没发现自己被拔了几根毛,本来已经走出去,却还是犹豫地退回来,转到座位另一边去问聂毅,“帅哥,你真的不打算改行吗?你真的能红!” 然而,聂毅面前是餐厅的服务员,拎了一大口袋回收的汉堡盒给他,说道:“我可以给你的都在这里了,你是拿去做什么活动吗?” 小姑娘说完小声地凑近聂毅说:“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偷一点没用的。” “不用了,我拿去卖!”聂毅耿直地回答,他面前的服务员明显地一脸无语,十分受打击地说了句,“算了,看你长得帅的分上。” 等服务员走开,聂毅才看向林中晖问:“你刚说什么?” 林中晖正想开始新一轮游说,段寒江咳了两声,他立即悻悻地说:“没什么,你们继续忙。” 段寒江在林中晖走后,掏了两个物证袋,一个把他的手机装进去,另一个装进了他拔下来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到聂毅拎了一口袋的空汉堡盒。 他心里骂了一声,下意识地去看周围的人,他想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他真跟这人不是一伙的。 “完了?”聂毅主动地开口。 段寒江强迫自己忽略聂毅到处捡垃圾的行为,回答:“现在见过了,你有什么看法?” 聂毅笃定地开口,“他不是凶手。” “理由?不要又是直觉。” “他刚才翻到你手机里的尸体照片,害怕了。” 段寒江看着聂毅故意地问:“所以,你觉得他不够变态?” “一个享受在尸体上面划刀的人,不会只看到一张照片就手抖。” 段寒江想到刚才林中晖翻错照片时的表情,确实是被惊吓到了,可惜这不能做为证据。 他将两个物证袋交给杨怡君,“验完指纹和dna就还我,没手机我焦躁。” 杨怡君接过去,忍不住观察起段寒江的手机。 段寒江突然想起他手机上就是刚擦过,也肯定有他的指纹,技术组的人要复制一个打开他的手机太容易了,于是勒令道:“告诉语文书,要是我发现我手机被人偷看过,找他算帐!” 杨怡君顺口接道:“你手机不是刚被安阳支队收过?” 段寒江想到陆诀偷看他手机的可能,骂了一句脏话,毫无痕迹地转了话题,“那个林中晖你还查到了什么?” 杨怡君直来直往,说到正事就忘了段寒江的手机,回道:“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是家正规的公司,规模不大,林中晖只是公司的司机,名片应该是他自己偷印来专门去骗炮的!他确实在今天早上7点到了公司,之后一直和公司的人一起在行动,没有离开过。” “也就是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段寒江自问,问完又自答,“现在,钟可的男朋友明显嫌疑更加重大!” “我去!找揍是不是!”段寒江瘸着腿下车,视线追着跑走的人,穿了件军绿的大棉衣,已经到了车库出口,不管是撞到他的车,还是听到他的骂声,都没有转头瞥过他一眼。 出于职业病,段寒江见人跑就想追,不过由于‘伤残’,他的速度赶不上平时,对方却跑得贼快,等他追出车库时,刚才的人已经淹没在大街的人群当中,找不到了。 “明明明年才是本命年,我怎么这么倒霉!”段寒江终于蹲下身安抚他疼痛的小腿,接着一瘸一拐地往便利店走过去,买烟。 自从下午被陆诀扔了烟后段寒江就在犯瘾,当他咬着烟走出便利店时,瞬间腿也不痛了,也不觉得倒霉了,慢慢地往宾馆大门走回去。 进了大厅,段寒江走到前台对里面的服务员问:“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坐着玩手机的服务员小姐懒懒地看了段寒江一眼,立即放下手机站起来,刻意地理了理头发,露了一脸甜美的笑容说:“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您住几号房?” 段寒江接到服务员直白的打量,没料到这种发展,他立即调整了理直气壮的策略,不着痕迹地顺着对方的话回:“我想问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我有东西丢了。” “没有,先生,您丢了什么?我帮您查一下。” “那有没有发什么其它异常的事?比如有什么可疑的人。”段寒江故意地朝服务员小姐凑近,把声音压成了低音炮,还朝着人掀起嘴角,似笑非笑。 服务员紧张地抖下肩膀,摇着头否认说:“没有。” “谢谢。”段寒江解决了职业病的后遗症,确定没有发生什么案件,直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前台,服务还在后面问他,“先生,您丢了什么东西?” 他站住,回了个自认为最帅气副人的侧脸说:“哦,不重要,算了。” 再转回头时,段寒江脸上的笑沉下来,上楼的一路他都在想张林军的案子。 八年前他刚到刑侦队,第一次负责案子,当时队里还有另一个连环杀人案,上头外界给他们的压力都比较大,因为证据链完整,所以很快就结束了侦查,移交给了公诉。 那时还是常儒林老局长在,段寒江记得是常老局长一直提点他该怎么做。 可是,在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张林军还是被冤枉的?那到底哪里出了错? 段寒江想不通,一头撞在电梯门上,电梯里的另一人倏地往后避让,他回头一瞄,看到了对方看神经病似的眼神,他干脆智障地咧嘴一笑,双手猛地一抬,那人吓得一缩,躲到了电梯角落,警觉地瞪着他。 电梯停下来,段寒江满意地双手插兜,大步地走出去,嘴里还吹了两声口哨。 翌日一早,段寒江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满身起床气地接起电话,本来想来个魔音怒吼,但话筒里头传来常老局长的声音,他已经到喉咙的吼声呛成了咳嗽。 “寒江,你这是感冒了?就你平时爱逞风度!”常儒林的声音还是常年的风平浪静。 实际上常儒林也到了应该风平浪静的年龄,今年他就是年过花甲了,提早退休了好几年。退休后他就搬到邻市的女儿家带孙子去了,临走时房产都卖了,只剩下段寒江住的这套老房子,很显然是专门留给段寒江住的。 “常局,您怎么这么早?”段寒江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还早?我都溜两圈回来了。” 段寒江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七点半,是挺早的,于是说:“是不早了,您是不是想问房子的事?” “不是房子,是案子!”常儒林纠正。 段寒江想了想,总结道:“现在案子基本已经破了,等案子结了房子就能解封了。” “房子不重要,你要是继续住就住吧,要是不愿意回头只能空着了。”常儒林的闲聊顿了片刻,语气倏地严肃起来,“我听说,老洪停你职了?” “洪局那是铁面无私,虽然案子现在破了,但还牵着八年前的案子,一时半会儿我肯定回不去了。”段寒江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他清楚现在八年前的案子重查,最后给他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也不是没可能,和当年的陆谨闻一样。 “对了,寒江,今天是谨闻的忌日吧?”常儒林猛地又话峰一转,问得随意。 不过段寒江觉得这才是常儒林打这个电话真正想说的话,他轻嗯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我相信你,也相信谨闻,你们绝对不会对不起‘警察’这两个字。” “常局!” “行了,早餐要记得吃,回头我问问老洪,什么时候让你回去!” “你还不如让他把曾询调走,他是真碍事!” “还能挤兑别人,看来你是没事了,就这样吧!去给谨闻上柱香,别让他太冷清了!” 段寒江拿着早就挂断的手机,愣了半天,然后火速地起床,洗漱,下楼,开车去了景山公墓。 缘分这两个字,段寒江觉得大概不只可以用在爱情上,这几天他遇到聂毅的次数实在有点超常,他甚至都要怀疑聂毅是不是窃听了他的行踪,连在公墓这种地方他们也能碰上。 “警察同志,你欠我的8块6什么时候还?”聂毅见到迎头上来的段寒江也很惊讶,所以这等缘分他决定用来要账。 段寒江没想到聂毅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不屑地冷笑着反问:“你有多穷,两盒方便面都不舍得?” “是警察同志你留了我的手机号码,说方便还钱的。”聂毅瞪着双眼,又是能迷惑凡人的坦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16次 法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平阳宾馆杀人案发生在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调到刑侦支队的半年后, 这半年里他基本都是在坐冷板凳, 当时队里还有一个连环杀人的大案, 报警中心把报警转到支队时,外勤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守。 案件发生在平阳区一家叫平阳宾馆的宾馆内, 第一发现人是客房保洁,她接到退房通知进去打扫时发现了尸体。 被害人是宾馆的客房经理, 女性,32岁,名叫罗钰, 死前被凶手在全身划了32刀, 但致命的只有刺中心脏的一刀, 尸体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下面, 整个地面都被泡在血水里面。 案件的起因是张林军伙同一男一女, 以敲诈为目的引诱已婚男士到宾馆开房,然后录下不雅视频要挟对方用钱财交换。但他们是初次作案, 被宾馆的客房经理罗钰撞破,慌张逃跑。 但张林军在逃跑中途找借口折返, 回到房间,与罗钰发生冲突,最后杀害了罗钰, 从楼梯下到车库逃走。 电梯口和车库的监控拍下了张林军折返和逃离时的画面, 另外两位敲诈的同伙也证实张林军在被罗钰撞破他们作案后很生气, 逃跑之后又借口有东西掉了,要回去找,而张林军所说掉的东西正是杀死罗钰的凶器。 最重要的证据是凶器上只有张林军的指纹,被害人的指甲里找到了张林军的皮肤组织,被害人的血迹里找到了凶手的头发,并且人证证明听到争吵声,之后看到张林军从被害人被杀的房间里慌张跑出来,而在张林军家里还发现了带有被害者血的鞋子。 现在看来证据链也非常完整,凶手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但张林军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罪,到最后逃走。 但无论张林军认不认罪,有罪无罪,段寒江都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张林军一定要死在他家里? 突然,段寒江长到能绕屏幕一圈的‘贪吃蛇’因他烦躁地眉头一跳,死了。 他收起二郎脚坐直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 如果不算罗钰身上不致命的32道划伤,那么张翔,也就是张林军的死状和罗钰一模一样。 他立即扔开手机,掏起案卷,翻到当时现场的照片,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可能,可每个可能都有不可能的理由推翻。 “段队?” 一句小心翼翼喊他的声音惊得段寒江身下的椅子撞到桌子上,哐噹一声。 他抬起头,眉头如同被铁丝勒了几十年的树干,折起几条抹不平的折皱对凑过来的人说:“杨怡君,你走路能不能有个声?” “可以。”杨怡君耿直地一笑,鞋跟用力地在地上踏了几下,嘴角弯出一个带着痞劲的笑。 作为一名女警,她浑身都透着‘英姿飒爽’不够形容的英气,两年前从特种部队退下来转业到平阳支队,一个人顶了半个支队的警力。 段寒江往旁瞄了一眼,放下案卷去捞手机没捞着,底头一看发现手机被他扔到地上了,趁着捡手机的时间他问杨怡君,“你和周愚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周愚人呢?” “周愚给副队汇报去了,他让我来先跟你说一下。”杨怡君支着长腿靠坐到段寒江的办公桌上,像她才是队长地垂眼望着段寒江,深思熟虑后开口。 “这个张翔没什么朋友,平时上班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不跟人交流,但也没得罪过人,我们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手机!昨天晚上8点20分拨过你的手机,并且通过话——8点34分再次接到过你的手机号码打去的电话——” 杨怡君的话顿下来,见段寒江崩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不出声,又继续说:“住你楼下102的李大爷说今天早上6点半看到死者上楼,再也没有出来,而你是在7点20左右下楼的。小区入口监控显示死者是6点26分进的小区,之后没有再出去过,你是7点34分出的小区,和李大爷说的吻合。” 段寒江沉默半晌,只问了一句,“监控里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没有。”杨怡君笃定地回答。 “死者近期也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没有人际关系的冲突。”段寒江说到最后已经不是疑问,他虽然已经刻意避嫌不插手侦查,却避不开嫌疑,现有的线索很明显地指向他有重大嫌疑。 可作为一个刑侦警察他会蠢得在自己家杀人?还把线索留得这么明显?那他这个刑侦队长真是白当了! 段寒江拿起手机查记录,他昨天晚上8点左右点了一个外卖,他只回播过外卖员的电话。他一看却发现通话记录的手机号码,与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号码不一致,他昨天点完外卖就退了软件,根本没注意过外卖员的电话。 他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把手机扣到桌上。正好,现在又多了一条他说不清的线索。 “段队,周愚说这个案子可能会交出去。”杨怡君的声音和她的脖子一起往下压,向段寒江求证道,“虽然现在的线索很有指向性,但是也不应该怀疑你吧!我们都知道你绝对不可能——” “小杨,证据,没有证据任何可能都存在。”段寒江打断杨怡君的话。 杨怡君一脚踹桌,立即站直起来,满身气势地说:“狗屁!还没证据证明世上没鬼呢!那鬼就存在吗?再说,你有什么理由杀他啊?” “因为张林军当年没有认罪!” “什么——” 段寒江的回答杨怡君没能理解透,可她再追问段寒江的视线转向了她的脚。 “桌子踢坏了,修理费从你工资里扣!”段寒江哂笑道。 “我操!我说认真的!”杨怡君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这里是文明社会,立即摆正姿势,挺胸提臀,面露微笑。 “别装了!我要不在了,叫周愚看着点你,别出门又跟普通群众打起来!”段寒江起身,把案卷收回盒子里,准备转身出门时杨怡君才领会出他话里的意思,叫住他。 “段队,你要去哪儿?”杨怡君追上去,横身挡住只比他高了一个头顶的段寒江。 段寒江把手里的盒子往她怀里一塞,“还案卷,你没事帮我去还吧!” 杨怡君接过盒子,替段寒江还了,可她明显段寒江刚才话里说的不是这个。不过不用她想,等她还完案卷回来,就明白了。 “小杨,你等会儿和周愚去跟安阳支队的同志交接一下今天的案子。” 杨怡君走出来就被支队副队长曾询叫住,她停住脚,站军姿一样往曾询面前一站,“什么意思?” 曾询抹着没刮干净的胡茬,漫不经心地说:“就字面上的意思,这是规矩,你要闹别找我,找洪局去。” 杨怡君看曾询迈着无所事事地脚步走开,气得横脚踢出去,本来踢的是墙角,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周愚给挡下了。 “大佬杨,谁触了你的神威!”周愚对杨怡君是又崇拜又不服,年度体能考核,他对杨怡君0比10完败,作为一个向往武警的民警,他又屈又挠。 杨怡君听不见周愚的马屁,不信地问道:“段队家的案子真的交给隔壁了?” “连段队人也要交给隔壁了,还是那个陆诀。”周愚揶揄的语气与他的表情十分相配。 一小时之后,段寒江家杀人案的案卷,连同嫌疑人段寒江一起被安阳支队的人转走,安阳支队的队长陆诀亲自带队来接的。 涉及到本队警员有嫌疑的案子,一般都会把案子和嫌疑人一起移交给其它支队调查,这确实是规矩,以防本队人员徇私。 段寒江看来陆诀也免不了徇私,他到了平阳支队,从下午到天黑,五六个小时过去,都是他在审讯室里独自发呆,没一个人搭理他。 按陆诀的脾气,要是能找到确认他是凶手的证据,怕是连审他都免了,直接把他送去公诉。 不过半夜,陆决还是来了,说明没找到证据。 段寒江对着桌子对面的人笑起来,他靠着椅子,笑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轻松。 “笑什么笑!段寒江,给我严肃点!”陆诀一掌拍桌警告,拍完收回来悄悄地在空中甩了两下,这一掌没控制好力度,有点疼。 段寒江的笑收起来,垂着眼要睡着似的,其实他是真困,好不容易有时间补个觉,结果没补成,他眯着眼问陆诀,“有烟吗?” 陆诀恶狠狠地瞪他,瞪了半晌还是掏出烟盒,先点一根给他,自己再咬一根在嘴上,正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打火机拍到桌上。 “段寒江,你承认了吗?你根本就不是当警察的料!”陆决对段寒江整个人都不满,段寒江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尤其不满,他刚是想把打火机直接拍到段寒江的脸上的。 “你要是当警察的料,现在就应该放我走。”段寒江继续满不在乎地回答。 “放你走?”陆诀冷笑,“老实回答,今天早上6点20到7点30,你在做什么?” “睡觉,被饿醒了就出门吃早饭。”段寒江回答得十分配合。 但是他配合也令陆诀不满,陆诀眉头快要和眼睑沉到一起,“你住的地方底下有个错层,一楼实际上可以算是二楼,402也常被误认为502,对吧?你门外的门牌是不是掉了?” “我对门的门牌好好地挂在门上。”段寒江回道。 陆诀咄咄逼人地继续问:“八年前你破获的第一个案子凶手逃走,你是不是很不满?” “陆队,你这个问题有诱供嫌疑,我想请问你对你手下没抓住的凶手不满吗?”段寒江放下夹烟的手,盯着陆决有条不紊地回答。 “哼!你不说我也总会找到证据!”陆诀干脆地放弃了审讯流程,不想再跟段寒江你来我往的废话。 不过段寒江并不想被陆诀硬拖够24小时才放他出去,他主动为自己辩解:“现在唯一能被称为证据的只有凶器上的指纹,但那本来就是我家的水果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至于李大爷的证词只能证明死者在6点30左右进了单元大门,直到7点20左右我出门,这段时间死者是不是在我家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实际上我下楼的时候在楼梯间里碰到过死者,他跟我说过他是接到电话,来修502的水管的。” 陆诀又一掌拍桌,“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是去修502水管的?” “见他脸生,随口问了一句,这没违法吧?陆队!”段寒江趁说话时抖了抖烟灰。 “那死者昨天晚上和你的通话你怎么解释?” “我昨天晚上点了外卖,然后送外卖的打电话说到小区了,问我怎么走,结果我等了半天还没见人上来,于是又打回去问。至于为什么会和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电话不一样,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收到外卖时,送外卖的人是死者吗?” “没注意。” 陆诀又拍了一下桌子,用力又重了点,他怒瞪着段寒江质问:“作为一个刑侦人员你会没注意给你送外卖的人长什么样?” “我连吃了半个月的泡面,不能急着吃顿饭?”段寒江不在意地反驳。 陆诀一身是火,谁碰烧谁地对旁边记笔录的同事吼:“给我查那个送外卖的怎么回事!” 同事被这殃及池鱼的火烧得莫名其妙,赶紧收了笔记本起身,陆诀又拍桌地站起来指着段寒江说:“你给我呆着,最好让我没有机会送你出去!” 陆诀就像是专程来骂段寒江一顿的,骂够了就出去。 段寒江靠着椅子仰着头,他手里的烟只剩了一个烟头,还凑到唇边吸了一口才放开,然后他仰头靠着椅子,把案子从头想了一遍。 杀死张林军的凶手没有案发现场留下任何线索,死者甚至除了厨房和浴室没有去过他家的任何地方,就像是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接待了死者进屋修理水管,然后趁机杀害了死者。 这个人如果不是段寒江,那就跟一个幽灵一样。 而这个‘幽灵’知道他的电话号码c住址,还有哪天休息。要么是他认识的人,要么是对他仔细调查过,他更倾向于后一种。 另外,‘幽灵’还对八年前的案子,或者说对张林军很了解,知道他从八年前的逃犯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的张翔。 所以,这个‘幽灵’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他?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段队,你什么时候复职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诀迎头看到段寒江,什么好话都成了挑衅,何况他一年说不出十句好话。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段寒江还没见着陆诀的人,先听见了陆诀的咳嗽声和骂声,这一声像极了他在学校时的教官,让他浑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骚动。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昨天晚上不是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使用假证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17次 彻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两人对着段寒江的背影合计, 要是段寒江这一去再也回不来, 他们队谁会升队长? 周愚开口:“要是换曾询上, 咱们队大概就是天天在院里摆桌子喝茶,业务年年垫底!” “胡说八道!”杨怡君拳头一扬,“我只认段队,换谁都不行!” 周愚转眼盯着杨怡君看了半晌,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蝼蚁定不了苍生!就算你是大佬杨, 也不行!” 杨怡君的拳头终于落下来,周愚反应不及, 没有躲开, 最后嗷嗷直叫地追着段寒江喊救命。 段寒江对外界都充耳不闻, 在经过法医室时, 张矩然靠在门口敲了敲门板, 跟对接着暗号一样。 他转眼看过去, 问道:“急事?不是的话等会儿回来找你。” “不急,但是等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张矩然推了下眼镜,把手插回兜里。 段寒江伫脚考虑了片刻,转向法医室的门口, 越过张矩然走进了法医室。 张矩然站到张林军的尸体前, 向段寒江解释, “死者胸前伤口十分平稳, 普通人在拿刀刺向他人时, 伤口都会因为用力有所偏斜,伤口的最外和最深处不会呈平行状态,除非手法熟练,或者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又不符合凶手杀人时,中途停顿的逻辑。” 段寒江注视着尸体胸前的伤口问:“那还有什么情况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只负责表达我所验到的结果。”张矩然停顿了一下,又对段寒江说,“另外,在尸体的鼻腔内发现了一定量的灰尘,他一定在死前不久去过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 段寒江的注视移到了张矩然脸上,如果说伤口的问题是张矩然刚发现的,但灰尘绝对是第一时间应该验出来的。 张矩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其中还发现了羊毛纤维,应该来自于被洗衣机洗过,老是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段寒江猝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毛衣,正是张矩然说的‘被洗衣机洗过老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他又抬眼望向张矩然,没能从张矩然淡定到快成佛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直接问道:“你在盘算什么?” “他的面相没有大恶,反倒一生三灾五厄不断。”张矩然气定神闲的在法医室里谈起玄学,然后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合适,于是换了种说法,“他被抬进来时我就猜到了你现在的处境,如果我不隐瞒你现在就不是被撤职,而是被拘留了。” 段寒江没出声,继续盯着张矩然。 张矩然当段寒江的视线不存在地继续说:“如果你是凶手,现场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逃犯,抛尸在任何一个地方被发现都没有人可能怀疑到你。” “你就那么相信我?”段寒江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 张矩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知道你胸无大志,别以为你每天装得有多热爱工作一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你来刑侦只不过是为了给陆谨闻当年的事找一个理由而已,你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破案率,晋升,资历上有没有黑点!” 段寒江怔住,不过在张矩然拿他被说中作文章前,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法医室。 他和张矩然认识还是在陆谨闻在平阳支队的时候,那时张矩然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他三天两头就被陆谨闻叫来教训一番,张矩然就常在边上替他卜卦,说他有血光之灾。 段寒江走出法医室后,一路带着冷笑,路上遇到的人想跟他打招呼,都硬生生地被他脸上的笑挡住了。 他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刚敲一下,里面就传来声音。 “请进。” 段寒江进去,发现办公室里还有曾询在,他径直走到局长的办公桌前,“洪局,我走可以,但是我走之后不能让曾副队负责。” 局长洪国光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吃个饭也要按照章程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开口,“没人叫你走,只是暂时撤职——” “就是!”曾询舒服地坐着,突然直起身急着插话,“段队,这队长的位置始终给你留着,请让我平平安安混到退休。” “曾询!”洪国光吼了一声,很显然曾询这话很不像话。 曾询不过四十出头,离退休还有一段距离,前几年有晋升的机会他也一口回绝,现在整天考虑最多的就是他上小学的女儿太受欢迎怎么办,确实没个刑侦警察的样。 段寒江从头到尾没瞥曾询一眼,等曾询闭嘴了,他从怀里掏出他的证件。 洪国光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寒江,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破案讲究证据——” “洪局,我明白。”段寒江一路在警队所有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警局。 “我明白,洪局。”段寒江手里拈着他的证件,一掌拍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洪国光常年没放平过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对着段寒江的背影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洪局。”曾询蓦地站起来,伸着懒腰说,“小段这人吧,就像只混进狗堆里的猫,不点磨难他的头低不下来,思想觉悟,也上不来!” 混进狗堆里的猫科段寒江此刻走到了街上,蓦地发现下雪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一片雪花掉下来,落在段寒江手里,片刻就化了。 他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连忙往停车的地方跑,刚来的时候为帮老太太搬东西,车停在了警局旁边的街上。 然而,段寒江坐进车里,发现车没油了,算了下最近的加油站距离,估计着还能开过去,结果路上遇到堵车,硬是把他最后的那点油给堵没了,还被人追尾。 后面车里的人下车就开始骂,他只表达了一眼他的不爽,对方就要跟他动手。他把人押住,习惯性地想掏证,才想起刚交出去了,喊顺口的台词到嘴边硬生生地吞回去。 然后报交警,找拖车,一番下来已经快到中午。 段寒江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肚子抗议起来,他随便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挑了两盒方便面,在结帐的时候他找便全身,硬是一毛钱也没找出来。 那一瞬间段寒江心里把他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这一天大概是他最倒霉的一天。 他不舍地正准备把方便面还回去,后面忽然上来一人,同样拿了两盒方便面,往收银台上一搁,说道:“一起。” 段寒江听着声音耳熟,转头看过去真的是聂毅,惊讶地眼睑一抬,“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跟人说话都是这种审问的语气吗?”聂毅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语气就像是如果段寒江回答是,他就原谅他。 可惜段寒江完全不想被原谅,反问道:“你有意见?” 聂毅的目光在段寒江脸上停了半秒,然后把段寒江那两盒方便面推过去说:“一共8块6,记得还我。” 他说完抱着他自己的两盒转身去加店员要开水泡面,店员刚把水壶给他,段寒江也杵到了他旁边,不知对谁的,“帮我也泡一下,谢谢!” 聂毅像是没见过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似的,从头到脚把段寒江观察了一遍,发现这人说声谢谢就觉得使唤人理所当然。 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段寒江把面泡了,然后坐到店里的吧桌前吃面,两人面前摆着四盒,拿起叉子时不自觉地相视一笑,像是突然找到了默契。 “你除了收废品还干什么?”段寒江吃面的时候随口问道。 聂毅比他还随意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吃面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在哪儿一带送?” “平阳区白沙路一带。”聂毅回完低头吃面,却见段寒江停下来,苦思冥想似的,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你认识一个叫邵东的送外卖的吗?” “认识。”聂毅回答。 段寒江这回彻底把叉子放下,“那你认识张翔吗?” 聂毅挑起的面又放下,抬眼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像是终于等到了段寒江的这个问题,回道:“认识。” “段队?你带着无关人士查案,不怕违规嘛!”周愚实话实说。 段寒江顺着周愚的话回答:“我现在是人民群众,警察同志,是你先违规了,懂吗?” 周愚抽着嘴角,如果不是他怕疼,他想直接抽脸,在段寒江转身走出去好几米后,他轻骂了一句,“段寒江,你还能更无耻嘛!” 段寒江抖着他念了几天都没有加厚的薄外套,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有蚊子。” 他奇怪地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旁边正好是楼梯间,门有条缝,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挤进来,他连忙快步地往前走。 聂毅随手一拈,把段寒江没拍到的那只蚊子用两根手指拈住了,蚊子还没被他捏死。他凑到眼前,心想冬天还有蚊子?然后放生了。 “你能不能快点?”段寒江走到前面见聂毅还在愣神,回头催促。 聂毅追上去问:“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嫖客?还是死者的男朋友?” “你觉得呢?”段寒江反问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聂毅跟上段寒江的步调,回答:“没见过,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就知道?” “没见过,不知道。” 废话!段寒江狠狠地瞪向聂毅,想敲一敲聂毅那只有半公分多长刺毛的脑袋,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感慨了一下中文的博大精深。 杨怡君说的地方在步行街的一家汉堡店,段寒江和聂毅进去的时候,林中晖正在游说啃汉堡的杨怡君出道,杨怡君拿着执得任务的忍耐力没把可乐砸到他头上。 “警花小姐,真的,就你这身高身材,随便就能秒杀那些模特,当警察多浪费啊!”林中晖苦口婆心似的语气。 杨怡君一手捶桌,整张桌子都弹了起来,“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嘴堵上。” 林中晖讪笑,“我这不是警民合作,陪你在这儿等人!再说坐在这儿不说话,多无聊!” “那我陪你聊聊?”段寒江像堵墙似的杵在了杨怡君和林中晖坐的桌边,接着聂毅站到了他旁边,顿时变成了两堵墙。 林中晖实际上没有杨怡君形容的那么丑,若让张矩然来说,他只是长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 这会儿被这两堵墙的气势压住,林中晖从中没觉出自己的胜算,讪笑变成了傻笑,说道:“呵呵,两位找谁?” “段队。”杨怡君瞥见看到段寒江,放下汉堡站起来,然后视线转向聂毅,“他怎么跟你一起?” 段寒江回了一个稍后再说的表情,直接坐到挤到林中晖的旁边坐下。 位置是卡座,一边坐两人有余,但三个大男人挤不进去,聂毅站在原地,杨怡君立即往里坐,把位置留出来。可是聂毅却愣了一下,没看杨怡君,直接转身坐到了段寒江他们背后的位置。 杨怡君眨了眨眼,抹了抹嘴角,没有沾酱,也没有凶神恶煞,为什么帅哥要嫌弃她?她不禁坐直了身,委屈地望向段寒江求解。 然而,不等段寒江开口,林中晖的毛病又犯了,脖子伸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说:“诶,帅哥,你也是警察啊?怎么你们警察都个个跟明星似的,要不要考虑转行,能h一ld住牢改头的没几个,随便包装一下你绝对能红!” “坐下。” 段寒江冷声一吼,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投来视线,林中晖受惊地坐回来。 “林中晖,昨天晚上你和谁在一起?”段寒江单刀直入地开始审问。 林中晖定了定神,没了刚才的舌灿莲花,回道:“跟女朋友一起,怎么了?” “女朋友?”段寒江老谋深算似的地对着林中晖笑,“那你女朋友叫什么?” “叫,叫可可。” “全名。” “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你女朋友的全名?”段寒江脸上的笑掩下来,在手机上调出来钟可的照片,凑到林中晖面前问,“是她吗?” “是。”林中晖看了一眼,点头。 段寒江呵斥,“看清楚,后面还有一张正脸,翻一下。” 林中晖被迫地翻了一下段寒江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的本来是监控上面的截图,结果他一不小心翻过头了,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杀人现场照片,他瞥开了眼回答,“真的是她,不用看了。” 段寒江淡然地把手机收回来,摆到面前,然后问:“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平阳宾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中晖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段寒江,眼珠转了一圈,回道:“早上6点,因为公司上午有活动,我要7点赶回去。”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向杨怡君使了个眼色,杨怡君立即会意,起身走出了餐厅。 “那你离开之后,你‘女朋友’还留在宾馆?” “是,的。那个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段寒江注视着林中晖,直到林中晖被看得坐立不安了,他才开口:“她被杀了。” “什么?”林中晖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往后仰,背抵到了墙冷静下来,“一定是他男朋友干的!” “她男朋友不是你吗?” “不,不是,警察同志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不熟,就昨天一起睡了一觉!你也是男人,懂的。” 段寒江一掌拍桌,“我不懂,你解释一下!” 林中晖心绪不宁地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个她就是夜风的服务员,看对眼就一起出来聊聊天什么的,最后累了就找个地方休息,没有干别的。倒是她——昨天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响,她说是她男朋友打来了,她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她还说她早就想分手了,但是那个男的一直纠缠她,不许她进娱乐圈发展,还要打断她的腿什么的,我一早就走了,真的没有杀人啊!” 段寒江蹙眉考虑,杨怡君正好回来,对他点了下头,于是他对林中晖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你相信我没杀人了?”林中晕确认了一遍。 段寒江回,“要不你跟我去警局再聊聊?” 林中晖立即站起来,“不用了。”看着段寒江表示他不让出不去。 段寒江慢条斯理地起身给林中晖让路,林中晖忙地从位置里出来,只是在他走出位置时,段寒江的脚故意往前一挪,他踢到段寒江的脚,往前扑出去,段寒江立即捞住他,解救了他鼻子撞地。 “不好意思!谢谢!”林中晖窘迫地对段寒江道谢。 “别客气。”段寒江绅士一样地回答,等林中晖转身,他看了眼手中多出来的几根头发,对杨怡君挑眉。 林中晖没发现自己被拔了几根毛,本来已经走出去,却还是犹豫地退回来,转到座位另一边去问聂毅,“帅哥,你真的不打算改行吗?你真的能红!” 然而,聂毅面前是餐厅的服务员,拎了一大口袋回收的汉堡盒给他,说道:“我可以给你的都在这里了,你是拿去做什么活动吗?” 小姑娘说完小声地凑近聂毅说:“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偷一点没用的。” “不用了,我拿去卖!”聂毅耿直地回答,他面前的服务员明显地一脸无语,十分受打击地说了句,“算了,看你长得帅的分上。” 等服务员走开,聂毅才看向林中晖问:“你刚说什么?” 林中晖正想开始新一轮游说,段寒江咳了两声,他立即悻悻地说:“没什么,你们继续忙。” 段寒江在林中晖走后,掏了两个物证袋,一个把他的手机装进去,另一个装进了他拔下来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到聂毅拎了一口袋的空汉堡盒。 他心里骂了一声,下意识地去看周围的人,他想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他真跟这人不是一伙的。 “完了?”聂毅主动地开口。 段寒江强迫自己忽略聂毅到处捡垃圾的行为,回答:“现在见过了,你有什么看法?” 聂毅笃定地开口,“他不是凶手。” “理由?不要又是直觉。” “他刚才翻到你手机里的尸体照片,害怕了。” 段寒江看着聂毅故意地问:“所以,你觉得他不够变态?” “一个享受在尸体上面划刀的人,不会只看到一张照片就手抖。” 段寒江想到刚才林中晖翻错照片时的表情,确实是被惊吓到了,可惜这不能做为证据。 他将两个物证袋交给杨怡君,“验完指纹和dna就还我,没手机我焦躁。” 杨怡君接过去,忍不住观察起段寒江的手机。 段寒江突然想起他手机上就是刚擦过,也肯定有他的指纹,技术组的人要复制一个打开他的手机太容易了,于是勒令道:“告诉语文书,要是我发现我手机被人偷看过,找他算帐!” 杨怡君顺口接道:“你手机不是刚被安阳支队收过?” 段寒江想到陆诀偷看他手机的可能,骂了一句脏话,毫无痕迹地转了话题,“那个林中晖你还查到了什么?” 杨怡君直来直往,说到正事就忘了段寒江的手机,回道:“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是家正规的公司,规模不大,林中晖只是公司的司机,名片应该是他自己偷印来专门去骗炮的!他确实在今天早上7点到了公司,之后一直和公司的人一起在行动,没有离开过。” “也就是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段寒江自问,问完又自答,“现在,钟可的男朋友明显嫌疑更加重大!” 不过段队也不是真的闲着,他把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的’的案卷调了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平阳宾馆杀人案发生在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调到刑侦支队的半年后,这半年里他基本都是在坐冷板凳,当时队里还有一个连环杀人的大案,报警中心把报警转到支队时,外勤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守。 案件发生在平阳区一家叫平阳宾馆的宾馆内,第一发现人是客房保洁,她接到退房通知进去打扫时发现了尸体。 被害人是宾馆的客房经理,女性,32岁,名叫罗钰,死前被凶手在全身划了32刀,但致命的只有刺中心脏的一刀,尸体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下面,整个地面都被泡在血水里面。 案件的起因是张林军伙同一男一女,以敲诈为目的引诱已婚男士到宾馆开房,然后录下不雅视频要挟对方用钱财交换。但他们是初次作案,被宾馆的客房经理罗钰撞破,慌张逃跑。 但张林军在逃跑中途找借口折返,回到房间,与罗钰发生冲突,最后杀害了罗钰,从楼梯下到车库逃走。 电梯口和车库的监控拍下了张林军折返和逃离时的画面,另外两位敲诈的同伙也证实张林军在被罗钰撞破他们作案后很生气,逃跑之后又借口有东西掉了,要回去找,而张林军所说掉的东西正是杀死罗钰的凶器。 最重要的证据是凶器上只有张林军的指纹,被害人的指甲里找到了张林军的皮肤组织,被害人的血迹里找到了凶手的头发,并且人证证明听到争吵声,之后看到张林军从被害人被杀的房间里慌张跑出来,而在张林军家里还发现了带有被害者血的鞋子。 现在看来证据链也非常完整,凶手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但张林军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罪,到最后逃走。 但无论张林军认不认罪,有罪无罪,段寒江都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张林军一定要死在他家里? 突然,段寒江长到能绕屏幕一圈的‘贪吃蛇’因他烦躁地眉头一跳,死了。 他收起二郎脚坐直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 如果不算罗钰身上不致命的32道划伤,那么张翔,也就是张林军的死状和罗钰一模一样。 他立即扔开手机,掏起案卷,翻到当时现场的照片,证实了他的想法。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可能,可每个可能都有不可能的理由推翻。 “段队?” 一句小心翼翼喊他的声音惊得段寒江身下的椅子撞到桌子上,哐噹一声。 他抬起头,眉头如同被铁丝勒了几十年的树干,折起几条抹不平的折皱对凑过来的人说:“杨怡君,你走路能不能有个声?” “可以。”杨怡君耿直地一笑,鞋跟用力地在地上踏了几下,嘴角弯出一个带着痞劲的笑。 作为一名女警,她浑身都透着‘英姿飒爽’不够形容的英气,两年前从特种部队退下来转业到平阳支队,一个人顶了半个支队的警力。 段寒江往旁瞄了一眼,放下案卷去捞手机没捞着,底头一看发现手机被他扔到地上了,趁着捡手机的时间他问杨怡君,“你和周愚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周愚人呢?” “周愚给副队汇报去了,他让我来先跟你说一下。”杨怡君支着长腿靠坐到段寒江的办公桌上,像她才是队长地垂眼望着段寒江,深思熟虑后开口。 “这个张翔没什么朋友,平时上班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不跟人交流,但也没得罪过人,我们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手机!昨天晚上8点20分拨过你的手机,并且通过话——8点34分再次接到过你的手机号码打去的电话——” 杨怡君的话顿下来,见段寒江崩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不出声,又继续说:“住你楼下102的李大爷说今天早上6点半看到死者上楼,再也没有出来,而你是在7点20左右下楼的。小区入口监控显示死者是6点26分进的小区,之后没有再出去过,你是7点34分出的小区,和李大爷说的吻合。” 段寒江沉默半晌,只问了一句,“监控里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没有。”杨怡君笃定地回答。 “死者近期也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没有人际关系的冲突。”段寒江说到最后已经不是疑问,他虽然已经刻意避嫌不插手侦查,却避不开嫌疑,现有的线索很明显地指向他有重大嫌疑。 可作为一个刑侦警察他会蠢得在自己家杀人?还把线索留得这么明显?那他这个刑侦队长真是白当了! 段寒江拿起手机查记录,他昨天晚上8点左右点了一个外卖,他只回播过外卖员的电话。他一看却发现通话记录的手机号码,与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号码不一致,他昨天点完外卖就退了软件,根本没注意过外卖员的电话。 他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把手机扣到桌上。正好,现在又多了一条他说不清的线索。 “段队,周愚说这个案子可能会交出去。”杨怡君的声音和她的脖子一起往下压,向段寒江求证道,“虽然现在的线索很有指向性,但是也不应该怀疑你吧!我们都知道你绝对不可能——” “小杨,证据,没有证据任何可能都存在。”段寒江打断杨怡君的话。 杨怡君一脚踹桌,立即站直起来,满身气势地说:“狗屁!还没证据证明世上没鬼呢!那鬼就存在吗?再说,你有什么理由杀他啊?” “因为张林军当年没有认罪!” “什么——” 段寒江的回答杨怡君没能理解透,可她再追问段寒江的视线转向了她的脚。 “桌子踢坏了,修理费从你工资里扣!”段寒江哂笑道。 “我操!我说认真的!”杨怡君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这里是文明社会,立即摆正姿势,挺胸提臀,面露微笑。 “别装了!我要不在了,叫周愚看着点你,别出门又跟普通群众打起来!”段寒江起身,把案卷收回盒子里,准备转身出门时杨怡君才领会出他话里的意思,叫住他。 “段队,你要去哪儿?”杨怡君追上去,横身挡住只比他高了一个头顶的段寒江。 段寒江把手里的盒子往她怀里一塞,“还案卷,你没事帮我去还吧!” 杨怡君接过盒子,替段寒江还了,可她明显段寒江刚才话里说的不是这个。不过不用她想,等她还完案卷回来,就明白了。 “小杨,你等会儿和周愚去跟安阳支队的同志交接一下今天的案子。” 杨怡君走出来就被支队副队长曾询叫住,她停住脚,站军姿一样往曾询面前一站,“什么意思?” 曾询抹着没刮干净的胡茬,漫不经心地说:“就字面上的意思,这是规矩,你要闹别找我,找洪局去。” 杨怡君看曾询迈着无所事事地脚步走开,气得横脚踢出去,本来踢的是墙角,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周愚给挡下了。 “大佬杨,谁触了你的神威!”周愚对杨怡君是又崇拜又不服,年度体能考核,他对杨怡君0比10完败,作为一个向往武警的民警,他又屈又挠。 杨怡君听不见周愚的马屁,不信地问道:“段队家的案子真的交给隔壁了?” “连段队人也要交给隔壁了,还是那个陆诀。”周愚揶揄的语气与他的表情十分相配。 一小时之后,段寒江家杀人案的案卷,连同嫌疑人段寒江一起被安阳支队的人转走,安阳支队的队长陆诀亲自带队来接的。 涉及到本队警员有嫌疑的案子,一般都会把案子和嫌疑人一起移交给其它支队调查,这确实是规矩,以防本队人员徇私。 段寒江看来陆诀也免不了徇私,他到了平阳支队,从下午到天黑,五六个小时过去,都是他在审讯室里独自发呆,没一个人搭理他。 按陆诀的脾气,要是能找到确认他是凶手的证据,怕是连审他都免了,直接把他送去公诉。 不过半夜,陆决还是来了,说明没找到证据。 段寒江对着桌子对面的人笑起来,他靠着椅子,笑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轻松。 “笑什么笑!段寒江,给我严肃点!”陆诀一掌拍桌警告,拍完收回来悄悄地在空中甩了两下,这一掌没控制好力度,有点疼。 段寒江的笑收起来,垂着眼要睡着似的,其实他是真困,好不容易有时间补个觉,结果没补成,他眯着眼问陆诀,“有烟吗?” 陆诀恶狠狠地瞪他,瞪了半晌还是掏出烟盒,先点一根给他,自己再咬一根在嘴上,正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打火机拍到桌上。 “段寒江,你承认了吗?你根本就不是当警察的料!”陆决对段寒江整个人都不满,段寒江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尤其不满,他刚是想把打火机直接拍到段寒江的脸上的。 “你要是当警察的料,现在就应该放我走。”段寒江继续满不在乎地回答。 “放你走?”陆诀冷笑,“老实回答,今天早上6点20到7点30,你在做什么?” “睡觉,被饿醒了就出门吃早饭。”段寒江回答得十分配合。 但是他配合也令陆诀不满,陆诀眉头快要和眼睑沉到一起,“你住的地方底下有个错层,一楼实际上可以算是二楼,402也常被误认为502,对吧?你门外的门牌是不是掉了?” “我对门的门牌好好地挂在门上。”段寒江回道。 陆诀咄咄逼人地继续问:“八年前你破获的第一个案子凶手逃走,你是不是很不满?” “陆队,你这个问题有诱供嫌疑,我想请问你对你手下没抓住的凶手不满吗?”段寒江放下夹烟的手,盯着陆决有条不紊地回答。 “哼!你不说我也总会找到证据!”陆诀干脆地放弃了审讯流程,不想再跟段寒江你来我往的废话。 不过段寒江并不想被陆诀硬拖够24小时才放他出去,他主动为自己辩解:“现在唯一能被称为证据的只有凶器上的指纹,但那本来就是我家的水果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至于李大爷的证词只能证明死者在6点30左右进了单元大门,直到7点20左右我出门,这段时间死者是不是在我家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实际上我下楼的时候在楼梯间里碰到过死者,他跟我说过他是接到电话,来修502的水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18次 底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搞清楚状况, 这里没有‘段队’!”陆诀立即出言纠正, 语气义正言辞得让喊‘段队’的同志尴尬。 段寒江被撤职的事虽然没有全市通告,搞得人尽皆知, 但系统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尤其作为与他被撤职息息相关的安阳支队案件组成员。只是同在一个系统, 客气地喊声‘段队’出于人情关系,上面退休的老领导见着还不照样还局长书记的叫, 所以真没必要像陆诀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过好在安阳支队的同志都已经习惯陆诀的‘嘴欠’,尴尬了两秒就直接进门去了,留着他和段寒江继续瞪眼。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 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真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他继续伫在门口,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 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再观察钥匙的位置, 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 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 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 也没有动他的钥匙,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午觉的都吵醒,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 但他才走到门边,段寒江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手拽住他,他下意识反手抓回去想将段寒江甩开,结果段寒江却趁机往他手腕铐上了手铐。 而手铐的另一头,段寒江铐在了自己手上。 “艹!段寒江,你脑子有病!”陆诀摸了一把他挂在腰后的手铐,果然不见了,接着他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却见他要找的钥匙扬在段寒江手里。 段寒江在陆诀反应过来前,把手铐的钥匙从厨房的窗户扔出去,再对陆诀说:“陆队,你要去哪儿?” 陆诀这会儿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他愤愤地拽起段寒江出门,一脸来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的恶鬼表情,简直能把孤魂野鬼都吓哭。 段寒江他唯物主义,半点不怕陆诀这‘恶鬼’地说:“等等,我东西还没拿!” 陆诀横眼朝段寒江瞪过去,他接着说:“我车没油被拖走了,你帮我去取?” “活该!”陆诀没让段寒江回去,直接把人拖走了。 邵东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还在平阳区的界内,不过那是一片老旧的待拆区,原著民为了将来的拆迁能赔更多拆迁款,只要能搭屋子的地方都不放过,屋子搭了也不浪费,用来租给外来人员。 不过一般租住在这里的都来自社会的底层,要么收入只够温饱,要么有一大家子靠一个人养活,简而言之就是城市的贫民区。 陆诀的车一深一浅地从不平的路面开过去,段寒江为了配合陆诀开车,手举在方向盘边举了一路,终于等到车停下来他才把手放下来。 他蓦然地看了眼陆诀,立即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陆诀和他想法一样,都不愿从座位中间爬过去,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车门都想把对方拽过来。 “段寒江!” “来,老办法!” 两人一人一句,达成了共识,同时都反身趴到座位上,伸出被靠在一起的手握在一起,搁在座位上——掰手腕。 几分钟后,段寒江输了,原因他归结于运气不好,但是愿赌服输,他从座位爬过去,从驾驶座下了车。 然后他们上到一栋四层楼的旧楼房顶上,顶上有后搭出来一间阁楼,冬冷夏热,内里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在角落里还架了个灶,边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放着几副碗筷,就是邵东被发现的地方。 站在门外,段寒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栋楼和周围的房屋比起来算是高的,不过本身就是狭长一条,所以顶上的阁楼也就只搭了这一间,外面还剩半截平台。 四周比较嘈杂,顶层又只有这一间阁楼,地上的泥青都还很干净,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来,也就是说藏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被陆诀拽进了屋里,一眼就邵东精神不振地坐在床头靠着墙不动,他猜大概是被饿的。 根据前面来的安阳支队的同志的记录,邵东是全身被绑的在床上,嘴里塞的一条湿毛巾。被发现是因为房东来收电费,敲门半天没人应,就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于是就打电话报警。 “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租这房子的人是张翔,也就是张林军,他只租了半年,现在已经住了快5个月了。” 段寒江和陆诀站在一起,看着向陆诀汇报的人,陆诀蹙着眉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在邵东的身上找到了张林军留的东西。” “什么?”陆诀发问的同时,对面的人已经把物证袋递过来。 物证袋一共有两个,一个袋子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我所期望的不是迟到的正义,只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落款是张林军。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储存卡。 陆诀问:“卡里是什么?查过吗?” “查过了,是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张林军等人拍摄用来敲诈的视频和照片。” 于是,段寒江把陆诀拽到了外面,这会儿他有点后悔和陆诀铐在一起了,烦燥地掏出烟盒,却被陆诀眼疾手快地抢走。 “不要让身边的人吸二手烟,这是基本的道德。”陆诀把段寒江的烟像段寒江扔他的手铐钥匙一样,从阳台扔了下去。 段寒江淡定望着消失烟盒的方向说:“34块,记得给我。” 陆诀对段寒江的不要脸目瞪口呆,一盒抽到只剩几根的烟敢跟他要34块? 他冷声说道:“你真是深得陆谨闻的真传!” 段寒江伫在原地,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浑身唯一动的只有他的拳头,接着一手抓住手铐拽过陆诀,另一手就往陆诀的脸挥过去,“我说了你再敢叫一次,我就替他揍你!” 不过陆诀早有防备,段寒江这一拳他接住了,两人的怒眼一对,这回真要打起来,好在陆诀的手机及时地响起来,解救了一场‘警民’大战的危机。 段寒江现在不算警,不然就是警察大战了。 陆诀接电话的声音没好气,“干什么?” “陆队,你忙呢?”对方听出陆诀那想杀人的意思。 “忙个屁,说!” “哦,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和脚印都确认了,底楼的脚印和门口的脚印一致,都属于死者的,在饮料盒上只找到了与段队吻合的指纹,而卫生间门框上的指纹与死者相符。” 进入工作状态,陆诀的暴脾气瞬间稳定下来,“那把钥匙呢?” “钥匙是新配的,确实是现场门锁的钥匙,上面有死者的指纹,而且只有死者的指纹。” “嗯,我知道了。” 陆诀挂断电话,转向段寒江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配过钥匙?” “没有。”段寒江念着烟瘾答得有些慢不经心。 陆诀难得忍了他的态度继续问:“那你的钥匙最近有没有丢失过?” 段寒江立即想起来他在面店丢过钥匙的事,一时忘了手和陆诀铐在一起,转身就跑,把陆诀拽得一声痛骂。 “段寒江!” “我想到钥匙从来里来的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统一了目标,相互拽着跑下来,又一路开车往段寒江住的小区赶。 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行人又多,车子开得像年迈的老人走路一样,又摇又晃。 段寒江被晃得一头闯到了玻璃上,正想骂陆诀,结果看到窗外走过去的行人忘记了。 刚从路过走过去的人竟然是聂毅,他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两把青菜,走得悠闲,很显然是住在这附近。 段寒江顿时怀疑聂毅说的‘不知道邵东在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车开出了巷子,速度瞬间就如火箭般提起来,不过他们没有进小区,而是去了那条每天早上都早餐泛滥的街。 面店的老板跟段寒江很熟,见着段寒江和另一人手连在一起走进店里,两人手间的手铐被衣服裹住,但他跟段寒江熟久了,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段寒江铐了‘犯人’。 于是,段寒江走近时他小心地打量着陆诀,压低声音问段寒江,“段队,这是抓的什么人啊?” 这声音不算大,但陆诀和段寒江就隔着一只脚的距离,想不听见都不行,不等段寒江回答,他抢道,“是我铐了他,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诀把警证掏出来,晃到老板面前。 老板尴尬的视线扫回段寒江,见段寒江气定神闲,毫无心虚地开口,“刚才试手铐,结果钥匙掉进下水道了,一时打不开,这位是陆队,我们在查一个案子,你还记得之前我把钥匙忘在你店里的事吗?” “好像有这么回事。”老板想了想回答,完了又好奇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家被偷了?” 段寒江转眼用眼神提示陆诀,陆诀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看了一眼陆诀的手机,立即肯定地回答,“认得,他前段时间天天早上来吃面,诶,就是他捡到段队的钥匙的,然后拿给我了。好像就是那之后就没怎么来了,好像是再也没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寒江接着问。 老板想了想,“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吧!这每天的事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段寒江想他丢钥匙是大概半个月前,但是张林军开始给他家送外卖是两个月前,看来真是‘用心良苦’。 “多谢了。”段寒江回了一句,和陆诀一起走出面店。 案发经过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串起来,张林军从两三个月前认识了邵东,利用帮邵东送外卖的机会往段寒江家送了装有窃听器的饮料,但是窃听器不是最后一次送的,因为装有窃听器的饮料盒上面有灰尘,那之后张林军还会给他送外卖,应该是为了确认他的习惯,并且长期在附近监视他。 半个月前,张林军在面店里‘捡’到他家的钥匙,趁机复制了一把,终于在三天前终于找到机会,伪造了502的修水管记录,趁他早上出门吃早饭时,用钥匙开门进入他家,制造出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自杀’在他家。 可这只是推测,毕竟如此用心地跑去别人家自杀这事太过匪夷所思,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张林军就是自杀的。 回到车里,路灯已经亮起来,段寒江和陆诀都坐着不动地沉默了半晌。 段寒江先开口,“陆队,先想办法把手铐解开了吧?不然,你想晚上跟我睡?” “我睡你大爷!”陆诀骂了一声,启动车子开出去,他当然不想跟段寒江睡一起,所以还是把车往队里开,但开到半路他又接到电话。 陆诀遵纪守法地用车载音箱接听。 “陆队,邵东清醒了。” “情况怎么样?” “他说是张林军绑架的他!” 陆诀猛的一个急刹,然后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铃,公然在单行道上调头,同时还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昨天晚上不是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使用假证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19次 放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牟自强家隔壁住的一家三口, 男主人在猫眼往外确认了半天, 见到确实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才终于把门开了个缝,探出头来。 段寒江正好出来抽烟提神,烟刚吸了一口旁边的铁门就打开, 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把脑袋伸出来。 “你们干什么?”男人问得不算客气,大概这个时候被吵醒,起床气有点大。 段寒江头撇过去, 往门里地人打量一眼,就伸手过去直接把半开的门往回摁, 说道:“警察办案, 没你事,回去继续睡!” 然而,男人抵着门不让段寒江关回去, 视线往牟自强家的门瞟了一眼。 段寒江出来时把门带上了,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门口就段寒江一个人无所事事似的杵着。不过这一层就三户, 另一户的铁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许久没人住。 “是不是那家人犯什么事了?”男人开口问。 段寒江咬着烟一眼横过去, 他不可能跟人说你家隔壁住的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 按牟自强的为人分析也不可能跟邻居关系好, 让他能打听出牟自强会去哪里。 于是他不耐地重复道:“没你的事。” 男人还是固执地不肯退回去, 继续说:“同志,我跟你说这家人可能真的有毛病!” 段寒江对着男人的视线眉头一跳,问了句,“你见过有人来他家找他,或者他带人回家吗?” 男人想了想,肯定地回答:“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什么人来,不过不时他家里就是叮叮咚咚的响声,像跟人打架似的!还有我女儿前两天还看到他在下面院子里虐待野猫,开膛破肚的,把我女儿吓哭了!上学都不敢自己出门了,你们可要好好查一查!” 段寒江手里的烟燃成了烟灰自动断落,他若无其事地对男人笑了笑,“你们平时自己多点防范之心,这里没什么事,就是例行检查,别来碍事。” 他这回使了劲,硬把别人家的门关了回去,然后在楼道里吸完了剩下的半根烟,再才进了牟自强家。 在技侦组来这前,他已经把房间大概地检查了一遍,衣柜里没有明显的衣物缺少,也没有断电,冰箱洗衣机也都通着电。 也就是说牟自强离家的可能很小,应该只是出去一趟。但是凌晨三点还会出门的,除了正常加班的和像他们这种不分昼夜工作的,其他多数要么上医院,要么混夜店,要么偷盗明抢,最后就是杀人放火了。 段寒江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直接问道:“怎么样?能找到什么吗?”他虽然是这么问,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屋子一看就像干净过头,像被人故意清理过一遍,连柜子脚都没有灰尘。 宇文枢今天难得出了外勤,他扶着眼镜把脑袋从沙发底下抽出来,转身对着段寒江摇头,“首先,这房子的主人大概有洁癖,房间里太干净了,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找不到几枚。其次,你看这——” 段寒江朝宇文枢指的地方看过去,就是门边的斗柜。 宇文枢走过去指着柜角的地方,继续说:“家里能动的家具c物件基本上都有这种撞击的磨损,肯定经常被砸,砸了又重新捡起来放好,真是能折腾。” 段寒江眯眼把凑近,把宇文枢说的磨损看了个仔细,他发现磨损并不只一层,几乎都是旧痕添新痕,有的磨损已经变平滑,有的颜色都还是新的,结合刚才邻居的话,牟自强多半是隔三岔五就在家里摔东西。 而牟自强只有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不怎么交际,被人惹怒的可能很少,那么经常独自在家摔东西? 段寒江现在已经不往正常人的逻辑想牟自强,一般人摔个东西可能就是发脾气,但是心理变态的人摔东西的理由可能就有很多。 他站直把眼睛睁回来,又问:“没别的了?” 这个问题宇文枢很难回答,他的专业是技术,现场勘查不是强项,只得瞥着视线如实回答,“没有了,连冰箱都是空得菜叶子都找不到一个,若不是那边的垃圾桶里的东西还算新鲜,这个房子说没人住都说得过去。” “有没有找到工作箱之类的东西?里面有镙丝刀钳子之类修空调的器具?” “没有,这套房子里除了基本维持生活的物品外,没有其它任何具有个人特色的东西。”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提高声调说道:“行了,所有东西恢复原样,撤了。”他说完率先退出去,冲下楼。 走出单元门段寒江就看到路边警车里曾询正无所事事地打哈欠,手里还抱了个茶杯。 他走过去,曾询伸着懒腰,视线从车里瞟出来问:“怎么样了?” 段寒江没理曾询,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到了曾询旁边的驾驶座,然后他点了一根烟,猛抽两口,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老曾,你为什么当警察?” 曾询蓦地笑了两声,稀奇地转头看向段寒江,连困也不犯了,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想不通,系统里那么多部门,你干嘛一定要在刑侦呆着?”段寒江心平气和地对着曾询的视线。 曾询忽地转过头去,拧开他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把盖子拧回去,最后才说:“我女儿觉得刑警帅气!” 段寒江接着曾询最后还没落下的音节冷笑出声,笑得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轻蔑,最后一个字也没再多说,直接下车。 他讨厌曾询,刚进平阳支队的时候他天天坐冷板凳,没机会仔细了解曾询,那时还没觉出这人有什么问题。后来他刚上手破案,曾询就被调走了,他没了了解的机会。几年前支队长迁升市局,他被提拔成支队长,曾询就又被调回来,成了副支队长。 段寒江其实听说曾询本来是要被往上调的,但曾询自己申请回平阳支队,心甘情愿屈居段寒江之下。 当时他还以为曾询是不愿离开前线,现在他觉得曾询纯粹就是陆诀的同伙,故意来平阳支队拉低他们的业务水平的。 回到自己车上,段寒江的烟也到头了,他把烟头从车窗弹出去,拿起手机直接拨通周愚电话,没打算靠曾询这个只会打瞌睡的‘总控’。 “段大队长,我忙,训话等会儿!”周愚不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段寒江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计较,问道:“搜索进行的怎么样?各区派出所有没有什么反馈?各路段的监控是谁在负责对接?” 周愚这回是真火了,他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对着嘴说:“我刚不是已经汇报过了?你问曾副队啊!” “别废话,再说一遍!”段寒江无理起来和暴君差不多。 周愚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来自各方面的火气,重新再说了一遍,“我们已经扫过了一区三区四区,没有发现,现在正在五区和二区,各区派出所的同志也在帮忙,监控那边暂也没有消息。” 段寒江默着没回话,周愚等了一会儿,叫了一声,“段队,你睡着了?” “我觉得我们找人的方式不对。”段寒江突然冒出一句。 周愚的声音立即拔得比珠峰还高,“不对?哪里不对?”他们都已经忙了半天,现在才说不对? 段寒江想了想说:“如果凶手的杀人对象是侮辱过他的女性,那他一定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况且现在街上也没有几个人。” “可是这个牟自强平时也没怎么跟人接触,一起上班又都是些大老爷们,哪来的侮辱他的女性?他不是变态吗?大街上随便找个对象杀也不——” “周愚!”段寒江打断周愚的话,“作为警察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还有你最好祈祷永远也不要遇上那种随便杀的案子!” 话筒里沉默了片刻,周愚莫名的火气败下来,声音低下问道:“那现在还搜吗?” “继续,重点还是集中在各娱乐场所,酒店宾馆周围。” 段寒江说完挂了电话,双腿搁到驾驶台上,椅子仰下去,双眼发直地盯着黑漆漆的车顶。 如果牟自强是出门再次行凶的,他会怎么做?或者应该从牟自强最近接触的女性查起?按周愚查回来的结果,牟自强平时不出门交际,那么最有可能接触女性的场所,就只有在工作中。 “段队!” 段寒江被车外突然凑过来的曾询吓了一跳,他拧着眉往下长腿坐起来,冷眼瞪着曾询问:“什么事?” 曾询难得严肃地开口,“刚刚收到交警大队的消息,兴华路附近出现了可疑男子,很可能是牟自强。” 段寒江正准备开车门下车,他的老人机响起来,会打他这个电话找他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聂毅这一句说得十分严肃,段寒江却不禁想到了聂毅的外表,随口问了句,“女的?” “女的,胸很大,应该是从事那种职业的。”聂毅这句说得比上一句还要严肃。 “小聂同志,你确定她不是想免费为你服务?”段寒江感觉听了几句废话,但又想了想聂毅的经历,16岁应该才刚学会自己动手,然后就进去了,现在刚出来,大概还是个雏儿。 于是,他决定百忙中抽出半分钟的时间给小孩科普一下大人的世界,可不等他开口,聂毅先对直地打断他。 “我确定,她不是,她说话的表情是真害怕,而且她的特征和宾馆里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什么特征?”段寒江瞬间切换回说正事的语气。 聂毅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形容词,“漂亮,丰满,长头发,并且对人说话带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从事相同的职业。” 段寒江思忖着继续问:“跟踪她的人呢?”确实很有可能外表也是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条件之一。 “我没有见到,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人现在在哪儿?” “我身后的24小时银行里。” 段寒江理解不透这逻辑,自顾地吐槽,“真是心大,被人跟踪还有心思叫外卖?不报警,让送外卖的送她回家?她当自己是外卖?” 聂毅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外卖!” 段寒江心里骂了一声,刚建立起来聂毅是纯洁小子的印象瞬间崩塌,他说道:“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发张照片,你拿给那位‘外卖小姐’看看,是不是跟踪她的人。” “兴华路路口的华国银行。” 聂毅刚报完地名,段寒江的眉头狠狠地往上耸,空出来的手向曾询打手势,同时对聂毅说:“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也别让那女人走开。” 段寒江说完就挂了电话,伸出脑袋对车外的曾询说:“兴华路,让其他人在周围待命,不要靠近。” 曾询追着段寒江开出去的车喊:“等等,刚刚兴华社区派出所接到女子报案,说被人跟踪,他们正赶过去。” 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路上磨出了尖利的响声,车停下来,心想不是不报警嘛! 然后,他探出头对曾询说:“让他们先别去,原地给我呆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20次 弃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最后。”张矩然的尺子指向了投影布, 上面显示出一张放大的照片, “这是在死者鼻腔里发现的灰尘,呈现出这种凝结状态的, 一般是风口之类的灰尘, 比如上空调滤网, 电脑的机箱,通风口等地方。 暂时就只有这么多。” 段寒江坐的椅子往后滑开半步, 隔远了盯着投影上的画面, 接着画面切换,刚好坐他对面的技侦组长宇文枢站起来。 宇文枢发言的方式非常与他的名字相配,他端端正正地站直,手里捏着报告, 就像读语文书上的课文一样, 抑扬顿挫地开口, “第一,死者的私人物品里只有化妆品,没有找到钥匙c证件和手机。第二, 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被清理得非常干净。第三, 门口的脚印无法提取, 凶手行凶时脚上穿了鞋套之类的东西。第四, 在死者胸口所插的凶器上发现了指纹, 库里没有比对结果。第五,案发现场发现的扣子上面,血迹是死者的。完毕。” 宇文枢刚坐下,周愚把话接过去,“死者名叫钟可,23岁,工作地点在和平路一家叫作夜风的娱乐会所,是里面的包房服务员,昨天晚上,按行话是‘出台’。” “那张名片呢?”段寒江问。 “杨大佬还没有回来。”周愚撇了下嘴角,手里转着笔。 段寒江僵住动作思忖了片刻,站起来走到投影布前,分析道:“首先,现场房间里很乱,但是门口却很整齐,说明凶手是进入房间之后行凶的,死者会让凶手进房间,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或某种会让死者放松警惕的身分。 其次,死者化着妆,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地上的浴巾有点块状的湿润,死者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死者很可能刚死完澡,或者正在洗澡。作为一名23岁的女性会裹着浴巾就去开门。 可能一是来人和她很亲密,可能二她很随——意。” “随什么意,分明是放荡,她生前打扮是这个样。”周愚插了段寒江的话,把投影的画面切换成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 段寒江看过去,下雪天还穿着露胸露腿的衣服,外面只裹了件外套,他的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胸部的位置,心想确实挺大的。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瞪着周愚说:“别打断我说话和凭空臆测。” 周愚还想开口,被段寒江一眼把话横了回去。 段寒江转头继续说:“凶手可能在进入房间之后,受到死者衣着的刺激,所以不排除即兴作案的可能。” 虽然这种可能聂毅否定了,但刑侦在没有证据前不排除任何可能,不过他是真心希望这不是即兴作案,因为这种是最难破的。 办公室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段寒江在桌前踱了两步,还是说道:“另外,本案与八年前的案子,有几处重合的点。 一是案发现场,二是死者身上都被划了32刀,致死一刀刺中心脏,三是尸体发现时都在淋浴下面。” “会不会是八年前的凶手再次作案?”突然有人提出。 现在八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已经定义为了疑案,如果以张林军不是凶手的前提。 段寒江笃定地回道:“不是,八年前的案子,凶手在杀死死者之后,发泄似的在死者身上划了32刀,凶器最后扔在地上,伤口遍布死者全身,非常地凌乱。 而现在的凶手是先用某种细长的柱状物杀死死者,并且有奸尸行为,从他杀死死者的凶器来看,他可能一开始并没有想划伤尸体,是受到某种刺激,或者意外产生的想法。 并且死者身上的划伤与八年前有很大的不同,死者身上的伤集中在脸部和胸部,并且伤痕——” 说到这里段寒江意示周愚把投影切换到尸体的照片,果然尸体上的刀伤有一定的规律,乍一看不会发现,但是有了这个前提再看,就能看出刀伤之间的距离基本上是相等的,并且几条之间会呈一定的规律排列。 他接着说:“你们看,死者身上的伤并不是完全凌乱的,说明凶手在划伤死者尸体的时候很冷静,甚至可以说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凶手心理上可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办公室里迎来了再一次沉默,段寒江等了半晌没人说话,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回答,他继续,“那么行动,先排除随机作案的可能,从死者和人际关系——” “等等!”曾询突然打断了段寒江。 他难得地在会上开一回口,所有人都惊奇地朝他看过来,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个案子不只是和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像,还和当时的另一个连环杀人案挺像。” 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现在整个办公室里经历过的人只有张矩然和曾询,段寒江稍微了解一点。 曾询没在意看来的目光,他回忆着说:“当时的连环杀人案和张林军的案是前后发生的,不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比较狡猾,破案的过程比较长。 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娱乐场所工作或者私生活混乱的女性,与多名男性有过性关系。另外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从来不会自带凶器,他使用的凶器都是在现场发掘的。” 段寒江狠蹙眉,可蹙不平心里的烦躁,他又拉过板凳坐回来,瞪着曾询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这是模仿做案?八年前的案子有媒体报道过?连被害人特征的细节也报道了?” 曾询又恢复到他不在状态的状态,说道:“连环杀人案没能捂住,曝出去了一些,张林军的案子有没有报道我真不记得了,当时根本没时间看报纸。” 他说着向段寒江抬眼,反问,“案子不是你负责的,你不关心?” 段寒江直接无视曾询的最后一句,重新接着刚被曾询打断的话说:“先去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周愚你来负责。——‘语言书’你那边调两个人去查一查八年前的报纸新闻,网上的也查一查,看有没有详细报道两件案子的。” “散会!” 一声令响,办公室里眨眼人都走光了,段寒江叫住曾询,“老曾。” “有事?”曾询已经离开了位置,扭头回望段寒江。 “你去调一下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段寒江目不斜视,态度和他还是队长没有什么区别。 曾询不配合地说:“你自己去调不行?” “调个屁!我调得出来用得着叫你老人家?”段寒江骂过去,曾询哈哈大笑了三声。 最终,曾询还是去把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调出来,段寒江看了一遍,整个案件也不算复杂,总结起来就是个自卑学霸被多情校花拒绝之后,进化成了见到女人朝三暮四就想杀人的‘蛇精病’的故事。 案件起因是凶手郭栖梧大学时追求当时的校花,结果被当众嫌丑拒绝,并且到处传播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言论。郭栖梧在眼看着校花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渐渐患上了仇女症,尤其讨厌长相漂亮又经常换男朋友的女人。 毕业之后,郭栖梧在工作上接连因为人际关系受挫,最后失业,租住在一处老旧的楼房。住在他楼上的是一对母女,都常年混在娱乐场所,没有正经工作,楼房隔音不好,他常能听到楼上的各种声音,久而久之他开始仇视那对母女,并且认为那对母女也看不起他,会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郭栖梧第一次作案是个意外,他晚上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个喝醉的陪酒小姐,他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砸死了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21次 曾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平阳区民生路是个比较神奇的地方, 这里属于城市最初的中心,随着城市不断向外扩张, 这中心的地就越来越贵,等到反应过来时民生路这片老旧的居民楼就成了高楼大厦中间的奇观, 也不知是想保留点什么, 还是开发成本太高,总之就这么‘奇观’下去了。 说是‘奇观’并不只是这一片的房子老旧, 而是特别有平都市的古韵特色, 青石板路弯弯拐拐像个迷宫, 一不注意就会迷路。 段寒江第七次拿着他的老人机给周愚打电话,“周愚, 来接我。” 他不想再听周愚瞎指挥了, 小巷里面车开不进来,按周愚说的左转右转,现在走到了哪里周愚自己也不知道。 “段队, 你别为难我, 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 不如你们出去重新再走一遍。”周愚十分诚肯地建议。 要是周愚在面前,段寒江已经将手机扔到了周愚的头上, 他保持着人民警察的气度忍住了脏话, 被他‘哄’来的聂毅突然开口。 “我知道怎么走。”聂毅打量着周围的路说。 段寒江被周愚摧残得脾气上来, 把聂毅当成他的下属瞪过去, “你不早说!” “我才看出来。”聂毅完全地无视段寒江要咬人的警犬眼神,一如既往认真地望巷子的远处,像他的眼神能x光扫描似的。 “看出来?” “看出来我以前来过这里,还没怎么变,我应该认得路。” 于是,接下来换成了聂毅带路,在青石板的巷子里穿梭了四五分钟,他们终于见到了周愚。 段寒江上前首先就是敲周愚的脑袋,“人呢?” 周愚挠着头,像是受到了重大伤害,跳远了回答:“我刚跟房东问过了,房子是钟可男朋友租的,男朋友叫胡俊杰,和钟可的关系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单方面的不好,胡俊杰对钟可百依百顺,但是钟可对胡俊杰一言不合就打骂。” “他住哪儿?”段寒江问。 周愚反身指向他身后的一栋四层小楼,“三楼左数第二个窗户。” 段寒江抬眼看过去,窗子和别人家的窗子也没什么不同,他接着问:“还打听到什么?” “这个胡俊杰吧!”周愚神秘起来,刚跳远了,这会儿又凑过来,视线从段寒江扫到聂毅,然后说:“是个变态!” 他们要找的就是变态!段寒江和聂毅同时开口。 “怎么变态?” “有多变态?” 这乍一听差不多的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段寒江是弄清楚,而聂毅是质疑。 周愚疑惑地眨着眼,莫名从面前两人的眼中读出了兴奋,他舒了口气才说:“也没那么夸张,我就是问了一下他的邻居和房东,因为租的房子没有厨房,所以厨房是共用的,胡俊杰的邻居就经常在他做饭的时候听到他边销皮边神经质地念叨什么‘杀了你,杀了你!’” “这个‘你’指的是钟可?”段寒江问。 周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表示不确定,接着继续,“这个钟可听说也确实为人不怎么样,两天地不回来,每次一回来就骂胡俊杰。房东说胡俊杰每次被骂的时候都嘻皮笑脸的,可等钟可一转身,他就变了一副脸,嘴里一直念,不过念的什么不知道。 反正,要说胡俊杰杀钟可,绝对是有动机的,光戴绿帽子一个就够了!” 段寒江也这么认为,现在胡俊杰嫌疑最大,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聂毅,不管聂毅同不同意,都把聂毅算进了他们的人手中。 “周愚,你通知曾询调人过来,在这儿盯人,胡俊杰回来立即给我摁回去,然后去胡俊杰上班的地方也查一查,现在就算胡俊杰是凶手,我们也没有证据。” 周愚想了想,“你怎么不自己通知曾询?我没本事能叫得动曾大老爷做事!” “曾询现在是负责人,不是你叫他做事,这本来就是该他做的事!他不干直接打给洪局。”段寒江不耐地回答。 周愚往旁边打电话去了,段寒江转向聂毅说:“小聂同志,在支援来前,麻烦你在这儿跟我守着。” 聂毅认真地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六点前我要走。” 段寒江脸上立即升起老哥一样的笑,过去搂着聂毅的肩膀拍了一下又一下地说:“没问题,要是所有市民都跟你这么热心,我们就高兴了!” 等周愚通知完曾询回来,段寒江分配了三个点,他们一人蹲一个,无论胡俊杰从从哪个方向逃走,他们都有机会拦截。 于是,行动开始。 段寒江在胡俊杰住的楼房的大门口,跟房东坐在一起,房东是个地道的平都人,前几十年,平都还就只有平阳区这一亩三分地时就住在这里,现在平都市扩展出去了好几倍,他还住在这里。 段寒江也作为一个地道的平都人,和房东一起‘话当年’,正起劲的时候,老板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他。 “唉,同志,胡俊杰回来了。” 段寒江立即抬头看过去,门口进来一个满头黄毛,揣着双手,走路把头快低到地上的小青年。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胡俊杰却警觉地瞥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动,立即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我去!”段寒江骂了一声,立即追出去。胡俊杰从栏杆直接跳到了下面街上,此时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小巷里冷不防地人多了一倍。 他蹙着眉,见胡俊杰往聂毅蹲的方向跑过去,他随即抬眼一眺,聂毅竟然没在,而他视线一移,看到聂毅拎着一袋子的矿泉水瓶,还正在弯着腰在勾两摊中间的空瓶。 “聂毅!黄头发那个,给老子把瓶子放下!”段寒江喊道,心想这人是有多爱捡垃圾,刚才那袋汉堡盒还在他车上放着。 他喊完立即从栏杆翻下,追上去。 聂毅听到了段寒江的声音,可他差一点就碰到这个瓶子了,他硬是把瓶子捡出来,放进口袋才回头。 段寒江收到他的视线,狠狠地瞪他,然后抬手一指。他看过去,看到一个惹眼的黄脑袋钻进了一道巷子。 聂毅首先没去追胡俊杰,而是拦住段寒江,把他手里的一袋空瓶塞给段寒江,一脸笃定地说:“帮我拿着,我去追。” 段寒江嘴角抽筋,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聂毅,可是他犹豫的片刻聂毅已经硬把袋子挂在他手上,拔腿转身,眨眼就没了影。 “这人是练田径的吧!”段寒江不禁自言了一句。 周愚这时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寒江就先打断他,“通知曾询,嫌疑人身高175左右,体型偏瘦,身穿深蓝色连帽棉衣,黄发,从民生路牌坊街附近逃走,让他注意一下周围的监控。” 最终段寒江还是选择了相信聂毅,但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周愚忿忿地拔了曾询地电话,却把手机凑到段寒江耳边。 段寒江睖了周愚一眼,那头电话接通,曾询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周愚,你有完没完!” “没完!” “呵,段队啊!” 段寒江不跟曾询废话,把刚跟周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杨带回去的指纹和dna结果出来了没?” “指纹和凶器上发现的没对上,dna结果还没出来,感觉希望不——” 段寒江不听完直接挂断,把手机扔还给周愚。 周愚接到手机,视线扫到了段寒江手上的那袋空瓶,笑道:“段队,您是不是停职了没工资,生活挺困难的?” 段寒江对着周愚不动声色地咧嘴角,咧出了一身的煞气。 周愚闭嘴了,不过只闭了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口,“这个小聂可靠吗?你确定他能把人追回来?” “不确定!”段寒江把手里的‘垃圾袋’又塞给周愚,“你在这儿等聂毅,我去胡俊杰住的地方看看。” 周愚长长地‘诶’了一声,段寒江转开走了好几步,他终于‘诶’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聂毅回来了!”他喊完顿了一下,“和胡俊杰一起。” 段寒江立即又倒回来,看到聂毅拽小鸡一样地拽着胡俊杰走过来,周愚上前给胡俊杰上了手铐。 周愚问:“我先带回去?” 段寒江思忖,但不等他思完,聂毅夺过周愚手里的那袋空瓶,对段寒江说:“段寒江,我先去上班,已经迟到了!” “要——”段寒江的话刚开了个头,聂毅已经跑远了,他对着聂毅消失的小巷蹙眉,有多少年没人这么正经地连名带姓叫他了? “我去!找揍是不是!”段寒江瘸着腿下车,视线追着跑走的人,穿了件军绿的大棉衣,已经到了车库出口,不管是撞到他的车,还是听到他的骂声,都没有转头瞥过他一眼。 出于职业病,段寒江见人跑就想追,不过由于‘伤残’,他的速度赶不上平时,对方却跑得贼快,等他追出车库时,刚才的人已经淹没在大街的人群当中,找不到了。 “明明明年才是本命年,我怎么这么倒霉!”段寒江终于蹲下身安抚他疼痛的小腿,接着一瘸一拐地往便利店走过去,买烟。 自从下午被陆诀扔了烟后段寒江就在犯瘾,当他咬着烟走出便利店时,瞬间腿也不痛了,也不觉得倒霉了,慢慢地往宾馆大门走回去。 进了大厅,段寒江走到前台对里面的服务员问:“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坐着玩手机的服务员小姐懒懒地看了段寒江一眼,立即放下手机站起来,刻意地理了理头发,露了一脸甜美的笑容说:“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您住几号房?” 段寒江接到服务员直白的打量,没料到这种发展,他立即调整了理直气壮的策略,不着痕迹地顺着对方的话回:“我想问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我有东西丢了。” “没有,先生,您丢了什么?我帮您查一下。” “那有没有发什么其它异常的事?比如有什么可疑的人。”段寒江故意地朝服务员小姐凑近,把声音压成了低音炮,还朝着人掀起嘴角,似笑非笑。 服务员紧张地抖下肩膀,摇着头否认说:“没有。” “谢谢。”段寒江解决了职业病的后遗症,确定没有发生什么案件,直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前台,服务还在后面问他,“先生,您丢了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22次 经 111 段寒江感觉头顶上的灯晃了晃, 双手扶着桌子轻轻往椅背一靠, 一如他刚刚进来时的面无表情, 心里的答案就像天秤一样, 在‘果然如此’和‘质疑反驳’之间来回摆动。 最终,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给,漠然地望着曾询,等曾询给他答案。 曾询仍旧审视着段寒江,他不确定段寒江究竟有没有相信过陆谨闻是清白的, 但是, “陆谨闻和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最后被判定的那样。” 段寒江仿佛没听明白,眉头一耸,脸上的表情没崩住, 朝曾询倾过去, “什么意思?” “知道当初陆谨闻成名的那个案子吗?”曾询话锋一转,反问了段寒江一个扯不上联系的问题。 段寒江笃定地回答,“记得。” 那个案子发生在段寒江上警校时, 他刚矫正了看谁谁不顺眼的中二病, 却得了日子得过且过的中老年毛病,每天打游戏上网混日子, 目标是当个一事无成的小民警过一辈子。 某天, 陆谨闻来他们学校给他们开讲座,时间正是那个案子发生之后不久, 陆谨闻带着学校领导们的期望专程来激励他们。 案件的过程段寒江是亲耳听的陆谨闻讲的, 案发一个父母双亡的高中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奸杀, 被抓到的‘凶手’是当时一名刚实习的医大学生,案子已经上交一审,负责案子的人就是陆谨闻。 但在一审期间,陆谨闻发现新的线索指明另有凶手,他顶着上级和社会的压力,最后推翻自己的结论抓到真凶,医大学生被无罪释放,而被判刑的是当时一个前科累累的混混。 因为这个案子陆谨闻在系统里一举成名,几经发酵,让他不知不觉成了警察的代表,被打上了‘人民的警察’的标签,以至于最后跌落时又成为了警察的‘禁忌’。 那天陆谨闻的讲座围绕着这个案子,让段寒江心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正义’的火苗。 “那个案子,其实是冤案。” “冤案?” 在段寒江刚回想起来时,曾询冷不防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刚建立起来的思路又搅成了浑水,简单的一词像有千万层含义,让他无法理解。 曾询用眼神表示确定,然后开口:“那个案子最开始抓到的医大学生其实就是真凶,但有人伪造证据,掩饰痕迹,将‘凶手’之名嫁祸到另一个人身上。陆谨闻替‘真凶’平反,冤枉无辜的人被判刑。” 段寒江震惊地瞪起双眼,疑惑反而因为曾询的话越来越多,这些陆谨闻当年知道吗?这和陆谨闻后来发生的事是不是有关系? 他思忖半晌,最终只问了一句最不相关的,“你怎么知道?” 曾询微扬起嘴角,看不出来他是冷笑还是自嘲,“因为那个杀人帮我掩盖罪行的人,就是当年的医大学生。我去找过跟我交易的那个人,是他亲口承认的。” 这回段寒江把震惊的表情直接省下了,他回想8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上面没有提到过案子凶手与陆谨闻的这段联系,要么是当时没有查出来,要么是被人刻意的掩去。 可是连环杀人案中最终查到凶手的人是陆谨闻,那么陆谨闻一定知道了凶手就是当年案子中平反的医大学生,但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医大学生其实在当年案子中也是真凶?就算不知道,当年案子中被‘错抓’的凶手平反后,后来成了另一个案子里的杀人犯,陆谨闻是不是怀疑过当年的案子,重新查过? “老曾,陆谨闻是不是知道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是当年案子的真凶?之后的事与这有关?”这是段寒江考虑许久总结出的问题。 曾询抬眼望着他半晌没有回话,像是同样在思考他刚问的问题,但最终曾询也没思考出答案,只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但以陆谨闻的性格肯定查过,他甚至怀疑过医大学生是因为当年的案子被冤枉,后来才变成杀人凶手的。” 这个回答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陆谨闻能推翻自己一次,也可以推翻自己第二次。 段寒江几乎可以肯定陆谨闻一定知道了真相,可是陆谨闻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心情?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如果当年他像样一点,陆谨闻是不是会告诉他? 审讯室里又沉默下来,段寒江长长地呼着气平复了心情,才继续后面的问题。 “当年陆谨闻为什么要杀鉴证所的枪支科主任?” “因为他怀疑他也是他们一伙的。” “他们?”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专门替人洗脱罪行的一群人。” 段寒江的思路蓦地一滞,这个概念一直在他的脑子并没有成形,但是曾询猛地说出来他却感觉无比清晰,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这么想了一般。 他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曾询回答,回完注意到段寒江怀疑的目光,他解释说,“这世上的事并不是每一件都要弄清楚,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越是不安稳,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在我女儿长大之前,好好地保护她。 所以,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段寒江听明白了曾询的意思,就像是曾询上班时的敷衍一样,他不想将自己参与太深,无论是因为害怕自己泥足深陷,还是不想成为‘他们’的帮凶,曾询都把自己边缘化了,但他不相信曾询就只是帮林中晖掩藏了两条关键的线索。 于是,他问:“陆谨闻的事,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曾询果断地承认道:“是,陆谨闻勾结犯罪的证据,是我做的——” 他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拳捶在桌上,骨节暴突,落在桌上却没什么声音,这一拳捶得无比隐忍。 曾询顿了一下继续说:“当时确实有警察勾结犯罪,但并不是陆谨闻,我不知道是谁。” “所以,陆谨闻是——”无辜两个字卡在了段寒江的喉咙,他没能说出口。 陆谨闻‘杀人’是事实,还有当年起奸杀案里被冤枉的‘凶手’,已经执行了死刑,陆谨闻知道被他‘救’下来的人才是真凶,而他把一个无辜的送上了死刑台,他会认为自己无辜吗? “段队。”曾询盯着话卡了半天没说出口的段寒江,“陆谨闻是个正直的警察,至少比我合格千百倍。” 段寒江不自觉地轻哼一声,突然想起了张翔,如果说那个时候不是张翔逃走了,他是不是也会和陆谨闻走上同样的道路? 他最后看了曾询一眼,问了他最后的疑惑,“当年的奸杀案里洗脱罪名的医大学生,后来成了帮你洗脱罪名的‘帮凶’,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曾询平静的表情蓦地僵住,像是段寒江问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但是回答得却信口道来,“只要是他们帮忙洗脱过罪名的人,都等于成了他们的人,毕竟都知道了相互的把柄,完全是不需要明说的默契。 而成为了他们的人后,在需要之时,就要利用自己的专长替新的人洗罪。” “那不就是——”就是什么段寒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如果按照曾询的这个说法,这个洗罪的集团就像‘传销’一样,可能发展出数个团伙,就算以陆谨闻当年成名的奸杀案为开始,十几年的时间能发展出多大,渗透多远?可能在各个行业都有‘他们’的人。 按这个思路,段寒江觉得完全无法想象,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觉得自己必须出去吸一口新鲜空气,不要马上就要心梗了。 “段队!” 段寒江才刚转身,曾询突然在后面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去。 “9年前平都大学的分尸案,陆谨闻是从这个案子起注意到他们的。这是我最后知道的了。” “谢谢。” 段寒江不真不假地道了句谢,再次转身往门口走去,他打开门就见聂毅站在门外。 “寒哥。”聂毅抬眼望着段寒江。 段寒江立即对上他的视线,平静如常地回答,“又回到了9年前平大的分尸案,那个案子确实有问题。” 聂毅探究地对着段寒江,他以为段寒江问完曾询出来会将整栋楼都炸平了,结果段寒江冷静得让他意外。 他不禁确定地问:“寒哥,你不想发火吗?” “我又不是陆诀,没事耍一下暴脾气。”段寒江这句已经回得语气也跟平时没区别了,仿佛和陆谨闻有关的案子和其它的案子没什么区别,陆谨闻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案件关键人而已。 聂毅没在继续关心段寒江情绪的问题,心里默念了一句‘没事就好’,然后问道:“曾副队他说什么了?” “那个伤他女儿的伪精神病是他杀的,之后又为了女儿跟人交易,洗脱嫌疑,别人替他背了凶手之名,之后每天惶惶地混日子,把自己活着了一个谁都看他不顺眼又没有用处的发福中年男人。” 聂毅凭借天赋异秉的凶手代入能力,硬是从段寒江这几句话里思考出了前因后果,“被抓的凶手牺牲自己,用再杀人的方法帮他掩饰嫌疑?”这怕是真爱也不能做到的奉献。 段寒江一时接受到的信息太多,很多问题都没来得及细想,比如聂毅现在提的这个。 用杀人掩饰杀人就已经够出格了,最后替曾询掩饰犯罪的人还被抓判刑,这要不是早准备好为曾询献身,就是‘玩脱’了。 曾询和医大学生应该根本不认识,‘献身’本身也是件没什么逻辑的事,所以最可能的是连环杀人案本来是设计了‘凶手’逃脱的环节,但是发生了意外,最终让凶手落网。 而这个意外,可能和陆谨闻有关,也和当年的奸杀案有关,再考虑大胆一点,也许和9年前的平大分尸案也有关。这样正好和曾询最后让他们查平大分尸案对上。 “聂毅!”段寒江一动不动地思忖半天,突然雷厉风行起来,“叫周愚去处理移交曾询的手续,我在楼下等你。” 聂毅刚应一声,段寒江已经走出去,等他找了一圈周愚,交待完段寒江的吩咐下楼,段寒江已经人在车里。 “寒哥。”聂毅上车,视线往后座一瞥,发现了他们队里档案室装案卷的箱子。 虽然他没在编内,但是案卷是不能随便往外带他还是知道的。 段寒江看出聂毅的疑问,边开车边说道:“我找陆诀写了案卷外调的申请。” “我们现在是要去找陆队?”聂毅接问,段寒江点了下头突然加速,车子如箭般冲出去。 说是去见陆诀,聂毅以为他们是去安阳支队,结果开到半路他发现路线不对,最后段寒江把车停下来,居然是上一回他们和陆诀见面的茶楼。 这回聂毅没有再去马路边捡两个矿泉水瓶,他跟着段寒江目不斜视地进了茶楼,直往包间过去。 陆诀先到,桌上连茶都已经沏好了。聂毅坐下后,悄悄地关心了一下价格。 平时见到段寒江必定先掐两句的陆队这会儿安安静静地坐着,还耐心十足地给刚到的两们倒茶。 段寒江暗自地打量了两眼陆诀,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的‘吵架’都是陆诀挑起的,既然陆诀没开头,他也没想见面先吵一架。 他端起茶杯猛喝一口,然后把见底的茶杯敲在桌上,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陆诀像真在品茶似的拿起杯子,但半天没见杯子里的茶少一点。 他突然又把杯子放下,说:“罗鹏认罪了,那天他以女同学的身份给杨轩睿写信,约到去那栋楼的天台,威胁杨轩睿不去他就要路楼,还让杨轩睿不要告诉别人。杨轩睿就是个大暖炉,不管约他的人认不认识他都去了,还真没跟谁说一声,结果这一去就再回不来。” 段寒江和聂毅都认真地盯着陆诀,等他继续。 陆诀又摸了摸茶杯,最终手放开,“罗鹏的父母在他6岁的时候离婚,他跟着他妈。没过半年他妈改嫁,继父家里有个弟弟,样样都比他强,他总是被拿来比较,久而久之他开始自卑。在他高中的时候被他父母强行缀学打工,但他因为没有学历只能找干苦力的工作,双因工作能力的不足被人看轻,他便把心里长期累积的怨恨都归结到‘弟弟’身上,开始厌恶所有像他弟弟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罗鹏杀人的真正理由差不多已经勾勒出来,归根结底就是从小到大累积的心理问题,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良好的纠正,如果本质再偏激一点,这种人的犯罪可能会以最大系数增加。 段寒江在心里过了一遍罗鹏的经历,不由自主把视线转向聂毅,微微地松了下眉头,心想或许这也不是绝对的,有的人也能从淤泥中干干净净地爬起来。 “一年前他开始在永宏屠宰场工作,一次送货时发现超市旁边就是平都大学,想起了9年前的平大的分尸案,然后就开始谋划怎么杀人。他从最开始产生这个想法到实施,中间隔了半年,期间他摸清了平大的环境,还杀了上百条流浪狗,练刀。” 陆诀说完了最后一段,段寒江突然问:“他是怎么接触到深网的?” “说是初中那会儿沉迷上网,在某个游戏社区被人带进去的。” 段寒江没发表意见,这是另一个社会问题,不在刑警的管辖范围,他也无能为力,于是一时又静下来。 “你那边呢?”陆诀终于把他的那杯茶喝下口,抬眼对着段寒江问。 “这是8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的案卷。”段寒江说着把聂毅抱了一路的箱子放到桌上。 陆诀奇怪地看了眼箱子又看向段寒江。 “这个案子发生在平都大学分尸案之后,最开始的负责人都是陆谨闻。”段寒江继续说,“但这个案子真正的‘被害者’只有第一个,后面两人是为了掩盖第一个被害者杀的,并且不是同一人所为。而杀害后面两名被害者的凶手,是当年陆谨闻在系统里成名的奸杀案的真凶。” 陆诀开始还听得明白,可是越听越觉得听不懂,他蹙着眉头问段寒江,“你要说的到底有几个案子?又有几个凶手?” “一个!”段寒江声调拔高,凛起眉头把曾询说的总结加分析地重新说了一遍,另外两人终于弄清了几起案子的关联。 “也就是说9年前的平大分尸案,可能连接了之后的连环杀人案和当年的奸杀案?”陆诀接着段寒江的分析说道,说完眉头蹙得两边快要粘在一起。 他的手指不停敲着桌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所以,你的意思是陆谨闻没有勾结犯罪?他是被冤枉的?在铁证面前,你相信?” 段寒江料到告诉陆诀之后陆诀会是这个反应,就像当年陆诀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陆谨闻真的背叛了一样。 他尽量地放平语气对陆诀解释:“我没有说他被冤枉,也没有说他无辜。陆诀,你是警察,有疑点就要追查,破案都要讲证据,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好好说话?” 陆诀蓦地愣住,半晌后从口袋里摸出来段寒江给他的半包烟,自顾地点了一根,狠狠地抽了两口,强行冷静下来。 接着,他将剩下的半截烟头摁灭在烟缸里,终于像了一个成年人,“嗯,继续。” 段寒江意外地连眨了好几次眼,他以为陆诀要跟他掐上半天才能正常说话,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陆诀这么配合。不过他没有陆诀没事就挑衅他的毛病,见陆诀认真起来,他把案卷打开,翻到其中一页停下来。 “连环杀人案的第二个被害者叫杜隆江。”段寒江指着案卷上被害者的其中一页,“我记得当年的奸杀案,后面被换上的‘真凶’,名字叫杜隆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23次 宣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平阳分局的内院, 段寒江的车急停在大门口的台阶下, 刹车刹出了飘移的响声,像在宣告他回来了。 然后风风火火地下车,周愚和杨怡君都要追不上他,不过他走到一半突兀地停下来,朝做笔录的房间看过去。 聂毅端正地坐着, 像小学生上课一样, 对面给他做笔录的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警,问三句话,有两句盯着聂毅的脸在看。 段寒江心里莫名地冒了一句‘红颜祸水’, 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女警的手臂, 对方被他惊得笔没握住,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说:“段队,你怎么在这儿?” “走开, 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 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 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 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 手抬敲着桌面, 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 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段寒江头疼,能把变态的心理都分析出来的聂毅应该离变态也没多远了,然后说:“你觉得凶手是即兴做案?”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变态,变态杀人都是有特定的条件的。” 这个理由,段寒江服,又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恋尸癖?” “不是,如果凶手恋尸一定会好好保存尸体,但是凶手却把尸体扔在淋浴下面,凶手杀人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在强|奸的时候听到死者说话。” 段寒江又不禁噎了一下,聂毅说的不是担心过程中死者挣扎或者叫喊,而仅仅是不想听死者说话!这种逻辑他确实难以理解。 “还有房间里那么乱,并不是死者挣扎时弄乱的,而是凶手弄的!” “为什么?”段寒江也是这么认为,但理由是房间乱得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挣扎,那么乱的地方就只有能活动的地方,可房间却连基本够不到的角落都乱了,如果不是死者因为什么弄的,那就是凶手故意弄的。并且不是为了伪造挣扎的假象,反过来制造挣扎的假象只需要弄乱可以活动的地方就行,没必要把房间弄得像被洗劫了一样,而且也不是在找东西,找东西的乱法不一样,床被不会揉成一团。 但聂毅的理由是,“因为毁掉了喜欢的东西,会难受,需要发泄。” 段寒江再次审视了聂毅一遍,差点就问出口聂毅是不是凶手本人,那么清楚凶手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合上他一字未写的笔录本,起身说道:“感谢聂先生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聂毅还坐着没动,段寒江已经把笔录本递给了旁边的女警,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段寒江虽然脚步挪得快,但还是听到了聂毅和女警说的话。 “警察同志,这个矿泉水瓶我可以拿走吗?” 头回被叫警察同志的‘新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哦,可以!” “垃圾桶里的空瓶可以捡——” 段寒江冲上了楼,已经听不见底下的声音了,不过他完全能够想象接下去的对话,他冷不防地想一个被拾荒老人养大,又被亲爹虐待了几年,最后在监狱里成年的人,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想着已经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开始,他出现在门口引来了一串目光。 “怎么不等我!”段寒江怒着脸走进去,视线从神情复杂尴尬的一众脸扫过去,终于有人提醒他。 “段队,你忘了你被停职了?” 段寒江怔住,他真忘了,可是这时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多年练出来的专业戏精完美地掩饰了他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他走错门了。 曾询突然开口,“唉哟!小段,你终于来了!” 段寒江没弄明白曾询的意思,就见曾询对他招了下手,然后对桌上的其他人说:“这是我请来的临时顾问,程序还在路上,但是案情紧急,大伙都熟悉,我就不介绍了。” 曾询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段寒江觉得周愚再敢说他戏精他就骂回去,很显然他比曾询差远了。 不过面上,段寒江还是若无其事地配合曾询,走进去,拉了把椅子坐到曾询旁边,而在坐的各位都默认了他们的睁眼说瞎话。 段寒江小声问曾询,“你搞什么?” “你不是都假装半天了嘛,继续装装,我省事!”曾询晃在椅子上,一点也没开会的严肃。 段寒江很想把曾询扔出去,他觉得曾询这工作态度还在队里,不知背后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没曾询他呆不下去,只能不情愿地忍了,然后他看向张矩然。 “法医鉴定结果。”段寒江说。 张矩然抬了下眼镜,“我刚已经说过了。” “重说一遍。”段寒江说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24次 誓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你们警察撞了人都不道歉的?” 段寒江猛地被问住了, 这不像是一句揶揄的话, 倒像是认真地在请教。他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 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两分,“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作为外勤,段寒江常年便衣, 他自己都快不确定他的警服是不是还合身。 “直觉——”小伙只说了两个字, 段寒江立即露出不信地表情, 他换言道, “你看人的时候视线一扫而过,刚刚出来时撞了人注意的不是被撞这件事,而是立即关注周围的环境,还有,你刚打算把我铐起来吧?警察同志。” 段寒江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小伙, 哂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他是警察,干脆盘问道:“姓名?年龄?鬼鬼祟祟有来这里干什么?” “聂毅,24, 我来这里干什么需要向警察报备吗?” 段寒江的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两遍,终于看出来他的罪犯直觉从哪儿来的, 笑意冷下来说:“别以为出来了, 就又能为所欲为了。” 聂毅听明白了段寒江的意思, 没问段寒江怎么知道的,抬手摸了摸头,头发只有不到一厘米长。 他坦然地保持着笑容,认真地回答:“我从来没为所欲为,就算我坐过牢也不说明我一定犯过罪。” 这话有意思了!段寒江的表情都在诠释这句话,坐过牢却没犯罪?那就是冤枉的。 常年在人群中去分辨其中的某一类型,久而久之就会对这类人很敏感,虽然现在都讲究证据了,但这种敏感往往能确定他们寻找证据的方向。 他重新审视起聂毅,发现这人就像是大盘的股票一样不稳定,摇摆在普通人和危险份子之间,他真说不准该往哪边站。 “有什么不服找法院上诉去!”段寒江真心实意地回答,接着又关注起周围的环境,除了他们车库里谁也没有,他又回到开始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在这里干什么?” “警察同志,有的时候惯性思维是很影响智商的!”聂毅波澜不惊地对着段寒江,被段寒江狠狠地瞪过来,他继续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总认为犯过罪的人还会犯罪,杀人犯始终是杀人犯。” 段寒江接道:“后面一句没有错,杀人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罪名,犯过罪的人还会继续犯罪这是一种可能性,没有总认为,而是机率比较高——” “小聂!” 突然一句妇人的喊声插进两人中间,段寒江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中年妇女拧着一只巨大的塑料口袋从楼梯下来,口袋里装的都空瓶纸盒之类的。 妇人先是小心地瞥了段寒江一眼,转向聂毅问道:“这是跟你一起的?” 段寒江没出声,等着聂毅回答,聂毅脸上丝毫看不出心虚地说:“嗯,这是我朋友,来帮我的。” 妇人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白来了,今天就只有这点,最近宾馆生意不太好。” “没事。”聂毅爽朗地笑出声,接过妇人手里的袋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数了二十三块给妇人。 妇人接过钱说:“那我先走了,小心别被看到了。” 段寒江惊异地看着两人,他都要怀疑这袋子里的不是空瓶,而是毒品了,这偷偷摸摸地就为了二十三块? 看着妇人从原路返回之后,他问聂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收废品。”聂毅坦然地回答。 “收废品?”段寒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收废品不可思议,而是眼前这人来收废品不可思议。 聂毅认真地说:“我上学没毕业,还坐过牢,工作不好找。” 段寒江听出眼前这身高超一米八的小伙语气里透了一股心酸,他有种被聂毅这张没有缺点的脸给迷惑了的错觉,顿时心里生了一股帮他介绍工作的想法。 半晌他才打消了这想法,问道:“收废品需要鬼鬼祟祟?” “那你要检查吗?”聂毅把袋子拧到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扫过聂毅,正准备掀开往里瞅,结果他刚上手聂毅就松开袋子,袋子顿时掉下去,空瓶纸盒散了一地。他冒火地朝聂毅瞪去,心觉这人是故意的,甚至做好了聂毅下一秒就转身跑的准备。 结果,聂毅只是连忙蹲下去捡瓶子,“我以为你要接着!因为宾馆不许往外卖废品,所以宾馆的保洁一般都是私下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段寒江没觉得满意,只是打消了一点怀疑,看着聂毅有条不紊的动作,一点没有要帮忙地意思。 虽然他对聂毅有某种对犯罪分子的直觉,但总不能只凭直觉就把人带回局里审问。而且他看了半天,都感觉这人真诚的过份,像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另一面似的。 重新把空瓶都塞回袋子里的聂毅回到段寒江面前,主动地把袋子敞开对着段寒江的视线说:“警察同志,你还要检查吗?” 段寒江只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回道:“你可以去社区居委会登记,他们有工作会给你介绍的。” “我也没有固定的社区可以登记!不好找工作不表示我没有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有时候第一印象产生的想法不一定是对的,很多时候会受自身固定思维的影响。”聂毅直视着段寒江说教了一番。 段寒江的表情就差目瞪口呆了,他35年来头一回被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手控制不住地想往对面的小伙脑袋上敲一下,可就在他瞪眼的时候聂毅毫无顾忌地转身往外走出去,他不禁一直盯着慢慢走远的背影,一眼不眨。 “段队,人走都了,你看什么?看上人家帅哥了?”周愚从后面突然凑上来,“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段寒江难得地没跟他计较,回想着聂毅最后那两句话,转头问道,“你见到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装逼。”周愚十分顺口地回答,段寒江一脚踢过来,他发现自己太耿直了,又改口说,“戏精。” 周愚已经离段寒江两米远,段寒江攻击不到,视线杀过去问:“现在呢?” “果然如此。”周愚一本正经地回答。 段寒江顿时觉得聂毅说得很有道理,固有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影响判断,就像周愚永远都领会不到他的英明神武。 他没心情和周愚费口舌,错开周愚往楼梯间走去,心想他是不是也被什么固有的印象,影响了判断。 比如,张林军当年如果真的没有杀人? 段寒江立即顿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回头。 当时张林军在杀人之后,从逃生楼梯逃进车库,再从车辆出口逃出了宾馆,被出口的监控拍到。 但是此刻他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发现左手边看出去,在墙角有一扇门,在昏暗的车库里,门敞开着,透进来的光就像一盏射灯。 而门口的位置却看不到车辆的出口,早就斑驳的指示晦暗不明。 试想一个慌忙逃跑的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应该本能地往可以看见的出口跑。 可是张林军没有,而他当年侦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这个门。 段寒江立即往那扇门走过去,门看起来很老旧,角上的油漆都已经开始脱落,显然不新。 他从门出去,外面是一条与旁边建筑之间的巷子,一头被堵死,另一头走出去十多米,有几步梯子通往大街,出口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撑一下就能翻过去的那种,基本只能防个‘安分守己’。 “段队,你发现什么了?”周愚亦步亦趋地跟在段寒江后面,段寒江停住,他一头撞到段寒江背上。 段寒江回身就往周愚的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还在?上班时间瞎溜达扣你奖金!” “你不叫我,我能来?假公济私的人是‘您’!”周愚特意地强调了句末对段寒江的称呼。 段寒江又无视了周愚‘犯上’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八年前的宾馆杀人案,是不是把案卷交给安阳分局了?” 说起案子周愚也正经起来,他好奇地盯着段寒江问:“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破了吗?现在都过了八年,还想查什么呀?” 周愚不知道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是段寒江一手完成的,更不知道段寒江被怀疑杀人的动机,就是为了掩饰八年前抓错了‘真凶’的事实。 毕竟这事有前车之鉴,而那个‘前车’还是让段寒江决心调到刑侦来的人,这点系统里的‘老人’该知道的都知道。 “查张林军是怎么死的。”段寒江回了一句,往原路退回来,正好看一个扫地的大爷。他叫住周愚说,“去问问,这个门是不是一直开着的。” 周愚一点就通,他上前去连叫了好几声“爷爷”,过足了‘孙子’瘾,把这扇门的前世今生都打听到了,回去向段寒江转述。 “这栋楼建的时候并没有这扇门,当初开车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多,车库基本闲着。可是后来车渐渐的多起来,才发现车库完全不通气,尾气都排不出去。因为车库本身的设计问题,排风系统造价太高,于是就在这里开了道门。平时这扇门基本上都是开着的,不过外面有铁门锁着,一般没人往这门过。” “门是什么时候开的?”段寒江问。 “房子建好没两年,肯定在八年前。”周愚斩钉截铁地回答。 段寒江疑惑,若是八年前这门也开着,张林军逃走的时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偏偏去车库出口留下线索?他又为什么当时没有注意到这扇门?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有怀疑过? 记忆力再好他也想不起八年前的这种细节,案子的案卷交到安阳支队手里,他也没那么容易再看到。 最终花半天时间只找到了疑点,没找到线索,段寒江咬着烟从车库上去,赶走周愚时间已经快凌晨,他回房间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仍然没想出个前因后果来。 他感觉他才刚睡下,就被老人机高亢的铃声震醒,从床上直接弹起来,刚接听就听到周愚小心透露给他的声音。 “段队,洪局让你回队里一趟,好像是,是要你暂时停职!” 两人对着段寒江的背影合计,要是段寒江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他们队谁会升队长? 周愚开口:“要是换曾询上,咱们队大概就是天天在院里摆桌子喝茶,业务年年垫底!” “胡说八道!”杨怡君拳头一扬,“我只认段队,换谁都不行!” 周愚转眼盯着杨怡君看了半晌,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蝼蚁定不了苍生!就算你是大佬杨,也不行!” 杨怡君的拳头终于落下来,周愚反应不及,没有躲开,最后嗷嗷直叫地追着段寒江喊救命。 段寒江对外界都充耳不闻,在经过法医室时,听到门板有规律地响了两声,跟对接着暗号一样。 他转眼看过去,问道:“急事?不是的话等会儿回来找你。” “不急,但是等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 回话的就是刚敲门板的人,平阳支队的法医张矩然,她戴着无框眼镜,是个表面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的女人。 段寒江伫脚,张矩然随手推了下眼镜,把手插回兜里已经转身进了法医室的门,他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跟进去。 法医室里,段寒江像是一个巨大的问号立在张矩然面前。 张矩然如同平时说尸检结果一样开口,“死者死亡时间是前天早上7点到7点40左右,要再精确点你比我更清楚。”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斜了张矩然一眼,张矩然毫不受他威吓地继续说:“死者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也只有刀伤,与凶器吻合。根据伤口的切口推断,他是先被凶器刺中胸口,停顿了一定的时间之后,凶手再将凶器再次被推进胸腔,刺中心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25次 的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又差点被聂毅说服,想法本身是不危险, 但是正常来说会有‘杀人上瘾’这样想法的,都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可能, 对警察来说就是危险。这纯粹是聂毅的诡辩。 他猛地想到了聂毅犯的案子, 当年才16岁的少年, 是如何下定决心弑父的? “聂毅。”段寒江把思路正回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聂毅不明所以地问:“哪里?” “找凶手。” “可是我晚上还要送外卖!” 聂毅瞪着双眼事关重大地望向段寒江,段寒江在聂毅这温饱才是大事的生活态度下破功, 他本来以为聂毅会对杀人案,或者说是对凶手很有兴趣。 一时想不透彻, 段寒江拍了一把聂毅的肩膀说:“不用到晚上就结束了, 带你坐私家车!哥押下未来5年的工资换来的大切, 随便你坐。” 聂毅犹豫地考虑了一下,望了一眼段寒江横在警局大门前的车, 最终回道:“可以。” 段寒江有种诱拐未成年成功的错觉,他并不怀疑聂毅是凶手, 但是他怀疑聂毅跟这几起案子有什么关联。 一路上他都不时余光打量聂毅,发现聂毅的视线在车里打转, 他问道:“有证吗?” “什么?”聂毅脱口而出。 “驾驶证!” “没有。” 段寒江这回真真切切地看了聂毅一眼,然后看回前路继续问:“会开吗?” “没开过。”聂毅回答得很淡然。 这语气让老司机段寒江莫名不爽, 回道:“说得你好像开就会似的。” “看起来很简单。”聂毅这一句只是普通的陈述, 段寒江听得差点下车让聂毅开一段试试, 好在他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忍住了,但是非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嘲笑完聂毅之后,段寒江收敛了有损他正直警察形象的表情,一路严肃地把车开到了‘夜风’。 段寒江无证可亮,不过他看到门口停着他们队的警车,猜到周愚还在里面,于是直接打着‘同事’的理由进去。 见到周愚时,周愚正被几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围在中间,不时就被美女勾一下,蹭一下,隔着老远段寒江都能感觉周愚快要崩溃了。 段寒江觉得周愚平时敢那么怼杨怡君,还以为他很擅长应负女人了。他大喇喇地走过去,按住周愚的肩膀开口。 “周愚,作为人民警察,你这样丢不丢人?” 段寒江凛然一身正义,但立即被红尘俗粉给淹没。其中一人要祸害苍生的姿态往他身上贴。 “诶,帅哥你也是警察?是不是你们警察身材都这么好哇?” 段寒江连忙把人推开,吼道:“给我严肃点,我可以以防碍公务罪——” 他话没说完,刚被他轻轻一推的女人自己摔在地上,公然地表演起了‘碰瓷’,“警察哥哥,你们打人可以随便欺负人吗?警察打人算什么罪啊?我好像摔出问题了!头也晕,胸也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旁边另外几人立即配合起来,纷纷上去把人扶起来,又是要打120,又是要报警的。 段寒江拧眉,想给周愚说说‘这他妈才叫戏精!’简直一个人就能演一部戏了! 周愚忽然上前按着段寒家的肩膀,学段寒江刚才对他说话的语气,“段队,作为人民警察,你丢不丢人!” 段寒江倏地拍开周愚的爪子,对他问道:“负责人呢?躲起来了?看来这里问题不小!” 说着他一眼扫到了禁烟标志,然后点起一根烟,走到还在做戏的几位服务员面前蹲下,社会大哥般地开口。 “我今天不是来扫黄,你们要是不配合我马上通知扫黄队,你们要不要都去局里登个记?” 段寒江话里的威胁赤祼祼,对面几人被唬得一愣,相互对了个眼,夸张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 “能好好说话了吗?”他接着问,完全无视向他投来的打量,见几人都点着头打算站起来,他吼道:“都给我蹲着说话!” 顿时,几个服务员都不敢乱动,被段寒江一脸凶神恶煞吓住。 段寒江看过几人,确定他们不会在突然飙戏,吸了口烟开口说道:“谁让你们来捣乱的?” “没,没有人,我们没捣乱!”最开始假装被段寒江推倒的那位回答。 “行,那我问你,认识钟可吗?”段寒江转眼专注地盯着她。 对方战战兢兢地思考了半晌,“你是问可可?” 段寒江把手机凑过去给她看照片,然后问:“可可是她吗?” “是,我们一般不称呼真名,很多人都不知道真名是什么。”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昨,昨天晚上。”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十一点,还是十二点?” 段寒江悄悄地松开眉头,随意地弹了弹烟灰,语气缓下来问:“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吗?” “不,不是,昨天晚上她跟人出——去的。” “跟谁?” “据说是个什么娱乐公司的人,她一心想当明星,只要跟娱乐圈相关的,不管对方什么样她都恨不得马上爬到人床上去。” 段寒江感觉到对方话里的义愤填膺,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说的人是不是叫林中晖?” “不是,我听人叫他aike什么的。” “ack?” “对,ack!龅牙突额的,看着像个原始人!” 段寒江对上了在床头发现的名片,想不知道杨怡君查得怎么样,刚说话的人欲言又止地拧起眉头。 他突然变成了电台午夜善解人意的主持人语气,“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对方的视线朝旁边的另外几人确认了一番,才小声地说:“可可是不是出事了?昨天晚上,他和那个ack走后,她男朋友提着刀来,说要杀她!” “男朋友?”段寒江抬了抬眼。 对方笃定地点头,“可可的男朋友据说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好几年了,她男朋友一直不满她在这里上班!经常跑来这里纠缠她。” “那他们为什么不分手?”段寒江不太理解地问。 “分手?要是有个男的像仆人一样,连内衣也给你洗,租好房子,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饭,对你有求必应,你会分手?” 段寒江心里憋着一句他首先就不可能跟男的在一起,没打断她的话,等她顿了片刻组织好语言继续。 “我说的话会记名吗?”对方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够不上证词,不用记。”段寒江暗笑。 对方放了心,说道:“不是我说她坏话,可可这个人太那什么了,前两天洗空调,她让洗空调的人帮她下楼去拿快递,对人扭腰揉胸了人半天,等人帮她把快递拿上来,多盯了她的胸两眼,她就把人数落得全会所的人都听到了!势利又不要脸,还觉得自己多骄傲似的,没几个人看她顺眼的!” 段寒江的思绪在前面男朋友提刀说要杀人那里,等对方说完了他问道:“她男朋友知道昨晚她去了哪里吗?” “被带出去的去哪儿都是客人说了算,谁知道她会去哪儿!” “那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 “可可叫他‘福果’什么的,他们说话都是说方言,好像是在什么厂上班,和可可一起住,好像在平阳区民生路哪里——” “可可的住址,领班有登记。” 旁边突然有人插了一句,段寒江了然地站起身,发现他的烟已经烧到头了,对面的几人跟着起身,一直和他说话的那人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段寒江的视线瞥过去,见她腿上有一块的已经发黑的淤青,习惯性把几人都扫了一遍,发现这几人身上不易被发现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他不动声色地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说:“你们领班呢?” “还没来。” “那你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来,我需要钟可的住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26次 职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平阳区白沙路是段寒江住的小区外面的主干道, 邵东是那天晚上他叫的外卖的外卖员。 段寒江的直觉已经笃定聂毅出现在平阳宾馆不是巧合,但这点直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于是他完美的压下他的怀疑, 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面, 随口继续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我和邵东是同事, 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碰到过几次,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 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 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 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 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 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 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 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 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 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继续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的上衣内袋里装着警证,这回没有了,口袋边有磨损,你应该不习惯放在别处吧?所以,你不会是被撤了职,还继续假装警察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都快要粘到一起,嘴里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然后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了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他去路边打了个车,坐进去后就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那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失踪?”段寒江怀疑地自问了一句。 周愚接着说:“没错,而且安阳的同志查了他所有送外卖的记录,最近两个月你点了18次外卖,其中有11次是他送的。” 段寒江的怀疑一下沉寂下来,他的手指敲着座位,半晌没有出声。 “段队?你还在不在?”周愚以为断线了。 “记得帮我查聂毅。”段寒江说了这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直起脖子对司机说,“师傅,不去平阳宾馆了,麻烦去白沙路28号家属院。”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一下段寒江,没打量出什么来,段寒江像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他脑子里瞬间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说一直往他家送外卖的人是张林军,那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的住址,调查过他的作息时间的人,并且对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凶手改头换面从张林军变成了张翔的人,还知道张林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的。 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张林军自己。 这怎么可能?动机是什么?复仇吗?张林军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凶手? 段寒江陷进了对自己深刻的怀疑当中,出租车停下来他都没感觉,还是司机叫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师傅,我忘了带钱。”段寒江假装摸了摸口袋。 师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机付。” “手机没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说着下了车,跑到小区的保安亭去对里面的人说,“小刘,借我10块钱。” 里面的人没问他要钱干什么,随手给了他一张10块。 他说道:“谢了,改天还你。” “不用了,诶,段队,你家的案子破了吗?怎么回事?”保安亭里的小保安伸出脖子来,好奇地小声跟段寒江打听。 “不能透露。”段寒江回了四字箴言,回头去把车费付了,然后往小区里进去。 从小区门口到他住的楼下单元门的距离,段寒江一步步地扫描过去,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当他进单元门后,下意识地在楼梯底层的隔间面前停下来,他想起张矩然说过死者生前在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待过,李大爷和监控都显示张林军进了单元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 而从张林军进门到他遇到张林军,期间一个多小时,张林军会在什么地方? 段寒江盯着隔间的门看了半晌,然后靠过去把门打开,头伸进去,打开手机照明,果然发现了在角落满是灰尘的地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退出来想了一会儿,拔了陆诀的号码。 “干什么?”电话接通就是陆诀不耐烦的声音。 段寒江带点戏谑又若无其事地说:“陆队,我手机被你收了,身份证和卡都在家里,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拿,我晚上就要睡马路了,这可在下雪呀!” 陆诀听完,冷笑了一声,“活该,冻死你!” “段队?你带着无关人士查案,不怕违规嘛!”周愚实话实说。 段寒江顺着周愚的话回答:“我现在是人民群众,警察同志,是你先违规了,懂吗?” 周愚抽着嘴角,如果不是他怕疼,他想直接抽脸,在段寒江转身走出去好几米后,他轻骂了一句,“段寒江,你还能更无耻嘛!” 段寒江抖着他念了几天都没有加厚的薄外套,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有蚊子。” 他奇怪地左右扫了一眼,发现旁边正好是楼梯间,门有条缝,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挤进来,他连忙快步地往前走。 聂毅随手一拈,把段寒江没拍到的那只蚊子用两根手指拈住了,蚊子还没被他捏死。他凑到眼前,心想冬天还有蚊子?然后放生了。 “你能不能快点?”段寒江走到前面见聂毅还在愣神,回头催促。 聂毅追上去问:“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嫖客?还是死者的男朋友?” “你觉得呢?”段寒江反问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聂毅跟上段寒江的步调,回答:“没见过,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就知道?” “没见过,不知道。” 废话!段寒江狠狠地瞪向聂毅,想敲一敲聂毅那只有半公分多长刺毛的脑袋,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感慨了一下中文的博大精深。 杨怡君说的地方在步行街的一家汉堡店,段寒江和聂毅进去的时候,林中晖正在游说啃汉堡的杨怡君出道,杨怡君拿着执得任务的忍耐力没把可乐砸到他头上。 “警花小姐,真的,就你这身高身材,随便就能秒杀那些模特,当警察多浪费啊!”林中晖苦口婆心似的语气。 杨怡君一手捶桌,整张桌子都弹了起来,“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嘴堵上。” 林中晖讪笑,“我这不是警民合作,陪你在这儿等人!再说坐在这儿不说话,多无聊!” “那我陪你聊聊?”段寒江像堵墙似的杵在了杨怡君和林中晖坐的桌边,接着聂毅站到了他旁边,顿时变成了两堵墙。 林中晖实际上没有杨怡君形容的那么丑,若让张矩然来说,他只是长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 这会儿被这两堵墙的气势压住,林中晖从中没觉出自己的胜算,讪笑变成了傻笑,说道:“呵呵,两位找谁?” “段队。”杨怡君瞥见看到段寒江,放下汉堡站起来,然后视线转向聂毅,“他怎么跟你一起?” 段寒江回了一个稍后再说的表情,直接坐到挤到林中晖的旁边坐下。 位置是卡座,一边坐两人有余,但三个大男人挤不进去,聂毅站在原地,杨怡君立即往里坐,把位置留出来。可是聂毅却愣了一下,没看杨怡君,直接转身坐到了段寒江他们背后的位置。 杨怡君眨了眨眼,抹了抹嘴角,没有沾酱,也没有凶神恶煞,为什么帅哥要嫌弃她?她不禁坐直了身,委屈地望向段寒江求解。 然而,不等段寒江开口,林中晖的毛病又犯了,脖子伸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说:“诶,帅哥,你也是警察啊?怎么你们警察都个个跟明星似的,要不要考虑转行,能h一ld住牢改头的没几个,随便包装一下你绝对能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27次 责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队, 你什么时候复职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诀迎头看到段寒江, 什么好话都成了挑衅,何况他一年说不出十句好话。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 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 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 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 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 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 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 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 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 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 “你们都没下班, 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曾询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段队,这是最后一盒了!” 旁边的宇文枢扶了扶眼镜转过头来打圆场,“段队,大家都没吃晚饭,要不叫个外卖吧!” 说到外卖,段寒江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某个外卖app,而是聂毅,然后他十分照顾生意地拔了聂毅的号码。 “段寒江。” 聂毅还是那副认真的语气叫段寒江的名字,段寒江再次不适应地别扭,说道:“现在还送外卖吗?” “你可以在软件上点。” “软件上没有,有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白沙路光大超市旁边的小巷里有家没招牌的店,这个时候只有他一家开着,帮我买20份炒河粉过来。” 聂毅那头顿了一下,没有拒绝,不过讲价道:“这是软件上没有的店,需要额外的外送费。” “多少?”段寒江回得跟刚发了工资似的,全然不差钱的语气。 “超过凌晨,路程超过5公里,算你八折,80吧。” “聂毅,你的收费标准跟工商局报备过吗?乱收费要罚款的!” “就是这个价,要不你另外找人去?” 聂毅的回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段寒江把办公室里的人员都扫了一遍,除了曾询大概没有闲着能派出去买外卖的,而且他现在就想吃那家的炒河粉。 于是他对着一众同事说:“额外的外卖费80,大伙平摊!” “段队,我不想吃炒河粉。” “对面的饺子店还开着,近点。” “段队,80块,你至于嘛?” 反对的声音在段寒江这里都成了背景音,他最后对手机确认道:“半小时内送到平阳分局,晚一分钟外卖费扣5块。” “好。” 聂毅轻轻一句落下,段寒江挂了电话,回头开始找鼠标用。 曾询把他扔了的那只从泡面里拎出来,递给他说:“段队,故意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段寒江没接曾询递来还滴着面汤的鼠标,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损坏公物的‘凶器’在你手里,‘凶器’也是你制造的,请你先证明鼠标刚才掉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故意拿泡面去接?” 曾询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瞪着段寒江,无话可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段寒江谈起钱来就六亲不认早就见怪不怪,全都选择无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28次 。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走过警局大门上方国徽能照耀到的街道,段寒江在十字路口骤然停下来, 蓦然发现下雪了, 不由裹紧身上单薄的外套, 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慢脚步注意过天气了。 从警校毕业至现在整整十三年,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民警做到分局刑侦队队长, 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他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案子一无所有。 他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 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两天前,段寒江休假,他两个月就休了这一天假, 可没能按照他原定的计划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他一大早被饿得不行的自己拧起来出门吃早餐。 然而,就在他吃早餐的这点一去一回的功夫, 他家变成了凶案现场。 段寒江他住在老旧但是环境不错的家属院里,房子不是他的,是上届的老局长租给他的。 老局长叫常儒林,有个儿子常宽前些年在部队牺牲了,段寒江刚进警队第一次开会撞翻老局长的茶杯, 老局长望着他第一眼说了句‘跟我家那崽子一个样, 莽莽撞撞的。’ 后来老局长知道他居无定所, 就把房子租给了他,他一住就七年,老局长都退休三年了。 老房子没电梯,段寒江跑起来带风,像个陀螺一下旋在楼梯间里,结果迎头上来一个人。 他倒是避开了,可对方也跟着他让,硬是像故意似的把他这陀螺给撞停下来。 “你干什么的?”家属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段寒江都认识,甚至连谁家常走动的亲戚也能认个脸熟,可眼前这人他一次没见过,出于职业习惯,他开口就是盘问。 对方小心地瞪了他一眼,被他的人高马大吓到,低着声回:“修,修水管的,502水管爆了,挺急。” 段寒江从头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没跟脑内的通缉犯有对上号的,看样子真被催得急。于是他凌厉的眼神虚下来,像个高度近视眯眼瞥着青年说:“哦,那你修仔细点,我住他楼下。” 看着青年连忙逃一般地上楼,段寒江的肚子随即催促他先解决‘重灾区’,他收回视线,继续旋风一样地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了在院里遛鸟的李大爷,他的鼻子差点和鸟笼亲上。 李大爷笑道:“小段,哪儿又出事了?” “五脏庙,闹饥荒!”段寒江回话的时候,逗了逗李大爷那只常年不开口的鹦鹉。 结果他一逗,那只高冷的鸟就喊起来,“兔崽子,住手!” ‘兔崽子’住手了,出门左拐是条小吃街,每天早上早餐泛滥成灾。段寒江到常去的店买了一笼包子,再转门去对面店里点了一碗面,吃饱后他终于有了休息日的惬意,伸着懒腰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他的回程已经走到楼下,一摸口袋,“我去,钥匙又忘在面店里了。” 段寒江风风火火地回去找钥匙,可是他在面店和包子店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着他的钥匙。 他向来一个人住,每回出门首先就是想起带钥匙,因为刚开始吃过几回亏,后来练就了一门撬锁的本事,忘了钥匙就撬自家的锁。 那时他还不住这里,住鱼龙混杂的旧楼房,邻居见他撬门,就打电话报警,报到自家派出所里,他被领导训得狗血淋头,终于记住了出门要带钥匙。 “我又忘带钥匙了?”段寒江敲着头往回走,回忆他出门时的画面,只是他从床上起来到出门都还在做梦,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拿没拿钥匙,于是决定重操旧业,自己撬锁。 楼梯底层的三角空间隔出了一个杂物间,里面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段寒江打开门,带起一片呛人的灰尘,他伸着脑袋进去在杂物堆里找了根细铁丝,然后一路上到四楼,脚步却突兀地停住。 段寒江发现他家的门没关死,想睡回笼觉的困意瞬间消失,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他缓缓地朝门靠近,门轻掩着,锁上没有明显被撬过的痕迹。他小心地拉开门,鼻间立即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瞬间,段寒江就进入工作模式,把自己家当成案发现场,进门时没有破坏任何的痕迹。 首先,他注意的是门边鞋柜上的盘子,那是他平时放钥匙的地方,现在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就一把钥匙和一个柱形的木质挂件,上面刻了一段金刚经,在靠近门的一边,是他习惯放的位置。 接着,他注意到从门厅往里的脚印,比较浅,像是从门外带进来的灰尘,说明进门的人没有换鞋或穿鞋套。 他昨晚回来才把乱了两个月的屋子整理了一遍,这绝不是他的脚印。 段寒江随手在鞋柜里抽了一双鞋套,他这备鞋套的习惯还是案子破多了养成的。 他小心地不破坏地上的脚印往里走进去,前面就是厨房,他常年没用过,也懒得收拾。 此刻从门口看过去,灶台上有一层薄灰,被弄出了许多的痕迹,洗碗池底下的厨柜门被打开,到处是水渍,水管上有缠到一半的水胶布,地上还躺着一个硕大的工具包,露出里面修理水管的工具。 段寒江没进厨房,而是退出来往血腥味重的卫生间走过去,卫生间里传来淋浴的水声,肯定不是他忘了关。 在经过客厅时,他注意到所有东西都在原位,茶几上面摆了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大概已经攒了好几个月,除了原本放在上面的水果刀。 上上星期隔壁的林奶奶给他送了一袋柚子,见他用手剥,又给他送了一把水果刀。他昨晚剥了一个,还剩下一半在茶几上,刀也放在旁边。 顿时,他带着强烈的职业预感朝卫生间走过去,用衣袖裹着门把小心地把门推开。 刺鼻的血腥味夹着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他观察起狭小的卫生间,镜子底的置物架上他的漱口杯和剃须水倒着,其它东西移了位,洗手台上沾了几滴血。 接着,他关了沐浴的水龙头,视线往下移。 地面泡在血水里,一个青年躺坐在淋浴正下方,左胸插着一把刀,正是他剥柚子的水果刀,刃长14厘米,这个深度下去,必死无疑。血仍然在继续往外流,说明死亡时间不会长,最多也就他出门吃碗面的时间。 而死者他还刚见过,就是刚刚下楼吃早餐时和他在楼梯间里撞上,说去他家楼上修爆了的水管的青年。 可是要去楼上修水管的工人为什么会杀害在他家里? “段队。”周愚拿个小本走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死神转世,休个假在自己家也能碰到命案!” 他是段寒江带的新人,不过说新也不算新,和段寒江一样干了三年片警转到刑侦来的,按他的说法,他其实是想干武警的,可惜人家不要他,平日里就爱没事怼一下‘师父’。 屋里这会儿已经被警察塞满,段寒江作为‘第一发现人’只能在楼道里站着,入秋后的天气一场雨就要凉下来好几度,前两天刚下过雨,这会楼道里有点冷。 本来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没有了,家里还成了凶案现场,段寒江压抑着浑身上下窜动的火苗,横眼盯向周愚。 “我这是例行公事,您老总不能自己给自己做笔录吧?”周愚在段寒江眼神的压迫下立即给自己辩解。 好在段寒江没有继续拿眼刀扎的意思,他慎重地咳了两声,问道:“那个,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段寒江倏地眉头一蹙,向来都是他这么问别人的,可就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却让他感觉有无数的枪口指着他一样。 他瞪着周愚看了半晌才把这种角色调整过来,但思路却还是站在破案的一边,“我7点20左右出门,在楼道里撞了死者,见他急急忙忙的我问了一句,他说是502修水管的。然后——” 周愚双眼瞪着段寒江,等着他的然后,不过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 段寒江直接无视了周愚,他话说到一半又把角色转换成了‘警察’,不禁考虑起了疑点。 他吃完早餐回来时发现忘带钥匙,上楼却发现家里的门只是掩着,可他出门时是被关门声震清醒的,十分确定他把门关上了,只是没反锁。 “锁检查过了吗?”段寒江突然问周愚。 “查过了,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应该是钥匙打开的。”周愚回答得十分顺口,没注意到他们的角色又换回来了。 这个回答的结论最可能是死者在楼梯间跟段寒江撞上时,顺手摸走了他的钥匙。 但段寒江脑中跳出钥匙放在门厅柜子上的画面,位置都与他平时放的角度分毫不差,这种小习惯如果不是对对方了解到一定程度,不可能模拟得本人也看不出来。而且要从他身上摸走钥匙还完全不被察觉,除非是哪个时代的‘盗圣’再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29次 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念了一路的空调,车开进警局内院,横停在中间就下车直冲回办公室。 有人见他这么快回来, 惊讶地问:“段队,怎么这么快?”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 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 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 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 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 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 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 “你看这两个人, 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 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杨怡君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声怒吼:“把那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叫起来,就算正生孩子也给我把人弄出来!” “段队,这不好吧!”杨怡君很为难地说,“生孩子这事也不能耽搁!” 段寒江猛踩了一脚油门,“我是打个比方!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找到嫌疑人!”说完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越野车开得像跑车一样在公路上飘移。 段寒江两天没回队里,再踏进警局大门仿佛一日三秋,有几年没回来过似的。 周愚和杨怡君门神般一左一右在大门口伸长脖子,见他走进去连忙围上来,欲言又止,他眼睑一翻,从两人中间挤过去,“别挡道。” 周愚和杨怡君没敢再堵上去,往两边让开,看着他上楼。 两人对着段寒江的背影合计,要是段寒江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他们队谁会升队长? 周愚开口:“要是换曾询上,咱们队大概就是天天在院里摆桌子喝茶,业务年年垫底!” “胡说八道!”杨怡君拳头一扬,“我只认段队,换谁都不行!” 周愚转眼盯着杨怡君看了半晌,最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蝼蚁定不了苍生!就算你是大佬杨,也不行!” 杨怡君的拳头终于落下来,周愚反应不及,没有躲开,最后嗷嗷直叫地追着段寒江喊救命。 段寒江对外界都充耳不闻,在经过法医室时,听到门板有规律地响了两声,跟对接着暗号一样。 他转眼看过去,问道:“急事?不是的话等会儿回来找你。” “不急,但是等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 回话的就是刚敲门板的人,平阳支队的法医张矩然,她戴着无框眼镜,是个表面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的女人。 段寒江伫脚,张矩然随手推了下眼镜,把手插回兜里已经转身进了法医室的门,他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跟进去。 法医室里,段寒江像是一个巨大的问号立在张矩然面前。 张矩然如同平时说尸检结果一样开口,“死者死亡时间是前天早上7点到7点40左右,要再精确点你比我更清楚。”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斜了张矩然一眼,张矩然毫不受他威吓地继续说:“死者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也只有刀伤,与凶器吻合。根据伤口的切口推断,他是先被凶器刺中胸口,停顿了一定的时间之后,凶手再将凶器再次被推进胸腔,刺中心脏的。” “凶手力气不够?”段寒江怀疑地说。 张矩然翻了一个白眼,“你又没把凶手的尸体给我,我怎么知道他力气够不够!” 段寒江望着张矩然不出声,张矩然继续说:“死者胸前伤口十分平稳,普通人在拿刀刺向他人时,伤口都会因为用力有所偏斜,伤口的最外和最深处不会呈平行状态,除非手法熟练,或者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又不符合凶手杀人时,中途停顿的逻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20次 给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 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 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 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 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 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 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 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 “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 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 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 “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 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 因为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继续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的上衣内袋里装着警证,这回没有了,口袋边有磨损,你应该不习惯放在别处吧?所以,你不会是被撤了职,还继续假装警察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都快要粘到一起,嘴里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然后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了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他去路边打了个车,坐进去后就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那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失踪?”段寒江怀疑地自问了一句。 周愚接着说:“没错,而且安阳的同志查了他所有送外卖的记录,最近两个月你点了18次外卖,其中有11次是他送的。” 段寒江的怀疑一下沉寂下来,他的手指敲着座位,半晌没有出声。 “段队?你还在不在?”周愚以为断线了。 “记得帮我查聂毅。”段寒江说了这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直起脖子对司机说,“师傅,不去平阳宾馆了,麻烦去白沙路28号家属院。”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一下段寒江,没打量出什么来,段寒江像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他脑子里瞬间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说一直往他家送外卖的人是张林军,那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的住址,调查过他的作息时间的人,并且对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凶手改头换面从张林军变成了张翔的人,还知道张林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的。 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张林军自己。 这怎么可能?动机是什么?复仇吗?张林军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凶手? 段寒江陷进了对自己深刻的怀疑当中,出租车停下来他都没感觉,还是司机叫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师傅,我忘了带钱。”段寒江假装摸了摸口袋。 师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机付。” “手机没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说着下了车,跑到小区的保安亭去对里面的人说,“小刘,借我10块钱。” 里面的人没问他要钱干什么,随手给了他一张10块。 他说道:“谢了,改天还你。” “不用了,诶,段队,你家的案子破了吗?怎么回事?”保安亭里的小保安伸出脖子来,好奇地小声跟段寒江打听。 “不能透露。”段寒江回了四字箴言,回头去把车费付了,然后往小区里进去。 从小区门口到他住的楼下单元门的距离,段寒江一步步地扫描过去,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当他进单元门后,下意识地在楼梯底层的隔间面前停下来,他想起张矩然说过死者生前在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待过,李大爷和监控都显示张林军进了单元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 而从张林军进门到他遇到张林军,期间一个多小时,张林军会在什么地方? 段寒江盯着隔间的门看了半晌,然后靠过去把门打开,头伸进去,打开手机照明,果然发现了在角落满是灰尘的地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退出来想了一会儿,拔了陆诀的号码。 “干什么?”电话接通就是陆诀不耐烦的声音。 段寒江带点戏谑又若无其事地说:“陆队,我手机被你收了,身份证和卡都在家里,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拿,我晚上就要睡马路了,这可在下雪呀!” 陆诀听完,冷笑了一声,“活该,冻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31次 你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14 会议桌的一头,张矩然拿着一把尺寸,像是认真讲课的生物老师, 又敲桌子又敲‘黑板’地开口:“死者身上一共有32处划伤和一处刺伤,根据血液凝固的情况判断,死者身上的划伤是在死后加上去的。但是两种伤并不是同一把凶器所致, 划伤的凶器是插在死者胸口的那把,是在划伤尸体之后从致死的刺伤再次扎进去的。 而直正刺死死者的凶器,是一把刃长20厘米左右,直径6毫米左右的长柱状物体,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没有找到, 比如掐痕这类挣扎时的反应伤痕。” “长20厘米,直径6毫米?螺丝刀?”段寒江接道。 张矩然扫过段寒江,没作回应,继续说:“死者体内找到了精|液的残存, 但是时间上不符, 应该是在死者被害之前发生的。但是死者在死后确实有与人发生过性关系的特征,无法确定前后是否同一人。” “最后。”张矩然的尺子指向了投影布,上面显示出一张放大的照片, “这是在死者鼻腔里发现的灰尘, 呈现出这种凝结状态的, 一般是风口之类的灰尘, 比如上空调滤网, 电脑的机箱,通风口等地方。 暂时就只有这么多。” 段寒江坐的椅子往后滑开半步,隔远了盯着投影上的画面,接着画面切换,刚好坐他对面的技侦组长宇文枢站起来。 宇文枢发言的方式非常与他的名字相配,他端端正正地站直,手里捏着报告,就像读语文书上的课文一样,抑扬顿挫地开口,“第一,死者的私人物品里只有化妆品,没有找到钥匙c证件和手机。第二,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被清理得非常干净。第三,门口的脚印无法提取,凶手行凶时脚上穿了鞋套之类的东西。第四,在死者胸口所插的凶器上发现了指纹,库里没有比对结果。第五,案发现场发现的扣子上面,血迹是死者的。完毕。” 宇文枢刚坐下,周愚把话接过去,“死者名叫钟可,23岁,工作地点在和平路一家叫作夜风的娱乐会所,是里面的包房服务员,昨天晚上,按行话是‘出台’。” “那张名片呢?”段寒江问。 “杨大佬还没有回来。”周愚撇了下嘴角,手里转着笔。 段寒江僵住动作思忖了片刻,站起来走到投影布前,分析道:“首先,现场房间里很乱,但是门口却很整齐,说明凶手是进入房间之后行凶的,死者会让凶手进房间,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或某种会让死者放松警惕的身分。 其次,死者化着妆,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地上的浴巾有点块状的湿润,死者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死者很可能刚死完澡,或者正在洗澡。作为一名23岁的女性会裹着浴巾就去开门。 可能一是来人和她很亲密,可能二她很随——意。” “随什么意,分明是放荡,她生前打扮是这个样。”周愚插了段寒江的话,把投影的画面切换成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 段寒江看过去,下雪天还穿着露胸露腿的衣服,外面只裹了件外套,他的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胸部的位置,心想确实挺大的。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瞪着周愚说:“别打断我说话和凭空臆测。” 周愚还想开口,被段寒江一眼把话横了回去。 段寒江转头继续说:“凶手可能在进入房间之后,受到死者衣着的刺激,所以不排除即兴作案的可能。” 虽然这种可能聂毅否定了,但刑侦在没有证据前不排除任何可能,不过他是真心希望这不是即兴作案,因为这种是最难破的。 办公室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段寒江在桌前踱了两步,还是说道:“另外,本案与八年前的案子,有几处重合的点。 一是案发现场,二是死者身上都被划了32刀,致死一刀刺中心脏,三是尸体发现时都在淋浴下面。” “会不会是八年前的凶手再次作案?”突然有人提出。 现在八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已经定义为了疑案,如果以张林军不是凶手的前提。 段寒江笃定地回道:“不是,八年前的案子,凶手在杀死死者之后,发泄似的在死者身上划了32刀,凶器最后扔在地上,伤口遍布死者全身,非常地凌乱。 而现在的凶手是先用某种细长的柱状物杀死死者,并且有奸尸行为,从他杀死死者的凶器来看,他可能一开始并没有想划伤尸体,是受到某种刺激,或者意外产生的想法。 并且死者身上的划伤与八年前有很大的不同,死者身上的伤集中在脸部和胸部,并且伤痕——” 说到这里段寒江意示周愚把投影切换到尸体的照片,果然尸体上的刀伤有一定的规律,乍一看不会发现,但是有了这个前提再看,就能看出刀伤之间的距离基本上是相等的,并且几条之间会呈一定的规律排列。 他接着说:“你们看,死者身上的伤并不是完全凌乱的,说明凶手在划伤死者尸体的时候很冷静,甚至可以说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凶手心理上可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办公室里迎来了再一次沉默,段寒江等了半晌没人说话,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回答,他继续,“那么行动,先排除随机作案的可能,从死者和人际关系——” “等等!”曾询突然打断了段寒江。 他难得地在会上开一回口,所有人都惊奇地朝他看过来,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个案子不只是和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像,还和当时的另一个连环杀人案挺像。” 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现在整个办公室里经历过的人只有张矩然和曾询,段寒江稍微了解一点。 曾询没在意看来的目光,他回忆着说:“当时的连环杀人案和张林军的案是前后发生的,不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比较狡猾,破案的过程比较长。 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娱乐场所工作或者私生活混乱的女性,与多名男性有过性关系。另外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从来不会自带凶器,他使用的凶器都是在现场发掘的。” 段寒江狠蹙眉,可蹙不平心里的烦躁,他又拉过板凳坐回来,瞪着曾询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这是模仿做案?八年前的案子有媒体报道过?连被害人特征的细节也报道了?” 曾询又恢复到他不在状态的状态,说道:“连环杀人案没能捂住,曝出去了一些,张林军的案子有没有报道我真不记得了,当时根本没时间看报纸。” 他说着向段寒江抬眼,反问,“案子不是你负责的,你不关心?” 段寒江直接无视曾询的最后一句,重新接着刚被曾询打断的话说:“先去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周愚你来负责。——‘语言书’你那边调两个人去查一查八年前的报纸新闻,网上的也查一查,看有没有详细报道两件案子的。” “散会!” 一声令响,办公室里眨眼人都走光了,段寒江叫住曾询,“老曾。” “有事?”曾询已经离开了位置,扭头回望段寒江。 “你去调一下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段寒江目不斜视,态度和他还是队长没有什么区别。 曾询不配合地说:“你自己去调不行?” “调个屁!我调得出来用得着叫你老人家?”段寒江骂过去,曾询哈哈大笑了三声。 最终,曾询还是去把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调出来,段寒江看了一遍,整个案件也不算复杂,总结起来就是个自卑学霸被多情校花拒绝之后,进化成了见到女人朝三暮四就想杀人的‘蛇精病’的故事。 案件起因是凶手郭栖梧大学时追求当时的校花,结果被当众嫌丑拒绝,并且到处传播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言论。郭栖梧在眼看着校花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渐渐患上了仇女症,尤其讨厌长相漂亮又经常换男朋友的女人。 毕业之后,郭栖梧在工作上接连因为人际关系受挫,最后失业,租住在一处老旧的楼房。住在他楼上的是一对母女,都常年混在娱乐场所,没有正经工作,楼房隔音不好,他常能听到楼上的各种声音,久而久之他开始仇视那对母女,并且认为那对母女也看不起他,会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郭栖梧第一次作案是个意外,他晚上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个喝醉的陪酒小姐,他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砸死了对方。 在第一次杀人之后,郭栖梧常年积累的仇恨得到了发泄,于是开始专门晚上去寻找酒醉酒,和男人纠缠不清的女人,跟踪,然后杀害。 最后他被怀疑的一起案子是他终于对他楼上住的那对母女下手,他先是杀了母亲,结果女儿正好回来发现,就连女儿一起杀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32次 们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的直觉已经笃定聂毅出现在平阳宾馆不是巧合, 但这点直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于是他完美的压下他的怀疑,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面,随口继续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我和邵东是同事,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 碰到过几次, 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 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 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 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 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 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 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 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 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继续笑,“上回见你的时候你的上衣内袋里装着警证,这回没有了,口袋边有磨损,你应该不习惯放在别处吧?所以,你不会是被撤了职,还继续假装警察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都快要粘到一起,嘴里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然后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了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他去路边打了个车,坐进去后就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那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失踪?”段寒江怀疑地自问了一句。 周愚接着说:“没错,而且安阳的同志查了他所有送外卖的记录,最近两个月你点了18次外卖,其中有11次是他送的。” 段寒江的怀疑一下沉寂下来,他的手指敲着座位,半晌没有出声。 “段队?你还在不在?”周愚以为断线了。 “记得帮我查聂毅。”段寒江说了这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直起脖子对司机说,“师傅,不去平阳宾馆了,麻烦去白沙路28号家属院。”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一下段寒江,没打量出什么来,段寒江像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他脑子里瞬间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说一直往他家送外卖的人是张林军,那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的住址,调查过他的作息时间的人,并且对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凶手改头换面从张林军变成了张翔的人,还知道张林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的。 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张林军自己。 这怎么可能?动机是什么?复仇吗?张林军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凶手? 段寒江陷进了对自己深刻的怀疑当中,出租车停下来他都没感觉,还是司机叫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师傅,我忘了带钱。”段寒江假装摸了摸口袋。 师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机付。” “手机没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说着下了车,跑到小区的保安亭去对里面的人说,“小刘,借我10块钱。” 里面的人没问他要钱干什么,随手给了他一张10块。 他说道:“谢了,改天还你。” “不用了,诶,段队,你家的案子破了吗?怎么回事?”保安亭里的小保安伸出脖子来,好奇地小声跟段寒江打听。 “不能透露。”段寒江回了四字箴言,回头去把车费付了,然后往小区里进去。 从小区门口到他住的楼下单元门的距离,段寒江一步步地扫描过去,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当他进单元门后,下意识地在楼梯底层的隔间面前停下来,他想起张矩然说过死者生前在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待过,李大爷和监控都显示张林军进了单元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 而从张林军进门到他遇到张林军,期间一个多小时,张林军会在什么地方? 段寒江盯着隔间的门看了半晌,然后靠过去把门打开,头伸进去,打开手机照明,果然发现了在角落满是灰尘的地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退出来想了一会儿,拔了陆诀的号码。 “干什么?”电话接通就是陆诀不耐烦的声音。 段寒江带点戏谑又若无其事地说:“陆队,我手机被你收了,身份证和卡都在家里,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拿,我晚上就要睡马路了,这可在下雪呀!” 陆诀听完,冷笑了一声,“活该,冻死你!” 他很清楚按陆诀的脾气,要是能找到确认他是凶手的证据,怕是连审他都免了,直接把他送去公诉。 不过半夜,陆决还是来了,说明没找到证据。 陆诀坐到段寒江对面,脸映在台灯下,寒气森森的。 段寒江隔着一张桌子的人笑起来,靠着椅子,一脸轻松。 “笑什么笑!段寒江,给我严肃点!”陆诀一掌拍桌警告,拍完收回来悄悄地在空中甩了两下,这一掌没控制好力度,有点疼。 段寒江的笑收起来,垂着眼要睡着似的,其实他是真困,好不容易有时间补个觉,结果没补成,他眯着眼问陆诀,“有烟吗?” 陆诀恶狠狠地瞪他,瞪了半晌还是掏出烟盒,先点一根给他,自己再咬一根在嘴上,正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打火机拍到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33次 唱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旁边的宇文枢扶了扶眼镜转过头来打圆场, “段队,大家都没吃晚饭, 要不叫个外卖吧!” 说到外卖,段寒江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某个外卖app, 而是聂毅,然后他十分照顾生意地拔了聂毅的号码。 “段寒江。” 聂毅还是那副认真的语气叫段寒江的名字, 段寒江再次不适应地别扭, 说道:“现在还送外卖吗?” “你可以在软件上点。” “软件上没有,有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白沙路光大超市旁边的小巷里有家没招牌的店,这个时候只有他一家开着, 帮我买20份炒河粉过来。” 聂毅那头顿了一下,没有拒绝, 不过讲价道:“这是软件上没有的店,需要额外的外送费。” “多少?”段寒江回得跟刚发了工资似的,全然不差钱的语气。 “超过凌晨,路程超过5公里, 算你八折, 80吧。” “聂毅, 你的收费标准跟工商局报备过吗?乱收费要罚款的!” “就是这个价, 要不你另外找人去?” 聂毅的回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段寒江把办公室里的人员都扫了一遍, 除了曾询大概没有闲着能派出去买外卖的,而且他现在就想吃那家的炒河粉。 于是他对着一众同事说:“额外的外卖费80,大伙平摊!” “段队,我不想吃炒河粉。” “对面的饺子店还开着,近点。” “段队,80块,你至于嘛?” 反对的声音在段寒江这里都成了背景音,他最后对手机确认道:“半小时内送到平阳分局,晚一分钟外卖费扣5块。” “好。” 聂毅轻轻一句落下,段寒江挂了电话,回头开始找鼠标用。 曾询把他扔了的那只从泡面里拎出来,递给他说:“段队,故意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段寒江没接曾询递来还滴着面汤的鼠标,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损坏公物的‘凶器’在你手里,‘凶器’也是你制造的,请你先证明鼠标刚才掉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故意拿泡面去接?” 曾询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瞪着段寒江,无话可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段寒江谈起钱来就六亲不认早就见怪不怪,全都选择无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段寒江抽了一张纸由递给曾询说:“汤滴到桌子上了。”他说完越过曾询往外走出去,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他。 “段队,今天下午送来的头发dna对比结果传过来了。” 段寒江立即倒转回去,宇文枢和他一起凑到了刚才说话的同事两旁,同事打开内部邮件,说道:“比对结果是,一致。” “知道了。”段寒江刚刚亮起的眼神瞬间又垂下去,虽然他已经猜到在钟可体内发现的精|液残留是林中晖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抱希望是凶手留下的。 现在,对比结果出来,凶手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一可能指向凶手的只有那颗柜子下面发现的扣子。可仅凭一颗扣子,他就是把全市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下来对比,也不一定能找到。 “老曾。”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曾询,没得到回声,他提高了嗓门,喊得整层楼都听到了,“老曾!” 曾询抱着茶壶从外面冲进来,“段队,你要把对街的大妈都叫醒了。” “和安阳支队合并案件的事,你申请得怎么样?”段寒江无视曾询的废话,直奔主题。 曾询也直言不讳,“局长今天去开会,都没回来过!我跟谁申请去?安阳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您别给我压力!” 段寒江正窝火,见曾询这推卸责任的态度,他的火顿时压不住,把曾询手里的茶杯一巴掌拍了出去,怒道:“曾询,现在到底谁是负责人?你要是想提前养老去申请看大门,别在这里占着位置不拉屎!” 曾询眯了眯眼,转头把茶洒光的杯子捡起来,不痛不痒地对段寒江说:“小段,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不是所有案子都跟你想的一样!我什么时候去看大门,这事你说了不算!但是现在我是能决定你有没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人。” “曾!询!你——”段寒江忍不住,但在他的脾气爆出来前曾询突然换了一张笑脸。 “当然!段队,我们都知道平队支队离不开你,要是你走了,这案子就只能摆在这儿了,合并的事,明天局长一来,我一定就向他申请,你看怎么样?” 曾询这一棍一枣,段寒江真不能怎么样,现在这里的人还都喊他一声‘段队’,那是习惯,事实就是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段寒江憋着一口气,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视线,终于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接他的外卖了。 他从中午就没吃饭,现在真的饿,饿得连吵架都吵不赢了。 聂毅赶在30分钟的最后一秒冲进警局的大门,门口的大爷没拦他,他还奇怪,结果在院里看到了段寒江他明白过来。 不过段寒江显然比他更吃惊,瞪着双眼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的‘座驾’开口:“你就骑这破玩意送外卖?你刚才在哪儿?半小时去白沙路来回了一趟?还要等20份炒河粉?该不是你有什么特异功能?会穿越吧?” 聂毅完全领会不到段寒江这黑着脸的玩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打包的外卖从外卖盒里取出来,一手拧一半地说:“电动车太贵,我暂时买不起,外卖放在哪儿?” 段寒江刚在曾询那儿积的火气,抽了两根烟退了一半,这会儿被聂毅彻底地踩散了。 他对着聂毅匆匆踏进警局大门的背影,不禁地想为了生活,谁都不容易。 聂毅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加班的办公室,把外卖放下,段寒江就后脚跟进来,他回过头去正好要钱。 “一共正好400。”聂毅朝着段寒江摊手。 “票呢?”段寒江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聂毅真拿了两张收据给他,一张是炒河粉的钱,一张是外卖费,他笑出了声,打量着聂毅说,“你是干什么都这么认真吗?” 聂毅对段寒江的这个问题歪了下头,“认真工作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我偷懒了,很快就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代替我,我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寒江不自觉地瞪眼,他没有把聂毅和混日子的曾询对比,而是想到了自己,他已经被停职了,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段寒江,一共400,我还有别的外卖要送!”聂毅直愣愣地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叫了一声段大队长的全名,本来都忙着的人都不自觉地朝他看过来挑眉瞪眼。 段寒江把手机拿出来,“我微信给你转帐。” “不要,我研究过了,那个把钱提出来要给手续费。”聂毅拒绝。 “几毛钱你也计较?要不要这么抠?”段寒江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一毛不拔,可是聂毅瞪着一双闪亮地眼睛看他,他莫名心虚地想到聂毅捡矿泉水瓶的样子。 一个瓶子能卖几毛钱? “等等!”段寒江说了声往里走去,“谁有现金?” 最终段寒江凑够了400块的现金,但拿着钱却没有立即给聂毅,而是勾着聂毅的肩膀把人往外带,到门口想起来回头留言,“别吃完了,给我留两份!” 聂毅被段寒江一直拉到过道尽头的玻璃窗前,段寒江把钱塞给他,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不开口,他问道:“有事?” “你觉得胡俊杰,就是你今天逮回来的那人,他是凶手吗?”段寒江吐着烟,注视着聂毅的表情,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问聂毅,他只是直觉聂毅或许会给他什么启发。 聂毅收好了钱才说:“他不是。” “理由?” “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如果一个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不会是那样的。” 段寒江的烟已经拿到了嘴边又放回去,瞪着聂毅问:“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会是什么样?” “血腥,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杀人时是一时冲动,但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杀人后,不会是慢慢地在尸体上面划伤痕,而是会直接把尸体砍烂,如果他对死者有欲望的话,首先动刀的一定是最刺激他的地方——” “打住!”段寒江觉得让聂毅说下去,他听到的会是一个神经病虐尸详细过程。 他思忖了一下,在聂毅的描述中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胡俊杰不是凶手的原因。 胡俊杰如果是凶手,现场处理得那么完美,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可在他住的地方却大方地留着钟可的手机和钥匙,这种能够明显证明他在钟可死前,见过钟可的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34次 歌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还没见着陆诀的人, 先听见了陆诀的咳嗽声和骂声, 这一声像极了他在学校时的教官, 让他浑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骚动。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 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 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 “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 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昨天晚上不是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使用假证是犯法的, 知法犯法, 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 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 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 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 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 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陆诀就知道段寒江叫他来拿东西是借口,不过就算段寒江发现的线索有助于破案,他还是很不爽,段寒江作为嫌疑对象实在太不合格,简直戏太多。 他愤愤不平地走过去把段寒江挤开,伸长脖子往门里探进去。 陆诀的手机有手电筒功能,比段寒江的老人机亮了许多,地面上的脚印一下被清楚地映出来。 他的眉头倏然一蹙,退出来目光剐过段寒江,感觉杀气释放得足够了再转到一边往队里拔电话叫人。 “段寒江,你还有什么没交待的?”陆诀打完电话回来,对着段寒江审问。 段寒江没有被审的自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我不是凶手,你又不信,要我交待什么?” 陆诀不爽得快把脸皱成沙皮狗,段寒江从他身边走过,嘴角擎着笑意往楼上走去,不用看也知道陆诀要是真变成了狗,这会儿肯定跳起来咬他。 他上到四楼,伫在门口等着陆诀贴完警戒线来开门,结果老远就看到陆诀一脸肃杀地走过来,到门前时狠狠地和他对了一眼,开口大概又是互怼,所以都相互沉默。 两人在门口套了鞋套和手套,陆诀终于赏了段寒江一句,“要什么去拿,快点!不能破坏现场。” 段寒江刚冷得哆嗦时恨不得再往身上套十件衣服,这会儿一上一下,吵个架暖和了,就忘了这回事,他当没听见陆诀的话走到客厅中间,直接在茶几前蹲下。 茶几上面横摆着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不爱喝,每回拿出来就摆在茶几上,一般积个十几二十盒就拿去做人情,送给楼下的保安。 等陆诀来的时间,段寒江特意打电话去外卖送餐公司去应了个聘,咨询一下送外卖的接单机制,得出的结论是除非点单的地点太偏僻,附近没有几个外卖员,或者每次都是同一个外卖员离他最近,不然没有可能总是同一个人给他送外卖。 段寒江住的这一段显然不可能偏僻,虽然上不上市中心,但是住户多,绝对称得上热闹,前一种可能基本排除。 那么后一种,要怎么才能保证每次都在他点外卖的时候离他最近? 他平时回家时间全是随机,要长期在他家附近24小时蹲点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了,作为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来说,他回家会点外卖的机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 段寒江把茶几上的饮料盒都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那盒包装异常的饮料。 他把饮料盒拆开,里面果然捞出来一个用防水袋装起来的窃听器。 陆诀走过来在段寒江身边蹲下,段寒江拎起饮料盒给陆诀递过去,“喝吗?” “喝个屁!”陆诀接过饮料盒,去倒掉盒里的饮料,再将盒子塞进证物袋里装好。 等陆诀回来时,段寒江两根手指拈着窃听器的袋子,把窃听器凑到陆诀眼前说:“现在承认你怀疑错人了吗?” 陆诀打开另一个物证袋,段寒江默契地将窃听器扔进去,接着陆诀回答他,“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家杀人?” 段寒江没被陆诀的话噎住,反倒从陆诀的话里确认了一层意思。陆诀一定掌握了什么另外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毕竟从陆诀的角度,在他家发现了窃听器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没有杀人。 不过他就是陆诀脸上的寒毛数清楚也,也不可能看透陆诀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是陆诀对他的不屑倒是一目了然,像在说他就算不是凶手也不是什么好鸟。 段寒江同样不屑地转视线,然而他转过眼,认真思考起了陆诀的问题,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他家杀人? 如果在他家装窃听器的人就是张林军自己,那么那天早上,是张林军自己伪造了502修水管的信息,进入到小区里面。进来后一直躲在底楼的隔间里,直到偷听到他离家的声音后上楼,和他在楼梯里相遇,然后趁他不在进入他家,伪造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被人杀害在他家? 可是张林军是如何进入他家的?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在他家修水管的假象?凶手在杀人后又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段寒江的思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他脚步不自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结果被陆诀从后撞开,抢在他前面进去。 他被撞过之后就伫在门口不动,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聂毅那天在车库里说的话。 第一印象会被固有的思维影响,其实就是先入为主的概念,当先接受了某种信息,大脑就会下意识排除与这种信息相悖的信息。 那天早上,他从外面回来,发现张林军的尸体,现在场起来像是凶杀,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从凶杀的角度在思考,而凶手就仿佛无影无踪的幽灵一样,找不到一点线索。 可是实际上如果没有凶手呢?就算匪夷所思,但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变得符合逻辑了。 这个案子没有凶手,张林军是自杀的,虽然费尽心机跑到别人家自杀像是无稽之谈。 得到这个结论后,段寒江抬起眼发现陆诀使劲地盯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他跟着陆诀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镜子下方,置物架往上一点的墙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磕痕。 上一次他的注意都在‘凶手’的痕迹上,没有发现这上面的细节,置物架上倒下的剃须水也被他当作了挣扎的痕迹。 张矩然说过张林军致死的伤口很平稳,说明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要么手法熟练或受过训练,要么——凶手其实根本没有用手! 段寒江脑内灵光一闪,想象当时张林军把刀放在置物架上,用漱口杯和剃须水将刀固定角度,再自己撞上去。 他用自己的胸口估算了一下高度,张林军比他矮了差不多十公分,高度刚好合适。 然而,张林军在把刀撞进胸口后,或许因为力量不够,或者因为胆怯,刀并没有插得太深,于是他撞了第二下。 可是已经受过伤,第二下的力气肯定比不上第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要将刀往深刺并不容易,所以张林军一定借助了外力。 段寒江的视线移到了洗脸台和门之间的位置,洗脸台就在开门的这面墙上,他估计着墙上磕痕的位置,如果刀抵在墙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手伸出去拉往门框,使力,将刀刺进去。 他下意识地转身绕到卫生间的门外面,陆诀又作对似的跟他一起挤过来,四只眼睛像扫描仪一下在门框上移动,但终究眼睛扫描不出来不明显的指纹。 段寒江直起身来对着陆诀哂笑,“陆队,你不是学霸嘛,怎么连个指纹都看不出来?” 陆诀不理段寒江,回头去打电话,接通之后他脱口大骂,“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还要先去造个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35次 哟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平阳宾馆是时代交替时的建筑,在当时是最‘现代’的象征,可就在它建成之后世界就万象更新, 没用两年就成了上一个时代的‘遗物’,如今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间灰头土脸, 连地下车库也一样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车库里连个监控也没有, 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在车辆出入口补装了一个, 算是紧跟时代的脚步。 段寒江从楼梯旋风一样的旋下来,撞开防火门, 猛地和人撞个正着,他抬眼一看,被他撞的正是刚才的小伙。他下意识抓了一下对方的手, 差点就把人押起来抵墙上铐手铐。 不过反应过来他现在没手铐, 于是松开手, 倏然凛直身体。他撇出嘴角的一丝笑意说:“扯平了。” “你们警察撞了人都不道歉的?” 段寒江猛地被问住了, 这不像是一句揶揄的话, 倒像是认真地在请教。他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两分,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作为外勤, 段寒江常年便衣, 他自己都快不确定他的警服是不是还合身。 “直觉——”小伙只说了两个字, 段寒江立即露出不信地表情, 他换言道, “你看人的时候视线一扫而过,刚刚出来时撞了人注意的不是被撞这件事,而是立即关注周围的环境,还有,你刚打算把我铐起来吧?警察同志。” 段寒江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小伙,哂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他是警察,干脆盘问道:“姓名?年龄?鬼鬼祟祟有来这里干什么?” “聂毅,24,我来这里干什么需要向警察报备吗?” 段寒江的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两遍,终于看出来他的罪犯直觉从哪儿来的,笑意冷下来说:“别以为出来了,就又能为所欲为了。” 聂毅听明白了段寒江的意思,没问段寒江怎么知道的,抬手摸了摸头,头发只有不到一厘米长。 他坦然地保持着笑容,认真地回答:“我从来没为所欲为,就算我坐过牢也不说明我一定犯过罪。” 这话有意思了!段寒江的表情都在诠释这句话,坐过牢却没犯罪?那就是冤枉的。 常年在人群中去分辨其中的某一类型,久而久之就会对这类人很敏感,虽然现在都讲究证据了,但这种敏感往往能确定他们寻找证据的方向。 他重新审视起聂毅,发现这人就像是大盘的股票一样不稳定,摇摆在普通人和危险份子之间,他真说不准该往哪边站。 “有什么不服找法院上诉去!”段寒江真心实意地回答,接着又关注起周围的环境,除了他们车库里谁也没有,他又回到开始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在这里干什么?” “警察同志,有的时候惯性思维是很影响智商的!”聂毅波澜不惊地对着段寒江,被段寒江狠狠地瞪过来,他继续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总认为犯过罪的人还会犯罪,杀人犯始终是杀人犯。” 段寒江接道:“后面一句没有错,杀人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罪名,犯过罪的人还会继续犯罪这是一种可能性,没有总认为,而是机率比较高——” “小聂!” 突然一句妇人的喊声插进两人中间,段寒江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中年妇女拧着一只巨大的塑料口袋从楼梯下来,口袋里装的都空瓶纸盒之类的。 妇人先是小心地瞥了段寒江一眼,转向聂毅问道:“这是跟你一起的?” 段寒江没出声,等着聂毅回答,聂毅脸上丝毫看不出心虚地说:“嗯,这是我朋友,来帮我的。” 妇人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白来了,今天就只有这点,最近宾馆生意不太好。” “没事。”聂毅爽朗地笑出声,接过妇人手里的袋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数了二十三块给妇人。 妇人接过钱说:“那我先走了,小心别被看到了。” 段寒江惊异地看着两人,他都要怀疑这袋子里的不是空瓶,而是毒品了,这偷偷摸摸地就为了二十三块? 看着妇人从原路返回之后,他问聂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收废品。”聂毅坦然地回答。 “收废品?”段寒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收废品不可思议,而是眼前这人来收废品不可思议。 聂毅认真地说:“我上学没毕业,还坐过牢,工作不好找。” 段寒江听出眼前这身高超一米八的小伙语气里透了一股心酸,他有种被聂毅这张没有缺点的脸给迷惑了的错觉,顿时心里生了一股帮他介绍工作的想法。 半晌他才打消了这想法,问道:“收废品需要鬼鬼祟祟?” “那你要检查吗?”聂毅把袋子拧到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扫过聂毅,正准备掀开往里瞅,结果他刚上手聂毅就松开袋子,袋子顿时掉下去,空瓶纸盒散了一地。他冒火地朝聂毅瞪去,心觉这人是故意的,甚至做好了聂毅下一秒就转身跑的准备。 结果,聂毅只是连忙蹲下去捡瓶子,“我以为你要接着!因为宾馆不许往外卖废品,所以宾馆的保洁一般都是私下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段寒江没觉得满意,只是打消了一点怀疑,看着聂毅有条不紊的动作,一点没有要帮忙地意思。 虽然他对聂毅有某种对犯罪分子的直觉,但总不能只凭直觉就把人带回局里审问。而且他看了半天,都感觉这人真诚的过份,像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另一面似的。 重新把空瓶都塞回袋子里的聂毅回到段寒江面前,主动地把袋子敞开对着段寒江的视线说:“警察同志,你还要检查吗?” 段寒江只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回道:“你可以去社区居委会登记,他们有工作会给你介绍的。” “我也没有固定的社区可以登记!不好找工作不表示我没有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有时候第一印象产生的想法不一定是对的,很多时候会受自身固定思维的影响。”聂毅直视着段寒江说教了一番。 段寒江的表情就差目瞪口呆了,他35年来头一回被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手控制不住地想往对面的小伙脑袋上敲一下,可就在他瞪眼的时候聂毅毫无顾忌地转身往外走出去,他不禁一直盯着慢慢走远的背影,一眼不眨。 “段队,人走都了,你看什么?看上人家帅哥了?”周愚从后面突然凑上来,“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段寒江难得地没跟他计较,回想着聂毅最后那两句话,转头问道,“你见到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装逼。”周愚十分顺口地回答,段寒江一脚踢过来,他发现自己太耿直了,又改口说,“戏精。” 周愚已经离段寒江两米远,段寒江攻击不到,视线杀过去问:“现在呢?” “果然如此。”周愚一本正经地回答。 段寒江顿时觉得聂毅说得很有道理,固有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影响判断,就像周愚永远都领会不到他的英明神武。 他没心情和周愚费口舌,错开周愚往楼梯间走去,心想他是不是也被什么固有的印象,影响了判断。 比如,张林军当年如果真的没有杀人? 段寒江立即顿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回头。 当时张林军在杀人之后,从逃生楼梯逃进车库,再从车辆出口逃出了宾馆,被出口的监控拍到。 但是此刻他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发现左手边看出去,在墙角有一扇门,在昏暗的车库里,门敞开着,透进来的光就像一盏射灯。 而门口的位置却看不到车辆的出口,早就斑驳的指示晦暗不明。 试想一个慌忙逃跑的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应该本能地往可以看见的出口跑。 可是张林军没有,而他当年侦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这个门。 段寒江立即往那扇门走过去,门看起来很老旧,角上的油漆都已经开始脱落,显然不新。 他从门出去,外面是一条与旁边建筑之间的巷子,一头被堵死,另一头走出去十多米,有几步梯子通往大街,出口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撑一下就能翻过去的那种,基本只能防个‘安分守己’。 “段队,你发现什么了?”周愚亦步亦趋地跟在段寒江后面,段寒江停住,他一头撞到段寒江背上。 段寒江回身就往周愚的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还在?上班时间瞎溜达扣你奖金!” “你不叫我,我能来?假公济私的人是‘您’!”周愚特意地强调了句末对段寒江的称呼。 段寒江又无视了周愚‘犯上’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八年前的宾馆杀人案,是不是把案卷交给安阳分局了?” 说起案子周愚也正经起来,他好奇地盯着段寒江问:“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破了吗?现在都过了八年,还想查什么呀?” 周愚不知道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是段寒江一手完成的,更不知道段寒江被怀疑杀人的动机,就是为了掩饰八年前抓错了‘真凶’的事实。 毕竟这事有前车之鉴,而那个‘前车’还是让段寒江决心调到刑侦来的人,这点系统里的‘老人’该知道的都知道。 “查张林军是怎么死的。”段寒江回了一句,往原路退回来,正好看一个扫地的大爷。他叫住周愚说,“去问问,这个门是不是一直开着的。” 周愚一点就通,他上前去连叫了好几声“爷爷”,过足了‘孙子’瘾,把这扇门的前世今生都打听到了,回去向段寒江转述。 “这栋楼建的时候并没有这扇门,当初开车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多,车库基本闲着。可是后来车渐渐的多起来,才发现车库完全不通气,尾气都排不出去。因为车库本身的设计问题,排风系统造价太高,于是就在这里开了道门。平时这扇门基本上都是开着的,不过外面有铁门锁着,一般没人往这门过。” “门是什么时候开的?”段寒江问。 “房子建好没两年,肯定在八年前。”周愚斩钉截铁地回答。 段寒江疑惑,若是八年前这门也开着,张林军逃走的时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偏偏去车库出口留下线索?他又为什么当时没有注意到这扇门?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有怀疑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36次 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审讯室内, 胡俊杰怒瞪段寒江,像是有着数年都算不清的仇恨, 不断地白扯手上的手铐,越扯越怒, 最后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折下来似的, 狂躁不已。 段寒江静坐在胡俊杰对面没有出声,胡俊杰从被带进警局起就是这个状态,仿佛全天下穿警服的都是他的敌人,当然也包括段寒江这种没穿警服却派头更大的。 “放开我!你们抓我干什么!”胡俊杰半天没把手铐扯出明堂来,两手倏然捶在桌子上, 瞪段寒江的眼神更狠了。 段寒江完全地无视了胡俊杰的视线,像审讯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往嘴上塞了根烟, 想点,但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监视窗他忍了, 就咬着闻个味, 继续沉默。 胡俊杰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磨到痿下来,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名字?” “什么名字!”胡俊杰怒吼。 “你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 胡俊杰不屑地昂着脖子, 段寒江呵地笑了一声,这种态度他不是没见过, 但也确实不常见。 在审讯里能这么横的要么笃定自己无罪, 要么装腔作势, 要么就怕是个蠢的。 他暂还不确定胡俊杰是哪一种,终于把烟放下来,把烟头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换了一副老流氓的语气开口,“你叫什么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不说你有没有事?” “你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放我回去!”胡俊杰怔了一瞬立即又闹腾起来。 段寒江此刻想胡俊杰怕是‘蠢’的那一种,不只是蠢,还怕是个真神经病,若他真是凶手,钟可说不定会就这么白死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倏然在段寒江肃起的眉头间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很快消失,段寒江再次开口时已经拿出了年度十佳好邻居的亲和力 “胡俊杰?” “叫我干什么?” 胡俊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段寒江聊天一样地接着问:“你和钟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胡俊杰终于有了一丝警觉,不再是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 “随便问问,你们谈恋爱谈了多久了?听说你们是同学?对吗?毕业之后才跟同学谈恋爱,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当年在学校可能还互看不顺眼呢!”段寒江把审讯室的灯开大了一级,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胡俊杰抬头看了眼灯,突然愤怒起来,“我们才不是什么同学,我们是老乡!她家里把她介绍给我,她就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结果不到一年,她做什么都觉得又累工资又低,最后竟然去当了小姐,躺着被日就有钱赚,终于觉得不累了!还爽!死了活该!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荡|妇!” 段寒江等胡俊杰说完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你怎么知道钟可死了?” “我——”胡俊杰立即瞪大双眼,支支吾吾地顿了片刻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是咒她去死!她这种人活着不如死了!” “今天早上7点到9点,你在什么地方?”段寒江这回没给胡俊杰留考虑的时间。 “我,我在路上!” “路上?从哪里去哪里的路上?” “回去,我是回去!” “从哪里回去!” “从,从,从南阳小区?” 段寒江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南阳小区’这个名字,在平阳宾馆的旁边正好有一个小区叫南阳小区。 他掀唇一笑,“南阳小区?旁边是不是就是平阳宾馆?你到底是从南阳小区回去,还是平阳宾馆?” “我没去平阳宾馆!”胡俊杰立即否认。 不过在段寒江看来,他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他去过平阳宾馆了。 于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胡可今天早上就在平阳宾馆?” 胡俊杰眸光狠敛,立即回答,“谁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知道钟可被人杀害在平阳宾馆的房间里吗?” 段寒江问完这个问题,胡俊杰登时整个人都僵住,隔了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又用力地拉扯着手铐捶桌,“我不知道,放我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恐怕你回不去了!”段寒江冷声地回。 “为什么?”胡俊杰双眼一瞪,是认真地疑问。 段寒江觉得这人可能真的蠢,回道:“在死者尸体发现的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要怎么解释?” “指纹?”胡俊杰摊开手认真地审视起他的手指,半晌后抬头对着段寒江说:“指纹每个人都有,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这是污蔑!” 段寒江抽了抽嘴角,蠢他可以不管,可是无知真的就是错了,不知道指纹唯一性的他这确实是第一次遇到,就算上学没学过,从小到大的电视剧总有一部演到过的吧? 他好心地解释,“你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吗?” 胡俊杰惊住,看来是真不知道。 段寒江了然地继续,“我们在你家发现了钟可的手机,上面还有钟可的指纹。是钟可出门忘了带手机?可钟可的同事说她昨天晚上还使用过手机。” “那手机是我买给她的,八千多!我拿回来怎么了?”胡俊杰一时激动。 段寒江这下高兴了,双手撑在桌上朝胡俊杰凑近了几分,故意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把钟可的手机拿回来的?” 胡俊杰僵住不说话。 “你见到钟可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跟谁在一起?你看到了什么?” “我!”胡俊杰在段寒江的逼问下沉默了片刻,突然暴发出来,“她个荡|妇,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整天躺着给别的男人日!你说她该不该死!我是想杀了她的!我还带了刀!可是我下不了手!最后我把刀扔厕所垃圾桶了!拿了她的手机和钥匙!我已经决定不要她了,这种破鞋谁要谁捡!” 段寒江迅速地分析胡俊杰话里的关键,从桌下拿出一张尖头菜刀的照片,摆在胡俊杰面前问:“你带的刀是这把吗?” 胡俊杰低头,把照片拿起来打量了个仔细,说道:“是,林小刀,刀把上有这三个字!” 段寒江再问:“你到宾馆见到钟可是几点钟的事?” “今天早上,天才刚亮,不知道几点?” “你见到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了,对吗?” 胡俊杰迟疑了一下,直说道:“我一直躲在楼梯间里,看到那个野男人出来才去找那个荡|妇的!” “你是怎么知道钟可在什么地方的?” “她的手机啊!我买的时候专门打听了,只要设置一下我就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你是在看到那个男人从哪个房间出来才知道钟在哪个房间?你见过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 胡俊杰奇怪地盯了段寒江一眼,没有否认。 段寒江倏地一掌拍桌,对着他问道:“所以,你就杀了钟可?” “不!我没有,我拿走了手机和钥匙,她让我滚我就走了,可是我想不通,凭什么是她让我滚,明明是我不要她了!所以走到半路我又回去,结果!结果发现她死了,样子很惨!我,我害怕!我只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我没杀她——她死了——她死了——” 胡俊杰猛不迭地又捶起了桌子,剧烈地挣扎起来,完全地无视了段寒江和旁边的笔录员。 “你重新返回去的时候,门没有锁?”段寒江紧接问了一句。 不过胡俊杰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狂躁之中,像是把自己从手铐里撕扯出来一样。 段寒江起身说:“想办法让他安静,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给他鉴定一下。” 说完他走出审讯室,杨怡君正好过来找他。 “段队,我终于拿到了夜风会所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这种地方的监控可真难搞,谁他妈都有关——”杨怡君隔着段寒江两步远,还是能感觉到段寒江身上的寒气,话头兀然顿下来,小心地询问,“段队,怎么了?” 段寒江瞥了眼杨怡君,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胡俊杰可能有精神疾病,现在还不确定他是凶手,可我怕他——真是凶手。” 杨怡君想了下才明白过来段寒江的意思,如果胡俊杰有精神病,又是凶手的话,那么就可能无法判刑。 瞬间她也凛出了一股寒气,作为警察,这是最不想遇到的情况之一,因为明明已经破了案,却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不能定罪,甚至这有时会成为凶手逃脱罪责的手段。 “段队,如果胡俊杰就是凶手怎么办?”杨怡君追上已经走到前面的段寒江。 段寒江眉头松不下来地回答,“没有如果,只有证据。” 接着,段寒江去了技术组,平阳宾馆的视频他之前已经看了一遍,现在又和夜风会所的视频一起再看了一遍。 之前看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胡俊杰,只注意到了钟可在11点20分在前台开了房,然后上楼。这一次段寒江不只发现了胡俊杰,还有林中晖。 首先在夜风会所的监控里,林中晖在晚上8点34分出现在夜风的电梯里,但是并没有和钟可一起离开的画面。倒是之后在平阳宾馆的监控里他大大方方地出现了好几次,从进去到上楼,再到第二天离开都被拍得清清楚楚的。 反倒是胡俊杰,在昨天晚上11点45分时撞进‘夜风’,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最后被保安赶了出去。然后在12点23分出现在平阳宾馆的大堂,之后没有出去的画面,直到第二天8点17分他再次从大门进了宾馆。 从监控上的时间线看来,林中晖和胡俊杰说的大体上都能对上,但是这并不能洗清胡俊杰的嫌疑。 胡俊杰8点17分再次回到宾馆,但是监控没有再拍到他离开的画面,就没有能够证明他是回房间看了一眼就离开。同样有回房间杀害钟可再离开的嫌疑,或者说是他先杀了钟可,离开之后才想起有什么证据落在现场,再次返回来? 段寒江靠着椅子,对着电脑,视线却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贪吃蛇已经完美地通关,可是他还是没有想通。 现在虽然胡俊杰的嫌疑最重大,可是他总觉得这个方向不太对。 林中晖是早上6点离开宾馆的,胡俊杰在林中晖离开宾馆之后去找了胡可,那时胡可还活着,到8点17分后,胡俊杰再次回到房间,胡可已经死了。 若按胡俊杰没有说谎来看,凶手作案的时间就可以缩短到7点到8点17分左右这个时段。 段寒江收起刚从技术组拿回来的手机,起身对背后的人说:“把平阳宾馆6点半到8点半这个时段的所有监控都排查一遍,寻找一切可疑的人物。” 地平线升起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段寒江甩着手机站在苏凤娇家的门前,随手一按,看了眼时间,他随即敲响房门。 疑犯被捕,苏凤娇需要做笔录,这点小事本来用不着段大队长亲自来的,但是为了维护他英武的形象,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假扮嫖客的事。另外想到聂毅还在楼上,他觉得应该回去亲自跟人说一声。 段寒江敲第二下门的时候就敲空了,聂毅死神似的镶在门框里,一脸丧气地盯着他,像是受到迫害的英烈一般,对他叫了一声。 “段寒江!” “你怎么了?” 段寒江从头到脚看了聂毅好几遍,想象不出这短短半个多小时聂毅经历了。 接着,苏风娇从后面走出来,抱着胸斜倚在聂毅旁边,眼神不忿地扫了眼聂毅,连带对段寒江也没好气地说:“哟,警察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寒江余光瞥向苏凤娇,见她长衣长裤,着实和刚才的形象不相符,像是突然从良了般。 他蓦地嘴角一扬,搭着聂毅的肩膀把人拉出来,凑到聂毅耳边低声笑道:“小聂同志,你对人干什么了?” “我没有!”聂毅倏地拍开段寒江的手,怒瞪着段寒江。 很明显段寒江只是开个玩笑,但他明显地感觉到聂毅真的生气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聂毅眼中看到如此真切的情绪。 在此之前无论他是在聂毅身上觉出危险还是单纯,聂毅都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无论什么都引不起大的波澜。 “聂毅?”段寒江试探地叫了一声。 聂毅瞬间恢复如常,像刚刚那一瞬间的愤怒是假象,对着段寒江不太好意思地微笑,“抓到凶手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需要做个笔录。”段寒江没想通激怒聂毅的点是什么,这一句他说的是苏凤娇,怕苏凤娇没明白,还特意转头意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第37次 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17 平阳区民生路是个比较神奇的地方,这里属于城市最初的中心, 随着城市不断向外扩张,这中心的地就越来越贵,等到反应过来时民生路这片老旧的居民楼就成了高楼大厦中间的奇观,也不知是想保留点什么,还是开发成本太高,总之就这么‘奇观’下去了。 说是‘奇观’并不只是这一片的房子老旧, 而是特别有平都市的古韵特色, 青石板路弯弯拐拐像个迷宫,一不注意就会迷路。 段寒江第七次拿着他的老人机给周愚打电话, “周愚, 来接我。” 他不想再听周愚瞎指挥了, 小巷里面车开不进来,按周愚说的左转右转,现在走到了哪里周愚自己也不知道。 “段队,你别为难我, 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不如你们出去重新再走一遍。”周愚十分诚肯地建议。 要是周愚在面前,段寒江已经将手机扔到了周愚的头上, 他保持着人民警察的气度忍住了脏话, 被他‘哄’来的聂毅突然开口。 “我知道怎么走。”聂毅打量着周围的路说。 段寒江被周愚摧残得脾气上来, 把聂毅当成他的下属瞪过去, “你不早说!” “我才看出来。”聂毅完全地无视段寒江要咬人的警犬眼神,一如既往认真地望巷子的远处,像他的眼神能x光扫描似的。 “看出来?” “看出来我以前来过这里,还没怎么变,我应该认得路。” 于是,接下来换成了聂毅带路,在青石板的巷子里穿梭了四五分钟,他们终于见到了周愚。 段寒江上前首先就是敲周愚的脑袋,“人呢?” 周愚挠着头,像是受到了重大伤害,跳远了回答:“我刚跟房东问过了,房子是钟可男朋友租的,男朋友叫胡俊杰,和钟可的关系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单方面的不好,胡俊杰对钟可百依百顺,但是钟可对胡俊杰一言不合就打骂。” “他住哪儿?”段寒江问。 周愚反身指向他身后的一栋四层小楼,“三楼左数第二个窗户。” 段寒江抬眼看过去,窗子和别人家的窗子也没什么不同,他接着问:“还打听到什么?” “这个胡俊杰吧!”周愚神秘起来,刚跳远了,这会儿又凑过来,视线从段寒江扫到聂毅,然后说:“是个变态!” 他们要找的就是变态!段寒江和聂毅同时开口。 “怎么变态?” “有多变态?” 这乍一听差不多的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段寒江是弄清楚,而聂毅是质疑。 周愚疑惑地眨着眼,莫名从面前两人的眼中读出了兴奋,他舒了口气才说:“也没那么夸张,我就是问了一下他的邻居和房东,因为租的房子没有厨房,所以厨房是共用的,胡俊杰的邻居就经常在他做饭的时候听到他边销皮边神经质地念叨什么‘杀了你,杀了你!’” “这个‘你’指的是钟可?”段寒江问。 周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表示不确定,接着继续,“这个钟可听说也确实为人不怎么样,两天地不回来,每次一回来就骂胡俊杰。房东说胡俊杰每次被骂的时候都嘻皮笑脸的,可等钟可一转身,他就变了一副脸,嘴里一直念,不过念的什么不知道。 反正,要说胡俊杰杀钟可,绝对是有动机的,光戴绿帽子一个就够了!” 段寒江也这么认为,现在胡俊杰嫌疑最大,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聂毅,不管聂毅同不同意,都把聂毅算进了他们的人手中。 “周愚,你通知曾询调人过来,在这儿盯人,胡俊杰回来立即给我摁回去,然后去胡俊杰上班的地方也查一查,现在就算胡俊杰是凶手,我们也没有证据。” 周愚想了想,“你怎么不自己通知曾询?我没本事能叫得动曾大老爷做事!” “曾询现在是负责人,不是你叫他做事,这本来就是该他做的事!他不干直接打给洪局。”段寒江不耐地回答。 周愚往旁边打电话去了,段寒江转向聂毅说:“小聂同志,在支援来前,麻烦你在这儿跟我守着。” 聂毅认真地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六点前我要走。” 段寒江脸上立即升起老哥一样的笑,过去搂着聂毅的肩膀拍了一下又一下地说:“没问题,要是所有市民都跟你这么热心,我们就高兴了!” 等周愚通知完曾询回来,段寒江分配了三个点,他们一人蹲一个,无论胡俊杰从从哪个方向逃走,他们都有机会拦截。 于是,行动开始。 段寒江在胡俊杰住的楼房的大门口,跟房东坐在一起,房东是个地道的平都人,前几十年,平都还就只有平阳区这一亩三分地时就住在这里,现在平都市扩展出去了好几倍,他还住在这里。 段寒江也作为一个地道的平都人,和房东一起‘话当年’,正起劲的时候,老板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他。 “唉,同志,胡俊杰回来了。” 段寒江立即抬头看过去,门口进来一个满头黄毛,揣着双手,走路把头快低到地上的小青年。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胡俊杰却警觉地瞥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动,立即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我去!”段寒江骂了一声,立即追出去。胡俊杰从栏杆直接跳到了下面街上,此时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小巷里冷不防地人多了一倍。 他蹙着眉,见胡俊杰往聂毅蹲的方向跑过去,他随即抬眼一眺,聂毅竟然没在,而他视线一移,看到聂毅拎着一袋子的矿泉水瓶,还正在弯着腰在勾两摊中间的空瓶。 “聂毅!黄头发那个,给老子把瓶子放下!”段寒江喊道,心想这人是有多爱捡垃圾,刚才那袋汉堡盒还在他车上放着。 他喊完立即从栏杆翻下,追上去。 聂毅听到了段寒江的声音,可他差一点就碰到这个瓶子了,他硬是把瓶子捡出来,放进口袋才回头。 段寒江收到他的视线,狠狠地瞪他,然后抬手一指。他看过去,看到一个惹眼的黄脑袋钻进了一道巷子。 聂毅首先没去追胡俊杰,而是拦住段寒江,把他手里的一袋空瓶塞给段寒江,一脸笃定地说:“帮我拿着,我去追。” 段寒江嘴角抽筋,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聂毅,可是他犹豫的片刻聂毅已经硬把袋子挂在他手上,拔腿转身,眨眼就没了影。 “这人是练田径的吧!”段寒江不禁自言了一句。 周愚这时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寒江就先打断他,“通知曾询,嫌疑人身高175左右,体型偏瘦,身穿深蓝色连帽棉衣,黄发,从民生路牌坊街附近逃走,让他注意一下周围的监控。” 最终段寒江还是选择了相信聂毅,但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周愚忿忿地拔了曾询地电话,却把手机凑到段寒江耳边。 段寒江睖了周愚一眼,那头电话接通,曾询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周愚,你有完没完!” “没完!” “呵,段队啊!” 段寒江不跟曾询废话,把刚跟周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杨带回去的指纹和dna结果出来了没?” “指纹和凶器上发现的没对上,dna结果还没出来,感觉希望不——” 段寒江不听完直接挂断,把手机扔还给周愚。 周愚接到手机,视线扫到了段寒江手上的那袋空瓶,笑道:“段队,您是不是停职了没工资,生活挺困难的?” 段寒江对着周愚不动声色地咧嘴角,咧出了一身的煞气。 周愚闭嘴了,不过只闭了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口,“这个小聂可靠吗?你确定他能把人追回来?” “不确定!”段寒江把手里的‘垃圾袋’又塞给周愚,“你在这儿等聂毅,我去胡俊杰住的地方看看。” 周愚长长地‘诶’了一声,段寒江转开走了好几步,他终于‘诶’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聂毅回来了!”他喊完顿了一下,“和胡俊杰一起。” 段寒江立即又倒回来,看到聂毅拽小鸡一样地拽着胡俊杰走过来,周愚上前给胡俊杰上了手铐。 周愚问:“我先带回去?” 段寒江思忖,但不等他思完,聂毅夺过周愚手里的那袋空瓶,对段寒江说:“段寒江,我先去上班,已经迟到了!” “要——”段寒江的话刚开了个头,聂毅已经跑远了,他对着聂毅消失的小巷蹙眉,有多少年没人这么正经地连名带姓叫他了? 007 陆诀来的时候段寒江还没被冻死,但也差不多了,他在楼道里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着抽了半包烟也没有回暖,不由得想今后一定不讲风度了,这该死的鬼地方没供暖却还下雪。 越想越觉得这个城市没一点好,他也不知是跟这个城市,还是跟这个天气置气,手里的烟头都被他捏变形了。 “你是打算烧房子吗?” 段寒江还没见着陆诀的人,先听见了陆诀的咳嗽声和骂声,这一声像极了他在学校时的教官,让他浑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骚动。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昨天晚上不是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使用假证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陆诀就知道段寒江叫他来拿东西是借口,不过就算段寒江发现的线索有助于破案,他还是很不爽,段寒江作为嫌疑对象实在太不合格,简直戏太多。 他愤愤不平地走过去把段寒江挤开,伸长脖子往门里探进去。 陆诀的手机有手电筒功能,比段寒江的老人机亮了许多,地面上的脚印一下被清楚地映出来。 他的眉头倏然一蹙,退出来目光剐过段寒江,感觉杀气释放得足够了再转到一边往队里拔电话叫人。 “段寒江,你还有什么没交待的?”陆诀打完电话回来,对着段寒江审问。 段寒江没有被审的自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我不是凶手,你又不信,要我交待什么?” 陆诀不爽得快把脸皱成沙皮狗,段寒江从他身边走过,嘴角擎着笑意往楼上走去,不用看也知道陆诀要是真变成了狗,这会儿肯定跳起来咬他。 他上到四楼,伫在门口等着陆诀贴完警戒线来开门,结果老远就看到陆诀一脸肃杀地走过来,到门前时狠狠地和他对了一眼,开口大概又是互怼,所以都相互沉默。 两人在门口套了鞋套和手套,陆诀终于赏了段寒江一句,“要什么去拿,快点!不能破坏现场。” 段寒江刚冷得哆嗦时恨不得再往身上套十件衣服,这会儿一上一下,吵个架暖和了,就忘了这回事,他当没听见陆诀的话走到客厅中间,直接在茶几前蹲下。 茶几上面横摆着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不爱喝,每回拿出来就摆在茶几上,一般积个十几二十盒就拿去做人情,送给楼下的保安。 等陆诀来的时间,段寒江特意打电话去外卖送餐公司去应了个聘,咨询一下送外卖的接单机制,得出的结论是除非点单的地点太偏僻,附近没有几个外卖员,或者每次都是同一个外卖员离他最近,不然没有可能总是同一个人给他送外卖。 段寒江住的这一段显然不可能偏僻,虽然上不上市中心,但是住户多,绝对称得上热闹,前一种可能基本排除。 那么后一种,要怎么才能保证每次都在他点外卖的时候离他最近? 他平时回家时间全是随机,要长期在他家附近24小时蹲点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了,作为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来说,他回家会点外卖的机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 段寒江把茶几上的饮料盒都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那盒包装异常的饮料。 他把饮料盒拆开,里面果然捞出来一个用防水袋装起来的窃听器。 陆诀走过来在段寒江身边蹲下,段寒江拎起饮料盒给陆诀递过去,“喝吗?” “喝个屁!”陆诀接过饮料盒,去倒掉盒里的饮料,再将盒子塞进证物袋里装好。 等陆诀回来时,段寒江两根手指拈着窃听器的袋子,把窃听器凑到陆诀眼前说:“现在承认你怀疑错人了吗?” 陆诀打开另一个物证袋,段寒江默契地将窃听器扔进去,接着陆诀回答他,“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家杀人?” 段寒江没被陆诀的话噎住,反倒从陆诀的话里确认了一层意思。陆诀一定掌握了什么另外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毕竟从陆诀的角度,在他家发现了窃听器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没有杀人。 不过他就是陆诀脸上的寒毛数清楚也,也不可能看透陆诀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是陆诀对他的不屑倒是一目了然,像在说他就算不是凶手也不是什么好鸟。 段寒江同样不屑地转视线,然而他转过眼,认真思考起了陆诀的问题,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他家杀人? 如果在他家装窃听器的人就是张林军自己,那么那天早上,是张林军自己伪造了502修水管的信息,进入到小区里面。进来后一直躲在底楼的隔间里,直到偷听到他离家的声音后上楼,和他在楼梯里相遇,然后趁他不在进入他家,伪造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被人杀害在他家? 可是张林军是如何进入他家的?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在他家修水管的假象?凶手在杀人后又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段寒江的思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他脚步不自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结果被陆诀从后撞开,抢在他前面进去。 他被撞过之后就伫在门口不动,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聂毅那天在车库里说的话。 第一印象会被固有的思维影响,其实就是先入为主的概念,当先接受了某种信息,大脑就会下意识排除与这种信息相悖的信息。 那天早上,他从外面回来,发现张林军的尸体,现在场起来像是凶杀,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从凶杀的角度在思考,而凶手就仿佛无影无踪的幽灵一样,找不到一点线索。 可是实际上如果没有凶手呢?就算匪夷所思,但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变得符合逻辑了。 这个案子没有凶手,张林军是自杀的,虽然费尽心机跑到别人家自杀像是无稽之谈。 得到这个结论后,段寒江抬起眼发现陆诀使劲地盯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他跟着陆诀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镜子下方,置物架往上一点的墙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磕痕。 上一次他的注意都在‘凶手’的痕迹上,没有发现这上面的细节,置物架上倒下的剃须水也被他当作了挣扎的痕迹。 张矩然说过张林军致死的伤口很平稳,说明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要么手法熟练或受过训练,要么——凶手其实根本没有用手! 段寒江脑内灵光一闪,想象当时张林军把刀放在置物架上,用漱口杯和剃须水将刀固定角度,再自己撞上去。 他用自己的胸口估算了一下高度,张林军比他矮了差不多十公分,高度刚好合适。 然而,张林军在把刀撞进胸口后,或许因为力量不够,或者因为胆怯,刀并没有插得太深,于是他撞了第二下。 可是已经受过伤,第二下的力气肯定比不上第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要将刀往深刺并不容易,所以张林军一定借助了外力。 段寒江的视线移到了洗脸台和门之间的位置,洗脸台就在开门的这面墙上,他估计着墙上磕痕的位置,如果刀抵在墙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手伸出去拉往门框,使力,将刀刺进去。 他下意识地转身绕到卫生间的门外面,陆诀又作对似的跟他一起挤过来,四只眼睛像扫描仪一下在门框上移动,但终究眼睛扫描不出来不明显的指纹。 段寒江直起身来对着陆诀哂笑,“陆队,你不是学霸嘛,怎么连个指纹都看不出来?” 陆诀不理段寒江,回头去打电话,接通之后他脱口大骂,“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还要先去造个车!”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早就习惯了他开口就跟开炮一样的嗓门,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陆队,找到邵东了。” 001 “寒江,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破案讲究证据——” “洪局,我明白。”段寒江手里拈着他的证件,然后一掌拍在桌上,朝桌对面的中年男人撇嘴一笑,转身走出局长办公室,一路在警队所有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警局。 走过警局大门上方国徽能照耀到的街道,段寒江在十字路口骤然停下来,蓦然发现下雪了,不由裹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慢脚步注意过天气了。 从警校毕业至现在整整十三年,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民警做到分局刑侦队队长,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他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案子一无所有。 他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两天前,段寒江休假,他两个月就休了这一天假,可没能按照他原定的计划一觉睡到天荒地老,他一大早被饿得不行的自己拧起来出门吃早餐。 然而,就在他吃早餐的这点一去一回的功夫,他家变成了凶案现场。 段寒江他住在老旧但是环境不错的家属院里,房子不是他的,是上届的老局长租给他的。 老局长叫常儒林,有个儿子常宽前些年在部队牺牲了,段寒江刚进警队第一次开会撞翻老局长的茶杯,老局长望着他第一眼说了句‘跟我家那崽子一个样,莽莽撞撞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38次 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队?你还在不在?你在什么地方?要不我们过去找你?”周愚以为断线了。 段寒江眉头一蹙,“你们?还有谁?” “张主任和大佬杨。”周愚回答完了接着说,“我们已经快到平阳宾馆了。” 段寒江听到这话,一抬眼就看到了路上开过来一辆眼熟的车, 绿得发亮, 完全和张矩然不相称。 他放下手机, 那辆绿色的车就停在他面前,车窗放下去,张矩然的头从车里伸出来。 “段队,看你今天的面相, 有穷困之相。”张矩然就戳段寒江的痛处。 段寒江打开后座地车门坐进车里,周愚在他旁边, 杨怡愚在副驾, 关上车门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来给我送终?” “呸!这种话你不怕说真的了。”张矩然并没有开车,回头瞪了段寒江一眼。 段寒江没计较, 直接开口,“你们到底干什么?说吧!” “担心你连饭都吃不起, 来看望你的。”张矩然继续戳段寒江的痛处。 “少废话, 有事说事。”段寒江踹了张矩然身下的椅背一脚。 他和张矩然认识还是在陆谨闻在平阳支队的时候, 那时张矩然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他三天两头就被陆谨闻叫来教训一番, 张矩然就常在边上替他卜卦, 说他有血光之灾。 张矩然沉痛地打量了段寒江一番, 露了个对他冥顽不灵的同情眼神,严肃起来,背书一样地开口,“死者胸前伤口与地平线几乎平行,普通人在拿刀刺向他人时,伤口都会因为用力有所偏斜,伤口的最外和最深处不会呈平行状态,除非手法熟练,或者经过专业的训练,但是这又不符合凶手杀人时,中途停顿的逻辑。” 段寒江没想张矩然突然跟他说起尸检报告,不过立即明白他们来这一趟的意思,他相信陆诀虽然有私心,但绝对不会冤枉他,不过在旁人看来大概陆诀就是恨不得立即送他去刑场,他落在手里就没了活路,没罪也能给他挑出点毛病,所以来给他提供线索自救。 “张主任,你这样合规矩吗?”段寒江凛起表情盯着张矩然。 “我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注意有没有人听到我说了什么。”张矩然完全不理段寒江,确实自言自语地又继续背书,“另外,在尸体的鼻腔内发现了一定量的灰尘,他一定在死前不久去过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其中还发现了羊毛纤维,应该来自于被洗衣机洗过,老是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这一句说完张矩然终于动了动视线,朝段寒江外套里的毛衣看去。 段寒江随她的视线猝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毛衣,正是张矩然说的‘被洗衣机洗过老掉毛的黑色羊毛衫’。 如果说伤口的问题是张矩然后来发现的,但灰尘和羊毛纤维绝对是第一时间应该验出来的,但张矩然最开始却没有提出来。 “你在盘算什么?”段寒江又抬眼望向张矩然,没能从张矩然淡定到快成佛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他的面相没有大恶,反倒一生三灾五厄不断。”张矩然气定神闲地谈起玄学,“他被抬进来时我就算到你现在的处境,如果我不隐瞒你现在就不是被撤职,而是直接拘留了。” 段寒江没出声,继续盯着张矩然。 张矩然当段寒江的视线不存在地继续说:“如果你是凶手,现场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逃犯,抛尸在任何地方被发现都没有人可能怀疑到你。” “你就那么相信我?”段寒江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 张矩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知道你胸无大志,别以为你每天装得有多热爱工作一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你来刑侦只不过是为了给陆谨闻当年的事找一个理由而已,你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破案率,晋升,资历上有没有黑点!” 段寒江怔住,不过在张矩然拿他被说中了作文章前,他打开了车门直接下车,站到了车外再回头对周愚说:“记得帮我查聂毅。” 他下了车又去路边打了辆车,“师傅,麻烦去白沙路28号家属院。” 坐进车里,段寒江脑中猝然地跳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说一直往他家送外卖的人是张林军,那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他的住址,调查过他的作息时间的人,并且对八年前的案子很熟悉,知道八年前的凶手改头换面从张林军变成了张翔,还知道张林军现在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 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张林军自己。 这个最可能的可能却让段寒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张林军自己,他的动机是什么?还是张林军真的不是八年前案子的凶手? 段寒江陷进了对自己深刻的怀疑当中,出租车停下来他都没感觉,还是司机叫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师傅,我忘了带钱。”段寒江假装摸了摸口袋。 师傅直接回答,“可以手机付。” “手机没电了,麻烦你稍等一下。”段寒江说着下了车,跑到小区的保安亭,他不喜欢甜的,所以点外卖送的饮料一般不喝,积多了他就拿下楼送给保安,所以和保安的关系算得上很熟。 他趴到保安亭的窗口去对里面的人说:“小刘,借我20块。” 里面的人没问他要钱干什么,随手给了他一张20块。 他说道:“谢了,改天还你。” “不用了,诶,段队,你家的案子破了吗?怎么回事?”保安亭里的小保安伸出脖子来,好奇地小声跟段寒江打听。 “不能透露。”段寒江回了四字箴言,回头去把车费付了,然后往小区里进去。 从小区门口到他住的楼下单元门的距离,段寒江一步步地量过去,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当他进单元门后,下意识地在楼梯底层的三角空间隔出的杂物间前停下来,他想起张矩然说过死都生前在一个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方待过,李大爷和监控都显示张林军进了单元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 而从张林军进门到他遇到张林军,期间一个小时的时间,张林军会在什么地方? 段寒江盯着隔间的门看了半晌,然后靠过去把门打开,头伸进去,打开手机照明,果然发现了在角落满是灰尘的地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退出来想了一会儿,拔了陆诀的号码。 “干什么?”电话接通就是陆诀不耐烦的声音。 段寒江带点戏谑又若无其事地说:“陆队,我手机被你收了,身份证和卡都在家里,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拿,我晚上就要睡马路了,这可在下雪呀!” 陆诀听完,冷笑了一声,“活该,冻死你!” 008 安阳支队的同志赶到时,段寒江已经和陆诀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支队的同志先跟陆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他亲切地喊了一声‘段队’。 “搞清楚状况,这里没有‘段队’!”陆诀立即出言纠正,语气义正言辞得让喊‘段队’的同志尴尬。 段寒江被撤职的事虽然没有全市通告,搞得人尽皆知,但系统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尤其作为与他被撤职息息相关的安阳支队案件组成员。只是同在一个系统,客气地喊声‘段队’出于人情关系,上面退休的老领导见着还不照样还局长书记的叫,所以真没必要像陆诀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过好在安阳支队的同志都已经习惯陆诀的‘嘴欠’,尴尬了两秒就直接进门去了,留着他和段寒江继续瞪眼。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他继续伫在门口,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再观察钥匙的位置,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也没有动他的钥匙,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觉的都吵醒了,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39次 哟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出于职业病,段寒江见人跑就想追, 不过由于‘伤残’, 他的速度赶不上平时, 对方却跑得贼快,等他追出车库时,刚才的人已经淹没在大街的人群当中,找不到了。 “明明明年才是本命年, 我怎么这么倒霉!”段寒江终于蹲下身安抚他疼痛的小腿, 接着一瘸一拐地往便利店走过去, 买烟。 自从下午被陆诀扔了烟后段寒江就在犯瘾, 当他咬着烟走出便利店时,瞬间腿也不痛了, 也不觉得倒霉了,慢慢地往宾馆大门走回去。 进了大厅, 段寒江走到前台对里面的服务员问:“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坐着玩手机的服务员小姐懒懒地看了段寒江一眼,立即放下手机站起来,刻意地理了理头发,露了一脸甜美的笑容说:“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您住几号房?” 段寒江接到服务员直白的打量,没料到这种发展, 他立即调整了理直气壮的策略, 不着痕迹地顺着对方的话回:“我想问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我有东西丢了。” “没有, 先生,您丢了什么?我帮您查一下。” “那有没有发什么其它异常的事?比如有什么可疑的人。”段寒江故意地朝服务员小姐凑近,把声音压成了低音炮,还朝着人掀起嘴角,似笑非笑。 服务员紧张地抖下肩膀,摇着头否认说:“没有。” “谢谢。”段寒江解决了职业病的后遗症,确定没有发生什么案件,直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前台,服务还在后面问他,“先生,您丢了什么东西?” 他站住,回了个自认为最帅气副人的侧脸说:“哦,不重要,算了。” 再转回头时,段寒江脸上的笑沉下来,上楼的一路他都在想张林军的案子。 八年前他刚到刑侦队,第一次负责案子,当时队里还有另一个连环杀人案,上头外界给他们的压力都比较大,因为证据链完整,所以很快就结束了侦查,移交给了公诉。 那时还是常儒林老局长在,段寒江记得是常老局长一直提点他该怎么做。 可是,在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张林军还是被冤枉的?那到底哪里出了错? 段寒江想不通,一头撞在电梯门上,电梯里的另一人倏地往后避让,他回头一瞄,看到了对方看神经病似的眼神,他干脆智障地咧嘴一笑,双手猛地一抬,那人吓得一缩,躲到了电梯角落,警觉地瞪着他。 电梯停下来,段寒江满意地双手插兜,大步地走出去,嘴里还吹了两声口哨。 翌日一早,段寒江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满身起床气地接起电话,本来想来个魔音怒吼,但话筒里头传来常老局长的声音,他已经到喉咙的吼声呛成了咳嗽。 “寒江,你这是感冒了?就你平时爱逞风度!”常儒林的声音还是常年的风平浪静。 实际上常儒林也到了应该风平浪静的年龄,今年他就是年过花甲了,提早退休了好几年。退休后他就搬到邻市的女儿家带孙子去了,临走时房产都卖了,只剩下段寒江住的这套老房子,很显然是专门留给段寒江住的。 “常局,您怎么这么早?”段寒江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还早?我都溜两圈回来了。” 段寒江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七点半,是挺早的,于是说:“是不早了,您是不是想问房子的事?” “不是房子,是案子!”常儒林纠正。 段寒江想了想,总结道:“现在案子基本已经破了,等案子结了房子就能解封了。” “房子不重要,你要是继续住就住吧,要是不愿意回头只能空着了。”常儒林的闲聊顿了片刻,语气倏地严肃起来,“我听说,老洪停你职了?” “洪局那是铁面无私,虽然案子现在破了,但还牵着八年前的案子,一时半会儿我肯定回不去了。”段寒江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他清楚现在八年前的案子重查,最后给他一个徇私枉法的罪名也不是没可能,和当年的陆谨闻一样。 “对了,寒江,今天是谨闻的忌日吧?”常儒林猛地又话峰一转,问得随意。 不过段寒江觉得这才是常儒林打这个电话真正想说的话,他轻嗯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我相信你,也相信谨闻,你们绝对不会对不起‘警察’这两个字。” “常局!” “行了,早餐要记得吃,回头我问问老洪,什么时候让你回去!” “你还不如让他把曾询调走,他是真碍事!” “还能挤兑别人,看来你是没事了,就这样吧!去给谨闻上柱香,别让他太冷清了!” 段寒江拿着早就挂断的手机,愣了半天,然后火速地起床,洗漱,下楼,开车去了景山公墓。 缘分这两个字,段寒江觉得大概不只可以用在爱情上,这几天他遇到聂毅的次数实在有点超常,他甚至都要怀疑聂毅是不是窃听了他的行踪,连在公墓这种地方他们也能碰上。 “警察同志,你欠我的8块6什么时候还?”聂毅见到迎头上来的段寒江也很惊讶,所以这等缘分他决定用来要账。 段寒江没想到聂毅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不屑地冷笑着反问:“你有多穷,两盒方便面都不舍得?” “是警察同志你留了我的手机号码,说方便还钱的。”聂毅瞪着双眼,又是能迷惑凡人的坦诚。 可惜段寒江不是普通的凡人,聂毅这话的重点是手机号码,显然聂毅是在提醒他,已经知道他用手机号码干什么去了。 他伸进口袋里掏了半天,几毛几块地给凑了6块5,递给了聂毅说:“要不加个微信,我给你发个红包?” “我没有微信,常听人说,那是干什么用的?”聂毅十分不像开玩笑地问,问得段寒江差点吐血。 段寒江抬了下眼皮,反问道,“你是穿越来的吧?” 问完了他才想起聂毅大概是刚出来没多久,与社会脱节有点严重,被聂毅那认真请教的眼神看得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补救道:“帮你下一个,手机给我。” 聂毅考虑了一下把手机给段寒江递过去,段寒江再次拿到聂毅的手机,忍不住想这人可能是真的很穷,现在的五六百块就能买个差不多能用的手机了,如果不是真穷大概不会用这种古董,他都不确定这十年前的古董能不能装上去。 不过看到聂毅装的外卖软件,他稍微放心了一点,大人大量地开热点给聂毅下了软件,注册帐号,然后加了好友,给他发了两块一的红包。 “不用客气。”段寒江把手机还给聂毅,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发现聂毅跟在他后面,也没叫他,也没看他,完全当不认识他一般。 最后,两人走到了相邻的两个堂,各自进去。 段寒江打开陆谨闻的香阁,发现有人来上过香,他对着陆谨闻的照片站了一会儿,然后上完香,又关回去。 走出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走到隔壁的门口往里看。 聂毅上香的样子和他问人问题的时候一样,又真诚又认真,上完之后还把香阁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段寒江几乎都能看出漆面上在闪光了,他才总算停下来。 等聂毅走出来叫了一声段寒江,他才发现他居然盯着人上香盯了半天。 聂毅主动地对段寒江说:“我爸,今天是他忌日。” 段寒江怔了一下才明白聂毅说的是什么,回到:“我舅。” 两人蓦然相视一笑,有点冰释前嫌的意思,一起往外面走。 聂毅突然问:“警察同志,我们遇到这么多次,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段寒江也终于觉得老是被叫‘警察同志’有点别扭,回道:“段寒江,独钓寒江雪的寒江。” 聂毅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道:“和你很相称。” 段寒江转头睨过聂毅,觉得这个相称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大人大量的没有计较,下山的时候还让聂毅搭了便车,顺便问了聂毅住在哪里。 “我住汪家桥老区。”聂毅回答。 段寒江往旁斜瞟了一眼,继续问:“那你知道张翔也住在那里吗?” “知道,路上碰到过,不知道他具体住哪里。” 正好遇到红灯,车停下来,段寒江转头认真地盯着聂毅,看不出他有没有说慌。 张林军的案子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和聂毅扯不上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和聂毅扯上点什么关系,因为聂毅虽然看起来像完全无关,却哪个角度都有点微妙的联系。 段寒江把聂毅送到他住的巷子路口,其实挺顺路的,但聂毅下车后,他脑袋伸出去说:“特意送你一趟,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橘子,应季的橘子比较甜。”聂毅恍然大悟地说道。 艹!谁要你去买橘子!段寒江不禁心里骂脏话,要不是知道聂毅连微信都不用,他绝对会认为聂毅是网上多了,故意这么说占他便宜。 过了一会儿,聂毅真拎了一袋橘子过来,不问他要不要,直接塞进车里,两眼闪着光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坐私家车!” 我这还是警车,坐过没!段寒江很想这么回过去,可是下意识忍住了,他看来聂毅不只是信息和社会脱节,有些行为似乎也和年龄脱节了。 聂毅刚说话那一瞬间,他不由地想起他爸骗了他十次终于有一次带他去了游乐园的情景。 于是,段寒江没理聂毅,直接调头,去了警局。 段寒江知道按洪国光一惯的作风,现在让他复职的可能基本没有,但他还是去找了洪国光,不过洪国光正在开会,让他在办公室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40次 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案件就发生在对面这家叫平阳宾馆的宾馆内,第一发现人是客房保洁,她接到退房通知进去打扫时发现了尸体。 被害人是宾馆的客房经理, 女性, 32岁, 名叫罗钰, 死前被凶手在全身划了32刀,但致命的只有刺中心脏的一刀, 尸体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下面, 整个地面都被泡在血水里面。 dna对比的结果证明张矩然确实没有错,8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的在逃凶手就是这次案件的被害人。 平阳宾馆杀人案段寒江记忆很深刻, 因为这个案子除了当时在位的常儒林常局提点过他一些基础程序外, 所有确定凶手的证据都是他经手的。 但即使证据确凿, ‘凶手’却一直没有认罪, 最后在移交诉讼机关时逃跑了。 而现在, 8年前已经逃跑的凶手, 突然出现,还被人杀害在他家的卫生间里。 在杀人案里凶手一般都有杀人动机, 而‘张翔是张林军’这就是段寒江被怀疑的动机。 8年前张林军直到逃跑也没有认罪,如果张翔, 也就是张林军就是他杀的, 那么他杀张翔的理由最可能的就是8年前的案子有问题。 假设8年前的案子张林军不是凶手, 段寒江可能存在的问题可以猜测的就多了, 比如包庇真凶,或者随便抓人顶罪之类。 于是,在确定张翔就是8年前的凶手张林军后,段寒江当天就和案件一起被转移给了安阳支队。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不在灯光范围内的门框里映出一个逆光的人影,那人站在门口伫了下才走进来,最后停在桌前对着段寒江看了半晌,直到从门时进来另一人,他才坐下。 段寒江坐直起来,他认识桌对面对他横竖不顺眼的人,是安阳刑侦支队的队长陆诀,大概天生与他不和,相互看不顺眼了十多二十年。 不过现在陆诀是案件的负责人,而他是嫌疑人。 陆诀声音冷漠得有些发凉地提问:“姓名?” 段寒江隔着一张桌子蓦地笑起来,回道:“你猜!” “笑什么笑!段寒江,给我严肃点!”陆诀一掌拍桌警告,拍完收回来悄悄地在空中甩了两下,这一掌没控制好力度,有点疼。 段寒江的笑收起来,垂着眼要睡着似的,他眯着眼问陆诀,“有烟吗?” 陆诀恶狠狠地瞪他,瞪了半晌还是掏出烟盒,点燃了之后递给段寒江,然后开口。 “你认识死者吗?” 段寒江没有立即回答,他不确定陆诀的问题指的到底是现在的被害人,还是8年前的在逃凶手。他认识8年前的在逃凶手张林军,但不认识整容后的被害人张翔。 陆诀似乎觉得他不能立即回答出来才是满意的答案,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死者为什么会在你家的卫生间里,被人一刀捅进心脏死亡?” “不能,我也想知道。” “今天早上6点20到7点30,你在做什么?” “睡觉,被饿醒了就出门吃早饭。” “吃早饭?到底是被饿醒了,还是干了别的什么体力消耗过度了?”,陆诀眉头快要翻过鼻梁粘到一起,声音蓦地低了一度。 段寒江轻笑着回答:“陆队,你们审问都这么不专业吗?你这个问题明显的臆想成分!” “段寒江,注意你的态度!”陆诀的声音蓦地高了一度,“住你楼下102的李大爷说今天早上6点30看到死者上楼,再也没有出来。而你是在7点20左右下楼的,小区监控也显示死者是6点26分进小区,没再出去过,你是7点34分出的小区,和李大爷说的吻合。” 他说着停顿下来,故意地往段寒江那边凑近了一点,手搁到桌上握着拳,问道:“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死者6点半到7点半这一个小时,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有理由一定要知道死者这一个小时在什么地方?” “那你的意思是凶手和死者都蹲在你家门口,等着你出门,立即偷进你家,速战速决?等你回来凶手还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你信嘛!” 说到最后三个字,陆诀又在桌上拍了一掌,但是段寒江没有回答,因为陆诀提的这个可能显然比胡说八道还要没逻辑。 段寒江不信,但他也确实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烟,反驳道:“李大爷的证词只能证明死者在6点30左右进了单元大门,直到7点20左右我出门,这段时间死者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应该去把整个单元都查一遍。” 陆诀又一掌拍桌,“你住的地方底下有个错层,一楼实际上可以算是二楼,402也常被误认为502,对吧?你门外的门牌是不是掉了?” “我对门的门牌好好地挂在门上。”段寒江趁说话时灭掉了烟头,压下脾气,主动地为自己辩解。 “陆队,现在唯一能被称为证据的只有凶器上的指纹,但那本来就是我家的水果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并不能作为证据。” 陆诀突然似笑非笑地掀起了嘴角,“是吗?是不是你也要说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和死者通过话?” 段寒江眉头一挑,他确实不记得跟死者通过话,也不可能跟死者通过话。 他如实回道:“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只跟外卖打过电话。” “外卖?”陆诀往段寒江面前拍下一张打印的通话记录,“昨天晚上8点20分死者的手机拨过你的号码,并且通过话——8点34分接到了你手机号码的回拔。” “我昨天晚上8点点了外卖,然后送外卖的打电话说到小区了,问我怎么走,结果我等半天还没见人上来,又打回去问,我没有注意接到的电话是不是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号码。” “那你收到外卖时,是不是也没注意送外卖的人是不是死者吗?” “没注意。” 陆诀怒瞪着段寒江质问:“作为一个刑警你会没注意给你送外卖的人长什么样?” “我连吃了半个月的泡面,不能急着吃顿饭?”段寒江反驳。 陆诀刚刚的怒气变成了冷笑,“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手机里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号码和你拔过的电话是两个号码,并且持有人也是完全不相关的人。” 段寒江双眼一凛,视线垂到了桌下。他昨天晚上点完外卖根本没看外卖员的电话,确实没发现跟后面打给他的号码不一致,而且就算不一致,外卖转单的事也是存在的,或者有两个号码也不奇怪,他都遇到过,所以根本就没在意这个问题。 那两通电话一通是外卖员打来确认地址的,一通是等了许久还没送来他打过去催的,他没有说假话。可现在通话又没有录音,他怎么解释都像是狡辩了。 而此刻他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如果死者不是他点外卖的送餐员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问地址?并且知道他点了外卖?最后给他送外卖的人是不是死者? 昨天晚上在下雨,对方穿雨衣,戴帽子,他没看清脸,也没仔细看。吃了半月泡面是夸张,但实际也差不多了,他真急着吃饭。 “想不出理由狡辩了吗?”陆诀故意地问,段寒江还是没有回话,他突然静下来,审视了段寒江良久,忽然又开口。 “你还记得8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被你抓到的凶手吗?” 段寒江一惊却并不惊讶,他不动声色地反问:“陆队,你的问题与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你说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知道,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突然陆诀又拍了一巴掌桌子,紧接问道:“你破获的第一个案子凶手逃走,你是不是很不满?” “陆队,你这个问题有诱供嫌疑,我想请问你对你手下没抓住的凶手不满吗?”段寒江盯着陆决不动声色地回答。 陆诀一眼不眨地盯着段寒江,朝前凑近几公分,继续问:“八年前死者在被移送公诉机关时逃跑,凶手是怎么逃的?” “我并没有参与押送,根据报告,当时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公交车与一辆气罐车相撞,我局同事为了抢救公交车上的乘客,一时疏忽,让犯人逃跑。”段寒江如实回答,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记录在案,他也没办法说谎。 当时在位的还是老局长常儒林,因为这件事他们整个分局都被记了一过,而常儒林本来还能往上升的,也因此被压了两年,最后提前退休了。 陆诀停顿了片刻,审视着段寒江,“8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从头到尾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负责?” “是。”段寒江回答。 “从接到报警到结束侦查,只用了不到36小时,你为什么急着破案?” “因为证据确凿!你很清楚破案的流程,我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 “没有?”陆诀突然如同喷出枪口的□□,一掌拍在桌上站起来,上半身越过桌子怒视着段寒江,“你不是跟陆谨闻学得挺像的嘛!谁知道你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学了多少!” 段寒江牙关一咬,但还是没忍住,他一拳揍在陆诀的下巴上,然后说:“陆诀,不要带私人情绪进行审问!你这是污蔑!” “我带私人情绪?你他妈这就是袭警!”陆诀大骂了一句,椅子被他一脚踢开,他直接上去拧起段寒江的衣领,“我是污蔑你了,还是污蔑陆谨闻了?” 段寒江准备还手时,门外立即冲进来几人把他和陆诀都拖住。 “陆队!你干什么!” “放手!滚开!” 陆诀被人拦腰拖住还要往前蹭,段寒江身上的怒气燃到了眉梢,盯着陆诀。 “段寒江,上面把你8年前的案子交给我们队重查了,你千万小心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不然你就好好给自己选块墓地吧!”陆诀狠狠地威胁段寒江,像是随时都要挣开动手,最后被人直接直接拖出了审讯室。 段寒江对陆诀的话并不惊讶,在他知道张翔就是8年前的在逃凶手时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只是他没想到上面会全转交给陆诀,完全没有避嫌他和陆诀的关系,相反像是笃定陆诀对他一定不会对他询私。 陆诀被拖出去后,审讯室里换了人,比起陆诀要客气得多,虽然8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重查,让段寒江从嫌疑人无限往凶手靠近,但最终还是因为没有直接证据,陆诀最多也只能关他24小时,时间到了还是把他放出去。 段寒江走出安阳刑侦支队的大门,凉风灌进脖子里他不由得哆嗦,在审讯室里待久了,他竟然有点放不下里面的暖气,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立冬之后的天气冷不防地就冷起来。 陆诀发完了脾气还是亲自来‘送段寒江,他站在台阶上,等着段寒江走下去明显矮了他一大截,才瞥着居高临下的视线叫住他,“段寒江,站住。” 段寒江回头看向陆诀,连眉毛都表达着‘有屁快放’的意思。 陆诀不慌不忙地说:“从现在开始到案子侦破之前,你不得离开平都市,不得藏匿行踪,必须随传随到。” 这话段寒江也对嫌疑人说过,但熟悉的台词置换了一下听说的角色,顿时感觉极不顺耳。 他回道:“我光明正大,无所畏惧。” 陆诀不屑地冷哼,就像一颗已经点燃了引线的□□,随时准备上去拖着段寒江一起爆炸。 段寒江无视陆诀的态度直接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却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格,老熟人一样地对陆诀说:“陆队,给我一百打车,还有早饭钱。” “开玩笑!我凭什么给你钱!”陆诀莫名其妙,愤然朝段寒江瞪去,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嫌疑人。 段寒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的手机被你们当物证收了,没有现金,你要饿死嫌疑人?” 陆诀无视段寒江,转头对旁边和他一起‘送行’的小刑警吼:“给段队喊个顺风车,再去对面买俩包子!” 段寒江是真的身无分文,平时身上除了警证只有手机,突然没了手机才猛然发现现代人的生活已经被一块智能砖头绑架了。 所以,他不得不等陆诀给他叫的车,顺带把包子也等到了。他随手接过来发现不只两个,先咬了一口才对小刑警说:“谢了。” 段寒江带着包子上了车,在车上吃完就闭着眼补觉,昨晚瞪了一晚天花板没睡,这会儿有点撑不住。 最后车停下来时,还是在警局的门口,他被司机叫醒才知道到了,朦着眼对司机说了声谢谢下车,在看到警局大门的‘平都市平阳区警察分局刑侦支队’的牌子,他的视线才清晰起来。 段寒江两天没回队里,再踏进警局大门仿佛一日三秋,有几年没回来过似的。 他抬脚从大院门口进去,门岗的值班警察看到他习惯性地叫了一声,“段队。” 蓦地听到熟悉的称呼,他却恍如隔世,‘段队’两个字忽然有点陌生,他愣了片刻只朝对方点下头,就走进去。 段寒江肃着生人勿近的表情上楼,路上想跟他打招呼都硬生生地被他脸上的表情挡了回去。他目不斜视地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刚敲一下,里面就传来声音。 “进来。” 段寒江进去,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他们支队的副队长曾询在,他径直走到局长的办公桌前。 “寒江——” “洪局,我明白,你不用说了。” 段寒江完全不等人开口,先把话都堵了回去。 局长洪国光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吃个饭也要按照章程来,他不禁地眉头一沉,对着段寒江仍然继续他刚被打断的话。 “寒江,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破案讲究证据——” “长20厘米,直径6毫米?螺丝刀?”段寒江接道。 张矩然扫过段寒江,没作回应,继续说:“死者体内找到了精|液的残存,但是时间上不符,应该是在死者被害之前发生的。但是死者在死后确实有与人发生过性关系的特征,无法确定前后是否同一人。” “最后。”张矩然的尺子指向了投影布,上面显示出一张放大的照片,“这是在死者鼻腔里发现的灰尘,呈现出这种凝结状态的,一般是风口之类的灰尘,比如上空调滤网,电脑的机箱,通风口等地方。 暂时就只有这么多。” 段寒江坐的椅子往后滑开半步,隔远了盯着投影上的画面,接着画面切换,刚好坐他对面的技侦组长宇文枢站起来。 宇文枢发言的方式非常与他的名字相配,他端端正正地站直,手里捏着报告,就像读语文书上的课文一样,抑扬顿挫地开口,“第一,死者的私人物品里只有化妆品,没有找到钥匙c证件和手机。第二,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被清理得非常干净。第三,门口的脚印无法提取,凶手行凶时脚上穿了鞋套之类的东西。第四,在死者胸口所插的凶器上发现了指纹,库里没有比对结果。第五,案发现场发现的扣子上面,血迹是死者的。完毕。” 宇文枢刚坐下,周愚把话接过去,“死者名叫钟可,23岁,工作地点在和平路一家叫作夜风的娱乐会所,是里面的包房服务员,昨天晚上,按行话是‘出台’。” “那张名片呢?”段寒江问。 “杨大佬还没有回来。”周愚撇了下嘴角,手里转着笔。 段寒江僵住动作思忖了片刻,站起来走到投影布前,分析道:“首先,现场房间里很乱,但是门口却很整齐,说明凶手是进入房间之后行凶的,死者会让凶手进房间,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或某种会让死者放松警惕的身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41次 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打开车门,一脚已经踩到地上又收回来,对杨怡君喊:“车上说。” 杨怡君诧异地看了段寒江一眼, 立即钻进车里,她一直觉得段寒江就是那种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老粗, 猛地被领导体贴了一回, 她简直感激涕零。 她眼巴巴地望着段寒江重新认识了一遍, 等被车上的暖气缓过来点气,终于能口齿清楚地说话了才开口。 “段队, 这是负责人给我的八年前的空调维护记录,不过上面只有维护时间和内容, 还有联系人电话, 也查不到什么情况。” 段寒江接过杨怡君递过来的两张打印资料, 翻了下,确实没有别的。但是只是时间, 已经足够他怀疑了。 资料上记录的空调维护时间是八年前的4月16号,正是张林军案发的当天,案发时间是下午2点半左右,而尸体发现的时间是下午6点,如果空调维护施工的时间与现在一致,维护结束的时间应该就是下午2点左右。 “段队, 你说是不是同一个人时隔八年再次做案?就算手法上有些变化, 可是八年的时间, 想法变了不也正常吗?”杨怡君求证地问道。 段寒江也疑惑了,刑侦本来就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按杨怡君的说法,八年前凶手可能是带着仇恨杀人,过了八年这种仇恨扭曲成了某种享受式的虐尸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刑侦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他没有回答杨怡君的问题,打开车门说:“我去车库看看,你在车里等我。” 段寒江带了个手电下车,然后找到值勤的保安去开灯,由于宾馆暂时歇业,把大多数的灯都关了。 保安是个60多岁的老头,裹个大衣在前面带路,黑漆漆的车库里比段寒江拿着手电走得还快。 段寒江搭话道:“大爷,您在这儿干了很长时间了吧?” 保安大爷放慢了脚步,等段寒江追到他旁边才开口,“可不是,当初这还是平阳区最大的宾馆,我拖了好几层关系才进来,现在是不行了,但是别的地方我也找不到工作了。” “您都这岁数了,怎么不退休?”段寒江接着问。 “退休了吃啥!现在啥都贵!家里老伴还身体不好!孩子压力也大!唉,难!” 段寒江单身一人过了十几年,天天念叨着缺钱,但实际并没有真的体验过等米下锅的感受。对保安大爷说的‘难’他只能从旁观的角度理解,可理解得并不透彻,话就有点接不下去。 于是,沉默下来,保安大爷又走快了,冲到前面打开了总闸,车库里瞬间亮起来。 这会儿车库里只停了一两辆车,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段寒江走到昨天他停车的位置,然后望向撞他的人跑来的方向,此时没了车辆的阻挡,一眼就能望到头。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倒是保安大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随即他听到了几声嗷嗷的狗叫声。 段寒江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是车库角上有一个斜角空间,隔出来一个小空间,角落里有扇小窗,窗外是那种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缝隙,一条大黄土狗就栓在窗子上。但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躺着都不怎么动,只是嗷嗷地对着保安大爷叫。 “这是您养的狗吗?它怎么了?”段寒江指着狗问。 保安大爷说:“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停车的给喂了什么东西,今天中午我来给他喂食的时候就这样了。也可能是年纪大了,都养了十几年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最后这句保安大爷透出来一股感伤,段寒江也没体验过养宠物的心情,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安慰。 不过保安大爷像是怕他对狗有什么意见,连忙地向他解释,“这狗一般白天的时候栓在这里,不会吵也不会叫,但是别看它这样,它特别有灵性,鼻子能闻出歹人的味,虽然不叫,但是凶起来可凶了!一般晚上12点过,我就把他栓到那边的巷口,只是今天这样才让他在这儿躺着。” 段寒江顺着保安大爷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巷口指的就是那天他发现的车库侧门出去,那个有扇不怎么管事的铁门的巷口。 他下意识地又朝那边的门走过去,不过这会儿门关着。 如果昨天晚上撞到他的人是凶手,那他在宾馆做什么?当时钟可和林中晖还在夜风会所,他不可能知道他们会来平阳宾馆,事先来踩点。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段寒江暂时放下,换了一个角度想。 凶手在杀人之后,还光明正大地留在宾馆,那么做案的工具肯定不会留在自己身上,至少凶手穿了鞋套,还有清理现场指纹和他强|奸尸体后精|液的工具。 另外,凶手刺杀死者后拔出凶器喷射出的血液,除非凶手经验丰富,或者死者毫无反抗,不然一定会有血沾到身上。但是现场掉下沾有死者血迹的扣子,不是死者的,肯定是凶手的,扣子会掉下来,说明死者肯定有挣扎。 那么排除后一种可能,凶手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就一定有一件沾了死者血的衣服。 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儿?在封锁现场后,他们已经把宾馆所有的垃圾桶,包括宾馆周围的垃圾桶都搜索过,没有发现。 段寒江想着已经走到门口,门没锁,他一拉就打开了,望出去外面一片寂静,已经到了城市夜晚最清静的时候。 他只看了一眼就退回来,如果藏在这种地方,早就被发现了。 一无所获的段寒江不放弃地又上楼,去案发的房间里看了一遍,他脸贴在地上,把柜子底下,床底下都再找了一遍,只发现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掉在床板夹缝里的安全套。 如果他是凶手,他会怎么处理能证明自己是凶手的证据? 段寒江是正常人,想不出思想变态的凶手会怎么处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下楼。 好在,周愚那边有了进展,他回到车里就接到周愚的电话,说拿到了两边工作人员的名单,其中只有两人,两边都去了。 段寒江已经把车开上路,周愚娓娓道来声音从车载音箱里传出来,“这两人,一个叫龚胜龙,一个叫牟自强。龚胜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向来都比较积极,平时有活都抢着干,刚联系上了,正在家睡觉,挺正常的。这个牟自强嘛,就有些可疑了——” 他说到中途卖起关子,段寒江直接打断他。 “少废话,说重点!” “这个牟自强30多岁,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太和群,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说不上来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周愚说到一半毛病又犯了。 段寒江咳了一声,不等开口周愚就长话短说了。 “刚才拿到了牟自强的手机,但是打过去没有人接,现在正在找牟自强的住址。” “有没有牟自强的照片,发给我看一下,顺便再发给夜风那个女服务员,叫啥来着?让她认认是不是给钟可取快递那个!” “对了!牟自强在公司干了多久?有没有八年?”段寒江想起来问了一句。 周愚那头说:“我问问。” 隔了一会儿,周愚问来了回来,“这个牟自强才来了大半年,但是他以前在这家公司干过两三年,大概是6年前辞职的。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 段寒江直接挂断电话,车开往前开了七八年路灯,周愚发来了一张登记照,他也把从监控截下来的人像发给周愚。 最后,经过三方确认,证实确实都是牟自强。 三十分钟后,段寒江在一处旧小区的楼下与周愚他们汇合。 牟自强的住址几经变更,公司登记的都不对,最后还是从他一个同事那里问来的。 段寒江用眼神意示几人安静,然后顺序上楼,到了牟自强家的门口分两边站开避开猫眼,唯一的女同志杨怡君上前去敲门,但是敲了半天屋里都没有反应。 周愚小声地问:“现在怎么办?还不确定他在不在家!撞进去?” “再打他的手机试试?”段寒江说。 旁边的人连忙又拨了牟自强的手机号码,段寒江的耳朵贴在门上,听到手机的铃声在屋里响,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一点声音,直到铃声自动歇下来。 “小杨,你刚是不是有根回形针?”段寒江转头对杨怡君问。 杨怡君奇怪地把别资料上的回形针取下来,递给段寒江,“段队,你不是想?” 段寒江不是想,是要做,他拿到回形针直接开锁,旁边几人都瞪大双眼,只有周愚敢说出口。 “段队,你真敢啊!这样是违规的!”周愚惊诧地提醒道。 咔擦一声,门被打开,段寒江才回头对周愚说:“我进去,你们等着。” “可是——” “怕什么!我现在是非在职人员,如果谁有异议,麻烦带我回局里以入室盗窃未遂处理!” 段寒江说完大方地打开门,从容在门口摸出手套和鞋套,都套上后才正式进门。 房子是套普通的一室一厅,格局比较老式,进门就是里面是厨房,外面是客厅,卧室和厕所并排。 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卧室里没有人,被子好好地叠着,牟自强的手机躺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再看了一圈,发现屋里虽然家具都比较老旧,但出人意料的干净,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一个单身男人有住。 不过这只是表象,段寒江走到茶几边上立即发现了这是单身男人住处的证据。 沙发上摆了至少四五十张小黄片光碟,惹眼的包装刺激得段寒江的视觉神经直跳,茶几下的垃圾桶里满是纸巾,还有两张没扔进去的。 他蹲下来捡了一张比较有货的塞进了物证袋,然后发现沙发另一边有一个光碟播放器,笔记本电脑类似的样式。他拖过来打开,机器自动地运转起来,隔了片刻屏幕上就跳出正动作激烈的画面,和溢满整个客厅的□□。 门外齐声一呼,周愚压着嗓子问:“段队,你在干嘛?” 段寒江愣着没动,他盯着屏幕上激情的画面,心里不是有什么遐想,而是想到聂毅说过的话。 如果凶手真的像聂毅说的杀人上瘾!迷恋上奸尸了? 他倏然把播放器往下一盖,播放器被他的动作震得挪了位,露出底下身份证的一角,他连忙捡起来,看到是钟可的身分证。 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再不慌不忙地把身分证也装进物证袋,然后起身大步走出去,站在门口对门外的人冷然开口。 “通知曾询,嫌疑人锁定牟自强,全城搜捕!”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第42次 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15 警局的大门里忽然一阵冷风窜出来,段寒江抖着风度打了个哆嗦,视线定在聂毅的脸上,不由得拉了一下衣领,问道:“你有什么依据认为凶手会再次作案?” 聂毅掀了一嘴角‘他就是知道’的笑回答:“直觉,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再次杀人,然后像毒品一样上瘾!” 段寒江怔怔地僵了片刻,对聂毅看似的平常地问:“你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险吗?” “想法会有危险吗?真正危险的是控制不住想法的人。”聂毅纠正讲错题的老师似的, 表情固执又坚决。 段寒江又差点被聂毅说服, 想法本身是不危险, 但是正常来说会有‘杀人上瘾’这样想法的, 都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可能, 对警察来说就是危险。这纯粹是聂毅的诡辩。 他猛地想到了聂毅犯的案子, 当年才16岁的少年, 是如何下定决心弑父的? “聂毅。”段寒江把思路正回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聂毅不明所以地问:“哪里?” “找凶手。” “可是我晚上还要送外卖!” 聂毅瞪着双眼事关重大地望向段寒江,段寒江在聂毅这温饱才是大事的生活态度下破功, 他本来以为聂毅会对杀人案,或者说是对凶手很有兴趣。 一时想不透彻,段寒江拍了一把聂毅的肩膀说:“不用到晚上就结束了, 带你坐私家车!哥押下未来5年的工资换来的大切, 随便你坐。” 聂毅犹豫地考虑了一下, 望了一眼段寒江横在警局大门前的车,最终回道:“可以。” 段寒江有种诱拐未成年成功的错觉,他并不怀疑聂毅是凶手,但是他怀疑聂毅跟这几起案子有什么关联。 一路上他都不时余光打量聂毅,发现聂毅的视线在车里打转,他问道:“有证吗?” “什么?”聂毅脱口而出。 “驾驶证!” “没有。” 段寒江这回真真切切地看了聂毅一眼,然后看回前路继续问:“会开吗?” “没开过。”聂毅回答得很淡然。 这语气让老司机段寒江莫名不爽,回道:“说得你好像开就会似的。” “看起来很简单。”聂毅这一句只是普通的陈述,段寒江听得差点下车让聂毅开一段试试,好在他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忍住了,但是非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嘲笑完聂毅之后,段寒江收敛了有损他正直警察形象的表情,一路严肃地把车开到了‘夜风’。 段寒江无证可亮,不过他看到门口停着他们队的警车,猜到周愚还在里面,于是直接打着‘同事’的理由进去。 见到周愚时,周愚正被几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围在中间,不时就被美女勾一下,蹭一下,隔着老远段寒江都能感觉周愚快要崩溃了。 段寒江觉得周愚平时敢那么怼杨怡君,还以为他很擅长应负女人了。他大喇喇地走过去,按住周愚的肩膀开口。 “周愚,作为人民警察,你这样丢不丢人?” 段寒江凛然一身正义,但立即被红尘俗粉给淹没。其中一人要祸害苍生的姿态往他身上贴。 “诶,帅哥你也是警察?是不是你们警察身材都这么好哇?” 段寒江连忙把人推开,吼道:“给我严肃点,我可以以防碍公务罪——” 他话没说完,刚被他轻轻一推的女人自己摔在地上,公然地表演起了‘碰瓷’,“警察哥哥,你们打人可以随便欺负人吗?警察打人算什么罪啊?我好像摔出问题了!头也晕,胸也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旁边另外几人立即配合起来,纷纷上去把人扶起来,又是要打120,又是要报警的。 段寒江拧眉,想给周愚说说‘这他妈才叫戏精!’简直一个人就能演一部戏了! 周愚忽然上前按着段寒家的肩膀,学段寒江刚才对他说话的语气,“段队,作为人民警察,你丢不丢人!” 段寒江倏地拍开周愚的爪子,对他问道:“负责人呢?躲起来了?看来这里问题不小!” 说着他一眼扫到了禁烟标志,然后点起一根烟,走到还在做戏的几位服务员面前蹲下,社会大哥般地开口。 “我今天不是来扫黄,你们要是不配合我马上通知扫黄队,你们要不要都去局里登个记?” 段寒江话里的威胁赤祼祼,对面几人被唬得一愣,相互对了个眼,夸张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 “能好好说话了吗?”他接着问,完全无视向他投来的打量,见几人都点着头打算站起来,他吼道:“都给我蹲着说话!” 顿时,几个服务员都不敢乱动,被段寒江一脸凶神恶煞吓住。 段寒江看过几人,确定他们不会在突然飙戏,吸了口烟开口说道:“谁让你们来捣乱的?” “没,没有人,我们没捣乱!”最开始假装被段寒江推倒的那位回答。 “行,那我问你,认识钟可吗?”段寒江转眼专注地盯着她。 对方战战兢兢地思考了半晌,“你是问可可?” 段寒江把手机凑过去给她看照片,然后问:“可可是她吗?” “是,我们一般不称呼真名,很多人都不知道真名是什么。”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昨,昨天晚上。”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十一点,还是十二点?” 段寒江悄悄地松开眉头,随意地弹了弹烟灰,语气缓下来问:“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吗?” “不,不是,昨天晚上她跟人出——去的。” “跟谁?” “据说是个什么娱乐公司的人,她一心想当明星,只要跟娱乐圈相关的,不管对方什么样她都恨不得马上爬到人床上去。” 段寒江感觉到对方话里的义愤填膺,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说的人是不是叫林中晖?” “不是,我听人叫他aike什么的。” “ack?” “对,ack!龅牙突额的,看着像个原始人!” 段寒江对上了在床头发现的名片,想不知道杨怡君查得怎么样,刚说话的人欲言又止地拧起眉头。 他突然变成了电台午夜善解人意的主持人语气,“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对方的视线朝旁边的另外几人确认了一番,才小声地说:“可可是不是出事了?昨天晚上,他和那个ack走后,她男朋友提着刀来,说要杀她!” “男朋友?”段寒江抬了抬眼。 对方笃定地点头,“可可的男朋友据说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好几年了,她男朋友一直不满她在这里上班!经常跑来这里纠缠她。” “那他们为什么不分手?”段寒江不太理解地问。 “分手?要是有个男的像仆人一样,连内衣也给你洗,租好房子,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饭,对你有求必应,你会分手?” 段寒江心里憋着一句他首先就不可能跟男的在一起,没打断她的话,等她顿了片刻组织好语言继续。 “我说的话会记名吗?”对方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够不上证词,不用记。”段寒江暗笑。 对方放了心,说道:“不是我说她坏话,可可这个人太那什么了,前两天洗空调,她让洗空调的人帮她下楼去拿快递,对人扭腰揉胸了人半天,等人帮她把快递拿上来,多盯了她的胸两眼,她就把人数落得全会所的人都听到了!势利又不要脸,还觉得自己多骄傲似的,没几个人看她顺眼的!” 段寒江的思绪在前面男朋友提刀说要杀人那里,等对方说完了他问道:“她男朋友知道昨晚她去了哪里吗?” “被带出去的去哪儿都是客人说了算,谁知道她会去哪儿!” “那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 “可可叫他‘福果’什么的,他们说话都是说方言,好像是在什么厂上班,和可可一起住,好像在平阳区民生路哪里——” “可可的住址,领班有登记。” 旁边突然有人插了一句,段寒江了然地站起身,发现他的烟已经烧到头了,对面的几人跟着起身,一直和他说话的那人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段寒江的视线瞥过去,见她腿上有一块的已经发黑的淤青,习惯性把几人都扫了一遍,发现这几人身上不易被发现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他不动声色地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说:“你们领班呢?” “还没来。” “那你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来,我需要钟可的住址。” 段寒江说完转身,聂毅就立在他身后他没发现,差点撞到聂毅的鼻子。 聂毅反倒像是自己撞了人般,向他道歉,“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段寒江差点撞了别人反被道歉,闪了个过意不去的念头,注意就集中在聂毅的话上。 “我觉得这些人都掩藏了什么。” 段寒江接问道:“你觉得她们说谎?” 聂毅摇头,“她们一定经历过什么。” 段寒江怀疑聂毅在他身后站了多久,是不是也看到了那几个服务员身上的伤,但聂毅的表情像完全的猜测,但又十分地肯定。 “你觉得——”段寒江刚开了个头,手机突然响起来,“我先接个电话。” 他走到一旁,拿起手机,“小杨,怎么样了?” “段队,我找到林中晖了,就是个骗炮的,根本不是什么经纪人,看着就像个渣男,要不要带回队里?” 段寒江的余光扫了眼聂毅,回道:“在什么地方?我们过来。” “你们自己找地方随便坐坐!” 前面的女人开口,聂毅才愣回了神,下意识瞥向眼段寒江,见段寒江大喇喇地往里走,才抬脚跟进去。 房子是套两居室,进门就是餐厅和客厅,他就站在门口伫住脚,视线往里扫,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这到处是衣服鞋子和外卖垃圾的房子真的是女人的房间?和他想象的实在天差地别。 “苏凤娇,你知道你的职业违法吗?”段寒江倒是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问题,自己在沙发上挪了块地坐下来,刚才在路上他已经把女人的祖宗三代都盘问了一遍,这会儿闲着没事继续盘问。 不过苏凤娇依然坚持,“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叫我娇娇!全名我听着别扭!” “好好说话!”段寒江冷眼瞪过去,苏凤娇扭着身子哼了一声,他顿时眉头狠狠一跳,吼道,“那边贴墙站好,不许动。” 苏凤娇没有贴墙站好,而是直接进卫生间里洗澡去了,并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得只剩内衣进去的。 段寒江眉头直抖,想把苏凤娇抓回局里掰正三观,余光却瞟到聂毅直直地盯着苏风娇。 苏凤娇感觉到聂毅的视线,进门时故意把胸对着聂毅眨了下眼。 “小聂同志,眼睛要掉出来了!”段寒江似笑非笑地瞪向聂毅。 聂毅平静地把脸转过来,倒是不像看女人看直了眼,他径直走到段寒江面前,蹲下来小声地对段寒江说:“段寒江,她和宾馆里死的女人一样。” “什么一样?”段寒江没理解到聂毅指的哪方面。 聂毅一本正经地回答:“胸。” 段寒江不禁挑眉,这小子果然对胸情有独钟。 然而聂毅继续说:“胸部的面积一样大,这样划刀时可以最大可能地与上一次一样。” 这回段寒江的眉头沉下来,聂毅蹲他面前比他矮了一截,像只大型犬科一样严肃地望着他,他嚼着聂毅的话想了片刻,问道:“你认为凶手再次杀人会在被害者身上划一样的伤痕?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有成就感。”聂毅一脸笃定地回答。 “去他——”段寒江没把脏话骂完全,对着聂毅一平如水的眼神,他临时换了一句,“如果换作是你,这么做你也觉得有成就感?是吗?” 这个问题很有诱导性,因为问题本身就建立在‘你会杀人并且虐尸’的前题下。 聂毅轻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段寒江,“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做,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段寒江的眉头顿时蹙得更深,聂毅回答的不是‘他不会这么做’,而是‘不会让自己这么做’,说明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聂毅——”他轻呼了一口气,但话刚开了个头,手机突然响起来。 段寒江顿下来,接起手机就听到了周愚急切的声音。 “段队,鱼游进港了,正准备上岸。” “准备收网。” 段寒江挂了电话,低头望向还蹲着的聂毅,犹豫了片刻最终说:“聂毅,你看好那个女人别让她开门。” 他说完顿了一下,最终加了一句,“没问题吧?” 聂毅终于站起来,点头。 段寒江也考虑不了更多,直接开门出去,冲向了楼梯间。 凶手为了不被监控拍到,一定不会坐电梯,但他能够从电梯判断出他们所到的楼层,不过并不知道具体的房号。 段寒江猜凶手可能会用和胡俊杰一样的方法,在这里蹲点,蹲到他和聂毅出来,判断苏凤娇住在哪一间。 果不其然,段寒江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有人从底下上来了。他躲在苏凤娇住的那层的上一层,看着来人走上来,却没有出去,而是靠在门边点了一根烟。 段寒江看得犯了烟瘾,心里狠狠地骂起脏话,闭着眼睛靠墙数秒,当他数到300的时候,突然从楼梯的栏杆往下翻,但是楼下的人反应也快,他刚一动就跑了。 那人像是条件反射转身就往楼下跑,段寒江连忙追下去。 5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对整栋楼布控,整栋楼就只有楼下大堂一个出口,他们可以算是瓮中捉鳖。 可嫌疑人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被追了几层楼后,突然拐出楼梯,冲进楼道。 段寒江一个急刹追出去,发现有一部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而他追的人已经进了电梯,他跑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关上,没来得及按住。 他立即拿出手机给周愚拨过去,不过接电话的人是曾询。 “什么情况?” “鱼从3号跑道逃走了。” 段寒江没管曾询那边的行动,报告完毕就挂断电话,然后继续回楼道往下追,结果在半路遇到了带人上来的杨怡君。 “段队?” 段寒江看了杨怡君一眼,立即夺过她的对讲机问:“嫌疑人现在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2.第43次 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牟自强家隔壁住的一家三口,男主人在猫眼往外确认了半天,见到确实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才终于把门开了个缝, 探出头来。 段寒江正好出来抽烟提神, 烟刚吸了一口旁边的铁门就打开,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把脑袋伸出来。 “你们干什么?”男人问得不算客气, 大概这个时候被吵醒, 起床气有点大。 段寒江头撇过去,往门里地人打量一眼, 就伸手过去直接把半开的门往回摁,说道:“警察办案,没你事, 回去继续睡!” 然而, 男人抵着门不让段寒江关回去, 视线往牟自强家的门瞟了一眼。 段寒江出来时把门带上了,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门口就段寒江一个人无所事事似的杵着。不过这一层就三户,另一户的铁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一看就许久没人住。 “是不是那家人犯什么事了?”男人开口问。 段寒江咬着烟一眼横过去, 他不可能跟人说你家隔壁住的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 按牟自强的为人分析也不可能跟邻居关系好, 让他能打听出牟自强会去哪里。 于是他不耐地重复道:“没你的事。” 男人还是固执地不肯退回去, 继续说:“同志,我跟你说这家人可能真的有毛病!” 段寒江对着男人的视线眉头一跳,问了句,“你见过有人来他家找他,或者他带人回家吗?” 男人想了想,肯定地回答:“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什么人来,不过不时他家里就是叮叮咚咚的响声,像跟人打架似的!还有我女儿前两天还看到他在下面院子里虐待野猫,开膛破肚的,把我女儿吓哭了!上学都不敢自己出门了,你们可要好好查一查!” 段寒江手里的烟燃成了烟灰自动断落,他若无其事地对男人笑了笑,“你们平时自己多点防范之心,这里没什么事,就是例行检查,别来碍事。” 他这回使了劲,硬把别人家的门关了回去,然后在楼道里吸完了剩下的半根烟,再才进了牟自强家。 在技侦组来这前,他已经把房间大概地检查了一遍,衣柜里没有明显的衣物缺少,也没有断电,冰箱洗衣机也都通着电。 也就是说牟自强离家的可能很小,应该只是出去一趟。但是凌晨三点还会出门的,除了正常加班的和像他们这种不分昼夜工作的,其他多数要么上医院,要么混夜店,要么偷盗明抢,最后就是杀人放火了。 段寒江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直接问道:“怎么样?能找到什么吗?”他虽然是这么问,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屋子一看就像干净过头,像被人故意清理过一遍,连柜子脚都没有灰尘。 宇文枢今天难得出了外勤,他扶着眼镜把脑袋从沙发底下抽出来,转身对着段寒江摇头,“首先,这房子的主人大概有洁癖,房间里太干净了,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找不到几枚。其次,你看这——” 段寒江朝宇文枢指的地方看过去,就是门边的斗柜。 宇文枢走过去指着柜角的地方,继续说:“家里能动的家具、物件基本上都有这种撞击的磨损,肯定经常被砸,砸了又重新捡起来放好,真是能折腾。” 段寒江眯眼把凑近,把宇文枢说的磨损看了个仔细,他发现磨损并不只一层,几乎都是旧痕添新痕,有的磨损已经变平滑,有的颜色都还是新的,结合刚才邻居的话,牟自强多半是隔三岔五就在家里摔东西。 而牟自强只有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不怎么交际,被人惹怒的可能很少,那么经常独自在家摔东西? 段寒江现在已经不往正常人的逻辑想牟自强,一般人摔个东西可能就是发脾气,但是心理变态的人摔东西的理由可能就有很多。 他站直把眼睛睁回来,又问:“没别的了?” 这个问题宇文枢很难回答,他的专业是技术,现场勘查不是强项,只得瞥着视线如实回答,“没有了,连冰箱都是空得菜叶子都找不到一个,若不是那边的垃圾桶里的东西还算新鲜,这个房子说没人住都说得过去。” “有没有找到工作箱之类的东西?里面有镙丝刀钳子之类修空调的器具?” “没有,这套房子里除了基本维持生活的物品外,没有其它任何具有个人特色的东西。”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提高声调说道:“行了,所有东西恢复原样,撤了。”他说完率先退出去,冲下楼。 走出单元门段寒江就看到路边警车里曾询正无所事事地打哈欠,手里还抱了个茶杯。 他走过去,曾询伸着懒腰,视线从车里瞟出来问:“怎么样了?” 段寒江没理曾询,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到了曾询旁边的驾驶座,然后他点了一根烟,猛抽两口,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老曾,你为什么当警察?” 曾询蓦地笑了两声,稀奇地转头看向段寒江,连困也不犯了,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想不通,系统里那么多部门,你干嘛一定要在刑侦呆着?”段寒江心平气和地对着曾询的视线。 曾询忽地转过头去,拧开他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把盖子拧回去,最后才说:“我女儿觉得刑警帅气!” 段寒江接着曾询最后还没落下的音节冷笑出声,笑得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轻蔑,最后一个字也没再多说,直接下车。 他讨厌曾询,刚进平阳支队的时候他天天坐冷板凳,没机会仔细了解曾询,那时还没觉出这人有什么问题。后来他刚上手破案,曾询就被调走了,他没了了解的机会。几年前支队长迁升市局,他被提拔成支队长,曾询就又被调回来,成了副支队长。 段寒江其实听说曾询本来是要被往上调的,但曾询自己申请回平阳支队,心甘情愿屈居段寒江之下。 当时他还以为曾询是不愿离开前线,现在他觉得曾询纯粹就是陆诀的同伙,故意来平阳支队拉低他们的业务水平的。 回到自己车上,段寒江的烟也到头了,他把烟头从车窗弹出去,拿起手机直接拨通周愚电话,没打算靠曾询这个只会打瞌睡的‘总控’。 “段大队长,我忙,训话等会儿!”周愚不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段寒江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计较,问道:“搜索进行的怎么样?各区派出所有没有什么反馈?各路段的监控是谁在负责对接?” 周愚这回是真火了,他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对着嘴说:“我刚不是已经汇报过了?你问曾副队啊!” “别废话,再说一遍!”段寒江无理起来和暴君差不多。 周愚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来自各方面的火气,重新再说了一遍,“我们已经扫过了一区三区四区,没有发现,现在正在五区和二区,各区派出所的同志也在帮忙,监控那边暂也没有消息。” 段寒江默着没回话,周愚等了一会儿,叫了一声,“段队,你睡着了?” “我觉得我们找人的方式不对。”段寒江突然冒出一句。 周愚的声音立即拔得比珠峰还高,“不对?哪里不对?”他们都已经忙了半天,现在才说不对? 段寒江想了想说:“如果凶手的杀人对象是侮辱过他的女性,那他一定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况且现在街上也没有几个人。” “可是这个牟自强平时也没怎么跟人接触,一起上班又都是些大老爷们,哪来的侮辱他的女性?他不是变态吗?大街上随便找个对象杀也不——” “周愚!”段寒江打断周愚的话,“作为警察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还有你最好祈祷永远也不要遇上那种随便杀的案子!” 话筒里沉默了片刻,周愚莫名的火气败下来,声音低下问道:“那现在还搜吗?” “继续,重点还是集中在各娱乐场所,酒店宾馆周围。” 段寒江说完挂了电话,双腿搁到驾驶台上,椅子仰下去,双眼发直地盯着黑漆漆的车顶。 如果牟自强是出门再次行凶的,他会怎么做?或者应该从牟自强最近接触的女性查起?按周愚查回来的结果,牟自强平时不出门交际,那么最有可能接触女性的场所,就只有在工作中。 “段队!” 段寒江被车外突然凑过来的曾询吓了一跳,他拧着眉往下长腿坐起来,冷眼瞪着曾询问:“什么事?” 曾询难得严肃地开口,“刚刚收到交警大队的消息,兴华路附近出现了可疑男子,很可能是牟自强。” 段寒江正准备开车门下车,他的老人机响起来,会打他这个电话找他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安阳支队的同志赶到时,段寒江已经和陆诀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支队的同志先跟陆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他亲切地喊了一声‘段队’。 “搞清楚状况,这里没有‘段队’!”陆诀立即出言纠正,语气义正言辞得让喊‘段队’的同志尴尬。 段寒江被撤职的事虽然没有全市通告,搞得人尽皆知,但系统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尤其作为与他被撤职息息相关的安阳支队案件组成员。只是同在一个系统,客气地喊声‘段队’出于人情关系,上面退休的老领导见着还不照样还局长书记的叫,所以真没必要像陆诀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过好在安阳支队的同志都已经习惯陆诀的‘嘴欠’,尴尬了两秒就直接进门去了,留着他和段寒江继续瞪眼。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他继续伫在门口,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再观察钥匙的位置,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也没有动他的钥匙,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觉的都吵醒了,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3.第44次 完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不要让身边的人吸二手烟,这是基本的道德。”陆诀把段寒江的烟像段寒江扔他的手铐钥匙一样, 从阳台扔了下去。 段寒江淡定望着消失烟盒的方向说:“28块,记得给我。” 陆诀对段寒江的不要脸目瞪口呆,一盒抽到只剩几根的烟敢跟他要28块? 他冷声说道:“你真是深得陆谨闻的真传!” 段寒江伫在原地,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浑身唯一动的只有他的拳头, 接着一手抓住手铐拽过陆诀,另一手就往陆诀的脸挥过去, “我说了你再敢叫一次,我就替他揍你!” 不过陆诀早有防备,段寒江这一拳他接住了, 两人的怒眼一对,这回真要打起来, 好在陆诀的手机及时地响起来,解救了一场‘警民’大战的危机。 段寒江现在不算警, 不然就是警察大战了。 陆诀接电话的声音没好气, “干什么?” “陆队, 你忙呢?”对方听出陆诀那想杀人的意思。 “忙个屁, 说!” “哦,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和脚印都确认了, 底楼的脚印和门口的脚印一致, 都属于死者的, 在饮料盒上只找到了与段队吻合的指纹,而卫生间门框上的指纹与死者相符。” 进入工作状态,陆诀的暴脾气瞬间稳定下来,“那把钥匙呢?” “钥匙是新配的,确实是现场门锁的钥匙,上面有死者的指纹,而且只有死者的指纹。” “嗯,我知道了。” 陆诀挂断电话,转向段寒江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配过钥匙?” “没有。”段寒江念着烟瘾答得有些慢不经心。 陆诀难得忍了他的态度继续问:“那你的钥匙最近有没有丢失过?” 段寒江立即想起来他在面店丢过钥匙的事,一时忘了手和陆诀铐在一起,转身就跑,把陆诀拽得一声痛骂。 “段寒江!” “我想到钥匙从来里来的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统一了目标,相互拽着跑下来,又一路开车往段寒江住的小区赶。 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行人又多,车子开得像年迈的老人走路一样,又摇又晃。 段寒江被晃得一头闯到了玻璃上,正想骂陆诀,结果看到窗外走过去的行人忘记了。 刚从路过走过去的人竟然是聂毅,他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两把青菜,走得悠闲,很显然是住在这附近。 段寒江顿时怀疑聂毅说的‘不知道邵东在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车开出了巷子,速度瞬间就如火箭般提起来,不过他们没有进小区,而是去了那条每天早上都早餐泛滥的街。 面店的老板跟段寒江很熟,见着段寒江和另一人手连在一起走进店里,两人手间的手铐被衣服裹住,但他跟段寒江熟久了,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段寒江铐了‘犯人’。 于是,段寒江走近时他小心地打量着陆诀,压低声音问段寒江,“段队,这是抓的什么人啊?” 这声音不算大,但陆诀和段寒江就隔着一只脚的距离,想不听见都不行,不等段寒江回答,他抢道,“是我铐了他,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诀把警证掏出来,晃到老板面前。 老板尴尬的视线扫回段寒江,见段寒江气定神闲,毫无心虚地开口,“刚才试手铐,结果钥匙掉进下水道了,一时打不开,这位是陆队,我们在查一个案子,你还记得之前我把钥匙忘在你店里的事吗?” “好像有这么回事。”老板想了想回答,完了又好奇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家被偷了?” 段寒江转眼用眼神提示陆诀,陆诀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看了一眼陆诀的手机,立即肯定地回答,“认得,他前段时间天天早上来吃面,诶,就是他捡到段队的钥匙的,然后拿给我了。好像就是那之后就没怎么来了,好像是再也没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寒江接着问。 老板想了想,“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吧!这每天的事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段寒江想他丢钥匙是大概半个月前,但是张林军开始给他家送外卖是两个月前,看来真是‘用心良苦’。 “多谢了。”段寒江回了一句,和陆诀一起走出面店。 案发经过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串起来,张林军从两三个月前认识了邵东,利用帮邵东送外卖的机会往段寒江家送了装有窃听器的饮料,但是窃听器不是最后一次送的,因为装有窃听器的饮料盒上面有灰尘,那之后张林军还会给他送外卖,应该是为了确认他的习惯,并且长期在附近监视他。 半个月前,张林军在面店里‘捡’到他家的钥匙,趁机复制了一把,终于在三天前终于找到机会,伪造了502的修水管记录,趁他早上出门吃早饭时,用钥匙开门进入他家,制造出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自杀’在他家。 可这只是推测,毕竟如此用心地跑去别人家自杀这事太过匪夷所思,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张林军就是自杀的。 回到车里,路灯已经亮起来,段寒江和陆诀都坐着不动地沉默了半晌。 段寒江先开口,“陆队,先想办法把手铐解开了吧?不然,你想晚上跟我睡?” “我睡你大爷!”陆诀骂了一声,启动车子开出去,他当然不想跟段寒江睡一起,所以还是把车往队里开,但开到半路他又接到电话。 陆诀遵纪守法地用车载音箱接听。 “陆队,邵东清醒了。” “情况怎么样?” “他说是张林军绑架的他!” 陆诀猛的一个急刹,然后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铃,公然在单行道上调头,同时还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平阳宾馆的整栋楼都是属于平阳宾馆的产业,不过一到三层都租出去成了商铺,只有一楼有个大厅,实际的房间只占了四到八层。 电梯到七层之后刚开门,段寒江的狗鼻子就闻到了血腥味,过道里零零散散都是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他都目不斜视地直走向714号房间。 大概属于有过经验,案发的房间被酒店的保安看守着,看热闹的人最近也离了两三米。 段寒江走过去,发现站得最近的人居然是聂毅,他心里骂了一声这他妈真有意思。 “谁是第一发现人?”段寒江问了这一句,却已经把视线投向了聂毅。 果然宾馆的负责人指向聂毅和他旁边的一个保洁阿姨说:“他们两个。” 段寒江给了周愚一个眼神,然后从周愚兜里掏出手套往房间走过去。 周愚会意地去询问聂毅和保洁阿姨,段寒江站在门口对负责人说:“有没有鞋套?” “有,有!”负责人连声回答,立即叫人去拿。 段寒江站在门口,往房间里看去,又问道:“发现尸体后有人进去过吗?” “没有!那个和李阿姨发现尸体的小伙说不能进去,会破坏线索!”负责人转眼看向聂毅。 段寒江想原来不是经验,视线也随着负责人看过去,聂毅正专心地回答周愚的问题,不过主要是他在‘回答’,周愚反倒没怎么问。 “鞋套。”一个服务员小跑过来,把鞋套递给负责人,段寒江直接半路截过去,把服务员吓得一惊。 接着,段寒江把半开的房门完全推开,血腥味一下变得浓重,他定在门口往里审视。 进门的位置有一双拖鞋整齐的放着,边上有一个衣帽架,上面挂着一件外套和一个包,旁边是开放式的衣柜,里面并排挂着两件浴袍。往里进两米就是卫生间的门,从门口一直到段寒江站的地方有两个水印,像是鞋沾上水踩出的脚印。 段寒江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断定地上的两个水脚印是从卫生间里出来印下去的,外面的过道是地毯,就算地毯上面有水,也不可能踩出这么明显的水印。 他小心地往里面走了两步,房间里面和门口的整齐相比,完全是被洗劫过,一片狼籍,被子衣物,甚至连台灯都摔在地上。 这时,周愚进门来就往里冲,被段寒江一手拦住。 段寒江用眼神骂过去,周愚愤愤地瞪了下眼说:“问完了,他们是来708收柜子的,因为708的柜子坏了要换新,旧柜子被保洁李水红要过去,然后聂帅哥是来帮她搬柜子的。但是走到714的门口,他的狗鼻子跟你一样灵,闻到血腥味,发现房门没锁,推了个缝往里看就发现了尸体。” 周愚说完之后,段寒江走过去立在卫生间的门框中间,顿时双目圆瞪,心脏差点抽过去再跳不动了。 尸体浑身都是刀伤,胸口插着一把刀,躺坐在沐浴下面,被水泡得有些发胀,全身煞白,满地都是残余的血水,死状和八年前在这个房间发生的案子几乎一模一样。 “淋浴的喷头本来开着,被聂毅关了。”周愚再给段寒江补充了一个一样的地方。 几乎一样并不是一模一样,眼前的死者浑身赤|裸,身上的划伤主要集中在胸部和脸上,但八年前的案子,死者的划伤遍布全身。 “小杨他们还有多久过来?”段寒江问道。 “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周愚不太确定,因为队里现在负责的人是曾询,他实在说不准曾询会不会把杯里的茶喝完了再出门。 很显然,杨怡君没有管曾询的茶喝没喝完,她带法医和技侦赶到现场时,队伍里压根没有曾询。 正式的出警到后,迅速疏散了宾馆的住客,封锁现场,展开侦查。 “曾副队呢?茶还没喝完?”周愚不嫌事多地凑上去问杨怡君。 “谁知道他在哪儿!”杨怡君狠狠回瞪了一眼,接着不理周愚,挤到段寒江面前叫了一声,“段队。” “去核实一下死者的身份,住在这个房间的还有没有其他人。”段寒江吩咐得若有所思。 周愚凑热闹地上来说:“我已经问过了,死者昨天晚上自己来宾馆开的房,登记的只有她一个人住,名叫钟可,23岁,身份证应该是真的。” 段寒江一眼朝周愚瞪过去,“什么叫应该?死者的职业?住址?人际关系呢?别凭自己猜测!” 周愚被骂低了头,不敢再出风头,“是,我马上去查!”接着就被杨怡君扔了出去。 段寒江无视两人,往房间里面走进去,从门口到窗台,每个角落都细细地扫过去。 房间是个大床双人间,除了窗帘,其它能扔到地上的东西都被扔到了地上,被拽下床的被子和枕头都揉成了一团。他走过去掀了一下被子,发现被子底下是死者的衣服,虽然也扔在地上,但可以看掉下来之前是叠得好好的。 旁边是倾倒的垃圾桶,里面却没有垃圾袋,他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垃圾袋不是摔出来了,而是被人扔了。他连忙往桌子上看过去,发现桌上倒着一盒没吃过的方便面。 另一边地上是一条浴巾,同样乱扔在地上,他伸手摸了一下,有点湿,大冷的冬天冰得他手抖。 是不是有点冷?段寒江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而之前淋浴一直开着,水气有点重,这会儿没了热水的热气,就变得阴冷阴冷的。 他又站起来,转身走向床头,床单都凌乱得不在原位,他从床头柜一寸一雨地看过去,扫到床垫和床的缝隙处有一小截纸片露出来。 他掰开床头将纸片取出来,是一张名片,“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经纪人,林中晖,ack l。” “段队。” 段寒江正对着名片出神,张矩然突然在后面叫了他一声,他僵尸似的只转头不转身地看回去,张矩然的眉头蹙得眼镜移了位。 张矩然把眼镜掰正,见段寒江把名片收进物证袋里,然后开口:“由于尸体一直被热水淋着,影响了尸体变化的速度,现在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7点到9点,今天的黄历煞东,辰时忌淋浴,五行忌水,死者的八字一定不——” “说人话!”段寒江打断张矩然的神棍理论。 张矩然辩驳道:“你不要不信,死者如果事先看一下黄厣,比如不选择这个房间,因为这个房间刚好正东,她兴许能逃过一劫。” “你的意思是凶手刻意选择了这个房间?”段寒江问。 “我可没说!”张矩然果断地否认,又若无其事地改讲起科学,“死者全身一共有32处刀伤,致命的一刀在胸口。身上的32刀划伤是在死后划上去的,不确定和胸口的刀是不是同一把,另外——” 张矩然说着顿下去,段寒江追问:“另外什么?” “死者在死后被强行发生了性关系!”张矩然说得比较委婉。 段寒江却问得很直白,“你是说奸尸?” “具体还需要进一步检验,目前就这么多了。”张矩然说完就转头,不再跟段寒江多说一句废话。 段寒江不满她这趋吉避凶般的态度,问道:“张矩然,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宣扬封建迷信!” “离你太近会有血光之灾!”张矩然隔着老远回答。 段寒江怒了,拳头一捏,想起手里的是证物,又松开,直到侦查结束他还记恨着张矩然这句血光之灾。 技侦和法医先离开了现场,外勤的同志收尾,段寒江走在最后,到了门口他被卫生间带出来的水一滑,摔了一跤,连带急忙扶他的杨怡君也被磕破了手。 “君儿,我就跟你说,离他太近会有血光之灾!” 张矩然插刀的声音如魔音般在段寒江脑内响起。 不过段寒江被触怒的表情一下收回来,趴在地上没动,他把脸都贴到了地上,然后吼道:“给我个钳子。” 杨怡君立即去拿钳子,段寒江接过去从门口柜子底下的缝隙里,夹出来一粒扣子,上面粘着血。 柜子是那种四面都切合地面的,要不是段寒江摔这一跤,不会发现缝隙里有粒扣子。 “我就说是大吉大利!”段寒江把扣子装进物证袋,站起来,为了掩饰他的‘脸’扫地,他一本正经地问杨怡君,“刚刚还查到了什么?” “没有!”杨怡君摇头,“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太干净了,连死者的指纹都没有找到。” 段寒江冷不防地把眉头蹙成了三川五岳,原地往里望回去,说道:“房间里面这么乱,门口却很整齐,说明凶手是被死者放进房间之后,甚至是凶手在进入房间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行凶的。所以凶手很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或者约在宾馆见面的人,还有可能是拥有某种身份可以让死者放松警惕,让人进屋的人。” “那要查的范围不是很广?” “都查一查,还有那张名片,查一下那个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有没有林中晖这个人!对了,再查一下宾馆内和宾馆附近的垃圾袋,重点是里面有一个那种方便面盒子的。” 段寒江说着指向房间里倒着的那盒方便面。 杨怡君点头,“段队,你是不是怀疑这个林中晖是凶手?” “我谁都怀疑!”段寒江回答。 “段队。”周愚老远先喊一声,第一句不是说调查结果,而是揶揄段寒江,“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死神!你住个宾馆,宾馆也发生案命!老天肯定觉得你应该睡大街!” 段寒江一拳朝周愚敲过去,后知后觉地想,他好像是又没地方住了?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你看这两个人,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杨怡君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声怒吼:“把那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叫起来,就算正生孩子也给我把人弄出来!” “段队,这不好吧!”杨怡君很为难地说,“生孩子这事也不能耽搁!” 段寒江猛踩了一脚油门,“我是打个比方!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找到嫌疑人!”说完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越野车开得像跑车一样在公路上飘移。 段寒江此时坐在灯下,靠着冷硬的椅背仰起头,直直地盯着顶上的灯,他已经在审讯室里坐了快24小时,眼睛已经完全习惯了头顶的光线。 这些年他在审讯室待过的时间不比他在家睡觉的时间短多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审讯室里过夜,以杀人案嫌疑人的身份。 8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发生在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调到刑侦支队的半年后,这半年里他基本都是在坐冷板凳,当时队里还有一个连环杀人的大案,报警中心把报警转到支队时,外勤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守。 案件就发生在对面这家叫平阳宾馆的宾馆内,第一发现人是客房保洁,她接到退房通知进去打扫时发现了尸体。 被害人是宾馆的客房经理,女性,32岁,名叫罗钰,死前被凶手在全身划了32刀,但致命的只有刺中心脏的一刀,尸体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下面,整个地面都被泡在血水里面。 dna对比的结果证明张矩然确实没有错,8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的在逃凶手就是这次案件的被害人。 平阳宾馆杀人案段寒江记忆很深刻,因为这个案子除了当时在位的常儒林常局提点过他一些基础程序外,所有确定凶手的证据都是他经手的。 但即使证据确凿,‘凶手’却一直没有认罪,最后在移交诉讼机关时逃跑了。 而现在,8年前已经逃跑的凶手,突然出现,还被人杀害在他家的卫生间里。 在杀人案里凶手一般都有杀人动机,而‘张翔是张林军’这就是段寒江被怀疑的动机。 8年前张林军直到逃跑也没有认罪,如果张翔,也就是张林军就是他杀的,那么他杀张翔的理由最可能的就是8年前的案子有问题。 假设8年前的案子张林军不是凶手,段寒江可能存在的问题可以猜测的就多了,比如包庇真凶,或者随便抓人顶罪之类。 于是,在确定张翔就是8年前的凶手张林军后,段寒江当天就和案件一起被转移给了安阳支队。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不在灯光范围内的门框里映出一个逆光的人影,那人站在门口伫了下才走进来,最后停在桌前对着段寒江看了半晌,直到从门时进来另一人,他才坐下。 段寒江坐直起来,他认识桌对面对他横竖不顺眼的人,是安阳刑侦支队的队长陆诀,大概天生与他不和,相互看不顺眼了十多二十年。 不过现在陆诀是案件的负责人,而他是嫌疑人。 陆诀声音冷漠得有些发凉地提问:“姓名?” 段寒江隔着一张桌子蓦地笑起来,回道:“你猜!” “笑什么笑!段寒江,给我严肃点!”陆诀一掌拍桌警告,拍完收回来悄悄地在空中甩了两下,这一掌没控制好力度,有点疼。 段寒江的笑收起来,垂着眼要睡着似的,他眯着眼问陆诀,“有烟吗?” 陆诀恶狠狠地瞪他,瞪了半晌还是掏出烟盒,点燃了之后递给段寒江,然后开口。 “你认识死者吗?” 段寒江没有立即回答,他不确定陆诀的问题指的到底是现在的被害人,还是8年前的在逃凶手。他认识8年前的在逃凶手张林军,但不认识整容后的被害人张翔。 陆诀似乎觉得他不能立即回答出来才是满意的答案,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死者为什么会在你家的卫生间里,被人一刀捅进心脏死亡?” “不能,我也想知道。” “今天早上6点20到7点30,你在做什么?” “睡觉,被饿醒了就出门吃早饭。” “吃早饭?到底是被饿醒了,还是干了别的什么体力消耗过度了?”,陆诀眉头快要翻过鼻梁粘到一起,声音蓦地低了一度。 段寒江轻笑着回答:“陆队,你们审问都这么不专业吗?你这个问题明显的臆想成分!” “段寒江,注意你的态度!”陆诀的声音蓦地高了一度,“住你楼下102的李大爷说今天早上6点30看到死者上楼,再也没有出来。而你是在7点20左右下楼的,小区监控也显示死者是6点26分进小区,没再出去过,你是7点34分出的小区,和李大爷说的吻合。” 他说着停顿下来,故意地往段寒江那边凑近了一点,手搁到桌上握着拳,问道:“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死者6点半到7点半这一个小时,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有理由一定要知道死者这一个小时在什么地方?” “那你的意思是凶手和死者都蹲在你家门口,等着你出门,立即偷进你家,速战速决?等你回来凶手还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你信嘛!” 说到最后三个字,陆诀又在桌上拍了一掌,但是段寒江没有回答,因为陆诀提的这个可能显然比胡说八道还要没逻辑。 段寒江不信,但他也确实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烟,反驳道:“李大爷的证词只能证明死者在6点30左右进了单元大门,直到7点20左右我出门,这段时间死者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应该去把整个单元都查一遍。” 陆诀又一掌拍桌,“你住的地方底下有个错层,一楼实际上可以算是二楼,402也常被误认为502,对吧?你门外的门牌是不是掉了?” “我对门的门牌好好地挂在门上。”段寒江趁说话时灭掉了烟头,压下脾气,主动地为自己辩解。 “陆队,现在唯一能被称为证据的只有凶器上的指纹,但那本来就是我家的水果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并不能作为证据。” 陆诀突然似笑非笑地掀起了嘴角,“是吗?是不是你也要说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和死者通过话?” 段寒江眉头一挑,他确实不记得跟死者通过话,也不可能跟死者通过话。 他如实回道:“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只跟外卖打过电话。” “外卖?”陆诀往段寒江面前拍下一张打印的通话记录,“昨天晚上8点20分死者的手机拨过你的号码,并且通过话——8点34分接到了你手机号码的回拔。” “我昨天晚上8点点了外卖,然后送外卖的打电话说到小区了,问我怎么走,结果我等半天还没见人上来,又打回去问,我没有注意接到的电话是不是外卖软件上外卖员的号码。” “那你收到外卖时,是不是也没注意送外卖的人是不是死者吗?” “没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4.第一章 请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22 没有两小时, 段寒江在平阳宾馆和警局间来回了两趟,这会儿安阳支队的人和宾馆负责人都已经走了, 只留了一个保安值勤。 他停车的时候想陆诀看来是真的打算不找他们配合, 直接走程序调案卷了。 “段队。”杨怡君在宾馆空无一人的大堂里等段寒江, 见段寒江的车进来立即跳出去,虽然今天没下雪了,但是比下雪那天还冷, 她没记得加衣服。 段寒江打开车门, 一脚已经踩到地上又收回来,对杨怡君喊:“车上说。” 杨怡君诧异地看了段寒江一眼,立即钻进车里, 她一直觉得段寒江就是那种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老粗,猛地被领导体贴了一回,她简直感激涕零。 她眼巴巴地望着段寒江重新认识了一遍,等被车上的暖气缓过来点气,终于能口齿清楚地说话了才开口。 “段队,这是负责人给我的八年前的空调维护记录, 不过上面只有维护时间和内容,还有联系人电话, 也查不到什么情况。” 段寒江接过杨怡君递过来的两张打印资料, 翻了下, 确实没有别的。但是只是时间, 已经足够他怀疑了。 资料上记录的空调维护时间是八年前的4月16号,正是张林军案发的当天,案发时间是下午2点半左右,而尸体发现的时间是下午6点,如果空调维护施工的时间与现在一致,维护结束的时间应该就是下午2点左右。 “段队,你说是不是同一个人时隔八年再次做案?就算手法上有些变化,可是八年的时间,想法变了不也正常吗?”杨怡君求证地问道。 段寒江也疑惑了,刑侦本来就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按杨怡君的说法,八年前凶手可能是带着仇恨杀人,过了八年这种仇恨扭曲成了某种享受式的虐尸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刑侦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他没有回答杨怡君的问题,打开车门说:“我去车库看看,你在车里等我。” 段寒江带了个手电下车,然后找到值勤的保安去开灯,由于宾馆暂时歇业,把大多数的灯都关了。 保安是个60多岁的老头,裹个大衣在前面带路,黑漆漆的车库里比段寒江拿着手电走得还快。 段寒江搭话道:“大爷,您在这儿干了很长时间了吧?” 保安大爷放慢了脚步,等段寒江追到他旁边才开口,“可不是,当初这还是平阳区最大的宾馆,我拖了好几层关系才进来,现在是不行了,但是别的地方我也找不到工作了。” “您都这岁数了,怎么不退休?”段寒江接着问。 “退休了吃啥!现在啥都贵!家里老伴还身体不好!孩子压力也大!唉,难!” 段寒江单身一人过了十几年,天天念叨着缺钱,但实际并没有真的体验过等米下锅的感受。对保安大爷说的‘难’他只能从旁观的角度理解,可理解得并不透彻,话就有点接不下去。 于是,沉默下来,保安大爷又走快了,冲到前面打开了总闸,车库里瞬间亮起来。 这会儿车库里只停了一两辆车,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段寒江走到昨天他停车的位置,然后望向撞他的人跑来的方向,此时没了车辆的阻挡,一眼就能望到头。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倒是保安大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随即他听到了几声嗷嗷的狗叫声。 段寒江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是车库角上有一个斜角空间,隔出来一个小空间,角落里有扇小窗,窗外是那种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缝隙,一条大黄土狗就栓在窗子上。但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躺着都不怎么动,只是嗷嗷地对着保安大爷叫。 “这是您养的狗吗?它怎么了?”段寒江指着狗问。 保安大爷说:“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停车的给喂了什么东西,今天中午我来给他喂食的时候就这样了。也可能是年纪大了,都养了十几年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最后这句保安大爷透出来一股感伤,段寒江也没体验过养宠物的心情,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安慰。 不过保安大爷像是怕他对狗有什么意见,连忙地向他解释,“这狗一般白天的时候栓在这里,不会吵也不会叫,但是别看它这样,它特别有灵性,鼻子能闻出歹人的味,虽然不叫,但是凶起来可凶了!一般晚上12点过,我就把他栓到那边的巷口,只是今天这样才让他在这儿躺着。” 段寒江顺着保安大爷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巷口指的就是那天他发现的车库侧门出去,那个有扇不怎么管事的铁门的巷口。 他下意识地又朝那边的门走过去,不过这会儿门关着。 如果昨天晚上撞到他的人是凶手,那他在宾馆做什么?当时钟可和林中晖还在夜风会所,他不可能知道他们会来平阳宾馆,事先来踩点。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段寒江暂时放下,换了一个角度想。 凶手在杀人之后,还光明正大地留在宾馆,那么做案的工具肯定不会留在自己身上,至少凶手穿了鞋套,还有清理现场指纹和他强|奸尸体后精|液的工具。 另外,凶手刺杀死者后拔出凶器喷射出的血液,除非凶手经验丰富,或者死者毫无反抗,不然一定会有血沾到身上。但是现场掉下沾有死者血迹的扣子,不是死者的,肯定是凶手的,扣子会掉下来,说明死者肯定有挣扎。 那么排除后一种可能,凶手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就一定有一件沾了死者血的衣服。 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儿?在封锁现场后,他们已经把宾馆所有的垃圾桶,包括宾馆周围的垃圾桶都搜索过,没有发现。 段寒江想着已经走到门口,门没锁,他一拉就打开了,望出去外面一片寂静,已经到了城市夜晚最清静的时候。 他只看了一眼就退回来,如果藏在这种地方,早就被发现了。 一无所获的段寒江不放弃地又上楼,去案发的房间里看了一遍,他脸贴在地上,把柜子底下,床底下都再找了一遍,只发现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掉在床板夹缝里的安全套。 如果他是凶手,他会怎么处理能证明自己是凶手的证据? 段寒江是正常人,想不出思想变态的凶手会怎么处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下楼。 好在,周愚那边有了进展,他回到车里就接到周愚的电话,说拿到了两边工作人员的名单,其中只有两人,两边都去了。 段寒江已经把车开上路,周愚娓娓道来声音从车载音箱里传出来,“这两人,一个叫龚胜龙,一个叫牟自强。龚胜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向来都比较积极,平时有活都抢着干,刚联系上了,正在家睡觉,挺正常的。这个牟自强嘛,就有些可疑了——” 他说到中途卖起关子,段寒江直接打断他。 “少废话,说重点!” “这个牟自强30多岁,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太和群,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说不上来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周愚说到一半毛病又犯了。 段寒江咳了一声,不等开口周愚就长话短说了。 “刚才拿到了牟自强的手机,但是打过去没有人接,现在正在找牟自强的住址。” “有没有牟自强的照片,发给我看一下,顺便再发给夜风那个女服务员,叫啥来着?让她认认是不是给钟可取快递那个!” “对了!牟自强在公司干了多久?有没有八年?”段寒江想起来问了一句。 周愚那头说:“我问问。” 隔了一会儿,周愚问来了回来,“这个牟自强才来了大半年,但是他以前在这家公司干过两三年,大概是6年前辞职的。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 段寒江直接挂断电话,车开往前开了七八年路灯,周愚发来了一张登记照,他也把从监控截下来的人像发给周愚。 最后,经过三方确认,证实确实都是牟自强。 三十分钟后,段寒江在一处旧小区的楼下与周愚他们汇合。 牟自强的住址几经变更,公司登记的都不对,最后还是从他一个同事那里问来的。 段寒江用眼神意示几人安静,然后顺序上楼,到了牟自强家的门口分两边站开避开猫眼,唯一的女同志杨怡君上前去敲门,但是敲了半天屋里都没有反应。 周愚小声地问:“现在怎么办?还不确定他在不在家!撞进去?” “再打他的手机试试?”段寒江说。 旁边的人连忙又拨了牟自强的手机号码,段寒江的耳朵贴在门上,听到手机的铃声在屋里响,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一点声音,直到铃声自动歇下来。 “小杨,你刚是不是有根回形针?”段寒江转头对杨怡君问。 杨怡君奇怪地把别资料上的回形针取下来,递给段寒江,“段队,你不是想?” 段寒江不是想,是要做,他拿到回形针直接开锁,旁边几人都瞪大双眼,只有周愚敢说出口。 “段队,你真敢啊!这样是违规的!”周愚惊诧地提醒道。 咔擦一声,门被打开,段寒江才回头对周愚说:“我进去,你们等着。” “可是——” “怕什么!我现在是非在职人员,如果谁有异议,麻烦带我回局里以入室盗窃未遂处理!” 段寒江说完大方地打开门,从容在门口摸出手套和鞋套,都套上后才正式进门。 房子是套普通的一室一厅,格局比较老式,进门就是里面是厨房,外面是客厅,卧室和厕所并排。 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卧室里没有人,被子好好地叠着,牟自强的手机躺在客厅的茶几上。他再看了一圈,发现屋里虽然家具都比较老旧,但出人意料的干净,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一个单身男人有住。 不过这只是表象,段寒江走到茶几边上立即发现了这是单身男人住处的证据。 沙发上摆了至少四五十张小黄片光碟,惹眼的包装刺激得段寒江的视觉神经直跳,茶几下的垃圾桶里满是纸巾,还有两张没扔进去的。 他蹲下来捡了一张比较有货的塞进了物证袋,然后发现沙发另一边有一个光碟播放器,笔记本电脑类似的样式。他拖过来打开,机器自动地运转起来,隔了片刻屏幕上就跳出正动作激烈的画面,和溢满整个客厅的□□。 门外齐声一呼,周愚压着嗓子问:“段队,你在干嘛?” 段寒江愣着没动,他盯着屏幕上激情的画面,心里不是有什么遐想,而是想到聂毅说过的话。 如果凶手真的像聂毅说的杀人上瘾!迷恋上奸尸了? 他倏然把播放器往下一盖,播放器被他的动作震得挪了位,露出底下身份证的一角,他连忙捡起来,看到是钟可的身分证。 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再不慌不忙地把身分证也装进物证袋,然后起身大步走出去,站在门口对门外的人冷然开口。 “通知曾询,嫌疑人锁定牟自强,全城搜捕!” 八年前的另一个案子指的是郭栖梧连环杀人案,这个案子是绝对板上钉钉的事,凶手也已经伏法,所以安阳支队说找到线索肯定不是说郭栖梧的案子有什么疑点。 不是疑点,一定是安阳支队发现了什么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与张林军案子之间的联系。 从警局到平阳宾馆,段寒江都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但是这直觉就像大雾天的路牌,总是他以为要看清了,关键地方又被挡住,直到车在平阳宾馆大门前停下,他下车见到守在门前的陆诀,他的直觉被陆诀一开口,彻底地被雾罩住了。 “段队,你什么时候复职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诀迎头看到段寒江,什么好话都成了挑衅,何况他一年说不出十句好话。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沉静的办公室里,段寒江感觉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变得费劲了,过去的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给自己放一个不知还会不会再回来的长假。 他对着洪国光,从怀里掏出他的证件,“洪局,你不用觉得说不出口,我的嫌疑也不假。” 说完段寒江把手里的证件掂了掂,然后一掌拍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洪国光常年没放平过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对着段寒江的背影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洪局。”曾询蓦地站起来,伸着懒腰说,“段队这人,就像只混进狗堆里的猫,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对他来说也不定是坏事。” “你相信他?”洪国光突然问。 曾询笑了一下,回答:“他不是当年的陆谨闻。” 混进狗堆里与众不同的段寒江刚走下楼梯,就见大门边周愚和杨怡君一左一右,仿佛站了两位门神,见到他立即围上来。 “段队。” “段队!” “别叫我段队,我现在已经不是段队了。”段寒江回答。 “这个案子结束了是不是你就能回来了?”杨怡君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段寒江不在意地干笑了一下,“这要看案子的结果。” 一句话落地,段寒江已经走出了警局大门,在昨天案子移交给安阳支队前,他把车停在了内院,这会儿正好可以开走,只是坐进车里发现没油了。 他算了下最近的加油站距离,估计着还能开过去就把车开出了门,结果路上遇到堵车,硬是把他最后的那点油给堵没了,还被人追尾。 后面车里的人下车就开始骂,“操,没钱加油买什么车,本来就堵,你吃饱了撑的专门出来报复社会是不是!知道时间有多宝贵吗?你他妈浪费的是老子的生命!” 段寒江朝对方抬了抬眼,风轻云淡地说:“兄弟,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是你,有什么不满跟交警去说。” 对方又骂了一句脏话,双眼一横就朝段寒江挥着拳头扑上来。 段寒江本来就在低谷的心情瞬间跌成了负值,他微一侧身就避开了对方的拳头,将对方反手押住摁到车上,下意识去摸手铐,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泄气地松开手,转到一边点了他的最后一根烟,对方在刚才那一下后已经不敢随便出手,一直在一旁骂骂咧咧。他全当自己听不见,等到交警过来,鉴定责任,拖车,一番下来也两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段寒江身无分文地坐在油箱见底的车里,无处可去,转头望向车窗。 一顿早餐的时间,让他跌入了人生的底谷,从意气风发的刑侦队长变成被限制自由的嫌疑犯,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不禁地想起了陆谨闻,当初陆谨闻的身份也这样转变的时候,是不是和他现在有一样的感觉? “喂!责任处理完了就把车开走。” 车外突然有人敲窗,段寒江转眼看出去,一个年轻的交警恪尽职守地望着他。 他怔了片刻立即回身在车里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找出了184块现金。他把卡全绑定了手机支付软件,现在连卡被他扔在了什么地方都完全想不起来,也不想无缘无故去补卡。 “兄弟,我有急事,车麻烦暂扣一下。”段寒江下车,184块要是加完油,他连口水都买不起了。 交警同志正要反驳他无理的要求,他倏地转身,没给对方机会,拔腿跑出了交警大队,然后揣着成了他最后的可支配财产上街去坐了趟公交。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段寒江最有可能是凶手,如果这世上还有人确信他是清白,除了真凶外,就只有他自己。 既然如此,他最应该做的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找出真凶破案,在沼泽里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他坐到公交车最后靠窗的位置,借着车里的暖气回想案发的经过。 首先,他回去发现家门开着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注意钥匙,他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他出门时忘了钥匙。 锁没被撬过,钥匙也没丢,也肯定不是他出门时不只没拿钥匙,还没有关门。这点他可以确定。 那么,死者是怎么进门的? 其次,他进门就发现在门厅地面上从外往里的脚印,比较浅,是从门外带进去的灰尘沾上的,痕检结果已经确定脚印是死者的。厨房里有水管修到一半的痕迹,厨房地面放着死者随身带的工具包。 也就是说除了死者,没有其他人在他下楼吃早餐的时间进过他家,仿佛就像他在家给死者开了门,让死者进门修理水管,但修到一半时发生了什么让死者停止了行为。 但死者说过是去502修水管,他住在402,经过查证502修水管的记录在死者所在的公司确实存在,而502的户主表示他家的水管没有问题,并没有让人来修。 为什么死者会把402当成502? 然后,是杀死死者的凶器,是他家的水果刀,刃长14厘米,直接捅进了死者的心脏。 水果刀是上上星期隔壁的林奶奶给他送了一袋柚子,见他用手剥,又给他送了一把水果刀,他案发前一晚刚剥了一个柚子,还剩下一半放在茶几上,刀也放在旁边。 痕检的结果表示凶器上只有他的指纹,并且没有明显被叠加的痕迹,也就是说可以排除有人戴手套或用东西裹住刀柄杀人的可能。 那凶手是如何杀死死者的? 段寒江越想越怀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当事人,他肯定也会认定‘他’是凶手。 可事实是他并不是凶手,先无论凶手杀人的理由如何,他可以肯定张林军被杀与8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有关,因为这是他和张林军之间唯一的联系。 想到这里公交车刚好到站,窗外就是平阳宾馆的招牌。 段寒江立即下车,刚出车门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停着陆诀的车,再往前看一点,正好见陆诀从一家老旧的手机店里走出来。 他没上去跟陆诀打招呼,而是等陆诀走后,他一副顾客模样地进了那家手机店。 作为手机依赖症的段寒江没有手机很难受,但由于贫穷的限制,他现在只能买个老人机应付一下。 手机店的老板是个闲得斗地主的中年男人,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全都看不上眼,干脆随手指了一部。 老板喊价二百五,被他砍价砍到一百五,还另送他一张卡,含五十话费,老板还和他称兄道弟地成交了。 段寒江用剩下的三十块去隔壁买了包烟,给老板散了一根,然后一手撑着柜台,视线透过玻璃门望到对街,看着‘平阳宾馆’四个字,他随口问道:“老板,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大家现在什么都网上购物了,每天都跟捡漏一样!难啊!”老板苦着脸,眼里仿佛含了一把辛酸泪,段寒江递给他的烟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平时连买个卫生纸也叫外卖的段寒江对老板的辛酸完全理解,他叹了口气随意地接道:“对面那家宾馆是不是也开挺久的?怎么还没倒闭?” 老板瞥着‘你问对人了’的眼神向段寒江挑了挑眉角,“这个啊,可说来迷信了,你看这周围拆的拆,迁的迁,到处都是流水的店,有的门面三天换一个样,可这平阳宾馆据说开了二十多年,现在还在这儿!而且啊——” 段寒江斜眼往柜台里瞥,老板的声音刻意压下来,凑近他耳边继续说:“以前宾馆里还杀过人!” “杀过人?什么时候的事啊?”段寒江问出口来满眼怀疑,一点不像装的。 老板见段寒江不信,打算把家底都掏出来似的,“你可别不信,我亲眼看到的。” 段寒江惊异,朝老板挑了挑眼,越加怀疑地问:“亲眼看到?看到凶手杀人了?” “那倒没有!”老板下意识地撇清,“但是我看到死人了,两条腿上全都是血,和水流了一地!” 段寒江蓦地眉头一抖,突然想起8年前案子被害人的死状,和现在案子被害人的死状。 8年前的案子是他第一次绝对正面地接触凶案现场,他对死者浑身血肉模糊的死状印象十分深刻,也因为印象深刻让他只记住了罗钰身上的32道刀伤。 但如果忽略罗钰身上不致命的32道划伤,死状可以说和张林军一模一样。 8年前的凶手,8年后的被害人,有什么理由要让张林翔的死状和8年前案子的被害人一样? “你别不信!”老板见段寒江拧起眉头以为他觉得自己在吹牛,较起劲真来,“我是真看到了,我那时就住这楼上,对面就是宾馆的房间,那天我睡了午觉起来就去阳台往对面望,望着就望到了两条全是血的腿,然后有个男的跑进来,被吓傻了,过了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又跑出去了,过了没多久警察就来。” 平阳宾馆的楼是20多年前建的,房间的卫生间窗户也临街,只要没关上在对面确实有看到尸体的可能。 段寒江好奇地问:“人是那男的杀的?” “我看不是,他进去时慌慌张张,跑出去也慌慌张张,死的那女的一直躺那儿,满地的血,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哪个青少年跑到宾馆流孩子呢,还想那男的又是个不想负责的,就这么跑了。” 老板狠狠啧了一声,继续说:“后来才听说那是杀人了!把我也给吓死了,我还在那儿望了半天,想看那姑娘长什么样,晦气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5.第二章 相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即使凌晨半夜通道的灯也明亮如昼, 聂毅来过这类的住宅, 但他都是把外卖送到门口,并没有进去过, 尤其是女人独自居住的房间。 “你们自己找地方随便坐坐!” 前面的女人开口, 聂毅才愣回了神, 下意识瞥向眼段寒江, 见段寒江大喇喇地往里走, 才抬脚跟进去。 房子是套两居室, 进门就是餐厅和客厅,他就站在门口伫住脚,视线往里扫, 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这到处是衣服鞋子和外卖垃圾的房子真的是女人的房间?和他想象的实在天差地别。 “苏凤娇, 你知道你的职业违法吗?”段寒江倒是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问题, 自己在沙发上挪了块地坐下来, 刚才在路上他已经把女人的祖宗三代都盘问了一遍,这会儿闲着没事继续盘问。 不过苏凤娇依然坚持,“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叫我娇娇!全名我听着别扭!” “好好说话!”段寒江冷眼瞪过去,苏凤娇扭着身子哼了一声, 他顿时眉头狠狠一跳, 吼道, “那边贴墙站好,不许动。” 苏凤娇没有贴墙站好,而是直接进卫生间里洗澡去了,并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得只剩内衣进去的。 段寒江眉头直抖,想把苏凤娇抓回局里掰正三观,余光却瞟到聂毅直直地盯着苏风娇。 苏凤娇感觉到聂毅的视线,进门时故意把胸对着聂毅眨了下眼。 “小聂同志,眼睛要掉出来了!”段寒江似笑非笑地瞪向聂毅。 聂毅平静地把脸转过来,倒是不像看女人看直了眼,他径直走到段寒江面前,蹲下来小声地对段寒江说:“段寒江,她和宾馆里死的女人一样。” “什么一样?”段寒江没理解到聂毅指的哪方面。 聂毅一本正经地回答:“胸。” 段寒江不禁挑眉,这小子果然对胸情有独钟。 然而聂毅继续说:“胸部的面积一样大,这样划刀时可以最大可能地与上一次一样。” 这回段寒江的眉头沉下来,聂毅蹲他面前比他矮了一截,像只大型犬科一样严肃地望着他,他嚼着聂毅的话想了片刻,问道:“你认为凶手再次杀人会在被害者身上划一样的伤痕?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有成就感。”聂毅一脸笃定地回答。 “去他——”段寒江没把脏话骂完全,对着聂毅一平如水的眼神,他临时换了一句,“如果换作是你,这么做你也觉得有成就感?是吗?” 这个问题很有诱导性,因为问题本身就建立在‘你会杀人并且虐尸’的前题下。 聂毅轻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段寒江,“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做,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段寒江的眉头顿时蹙得更深,聂毅回答的不是‘他不会这么做’,而是‘不会让自己这么做’,说明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聂毅——”他轻呼了一口气,但话刚开了个头,手机突然响起来。 段寒江顿下来,接起手机就听到了周愚急切的声音。 “段队,鱼游进港了,正准备上岸。” “准备收网。” 段寒江挂了电话,低头望向还蹲着的聂毅,犹豫了片刻最终说:“聂毅,你看好那个女人别让她开门。” 他说完顿了一下,最终加了一句,“没问题吧?” 聂毅终于站起来,点头。 段寒江也考虑不了更多,直接开门出去,冲向了楼梯间。 凶手为了不被监控拍到,一定不会坐电梯,但他能够从电梯判断出他们所到的楼层,不过并不知道具体的房号。 段寒江猜凶手可能会用和胡俊杰一样的方法,在这里蹲点,蹲到他和聂毅出来,判断苏凤娇住在哪一间。 果不其然,段寒江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有人从底下上来了。他躲在苏凤娇住的那层的上一层,看着来人走上来,却没有出去,而是靠在门边点了一根烟。 段寒江看得犯了烟瘾,心里狠狠地骂起脏话,闭着眼睛靠墙数秒,当他数到300的时候,突然从楼梯的栏杆往下翻,但是楼下的人反应也快,他刚一动就跑了。 那人像是条件反射转身就往楼下跑,段寒江连忙追下去。 5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对整栋楼布控,整栋楼就只有楼下大堂一个出口,他们可以算是瓮中捉鳖。 可嫌疑人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被追了几层楼后,突然拐出楼梯,冲进楼道。 段寒江一个急刹追出去,发现有一部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而他追的人已经进了电梯,他跑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关上,没来得及按住。 他立即拿出手机给周愚拨过去,不过接电话的人是曾询。 “什么情况?” “鱼从3号跑道逃走了。” 段寒江没管曾询那边的行动,报告完毕就挂断电话,然后继续回楼道往下追,结果在半路遇到了带人上来的杨怡君。 “段队?” 段寒江看了杨怡君一眼,立即夺过她的对讲机问:“嫌疑人现在哪儿?” 曾询的声音响起,“刚刚电梯在7楼停了,6楼开始以下都是商场,但是7层无法直接到6层及以下。” “如果是牟自强,他一定对楼层的结构比常人了解,尤其是一般人都不会注意的管道线井,还有外墙。”段寒江分析道。 杨怡君的军人脾气瞬间暴露出来,怒道:“他就是上天我也把他拽下来!” 接着,杨怡君第一个调头往楼下冲,其余的人都看向段寒江。 “注意四周外墙!”段寒江对对讲机说最后一句,接给向其他人示意,跟上杨怡君往下追。 追到7层,电梯里已经见不到人的影子,而楼下堵上来的人也到达7层,两队人面面相觑,十来号人来回地把通道的上下左右都找了个遍,实际一眼就能看清没人。 段寒江站在电梯旁窗子边往外望出去,窗户是打开的,下一层就是楼下商场裙楼的顶,要跳下去并不是不可能。 他随手一摸,窗台上有鞋印,立即回头叫了一声,“小杨。” 杨怡君并凑过来,段寒江撇头一指,“下面。” 虽然下面就是裙楼顶,但是实际窗户下面只有一个差不多阳台的宽度,但高至少有5米余,只有一个二三十厘米高的沿,一不注意可能要跳出界,那就是三十多米的高度。 杨怡君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撑,就往窗户跳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平台中间。 段寒江随即收回视线,拿起对讲机说道:“包围整栋楼的外围,通知商场配合。不能让鱼游回河里!” 所有人员先去迅速,十分钟后,段寒江在楼下看到了杨怡君和嫌疑人,两人在裙楼外墙不到半米的房檐上追逐,看着就令人惊心,但那两人像跑在大路上一样,丝毫没受影响。 这种时候底下做防护已经来不及,况且也不知道两人会追到什么地方。 好在一个断层处,前面的人没能一步跨过去,杨怡君立即扑上去,对方下意识挣扎,差点两人一起掉下来。 段寒江心里一抖,隔老远听到杨怡君骂了一句脏话,接着见她一下把嫌疑人给敲晕了,一手将一个体重一百多斤的男人找一在肩上,还若无其事地翻回了楼顶。 “她是猴子?是不是本来姓孙的?”曾询眯着眼惊叹,他没出过几回外勤,所以没欣赏过杨怡君的英姿。 周愚十发不怕死地接话,“她哪有猴子可爱!分明是猩猩!”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拿着手机,瞟了周愚一眼,面不改色地开口:“周愚,我录音了。” “啥!”周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段寒江。 段寒江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前几天在宾馆开房的600——” 周愚牙都快被咬掉了,最后终于痛心疾首地回道:“不用还了。” “我没那么过分!”段寒江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张50,递给周愚。 周愚接过来,盯着那张绿油油的钞票说:“你还能更抠门一点吗?” 紧张了一晚上的气氛,倏然在周愚的苦笑声中终于轻松下来。 017 平阳区民生路是个比较神奇的地方,这里属于城市最初的中心,随着城市不断向外扩张,这中心的地就越来越贵,等到反应过来时民生路这片老旧的居民楼就成了高楼大厦中间的奇观,也不知是想保留点什么,还是开发成本太高,总之就这么‘奇观’下去了。 说是‘奇观’并不只是这一片的房子老旧,而是特别有平都市的古韵特色,青石板路弯弯拐拐像个迷宫,一不注意就会迷路。 段寒江第七次拿着他的老人机给周愚打电话,“周愚,来接我。” 他不想再听周愚瞎指挥了,小巷里面车开不进来,按周愚说的左转右转,现在走到了哪里周愚自己也不知道。 “段队,你别为难我,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不如你们出去重新再走一遍。”周愚十分诚肯地建议。 要是周愚在面前,段寒江已经将手机扔到了周愚的头上,他保持着人民警察的气度忍住了脏话,被他‘哄’来的聂毅突然开口。 “我知道怎么走。”聂毅打量着周围的路说。 段寒江被周愚摧残得脾气上来,把聂毅当成他的下属瞪过去,“你不早说!” “我才看出来。”聂毅完全地无视段寒江要咬人的警犬眼神,一如既往认真地望巷子的远处,像他的眼神能x光扫描似的。 “看出来?” “看出来我以前来过这里,还没怎么变,我应该认得路。” 于是,接下来换成了聂毅带路,在青石板的巷子里穿梭了四五分钟,他们终于见到了周愚。 段寒江上前首先就是敲周愚的脑袋,“人呢?” 周愚挠着头,像是受到了重大伤害,跳远了回答:“我刚跟房东问过了,房子是钟可男朋友租的,男朋友叫胡俊杰,和钟可的关系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单方面的不好,胡俊杰对钟可百依百顺,但是钟可对胡俊杰一言不合就打骂。” “他住哪儿?”段寒江问。 周愚反身指向他身后的一栋四层小楼,“三楼左数第二个窗户。” 段寒江抬眼看过去,窗子和别人家的窗子也没什么不同,他接着问:“还打听到什么?” “这个胡俊杰吧!”周愚神秘起来,刚跳远了,这会儿又凑过来,视线从段寒江扫到聂毅,然后说:“是个变态!” 他们要找的就是变态!段寒江和聂毅同时开口。 “怎么变态?” “有多变态?” 这乍一听差不多的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段寒江是弄清楚,而聂毅是质疑。 周愚疑惑地眨着眼,莫名从面前两人的眼中读出了兴奋,他舒了口气才说:“也没那么夸张,我就是问了一下他的邻居和房东,因为租的房子没有厨房,所以厨房是共用的,胡俊杰的邻居就经常在他做饭的时候听到他边销皮边神经质地念叨什么‘杀了你,杀了你!’” “这个‘你’指的是钟可?”段寒江问。 周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表示不确定,接着继续,“这个钟可听说也确实为人不怎么样,两天地不回来,每次一回来就骂胡俊杰。房东说胡俊杰每次被骂的时候都嘻皮笑脸的,可等钟可一转身,他就变了一副脸,嘴里一直念,不过念的什么不知道。 反正,要说胡俊杰杀钟可,绝对是有动机的,光戴绿帽子一个就够了!” 段寒江也这么认为,现在胡俊杰嫌疑最大,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聂毅,不管聂毅同不同意,都把聂毅算进了他们的人手中。 “周愚,你通知曾询调人过来,在这儿盯人,胡俊杰回来立即给我摁回去,然后去胡俊杰上班的地方也查一查,现在就算胡俊杰是凶手,我们也没有证据。” 周愚想了想,“你怎么不自己通知曾询?我没本事能叫得动曾大老爷做事!” “曾询现在是负责人,不是你叫他做事,这本来就是该他做的事!他不干直接打给洪局。”段寒江不耐地回答。 周愚往旁边打电话去了,段寒江转向聂毅说:“小聂同志,在支援来前,麻烦你在这儿跟我守着。” 聂毅认真地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六点前我要走。” 段寒江脸上立即升起老哥一样的笑,过去搂着聂毅的肩膀拍了一下又一下地说:“没问题,要是所有市民都跟你这么热心,我们就高兴了!” 等周愚通知完曾询回来,段寒江分配了三个点,他们一人蹲一个,无论胡俊杰从从哪个方向逃走,他们都有机会拦截。 于是,行动开始。 段寒江在胡俊杰住的楼房的大门口,跟房东坐在一起,房东是个地道的平都人,前几十年,平都还就只有平阳区这一亩三分地时就住在这里,现在平都市扩展出去了好几倍,他还住在这里。 段寒江也作为一个地道的平都人,和房东一起‘话当年’,正起劲的时候,老板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他。 “唉,同志,胡俊杰回来了。” 段寒江立即抬头看过去,门口进来一个满头黄毛,揣着双手,走路把头快低到地上的小青年。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胡俊杰却警觉地瞥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动,立即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我去!”段寒江骂了一声,立即追出去。胡俊杰从栏杆直接跳到了下面街上,此时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小巷里冷不防地人多了一倍。 他蹙着眉,见胡俊杰往聂毅蹲的方向跑过去,他随即抬眼一眺,聂毅竟然没在,而他视线一移,看到聂毅拎着一袋子的矿泉水瓶,还正在弯着腰在勾两摊中间的空瓶。 “聂毅!黄头发那个,给老子把瓶子放下!”段寒江喊道,心想这人是有多爱捡垃圾,刚才那袋汉堡盒还在他车上放着。 他喊完立即从栏杆翻下,追上去。 聂毅听到了段寒江的声音,可他差一点就碰到这个瓶子了,他硬是把瓶子捡出来,放进口袋才回头。 段寒江收到他的视线,狠狠地瞪他,然后抬手一指。他看过去,看到一个惹眼的黄脑袋钻进了一道巷子。 聂毅首先没去追胡俊杰,而是拦住段寒江,把他手里的一袋空瓶塞给段寒江,一脸笃定地说:“帮我拿着,我去追。” 段寒江嘴角抽筋,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聂毅,可是他犹豫的片刻聂毅已经硬把袋子挂在他手上,拔腿转身,眨眼就没了影。 “这人是练田径的吧!”段寒江不禁自言了一句。 周愚这时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寒江就先打断他,“通知曾询,嫌疑人身高175左右,体型偏瘦,身穿深蓝色连帽棉衣,黄发,从民生路牌坊街附近逃走,让他注意一下周围的监控。” 最终段寒江还是选择了相信聂毅,但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周愚忿忿地拔了曾询地电话,却把手机凑到段寒江耳边。 段寒江睖了周愚一眼,那头电话接通,曾询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周愚,你有完没完!” “没完!” “呵,段队啊!” 段寒江不跟曾询废话,把刚跟周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杨带回去的指纹和dna结果出来了没?” “指纹和凶器上发现的没对上,dna结果还没出来,感觉希望不——” 段寒江不听完直接挂断,把手机扔还给周愚。 周愚接到手机,视线扫到了段寒江手上的那袋空瓶,笑道:“段队,您是不是停职了没工资,生活挺困难的?” 段寒江对着周愚不动声色地咧嘴角,咧出了一身的煞气。 周愚闭嘴了,不过只闭了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口,“这个小聂可靠吗?你确定他能把人追回来?” “不确定!”段寒江把手里的‘垃圾袋’又塞给周愚,“你在这儿等聂毅,我去胡俊杰住的地方看看。” 周愚长长地‘诶’了一声,段寒江转开走了好几步,他终于‘诶’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聂毅回来了!”他喊完顿了一下,“和胡俊杰一起。” 段寒江立即又倒回来,看到聂毅拽小鸡一样地拽着胡俊杰走过来,周愚上前给胡俊杰上了手铐。 周愚问:“我先带回去?” 段寒江思忖,但不等他思完,聂毅夺过周愚手里的那袋空瓶,对段寒江说:“段寒江,我先去上班,已经迟到了!” “要——”段寒江的话刚开了个头,聂毅已经跑远了,他对着聂毅消失的小巷蹙眉,有多少年没人这么正经地连名带姓叫他了? 沉静的办公室里,段寒江感觉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变得费劲了,过去的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给自己放一个不知还会不会再回来的长假。 他对着洪国光,从怀里掏出他的证件,“洪局,你不用觉得说不出口,我的嫌疑也不假。” 说完段寒江把手里的证件掂了掂,然后一掌拍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洪国光常年没放平过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对着段寒江的背影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洪局。”曾询蓦地站起来,伸着懒腰说,“段队这人,就像只混进狗堆里的猫,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这对他来说也不定是坏事。” “你相信他?”洪国光突然问。 曾询笑了一下,回答:“他不是当年的陆谨闻。” 混进狗堆里与众不同的段寒江刚走下楼梯,就见大门边周愚和杨怡君一左一右,仿佛站了两位门神,见到他立即围上来。 “段队。” “段队!” “别叫我段队,我现在已经不是段队了。”段寒江回答。 “这个案子结束了是不是你就能回来了?”杨怡君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段寒江不在意地干笑了一下,“这要看案子的结果。” 一句话落地,段寒江已经走出了警局大门,在昨天案子移交给安阳支队前,他把车停在了内院,这会儿正好可以开走,只是坐进车里发现没油了。 他算了下最近的加油站距离,估计着还能开过去就把车开出了门,结果路上遇到堵车,硬是把他最后的那点油给堵没了,还被人追尾。 后面车里的人下车就开始骂,“操,没钱加油买什么车,本来就堵,你吃饱了撑的专门出来报复社会是不是!知道时间有多宝贵吗?你他妈浪费的是老子的生命!” 段寒江朝对方抬了抬眼,风轻云淡地说:“兄弟,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是你,有什么不满跟交警去说。” 对方又骂了一句脏话,双眼一横就朝段寒江挥着拳头扑上来。 段寒江本来就在低谷的心情瞬间跌成了负值,他微一侧身就避开了对方的拳头,将对方反手押住摁到车上,下意识去摸手铐,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泄气地松开手,转到一边点了他的最后一根烟,对方在刚才那一下后已经不敢随便出手,一直在一旁骂骂咧咧。他全当自己听不见,等到交警过来,鉴定责任,拖车,一番下来也两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段寒江身无分文地坐在油箱见底的车里,无处可去,转头望向车窗。 一顿早餐的时间,让他跌入了人生的底谷,从意气风发的刑侦队长变成被限制自由的嫌疑犯,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不禁地想起了陆谨闻,当初陆谨闻的身份也这样转变的时候,是不是和他现在有一样的感觉? “喂!责任处理完了就把车开走。” 车外突然有人敲窗,段寒江转眼看出去,一个年轻的交警恪尽职守地望着他。 他怔了片刻立即回身在车里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找出了184块现金。他把卡全绑定了手机支付软件,现在连卡被他扔在了什么地方都完全想不起来,也不想无缘无故去补卡。 “兄弟,我有急事,车麻烦暂扣一下。”段寒江下车,184块要是加完油,他连口水都买不起了。 交警同志正要反驳他无理的要求,他倏地转身,没给对方机会,拔腿跑出了交警大队,然后揣着成了他最后的可支配财产上街去坐了趟公交。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段寒江最有可能是凶手,如果这世上还有人确信他是清白,除了真凶外,就只有他自己。 既然如此,他最应该做的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找出真凶破案,在沼泽里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他坐到公交车最后靠窗的位置,借着车里的暖气回想案发的经过。 首先,他回去发现家门开着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注意钥匙,他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他出门时忘了钥匙。 锁没被撬过,钥匙也没丢,也肯定不是他出门时不只没拿钥匙,还没有关门。这点他可以确定。 那么,死者是怎么进门的? 其次,他进门就发现在门厅地面上从外往里的脚印,比较浅,是从门外带进去的灰尘沾上的,痕检结果已经确定脚印是死者的。厨房里有水管修到一半的痕迹,厨房地面放着死者随身带的工具包。 也就是说除了死者,没有其他人在他下楼吃早餐的时间进过他家,仿佛就像他在家给死者开了门,让死者进门修理水管,但修到一半时发生了什么让死者停止了行为。 但死者说过是去502修水管,他住在402,经过查证502修水管的记录在死者所在的公司确实存在,而502的户主表示他家的水管没有问题,并没有让人来修。 为什么死者会把402当成502? 然后,是杀死死者的凶器,是他家的水果刀,刃长14厘米,直接捅进了死者的心脏。 水果刀是上上星期隔壁的林奶奶给他送了一袋柚子,见他用手剥,又给他送了一把水果刀,他案发前一晚刚剥了一个柚子,还剩下一半放在茶几上,刀也放在旁边。 痕检的结果表示凶器上只有他的指纹,并且没有明显被叠加的痕迹,也就是说可以排除有人戴手套或用东西裹住刀柄杀人的可能。 那凶手是如何杀死死者的? 段寒江越想越怀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当事人,他肯定也会认定‘他’是凶手。 可事实是他并不是凶手,先无论凶手杀人的理由如何,他可以肯定张林军被杀与8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有关,因为这是他和张林军之间唯一的联系。 想到这里公交车刚好到站,窗外就是平阳宾馆的招牌。 段寒江立即下车,刚出车门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停着陆诀的车,再往前看一点,正好见陆诀从一家老旧的手机店里走出来。 他没上去跟陆诀打招呼,而是等陆诀走后,他一副顾客模样地进了那家手机店。 作为手机依赖症的段寒江没有手机很难受,但由于贫穷的限制,他现在只能买个老人机应付一下。 手机店的老板是个闲得斗地主的中年男人,段寒江走进去看了一圈,全都看不上眼,干脆随手指了一部。 老板喊价二百五,被他砍价砍到一百五,还另送他一张卡,含五十话费,老板还和他称兄道弟地成交了。 段寒江用剩下的三十块去隔壁买了包烟,给老板散了一根,然后一手撑着柜台,视线透过玻璃门望到对街,看着‘平阳宾馆’四个字,他随口问道:“老板,你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大家现在什么都网上购物了,每天都跟捡漏一样!难啊!”老板苦着脸,眼里仿佛含了一把辛酸泪,段寒江递给他的烟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平时连买个卫生纸也叫外卖的段寒江对老板的辛酸完全理解,他叹了口气随意地接道:“对面那家宾馆是不是也开挺久的?怎么还没倒闭?” 老板瞥着‘你问对人了’的眼神向段寒江挑了挑眉角,“这个啊,可说来迷信了,你看这周围拆的拆,迁的迁,到处都是流水的店,有的门面三天换一个样,可这平阳宾馆据说开了二十多年,现在还在这儿!而且啊——” 段寒江斜眼往柜台里瞥,老板的声音刻意压下来,凑近他耳边继续说:“以前宾馆里还杀过人!” “杀过人?什么时候的事啊?”段寒江问出口来满眼怀疑,一点不像装的。 老板见段寒江不信,打算把家底都掏出来似的,“你可别不信,我亲眼看到的。” 段寒江惊异,朝老板挑了挑眼,越加怀疑地问:“亲眼看到?看到凶手杀人了?” “那倒没有!”老板下意识地撇清,“但是我看到死人了,两条腿上全都是血,和水流了一地!” 段寒江蓦地眉头一抖,突然想起8年前案子被害人的死状,和现在案子被害人的死状。 8年前的案子是他第一次绝对正面地接触凶案现场,他对死者浑身血肉模糊的死状印象十分深刻,也因为印象深刻让他只记住了罗钰身上的32道刀伤。 但如果忽略罗钰身上不致命的32道划伤,死状可以说和张林军一模一样。 8年前的凶手,8年后的被害人,有什么理由要让张林翔的死状和8年前案子的被害人一样? “你别不信!”老板见段寒江拧起眉头以为他觉得自己在吹牛,较起劲真来,“我是真看到了,我那时就住这楼上,对面就是宾馆的房间,那天我睡了午觉起来就去阳台往对面望,望着就望到了两条全是血的腿,然后有个男的跑进来,被吓傻了,过了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又跑出去了,过了没多久警察就来。” 平阳宾馆的楼是20多年前建的,房间的卫生间窗户也临街,只要没关上在对面确实有看到尸体的可能。 段寒江好奇地问:“人是那男的杀的?” “我看不是,他进去时慌慌张张,跑出去也慌慌张张,死的那女的一直躺那儿,满地的血,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哪个青少年跑到宾馆流孩子呢,还想那男的又是个不想负责的,就这么跑了。” 老板狠狠啧了一声,继续说:“后来才听说那是杀人了!把我也给吓死了,我还在那儿望了半天,想看那姑娘长什么样,晦气死了!” “那在警察来之前,还有人进过房间吗?” “没有,我一直盯着看呢,想看那躺在地上的人起来,到底长什么样子。” 段寒江脑子里把老板的话过了一遍,问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要是把尸体当好戏看半天,你也能记得这么清楚!为了去晦气,当天我就回老家去拜菩萨了,过两天回来听说凶手抓到了!不过我还是换了个地方住,但在店里,有时看着对面的窗户还会觉得瘆人,听说那姑娘是酒店的经理,死的很惨!”老板说完怆然地朝段寒江摇头叹惜。 “那你记得你看到的男的长什么样?高矮胖瘦?多大年纪?你看到他时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段寒江继续问。 “是个挺帅的小伙,浓眉大眼的,穿了件深色的卫衣,年纪不大,20岁出头的样子。”老板随意地回答,视线直直地盯着段寒江。 “老板,你的记忆是不是太好了?”段寒江怀疑地问道。 老板本来嗓门提起来,突然压低了说:“我告诉你,可不是我记忆好,是今天中午有个警察来拿照片来我这里问,看到照片我想起来的。” 段寒江对张林军的印象很深刻,当时张林军被监控拍到的样子就是穿了件深色卫衣,按现代的审美,张林军整容前比整容后好看,那他看到的人应该就是张林军。 当时案发现场除了张林军和被害人,没有第三者的足迹,也就是说如果老板没记错,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张林军杀人之后离开,因为什么原因又返回了现场。 二是张林军根本不是凶手,他回到房间时罗钰已经被杀。 当时案子还原的过程是张林军伙同一男一女,以敲诈为目的引诱已婚男士到宾馆开房,然后录下不雅视频要挟对方用钱财交换。但他们是初次作案,被宾馆的客房经理罗钰撞破后就慌张逃跑。 张林军在逃跑中途找借口折返,回到房间,与罗钰发生冲突,最后杀害了罗钰,从楼梯下到车库逃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6.第三章 信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 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 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 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 也不是嫌疑人, 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你看这两个人,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 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 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 段寒江这一说, 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杨怡君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声怒吼:“把那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叫起来,就算正生孩子也给我把人弄出来!” “段队,这不好吧!”杨怡君很为难地说,“生孩子这事也不能耽搁!” 段寒江猛踩了一脚油门,“我是打个比方!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找到嫌疑人!”说完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越野车开得像跑车一样在公路上飘移。 “段寒江!” “你怎么了?” 段寒江从头到脚看了聂毅好几遍,想象不出这短短半个多小时聂毅经历了。 接着,苏风娇从后面走出来,抱着胸斜倚在聂毅旁边,眼神不忿地扫了眼聂毅,连带对段寒江也没好气地说:“哟,警察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寒江余光瞥向苏凤娇,见她长衣长裤,着实和刚才的形象不相符,像是突然从良了般。 他蓦地嘴角一扬,搭着聂毅的肩膀把人拉出来,凑到聂毅耳边低声笑道:“小聂同志,你对人干什么了?” “我没有!”聂毅倏地拍开段寒江的手,怒瞪着段寒江。 很明显段寒江只是开个玩笑,但他明显地感觉到聂毅真的生气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聂毅眼中看到如此真切的情绪。 在此之前无论他是在聂毅身上觉出危险还是单纯,聂毅都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无论什么都引不起大的波澜。 “聂毅?”段寒江试探地叫了一声。 聂毅瞬间恢复如常,像刚刚那一瞬间的愤怒是假象,对着段寒江不太好意思地微笑,“抓到凶手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需要做个笔录。”段寒江没想通激怒聂毅的点是什么,这一句他说的是苏凤娇,怕苏凤娇没明白,还特意转头意示。 聂毅自然地以为段寒江的意思是他也需要做笔录,顿住要离开的动作,等苏凤娇回屋去穿了件外套,走出来余光朝他身上冷冷一瞥,他不由得敛起了眉头。 段寒江注意到聂毅的反应,再看向苏凤娇时发现她的脸颊青了一块,这是在他下楼前没有的。他眼睑下沉,却什么也没问。 三人下楼,段寒江把苏凤娇交给杨怡君,“带回去做笔录。” “你不去?”杨怡君奇怪,视线跟着段寒江转过去,发现了聂大帅哥居然在这里,顿时她脑子里刷出一屏幕‘震惊体标题’的弹幕。 段寒江径直走到聂毅面前,发现没有苏凤娇,聂毅明显自然了许多。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最后空手去来,对聂毅说:“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不用去做笔录?”聂毅问道。 段寒江没忍住,还是又伸手进口袋把烟摸出来,“做什么笔录?不用了,上车!”他说完咬着烟,边点边往他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聂毅扫着段寒江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跟上去,上车后段寒江问他,“回家?” “我去兴华路口。” “去那儿干什么?” 聂毅坐正了回答,“我的自行车停在那里,晚上还要送外卖。” 段寒江无话可说,那可是聂毅赖以生存的工具,回了句,“行。” 今天晚上聂毅帮了忙,于公于私段寒江都应该代表平阳支队表示一下谢意,这个不早不晚的点,送人回家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段寒江难得给人当回司机,目的却不那么单纯。他对聂毅的过去不了解,但是聂毅现在的状态,在他看来就像是站在犯罪的边界线上,随时都可能跨过那条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7.第四章 这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长20厘米, 直径6毫米?螺丝刀?”段寒江接道。 张矩然扫过段寒江,没作回应, 继续说:“死者体内找到了精|液的残存,但是时间上不符,应该是在死者被害之前发生的。但是死者在死后确实有与人发生过性关系的特征, 无法确定前后是否同一人。” “最后。”张矩然的尺子指向了投影布,上面显示出一张放大的照片, “这是在死者鼻腔里发现的灰尘, 呈现出这种凝结状态的, 一般是风口之类的灰尘,比如上空调滤网,电脑的机箱,通风口等地方。 暂时就只有这么多。” 段寒江坐的椅子往后滑开半步,隔远了盯着投影上的画面, 接着画面切换, 刚好坐他对面的技侦组长宇文枢站起来。 宇文枢发言的方式非常与他的名字相配, 他端端正正地站直,手里捏着报告,就像读语文书上的课文一样,抑扬顿挫地开口, “第一, 死者的私人物品里只有化妆品, 没有找到钥匙c证件和手机。第二,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被清理得非常干净。第三,门口的脚印无法提取,凶手行凶时脚上穿了鞋套之类的东西。第四,在死者胸口所插的凶器上发现了指纹,库里没有比对结果。第五,案发现场发现的扣子上面,血迹是死者的。完毕。” 宇文枢刚坐下,周愚把话接过去,“死者名叫钟可,23岁,工作地点在和平路一家叫作夜风的娱乐会所,是里面的包房服务员,昨天晚上,按行话是‘出台’。” “那张名片呢?”段寒江问。 “杨大佬还没有回来。”周愚撇了下嘴角,手里转着笔。 段寒江僵住动作思忖了片刻,站起来走到投影布前,分析道:“首先,现场房间里很乱,但是门口却很整齐,说明凶手是进入房间之后行凶的,死者会让凶手进房间,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或某种会让死者放松警惕的身分。 其次,死者化着妆,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地上的浴巾有点块状的湿润,死者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死者很可能刚死完澡,或者正在洗澡。作为一名23岁的女性会裹着浴巾就去开门。 可能一是来人和她很亲密,可能二她很随——意。” “随什么意,分明是放荡,她生前打扮是这个样。”周愚插了段寒江的话,把投影的画面切换成一张监控视频的截图。 段寒江看过去,下雪天还穿着露胸露腿的衣服,外面只裹了件外套,他的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胸部的位置,心想确实挺大的。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瞪着周愚说:“别打断我说话和凭空臆测。” 周愚还想开口,被段寒江一眼把话横了回去。 段寒江转头继续说:“凶手可能在进入房间之后,受到死者衣着的刺激,所以不排除即兴作案的可能。” 虽然这种可能聂毅否定了,但刑侦在没有证据前不排除任何可能,不过他是真心希望这不是即兴作案,因为这种是最难破的。 办公室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段寒江在桌前踱了两步,还是说道:“另外,本案与八年前的案子,有几处重合的点。 一是案发现场,二是死者身上都被划了32刀,致死一刀刺中心脏,三是尸体发现时都在淋浴下面。” “会不会是八年前的凶手再次作案?”突然有人提出。 现在八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已经定义为了疑案,如果以张林军不是凶手的前提。 段寒江笃定地回道:“不是,八年前的案子,凶手在杀死死者之后,发泄似的在死者身上划了32刀,凶器最后扔在地上,伤口遍布死者全身,非常地凌乱。 而现在的凶手是先用某种细长的柱状物杀死死者,并且有奸尸行为,从他杀死死者的凶器来看,他可能一开始并没有想划伤尸体,是受到某种刺激,或者意外产生的想法。 并且死者身上的划伤与八年前有很大的不同,死者身上的伤集中在脸部和胸部,并且伤痕——” 说到这里段寒江意示周愚把投影切换到尸体的照片,果然尸体上的刀伤有一定的规律,乍一看不会发现,但是有了这个前提再看,就能看出刀伤之间的距离基本上是相等的,并且几条之间会呈一定的规律排列。 他接着说:“你们看,死者身上的伤并不是完全凌乱的,说明凶手在划伤死者尸体的时候很冷静,甚至可以说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凶手心理上可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办公室里迎来了再一次沉默,段寒江等了半晌没人说话,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回答,他继续,“那么行动,先排除随机作案的可能,从死者和人际关系——” “等等!”曾询突然打断了段寒江。 他难得地在会上开一回口,所有人都惊奇地朝他看过来,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个案子不只是和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像,还和当时的另一个连环杀人案挺像。” 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现在整个办公室里经历过的人只有张矩然和曾询,段寒江稍微了解一点。 曾询没在意看来的目光,他回忆着说:“当时的连环杀人案和张林军的案是前后发生的,不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比较狡猾,破案的过程比较长。 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娱乐场所工作或者私生活混乱的女性,与多名男性有过性关系。另外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从来不会自带凶器,他使用的凶器都是在现场发掘的。” 段寒江狠蹙眉,可蹙不平心里的烦躁,他又拉过板凳坐回来,瞪着曾询难以置信地问:“你觉得这是模仿做案?八年前的案子有媒体报道过?连被害人特征的细节也报道了?” 曾询又恢复到他不在状态的状态,说道:“连环杀人案没能捂住,曝出去了一些,张林军的案子有没有报道我真不记得了,当时根本没时间看报纸。” 他说着向段寒江抬眼,反问,“案子不是你负责的,你不关心?” 段寒江直接无视曾询的最后一句,重新接着刚被曾询打断的话说:“先去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周愚你来负责。——‘语言书’你那边调两个人去查一查八年前的报纸新闻,网上的也查一查,看有没有详细报道两件案子的。” “散会!” 一声令响,办公室里眨眼人都走光了,段寒江叫住曾询,“老曾。” “有事?”曾询已经离开了位置,扭头回望段寒江。 “你去调一下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段寒江目不斜视,态度和他还是队长没有什么区别。 曾询不配合地说:“你自己去调不行?” “调个屁!我调得出来用得着叫你老人家?”段寒江骂过去,曾询哈哈大笑了三声。 最终,曾询还是去把八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案卷调出来,段寒江看了一遍,整个案件也不算复杂,总结起来就是个自卑学霸被多情校花拒绝之后,进化成了见到女人朝三暮四就想杀人的‘蛇精病’的故事。 案件起因是凶手郭栖梧大学时追求当时的校花,结果被当众嫌丑拒绝,并且到处传播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言论。郭栖梧在眼看着校花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渐渐患上了仇女症,尤其讨厌长相漂亮又经常换男朋友的女人。 毕业之后,郭栖梧在工作上接连因为人际关系受挫,最后失业,租住在一处老旧的楼房。住在他楼上的是一对母女,都常年混在娱乐场所,没有正经工作,楼房隔音不好,他常能听到楼上的各种声音,久而久之他开始仇视那对母女,并且认为那对母女也看不起他,会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郭栖梧第一次作案是个意外,他晚上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个喝醉的陪酒小姐,他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砸死了对方。 在第一次杀人之后,郭栖梧常年积累的仇恨得到了发泄,于是开始专门晚上去寻找酒醉酒,和男人纠缠不清的女人,跟踪,然后杀害。 最后他被怀疑的一起案子是他终于对他楼上住的那对母女下手,他先是杀了母亲,结果女儿正好回来发现,就连女儿一起杀害。 当年就已经判了死刑,并且执行了。 段寒江对着案卷自问:“除了被害人的背景相似之外,还有什么地方相似?” 曾询在旁边喝了口茶回答:“仇女。” “你也认为凶手讨厌某一种类型的女人?”段寒江惊奇地望着曾询。 曾询茶杯一放,抬眼问:“还有谁这么认为?” “聂毅,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段寒江严肃地回答。 曾询的重点却是:“长得很帅的那个?” “你一老男人怎么跟楼下的小姑娘一样!” “我曾经也小鲜肉过!” 段寒江鄙夷地无视曾询,放下案卷,思考这三起案子之间存在的可能。 “我觉得这起案子,像是八年前两起案子的结合。”曾询又突然开口。 段寒江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甚至如同有人故意要将八年前的两件案子联系在一起般,他说道:“曾副队,你去申请把这案子合并到张林军的案子,一起查吧!” “你干嘛不去?”曾询反问。 “我要没被停职,需要你?” “难得段队你这么有自觉。” 段寒江暂时放下对曾询一直以来消极怠工的不满,拍着曾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靠你了!” 说完,他匆匆地出门,到了门口想起来叮嘱,“老曾,别忘了还案卷还回去。” 段寒江陀螺一样的旋出了警局大门,跑出了好几米才停下来,回头,发现聂毅还在警局门口站着。 他上前去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聂毅蹙着他俊俏的眉头,凝重地说:“我刚想了一下,凶手在第一次杀人之后得到了心理满足,很可能会再次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8.第五章 世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从警校毕业至现在整整13年,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民警做到分局刑侦队队长,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他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案子一无所有。 他看着空落的双手, 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 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两天前, 段寒江休假, 他两个月就休了这一天假, 可没能按照他原定的计划一觉睡到天荒地老,一大早被饿得不行的自己拧起来出门吃早餐。他住在老旧但是环境不错的家属院里,房子不是他的,是上届的老局长租给他的。 老局长叫常儒林, 有个儿子常宽前些年在部队牺牲了,段寒江刚进警队第一次开会撞翻老局长的茶杯,老局长望着他第一眼说了句‘跟我家那崽子一个样,莽莽撞撞的。’ 后来老局长知道他居无定所,就把房子租给了他,他一住就七年,老局长都退休三年了。 老房子没电梯,段寒江跑起来带风, 像个陀螺一下旋在楼梯间里, 结果迎头上来一个人。 他倒是避开了, 可对方也跟着他让,硬是像故意似的把他这陀螺给撞停下来。 “你干什么的?”家属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段寒江都认识,甚至连谁家常走动的亲戚也能认个脸熟,可眼前这人他一次没见过,出于职业习惯,他开口就是盘问。 对方小心地瞪了他一眼,被他的人高马大吓到,低着声回:“修,修水管的,502水管爆了,挺急。” 段寒江从头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没跟脑内的通缉犯有对上号的,看样子真被催得急。于是他凌厉的眼神虚下来,像个高度近视眯眼瞥着青年说:“哦,那你修仔细点,我住他楼下。” 看着青年连忙逃一般地上楼,段寒江的肚子随即催促他先解决‘重灾区’,他收回视线,继续旋风一样地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了在院里遛鸟的李大爷,他的鼻子差点和鸟笼亲上。 李大爷笑道:“小段,哪儿又出事了?” “五脏庙,闹饥荒!”段寒江回话的时候,逗了逗李大爷那只常年不开口的鹦鹉。 结果他一逗,那只高冷的鸟就喊起来,“兔崽子,住手!” ‘兔崽子’住手了,出门左拐是条小吃街,每天早上早餐泛滥成灾。段寒江到常去的店买了一笼包子,再转门去对面店里点了一碗面,吃饱后他终于有了休息日的惬意,伸着懒腰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他的回程已经走到楼下,一摸口袋,发现钥匙不在。他立即风风火火地回去找钥匙,但在面店和包子店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着他的钥匙。 “我又忘带钥匙了?”他敲着头往回走,回忆他出门时的画面,只是他从床上起来到出门都还在做梦,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拿没拿钥匙,于是决定重操旧业,自己撬锁。 楼梯底层的三角空间隔出了一个杂物间,里面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打开门带起一片呛人的灰尘,伸着脑袋进去在杂物堆里找了根细铁丝,一路上懒着脚步上到四楼,突兀地停下来。 他发现他家的门没关死,想睡回笼觉的困意瞬间消失,整个人警觉起来,缓缓地朝门靠近,门轻掩着,锁上没有明显被撬过的痕迹。他小心地拉开门,鼻间立即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瞬间,段寒江进入工作模式,把自己家当成案发现场,进门时没有破坏任何的痕迹。 他一路小心地走进去,在门口看现了几个明白不是他的脚印,他昨天晚上才把一个月没打扫过的房间整理了一遍。门厅进去就是厨房,他抬眼往厨房里一看,看到一个工具包,洗碗池下的水管被动过,像是有人把水管修了一半就搁下了。 卫生间里响着哗哗的水声,他心下有了种预感,于是立即朝卫生间过去,当他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刺鼻的血腥味夹着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 段寒江站在门前往里望去,卫生间里有轻微的挣扎痕迹,镜子底的置物架上他的漱口杯和剃须水倒着,其它东西稍微移了位,洗手台上沾了几滴血。 往下是一个青年躺坐在淋浴正下方,左胸插着他家的水果刀,刃长14厘米,只剩了个刀柄在外面,血仍然在继续往外流,但人已经没了生命象征。地面泡在血水里,尸体毫无血色的皮肤显出一股诡异的苍白,双眼如铜铃直直地对着门口,仿佛在瞪他。 段寒江冷静地伫在原地,躺在他家卫生间里被杀的人,正是他刚下楼时和他在楼梯间里撞上,说去他家楼上修水管的青年。 他上前关了水龙头,出来就给队里打电话,结束了他两月一天的假期。 一小时之后,段寒江家被前前后后的警察塞满,他却独自站在门外,对着门板发呆,眉头蹙得快要连到一起。 无论怎么想这事都太不正常,前因后果完全没有逻辑可列。 去给502修水管的工人,却在402被杀,并且看起来像是搞错了门牌,在他出门出早餐的时间,他家有另一个‘主人’接待了修水管的青年。 “段队。”周愚拿个小本走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死神转世,休个假在自己家也能碰到命案!” 他是段寒江带的新人,不过说新也不算新,和段寒江一样干了三年片警转到刑侦来的,按他的说法,他其实是想干武警的,可惜人家不要他,平日里就爱没事怼一下‘师父’。 段寒江看自家变成命案现场已经很心塞了,听到周愚的话一手捶敲过去,周愚夸张地怪叫一声,他随即站定不动,只表达了一个字,“说。” 周愚在段寒江专注正事的时候不敢造次,说道:“你家的窗户都关着,也都没有从外破坏c进入的痕迹,排除了从外入室的可能。屋内也没有被破坏c移动的异常痕迹,除了卫生间,没有发现其它的血液反应。” “锁检查过了吗?”段寒江接问道。 “查过了,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应该是钥匙打开的。”周愚回答。 这个回答的结论最可能是死者在楼梯间跟段寒江撞上时,顺手摸走了他的钥匙。 但段寒江脑中跳出钥匙放在门厅柜子上的画面,位置都与他平时放的角度分毫不差,这种小习惯如果不是对对方了解到一定程度,不可能模拟得本人也看不出来。而且他有自信不可能有人能从他身上摸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察觉。 “段队!” 突然一声响亮的惊呼砸进段寒江的耳朵,一道如风似电的身影从楼梯冲上来,又跟突然断电的机器人一样稳稳地停在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抬眼轻瞟向对面的人,开了苦中作乐的玩笑,“小杨,你的神功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过奖,过奖。”杨怡君收起动作,强行挤出一个勉强温婉的微笑。 实际上作为一名女警,她浑身都透着‘英姿飒爽’不够形容的英气,两年前从特种部队退下来转业到平阳支队,一个人顶了半个支队的警力。 段寒江收回视线,杨怡君直接向他汇报道:“段队,已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名叫张翔,34岁。” 段寒江挑了下眉,觉得有些奇怪,死者看起来不超过30,这还是往上了说,居然34了?当然长相偏年轻也不是没可能,但也不常见。 “怎么了?”杨怡君注意到段寒江蹙起的眉头,委婉地问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继续。” “死者确实是维修水管的工人,已经在他就职的公司证实。但是502的户主没有打电话找人修水管,他们家的水管也没坏,刚才已经查证过了,确实没问题。” 段寒江蹙眉思忖了片刻,“屋里也没有找到除了我和凶手之外第三者的痕迹。门没被撬过,窗户没被破坏过,死者进屋,要么自己有钥匙,要么有人给他开门。但大门的钥匙只有一把,现在原封不动的在原位。可能就只剩下后一种,有人给他开门,这个人最可能的就是我。” “段队!” “段队。” 周愚和杨怡君同时喊了一声,两人四目一对,杨怡君解释道:“段队!我们没有那个意思,都知道你肯定不可能是凶手!” 段寒江没有回话,现在不是怀不怀疑他的问题,而是从客观的角度上来看他确实有嫌疑。 “痕检结束先回队里分析后再说。记住,案件中任何人都值得怀疑,无论对象是什么人。”段寒江一句话把自己列进了嫌疑人,想了想转向周愚说,“你带人去走访一下张翔的公司和邻居,看他最近有没有和谁发生冲突。” 感受到段寒江满身的寒气,周愚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关心地问道:“段队,你家成了凶案现场,有地方住吗?” 段寒江只回了周愚一个冰冷的眼神,视线转回来时他已经走下楼梯,他确实不用担心住的地方,大概哪个队里的拘留室给他准备了床。 虽然现在他对凶手没有头绪,但是对自己的处境却很清楚,很显这个案子就是冲他来的,如果再给他一个动机,他立即就可以被当嫌疑人逮捕了。 他替自己想了想,没找到杀人动机,然而,法医替他找到了。 回到队里,现场痕迹检验结果出来,在段寒江家门口发现的脚印是属于死者的,只有厨房和卫生间发现了死者的指纹,其它地方都没有死者留下的痕迹,而凶器上面只有段寒江的指纹。 除此之外,屋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第三者出现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段寒江是唯一的嫌疑人,如果排除他的嫌疑,凶手就不存在,可有被害人就一定有凶手,凶手不可能不存在。 解剖室里,段寒江像是一个巨大的问号立在尸体面前。 “段队。”法医张矩然戴着无框眼镜,是个表面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的女人。 她见到段寒江摘了口罩,汇报道:“死亡时间是今天早上7点到7点40左右,要再精确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斜了张矩然一眼,张矩然毫不受他威吓地继续说:“死者的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与凶器吻合。根据伤口的切口推断,虽然致死的只有一道伤口,但不是一次捅下去的,中间有过停顿,再二次用力,刺中心脏的。” “凶手力气不够?”段寒江怀疑地说。 张矩然翻了一个白眼,“你又没把凶手的尸体给我,我怎么知道他力气够不够!” “还有呢?” “还有死者他整过容,整个面部都整过,刚才已经把死者dna交给技术队对比。” 技术队的dna库都是有过罪案记录的,把被害者的dna与其对比,说明对被害者有犯罪经历的怀疑,可是这并不是法医分内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39.第六章 界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24 段寒江收回下车的动作, 对曾询示意稍等,接起手机不自觉地调侃, “小聂同志, 你是还在送外卖?还是在捡空瓶?这个时间都是独家生意吧?” 聂毅领会不到幽默,一板一眼回答:“送外卖, 已经送完最后一单了, 不是独家, 不过竞争比较小。” “哈哈哈, 然后?” “我一路看到了好几辆警察走走停停, 你们是不是查到凶手了?” 段寒江不觉得聂毅是专程打电话来关心案情进展的, 随即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送最后一趟外卖,那个客人在我把外卖给她的时候, 她说有人在跟踪她,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家。” 聂毅这一句说得十分严肃, 段寒江却不禁想到了聂毅的外表,随口问了句,“女的?” “女的, 胸很大, 应该是从事那种职业的。”聂毅这句说得比上一句还要严肃。 “小聂同志,你确定她不是想免费为你服务?”段寒江感觉听了几句废话, 但又想了想聂毅的经历, 16岁应该才刚学会自己动手, 然后就进去了,现在刚出来,大概还是个雏儿。 于是,他决定百忙中抽出半分钟的时间给小孩科普一下大人的世界,可不等他开口,聂毅先对直地打断他。 “我确定,她不是,她说话的表情是真害怕,而且她的特征和宾馆里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什么特征?”段寒江瞬间切换回说正事的语气。 聂毅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形容词,“漂亮,丰满,长头发,并且对人说话带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从事相同的职业。” 段寒江思忖着继续问:“跟踪她的人呢?”确实很有可能外表也是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条件之一。 “我没有见到,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人现在在哪儿?” “我身后的24小时银行里。” 段寒江理解不透这逻辑,自顾地吐槽,“真是心大,被人跟踪还有心思叫外卖?不报警,让送外卖的送她回家?她当自己是外卖?” 聂毅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外卖!” 段寒江心里骂了一声,刚建立起来聂毅是纯洁小子的印象瞬间崩塌,他说道:“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发张照片,你拿给那位‘外卖小姐’看看,是不是跟踪她的人。” “兴华路路口的华国银行。” 聂毅刚报完地名,段寒江的眉头狠狠地往上耸,空出来的手向曾询打手势,同时对聂毅说:“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也别让那女人走开。” 段寒江说完就挂了电话,伸出脑袋对车外的曾询说:“兴华路,让其他人在周围待命,不要靠近。” 曾询追着段寒江开出去的车喊:“等等,刚刚兴华社区派出所接到女子报案,说被人跟踪,他们正赶过去。” 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路上磨出了尖利的响声,车停下来,心想不是不报警嘛! 然后,他探出头对曾询说:“让他们先别去,原地给我呆着!” 段寒江只给了曾询听完话的机会,接着就把脚换到油门上,车倏然冲出去,风骚地拐了个弯,驶上大路。 兴华路路口,聂毅像根电杆似的立在路边,段寒江放慢车速靠过去,最后停在聂毅面前。 “上车。”段寒江视线往外一瞥,只说了这两个字。 聂毅没太适应段寒江这种干净利落又小心翼翼的态度,愣了一下,接到段寒江催促的视线才绕到另一边开车门上车。 “人呢?”段寒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24小时银行,没看到里面有人。 聂毅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回道:“她刚打了个电话,就进取款机里躲着了。” “确认过了?”段寒江习惯性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聂毅没有默契理解过来,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照片,确认过了吗?” 聂毅点头,“她说有点像,没敢仔细看。” 车里沉默了片刻,段寒江表情凝重但不置可否,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聂毅,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有工钱吗?”聂毅态度诚肯地讨价。 “没有你不帮吗?” “如果要出钱的话,不帮。” 聂毅的底线清楚明了,段寒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他已经见识过聂毅是连几毛钱都计较的人了,没怎么在意地转头,视线望向银行的方向,说道:“不用钱,就是你带我去找那个女人。你能发现警车,牟自强也一定发现了,如果他看到警察接触他的目标,很可能会更换目标,到时找他又麻烦了,最糟的情况是再次发生命案。” “那我带你过去有什么意义?”聂毅明白段寒江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段寒江的打算。 段寒江干脆直白地说:“就是你假装皮条客,我是你找来的嫖客,然后带去见那个女人,牟自强一定藏匿在什么地方,不能让他发现我是警察,懂吗?” “可你不像嫖客,像扫黄的!”聂毅实话实说。 段寒江的眉头一耸,给了聂毅一个眼刀,看到车里有半瓶喝剩的矿泉水,他倒了点出来,将本来垂着的头发抓得立起来,然后把因为冷扣得严严实实的加厚衬衣扣子解了两颗,再从储物箱里找了副墨镜带上。 最后转头问聂毅,“现在像了吗?” “像强买强卖的!”聂毅依然耿直。 段寒江好像聂毅不识货似的横了他一眼,“少废话,下车!” 聂毅完全看不到段寒江大半夜被挡在墨镜后的警告眼神,怀疑地看着他下车,最终还是好奇跟下去。 就下个车门的工夫,聂毅就觉得段寒江换了一个职业,就走到银行不过十多米的距离,被他走‘z’字形多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并且走路时都抖着腿,吹着口哨,一副他就是这么浪荡的模样,到了门口还回头催促。 “小聂,人呢?快叫出来给老子看看!”段寒江一条腿着力,另一条腿对着聂毅继续抖。 聂毅觉得段寒江和电视里午夜寻欢的嫖客惟妙惟肖,不过他没办法配合段寒江的演出,小跑过去,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小声地问:“我该做什么?” “去把人叫出来!”段寒江斜起嘴角,沉浸在嫖客的角色里,抬手用拇指指向24小时银行里面。 聂毅顿了片刻,确定段寒江不是在开玩笑,最终进门去敲了敲里面取款机的门。 里面的女人站起来看着聂毅,又看了眼外面的段寒江,问道:“警察来了吗?” 段寒江是警察没错,于是聂毅点头。 女人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出来,可是没等她走出自动门,门外那个不像警察,更像黑社会的男人突然伸长手一把将她拽出去,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她狠狠地瞪向了聂毅,张口就叫。 段寒江迅速捂住女人的嘴,没让她叫出声,然后还是轻浮的动作,却严肃了语气说:“别叫,我是警察,不想出事就好好配合我。” 女人完全没脑子思考段寒江说的是不是真话,本能直觉危险的点头,任段寒江从后背摸到了臀后。 段寒江十分满意地对聂毅抬起下巴,毫不掩饰声音地说:“就她了,回头直接转账给你!” 他说完拉着女人上车,但是车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他伸出头对车外的聂毅说:“小聂,要不要一起来?” 聂毅瞪着段寒江愣住了,要不是他知道段寒江是警察,他会真以为段寒江是在邀请他一起,下意识恶心,严辞拒绝道:“不用。” “少废话!叫你上车!”段寒江放狠了语气,然后直接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横在聂毅面前,小声地说:“戏都作一半了,不如更彻底一点,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更讨厌和两男人3p的女人?” 聂毅蓦地耳朵发热,瞪了下眼没好意思回答。 段寒江立即笑起来,“小聂同志,看来很懂嘛!” 没找到语气来接这句话的聂毅避开段寒江的视线,干脆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上车,接着黑色的越野车消失在兴华路黑夜的尽头。 段寒江念了一路的空调,车开进警局内院,横停在中间就下车直冲回办公室。 有人见他这么快回来,惊讶地问:“段队,怎么这么快?”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你看这两个人,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0.第八章 还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即使凌晨半夜通道的灯也明亮如昼,聂毅来过这类的住宅,但他都是把外卖送到门口,并没有进去过,尤其是女人独自居住的房间。 “你们自己找地方随便坐坐!” 前面的女人开口, 聂毅才愣回了神, 下意识瞥向眼段寒江, 见段寒江大喇喇地往里走,才抬脚跟进去。 房子是套两居室,进门就是餐厅和客厅,他就站在门口伫住脚,视线往里扫, 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这到处是衣服鞋子和外卖垃圾的房子真的是女人的房间?和他想象的实在天差地别。 “苏凤娇,你知道你的职业违法吗?”段寒江倒是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问题,自己在沙发上挪了块地坐下来, 刚才在路上他已经把女人的祖宗三代都盘问了一遍,这会儿闲着没事继续盘问。 不过苏凤娇依然坚持,“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叫我娇娇!全名我听着别扭!” “好好说话!”段寒江冷眼瞪过去, 苏凤娇扭着身子哼了一声, 他顿时眉头狠狠一跳, 吼道, “那边贴墙站好,不许动。” 苏凤娇没有贴墙站好,而是直接进卫生间里洗澡去了,并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得只剩内衣进去的。 段寒江眉头直抖,想把苏凤娇抓回局里掰正三观,余光却瞟到聂毅直直地盯着苏风娇。 苏凤娇感觉到聂毅的视线,进门时故意把胸对着聂毅眨了下眼。 “小聂同志,眼睛要掉出来了!”段寒江似笑非笑地瞪向聂毅。 聂毅平静地把脸转过来,倒是不像看女人看直了眼,他径直走到段寒江面前,蹲下来小声地对段寒江说:“段寒江,她和宾馆里死的女人一样。” “什么一样?”段寒江没理解到聂毅指的哪方面。 聂毅一本正经地回答:“胸。” 段寒江不禁挑眉,这小子果然对胸情有独钟。 然而聂毅继续说:“胸部的面积一样大,这样划刀时可以最大可能地与上一次一样。” 这回段寒江的眉头沉下来,聂毅蹲他面前比他矮了一截,像只大型犬科一样严肃地望着他,他嚼着聂毅的话想了片刻,问道:“你认为凶手再次杀人会在被害者身上划一样的伤痕?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有成就感。”聂毅一脸笃定地回答。 “去他——”段寒江没把脏话骂完全,对着聂毅一平如水的眼神,他临时换了一句,“如果换作是你,这么做你也觉得有成就感?是吗?” 这个问题很有诱导性,因为问题本身就建立在‘你会杀人并且虐尸’的前题下。 聂毅轻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段寒江,“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做,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段寒江的眉头顿时蹙得更深,聂毅回答的不是‘他不会这么做’,而是‘不会让自己这么做’,说明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聂毅——”他轻呼了一口气,但话刚开了个头,手机突然响起来。 段寒江顿下来,接起手机就听到了周愚急切的声音。 “段队,鱼游进港了,正准备上岸。” “准备收网。” 段寒江挂了电话,低头望向还蹲着的聂毅,犹豫了片刻最终说:“聂毅,你看好那个女人别让她开门。” 他说完顿了一下,最终加了一句,“没问题吧?” 聂毅终于站起来,点头。 段寒江也考虑不了更多,直接开门出去,冲向了楼梯间。 凶手为了不被监控拍到,一定不会坐电梯,但他能够从电梯判断出他们所到的楼层,不过并不知道具体的房号。 段寒江猜凶手可能会用和胡俊杰一样的方法,在这里蹲点,蹲到他和聂毅出来,判断苏凤娇住在哪一间。 果不其然,段寒江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有人从底下上来了。他躲在苏凤娇住的那层的上一层,看着来人走上来,却没有出去,而是靠在门边点了一根烟。 段寒江看得犯了烟瘾,心里狠狠地骂起脏话,闭着眼睛靠墙数秒,当他数到300的时候,突然从楼梯的栏杆往下翻,但是楼下的人反应也快,他刚一动就跑了。 那人像是条件反射转身就往楼下跑,段寒江连忙追下去。 5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对整栋楼布控,整栋楼就只有楼下大堂一个出口,他们可以算是瓮中捉鳖。 可嫌疑人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被追了几层楼后,突然拐出楼梯,冲进楼道。 段寒江一个急刹追出去,发现有一部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而他追的人已经进了电梯,他跑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关上,没来得及按住。 他立即拿出手机给周愚拨过去,不过接电话的人是曾询。 “什么情况?” “鱼从3号跑道逃走了。” 段寒江没管曾询那边的行动,报告完毕就挂断电话,然后继续回楼道往下追,结果在半路遇到了带人上来的杨怡君。 “段队?” 段寒江看了杨怡君一眼,立即夺过她的对讲机问:“嫌疑人现在哪儿?” 曾询的声音响起,“刚刚电梯在7楼停了,6楼开始以下都是商场,但是7层无法直接到6层及以下。” “如果是牟自强,他一定对楼层的结构比常人了解,尤其是一般人都不会注意的管道线井,还有外墙。”段寒江分析道。 杨怡君的军人脾气瞬间暴露出来,怒道:“他就是上天我也把他拽下来!” 接着,杨怡君第一个调头往楼下冲,其余的人都看向段寒江。 “注意四周外墙!”段寒江对对讲机说最后一句,接给向其他人示意,跟上杨怡君往下追。 追到7层,电梯里已经见不到人的影子,而楼下堵上来的人也到达7层,两队人面面相觑,十来号人来回地把通道的上下左右都找了个遍,实际一眼就能看清没人。 段寒江站在电梯旁窗子边往外望出去,窗户是打开的,下一层就是楼下商场裙楼的顶,要跳下去并不是不可能。 他随手一摸,窗台上有鞋印,立即回头叫了一声,“小杨。” 杨怡君并凑过来,段寒江撇头一指,“下面。” 虽然下面就是裙楼顶,但是实际窗户下面只有一个差不多阳台的宽度,但高至少有5米余,只有一个二三十厘米高的沿,一不注意可能要跳出界,那就是三十多米的高度。 杨怡君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撑,就往窗户跳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平台中间。 段寒江随即收回视线,拿起对讲机说道:“包围整栋楼的外围,通知商场配合。不能让鱼游回河里!” 所有人员先去迅速,十分钟后,段寒江在楼下看到了杨怡君和嫌疑人,两人在裙楼外墙不到半米的房檐上追逐,看着就令人惊心,但那两人像跑在大路上一样,丝毫没受影响。 这种时候底下做防护已经来不及,况且也不知道两人会追到什么地方。 好在一个断层处,前面的人没能一步跨过去,杨怡君立即扑上去,对方下意识挣扎,差点两人一起掉下来。 段寒江心里一抖,隔老远听到杨怡君骂了一句脏话,接着见她一下把嫌疑人给敲晕了,一手将一个体重一百多斤的男人找一在肩上,还若无其事地翻回了楼顶。 “她是猴子?是不是本来姓孙的?”曾询眯着眼惊叹,他没出过几回外勤,所以没欣赏过杨怡君的英姿。 周愚十发不怕死地接话,“她哪有猴子可爱!分明是猩猩!”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拿着手机,瞟了周愚一眼,面不改色地开口:“周愚,我录音了。” “啥!”周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段寒江。 段寒江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前几天在宾馆开房的600——” 周愚牙都快被咬掉了,最后终于痛心疾首地回道:“不用还了。” “我没那么过分!”段寒江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张50,递给周愚。 周愚接过来,盯着那张绿油油的钞票说:“你还能更抠门一点吗?” 紧张了一晚上的气氛,倏然在周愚的苦笑声中终于轻松下来。 “走开,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1.第八章 要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说是‘奇观’并不只是这一片的房子老旧,而是特别有平都市的古韵特色, 青石板路弯弯拐拐像个迷宫, 一不注意就会迷路。 段寒江第七次拿着他的老人机给周愚打电话, “周愚, 来接我。” 他不想再听周愚瞎指挥了, 小巷里面车开不进来, 按周愚说的左转右转,现在走到了哪里周愚自己也不知道。 “段队,你别为难我,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们,不如你们出去重新再走一遍。”周愚十分诚肯地建议。 要是周愚在面前,段寒江已经将手机扔到了周愚的头上, 他保持着人民警察的气度忍住了脏话, 被他‘哄’来的聂毅突然开口。 “我知道怎么走。”聂毅打量着周围的路说。 段寒江被周愚摧残得脾气上来,把聂毅当成他的下属瞪过去, “你不早说!” “我才看出来。”聂毅完全地无视段寒江要咬人的警犬眼神, 一如既往认真地望巷子的远处, 像他的眼神能x光扫描似的。 “看出来?” “看出来我以前来过这里, 还没怎么变,我应该认得路。” 于是, 接下来换成了聂毅带路, 在青石板的巷子里穿梭了四五分钟, 他们终于见到了周愚。 段寒江上前首先就是敲周愚的脑袋,“人呢?” 周愚挠着头,像是受到了重大伤害,跳远了回答:“我刚跟房东问过了,房子是钟可男朋友租的,男朋友叫胡俊杰,和钟可的关系不是很好,应该说是单方面的不好,胡俊杰对钟可百依百顺,但是钟可对胡俊杰一言不合就打骂。” “他住哪儿?”段寒江问。 周愚反身指向他身后的一栋四层小楼,“三楼左数第二个窗户。” 段寒江抬眼看过去,窗子和别人家的窗子也没什么不同,他接着问:“还打听到什么?” “这个胡俊杰吧!”周愚神秘起来,刚跳远了,这会儿又凑过来,视线从段寒江扫到聂毅,然后说:“是个变态!” 他们要找的就是变态!段寒江和聂毅同时开口。 “怎么变态?” “有多变态?” 这乍一听差不多的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段寒江是弄清楚,而聂毅是质疑。 周愚疑惑地眨着眼,莫名从面前两人的眼中读出了兴奋,他舒了口气才说:“也没那么夸张,我就是问了一下他的邻居和房东,因为租的房子没有厨房,所以厨房是共用的,胡俊杰的邻居就经常在他做饭的时候听到他边销皮边神经质地念叨什么‘杀了你,杀了你!’” “这个‘你’指的是钟可?”段寒江问。 周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表示不确定,接着继续,“这个钟可听说也确实为人不怎么样,两天地不回来,每次一回来就骂胡俊杰。房东说胡俊杰每次被骂的时候都嘻皮笑脸的,可等钟可一转身,他就变了一副脸,嘴里一直念,不过念的什么不知道。 反正,要说胡俊杰杀钟可,绝对是有动机的,光戴绿帽子一个就够了!” 段寒江也这么认为,现在胡俊杰嫌疑最大,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聂毅,不管聂毅同不同意,都把聂毅算进了他们的人手中。 “周愚,你通知曾询调人过来,在这儿盯人,胡俊杰回来立即给我摁回去,然后去胡俊杰上班的地方也查一查,现在就算胡俊杰是凶手,我们也没有证据。” 周愚想了想,“你怎么不自己通知曾询?我没本事能叫得动曾大老爷做事!” “曾询现在是负责人,不是你叫他做事,这本来就是该他做的事!他不干直接打给洪局。”段寒江不耐地回答。 周愚往旁边打电话去了,段寒江转向聂毅说:“小聂同志,在支援来前,麻烦你在这儿跟我守着。” 聂毅认真地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六点前我要走。” 段寒江脸上立即升起老哥一样的笑,过去搂着聂毅的肩膀拍了一下又一下地说:“没问题,要是所有市民都跟你这么热心,我们就高兴了!” 等周愚通知完曾询回来,段寒江分配了三个点,他们一人蹲一个,无论胡俊杰从从哪个方向逃走,他们都有机会拦截。 于是,行动开始。 段寒江在胡俊杰住的楼房的大门口,跟房东坐在一起,房东是个地道的平都人,前几十年,平都还就只有平阳区这一亩三分地时就住在这里,现在平都市扩展出去了好几倍,他还住在这里。 段寒江也作为一个地道的平都人,和房东一起‘话当年’,正起劲的时候,老板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他。 “唉,同志,胡俊杰回来了。” 段寒江立即抬头看过去,门口进来一个满头黄毛,揣着双手,走路把头快低到地上的小青年。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胡俊杰却警觉地瞥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动,立即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我去!”段寒江骂了一声,立即追出去。胡俊杰从栏杆直接跳到了下面街上,此时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小巷里冷不防地人多了一倍。 他蹙着眉,见胡俊杰往聂毅蹲的方向跑过去,他随即抬眼一眺,聂毅竟然没在,而他视线一移,看到聂毅拎着一袋子的矿泉水瓶,还正在弯着腰在勾两摊中间的空瓶。 “聂毅!黄头发那个,给老子把瓶子放下!”段寒江喊道,心想这人是有多爱捡垃圾,刚才那袋汉堡盒还在他车上放着。 他喊完立即从栏杆翻下,追上去。 聂毅听到了段寒江的声音,可他差一点就碰到这个瓶子了,他硬是把瓶子捡出来,放进口袋才回头。 段寒江收到他的视线,狠狠地瞪他,然后抬手一指。他看过去,看到一个惹眼的黄脑袋钻进了一道巷子。 聂毅首先没去追胡俊杰,而是拦住段寒江,把他手里的一袋空瓶塞给段寒江,一脸笃定地说:“帮我拿着,我去追。” 段寒江嘴角抽筋,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聂毅,可是他犹豫的片刻聂毅已经硬把袋子挂在他手上,拔腿转身,眨眼就没了影。 “这人是练田径的吧!”段寒江不禁自言了一句。 周愚这时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寒江就先打断他,“通知曾询,嫌疑人身高175左右,体型偏瘦,身穿深蓝色连帽棉衣,黄发,从民生路牌坊街附近逃走,让他注意一下周围的监控。” 最终段寒江还是选择了相信聂毅,但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周愚忿忿地拔了曾询地电话,却把手机凑到段寒江耳边。 段寒江睖了周愚一眼,那头电话接通,曾询懒洋洋地声音传来。 “周愚,你有完没完!” “没完!” “呵,段队啊!” 段寒江不跟曾询废话,把刚跟周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杨带回去的指纹和dna结果出来了没?” “指纹和凶器上发现的没对上,dna结果还没出来,感觉希望不——” 段寒江不听完直接挂断,把手机扔还给周愚。 周愚接到手机,视线扫到了段寒江手上的那袋空瓶,笑道:“段队,您是不是停职了没工资,生活挺困难的?” 段寒江对着周愚不动声色地咧嘴角,咧出了一身的煞气。 周愚闭嘴了,不过只闭了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口,“这个小聂可靠吗?你确定他能把人追回来?” “不确定!”段寒江把手里的‘垃圾袋’又塞给周愚,“你在这儿等聂毅,我去胡俊杰住的地方看看。” 周愚长长地‘诶’了一声,段寒江转开走了好几步,他终于‘诶’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聂毅回来了!”他喊完顿了一下,“和胡俊杰一起。” 段寒江立即又倒回来,看到聂毅拽小鸡一样地拽着胡俊杰走过来,周愚上前给胡俊杰上了手铐。 周愚问:“我先带回去?” 段寒江思忖,但不等他思完,聂毅夺过周愚手里的那袋空瓶,对段寒江说:“段寒江,我先去上班,已经迟到了!” “要——”段寒江的话刚开了个头,聂毅已经跑远了,他对着聂毅消失的小巷蹙眉,有多少年没人这么正经地连名带姓叫他了? “长20厘米,直径6毫米?螺丝刀?”段寒江接道。 张矩然扫过段寒江,没作回应,继续说:“死者体内找到了精|液的残存,但是时间上不符,应该是在死者被害之前发生的。但是死者在死后确实有与人发生过性关系的特征,无法确定前后是否同一人。” “最后。”张矩然的尺子指向了投影布,上面显示出一张放大的照片,“这是在死者鼻腔里发现的灰尘,呈现出这种凝结状态的,一般是风口之类的灰尘,比如上空调滤网,电脑的机箱,通风口等地方。 暂时就只有这么多。” 段寒江坐的椅子往后滑开半步,隔远了盯着投影上的画面,接着画面切换,刚好坐他对面的技侦组长宇文枢站起来。 宇文枢发言的方式非常与他的名字相配,他端端正正地站直,手里捏着报告,就像读语文书上的课文一样,抑扬顿挫地开口,“第一,死者的私人物品里只有化妆品,没有找到钥匙c证件和手机。第二,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被清理得非常干净。第三,门口的脚印无法提取,凶手行凶时脚上穿了鞋套之类的东西。第四,在死者胸口所插的凶器上发现了指纹,库里没有比对结果。第五,案发现场发现的扣子上面,血迹是死者的。完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2.第九章 还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08 安阳支队的同志赶到时, 段寒江已经和陆诀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支队的同志先跟陆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他亲切地喊了一声‘段队’。 “搞清楚状况,这里没有‘段队’!”陆诀立即出言纠正,语气义正言辞得让喊‘段队’的同志尴尬。 段寒江被撤职的事虽然没有全市通告, 搞得人尽皆知, 但系统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尤其作为与他被撤职息息相关的安阳支队案件组成员。只是同在一个系统,客气地喊声‘段队’出于人情关系,上面退休的老领导见着还不照样还局长书记的叫,所以真没必要像陆诀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过好在安阳支队的同志都已经习惯陆诀的‘嘴欠’,尴尬了两秒就直接进门去了, 留着他和段寒江继续瞪眼。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 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 “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 他继续伫在门口,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 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 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 再观察钥匙的位置, 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也没有动他的钥匙,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觉的都吵醒了,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 但他才走到门边,段寒江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手拽住他,他下意识反手抓回去想将段寒江甩开,结果段寒江却趁机往他手腕铐上了手铐。 而手铐的另一头,段寒江铐在了自己手上。 “艹!段寒江,你脑子有病!”陆诀摸了一把他挂在腰后的手铐,果然不见了,接着他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却见他要找的钥匙扬在段寒江手里。 段寒江在陆诀反应过来前,把手铐的钥匙从厨房的窗户扔出去,再对陆诀说:“陆队,你要去哪儿?” 陆诀这会儿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他愤愤地拽起段寒江出门,一脸来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的恶鬼表情,简直能把孤魂野鬼都吓哭。 段寒江他唯物主义,半点不怕陆诀这‘恶鬼’地说:“等等,我东西还没拿!” 陆诀横眼朝段寒江瞪过去,他接着说:“我车没油被拖走了,你帮我去取?” “活该!”陆诀没让段寒江回去,直接把人拖走了。 邵东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还在平阳区的界内,不过那是一片老旧的待拆区,原著民为了将来的拆迁能赔更多拆迁款,只要能搭屋子的地方都不放过,屋子搭了也不浪费,用来租给外来人员。 不过一般租住在这里的都来自社会的底层,要么收入只够温饱,要么有一大家子靠一个人养活,简而言之就是城市的贫民区。 陆诀的车一深一浅地从不平的路面开过去,段寒江为了配合陆诀开车,手举在方向盘边举了一路,终于等到车停下来他才把手放下来。 他蓦然地看了眼陆诀,立即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陆诀和他想法一样,都不愿从座位中间爬过去,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车门都想把对方拽过来。 “段寒江!” “来,老办法!” 两人一人一句,达成了共识,同时都反身趴到座位上,伸出被靠在一起的手握在一起,搁在座位上——掰手腕。 几分钟后,段寒江输了,原因他归结于运气不好,但是愿赌服输,他从座位爬过去,从驾驶座下了车。 然后他们上到一栋四层楼的旧楼房顶上,顶上有后搭出来一间阁楼,冬冷夏热,内里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在角落里还架了个灶,边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放着几副碗筷,就是邵东被发现的地方。 站在门外,段寒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栋楼和周围的房屋比起来算是高的,不过本身就是狭长一条,所以顶上的阁楼也就只搭了这一间,外面还剩半截平台。 四周比较嘈杂,顶层又只有这一间阁楼,地上的泥青都还很干净,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来,也就是说藏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被陆诀拽进了屋里,一眼就邵东精神不振地坐在床头靠着墙不动,他猜大概是被饿的。 根据前面来的安阳支队的同志的记录,邵东是全身被绑的在床上,嘴里塞的一条湿毛巾。被发现是因为房东来收电费,敲门半天没人应,就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于是就打电话报警。 “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租这房子的人是张翔,也就是张林军,他只租了半年,现在已经住了快5个月了。” 段寒江和陆诀站在一起,看着向陆诀汇报的人,陆诀蹙着眉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在邵东的身上找到了张林军留的东西。” “什么?”陆诀发问的同时,对面的人已经把物证袋递过来。 物证袋一共有两个,一个袋子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我期待的不是迟到的正义,而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落款是张林军。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储存卡。 陆诀问:“卡里是什么?查过吗?” “查过了,是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张林军等人拍摄用来敲诈的视频和照片。” 023 凌晨三点之后的平都市就像退却风浪的湖面,沉静在缄默的路灯下,祥和安宁。 然而已经少有车辆经过的马路匆忙地掠过去四五辆警车,打破了平静,他们从平阳支队出去,开出去分散去了不同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3.第十章 有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然而体验人生的亲王也会肚子饿, 出了门段寒江的肚子不适地叫了两声, 他才想起一整天就快中午的时候吃了几个陆诀赠送的包子。 可怜了一下自己,他瞟到旁边有家24小时便利店,进店去挑了两盒方便面,但在结帐的时候他找遍全身,发现白天买烟剩下的几块零钱都找不到了, 所以他才不喜欢用现金。 收银员淡然地盯着他,没有催促的意思,但他在心里把他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这一天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他尴尬地看了眼收银员, 默不作声地拿起方便面正准备放回去, 后面忽然上来一人, 同样拿了两盒方便面, 往收银台上一搁, 说道:“一起付。” 段寒江听到耳熟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之前在车库里被他当成潜在犯罪分子的聂毅。 他惊讶地眼睑一抬, 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跟人说话都是这种审问的语气吗?”聂毅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语气就像是如果段寒江回答是, 他就原谅他。 可惜段寒江完全不想被原谅, 反问道:“你有意见?” 聂毅的目光在段寒江脸上停了半秒, 然后把段寒江那两盒方便面推过去说:“一共8块6,记得还我。” 他说完抱着他自己的两盒转身去找店员要开水泡面,店员刚把水壶给他,段寒江也杵到了他旁边,不知对谁地说,“帮我也泡一下,谢谢!” 聂毅没见过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从头到脚把段寒江观察了一遍,发现这人说声谢谢就觉得使唤人理所当然。 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段寒江把面泡了,然后坐到店里的吧桌前吃面,两人面前摆着四盒,拿起叉子时不自觉地相视一笑,像是突然找到了默契。 “你除了收废品还干什么?”段寒江吃面的时候随口问道。 聂毅比他还随意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吃面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在哪儿一带送?” “平阳区白沙路一带。”聂毅回完低头吃面,却见段寒江停下来,苦思冥想似的,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你认识一个叫邵东的送外卖的吗?” “认识。”聂毅回答。 段寒江这回彻底把叉子放下,“那你认识张翔吗?” 聂毅挑起的面又放下,抬眼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像是终于等到了段寒江的这个问题,回道:“认识。” 平阳区白沙路是段寒江住的小区外面的主干道,邵东是那天晚上他叫的外卖的外卖员。 段寒江的直觉已经笃定聂毅出现在平阳宾馆不是巧合,但这点直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于是他完美的压下他的怀疑,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面,随口继续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我和邵东是同事,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碰到过几次,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离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发现空中飘起了细雪,这个半南不北的城市居然下起了早冬雪。 他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认真地回答,“毕竟现在的骗局那么多,谨慎一点也没错,对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快要粘到一起,嘴里还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拿起手机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前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自从下午被陆诀扔了烟后段寒江就在犯瘾,当他咬着烟走出便利店时,瞬间腿也不痛了,也不觉得倒霉了,慢慢地往宾馆大门走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4.第11章 人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他堂堂刑侦队长居然到了要到专卖店里蹭电脑用的地步, 还被店员鄙视了!不过段寒江丝毫没有表现出心虚,朝店员笑了笑, 潇洒地在手里抛了两下老人机,气场两米八地大步走向大门, 仿佛他是来体验人生的哪国亲王一般。 然而体验人生的亲王也会肚子饿, 出了门段寒江的肚子不适地叫了两声, 他才想起一整天就快中午的时候吃了几个陆诀赠送的包子。 可怜了一下自己,他瞟到旁边有家24小时便利店, 进店去挑了两盒方便面, 但在结帐的时候他找遍全身, 发现白天买烟剩下的几块零钱都找不到了, 所以他才不喜欢用现金。 收银员淡然地盯着他,没有催促的意思,但他在心里把他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这一天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他尴尬地看了眼收银员, 默不作声地拿起方便面正准备放回去, 后面忽然上来一人,同样拿了两盒方便面,往收银台上一搁,说道:“一起付。” 段寒江听到耳熟的声音, 转头一看, 果然是之前在车库里被他当成潜在犯罪分子的聂毅。 他惊讶地眼睑一抬, 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跟人说话都是这种审问的语气吗?”聂毅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语气就像是如果段寒江回答是,他就原谅他。 可惜段寒江完全不想被原谅,反问道:“你有意见?” 聂毅的目光在段寒江脸上停了半秒,然后把段寒江那两盒方便面推过去说:“一共8块6,记得还我。” 他说完抱着他自己的两盒转身去找店员要开水泡面,店员刚把水壶给他,段寒江也杵到了他旁边,不知对谁地说,“帮我也泡一下,谢谢!” 聂毅没见过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从头到脚把段寒江观察了一遍,发现这人说声谢谢就觉得使唤人理所当然。 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段寒江把面泡了,然后坐到店里的吧桌前吃面,两人面前摆着四盒,拿起叉子时不自觉地相视一笑,像是突然找到了默契。 “你除了收废品还干什么?”段寒江吃面的时候随口问道。 聂毅比他还随意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吃面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在哪儿一带送?” “平阳区白沙路一带。”聂毅回完低头吃面,却见段寒江停下来,苦思冥想似的,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你认识一个叫邵东的送外卖的吗?” “认识。”聂毅回答。 段寒江这回彻底把叉子放下,“那你认识张翔吗?” 聂毅挑起的面又放下,抬眼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像是终于等到了段寒江的这个问题,回道:“认识。” 平阳区白沙路是段寒江住的小区外面的主干道,邵东是那天晚上他叫的外卖的外卖员。 段寒江的直觉已经笃定聂毅出现在平阳宾馆不是巧合,但这点直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于是他完美的压下他的怀疑,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面,随口继续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我和邵东是同事,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碰到过几次,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离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发现空中飘起了细雪,这个半南不北的城市居然下起了早冬雪。 他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认真地回答,“毕竟现在的骗局那么多,谨慎一点也没错,对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快要粘到一起,嘴里还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拿起手机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前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026 地平线升起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段寒江甩着手机站在苏凤娇家的门前,随手一按,看了眼时间,他随即敲响房门。 疑犯被捕,苏凤娇需要做笔录,这点小事本来用不着段大队长亲自来的,但是为了维护他英武的形象,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假扮嫖客的事。另外想到聂毅还在楼上,他觉得应该回去亲自跟人说一声。 段寒江敲第二下门的时候就敲空了,聂毅死神似的镶在门框里,一脸丧气地盯着他,像是受到迫害的英烈一般,对他叫了一声。 “段寒江!” “你怎么了?” 段寒江从头到脚看了聂毅好几遍,想象不出这短短半个多小时聂毅经历了。 接着,苏风娇从后面走出来,抱着胸斜倚在聂毅旁边,眼神不忿地扫了眼聂毅,连带对段寒江也没好气地说:“哟,警察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寒江余光瞥向苏凤娇,见她长衣长裤,着实和刚才的形象不相符,像是突然从良了般。 他蓦地嘴角一扬,搭着聂毅的肩膀把人拉出来,凑到聂毅耳边低声笑道:“小聂同志,你对人干什么了?” “我没有!”聂毅倏地拍开段寒江的手,怒瞪着段寒江。 很明显段寒江只是开个玩笑,但他明显地感觉到聂毅真的生气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聂毅眼中看到如此真切的情绪。 在此之前无论他是在聂毅身上觉出危险还是单纯,聂毅都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无论什么都引不起大的波澜。 “聂毅?”段寒江试探地叫了一声。 聂毅瞬间恢复如常,像刚刚那一瞬间的愤怒是假象,对着段寒江不太好意思地微笑,“抓到凶手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需要做个笔录。”段寒江没想通激怒聂毅的点是什么,这一句他说的是苏凤娇,怕苏凤娇没明白,还特意转头意示。 聂毅自然地以为段寒江的意思是他也需要做笔录,顿住要离开的动作,等苏凤娇回屋去穿了件外套,走出来余光朝他身上冷冷一瞥,他不由得敛起了眉头。 段寒江注意到聂毅的反应,再看向苏凤娇时发现她的脸颊青了一块,这是在他下楼前没有的。他眼睑下沉,却什么也没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5.第12章 坚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杨怡君诧异地看了段寒江一眼,立即钻进车里, 她一直觉得段寒江就是那种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老粗,猛地被领导体贴了一回,她简直感激涕零。 她眼巴巴地望着段寒江重新认识了一遍, 等被车上的暖气缓过来点气, 终于能口齿清楚地说话了才开口。 “段队, 这是负责人给我的八年前的空调维护记录,不过上面只有维护时间和内容, 还有联系人电话, 也查不到什么情况。” 段寒江接过杨怡君递过来的两张打印资料, 翻了下, 确实没有别的。但是只是时间,已经足够他怀疑了。 资料上记录的空调维护时间是八年前的4月16号,正是张林军案发的当天,案发时间是下午2点半左右,而尸体发现的时间是下午6点, 如果空调维护施工的时间与现在一致, 维护结束的时间应该就是下午2点左右。 “段队, 你说是不是同一个人时隔八年再次做案?就算手法上有些变化, 可是八年的时间, 想法变了不也正常吗?”杨怡君求证地问道。 段寒江也疑惑了, 刑侦本来就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 按杨怡君的说法,八年前凶手可能是带着仇恨杀人,过了八年这种仇恨扭曲成了某种享受式的虐尸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刑侦不应该笃定某种猜测,他没有回答杨怡君的问题,打开车门说:“我去车库看看,你在车里等我。” 段寒江带了个手电下车,然后找到值勤的保安去开灯,由于宾馆暂时歇业,把大多数的灯都关了。 保安是个60多岁的老头,裹个大衣在前面带路,黑漆漆的车库里比段寒江拿着手电走得还快。 段寒江搭话道:“大爷,您在这儿干了很长时间了吧?” 保安大爷放慢了脚步,等段寒江追到他旁边才开口,“可不是,当初这还是平阳区最大的宾馆,我拖了好几层关系才进来,现在是不行了,但是别的地方我也找不到工作了。” “您都这岁数了,怎么不退休?”段寒江接着问。 “退休了吃啥!现在啥都贵!家里老伴还身体不好!孩子压力也大!唉,难!” 段寒江单身一人过了十几年,天天念叨着缺钱,但实际并没有真的体验过等米下锅的感受。对保安大爷说的‘难’他只能从旁观的角度理解,可理解得并不透彻,话就有点接不下去。 于是,沉默下来,保安大爷又走快了,冲到前面打开了总闸,车库里瞬间亮起来。 这会儿车库里只停了一两辆车,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段寒江走到昨天他停车的位置,然后望向撞他的人跑来的方向,此时没了车辆的阻挡,一眼就能望到头。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倒是保安大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随即他听到了几声嗷嗷的狗叫声。 段寒江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是车库角上有一个斜角空间,隔出来一个小空间,角落里有扇小窗,窗外是那种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缝隙,一条大黄土狗就栓在窗子上。但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躺着都不怎么动,只是嗷嗷地对着保安大爷叫。 “这是您养的狗吗?它怎么了?”段寒江指着狗问。 保安大爷说:“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停车的给喂了什么东西,今天中午我来给他喂食的时候就这样了。也可能是年纪大了,都养了十几年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最后这句保安大爷透出来一股感伤,段寒江也没体验过养宠物的心情,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安慰。 不过保安大爷像是怕他对狗有什么意见,连忙地向他解释,“这狗一般白天的时候栓在这里,不会吵也不会叫,但是别看它这样,它特别有灵性,鼻子能闻出歹人的味,虽然不叫,但是凶起来可凶了!一般晚上12点过,我就把他栓到那边的巷口,只是今天这样才让他在这儿躺着。” 段寒江顺着保安大爷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的巷口指的就是那天他发现的车库侧门出去,那个有扇不怎么管事的铁门的巷口。 他下意识地又朝那边的门走过去,不过这会儿门关着。 如果昨天晚上撞到他的人是凶手,那他在宾馆做什么?当时钟可和林中晖还在夜风会所,他不可能知道他们会来平阳宾馆,事先来踩点。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段寒江暂时放下,换了一个角度想。 凶手在杀人之后,还光明正大地留在宾馆,那么做案的工具肯定不会留在自己身上,至少凶手穿了鞋套,还有清理现场指纹和他强|奸尸体后精|液的工具。 另外,凶手刺杀死者后拔出凶器喷射出的血液,除非凶手经验丰富,或者死者毫无反抗,不然一定会有血沾到身上。但是现场掉下沾有死者血迹的扣子,不是死者的,肯定是凶手的,扣子会掉下来,说明死者肯定有挣扎。 那么排除后一种可能,凶手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就一定有一件沾了死者血的衣服。 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儿?在封锁现场后,他们已经把宾馆所有的垃圾桶,包括宾馆周围的垃圾桶都搜索过,没有发现。 段寒江想着已经走到门口,门没锁,他一拉就打开了,望出去外面一片寂静,已经到了城市夜晚最清静的时候。 他只看了一眼就退回来,如果藏在这种地方,早就被发现了。 一无所获的段寒江不放弃地又上楼,去案发的房间里看了一遍,他脸贴在地上,把柜子底下,床底下都再找了一遍,只发现了一个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掉在床板夹缝里的安全套。 如果他是凶手,他会怎么处理能证明自己是凶手的证据? 段寒江是正常人,想不出思想变态的凶手会怎么处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地下楼。 好在,周愚那边有了进展,他回到车里就接到周愚的电话,说拿到了两边工作人员的名单,其中只有两人,两边都去了。 段寒江已经把车开上路,周愚娓娓道来声音从车载音箱里传出来,“这两人,一个叫龚胜龙,一个叫牟自强。龚胜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向来都比较积极,平时有活都抢着干,刚联系上了,正在家睡觉,挺正常的。这个牟自强嘛,就有些可疑了——” 他说到中途卖起关子,段寒江直接打断他。 “少废话,说重点!” “这个牟自强30多岁,平时不爱说话,也不太和群,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说不上来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周愚说到一半毛病又犯了。 段寒江咳了一声,不等开口周愚就长话短说了。 “刚才拿到了牟自强的手机,但是打过去没有人接,现在正在找牟自强的住址。” “有没有牟自强的照片,发给我看一下,顺便再发给夜风那个女服务员,叫啥来着?让她认认是不是给钟可取快递那个!” “对了!牟自强在公司干了多久?有没有八年?”段寒江想起来问了一句。 周愚那头说:“我问问。” 隔了一会儿,周愚问来了回来,“这个牟自强才来了大半年,但是他以前在这家公司干过两三年,大概是6年前辞职的。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6.第13章 持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04 自从‘平安平都’以来,平都市近年来的案发率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 凶杀案都跟法定节假日一样,一年就只有那么多起,从来不赶趟, 加上还有一个总是主动值班的队长, 平阳支队长年都在一片和谐当中。 但现在段寒江被停职, 还成了嫌疑人,平阳支队内全都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周愚此刻小心地盯着他的手机, 因为段寒江刚给他打了个电话, 是个新号码, 只说了一句, “到平阳宾馆来一趟。” 他没有任何回话的机会对方就已经挂断,如果不是他听出是段寒江的声音,他会以为接到的是绑匪电话。他眯眼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没有人注意他,于是他起身无声无息地下楼。 段寒江家的案子虽然现在还没有实至的证据, 但是他打听到安阳支队现在查到的线索对段寒江十分不利。段寒江之所以拿新号码给他打电话一定是不愿被人发现, 虽然平时他对段寒江的□□很不满, 可他自认为是段寒江的半个徒弟, 这种时候如果他不再帮段寒江一把, 段寒江一定孤立无援。 分析透彻的周愚开着警车到了平阳宾馆, 在宾馆大厅见到了段寒江, 只是段寒江没他想的‘垂头丧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有些拿不准地凛出一身干大事的气势,站到段寒江面前,“师父!” 段寒江抬了抬眼皮,“带钱了没?” “什么?” “我手机被陆诀那小子收了,没带卡,给我开间房。” “什么!” “队里我不方便去,家里被封,你要眼睁睁看你师父睡天桥底下?” 周愚感觉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在脑子里先气了一遍,再对段寒江说:“你用新号码也是因为手机被收?” 段寒江嘴里叼着烟说:“不然?我吃饱了撑的?” “我才是!”周愚莫名地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给段寒江开了间房,把小票塞给段寒江说,“六百八十八,记得还我。” 段寒江随手把小票揣进兜里,对周愚挥了挥手回:“行了,抵你被扣的奖金,可以滚了!” 周愚气冲冲地准备往外走,但突然又停住,他嘴里念叨着“平阳宾馆”。 段寒江那么多酒店不住,偏要来住这个两头不近的破宾馆? 他立即又退回去,追上段寒江,“段队,你是不是也在查八年前的那个案子?” 段寒江定住脚步,不是因为周愚,而是他透过玻璃看到刚刚在手机店撞了他的小伙,进了宾馆车库。 一般人是不会从车辆出入口进车库,这人还故意沿着墙沿走折线,进去之后又在边上停住,等到有车出来时,他才趁机迅速地跑进去。 段寒江看明白这人是在避开监控,心想刚才的直觉果然没错,他连忙推开周愚,从楼梯往地下车库冲去。 平阳宾馆是时代交替时的建筑,在当时是最‘现代’的象征,可就在它建成之后世界就万象更新,没用两年就成了上一个时代的‘遗物’,如今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间灰头土脸,连地下车库也一样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车库里连个监控也没有,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在车辆出入口补装了一个,算是紧跟时代的脚步。 段寒江从楼梯旋风一样的旋下来,撞开防火门,猛地和人撞个正着,他抬眼一看,被他撞的正是刚才的小伙。他下意识抓了一下对方的手,差点就把人押起来抵墙上铐手铐。 不过反应过来他现在没手铐,于是松开手,倏然凛直身体。他撇出嘴角的一丝笑意说:“扯平了。” “你们警察撞了人都不道歉的?” 段寒江猛地被问住了,这不像是一句揶揄的话,倒像是认真地在请教。他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两分,“还能看出我是警察?” 作为外勤,段寒江常年便衣,他自己都快不确定他的警服是不是还合身。 “那你不是?”小伙反问道。 段寒江这时还真不好回答他到底‘是’还是‘不是’。 小伙打量着他,继续说:“你看人的时候视线一扫而过,刚刚出来时撞了人注意的不是被撞这件事,而是立即关注周围的环境,还有,你刚打算把我铐起来吧?警察同志。” 段寒江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小伙,哂笑了一声,凛起他果然没看错的眼神,干脆盘问道:“姓名?年龄?鬼鬼祟祟有来这里干什么?” “聂毅,24,我来这里干什么需要向警察报备吗?” 段寒江的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两遍,终于看出来他的罪犯直觉从哪儿来的,笑意冷下来说:“别以为出来了,就又能为所欲为了。” 聂毅听明白了段寒江的意思,没问段寒江怎么知道的,囚犯和警察一样,时间久了都有一些下意识动作。 他坦然地回答:“我从来没为所欲为,就算我坐过牢也不说明我一定犯过罪。” 这话有意思了!段寒江的表情都在诠释这句话,坐过牢却没犯罪?那就是冤枉的。 常年在人群中去分辨其中的某一类型,久而久之就会对这类人很敏感,虽然现在都讲究证据了,但这种敏感往往能确定他们寻找证据的方向。 他重新审视起聂毅,发现这人就像是大盘的股票一样不稳定,摇摆在普通人和危险份子之间,他真说不准该往哪边站。 “有什么不服找法院上诉去!”段寒江真心实意地回答,接着又关注起周围的环境,除了他们车库里谁也没有,他又回到开始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在这里干什么?” “警察同志,有的时候惯性思维是很影响智商的!”聂毅波澜不惊地对着段寒江,被段寒江狠狠地瞪过来,他继续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总认为犯过罪的人还会犯罪,杀人犯始终是杀人犯。” 段寒江接道:“后面一句没有错,杀人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罪名,犯过罪的人还会继续犯罪这是一种可能性,没有总认为,而是机率比较高——” “小聂!” 突然一句妇人的喊声插进两人中间,段寒江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中年妇女拧着一只巨大的塑料口袋从楼梯下来,口袋里装的都空瓶纸盒之类的。 妇人先是小心地瞥了段寒江一眼,转向聂毅问道:“这是跟你一起的?” 段寒江没出声,等着聂毅回答,聂毅脸上丝毫看不出心虚地说:“嗯,这是我朋友,来帮我的。” 妇人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白来了,今天就只有这点,最近宾馆生意不太好。” “没事。”聂毅爽朗地笑出声,接过妇人手里的袋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数了二十三块给妇人。 妇人接过钱说:“那我先走了,小心别被看到了。” 段寒江惊异地看着两人,他都要怀疑这袋子里的不是空瓶,而是毒品了,这偷偷摸摸地就为了二十三块? 看着妇人从原路返回之后,他问聂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收废品。”聂毅坦然地回答。 “收废品?”段寒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收废品不可思议,而是眼前这人来收废品不可思议。 聂毅认真地说:“我上学没毕业,还坐过牢,工作不好找。” 段寒江听出眼前这身高超一米八的小伙语气里透了一股心酸,他有种被聂毅这张没有缺点的脸给迷惑了的错觉,顿时心里生了一股帮他介绍工作的想法。 半晌他才打消了这想法,问道:“收废品需要鬼鬼祟祟?” “那你要检查吗?”聂毅把袋子拧到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扫过聂毅,正准备掀开往里瞅,结果他刚上手聂毅就松开袋子,袋子顿时掉下去,空瓶纸盒散了一地。他冒火地朝聂毅瞪去,心觉这人是故意的,甚至做好了聂毅下一秒就转身跑的准备。 结果,聂毅只是连忙蹲下去捡瓶子,“我以为你要接着!因为宾馆不许往外卖废品,所以宾馆的保洁一般都是私下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段寒江没觉得满意,只是打消了一点怀疑,看着聂毅有条不紊的动作,一点没有要帮忙地意思。 虽然他对聂毅有某种对犯罪分子的直觉,但总不能只凭直觉就把人带回局里审问。而且他看了半天,都感觉这人真诚的过份,像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另一面似的。 重新把空瓶都塞回袋子里的聂毅回到段寒江面前,主动地把袋子敞开对着段寒江的视线说:“警察同志,你还要检查吗?” 段寒江只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回道:“你可以去社区居委会登记,他们有工作会给你介绍的。” “我也没有固定的社区可以登记!不好找工作不表示我没有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有时候第一印象产生的想法不一定是对的,很多时候会受自身固定思维的影响。”聂毅直视着段寒江说教了一番。 段寒江的表情就差目瞪口呆了,他35年来头一回被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手控制不住地想往对面的小伙脑袋上敲一下,可就在他瞪眼的时候聂毅毫无顾忌地转身往外走出去,他不禁一直盯着慢慢走远的背影,一眼不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7.第14章 ,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完全地无视了胡俊杰的视线,像审讯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往嘴上塞了根烟, 想点,但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监视窗他忍了,就咬着闻个味,继续沉默。 胡俊杰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磨到痿下来, 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名字?” “什么名字!”胡俊杰怒吼。 “你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 胡俊杰不屑地昂着脖子, 段寒江呵地笑了一声,这种态度他不是没见过,但也确实不常见。 在审讯里能这么横的要么笃定自己无罪, 要么装腔作势, 要么就怕是个蠢的。 他暂还不确定胡俊杰是哪一种, 终于把烟放下来,把烟头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换了一副老流氓的语气开口,“你叫什么是不关我的事,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 你不说你有没有事?” “你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放我回去!”胡俊杰怔了一瞬立即又闹腾起来。 段寒江此刻想胡俊杰怕是‘蠢’的那一种,不只是蠢, 还怕是个真神经病, 若他真是凶手, 钟可说不定会就这么白死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倏然在段寒江肃起的眉头间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很快消失,段寒江再次开口时已经拿出了年度十佳好邻居的亲和力 “胡俊杰?” “叫我干什么?” 胡俊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段寒江聊天一样地接着问:“你和钟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胡俊杰终于有了一丝警觉,不再是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 “随便问问,你们谈恋爱谈了多久了?听说你们是同学?对吗?毕业之后才跟同学谈恋爱,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当年在学校可能还互看不顺眼呢!”段寒江把审讯室的灯开大了一级,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胡俊杰抬头看了眼灯,突然愤怒起来,“我们才不是什么同学,我们是老乡!她家里把她介绍给我,她就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结果不到一年,她做什么都觉得又累工资又低,最后竟然去当了小姐,躺着被日就有钱赚,终于觉得不累了!还爽!死了活该!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荡|妇!” 段寒江等胡俊杰说完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你怎么知道钟可死了?” “我——”胡俊杰立即瞪大双眼,支支吾吾地顿了片刻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是咒她去死!她这种人活着不如死了!” “今天早上7点到9点,你在什么地方?”段寒江这回没给胡俊杰留考虑的时间。 “我,我在路上!” “路上?从哪里去哪里的路上?” “回去,我是回去!” “从哪里回去!” “从,从,从南阳小区?” 段寒江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南阳小区’这个名字,在平阳宾馆的旁边正好有一个小区叫南阳小区。 他掀唇一笑,“南阳小区?旁边是不是就是平阳宾馆?你到底是从南阳小区回去,还是平阳宾馆?” “我没去平阳宾馆!”胡俊杰立即否认。 不过在段寒江看来,他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他去过平阳宾馆了。 于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胡可今天早上就在平阳宾馆?” 胡俊杰眸光狠敛,立即回答,“谁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知道钟可被人杀害在平阳宾馆的房间里吗?” 段寒江问完这个问题,胡俊杰登时整个人都僵住,隔了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又用力地拉扯着手铐捶桌,“我不知道,放我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恐怕你回不去了!”段寒江冷声地回。 “为什么?”胡俊杰双眼一瞪,是认真地疑问。 段寒江觉得这人可能真的蠢,回道:“在死者尸体发现的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要怎么解释?” “指纹?”胡俊杰摊开手认真地审视起他的手指,半晌后抬头对着段寒江说:“指纹每个人都有,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这是污蔑!” 段寒江抽了抽嘴角,蠢他可以不管,可是无知真的就是错了,不知道指纹唯一性的他这确实是第一次遇到,就算上学没学过,从小到大的电视剧总有一部演到过的吧? 他好心地解释,“你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吗?” 胡俊杰惊住,看来是真不知道。 段寒江了然地继续,“我们在你家发现了钟可的手机,上面还有钟可的指纹。是钟可出门忘了带手机?可钟可的同事说她昨天晚上还使用过手机。” “那手机是我买给她的,八千多!我拿回来怎么了?”胡俊杰一时激动。 段寒江这下高兴了,双手撑在桌上朝胡俊杰凑近了几分,故意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把钟可的手机拿回来的?” 胡俊杰僵住不说话。 “你见到钟可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跟谁在一起?你看到了什么?” “我!”胡俊杰在段寒江的逼问下沉默了片刻,突然暴发出来,“她个荡|妇,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整天躺着给别的男人日!你说她该不该死!我是想杀了她的!我还带了刀!可是我下不了手!最后我把刀扔厕所垃圾桶了!拿了她的手机和钥匙!我已经决定不要她了,这种破鞋谁要谁捡!” 段寒江迅速地分析胡俊杰话里的关键,从桌下拿出一张尖头菜刀的照片,摆在胡俊杰面前问:“你带的刀是这把吗?” 胡俊杰低头,把照片拿起来打量了个仔细,说道:“是,林小刀,刀把上有这三个字!” 段寒江再问:“你到宾馆见到钟可是几点钟的事?” “今天早上,天才刚亮,不知道几点?” “你见到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了,对吗?” 胡俊杰迟疑了一下,直说道:“我一直躲在楼梯间里,看到那个野男人出来才去找那个荡|妇的!” “你是怎么知道钟可在什么地方的?” “她的手机啊!我买的时候专门打听了,只要设置一下我就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你是在看到那个男人从哪个房间出来才知道钟在哪个房间?你见过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 胡俊杰奇怪地盯了段寒江一眼,没有否认。 段寒江倏地一掌拍桌,对着他问道:“所以,你就杀了钟可?” “不!我没有,我拿走了手机和钥匙,她让我滚我就走了,可是我想不通,凭什么是她让我滚,明明是我不要她了!所以走到半路我又回去,结果!结果发现她死了,样子很惨!我,我害怕!我只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我没杀她——她死了——她死了——” 胡俊杰猛不迭地又捶起了桌子,剧烈地挣扎起来,完全地无视了段寒江和旁边的笔录员。 “你重新返回去的时候,门没有锁?”段寒江紧接问了一句。 不过胡俊杰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狂躁之中,像是把自己从手铐里撕扯出来一样。 段寒江起身说:“想办法让他安静,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给他鉴定一下。” 说完他走出审讯室,杨怡君正好过来找他。 “段队,我终于拿到了夜风会所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这种地方的监控可真难搞,谁他妈都有关——”杨怡君隔着段寒江两步远,还是能感觉到段寒江身上的寒气,话头兀然顿下来,小心地询问,“段队,怎么了?” 段寒江瞥了眼杨怡君,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胡俊杰可能有精神疾病,现在还不确定他是凶手,可我怕他——真是凶手。” 杨怡君想了下才明白过来段寒江的意思,如果胡俊杰有精神病,又是凶手的话,那么就可能无法判刑。 瞬间她也凛出了一股寒气,作为警察,这是最不想遇到的情况之一,因为明明已经破了案,却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不能定罪,甚至这有时会成为凶手逃脱罪责的手段。 “段队,如果胡俊杰就是凶手怎么办?”杨怡君追上已经走到前面的段寒江。 段寒江眉头松不下来地回答,“没有如果,只有证据。” 接着,段寒江去了技术组,平阳宾馆的视频他之前已经看了一遍,现在又和夜风会所的视频一起再看了一遍。 之前看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胡俊杰,只注意到了钟可在11点20分在前台开了房,然后上楼。这一次段寒江不只发现了胡俊杰,还有林中晖。 首先在夜风会所的监控里,林中晖在晚上8点34分出现在夜风的电梯里,但是并没有和钟可一起离开的画面。倒是之后在平阳宾馆的监控里他大大方方地出现了好几次,从进去到上楼,再到第二天离开都被拍得清清楚楚的。 反倒是胡俊杰,在昨天晚上11点45分时撞进‘夜风’,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最后被保安赶了出去。然后在12点23分出现在平阳宾馆的大堂,之后没有出去的画面,直到第二天8点17分他再次从大门进了宾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8.第15章 希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聂毅掀了一嘴角‘他就是知道’的笑回答:“直觉,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再次杀人, 然后像毒品一样上瘾!” 段寒江怔怔地僵了片刻,对聂毅看似的平常地问:“你知道你的想法很危险吗?” “想法会有危险吗?真正危险的是控制不住想法的人。”聂毅纠正讲错题的老师似的,表情固执又坚决。 段寒江又差点被聂毅说服,想法本身是不危险, 但是正常来说会有‘杀人上瘾’这样想法的, 都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可能,对警察来说就是危险。这纯粹是聂毅的诡辩。 他猛地想到了聂毅犯的案子,当年才16岁的少年, 是如何下定决心弑父的? “聂毅。”段寒江把思路正回来,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聂毅不明所以地问:“哪里?” “找凶手。” “可是我晚上还要送外卖!” 聂毅瞪着双眼事关重大地望向段寒江, 段寒江在聂毅这温饱才是大事的生活态度下破功,他本来以为聂毅会对杀人案,或者说是对凶手很有兴趣。 一时想不透彻,段寒江拍了一把聂毅的肩膀说:“不用到晚上就结束了, 带你坐私家车!哥押下未来5年的工资换来的大切, 随便你坐。” 聂毅犹豫地考虑了一下,望了一眼段寒江横在警局大门前的车,最终回道:“可以。” 段寒江有种诱拐未成年成功的错觉, 他并不怀疑聂毅是凶手, 但是他怀疑聂毅跟这几起案子有什么关联。 一路上他都不时余光打量聂毅, 发现聂毅的视线在车里打转,他问道:“有证吗?” “什么?”聂毅脱口而出。 “驾驶证!” “没有。” 段寒江这回真真切切地看了聂毅一眼,然后看回前路继续问:“会开吗?” “没开过。”聂毅回答得很淡然。 这语气让老司机段寒江莫名不爽,回道:“说得你好像开就会似的。” “看起来很简单。”聂毅这一句只是普通的陈述,段寒江听得差点下车让聂毅开一段试试,好在他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忍住了,但是非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嘲笑完聂毅之后,段寒江收敛了有损他正直警察形象的表情,一路严肃地把车开到了‘夜风’。 段寒江无证可亮,不过他看到门口停着他们队的警车,猜到周愚还在里面,于是直接打着‘同事’的理由进去。 见到周愚时,周愚正被几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围在中间,不时就被美女勾一下,蹭一下,隔着老远段寒江都能感觉周愚快要崩溃了。 段寒江觉得周愚平时敢那么怼杨怡君,还以为他很擅长应负女人了。他大喇喇地走过去,按住周愚的肩膀开口。 “周愚,作为人民警察,你这样丢不丢人?” 段寒江凛然一身正义,但立即被红尘俗粉给淹没。其中一人要祸害苍生的姿态往他身上贴。 “诶,帅哥你也是警察?是不是你们警察身材都这么好哇?” 段寒江连忙把人推开,吼道:“给我严肃点,我可以以防碍公务罪——” 他话没说完,刚被他轻轻一推的女人自己摔在地上,公然地表演起了‘碰瓷’,“警察哥哥,你们打人可以随便欺负人吗?警察打人算什么罪啊?我好像摔出问题了!头也晕,胸也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旁边另外几人立即配合起来,纷纷上去把人扶起来,又是要打120,又是要报警的。 段寒江拧眉,想给周愚说说‘这他妈才叫戏精!’简直一个人就能演一部戏了! 周愚忽然上前按着段寒家的肩膀,学段寒江刚才对他说话的语气,“段队,作为人民警察,你丢不丢人!” 段寒江倏地拍开周愚的爪子,对他问道:“负责人呢?躲起来了?看来这里问题不小!” 说着他一眼扫到了禁烟标志,然后点起一根烟,走到还在做戏的几位服务员面前蹲下,社会大哥般地开口。 “我今天不是来扫黄,你们要是不配合我马上通知扫黄队,你们要不要都去局里登个记?” 段寒江话里的威胁赤祼祼,对面几人被唬得一愣,相互对了个眼,夸张的表情瞬间收敛起来。 “能好好说话了吗?”他接着问,完全无视向他投来的打量,见几人都点着头打算站起来,他吼道:“都给我蹲着说话!” 顿时,几个服务员都不敢乱动,被段寒江一脸凶神恶煞吓住。 段寒江看过几人,确定他们不会在突然飙戏,吸了口烟开口说道:“谁让你们来捣乱的?” “没,没有人,我们没捣乱!”最开始假装被段寒江推倒的那位回答。 “行,那我问你,认识钟可吗?”段寒江转眼专注地盯着她。 对方战战兢兢地思考了半晌,“你是问可可?” 段寒江把手机凑过去给她看照片,然后问:“可可是她吗?” “是,我们一般不称呼真名,很多人都不知道真名是什么。”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昨,昨天晚上。”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十一点,还是十二点?” 段寒江悄悄地松开眉头,随意地弹了弹烟灰,语气缓下来问:“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吗?” “不,不是,昨天晚上她跟人出——去的。” “跟谁?” “据说是个什么娱乐公司的人,她一心想当明星,只要跟娱乐圈相关的,不管对方什么样她都恨不得马上爬到人床上去。” 段寒江感觉到对方话里的义愤填膺,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说的人是不是叫林中晖?” “不是,我听人叫他aike什么的。” “ack?” “对,ack!龅牙突额的,看着像个原始人!” 段寒江对上了在床头发现的名片,想不知道杨怡君查得怎么样,刚说话的人欲言又止地拧起眉头。 他突然变成了电台午夜善解人意的主持人语气,“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对方的视线朝旁边的另外几人确认了一番,才小声地说:“可可是不是出事了?昨天晚上,他和那个ack走后,她男朋友提着刀来,说要杀她!” “男朋友?”段寒江抬了抬眼。 对方笃定地点头,“可可的男朋友据说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好几年了,她男朋友一直不满她在这里上班!经常跑来这里纠缠她。” “那他们为什么不分手?”段寒江不太理解地问。 “分手?要是有个男的像仆人一样,连内衣也给你洗,租好房子,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饭,对你有求必应,你会分手?” 段寒江心里憋着一句他首先就不可能跟男的在一起,没打断她的话,等她顿了片刻组织好语言继续。 “我说的话会记名吗?”对方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够不上证词,不用记。”段寒江暗笑。 对方放了心,说道:“不是我说她坏话,可可这个人太那什么了,前两天洗空调,她让洗空调的人帮她下楼去拿快递,对人扭腰揉胸了人半天,等人帮她把快递拿上来,多盯了她的胸两眼,她就把人数落得全会所的人都听到了!势利又不要脸,还觉得自己多骄傲似的,没几个人看她顺眼的!” 段寒江的思绪在前面男朋友提刀说要杀人那里,等对方说完了他问道:“她男朋友知道昨晚她去了哪里吗?” “被带出去的去哪儿都是客人说了算,谁知道她会去哪儿!” “那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 “可可叫他‘福果’什么的,他们说话都是说方言,好像是在什么厂上班,和可可一起住,好像在平阳区民生路哪里——” “可可的住址,领班有登记。” 旁边突然有人插了一句,段寒江了然地站起身,发现他的烟已经烧到头了,对面的几人跟着起身,一直和他说话的那人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段寒江的视线瞥过去,见她腿上有一块的已经发黑的淤青,习惯性把几人都扫了一遍,发现这几人身上不易被发现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他不动声色地把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说:“你们领班呢?” “还没来。” “那你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来,我需要钟可的住址。” 段寒江说完转身,聂毅就立在他身后他没发现,差点撞到聂毅的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49.第16章 望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静坐在胡俊杰对面没有出声,胡俊杰从被带进警局起就是这个状态,仿佛全天下穿警服的都是他的敌人, 当然也包括段寒江这种没穿警服却派头更大的。 “放开我!你们抓我干什么!”胡俊杰半天没把手铐扯出明堂来, 两手倏然捶在桌子上,瞪段寒江的眼神更狠了。 段寒江完全地无视了胡俊杰的视线, 像审讯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往嘴上塞了根烟,想点, 但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监视窗他忍了, 就咬着闻个味,继续沉默。 胡俊杰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磨到痿下来, 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名字?” “什么名字!”胡俊杰怒吼。 “你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 胡俊杰不屑地昂着脖子, 段寒江呵地笑了一声, 这种态度他不是没见过, 但也确实不常见。 在审讯里能这么横的要么笃定自己无罪,要么装腔作势,要么就怕是个蠢的。 他暂还不确定胡俊杰是哪一种, 终于把烟放下来, 把烟头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换了一副老流氓的语气开口, “你叫什么是不关我的事,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 你不说你有没有事?” “你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放我回去!”胡俊杰怔了一瞬立即又闹腾起来。 段寒江此刻想胡俊杰怕是‘蠢’的那一种,不只是蠢,还怕是个真神经病,若他真是凶手,钟可说不定会就这么白死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倏然在段寒江肃起的眉头间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很快消失,段寒江再次开口时已经拿出了年度十佳好邻居的亲和力 “胡俊杰?” “叫我干什么?” 胡俊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段寒江聊天一样地接着问:“你和钟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胡俊杰终于有了一丝警觉,不再是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 “随便问问,你们谈恋爱谈了多久了?听说你们是同学?对吗?毕业之后才跟同学谈恋爱,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当年在学校可能还互看不顺眼呢!”段寒江把审讯室的灯开大了一级,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胡俊杰抬头看了眼灯,突然愤怒起来,“我们才不是什么同学,我们是老乡!她家里把她介绍给我,她就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结果不到一年,她做什么都觉得又累工资又低,最后竟然去当了小姐,躺着被日就有钱赚,终于觉得不累了!还爽!死了活该!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荡|妇!” 段寒江等胡俊杰说完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你怎么知道钟可死了?” “我——”胡俊杰立即瞪大双眼,支支吾吾地顿了片刻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是咒她去死!她这种人活着不如死了!” “今天早上7点到9点,你在什么地方?”段寒江这回没给胡俊杰留考虑的时间。 “我,我在路上!” “路上?从哪里去哪里的路上?” “回去,我是回去!” “从哪里回去!” “从,从,从南阳小区?” 段寒江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南阳小区’这个名字,在平阳宾馆的旁边正好有一个小区叫南阳小区。 他掀唇一笑,“南阳小区?旁边是不是就是平阳宾馆?你到底是从南阳小区回去,还是平阳宾馆?” “我没去平阳宾馆!”胡俊杰立即否认。 不过在段寒江看来,他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他去过平阳宾馆了。 于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胡可今天早上就在平阳宾馆?” 胡俊杰眸光狠敛,立即回答,“谁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知道钟可被人杀害在平阳宾馆的房间里吗?” 段寒江问完这个问题,胡俊杰登时整个人都僵住,隔了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又用力地拉扯着手铐捶桌,“我不知道,放我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恐怕你回不去了!”段寒江冷声地回。 “为什么?”胡俊杰双眼一瞪,是认真地疑问。 段寒江觉得这人可能真的蠢,回道:“在死者尸体发现的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要怎么解释?” “指纹?”胡俊杰摊开手认真地审视起他的手指,半晌后抬头对着段寒江说:“指纹每个人都有,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这是污蔑!” 段寒江抽了抽嘴角,蠢他可以不管,可是无知真的就是错了,不知道指纹唯一性的他这确实是第一次遇到,就算上学没学过,从小到大的电视剧总有一部演到过的吧? 他好心地解释,“你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吗?” 胡俊杰惊住,看来是真不知道。 段寒江了然地继续,“我们在你家发现了钟可的手机,上面还有钟可的指纹。是钟可出门忘了带手机?可钟可的同事说她昨天晚上还使用过手机。” “那手机是我买给她的,八千多!我拿回来怎么了?”胡俊杰一时激动。 段寒江这下高兴了,双手撑在桌上朝胡俊杰凑近了几分,故意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把钟可的手机拿回来的?” 胡俊杰僵住不说话。 “你见到钟可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跟谁在一起?你看到了什么?” “我!”胡俊杰在段寒江的逼问下沉默了片刻,突然暴发出来,“她个荡|妇,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整天躺着给别的男人日!你说她该不该死!我是想杀了她的!我还带了刀!可是我下不了手!最后我把刀扔厕所垃圾桶了!拿了她的手机和钥匙!我已经决定不要她了,这种破鞋谁要谁捡!” 段寒江迅速地分析胡俊杰话里的关键,从桌下拿出一张尖头菜刀的照片,摆在胡俊杰面前问:“你带的刀是这把吗?” 胡俊杰低头,把照片拿起来打量了个仔细,说道:“是,林小刀,刀把上有这三个字!” 段寒江再问:“你到宾馆见到钟可是几点钟的事?” “今天早上,天才刚亮,不知道几点?” “你见到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了,对吗?” 胡俊杰迟疑了一下,直说道:“我一直躲在楼梯间里,看到那个野男人出来才去找那个荡|妇的!” “你是怎么知道钟可在什么地方的?” “她的手机啊!我买的时候专门打听了,只要设置一下我就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你是在看到那个男人从哪个房间出来才知道钟在哪个房间?你见过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 胡俊杰奇怪地盯了段寒江一眼,没有否认。 段寒江倏地一掌拍桌,对着他问道:“所以,你就杀了钟可?” “不!我没有,我拿走了手机和钥匙,她让我滚我就走了,可是我想不通,凭什么是她让我滚,明明是我不要她了!所以走到半路我又回去,结果!结果发现她死了,样子很惨!我,我害怕!我只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我没杀她——她死了——她死了——” 胡俊杰猛不迭地又捶起了桌子,剧烈地挣扎起来,完全地无视了段寒江和旁边的笔录员。 “你重新返回去的时候,门没有锁?”段寒江紧接问了一句。 不过胡俊杰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狂躁之中,像是把自己从手铐里撕扯出来一样。 段寒江起身说:“想办法让他安静,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给他鉴定一下。” 说完他走出审讯室,杨怡君正好过来找他。 “段队,我终于拿到了夜风会所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这种地方的监控可真难搞,谁他妈都有关——”杨怡君隔着段寒江两步远,还是能感觉到段寒江身上的寒气,话头兀然顿下来,小心地询问,“段队,怎么了?” 段寒江瞥了眼杨怡君,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胡俊杰可能有精神疾病,现在还不确定他是凶手,可我怕他——真是凶手。” 杨怡君想了下才明白过来段寒江的意思,如果胡俊杰有精神病,又是凶手的话,那么就可能无法判刑。 瞬间她也凛出了一股寒气,作为警察,这是最不想遇到的情况之一,因为明明已经破了案,却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不能定罪,甚至这有时会成为凶手逃脱罪责的手段。 “段队,如果胡俊杰就是凶手怎么办?”杨怡君追上已经走到前面的段寒江。 段寒江眉头松不下来地回答,“没有如果,只有证据。” 接着,段寒江去了技术组,平阳宾馆的视频他之前已经看了一遍,现在又和夜风会所的视频一起再看了一遍。 之前看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胡俊杰,只注意到了钟可在11点20分在前台开了房,然后上楼。这一次段寒江不只发现了胡俊杰,还有林中晖。 首先在夜风会所的监控里,林中晖在晚上8点34分出现在夜风的电梯里,但是并没有和钟可一起离开的画面。倒是之后在平阳宾馆的监控里他大大方方地出现了好几次,从进去到上楼,再到第二天离开都被拍得清清楚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0.第17章 的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但现在段寒江被停职,还成了嫌疑人, 平阳支队内全都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周愚此刻小心地盯着他的手机,因为段寒江刚给他打了个电话, 是个新号码,只说了一句, “到平阳宾馆来一趟。” 他没有任何回话的机会对方就已经挂断,如果不是他听出是段寒江的声音, 他会以为接到的是绑匪电话。他眯眼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没有人注意他, 于是他起身无声无息地下楼。 段寒江家的案子虽然现在还没有实至的证据,但是他打听到安阳支队现在查到的线索对段寒江十分不利。段寒江之所以拿新号码给他打电话一定是不愿被人发现, 虽然平时他对段寒江的□□很不满,可他自认为是段寒江的半个徒弟, 这种时候如果他不再帮段寒江一把,段寒江一定孤立无援。 分析透彻的周愚开着警车到了平阳宾馆,在宾馆大厅见到了段寒江, 只是段寒江没他想的‘垂头丧气’,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有些拿不准地凛出一身干大事的气势, 站到段寒江面前,“师父!” 段寒江抬了抬眼皮, “带钱了没?” “什么?” “我手机被陆诀那小子收了, 没带卡, 给我开间房。” “什么!” “队里我不方便去,家里被封,你要眼睁睁看你师父睡天桥底下?” 周愚感觉受到了巨大的欺骗,在脑子里先气了一遍,再对段寒江说:“你用新号码也是因为手机被收?” 段寒江嘴里叼着烟说:“不然?我吃饱了撑的?” “我才是!”周愚莫名地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去给段寒江开了间房,把小票塞给段寒江说,“六百八十八,记得还我。” 段寒江随手把小票揣进兜里,对周愚挥了挥手回:“行了,抵你被扣的奖金,可以滚了!” 周愚气冲冲地准备往外走,但突然又停住,他嘴里念叨着“平阳宾馆”。 段寒江那么多酒店不住,偏要来住这个两头不近的破宾馆? 他立即又退回去,追上段寒江,“段队,你是不是也在查八年前的那个案子?” 段寒江定住脚步,不是因为周愚,而是他透过玻璃看到刚刚在手机店撞了他的小伙,进了宾馆车库。 一般人是不会从车辆出入口进车库,这人还故意沿着墙沿走折线,进去之后又在边上停住,等到有车出来时,他才趁机迅速地跑进去。 段寒江看明白这人是在避开监控,心想刚才的直觉果然没错,他连忙推开周愚,从楼梯往地下车库冲去。 平阳宾馆是时代交替时的建筑,在当时是最‘现代’的象征,可就在它建成之后世界就万象更新,没用两年就成了上一个时代的‘遗物’,如今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间灰头土脸,连地下车库也一样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车库里连个监控也没有,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在车辆出入口补装了一个,算是紧跟时代的脚步。 段寒江从楼梯旋风一样的旋下来,撞开防火门,猛地和人撞个正着,他抬眼一看,被他撞的正是刚才的小伙。他下意识抓了一下对方的手,差点就把人押起来抵墙上铐手铐。 不过反应过来他现在没手铐,于是松开手,倏然凛直身体。他撇出嘴角的一丝笑意说:“扯平了。” “你们警察撞了人都不道歉的?” 段寒江猛地被问住了,这不像是一句揶揄的话,倒像是认真地在请教。他迎上对方投来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两分,“还能看出我是警察?” 作为外勤,段寒江常年便衣,他自己都快不确定他的警服是不是还合身。 “那你不是?”小伙反问道。 段寒江这时还真不好回答他到底‘是’还是‘不是’。 小伙打量着他,继续说:“你看人的时候视线一扫而过,刚刚出来时撞了人注意的不是被撞这件事,而是立即关注周围的环境,还有,你刚打算把我铐起来吧?警察同志。” 段寒江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年轻小伙,哂笑了一声,凛起他果然没看错的眼神,干脆盘问道:“姓名?年龄?鬼鬼祟祟有来这里干什么?” “聂毅,24,我来这里干什么需要向警察报备吗?” 段寒江的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两遍,终于看出来他的罪犯直觉从哪儿来的,笑意冷下来说:“别以为出来了,就又能为所欲为了。” 聂毅听明白了段寒江的意思,没问段寒江怎么知道的,囚犯和警察一样,时间久了都有一些下意识动作。 他坦然地回答:“我从来没为所欲为,就算我坐过牢也不说明我一定犯过罪。” 这话有意思了!段寒江的表情都在诠释这句话,坐过牢却没犯罪?那就是冤枉的。 常年在人群中去分辨其中的某一类型,久而久之就会对这类人很敏感,虽然现在都讲究证据了,但这种敏感往往能确定他们寻找证据的方向。 他重新审视起聂毅,发现这人就像是大盘的股票一样不稳定,摇摆在普通人和危险份子之间,他真说不准该往哪边站。 “有什么不服找法院上诉去!”段寒江真心实意地回答,接着又关注起周围的环境,除了他们车库里谁也没有,他又回到开始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在这里干什么?” “警察同志,有的时候惯性思维是很影响智商的!”聂毅波澜不惊地对着段寒江,被段寒江狠狠地瞪过来,他继续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总认为犯过罪的人还会犯罪,杀人犯始终是杀人犯。” 段寒江接道:“后面一句没有错,杀人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罪名,犯过罪的人还会继续犯罪这是一种可能性,没有总认为,而是机率比较高——” “小聂!” 突然一句妇人的喊声插进两人中间,段寒江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中年妇女拧着一只巨大的塑料口袋从楼梯下来,口袋里装的都空瓶纸盒之类的。 妇人先是小心地瞥了段寒江一眼,转向聂毅问道:“这是跟你一起的?” 段寒江没出声,等着聂毅回答,聂毅脸上丝毫看不出心虚地说:“嗯,这是我朋友,来帮我的。” 妇人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白来了,今天就只有这点,最近宾馆生意不太好。” “没事。”聂毅爽朗地笑出声,接过妇人手里的袋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数了二十三块给妇人。 妇人接过钱说:“那我先走了,小心别被看到了。” 段寒江惊异地看着两人,他都要怀疑这袋子里的不是空瓶,而是毒品了,这偷偷摸摸地就为了二十三块? 看着妇人从原路返回之后,他问聂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收废品。”聂毅坦然地回答。 “收废品?”段寒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收废品不可思议,而是眼前这人来收废品不可思议。 聂毅认真地说:“我上学没毕业,还坐过牢,工作不好找。” 段寒江听出眼前这身高超一米八的小伙语气里透了一股心酸,他有种被聂毅这张没有缺点的脸给迷惑了的错觉,顿时心里生了一股帮他介绍工作的想法。 半晌他才打消了这想法,问道:“收废品需要鬼鬼祟祟?” “那你要检查吗?”聂毅把袋子拧到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扫过聂毅,正准备掀开往里瞅,结果他刚上手聂毅就松开袋子,袋子顿时掉下去,空瓶纸盒散了一地。他冒火地朝聂毅瞪去,心觉这人是故意的,甚至做好了聂毅下一秒就转身跑的准备。 结果,聂毅只是连忙蹲下去捡瓶子,“我以为你要接着!因为宾馆不许往外卖废品,所以宾馆的保洁一般都是私下的,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段寒江没觉得满意,只是打消了一点怀疑,看着聂毅有条不紊的动作,一点没有要帮忙地意思。 虽然他对聂毅有某种对犯罪分子的直觉,但总不能只凭直觉就把人带回局里审问。而且他看了半天,都感觉这人真诚的过份,像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另一面似的。 重新把空瓶都塞回袋子里的聂毅回到段寒江面前,主动地把袋子敞开对着段寒江的视线说:“警察同志,你还要检查吗?” 段寒江只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回道:“你可以去社区居委会登记,他们有工作会给你介绍的。” “我也没有固定的社区可以登记!不好找工作不表示我没有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有时候第一印象产生的想法不一定是对的,很多时候会受自身固定思维的影响。”聂毅直视着段寒江说教了一番。 段寒江的表情就差目瞪口呆了,他35年来头一回被个毛头小子给教训了,手控制不住地想往对面的小伙脑袋上敲一下,可就在他瞪眼的时候聂毅毫无顾忌地转身往外走出去,他不禁一直盯着慢慢走远的背影,一眼不眨。 “段队,人走都了,你看什么?看上人家帅哥了?”周愚从后面突然凑上来,“看不出来你好这口!” 段寒江难得地没跟他计较,回想着聂毅最后那两句话,转头问道,“你见到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装逼。”周愚十分顺口地回答,段寒江一脚踢过来,他发现自己太耿直了,又改口说,“戏精。” 周愚已经离段寒江两米远,段寒江攻击不到,视线杀过去问:“现在呢?” “果然如此。”周愚一本正经地回答。 段寒江顿时觉得聂毅说得很有道理,固有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影响判断,就像周愚永远都领会不到他的英明神武。 他没心情和周愚费口舌,错开周愚往楼梯间走去,心想他是不是也被什么固有的印象,影响了判断。 他顿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回头。 当时张林军在杀人之后,就是从这个楼梯逃进车库,再从车辆出口逃出了宾馆,被出口的监控拍到。 但此刻他站在楼梯间的门口,发现左手边看出去,墙角有一扇门,在昏暗的车库里,门敞开着,透进来的光就像一盏射灯。 而他所在的位置却看不到车辆的出口,而指示也早就斑驳得晦暗不明。 试想一个慌忙逃跑的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应该本能地往可以看得见的出口跑。 可张林军并没有,而他当年侦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这个门。 段寒江立即往那扇门走过去,门看起来很老旧,角上的油漆都已经开始脱落,显然不新。 他从门出去,外面是一条与旁边建筑之间的巷子,一头被堵死,另一头走出去十多米,有几步梯子通往大街,出口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撑一下就能翻过去的那种,基本只能防个‘安分守己’。 “段队,你发现什么了?”周愚亦步亦趋地跟在段寒江后面,段寒江停住,他一头撞到段寒江背上。 段寒江回身就往周愚的脑袋敲了一下,“你怎么还在?上班时间瞎溜达扣你奖金!” “你不叫我,我能来?假公济私的人是‘您’!”周愚特意地强调了句末对段寒江的称呼。 段寒江又无视了周愚‘犯上’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八年前的宾馆杀人案,是不是把案卷交给安阳分局了?” 说起案子周愚也正经起来,他好奇地盯着段寒江问:“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破了吗?现在都过了八年,到底还查什么呀?” 周愚不知道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是段寒江一手完成的,更不知道段寒江被怀疑杀人的动机直接和8年前的案子有关。 “查张林军是怎么死的。”段寒江回了一句,往原路退回来,正好看一个扫地的大爷。他叫住周愚说,“去问问,这个门是不是一直开着的。” 周愚一点就通,他上前去连叫了好几声“爷爷”,过足了‘孙子’瘾,把这扇门的前世今生都打听到了,回去向段寒江转述。 “这栋楼建的时候并没有这扇门,当初开车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多,车库基本闲着。可是后来车渐渐的多起来,才发现车库完全不通气,尾气都排不出去。因为车库本身的设计问题,排风系统造价太高,于是就在这里开了道门。平时这扇门基本上都是开着的,不过外面有铁门锁着,一般没人往这门过。” “门是什么时候开的?”段寒江问。 “房子建好没两年,肯定在八年前。”周愚斩钉截铁地回答。 段寒江疑惑,若是八年前这门也开着,张林军逃走的时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偏偏去车库出口留下线索?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他没有发现这扇门,或者发现了也不能走?比如说门口当时有人? 在犯罪逃走的阶段,凶手确实会有避开也人正面接触的心理。 可是为什么他也没注意这扇门?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有怀疑过? 时间太久,他也想不起来八年前的这种细节,案子的案卷交到安阳支队手里,他也没那么容易再看到。 不过这点再加上手机店老板的话,重新分析下来,已经足够他开始怀疑八年前的案子,或者真的存在他当时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1.第18章 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还没见着陆诀的人, 先听见了陆诀的咳嗽声和骂声,这一声像极了他在学校时的教官, 让他浑身都是造反因子在骚动。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 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 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 “你再叫一声陆谨闻,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之前不还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 使用假证是犯法的,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 心说了声幼稚, 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 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 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 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陆诀就知道段寒江叫他来拿东西是借口,不过就算段寒江发现的线索有助于破案,他还是很不爽,段寒江作为嫌疑对象实在太不合格,简直戏太多。 他愤愤不平地走过去把段寒江挤开,伸长脖子往门里探进去。 陆诀的手机有手电筒功能,比段寒江的老人机亮了许多,地面上的脚印一下被清楚地映出来。 他的眉头倏然一蹙,退出来目光剐过段寒江,感觉杀气释放得足够了再转到一边往队里拔电话叫人。 “段寒江,你还有什么没交待的?”陆诀打完电话回来,对着段寒江审问。 段寒江没有被审的自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我不是凶手,你又不信,要我交待什么?” 陆诀不爽得快把脸皱成沙皮狗,段寒江从他身边走过,嘴角擎着笑意往楼上走去,不用看也知道陆诀要是真变成了狗,这会儿肯定跳起来咬他。 他上到四楼,伫在门口等着陆诀贴完警戒线来开门,结果老远就看到陆诀一脸肃杀地走过来,到门前时狠狠地和他对了一眼,开口大概又是互怼,所以都相互沉默。 两人在门口套了鞋套和手套,陆诀终于赏了段寒江一句,“要什么去拿,快点!不能破坏现场。” 段寒江刚冷得哆嗦时恨不得再往身上套十件衣服,这会儿一上一下,吵个架暖和了,就忘了这回事,他当没听见陆诀的话走到客厅中间,直接在茶几前蹲下。 茶几上面横摆着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已经积了快两个月,整整两排,还没来得及拿去做人情。 等陆诀来的时间,段寒江特意打电话去外卖送餐公司去应了个聘,咨询一下送外卖的接单机制,得出的结论是除非点单的地点太偏僻,附近没有几个外卖员,或者每次都是同一个外卖员离他最近,不然没有可能总是同一个人给他送外卖。 段寒江住的这一段显然不可能偏僻,虽然上不上cbd,但是住户多,绝对称得上热闹,前一种可能基本排除。 那么后一种,要怎么才能保证每次都在他点外卖的时候离他最近? 他平时回家时间全是随机,要长期在他家附近24小时蹲点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了,作为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来说,他回家会点外卖的机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 段寒江把茶几上的饮料盒都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那盒包装异常的饮料。 他把饮料盒拆开,里面果然捞出来一个用防水袋装起来的窃听器。 陆诀走过来在段寒江身边蹲下,段寒江拎起饮料盒给陆诀递过去,“喝吗?” “喝个屁!”陆诀接过饮料盒,去倒掉盒里的饮料,再将盒子塞进证物袋里装好。 等陆诀回来时,段寒江两根手指拈着窃听器的袋子,把窃听器凑到陆诀眼前说:“现在承认你怀疑错人了吗?” 陆诀打开另一个物证袋,段寒江默契地将窃听器扔进去,接着陆诀回答他,“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家杀人?” 段寒江没被陆诀的话噎住,反倒从陆诀的话里确认了一层意思。陆诀一定掌握了什么另外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毕竟从陆诀的角度,在他家发现了窃听器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没有杀人。 不过他就是把陆诀脸上的寒毛数清楚了,也不可能看透陆诀到底发现了什么,但陆诀对他的不屑倒是一目了然,像在说他就算不是凶手也不是什么好鸟。 段寒江同样不屑地转视线,然而他转过眼,认真思考起了陆诀的问题,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他家杀人? 如果在他家装窃听器的人就是张林军自己,那么那天早上,是张林军自己伪造了502修水管的信息,进入到小区里面。进来后一直躲在底楼的隔间里,直到偷听到他离家的声音后上楼,和他在楼梯里相遇,然后趁他不在进入他家,伪造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被人杀害在他家? 可是张林军是如何进入他家的?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在他家修水管的假象?凶手在杀人后又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段寒江的思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他脚步不自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结果被陆诀从后撞开,抢在他前面进去。 他被撞过之后就伫在门口不动,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聂毅那天在车库里说的话。 第一印象会被固有的思维影响,其实就是先入为主的概念,当先接受了某种信息,大脑就会下意识排除与这种信息相悖的信息。 那天早上,他从外面回来,发现张林军的尸体,现在场起来像是凶杀,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从凶杀的角度在思考,而凶手就仿佛无影无踪的幽灵一样,找不到一点线索。 可是实际上如果没有凶手呢?就算匪夷所思,但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变得符合逻辑了。 这个案子没有凶手,张林军是自杀的,虽然费尽心机跑到别人家自杀像是无稽之谈。 得到这个结论后,段寒江抬起眼发现陆诀使劲地盯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他跟着陆诀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镜子下方,置物架往上一点的墙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磕痕。 上一次他的注意都在‘凶手’的痕迹上,没有发现这上面的细节,置物架上倒下的剃须水也被他当作了挣扎的痕迹。 张矩然说过张林军致死的伤口很平稳,说明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要么手法熟练或受过训练,要么——凶手其实根本没有用手! 段寒江脑内灵光一闪,想象当时张林军把刀放在置物架上,用漱口杯和剃须水将刀固定角度,再自己撞上去。 他用自己的胸口估算了一下高度,张林军比他矮了差不多十公分,高度刚好合适。 然而,张林军在把刀撞进胸口后,或许因为力量不够,或者因为胆怯,刀并没有插得太深,于是他撞了第二下。 可是已经受过伤,第二下的力气肯定比不上第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要将刀往深刺并不容易,所以张林军一定借助了外力。 段寒江的视线移到了洗脸台和门之间的位置,洗脸台就在开门的这面墙上,他估计着墙上磕痕的位置,如果刀抵在墙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手伸出去拉往门框,使力,将刀刺进去。 他下意识地转身绕到卫生间的门外面,陆诀又作对似的跟他一起挤过来,四只眼睛像扫描仪一下在门框上移动,但终究眼睛扫描不出来不明显的指纹。 段寒江直起身来对着陆诀哂笑,“陆队,你不是学霸嘛,怎么连个指纹都看不出来?” 陆诀不理段寒江,回头去打电话,接通之后他脱大骂,“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还要先去造个车!”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早就习惯了他开口就跟开炮一样的嗓门,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陆队,找到邵东了。” 曾询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段队,这是最后一盒了!” 旁边的宇文枢扶了扶眼镜转过头来打圆场,“段队,大家都没吃晚饭,要不叫个外卖吧!” 说到外卖,段寒江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某个外卖app,而是聂毅,然后他十分照顾生意地拔了聂毅的号码。 “段寒江。” 聂毅还是那副认真的语气叫段寒江的名字,段寒江再次不适应地别扭,说道:“现在还送外卖吗?” “你可以在软件上点。” “软件上没有,有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白沙路光大超市旁边的小巷里有家没招牌的店,这个时候只有他一家开着,帮我买20份炒河粉过来。” 聂毅那头顿了一下,没有拒绝,不过讲价道:“这是软件上没有的店,需要额外的外送费。” “多少?”段寒江回得跟刚发了工资似的,全然不差钱的语气。 “超过凌晨,路程超过5公里,算你八折,80吧。” “聂毅,你的收费标准跟工商局报备过吗?乱收费要罚款的!” “就是这个价,要不你另外找人去?” 聂毅的回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段寒江把办公室里的人员都扫了一遍,除了曾询大概没有闲着能派出去买外卖的,而且他现在就想吃那家的炒河粉。 于是他对着一众同事说:“额外的外卖费80,大伙平摊!” “段队,我不想吃炒河粉。” “对面的饺子店还开着,近点。” “段队,80块,你至于嘛?” 反对的声音在段寒江这里都成了背景音,他最后对手机确认道:“半小时内送到平阳分局,晚一分钟外卖费扣5块。” “好。” 聂毅轻轻一句落下,段寒江挂了电话,回头开始找鼠标用。 曾询把他扔了的那只从泡面里拎出来,递给他说:“段队,故意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段寒江没接曾询递来还滴着面汤的鼠标,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损坏公物的‘凶器’在你手里,‘凶器’也是你制造的,请你先证明鼠标刚才掉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故意拿泡面去接?” 曾询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瞪着段寒江,无话可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段寒江谈起钱来就六亲不认早就见怪不怪,全都选择无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段寒江抽了一张纸由递给曾询说:“汤滴到桌子上了。”他说完越过曾询往外走出去,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他。 “段队,今天下午送来的头发dna对比结果传过来了。” 段寒江立即倒转回去,宇文枢和他一起凑到了刚才说话的同事两旁,同事打开内部邮件,说道:“比对结果是,一致。” “知道了。”段寒江刚刚亮起的眼神瞬间又垂下去,虽然他已经猜到在钟可体内发现的精|液残留是林中晖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抱希望是凶手留下的。 现在,对比结果出来,凶手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一可能指向凶手的只有那颗柜子下面发现的扣子。可仅凭一颗扣子,他就是把全市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下来对比,也不一定能找到。 “老曾。”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曾询,没得到回声,他提高了嗓门,喊得整层楼都听到了,“老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2.第19章 就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然后风风火火地下车, 周愚和杨怡君都要追不上他, 不过他走到一半突兀地停下来, 朝做笔录的房间看过去。 聂毅端正地坐着,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对面给他做笔录的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警, 问三句话,有两句盯着聂毅的脸在看。 段寒江心里莫名地冒了一句‘红颜祸水’,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女警的手臂, 对方被他惊得笔没握住, 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说:“段队,你怎么在这儿?” “走开, 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 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 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 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 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 根本没有拿笔, 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 死盯聂毅的视线, 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 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 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段寒江头疼,能把变态的心理都分析出来的聂毅应该离变态也没多远了,然后说:“你觉得凶手是即兴做案?”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变态,变态杀人都是有特定的条件的。” 这个理由,段寒江服,又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恋尸癖?” “不是,如果凶手恋尸一定会好好保存尸体,但是凶手却把尸体扔在淋浴下面,凶手杀人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在强|奸的时候听到死者说话。” 段寒江又不禁噎了一下,聂毅说的不是担心过程中死者挣扎或者叫喊,而仅仅是不想听死者说话!这种逻辑他确实难以理解。 “还有房间里那么乱,并不是死者挣扎时弄乱的,而是凶手弄的!” “为什么?”段寒江也是这么认为,但理由是房间乱得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挣扎,那么乱的地方就只有能活动的地方,可房间却连基本够不到的角落都乱了,如果不是死者因为什么弄的,那就是凶手故意弄的。并且不是为了伪造挣扎的假象,反过来制造挣扎的假象只需要弄乱可以活动的地方就行,没必要把房间弄得像被洗劫了一样,而且也不是在找东西,找东西的乱法不一样,床被不会揉成一团。 但聂毅的理由是,“因为毁掉了喜欢的东西,会难受,需要发泄。” 段寒江再次审视了聂毅一遍,差点就问出口聂毅是不是凶手本人,那么清楚凶手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合上他一字未写的笔录本,起身说道:“感谢聂先生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聂毅还坐着没动,段寒江已经把笔录本递给了旁边的女警,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段寒江虽然脚步挪得快,但还是听到了聂毅和女警说的话。 “警察同志,这个矿泉水瓶我可以拿走吗?” 头回被叫警察同志的‘新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哦,可以!” “垃圾桶里的空瓶可以捡——” 段寒江冲上了楼,已经听不见底下的声音了,不过他完全能够想象接下去的对话,他冷不防地想一个被拾荒老人养大,又被亲爹虐待了几年,最后在监狱里成年的人,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想着已经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开始,他出现在门口引来了一串目光。 “怎么不等我!”段寒江怒着脸走进去,视线从神情复杂尴尬的一众脸扫过去,终于有人提醒他。 “段队,你忘了你被停职了?” 段寒江怔住,他真忘了,可是这时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多年练出来的专业戏精完美地掩饰了他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他走错门了。 曾询突然开口,“唉哟!小段,你终于来了!” 段寒江没弄明白曾询的意思,就见曾询对他招了下手,然后对桌上的其他人说:“这是我请来的临时顾问,程序还在路上,但是案情紧急,大伙都熟悉,我就不介绍了。” 曾询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段寒江觉得周愚再敢说他戏精他就骂回去,很显然他比曾询差远了。 不过面上,段寒江还是若无其事地配合曾询,走进去,拉了把椅子坐到曾询旁边,而在坐的各位都默认了他们的睁眼说瞎话。 段寒江小声问曾询,“你搞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3.第20章 不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前面的女人开口, 聂毅才愣回了神, 下意识瞥向眼段寒江,见段寒江大喇喇地往里走, 才抬脚跟进去。 房子是套两居室, 进门就是餐厅和客厅, 他就站在门口伫住脚,视线往里扫,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这到处是衣服鞋子和外卖垃圾的房子真的是女人的房间?和他想象的实在天差地别。 “苏凤娇, 你知道你的职业违法吗?”段寒江倒是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问题, 自己在沙发上挪了块地坐下来,刚才在路上他已经把女人的祖宗三代都盘问了一遍,这会儿闲着没事继续盘问。 不过苏凤娇依然坚持,“警察先生,你能不能叫我娇娇!全名我听着别扭!” “好好说话!”段寒江冷眼瞪过去, 苏凤娇扭着身子哼了一声, 他顿时眉头狠狠一跳,吼道, “那边贴墙站好,不许动。” 苏凤娇没有贴墙站好,而是直接进卫生间里洗澡去了, 并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得只剩内衣进去的。 段寒江眉头直抖, 想把苏凤娇抓回局里掰正三观, 余光却瞟到聂毅直直地盯着苏风娇。 苏凤娇感觉到聂毅的视线,进门时故意把胸对着聂毅眨了下眼。 “小聂同志,眼睛要掉出来了!”段寒江似笑非笑地瞪向聂毅。 聂毅平静地把脸转过来,倒是不像看女人看直了眼,他径直走到段寒江面前,蹲下来小声地对段寒江说:“段寒江,她和宾馆里死的女人一样。” “什么一样?”段寒江没理解到聂毅指的哪方面。 聂毅一本正经地回答:“胸。” 段寒江不禁挑眉,这小子果然对胸情有独钟。 然而聂毅继续说:“胸部的面积一样大,这样划刀时可以最大可能地与上一次一样。” 这回段寒江的眉头沉下来,聂毅蹲他面前比他矮了一截,像只大型犬科一样严肃地望着他,他嚼着聂毅的话想了片刻,问道:“你认为凶手再次杀人会在被害者身上划一样的伤痕?为什么?” “因为这样很有成就感。”聂毅一脸笃定地回答。 “去他——”段寒江没把脏话骂完全,对着聂毅一平如水的眼神,他临时换了一句,“如果换作是你,这么做你也觉得有成就感?是吗?” 这个问题很有诱导性,因为问题本身就建立在‘你会杀人并且虐尸’的前题下。 聂毅轻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段寒江,“我不会让自己这么做,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段寒江的眉头顿时蹙得更深,聂毅回答的不是‘他不会这么做’,而是‘不会让自己这么做’,说明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聂毅——”他轻呼了一口气,但话刚开了个头,手机突然响起来。 段寒江顿下来,接起手机就听到了周愚急切的声音。 “段队,鱼游进港了,正准备上岸。” “准备收网。” 段寒江挂了电话,低头望向还蹲着的聂毅,犹豫了片刻最终说:“聂毅,你看好那个女人别让她开门。” 他说完顿了一下,最终加了一句,“没问题吧?” 聂毅终于站起来,点头。 段寒江也考虑不了更多,直接开门出去,冲向了楼梯间。 凶手为了不被监控拍到,一定不会坐电梯,但他能够从电梯判断出他们所到的楼层,不过并不知道具体的房号。 段寒江猜凶手可能会用和胡俊杰一样的方法,在这里蹲点,蹲到他和聂毅出来,判断苏凤娇住在哪一间。 果不其然,段寒江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有人从底下上来了。他躲在苏凤娇住的那层的上一层,看着来人走上来,却没有出去,而是靠在门边点了一根烟。 段寒江看得犯了烟瘾,心里狠狠地骂起脏话,闭着眼睛靠墙数秒,当他数到300的时候,突然从楼梯的栏杆往下翻,但是楼下的人反应也快,他刚一动就跑了。 那人像是条件反射转身就往楼下跑,段寒江连忙追下去。 5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对整栋楼布控,整栋楼就只有楼下大堂一个出口,他们可以算是瓮中捉鳖。 可嫌疑人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在被追了几层楼后,突然拐出楼梯,冲进楼道。 段寒江一个急刹追出去,发现有一部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而他追的人已经进了电梯,他跑过去时电梯门已经关上,没来得及按住。 他立即拿出手机给周愚拨过去,不过接电话的人是曾询。 “什么情况?” “鱼从3号跑道逃走了。” 段寒江没管曾询那边的行动,报告完毕就挂断电话,然后继续回楼道往下追,结果在半路遇到了带人上来的杨怡君。 “段队?” 段寒江看了杨怡君一眼,立即夺过她的对讲机问:“嫌疑人现在哪儿?” 曾询的声音响起,“刚刚电梯在7楼停了,6楼开始以下都是商场,但是7层无法直接到6层及以下。” “如果是牟自强,他一定对楼层的结构比常人了解,尤其是一般人都不会注意的管道线井,还有外墙。”段寒江分析道。 杨怡君的军人脾气瞬间暴露出来,怒道:“他就是上天我也把他拽下来!” 接着,杨怡君第一个调头往楼下冲,其余的人都看向段寒江。 “注意四周外墙!”段寒江对对讲机说最后一句,接给向其他人示意,跟上杨怡君往下追。 追到7层,电梯里已经见不到人的影子,而楼下堵上来的人也到达7层,两队人面面相觑,十来号人来回地把通道的上下左右都找了个遍,实际一眼就能看清没人。 段寒江站在电梯旁窗子边往外望出去,窗户是打开的,下一层就是楼下商场裙楼的顶,要跳下去并不是不可能。 他随手一摸,窗台上有鞋印,立即回头叫了一声,“小杨。” 杨怡君并凑过来,段寒江撇头一指,“下面。” 虽然下面就是裙楼顶,但是实际窗户下面只有一个差不多阳台的宽度,但高至少有5米余,只有一个二三十厘米高的沿,一不注意可能要跳出界,那就是三十多米的高度。 杨怡君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撑,就往窗户跳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平台中间。 段寒江随即收回视线,拿起对讲机说道:“包围整栋楼的外围,通知商场配合。不能让鱼游回河里!” 所有人员先去迅速,十分钟后,段寒江在楼下看到了杨怡君和嫌疑人,两人在裙楼外墙不到半米的房檐上追逐,看着就令人惊心,但那两人像跑在大路上一样,丝毫没受影响。 这种时候底下做防护已经来不及,况且也不知道两人会追到什么地方。 好在一个断层处,前面的人没能一步跨过去,杨怡君立即扑上去,对方下意识挣扎,差点两人一起掉下来。 段寒江心里一抖,隔老远听到杨怡君骂了一句脏话,接着见她一下把嫌疑人给敲晕了,一手将一个体重一百多斤的男人找一在肩上,还若无其事地翻回了楼顶。 “她是猴子?是不是本来姓孙的?”曾询眯着眼惊叹,他没出过几回外勤,所以没欣赏过杨怡君的英姿。 周愚十发不怕死地接话,“她哪有猴子可爱!分明是猩猩!” 段寒江巍然不动地拿着手机,瞟了周愚一眼,面不改色地开口:“周愚,我录音了。” “啥!”周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段寒江。 段寒江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前几天在宾馆开房的600——” 周愚牙都快被咬掉了,最后终于痛心疾首地回道:“不用还了。” “我没那么过分!”段寒江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张50,递给周愚。 周愚接过来,盯着那张绿油油的钞票说:“你还能更抠门一点吗?” 紧张了一晚上的气氛,倏然在周愚的苦笑声中终于轻松下来。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4.第21章 会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 “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 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 他继续伫在门口, 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 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 再观察钥匙的位置,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 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 也没有动他的钥匙, 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 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 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 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 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 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 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觉的都吵醒了,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 但他才走到门边,段寒江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手拽住他,他下意识反手抓回去想将段寒江甩开,结果段寒江却趁机往他手腕铐上了手铐。 而手铐的另一头,段寒江铐在了自己手上。 “艹!段寒江,你脑子有病!”陆诀摸了一把他挂在腰后的手铐,果然不见了,接着他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却见他要找的钥匙扬在段寒江手里。 段寒江在陆诀反应过来前,把手铐的钥匙从厨房的窗户扔出去,再对陆诀说:“陆队,你要去哪儿?” 陆诀这会儿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他愤愤地拽起段寒江出门,一脸来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的恶鬼表情,简直能把孤魂野鬼都吓哭。 段寒江他唯物主义,半点不怕陆诀这‘恶鬼’地说:“等等,我东西还没拿!” 陆诀横眼朝段寒江瞪过去,他接着说:“我车没油被拖走了,你帮我去取?” “活该!”陆诀没让段寒江回去,直接把人拖走了。 邵东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还在平阳区的界内,不过那是一片老旧的待拆区,原著民为了将来的拆迁能赔更多拆迁款,只要能搭屋子的地方都不放过,屋子搭了也不浪费,用来租给外来人员。 不过一般租住在这里的都来自社会的底层,要么收入只够温饱,要么有一大家子靠一个人养活,简而言之就是城市的贫民区。 陆诀的车一深一浅地从不平的路面开过去,段寒江为了配合陆诀开车,手举在方向盘边举了一路,终于等到车停下来他才把手放下来。 他蓦然地看了眼陆诀,立即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陆诀和他想法一样,都不愿从座位中间爬过去,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车门都想把对方拽过来。 “段寒江!” “来,老办法!” 两人一人一句,达成了共识,同时都反身趴到座位上,伸出被靠在一起的手握在一起,搁在座位上——掰手腕。 几分钟后,段寒江输了,原因他归结于运气不好,但是愿赌服输,他从座位爬过去,从驾驶座下了车。 然后他们上到一栋四层楼的旧楼房顶上,顶上有后搭出来一间阁楼,冬冷夏热,内里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在角落里还架了个灶,边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放着几副碗筷,就是邵东被发现的地方。 站在门外,段寒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栋楼和周围的房屋比起来算是高的,不过本身就是狭长一条,所以顶上的阁楼也就只搭了这一间,外面还剩半截平台。 四周比较嘈杂,顶层又只有这一间阁楼,地上的泥青都还很干净,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来,也就是说藏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被陆诀拽进了屋里,一眼就邵东精神不振地坐在床头靠着墙不动,他猜大概是被饿的。 根据前面来的安阳支队的同志的记录,邵东是全身被绑的在床上,嘴里塞的一条湿毛巾。被发现是因为房东来收电费,敲门半天没人应,就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于是就打电话报警。 “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租这房子的人是张翔,也就是张林军,他只租了半年,现在已经住了快5个月了。” 段寒江和陆诀站在一起,看着向陆诀汇报的人,陆诀蹙着眉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在邵东的身上找到了张林军留的东西。” “什么?”陆诀发问的同时,对面的人已经把物证袋递过来。 物证袋一共有两个,一个袋子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我期待的不是迟到的正义,而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落款是张林军。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储存卡。 陆诀问:“卡里是什么?查过吗?” “查过了,是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张林军等人拍摄用来敲诈的视频和照片。” 八年前的另一个案子指的是郭栖梧连环杀人案,这个案子是绝对板上钉钉的事,凶手也已经伏法,所以安阳支队说找到线索肯定不是说郭栖梧的案子有什么疑点。 不是疑点,一定是安阳支队发现了什么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与张林军案子之间的联系。 从警局到平阳宾馆,段寒江都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但是这直觉就像大雾天的路牌,总是他以为要看清了,关键地方又被挡住,直到车在平阳宾馆大门前停下,他下车见到守在门前的陆诀,他的直觉被陆诀一开口,彻底地被雾罩住了。 “段队,你什么时候复职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诀迎头看到段寒江,什么好话都成了挑衅,何况他一年说不出十句好话。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5.第22章 熄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他从角落里站起来,终于和陆诀面对面,他不满地吐了陆诀一口烟。 陆诀回头狠狠咳了两声, 回头骂道:“段寒江!你就不能学个好?什么都陆谨闻学!” 在段寒江面前他总是一副搞阶级斗争的气势,段寒江浑身就没有一个点他能看得顺眼。 段寒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斜眼瞪着陆诀,瞬间眼神冷出一股阴恻, “你再叫一声陆谨闻, 我就替你爸揍你!” 陆诀敛起眼角哼出一声冷笑, 根本没把段寒江的话听进去, 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之前不还住在平阳宾馆嘛?没身份证你怎么开的房?” “这跟案子有关吗?”段寒江反问。 陆诀回答:“当然有关, 使用假证是犯法的,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段寒江斜了陆诀一眼,心说了声幼稚,接着转身却没往家门走, 而是反身下楼。他刚没好在底楼待着,毕竟被人经过看到他蹲墙角,实在有损他平时的英武形象。本来他还可以去邻居家蹭杯热茶,但这个点他不在警队没外勤, 却跑到自己家门外进不了屋, 他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办案。 陆诀见段寒江一言不发地下楼, 他也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楼下走, 反正他是不信段寒江说的要睡马路的鬼话,段寒江要是真落魄到这个地步绝对在他面前拽得邻国总理一样,掩饰得深怕被他发现。 果然,段寒江一路直走到底楼,打开楼梯下隔间的门,站到一旁看向他,像那是段寒江家,在请他进去一般。 “陆队,麻烦你叫人来做个脚模,如果张林军确实在这楼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里的脚印一定是他的,最好和在门口发现的脚印对比一起,看灰尘是不是一样的。”段寒江一副他才是队长的指使语气,虽然他之前也确实是队长。 陆诀就知道段寒江叫他来拿东西是借口,不过就算段寒江发现的线索有助于破案,他还是很不爽,段寒江作为嫌疑对象实在太不合格,简直戏太多。 他愤愤不平地走过去把段寒江挤开,伸长脖子往门里探进去。 陆诀的手机有手电筒功能,比段寒江的老人机亮了许多,地面上的脚印一下被清楚地映出来。 他的眉头倏然一蹙,退出来目光剐过段寒江,感觉杀气释放得足够了再转到一边往队里拔电话叫人。 “段寒江,你还有什么没交待的?”陆诀打完电话回来,对着段寒江审问。 段寒江没有被审的自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说我不是凶手,你又不信,要我交待什么?” 陆诀不爽得快把脸皱成沙皮狗,段寒江从他身边走过,嘴角擎着笑意往楼上走去,不用看也知道陆诀要是真变成了狗,这会儿肯定跳起来咬他。 他上到四楼,伫在门口等着陆诀贴完警戒线来开门,结果老远就看到陆诀一脸肃杀地走过来,到门前时狠狠地和他对了一眼,开口大概又是互怼,所以都相互沉默。 两人在门口套了鞋套和手套,陆诀终于赏了段寒江一句,“要什么去拿,快点!不能破坏现场。” 段寒江刚冷得哆嗦时恨不得再往身上套十件衣服,这会儿一上一下,吵个架暖和了,就忘了这回事,他当没听见陆诀的话走到客厅中间,直接在茶几前蹲下。 茶几上面横摆着两排外卖送的盒装饮料,他已经积了快两个月,整整两排,还没来得及拿去做人情。 等陆诀来的时间,段寒江特意打电话去外卖送餐公司去应了个聘,咨询一下送外卖的接单机制,得出的结论是除非点单的地点太偏僻,附近没有几个外卖员,或者每次都是同一个外卖员离他最近,不然没有可能总是同一个人给他送外卖。 段寒江住的这一段显然不可能偏僻,虽然上不上cbd,但是住户多,绝对称得上热闹,前一种可能基本排除。 那么后一种,要怎么才能保证每次都在他点外卖的时候离他最近? 他平时回家时间全是随机,要长期在他家附近24小时蹲点不太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了,作为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来说,他回家会点外卖的机率基本上是百分之九十。 段寒江把茶几上的饮料盒都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那盒包装异常的饮料。 他把饮料盒拆开,里面果然捞出来一个用防水袋装起来的窃听器。 陆诀走过来在段寒江身边蹲下,段寒江拎起饮料盒给陆诀递过去,“喝吗?” “喝个屁!”陆诀接过饮料盒,去倒掉盒里的饮料,再将盒子塞进证物袋里装好。 等陆诀回来时,段寒江两根手指拈着窃听器的袋子,把窃听器凑到陆诀眼前说:“现在承认你怀疑错人了吗?” 陆诀打开另一个物证袋,段寒江默契地将窃听器扔进去,接着陆诀回答他,“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家杀人?” 段寒江没被陆诀的话噎住,反倒从陆诀的话里确认了一层意思。陆诀一定掌握了什么另外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毕竟从陆诀的角度,在他家发现了窃听器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没有杀人。 不过他就是把陆诀脸上的寒毛数清楚了,也不可能看透陆诀到底发现了什么,但陆诀对他的不屑倒是一目了然,像在说他就算不是凶手也不是什么好鸟。 段寒江同样不屑地转视线,然而他转过眼,认真思考起了陆诀的问题,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他家杀人? 如果在他家装窃听器的人就是张林军自己,那么那天早上,是张林军自己伪造了502修水管的信息,进入到小区里面。进来后一直躲在底楼的隔间里,直到偷听到他离家的声音后上楼,和他在楼梯里相遇,然后趁他不在进入他家,伪造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被人杀害在他家? 可是张林军是如何进入他家的?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在他家修水管的假象?凶手在杀人后又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段寒江的思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他脚步不自觉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结果被陆诀从后撞开,抢在他前面进去。 他被撞过之后就伫在门口不动,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聂毅那天在车库里说的话。 第一印象会被固有的思维影响,其实就是先入为主的概念,当先接受了某种信息,大脑就会下意识排除与这种信息相悖的信息。 那天早上,他从外面回来,发现张林军的尸体,现在场起来像是凶杀,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从凶杀的角度在思考,而凶手就仿佛无影无踪的幽灵一样,找不到一点线索。 可是实际上如果没有凶手呢?就算匪夷所思,但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变得符合逻辑了。 这个案子没有凶手,张林军是自杀的,虽然费尽心机跑到别人家自杀像是无稽之谈。 得到这个结论后,段寒江抬起眼发现陆诀使劲地盯着卫生间里的镜子,他跟着陆诀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镜子下方,置物架往上一点的墙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磕痕。 上一次他的注意都在‘凶手’的痕迹上,没有发现这上面的细节,置物架上倒下的剃须水也被他当作了挣扎的痕迹。 张矩然说过张林军致死的伤口很平稳,说明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要么手法熟练或受过训练,要么——凶手其实根本没有用手! 段寒江脑内灵光一闪,想象当时张林军把刀放在置物架上,用漱口杯和剃须水将刀固定角度,再自己撞上去。 他用自己的胸口估算了一下高度,张林军比他矮了差不多十公分,高度刚好合适。 然而,张林军在把刀撞进胸口后,或许因为力量不够,或者因为胆怯,刀并没有插得太深,于是他撞了第二下。 可是已经受过伤,第二下的力气肯定比不上第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要将刀往深刺并不容易,所以张林军一定借助了外力。 段寒江的视线移到了洗脸台和门之间的位置,洗脸台就在开门的这面墙上,他估计着墙上磕痕的位置,如果刀抵在墙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把手伸出去拉往门框,使力,将刀刺进去。 他下意识地转身绕到卫生间的门外面,陆诀又作对似的跟他一起挤过来,四只眼睛像扫描仪一下在门框上移动,但终究眼睛扫描不出来不明显的指纹。 段寒江直起身来对着陆诀哂笑,“陆队,你不是学霸嘛,怎么连个指纹都看不出来?” 陆诀不理段寒江,回头去打电话,接通之后他脱大骂,“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还要先去造个车!”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早就习惯了他开口就跟开炮一样的嗓门,回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陆队,找到邵东了。” 021 段寒江念了一路的空调,车开进警局内院,横停在中间就下车直冲回办公室。 有人见他这么快回来,惊讶地问:“段队,怎么这么快?”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你看这两个人,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6.第23章 灭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他奇怪地左右扫了一眼, 发现旁边正好是楼梯间, 门有条缝, 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挤进来, 他连忙快步地往前走。 聂毅随手一拈,把段寒江没拍到的那只蚊子用两根手指拈住了,蚊子还没被他捏死。他凑到眼前, 心想冬天还有蚊子?然后放生了。 “你能不能快点?”段寒江走到前面见聂毅还在愣神,回头催促。 聂毅追上去问:“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嫖客?还是死者的男朋友?” “你觉得呢?”段寒江反问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聂毅跟上段寒江的步调,回答:“没见过,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就知道?” “没见过, 不知道。” 废话!段寒江狠狠地瞪向聂毅, 想敲一敲聂毅那只有半公分多长刺毛的脑袋,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感慨了一下中文的博大精深。 杨怡君说的地方在步行街的一家汉堡店,段寒江和聂毅进去的时候,林中晖正在游说啃汉堡的杨怡君出道,杨怡君拿着执得任务的忍耐力没把可乐砸到他头上。 “警花小姐, 真的, 就你这身高身材, 随便就能秒杀那些模特, 当警察多浪费啊!”林中晖苦口婆心似的语气。 杨怡君一手捶桌, 整张桌子都弹了起来,“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嘴堵上。” 林中晖讪笑,“我这不是警民合作,陪你在这儿等人!再说坐在这儿不说话,多无聊!” “那我陪你聊聊?”段寒江像堵墙似的杵在了杨怡君和林中晖坐的桌边,接着聂毅站到了他旁边,顿时变成了两堵墙。 林中晖实际上没有杨怡君形容的那么丑,若让张矩然来说,他只是长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 这会儿被这两堵墙的气势压住,林中晖从中没觉出自己的胜算,讪笑变成了傻笑,说道:“呵呵,两位找谁?” “段队。”杨怡君瞥见看到段寒江,放下汉堡站起来,然后视线转向聂毅,“他怎么跟你一起?” 段寒江回了一个稍后再说的表情,直接坐到挤到林中晖的旁边坐下。 位置是卡座,一边坐两人有余,但三个大男人挤不进去,聂毅站在原地,杨怡君立即往里坐,把位置留出来。可是聂毅却愣了一下,没看杨怡君,直接转身坐到了段寒江他们背后的位置。 杨怡君眨了眨眼,抹了抹嘴角,没有沾酱,也没有凶神恶煞,为什么帅哥要嫌弃她?她不禁坐直了身,委屈地望向段寒江求解。 然而,不等段寒江开口,林中晖的毛病又犯了,脖子伸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说:“诶,帅哥,你也是警察啊?怎么你们警察都个个跟明星似的,要不要考虑转行,能h一ld住牢改头的没几个,随便包装一下你绝对能红!” “坐下。” 段寒江冷声一吼,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投来视线,林中晖受惊地坐回来。 “林中晖,昨天晚上你和谁在一起?”段寒江单刀直入地开始审问。 林中晖定了定神,没了刚才的舌灿莲花,回道:“跟女朋友一起,怎么了?” “女朋友?”段寒江老谋深算似的地对着林中晖笑,“那你女朋友叫什么?” “叫,叫可可。” “全名。” “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你女朋友的全名?”段寒江脸上的笑掩下来,在手机上调出来钟可的照片,凑到林中晖面前问,“是她吗?” “是。”林中晖看了一眼,点头。 段寒江呵斥,“看清楚,后面还有一张正脸,翻一下。” 林中晖被迫地翻了一下段寒江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的本来是监控上面的截图,结果他一不小心翻过头了,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杀人现场照片,他瞥开了眼回答,“真的是她,不用看了。” 段寒江淡然地把手机收回来,摆到面前,然后问:“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平阳宾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中晖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段寒江,眼珠转了一圈,回道:“早上6点,因为公司上午有活动,我要7点赶回去。”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向杨怡君使了个眼色,杨怡君立即会意,起身走出了餐厅。 “那你离开之后,你‘女朋友’还留在宾馆?” “是,的。那个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段寒江注视着林中晖,直到林中晖被看得坐立不安了,他才开口:“她被杀了。” “什么?”林中晖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往后仰,背抵到了墙冷静下来,“一定是他男朋友干的!” “她男朋友不是你吗?” “不,不是,警察同志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不熟,就昨天一起睡了一觉!你也是男人,懂的。” 段寒江一掌拍桌,“我不懂,你解释一下!” 林中晖心绪不宁地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个她就是夜风的服务员,看对眼就一起出来聊聊天什么的,最后累了就找个地方休息,没有干别的。倒是她——昨天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响,她说是她男朋友打来了,她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她还说她早就想分手了,但是那个男的一直纠缠她,不许她进娱乐圈发展,还要打断她的腿什么的,我一早就走了,真的没有杀人啊!” 段寒江蹙眉考虑,杨怡君正好回来,对他点了下头,于是他对林中晖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你相信我没杀人了?”林中晕确认了一遍。 段寒江回,“要不你跟我去警局再聊聊?” 林中晖立即站起来,“不用了。”看着段寒江表示他不让出不去。 段寒江慢条斯理地起身给林中晖让路,林中晖忙地从位置里出来,只是在他走出位置时,段寒江的脚故意往前一挪,他踢到段寒江的脚,往前扑出去,段寒江立即捞住他,解救了他鼻子撞地。 “不好意思!谢谢!”林中晖窘迫地对段寒江道谢。 “别客气。”段寒江绅士一样地回答,等林中晖转身,他看了眼手中多出来的几根头发,对杨怡君挑眉。 林中晖没发现自己被拔了几根毛,本来已经走出去,却还是犹豫地退回来,转到座位另一边去问聂毅,“帅哥,你真的不打算改行吗?你真的能红!” 然而,聂毅面前是餐厅的服务员,拎了一大口袋回收的汉堡盒给他,说道:“我可以给你的都在这里了,你是拿去做什么活动吗?” 小姑娘说完小声地凑近聂毅说:“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偷一点没用的。” “不用了,我拿去卖!”聂毅耿直地回答,他面前的服务员明显地一脸无语,十分受打击地说了句,“算了,看你长得帅的分上。” 等服务员走开,聂毅才看向林中晖问:“你刚说什么?” 林中晖正想开始新一轮游说,段寒江咳了两声,他立即悻悻地说:“没什么,你们继续忙。” 段寒江在林中晖走后,掏了两个物证袋,一个把他的手机装进去,另一个装进了他拔下来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到聂毅拎了一口袋的空汉堡盒。 他心里骂了一声,下意识地去看周围的人,他想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他真跟这人不是一伙的。 “完了?”聂毅主动地开口。 段寒江强迫自己忽略聂毅到处捡垃圾的行为,回答:“现在见过了,你有什么看法?” 聂毅笃定地开口,“他不是凶手。” “理由?不要又是直觉。” “他刚才翻到你手机里的尸体照片,害怕了。” 段寒江看着聂毅故意地问:“所以,你觉得他不够变态?” “一个享受在尸体上面划刀的人,不会只看到一张照片就手抖。” 段寒江想到刚才林中晖翻错照片时的表情,确实是被惊吓到了,可惜这不能做为证据。 他将两个物证袋交给杨怡君,“验完指纹和dna就还我,没手机我焦躁。” 杨怡君接过去,忍不住观察起段寒江的手机。 段寒江突然想起他手机上就是刚擦过,也肯定有他的指纹,技术组的人要复制一个打开他的手机太容易了,于是勒令道:“告诉语文书,要是我发现我手机被人偷看过,找他算帐!” 杨怡君顺口接道:“你手机不是刚被安阳支队收过?” 段寒江想到陆诀偷看他手机的可能,骂了一句脏话,毫无痕迹地转了话题,“那个林中晖你还查到了什么?” 杨怡君直来直往,说到正事就忘了段寒江的手机,回道:“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是家正规的公司,规模不大,林中晖只是公司的司机,名片应该是他自己偷印来专门去骗炮的!他确实在今天早上7点到了公司,之后一直和公司的人一起在行动,没有离开过。” “也就是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段寒江自问,问完又自答,“现在,钟可的男朋友明显嫌疑更加重大!” 从警局到平阳宾馆,段寒江都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但是这直觉就像大雾天的路牌,总是他以为要看清了,关键地方又被挡住,直到车在平阳宾馆大门前停下,他下车见到守在门前的陆诀,他的直觉被陆诀一开口,彻底地被雾罩住了。 “段队,你什么时候复职的?我怎么没收到通知?”陆诀迎头看到段寒江,什么好话都成了挑衅,何况他一年说不出十句好话。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7.第24章 。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审讯室内, 胡俊杰怒瞪段寒江, 像是有着数年都算不清的仇恨,不断地白扯手上的手铐,越扯越怒,最后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折下来似的, 狂躁不已。 段寒江静坐在胡俊杰对面没有出声, 胡俊杰从被带进警局起就是这个状态, 仿佛全天下穿警服的都是他的敌人,当然也包括段寒江这种没穿警服却派头更大的。 “放开我!你们抓我干什么!”胡俊杰半天没把手铐扯出明堂来,两手倏然捶在桌子上, 瞪段寒江的眼神更狠了。 段寒江完全地无视了胡俊杰的视线,像审讯室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往嘴上塞了根烟, 想点,但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监视窗他忍了,就咬着闻个味, 继续沉默。 胡俊杰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磨到痿下来,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名字?” “什么名字!”胡俊杰怒吼。 “你的名字。” “关你什么事?” 胡俊杰不屑地昂着脖子,段寒江呵地笑了一声, 这种态度他不是没见过, 但也确实不常见。 在审讯里能这么横的要么笃定自己无罪, 要么装腔作势, 要么就怕是个蠢的。 他暂还不确定胡俊杰是哪一种,终于把烟放下来,把烟头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换了一副老流氓的语气开口,“你叫什么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你不说你有没有事?” “你放开我,你们没有权利抓我!放我回去!”胡俊杰怔了一瞬立即又闹腾起来。 段寒江此刻想胡俊杰怕是‘蠢’的那一种,不只是蠢,还怕是个真神经病,若他真是凶手,钟可说不定会就这么白死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倏然在段寒江肃起的眉头间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很快消失,段寒江再次开口时已经拿出了年度十佳好邻居的亲和力 “胡俊杰?” “叫我干什么?” 胡俊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段寒江聊天一样地接着问:“你和钟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胡俊杰终于有了一丝警觉,不再是之前蛮横无理的态度。 “随便问问,你们谈恋爱谈了多久了?听说你们是同学?对吗?毕业之后才跟同学谈恋爱,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当年在学校可能还互看不顺眼呢!”段寒江把审讯室的灯开大了一级,比刚刚明亮了许多。 胡俊杰抬头看了眼灯,突然愤怒起来,“我们才不是什么同学,我们是老乡!她家里把她介绍给我,她就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结果不到一年,她做什么都觉得又累工资又低,最后竟然去当了小姐,躺着被日就有钱赚,终于觉得不累了!还爽!死了活该!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荡|妇!” 段寒江等胡俊杰说完了好一会儿,才接话,“你怎么知道钟可死了?” “我——”胡俊杰立即瞪大双眼,支支吾吾地顿了片刻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是咒她去死!她这种人活着不如死了!” “今天早上7点到9点,你在什么地方?”段寒江这回没给胡俊杰留考虑的时间。 “我,我在路上!” “路上?从哪里去哪里的路上?” “回去,我是回去!” “从哪里回去!” “从,从,从南阳小区?” 段寒江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南阳小区’这个名字,在平阳宾馆的旁边正好有一个小区叫南阳小区。 他掀唇一笑,“南阳小区?旁边是不是就是平阳宾馆?你到底是从南阳小区回去,还是平阳宾馆?” “我没去平阳宾馆!”胡俊杰立即否认。 不过在段寒江看来,他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他去过平阳宾馆了。 于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胡可今天早上就在平阳宾馆?” 胡俊杰眸光狠敛,立即回答,“谁知道她在哪儿!” “那你知道钟可被人杀害在平阳宾馆的房间里吗?” 段寒江问完这个问题,胡俊杰登时整个人都僵住,隔了片刻突然激动起来,又用力地拉扯着手铐捶桌,“我不知道,放我回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恐怕你回不去了!”段寒江冷声地回。 “为什么?”胡俊杰双眼一瞪,是认真地疑问。 段寒江觉得这人可能真的蠢,回道:“在死者尸体发现的凶器上面,有你的指纹,你要怎么解释?” “指纹?”胡俊杰摊开手认真地审视起他的手指,半晌后抬头对着段寒江说:“指纹每个人都有,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这是污蔑!” 段寒江抽了抽嘴角,蠢他可以不管,可是无知真的就是错了,不知道指纹唯一性的他这确实是第一次遇到,就算上学没学过,从小到大的电视剧总有一部演到过的吧? 他好心地解释,“你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吗?” 胡俊杰惊住,看来是真不知道。 段寒江了然地继续,“我们在你家发现了钟可的手机,上面还有钟可的指纹。是钟可出门忘了带手机?可钟可的同事说她昨天晚上还使用过手机。” “那手机是我买给她的,八千多!我拿回来怎么了?”胡俊杰一时激动。 段寒江这下高兴了,双手撑在桌上朝胡俊杰凑近了几分,故意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把钟可的手机拿回来的?” 胡俊杰僵住不说话。 “你见到钟可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跟谁在一起?你看到了什么?” “我!”胡俊杰在段寒江的逼问下沉默了片刻,突然暴发出来,“她个荡|妇,我对她那么好!她还整天躺着给别的男人日!你说她该不该死!我是想杀了她的!我还带了刀!可是我下不了手!最后我把刀扔厕所垃圾桶了!拿了她的手机和钥匙!我已经决定不要她了,这种破鞋谁要谁捡!” 段寒江迅速地分析胡俊杰话里的关键,从桌下拿出一张尖头菜刀的照片,摆在胡俊杰面前问:“你带的刀是这把吗?” 胡俊杰低头,把照片拿起来打量了个仔细,说道:“是,林小刀,刀把上有这三个字!” 段寒江再问:“你到宾馆见到钟可是几点钟的事?” “今天早上,天才刚亮,不知道几点?” “你见到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了,对吗?” 胡俊杰迟疑了一下,直说道:“我一直躲在楼梯间里,看到那个野男人出来才去找那个荡|妇的!” “你是怎么知道钟可在什么地方的?” “她的手机啊!我买的时候专门打听了,只要设置一下我就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你是在看到那个男人从哪个房间出来才知道钟在哪个房间?你见过和钟可在一起的男人?” 胡俊杰奇怪地盯了段寒江一眼,没有否认。 段寒江倏地一掌拍桌,对着他问道:“所以,你就杀了钟可?” “不!我没有,我拿走了手机和钥匙,她让我滚我就走了,可是我想不通,凭什么是她让我滚,明明是我不要她了!所以走到半路我又回去,结果!结果发现她死了,样子很惨!我,我害怕!我只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我没杀她——她死了——她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8.第25章 嗯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他堂堂刑侦队长居然到了要到专卖店里蹭电脑用的地步,还被店员鄙视了!不过段寒江丝毫没有表现出心虚, 朝店员笑了笑, 潇洒地在手里抛了两下老人机, 气场两米八地大步走向大门,仿佛他是来体验人生的哪国亲王一般。 然而体验人生的亲王也会肚子饿,出了门段寒江的肚子不适地叫了两声,他才想起一整天就快中午的时候吃了几个陆诀赠送的包子。 可怜了一下自己, 他瞟到旁边有家24小时便利店,进店去挑了两盒方便面,但在结帐的时候他找遍全身,发现白天买烟剩下的几块零钱都找不到了,所以他才不喜欢用现金。 收银员淡然地盯着他,没有催促的意思,但他在心里把他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这一天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 他尴尬地看了眼收银员,默不作声地拿起方便面正准备放回去, 后面忽然上来一人, 同样拿了两盒方便面,往收银台上一搁, 说道:“一起付。” 段寒江听到耳熟的声音, 转头一看, 果然是之前在车库里被他当成潜在犯罪分子的聂毅。 他惊讶地眼睑一抬, 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跟人说话都是这种审问的语气吗?”聂毅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语气就像是如果段寒江回答是,他就原谅他。 可惜段寒江完全不想被原谅,反问道:“你有意见?” 聂毅的目光在段寒江脸上停了半秒,然后把段寒江那两盒方便面推过去说:“一共8块6,记得还我。” 他说完抱着他自己的两盒转身去找店员要开水泡面,店员刚把水壶给他,段寒江也杵到了他旁边,不知对谁地说,“帮我也泡一下,谢谢!” 聂毅没见过有脸皮这么厚的人,从头到脚把段寒江观察了一遍,发现这人说声谢谢就觉得使唤人理所当然。 不过最后他还是帮段寒江把面泡了,然后坐到店里的吧桌前吃面,两人面前摆着四盒,拿起叉子时不自觉地相视一笑,像是突然找到了默契。 “你除了收废品还干什么?”段寒江吃面的时候随口问道。 聂毅比他还随意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吃面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又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在哪儿一带送?” “平阳区白沙路一带。”聂毅回完低头吃面,却见段寒江停下来,苦思冥想似的,最后问了他一句,“那你认识一个叫邵东的送外卖的吗?” “认识。”聂毅回答。 段寒江这回彻底把叉子放下,“那你认识张翔吗?” 聂毅挑起的面又放下,抬眼对上段寒江的视线,像是终于等到了段寒江的这个问题,回道:“认识。” 平阳区白沙路是段寒江住的小区外面的主干道,邵东是那天晚上他叫的外卖的外卖员。 段寒江的直觉已经笃定聂毅出现在平阳宾馆不是巧合,但这点直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于是他完美的压下他的怀疑,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面,随口继续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我和邵东是同事,张翔有时候会来帮邵东送外卖,碰到过几次,说过话的交情。”聂毅已经解决完一盒面,拎着叉子直接换下一盒。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段寒江就算故意放轻松了语气,但聂毅听到这句还是警觉起来,他抬头对着段寒江瞪眼,“张翔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出事了?” “你们警察这么问,一般都是出事了。” 聂毅坦荡得如同平静如镜的水面,反倒让段寒江觉得他的怀疑是多余,他思忖了片刻把叉子往面里一插。 一般在问话中过于配合的要么是完全无关的,要么是早就想好应对答案的,他不确定聂毅是哪一种,但确定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随意,因为无论聂毅属于哪一种,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会改变,干脆用审问的语气问道:“张翔和邵东是什么关系?张翔为什么要帮邵东送外卖?” “我跟邵东也不熟,不过听说过邵东一次因为送外卖被人骑电摩撞了,然后那人没钱赔他,就不时地帮邵东送外卖。” “那个人是张翔?” “是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那时我刚去上班。” 段寒江脑子里细嚼着聂毅的话,然后又问,“三天前的晚上,张翔是不是又帮邵东送外卖了?” “不知道,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邵东了。”聂毅回答时,段寒江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又重复了前面的问题,“你最后见到张翔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在同一家店里碰上的。” “什么店?” “胡大嫂家常炒菜馆。” 段寒江目光一凛,这家餐馆是他最常点外卖的一家,因为离他住的地方很近,送得比较快。 他立即站起来,拽了聂毅一把,“邵东在什么地方?带我去找他。” 聂毅咬着一口面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段寒江,“面还没有吃完。” “那你快点。”段寒江焦躁地回答,他觉得他还差点就能弄明白什么,聂毅却不依不饶地指着他那盒才动了一半的方便面。 “我是说你的,浪费粮食可耻,知道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整天在为了温饱发愁——” 聂毅说教起来,段寒江狠狠地一眼朝他横过去,然后坐回去,几大口就把他的两盒方便面吞下去,最后噎得他喝了半盒汤,对着聂毅说:“行了,可以走了吧?” 聂毅吃完,把盒子,连段寒江的一起收进了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对段寒江说:“我没说过我知道邵东住在哪里,我也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 这一瞬间段寒江产生了数十个揍聂毅的念头,都被他默念遵纪守法给压了回去,然后强忍着怒气问,“邵东的电话别告诉我没有。” “可是——”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证件,随便把别人的电话告诉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段寒江确认他是真的想揍这小子,一把拧起聂毅的衣领,拳头扬起来,结果发现一旁的店员被他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他只得又收回手,拽着聂毅走到店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段寒江冷静下来,连想揍聂毅的念头都冷了,他松开聂毅发现空中飘起了细雪,这个半南不北的城市居然下起了早冬雪。 他杵在雪中抖了抖肩膀,开口道:“好好配合,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再送你进去。” 聂毅毫不受威胁地轻声一笑,“你可以自捅两刀说我袭击你,不过捅得太轻最多也就拘留几天,警察同志看着不像心狠的人。” 段寒江蓦地被聂毅嘴角的笑容怔住,像是终于掀开了聂毅脸上的面具一角,窥到了一点聂毅的真实面目。 他莫名冒出个想法,要是聂毅是凶手,这案子恐怕破起来很难。 “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段寒江没被聂毅的话激怒,淡然地问道。 聂毅认真地回答,“毕竟现在的骗局那么多,谨慎一点也没错,对吧?” 段寒江并不介意聂毅的态度,嘴角一斜,手里扬起了一部手机。 聂毅的笑倏然僵了一下,看着段寒江打开他的手机,左右的眉头快要粘到一起,嘴里还鄙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手机也是从废品堆里收来的?” 聂毅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段寒江看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但是段寒江翻到了通讯录,发现居然一个号码也没有存。 段寒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观察起聂毅的表情,随手用聂毅的手机拔了他的新号码,老人机高昂的铃声瞬间响起来,他受不了地摸出手机连忙按掉。 聂毅在看到段寒江的手机时笑出声,这一笑什么也不用说,段寒江也觉得他这是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手机’。 “留个号码,好还你钱!”段寒江说着把手机扔回给了聂毅,转身昂首阔步地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风度就败给了温度,脖子缩下来。 拿起手机给周愚打电话,很显然周愚并不怎么乐意接到他的电话。 “我好不容易能正点吃个饭!老大,你能不能别这么会挑时间。”周愚不等段寒江开口就先控诉。 段寒江完全没听进去,直接说道:“我给你个号码,给我查下这个人。” 不管周愚同没同意,段寒江直接把号码报过去,最后还说了聂毅的名字。 “这不是那天碰到的收废品的帅哥?你这样好吗?老大,你不会真是那什么不直的吧?”周愚隔着信号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段寒江继续无视周愚的话,“你再查一查一个叫邵东的外卖员,前天晚上接单给我送外卖的,可能和张林军的死有关系,安阳支队肯定已经查过,并且查到了什么。” “这不用查了。”周愚猛不迭地正经起来,“小杨今天刚跟安阳支队的人打听过,那个叫邵东的失踪三天了。” 段寒江念了一路的空调,车开进警局内院,横停在中间就下车直冲回办公室。 有人见他这么快回来,惊讶地问:“段队,怎么这么快?”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你看这两个人,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杨怡君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声怒吼:“把那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叫起来,就算正生孩子也给我把人弄出来!” “段队,这不好吧!”杨怡君很为难地说,“生孩子这事也不能耽搁!” 段寒江猛踩了一脚油门,“我是打个比方!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找到嫌疑人!”说完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越野车开得像跑车一样在公路上飘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59.第26章 给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寒江, 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真凶抓到前, 你还是有嫌疑,警队你暂时留不下去了,不是我不尽人情, 只是规定在这里。这些年你的人品我相信,绝对不可能做, 为掩盖真凶而杀人的事。 可是, 我相信你没用!你比我清楚, 破案讲究证据——” “洪局,我明白。”段寒江手里拈着他的证件,然后一掌拍在桌上,朝桌对面的中年男人撇嘴一笑,转身走出局长办公室, 一路在警队所有人的注视下, 目不斜视地离开了警局。 走过警局大门上方国徽能照耀到的街道, 段寒江在十字路口骤然停下来,蓦然发现下雪了,不由裹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想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慢脚步注意过天气了。 从警校毕业至现在整整13年, 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民警做到分局刑侦队队长, 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他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除了案子一无所有。 他看着空落的双手,在他刚刚把证件放下的时候,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两天前,段寒江休假,他两个月就休了这一天假,可没能按照他原定的计划一觉睡到天荒地老,一大早被饿得不行的自己拧起来出门吃早餐。他住在老旧但是环境不错的家属院里,房子不是他的,是上届的老局长租给他的。 老局长叫常儒林,有个儿子常宽前些年在部队牺牲了,段寒江刚进警队第一次开会撞翻老局长的茶杯,老局长望着他第一眼说了句‘跟我家那崽子一个样,莽莽撞撞的。’ 后来老局长知道他居无定所,就把房子租给了他,他一住就七年,老局长都退休三年了。 老房子没电梯,段寒江跑起来带风,像个陀螺一下旋在楼梯间里,结果迎头上来一个人。 他倒是避开了,可对方也跟着他让,硬是像故意似的把他这陀螺给撞停下来。 “你干什么的?”家属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段寒江都认识,甚至连谁家常走动的亲戚也能认个脸熟,可眼前这人他一次没见过,出于职业习惯,他开口就是盘问。 对方小心地瞪了他一眼,被他的人高马大吓到,低着声回:“修,修水管的,502水管爆了,挺急。” 段寒江从头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没跟脑内的通缉犯有对上号的,看样子真被催得急。于是他凌厉的眼神虚下来,像个高度近视眯眼瞥着青年说:“哦,那你修仔细点,我住他楼下。” 看着青年连忙逃一般地上楼,段寒江的肚子随即催促他先解决‘重灾区’,他收回视线,继续旋风一样地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了在院里遛鸟的李大爷,他的鼻子差点和鸟笼亲上。 李大爷笑道:“小段,哪儿又出事了?” “五脏庙,闹饥荒!”段寒江回话的时候,逗了逗李大爷那只常年不开口的鹦鹉。 结果他一逗,那只高冷的鸟就喊起来,“兔崽子,住手!” ‘兔崽子’住手了,出门左拐是条小吃街,每天早上早餐泛滥成灾。段寒江到常去的店买了一笼包子,再转门去对面店里点了一碗面,吃饱后他终于有了休息日的惬意,伸着懒腰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他的回程已经走到楼下,一摸口袋,发现钥匙不在。他立即风风火火地回去找钥匙,但在面店和包子店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着他的钥匙。 “我又忘带钥匙了?”他敲着头往回走,回忆他出门时的画面,只是他从床上起来到出门都还在做梦,实在想不起来他到底拿没拿钥匙,于是决定重操旧业,自己撬锁。 楼梯底层的三角空间隔出了一个杂物间,里面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打开门带起一片呛人的灰尘,伸着脑袋进去在杂物堆里找了根细铁丝,一路上懒着脚步上到四楼,突兀地停下来。 他发现他家的门没关死,想睡回笼觉的困意瞬间消失,整个人警觉起来,缓缓地朝门靠近,门轻掩着,锁上没有明显被撬过的痕迹。他小心地拉开门,鼻间立即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瞬间,段寒江进入工作模式,把自己家当成案发现场,进门时没有破坏任何的痕迹。 他一路小心地走进去,在门口看现了几个明白不是他的脚印,他昨天晚上才把一个月没打扫过的房间整理了一遍。门厅进去就是厨房,他抬眼往厨房里一看,看到一个工具包,洗碗池下的水管被动过,像是有人把水管修了一半就搁下了。 卫生间里响着哗哗的水声,他心下有了种预感,于是立即朝卫生间过去,当他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刺鼻的血腥味夹着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 段寒江站在门前往里望去,卫生间里有轻微的挣扎痕迹,镜子底的置物架上他的漱口杯和剃须水倒着,其它东西稍微移了位,洗手台上沾了几滴血。 往下是一个青年躺坐在淋浴正下方,左胸插着他家的水果刀,刃长14厘米,只剩了个刀柄在外面,血仍然在继续往外流,但人已经没了生命象征。地面泡在血水里,尸体毫无血色的皮肤显出一股诡异的苍白,双眼如铜铃直直地对着门口,仿佛在瞪他。 段寒江冷静地伫在原地,躺在他家卫生间里被杀的人,正是他刚下楼时和他在楼梯间里撞上,说去他家楼上修水管的青年。 他上前关了水龙头,出来就给队里打电话,结束了他两月一天的假期。 一小时之后,段寒江家被前前后后的警察塞满,他却独自站在门外,对着门板发呆,眉头蹙得快要连到一起。 无论怎么想这事都太不正常,前因后果完全没有逻辑可列。 去给502修水管的工人,却在402被杀,并且看起来像是搞错了门牌,在他出门出早餐的时间,他家有另一个‘主人’接待了修水管的青年。 “段队。”周愚拿个小本走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死神转世,休个假在自己家也能碰到命案!” 他是段寒江带的新人,不过说新也不算新,和段寒江一样干了三年片警转到刑侦来的,按他的说法,他其实是想干武警的,可惜人家不要他,平日里就爱没事怼一下‘师父’。 段寒江看自家变成命案现场已经很心塞了,听到周愚的话一手捶敲过去,周愚夸张地怪叫一声,他随即站定不动,只表达了一个字,“说。” 周愚在段寒江专注正事的时候不敢造次,说道:“你家的窗户都关着,也都没有从外破坏c进入的痕迹,排除了从外入室的可能。屋内也没有被破坏c移动的异常痕迹,除了卫生间,没有发现其它的血液反应。” “锁检查过了吗?”段寒江接问道。 “查过了,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应该是钥匙打开的。”周愚回答。 这个回答的结论最可能是死者在楼梯间跟段寒江撞上时,顺手摸走了他的钥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0.第27章 结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段寒江收回下车的动作,对曾询示意稍等,接起手机不自觉地调侃, “小聂同志, 你是还在送外卖?还是在捡空瓶?这个时间都是独家生意吧?” 聂毅领会不到幽默, 一板一眼回答:“送外卖, 已经送完最后一单了,不是独家, 不过竞争比较小。” “哈哈哈, 然后?” “我一路看到了好几辆警察走走停停, 你们是不是查到凶手了?” 段寒江不觉得聂毅是专程打电话来关心案情进展的,随即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送最后一趟外卖,那个客人在我把外卖给她的时候,她说有人在跟踪她,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家。” 聂毅这一句说得十分严肃, 段寒江却不禁想到了聂毅的外表,随口问了句, “女的?” “女的,胸很大,应该是从事那种职业的。”聂毅这句说得比上一句还要严肃。 “小聂同志,你确定她不是想免费为你服务?”段寒江感觉听了几句废话, 但又想了想聂毅的经历, 16岁应该才刚学会自己动手, 然后就进去了,现在刚出来,大概还是个雏儿。 于是,他决定百忙中抽出半分钟的时间给小孩科普一下大人的世界,可不等他开口,聂毅先对直地打断他。 “我确定,她不是,她说话的表情是真害怕,而且她的特征和宾馆里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什么特征?”段寒江瞬间切换回说正事的语气。 聂毅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形容词,“漂亮,丰满,长头发,并且对人说话带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从事相同的职业。” 段寒江思忖着继续问:“跟踪她的人呢?”确实很有可能外表也是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条件之一。 “我没有见到,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人现在在哪儿?” “我身后的24小时银行里。” 段寒江理解不透这逻辑,自顾地吐槽,“真是心大,被人跟踪还有心思叫外卖?不报警,让送外卖的送她回家?她当自己是外卖?” 聂毅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外卖!” 段寒江心里骂了一声,刚建立起来聂毅是纯洁小子的印象瞬间崩塌,他说道:“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发张照片,你拿给那位‘外卖小姐’看看,是不是跟踪她的人。” “兴华路路口的华国银行。” 聂毅刚报完地名,段寒江的眉头狠狠地往上耸,空出来的手向曾询打手势,同时对聂毅说:“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也别让那女人走开。” 段寒江说完就挂了电话,伸出脑袋对车外的曾询说:“兴华路,让其他人在周围待命,不要靠近。” 曾询追着段寒江开出去的车喊:“等等,刚刚兴华社区派出所接到女子报案,说被人跟踪,他们正赶过去。” 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路上磨出了尖利的响声,车停下来,心想不是不报警嘛! 然后,他探出头对曾询说:“让他们先别去,原地给我呆着!” 段寒江只给了曾询听完话的机会,接着就把脚换到油门上,车倏然冲出去,风骚地拐了个弯,驶上大路。 兴华路路口,聂毅像根电杆似的立在路边,段寒江放慢车速靠过去,最后停在聂毅面前。 “上车。”段寒江视线往外一瞥,只说了这两个字。 聂毅没太适应段寒江这种干净利落又小心翼翼的态度,愣了一下,接到段寒江催促的视线才绕到另一边开车门上车。 “人呢?”段寒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24小时银行,没看到里面有人。 聂毅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回道:“她刚打了个电话,就进取款机里躲着了。” “确认过了?”段寒江习惯性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聂毅没有默契理解过来,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照片,确认过了吗?” 聂毅点头,“她说有点像,没敢仔细看。” 车里沉默了片刻,段寒江表情凝重但不置可否,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聂毅,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有工钱吗?”聂毅态度诚肯地讨价。 “没有你不帮吗?” “如果要出钱的话,不帮。” 聂毅的底线清楚明了,段寒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他已经见识过聂毅是连几毛钱都计较的人了,没怎么在意地转头,视线望向银行的方向,说道:“不用钱,就是你带我去找那个女人。你能发现警车,牟自强也一定发现了,如果他看到警察接触他的目标,很可能会更换目标,到时找他又麻烦了,最糟的情况是再次发生命案。” “那我带你过去有什么意义?”聂毅明白段寒江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段寒江的打算。 段寒江干脆直白地说:“就是你假装皮条客,我是你找来的嫖客,然后带去见那个女人,牟自强一定藏匿在什么地方,不能让他发现我是警察,懂吗?” “可你不像嫖客,像扫黄的!”聂毅实话实说。 段寒江的眉头一耸,给了聂毅一个眼刀,看到车里有半瓶喝剩的矿泉水,他倒了点出来,将本来垂着的头发抓得立起来,然后把因为冷扣得严严实实的加厚衬衣扣子解了两颗,再从储物箱里找了副墨镜带上。 最后转头问聂毅,“现在像了吗?” “像强买强卖的!”聂毅依然耿直。 段寒江好像聂毅不识货似的横了他一眼,“少废话,下车!” 聂毅完全看不到段寒江大半夜被挡在墨镜后的警告眼神,怀疑地看着他下车,最终还是好奇跟下去。 就下个车门的工夫,聂毅就觉得段寒江换了一个职业,就走到银行不过十多米的距离,被他走‘z’字形多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并且走路时都抖着腿,吹着口哨,一副他就是这么浪荡的模样,到了门口还回头催促。 “小聂,人呢?快叫出来给老子看看!”段寒江一条腿着力,另一条腿对着聂毅继续抖。 聂毅觉得段寒江和电视里午夜寻欢的嫖客惟妙惟肖,不过他没办法配合段寒江的演出,小跑过去,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小声地问:“我该做什么?” “去把人叫出来!”段寒江斜起嘴角,沉浸在嫖客的角色里,抬手用拇指指向24小时银行里面。 聂毅顿了片刻,确定段寒江不是在开玩笑,最终进门去敲了敲里面取款机的门。 里面的女人站起来看着聂毅,又看了眼外面的段寒江,问道:“警察来了吗?” 段寒江是警察没错,于是聂毅点头。 女人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出来,可是没等她走出自动门,门外那个不像警察,更像黑社会的男人突然伸长手一把将她拽出去,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她狠狠地瞪向了聂毅,张口就叫。 段寒江迅速捂住女人的嘴,没让她叫出声,然后还是轻浮的动作,却严肃了语气说:“别叫,我是警察,不想出事就好好配合我。” 女人完全没脑子思考段寒江说的是不是真话,本能直觉危险的点头,任段寒江从后背摸到了臀后。 段寒江十分满意地对聂毅抬起下巴,毫不掩饰声音地说:“就她了,回头直接转账给你!” 他说完拉着女人上车,但是车动了一下又停下来,他伸出头对车外的聂毅说:“小聂,要不要一起来?” 聂毅瞪着段寒江愣住了,要不是他知道段寒江是警察,他会真以为段寒江是在邀请他一起,下意识恶心,严辞拒绝道:“不用。” “少废话!叫你上车!”段寒江放狠了语气,然后直接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横在聂毅面前,小声地说:“戏都作一半了,不如更彻底一点,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更讨厌和两男人3p的女人?” 聂毅蓦地耳朵发热,瞪了下眼没好意思回答。 段寒江立即笑起来,“小聂同志,看来很懂嘛!” 没找到语气来接这句话的聂毅避开段寒江的视线,干脆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上车,接着黑色的越野车消失在兴华路黑夜的尽头。 “走开,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1.第28章 倒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 “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 他继续伫在门口, 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 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 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再观察钥匙的位置, 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也没有动他的钥匙, 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 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 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 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 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 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 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觉的都吵醒了,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 但他才走到门边,段寒江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手拽住他,他下意识反手抓回去想将段寒江甩开,结果段寒江却趁机往他手腕铐上了手铐。 而手铐的另一头,段寒江铐在了自己手上。 “艹!段寒江,你脑子有病!”陆诀摸了一把他挂在腰后的手铐,果然不见了,接着他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却见他要找的钥匙扬在段寒江手里。 段寒江在陆诀反应过来前,把手铐的钥匙从厨房的窗户扔出去,再对陆诀说:“陆队,你要去哪儿?” 陆诀这会儿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他愤愤地拽起段寒江出门,一脸来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的恶鬼表情,简直能把孤魂野鬼都吓哭。 段寒江他唯物主义,半点不怕陆诀这‘恶鬼’地说:“等等,我东西还没拿!” 陆诀横眼朝段寒江瞪过去,他接着说:“我车没油被拖走了,你帮我去取?” “活该!”陆诀没让段寒江回去,直接把人拖走了。 邵东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还在平阳区的界内,不过那是一片老旧的待拆区,原著民为了将来的拆迁能赔更多拆迁款,只要能搭屋子的地方都不放过,屋子搭了也不浪费,用来租给外来人员。 不过一般租住在这里的都来自社会的底层,要么收入只够温饱,要么有一大家子靠一个人养活,简而言之就是城市的贫民区。 陆诀的车一深一浅地从不平的路面开过去,段寒江为了配合陆诀开车,手举在方向盘边举了一路,终于等到车停下来他才把手放下来。 他蓦然地看了眼陆诀,立即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陆诀和他想法一样,都不愿从座位中间爬过去,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车门都想把对方拽过来。 “段寒江!” “来,老办法!” 两人一人一句,达成了共识,同时都反身趴到座位上,伸出被靠在一起的手握在一起,搁在座位上——掰手腕。 几分钟后,段寒江输了,原因他归结于运气不好,但是愿赌服输,他从座位爬过去,从驾驶座下了车。 然后他们上到一栋四层楼的旧楼房顶上,顶上有后搭出来一间阁楼,冬冷夏热,内里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在角落里还架了个灶,边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放着几副碗筷,就是邵东被发现的地方。 站在门外,段寒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栋楼和周围的房屋比起来算是高的,不过本身就是狭长一条,所以顶上的阁楼也就只搭了这一间,外面还剩半截平台。 四周比较嘈杂,顶层又只有这一间阁楼,地上的泥青都还很干净,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来,也就是说藏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被陆诀拽进了屋里,一眼就邵东精神不振地坐在床头靠着墙不动,他猜大概是被饿的。 根据前面来的安阳支队的同志的记录,邵东是全身被绑的在床上,嘴里塞的一条湿毛巾。被发现是因为房东来收电费,敲门半天没人应,就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于是就打电话报警。 “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租这房子的人是张翔,也就是张林军,他只租了半年,现在已经住了快5个月了。” 段寒江和陆诀站在一起,看着向陆诀汇报的人,陆诀蹙着眉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在邵东的身上找到了张林军留的东西。” “什么?”陆诀发问的同时,对面的人已经把物证袋递过来。 物证袋一共有两个,一个袋子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我期待的不是迟到的正义,而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落款是张林军。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储存卡。 陆诀问:“卡里是什么?查过吗?” “查过了,是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张林军等人拍摄用来敲诈的视频和照片。” 段寒江此时坐在灯下,靠着冷硬的椅背仰起头,直直地盯着顶上的灯,他已经在审讯室里坐了快24小时,眼睛已经完全习惯了头顶的光线。 这些年他在审讯室待过的时间不比他在家睡觉的时间短多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审讯室里过夜,以杀人案嫌疑人的身份。 8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发生在段寒江从社区派出所调到刑侦支队的半年后,这半年里他基本都是在坐冷板凳,当时队里还有一个连环杀人的大案,报警中心把报警转到支队时,外勤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守。 案件就发生在平阳宾馆的宾馆内,第一发现人是客房保洁,她接到退房通知进去打扫时发现了尸体。 被害人是宾馆的客房经理,女性,32岁,名叫罗钰,死前被凶手在全身划了32刀,但致命的只有刺中心脏的一刀,尸体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下面,整个地面都被泡在血水里面。 dna对比的结果证明张矩然确实没有错,8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的在逃凶手就是这次案件的被害人。 平阳宾馆杀人案段寒江记忆很深刻,因为这个案子除了当时在位的常儒林常局提点过他一些基础程序外,所有确定凶手的证据都是他经手的。 但即使证据确凿,‘凶手’却一直没有认罪,最后在移交诉讼机关时逃跑了。 而现在,8年前已经逃跑的凶手,突然出现,还被人杀害在他家的卫生间里。 在杀人案里凶手一般都有杀人动机,而‘张翔是张林军’这就是段寒江被怀疑的动机。 8年前张林军直到逃跑也没有认罪,如果张翔,也就是张林军就是他杀的,那么他杀张翔的理由最可能的就是8年前的案子有问题。 假设8年前的案子张林军不是凶手,段寒江可能存在的问题可以猜测的就多了,比如包庇真凶,或者为了破案抓人顶罪之类。 于是,在确定张翔就是8年前的凶手张林军后,段寒江当天就和案件一起被转移给了安阳支队。 此时,安阳支队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不在灯光范围内的门框里映出一个逆光的人影,那人站在门口伫了下才走进来,最后停在桌前对着段寒江看了半晌,直到从门外进来另一人,他才坐下。 段寒江坐直起来,他认识桌对面对他横竖不顺眼的人,是安阳刑侦支队的队长陆诀,大概天生与他不和,相互看不顺眼了十多二十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2.第29章 数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屋子里本来就狭窄, 段寒江和陆诀在里面, 还有两个留下的技侦同志,四个男人挤在一起转个身都要撞头。房间里可以说很简陋, 连衣服也只有两三件, 其它除了被子几乎找不到别的。 段寒江的视线扫了一圈, 和陆诀很没默契总是走不到一个方向,视线撞在一起像是随时要打起来似的。 “陆队, 你们要不去外面看看?”旁边看不下去的技侦同志开口,把对他们的不满说得特别委婉。 于是, 段寒江把陆诀拽到了外面, 这会儿他有点后悔和陆诀铐在一起了,烦燥地掏出烟盒,却被陆诀眼疾手快地抢走。 “不要让身边的人吸二手烟, 这是基本的道德。”陆诀把段寒江的烟像段寒江扔他的手铐钥匙一样,从阳台扔了下去。 段寒江淡定望着消失烟盒的方向说:“28块, 记得给我。” 陆诀对段寒江的不要脸目瞪口呆, 一盒抽到只剩几根的烟敢跟他要28块? 他冷声说道:“你真是深得陆谨闻的真传!” 段寒江伫在原地, 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浑身唯一动的只有他的拳头,接着一手抓住手铐拽过陆诀, 另一手就往陆诀的脸挥过去, “我说了你再敢叫一次, 我就替他揍你!” 不过陆诀早有防备,段寒江这一拳他接住了,两人的怒眼一对,这回真要打起来,好在陆诀的手机及时地响起来,解救了一场‘警民’大战的危机。 段寒江现在不算警,不然就是警察大战了。 陆诀接电话的声音没好气,“干什么?” “陆队,你忙呢?”对方听出陆诀那想杀人的意思。 “忙个屁,说!” “哦,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指纹和脚印都确认了,底楼的脚印和门口的脚印一致,都属于死者的,在饮料盒上只找到了与段队吻合的指纹,而卫生间门框上的指纹与死者相符。” 进入工作状态,陆诀的暴脾气瞬间稳定下来,“那把钥匙呢?” “钥匙是新配的,确实是现场门锁的钥匙,上面有死者的指纹,而且只有死者的指纹。” “嗯,我知道了。” 陆诀挂断电话,转向段寒江问道:“你最近有没有配过钥匙?” “没有。”段寒江念着烟瘾答得有些慢不经心。 陆诀难得忍了他的态度继续问:“那你的钥匙最近有没有丢失过?” 段寒江立即想起来他在面店丢过钥匙的事,一时忘了手和陆诀铐在一起,转身就跑,把陆诀拽得一声痛骂。 “段寒江!” “我想到钥匙从来里来的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统一了目标,相互拽着跑下来,又一路开车往段寒江住的小区赶。 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行人又多,车子开得像年迈的老人走路一样,又摇又晃。 段寒江被晃得一头闯到了玻璃上,正想骂陆诀,结果看到窗外走过去的行人忘记了。 刚从路过走过去的人竟然是聂毅,他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两把青菜,走得悠闲,很显然是住在这附近。 段寒江顿时怀疑聂毅说的‘不知道邵东在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车开出了巷子,速度瞬间就如火箭般提起来,不过他们没有进小区,而是去了那条每天早上都早餐泛滥的街。 面店的老板跟段寒江很熟,见着段寒江和另一人手连在一起走进店里,两人手间的手铐被衣服裹住,但他跟段寒江熟久了,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段寒江铐了‘犯人’。 于是,段寒江走近时他小心地打量着陆诀,压低声音问段寒江,“段队,这是抓的什么人啊?” 这声音不算大,但陆诀和段寒江就隔着一只脚的距离,想不听见都不行,不等段寒江回答,他抢道,“是我铐了他,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诀把警证掏出来,晃到老板面前。 老板尴尬的视线扫回段寒江,见段寒江气定神闲,毫无心虚地开口,“刚才试手铐,结果钥匙掉进下水道了,一时打不开,这位是陆队,我们在查一个案子,你还记得之前我把钥匙忘在你店里的事吗?” “好像有这么回事。”老板想了想回答,完了又好奇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家被偷了?” 段寒江转眼用眼神提示陆诀,陆诀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还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老板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看了一眼陆诀的手机,立即肯定地回答,“认得,他前段时间天天早上来吃面,诶,就是他捡到段队的钥匙的,然后拿给我了。好像就是那之后就没怎么来了,好像是再也没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寒江接着问。 老板想了想,“可能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吧!这每天的事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段寒江想他丢钥匙是大概半个月前,但是张林军开始给他家送外卖是两个月前,看来真是‘用心良苦’。 “多谢了。”段寒江回了一句,和陆诀一起走出面店。 案发经过现在基本上都已经串起来,张林军从两三个月前认识了邵东,利用帮邵东送外卖的机会往段寒江家送了装有窃听器的饮料,但是窃听器不是最后一次送的,因为装有窃听器的饮料盒上面有灰尘,那之后张林军还会给他送外卖,应该是为了确认他的习惯,并且长期在附近监视他。 半个月前,张林军在面店里‘捡’到他家的钥匙,趁机复制了一把,终于在三天前终于找到机会,伪造了502的修水管记录,趁他早上出门吃早饭时,用钥匙开门进入他家,制造出修水管的假象,最后‘自杀’在他家。 可这只是推测,毕竟如此用心地跑去别人家自杀这事太过匪夷所思,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张林军就是自杀的。 回到车里,路灯已经亮起来,段寒江和陆诀都坐着不动地沉默了半晌。 段寒江先开口,“陆队,先想办法把手铐解开了吧?不然,你想晚上跟我睡?” “我睡你大爷!”陆诀骂了一声,启动车子开出去,他当然不想跟段寒江睡一起,所以还是把车往队里开,但开到半路他又接到电话。 陆诀遵纪守法地用车载音箱接听。 “陆队,邵东清醒了。” “情况怎么样?” “他说是张林军绑架的他!” 陆诀猛的一个急刹,然后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铃,公然在单行道上调头,同时还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地平线升起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段寒江甩着手机站在苏凤娇家的门前,随手一按,看了眼时间,他随即敲响房门。 疑犯被捕,苏凤娇需要做笔录,这点小事本来用不着段大队长亲自来的,但是为了维护他英武的形象,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假扮嫖客的事。另外想到聂毅还在楼上,他觉得应该回去亲自跟人说一声。 段寒江敲第二下门的时候就敲空了,聂毅死神似的镶在门框里,一脸丧气地盯着他,像是受到迫害的英烈一般,对他叫了一声。 “段寒江!” “你怎么了?” 段寒江从头到脚看了聂毅好几遍,想象不出这短短半个多小时聂毅经历了。 接着,苏风娇从后面走出来,抱着胸斜倚在聂毅旁边,眼神不忿地扫了眼聂毅,连带对段寒江也没好气地说:“哟,警察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段寒江余光瞥向苏凤娇,见她长衣长裤,着实和刚才的形象不相符,像是突然从良了般。 他蓦地嘴角一扬,搭着聂毅的肩膀把人拉出来,凑到聂毅耳边低声笑道:“小聂同志,你对人干什么了?” “我没有!”聂毅倏地拍开段寒江的手,怒瞪着段寒江。 很明显段寒江只是开个玩笑,但他明显地感觉到聂毅真的生气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聂毅眼中看到如此真切的情绪。 在此之前无论他是在聂毅身上觉出危险还是单纯,聂毅都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无论什么都引不起大的波澜。 “聂毅?”段寒江试探地叫了一声。 聂毅瞬间恢复如常,像刚刚那一瞬间的愤怒是假象,对着段寒江不太好意思地微笑,“抓到凶手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需要做个笔录。”段寒江没想通激怒聂毅的点是什么,这一句他说的是苏凤娇,怕苏凤娇没明白,还特意转头意示。 聂毅自然地以为段寒江的意思是他也需要做笔录,顿住要离开的动作,等苏凤娇回屋去穿了件外套,走出来余光朝他身上冷冷一瞥,他不由得敛起了眉头。 段寒江注意到聂毅的反应,再看向苏凤娇时发现她的脸颊青了一块,这是在他下楼前没有的。他眼睑下沉,却什么也没问。 三人下楼,段寒江把苏凤娇交给杨怡君,“带回去做笔录。” “你不去?”杨怡君奇怪,视线跟着段寒江转过去,发现了聂大帅哥居然在这里,顿时她脑子里刷出一屏幕‘震惊体标题’的弹幕。 段寒江径直走到聂毅面前,发现没有苏凤娇,聂毅明显自然了许多。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最后空手去来,对聂毅说:“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不用去做笔录?”聂毅问道。 段寒江没忍住,还是又伸手进口袋把烟摸出来,“做什么笔录?不用了,上车!”他说完咬着烟,边点边往他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聂毅扫着段寒江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跟上去,上车后段寒江问他,“回家?” “我去兴华路口。” “去那儿干什么?” 聂毅坐正了回答,“我的自行车停在那里,晚上还要送外卖。” 段寒江无话可说,那可是聂毅赖以生存的工具,回了句,“行。” 今天晚上聂毅帮了忙,于公于私段寒江都应该代表平阳支队表示一下谢意,这个不早不晚的点,送人回家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段寒江难得给人当回司机,目的却不那么单纯。他对聂毅的过去不了解,但是聂毅现在的状态,在他看来就像是站在犯罪的边界线上,随时都可能跨过那条线。 他关注聂毅不是觉得聂毅一定会跨到线的另一边,而是想拉住聂毅,别让他有机会跨过去。 因为看到聂毅,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陆谨闻当年。 然而,聂毅全程都处在暗自警觉的状态,像是知道他有问题似的,结果到聂毅下车他真正想问的话一句都没有问出口。 “谢谢。”聂毅拿到他的破自行车,在车外对段寒江说。 段寒江脑袋伸出车窗,问道:“真不用我送你回去?” 聂毅还是一如既往,笑得能迷惑人地回答:“我可以骑回去。”说完他就踩着自行车走了。 段寒江盯着后视镜里聂毅的背影走远,再才开车。此时已经快早上7点,早高峰正在苏醒,他往车顶上栽了一个警报器,把车飙回警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3.第30章 十 新章加载中,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他奇怪地左右扫了一眼, 发现旁边正好是楼梯间,门有条缝, 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挤进来,他连忙快步地往前走。 聂毅随手一拈, 把段寒江没拍到的那只蚊子用两根手指拈住了, 蚊子还没被他捏死。他凑到眼前, 心想冬天还有蚊子?然后放生了。 “你能不能快点?”段寒江走到前面见聂毅还在愣神,回头催促。 聂毅追上去问:“你觉得凶手是那个嫖客?还是死者的男朋友?” “你觉得呢?”段寒江反问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聂毅跟上段寒江的步调, 回答:“没见过,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就知道?” “没见过, 不知道。” 废话!段寒江狠狠地瞪向聂毅, 想敲一敲聂毅那只有半公分多长刺毛的脑袋, 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感慨了一下中文的博大精深。 杨怡君说的地方在步行街的一家汉堡店, 段寒江和聂毅进去的时候,林中晖正在游说啃汉堡的杨怡君出道,杨怡君拿着执得任务的忍耐力没把可乐砸到他头上。 “警花小姐, 真的,就你这身高身材, 随便就能秒杀那些模特, 当警察多浪费啊!”林中晖苦口婆心似的语气。 杨怡君一手捶桌, 整张桌子都弹了起来,“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嘴堵上。” 林中晖讪笑,“我这不是警民合作,陪你在这儿等人!再说坐在这儿不说话,多无聊!” “那我陪你聊聊?”段寒江像堵墙似的杵在了杨怡君和林中晖坐的桌边,接着聂毅站到了他旁边,顿时变成了两堵墙。 林中晖实际上没有杨怡君形容的那么丑,若让张矩然来说,他只是长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 这会儿被这两堵墙的气势压住,林中晖从中没觉出自己的胜算,讪笑变成了傻笑,说道:“呵呵,两位找谁?” “段队。”杨怡君瞥见看到段寒江,放下汉堡站起来,然后视线转向聂毅,“他怎么跟你一起?” 段寒江回了一个稍后再说的表情,直接坐到挤到林中晖的旁边坐下。 位置是卡座,一边坐两人有余,但三个大男人挤不进去,聂毅站在原地,杨怡君立即往里坐,把位置留出来。可是聂毅却愣了一下,没看杨怡君,直接转身坐到了段寒江他们背后的位置。 杨怡君眨了眨眼,抹了抹嘴角,没有沾酱,也没有凶神恶煞,为什么帅哥要嫌弃她?她不禁坐直了身,委屈地望向段寒江求解。 然而,不等段寒江开口,林中晖的毛病又犯了,脖子伸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说:“诶,帅哥,你也是警察啊?怎么你们警察都个个跟明星似的,要不要考虑转行,能hold住牢改头的没几个,随便包装一下你绝对能红!” “坐下。” 段寒江冷声一吼,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投来视线,林中晖受惊地坐回来。 “林中晖,昨天晚上你和谁在一起?”段寒江单刀直入地开始审问。 林中晖定了定神,没了刚才的舌灿莲花,回道:“跟女朋友一起,怎么了?” “女朋友?”段寒江老谋深算似的地对着林中晖笑,“那你女朋友叫什么?” “叫,叫可可。” “全名。” “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你女朋友的全名?”段寒江脸上的笑掩下来,在手机上调出来钟可的照片,凑到林中晖面前问,“是她吗?” “是。”林中晖看了一眼,点头。 段寒江呵斥,“看清楚,后面还有一张正脸,翻一下。” 林中晖被迫地翻了一下段寒江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的本来是监控上面的截图,结果他一不小心翻过头了,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杀人现场照片,他瞥开了眼回答,“真的是她,不用看了。” 段寒江淡然地把手机收回来,摆到面前,然后问:“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平阳宾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中晖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段寒江,眼珠转了一圈,回道:“早上6点,因为公司上午有活动,我要7点赶回去。”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向杨怡君使了个眼色,杨怡君立即会意,起身走出了餐厅。 “那你离开之后,你‘女朋友’还留在宾馆?” “是,的。那个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段寒江注视着林中晖,直到林中晖被看得坐立不安了,他才开口:“她被杀了。” “什么?”林中晖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往后仰,背抵到了墙冷静下来,“一定是他男朋友干的!” “她男朋友不是你吗?” “不,不是,警察同志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不熟,就昨天一起睡了一觉!你也是男人,懂的。” 段寒江一掌拍桌,“我不懂,你解释一下!” 林中晖心绪不宁地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个她就是夜风的服务员,看对眼就一起出来聊聊天什么的,最后累了就找个地方休息,没有干别的。倒是她——昨天晚上,她的手机一直响,她说是她男朋友打来了,她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她还说她早就想分手了,但是那个男的一直纠缠她,不许她进娱乐圈发展,还要打断她的腿什么的,我一早就走了,真的没有杀人啊!” 段寒江蹙眉考虑,杨怡君正好回来,对他点了下头,于是他对林中晖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真的,你相信我没杀人了?”林中晕确认了一遍。 段寒江回,“要不你跟我去警局再聊聊?” 林中晖立即站起来,“不用了。”看着段寒江表示他不让出不去。 段寒江慢条斯理地起身给林中晖让路,林中晖忙地从位置里出来,只是在他走出位置时,段寒江的脚故意往前一挪,他踢到段寒江的脚,往前扑出去,段寒江立即捞住他,解救了他鼻子撞地。 “不好意思!谢谢!”林中晖窘迫地对段寒江道谢。 “别客气。”段寒江绅士一样地回答,等林中晖转身,他看了眼手中多出来的几根头发,对杨怡君挑眉。 林中晖没发现自己被拔了几根毛,本来已经走出去,却还是犹豫地退回来,转到座位另一边去问聂毅,“帅哥,你真的不打算改行吗?你真的能红!” 然而,聂毅面前是餐厅的服务员,拎了一大口袋回收的汉堡盒给他,说道:“我可以给你的都在这里了,你是拿去做什么活动吗?” 小姑娘说完小声地凑近聂毅说:“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偷一点没用的。” “不用了,我拿去卖!”聂毅耿直地回答,他面前的服务员明显地一脸无语,十分受打击地说了句,“算了,看你长得帅的分上。” 等服务员走开,聂毅才看向林中晖问:“你刚说什么?” 林中晖正想开始新一轮游说,段寒江咳了两声,他立即悻悻地说:“没什么,你们继续忙。” 段寒江在林中晖走后,掏了两个物证袋,一个把他的手机装进去,另一个装进了他拔下来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到聂毅拎了一口袋的空汉堡盒。 他心里骂了一声,下意识地去看周围的人,他想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他真跟这人不是一伙的。 “完了?”聂毅主动地开口。 段寒江强迫自己忽略聂毅到处捡垃圾的行为,回答:“现在见过了,你有什么看法?” 聂毅笃定地开口,“他不是凶手。” “理由?不要又是直觉。” “他刚才翻到你手机里的尸体照片,害怕了。” 段寒江看着聂毅故意地问:“所以,你觉得他不够变态?” “一个享受在尸体上面划刀的人,不会只看到一张照片就手抖。” 段寒江想到刚才林中晖翻错照片时的表情,确实是被惊吓到了,可惜这不能做为证据。 他将两个物证袋交给杨怡君,“验完指纹和dna就还我,没手机我焦躁。” 杨怡君接过去,忍不住观察起段寒江的手机。 段寒江突然想起他手机上就是刚擦过,也肯定有他的指纹,技术组的人要复制一个打开他的手机太容易了,于是勒令道:“告诉语文书,要是我发现我手机被人偷看过,找他算帐!” 杨怡君顺口接道:“你手机不是刚被安阳支队收过?” 段寒江想到陆诀偷看他手机的可能,骂了一句脏话,毫无痕迹地转了话题,“那个林中晖你还查到了什么?” 杨怡君直来直往,说到正事就忘了段寒江的手机,回道:“国风影视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是家正规的公司,规模不大,林中晖只是公司的司机,名片应该是他自己偷印来专门去骗炮的!他确实在今天早上7点到了公司,之后一直和公司的人一起在行动,没有离开过。” “也就是说,他的嫌疑可以排除了?”段寒江自问,问完又自答,“现在,钟可的男朋友明显嫌疑更加重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4.第31章 九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 008 安阳支队的同志赶到时,段寒江已经和陆诀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支队的同志先跟陆诀打了声招呼, 又看向他亲切地喊了一声‘段队’。 “搞清楚状况,这里没有‘段队’!”陆诀立即出言纠正,语气义正言辞得让喊‘段队’的同志尴尬。 段寒江被撤职的事虽然没有全市通告,搞得人尽皆知, 但系统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尤其作为与他被撤职息息相关的安阳支队案件组成员。只是同在一个系统, 客气地喊声‘段队’出于人情关系,上面退休的老领导见着还不照样还局长书记的叫, 所以真没必要像陆诀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过好在安阳支队的同志都已经习惯陆诀的‘嘴欠’, 尴尬了两秒就直接进门去了,留着他和段寒江继续瞪眼。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 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 他是真心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 “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 他继续伫在门口,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 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 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 再观察钥匙的位置, 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也没有动他的钥匙,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觉的都吵醒了,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 但他才走到门边,段寒江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手拽住他,他下意识反手抓回去想将段寒江甩开,结果段寒江却趁机往他手腕铐上了手铐。 而手铐的另一头,段寒江铐在了自己手上。 “艹!段寒江,你脑子有病!”陆诀摸了一把他挂在腰后的手铐,果然不见了,接着他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却见他要找的钥匙扬在段寒江手里。 段寒江在陆诀反应过来前,把手铐的钥匙从厨房的窗户扔出去,再对陆诀说:“陆队,你要去哪儿?” 陆诀这会儿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他愤愤地拽起段寒江出门,一脸来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的恶鬼表情,简直能把孤魂野鬼都吓哭。 段寒江他唯物主义,半点不怕陆诀这‘恶鬼’地说:“等等,我东西还没拿!” 陆诀横眼朝段寒江瞪过去,他接着说:“我车没油被拖走了,你帮我去取?” “活该!”陆诀没让段寒江回去,直接把人拖走了。 邵东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还在平阳区的界内,不过那是一片老旧的待拆区,原著民为了将来的拆迁能赔更多拆迁款,只要能搭屋子的地方都不放过,屋子搭了也不浪费,用来租给外来人员。 不过一般租住在这里的都来自社会的底层,要么收入只够温饱,要么有一大家子靠一个人养活,简而言之就是城市的贫民区。 陆诀的车一深一浅地从不平的路面开过去,段寒江为了配合陆诀开车,手举在方向盘边举了一路,终于等到车停下来他才把手放下来。 他蓦然地看了眼陆诀,立即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陆诀和他想法一样,都不愿从座位中间爬过去,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车门都想把对方拽过来。 “段寒江!” “来,老办法!” 两人一人一句,达成了共识,同时都反身趴到座位上,伸出被靠在一起的手握在一起,搁在座位上——掰手腕。 几分钟后,段寒江输了,原因他归结于运气不好,但是愿赌服输,他从座位爬过去,从驾驶座下了车。 然后他们上到一栋四层楼的旧楼房顶上,顶上有后搭出来一间阁楼,冬冷夏热,内里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在角落里还架了个灶,边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放着几副碗筷,就是邵东被发现的地方。 站在门外,段寒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栋楼和周围的房屋比起来算是高的,不过本身就是狭长一条,所以顶上的阁楼也就只搭了这一间,外面还剩半截平台。 四周比较嘈杂,顶层又只有这一间阁楼,地上的泥青都还很干净,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来,也就是说藏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被陆诀拽进了屋里,一眼就邵东精神不振地坐在床头靠着墙不动,他猜大概是被饿的。 根据前面来的安阳支队的同志的记录,邵东是全身被绑的在床上,嘴里塞的一条湿毛巾。被发现是因为房东来收电费,敲门半天没人应,就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于是就打电话报警。 “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租这房子的人是张翔,也就是张林军,他只租了半年,现在已经住了快5个月了。” 段寒江和陆诀站在一起,看着向陆诀汇报的人,陆诀蹙着眉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在邵东的身上找到了张林军留的东西。” “什么?”陆诀发问的同时,对面的人已经把物证袋递过来。 物证袋一共有两个,一个袋子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我期待的不是迟到的正义,而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落款是张林军。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储存卡。 陆诀问:“卡里是什么?查过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5.第32章 八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 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凌晨三点之后的平都市就像退却风浪的湖面, 沉静在缄默的路灯下,祥和安宁。 然而已经少有车辆经过的马路匆忙地掠过去四五辆警车,打破了平静,他们从平阳支队出去,开出去分散去了不同的地方。 平阳宾馆第二次杀人案, 从警察抵达现场算起, 已经过去14个小时,现在终于锁定了嫌疑人, 在段寒江宣布的那一刻,困顿了半个晚上的所有人都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段寒江在牟自强家等到技侦组的同志赶来, 其他人都出去搜查牟自强的去向了。 虽然他们来来去去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不过前前后后进出了十几号人,邻居还是被吵醒, 忍不住推门出来看过究竟。 牟自强家隔壁住的一家三口, 男主人在猫眼往外确认了半天, 见到确实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才终于把门开了个缝, 探出头来。 段寒江正好出来抽烟提神, 烟刚吸了一口旁边的铁门就打开,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把脑袋伸出来。 “你们干什么?”男人问得不算客气, 大概这个时候被吵醒, 起床气有点大。 段寒江头撇过去, 往门里地人打量一眼,就伸手过去直接把半开的门往回摁,说道:“警察办案,没你事,回去继续睡!” 然而,男人抵着门不让段寒江关回去,视线往牟自强家的门瞟了一眼。 段寒江出来时把门带上了,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门口就段寒江一个人无所事事似的杵着。不过这一层就三户,另一户的铁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许久没人住。 “是不是那家人犯什么事了?”男人开口问。 段寒江咬着烟一眼横过去,他不可能跟人说你家隔壁住的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按牟自强的为人分析也不可能跟邻居关系好,让他能打听出牟自强会去哪里。 于是他不耐地重复道:“没你的事。” 男人还是固执地不肯退回去,继续说:“同志,我跟你说这家人可能真的有毛病!” 段寒江对着男人的视线眉头一跳,问了句,“你见过有人来他家找他,或者他带人回家吗?” 男人想了想,肯定地回答:“从来没见过他家有什么人来,不过三五不时他家里就是叮叮咚咚的响声,像跟人打架似的!还有我女儿前两天还看到他在下面院子里虐待野猫,开膛破肚的,把我女儿吓哭了!上学都不敢自己出门了,你们可要好好查一查!” 段寒江手里的烟燃成了烟灰自动断落,他若无其事地对男人笑了笑,“你们平时自己多点防范之心,这里没什么事,就是例行检查,别来碍事。” 他这回使了劲,硬把别人家的门关了回去,然后在楼道里吸完了剩下的半根烟,再才进了牟自强家。 在技侦组来这前,他已经把房间大概地检查了一遍,衣柜里没有明显的衣物缺少,也没有断电,冰箱洗衣机也都通着电。 也就是说牟自强离家的可能很小,应该只是出去一趟。但是凌晨三点还会出门的,除了正常加班的和像他们这种不分昼夜工作的,其他多数要么上医院,要么混夜店,要么偷盗明抢,最后就是杀人放火了。 段寒江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直接问道:“怎么样?能找到什么吗?”他虽然是这么问,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屋子一看就像干净过头,像被人故意清理过一遍,连柜子脚都没有灰尘。 宇文枢今天难得出了外勤,他扶着眼镜把脑袋从沙发底下抽出来,转身对着段寒江摇头,“首先,这房子的主人大概有洁癖,房间里太干净了,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找不到几枚。其次,你看这——” 段寒江朝宇文枢指的地方看过去,就是门边的斗柜。 宇文枢走过去指着柜角的地方,继续说:“家里能动的家具、物件基本上都有这种撞击的磨损,肯定经常被砸,砸了又重新捡起来放好,真是能折腾。” 段寒江眯眼把凑近,把宇文枢说的磨损看了个仔细,他发现磨损并不只一层,几乎都是旧痕添新痕,有的磨损已经变平滑,有的颜色都还是新的,结合刚才邻居的话,牟自强多半是隔三岔五就在家里摔东西。 而牟自强只有一个人住,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不怎么交际,被人惹怒的可能很少,那么经常独自在家摔东西? 段寒江现在已经不往正常人的逻辑想牟自强,一般人摔个东西可能就是发脾气,但是心理变态的人摔东西的理由可能就有很多。 他站直把眼睛睁回来,又问:“没别的了?” 这个问题宇文枢很难回答,他的专业是技术,现场勘查不是强项,只得瞥着视线如实回答,“没有了,连冰箱都是空得菜叶子都找不到一个,若不是那边的垃圾桶里的东西还算新鲜,这个房子说没人住都说得过去。” “有没有找到工作箱之类的东西?里面有镙丝刀钳子之类修空调的器具?” “没有,这套房子里除了基本维持生活的物品外,没有其它任何具有个人特色的东西。” 段寒江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提高声调说道:“行了,所有东西恢复原样,撤了。”他说完率先退出去,冲下楼。 走出单元门段寒江就看到路边警车里曾询正无所事事地打哈欠,手里还抱了个茶杯。 他走过去,曾询伸着懒腰,视线从车里瞟出来问:“怎么样了?” 段寒江没理曾询,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到了曾询旁边的驾驶座,然后他点了一根烟,猛抽两口,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老曾,你为什么当警察?” 曾询蓦地笑了两声,稀奇地转头看向段寒江,连困也不犯了,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想不通,系统里那么多部门,你干嘛一定要在刑侦呆着?”段寒江心平气和地对着曾询的视线。 曾询忽地转过头去,拧开他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把盖子拧回去,最后才说:“我女儿觉得刑警帅气!” 段寒江接着曾询最后还没落下的音节冷笑出声,笑得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轻蔑,最后一个字也没再多说,直接下车。 他讨厌曾询,刚进平阳支队的时候他天天坐冷板凳,没机会仔细了解曾询,那时还没觉出这人有什么问题。后来他刚上手破案,曾询就被调走了,他没了了解的机会。几年前支队长迁升市局,他被提拔成支队长,曾询就又被调回来,成了副支队长。 段寒江其实听说曾询本来是要被往上调的,但曾询自己申请回平阳支队,心甘情愿屈居段寒江之下。 当时他还以为曾询是不愿离开前线,现在他觉得曾询纯粹就是陆诀的同伙,故意来平阳支队拉低他们的业务水平的。 回到自己车上,段寒江的烟也到头了,他把烟头从车窗弹出去,拿起手机直接拨通周愚电话,没打算靠曾询这个只会打瞌睡的‘总控’。 “段大队长,我忙,训话等会儿!”周愚不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段寒江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计较,问道:“搜索进行的怎么样?各区派出所有没有什么反馈?各路段的监控是谁在负责对接?” 周愚这回是真火了,他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对着嘴说:“我刚不是已经汇报过了?你问曾副队啊!” “别废话,再说一遍!”段寒江无理起来和暴君差不多。 周愚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来自各方面的火气,重新再说了一遍,“我们已经扫过了一区三区四区,没有发现,现在正在五区和二区,各区派出所的同志也在帮忙,监控那边暂也没有消息。” 段寒江默着没回话,周愚等了一会儿,叫了一声,“段队,你睡着了?” “我觉得我们找人的方式不对。”段寒江突然冒出一句。 周愚的声音立即拔得比珠峰还高,“不对?哪里不对?”他们都已经忙了半天,现在才说不对? 段寒江想了想说:“如果凶手的杀人对象是侮辱过他的女性,那他一定不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况且现在街上也没有几个人。” “可是这个牟自强平时也没怎么跟人接触,一起上班又都是些大老爷们,哪来的侮辱他的女性?他不是变态吗?大街上随便找个对象杀也不——” “周愚!”段寒江打断周愚的话,“作为警察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还有你最好祈祷永远也不要遇上那种随便杀的案子!” 话筒里沉默了片刻,周愚莫名的火气败下来,声音低下问道:“那现在还搜吗?” “继续,重点还是集中在各娱乐场所,酒店宾馆周围。” 段寒江说完挂了电话,双腿搁到驾驶台上,椅子仰下去,双眼发直地盯着黑漆漆的车顶。 如果牟自强是出门再次行凶的,他会怎么做?或者应该从牟自强最近接触的女性查起?按周愚查回来的结果,牟自强平时不出门交际,那么最有可能接触女性的场所,就只有在工作中。 “段队!” 段寒江被车外突然凑过来的曾询吓了一跳,他拧着眉往下长腿坐起来,冷眼瞪着曾询问:“什么事?” 曾询难得严肃地开口,“刚刚收到交警大队的消息,兴华路附近出现了可疑男子,很可能是牟自强。” 段寒江正准备开车门下车,他的老人机响起来,会打他这个电话找他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段寒江又差点被聂毅说服,想法本身是不危险,但是正常来说会有‘杀人上瘾’这样想法的,都已经具备了犯罪的可能,对警察来说就是危险。这纯粹是聂毅的诡辩。 他猛地想到了聂毅犯的案子,当年才16岁的少年,是如何下定决心弑父的? “聂毅。”段寒江把思路正回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聂毅不明所以地问:“哪里?” “找凶手。” “可是我晚上还要送外卖!” 聂毅瞪着双眼事关重大地望向段寒江,段寒江在聂毅这温饱才是大事的生活态度下破功,他本来以为聂毅会对杀人案,或者说是对凶手很有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6.第33章 七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021 段寒江念了一路的空调,车开进警局内院,横停在中间就下车直冲回办公室。 有人见他这么快回来,惊讶地问:“段队,怎么这么快?” 段寒江没听见一般, 径直走到周愚旁边把人拉起来,他坐下去, 边打开他之前看过的监控,边说:“把夜风和平阳宾馆的所有监控都拿给我。” “我还没有排查完,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周愚好奇地问。 段寒江一眼横过去警告他别废话,他立即乖乖地去拿段寒江要的监控。 宇文枢伸长脖子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段寒江说不出他现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回答宇文枢的问题,凭记忆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了他想看的画面, 立即按下暂停。 “这上面有什么?”宇文枢站在段寒江身后, 弯腰盯着屏幕问。 夜风的监控是彩色的, 平阳宾馆的监控是黑白的, 段寒江暂停的两个画面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嫌疑人,而是一个谁也无关画面。 可是段寒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 “你看这两个人, 他们穿的是不是同样的工作服?这个衣袖上还能隐约看到空调维护几个字。” 宇文枢扶着眼镜, 眼睛要钻进屏幕里似的看过去,段寒江说的两个人完全是路人背景,没有指出来真不会注意到。 不过,段寒江这一说,他发现两个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确实穿的是同样的衣服,单独看可能还不确定,但是两边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够清晰地看出来相同来。 周愚把其它的监控资料拿过来,也扎堆凑到段寒江旁边。 段寒江接过u盘打开,又找到好几处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出现的画面,再对比了一番,确认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在前后两天,请了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维护空调。 “这个怎么了?”就算看出来两边都有穿一样工作服的人出现,宇文枢还是没想出来其中的关键。 段寒江若有所思,像是自言,又像在回答宇文枢地开口,“死者鼻腔里发现的常出现在风口的灰尘,致死的凶器是疑似螺丝刀的物品,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两个地方都有同一批人出现。这些你不能联想到什么吗?” 说到最后他故意去问宇文枢。 周愚抢答:“凶手是空调公司的某一人!” 段寒江瞥了周愚一眼,没有回话,想起钟可的同事说钟可曾在死前叫过一个修空调的师傅去帮她拿快递,之后又辱骂了那人。 他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拍了两巴掌说:“同志们,有新线索,现在去查一下夜风会所和平阳宾馆这两天请来维护空调的公司名称,拿到去两边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 段寒江一句话在办公室里响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开始分配工作。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觉,查公司容易,可是要找人挺惹人厌的,常常会被人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纯粹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们守护的就是黑夜里的万家灯火!就算被人泼隔夜的洗脚水也不要生气,你们是光荣的。”宇文枢给嗷嗷叫苦的人打气。 但是,这种虚无的鼓励作用不大。 段寒江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办公室啪的一声回响,“凶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光不光荣都是废话!可要是又出现了受害者,你们都还能问心无愧的话,就等到天亮了再去!” 眨眼间,办公室里的人走空了,段寒江坐下来,看到桌上两份已经凉透的炒河粉,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捞过来直接开始吃,味道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经不住饿了半夜。 夜风会所那边的消息回来得很快,段寒江刚吃完不知该算什么的餐,就查到了空调维护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负责平阳宾馆那边的人捡了个懒,让杨怡君一起打听了,和夜风会所的果然是同一家空调维护公司。 但是派往两边的工作人员名单就没那么快了,段寒江放下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次性筷子,突然地愣住。 凶手如果是空调公司的工作人员,钟可死亡的时间是8点17分左右之前,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4小时里,宾馆仍然在进行空调维护工作,那么这段时间凶手很可能还在宾馆内。 他们之前的排查都集中在8点17分之前,凶手在杀人之前为了避免留下线索,可能会小心翼翼避开监控,但是杀人之后的4小时很可能就没那么小心了。 段寒江立即又回到电脑前,打开平阳宾馆的监控,着重看了早上8点半至下午1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注意力集中在穿着空调维护公司工作服的人身上。 宾馆的客房过道并没有监控,只有在电梯口和员工通道的转角有一个,他看到12点25分,在案发楼层有一个穿着空调公司工作服的人出现在员工通道的转角,往案发的房间方向望。 12点25分,那差不多就是聂毅他们发现尸体报案后的时间。 段寒江盯着监控上的人,画质并不是很清晰,他仍盯着屏幕喊了一声,“语文书!” 没有应他,他才抬起头,发现宇文枢也跟着出去‘讨骂’了,于是他自己带着监控去了技术科。 科室里只留了一个新人值班,段寒江把监控给新人让他提取图像。 花了十多分钟,结果虽然不太理想,但也比段寒江之前看的效果要好得多,他拿到处理过的人像,发现这人和他昨天晚上在车库里撞了他的,像同一个人。 段寒江合计了一下,立即抓起手机冲出门。 他刚下楼坐上车,手机蓦地响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一手倒车,一手接电话,车还像离弦的箭一下弹出去。 “说。”段寒江一心二用地开口。 “段队,我刚问到,平阳宾馆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在张林军案案发的时间也维护过公司,也是请的同一家公司。” 杨怡君的话刚落下,段寒江一声怒吼:“把那家空调公司的负责人给我叫起来,就算正生孩子也给我把人弄出来!” “段队,这不好吧!”杨怡君很为难地说,“生孩子这事也不能耽搁!” 段寒江猛踩了一脚油门,“我是打个比方!无论如何天亮之前要找到嫌疑人!”说完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越野车开得像跑车一样在公路上飘移。 安阳支队的同志赶到时,段寒江已经和陆诀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支队的同志先跟陆诀打了声招呼,又看向他亲切地喊了一声‘段队’。 “搞清楚状况,这里没有‘段队’!”陆诀立即出言纠正,语气义正言辞得让喊‘段队’的同志尴尬。 段寒江被撤职的事虽然没有全市通告,搞得人尽皆知,但系统内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尤其作为与他被撤职息息相关的安阳支队案件组成员。只是同在一个系统,客气地喊声‘段队’出于人情关系,上面退休的老领导见着还不照样还局长书记的叫,所以真没必要像陆诀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过好在安阳支队的同志都已经习惯陆诀的‘嘴欠’,尴尬了两秒就直接进门去了,留着他和段寒江继续瞪眼。 “陆队!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吗?”段寒江眼睑下瞥,视线斜出了一层三姑六婆般地忧心,他是真心觉得陆诀的脾气越来越乖张了。 陆诀冷声一笑,“关你屁事!”然后转身走了。 段寒江确实不想管陆诀的‘屁事’,见陆诀过去跟技侦的同志说采集证据的范围,他继续伫在门口,视线盯着门锁蹙眉。 就算之前的推测都成立,但是张林军是怎么进门的? 他的视线不觉挪到鞋柜的钥匙上,仔细地回想当天的情形,再观察钥匙的位置,他出门时应该是忘了带钥匙,也不可能张林军从他身上偷走钥匙他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他以前被调去反了半年‘扒’练出来的自信。 可是如果张林军没有撬门,也没有动他的钥匙,那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张林军另有钥匙! 段寒江忘钥匙的次数还不算少,只是大多数时候是忘在常去的地方,都被人捡回来了,最近的一次他把钥匙忘在外面是在他常去的面馆,也是早上去吃面,所以他才习惯性地以为又把钥匙忘在面馆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蹙得更深,将鞋柜上的钥匙拎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陆诀那头,果然在洗脸台对出去的外墙门框上发现了三枚指纹,排成一排,正好是手握上去的位置。 解决了他最在意的疑惑,他拍了拍技侦同志的肩膀,说道:“回去和死者的指纹对比一下,还有楼梯隔间里的脚印,采集一下灰尘和门口的脚印对比,辛苦了!” “陆队,我肩膀比较辛苦!”技侦同志的肩膀被陆诀得快要塌到地上,扭着头一脸苦笑地瞪着陆诀。 陆诀像是被他的苦笑鼓舞,接道:“叫你天天宅!”说完他还要再狠狠地再拍一巴掌,然后风轻云淡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喂!好狗不挡道!”陆诀看到段寒江伫在门口出神,开口一声吼,把段寒江吼得一恻,他满意地笑了。 段寒江的视线如刀地睨过陆诀,他本来没挡道,现在却故意挡上去,不让陆诀出门。 “陆队,你要去哪儿?”段寒江开口的态度十分妥帖,目露真诚地望着陆诀,完全看不出他刚用目光剐人的眼神。 陆诀不受他迷惑,冷声回答:“办案,让开!” “陆队,带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们安阳支队的业务水平,怎么样?”段寒江的笑笑出了一股无赖。 陆诀直接用动作回答,抬手搭上段寒江的肩膀准备把人拉开,结果段寒江不动,却反擒住他的手,两人视线相撞,火花噼哩啪啦地闪过,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都想让对方先放手。 然而,两人你来我往半天,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从门口到了厨房,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 这时楼下采集脚印的技侦同志进门来,看到在厨房里拉扯的两人,问了句,“陆队,你们在干嘛?” 像小学生打架的两位‘队长’倏然松手,不过松手的时候段寒江趁机把陆诀一拽,陆诀撞在了水池台上。 “段寒江!”陆诀的声音能把隔壁睡觉的都吵醒了,段寒江却没理他,立即上去把他拽开,蹲下去。 “给我个物证袋和钳子。”段寒江盯着刚刚被陆诀一撞,从水池缝隙里掉下来的钥匙。 陆诀听出段寒江认真的语气,怒火一下灭成了烛光,对旁边地技侦同志招了招手,技侦同志立即上前,用钳子把钥匙夹进物证袋里,然后拈起来。 “你平时把钥匙藏这下面?”陆诀很确定钥匙不会是段寒江藏的,不过这不防碍他找理由膈应段寒江。 然后他把脑袋伸进到水池下面,脖子都扭僵硬了也没再发现别的,于是又把脑袋拔|出来,对技侦同志说:“看看里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技侦同志过去,段寒江和陆诀都自觉让开,厨房狭窄,三个男人显得拥挤,陆诀先退出去,邵东那边的人还等他。 但他才走到门边,段寒江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手拽住他,他下意识反手抓回去想将段寒江甩开,结果段寒江却趁机往他手腕铐上了手铐。 而手铐的另一头,段寒江铐在了自己手上。 “艹!段寒江,你脑子有病!”陆诀摸了一把他挂在腰后的手铐,果然不见了,接着他去摸口袋里的钥匙,却见他要找的钥匙扬在段寒江手里。 段寒江在陆诀反应过来前,把手铐的钥匙从厨房的窗户扔出去,再对陆诀说:“陆队,你要去哪儿?” 陆诀这会儿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他愤愤地拽起段寒江出门,一脸来自十八层地狱底下的恶鬼表情,简直能把孤魂野鬼都吓哭。 段寒江他唯物主义,半点不怕陆诀这‘恶鬼’地说:“等等,我东西还没拿!” 陆诀横眼朝段寒江瞪过去,他接着说:“我车没油被拖走了,你帮我去取?” “活该!”陆诀没让段寒江回去,直接把人拖走了。 邵东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还在平阳区的界内,不过那是一片老旧的待拆区,原著民为了将来的拆迁能赔更多拆迁款,只要能搭屋子的地方都不放过,屋子搭了也不浪费,用来租给外来人员。 不过一般租住在这里的都来自社会的底层,要么收入只够温饱,要么有一大家子靠一个人养活,简而言之就是城市的贫民区。 陆诀的车一深一浅地从不平的路面开过去,段寒江为了配合陆诀开车,手举在方向盘边举了一路,终于等到车停下来他才把手放下来。 他蓦然地看了眼陆诀,立即开车门准备下车,然而陆诀和他想法一样,都不愿从座位中间爬过去,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车门都想把对方拽过来。 “段寒江!” “来,老办法!” 两人一人一句,达成了共识,同时都反身趴到座位上,伸出被靠在一起的手握在一起,搁在座位上——掰手腕。 几分钟后,段寒江输了,原因他归结于运气不好,但是愿赌服输,他从座位爬过去,从驾驶座下了车。 然后他们上到一栋四层楼的旧楼房顶上,顶上有后搭出来一间阁楼,冬冷夏热,内里狭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在角落里还架了个灶,边上搭了个台子,上面放着几副碗筷,就是邵东被发现的地方。 站在门外,段寒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栋楼和周围的房屋比起来算是高的,不过本身就是狭长一条,所以顶上的阁楼也就只搭了这一间,外面还剩半截平台。 四周比较嘈杂,顶层又只有这一间阁楼,地上的泥青都还很干净,平时应该很少有人上来,也就是说藏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被陆诀拽进了屋里,一眼就邵东精神不振地坐在床头靠着墙不动,他猜大概是被饿的。 根据前面来的安阳支队的同志的记录,邵东是全身被绑的在床上,嘴里塞的一条湿毛巾。被发现是因为房东来收电费,敲门半天没人应,就听到里面咚咚的声音,于是就打电话报警。 “陆队,我们已经查过了,租这房子的人是张翔,也就是张林军,他只租了半年,现在已经住了快5个月了。” 段寒江和陆诀站在一起,看着向陆诀汇报的人,陆诀蹙着眉问:“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暂时没有,不过在邵东的身上找到了张林军留的东西。” “什么?”陆诀发问的同时,对面的人已经把物证袋递过来。 物证袋一共有两个,一个袋子里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写着‘我期待的不是迟到的正义,而是对于自己良心的交待。’落款是张林军。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储存卡。 陆诀问:“卡里是什么?查过吗?” “查过了,是八年前平阳宾馆杀人案,张林军等人拍摄用来敲诈的视频和照片。” 段寒江这会儿因为陆诀开口弄丢的灵感正不爽,能怎么不客气就怎么不客气地回答:“我们队的事也不需要通知你!” 陆诀同样不爽段寒江的态度,他要是知道段寒江还在平阳支队,宁愿耽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去平阳支队要人来了解情况,他愤愤地一脚踢在门框上。 段寒江不理陆诀,视线举过头顶地走进了宾馆大门,现在是陆诀找他们配合,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陆诀,求人要用什么态度。 和段寒江一起来的只有杨怡君,杨怡君一向以段寒江马首是瞻,陆诀看到杨怡君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又踢了门框一脚,踢得门框咯吱一声,像是替他的脚哭了。 陆诀跛着脚跟进去,段寒江不只无视了他,把安阳支队的所有人都无视了,直接找到宾馆留守的负责人问话。 “这么晚还没走?”段寒江凑上去跟负责人废话。 负责人干笑了两声,“你们都没下班,我怎么走啊!”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刚才说的人是谁?”段寒江的视线已经把宾馆大堂里的人都扫了一遍。 “就是她,宾馆的楼层保洁。”负责人指向大堂一角沙发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段寒江转头看过去,负责人继续说:“警察同志,这个案子多久才能破啊?这宾馆一直停业,我实在是难以交待啊!” “别急,要是没有抓到真凶,你们这生意也做得不安吧?”段寒江回了一句便朝负责人刚指的人走过去。 “阿姨,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段寒江坐到了保洁阿姨的旁边,和蔼可亲的态度瞬间拉近了‘警民’之间的距离。 保洁阿姨立即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察,回道:“我本来就是上的晚班,不知道宾馆出了事,结果一来发现又——真是作孽啊!年纪轻轻地,跟罗钰一样,多可惜呀!” “您在这宾馆上班有多久了?”段寒江问。 保洁阿姨想了想,“有十多年了吧!宾馆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那您能再跟我讲一讲经过吗?” “嗯,可以。”保洁阿姨点头,回忆地说:“那时候,我还在客房部,负责打扫客房,然后吧,有一个房间退房,我接到通知去清理房间,结果我一个眼花,走错了房间!我打开门发现里面还有个男人,吓我一跳!那人戴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结果他看到我,很凶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根本不听我解释,把我赶出了房间!还说我再敢进去就弄死我!对,就是这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要弄死我!眼神特别可怕。” 段寒江等保洁阿姨说完冷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您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郭栖梧的?” “后来电视上不是报道了嘛!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好像隔天宾馆就杀人了,我没上班,在家没事才看电视的!还是那天我休息?反正我看到电视的时候吓死了,所以才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 “您仔细想想,您看到郭栖梧是在杀人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应该是之前,我记得之后好几天都没有上班,我女儿还问我是不是失业了。” “当时郭栖梧是住在杀人案发生的楼层,同一层,楼上,还是楼下?” “好像是,是同一层,就在隔壁!没错,当时我就是听到他隔壁房间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我想要不要跟领导说一声,然后就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对,就是。” 段寒江想了想八年前,张林军的案子肯定没有做到这位的笔录,郭栖梧当时在逃,但并没有查到郭栖梧在平阳宾馆住过,至少案卷上没有。 他又问:“那阿姨,您八年前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保洁阿姨点头,“我告诉我家里那位了,他让我别惹麻烦,不要跟别人说。” “好的,我清楚了,麻烦您了,您住哪儿?我派人送您回家。”段寒江十分客气地说。 保洁阿姨不好意思,“不,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段寒江笃定地回答,然后起身,对已经在边上立了许久的陆诀说:“陆队,您听到了吧?” 陆诀冷哼,“你答应的自己去送!我们队也轮不到你来安排!” 实际上他本来是打算等平阳支队的人过来核对情况,然后就送人回去的,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可这么说的人是段寒江,他下意识地就反驳。 “不,不,真不用了!我能走回去!”两人一吵,保洁阿姨坐不住了,自己起身往外走。 陆诀狠狠地瞪了段寒江一眼,回头大吼:“小李,开辆车过来,送人回家。” 段寒江懒得去管陆诀人际关系上的缺陷,陆诀对八年前的郭栖梧连环杀人案不清楚,但他才把案卷看了一遍,如果把张林军的案子和郭栖梧联系起来。 罗钰被杀的当天,郭栖梧住在平阳宾馆案发房间的隔壁,而张林军没有杀人的话,那么郭栖梧最有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八年前他会没有查到?段寒江忍不住给了自己的头一下。 “呵,段队,要不要我借个锤子给你,你敲起来方便点?”陆诀戏谑地笑到了段寒江面前。 段寒江捋了下被敲乱的头发,不跟陆诀计较地回,“陆队,你还想不想要配合了?” “我明天会去申请调八年前的郭栖梧案的案卷!”陆诀不屑。 段寒江立即站起来,“行,那我们先回了,小杨!” 杨怡君哆嗦着跑过来问:“这就走了?我们来干嘛的?” 段寒江看杨怡君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说道:“你有这么冷?” “女人,畏寒!”杨怡君强调地回,然后转头对负责人说:“老板,你们是不是太抠门了,大半夜连个空调都不舍得开!” 负责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本来今天早上空调出了点故障,就想干脆顺便清洗一下,结果刚弄一半就出事了,大堂的空调开不了。” “哦!冷死我了!”杨怡君把头缩回来,准备冲回车里吹个暖气回魂,可她发现段寒江跟冰封了似的一动不动。 “段队?段队!”杨怡君叫了两声。 段寒江神游在外地随口回答,“空调,你再去打听一下罗钰,我先回去一趟。” “谁是空调?”杨怡君耸着眉,她什么时候改名叫空调了? 可是段寒江没理她,转身就往外跑,她风一般地硬是追上去堵住了段寒江,问道:“我去打听什么?” 段寒江心不在焉地回:“为人,平时的作风,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的。” “什么?”杨怡君不理解,为什么要她再去查八年前案子的受害人的为人作风?男女关系? 然而,段寒江没有回答,逃难似的冲出了宾馆,钻进车里,倒车,扬尘而去。 聂毅端正地坐着,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对面给他做笔录的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警,问三句话,有两句盯着聂毅的脸在看。 段寒江心里莫名地冒了一句‘红颜祸水’,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女警的手臂,对方被他惊得笔没握住,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说:“段队,你怎么在这儿?” “走开,我来。”段寒江没给人一个正眼,目光一直盯着聂毅。 女警犹豫了一下,但看周围没谁关注他们,在段寒江的压力之下,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段寒江。 段寒江坐下去,根本没有拿笔,手抬敲着桌面,大爷一般地靠着椅背,死盯聂毅的视线,半晌没有一丁点的半点变化。 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警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警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段寒江头疼,能把变态的心理都分析出来的聂毅应该离变态也没多远了,然后说:“你觉得凶手是即兴做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罪之证》正文 167.第34章 七 新章加载中, 剩于约72小时,您可以补订部分跳过章节加速加载~ 曾询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段队,这是最后一盒了!” 旁边的宇文枢扶了扶眼镜转过头来打圆场, “段队,大家都没吃晚饭,要不叫个外卖吧!” 说到外卖, 段寒江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某个外卖app,而是聂毅, 然后他十分照顾生意地拔了聂毅的号码。 “段寒江。” 聂毅还是那副认真的语气叫段寒江的名字,段寒江再次不适应地别扭,说道:“现在还送外卖吗?” “你可以在软件上点。” “软件上没有, 有也不给你打电话了,白沙路光大超市旁边的小巷里有家没招牌的店, 这个时候只有他一家开着,帮我买20份炒河粉过来。” 聂毅那头顿了一下, 没有拒绝, 不过讲价道:“这是软件上没有的店,需要额外的外送费。” “多少?”段寒江回得跟刚发了工资似的,全然不差钱的语气。 “超过凌晨, 路程超过5公里, 算你八折, 80吧。” “聂毅, 你的收费标准跟工商局报备过吗?乱收费要罚款的!” “就是这个价, 要不你另外找人去?” 聂毅的回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段寒江把办公室里的人员都扫了一遍,除了曾询大概没有闲着能派出去买外卖的,而且他现在就想吃那家的炒河粉。 于是他对着一众同事说:“额外的外卖费80,大伙平摊!” “段队,我不想吃炒河粉。” “对面的饺子店还开着,近点。” “段队,80块,你至于嘛?” 反对的声音在段寒江这里都成了背景音,他最后对手机确认道:“半小时内送到平阳分局,晚一分钟外卖费扣5块。” “好。” 聂毅轻轻一句落下,段寒江挂了电话,回头开始找鼠标用。 曾询把他扔了的那只从泡面里拎出来,递给他说:“段队,故意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段寒江没接曾询递来还滴着面汤的鼠标,一本正经地分析,“首先,损坏公物的‘凶器’在你手里,‘凶器’也是你制造的,请你先证明鼠标刚才掉过去的时候,你没有故意拿泡面去接?” 曾询一副‘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瞪着段寒江,无话可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段寒江谈起钱来就六亲不认早就见怪不怪,全都选择无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段寒江抽了一张纸由递给曾询说:“汤滴到桌子上了。”他说完越过曾询往外走出去,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他。 “段队,今天下午送来的头发dna对比结果传过来了。” 段寒江立即倒转回去,宇文枢和他一起凑到了刚才说话的同事两旁,同事打开内部邮件,说道:“比对结果是,一致。” “知道了。”段寒江刚刚亮起的眼神瞬间又垂下去,虽然他已经猜到在钟可体内发现的精|液残留是林中晖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抱希望是凶手留下的。 现在,对比结果出来,凶手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一可能指向凶手的只有那颗柜子下面发现的扣子。可仅凭一颗扣子,他就是把全市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下来对比,也不一定能找到。 “老曾。”段寒江突然叫了一声曾询,没得到回声,他提高了嗓门,喊得整层楼都听到了,“老曾!” 曾询抱着茶壶从外面冲进来,“段队,你要把对街的大妈都叫醒了。” “和安阳支队合并案件的事,你申请得怎么样?”段寒江无视曾询的废话,直奔主题。 曾询也直言不讳,“局长今天去开会,都没回来过!我跟谁申请去?安阳能不能接受还是个问题,您别给我压力!” 段寒江正窝火,见曾询这推卸责任的态度,他的火顿时压不住,把曾询手里的茶杯一巴掌拍了出去,怒道:“曾询,现在到底谁是负责人?你要是想提前养老去申请看大门,别在这里占着位置不拉屎!” 曾询眯了眯眼,转头把茶洒光的杯子捡起来,不痛不痒地对段寒江说:“小段,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不是所有案子都跟你想的一样!我什么时候去看大门,这事你说了不算!但是现在我是能决定你有没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人。” “曾!询!你——”段寒江忍不住,但在他的脾气爆出来前曾询突然换了一张笑脸。 “当然!段队,我们都知道平队支队离不开你,要是你走了,这案子就只能摆在这儿了,合并的事,明天局长一来,我一定就向他申请,你看怎么样?” 曾询这一棍一枣,段寒江真不能怎么样,现在这里的人还都喊他一声‘段队’,那是习惯,事实就是他已经不是‘段队’了。 段寒江憋着一口气,无视了周围所有的视线,终于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接他的外卖了。 他从中午就没吃饭,现在真的饿,饿得连吵架都吵不赢了。 聂毅赶在30分钟的最后一秒冲进警局的大门,门口的大爷没拦他,他还奇怪,结果在院里看到了段寒江他明白过来。 不过段寒江显然比他更吃惊,瞪着双眼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的‘座驾’开口:“你就骑这破玩意送外卖?你刚才在哪儿?半小时去白沙路来回了一趟?还要等20份炒河粉?该不是你有什么特异功能?会穿越吧?” 聂毅完全领会不到段寒江这黑着脸的玩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打包的外卖从外卖盒里取出来,一手拧一半地说:“电动车太贵,我暂时买不起,外卖放在哪儿?” 段寒江刚在曾询那儿积的火气,抽了两根烟退了一半,这会儿被聂毅彻底地踩散了。 他对着聂毅匆匆踏进警局大门的背影,不禁地想为了生活,谁都不容易。 聂毅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加班的办公室,把外卖放下,段寒江就后脚跟进来,他回过头去正好要钱。 “一共正好400。”聂毅朝着段寒江摊手。 “票呢?”段寒江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聂毅真拿了两张收据给他,一张是炒河粉的钱,一张是外卖费,他笑出了声,打量着聂毅说,“你是干什么都这么认真吗?” 聂毅对段寒江的这个问题歪了下头,“认真工作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我偷懒了,很快就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代替我,我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寒江不自觉地瞪眼,他没有把聂毅和混日子的曾询对比,而是想到了自己,他已经被停职了,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段寒江,一共400,我还有别的外卖要送!”聂毅直愣愣地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叫了一声段大队长的全名,本来都忙着的人都不自觉地朝他看过来挑眉瞪眼。 段寒江把手机拿出来,“我微信给你转帐。” “不要,我研究过了,那个把钱提出来要给手续费。”聂毅拒绝。 “几毛钱你也计较?要不要这么抠?”段寒江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一毛不拔,可是聂毅瞪着一双闪亮地眼睛看他,他莫名心虚地想到聂毅捡矿泉水瓶的样子。 一个瓶子能卖几毛钱? “等等!”段寒江说了声往里走去,“谁有现金?” 最终段寒江凑够了400块的现金,但拿着钱却没有立即给聂毅,而是勾着聂毅的肩膀把人往外带,到门口想起来回头留言,“别吃完了,给我留两份!” 聂毅被段寒江一直拉到过道尽头的玻璃窗前,段寒江把钱塞给他,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不开口,他问道:“有事?” “你觉得胡俊杰,就是你今天逮回来的那人,他是凶手吗?”段寒江吐着烟,注视着聂毅的表情,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问聂毅,他只是直觉聂毅或许会给他什么启发。 聂毅收好了钱才说:“他不是。” “理由?” “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如果一个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不会是那样的。” 段寒江的烟已经拿到了嘴边又放回去,瞪着聂毅问:“精神狂躁的人杀人,现场会是什么样?” “血腥,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杀人时是一时冲动,但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杀人后,不会是慢慢地在尸体上面划伤痕,而是会直接把尸体砍烂,如果他对死者有欲望的话,首先动刀的一定是最刺激他的地方——” “打住!”段寒江觉得让聂毅说下去,他听到的会是一个神经病虐尸详细过程。 他思忖了一下,在聂毅的描述中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胡俊杰不是凶手的原因。 胡俊杰如果是凶手,现场处理得那么完美,什么线索也找不到,可在他住的地方却大方地留着钟可的手机和钥匙,这种能够明显证明他在钟可死前,见过钟可的证据。 另外,胡俊杰没有提到钟可的证件,如果他没有拿的话,钟可的证件在什么地方?钟可去宾馆开房至少带了身份证,除非钟可自己弄丢,最可能的就是被凶手拿走。 “段队!”杨怡君突然风一样的吹到了段寒江面前,“刚刚接到安阳的同志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发现了重要线索,希望我们能过去配合。” 她说完了才注意到旁边的聂毅,诧异地挑了下眼角。 段寒江没在意外人地问:“什么线索?” “关于八年前另一个案子的。”杨怡君默契地没有说重点,不过段寒江一听就明白,立即拔腿就跑。 聂毅站在原地,看着警局深长的过道和段寒江远去的背影,过了片刻他才自己下楼。 “哈哈哈,然后?” “我一路看到了好几辆警察走走停停,你们是不是查到凶手了?” 段寒江不觉得聂毅是专程打电话来关心案情进展的,随即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送最后一趟外卖,那个客人在我把外卖给她的时候,她说有人在跟踪她,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家。” 聂毅这一句说得十分严肃,段寒江却不禁想到了聂毅的外表,随口问了句,“女的?” “女的,胸很大,应该是从事那种职业的。”聂毅这句说得比上一句还要严肃。 “小聂同志,你确定她不是想免费为你服务?”段寒江感觉听了几句废话,但又想了想聂毅的经历,16岁应该才刚学会自己动手,然后就进去了,现在刚出来,大概还是个雏儿。 于是,他决定百忙中抽出半分钟的时间给小孩科普一下大人的世界,可不等他开口,聂毅先对直地打断他。 “我确定,她不是,她说话的表情是真害怕,而且她的特征和宾馆里死的那个女人很像。” “什么特征?”段寒江瞬间切换回说正事的语气。 聂毅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形容词,“漂亮,丰满,长头发,并且对人说话带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从事相同的职业。” 段寒江思忖着继续问:“跟踪她的人呢?”确实很有可能外表也是凶手选择作案对象的条件之一。 “我没有见到,附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人现在在哪儿?” “我身后的24小时银行里。” 段寒江理解不透这逻辑,自顾地吐槽,“真是心大,被人跟踪还有心思叫外卖?不报警,让送外卖的送她回家?她当自己是外卖?” 聂毅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外卖!” 段寒江心里骂了一声,刚建立起来聂毅是纯洁小子的印象瞬间崩塌,他说道:“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发张照片,你拿给那位‘外卖小姐’看看,是不是跟踪她的人。” “兴华路路口的华国银行。” 聂毅刚报完地名,段寒江的眉头狠狠地往上耸,空出来的手向曾询打手势,同时对聂毅说:“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也别让那女人走开。” 段寒江说完就挂了电话,伸出脑袋对车外的曾询说:“兴华路,让其他人在周围待命,不要靠近。” 曾询追着段寒江开出去的车喊:“等等,刚刚兴华社区派出所接到女子报案,说被人跟踪,他们正赶过去。” 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路上磨出了尖利的响声,车停下来,心想不是不报警嘛! 然后,他探出头对曾询说:“让他们先别去,原地给我呆着!” 段寒江只给了曾询听完话的机会,接着就把脚换到油门上,车倏然冲出去,风骚地拐了个弯,驶上大路。 兴华路路口,聂毅像根电杆似的立在路边,段寒江放慢车速靠过去,最后停在聂毅面前。 “上车。”段寒江视线往外一瞥,只说了这两个字。 聂毅没太适应段寒江这种干净利落又小心翼翼的态度,愣了一下,接到段寒江催促的视线才绕到另一边开车门上车。 “人呢?”段寒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24小时银行,没看到里面有人。 聂毅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回道:“她刚打了个电话,就进取款机里躲着了。” “确认过了?”段寒江习惯性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聂毅没有默契理解过来,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照片,确认过了吗?” 聂毅点头,“她说有点像,没敢仔细看。” 车里沉默了片刻,段寒江表情凝重但不置可否,考虑了一会儿突然说:“聂毅,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有工钱吗?”聂毅态度诚肯地讨价。 “没有你不帮吗?” “如果要出钱的话,不帮。” 聂毅的底线清楚明了,段寒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他已经见识过聂毅是连几毛钱都计较的人了,没怎么在意地转头,视线望向银行的方向,说道:“不用钱,就是你带我去找那个女人。你能发现警车,牟自强也一定发现了,如果他看到警察接触他的目标,很可能会更换目标,到时找他又麻烦了,最糟的情况是再次发生命案。” “那我带你过去有什么意义?”聂毅明白段寒江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段寒江的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