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往生》 正文 第1章 一、鬼胎 长兴大道上,不知何时开了家往生斋。 听这名字古怪,店里摆设更是奇特。五十平的店,只放了一张小木桌c四把桃木椅子,以及一个竖立墙角接近两米高的黑棺材。棺材被几根挂着金铃铛的红斗线系的死死的,看上去很是诡异。 再说这往生斋的窗,竟开在了背光一侧,这店里平时真是暗到不行。白天有点阳光还好些,到了晚上,要是不开灯,那真的是两眼一摸黑。 这坐南朝北c黑灯瞎火的店,后天来看,基本算是阴宅。可风水上,这里却是个能驱阴辟邪c镇压五鬼六煞的极阳所在。这般阴阳结合之下,也算是个能招财的店,只是若店主命格不硬,怕是也享不起这富贵。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都以为开这往生斋的得是个会看风水c又能算得自己命硬的老道士,或是个拄着拐杖满脸皱纹c又神神叨叨的老太婆。 怀着好奇c想搞事的想法迈入这家店的人,先是被店里迎面吹来的冷气冻到鼻涕不止,又让那年仅十九的年轻小老板惊到瞠目。 这天,又一个男人找上了门。 “小伙子,你爷爷奶奶呢?”男人双眼内陷一脸胡茬,阴郁得很,在店里环视了一圈后,他自觉地坐在一张桃木椅子上,压得木椅发出“吱呦——”的沉闷一响。 “你找他们的话,出城之后直奔江土陵园,先磕个头,上柱香,有什么话就可以对他们说了。” 说话的正是坐在那阴郁男人对面的年轻店主,男人进来之前,他正坐在一盏灯前投入地阅读一本书。 一头清爽短发,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双干净白板鞋。典型的清秀少年,甚至说他眉如墨画,目若星辰都不为过,只是性子冷了些。 虽是十九的年纪,看上去却极为老成。 他这淡然的回答还真真的骇住了那男人。 “哎,不麻烦了,喊你父母出来也行,叔叔我可是有正经事要和这里主事的人谈。”男人尴尬地笑了笑。 “这店里,就我一个活人。”少年冷冷地道。 这话乍一听起来没毛病,可放心里仔细一琢磨,只有他一个活人,难不成还有死人在? 男人下意识地朝墙角那口高大的棺材看去,不禁咽了口唾沫,“那,那我” “改天再来”四字还未出口,就被打断。 “我叫姜一澈,往生斋老板,有事直说便好,现在不说,我怕你没有改天再来的机会。”姜一澈似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合上手中拿着的书,放在桌上,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你,你是老板,那,驱鬼的事,也是你来?”男人闻言惊愕地扶住了椅子两边的扶手。 他本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经过最近几天家里发生的事,他不信也不行了。 来这往生斋也是他朋友力荐的,听说这往生斋的老板阅历不浅,一双往生眼能视鬼神,捉妖驱鬼之事更是不在话下,只是眼前这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当真有这本事? 虽心里少不得疑虑,男人还是未从脸上表现出来。 “你家有人怀孕了?”姜一澈淡淡说道。 “哎,神了!您是怎么知道的?”男人见姜一澈一句道破,说话的语气上也恭敬了不少。 “你身上,带了一股掺着血的奶腥味。”姜一澈手指一下又一下轻重不一地敲打着桌面,他突然抬头,眼中寒光乍现,“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才惹上了这么一个鬼胎?” 听到这话,那男人吓得连忙摆手,“哪能啊,怎么会是鬼胎?” 然而就在他话说到一般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完,完了,” 姜一澈喝了口放在手边已经凉透的乏茶,静静等待男人平静下来。 所幸他并没有等太久,男人抬手抽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男人就住在隔壁街的小区,名叫杨邢。 一年前的某一天,单身了半辈子的杨邢终于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邂逅了他现在的妻子钟丽。 杨邢毕竟是个三十冒头的糙汉子,én pg不高,也找不到个好工作,幸好还能做得一手好饭,也就在临城一家餐馆里干了帮工,一月工资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养活他和六十的母亲已经足够了。 钟丽的出现算是彻底改变了他平静的生活。 年仅二十六的钟丽,专科毕业,算不上什么ěi nu,一头披肩长发,五官端正c皮肤白皙,是那种越看越顺眼的样子。杨邢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晚杨邢还忙活在餐馆里,洗刷完最后几个盘子,就准备回家了。然而一场暴雨下的他是措手不及。 站在餐馆外的屋檐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回家,杨邢见到了打着一把淡蓝色蕾丝花边伞匆匆路过的钟丽。 伞兜着风,钟丽刚够一米六,娇小的身躯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她拼命地握着手中的伞,生怕一松手,她就成为落汤鸡。 然而下一阵风终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淡蓝色的雨伞的伞骨直接撑出了伞面,整把伞成了一把搭着一片布的铁枝。 钟丽的衣服在伞坏掉的一瞬间被雨水浸湿,来不及做出反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杨邢直接抓着一件宽大的外套冲进雨中,盖在钟丽的头上,就将她拉进了店中。 杨邢找了件自己留在这儿的油污比较少的外套递给了她,烧了点热水,喝着茶,两人就聊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戏剧化地认识了。后来钟丽时常去他们餐馆吃饭,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确立了关系,很快便结了婚,直到现在,钟丽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 姜一澈对这两人怎么认识,又是怎么踏入婚姻殿堂的过程没有一点兴趣,但看杨邢说得太过入迷,他也插不上嘴喊停,只好就这么半厌烦半走神地听下去。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无关紧要的事,这杨邢终于说到了重点。 就在几个月前,杨邢的母亲出去遛弯之后就再也没回来,那时候杨邢还在餐馆闷热的厨房中切着菜,接到钟丽的diàn huà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半天之前就在自家小区门口出了车祸。 杨邢扔下菜刀打了车就往医院赶,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脱。 到医院时,他母亲的病危通知书已经攥在钟丽手中了。 普通病房里,一位老人静静躺在病床上。她的半个脑袋已经被压扁,血肉模糊,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她得再见儿子一面,她得嘱咐他一件事。 “妈!”杨邢推门而入,眼眶挂着泪已经通红。 他跪倒在病床边,握着母亲干枯的手却不敢带一丝力气。 “你别说话,听我说。”杨母用尽全身的力气抚摸着杨邢的手背,“这场车祸,就别追究了。小丽怀孕了,你好好对她,我就能瞑目了。” 听到这话,杨邢心里咯噔一声,另一手紧攥,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不行!你答应我,答应我!”杨母突然变得激动,她抓着杨邢的那只手拼命晃动着,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满含泪水,她期盼着杨邢点头。 “好,妈,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杨邢低下头,吸着鼻子狠狠地点了点头。 杨母终于撒开了手,再也不说话了 “老板,是不是凶手还逍遥法外,我妈后悔了,想托小丽肚子里的孩子告诉我们?”杨邢腆着脸,一脸天真地问道。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说了,作祟的是个鬼胎。”姜一澈眼神凝重,接着道,“带我去你家看看吧,只有见到那鬼胎,我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老板,您收拾好东西之后咱们就走。正好这个时间小丽在家。” 姜一澈摇摇头站起身,“没什么东西可带,直接走吧。” 跟在杨邢身后,远远的,姜一澈已经感到了前面一栋楼的窗内散发的阴暗鬼气。 一口气爬了七楼,杨邢因为习惯了上楼,只是轻微喘了几口。姜一澈这个年纪的青年普遍都是好吃懒做的,杨邢本以为他得累得靠墙瘫下,谁知道一看他,他竟气息平静地望了过来,“看什么?快开门。” 杨邢不禁有对他多了些敬佩。打开门,一阵恶臭迎面吹来。 杨邢正好挡在了门的正中间,风一吹,他直接弯下腰干呕起来。 姜一澈抬起一手遮住口鼻,推开杨邢走了进去。 屋内已乱成一团,地面上满布的玻璃渣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寒光。 抬头一看,姜一澈找到了这满地玻璃渣的来源——只剩一根挂钩的水晶灯。 迈步踩在细碎的玻璃上,姜一澈迎着那令人作呕的恶臭推开了一扇门。 是厨房。案板上放着一条爬满苍蝇的死鱼,电磁炉上正咕嘟咕嘟地炖着一锅看不出材料的汤,恶臭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姜一澈顺手拿了被丢在地上的长勺,在锅里搅了几下,舀起了一勺东西。 吹去弥漫的雾气,一只烫没了毛的老鼠出现在姜一澈眼前,不等他当下勺子,外面就响起了杨邢的喊声。 “小丽?小丽!你怎么了小丽,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姜一澈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见杨邢急急忙忙地抱着一个女人跑出门,他带shàng én,也跟了上去。 再次见到那个女人,是在病房里。她住的是杨母住过的病房,躺的是杨母死时躺的那张床。 姜一澈站在床脚,没在意坐在床边满面愁容的杨邢,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已隆起的肚子。 看了良久,他幽幽开口说道,“为什么纠缠她?” 杨邢闻言抬眼看向他,不知他在对谁说话。 “老板,你” “嘘——”姜一澈摇摇头示意别说话,杨邢立即禁声。 钟丽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还未醒来。似是听到了姜一澈的话,在钟丽隆起的腹部,一个虎头虎脑的鬼婴爬出了一半身子。 泛着紫青色的皮肤让原本可爱的鬼婴显得有些可怕,一抬头,它脸上黑色血管满布,一双赤瞳更是几乎滴出血来。所幸能看到他的只有姜一澈一人,不然杨邢早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淡定了。 “我要让她死——”鬼婴嘶哑着喊道。 “理由呢?” 那鬼婴凶恶地盯着姜一澈,没有理会他的追问。但在他可怖的眼瞳中,姜一澈已洞察了一切,可悲,可悲呐。 它慢慢退了回去,当最后一只脚消失时,钟丽醒了。 “老杨。”叫了一声,钟丽已是泪眼滂沱。 两人相拥在一起,姜一澈尴尬地撇开了头,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们,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在别太腻歪。 杨邢还好,脸皮厚,钟丽注意到姜一澈后脸都羞红了,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前街往生斋的老板,我请他来帮我们看看。”杨邢攥着钟丽的手笑着说道。 闻言钟丽像看到救星一般望向姜一澈,“老板,求求你,让那鬼孩子别缠着我了。” 从钟丽的话中,姜一澈得知了鬼胎做的那些事。 这一个月里,一天一炖的老鼠汤,原料都是钟丽自己准备的。也就是每天她都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失心疯般的跑到小区楼下,不管是钻狗洞还是趟地下道里的脏水,只有抓够了煮汤所用的老鼠,她才会停下来。 每次杨邢找不到她了,只要下楼在小区最脏乱的地方找找,都能看到她头发凌乱满身污秽c手捏老鼠的样子。 杨邢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听了朋友的话去往生斋请了姜一澈。 “鬼胎能送,净化人心却难。”听完了钟丽的遭遇,姜一澈并没有感到同情。 “老板,此话怎讲?”杨邢郁闷地问道。 “它是来为母寻仇的,有人杀了它母亲,却为向任何人坦诚。” “杀了它母亲?可这关小丽什么事?”杨邢更加疑惑,他看向身旁的钟丽,却发现钟丽竟一脸惊恐地颤抖起来。 “小,小丽?你怎么了?难道你真的?”杨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等着她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我没shā rén,”杨邢的眼睛跟杨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钟丽看着他的眼神,无比害怕,“我去医院做孕检,结果忘了带钱包,我借了朋友的车回来拿,结果在小区门口,我撞倒了,撞倒了你妈,她不知道开车的是我,她也不可能有个鬼孩子啊!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她。” 听到这话,杨邢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提高了一度声音,嗔怒道,“你说什么?我妈是你撞得?你他妈开了多少迈啊!在小区门口不知道减速?” 杨邢一巴掌重重地落在钟丽脸上,他颤抖着手掌,强压下自己心中怒火,“你爱花钱也好,你爱打扮也好,我都愿努力工作,养着你。可你不该这么没人味吧?你撞了人,连一句道歉c忏悔都没有,如果不是这鬼孩子的报复,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老杨!老杨,你听我说,你妈她已经死了,她不知道是我撞得她,所以这鬼孩子一定和她没关系,我们除了它,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钟丽有些癫狂,她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再次拽住了杨邢的胳膊,死死地拽住。 “回到以前?我妈到死都让我答应不追查此事,你以为她不知道?她只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安稳度日!”杨邢狠狠甩开钟丽的手,眼神中满是厌恶,“她到最后都在劝我不要追究这件事!” 听到这话,钟丽眼中的惊骇已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不可思议,“不会的,她怎么可能看得到我!” “人在做,天在看。”姜一澈淡淡说道。看着钟丽原本顺眼的脸逐渐变得扭曲,他长叹一口气,夺门而去。 杨邢不知道钟丽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不知道这一个月里钟丽是怎么躺在他身边安然入睡的,终归是他太惯她了。 鬼胎本无伤人之心,一切不过是想让钟丽坦白。 现在事情被拆穿,鬼胎凶恶可怖的样子消失,他变回了以前的白净样子,拥抱了杨邢一下,便消失在空气中。 事情告一段落,两人离没离婚姜一澈不感兴趣,他回到往生斋又看起了之前未看完的那本书。 三日后,杨邢shàng én送来钱,并说起了那鬼孩子的来历。 原来他是杨邢的弟弟,只是这孩子福气少,来到这世上不过半年就夭折了,之后杨母说,她梦到过那孩子,它说,它会一直守护着妈妈和哥哥 人心向来比鬼神更可怕。 结尾很草率,文笔有限,哈哈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二、饿鬼 唐萧还是个学数字媒体的大二学生,人长得一般,胆子也小,脾气好得简称“软柿子”。 平时里除了被同学找事捏两下和按时上下课之外,偷看他的女神也成了一种习惯。 那女生名叫邱湫,家庭条件不错,学习成绩也好,为人低调,典型的三好乖乖女。 因着邱湫文静乖巧的性子,学校里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唐萧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不过相比起那些敢爱敢恨敢表白的人来说,唐萧的暗恋路程就要漫长难熬得太多了。 带着个厚重的黑框眼镜,唐萧坐在宿舍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屏保是一个长发c背带裤女生的背影,毫无疑问,这是唐萧t一u pāi的。 背景中那一团娇艳似火的玫瑰开得正艳,每次看到这张zhà一 piàn,唐萧都忍不住暗自称赞,“这zhà一 piàn拍得是真不赖。” 自我陶醉之后,又是一番自暴自弃,“她这么优秀,我就是个死宅技术控,怎么入得了她的眼。” 然而今天出乎意料的,还未等唐萧感叹完,楼下传来了他的名字。 是个女生的声音,唐萧慢吞吞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向下看去。 唐萧的宿舍在四楼,尽管离地面有些距离,但唐萧还是第一眼认出了那个女生。 “邱湫?”唐萧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确实是邱湫。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谈谈。”邱湫仰着头,面带红晕地说道。 “好,好,你等我,我马上下去。”关了窗,唐萧冲到镜子前,用沾着水的梳子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扶正了厚重的眼镜,便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面对面见到邱湫的时候,唐萧不可否认地心跳加速了。他深吸几口气正准备开口,没想到站在对面的邱湫先说话了。 “唐萧,我,我听说你家附近有个往生斋?” “往生斋?”唐萧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本以为女神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没想到竟是向自己打听往生斋。 虽然有点小失落,但唐萧也知足了,“你说的是长兴大道的那家店吧?” “对,就是那家。” “我经常路过,但从没进去过,听说那家店的老板,喜欢吹空调,进他店里的客人,十个有九个能冻感冒。哎,你问往生斋干嘛?” “唐萧,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邱湫犹豫了片刻,咬着下唇问道。 “那好吧,什么时候去?”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吧。” 唐萧没想到,他和女神的第一次单独相处是在去往生斋的路上,不过骑单车带她的感觉真是美好。 “到了,下车吧。”车子在往生斋门前停下,唐萧所珍惜的这段独处时间已经结束。 “老板——”走进往生斋,店里果然像传言一样,冷得彻骨。 唐萧打了个哆嗦,抱怨道“这家店的老板八辈子没吹过空调啊?开这么冷。” “七个世纪之前,还没人知道空调是什么。”昏暗角落里,有人幽幽开口道。 在唐萧与邱湫的注视下,姜一澈缓缓走出来。 “来砸场子的?”姜一澈冷着脸开了个玩笑,他自然知道他们的来意,那女生的身上,怨气太盛。 “老板,我们是来光顾您生意的。” 没等唐萧说完,就被邱湫打断了,“唐萧,我想,跟老板单独聊聊。” 唐萧一脸尴尬,连说三声“好”后灰溜溜地跑出去,坐回了单车上。 见周围没有别人了,邱湫潸然泪下,“老板,求你救救他。” “说说来龙去脉吧。”姜一澈抬手示意她坐下。 邱湫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在姜一澈对面坐下,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静谧的黄昏,天边的火烧云灿烂得仿佛绽放于天际的烟火,偶尔几只大雁排着队悄然飞过,只留下一根羽毛从空中缓缓飘落。 就是那天,邱湫从几封表白信中看到了他的名字。 他是谁?自然就是深藏邱湫心底的一个软肋。 入学的时候,邱湫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的干净c清秀所吸引。从此邱湫的心中再装不了另一个人。 今天,他竟然向她表白了,难道“有qg rén终成眷属”这句话即将在她身上出现吗?邱湫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她走到没人会注意到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却也惊骇于其他她从未听说过的事。 “邱湫,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已经放弃了对你的报复。 我叫夏天,通过我的姓你应该猜到了,五年前你父母和我爸夏阳合作的那个项目里,你父母在合同上动了手脚,害得我家破产,我爸顶不住压力自杀,我妈受不了打击,也随我爸去了。 失去至亲的我浑浑噩噩,我决心fu ch一u,你就是最容易接近的目标,我要让你的父母,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我要他们为当年的忏悔!流泪! 我报了和你一样的大学,居然阴差阳错地和你成了同班同学,真是天助我也。 我每天都在暗中观察你,留心你的习惯。为了fu ch一u,我养了一只饿鬼,刚开始它吞噬的只是我内心中的仇恨,我听它说那是人间美味。 但它已经越来越强大,它开始不满足于只吞噬这些虚无的仇恨,它嚷着要进化,在生吃了几只兔子和鸡之后,它说它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帮我fu ch一u。 那时我看到某一时刻的时间已经能猜到你在做什么了,我以为我的fu ch一u可以开始,或者说它即将实现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我下不了手,你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想通了,你那么单纯,当年的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不该用你父母的错来惩罚你。 但饿鬼已然成型,非食人所不得收。我只剩一个选择了,那就是,我死。 我知道你会怨恨我,会恐惧我,但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会成为饿鬼的食粮,我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再见,我唯一爱过的女人。 夏天,绝笔” 写封信信息量很大,邱湫看了久久回不过神。 五年前的事,说实话她印象非常深刻,事实就像夏天说的那样,她的父母利用合同中的l一u d一ng将夏家彻底拖垮。 当时她听到父母讲述事情经过之时,她还特别自豪地笑了,她想自己的父母真是机智,只是略施小计便将夏家耍的团团转,听说夏家有个小男孩,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要急得哭鼻子 邱湫没想到,本来是当笑话听的一件事,竟然牵出了这么多麻烦。夏家被拖垮后,夏董事长跳楼的消息便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他的妻子唐玲自杀。 太可怕了!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消失在世上,可这又关自己什么是呢?邱湫这样想过。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所以,你想救他?他可是要杀你啊。”姜一澈悠闲地靠在椅子背上,问道。 “他已经放弃了,他不会伤害我不是吗?”邱湫红着眼眶,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现在,确实还没死,不过也快了。不过,我却是救不了他的。”姜一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接着道,“这饿鬼比较特殊,它通过吸食夏天的仇恨逐渐壮大,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鬼灭人灭。” “鬼灭人灭?难道就没有办法能除掉它吗?” “办法自然是有,不过要付出的代价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说到这儿,姜一澈不由得坐正了身子,“现在饿鬼的身上几乎全是夏天的气息,一旦它被收,夏天的七魂也会随之离开。所以,只要抵消掉那部分气息,收鬼c救夏天都不是问题。” “要怎么抵消?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邱湫急切地说道。从她第一眼见到夏天,她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她很高兴夏天对她也是一样的感觉。她一定要救他。 “用另一条命换”简单的几个字出口,姜一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对面的邱湫却直接愣住了。 用另一条命换嗯,她得好好想想。 邱湫呆呆地看向往生斋外坐在单车上正好向里看的唐萧,两人相对一笑,只是唐萧的笑是那么温和,邱湫笑得有些牵强。 回过脸,邱湫直视着姜一澈的眼睛,压低了声音,“我用自己的命换,我一定要救他!” 闻言姜一澈眼神一阵古怪,片刻后,他幽幽开口,“你去他家吧,在饿鬼吃掉他之前,主动喂食。” 五张一百的钱整齐的摞在桌上,姜一澈静静看着门外唐萧带着邱湫渐行渐远,他长叹了一口气,“欠的,终究是要还的,不论时间。” 邱湫很轻,唐萧带着她毫不费力,加上此刻他心潮澎湃,蹬起车子更是起劲儿。因为邱湫说她想带自己去个地方。 “前面左转第三栋楼。”邱湫坐在后座为唐萧指引着方向,就快到了,她心中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用自己的命换?怎么可能,从小她的父母教育她的,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何况这是生死大事。 邱湫的手臂缓缓搂上唐萧的腰,说实话,唐萧的背影还蛮像他的,由唐萧去救夏天,再合适不过。 唐萧被邱湫的动作弄得一僵,看着已近在眼前的出租楼,他逐渐放缓了速度。 “到了,下车吧。”锁了车,唐萧与邱湫一前一后走上了楼。 五楼到了,唐萧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这面红色漆门,他满眼复杂之色。 邱湫更显急不可耐,她马上就能跟暗恋了两年的夏天在一起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咚咚咚——”邱湫叩响了大门。 片刻后却没有回应,门内很静,对呀,她怎么忘了,现在夏天怕是没办法来开门了,那怎么办,如果让唐萧撞门,惊到周围邻居不说,就算唐萧撞到肩骨碎裂也不一定撞得开,这门太厚了。 正当邱湫不知该怎么办时,唐萧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吱呦——”门开了。 “门没锁。”唐萧一脸茫然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尴尬地笑了笑。 哈,她果然是被上天眷顾的人,门没锁,真是省了她不少力气呢。 邱湫强忍着心中的窃喜,走进了门。 正对大门的迎门墙上,是一大摊鲜血,不知是兔血还是鸡血。 不过地面上散落黏连的羽毛踩上去还真是柔软呢,邱湫这样想着。 往里走,她看到了一扇半掩的门,从门缝里看,一片黑暗,伴随着一阵阵腥臭味袭来,里面好像有一种利齿咀嚼骨头间碎肉的声音,“各支支——各支支——” 面对如此诡异的画面,邱湫竟没有一点恐惧,内心的疯狂让她沉醉其中。 “大概就是这个房间了,饿鬼在里面的吧。”,她都想好了,一会儿她会先进入这个房间躲在门后,然后大叫一声,把唐萧引进去,之后她便一个华丽的转身逃出来,关门 一切是这样完美,邱湫看向身后,唐萧正站在她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一脸惊骇地打量着这个诡异的地方。 很好,她的计划即将开始。 邱湫一个闪身挤进了那扇门内,门开了一半,她就躲在门后,“啊——”的一声尖叫后,邱湫静静等待唐萧的身影在门内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带笑,说实话,她有点兴奋。 “哒哒哒——”门外脚步声传来,邱湫知道,一切即将结束。 “嘭——” 躲在门后窃喜的邱湫并没有等到唐萧,门关了,是从外面关的。 怎么会这样?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对了,她并没有告诉过唐萧,她要去的是五楼”邱湫感到了一股寒气,身后似乎有个巨大的黑影越靠越近,“唐萧!唐萧!” 她拼命地拍击这房门,她知道,唐萧就在门外,他还没离开。 然而门外的声音却让她彻底绝望。 “放弃挣扎吧,一切都只是假象。”是唐萧的声音。 “一切只是fu ch一u。”是夏天的声音。 邱湫有些迷茫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夏天?” 门外“嗯,”了一声,夏天靠在门框上,微笑着开口,“唐萧他,是我弟弟,跟我妈姓。” 往生斋中,姜一澈打了个响指,唤回了走神的邱湫。 他偏头对坐在一旁的唐萧说道,“你看,她又开始臆想了。” 唐萧无奈地摇摇头,“五年前的事对她来说是个跨不过去的坎儿,身为夏家独生子的我都走出来了,她还是不肯原谅她的父母,原谅自己。” “欠的,总要还的。”姜一澈站起身,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吧,她口中的夏天和饿鬼,都不过是幻想罢了,我帮不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罪孽,总是要有人来偿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三、杀生 胥筱筱即将面临大学毕业,还有三天,等学士服一穿,毕业照一照,收拾着东西就可以离开了。 她坚信,“毕业就是失业”这句话绝对能在她的身上体现出来。 站在宿舍里那面一人高的落地镜前,胥筱筱一本正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她紧皱的眉头c犀利的目光,一副要将自己解剖似的架势。 “你看看你,要长相没长相,要学历就是个专科,要人脉就只剩你表哥的几个狐朋狗友,毕了业你就等着啃老吧!”恶狠狠地看着镜中自己平凡的脸,胥筱筱挖苦自己道。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伴随着震动,sh一u ji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胥筱筱的自暴自弃。 “喂?”胥筱筱接起diàn huà,语气中是难掩的烦躁,但当她听到对面声音的时候,双眼中那缕精光瞬间浮现,说话的声音也随之改变,“哎,刘哥,是我是我,您说。” “好,好,有空有空,刘哥,我一定准时到。” 胥筱筱口中的刘哥,名叫刘潭,是个社会小混混。初中就辍学了,这些年搬过砖c刷过大白,连修马桶的活都干过,现在虽说混的也不差,但做的也不是什么能见人的勾当。 他能找胥筱筱也是因为前段时间胥筱筱的表哥托了他帮忙,让他给即将毕业的胥筱筱找个既稳定又收入高的工作。 说得轻松,现在找工作哪有这么容易,待业的běn kē生c研究生一抓一大把,谁能用她一个专科毕业又没什么特长的傻白甜。 说实话,刘潭刚听到她表哥的话的时候,也是偷摸地笑了一阵,便随意地应下来。 原本他是没把这当一回事的,然而最近,他又发现了一条发财致富之路——卖“羊”肉。 夏天的夜晚,街边羊肉串摊上总是人满为患,看他们一手一把撒满自然的串儿,满嘴油污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刘潭突然觉得,商机来了。 只要是肉,谁管它是死猫肉还是老鼠肉。刘潭只需要di jià卖出去,吃不吃得死人,全看那些人的运气了。 有了想法,再拖人下水,这“项目”就算是能实施了。刘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胥筱筱,不说别的,就她那三流专科学校里任其繁殖c捉也捉不尽的野猫,就是一笔财富啊。 胥筱筱接到刘潭的diàn huà激动到不行,她蹦跳地晃回到落地镜前,“婀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姿,怎么办,她越看自己越顺眼了。 距离与刘潭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四个小时,胥筱筱忍不住向舍友们炫耀起来,“你们知道吗,刚我哥的朋友给我打diàn huà,说有个特别好的职位给我留着呢,是采购经理,哈哈。” 听到这话,几个舍友不由得羡慕起来,不过稍微一提还好,要是过分的炫耀,可能就适得其反了。 果然,胥筱筱逮着谁跟谁说一遍的毛病,终于是把那一宿舍的人都惹烦了,大家从一开始的一笑了之变成了骂骂咧咧地让她起开。 胥筱筱把这种反应当成她们对自己找到好职务的羡慕嫉妒,也是,毕竟这样的好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时间在无聊的等待中一点一点地流逝,时针终于蹦到了数字八上,和刘潭约定的时间到了。 胥筱筱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运动服,柔顺的披肩发也束成了一个团子固定在脑袋顶。 虽然不知道刘潭为什么让她这样打扮,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胥筱筱这样坚信。 风风火火下了楼。天已经黑了下来,刘潭也是一身暗色衣服,背对楼栋站立,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刘哥,久等了,我没迟到吧”胥筱筱挂出一个招牌笑容,尽管这笑容落在刘潭眼中并不觉得有多好看。 “没事,我也是刚到。”刘潭向胥筱筱说明了他的想法,不出预料地获得了胥筱筱的认同。 两人同属于说干就干的行动派。 刘潭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了一大袋早已浸了i yà一了鱼片和两个盛碳块剩下的麻袋递给了胥筱筱。 却看到胥筱筱犹豫不决的样子,“妹子,你能不能行?要不我还是找别人吧?” 刘潭知道这对兄妹都是不喜欢下苦力还想多挣钱的死德行,只要他这半规劝半激将的话一出,保管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胥筱筱听了他要收手,连忙接过了刘潭手中的鱼片和麻袋,“别啊刘哥,我,我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点不适应,您放心,我慢慢就好了,嘿,慢慢就好了。” 胥筱筱将刘潭带到了学校里野猫聚集最多的地方,那是一栋楼与墙交接处c宽约三十厘米的夹缝,地处偏僻,平时也很少有人经过。 刘潭看到眼前那十几只猫的时候,眼都亮了,像是看见了一摞摞会跑会跳的人民币。 “去,把鱼片倒上。”刘潭指了指夹缝口,招呼胥筱筱准备下药了。 胥筱筱也不含糊,提着那袋浸了i yà一的鱼片就走了过去。 原本伫立一旁静静看着两人的野猫们一哄而散,仅留下几只胆子大c不怕人的,依旧在夹缝深处徘徊不去。 鱼片呼呼地倒了一堆,看得刘潭只觉得肉疼,所幸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些肉比鱼片和i yà一值钱得多。 药也下了,两人躲在一旁的楼栋中,静静看着外面的一切。 鱼片的腥味很大,留下来的几只猫迈着轻巧细碎的步伐偎了过去,轻嗅几下后却警惕地远离了一些。 两人也怪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地继续等。 渐渐的,先前被吓跑的野猫都寻着味道找了回来,很快,鱼片已经被野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有几只猫耐不住饿,走上前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这下好了,剩余的猫也蜂拥而上。 几分钟的功夫,那一堆鱼片就被尽数解决了。 不过这时,带头吃的几只野猫都开始喝了酒般地晃动起来,挣扎了片刻,便倒地不起。 野猫倒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刘潭和胥筱筱却在心中听到了金钱放入口袋的声音。 他们窃喜着,看着全部的野猫挣扎后倒地不起,终于走出了阴影,暴露在路灯下。 那晚,两个身穿黑衣的人在闭校前驱车驶出了学校,qi chē的后备箱里,是两麻袋一动不动的野猫,紧闭双眼c交叠相压。 远郊一个废旧的工厂中,两名穿着围裙c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站在灯下熟练地撕扯着什么。 胥筱筱第一次见活剥猫皮的场景,她看着那两个工人围裙上的殷红鲜血与手中拉扯而出的一条条粉白色的肠子c肝脏,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那些活生生的猫就在他们的手中一个个被撕去皮毛,剖去内脏。胥筱筱看到了落在地上蒙了尘土的几颗猫眼珠,它们仿佛在瞪着她,用怨妇的眼神谩骂她的残忍。 过程是难以忍受的,但当胥筱筱收到三百块钱报酬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一就有二,在连续下了四天药之后,学校里的野猫竟已经被这二人捉得差不多了。 刘潭在郁闷了一阵之后,又将目标放到了校外流浪猫的身上。 这天早上,姜一澈一如既往地端着一盘小鱼干出了店门,那只白猫果然又来了。 它还是那样警惕,姜一澈放下小鱼干回到店里良久,它才敢小心翼翼地跑过来,叼走盘中的小鱼干。 瞥着白猫衔了食物离开,姜一澈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最近的委托都可笑得很,不是善良鬼婴揭发shā rén案,就是疯癫心理病人来做咨询,姜一澈一阵无奈,这钱赚得太容易,他反而觉得别扭。 正想着什么时候能来个有趣的委托,先前离开的那只白猫竟闪电般地溜进了他的往生斋,躲进了他所坐的那张椅子下,弓着背盯着门外,喉咙中还发出“呲呲——”的威胁声。 姜一澈见此情景眉头一皱,他躲下身温柔地安抚了一下白猫便走出了店门,他倒是要看看,又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又追着猫跑。 一探头,小孩没看到,一个大学生样貌的女生迎面走了过来,正是最近一直忙于捉捕野猫剔肉卖钱的胥筱筱。 “老板,这白猫是你家的啊,我还以为是流浪猫呢,不好意思呀。”胥筱筱原本在追这只白猫,没想到它竟钻进了这家名叫往生斋的店里,不过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家店的老板竟是一个如此帅气的青年,她忍不住笑了,笑得很灿烂。 “如果是流浪猫,你要把它怎样?”姜一澈无视了她的微笑,直接剑眉微竖质问道。 他见过背上趴着几个鬼的人,却还头一次见背上挂着这么多猫魂的。 在胥筱筱的肩上c头顶全是狰狞的猫脸,它们原本漂亮的毛皮被扒了,腹部流出的肠子就挂在胥筱筱的脸上c胸前,还有那一双双怨毒的眼睛,看得姜一澈都打了个机灵。这是造下了多少杀孽? 然而对于他的质问,胥筱筱并没有坦白,她口口声声说着“我是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想帮助这些流浪猫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在她身后的猫魂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一只坐在她左肩头的猫对着胥筱筱的耳朵就是一口。 胥筱筱一愣神,发现自己似乎出现了耳鸣,她的左耳听不见了。 正想尽快摆脱了眼前这个好事的老板去医院看看,胥筱筱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不用去医院了,你的左耳,已经聋了。” 深沉的声音传进了胥筱筱的右耳,她傻傻地愣在了原地,“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左耳听不到了?” 姜一澈指了指头顶的招牌,道,“屋里聊聊吧。” 胥筱筱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感受着与室外截然不同的温度,打了个喷嚏。 白猫依旧躲在姜一澈的椅子下,恶狠狠地盯着坐在对面的胥筱筱,它弓着背,喉咙里的低吼也从未停止。 “你叫什么?” “胥筱筱” “最近是不是杀生太多了?”姜一澈毫无顾忌地直击主题道。 “杀,杀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胥筱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站起身就要离开。 “胥xiǎ一 jiě,如果近期再遇到什么常理无法解释的事,就向那些死在你手中的生命真心地忏悔吧。”这是姜一澈最近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你这人,到底在胡说什么!”被一句道破心中之事,胥筱筱再也站不住了,她迈开双腿走出了这家冰冷的店,消失在路口的尽头。 姜一澈看向椅子下的白猫,只见它已经恢复了平静。 然而胥筱筱的煎熬日子才刚刚开始,左耳失聪似乎只是个前兆。 离开往生斋后,她被冷不丁地泼了一身粘稠的脏水,骂骂咧咧地擦拭身上污垢之时,入眼竟是一片血红。 在脖子上,她抹下了一把殷红鲜血,是这样滚烫腥臭。在她上衣沾着血的地方,突兀地生出了几颗拳头大小的眼珠,用忧怨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遍体生寒。 胥筱筱吓得失声尖叫,她疯狂地拍打贴在自己腹部的眼珠,狠狠地抹擦着自己脖子上的血。 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慌乱中,胥筱筱感觉到头顶一阵滚烫,似乎有什么液体在她的头发下,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胥筱筱颤抖着用手指蘸了一下,她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她感觉那又是血。 手指触碰到滚烫液体的那一刻,胥筱筱完全懵了,那是一条细长又柔软的东西,不是血,更像是什么动物的肠子。 胥筱筱已经被吓傻了,她哆哆嗦嗦地捏住了那抹柔软,向下一拉,腹部一阵剧痛,那居然是自己的肠子 不小心豁了胥筱筱一身水的女人此刻正端着盆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脏水的女孩不断地擦拭自己的脖子c额头,搓得肉红得几近滴血。 “喂,对不起啊,你没事吧?”那女人歉意地笑了,回过神她连忙回店里拿了件干净外套,想给胥筱筱披上,等到再出门时,胥筱筱却早已不见了。 后面有只半人高的白猫在追她,它想拧断她的脖子,扒了她的皮,挖出她的肠子c肝脏,丢在满是泥土的地上。 胥筱筱在马路上拼命奔跑,她像是看不见身边疾驰而过的qi chē,直接冲向了十字路口。 “嘭——啪——” “哎,你看,撞死人了!” “哎呀,这附近卖烤肉的摊儿不少,最近这路口也死了不少人,不是吃羊肉串吃死的,就是被车轧死的。” “哎呦,可不是!这个小姑娘真是的,不会看车啊?瑶瑶,以后过马路要看好车再走知道吗?” 在斑马线后静静等待绿灯亮起的几个行人在打了120之后也都开始议论起来,有的说活该,有的说可怜,还有的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姜一澈来到医院时,胥筱筱已经被纱布包成了粽子,全身上下多处粉碎性骨折,头也摔出了轻微脑震荡。 奇怪的是,麻药劲儿过去了,她却迟迟未能醒来,不得已,jg chá找来了在附近颇有名望的姜一澈。 jg chá刚见到他的时候也缓了半天劲儿,直说“小年轻,你可别开玩笑。” 对此姜一澈表示很无奈,年轻怎么了?我开出来的玩笑自己收拾得了,我接的委托自己办得利索。 姜一澈的反击让jg chá哑口无言,连道三声好就将他请进了病房。 这是第二次见面了,比起上次,胥筱筱的背上又多了几个鬼,不过这次的鬼却不是猫魂了。 “死人了,你害得,知道吗?”姜一澈对着胥筱筱缠满纱布的脸说道。 左手轻轻搭在胥筱筱打了石膏的手腕上,姜一澈阖了双眼。 眼前的黑暗逐渐亮了起来,那是一个暗红色的世界。 中间是一张两米长的石桌,桌前有两只双脚站立人模人样的猫,它们擦拭着手中泛着寒光的锋利尖刀,准备切着什么。 “嚓——”肉皮被划开,躺在石桌上无法动弹的胥筱筱瞳孔极速放大,她感受着寒冷刀锋划过自己脑壳的坚硬触感,听着细弱无闻的刀子切开肉的声音,看着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半的皮血肉模糊。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胥筱筱无数次在内心中挣扎着,呼喊着,可谁又能听得见呢?这里除了眼前这两个不断割她肉c扯她肠子的猫,再没有其他。 等等,有个人过来了,“哒——哒——”近了,近了,是他,那个长得很帅却又好事的男人。 不管了,不管是谁,请救救我! 胥筱筱期待看着站在两只猫身后面无表情的姜一澈。 “嚓——”她满含眼泪的眼眶被撑开,一课黑白分明的眼珠被取了出来,“啪”地丢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淡然如姜一澈也忍不住别开了头,“放了她吧,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两只猫闻声回过头来,姜一澈看得见它们背上竖起的毛,它们生气了。 “你们所经历过的,她已经尝了。现在我要带她回去,你们,放手吧。”姜一澈说道。 两只猫低吼着,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猫出现,围了上来,它们龇牙咧嘴,一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姜一澈撕碎的架势。 “往生之路的入口即将出现,你们准备好,尽快离开吧。” 姜一澈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有一只猫认真地听。 猫自有灵,回魂纠缠,鬼亦不敌。 那几个枉死的鬼在数百只猫魂的镇压下,无力出现,姜一澈却看得到他们嘴角带笑,他们仿佛在说,“拉她下地狱,拉她下地狱” 胥筱筱醒来的时候,姜一澈已经离开了,几个jg chá坐在一旁,等待着她的坦白。 “终于不用再被扒皮抽筋,带我去监狱吧”这样想着,胥筱筱一副解脱的样子,看向窗外。 都结束了 面对数百只猫的围攻,姜一澈单手抬于胸前,在一枚古老的黑色吊坠上一摩擦,只见一柄银白色细长妖刀在他手中浮现。 刀身带着阵阵白色冥气,被高高举起,只轻巧一落,眼前那个暗红色世界瞬间扭曲,破灭,百只猫魂随之消逝。 后来,姜一澈得知,原来那个十字路口出车祸的不止一人,还有个姓刘的男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四、鬼眼 自从结束了上次的委托,那只半大白猫就从姜一澈的往生斋里定居下来。 他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清闲小伙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猫奴。 以往只是偶尔看到它的时候,顺手给点鱼片,现在好了,这寥寥家具的店里又多了件摆设——几袋猫粮c小鱼干。 除此之外,姜一澈还有更头疼的事,那天他用的那把妖刀,活了! “刀匠把你炼成妖刀的时候怎么没割了你的舌头?”姜一澈生无可恋地看向坐在桃木椅上的那个红衣赤脚的红发女人。 女人一脸厌恶地直盯着他,盯着他走动c倒茶c喝茶,然后看着他差点被呛死。 “你究竟在看什么呐?”咳嗽了几声终于把卡进气管里的水喷出来,姜一澈实在是受不了了,最近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也就算了,这样无时无刻不在用厌恶的眼神盯着他是闹哪样! 上次猫魂太多,他不好一个一个送,顺手便在随身佩戴的储物黑玉中摸了把刀出来,没想到这一摸反而让自己惹上了这么一个难缠的主儿,没事了不回黑玉里待着反而整天在他往生斋里闲逛起来了,还总一副嫌弃的样子对着他。 要不是她既不属于妖,也不属于鬼,他早就收了她了,还能让她这么嘚瑟? “没什么,我只是第一次见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渣男,想多看两眼罢了。”女人整了整覆到脚踝的古韵红裙,似是觉得没说过瘾,接着道,“你呀,就是神造人的时候打得草稿。” “”这话说得姜一澈一阵无语,黑着脸走到墙角擦那口两米高的黑棺材去了。 浸了水的洁白手巾在棺材上划过,留下一道水印,姜一澈怅然地看着棺材,心里竟涌起一阵难掩的忧伤。 好久没出现过这种压抑的感觉了,胸口有些憋闷,嗓子都酸的不行。 “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姜一澈一遍一遍擦拭着偌大的棺材,心里却怎么也想不出dá àn。 有种想法突兀地升上心头,没等他看清,一闪即逝。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炽娅,我哪里渣了?”姜一澈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话出口后他自己都懵了,一向冷漠淡然的他,已经开始关注这些无聊的小事了吗? “你答应过她,你的手永不再握刀。”被称为炽娅的女人眼神凝重地看着他细心擦拭棺材的背影,“你食言了。” “有人在吗?”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向里面张望,正打断了炽娅的话。 “有客人来了,炽娅,回黑玉里待着。” 姜一澈眼神一沉,炽娅知道他开始认真了,便听话地化为一道刀光,钻进了他颈间的黑玉中,再没了动静。 “请进。”姜一澈将手中依旧洁白的湿布放在一旁,示意站在门外的人进来。 三步一小跑得进来的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短短的羊角辫,穿着长兴小学的校服,一双印花小黄鞋,不过看她这稚嫩的容颜,怕是个才升上四五年级的孩子。 边往里走,女孩边看向先前炽娅坐的地方,“哥哥,刚刚坐在那里身穿红裙的姐姐,是鬼吗?” 女孩的话并没有让姜一澈太过吃惊,在对视上的第一眼,姜一澈就已经看到了,在她的眼中,有一道淡绿色的花纹。 花纹细得肉眼几乎是看不到的,但看清这对于拥有往生眼的姜一澈来说可以说是小事一桩。 说起他的眼睛,能视鬼神,窥乾坤,见凡人不能见之物,探鬼神不可说之名。 往生眼,是异瞳,平日里看似与常人并无区别,可当一双明眸被鲜血所侵染,它,便是最高的审判。 异瞳是连接冥界与人界的媒介,拥有异瞳者是连鬼差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存在。 这种特殊的眼瞳来源于世代延续,或是后天变异,但随着血脉混杂交替,异瞳早已变得不那么纯粹,甚至像最精粹的往生眼一样,早已消失在世间。 而今日姜一澈所见到的,却不是往生眼,更像是鬼眼。 所谓鬼眼,便是鬼魂尚在人间徘徊,死去的肉身还未腐烂时,取死人之眼植入活人体内,使活人借用鬼眼,视鬼邪之物。 鬼眼一般出现在无异瞳c看不见鬼的驱鬼者身上,像这样长在这十三四小女孩眼眶子里的,说实话,姜一澈也是头一次见。 “她不是鬼,是灵。”姜一澈走过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拉着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柯彤。哥哥,你也看得见鬼对吗?”一双印花小黄鞋轻轻甩着,柯彤瞪着大眼睛,一副找到了同类的样子。 “嗯,看得见。”姜一澈冷峻的脸色有些缓和,他不顾一旁白猫低吼的反对,从盛放猫粮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些小鱼干,递给柯彤,“可以吃的。” 说着,姜一澈将一小片小鱼干塞进了嘴里,用力地嚼了嚼。 “谢谢哥哥,”柯彤拿起一片小鱼干,然而没等她塞进嘴里,往生斋的店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阵温热的风顺势吹来。 一个清爽短发c标准瓜子脸,看上去只有十七八的女生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坐在桃木椅上安然无恙的柯彤时也是松了口气,“柯彤,你怎么又乱跑了,打扰到别人怎么办?” 姜一澈深知,自己就是这女生口中的别人,来不及等他的“不打扰”出口,姜一澈的目光已是被这女生的眼睛所吸引。 “鬼眼又是鬼眼” 瞳仁四周攀附四圈绿色花纹,即人鬼眼瞳彻底融合。 眼前这女生,眼瞳中有着两道半的花纹,怕是再有半月,她的眼睛,就永远变不回原样了。 鬼眼本就罕见,今天却碰上两个,姜一澈心中的惊骇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 印象中,他只见过一个拥有鬼眼的人,奇怪的是,他想不起那人的样貌,以及,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两名拥有鬼眼的人同时出现,姜一澈不得不打听清楚,万一她们有心者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可真是不妙。 “我叫柯尧,是这孩子的姐姐,真不好意思,她最近总乱跑,给您添麻烦了。”柯尧歉意地笑了笑,就要去牵柯彤的手。 “我不走!这个哥哥也能看见鬼!你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能看到” “啪——” 响亮的一巴掌掴在柯彤的小脸上,瞬间泛起一片红色,柯尧扬起的手掌还维持着悬在空中的样子,但她眼中的懊悔与不忍最终被恨铁不成钢所掩盖。 “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要疯在家里疯,不许来外面乱说,你怎么就是不听?”柯尧冷着脸,再看向姜一澈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多了些凝重。 双目相对,姜一澈清楚地看到了柯尧鬼眼中的花纹开始以一个缓慢的韵律转动,很显然,柯彤的话她并未不放在心上,她在探查他,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 “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你们姐妹二人的眼睛不同于常人了?”姜一澈冷冷地道,“你这双鬼眼,就算发挥到极致,也是探不出我底细的,放弃吧。” 听到姜一澈的话,柯彤捂着脸再次抬起了头,她年纪小,但这话她还是能听懂的,姐姐早就知道,而且,姐姐也能看见鬼 “你,你也看得见,那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柯彤一双泪眼直盯着柯尧。 “跟我走。”对于柯彤的问话,柯尧并未做任何解释,她一把抓过柯彤的手,拉着她就往门外拖。 “我不走!我不走!”可能是正处于叛逆期,柯彤的反应意外得强烈,她拼命扒拉着紧攥她手腕的那只手,撅着屁股就向后退。 直到柯尧被晃得实在没了力气,她的手终于松开,而柯彤一时没了借力点,直接重重地向后倒去。 身后便是那张有棱有角的坚硬实心桃木桌。 柯尧瞳孔急速放大,她酸疼的手再次向柯彤伸出时,为时已晚。 “嘭——”的一声闷响,柯彤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不对,垫在她圆圆的脑袋下的,是姜一澈的一只手。 温热的液体顺着袖管流下来,柯彤看到残留在桌角的血,吓得抱着姜一澈受伤的手哭了起来。 见此,姜一澈鲜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柯彤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情绪跌宕得如坐过山车般的柯尧在看到柯彤平安无事之后,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对不起。” 注意到姜一澈手背上磕出的那道口子的时候,柯尧的眼泪更是不争气地掉在了地上,然而就在她再次想道歉的时候,姜一澈的微微上翘的嘴角却让她止住了泪水。 这个看上去冷酷的人笑起来居然这样好看,柯尧不禁再次审视了他一遍,却越看越别扭,她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刚刚怎么没发现,他比学校的校草好看太多了。 三个人围着那张血迹已被擦净的桃木桌坐了下来。 姜一澈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意早已不见,此刻的他,又变回了以往那个冷漠的性子,随意地甩了甩受伤的手,“说说你眼睛的事吧。”他看向柯尧,冷冷道。 “五年前,临城一个护城河边出了人命。一个少年落水了,围观的人除了我的父母,没有人会游泳,所以,他们在那次救援中丧生了,那个少年得救了。”这段往事,真是柯尧最不想回忆的,却也是她不得不回忆的,因为她想知道真相。 “他上岸之后就离开了,没留下一句感谢的话,没问过我父母的安危,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中。” “当时,你在现场?”姜一澈问道。 “嗯,当时我和柯彤就在岸边,但他从未看过我们一眼,我也没料到他会有回来找我们的一天。” 那天下着大雨,电闪雷鸣,柯尧推开了卧室的门,打开灯。 柯彤害打雷,她代替不了父母的位置,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柯彤害怕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但是在灯光照亮房间的同时,柯尧的尖叫声甚至盖过了窗外的雷声。 在靠近写字台的那张小床上,身穿睡衣的柯彤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柯尧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他趴在柯彤的身上,一手扒开柯彤的眼睛,另一手正往她的眼眶里塞着一个白色球状物。 柯尧的尖叫并没有吓到男人,他仿佛知道她的到来,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男人缓缓地回过头,那是一张俊秀非常的脸,柯尧至今还历历在目的脸。 是他,那个父母拼了命从护城河中捞起来的少年。 “你在做什么!”柯尧冲上前想把他从床上推下去,然而走到床边,柯尧的手臂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她眼前的场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只见在那男人的手心里攥着一对眼珠,她认得出,那是属于柯彤的,她一岁的时候摔倒磕到眼眶在眼瞳上留下的一块红色印记怎么也代替不了。 “你这个疯子!”柯尧咆哮着,她想把眼前这个人撕碎,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她的视野逐渐模糊,眼前这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随之消失,“嘭——”她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自己倒地所发出的。 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柯彤眉毛额头扭在一起的纠结表情,柯彤孩气的声音让她的感知慢慢复苏,“你没事?”柯尧有些摸不着头脑,柯彤的眼睛还在,那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可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少年长大后的模样,三年过去了,难道她还是走不出那件事 “姐姐你终于醒了,我和哥哥都等你半天了。”柯彤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哥?哪来的哥哥? 一阵难以言述的恐惧涌上心头,那不是梦!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那人善意地笑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给你的这双眼睛,你用得还好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五、炼妖 “柯彤,过来。”柯尧推了那男人一把,将柯彤抱起挡在身后。 “你究竟是谁?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们?” “说什么呢,小爷可是来报恩的。”那男人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退后几步坐在了写字台前的椅子上,接着道“它是架起你缘分的桥梁,也是你的考验,说实话,我不想伤害你。”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柯尧被说得一脸茫然,她嗔怒道。 “你以后会明白的,等我,两年之后,我会再来接你的。”男人微笑着站起身,“我该走了,时辰到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更多的细节柯尧已经记不住了,她只知道,从那天起,她的眼睛,就能看见鬼了。 呲牙咧嘴的鬼,面部狰狞的鬼,长舌拖地的鬼,红衣无脸的鬼每见到一只凶神恶煞的鬼,她总被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但这些都需要她一个人承受,如果告诉柯彤那些都是鬼,柯彤会吓成什么样?她宁愿柯彤相信,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世界上没有鬼。 “一个孩子,长时间处于不被人相信的状态,对她造成的影响不比知道自己能看到恶鬼的伤害低。”姜一澈的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道。 “是我的疏忽,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柯尧将手搭在额头上,以此来掩盖自己通红的眼眶,“以后,我会和柯彤一起面对,毕竟不管那些是不是鬼,我们都能看得见。” 闻言,姜一澈认同地点了点头,“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不过,这事不太好处理。” “我们的眼睛,回不去了吗?” “眼睛尚能挽回,驱了鬼眼中的鬼气,它便与人眼没有两样了,不过,这双鬼眼原本的所有者,也会失去视力。”姜一澈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是的,驱了鬼气对他来说太容易了,难的却是这两双鬼眼的主人,正是柯家两姐妹逝去了五年的父母 “你的意思是,如果想让我们的眼睛变回从前那样,便会有两个鬼失去视力?”柯尧向前探着身子问道。 “嗯”姜一澈点点头,“那两只鬼尚在人间徘徊,死于水中的人为水鬼,只能找替死,否则不能进入轮回。” “死于水中?”柯尧双肩颤抖着,她看向姜一澈,眼中已满是骇然。 “正是你们的父母,他们不忍心找替死鬼,已经在水底呆了五年了。” “嘭——” 柯尧的手掌重重拍击在桌面,姜一澈默默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 “那个混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做的出!” “”姜一澈静静看着柯尧在愤怒地咆哮中将他桌上摆的茶具一个个丢在地上,在一声声脆响中化为满地碎片。 “既然那家伙没有向你解释,我也不好多说。”姜一澈牵起柯彤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没到嘴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姐姐”柯彤在姜一澈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惊恐的语气惊醒了还在撒泼的柯尧。 “”几滴滚烫的泪水砸在脚边,柯尧跌坐在地上,细碎的瓷片在她纤细的小腿上留下了两道血红的印记。 “你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不是吗,最晚今年的除夕夜,你就能知道真相了。”姜一澈顿了一瞬接着说道,“在那之前,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往生斋找我。” “谢谢。” 闹剧在姜一澈冷着脸清扫满地残渣中结束。 柯家姐妹放弃了驱散鬼气,匆匆离开了,说是晚上就启程,要去临省给父母上柱香。 看着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姜一澈叹了口气,将扫帚立在了门后,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她又怎样?让她生活在对我的痛恨与无尽的恐惧中,不是比被自责c绝望淹没更好么。”黑暗中有人幽幽开口。 随着吊灯亮起,那人的样貌清晰地出现在姜一澈眼前。 湿哒哒刚淋过雨般的头发正往下滴着水,他一双深邃眼眸与姜一澈来了个对视。 如果柯尧也在,她一定能认得出,他就是那个人,给她带来无尽烦恼与恐惧的人。 “我把她拉进黑暗,只为能让她的余生永远沐浴在阳光中。” “你做事还真是不计后果啊,颜渊。”姜一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论不计后果,比起你,我还太嫩了。” “我怎么了?” “没什么”颜渊的话彻底断了姜一澈的好奇。有些事,既然他忘了,就不该有人再提起。 接下来的两天里,往生斋陷入了难得的平静。 门后堆积的碎片已经被处理,湿了一小片的地面也早已恢复了干燥。 “喵~呜——”白猫慵懒地窝在一张桃木椅中,伸了个懒腰后又蜷成了一团。 姜一澈抿了口茶,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门外。 “吱呦——”门被推开了,伴随着一阵温热的风,姜一澈又一次见到了柯尧,只是现在的她,更像是刚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 “我的父母被人带走了帮帮我”柯尧原本清爽的短发已不复先前的利落,变得东倒西歪,她眼中含泪走到姜一澈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 “带走他们的人什么样?”姜一澈眼中冷意一沉。 “一身白衣,寸头,拿着一把黑色雨伞,对了,他的额头上有个白色的虎头纹身!”柯尧努力地回忆着那人的样貌,无力地道,“他还带走了柯彤!” “是他的人吗?他回来了?”柯尧突然想起了两年前那个要她等他的人,慌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他。”姜一澈的话很肯定,他相信颜渊胜过相信自己。 “我去看看。” 柯尧留在了往生斋,姜一澈记着地址打了车就往临城赶,虽然带走柯彤与其父母的人早已失了行踪,但只要到了那护城河边,姜一澈相信,他一定找得到蛛丝马迹。 炎夏,风都是燥热的,夹着些许尘土的味道以及时断时续的花香,扑面而来。 站在石桥上,看着桥下没有源头更无生机的护城河,姜一澈的眼中,逐渐蒙上了一层红色,那是一种带了浅色美瞳一样的颜色,有些诡异,又让人心悸。 今天的水位两米,不算高,没过普通人的头顶却很轻易。 目光扫过河底,沉烂着棉絮般的垃圾,浮着一层光滑软苔的圆石,一辆歪头斜角的铸锈自行车。 姜一澈在感慨着“死在这种水里不如直接被烧死”的同时,他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东西——断了半截的香。 香在普通人手中是用来烧的,放在会驱鬼的人手中,作用就多了,推算吉凶,招魂引灵,送鬼请魂,都离不了香,虽然姜一澈很少会用。 线香是条状香枝,沉在水里不到半晌就能给泡碎,从这香断了半截的程度来看,那人离开这里可能不过半个小时,按柯尧从这里到往生斋来回三个小时来看,那人怕是中途又回来过。 “额头的白sè hu头纹身,”回忆起柯尧的叙述,姜一澈轻声念道了一遍。 白衣黑伞,额头纹身,他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半小时的时间,如果他体力不错,应该能走出三公里,也就是以这条护城河为中心,半径三公里的地方都有可能是他所在的位置。”双手搭在石桥栏杆上,感受着那抹难得的清凉,姜一澈迎着风闭上了眼睛。 “人淹没水中,化为水鬼,有诅咒,非有替者不能轮回。要将鬼眼开启,颜渊想必已经帮柯家夫妇解开了诅咒,” “没了诅咒束缚的水鬼,或者说,心无怨恨c没有攻击力的鬼,作用只有一个,那便是——炼妖”想到这儿,姜一澈的眼瞳骤然一缩,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这世上,有鬼,人死魂不灭而生,知人心,推人性于众目睽睽之下;这人间,有妖,物感众生而有灵,勾人魂,引人心于斑驳光影之中。 炼妖是种极其残暴c泯灭人性的禁术,抽净未被仇恨污染的鬼的全部鬼气,注入妖的体内,鬼灰飞烟灭,妖强横几成。 这种豢养妖,抹杀鬼的术式在两百年前引起过一场轩然大波。 在那场风波中,死伤无数。施术者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得到更多数量的鬼,不惜将人活活逼死。 那些人的手上沾满鲜血,他们近乎屠城的做法终于引起了一众驱鬼者的注意。 双方开战,死伤无数,最终施术一方惨遭重创,慌忙逃窜之后便没了踪迹,从此炼妖也成了禁术。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当年那禁术,如今竟又出现了,而且它出现的地方还是当年的那座城市。 “炼妖需靠水,却无风;需阴冷,却无冰。” “这里这么炎热,临水封闭又隐秘的地方,大概只有一个了。” 姜一澈口中所说的,正是这座城市一座一面靠山,一面临水的废旧避暑山庄。 那里前些年生意还好得如日中天,然而就在一年前,客流量每日过千的避暑山庄突然有了闹鬼的传闻,从此,那里成了鲜有人去的废院。 那时候,标题为“著名避暑山庄闹鬼,人心惶惶”的报道在各大报纸上都是头条,当时姜一澈还注意过这件事,不过也只是一看了之,毕竟没有人委托,他也懒得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去管这档子闲事。 不过现在想想,若当时作怪的便是使用炼妖禁术的人,那这一年发展下来,恐怕抓捕到的鬼的数量都得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了,那被豢养的妖,得强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儿,姜一澈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虽说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委托人毕竟是颜渊看中的,而且此事还牵扯到了炼妖这一禁术,他不得不掺和一下,毕竟不能在他的地盘附近出大事不是。 打个车姜一澈才知道,原来那个地方已经不是无人问津这么简单。 从司机口中得知,这一年里曾有不少开发商想盘下那座避暑山庄,然而在请了“神妈妈”也就是所谓的神婆去驱“鬼”,神婆进了山庄深处一声惨叫再也没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打那山庄的主意了。 就连此刻坐在姜一澈左边c战战兢兢开着车的黑出租司机也是因为在姜一澈手中三张红色钞票的y一u hu一下,才勉强接的活。 然而就算这样,司机也是不负责任地将姜一澈丢在距离山庄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便驱车匆匆离开,只留下几圈qi chē尾气消散在了闷热的空气中。 “哒——哒——” 白色运动鞋以一种固定的节奏踏响在柏油马路上。 宽敞平坦的马路上很是空旷,没有人走动,没有车经过,在这燥热的空气里,甚至一阵风都不曾吹过。 路边huáng sè的土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土里还夹杂着不少垃圾,看上去已经很有没有环卫工人来清扫过了。 避暑山庄的轮廓已经出现在眼前,姜一澈抬头轻嗅了一下,闷热空气中,除了尘土的味道,隐隐掺杂着些许的血腥味。 离着百米就有淡淡的血腥味,显而易见,这近在眼前的避暑山庄里,究竟是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在挣扎中逝去。 看着轮廓越来越清晰的山庄,姜一澈的目光一沉,步子也不由自主得加快了。 “卧虎山庄”,门柱上四个大红字在雨水的冲刷已经有红墨顺着边缘流了下来。 以往山庄火爆的时候,这四个字还显得喜庆,现在配上里面那些个废旧的别墅c荒凉的外景,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姜一澈双手搭在铁栏门上,稍一用力,只闻“吱——”的一声,门被轻易地推开了。 空气中多了些水汽,这避暑山庄出事前不愧是临近的几个城市里最有名的,一踏进这里,姜一澈就感到了一阵清凉,虽然在别人眼中,或许用阴冷来形容更为恰当。 脚步声依旧不轻不重得回荡着,姜一澈不打算悄无声息地来,他从不是怕事的人,不过如果装神弄鬼的那人能主动出来,他也不介意省下寻找的力气。 这里的别墅都很旧了,明明才歇业一年,却有种荒废了半个世纪的感觉。 沿着大道,嗅着空气里浓重的腥臭味,姜一澈拐进了一个单独成院的小宅子里。 一转弯迎面便是一阵冷风,夹着明显的腐臭与尘土的味道。 姜一澈面无表情地打量起眼前的宅子。 这是一处平房,窗口的玻璃已经破碎得只剩一半,还摇摇欲坠,淡huáng sè掉了漆的木门也湿乎乎的,散发出一种捂怪的气味。 “嘭——” 就在姜一澈面无表情地通过破碎的玻璃窗向屋内张望时,身后一闷棍对着他的后脑袭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六、桐鼠 铁棍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本就在潮湿的环境泡久了,地面上瞬间出现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幸好姜一澈早就注意到了脚边逐渐逼近的黑影,灵巧的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一击,否则此刻他可能就在这一闷棍下,魂归天际了。 那影子很是矮小,姜一澈回过身想看清是何人之时,那人却已经利落地溜进一条小巷中,甚至连个背影都没让姜一澈看到。 一击偷袭不中就撤退,不是怕正面交手不敌姜一澈,就是怕姜一澈认出,如果是第一种推论,这人本身的实力不足为惧,若是第二种,恐怕这还是个熟人 姜一澈一时想不出身边有谁能做出这种事,不过,这也说不定,他还不是个会随意相信别人的“伪善”者。 没有丝毫犹豫,姜一澈迅速地跟了上去,他奔跑的速度很快,带起一阵风,吹着树叶在耳边飒飒作响。 那人的速度也不慢,每次在姜一澈转过拐角处之时,那人都恰好消失在下一个拐角处。 仿佛是有目的性的引导,追过了三条偏僻的小巷,姜一澈已经来到了山庄深处,他终于停止了追逐,因为他知道,终点,已经到了。 眼前是一片游泳池,山庄虽然荒废,别墅虽然都已废旧停用,但这游泳池里的水,依旧透彻,不过却不是清澈,而是掺了淡淡的红色。 水透彻见底,姜一澈在游泳池底,看到了不少碎骨,有头骨c肋软骨c手骨c胫骨有几块骨头明显是新泡进去的,森森白骨之间是藕断丝连的血肉,还有未能彻底崩断的筋。 姜一澈大略地看了一眼撇开了头,这种场景他见过不少,但厌恶丝毫不减。 地面上满是灰尘,几串脚印犹如泼在白色宣纸上的墨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看纹路,那些脚印皆来自同一个人,看大小,那人也就三七的脚,够小的。 白色运动鞋踏在凌乱的脚印之上,尘土轻扬,却半点未沾在洁白如新的鞋上。 “哒——” “哒——”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姜一澈一脸淡然地绕过泳池向正门有去。 拧了拧把手,门被锁死了,姜一澈转身走向那扇破碎了一半的窗。 侧着身子,姜一澈左手一撑便灵巧地蹲在了窗台上,轻松一跃双脚落地,连身子都不曾打晃。 屋子里很黑,然而黑暗的遮掩对姜一澈来说,基本形同虚设。平静的目光变得冷漠似冰,他的眼瞳在这一刻又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偌大的房间里,放着一套美式复古桌椅,一张蓝灰色布艺沙发,以及摆着果盘c花瓶的实木柜子。这些家具呈现出一直在使用的样子,没有灰尘,没有蛛网,有的只是长时间使用所留下摩擦过的痕迹。 房间很大,摆设却不多,一眼就能看个大概,藏人的几率很小。 在角落里,有盘旋而上的扶梯,中段的踏板断了半截,恐怕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 这是唯一的路,也就是说,那人或许是个侏儒,或者,他有着与姜一澈相当的身手。 “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 楼上的隔间里传来一阵细碎的歌声,声音不急不躁,没有惊恐,没有胆怯,有的只是稚嫩与怀念。 “是柯彤的声音。”姜一澈顺着楼梯走了上去,路过那段半截踏板之时,只是撑了一下扶手便轻巧得跳了过去。 二楼的光线暗得多,配上阴森的环境以及周围这美式的家具c挂饰,像极了美国恐怖片里德古拉所居之处。 阴暗,潮湿,僻静无人,这里绝对是炼妖的不二之所。 指骨分明的手掌与门接触的一瞬间,门突然四分五裂,一道黑影从隔间里冲了出来,带起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人影很小,动作却灵活得很,正是之前引诱姜一澈来到这里的人。 那人在空中一个翻转,顺势在门外的挂钩上抓了一条红色围巾,勉强地遮住了自己的脸,落在姜一澈的身后。 “你在他们一族血脉里,苟延残喘了二百年的时间,还未学会收敛二字如何写吗?”姜一澈冷冷道。 “呲——”红色围巾挡住了它的脸,却掩盖不住它此刻愤怒的眼神。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认不出你?”姜一澈嘴角掀起一抹冷漠的嘲讽,“二百年前,被驱逐出去的,就是柯氏一族吧。” 清明的雨,细如蚕丝,柔若柳枝,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在护城河里激起无数涟漪,荡漾来去。 这个时节的雨,是人们最喜欢的。然而今年不同于往日,因为这个清明的雨,掺杂着无尽的泪水,与别离。 “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天际,殷红的鲜血溅了一地。 苍穹之上的雨云似是为了配合这场暴虐的屠杀,开始无限地压低自己的身形,直至整片天阴得如同棺材顶。 “咯吱——咯吱——” 是妖在啃食人的头骨了。 一只半人高的黑色老鼠红着眼睛,目露凶光,在它的牙缝里,还残留着些许的肉沫。 “柯迢!混蛋!你怎么敢把鼠妖放出来!” 在那可怖的黑色巨鼠身后,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老头儿,光靠那零零星星捕来的几个游魂喂养彤鼠,什么时候是头啊!这样让它自己出来觅食不是挺好?” 年轻人有着与老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相,而此刻在他脸上的那种近乎扭曲的疯狂却与面前一脸焦急的和善老人完全不同。 “混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老人气不过,破口大骂起来,“咱柯家的炼妖术是牺牲游魂,强化妖灵,与人为善的!你看看你现在害了多少人!” “与人为善?哈哈,亏你说得出口呀,游魂就活该被灭吗?你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都不过是为妖灵成型后复活那个娘儿们所找的借口!”柯迢不屑地笑了,即使他的笑容在老头儿的眼中是那样狰狞。 “你在将小昭的鬼魂喂食给彤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是无辜的?” “为了救你女人,却要牺牲我的女人,这就是你所说的与人为善?这就是你炼妖的目的?” 柯迢怒目圆睁,他双手舒展在两侧,幽幽说道,“尽情地吃吧,将一切黑暗吞噬殆尽。” “住嘴,那可是你娘!” “我娘?呵,别忘了,她可是你亲手杀死的。”柯迢似是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事实就像他所说的,他娘是被他爹活活打死的,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永远地和他天人相隔。 他怨过老头儿,可那些恨,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磨殆尽了。 直到几天前,老头儿告诉他,找到了复活他娘的办法,那便是炼妖。 当妖被喂熟了,吸收了足够的冥气,就能听到饲主内心的愿望。 妖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可在人界打开一扇通往地府的大门,能召回已死之人,能送走在人间徘徊之鬼。 柯迢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便是拒绝。炼妖的第一步需要一个纯净的鬼魂为引子,那时,他们的身边恰好有一个。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鬼,一身白裙,长发及腰,名为小昭。 年轻气盛的柯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对她一见钟情了,那时她还是人。 一个文静优雅的小姑娘,笑起来肉肉的脸上两个酒窝非常明显。最重要的是,她对任何人都是满满的善意。 当柯迢因为追一个逃脱的鬼,一身邋遢破衣地摔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扶起了他,还拍着他膝盖上的土,温柔地问他没事吧。 她紧张的样子让他从此移不开目光。 换上一身干净衣衫的柯迢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长相出众。他开始接近小昭,并吐露了自己的心意。 然而就在两人确立了关系的第二天,柯迢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 尸体脖子上深深的勒痕,被撕扯凌乱的衣衫,以及腿上c锁骨上红色的印记。柯迢想,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吊在梁上的小昭被抱了下来,身体已经僵硬。 看着她绝望的表情,柯迢恨,为什么没有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及时出现。 所幸,这不是结局。柯迢还看得到她,因为祖上是炼妖师的缘故,他看得见鬼,此刻她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 “小昭,我不介意,真的,我不在意这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请你不要离开,待在我的身边吧,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半分伤害。” 小昭看着柯迢坚定的眼神默默地点了点头。 下午,天还没黑,附近又死人了,这次死的是两个大汉,听说死因是女鬼fu ch一u。 小昭看着柯迢将玷污了自己的两人杀死,心中却没有一丝波动,她只是傻傻地跟在柯迢身边,不知是遗愿,还是种习惯。 小昭是罕见的被害死却心无怨恨的鬼,这种纯良的鬼不怎么常见,因此当老头儿提起要着手炼妖的时候,柯迢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他怕老头儿把主意打到小昭身上。 然而害怕的事终究是没能避免,趁着柯迢熟睡,老头儿用引魂香招了小昭的魂,将她送到了桐鼠嘴边。 此事发生后,柯迢彻底变了。不知是小昭的魂飞魄散带给他的伤害太大,还是联想起母亲的死让他痛不欲生,他变得寡言少语。 直到今天,当他再次从桐鼠的身上感受到小昭的气息,当他看到桐鼠渴望的眼神之时,他释然了,“你不是要吃吗,我放你吃个够。”。 “哈哈哈——你等不到彤鼠成型的,你的桐鼠,活不久了。”柯迢笑得很轻狂。 压抑的空气越发凝重,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空旷街道上回荡着柯迢的笑声,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柯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接到老头儿的通知都已经到了。 男女老少,人人手中拿着一条浸了猫血的皮鞭,吵着嚷着赶紧将桐鼠送回密室。 柯迢却知道,这已经不现实了。就在刚刚,他已经派亲信向周围有名望的驱鬼师传了信,过不了多久,桐鼠就会被灭了,过不了多久,柯家的天,就要彻底崩塌了。 掠夺活人魂魄,任妖行凶,多大的罪过,他敢肯定,这下柯家完了,炼妖这种丧尽天良的术式,本就不该存在。 柯迢很快被柯家人包围起来,连同坐在一边啃咬着死人头骨的桐鼠。 “桐鼠性情现在还没摸透,擅自带它出来实在太危险了,快把它带回去。”柯家一位有头有脸的长辈说道。 “是啊,妖都是有野性的,更何况它还是鼠妖。” 有人应和着,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质问道,“身为柯家人,不守规矩,肆意妄为,若是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 “这满地的尸体你们是看不到么,死了这么多人,在你们眼中还不算出事?”柯迢冷笑着,他抬起头迎上那人的眼睛。 “炼妖结束后,我的财路就要来了。让桐鼠帮我杀了那些有钱人,他们的钱,就都是我的了。” 柯迢将目光对上另一个一脸浩然之气的人。 “等这件事过去,我就让桐鼠把我家那个黄脸婆吃了,省得她管东管西,不让我寻花问柳,自己还出去找野男人!” 柯迢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当他看着那些人的眼睛的时候,他们内心的都一股脑地冲进了柯迢心中,这些肮脏,龌龊的,看得柯迢心寒。 是啊,在小昭湮灭之前,他从未深刻地想过自己家祖传下来的炼妖有什么作用。 这一刻,他突然看清了,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口口声声说着助老头儿炼妖帮他复活母亲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他们各怀鬼胎,狼狈为奸。 不经意间地一撇头,柯迢发现桐鼠啃食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它一双红色的小眼睛正盯着自己。 柯迢在它的眼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这些肮脏的,来自人内心最深处的黑暗。” 真是可笑,身为人类,居然被妖嘲笑了。原来它能看透所有人的,炼妖,柯迢突然懂了。 人的永无止境,为了实现这些,他们不惜喂养妖这种难以控制的灵,只是可惜,妖在一开始,就能看透人的内心,再多虚情假意的喂食,都不可能喂熟妖的。 炼妖这种术式,从不会有最终收获的那一天。 对于柯家人的指责与质疑,柯迢没有多做解释。 隔壁街传开了凌乱的脚步声,柯迢知道,是那些人来了,他仰天大喊一声,“快来人呐!柯家人纵容鼠妖shā rén啦——” 柯家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从四周赶来的驱鬼师围在了中间。 地上横躺的尸体是鼠妖害人不争的事实,柯家人无法狡辩,但让他们看着自己忙碌了许久的心血付诸东流,他们是死也做不到的。 就这样,驱鬼师与炼妖师的战斗一触即发。 驱鬼师有着不凡的身手,而炼妖师有桐鼠的帮持,也未落下风。 柯迢躲在路旁店铺的一张桌子后面,静静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然而正当他决定逃走的时候,桐鼠一声凄惨的长嘶让他的心一沉。 他回头一看,桐鼠的胸口已经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一把沾了桐鼠黑血的铜钱剑被丢在了地上。 “吱——”桐鼠还在尖叫,它眼中的生命力正逐渐流逝,它在向柯迢求救。 “求求你,带我走。柯迢,柯迢——” 看着桐鼠的眼睛,他突然有种面对小昭的感觉,失去了她两次,这次,绝不能再放开她! 柯迢从桌子后冲出,几脚踢开了扭打在桐鼠身边的人。他一伸手,桐鼠默契地化为一只小鼠,钻进了他的衣袖。 一人一妖冲出重围,向一条小巷跑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七、桐彤 听到姜一澈的讲述,那人显然一愣。 “事情发生在二百年前,知道详情的人早就死绝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的声音有些奇怪,似是在故意压低自己的声线,却很难掩盖自己本身的音色。 “这些,都是在你的眼中看到的。”姜一澈冷冷地道。 “也是呢,往生眼要看透妖鬼的往事确实容易。” “在护城河上,你夺舍了一个身体,成功骗过了柯尧,想必你应该很在意她。”姜一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她不在,你不用再装了,柯彤,不,应该叫桐鼠吧。” 柯彤眼睛一眯,目光中满是凶恶,“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你第一次进店的时候,我注意到的除了这双鬼眼,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姜一澈拍了拍脑袋说道,“我也是在刚刚才想起来,我们见过一面的,你忘了?在两百年前。” 杂乱的脚步声紧跟其后,柯迢搀扶着胸前空了一个洞的桐鼠,勉强在狭窄的小巷中穿行。 桐鼠黑色的皮毛很是柔软,贴在柯迢的肩头c侧脸上,塞在柯迢的耳边,痒痒的。 “吱——”桐鼠红色的小眼睛已没了精光,它整个身子只剩了柯迢这唯一一个支撑。 经过炼妖的桐鼠本不该弱到被驱鬼师一击重伤,但它似乎是个特例。 说起来,柯迢在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与其他妖不同。 狐妖多奸诈,蝶妖多妖艳,桐鼠是柯迢这么大以来见过的第三种妖。对他来说却是最独特的存在。 第一次见它,柯迢注意到的是它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红得透彻。 当时柯迢拒绝老头儿炼妖的提议,一个原因是小昭,另一个,是桐鼠。 它自从被老头儿抓住起,柯迢从未见过它伤人,直到炼妖真的开始了,小昭被献祭后,它突然开始吃人了。 柯迢感觉自己被骗了,他以为能留住这美好的一切,不管是小昭,还是从不伤人的桐鼠,然而这毕竟都是柯迢的一厢情愿,如今,往日的一切已一去不回。 “撑住,我带你走。”柯迢眼中满是血丝,他用力撑着挂在自己肩头的桐鼠,看向前方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小巷,眼中尽是绝望。 “吱——” “别,别出声。”几个字从桐鼠厚重的绒毛下挤出,柯迢脸憋得通红,现在扶着桐鼠走路已经很牵强了,要是柯家人或是驱鬼师追上来,结果可想而知。 “吱——” “哎呦,你闭嘴!”柯迢嗔怒道,正当他的暴脾气就要发作时,他突然看到,小巷的左侧开了一扇门,原来刚刚那声,竟是开门声。 “桐鼠?”一道人影从里面探出头,扫了一眼被柯迢搀扶着的半人高黑色桐鼠,疑惑地说道。 “你知道它,你是驱鬼师?”柯迢的心凉到了极点,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那人的目光在柯迢与桐鼠之间来回穿梭,他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就隐没于门后的黑暗中。 小巷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以及人的窃窃私语声,有人已经追上来了。 柯迢挣扎了片刻,最终搀扶着桐鼠走进了门内。 门悄然关闭,小巷恢复了寂静,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黑暗中,有谁点亮了烛火,火焰在呼吸中颤抖着,终于稳定下来。 柯迢透过烛火,看清了方才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清爽短发,白净的脸颊上一双淡红色眸子深沉得如同古井,泛不起一丝波澜。 “往生眼?你”柯迢一脸惊骇。 连同已无力站起的桐鼠,在看到往生眼的时候,也弓着背,龇起了两颗闪着寒芒的啮齿。 “我叫姜一澈,是个驱鬼师。”姜一澈轻轻抬起头,对上柯迢的目光。 “驱鬼师你,是来杀桐鼠的?” “桐鼠?她不是桐鼠。”姜一澈双目微眯,淡红色的眼瞳注视着桐鼠的脸,凌厉的目光似是要把桐鼠的身体凿穿。 “它不是桐鼠是什么?”柯迢噗嗤一声笑了,“拥有往生眼,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这都是表象啊?” 一旁桐鼠的眼神变得讳莫如深,它收起来敌意,静静等待着姜一澈接下来的话。 “她是个女人。一身白裙,长发及腰,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吧?” 听到这话,柯迢再也绷不住了,姜一澈所形容的,不正是为炼妖而被献祭的小昭的样子吗。 “”此刻,柯迢的表情很是精彩,慌乱c高兴c难以置信交融在一起,呈现出一种纠结复杂的奇怪样子。 他注视着桐鼠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嘴边,最终所有的关心却化成了一句质问,“你说它是小昭,那你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吃人?小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柯迢的话一出,桐鼠的目光瞬间暗淡了许多。 “她,逼不得已。”姜一澈刚刚开口,桐鼠却从柯迢身侧突然冲着姜一澈冲了过去。 “不要说,拜托了,不要说!”桐鼠两爪间锋利的指甲向姜一澈胸前抓来,其凶狠程度,活脱一个护犊子的猛虎。 透过一双能辨鬼神的往生眼,姜一澈看到了桐鼠皮下,小昭哀伤的脸。 “你不想让你的孩子活下去吗?” 姜一澈淡淡的一句话,让桐鼠猝不及防地愣住了,眼神忧伤,前伸的爪子也僵在了半空。 “什么孩子?”柯迢问道。 “她,被献祭的时候,桐鼠将她的三魂关在了自己体内,以此延长她存在的时间。不过看现在这样子,你口中的小昭,应该是恩将仇报了。” “她趁桐鼠不备,重创了桐鼠之魂,自己占据了主导地位。因为她听你说过,这只桐鼠从不伤人,但她急迫地需要营养,所以,她选择将桐鼠彻底抹杀,而自己独占了这具身体。” “她,怀孕了。” 姜一澈的话如同一颗石子,落在柯迢平静的心里,惊起一圈圈涟漪。 “怀孕?”柯迢双肩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那两个混蛋?” 柯迢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能发展到这种地步。 “你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伤害了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他脸上的不可思议落在小昭眼中是那样刺眼,“是又怎样?你说了你会护我周全,结果就是我死了一次又一次!” “我的孩子,不管它是谁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包括你——” 小昭撕心裂肺的控诉,只剩几声刺耳的“吱吱——”声回荡在屋里。 “你所承受的所有伤害,都不足以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杀孽已犯,你死期已至。”姜一澈看向小昭的眼神已变得冰冷刺骨。 “你,可知罪?” “罪——杀了你,我就无罪了吧?”小昭突然面露狰狞,她挥舞着一寸长的锋利指甲再次向姜一澈脸上挠来。 姜一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反应,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他知道小昭不会真的下shā sh一u,或者,她没机会下手。 “嚓——”一根生了锈的铁管从小昭胸口的空洞捅出,将那伤口活生生撑开了一道裂口,紫红色的鲜血顺着铁管流下来,滴在柯迢脚边。 “”小昭牵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我早就该死了,但求你救我孩子一命。” 姜一澈看着小昭的微笑,有些刺眼,“在你成功占据了桐鼠身体的那一刻,它就不再是人了,它变成了一只小桐鼠。” “难道妖就该死吗?它不无辜吗?”小昭嗔怒道。 听到这话,姜一澈愣了一下,他无力反驳,她说的是事实。 小昭虽然此刻是桐鼠的形象,但熟悉了她所有表情的柯迢,很轻易地就能看得出,她笑了,她生气了,此刻她又似乎在咆哮。 “她说什么?”柯迢听到的,除了小昭“吱吱——”的尖叫,就是姜一澈看似自言自语的话,他知道,他们在以一种自己无法了解的方式交流。 “她说,救救孩子。”姜一澈简练地总结道。 “嘭——” 柯迢的膝盖重重撞击在地上,他深深地弯下腰说道,“求你,救救孩子。” 小昭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后的欣慰被满眶的泪水所覆盖,她的力气已经用尽。 入眼处一片模糊,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经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反应。 柯迢弯着腰,将头深深地垂下,他微微颤抖着,几颗眼泪掉在地上。 “她一心求死,竟是为了让你救孩子。” “你不是也在她一心求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送了她一程吗?”姜一澈冷冷地道。 “她伤得太重,我怕她疼,”柯迢抬起右手,重重砸在地面上,瞬间包裹了一层鲜血。 “早死早解脱吧,她这辈子,受了太多苦。”柯迢摸了一把泪,抬起头看向姜一澈,“求你,救救孩子吧!” “若你执意要救,也不是没办法。”姜一澈目光一沉,迎上柯迢的目光,“把小桐鼠融进你的血脉,它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等时机到了,它便会醒。” “若我死了它还未醒呢?” “等不到你死,它会顺着你的血脉,进入你的后代体内,不过,它醒的那天,作为媒介的你的后代就将死去,即使这样,你还是要救它?” “是,以后它就是我的孩子。”柯迢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两百面前,你确实无辜,可时至今日,你终究还是赴了她的后尘”姜一澈轻叹口气,对上柯彤的目光,等待她的回答。 “她?她二十年为人,寥寥几日为妖,她怎知妖的痛苦,你又怎能那我与她作比!”柯彤咆哮一声,双手横在胸前,十指指尖的指甲快速生长起来。 一阵带着些许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姜一澈随意一斜身子,一道黑色影子扑了个空。 “你不想伤害柯尧,却夺了她胞妹,吞了她父母。”姜一澈语气依旧平和。 “闭嘴!她爸妈的死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那是柯家人用人炼妖的报应,而且,我也没吃了他们,留着他们,有更大的作用呢。” 柯彤尖叫一声,用双手锋利的指甲从自己的背后撕开了一道口子,伤口未见半分鲜血,里面有个黑色的毛球在蠕动。 半分钟后,一只幼年的桐鼠破开了柯彤的身体,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全身漆黑,毛色油亮,一双红色小眼睛清澈透亮,只是较之两百年前的那双眸子,平白多了些森然的冷意。 “吱——”柯彤长嘶一声,再次奔着姜一澈而来。 然而这一次,迎上的却不再是闪躲c扑空,而是泛着寒光的刀锋。 “叮——啪!” 当妖刀炽娅与桐鼠的指甲撞击在一起,原本锋利坚硬的指甲被瞬间拦腰折断。 桐鼠透彻的眼睛中一抹不甘也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喂!你又食言了,又食言了!” 妖刀嗡鸣着,姜一澈清楚地感受到了它的震动。 “哼,连把刀都降服不了,还妄称驱鬼师,可笑。”桐鼠嘲讽着,它的声音通过眼睛传到姜一澈心中。 “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姜一澈自动忽略了桐鼠的挑衅,问道。 “就在我获得这双鬼眼的时候。你前面说的都对,不过,你猜错了一点,那天在桥上,我并没有进行夺舍。” 闻言姜一澈心中咯噔一声,若真如桐鼠所说,那么那个白衣黑伞c额头印有奇怪纹身的人,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所忘记的,你所失去的,你感到痛苦的,他会让你再尝一遍,从头到尾。”桐鼠作势还要纠缠,向前一探身后却退了一步,重新变成了柯彤的样子,扑到身后的窗户外。 姜一澈几步走到窗边,探头一看,泳池内水波荡漾,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他是谁?我忘了什么?”呆呆地看着窗外出神,姜一澈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不过说实话,那人的打扮,确实像是见过。 手中力道消失,明晃晃的刀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一响后,插入了地面三寸。 “你若再坏我事,我随时废了你。” 冷漠的话回荡在空旷黑暗的屋子里,姜一澈低下头,额前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刀中炽娅的眼神暗淡下来,她的双肩颤抖着,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沉下。 是啊,姜一澈连她都不记得了,又怎会记得自己。 他的心不大,自始至终只容得下一个她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八、枯魂 一阵雷响声在闷了许久的天空中炸开,淅淅沥沥的雨声若有若无地飘进来。 往生斋里安静如常,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女生正坐在桌前抹着泪轻轻啜泣。 “你说,小彤被”柯尧泪眼滂沱,没说几个字就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姜一澈长叹一声,挤出几个字,“最近,你就待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想回学校了,我就送你去。” 闷声靠在墙角大棺材旁边的炽娅一听这话,突然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居然会送人上学?”炽娅忍不住问道。 傻傻地看着姜一澈,却没等来他的答复,炽娅眼圈红红的,咬着嘴唇再次低下了头。 “谢谢你。”柯尧将贴在脸上的头发掖到耳后,抽了鼻子道了声谢,“我就先回去了。” “”姜一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目送柯尧离开后,姜一澈直接蹲在了棺材边,埋下头,背轻轻地倚在了棺材上。 棺材凉凉的,隔着衬衫,传递到姜一澈的后背,有些刺骨。 炽娅依旧站在墙边,她赤着脚,不着痕迹地瞥了姜一澈一眼,默不作声。 “是我的失误,二百年前我天真地以为要给那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反而害了柯彤。” 姜一澈说话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炽娅却知道他的心里早已成了滩无人可涉足的泥潭沼泽。 “你变了。以前的你,每天板着张脸,活像个雕像;现在,你会笑了,会自责,会难过,你越来越像人了。”炽娅眉眼中带着些许失落,她淡淡地说道,“以前的你,才不是因为怜悯她才不杀她” “以前吗,记不太清了”姜一澈不由自主地偏头看向身后的棺材,一脸茫然。 “求往生的人来了,你,别难过了。” 炽娅话音刚落,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生意人走了进来。 “有人在吗?” 他收起一把深蓝色的雨伞,在门外抖了抖c磕了磕,立在了门口。 昏暗的店里,他一眼便看到了墙角靠在棺材上的姜一澈,连忙说道,“早听闻往生斋的姜老板年纪轻轻却神通广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什么事?”姜一澈对他的恭维不感兴趣,直接问道。 “我女儿诗禾最近在学校和她一个同学闹了点不愉快,回来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活人生病我管不了,等人死了,你再来找我好了。”姜一澈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 这一刻,炽娅的复杂的眼神中浮上了一抹精光,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姜一澈。 那冷彻的眸子c冰冷的目光,都是那样熟悉,看来,真正的他,就快回来了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那中年人脖子里几根青筋都绷起了,说话也不复先前那般客气,不过转念想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便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有什么话还请一口气说完。”姜一澈愣了一下,似乎对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也感到不可思议。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落座说道,“诗禾那孩子平日里谦逊有礼,从不惹事,可是这次,她却与我阴阳相隔了” 这位中年人名叫吕参江,是个自营公司的老板。 据他所说,每天下午,诗禾都会在晚上九点准时回到家里,换鞋c喝杯热牛奶,接着回屋写作业,然后关灯睡觉。 她很乖巧,学习上的事从不用吕参江操心,可与人相处方面,却让吕参江操碎了心。 诗禾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在家总喜欢一个人憋在屋子里,在外面也是很少与人交谈,更别说能发生争执。 然而就在两天前,那时吕参江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几通来自诗禾的diàn huà打了进来,他没多想,无一例外的挂断了。 后来会议结束,正巧诗禾的diàn huà又打来,接通后他听到的却是诗禾已经被送往县医院的消息。 他推掉了接下来的所有安排,驱车直奔医院。 在手术室外,吕参江见到了诗禾的班主任。 “是诗禾的父亲对吧?您女儿最近得了抑郁症,孩子都已经到现在这种状况了,您都不能多抽出时间陪陪孩子吗?” 班主任老师的质问让吕参江哑口无言。 抑郁症?怎么可能,虽然诗禾平日里确实不太爱说话,可也不至于到抑郁症的程度吧? “李老师,诗禾到底是怎么了?”吕参江问道。 “诗禾,已经很久没有到学校来过了。 “什什么?” “我给您和诗禾的妈妈都打过diàn huà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从未关注过孩子。”李老师叹了口气,一脸哀伤,“今天,诗禾不知何时来了学校,她站上了图书馆七楼的楼顶边缘,她想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跳楼?不,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诗禾她不是会轻生的孩子,她只是有些内向,不是抑郁症。”吕参江的辩白显得有些苍白,他重重地捶打着墙壁,直到洁白的墙壁上出现斑驳的红色印记。 “诗禾爸爸,你,你别着急,诗禾她落到了救生气垫上,所以应该不会” “李老师?诗禾怎么了?”身后一个偏分长发c衣着暴露的女人踩着恨天高走了过来,“嘎哒——嘎达——”的走路声打断了李老师的话。 “王清澜你还有脸问?成天只会鼓弄你那些破衣服,诗禾有抑郁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吕参江怒斥道。 “你吼什么吼!别人给你打diàn huà的时候你永远在开会,人家李老师就算想给你说,你也不一定有时间听,女儿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凭什么来问我?你有什么资格!”被称为王清澜的女人一掐腰翻着白眼回击道。 “你”吕参江刚想好了更难听的话准备骂回去,突然面前的重症监护室中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 似乎是什么仪器碎裂的声音。 两人的争吵停止了,吕参江这才想起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他不甘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看向李老师,“所以说,诗禾到底为什么跳楼?” “诗禾她在楼顶上烧了自己的日记,似乎是要与过去做一个告别,就在这时,荆芍也来到了顶楼。” “荆芍?”吕参江对这孩子有些印象,她是诗禾的同班同学,一个月前吕参江还曾单独请她吃了顿饭,拜托她在学校照顾好诗禾。 “荆芍把诗禾推下去了。” 班主任的话让吕参江心头一震,“推推下去?” 诗禾的妈妈掩面一笑,“哈哈,看看你找的好荆芍,还让她帮你照顾诗禾?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听到这话,班主任没站稳一个踉跄,算了,她权把诗禾母亲的这话当伤心过度言不由衷。 “可你找的又是什么人?诗禾班里的班长李雪阳!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我死对头的女儿,她之前可是总挤兑诗禾,你拜托她照看诗禾,那不是把诗禾往死路上逼吗!”吕参江的话如同加了冰的凉水,泼得王清澜一时说不出话。 她愤愤地念叨了一句“总比你好”便扭开了头。 云压得很低,风弱得拂不动一片树叶,这雨也没有一丝斜度就这么笔直地淋下来,说好听了是细如牛毛,难听了讲就是闷热夏日无数根从天而降的银针,砸在脸上竟有些疼。 “外面是雨吗?”姜一澈听完吕参江的讲述后,抬起头看向门外问道。 “更像是细长的冰雹。哎?我说姜老板,你倒是听我说啊,”吕参江一拍桌子,说道。 “省去前面无关紧要的事。”姜一澈依旧面无表情,他看着外面阴郁的天,不知在想着什么。 “总之,那场手术失败了,手术过程中氧气瓶炸裂,直接造成了二次创伤,诗禾已经死了。”说到这儿,吕参江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一把干涩的眼睛,接着说道。 “可就在我和她母亲帮她办完葬礼之后的那天晚上,她却像往常一样,七点整回到了家,换下鞋喝了杯热牛奶,上楼写起了作业,好像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可她的,她的遗体分明已经火化了。” 姜一澈看了看表,六点二十七,他抬手打断了吕参江的话,“带我去你家看看吧,你女儿快回家了吧。” “好。” 姜一澈撑了一把黑色的伞在雨中彳亍,他瞥了眼并肩站在伞下的炽娅,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说他为什么看不见我?”炽娅探头在姜一澈耳边问道。 姜一澈想了想说道,“心以为身在,身自在”,搓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黑玉,炽娅猝不及防地被收进了玉中,到口的谩骂声也被隔绝在了玉里。 抬头已是一栋小洋楼,偌大的别墅,此刻在阴雨中倒显得有些苍凉。 别墅里一片黑暗,姜一澈轻轻拧开门把手,推开了这栋别墅尘封已久的大门。 屋里一片黑暗,吕参江按开了灯,瞬间照亮了整个房子。 一侧墙上挂满了zhà一 piàn,姜一澈在上面看到了吕参江的身影,与现在一模一样,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抱孩子的女人, 奇怪的是满墙的zhà一 piàn竟全是两人相拥微笑的幸福模样,全然没有像吕参江所说的两人多么水火不容。 “哒,噔,噔——”挂在墙上的时钟敲到第七下,戛然而止,整个别墅陷入一片寂静。 门无声地开了,一阵寒风顺势席卷进来。 一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岁的女生走了进来,湿漉漉的头发遮在额前,挡住了女生的脸。 姜一澈看不清女生的脸,但大体可以判断,这就是吕参江口中的诗禾了。 “你是谁?”诗禾撩开遮挡住视线的刘海,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需要知道,你的内心,”幽幽几字出口,姜一澈的食指已经点在诗禾的额头。 指尖潮湿,冰凉。 “要我乖巧,还要我看他们争吵;要我懂事,还要我努力活着。”眼神已然迷离,诗禾麻木地晃了晃身子,“给我一场梦,还让我很快清醒;给我一场空,还让我深陷其中。” “我?我是谁?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便是沉默。 云下是紫红的闪电,没有雷声;窗外是细密的冷雨,没有水声;屋里是静立的一人,没有呼吸。 “为什么不走?”姜一澈的手缓缓落下。 “走?我早就想死了,可他们不让,他们就是想让我苦苦挣扎,求死不能。”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诗禾再次有到了那种熟悉的迷茫,窒息的感觉。 “别过来——别过来!” 手中拼命拉扯着的头发仿佛是掉下悬崖前抓住的枯草,诗禾极速放大的眼瞳中写满了绝望,她颤抖着,无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蹲在角落。 “诗禾,诗禾,别怕,我是爸爸呀。” 吕参江刚想走上前安慰失控的女儿,却被姜一澈挡住了去路。 “你离她远点。”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她父亲!”吕参江怒然推开面前这个碍眼的青年,向前走去。 “别扒她的手,别让她掉进最后的深渊” “啪,” 几根头发随着两人的拉扯,不出意料地断了,尽管声音细弱无闻。 姜一澈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听到说话声了么?” “听到了,他让我慈悲,又让我shā rén不眨眼,”诗禾突然抬起头,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她阴着脸,“咯咯——”地笑着。 她歪歪脑袋,伸出舌头舔着嘴。 她口中念叨着什么。 吕参江离得近,他听到了那是什么,她说她恨他 “姜老板,你,你看,我女儿,该怎么办啊?”泪水夺眶而出,吕参江的嗓子有些沙哑。 “你们夫妻尽早离开吧。” “什么?”吕参江不明所以,他偏偏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的王清澜,“我们去哪儿啊?” “往生之路。” “什,什么意思?” “不懂么,你们,已经死了一年了。” “死了,一年?你在开玩笑吧?死的是我女儿诗禾啊,跳楼的是她啊!”两人争抢着说道。 “是吗?”姜一澈眼神一沉,幽幽开口,“一直以来,你们争吵不休,在孩子面前丝毫不知收敛。我也是第一次见患有抑郁症却不敢死的人,是你们告诉她不许死的吧?” “一年前,去离婚的路上,你们又吵架了,继而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无一生还。” “你们却不肯接受已死的现实,回到了这个所谓的家。你们开始蒙蔽自己,蒙蔽对方,在这里继续生活起来。” “明明从没有时间管她,却还要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明明没有在意过她的感受,却在惹哭她以后擅自安慰道‘别难过,我在呢’;明明从没想要了解过她的想法,却一味地说着‘给,这是你最喜欢的’。” “你们花那么多时间做的事情,真的比陪孩子都重要么?” “呵,你们啊,真是死了都不让她安生。” 姜一澈的声音好似来自那个遥远的地狱,他一字一句无一不在将两人的内心防线彻底击碎。 “我,我们”王清澜捂着嘴,流下两行泪,“诗禾,她还活着吗?” “她刚刚还活着,就在吕先生扯下她手的一瞬间,她死了。” 吕参江先前编的故事很有趣,其中离不开两人的争吵,与他们对诗禾的冷漠。 明明想讲出一个慈父恶妇乖女的情节,说到最后,不过一对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可怜虫妄想还活在世间罢了 对啊,吕参江想起来了,那声酷似氧气瓶爆炸的声响,分明是他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声,是他的脑袋在车轮下爆裂的声音。 为什么,你生了我,却不告诉我为何而活? 我自,化作一缕枯魂,飘荡,飘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九、桥路 汹涌的海浪拍击着沿岸的礁石。 残留缝隙的海水被炙热的阳光蒸成虚无,只留下斑斑点点的白色粉末,带着些许咸咸的味道,刻进了沙石里。 远远的,一个人影毫不遮掩地站在礁石上。 仅穿了一条藏蓝色的泳裤,炎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他的赤落的肩膀,坚实的胸膛。 久久凝望,他向着面前这澎湃的大海,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回荡在水面,沉浸在水底,声音彻底消失之际,那人已无力地栽下去。 “咚——”得淹没在水中,许久不见露头。 海浪依旧拍击着海岸,一切都是那样祥和,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妈妈,刚刚站在礁石上的那人是自杀了吗?”拥挤的沙滩上,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目光炯炯地盯着先前那人站的地方,问道。 “什么自杀啊,宝宝快别多想了,我们去玩水吧!” “好!” “龙的气息,你又活着回来了”沙滩拥挤的人群中,颜渊扶着额头,嘴角掀起一抹浅笑,眼神中却闪着危险的冷光。 “哎?”小男孩被妈妈牵着,走进清凉的海水中,他冷不丁回头一看,正巧看到身后无奈摇头的颜渊,“是刚才那个哥哥耶!” “什么哥哥啊?” “就是刚刚要自杀的哥哥,哎?怎么不见了,” 今天是乔鹿来到青岛的第一天,安静地站在海边,眺望着海平线。 她很难想象,这一天里,究竟孰真,孰假。 这大概是她前半生度过的最倒霉的一天了,用喝凉水都塞牙来形容都觉得委婉。 这个暑假是她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九月八号开学以后,她就很难再找到这样一个自由的假期了。 美好的毕业季,在她踏上青岛这片土地的时候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攒了三年的钱,全部被盗,连那张返程的车票也躺在垃圾桶内,被撕得粉碎。 没有钱,在这种旅游旺季无疑是走在沙漠的身处却喝完了最后一滴水。 看着路人拿着烤鱿鱼细细品尝看着烧烤摊上的游客满心欢喜地啃着小龙虾,看着小孩子都抱着一袋鱼片慢慢咀嚼,乔鹿的心都死了。 “咕噜——” “咕噜——” “你饿了吗?”身边一个身穿红底黑边连衣裙c扎着双马尾c看似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笑着冲她问道。 “饿!”乔鹿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带你去吃饭吧,免费哦~”小女孩拉起乔鹿的手,牵引着她远离了海岸。 “小丫头,你说的吃的到底在哪啊?”乔鹿心急地问着。 “喏,就是那儿。”小女孩扬了扬下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名叫“饕餮盛宴”的店,说道。 “真的免费?”看着店里几乎满座的现状,乔鹿再次确认道。 “真的,真的!你就说是我朋友,对了,我叫涛涛。”涛涛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你先进去吃吧,我出去转转,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人要吃饭。” “好。”乔鹿答应着,走进了那家饭店,她决定了,就算涛涛是在骗她,她也要先饱餐一顿,付钱的话,就用打工来顶吧。 店里弥漫着一股香味,引得人直流口水。 “老板,你们这儿最便宜的菜是什么?”乔鹿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她边打量着这个装修有种远古风格的饭店,边招呼着fu u生点餐。 “您是涛涛的朋友对吧?”fu u生微笑着问道。 乔鹿眼瞳溜溜一转,笑着回答道,“对,我是她朋友,是她让我来吃饭的。” “您请移步二楼,我们将为您准备最可口的饭菜。”fu u生一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意识。 完了,该不是当着众多顾客的面不好赶我走,要把我单独叫到二楼训一顿吧? 乔鹿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看着邻桌的顾客用手抓着鸡爪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有另一个人品尝着牛排一脸享受的样子,乔鹿吞了口唾沫,跟着fu u生上了楼。 二楼分了许多隔间,乔鹿被安排在了207号间,fu u生嘱咐乔鹿稍等片刻,便关上了门。 隔间里,有一张小方桌,看起来只要三个盘子就能摆满的样子。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气,闻起来让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 乔鹿在方桌前坐下来,她纠结着要不要自己识趣点主动离开。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阵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乔鹿大口大口c贪婪地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菜香,“哇,这是什么菜啊,太香啦!” 直勾勾地盯着fu u生手中的这道菜,乔鹿已经抄起了筷子,等待着菜被放在桌面的那一刻。 “这道菜名为‘漫步’,是选用新鲜剥离的蹄筋腌制两天完成的,入口即化,味道绝佳,请您品尝。”fu u生依旧挂着招牌微笑,她将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乔鹿的筷子落在那盘色彩明艳香气扑鼻的蹄筋上,轻轻夹起,放入口中。 “嗯~”香甜的气息瞬间包裹在口腔,柔软稚嫩的蹄筋在口中翻滚,浓郁的香味流转舌齿之间。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只顾大快朵颐,尽情享受这顿美餐。 乔鹿用筷子将仅剩的蹄筋拨入口中,长出了一口气,“呼~这也太好吃了吧,简直像吸鸦片一样上瘾啊。” 难以想象,蹄筋竟然能做成这般美味的佳肴,乔鹿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fu u生再次走进隔间,乔鹿期待地看过去,失望地垂下了头。 她所期盼的美食并没有出现,fu u生两手空空,乔鹿亦有种跌入谷底的空荡感。 “乔xiǎ一 jiě,您觉得刚刚那道菜如何?” “特别好吃,让人回味无穷!” “那您想不想参与我们饭菜的制作?还可以品尝呦”fu u生依旧温和地笑着。 乔鹿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有这么好吃的饭菜能品尝,简直不要太xg 啊!”心里这么想着,乔鹿已经跟随fu u生来到了厨房中。 厨房很是干净,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食材,猪心c猪肝c猪肚c牛排c羊排c鸡排,全是肉食,偏偏没有一根青菜。 然而乔鹿并没有在意,因为她对蔬菜兴趣不大,从小到大,她最爱吃的,便是肉。 “你们这儿的鸡爪好饱满啊,感觉比一般的鸡爪大了不少呢!”乔鹿一脸兴奋地盯着面前一盆裹了面糊的鸡爪说道。 “是啊,我们使用的原料生前都不是用一般饲料喂养的。”站在中央翻炒着一道菜的厨师说道。 “这菜叫什么名字?”乔鹿轻嗅着空气中的阵阵清香走上前,看着锅里个顶个大的鸡爪问道。 “这菜名为‘摘星’,正巧出锅了,”说着,厨师拿起长勺舀了一个鸡爪,放在一侧的盘子里,“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乔鹿连连点头。 吹了吹热气,乔鹿就迫不及待地将鸡爪放进了嘴里,烫得她只咧嘴。 “嗯~好吃!好吃!”乔鹿看过不少美食节目,可她说不出品鉴者那样描述的词句,只能用几句“好吃”来肯定厨师的厨艺。 “来,这是‘白仙’,这是‘江湖’,还有这道” 厨师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一道道美味佳肴,乔鹿也争气地将所有菜色试了个遍,最后肚子都快撑爆了,才不甘心地说了句“吃饱了”。 “乔鹿xiǎ一 jiě,我带您去沐浴吧,我们厨房虽然卫生条件良好,却也不乏油烟。”这时,fu u生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指引着乔鹿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一进门便是一张铺着洁白床单尘不染的床,看上去很柔软,很舒服。 乔鹿目送fu u生出去并带shàng én,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她扑上那张床来回翻滚。 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有些疑虑,更多的却是激动。 纤细的腿在服帖的床单上摩擦着,白皙的小手轻轻拍打着自己肉肉的小脸。 乔鹿褪去了自己的衣裳,走进了浴室。 浴缸中盛满了温热的牛奶,乔鹿泡在其中,阖上双眼,静静享受着这段如梦的时间。 “乔鹿xiǎ一 jiě,您的衣服放在外面了,请您沐浴后来刚刚的隔间,我们老板想见您。”浴室外传来了fu u生的声音,她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乔鹿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静静地坐在浴缸里,思绪却已经扣响了白日梦的大门,“难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帅大叔?还是个霸道总裁?难道偶像剧里的情节真的在现实中发生了!!!” 乔鹿红着脸傻笑着,在牛奶中又扑腾了一阵,闻着周身浓郁的奶香起身了。 fu u生送来的衣服是件白色的宽大长袍,有些像浴巾,却要比浴巾严实一些。 站在镜子前,她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锁骨,乌黑浓密的秀发,最的或许就是她这样娃娃脸了吧。 “虽然这衣服l一了点,不过幸好有我完美的颜值撑着。”这样想着,乔鹿已经开始幻想着与帅哥共品红酒的情景了。 再次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确认没有不妥之后,她走到了先前那个隔间。 推开门,屋里有些暗,借助着摆放在一旁的烛火,她逐渐看清了。 屋里,那张小方桌已被替换成了一张欧式长桌,桌上摆着一副刀叉个空无一物的大盘子。 桌前背对房门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那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到来,缓缓回过头,居然是先前那个厨师。 当时乔鹿只顾着吃还没注意,现在看来这厨师长得眉清目秀的,倒是挺养眼。 “我就是饕餮盛宴的老板,我叫龙帖,很高兴能与你见面,乔鹿。你的名字真好听。”那人笑着说道。 突然被夸,乔鹿的脸瞬间红了,她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脸都红了,哈哈,好可爱。”龙帖打趣着将乔鹿迎进屋里。 乔鹿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呃~我记得每道菜都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都是你起的吗?” “今晚由我亲自为美丽的xiǎ一 jiě下厨吧,这道菜,将由你来命名。”龙帖并没有回答乔鹿的问题。 他转过身,拿起放在盘中的刀叉,眼中尽是兴奋与跃跃欲试。 他擅长烹制菜肴,他享受取材过程,他乐见客人用餐后露出的飘飘欲仙的表情。 那么这道菜,又会是怎样的美味呢。 锋利的刀划开新鲜的肉,滚烫的鲜血涌了出来,顺着刀刃,划过龙帖的小臂,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的声音。 伴随着龙帖的浅笑,回荡着。 207隔间里的血迹早已被处理干净,店里独特的奇香恰好将血腥味掩盖。 涛涛又带了一个人回来。 那人正坐在这个隔间里,静静等待着什么。 “颜渊先生,久等了。” “这道菜的名字叫做‘桥路’,是选用浸了牛奶的猪脸肉烘焙而成的,请您慢用。”说完,fu u生微笑着退出了隔间。 面前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盘色泽明艳的“猪脸肉”,散发着阵阵奶香。 颜渊的目光却跃过菜肴,看向了此刻站在小方桌另一侧的一个鬼魂。 “你,就是‘桥路’?” 颜渊话音刚落,那鬼便弯下身子干呕起来,一副要把肠子吐出来的样子,虽然,她的肠子已经在另一个盘子里,等待别人的品鉴了。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乔鹿瘫坐在地上,抱头痛苦,她仅剩的半张脸也一副痛苦的表情。 “去往生斋,去找一个叫姜一澈的人,他能帮你。” 颜渊温和地说道。 目送乔鹿离开,颜渊察觉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人,耸耸肩,无奈道,“刚被放出来,你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饕餮呢。”龙帖走到桌前,将盘子里的肉划开,放在嘴里一块,说道,“不过,涛涛那家伙,这么不开眼,居然把你招来了,我认栽,就是可惜了我厨房里那些食材。” “你认栽?呵,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颜渊苦笑一声,说道。 “上次将我封印的那个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我为她留下的礼物,她还喜欢么?”龙帖嘴角含笑,不羁地问道。 “龙子的诅咒,自然不同凡响。她现在可谓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想来你的气出得也差不多了。”颜渊眼中泛起一抹危险的冷意。 “若我说,这样还不够呢?”龙帖眉中带笑,语气越加轻快。 “如今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女生,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普通?她生在炼妖柯家,体内除了当年那股强势的封印之力,又多了种炼妖师的冥力。”龙帖的脸上多了些凝重。 尽管已经时隔百年,再次提起那股封印之力,他依旧记忆犹新,同样,恨意不减! “她还不知道吧,她的父母之所以会死,她胞妹体内的桐鼠之所以会觉醒,都是因为她,她身上所携带的,龙子的诅咒!如果我告诉她这一切,你猜她会因为自责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早已阴沉下来,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昏暗的天空,照亮了龙帖怒睁的双瞳与狰狞的面孔。 “你敢!” 龙帖的话如一根尖锐的钢针,正巧扎在颜渊的心脏上,正中他人最不能触碰的c颜渊的底线。 雷声轰鸣,昏暗的天际再次被照亮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被缩放到极致。 颜渊紧攥龙帖衣领的手已青筋暴起,此刻他周身弥漫的滔天杀意另周围的温度都压低了不少。 他眼中充斥的冰冷的火焰似乎要将眼前这个满脸不屑的人燃烧殆尽。 “怎么?心疼啊。”龙帖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扬起头,淡然地说道,“还有半年,我不会让她活到十九岁的。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我便杀了她。” “你!” 颜渊此时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他紧咬牙关,手中强劲的力道已经勒得龙帖脸色通红。 他挣扎了片刻,终是松开了手,泄了气。 在这个妖鬼与人灵并存的世界,除了弱肉强食,除了阶级制度,还有一条任何人都不能打破的第一戒律,便是:龙子不可杀。 他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妄图触碰第一戒律,后果他承担不起。 “我不会让你得逞,你伤她一毫,我便折你羽翼;你伤她一发,我便抽你筋骨。我颜渊,说到做到!” 瓢泼大雨c电闪雷鸣,天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冷风席卷着,将屋内桌上的纸巾尽数吹起。 龙帖看着窗外愣愣的出神。 颜渊走了有一会儿了,那般冷静,那番威胁,倒真像他的作风。 龙帖有些失落,他突然觉得似乎自己找错人了。 颜渊冷静得可怕,他怎么能指望着这样的人一冲动杀了自己。 不过想来真是可笑,自己竟然连死,都得好好设计个局了。 风呼啸着吹卷着往生斋门前的落叶,天阴阴的,估计不出一刻钟,雨就要来了。 姜一澈清楚地感受到了秋天的到来。 他靠着门框站在台阶上,扬起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厚的乌云,眯起了眼睛。 “往生斋。” 乔鹿终于找到了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人没有告诉她往生斋的具体地址,她依旧找来了这里,似乎是冥冥中有根线牵引着她来,又似乎是她熟门熟路。 “求往生?”姜一澈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乔鹿点点头。 “前路是桥,亦是往生之路,安心走吧。” 沉闷的空气中掺杂了点点禅香,缕缕青烟升腾c消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十、亡者 入秋了,风,已不似炎夏那般温热;雨,已不如炎夏那般清凉;人,亦不像炎夏那般,还能尽情地相拥。 她走了,离开了这世界,却没能离开他的心。 她的笑容,她惊喜的样子,她撩人的回眸,将永远镌刻在他的心中。 邵谦提着一瓶名叫aradd一n的苏格兰啤酒,这种啤酒的酒精含量达到了难以置信的65,是他找遍各大酒吧才买到的。 说来好笑,邵谦喝红酒白酒都过敏,唯独对啤酒不会。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楠夏的时候,正是在啤酒节上。 她一身粉底白花的露肩裙双纤细白皙的大长腿,踩着黑色吊带高跟鞋,手拿一瓶青啤,就这么转啊,转啊,转到了他的身边。 “喝这种啤酒,大概是我用来怀念你的最好方式了。”邵谦微醺迷离的双眸中闪着泪光。 他突然高举酒瓶,掩面哭起来,“楠夏李楠夏!又是一年啤酒节了,我还在,青啤还在,你回来吧” 邵谦的话颠三倒四,声音也越来越小,他早已不顾颜面得在大街上泪流满面。 “干杯——” 他仰头将啤酒灌进口中,辛辣呛鼻的味道充斥在口腔,流转于齿缝间。 眼前的霓虹灯早已模糊不清,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人齐肩长发,一身粉白色露肩连衣裙,光着脚站在人行道上。 “楠夏?”邵谦有些不可思议地叫道。 “邵谦,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啊,明天又该难受了。”那人浅笑一声说道。 是了,是楠夏说话的习惯,每次他喝了酒,她都会送上这样关切的问候。 “楠夏,楠夏,楠夏”邵谦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李楠夏的名字,问她为什么忍心抛下他独自离开,又问她怎么回来的。 楠夏苍白的脸上寄出一抹微笑,没有做声。 一年前,他们在啤酒节上相识,两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认定了彼此。 偏偏天不遂人愿,一场车祸夺走了李楠夏的生命。 自此邵谦终日以泪洗面,他忘不了那道身影,却也从未想过还会有见到她的机会。 头昏昏沉沉,酸痛地像灌了铅。邵谦艰难地坐起身时,发现自己并不在家里。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开窗位置,陌生的卫浴大小,陌生的阳台方向,唯一不陌生的却是屋内的摆设。 粉白相间的色调,枕头边的hell一 kitty,完全是李楠夏的风格。 “楠夏——”邵谦喊了一声,他相信李楠夏还活着,她只是换了个地址居住。 “你醒了。”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黑中带黄的发色,优雅的空气刘海,端庄的公主发。 邵谦一脸茫然,“你,你是谁?” “我是苏娴,昨天你晕倒在街上,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怕留你在街上会有危险,就把你带回我家了。”女生微笑着说道。 “你家?楠夏呢?” “谁是楠夏?” “可能是我的错觉,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叫邵谦。”邵谦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既然你已经醒了,那” “额,我这就离开,谢谢你了!”自己一个大男人,留在女生家里也不是个事儿,邵谦道过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说实话,苏娴与李楠夏除了身材相仿,长得却一点也不相似,可偏偏这两人的善良温柔的性格和喜欢粉色系的习惯却如出一辙。 邵谦甩了甩脑袋,将一些奇怪的想法压下去,便走回了自家。 他请了一天假,在家里坐了一整天。 直到夜幕降临,精神萎靡的邵谦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他又走在了昨天看到李楠夏的那条路上,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耀眼的霓虹与灯光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面前一个身穿白衣手拿黑色雨伞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让李楠夏回来吗?”那人一双明澈的眸子直视着邵谦的眼睛,额头的白sè hu头纹身活灵活现。 “只要她能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给你个机会。你找个与李楠夏同一天生日的女人,在凌晨两点将她带到李楠夏出车祸的地点,李楠夏就能回来。”那人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记住了吗?”他询问道。 “记住了。”邵谦忙不迭地点点头。 清晨的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在邵谦的脸上晃出斑斑驳驳的光。 他伸着懒腰hu一 d一ng了hu一 d一ng酸疼的脖颈,发出几声“喀——喀——”的清脆响声。 “梦?”回过神,邵谦想起了与那白袍人的对话,思量了一下,发现是梦,便自嘲地笑了。 天刚刚好,不热不燥,凉爽怡人。 邵谦走在去公司的路上。 路旁一家店铺引起了邵谦的注意。 “往生斋。呵,什么鬼店名,殡仪馆吗?” 邵谦的说话声尽管低沉,却还是被坐在往生斋门口吹风的姜一澈听到了。 姜一澈站起身,走进店里,最后一条腿跨进门内之后,说了句“我这殡仪馆的生意还需要您来照拂呢。” 这话声音不低,落在邵谦耳中,使得他的脸色一阵从青变白,不过毕竟也是自己先背后说人家的,被这样毫不顾忌脸面的顶回来他也没话说。 公司里,来了位钱副总,听说那人年轻有为c成熟稳重,在所有同事挤在办公室门口向外张望想一睹新副总风采的时候,他选择趴在办公桌上闭目凝神。 枯燥的工作纠缠在每一天的时间里,除了夜晚,邵谦还能有些时间怀念楠夏,其实时候,他几乎被繁重的工作压得不能呼吸。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漫步在街上,今晚的月色格外明艳。 不远处的烧烤摊上,围了一伙人,男女老少全都有,应该是在看什么热闹。 邵谦无奈地收回目光,想着时间不早了,回家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正当邵谦即将走过纷乱的人群时,人群的中央,突然有人一声尖叫。 “啊——” 那声音喊得十分惊慌,邵谦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人群已经分出了一条缝隙,邵谦轻易地看到了人群的中央。 原来是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扯住了一个女生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那女生正是前段时间见过的,苏娴。 huáng sè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香槟色抹胸之上,精致的锁骨xg gǎn至极,白色蕾丝花边的简约短裙包裹着一双纤瘦白皙的长腿。 不得不说,今天的苏娴,让邵谦倾倒,更不必说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了。 不过,邵谦想不通的是,以苏娴的姿色,不该没有男人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然而这个疑问的dá àn,他很快就知道了,但他没有后悔。 邵谦没多犹豫,直接走上前,握住了苏娴的手腕,并将那中年男人的手甩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当众为难人家小姑娘,你可真有出息。”邵谦毫不留情地出口教训道。 “你不认识我?”那男人看着邵谦胸前佩戴的公司签到卡,邪笑着问道。 “我有必要认识你吗?”邵谦被问得莫名其妙。 “邵谦,你误会了,我差点跌倒,是他扶住了我。”被拉到邵谦身后的苏娴眼见气氛不对,连忙解释道。 “呃,原来是这样啊,”邵谦尴尬地挠挠头,“哎呀不好意思啊兄弟。” “没什么,”那人宽容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围观的人随着那人离开一哄而散,一时间只剩邵谦与苏娴两人还站在原地相对而笑。 “怪不得,我说围了一圈人,怎么没有一个人英雄救美啊,我还以为现在的男人品味都走下坡路了呢,原来是这样。”邵谦调笑道。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苏娴皱着眉头故作生气。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个大ěi nu需要帮助,他们居然做得到冷眼旁观,不科学。” “哈哈,”苏娴被邵谦逗乐了,她优雅地掩嘴轻笑。 “你和她很像。”邵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或许是因为苏娴笑起来的神态与李楠夏一般无二。 “像谁?” 邵谦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真相,毕竟谁被说像已经逝去的人,都不会高兴,“我的,一个朋友。” “对了,你吃了吗?我请你吃饭吧。”苏娴笑着,不容邵谦拒绝地已经拉起邵谦的胳膊,向一家餐厅走去。 “你,有男朋友吗?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邵谦腼腆地问道。 苏娴的话有些出人预料,“没有,我长得又不漂亮,也没什么吸引人的特长,哪有人追啊。” “你太谦虚了,”邵谦笑着说道。 “哈哈,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夜晚的风轻轻浅浅地吹着,温柔地好似美人细弱无骨的手,轻轻撩拨着单身男女的心。 “苏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邵谦脸颊泛红,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她真的与楠夏好像,她身上有楠夏的影子。 邵谦尴尬地笑着,等待这一段沉默的时间,他知道,苏娴在考虑。 “我们,才见过两次面,彼此还不熟悉,我怕” “没关系,既然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我们可以慢慢熟悉。”邵谦绅士地说道。 “好。”苏娴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虽然第一次见邵谦时,他烂醉如泥,可细细交谈下来,却也是个老实人。 对于这个慢慢熟悉的约定,邵谦自然没有怠慢,他每天下午下了班都会赶到苏娴的小区门口等她。 苏娴打扮一番之后便会出来,两人一同逛逛街,看看diàn yg,吃吃饭。 虽说两人现在还在朋友阶段,可做的这些事情,已经是男女朋友范畴里的了。 今天他们去了游乐场,玩一圈下来,天已经黑了,路灯陆续亮起。 邵谦将尽兴的苏娴送回了家,自己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赶。 “呲——呲——” 在邵谦的面前,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在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之后,“嘭~”地炸裂开来。 尚还温热的玻璃片碎了一地,正当邵谦心有余悸正想尽快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马路上,突然一个黑影迅速掠过。 邵谦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从一个草丛里突然窜出来。 “呼~”长出了一口气,邵谦放松下来。 “邵谦,邵谦——” 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起,那声音邵谦不能再熟悉了,是李楠夏。 “楠夏,” 邵谦刚想转身,身后那人一声厉喝“不要转身!”,邵谦站在了原地,就这么背对着她。 “楠夏,你真的还活着吗?” “我已经死了。”李楠夏说道,“不过,若你舍不得我,你还有机会能够救回我的!” “什么机会?” “找个与我同一天生日的女人,在凌晨两点将她带到我出车祸的地点,我就能回来。” 这话似曾相识,对了,在那个梦里,有个身穿白衣拿把黑伞的人与楠夏所说一般无二。 “”邵谦犹豫着,若有机会能救楠夏,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可问题是李楠夏早已死去,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是一场梦吗,由他的执念所产生的梦。 “你不愿我回来?你已经忘记我了?”李楠夏逼问道,“还是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叫苏娴的吗?” “不,不是,楠夏,你听我说!”邵谦急忙否认,他对李楠夏的爱是忠贞不渝的,至于他接近苏娴,真的是因为苏娴有太多习惯太像李楠夏了。 “既然不是,那你问问苏娴,她的生日吧。” “好,我这就问。” 邵谦掏出sh一u ji,一条未看的信息跳了出来,是苏娴的,“邵谦,你到家之后给我发条短信报平安吧。” 邵谦抬起手点在回复上,打字写道,“我还在路上,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不怕走夜路的。对了苏娴,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短信刚刚发出,邵谦的sh一u ji便响了,然而苏娴回复的内容却让邵谦愣了。 “9月3号。” 9月3号,去年的9月3号,邵谦还在和李楠夏一起唱着生日歌,吹蜡烛吃蛋糕。 她的生日,与李楠夏是同一天!正是明天。 正当邵谦看着sh一u ji屏幕发愣时,他感觉到肩头有人凑了过来,身后的人在看他的sh一u ji。 “楠夏,”邵谦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 邵谦回到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的脑海中除了楠夏所说的那段话,便是sh一u ji屏幕上那个日期。 “9月3号,9月3号,就是明天。”心中想着,邵谦已经拿起了sh一u ji,拨通了苏娴的diàn huà。 “喂,苏娴。” “真没想到,明天就是你生日了。” “明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一个对我意义深刻的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好,明天见,晚安。” 挂了diàn huà,邵谦已伏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夜晚,如期而至。 邵谦如往常一样等在苏娴的小区门口,心情有些复杂。 苏娴慢慢从不远处居民楼的阴影中走出来。 邵谦递上一个宝蓝色的小巧礼盒,附上一句“生日快乐”。 看着苏娴开心的笑容,他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走吧,”邵谦牵起苏娴的手,拉着她向前走。 苏娴没有甩开邵谦的手,因为就在今天,她打算接受他了。 “来,上车。”邵谦叫了辆出租车。 “师傅,平贤路与长兴大道的十字路口。” “哎呦,那个路口可一直不太平,接二连三地死人呐,一年前是个上市公司的副总,半年前有个二十来岁的女职员,上个月是个叫胥筱筱的女学生,对了还有刘潭,刘潭你知道吧?那个黑心的卖肉商,把猫肉当牛羊肉买,死了活该!” 出租车司机倒是自来熟,见两人不是多熟悉那里,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苏娴一听这话,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一想起邵谦说的,那是个对他意义重大的地方,便也狠着心没打退堂鼓。 “到了。” 邵谦付了钱,牵着苏娴走了下来。 这个路口一片漆黑,明明白天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没想到到了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黑灯瞎火的。 “邵谦,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苏娴紧紧握着邵谦的手,尽可能地贴近他。 然而邵谦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向前走,边走还边向地下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终于,他停下来了,邵谦指着自己脚下的地方,对苏娴说道,“就是这里。” “噔——”不知哪里传来了十二点的钟声,一声一声,清脆响亮。 “她就要回来了!楠夏,楠夏——” 邵谦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强光一闪,一阵天晕地旋,他已经躺在了地上。 视野一片模糊,他隐约看清在身边的人,李楠夏?不,是苏娴。 苏娴一改优雅的性子,她笑得前仰后合,“你终于死了,这下,钱阳他能回来了。” 早晨,姜一澈坐在那张桃木椅上用小鱼干挑逗着那只猫。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店外,有个鬼迷茫地路过。 姜一澈走出门,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来光顾我生意了?” “是你!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邵谦认出了姜一澈,连忙问道。 “听说昨天那边的十字路口又出了车祸,肇事者酒驾,受害人邵谦轻微脑震荡。” “我没死?可我怎么成了这种鬼样子?” “去年9月3日晚上12点,一位姓钱的上市公司副总在那里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你,便是他的替死鬼吧。” “可我还活着不是吗?”邵谦妄图抓住姜一澈的手,却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不,你命数已尽。放心,他的命,自有人收。求往生之人,你的路,我已经为你照明,走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十一、命定的科长 明艳的阳光照在身上,湿润的空气清新畅爽,楚chuán qi漫步在银杏林间。 今年他已经54了,当上科长也已经五六年了,眼前终于有个机会,他能再进一步,在60岁退休之前升上处长了。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提干机会,当他接到通知的时候,心里的喜悦简直不能用万分来形容,之前他高兴地跳起来了,这是事实。 “喂,老婆,我就要升为处长了!”楚chuán qi强忍着大笑出声的冲动给他的妻子许秀打了diàn huà。 “今晚叫楚天和儿媳妇回家,咱们出去搓一顿,我请客!” “好,好好,哎,晚上见。” 挂了diàn huà,楚chuán qi哼着小歌,迫不及待地去了自己的部门。 他还有一份关于自己和家人的收入情况c财产明细的报告需要写。只要这个环节不出错,他升为处长的事也就不离十了。 然而这份报告可马虎不得,一块五毛的钱也不能写错,否则便会被直接取消提干申请。 楚chuán qi知道多少人提干破灭于这份报告,所以他实在不敢大意。 在仔细梳理好自己与家人的所有财产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落下的细节。 9年前,当时实行bàn li下岗证减税3年的政策,他的妻子许秀因为条件合适,便办了一个下岗证。 不过下岗证办下来没多久很快被借走了,搭线的人是许秀的远方亲戚,说是借给一个朋友开公司减税用。 许秀没多想便借了,不过那下岗证从那时起便放在了远方亲戚的朋友那里,再也没有还。 楚chuán qi赶紧又给妻子许秀打了个diàn huà,“哎,之前不是借给柯繁下岗证用过吗,他朋友没用你的证办什么业务吧?” 许秀想了想,坚定地说道,“不能,要办业务也得有我的和我本人到场吧。” “哦,那好,没事了。” 报告整理完,楚chuán qi便递交上去了。 几天后,市里的通知下来了,楚chuán qi由于个人财产报告不准确而被取消了备选资格。 楚chuán qi的同事告诉他,他的妻子许秀名下有家公司,是08年注册的,目前还未注销。 同事劝他开公司没什么,但是必须得如实写在报告书里。 可楚chuán qi却一脸懵,许秀何时注册过公司了? 他怒气冲冲地回了家,摔门而入,指着许秀的鼻子就骂,“妈的,你名下有个公司,什么时候开的!我升处长的事泡汤了你知道吗,我再也没有机会了!都是你这个败家娘们儿!” “我,我怎么了?什么公司?”许秀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岗证,该死,那人不会用她的下岗证以她的名义开的公司吧。 许秀想到柯繁前些年已经过世的消息,拨通了柯繁女儿柯尧的diàn huà。 将楚chuán qi撒在她身上的气全都撒在了柯尧身上,“你那个早死的爹真是想得开,他害得你姑父升不成处长啊!” “姑,你,你别生气,到底怎么回事啊?”柯尧正在家里写作业,好不容易从柯彤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她要尽快把落下的学业补上。 “怎么回事?9年前你爹帮朋友借了我的下岗证,说减税应付检查,没想到那人以我的名义开了公司!” “啊?这”柯尧听了个大概,也听出了是自己家耽误了远房姑父升处长,心里一时愧疚,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马上给我联系那个人!你们务必得给我们个说法!”许秀怒斥一声,挂断了diàn huà。 柯尧瘫在书桌前,她知道,这次事情大了,妨碍了人家提干,这事处理不好两家说不定会成仇人,即使柯家只剩了柯尧一人。 柯尧灼灼不安,她在家里四处翻找着父亲在世时用的diàn huà簿,虽然不知道是谁以许秀的名义开了公司,但她相信,只要一个diàn huà一个diàn huà地打,总能问到。 “喂,您好,是李叔叔吗,我是柯繁的女儿柯尧,我想请问您有没有向我父亲借过一个下岗证,用来开公司?” “哦,好,打扰了,再见。” “喂,王叔叔,” 一上午的时间,sh一u ji被打得滚烫,柯尧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 转眼又到了晚上,陈旧的diàn huà簿已经被柯尧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号码也被排除了,只剩一个一直占线的号码。 “咕噜——”一天没吃饭,柯尧饿的不行,却没有一丝想要吃饭的。 这件事就像压在她胸口的一块巨石,一天解决不了她就寝食难安,心有愧疚对于她来说,比看到狰狞恐怖的恶鬼都让人心生畏惧。 最后一个diàn huà终于接通,柯尧的心按耐不住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弱弱地说了句,“喂,”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diàn huà那头已经挂断,耳边只留下“噔——噔——”的提示声。 柯尧绝望地趴在床上蒙着被子抽泣起来。 比起给别人添麻烦,她更希望有损失的是自己,有麻烦的也是自己,这种愧疚的心情,对她来说实在太难熬了。 茫然之际,柯尧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姜一澈的身影,他笑着对自己说,“以后有麻烦就来找我”。 “我现在,究竟要不要去找他。”柯尧红着眼,看着窗外默默出神。 往生斋依旧冷清,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小白猫正懒洋洋地窝在姜一澈特意给它叠的方形小棉被里享受这安详的时光。 炽娅靠着墙角的那口大棺材,脸上带笑,时而哀伤,时而愤怒,她口中振振有词,像是在与棺材中的什么对话。 姜一澈看了炽娅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那口棺材的来历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自从他来到这里起,这个棺材就已经在这儿了。 他也曾好奇过这棺材里究竟是什么,用往生眼看的时候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罢了,能帮我牵制住炽娅,也算有点作用,”姜一澈这么想着,目光也从棺材上收了回来。 他看向店门外,望眼欲穿。 已经三天没有顾客登门了,不仅没有收入,而且无聊,无聊啊。 “你怎么一副颓废的样子,怎么?最近过的太糜烂,觉得无聊了?”炽娅看透了姜一澈的眼神,找事儿般地损他道。 “身为刀灵,你不在翠黑玉里待着,总出来和我这棺材聊天作甚。” 翠黑玉便是姜一澈一直挂在脖颈里的吊坠,五毛钱yg bi大小,通体发黑,乌中带翠,是难得的玉中ji p。 而且翠黑玉性阴,其中自成空间,能容纳阴气极盛之物,妖刀炽娅便是其中之一。 “翠黑玉里太闷,不像外面,既有棺材,又有你。” 炽娅一如既往得毒舌,说个话总能让姜一澈有心还击却没那能力。 “颜渊家小柯尧又来找你了。”炽娅摊摊手,语气中似乎有些怒气,尤其是那个“又”字,被她特意加重。 “你回来吧。”姜一澈指指翠黑玉示意炽娅进去。 没想到这句话却彻底触了炽娅的逆鳞,“凭什么?她看得见我我就得躲起来?为什么不让我抠了她的眼珠,顺便解决她能看到鬼的困扰!” 姜一澈觉得炽娅的火上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姜一澈,你在忙吗?”一人一灵说话间,柯尧已经站在了店外,正向里张望。 “他有什么好忙的。”炽娅闷哼一声,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说道“进来吧,你又有什么事?” “呃,我”炽娅的话让柯尧更难开口,是啊,自己有什么理由总麻烦他。 姜一澈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有些凝重,他看着柯尧,等待她开口。 “算了,没事。”柯尧果然说不出口,她转身就要走。 “”姜一澈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 “小女孩的心思你不懂。”炽娅淡淡地说了一句。 柯尧漫步在人行道上,看着脚下堆积的枯黄落叶,她的心堵到了极点。 “爸,我该怎么办。”柯尧扬起头,望着越加高远的天空,妄图得到些指示。 可她忘了,她的父母还在桐鼠和那个白衣人手中,并不在天堂,更给不了她慰藉。 “叮——”sh一u ji铃声突兀地响起,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柯尧的眼中瞬间闪出精光。 “赵叔!你知道我在找你,太好了,好,好。” 赵蒽是柯繁的同事,后来ci zhi自己开了公司,原本想着借了许秀的下岗证能减税,没想到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得知柯尧一直在找他,他便马上联系了柯尧,想让柯尧先约上楚chuán qic许秀见个面,商量好解决办法告诉他。 本以为楚chuán qi只是想要个解释,没想到一番商量柯尧才得知,这名义上的姑姑姑父是赖上他们两家了,不光一直责怪他们,还非要个说法,暗示赔钱。 柯尧的父母早亡,她一个人又是上学又是jiān zhi,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和她那点微薄的工资才能把èi èi柯彤拉扯大。 赔偿款她是拿不出来的,再加上楚chuán qic许秀出言不逊,一直在埋怨却没找找自己的原因。 “如果当时柯繁告诉我,说是赵蒽用我的名开公司了也不要紧,写上就是了,可现在没写就是隐瞒党,隐瞒国家!” “早知道就不借给你们了,我都快60了,这大概就是我的最后一个机会,却毁在你们手里!” “你们该死!” 谩骂声,埋怨声一股脑冲进柯尧的耳中,心里。 那一句句“早知道”,“如果”,“要不是”无聊透顶,世界上哪会有早知道? “姑父,这样,如果这件事还能挽回,不管要怎么配合我们都会全心全意地去做,但是如果已成定局,那您也宽宽心,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我们会全力帮您抓住的。” “抓什么抓,哪还有机会!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拜你那死鬼爹所赐!我升了处长以后一个月工资能长四五百呢,就这么没了!” 许秀这话一出,柯尧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睛拍了桌子。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爸的错,你们有没有想过,若你们真的重视提干这件事,为什么不提前去工商局查查自己的资产再填写报告!而且当年您的下岗证,是您亲手交给我爸的,不是我爸去您家抢的!难道您没有责任吗?” “姑父填之前特意问了姑姑下岗证的事,姑姑为什么不求证一下,一个diàn huà的事,您提前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帮您问清楚。” “死者为大,你们不光没有反思过自己的失误,却一直在责怪别人,还责骂已经死去的人!这就是家人吗?” 柯尧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好言好语,她会耐心对待,可若别人言语肮脏,触了她的底线,那她只好用同样的态度还回去。 不管是幼稚还是任性,她认了,这样的家人,她还不想要。 发泄了心中的不悦,柯尧拿起放在桌边的sh一u ji走出了餐厅。 原本是想商量解决方法的,现在看来对方只是把她当成出气筒,还想让她来付那部分工资,做梦吧! 柯尧推开餐厅门,面前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刚想发作,柯尧却发现,眼前的人竟是姜一澈。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很久了,跟我走。”姜一澈拉起柯尧的手,牵着她便往前走,“回往生斋,没人能伤你。” 这句话硬生生地撞进柯尧心里,暖暖的,让她眼眶湿湿的。 路上,姜一澈了解了大概,虽说这事儿柯尧的父亲柯繁确实有责任,但,所有人都有责任。 “赔偿什么的,不该你拿。楚chuán qi升不成处长是命定的事,你的父亲只是碰巧掺和进他落选的这件事。”姜一澈说道。 命中有时,再离奇也能得到。命里无时,再顺遂最终也成一场空。 楚chuán qi便是这样,命里就只是个科长,再努力也成不了处长,只是他自己却想不开。 “既然他一直纠结于没能提干的遗憾里,那便要从根本上解决。”姜一澈冷笑着,他已经想到了对策。 既然楚chuán qi非想与命争夺,那他不介意帮一把。 柯尧在往生斋住了下来,期间许秀也曾找来,说辞依旧是想要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楚chuán qi就不是当处长的命,何必久陷其中,自怨自艾。”许秀的话无一不被姜一澈怼了回去。 不过在许秀泼妇骂街前,姜一澈告诉她了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我帮你打点好市里的关系了,最晚下午,能重新申请的消息就会由楚chuán qi的上级通知下来。” 这话无疑是最有用的,正当许秀还犹豫不决,不相信姜一澈有这等本事的时候,楚chuán qi的diàn huà来了。 他真的得到消息了,他又有了一个机会,能重新申请。 许秀的眼睛都笑成了两道弯,喜悦的表情中带着些许谄媚,“我还真不知道,尧尧居然有你这样的朋友,连市里都有关系。” 姜一澈连个礼貌的笑容也没有,他不怎么爱笑,更不想对着这种人笑。 “之前我也说了,他命该没有的,就算让他死也不会给他。”姜一澈冷冷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把许秀请出去了。 已经九点了,柯尧还没睡醒,大概是最近被这事压得,姜一澈没有吵醒她,任她躺在里屋他的床上睡着。 空旷的店里,有水滴落的声音。 姜一澈顺着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颜渊。 颜渊边抖着自己身上的水,边打了个喷嚏,“入秋了,天冷了,水也冷。” 姜一澈无奈地抄起拖把将颜渊脚下的水尽数拖净,说道,“真亏你在市里都能找到关系。” “唉,都是假象而已,能解决柯尧的麻烦就好。”颜渊拍了拍姜一澈的肩膀,将自己手上的水全抹在了姜一澈衣服上,留下一道道水印。 “我还有事,先走了。”颜渊坏笑着就要离开。 “不见见她吗?” “不用,知道她没事就够了,除夕夜,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说完,颜渊便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姜一澈拿着拖把站在原地唏嘘不已。 “希望到时候柯尧能知道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楚chuán qi顺利当上了处长,然而就在他即将上任的那天早上。 他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省人事。 许秀和儿子楚阳将他送到了医院。医生的诊断着实吓坏了他们,胃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肾脏上。 医生通知说要尽快动手术,切除病变的胃和整个肾,手术有风险,是生是死全看命。 提起命,许秀回想起了姜一澈的话,顿时慌了神。 “chuán qi啊!你别吓我啊!” “chuán qi,”许秀哽咽着,一遍一遍叫着楚chuán qi的名字。 此刻,楚chuán qi正站在往生斋的门口,他心中的执念趋势着他来到这里,却感受到里面有股强大的威压在排斥他,因此他只敢向里张望,迟迟不敢踏进一步。 最先发现他的还是炽娅,原本想告诉姜一澈这件事的,可她看到姜一澈帮柯尧盖被子的举动就一点也不想管这闲事了。 门外的楚chuán qi不是鬼,只是个心存执念而脱离肉身的灵魂。 由于冥力本就寥寥无几,又被在气头上的炽娅狠狠刮了一眼,此刻已经被她的威压吓得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打算,他要一直跟着柯尧,一直跟下去。 医院里,楚chuán qi躺在病床上紧紧阖着双眼,半点没有要醒来的预兆。 许秀急得直抹泪。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姜一澈走了进来,“你知道怎么能救。” 许秀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楚chuán qi犹豫不决。 “信不信随你,我说过,与命争抢,就算要了他的命,不属于他的,他也得不到。” 姜一澈的眼神格外认真,他深深地看了许秀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你还有一个小时,就是他的上任典礼,如果这一个小时里你不能做出决定,那你就可以给他bàn li后事了。” 往生斋,柯尧被一通diàn huà吵醒了,是许秀的diàn huà,她说楚chuán qi已经向市领导主动请辞。 他的手术也很成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十二、铁公鸡 刘耀耀今年刚大一,大学里假期长,又没作业,勤恳如她,从一放假便找了个地方打工,干到现在也已经两个月之久。 眼看开学在即,也到了她领工资的时候。 闲适地看着胭脂红的夕阳,她已经在期待自己的工资了。 刘耀耀的老板和她是一个村里的,虽然早就听说那人是铁公鸡,不过这两个月里她这么尽心尽力,至少也得给2500啊。 然而当她从老板徐慧的手中接到一沓钱时,心中那份抑制不住的喜悦很快被难以置信所浇灭。 哪是一沓?放在手里连点分量都感觉不到,轻飘如无物。 或许是刘耀耀的想象太不切实际,然而这种想象与现实的差距还是深深地打击到了她。 “耀耀啊,这是一千五,你拿好了哈。” 不愧为铁公鸡,这点毛或许也是在她身上硬拔下来的。 徐慧温和地笑着,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只是这副嘴脸在刘耀耀眼中是这样碍眼。 “耀耀,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吧,你赶快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吧。” “呃,慧姨,我的工钱,不太对啊” “怎么不对了?”提起钱,徐慧的眼睛瞬间睁大,她怒目圆睁地瞪着眼前这个黄毛丫头,等待着她说出什么让自己讨厌的话。 “我,我在这儿干了两个月,一个月才七百五十块钱吗?”刘耀耀厚着脸皮问道。 “唉,你这个活儿轻省,就是在店里摆弄摆弄电脑,成日里忙不过一个小时,一个月七百五不少了。”徐慧眼珠溜溜地转。 “可再轻省也得在电脑前坐八个小时啊?” “八小时里,有七小时你可以随便玩,只有一个小时工作,你怎么不知道知足呢?”徐慧指责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啊,总以为挣钱容易,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刘耀耀一时语塞,不甘地抿抿嘴,抓起钱就摔门离开了。 她自然知道钱不好挣,可平心而论,她这两个月里兢兢业业鲜有出错,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种回报。 真是越想越生气。 路口的车川流不息,刘耀耀无奈着看着不远处的绿灯,再看看横着堵在人行道上的几辆qi chē,内心更加烦躁。 “现在创城不是提倡礼让行人吗?这几个司机到底会不会开车!” 心中暗骂着挡路的司机,看着绿灯开始闪烁,正在气头上,刘耀耀也不想再等,直接穿过车缝挤了过去,就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马路对面。 然而就在冲刺即将起步之时,左边拐弯处飞驰而来的一辆红色奥迪已近在眼前。 刘耀耀的眼瞳中,除了惊骇与绝望,就只剩洁净的红色qi chē迅速放大。 “嘭!” 刘耀耀的身体在空中翻转着,重重地摔在坚实的地上。 殷红的鲜血顺着后脑勺流下来,将她洁白的衣领染成红色。 刘耀耀顿了一下,轻咳几声,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开车的司机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拉住刘耀耀不让她离开,还一个劲儿地问她“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刘耀耀一脸茫然,“上什么医院,别拦着我,我上班要迟到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了,我可不能懈怠!” 刘耀耀推开司机,在无数惊异目光的注视下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噔噔噔——”徐慧的办公室门被扣响了,刘耀耀走了进去。 徐慧原本在看这个月店铺的收入表,听到敲门声便抬起头来,看到刘耀耀满头鲜血的样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听到她说的话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慧姨,我来领工资。” “呃,耀耀啊,你这是怎么了?”徐慧小心地问道。 “什么怎么了?慧姨,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啊,我来领工资的,您不会赖账吧?”刘耀耀挠挠还在滴血的脑袋憨笑着说。 “工钱我不是刚刚给你了吗?你的头是怎么了,你不会撞傻了吧?” “慧姨,我爸妈常年在外打工,我自己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挣点钱不容易,您可不能不给我啊!”说着,刘耀耀的眼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徐慧站起身围着刘耀耀转了一圈,发现她的血并不是假的,创面极深的伤口此刻还在往外涌出鲜血。 看这情形,徐慧也不敢再刺激她,只好又从抽屉里抽了三张一百的,递到了刘耀耀的手中,“行了,你也别嫌姨小气,姨挣分钱也不易,你拿着这钱,就赶紧去医院吧,哈。” 刘耀耀将三百块钱攥在手中,小脸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三百?把她当什么了,这年头发传单每天还五十块钱呢,搭上两个月的时间就换来寥寥三百块。 “早知这样,不如宅在家里过过无所事事的糜烂生活。”刘耀耀这样想着。 夜晚晨星闪烁。寂静的夜,清爽的风,刘耀耀傻傻地坐在自家玄关处换拖鞋的凳子上,双目无神,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第一抹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亮了半边天,刘耀耀突然含蓄一笑,“今天是领工钱的时间了,我可不能迟到。” 还是那间办公室,徐慧在办公桌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耀耀的脸。 “你说什么?领工钱?”徐慧右手重重地落在桌上,鄙夷地说道,“刘耀耀,你不是装疯卖傻地坑我钱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慧姨,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啊,我来领工资的,您不会赖账吧?” 同一句话,说一遍不奇怪,听两遍却只觉得惊悚。 徐慧想了一下突然寒毛倒竖,尽管距离那件不幸的事已经过去不断的时间了,但是就算她再不想回忆,此刻怕是也不得不联想到那儿了。 “耀耀啊,我忘了取钱,就算想给你也凑不够,这样,你下午再来好了。”徐慧安抚刘耀耀说道。 “好,那我下午过来好了。” 刘耀耀的背影在办公室门与框的缝隙中逐渐变窄c消失,直至门外再听不到脚步声。 徐慧长出了口气,连忙收拾了手包,拿着车钥匙便出了门。 她要去一个叫往生斋的地方,那里有人知道那件事,她最不愿提起的那件事。 残阳如血,徐慧戴着墨镜来到了长兴大道的往生斋。 这里一如既往地安静。 店里也如同三年前一样昏暗,吊在屋顶的那盏灯突然亮起,徐慧知道,里面的人已经准备好迎客了。 姜一澈将擦拭完棺材的抹布浸入水盆里轻轻涮洗,目光也好不转移地直盯着自己沉在水中的双手。 灯光照亮整个空间,有些刺眼。 一瞬间他竟以为自己满手鲜血,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是炽娅打开了灯,原来已经该接客了。 “吱——”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是个熟客。 姜一澈回想着这人的名字,对了,好像是叫徐慧,快递网点的老板。 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是眼周发黑c双目凹陷,骨瘦如柴,现在已经富态了许多,看来这三年里过得很是滋润。 “老板,我又遇上麻烦事儿了。” 姜一澈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讲述了关于刘耀耀的事。 不过,或许与之前那桩意外没什么关系。 提起三年前的那件事,姜一澈的记忆还算是清晰。 那是个大学刚刚毕业正面临踏上社会的女生,一头微卷的长发精神满满,黑框眼镜正经八百,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很大众化,刘悦。 刘悦家里不怎么富裕,父母早早下岗,靠打零工过活,本来收入就不高,还得供她读完大学,很是不容易。 事情的起因便是刘悦急切地想要找到工作,而选择了来徐慧的快递网点打工。 这工作确实轻快,只需要动动鼠标,在互联网上做好到站c送货等事宜即可。 然而原本商议好的每月2000的工资,在最后领工资的那天变成了1000时,刘悦平静的心态彻底被打乱。 她实在难以想象,搭上了一个月的时间,傻傻以为能帮父母分担一些,没想到换来的是徐慧口中那一天一天扣工资的借口。 什么上班迟到五分钟,什么请假半天,什么擅自请人修了店里的饮水机,什么用的打印纸太多 真想不到自己是败在了这些小事上,不,她是败给了一个一毛不拔的生意人手上。 是啊,早该知道徐慧的人品性格,她早就该猜到是这种结果,终究是她太天真。 刘悦的心理素质不算好,在拿到工钱后,她就ci zhi离开了。可寻寻觅觅半月后,她依旧没有找到工作,她放弃了。 生命是什么? 是与生俱来,伴随一生的。 是丢不得弃不得,换不得求不得的。 时间稍纵即逝,生命亦如此。 就在七楼的商城顶,刘悦用纵身一跃的方式结束了她得不到满意薪资c找不到安稳工作c帮不了父母的压力,连同她的生命全部添上了句号。 那时姜一澈刚刚来到这个城市,还在寻找一家合适的店面,准备在这里落脚。 他亲眼目睹了刘悦从楼顶纵身跳下的经过。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面前逝去更悲哀。 他救不了她,可他也为她愚蠢的行为将心中那一丝可惜与婉伤尽数驱逐。 什么值得可惜?当一个人拼尽全力做一件事却以失败而告终时,算得上可惜。 什么值得婉伤?当一个人经历无数痛苦与磨难后依旧坚韧不拔如同飞蛾般再次扑向烈火时,才能让他人为之婉伤。 姜一澈默默挤出围观的人群。 刘悦死了,姜一澈却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她。 自往生斋的招牌挂上之后便一直鲜有人问津,为此姜一澈虽不着急,无聊却时常与他相伴。 直到他的第一位顾客徐慧的出现,终于打破了往生斋的死气。 “求求你,救救我,我被鬼缠上了,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徐慧哭喊着,抓住姜一澈的胳膊不住地晃动,她内陷的双目显得格外恐怖。 “谁要杀你?” “是刘悦,她死了,她又回来了,她找我要钱,一天一次,一天一次,我不给,她说她要杀了我!” 徐慧的话条理不清,看样子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姜一澈已经对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抱希望了。 便跟着她来到了那家快递店。 店门一开,阴风阵阵。姜一澈一眼便看到了垂着头站在墙角的刘悦。 刘悦披散的头发间糊着鲜血,碎裂的头骨只靠零星皮肉连接着,她“嘿嘿”地笑着,嘴边不断有血滴滑落。 滴答~滴答~ “刘悦,你在吗?”徐慧环视一周小心地问道。 “她在。”姜一澈示意徐慧看墙角。 滴答~滴答~ 徐慧看到了墙角处的地面上不断出现的血红色液体,心里不由得一颤,“刘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只要你别杀我。” 姜一澈不以为然,自杀的人死后怨气再大也伤不了人,而且更不能求往生,他们只会成为人间的游魂,直到被鬼差找到,彻底击得魂飞魄散。 刘悦听到徐慧的话,抬起了头。 她血肉模糊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笑容,“你得帮我照顾我的父母,你得让他们晚年无忧。” 刘悦所说,徐慧自然听不到,她只是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似乎有些缓和,便知道自己的话管用了。 姜一澈眼中却多了些不屑,“现在想起你的父母了,不觉得有些晚吗?” 刘悦眼白外翻,直盯着姜一澈,“你听得见我说话!那你快告诉她我的要求!” “你愿用你魂飞魄散,换取我告诉她那番话吗?” 刘悦顿了一下,挤出一个“好”字。 她已经死了,与其继续游荡在人间,看着自己的父母日日以泪洗面,不如用自己再死一次换来他们生活宽裕些。 这大概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虽然她也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选择了这条路。 姜一澈看着刘悦挣扎后选择释然,便如实转告了她的话。 徐慧点头答应了,还承诺每月会给刘悦的父母打2000块钱生活费。 那件事从姜一澈散了刘悦魂魄后就结束了。 眨眼间,往生斋已经开张三年有余,知道这家店的人多了起来,姜一澈送走的妖鬼也不计其数。 只是没想到,三年前徐慧便喜欢耍小聪明,无良克扣员工工资,到现在不光没长劲反而变本加厉。 姜一澈继续涮洗着抹布,看着清澈的水没有一丝变化,突然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擦拭棺材的次数有些频繁。 “你怀疑是刘悦?”姜一澈淡然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三年前她就每天到我店里要工资,如今刘耀耀这种状态,难道不是撞鬼?” 徐慧翘着二郎腿,手指敲打着桌面,刻薄地说道,“我告诉你啊!上次给了你钱,让你帮我驱了她,结果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告诉你,你得负责把这事彻底结了!” “刘悦早就不在了,你该想想究竟是鬼缠上了你,还是你的所作所为惊扰了鬼。” 姜一澈语气平淡的几句话噎住了徐慧。 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片刻后,彻底松懈下来,语气也软了“我知道了,我会把欠刘耀耀的钱全部给她,另外算她工伤。” 刘耀耀伤势不算严重,轻微脑震荡,在徐慧补全她工钱安排她后,她也在慢慢恢复健康。 往生斋里。 姜一澈依旧注视着那口棺材,他总觉得惴惴不安。 记忆断断续续,三年前他来到这座城市,那么之前他在哪儿呢? 他所忘记的,那些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记忆,他承诺过用尽一生去守护的人,似乎快要重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十三、反常 周末,柯尧来到了往生斋。 姜一澈果然除了逗猫c擦棺材就是发呆,看得柯尧直想笑。 不知何时起,柯尧似乎习惯了看着姜一澈,看着他温和地安慰自己,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保护自己,看着他少有地冲自己笑。 “姜一澈,我喜欢你。” 这种感觉从柯彤去世后,越加浓烈,没错,就是喜欢。 她已经想说好久了,就在今天,就在她注视着姜一澈完美的侧颜时,她鬼使神差地说出来了。 这个她藏了许久秘密,终是让它曝光在了阳光下。 “”白猫挣脱了姜一澈的双手,蹦跳着逃开了,只留下姜一澈茫然地看着柯尧,不知如何作答。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柯尧傻笑着,堵住了姜一澈接下来的话。 简单直率的告白本以为会是个美丽爱情故事的开始,可出乎柯尧意料的,自告白之后,姜一澈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一澈,那个人再回来找我的时候,你会保护我吗?” 那个人是谁姜一澈当然清楚,不过若是颜渊听到这话,大概会忧郁一整天吧。 “他不会伤害你。”姜一澈冷冷地开口道。 “可是他,” “我出去买些猫粮。”没等柯尧说完,姜一澈已经一脚踏出往生斋了,“看好店,” “”看着姜一澈的背影渐行渐远,柯尧的心跌落谷底,她突然很想哭,“我说错什么了吗” 身后红裙拖地,一双赤脚踩在地上,毫无声响。 “你没说错话,是你看错了人。” 炽娅不知何时出现在柯尧正后方,明明离得很近,声音却悠远得好似从山谷中传来。 “为什么,他有喜欢的人了?” “算是吧” “她是谁?” “是个你穷尽一生也赶不上的人,她在姜一澈心中的地位,没有任何人能撼动。”提起那个人,炽娅的眼中多了些忧伤。 是啊,她又何尝没想过代替那个人,只不过那些努力都是徒劳,现在的姜一澈,连她都忘记了。 “那她去哪儿了?”柯尧心里空落落的,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从未见过她?” “不知” 两个字刚出口,炽娅突然一脸震撼地看向门外,她的双瞳中有流光在闪动,微微颤抖的嘴唇似乎有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片刻后,门外的人似乎已经离开,炽娅这才从震惊中过神,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就要追赶。 奈何前者早已经消失,没留下半点踪迹能让她追寻。 “是谁?”柯尧从店里追出来扶着门框眺望着远处,只见几个路过的行人说笑着,其他没有半分异常。 炽娅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收紧,她转头看向先前姜一澈离开的方向,眼瞳中闪烁着微光。 “她真的回来了,你知道么” 上午的阳光暖暖的,炎夏到秋天的被清风巧妙地过渡。 满地的落叶似乎昭示着,初秋已过,深秋即将来临,茂盛草木已然沉睡,生机万虫眨眼深埋。 姜一澈漫步在去往宠物医院的路上,享受这惬意的宁静。 记忆里,他除了憋在往生斋,就是彳亍在百年前的陈旧小巷中。 那些被遗忘的,明明觉得很重要却偏偏记不起来的,有个故事,有个人,有个约定。 随意地探出手掌,接住一片飘落的枫叶,看着其上纹理复杂c叶脉交错,姜一澈紧缩的眉头突然释然。 他扬起头看着湛蓝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云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前行,只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你最好尽早告诉她真相,别让她陷进我的沼泽。” 姜一澈淡然转过身,直视着身后悄然出现的颜渊,漠然的眼神中,反感毫不掩饰。 “别这样看着我。快了,我已经等不到除夕了,你也是。还有,她回来了。”颜渊苦笑着说道。 “谁?” “洛凉。” 这句话一出,姜一澈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简单的名字也可以直击内心。 它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什么姜一澈尚未可知,但它确实地契合进了姜一澈的记忆。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有人伏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他的双手沾满了污渍和血迹,嘶哑的嗓音不断地叫着这个名字,尽管声音越来越低落,视野越来越模糊,他也没有放弃。 “洛凉——洛凉——” 随着画面逐渐昏暗下来,就只剩了那一声声呼唤回荡在姜一澈耳边,是那样悲怆。 亮光一闪,画面呈灰黑色调切回到一条古老的街道。 天色阴沉得很,绵绵小雨细如银针c密如散丝。 还是那个人,傻傻地伫立在雨中,眼中尽是伤痛与绝望。 一柄银白色半米长闪着锋利寒芒的长针指着他的喉咙,随着他逐步向前逼近,针尖毫不留情地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伤痕,滚烫的鲜血涌出,流过他分明的锁骨,顺着针刃,染红了握针人的手。 “洛凉?” 脖颈上传来的疼痛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停下了脚步。 面前的人一席青蓝色纱裙,长长的头发,看不清样貌。 但从她身上浮现的阵阵杀气却犹如一把锋利尖刀狠狠地刺进姜一澈的心中。 他突然惊醒。 “这是我,和她?” “大概吧。” 姜一澈陷入了沉默。 尘封的记忆被这个名字撕开了一条缝隙,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正挣扎着要回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求而不得的伤。 那种傲慢一世终遇到一个人将自己所有自尊践踏,那种穷尽半生终爱上一个人将自己所有真情粉碎。 泪痕已经顺着脸颊延伸到了下巴,姜一澈双眸中血丝满布。 “喂,你没事吧?”颜渊看着姜一澈苍白的脸色心一惊连忙扶住了他。 姜一澈摆摆手推开颜渊,说了一句“我没事”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猫粮顾不得买,往生斋顾不得看,现在的姜一澈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颓废地窝在角落。 那些片段可以确定正是他的亲身经历。 “洛凉”这个名字,犹如一块坚不可摧的巨石,重重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呼吸不得。 姜一澈拐进一条幽长的胡同,胡同里很静,他的脚步声空灵回荡其中。 柯尧还在看着门外,等待中姜一澈的归来。只是她的等待,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 炽娅轻抚着那口棺材,xg gǎn红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洛凉回来了,姜一澈也要回来了,你呢?” 柯尧回头看了炽娅一眼,又默默地看向了远方。 自从入了秋,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凌晨三点,黑暗的天色已经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昏黄。 姜一澈靠着冰冷的墙坐在胡同尽头,他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垂着头,下巴埋进圆口衣领中,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任黑暗冷风侵袭,他也不为所动。 有什么正在觉醒,有火焰正在熄灭。 突然,姜一澈抬起了头,他看着面前的墙只觉得碍眼。 双眸中的温柔尽数被冷漠所覆盖,姜一澈周身的温度一时间降低了十度不止。 贴墙边生长的枯草上蒙上一层霜,脆弱的黄叶在姜一澈的脚下变得粉碎。 胡同里的霜尚未消失,姜一澈的背影已渐行渐远。 “柯尧,你先回家吧。”炽娅将坐在往生斋门前的柯尧拉起来,抹了一把她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说道。 “不,我要等他回来,我要知道他明确的dá àn!”柯尧倔强地看着炽娅的眼睛。 “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姜一澈”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不等炽娅说完,柯尧直接打断,她愤愤地甩开炽娅的手就要往屋里走。 抬起的脚尚未落下,身后一阵冷意袭来,柯尧瞬间一个激灵回过头,眼前的人还是她所熟悉的姜一澈,可他的眼神,却变得陌生。 “姜一澈,你”柯尧试探性地叫了他。 然而到口的话还没说出来,柯尧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了她的背上,她直接失去平衡向外跌去,回过神人已经趴在了往生斋外的马路上。 看着往生斋已紧闭的店门,柯尧心中的痛仿佛要将她整个撕裂。 “姜一澈”炽娅看着现在眼前的人,满心复杂。 有高兴,因为以前的那个姜一澈回来了。也有难过,是他再也不会多愁善感。 “娅,好久不见。” 冷酷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排斥感,冰冷的气场拒人千里之外的苍凉。 “我倒是宁愿你永远也记不起她。” “嘭!” 只一瞬,姜一澈的手紧紧扼住炽娅的喉咙,将她提起重重抵在墙上。 后背撞击在墙上,即使是灵体,炽娅依旧感到脊椎处有了裂痕,疼到无法呼吸。 她苦笑着往外倒着气,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姜一澈的眼睛,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丝怜悯与不忍,却失败了。 那双眸子已经从淡然的漆黑变成了冷漠的淡红。往生眼尚未彻底觉醒,他已经对她心存杀意了。 炽娅不敢再说下去,被那只手钳制着,她也说不出口。 现实转化得太快,总有一些人跟不上,炽娅便是一个。 明明昨天之前还在跟他斗嘴,看着他说不过自己就生闷气,听着他安慰柯尧的暖心话,还有那鲜有的美好笑容。 “男人无情起来真得算不得人,”炽娅心里这样想着,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也罢,死有什么可怕,不过是再看不见,再听不到,再想不起。 就在炽娅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捏碎的时候,扼住她的那只手却放开了。 没了支撑,她瞬间跌落在地,但是炽娅不等恢复喘息便急急地抬头看向姜一澈的脸。 依旧冰冷,他眼中的高傲睥睨一切。 “为什么?”炽娅咬着下唇,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以后别让我听到这种话。”姜一澈留下一个蔑视的眼神便回了里屋。 炽娅知道,他是去休息了,以前也是,只有在他熟睡的时候,她才能安静地守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这一夜,往生斋门外坐着一个人,门内站着一个人,里屋躺着一个人,一夜沉寂。 黎明,jg chá扣响了往生斋的门,姜一澈从沉睡中醒来。 他利落地穿上鞋子,几步走了出来,路过炽娅身边的时候,明显一愣。 炽娅脖子上多了五个指印,这抹淤青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是那样刺眼。 姜一澈却一眼认出了它,这种单用手指用力,捏出这么深的痕迹,除了是他的习惯,姜一澈实在想不出其他人。 “发生了什么?”姜一澈眼中带着些许不忍,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那道痕迹,却被炽娅赌气般地避了过去。 敲门声还在响,催促着姜一澈不得不放下这件事。 门开了,除了一位拿着警官证穿着警服的人民jg chá,还有柯尧,此刻的她泪眼滂沱地向里小心地张望。 “请问有什么事吗?”姜一澈问道。 “从这里往西七百米的地方有个小胡同,今早收到举报,那里的墙在昨夜被推倒了,我想问在昨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路过?” 姜一澈一愣,回答了个“没有”。 “好,感谢配合。” 送走了jg chá,姜一澈将目光放在柯尧身上,却发现她突然一哆嗦。 “怎么了?冷吗?”想到这往生斋平时的气温都偏低,姜一澈拿了件外套给柯尧披上。 却在刚刚触碰到柯尧的时候被她一把抱住,胸口处多了个小脑袋蹭蹭蹭。 “柯尧?” “别说话!你知道吗,你昨晚吓死我了。”柯尧哽咽着,抱姜一澈的手又攥紧了许多。 “柯尧,”姜一澈被箍得不自在,不得不抽出手,他轻轻拍打着柯尧的后背,任她发泄着。 “昨晚,我怎么了?”姜一澈眼神暗淡了许多,语气间带着些许内疚与疲惫,他看向炽娅,只觉得手怎么放都不自在。 “昨天,” “没什么!” 柯尧刚想询问那个叫洛凉的人,就被炽娅厉声打断。 她委屈地看向姜一澈,“我不能说吗?” “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炽娅威胁的语气霸气到极致,柯尧不禁缩了缩脑袋。 看着姜一澈内疚的表情与手足无措的尴尬,炽娅的心揪在了一起。 昨晚那个他,冷酷无情且杀伐果断。是她跟了百年之久的,真正的姜一澈。 现在的他,优柔寡断却温柔细腻。是她舍不得的姜一澈。 炽娅突然迷失了,她究竟要怎么办。是在洛凉再次出现在姜一澈世界之前将她抹杀,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洛凉将姜一澈伤得体无完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十四、金属线 那天后,姜一澈不仅再也没有出现异常,还变得更小心翼翼了,生怕伤到别人似的。 今天往生斋迎来的第一位客人,穿着便衣,姜一澈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天的jg chá。 “警官,您是来走访询查的,还是来光顾小店生意的?”柯尧笑着问道,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这次我来,确实是想得到你们的帮助。我听同事说,往生斋有位姓姜的小老板帮忙解决过离奇案件,所以我就来麻烦你们了。” 这位jg chá一米七的个头,站在姜一澈面前还要矮一些,此刻正讨好地笑着,柯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姜一澈打量着他,只见他身穿一件红白色格格衫c破洞牛仔裤,一双棕色皮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你们叫我王警官就好。案件开始于那天晚上。” 不等姜一澈招呼,王警官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们警局接到报案,说有人半夜在西边那个小胡同推倒了一面墙。那天正好我值班,我就沿路询问附近店铺,想看看有没有目击者,却一无所获。” “当我赶到小胡同的时候,我却在那片倒塌的砖头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柯尧一脸震惊地复述了一遍。 姜一澈的眼神也沉了一下,他隐约记得自己失控之前最后所在的地方便是那个小胡同。 如果那里真的发生了命案,该不会也是自己所为吧? 姜一澈歪头看了看炽娅脖颈处五指分明的淤青,即使再不相信,他也不能排除自己失手shā rén的嫌疑。 “那人是被倒塌的墙压在下面逝世的?”柯尧问道。 “不是,那人额头处有个直径微小却很深的创口。经过法医鉴定,受害人死因便是利器穿透头骨导致的。创口是金属材质造成的,形状细长且锋利。” 姜一澈陷入了沉默,他大概知道王警官为什么来找他了。 柯尧见王警官突然禁声,而自己还听得正起劲儿,便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胡同宽约一米,连稍大点的机动三轮车都开进不去,那凶手是借助什么工具将那面墙推倒的呢?”王警官故作高深地问道。 “更离奇的是,法医检查后得出结论,穿透受害者头骨的凶器,已确认是吉他弦无疑。从受害者的伤口来看,吉他弦从额头进入,多次穿缝于头盖骨间,最后从后脑勺射出,彻底离开受害者头部。” “确实很不可思议,”柯尧点点头说道。 “是不是不可思议还尚未可知,我需要看到尸体才能判断这事该不该我管。”姜一澈看向王警官,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我同意。队里说了,只要能尽快破案,你的要求都可以答应。”王警官拍着胸脯承诺道,“走,这就带你去现场。”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胡同,此刻以里三层外三层地拉了警戒线。 一面靠东的墙却被直接推倒,碎裂的砖石尽数砸进了旁边一家人的院子里。 院子的地面上,除了碎砖尘土便是那一大摊血最吸人眼球了。 姜一澈跟在王警官身后,走到案发现场。 那面墙碎成的废墟中已经被清理出了一圈空隙将尸体隔绝。 一靠近尸体,便是一阵尸臭扑面而来。 中午的天气还算热,曝晒在阳光下,尸体上爬的苍蝇已经不能用比较多来形容。 然而姜一澈还是在这股让人作呕的腥臭中闻出了一种特别的味道。 虽分辨得不是那么真切,但姜一澈还是很确定,那是由不下三十种香料制成的香,组成了极淡的香。 提起这奇特的香,姜一澈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黑发黑裙c手拿白伞c额头印有黑色龙头纹身,名叫翟梨的妩媚女人。 姜一澈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至于为什么记得,姜一澈猜测大概是她曾经做过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 除了翟梨,所过之处带有香的便只剩百年前为封印龙子饕餮而死的孟清怡。 这么想着,姜一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捂着鼻子一脸难以忍受的柯尧,轻轻摇了摇头,自己便否定了这个可能。 在尸体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姜一澈将尸体上的白布一掀,扔在了身后。 眼前出现的人让他有些惊愕。 只见受害者的嘴角紫青,脸色苍白,躯体僵硬,布满尸斑,手掌处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有些地方甚至只剩白骨,看上去死亡时间早已经超过24小时。 如果是素不相识的人,姜一澈一定会像这样冷静地分析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可现在他做不到,因为那张脸,即使血迹斑斑c伤痕累累,却也分明是翟梨。 她额头上的黑色龙纹已经模糊不清,但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姜一澈绝对不对认错。 “翟梨”姜一澈轻轻唤了一声,却自嘲地笑了。 对了,翟梨是阴差,阴差有肉身,行走在阴阳两界,却没有魂魄的,一死便是永恒。 脑海中有什么画面涌了上来,时远时近,看得姜一澈好不真切。 眼前是片红色的世界,地面千沟万壑,其中还有血红色的液体有源头般得流淌着。 前方来了一群人,皆是一席黑衣c黑卦,样貌不凡,眉眼中也是高傲得很。 中央有一人,众星捧月般踱步而出,三千青丝被根红钻珠钗束起,好似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她嘴角含笑,目似春水。长裙开叉,一条白皙纤长的腿时隐时现,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周围男人炙热的目光。 同样单调的黑色长裙却被她穿出了一种妩媚撩人的乖张。 远处踉跄跑来一个看似二十出头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妄求得到她的倾心,却连她的边都没沾上就被守护在周围的人挡了回去。 看样子是被拒绝了,还很干脆。 “翟梨姐,阎大人让您立刻前往轮回殿,说有要事商议。”其中一人提醒道。 “我自己去就行了” 翟梨答应着,抬手将头顶的发钗摘下,一头柔顺青丝顺势滑落,她慵懒地抻了个懒腰,迷离的眼神,瞬间媚态百生。 姜一澈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然,他的印象还是没错的,翟梨不仅是个风情万种的妩媚女人,更是个生人勿扰的高冷鬼差。 眼前的红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苍茫的天。 周围是万卷白云,脚下是万丈深渊,看样子这次自己正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顶。 背后走来了一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却没有半点反应,大抵是知道那是谁。 “姜一澈,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如果现在你给我个肯定的dá àn,我会毫不犹豫地帮你。” 是翟梨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语气却异常坚定。 “洛凉危在旦夕,我必须救她,但你没有立场帮她。”是自己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情感可言,镇定得让人战栗。 “你以为凭你自己真的能救出她吗?你以为你在与谁为敌?” 已经近乎咆哮的嘶吼在辽阔的天空中逐渐淡去,翟梨早已泪流不止,“难道在你的心里,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是属于我的么?” 沉默。 “你还真是冷血”,翟梨痴笑着,抹去自己的眼泪,红肿的眼睛再没有先前那般勾魂摄魄。 她的双肩颤抖着,紧攥的指骨已经绷得发白,还在强忍着不让自己没有自尊地求他。 挣扎片刻后,翟梨突然笑了,是那种痛快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你知道我刚刚预知到了什么吗?” “你死在了洛凉的刀下。想知道她用的是哪把刀么,是你的刀,妖刀炽娅。” “可悲吧?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你只配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带着无尽苍凉的笑声,银铃般冲撞进姜一澈的心里,这笑的背后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有多痛,他似乎感受到了。 再睁开眼,才过了两分钟。 姜一澈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熟悉的人,只觉得心里发堵。 炽娅站在姜一澈身后一直不敢上前,然而她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翟梨。 “高傲如她,最终也落得如此下场。”姜一澈淡淡地说了一句,言语中已满是苍凉。 “翟梨是那么骄傲的人,除了栽在你身上外,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姜一澈,你必须找出杀害翟梨的人,替她将那人撕碎!” “我做不到。”姜一澈目光一暗,脸色已冷得像变了个人。 炽娅像是哭了,不过这次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着下唇,默默拾起被姜一澈扔在身后的白布,为翟梨平整地盖回去。 “这,这”站在姜一澈身边的王警官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这灵异的一幕,他看着白布飞起又落在受害者身上,一脸难以置信,“小姜老板,这,是怎么回事?是死者的鬼魂回来了吗?” 他本是个相信科学的人,但自从上次听说了鬼胎fu ch一u揭露真相后又看到这么一幕,再不想相信都不行了。 “鬼魂是什么东西?”姜一澈抬起头,看向王警官。 王警官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趾蔓延到头顶。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二十的青年,总觉得他好像在刚刚的某一瞬间换了一个人。 他的目光轻飘了许多,看王警官的眼神也带着嘲讽与不屑,他冷漠的表情让人发怵,似乎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种气场,更像是种威压。 王警官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有什么话想说,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口,当下心里的恐惧增加了不少。 说实话,他成为jg chá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期间他破获过案件无数,也没少与一些反社会人格的变态shā rén犯打交道。 有些人说没说谎,有没有shā rén,他只需要看嫌疑人的眼神就能知道,眼睛里有些东西是寻常人没有的。 然而此刻,王警官看着姜一澈的眼睛,竟不自然地开始发抖。那是种杀伐果断的凶狠,一种古代帝王屠尽亲王才会拥有的,蔑视一切的不屑与冷漠。 他很难想象,明明之前这个青年还一副彬彬有礼c细腻平静的样子,怎么看了尸体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鬼上身? 王警官心里害怕得紧,不一会儿脸色便铁青了。 “姜一澈?”柯尧看出鬼胎,拉了拉姜一澈的衣袖。 “滚远点。” 声音苍白不带一丝情感,柯尧被吓地连连后退,直退到炽娅身后,小声地问道,“他又怎么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杀害翟梨的人,是洛凉。”炽娅冷冷地说道,“只有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姜一澈就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怎么办?” “比起这件事,我更担心的事还没发生呢。”炽娅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白衣黑伞虎头纹身,“希望他不会掺和进来。” 姜一澈几步走到王警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件案子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不过还是要奉劝你,最好立刻收手,再查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你们警局里就血流成河” “”王警官惊恐地吞了口唾沫,随即坚定地说道,“不可能,身为人民jg chá,出了命案哪有放任不管的!” 姜一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留下句“随便你,我只是给你句忠告。”后便离开了。 人总是奇怪,一边感叹人生无趣,一边又畏惧死亡。 姜一澈回到往生斋时,门是开着的,有个人坐在桃木椅子上,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 这人一身白衣,脚边立了把黑伞,在他的额头上,白sè hu头纹身格外显眼。 他迎上姜一澈的目光,眉头一皱质问道,“翟梨是洛凉杀的?” “不知道呢。”姜一澈一脸不屑地笑道。 “以前她用的是银针铁线,穿人心肺,缝人筋骨。现在想用吉他弦shā rén,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吧!” “有shā rén的能力就一定是凶手吗?”姜一澈一本正经地问道。 “姜一澈!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翟梨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为了你她不惜得罪阎大人,不惜冒着身首异处的危险也要救出你的女人。” “最后她到死也没能得到你半分青睐,如今你却千方百计维护那个女人。” “我真为翟梨觉得不值。” 姜一澈听着这一声声对他的指责,轻蔑地摇了摇头,“谁要她帮了?谁又答应要回应她?” “倒是你,钟黎,身为钟馗的继承者,不尽心尽力地帮他治理冥界带好新一届的黑无常,偏偏对翟梨的事这么上心。” “她已经死了,你可以不用记挂了,安心工作不好么?” 姜一澈脸中带笑,钟黎看着只觉得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对你而言,翟梨只是个自作多情的路人,可在我心里,她是唯一的搭档,是最优秀的黑无常!”钟黎眼神一沉,双拳已经紧紧攥起。 “那真是抱歉了,就祝你早日找到杀害翟梨的凶手吧。” “如果让我查到是洛凉动的手,我不会放过她。” “好啊,看你本事。对了,前段时间,那只小桐鼠,在你那儿?”姜一澈话锋一转,问道。 “大概吧。”钟黎学着姜一澈的口气,敷衍地回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十五、初遇 “你小心点,说不定我会趁你还没恢复的时候,把你解决了。”钟黎威胁的话清晰地回荡在姜一澈耳边。 “小小白无常,妄言伤我?不愧是钟馗教出来的人,”姜一澈眼瞳一沉,他确实感觉到了威胁。 看来自己最近要小心了,封印自己记忆与力量的枷锁尚未完全打开,现在的他能应付白无常钟黎,可若是变回之前那个状态,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最近的夜晚越来越不安宁。从翟梨惨死来看,似乎有人早就盯上了他,还有洛凉,她现在究竟在哪 眼前的白衣男人早已不见了踪迹,店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一个恍惚,姜一澈甩了甩头,看着眼前的场景早已改变,他嘴角不由得一抿,双眸中似有一团迷雾逐渐消散。 总觉得失去意识期间,自己身上的煞气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每一次醒来后,他都感觉到自己待人处事的方式c心态都有了改变。 “喂,想什么呢?”颜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姜一澈身后,他轻拍姜一澈肩膀,打断了姜一澈的思绪。 “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我身体里有什么正在醒来。”姜一澈用陈述的语气说道,显然他已经确定了这个dá àn,“那是什么?” 颜渊愣了一下,轻笑了两声,摇摇头,“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一百年前的部分记忆被封印,如今封印被冲开了一条缝隙,你的那部分记忆,正挣扎着要回来。” “什么记忆,能有足够撕裂封印的力量?什么记忆,能让我失控到差点要了炽娅的命?”姜一澈冷着脸对上颜渊的眼睛。 颜渊哑口无言,然而对面的人目光没有丝毫退让,颜渊不得已讲述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的姜一澈已经沉淀得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唯独遇到与洛凉有关的事,才成了一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任性。 “洛凉?” 半米长的银针抵在姜一澈的脖颈处,随着他说话时引起的喉咙震动,银针划出一道血痕。 “你不该来找我,”洛凉冷着脸,没有丝毫退让。 “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姜一澈停下脚步看着洛凉,眼神中带着些许哀怨。 “好,那你把饕餮放出来。” “龙帖如果真的把他放出来,后果我们怕是承担不起。”姜一澈犹豫道。 “那就算了,” 洛凉收了银针作势离开,却被姜一澈一把拉住了手腕,“好,我放。” 一座破落府邸的地下仓库中,腥臭腐烂的气味不断刺激着姜一澈的鼻腔。 面前是一个监狱般有着条条栏杆的暗室。金属的栏杆已锈迹斑斑,其上金色的纹路尚还完整,隐隐的香勾连着栏杆。 姜一澈几步走上前向里看去,眼前一片漆黑,姜一澈沉寂如秋水的眼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视野已变得清晰明亮。 暗室里叠放着几个木箱,地面上有片暗红色早已干涸的液体,大概是血迹。 在角落,有什么瑟缩在那里,靠着两个腐朽的木箱,将头深深地埋下,看不清样貌。 姜一澈试探性地穿过栏杆缝隙,将右手手臂伸了进去。 没有声响,没有反应,静的可怕。 姜一澈眉头微皱,目光依旧不曾离开角落的位置。 两分钟后,空气依旧沉闷,姜一澈正要收回手臂。 然而就在他手臂刚刚下移了半分的时刻,暗室角落里一个黑影闪过几乎瞬间来到姜一澈的面前。 一张糊满血污的脸突兀地出现。 两人静静地对视,每一次呼吸,姜一澈都感到一阵带着血腥味的热风扑面而来。 “你,来了”龙帖微笑着,他布满血污的脸庞上久违地带了些喜悦,绯红的眼瞳中似乎有种久别重逢的流光闪烁不休。 “”姜一澈明显愣了一下,“洛凉告诉你有人会来救你的?” “洛凉,那是谁?”龙帖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呆呆地望着姜一澈问道。 “没什么。”姜一澈收回的手放在了挡在两人中间的栏杆上,手腕微微用力,直接将一根印着金色纹路的栏杆扯出了足够钻出一个成年人的弧度。 有着封印力量的金色纹路闪了一下便暗下去,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龙帖悠闲地挤出来,深吸了一口腥臭的空气,伸了个懒腰,一副慵懒的样子靠在姜一澈的肩头,语气幽怨地说着,“好久没吃过一顿丰盛的大餐了,今天这顿饭,你请。” 闻言,姜一澈歪了歪头,眼神中多了些冰冷,“你最好别给我惹事,” 龙帖连说三声“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冷漠的人”。 姜一澈撇开头不再听他阴阳怪气的话,说了句“走吧”。 外面有些阴沉,天色依旧刺眼,龙帖寸步不离地跟在姜一澈的身后,四处打量着这许久未见的世界。 “带我去哪儿?”龙帖停住脚步问道。 “你随意,” “随意?我刚出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不带我逛逛?”龙帖谄媚地笑着说道。 “我还有事,” 姜一澈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离开,只留下龙帖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 幽长的小巷里,砖缝间青苔遍布。 灰黑色的墙上印有道道雨水年年冲刷的痕迹,屋檐缺了不少黑色的瓦片,显得整个巷子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巷子尽头,没有风。青蓝色长裙轻纱般顺滑地拖在地上,三千如墨青丝静垂腰间。 洛凉伫立在巷里,娇嫩红唇轻抿,柳叶黛眉下一双透彻明眸直对上巷口姜一澈深邃的眼瞳。 “我已经把饕餮放出来了,” 洛凉螓首轻点,一言不发地呆站在原地。她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白皙的俏脸上罕见地蒙上了一层绯红。 “洛凉,你不舒服吗?”姜一澈眉头皱起,忍不住向洛凉靠近。 “别过来!” 空荡幽深的小巷里,越加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洛凉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一澈停在那里,不敢再上前,沉默片刻后只问了句“你到底在畏惧什么?” “把妖刀炽娅给我,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洛凉远远地伸出手。 姜一澈一挥右手,隔空取物般抽出一把锋利的刀,“若你怕刀,我便再不握刀,” 姜一澈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脚步沉重地向前走,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带着些期待,“若你厌倦了这种压抑的生活,我可以带你离开,我们去个没有人的地方,安稳度日,” 刀被轻轻接过,洛凉的嘴角同样掀起一抹笑,却是不带丝毫情感的冷笑。 “要离开的只有你!” 瞳孔紧缩,妖刀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白光,洛凉眼中带笑,下一秒,刀尖已经从姜一澈背心穿透而出。 鲜红液体染红了姜一澈洁白的上衣,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姜一澈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不过只一瞬,嘴角渗出的腥甜的味道便让他再无力做出什么反应。 他苦笑着,每颤抖一下,刺进他胸口的刀都不同程度地触碰到他伤口周边的血肉,凉凉的,硬得硌人。 “我有没有帮到过你?”姜一澈眼眶中满含热泪,他仍不死心地问道。 “没有,你从来都是我的困扰,想甩甩不开,想躲躲不了,看见你我就觉得碍眼。” 洛凉冷冷地说着,一把将刀抽出,殷红的鲜血被甩了满地,沾了尘土,渗入土地。 姜一澈闭上眼睛,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痛。 明明胸前有个空洞,为什么还觉得胸闷地喘不上气。 颜渊的讲述到此为止。 姜一澈捂着半张脸,不想让颜渊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却不知他颤抖不休的手早已说明了一切。 “自那之后,你性情大变,原本是冷漠,后来是冷血。” 颜渊轻阖眼睑,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你忘了一切,我本不该提起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守住你现在所有美好的一切。”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你也说了,那段记忆已经快要冲破封印,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不,只要清怡醒来,要再次封印你的记忆不是问题。”提起孟清怡,颜渊的脸上带了些难以抑制的喜悦。 “柯尧你要我连接她的往生?”姜一澈有些犹豫。 连接往生是将一个人的前世今生相融合,一旦连接成功,前世的记忆与能力便会重现在今生。 其间不光危险万分,更是跨越了人类生死的界限。 毕竟若是记得两生的记忆,不就相当于从没死过吗。这种与天理相逆反的操作,即使姜一澈有能力执行,他也从未做过。 确实,柯尧的前世孟清怡,有着极强的封印之力,若有她相助,那个心狠手辣绝情断义的姜一澈便再不会回来。 可连接往生过于复杂,从古至今能做到的人也只有姜一澈一人,而且他从未尝试过,万一失败,恐怕柯尧都将不复存在,他真的要为了自己,将柯尧至于如此绝境吗? “你知道孟清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吧!就算不为你,我也会想方设法将她唤醒。我要维护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柯尧,她只是孟清怡!”见姜一澈犹豫不决,颜渊的情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颜渊?” “把孟清怡还给我,求你了!” 记忆中,颜渊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给姜一澈说话,他此刻认真的表情,让姜一澈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 “别除夕了,两天后的中秋,你告诉她一切,如果柯尧同意,我愿意帮她连接往生。”姜一澈目光炯炯,他看着颜渊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年的事,我实在记不得了,但如果我这种状态真的比较好,那就让我永远都别记起那段回忆。” “好”颜渊说着,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心道,“正合我意”。 秋风席卷着街角堆积的枯黄落叶,几只来不及爬下去的蚂蚁瞬间被掀到了半空,紧紧抱着叶片干枯的叶脉瑟瑟发抖。 往生斋,姜一澈推开门走了进去。 灯光下,炽娅正和柯尧面对面坐着,她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柯尧眼睛红肿眼角还挂着泪,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姜一澈的归来让一人一灵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姜一澈,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柯尧站起身就要扑上来,却被炽娅毫不留情地推开。 “你脸色不太好,”炽娅站在姜一澈面前,言语中是无尽的担忧。 姜一澈看炽娅的眼神有些变化,却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没什么,见到颜渊聊了几句。” “颜渊!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炽娅脸色有些不太好,尽管她知道颜渊已经擅自来过好多次,但她实在不敢站在为姜一澈好的立场上多说什么,毕竟当年,她确实重创了他。 “没,”姜一澈勉强地笑着,过去的事他不想追究,不过关于洛凉的事,他似乎依旧有着不小的兴趣,“炽娅,” “嗯?” “你,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我是说,在成为我的刀之前,你在哪,在谁的手里?”姜一澈别扭地询问着,试图得到什么有关洛凉的消息。 “这还是你第一次想要知道我的过往”炽娅眼瞳中闪烁着流光,“我给你讲讲我们第一次相见吧。” 那是几百年前,一个飞雪的清晨。灰色的天空不见一朵云彩,满天的白雪洋洋洒洒地飘落。 那时炽娅刚刚被冶炼出来,被烈火焚烧的感觉让她丧失了心智,在划破满院炼刀师喉咙后,她疯一般地冲出了那个有着无尽恐怖回忆的地方。 光着的脚冒着火焰,她浮在半空,一丝不挂,火焰般赤红色的长发随之飞舞在身后,她就像一只饿了许久正四处觅食的野兽,找寻着附近能缓和她灼热痛苦的良药。 不经意间,她看到了披着黑色斗篷c正仰着头单纯地看着天空中白雪飘落的姜一澈。 纯净透彻的黑眸是那样明亮,呆滞欣赏雪景的样子是那样入迷。 炽娅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你的睫毛,好长”当炽娅回过神,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她愣了一下,转念意识到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便自嘲地笑出了声。 却没想到,姜一澈的目光从雪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你,看得见我?” “你,没穿衣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十六、封印 炽娅一时语塞,不等她反应过来,姜一澈已经摘下自己的斗篷盖在了炽娅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不冷吗?”姜一澈问道。 “我烫,”炽娅结结巴巴地说着。 闻言,姜一澈抓住了炽娅的手,将她一把从空中拉了下来。 被烫得通红的脚刚刚落地,一阵清爽的凉意便蔓延而来。地面上的雪发出了“滋滋——”的响声,化为水流,化为蒸气。 “好受些了吗?”姜一澈笑着问道。 炽娅傻傻地点头,旋即意识到以她现在的体温,姜一澈抓她的手怕是该熟了,“啊,你的手!” 炽娅想挣脱那只手,却被拉得紧紧的,她突然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温度越来越低,“哎?你,你的手好冷” 炽娅向姜一澈靠近了两步,直接走进了他的怀里,她毫无顾忌地抱了上去,一阵冷意,像万丈寒冰,像是火焰的克星。 “好舒服,”炽娅呢喃着,在这个冰冷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妖刀,炽娅” 这些场景,姜一澈一点印象都没有,听着炽娅的讲述,他却有些亲切,“对不起,跟了我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主人,你很为难吧” “一点也不为难,”炽娅打断了姜一澈的话,她笑着直视着姜一澈的眼睛,是吧,还是这双漆黑透彻的眸子,还是这个单纯的人,这样就够了 柯尧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过往,总觉得自己格外多余,眼见两人的话题结束,她赶忙叫了叫姜一澈,生怕自己被忽视,“姜一澈,我给你泡了茶,你尝尝,” 说着,柯尧端来了一杯茶,茶已经冷清,姜一澈知道,她们已经等了自己许久。 接过茶,一饮而尽,姜一澈拍了拍柯尧的脑袋,说道,“后天晚上,你去长兴公园,有人在那里等你,有些重要的事,等着你做决定。” “呃好,”柯尧点点头,心里已经在思考是什么事了,难道,姜一澈决定接受自己了? 这两天里如寻常一般没有一单生意,姜一澈坐在店里百无聊赖,炽娅除了在黑玉里沉睡就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姜一澈身边。 柯尧反而忙得很。 今天,中秋节,传统意义上家人团圆的日子。 柯尧穿了件粉色毛衣,一件紧身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有种说不出得俏皮可爱。 这是她为期待已久的今晚所做的准备,还有一会儿,她的初恋就要开始了,她心心念念的姜一澈,终于要接受她了。 姜一澈目送柯尧离开,看着她一路上蹦蹦跳跳不知有多活泼,满心复杂,希望,当颜渊把一切如实相告后,她还能像现在一样笑得没心没肺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公园里显得很是萧条,花早已枯萎得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周围只剩寥寥无几的松树还保持着些许的绿色。 “姜一澈,”柯尧在公园的门前来回踱步,呼唤着姜一澈的名字,“都决定接受我了,和我一起出门就行呗,干嘛还非要一前一后,唉。” 姜一澈并没有如柯尧想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相反,那个让她心生恐惧的人来了。 那个夺走她父母生命,擅自换了她和柯彤眼睛的人,终于在她没有一丝丝防备的时候又出现了。 “姜一澈不会来,要找你的人是我不是他。” 颜渊从远处缓缓走来,带着一阵清新湿润的风。 “是你!你又要做什么?”柯尧连退几步直接坐到了地上,她挥舞着双手,试图阻止颜渊的靠近。 却被紧紧攥住了双手,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能撼动那只手半分。 柯尧尖叫着,喊着姜一澈的名字,又被颜渊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颜渊靠近柯尧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后,柯尧放弃了挣扎,“好,我答应,” 柯尧的选择姜一澈能想到,他只是没想到,这两人回来得这么快。 姜一澈看着墙上的钟表,距离柯尧出门才短短半小时。 “所以,你确定了?”姜一澈看着并列站在自己对面的颜渊与柯尧,再次确认道。 “是,我确定,”柯尧认真地腆着小脸回答道。 “好,连接往生,即将开始,” 往生斋的店门悄然关闭,店里的灯光格外亮眼。 然而环视一圈下来,最亮眼的却还不是灯光,而是一双淡红色的眼瞳,眼瞳中浮现着点点银色光芒,绕成一圈圈银河般闪烁的星带,显得诡秘奇幻。 姜一澈淡然地看着静立面前的柯尧,看着她嘴角含笑一脸欣喜的样子像极了犯花痴的少女,姜一澈的眉头一皱,也没多想,毕竟只要颜渊告诉了柯尧她前生的过往,她便不会对自己再有什么想法。 手指在空中看似随意地勾画着,在场的所有人眼中都映出了一个画面,条条银线相互交织错综盘旋,好似勾勒出一头威武的银色巨龙。 设置着连接往生所需的法阵,姜一澈口中念念有词。 “往生缘,延展千年,前世贤,维系眼前,” “逝者孟清怡,生者柯氏尧,往生线,系之腕,” 银色丝线缠绕上柯尧的手腕,那一刻,她突然多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站在高山之巅俯视云层,像张手呼风挥手唤雨,那是种她不曾有过的力量。 “以冥阵,往生——连接!”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姜一澈眼角有血顺着眼眶流出,显得格外狰狞。 空气中,一股寒冷的风将柯尧托起,白色运动鞋离地半尺,柯尧的衣服也随风鼓动着,她紧闭双眼,额头暴起的青筋昭示着她此刻的痛苦。 先前颜渊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看看现在的你,你有什么资格待在他身边,喜欢算什么,你觉得姜一澈看得上你什么?” “眼下有个机会,可以让你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只要你答应连接往生,便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而且以你的资本,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好,我答应,”柯尧的双手紧紧攥起,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成为配得上他的女人。 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命丧黄泉,她大概不会有更不想放手的人,柯尧这样想着,脑海中,斑斑泡影逐渐拼接成了一个个画面。 飞湍的瀑流冲击着崖下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带着浩荡的声势。 孟清怡站在瀑布旁的一块巨石上,手指在空中灵巧地跳动,指尖是鲜红的血液,空气中隐约带了些腥甜的味道。 “别再抓着龙帖不放了,这样只会耗尽你的精血,”颜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所以,你要我放任他?我这身与生俱来的c带有封印力量的血,不就是为了流干而存在的吗?”孟清怡手一颤c嗤笑一声,越加觉得自己可笑,“颜渊,别再执着于我了,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颜渊眼神一沉,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转眼,画面切换到荒芜的战场,白骨森森,尸横遍野。 龙帖嘴角带血,衣袍碎裂,好不狼狈,然而最让人胆寒的是他轻狂的笑与眼瞳中浮现的戏谑,仿佛一切都只是游戏,仿佛他早已稳操胜券。 “颜渊——”孟清怡呼喊着这个名字,她眼睁睁地看着颜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冲上去与龙帖厮杀在一起。 她知道,这一幕的发生完全因她而起,因颜渊那句“我不会让你有事”而起。 白骨作刀,一刀一刀剐在颜渊的身上,鲜血飞溅在空中。 龙帖握着骨刀,舔着其上流下的血,一脸享受。他扬起脸,一副睥睨一切的样子说道,“知道为什么龙子不可杀么,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能拥有超越龙的力量,你们就是群跳梁小丑,再自以为是,也终究只是个笑柄。” 颜渊半跪在地上,随意地揩去快要流进眼睛里的血,轻笑着,“龙再强,不也死得只剩你和睚眦了么,你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这样啊,”龙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为了孟清怡才想杀我的吧,你对她还真不错呢,” 提起孟清怡,颜渊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他清秀的脸上透露出一股狰狞与肃杀的气息,再看向龙帖时,已经蠢蠢欲动。 “哈哈,这种状态,说不定你真的有能力杀得了我,试试吧。”龙帖笑着,冲向了颜渊,速度之快,连不远处的孟清怡都只看到了残影。 颜渊双瞳微眯,直勾勾地盯着龙帖的一举一动,突然,他眉头紧蹙,直奔孟清怡身边而去,却慢了一步。 龙帖以一招声东击西将颜渊彻底击败。 孟清怡静静躺在颜渊怀里,看着他痛苦的神色与内疚的眼神,轻咳一声带出了满口鲜血。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龙帖嘴角诡狡的笑,便知道了龙帖的目标是自己,而非颜渊。她却没有声张,就这样吧,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再次将龙帖封印,这样她就不会再连累颜渊,这样她就不用再看到颜渊心疼的眼神。 她与颜渊相识在清风吹拂的春天,盖过膝盖的草似乎几年不曾枯萎过,天一望无垠,蒲公英纷飞。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眼眸璀璨夺目,像极了漆黑夜幕中亮眼的星宸。 孟清怡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的头发被清风撩拨,看着他的衣袍纤尘不染,看着他坚挺的身体直立天地之间。 “喂,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很危险”颜渊第一句的话,她至今记得很清楚。 “你看到饕餮了吗?我见他躲到这里来了,”是啊,她自出生以来便开始整日追着饕餮了,能遇到颜渊,也少不了饕餮的功劳吧。 孟清怡眼神迷离,她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了,幸好还能被他的气息包围,此生,死而无憾了。 颜渊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他颤抖着,不忍地看着孟清怡胸口的衣襟上,越来越多的鲜血扩散开来,他已经无能为力了,除了看着她,抱着她,他已经给不了她给多的慰藉。 金光大现,其中夹杂着斑驳的殷红, “清怡,我会把你再次带到我的身边。” 柯尧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许多。 姜一澈连忙卸去了部分冥力,以此舒缓她的情绪。 眼见柯尧紧闭的眼帘微微颤抖,一副想要醒来却被梦魇束缚住手脚拉入更深层睡眠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姜一澈无法帮她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陪她一起面对。 冰冷的触感通过双手相握从姜一澈的手心传递到了柯尧的指尖,姜一澈悄然闭上了眼睛。 既然自己的记忆不能轻易开启,那么,从孟清怡的回忆里,或许可以得到一些不那么直观却又比较明晰的线索。 除了自己的过去,姜一澈更想看到那个叫洛凉的女生,自己与她,真的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么 想到这里,姜一澈的心不禁狠狠抽动了几下,额头冒出的冷汗让他不得不强行停止了这些想法,难忍的痛处也随之渐渐消失。 思想静下来,姜一澈的眼前也清晰起来。 天边的火烧云像在血里浸了几个时辰刚刚捞出来一般,红得不像话。 荒芜的战场上,金光与殷红液体相互交融,形成了无数赤金色细小的文字浮现在半躺的孟清怡身边。 孟清怡带血的嘴唇轻动,声音细弱无闻,姜一澈还是从她的口型看出了她的话,“以命起誓,溅清血,” 这是封印术里规格最高的术式,以命为封,以血成印。 姜一澈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令人震撼,也让人惋惜。 “封——妖龙!”竭力喊出声的几个字一出口,孟清怡的手缓缓滑落在地上。 看着孟清怡突然的安静,看着颜渊的手越抱越紧,姜一澈知道,她的生命已经流逝殆尽。 半空飞舞的咒印一阵平静后爆发出尖锐的嗡鸣,铺天盖地地飞向不远处的龙帖。 龙帖脸色凝重,在躲闪过几次咒印的冲击后,被一条悄悄从脚边延伸过去的咒印链条束住了脚腕。 趁着他一瞬的无措,咒印一拥而上,眨眼间龙帖已经被紧紧地裹了起来,只剩一只眼睛也渐渐消失赤黑色咒印下。 “以龙之名,立下诅咒。孟清怡!我要你往生后家族败落,众叛亲离,孑然一身,不得好死,” 如茧的咒印下,传出了龙帖不甘的嘶吼,话声刚落,咒印猛然四散,其中的人已不知所踪。 看着咒印飞去的方向,姜一澈眼神一沉,那个方向很熟悉,好像正是他将龙帖放出来的废旧府邸。 算算时间,他应下洛凉救出饕餮的话刚好发生在封印的三年后。 孟清怡牺牲性命换来的,竟只是饕餮三年的自由。 “没想到,孟清怡用生命设下的封印,竟是我打破的。” 姜一澈注视着颜渊的神情,思绪万千。 只见颜渊怀抱着孟清怡的尸体,脸上不见一丝悲痛,姜一澈却被他冰冷的目光骇了一惊。 那种目光冷冽异常,姜一澈也是第一次见到颜渊竟然会有这种表情。 危险得让人胆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