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炳图志》 《敖炳图志》正文 第一回 失落豪士遭罹难 敖炳图志 第一回失落豪士遭罹难 有志受制实痛苦,满腔热情付东流。 奸佞横行天昏暗,劣种混世反优秀。 秦桧谗言害功臣,举步维艰如罪囚。 仰天长啸究可哀,忠实勤奋竟担忧。 怒发冲冠骂盗贼,昂然还击气斗牛。 此生未酬岂心甘,头触天柱决不休。 希冀事业大逆转,大笔如椽写春秋。 伤心自古贤遭难,妖孽篡位势不丢。 赌吃嫖摇平常事,尖刁巧语善忽悠。 建功立业思项羽,拔山乌江江东羞。 机会错失拼搏战,憾别匆去未肯留。 天道沧桑总须仗,邪不压正终易朽。 天生我材必有用,人间事迹笔下修。 程志高看了族弟程志坚写的这首《诉衷情》的诗,他瘦小的个子摆动两只手比划着说:“兄弟啊,我们两人这辈子始终是平民百姓的命,没能登上展现本领的舞台。你再遗憾,脚底下就是把大地跺了个洞,又能有什么用呢?”程志坚仰起头对着屋外面的天空望了望,尔后转过身,淡笑地说:“你我两人既是本家又是结拜弟兄,另外,你志高还是我的表姐夫,一世的遭遇在他人看来,真正用得上一个词语——难兄难弟,说起来真叫人惭愧,活做大头梦,到头来萝卜竟然就真的不如菜根啊!” 程志高幽幽地说:“我的家境贫寒,根本没钱送人,后来我挣的血汗钱,怎舍得大笔的大笔的送人,去捞个一官半职呢?……付大庸曾跟我说,要把我调到殷寨初中里教学,做教导主任。当时的柳校长跟鲁成凯两人霸住我不放,其实他们两个人就是不霸住我,我也进不了殷寨初中做教导主任的,付大庸这家伙原来是来吊我的胃口。要是在当时的八十年代里,我真的送个五百到一千块钱给乔朋、付大庸他们,时常花些钱喊他们吃吃喝喝,事情怕的还就能百分之百的成功哩。” 程志坚愤恨地说:“这个付大庸恐怕一出他娘的肚子,嘴张开来就想吃人。你说他够有个脉,连我做工会会员还要勒逼我送钱给他,他先后在我跟前提过三次。我转了公办教师,本身就是天然的工会会员,他竟然还又勒了我三年,至于其他的什么好交易统统与我程志坚绝缘。……这些忽虫要钱要物还要色,更要人拍他们的马屁,时时对他们歌功颂德。呸!想我程志坚像叭儿狗似的围住他们转,一再的卑躬屈膝,只能是痴心梦想!《厚黑学》我虽然看过好几次,说来说去,我就是一点都学不上。” 程志高笑道:“有的人例如孙凯、吴兆年、付大庸他们不看《厚黑学》,也能用得起来,他们叫个骨里巧,哪像我们弟兄两个。人家都说我们笨蛋,空有一肚子的好文化,在社会上做不到大人,只能在学校里教教学生,起不到大作用,比农村里种田的人高级不多少。”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说实话,一个普通教师要想做到官儿,不外乎两条,一是送礼,二是拍马屁,再加一个心黑,能够残忍地踩在他人的头上往上爬。” 程志坚板着脸说:“把别人当棋子,谋得在社会舞台上崭露头角,这种噇屎的交易,只有阴谋家、野心家他们才做得出来。我宁可一辈子穷困潦倒,做社会的下层人,也绝然不会使用这种卑鄙下三流的手段。” 程志高笑哈哈地说:“孙凯送重礼,付大庸乐意做乔朋的叭儿狗,吴兆年甘心戴绿帽子,让自己的婆娘陈企娴跟乔朋睡觉,乔朋就重用他们三个人,结果呢,中心中学副校长、成教职中校长、教育工会主席他们就堂而皇之地当了起来,跑出去风光不得了,引得社会上好多的人的羡慕。” 程志坚点着头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鲜亮无比,其实内地里糜烂得不得了,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孙凯、吴兆年、付大庸他们这三个人都是小娘养的,贱骨头!凡是晓得他们底细的人,都感到他们可悲,尤其是吴兆年,只是人们平时说话不点破而已。” 程志高站了起来,向门外走了几步,停下来说:“我要回家了,下次再来玩。”“别走,在我家吃饭,我家有现成的熟菜,只要热一下就行。再说你又没什么事情,吃过饭后,我们一块跑到裴庄玩玩,一路上谈谈说说。”程志坚挽留道。 程志高停下脚步说:“那就在你家吃饭吧。”程志坚的妻子向文兰一脚跨了进来,招呼道:“今日在我家吃饭,现在已经到饭市,你就别回家了,在我家吃个简单的中饭吧,只是你别要嫌是热的菜。”程志高笑着说:“照你这么一说,我还就在你家吃个饭的。” 一会儿功夫,五六碗菜肴就端上了桌。程志坚拿出酒杯,给斟上半杯酒,招呼道:“志高,我晓得你酒量不大,所以就给你斟了这么一点点,你千万不要再不肯喝掉,否则,我们之间就显得些生分了。”程志高摸着头说:“嗯啦,今日我就听你这一说,但酒杯里的酒喝掉,无论如何不能再给我加酒。你是清楚的,我酒一喝多,身上就难过得不得了。” 程志坚将他推上首席,自己坐在旁边陪席。程志高呷了口酒,说道:“你我有十多年不在一起玩了。正式退休后,又不曾怎么玩。时光如流水,转眼间,我们就步入了老年阶段。今后我们这些人的任务就是如何保养自己,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了,这就是我们的本钱,比什么都好。乔朋、付大庸、吴兆年他们在职时是活得潇洒的,吃喝玩乐,手上还能闹上一笔大钱,跑出去确实是风光得不得了。但是,兄弟你写了《傅桥贼计行》,十五万字,将他们做的些丑事全部揭露出来,在网络上发表,看的人多得很呢!” 程志坚放下酒杯说:“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们卖命地做好教学本职工作,到了最后,功劳都归到了付大庸、吴兆年、孙凯这些玩脚混世虫身上,而我们这些人却是里外都不是人,什么好交易都不曾弄到。哼,我死都不瞑目,就是到了阴间里,也要造他们的反。” 程志高宽厚地说:“志坚,《傅桥贼计行》发到网上,已经有十多万人看了。这样一来,你也算出了心坎里的一口恶气。乔朋、付大庸干下了大量坏事,有好多少人都要痛骂他们,退休下来也狼狈不堪,跑到哪里,哪里都不再有人恭维他们。孙凯、刘之富这些得到好处的人也对乔老爷、付大庸若即若离,基本上没什么来往。” 程志坚用手指敲着桌子说:“你够晓得啊,孙凯、刘之富他们这些虫都是拣亮处飞的白鸽子,简直是个人精。哪个给他们食吃,他们就乖巧得很,抱住哪个的屁股闻,讨好地说香得很;一旦没食给他们吃,马上屁股就一转,就什么都不认了。” 吃过饭后,两个人便往裴庄方向跑去。他们本没有什么事,纯粹是休闲,自由自在地慢跑。春天的气息就是叫人那么舒适,树木吐翠,大田里的麦子绿油油的,似乎在往上窜;水泥马路两边长出的野草嫩得很,铲回去给猪子或羊子吃,分明是很好的食料。转过弯来,他们就来到了裴庄的东苑小区,五六排商品房五层大楼拔地而起。 “哎,志高,志坚,你们两个今儿怎么跑到这里玩的?”程志高眼尖,马上认出来人是张云岩,应答道:“我们两个虽说同在一个庄上也难得相会,今日有空,就一起跑到裴庄,散散心。张董事长,我们不像你这个大忙人,清闲得很。哈哈,你一个大忙人,今儿怎一个人跑路的?”张云岩摆着两手说:“怎么?准你们两个散步,我哪就不能散散步?……是啊,在乡下玩也没什么玩头,要到景点里去玩,那才有意思。眼前你们的教育局要组织一批退休的老同志去游玩安徽的黄山呢。” 程志坚冷笑道:“教育局哪来的钱呢?就是有钱拿出来也只是给当过大官的人享乐享乐,普通教师是想也别想的事。”张云岩说:“程志坚你不相信吗?教育局拿的这笔钱,其实是你们教师自己的。有一年昭东公路集资,每人一千五百块,其中有一千块钱并不曾送到昭东公路工程。将近三十年一直存在银行里,有人查到这笔钱,周局长觉得要退给教师不好退,有好多人已经不在世,一退反惹出麻烦事,不如组织一些退休老同志出去旅游,把钱用掉,谁也没话说。如果再放在那里,哪个不想出花样抓钱往自己口袋里塞呀。” 程志高对程志坚说:“张董事长说的这话是真的。我听说我们裴庄参加旅游的是六十个人,租两个中巴车,在外边要玩两三天,有当过校长、教导主任的,也有部分是普通教师。不过,这参加旅游的普通教师就只能听凭当权的人点了。点到哪个,哪个去,点不到的,气也没得用。” 张云岩邀请道:“到我办公室里玩一下,我今日没事,有空陪陪你们。志高啊,酸话不许说,否则,我们同学之情就全没了。”程志坚马上说道:“我们是说玩的,你还当真的?话说回来,人在社会上总有你高他低的,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客观规律。” 张云岩边跑边说:“志高、志坚,你们两个做教师的,教出好多的学生,应该说还是混得不错的。谈钱,我是挣得不少,但担的心思也大得不得了,进货出货,组织员工生产,还要注意环保,上面各个部门来人监督检查。别的不谈,公司里的员工工资要及时发放,特别是到年关,还要提前准备好年终福利,不然的话,你企业就别想搞得好。”程志高说:“张董事长,你说的这话我们两个是相信的。你比我们能力强,如若叫我们办厂,我们不知要办成什么样子的。” 二程跟着张云岩进了海宇机械公司的大门,穿过厂区,来到后面第二层的一间大楼房里。张云岩喊道:“老刘呀,你给我拿三瓶矿泉水。”招待员随即送来了。 二程坐在宽阔的沙发椅上,揭开瓶盖喝水。张云岩喝了口水说:“志坚呀,你写的小说不少的,我打开电脑,看了你很多篇小说,有几篇写得好。”程志高说:“志坚他能静下心写。我也想写的,那一年我遇到了车祸,头砸到摩托车踏板上,就相当差事了,连牌我都不敢跟人来,只能玩玩小牌,这样一来,即使输,也输不了几个大钱的。” 程志坚喝了口水,将瓶盖扭了起来,说道:“张董事长,说实在的,我相当羡慕你的。如若你肯把你办企业的前后过程说给我听听,我一定会把它写好的。”张云岩笑着说:“好呀,不过要等我有功夫,就是说的时候也不一定说得全,恐怕要前后颠颠倒倒的。”程志坚摆着手说:“这个没事的,到真正写的时候,我会根据小说情节要重新组织材料的,甚至还会添加些你不曾说的东西。” 张云岩愣了愣,大喝了一口水说:“我们在上高中的时候,志坚就腹有才华,现在退休在家里,肯定能写出好多上等的文学作品。我也想写啊,可是没功夫,拿到笔就有事情来了,又不能不做,委托他人,这是肯定放不下心来的。” 程志高拿出小本子递过来,说道:“志坚,他呀,笔头写热了,想把人世间芸芸众生面目以及自己所遭遇到的世态炎凉描绘好,努力展现在世人面前,说是也不愧来到人世间一场。”张云岩兴奋地看了看程志坚写的诗《诉衷情》,笑哈哈地说:“程志坚呀,我看了《诉衷情》这首诗,写得不错。你一生当中不曾当到豪杰,在社会大舞台上也不曾崭露头角,但透过这首诗来看,称你是个豪士,再恰当不过的了。谁说秀才无用,笔下也显英雄!你写的四句诗:奋发志昂扬,挥手露峥嵘。劳作勤努力,业绩自掌中。最能表明你是个豪士。” 程志坚正要说自己虽努力工作,还是遭到坏人的陷害,招待员老刘急匆匆地跑进来说:“上海环宇商场要进我们公司大量的货,商场袁总经理要你亲自去商签合同,不过,他提出了两条要求。”张云岩随即问道:“哪两条要求?”“不曾说,就是要你亲自到场商谈,才好拍板。”张云岩转过脸,打招呼地说:“志高,志坚,我有事,就少陪你们二位。”程志高摆着手道:“你忙,你忙,我们两个随便哪一天都可以到你这里玩的。” 张云岩跟二人握了握手,便大步流星走出公司大门,登车而去。 十天后,苏明打电话给程志坚,说:“程志坚,我今日打电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喂,教育局准备一批退休的老教师到安徽黄山旅游。裴庄镇确定老教师的旅游名单里有你。”程志坚回道:“感谢你老朋友给我带来好消息。……唉,哪一天去啊?”“唉,就在后天,三月二十号,你最近一两天在家里准备准备。这一次我们要好好地玩一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隔了一天,他们便在裴庄中心小学会议室里相会,两个人热烈地握了握手。“啊呀,自从你五十六岁那年内退后,我们就很少相遇了。……唉,志坚呀,你这些年来保养得好,看模样没什么变化,考究满头的头发还是乌索索的,你曾染过头发吧?”苏明笑哈哈地大声说道。程志坚说自己从来都没有染过头发。 苏明自怜道:“嗐,你看我头发只有少数几根是黑的,再过几年就满头的白发。有人劝我染发,我不想染,它白就由它白吧。”程志坚拉住他的手说:“凡年老的人头发都白,只不过早晚不同,我头上也有不少的白头发。老苏呀,我看你身体才不错的,说话铿锵有力,这说明你中气足。一个人的中气足,就做什么事都很有精神。恐怕这些年来,你一直在体育锻炼,从不曾懈怠过。”“这当然呢。我看你身体也好,退休这些年来,肯定也是坚持两条,一是饮食保养,二是体育锻炼。” 会议室里进来的人都是退休前在岗位第一线的老教师。柳玉鹏张着手大声说道:“老同志们好!……我们这些人在职时都吃过死苦,那些促刮佬,做过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总务的,今日一个都不曾来,日鬼的,就像约定好了似的。”苏明接过口说:“老柳呀,这样好啊!大家都是平民百姓,在一起也好相处,你要尖刁奸猾的跟你一起旅游,恐怕心情也不会得怎么好。人家无意间冒上一句话,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我们这些人在一起,无拘无束,没有哪个瞧不起哪个,大哥、二哥都差不多。老百姓不能跟老百姓过不去,到时候还要相互照应照应,愉愉快快的,那多好啊!” 三十个人上了中巴车,车门自然关了起来。正当中巴车开出学校大门,吴兆年、刘之学、孙凯十多个人大模大样地往里跑。蒋驰噘着嘴说:“活做大头梦的,在职时分尊卑,退休了十七八年后,还要分个尊卑,难怪程志坚在《傅桥贼计行》里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程志坚冷峻地说:“民主革命时期,人们说穷富不能同烧一炉香,眼下要说尊卑不能同坐一挂车。这个时候跑得来的还只是小角色,那几个在职时专横跋扈、颐指气使的大好佬还要等过一会儿,才来粉墨登场的。” 苏明打哈哈地说:“哎呀,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再说,那些做官的人在职做了些缺德的事,该骂的都在你老弟写的小说中骂了,他们比哪个都心虚,这些年来比我们哪个都郁闷得慌,生活的空间一下子小得不得了,难得适应呢。要拿的拿不到了,要人捧没人捧,相反,还时不时有人戳着他们的脊梁骨骂忽虫。他们心里那个难受的程度,我们坐在这挂车上的人哪个都忍受不得下去的。” 程志坚两只手比划着,轻蔑地说:“唉,你说错了,那些忽虫们就是到现在也不会得反悔的,厚黑学学得好呢。你就是伸出手指把他们鼻子刮平了,屁股一转,照样乐哉悠哉,在他们的字典里根本找不到羞耻这两个字的。” 柳玉鹏手往远处指了指,“车子上了高速公路,两三个钟头就来到黄山脚下。”蒋驰提议道:“我们这次要玩得痛快。这次大家出来旅游纯粹是个机会,做梦也想不到的。我们大家都别要说不愉快的话,这样在玩的当中才会有更好的心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各人最好都不要再提了。我说好不好?”苏明首先响应道:“好的。我们每个人在这次旅游活动中都拣愉快的话说说。遇到特别好的景致要赶紧拿照相机拍下来。” 进了景区,领头的刘长虹交验了纪念票,景区工作人员清点人数,便在纪念票票面上加盖了公章,算是核销过了。 明丽的景色弥漫着舒适和缓的春天气息,树木吐翠,生机勃勃,连山地的草儿都鲜绿的。沿着陡峭的坡道拾级而上,不知谁提醒了一句,“登上陡峭的悬崖,眼睛要向前看,切不可往回望,能望住前边的人攀登最好。”大伙儿从前都是教育人的,很快就此形成默契,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攀援而上。到了山顶,人们的眼界豁然开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各个山峰景色都别具一格,美不胜收。 江山美丽多娇,引得无数骄客竞相称颂。这个山顶登上来,又顺势改道攀登另一座山峰。苏明感叹地说:“景区的景致就是好得不得了。春天来游玩,这个心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话说回来,出来旅游玩乐,实际上是玩的身体。我们这次玩过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个下次来玩了,年纪大很了,就是身体再好,下人也不肯让你游览眼下这些险峰啊!” 众人登上的这座山顶比较大,树木茂密成林,亭子里有座椅,路道旁也有可坐下来歇息的石凳。蒋驰兴奋地举起照相机在取景。苏明走过去,将自己的照相机放到他手上,说:“你给我拍几张照片。”蒋驰便丢下自己的照相机笑嘻嘻地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 程志坚没有携带照相机,因而也就没有这方面的愉悦之情,仍然往西边跑过去。柳玉鹏招呼道:“老程啊,别往那边跑,那边的景色不好看,你看,那边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跑过去望,好玩的地方就在眼前这一边。”程志坚淡淡地说:“我跑过去望一下,马上就回头。” 这山西边的景色确实没趣,清一色的树木,山势也不怎么陡峭,平淡无奇。程志坚还是向前走了几步,咦,呈现在眼前的分明是金碧辉煌的金銮宝殿,那里面跑进跑出的人似乎全是古人,难道是文化部门在此拍摄古代电视剧吗?他驻足于此,望出了神,流连忘返。 他不知道仇人瞅着绝好的机会在算计他了。付大庸跟乔朋咬过耳后,做好一番准备,马上分开手。付大庸对一个汉子招手,那汉子快步跃到他跟前。“老燕,我听你说,身上没多少钱,我给你十万块钱。”付大庸低声地说,“但你要给我做一件事。”“什么事?”“你看,那西边站着的一个人,你把他推倒在山脚下。你敢做这件事吗?”汉子不以为然地说:“只要你肯给我钱,我保证干净利落,一丁点痕迹都不会露出来。” “唉,老燕,你叫什么名字?”汉子板着脸说:“你我双方只是一桩买卖关系,互不探底,这是江湖规矩,否则,如有不测,双方都大大的不利,你晓得的吗?”付大庸经他一说,吓得变了脸色,急忙点头哈腰地说:“好好,我遵照江湖规矩,不过,你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些。”汉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你放心,绝对不会留下一点痕迹的。” 付大庸掏出一扎子钱递给汉子说:“我先给你一万块钱,事成之后,到那石碑下面,我们有个人自然会给你余下的九万块钱。”汉子接过钱,点了点头,往林子里一转,人影子就一下子消失了。 程志坚爬上一个山嘴,登上险要的石头,分明是被眼前奇妙无比的景色迷住了。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妙龄女郎,一脸的粉团花色。她悄悄地靠上来,不由分说,两手一抬便将毫无准备的程志坚推下了山谷。 装扮女郎的汉子得手,飞身离去。到了林子里,迅速恢复了原貌。乔朋拍了“女郎”的肩膀,便递给他一张贷记卡。乔朋打开包里,拿出小电脑,低声说道:“你自己将号码点击到账务上查询金额,我告诉你密码。”“女郎”操作好后,账上果然是九万块钱,点头说:“好,我这就走。”“女郎”换穿了大红袄、绿色长裙子,整理好罩的美丽的女人面具,将假发套的长辫子解散开来披在背后,笑嘻嘻地扭着屁股招着手尖着喉咙说“先生,古德把爱”,随即飘逸地快步离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在山脚下消逝了。 乔朋、付大庸二人合作,事情做得相当的精妙,什么迹象都没有露出来,无懈可击,超级现代化的安保设备丝毫不起作用;再过人的神探也找不出任何疑点。一桩人命案轻飘飘地遮掩过去,很显然是受害人自己登山游玩时不小心,失足跌落山谷的。至于事实的真相只能是永远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这真是:宿孽假手把贤害,豪士无惧赴罹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二回 棺材小姐魂还阳 话说程志坚张眼远望,忽然发现一道霞光,豪华的宫殿人影绰绰,情不自禁地向前跑了几步。后边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转头往后瞥了一下,原来是一个身穿紫红色连衣裙的梳着两支长辫子的青年女子,闭着嘴,粉团花色的脸却是死板板的,全没有一点表情。程志坚避开身子让陌生的女子跑过去,不料女子却伸出魔掌猛然一推,程志坚的身子便直往旁边的悬崖栽倒下去。 程志坚本能地侧转身子,很想抓住山崖旁边的树枝,哪怕一棵救命的藤蔓。一阵狂风刮过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飘飞,什么响声都听不见,一切都是那么出奇的安静。掠过一道道白色的闪光,离开青山越来越远,呈现出一个五彩绚丽的大漩涡,一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一个巨大的漏斗,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将地面所有的一切全往里面猛吸。 狂风再起,漩涡不住地转动。程志坚感觉到还能左右自己的身子,便努力折转过身,张眼俯视地面,想找出一个合适的缓充处着地。他哪里望得见底下的地面,两只手胡乱地搔动,意识渐渐丧失,只感到一团漆黑,身子像口袋似地掉落下去,…… 我就这样死了吗?我这是在哪里?刚刚恢复点意识的程志坚,卖力地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懵懵懂懂的,脑袋里似乎全是面糊。他想说话,又感到喉咙被一种东西塞住,无法发出声音。转动身子吗?好像有绳索死死捆绑着自己,他别无他法,只能静静地躺着。 他想,孙悟空身子被如来佛的五指山压住,头还能伸到外面观赏山脚下的景色。可是自己就像关进了阎王的箱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唉,真个倒霉的,叹气也叹不出来。先前发狠到了阴间里也要造乔朋、付大庸他们的反。可如今却不知自己魂归何方。他神思飞越,想到席方平为冤屈的父亲报仇,决心斗倒羊姓富豪,告城隍,两次告冥府,最后是二郎神帮他伸了冤。想到自己何等的冤屈,只能石沉大海。 “那个小姐就殡在这条棺材里。”“好,我们一齐用劲把棺材盖移动开来。”说话的是两个盗贼。棺材盖往后边移动了一大半,漂亮的大红盖被掀开去,蒙脸布再一拿,安详的姑娘乌索索的头发上佩戴的贵重首饰随即被摘下来,又除去她的两个垂珰式耳环。 “咦,小姐穿在身上的是贵重的好衣裳。”“你抬起她的身子,我来给她脱下来。”一个盗贼抓起女子的两个臂膀,另一个盗贼解开她的衣带准备往下脱。那死去的女子微微地睁开眼睛,猛然抬起两个膀臂,将棺材盖往旁边一推,奋力地站了起来,而后跨出棺材。 棺材盖倾倒在准备脱衣裳的盗贼身上,盗贼额角出了血,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另一个盗贼兀自站着,他的脸刷白,如同一张纸,两个白眼大翻着,一动不动,女子伸出手刚触碰到他的身子,盗贼便直挺挺地仰倒下去。 女子活动着身子,摆摆手,自言自语道:“我程志坚怎么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而且还睡在棺材里。”她没有回过头张望屋子里的情形,径自跑出阴森森的屋子,屋外突然洒下金灿灿的阳光,眼前随即展现出一幅绚丽多彩的春景。瞧,前边是一片青绿的竹子,里面的小径自然弯曲。她跑进了竹林,看见有座小亭子,跑过去坐到里面的石凳上。这才晓得自己穿的绿裙子,红衣裳,脚上蹬的是绣花布鞋,再摸摸头,哎呀,不得了,是厚厚的一大堆头发。 她要看看自己的头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想找个镜子照照,一时难以办到。水可以当镜子照,那前边不是有口水井?她跑过去对着水井仔细瞧瞧自己的面孔,分明是个秀丽的少女模样,再摸摸生殖器,啊呀,自己哪里还有个男人的影儿?这下子可惨了,勤勤恳恳工作的程志坚来到另一个世界,却是一个女人,更不得志了,命运纯粹在捉弄自己,女人只能充当男人的泄欲工具。她想了想,也好,换个身子再来人世间,以一个女人的视角看看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相又是什么样的呢。 她望着东南边十几排房子,井然有序,而北边、西边、西南边则是高墙。外面的景物一概看不见,使她感觉到自己身在高墙之内是个渺小的人儿。唉,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社会年代里?她高声喊道:“我是谁?这里是哪个人家的院子?” 一个头顶梳着两个髽髻的丫鬟在远处惊呼道:“啊,小姐已经死掉了,自己怎么会跑出来呢?”厨房李大妈子急切地问她:“秋月,是大小姐吗?”“不,是二小姐。”“胡说,二小姐已经死掉二十几天,她怎么会自己跑出来的?秋月,你大白天说疯话,怕的是你看花了眼。”丫鬟上前抓住李大妈子的手往西北角跑了五六步,指向那远处的女子,说:“你看,那不分明是二小姐吗?”李大妈子张眼一望,也“啊”的一声,直往后边溜走。 丫鬟吓得跟在后面跑,她们撞着了韩夫人,惹起她的愤怒:“你们两个下人竟然这么大胆放肆,一点都没有规矩,都给我跪下!”两个下人便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李大妈子哆哆嗦嗦地说:“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们望见二小姐她站在亭子跟前的水井边上,吓杀了,直往后边溜,这才撞着了您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韩夫人一听,愣地问道:“是不是秀英小姐,你们看真了没有?”丫鬟仰着头说:“我们确实看真了,不相信,我们两个领你去望。”韩夫人却颤抖了,叫道:“秋月,你快点去喊大财,郑海,周八,还有黎平旺老先生。”丫鬟急匆匆地跑开去喊人。韩夫人回过头说:“你起来吧。”李大妈子说声“谢夫人”,便站了起来。 韩夫人摸着发髻带着哭腔说:“这光天化日之下,死掉的秀英乖乖才二十多天,难道就僵尸了吗?”李大妈子提议说:“你往前跑到那厨房北边,一抬头就望见了。”韩夫人战战兢兢地跑到那里,紧靠着墙角,望了几眼,惊恐地喊道:“秀英乖乖,你死掉可不能找住家里人啊!”不见应诺声,便要往回缩。 管家周八冒冒失失走上前问:“她人在哪里?”李大妈子往前一指,“你望那站在水井边上的不是个二小姐吗?”他转身一望,惊讶地说:“是二小姐。……喂,是人是鬼,你说一声。”那女子舞着手说:“我是人呀,不是鬼。”“那你在棺材里,怎么会自己跑出来的?”“有两个人来盗篓子。你们看,我头上的首饰都被他们拿下来了,他们还要剥我身上的衣裳,抱住我上身的时候,我喉咙里有个东西滑了下去,我咽到肚里去,而后,我抬起两只手,将棺材盖猛地推了下去,一个被棺材盖砸死,一个给吓杀了,他们人还倒在那屋子里呢。” 账房先生黎平旺正好赶过来,说道:“韩夫人,秀英小姐是人,你看,她的身子后面有人影子。”韩夫人便张开膀臂跑了上去,不住地呼唤道:“秀英啊,秀英,乖乖你活过来了。赶快回家来。你父亲晓得你不曾死,还好好地跑回家里,不知有多高兴。”女子愣愣地问道:“我叫秀英,是什么姓啊?”“你姓芮呀。”“唉,我叫芮秀英,”她两只手抱住头说,“妈妈呀,我什么都记不得了,眼下我一个人都认不得,真的。” 韩夫人抱住女儿身子说:“一时认不得人,没事,过一些天,你就晓得了。我们娘儿俩一起往家里跑吧。”丫鬟迎上来抓住芮秀英的手,喊道:“小姐,我是你跟前的秋月呀。”芮秀英点了头,只得顺水推舟道:“啊,你是秋月,咱们一块跑。” 芮秀英跑进闺房里,李大妈子随即端来饭菜。韩夫人催促道:“儿呀,你肚子一定饿坏了,先吃点饭,元气恢复起来,人才有精神力气。”丫鬟接过饭碗放到芮秀英手上,又递上筷子,说:“小姐,你先吃几口饭,再说话。”李大妈子爱抚地轻拍着她的肩膀,说:“你是个会武功的人,食量比一般姑娘大得多,快点吃呀。” 芮秀英吃了一阵饭,品评菜肴道:“这蒜苗炒蛋,烧得不丑,蛮有味道的。”韩夫人笑着说:“那你就多吃点吧。李大妈子,碗柜里够有蒜苗炒蛋吗?”李大妈子弯着腰说:“有的有的,三四碗的。晚上,老爷回来,这是下酒的好菜,新鲜得很的。小姐还要吃的话,我去再端碗来。”她便退了出去。 芮秀英放下饭碗、筷子,问道:“妈妈,我怎得死的?”韩夫人心疼地说:“多怪你家父亲,容你学武。你呀,吃蛋的人,听说家佣大财要讨教你的武功,你还不曾吃得好,伸出手就把大财摔倒在地,大财躺在地下啊哟啊哟的叫。你嘻嘻哈哈地吃蛋,问大财够要再来。大财做好了架势,你上去就要给他来了个大掼包,想不到你自己竟然直挺挺地栽倒下来,一口气掉下去,就一直不曾得上来。家里人守了你两三天,你都没能醒过来,就当你真的死了,家里人只好将你放进棺材殡在家里。……阿弥驼佛,两个盗篓子来盗你身上的贵重东西,想不到他们自己倒把个命丢掉,却把你弄还了阳。” “嗯,妈妈,我们在的是什么国家?眼下又是在什么朝代?”芮秀英急切地询问有关信息。韩夫人说:“你怎全然记不得呢?……我们是在敖炳国,长明帝的朝代里。”芮秀英傻了眼,自己不知看过多少的书,从没听说过敖炳国。她问道:“敖炳国开国已经有多长时间呢?”妈妈说了,敖炳太祖费珲原本是丹朱国的大将,后来藩镇割据,自立为敖炳国皇帝,不断开拓疆土,蚕食丹朱国。第二个皇帝是他的儿子敖炳世祖费蟠。第三个是他的兄弟敖炳高帝费阶。第四个是他的三儿子敖炳文帝费彤。第五个是他的二儿子敖炳恭帝费经。第六个是他的六弟敖炳武帝费彬。第七个是四儿子敖炳光帝费留炜。眼下长明帝是第八个皇帝费司种,他是光帝的长子。 “今日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妈妈。”韩夫人说:“现在是敖炳长明七年,今日是三月二十三。”芮秀英又问道:“我家是个什么人家?”“秀英呀,你父亲在朝廷里做官,做的是吏部侍郎领平都府府尹。”韩夫人抓起女儿的手说,“我养了两个儿子,都是你的哥哥,就你一个丫头,今年十四岁。你死的那一天,我妈妈哭杀了,十几天里吃饭都不香。你家葛姨娘幸灾乐祸,说她生的个姑娘是稻子里拣的一个稗子,一下子成了稀罕货,该要受到人宠爱的啦。” 芮秀英抱住韩夫人的上身说:“妈妈,葛姨娘生的姑娘比我大吗?”“比你大,要不然,大家怎都喊你二小姐呢。她叫秀兰,你叫秀英。你还有一个名字,叫粉奇。你生下来的时候,粉绰绰的脸,十分出奇,所以你的父亲大人喊你粉奇。” 李大妈子端着菜碗走进来说:“韩夫人,奴婢上厨房里遇到了周八。他说那后屋里是死了两个盗篓子,那个额头淌血的人身子底下压着一个布袋子,布袋里装的全是二小姐的首饰,玉簪、步摇、耳环、珍珠项链、手镯。他还说,黎先生叫郑海去禀报吴谷王知县,让衙门来人验尸销案。” 韩夫人赞许地说:“黎先生做事向来有分寸,王知县带人作证,这人命案完全是盗贼人自己弄出来的。要不然,外人会闲言闲语,说芮本固发虎威,私下里草菅人命。如果朝廷里再有个奸臣再在皇帝跟前进谗言,我芮家可就遭殃了。” 芮秀英摆着手说:“我吃好了,李大妈子你还又把菜碗端得来做什么?”“你不是说蒜苗炒蛋好吃的吗?厨房碗柜里多得很,我就给你再端了一碗。”李大妈子笑眯眯地说。 房门被推开来了,随即传来尖利的声音,“啊呀呀,秀英活过来了!本来嘛,是个丧事,这一来呢,倒成了一桩喜事。我听到秀英已经回到家里,连衣裳都不曾穿得好,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来人上身大红袄,披着霞帔,粉绰绰的大圆脸洋溢着笑容,见芮秀英没回音,便嗔怪道,“我是你家大嫂子关菊英哟,秀英你哪就认不得我吗?” 芮秀英诚挚地说:“大嫂子,秀英我确实认不得你,我从后屋里出来,一个人都认不得,什么事情都不晓得。大嫂子你大仁大量,可千万不能对秀英我记怀啊。”关菊英肆虐地笑着说:“哎呀,二妹子,瞧你说的啦。你刚刚受过大难大灾的人,我做大的怎么可能还小肚鸡肠呢?……我看呀,你今日要洗个澡,把身上的霉气拿洗掉,头上也得戴上首饰,总不能就梳个秃髻去见人啊。”韩夫人拍着手说:“菊英说得对。李大妈子,你赶快去烧水,让秀英在厨房隔壁房间里洗个澡。”李大妈子弯下腰恭敬地说:“好的,我这就上厨房去,大锅里的水是热的,很快就烧透了。” 芮秀英来到那个房间里,看到两尺高的圆桶里满是热水,便兜起一铜盆热水放到小桌上。她脱光身上的衣裳,看了看自己,自言自语:“我来到这古代里竟然变成了个女人,只晓得眼下是长明七年,也不知是公元哪一年?”她蹲进了水桶里,身子连同肩膀都浸入了水里,不停地用手巾搓洗身子。 她忽然在水桶里站起起来,再次摸着自己,笑着说:“我在那个世界里,这个是饱饱,眼下却是个凹凹,不晓得有多少个男人要玩它呢。”她耸说道,“做个荡妇恐怕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她钻进了热水里搓洗着身子,想到忠义节烈这个词语,说:“这是指的哪四个人呀?”她努力打开记忆,忽然说道,“想起来了,是这四个人:岳飞、关公、浣纱女、孟姜女。……浣纱女这个女人悲哀啊,可以说是个痴货头子,见个男人哪就不能说话啊?落个名又有何用?要么统治人的男人人欢喜你这种女人,巴不得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这样,好让他们寻欢作乐。” 她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做个先生巴不了所有的人都不识字,补锅匠巴不了家家户户的锅子都坏掉,治病的郎中巴不了人人都得病,卖棺材的巴不了家家都有死人,嗨嗨,人就这么自私,其实最自私还要数那些贪官啊!” 洗好澡后,芮秀英赶紧换穿了另外几套衣裳,不耐烦地说:“这些怪衣裳真难穿,好在不勒人。衣带如果勒紧了,那真个叫人难受。……唉,我光顾洗个身子,头还不曾洗的,让我赶紧穿好衣裳,再把个头洗一下。” 芮秀英取下头顶的簪子,将头发往下放,越放越长,怨道:“这多长啊,全放下来,头发还要垂到大腿根子的。”她将头发放在胸前两旁,直起身感叹道:“唉,这古代里做个女人真不好受,光个头发就叫人难受不得了。” 她将头浸进水盆里,慢慢地用手指来回梳洗。头洗好了,又将长头发放在水盆里不断地顺着抹洗。洗好后,便用换下的衣裳不住地揩拭头发,想把水分挤掉。摆弄了好一阵子,这才把头发放到背后去。 芮秀英重新回到自己的闺房,韩夫人跑进来责怪道:“秀英呀,你洗个澡,整整花了一个时辰。你洗澡就洗澡呗,干吗又洗头,洗的时间怎得不长。看来,今日你不好去见你家父亲大人,披头散发像个什么样子,只能等明日你父亲下朝回来,你去见他。” “笃笃,”这时有人在敲门,韩夫人问道:“你哪个啊?”“母亲大人,是我啊,冯馥兰。”韩夫人随即说了声:“秀英,是你家二嫂子,你可要招呼她呀。”韩夫人将一个富态的女人放了进来。芮秀英站起身拜道:“二嫂子,你好。”冯馥兰上来携着她的手说:“哎呀,你洗个澡好,不过头发洗潮了,难得干的。”“是的,叫她洗个澡,不晓得她又把个寰髻拆下来洗,头发一潮,不等干了,是不能梳头的。要不然,头上是容易生虱子的。”韩夫人再次怨怪道。 冯馥兰搬了杌子坐了下来,宽慰地说:“过个吧时辰,到了晚上也就要干了。”韩夫人扭着身子说:“就怕干得没这么快,要么站到西边夹巷子里,里边有窜风,风吹吹,倒是干得快的。” 芮秀英拿起桃木梳子梳头,梳子很难通过。冯馥兰笑着说:“你头发打结了。我帮你梳梳。”冯馥兰抢过梳子便给她梳理,秋月丫鬟在旁边帮着理头发。 梳理过的长头发披在背后,芮秀英的脸红润起来,如同刚出锅的馒头,煞是好看。她打开房门,操起一本唐诗选,径自走进那西边的夹巷。“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唉,字不好认,都是些繁体字,好在这里面有很多首诗我熟得很,要不然,我还真的读不起来的。” 十几首诗读过后,她又感觉到发黄的纸页实在叫人厌烦,便放在墙角下。她要活动身子,却不会拳法,便机械地踢腿、劈腿,膀臂也进行上下左右运动。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晚上,秋月丫鬟喊她回自己房间里吃晚餐。 吃过晚餐后,秋月丫鬟帮她梳寰髻,先将簪子在头顶偏后别起来,头发绕了两个圆圈,最后在她背后垂下半尺长的马尾辫子。头顶前面安插鲜艳的凤钗,步摇也插了上去,耳戴垂珰式坠子,项戴珍珠项链,穿着绿色大花上衣,浅红色裙子。她对着水银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抹了抹嘴说:“行了,我不喜欢涂脂抹粉,更不喜欢什么胭脂儿,搽在脸上简直像个妖怪。一个女人长的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卖命地打扮做什么?……唉呀,行了行了,秋月,不要怎么弄啊,我看我这个样子就行了嘛。” 夜晚,芮家整个三厅里上下左右坐满了人。李大妈子推开了一扇门,大声通报道:“二小姐到了。”本来是叽叽喳喳的厅堂,马上安安静静的,一丁点儿杂声都没有。芮秀英一脚跨了进去,人们的视野中便出现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年女子,凤钗正插头顶乌云,步摇不住地摆动,垂珰式耳环两旁晃动,略大的瓜子脸微露笑容,肌肤如同婴儿般的好看,两弯细眉远山青,大眼睛灼灼诱人。烛光之下,绿色大花衣裳挂上珍珠项链,连同那微微晃动的浅红色短裙子交相辉映,足蹬高底绣花鞋,脂粉不施出水莲,风流分明少年才。只见她恭身福拜道:“女儿秀英拜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葛姨娘,莫姨娘。”头戴官帽的芮本固“嗯”的一声,随手往东面一个空位指了指,算是接待了女儿。 芮秀英弯腰对坐在东边的两对夫妇喊道:“大哥哥、大嫂子,二哥哥、二嫂子,你们好。”四个人都笑着答道:“秀英,你自己才好呢。”余下的人可喊不出来了,自嘲道:“今日这大厅里坐的人太多,李大妈子叫我喊的人竟然倒喊不起来了,下面还有十几个人我实在叫不出来,头脑里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二嫂子,还得请你把其他人指给我认认。要不然,今后遇到的话,我认不出,那可要说我秀英老气横秋,不懂世理,目中无人,全不懂事。” 韩夫人抬起手说:“馥兰呀,你是嫂子,体谅秀英大难大灾后什么都记不得,把其他的人都指给她认一认。”冯馥兰站起身指住坐在韩夫人东边的一个女子说:“她是大小姐秀兰。”芮秀英随即喊道:“我的秀兰姐姐,你的身子比我高啊。”接着便一一见识了三弟文定,四弟文霆,五弟文昌,六弟文明,七弟文华,三妹秀萍,表姐冷梅瑛,査惠娟,权凤香,表妹应春香,还有三四个小孩。 关菊英抬起头赞赏似地说:“秀英二小姐经过大难大灾后,比先前更漂亮得多了,脸皮白白嫩嫩的,身材不高又不矮,不胖又不瘦,出脱脱的美人胚儿。”芮秀英伸出左手摇了摇,不以为然地说:“女人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弄得不好还是个——累。”她话音一落,满屋惊讶。 芮本固轻拍着桌案,说:“秀英,你这个二丫头少不更事,出言骇世。你给我说清楚,作为一个姑娘人家要不要打扮好?”芮秀英不慌不忙地说:“父亲,世上不管什么人都要打扮自己,女人当然首当其中,哪个人也不会说自已不爱美的。问题是世上的那些龌龊的卑鄙坏男人总要无情地掠夺人世间所有的美,贪得无厌,得陇望蜀,弄到手又不惜地糟蹋。你们说说,如若一个女人就单单凭依人长得漂亮,一无体力,更没有点拳脚功夫,二无才艺,胸无点墨,孤陋寡闻,脑袋瓜里就没有什么智慧,那么她只能做个什么人?”她灼灼的大眼睛扫视着厅堂里所有的人,冷峻地说,“那她还不是人家桌案上的花瓶,笼子里的画眉鸟儿,圈养的猪儿,池子里游动的鱼儿。总而言之,寄人篱下,唯有听赏,任人玩弄,任人宰割,直到人老珠黄,哀怨老死。实在悲哀的啊,不去学习掌握自己命运的漂亮的女人!” 芮本固颤声地说:“二丫头,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我一点都弄不清楚。你这是跟孔夫子大圣人唱对台戏啊,说出去,可不得了的呀!”芮秀英摆着头竖起大拇指说:“所以说嘛,父亲大人,你要让我出去一边读书,一边学武。你成全了女儿我,在佛祖面前也就算得上功德无量。” 芮本固叹了一口气说:“唉,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冲劲不小,志比天高。我还就看不出来你二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芮秀英笑哈哈地说:“千里马不放出去走走,老死在马槽里,你能说它是个千里马吗?打鱼好手不架着扁舟游弋江湖她能成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啊!……父亲、母亲大人,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女儿我要求你们给我找一个能文能武的高人,女儿我做他的学生。要不了三年就能有一身的好本领。也就是说,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能加入敖炳国的英雄行列里。” 芮本固吱了吱嘴,无可奈何地说:“好好,你还是给我坐到秀兰跟前去吧。”韩夫人板着脸说:“秀英呀,你个丫头片子,应该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样子,可你一跑进来就说个不停,谁叫你怜牙悧齿,能言善辩的啦?你的哥哥兄弟,姐姐妹子,还有表姐妹们,哪一个像你这么泼辣,口无遮拦,举止浮躁,胡思乱想,狂妄自大,全不晓得做人之道。头上的步摇老在晃动,哪像个贤惠淑女的样子。” 芮秀英轻哼了一声,跑到姐姐跟前,再次福拜了长辈,轻声地说:“下面我请父亲大人回答一个问题。王莽、董卓、曹操这三个人当中,哪一个是好人?”芮本固冷笑地说:“这三个人都是乱臣贼子,哪一个也谈不上是个好人。”“父亲大人,你这就弄错了。这三个人里,曹操是个好人。为什么说他是个好人呢?他善用能人,赏罚分明,政治、军事都有理论建树,尤其善于搞活经济建设。至于他要灭汉建魏,照腐儒看,那简直叫个是可忍,孰不可忍。而我看,曹操他这一点也并不算错,更谈不上什么罪过。” “胡说!篡夺皇位的奸贼,大逆不道,十恶不赦!”芮本固满腔怒火地说。“父亲呀,亏你还是朝廷里的大人,我看你呀,不好好学习,动脑思考问题,墨守陈规,到了最后,一不小心,还要成了一个好心做上的坏人、恶人、千古罪人呢!” 长子芮文胜和稀泥地说:“父亲呀,算了算了,我们集中在一起,本来是望望死而复生的秀英妹妹的。她说的这些话当然是激进的,眼下你一点都没必要跟她计较。如果让大家联欢,自由自在地谈谈说说,诵诗唱歌,或者叫三四个表妹子弹奏不同的乐器,大家的心情就不都是快乐的吗?”莫姨娘附和地说:“老爷呀,还是文胜说的好。二小姐要出去读书学武一时决定不下来,日后再谈,不就行了吗?”韩夫人也顺水推舟地说:“老爷子,我们大家都别执拗。一家人坐在一起,应该和和睦睦,热热闹闹,同享天伦之乐。” 芮本固宽厚地说:“既然你们几个都来说情,我也就不跟二丫头理论个是非。……你们要搞个联欢,我看这样,每个人都要有一个节目,谁也逃不掉。会弹奏的就弹奏,会唱歌的就放开喉咙唱一曲,要不就朗诵一首诗,或者说一个笑话,小故事也行。……嗯,从门口靠南墙的开始,由东向西,到了西边,再由西向东。我跟你们的三个妈妈也不让当。第一个是应春香,第二个是芮文华,第三个是冯馥兰,……” 应春香拿出古琴,弹了一首曲子:百鸟朝凤。全场个个都处于愉娱之中。四岁的孩童芮文华站起来奶声奶气地朗诵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赢得大家一致喊好。冯馥兰则唱了《大年初一个个好》。轮到莫姨娘,说了一个笑话:“从前,有个文雅的教书先生,有一天他看到书房外面鹅毛大雪飘飞,一时兴奋起来,摇头晃脑地吟了一首诗:‘老天下雪不下雨,雪到地上变成雨,变成雨来多麻烦,不如当初就下雨。’后来一个农夫当他的面也吟了一首诗,说道:‘先生吃饭不吃屎,饭到肚里变成屎,变成屎来多麻烦,不如当初就吃屎。’”大伙儿一听,全都乐哈哈地笑个不停…… 最后一个是芮本固,全家的主宰,他高声地说道:“今日芮家欢聚一堂,展望未来各有千秋。誓言学习秀英立志,伶牙俐齿初露锋芒。刚才我想了想,是有个能文能武的先生,住在我们的吴谷县城里。他名叫严韬,本来在朝廷里当监察御史,他什么人都敢弹劾,所以得罪的人多。长明帝罢了他的官,他就来到了吴谷,县城里凡有一定能耐的人都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他跟前历练历练。秀英啊,我给你十两银子,写一封信让你带在身上。家里除了你自己跟前的秋月,哪个都不送你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犯忌,看你怎样来到严韬他跟前读书学武。好啦,辰况已经不早了,各人回各人的房间睡觉。”众人便起身陆续离去。这真是:转世换胎女儿身,怜牙悧齿惊世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三回 情投意合交知己 几天后,早上起来,芮秀英拆开寰髻,长发放在胸前两边,操起剪子就剪。丫鬟秋月惊骇地说:“小姐,今日早上你为甚剪头发呢?”“秋月呀,我要上吴谷县城学堂里读书,不打扮成个男人样子,那怎么行?”“那我秋月也得跟着女扮男装了,这才好做你的书僮。……你这头发剪掉有一尺半多。”秋月拿起剪下的两绺头发一并扎了起来。 芮秀英绾起头发说:“秋月呀,你帮我把耳环除下来。”秋月便细心地将两个耳环取下来,放在布袋里。主仆两人穿起普通的男孩衣装,俨然两个小后生。韩夫人悄悄推开房门,小声喊道:“秀英呀,你们两个人今日怎么打扮成男人呢?”芮秀英上去抓起韩夫人的手说:“妈妈,我上吴谷县城里的私塾馆读书,不打扮成男人模样,那怎么成啊?”“你呀,小时候就犯忌,想不到你大难大灾之后更不得了。”“好呀,父亲大人写的信你够曾拿得来呢?”韩夫人望了望女儿几眼,说:“你父亲他还不曾写哩,妈妈我怎好拿得来呢?……你到私塾馆里读书,准备起个啥名字?”“孩儿有个粉奇的名儿,那就改叫个芮文奇吧。” 韩夫人坐下来,喊道:“秋月呀,我看你名字此后就叫小秋吧。这个名字,男的女的都能叫。”芮秀英噘起嘴说:“我到县城私塾馆里读书,父亲只给了十两银子,也太少了吧。到时候我会穷困潦倒的,是不是想断我的后路?”“你别瞎说,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疼自己的儿女呢?这样吧,妈妈我给你十两银子。到了年底,我也会催促你父亲送银子过去的。” 信、银子这两样到了书生打扮的芮文奇的手,随即出发;书童曹小秋肩挑两个箱子紧随其后。走过三排房子时,五弟芮文昌瞅着望了望,一把抓起男佣人张纯金的手,问道:“刚才跑的是哪个呀?我怎认不得的?”张纯金一愣,说:“我也不认得呀。你松开我的手,让我溜上去仔细瞧瞧。”五弟一丢手,张纯金便带着小跑,直跑到大门口,芮文奇两个已经走了好远。看守大门的梁必才叫道:“哎哎,望什么?我要关大门呢。”张纯金愣了愣,低声地说:“必才呀,你晓得刚才跑出去的两个小后生是哪两个人?”“你问我,我可不知道。早上卯时,老爷关照我放一个书生和书僮出去。我问是哪个书生,他叫我不要查点这事。现在你来问我,我答复你怎答复出来呢?”张纯金笑着说:“我本不想查点他是哪个,可五公子抓着我的手要我查点好,然后告诉他。眼下我到他那里,只能说无可奉告。” 书生芮文奇踏上了求学征程,天底下的一切都感到那么的新鲜,各种各样的草木都是青枝绿叶,映到池塘的水里如同一幅山水画,只可惜没有照相机。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来,更叫她无比的惬意,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书僮听了,赞叹道:“我家小姐的喉咙多好听呵!”“唉,小秋,你不能喊我小姐,要喊我家公子。要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受了警告的曹小秋当即告饶道:“文奇公子,我这之后说话一定注意。……不过,我还想听你公子再唱上一段。” 芮文奇从怀里拿出一把纸扇潇洒地扇了两下,说:“好的,我唱的时候,你的腿子要跑快点,不能慢下来。”“我晓得了。”芮文奇学着刁德一阴森森的腔调唱了起来:“这个女人不寻常”,跟着便是胡传魁的粗嗓子,接着是亮丽的阿庆嫂喉咙。她这一唱,直唱到《沙家浜》第四场结束。 没有配上任何音乐的说唱,征服了古老的山地,树木枝叶不动,使树林里飞动的鸟儿也停止了叫声,更不必说自然界的各种虫儿的声响低了下去。稀稀落落的住户人家听了,当即站立不动,竖耳谛听。有个书生手抓纸扇,像着了迷似的,紧跟在后面偷听。掉在后边挑着行李的书僮迈动着两条大腿,累得满头大汗,竟然也不叫一声累。 曹小秋说:“公子呀,你这一段有说有唱,真有意思。如果在街上,人们听了,肯定有好多好多的赏钱。你看,路上有几个赶路的人倒停下脚步不走了。我们后边还有两个人紧跟着我们后面听。”“他听他的,我唱我的。我们争取在天黑之前到县城里找到严先生的住处。”芮文奇若无其事地说,“小秋呀,我再唱段给你听听。”这会儿她唱的是《杜鹃山》里女主角柯湘的一段“血的教训”。 “公子呀,你的喉咙好听的。我敢说,当今世上没有哪一个人有你唱得这么好听,唱词也没有哪一个人能够想得出,更别要说写得出来,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哟。”书僮挑着担子跑得越发轻快。芮文奇笑呵呵地说:“我这么一唱,小秋你挑担跑路也就不感到怎么累了。……嗯,我再唱一段‘莫教巴掌把眼挡’给你听听。”她掉过头一望,见后面跟了一个书生,喊道:“公子,你们今日也上县城吗?”书生应答道:“是的,我是到吴谷县城的私塾馆读书的。”“噢,不知公子你找的是哪一位先生?”“严先生,叫严韬。”芮文奇拍着手:“这就巧了,我也是到严韬他老人家那里读书的。……啊呀,看你把个书僮跑得这么累的。我们停下来歇一会儿吧。”她这么一提议,四个人便坐到路的一旁石头上。 书生攀谈道:“公子,我复姓欧阳,命叫宗宪。请问公子贵姓大名。”芮文奇笑着答复了。欧阳宗宪抹了一下额头,说道:“芮文奇呀,你肚子里货色新鲜,而且又很多。小弟我在兄长跟前简直望尘莫及啊。”芮文奇望着他笑道:“只怕我要喊你兄长的,你这么称呼我,置于我何地呢?”“我今年十六岁,五月里过生日。”“欧阳兄啊,我芮文奇今年才十四岁,三月里过生日。” 欧阳宗宪抓起芮文奇的手说:“我们两人今日遇在一起,又同时到严先生那里做学生,说明我们两个有缘。我们结拜弟兄吧?”芮文奇笑道:“兄长这么一说,小弟我求之不得呀。”说罢,两个人便面向北边,撮土为香,一同跪着磕了三个响头。 弟兄二人在前面开路,两个书僮跟在后面,没跑多远,前面有七八个人封住路。欧阳宗宪胆怯道:“芮弟呀,这帮人拦在路口,怕要抢劫我们呀。”芮文奇轻轻地按住他的手,沉着地说:“兄长,别怕,上去且听他们说要做什么。”两个人跑到近前,有一个粗鄙汉子挤了出来,开价道:“想从我们这里走过去,两条听随你们拣。”欧阳宗宪急切地说:“哪两条?”“一把行李全部丢下来,……”“这怎么行?”“那么就是第二条啦,留下一个人,这就是你!”粗鄙汉子指着芮文奇说。芮文奇笑哈哈地说:“这好办,你让他们三个人走过去。”粗鄙汉子大手一挥,说:“行!” 三个人平平安安地走过去了。芮文奇仰起头说:“山大王呀,你把我一个读书人拦截下来做什么用啊?”粗鄙汉子扬起手说:“你到我们山头上唱唱戏,让我手下弟兄们解解闷,平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的一份。”“如果我不肯留下来,你们想怎么办?”“对不起,我们就打断你的两只腿子。”芮文奇吼道:“大胆!对你家大爷我就这么说法的吗?”粗鄙汉子大怒道:“臭小子,我揍不动你的!”他恶狠狠地来了个饿虎扑食,芮文奇敏捷地侧过身子,顺势勾了一脚,粗鄙汉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芮文奇哪容他爬起来,上去就一把反扭他的膀子,大声问道:“放不放大爷我走?”粗鄙汉子杀猪般地叫道:“放放放,……啊哟,啊哟……” 芮文奇反身准备向前走,发现两三个匪徒走过来要袭击她,她便与他们格斗起来,挥拳打到了两个人,一个匪徒拿着长棍就舞动起来。芮文奇闪了两下,敏捷地抓住长棍,用力夺了下来,对着拦路的三四个人猛地一拨,全倒了下去。她手抓长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她大踏步地跑到欧阳宗宪跟前,说:“兄长,你们三个人快点跑。我躲到后面。”欧阳宗宪不解地说:“我们已经走了出来,你还要这样做什么?”芮文奇摆着手说:“你这就不清楚了,那伙拦路的土匪没有拿到我们一文钱,怎肯罢手?我们即使再跑五里路,也跑不出他们的巴掌心。我不给他们点厉害的颜色看看,他们是绝对不会死心的。快跑,我包你们三个人没事。”欧阳宗宪招呼道:“芮弟,他们骑马追上来了,你要小心啊。” 芮文奇拣了路旁的一棵树,蹲在浓密的树枝下面。得得得,一匹马飞奔过来,马上的汉子拿着弓箭,背后箭筒里插了十几只箭。芮文奇支起长棍对着奔跑过来的马猛地一击,马扑的一声沉重地栽倒下来,一只腿子断了,血淋淋的直流;那个汉子便像一个大圆木直往山谷里滚了下去,撕裂的马叫声也在山谷里回荡。 芮文奇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把长棍往山谷里抛了下去。她赶了上来,若无其事地说:“山里几个蟊贼想坏我们读书人的事,没门。”欧阳宗宪说:“芮弟,你学过武的。”“唉呀,不蒙你兄长,我家护院的郑海,还有周八管家,手上有点拳脚功夫,我跟在他们后面学了点毛皮,想不到今日子还就起了点作用。”芮文奇轻飘飘地说道,引得欧阳宗宪更加羡慕:“芮弟有文有武,为兄的我还得需要跟在你后面学学的。”“哎呀,我们弟兄俩相互学习学习,共同提高本领。” 转过山嘴,便是一条直道。跑过去又是一个山头,往东一拐是个美丽的村庄。他们走进去,有个中年妇女说:“两位书生,你们跑到我们乌臼庄,想上哪家去?”欧阳宗宪说:“我们是到县城里读书的。”中年妇女告诫道:“你们要上县城里,前边的路就不能走了。”芮文奇问为什么不能走。“庄北头大院子,主人彭修在朝廷里做官,他家的公子彭自用为非作歹,弄性尚气,外地人晓得要到他家旁边跑,谁也不敢从我们乌臼庄路过。” 欧阳宗宪问道:“那我们绕道走,要走多少路?”“往西绕过这座山,至少要多跑六里路。”芮文奇听中年妇女这么一说,吃惊地说:“这么一绕道,我们天黑之前也就无法赶到县城里。……不行,我们不能绕道,继续往前走。我倒不相信,看他彭自用有多厉害。”中年妇女哑着嗓子说:“书生呀,你们千万要小心在意,那彭自用公子不是好惹的啊!”芮文奇合着手福拜道:“大妈,谢谢你的好心好意地提醒。”说罢,又作了一揖,便昂首走到前面开路。 “站住!你们是哪里来的小毛猴子?”一个四方脸的壮实汉子凶相毕露。“瞧你彭家公子这么说的,我们是到县城里的私塾馆读书的。”芮文奇手拿纸扇轻打着手心说。“要到县城私塾馆里读书,好说,但要留点过路费。”壮实汉子摇头晃脑地说。“我们要是不留的话?……”“就别想走过去一步。”壮实汉子恶狠狠地发出威胁。 芮文奇威严地吼道:“让开!”壮实汉子不让,便挥拳打了过来。芮文奇见对手有蛮力,长时间对打下去会耗费自家力气,便机敏地以退为进,对手步步紧逼。芮文奇卖了个破绽,让过一拳,蓦地抓住汉子后衣领,抬起一脚,正踢到他的裤裆里,汉子沉重地往地底下一栽,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欧阳兄,走啊,愣着做什么?”芮文奇招着手说。三四个彭家小厮手拿木棍上来就打。芮文奇连跳了几下,抓住一个小厮的木棍,脚一蹬就夺了下来,呼呼作响,小厮们落荒而逃。忽然“汪汪”的奔出一条恶狗,窜到芮文奇跟前就跳了起来,芮文奇挥起木棍,只扑地一下,狗头开花,落到地底下,四脚爬搔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一行四人走出山庄,又来到一座山跟前。欧阳宗宪抹着额头大汗,说:“芮弟,你太厉害了。我们刚才跑过的路遇到了两劫,如若我一个人走,肯定要撂下一些钱,还要搬出一些大人头来,……”芮文奇说:“欧阳兄呀,我们不能光顾说话,要快点跑,争取跑到严先生家里过宿。”欧阳宗宪点头说:“我们是要快点跑,到了严先生那里,我们就一切都能安稳下来。” 他们不说话,埋头赶路,很快地就来到了城门脚下。一个打扮体面的师爷看到他们,便问道:“两个书生,这会儿想到哪里?”芮文奇歪着头说:“我们是严韬严先生的学生。”“噢,严韬私塾馆在城东面,你们从这里走过两条小巷子,在大街上直往东边跑,不一会儿就到了。”师爷望了望芮文奇的脸,又说道,“你这书生脸皮真个是又白又嫩,我看你岁数小得很的,怕也只有十来岁。”芮文奇点头说:“不错,先生望人望得准的。” 由于事先有人指路,他们很快地就进入了私塾馆。严韬在客厅里接纳了两个新来的学生。他先看了欧阳宗宪递过来的引荐信,说道:“我晓得了,你是欧阳纯欧阳知府的大公子,名叫欧阳宗宪。”欧阳宗宪便上来对着孔子像行了个跪拜礼,接着又跪拜了严先生,随即站到一旁。 芮文奇将引荐信双手递了上去。严韬看过之后,接连扫了芮文奇几眼,说道:“你是芮本固的三公子,志向倒不小呢,学文还要学武。小小年纪的你,吃得消吗?”芮文奇恭着腰说:“只要严先生肯收下小生为徒,来日必将厚报。”严韬不悦地说:“年轻人呀,人生的路长得很呐,口出大言,其行未必如意。世上好多好多的英雄无用武之地,最后还不都抱恨终生,何况你这个初出茅庐,羽翼未丰的小后生。” 芮文奇鞠了一躬,说:“先生教导的是,芮文奇铭记在心。”“好吧,芮本固曾经与老朽一同共过事,我不会让他失望的,一定好好地培训你。芮文奇,你不光要拜孔夫子,以后还要拜关夫子的。”严韬松了口,芮文奇便跪拜了孔子和先生。 一个星期,芮文奇就会背《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在先生那里获得通过。严韬捋着髭须说:“芮生小子是有灵性的。好吧,芮生你可以读大书了,我这里有四本书,你先拿去两本,一本《大学》,一本《中庸》。”芮文奇恭着身说:“谢先生教导,后生感恩不及!” 十天后,芮文奇又到先生跟前过了书。严韬吃惊地说:“你读书倒读得快的,我还不曾见到你这么个神童的。”“世上无难事,只有肯登攀。读书要领会,眼到口到手到脑到心到,五到之中关键是心到,心到最急,读书学习能够做到心到,就什么都到了。何况你先生钟爱于我,给了我一个宁静的住屋,什么干扰都没有,上午读书,下午在屋后打拳,两者结合起来相得益彰,其进步当然是明显的。先生夸我是神童,实在不敢当,完全是您先生教育有方啊!”芮文奇这一番表白,把个先生给弄乐了,“芮生哟,等你把《论语》这本书读下来,我会教给你一点武功的。” 忽一日,严韬进了小院落,从一个不起眼的门里拐进了芮文奇屋里,芮文奇对到来的先生跪拜了一下。“走吧,到你屋后边,为师的教你拳法。”严韬说着便从后门走了出来。 芮文奇看着先生挥手踢腿打了一套拳法,随即演练起来。“嗯,你学得真快,我再教你一套。看住了,既要注意拳脚,又要留神四处响声。到真正应用起来,还要注意变通拳法,晓得吗?”严韬点拨了一下,便呼呼地将一套拳法演示了一下。半日功夫,芮文奇便学会了两套拳法。严先生临走时嘱她道:“拳路学到了手,这只是第一步,底下第二步、第三步就全靠你自己揣摩了。为师的教你两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第二句话:铁杵磨成针,功到自然成。我走了。” 芮文奇恭敬地说:“先生教导的全是肺腑之言,恩师教诲永记不忘。先生好走啊。”严韬走后,芮文奇趁热打铁将两套拳法又从头至尾的演练了一番。 严韬出外远游,十几个学生得以松懈,一同玩乐。蔡初春喊道:“田时行呀,我们这一回要好好地玩一玩,别要像芮文奇、欧阳宗宪他们两个那么死用功。住在这私塾馆里一天到晚死读书,简直闷死了。”田时行将书往旁边一推,乐滋滋地说道:“来,我们下一着棋,怎么样?”两个人便拿出象棋对弈起来 张以勤笑着对欧阳宗宪说:“他们两个人下棋,我们两个哪不会也下棋吗?”欧阳宗宪摸了摸脑勺说:“下吧。”钱汝夔拉着王文定的手说:“我们俩到外边的院子斗鸡。”王文定举起一只手挑战似地说:“好的,斗鸡就斗鸡,谁说我斗鸡斗不你?三局两胜,走吧。” 张炳和杨逵两人下的围棋。芮文奇笑着说:“李茂坚呀,我不怎么会下围棋,但我下象棋还是蛮厉害的。蔡初春别看他说得神乎其神的,恐怕他不是我的对手。”蔡初春耳坚,随即嚷道:“芮文奇,你这个小白脸来吧,我跟你下着棋,决一高低,怎么样?”芮文奇摆着手说:“别忙,先等你把眼下这着棋下好了,我跟你来一着。” 田时行的棋子被吃得很多,只有两个车,而蔡初春的黑方仅损了一个炮,两个兵,一个仕,他踌躇满志,正准备一举荡平红方,仅仅几步就能将住。田时行无可奈何,举棋不定。芮文奇不屑地说:“这着棋是红方赢,田时行你焦急做什么?”蔡初春怪叫道:“哎哟哟,芮文奇你该不会弄错了吧?你来下,我就不信这着棋会输给红棋。”芮文奇断然道:“我走三步棋,就能将住你黑棋。”“好,你来下。”芮文奇说:“田时行,你来个釜底抽薪,把车走到第二线。”田时行苦笑道:“没用,他走炮到中间保住仕。” 芮文奇指着第二线说:“就把车放在这里。”蔡初春见红方棋子落下,左右考虑,只好走炮保住中轴线。芮文奇随即叫田时行拿车吃掉黑方的士,蔡初春马上用炮打掉红车。芮文奇则把另一个车往前进了一步,放到将跟前,蔡初春傻眼了,只得告输。大约心情不好的缘故,跟芮文奇对弈,连续两着都输得一塌糊涂。张以勤不服,又被芮文奇赢了一着。 李茂坚说:“我好在没跟芮文奇下棋,要不然,也会下得惨败的。芮文奇下棋太厉害了,不愧为一个高手。”欧阳宗宪解围道:“我们几个人一起下棋,图的是娱乐,又不曾赌钱。再说高手之外还有高手,不必为输了几着棋而耿耿于怀。”芮文奇致歉道:“对不起呀,我说话做事都很直率,特别是蔡初春老兄呀,请原谅我对你的冲撞不敬啊。”蔡初春大度地摆着手说:“我这点小事都计较你,从今往后我能在世上做什么大事呢?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欧阳宗宪走过来抓住芮文奇的手,说:“兄弟呀,走,我们俩到外面跑跑。长时间蹲在屋子里够闷人的。”走出门外,芮文奇说:“嗯,外面的空气新鲜,吸入心口膛里,把心口膛里面的废气都排了出来,人就有精神了。”“是呀,你拳脚功夫也就得到了落实。唉,芮弟,你能不能也教两遭拳法给我?”“你别心急,到我住宿处后边,那里没人到,我教你两遭吧。” 欧阳宗宪来到那里感到领略另一番境界,树木峥嵘,十几个平方的空地足够一两个人在此练武。面向东北方向远望,分明看到悬崖靠水,底下人是无法攀登上来的。“芮弟呀,我们来这里读书已经有四五个月,很少与你交谈。平日在私塾馆里读书,先生严密监视,我们都不敢越雷池半步。到了下午我又不见你来私塾馆里读书,肯定是在此练武,真的既叫我羡慕,又让我今日眼界大开。你说得对,为人处事自身的实力不可弱小。有了一定的实力之后,还要善于思想,高瞻远瞩,具有远见卓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想,大凡圣人也就是这样处世力行的吧?”欧阳宗宪走到空地上活动了手脚说道。 芮文奇教了欧阳宗宪十几遭拳法,随后说道:“这之后你就自己练练吧。教多了,你会记不得的。再说,先生晓得我教了你这十几遭,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余下来的,只能由你自己边摸索,边向先生求教。”欧阳宗宪感激地说:“谢谢你芮弟教了我这么多的拳法,为兄的也不能贪得其多。我知道,传授武艺的人最忌恨别人私相传授,非常保守得恨。好了,我这就走,免得别人看见,到先生跟前吹风,你我二人都不好看。芮弟,我走了,明日我们在学堂里再谈。”说着,他便悄悄地走了出去。 学堂里充满了喜庆的色彩,除了下棋外,又有人玩杂耍。杨逵在位上摆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几个棒儿,钱汝夔见了,不屑地说:“这些都是江湖走脚先生的玩意儿。给人算天算地,算得再准,顶多叫个大师,既不能当到大官,又不能发财。我才不弄这个玩意儿的。”王文定摆着手说:“钱兄啊,你说这话我不同意。世上的人儿各有各的兴趣,我告诉你,李茂坚他还喜欢念佛经的,如果哪个佛门师傅引诱他,他就可能遁入空门。至于我吧,我希望我自己从先生这里出去,能做个大商人。一个人有了很多的钱,在世上就能活得潇洒。什么是仙家?活在世上无拘无束,不愁吃不愁穿,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你想想,一个人手上分文没有,那是万万不行,跑路都跑不走,寸步难行,连狗子都欺负你。” 钱汝夔哈哈大笑地说:“王兄说得好啊,好者为乐,志趣为上。难怪欧阳宗宪跟芮文奇两个人好得不得了,开口一个兄长,闭口一个芮弟,原来他们两个志趣相投啊。”王文定说:“大家都喜欢两个人在一起玩,至于玩得特别亲密的,还要数他们两个人。芮文奇生得细皮嫩肉,说起话来嗲声嗲气,据说他有点武功,还真叫人看不透的。”钱汝夔拍着手说:“芮文奇皮肉是嫩得很的,脸也有点圆。我想,如果他穿起女人的衣裳,充个女人,还真的叫人看不出来的。”“哎呀,严先生老教芮文奇学东西,短短的四五个月里,他竟然读了十几本书,学习速度太神速了。他读的书老在不住的换啊!”“开小灶呗。恐怕芮文奇的父亲是个大官,要不然,先生怎么会对他这么好。”钱汝夔点了点头,“芮文奇肯定是大官人家的贵公子,要不,他家父亲是个王爷。”这真是:女扮男装求学路,身手不凡露手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四 舞枪弄棒遇顾王 一月后,严韬回来检查学生学业,杨逵、张以勤、蔡初春等六人没有什么进展,连享有聪明之称的钱汝夔也进展不大。欧阳宗宪到先生跟前过了《孟子》这本书,才令他满意。芮文奇跑到严韬跟前说:“我也过这本书。”“好,你背吧,我在听哩。”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起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 严韬饶有兴趣地看住书,听芮文奇声情并茂地背诵。《孟子》整本书终于被芮文奇全背下来了。严韬拍案叫绝:“唉,芮生你背得太好了。我听你背书,分明感到你把握住了孟夫子的思想脉搏,就如同你自己写的了。……好,很好。今日时光不早了,明日我还要检查你对句情况,望望你的才气到底有多大。”芮文奇鞠了一躬,说道:“严先生,那我先走了。” 严韬也站了起来,疲乏地说:“这两天检查学生学业,数今日最疲劳,尤其是你芮生过书,我一直盯住书望,看你是怎么断句的,还真个是十分恰当,毫厘不爽。” 次日一早,严韬坐于桌案前,叫芮文奇坐到一旁,说了一个字:“风。”芮文奇对答道:“雨。”先生说了两个字:“捕鹿。”芮文奇随即说道:“打虎。”三个字:“独角兽。”对答:“比目鱼。”四个字:“上天揽月。”对答:“下海捉鳖。”五个字:“心静可安神。”对答:“身动能立功。”六个字:“公生明偏生暗。”对答:“善养节恶养奸。”七个字:“春风斗草办诗社。”对答:“秋月穿针摆擂台。”先生摆着手说:“读书要见古人意。”芮文奇昂然说道:“做事正须年少时。”上联道:“多才多艺多名利。”对答道:“大富大贵大手笔。”先生说:“开门推出屋前月。”芮文奇略略想了想,说道:“投砖冲开水底天。” 先生说了八个字:“架上丹丸长生妙药。”芮文奇对答:“壶中日月不老仙龄。”九个字:“山下清泉饱含爱民意。”对答:“庄头脆果尽结报国情。”十个字:“攀绝崖志在树山探宝贝。”对答:“驾狂涛乐向学海采珍珠。”十一个字:“学无先后白发同黑丝共勉。”对答:“志有因果春华于秋实相辉。”十二个字:“勤是摇钱树要与能匠比业艺。”对答:“俭为聚宝盆莫跟商宦比享乐。”十三个字:“金色人生酣畅淋漓山高流水长。”对答:“妙手乾坤冠爵天下志大精神旺。”十四个字:“俗心可鄙百善孝为先常回家看看。”对答:“流言莫畏千秋民作本多俯首听听。”十五个字:“时光如梭看我少年学子六月追风去。”对答:“云帆直挂令那美丽人生明朝入眼来。”十六个字:“好色白云偷来山半面绿竹别其三分景。”对答:“情春碧海生红日一轮红梅正报万家春。”十七个字:“汉光武横扫云台三十二将将将封侯。”对答:“文宣王德传万代孔门七十二贤贤贤入圣。”先生站了起来,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苍茫大地何处是秦宫汉阙?”芮文奇也站起来说道:“小苑西回莺唤起一院佳丽望浩渺长池此间有舜日尧天。” 严韬先生望了望远处的松树,而后转过身舒缓地说:“芮生呀,看来你火候已到,该学学应试文章。”芮文奇恭身说道:“小生渴求先生指教,一定好好练习,不忘报恩之心。” “应试文章程式有严格规定,一般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部分构成。”“那我写的时候注意安排这几个部分就是了。”芮文奇淡然地说。严韬敲着桌子说:“哼,到时候你说注意就注意到了吗?告诉你,从起股到束股这四个部分,里面都有两股排偶的文字,非常严格,还要切合文章要旨。如若游离在外,则变成散文,散了架的文章了。”“呀,怪不到的,先生你一直着力培养我们对对子的本领,原来正是为了写应试文章而准备的。” 严韬再次强调道:“应试文章的题目一律来之于《论语》。所以《论语》这本书必须读得滚瓜烂熟,且还要领会要义。如若囫囵吞枣,一知半解,写文章时很难直奔题旨,这是第一点。第二点确立文章题旨,要合乎孔孟之道,与之不谐的任何字句,都是应试文章致命的伤害;轻则剥夺书生资格,重则还要下狱,直至杀头。芮生呀,你思想比较激进,千万千万不能乱加发挥,鲁莽行事啊!” 芮文奇望着严韬沉重的脸色,知道进入考场非同儿戏,必须慎重对待。她表态地说:“严先生,你放心吧,我芮文奇既然做了你的学生,就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更不能玷污先生您的大名。”“你别要说是为我先生而去应试的,应该说是为你自己!”芮文奇笑着说:“为国家的强盛而进考场,要拿出辉煌的成绩来向先生您汇报!” “芮生上科场并不是一回两回的,而是有好多回的。即使每场考试都中的话,能弄到翰林院的翰林,起码要考十几场。”芮文奇吃惊地说:“哪要考这么多场啊。”“嗯,是要这么多场哟。童试、县试,预试、复试,这之后府试也要考两场,预试、复试,再参加院试,院试考过后,便进入乡试,这是科场中最关键、最重要的考试。如果中的话,就成了举人,可以安排做官,称呼也与之前大不相同。”“怎个大不相同?”严韬顿了顿,说:“县试中的话,就称秀才,世人喊相公。但中了举就喊老爷,从此进入仕籍。这之后是礼部会试,不怎么难,是全国天下举人汇聚在一起,叙谈叙谈同学之谊,考不上也无所谓。最后是殿试,皇帝亲自担任主考大人。考中的话分为三甲,第一甲三个人,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第二甲是十多个人,第三甲是二三十个人不等。” 芮文奇回到住处,兴奋地告诉书僮:“小秋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先生教我写科场文章了。”“好啊,你能不能也教我怎样写科场文章?”她皱起眉头说:“这要等我掌握要领,考过几次,我这才能准确地说给你听。……好啦,今日晚上真个很热,我要洗澡,把身上的臭汗洗掉。”曹小秋说:“缸里没水,要吊水啦。”“你把吊桶拿到悬崖边上。……我吊水,你送水,把缸里打满水。”芮文奇招呼书僮,便往屋后树林跑过去。 站在树林悬崖处吊水,绳子足足有十几米长,没有一定的臂力及技巧是很难吊到水的,所以每回吊水都是芮文奇,书僮只能解开绳子拎吊桶送水。水缸的水打满,至少要花半个时辰。天气本来炎热,加上一场体力劳动,两个人的身上都潮湿了,非得洗澡不可。 芮文奇脱下身上衣裳,蹲在长桶里洗冷水澡,觉得凉快多了。她想,要是洗热水澡,那该多好啊!可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不谈什么太阳能热水澡,也不谈什么电烧水,煤气灶烧水,就单纯土灶烧水也是奢望,一无柴草,二无烧水的容器。她擦洗了全身,抚摸着凸出的,忽然感到下身凹陷处有血,晓得不好,马上站了起来,赶紧揩去全身的水迹,从包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月经带将凹陷处包裹起来,而后用长丝带扎在肚子上,月经带则塞在长丝带里面。她穿好了全身衣裳,倒了洗澡水,喊道:“小秋,你也洗个澡吧,快点!”曹小秋答应了一声,便忙碌起来。 芮文奇出了小屋,来到林子空处,窜来一阵风,顿时感到凉快极了。她摇头晃脑地背起《论语》,背着背着,手舞足蹈起来。书僮走到她背后,轻轻地说:“公子,我今日洗澡洗得不好。”芮文奇一愣,回转过身问道:“怎个洗澡不好?”“我下身流血,怎么洗也洗不尽。”芮文奇惊讶道:“不得了,你月经来了,怎么能用冷水刺激呢?”“什么叫月经啊?”芮文奇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女人发育成熟,大约一个月下身便一次出血,持续三到七天。这种现象就叫月经。如果断了月经,这就有病了。对于我们女人来说,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不来月经,怎么是个很不好的兆头?”曹小秋茫然地发问。芮文奇嗔道:“你这个都不懂,女人不来月经,便成了石女,很可能终身不怀孕。你想想看,女人要是不能怀孕,就不能生养小孩,还不是时刻准备上尼姑庵做尼姑吗?”曹小秋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 欧阳宗宪来了,他兴奋地说:“文奇呀,下个月我要参加童试,从此就踏上科场了。你呢?”芮文奇顿了顿,说:“不瞒你说,先生正在教我怎样写八股文呢。”欧阳宗宪抓起芮文奇的手说:“好呀,我们弟兄俩一起去考考。自古道:没有场外的举子。不进科场,谁能承认你有满腹经纶呢?”两个人促膝交谈怎样写好应试文章的心得。 接连三四次进入科场,两个人都进了学,人们呼之为秀才。秀才这只是功名的,要想进入仕途,还得再来三四回科场。芮文奇很想能够得以施展她个人的抱负,还要继续在严韬学堂深造。 父亲芮本固召见二女儿,劝阻道:“秀英呀,你进书房已经有一年半了,并且还考取秀才,底下你就回来吧。父亲我该要给你准备好嫁妆,把你嫁出去。”“不,我还没有学到什么好东西。父亲呀,你哪就不能再让女儿我读一年书吗?”芮本固摆了摆头说:“再让你读一年书,难道你还想考举人吗?……告诉你,你是女儿身,朝廷里根本不允许女人做官,何谈进科场?”芮文奇不以为然地说:“我还是男人打扮,大不了做了官后继续充男人呗。”芮本固大怒道:“胡说八道!秀英你个黄毛丫头胆大没魂,一旦有人识破你女儿身,你父亲就犯了欺君之罪,你被朝廷处死不谈,还连累你父亲蹲大狱。你晓得你这样做,便是我们芮家晴日大祸啊!” 芮文奇合起两只手恭身道:“父亲大人,我知道我如若考上举人,是个危险的举动,但孩儿我很想有一番作为,平静的水面怎可能练出精悍的水手;平坦的路途怎可能训出凶猛的千里马;常温的气候里怎可能育出参天的大树。不经风雨,天上怎能出现彩虹?不经风雨,大地怎能有葱绿草木?不经风雨,有志人怎可能有他自己的用武之地?万望父亲大人成全孩儿我一片痴心,奇迹是从冒险中产生出来的,何况孩儿女扮男装经历冒险,父亲你可以托辞不知,到时能遭遇到什么为难的呢?” 芮本固忍俊不禁地说道:“想不到我芮家二丫头这么伶牙俐齿,肚子里学问又那么多,有的东西竟然无师自通。罢了罢了,你继续上科场吧,是福自然成,是祸躲不过。前面的路坑坑洼洼,父亲我是很难帮到你忙的,全靠你自个儿闯荡。你说你有智慧,丫头头呀,你就去试试你的身手吧。”芮文奇有力地把手一挥,说:“父亲大人,孩儿我豁出去了,拼出一条路来,成就大事业,成者王侯败者贼。”芮本固低着头拍了拍手,说:“好好,有大本领的人,野心就是不小。丫头啊,你如若在朝廷里失手,被人骂成狐狸精、白骨精还是小事,我愁人还要骂你是苏妲己呢。”芮文奇嬉皮笑脸地说:“没事没事,孩儿命大得很,专门克朝廷那些奸臣的命的呢。” 芮文奇过了父亲这一关,便在严韬的辅导下,进入乡试科场。张榜公布的那一天,芮文奇携书僮曹小秋前来大邱省大邱城门墙脚下查点。曹小秋眼尖,喊道:“公子公子,你中举了,看第十一名。”旁边一个书生看到榜上第十一名的是芮文奇,便上来攀谈:“芮兄,恭喜你高中大邱乡试亚元第十一名。小生我叫国珍,敝姓丁。”芮文奇眼睛一亮,说道:“噢,你叫丁国珍,第十三名,恭喜恭喜。”两个人双手紧握在一起。 “明年春上,我俩同赴平都参加会试,到时我与你芮年兄一同上路,到了平都落脚在一起,随时可以交谈学术,希望能够从芮年兄你跟前多得到一些学问啊。”芮文奇委婉地推诿道:“如若没有什么变故,我芮文奇一定奉陪。说实话,我也想从丁年兄你身上讨教点我不曾学到的东西啊。” 丁国珍邀请道:“芮年兄呀,到我住处光临一下,我一定会好好地招待你的。”芮文奇抱拳说:“丁年兄,真不巧,我今日有点小事,明日我去拜访你,好不好?”丁国珍说:“我的住处在古朴街鲍家巷德丰客栈。”芮文奇拜了两拜,说:“地点我记住了,这就告辞。” 芮文奇马不停蹄地拜访正主考臧道庸。臧道庸见了芮文奇,吃惊地说:“芮生呀,想不到你年纪这么小,就考取大邱乡试第十一名。前途无量啊!”芮文奇行了跪拜礼,说道:“学生芮文奇身受大人之恩,侥幸登上黄榜。今日特地前来座师面前谢恩。”“起来起来,芮生呀,这里不是朝廷,行不得此大礼。黄榜刚刚公布,你第一个就来拜访座师。芮生,读书人一般都是黄脸皮,而你却是细皮嫩肉,如同女儿一般。你说说看,你保养脸皮有什么诀窍啊?”芮文奇愣了一下,便胡诌道:“要保养好脸皮也没什么诀窍,关键在于持之以恒。”臧道庸动了动身子,说:“这我知道,要想做成什么事都得持之以恒,滴水还能穿石哩!你说说你是怎么保养好皮肤的。”“嗯,其实我这也并不是什么诀窍,就是平日里经常用绿色植物的汁水洗脸,夏秋两季里的黄瓜最好,切成片儿直接揩脸,要不然,将新鲜的瓜菜捣成汁水,涂在纱布表面,然后扎在脸部上,大约一个时辰就行了。” 芮文奇包了纹银二十两递过去,说道:“座师,学生没准备什么礼物,望收下此薄礼。来日必报达师恩。”臧道庸说:“哎呀,芮生,你太客气了。今日还不曾有其他举子来访,趁有功夫,给你办妥手续。”芮文奇大喜过望地说:“这太好了。家里有点小事,嘱咐我尽早回家,办好手续,我在家里等待报帖人例行公事。” 芮文奇哪里还敢继续呆在省城,主仆二人骑上马就出了城,快马加鞭,当晚天黑之前进了吴谷县城,第二日禀告严韬:“我很想跟你先生学点马上功夫。”严韬冷峻地说:“你文章火候正旺,要舞枪弄棒做什么?岂不辜负为师的培育你的一片苦心?”芮文奇哈着腰说:“先生的教诲,小生不敢辜负,只是今日国家有内忧外患,要想解除,须得国有人才,而人才又得自身有实力。小生很想在先生跟前锤炼自己,能够学得一身好本领,用以报国呀!” 严韬一听,觉得他说话有道理,但还是有疑虑,说道:“此次你到大邱进科场,考中了没有?你心里有没有点数?”“不蒙你说,小生受了你热心教诲,中了大邱乡试第十一名。只是小生我不想再考下去,哪怕从县里小官做起,但武艺不能差,很需要在恩师你跟前再学点儿马上功夫。”严韬终于点了点头,说:“你要学武就学吧。路是各人自己走的,谁也包办不了。命者,运也。我们只顾说话,现在已经过了饭市,你赶紧进午餐吧。” 十多天后,芮文奇骑上马,带着曹小秋一同出了县城,来到野外,便手持长棍练了起来,上下舞动,左右出击,动作越来越快,如同流星赶月。“好,有点拳脚功夫,只不过有点是花架子,只恐怕到了真正决斗,并不是这般状况。”芮文奇听有人在说话,便收住棍儿,转头一望,原来是个年轻的男子骑在马上说话,上前恭身致词道:“小生拜见好汉,这番有礼了。” 马上男子跳下马背,说道:“在下名叫费心隐。看了你这阵拳脚功夫,发现有不少破绽。”芮文奇说:“我的严先生教我这样练的呢。他教了我芮文奇的文,难道不肯教我武吧?”费心隐说:“请问你家严先生大名叫什么?”“严韬。”“啊呀,我也是他的学生。”“那你跟他学的什么?”费心隐把手一挥,说道:“芮文奇,先别问我学的什么,跟我过了几招,我这才告诉你。” 芮文奇下了马,手执持械说:“费兄,你的持械呢?”费心隐拾起地面上一根树枝,用手将树枝上的叉枝折去,说道:“我就用它跟你比比拳脚,出招!”芮文奇长棍一舞,直逼了过去,两个人便一来一去对打起来,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费心隐倏忽间跳了起来,谁也想不到他手脚竟然来得这么重,芮文奇犹如船只在大海中遇上暴风。甫见征兆,狂风大雨已打上帆来,她赶紧双手高擎长棍,抵挡上方的树棍;又如迅雷不及掩耳,闪电刚过,霹雳又至,她赶紧抽身避过,两棍相互击打,同时折断。 费心隐收回树枝,敏捷地跳了开去,说道:“好了,就此打住。”芮文奇便抛下棍儿,抱拳致了一礼,说:“费兄,确实功夫了得。小弟得益匪浅,感激不及。请问费兄在严先生面前到底学的什么?这会儿该不会故弄玄虚了嘛。”费心隐跑上来低声地说:“韬略。”芮文奇点头道:“我知道了,费兄学的是兵法,要做运筹于帷幄之内,决战千里之外的张子房、诸葛孔明、刘伯温。”费心隐摆着手说:“哪里哪里。”芮文奇惊疑地说:“费兄呀,你说你是严先生的学生,平日里我怎没看到你一回呢?”费心隐仰起头大笑道:“我在严先生的后屋里,平常并不出来走动,每日三餐又是跟先生的家人一起用餐,而你住在后山,只有我望到你,你无论如何是望不到我的。” 芮文奇一跃身骑上马,说:“费兄,我要回去了,就此别过。”曹小秋也上马随她而去。费心隐舞着手还礼道:“再见!”也返身上马,招呼了两个随从,打马消逝在远外的林子里。 “什么?你也要跟我学韬略,真个贪心的啦。不教!”严韬将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掷,狠狠地说道。芮文奇不声不响地跑到严韬跟前,嬉笑道:“先生你有一身好本领,国君听信奸贼谗言,使你得不到施展,现在又不肯教我这个渴求上进的学生,怕是不怎么好的吧?人家说话呗,教了徒弟打杀师傅。我芮文奇就算恶劣学生,也不敢忘了师恩。你收了费心隐跟您学韬略,就不能也收下我芮文奇学韬略吗?”严韬坐下来说:“好好,天下学生我都教得,就是拿不住你这么个好佬,什么东西都要跟我学。你晓得吗?韬略是大东西,眼界要高得很的呢。” “好,那我把眼界也放高远点。我知道,人没有本领,在世上就寸步难行,没有高深学问,就不能担当重大使命。恩师哟,你把你的一身好本领教给我芮文奇,我芮文奇一定知恩图报。严肃、严明弟兄俩,还有严淑华姐姐,学生我把他们都当做自己的亲人看,虽不敢说给他们多大好处,但我一定跟他们同命运共呼吸。”芮文奇这一番表白,终于打动了严先生。他应允道:“好吧,你是我教韬略收下的第二个学生。你要知道,当今人世间没人晓得我会点韬略。那个费心隐是个什么人?他是当今皇上的三太子,爵封顾王。”“顾王?”“对,你在他跟前一定要谦下,说不定你将来能在他手下大显身手。”芮文奇点了点头,说道:“恩师,小生顽皮,如今明白了一些世理。” 芮文奇奉师严令,将书童支在书房里读书,单身一人来到隐蔽的树林处,闪身避过人们的视野,从小门进去来到了严韬的后屋。严韬说道:“芮文奇你坐下,今日我讲的是秦赵长平之战这一仗。周赧王五十三年,秦国大军攻打赵国,在长平受阻。……”他连细节都一一叙说,最后的结果是秦军主帅白起大捭大合,将纸上谈兵的赵军主帅赵括打得大败,一举全歼赵军四十万人马,惊心动魄啊!严韬合起手掌说:“今日来了个芮文奇,你们二人可以交谈自己的心得体会。哪个先说?” 芮文奇直起身子说:“我先说两句。小生我认为,学习固然重要,但要跟实际相结合。如若脱离实际,那所学的东西非但没用,还反被束缚手脚。作为赵军主帅的赵括只会熟读兵书,并不得要领。出色的将军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而正确的判断来源于正确地分析战场形势,而这又来之于想方设法获知敌我双方的优劣之处以及局势。主帅一定要耳聪目明,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恰恰相反,秦军主帅白起对战场形势了如指掌,示弱于敌方,犹如水也,诱使敌人盲目进攻,而后悄悄运作,截断赵括的后路,不断耗费他的兵力,最后一举聚而歼之。真所谓兵者,诡道也。” 严韬听了一惊,芮文奇这个小白脸竟然也精通兵法,真个不可思议,但他神态自然,故作平静地说:“嗯,芮文奇说了这么多,费心隐你也说说你的心得体会,大家共同提高认识,岂不快哉!”费心隐清了嗓子说:“在战场上对于强悍的对手,要善于把握好时机,选准敌人的薄弱环境,要化强敌为弱敌,化守势为攻势,一步一步的将敌人引入死地。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死死抠住敌人的死穴。也就是说,要掌握战场上的主动,全在于主帅指挥得当,主帅指挥得当又在于对敌我双方、战场形势及地理位置,甚至于社会人心向背诸多方面的正确判断,……” 六个月里,严韬共计讲了十一次课。讲兵书全凭口述,虽然有战例分析,但不见兵书,难以掌握其精髓。芮文奇到处打听何处有兵书。欧阳宗宪告诉她,“兵部侍郎桂铣家里有《孙子兵法》这部书,眼下他正回家省亲。”芮文奇为难地说:“恐怕我很难得到他的接见,更不必谈跟他借书了。……怎么办呢?”“老弟呀,我说你不会求助于你的父亲,他大人身为吏部侍郎领平都府府尹,量桂侍郎不会得吝啬不借的。”芮文奇拍着欧阳宗宪的肩膀,大喜过望地说:“唉呀,我怎不曾想到这一点呢。嗯,欧阳兄蛮聪明的,他日走华荣,可别要忘掉我芮文奇小弟啊!”欧阳宗宪仰着头说:“瞧你说的啦。” 几天后,芮文奇跟在父亲后边,来到西城桂府里。桂铣正在客厅里会客,忽听到家人报知芮侍郎前来拜访,便传他进来。芮本固进了客厅,突然发现坐在桌子旁边的是当今的长明皇帝,急忙跪下,喊道:“吾主万岁!”跟在身后的芮文奇也下跪喊道:“皇上万岁!”长明帝抬手说道:“芮爱卿平身,请问你身后的那个后生是个什么人?”芮本固爬起来,低声奏道:“陛下,他是臣之子芮文奇。”长明帝又说道:“后生芮文奇起来吧。”芮文奇这才起身站立一旁。 长明帝盯着芮文奇看了又看,如同欣赏一件稀罕的宝物似的。芮本固生怕引出是非,便说道:“我家这个公子平日大门不出,就是爱读书,什么书他都要看。他听说桂侍郎手上有本《孙子兵法》,很想借回去看一下,不出十日定然归还。”长明帝扭头说:“桂爱卿,你手上是有《孙子兵法》这本书吗?”桂铣站起身大弯着腰说:“有的。”“能不能借给我家三太子看一看?”桂铣柔声说道:“三太子顾王要看《孙子兵法》,臣理当贡献,何谈什么借不借的。” 芮文奇一听,便跪下说道:“皇上,顾王也要看这本书,小生不敢强求桂大人借书给我,但小生我想奏明皇上,今日既然来桂府借书,就先借回住处览阅一下,不出三日,定当奉送归还。小生斗胆请求皇上应允。”长明帝笑着指了指芮文奇,说道:“看你小子相貌长得这么漂亮,且做事又行为果断。好吧,你先说者为先,顾王他迟三天读这本书,也不算失去了什么。……芮生呀,你且说说,你要读《孙子兵法》这本书,有什么意图?”芮文奇抬头答道:“我要做国家的有用之人。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校之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因此说,处理军国大事,不能不学学《孙子兵法》。眼下小生我正是少年时,现在不学,还待何时?” 长明帝哈哈大笑道:“芮文奇啊芮文奇,人如其名,坐下来吧,朕为难你啦。”芮文奇说:“谢皇上,愿为他日效劳皇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长明帝摆着手说:“芮生年轻有为,有志于朝廷,不久,朕一定选用你为官。” 桂铣对家人喊道:“上茶!”芮文奇恭身说道:“桂大人,小生很想借得书而回去一览,三日之后准时奉还。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君臣三人商议国家大事,小生在此,恐有不便,拿到大人的书,理应告退。”桂铣招呼了一下皇帝和芮本固,进了房里拿来《孙子兵法》递给芮文奇,芮文奇当即弯腰,退而告之。 三天后,芮文奇将书还给了桂家。桂铣询问芮文奇:“今年多大啦?”“十六岁。”“有没有上过科场?”“上过科场,并且中了举人,等待朝廷传旨任命,踏入仕途。”桂铣望了望芮文奇,说道:“你曾有小姐相配?”芮文奇胡诌道:“有呀,可我一直不知是何家小姐,全凭父母做主。”桂铣愣了愣,说道:“不谈了。我派人告知顾王,顾王说他急需看这本书。要不然,我可以多宽限你几天。”芮文奇说:“谢谢大人美意,小生这就告退。”她恭身行了一礼,便返身回归。 严韬上过课后,便放两个学生走出后屋。芮文奇、顾王两个人来到外大街,又交谈了起来。费心隐说:“袁曹官渡之站真个过程,严先生全都说到了。曹操的谋略高啊,本来劣势的军队却打败了强势敌人;而袁绍他败就败在不晓得择人而随势,不懂得战术的交换,老是坐失良机,原有的强势终于化为劣势,以致于交战后便一蹶不振。”芮文奇夸赞道:“费兄的学习心得说得好啊!……唉,你除了看《孙子兵法》这本书,其他够有兵书呢?”费心隐说:“有的有的,只是其他的兵书零零落落的,只有《鬼谷子》这本书是全的。”芮文奇马上心动地说:“能不能让小弟看它几眼,也饱饱眼福呀。”费心隐咧着嘴说:“哟哟哟,你这一说,我们俩就全没有点同学之情啊。走,现在你就跟我到德丰客栈里,我拿给你看。这总归行了吧?”芮文奇搭住费心隐肩膀,得意忘形地说:“费兄,爽快人,小弟这就上你处去。”这真是:文武兼备唯学习,情投意合求长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五回 强娶进宫误终身 芮文奇来到德丰客栈最里边,进了费心隐的卧室里,便拿到《鬼谷子》这本书,如饥似渴地读了捭阖篇,而后说道:“鬼谷子大师讲得好啊!看了此书,眼界又放大了许多。”费心隐倒了两碗开水,递过来一碗说:“芮文奇呀,你望望《鬼谷子》这本书共有多少篇?主要精神是什么?”芮文奇喝了口开水,便翻阅起来,自言自语道:“嗯,一捭阖篇,二反应篇,三内揵篇,四抵巇篇,五飞钳篇,六忤合篇,七揣篇,八摩篇,九权篇,十谋篇,十一决篇,十二符言篇,比《孙子兵法》少一篇。” 费心隐对自己的随从说:“时逎、时寰,你们俩到东家那里,叫他烧五六个菜,今晚我要摆四五个人的晚宴。”两个随从随即走了出去。芮文奇急忙站起身说:“不啦,费兄,我这就回去,不在你这里进晚餐。”费心隐仰着头,两个腿子晃了晃,说道:“你看,天色已晚了,你一个女子之身跑回去,作为学兄的我能放得心吗?”芮文奇听了,傻了眼,慌忙地辩解道:“我哪里有女子的样子?费兄你多疑了嘛。”费心隐笑哈哈地说:“芮小姐,你看你脸红起来,活脱脱的女儿身。别看你穿了一身男人衣裳,说话粗着嗓子,似男似女,谁也说不准,可我望出了你身上许多破绽。” “我不信,没人出卖我,你能看出我身上哪些破绽?”芮文奇心理防线遭到突破,无意间承认自己是个女人。费心隐坐下来说道:“芮小姐呀,是你自己把你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进了我的卧室。孔子云: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我如今爵封顾王,说不定小王我还能承继大统,做到皇帝。你芮小姐先做了我的王妃,如果我做上皇帝,一定让你做皇后。你我二人共理军国大事,不负你我二人在严先生那里所学的呀。” 芮文奇放下书,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哪里是女人样?你还不曾说出来,就断言我芮文奇是个女人身。”费心隐摆着手说:“芮文奇,你别要急嘛。且不说你这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你看你颈项里没有喉结,胸口膛两边隆起,那是什么?这不谈,力大的壮汉也有点隆起,但你的屁股头大,而男人的屁股则小得很。还有你得意起来,折转身子不像男人那么生硬。再说,你说话的喉咙还是女人腔占多,有时声调发尖。所有这些,不都是破绽吗?实话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点怀疑你是个女人。” 芮文奇低着头,软了心,说道:“眼下你说破了我身上的谜,既然落到你手里,自然做上了你的内人。”费心隐见她允了,便一把抱住吻了吻嘴,说道:“既然你我同学,切莫错过眼前好时光,就此同衾枕,无此乐矣!”芮文奇推拒不得,缓缓说道:“顾王呀,眼下我还是男儿打扮,这样不好,不谈歌舞笙弹,起码也得让我芮秀英恢复个女人身子,打扮起来,你我二人同房,多少也有点情趣呀!” 费心隐随即放下芮文奇,慨然道:“好,你跟我出来,我让东家娘子把你打扮好,然后共进晚宴,就此与我同枕一床。此后三日里,我定然补上三书六礼操办仪式,让你进入王府,充当顾王府的女主人。”芮文奇便随费心隐走进客栈东家郭仕选房子里。费心隐拉起郭仕选的手走进另一个房子里,悄声道:“我这里给你一百两银子,一是今日晚宴,二是请你家娘子把刚才我领的那个人打扮成女的,首饰、衣裳连同劳务费,这些钱够了吗?”郭仕选说道:“够了够了,只多不少。” 费心隐又交代道:“她是我的内人,名叫芮秀英。你家娘子给她打扮好后,你家两口就把她送到我的房子里,顺便就在我那房子里一同出席晚宴。”郭仕选连忙致意道:“费先生,你放心,我一定叫我家娘子把费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事情一定给你办得圆满。好了,我这就去忙着。” 东家娘子跑进来,自我介绍道:“我娘家姓赵,名叫扬女。芮秀英呀,你怎么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样子?”芮秀英胡诌道:“我是商人的女儿,随同家父出外做生意,诸多不便,只好女扮男装。今日家父把小女我送给费心隐,他忙着到丹朱国去做一笔大生意。” 赵扬女拆开了芮秀英的头发,说:“啊呀,看来给你打高髻是打不起来的,只能打低髻。”芮秀英说:“我身上有头发段子。”说着便从怀里取出来。赵扬女见了,笑着说:“有头发段子,这好办。打个高髻,接起这么长的头发段子,还能在脑勺后面打个不短的辫子。” 东家夫妇将新人送进费心隐房子里,主仆三个人看见丽人的到来,凝神谛视。芮秀英头上金钗斜插,掩映乌云;翠袖巧合,轻笼玉手。耳戴小圆金坠儿,略大的瓜子脸,面容袅娜。上身淡红皮袄,下身鹅黄色百褶裙。脸上不施脂粉,更显得淡雅宜人,风致天然。她脚蹬绣花鞋,快步走到桌案旁,扫视整个屋子,便扭着身子,那辫子随即左右晃动。只听她缓缓说道:“东家,师娘,请入席。” 郭仕选结巴着嘴说:“费先生,你在客栈里与芮小姐成婚,要不要举行个简单的仪式?”费心隐愣了愣,说道:“好吧,就弄个三拜仪式,其他什么都不弄。”郭仕选说道:“那你们二人站到那菩萨面跟前,暂且点个素香吧。” 赵扬女放好香炉,点起素香。费、芮二人站列在一起,先拜天地,后拜在场的客人,三是夫妻二人对拜。仪式举行完毕,便进行晚宴。两个随从不喝酒,芮秀英以茶代酒。郭仕选酒量很小,费心隐便只喝了一杯,算是了却自家心意。 晚宴过后,两个随从知趣地进入其他空房里睡觉。芮秀英进入房间,坐在铺沿边上。费心隐收拾停当,喝了杯热茶,便走进来。他拥着芮秀英的身子吻了嘴后,说道:“娘子呀,今日你与我在这客栈里同床共枕,实在对不住你。”芮秀英托住自己的脸,做了一个怪相,“夫君呀,今夜里你我同房,我那书僮不见我回归,可要急死了。” 费心隐笑道:“这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叫时遒跑到你的住处告诉了曹小秋。我问你呀,她怕的也是个丫头吧?”“是的,我女扮男装,她也得随同主人一同女扮男装。”“那好呀,你能不能做个主,把她许配我的随从。时遒、时寰这两个人,听随她拣哪一个。我的随从以后肯定能做到将军,立了功还能封侯,定然不会委屈你那个侍身丫鬟。”芮秀英点头道:“好不好,也只能依你说的办呀。我们女人生下来,如若模样漂亮些,定然逃脱不了你们这些强势男人的猎取,今日里我芮秀英算是被你俘获住了。” 费心隐听了芮秀英的话,顿时心花怒放,将女人放倒在床上,抹下她的裤子。芮秀英抱着自己的脸说:“看你个顾王猴急的。我们两个人都把身上衣裳脱下来,一而当之的。你的女人又飞不了的。”费心隐行动便不再粗鲁,等芮秀英脱去上身衣裳,钻入被单里,这才脱了裤子上床。 芮秀英心想,自己先世虽是男儿身,学习也特别用功,渴望建功立业,到头来全是行的逆头风。眼下来到这个不知什么时代里却是女儿身。今日里破了身,跟男人同房,从此就是个妇人。唉,自己那个下口被男人侍弄,该是什么样子的啦。想到这里,她将辫子放在胸口前,两个大腿叉开,眯着眼望着大山压了上来,她下身那凹陷处被上下有力的摩擦,努力对抗身体本能的反应,克制不住发出轻微的呻吟,呢喃地呼唤着顾王的名字。过了一会儿,芮秀英忽然发现身上的大山滑落下来,兴奋地跃起身子趴在男人身上,来了一阵子的疯狂亲吻。费心隐歇了一会,一翻身,又将她压了下去,干劲十足,猛打猛冲。两人几番后,这才归于宁静,进入了梦乡。 天大亮后,芮秀英喊道:“顾王,——妾要回住处,向书僮交代好事情,让她代妾告别先生。三日后,顾王该不会忘却今日与妾之夜?”费心隐马上表示:“我心爱的王妃,未来的皇后,绝然不会得昧了此心。如若此然,断无后来辉煌之日,何况我顾王还想爱妃助我成就一番事业呢。要不然,我顾王断然不会得矮下身子到吴谷县城求学深造。我上面有长兄、次兄,他们都在为谋得太子而不惜争斗呢。……秀英爱妃呀,其实小王我并不愁,他们两个并没什么能耐啊,即使他们中的一个登上皇位也坐不稳,到头来还得求助于我顾王。如今我顾王又得到了你爱妃芮秀英,肯定能助夫君一力。我怎会自绝于你呢?如若不然,还要遭世人之骂呢?秀英,你说呢?” 芮秀英望了望顾王踌躇之态,平稳地说:“顾王爷,世态每日可都在变化着的呀。”费心隐想了一会,说:“秀英,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孤家寡人的我,如今只有听取你芮秀英的了。”芮秀英木然地说:“我个女人身子,怀了孕后,更难得与外人接触,而世上形势日变万化。生养孩子后,就完全处在陌生的世界,如何能为顾王出得好的主意呢?万全其美的点子更别要谈的啦。……我的顾王爷呀,要想自强还得靠您自身呀!我芮秀英纵然有千万个人的脑子,在一定的时间里,特别是肚里孩子落地的那个时刻,什么忙都帮不到,我自身简直是个软王蛋啊!……顾王爷,说实话呀,无论如何,您要多长几个心眼啊!”费心隐见她心焦,潇洒地挥了挥手,说道:“芮秀英啊,你是我的同学,如今做了我的内人,我顾王虽然不敢大言,保护我的内人,让你到时候向我顾王献计献策,这总该没话说的吧。” 芮秀英听了后,想了一会,说:“顾王爷,妾的夫君啊,妾深知天下是男人在支撑着的,作为顾王的妃子的我芮秀英肯定要为夫君的事业两肋插刀,献计献策,哪怕献出自身的性命也绝然没个二话可说。……顾王爷,为妻子的我芮秀英如若真的怀孕,顾得了自家顾不得顾王爷的事业,还望顾王爷今后一段时期里自己奋斗。” 芮秀英的生理卫生知识熟知得很,但她更晓得自己的前世。她的前世实际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男儿身,名字就叫个程志坚。活在那个世上处处碰壁,老是遭世人唾弃,究其实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忠诚厚道,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有时心有怨恨却发不出,到了最后还遭到奸人悍然埋汰。他心不甘啊,虽然也写了《傅桥贼计行》,热骂了奸人一顿,毕竟时过境迁,什么地位都没有,纵然有人敬佩,那只能是历史,历史!程志坚,不,如今的芮秀英!当时活在人世曾经发誓做鬼也要发力,决然要回击那乔朋、付大庸几个戕害自己的奸贼,虽死万回,也断然不改初衷。芮秀英想起那一世的遭遇,虽有崇高的理想,也有经世之能,却遭埋汰,死也不甘心。现世如今要充当个还乡团角色,不幸得很,却回到了不知什么公元年代里,也不知到了什么朝代,更不谈到了世上的什么角落,自己是属于哪一个民族,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人们说,喝了孟婆的汤,前世后代便什么都不晓得的了。可是,她的亲身经历似乎打破了这个神话说法。 芮秀英让顾王随从时寰前去自己的住处向书僮曹小秋交代了要事。她在一旁一直望着自己的奴仆回别心爱的恩师,严韬虽然责备了她,她听了后只得默默忍受。丫鬟还是有能耐的,当即向严先生辞别道:“严先生,您是芮文奇的恩师,他日后走上华荣,即使不能报答你恩师,也会报答严肃、严明,还有严淑华小姐。如若不能兑现,书僮我曹小秋也定然替补。……说此大话,不管什么人都会笑话我这个书僮的。……严先生,我说这话,谈不上有什么分量,不过是替我家主子向您这个德高望重的先生表达心意而已。……我曹小秋已经替我家主子把离别情意表达了。如果表达不清,我曹小秋也只有如此这个说话能力罢了。”严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曹小秋你走吧。我严韬仕途失意,老是碰壁,究其底原因,我严韬也略知一二。人们说为师的我严韬有文有武还有韬略,事到头来,什么地位都没有,在朝廷里就像西瓜皮在地底下滚,滚到了社会底层。如今保得了性命,保得了尊严,不谈什么富贵。曹小秋,你说话别自己如此卑下,说穿了,为师的我严韬并不如你书僮,其实我也晓得,你曹小秋并不是个什么书僮,而是一个丫鬟!” 曹小秋顿时变了脸色,变了声调说:“先生,你这、这说的什么话?”严韬轻摆着手说:“曹小秋,你别当芮文奇的先生是个木瓜。我早就怀疑芮文奇是个异人,不但疑心她是个女人,还疑心她是个超时代的人。就她说的那些词,为师的就有很多漠然不知。《孙子兵法》这本书她竟然也能背上一篇,超时代的人啊!我讲战例,她说的心得体会超过为师的我许多许多的啊。……曹小秋,你把芮文奇的东西收拾好。她的名字就叫得好,文奇,将来是国家文治的奇才啊!……可惜,为师的我严韬肯定是看不到那一天的啦,因为我如今已是六十三岁的人了。人过六十不借宿,我严韬随时随地准备着闭眼的那一天的到来,但死而无憾,因为我严韬在人世间教了一个优异生,这就是芮文奇!” 曹小秋代主子拜了六拜,说道:“严先生,我收拾了我家芮小姐全部行当。我走了,一定向我家芮小姐表达严先生深切之意,她也一定会报答师恩。……严先生,奴婢我曹小秋走了,主子芮文奇日后一定会回拜你严先生的。”严韬苦笑地说:“曹小秋,你好好的走吧,眼下正是中午之日,天底下一切都是有阳光的,不要误了你家小姐的行程。走吧,快点走吧,回去后,你对她只说一句话,严先生在世只教了她这么一个好学生,他为这一个好学生感到骄傲,其他什么话你都别说。……好好走吧,曹小秋!” 芮秀英跑到城南门口,等到了曹小秋,喊道:“小秋,你来了!”曹小秋蓦地发现主子是个漂亮的女人,联系到严先生别后说的话语,忽地里愣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芮秀英上来挽住她的臂膀,哀婉地说道:“一个呆丫头,我芮秀英本来就是个女人,你不也是一个女人吗?而且你还有月经,一直按时到来。上一回,我死后还阳,还是你第一个回报给了我妈妈。这一回见到了我芮秀英,还有什么值得惊异的呢?” 曹小秋放下肩膀上挑的行李,说道:“小姐,我曹小秋这一世做了你的丫鬟,下一世还要做你的丫鬟,或是其他的下人,反正奴婢我曹小秋什么反悔都没有,就单谈在你小姐跟前获得了很多的见识,那也是恩遇啊!” 芮秀英抓住曹小秋的手,说道:“小秋啊,谁说你是奴婢,我芮秀英决不把你曹小秋当奴婢看待,而且当知遇恩人看待,……不不不,你听我说,你曹小秋帮了我很多的忙,……你什么都别说,我芮秀英把你曹小秋当自己的亲妹子看待,顾王的侍妾我的身子有一半是你曹小秋的,……你当我芮秀英说的是谎话吗?”曹小秋连忙伸过另一只手说:“小姐,小秋我说的也是知恩图报,作为弃儿的我,能够得到你小姐的厚爱,即使死上万次也心甘情愿。”芮秀英连连摇手,说:“过头话别要说了,芮秀英也是个女人,到了人生关键眼上,什么好的手段也使不出来,只能有忍受屈辱的份儿。” 芮秀英回到了家里,家里的人兴奋了好一阵子。但知道她的秘密毕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韩夫人严令一出,韩府上下都不得随意走动。韩夫人悄悄地跑进二姑娘的卧室里,芮秀英抱着生母的身子,招呼道:“妈妈,秀英我离开了你将近三年,发现你老多了。”韩夫人抚摸着上盖头发说:“秀英啊,你是我妈妈唯一的姑娘人家,我虽然有你的两个哥哥,文胜文强,他们没有你灵巧。你大哥哥文胜眼下已经生了个小伙,那个小伙可爱得很,他该要喊你姑妈妈。秀英啊,世人都巴自己的儿子,可我妈妈却要巴你这个丫头。唉,话说回来,巴也巴不了的,你妈妈做不了家里的主啊。不管怎么说,秀英你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啊!”芮秀英一听,便紧紧地抱住韩夫人的身子,偎依了好一会,好一会。 韩夫人严肃地说:“儿啊,你父亲叫你把几本书好好读读。”“哪几本书啊?”“《女四书》,还有《女儿经》、《闺范》,这些人读过之后,你知道为妇之道。女人啊,就要像个女人样。你父亲说了,你到了婆家要守妇道。再也不能咋咋呼呼的,要做到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芮秀英厌烦地说:“晓得了。我耳朵都听了起老茧啦。” 父亲走到闺房门外,严厉地说:“秀英啊,你是一个读书人,你妈妈拿给你的六本书要好好看看。特别是《女四书》,后日早上,为父要来查点你,你如若说不出个名大山,一定要给你补课。”芮秀英低声道:“晓得了。” 两天后,父亲真的来到闺房门外,说道:“秀英啊,你读了哪六本书?说给老父听听。”芮秀英说:“我就回你父亲《女四书》吧,《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是不是呀?”“哪三从四德?”“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女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就是妇言、妇容、妇行、妇功。” 父亲舒缓地说道:“秀英,我家女儿啊,你也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切切要记住这几点:忠臣不事两国,烈女不更二夫。男女授受不亲,内外有别。男正乎外,女正乎内;父天母地,天施地生。秀英啊,作为一个在家姑娘要孝顺父母长辈,出嫁后做了人家妻子要贤淑,做上母亲要善良,成为子女的楷模。”芮秀英讥讽地说:“父亲大人啊,女儿秀英晓得哩,女子无才便是德,也就是说做个女人要做个木头人,听凭自己的男人作践,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循规蹈矩,乖乖觉觉,绝不负气出走。这便是贤惠女人,也就是父亲大人所期待孩儿的吧。” “秀英啊,天命不可逃,夫命不可违。为父在你出嫁之前希望你在婆家出言行事千万不能出格呀。至于为人妇,需要做到哪些,你妈妈会说给你听的,为父也不好怎么说了。”说完话,父亲便抬脚走了。 韩夫人说:“你父亲刚才说的话,秀英都晓得吗?”芮秀英说:“你们父母的心意,孩儿都晓得,但是,到底按不按你们父母说的办,到时候再说。”韩夫人惊骇地说:“秀英呀,你到婆家千千万万不能瞎来啊!” 芮秀英冷笑道:“看把你吓成这样的。父母说得再多,我秀英也是选择正确的行事,不正确的绝对抛弃。比如说,丈夫横行不法,作恶多端,我做妻子的一定严加惩办他,什么狗屁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滚到一边去。男人谈话,女人凭啥不能插嘴呀?”韩夫人说:“我家秀英嘴是厉害的,到了哪里都不让人,但还是小心为本。要知道,你是一个女人,与男人毕竟不同。你身上来了,就不能做房事。到了晚上上铺睡觉之前,你下身要洗洗。早上起来要洗脸梳头,穿着打扮要妥贴,绝对不能衣冠不整。跑路要稳重而有节奏,绝对不能乱了分寸。所有这些,秀英你都得要做到啊。”“嗯,妈妈说的这些,孩儿铭记于心就是了。”芮秀英点了点头。 婆家来芮家娶新娘子,按照三书六礼标准仪式进行。古代婆家给娘家先是送达聘书,接纳后便送礼书,最后是迎书。程序是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最后迎亲。程序是有条不紊地进行,该办的全部办到。 出嫁的时候到了,芮秀英便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待着顾王王府派出的花轿,隆重地载她而去。福奶奶细心地打扮了她,比三日前打扮得更加艳丽。三日前那毕竟是临时操办的。芮秀英一天之前就绝了食,茶水不进,以防半途当中要解手。大红的头绳大扎起来,她那头发窝里立即生辉,虽然乌髻高梳,毕竟挡不住红色的跳跃,头上原先的金钗别在一旁,正中间插上鲜艳的凤钗,步摇更是鲜艳的,鬓发两边垂着银吊儿,村托着一副玉色的脸儿。唇边微红,更显得标致的丽人出色。芮秀英身穿凤衣,扭了扭身子,对着水银镜子瞄了瞄,心满志得地说:“行了行了,女人打扮得再漂亮,也只是个男人跟前的人儿。我芮秀英眼下上了花轿,也不知今后的人生之路是平坦是坎坷。但妈妈家不曾亏待我二丫头,不谈有什么大的报答,也要关顾妈妈家的一切,尤其是父母恩情决然不忘。” “通!通!通!”远外的鞭炮一个接着一个响了,越来越近。芮家人赶紧派人放爆竹迎接。鞭炮声越来越烈,交杂在响,人们的耳朵都发聋了。一顶花轿越来越近,个车子紧随其后。 下来几个太监,只见其中一个挥着手,马上就有十几个人捧着各色各样的捧盘,依次陆续进了芮家。芮家客厅里随即堆起十几个礼品捧盘,其中一个捧盘里全是女人的首饰。福奶奶马上将捧盘上的首饰拿到房里,原来是贵重的珍珠项链,还有手镯、琥珀玉簪。福奶奶当即给芮秀英一一佩戴起来。芮秀英有意地晃动着身子,这会儿想到,一个女人来到人世间最傲慢的该要数临上花轿的那一刻。男人不行,即使满腹才华,不会谄媚他人就什么都不是。如果连一天都没有进学的凡人,那他就与仕途绝缘,再加上不会营生,日后必然穷困潦倒。就是发达的社会里,年轻时脱离了工作,根本就是个废人,什么名利都谈不上。唉,女人不如男人耶,男人不如女人耶?这要具体的情况具体的分析。芮秀英心地里嬉笑道,马克思主义活的精髓也正是这样说的啦,我个不知是什么时代的女人认的不知是什么时代的事情说的话。她突然歇其底地拍着桌子说:“我晓得了,马克思他个德国大胡子说的是公元十九世纪里的话!……唉,我个芮秀英,如今马上进入顾王的王府,要做个什么顾王妃子,竟然不晓得眼下是那一年,只晓得个长明九年,几个月一过去就是长明十年,追其天支地干纪年,今年是个癸丑年,属牛的这一年。我芮秀英不过比一般女人所学的东西多了些,前世后代也晓得些,但面对客观实际,就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唉,我发现人世间有两个人说了下桥的话。” 大哥芮文胜走是那个来,说道:“妹子啊,你上轿吧,还要说那么多的话做什么?……不,我大哥有一事不明,还要讨教临上轿的妹子,你说人世间曾有哪两个人说了下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大哥?”芮秀英耸了耸肩,说道:“诸葛亮上方谷算计司马懿,没有成功,说了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芮文胜想了想,说道:“不错。还有一个是哪个?”“还有一个人世间最伟大的领袖,他说,客观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芮文胜吃愣地说:“妹子说的话简直叫人不得要领。妹子说的那么一个人当今世上谁也不晓得,其话更是深奥难懂。……唉,别说了,秀英好妹子,他日荣华富贵时可别忘掉你的庆平内侄。”芮秀英摆着手说:“大哥哥,你的妹子命运也跟普通女人一个样子,如同杨花柳絮,谁也不知道日后的境况究竟是怎么个样的呢?” 兄妹俩说话的功夫,夫家一切都料理完毕,只等长兄主持扶轿仪式。芮文胜先拜了祖宗礼,妹子便作了辞别礼。芮秀英脱下脚上的鞋子,穿上婆家来的一双簇崭新的高底绣花鞋;头上披起红盖头。舅舅上来抱起待嫁的芮秀英跑了几步,两个太监连忙上来接了过去,塞进花轿里,唢呐马上响了起来,十几个唢呐一齐吹奏,在场所有的人们全都懵了。 太监尖锐的嗓子叫了起来:“起轿!”炮竹声顿时响成一片。又一个太监高叫道:“开拔!”离开了芮家,太监又叫道:“欢快的乐声吹奏起来!”此时的唢呐声吹了起来,又夹杂着其他的音乐声,人们分不清哪是琴声,哪是笛声,总而言之,所有的乐声都是欢快的。新娘子花轿不断地晃动起来,抬轿的轿夫唱着欢快的歌声左右摆动着身子。 吴谷到平都,一个半时辰后到达终点。芮秀英下了轿子,稀里糊涂地不知和谁拜了堂,总之三拜的仪式是不错的。她进入了洞房,顶着红盖头等着顾王前来掀掉。她等了一个时辰,再也等不得了,自个儿悄悄地支开红盖头,乖的东东,两支大红蜡烛点着,把个洞房照得通亮,何况屋子里还有许多点燃的小蜡烛,四仙桌上摆着别致的餐具,旁边有一盘堆得满满的杂碎。前边的银桌摆了几道菜肴,还有两只酒杯,两双筷子。芮秀英晓得,那是新婚夫妻坐富贵用的了。 芮秀英见丫鬟曹小秋只顾全心看书,悄悄地支回了红盖头,装着老实本分的良家女子,规规矩矩地守坐在床沿,等待心爱的夫君也就是新郎官儿前来揭开红盖头,然后悄悄的进了点儿食,再埋进大红被单里,重复着前日夜里的那一幕。 音乐声没有了,爆竹声没有了。没过多久,大厅里的客人的熙熙攘攘的欢快声也都没有了。芮秀英晓得再次的夜来到了,她故作镇静地坐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新娘房里的一切都静然。随侍丫鬟曹小秋说了声:“曹小秋我走开了。”芮秀英蚊子声的喉咙应道:“我晓得了。” 红盖头被揭开来了,芮秀英大吃一惊,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见过满是胡子的长明帝老头,他身挂红绣球,笑着招呼道:“芮爱妃,上床入寝前进点吃的东西,好不好?”芮秀英失声叫道:“我芮秀英是嫁给顾王的,你做老子的长明帝竟然私自来媳妇房间,这不是天大的笑话?”长明帝笑着说:“芮爱妃,别要激动。你认得朕,朕也认得你。老实告诉你,朕在桂爱卿家里当时就有点儿晓得你是女儿身,顾王说要娶你,更证明了朕当时的感知是正确的。芮文奇,不,芮秀英,顾王已经被朕支上了中安前线,生死未卜。你进了皇宫,一切都得听从皇家摆布。”芮秀英愤然站起身,大声吼道:“长明帝皇上,你信不信,我芮秀英蟊起来,眼下就能把你捧起来扔出窗外。” 长明帝狡诈地说:“行啊,朕死在美女手上,也不枉风流了一回。芮秀英,你害了朕的性命,难道你个小女人就不想过下世的日子?”芮秀英想了想,颓然地瘫了下来,哀叹地说:“小女子想活命,害了皇上又能有什么好处呢?只能遭到世人讥笑,乃至于唾骂。……唉,皇上,小女子芮秀英认命了!……我晓得皇上是连老天都骄纵的人儿,如今小女子芮秀英顺从皇上,皇上也得给小女子芮秀英的一个名份。”长明帝缓了口气说:“朕如今已有皇后,底下是贵淑德贤四妃。这样吧,我想把牛淑妃废掉,封你芮秀英为新的淑妃。”芮秀英抛开红盖头说:“皇上,你这样做万万不妥。我芮秀英才进皇宫,皇上你就给小女子芮秀英树了一敌,这是致小女子于死地啊!……这样吧,上面五个人的位子都别动,就封我芮秀英为臣妃吧,这个‘臣’字是‘大臣’的‘臣’!” 长明帝愣了愣,说道:“臣妃臣妃,自古以来,哪有这个说法呢?难道你芮秀英还要在朝廷里有个官职吗?”芮秀英摆动着辫子说:“是的,皇上,臣妾要求你封小女子为兵部侍郎兼武选司郎中,眼下答应就答应下来,不答应你我二人命殒于此。”长明帝一听,急忙招架道:“别别,朕断然不会亏待爱妃的。兵部侍郎是个二品官,朝廷只配了一个的呀。”“那皇上不会就让臣妾担任左侍郎,日后朝廷遇有不测,臣妾芮秀英也能显身手啊!” 长明帝沉吟了一会,毅然说道:“朕答应下来了,怕只怕朝中文武大臣们要反对。”芮秀英把手一挥,说:“皇上你先答应下来,拟好圣旨,到时候朝中如有大臣反对,臣妾自然会站出来驳议,用不着你皇上操半点心的。”长明帝拍着手说:“好,朕一切依爱妃所愿。现在你必须进点餐品,肚子里一定很饿的了,朕在这件小事上还是晓得的。”芮秀英便抓起盘中的杂碎吃了些,喝了点茶水。长明帝已经脱去身上的衣裳倚在床榻上,静静地等待。芮秀英虽有满腹的才华,还有拳脚功夫,眼下身处皇宫,纯粹成了孤家寡人,她能做出什么大的动静呢?四书五经她是很熟识的呢,岂但熟识,还能琅琅上口背诵出来。那《女四书》更是追杀女子的利器,给千万个女子戴上了沉重的枷锁。身处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里,做了个女子,一切都得认命,哪怕是已经掌握超时代信息的人也不能例外。否则,只能身首异地。她老老实实地坐到皇帝的身旁,瘫倒下来,除去身上的衣褂,静静地等待她生平第二座山压到自己的身上。 芮秀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个糟老头儿绷紧了那个物件趴在她的身上,虽然也尽力运动,总感到与年轻人不同,如同隔靴搔痒。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座山才颓然地瘫倒了下来。芮秀英痛苦地用特制的布儿将下身包起,昏沉沉地睡着了。 翌日,长明帝领她拜见崔太后。崔太后见了,便挽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哀婉地问道:“芮秀英,皇上封了你是什么名份儿?”芮秀英马上站起身跪拜道:“小女子芮秀英禀告皇太后,皇上封小女子为臣妃。”崔太后招着手说:“起来,起来,芮秀英你已经做了哀家媳妇,不要再行此大礼啦。臣妃?哀家崔丽活了一世还不曾听说过有臣妃这么个说法哩。”芮秀英站起身,低着头说:“这个‘臣’字是‘大臣’的‘臣’。”崔太后见她爽然,便说道:“皇上得爱你,今后还望你臣妃好好地辅佐皇上。”芮秀英应答道:“臣妾芮秀英理当效力,一定尽心侍候好皇上,至于军国大事自然有朝廷里一班文武大臣操心,臣妾是插不上手的。”崔太后喝了点果茶,随后拿起预先摆在一旁的精品珍珠项链,轻声说道:“芮臣妃,你把这戴起来给哀家看看。” 芮秀英戴起精品珍珠项链,更加楚楚动人,惹得崔太后拍手称赞,“漂亮,漂亮,世上没个男人见了你不会得不打魂惊的,就连哀家我也怜幸的啦呀!”芮秀英身子往下一弯,说道:“皇太后,您的儿媳妇、小女子芮秀英这就告辞了。”长明帝也躬着腰,致礼告别。 张皇后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儿,见了标致的芮秀英,没好声气地说:“啊呀,芮臣妃来了,漂亮的人儿入主中宫,这一日迟早会到来的。”芮秀英见她语气不对,连忙跪拜道:“姐姐在上,小女子芮秀英不知深浅,踏入皇宫,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如今臣妾前来拜见皇后,还望今后多加照料照料,绝然没有越格是非之想。如若不然,天打雷劈!”张皇后见她这番表白,气也消了许多,叹了口气,说:“芮臣妃呀,有你这番诉说,皇后我张懋华死也甘心情愿。你是一个有能耐的主儿,能够慨然表态,如若今后的岁月里再君子行事,我还能对你有什么疑虑的呢?不过,后宫也如同战场,你千万要小心在意啊!”芮秀英点头道:“臣妾知道。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芮秀英单人拜见祝贵妃,因为皇上要料理朝中政事,不能陪同。祝贵妃坐在位上,开口便说:“唉呀,芮臣妃,这么漂亮啊,怕是皇上从此专属你一人独享的了。”芮秀英一听,只得跪拜道:“小女子芮秀英来之民间,宫中什么规矩都不懂,还望姐姐多加指点指点。再说,小女子还想在朝廷里做点儿小事,并不想在皇宫里坐享清福。万望姐姐多加谅解。”祝贵妃一甩袖子,说:“起来吧,坐着说话。你芮臣妃行了如此大礼,岂不要折杀我祝文兰吗?坐坐,喝点儿果茶。”芮秀英顺从祝贵妃的摆布,老老实实地喝了些许果茶,而后作别道:“祝贵妃姐姐,小妹芮秀英这就告辞。” 太监尚宣敲门敲了好一阵,也不见牛淑妃开门,芮秀英只好忍耐等待了一会儿。门开了,太监挥了一下拂尘,“芮臣妃,请进。”芮秀英当即知道该主儿不好侍候,小心翼翼地走进里面,寒暄道:“小女子芮秀英拜见牛淑妃娘娘。”牛淑妃抬起头尖刻地说:“啊呀呀,来了个好漂亮的人儿,是什么风儿把芮臣妃吹进来的啦,稀客稀客。”芮秀英硬着头皮应答道:“小女子芮秀英是乡下人,不懂皇宫里的规矩,还望牛淑妃娘娘多多关顾。”“你芮臣妃说这样的话,可把本宫折杀了。”牛淑妃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感到尴尬,随即作别道:“牛淑妃娘娘,我芮秀英刚刚进宫,还有很多人没有拜见。日后我还会来请教娘娘你呀。”说罢,便往后直退,退到门外,转过身,便大踏步走了。 她又拜见了牟德妃、司贤妃二人,倒没曾遇到刁难。其他嫔妃都低于自己,芮秀英无需登门拜见,坐守玄仪宫不住地接待他人拜见。每个来访者的到来,她总是亲自跑到门口携手引进,谈上一阵话。晚辈的拜见,她还要给个红封儿。许昭仪许翠华,郭修容郭季翘,邴婕妤邴秀珍,四公主费艳芳,太子妃征玉雪,何昭媛何丽建,王美人王群英,昝修仪昝粉英,松王妃侯林娣,大公主费艳芝,季婕妤季桂莲子,黄充容黄晚霞,二公主费艳兰,佑王妃麦小党,阚美人阚红娣,郁充仪郁德萍,柯修媛柯克秋,鲍充媛鲍建英,三公主费艳芬,司马婕妤司马婉珍,你来他往,芮秀英不住地重复着同样的举止动作,同样的谈吐话题,实在叫她应接不暇,感到枯燥乏味,厌烦呕心,疲敝不堪。这真是:踏进宫殿为人妇,皇命难违多应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六回 出朝站班大论战 芮秀英刚刚送走了司马婕妤,准备入房就寝。她的侍女曹小秋前来传话:“臣妃主子,皇上来了。”另一个侍女印红欢喜地说:“主子,皇上这时来了,定然不走,你就再次受到宠幸。”芮秀英抬起手说:“小秋,开门。”门打开来,太监尚宣在前面开道,长明帝走进来,尚宣便退出门外,曹小秋爬起来关上门。 长明帝走到芮秀英跟前,一把将跪着的她拉站了起来。“臣妃,朕还不曾进餐,想在你这里喝两杯酒哩。”印红随即走出门外,传唤太监传送菜肴。芮秀英大着胆子挽起长明帝臂膀,撒娇道:“皇上你把臣妃我丢在玄仪宫里天,就什么都不管了。”长明帝摸着她的嘴巴说:“瞧你个心肝宝贝说的啦,不瞒你说,这些日子里,朝中事情很多,一个接着一个,朕实在忙得招架不过来。不然,朕怎得不多陪陪你芮臣妃呢?” “哼,你虽贵为一国之君,说话哄骗我秀英,简直如同哄的三岁小孩。先前承诺的一概都不见兑现。”芮秀英头一歪,噘起嘴,看也不看上天所骄纵的人。长明帝赔笑道:“朕并没有忘掉对你芮臣妃说过的话。左丞相梁鸣泰、右丞相夏培流、吏部尚书王得宝、国舅崔以旭五六个人强烈驳回朕的提议。左都御史刘亮宏倒是赞同地说了几句,对你芮臣妃帮的忙不能不说大得很呢。” 芮秀英听了,转身抱着长明帝吻了嘴,急忙又缩了回去,致歉道:“臣妾还没谢皇上呢。”长明帝扑哧笑了,“算了吧,朕的提议在某种情况下也没有效力,梁鸣泰那帮人嘴厉害得很,人多势众,言词激烈,恐怕你芮臣妃想在朝中任职,很难如愿的了。”芮秀英扬起手说:“明日臣妾陪皇上上朝,会会梁鸣泰那帮人,臣妾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出世的。”长明帝说:“明日不好让爱卿上朝,因为亟需处理军国大事。朝廷内忧外患,贼寇王巡在东邱造反,如今已成势力,扩张到大治、龙山三个府的八个县;而丹朱国宣威上将军朱梦环着人送来战书,要我们敖炳国所有军人退出济湖省,否则兴兵二十万征讨。……爱卿上朝议事,该缓缓几日吧。”芮秀英听了,只得答应忍耐几天。 印红端来三碗菜,曹小秋马上洗好两个酒杯,便都退了开去。长明帝端起酒杯说:“爱妃,请!”芮秀英便也说了声:“皇上请!”吃了菜后,芮秀英笑道:“皇上,臣妾想将杯儿交换一下,……”长明帝乐哈哈地说:“夫妻间喝交杯酒,好,有情趣,有情趣。”两人接过对方的酒杯,一同干了。 芮秀英站起身,说道:“皇上,臣妾酒力不禁,不能在酒上奉陪,就此陪坐。”长明帝一把推开酒杯、筷子,说道:“那就结束进晚餐,上内室吧。”芮秀英便领先进了内室。长明帝关严了房门,上来拥着她吻了又吻,她有点儿生不出气来,尖着嗓子说:“皇上,请快点宽衣吧。”长明帝便解开衣裤,一一脱了下来。 芮秀英除下首饰,三下五除二地脱去衣裳及鞋袜,只留下粉红色内衣,平躺在床榻。长明帝趴了上去,兴头十足。芮秀英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假哭道:“皇上,你还不曾答应臣妾的。”长明帝愕然道:“爱妃要朕答应什么?”“臣妾要求跟皇上上朝议事,特别、特别的是臣妾要在朝中担职。”“这个,这个,……”长明帝不知所措,更惹得芮秀英肆虐地要挟,“你个什么皇上,我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硬是让你玩上手,先前答应的全不算数。我看你啊,干脆用你的双手把我芮秀英勒死好了。我呢,一个细毛丫头光身死在当今皇上怀里,也算风流了一场,不枉来到了人世间潇洒一回。” 长明帝愣了愣,急切地说:“朕答应下来的话决不收回,但明日真的不能带你上朝,后日,后日,保证让你臣妃随同朕一起上朝议事。”芮秀英这才不吭声,入港的长明帝如愿以偿享受着皮肉大餐,美女眯着两眼,露出满意的笑容,“慢的,慢的,看把你皇上身上全弄湿了。”长明帝挣扎着运动,终于滑到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隔了一会,二人便抱成一团,进入甜美的梦乡。 天明后,长明帝起身走了。时间不长,太监尚宣却走了进来,传达皇上旨意:“芮臣妃,军国大事不可私下泄密。二日后,定然议妥你任职之事,勿念。”芮秀英随即拿出五十两纹银塞进他的衣袋里,咬着耳说:“尚公公,带回去给你家二哥,叫他分大半给承继你的侄子,以后臣妾还有给你尚公公的赏钱。但你要为臣妾办事,将朝中重要事务如实禀告臣妾,还要及时。”尚宣马上表示:“臣妃娘娘,奴婢理当为芮主子效劳,保证决不误事。”“今日下午,尚公公你想办法将左都御史刘亮宏大人带进臣妾这玄仪宫,尔后又要悄悄地把刘大人带出宫外。这事情你要做得密不透风。晓得吗?”太监受宠若惊,恭身道:“奴婢一定办好这件事。” 芮秀英梳头虽有改动,最大的变化是脑勺后披着长发,瀑布似的,直垂到屁股头。一吃过早饭,便看《孙子兵法》,忽而闭眼琢磨。印红打了热手巾把子递过来,她摇了摇手说:“别要给臣妾打热手巾把子,就冷水,我不怕冷的。假若是冬天,气温特低,顶多调点热水,断了冷气,这就行了。……印红,你要晓得,热水洗脸伤脸皮的。那就不管怎么打扮得好,不能持久,也谈不上自然之美了。”等了好久,手巾把子全没有点热气,芮秀英才拿起来摊在巴掌心上,擦了脸和脖子。 午后,尚宣来报,“刘大人到。”芮秀英端坐在椅子上,伸着手接待道:“刘大人辛苦了。”刘亮宏躬着腰作揖道:“臣妃娘娘,召微臣相见,有何要事?”芮秀英扭着身子喊道:“印红,给刘大人看茶。”她指着眼前椅子说:“刘大人,你先坐下来说话。” 刘亮宏落了座,一杯热茶陈放在他跟前。“刘大人呀,臣妾想在朝中找点事情做做,不想坐享清福,曾蒙大人你帮了几次忙,臣妾无以回报,特让尚公公找大人来,一臣妾要感激大人,二还要大人继续帮忙。”芮秀英脸上堆着笑容,等待刘亮宏回话。刘亮宏狡诈地说:“微臣窃闻臣妃娘娘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觉朝中少有能人。为皇上分忧就得大智大勇,社稷面临颓废局势,急需扭转乾坤的能人出来施展强有力的手段,振兴我敖炳国,使太祖费琛创立的江山基业得以延续。微臣心里没数,不知娘娘手段如何。” 芮秀英笑吟吟地招呼道:“喝茶喝茶,……刘大人哟,一个人再有能耐,想办成经天纬地的大事,也很难预先说啊。臣妾勇于承受朝廷使命,算是毛遂自荐,这在某些人面前叫个冒天下之大不韪,嫉妒的人脸上挂不住,保守的人抱残守缺,墨守陈规,硬搬教条,居心叵测的人还要看臣妾的笑话。……唉,朝中有能耐的大臣到底是哪些人?刘大人说给臣妾听听。”刘亮宏呷了一口茶,说道:“臣妃娘娘想做社稷基石,在当今恐有大的阻拦。至于说朝中有大能耐的大臣,微臣看来,也就是梁鸣泰、夏培流两个丞相,吏部尚书王得宝,还有兵部尚书李羽正,谈他们有多大能耐,微臣也看不出来,不过权势大罢了。” “臣妾说的大能耐,指的是安邦定国,振兴敖炳。眼下敖炳内忧外患,国内王巡贼势大盛,横行三府八县,国外丹朱正要兴兵北上。在此社稷危难之际,谁能担当挽救敖炳重任?”刘亮宏愣了好长时间,才慢吞吞地说:“微臣也……也说不出来,朝、朝廷里能够带、带兵打仗的,充当统帅的,恐怕,恐怕也就是左胤、黄养浩他们两个。但是,他们得不到朝廷重用,左胤只任了个后军大都督府副大将军,黄养浩最近右迁为大邱省总兵,名为总兵,实际是个虚职,并没有什么实权。” 芮秀英踱着步说:“国舅崔以旭她在朝廷里任的什么职?”“国舅任太师,爵封平南侯,有时还代皇帝下达圣旨,所以他在朝廷里说话分量很重。”刘亮宏放下手里的茶壶,站起身说道。芮秀英笑容满面地说:“刘大人能够将朝廷里的大事告知臣妾,很好。臣妾没有什么大的表示,暂且送点小礼,还请刘大人笑纳。小秋,刘大人的礼物捧上来。”侍女曹小秋马上将二百两纹银双手捧给刘亮宏。刘亮宏诚惶诚恐地说:“微臣愿为臣妃娘娘奔走效劳,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别要说得这么严重,臣妾如能出朝领兵,一定委刘大人做军中大军监的。只是要看刘大人能尽多大的力,帮多大的忙。……好好,你别要表白,臣妾要的是你的实际。——刘大人,赶紧走吧,离开这里,千万要服从尚公公的引领。” 尚宣送走刘亮宏后,回来复命。芮秀英请他入座餐桌,“尚公公,臣妾有青铜酒,是贡品好货,菜虽只有四样,清蒸鲈鱼,燕窝,银鱼炖蛋,竹笋烧鹅脑汤,还算不错的……唉,坐下来享用吧。”尚宣扭捏着身子,说:“奴婢与娘娘同桌共餐,恐有不妥。”芮秀英摇摇手说:“没事,在臣妾这里什么规矩一概不谈,臣妾讲的完全是论功行赏,也不欺负能够打仗的人和地位低的人,但奸诈之徒一旦被臣妾认定,哼,那是杀无赦的。……来,臣妾陪尚公公一杯,……来呀!” 用过餐后,侍女印红及时打了热手巾把子递给尚宣,尚宣激动地说:“娘娘你太客气了。奴婢能够为娘娘效劳,这是奴婢前世带得来的福分。娘娘你有什么吩咐,奴婢保证这就去办。”芮秀英站起身往门口跑了几步,谛听了一会,返身跑到餐桌边,低声说道:“臣妾想召见左胤将军。”“什么时候召见?”“不忙,这天罢。还有一事,公公物色宫中一人,携臣妾之书前去大邱会见黄养浩总兵,表达臣妾仰慕他有将才,日后有重用他之意。”尚宣想了一会,说道:“奴婢外甥覃钺能办此大事。”“不知他机灵否?”“机灵,机灵,奴婢这个外甥本也是个秀才出身,只因出手打死三条人命,根本立足于世,无奈之下进了宫。娘娘委办大事,派其他人去办,奴婢还真不放心。”芮秀英低声地说道:“此是机密大事,何况黄养浩他脑袋瓜开窍不开窍,实不可知。臣妾之书亮给他看一下,而后由你的贤甥宣读,宣读后当即烧掉,事情过后,一点痕迹不露。如此一来,双方都能进退自如,不留后患。” 三日后,长明帝威严地坐在朝堂上,右旁坐了个芮臣妃。文武大臣分列两旁一齐跪拜,呼喊道:“万岁!”长明帝挥了手,说道:“平身!”接着传来“谢皇上”的应答声。长明帝缓缓说道:“昨日议了军国大事。当今朝廷面临内忧外患。众位爱卿都能主动为朕分担。我朝太祖开拓基业起,到如今已有八十六年。这期间虽曾有几回变故,但都能化险为夷,未成大乱。今国势颓然,贼寇王巡纵横三府八县,丹朱累犯我敖炳边界,最近又密谋纠集二十万兵大举进攻。……芮臣妃饱读兵书,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想为朕分忧解难。朕任用芮臣妃芮秀英为兵部左侍郎兼武选司郎中。……众位爱卿如没有异议,散朝后,芮臣妃即行履职。” 光明殿大学士李丰出班奏道:“陛下,从古到今,未有女人朝中站班,此议不利国家大统。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岂能落入妇孺之手操办?女人为阴性,主内;男人,一家之主,主外。此乃天经地义。否则,不伦不类,外族人看来,要说敖炳国无人,必起异心,要谋夺我敖炳江山。微臣万望陛下收回成命。” 左丞相梁鸣泰说道:“朝中母鸡打鸣,不祥之兆。夏桀听从妺喜之言,殷纣王听从妲己之言,两位天子都遭致身败亡国。陛下,千万要警省啊!”兵部尚书李羽正上前奏道:“微臣以为梁丞相、李大学士所言不错,微臣附议。”礼部尚书王体学又出列说道:“微臣王体学附议。”附议之声顿时响成一片。 芮秀英怫然拍案站起,尖锐地说道:“趋炎附势如此之多,这正是我敖炳国的最大的悲哀之处。男人入朝做官,理所当然,女人入朝做官便是不祥之兆。持这种说法的人早该下地狱去了!啊?臣妾问你们所有的人是不是从娘肚子出来的人?盘古氏开辟天地。试问这个盘古氏是男还是女?”崔以旭崔太师连跨了几步,大声说道:“是男的。这还有其他什么说法?”芮秀英冷笑道:“这个盘古氏既是男的也是女的。”文武大臣马上哄笑起来,……崔太师更是得意忘形,肆虐地大笑道:“顶天立地的本来是男人的嘛,怎么可能是个阴阳人呢?”芮秀英不齿地说:“崔太师,你看过亦男亦女的菩萨塑像吗?”“这,这……”“哼,如果说你崔太师没曾看到过,那只能说你孤陋寡闻;如果说你看到过的,除了说你愚昧顽固,还能说你什么呢?……众位大臣们,现在敖炳内有王巡民变之患,外有丹朱强兵压境,谁能平乱退敌?崔太师、梁丞相,还有李大学士,你们几个能行吗?” 吏部尚书王得宝高声说道:“芮臣妃,请问,处理此等军国大事你个妇人能行吗?……笑话,笑话,天大的笑话!我堂堂的敖炳国向来人才济济,不乏有多个常胜将军,何来一个宫中妃子出此大言,妄谈军国大事,还要谋得朝廷要职。——陛下,你要听朝中大臣进言啊!” 芮秀英愤然站到皇帝桌案前面,侃侃说道:“现在皇上召集十万人马,众位大臣中选出就个人带兵,连同臣妾十个人,各领一万人马,开赴战场。未开战的跟吃败仗的这两种人一律处死;开战的并且取得战果的回朝后,再来比比,战果当然要比,还要比军中辎重损失和人员伤亡是否少到最低限度。梁丞相、夏丞相,你们两位大人拿主啊!……李丰大学士你别要再说什么,臣妾不是卖狗皮膏药的,更不是玩命的主儿。不信,你李丰大人前去领兵打仗!”李丰垂下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吏部尚书王得宝翻了翻白眼,忽然说道:“微臣听说济湖省有两三万兵,建议朝廷拨出一万兵给你,臣妃娘娘你能胜任吗?”芮秀英想了一下,说道:“臣妾接受王尚书王大人的挑战。但有言在先,这一万兵军心不稳,士气不旺,必须交给臣妾训练一段期间,至少不能少于一个月。一个月后,臣妾定然率领所练之兵开赴前线,不能获胜,断无求生之理!”梁鸣泰拍着巴掌说:“芮臣妃勇于担当朝廷大任,而今敖炳确实面临内忧外患的颓废局势,提议朝廷任命芮臣妃挂兵部左侍郎兼武选司郎中,领前军大都督府帐前将军,先行集训济湖兵一万人,开赴前线获胜后,班师回来在朝廷里正式履行官职。如所领人马遭受大的挫折,臣妃娘娘从此不得出宫半步,并且自行反省三年。”芮秀英摆着两手说:“行!臣妾愿立下此军令状。”便返身坐回到原先的位上。 长明帝正要下达旨意,右丞相夏培流出班奏道:“陛下,微臣有一题不解,需芮臣妃破解给微臣听听。”芮臣妃不动声色道:“夏丞相满腹经纶,何来的不解之题?不妨说说。”夏培流手舞足蹈地说:“一日,虽然已近数九寒冬,但此天晴好,和风吹起,万物舒畅。有一方丈率领两个徒弟赶往一个员外家里做佛事,来到一条河边,发现时人迹罕至之处,只有一小舟拴在河岸大树脚下。这小舟只能载方丈一人,多载一人就往下沉。如若两个徒弟,正好能够渡过河。请问芮臣妃娘娘,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师徒三个人全部渡过河?”芮臣妃摆着手说道:“夏丞相说的题目还把人笑死的,这又有什么难的呢?第一船就两个徒弟渡河来到对岸,留下一人,一人返回。第二船就方丈一个人过河,来到彼岸下船,事前渡过河的那个徒弟上船,返回此岸。则第三船两个徒弟再一同撑船过来。”夏培流眨了眼,一时无话可说。 大学士李丰笑道:“芮臣妃,我这里有一联须你娘娘对出。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芮臣妃板着脸说:“冰冷酒一滴两滴三滴。”“济水打浪船晃动。”芮臣妃忽地站起身大声说道:“泰山压顶不弯腰。”李丰划着手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芮臣妃手往前一推,说道:“女将无悔勇向前。”左都御史刘亮宏出列解围道:“陛下,诸位:今日议事就此打住,朝廷多事之秋,切莫内讧,要齐心协力帮皇上一一化解。芮臣妃娘娘不愿身处宫中享乐,自告奋勇分担朝廷重任,理应得到朝廷大力支持,岂能相互猜疑?微臣奏请皇上快点下达旨意。”长明帝正襟危坐,庄严宣布:“芮臣妃雄才大略,毛遂自荐,果敢忠勇,精神可嘉。兹委芮秀英芮臣妃权行兵部左侍郎兼武选司郎中,领前军大将军府帐前将军。三日后即行赴任,不得有误。退朝!”太监汪瑾跟着大声喊道:“退朝!”扬起拂尘,上前引领长明帝开路。 长明帝不愿回归东暖阁,也不上光明殿,却要尚宣太监引路,汪瑾交接完毕,便自个儿退走。尚宣心知肚明,当即引领皇上到达玄仪宫。芮秀英退朝回宫正坐在桌案旁喝茶解闷,忽然听到尚宣太监在门外通报道:“皇上驾到!”芮秀英主仆三人急忙跪下迎驾。长明帝阔步走了进来,尚宣则主动后退出门。 “起来吧,爱妃!你今日随朕出朝,所经风浪不可谓不大,想不到爱妃机智无比,涉险过关。朕有一事不明,爱妃满腹学问从何而来?虽曾拜严韬为师,想他严韬亲自来如此应酬也未必能招架得住。”长明帝抹着胡子说。芮秀英上前摸着他的胡子,笑着说:“读书学习,这是臣妾的制胜法宝呀。”“那爱妃你读了究竟有多少书?”芮秀英又戏弄地摸着皇帝的脸说:“臣妾看的书要是一本一本堆集起来,恐怕要有这玄仪宫三个高吧。” 长明帝一把抓住她的手,大怒道:“芮秀英,十六岁之人,这三个玄仪宫高堆集起来的书,少说也有七八千卷书,你这读书时光从何而来?就算你芮秀英是神童,从五岁起,十多年光景就能看了这么多的书,岂不是故意夸大,欺君无知吗?”芮秀英笑着嗔道:“啊哟哟,皇上当真认为臣妾夸大言辞吗?八岁明理,九岁发奋读书,世上不管有什么书,只要经过臣妾一眼,都要卖命地翻看完毕。为方便起见,臣妾女扮男装,出入内外,结识了很多的读书人。臣妾曾在桂铣桂大人的桂府客厅里瞻仰过皇上,皇上莫不曾忘了这一回?” 长明帝想了一会,平静地说:“那一次,你父亲芮侍郎带你到桂大人家里借书。嗯,那个后生打扮,莫非臣妃你就是那个芮文奇?”“是的。你忘掉了吗?”“臣妃呀,就算你八岁起勤奋读书,也不可能读了这么多的书?”芮秀英望了望长明帝,不好说自己是附魂之人,前世活了六十四年,酷爱读书,两下相加起来的数目,并没有夸张,想到这里,她缓缓地抬起头,高调地说:“专心学习的人跟时间赛跑。臣妾芮秀英少有大志,很想生平能做上一番大事业。要不然,今日臣妾出朝怎么可能应付得住朝廷重臣贵爵的诘难?……时光如同滚滚的流水,稍逝即纵。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书中有路勤为径,年复一年,日有更新,涓涓之水,汇成江河。” 长明帝完全被她征服,一把将她身子拦腰抱起,放倒在自己的膝头盘上面疯狂地吻了吻。芮秀英只觉一把毛刷子在她的脸上来回揉搓,由于过人的权欲支配,便也在所不辞了。长明帝直起身,她却拗起身子双手捧住半老的男人的脸,吻了两吻,算是回报皇上的奖赏。 男女之欢毕竟有个止境,长明帝要换个花样,大声喊道:“来人!”申元、宗来扣、尚宣三个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长明帝挥起手舞了舞,说道:“唤十来个舞女来玄仪宫,还有几个乐工,为朕与芮臣妃饮酒助兴。”三个太监随即又急匆匆地离去。 芮秀英站立起来,委婉地劝阻道:“陛下,臣妾已经享受到皇上的恩宠,如若一再享乐过分,容易会遭受到他人的非议,甚至会导致朝中生变呀。”长明帝仰起头笑哈哈地说道:“这是在臣妃的玄仪宫里,喝着美酒看看美女舞蹈,偷空享乐三天,有什么要紧的呢?”话音刚落,舞女、乐工纷至沓来。侍女印红、曹小秋也将菜肴、酒壶、酒杯、筷子摆放到桌案上。 琵琶、古琴、笛子一齐演奏起来,舞女们载歌载舞,队形不住地变换。芮秀英端起酒杯笑吟吟地喊道:“皇上,请!”她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嘴,无声无息的喝了点酒,长明帝乐哈哈地大喝了一口,二人谈谈说说,不亦乐乎。 第三天的下午,长明帝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芮秀英忙着收拾行当,准备离开这玄仪宫,要搬迁到前军大将军府驻青田会办处住宿,因为她要在这里训兵。太监尚宣紧急敲门,说有要事相告。芮秀英见他一人到来,随即起身上前低声问道:“何事?”“臣妃娘娘,今日凡是来访的人所赠的食品,切切不能进食,以防下毒。宫中被人下毒致死的妃嫔、美人太多了,奴婢们即使知晓,也守口如瓶,因而宫中冤魂特多。”“知道了,谢尚公公提醒。”尚宣马上抽身,闪电般地离去。 不一会儿,衣冠楚楚的牛淑妃满脸堆着笑容走进来,辣地说:“芮臣妃妹子,本宫听说你要挑朝廷大梁,马上就要到职,特地登门来望望你。”芮秀英微笑地说:“臣妾蹲在宫中无所作为,但又恐夺人所爱,不免成了众矢之的。臣妾思来想去,不如走出宫里,为国效命,即使遭遇不测,也比那个不明不白地落入陷阱要光彩些。姐姐,你说呢?”牛淑妃抓起芮秀英的手十分亲热地说:“妹子,我牛莉虽身居淑妃之位,谈起这宫里我最看得起的人,恐怕就要数你哟。今后你出入军伍,千万要小心在意,一定要挑选出那些忠于自己,且又武功卓绝的人在自己身边。我牛莉作为做姐姐的,在你出宫入伍后,日日烧香,为你芮秀英妹子祈祷平安。” 芮秀英点头说:“如此,臣妾万分感激姐姐,请喝茶。”牛淑妃坐下来,说道:“敖炳开国到如今已有八十六年之久,传了六代,连同当今的长明帝共八个皇帝,数文帝的启祯年间国力最强盛,差点灭掉丹朱、孤罗、百济三个国家。”芮秀英拿起自己的辫子摩摸着说:“听了姐姐叙说国史,臣妾得益匪浅,视野也开阔了很多。……以后,臣妾如若归回玄仪宫,第一个要拜访的就是你牛淑妃姐姐。知遇之恩,终身还报。” 牛淑妃站起身,向她的侍女鲁萍儿招手,那鲁萍儿随即双手捧着精美的盒子放到桌案上。“臣妃,本宫给你带来糕点品赏品赏。”牛淑妃脸上笑得灿烂地说。芮秀英报以笑容道:“好呀,皇上说马上就到我这里来,可以拿姐姐这精美的糕点孝敬皇上,皇上一定会高兴不得了的。”牛淑妃顿时吓得变了脸色,不知所措地说:“好吃的东西应该留给自己食用,你这、这是何苦呢?”“这就叫借花献佛嘛。”芮秀英越说得轻飘飘的,牛淑妃越是胆颤心惊。 侍女鲁萍儿晓得牛淑妃做事露了馅,马上假装惊讶地说道:“不好,淑妃娘娘,多怪奴婢走出储秀宫时候慌乱,拿错了盒子。”牛淑妃假意大骂道:“你这个奴才,记性这么差,还叫你别要弄错了,事到临头,你竟然还是弄错了。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种差东西拿走,丢人现眼!回去,我才要剥你的皮,不给我跪上两个时辰就饶了你。”鲁萍儿不住地说“奴婢该死”,取起那盒子就直往外走。 牛淑妃赔礼走后,又有人来敲门,侍女印红上前问道:“谁呀?”“我牟旭前来拜见芮臣妃,望你转告一下。”印红便跑进房间禀报:“主子,牟德妃前来拜见。”芮秀英放下书说:“领她进来吧。” 芮秀英从内室走进客厅,正好与牟德妃相遇在四仙桌跟前,扬起手说:“德妃姐姐请坐。”牟德妃薄薄的嘴唇启齿道:“本宫听说臣妃妹子入伍治军,直叫牟旭佩服不已。这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穆桂英元帅在世。唉,可惜吾等女子身处宫中,除了供人,什么能耐都没有,与没脚蟹、笼中鸟又有什么两样呢?”芮秀英连连摆着手说:“姐姐,不要这么说话,妹子我之所以卖命要去营中治军,主要是不负所学,想做点有用的事情罢了,也许有人要说我芮秀英逞能或者不自量力,但大凡是非只能事后才能断定。……姐姐,我明日就要出现在军营里,在这与你姐姐分手之时,不想怎么伤感,多谈谈姐妹之情,好吗?”牟德妃只得点头,“这自然,这自然。” 两人交谈了一阵后,牟德妃也就辞别而去。司贤妃接踵而来,同样把个姐妹情谊叙说一遍。祝贵妃来时,一再后悔自己消息不灵,以致前来拜见晚了。芮秀英说自己感激万分,拥抱着祝贵妃一再表白对皇上忠诚,仰慕祝贵妃仁者高风亮节。最后连张皇后也屈尊前来与芮秀英作别,表示要续今后姐妹之情。这真是:自告奋勇为创业,义无反顾出深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七回 平乱破敌初试手 芮秀英简单收拾了行李,首饰全部除了下来,仅仅留下耳朵上的较小的圆金坠,又取下头发假子,挽成椎形发髻,比男人粗大些。她的两个侍女也跟她一样打扮。芮秀英辞别皇上,要求道:“臣妾此行,如得刘亮宏大人前来出任大军监,可保臣妾顺利治军。” 长明帝见到她这般打扮,呵呵笑道:“臣妃此议不妥,刘大人系朝廷重臣,叫他监军,官职整整的降了两品。……这样吧,尚宣公公做你的监军,加之又是熟人,容易配合。”芮秀英一听,便催促道:“陛下旨意如此,臣妾接旨。望尚宣公公眼下就能与臣妾成行,早日训兵成功,为国效力。” 长明帝望着标致的臣妃,这会儿梳着秃髻,身披黑色大氅甚是威风,下穿蓝色棉裤,足蹬玄色长靴,干净利落。情人眼里出西施,长明帝歪着脑袋呆望着到手的宝物,那瓜子脸娇嫩如水,真可谓吹弹得破,柳叶眉,丹凤眼,顾盼生辉,俊俏的鼻梁十分得体,玲珑的嘴不大不小,正合比例,说话声音脆生生的,但夹着庄重又似壮士奔赴沙场那般铿锵。他依依不舍地说:“臣妃,朕有句话要告诉你。”芮秀英上来两步,没提防长明帝猛地抱住她吻嘴,她不为所动,庄严地行了个军礼,转身阔步而别。 芮秀英来到前军大将军府帐前将军青田会办处简单地安置停当,马不停蹄地率领印红、曹小秋二侍卫前来济湖副总兵商渊军帐里。商渊立正抱拳大声说道:“末将商渊迎接臣妃芮将军。”芮秀英抬手还礼说:“商总兵,今后呼唤本将,不许有臣妃两个字,否则军法处事。知道吗?”商渊随即点头哈腰说“是”。“商总兵,还有,本将名叫芮芬奇,望你告知他人,不得有误。”“是,末将绝对听从芮将军吩咐,服从指令。”芮芬奇的大名从此出现在军中,且伴随她终身。在她看来,这是个中性名字,而叫芮秀英这是个十足的女性名字,胭脂气太重,显然难以压服军营之人,何谈日后主宰军国大政呢。 芮芬奇在商渊总兵的陪同下,视察了全军状况,大吃一惊,士兵们懒懒散散,有的接连不断地打着哈欠,如同睡觉不曾睡醒似的。她在一处停了下来,听到有人在粗骂。“奶奶的熊,打起仗来直往后缩,吃起东西来比谁都凶。哼,老子到这个时候肚子里都没填饱哩。”“你个鬼起身太晚,到中午起身就更不谈吃早饭哟。”“操你祖宗的,老子赵亚祥起身在你郭仲子后面吗?”“你个赵亚祥没我动作利索,吃不饱肚子,活该!”“妈的,老子揍你个虫!”紧急着,传来的是两个人的格斗声,同时又传来一阵阵的众多的起哄声。在芮芬奇看来,这里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城里的集市,马上叫道:“商总兵,我们进去看看。” 拐过墙角,只见里面乱哄哄的,有个士兵在卖命地喊道:“打打!郭仲子你出手呀……唉,就这样打!”“喔喔喔——”几十个人齐声叫道,那边又有几十个人在起哄,“哟嗬,哟嗬,哟嗬——” 商渊对一个号兵吼道:“吹号集合!”军号萧瑟地吹响了,士兵们立即停止起哄,迅速集合在一起。可那两个武士仍在格斗。商渊亮出宝剑就想上前,芮芬奇轻声说道:“慢!商总兵你停下,待本将上去喝断。”她紧跑几步,一把抓住左边的郭仲子后衣领猛地往旁边一拉,郭仲子整个身子像捆柴草被扔在一边。赵亚祥傻了眼,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个女人,他想移步走开,没想到遭致女人腔调的喝断:“原地站住!……你胆敢跨出半步,就立刻叫你四脚朝天!”身高马大的汉子不肯为个女人所威慑,刚跨出一步,忽然一只手闪电般地抓住他的衣领,只嘣的一声,他的身子便腾空飞了起来,栽倒在地,再也爬动不起来。 商渊走上来喊道:“执法兵上来,郭仲子、赵亚祥二人拉下去,各打五十军棍!”七八个执法兵上来,将两个斗殴者抓了起来,反扭着双臂正要往旗杆处推去,芮芬奇摆着手说:“停下来,这两个人各打的五十军棍,就免了吧。”商渊叫执法兵松下手来。芮芬奇大声说道:“郭仲子、赵亚祥,你们两个给本将站好了!”两个士兵规规矩矩地站好,再也不敢乱动。 商渊面对士兵们吼道:“中安武士们,朝廷委派芮将军前来负责训兵,你们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恶劣,着实丢人,遭人愤恨!中安军营懒散拖拉的风气该要结束了!下面芮将军给你们训示。”芮芬奇上前跨了两步,威严地说道:“中安军营,好个中安军营!简直是些乌合之众聚集场所!七零八落,匪里匪气的,什么军纪都没有,这只能说是一支愚蠢的军队!愚蠢的军队上了战场,除了指望主将卖命之外,什么战斗力都是难得有的。现在亟需军事训练,军营里任何人不得违反军纪,谁敢违反军纪一律格毙!至于那些不能适应军营生活的,年老无力的,以及身负重伤的,这些人要裁出去,朝廷是会妥善安置的。郭仲子、赵亚祥二人无端格斗,本将暂且不予以追究,但是,今后绝对不容许再次发生,否则一百军棍予以惩戒,还要禁闭三日!本将承诺,与朝廷有司部门交涉,促成给足军中给养,军营里全体将士能够吃饱肚子,穿好军装,这样才能以饱满的精神姿态出征沙场。”接着她又讲了队形排列要求,还有军中编制,明确分工,几乎套用了司令部与参谋部、政委与政治部、后勤装备部三套班子管理体系,将军、总兵、军帅、旅帅、卒长、队长、伍长,旅和旅以上设立军师及参军、参议、参事等,执掌军营政治管理之职的分别称之为大军监、都军监、军监、旅监、卒都尉、队护尉,执掌政治部主任之职的称之为都虞侯、虞侯、虞从,称后勤装备部主任为军需长及军需行走,卒、队各有司厨、伙夫等等。最后她再次强调军纪,“没有军纪的部队绝对是乌合之众,而这样的部队是绝对不能战胜敌人的,除非敌人也是乌合之众,专逮死耗子的猫子是瞎猫,绝对不能称之为好猫的!谁在军营里为所欲为,无端起哄闹事,擅离职守,一律严加惩戒,决不姑息。动摇军心,违抗军纪的,不管他是什么人一律格毙。驰骋沙场之时,除非鸣金收兵,只知前进,不知后退。杀敌者奖励,持一敌军官首级奖一两白银,一校尉首级奖十两白银,一敌酋首级奖二百两白银;持十敌军官之首级,是士兵的直接升为伍长,是伍长的升为队长,是队长的升为卒长;持二十敌军官之首级的连升两级。军中全体将士一律凭战功奖赏。” 芮芬奇离开军营后,马上召见大军监尚宣,“四天前,本将委托尚公公联络左胤,联络没有?”尚宣马上回道:“芮将军,尚宣我已跟他说好了,左胤说他随时拜见你。”“那今日下午就叫他到我这里,说我芮芬奇急等他商谈要事。”“是,本官这就去接他。”尚宣丢弃皇宫礼节,改行军礼,而后离开。 芮芬奇吃过饭后,叫侍卫印红预先泡好茶,等待来人饮用。左胤将军一来到,芮芬奇马上邀他入座。“芮将军,恕末将冒昧暂以此称呼你,……”左胤谦恭道。芮芬奇抬手说道:“左将军,请喝茶。我芮芬奇既然来到军营里供职,那就不再接受臣妃娘娘之类酸不拉稀的称呼,何况军营不是皇家宫殿,更不是儿戏场所。如若没有军威,那这个军营也就成了市井场所了。唉,左将军,本将有两件事相求,一想向你讨教讨教治军之道,……”“哪里哪里,假若芮将军治军时与末将商谈如何改进方法,那左胤我不胜荣幸,一定欣然从命。”“这第二呢,想左将军挑选二十个人组成执法队,帮助本将训兵。这执法队既要人品端正,忠诚勇敢,舍生求义,同时又要身材壮实,武功出色。怎么样?”“行!明日下午,本将就将执法队的二十个人送过来,保证不误芮将军的事。” “左将军,今日本将巡营,中安的商渊军营里简直如同集市,吃喝拉撒,自由自在,出言吐语,全不忌生冷。集中训示时,士兵站立全不成队形,起哄喧哗声不绝于耳。左将军,你以为如何治理、训练这支部队呢?”芮芬奇摊着双手说。左胤严肃地说:“要突击集训!执法队要对这支部队严加执法,绝对不能优柔寡断。集训后还要赶快编制。只有如此,才能使中安商渊部恢复正常军营秩序,也才能开赴战场与敌人交战。” 芮芬奇劈着右手说:“好,就照你说的办。但是,一万多人的商渊部要想短期里完成集训,本将认为要先挑选出二百人,先行集训,而后再由这二百人分头训练其他的兵。”左胤吱着嘴说:“一万多人的集训,恐怕要花很长时间,还要多找几个训练场地。不然,是很难以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训兵任务的。”芮芬奇忽然想到要淘汰一部分丧失战斗力的士兵,便说道:“你那二十人的执法队还要帮忙甄别军营士兵,要将老弱病残及品质相当低劣的全部剔除出去,有多少剔除多少。淘汰出去的士兵由朝廷兵部会同户部统一安置。”左胤当即表示:“末将左胤大力支持,保证芮将军此次训兵成功,打造一支生机勃勃、勇往直前的部队。” 芮芬奇将挑选出来的精壮汉子每二十人排成一队,每两队配一个队长。士兵排成十排,再加五个队长,实际二百零五人。五名队长分别是旅帅高芝,监军谢铤,百户长许家屏,副旅帅黎祝瑶,卒长丰变蛟。芮芬奇讲了纵跑、横跑,队形一定要整齐,腿子迈步要孔武有力,步伐一致。她脸色陡然一变,严厉宣布军纪:“嬉闹喧哗者斩!故意骚扰者斩!违抗军令者斩!严重拖拉者斩!丢失武器者斩!偷拿器物者斩!私传谣言者斩!逃脱训练者斩!破坏军旗者斩!畏罪潜逃者斩!” 队伍里传来一阵阵的私语,“没得了,一连十个斩。”“打杀人的少,吓杀人的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士兵们吃得下苦,当队长的人恐怕倒吃不下来苦的。”…… 芮芬奇传出口令,六排士兵横向前进,嘻嘻哈哈笑成一片,队形七零八落,有的拼命往前跑,有的却原地不动。“立定!”芮芬奇发出口令后,还有人在跑。她耐下性子说:“此次是本将不好,贪得求快心切。丢掉许家屏这两排,其余两队四排站好队形。……立正!……向右看齐!……稍息!……本将再次重申军纪。”她又将十个斩令说了一遍。 横向前进,仍然嬉笑不已,尤其是两个队长吊儿郎当地摆着身子肆虐地摇晃。芮芬奇挥了挥手,而后有力地劈了一下,说道:“前两次大家没有跑好,不怪大家,怪就要怪本将我没曾交代好军纪。这一回再次重申之后,谁再故意嬉闹,就立斩谁的头,有一个斩一个,有两个斩一双,决不宽恕!”她又再次说了十个斩令。 “排好队列,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齐步走!”士兵们一个个敛声息气地迈步,刚跨出两排,队伍又嬉笑开来。芮芬奇分明地看到两个队长原地不动,扭扭捏捏地做着鬼脸。芮芬奇丹凤眼一勒,吼道:“执法队何在?”远处跑步走来一支十人队伍,站到芮芬奇身后。芮芬奇大声说道:“执法队,将高芝、谢铤两个队长拿下!”十个人上去很快制服了高、谢二人,两个目无军纪的队长都被死死地反扭住臂膀。芮芬奇挥着手问道:“这两个家伙触犯了十个斩令里的哪一条?”“第二条,故意骚扰者斩。”“押下去斩首示众!”芮芬奇声色俱厉地发出命令。 “刀下留人!”忽然有个人打马飞奔过来,跳下马,气喘喘地说:“芮将军,李尚书正好路过这里,吩咐我赶快前来请求刀下留人!”芮芬奇有力地将手一挥,威严地说道:“不行!他们二人一而再,再而三触犯军纪,坚决将他们斩首示众!”来人威吓道:“芮将军,你可知道他们两个是谁的人?老实告诉你,高芝是李尚书的外甥,谢铤是梁丞相的小舅子。如若不放人,你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芮芬奇高声叫道:“执法队速将高、谢二犯斩首,高悬军中旗杆示众!” 来人是朝廷兵部尚书李羽正的家将冷蒙,这会儿破口骂道:“母老虎大发雌威,全不顾及李尚书李大人的面子,连梁丞相竟然也不放在眼里,看你个母老虎今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芮芬奇喊道:“执法队来人,将私闯军营,口吐恶言,动摇军心的狂徒处死!”冷蒙一看势头不妙,马上双膝跪地,头像鸡子啄米似地连声哀求道:“饶命,芮将军饶命啊!”芮芬奇不予理睬。执法队快步跑来两个人,不由分说抓起冷蒙的膀臂推着走,很快的叫他尸首分了家。 三颗人头悬挂了起来,二百余将士一个个大惊失色,谁也不敢吭一声。芮芬奇指令伍长王兴、士兵戚惟忠这两个身高马大的接任队长。“立正!向右看齐!齐步走!”队伍整齐行走,只听嚓嚓嚓一致的脚步声,其他一点杂声都没有。练罢横队前进,又练纵队前进,之后又忽横忽纵,一丝不乱。第二次集训,便是三队六排人马,跑起来也不乱象丛生,很自觉地维持队列。最后十排人整体前进也不生乱,看上去真有排山倒海之势。 一个月军训后,芮芬奇首先建成前军大将军府帐前将军部。她自己出任帐前将军,大军监是尚宣,军师柳承让,都虞侯由她的侍卫曹小秋担任,军需长由季羽担任,直辖一个警卫队,一个执法队,一个辎重队,一个斥候卒,帐前将军本部共有二百七十多人。中安商渊军淘汰了将近五千人,只留下六千多人。下辖八个旅,一个斥候卒,一个辎重队,一个警卫队,一个执法队。每个旅各辖五个卒,一个斥候队,一个警卫队,每个卒辖五个队,每个队辖四个伍。 接着召开旅帅、旅监以上军官五十人会议,全都穿起军装。帐前将军芮芬奇身披铠甲,头戴帽盔,帽缨像拂尘似的垂在脑勺后面,坐在前边一字形桌案中间。她强调军队要步伐一致,军纪森严是保证;主管部门各司其职,又要注意相互协调,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不得相互攻讦。大军监尚宣、军师柳承让、都虞侯曹小秋、军需长季羽分别讲了本部门职责。 芮芬奇说:“下面由帐前将军部都虞侯曹小秋宣布中安商渊军任职人员名单。”曹小秋站起身致了一个军礼,便朗朗说道:“本都虞侯宣读帐前将军命令,说到哪个人,哪个人必须起立,明白任职后坐下。……商渊任中安军军帅,覃钺任军监,李养谦任军师,钱汝夔任都虞侯,蔡初春任军需长。姜承德任第一旅旅帅,万安任旅监;朱最任第二旅旅帅,廖浩森任军监;乔台任第三旅旅帅,季大紘任旅监;左桂任第四旅旅帅,杨逵任旅监;陈朴任第五旅旅帅,蒋应震任旅监;祢谦任第六旅旅帅,阚良任旅监;高传良任第七旅旅帅,房正任旅监;颜机任第八旅旅帅,顾茂兰任旅监。” 忽然有人高叫:“钦差大人到!”话音刚落,只见太监彭自用手捧圣旨昂然直趋,站立桌案前正中,叫道:“帐前将军芮芬奇、大军监尚宣听旨。”尚宣对芮芬奇说:“咱俩要跪到钦差面前听旨。”彭自用尖锐的嗓子再次叫道:“芮芬奇、尚宣二将听旨!”两个将军便跑到前面并排跪下,彭自用双手执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邱、龙山两府地区,王巡作乱,残害百姓,招兵买马,贼势大振,特遣前军大都督府帐前将军芮芬奇、大军监尚宣率本部人马铲除王巡,恢复两府秩序。钦此!” 芮芬奇站起身,彭自用趾高气昂,笑着将圣旨交给了她,扬长而去。芮芬奇便与尚宣重新入座,对东邱战事进行部署,命令帐前将军部斥候卒沿东线对楚阳庄、川湖、野牛沟等地实施侦察前进;命令中安军斥候卒纵深进入东邱内地即在西线实施侦察。 两个斥候卒出发后三天,主力军开拔到龙山府下江县的铅山,以第一旅、第六旅为前锋,以第三旅、第四旅为殿后,其余皆为中军。旌旗上大书了个“芮”字,也有少数旗帜上书写“敖炳”。部队四路并排,一字队形行进,一下子就来到下江县驻扎下来。 帐前将军部斥候卒卒长刘纪信跑步来到中军营帐报告:“芮将军阁下,大齐山有一匪首,名叫邱老三,手持瓜锤,力大无比,无人可敌。两军对垒,正是他发威之时。他手下喽啰个个无比凶悍,抛石灰的,丢绊马索的,射冷箭的,全是老道的好手,阵前还有陷马坑。”芮芬奇说:“刘纪信,你带着你的人务必探清陷马坑的位置,为我大军前进指引道路。”刘纪信挺着身子喊了声“是”,转身走了。 军师柳承让说:“芮将军阁下,交战时为对付邱老三,着一员勇将引他出阵。他一出阵,就给他来上几炮。打死匪首邱老三后,大军跟着溃敌追杀过去,一直荡平大齐山。”芮芬奇想了一会,说:“祢谦何在?”第六旅旅帅祢谦马上上来双脚并拢,喊道:“末将在!”“命你前去挑阵,但交战时只需招架几合,便退回本阵,许败不许胜。”“是!”芮芬奇又传令第一旅旅帅姜承德率领火炮卒隐蔽前进,到达阵前,随时准备接应挑战的祢谦,准时向敌酋打炮。 大齐山脚下,旌旗迎风飘扬,战马嘶叫,两旅将士挑战,队形整齐,战士们手持盾牌,如同铁壁铜墙。祢谦纵马来到阵前,高声喊道:“邱老三匪徒前来送死,还不快点给本将滚出来!”留着阴阳头的邱老三手持两个瓜锤,纵马直窜,哇哇怪叫。祢谦见邱老三舞起瓜锤,忙用枪虚晃一下,抵了两个回合,便打马就回。说时慢,那时快,“通!通!通!”火炮卒接连打了几炮,火光之中,邱老三躲避不及,一头栽倒下来。姜承德率领本旅人马哗哗的冲杀过去,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大齐山猛插。邱老三匪部措手不及,三千人马很快遭到歼灭,只有十多个人往龙山府城逃去。 芮芬奇马不停蹄地率领大军往龙山府城压了上来。她正想命令斥候卒前去侦探敌情,忽然有人报告,说龙山府贼寇已弃城往东邱方向逃遁。军师柳承让说:“芮将军阁下,我们可以趁敌人仓皇逃跑,立足未稳,快速追击。”芮芬奇想了想,摆了手说道:“我们不打无把握之仗,不知敌情的情况下不能莽撞,一定要摸清敌情,才能作出准确的判断。龙山府城守敌还未交战,就无声无息的撤了兵,说明敌人是有准备的,而我军刚刚突击敌人,尚未休整,部队人马疲惫得很。眼下我们先驻扎下来,预防敌人夜里偷袭。等东西两线斥候卒送来情报后,再作进攻部署。” 天完全黑了下来,西线斥候卒卒长毕占文跑进军帐报告,敌人在东邱府城外十里布下了三道防线,重点把守要塞,尤其秦山关地形十分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匪首王巡放出狠话,纵使朝廷十万大军也休想攻得进来。但他经侦探得知,绕过秦山关向西二十里翻过大山,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摸过去,可以直抵东邱西城门。芮芬奇随即带着牙将朱关各自跃身上马,紧随毕占文前往秦山关一带察看地形。敌人果然重兵把守秦山关,加之山路险峻,凭着仰攻分明是很难奏效的。再往西走,却是一切悄无声息。翻过大山,一百多人露宿在山坡上,一棵树上绑了个俘虏。芮芬奇跳下马就审问俘虏:“你叫什么名字?是王巡的什么人?”俘虏说:“我是他的帐前小卒,名叫阮皋。”“阮皋,你知道王巡住在的东邱城里哪个宫殿?”“燕王住在天宁阁。”“你愿意为我们混进城里打开西城门,直抵天宁阁吗?……你肯给我们带路,事成之后,任用你为我们的队长,并且奖励一百两白银;如若不肯带路,现在就叫你尸首分家。”芮芬奇说着就拔出长剑,俘虏吓得连连喊道:“别杀我,我带路,我带路。” 芮芬奇当机立断,派人回头通知大部队的一旅、四旅沿着此路进军。她牵着战马紧随斥候卒行进在山间羊肠小道里。他们悄悄地来到东邱西城门隐蔽起来。毕占文推着俘虏上前,叫他喊门,俘虏扯着喉咙喊:“开门哟——”城楼上回应道:“你是哪一个?”“我是阮皋,出城征收食材的,路程远,所以回来晚了。” “吱呀——”城门开了个缝,毕占文、朱关二人上前就将开门人捂住嘴,拖到一边用力勒死。“呼——”斥候卒紧随着芮芬奇冲进了城里。毕占文、朱关二人又跃上城楼将另外两个守城门人捅死。 俘虏阮皋眼见他们动作特别利索,当即说道:“在此经过三个巷子就来到天宁阁了,从北边小夹巷进去,直抵天宁阁议事厅,燕王王巡、国师潘份、大将军何德兵、侍中王思一班人都在那里。”芮芬奇挥手道:“阮皋,你上前带路。” 到了那小夹巷,果然十分狭窄,仅容一个人走过。芮芬奇对毕占文说:“你派一队人到城北,再派一队人到那城南头,待我们出手后,以火光为号,城北、城南都浇上桐油,放起大火来,而后起哄,大喊王巡被抓起来了,制造声势,瓦解敌人。”毕占文随即指派两队人马分头向南、向西运动。 六十多人悄悄来到天宁阁后门,正好赶上有人开门出来,毕占文、朱关二人敏捷地伸出手将两个要出门的人喉咙掐住。芮芬奇向后面的人手一挥,大伙儿一起涌了进去,沿着通道直抵议会厅。芮芬奇大喊一声:“不准动!哪个动立即打死哪个!”何德兵自恃武功超人,操起宝剑张牙舞爪,朱关一甩袖子,一支飞镖“呼”的栽中了他的喉咙,当场倒毙在地。芮芬奇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一个高坐太师椅戴着王冠的人往地下一掼,吼道:“绑起来!”随即上来两个人将他捆扎起来。——其余七八个头目吓得战战兢兢,乖乖地束手就擒。 扫除宫殿里的残敌后,便关上后大门,在里面放起大火,整个天宁阁熊熊燃烧起来,紧接着城南、城北也都火光冲天。四下里不住的有人在高喊:“天兵天将打过来了!”“王巡被活捉起来了!”“赶快逃命啊!” 姜承德率领第一旅壮士从西城门奔袭过来,与斥候卒会师,里应外合,迅速控制了东邱府城局势。芮芬奇命令毕占文率领斥候卒拿下秦山关,其守敌如惊弓之鸟,哪里还有招架之手,四处逃散。大军监尚宣不失时机地率领大军进驻东邱府城。 前后六天的功夫就一举荡平了王巡老巢,俘获其残兵两万五千人。芮芬奇日夜主持改编,将自己的队伍扩编为四个军,共二十二个旅。提请朝廷任命商渊为帐前将军部副将军,杨逵提升为帐前将军部军师。姜承德为第一军军帅,万安为军监,下辖六个旅;李养谦为第二军军帅,沈桐为军监,下辖六个旅;祢谦为第三军军帅,阚良为军监,下辖五个旅;朱最为第四军军帅,戚顺保为军监,下辖五个旅。全军连同帐前将军本部共三万多人。 朝廷同意了芮芬奇的扩编及人员任命,但是长明帝下达旨意,命三个军分别留驻东邱、龙山、大治,任命李养谦为东邱府总兵,阚良为龙山府总兵,朱最为大治府总兵。命令帐前将军芮芬奇率本部及姜承德第一军移驻山阳,整训一个月后开赴南疆前线,抵御丹朱队进攻,不得有任何差错。 芮芬奇正在行军途中,长明帝又派太监彭自用为钦差,召帐前将军、大军监、军师、都虞侯、军需长一同进都。六匹马当即直奔平都。芮芬奇等五人随同彭自用上宣泰殿。芮芬奇等五人跪在龙椅宝座下面一丈多远处。太监汪瑾高声叫道:“万岁,芮芬奇、尚宣等人晋见——”长明帝笑呵呵地说:“芮爱卿,尚大军监,你们都平身吧。”五个人纷纷站了起来。长明帝说:“靠近些,芮爱卿你将你的三个人引荐给朕知道。”芮芬奇指着身旁左边的人说:“这是本将新任的军师杨逵,这是都虞侯曹小秋,军需长季羽。”长明帝发觉都虞侯也是个女人,禁不住的一愣,至于军需长他不怎么留意。 长明帝动了动身子说:“各位将军呀,东邱一战,大获全胜。朝廷提升芮芬奇为前军大将军府大司马,领帐前将军,赏一千两白银,大军监尚宣赏一千两白银,军师杨逵、都虞侯曹小秋、军需长季羽各赏五百两白银。”五个军人一齐跪下说道:“谢皇上!” 长明帝摆着手说:“彭自用,你把尚宣他们四个人领下去犒赏。”他站起身笑着说:“芮爱卿呀,你就随朕到东暖阁吧。”芮芬奇跟着他走过通道,穿过长廊,进入东暖阁。长明帝坐到太师椅上招呼道:“芮臣妃,自从你进入军营第一天起,差不多已经有两个月了。朕日夜想你,连饭都吃不香。”芮芬奇解下身上的铠甲,说道:“臣妾全身都是臭汗,恐怕身上还爬了虱子,今日回来应该洗个澡。”长明帝马上说道:“芮臣妃,你现在就进御洗间里洗澡。老汪子——”太监汪瑾应道:“奴婢在此。”“老汪子,你去叫陆昭容给芮臣妃取一身穿的衣裳,还有必戴的首饰。”汪瑾恭身道:“是,奴婢这就去叫陆昭容办好事情。” 芮芬奇弯腰向长明帝作揖道:“陛下,臣妾这就去御洗间。”她跑了进去,打开阀门,池子里很快放了洗澡的热水。脱去全身衣裳,泡在池子里反复搓洗。洗罢全身,又拆开头发,发现有股馊臭味儿,便浸没到水里搓抹。又换了一池子水,全身汰洗。到了更衣室里穿上长袖裙服。她不住地用干衣裳抹去头发上的水分,系好衣带,用佩巾包起首饰,来到长明帝的卧室里。长明帝招呼道:“你今日夜里就在这里随朕侍寝。”芮芬奇嘴里挤了个“嗯”字,便拿起桌案上的《三国演义》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傍晚时分,长明帝暂时离开东暖阁,到光明殿与左丞相梁鸣泰商谈朝廷财务状况,梁鸣泰请求向富户征用战时军费,经过论证,终于商定出比较妥当的具体数目。长明帝返回后,发现芮芬奇还在看书,说道:“《三国演义》这部书也可以当兵书看,里面有很多的东西是打仗的制胜法宝。”芮芬奇说:“皇上能否借给臣妾看看,半年后,一定奉还。”长明帝笑道:“还什么借不借的,臣妃你要看就拿去看吧,听随你什么时候归还。现在你就收手吧,吃点东西后,陪朕就寝。” 芮芬奇合上书,喝开水吃了点糕点。她坐到床沿,脱下衣裳,将长头发放在胸前仰在床上。长明帝动作真快,马上就趴到芮芬奇身上。女人嗔道:“我芮芬奇已经有三个多月月经来得不正常,你们这些男人还要寻欢作乐,一点也不顾及女人的疲惫和痛苦。”长明帝乞求道:“就今夜这一回,爱妃可得遂愿。”女人闭起眼睛,不再说话。尽管如此,长明帝仍然兴趣盎然,直到浑身乏力,才瘫倒下来,抱住芮芬奇同枕而眠。 次日,芮芬奇起床仍然穿上甲衣,一副将军打扮,悄悄地吃了点美味糕点,便跑到光明殿辞别长明帝:“陛下,臣妾已经耽误两天军务,现在务必奔赴山阳,整顿好军队,以期开赴疆场,抵御丹朱军进攻我国,保证我敖炳疆界无虞。陛下赏赐的首饰,臣妾带走了。臣妾到了战场一定以胜利的消息来回报你陛下。”说完话,便大踏步地离开了光明殿,将长明帝远远的抛在了身后。这正是:征战沙场立奇功,昏君乐得做房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八回 昏君远贤宠奸佞 第八回昏君远贤宠奸佞 豪华阔派的梁府占地二百亩,俨然一座府城。正大门前两个石狮子活灵活现,足以显出主人的权势盖天,灸手可热。森严的正大门向里还有一道大门,非举行大典仪式或迎接重量级人物,平常情况并不打开,只让来人向左弯了一下,从另一扇门进去。接连走过两排房屋,便来到会客大厅。大厅里左边太师椅上坐着主人梁鸣泰,右边是来客兵部尚书李羽正,两个人端着茶壶慢慢地品茶。 李羽正哀怨地说:“一个臣妃把她的名字由芮秀英改叫芮芬奇,这个名字男不男,女不女。日她妈妈的,按她的说法,盘古氏当真亦男亦女?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会迷惑人的哩。芮臣妃手段辣的,梁大人的小舅子,我李羽正的外甥就被这个妖精斩首示众,甚至连我的家将冷蒙也不肯饶过。我李羽正怎这么倒霉的,撞着了芮芬奇这么个女煞星!” 梁鸣泰茶喝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他放下茶壶说:“芮臣妃芮芬奇,这会儿率部移师山阳。她回到平都只与皇上侍寝一夜,第二天就返回军营。此次皇上奖赏她和她四个部下的三千五百两白银,全部用来犒赏她的本部全体将士。由此看来,其志不小啊!”“哼,志再大,毕竟是个女人的命,至多谋个皇后吧。”梁鸣泰重重地摇了摇头,“嗯,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芮芬奇硬要进入军营,长期下来,她累立战功,日后哪怕还做个普通的妃子,恐怕也会有一天摄行皇上手里的大权哩。”李羽正吓了一跳,“没得了,一个细女人竟然有这么的野心。她如若成功,我们这些朝中老臣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家将前来传话:“大人,王尚书大人和崔太师来到前厅,要来拜见您。”梁鸣泰说:“你领王尚书、崔太师他们进来。”不一会儿,吏部尚书王得宝、太师崔以旭踱步进了客厅,梁鸣泰随即站立起来,寒暄道:“二位,恕鸣泰怠慢无礼,没有前去迎接你们。”“我们自己人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王得宝宽宏大量地说道。 梁鸣泰叫道:“老潘,给两位大人上茶!”家佣随即给崔、王二人端上茶壶。王得宝接过茶壶喝了两口,闭了一会眼,舒了一口气说道:“梁丞相,芮臣妃芮芬奇,她一个女流之辈,领兵剿灭王巡,前后只用了六天的时间,简直就叫个手到擒拿。也就日鬼的,她这是什么本事呢?”李羽正吱着嘴说:“也许她精通兵法的罢。我听人说她喜爱读书,尤其是兵书,自然学到不少东西。所以嘛,她就想入非非,谋求立下不世之功。” 崔以旭晃着身子说:“芮芬奇这个女人太不寻常了,野心不小。他日战功卓著,回朝必掌国朝大政,吾等恐怕要被她扫地出门,断无同朝议政之说。眼下我们要设法阻止她个女能人立功,免得日后境况狼狈呀。” 李羽正敲着桌子说:“芮芬奇眼下正踌躇满志,率得胜之师南进,强势得很呢。好在夏丞相出了个主意,向皇上奏本,这才削掉她四分之三的兵力。不然,她简直就成了事实上的前军大将军府大将军哩。” 王得宝垂下头撇着嘴说:“丹朱十万人马前来挑战,我就不信,凭她芮芬奇五六千人马就能抵挡住丹朱人的进攻?人家肯定要打得她溃不成军,七零八落的,到时候看她回来还神气个什么。” 梁鸣泰终于透了口气,说道:“是的,一个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细女人,到那个时候,我们在此的都要看她的笑话。她回到后宫里,张皇后、牛淑妃几个娘娘也会算她独享君宠的账的呢。” 崔以旭拍着桌子说:“我们几位大人到时候还要趁机痛打她这个落水鸡,让皇上从此将她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妈的匹,到了这个地步,侯爷我才解气。” 王得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芮芬奇她这个狐狸精,长相确实迷人,打扮起来,天姿国色,宛若天仙在世。不过,话说回来,你个狐狸精就是得到皇上的专宠,也不能那么张扬,蔑视满朝文武大臣们。好多的大人,像礼部尚书周克平周大人,李丰大学士,中军大将军府大将军吴玉见,国子监祭酒施健沛都反感她,说她蔑视人,倚才放旷,出言吐语,口气太大。” 梁鸣泰哈哈大笑道:“世上不管什么人,锋芒太露最容易垮台,真正有雄才大略的人韬光养晦,从不主动露山显水,直到万不得已,这才偶尔露峥嵘,功成之后还要晓得个进退。芮芬奇她这个小母鸡,有点儿才气就张扬得不得了,迟早要有她关公败走麦城那一天的。” 一个月之后,芮芬奇率领六千人马赶往青田,一路上望见前方的兵往后撤,有的还跑得特别快。芮芬奇发觉苗头不对,果断命令传令兵上前传令:“暂时停止前进,就地待命。”传令兵随即策马追上前锋,队伍很快停了下来。芮芬奇打马奔到队伍的最前边,对斥候卒卒长毕占文说:“你带人快速打探前方情况,速来报告。”毕占文随即喊了声“是”,带了一队人马上前打探。 芮芬奇来到军师杨逵跟前,说:“杨军师,你召集几个参议分析目前我部所处位置情况以及敌我态势。”杨逵马上回道:“遵命。”十多个人走进路旁庙宇里商讨军情去了。 尚宣疑惑地说:“芮将军,我尚宣真有点糊涂了,钦差一再强调南疆前方形势吃紧,不住地催促我们赶往前线,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我们的人马不停地往后撤,有的队伍竟然比兔子都溜得快。丹朱人打得来,他们到底抵挡不抵挡?难道就单靠我们这区区六千人马去对付人家十万人马?二十倍悬殊的兵力,根本不对等,朝廷叫我们怎么去打仗啊?” 芮芬奇竖起手亮着巴掌摇了摇,说道:“尚大军监,你的疑虑不能不说没有道理,但是,我们眼下只能暂时停止进军,静观事变,何去何从,还得等待斥候卒将斥候到的情报,据此决定我部的去向。” 毕占文奔跑过来,说道:“芮将军,前方已没有我国一兵一卒,而且没有险要的地形,部队不能再往前进军。”芮芬奇踱来踱去,焦急地说:“毕卒长,这样吧,你到那庙宇里将此情报告知杨军师,去吧。”毕占文立即飞奔而去。 殿后的斥候卒卒长刘纪信打马上来,喘着大气说:“芮将军,我们殿后的斥候卒经过中安,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情报,中安守城门的人要关城门,截断我们的后退之路。我当即命我手下人跃上城楼控制住中安的城南门。现在我特地飞马前来报告。”芮芬奇吃了一惊,说道:“这是什么人在对我军投下了毒辣之手,分明是要置我军于死地。……传令兵,传方磊方旅帅率本旅人马返回中安,迅速管制中安全城,不得有半点差错!”传令兵随即打马离去。 军师杨逵跑过来,急切地说道:“芮将军,综合各方面情况,眼下我军所处位置十分不利,如若中安城门紧闭,丹朱人打得来,我军根本无法抵御,加上没有友军配合,肯定会全军覆没,无一生还。眼下我军非但不能前进,还要迅速退回中安,在那里布置抵御防线,打一场防御战,我军才得不吃亏。” 芮芬奇摆着手说:“本将我已经命令方磊率二十二旅返回中安。殿后的斥候卒刘卒长做得好,获得紧急军情后,当即拿下了中安城南门。好,眼下我军退回中安府城,做好防御战准备,在中安打一场残酷的保卫战,死死地扼制住丹朱人的强势进攻。” 一阵西北风吹起,人们分明感觉到秋天的萧瑟。芮芬奇勒住战马,命传令兵传第一旅张爱良旅帅、第二旅廖浩森旅帅前来听令。二旅帅来到她的身边,芮芬奇随即命令道:“战情紧急,张旅帅,命你第一旅在离中安城南五六里处设置几个不规则的陷马坑,还有钳子、夹子、自动飞箭,等等,全堂花色,应有尽有,只要能有效地杀伤些人就行。廖旅帅,命你第二旅设置火神阵,迅速在这里建起十几个茅草屋,其中也夹杂瓦屋,看上去要像个小村庄,自然得很,屋子里对方木头、柴草等可燃之物,到时候要能有效地烧伤一些敌人,阻止敌人进攻中安。如果能埋好炸药,还能炸毙部分敌人。你这就去抓紧时间布置吧。”两个旅帅马上都喊了声“是”,分头执行命令。 芮芬奇率领余下的人马驻扎中安府城。她将指挥部设在知府衙门里,来到东厢屋里,想听听参议们的意见。军师杨逵说:“各位参议,大敌当前,芮将军很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以便很好地指挥眼前的中安保卫战。其他的话我不想多说了,下面你们各自说说你们分析的情况。赵参议,你先说。” 战地参议赵永拿起一根细长的竹子指着墙上地图说:“两军交战必须选好地形,但我军初来乍到,前方暂时选不到有利的地形阻击敌人,平原之地,一览无余。现退守中安,单靠城墙阻止敌人十万人马的进攻,至多只能相持一日。本参议认为,最好要建起三道防线,城外三里处要深挖壕沟扼制敌人进攻态势;城墙阻敌为第二道防线。还要设置内城,封死左右所有通道,为第三道防线。” 态势参议程文明跑上前,接过赵永手持的小竹子,说道:“据斥候卒侦知,丹朱人此次进攻我们敖炳,准备了三年时间,集聚十二万训练有素的精锐大军,分左、中、右三支队伍。左路两万人马攻打热水水寨,交战时如发生不测,派一旅人马就能有效地抵御住。右路两万人马攻打庆阳徐山关,那里的山势陡峭险峻,便于把守,只需指派一旅人马驰援。派出两旅人马,余下的不足四千人马对付八万来犯之敌。敌我双方兵力有二十倍的悬殊,战情如此,望芮将军定夺。” 交战参议贺平上前说道:“强敌来到,我军不宜首先与之正面交战,应该利用屏障迟滞敌人进攻,宜小股人马偷袭敌人,城南门外随时做好接应。第一道防线不宜挖壕沟,应搭建若干草屋,布下阵,准备大量桐油,随时用来火攻;预先巧妙地埋下火药包,充分伪装好,不让敌人发觉,到时候可有效地杀伤敌人。第二道、第三道仅以大刀、长矛,乃至石块、横木难以有效阻击敌人,同样,火药包必不可少,放炮的人手要多。保卫战打响后,除了伙夫等杂役要参战,还要发动城里的百姓呐喊助威。眼下立即派出一旅人马驻扎徐山关,以防遭遇不测。” 备战参议谭解民站起身说道:“我主力军不足六千人,城中百姓两万三千人,热水水寨、庆阳及徐山关三处近三千人,总计三万多人。由于阻止后撤各部动用城中粮食,仓库有一百零五囤粮食,足以支撑我军民吃用一年之久。硫磺、硬砖灰制成火药包有一万五千包,炮架一百十六支,一炮落在敌人的人群中可炸死炸伤十多个人。内城墙、外城墙已堆集大小石块一万多,圆形木段六千五百多根,弓箭两千三百架,箭头两万八百支。支前人员除军需兵七十五人外,已经动员百姓两千九百人支前。” 芮芬奇强调此次保卫战意义后,说道:“杨军师你们继续进行战前军情分析,密切注意两军交战动态变化,以及所呈现的战场局势,妥善商讨好制胜战斗方案。本将现在到前沿阵地巡视。” 芮芬奇迈开步伐走出东厢屋,尚宣叫道:“芮将军,刘纪信卒长回来说丹朱人明日要对我发起进攻,其首领是丹朱国宣威上将军、平北侯朱铁环,打仗最擅长进攻,凶猛异常。本军监担心徐山关有失,提请芮将军立即派一旅人马驰援。”芮芬奇侧着头问:“尚大军监,你认为派哪个旅去驰援比较稳妥。”尚宣摸着脑勺说:“谈稳妥,派廖浩森的第二旅,他这个旅原班人马比较多,忠诚可靠。”芮芬奇扳了扳指头,说:“廖浩森这个劲旅还是用在中安这里阻击敌人为好,蒋应震的第五旅也忠诚可靠,就调他们去吧。” 第五旅出发后,芮芬奇和尚宣来到城南面前沿阵地,旅帅廖浩森随即陪同他们巡视,沿着大路往前看,不远处有个村庄,四十多个草屋很自然的分布,家前屋后有猪圈鸡窝、草堆茅缸。廖浩森说:“这个平地里设置的村庄,一切都合情合理,至于家家挂锁,那是这里的百姓害怕战火,自然逃亡。”芮芬奇从草屋夹巷走出来,问道:“你们是怎样埋藏火药包的?”廖浩森自信地说:“来犯之敌就是事先派人侦探,也难以发现火药包的。我们安放的火药包,有安放在屋架子上面的,有安放在鸡窝底下的,有放在草堆里面的,还有的就埋在树脚下。”芮芬奇肯定地说:“《孙子兵法》云,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们这些做法很好,能够使敌人失掉戒心,我们就来他个请君入瓮。好,廖旅帅,现在就把你的第二旅撤到城里吧。”廖浩森听令后,双脚并拢,两手一抱,坚定有力地喊了声:“是!” 次日,太阳刚刚升起,丹朱人前锋就已冲过来了。陡然间丹朱人战马一阵阵嘶叫,有十几匹马陷在深坑里挣扎不起来。未陷的战马侥幸穿过陷马坑,却又遭到地面上的人奋力砍断马腿,士兵随着战马栽倒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很快遭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猛夫挥起大刀砍杀,士兵们吓得直往回溜,但也被长矛刺翻了好多的人,地面上倒下了一大片。 待丹朱人喘过气来反扑之时,张爱良的第一旅将士已悄然撤到城里。丹朱人气势汹汹地直扑到城脚下,急着攻打南城门。城墙上忽然抛下石块,哗啦啦,哗啦啦,一时砸死了好多的攻城士兵。紧接着,无数的箭射下来,当场被射死了一批人,倒下的尸体明显地堆集起来。 大股的敌人涌了上来,走在前面的人亮出盾牌,将箭头挡落下来。城墙上点起火药炮,一炮打出去,火光一亮,大片的气浪腾起,至少要使敌人倒下五六具尸体。第二炮、第三炮又打出来了,“通通”,火药炮在密集的敌人中间爆炸。 傍晚,敌人停止了进攻,往后退到了那所谓的村庄扎营。敌人疲敝不堪,还有很多的重伤员哼声不绝,等待着后援部队来人抬走医治。将近半夜之时,村庄东边忽然起火,接着西边也起了火,凛冽的北风吹过来,顿时大火熊熊,染红了半边天空。“通通通”,火药包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哀嚎的敌人弄不清哪里有火药包,战战兢兢,身上着了火相互扑打,有的干脆在地上打滚,…… 遭到重创的丹朱人只好后撤两里驻扎,四处围起了栅栏,隔了两天,又在栅栏外挖起了壕沟。零星的战斗每天都在进行着,双方似乎都在极力耗尽对方的实力。热水水寨、徐山关两处经过激烈的战斗后,也进入了相持阶段。 数九寒冬里最不利于生活在亚热带的人去战斗,丹朱人便安排在来年的早春攻击中安城。敌酋朱铁环窝着火,他几次骑着战马前来挑战,高声叫骂道:“芮芬奇,你个母夜叉老是龟缩在城里不出来,算什么将军?你最好就在城里生养小儿吧!”回答他的是一支利箭,他慌忙提起丈矛戟打落了箭头。一炮打过来,急忙拨马避开,好在炮弹没有及时炸响,否则肯定叫他人仰马翻。迟来的炸响,掀起的气浪袭来,也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拨马而去。 芮芬奇坚守中安城,小来小挡,大来大挡。两军又相持了两个月,朱铁环率领十万大军攻打敖炳国寸功未立,眼看就要到暮春时节,早就该封刀入库不再杀生,但他不甘心,如若就此回朝,肯定要惹朝中文武大臣们讥笑,浪得猛将之名。朱铁环决心拔下中安这个要塞,打通消灭敖炳国的通道,直捣平都。他强令全军攻城,不惜任何代价,哪怕用尸体来铺路,踏也要把中安城踏平。 丹朱人大规模的涌上来,无数的弓箭向城墙上乱加发射,后面的士兵冲上来将爬城云梯往护城河边上一搁,随即有士兵爬城。城墙上亮出长矛,将抢先登城墙的敌人挑落到护城河里。十几个云梯靠上城墙,残酷的战斗进入白热化状态。芮芬奇见状再也坐不住了,拿起大刀对已爬上城墙上的敌兵进行砍杀。她又俯首与五六个士兵捧住云梯奋力推开,已经爬上云梯的七八个敌兵连同云梯栽倒下去。 丹朱人拼了命,尽管被打到了一批又一批,但还是源源不断地上来登城。有一处被敌人打开了缺口,爬城的敌兵像蜘蛛一样,大股的敌人涌上来了。芮芬奇眼见抵挡不住,当机立断,命令士兵快速地退入内城。蜂拥的敌人将南城大门打开来,占领了中安城南大门,如入无人之境。 芮芬奇站在内城墙上,喊道:“扔石头的扔石头,推木段子的推木段子,再不然就放火炮,一定要阻止住这股强敌!”丹朱人哀号声不绝于耳,前进不得,后退不了,人马挤在一起,内城里一炮掉下来,“通!”密集的敌人死伤无数,石块、木头、飞矢,再加上火炮,一时得势的丹朱人这下可掉进了火坑,死伤惨重。 朱铁环打马上来,指挥士兵将云梯搬进城里,想再来个攻破内城的奇迹。朱铁环踏着尸体来到了城里,来回视察前方战斗状况,一不留神,死角里冒出强弩,一个接着一个,连连发射。朱铁环躲闪不开,身上被射中了一支强弩,当即栽倒下来。卒长方跃平见敌酋栽倒下来,随即对准他扔下一块石头,朱铁环只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方跃平见状,冒险跳下城墙。第十一旅旅帅张奶祥跑过来,惊讶道:“方跃平他怎么跳了出去?这多危险啊!”士兵朱如检回答说:“敌人的一个将军被打杀了,方卒长跳下去割他的首级。”张奶祥一听,随即命令众位士兵:“十几个人一齐放箭,掩护方跃平。” 方跃平割下朱铁环的首级,往裤腰里一系,城墙上及时抛下绳索,他便爬了上来。早有人报告芮芬奇,她跑过来一看是朱铁环的首级,大声说道:“这是朱铁环的首级,快的,把他的首级挂到旗杆上,最能够迅速瓦解敌人的意志。”丹朱人见了自已的主将授首,当即全线崩溃。 芮芬奇果断地发出命令:“预备队,卢峥的十二旅也出阵,打开内城所有通道,追杀溃敌!”说罢,下了城墙,跃上战马,带领三百多个坐骑冲杀上前,挥起大刀,奋力砍杀。她看到打马过来,挥着一杆长枪,便机智地拨马避过。当敌将再搠第二回时,芮芬奇敏捷地侧过身子,一把抓住长枪,相持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掉下马来,腿脚施展,相互踢打。冲上来的刘纪信见状,滑下马来,一亮剑,那敌将上身被刺了个窟窿,汩汩的流血;芮芬奇奋力夺枪,加上双脚齐蹬,长枪抓上了手,一转身,爬了起来。她挥起长枪,大声喊道:“冲啊!” 敖炳军一口气追杀五六十里路,一路上满是敌人丢下的辎重。芮芬奇知道自已的兵力严重不足,千万不能恋战,贸然深入敌境,随即命令迅速后撤到中安城里,防止敌人反扑过来。 芮芬奇进了中安城守军指挥部,正准备制定给养军队方案,钦差彭自用太监突然大摇大摆地踱进来。此时的他已经被朝廷提升为亲军大都督府大司马兼斥候署提督,派头十足,尖声尖气地说道:“前军大都督府大司马,领帐前将军芮芬奇、帐前将军部大军监尚宣,二人接旨!”芮芬奇、尚宣随即并排跪下,圣旨云:“皇帝诏曰:前军大都督府大司马、领帐前将军芮芬奇臣妃,帐前将军部尚宣,率军中安御敌,奋勇杀敌,功勋卓著,敌酋授首。所部移驻广济,休整时日。中安城防交与黎歆进驻,不得有误。钦此。” 芮、尚二人立即召令全军退出中安,移驻大邱省广济县溧东镇休整。右军大都督府大将军黎歆率领三万将士来到中安打扫战场。济湖省总兵吕志皋抢先接受徐山关防地,摘取果实。由于丹朱人吓破心胆,什么军械都丢下来,仓促败逃,撂下阵亡将士一万三千多具,大刀、长矛、盾牌以及辎重、粮食无数。 芮芬奇所部此次中安保卫战共战死五百多人,负伤一千六百二十人,第十一旅旅帅钟才超、卒长朱世德、陈桂华、李永等人阵亡。战表直接呈送翰林院兼交泰殿大学士乐振华。乐振华马上草拟好补充芮芬奇所部和对该部奖赏圣旨,及时送达长明帝,只等批复,立即执行。可是这一等,竟然有一个月之久。 文武大臣站列朝堂两旁,长明帝登上金銮宝殿,马上传来三呼“万岁”。长明帝抬手道:“众位爱卿平身。今日早朝议事,有奏本的快快奏来,朕要作出决断。” “陛下,臣有本奏。”左丞相梁鸣泰往前跨了一步,双手举着笏说,“中安大捷,右军大都督府大将军黎歆、济湖省总兵吕志皋功勋卓著,战果累累,望朝廷给予封赏,以安军心。” 翰林院兼交泰殿大学士乐振华上前奏道:“此次中安保卫战完全是芮臣妃的功劳。她率领本部第一军军帅姜承德及全体将士不惜牺牲,顽强阻敌,从防御转为进攻,前后度过四个月的难眠之夜。打死敌酋朱铁环,这才阻止住来犯的丹朱强敌。芮芬奇、姜承德等人无疑是首功,不可埋没。” 左都御史刘亮宏也奏道:“芮臣妃奋勇当先,冲杀在前。追击丹朱溃敌之时,亲手刺死敌酋朱铁环的参将夏福军一名,众口皆碑。兵部给事中孙得新到达中安,会见中安知府刘文冬,刘知府称赞不已,说她治军有雄才大略,指挥调度从容不迫,挥洒自如。芮臣妃仍国中良将,此誉不为过分啊!” 右丞相夏培流急匆匆地挤上前奏道:“此次中安大战,芮臣妃娘娘确实立有大功,保证我敖炳国土无虞。臣以为先前有言,如若她治军有方,战绩斐然当正式委任其兵部右侍郎兼武选司郎中。”吏部尚书王得宝马上附和道:“有功当赏,朝廷对芮臣妃本部有功将士都要一一奖赏,以壮我敖炳军威。”兵部尚书李羽正高声说道:“臣附议,芮臣妃本部大军监尚宣拟升任济湖省巡抚,军师杨逵拟升任炳江省总兵,军需长季羽拟升任工部尚宝司少卿,都虞侯曹小秋本是皇宫内人,拟请皇上封她为昭容,入住后宫。”右都御史朱桂村又奏道:“臣等请皇上予以准奏。” 太傅、礼部尚书何庶阻止道:“陛下,军国大事不可草率料理,守卫中安将士顽强御敌,虽重创丹朱劲敌,但也死伤一千二百多人,应予先行优加抚恤,以表皇上怜惜将士之心,方可保得江山千秋。”刑部尚书岳勇奏道:“陛下,封赏之前,先行犒赏有功将士。中安保卫战已过一个月,朝廷尚未派遣钦差前去抚恤犒赏,臣恐不妥。赏罚严明,朝廷自然有恩威,国势自然大增。” 长明帝高声说道:“臣等所奏,朕一概准奏。遣西暖阁大学士茆万明为优抚芮军全权钦差大臣,前往大邱省广济军营犒赏芮臣妃所部全体将士,拨两千五百人补充其减员,允予其自行改编。”茆万明上前领命,表示不出三日,办妥此事,保证完成此行。太监汪瑾走到长明帝身前,扬起拂尘,叫道:“退朝!“ 此后四五日,长明帝一直没有上朝,左、右丞相不断地到他跟前议事。长明帝移驾光明殿,大学士李丰晋见皇上参与议事水到渠成。梁鸣泰说:“陛下,臣等对中安大捷一时不明,以致入朝误奏,完全事出有因。”长明帝惊诧地说:“梁爱卿,事出有因,何其因,请奏来。”李丰抢口说:“乐振华专权,联络外臣,掌握前方战事,一直未予通报。也怪臣等耳目不灵,消息闭塞。陛下,万万不可坐等权臣势大,否则尾大不掉,朝廷大势难以掌控。” 夏培流恶狠狠地说:“乐振华、刘亮宏、何庶、岳勇等人不司其职,越权有加,何况又涉及朝廷军国大事,此仍陛下江山千秋基业啊!”梁鸣泰摇头晃脑地说:“好在皇上英明果断,机智应变,有理有节地扼制住乐振华、刘亮宏等人权欲膨胀。臣以为朝廷还须改制,收去乐、刘等人不该有的权力,府院一体,力保各个衙门各司其职,不得僭越。” 长明帝听了,不觉心动,问道:“三位爱卿,朝廷改制应该如何进行呢?试加详说,朕预先知之。”夏培流劲头十足,胡须一抹,搓着手说道:“为了防止朝廷大权旁落他人,皇上要把守朝政,唯有朝廷组建内阁。内阁设立总理大臣,进入内阁的大臣皆称大学士,次等的称协办大学士。军政、行政、财政、司法、监察、评议等办事机构统属总理府。皇上你亲自统帅亲军大都督府及斥候署,将群臣动向置于掌控之中,通过总理府掌管朝廷大事,千秋基业永葆生机,任何邪恶之人休想谋权夺位,能臣所存有的私心自然烟消云散。”“好!依你等所议去办。”长明帝武断地认可道。 梁鸣泰趁热打铁地提出内阁组成名单,长明帝笑着说:“凡事要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先要从舆论着手,而后还要让文武大臣们评议,最后进行改制,才不致于显得突兀,人们的头脑才能够转过弯来。不然,就容易使人误解,以致国家机制乱了套啊。” 梁鸣泰也感到朝廷改制不能急促,但他头脑转得快,说起后宫里的事,“唉,想不到祝贵妃、牟德妃两人接连去世,她们都是皇上心爱的人呀,难怪皇上思念不已,心情沉重,无奈臣等不能替主分忧,真叫个诚惶诚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啊!”夏培流拍着手说:“皇上,后宫四夫人之位不能空缺。臣斗胆禀告,牛莉娘娘升为贵妃,芮芬奇不能叫个臣妃,这不符合皇家祖制,何况她已建功勋,理应旌表,应该特封为淑妃。司雨儿娘娘升为德妃,曹小秋随芮臣妃娘娘出征沙场,立有大功,况其本宫中之人,应召回内宫,封为贤妃,岂不妙哉!”梁鸣泰、李丰二人齐声欢呼,大加称赞。 长明帝摇摇手,说:“此事也需时日,绝对不能贸然操办此等之事,容易遭惹臣民私议。事情演化成熟之时,再办理不迟。”梁鸣泰往自已膝盖上猛地拍了一巴掌,说道:“陛下英明,处理政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四平八稳,无懈可击。皇上是一代伟人,怀有雄才大略,不愧为尧舜在世,举止超常,抓铁有痕,踏石留印。是臣等大幸,是敖炳国三军大幸,也是敖炳国全体士绅及百姓之大幸啊!”这真是:孤军奋战除敌寇,奸贼诡计谋篡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九回 济党阉党相勾结 受到朝廷慰问犒赏的前军大都督府帐前将军芮芬奇部全体将士激情豪迈,士气大涨,军营里充满了训练之风,大掀比武之赛。二千五百人补充进来,达到七千余人。帐前将军本部直辖一个机动旅,方跃平提拔为旅帅,刘纪信任旅监。七个旅都各辖八个卒,将近九百人。原先的老兵大部分成了军中骨干,出任伍长、卒长的很多,训练新兵时也就老道得很。 芮芬奇挺着大肚子巡营,尽管披上大氅,难掩孕妇模样。尚宣体恤地说:“芮将军呀,看到眼前情景,军营里练兵热火朝天,你该放心了吧?……眼下,你临时待月,行走不便,需要在军帐里多加休息,不可操劳过度。”芮芬奇宽慰地说:“军营里练兵如火如荼,这才像个军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多加训练,到了战时才能拉得出打得响,战之能胜啊!” 芮芬奇甩开大氅,勤务兵赶紧拿过去,她摆着手说:“尚大军监,我生养小孩期间,你代行帐前将军之职,部队训练不能松弛,要加紧训练力度,保证能够打造第一流的军队。”尚宣说:“曹小秋原是你的丫鬟、书童,后来又做你的侍女,我看要让她侍候你生养为好,哪怕只侍候你的小孩到了满月。”“那她手头事务呢?”“由姜承德他的都虞侯鹿燊兼职代理。芮将军呀,你别要放不下心来,军中一切走上正常,短时间里是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倒是朝廷里那么几个家伙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很值得人担心。”“嗯。”芮芬奇沉重地挤出了个字。 芮芬奇忽然要呕吐,但又呕吐不出什么,让人感到她肚子一动一动的。曹小秋见状,溜了上来,感觉很不妙,便就近大叫道:“晏卒长,你们几个赶快拉个马车过来,送芮将军回军中营帐,要快!。” 晏卒长和两个士兵拉着马,将车子弄过来。曹小秋和尚宣二人扶着芮芬奇登上了马车。芮芬奇到了营帐里,稳婆一看,便说道:“快点,桶里要赶快打上热水。先把人扶上铺,小孩马上就要生养出来。” 过了一会儿,忽听到婴儿一连串的啼叫声,帐外的三十几个将士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喜笑颜开。晏卒长舞着手说:“芮将军养儿养得快的。好在我们三个人打马车,一点儿都不曾耽误功夫,到了军中营帐,只隔了一会儿功夫,小孩倒落地了。” 曹小秋走出营帐,军需长季羽凑上去低声问道:“都虞侯,你能告诉我们芮将军生养的是太子吗?”曹小秋轻轻地摇着手说:“不是的,是个公主。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嘴连动似动的,很像要说话似的。给她洗澡,她还用细手推稳婆的手哩!”尚宣大声笑着说:“哈哈,这分明是女将军生养的虎女啊!” 小孩三朝,勤务兵印红抱了出来,与营帐里的军官们见面。尚宣看了看小孩,逗着说:“啊,笑一笑,……哎,小孩笑起来了。”姜承德有点不信,“哪说的,小孩才出世三天哪就会见人笑,这也太神奇了吧。让我来望一望,……咦,这三朝里的小孩竟然真的会笑,……啊,……我哥……,哥呀,……” 芮芬奇也出来了,她额头上扎了手帕,戴了一顶男人绒帽。曹小秋上去扶住她坐到椅子上。芮芬奇问道:“尚大军监,朝廷曾传圣旨下来吗?”尚宣说:“昨日要到晚上,钦差曾之高曾公公前来传圣旨,要曹都虞侯三日后到平都交泰殿面圣,另有他用,圣上要委以重任。”芮芬奇叹了口气,说:“身在军中只能谈谈军务,朝廷里究竟是什么状况,不得而知,更不好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结果什么都不晓得啊!” 钦差曾之高回复皇上,将公主落地的事如实禀告。长明帝怕芮芬奇母女二人坐马车回朝受到颠簸,便要前来探望。梁鸣泰阻止道:“陛下,一国之尊,岂能擅动龙体?军中营帐,刀枪相击之处,如遇到坏人作歹,情形难以想象。何况路途遥远,广济离平都有千里之远,且那军营又不在县城里,而是在山区里的溧东镇。”青铜殿大学士佘国金帮腔道:“芮妃生养的如若是太子,倒也值得陛下前去一望。唉,如若陛下思念她们母女俩,到了满月之时,可召芮臣妃回平都,照样同享天伦之乐。” 吏部尚书王得宝耸了耸眉头说:“陛下实在挂念芮臣妃,不妨派两个公公前去送些吃的、用的。臣想尚宣尚公公定然会照料好她的。”长明帝听了梁鸣泰等人的劝说,也就不再坚持自已的意见了。他说:“梁爱卿,朕思来想去,还是由你出任内阁总理大臣比较妥当。至于乐振华缺少大局方面的政事经验,朕认为他专任翰林院大学士,轻车熟道,专门管理文牍奏章。凡进内阁的人均需负责一个重要方面的事务,内阁总理大臣则担负总执行之责。”梁鸣泰假作谦虚地说:“臣担当总理大臣之职,惟恐才疏学浅,难以胜任。至于处理内阁政务,统筹大局,权衡利弊,倒是要比乐振华强得多。内阁组成名单待时机成熟之时,陛下临朝公布,另外还要颁诏实行新的政制。” 长明帝沉吟了一会,说:“梁丞相,你等评议兵部对芮臣妃本部划拨如何安置,还有斥候署扩编,中安南部地区设施及人员配置,所有这些,五天后,朕要你们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不得有误。”梁鸣泰马上鞠了一躬,说道:“臣等一定慎重处理好这些事情,让陛下百个满意。” 长明帝前脚走后,光明殿大学士李丰后脚就进来了。他火急火燎地问道:“哪些人进内阁?”梁鸣泰撇着嘴说:“原先是大学士的都得进入内阁。”“乐振华、胡玉助、茆万明这三个人都进了内阁,可他们跟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啊。”李丰沮丧地说。梁鸣泰拍着手说:“李大学士,你这就弄错了,他们不入阁,这内阁就组建不成,还要落个把柄给人家,说我们搞清君侧。但是,有他们三个人在内阁里并不妨事的。我梁鸣泰梁大人是理所当然的总理大臣,夏培流位列第二,出任交泰殿大学士,直接掌管对皇帝的奏章及皇帝的诏命、文牍。我们设立总理府长史,由原先的斥候署同知晁兴出任。晁兴他们这些协办大学士品位虽低一些,掌握在手的是些实权,而他们全是我们的人。唉,这内阁成立起来,时间一长,即使皇帝老儿他要办事,也得经过我们的内阁同意才成。” 佘国金皱着眉头说:“斥候署确实厉害,可惜提督是由太监担任的,掌管核心力量的大权不在同知晁兴手里。我们济湖人一活动,斥候署的人就晓得了,随时随地报告皇上,皇上若翻了脸,我们济湖人就有好多的人丢了脑袋。想到这里,我心里就非常害怕。”梁鸣泰摸着大胡子说:“我们动用国库的钱贿赂掌大权的太监。亲军大都督府大司马彭自用彭公公已经是我们的人,大将军陆世友不是我们的人,他唯乐振华是听,是个大绊脚石,要想办法把他干掉,让彭自用做上大将军。这样一来,皇上跟前的侦探就都是我们的了,而皇上则成了瞎子、聋子。哼哼,到时候时机成熟,我等就可以分享坐坐江山,给你、给他封王、封侯,还不是一句话吗?”青铜殿里传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哪个听了都胆颤心惊! 长明帝在东暖阁召见曹小秋,立即叫人支走她的两个勤务兵。曹小秋跪在空旷的殿堂里,说道:“臣妾拜见陛下。若有诏命,臣妾一定办好。”长明帝笑着说:“曹爱卿,平身。朕想你侍寝,特封你为昭容,你从此不必再与刀枪为伴了。”曹小秋回道:“臣妾愿效命征战沙场,以此报国之志立命,万望陛下成全曹小秋。”长明帝脸色大变,怫然道:“曹小秋,看来你想抗命不遵?——来人!将曹小秋军衣脱掉,恢复女人装束。” 火者王同、当差邱弥、王毐三人扭住曹小秋,就带了下去。过了许久,曹小秋出来,虽然两眼含泪,眉毛紧蹙,但也姿容艳丽,仪态妖娆。她头插凤钗,掩映乌发。两耳戴上垂铛式金坠子,上身绿绸布罩下的黄袄,挂着绕在衣领外围两圈错落有致的银色珍珠项链,下身粉红色百褶裙子,随着脚步的移动款款而起。三个小太监紧随其后,寸步不离,俨然保镖似的。 长明帝对走进来的曹小秋温和地说:“曹昭容,你吃点东西吗?”曹小秋凄婉地说:“吃了东西,也如同笼子里的雀儿。”长明帝不以为然,转过脸对小太监们说:“糕点,有味好吃的糕点,……泡一壶茉莉香茶。”邱弥马上端着捧盘进来,取下一盘糕点,一盘紫葡萄,一盘鲜艳的红桃子。长随吕实又端来捧盘,长明帝跟前放了茶壶,又来到曹小秋近前放下了茶壶。小太监们随即远远的站立一旁。 “坐坐,肚里饿了,就该填点吃物。”曹小秋听了。不敢违抗,只得坐到桌案前,吃了些糕点,喝了点茶水。她说道:“臣妾吃饱了,不再吃了。”长明帝走下来,拿起一个桃子往曹小秋嘴边上一碰,不容分辩似地说:“快点吃了它,朕有赏。”曹小秋接过桃子,两眼含泪吃了下去。长明帝见状,不悦地说:“曹昭容,你不要这样,朕不会亏待你的。你如若嫌在后宫里位儿不高,但要有一个过程,时间不会怎么长的,朕设法让你进入四夫人之列,也就是封你为妃子。” 曹小秋站起身来,对长明帝福了两拜,说道:“臣妾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什么用的。做了皇上的人,只能遂皇上的意,进内室吧。”说着,便往内室里跑去。长明帝赶紧丢下茶壶,整了整黄龙袍子,乐不可支地走进内室。 曹小秋卸下头上的首饰,便脱了衣裙,睡进锦被窝里。长明帝胡子一翘,眉开眼笑,随即脱下龙袍,取下下身所有的一切,将身子插进被单里,隔了一会儿,一翻身便趴在曹小秋身上,不住地耸动身子。忽然发现美人留下两行眼泪,便柔声地问道:“曹昭容,你怎么呢?”“皇上能对臣妾一直好下去吗?”“哎呀,瞧你说的,朕当然对你好下去。”“那芮妃在军中营帐里生养,皇上你也没曾前去望她呀。”长明帝气呼呼地说:“曹爱卿,你是在说朕薄情寡义。” 曹小秋待长明帝躺倒下来,穿好裤子,掖了掖被单,说:“皇上,明日把臣妾安置到哪里?”长明帝一把抱住她吻嘴说:“紫微宫最优雅,院子里景色宜人,曹昭容你住进去绝对感到舒适。朕让汪公公挑出两个手脚勤快的宫女侍候你,保你惬意得很。”曹小秋此时身心交瘁,闭起眼睛,很快地睡着了。 次日,她梳洗完毕,望着桌案上的首饰苦笑地装饰仪容。吃了些点心后,对着铜镜望了望,便端坐在椅上。轿子到了,当差邱弥进来说:“昭容娘娘,请上轿移驾紫微宫。”曹小秋起身拿把纸扇,跑出东暖阁上了轿子。八人抬的大轿来到后宫的西南处停了下来,随即上来两个宫女。曹小秋被宫女簇拥着进了紫微宫里。一个年纪大的宫女说:“顶秀,给主子打盆水洗脸。”另一个年纪青青的宫女马上回道:“哎。”曹小秋洗了脸后,那个年纪大的宫女扶住曹小秋坐下来,说道:“主子,占梅我给你泡壶茶。”年纪青青的自我介绍道:“曹昭容娘娘,奴婢叫顶秀,娘家姓项。今年十五岁,开明五年出世,属猪。”曹小秋说:“昭容我属狗,比你大一岁。她呢?”项顶秀抱着曹小秋的一只手说:“呵,她叫房占梅,二十八岁,也属猪。侍寝过皇上三四回,一直没怀孕过。她手脚勤快,为人可和气的呢。主子,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奴婢一定给你办好。”曹小秋哀婉地说:“昭容我哪有什么事要你们做啊,让人供养和侍候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呀。” “皇上驾到!”太监汪瑾站在宫殿大门外大声叫道。房占梅上前开了门,随即跪下迎驾。曹小秋、项顶秀主仆二人原地跪下垂头。长明帝阔步走了进来,说了声:“平身。”他一把抓着曹小秋的手给提了起来,笑呵呵地说:“这里还好吗?”曹小秋说了声“好”,“你好好的住在这里,朕只要朝廷里没事,天天来看你,……”长明帝说到这里,被紧跑进来的太监彭自用打断了话头。“皇上,没得了,梁丞相,乐大学士,王尚书,胡侍郎,他们十几个大人为了一件事争吵个不休,竟然动手,相互扭打起来了。眼下只有皇上您能够喝断他们分开手来。” 长明帝一听,气呼呼地说:“他们这些人全不是个好东西。小汪子,你多带几个人随朕一同前去,倒要看看哪个凶,凶狠的人,给我当场格毙。如此下去,朝廷岂不乱了套吗?”他衣袖一甩,大踏步走了出去。 彭自用紧跟长明帝,添油加酱地说:“乐大学士要当内阁总理大臣,说的朝廷除了他,就没第二个人。胡侍郎说要当兵部尚书,他这种人不该在礼部里混。刘御史帮他们两个人说话。大学士胡侍郎草拟一个内阁组成名单,半个济湖人都没有。夏丞相说胡侍郎是在搞宫廷政变,说着说着,两派的人就打了起来。” 长明帝恼火道:“乱臣贼子倒蛮狂妄的呢,竟然私下草拟内阁名单,这还了得!小彭子,你和汪瑾带的人,给朕把胡玉助抓起来。” 长明帝一到了场,光明殿殿堂里马上归于平静。长明帝对彭自用做了个上朝的手势,彭自用随即扬起拂尘,尖锐地叫道:“光明殿里上朝!”在场的十几个大臣马上分站两旁。长明帝高坐到龙椅子上,声色俱厉地说道:“朝廷政制改革已经评议了三四十天,竟然还有人跳出来疯狂抵制。秦始皇扫灭六国,他的祖宗秦孝公搞了个商鞅变法,尽管当时有好多人反对、抵制,之后还是推行了下去,这才出现了一个强秦。同样,北朝魏孝文帝改革,当时鲜卑人就是想不通,胜利的一方反要学习失败的一方。结果怎么样?魏国经过孝文帝改革,就变得强大起来。……来人!给我把乱臣贼子胡玉助拿下!” 胡玉助急忙站出来分辨道:“陛下,臣没有罪过,为什么青红皂白不分就将臣拿下?”长明帝手指往前一指,喝道:“胡玉助,你问朕,朕还要问你呢!你私下草拟内阁成员名单,岂不是乱臣贼子的行为?……今日拿办的就是你!……拉下去,三十大板,……用心的打!” 胡玉助挣扎地骂道:“你个昏君不分青红皂白,偏信奸臣谗言,江山就要毁在你自己的手里!”两三个太监用力抓住他的身子,强行推拉了出去。大学士乐振华、茆万明见势不妙,一齐奏道:“陛下,万万不可杖杀胡大人。胡大人就着梁丞相拟的名单提出异议,臣等参与评议,并不存在胡大人私下草拟之事啊。陛下,你千万要明察啊!”长明帝冷笑道:“呵呵,照你们两个这么一说,朕是昏君了!冤枉了胡玉助,你们两个就如坐针毡,为他求情不谈,竟然还指责朕的不是,……”说到这里,他高声吼道,“大胆!把这二人的官帽、袍服全部剥下来,削职为民,撵出平都,永不录用!”乐振华、茆万明不等兵士上来,自己除下官帽,脱去袍服。四五个兵士上来,将二人推了出去。 吏部尚书王得宝奏道:“陛下,朝廷政制改革不能半途而废,要赶快全面上马。朝廷不能因为乐振华、胡玉助、茆万明他们的阻挠而耽误了进程。朝廷既要提高办事效率,又要防止有人专权。这次朝廷政制改革功在今日,利在千秋啊!” 汪瑾走进殿堂,跪下来奏道:“皇上,乱臣贼子胡玉助格毙。”梁鸣泰马上说道:“胡贼胆敢朝堂谩骂皇上,十恶不赦,死有余辜!”长明帝挥了挥手,表示他已经知道了,“还有何人要奏本,快快的奏来。” 夏培流出列奏道:“陛下,内阁组成人员缺额,臣斗胆提议,吏部尚书王得宝王大人出任翰林院大学士,右都御史朱桂村出任东暖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李羽正兼任西暖阁大学士,光禄大夫晏成出任协办大学士,现在提请陛下颁诏任命。”长明帝说:“朕已经知道了,不日颁诏。列位爱卿,后日交泰殿里上朝。”彭自用上前扬起拂尘,喊道:“退朝!” 王得宝屁股一颠一颠的跑到梁鸣泰跟前说:“梁丞相,乐振华、茆万明二人精通韬略,足智多谋,此次被削职为民,完全是因为他们私议内阁名单,震怒皇上,结果百口难辨。现在虽然被赶出平都,但留下他们两个终究是个祸害,尤其是乐振华,随便哪个将军出头,有他在身边就能犯上作乱,你我二人前景肯定不妙。我看要着人跟在他们后面走,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干掉他们,以绝后患!” 梁鸣泰举着右手摆了摆:“我们派人收拾他们两个人,不妥,不妥。唉,让后宫里的公公化妆成百姓,用布蒙住脸,到了没人处,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刀捅死他们。”王得宝翘起胡子哈哈大笑道:“抹掉他们两个人,这叫个神不知鬼不觉,妙哉妙哉!” 溧东驻军营帐里摆了四桌酒席,一派欢庆气象。原来是芮芬奇的小孩满月,身着平民布衣的父亲芮本固不肯坐首席:“孩儿的两个舅舅坐,老夫外公随便坐在哪里都一样。”军师杨逵便定大哥芮文胜坐首席,二哥芮文强坐二席,而父亲芮本固则屈尊坐三席。杨逵打招呼道:“婆爷爷,席位就这样安排了,你够有意见?有意见就叫我们改。”芮本固双手摇道:“这样好,这样好,想起来说的,老夫一点意见都没有。” 酒席很快就结束,因为这是在军中大营里,酒可以少量的喝一点,绝对不容许酗酒,否则要军法从事。酒后喝茶,谈谈家常,这是最正常的礼仪。尚宣呷了一口茶,不解地说:“芮侍郎,今日小孩满月,你怎不曾穿袍服呢?”芮本固苦笑道:“老夫已经被朝廷削职为民,削职为民的人怎还有穿袍服的道理?老夫被崔以旭、佘国金他们说成是乐振华的同党,结果就被皇上削了职。……唉,老夫的两个儿子也受到牵连,大儿子文胜从大邱省同知左迁为政安府川合县知县,二儿子文强从确江府知府左迁为铁山县同知。如今朝廷里,乐振华一派的人全被清理出去了,一个都不剩。” 杨逵摇着头说:“朝廷里奸臣当道,难以想象的祸国殃民的坏事都可能做出来。我看哟,那个梁鸣泰不臣之心的嘴脸已经露了出来。恐怕他正在数着日子,说不定要在哪一天身穿龙袍登基呢。”尚宣听了,吓了一惊,手上的茶壶竟然滑落下来,倾倒下来的茶水泼了一桌。他惊骇地说:“啊呀,奴才我把茶泼下来了。唉,杨军师,你说话千万要注意,眼下是在溧东镇里,如若在其他地方,可要有血光之灾哩。” 芮芬奇走上来,坐到西南桌的空位上,说道:“是的,杨军师,在其他地方说话不能直白,千万千万要注意在场的环境与哪些人。目前,济党跟阉党相互勾结,狼狈为奸。这两党一联手,皇上可就被架空了,迟早要被这帮家伙玩掉。” 尚宣抬起头说:“芮将军呀,什么人是济党?还有奴才我够算在阉党里?”芮芬奇笑着站起来,扳着手指头说道:“尚大军监,你听臣妾说。梁鸣泰、夏培流、佘国金这帮人大多是济湖省的人,所以我们把他们叫做济党。至于阉党是指彭自用、汪瑾、施泉、晁兴等,他们这一伙后宫里的人直接听命于梁鸣泰。宫廷内外遥相呼应,各显伎俩,掀风作浪,就单单骗过皇上一个人。唉,现在,真的不知道朝廷要走向何方?” 军需长季羽惊骇地说:“堂堂的东暖阁大学士胡玉助就质疑内阁组成人员名单,竟然就被格毙了。更不可思议的是,翰林院兼交泰殿大学士乐振华、西暖阁大学士茆万明他们两个人被削职为民后,回家途中居然被几个蒙面人杀死了。朝廷发生的这些事,听起来真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尚宣嘟囔道:“这一下,我们敖炳国要出大乱子了!非得要死好多好多的人才算了事。我等力量微薄,要想改变朝廷这个现实,实在叫个难上加难。” 芮芬奇搓了搓手,说道:“父亲,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带小煜秋回去过过,我是不得走的。这样吧,就由奶妈带着她。奶妈叫嵇广妹,她很会照料小孩的。”尚宣插嘴说:“芮将军,你会娘家过几天,军营里的事我们几个会按照你的吩咐做好的。”芮芬奇伸出手一横,说:“现在正是敖炳国危急存亡之秋,形势瞬息万变,我们切切不可粗心大意啊!” 两马驾车要上路了,芮芬奇突然喊道:“刘纪信刘旅监,你带一队人马护送我父亲,哥哥,还有小煜秋到吴谷。……只有你负责护送,我才放得心。”芮本固说:“我们在路上走,没事。别要刘旅监他们护送啊。”芮芬奇摆着手说:“万一奸臣派人在路上谋害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前来谋害的人脸上黑布一扎,作了案,马上隐居起来,就是叫包公拯也没办法破案啊。所以,我们要清楚地想到这一点。上车吧,你们快点走,刘旅监他们还要连夜返程。” 送走了父亲和哥哥,芮芬奇回到军中营帐里喝了口茶。她正要跟尚宣一起视察整个溧东军营,御马监少监谷扫手拿黄布直往军营里跑,走进营帐里高声叫道:“芮将军接旨!”芮芬奇上前跪下来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之政须正常运转,兵部办事因缺少人手,难能有效行事。兵部右侍郎、武选司郎中芮芬奇即行赴平都履行职责之便宜,着军监尚宣摄行前军大都督府大司马领帐前将军。钦此!” 芮芬奇接过圣旨后,对尚宣说:“尚大军监,你接替我的职务,任前军大都督府大司马领帐前将军,臣妾只能带走我的勤务兵印红一个人走,皇命不可违啊!”说着,便叫士兵牵来两匹马,芮芬奇和印红各自骑了一匹马。她挥着手说:“尚将军,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再见!”三匹马像利箭直往西南方向奔去,奔去。 几天后,尚宣自嘲地说:“眼下我担任帐前将军,手下人只有出,全没有个进啊。朝廷把芮将军调到平都,在兵部里任职。接着蒋应震的第五旅调到炳海省,驻扎二荣,先前都虞侯曹小秋被招进后宫。……嗨,我们这个帐前将军部不住的少人,就叫个黄鼠狼拉鸡子,越拉越稀啊!” 杨逵也叹道:“是什么呢,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们帐前将军部七调八调,原先的人马五流四散。唉,我们这些人也不知要被朝廷弄到哪里去啊。” 芮芬奇来到兵部大堂里,兵部尚书李羽正满脸堆笑地说:“芮侍郎,请坐请坐,喝茶。”芮芬奇平静地说:“李尚书,臣妾的办公处在哪里?”李羽正摆着手说:“莫心急呀。微臣告诉你,兵部已经有梁孜青任左侍郎,芮将军你来了,就任右侍郎,仍然兼武选司郎中。你的住宿处在这后边的第三排最右边的房子。皇上曾向微臣交代,说要娘娘你每隔五六天要回玄仪宫住一两天。现在,微臣已经把话带到了,事后可别怪微臣没曾说。” 芮芬奇有点窝火,“圣旨上不是说臣妾出任左侍郎,怎么临到头却改成右侍郎?真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羽正仍旧满脸堆笑地说:“这娘娘你可以问皇上啊。如若换成旁边人,是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到的,而娘娘你却不费吹灰之力。” 芮芬奇见他话里含有讥讽之意,便挑明道:“李尚书,臣妾初涉军旅,训练军队,斩了嬉闹军纪的高芝、谢铤二人,那高芝是你的外甥。当时臣妾为了严肃军纪,没曾给你李尚书留面子,莫非李尚书李大人对臣妾芮芬奇的陈见一直没有释之以怀?”李羽正双手连摇似摇的,说道:“不不不,芮侍郎你做的很对嘛!练兵练兵,练的就是军纪。外甥高芝他违反军纪,理应受到惩处。芮侍郎,我们马上跟梁侍郎商量今后兵部分工司职。郝平子,你去喊一下梁侍郎,叫他到这里来,就说会会新来的芮侍郎,商议兵部一些重要大事。”侍卫郝平随即喊了声“是”,便大踏步地走出去。 李羽正笑容可掬地说:“芮侍郎呀,你真正是沙场上的大英雄,称你是穆桂英、樊梨花在世并不为过分,我们兵部里的人都对你敬仰不已。总共只有五千多人马,竟然扼制住丹朱来犯的二十万劲旅,打死了他们的三军统帅朱铁环。这种奇迹,自古以来还不曾有过女英雄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奇迹,奇迹啊!” 芮芬奇摆着手说:“李尚书,你别夸奖臣妾了。其实中安保卫战的胜利靠的是英勇的三军将士,靠的是中安刘知府的全心协力的配合,更主要靠的是中安城百姓的全力支持。三四个月里,后勤保障一直没有中断过,而且在战斗激烈之时,有好多的百姓也投入了战斗。再说,古时候也有女英雄,如商武丁时期的妇好,还有花木兰、樊梨花、肖燕子、梁红玉,等等。臣妾芮芬奇与她们这些人相比,算不了什么。” 李羽正一愣,故作镇静地说:“芮侍郎谦虚之人啦。现朝廷调你到我兵部里任职,可算是用对了人。你业务熟了之后,我兵部如虎添翼啊!”梁孜青走了进来,李羽正马上介绍道:“梁孜青梁侍郎,这位是新来的右侍郎芮妃娘娘。”梁孜青伸出手,芮芬奇也伸出了手,两人握了一下,尔后分坐在李羽正位子的桌案两旁。 李羽正说:“现在,微臣把我们三个人的分工说一下,梁侍郎你管军训司、武库司,主要是军管、军训、军械配备,以及配合朝廷的突发行动的指挥,等等。芮侍郎,你亲自兼任武选司郎中,还要管理职方司,职责主要是朝廷六军的人事档案管理,六军的军事行动的方略。……二位,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芮芬奇说:“李尚书,梁侍郎,今后我们三个人司职时要通力合作,当然各人要做好各人的事务,但万万不能在处理事务时相互掣肘,甚至相互猜疑。那样的话,恐怕有负朝廷所望啊!” 李羽正马上接过口说:“芮侍郎,你放心好了,微臣跟梁侍郎绝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而欺负你,履行职责时一定会很好地合作,合作好才能有政绩嘛!……啊?嘻嘻……”梁孜青跟在后面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真是:温水煮蛙削实权,甜言蜜语缓兵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十回 妖魔鬼怪齐出笼 芮芬奇在兵部任职的短短一个月里,她的帐前将军部全部被瓜分完毕,连个骨架都不存在了。大军监尚宣调任济湖省巡抚,军师杨逵调任炳江省总兵,军需长季羽调任工部尚宝司少卿,军师姜承德改任中军大都督府帐前将军部参将,军监万安调任炳江省确江府总兵,军师傅友连调任大邱省大治府总兵,军虞侯贺如顺调任济湖省中安府同知,军需长澹台伟调任大邱省政安府吴谷县知县。之前蒋应震的第五旅驻扎到炳海省二荣府长源县,接着,前军大都督府帐前将军部机动旅,也就是方跃平的第二十三旅六个卒遭到肢解,分驻中安城、青田、月浦、庆阳、热水、安平。卢峥的第十二旅驻扎到大邱省春归府策亭县。廖森浩的第二旅驻扎到大邱省大荣府荥州县。张奶祥的第十一旅调到炳江省青中府澛西县驻扎。方磊的第二十二旅调到炳海省苍平府水城县驻扎。最后只剩下张爱良的第一旅,也被调往政安府的太阿县,专门对付百济人,扼制他们的任何军事行动。 芮芬奇愤愤不平地对李羽正说:“李尚书,你口口声称与臣妾芮芬奇没有丝毫的个人恩怨,可你所做的一切全是针对臣妾和臣妾的将士,竟然一个都不放过,用心何其毒辣啊!”李羽正摊开两手说:“芮侍郎呀,朝廷的决定微臣是万万不可更改的,何况有很多的调动还是皇上的旨意,旁边任何人都是左右不了皇上的。” 芮芬奇狠狠地推了桌案上的书册,站了起来,摊开两手说道:“眼前朝廷里的奸臣实在多得很,他们死死包围住皇上,摇唇鼓舌,搬弄是非,罗织罪名,陷害忠良,居心险恶,不惜毁我长城啊!” 李羽正对此避而不谈,却另转话题说:“芮侍郎,小孩在外婆家里怕的已经有两个月了。自己的孩子要抚养好,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个责任。每到吃的时候,哪怕自己肚子里挨饿,也要首先让孩子吃饱肚子。你该要派人把煜秋五公主接回到自己跟前,也好早晚关爱孩子。是的,不能老让五公主呆在外婆家啊!” 芮芬奇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时下虽临近夏日,天空却布满了黑云,平都城里一片阴霾。大街上很少有行人,店铺里没几个人,有几个小店的门无精打采的敞着,一阵狂风吹来,摆过来摆过去。她的心情沉重,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偶尔遇到个别百姓,唬得人家跪在地上等她走过。 芮芬奇跑到大理院门口,正驻目谛视,北边大街上忽然冒出五六个太监,为首的是汪瑾。他快步走到芮芬奇跟前,大声喊道:“芮妃娘娘接旨!”芮芬奇仓皇之中跪在砖头地上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左侍郎领武选司郎中芮芬奇臣妃,兹改封为淑妃,接回后宫,行贤内助。钦此!”汪瑾宣读完毕,催促道:“芮淑妃,接旨吧!” 芮芬奇只得接过黄绸子,站起身后,随即被五六个太监簇拥着进了轿子,很快被抬到皇城后宫里,住进了她熟识了的玄仪宫。她的勤务兵印红已经被接到里面,仍旧做她的侍女。芮芬奇板着脸坐在椅子上,心急如焚,五味杂陈。过了一会儿,汪瑾走进来躬着身子说:“芮淑妃娘娘,宫里给你陪了一个侍女,已经过来了,……看,就是她,……名叫枚香,……喂,上来叫主子。”侍女跑上来跪下说道:“主子,奴婢叫枚香,今年二十一岁。”芮芬奇转过身说:“噢,你属马。……唉,枚香,你起来吧。”侍女便爬起来,主动收拾里面的陈设。 晚上,长明帝来到玄仪宫门前,叫人敲门。芮芬奇不耐烦地说:“门就老有人敲着,是什么人在打扰我休息。”“芮妃,是朕哟,今日晚上到爱妃这里望一望,久别重逢嘛。”芮芬奇便叫印红开门,随即跪迎。长明帝走进来,殷勤地说:“平身,平身。”他抓起芮芬奇的手说:“哎呀,爱妃瘦多了!……唉,瘦归瘦,比先前还漂亮了好多哩。” 芮芬奇严肃地说:“陛下,一个大男人喜欢风花雪月,并不算什么大的问题,可是一旦被一群小人捧得团团转,就不晓得什么是尧天舜日,什么是昏天黑地。那他就不配当一家之主,一庄之主,一县之主,乃至一国之主。”长明帝不悦地说:“爱妃是在指责朕的不是吗?”“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臣妾想要说的自然是忠言。朝廷重先设立宰相之位,说是内阁总理大臣。这个内阁总理大臣权力太大了,简直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梁鸣泰登上这个位子,与宫廷里的太监勾连在一起,沆瀣一气,相互利用。依臣妾看,用不了多长时间,梁鸣泰就要一鸣惊人!”说罢,她大姆手指用力一竖。 长明帝摆着头说:“事情也并不像你芮淑妃说的这么严重,朝中毕竟有那么多的文武大臣呢。何况梁鸣泰大人一直在向朕表忠心,要把敖炳国建设好。芮淑妃啊,小煜秋该到接回来的时候了。朕派一个队的兵到大邱吴谷接她回来,太子哥哥等着要见这五公主呢。” 芮芬奇气咻咻地说:“臣妾真的不知如何能把陛下的心打动。梁鸣泰包藏祸心,把持朝政,重用济党,连阉党也巧用了起来。你看,夏培流,王得宝,吕志皋,李羽正,晏成,还有朱桂村,佘国金,牛顺利都是济湖人,要么李丰是平都人。阉党里有汪瑾、施泉、晁兴、李观、刘颂,彭自用出任亲军大都督府大司马兼斥候署提督,分明是个重量级人物。魏大用还又安排在兵部里做右侍郎。另外,谷扫出任大邱省巡抚,曾之高任炳江省总兵,张尔苟任吏部文选司郎中,赵慎任吏部考功司郎中。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什么?忠臣受到打压,奸臣横行朝廷。皇上,臣妾问陛下你呀,如今陛下你的江山到底坐得稳不稳啊?” 长明帝愣了愣,“爱妃实在对梁丞相不放心,那朕亲自把军权抓在手里,内阁之外另行设立天下兵马大将军、大司马、大都督,还有殿前太尉。起用芮本固为大将军,左胤为大司马,黄养浩为大都督,姜承德为殿前太尉。爱妃,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这样一来,梁鸣泰他们也许就不敢怎么张狂,因为他们有了顾忌呢。”芮芬奇取下头上的凤钗、串珠说道。 长明帝早就等得不耐烦,这会儿见芮芬奇不再那么忧心忡忡,便很快地脱下了衣裤,抱起刚刚躺下的芮芬奇就。 身处后宫的嫔妃受到皇上的宠幸,自感身价大增。芮芬奇借尸还魂,毕竟是个女人身子,且正是成熟了的青春年华,成了少妇之后,芳心正浓。平静下来,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她似乎望见那出生不久的女儿煜秋回来,分明是个人见人爱的玲珑宝贝,正朝着自己笑呢,那张小脸现出灿烂的花儿。 她一觉睡到天亮,皇上已经离去。她起床后,梳理头发,拿出假儿接上去,挽成高髻,乌云下面留了半尺多长的爪辫子。吃过早点,枚香端来一盆温水,说道:“芮妃主子,请用水洗脸。”芮芬奇拿起盆子里面的毛巾挤了挤,揩了揩脸,又抹了抹手。 侍女印红从大门口跑过来急切地说:“主子,大门的外边有七八个公公,并排站着,看来主子今日是不得出去啊。”芮芬奇大怒道:“臣妾芮芬奇当真成了笼中鸟,偏要出去走动走动,哪就人身自由权都没有了。”开了门,芮芬奇跨着步要出门,小太监刘力朋拦住她,躬身道:“芮淑妃娘娘,奉皇上、皇后之命,请不要出宫半步,千万不要为难奴婢们。”芮芬奇眼见施泉、王毐、吕邱实等大小太监封死了通道,根本没有办法走出门,只得转过身子蹲在玄仪宫里。 芮芬奇一下子被软禁了七八天,朝廷里发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焦急的她整天唉声叹气,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翻阅小说书《三国演义》,借以打发难捱的日子。 长明帝身住东暖阁,实际也被软禁了起来。李丰、魏大用、张尔苟三人陪着他打马吊(麻将的前身)。长明帝打出一张牌,说:“一饼,嗯啦,这张牌打出去,朕就听成了。”张尔苟扒了张九条,不要,推了出去。魏大用扒牌后,抽出一张牌喊道:“八万。”李丰扒了张发财,气呼呼地说:“这张牌,来做什么?不要!”将牌用力往前一推。长明帝大喜道:“成了!你们看,朕成在手上的牌全是封头,发财跟南风对倒。”李丰故作惊讶地说:“那是封头清啊?封头清是双清,臣等要给两个清一色的钱,二十两银子的呢。”魏大用也假意笑道:“臣等输掉的钱就该付给皇上啊。唉,皇上吊的发财、南风,还有三张牌不曾出来哩。” 长明帝拿了钱,心里乐滋滋的。一连打了三天马吊,终究有乏味的时候。陪着玩的济党、阉党人物变着法似的让皇帝想不到去理朝政,不住的玩出新花样,斗蟋蟀,下象棋,搭纸牌,摘骰子,推牌九,还有射箭投壶、击鼓传花、老鹰捉小鸡等等。皇上赢的多了,奸臣随即巧舌如簧地夸奖,使他心满志得飘飘然。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赌博成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这就是经常赢钱,赢多输少。赢钱最能使人对某个游戏入了迷,以致成了瘾。长明帝大约自感到他智商高,不管玩什么游戏,他总是赢的多,输的少之又少。打牌赌钱的人,时间如流水一样消逝,一点都感觉不到,甚至还沉浸在赢钱的欢乐中。即使输了点钱,也照样在憧憬赢钱的美妙。真所谓牌上有胶,越摸越骚啊!更何况奸臣们还不失时机地加以吹捧,一个劲的夸奖皇上英明果断,过人的胆略,超常的技艺水准。 济党王得宝、李羽正、佘国金、吕志皋、晏成、牛顺利、梁孜青等人,阉党彭自用、赵慎、施泉、魏大用、刘颂、刘力朋、邱弥等人,一个接着一个进来玩车轮战。他们为了攫取特大的利益,极力挑动皇帝玩乐,最好的办法让他当赢家而上了瘾,什么样的奇牌或奇迹都让他轻而易举地创造出来。 短暂的七八天里,梁鸣泰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大好的机遇光顾了他,各个机关部门的人员调配,全凭他的匠心独运,从而基本完成了他准备篡位的部署。 梁鸣泰心里还是有个结,需要具有特异功能的人为他解开。那些行走在江湖上的神汉、巫婆,算命打卦的,测字抽签的,甚至连和尚、尼姑、道士都感到时到运转,纷至沓来,赶到平都造访,祈求荣华富贵。当然,梁鸣泰不可能听信没名气的角色,他要见识神学界的大腕人物,因为他们说出来的,权威性毕竟是很强的,最能迷惑世人。大邱省巡抚引荐神汉倪元法,这个神汉在东邱、青铜、春归三府范围内负有盛名,他能在滚油锅里把铜钱取出来,还能捉鬼、杀鬼,清净住宅以及各种场所。 梁鸣泰前些天请了九个人算命打卦,都说他大富大贵,权倾天下。他不怎么满意,因为没算出他是龙命。倪元法前车可鉴,已经有点捉摸到梁丞相的用意,便挖空心思地打探风向标。他在梁府西厢屋里面对满是点着蜡烛的菩萨窝,五体投地磕了十多个响头,爬起来念念有词,挥着木剑胡乱舞了一阵,而后大喝了一口碗里的圣水,往铺在桌案上的锡箔纸均匀地喷洒,不一会儿,锡箔纸上显出两个大字:“净宫。” 徒弟高呼道:“灵感大仙显灵啦!”梁鸣泰被神汉迎到桌案前观望这两个字,他问是什么意思。倪元法煞有介事地说:“梁大人前世是东海龙王,今生今世自然是水命。但本观揣测这‘净宫’二字,目下还需到殿堂、后宫转一下,才能详察。”梁鸣泰便依他所言。 倪元法倒抓木剑在前面开路,紧随身旁的一个徒弟手捧神龛,再后边跟着三个徒弟,其中有两个手持宝剑殿后压阵,包在中间的一个徒弟满手捧着黄符。倪元法来到光明殿后侧,嘴里念叹了两句,便将木剑胡乱砍杀了一阵,说:“徒儿,那殿外出口贴一张符。徒弟便贴了起来。他们来到后宫,首先在紫微宫东墙贴了张黄符。 倪元法把前殿后宫全转了过来,到了梁府那西厢屋像个打拳似的急促地捉拿,猛烈地劈、斫。徒弟把尺四的油锅支了起来,木柴火熊熊的燃烧起来。倪元法挥舞木剑,激烈地劈砍,身子猛地一抖,一只骨头掉到油锅里。“恶鬼,你往哪里逃?”倪元法伸手从滚沸的油锅里操起那骨头,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呼”的从徒弟手上抽出闪亮的宝剑,凌空砍落下来,只听得“嗞嗞嗞”的响,那骨头分了两开。倪元法丢下木剑,而后重新拿起来舞了一阵,此时才风平浪静。他笑着说道:“梁大人,宫中藏了一个恶鬼。这个恶鬼厉害的,是一个狐狸大仙,有七百年的道分,专门篡弄江山。刚才本观见到了她,她威吓本观不要动她。本观说奉张天师之命前来捉你,她便张狂地向本观扑来,本观神剑一挡,狐狸大仙见前路封得严严实实,便往后退,哪知道后路也被本观封死了。她只好哀求本观放她一马,本观怎肯听她,便跟她斗了一场,最后将她捉到这里正法。” 梁鸣泰欠身问道:“前殿后宫里还有鬼吗?”“最凶的鬼被本观捉住了,但还有个小鬼藏得深,一下子捉不到她。她藏身到后宫里,我怎么好去捉她呢?最好去找王仙姑来作法,让那个小鬼现身。不过,暂时不动她,也没什么大事的。”倪元法见梁鸣泰入彀,趁机说道,“梁大人你是水德王,原先的火德王中了鬼邪,王气已经没多少了。你晓得的,水火相克,水大则火小而灭。依本观看,要在后宫里挖十口水井,加速火德王的王气熄灭。那么,水德王就可以腾空飞起,直冲霄汉。” 梁鸣泰随即命人传工部尚书肖卫良。肖卫良听说后宫要挖水井十分诧异,“梁丞相,后宫里用水有出处,……就是打井,也不需要打这么多的。”梁鸣泰瞪着眼睛说:“后宫嫔妃要用很多的水,把公公们都忙死了,多挖几口水井,减轻公公们的负担,靠近水井的嫔妃自己打水用啊。……啊呀,叫你办个事情,你就这么为难。去,叫顾府尹召十几个人来开挖。快点!”肖卫良只得弯腰奉命,说:“是。” 平都府府尹顾作桓选了四十多个精壮汉子前来后宫作业,挖的挖,挑的挑,半天就挖好了十眼水井。手艺高超的几个瓦匠又来砌井架,另加粉饰。后宫规矩,外人世臣是根本不得进入的,劳作之人入进,内宦严加看护,谁也不好走动张望。梁鸣泰听了神汉说后宫里有小鬼,心里不免狐疑:常言道,小鬼翻得了大船,就能搅得了大局。他欲登龙座越发心切,便找李丰商议,如何扫除后宫里所有的邪气。 李丰谄笑道:“梁大人,要办大事,就得行动。首先要搬掉阻碍手脚的坛坛罐罐,哪怕是巨石。现在快要到了大动手脚之时,大人反倒没了主意了。”梁鸣泰晃着身子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梁某想,大事临头,李大学士定有奇谋。”“梁大人,要想捉出后宫小鬼,只有想办法,叫长明皇上把后宫里人全部召集起来,其实也就是妃嫔、婕妤、美人,顶多再加才人,其他的也就无关紧要的了。唉,说白了,什么鬼不鬼的,实际就是那四夫人中的两个哟。”李丰所说的“两个”,再明显不过的了。梁鸣泰微笑着说:“这个嘛,吾等不好明说,只有借那疯疯癫癫的王仙姑的嘴说出来,这才妙得很呢。”两个人一齐“嗨嗨”的笑了起来。 芮芬奇除了看书,别无他事,实在闷得慌,便打一阵子拳路。侍女枚香小心翼翼地说:“芮淑妃娘娘,请用茶。”芮芬奇结束拳路,收回挥出去的手,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便笑嘻嘻地接过茶壶,鼻子嗅了嗅,揭开茶壶盖,望了望里面的茶叶,绿得出奇,假装张着嘴要喝似的。枚香忽然喊了声“不能喝”,随即两腿下跪,哭着说道:“芮淑妃娘娘,奴婢该死,茶壶里的茶有毒。现在奴婢听凭娘娘怎么处置。”芮芬奇将茶壶放到桌上,镇静地说:“枚香,你起来说话,这是怎么回事?”枚香仍旧跪着,说:“奴婢受彭公公密令,给娘娘下慢性毒药。想不到奴婢第一次下药就被娘娘发现,奴婢是该死之人,芮妃娘娘你只要用手一捏,奴婢的小命就没了。” 芮芬奇背过身说:“枚香,你起来吧,娘娘不会要你的命。眼下,你的命并不掌握在本宫的手里,而是本宫的命掌握在你手里。本宫把你弄死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枚香接受人家的密令。说不定那个坏家伙恼羞成怒,直接刺杀本宫。唉,危难面前,全靠意志不崩溃,强自忍耐一时,会有灿烂的一天。……枚香,你还是继续留在本宫身边,想什么时候对本宫下手,至于用什么方法,本宫想都不去想。”枚香爬起来表白道:“奴婢本不是歹毒之人,只是被人收买,上了贼船。娘娘竟然不计较奴婢,确实宽宏大量。奴婢今后决不对娘娘有任何谋害举动,至于彭公公再来密令,奴婢与他巧妙周旋便了。” “笃笃”,有人在敲门,枚香忙上前问道:“谁呀?”“煜秋回来了。”芮芬奇听说自己的孩子回来,便叫道:“快点开门。”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尚宣。他笑着说:“芮将军呀,这次朝廷宣微臣到平都述职,路过吴谷,顺便将娘娘的孩子给接了回来。”芮芬奇上前抱过孩子,觉得有些异样:“孩子在外婆加过了一个多月,怎么变了样呢?”尚宣压低声音说:“芮将军呀,这个孩子当然不是娘娘你的孩子,微臣给娘娘带来了一个假公主。娘娘想想看,敖炳国危机四伏,加之后宫本来就是多灾多难之处,谁能保得住五公主不出难料之事。图存之宜,芮将军你目下只能是尺蠖求伸。这个孩子能够逃得过宫中之祸,那是她的造化,逃不过,则是命该如此。”芮芬奇含泪说道:“本宫本想与尚大军监谈谈别后情况,无奈多事之日,不可让你停留多长时间,还是让你赶紧走吧。如若摆脱灾祸,本宫一定重重的报答尚大军监。”尚宣走了几步,回过头说:“奴才尚某早已离开了帐前将军部,眼下担任济湖省巡抚。”芮芬奇点了点头,“尚巡抚,自求多福,你快点走啊。” 芮芬奇抱着孩子喂奶,而后让枚香抱过去,说道:“这孩子就交给你照料。”枚香怀抱着孩子,哆嗦着嘴说:“芮妃主子,你在考验奴婢啊,奴婢真的担负不了这个责任。老实告诉娘娘,奴婢也曾是皇上的一个嫔妃,生了一个太子,没挨到满月就遭到暗害。此后奴婢又有一次怀孕,皇后硬是叫彭公公拉奴婢去打胎。奴婢气愤地说了两句,遭到一年的禁闭。解禁之后,降职做了宫里下人。一次,奴婢跑路跑错了,看到一个坑缸里有七八个小孩尸首,不觉头皮发炸,浑身打颤。”芮芬奇低声道:“枚香,你放心,只要你尽了心就行了,孩子出了事,本宫绝对不会追究你的。” 印红手提尚宣交给她的小络子,翻看小孩的尿布,然后一一挂到墙边的麻绳上晾着。她跑到枚香跟前说道:“枚香呀,我们的主子——芮将军,眼下宫里人喊她淑妃娘娘,其实她真是个女中豪杰,算得上智、仁、勇三者兼备的巾帼丈夫。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朝后代之事,了然于胸,能文能武,经天纬地,满腹韬略,真的不知上天竟然给了她个女人身,如果是个男人的话,说不定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枚香抱着婴儿晃动着说:“芮妃娘娘不是男人,胜似男人,她有山岳般的意志,大海般的胸襟,虽然也有一般女人的情感,但她很理智,大事小事分得开,遇事不惊慌,沉稳地应付。” 此时又有人敲门,印红上前开门,原来是太监汪瑾。他进来大声说道:“去喊芮淑妃,今晚东暖阁有事,皇上叫汪瑾传话给她。”枚香抱着孩子进了内室通报。芮芬奇捧着书走出内室,问道:“汪公公,今晚皇上有什么事?”汪瑾扬起拂尘说:“回娘娘话,今晚皇上在东暖阁里大会妃嫔,所有娘娘,直至婕妤、美人等,一概不缺。即使身体有大恙,也得到场,否则后果自负。唉,对了,芮娘娘,晚上还得把五公主带去,不得有误。”芮芬奇将书本丢到桌案上,平静地说道:“本宫晓得了。” 大门关上了。拿起书本拨弄着,说道:“今晚说是皇上那个大会妃嫔,还直至美人,蹊跷。也不知是个什么来由。”枚香禀告道:“芮妃娘娘,皇宫里来了个王仙姑,说是要在宫里捉鬼。宫里的妃嫔要全部到场,少一个人都不行,只有这样她才好作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芮芬奇冷冷地说。 到了晚上,芮芬奇主仆三人带着小孩,在杜荃、仵元两个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东暖阁里,里面阵势很大,九嫔与九婕妤分坐在长桌子的两旁,只有郁充仪、邴婕妤两个还未到。长明帝正与牛贵妃在谈笑,见到芮芬奇怀抱着小孩进来,笑着说:“芮妃,把五公主抱到朕跟前,给朕望一下。”芮芬奇跑到近前向长明帝弯下身子福了两回,郑重地说道:“煜秋公主见过皇父,这番有礼了。”牛贵妃伸过头来似乎热情过分地逗着孩子,说:“哎,哎哎,煜秋乖乖,……咿呀,还笑的,彤啊,……好乖乖,……这个儿啊,好玩的哩。”长明帝望了望,便说道:“芮妃,你坐下来吧。”汪瑾太监便指着右边第三个位子说:“芮娘娘,你坐在这个位子上,那左边是张皇后坐的,她马上就会到场的。” 芮芬奇一坐下来,猛地发现右边临近的是曹小秋。她虽然头上凤冠,项下挂的晶莹的珍珠项链,但脸形瘦削,神情憔悴,当下便知其遭遇不妙,悄悄地神出手抓住她的手握了握,无声地表示致意。张皇后来了,坐在她左边的位子上,分明是在不均匀地喘气。芮芬奇侧着头,想向她致意,觉得她是一副病怏怏的神态,显然是个有点吃力的病人,也就没有过多的表示。 汪瑾太监手拿拂尘,招摇过市地跑来跑去,见了郁充仪、邴婕妤走进来上了座,又向外面张了眼,高声宣布:“王美人、吴美人、钱美人三个都来了。皇上,今晚你要见的人全都到了,一个都不缺。”长明帝大声说道:“众位爱卿,桌案上有的是茶水、点心,尽情的享用。”他见妃嫔们敛声屏气,一个都不动手,又说道,“吃呀,今儿放在桌案上,就是让你们吃的,可不是做看菜的。皇后,你带头吃,吃呀。”张皇后有气无力地说:“姐妹们,你们吃呀。本宫嘴里没味,吃不下去,要么喝点儿茶水。”说罢,便端起茶壶小喝了一口。 正当妃嫔们吃喝之时,王仙姑粉墨登场,她头上挂满了红绿条子,手拿拨浪鼓,口里念念有词。这个怪女人在正座前来回走了五六回,尔后又绕着下桌跑了几个大圈子,疯疯癫癫的,不住地晃动着脑袋,那红绿条子胡乱地晃动,很像个好斗的公鸡样儿。忽然上来十二个双手满抓着把香的徒弟走了上来,紧随其后,把个全场下桌又绕了个大圈子,整个东暖阁马上便烟雾缭绕,绕过全场后,这才鱼贯似的走了出去。 汪瑾努着嘴叫印红把五公主抱上去,枚香抢先走到芮芬奇跟前抱走孩子。长明帝说道:“下面来一个娱乐游戏,每个人都要说上两句,后人说的要接住前面人的尾句最后一个字,说的句子里最好要有一个草木之名,一个动物名也行。朕起个头说两句:三月挑花一时红,火焰腾起气自豪。”录事太监将令壶放到张皇后桌案前面,采风监管事郦才手拿本子和小毛笔准备记录。张懋华张皇后喘了个气,说:“豪门贵族朱漆门,笼中鹦鹉会学语。”牛莉牛贵妃说:“语录出自圣人口,猛隼一振上九霄。”芮芬奇芮淑妃说:“霄汉连着摘星楼,麻雀逞强难上飞。”司雨儿司德妃说:“飞花柳絮无所依,空自漂浮作荒行。”曹小秋曹贤妃说:“行动受阻树难长,香木沉寂罕异变。”许翠华许昭仪说:“变化随境是蜥蜴,图存栖身自然中。”季桂莲子季昭容说:“中通外直为莲竿,池塘花开多奇瑰。”何丽建何昭媛说:“瑰丽牡丹富贵花,人见人爱受恩宠。”昝粉英昝修仪说:“宠爱有加护兰花,君子之呼太难养。”郭季翘郭修容说:“养花养鸟凭爱心,飞鸽来往真自在。”柯克秋柯修媛说:“在娘家青枝绿叶,到婆家面黄肌瘦。”郁德萍郁充仪说:“瘦菊铺开一片黄,任尔东南西北风。”黄晚霞黄充容说:“风里楝花试花钿,镂出玲珑五色烟。”鲍建英鲍充媛说:“烟锁藤萝秋一径,但愁寥落知音少。”邴秀珍邴婕妤说:“少有熊掌作佳肴,抬眼可见走狡兔。”下一个人轮到史春艳史婕妤,她正要说的时候,长明帝挥了挥手,制止道:“下面的人都别说了。由于说过之后,又要记录下来,时间就拉长了。今日是个机会,晚来进宫的顺便见见早进来的,各人清楚自己的位子,以后大家都相识了,不致于感到无所适从,甚至陌生。” 太子妃征玉雪长着鸭蛋脸,走进来先向北边正座福了两拜,转过身向下桌又福了两拜。汪瑾太监介绍道:“她是太子妃,名叫征玉雪。”征玉雪郎朗说道:“皇爷皇太,各位娘娘,各位姨娘,大儿媳征玉雪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敬意,祝福你们各位身体健康,心情永远愉快!”松王妃侯林娣、佑王妃麦小党、顾王妃庄叶琴、周王妃尤定仙、大公主费艳芝、二公主费艳兰、三公主费艳芬、四公主费艳芳以及还在襁褓的五公主费煜秋都一一与长辈见面致意。 本来还要看场小戏,但时间会拉得更长,长明帝见辰况已经很晚,也就免了此项活动。这真是:重进后宫笼中鸟,拔掉羽毛难飞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十一回 突发政变遭羁押 芮芬奇趁妃嫔们纷纷离去之时,对紧随身后的曹小秋说:“小秋啊,你要忍耐,忍耐,再忍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曹小秋哽咽地说:“就怕坏人不肯放过我。奸臣与后宫太监连成一伙,他们的党羽密布整个朝廷上下。我看,那个梁鸣泰早晚就要谋权篡位,我们这些妃嫔们恐怕很快就被易主了,都要成为梁家砧板上的鱼肉。”曹小秋忽然大叫一声,“啊,没得命!”芮芬奇急忙拉了拉她的手,“小声点。我们俩赶快分开来走。” 芮芬奇突然抽身向前窜过几个人,侍女印红抱着孩子赶紧挤了上前。枚香悄声告诉芮芬奇:“王仙姑站在那高台上又要作法了,恐怕对主子你和曹贤妃二人不利。”芮芬奇留神周围的脚步声,她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迈着快步往玄仪宫走过来。 后宫终于寂静下来了。芮芬奇无心看书,只看了一页便合着眼,身子一歪,倒在铺上睡着了。枚香捧着她的下身给推上了铺。芮芬奇动了动身子,只觉有人在喊她:“芮秀英,去望望你的父母亲大人。”芮芬奇禁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下可看到生活在父母亲身边真的亲骨肉了。转过山嘴,发现有个茅草屋。芮芬奇看不到自己的带路人,嘴里说道:“她跑哪里去呢?把我带到这里,叫我往哪跑呀?”她硬着头皮往前跑,咦,那个坐在茅草屋里的不正是自己的父亲芮本固吗?她喊着父亲大人。芮本固凄苦地说:“我的秀英乖乖啊,你的父亲芮本固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他站起身往前跑出了那茅草屋,跑着跑着,头却模糊了起来,然后从上身慢慢地模糊到下身,倏忽间,父亲整个人影子都不见了。 芮芬奇哭喊着父亲大人,跑进那茅草屋里,看见母亲在抱着小煜秋喂粥,便喜滋滋地喊道:“妈妈,煜秋乖乖,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母亲并不为所动,紧紧地抱住孩子,将粥碗一推,站起身就往外溜。芮芬奇就跟在后面紧追,追啊追,却越追越远。她跌了筋斗,爬起来已经看不见她们的人影。她不信,一定要找到她们祖孙俩,翻过一座座山头,越过一个个山谷。前边出现一望无际的大河,便徘徊在河岸。想找个渡口,也不知怎的,她竟然探身下河,咦,这条河虽大,并不怎么深,嗯,徒步涉水过去。可是越走越远,就是跑不到那对面的河岸。 啊?起风了。风越起越大,张眼一望,前面波涛汹涌,有条大船被掀翻了,可是看不到落水的人。她要跑上去望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呼——”一道闪光,河面上的水全没了,地面上却躺着无数的尸体,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看到此情此景,她不觉凄凉地吟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突然有人在高声喊道:“抓住芮芬奇,别让她跑掉!”她吓了一惊,赶紧躲起来。不知什么地方冒出很多很多的人,有拿棍棒的,有拿绳索的,地毯式地搜索过来。芮芬奇感到躲在草窝里不安全,就往山洞里钻。跑呀跑,眼前漆黑一团,也不知地面如何,“骨碌”一声,她的整个身子栽进了水里,拼命地游动起来,漫无目的地,哪里好游就往哪里游过去,忽然看到前面有点光亮,对了,就往那里游去,…… 芮芬奇滚了滚身子,滚到铺边眼看就要往下掉,枚香急忙从自己的铺上爬起来,上去将她的身子往铺中间推了推。芮芬奇醒了,拍着太阳穴说:“唉呀,头疼死了,老是在做梦,今日本宫做的梦好苦啊!”枚香说:“眼下宫廷内外局势扑朔迷离,奴婢虽能自由地行走在后宫里,也捉摸不透啊!!难怪娘娘心急如焚,夜不能寐啊。“芮芬奇深沉地说:“天不可能老是这么黑的,总要有亮的时候。唉,继续睡觉吧。“ “嘤嘤,”孩子啼哭,芮芬奇便抱起孩子喂奶。忽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印红上去开门,便涌进一大帮人。汪瑾太监高声叫道:“牛贵妃娘娘驾到!”芮芬奇放下喂奶的孩子,孩子不依,哭着还要喝奶,无奈,只好抱着孩子出来向牛莉牛贵妃弯腰拜了两拜。牛莉居高临下地说:“奉张皇后之命,引领王仙姑前来你宫里查勘。王仙姑说你宫里邪气缠绕,特别会伤人的。”王仙姑走上来舞动着拂尘,随即叫徒弟在宫里的西北角落撒上石灰粉,嘴里连念似念的,也不知她念的个什么咒语。 牛莉手一抬,指着芮芬奇怀里的孩子舞了舞手,汪瑾太监便上前一把抢过孩子,牛莉接过孩子就跑了出去。四五个太监拦住芮芬奇主仆三个人,不让走动。王仙姑大喝了口瓶子里的水,声称是法水,鼓着气吹了出去,整个宫里顿时雾茫茫的。王仙姑拿出木剑挥起来猛劈,猛砍,直向那撒石灰粉的西北角落劈砍,又念了一阵咒语。过了一会儿收起木剑,退出宫外。汪瑾太监抱着交给印红,他一走,玄仪宫里便剩下了三个分站在不同位置的主仆。印红抱着孩子走到芮芬奇跟前,惊诧地说:“牛贵妃她今儿是怎么的呢?凶巴巴的,简直把我们的玄仪宫当了个乱坟葬。” 芮芬奇突然惊呼道:“孩子呢?”印红说:“孩子在睡觉。”芮芬奇急忙接过去一看,发现异样:“孩子嘴里怎么溢奶呢?”她晃动孩子,孩子无力地张了张嘴,苦不出声来。芮芬奇大喊道:“枚香,赶快出去喊汪公公,叫他快点喊太医。孩子溢奶,一点都哭不出声来。”枚香一听,急忙开门找汪瑾太监。 过了许久,太医来了,翻看着孩子的身子,扒开孩子的小嘴,孩子嘤嘤的哭,哭声微弱。他发现孩子的脸变青,随即扒着孩子的眼睛望了一下。太医收回了手,整了整药箱,交代道:“孩子得的是急病,卑职无能,说不出是啥急病,又不知如何用药,更不敢往深处说。实在对不起,告辞。”太医背起药箱快步走了出去。 芮芬奇望着摇床里的孩子,嘴里溢出的不是奶,而是白沫。再摸孩子的头,孩子已经不动了。芮芬奇滴着眼泪说:“瘟神进了里,本宫就晓得没好事。”她哽咽着说:“枚香,你去告诉汪公公,就是五公主没了。”不一会,汪瑾太监带着两个火者进来。他摸了摸孩子的身上,感觉到真的死了,便说道:“小杨子、小李子,你们两个将五公主抱到后宫外面找个空地安葬。”两个火者便带着孩子尸首出去了。 芮芬奇放声大哭了一阵,表示她做母亲的极度悲愤伤。她的悲伤一个接着一个,下午后宫里传来曹贤妃的死讯。她很想去吊唁,可是她的玄仪宫又站了五六个太监,除了遭到太监们的呵斥,往大门外根本迈不得半步。芮芬奇歇其底里说:“本宫还是淑妃的,在后宫里排列第三,眼下竟然连个专门侍候人的下人也不如啊!” 隔了一天,玄仪宫外面老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远处好像还有在格斗。关在笼子的鸟儿多么渴望飞上蓝天啊!芮芬奇烦躁地丢下书,在宫里踱过来踱过去,什么办法也没有,真的叫个坐以待毙,只有等待,等待,等待自己的同志来解救,等待肯出手帮助的人来搭救。印红合着双手在不住地念叨:“阿弥图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解除我们芮妃娘娘的灾难啊!” 坐日如年,苦不堪言。宫里的饭菜竟然差了起来,中餐只有青菜烧豆腐汤,两条白烧小鲫鱼;晚餐就只咸菜汤这一样。印红甩着筷子说:“这哪里是皇娘吃的饭菜,简直像犯人吃的东西!”芮芬奇幽默地说:“朝廷里执政的人怕我们妃嫔们吃胖了,如若像个大肥猪,那多难看。这样一来,就个个都长得苗条些呀。” 过了几天,实在要憋死人,芮芬奇对枚香说:“现在本宫一切只能都要靠你,眼下即使神仙来也忍耐不住如此窘况。你出去想办法打听打听,外面的局势到底怎么样,回来告诉本宫。”枚香激动地说:“芮妃娘娘,请你相信奴婢,奴婢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认定娘娘是主子,绝对不会得背主求荣。”芮芬奇苦笑地说:“本宫还娘娘的,比犯人强不了多少,就怕快要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唉,本宫求你快点出去打听打听,省得本宫在局势大变之时全蒙在鼓里。”枚香见她焦急,便匆匆地走了出去。 下午,太阳快要落在西山,枚香仓皇地走了进来。芮芬奇急切地问道:“外边的情况怎么样?”枚香说:“宫廷政变已经过了两三天,朝廷里很多的大臣被杀掉了,皇上也被害了。梁鸣泰选定后天登基,说后天是黄道吉日。”芮芬奇猛地扑倒在桌子上凄惨地说:“十几天里,尤其是最近七八天,反常现象太多,太多了。长明帝皇上并不明,全听才奸臣的话,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最后竟然还不与本宫会面,就将本宫关在玄仪宫里不死不活。梁鸣泰、夏培流、李羽正他们这些大奸臣们怎不笑煞啦!” 印红说:“芮妃娘娘,形势这么险恶,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芮芬奇跺着脚说:“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想办法往外跑呀,能跑到哪就算到哪,当真困在宫里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啊?印红,给本宫那件镶蓝边红袄翻出来,出去要打扮好,派头要足足的,公公们才不怎么拦阻。” 芮芬奇拆开头发,重新梳理,抹上浓浓的头油,梳好了的高髻光滑发亮,照见人的脸,项挂两圈错落有致的珍珠项链,两手戴着金镯子。枚香从外边进来说:“门口已没什么人了,只有个王同小公公,坐在门口边打瞌睡。”芮芬奇拿起褡裢,掀开裙子往腰坎上一系,说了声:“走。” 她走出大门,正要往远处跑,小太监王同喊道:“喂,你们往哪跑?”枚香说:“王同公公,你就行行好嘛,皇上倒被人杀掉了,还拦住芮淑妃娘娘做什么?说不定你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唉,如果其他人说你,你就说你上了厕所解大手,不晓得芮淑妃娘娘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不就得了吗?”小太监点了点头,“那你们快点跑,奴婢说自己不曾看见。” 芮芬奇穿过了三个宫殿,往左一拐,进了长廊,只要跑到了头就出了后宫。冤家路窄,汪瑾、刘颂、彭自用、谷扫、吕邱实、王毐等七八个太监从西边走出来,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汪瑾太监冷笑地说:“芮妃,你好寂寞啊。眼下你要往哪跑?”芮芬奇镇静地说:“哀家要见太后。”“哈哈,娘娘连说谎也不会,太后住在紫微宫,你怎么跑到这东边来,芮妃呀?哼哼,张皇后、牛贵妃她们来了,你向她们说说去。——枚香、印红这两个下人带走。“汪瑾太监手一挥,谷扫、吕邱实、王毐三个人将两个侍女推推搡搡地拉走了。 芮芬奇想往回跑,牛莉高声喊道:“芮淑妃,别忙呀,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想做什么事?”芮芬奇粗声粗气地说:“本宫要见皇上!”牛莉扭着身子,阴阳怪气地说:“啊呀,芮淑妃要见皇上做什么?自从你芮芬奇进了宫,就一直在吃独食。哎哟,皇上这些天来怎么会把你这么个心肝宝贝给忘了呢?你老实说,现在究竟想干什么?”“本宫听说朝廷里的局势不怎么好,想找皇上问有主张了没有。”“哎哟哟,朝廷的顶梁柱,原来就是你个芮芬奇呀!皇上也真糊涂了,竟然把你这顶梁柱给晾了那么多的天。……哼,你芮芬奇根本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而是一直在想翻天!” 芮芬奇张眼望了周围,发现自己已身陷火坑,无处可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说:“牛贵妃呀,臣妾芮芬奇也是个女人,想生个一儿半女,年老之时能有所依托,想翻天做什么呢?”牛莉尖着嗓子说:“哎呀,好一个中规中矩的女人,见到了张皇后,竟然到现在还没曾有一个礼貌。”芮芬奇听她这么一说,只得下跪说道:“张皇后,臣妾这番有礼了!”张懋华皇后居然也兴师问罪地说:“芮淑妃,本宫身上有病,并不想怎么计较你。可是,听人说,你私下里磕头,诅咒本宫早点死掉,好让你早点做上皇后。本宫问你芮淑妃,有这么一回事吗?”芮芬奇委屈地说:“回张皇后的话,臣妾绝对不曾有过这么个念头,如若有的话,就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牛莉喝道:“芮芬奇,你别要矢口抵赖!你晓得眼前这一关不好过,就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的。哪个不晓得事情到了关键眼上摆出一副可怜相,张皇后心肠一软,你芮芬奇还就能混过去。今日,你休想!两个腿子跪好!”芮芬奇说:“牛贵妃娘娘,臣妾从没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何必要将臣妾顶到墙角不得动身呢?”“啊,芮芬奇,你说什么?哟,原来还是本宫不好。你给本宫跪好了,贼眼到现在还骨碌碌地翻的,把头低下来!”芮芬奇只得垂下了脑袋,凄凉地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咱俩都是皇上的人,有什么过结不能解开的呢?“ “啊,自从你芮芬奇进宫之后,我们就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尤其是曹贤妃入宫,我们更是雪上加霜,张皇后气出了病,本宫的儿子平王三岁就夭折了,全都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的缘故。”“臣妾的女儿煜秋不也死了吗?”“你的女儿死了,那是活该!今日你芮芬奇打扮得这般妖艳,怕的又是想去勾引皇上!芮芬奇,你这个狐狸精真的很能迷倒男人,本宫如若是个男人的话,怕的也早就栽倒在你的石榴裙子底下了。”芮芬奇分辨着说:“大凡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你牛贵妃不也善于打扮自己么?说话别说得这么刺耳。” 牛莉两手叉腰,破口大骂道:“一个臭婊子,还来顶撞本宫,怕的打不死你的。”走上前去,就狠命地抽打芮芬奇两个耳光,她的脸上两面都现出了手印,嘴边上淌出了血,头垂得更低了。张懋华恶声恶气地说道:“爬起来,滚回你的玄仪宫去,死滚!”牛莉拉住张懋华的手,说:“不,让她跪在这里,再跪两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这里有公公们在看住她,她想耍小滑头,门都没有!”说完话,两个人手搀手转过弯来,往北边走了去。 梁鸣泰将光明殿改成自己的寝宫,而东暖阁则为三法司总办公处。他召集夏培流、王得宝、李羽正、梁孜青、彭自用五人,策划后日自己登基大典。他决定由李丰担任典仪长,李羽正为特命会办大臣,彭自用为全权保安大臣。他们商定了内阁组成人员名单,赏赐有功人员及有关达官贵人。汪瑾太监跑进来笑着说:“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那个芮淑妃这会儿跪在长廊里,连动都不敢动。”梁鸣泰心疼地说:“可别让她跪坏了身子,朕还想她当济朝的皇后呢。她跪了有多长时间呢?”“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夏培流撇着嘴说:“让她再跪一会儿,要折掉她的锐气,以后才服服帖帖地听祥泰皇上的话呢。”王得宝疑惑地说:“陛下,不是已经许诺牛莉为皇后吗?皇上你的毕夫人也要当皇后,那芮芬奇怎好也当皇后呢?”梁鸣泰捋着大胡子说:“只要她芮芬奇肯服从朕,朕就封她为正宫皇后,毕训英封为东宫皇后,牛莉封为西宫皇后。各位爱卿,这有什么不妥的呢?” 梁孜青马上拍马屁地说:“陛下施行政务就是无比英明。芮芬奇与一般女人就是不一样,身材窈窕,天姿国色,还又有才学。她看书一目十行,要点一记就是个准;治军也有一套,想必她参与治国也有一手。当然,朝廷并不需要她议政哟,只需她把后宫打理好,也就行了。” 李羽正说:“陛下,依臣看,安葬长明帝最好还要给他皇帝的待遇,这样才能收买天下人心。”梁鸣泰说:“这当然啊,还要谥他一个封号,就叫昏德皇帝吧。”王得宝拍着手说:“妙哉妙哉!昏德帝之后当然要改朝换代,自然无需他人禅让,陛下登基大礼上只需从李丰典仪长手里接受皇冠,而后坐上太极椅子上就成了。” 夏培流说:“陛下,登位之前最好要祭孔,以表示兴儒学,树礼仪,也用此来安邦定国。”梁鸣泰有点拿不准, “祭孔、登基这两件事,朕先做哪一件为好?”王得宝说:“按夏丞相说法为好,有了礼制,捧出孔子学说,这就表明祥泰皇上受命于天,应上天之命而登九五之尊,名实相符,天下人谁也不好妄议。” 梁鸣泰说:“小汪子,芮芬奇这个女人跪了差不多有了两个时辰的吧。这会儿你把她带进来,朕要亲自问她从不从。”汪瑾太监随即弯腰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召她。”汪瑾喊了王同、曲安二人,跑进了后宫的长廊里。他说道:“芮妃娘娘,起来吧。”芮芬奇挣扎着爬了起来,却站立不住,两手都趴到墙上,过了好一会儿,总算稳住了身子。汪瑾太监说:“王同,你们两个托住她走,过了这里,向南面跑。”两个小太监各搭住她一个膀子跑。 芮芬奇登上了台阶,进了光明殿,张眼一看,正中龙椅上坐的是身穿龙袍的梁鸣泰,便垂下了头。梁孜青高声说道:“芮芬奇,你这个女人见了祥泰皇上,怎的什么反应都没有?”芮芬奇说:“臣妾不知道。”梁孜青再次狠声道:“这会儿该知道了吗?”“既然有人告诉臣妾,当然知道了。可是臣妾不知道哪一个是祥泰皇上,他要怎样发落臣妾。”梁鸣泰威严地喊道:“芮芬奇,后日朕要举行登基大典。朕看中你容貌美丽,仪态万方,且又有满腹学问很想封你芮芬奇为济朝正宫皇后,母仪天下。怎么样?”芮芬奇冷淡地说:“臣妾是一个命运坎坷的女人,恐怕没这个福分。臣妾奉劝梁大人还是封你的毕夫人为正宫皇后吧,堂堂正正,糟糠之妻不下堂啊。如若臣妾做济朝皇后,必遭天下人唾骂,说臣妾爱慕荣华富贵,卖主求荣,是一个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而你梁大人也要遭天下人谩骂,说你喜新厌旧,这个名声多不好听的啊!” 李羽正大声喝道:“芮芬奇,你是轿上的人儿,全不识抬举,你不肯做济朝的皇后,那就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到午门前的旗杆顶上!”芮芬奇闭着眼说:“那让臣妾想想,过几天再说。”夏培流冷笑道:“你说得倒轻巧的,给你想想的时间也只有明日一天,到明日晚上还决定不下来的话,就给你大刑侍候。” 梁鸣泰站起身说:“不,芮芬奇,朕今晚就要你答应下来。不然,今日夜里就叫你不得顾身,明日就别想有好日子给你过的。”说着便甩袖子往里走了。 汪瑾、王同、曲安三人将芮芬奇扭送刑部大堂里。刑部侍郎狄开义高声说道:“站在大堂下的是何人?报声名来!”芮芬奇说:“臣妾芮芬奇不知犯的什么罪过,竟然被人解到你这里来。”狄开义猛地拍着惊堂木,喝道:“大胆妇人,来到大堂之下不下跪,还敢咆哮公堂。来人,侍候犯妇。”话音一落,十多个刑卒拿着棍子站在两旁,齐声吆喝:“威武——” 芮芬奇见了这阵势,只得跪了下来。狄开义冷笑一声,说道:“芮氏,你给听好了。你墨守陈规,不知变通,食而不化,冒犯天威,亵渎神明,不识时局,抗拒大势;你命运乖常,四为人妇,妄称守节,自命不凡,洁身自好,实为笑柄,世人所不齿。芮氏,现在你知罪了吗?” 芮芬奇抬头说:“狄大人,你的话臣妾有两点听不明白。说臣妾冒犯天威,冒犯谁的天威?臣妾是长明帝的淑妃,一直规规矩矩的恪守妇道,这冒犯天威从何说起呢?再者大人说臣妾四为人妇,还请详说,否则,臣妾倒要反诉你狄大人。” 狄开义正了正身子说:“芮氏,你有两点质问本官,本官先答复你的第二点。你芮氏做了长明帝费司种的臣妃、淑妃,但进宫前与顾王费心隐同床于吴谷县的客栈里,分明已经做上了顾王妃;你自幼已经许配给知府欧阳家的二公子欧阳宗宪,还曾与他一起在严韬先生那里读书两年多。你们两个人亲密得如同夫妻,对外却一直以兄弟相称。你芮氏从军为伍后,又与尚宣异常亲密,什么事情都与他商议。说到这一点,你芮氏还是个下贱货,竟然跟阉宦搞对食,真个贻笑大方,人人唾之!” 芮芬奇分辨道:“狄大人,臣妾确实同意给费心隐当妻室,当时并不知道他是三太子,更没料到四日后发生婚变,长明帝却将臣妾纳妃,臣妾事到临头只好依从。至于欧阳宗宪只是臣妾的同学,说是指腹为婚,臣妾眼下还是从你狄大人这里才晓得的,我俩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越轨行为。臣妾与尚宣之间纯粹是处理军务,说有染分明是对臣妾的人格侮辱。” 狄开义又拍了惊堂木,蛮横地说:“芮氏,现在你别要说得这么多了!现在本官问你从不从当今的皇上——祥泰皇帝?说!”芮芬奇低着头说:“臣妾孤陋寡闻,到现在还不曾晓得哪个是祥泰皇帝,要臣妾从什么呢?”“看来你芮氏还是抗拒,明明晓得还装糊涂,不给你一点颜色,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来人,给她拶指!本官倒要看她硬撑到什么程度!” 五个刑卒上来抓起芮芬奇两只手合在一起,麻利地给夹上了大拇指头。狄开义说:“慢!本官再问一声,芮氏,你从不从当今的祥泰皇上?”芮芬奇坚不吐词。“施刑!”两边各有两个刑卒紧拉拶子,芮芬奇忍耐不住钻心似的疼痛,大喊道:“从从从,我从我从。”狄开义笑着说:“芮娘娘,你答应下来,这不就行了吗?松开来,解除刑具。” 芮芬奇被解除了刑具,活动着手指喊疼。刑卒说:“用布条子包扎一下,过几天就没事了。”狄开义喊道:“汪公公,进来吧,把芮娘娘送了去就寝,好生优待。”汪瑾太监走进大堂躬身拜了两拜,说道:“芮娘娘,奴才请你抬步。”芮芬奇被送到西暖阁里一个房间休息。 第二日早晨,梁鸣泰在光明殿召见芮芬奇,喜滋滋地说:“芮爱卿,你肯答应朕投顺济朝,朕要封你为正宫皇后,明日下午吉时随朕祭拜天地。”芮芬奇冷冷地说:“臣妾谢谢梁大人的美意,哪个答应你呢?”“芮芬奇,你昨日在刑部大堂不是答应从了的吗?”“那个刑部高管让人死勒臣妾的两个大拇指头,多钻心疼啊!如若换成你,你也吃不消的呢。”“他妈的,一个臭女人竟然耍弄朕。来人,剥掉她的凤冠霞帔,拖下去给她上刑罚!” 走上三四个太监,七手八脚地摆弄她,头上的首饰都被摘了出来,仅留下一个白玉簪子挽住秃髻,连耳环也取下来。凤冠霞帔荡然无存,代之以褐红色的女式罪衣,怪异得十分刺眼。王毐、曲安两个太监反扭她的两个膀子给推到外边廊道上,把她绑在柱子上。汪瑾太监挥了挥手,七八个太监全都走了。 夏培流从光明殿里出来,踱着步来到芮芬奇跟前停下,故作惊讶地说:“哎哟哟,原来是芮娘娘你呀,本官还当是哪个呢?唉——你一个芮芬奇,原先名叫个芮秀英,本官怎就搞不明白的,你做了先主的臣妃,后改为淑妃,时下再做济朝祥泰皇上的皇后,而且是正宫娘娘,母仪天下,何等的风光啊!可你偏偏犟牛脾气,竟然抗命不遵,穿上了这一身特别难看的罪衣又何苦呢?”芮芬奇低声地说:“臣妾薄风命,时下只想做一个很普通人的妇人,生儿育女,直至终老。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强逼着一个女人做她根本不想做的事,这跟眼睁睁地逼住人把老鼠药吃下去又有什么两样?”夏培流一听,白眼一瞪,甩了甩衣袖,说:“那你就绑在这里受罪吧,活该!” 夏培流走后,来了个贫嘴,他叫束飞,任工部给事中。他走上来,伸出一只手托住芮芬奇的下哈巴调戏地说道:“好一个标致的女人,皇上得爱的就是这么个尤物。哈哈,听说你不肯做祥泰皇上的皇后,是吗?”他拍了拍芮芬奇的脸轻薄地说,“你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天姿国色,卖价已经是最高的了,你还想做什么?芮芬奇!回答本官的话,说!”芮芬奇闭着眼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臣妾说了,你能把你的臭鬼爪子放下来吗?”“哼,到现在你迷梦还不曾醒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臣妾臣妾的,要说你罪妇,这还差不多。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供你选择,是顺从大势,还是抗命不尊?你二者必选一条。” 芮芬奇用力喊道:“浅薄人把臭手拿掉!”随后平静地说:“你说的两条我都不选,就选我的第三条,做个凡夫俗子的女人,然后选一个美丽的山脚下,在那里搭建一个不怎么大的茅草屋。在那里过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那个情景叫人多么舒适惬意啊!” “你个破鞋,还想当个江湖上的逍遥女的,做梦!”“你泼口侮辱人的清白。”束飞冷笑道:“你芮芬奇还清白?岂不笑掉人的大牙?告诉你,你的前夫欧阳宗宪已经被削掉鹤顶府知府,撵回老家。据说,他跟你还是同学,读书期间称兄道弟,热和得不得了。还有跟你搞对食的那个尚宣,马上就要招进宫中,降职做撞钟太监。至于那个费心隐,算他腿脚跑得快,逃进了东邱的荒山野岭。不过,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将他捉拿归案。芮秀英!你清白在什么地方?啊?现在给你这个臭婊子的颈项上挂上一只破旧的鞋子。”束飞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个流眼泪的哭相。 火者庞宝真的拿来一只裂了大口子坏布鞋,用麻绳穿起来挂在芮芬奇的颈项。束飞幸灾乐祸地拍着两手说:“啊呀,还差个牌子,不然,大家来望她,可能有好些人认不得这柱子上绑的是哪个。庞宝,再去做一个长木板牌子,上面写些字,然后拿得来插到她后背上固定起来。” 一会儿,王毐拿来两尺上的木牌子,随即竖着插到她的背后。火者庞宝念道:“木牌上写的是:狐狸精苏妲己——芮芬奇。啊哟,她的名字上还打了三个红圈圈的哩。”芮芬奇听了,忍不住地淌着眼泪,嘴兜了兜,说不出话来。束飞拂着手指头摇头晃脑地上:“怎么呢?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呀。芮芬奇,想不想回头?……你不说,想不挨搞受罪,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这一伙人全都走了。牛莉却走来了,她是祥泰帝恩准的自由行走在各个前殿后宫的皇后。今日她穿着镂金百鸟朝凤的绿袄,脖子上系着长须黄纱巾,挂的银色珍珠项链,下穿翡翠撒花拖地裙。她瞅着芮芬奇诉落道:“哎唷,原来是芮秀英哟。这又是哪一个跟你过不去呀,把你作践到这种地步。唉唉,太过分了。”她见芮芬奇沉默不语,又戏说道:“芮秀英这名字好啊,女人叫这个名字是再好不过的了。可你呀,偏要改个名字叫芮芬奇,不男不女,一个鬼名字有什么好?”芮芬奇睁开眼说:“牛莉,牛皇后,济朝的牛皇后,请别要逮住我这个蹩脚人戏弄、取笑。”“戏弄?取笑?芮芬奇哟,你说这话酸不酸?还要酸掉人的大牙的!这是祥泰帝看上了你长得人模人样的,要不然,早就叫人把你这颈项上的骷髅头给挂到午门城墙上了!你如若依了祥泰帝做正宫皇后,本宫位在你之下,想巴结你还来不及的哩。” 芮芬奇垂下头说:“我芮芬奇没那个福分。先前做了个长明帝的臣妃,后来是淑妃,还遭人嫉妒的。如今只配做个深山老林的民妇,我也认了,岂敢想入非非,还要做个伪济朝的正宫皇后?”“那你就该绑在这里丢人现眼,当个活八怪好了!”牛莉说着忽然伸出手指点着芮芬奇的鼻子说,“你个狐狸精苏妲己,害得长明帝丢了江山,眼下还想洗干净身子,逃进深山老林,一走了之,休想!” 芮芬奇哭着说道:“你、我都是受人摆弄的女人,虽处在上流社会却不能自立。如今我芮芬奇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孤苦伶仃,受尽百般凌辱,可你牛皇后不想帮我摆脱苦海也就罢了,可也不能乘人之危上屋抽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啊。”牛莉收回手,假惺惺地说:“看你这副可怜相,本宫不想再说什么了。总之,眼下本宫是不可能帮你的,也帮不了你的。你芮芬奇行船偏要行顶头浪,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下午,七八个人推来了一辆槛车。芮芬奇被放进了槛车,她的头和木牌子露出槛车上面的口子。前后各有两个人,拉的拉着,推的推着,另外四个人跟在槛车后面敲锣打鼓。槛车来到宫城外边的大街上,马上就簇拥着一大群人,好多好多的人跟在后面跑。这真是:身陷牢笼受戕害,虎口余生遭凌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十二回 江山易人闹内讧 夏培流命梁孜青去后宫处理妃嫔,“顺从者留之,不从者立毙。毋庸置论。”梁孜青随即带人进入后宫。李羽正说:“后宫里这些女流之辈,谁敢不从。本官处理朝中大臣,费了很大的气力。刑部尚书岳勇、礼部侍郎程勇,这二勇谩骂本官助纣为虐,荼毒生灵,定遭天谴,死于非命。本官就命人把他拖出去金瓜侍候,不料岳勇挣脱,以头撞柱而死。程勇却直奔本官而来,好在本官身上有把宝剑,拔出来一下子就刺穿了他的胸膛。这家伙临死还大骂不止。”夏培流也骇然地说:“太傅、礼部尚书何庶也顽抗,竟然想拿笏板与本官拼命。邱济总兵上去抓住他头发,往石柱上一撞,头破血流死了。活做大头梦,朝堂上流了一滩黑血。本官派了五六个人洗刷了好大的功夫,才清理干净。”御林军虎贲将军朱顺来到东暖阁丞相府禀报:“夏丞相,长明帝的儿子、公主基本上都处置掉了,但顾王费心隐、顾王妃庄叶琴、四公主费艳芳与驸马冯若羿事前已离开平都,去向不明。”夏培流跺着脚说:“顾王费心隐逃掉,这可是一个大麻烦。如若他走到哪里召集人马,振臂一挥,会有很多人响应他的。朱顺来将军,你赶紧去禀报祥泰帝皇上,奏请陛下诏告天下,有能捉到费心隐的,封五千户侯,能杀死他的也封三千户侯或赏赐白银万两。” 青铜殿大学士佘国金跑进来说:“夏丞相,明日祭孔文已经写好了。本官拿给丞相过目。”夏培流接过佘国金手里的黄纸,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满意地说:“嗯,写得不错,大气雄浑,语辞华雅。是谁写的?”佘国金说:“是翰林学士杜驭写的,花了他一晚的功夫。”夏培流晃着脑袋说:“文人大多清高,沽名钓誉,想不到杜驭名满朝野,眼下改朝换代,他跟得上时局,欣然从命著文,本丞相奏请皇上封他为礼部右侍郎、丞相府长史。重用此等人才,是朝廷之福啊!” 亲军大都督府大司马、斥候署提督彭自用匆匆进来慌张地说:“丞相,原济湖省巡抚尚宣拒赴平都复命,在中安府纠集两千人马造反,镇南大将军潘从国毅然率部平叛,虽打了几仗,尚宣滑得像个泥鳅,声东击西,飘忽不定。眼下,尚匪向西北方向流窜,一时无人可挡。”夏培流再也坐不住了,说要到光明殿里晋见皇上。 玄仪宫里所有陈设全部搬到后院里,里面空空如野。五十几个妃嫔站在东边,排成几队。梁孜青坐在一把高椅子上晃动着腿脚:“怎么还一个都不曾想起来?哼,你们纯粹是在违抗圣命,那就不再等你们主动归顺了。本官一个一个的问,有的是功夫。顺从祥泰帝的站到西边来,不顺从的金瓜侍候。……嗯,南边第一个说起。”梁孜青所指的是郁充仪,士兵便抓起她的膀子推到近前。梁孜青挥着手说:“你叫什么名字?”郁充仪不说。邱福才太监说:“她叫郁德萍。”“嗯,郁德萍,你顺从不顺从祥泰帝?快点说!”郁德萍破口大骂道:“奸贼篡夺江山,祸害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助纣为虐的同伙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梁孜青大怒,上前一把抓住郁德萍的发髻,往地底下一按,抢过执法士兵手上的金瓜就是一下,那颗女人的头颅当即迸裂,溢出白豆腐脑,把地砖上染红了血。 两个士兵上来抓住她的两个腿脚给倒拖了出去。士兵把鲍充媛鲍建英强拉来了。太监邱福才通报其名。梁孜青气势汹汹地问道:“鲍建英,你晓得的,两条中选一条,你说呀!”鲍建英扭着身子说:“不从!哀家是长明帝的充媛,决不做伪济朝的一条狗!”梁孜青大声怪叫道:“嗳哟——拉出去金瓜锤之,给她送终。”鲍建英猛地挣脱开来,头直对西墙撞了去,血流如注。两个士兵上来也把她倒拖了出去。 昝修仪活活抖抖地说:“妾从命。”梁孜青抬手往西边一指:“好,你站到这一边来,没你的事。……下一个是何昭媛,你呢?”何昭媛何丽建低声道:“妾从。”黄充容黄晚霞说得干脆:“朝代换掉了,妾理当效命新的皇上。”其他妃嫔也都顺从济朝皇上。 上午吉时,梁鸣泰率朝中全体文武大臣来到交泰殿祭孔。太学监祭酒捧出孔子画像置于北边屏风的正中间。梁鸣泰站到最前面,后边并排站着夏培流、李丰、佘国金三人,台阶上站了李羽正、王得宝、杜驭、晏成等二十多人,其他人全部站在台阶下边。所有人叩头完毕,翰林学士杜驭出列站在大门口中间抑扬顿挫地朗读祭孔文: 大哉孔子,天地化身,一人至圣。德侔天地,道贯古今。矢志不渝,克己复礼。悠悠万事,惟此惟大。一旦复礼,天下归仁。任重道远,唤起来者。 大哉孔子,譬如北辰,中和位育。君臣有序,三纲五常。以礼服人,德行高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一呼百应,论述高超。千载悠悠,孟子亚圣。 大哉孔子,礼运大同,千古不朽。齐家治国,终归儒门。有教无类,诲人不倦。弟子三千,七十二贤。定国安邦,立功不朽。开化世事,后继有人。 大哉孔子,教化世人,各尽其责。温良恭俭,礼遇待人。学而不厌,优而则仕。天经地义,千古不易。鼎兴文明,唯有读书。因民有利,王道恒常。 大哉济朝,皇天后土,郁乎苍苍。梁帝顺天,恩泽八方。水德载舟,天命使然。今之祭孔,普天呼应。上顺天意,下启地门。百姓拥戴,天地玄黄。伏惟尚飨。 下午吉时,梁鸣泰举行登基大典。三跪九叩礼节完毕后,典仪长李丰站到金銮宝座左侧高声朗读颂文: 大丞相、济川公梁鸣泰世代朝廷为官,德高望重,屡立不世之功,挽救敖炳不致于他邦掌控。革故鼎新,振奋朝纲。然混德皇帝失德,民罹水火,后宫哗变,呼吁罔应,一溃而崩,神器大坏。佥曰:国不可无君,群臣不可无主,万机不可无统。普天之下,唯梁公德配九五之尊,处理政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四平八稳,无懈可击。举止超常,抓铁有痕,踏石留印,高山仰止。《书》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诗》曰:“燕及皇天,克昌厥后。”盖惟应天以顺人,是以人归而天与也。敖炳内外文武群臣、耆老军民,合词劝进。梁公特别谦虚,再三推辞,又不忍怫逆上天之意,更不忍损伤黎民百姓盼君临之心情。伟哉,梁公!深思付托关重,实切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吾等臣民全力拥立梁公早登大宝,上顺天命,下和人心。君民协心同力,以期永固。是以颂。 读罢颂文,夏培流率翰林学士杜驭、李俊、钱劲松三人向梁鸣泰献上玉玺。梁鸣泰再三假意推辞说:“这还是让才学功德大于梁某的人接受吧。”夏培流推进说:“梁公威孚朝野,安邦定国,功德昭于天下,况吾等臣民衷心拥戴,宜受之以安民心军心。现在已经祭告天地,梁公就不必再谦让。”在场的文武大臣齐声高呼“万岁”。三声过后,梁鸣泰这才拿过玉玺,然后郑重地递给汪瑾太监保管。典仪长李丰又让佘国金给登基的梁鸣泰加冕。 梁鸣泰宣布定国号为济国,改元祥泰元年,立正妻毕训英为东宫皇后,牛莉为西宫皇后,郭夫人郭娟为贵妃,许翠华为淑妃,樊夫人樊福珍为德妃,徐夫人徐新凤为贤妃。九嫔分别为昭仪季桂莲子,昭容何丽建,昭媛昝粉英,修仪郭季翘,修容柯克秋,修媛黄晚霞,充仪王群英,充容史春艳,充媛邴秀珍。长子梁进为太子,封次子梁正为汉王,三子梁平为溱王,四子梁庆为洪王。封夏培流为大丞相、交泰殿大学士、平山王,王得宝为太师、吏部尚书,李羽正为大将军、领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梁孜青为兵部尚书,李丰为户部尚书,黎歆为刑部尚书,晏成为吏部尚书,吕志皋为工部尚书。佘国金为左都御史,朱桂村为右都御史。封田云鹤为光明殿大学士,高衡为青铜殿大学士,韦留进为东暖阁大学士,束飞为西暖阁大学士。其他官僚也都一一封赏,大赦天下。又降旨谥长明帝费司种为昏德帝,张懋华为昏德皇后,以帝礼厚葬于尧山。 贼子篡夺江山得逞,本该个个弹冠相庆,王得宝、李羽正等人对梁鸣泰的封赏并不怎么满意,认为他赏赐不公,没立大功的人反而位高爵显,而立了大功的人受到的赏赐并不高。其实梁鸣泰为自己登基封赏,颇费了一番心机。夏培流与自己先前同在朝中为相,在篡夺国统神器之时得到了他的大力配合,这才不费吹灰之力。他们俩先将长明帝费司种权力架空,利用他贪女色的弱点,屡次怂恿她遭惹花草,强纳妃嫔,阴谋步步得逞。梁鸣泰觉得单单任用夏培流为丞相,不足以安慰,便给封了唯一的外姓王。王得宝掌有人事权力,调配官员能够得心应手,当然功不可没,便封他为活太师,位极人臣,享受正一品俸禄。但王得宝却要跟夏培流相比,那就分明有了悬殊。他想,夏培流能够封王,自己封个侯爵,有自己的封地,按功劳是应该得到的。李羽正与王得宝相比又差多了,勉强够得上个从一品。 李丰在自己的办公衙门里发牢骚,“自己本来手上的权力就不小,掌管朝中监察御史文书,实际是监管大臣,曾进过内阁,少说也要是个丞相府参知大臣,可眼下只当了个户部尚书。梁孜青参与打的仗并不多,一家伙就当上了兵部尚书,地位仅次于大将军,要么他攀上了高枝,自称是皇侄。唉,鞍前马后,奔走效劳,弄到手的不过是个正二品官。夏丞相位极人臣,还封了个王,简直算得上与皇上平分秋色。” 夏培流跑出来散散心,来到户部办公衙门里,听到李丰在不住地发牢骚,便走进来说道:“李尚书大人,你别以为你为济朝立的功劳不小,孤王立的功劳是你不能相比的。可以这么说,没有孤王帮忙起了大作用,济朝根本就建不起来的。长明帝他什么人的话都不听,唯独孤王说的话他肯听。一开始,他哪里肯推行政制改革,总是说内阁权太重,孤王哄他说内阁只处理政务,而军务则直接听命于皇上。听了孤王的一番解释,这才同意的。最后又是孤王巧言巧语说后宫也与朝廷同一国体,一定要安抚好。长明帝费司种本是个花花太子出身,见了漂亮的女人就乐不思蜀,常常夜宿到妃嫔的内宫,至于朝廷政事早丢到爪哇国了。再说,济朝的政治割据全是孤王一手策划设计而成的。李大人,你说你功劳大,其实做的只不过是吆鸡打狗的一些小事。祥泰帝并不曾亏待你,让你掌管天下财政,此乃实权也,竟然还不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李丰想争辩,眨了眨白眼,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眼睁睁地望着夏培流甩手扬长而去。他叹声气道:“乡下人说得好呀,取到鱼黄板都会说话,他功劳大得凶的,日鬼的,只有他说的,没人说的。”李羽正一脚走了进来,惊讶地说:“李尚书你在说什么呢?”李丰连忙致礼道:“李大将军,本官没说什么啊。嗯啦,夏丞相说他功劳大得很的,封个王算不了什么,应该的。”李羽正撇着嘴说:“他嘴大哟——唉,文官动动嘴,武官跑断腿。一点都不假。他夏丞相一天到晚就蹲光明殿、东暖阁两个地方,第三个地方他都不跑,他比哪个都促狭啊!” 李丰说:“李大将军,祥泰帝器重你,让你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朝廷之栋梁啊!”李羽正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大将军是个空架子,并没有多大的实权。夏培流说他功劳大应该称王,本官功劳哪就没他大?安邦定国的关键是本官起了作用,不谈一定封个王,最起码的也要封个五千户侯呀。” 李丰眨着眼说:“祥泰帝赏赐大将军珊瑚摇钱树,富丽堂皇,晶莹剔透,价值连城啦,可算是对大将军的特殊恩宠啊!”李羽正摆着手不屑地说:“那个小玩意儿,没什么稀罕的,只不过是祥泰帝一时的高兴才赏赐给本官的。嗯啦,梁孜青靠个破家谱攀上了祥泰帝,由从三品变成正二品,他当兵部尚书,手上有很大的实权呢,真正的朝廷重臣哟!” 李丰摇头晃脑地说:“还是女人硬正,芮芬奇她就不稀罕做个什么正宫皇后,如若让她当个朝廷一品或二品的主官,说不准她也许就能答应下来,皇后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祥泰帝跟前的一个花瓶而已。”李羽正笑哈哈地说:“芮芬奇她这个女人梳的头有一段假头发。唉,把她那段假头发拿掉,她就干脆梳了披发,光滑滑的,一丝不乱,哪像个坐牢的人,倒像一个来到人间的仙女。哎嗨,哪个男子汉看到她飘逸的模样都要打魂惊呢。” “芮芬奇,这个女人确实不寻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朝后代历史全都晓得。据说她还有点武功。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思缜密,稳重大方。进了后宫,穿戴讲究,发髻光滑,举止庄重,像个大家闺秀。说她是个迷倒吴王夫差的西施女,一点儿都不夸张。”李丰做着手势说。 “如今关在牢房里,再卖弄风骚也迷不到皇上了。宣泰殿长时间望不到她,也就不想她了。这叫什么?眼不见心不烦。”李羽正做了个轻佻的动作,嘻嘻地说,“她胜过历史上妺喜、妲己、西施、貂蝉,还有虞姬、杨贵妃,嗯,说她是个武则天,怕点还不怎么离谱的。这些女人凭的有两条,一是出众的漂亮,加上肚子里也有点墨水,二是脑子灵活,很能注意站到朝廷这个制高点上,最能引人注目。” 李丰忽然神经似地拍着桌子说:“是的,芮芬奇这家伙是九尾狐狸精投的胎。人家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芮芬奇她也是的。狄开义给她上刑罚,她马上就软下来了,宁可到第二天翻脸不认账。叫她下跪她就下跪,还跪得毕恭毕敬的。把她绑在光明殿外边廊柱上,望见人来活活抖抖的,本官看她分明是装的。要不然,这些天来,她精神上肯定要垮下来,全没得个人样子。你看她一点也不曾掉膘,能吃能喝,精神抖擞,半点疲乏样子也看不出来。” 李羽正感到不可思议,神情严肃地说:“噢,这一说,芮芬奇她哪是个超人吗?本官倒要进刑部大牢里瞧瞧她。” 梁鸣泰上朝,金銮宝殿里左右两旁大臣一起跪拜,三呼“万岁”。梁鸣泰沐猴而冠,稳坐龙椅,抬起一只手说:“众位爱卿,平身。”御前太监汪瑾站到前面扬起拂尘,尖锐地喊道:“有事快快奏来,不得有误!” 夏培流站出来,说:“臣有本奏。龙山尚宣贼势大振,已蔓三县。臣以为单靠当地征剿,起色不大,朝廷需派员将军前往龙山剿灭。如若不然,贼势蔓延开来,必然要威胁我济朝江山。臣斗胆推荐一人,军中良将黄养浩,他饱读兵书,精通韬略,文武全才。此人长明帝朝廷未能重用,眼下起用他为扫北征剿大元帅,定能一举殄灭尚宣一伙匪徒。”梁鸣泰说道:“准奏!” 礼部尚书晏成奏道:“臣有本奏。今年该是科举之年,本该去年要开考的,长明帝荒废政事,很少上朝。臣以为要得民心,必须要有善举,天下的读书人如同久旱的禾苗,等着朝廷下这场及时雨啊!”梁鸣泰说:“朕要保江山万万年,须靠栋梁之才。科举制是招揽人才的最好途径。现屈尊委派大丞相夏培流平山王为庚寅科正主考大人,爱卿为副主考大人,具体负责科举考务、录用人才等事务。”晏成随即跪下叩头喊道:“臣受命接旨!” 左都御史佘国金奏道:“臣有本奏。六月兖江发生蝗灾,庄稼荡然无存。后幸得一场暴雨才结束蝗灾。兖江一县百姓吃用无着落,朝廷须快点拨粮赈济,不然,会被刁民百姓利用,发生民变。饥饿的百姓马上就会变得无比凶悍,此恐不是朝廷之福啊!”梁鸣泰说:“李丰李大人,会同佘爱卿商讨此事,同时物色一人前去兖江赈济饥民,恢复农业生产作为补偿之举。”李丰、佘国金二人一同上前接了旨意。 梁鸣泰退朝回到了光明殿,太监汪瑾扬起拂尘低头跪报:“皇上,东宫毕皇后病危。”梁鸣泰惊骇地说:“看了御医吗?”“回皇上,御医杨天才看了,说是急病,突如其来的急病。在场的三个御医都说无能为力。”梁鸣泰直朝东宫跑去,里面的人凄苦地迎接了他。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到毕皇后病榻前。二公主梁彦喊道:“父皇,母后陡生急病,儿臣痛伤不已。”梁鸣泰没回话,只顾上前呼唤道:“训英,训英,你怎么啦?……啊?”毕皇后突然有了精神,缓缓地说:“皇上,臣妾命薄,快没人世,唯有一事臣妾放心不下,朝中奸佞甚多,迟早要坏掉皇上大事,皇上您千万要亲近贤能的良、良臣,……”头一歪,声音便消失了,……东宫里顿时陷入悲伤的苦海之中。 梁鸣泰铁青着脸跑到光明殿的议事堂,屁股刚落了座,汪瑾匆匆进来跪报:“皇上,西宫娘娘的侍女步美香死在东徐河里,尸体被人捞到河岸。牛皇后声色俱厉勒令奴婢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奴婢只觉此事来得突然,全没有点蛛丝马迹可查,许是侍女遇到了夙孽。”梁鸣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弄口棺材,尽早安葬了她吧。” 梁鸣泰头昏脑胀,登基十多天里一直没有得到安稳过,夺取江山时,奸贼们齐心合力,如同过海的八仙,个个显了神通;等到自己坐上了龙廷宝座,个个争着邀功请赏,封赏怎可能绝对公平,就是用秤杆秤一下,还有个翘与不翘的啦。他更不知道后宫里的变故,尽管心里也有点疑惑,但究其底里什么也不晓得。 牛莉最害怕芮芬奇顺从了梁鸣泰,如她做了正宫皇后,她是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没料到她自毁前程,居然甘受凌辱,蹲守牢房。东宫皇后毕训英无知无识,不过是个小家碧玉。牛莉自从封了西宫皇后,就处心积虑除掉毕皇后,好让她一人独大。她对毕皇后口口声声姐姐,亲热得如同嫡亲姐妹,皇上赏赐的糕点,她总是派侍女送到东宫里,还主动多次前去拜见毕皇后。毕皇后深为感动,留她在东宫共进午餐,此时她叫侍女步美香在毕皇后饭碗里乘隙下了毒药。午后,毕皇后身体感到不适,御医诊断为急病,无以下药。 牛莉出了东宫,生怕侍女泄密,当即陪同侍女来到后花园东徐河游玩,趁侍女不注意,猛然掐住她的喉咙,硬是勒死,再将她推入河里,任凭河水飘荡。她事情做得顺巧,一路无碍。当听到太监苟利禀报步美香落水身亡,便紧跟着苟利跑出来,看着河水漂浮的侍女尸体,失声痛哭,比哪个都伤心,眼泪淋漓,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道,“哎嗨,伤心的,美香你这一落水,我跟前就少掉一个会办事的人呀,我从此再也看不到你人啊!……” 牛莉如愿以偿地做了后宫里第一人,卖弄她的风骚,将梁鸣泰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上,甚至还能陪同上朝。西暖阁大学士束飞奏道:“陛下,毕皇后的谥号为东宫不妥,应当给予正式谥号,请予定夺。臣以为取孝闵二字较为恰切。”梁鸣泰想了一会,说:“谥毕皇后为孝闵皇后,准奏。” 兵部尚书梁孜声奏道:“陛下,我济朝开国以来,一切为好。为保济朝江山稳固,应于中安府营建东都。皇上驾临东都,对内安抚军民,恩威远播,对外警示丹朱,永镇南寇。”礼部尚书李丰反对,“国库银两不足,加之兖江蝗灾,营建东都资金没有下落。此事劳民伤财,不宜举办。”工部尚书吕志皋也持反对意见。 牛皇后插嘴道:“陛下,济朝初建,局势并不怎么平稳,尚宣贼寇至今未予剿灭,姜承德、阚良、阮皋等乱臣贼子投奔尚宣,为祸不小。诸位大人晓得这事的厉害程度吗?本宫以为单单营建一个东都还不足以震慑天下,……当然,目下朝廷财政窘迫,中安东都宫殿规模就建得小些的吧。这样,陛下驾临东都,要调集人马也就便捷多了。诸位大人,你们以为呢?”王得宝马上说道:“牛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牛皇后所言极是。数年之后,还可在政安府营建西都,威慑百泽人。望陛下择日兴建东都宫殿。” 梁鸣泰摆了手,说:“营建东都,西都之事暂且搁置。不日,朕要出巡平尧,调兵遣将全力征剿龙山尚宣匪寇。今日议事甚多,就到此为止吧。”太监汪瑾上前挥起拂尘,尖声喊道:“退朝!” 夏培流回到丞相府,疲乏地躺在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直起身对长史王建根说:“王长史,今日上朝有个奇怪现象。”王建根不解地问:“什么奇怪现象?”“今日龙座上偶坐。”王建根笑道:“皇后临朝,这不稀奇,古时即有之。”“是不稀奇,但母鸡在朝堂上打啼,此是不祥之兆。长明帝让芮妃上朝,芮妃上了朝,还驳斥大臣,结果长明帝命归阴府,丢了江山。今日牛皇后上朝,竟然干涉朝政,恐济朝江山也要遭颠覆,吾因之忧愁也。” 王建根扳着指头说:“女祸亡国的事例太多了。夏桀宠妹喜,商纣王宠妲己,周幽王宠褒姒,吴王夫差宠西施,温侯吕布宠貂蝉,陈后主陈叔宝宠丽华,唐明皇宠杨贵妃,结果全都遭致江山倾覆。《论语》有句话说得好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朝廷里如若让小人、女子得了志,肯定会乱了套。” 右都御史朱桂村笑着走进来说道:“夏丞相,朱桂村来丞相府里想谈谈今日上朝感想,没想到你们两位大人倒先谈起来了。”夏培流喊道:“给朱御史大人上茶!”他示座后说道:“朱御史,本官真有点想不通,现在的女人怎那么凶呢?狠起来活脱脱的母夜叉,软起来可怜得不得了,直叫男人怜香惜玉。”朱桂村点着手指说:“别看女子那么柔弱,狠起来比男人杀心重。” 侍女捧来三杯茶时,王得宝从外面走上来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官这下子可喝上了丞相的玉露茶,这茶香得很啊!”朱桂村说:“王太师,你今日怎顺着牛皇后说话呢?”王得宝说:“牛皇后她也是为朝廷着想的。济帝亲临东都,东部、南部就能安定下来;亲临西都,西部就安然无恙,调兵遣将剿灭龙山尚匪,能够得心应手。牛皇后啊,不愧为女中豪杰,具有远见卓识,足智多谋啊。” 王建根冷笑道:“就怕牛皇后想的并不是王太师所说的啊。她是想自己能够受到皇上的独宠,同时又能像汉高祖的皇后吕雉那样操纵朝政。是的罢?”王得宝愣道:“照王长史这么说,牛皇后并不是什么女中豪杰,只不过是一个俗女凡妇了。” 外边传来一阵阵喧哗,士兵们匆匆地往西北方向跑去,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夏培流、王得宝等时多个人跑到丞相府大门外,参将褚玉迪跑上来禀报说后宫御膳房走水。王建根跑到丞相府外边高处张望,只见西北方向黑烟滚滚,无数的人在奋力扑火,水龙头不住地喷水浇灭着火点,…… 牛莉头绾青丝飞凤髻,身穿锦绣皇家衣,红皮袄下曳长裙,玲珑纸扇手中摇。她唇红齿白娇姿质,两弯翠眉得意色,带着四个侍女和三个武士逍遥自在地走进刑部大狱里。监狱长韦洋恭身迎接,“皇后娘娘驾临此禁地,有何见教?”牛莉用纸扇拍了一下,说:“本宫要见见那个芮芬奇。听说她在里面很快活,每天还打打拳,有这回事吗?”监狱长弯腰道:“皇后娘娘明鉴。”“快点领本宫进去望望这个狐狸精,看她还有什么变化。”监狱长引领她到了里边见了禁婆,禁婆是个五十岁的女人,拿起钥匙向西边穿过几个监房,打开那北边独间监房门。 牛莉径自走了进去,见芮芬奇披着长发蹲坐在地下的稻草上,垂目凝神,一言不发。牛莉冷笑着说:“芮芬奇,刚才本宫还望见你手舞足蹈地练什么拳法,这会儿见我来了,却像个乌龟王八蛋样儿静然不动。哼,爬起来,弄上两招给本宫看看。”她见芮芬奇不答话,便吆喝道:“站起来,在本宫面前还摆什么谱儿呢。”芮芬奇一听,便站了起来,扫视了牛莉几眼。牛莉怪叫道:“哎哟哟,你个死囚犯还两眼对本宫放出凶光的。老实点,把头低下来!”芮芬奇只得把头低了下来。 牛莉上来一把揪住她的长头发,骂道:“你个臭婊子知罪吗?”芮芬奇仰着面,痛苦地皱着眉头说:“知罪。”“说给本宫听听。”“芮芬奇没有识时务归顺济朝。”“还有呢?”芮芬奇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牛莉拿出纸头贴在芮芬奇脸上,继续骂道:“你个得脸不要脸的,夏丞相叫你写一首诗歌颂济帝,而你却写了这首歪诗,简直吃了豹子胆了!”牛莉狠狠地揪了一下芮芬奇,便松开了手。 纸头飘落下来,芮芬奇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新近写的一首《庚寅风云有感》诗: 平都变幻帝王旗,狐狸豺狼结成伙。 扑朔迷离势难辨,黑天昏地妖魔多。 磐石志坚拒恶鬼,有道深信兴敖国。 取义舍生作楚囚,立民救国除灾祸。 牛莉舞者手指住纸头说:“芮芬奇,看你写的这东西,说明你一贯与朝廷君臣作对。你个乡下丫头竟然这么犯忌。芮本固家的二小姐,原先名在叫个芮秀英,尽想做奇事,啊哟哟,想做个大战洪州的穆桂英,或者是征敲战鼓的梁红玉。恐怕还不止这些,还梦想着有朝一日做个手握国柄的女王呢!” 芮芬奇低声道:“民女芮秀英从未有过牛皇后你所说的这些念头,想是想的,想的是既然来到人世间,就要潇潇洒洒地活着,做一点有意义的事,这只不过是民女芮秀英的幼稚想法罢了。” “哎呀,芮秀英你确实伶牙俐齿,很会为自己辩护,说得这么轻飘飘的,鬼话!你能骗过哪个?现在给本宫跪起来!……跪好!”牛莉的怒喝下,芮芬奇双腿合拢跪了下来。牛莉甩着袖子说:“嗯,这会儿叫你芮芬奇学个韩信钻人家胯下,你也会做到的。本宫知道,你芮芬奇把胸中的窝火强压着,日后要来个秋后算账。是不是?”芮芬奇低声说:“我芮芬奇现在是个阶下囚,只有挨整的份儿,哪里还有个其他的幻想呢?牛皇后息怒,犯妇认罪。”牛莉摆着手,跺着脚说:“芮芬奇,你个芮家二丫头给我跪着,禁婆什么时候叫你起来,你才好起来。”她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牛莉跑到禁婆跟前说道:“芮芬奇她供养在这里快活杀了,你看她养得青面白秀,体质晶莹,长发一披,光亮照人,倒像个大家闺房小姐呢。去给她戴上枷锁,省得她一天到晚在牢监里不停地手舞足蹈。这牢监里哪是她的练功房啊?” 禁婆弯腰说:“奴婢这就带人进去给她戴上枷锁。”禁婆喊了两个女狱卒,取出木板枷锁,来到芮芬奇监禁牢房里。禁婆打招呼地说:“芮芬奇,牛皇后要求给你上枷锁,没办法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只能让你受委屈了。”芮芬奇抬起头说:“你上枷锁吧,我绝不会怪你的。”她抬手将长头发全放到背后,低下头,让禁婆将枷锁按在她的脑勺后边,另一个女狱卒将前边的枷锁凑上去,又将她的两只手伸进枷锁洞里,枷锁合了起来。禁婆随即将枷锁上了锁,芮芬奇身子便佝偻地跪着。 牛莉看到芮芬奇痛苦不堪的样子,嘴角上流露出一丝微笑,带着她的七个随从步履轻盈地走出刑部大狱。 芮芬奇跪了一个时辰,只觉膝头盘发麻,但动弹不了。禁婆走了进来,将她拉站了起来,随后上来两个女狱卒抓住她两个膀子押出这个牢房,七绕八拐地来到一个房间里,里面陈设有张四仙桌和四张椅子,还有张床铺。“给她将枷锁卸掉,你们就统统出去,把门关好。”禁婆随口说道:“是。”芮芬奇发觉是一个男人说话,只是不知是个什么人。枷锁卸掉后,她活动一下身子,掉过头看了看,原来是夏培流,冷冷地说:“丞相在这里见我,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夏培流笑哈哈地说:“芮芬奇呀,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本应该受到男人的呵护。丞相我想趁此机会跟你在这铺上乐乐。”说着就上来拉扯芮芬奇。 芮芬奇极力推开他,夏培流恼怒起来,猛地将她往铺上一摔。芮芬奇被摔到铺上,一时疼痛,翻不动身。夏培流狰狞地说:“你今日不从也得从,否则,你以后一个时辰都别想得个安稳!”他上去就将芮芬奇下身衣裳全部扒了下来,芮芬奇只得两手抱住脸,痛不欲生。夏培流随即趴了上去,温柔地说:“你遂了我的心,我会极力保护你。……我说的话,绝不是空头支票,你要相信我。”说完话,便疯狂地吻着芮芬奇的嘴和脸。 夏培流如愿以偿地泄了欲,起身穿上裤子,系好皮带,说:“芮芬奇呀,你放心,只要我在场,保准你不会吃到大苦头的。”芮芬奇一声不吭地拿起铺上的草纸揩了揩下身,穿起裤子,说:“叫禁婆送我回牢房。”夏培流笑着说:“放心,禁婆不会给你上枷锁的,让你舒适些。另外,我关照禁婆给你好的伙食。”芮芬奇理了理背后长头发,低着头走了出去。这真是:囹圄囚笼身无主,妖魔鬼怪任蹂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十三回 顾王鏖兵受拥戴 龙山府天宁阁议事厅里,尚宣与军师阚良说话。“三四个月里,我们成功地击败了朝廷五次进剿,打死了炳江省总兵史朝钦。我们的人马一天天地壮大,现已把整个龙山府都拿下来了。可是我们牺牲了赵鸣、袁宪、窦建勋、陈佥、傅玉璜五员大将,损掉三千人马。如今局势比较严峻。阚军师,你以为眼下紧迫之计如何?” “尚大元帅,龙山一带虽有几个要塞能够抵挡得住朝廷大军进攻,但兵员及军营给养都成问题,尤其是秋后入冬,将士们如果食不饱腹,衣不暖身,恐军心必然动摇。到了这个地步再谈御敌就力不从心。我以为眼前紧迫之计,莫如选派精兵强将出境打劫,筹集军粮及给养。主公以为可行否?” “孤委派方跃平为讨虏将军,毕占文为伏波将军分别往大冶府、二荣府游击作战,黎祝瑶大将军为总策应。他们三人具体负责粮食、布匹筹集。” “主公,我们还要加强斥候。我们千万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情报要准,据此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依我之见,刘纪信为军事动向总斥候,毕占武为国朝动态总斥候,各领斥候卒五百人。” 副元帅姜承德走进来,说:“朝廷这一回有大的动作,皇帝梁鸣泰率夏培流、李羽正等文武大臣到确江府劳军,说的是劳军,实际是来调兵遣将进行督战。据内线人提供情报,这回朝廷调集十万人马,以梁孜声为征讨大将军,丁树圣为先锋,沈路兵为中军将军,繁修为左军将军,陈水为右军将军,祖质为后军将军。梁鸣泰限令他们年内完成征剿龙山。本元帅认为单单御敌,实在被动。应该选派一员大将潜到敌人的后方,关键眼上给敌人突然一击,敌人仓促间受到重创,我们就能有效地延缓敌人的进攻,安然度过寒冬。” 尚宣说:“姜副元帅,我们这一次御敌不同于以往,以往征讨我们的敌人兵力有限,至多两三万人。梁鸣泰率一班文武大臣亲临前线督战,军用给养充足,调集的十万人马不谈打,就单纯围困我们,我们也吃不消。看来要守住龙山,是得要派一员大将深入敌后,寻机痛击进剿的敌人。派谁好呢?这还得研究一下。另外我们还要派人到平都斥候,想方设法营救芮芬奇。如若她脱了险,我这位子随即让给她,有了她来掌舵,我们就能打败梁鸣泰,并且还能活捉他这个大坏蛋,恢复敖炳江山。这件事做得成功不成功,真的事关重大,值得我们慎重研究。” 阚良说:“主公,事不宜迟,今晚就召集各位将军前来议事。大计定下来,明日就实施,免得夜长梦多,局势发生变化。”他的话音刚落,外面走来斥候卒长开运生,禀报道:“主公,阚军师,顾王在临海府兖江县起事,声势浩大,已将临海府拿了下来。我跟顾王取得联系,他要我们向他靠拢。他说,两支军队合成一体,能够有效地抵御梁鸣泰的进攻。我接受顾王使命,日夜兼程,终于今日晚上赶了回来禀报。” 尚宣当机立断,说:“眼下我们正遭到梁鸣泰十万大军征剿,难以脱身长途出征。开运生,你还回头,请求顾王向西进军,我们向东进军,保证两军及早会师。阚良你让钱汝夔写封信给顾王,写好后就交给开运生,他拿到信立即就出发。” 晚上,议事厅里点起三四个大蜡烛,亮堂起来了。尚宣坐在北面正中一把交椅上,姜承德坐在他西边,算作第二把交椅,阚良坐在东边,算作第三把交椅,西边一排最北边的是第四把交椅,坐的是黎祝瑶,东边一排最北边的是第五把交椅,坐的是何春雷,第六把交椅席浩,第七把交椅刘纪信,第八把交椅季培丰,第九把交椅方跃平,第十把交椅毕占文,第十一把交椅柳承让,第十二把交椅女将军严淑华,第十三把交椅牛玉才,第十四把交椅女将军枚香,第十五把交椅苏睿,第十六把交椅仲连堂,第十七把交椅丰变蛟,第十八把交椅钱汝夔,第十九把交椅许家屏,第二十把交椅欧阳宗宪,第二十一把交椅女将军曲玲,第二十二把交椅女将军迟网英,第二十三把交椅澹台伟,第二十四把交椅赵锡志,第二十五把交椅袁传果,第二十六把交椅焦先龙,第二十七把交椅女将军丁当兰。 尚宣说:“今晚所要议的事有十件事,时间可能要长一些,以防大家肚子饿,每人先吃几个小馒头填填肚,事情议好后,再吃宴席。……哪十件事呢?第一件事,原定方跃平为讨虏将军,往大冶府游击作战,毕占文为伏波将军,往二荣府游击作战。龙山保卫战中军大将军由姜承德担任,具体负责阻击敌人进攻,分左中右三路牵制敌人。这个计划是否定下来?如有必要调整,怎样调整?第二,这次阻击敌人进攻,规模很大,军事补给工作十分重要。此项工作由谁负责?第三,顾王东线举兵,要求我们向他靠拢,我们是否丢掉龙山?如不丢掉龙山,仅仅派一员大将率领人马前去与他回合,谁去?第四,平都营救芮芬奇出狱,派谁负责斥候?什么时候营救芮芬奇?派多少人马?具体行动路线是怎样的?第五,策反工作由谁负责?策反哪些人最有把握?第六,我们与顾王回合后,要求顾王给予我们以什么待遇?第七,芮芬奇营救出来之后,在我们这里当然由她坐第一把交椅,但与顾王合作后,她要处于什么地位?这实质是预见未来的走向。第八,我们要打出的旗号是什么?这对天下的人心密切相关,同时这也是我们的行动纲领,今日晚上必须定下来。第九,我们要抓紧时间整编队伍,要整编出多少支队伍?具体负责的头领是哪些人?最后第十,确定朝廷里哪二十名战犯?主动投降的免死,主动带领手下人马归顺我们的,则定为功臣,给予相应的地位,负隅顽抗的当然打入死牢。是不是就定二十名战犯,或大于这个数字,或小于这个数字,具体是哪些人?” 第一个问题就陷入了激烈的讨论。季培丰说:“这种作战方案非常不妥,敌强我弱,而且敌人举国寻求与我们主力决战,我们怎能与敌人决战呢?但我们也不能过于分散兵力,否则,容易让敌人各个击破,我们的人马损掉一个,就少了一个,短时间里很难得到补充。我认为只要出动一支人马扰乱敌人的后方就行了。” 牛玉才说:“季将军你说只出动一支人马扰乱敌人后方,力量单薄了,就不能有效地牵制住敌人,说不定还有可能陷入敌人的包围。另外方跃平、毕占文这两支斥候人马也不能少,问题是如何总体配合作战,这才是最值得我们考虑的呀。” 席浩说:“还有个攻击方向很重要。我以为放在东线为妙,一牵制了敌人,还能乘隙与顾王的人马相互沟通,二东线地区比较富庶,部队给养容易得到补充,三我们原先在中安打过仗的,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便于跟敌人周旋。” 刘纪信说:“为减轻东线作战的压力,西线先行进攻,能迷惑敌人。你们诸位想想,西线不能全没有点动静,而且要先来个出击,达到牵制敌人的目的,然后迅速收回拳头。南线的防御阵地也很重要,绝对不能让敌人突破。” 枚香说:“秦山西关也是个要塞,不能掉以轻心。此次战斗,请求大家让我去把守这个要塞。”柳承让有点不相信,“要是大股敌人强攻上来,你们几个女人能守得住吗?”曲玲坚定地说:“能。枚香做主将,我跟迟网英做副将。不信,我们三个人就立个军令状。”阚良拍着手说:“妙,我正想到秦山西关这里是个鸡肋,不知派谁妥当,既然你们三人愿意承担下来,那就让你们娘子军挑此大梁吧。” 仲连堂嚷着说:“阚军师呀,你们考虑事情,大的不抓住,却抓住小的。我问你呀,那主动跳到敌人后方作战的,是谁领兵?领多少兵为宜?这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怎能不考虑好了呢?” 阚良说:“依我说呀,这支人马以五千人为宜,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容易引起敌人注意,到时候起不到对敌人突然一击的作用;少了,力量就显得薄弱,不能给敌人以重创。这个主将嘛,就由何春雷来担当。你们大家看,如何?” 第一件事情确定下来,下面的九件事很快地就得到了共识。旗号是:殄灭国贼,恢复敖炳;废除奴隶,一体同仁。奉顾王费心隐为敖炳皇帝,尚宣为大丞相,姜承德为大将军,阚良为军师,黎祝瑶为总监军,严淑华为行军参赞。何春雷为前将军,苏睿为偏将军,许家屏为参将,澹台伟为游击将军;席浩为中军将军,牛玉才为偏将军,欧阳宗宪为参将,赵锡志为游击将军;季培丰为后军将军,仲连堂为偏将军,钱汝夔为参将,袁传果为游击将军;枚香为左军将军,曲玲为偏将军,迟网英为参将,丁当兰为游击将军;刘纪信为右军将军,柳承让为偏将军,丰变蛟为参将,焦先龙为游击将军。方跃平为左斥候将军,毕占文为右斥候将军。 决定由欧阳宗宪起草征讨国贼檄文。确定二十名战犯: 一、梁鸣泰二、夏培流三、王得宝四、李羽正 五、梁孜声六、佘国金七、李丰八、黎歆 九、朱桂村十、晏成十一、牛莉 十二、吕志皋十三、彭自用十四、汪瑾 十五、田云鹤十六、高衡十七、韦留进 十八、束飞十九、王建根二十、杜驭 梁鸣泰闻听大齐山连续损掉冷荣、梁森、谢冲、谢忠四员战将,惊骇不已,随即移驾沂乡镇的中军营帐。梁鸣泰严令讨虏大将军、刑部尚书黎歆紧急调集大量人马猛攻大齐山,一定要踏平该山头。黎歆疑虑地说:“陛下,尚宣已派了他的前将军何春雷在东线地泉一带出战,声势浩大。据本将看来,这股贼寇很可能向东与顾王回合,我们必须赶快调集人马在那里堵住他们东进。不知陛下考虑了没有?”梁鸣泰随即说:“那你赶快命令炳海声总兵姚仗率领大批人马堵击何春雷。”黎歆说:“所以东线的靖广义他们就不能往我们这里调。” 谋士岑利拿着一张纸走进大帐里说:“贼势大振,难以铲除。他们的大白旗上写了十六个字,写的是:殄灭国贼,恢复敖炳;废除奴隶,一体同仁。他们散发了传单,我军士气大为沮丧。” 黎歆一把抢过传单看了一下,原来是征讨国贼檄文,后面附了二十名战犯名单。他见自己名列第八,有气无力地将传单呈给梁鸣泰。梁鸣泰摊在桌案上看,只见上面写道: 梁贼篡夺敖炳,建立伪济,践踏九五之尊宝座。胆大包天,逆天行事。本为宵小,无赖第一。年少偷拿,竟然有瘾。偷瓜摘桃,小菜一碟。入室盗款,失手伤人。漏网之鱼,逃脱法网。逍遥乡里,脾性不改。花言巧语,招摇撞骗。时道乖转,蒙惑光帝,冒领大功,居然入朝站班。既登殿阶,野心膨胀。谄媚长明皇上,日夜钻攻妖术,蛊惑人心,制造混乱。甜言蜜语,歌功颂德,实则包藏祸心,时刻窥伺神器。 昔者强秦弱主,赵高握柄,沙丘之变,朝权,指鹿为马,谁敢直言。祸害三年,天下大乱,一朝颠覆,祸自奸佞。梁贼篡位丞相,常思隋文代周、唐高代隋故事,骗术既成,骇然发起宫廷之变,恬然无耻,妄称上顺天意,下启地门。虺蝎毒心,豺狼本质,一朝得手,凶相毕露无遗。 梁贼沐猴而冠,先自诱杀帝后,屠刀挥起,性情暴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屠戮大臣,掳掠妃嫔,追杀费氏王孙及子弟,试图剿灭宗室。血雨腥风,人人有危,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夏培流、王得宝等叛贼附势贪权,助纣为虐,敖炳黑暗。伪济既建,大小贼徒弹冠相庆,得意非凡。花天酒地,日夜寻欢。饕餮百姓,天高三尺。卖官鬻爵,竟自成市。宵小皆图出头,铤而走险,搜刮钱财,孝敬贪官污吏,得逞者十有。世道大坏,竞相效尤。黎民百姓,遭受蹂躏,苦不堪言,度日如年。 尚宣首举义旗,应者云集。顾王鏖兵继之,天下拥戴。汇集一体,恢复敖炳。人心所向,气势如虹。匡复河山,指日可待。诛灭梁贼,已拟梁、夏、王、李等二十号首级,戳至太白旗杆,陈列平都午门前两侧。不论何人,掳得国贼一名首级,即获千户侯,千两金钱;砍杀梁贼,封五千户侯,得金五千两;活捉梁贼正身,封万户侯,赏钱万两。如上檄文,布告天下。 梁鸣泰看毕,问道:“此是何人所笔?”谋士岑利说:“传闻是欧阳宗宪捉笔。”梁鸣泰点点头,说:“欧阳宗宪是个人才,朝廷把他埋没掉,是用人失策啊!唉,尚宣他们打的旗号颇惑人心,啸聚山林,夺县占府,朝廷屡征不济,原来尚宣营中有高人。岑利,你们派的人查到尚宣营中主要的有哪些人?”岑利说:“回陛下,尚宣营中只有姜承德、阚良、黎祝瑶一干人等,基本上都是粗鄙武夫,但有四名女子:严淑华、枚香、曲玲、迟网英。严淑华系严韬之女,满腹诗文,当属才女。枚香原是宫女,后充芮芬奇身边侍女,此女机灵无比,颇得芮芬奇赏识。芮芬奇被执,此女投奔柳承让,不久,又一同投奔尚宣。至于曲玲、迟网英二女只是武艺比较出色。” 黎歆说:“陛下,尚宣手下有欧阳宗宪、枚香两个高人,能量非同小可,胜似千军。朝廷亟需发掘人才,大著文章,高下立论,造成舆论声势,扼制尚宣。辅以军事,双管齐下,方能平定尚宣、顾王之乱。” 梁鸣泰说:“朕马上传令晏尚书,召集翰林院所有翰林学士、国子监所有官员、太学生,从今起,十日之内,必须人人拿出一篇戡乱安邦律文,拿不出的一律革除,免去所有俸禄。……黎大将军,命令你部三日之内一定要拿下大齐山。为鼓舞士气,前有悍将数员,后有督战将官。拿下大齐山,随即犒赏三军。”黎歆马上跪下喊道:“本将得令!” 梁鸣泰走后,黎歆立即升帐,命俞一明、谢兆辉二将为先锋,各领五千人马攻打大齐山。二将得令,出了营帐,领兵直趋大齐山脚下。丰变蛟纵马与俞一明交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败。谢兆辉又拍马挥起长枪。丰变蛟连搠几回长矛,不敌二将,拨马而回。柳承让纵马截住二将,丰变蛟拨马回身,突起一搠,将谢兆辉挑落马下,俞一明胆怯,败逃回阵。 忽然上来沈昱、高楠二将前来迎战,柳承让不及回身,被沈昱打落下马,高楠再刺一枪,柳承让阵亡。丰变蛟料不能敌,拨马而回。刘纪信、焦先龙急忙拦截,沈昱、高楠二将不能进,四将交战一团,刀枪相击之处,火光迸发。敌人又有徐国政、许振、高建、宋金稳四将纵马抢阵。刘纪信眼见敌人不住地增兵,整个大齐山脚下全是敌兵,料难以持久,便急挥旗帜,令丰变蛟领兵退入秦山关内。敌人六将死命围攻刘纪信、焦先龙二将,焦先龙被乱枪斩于马下,刘纪信无心恋战,长矛猛挑,打退跟前的沈昱、许振二将,回马就往秦山关败逃而去。 秦山关守将季培丰早已做好迎战准备,敌人蜂拥而来,五炮齐响,来将徐国政身中一炮,当场成为斋粉,其他四将胆颤,只得远远地逃离阵前。 沈昱长搠一挥,领兵往西而去。秦山西关偏将军曲玲在峡谷中截住沈昱,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曲玲卖个破绽,引沈昱上前,猛地摔出一绳索将沈昱套住,打马回归。沈昱被拖了几十丈远,早已被地面怪石撞击而死。许振、高楠、高建、俞一明四将纵马来战,枚香命曲玲赶快进关。曲玲刚进入关门,俞一明就突入上来,枚香眼明手快,挥起一剑,俞一明身负重伤,拨马而回。 山上无数根枕木纷纷滚下,砸伤了敌人大量人马。俞一明得不到接应,无法撤退,被山上弓箭射中胸部,落马而死。凡进入狭长通道的敌兵无一生还。高楠、许振、高建、宋金稳四将率残兵退至大齐山中部地带。 黎歆连折谢兆辉、徐国政、沈昱、俞一明四员战将,感伤不已,无心再战,在大齐山筑起防御阵地,守而不战,于是龙山的战事平息下来。 临海、兖江两地交界处却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顾王费心隐想拿下临海府,或建都于此,或向西打通进军之道,与尚宣会师。顾王的封国原在利都县境内,敖炳长明帝费司种贪得芮芬奇的才色,将本该是他的王妃强占为皇妃,而将顾王遣送封国严加管束。后梁鸣泰篡国,顾王封国被废,他预先将资产转移至附近的山区密林里。兖江发生蝗灾时,他将家佣动员起来,到外地大量收购粮食,运到兖江县境内发放,赢得民心。他打出恢复敖炳,拯救黎民的旗号,仍然号称顾王,招募将士。兖江境内所有人都拥戴他,受朝廷排挤的左胤、孙德新、刘亮宏、商渊、万安、蒋应震等人先后投奔他,士卒及统管的百姓达到五万人之多。 临海府总兵郭啬,乃梁鸣泰之舅子。城里粮草很多,兵马却不多。他一听到顾王打过来,急急忙忙带领包修成、娄汉猛二部将,引兵离城十五里扎寨。次日凌晨,顾王来到寨前挑战,左胤出马,指着郭啬骂道:“郭啬,你乃国贼之舅子,贪赃枉法,肆行无忌。蝗灾之年,民不聊生,水深火热,置之不理,继续享乐,作恶多端。今吾奉天行道,前来讨伐。你当早早下马就降,否则踏平临海,定叫你家满门招斩!”郭啬色厉内荏地说:“你等不安守本分,无端起兵,如不早退,一定打得你片甲不留!”话还没说完,包修成冲上前就猛挑长枪,左胤精神抖擞,避过长枪纵马一跳,回转过身,就将包修成夹住拖回本阵,娄汉猛大怒,纵马两手挥刀来救。左胤不能还手,便抱起包修成作为盾牌抵挡,两三个回合后,左胤丢下包修成,挥舞长枪又战了十合,突然转身而走。娄汉猛不知其计,只顾猛追,没提防左胤一甩手,飞出一镖正中其面门,娄汉猛随即落马,左胤补上一刀,结果了他。包修成受了重伤,跑不多远,也被左胤挑死。 顾王随即命陈翅、吕健、佘德荣、唐志远四员战将掩杀过去。郭啬料抵挡不住,仓皇弃寨,退入城里,拉起吊桥。左胤叫人搬取柴草填没护城河,直堆到城墙高。大军一齐涌上,不断用火炮打进城里,城里士兵鬼哭狼嚎,四处奔逃。张余、姚志、赵坤、赵君宝四个勇士上前点火,顿时火光冲天,黑烟直往上窜。四勇士不顾烟熏,硬是推开了城门,丢下吊桥。陈翅、吕健二将纵马钻进烟气弥漫的城门洞里,杀得临海府士兵抱头鼠窜,弃城外逃。郭啬和知府张亮然等官员逃进牙城死守,坐以待援。 顾王正准备派人搬取柴草火烧牙城之际,忽闻敌人援兵已到,只得令中军将军蒋应震向北阻击二荣府总兵丁忠。蒋应震一到前沿阵地,命人烧毁渭水木桥。丁忠率部涉水冲击,蒋应震带人到河边刀枪迎击,有抡大刀的,有舞大锤的,有挑长枪的,还有抽长鞭的,河里当即倒下二十多个人。蒋应震又命人打炮,一炮下去,便有三匹马歪倒在河里。丁忠见状,只得停止涉水进攻。 蒋应震骑马在河边上向对岸喊道:“丁忠小子,怎停下来呢?老子蒋应震杀得还不曾过瘾呢。”丁忠站在对岸高处骂道:“反贼,朝廷对你不薄,不思报国,反投奔无根基的前朝顾王,是何道理?”蒋应震大笑道:“此言差矣!江山本是费家的,梁贼杀了费家宗族,以为坐稳了江山。呸!今顾王振臂一挥,天下人响应,云集而起。丁忠小子,如若你弃暗投明,归顺顾王,不失封侯前程。”丁忠轻蔑地说:“呸,凭尔等几个反贼,岂能成气候?尔等早晚身首异地,成为野鬼耶!” 小将张余匹马赶到,说:“蒋将军,顾王已经向西突围,命你殿后压阵。”蒋应震只得率领本部人马往苍平府海中县退去。傍晚,见前边两支人马在酣战,蒋应震情况不明,急命人上前斥候。当获知相海府总兵缪继荣死死缠住掩护大军和百姓撤退的后将军耿成章,便叫人打着缪继荣的旗号与缪继荣的士兵会合。两个时辰后,缪继荣营中火光大起,士兵内讧,有喊缪继荣败了,有喊起火了,还有挥刀砍杀的。缪继荣架住耿成章劈杀过来的大刀,拨马后退。耿成章也不追杀,得以喘息。他摸了马身,战马鬃毛竟然都潮湿了。过了不久,忽有人上来告知,“缪继荣被打死了!”耿成章还未确信,蒋应震已骑马过来,笑道:“缪继荣贼将,已经被吾斩于马下。现在我部正打扫战场呢。” 翌日,平尧府总兵梁晓武来战,耿成章出迎,槊来枪去,一来一往,打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芮文强、冯馥兰夫妇一齐纵马助战。好个梁晓武,全然不惧,连连出击。正酣战之时,平尧府军营人马自乱,梁晓武深感不妙,避开三将刀枪,慌忙后退。三将纵马追杀,梁晓武匹马逃遁。原来是游击将军毕誉卿率领斥候卒深入平尧府军营放火后,冲杀其军卒。 顾王占据海中县城停了三日,城里陡增两万多军民,粮草所剩无几,朝廷不住地调兵前来围困。西北方向有中安府知府贺如顺、总兵刘德喜,还有虎威将军柳彦民;西南面有奋威将军张奶祥,青中府总兵上官敬德;南边有确江府总兵佘国华、扬威将军王左光;正东有苍平府总兵傅璜、建威将军方磊。顾王问计于大将军商渊:“孤受困于海中已有三日,唯有向东突围,或许能与尚宣他们会师。孤担忧中军一移动就牵动全局,难免遭到朝廷大军围歼。大将军你认为要采取何策摆脱眼前危局呢?”商渊说:“要移动中军,首先要派人打通道路。骠骑将军、前将军二人与方磊、傅璜决战,只能胜,不能败,否则,中安方面的精锐上来,我军必定不能持久,遭致崩溃。” 顾王便调左胤、马元志各率本部人马打开东面通道,御史大夫刘亮宏随军参赞。 左胤、马元志率人马渡过大河,来到阵前。敌方方磊、傅璜二将压住阵脚,中间驰出一马,来人系文人打扮。左胤料知是说客,当即使随军参赞刘亮宏与之对话。那人娓娓说道:“我是朝廷命官,西暖阁大学士束飞也。你等逆天行事,无端叛乱,致使军民涂炭,流离失所,罪不可赦。天廷震怒,然不忍加诛于黎民百姓。你等下马归顺朝廷,朝廷既往不咎,安置汝处军民,赦免你等大小头目。”“住口!我乃敖炳长明帝左都御史大夫刘亮宏,岂能听你束飞蟊贼一派胡言乱语?国贼梁鸣泰谋弑长明帝,篡夺江山,妄称济帝,鸩杀张后等娘娘数人,囚禁芮妃,奸淫其他众位妃嫔,罪大恶极,万恶不赦!束飞蟊贼,你本是朝廷恩试榜眼,不思报答敖炳朝廷,反而助纣为虐,同谋济党,罪恶满盈,天下人咬吃你全身的肉也不解其恨!束飞蟊贼,今日你死于阵前,人人争先饮你的血,啖你的肉!还不赶快走开,早早回家谈棺就墓,有何面孔混迹沙场,指手画脚,大放厥词!”束飞听罢大惭,口不能言,一头撞死于马下。 傅璜大怒,拍马与马元志交战。马元志勒马侧身避过刀锋,反手一枪,打中傅璜,随即掉落尘埃。马元志再复一枪,刺中他的喉咙,当场毙命。方磊只得压住阵脚,踌躇不前。刘亮宏又纵马上前,说道:“方将军,别来无恙!幸甚幸甚!你曾是芮妃娘娘部下,目下她正被囚禁于刑部大狱,受尽百般凌辱,有遭杀之危。你来阻扰顾王大军东进,是为敖炳朝廷耶?是为奸贼梁鸣泰耶?你细细详察。”方磊听罢,把手一挥,说:“我让开顾王东进通道,你等走之时,我只虚张声势,并不向你等动干戈。” 顾王闻讯,先遣百姓携带粮食随左胤、马元志东行,中军拔营跟上。左胤出了苍平府地界,来到丹溪县境内与何春雷的人马相会。随军参赞严淑华将左胤迎接于帐中:“左将军,我等久仰英雄虎威,今日幸会相遇沙场。”左胤笑道:“我晓得你是严韬老先生之女,名叫严淑华,效命沙场,为国从戎,不愧为巾帼英雄。”严淑华忙致歉道:“哪里哪里,小女子只求在乱世当中能够保全身家性命,这就足够的了。承蒙尚大元帅不弃,妾许以驱驰,施平身所学,尽微薄之力。”副将方跃平、先锋苏睿在马元志的陪同下走进营帐。五个人便一同商量战事,按下不表。 前路打通,但后面追兵咬住不放。确江府总兵佘国华总兵撕杀上来,偏将军周昌军、芮文强、苏六奇、祖宇亮四将殿后,奋力砍杀追兵,确江府士兵倒下无数尸体,这才后退。 朝廷扬威将军王左光拍马上来抵住四将。中安府知府贺如顺令总兵刘文冬上来助战,便混战一场。虎威将军柳彦民率领冲杀过来,顾王的女参将费艳芳、冯馥兰、女游击将军司马婉珍三员女将迎战柳彦民,柳彦民抖擞精神,一枪挑死司马婉珍,冯馥兰双剑舞来,砍中柳彦民膀臂。费艳芳眼看柳彦民再次行凶,挥长枪直戳柳彦民。柳彦民只好丢开冯馥兰,拔枪抵住费艳芳,柳彦民部将关洪、张宝、任凯、左迪四人一齐冲杀过来。 顾王知道追兵殊多,不敢掉以轻心,急令蒋应震率左将军叶悫及其偏将军许騄、卫显明,参将林昌恒、董滔紧急增援。蒋应震见关洪偷袭费艳芳,急忙拉起弓箭,射中关洪肩膀,关洪负痛丢下费艳芳,左迪却一刀砍向费艳芳腰部,费艳芳急忙挥起长枪挡住第二刀。卫显明纵马上前,枪挑左迪,左迪哀叫两三声死去。蒋应震、叶悫、许騄、卫显明、林昌恒、董滔六将冲杀敌阵,乒乒乓乓,一顿砍杀。王左光陷入六将围困,未几,身负重伤,无力还手,栽倒马下,当场毙命。 追兵被迫后撤。蒋应震令人安葬阵亡将军苏六奇、司马婉珍,护送费艳芳到中军大营疗伤。蒋应震刚要后撤,青中府总兵上官敬德领副将黄正、参将谈厚、黄天成,四人又前来撕杀。许騄迎战上官敬德,卫显明迎战黄正,周昌军迎战谈厚,林昌恒迎战黄天成,田野里腾起一阵阵灰尘,一阵阵的呐喊声如海浪扑来。芮文强舞动长矛给周昌军助战,谈厚招架不住,打马败逃而去。周昌军、芮文强二人又给许騄助战,上官敬德躲闪不及,被许騄长鞭抽打得中,栽倒马下,芮文强眼疾手快,搠动长矛刺死了他。 眼看青中兵大败,谈厚人头落地,朝廷奋威将军张奶祥率部将三人奋力救下黄正、黄天成二将,退兵不战。 蒋应震、祖宇亮、周昌军、许騄、董滔、林昌恒、卫显明、芮文强、冯馥兰、叶悫十将一字形往东撤去。张奶祥等人不战,却远远的跟在后面。柳彦民讥笑道:“张将军畏惧贼势,这不是给他们送行了吗?”张奶祥说:“柳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你哪不见他们摆的一字长蛇阵吗?十员战将呢。孙子云:穷寇勿追。再说,我们这些武将到底是在为哪个卖命?这个问题你我二人还不甚清楚,还是保存点自己的一点实力为妙啊!不要白白送掉自己的身家性命。”柳彦民泄气地说:“时下至计,只能按张将军你说的这个去做啊。”这真是:两军相逢勇者胜,气冲霄汉威风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第十四回 午门刀斧脱蛟龙 顾王率中军大营及二万多百姓顺利地进入尚宣所部境内,两天后,便来到龙山府天宁阁与尚宣见面,商谈恢复敖炳朝廷大计。顾王说:“你们打的旗号比我们提的好,能得民心。要想消灭梁鸣泰一伙,就得动员百姓最大程度的支持我们。”尚宣说:“顾王,你要尽早称帝,这才好把梁鸣泰成为伪帝。这一条最为重要,也是当务之急。”顾王摇着头说:“孤无才无德,起兵既没有你们早,也没你们声势浩大,还是你来称帝为好。” 尚宣听到这话,随即跪倒在地,说:“臣本阉宦之人,根本没有资格登九五之尊,岂不惹得全天下人耻笑?臣恳请顾王以社稷为重,不负黎民所望,尽早登基,必然会有众多能人聚集到你的旗下。”顾王说:“尚元帅,请起请起。孤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还要听取众人意见,这才得行呀。” 刘亮宏走上来说:“顾王殿下,尚元帅所说极是。吾等拥戴你为帝,不必再三谦虚,否则,会令众人大失所望。” 商渊、姜永德、蒋应震、左胤四人进来,一齐叩头。商渊动情地说:“我等四人皆是粗汉,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竭力请求顾王殿下早登大宝,擎起义字大旗,顺从天命,讨伐国贼,铲除奸凶,收复河山,复兴敖炳,宜为今日之计。”顾王笑着说:“尔等都请坐下,登基之事还得容孤再斟酌斟酌。况且,孤初来乍到,就急急忙忙称帝,恐嫌急迫。” 三日后,费心隐在众人拥戴之下,终于在天宁阁议会厅里举行登基大礼。定明年,也就是改长明十二年为延进元年,国号仍为敖炳。封庄叶琴为皇后。封刘亮宏为丞相,万安为尚书令,商渊为大将军,尚宣为殿帅府太尉,阚良为司空,黎祝瑶为司徒,欧阳宗宪为国子监祭酒,刘纪信为御史大夫,孙得新为丞相府长史。谥长明帝为敖炳德帝,谥张懋华为孝德皇后。追谥司雨儿为孝忠贵妃,曹小秋为孝感淑妃,郁德萍为忠烈德妃,鲍建英为昭烈贤妃。 翌日,延进帝大封群臣:蒋应震为荡寇大将军,领部将祖宇亮、耿成年、芮文强、冯馥兰四人;姜永德为讨虏大将军,领部将许马歌、董滔、甘昌恒、王显明四人;左胤为靖南大将军,领部将马元志、周昌军、谢虎、钱荣四人;何春雷为扫北大将军,领部将牛玉才、钱汝夔、金绪祥、居卫四人;席浩为征西大将军,领苏睿、季广禄、澹台伟、常如千四人;季培丰为镇东大将军,领部将仲连堂、杨易才、张佰田、朱先勇四人;毕占文为破敌大将军,领丰变蛟、孙瑞昌、曹希雄、滕森四人;枚香为巾帼大将军,领女将费艳芳、曲玲、迟网英、焦二梅四人。 延进帝申明,待拿下平都,国贼梁鸣泰登人落入法网之时,根据各人立功大小,再行封爵之制。 梁鸣泰闻听尚宣到底接应了费心隐,两股力量合在一起,更难对付,开始感到恐惧,无以为计,只得下令全线撤退,回到平都,调兵遣将把守各个关隘,力求稳住阵脚。 牛莉回到宫殿里,深感寂寞。因为梁鸣泰举步艰难,根本没有闲适心情陪伴女人,不住地找人商议国事。她想到一个可以令她消遣解闷的对象,这就是刑部大狱里的遭受折磨的芮芬奇,眼时该是鬼死样的人了。 芮芬奇在说唱《沙家浜》里的第四场智斗,一会儿学刁德一,一会儿学胡传魁,一会儿学阿庆嫂,惟妙惟肖,音韵和谐,尤其是女声更是音色漂亮。监狱里的所有犯人皆觉得耳目一新,全都在凝神谛听。她停下来歇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犯人伸了懒腰说:“这个女犯人唱的戏真有意思,值得拿大钱。喉咙又好听,我们这些牢监的犯人听了之后,真长了精神,什么受罪的苦啊难的,一概都没了。”有个当官的犯人赞叹地说:“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才,朝廷不应该把她关在牢监里,应该用起来啊!唉,朝廷里奸臣当道,那些狗屁的王公大人老爷肚子里什么货色都没有,有的都是些男盗女娼,反像菩萨似的供养着,我们敖炳国太不幸啊!” 芮芬奇正准备说唱《红灯记》的第五场痛说革命家史,禁婆领着一个女狱卒急匆匆地奔了过来,说道:“芮芬奇,你不能再唱戏,牛皇后要到这牢监里,你赶快把木枷戴起来,否则,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芮芬奇一听,便把头发顺放到背后,低着头让两人给她架上木枷。禁婆麻利地给上了锁,打招呼似地说:“实在对不起呀,你今日忍住点儿。”芮芬奇说:“我定然不会为难你们的,你们在这里做事也很不容易。” 牛莉带着两个侍女、四个卫兵逍遥自在地走进来。她对卫兵做了个手势,要他们在外边看住大门。四个卫兵退了开去。禁婆和五六个女狱卒跪着迎接。牛莉大大咧咧地说:“起来吧,你们忙你们的事吧,本宫今日来望望芮芬奇,她是老熟人呗。” 禁婆上去打开里面牢房门上的锁,牛莉见芮芬奇戴着木枷坐在地面稻草上,说道:“芮芬奇,你见了本宫怎么不下跪?”芮芬奇倚着墙角翻不动身子,两个侍女上去抓住她的肩膀,这才跪了起来,嘴里喊道:“犯妇芮秀英参拜牛皇后牛千岁!” 牛莉蹲下身子,扳住木枷,芮芬奇被迫仰起头。牛莉冷笑着说:“芮秀英,你说你才学大,本宫问你,主将一个人得三两金子,参将两个人得三两金子,校尉四个人得一两金子。一百两金子,一百人分,这里面有多少个主将,多少个参将,多少个校尉?”芮芬奇说:“这类题目不难,你让犯妇想一会儿,就能说给你皇娘听。”“好,本宫等你。” 芮芬奇想了一会,睁开眼说道:“牛皇后娘娘。犯妇说给你听,这有两种分法。第一种分法二十个主将得六十两金子,十六个参将得二十四两金子,六十四个校尉得十六两金子。娘娘你合计一下,人数和金子是不是都是一百?”牛莉和两个侍女核算了一下,确实都是一百。她又追问道:“那你说的第二种分法,该怎样分的呢?”芮芬奇缓慢地说:“皇后娘娘,你听听,十个主将分得三十两金子,三十八个参将分得五十七两金子,五十二个校尉只分得十三两金子。娘娘你看是不是这么个分法?”牛莉又合计了一下,说:“不错,芮秀英你用的什么方法算的呢?”芮芬奇轻蔑地说:“就把几个数字拆散开来算算呗。皇后娘娘你这么个聪明的人只要肯动动脑筋,肯定也能算得出来的呀。” 牛莉拿出一张纸给芮芬奇望,上面写了十几个冷僻字。她说道:“芮秀英呀,你说你学问高,把这十几个字读给本宫听听。”芮芬奇说:“这些字,说实话,犯妇我一个也认不得。话说回来,犯妇写的字,没多少笔划,你也一个都认不得。”牛莉高叫道:“噢,芮秀英,你倒狂得很呢,你写的字本宫就不信,一个都认不出来。来人!”禁婆一听,连忙走进来,问什么事,牛莉说:“给她把枷打开来。另外拿支蘸上墨汁的毛笔和一张纸。”禁婆叫一个女狱卒拿毛笔和纸,她自己上来给芮芬奇开锁卸枷。 芮芬奇捋了捋头发,接过毛笔在纸上写了几十个字母,有英文字母,有希腊字母,还有罗马字母。牛莉瞅了半天,吃惊地说:“不得了,你这写的什么鬼字,叫人怎么认,怕的是阴间里人认的鬼字吧?——晦气,晦气。”牛莉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甩头拿脚就走了。 禁婆却赶紧走进来拾起字纸望了望,问道:“芮秀英,这纸上的字到底怎么认?你必须告诉我,我可不怕鬼。”芮芬奇便一一读了,禁婆疑惑道:“这些字哪看到过的,读了也叫人听不懂。唉,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人写这些字?”芮芬奇深知古人根本不晓得远外天边有很多国家,至于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这些国家一概不知,她只得说这些离我们这里太远太远了,所以人们就无法看到这些文字。 可是牛莉根本想不通,非说芮芬奇写的是阴间里的鬼字,用来吓唬她。她想了一夜,也理不清什么头绪。第二日早上起来吃了一碗燕麦鸡肉粥,又喝了点莲子鸡心汤。她换穿了绣龙方褂、黄绸夹衣,黄色缠枝莲花缎夹裤,腰系绣云龙纹长裙,脚蹬黄缎鞋,不怒自威。她喊了侍女,带着卫兵,再次来到监狱里光顾芮芬奇。 芮芬奇正在唱《红灯记》中的铁梅“咬碎钢牙不低头”一段,激情溢露,愤怒斩切。牛莉等她唱完这一段,便直跑进来。禁婆晓得大事不妙,急忙跪迎。牛莉脚不停步,往芮芬奇蹲的牢房大踏步走过来。禁婆爬起来赶紧上前开锁打开牢房。 牛莉走进去,摆了摆身子,威严地说道:“禁婆哟,怎么不给她上枷呢?”禁婆低着头说:“娘娘息怒,昨日你叫奴婢卸枷,没曾说上枷,所以……”“放屁!像她这么个重罪犯怎不上枷呢?——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所有的时间都得给她把枷上起来,省得她有这么好的精神没处发泄,竟然在牢监里做起嬉戏女交易来了,唱这唱那,有板有眼的。”牛莉咬牙切齿地说,禁婆随即和一个女狱卒一起给芮芬奇架上了木枷。 牛莉仍不解恨,狠狠地说:“给本宫把她弄跪起来!一个死囚犯还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太没规矩了。”芮芬奇披枷低头跪着,听凭牛莉怎么诉落。“好你个死囚犯,芮秀英你借唱来表明你日后报复,告诉你,这是做梦!”牛莉蹲下身子,用手指戳着芮芬奇的鼻子说,“你信不信?”芮芬奇低声说:“犯妇怎的不信呢?芮秀英我罪孽深重,应予炼狱,哪敢有其他非分之想?”“哼,你这死囚犯昨日写了那么多的鬼字,吓得本宫一夜都睡不好觉。芮秀英你老实点说,你是怎么认得那些鬼字呢?”芮芬奇知道自己是穿越之人,不好说出底细来,只得说:“爱比摄地这些字母是英吉利字母文字,伽马拜它这些字母是希腊字母,还有罗马字母,只不过这几个国家远离敖炳而已,怎么说是鬼字呢?”“那本宫怎连望都不曾望见到的呢?”芮芬奇辛辣地说:“这只能说明你是个井底之蛙,见识浅薄,孤陋寡闻。你牛皇后会的全是皇家威仪,如何整人玩人。” “哎哟哟,芮秀英你嘴皮子不错的了。你个死囚犯竟然在讥讽本宫,还指责本宫。告诉你,现在本宫就整你,整死你!把头给本宫抬起来!”芮芬奇在她的淫威之下,只得抬起头,挨她一连串的谩骂,“你个芮秀英还不要死的,坐牢还不安守本分,不曾披枷,手舞足蹈练拳法,简直把牢监当成你的练功房!给你披上枷,你就唱戏,有板有眼,凄凄切切,想不到牢监里还有你这么个出色的嬉戏女!哼,你芮秀英是白骨精投的胎,来到人世间专门迷化人!你这个狐狸精打扮起来,极尽风流,妖艳迷人。哼哼,你芮秀英权欲过人,诡计多端,百般花样,异常狡猾!……你这个妖精勾引欧阳宗宪、尚宣、费心隐,甚至连堂堂的长明帝也早就上了你的铺!本事确实不小哇。现在呢,他们一个都顾不到你,死的死,逃的逃,丢下你这么个寡妇匹一个人坐大牢。苦命的芮秀英呀,乖乖觉觉地等人在你这雪白粉嫩的颈项上来了这么一刀,将你的人头悬挂到高高的旗杆上!” 芮芬奇低声说道:“牛皇后娘娘,犯妇身受牢狱之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开口说话。”牛莉手指着她的额头说:“呵呵,你口称不该,实则内怀愤怒,只是说不出罢了,装熊是你个寡妇匹的拿手好戏。你是口啖亲骨肉的周文王姬昌,是钻人胯下的淮阴侯韩信,是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芮秀英你个寡妇匹哟,……呸!”牛莉一嘴的唾沫吐在芮芬奇的脸上,芮芬奇眼睑、眉毛上顿时粘着大块的白色唾沫。“你想有朝一日卷土重来,重整旗鼓,再抖威风,你的美梦休想做成!眼下顶多再让你过几天死囚日子。”牛莉说完话,又接连吐了几口唾沫,全吐在芮芬奇的脸上,晃着腿子,丢下一句话:“好好地给本宫跪着,本宫可没空陪你,走了。” 梁鸣泰坐在光明殿的龙椅上,叹了一口气说:“封了官位个个都嫌小,国有危难之时个个往后缩。尚宣几个蟊贼竟然翻起了大浪,如今又竖起顾王的旗号,更是如虎添翼。……唉,五虎上将李羽正、黎歆、梁孜声、谭斌、胡登,四威将军方磊、王友光、张乃祥、柳彥民,全他妈的烂屎无用,个个缩头缩脑的,贪生怕死。王友光个烂屎居然死在蒋应震、叶悫几个毛贼手上。唉,难道朕不是真龙天子吗?啊,上天你哪就一点都不帮帮朕呀?” 夏培流跑到近前说:“陛下,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得热粥,走马不能看山谷。凡事得慢慢来。朝廷把军队整合一下,建起这三个防线,西线确江,南线中安,东线苍平,驻扎重兵,严密封锁龙山,来个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绝对不出一年,费心隐、尚宣他们就不战自乱。这个时候,朝廷选准时机,就能一举将他们击溃,而后将他们这些反贼一一生擒。” 梁鸣泰微微颔首,“这可得先召集谋士们商讨谋划才行啊。”夏培流忽然说道:“陛下,我们手上有一个人可以出山,保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费心隐、尚宣等一一铲除掉。”“这个人是谁啊?”梁鸣泰有气无力地问道。“芮芬奇呀,陛下你别要看她是个女流之辈,她可是满腹韬略的异人,能够运筹帷幄,扭转乾坤。即使她不出谋划策,只要她肯与朝廷合作,当然呢,朝廷也要听随她要个什么官职,一概满足她,也能有效地扼制住费心隐、尚宣他们的势力,直至他们消失。”夏培流扳着手指说。 梁鸣泰想了想,说:“事到如此,也只好按你说的办。她不愿意当济朝的皇后,可以在丞相、大将军、太师、尚书令这四个官职中任选一个,答应她以后还可以封王。但眼下必须答应跟朝廷合作,写篇整肃河山,一体国统的文章。夏丞相,你今日下午就到刑部大狱跟她交涉。她如若答应,随即带她到这里来。” 夏培流有了尚方宝剑,便来到刑部大狱,眼见芮芬奇披枷蜷缩在墙角下,地面上只是一些稻草,对禁婆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芮芬奇?一个多漂亮的女人竟然被你们弄得如此残花败柳,真叫人目不忍睹啊。” 他踱进牢房里喊道:“芮芬奇,我夏培流今日又来看望你来了。”芮芬奇抬起头说:“感谢夏丞相的垂怜。” 夏培流满脸堆笑地说:“关了你三个多月,瘦多了,但比先前还漂亮了些。现在朝廷想你出来做点事,唉,你能答应下来吗?”芮芬奇低头说:“哀家芮芬奇是个新的朝廷重犯,根本没有资格出来做事。”“唉,你别要怎么计较济朝,济朝确实伤害了你,而且叫你蹲在牢房里,还披枷,这刑罚太重,太重了。……芮芬奇呀,话不多说,先前要你做济朝的正宫娘娘,严重地违反了你的意愿,一女不嫁二夫。……眼下呢,只要你答应为济朝做事,济帝说,有四个官职任你挑选,这就是:丞相、大将军、太师、尚书令,满足你的治国平天下这一番话的愿望,让你大显身手,建功立业。以后,等你立了大功,还可以给你封王。”夏培流既入情又入理地说,娓娓动听。 芮芬奇冷笑道:“哀家一个女流之辈,哪是一个神仙?我芮芬奇也就是一个乡下民女,并没有什么超人的本领。怕的从古到今没有一个女人登过朝廷三公之位,更没有一个女人因为立了大功而封王的。夏丞相,实在冒昧得很,我芮芬奇眼下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出去,随便找个冷僻地方住下来,嫁一个老实巴交的种田的农夫,生个一儿半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舒舒适适地终老一生。” 夏培流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你这是不肯跟济朝合作,那我夏培流可就爱莫能助了。”芮芬奇将瓷缸放在凳子上,也站了起来,说道:“夏丞相,像我这么重的女犯人能给你们做什么事呢?”夏培流愤愤地说:“你说你要做什么事?你不领兵打仗,帮助朝廷平定祸乱,写篇整肃河山,一体国统的文章总可以的嘛。或者出点主意,济帝作出旨意,就能有一个很好的参考。这么简单的事,你哪就不能答应下来?芮芬奇呀,你还要拿什么架子呢?再冥顽不化,我可就顾不得你了。”芮芬奇走上前,双手一摊,说道:“夏丞相,你真的拔无情,你嫖了哀家好多次,好话说尽,现在屁股一转,就不顾哀家做女人的痛苦。你要晓得,哀家身上有病,身心交瘁,什么事都不能做,需要的是出了这牢房,好好养病,才能恢复元气,也许一年半载。到了那个时候,哀家就出来做点儿小事。……再说点不好听的话,我芮芬奇是个下贱的女人,一个坐牢的人跟了你夏丞相睡觉,外人一旦晓得的话,哀家怎可能在济朝站住脚呢?夏丞相啊,你说的那些官职对哀家来说,又何尝不是水月镜花。不过,让哀家在丞相府里抹抹桌子,扫扫地,再不,烧烧茶水,这些事哀家包管能够做得好,这么一来,也就谈不上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夏培流指了指,想说什么似的,顿了顿,拿脚就往牢房外走去。他嘱咐禁婆:“给她把枷拿走,从此不再给她披枷了。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与她见面。听到了吗?”禁婆忙弯腰道:“听到了,奴婢照办。” 夏培流来到光明殿,遗憾地对梁鸣泰说:“陛下,芮芬奇拒绝与济朝合作,我说了四个官职任她挑选一个,她竟然不为所动,只是要出来做个生儿育女的平常妇女。”梁鸣泰摆了摆手,说:“我晓得这个臭女人不得答应。看来,她芮芬奇只能呆在刑部大狱里过日子。”牛莉不知是从哪里进来的,这会儿忽然走上来说:“皇上,臣妾听说芮芬奇还在想她的初婚男人欧阳宗宪,这可千万、千万不能留她活在这个世上,留她在世上,我们济朝天下就永远不得安宁。”梁鸣泰愣了愣,没有说话。 牛莉噘着嘴说:“皇上总不肯听臣妾说话。据说,她的几个男人正密谋将她救出去。朝廷如若不尽快将她除掉,平都就安稳不下来啊,恐怕迟早要生出乱子来的。”梁鸣泰嗅着鼻子说:“照皇后这么一说,芮芬奇她留不得呀。”“是的,臣妾以为社稷要安稳,就必须除掉芮芬奇这个祸首,并且立即典明正身,绳之以法。立功之人要加以重赏。唯有这样,济朝才能平安无事。”牛莉摆着手说,“芮芬奇装神弄鬼,阴损济朝,狐仙变化,迷惑人主。留她在世,百害无一利。” 夏培流听了牛莉一再主杀芮芬奇,此时也动了杀心,“她拒绝与济朝合作,语多讥诮。既然她执意顽抗,冥顽不化,不如除掉,以免夜长梦多,落入他人之手。”梁鸣泰故作姿态说:“杀芮芬奇,朕还要斟酌斟酌。不然,明日就押到南大门处斩。”二人听了,皆称皇上英明。 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梁鸣泰带着佘国金、刑部侍郎王才喜二人来到刑部大狱里。禁婆与女狱卒们慌忙跪下迎驾。王才喜挥着手说:“禁婆去给芮芬奇坐的牢房把门打开来。”禁婆说了声“是”,便爬起来,掏出钥匙将牢房门的锁开了,拉了拉铁绳,打开了牢门。 梁鸣泰一行三人走了进去。芮芬奇双腿跪在地上,说道:“罪妇叩见梁丞相大人。”梁鸣泰不悦道:“芮芬奇,你起来说话。”芮芬奇仍然跪着不动,梁鸣泰说:“芮芬奇,现在你只要承认济朝开国,答应不与朕为对,眼下就可以带你出去。”芮芬奇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恐怕下一步就不是这个样子呢,蚕儿吃桑叶,一点一点的来。黄鳝钻虾桶,好进不好出。哀家一再表白,要做个平常女人,也不与济朝为对,你们就是要放哀家不得顾身。如今,哀家能有什么办法呢?”梁鸣泰冷冷地说:“好啊,明日就送你出去,到另一个世界做你的平常女人,成全你的愿望。”说着,头也不回,快步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芮芬奇一觉醒来,拿起小木梳梳头,从头顶分开,明显的分界线,编起两支长辫子,将禁婆给她长灰色布条一分两段,分别系在两个辫梢上,扎成漂亮的蝴蝶结。女狱卒给她端来一碗肉丝阳春面。她吃好后,整了整衣襟,将辫子全放到胸前,俨然一个跨时代的淑女。 禁婆上来给她披枷,双手给铐了起来。两个女狱卒站到她背后,各抓住她的肩膀推出刑部大狱。上了槛车,来到刑部大堂门外。听到里面喊叫,女狱卒便将她拉进刑部大堂。堂中坐着刑部尚书黎歆、大理寺丞曹维见、右都御史朱桂村、平都府尹宗政、刑部侍郎狄开义、刑部给事中甘建发六人,堂上两边各站了八个刑卒。刑卒们一阵吓人的嚎叫声,使刑部大堂异常恐怖。芮芬奇跪在刑卒们的中间通道,两个女狱卒站在她身旁侍候。 平都府尹宗政高声叫道:“堂下跪的什么人?”芮芬奇抬头说:“罪妇芮秀英。”“嗯,你是费芮氏。今年多大岁数?”“回禀大人,罪妇今年十八岁。”“费芮氏,你是哪里的人氏?”“娘家住在大邱省政安府吴谷县芮家庄。”宗政随即狠狠地撂下勾魂牌,上面大书:斩费芮氏费寡妇。 两个女狱卒给芮芬奇卸了木枷,两个男刑卒走上来将芮芬奇反背五花大绑,勾魂牌便插在她的背后。侍候好后,宗政又扔下一块金牌。刑卒随即将芮芬奇押上槛车,槛车推到平都南大门,一路游行示众,甚是凄惨。斩妖台早已搭了起来,监斩官李羽正一副凶脸孔,走上来坐到太师椅上,挥了挥手,执法官梁孜声手拿一张纸站在跪着的芮芬奇不远处拿腔拿调地宣读斩令状:“妖魔泼妇费芮氏,名叫芮芬奇,又名芮秀英,年纪十八,工于媚功,惑乱皇上,致使长明帝丧身丢国。费芮氏心机奸诈,诡计多端,插手军政,僭越皇家礼仪,杀人如麻,血债累累,不守妇道,挑战礼制,劣迹斑斑,罪不容诛,判斩立决。现绑赴此处刑场,枭首旗杆,以儆效尤。午时三刻,立即行刑!” 李羽正高声叫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刽子手蔡四上去恶狠狠地摘掉勾魂牌,另一个刽子手杨元端来一碗酒,蔡四一把揪起芮芬奇的上盖头发,接过一碗酒硬是灌进芮芬奇的嘴里,她的脸顿时血红了起来。芮芬奇闭着眼,引颈就刑。正当刽子手蔡四高高举起屠刀,忽然“当啷”的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膀子,“啊呀”一声,屠刀滑落下来。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如同旱地拔葱,跳上了台子,两柄大斧砍翻了五六个狱卒。李羽正、梁孜声二人仓皇逃走。他飞快地解下芮芬奇身上的绳索,说道:“芮将军,你趴在我身后,我驮你走,快点!”芮芬奇迷迷糊糊的,顾不得什么禁忌,下意识地让来人驮着走。 刑场上早已一片大乱,白胡老头,梳着髽髻儿的女人,还有城里的小姐模样,渔夫,樵户,打猎的,摆摊的,刹那间都变成凶猛异常的侠客,大刀、长剑挥舞所到之处,执法的士卒被砍翻了好多好多。其余的士卒招架不住,抱头鼠窜,四处而散。城门校尉任福、司隶校尉祝俊二人竟然也加入砍杀人群,谁也阻挡不住。梁孜声见状骇然,叫道:“李大人,啊呀,不得了,劫法场上的人分不清哪是朝廷的人。吃朝廷俸禄的城门校尉、司隶校尉竟然也出手帮助劫法场的人,我们赶快跑啊。” 李羽正救命似地喊道:“梁大人,你有武功,保护我们后撤。这一次尚宣他们来劫法场的人太多。考究有好几个太监也帮他们,杀了我们许多的士卒。再不快点逃,我们的命就不保了。快点挡住他们啊!” 驮芮芬奇的是丰变蛟,出了外城门,便将芮芬奇扶上马,自己再飞身上马,向后大声喊道:“曹希雄、滕森,你们断后,掩护芮将军安全回到龙山府。” 一百多个人走到战马集聚地,各自牵开战马,跃上马背,便突突地直往北边奔驰而去。 这次营救芮芬奇,前后酝酿了有一个多月,军师阚良一直主张等待时机,智取法场。他精心策划了一次劫法场行动。斥候卒卒长詹仁义先后成功地策反了城门校尉任福、司隶校尉祝俊二人。尚宣写了一封密信让祝俊转交给邱弥、李敬等几个太监。何春雷、刘纪信、方跃平、牛玉才、仲连堂、丰变蛟以及枚香、曲玲等人化装成老百姓,先后混进了平都城里。金绪祥、居卫、杨易才三人甚至混进了城门校尉领的人马中。蒋应震、黎祝瑶、耿成年、毕占文、费艳芳、冯馥兰等人都化装成马贩子,凡有人来跟谈交易,价码奇高,当然连一笔交易都做不成。其实他们是在准备接应城里起事的人。这次行动经过精心策划,近乎完美成功。 起事的所有人马奔跑了二百多里路,天早就黑下来了,在席浩的临时驻军营帐里过宿。芮芬奇一直在迷糊,她的头脸连同整个上身都散发着浓厚的酒气。她歙动着嘴唇,“水水水”。曲玲捧来一碗水,她一口气喝了好多。芮芬奇嘎了几声,便嘶哑着喉咙哭着,不一会儿,昏死了过去。 第二日上午,她才醒了过来。喝了点水,感激地说:“大家为了救我,肯定都吃了不少的苦。哎呀,我的头到现在还有点迷糊,只觉得身上发痒,一点都不好受。”费艳芳笑着说:“芮将军,你身上的皮黑得如同泥滩子,三个多月坐在牢监里,根本谈不上洗澡。眼下要想身上感受好,就得赶快洗个澡。” 芮芬奇摆着头说:“这野外营帐里哪有个我们女人洗澡的地方呢?”席浩跑过来说:“芮将军要洗澡,这倒别要发愁,可以到尹家庄许员外许俭家里洗澡,顺便在他家里换掉囚衣。”“你们够给钱人家?”“当然给钱,并且还不让人家吃亏。芮将军呀,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瞎来的,否则,我们就失掉民心,失掉民心,就打不了天下;即使有了天下,也会失掉的。”席浩指令道,“苏睿,你领她们去。” 芮芬奇来到许俭厨房里。许俭热情地对苏睿说:“芮将军在我家里洗澡,没事。我家穿的衣裳不少,只不过都不怎么新,芮将军她就将就点。我厨房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本来是由我家姑娘晴儿洗的,今儿她不洗,明日洗吧。”苏睿点头说:“许员外,这就打扰你家了。好,我们在你家客厅里说话吧。”他们便向东边屋子里走去。 枚香打招呼地说:“芮将军,我们现在这样称呼你,先前的称呼就不说了。”芮芬奇笑着说:“你们喊我名字也行,芮芬奇,或者芮秀英,随便。”枚香连忙摇着双手,说:“这怎么行,我们岂不成了没大没小的人吗?你脱掉囚衣,我给你打热水,另外给你拿的衣裳。” 芮芬奇脱下了一身的囚衣,团在一起推到桌子旁边,厌恶地说:“红配湿鲜,穿在身上难看死了。”曲玲拎了一桶热水加进了洗澡桶里,紧接着又端来一铜盆冷水,说道:“热水嫌烫人,你自己掺点冷水。我出去了。” 芮芬奇在桶里加了些冷水,便坐进洗澡桶里搓洗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发现桶里的水都发白了,而桶底沉淀了好多的泥尘,黑黑的。她清洗下身,突然感到不妙,说道:“啊呀,不好,我月经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身子肯定怀了孕,这肯定是那个活畜生夏培流在我身上作的孽呀。唉,在龌龊的黑暗社会里,女人可真的是不该生啊!” 她叹了几口气,加了热水,再次搓洗,感到身上清爽多了,便调和一铜盆水倒在自己的颈项里进行全身汰洗。芮芬奇穿上了正常的女人衣裳,拆开两支辫子,头弯到铜盆里仔细地抓洗,抓洗好了头,又将长头发放进铜盆里来回抹洗,同样,也用清水汰洗一下。用力挤去了头发里的水,干手巾抹了又抹,而后披散到背后。曲玲领她到主人家儿媳房间里谈家常话。 在许俭家里吃过饭后,再次来到那房间里,曲玲给芮芬奇梳头,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芮将军,你头发乌索索的,好耶,……嗯,你披发,打辫子,盘高髻,都好看不得了,美中不足的就是你脸长了些。”芮芬奇说:“那就额头上剪点刘海,将脸上下缩小点儿。”曲玲便用剪子给她修了修齐眉的刘海。 两人来到席浩的将军营帐里,席浩眼帘里出现了一个异样的女人形象:拖着两支长辫子,额头梳着齐斩斩的刘海,脸如莲蕚,皓齿明眸,穿着桃红撒花袄,葱黄绫棉裙,半新半旧,看上去合身妥帖。席浩情不自禁地称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芮将军如若生在平常的老百姓家里,也是个出色的大美女啊。”芮芬奇扭了扭腰肢,说:“是吗?哀家承蒙将军夸奖。”她拣了靠边的桌子坐下来,曲玲便站到她的身旁,俨然是一个随侍的保镖。 晚上的饭菜上来了。席浩、澹台伟、常继承、邵成龙及军中参赞崇善虎坐到饭桌跟前。席浩喊道:“芮将军,曲玲,坐过来进餐。”芮芬奇动了动身子说:“不是还有其他人来吃吗?我们女的坐在一起。”席浩说:“这营帐里吃的就我们这六七个人。男女不同桌,这是孔子订的破规矩,我们不管这一套。不过,男女可不能随便同床。哈哈哈,来来,坐过来。”芮芬奇、曲玲二人便坐到桌子下首进餐。 外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喊杀声,芮芬奇不安地说:“要不要出去望一望?”席浩笑着说:“没事,朝廷的一些虾兵蟹将不甘心他们的戡乱围剿的失败,前来骚扰。枚香、费艳芳这两个女将也在野外参与阻击来犯之敌呢。何春雷、刘纪信他们选择不同的有利地形相互牵制敌人,抓住机会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敌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哈哈……” 喊杀声过去,一切归于平静。澹台伟仰着头说:“芮将军之前的圆脸,现在变成长脸,想必在牢监里吃了很多的苦啊。”芮芬奇丢下碗筷,气愤地说:“嗯,最要命的是牛莉这个活婊子几次捉弄,她一到牢房里就叫禁婆给哀家披枷,哀家的两只手别在木枷里锁了起来,还把哀家弄跪起来。然后她就没完没了折磨哀家。哀家的鼻子就要被她的手指捣塌了,她满口的唾沫连同鼻涕全搭在哀家的脸上,哀家眼睛睁都睁不开来。” 曲玲惊讶道:“牛莉她这哪是人做的事?简直是噇屎的畜生。”“好在禁婆人还不算坏,事后她拿手巾给哀家把脸上的唾沫、鼻涕揩掉。”邵成龙笑着说:“幸亏我们把你救出来,总算脱了苦海。”席浩说:“唉,芮将军,你在牢监里怎打了两个长辫子的呢?灰布条子扎成蝴蝶结,还就蛮不错的。”芮芬奇抹着嘴说:“穷出来的主意,饿出来的病。哀家在牢监里哪还能打辫子,头发往后一披,整天乱蓬蓬的。梁鸣泰来到牢监里说要将哀家送到另外一个人世间里,哀家晓得他们要杀哀家。哀家夜里想啊,假若他们杀了哀家,将哀家的人头悬挂在旗杆上,头发乱得像穰草,不如先前梳好两支长辫子。哀家的头挂在旗杆上,也许要体面些。唉,哪里想到你们派了那么多的人将哀家救出来,哀家这真的是大难不死啊!” 曲玲侧着身子问道:“当时你跪在执法台上,刽子手用酒灌你,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想到死,够怕啊?”芮芬奇凄苦地说:“哀家那个时候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听随人家要斩要剁,就是怕死也没得用啊!再说,一碗酒硬灌进了哀家的嘴里,脑袋瓜顿时如同面糊似的,哀家紧闭着眼睛,什么也想不到了。只晓得哀家背后的勾魂牌被摘了下来,灌了酒后,忽然听到‘当啷’的一声,砍杀声随即响起来。一个满脸胡须的人上来就给解开绳索,驮哀家出了法场,……那个驮哀家下来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曲玲说:“我在场亲眼看到的,他是丰变蛟。” 席浩说:“芮将军,尚宣、姜承德、方跃平、刘纪信他们几个一直在挂念你的生死,吃饭都吃不香,夜里睡觉都提心吊胆。一心要救你的人可多呢,阚良、黎祝瑶、毕占文,还有枚香、严淑华。唉,他们都指望你来出谋划策,重整河山。尚宣甚至还说他的职位让给你,他做你的副手。” 芮芬奇笑着连连摆手:“哀家哪行啊?尚宣他简直把哀家说成神人了,哀家一个女人没他那么大的能耐。如果说叫哀家出点小主意,哪怕上阵打打小仗,还算可以的。……唉,眼下辰况不早了,大家该得睡觉吧。大家睡觉去,明天还有新的战斗。”她这么一说,几个人便都睡觉去了。这真是:面临大限被解救,重整旗鼓可期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十五 平都树倒猢狲散 清晨,芮芬奇鼻塞头疼,清水直流。她痛苦地说:“哀家一夜过来,浑身捆绑,一点精神力气都没有。”曲玲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啊呀,你昨日洗澡,恐怕伤风了。”芮芬奇点了点头,不觉剧烈地咳嗽起来。曲玲说:“我赶快报告席将军,让他派人找个郎中。”说完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席浩听说芮芬奇病了,跺着脚说:“这怎么好呢?我们本来派人送她到龙山府。她生了病,必须把病看好。……唉,眼下最好还是叫轿夫抬她进山村看病。” 郎中是个五十岁的人,名叫陈一康。他看了芮芬奇得病的症状,马上说道:“夫人你得的是风寒咳嗽,最需要疏风消寒,通肺止咳。我这里有包川贝粉子,每次只要用这么多,投入一大碗水里,再放两汤匙红糖,切一两生姜,去皮不去皮都行。倒到锅子里烧,烧到锅子里沸腾为止。一天喝上两次,这病就治好了。” 曲玲付了钱,郎中临走时又嘱咐道:“夫人最近一两天里千万要注意保暖,不能再受凉,出门不能经风吹。否则,病治不好是小事,还要加重。”曲玲送别道:“我们晓得了,陈老先生,你好走哇。” 芮芬奇喝了药汤,身上出了汗。叫她吃早餐,她只喝了点粥,就丢下碗筷,说:“吃不下去,有点恶心。唉,哀家蹲在这里,听你们说有人来袭击,害得你们都不得安稳,哀家呢,也心神不宁。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曲玲随即叫她坐进了轿子里,四个轿夫便抬了起来,直往北边的山沟里走去。 山路崎岖,又遭遇到敌人的袭击,好在有常如千、常继承、枚香、曲玲四人的护送,前来袭击的敌人没有讨到半点便宜,还丢下十几具尸体。一天里走走停停,并没有走多远。晚上便在青中府永溪县祁隽镇住了下来。这里是在新敖炳的管辖区里,一切平静得很。芮芬奇在这里休养了五天,康复了身体。 枚香、曲玲二人辞别芮芬奇。曲玲对刚来的女子说:“我们走了,要上前线打仗,不能陪伴你芮将军。现在严淑华大姐来陪你过一段日子。严大姐,你要好好地陪伴人芮将军。你们两个都有很高的文化,还可以吟诗作句,下下棋,挥挥墨宝。”芮芬奇摆着手说:“好,你们两个走吧,哀家不能耽误你们两个建功立业。祝你们两个捷报频传,早日凯旋!” 严淑华眉横翠岫,天姿秀丽,金钗插凤,掩映乌云。大圆脸白白净净,天蓝色衣裙使人感觉到她文雅庄重。这会儿抓住芮芬奇的手说:“大家都喊你芮将军,我严淑华也就跟着大家一起喊你芮将军了。”芮芬奇笑着说:“喊我芮女士,或是名字都行。”“不,男人喊女士还马马虎虎,我们女人也跟在男人后面喊女士,不好。喊你名字就更不行了,你在人们的心目中有威望,我听说你曾是有过身份的人,我严淑华小女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喊你芮将军的名字呢?” 芮芬奇咬着牙说:“坏人称呼哀家可就多了,狐狸精、妖精、白骨精,还有人喊哀家小名芮秀英。平都府尹叫个宗政呀,竟然喊哀家芮费氏,最恶毒的是喊哀家费寡妇,把哀家押上执法台时就是叫哀家费寡妇的。唉,罢了,天大的灾难总算让哀家挨过去了。” 严淑华说:“外面的风大,芮将军你的病才要好,特别要注意点。我们到屋里说话吧。”两个人进了屋里。芮芬奇说:“严大姐,你是严韬老先生的小姐吗?”“是的。你芮将军是我家父亲的学生,当时你虽女扮男装,还是被我父亲识破,发觉你是个奇异的才女,说你将来有大的出息。……唉,好像你上学时的名字并不叫芮芬奇,叫……芮文奇。”严淑华忽然间恍然大悟似地说。 “严大姐,你父亲现在哪里?”芮芬奇眨着眼问道。“唉,我父亲为人忠诚耿直,从来都不肯跟在权贵后面溜须拍马,加过就成了权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官职罢掉了,回到家里办学,还又受到权贵们的不住的骚扰,最后竟然连办学都不成。大奸臣夏培流、朱桂村买人刺杀我父亲几次,都不曾得手。我父亲离家出走,他们就叫人追杀。好在有人事前通风报信,摆脱了追杀。我随父亲四处避难,后来尚宣起兵,我毫不犹豫地加入他的起义队伍里,只可惜我没曾跟父亲学点武功,只不过读了点兵书,算是懂得点排兵布阵。”严淑华挽起芮芬奇的膀子,叹了一口气,说,“唉,现在我也不知道父亲在哪里避难啊。” 此时,悄悄的进来一个妇人,只见她乌发轻梳寰髻,翠眉淡扫春山。朱唇綴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碎玉。花生丹脸,水剪双眸,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严淑华弯腰接待道:“黎夫人,请坐。她就是芮将军。”黎夫人向芮芬奇福拜了一下,说:“小妇人宋雪珍拜见芮将军。”芮芬奇指了座位说:“黎夫人请坐。……你夫君是谁?”“回芮将军,小妇人的丈夫名叫黎祝瑶。嗯,恕小妇人冒昧,芮将军好像也是妇人,不知你的夫君是何人?”黎夫人突然说起这个话,见芮芬奇难堪,又望了望几眼,笑着打招呼似地说,“小妇人快言快语,肚子里什么话都瞒不住,乡下人喊直大吼。芮将军,你别见气,我小妇人看你下身已坐开来,脸色也跟真正的小姐大不一样。” 芮芬奇见实在瞒不住自己是过来的女人底细,只得说:“是的,我是个妇人,是先朝长明帝的妃子。”两个女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原来你是芮妃。”“我芮芬奇去年早春里生了一个公主,满月后上了外婆家里,直到如今我也没有见到过她。唉,长明帝是个地地道道的宠信奸臣的昏君,最后弄得个国破家亡。” 黎夫人体恤地说:“芮妃,说来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唉,你梳两个长辫子做什么,倒像个侍女,小气。来,小妇人给你把头梳梳。”芮芬奇笑着说:“我个坐大牢的人,所有的首饰都被禁婆没收。我只好披发,后来打这两个长辫子。刘海还是在席浩将军营帐里,曲玲给我剪的啦。”“芮妃,只要你不嫌,我房间里好多不曾用的首饰,拿出来给你,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说着,便径自走了出去。 严淑华说:“芮将军,你怎么轻易地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芮芬奇漾了漾身子,说:“人家已经识破了我的真相,我还要瞒瞒抗抗做什么呢?唉,说了你要吓一跳,如今强盗横行的朝代里,女人,尤其漂亮的女人落到坏人手里,倒哪逃得脱坏人作贱的悲惨命运。”严淑华含着眼泪说:“芮将军,这么说,你坐了三个多月的刑部大狱,是哪个畜生作贱了你?”“不说了,我芮芬奇的眼泪要有三大箩的。”芮芬奇抓着严淑华的手说,“还是你命好,我看得出,你没破过身,是个小姐的人儿。” 严淑华说:“我年已二十一,也想嫁人成家啊。先后谈过两个公子,只可惜他们命薄,一个得病死了,一个被官府的人无缘无故打死,所以至今都没有嫁人。唉,芮将军,你今年多大呢?”“你猜猜看。”“我估计你十岁人。别看你生养过人,坐过大牢,身上的皮肤白嫩,头发乌黑。”芮芬奇抓了抓辫子说:“你说得还是比较准的,我今年十八。”严淑华仔细地端详道:“哦,你今年十八,怕的生日大。”“我癸酉年三月生的。十六岁时五月底被长明帝强行接到皇宫里,做了他的臣妃,给他生了个公主,想不到眼下身上又怀了孕,不过这是个野种。”芮芬奇忽然发现自己说话不在谱上,马上自嘲道,“人家骂女人活婊子,如今我就是个活婊子,哪个来骂我,我可真的无言以对啊。” 严淑华摆着手说:“我严淑华名声也不好听,叫个望门寡,有人还说我是个扫帚星,丧门神,严家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我这个丫头的缘故。我母亲曾几次要送我上尼姑庵。父亲舍不得我,就把藏在最里边的屋子里读书,所以芮将军你在我父亲那里读书,我俩根本就没有机会相见。” 黎夫人走进来哀婉地说:“你们两个人的命确实叫个多舛,小妇人虽然也曾担惊受怕,好在我家夫君果断,尚宣一起兵,他就带了好多的人前去投靠。他说在济朝那帮奸党里过日子绝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迟早要出大祸。……唉,我们不能光顾说话,要给芮妃把头梳好,这才体面些。” 芮芬奇纠正道:“黎夫人,从今往后最好别要喊我芮妃,就喊芮将军吧。”严淑华说:“喊芮妃那是之前的事,现在喊就没处着落,长明帝已经死掉了,她又不住在皇宫里。如今还要喊她芮妃,就要按皇家礼仪来办,这多不好啊。”黎夫人马上说道:“好,小妇人改口喊芮将军。”“我以后再嫁个男人,到那个时候听随人怎么喊我。”芮芬奇说着就坐到矮椅子上让黎夫人侍弄她的头发。 芮芬奇经过一番打扮,头梳寰髻,仍有刘海,髻前银钗,耳戴小圆形金坠儿,一身粉红衣裙,项系黄须围巾,分明一个待字二八佳人。黎夫人拍着手笑道:“啊哟,这么标致的人儿,要喊个什么芮将军,就喊芮小姐不就得了吗?”严淑华审视着芮芬奇,点头道:“嗯,是像个小姐人样。” 三个女人谈了一阵,芮芬奇感觉到有点单调,说道:“严小姐,我们两人在这里,只有一个黎夫人跑得来陪我们,时间一长,我们两个可就要成个井底之蛙。黎夫人把我芮芬奇打扮得漂漂亮亮,这女人漂亮本来是件好事,可也容易遭来是非,弄得不好就变成男人玩乐的笼中鸟。我看呢,要出去见见市面,遇遇人,或许能听到一些新鲜东西。”黎夫人提议道:“要出去见世面,到永溪县城刘府里造访造访。他家经常有名门闺秀、诰命夫人集聚,另外琴棋书画,各式各样的才女都有。现在,小妇人可以陪陪你们两位小姐。” “永溪县城离这里有多远?”“没多远,只不过七八里路。”芮芬奇说:“那我们三个人跑了去。”黎夫人漾了漾身子说:“谈跑,倒是不怎么费事,就怕不符合身份。”芮芬奇摆着手说:“啊哟哟,要摆什么谱啊。跑,半个时辰还不就到呢?一路上看看风景,吸吸新鲜的空气,这多惬意!”严淑华顾虑道:“就怕在路上遇到非礼的歹徒,到时候要狼狈得很。”芮芬奇笑哈哈地说:“大白天里,有什么可怕的。你严小姐实在不放心,我身上带把短剑。走,现在就走。” 三个女子上了路,给大地添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行人注目谛视,啧啧称赞不已。她们转过几个住户瓦屋,沿着河岸走到尽头,小桥流水潺潺。上了河北,很快走上大路。那里有五六个后生在嬉戏,见到她们三个,便都目不转晴地打量。她们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只听后面肆虐地交谈。“这三个女人太漂亮了,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嗯,有两个女的梳的寰髻,那个年纪轻轻的恐怕是个大丫头,最漂亮不过的了。”“唉,耿相公,要不,把她弄给你做夫人?不丑,不丑。”“嗯啦,你们几个可要给我出力,我就要那个最漂亮的。另外,那两个女的就送给你们玩的啦。” 五六个家伙虎狼似地直奔了上来。黎夫人颤抖地说:“不好了,芮小姐,他们向我们扑过来了,那怎么办哪?”芮芬奇镇静地说:“让我望望看,……哎呀,他们这几个小毛贼没什么了不起的。”耿相公跑到三个女人跟前,说道:“漂亮的娘儿们,都跟我耿相公回家,保证你们吃的喝的都不算差,穿的用的都是富豪人家的高档货。怎么样?”芮芬奇讥诮地说:“耿相公,你掂量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什么斤两就赶快给本小姐滚了走,别耽误我们走路。” 耿相公嗷嗷大叫道:“你头妈的,细嫩匹竟然敢教训你家大爷,小的们给我上去把她办了!”芮芬奇推开严淑华、黎夫人二人,说:“你们俩离我远点,别慌!”二人刚走了开去,三个歹徒饿虎扑食上来,说时慢那时快,只见芮芬奇突然伸手抓住最前头的那个歹徒衣领,另一只手再抓住他的膀子腾空托起,横扫后面的两个歹徒,脱手而出,三个歹徒栽倒在地。芮芬奇上前几步,直逼耿相公,耿相公晓得大事不妙,推着身旁两人叫道:“彭晖、许兴,给我抵住她。”芮芬奇噼里啪啦打倒耿相公那护卫的两人,威严地喊道:“耿相公,你再跑,本小姐就打断你的狗腿子。”耿相公知道跑不了,活活抖抖地下跪,哀求道:“小姐小姐,手下、手下留情。”芮芬奇上前两步说:“耿相公,你究竟叫啥名字?说!”耿相公磕头说:“小人名叫耿成强。”“你家老子叫什么名字?”“耿俊宏。”“他是什么人?”“家父是个举子出身,做过一任秦山知县。小人的兄长耿成年现在是蒋应震大将军手下的将军。” 芮芬奇冷峻地说:“本小姐不想打人,但你这恶徒不打是不会有记性的,给你个小小的惩罚,尝尝本小姐的拳头疙瘩。”上去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耿成强仰面倒地,嗷嗷直喊没得了。“别死了人似地鬼叫,老实地爬起来向本小姐下跪,磕几个头。”耿成强一听,乖乖地照办,说道:“好小姐,小人下次再也不敢做歹事了。”“好吧,爬起来,带着你的人滚开!”耿成强又连磕了几个头,这才带着他的五个人狼狈地往南跑走。 芮芬奇跑过来,潇洒地活了活手,说:“两位大姐,我们该得走路呀。”黎夫人赞叹地说:“芮小姐不愧是个将军,难怪人们说艺高人胆大,今日可叫我宋雪珍开了个眼界。”严淑华说:“我父亲说她是自己手上唯一的聪明绝顶的才女,有文又有武。起初我还只当父亲说的虚话来寒碜我的,直到眼前,我这才相信父亲说的话不假。” 三个女子进了永溪县城,来到刘府大门口。严淑华敲了敲门,里面的人随即打开门,询问道:“严参赞、黎夫人,这位是?”“你进去通报你家刘夫人,就说芮芬奇芮小姐前来刘府,想会会那些才女们。”“好的,好的。你们三位女士稍等片刻,待小人回禀我家太太。”那开门的人仍旧将大门关好。 刘夫人听说芮芬奇前来刘府,马上带上小跑。大门开了,雍容大度的刘夫人弯着腰福拜了一下,说:“三位女士请进。老身迟来迎接,还望宽恕。”严淑华笑道:“刘夫人,你太客气了。我们哪里需要你亲自迎接呀。”刘夫人说:“奴才通报说芮芬奇芮将军来访,老身要第一眼目睹神奇的女豪杰。她人呢?”黎夫人大笑道:“她不就站在你旁边吗?”刘夫人愣了愣神,说:“这位小姐,哪就是芮将军吗?”芮芬奇咬着嘴唇说:“刘夫人,天底下难道还有两个芮芬奇?”“啊哟哟,你就是芮将军。花容袅娜,玉质娉婷,窈窕多姿,又似擎天一柱,很有精神。妹子啊,老身一眼望去,只当你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你说实话,今年究竟是多大岁数?”“十八岁,三月里过生日。”“唉,人不能比人,田不能比亩,小小年纪就能立下不世之功,怎得不赢得天下人敬佩。……好,从这屋子里进去,再向里走,向西是我家客厅,向东那边大房子是文化书社,老身的文坛好友都在那里。”芮芬奇说到文化书社会会才女们。 那里面真热闹,有弹琴的,有绘画的,还有人在下棋。刘夫人喊道:“姐妹们,大家都停下来。你们看这位是哪个?”十几个女人随即围了上来,都审视着芮芬奇。芮芬奇笑着说:“姐妹们好,我芮芬奇初来乍到,不晓得哪个叫什么名字,更不晓得怎么称呼大家,万望姐妹们不必介意。” 刘夫人便大声说道:“芮将军芮小姐,老身给你一一介绍。”芮芬奇一一见识了十几个女人。刘夫人说:“老身梁玉英听我家官爷说,芮小姐你十六岁被长明帝迎进皇宫里,先做臣妃,后进为淑妃。芮小姐你练兵威严,大有孙吴之法。前后训练了精兵二十三个旅。十多天里就平定了王巡祸乱,四个月顶住丹朱国十万人马的进攻,斩落丹朱国上将军朱梦环人头。只是最近半年不幸落入梁贼魔掌。七八天前才被营救了出来,逃过悲惨的生死一劫。” 商渊夫人林翠芳一把抱住芮芬奇,吻了几吻,激动地说:“这么有本事的大美女,老身如若是个男子汉的话,宁可丢了江山,也要把这么个出色的大美女弄到手,哪怕只睡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掉了脑袋,绝然不叫一声冤屈,死后也是一个风流鬼。你们说,这叫什么?就叫个愿啊!哈哈,……” 芮芬奇笑着摆脱她的搂抱,说道:“我芮芬奇也是个女人,也想天天打扮自己,过上普普通通的女人生活,可是命运就那么捉弄人啊!再说,我芮芬奇毕竟不是个神,眼下大家怎么玩还怎么玩。”刘夫人大声提议说:“大伙儿都得听我主人说,今日姐妹们难得相会在一起,都请坐下来吟诗作句,到了晚上,大家都在我家出席宴会,男人一个都不带。好不好?”林翠芳问道:“吟诗作句,那题目是什么呢?”“题目很宽乏,就是庆祝芮小姐重见天日,姐妹们欢聚一堂。五言七言,或者是词,一律不限。如若哪个说不出,就罚她出资五两银子,男人再来拆烂污,那就重罚一百两银子,还要吃住她家夫君到我们这里烧香叩头。在场的姐妹们,你们敢不敢?不敢的话,就请立即离开这里回家。” 刘夫人见没人打二游,便率先吟道: 忽传芬奇出冤狱,情如姐妹喜相会。 庸人妒才本不该,奸臣害贤是恶鬼。 恣意凌辱摧廷秀,贪念篡位毁朝规。 无惧引颈大义行,佳丽无妆姿自晖。 欧阳宗宪夫人鞠丽吟了一首五言诗: 劝君除妖孽,肝胆长如洗。长明遭蒙眼,梁夏遂得志。 奸贼登高台,佳人下囚絷。忽闻飞鸣镝,英豪凯歌起。 钱汝夔夫人雷悦吟了一首五言绝句: 放眼江海里,烟波红日腾。金凤藐刑戮,展翅浑不愣。 晋江县知县季忠祥长女、丰变蛟夫人季敬兰吟一首天净沙: 冤狱深处重监,黑夜残灯余光,妖魔频身囚地。 血腥呻吟,断肠人思社稷。 商渊夫人林翠芳吟了一首七言诗: 大祸楚囚遭恶怨,深陷牢狱真不幸。 惟愁寥落知音少,终生大志恐难庆。 万籁俱寂人不寐,未免低回此夜清。 敖炳女杰幸脱难,知情人士诉不平。 左胤小妾聂双云吟了一首七言绝句: 曾虑少才枉立志,入朝唯恐别倾城。 世间自有双全法,不负苍天不负省。 姜承德夫人巫良英吟了一首七言诗: 挥手领军平祸乱,浮云往事莫回头。 远立齐国天下理,暂撇萧瑟家室忧。 安逸乐趣置爪哇,苦闷心事付高秋。 血腥刀枪仍从容,壮士始终不泪流。 阚良夫人钱春妹吟道: 四月囚徒惟伤乱,吆喝南街不断声。 圣女别期方细致,故国安问更无程。 岂因屠戮遂改志,决不俯首为济臣。 佛光曾照扫饕虫,平乱收复战果陈。 龙山府同知林云平夫人朱凤兰吟道: 龙杰困在深监中,遇救飞跃起半空。 往来升腾展鸿图,从今免祸不成凶。 龙山府知府宋宁长女、黎祝瑶夫人宋雪珍吟道: 落尽残红始吐芳,芬奇自成女中王。 傲骨精神领风骚,独立人间第一香。 宋宁二小姐宋吉凤吟道: 长明孤云何处扫,芮妃失落离群雁。 敖炳平都几度愁,凤凰得救红颜换。 左胤小妾桑香香吟道: 深监难禁凤凰翅,堆雪怎经日高晒。 一旦解难万民欢,引得春风办诗社。 季忠祥三小姐季梅香吟道: 噩梦深深来芮家,诏狱阴森铁栏斜。 豪情只有天上日,犹为龙女照落花。 何其乐居妓女强翠莲吟了四字句: 海浪滔滔,巨澜朝天。风烟滚滚,旌旗长飘。 大风吼吼,乌云泛上。雷电闪闪,怒劈豺狼! 太阳黄黄,光芒万丈。春风吹吹,人心皆暖。 大地青青,丰收在望。金殿堂堂,入坐凤凰。 何其乐居妓女邵其萍吟了一首古风体诗: 纤腰之楚楚兮,国色佳丽矣。 项圈之眸眸兮,英貌若仙矣。 枷梏之锁披发兮,历尽磨难矣。 晃晃之两长辫兮,难后遇救矣。 丞相府长史孙得新夫人倪义梅吟道: 飞马驰骋破晓出,迎得女英菊花黄。 遥指前山旌旗飘,平安归来思故乡。 严淑华小姐吟了一首西江月: 十八姐妹今欢聚,各自逞能诗一曲。 芬奇高歌凯旋,正逢红日初出。 忍忆往日阴霾多,牛鬼蛇神竞追逐。 英雄岂容凶顽,悉数收网殄除。 最后,芮芬奇也吟了一首七言长诗: 风云突变遭囚禁,壮怀寂寞形影单。 鸣泰培流俱企图,牛莉称后恐日残。 砍头亦知俄顷事,一家容易万家难。 舍生取义那时事,心地无私赴刑场。 身多疾病思田地,邑有流亡愧俸钱。 为国为民多壮志,身受蹂躏终不惭。 敖炳蓝图齐安居,苍生黎民存期盼。 斗志高昂战凶顽,信心既定永向前。 晚上十八个女子学着男人摆宴。席间摘骰子喝酒,如若抽中不想饮酒,须得引歌高亢一曲。第一个抽中的是宋雪珍,她二话没说就干了杯中酒。芮芬奇第二个被抽中,她伸出舌头蘸了点酒,痛苦不堪,求饶似地说:“这杯酒我实在喝不下去。这样吧,我唱一段给在座的姐妹们助助酒兴。姐妹们千万别要为难小妹。”林翠芳笑着说:“好吧,你就唱一段,不过嘛,喉咙要大。”芮芬奇便唱了《红灯记》铁梅“我家的表叔数不清”这一段。女人们听了,个个拍着巴掌喊好。 刘夫人提议说:“姐妹们,杯子里的酒能干的干掉,不能干掉的起码要干一半,共同祝福芮将军芮小姐大难不死,洪福齐天!凡同意的就站起来喝酒。”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刘亮宏领着几个男人突然走了进来,急切地说:“芮将军呀,顾王、尚宣他们在龙山府议事厅里等你等煞了,急等你前去商议大事,把个席浩将军骂得个狗血喷头。我家梁玉英你个婆娘弄得好的,竟然把芮将军请回家里开宴会。要开宴会眼下根本不是时候,等铲除国贼,恢复敖炳河山后,听随你们开多少天的宴会,让你们女人天天都快乐。” 蒋应震说:“芮将军,你吃好了没有?”芮芬奇说吃好了。“那就赶快上马,到龙山府去一趟。还有严参赞你也走。”芮芬奇丢下酒杯,抱拳说道:“实在对不起各位姐妹,芮芬奇不能奉陪你们,走了。” 话说芮芬奇走进龙山府那议事厅里,见上来迎接她的是顾王费心隐,便张开两只手抱住他大哭一场,还捶打着他的身子,骂道:“你个狗日的,死黑心,骗了哀家一场。我们两个人到了正式结婚的那一天,鬼影子都看不到你个人,你上哪里去呢?哀家打死你这个黑心的男人,打死你,打死你。呜呜,……”费心隐任她捶打,一言不发。芮芬奇闹够了,便自个儿揩眼泪,哀婉地说:“我们女人命运乖舛,颠倒胡乱的人间,常常叫人啼笑皆非,能有什么办法的呢?” 费心隐嗅着鼻子,痛苦地说:“我的混账老子他霸占了你,派兵把我费心隐强行押送到封国,过得如同犯人充军的日子。我虽经受苦难一场,但逃脱了平都大难。我的哥哥兄弟,姐姐妹妹除了四公主外全都死在梁贼手里。凡在平都的费氏家族几乎被杀光。芮文奇你现在还来责怪我顾王,顾王我又能去责怪哪个呢?” 芮芬奇抹了眼泪,说道:“不说了,家仇国恨的事一定要了结,一个国贼都不放过!进里吧,哀家要了解战场态势,才能说出自己的主张。”尚宣说道:“芮将军,目前龙山府一带战场形势大为改观,但朝廷济军仍对我构成高压态势:东边是太子太傅、兵部尚书、破虏大将军梁孜声所部,有祁建昌、傅璜、丁忠、柳彥民、缪志荣、郭啬、张奶祥、张爱江八支劲旅,共七万多人马;北边是太子少保、工部尚书、平虏大将军吕志皋所部,有何登彬、方磊、佘国华、黄正、梁晓武、卢峥、沈殿甲、何海山八个旅,共六万人马;西边是太子少傅、光明殿大学士、灭虏大将军田云鹤所部,有朱最、丁正堂、祢衡、廖森浩、张爱良、傅友连、郁留泉、闵雪川、傅定胜九个旅,共七万人马;南边是太保、刑部尚书、讨虏大将军黎歆所部,有仇洪卫、许培余、温大青、时祥华四个军十八个旅,十五万人马,有猛将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是高楠、许振、高建、宗金德、苏军保、李金刚、计生、李波、崇国还、刁秀军、郭准、高保国、郝原,号称十三太保。总的来说,南面的敌人最强,东边次之,西边、北边相对薄弱。” 芮芬奇看了看简略地图,说道:“我原先手下有个军师杨逵,给他配了四个参议。这四个参议便是战地参议赵永,态势参议程文明,交战参议贺平,备战参议谭解民。四个参议都管用,就是现在不晓得他们在哪里。” 阚良说:“赵永、程文明、谭解民三人在我手上,只缺贺平一人。”芮芬奇布置道:“阚将军,命令大量斥候卒摸清西部、南部敌人部署,还有地形、地貌,三至五天之内,赵永等三个参议要制出主体阵势模型,画出大致的敌我双方的态势图,我要据此作出战略方案。” 顾王立即同意芮芬奇的布置要求,让尚宣、阚良立即付诸实施。阚良随即出去指挥斥候卒行动。尚宣说:“芮将军,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办的?”芮芬奇斩钉截铁地说:“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现在休战的几天里必须进行大练兵,以便投入实际战斗,努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此其一。敌人改建部队有四十八个旅,其中就有四十三个旅,共三十五万人马围攻我们,不能取胜就围而不打,想困死我们。我们呢,也要对部队进行改建。依我看,要改建五个将军部,具体要视实际情况而定,此其二。第三,部队一律实行指挥、军监、军需三部制:指挥与军师为上下级,军监领导虞侯,具体管理部队构制建设以及监督与奖惩机制。第四,要向全体将士强调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第五,要制定铁的军纪、军规。” 顾王说:“好,芮芬奇,你这五条提得很好。可是,有一点我要说的是,让你担任什么官职呢?”芮芬奇笑着说:“顾王你就封我为三军全权教授,相当于朝廷里的大将军吧。”顾王欣然道:“行,就依你说的办。”芮芬奇又说道:“还要选出四五个人做我的参议,这其中就有严淑华小姐做我的战略参议。喂,严小姐,你愿意吗?”严淑华马上说愿意。 七天后,芮芬奇仍然是先前的一副小姐模样打扮。她走进三军大本营,显然与大战气氛不相符合,形成绝对的反差。蒋应震、左胤、何春雷、席浩、季培丰五位大将军,毕占文、牛玉才、苏睿、仲连堂、丰变蛟、枚香、曲玲、马歌、方跃平、刘纪信十位独立将军全部身穿铠甲,威风凛凛。尚宣、商渊、姜承德、阚良、黎祝瑶也都穿上了战袍。 芮芬奇拿起小竹竿指着模型地图说:“何春雷何大将军,你部集结在大平县一带,等待济军田云鹤所部的朱最、祢衡、廖森浩、张爱良这四个人当中能有两个人起义,你部就能迅速打垮田云鹤;如果四个人都能起义,你部就一定能够全歼田云鹤所部。何大将军,你千万要把握好最佳时机,这就去行动吧。”何春雷喊了声“得令”,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季培丰季大将军,你的行军路线是从下江出发,向春归府发起攻击,吸引黎歆前来增援,同时做好堵击南逃的田云鹤所部。如能消灭田云鹤,你部就及时与何春雷一道围歼他,尽快地将他吃掉。一吃掉田云鹤,就马不停蹄地掉转过头来,与增援的黎歆所部作战,务必拖住他,但你不必去赢他,因为你的兵力毕竟只有他的三分之一。记住,你跟他作战,只是虚张声势,要注意保存自己,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让他几回。”季培丰喊了声“得令”,走了出去。 芮芬奇停了一下,挠了挠刘海,继续说道:“席浩席大将军,这回你部向北边上来的敌人展开试探性进攻,不求多大的进展,同样要注意保存自己的实力。你部最大的任务就是牵制北部敌人。席大将军,你明白了吗?”席浩说:“明白了,末将的任务就是就是以进拖住敌人;如若敌人想摆脱末将的进攻,末将就主动出击。芮教授,末将说的是这样的吗?”“对,交给你的正是这个任务,到时候你不得恋战,否则,战后我要找你执行军法,军法绝对是无情的,可别怪我事先不曾对你说过。”席浩伸了伸舌头,点头道:“得令,末将谨记芮教授的叮嘱。”说完话,便大步流星似地走了出去。 芮芬奇看了看左胤,说道:“左大将军,你部负责打击东边上来的敌人,东边敌人是很有实力的,必要的时候,你要痛下决心,狠狠地吃掉他一两个旅。不过,你还要争取张奶祥起义。如他起义的话,对东边的敌人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蒋应震急切地说:“我呢?具体战斗任务是什么?”芮芬奇沉着地说:“你部是战略预备队,大部人马隐蔽在大齐山、秦山一带,不许有旗帜飘扬,不许军中有喧哗声,不许将士们随意走动。你最主要的任务是布置众多的斥候卒,时刻注意捕捉任何可以的奸细,只要发现有人在大齐山、秦山走动,立即派遣斥候卒跟踪,准备捉拿,绝对不许让他落网。总攻时,你部是主力部队。至于进攻的方向到时候听我的指挥。” 五位大将军走后,芮芬奇又对十位独立将军一一交代作战任务。 五天后,西部敌人的张爱良、廖森浩、朱最、祢衡四个旅先后都按事前指点地点起义,田云鹤其他的四个旅很快地遭到了围歼,另外南线许培余的两个旅溃逃。黎歆调动温大青一个军前去增援田云鹤,他哪里知道温大青一到那里就被季培丰所部粘住,部将许振、刁彦军二人被打死。何春雷所部迅速扩大兵力,声势大振,席卷南线,乱军打死黎歆的军帅仇洪卫。黎歆联想到自己是被新敖炳列为八号国贼,料知自己逃不过大劫,便带领手下人马打着白旗向蒋应震投降。 芮芬奇戴了头盔,穿上战袍,正在营帐里推敲战略方案。蒋应震走进来说道:“芮教授,南部敌军主将黎歆率手下两万多人马向我投降。现在黎歆和他部下二百人被我带到这里,如何处置?”芮芬奇抬手说:“你把黎歆一人带进来。”不一会儿,全身捆绑的黎歆走了进来,跪倒在芮芬奇的前面,说:“败军之将黎歆向芮教授乞降。”芮芬奇笑着说:“快快,给黎将军松绑!蒋应震便令两个士兵上去给黎歆解开绳子。 芮芬奇说:“黎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现在你还能新敖炳国做事,联络你的其他部下前来投奔新敖炳国,瓦解敌军,我们不但不追究你的过去,而且还要为你记功,日后安排你在朝廷里做官,官职绝然不会比以前小。”黎歆听了,又跪下来说:“谢芮教授、蒋将军不杀之恩!”芮芬奇抬手说:“起来起来。……蒋大将军,你设宴款待黎将军和他手下的二百个部下。” 且说先行摸进平都的毕占文,与宫里的太监王同、黄平取得了联系,带领化装成平民的斥候卒来到交泰殿外边。毕占文见交泰殿大门的侍卫并不多,便向手下人招手,示意打进交泰殿里面去。抬着八人大轿直走了上来,前后簇拥着一大帮人。两个侍卫拦住说:“你们是什么人?”毕占文泰然自若地上前说:“我们是后宫侍卫队,快点让开,让我们进去。”说时慢,那时快,他一伸手就操住侍卫的颈项死命勒了起来,侍卫蹬了蹬腿子,便一命呜呼。另一个侍卫也被斥候卒卒长马彦秋勒死。进了宫里,他们便像切豆腐似地见人就砍。他们来到金銮宝殿里,只见梁鸣泰在跟王得宝、杜驭两个商议他们的国事,皇后牛莉也神色沮丧地坐在那里。 梁鸣泰发现不住地有人进来,慌张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自往金銮殿里跑,……”毕占文冷笑道:“国贼梁鸣泰,你和你的手下喽啰们被我们活捉起来了!弟兄们上去把这四个家伙给我五花大绑起来,等候顾王发落!”杜驭深知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严惩,便猛然一头撞在柱子上,头破血流死了。牛莉大声嚎哭,束手就擒。梁鸣泰由于被捆得紧,头缩到一边,不能动弹。王得宝的一把尖尖的胡子翘着,显得他老态龙钟。 方跃平的人马冲进来,见毕占文已经立了头功,便到其他宫殿捉拿国贼。枚香、曲玲二人也带领她们各自的人马杀进后宫。太监彭自用手拿铁槊威力无比,先后杀死十几个起义军士兵。枚香喊道:“常惠,快点把炮架好,轰死彭自用这个狗太监!”常惠很快地支好炮架,将引芯点燃,调整好炮架,“嘭!”这一炮正好落在彭自用的身边,随即爆炸,一阵烟雾飘过,地面上躺下一具模糊的尸体。 夏培流逃到西门,曲玲跟着追了过来。她大声喝道:“夏贼,你往哪里逃?”一镖打了过来,夏培流栽倒在地。曲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背猛地一摔,夏培流仰面,四脚朝天。曲玲挥了挥手,对跟过来的士兵们说:“你们几个人上去把这个国贼捆绑起来,等候发落!”士兵们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夏培流像裹粽子似的捆得严严实实的。 芮芬奇、蒋应震二人率领两万大军直扑平都,没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平都,发现有十多名战犯畏罪潜逃,随即张贴布告,悬赏捉拿。这真是:奇袭平都擒魔头,摧枯拉朽神助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十六 收复河山任军师 顾王复国,仍将平都定为国都。他正式登上金銮宝殿,大封群臣。收回芮芬奇的兵权,只封她为安平君,可在金銮宝殿里行走,不行跪拜之礼。另外,御赐凤冠霞帔,赏银五千两。 芮芬奇沮丧地回到她的住所碧霞居过日子。严淑华晓得她失意,只字不提上朝,邀她到后院赏梅。芮芬奇吟咏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唉,梅花她正象征着我们这些女人啊!风吹雨打,严寒酷冬,受尽煎熬;待到三月,百花争艳,冷落梅花。目下,延进帝封我安平君,许我在金銮宝殿你行走,不行跪拜之礼,说得好听而已,实际是把我芮芬奇打进冷门槛里。” 严淑华说:“芮小姐为恢复敖炳江山立下不世之功,到头来落得个一般女人的下场,连我都心不甘。我严淑华老早就投奔尚宣,曾坐过第十一把交椅,现在只是个金仪小姐,其他什么都没有。早知今日,当初我倒不如干脆削发做个尼姑。” 芮芬奇突然挽住严淑华的手说:“唉,你穿着打扮起来,蛮漂亮的。上我房间里,你给我梳头,虽说做了闲落的女人,打扮还是要打扮的。”严淑华“唉”的一声,跟她一起进了房间里。 严淑华重新给她梳了寰髻。芮芬奇换穿了鹅黄色衣裙,映得脸皮更加白嫩。戴起凤冠,系起霞帔,脖子上挂着两圈错开的珍珠项链,两个手臂戴上玉镯,摆弄着腰肢问严淑华好看不好看。 严淑华望了一阵,笑着说:“太漂亮了,真是个天姿国色。唉,在强权的世态里,我们女人再有本事也是男人的玩货,只能靠个呆怪来迷糊迷糊男人,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或许挽回点做人的尊严。除此而外,别无他法。” 芮芬奇晃着身子说:“我芮芬奇生下来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儿,从不想仅仅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受人摆布。为什么我们女人就不能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盘古氏开天地就有我们女人,要不然,人类何以繁衍、生存乃至于发展呢?……唉,凤冠戴在头上捂人,除掉它。” 枚香、曲玲、迟网英、马九妹、云娴、焦二梅六个女人闯了进来,盯着芮芬奇难,都称赞漂亮。芮芬奇却气馁地说:“漂亮能值几个钱?延进帝只封了我个安平君,赏了五千两银子,他这是把我芮芬奇当个女人看的,手上的权剥得光光的。”枚香摆了摆手说:“可不是么?姜承德将军娶了我,皇上就封我一品夫人。哎呀,我枚香从此就只是姜家的一个二夫人,帮姜家生个一儿半女,草草混过一世。”芮芬奇说:“我知道姜承德大夫人名字叫巫良英,这女人贤淑,是个封建妇女的典范。” 曲玲说:“皇上封我为昭平君,享受一点皇家俸禄呗。”迟网英说:“封我永平君,也算是皇上对我的恩赐吧。”马九妹说:“我马九妹只是个皇家小姐,受赏银子五百两。”云娴说:“我是康林公主。”焦二梅说:“我就封得更低了,只是吴谷名闺小姐。” 芮芬奇骂道:“去他妈的,乌七八糟的封赏,严小姐封的也是个什么金仪小姐。女人全都靠边站,男人掌天下,还又分个亲疏。庄应文做丞相,刘亮宏改做个御史大夫。庄应文是个什么人,我还真的不怎么清楚。”枚香笑着说:“庄应文是庄皇后的哥哥,先前他是个举人,算是个有学问的人,但也不能一下子就封了这么大的官儿。另外,他还封了个龙山侯。唉,真可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哟。” 严淑华叹了一口气,说:“六部尚书全是延进帝当初用的人。吏部尚书万安,兵部尚书商渊,刑部尚书左胤,户部尚书孙得新,工部尚书蒋应震,礼部尚书耿成年。五军都督府大将军有四个是延进帝的人,只左军都督府大将军尚宣算是个外人。人们说,圣人之心险恶。孔子他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子怎么样?女人都是长舌妇,心直口快,没有男人那么多的心眼。所以,圣人要做亏心事,先得把我们女人打到旁边去,让他妈的蠢男人讲义气去心甘情愿地窝囊,做个忍辱负重的主儿。” 芮芬奇摊着两手说:“姐妹们叹气也没用,说来好笑,我芮芬奇还是长明帝的淑妃,也能说是他延进帝的晚母。滚他妈的蛋,一个臭小子把我妈妈当个什么人,小小的安平君封号就打发掉我,我哪是是个省油的灯?哼,我芮芬奇天天要在平都的大街小巷里逛,那个金銮宝殿我才不想去行走的。” 芮芬奇真的这么做了,今儿有个严淑华陪同,明日有个曲玲伴随。皇都丽人招摇过市,侍卫的士兵大多认识她,谁也不敢与她非礼,只眼睁,只眼闭,听随她往哪里跑。平民百姓可稀罕的了,两眼盯住她,随即自然而然地跟在后面走,大街上形成一个奇特的风景线,丽人身后有无数的人儿在跟随。 延进帝终于光临碧霞居,大声喊道:“芮芬奇,你人在哪里?”芮芬奇晃着身子从里面出来,说:“哀家来迟了,实在对不起陛下。”延进帝见她玉质冰肌,雪白粉嫩,鹅黄色衣裙十分得体,便爱怜地说:“朕最近几天很忙,一直没空来望望你。” 芮芬奇摆着姿态说:“人家说,人走茶凉。陛下复了国,登上九五之尊,身边的能人、美人多的是,何曾想到哀家芮芬奇呢?”延进帝邹起眉头说:“芮芬奇,你别要老是哀家哀家的,你我两人的初度夜又是怎么说的呢?”“是啊,我想人家,心都巴给了人家,可人家不屑一顾。我芮芬奇只好自己打扮自己,走出去当个展销品索性让世人品头论足。我们女人嘛,一点儿都不值钱,就是这么个命!” 延进帝连连摇手说:“啊呀啊呀,你别要这么说,朕不好,没有安排在朝中做官,封的爵位也确实低了些,起码要封个侯。现在,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朕绝对不再违背你的意愿。”芮芬奇故作姿态说:“女人嘛,除了嘴凶而外,什么本事都没有。今日皇上来看我,说实话,我芮芬奇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嗯啦,哪个好意思向你皇上开口的啦。” 延进帝见她这副模样,乐滋滋地抱着她身子吻嘴,芮芬奇居然也拼命地吻着满嘴胡子的男人。过了一会儿,她拿起延进帝的手放到衣服里面的胸口上,延进帝一摸到她的,她便触电般地躺倒在男人的怀里。延进帝双手抱着她的身子往房间里跑。 芮芬奇仰在床上,自个儿将衣裤脱了下来,两腿劈开,嘻嘻地笑着说:“我芮芬奇想死你了。”延进帝喜魂上了身,赶紧入港。芮芬奇突然死死抱住延进帝,放声大哭。延进帝慌了神,哀求地说:“你放开朕,把手松下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芮芬奇要挟道:“今日我说个话,陛下你听不听?……不听的话,你干脆就勒死我芮芬奇好了,我芮芬奇反正不是陛下你心上的人。”“听听,绝对听,不听你芮芬奇的话,就遭雷打电劈。”芮芬奇见延进帝已经入了自己的套,便说道:“陛下你要封我做朝廷大官,我也保证给陛下把军国大事做好。” “那你要当个什么官儿?”“三军军师,中军都督府大将军,爵位不动,还是个安平君。行吗?”“行行行。”延进帝满口答应下来,芮芬奇这才破涕为笑地说,“陛下,你这才把我芮芬奇当成你的人了。” 交易完毕,芮芬奇两手抱着满头大汗的延进帝,说:“别忙穿衣裳,我们俩相互抱住睡个觉。”延进帝说声“好的”,便顺着女人的意愿,搂抱着睡了整整的一个下午。 严淑华本想喊芮芬奇去云娴的吉祥居来个姐妹聚会,一直守到晚上才见到芮芬奇。延进帝销了魂离去,芮芬奇晓得自己的头发都乱了,索性将头发拆散开来,梳理得光滑滑的,好一副淑女模样。她披着长发,迎接严淑华:“严大姐,吃晚饭哟。”严淑华赶紧跑进来,说道:“枚香、曲玲她们几个人都在吉祥居,等你去开个姐妹聚会。可是……可是……”芮芬奇眨着眼说:“可是延进帝他要宠幸我,我芮芬奇哪有个不依他之理呢?现在去,行不行?”严淑华耸了耸肩,说:“你这满头披发,像个什么样子?”芮芬奇随即说:“这不行吗?唉,那我打两个辫子,一会儿就编好了。寰髻好看是好看的,要梳好长时间。” “好的,那就快点梳头。”严淑华随即给她头顶中间分开,各自编了长辫子,而后用大红布条子系着,耳鬓各插了小银钗,额前梳着光滑别致的刘海,颈部挂着珠串,腕带玉镯。二人随即来到了吉祥居。 枚香站起身幽怨地说:“主儿,我们姐妹们全到了场,就等你一个人,竟然等了半天。起先还是你提议的,今日你不来,我们姐妹们个个扫兴。”芮芬奇晃着胸前的长辫子说:“我芮芬奇这一回失了口信,对不起姐妹们。但我也确实有事的,而且是个大事。”严淑华直白地说:“她迎驾了。”枚香一听,两手打着自己的嘴,连连说道:“不谈不谈,我们要理解人家的心情,世上哪个女人不想攀附高枝?大凡一个人想立足于世,就得人帮人。俗话说得好,水涨船高,人抬人高。有男人仗势,我们女人就可以伸手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这话又不假哩。” 云娴拉着芮芬奇的手说:“主儿你坐到这东边的空位上,我们姐妹们不分大小。——姐妹聚会,不拖不拉,正好一桌。桌上的酒已经给斟好了,马上就上菜。”芮芬奇坐了下来,问道:“云娴,你是主人,今日聚会是什么活动方式,能否告诉我们?”云娴笑盈盈地说:“今日活动方式还不是我想出来的。你问金仪小姐吧。”严淑华也笑着说:“吃酒之前,各人都抽个阄儿,阄儿上面写的什么,你就根据什么吟一首诗。但是,我强调的是赞美,不许讥讽嘲弄人,否则,连饮三大杯酒谢罪。……好吧,各人都抽个阄吧。” 女佣将一碗炒三鲜端了上来,云娴站起来,说道:“我云娴是主人,该得先从我来起,接着往北边依次来。”她伸手将严淑华跟前的阄儿随手拿了一个,展开来望,宣读道,“我拈的阄儿写的是:永平君。嗯,我望迟网英,……”沉吟了一会,便朗朗吟咏起来: 永平君迟网英 今朝有女颜如玉,芳容丽质自妖娆。 梅蕚凝霜花解语,莲花出水体风骚。 第二个是焦二梅,她吟咏道: 康林公主云娴 娇嫩瓜子柔似水,柳眉斜飞将才举。 顾盼生辉丹凤眼,高挺鼻梁樱桃嘴。 迟网英吟咏: 昭平君曲玲 白嫩脖颈衬细脸,窄窄肩膀轻便身。 细腰翘臀似飞鸽,修长曲书生。 芮芬奇吟咏: 一品夫人枚香 黑发如墨少年才,长眉入鬓将军才。 双瞳剪水洞房才,芙蓉粉面女秀才。 马九妹吟咏: 吴谷名闺小姐焦二梅 肌肤微丰面银盆,立马横刀战功祝。 英雄无双风流女,却扇洞房燃花烛。 曲玲吟咏: 金仪小姐严淑华 素白新衫笼雪体,淡红软袜衬花鞋。 天教丽质为春属,明月照妆自然谐。 严淑华吟咏: 安平君芮芬奇 如花如月二叉辫,倾国倾城赛西施。 身似嫦娥离月殿,又如织女下瑶池。 枚香吟咏: 皇家小姐马九妹 浑身雅艳巧裁衣,遍体娇嫩谐如画。 黄金铁甲衬红纱,天然美貌月季花。 芮芬奇拍着巴掌说:“好的嘛,我们在此的姐妹们哪个不能干?费心隐这个打摆子不把我们女人放在眼里,我做妈妈的要打杀他的。短寿小,还不要死的。我妈妈手一扬,他就吓杀了,要说不敢小瞧我们这些女人。姐妹们,以后你们跟在我芮芬奇后面好好干,没准儿给你们大官儿做。什么君啊,小姐、夫人的,这些不过是个名号,费心隐他个狗日的皇帝就想用这些乌七八糟的名号把我们姐妹们糊弄过去,没门!” 严淑华说:“芮小姐呀,你今儿说话全没个谱,信口开河。费心隐他现在是延进帝,你骂他也就罢了,你怎么把他说成是你的儿子?再说,他比你还大两岁,总不得你不曾出世就当妈妈了,说出去岂不把人得大牙笑掉?”芮芬奇抓起胸前的长辫子说:“嗯,是他的晚妈妈,这又不是假的。姐妹们,你们说说看,我是他老子的婆娘,他是他老子的小伙,他费心隐调皮起来,我晚妈妈就能伸手打他。他个鬼有什么用?打不过我晚妈妈的,你们信不信?” 枚香站起身说:“芮将军,我们最好还是拣靠谱的说说,假若有个坏人盘话盘到朝廷里,岂不怀了我们姐妹们的大事?口无遮拦,祸从天降。一语伤人胜似寒冬三尺冰。何况皇帝老儿娇气得很,一翻脸无情,千万颗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又岂能容忍我们这些小女人胡乱戏谑?主儿啊,我枚香敦劝你收收嘴。” 芮芬奇勒了勒两手说:“好哇,我芮芬奇接受你枚香的敦劝,不瞎说了。嗯,今日喝了点酒,这个头儿就管不住嘴,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的酒。我说啊,咱们女人再凶,还是离不开男人的。有道是,男无女,不成家;女无男,浪淘沙。比如严淑华你这个小姐就要找个如意郎君嫁给他。枚香现在是姜夫人,说话做事都有分寸,多稳重啊!” 枚香说:“严小姐嫁给方跃平倒蛮配色的。”芮芬奇咳了一声说:“严淑华,你就做个方夫人,是蛮好的。以后方跃平当我的亲卫将军,你嘛,还做我的随军参议,都在我手下做事。”严淑华仰起头问道:“芮将军,你说这话够当真?”“怎不当真?我芮芬奇哪一回空口说话?方跃平是我手下的一员战将,他最听我的话。” 枚香笑着说:“芮将军呀,我们这里还有几个是小姐,你也给她们张张眼吧。比如曲玲,……”严淑华说:“她有人了,眼下正跟苏睿谈恋爱,快要成苏夫人呢。她不是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老实头,见到心爱的好男人就一把抓住不放。”曲玲做了个鬼脸:“瞧你说的啦。” 芮芬奇这会儿把两支长辫子全放到背后,扳着指头说:“马九妹配居卫,焦二梅配季广禄,迟网英配曹希雄。嗯,云娴的主我不好做。”枚香问为什么不能做,芮芬奇再三强调她是个公主,皇家的事纯粹是太岁头上不能动土。严淑华怂恿地说:“皇上你也不放在眼里的,何况公主的婚事对你有什么难的啦?你芮将军说下来的,只要不离谱,延进帝他还是要听你的。为什么呢?他本事没你高呗。”芮芬奇想了想,说:“谈给云娴说个男人,既要合适,同时又要男人相貌俊俏。嗯,有了,朱先勇。”“不丑不丑。”在座的女人们情不自禁地拍着巴掌。 芮芬奇、严淑华她们两人都是到深更半夜才睡觉的,第二天早上当然起不来。尚宣来访,坐在一边喝茶,整整地等了一个时辰。芮芬奇闻听有客人,立即起床,很快地梳好两支长辫子。她走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尚将军,今日找我,有什么事的。”尚宣说:“我到你这里,是向你告辞的。现在,我准备到上观寺出家。”“出家?”“是的。我单身一个人,在朝廷里吃不开,什么职位都没有。延进帝单单封我个广济侯。我要这么空的爵位做什么呢?不如出家拿个木鱼念念经,了此一生。”芮芬奇抓着辫子劝道:“尚将军,你听我说,别要出家,在朝廷里做个后军都督府大将军,我芮芬奇还要仰仗你的支持,立足于朝廷啦。” 尚宣激动地说:“人家建功立业,图个封侯萌子。我尚宣是个太监出身,要么找个别人家的孩子当养子,多别扭啊。做后军大将军,到了真正不能做的时候,告老还乡,安度晚年。”芮芬奇将辫子往背后一撂,说道:“你别要心急,我芮芬奇不会让你失望的。好吧,眼下已到饭市,你在我这里吃饭。”尚宣要走,芮芬奇说:“你要走,我芮芬奇可就不管你的事,你把我芮芬奇当外人了。”尚宣动了动身子,说:“我到底还算个男人,在你女人家里吃饭,恐有人言风语啊。”“什么人言风语?我芮芬奇不吃这一套!哪个敢嚼嘴嚼舌,我就撕破他的嘴!坐坐,吃个顺便饭吧,何况我们俩还是战友。” 整个下午,芮芬奇先后接待了阚良、席浩、刘纪信五六个人。到了晚上,延进帝来了。芮芬奇对严淑华说:“对不起,今晚你睡到后边的房间里。”严淑华做了个鬼脸,说:“我晓得哟。” 芮芬奇喊女佣上茶到房间里,女佣很快地将两壶茶送了进去。延进帝说:“朕今晚来跟你商量的,庄丞相、万尚书说你女人当中军大将军不合适,哪怕当个丞相府参资同知,也能说得过去。”芮芬奇板着脸说:“费心隐,你够能当皇帝?窝囊废,这点主你都做不下来。我问你呀,现在敖炳国是哪个做皇帝?是他庄应文,还是他万安?”延进帝说:“五个将军都督府的大将军,依你怎么摆?”芮芬奇当仁不让地说:“中军都督府大将军是我芮芬奇,朝中任何人都别想当这个官。前军都督府大将军是姜承德,左军都督府大将军是何春雷,右军都督府大将军是黎祝瑶,后军都督府大将军是尚宣。嗯,再设一个亲军都督府大将军,由方跃平担任。费心隐,你答应不答应?”延进帝无奈地说他答应。 芮芬奇站起身抓住辫子,摆动着身子说:“陛下你既然答应下来,明日臣妾上朝,你就按臣妾说的在朝堂上宣布,臣妾倒要看看哪个敢乱说乱动!”延进帝点头说:“好的,朕就按爱卿说的办。”芮芬奇柔婉地说:“你是个好皇上,我们的女儿快要三岁了。我个做妈妈的到现在还不曾回娘家望望孩子。说实话,现在我芮芬奇上阵打仗,一时为了社稷收复河山,建功立业。二是让我们的女儿过上安稳快乐的童年,那个孩子是你延进帝的真正的公主,并不是你父亲的。陛下,你晓得吗?” 延进帝被感动了,伸出双手将女人揽进怀里。芮芬奇轻声地说:“皇上,臣妾要屙尿。”延进帝松开了手,芮芬奇褪下裤子坐到马桶上,哗啦啦地解了小便。她拎着裤子往铺上跑,延进帝悄悄地从她后边靠上去。芮芬奇很配合地趴在床沿上,屁股高高的耸了起来,发出均匀的诱人的呻吟声。延进帝乐坏了,不住地来回运动。 这场持久战足有半个时辰。两人做好了房事,便同枕交谈。温柔的女人吻着延进帝的嘴说:“你摸摸我的,芬奇心里快活。……皇上啊,我芮芬奇保了你家两代江山。长明帝他如若听臣妾的话,梁鸣泰、夏培流早就人头落地,怎么可能让他们俩篡夺了江山。”此时,延进帝完全被女人征服住了。 第二天早朝,芮芬奇梳着寰髻,身穿大氅上朝,毫不客气地站在武班大臣最前头。有几个大臣发现不对,在小声议论:“今儿母鸡又要在朝堂上打啼。”芮芬奇猛然回过头,声色俱厉地说:“哪个嘴里作淡的,有种的给我芮芬奇站出来说话,否则,我芮芬奇杀你家妻儿老小,可别怪我芮芬奇下手太狠。哼,我芮芬奇说得到,做得到,打下来的江山竟然没我芮芬奇的位子,今日你们所有在场的人不给我弄清楚,我芮芬奇就非弄出个大的动静不可!” “皇上驾到!”太监毛加旭扬起拂尘大喊了一声。延进帝登上宝座,众位大臣一齐跪下来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延进帝抬手喊道:“平身!众位爱卿,现在朕宣布: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芮芬奇,同时兼任三军全权军师。”他故意停了一下,继续说,“前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姜承德,左军大都督府大将军何春雷,右军大都督府大将军黎祝瑶,后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尚宣,亲军大都督府大将军方跃平。以上任命,经过反复斟酌,朕作出决断,特此下诏。” 芮芬奇、姜承德、何春雷、黎祝瑶、尚宣、方跃平六人出列跪下,齐声喊道:“谢皇上!臣等尽职尽力,不负所望,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庄应文、万安等人心里有话都不敢声张,全都是秋后的蝉儿,哑了。 芮芬奇大声奏道:“陛下,臣芮芬奇有本要奏。新敖炳江山基业初定,内忧外患并没有铲除。长明帝一朝因宠信奸佞,奸佞屡屡得志,步步得逞,贤能之人遭到降职、冷落、放逐,乃至于杀戮。长明帝自毁擎天基柱。梁鸣泰、夏培流联手篡位,前后横行四个多月,大舞屠刀,帝室几乎杀尽,妃嫔转配梁贼,妖魔四处出没,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此等之事万万不可重演。梁夏二贼虽然落网,余党仍逍遥于江湖,军阀割据,急须铲除。此时我等上任,使命难违,当尽心效力,攘除奸凶,清除祸患,收复河山,振兴敖炳。万望皇上委托臣等率军清剿叛匪,统一敖炳。”延进帝大声喊道:“准奏!今日到此罢朝。”太监毛加旭随即高声叫道:“退朝!” 芮芬奇率领中军大都督府、前军大都督府所有部队来到龙山府一带,先进行两军部队混合改编,共计六个军,三十四个旅,十二个直属斥候卒,四万多人。她的原先部下全都得到了重用。 芮芬奇亲自指导方跃平:“别看你手下只有一个旅的人马,且只是侍卫,但责任重大,整个国家的斥候全靠你等。你的暗军比明军要厉害得多,这就看你如何布旗下局。”方跃平欣然地说:“末将在你芮军师的指导下,一定通盘考虑,仔细推敲斟酌,巧妙地暗布密探。” 芮芬奇当下为方跃平、严淑华举办简便的婚礼,随后向他们夫妇二人又交代了责任:“方将军,你明里是亲军大都督府大将军,中军亲军提督,斥候署军监,实际全权掌管全国密探系统。严大姐担任我的中军都虞候,也带有密探性质。还有枚香,这次不派她上阵打仗,而是让她当高级密探,好好地做她个姜夫人。她的官职临时是亲军大都督府司业。具体事务,方跃平,你再与她斟酌。” 枚香打扮成阔太太来到平都,很快就发展了云娴、马九妹二人做密探。三个少夫人成天活跃在上层人物之间,频频会客玩乐。 芮芬奇的中军大营驻扎在永溪县城里,忽一日,方跃平为她找来司马赐郎中。郎中诊了她的脉象后,说:“将军夫人没病,恭喜你有喜,已经有三个多月。”芮芬奇说:“司马郎中,你能给本将把胎儿打掉吗?”司马赐慌张地说:“将军夫人,我们郎中一般是不做这缺德的事。”芮芬奇黑下脸说:“今日本将请你帮个忙,你真的不肯吗?”郎中招架道:“小的为将军夫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芮芬奇笑道:“司马郎中,你也不必这么谦卑,事后我还会重用你做军医的。” 郎中便为她调配虎狼药,说服后,一到两个时辰发作,发作时需双膝跪地。芮芬奇当即服了下去,传令严淑华立即到她身边。 严淑华见芮芬奇面色难看,说道:“芮军师,你哪个地方难过,就说出来,别要硬撑。”芮芬奇摆了摆手,说:“今日我打胎了。”严淑华吓了一跳,“延进帝宠幸你,你竟然把龙种打掉,此不是作孽吗?”芮芬奇苦笑道:“严大姐,我肚子里的这个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你说是谁的种?”严淑华茫然不知。“是夏培流这个畜生的。当时,我芮芬奇是刑部大狱里的死囚,我的身子哪有个主儿?”严淑华霍然道:“这一说要赶快打掉。夏培流那个畜生,现在先让他蹲在牢监里多活几天,到时候把他的人头高挂在旗杆上。” 芮芬奇突然大叫一声,“啊依妈妈,严淑华你扶我上房间里。”芮芬奇挣扎地跑进房间里,便双膝跪地,一阵阵的疼痛,疼得她的嘴直张,不住地要呕吐,却又呕吐不出来。最后她解下裤子,才支到马桶上,“哗啦”一声,似乎尿屎全泄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严大姐,扶我上铺。”严淑华给她揩了下身,捞上裤子,扶她上了铺。 小产如大养,芮芬奇躺在铺上,问道:“严参议,季广禄的第一军已经到了哪里?”严淑华拿着纸说:“季广禄他们已经拿下了中安府、热水至庆阳、徐山关一线,整个儿全都拿下来了。生擒中安府知府贺如顺、总兵刘德喜,只虎威将军柳彥民南逃。”“第二军呢?”“滕森率领第二军连克凤城、邵平、南平、鹤原、九阳五个县城。张余的第三军兵不血刃占领了青中府,奋威将军张奶祥投降。新任的青中府知府兼总兵郭啬是梁鸣泰的舅子,因张奶祥起事,被迫随军投降。”芮芬奇断然说道:“你赶快命令张余将军迅速逮捕郭啬,不得有误;同时令张奶祥所部开到城外进行改编。原青中府属员及兵士,择其优者录用,老弱病残的发遣送金,准予复员。奸恶之徒罪行昭著者立斩!” 第三日,张奶祥要求晋见芮军师。芮芬奇便起身坐到大堂上,张奶祥进里跪拜道:“罪军之将张奶祥拜见芮军师。”芮芬奇淡然地说:“张将军,请起。别来无恙,刚刚起义回归,为何急急忙忙地要见本将?”“芮军师,罪军之将本不该跑得来多嘴多言。我等刚刚投降芮军师,为何要对郭啬以及他几个手下要处死呢?”芮芬奇声色俱厉地说:“郭啬怙恶不悛,他残害百姓,贪赃枉法,肆意妄为,此其一。他对抗我军,阻击当初的尚宣起义,后又重创顾王人马,此其二。其三,他是梁鸣泰的舅子,倚仗权势,在临海府任职,制造了几桩冤案。等过了几天,把他押到我这里来,我要让刑部官员审讯,判他死罪,斩首示众。张将军,你还要为他当说客吗?”张奶祥再次跪倒在地,说:“罪军之将,已明事体,不再多言,现在我等待芮军师发落。” 芮芬奇挠了挠头,说:“张将军,你申明大义,毅然率军投归。现在,我任命你为季广禄军帅手下的军需长,全权负责第一军的人马粮食及辎重的管理。这就去中安第一军驻地上任吧。”张奶祥叩头道:“谢芮军师不杀之恩,委以张某重任。” 张奶祥退下来,问旁边的严淑华:“严参议,芮军师头上怎扎了手帕呢?”严淑华笑道:“你个大男人不晓得女人之事。芮军师她小产了,小产如大养,身上火气重,当然头上要扎个手帕,减轻苦痛。……唉,芮军师给你个什么官职?”“说是到季广禄的第一军做军需长。”“恭喜你升了官,管理军部和五个旅的军用开支哩。” 芮芬奇边喝着鸡汤,边听参议程文明谈敌我态势。他分析道:“南逃敌人很可能勾引丹朱人,局势不容乐观。”芮芬奇听了之后,说道:“你叫刘纪信收束进攻部队,集结到庆阳至热水这一带,以防丹朱大部敌人来犯。去吧,你这就给刘纪信传送本将命令。”程文明喊了声“是”,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芮芬奇在严淑华的搀扶下,来到营帐外边晒太阳。斥候一卒陈宏卒长在丰变蛟的陪同下来到中军营帐大门口,急切地报告:“芮军师,南逃敌人突然折返,向中安府杀来,首领柳彥民又是悍将,而季广禄却向东寻机作战。中安形势危急得很啊。”芮芬奇一听,马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严参议,快点扶本将上城墙。”严淑华知道她心急,便搀着她登上南门城墙。 芮芬奇纵目望去,远处的敌人正向北杀奔而来。她大声命令道:“丰变蛟,你立即和刘纪信将军一起,把大量的圆木头、石头搬到这里的城墙上,动作要快!”丰变蛟随即下去。她又说道:“陈卒长,交代你两个任务,一派两个精明能干的斥候兵,飞马去联系季广禄,叫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南面往中安方向进军,力求能够兜剿敌人;二派人到庆阳,叫他们只留下少数人马驻守徐山关,其余人马全部增援中安。”陈宏喊了声“是”,便飞身下去,走了。 芮芬奇对严淑华说:“你搀我下城墙到内城,然后你叫刘纪信、丰变蛟他们立即到内城见本将。”严淑华随嘴喊了声“是”,便随芮芬奇来到内城里。严淑华看到跑过来的两个士兵,马上命令他们紧急召见刘纪信、丰变蛟二将。 不一会儿,刘、丰二将来到内城。芮芬奇命令道:“刘纪信,你组织人马埋伏在城墙上,任何人都不得露出点身子。另一方面,你命令斥候兵严禁城中人走动,同时注意内奸活动,如有发现立即打死内奸。你这就去办。”刘纪信得令而去。 “丰变蛟,你伪造我军退兵痕迹,外城门小敞,城墙上拔掉旗帜,只留下两面七倒八歪的旗帜。要装成我军撤退时的慌张样子。你快点去办。”丰变蛟又飞身而去。 话说柳彥民接连渡过两条河,纵马来到中安城北门,只见城墙上乱七八糟的迹象,扬起枪杆叫士兵冲进去。冲到内城,柳彥民只见内城的城墙上站了个产妇,大叫道:“喂,你是什么人?给我把内城门打开!”这个产妇正是芮芬奇,她喊道:“喂,来将就是柳彥民吗?”“正是在下。你是谁?”芮芬奇朗声道:“本人是芮芬奇。柳彥民,你下马投降,不失为一个明智的男子汉。张奶祥投降我们,现在他已经当上我们的第一军军需长。你柳彥民如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这下场你自己好好考虑。” 柳彥民此时闻听季广禄已从南边包抄过来,深感毫无胜算,便下马丢弃枪械,叫准备攻城的士兵退出城外,他和他的部队交出武器,向芮芬奇投降。这真是:姐妹吟诗心相连,重掌兵权平诸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十七 后党图谋下毒手 柳彥民来到芮芬奇的中军大营,一见到她,就双膝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说:“败军之将、罪孽之臣拜见芮妃娘娘,请求发落。”芮芬奇看了看跪倒在地的一个猥琐男人,马上想起自己在平都城里游行示众,正是此人指挥的,心里不觉悲酸起来,但她很快抑制住感情的冲动,温和地说:“柳将军,请起,我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前,你在平都当司隶校尉,也是奉命行事。眼下,你能悬崖勒马,归顺新敖炳,免我将士流血牺牲,也算是戴罪立功吧。起来吧,你柳彥民放心,本将绝对不会报复你。” 柳彥民站起身哈着腰说:“谢芮妃娘娘不杀之恩。”芮芬奇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下来吧,今儿就在这里吃个酒,有刘将军、丰将军陪你两杯。本将刚刚小产七八天,不能陪你饮酒。”柳彥民说:“芮妃娘娘你大仁大量,君子气度,柳彥民敬佩。半年多前,我愚昧糊涂,唯奸妃牛莉是从,她一再授意我柳彥民如何作践你,我就完全依着她的话去办。……唉,那个时候,我柳彥民真混账,简直被牛莉当着刀枪使。后来顾王起兵,我被李羽正调到中安府当虎威将军,又犯下了大罪。”芮芬奇摆着手说:“柳彥民,现在你能幡然起悟,弃暗投明,我们也就既往不咎。这样吧,张余的第三军差个军监,你就去担这个官职。军监与军帅平级,军帅管军事指挥,军监管军纪军规,下管虞侯,而虞侯具体管理该部的将士名册、奖惩记录以及官职人员的动态变化。你干一段时间就晓得了。”柳彥民激动地说:“明主不计前嫌,委以大任,柳彥民感激不已,大恩必报,为国效劳,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改编了柳彥民的二千五百多人的队伍,第一军便扩大到九个旅。季广禄以九个旅的兵力很快就扫荡了济湖省伪济朝留下来的残余武装,全境也就平定下来了。 三天后,第二军斥候卒长娄俊飞飞马前来报告:“济朝的建威将军方磊不肯投降滕森滕军帅,说投降只能投降你芮军师。他还说你芮军师的母亲、女儿、侄子在他的手上,提出要你带人到天桥接受他的投降。”芮芬奇随即说:“娄俊飞娄卒长,丰大将军跟你回去,告诉方磊,就说本将明日下午准时到达天桥,要他将起义之事跟丰大将军商量。”她叫人喊来丰变蛟,嘱咐他要礼遇方磊,不得节外生枝。 第二日,芮芬奇率领中军大都督府一千人来到天桥驻扎。下午,方磊带着他的部将何凯、周明、杜柏、蔡桂尧前来中军营帐投降。五个人一字形跪在芮芬奇的前面。芮芬奇高声喊道:“方磊,你曾是本将的旅帅。此次本将再度出山,你直到今天才来投奔,是何原因呢?”方磊答复道:“小人先前受济朝权臣愚弄,不明事理。济朝土崩瓦解,小人又失掉投奔你芮将军的良机。但小人找到你芮将军的四个家人,一直秘密加以保护,丝毫不敢侵犯。现在,他们四个人也已来到你这营帐外边,只等芮将军你接见。” 芮芬奇内心顿时激动起来,喊道:“张其标,你赶快给本将把我的家人带进来。”外边很快进来四个人。芮芬奇张眼一望,走在前头的是她的母亲,怀里抱着的孩子正是她的亲生女儿,情不自禁地喊道:“妈妈!我的女儿煜秋。”她站起身连跨了几步,离开了桌案,一把接过孩子,疯狂地吻着孩子的嘴,孩子大声哭了起来。韩夫人接过孩子,说:“看你把小煜秋弄哭起来了。”芮芬奇愣了愣神,转过眼一看,地面上还在跪着的五个男人,连忙上来一一拉起方磊等人,致歉道:“站起来,都站起来,本将只顾跟妈妈、孩子打招呼,却冷落了你们五位,实在对不起你们,还望多多包涵。” 方磊说:“芮将军通理之人,无比英明。方磊等唯恐将功补罪还不足以值得宽恕。”“既然方将军率部归来,这些话就不说了。今日这里摆宴,一来祝贺方将军弃暗投明,毅然回归,二来顺便祝贺本将与自己的家人相逢。” 方磊说:“芮将军,我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副将何凯,他是参将周明,那个是裨将军杜柏,他是游击将军蔡桂尧。”芮芬奇招呼道:“方将军,丰大将军、刘将军回见你们五个人。本将要跟家人谈谈三年来的往事,这就少陪你们五个人了。”方磊知趣地说:“好好,芮将军你忙,家事也不可小视呀。” 芮芬奇的家人被安置在天桥县城大商人凌仕信的一进瓦房里。严淑华陪伴芮芬奇来到这里,彼此寒暄了一下。芮芬奇问道:“妈妈,你们怎来到天桥的?”韩夫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严淑华上前抱起小孩煜秋,说:“煜秋,喊妈妈,喊呀。”韩夫人也叫小孩喊芮芬奇妈妈。小孩经不住大人的劝导,终于奶声奶气地喊芮芬奇妈妈,芮芬奇便一把抱过小孩,说道:“我的好乖乖,妈妈我两年多没有见到你。你以后要记住你是外婆把你的小命保下来的。”她转过脸说,“妈妈,这两个小伙头叫什么名字?”韩夫人指着大个子说:“他是你的五兄弟文昌。”“哦,他是文昌兄弟。他呢?”韩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说:“他名叫庆平。庆平呀,你喊姑妈啊。……你大哥哥大嫂子在这天桥的荣家庄被一帮匪兵杀了。你二哥哥二嫂子两人有点武功,就逃掉了,但他们的儿子庆丰却不曾带得走,文定、文霆、文明、文华,还有秀萍都被杀了。匪兵把绳子套在你父亲的颈项,给活活勒死,那个情景目不忍睹。我抱起你的孩子躲进人家的牛舍里,庆平跟得来,文昌他神智,倒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也许那帮匪兵没望见。他也躲了进来。养牛人机灵,捡了一捆穰草往我们四个人身上一撒,把牛从外面牵进舍里。就这样,我们祖孙四个人才把个命保了下来。” 芮芬奇淌下了眼泪,愤懑地说:“这一定是梁鸣泰、牛莉这对狗男女做下的坏事,杀害我的家人。此仇不报,我芮芬奇誓不为人!” 严淑华忽然问道:“芬奇家妈妈,小煜秋会跑吗?”韩夫人说:“会跑,说话倒早得很,一岁多点就会说话了。”芮芬奇抹了眼泪,说:“妈妈,女儿我身负军国大事,不能多陪你,要回军营里。眼下女儿我率领主力部队正在追歼剩下的梁贼残留匪兵。女儿我会安排人来保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祖孙四人逃难的。……煜秋小乖乖,来,给妈妈吻一下。”芮芬奇抱着孩子吻了吻,便交给韩夫人,走了出来。 晚上,芮芬奇接见了方磊五个人。方磊说:“芮将军,我方磊糊涂啊,看不准局势,跟在别人后头干,毫无主见。不过嘛,有件事我做得还是对的,顾王引兵西进,我没有死命拦截,相反,还主动让开通道。”芮芬奇说:“考虑你曾经是本将的部下,现在调你到第五军任军帅,原军帅常如千另有他用。你愿意吗?”方磊鞠躬说:“芮将军,你指到哪里,末将就打到哪里,绝对没二话可讲。” 芮芬奇说:“方磊呀,你的部将是这样安排:何凯到钱荣军帅的第六军担任军需长,周明到张余军帅的第三军担任军需长,杜柏到季广禄军帅的第一军担任都虞侯,蔡桂尧到曹希雄军帅的第四军担任都虞候。明日,你们在此的五个人分头去上任吧。” 随后,方磊的三千人马全部被改编到第二军,滕森的第二军也辖九个旅。张余接连打了七八个胜仗,他的第三军扩大到十个旅。季广禄、滕森、张余三个军气势如虹地席卷了炳海、炳江二省。 最后左军在中军的配合下,平定了大邱省。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彻底清除了梁鸣泰伪济朝遗留下来的残余势力。 芮芬奇班师回朝,延进帝亲自来到平都城南门迎接凯旋之师。芮芬奇下马向延进帝行了个军礼。延进帝上前挽着她的手说:“芮爱卿劳苦功高,请随朕跑进宫殿。”芮芬奇与延进帝并肩往交泰殿走来。文武大臣们则簇拥着姜承德、丰变蛟、刘纪信、阚良等有功之将跟在后面走。 延进帝加封芮芬奇为丞相府同知、参政知事,进爵安平侯。应芮芬奇要求,其他有功战将只封爵号,给予赏赐,一律不再加封官职。这样一来,三军基本上原位不动,还掌握在芮芬奇的手里。延进帝可不安稳了,思来想去,他觉得跟芮芬奇续旧缘比较稳妥,只要她丢下兵权,至于后宫位置听随她怎么要,哪怕当皇后,即便废掉庄皇后都在所不辞。芮芬奇毕竟是个女人,连生养几个孩子,意志磨光了,总有厌烦军国大事的一天,国柄就很容易回到自己的手中。 延进帝来到碧霞居,芮芬奇迎驾。侍女随即上茶。延进帝说:“芮爱卿,今晚朕想跟你谈点家常话,其他什么事都不做。”芮芬奇说:“好啊,臣也正有此雅兴。”延进帝看了看严淑华,说:“不过,我们谈的时候就你我二人。”严淑华一听,马上起身走了出去。 芮芬奇气呼呼地说:“陛下,你把我的人赶走,想欺负小女子?”延进帝噗嗤地笑着说:“朕个大男人玩不过爱卿你个小女子。今儿朕再次正式向爱卿求婚。”芮芬奇愕然道:“皇上,你可把臣弄迷糊了,臣芮芬奇的身子早属于你的,怎还要说求婚的馊话呢?” “不,之前朕是以费心隐名义跟你芮文奇鸳鸯戏水,那只能算是私会。眼下朕要正儿八经地把爱卿娶进朕的皇宫,”延进帝抓起芮芬奇的手乞求道,“芮芬奇你同意吗?”芮芬奇直着身子说:“也好,就是不图臣妾的名份,也要考虑臣妾为皇上生的煜秋公主的名份。”“芮芬奇,你在后宫里的什么名份,由你自己定。”延进帝爽快地说。 芮芬奇摆着手说:“皇上你这么耍脆,臣妾也耍脆。皇上你的皇后、四夫人都有了人,臣妾绝然不要这五个人当中任何一个名号。皇上要封就封臣妾宸妃吧,这个宸妃并不是先朝的臣妃,而是宝盖头下面的日月星辰的辰字,宸妃可大可小,跟庄皇后她们五个人是毫不相干的。” 延进帝站了起来,说:“好,就这样定下来。明日下午,朕让人抬花轿,正式娶你。严淑华她就算娘家代表。今晚朕走后,马上就有喜娘等一些人侍候爱卿,爱卿这里什么人都不让进来。” 延进帝走后,碧霞居来了很多的人,忙这忙那,一切都按娘家嫁女的格式操办。 第二日,芮芬奇像个待嫁的姑娘人家睡在铺上不起。碧霞居里摆上吃酒的大桌子,正堂里菩萨面点上两支大蜡烛,香炉里高高的点着素香。 忽然间,爆竹一个接着一个,“通通”的响个不停,长小鞭噼噼剥剥的响了一阵,唢呐悄悄地吹奏了起来。开门封儿一塌刮子交给了主人严淑华,严淑华俨然长辈,乐得合不拢嘴。大门开了,礼盒子一个接着一个端了上来。严淑华潇洒地摆着手说:“喝茶喝茶,凡来的人都请上座。”皇家的轿夫、乐厨以及跑忙佣人坐上了桌子。三茶四汤先后端上桌子,大家便闲谈了一会儿。 唢呐大吹了起来,屋子里的人全部跑了出来,喜娘搀起顶着红盖头的芮芬奇走出房间,先对菩萨面磕了三个头,算是辞别娘家。轿夫从门缝里揣进一双绣花鞋,喜娘拿过去放在芮芬奇的脚下,芮芬奇脱下脚上的鞋子,穿上绣花鞋。门打开来,喜娘搀着芮芬奇坐进了花轿。 爆竹又响了一阵,唢呐吹起,花轿便晃悠悠地抬了起来。到了大街上,欢快的唢呐声叫人听了就是无比的舒心。整个平都的大街都转过来,这才把花轿抬进怡红宫。延进帝在怡红宫你跟芮芬奇举行了九叩五拜的礼仪,再将芮芬奇送入洞房。 延进帝戴着礼帽,胸挂大红的喜球,走进宴会厅高举着酒杯,高声喊道:“诸位宾客,诸位爱卿:朕今日结婚大礼之时,向大家恭恭敬敬地敬上一杯酒!”在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一阵鞭炮响过之后,延进帝高举着酒杯,喊道:“大家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干掉!”干杯后,又招呼道,“诸位请慢慢饮酒吧。” 延进帝悄悄地走进洞房,拿出红封儿给伴女,伴女笑着离去。延进帝上来一把揭开芮芬奇的红盖头,一个标致出色的丽人展现在他的眼前:浓抹的寰髻闪亮发光,分明照见人的脸,潮湿湿的刘海如同黑穗子,凤钗、步摇、稍大的圆形金坠,身穿大红起花的裙服,腰系霞帔,颈挂白玉珠串,腕戴玉镯。 延进帝品赏了一会,喜滋滋地拥抱着芮芬奇,说:“要不要吃点东西?”“臣妾一天都没有吃东西,皇上你给臣妾准备的是哪些吃的东西?”延进帝舔了一下她的嘴唇,说:“有呀,这焐子里有碗鸡肉莲子汤,爱卿你把它吃了吧。”芮芬奇接过碗便吃了起来。延进帝殷勤地打着热手巾把子给新娘揩嘴,轻声问道:“行了吗?”芮芬奇说:“行了,臣妾要屙阵尿。”说着便坐上了马桶。 延进帝有点等待不及,芮芬奇说:“皇上,你别要从后面偷袭臣妾,臣妾既然被陛下正儿八经娶进皇宫里,臣妾也就得为陛下生儿育女,尽到一个普通女人的责任。”她捞起裤子坐到铺上,卸了首饰,脱下衣裳躺了下来。延进帝是风月场上的高手,他趴了上去轻轻地吻嘴,而后两手操着她的摩摸起来,顺着往下移动,脱掉她下身所有穿的衣裳。芮芬奇也已是一个成熟的少妇,两个大腿自然地分叉开来,屁股头却不住地往上晃动。延进帝心花怒放,向着那夹皮沟发起一阵阵的冲锋。一个费心思,一上一下,来回耸动,图谋在鸳鸯梦里收回刀枪兵权;另一个钻心想,一挺一落,百般迎合,如何借得风月场将费氏江山彻底端走。好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化解在如此儿女情场的神鬼莫测的龙凤交里。 第二日,延进帝上朝,朝堂两旁分列站着文武大臣。新娘子芮芬奇走进宝座近前,太监毛加旭高声喊道:“新娘子芮氏接旨!”芮芬奇便双腿跪了下来,低垂着头静听太监读旨:“芮氏芬奇,贤淑端庄,态美仪柔,德行温良,忠勇卫国。其品貌仪德善行深得圣心,实能母仪天下。今颁诏入宫,封为宸妃,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芮芬奇叩了头,喊道:“臣妾谢皇上!”说完话起身,在王小艳、肖瑞红两个侍女簇拥下离去。太监随即喊道:“今日无事,退朝!” 丞相庄应文、吏部尚书万安二人瞪了瞪眼,悄然无声走出金銮宝殿。二人来到丞相府,唉声叹气。万安敲着桌子激动地说:“芮芬奇这个女人实在不寻常,要老夫说呀,她美于色,薄于德,女子行,丈夫心,变化无常,极尽风流,权谋过人,笼络圣人,甜言蜜语,软硬兼施,出手神速,手段毒辣,何止是妹喜、妲己、吕雉,百倍、千倍!” 庄应文点着头说:“是的,芮芬奇这个女人打扮起来,什么神圣的男人都能被她迷倒。依他妈的,大红花衣襟一穿,确实是漂亮不得了,加上她又会善于作秀。看上去,没人不说她举止端庄,循规蹈矩,哼,一肚子的坏水,她真是一个奸媚至极的狐狸精。” 突然涌进十几个人,更是满腹牢骚,愤愤不已。左都御史庄立成粗着嗓子说:“父亲大人,妖精纵横朝廷,国无宁日。吾等性命看来全在芮氏掌控之中,岂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平都府尹庄立宝说:“父亲大人,吾辈现在只等你拿主意,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不出手,机会就丧失殆尽啊!” 万安说:“二位贤侄,不是我们不想出手,关键还在于皇上。如果我们瞒了皇上起事,那可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啊!”吏部左侍郎杨志欣跺着脚说:“列朝列代,皇上失掉江山都是失在西宫娘娘的手里,眼下看来,延进帝又要重蹈覆辙。”大理院丞杨渊抹着胡子抑扬顿挫地说:“芮氏狐媚骄人,颇能惑主,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芮氏精通房内妙事,低得下头,做得小,百般温柔玩权术。唉,老夫看过了,当今朝廷里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兵部右侍郎兼殿帅府太尉陶甫说:“在下吾倒有个主意,暗里派人化装成散匪,到炳海省天桥县城劫持芮家人,要挟芮氏交权。如若她不答应,我们就全部杀掉她的家人。即使我们都遭到不幸,她也落得个千古遗恨,世人要骂她贪权不顾家,这个名声可不好听呀。”右都御史胡纪林狡猾地说:“此是万不得已而为的下策,还得容各位多加思量。” 刑部侍郎戴加元说:“密使狱卒私放田云鹤、高衡二人出城,然后嫁祸于芮氏,说她私通国贼,逼迫皇上下诏。此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捉芮氏,岂不妙哉!”户部侍郎杨兆年拍着巴掌说:“妙哉!一举除去芮氏,扭转乾坤,正本清源,可保费家江山千秋万代!” 光禄大夫戈海滨摆了摆手,说:“手段虽妙,稍有失手,反授人以柄,自取其辱。不若献茶下毒,随时可以下手,关键在于我们要善于安插耳目。”庄应文闭眼想了一会,睁开眼睛说:“可以,机会一来,绝不手软。”散骑校尉庄修元急急巴巴地说:“芮氏有时漫步后宫花园,花园里有一假山,景色宜人,但有一处树木密集,可藏兵十多人。芮氏漫步到此,可擒拿,可狙杀。”殿帅府同知庄立栋兴奋地拍着手,说:“说来说去,还是贤侄主意高妙。殿帅府可派两名高手参加,只要芮氏伸脚进去,保准她插翅难逃此劫!” 万安神经兮兮地走出大门外,张望了一阵,进来说:“丞相,今日散朝到这里的人太多,不能不有所顾忌,最好要分散开来离开丞相府,免得芮氏党羽发觉我等多人密议。”庄应文大点了一下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芮芬奇带着王小艳、龙粉、肖瑞红三个侍女前来拜见庄皇后。她一进门就上前跪拜道:“皇后娘娘,小妇人芮芬奇前来拜见。”皇后庄叶琴急忙上前拉起芮芬奇,说道:“芮宸妃,你这样做,岂不折杀本宫?摆在前朝,本宫还要喊芮姨娘呢。今日不想芮宸妃你上门行此大礼,本宫惶恐啊。”“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请问皇后年庚。”“本宫二十三岁。”“皇后娘娘大臣妾三岁,按年庚臣妾要喊皇后娘娘姐姐。”芮芬奇笑吟吟地说,“皇后娘娘的孩子呢?”庄皇后说:“啊,在里面的,他们的乳娘带着的。” 芮芬奇坚持要见孩子,里面走出三个孩子。庄皇后指着大孩子,说:“这是太子费令宝,今年五岁。”芮芬奇上去抱起太子吻了吻,随手将红封塞进他手里。庄皇后催促道:“令宝,喊芮姨娘好。”太子喊了。二太子费令池也得到一个红封。庄皇后又指着小女孩说:“她是公主费彩秀,两岁,才会跑。”芮芬奇也抱起来吻嘴,给了见面礼。 庄皇后拉着芮芬奇坐了下来,说:“芮姨娘,你这般漂亮的人,贤惠大方,礼节周全,应该享受皇家富贵,不必在外奔波劳碌。我们女人啊,生下来就得围着男人转,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循规蹈矩,周全礼仪。唉,今敖炳江山已定,你何不多过过舒心日子呢。”芮芬奇嫣然一笑道:“皇后姐姐啊,你有所不知,臣妾曾与皇上同学一年,一直要臣妾效命于他,后来他识破臣妾女儿身,臣妾只得苟且于他,女人命薄,皇命难违啊!”两个女人谈了一阵私房话后,芮芬奇起身告退。 芮芬奇拜见贵妃杨宝香,“小妇人叩见杨贵妃娘娘。”杨宝香甩着衣袖说:“啊哟哟,本宫还什么娘娘的,喊个姐姐不就得了嘛。”芮芬奇笑着上来挽着她的臂膀问年庚,杨宝香吱着嘴说:“本宫比皇上还大一岁,二十四呢。”芮芬奇扭了扭身子,说:“看不出,还真的看不出,小妇人以为姐姐只有十岁,姐姐少壮啊!” 杨宝香喊了声:“馨儿,上茶!”侍女很快就端着盘子跪在芮芬奇跟前,芮芬奇拿起茶具,用盖子推开茶叶,遮起衣袖泯了口茶,放下道:“姐姐,这茶喷香的,好喝,好喝!”杨宝香喝了一口茶,巴结地说:“妹子,姐姐大你四岁,世事不谙,礼节不周,还望多加担待,此后更望妹子多多关顾。”芮芬奇大笑道:“哈哈,姐姐你这样说,岂不反了吗?妹子我还想投靠杨贵妃姐姐,能受到皇上一点恩萌,大树脚下好乘凉呗。” 彼此谦卑了一番后,芮芬奇拿出一块玉佩,说道:“妹子初次登门,没带什么礼物,这块玉佩就送给彩仪公主,请收下。”杨宝香激动地说:“啊呀,妹子你拿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向里喊道:“馨儿,把彩仪公主抱出来见见芮姨娘。”侍女抱了过来,芮芬奇接了过去,将玉佩挂到小孩的颈项里,随即吻了吻。 芮芬奇随后拜见淑妃陶宓,同样拥抱了她喊姐姐,陶宓被她的热情拜访弄得有点尴尬,说:“妾怠慢了芮宸妃,一点都没有做好迎驾准备。”芮芬奇摆了摆手,说:“别要说驾不驾的,我们女人之间不要将那么多的礼节,客套话更不要说多少,只要相互能处得来,就什么都好办,我们姐妹们之间也就能很好地帮助皇上处理好所有后宫里的事啊。喏,陶淑妃姐姐的孩子呢?”芮芬奇拿出红封儿说,“臣妾给个孩子的百岁钱。”随即做出要上房间的姿态。陶宓忙喊道:“奶娘,把彩屏乖乖抱出来见见芮姨娘。” 奶娘抱着襁褓婴孩出来,芮芬奇将红封儿揣进婴孩衣兜你,逗着婴孩笑了笑。陶宓招呼她喝茶,她扭了扭身子,说:“不啦,臣妾还要拜访凌妃、惠妃她们两个。走啦,下次再来拜访陶妃姐姐。” 芮芬奇拜访凌德妃凌燕,称赞说:“姐姐真漂亮,小妇人芮芬奇站到姐姐跟前,可就相形失色多了。”凌德妃说:“啊呀,芬奇妹子才漂亮的,人见人爱,既漂亮又有本事。凌燕我是望尘莫及啊!”芮芬奇笑道:“此言差矣!各人有各人的情况,小妇人跟皇上同学了一年,皇上吟诗作句、谈心得均比不过小妇人,所以皇上委小妇人以军国政事。这一来啊,小妇人也就被肩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其实,小妇人也极想安安稳稳做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快活一世,不枉来到人间一场啊。……唉,姐姐戴项圈,漂亮。” 凌德妃说:“妾本是小户人家出身,戴上项圈就感到无比幸福的了。”芮芬奇除下自己的珍珠项链,说:“姐姐你戴个项链望望,够好看。”凌德妃便除下项圈,接过项链戴了起来,芮芬奇给她整理分错开来,果然凌德妃相貌增色不少;她自己则戴起了项圈,也别有一番天地,喜滋滋地说道:“姐姐,我们就这样换了吧。”凌德妃愕然道:“芬奇妹子,你这不是吃了大亏吗?”“唉,德妃姐姐说这话就生分多了,种田的人说得好,肥水不落他人田,何况你我姐妹之间相处多好啊!” 凌德妃哀怨地说:“说来,芮宸妃你不要见笑,妾身份低贱,父母打鱼为生,曾将妾许配给二龙舍的毕占文。遭水匪抢劫,妾被掳到天狼山。顾王领当地人打跑了水匪,他在二十几个不幸女子当中独独看上了妾,从此就在他身边。妾没有一个亲人在朝廷里为官。”芮芬奇说:“皇后、杨贵妃、陶淑妃她们哪都有亲人在朝为官吗?”“怎不都哇。庄皇后她父亲庄应文是当朝丞相,大哥庄立成当左都御史,二哥庄立栋当殿帅府同知,三哥庄立宝当平都府尹,大侄子庄修元当散骑校尉。庄皇后家里有五个人在朝廷里做大官。杨贵妃,父亲杨渊当大理院丞,大哥杨志欣当吏部侍郎,三哥杨兆年当户部侍郎。杨家三个人在朝廷里做官。陶淑妃的哥哥陶甫据说先前是梁鸣泰的人,皇上不但没有查办,还让他半人兵部右侍郎兼殿帅府太尉。妾跟惠妃都没有娘家人在朝廷里为官。”芮芬奇点着头说:“好啦,臣妾走了,下次一定再来拜望姐姐。” 惠贤妃见芮芬奇戴项圈见她,说道:“宸妃姐姐,你怎么也喜欢戴项圈?”芮芬奇扭着脖子说:“贤妃姐姐,你望芬奇我戴项圈,好看不好看?”“好看,宸妃姐姐漂亮的人,不管怎么打扮都漂亮。”芮芬奇说:“贤妃姐姐,你身上有喜了。”惠贤妃说:“是的,惠秀儿已经有五个月了。”芮芬奇挽着惠贤妃臂膀坐了下来,说:“怀孕的人要多歇息呢。惠贤妃年庚多大?”“惠秀儿今年十九岁。”“啊呀,惠贤妃你比妾小一岁。”惠贤妃马上打招呼似地说:“啊哟哟,妾惠秀儿应该喊芮妃姐姐。”芮芬奇淡然地说:“先进山门为师傅,臣妾芮芬奇还是应该喊你惠贤妃姐姐的。” 惠贤妃打量芮芬奇一会儿,说:“芮宸妃姐姐戴项圈也漂亮,像个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去应该说是二八佳人,谁也不会怀疑的。”芮芬奇从里边袋子里拿出金钗,说:“惠贤妃,芬奇有一个金钗送给你,插到头上,你定然很漂亮。”惠贤妃推着手说:“妾怎好要姐姐的金钗,不要不要。”芮芬奇说:“惠贤妃你插到发髻上,臣妾望望看,漂亮不漂亮。”说着就插到她的头上。惠贤妃说:“妾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姐姐,这叫妾怎么好意思呢?”芮芬奇说:“惠贤妃,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姐妹们之间不要分彼此。臣妾不喜欢头上戴金首饰,喜欢戴银色首饰,所以,这个金钗放在身边,一直没有戴起来。现在送给你,别要有什么不好的。惠贤妃姐姐,芬奇走啦。” 芮芬奇呆在怡红宫一天,并未有嫔妃来见她,感到有点蹊跷。漆黑的晚上,有人在敲门,芮芬奇亲自打开门,原来是太监胡修。他低声说道:“芮宸妃娘娘,朱夫人云娴叫我带信给你,明日九嫔一齐拜见你,还说在你这里摆个欢宴。朱夫人要奴婢转告娘娘,坏人图谋投毒害娘娘性命,万望娘娘切切注意。”芮芬奇想了一会,果断地说:“胡公公,请你传话给严淑华,叫她夫君连夜来本宫这里,就说情况紧急。”太监胡修匆匆离去。 时间不长,化装成太监的方跃平来了。芮芬奇跟他密商了一会,就让方跃平赶紧离去,以防泄漏消息。 芮芬奇将自己的三个侍女叫在一起,严肃地说:“明日九嫔来拜见本宫,说要在这里举行欢宴,其实有人要在这次欢宴对本宫下毒。你们三个明日把茶具、茶叶看好,喝酒时注意本宫的杯子。唉,本宫给你们三个分工:王小艳专门负责泡茶,看住茶具、酒具,还有洗脸盆、手巾。龙粉、肖瑞红你们两个负责端送。本宫与九嫔喝茶、饮酒时,龙粉你专心看住九嫔各人的神色,一发现有人神色异常,你们三个就给本宫死死地盯住她。另外,本宫还要提醒你们三个,脸上要放自然些,多笑笑,绝对不能把心思放在脸上。知道吗?”“知道,我等奴婢一定保住主子平安无事。”三个侍女一齐说道。 霜降的天气本该是冷的,然而这一天气候宜人,温暖的阳光洒到大地上,什么东西看上去都叫人感觉无比的舒适,纵然有点风,吹到身上如同柔软的毛巾轻轻地擦洗。颈戴项圈的芮芬奇站在庭院松树脚下,太阳光跟她那身红色裙服的亮光映到脸上,融合在明丽的景色里。侍女肖瑞红领着昌昭仪走进这庭院里。 “主子,昌昭仪来见你来了。”侍女说道。芮芬奇转过头笑吟吟地说:“昌昭仪,你好!”昌昭仪说:“宸妃娘娘,昌梅叩见。”“来来,坐到里面喝茶。”芮芬奇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昌昭仪走进房子里,说:“宸妃娘娘,小妾昨日本要来拜见你,可是其他的姐妹们说是晚一天,一齐到怡红宫摆个欢宴,所以小妾今日来了。” 芮芬奇指着大桌说:“坐下来喝茶,到本宫这里不分大小,姐妹们一律平等。本宫芬奇就喜欢这样处事,不喜欢什么你大我小的,也就不讲究个什么周公之礼,唉,那多烦人呀!小艳,上茶!” 两个人正喝茶谈谈说说,一下子来了四个嫔妃,齐声喊道:“宸妃娘娘,小妾前来叩见。”芮芬奇离了桌,将四个嫔妃一一请到大桌坐下。王小艳随即捧着托盘,来访者面前都放上一个茶杯。芮芬奇说:“今日姐妹们到本宫这里,全都放下架子,别要喊芬奇什么娘娘的,大家都是吃的皇家饭的小妇人。嗯,本宫芬奇这个人最会托老实,你们来的四个姐妹,不晓得各人的封号,更不晓得各人叫什么名字。本宫先一个一个的问一问,可别说多笨拙啊!笨拙就笨拙吧,好,你叫什么名字?”靠在她跟前的一个说道:“小妾是皇上封的充媛叶萍婷,算是今日来的人当中的老薄子。” 芮芬奇指着南边单坐的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嫔妃笑道:“小妾岁数不怎么大,今年二十一岁。”芮芬奇笑道:“本宫喊的并不错,芬奇今年二十岁,喊你姐姐哪里错了呢?唉,你说说你的名字。”“小妾是皇上的修容韦娇。”芮芬奇指着对面的问:“你呢?”“小妾是皇上的修仪,名叫陆贲,也叫陆贲儿。”坐在北边的嫔妃自己说道:“宸妃娘娘,小妾名叫冯中吾,皇上给封的名号是充仪。” 芮芬奇再次将五个人的封号与姓名一一点着说了,“姐妹们,可别笑话本宫,记性确实差得出奇,如果再喝点酒更不得了。人们说,喝酒伤记性。这话一点都不假,一喝到酒,第二天自己做过的不管什么事一概都想不起来,急也没用。唉,喝茶喝茶,可不能光听本宫说呀,……唉,女人唠叨嘴,说起来就是个不停,本宫比一般的女人嘴还有唠叨,这个毛病可要改掉啊!” 冯充仪笑着说:“小妾冯中吾说话就是个冲,没有人家女的说话如意。昨日小妾已经出来了,被陆贲、谭秀妹几个拦了下来,说是明日拜见宸妃娘娘,所以冒昧得很,小妾自己也就托老实回去了。”陆修仪说:“小妾也是听贾敬公公提议的,正好谭秀妹来了,就对她说了,她很赞同。” 戎昭容戎迺婧、昭媛沐洁丽二人来了,芮芬奇立即将她们安排到东桌坐下喝茶。刚谈了几句,宋修媛宋莺、谭充容谭秀妹二人也来了,芮芬奇叫她们俩坐下来喝茶。十个人喝茶闲谈。昌昭仪站起身说:“宸妃娘娘,我们九个姐妹事前说好了的,借你这方宝地,摆个欢宴。但是,要说明的一点,我们来的九嫔汇东。既然我们九嫔汇东,那烧饭烧菜,端饭端菜,还有斟酒,最后打手巾把子,就全是我们带的下人来操办。” 芮芬奇站起身笑着说:“谈操办,本宫手下的人可多了,不谈王小艳、龙粉、肖瑞红她们三个,自己大都督府侍卫队来了三个人,亲军大都督府也来了三个人。这六个人跟我们一样,全是女的。斥候署来了三个人,后宫也不放心,派了三个公公。姐妹们,你们说说,这一下子来了多少人?本宫叫他们走,他们一个都不走,都说要保护好皇宫里每个嫔妃,否则,对皇上是交代不过去的。本宫想啊,我们这姐妹十个关系多好啊,绝对不会有哪个上坏人的当的!——王小艳,你去厨房通知他们开始烧菜,这就去。唉,你们三个别要勤力,什么活儿都不要你们做。通知厨房后就回来,斟酒、倒茶,打手巾把子,全靠你们三个人。去吧。” 这顿饭宴不怎么热闹,芮芬奇也不热情地劝酒,只是一味强调自由吃喝,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吃了一会儿,谭秀妹站起身说要喝茶,便要离开座位。龙粉很快地端来一杯茶,说道:“请坐到桌上喝,我们怡红宫里的人多得不得了,还要你个宾客忙做什么呢?”芮芬奇放下碗筷,笑着说:“谭充容可算是勤力人,我们是懒王,不怎么勤力,不管什么事都是叫手下人做,不勤力呗。” 谭秀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被芮芬奇发现,神色很不自然地回到原位,龙粉给她的一杯茶也没碰,显然露了馅。芮芬奇宽厚地说:“姐妹们吃好了酒,一起喝茶,谈谈家常。唉,女人就是不能跟男人比,海量喝酒,大嚼大咽,风卷残云。但是,我们女人的智慧并一定不如男人,比如不上坏人的当,做错了事,事后能够反省自己,选择正确的路走,同样是了不起的人。姐妹们说是不是这个理?”九嫔都点头说“是”,小坐了一会,便各自回去。这真是:广纳人心防暗箭,受封宸妃会应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十八 引蛇出洞灭后党 庄应文、戈海滨设计的局流产了。翌日,芮芬奇头戴黄纱尖形棕帽,身穿绣鹤一品文官袍服,带着严淑华、迟网英、焦二梅、方跃平四个官员,看上去全是一副文官模样。再仔细看一看,只方跃平一人有些胡子,耳朵上也没有耳环。丞相庄应文有点傻眼,不料来人已经跟他打招呼:“庄丞相,臣妾今日到丞相府上班,要了解丞相府一些情况。怎么?老丞相不愿意让臣妾这个参知前来打扰?”庄应文尴尬地说:“这,这哪里话,皇娘受皇上委托,庄应文理当全力配合,宸妃娘娘是丞相府参知政事嘛。请坐到这边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芮芬奇坐到丞相府办公桌右首,转过头对严淑华等僚属指了指,说:“你们到丞相府上班,就该做你们该做的事。”庄应文神色不安地说:“芮参知,你有话就直说吧。”“传吏部尚书,臣妾要看看朝廷官佐世名录的册子。”庄应文听了,只得指派佐属下去。 吏部尚书万安、左侍郎杨志欣、右侍郎马元志三人都来了,杨志欣手捧三四本朝廷官佐世名录册子呈上。庄应文接了过去,而后递给芮芬奇。芮芬奇大致看了三本册子,随即仔细审视第一本。她缓缓说道:“万尚书呀,这第一本册子暂时放在臣妾这里,其他几本臣妾要看的话,随时调得来呈给臣妾查阅。啊,万尚书,行不行呀?”万安点头哈腰地说:“是是。”芮芬奇挥着手说:“尔等都下去吧。” 吏部的人走了,芮芬奇仰起头说:“庄丞相啊,臣妾要见兵部尚书商渊、侍郎陶甫、梁恒三个人,问问兵部官员司职如何。”庄应文吩咐僚属传兵部尚书、侍郎前来丞相府述职。 不一会儿,商渊等三人进来叩头说:“卑职见过丞相、参知政事。”芮芬奇审视三个人,威严地喊道:“兵部尚书!”商渊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卑职在。”“你的左侍郎是谁啊?”商渊指着身后左边的一个说:“左侍郎是他陶甫。”芮芬奇见陶甫脸上有杀气,猛地拍案,怒喝道:“来人!将此人拿下!”方跃平带着两名侍卫,很快就制服了陶甫。陶甫两个膀子被反剪着,声嘶力竭地嚷道:“凭什么无缘无故抓我陶甫,我陶甫少说也是朝廷三品大员。” 芮芬奇冷眼看了看陶甫,再次拍案道:“国贼休得在老娘面前耍花招。你陶甫本是梁鸣泰手下的斥候署同知,参与屠杀长明帝一朝官员,很多老百姓死在你的刀枪之下。你还带人追杀刘亮宏等朝廷官员的家里人,逆贼,老娘我也受到了你不少的凌辱,吃了你不少的苦头。陶甫,今日丞相府逮你,你有没有冤屈啊?”陶甫像泄了气的皮球垂下了头,哀求道:“现在只求芮皇娘开恩,放过罪臣的家人。”芮芬奇挥了挥手,声色俱厉地说:“带下去,等候惩办!” 右侍郎梁恒战战兢兢地走到前面双腿跪下,说道:“兵部右侍郎梁恒叩见芮皇娘,请求发落。”芮芬奇审视了几眼,轻声说:“起来吧,把武选司的用人册子呈上来。”梁恒爬起来从怀里拿出两本册子,低着头,双手托起给芮芬奇。她翻看了两本册子,而后甩给了梁恒,说:“你下去吧。”梁恒躬着腰后退而去。 “商渊啊,别来无恙。”商渊听到呼唤,连忙躬身道:“卑职在。”芮芬奇动了动身子,笑道:“商尚书,别要紧张嘛,臣妾当初踏上军界,多亏你的人马。当然呢,你商渊商尚书的功劳臣妾一直记在心里。不过,臣妾要提醒商尚书一句,有功之臣可不能让他人当刀枪使,上了奸臣的大当。好吧,臣妾今日对你商尚书唠叨了这么些话。今后你要三思而后行,好自为之吧。”商渊默然下去。 “庄丞相呀,刑部尚书、侍郎,臣妾也要见见,还要查查对国贼办案进展如何,还要麻烦老丞相传令他们到此。”芮芬奇舒缓了语气,庄应文因为心里有鬼,说话结巴了起来,“老夫理,理当配,配合,这,这就传令他,他们来。” 刑部尚书、侍郎三人来到。芮芬奇抬起头问道:“谁是刑部尚书啊?”三人中间的一人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卑职是刑部尚书左胤。”“嗯,左尚书能征善战的将军,是新敖炳的功臣。哪个是左侍郎呀?”左胤指了指,左边的人上前一步,说:“下官戴加六在。”“右侍郎呢?”最后一个人说道:“下官是连早新。”“嗯啦,左尚书,你们刑部对梁鸣泰、夏培流、牛莉、王得宝等国贼办案了没有?”左胤说:“回芮皇娘的后,梁鸣泰等十二名国贼正关押在刑部大狱里,等候皇上发落。” 芮芬奇纠正道:“不是十二名,而是十三名国贼,加上的这一个是现任的兵部左侍郎陶甫。这个国贼竟然还兼任了个武选司郎中。臣妾今日已经将他拿下。”她站起身,说,“庄丞相呀,臣妾现在就到刑部大堂办公,代皇上发落梁鸣泰十三名国贼。户部、工部、礼部这三部尚书、侍郎,日后有空还要召见他们。严参赞、迟司业、焦主事、方大将军,我们都跟左尚书到刑部去。” 芮芬奇离去,庄应文不住地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女煞星这么一来,吾等暗无天日,眼看她连连出招,老夫庄应文只有看的份,哪里插得上嘴啊,全没有法子呀。”长史邱昊说:“丞相,今后静观其变,还得小心为本啊,万万不可冲撞了她,她的底气硬得很,皇上宠爱的宸妃娘娘,丞相府同知,参知政事,中军府大将军,三军全权军师,爵封安平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庄应文自嘲地说:“老夫这个丞相是个狗屁的丞相,手上没有兵权,做不得朝廷里的主,芮宸妃这个女煞星才是名副其实的丞相,而老夫分明当了个傀儡丞相,跟寺庙里的木头人差不多。唉,老夫能有什么办法呢。” 左都御史庄立成走进来看了父亲狼狈相,便上来拉了拉庄应文的袍服,低声劝道:“父亲大人,眼下还是多忍忍吧。进里商议以后何去何从,这才是最要紧的。”庄应文一声不吭地折转身往里面走,大儿子和几个心腹跟着进去。 芮芬奇来到刑部大堂里坐下,说道:“左尚书,你在恢复敖炳河山的战斗中是有功的,这是大家公认的。但是,你要旗帜鲜明地站稳立场,伸张正义,惩办国贼。现请你把对国贼办案的状本呈给本官看看。”左胤对左侍郎戴加六说:“戴侍郎,把国贼特办状本呈给芮参知。”戴加六随即拿上来呈给芮芬奇。 芮芬奇看了十二名国贼特办状本后,问道:“原先讨伐的二十名国贼,怎么只有十二名呢?”左胤答道:“回芮参知话。现在关押在刑部大狱的是:梁鸣泰、夏培流、王得宝、佘国金、李丰、朱桂村、晏成、牛莉、田云鹤、高衡、韦留进、王建根等十二名国贼。李羽正、梁孜声、彭自用等三名国贼先后格毙,束飞死于沙场,杜驭自杀身亡,吕志皋国贼逃亡,汪瑾国贼逃亡国外,黎歆战场上归降,算是将功赎罪,不予逮捕。现在补上陶甫国贼一名,共十三名国贼在押。” 芮芬奇说:“依照国法刑律,十三名国贼必须惩办。现在还请左尚书将十三名国贼一一过堂,不得有误!”左胤便坐在堂中,郑重说道:“连早新连侍郎,一通知大理院主官缪一成前来会审国贼,二将国贼特办大案状本呈上堂来,三令刑卒、狱卒提押国贼上堂,做好准备事务。尔等这就去办吧。”连早新躬身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芮芬奇说:“左尚书,今日提审国贼,程序简单,只问当事人姓名、年龄、籍贯,主要是验明正身。”左胤笑着说:“卑职知道芮参知意思,查点国贼身体现状如何。”他抬起头进到刑卒已到大堂,便威严地拍着惊堂木喊道:“带国贼梁鸣泰上堂!” 不一会儿,两名狱卒推着披枷的梁鸣泰走进来,站到堂下。排列两旁的十六个刑卒齐声怒喝:“跪下!”两名狱卒抓住他的膀臂让他跪下。左胤拿腔拿调地喊道:“堂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罪人梁鸣泰。”“今年多大岁数呢?”“五十三岁。”“嗯,哪里人氏啊?”“济湖省山阴府常湖县人。”左胤郑重说道:“梁鸣泰,近日延进帝决定派人侍候你回老家。带下去!”两名狱卒抓住他的膀臂押了出去。 十四名国贼过堂结束时,天色已晚,芮芬奇便在刑部就餐。左胤根据芮芬奇意思让人炒了韭菜黄鳝丝,烧了丝瓜蛋汤、青菜豆腐汤。四个女人不喝酒,很快就吃完晚餐。男人们免不了要喝酒,当然也就多了三样荤菜:芋头烧猪肉,菱米烧雄鸡、红烧鱼。芮芬奇招呼道:“左尚书,不打扰尔等喝酒,本官想请方大将军出来商议一个事情。”左胤点头说:“行行。” 方跃平走了出来,芮芬奇悄悄地问道:“你吃饱了没有?”“唉,光吃菜就吃饱了,不吃饭也没事。”“那你进餐厅你喊我们带来的两个兵士,但要是吃好了晚餐的。”芮芬奇吩咐道。 一行六人来到刑部大狱重犯狱房。监狱长领他们到甲十牢监里。芮芬奇走了进去,喊道:“梁鸣泰!”披枷的梁鸣泰一听到芮芬奇的喉咙,便回道:“罪人在。”芮芬奇叱道:“梁鸣泰,你在长明帝一朝里经营了七八年,处心积虑篡位夺取敖炳江山,杀害了长明帝和他的家人,逼死了张皇后、司德妃、曹贤妃,杀死了鲍充媛、郁充仪,劫取了其他所有嫔妃。你还杀了一大批忠臣以及他们的家人。你建立了伪济朝只不过芸花一现,四个多月就土崩瓦解了,但是你梁鸣泰不惜人力、财力,集聚大量人马围剿顾王、尚宣两部起义的义军。由于你的罪恶行径,死掉了多少士兵和老百姓?竟然有十五万之多。你梁鸣泰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能抵去你犯下的这些罪恶!梁鸣泰,跟你算总账的时候到了,你要好好地反思你犯下的罪恶行径!”梁鸣泰低头默然无声。 芮芬奇走进乙五牢监里,发现披枷的夏培流闭眼睡觉,怒喝一声:“国贼夏培流!你好惬意啊。”夏培流睁眼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倚着地跪了下来,机械地叩头,说道:“夏培流认罪!”芮芬奇踱着步走到近前蹲下,说:“你夏培流伙同梁鸣泰篡夺了长明帝的大位,还残忍地杀了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伪济朝的大丞相,封爵平山王,享尽了荣华富贵。本宫被你关押在这牢监里,受尽百般凌辱,先后五次游街,遭受不明真相的平民谩骂和投掷杂屑。”芮芬奇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恶贼趁火打劫,奸污本宫的身子,致使本宫受到身心双重摧残。……恶贼,你说你夏培流该受到怎样的惩罚?说话哟!”夏培流流下眼泪说:“我夏培流已经铸成大错,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领受芮娘娘的任何惩罚,哪怕千刀万剐,也只能任你芮娘娘施刑。”芮芬奇站了起来,说:“夏培流,你是国贼,本宫当然要跟着报仇。但你夏培流要明白,像你这样的大恶之人即使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消你犯下的滔天大罪。眼下朝廷是跟你夏培流算总账的时候了。”说完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芮芬奇对方跃平说:“夜已深了,但本官还要见牛莉一下。”方跃平说:“牛莉这个女国贼害得芮参知你好惨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芮芬奇看了看方跃平、严淑华他们四个,点了点头,便走进牛莉的牢监里。牛莉披枷坐在墙角下,眼睛似睁似闭。“禁婆呀,给她把枷打开来。”禁婆一声不响地上去给牛莉卸下了木枷。 牛莉活动着两只手,转过眼发现来人是芮芬奇,吓得魂魄飞散,急忙双膝跪倒在地,嘴里说道:“芮娘娘,罪妾牛莉死在你手上,理所当然,只求速死,无有他求。”芮芬奇冷笑一声,说道:“牛莉呀,本宫已经蹲进大牢,你给本宫披枷,还要成天跪着,可见你心之毒辣;本宫落入梁鸣泰一伙国贼的魔掌,牛莉你还要变着戏法戏弄本宫一场,可见你心之阴险;本宫已经身陷囹圄,牛莉你指派陶甫、柳彥民等人先后五次押着本宫游街,还恶作剧地在本宫颈项上挂了只破旧的鞋子,可见你心之邪恶。牛莉呀,本宫芮芬奇被长明帝娶进宫里,第二天拜见你个牛淑妃,而你却摆出好大的架子,本能地对本宫产生莫名其妙的仇恨。后来你牛莉进位牛贵妃,本宫也跻身淑妃,位在你牛莉之下,可你牛莉仍然对本宫怀有芥蒂,先后多次摩擦。国贼梁鸣泰伙同夏培流等人发动宫廷政变,杀害了长明帝,建立伪济朝,牛莉你竟然依附国贼,卖主求荣,恬不知耻,混了个西宫皇后仍不过瘾,又对东宫娘娘下毒,还毒死你自己的侍女步美香。牛莉,你以为本宫芮芬奇也像你小肚鸡肠,眦睚必报;嫉妒之心,畸形膨胀;邪恶之心,用之以娱。你错了!本宫见你披枷,完全失去了一个做女人的起码的人生尊严,怜悯地叫禁婆卸掉你颈项上的木枷。现在你牛莉向本宫下跪似乎有悔罪之意,其实只不过是个假象,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牛莉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毒女人死了到阎王那里,阎王都十分痛恨你,让你下世投胎为人,还要戕害世人;让你投胎为狗子,却有狂犬病要祸害世人;让你投胎做个猪子,长的猪肉腐臭变质,要毒死世人。你牛莉有什么脸面活在人世间!死掉也要留下千古骂名!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可是你牛莉心地太肮脏,行径太卑鄙,临死之时,谁愿意静下心来听你说一番好话呢?受过你祸害的人都巴不了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眼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芮芬奇已经离去,牛莉仍然双膝跪地,嘤嘤的低声哭了一阵。她揩了揩眼泪,瘫倒下来。她想一头撞死在墙角下,又感到自己是个女人,头破血流,鲜血染在头发上一定难看。与其撞死自己,弄得死后十分难看,倒不如用绳子勒死自己,可保得体面完整无损。她悄悄地搓起一段长绳子,趁黎明前的黑暗之时,将绳子一头拴在牢监门旁的铁绳上,做了个扣往颈项上一套,身子猛地倒下,便见了阎王去。 第二日,延进帝闻听牛莉自缢身亡,召见芮芬奇,问道:“芮臣妃,牛莉昨夜自缢身亡,其他国贼有没有到了该杀的时候?”芮芬奇平静地说:“牛莉自缢,死有余辜,应枭其首级,戳到小太白旗杆上。窃国大盗梁鸣泰的首级戳到大太白旗杆上,夏培流等国贼首级一律高挂城门墙头上,示众一个月。梁鸣泰、夏培流、王得宝、李羽正、梁孜声、佘国金、李丰七人没收全部家产,夷三族。朱桂村、晏成、吕志皋、田云鹤、高衡五国贼没收全部家产,除九族。韦留进、束飞、王建根、杜驭、陶甫五国贼满门招斩。自愿卖身投靠伪济朝的嫔妃郭娟、许翠华、樊福珍、徐新凤、季桂莲子、何丽建、暂粉英、郭季翘、柯克秋、黄晚霞、王群英、史春艳、邴秀珍十三人均处以斩刑。” 延进帝说:“爱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明日不如主持审理过堂,朕授权给你就是了。”芮芬奇假意推辞说:“别别,皇上这么大的国事怎能交给臣妾处理呢?再说梁鸣泰是个窃国大盗,非天子之威所能征服得住的。不过嘛,梁鸣泰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臣妾主持审理过堂,贬抑他的气焰,说起来也是对他的绝妙讽刺。”延进帝顺坡下驴地说:“爱卿,朕以为你处理这个政事是比较合适的,因为此前你吃了梁鸣泰、夏培流等国贼很多的苦难,你杀他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芮芬奇点了点头,说:“处决国贼后,臣妾极愿皇上为国着想,须得重振敖炳朝纲,斩妖降怪,亲贤远佞,赏罚分明,与此同时还要广开言路,发展生产,造福黎民百姓。” 延进帝伸了个懒腰,说:“哎呀,这么多的事,一时怎么料理得过来。弄得不好,要惹天下人耻笑的。爱卿所说的这些事,最好都由爱卿来处理,爱卿处理政事有条有理的嘛。”芮芬奇身子漾了漾,说:“可以,但皇上先得下诏,准予臣妾临朝视事。”延进帝甩着衣袖说:“行啊。明日爱卿主持处决国贼好后,朕随即下诏。” 次日,芮芬奇来到刑部大堂坐在正中,接过刑部尚书左胤递过来的状本翻看,然后抬头喊道:“带头号国贼梁鸣泰!”身高马大的两个刑卒拖来披枷的梁鸣泰,将他跪倒在地。芮芬奇威严地说道:“国贼梁鸣泰,今年多大呢?”“五十三岁。”“哪里人氏?”“罪人是济湖省山阴府常湖县人。”芮芬奇突然大喝道:“将头号国贼梁鸣泰拖下去,斩立决,枭首示众!”两名刑卒手抓梁鸣泰转过身拖了出去。 芮芬奇传令将二号国贼夏培流押上大堂,两名狱卒架着披枷的夏培流,并将他跪在大堂下面。芮芬奇高声问道:“堂上下跪者可是国贼夏培流?”“是的。”“夏培流,本官问你,今年多大岁数?”“罪人五十五岁。”“哪里人氏?”“济湖省中安府月浦县人。”芮芬奇宣告:“现在将二号国贼夏培流押赴刑场,斩立决。”刑卒抓起夏培流就押了出去。 右侍郎连早新快步进来报告:“芮参知,头号国贼梁鸣泰已经斩讫。”芮芬奇抬手道:“将头号国贼梁鸣泰以及妖后牛莉两人首级呈上出示。”紧急着,一名刑卒手捧托盘走进来,上面正放着梁鸣泰的首级,一名狱卒也捧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牛莉的首级。芮芬奇高声说道:“将头号国贼梁鸣泰的首级按到城门外的大太白旗杆上,妖后牛莉的首级安在小太白旗杆上。”刑卒、狱卒都喊了声“是”,手捧托盘转过身走了出去。 夏培流、王得宝、佘国金、李丰、朱桂村、晏成、田云鹤、高衡、韦留进、王建根、陶甫十一名国贼斩讫,首级全部高挂到外城门两侧。 芮芬奇传令将郭娟、许翠华、樊福珍、徐新凤、季桂莲子、何丽建、暂粉英、郭季翘、柯克秋、黄晚霞、王群英、史春艳、邴秀珍十三人带上堂来。十三个女人全部垂着头,全无生气。芮芬奇说道:“左尚书,十三个伪济朝妃嫔是她们吗?”左胤说:“不错,正是她们,我们事前已经将她们正身一一验明。现只等芮参知发落她们。”芮芬奇大声问道:“哪个是郭娟啊?”堂下最左边跪着的答道:“犯妇是郭娟。”芮芬奇一一问明堂下羁押女人,而后平静地说:“本官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顺服伪济朝,也是被逼无奈,并没有像牛莉伪皇后为非作歹,祸害他人,现本官宣布赦免你们十三个人的死罪,朝廷派人护送回你们各自的娘家。日后你们找一个人家嫁掉,好自为之吧。”她挥了挥手,“都将她们带下去,换上平常女人的衣裳吧,好生款待。” 十三个女人被带走后,芮芬奇说:“左尚书,十三名国贼已经全部斩首示众,本官不想杀人过多,杀人过多就很容易破坏了生产力,国家实力就遭到了创伤。好吧,只对梁鸣泰、夏培流二国贼夷三族,其余的十一名国贼的家人全部押往荒凉地方开垦土地。另外国贼李羽正、梁孜声、吕志皋、彭自用、汪瑾、杜驭七名国贼无论是战场上格毙,或者在逃,他们的家人全部充军为官奴,发配北方垦田,不得有误!”左胤合着手说:“芮参知,英明果断,大智大勇,实乃皇家风范。下官会同大理院丞全力办好此事。”芮芬奇随即撤座离去。 延进帝将生杀大权交给芮芬奇,让她担上女屠户之名,损害她的声望,哪里知道她只杀了梁鸣泰十二人,加上自缢的牛莉以及梁鸣泰、夏培流二人的被处死的三族,也不过区区三百人。如果大开杀戒,少说也要杀两万多人。延进帝扼着手叹道:“想不到她这么一来,却赢得天下人交口称赞,说是宽厚仁慈的贤妃。芮芬奇她确实超过朕多多,朕什么都比不过她。”他想,江山落到芮芬奇手里是迟早的事,而自己又找不到强有力的继承人。如若想除掉芮芬奇无疑是自寻死路,再说其他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梁鸣泰这个蠢货不是夺了父亲的江山吗?他思来想去,还是听天由命,一切顺了芮芬奇,日后她芮芬奇至少对自己也要有个夫妻之情,不至于做得太绝情,如此一来,自己的下场不可能多惨。 初冬的平都,阳光还是明媚的,交泰殿的远外各式各样的旗帜迎风飘扬。文武大臣一个个走了进来,大殿门外的钟声陡然敲响。太监毛加旭站在殿上大声叫道:“皇上驾到!”文武大臣们全部跪下来,三呼万岁。 延进帝坐上宝座,喊道:“众位爱卿平身!”他朗声说道:“今日朕上朝,处理朝廷有关大事,群臣不得奏本。待处理完毕,视情况而定,如有宽裕时光,可择其要点简要奏来。现由毛加旭公公宣读诏书。” 太监扬起拂尘,躬身接过诏书,站到宝座旁边拿腔拿调地宣读: 我朝臣妃芮氏芬奇满腹韬略,能征善战,为恢复敖炳江山,立下战功无数。协助朕治理遭受战争创伤的朝廷殚精竭虑,克勤克俭。自入宫中,力助圣驾,处事果断,行为颇当。忠勇护国,整饬朝政,扶持朝纲,其行可嘉,其绩可陈。现颁诏,特赐宸妃芮氏芬奇以安平王封号,可予全权临朝视事。 太监宣读完毕,扬起拂尘对里面喊道:“请宸妃、安平王芮娘娘临朝视事!”文武大臣们注目视之,只见里面走出美女打扮的芮芬奇,胸前摆动着两支长辫子,下垂的裙服款款而起。她来到延进帝前面跪下叩头,延进帝扬起手,说道:“爱卿平身,来来,坐到朕身旁。”太监随即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到宝座右首并列,芮芬奇跑上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文武大臣们满腹疑异却不敢声张,公然偶坐的芮芬奇既不是朝中大臣打扮,又不是皇后模样,却是一个与世不同的民间美女,头戴黄纱尖形棕帽,后面下插碧玉簪,前插银钗,身着镂金百蝶穿花红大衫加衣袖天蓝夹袄,下罩翠绿百皱裙。银项圈亮晃晃,辫梢上大扎红头绳,鲜艳惹眼。她脸色平静,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大大的眼睛目视着文武大臣们。 延进帝说:“众位爱卿,时光尚有宽裕,有本快快奏来。”丞相庄应文奏道:“陛下恢复敖炳江山,英明神武,才智无双,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想当初义旗一举,万民响应,众位英雄协助,一统江山。如今敖炳欣欣向荣,焕然一新,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斩灭国贼,朝政清明,海国天下,皆呼万岁。然祖制不可违,朝廷一切礼仪必须合乎礼制,按部就班,国体方能长治久安。切切不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自古教训,牝鸡司晨,丽人干政,取败之道,礼乐崩坏,血流成河,妖魔纵横。陛下,殷鉴不远,万望多思啊!”说到这里,喉咙哽塞,似有哭腔。 芮芬奇冷笑道:“啊哟哟,好一个庄丞相,奏本起来有声有色,甚至涕泪交下,千古不朽的忠臣啊!请问,庄丞相何时当上太傅耶?所言所语,颇含讥讽,实际剑指臣妾,句句锋芒毕露,字字见血封喉。臣妾不得不要讨教讨教庄丞相,何为祖制?臣妾今日确实穿着鲜艳,也就是丽人也。如此一来,坏了庄丞相的所谓祖制。封建礼教无非是进食男女不同桌,进言议事男女不同堂,更不可杂行。女人料理政事更是惊世骇俗。庄丞相大人呀,今日你要说清楚,是不是此意?” 庄应文结巴地说:“这、这并非臣本意,本、本意是、是为皇上分忧。”吏部尚书万安说:“陛下,依臣所见,老丞相所言是读了《礼记》,说了自己的心得而已。宸妃娘娘,圣人之言,谁能违背耶?”芮芬奇轻蔑地说:“好一个心得而已!过去的事不说,眼下敖炳内乱还未彻底平定,国力没有得到恢复乃至上升,你们哪一个能站出来保证三年之内使国家强盛起来?对外是丹朱人正虎视眈眈,随时兴兵犯我敖炳河山,你们哪一个能保证领兵前去遏止丹朱人的进攻?啊,你们说话呀!……朝廷里如若有人站出来保证做到这两条,老娘自然交权让位。”说到这里,愤然站了起来,摆着手说,“烂死无用的人最会说出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馊话。庄丞相,万尚书,你们这些人可要弄清楚,社会是向前发展的,有能有德的人应该位居高官,参政议事,不分亲疏,不分贵贱,也不分男女,浩浩荡荡,此乃时局大势。庸碌的人不可好为人师,板着脸教训你教训他,更别要杞人忧天。长明帝礼乐崩坏并非女人之故,而是梁鸣泰、夏培流两国贼篡政窃国之故,世间谁人不知?” 芮芬奇坐了下去,眼光灼灼看着文武大臣,一个个无言以对,全都沉默起来。延进帝见状,高声道:“还有谁要奏本的?……既然没人奏本言事,退朝!” 芮芬奇、严淑华二人坐的轿子来到姜府门前,忽见两扇打开,两个丫鬟出来向轿子弯腰行礼。芮芬奇见状,喊道:“停下!”八个轿夫将轿子放下来,芮芬奇打开帘子门,轻声问道:“什么事?”丫鬟回道:“我家枚夫人请安平王芮宸妃娘娘留步光临。”芮芬奇回过头说:“淑华,枚香邀请我们俩到姜府,下轿吧。” 芮、严二人下轿进入姜府,姜府上上下下见到芮芬奇晃着两支长辫子,打扮别致,皆觉特别新鲜。枚香挺着大肚子站在里面门口迎接道:“安平王芮参知,方夫人严参赞,二位请坐到堂上来。”芮芬奇笑道:“枚夫人好,你家巫夫人在堂前吗?”姜承德的正室夫人巫良英随即从后门出来,福拜道:“芮娘娘,方夫人,你们光临姜家,姜家蓬荜生辉,妾也无限喜欢。” 芮芬奇夸赞说:“巫夫人长得好生标致,额头、脸堂都很饱满,人们只要一望,就晓得巫夫人是有福之人啊。”巫良英摇摇手,“芮娘娘你说笑了,妾也只是一般女人的人样子,什么本领都没有,只不过守守妇道而已呀。” 两个丫鬟上来奉茶,芮芬奇笑道:“唉,这一向口渴得很,天天要跟后党的人打口水战,嘴里的元气都要说掉。本官是个女人,做的事比起他们那些人不知要强多少倍,但他们偏偏瞧不起女人。本官出题目,他们哪个都答不出来,叫他们做事要打包票,又一个都不敢承担。哈哈,最后还得老娘来。”她抿着嘴连喝了几口。 严淑华说:“庄应文、万安几个人见我们在朝的女人扬眉吐气,真的叫个寝食不安,总想着算计我们,密谋铲掉我们的根基,可是他们又没什么能耐。不过嘛,芮参知,我们女人有时候行走不便,比如枚香现在要生产,只能呆在家里,不能出来做事。我们女人在朝廷为官,还得重用我们信得过的人手啊。”“严参赞,你说的这个本官知道,但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得慢慢来。凡事都有个渐进的过程,适应下来,人们才得接受;步子一快就容易遭到反噬。”芮芬奇抓着辫子摩摸道。 巫良英说:“芮娘娘头脑灵光,本领高强,常胜将军,连战皆捷,料地如神,指挥有方。手下战将如云,贤能之人众多。妾乃一般家庭妇人,只懂得针线家务,生儿育女,军国大事一皆不知,所以议论朝政也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芮芬奇说:“唉,话不能这么说。巫夫人你把姜府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算是对姜老爷、枚夫人的鼎力支持。姜老爷、枚夫人为朝廷做些大事,那么你巫夫人也就间接地为朝廷作出了贡献,我们这些人都不可小瞧啊。”巫良英咯咯地笑道:“芮娘娘你真会说话。” 枚香说:“芮参知,云娴、曲玲她们都在蒋府你跳舞,要不要遇遇她们?”严淑华提议道:“芮参知,我严淑华最近几天一直在蒋府里玩。眼下,我和你,还有枚香,三个人到那里玩上两三天,免得天天都要跟庄应文、万安那帮后党唇枪舌剑,不妨让他们的气焰嚣张一下,最终是必然露出马脚的。我们一旦反击,就能抠住那帮家伙的死穴。”芮芬奇点点头,将两支长辫子一一放到背后,对枚香说:“你坐我们的轿子,到了晚上还送你回来。”枚香点头同意,当下跟着坐进了轿子里。 蒋府里面有一个大厅,十几个女人在那里跳舞。芮芬奇一到,众人便都停了下来。蒋应震夫人尤芳弯腰鞠躬,说道:“芮娘娘,妾尤芳拜见,我们十几个人在此处跳舞,但她们当中有人会下棋、荡秋千,还有人会弹琴、弹琵琶,妾会吹笛子。”芮芬奇说:“蒋夫人哟,你家蒋府是夫人俱乐部,也带本官来玩玩。”尤芳拍着巴掌说:“欢迎欢迎,妾受到沐浴,理当感恩不及呀。怎么样?芮娘娘中午在我蒋家吃饭,饭后继续玩,听随芮娘娘玩哪一样。”芮芬奇晃着辫子说:“我们三个人的呢,不知蒋府锅子里有我们三个人的份儿。”“有啊有啊。”尤芳拉着芮芬奇的手说。 芮芬奇、严淑华两人跳舞,枚香因身子有孕,坐到客厅里跟聂双云、宋雪珍两个谈家常。芮芬奇跳了许久,坐到靠墙的凳子上歇息。她抹着额头上的汗,笑着说:“人不经常活动,稍微费点力就疲劳不得了。唉,本官也就跳了一会儿舞,额头上直冒汗。” 一个打扮入时的夫人笑吟吟地跑过来,喊道:“秀英啊,你够认得出妾是哪一个?”芮芬奇瞅了瞅,淡笑地说:“本官确实认不出,还请谅解。”那人说:“妾是应春香,跟你是姨表姐妹。”芮芬奇还是茫然,摇摇头,“没什么印象。”应春香说:“你我也只见过一次,那次你练功失手,家人都以为你死了,将你殡葬入棺材里。二十多天后,因有两人盗篓,你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第二天,家里人都来见你,当时我也在场的。”“噢。本官想起来了。那一次为了助兴,你第一个表演节目,弹古琴,弹的百鸟朝凤的曲子。你弹得非常好,本官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嗯,夫君叫什么名字?”“啊,妾的夫君叫季培丰。”“啊呀,季培丰是本官的部将,他跟在本官后面打了好几回打胜仗呢。” 应春香感慨地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秀英妹子由于很有本事,就很容易遭人嫉恨。红眼病特别重的人时时刻刻想谋害你。没办法你就对你的娘家人下毒手。芮本固姨丈就死在梁鸣泰的手上,让人用绳子活活勒死。他们还不肯罢手,追杀你芮家人,非要赶尽杀绝。好在世上的好心人也不少,姨娘总算把个命保下来了。”芮芬奇沉吟了一会,说:“春香姐姐,季夫人,有空到平都,就进宫到碧霞宫你玩上几天,本官一定好好的接待你。”应春香低声说:“眼时愚姐还不想去,据人家说,朝廷里的后党正密谋对你下手,至于怎样下手,愚姐未能打听得到。秀英妹子,最近一段时期,不管到了哪里,千万要注意啊!” 芮芬奇点了头,站起身,喊道:“刘夫人,梁玉英。”梁玉英回过头一望,大笑道:“啊呀,妾还以为是其他人喊的,原来是芮将军你哟。唉,妾只顾往前跑。……芮将军怎么打了两支长辫子?好看好看。”芮芬奇晃着辫子笑着说:“本官手头上的事比较多,早上起来梳头怕烦人,那个梳子头顶中间两面分,从头顶直梳下来,只需几下子,而后编起三花辫子,后头绳一扎就行了。编了这边,再便那边,花不了多少工夫的。”梁玉英说:“打二叉辫子好看是好看的。依妾看,人不能超过三十多岁,皮肤要白嫩些,辫子长到半腰最相称,一相称就好看。” “哟,依照刘夫人所说,那本官将辫子剪掉一尺。哼,本官打二叉辫子可遭到不少的老封建的指摘呢,谩骂本官不讲礼教,没衙娘收管,妖魔女转世,总之,骂得多呢。”“唉,女人不该生,一生下来就处处受到限制,小时候这样东西不能吃,那样东西不能吃,非要读个《女儿经》,被管得直条条的。大了到了懂事的时候,天天关在房间里不许见人,叫个坐闺房。嫁到婆家更不得了,做不完的家务事,还要为婆家生儿育女。怀了孕寸步难行,生养的那一阵,简直就要我们女人的命。有的女人养儿养得多,要养十几个呢,年年爬起来喂小儿的奶。生在富人家里,左一个规矩,右一个规矩,弄得我们女人始终抬不起头来。”梁玉英吐着苦水道。 芮芬奇说:“刘夫人坐下来说话。我们女人要漂亮,单单梳个头,时间一长就累得两个胳膊发酸。有时免不了叫丫鬟帮忙,也得花些时间。还有身上来了,也叫个窝酥不得了,老要弄个草纸扎住下身,严重的身上一点劲都没有。月经走了,须得陪男人欢娱。唉,哪叫你女人漂亮的呢?难怪犯人蹲大牢穿褐红色衣裳,这就是叫男人也过过女人般的受罪日子。嘻嘻。” 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袍的女人走过来打量芮芬奇,芮芬奇突然喊道:“秀兰姐姐,本官我是秀英啊。”那女人猛然抱住芮芬奇激动地说:“原来真是秀英妹子你啊。梳了两支长辫子,颈项里戴了项圈,不仔细看模样,姐姐我还就认不出来呀。”芮芬奇问道:“姐夫叫什么名字?”“叫戴加六,在朝廷里当了个刑部侍郎。妹子你肯定认得他的。” 芮芬奇对姐姐耳语,芮秀兰爽快地说:“妹子,到我家去玩玩。我家离这蒋府只隔了两个大街。”芮芬奇说:“妹子今日坐轿子还带了两个人,要喊她们两个陪妹子我一起去。刘夫人,你上去喊那下身穿黑裙子的人,她叫严淑华,你喊她方夫人,就说妹子我要走。”梁玉英“唉”的一声喊去了。 严淑华一来,便又喊枚香,三人一同坐进轿子里。戴加六闻听自己的女人跟芮芬奇是嫡姊妹两个,喜不自胜地说:“我戴加六真是个粗心人,居然三四年来也不晓得芮将军原来芮秀兰的妹子。”枚香严肃地说:“戴侍郎,你是做姐夫的,也要关心姨子的生命安全。据说后党要对芮将军有大动作,宫廷政变的危险一直没有解除。庄应文、万安他们恨死了芮将军,眼睁睁地望着芮将军加官添爵,丝毫没有办法。他们表面沉默,姿态低低的,简直可以说叫个低三下四,暗地里磨刀霍霍,伺机对芮将军下毒手。戴侍郎,你能获悉他们具体的行动方案吗?” 戴加六摸着脑勺说:“庄应文有七八种方案,谋杀方法也有很多种。姐夫了解到的有三个方案,一是在妹子喝的茶具下毒,二是派武林高手行刺,三是想妹子到太尉府,那里设下机关,只要一到立即擒拿。”芮秀兰抓起丈夫的手,说:“戴加六,你要站在我家妹子这一边,千万要保证我家妹子不出事。你今日要当着我家妹子的面说能不能做到。”戴加六跺着脚说:“关键是姐夫我还不完全清楚后党的动向。安平王芮参知,秀兰的妹子,姐夫一旦发现他们要动手的苗头立即转告,并且当机立断采取断然措施。” 芮芬奇将辫子往后一放,说道:“姐夫,妹子相信你。这一次,庄应文老贼一定趁妹子连续七八天不上朝,加紧他们的行动步伐。没有足够的证据,眼时我们是不能采取非常措施的,否则,延进帝那里是不好说话的,我们在政治上倒反而被动起来,人言可畏啊!”戴加六低声说道:“芮参知妹子,后党并没多少人,姓庄的五个人,姓杨的三个人,加上戈海滨、邱昊五六个,也就是十几个人吧。别看他们人少,出手狠毒的。” 过了几天,锦绣园里景物就是那么引人眼球,不因隆冬而减轻绿色。六十亩的园林里绝大多数是岁寒三友:梅、竹、菊,松树、柏树也不少,小山上有五六百年的银杏树,还有几十棵香樟树。弯曲的小河泊竟然有十几座木桥,水面上结上了冰。 芮芬奇领着王小艳、龙粉、肖瑞红三个侍女走进园林里观光,没走多远,遇见了庄皇后。庄皇后笑嘻嘻地招呼道:“芮宸妃,今日我们姐妹们在这锦绣园里趁天气好,好好地游玩游玩。怎么样?”“哦,我们两个在一起游玩吧。”“不,杨贵妃、陶淑妃她们今儿也来了。看,她们在那一边,走,我们俩过去。”庄皇后挽着芮芬奇的手说,笑容可掬。 芮芬奇笑着摆脱她的手,慢悠悠地将两支辫子顺到背后,招呼道:“王小艳,你们三个跟我们到那一边嘛。”庄皇后说:“芮宸妃妹子啊,你是做主子的,也让她们三个下人自由自在地玩玩。我们俩和杨贵妃、陶淑妃姊妹四个一起游玩,实在是难得的。到那边把个小山转一转,望望这里的景物,人可就精神多了。”此时,从东边走过三四个女子,芮芬奇很快认出其中一个是曲玲,她今日完全是普通的宫女打扮。又过来三个宫女分明是迟网英、冒小红、季天姿。芮芬奇心里有了底,大度地说:“王小艳,你们三个人就在这里玩,别要跑多远呀。”王小艳乖觉地答应了一声,便一手拉着龙粉,一手拉着肖瑞红,走了开去。 庄皇后再次挽着芮芬奇的手说:“过了小桥,那边有棵六百年的银杏树,两个人的手抱不过来。”芮芬奇不动声色地说:“这么说,我们就跑过去望望。”两人踏上了小桥,杨贵妃喊道:“芮宸妃妹子,今日我们四个姐妹上山玩,山顶上有好几个亭子,还有座小庙,里面的菩萨不少。”陶淑妃跟了过来,说道:“今日我们姐妹四人出来游玩,都打扮得漂亮,要数芮宸妃最漂亮。”杨贵妃接过口道:“她呀,要是充个大姑娘,谁都不会得促疑的。” 芮芬奇说:“哎呀,山顶上苛燥,除了亭子、小庙,真的没什么新鲜东西。我们还是到那边望望,那里有竹林,树木种类也比较多。”“那里的景物确实好得很,到那里品赏品赏。”庄皇后正中下怀地说。 芮芬奇跟庄皇后手搀手,来到了小山西边,突然发出异样的声响。庄皇后伸手就要抓芮芬奇背后的长辫子,芮芬奇敏捷地抓住她的手反扭起来,庄皇后失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她这一呼救,引来的不是救兵,而是飞镖。芮芬奇两手托起她的身子做挡箭牌。三四个飞镖打偏了,随后而来的两个飞镖全栽到了庄皇后的腹部,她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紧接着又是一阵的毒箭,把个庄皇后的尸体变成一个刺猬,而芮芬奇毫毛未损,安然无恙。 西边山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的格斗声,时间不长,对面有人喊道:“芮将军,五个杀手全部完蛋了!”曲玲从后边跑过来说:“芮将军,我们抓住了他们的两个女同党。”芮芬奇大怒道:“把她们两个押过来!” 焦二梅反扭住杨贵妃的手推了过来,冒小红押住陶淑妃,来到近前,芮芬奇低声怒吼道:“杨宝香,陶宓,你们两个老实交代,是谁安排你们两个伙同庄叶琴来诱骗我老娘的?说!”杨宝香战战兢兢地说:“是庄皇后约定我们俩到这里游玩的,不干我们俩的事。”曲玲手拿匕首威吓道:“看来你是不肯老实交代问题的,那么就先削掉你的鼻子,再削掉你的两个耳朵,挖掉你的两个眼睛,最后扔到荒山野岭喂狼。眼下就看你说不说?” 杨宝香禁不住吓唬,只得求饶道:“别要啊,别要。我说就是了。我和陶宓两个并不曾想要芮宸妃的命,是庄皇后要我们俩配合她,引诱芮宸妃上钩。具体的部署是庄丞相、万尚书他们几个大人事前设计好的。”芮芬奇摆着手说:“好啊,事情我们是继续调查的。现在暂时把你们两个带走,能不能把个命保下来,这还得取决于你们两个自己,就看你们是不是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出来,并且一点儿都不曾隐瞒。否则的话,你们两个一定死得难看!”这真是:挥洒自如游园林,沉着应对反谋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 稳坐军帐生太子 芮皇后退朝后,来到东暖阁辞别延进帝。“皇上,本宫要离平都到民间里走走。朝廷局势基本稳定,再也折腾不起来了。眼下最需要的是在争取得来的短期和平期间努力恢复国力,大张旗鼓地鼓励农户开垦荒地,种植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活跃农贸交易所。”芮皇后上去抱着延进帝吻嘴,说,“此次本宫出游,只带下列陪同人员: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尚宣,亲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兼殿帅府太尉方跃平,斥候署提督阚鳌公公,丞相府长史严淑华,刑部右侍郎曲玲,斥候署同知焦二梅,吏部员外郎季天姿,也就是七个人嘛。” 延进帝惊愕地说:“爱卿,你真的离开朕吗?”“皇上,本宫要出游还得尽早离开平都,早去早回嘛。”“爱卿呀,你今日别忙走,再陪朕一宿。”延进帝乞求地说,当即遭到芮皇后斥责:“皇上,你哪是三岁小孩吗?一天到晚不思正事,老想着酒色之娱,真的不该之至!好了,本宫这就走了。”说完话,头也不回,大踏步而去。 芮皇后回到碧霞宫,召见严淑华,吩咐道:“明日随同本宫先到炳江省龙山府一游,随员共九人。你把他写下来。”严淑华便提起毛笔写了九个人的名字:严淑华、尚宣、方跃平、阚鳌、曲玲、焦二梅、季天姿、王小艳、肖瑞红。芮皇后说:“此次本宫出游带有微服私访的性质,一路上所有境遇你要随时记录下来,特别要注意民风、民情、民心,尤其是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嗯,严长史,你去找曲玲、焦二梅,叫她们二人女扮男装,要她们俩快点做好准备,吃过饭后就出发。” 严淑华问此次出游多少天,芮皇后捋了捋刘海说:“视情况而定,少则二十多天,多则五六十天。……唉,最近天天陪皇上上朝,还要代他处理政事,吃力并不讨好。看来真的还不如到民间里跑跑转转惬意,顺便摸摸民情,也看看地方官员如何做好子民的父母官的。德能兼备的要提拔到朝廷里来,毕竟武夫们处理政事还是有欠缺的,不称职的要调整,刁钻顽劣之徒必须卷铺盖走人。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的,必须按律惩办。” 严淑华笑着说:“如果芮将军你来当皇帝就好了,可惜你也是个女人,至多只能当皇后。”芮皇后竖着手,愣了一下,说:“其实,女人也并不是不能当皇帝的,关键是事在人为。据说唐朝武则天就当上了皇帝,她当皇帝的时候,国力还蛮发达的。……唉,现在本宫还不能说女人能当皇帝,否则,一定会遭到有心人的挑唆,更容易引起皇上的猜忌。严长史,今后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以免授人以柄。” 严淑华点头说:“是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这些女人只有跟住你英明的皇后,才能立足于官场。如遭遇不测,也会重蹈前人的覆辙的。”芮皇后赞许地说:“严大姐从政两三年,也有政事管理经验了。你赶紧去找曲玲她们,而后把有关政务安排好。” 当天下午由于方方面面的缘故未能出发。晚上,碧霞宫热闹起来了。坐在桌边喝茶的女人,看上去是三十岁的人,她遗憾地说:“唉,我林翠芳全没点武功,如果也像曲玲、季天姿她们能够三拳两脚的,少不了也跟在芮皇后下去跑跑,外边的世界肯定要美妙得多,就是了解下层人的生活方式也是好的啦。” 梁玉英说:“商夫人啊,你我两个毕竟是个普通的女人,只能在家里当夫人,给夫君帮衬帮衬。……可惜我刘家住进了平都皇城里。假如我刘家还在龙山府住的话,芮皇后到我刘家玩玩,那该多好啊!我梁玉英跟你商夫人一样,既不能走,又不能飞,简直就是个没脚蟹。人家说话呀,人不中,嘴凶;牛不中,尾动。唉,我们这些没脚蟹女人除了一张嘴而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如人。你看,季天姿她们这些姑娘人家能说能动,而且武功还不小,普通的两三个男人不是她们的对手。时代不同了,英雄出少年,而且还出少女。” 抿着嘴笑的是季天姿,正是二八佳人,两只黑而发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俊俏的瓜子脸,身穿淡青色长裙,显得苗条,肌肉既有弹性又有力,分明是个力量型的姑娘。她说道:“两位嫂子,我比常人幸运的也就是两条,一是我家左右邻居皆是武术世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容易学到点武术;二是遇到英明的芮皇后,并且受到她的赏识和重用。此次随同主子出游,一定保护好主子,同时也做点有意义的事。” 男人模样的曲玲走进来,笑哈哈地说:“季天姿季小姐,跟本公子回家,肯定有你好日子过的,……嗯,本公子从来都敬重女人,怜香惜玉,叫个对女人的关爱无微不至,甚至给女人擦屁股,洗脚,倒马桶,啊哈,世上的哪个女人找上本公子,纯粹是她的福分。” 季天姿歪着头说:“曲侍郎充小伙头子,嗯,还戴瓜皮帽的,身穿黑腰捆,下哈吧贴上了点胡须。细细望望,你那下身裤裆你不挺,不挺,肯定就少一项。” 曲玲说:“你是说我没子,可我还是有子的,叫个什么子呢?”季天姿肆虐地说:“你曲玲也跟我们一个样,是个瘪子。”曲玲伸出五指一摆,说道:“季天姿你说错了,是和毛子,只不过团起来的呗。” 梁玉英手指着曲、季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呀,一个苏夫人,一个季小姐,说话只顾自己说得快活,一点都不忌生冷。世人晓得你们两人如此辣侉,肯定要骂你们两个没衙娘收管,,女流氓这些难听的称呼可要送给了你们两个。”曲玲抹着嘴说:“我们说笑的,不说不笑,误过年少。你们说,我曲玲这一打扮,像不像个小男人?”林翠芳瞅了瞅,说道:“像是像个小男人,不过嘛,可你不能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曲玲点点头,“这自然啊,不然的话,我曲生岂不空读了孔文宣帝的书呢?” “曲生啊,要不要跟本员外到城里走走,顺便拜访教谕,请他点拨点拨,阐发四书五经微言大义。”曲玲谛视来人,原来是乡下财主打扮的焦二梅,连声赞道:“像像,宽宽的额头,满嘴的胡子虽然不长,但也能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梁玉英笑哈哈地说:“哎呀,我老妇人年老昏花,猛一看上去,还就不晓得是女扮男装的季夫人。瞧你这身打扮,倒能冒充我的夫君。”季天姿蹦跳地说:“正好,我姓季,季夫人眼下就做我的父亲大人。”说着,便挽着焦二梅的膀子说,“爸爸,今儿你出远门做亲戚,也把女儿我带上娘舅家里玩玩,表哥读的那些书,我跟他借借。”焦二梅粗着嗓子,咳了一声,说:“怎能带你个鬼丫头去呀?你们表兄妹两个岁数都不小了,要是做出了有伤风化的事出来,我武员外这张老脸往哪搁呀!不带不带,给老夫乖乖觉觉地在家里坐闺房,大家人的小姐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在外边走动呢?” 林翠芳手拿小圆纸扇扇了扇,说:“今儿房子里的人多,各个人说话的热气散布出来。你们看,我额头上倒冒汗呢。……唉,人是年少时活得最有意思,能走能飞,能吃能睡。上了岁数的人只见走下坡,我们女人啊,人老珠黄,颜色一天比一天退化。身在小户人家还好,少年夫妻老来伴,相依为命,和和睦睦,到老不分手。大家人家好呢,夫君专拣嫩花儿摘,小老婆找上一个又一个,哪把个结发妻子放在心上,最后沦为家庭大妈的角色。”满屋的女人说说笑笑,不觉已经很有辰况了。 “驾!”平都外城门跑出七八条马,男骑手、女骑手,挥着马鞭两下,马儿奔跑了起来。此时,一辆马车出了城。坐在马车里的是夫人打扮的严淑华,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人,她身旁坐的正是芮芬奇,梳着光滑滑的两支长辫子,身穿一件半旧的淡青长裙,颈项里系着红扎头巾,露出点光亮的分明是银项圈,脚蹬乡下女人长穿的绣花布鞋,似乎只有十七八岁。 严淑华抓起芮芬奇的手说:“丫头头呀,到人家做亲戚,可要喊我妈妈,到时候可不能叫我老身难堪。”芮芬奇摸着她的发髻说:“妈妈,你今儿多大岁数呀?养了几个儿子啊?”严淑华红着脸说:“你怎能这么伤我的自尊。唉,我虽比你大三岁,至今还不曾怀孕过,哪有个一儿半女的,乡下人说话,不养孩子的婆娘是公婆娘,没想到我严淑华还就做上了公婆娘。”芮芬奇说:“方将军在战场上蛮凶的,能把丹朱人的上将军朱铁环的首级取下来,却不能把他自己的婆娘摆弄好。”“别只顾我们说笑,马夫听到我们说话,也不知怎么想的。”芮芬奇听了,不再说笑。 天黑之时,她们两个便在洗砚镇住进了袁家客栈。客栈老板娘见住进了两个女眷特别高兴,她打着一壶水上来搭讪:“你们母女俩是从哪里来的?”严淑华说:“我们是从晋窑来的,到秦山看望老身的夫君。他是那里的一个游击将军,已经有两三年没回晋窑。” 老板娘说:“做个女人老见不到自己的男人,确实憋得慌。说个没出息的话,我跟你恰恰是两反,住在这客栈里,一天到晚见到的是各色各样的男人,一个女人都望不到,只晓得收收银子,烧烧热水,日里跑到各个房间查点查点,说不上什么话。今晚见到你们母女俩住进来,我来谈谈一些家常话。唉,你家姑娘多大呢?”严淑华装腔作势地说:“啊,你问的她?今年十七岁了,谈的人家小伙头子,是秦山宋知县的大公子,想在年底给他们把事情做掉。唉,也不知我家女婿长的什么样子,这门谈了有六七年。宋家从没有看过一次年亲。老板娘子,你说这人家够晓得点世理?”老板娘点点头说:“这人家也真个吝啬的,孩儿结婚之前,多少也要看一两回年亲的。” 老板娘问道:“我们俩说话说了这么长的功夫,还不晓得你叫个什么名字。”严淑华笑着说:“老身贱名叫个严扣忙。”“老爷贵姓?”“姓方。”“你家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唉,她名叫方秀英啊。”老板娘笑着自我介绍道:“奴家名叫钱粉銮,男人他姓袁。” 严淑华说:“袁夫人,今晚我们谈家常已有好长时光了。”老板娘说:“还不曾有辰况的。方夫人,你够曾听说皇宫里的芮皇后呀,她本事可大得很呢,朝廷里大大小小的事料理得条条适适的,她说出去的话,文武大臣们没有一个不敢听她的。”芮芬奇插话道:“世上有本事的女人够多得很,譬如你老板娘就很有能耐,热情接待客人,嘘寒问暖,虚心地查点客人,做到知根知底。秀英我长到这么大,见到会说的女人还真不多。” 老板娘摇摇手说:“说我钱粉銮会说,还要把人家的哈巴股笑得没处兜的。姑娘呀,今日晚上见到你们两个女眷住进客栈里,才有个机会女人跟女人谈谈家常的。”严淑华说:“唉,袁夫人,你们这里的人对朝廷里发生的变故有什么看法吗?”老板娘整了整衣襟说:“皇家的事不好说,说得不好脑袋搬了家,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我们小民百姓从来不问朝廷的事,只问一条,朝廷够给小民百姓好日子过。芮皇后她是一个好人,国家有难,她带头减掉自己的享受,吃的穿的不比我们小民百姓好到哪里去。如果国家跟丹朱人打仗,小民百姓最近几年就肯定没好日子过,和平相处多好啊!” 翌日,马车继续向北赶去,行到野外田间大路上,忽然来了五六个骑马的人迎面而来。马夫主动将马车停到一边,好让他们通过。却有一个后生往后退,待其他人走了后,他下马走到马车旁边,将帘布拉起来,嘻嘻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里面坐了个黄花闺女。唉,你今年多大呢?”严淑华斥责道:“我们衙娘两个赶路的,你个男人私自将我们女人坐的马车上帘布拉起来做什么,成什么体统?”后生扬起脸说:“我裘三想找个女人夜里捂捂脚,唉,我看中了这个小姐,蛮漂亮的,正合吾意。你叫马夫把车子往我家拉,我裘家吃的喝的不比城里的胡财主差。” 马夫劝道:“裘三公子,我说你莫作孽呀,事情闹起来,恐怕你承担不了,好好的人儿弄了个缺胳膊腿儿的,那可就惨了。”裘三正要作恶,忽听到炸雷般的吆喝,吓得目瞪口呆。“畜生!给我赶快死了滚!”一个满脸虬须的汉子下马直奔上来就是一个嘴巴子,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老想着惹花粘草,一望到漂亮的姑娘人家,魂儿就不在身上。” 裘三捂着脸,一跃身子,上了马就往南狂奔而去。汉子上来打招呼地说:“赶车的大兄弟,对不起车上的夫人小姐啦。我叫裘祖,那个畜生是我的三儿子,大儿子跟我到外边做生意,二儿子是个读书人,就这个三儿子死没出息,全不想着做正经事,今儿我把他带出来学做生意,没曾想到他老毛病又发作了。做人要做堂堂正正的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都不能做。想当初我裘祖在平都皇城里也是司隶校尉手下的都尉,朝廷里的奸臣拉我入伙,我说我裘祖吃的是皇上的饭,不参与作乱,也不许作乱的人胡来。后来,大奸臣梁鸣泰就撤了我都尉之职。我随即辞职不干,算了二百两银子给我。我回来就用了这笔钱开木行,又在洗砚镇开了个南北货店。” 芮芬奇扒开帘布,下车弯腰向裘祖福拜,缓缓说道:“裘都尉,小女子秀英这番有礼了。奴家敬佩你是个忠诚的英雄。此次去秦山见家父,路过这里。请问你家读书的二公子大名。”裘祖抱拳说:“我家二小名叫裘汝珍,在家读书最喜欢跟人谈古论今。姑娘,今年多大呢?”“奴家十七岁,也喜欢跟人谈古论今。嗯,奴家看你眉粗耳方,中庭饱满,像个汉昭烈帝时的忠心护主的燕人张翼德,丢弃你这样的人才,朝廷岂不可惜?”裘祖笑了笑,指着车子说:“坐在车子里面的是你家什么人?”“告禀裘都尉,她是奴家的妈妈。”裘祖瞅了瞅,说:“小姐,我走了,日后有缘再相会。驾!”他打马就往南奔驰而去。 马车上路,当天停在秦山县衙门里,龙山府同知兼秦山县知县林云平跪在车前迎驾。“小臣不才,前来迎接芮皇后。”芮芬奇走下车子,理了理辫子,说:“林大人,请起请起。林夫人呢?也不来接待她的妹子呀。”林云平躬身道:“她在县衙里的。”芮芬奇便跑进县衙后面的屋子里。 “凤兰呀,妹子来望你来了。”林夫人抬头一看,原来是芮芬奇,急忙跪下拜道:“芮皇后,妾有眼不识泰山,居然直跑进我林家也不晓得。”芮芬奇上去拉起她,说道:“咱们姐妹们玩得好,还要跪拜做什么?再说这里又不是在朝廷里。这回妹子下来是微服私访,你就喊我方秀英妹子,陪我下来的,”她指着跑进来的严淑华说,“她严扣忙以我妹子的妈妈为身份,以后来了外人,你凤兰姐姐记住就是了。今儿我妹子想到上一次姊妹们在你家里说说笑笑,那多有意思!唉,坐在皇宫里太单调,上了朝又是个没完没了的,这个事那个事弄得你家妹子我六神无主,不做就对不起皇上,做了又愁合不合满朝文武大臣的意。事情做得好,大家没话说,一旦做得走了样,闲言闲语就满天飞起来了。” 朱凤兰说:“别光顾说话,先坐下来喝茶。我晓得坐在马车上行了这么远的路,少说也要有两三天,人肯定是疲劳的。”林云平回来问道:“芮皇后,此次下来找下官,有什么要吩咐的?”芮芬奇摆着手说:“此次下来是访访民情的。我曾经跟你家林夫人一起玩过的,所以第一站找个熟人。哦,对了,我先把我这回的身份告诉你,免得公开场合穿了帮。林大人,她是丞相府的长史严淑华,方跃平大将军的夫人,现在以我的妈妈身份出现,改名叫严扣忙,谈到她的夫君就说是龙山府参将方源,横竖是人家不清楚官场的底细。我呢?就叫方秀英,是你家林夫人的表妹子。” 林云平担心地说:“你们在我这里,朝廷够有人在此保护你们。”芮芬奇摆着手说:“林大人,你放心好了,有人保护的。吃过饭后,我想凤兰姐姐和我们一起到大街上走走,明儿到玉佛寺上香,会会天下平民百姓家的女人,顺便了解秦山的地理风情,岂不快哉!” 林云平说:“芮后,像你这么标致的模样,在外边容易惹眼呢。”芮芬奇说:“好多的人说,男人要创,女人要藏。我看这话说得不好,女人怎么啦?就不能抛头露面,一天到晚关在闺房里不见天日,岂不如同一个废人?至于女人比男人容貌俊俏,那是上天的赏赐。” 说话间,家佣端来饭菜。林云平抬起手说:“请用餐。”芮芬奇在下首坐了下来,说:“林大人,你们男人上面坐,跟我们女眷一起进餐,别要拘什么礼节,男女怎么就不能同桌吃饭?馊话!还有你的师爷也叫他一同吃饭。凤兰姐姐,还是你喊师爷吧。” 师爷来了,彼此寒暄了一番,便坐下来吃饭。朱凤兰说:“今儿是青菜烧豆腐,单炒大蒜,韭菜炒布页丝儿,红萝卜汤,一样荤菜都没有。”芮芬奇笑着说:“这些素菜好呀,人吃了清面白秀,脸皮子好。”严淑华咯咯的笑着说:“你真会日白的,说话全不打草稿。”芮芬奇放下碗,煞有介事地说:“新鲜的素菜人吃了,年轻气壮。你可别小看这萝卜汤,吃了就是叫你消食透气。可是有好多人嫌它有苦味,要吃甜的菜,实际上甜东西吃多了并不好,甚至还会弄出大毛病出来呢。再往后丝瓜上来了,摘个嫩丝瓜捣成渣儿,包在纱布里,往人的脸皮上包包扎扎起来,过了一两个时辰。取下来,人的脸上就刷白粉嫩的。你们看,我二十一岁的人冒充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跑出去说给人家听,还就没一个人怀疑。”大家听后,也都信了。 三个女人跑到城隍庙,那里的人便多了起来。芮芬奇跑进庙里,手拿一支香跪到蒲团上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把香插进香炉里。严淑华、朱凤兰也敬了香。芮芬奇理了理辫子,然后两手扒了刘海,问朱凤兰:“姨娘呀,秦山哪家好玩?”朱凤兰说:“这可要问问这里的人。对了,”她忽然上前拉住一个女人说,“溴苹,宦同知家后花园够有人玩啊?”“有啊,你想到宦家后花园玩?”“溴苹,我家来了两个亲戚,大街上走了走,觉得不怎么好玩,我想带她们去个好地方玩玩的。”“哎哟,林夫人把亲戚带到宦同知后花园游玩,那我带你们一同去,宦夫人肯定欢迎。”名叫溴苹的女人欣然地说。 朱凤兰将严淑华、芮芬奇二人叫了过去,介绍道:“龚溴苹,这两个人就是我家亲戚,姐姐严扣忙,侄女方秀英。”龚溴苹一手抓住严淑华的手,另一只手抓住芮芬奇的膀子,笑哈哈地说:“你们是衙两个。宦同知有个小姐,名叫宦香茹,打的两个长辫子,一天到晚嚷着要到野外野外溜达,说是关在家里快憋死了。宦同知没办法,就把个姐夫家的小姐弄到家里陪她。这个小姐名叫覃丽琼,梳的也是两个长辫子。两个人在一起玩,活像个双胞胎姊妹。” 严淑华攀谈道:“龚溴苹,你家老爷贵姓?”龚溴苹摆着手说:“啊呀,我家夫君还老爷的,老百姓一个。祖上承蒙皇恩浩荡封了个侯爵,如今什么爵位都没有了,就是享有三百亩田的租子,收成上来,就派个管家下去把租子收到手。最近纪彭乡没人做三老,找我家夫君去做了,一年下来也能弄上七百多两银子。噢,我家夫君姓郑。”严淑华随即招呼道:“郑夫人,那就请你引荐引荐。” 四人来到宦府门前,龚溴苹上去说了,宦家的家丁通报主人,主人很爽快地叫开门迎接。四人进去见了宦同知都叩了头。宦同知说:“郑夫人,你陪林夫人、方夫人母女俩,去见我家娘子葛姣玲。”说着,拿脚走了开去。 由于龚溴苹对宦家非常熟悉,绕了几个弯子,跑进里面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房子里。宦夫人在里面敬香磕头念经。等她念好了经,龚溴苹小声说了来意,宦夫人随即起身说:“好好,先上客厅里喝个茶,熟悉客人后再谈玩呀。” 大家来到客厅里,家佣马上给各人泡了杯茶。龚溴苹笑着一一做了介绍。芮芬奇说:“宦夫人,听说你家香茹小姐读了不少的书,我很想见她。”宦夫人说:“你坐在这里,我去喊她。她在房间里跟丽琼表妹子下棋的。” 严淑华说:“郑夫人,你家儿女多大呢?”龚溴苹说:“大小伙今年十五岁,不稂不莠,什么事都不会做,我家夫君也不管教。唉,我个女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呢。两个丫头倒蛮听话的,读书、做针线都不赖,平日里洗锅抹碗,扫地擦桌子,勤力不得了。说来说去,每个人都是个命,儿孙自有儿孙福,愁到天亮菜也黄。唉,方夫人,你家儿女呢?”严淑华胡诌道:“我就养了个宝贝儿子,今年十八岁,竟然到了中安南边当兵去了,我哭也没用。照你郑夫人的话说,老子不拿个主,叫我个做娘的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乐得我带秀英丫头出来游玩游玩。” 朱凤兰拍着手说:“啊,来了,两个大姑娘都打的长辫子,文文静静的,像大家人的小姐。方小姐,你见她们呀。”芮芬奇随即站起身招呼道:“哪个是宦香茹小姐?”跑在前面的一个笑吟吟地说:“我是宦香茹,请问方小姐,你叫什么名字?”芮芬奇说:“哦,我叫方秀英。她呢?”宦香茹说:“她是我家表妹子,名叫覃丽琼。”芮芬奇上来拥抱宦香茹,说:“好漂亮的人儿,今儿我们姐妹三人一起出去到你家后花园玩玩。”三个人一致同意,便走了出去。 外边的景色处处秀丽。宦香茹说:“我们去荡秋千。”芮芬奇问秋千架子在哪里,马上回道,“看,就在那边的空场里,四处都长了杨柳树。那地方真优雅。”三人走过去,有两个小伙头在秋千架上玩。宦香茹说:“春鸣,你们两个到别的地方玩去,让给我们丫头玩。”小伙头望了望三个长辫子姑娘,说道:“让就让,你们三个丫头玩,你们可要当心的,秋千一旦荡起来,好长时间停不下来,过不多长时间,头就发昏,从秋千架子上摔下来,那可不得了的呀。” 宦香茹骂道:“嚼你的虫的,专门吓唬我们丫头人家。”覃丽琼笑着说:“他们两个是绝猴子,想吓唬我们打退堂鼓,今儿偏要荡起来给他们两个小伙头看看。”她便上去荡了五六下。宦香茹客气地对芮芬奇说:“秀英妹子,你来荡吧。”芮芬奇故作扭捏地说:“我还不曾荡过秋千的,香茹,你先荡给我看看,然后我跟在你们后边学徒。”宦香茹便上去荡了七八下。 覃丽琼嚷着说:“秀英,你当真做小姐的,就不敢荡秋千吗?”芮芬奇扒了刘海,然后将两支长辫子放到背后,谦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够能荡得起来,试试看吧。”芮芬奇两脚站在蹬板上,然后猛地一蹬,大幅度地悠了起来,两支长辫子马上飞动起来,侧面看过去,分开来跟身子显然成了八字。芮芬奇这一荡,前后有五十多个来回,惹得二男二女齐声欢呼:“秀英荡得太好了!太精彩了!” 宦香茹自豪地说:“春鸣,你们小伙头门缝里看人,把我们丫头人家看扁了。怎么样?秀英小姐够有你荡得好?”那个小伙头竖起大拇指头:“秀英小姐荡得好,了不起,值得佩服。” 三个人老到后花园转了一圈,便坐到亭子里的石凳上。宦香茹说:“一个人投胎要投个男人身子,什么地方都能去。像现在的三春头上,满眼春光明媚,莺歌燕舞,鸟语花香,就是上阵打仗也比关在房间里过日子有意思得多啊!”覃丽琼说:“做个男人是有意思,祖逖中流击楫,马援马革裹尸,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韩信十面埋伏,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人生写入春秋史就要写得浓墨重彩,名垂千秋,不枉来到人世间一回。哪像我们这些做女人的,生下来,父母教你个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好像是专门供男人亲呀吻的,晚上陪男人睡觉,让男人的,与猫儿狗的没多大的区别。” 芮芬奇逗道:“你们俩厌恶做女人,只能怪阎王爷没能顺了你们的意,要不然,你们俩还上阎王爷那里跟他商议,给你们俩下面都栽个根儿,这不就得了吗?”宦香茹噘着嘴不高兴起来了,“方小姐,你说话损我们两个,损得不轻的。”芮芬奇举着双手说:“香茹小姐,我秀英说得不好,要不要打我的嘴巴?”宦香茹“噗嗤”笑道:“别做可怜巴巴的鬼样子,走吧,我们三个再跑跑。” 覃丽琼摆着身子说:“话说回来,世上有本事的女人还是不少的,花木兰代父从军,穆桂英大战洪州,樊梨花助夫征西,梁红玉擂鼓抗金,这是武的。文的有蔡文姬、谢道韫、卫茂漪、李清照、管仲姬。听说当今的芮皇后有文又有武,她手下的女将军有十几个的呢。” 宦香茹晃着辫子说:“做个女人就要像芮皇后那样,上马打仗,下马吟诗作句,还能治理国家大事。她那个人生就叫个众彩纷呈,美轮美奂。” 芮芬奇笑了笑,说:“我说呀,香茹小姐,丽琼小姐,你们也很有本事耶!见贤思齐,矢志不渝,立言、立德,就能立功,关键在于一个恒字。”两个姑娘都摆着手,覃丽琼说:“我们两个能有什么本事,哨棒掉在茅缸里拿起来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是个没脚蟹啊!” 芮芬奇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只要迈开第一步,认准了人生方向,拼命地去努力奋斗,即使不能成功,其人生也是多姿多彩的。我秀英劝你们读书,也许将来朝廷会有这么一天设立女科,让女人也走上考场。一旦有了这个机会,你们俩可得拿出看家本事出来,考中了说不定当个女翰林,女侍郎,女尚书,女丞相,会打仗的,到沙场上做个女诸葛,呵呵。” 宦香茹低头想了一会,说:“听秀英这么说,丽琼呀,我们俩之后读书,多读点书,写写应时的八股文,横竖人生下来就是碰碰运气,碰得个好运气,一夜成名天下知。”覃丽琼抓起宦香茹的手,说:“行!人生能有几回搏?我们趁年轻之时搏他一回。” 芮芬奇说:“宦家后花园玩了,秦山还有哪个地方好玩的?”宦香茹说:“离这里七八里远的一个地方,叫玉佛寺,据人家说,那里的庙宇可多的,菩萨也多得很,那里的香客更是多得不得了。”芮芬奇说:“今儿是去不了的,明日或者后日,我们到那里去玩玩。” 隔了两天,一行女人上了路。龚溴苹、葛姣玲二人在前面开路,覃丽琼、芮芬奇、宦香茹三个长辫子姑娘人在中间跑,四个夫人在后面压阵:方夫人严淑华、秦山县教谕丛夫人金妙花、金银器掌柜卞夫人熊顺娇、鹤顶府知府澹台夫人蔡芳丹。 龚溴苹快活地说:“今日我们一共出来九个人,要是林夫人凤兰也来的话,就是十个人。唉,难得出来一回,把个玉佛寺前前后后望一望。”葛姣玲说:“玉佛寺大得很呢,有六百亩田这么大。”龚溴苹笑着说:“香茹她们三个细匹丫头会要出来玩的,今儿要把她们跑瘫下来,以后才不会动不动喊出来玩的。”葛姣玲说:“玉佛寺那里还不全是平地,有的地方要登高,高高低低的,没点跑功的,回去肯定会摸着小腿喊疼哩。” 她们从前门进去,那里有道教护法神王灵官殿。往里跑了一段路,来到山脚下从圆门进去。芮芬奇看着圆门两边对联,念道:“青牛西去,紫气东来。四个字对联,简洁明了。”向里便要登山,半山腰中有座大雄宝殿,殿外香炉燃起的白烟飘荡着。芮芬奇来到大门口,只见两旁的柱子上写着长对联,随嘴念道:“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无边苦海人。” 蔡芳丹说:“我们既然来了这大庙,就该上上香。”金妙花响应道:“敬香,我们到那边请香。”熊顺娇跟着去请香,三个人点着香火,在大庙里对着菩萨磕头,一个一个的跑到外边,把点燃的香插到香炉里。芮芬奇笑了笑,也请了香点着,跪在蒲团上头一直低到下面,磕了三个头。宦香茹、覃丽琼两个也敬了香。 九个女人继续登山,先后瞻仰了大圣殿、天王殿、东岳殿、文昌殿、关帝殿。她们在山上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千手观音殿,那里面别具一格,单单一个千手观音就把香客们征服住了。千手观音亭亭玉立,仪态雍容端庄,从身体两侧伸出许多兰指玉臂,每个兰指上都有一只眼睛。 宦香茹惊讶地说:“这个女观音长了这么多的手,手上还长着眼睛,难怪观音菩萨能普度众生。原来她有千只眼可以遍观人世间,她千只手可以庇护众生啊!”金妙花神秘地说:“当今的芮皇后可能就是千手观音转世,她关心天下黎民百姓,惩办国贼奸臣,恢复敖炳河山,顶天立地,砥柱中流,据说她吃的穿的都跟我们普通的女人一样。”熊顺娇说:“菩萨都在保佑下界的芸芸众生的,要不然,这世道不晓得要生出多少乱子的呢。” 严淑华说:“我数了一下,这大殿里有八十四个观音。人家都说观音是女的,其实还是男观音多。”龚溴苹跑过来说:“这山上的各个大殿全都跑过来了,下山向北走,还有个真武殿。” 九个人便下山参观真武殿。覃丽琼说:“这大殿里供奉的是真武大帝,身穿黑衣,披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把七星青锋剑,威风凛凛的,猛一看到他,还真有点怕人的。”宦香茹说:“他脚底下踩着两个神将,一个是龟神,再一个是蛇神。真武大帝斩蛟降龙,伏邪主水,受到人们的供奉。这个大殿左右还各有一个配殿,要不要进去看看?”龚溴苹说:“走了。主殿最有意思,配殿好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葛姣玲一附和,大家便离开了玉佛寺,返回秦山县城里去。 半个月后,芮芬奇来到龙山府城,住进了龙阳客栈。三个小伙子打扮的曲玲、焦二梅、季天姿都来到芮芬奇、严淑华二人的房间。严淑华问道:“曲玲,你们在民间里打听到些什么?说给我们的主子听听。”曲玲抹下嘴边的胡子说:“芮将军,我们打听到的情况非常严重。比如我在丹溪一家茶馆里听到六个喝茶的人说平都阴气重,有个乔老爷的人还念了个顺口溜:草窝里,有妖精;两面分,出怪像。长此往,必定乱。念过后又骂道:‘朝廷里妖后当家做主,迟早要出大乱子!现在朝廷内像左胤这样的忠臣少得很。’”接着她又说了几个骇人听闻的事。 焦二梅说:“还有江湖算命先生也散布谣言,说敖炳的很多地方闻见狐狸精骚尿味,阴盛阳衰,男人要听女人管,一个个头重脚轻眼睛打闭,没精没神。我也听到江湖上很多人传谶语:天上有个扫帚星,地下草内藏妖精,奇异现象特别多,快把江山全丢尽。” 严淑华听了,气愤地说:“坏人传播谣言,明摆着的将矛头指向我们的主子,甚至还包括我们这些人也在内。到底是哪些坏人掀风作浪的呢?斥候署没有斥候出坏人的阴谋。具体的是哪一个人,眼时我们全不清楚。” 季天姿说:“我在鹤顶的一个南北货店里,亲耳听到一个私塾先生说,当朝芮皇后是个狐狸精变化的,修炼了一千年,张天师却捉不住她,江湖上所有的阴阳大师一齐来捉,才捉得住她的。” 芮芬奇抓了抓辫子,说道:“看来扮小姐不如化装个男人,容易摸到真情况。哼,我也打扮成一个男人,出入茶馆、南北货店,最能接触到人。女人不行,一不晓得外面的事情,二还不怎么肯抛头露面。”芮芬奇找了把剪子将辫子减掉将近二尺长,说道,“我留头发一尺长,够差不多?”严淑华吓了一跳,“我的主子啊,你怎么说剪头发就剪头发,而且剪得这么长。” 芮芬奇说:“曲玲啊,你是个易容大师,帮我打扮打扮。”曲玲便给她往上梳起头发把着,用青布条子扎了起来,全身的黑衣裳,皂靴。稀疏的黑胡子装点略黑的脸,看上去是个邋遢的小后生。芮芬奇对着镜子咧着嘴笑,腰弯了弯,马上遭到曲玲的置疑:“主子啊,你这样跑路不行,身子绝对不能晃动,腰板要挺直,身子一软就是个个女人样。人家说,女人的腰是水蛇腰,还有人形容女人随风弱柳。你看,要像我这样跑,坐下来一坐就坐,不能有半点扭扭捏捏的样子。另外说话要屏住气,喉咙才发粗。不屏住气说话,免不了出现女人腔。”芮芬奇笑着粗嗓子说:“女人要充个男人,也并不怎么容易的。” 四个年轻的后生来到金鑫饭馆吃饭。季天姿说:“咱们四个人难得聚会,今儿碰到一起,弄点酒喝喝。”焦二梅阻拦道:“中午不能喝酒,师傅叫我们做的事没有做好,师傅晓得了可要发火的。晚上回去喝酒,那多逸当啊。” 芮芬奇说:“我们四个弟兄去投军,省得老受师傅的气,学手艺学不到什么名大山。晚上回去也喝不到多少酒,顶多让你喝盅吧酒,到酒不到肚的。”曲玲跺着脚说:“现在投军,投哪个军呢?芮皇后的军规矩多得不得了,一点也由不得自己啊。不晓得其他哪个将军要招兵的,要是有的话,我们就去投军。” 正在此时,邻桌一个人悄悄地走过来说:“你们四个后生说投军,不晓得你们够真想投军。”芮芬奇摆着手说:“怎不真想投军啊?在家里要下田做重的农活,出来学铁匠,苦得不得了,不如当兵,这多耍脆啊!”“你们要投军,到黑虎山杨钦那里,他要招好多人当兵的哩。我告诉你们,别要在外边瞎传,杨钦招兵也是奉朝廷里的一个大官之命的,说是杨钦此次招的兵将来要成为御林军的呢。” 芮芬奇当下感到事情确实严重,便向三人眨了眨眼,说道:“好吧,我们四个人先回去招呼家里人,明日一起到黑虎山投军,那里正需要我们四个去当兵嘛。” 芮芬奇感到事态十分严重,无心再在底下蹲下去,当即骑马回去,第二日下午就回到平都皇城里的碧霞宫。她让严淑华给她梳寰髻,头发一短,梳头就便当得多,最后把剪下来的两尺长的假儿接上去一盘,插上首饰。 芮皇后来到东暖阁见延进帝,延进帝高兴地说:“爱卿,你回来了。这回下去够玩得开心?”芮皇后轻巧地说:“也不过逛了些庙宇,还有一些好看的景点。好玩是好玩的,就是吃宿不稳定。皇上你晓得的,女人到了哪里都不怎么方便,还是回来陪陪皇上的好。”延进帝摸了芮皇后的肚子,说:“朕听见太子在爱卿肚子里说话哩。” 芮皇后说:“本宫在哪里生养太子好啊?”延进帝说:“谈妥当还是在爱卿的碧霞宫比较好,东暖阁这里也行,只是到时候来的人多,没有在碧霞宫安逸。这样吧,朕多安排些人住进碧霞宫里,早晚好照料爱卿。” 碧霞宫一下子住进了很多的人,有服侍的太监、女下人,接生婆也住进来,另外还有十几个侍卫。芮皇后看在心里,不动声色,以静制动。忽一日突然来到中军大都督府里,对尚宣说:“本宫住在尚大将军这里,半点消息都不能透露出去。你派曲玲为本宫找一个接生婆,本宫要在你这里找一个房间生养孩子,千万注意保密啊!”尚宣保证似地说:“芮后,你放心。臣尚宣一定将事情做到万无一失。等曲玲把接生婆接过来,此处加强警戒,严禁任何人来往,隔断任何人对这里的联系。” 两天后,芮皇后生下个太子。严淑华、曲玲、王小艳三人会同接生婆服侍,一切平稳,安然无恙。直到第十天,芮皇后才回到碧霞宫。这会儿,中军大都督府出动了五十多个精兵强将,尚宣亲自现场指挥。他一到碧霞宫就毫不客气地驱逐里面的人,只留下碧霞宫原先的七八个人。 芮皇后站在走廊上视察,对尚宣说:“尚大将军,最好再派些人马,从中军大都督府到碧霞宫沿线都要布兵。另外,你从附近调两个旅驻扎在平都城外,每天都调动一卒的人马到这里来接防。凡来接防的士兵一路上须雄赳赳气昂昂的齐步走,一定要有气势,别有用心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埋藏在朝廷里的乱臣贼子迟早是要出手的,只是本宫生养时身体虚得很,只能指望尚大将军你帮忙。这一回尚大将军帮的是大忙,功不可没。” 延进帝满心指望皇后生养之时夺回军政大权,碧霞宫已经给控制起来,没想到皇后突然来了个金蝉脱壳,而后不知去向。当得知太子已经生下来,唏嘘不已,从此一天天地悲观起来。太子满月,丞相刘亮宏、吏部尚书吉安一再劝说,延进帝才来到碧霞宫看望芮皇后母子俩。 毛加旭太监通报:“芮皇后,皇上和朝中大臣来碧霞宫祝贺太子满月。”芮皇后喊道:“迎驾!”她从奶妈手里接过婴儿喂奶,当延进帝走进来,抱住婴儿跪在地上,喊道:“皇上,你的太子叩见。”延进帝抑郁地说:“起来吧,朕看看太子长得怎么样。”芮皇后猛地从婴儿嘴里摘下,婴儿便哭闹着。延进帝接过婴儿望了望,晃了晃腿子,意味深长地说:“太子啊,你在妈妈肚子里就滑得很,直到今日你满月,朕才望见你呀!” 芮皇后说:“皇上,太子他胆小,怕人谋害他。你看他到现在还在哭着呢。”延进帝觉得眼下跟皇后斗嘴不好,毕竟大势所去,低沉地说:“太子满月祝贺,爱卿你看放在哪里好?”芮皇后嫣然一笑,说:“皇上,依本宫看,如若就刘丞相他们来的十几个人,那就放在这里为好。如若皇上要铺张,摆上几十桌,当然放在皇上那里操办。”延进帝点点头,将哭着的婴儿递给芮皇后,说:“就按爱卿的意思办吧。” 丞相刘亮宏走上来祝贺道:“恭喜芮皇后生了个太子,微臣给太子的百岁钱,请代为收下。”芮皇后招呼说:“丞相客气了。里面坐,喝茶。”王小艳、龙粉五六个人随即忙碌着,侍候前来祝贺的大小官员。 吏部尚书吉安等十几个人鱼贯而入,祝贺太子满月,一一拿出红封,算是贺礼。婴儿喂饱了奶,芮皇后便抱起他,面朝宾客们叩了一个头,小嘴“呜呜”的连动似动的,还扬起膀子舞动,显得十分可爱,居然把宾客们全都逗笑了。 “长子名叫令宝,次子令才,三子令池,嗯,这四子就叫令利吧。”延进帝抹着胡子说。芮皇后将婴儿面对延进帝说:“费令利,喊皇上爸爸。”婴儿“啊哥”的发出声音,延进帝伸出两手抱了过去。 延进帝托着婴儿逗了一阵,而后递给芮皇后,体恤地说:“爱卿呀,你现在给小孩喂奶,要多喝点大鲫鱼汤或者老母鸡汤,奶水才充足的。再说,你生养孩子,身体肯定有点亏,要多吃点肉补补啊。”芮皇后见婴儿两手扒着,便捞起褂子给婴儿喂奶,说:“皇上虽然贵为天子,还蛮关心体贴自己的婆娘的。”夫妻二人相视,忽然都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这真是:安然生养真稳当,延进无奈计落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十九 跻身皇后坐朝堂 芮芬奇下达剿灭后党的命令,方跃平、毕占文、丰变蛟率领他们各自的人马,像离弦的箭,很快杀光了庄、万、杨、陶等五六家的人,将他们家的护院、家佣、丫鬟、小厮、杂役、师爷全部充军为官奴,发配北方垦荒种地。 延进帝坐在朝堂上气呼呼地说:“唉,想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芮宸妃她这是发了疯的,居然杀掉了庄丞相、万尚书十几个大臣,他们二百多的家人。简直是血腥的宸妃啊,叫朕的脸往哪搁呢?朕做的是哪门子的皇帝,连自己的皇后、贵妃、淑妃的命都保不住!……” 芮芬奇凛然地大踏步走了上来,说道:“皇上,你伤心的是什么?以庄应文为首的后党要臣妾的命,要不是臣妾手下的人忠诚,这会儿恐怕死的就是臣妾。如果是这样,皇上你够也这样伤心吗?她庄叶琴是什么人?狗屁的皇后!她伙同杨宝香、陶宓二人引诱臣妾上钩,说是到锦绣园游玩,其实那里早就埋伏好五个杀手。臣妾也早作预防,当她庄叶琴伸手想抓臣妾的长辫子,没料到臣妾的手脚快,很快就反扭住她的龟爪子。那些杀手居然下了狠心,连庄叶琴的命都不顾了,疯狂地向臣妾投飞镖,射毒箭。臣妾为保住自家性命,抓住庄叶琴的身子挡住那些飞镖、毒箭。皇上,你派人去望望,数数庄叶琴身上中了多少飞镖和毒箭。” 延进帝颤声道:“就算后党谋杀你,你也不能避开朕大开杀戒啊!”“皇上,自从臣妾平乱后回到平都,后党就一直密谋除掉臣妾。他们的谋害手段越来越阴险毒辣,企图一招发力置臣妾于死地,竟然有种之多!” “宸妃你说话别说得如此危言耸听,……主观臆测,必然疑神疑鬼,蛇影杯弓,所以你早就动了杀机。”延进帝带着哭腔说。“皇上,臣妾绝对不是主观臆测,现在就当堂让延进帝陛下看看活的证据吧。”芮芬奇对方跃平说,“把戈海滨、邱昊二贼带上来!”方跃平向卫兵孙敬宗招了招手,卫兵便走了出去。 戈、邱二人的眼睛都被黑布扎着,押到前面来,芮芬奇喝问道:“戈海滨,九嫔拜见本宫,为什么要在碧霞居也就是现在的碧霞宫里硬要摆欢宴?说!此是谁的主意?”戈海滨颤抖道:“是、吾与庄丞相商议的。”“九嫔中的下毒杀手是哪一个?”“是谭充容。”“就是谭秀妹吧,她之后又是被谁勒死的?”“是殿帅府那里的人勒死她的,而后挂在屋梁上,事后说她跟人争嘴上吊的。”“还有一个下毒杀手是哪个?”戈海滨全身颤抖起来,说:“是,是庄皇后的贴身侍女彩屏。”芮芬奇冷笑道:“不错,彩屏摇身一变,屈身做了厨娘。哼哼,你们后党为了除掉本官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想在端菜上桌的时候趁机将下过毒的菜碗放到本官跟前,可惜,好几次都因故流产,阴谋没有得逞。戈海滨,你说,还有哪几种谋杀本宫的方案?” 戈海滨说:“方案是庄丞相召集我们七八个人一起议定的。娘娘你到蒋府游玩,这一天你本来是要在蒋府里吃饭的,我们叫人准备下毒,后来你走了,这一次没搞得成。还有一次,想在你回来的路上派杀手狙击,杀手刚要出手,发现被你的手下人已经包抄过来,随即撒手逃掉。买了轿夫汪三做杀手,事成之后答应给一千两银子,封赏三百户的子爵,让他借给你抬轿的时候伺机下手,好几回想动手的,都看到你的人站在他的旁边,不敢动手。”芮芬奇威慑地说:“还有呢,统统说出来,否则,不说就保不住你的命,你的家人以及诸亲六眷同统统见阎王去!……你说,有没有这一次,你们想私放田云鹤、高衡二国贼,然后来嫁祸于我老娘!” 戈海滨沮丧地说:“这个主意是戴加六说的,一说出来,庄丞相就要实施。”芮芬奇冷笑道:“戈海滨,你晓得出这个主意的戴加六是老娘的什么人?是老娘的姐夫!”“啊?戴加六哪是娘娘的姐夫?我们所有人一点都不晓得啊。”芮芬奇解释道:“老娘的姐姐在家的名字叫芮秀兰,到了夫家改名叫芮静仪。老娘在娘家时的名字叫芮秀英。姐夫晓得姨子在朝中位置显赫,他的姨子遇到危难能不主动出手相帮吗?”戈海滨瘫倒在地,连连说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邱昊,老娘感谢你这个丞相府长史,做事有条有理。你写了九种谋杀手法的一张纸条,已经有人送到老娘的手上了。”芮芬奇从衣兜你拿出一张纸条高举起来,说,“是不是这张纸条?……庄应文老贼为谋杀老娘,前前后后找人密谋了几次?”邱昊活活抖抖地说:“有十多次。”“有没有喊过皇后、贵妃、淑妃一起去密谋的?”“有过的,也只是两回。” 芮芬奇说:“方大将军,把这二贼带下去!”方跃平随即招手,四个卫兵上来将戈、邱二人推了下去。芮芬奇将纸条掷到延进帝面前,说:“皇上,你好好地看看这张纸条,臣妾在你皇上心目中够有点分量?”延进帝拿起桌案上的纸条看了看,乞求地说:“芮爱卿,你就别把杨贵妃、陶淑妃她们两个押上来过堂,朕求你饶了她们两个性命,朕将她们两个逐出平都,流放外地。” “不行!”芮芬奇黑着脸说,“她们参与谋杀臣妾,先后有两三次,只是没有料到被臣妾躲过。现在皇上你竟然还想庇护她们,这说明臣妾在你皇上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分量。事情明摆在你皇上面前,留她们两个,还是留臣妾芮芬奇?这两条,今日皇上你必须选一条!” 延进帝哭道:“一夜夫妻百夜恩。芮爱卿呀,你叫朕对她们如何下得手啊?”芮芬奇将辫子往后一放,说道:“皇上,你说你有情有义,当初我们两人在吴谷县严韬老先生那里读书,你骗臣妾到德丰客栈拿书,臣妾初出茅庐,没留个心眼,当即跟你去了。皇上你借机说破臣妾是女扮男装,当晚就留臣妾在客栈过夜,也就是这天夜里,臣妾为皇上你怀上了孩子,如今已经五岁。阴差阳错,臣妾十七岁跟你结婚,你的父皇却把臣妾抬进了他的房间,臣妾受封为臣妃。大乱之后,臣妾又做了你皇上的宸妃。眼下,臣妾又怀上了你的孩子,说是臣妾在你皇上已经没有什么分量,可你也要想想你那还没出世的孩子啊!”芮芬奇大声哭了起来。 御史大夫刘亮宏上前两步说:“陛下,臣本不该进言。事已到此,断无更改之理。后党为夺权密谋加害芮宸妃娘娘,其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骇人听闻,令人发指。幸而芮宸妃娘娘经过沙场历练,足智多谋,英明果断,才一次次化险为夷。臣等以为戈海滨、邱昊二贼不可留,至于杨宝香、陶宓二妃也不可留,她们家人已灭,何况她们真的参与后党密谋,如若流放在外,并不能显示陛下宽厚,反而成为天下笑柄。不如立即处死,还好说此举并非陛下本意,岂不爽而当之吗?”延进帝想了想,说道:“也罢,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杀掉他们四个,传朕旨意。”在场的文武大臣齐声呼喊:“万岁!” 斩杀戈海滨、邱昊、杨宝香、陶宓四人后,延进帝说:“用上等棺木安葬庄皇后、杨贵妃、陶淑妃三人,其余的芮爱卿你看着办吧!唉,朕好头疼,要回东暖阁歇息。”起身由太监搀扶下去。 芮芬奇回到碧霞宫。严淑华兴奋地喊道:“王小艳,今晚要在碧霞宫摆个喜宴,大约十多个人罢。”芮芬奇拍着手说:“今日晚上是值得祝贺。王小艳你去叫厨娘忙饭忙菜,由你和肖瑞红二人负责厨房,龙粉她专门上菜。”王小艳快活地说了声“是”,下去了。 龙粉捧了一个捧盘上来,给在场的各人奉上了茶。几个人谈笑起来了。曲玲说:“严参赞,这回你当了个除奸好手,为朝廷立下了大功。”严淑华摆着手说:“这一回我严淑华化装成宫女,陪同你们几个游玩锦绣园,真的叫个终身难忘。”芮芬奇说:“多亏你曲玲及时告诉本官,又是你会同严参赞、方将军、毕将军商定除奸大计,并且做到滴水不漏。” 方跃平笑哈哈地说:“这一回啊,我和毕占文几个人也过上了宫女生活,穿上红红绿绿的衣裳,头上戴着首饰,扭扭腰,说话娇声娇气的,嗨嗨。”毕占文说:“我们男扮女装,居然就忽悠了那五个杀手,跑到他们近前也没引起他们的怀疑。” 焦二梅说:“那五个家伙自命不凡,事前满口包庄应文老贼把此次谋杀办成,没想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些宫女比他们还要厉害。我们的人一齐上来,三拳两脚,打得他们只有招架之手,全没还手之力。最后将这五个杀手一一打死在草窝里。” 严淑华哈哈大笑道:“此次参加战斗的人只有我严淑华一个没武功,算得上是个没脚蟹。人家说话嘛,文弱书生,想不到也能上阵打斗,我一个木棍打到那个只顾放飞镖的家伙头上,那家伙想回转过身,方跃平一剑下去,给他来了个穿膛破肚。……” 焦二梅说:“这一次,后党派出的五个杀手如同麻雀掉在烟囱里,就我们五个女的也能将他们收拾掉,何况还有化装成宫女的方将军、毕将军五六个男人呢。” 曲玲说:“五个杀手当中有一个是正宗的武林高手,我曲玲一看他那个架势,就料知他身手不凡,由于我突然对他下手,而且下手很快。他挨过两剑,还能转过身,要不是毕占文及时给他补上一剑,当时我极可能被他刺中一剑。我估计这家伙是武曲下来的专业杀手。” 毕占文说:“是的,这家伙真的厉害,已经中了两剑,竟然还能翻过身跟人打斗。我的剑来得快,刺到他脊梁骨头缝里,结果他全身散了架,软绵绵地瘫倒了下来。” 焦二梅说:“迟网英、冒小红她们两个在西边也干得非常漂亮,杨贵妃、陶淑妃上去就被她们两个从后面拦腰抱住,捂住她们的嘴。裘妍、季天姿二人再一上来,拿出纱巾往两个妃子的嘴里一塞,用绳子一绑,埋伏在草窝里的五个杀手一点都不晓得山上发生的事。” 芮芬奇进里将辫子盘在头顶,后面插了个红碧玉,前头别上银钗,刘海梳得十分均匀。她从里面出来说道:“本官到厨房看她们忙得怎么样。” 晚宴,堂下摆了两桌筵席。东桌北边上席坐了方跃平、毕占文,东边坐了毛加旭、孙敬宗,西边坐着的是芮芬奇、曲玲,南边坐着的是严淑华、焦二梅。西桌依次坐了迟网英、冒小红、裘妍、季天姿、王小艳、龙粉、肖瑞红七个人。 毛加旭笑着说:“今日来此赴宴只老奴是宫中人,再除了两位男将军,其余全是女的。”毕占文拉着方跃平的手说:“是的啊,我们两个化装成宫女,跑路扭扭怪怪的,说话也尖声尖气,庄老贼找得来的专业杀手又怎么样?照样骗过他们的眼睛。”方跃平大笑着说:“他们五个家伙当住锦绣园游玩的宫女全没得用,结果大意失荆州,碰上了硬家伙,武功也很高。不过,这些家伙出手狠,连皇后的命都不顾,放箭的放箭,投镖的投镖,简直丧心病狂,下手特别毒辣。好在芮将军也是个武林高手,有两下子,抓住庄皇后的身子当盾牌。可怜的庄皇后身上被射中了三支飞镖,十八支毒箭,身上就如同一个刺猬。” 芮芬奇站起身说:“本官敬你们两位男扮女装的英雄,你们把杯中的酒全部干掉!”方、毕二人站了起来,相互碰了杯,一饮而尽。芮芬奇说:“毛公公今日为我们除奸也立下了大功,及时把我们的人从后门放进来,而且指定的埋伏地点也很巧妙,一丁点都没有露出破绽,所以本官敬你一杯。”两个杯子碰了一下,毛加旭将酒喝了下去。芮芬奇笑着说:“毛公公,你还要为我们继续做事,特别注意后宫里还有没有坏人,一旦发现立即报告本官。以后朝廷政治清明了,到那时本官让你担任亲军大都督府斥候署军监,或者是掌印太监。”毛加旭躬身道:“老奴为芮娘娘奔走效劳,不谈有什么封赏,只看中娘娘三条,一本领高强,能文能武,二平等待人,赏罚公平,三能做事站到道义这个制高点上。这三条就赢得天下人的钦敬。因此,芮娘娘手指到哪,老奴就打到哪,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芮芬奇打招呼地说:“本官对不起大家,底下不能喝酒,今日高兴,陪大家喝了点酒,下面本官敬在场所有人一杯酒。喝掉之后,本官就喝开水吃菜。大家一齐将杯子里的酒干掉!” 干杯后,曲玲说:“今晚我们在碧霞宫喝酒,出去后都别要散言,坏人捕捉到点风声,必然要借机造谣中伤我们,特别卖力诋毁芮将军的名声。”方跃平赞同地说:“是的,大家都别说,不管在什么人跟前都别提今晚的事。坏人巴不了找到可以攻击芮将军的字眼,只要能起到攻击作用,就什么都不管,什么毒辣手段都能出其不意地用出来,所以嘛,我们大家不管在什么场合下说话都要注意点。” 几天后,芮芬奇听太监毛加旭说延进帝病倒在东暖阁,当即赶到那里。里边一点杂声都没有,一个个愁眉紧锁,唉声叹气。芮芬奇走近延进帝榻前,柔声问道:“皇上,你身上哪个地方疼?”延进帝睁开眼睛流着眼泪说:“朕心口膛疼呀!”芮芬奇拿出手帕揩去他的眼泪,抬起头说:“毛公公,赶快派人喊太医。”芮芬奇坐在榻边,轻声问道:“皇上你今日够曾吃点东西?”长公主费艳芳代他回道:“早上到眼前一口茶食都没有吃,只喝了点开水。”“长公主呀,你叫人熬点莲子鸡心汤,这汤吃下去稳心。”费艳芳便跑出去叫人熬汤。 太医武平给延进帝把过脉后,立即说道:“陛下虽然体热,并未中了风寒,而是内里生火,抑郁在心,感伤过度。奴婢认为,只须一个简简单单的偏方即能治愈。一日一次喝半碗鸡心莲子汤。三天后,自然无事。”凌德妃拍着手说:“真神了,芮妃也说的这个方子,喝了鸡心莲子汤肯定有效果。这会儿,怕的鸡心莲子汤已经熬好了。”太医说:“快点把汤端得来给皇上服用。” 侍女余惠儿端来大半碗鸡心莲子汤,不住地用汤匙翻搅着,芮芬奇一把接了过来,反复翻搅着这碗汤,而后舀了一点放在自己嘴里试了试,便上前喂着延进帝。延进帝连喝了几口,说道:“朕喝了这汤,心口膛好受多了。”芮芬奇还要喂他,他摆着手,说:“先别忙活,朕要坐起来。”芮芬奇随即把汤碗放在桌案上,帮助他坐了起来。 延进帝说:“芮爱卿呀,你是女人的身子,男人的手段。朕虽然当上皇帝,要想坐稳江山,只能全仰仗你辅佐。”芮芬奇抹了一下刘海说:“皇上,臣妾自从在德丰客栈把身子交给了你,臣妾就是费氏皇家的人。臣妾对费氏皇家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决无二言。治理好国家,作为一个国君要思贤若渴,疏远奸佞;同时赏罚分明,平等待人,英雄不问出身,唯功是赏。好啦,今日你我既是夫妻,又是君臣,话不说多少。皇上你安心休息,日后再说不迟。” 芮芬奇走出东暖阁,凌德妃跟了出来,悄悄地说:“皇上得的病是自己急出来的病。皇上也说事情不好怪你芮宸妃,他只说你芮宸妃下手太快太辣。妾劝说皇上,芮宸妃下手不快,岂不让对手给收拾掉吗?惠贤妃说庄皇后不应该跟自己的父亲、哥哥、兄弟结成后党,应该如实禀告皇上才是她做人的根本。陶淑妃她是心怀不满,要给自己的哥哥陶甫报仇,当然主动参与谋划。杨贵妃更是噇了屎的人,你个女人跟在后面撺唆做什么呢?皇上被我们二人说得哑口无言。哪知道皇上他自己想不开,突然吐出一口血,就昏迷了过去,之后就一直喊心口膛疼痛。” 芮芬奇颔首道:“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皇上他忠奸分不清,坏人说成好人,好人却说成了坏人。本宫如果稀里糊涂,手下贤能的官员不知要撤掉多少,甚至还有不少的人要遭到杀戮。唉,前车可鉴啊!” 惠贤妃是个怀孕的人,挺着大肚子走过来招呼道:“芮宸妃姐姐,庄皇后图谋不轨,也喊了妾随同游玩锦绣园。妾肚大腰圆,实在行走不便,因此免了一个灾难。喊凌德妃姐姐,她意志坚决,桀骜不驯,当时就冲了她们,说麻雀不能跟在雁后面飞,又说冬天里游玩锦绣园,没雅兴。通过这场变故,妾明白了做人的许多道理:伤天害理的事不做,杀心昧良的话不说,获知是非之处一定不去。” 芮芬奇微笑道:“惠贤妃,你真是一个贤德的女人,本宫钦佩你。你身上有孕,要注意保养自己。” 凌德妃感慨地说:“芮宸妃,外人喊你芮将军,妾凌燕身住皇宫,无一亲人,但是,绝对不做歹事。妾敬重你芮宸妃不拿势压人,不贪财,遇到危难大事沉着不慌,谋略胜过诸葛亮,德行可比周文王,文武皆能,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妾对你芮宸妃不忠,还对谁忠呢?”芮芬奇听了,连忙挥着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几天后,延进帝来到碧霞宫,芮芬奇将他接到房间里,温柔地说:“皇上,你身上全好了吗?”延进帝说:“好了。朕思来想去,想坐稳敖炳江山,就只能全靠芮爱卿你呀。”芮芬奇撇着嘴说:“皇上,你怎么能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再说,你也别要妄自菲薄,应该振奋精神处理军国大事。跟随皇上你一同起事收复敖炳河山商渊、刘亮宏、蒋应震、左胤、耿成年,还有孙得新、马元志,等等,有哪一个不在朝中?臣妾说来说去,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人,眼下身已怀上你的种。女人再强大,总归有自己的弱点,比如身上来了月经,怀孕生儿育女,每日梳头、穿着打扮,哪有个男人来得爽脆?” 芮芬奇的一番话说得延进帝舒心起来,他嬉笑道:“朕三宫六院的女人朕全都不要,只要你一个芮宸妃,此生心满意足。”芮芬奇用手指轻轻地点着延进帝的鼻梁,说道:“皇上,你说这话自己感觉不到,实际在为臣妾树敌,后宫里的人听了,哪个不恨臣妾霸道,一人独大?皇上你做了皇帝,全不顾及到方方面面,最容易被朝廷里的坏人钻了空子,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乱。朝廷一乱,平民百姓跟着遭殃,甚至还有好多贤能的忠臣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延进帝说:“好好,朕今后全听芮爱卿的话。”芮芬奇弯着腰说:“也不是全听臣妾的话,臣妾说得正确的话就该要多听听,说得不正确的话当然不听。再说,臣妾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只是书比常人看得多,晓得的东西也就多呗。” 夫妻二人谈谈说说,不觉已到深更半夜。芮芬奇卸下首饰,长辫子便垂了下来,延进帝兴奋地拿起她的长辫子把玩着。芮芬奇脱下衣裳,延进帝来了精神。房事完毕,二人耳鬓厮磨,商议着朝廷里新的人事变动。 第二日,梳着寰髻的芮芬奇与延进帝携手上朝,文武大臣三呼“万岁。”太监毛加旭扬起拂尘,宣读诏书: 芮宸妃芬奇美貌仪态,贤淑端庄,德行温良,秉性忠勇,乃巾帼精英,旷古奇才,腹有韬略,文武兼备,极能协助圣驾,善理朝政。现特颁诏宣芮宸妃芬奇入主中宫,晋封皇后,母仪天下。 芮芬奇跻身为延进帝皇后,临朝参与操持政事。当下延进帝依照她的意思封凌燕为贵妃,惠秀儿为淑妃。刘亮宏为丞相,荥川开国公,蒋应震为吏部尚书,太阿候,黎祝瑶为兵部尚书,平山侯,孙得新为礼部尚书,席浩为刑部尚书,季培丰为户部尚书,阚良为工部尚书,梁恒为国子监祭酒,严淑华为丞相府长史,胡纪林为左都御史,吉安为右都御史。又封左胤为前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大平侯,何春雷为左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天桥侯,刘纪信为右军大都督府大将军,九岩侯,尚宣为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春水侯,姜承德为后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吴谷侯,方跃平为亲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兼殿帅府太尉,枚香为兵部左侍郎,曲玲为刑部右侍郎,迟网英为中军大都督府司马,焦二梅为斥候署同知,冒小红为兵部武选司郎中,裘妍为刑部司门司郎中,季天姿为吏部文选司员外郎,费艳芳为吏部考功司员外郎。 忽一日,丹朱人派使者来敖炳下战书,要报戊子年战役之仇,兴兵五十万,前来讨伐敖炳。延进帝询问朝中文武大臣:“众位爱卿,丹朱人大兵压境,其势甚为浩大。我敖炳如何应对,请进言备战方略。” 吏部尚书蒋应震奏道:“陛下,我敖炳战将如云,应与之交战,狠狠严惩丹朱人,藉此一战,壮我声威,永保我敖炳江山边疆无虞。”礼部尚书孙得新也奏道:“我敖炳国人杰地灵,物产丰饶,兵员广泛,民心可用,物力可战。况战将大多经过沙场征战考验。丹朱国屡犯我敖炳南部边疆,不予痛击,其贼心不死。臣以为各封国暂时只享封号,封国粮食统归朝廷调拨,付以三军将士与丹朱决战之用。长痛不如短痛,疽痈烂肉挖去,然后慢慢用药疗之,方能治愈。”左都御史胡纪林声称附议蒋、孙二人。 前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左胤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眼下不宜与丹朱交战。何以言之?我敖炳经历三年内战创伤,国力大为衰减,民心思安。一旦交战,必然增大百姓负担。国内还有些内鬼不甘心他们的失败,欲借外人之手趁机骚乱江山。臣以为不如安抚百姓,休生养息,待国力回升之时,方可言战。否则,盲目交战,将会引来祸患无穷。”左军大都督府大将军何春雷奏道:“陛下,左大将军所言极是。我敖炳不能仓促与丹朱交战,需得两三年恢复国力,否则,西边百泽人趁机攻取我大邱省,甚至小小的弧罗也会趁火打劫。我敖炳国东西两线受到夹攻,其势如垒卵之危。即使我敖炳被迫交战,也宜尽力推迟战事,极力争取减轻祸患。望陛下审时度势,派人出使丹朱,劝他罢战。” 朝中分为两派,孰战孰和,莫衷一是。芮皇后说:“陛下,众位爱卿,我新敖炳国自建立起才四年,又发生了一场内乱,刚刚平息下来,想不到朝中又生事端,后党作祟。平民百姓饱受战争之苦,极度厌恶战争,希望和平处世。我敖炳国国力衰弱,储粮少之又少。国内邪恶势力虽受到打击,其心不死。一旦交战,丹朱,百泽、弧罗、吴平四国均对我虎视眈眈。四国蹂躏我敖炳,百姓遭殃,甚至我敖炳朝廷倾覆。本宫以为委派右都御史吉安为正使,国子监祭酒梁恒为副使,出使丹朱,不愿与之交战,暂割五县之地于丹朱,结为兄弟关系,两国永为和平之邦。”延进帝首肯道:“众位爱卿,即按芮皇后之意处事。吉安、梁恒二臣明日出使丹朱,努力说服丹朱人休战,他为兄,我为弟,暂且委屈我敖炳,待恢复元气,国力回升,到了那个时候再谈吧。” 次日,吉安、梁恒二人带着十多人上路,踏上丹朱的国土进行国事交涉。 芮芬奇每日都临朝视事,遇危难棘手之事,延进帝一股脑的推给她决断,省得自己搜肠刮肚地想主意。芮芬奇这个与皇帝并驾齐驱的皇后,除了女人身份而外,与真正皇帝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人事权完全掌握在手里,朝中掌握兵权的都是她的部将,翻云覆雨,易如反掌。 忽一日早朝,左都御史胡纪林奏道:“陛下、芮皇后,炳江省龙山府知府耿俊宏之子耿成强为非作歹,横行乡里,在丹溪县奸妇女,凡有点姿色,只要他看上眼,就逃脱不了他的蹂躏。因烈女不从,就陡生歹意,行凶作恶,先后杀害了民女雷红妹、那素琴,民妇任兰红、丁小英、杨冬梅、许莫氏、王巢氏、杨李氏等十多人。丹溪县知县束洋贪赃枉法,不予办案,激起民愤,丹溪县百姓冲击衙门,痛打束洋知县。龙山府知府耿俊宏擅自派兵弹压,死伤百姓二十多人。炳江省巡抚贾迎详不能断案,转交下官处理。现臣禀报朝廷,请予以裁决。” 延进帝打哈哈地说:“事情是否真实,还得派人下去查实,之后方能定夺。”刑部尚书席浩奏道:“陛下、芮皇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耿成强不过是龙山府知府耿俊宏之子,竟然手上有十多条妇女人命,另外还有其他恶行。妇女是人人之母,岂可任意糟蹋,奸不成便妄加屠戮。耿成强这个号称耿相公,倚官仗势,为害乡里,残害良家妇女,如不加以惩办,一定还会继续作恶,还有更多的妇女遭到他肆意蹂躏,眼中影响敖炳国帝业。国势敏感之时,再激起民愤,普天开花,敖炳国危矣!万望陛下、芮皇后三思。” 延进帝瞅着芮皇后,芮皇后说:“耿成强此花花太岁曾受到本宫之教训,答应日后重新做人,不想三年来并未思改,反而更加作恶,愈演愈烈,其恶行已到登峰造极地步,不除此害,难以平民愤,更不能为被杀的妇女伸张正义。本宫以为派左都御史胡纪林前往炳江省查办耿成强此恶徒,斩立决。立即撤掉龙山府知府耿俊宏、丹溪县知县束洋,并将二人逮捕,押送平都,打入刑部大狱。” 礼部尚书孙得新奏道:“陛下、芮皇后,耿俊宏是左军大都督府司马耿成年之父,耿成强乃耿成年耿将军四弟,望从轻发落耿俊宏,对耿成强也应便宜行事。” 芮皇后说:“传左军大都督府司马耿成年上朝。”传令太监飞身而去。芮皇后继续说道:“我敖炳国大小官员一律要爱护黎民百姓,朝廷所有官员的吃用俸禄皆来之于黎民百姓,岂可因是官家子弟就任意残害黎民百姓?官府更不能草菅人命妄加断案。丹溪县知县束洋庇护官家子弟,不为民伸冤,实在可恶。此种官员非但不是朝廷之福,其实正是朝廷惹上灾祸之所在。” 传令太监进来禀报说耿成年到。芮皇后说:“胡爱卿,将耿成强案情及本宫之决断说与耿成年耿司马听听。”胡纪林便将案情一一说与耿成年听了。耿成年跪奏道:“陛下、芮皇后,事情果如胡大人所言,臣一定严办家人,绝不姑息养奸。”芮皇后抬手说:“耿爱卿起来,你四弟耿成强,乡里人呼其耿相公,闻之色变,别以为本宫不知,本宫还曾亲自教训过他这个耿相公呢。现朝廷委派胡纪林胡大人为龙山办案正使,你耿司马为副使,立即赴任办事,不得有误!”胡、耿二人跪下称是,起身而去。 礼部尚书孙得新奏道:“陛下、芮皇后,今年是延进四年,也是癸巳年因国事多秋,一直未能恢复科举制选人。今日是癸卯月十一日,时光易逝,日月如梭,不可错过春季试场,因而断绝天下书生所望。读书人披星戴月,日夜苦读,为的是一朝之日试场高中,天下扬名,光宗耀祖。新敖炳一朝已过去了三年,百业待兴,急需要有一批人才投身兴国之基业。万望朝廷居高临下,恢复科举,振兴敖炳,唯才是举,臣孙得新谨以奏。” 芮皇后大声说道:“准奏。着孙爱卿为乙未试年正主考大人,平都府尹欧阳宗宪为副主考大人。孙爱卿你要秉公执法,严禁任何人越权,一切按章办事。如有舞弊者定斩不饶。”孙得新叩头称师,退入行列。 国子监署理祭酒钱汝夔奏道:“陛下、芮皇后,恢复科举大得人心,天下书生欢呼,然大圣人孔夫子须得陛下亲率满朝文武大臣祭拜,举行盛大仪式,还须赴龙山举办封山大典。孔夫子乃万世仁义之大师,所言乃治国之经典。要得敖炳成为礼仪文明之邦,立于万国之上,祭孔、封禅龙山大典须得筹办,臣钱汝夔谨以奏。” 芮皇后说:“丞相刘爱卿,你以为如何呢?”刘亮宏随即奏道:“臣以为孔圣人之学说乃安邦定国之所需,也是一国教化之所需。芮皇后你既然裁断恢复科举制选拔人才,这科举文章须得以《四书》、《五经》这九本书为范本,让天下才子发挥,论述治国之道,何尝不是得力措施耶?朝廷对仁义大师孔夫子应予尊崇,不可懈怠。臣所以言进之。”芮皇后准奏。 兵部尚书黎祝瑶奏道:“陛下、芮皇后,丹朱人大兵压境,不日开战,臣等摸了我敖炳五年家底,实力与丹朱相差悬殊,如仓促应战,必然丧失大片国土,百姓遭殃。如若不应战,丹朱人也要强行越境,野心又必然大涨,国之危矣,何去何从,望陛下、芮皇后定夺。”芮皇后说:“朝廷不是派人出使丹朱的吗?”黎祝瑶继续奏道:“芮皇后,使者吉安、梁恒回朝,已陈述与陛下。丹朱人因我一再要求免战,最近提出我朝廷难以承担的条件,粮食一万石,棉五百锭,战马一千骑,茶叶五百斤,鳜鱼两千斤。我敖炳虽物产丰饶,但产量低下,短期内难以备办,如之奈何?”芮皇后说:“丹朱犯我敖炳已有三年备战,实力不可小觑。我敖炳确实不能与之交战,且国土有限,难以与之周旋,更不宜大阖大纵。免战条件苛刻,情急之下,只得满足丹朱人苛刻要求。着工部尚书阚良为议和大使,说其退兵,宽以五个月之内凑其数字送与丹朱,两国罢兵。”阚良接受此行议和。 户部尚书季培丰奏道:“陛下、芮皇后,敖炳财力面临衰竭,朝廷又要筹办科举、祭孔、封禅龙山大典、兴修水利诸多大事,皆须银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季培丰不能不以具实禀告朝廷。” 芮皇后说:“众位爱卿,敖炳确是财政窘困,诸多大事又不能拖延不办,否则损伤天下人之望。丹朱要挟,雪上加霜,举步维艰,本宫与皇上实在为难,不能不采用下下策,以应付目下窘境。一先免外祸,量国力之所能,以娱丹朱之欢而退兵,求得短期安宁。二,诸多大事先行祭孔,恢复科举,抢修险段水利,应付水灾之年,所用银两均为有限,厉行俭约,不得奢侈。三,朝廷所有官员皆削减饷银,皇上与本宫及后宫皆大减银两,望众爱卿忍一时之苦,待国力恢复,定然补上。四,丞相府议定大政,重农抑商,奖励农户开垦荒地,三年内不加增缴。游散之民给以土地供其耕种。如遇懒惰之顽徒,官府拘拿,强迫劳作。各省各府推行官田,狱中除待决死囚而外,一律强迫劳作。轻罪之徒可施行包种田亩,所得宽裕归耕种者所有,以作奖赏。读书人也得耕种田亩,不可坐享朝廷俸禄。以上四款,丞相府长史严淑华草拟成诏文,晓谕天下。今日议事颇多,余下改日再议。”太监毛加旭扬起拂尘,喊道:“退朝!” 延进帝力请芮皇后住进东暖阁。芮皇后只得随同进入东暖阁。一日所议之事众多,确实疲乏。芮皇后喝了点茶水,延进帝坐到她的身旁,笑着说:“芮爱卿,朕德能、才艺、身体皆不如你,今后不如全都由你料理朝纲,何如?”芮皇后侧着头说:“陛下,这些天来,本宫代理朝政之众多,险似累垮本宫,陛下非但不怜香惜玉,不体恤本宫已怀孕四五月,还要将所有国事推给本宫,真的不知陛下什么意图?……况女人难能独朝,欲使本宫居火炉而烤之耶?”延进帝一时语塞,只得说:“朕今日身体有恙,难能支撑。望爱卿体谅朕之苦衷,珍惜朕之体能,暂行临朝视事,朕不胜感激。” 芮皇后望了望延进帝,走进卧室里。延进帝趴了上去,一再吻着她的嘴。芮皇后喘不过气,憋红了脸。她躺倒在铺上,缓缓说道:“皇上今日行为乖桀,莫非本宫临朝视事,越俎代庖,有伤皇上之尊严耶?老实告诉你皇上,本宫并不想临朝视事,很想离开朝廷,化装一个乡下女子,微服私访,查勘天下民风如何。以后还是皇上打理政事。”延进帝笑着说道:“朕对料理政事不感兴趣,只感兴趣捧芮皇后的大元宝。”芮皇后嗔之,说:“你个皇上怎这么不成器,儿女之事岂能高于朝廷政事,为人处事全没个分寸。” 延进帝嬉皮笑脸,说:“朕有皇后独当一面,可保朝廷平安无事,此朕之福也。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不枉来人世间一回。今生今世,遭遇你芮秀英一民间奇女子,虽有变故,最终为朕之皇后,实三生有幸。朕食之不知肉味,寝之不知有其他美女,渴求芮皇后日日夜夜侍寝陪玩。”芮皇后笑着说:“越说越离谱,要与本宫做房事,不必如此肉麻,阿谀奉承。”她突然亢奋起来,抬手死命抱住延进帝一阵疯狂地吻这吻那,喘息不已。疲乏之极,撒手仰面朝上。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芮皇后拉着延进帝的膀子,说:“喂,醒醒,该要上朝了。”延进帝呓语:“朕今日不上朝,不上朝。”芮皇后爬起来吻他的嘴,说:“皇上,该上朝了,满朝的文武大臣等着你啦。”延进帝拍打着铺:“朕今日不上朝,不上朝,你临朝皇后代朕一劳,代朕一劳。”紧紧裹起被单,滚到一边睡了。 芮皇后只得起身,让侍女印红梳头。梳洗完毕,吃了点鸡肉莲子汤,一只豆沙包子,便跑往交泰殿上朝。 出班文武大臣已等了一会,忽听太监毛加旭喊道:“皇后驾到!”众人惊诧不已。芮皇后威严地走上前来,灼灼的眼光逼视群臣。丞相刘亮宏率先跪下,喊道“万岁”,接着所有文武大臣全都跪下,三呼“万岁”。芮皇后登上宝座,尖厉的喉咙穿透朝堂:“众位爱卿平身!”群臣答道:“谢皇后娘娘!” 芮皇后娓娓说道:“众位爱卿,我新敖炳开朝以来,一直诸多国事频繁,外邦欺凌,内贼窥伺,幸获稳定,安抚众生,恢复生产当成为当务之急。尔等需尽心尽力,效劳本朝,功莫大焉。今皇上疲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此后上朝,还望诸位爱卿仍同以往忠心事之,不得存有二心。如有任何不轨行为,严加惩办,绝不宽宥。朝中凡有顽劣渎职之徒,一旦发现,立即淘汰,严惩不贷,永不复用。刑部、大理院、监狱等诸多部门需恪守职责,为顺民之举,弃逆民之行。凡违反我敖炳国法,恣意作恶多端,不论谁家高官子弟,一律惩办,该斩的一律斩首示众,任何官府的知府、知县不得徇私枉法,放纵罪犯。如有此行发生,一律罢免,充军法办!下面如有议奏,请速速奏来。” 礼部尚书孙得新奏道:“芮皇后,今者举办试场不知地点、时间,望予以定夺。”芮皇后说:“孙爱卿,试场地点设在光明殿前广场,暂搭建小棚以作考场,时间定于甲辰月中旬,具体日期视天气而临时动议。礼部照此办理。今后此制不变,殿试定于五月初一,不论风雨及一般事体,不受阻碍。” 丞相刘亮宏、户部尚书季培丰一同上奏:“芮皇后,为应对国之窘境,朝廷官员一律削减俸禄,具体数字如何,望裁断,以便推而行之。”芮皇后说:“众位爱卿,官员削减俸禄,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诸位带头效法,上行下效,大益天下臣民,当然也保朝廷无虞。现本宫决断,各王公大臣免除封国享用,按一品朝廷官员发放俸禄,侯爵大臣则享二品俸禄,封君封伯的则享三品俸禄。宫廷皇后妃嫔等分别减为一品、二品、三品、四品、五品俸禄,正一品改享从一品,以此类推,从九品改为末一流,酌情给以生活俸禄。所削减的银两统一归朝廷,不得有误。削减俸禄期间一律停止娱乐费用发放,必备仪式一律从简,大小官员尽量减少宴席,纵使非办不可的宴席定量饮酒,多喝一杯减俸禄一石大米,酗酒者空禄一个月。特此定律。丞相府长史严淑华草拟成文,晓谕天下。” 文武大臣皆无异议,退朝后各归所处。这真是:定国安邦暂休战,削减开支雷厉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一 风云变幻国势危 延进帝和他的随从大臣们走了。芮芬奇随即让阚鳌太监紧急召集尚宣、方跃平、何春雷、刘纪信、严淑华、曲玲、焦二梅、季天姿等人。众人已到,芮芬奇马上进行部署:“众位爱卿,眼下敖炳风平浪静,实际已经暗流汹涌。本宫虽名为临朝视事皇后,与皇上并不和睦,甚至还遭猜忌。奸臣们如同腊月里的芭蕉外枯心不死,一直密谋算计本宫,谶语流行,矛头明显直对本宫,而今本宫受诸多方面限制,不便出手,更不敢弄险。本宫思来想去,如以本宫身家作钓鱼的诱饵,不如退隐吴谷老家,皇上必落入圈套,平都混乱了,奸贼们跟着粉墨登场。到了这个时候,本宫再度出山,一一铲除他们。现本宫决定:中军大都督府、亲军大都督府及斥候署都移驻吴谷,左军大都督府移驻政安,右军大都督府移驻青铜。如此一来,这三处成品字形,互为犄角,如若平都生乱,随时可以发兵平定,剿灭奸贼。此次行动,务必准备好半年的粮草。左军、亲军、斥候署随本宫开赴吴谷后,左、右两军接着行动,行动时不能拖泥带水,要给人以斩钉截铁之感。严长史尔等女士随本宫出发,其他的女士命运如何,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曲玲、季天姿随同焦二梅带领十多个斥候兵先行开道。她们三个人全是头戴官帽,身穿黑衣,脚蹬皂靴,看上去是年轻的后生。芮芬奇抱着婴儿登上一顶八人抬的大轿,陪同她的是王小艳、印红两个侍女。娘家来的一辆马车在前面引路,紧随大轿后面的是三顶小轿。一路上看去,车水马龙,浩浩荡荡。 黑虎山隐藏着一支神秘的部队,首领杨钦稳坐树木掩映下的营帐里,正闭目养神,忽听裘三步入帐中报告:“杨将军,前面大道上有大官的轿子经过,在前面还有一辆马车,后面有三顶小轿跟随。小人想,这一定是朝中大官的夫人回娘家省亲,里面的金银财宝必定不少,要不要打劫?”杨钦自言自语道:“如此浩大的省亲队伍,不可能没有侍卫护驾。……唉,必须打探清楚。”他纵身上了马,马夫解开缰绳撂到他手里,悄悄上前观察。 杨钦和裘三两人来到半山腰张望,发现很多的黑衣人在远外的树木丛中出没,倒吸了一口凉气。杨钦勒住缰绳,对裘三说:“好在我听了你的报告后没有贸然起事。裘三你看看,人家外松内紧,张网以待。依本将揣测,此人必定是神秘人物,或许宫里的公公出行,总之,这烫手的山芋我们绝对不能惹,否则,一定会遭到不测之祸。” 裘三不以为然,策马而去,接连穿过两道山梁。他想,再走一百丈,就能袭击到那顶大轿,神秘人物也就逼迫现身。正在他打这如意算盘之时,身子却被陡然伸过来的长枪一拨,马上从马背上栽到山沟里。他手上的朴刀不知掉到哪里去,挣扎着爬了起来,山岗上的女人的腔调传入他的耳中:“何方蟊贼,胆敢窥伺国母车马,你的狗头还在脖子上吗?”裘三慌忙跪着求饶:“敝人不知是国母车马,只感到好奇,并无非分之想。请圣姑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好吧,饶你狗命,起身滚蛋!”那黑衣人发出威严的命令。 裘三耷拉着脑袋,起身上来牵着马登山而去。杨钦躲在一棵大树的背面,见了他,问道:“裘三,你打探到是什么人从都城出发的?”裘三摸着头说:“小人出师不利,被一个娘子将军打下马来,险似要了命。这个娘子将军说这行人是国母的车马。”杨钦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嗨,本将知道了,那顶大轿子里坐的人肯定是芮皇后。裘三,你这个鬼太莽撞了,一人贸然靠近打探,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别说你一个裘三,就是这山头上的一千六百个兄弟都下去,也不是她的对手。芮皇后这个女人最善于设套子让人钻,屡试不爽。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万万不能暴露黑虎山营地。”两个人故意往西边绕道走,鬼鬼祟祟的。 西边忽然出现大部队,直往吴谷方向开拔,紧接着又出现全身黑衣的部队,速度极快,很快就赶上了前面的大部队。众人踏过的地面亮晃晃的,车辆滚过的车辙依稀可见。远外战马奔驰过的地方尘土飞扬,…… 裘三顿感余悸:“我好在识相,忍痛离开,没有还手,如若不然,肯定成了人家的刀下之鬼。”杨钦点着头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最要紧的一条要善于看风下招,也就是说要识时务,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胡乱逞能。” 两个人跑到山顶,发现还有大部队在往西移动。杨钦摆着手说:“看来那个强势女人又要有重大行动。咱们黑虎山营地除了不能轻举妄动,还要及时跟平都的关键人取得联系,听听他们的意见。”裘三谄媚地说:“杨将军高见,小心行得万年船,善于把握时务者是真豪杰。”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忽见手下喽啰拥着一个平民百姓打扮的人走来。“报告杨将军,我们捉住一个奸细。”小头目谭二上前一步说,“他一直在山脚下转过来转过去,根本就不像一个樵夫,纯粹是来打探的。”杨钦抬手制止谭二继续往下说,对来人仔细瞧了瞧,试探地说:“你是受人指命的,有什么话尽管说。”那个人不慌不忙地说:“杨将军,我有一样东西要拿给你看看。”杨钦努了努嘴,让人松绑。那人活动了手脚,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谭二拿到手上,而后交给杨钦。杨钦一看,忙说道:“哎呀,你是左尚书的人啊,快坐下来。李垚,你去端碗水来。” 那人坐到椅子上,自我介绍道:“小人叫左桂,在朝廷里当刑部员外郎。今受左大将军之命前来与杨将军联系,要求你部千万要隐蔽好,绝对不能露出马脚,以后可能有很多朝廷里的大人前来避祸,到时候你部要做好接待事务,不得有误。”杨钦笑道:“呵,原来你是打探左大将军如何上山的路径。唉,最近朝廷形势怎么样?”左桂叹了一口气,说道:“左大将军很不得志,自遭芮皇后戏弄了一番后,免掉刑部尚书,担了个前大将军虚职,又受到延进帝冷落。眼下朝廷里失意的人很多,怨天尤人,随时会风云突变。至于什么风向标,一时还不能把握得准。总之,左大将军认为到了最后,万不得已就携带众位大人前来黑虎山从长计议。” 杨钦知道左胤当初委托自己暗自拉起人马的意图正是为了如今这一步,随即命李垚好好款待左桂。他带着谭二等人巡山,对各个山头重新部署,加强监管,禁止任何人山上山下走动。 芮芬奇来到芮家庄,全庄人齐集街头跪着迎接,阚鳌上前喊道:“皇后驾到!”大轿帘子掀开来,侍女印红首先出来,站在轿门底下,挽着芮芬奇的臂膀下轿,跪在街头的人齐声喊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芮芬奇抬起双手,笑着说:“起来起来,全都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起身,她走上前去,将最前面的一个长胡子老头扶起,说:“起来吧,我该喊你一声爷爷吧。”那老头笑着说:“不是的,叫我五伯伯,五伯伯名叫芮本由,我后面是六伯伯芮本爵,七伯伯芮本元,九叔芮本銮,十叔芮本明,再后面的都是文字辈和文字辈以下的。” 五伯伯站起来了,芮芬奇又一一扶起了六伯伯等四个长辈。她扶起哥哥芮文舜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不然的话,我芮秀英就跑不进娘家呢。”五伯伯一听,忙站过来大声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别要姑奶奶再扶你们这么多的人,……好好,起来起来,大家都起来。”人们这起身,自觉地退到两旁,让开通道来。 芮芬奇在郑海、五弟芮文昌、侄子芮庆平的引领下,走进了芮府正厅,见到韩夫人抱着喊道:“妈妈,这三年多时光你老多多了。”韩夫人摸着女儿的头,说:“秀英啊,这四五年家里变故很大,好在你妈妈命硬得很。唉,此身此世能见到你秀英丫头回来,死也闭得眼了。——呀,我的外孙子,让我婆奶奶抱抱。”韩夫人说着就上前从王小艳怀里抱过婴孩亲嘴,十分开心地说:“秀英啊,你叫你的人都进家里坐。郑海呀,你喊李大妈子、王二搜、小凤她们帮忙,先把茶送上来。” 芮芬奇挥着手说:“印红,你们几个去做帮手吧。”印红等四五个下人随即退出厅堂,忙碌去了。韩夫人抱着小孩,喊道:“煜秋呀,出来见你家妈妈。”五岁女孩走出里屋,漾了漾身子,茫然不知妈妈在哪里。韩夫人走过去,腾出一只手拉着小孩跑到芮芬奇跟前催促道:“煜秋,喊妈妈,喊呀。”小孩吃愣地喊了声“妈妈”,芮芬奇一把抱起小孩亲了亲嘴,从怀里拿出两块梨膏糖放到小孩手上,说道:“煜秋乖乖,吃吧。”小孩驳了一块放到嘴里,感到味道好便嚼了起来。“煜秋,不能嚼,要放在嘴里和呀。”芮芬奇放下小孩说道。 韩夫人喊道:“文昌、庆平,你们两个小伙头出来啊,……怎么也像个丫头人家坐闺房啊?男儿要创,女儿要藏。文昌你喊姐姐,庆平你喊姑妈,喊呀。”两个孩子先后喊了,芮芬奇从怀里拿出梨膏糖,也各给了两块,说道:“五兄弟,大侄子,你们叔侄两个到了平都,我一直不曾有空好好地接待你们,那个时候,每天都有好多人找我办事,我不住地打发他们,除了夜里睡觉,一个时辰都闲不下来。” 韩夫人委婉地说:“秀英啊,你毕竟是个女人,有好些大事只能由男人担当。女人比男人所受到的限制要多一些,弄得不好,同样受到的打击要比男人感觉到重。唉,做女人要学会享福,该把一些难事推给男人去做,就该拿推掉。能当皇后,算是秀英你的福份已经到了,就不必再为国家操多大的心思。”芮芬奇笑道:“妈妈呀,你不懂,人在朝廷里身不由己。俗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眼下你的女儿就是什么事都不做,找一个偏僻地做个平凡的农妇也做不了的,人家非要给我来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唯有一条路,就是直走到黑,哪怕鼻尖上只有点气,都要战斗到底。” 韩夫人手抓住褂边不停地摩摸,唠叨道:“这又何必呢?江山争来争去,到底图的什么呢?即使争得了江山,毁了自家幸福,一天到晚过的不是血雨腥风也是担惊受怕的日子,人生到了最后断气的那一刻,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芮芬奇摆着手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碌碌无为的人可以有你妈妈这些想法,可是有作为的人就不应该逃避现实,更不应该讲究个人实惠。好比说,燕子麻雀可以在屋檐头穿来穿去的,试问,那雄鹰猛隼也要在屋檐头飞飞吗?展翅翱翔长空也算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韩夫人折服了,把婴儿递给了芮芬奇,低着头进了里屋。芮芬奇抱着婴儿喂奶,哼唱道:“一包果子一包糖,送给我家令利上学堂,果子给先生吃,糖给我家令利吃。”严淑华跟着两个平常妇女走进来,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芮芬奇抬起头,说:“严长史,今日来,朝廷里有什么动向?”严淑华说:“延进帝为了笼络人心,让吉安任了丞相,调整了六部尚书,只有一个人没动,但时局动荡不好封爵位,就动用国库金银对他认为可靠的人进行赏赐,出手够宽绰的了,最少的也有一二百两银子,多的两千两,至于那些不在他眼里的人则是一两银子也没有。”芮芬奇不屑道:“他这个皇上简直乱弹琴,赏罚一定要公平,怎么能全凭自己一个人好恶之感呢?即使要行奖赏,也只赏那些成绩斐然的人,还要叫人口服心服。赏赐过滥,非但起不到激人上进之效,相反还有负面影响。真正有功的人得不到赏赐,心里必然不平衡,随时有可能反叛朝廷;有的人已经得到赏赐,但他又跟人比较,唉,这一比,就必然发现漏洞,马上就要反噬。哎呀,总的说来,皇上他自己在作孽呀!” 严淑华说:“皇后你就是在平都也说不动皇上,他执意要去拉拢人,男人们又都护着他,你能有什么办法呢?”芮芬奇摘下,将婴孩交给王小艳抱走。她理好了衣裳,说道:“皇上他不跌个大跟头,旁人说他,他是绝然不会得睬的。让他跌个大跟头,今后也好接受教训的,是非过去后,自有公道。” 年纪稍大的妇女说道:“秀英姑娘,我叫眭萍,夫君叫芮文舜。”芮芬奇马上抓住她的手说:“噢,嫂子,我认得芮文舜的。我回来的那一天还扶他起身的。”年轻的妇女喊道:“姑奶奶,我叫邵春香,夫君叫庆鹏,他今年三十二,我三十一。”芮芬奇笑着说:“我今年二十二岁,比你春香姐姐小九岁哩。” 眭萍提议说:“秀英姑娘,到姚良春姚员外家里玩马吊。”芮芬奇摆着身子,说:“马吊怎么玩哟,我可不曾玩过。”严淑华劝道:“皇后你这极聪明的人,牌儿到了你手上,听他人一说,还不就全懂了吗?”芮芬奇推着手说:“淑华呀,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绝对没有你说的这么神。”眭萍笑滋滋地说:“姑娘呀,朝廷里的事都是些大事,我们平常女人一概不懂,所以我们提都不提,能跟你姑娘一起玩马吊,心里高兴不得了。” 芮芬奇来到庄西头一家大院子里,主人接待了她。芮芬奇坐到东厢屋里的四仙桌前,眭萍拉着严淑华说:“严长史,你来牌。”严淑华反拉着眭萍说:“你来,你来!”芮芬奇说:“我家嫂子,是这样的,严长史要理事的,她来牌我就不来牌,我来牌她就不来牌,只要有个人跑得来说有事,我们两个人当中必须有一个人出去理事的。”姚家主妇贺丽蓉摊着两手说:“春香呀,你我两人坐下来啊。” 先是拣了东西南北四张牌,让来牌的人拈风头。芮芬奇坐在东边,算是头家,眭萍拈了个南风,贺丽蓉西风,邵春香北风。四人据此坐了下来,芮芬奇说:“眭萍嫂子,我只晓得玩牌坐下来,可怎么玩法,一点都不懂,还请你们说给我听听。”眭萍便给芮芬奇扒了十四张牌,按饼万条风头四种牌排列,讲道:“三张牌一顺,如果全是三张牌一顺的,这叫平符,牌和下来,算一翻,剩下来的是一对支头,须得是幺和九,这叫幺头,也算一翻。如果手上的牌没有一张是幺张,连支头都不是幺张,这叫脱幺,也算作一翻牌。如果手上一张风头都没有,饼万条这三种牌里缺一种牌,这叫缺一,也算一翻。如果牌和下来,符合三个条件,就叫平符幺头缺一三翻牌。……” 芮芬奇笑着说:“先来四牌不算账,让我这个学徒的操练一下,好不好?”在场的人个个说好。第一牌是眭萍和的,她顺着牌讲道:“我碰了红中是一翻,南风是我的风向,碰下来了算一翻,此外我缺了饼儿,条儿,这里也算一翻牌,再者就是九万一对做支头,也是一翻牌,那么我这一牌和的是四翻。”第二牌邵春香和了,说道:“七对。八翻牌。”“怪的东东,这么大的牌啊。”眭萍讲解道:“秀英啊,七对算清一色,清一色和下来是八翻牌。这一次如果是我和下来的话,就是九翻牌,因为我头家当庄,另外再加一翻。”芮芬奇又问道:“你们说最大的牌是十翻。哪来的十翻牌?”贺丽蓉笑道:“姑奶奶,十翻牌是这样的,风头清和下来,算双清,清一色是八翻,双清就是九翻,如果又是头家当庄和的,那另外再加一翻,岂不是十翻牌吗?不过嘛,这种牌的几率少之又少,除非纯粹碰上了巧。” 第三牌贺丽蓉和了,她解释道:“姑奶奶呀,我说给你听一下,这一至九饼能排下来,就算一条龙,两翻。我碰得东风,因为这是第一圈,是东风圈,不管是哪个和下来都算一翻;又因为我是头家,东风是我的风向,也是一翻,这叫什么?这叫双黄,两翻。另外我和的这一牌没有万儿、条儿,算缺一,一对一饼,算一翻。头家当庄又另外一翻。这样我和的是七翻牌。”芮芬奇搂着牌笑道:“没得了。你们和下来的牌都大得不得了。下一牌让我和一下,看有多大。” 果然不假,芮芬奇和了第四牌,倒下来一望,眭萍大笑道:“姑娘呀,你和下来的这一牌差一点是瘫符,如果真是瘫符的话,非但不得钱,还要罚款,要罚给三家钱的哩。你看呀,你碰了个南风,还就这南风对了你的风向,算一翻牌。其他的就说不出来了。虽然缺了条儿,但没用,要缺两才算缺一的,再者平符也平不了。你五万做支头,没翻。再者你牌里有一饼,没有脱幺。除此以外,没有板环,更没有一条龙。好在碰了个正对你的南风。算一翻牌呀。” 芮芬奇摸着头说:“如果算账的话,这一圈四牌下来,我要输掉多少钱。……不忙洗牌,你们把钱给算一下,假如一翻牌是十文钱,眭萍你和的是三翻牌,每家就给四十文钱。春香和的七对,八翻,算算每家该给多少钱?”更令人脱口而出:“一千二百八十文哟。我和的七翻牌,只有春香的一半,六百四十文。”芮芬奇摇着头说:“这样一来,还把我给输瘫了的。我好不容易和了一牌,不过三十文钱。输出去的要给一千九百六十文,抵掉三十文,还要拿出一千九百三十文钱,像这样来法,我不来,我不来。” 眭萍拉着芮芬奇的手说:“这样子,我们不连底翻,就单纯成倍数。你和的一翻牌算十文钱,我的三翻牌,就是三十文钱,春香八翻牌就是八十文钱,丽蓉是七翻牌,七十文钱。这样一来,你算算,你要拿出多少钱出来?”芮芬奇算了算,笑着说:“这样一算的话,我只输了一百五十文。嗯,今儿我们来牌就这样算,不许来大,娱乐为主。”贺丽蓉赞成道:“今儿凡在我家打马吊,只准来这么大的牌。”眭萍、邵春香再一附和,算是通过此议。 第一天,芮芬奇共计输掉三百二十文,笑哈哈地说明天再来。半个月下来,她打马吊居然也有些瘾。因为前一天因为连头牌和得多,变成了持久战,次日的芮芬奇睡得沉,起身晚了。匆忙之中,芮芬奇又打了两支长辫子。早饭吃过后,翻出了项圈,戴在颈项里,穿上了绣花布鞋。她来到了姚家东厢屋里,贺丽蓉、眭萍和另一个妇人都盯住她望。芮芬奇手抓辫子说:“梳了二叉辫子,有什么稀罕的呢?我图的梳头梳得快,再说梳二叉辫子既洒脱又漂亮。只不过嘛,上阵打仗是不行的。” 贺丽蓉咂着嘴说:“姑奶奶这样打扮,确实漂亮,梳两支长辫子,留刘海,戴项圈,看上去分明是个小姐模样,二八佳人。”那个妇人自我介绍道:“芮后姑奶奶,妾的贱名叫冯一枝,夫君翁立是吴谷的知县。今儿丽蓉表妹把妾拉得来陪陪国母打马吊,还望多加恕罪。”芮芬奇摇了摇手,说道:“冯一枝呀,我们坐在一起打马吊就是姐妹们,不讲究官场那一套,别要喊我芮后姑奶奶,尤其是国母,生姜不辣的。我说呀,你就喊我秀英妹子好了。”冯一枝双手摆了摆,讨饶道:“不能不能,千万不能。小民百姓怎敢在皇家跟前称姐道妹的,那国家岂不要乱了套?我冯一枝最起码的要喊你姑奶奶。” 芮芬奇本想纠正封建礼制那一套,再一想在那封建礼制盛行的社会里只能顺着来,不可倒行逆施,否则,自己是要触霉头的。对于冯一枝的提议也就认可了。打牌时,她看了一下牌,差个二万,可就能和下来,正好遇到上家贺丽蓉推出二万,她便倒下了牌,说:“四翻。”眭萍笑道:“不错,姑娘这一牌是一条龙,碰了红中,本来缺两,算作缺一。如果支头是幺头的话,还能多一翻。”芮芬奇手头热了,连和了七八牌,其中还有一牌和的是七对。 严淑华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道:“皇后,平都出事了。左胤带了十几个臣子上了黑虎山,还拉走了五千人的精兵,……耿成年在济湖省青田县割据,自称青田王。炳江省龙山府也跟着割据,张爱宜自称龙山大将军府大将军,郁留良为尚书令,李金刚为司徒。”芮芬奇摸着辫子问道:“那左胤带了哪十几个人?”“嗯,前军大都督府周昌军、钱荣两个参将,刑部右侍郎连早新,都部司郎中许培余,兵部职方司郎中谢虎,前军大都督府帐前将军杜柏,还有刑部司门部郎中时传华,工部屯田司员外郎郭淮,兵部库部司员外郎高保国,平都府同知杨易夫,城门校尉鲍天罡等人。”芮芬奇听了,掐了掐手指,说:“平都他乱他的,男人惹出的祸,当然还得让男人自己顶着。我们呢,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你叫曲玲来我这里一趟。”严淑华喊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冯一枝和了一牌当庄清一色,笑着打招呼:“姑奶奶呀,实在对不起,你松了一张五万,让我碰了一下,我就六九万吊支头,不想摸牌就摸到了九万。”芮芬奇推出九十文钱,说道:“冯一枝呀,你有牌尽管和,别要怎么不好意思的,姐妹们坐在一起就是图的娱乐。” 眭萍推出一张牌说:“八条。翁夫人,你身上丝绸衣裳买了,要得多少银子?”冯一枝摸了一张牌说:“五两银子。”芮芬奇伸手摸着她的褂边说:“嗯,这衣裳摸在手上柔和,是蚕丝做的。翁夫人你穿在身上好是好,就是绣的牡丹花嫌鲜艳,十八岁的新娘子穿了倒差不多。”贺丽蓉说:“姑奶奶你如若穿在身上肯定好看。”眭萍说:“等这一牌打和下来,冯一枝脱下来,姑奶奶你穿在身上望望看。” 冯一枝和了三翻牌后,随即将褂子脱了下来。芮芬奇给了三十文钱,随随即换上了冯一枝那绣着牡丹花的绿色丝绸褂子,将项圈翻到外面,系好衣带,挺起上身。贺丽蓉拍着手说:“姑奶奶穿这件衣裳好看。翁夫人,你买的哪里的,能不能给我家姑奶奶带一件?”冯一枝马上说道:“我今晚回吴谷县城,到丝绸商人贾进那里拣一件天蓝色底色绣茉莉花丝绸衣裳。姑奶奶你说,行不行?”芮芬奇颔首道:“行。王小艳,你拿五两银子给翁夫人。”冯一枝两手直摇,说道:“别忙别忙,等我把衣裳带得来,再给银子吧。”芮芬奇说:“这不行,叫人带东西还要叫人预付银子,哪有这个道理。” 八圈牌玩下来了,宣布结束。王小艳抱着小孩过来,芮芬奇接过小孩喂奶,说道:“王小艳,你把银子交给翁夫人,让她给我带一件丝绸衣裳。”王小艳拿出银子放到冯一枝手上,冯一枝笑了笑,说:“姑奶奶,那我先拿着,明日上午我早点把丝绸衣裳带过来。” 翌日,芮芬奇穿上了天蓝绣茉莉花丝绸褂子,与银项圈配色,椭圆脸显得窈窕红润,如同十七八岁的待字姑娘模样。贺丽蓉、邵春香两个看了,羡慕不已。四个妇人坐上桌子,拈过风头牌,各人坐的位子安定了下来。芮芬奇坐在北家,却和了第一牌,四翻。邵春香笑道:“姑奶奶,今日第一牌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看来我们三个都得要把钱准备好。”芮芬奇调侃道:“如果我把牌打热了,恐怕是一牌接着一牌和。不过嘛,你们都请放心,到时候我会手下留情的。”冯一枝说:“我们不要你姑奶奶手下留情,不管你和多少牌,我们都是如数给钱的。”“唉,俗话还这么说的呢,打簖的要留生门。要不然,你把河里的鱼全部捞上来了,河里缺了鱼,以后人们要打鱼还打什么呢?” 严淑华忽然走了进来,报告说方跃平来了。芮芬奇点头示意让他进来。方跃平来到芮芬奇近前跪下说道:“芮后,曲玲亲自到平都打探消息,让微臣前来转告朝廷局势。”芮芬奇整理牌,说道:“方将军,你起来说吧。”方跃平起身禀告:“朝廷局势进一步恶化,地方管理失控。济湖省热水被许振、高建、高楠三人占领,许振自称大燕皇帝,高建为丞相,高楠为大将军。炳江省有三个地方闹割据,傅定胜在大牛称齐王,祢衡在南平称南平王,傅友连在冲腾称大魏皇帝。大邱省青铜府被张乃祥占领,自称青铜国上元皇帝,卢峥为冲天骠骑大将军。炳海省云衡府利都县也起事,苗安自称秦王,邱奢为丞相。截至目前为止,全国已有九个地方造反。微臣恳请芮后下令派兵镇压各地叛乱。” 严淑华也说道:“芮后,我们不着手平乱,整个敖炳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东南面,丹朱蠢蠢欲动,随时要向我敖炳动兵,趁火打劫。西面,百济、弧罗两国陈兵边界,随时都有可能对我敖炳犯难。” 芮芬奇摇了摇头,说:“唉,你们别要着急,此次不到万不得已,本宫是绝对不让你们出兵的。哪个胆敢以护国名义出兵,本宫一定要了他的命!严淑华,你这个长史给本宫安置好下面的人,任何人都不准私自离开大本营。本宫再次向你声明一下,军中谁私自行动就斩落谁的头,一律格杀勿论!” 五个月后,整个敖炳又有十五处发生了叛乱,割据府县。大邱省有五处:平山柳彦民自称晋王,丁忠为大将军。春归府月牙何海山自称赵王,大荣府宝贵梁晓武自称韩王,政安府广济县溧东镇仇洪卫自称鲁王,琛州府云阳何如顺自称魏王。炳江省有六处:廖森浩在凤化县称廖王。宋金稳在龙安称宋帝,苏军保为大丞相,崇国还为大将军,刁彦军为大司徒。方磊在永溪祁隽镇称陈王,温火青为太尉。朱最在九岩县尤门乡称九天王,周八为大将军。周雪川在九岩县北边朝龙乡称朝龙王,成圣雄为丞相兼军师,张纯金为大司徒。马元志夫人单姝跑到春水府闹割据,又起兵占领春平县城,兵力达到一万人。她自称英帝,费艳芳为丞相,阚红娣为大将军,席妙琴为尚书令,芮秀兰为太尉,宋吉凤为司徒,马九妹为骠骑将军,郑碧芳为讨虏将军。济湖省有三处:周渊在海中称吴王。张斯在相海府季堡称越帝,张靖为大丞相、平南王。何秀在湖平称汉帝,何明为摄政王、大司徒。不久,平都府晋窑又发生士兵哗变,沈殿甲为镇天王。 曲玲已是第三次来报告芮芬奇,双腿跪下,恳求她下令出兵解救国难。芮芬奇身穿淡红色上衣,下系蓝色百褶裙,脚蹬绣花布鞋,头上两鬓均插了银钗,颈戴项圈,新修过的刘海更显得她像个大家闺秀。这会儿她见冯一枝推出四饼,随即将牌推倒,说道:“饼儿清一色。九个饼,随便哪一张我都能和牌。”贾进夫人常梅英看了牌,惊讶地说:“原来是三个一饼,三个九饼,二至八饼各一张,……是的,不管哪一张饼儿,都能和牌。……芮后,你牌怎这么好的呢?”芮芬奇说:“这回我当庄和的清一色,应该算九翻牌的吧?”吴谷县季同知夫人窦翠莲笑着将九十文钱推过来,说道:“芮后心思缜密,不露声色,开头我打了一张一饼,你没有碰,后来上家常梅英打了张六饼,竟然也没有吃下来。佩服,佩服。” 芮芬奇洗好了牌码起来,停下来说:“冯一枝、窦翠莲,还有常梅英,你们等一下,我跟曲将军说一下话。”她转过身说,“曲玲呀,你们莫要心急,皇上猜忌我,时刻要下掉本宫的兵权,但他不晓得离开了本宫,他自己就会惹大祸。你看看,只有半年的功夫,全国就出了大乱子,前前后后竟然有二十三处叛乱,称王称帝,名目繁多。……他皇上不派人求本宫出兵,本宫凭什么要帮他接烫手的山芋?曲将军呀,你别要再说什么了,眼下才是内乱,用不了几天还要有外患。哼,本宫倒要看看,延进帝皇上他还能撑住几天。传本宫懿旨,不见兔子不撒鹰,所有驻军严守待命!”曲玲马上喊声“是”,这才站了起来。 芮芬奇挥了手,说:“曲玲曲将军,你通过内线打探丹朱、百泽、弧罗三国动向,另外密切注意朝廷最近举动,随时报告本宫,不得有误。”曲玲再次喊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芮芬奇摘了骰子,说道:“八掉底。嗯啦,严淑华、方跃平,还有这个曲玲,他们这些人都是烧虾等不得红,不曾到了一定的火候,那怎么行呢?”窦翠莲说:“姑奶奶,你把人家曲将军跪了好长时间,连动都不敢动。曲将军考究爬起来还精神得很,说话有力。”冯一枝劝道:“芮后姑奶奶,我和翠莲、梅英这些人都是一般家庭妇女,外面的事叫个一概不懂。军国大事你怎能在我们这些女人跟前处理呢?难道就不怕我们这些女人不知轻重把事情泄露出去?最好别要让我们晓得。”芮芬奇推出一张牌,说:“白板。我告诉你们,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实实虚虚,虚虚实实,看透的人自然晓得个中奥秘,迷惘的人即使把真实事情全部摆明了,他也不认可,尤其是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对事情越琢磨越糊涂透顶,还有的人自以为了不起,做了蠢事后仍不肯认错,拼命要来个文过饰非,结果免不了惨兮兮的下场。” 常梅英说:“姑奶奶,我们这些人是养儿妇女,确实愚钝,因而闲谈不会谈国事,更不会品评朝中大人们。”窦翠莲说:“我们陪芮后姑奶奶打马吊,赢钱输钱都看得开,娱乐为主,但是,开口真的不敢妄谈国事,闭口更不去谈论朝中哪个是忠臣,哪个是奸臣。说真的,并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胆小,而是全没学识啊!”冯一枝推出一张牌,说道:“依我看呀,少说两句罢,谈最实在的,如何一心把牌打好,尽量少输掉点钱,免得输钱输多了,要挨自己的男人责怪。”这真是:中柱移开屋架外,四处危急禀报来。泰然处之打马吊,假作凡妇独自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二 力挽狂澜平大乱 芮芬奇半年来一直按兵不动,眼见敖炳全国上下乱了套,再也坐不住了。一早起来抱着小孩喂奶,不想到西头姚家打马吊。眭萍、窦翠莲二人走进来,芮芬奇招呼道:“坐坐。今日我不想打马吊,弄得不好,手下人到时候来报告急事,半途走掉,你们心里不快活。”眭萍说:“秀英姑娘呀,你如若真有急事,我们这些闲落人是不能找你打马吊的;但是眼下不曾有急事,你打马吊,什么时候有事什么时候走,我们绝对不会得有什么话说的。”芮芬奇将小孩交给王小艳,说道:“好吧,我坐在家里也是干等,陪你们再玩一场。” 姚家马吊又打起来了。冯一枝笑着说:“我家翁老爷说我是个忽坯料,天天都要出城到芮家庄打马吊,不问刮风下雨。”芮芬奇将辫子放到背后说:“可不是嘛,我打马吊也打上了瘾,天下人晓得我芮秀英在娘家打马吊,不去为皇上分忧,不知要骂得什么样子呢。……唉,好了,再过一两天,皇上不派人找我,我也该得动身了,否则,国家真的灭亡,我芮秀英不被人骂成误国的苏妲己,那才怪的。” 窦翠莲推出一张牌,说:“二条。”芮芬奇把牌全部翻倒,说道:“这一回,我和了一个最大的牌。你们看,我吊二条七对,而且清一色,该算双清吧,是九翻。我头家当庄再加一翻,十翻。”眭萍说:“嗯,秀英这一牌好吊三张牌,二条、五条、八条。”窦翠莲惊诧道:“我们这是来了封顶,而且是乘的数目,没有兜底翻培数。如果紧翻的话,这一牌三家共计要给出多少钱啊?” 冯一枝说道:“十翻放在一边,另外是平符一翻,双板环两番,还有一翻是脱幺,这样说来,总共十四翻。每家要出八万一千九百二十文,化成银子八十一两零九百二十文钱。”眭萍笑道:“这一算嘛,秀英就赢了我们三家共计二百四十五两银子,可我们现在只不过给了三百文,连个零头都抵不到。”芮芬奇摆着手说道:“所以嘛,我们打马吊只能以娱乐为主,不能滥赌,滥赌的话就很有可能输得倾家荡产的。” 后生打扮的曲玲走进来,跪拜道:“禀告芮后,丹朱出兵攻占了海中县,那个吴王周渊退入蠡湖水寨。百泽人攻取了枚县、草林县,弧罗人攻占商栏县,平都朝廷上下乱成一团。以上局势禀报完毕。”芮芬奇严厉地说:“曲将军,你传令尚宣,中军大都督府做好临战准备,其他各部做好配合中军大都督府所有接应事项,不得有误!”曲玲喊了声“得令”,起身而去。 马吊悄悄地打到第四圈,四个人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充满了凝重的气氛。冯一枝和了最后一牌。此时,一个男子在严淑华的引领下,进来就扑的一跪,说道:“芮后,陛下紧急召集你到平都救驾。朝廷已到了十万火急之时,内忧外患,空前危急,万望芮后尽释前嫌,力挽狂澜,解救朝廷,保全社稷。”芮芬奇摩摸着辫子说:“你还不曾说出你是朝廷里的什么人呀?”男子说:“微臣名叫袁密,任殿帅府司马,从四品。皇上亲自点微臣一人前来请求芮后出兵平乱。皇上让微臣转告芮后,国家安定后,朝廷所有事务统归你料理,绝对不会再有人对你芮后掣肘的。”芮芬奇将辫子放到背后,说道:“袁密呀,你立即回去禀报皇上,本宫马上着手出兵保卫平都,只要求皇上以后不再横生猜忌,至于朝廷里的大事还是由他自己拿主。一庙有一神,一国有一君嘛。……袁密,你听清楚了没有?本宫的话是怎么说的啦?”袁密爬起来,点头哈腰地说:“芮后,微臣听清楚了,一定如实将芮后原话转告皇上。” 袁密走后,芮芬奇推开牌,说道:“我秀英赢了你们很多的钱,现在我给你们每人九百文。”冯一枝激动地说:“姑奶奶,你赢的钱,我们怎么好拿回来的呢?”眭萍、窦翠莲两人将钱推还给芮芬奇,芮芬奇捋了刘海说:“我说给你们每人九百文,你们就拿了去嘛。否则,我们姐妹之情还要不要?冯一枝你先把钱罐到你的袋子里。”冯一枝拿了钱,眭、窦二人也只得听命。芮芬奇合着手说:“以后,我只要有空,还会来这里打马吊的。眼下你们是清楚的,我秀英再不到平都,国家可真的要翻了天。——好了,我走了。” 芮芬奇将余下的钱放到身上,走出屋外,严淑华、王小艳、印红、焦二梅等人迅速跟了出去,随同往芮府走去。 韩夫人听说芮芬奇急着要走,便赶紧给她收拾好行李。芮芬奇抱着韩夫人说:“妈妈,女儿走了,你要好好的自己照料自己,别要怎么操心劳神,保养身体为重。”王小艳抱着小孩坐进了轿子里。曲玲禀报说通道打探好了,四顶轿子井然有序地出发了。 尚宣接到芮后开拔军队的命令,马上带兵护卫着她的一行。行到黑虎山东面,前边黑压压的士兵阻止他们的行进。芮芬奇大怒道:“尚大将军,前边拦路的是左胤的人吗?派几个将军给本宫把他们收拾掉。”尚宣马上说道:“本将派姜同山、王顺清、杜益民、唐耀东四将上前交战。” 四将驰马上前,一路砍杀。左胤依仗手上战将众多,根本不把来人放在眼里。他当即命四将冲杀上来迎战。姜同山使大刀直取对手肖忠考,肖忠考由于来时冲劲很大,慌忙回枪压住。姜同山将大刀抽回,连砍了三次,都被肖忠考躲过。姜同山见难以制服对手,便故擒欲纵,没想到对手发疯似地连连进攻,不下有二十几个回合。姜同山发现对手已有力竭之态,忽地打马窜了上去,挥起大刀直劈。肖忠考没来得及躲避开去,一刀正中他的臂膀,跌落下马。姜同山再进一步,补上一刀,肖忠考当即殒命。 王顺清与杜柏交战,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姜同山打马过来,连劈几刀,杜柏慌忙躲过,没留神,王顺清长枪刺中了他的身子,将他挑入马下。与杜益民交战的高保国慌了,便不顾同伴,仓皇逃走。他的同伴鲍天罡虽然武艺高强,怎打得过四个人呢?苦战了十多个回合,终于招架不过来,手上的槊还没来得及抽回头,王顺清的长枪,姜同山的大刀同时击中了他的身子。鲍天罡“扑通”一声,掉下马来,鲜血淋漓,呜呼哀哉。黑虎山匪兵一哄而散,潮水般的往西边逃去。 姜同山正要冲上去进行厮杀,尚宣纵马过来,大声说道:“接芮后命令,停止追杀,军队仍往平都方向开拔,确保一路平安。”芮芬奇坐的轿子过来了,她推开轿上帘子,对尚宣等人说道:“留下三千人马驻扎在黑虎山的西对面,不许左胤的人马下山,但也不向山上进攻。待我们的人马控制平都后,再来解决黑虎山。你们诸位将军要知道,我们敖炳经过两三回的折腾,国力大衰,千万不能干内耗的傻事。除非叛乱分子死顽固,一再顽抗,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采取武力征伐。所以,我们要争取黑虎山的左胤自己下山投降。……好了,其他人马继续向平都开拔。” 中军所部来到平都,直抵皇城。殿帅部士兵守住城门不让进,尚宣只好命令后续部队停止前进。芮芬奇让严淑华上前打探。严淑华回来禀告殿帅部不许中军进驻皇城。芮芬奇当机立断说道:“传令殿帅府太尉何登彬、同知祁建昌、司马袁密、参将黄正、副将丁正宣,还有通判、知事、照磨、校尉、都尉、巡检大小官员全部出城前来见本宫。谁要是晚来一步,谁就得脑袋搬家!”曲玲跑步传话给尚宣,再由他命令殿帅府士兵进去通报。 等了半个时辰,忽见皇城大门打开,城门里面齐刷刷的站着两排文武大臣。繁修太监走上前扬起拂尘,尖锐喊道:“恭请芮后娘娘上朝!”以吉安为首的文武大臣们齐声喊道:“千岁千岁千千岁!”芮芬奇下了轿,理了理辫子,阴森森地说道:“殿帅府太尉何登彬他来了吗?”何登彬战战兢兢地出来,跪着说道:“微臣叩见皇后娘娘。”芮芬奇骂道:“你个反贼,本宫传令你与同知祁建昌、司马袁密、参将黄正、副将丁正宣等大小人等一同前来见本宫,怎么公然全都不来?”何登彬禀道:“同知祁建昌等人忙碌,全因朝廷多事之秋,一时抽不开身,还望芮后宽恕。” 芮芬奇摆着头,悠闲地摩摸辫子,说道:“好呀,他们忙碌,那本宫就在这里等着,有的是功夫,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肯前来见本宫。”吉安丞相移动步伐上前想劫持芮芬奇,哪里料到芮芬奇一抬手示意,焦二梅健步上前三步伸手抓住吉安的衣领往旁边一拎,吉安杀猪般地叫道:“救命啊,救命!”芮芬奇笑道:“吉安丞相,你个玩命的主儿,这会儿怎么喊起救命呢?老实告诉你,今儿任何人都别想打本宫的主意,祁建昌、袁密等人如若再不出来迎本宫,本宫马上下令三军杀进皇城里,何登彬呀,将和祁建昌、袁密他们这些反臣贼子一个个都得枭首,绝没有什么宽宥之说!” 繁修太监被迫进去传话。不一会儿,殿帅府同知祁建昌、司马袁密、参将黄正、副将丁正宣四个人跑过来,齐刷刷地跪下。袁密陈词道:“芮后娘娘,微臣们迟来于此,实属不恭,只因皇城里事务繁多,同时又出现歹徒作祟,急需处理,确实一时抽不出空来,万望娘娘息怒。”芮芬奇辫子往后一甩,大声喊道:“何登彬何太尉。”何登彬马上上前两步说道:“微臣在。”芮芬奇冷若冰霜地说:“何登彬,你玩忽职守,纵容部下怠惰,同时藐视本宫,拒绝懿旨,反形已出。来人呀,给本宫将这五个人全部拿下!” 尚宣手一挥,焦二梅带领十多个人扑了上前,将何登彬、祁建昌、袁密、黄正、丁正宣五人反背绑,押了下去。芮芬奇威严地发出指令:“各位爱卿,请全部走出城外,站到东边一侧,动作快点。否则,刀枪侍候,杀无赦!” 丞相吉安,吏部尚书孙得新、兵部尚书傅璜、刑部尚书时传华、礼部尚书佘国华、工部尚书张爱江等二十多人面面相觑,兵临城下,谁敢不从,只好乖乖地走出皇城门,站到指定的位置。芮芬奇说道:“阚鳌公公,请你多带上几个人进入皇城,命殿帅府所有侍卫包括皇上身前侍卫以及后宫侍卫统统出来,如若哪个胆敢违抗,一律腰斩,决不轻饶!曲将军,由你手持本宫令牌,宣读本宫懿旨。”严淑华随即上来将令牌及事先写好的懿旨一并交给曲玲。 时间不长,殿帅府全体侍卫全部走出皇城,站到西面。方跃平带领二十人上去盘点,总计大小侍卫人等九百三十三人。芮芬奇招来尚宣说:“尚大将军,你负责改编原殿帅部,不愿听用的人就发安置费三两银子遣出平都,对何登彬、祁建昌等五人暂押诏狱,等候发落。”尚宣随即跪下一只腿子躬身喊道:“是!本将这就去办理!”起身而去。“方大将军,带领你亲军所有人马迅速控制皇城所有要道,不得有误!本宫再次等候你前来禀报。”方跃平随即跪下领命,起身对着自己的人马挥手,所有黑衣人部队全部涌进了皇城。 芮芬奇跑到吉安丞相跟前说道:“吉丞相,你可好机灵啊!本宫要何登彬太尉他们出迎,你却领着一班文武大臣来逼本宫仓促进入皇城,还想亲自劫持本宫,胆气大得很呢!”吉安听了,两腿活活抖抖的,辩解道:“芮后娘娘,微臣奉的皇上旨意,丝毫没有伤害你的意图,皇天可鉴!万望娘娘谅解微臣出于朝廷多事之秋的万难苦衷。”“吉安呀,你有苦衷,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做事不尽人意,强人所难了。”“不不,微臣说话绝对没有这层意思,完全是微臣吉安本人的过错。”“吉安丞相,本宫知道你的心里想法,并不服气栽在本宫这么个黄毛乳妇手里。你吉安是个什么人啊?敖炳国堂堂的大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朝廷全指望你一个人扭转乾坤,嗯啦,不愧为蜀汉军师诸葛亮在世嘛。只可惜你所有的诡计一个都没有如你所愿。”她这一番话如同冰刀直刺得吉安两眼发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吏部尚书孙得新走出前列跪下说道:“芮后,微臣孙得新斗胆陈述,敖炳天下大乱,外邦欺凌。今皇上召娘娘率三军来平都勤王,何登彬等违抗懿旨,激怒皇后;吉安丞相误判局势,处事失当,致使娘娘滞留在皇城门外两个时辰之久。现在,微臣斗胆建议芮后赶紧进入皇城,尽早上朝议事,商讨平乱灭寇、安邦定国大计。平都幸甚!黎民百姓幸甚!敖炳天下幸甚!” 芮芬奇搓了搓手,说道:“也罢,吉丞相,孙尚书,你们都起来吧。未时三刻上朝议事,不得有误!”吉安、孙得新二人点头哈腰地喊“是”,将在场的文武大臣领进皇城。 方跃平飞奔过来,跪到芮芬奇跟前禀报:“芮后,按照您的吩咐,亲军全部布置完毕,现恭请芮后进入皇城。”芮芬奇示意他站起身,然后坐进大轿里,轿夫们立即把轿子抬到光明殿里。 芮芬奇下了轿子,走进里面秉见延进帝。延进帝沮丧地躺在宝座上,一点儿也没有生机。芮芬奇跑到他跟前,说道:“皇上,本宫前来秉见,你怎么连一点夫妻之情都没有?再说本宫还给您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快要过周。我的皇上啊,一个男子汉多少都要有点大丈夫气度。”延进帝粗着嗓子说:“芮后呀,你把朕的所有通到大臣的路道全部截断,你还能说朕是一个皇帝吗?今后朕还不是朝廷里的一个傀儡。” 芮芬奇轻蔑地笑了笑,娓娓而言:“皇上,你的芮后头上的两支辫子长得很,你想揪本宫的辫子随时都有机会啊,而且你一抬手就揪着了,本宫还得乖乖地听你皇上的话,唉!谁叫芮芬奇是一个女人呢?皇上,打起精神来,未时三刻,满朝的文武大臣等着您上朝哩。”延进帝终于站了起来,说道:“也好,今后朝廷的所有军国大事全部交给你芮后定夺,朕的心放在念经修佛上面,清净无为,也算人间幸事。”“皇上,别要自暴自弃嘛,军国大事当然还是你皇上定夺,本宫全力协助你就是了。”芮芬奇上来抱着延进帝,舔了舔他的嘴说,“你我同心协力治理国家,眼下首先平定内乱,然后全力清除外寇,振兴敖炳,强力打造强国,皇上你可要完成这重大使命啊!” 不知怎的,延进帝突然亢奋起来,拥着芮芬奇就往卧室里走。芮芬奇被他放倒在床上,随即卖命地扒开女人的裤子。芮芬奇自己脱下裤子,睡到床的正中间,两腿劈开。延进帝趴上去就激烈运动,大口大口的喘气,最后终于滑倒下来,险似滚到床外去。芮芬奇搂着他吻了吻嘴,突然直起身揩了下身,穿起裤子离了床。大约她感到肚子饿,找了点麻糕进餐,喝了大半碗开水。 芮芬奇跑回卧室喊道:“皇上,该起身了。满朝的文武大臣在等着你上朝哩。”延进帝懒洋洋地爬起来,问道:“哪通知了文武大臣上朝呢?”“皇上,你有没有点心思啊?朝廷已经乱到什么程度呢?天下竟然有二十三处叛变朝廷,扯旗走上造反道路;丹朱、百泽、弧罗三个外邦国家侵占我敖炳国土,你今日竟然还不想早点上朝跟大臣们议事,要本宫怎么说你好呢?”延进帝穿起裤子,烦恼地说:“好好,朕这就去上朝。” 芮芬奇跟着延进帝走进交泰殿里,毛加旭太监走到宝座旁边扬起拂尘,高声喊道:“皇上、皇后双圣驾到!”大臣们一齐跪下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芮芬奇和延进帝一齐坐到宝座上。延进帝抬手说道:“众位爱卿平身!”大臣们应声道:“谢皇上!”延进帝说:“今日上朝,朕宣布,从今日起,每日上朝,众位爱卿所有要上的奏本,一律交芮后全权办理,懿旨就是圣旨,任何人不得违背。下面哪位爱卿要奏本的,就请速速奏来。” 大臣们一个都没有说话,整个大殿寂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芮芬奇打破沉寂,扬起手说道:“诸位爱卿,敖炳局势严峻,二十三处叛背朝廷,称帝的称帝,称王的称王,有割据一县的,有割据数县甚至一府的。家不和,外邻欺。丹朱、百泽、弧罗三个外邦国家无端侵占我敖炳国土。现在,本宫郑重申明,朝廷里凡是里通外国或者串通叛乱势力的,一经发现,杀无赦!皇上身心交困,疲惫不堪,着本宫代为管理军国大事。万般无奈之下,本宫只好暂代皇上行驶职权,请大臣们必须与本宫通力合作,同舟共济,不得口是心非,变相抵制。现在哪位爱卿要奏本的,就请尽快奏来,不得误事!” 兵部尚书傅璜出列奏道:“皇上、皇后,吾等服从皇后就是服从皇上,绝无二心。微臣恳请皇后不要追究今日朝中文武大臣的过失,以后如再有过失,再行追究惩处。”芮芬奇说:“傅爱卿不必担心,只要不跟本宫作对,自行更改往日过失,朝廷仍然任用,其地位不变,依旧享受朝廷俸禄。” 刑部尚书时传华跪奏道:“微臣有本要奏。国家当务之急要平定内乱,皇后要拿出军国大策,激励全民,上下协力,铲除一切叛乱势力,还要赶走外寇。不知皇后有何打算,臣万望明示。”芮芬奇坐直身子,大声说道:“时爱卿平身。现在本宫明确表明:要想敖炳全国平乱,首先平都要安定下来,平都有两股势力,对黑虎山左胤围而不打,争取其投降;对晋窑沈殿甲进行剿灭。平都安定下来,就兵分四路:中路军以尚宣为平北大将军,方跃平为先锋,扫灭炳江省十处叛乱势力;左路军以刘纪信为平西大将军,席浩为先锋扫灭大邱省六处叛乱势力;右路军以何春雷为平东大将军,季培丰为先锋,扫灭炳海省境内叛乱势力;南路军以姜承德为平南大将军,蒋应震为先锋,扫灭济湖省六处叛乱势力。因为国家受过灾难,国力衰竭,所以尽量争取协议解决,免予动武,也就是说先礼后兵,明示朝廷方针,主动投诚交出武器,一律免予追究,原有职位不变,仍然享受朝廷俸禄。如果怙恶不悛,负隅顽抗,非得刀枪相见,其罪恶者一旦落网,一律施以剐刑,并夷三族。阚良、黎祝瑶、毕占文、牛玉文、苏睿五将负责守卫京畿地区,保证安宁;曲玲、枚香、焦二梅、迟网英、季天姿、冒小红六将负责保护皇城及后宫,保证安宁。退朝后,立即行动。诸位爱卿,如有补充,请赶快进言。” 兵部侍郎枚香奏道:“芮后,大军平乱须得发表讨伐檄文,晓谕各地,明示各藩自行归顺朝廷。此甲午年平乱讨伐檄文能起千军之力,望芮后准奏。”芮芬奇说:“枚爱卿所言极是,本宫委严淑华严长史草拟捉笔。准奏。” 吏部尚书佘国华奏道:“芮后,此次平乱属全国范围大规模平乱,朝廷应宜成立统一的平乱讨伐大将军府,或称大元帅府,以便策应各路平乱大军。同时,檄文也更加具有魅力也。”芮芬奇说:“佘爱卿所议可以考虑。本宫决断,朝廷成立扫敌大元帅府,本宫自领大元帅兼军师,尚宣兼任大都督,代行大元帅部分职权,阚鳌公公为总军监,刘亮宏、阚良、苏睿、毕占文为副军师,严淑华为长史兼都虞候,缪志荣为总军需长,胡纪林为总军需同知。” 曲玲将斥候署斥候到的黑龙山情报禀报芮后:“沈殿甲将他和他手下九个人全称了天字号将军:他沈殿甲为天福将,金柳为天禄将,邵洋为天寿将,常绍林为天枢将,瞿宏俊为天璿将,郦为立为天玑将,万春亮为天权将,邓培树为玉衡将,骆贵有为开阳将,穆中堂为摇光将。最近招兵买马,实力有所扩大。”芮芬奇笑道:“沈殿甲他这十个天字号将军,一个都逃脱不了枭首的下场。只不过嘛,我们要用计策对待他们,争取我方没有一个伤亡。焦二梅、迟网英,你们俩先上去把沈殿甲引下山来,不许恋战,只准败,不准胜。”焦、迟二人说了声“是”,策马上前。芮芬奇吩咐何春雷跟在后面注意掩护她们两个。 夕阳西下,黑龙山脚下金灿灿的一片,树叶似乎有点发黄。焦、迟二女将纵马来到山口,二话没说,对准山上放哨的喽啰抡刀就砍。黑龙山寨门随即紧闭,焦二梅令手下人往寨门发了一炮,将旗杆打断,沈字大旗飘落下来。不一会儿,沈殿甲遣天玑将郦为立、开阳将骆贵有与焦二梅、迟网英交战,交战三四个会合,焦二梅用槊按住郦为立的长枪,忽然掉转马头就退了下来。迟网英丢开骆贵有,拨马就走。何春雷眼看败逃的两个女将要吃亏,便驱马截住郦、骆二将,大战了三十个会合,也打马逃走。郦、骆二人抬眼望到对方士兵没命地往后逃去,连旗帜倒在地上都没有人拿,商议了几句,便一齐追杀过来。突然草丛中伸出七八个挠钩,钩住两个人的衣裳,两个人被活活的拖下马来。席浩、季培丰二将上来,用枪抵住郦、骆二人的颈项,怒喝不准动。五六个士兵上前将郦、骆二人牢牢地捆绑起来。 郦为立被放在焦二梅的马背后面,骆贵有被横放在迟网英的马背后面,返回来到黑龙山阵前。何春雷驱马过来对着山寨喊道:“反贼沈殿甲,要不要你的天玑将、开阳将?有种的就过来!”沈殿甲步出山顶营寨,朝山底下张望,恼羞成怒地说:“何春雷,你这个女人跟前的小丑,今日这个晚上一定将你生擒上山,好好地慰劳你!”他对着身后的几个人挥了挥手,七八个战马便冲下山来。何春雷说道:“焦二梅、迟网英,你们二人赶快往后撤,撤到前面的那个山嘴,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你们。” 天璿将瞿宏俊第一个冲到何春雷跟前,挥舞着双鞭不住地出击。何春雷持大刀砍杀,刀鞭相击,爆出火花。大战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何春雷拨马后撤。瞿宏俊紧追了一阵,姜承德纵马上来交战起来。何春雷折转身,挥刀砍杀瞿宏俊。瞿宏俊处于危急之中,天权将万春亮用长矛与何春雷对战起来。玉衡将邓培树想协助万春亮,不料季培丰的枪刺了过来,慌得万春亮急忙用槊挡住,险似乎掉下马来。 天枢将常绍林用长矛直戳过来,蒋应震拍马上来,一槊打了过来,震得常绍林全身发麻。没等他回过神来,季培丰一枪刺中了他的胸部,将他挑落下马,蒋应震复出一槊,常绍林血淋淋的,再也动弹不了。 席浩、尚宣、方跃平、苏睿、阚良、黎祝瑶、毕占文、刘纪信、牛玉文与何春雷、蒋应震共计十一人一起冲杀过去,将沈殿甲、金柳、瞿宏俊、邓培树、邵洋、万春亮、穆中堂七人团团围在中间。十一个人对战七个人,七个人再骁勇也难以招架,很快就分出胜负。邓培树被苏睿打落下马,鲜血直流,奄奄一息。尚宣战马靠近瞿宏俊身子,他伸出臂膀将瞿宏俊夹了过来,打马向后跑了一段路,将瞿宏俊抛在地上,两三个士兵上去就将他捆了起来。金柳被黎祝瑶的长枪挑死。邵洋的长矛脱了手,拨马想逃走,牛玉文拍马上去将他生擒过来,也扔下马让士兵给绑了起来。万春亮、穆中堂筋疲力竭,只得扔下武器,举着双手投降。五六个士兵上去将二人拖下马,都用绳子绑了起来。沈殿甲眼看大势已去,想往山顶逃去,逃路早就给封死了,无奈之下,他拔出靴上的匕首对住自己的脖子狠命地一抹,栽倒在马前。 此后,山上三千多人全被押了下来。捷报传到芮芬奇的中军帐中,她下令沈殿甲等十人全部枭首,诛灭这十个人的所有家人。严淑华劝谏道:“芮后,刀下留人,杀人不能过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怖。何况沈殿甲等十人的夫人、子女本也是不幸的,最好别要赶尽杀绝。沈殿甲他们是叛将,杀掉他们理所当然,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因此,他们的子女长大后,打不出为战场上斩杀的父亲报仇的旗号。芮后,恕微臣多嘴,是否单单给沈殿甲等十个叛将枭首,而将他们所有的家人全部充军西北开垦荒地?”芮芬奇想了一会,说:“行,今日就给沈殿甲这十个人枭首,无论死了的还是被活捉的。明日一早,将沈殿甲十个人的首级全部戳到太白旗杆上,竖到黑虎山的山脚下,然后叫人将你写的《甲午年平乱讨伐檄文》送给左胤,何去何从,由他选择。” 翌日,太阳刚出来不久,黑虎山山寨里就乱了套。裘三跑进山上的议事厅里,胆战心惊地说:“左大将军,不好了,朝廷大军将黑虎山全部包围了。山寨南面竖了十个太白旗子,上面戳着黑龙山的沈殿甲他们十个人头。这一回,朝廷派了大军可要动真的啦。”左胤愣着说:“这一定是芮后出了山,她手上的战将如云,黑虎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投降吧,这女人手段辣得很,容不得我们这些人背叛朝廷啊。”杨钦说:“我看这样吧,派人下山跟朝廷谈判,如觉得合适,不妨试试。”士兵刘平拿着一封书信走进来,喊道:“左大将军,朝廷大军命人给你送来一封信。”左胤接过来,摊放在桌案上,只见上面写道: 甲午年讨逆平乱檄 延进四年已亥月既朔日朝廷传檄天下,晓谕各地。朝政一时失察,赏罚失当,怨怀之士举动乖张,割据府县,骇然成风,神器大坏,四分五裂,家争外欺,失陷国土,此敖炳生死存亡之秋也。 芮后生产,满月归省。此间十月之内,叛乱加剧,小人得志,敖炳朝廷风雨飘摇,军阀动刀舞枪,拥兵自立,称王称帝,竞相效尤。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更有甚者,卖命勒索,刮地三尺。黎民遭殃,水深火热,卖儿卖女,走投无门。 全体军民人等热切盼望,芮后早日回来,指挥三军收拾山河,荡涤各地污泥浊水,铲除凶逆,恢复一体朝政。今英明芮后身体康复,亲率三军,兵分四路,直抵各地讨伐割藩。晋窑黑龙山沈殿甲一伙自恃有十员战将,曰天福将沈殿甲,曰天禄将金柳,曰天寿将邵洋,曰天枢将常绍林,曰天璿将瞿宏俊,曰天玑将郦为立,曰天权将万春亮,曰玉衡将邓培树,曰开阳将骆贵有,曰摇光将穆中堂,抗拒朝廷大军。可笑之至,螳臂当车,不知量力,殊不知芮后亲率大军,将士人人奋勇。仅两个时辰,沈殿甲十将先后纳命授首,落得身首异地之下场,岂不可叹、可怜,而又可悲! 芮后英明神武,才智卓绝,宵衣旰食,叱咤风云。所领大军,兵强马壮,战将如云,虎贲龙骧,士卒勇猛,人人争先。旌旗所指,直扫残云。 眼下朝廷大政既定,公之于众以安抚人心,收复河山。各地割据军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主动归顺,武器归国,既往不咎,官复原职,家人安居。如若顽抗,顶风作凶,一旦削平,大小头目皆不宽宥,枭首太白,剿灭家人,一律不赦。凄惨下场,比之晋窑黑龙山沈殿甲十将更甚。何去何从,各地割据军阀多加思之。兵临城下之时,待遇有所消减。明智之士早作打算,免得仓促间一念之差,身亡家毁,入据另册,恶名远闻矣。 左胤看罢,苦笑道:“诸位,目下吾等无路可走,只有打起白旗下山,俯首称臣,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你们看这篇七百字檄文,言语凿凿,锋芒锐利,不容吾等稍加犹豫,时局实在逼人啊!”连早新将檄文接过去看了看,摇摇头,递给周昌军。议事厅里的十几个人看了檄文,不寒而栗。谢虎跪在地上,哀求道:“左大将军啊,吾等确实是投降朝廷为妙,不然,黑虎山如同黑龙山,沈殿甲十人枭首山下,太白旗迎风招展,看了实在叫人胆颤心惊,魂魄飞散。”连早新也跪求说道:“大将军啊,归顺朝廷不为冤屈。杨钦将军说要派人下山谈判,实属多此一举,不如干脆打出白旗,吾等交出武器,听凭芮后发落,或许赢得芮后怜悯,不予加害吾等,更能保全家人。” 左胤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我左胤人生多次跌跟头,此次最为狼狈。罢了罢了,打起白旗下山。因我左胤为首,必须多担罪责。裘三,你用绳子把我反背绑起来,然后我走在投降队伍的最前面,连早新、谢虎、周昌军你们几个跟在我后面。其他人等下山全部交出武器,听凭朝廷的人指令安置,不得有丝毫的违拗。” 下午,黑虎山亮出白旗,左胤全身捆绑,第一个低着头走下山,来到朝廷大军阵前。尚宣跳下马,亲自给左胤解开绳索,笑着说道:“左大将军何至于此,芮后英明,体谅你等,决不食言。你等既然归降朝廷,皆不加惩处,从此安居乐业。有才能的人,朝廷不会搁置不用的。”左胤跪在地上说:“罪臣感激芮后不杀之恩,以后如若再有二心,定遭天谴!”“好啦好啦,左大将军不要怎么自责了,你走到黑虎山这一步,也有你说不出的苦衷。芮后不忍火并,多管齐下,促你归顺,并无秋后算账之意。起来吧,跟我一起去见芮后吧。” 左胤来到中军营帐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芮后,罪臣左胤叩见。”戴着头盔、身穿战袍的芮芬奇正在桌案览阅各地时局状,抬头见了左胤,忙说道:“哎呀,左老前辈,请起请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事出有因,……左老前辈,请坐下说话。”左胤爬起来,说道:“芮后,罪臣糊涂,不该有是非之想。幸得芮后下了猛药,促使罪臣猛醒。现在来到皇后帐下,请求发落。”“左老前辈呀,既往不咎,开辟未来。你坐下说话吧。”芮芬奇伸出手示意他坐到椅子上。 左胤坐下说:“罪臣等待芮后发落,绝对不提任何要求。”芮芬奇笑道:“左爱卿,你是老前辈,对朝廷曾有过贡献,本宫不可能怎么委屈你的。只是眼下全国仍然有二十余处割据,请你发挥作用。本宫想派你劝说龙山府张爱良放弃大将军名号,归顺朝廷。张爱良虽不曾称王称帝,却是最大的割据势力。龙山府已经有两次兵戎之见,本宫不忍重演撕杀一幕。此次左爱卿劝说成功后,本宫绝不再劳你大驾,定然委你在朝廷任职,其俸禄不会低于正二品。” 左胤听了委派,跪到地上说道:“罪臣听从芮后差遣,虽肝脑涂地,也要把招抚张爱良之事办好。”“左爱卿,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动身启程吧。”芮芬奇摆着手说。 连早新等人听说芮后要派人前去招抚其他割据者,纷纷表示愿意担当劝说使者。他们一齐来到中军营帐,请求委派他们。芮芬奇叫长史、都虞候严淑华做笔录,她说:“诸位,国家由于多种原因遭致四分五裂,外邦趁机蚕食我国土。朝廷虽有雄兵二十万,但不宜贸然大幅度重燃战火,进而内耗,最需要的是休生养息。你等自告奋勇劝说那些割据者归顺朝廷,善莫大焉。如若劝说成功,无异于立了大功,朝廷定然奖赏,你等原有职权只升不降。” 连早新上前跪下说道:“芮后万岁,罪臣连早新愿意劝说青铜府张奶祥,取消上元皇帝称号,归顺朝廷,交出手上所有人马,脱胎换骨。”芮芬奇摆着手说:“行,记录在案。其他人呢?” 高保国承担劝说平山县柳彥民,郭淮承担劝说永溪县祁隽镇方磊,杨易夫承担劝说冲腾县傅友连,鲍天罡承担劝说南平县祢衡,谢虎承担劝说九岩县龙门乡朱最,钱荣承担劝说凤化县廖森浩,许培余承担劝说青田县耿成年,杜柏承担劝说云阳县何如顺,裘三承担劝说宝贵乡梁晓武,周昌军承担劝说月牙乡何海山,杨钦承担劝说火牛县傅定胜。 芮芬奇坐正身子说:“你等皆已归顺朝廷,并且自告奋勇承当招抚使者,争取化最小的代价,能够免予各地战火,功莫大焉!先前本宫早已讲明,你等招抚归来,原有职权只升不降。而此次劝说成功,完成朝廷赋予你等使命,将名垂史册,不朽矣。今晚此处设宴款待你等,明日出发你等各自的目的地。” 三个月后,讨逆平乱大军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战斗,收复了全国很多的割据土地。西部战线,刘纪信、席浩等人拿下整个大邱省,只跟百泽人打了个小仗,百泽人败北而归,弧罗人吓得逃出敖炳国境。中部战线,尚宣、方跃平等只在青中府龙安县打了一仗,打死苏军保,俘获崇国还,宋金稳、刁彦军眼看大势已去,率部投降。除此而外,没有进行过战斗,就一举平定炳江省全境。东部战线,何春雷、季培丰根本就没有发生战斗,兵不血刃地占领了炳海省全境,但周渊、张斯两股势力逃进了济湖省境内,与青田县耿成年合流,贼势大振。耿成年勾结丹朱人,几乎占领了整个中安府,姜承德、蒋应震率领的南路军遭到叛乱势力顽强的抵抗,被阻止在中安的北边,不能前进一步。 芮芬奇抽调中路、东路两路主力人马进入济湖省。她将中军营帐扎在中安西边的渔阳县薛阳庄,离前线仅有三十多里。中军大都督府斥候署提督曲玲作了情报分析禀报后,将军们纷纷议论开了。蒋应震说:“妈的,耿成年、周渊、张斯这三股势力合流,又跟丹朱人勾连在一起,我们真的遇上了对手啦。”姜承德说:“是啊,这块骨头确实难啃。不过嘛,我们三路讨伐军合在一起,芮大元帅亲临前线指挥,终究要啃掉这块骨头的。”何春雷说:“耿成年这个家伙昏了头,自从朝廷依法办掉了他的混账兄弟耿成强之后,他就一直耿耿于怀,埋下不臣之心。这回竟然里通外国,勾结外人,真是罪恶滔天,万恶不赦。”尚宣说:“卖国贼组中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耿成年自恃济湖省南部地区地势险要,又得到前来投靠的周渊、张斯两股人马,真的是声势大振,不同凡响。只不过呢,他也是一时的耀武扬威。眼下,我们在芮后的直接指挥下,三路大军通力合作,哪怕他耿成年势力再大,力量再强,也要叫他耿成年脑袋搬家!” 方跃平说:“庆阳的徐山关和热水两个要塞被耿成年把守,山阳府城成了死角,除了守城扼制敌人进攻,别无他法。”季培丰说:“派人领兵从东面包抄过去,那庆阳就将处于包围之中。”黎祝瑶拍着手,说:“对了,正面进攻庆阳,再从东边、南边侧击敌人,拔下徐山关这个要塞,山阳府城这个点就活了起来,顺势拿下热水水寨。这样一来,中安府城便唾手可得。耿成年他无险可守,离他授首的时间也就没几天了。” 芮芬奇听了众将的热议,这会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中军营帐马上安静了下来。她把手往桌案上一拍,威严地说道:“耿成年一伙占领中安府城以及济湖省南部地区,自恃地势险要,负隅顽抗。耿成年这个家伙割据称帝,卖国求荣,为非作歹,怙恶不悛,犯下了滔天大罪。此次三路大军联合作战,一定要铲除危害敖炳的这块毒瘤。在此,本宫命令季培丰先锋率五个旅从靖安、吉水由东面向山阳包抄过来,但是,要隐蔽前进。晚上出发,不打旗号,进军时尽量不发出声响。天亮之前要准时到达山阳府城南边十里之内。何春雷率左路军五个旅明晨准时向徐山关发起进攻。姜承德、蒋应震率南路大军从南面向山阳府城发起进攻。尚宣、方跃平你们中路军为预备队,做好临战准备,到时听候征用。”这真是:气势如虹战凶顽,运筹帷幄江山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三 休生养息抓生产 夜色茫茫,天空乱云翻滚。三千人马沿着河岸朝山间小路开拔,越走山路越是险峻,向东便来到一个湖泊,再沿着湖泊南边向东绕道而走。爬上一个山坡,越过山顶,便是一个大弧形的斜路直穿到谷底。等三千人马传过山谷往西前进时,一阵小雨袭来,个个都感觉到空气无比的新鲜,顾不得身上的潮湿,脚步迈得更快。 这支队伍最前边是开路的斥候卒,二十多个人全是骑的马。发现前边有座敌方把守的铁桥。卒长荀开远随即下马,做了手势,接着所有人都下了马。他们悄悄地靠近桥头,突然“哗啦啦”,倾盆大雨凌空直往下倒。荀开远带着四个人侧身摸进了桥头堡,有个人出来挥着手叫后边人全部过来。 荀开远与手下的三个人扑进桥头堡里面,抡起大刀就砍杀起来,将里面的五六个人全部砍死。不一会儿,对岸的桥头堡里也短兵相接,那里的是十多个人很快的当上飘散的鬼魂。 季培丰见已经控制了铁桥,大声说道:“雨下得越大,越要抓紧向前跑。此时正是我们夜行军的最好时机,也就是说,最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我们要争取天亮之前走到山阳府城的西边、南边。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下劲跑啊!” 斥候卒二十多人骑上马,很快就来到山阳府城脚下。此时,雨下得更猛,四下里起了雾似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雷一响起来,雨倒得更凶。二十多人分明是不能够发起有效的攻击,荀开远挥着手说:“裴三,你回头通知大队人马加快脚步,赶紧来到这里,一刻时间也不能耽误。”裴三纵马向西而去。荀开远骑马沿着城墙巡视山阳府城南、城西。他忽然计上心头,对手下人说:“我们冒充丹朱人来巡阅山阳城。你们赶紧排好队形,让欣顺上前去叫门。” 欣顺在两个斥候卒敲了一阵铁门后,扯开喉咙喊道:“喂,我们是丹朱王刚果将军的人,前来督促山阳前线将士做好临战准备。你们开门让我们进去,还有王将军的重要事情要通告你们的张将军。”隔了一会儿,铁门打开了半边。荀开远率领七八个人纵马进了城门里,大约城墙上的敌人发现苗头不对,又将铁门关了起来。 荀开远哪容敌人全部反应过来,下马就带人冲上城墙,与敌人格斗起来。城墙上的人只有三四个人,很快的就给收拾掉。城门重新打开来,余下的斥候卒全涌了进来,将南门控制了起来。 大队人马开过来,顾不得疲劳,冲进城里就四处砍伐。周渊还在睡梦中说呓语,护卫兵推醒了他,嚷道:“周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朝廷部队打进城里来了。”周渊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打开门一看,城里像煮沸了粥锅,全乱了套。他刚穿好甲衣出门,遇见季培丰吓得瘫倒下来。季培丰手一挥,上来四个士兵将他捆绑起来。 山阳府城拿了下来,徐山关怎经得住围攻,很快就被攻克。这一仗俘虏了周渊的偏将伍兴、庞安升,游击将军何月建、封木生、邵春涛、钱爱东、参军蒋余明等七八个头目。 耿成年闻听失掉山阳、徐山关,大吃一惊,仓皇南逃,扼守月浦。热水水寨被朝廷讨伐军三面包围,只有南边的水面没有被围。守将柳序荣登上城头,举目一望,围城部队搬运云梯,又运火炮,顿时魂飞魄散,瘫倒下来。偏将杜汶堂急忙扶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还是、还是出城投、投降吧,不、不然,全城就、就被炸得齑粉啊。”另一个偏将邵宁也劝说道:“柳将军呀,打白旗吧,我们几个至少还能求得保全性命。”柳序荣长叹一声,说道:“大事去矣,赶紧把白旗打出来吧。” 热水城头上飘起了白旗,北门、西门、东门全部打开来了。何春雷率领大军占领热水全城,将投降的柳序荣、杜汶堂、邵宁等十个头目分三处关押,等待芮芬奇发落。 芮芬奇下令:“尚宣尚大将军,你率领中路军主力追击耿成年,务必将他捉拿,绳之以法。”尚宣双脚站拢,应声道:“得令,本将绝不辜负芮后希望,坚决活捉耿成年,交付朝廷惩办!” 中路军直抵月浦县城北门,而姜承德率领南路军迂回到月浦的西南,欲行包抄耿成年,阻止他逃入丹朱。丹朱大将胡学雷率大军阻击姜承德部队前进,派上将蒋童交战。姜承德提刀飞马上前,大喝一声:“丹朱贼将休要猖狂!”与蒋童交战起来,战不三合,蒋童胆寒,拨马就逃。姜承德马快,赶上蒋童,一刀砍去,削掉他半个脑袋,蒋童落马身亡。 胡学雷即遣上将丁志云应战,战了三合,丁志云翻身落马,姜承德一刀劈去,丁志云身首分了家。胡学雷见姜承德凶猛异常,吓得打马就逃。蒋应震率领丁前等十多个部将纵马上前掩杀,丹朱人呼爹喊娘,只恨少长了两条腿,一具具尸体像谷个子被砍倒在田野里。 丹朱人逃出了国境,月浦便被包围得密不透风。围城部队日夜攻打,不住的向城里放炮,虽然杀伤力并不怎么大,但四处开火,让耿成年昼夜心烦。城墙上放箭,围城大军自有盾牌,兀自不退。 天黑了,尚宣来到城南,对姜承德说:“姜大将军,芮后传令用火攻城。现在,我们约定亥时向城里放箭,箭头上全是点燃了的油把子,专对城里的着火点射。只要城里起了火,随时随地都可以攻破月浦。”姜承德合掌赞道:“妙!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南路军也就做好了射箭用的油把子啦。” 亥时一到,整个月浦县城四处都是流星的火把射得来,马上浓烟滚滚,有十几处闪出了火光。城里人传来了一阵阵的嚎哭声。耿成年眼看无路可走,操起剑往颈项里一抹,鲜血淋漓,栽倒尘埃。北门首先被攻破,不久,其他三个城门也被攻破。大军涌进城里,很快就俘虏了伪吴的丞相杜文秉、司空张庆勇、太尉张斯、军师余景舜、上柱国将军张靖等二十多个大小头目,士兵两万三千余人。另外还俘获丹朱伏虏将军丹守江、副将钱柏等以下一千六百人。 捷报传到中安中军大都督府里,芮芬奇命令姜承德把守月浦,严防丹朱人入侵。尚宣等有功将领来到中军府,受到芮芬奇的犒赏,每人得到锦袍一件。副军师苏睿进言:“芮后大元帅,此次战后善事如何运作,望早作打算。黎民百姓企盼和平,安居乐业,休生养息。吾等也想恢复敖炳国力,大抓生产,只等您拿出国家大政方针呀。”芮芬奇点头说:“苏爱卿所言极是,国家几经战乱,深受创伤,近期内不能再有大的战事,是该要大抓生产,恢复国力的时候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国内还有阴险狡诈的家伙唯恐敖炳不乱,企图从中渔利;丹朱人受到我大军的重创,必不死心。本宫思之,寝食不安,如何争取短期和平,国家大政方针绝对不能再有疏忽。本宫考虑来考虑去,想出下列决策,现说出来,望众人参议,合适妥当与否。对外派人出使丹朱,提出敖炳遣返丹守江、钱柏等以下一千六百人,但丹朱须派丞相与丹朱皇帝一子前来敖炳的中安签订和平协定,保证今后不再入侵敖炳。对内首先严惩耿成年、杜文秉、周渊、张斯、张庆荣、余景舜、张靖等四十六名叛乱头目,全部枭首,其他的中小头目解往炳江省将军处屯田局劳作,一律不许与家人见面,至于参与叛乱的士兵一律遣送回原籍,给予三亩土地耕种,如能开垦荒地,奖励三年内免交国税。” 严淑华进言:“芮后大元帅,微臣以为攻打热水时,守将柳序荣、杜汶堂、邵宁三人已经投降,就不必处死,宜给予出路,以显示芮后大元帅宽厚仁慈,同时也慰降卒之心。” 芮芬奇断然否决:“严长史此议,纯属妇人之仁,当初你拟写的《甲午年讨逆平乱檄》,那上面是怎么说的啦?如若顽抗,顶风作凶,一旦削平,大小头目皆不宽宥,枭首太白,剿灭家人,一律不赦。耿成年一伙割据中安、山阳等地称雄,一再拒绝归顺朝廷,周渊、张斯两股匪徒加入,更加猖獗。与此同时,勾结丹朱,卖国求荣,死心塌地与我讨逆大军为敌。今芟夷大难,铲除凶敌,如若不按《甲午年讨逆平乱檄》加以严惩,以后还会有人引以效尤,铤而走险,割据一地,分庭抗礼。现在,本宫决定:不论叛乱头目自杀、被俘还是投降的,一律枭首,皆不得宽宥。耿成年他以为一死了之,现除灭他的父、母、妻三族,一个都不让逃脱。” 刘亮宏说:“柳序荣、杜汶堂、邵宁这些人留下来不会种地,做重活又做不了,没有什么价值。他们本来是些无名小卒,遇到机会也想翻起大浪,企图于乱世之中出人头地。现在杀掉他们用以警戒那些存有非分之想的歹徒,如若参与作乱必遭严惩。现在将耿成年、杜文秉、周渊、张斯、柳序荣等四十六个人枭首,虽说人数多了点,但是为了今后的少杀,乃至不杀,创造有利条件。芮后英明啊!” 何春雷抚掌笑道:“耿成年他堂堂的兵部侍郎不做,却要跑到热水要做几天吴国皇帝过过瘾。曾几何时,朝廷讨逆大军一到,便自刎身亡,身首异地,还要被诛灭三族。耿成年自从他家兄弟耿成强被龙山府知府依照律法处死后,就一直对朝廷怀有二心,试图反叛朝廷。其他割据者遇到朝廷使者劝说后基本上都能幡然起悟,及时归顺朝廷,唯有他耿成年逆天行事,冒天下之大不韪,真是不知量力,可笑之至!” 严淑华说:“芮后大元帅,既然耿成年一伙罪不可赦,那就尽快地将他们押赴刑场行刑,另外派人到龙山府将耿氏家族诛灭,以儆效尤。余下时间整顿敖炳山河,安抚黎民百姓。百废待兴,首要任务务使耕者一心种好田,为国储备必需粮食。部队还要练兵,到了农忙季节也要投入生产。望加以审察。” 芮芬奇说:“严长史所言极是。本宫命季培丰为行刑使,苏睿为监斩官,二人全权负责斩杀杜文秉、柳序荣、周渊、张斯等四十三人,将耿成年等四十六人全部枭首到太白旗杆上,示众三日。命方跃平为行刑特使,毕占文、龙山府知府何聪二人为监斩使,诛灭耿氏家族,不得漏杀一人。”季培丰、苏睿、方跃平、毕占文四人领命而去。她继续说道:“刘亮宏、尚宣,你二人留在中安府,授权你二人与丹朱人谈判,谈妥后要签订和平协定,遣还丹朱一千六百多人。姜承德,你留下蒋应震把守月浦,返回平都,另有他用。”布置完毕,众人随即各自行动起来。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中安林家大戏院演戏《牡丹亭》,芮芬奇和立功将军们以及部分立功显著的士兵看戏,可说是包场。芮芬奇坐的一桌有严淑华和尚宣二人。尚宣看戏时说道:“这个小姐扮相漂亮,唱的喉咙也好听。”严淑华说:“听说这个演员的名字叫满堂春,是林家戏班子的顶梁柱。”芮芬奇笑着说:“我们平定敖炳天下的顶梁柱是尚大将军,……”尚宣急忙双手摆动说:“唉,平定敖炳天下的顶梁柱不是本将尚宣,而是你芮后大元帅。”芮芬奇说:“别要谦虚罢。但是,平定天下后,我们要治理好天下。治理天下比平定天下的任务还重,这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问题,就不知谁来当治理天下班子的顶梁柱呢?本宫今晚边看戏边思之啊。” 严淑华说:“想治理好天下,目的图的是民富国强。三百六十行,种田是上行。目下唯有土地能出钱,如果把荒地全部开垦出来,种上庄稼,那就好了。”尚宣说:“敖炳荒地很多,本将从炳江到炳海,再到济湖,看到好多的大片荒地没有开垦耕种。依本将看,最好让军队屯田,自给自足,免得全靠征收老百姓的粮食来供养。” 严淑华一听,突然拍着手说:“芮后,我们这回到济湖省月浦平乱打了一仗,俘获耿成年的二万三千人马,何必要遣散他们,不如把他们弄了去开垦荒地种田。”尚宣说:“是啊,芮后,依本将看,此次平乱后的叛军士兵一个都别要遣散,先前主动投降的,让他们自立门户,年底按田亩缴纳粮食;有的降卒送给侯门专门种田,有的降卒送给官府种田。至于那些顽抗到底,最后被俘的士兵可定为罪人,强迫到指定田地种田,表现好的,一年之后可以分批出去独立门户种田,表现恶劣的直到老实本分的那一天为止,否则终身为奴。” 芮芬奇用指头弹着桌子说:“要得这些人安下心来种田是很不容易的,特别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兵油子一旦溜出去,就会成为社会上的最不安分的人。……唉,人们常言道:男无女,不成家;女无男,浪淘沙。女人是能够绊住男人的,男人找了女人就得成家立业。本宫叫方跃平全权负责除灭耿成年三族,得改动一下,女人一个都不杀,留下来罚为官奴,配给那些自立门户的种田人。” 尚宣笑着说:“耿氏三族的女人不杀,至多三四百人,送到屯田局不过是杯水车薪,还要想想其他办法。”芮芬奇说:“本宫考虑另外有两个出处,一个是捣毁各地的妓女院,将那些老鸨和妓女全部送到屯田局等候发落;还有一个是各地官府的女犯,除非民愤极大,非杀不可的女犯人之外,全部押送到屯田局。不过,主要的还得靠突袭那些妓女院,抓到嫖客库其大款,负隅顽抗的全家沦为官奴,顺便借此打击一下豪强。”严淑华笑道:“芮后英明,微臣举双手赞成,平抑那些富户也是强国手段之一。凡纨绔子弟只要触犯国法就捉拿归案,根据情节轻重库其不同程度的大款,拿出大款出来方可释放,再犯再捉,还是要富户拿钱赎人。如果拿不出钱来,可以用田亩家产折钱。” 芮芬奇点着头说:“严长史谈到治理天下,蛮在行的呗。本宫考虑对立有战功的大小将军进行封赏。爵位分为五等:开国侯、县侯、乡侯、亭侯、屯侯,全是封在那些新开垦的土地上,帮助国家消化那些官奴。俘虏、官奴这两种人最要考虑处理好,要不然,是会出大问题的。殷纣王除了他自己荒唐外,他还犯了一个大错误,这就是没有很好地消化俘虏。经营东南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他没有对俘虏进行安置。西周大军打到朝歌,他仓促地将那些俘虏组成七十万大军,可是一开到战场,这七十万大军倒戈,临阵起义,殷纣王万般无奈,只好躲到摘星楼。我们此次一定要分解好那叛军二万三千多人,既强制他们投入农业生产,又给以必要的出路。比如那些自立门户的没房子住,我们可以让不读给他们遇险盖好房子组成村落,提供一些必需的生活日用品,促使他们更快递融入耕种门户。” 尚宣说:“芮后,你所说的要尽快实施,千万不能错过眼前的有利机会。”芮芬奇说:“本宫委托严长史拟写条文,明日就将条文发布军中,进而晓谕天下。”严淑华随即起身说道:“芮后,微臣这就去动笔。”芮芬奇说:“这怎么好呢?实在抱歉得很,严长史看戏都不曾看得安稳。好吧,这一回你吃了苦啦,以后,本宫专门陪你看戏。封赏时,给你一个月牙乡侯。”严淑华随即双腿下跪,说道:“微臣接旨。”芮芬奇一愣,马上说道:“唉,放心吧,本宫答应下来的事,决不食言。” 芮芬奇回到平都,过了两天,便上朝颁布安置天下田亩条文。朝中所有臣子都一致喊好。又过了两天,尚宣、刘纪信等一班立功之人纷纷提出改组丞相府以及六部。尚宣奏道:“芮后,亲贤远佞,赏罚分明,是皇后的历来主张,而今天下安定下来了,朝廷里尸位素餐的人该得让位给有功之人。”刘纪信奏道:“打江山要靠能人,治理天下也要靠能人。无用之人身在高位上必然昏聩,而且还会算计你算计他,甚至会用心构陷功臣。芮后,您在前线曾许诺我们将军,会到平都定行封赏,眼下可到兑现的时候了。” 姜承德奏道:“芮后,本将曾听人这么说,将军建太平,太平无将军。现在天下已基本太平下来了,该不会要我们这些人回归故里,鸟尽弓藏吧?”芮芬奇摆着手,笑了笑,说道:“哪位爱卿还有话要说的?请快快奏来。”刘亮宏说:“女将军们为平定天下也立有很大的战功,封赏时可不能遗忘了她们。”左胤上前奏道:“芮后,微臣以为治理天下,务必挑选有用之人,尤其是那些能国家弄发达起来的人,要不拘一格降人才,也就是说唯才是举。” 阚良出列奏道:“芮后,微臣在此有下列十点建议,万望采纳。一、凡安邦定国之人安排朝堂职位,要考虑充分发挥他们的长处,量才而用,对于那些有功却没什么大才的人可予以封爵,让他们安居乐业,颐养天年。二、要使朝廷政局稳定,军队仍设立五军,将军有指挥权,没有调兵权。省级机构实行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三权分立,防止发生藩镇割据。三、树立全国尊孔风范,大力推行孔子学说,必要时朝廷要举行祭孔大典。四、推行科举选拔人才机制,今后文官均来自于此。五、兴修水利工程,为农业生产提供必要的保障。六、制定完整的敖炳刑律,严威峻法,今后凡触犯敖炳刑律,不论什么身份的人,一律比照库刑。七、允许私人经商,但要领取朝廷颁发的经商许可证。八、允许女子参与议政。九、引进外国农作物品种,林牧副渔都要搞起来,教导老百姓食品多样化,强身健体。十、废除人殉陋习,每个子民百姓都有其人格尊严,除官府惩治罪犯之外,任何人皆不得私自残害人命;鼓励全民生育子女。” 芮芬奇摆着手说道:“准奏。本宫根据实际情况逐步择用阚爱卿的这十大建议。当务之急,阚爱卿所提的第五条、第九条首先号令各地实行之。” 退朝后,芮芬奇来到东暖阁。延进帝瘫坐在宝座上,冷冰冰地说:“芮爱卿呀,朕已生大病,将没于人世,整个国家就全交给你了。”芮芬奇上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抓起了他的两只手仔细看了看,便不屑道:“皇上,你没病,硬说有病的话,那就是心病。如果你什么事情都放得开,心病自愈,何需医家来诊治呢?”延进帝叹了一口气,说:“朝政失落后宫,牝鸡司晨,贻笑于天下,即使蜀汉后主阿斗在世,也羞愧难当啊!”“皇上你当初许诺本宫掌政,专攻佛经,为何俗家之事仍然放不开?原来是皇上你言不由衷。本宫既领朝政,必然还你一个强盛的敖炳大国,雄视八方,管教他族蛮人不得窥视敖炳,怀有侵吞之意。” 延进帝说:“朕疲劳得很,精神困乏,要躺倒在床榻歇息。”说罢起身往卧室里跑,芮芬奇跟着进里。太监双手端着捧盘走进来奉上,原来是七八碗饭菜。芮芬奇拿起筷子坐在桌案前,说道:“皇上,进餐吧。”延进帝端坐着说:“芮爱卿呀,你我夫妻二人难得坐在一起进餐,今日陪朕喝杯酒,行吗?”芮芬奇笑道:“皇上有此雅兴,本宫不胜酒力,只饮一杯,皇上你至多也别要超过三杯。否则,本宫只吃饭。”延进帝点着头说:“好好,一切都依你。” 太监要上来给他们斟酒,延进帝抬手挥了挥,太监便走了出去,卧室里只有他们二人。芮芬奇端起酒杯说:“本宫为皇上潜心佛经,大获成就所仰慕,特地敬皇上一口酒。”延进帝笑着说:“你芮文奇出语严密,无懈可击,我费心隐真地自愧不如。如今,整个国家都给了你,你哪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还朕一杯酒吗?”芮芬奇爽然地说:“好,我芮芬奇匀两口,皇上你总该满意了吗?”延进帝点着头,喝了一口,说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岁月无情,一去不复回;饮酒须尽欢,世事皆如烟云,一并忘去,全无烦恼。”芮芬奇将酒杯跟延进帝的一碰,大声道:“干杯!”随即一仰脖子,喝尽了杯中的酒,将酒杯往旁边一放。 进餐后,芮芬奇无意间看到另一张桌上放了象棋,便说道:“皇上你平日里经常下棋吗?”延进帝说:“一天到晚没事,全无他趣,下下棋以自娱。”芮芬奇拿来象棋,将棋子一一布入,扬起手说道:“来几着棋,给皇上助兴。”延进帝便先发招进兵,芮芬奇叉象守御。延进帝走了几着棋,随即发起猛攻。芮芬奇则步步设防,连有进攻机会都加以放弃,柔软无力,实则暗藏锋芒,等待对方露出众多破绽。几经兑棋,延进帝什么便易都没捞到。芮芬奇故意跟他来了个和局,但第二局起,延进帝全无招架之力,屡屡惨败。 延进帝推开棋子,说:“朕费心隐下棋下不过你,不过,你芮文奇要给朕补偿。”芮芬奇料他起了色心,便主动抱住他吻了吻嘴,而后便躺倒在床榻上。延进帝忙乎了一阵,弄得全身淋漓也不尽人意。他实在困乏得很,叹道:“老了,老得多了,心再雄而气力不济。朕真的老了。”芮芬奇穿起裤子,嗔道:“晓得自己老了还要烦神,淌汗不淌虫,一点都没意思。”她噘着嘴离开了东暖阁,从此再也不肯把腿子伸进来。 芮芬奇来到光明殿,刚刚坐了下来,严淑华便上来告禀道:“芮后,微臣告假,近期里要分娩。”芮芬奇愣了一下,马上说道:“严长史,你要告假生产,本宫当然议准。只是要想一想谁能接替你到职。”严淑华皱着眉说:“容微臣多言一句,微臣分娩拖延不得呀。”芮芬奇没好声气地说:“那你明日就不要来了,本宫的事自然会有人来帮忙的。”严淑华低垂着头走了。 曲玲走进来也是请假回家生养。芮芬奇长叹一声,说道:“女人比男人差的就是这么一条,你忙得真要命之时,她有妇女的私事。枚香是个大能人,在平乱的日子里生养孩子,从头至尾都不曾起到作用。唉,不谈不谈,曲玲你从明日起就蹲在家里等着生产吧。”曲玲弯着颈项说:“微臣感激芮后准假,这就告辞了。” 芮芬奇进里坐上了马桶,解了大小便后吃惊地说:“不好,这回已经过了五六天,都不曾来月经,一定又是怀上了孩子。嗨,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严淑华、曲玲她们已经到了分娩期。看来,还是男人济事,持续理事不会得断断续续的。”王小艳走进敬事房里喊道:“芮后,奴婢告禀,焦二梅将军求见。”芮芬奇朗声说道:“让她进来吧。” 焦二梅来到厅堂见到芮芬奇,便跪拜道:“芮后,末将拜见。”芮芬奇抬手道:“起来起来,不需多礼。”焦二梅起身说道:“谢芮后。如今敖炳天下平定,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呈现出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末将对此感到无比高兴,但是,末将想请假回家休息一年半载。不知芮后肯否照准?”芮芬奇扬起眉毛说:“焦将军一向爽气,做事果断,今日怎么像个羞答答的大姑娘似的,说话也装起斯文起来呢?” 焦二梅摸着发髻说:“我们女人过日子比男人麻烦,这个嘛,男人惹的、惹的事,非叫个女人承担不可。末将焦二梅虽说出阵打仗,可终究也是个女人啦。”芮芬奇摆了摆手说:“焦二梅你是个女人,女人怎么啦?要把话说清楚!你今日不说清楚,打隐语是绝对不行的。”“末将怀孕已经有好长时间了。”焦二梅情急之下终于吐露告假的原因。芮芬奇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焦将军请假回去生产啊,准假。”焦二梅随即向芮芬奇鞠了一躬,说:“谢芮后!” 芮芬奇拍了一下手,说:“严淑华、曲玲两个人已经向本宫请了假,原因都是回家生产。眼下你焦二梅来请假,也是这个原因。唉,老实告诉你,本宫身上也有了孕,只是不像你们几个离分娩期不远。哎呀,本宫最需要人帮忙的是严淑华,她这一请假,本宫发布懿旨或代皇上下诏,一时很难找到人捉笔呀。”焦二梅摸了摸发髻说:“芮后,想找女翰林待诏,眼时确实找不到,如若找个男人的话,依末将看,确江府知府欧阳宗宪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呀,才气横溢,文笔精华。” 芮芬奇说:“本宫任他为翰林专职文秘学士,从三品。……现任工部尚书张宜江是反贼万安的人,本宫早就想解他的职,但考虑他在农管方面卓有建树,不知如何安置,焦将军说说你的见解。”焦二梅说:“张宜江是万安的舅老弟,是在山阴府知府任上被万安提拔上来的。他在山阴府知府任上抓了几个工程,进行农管,多种农作物配套,建筑水利引水渠,等等,确实使山阴府的七个县都富裕了起来。依末将看,芮后你可改任他为工部左侍郎,另外在工部里设立农艺司,让他兼任农艺司郎中,仍享正二品待遇。末将想,张宜江一定会感恩戴德,在农业生产上作出贡献的。” 芮芬奇笑道:“焦将军说的很好的嘛,谁说我们的焦二梅是个打仗的粗人耶?古时候三国蜀汉大将张飞虽说粗中有细,远远不及当今我们的焦将军,焦将军还能参与国家文治,难得的人才啊!……焦二梅,本宫准你一年假期。一年后,任你为都察院左佥都使,享正四品。”焦二梅还之以礼说道:“遵命!” 芮芬奇随即召见张宜江,将工部改组的决定告知于他。张宜江激动地说:“微臣绝对服从芮后旨意,决无半点微言,一定顺从工部阚良尚书,如若口是心非,定遭天谴!”芮芬奇上去将他扶起,笑着说:“本宫信你。你在农管方面确有功绩的话,三年后,本宫给你显爵,进内阁参与朝廷管理。”张宜江说:“微臣只有努力完成朝廷使命,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芮芬奇正色道:“张爱卿,眼下你即行到职,先以工部尚书名义号令全国各地农作物多种经营以及兴修水利工程,而后到山阴府视察,将山阴府农管经验推广到全国。”张宜江双手一抬,跪倒在地喊道:“微臣遵命!” 阚良上任工部尚书三天后,便到光明殿向芮芬奇议奏,明年四月,全国大范围栽植甘薯,旱地播种玉米。芮芬奇说:“甘薯确实是好东西,既能解决黎民百姓食品问题,又是很好的人体消毒缓解剂,对解大便极有好处。只是甘薯这种物种属于荒粮,不宜在大田里种植,大田里还是以种植水稻为主。”阚良说:“田野里有好多闲地,比如家前屋后,田头旮旯,还有宽广的河岸,山坡隙地,都可以栽种甘薯的。一斤甘薯种子,可长出七十多根苗子,早期苗子的叉头还可以剪下来繁殖,到枝叶繁茂时又能剪下来栽植到其他地方去,方便得很呢。土语说得好,只有懒人,没有懒地。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同理,种薯得薯嘛。” 芮芬奇说:“爱卿所议照准。据各地禀告,军屯、民屯开垦出土地已有九千顷,如若冬日继续开垦,火族超过万顷是新的农作物播种地,普天下黎民百姓可以饱食矣。” 阚良说:“农作物靠的纯粹是水,没有水是根本长不活的,然而又灾于水,农作物生长期老泡在水里,产量大减,甚至颗粒无收。要想解决旱年与水患,必须开挖水道成河,庄稼地里要挖垄沟与墒口。如此一来,庄稼地里的水,排放都很便捷。” 芮芬奇说:“开河引渠由军屯完成,而挖垄沟与墒口则由耕种者自己来做。工部发布条例,各地县府衙门组织推行之。”阚良跪拜道:“微臣领旨。” 芮芬奇笑道:“阚爱卿,搞国家建设,首先要让黎民百姓有饭吃,还要有衣穿,温暖有了保障,黎民百姓这才打心眼里拥护朝廷,国家也就能强盛起来。其他的工程项目才能悄然兴办起来。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阚良再次表态说:“微臣为国家建设,大兴农业生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近期,微臣带着十几个人微服深入民间私访考察,探讨国家建设的法门。”芮芬奇挥着手说:“好,本宫期待阚爱卿在国家建设上有重大建树,其功绩必将是永垂不朽的了。”这真是:女人担当麻烦大,发展生产壮实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四 主抓教育兴科举 芮芬奇微服私访,五天里,走了炳江省的昌平、冲腾、鹤原三个县,取消原先打算视察十五个县的计划,匆匆回到平都。她在光明殿召见刘亮宏:“刘爱卿,本宫任你为礼部尚书,不知有没有委屈了你?”刘亮宏马上说道:“芮后,你叫做什么,微臣就坐什么,绝无半点微言。”“虽说礼部尚书权力并不怎么显赫,但对治理国家十分重要,它关系到定国兴邦大是大非的问题。本宫考虑了几个月,感觉到你刘爱卿担任比较合适,至于丞相你已任过一年半。此次考虑起用新人,望你从大局出发,服从朝廷起用为妥。”芮芬奇隐隐约约地说了朝廷选用人才,统一整个南部瞻洲天下的趋势。 刘亮宏说:“芮后,你先考虑农业生产,现在又转到培养人才机制方面来了。唉,芮后你打算视察十五个县,眼下怎么只跑了三个县呢?”“本宫少了曲玲、焦二梅二将的贴身侍卫,又少掉了笔杆子严淑华,纵然跑的地方再多,没人记录整理所见所闻,终究收效不大。”刘亮宏呆着眼说:“女侍卫不是有迟网英、冒小红、季天姿她们三个?至于文笔已经确定欧阳宗宪,令他早点到任。”芮芬奇摆着手说:“农业生产固然重要,但本宫考虑国家的治理人才也是大事,不可忽略,尤其现在承上启下时期更要当头等大事来抓,如若落到国家治理人才青黄不接的局面,那一定会面临国家生死存亡的境遇,真的到了那一步,可要愁死人呢。” 刘亮宏说:“朝廷选用文官机制是科举制,而推行科举制选拔人才,又必须尊孔,因为他是教育选拔人才的开山祖师,朝廷最好要来一次规模性比较大的祭孔仪式。芮后你自始至终都必须主持,以表对孔大圣人深深尊重。国子监祭酒要代表朝廷进行致词,而后芮后你再发表全民尊孔训令,阐发科举选拔人才要旨,给读书人以精神寄托。欧阳宗宪文笔很好,这两篇文章该让他试试笔锋。” 芮芬奇说:“刘爱卿,本宫已打算委蔡初春为国子监祭酒,田时行为司业。你以为妥否?”刘亮宏俯首道:“很好,微臣完全拥护芮后的英明决断。” 欧阳宗宪举家来到平都,隔了一日便到光明殿晋见芮芬奇。欧阳宗宪首先行了个跪拜礼,禀道:“芮后,微臣欧阳宗宪前来任职。”芮芬奇笑道:“老同学,起来起来,学兄呀,以后在本宫这里就别要再行跪拜礼,有事尽管办理好了。”欧阳宗宪躬着腰说:“微臣不敢违背朝廷法度,只有鼎力效劳朝廷的本份。”“鞠丽夫人你带来了吗?”“她去年已撒手归天了。”欧阳宗宪神色黯伤地说。芮芬奇惊异地说:“啊,鞠丽她是怎么死的?”“病死的,肺子出血,咳死的。”“治病的郎中用了药方没有?”“前后请了五个郎中,用了十几个药方均不见效。”芮芬奇安慰地说:“欧阳爱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顺变节哀。本宫要你代为拟写文章,一篇是国子监祭酒在祭孔典礼上作的祭词,另一篇是本宫在此次祭孔典礼上的训令,训令要旨是阐述全民尊孔的现实性和必要性,强调科举选拔人才是选用文官的主要机制。”欧阳宗宪要跪下来说话,芮芬奇抬起手说:“哎哎,爱卿不必多礼,直接说话就是了。”欧阳宗宪便手抱手说:“微臣领旨。” 三日后,延进帝芮芬奇率满朝文武大臣来到社稷坛前,坛上树立孔子大幅画像,两旁是对联:诗书易礼春秋汇大成,东西南北敖炳展宏图。画像下面点着香火,香气缭绕。礼部尚书刘亮宏充当司礼官,站在社稷坛上,高声说道:“今日上至皇帝皇后,下至黎民百姓,来此社稷坛下,追风圣贤感怀历史,虔诚祭拜孔子,所有在此者,皆整理衣冠,庄然肃立。”延进帝和芮芬奇夫妻二人一齐跑到坛上,对孔子画像跪拜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依次是吉安丞相、六部尚书、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都察院四个首领以及其他文武大臣行跪拜磕头大礼。最后是儒生及到场的黎民百姓,也行了跪拜礼。礼毕,国子监祭酒蔡初春登坛作祭孔词: 平都祭祀,仰慕尼山。共缅孔子,至圣至神。 千古巨人,万世先师。春秋绝笔,诗礼趋庭。 时谓圣人,高山景行。周游列国,讲道传章。 四书五经,流芳百世。克己复礼,尽力倾心。 道德之师,仁义在先,礼乐欢悦,读书敦厚。 立教拯世,有教无类。授业解惑,弟子三千。 鼎兴文明,倡导仁爱。教化世人,各尽其行。 蔚然成风,治国安邦。百代可依,今世可行。 佑我敖炳,人才鼎盛。科举开坛,薪火传承。 人和政通,百业兴盛。中和有序,公正博爱。 与时谐进,大道可宗。学优而吏,仁义施政。 仁为己任,见利思义。见贤思齐,任重道远。 政之以行,刑之有防。因民所利,王道有常。 兴我敖炳,匹夫有责。天玄地黄,宇宙洪荒。 化成宏图,文明永昌。谨以遵从,伏惟尚飨! 芮芬奇登坛,首先对孔子画像鞠了三个躬,而后大声发表全民尊孔训令: 今治国兴邦正逢我敖炳开国基业八十三年,延进六年,岁在乙未,仲春二月初九日,延进帝与本宫率朝中诸位文武大臣、大小官吏、国子监诸生及黎民百姓聚集于社稷坛下,祭拜千秋大成先圣至师孔夫子。治国理政,弘扬儒术;克己复礼,大展宏图,悠悠万事,惟此惟大。仁义道德,圣人伟训;惟我先师,克承天运。 而今兴邦,本宫担当,代行摄政,统领六军,武以对敌,文以治国。现敖炳平乱,业已成就。民心思安,国体有序。天地有玄黄,护我国运昌。断代文明须重建,敖炳军民诸生人等应知其艰难。唯有孔门学说,该得发扬光大。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若使敖炳兴盛,须得看重教化,儒生阐发要义,笔下自有华章。传播文明使者,饱读儒学经典。卓有成效,施以辅政,精明官吏,皆出科举。本宫率诸位仁人志士行践宏图,开创基业,思贤若渴,唯才是举。誓扬大道于人世,愿归天下于仁德。谁若亵渎圣贤,世之不容,天人共诛。本宫特此训令之。 一、今年乙未始于筑坛开考,县府年年有试场,省试三年一回,次年会试于礼部,乃至于朝试。 二、天下诸生读书为要,四书五经,文章经典之所在,务得精华,精忠报国,加以阐述;不得游离于外,赤胆忠诚溢于文表。 三、大小开试,考前数日,经学大师莅临现场指点,阐发儒学要旨;孔子一人,诸生惟以恭敬叩拜,不得违拗,慎行谨言,皆入典范。 四、敖炳大小学所,一律显贴孔子像,既入儒门学堂,肃然起敬。 五、弘扬儒学,重在取其精华,效命敖炳为己担当;不得随意发挥,妄加揣测,更不得假以名目,诽谤朝政,务必精诚报答于朝廷,尽力倾心。 六、我敖炳大小官吏,处理政事,以德服人,效行法度。事务不论大小,皆以礼义先行,慎行刑政。上行下效,树立楷模。 七、县府省直至国子监、朝廷礼部,每年皆得祭孔一次。 八、敖炳凡开馆教学者除启蒙习文,吟诗作句外,须得传播孔门学说,道义担当使者。教学授业,组织探讨精微,解惑详说。 九、倡导黎民百姓尊师重教,天地君臣师,供奉家室。遇家中操办大事,须使先生坐于东席,用以尊崇儒学师傅。 十、县府衙门尊敬孔门学者,凡秀才可自由出入公堂,不受呵斥。每自用人,儒生可优先录用。 如上十条训令,即行布告天下。尚飨。 芮芬奇在礼部尚书刘亮宏、左侍郎梁恒、右侍郎杨巡等陪同下,坐在社稷坛下面与平都府临考的各地秀才一起聆听了儒学大师的讲课。讲课的是五经博士魏世喜,他着重阐发了《论语》中的“仁”字内涵以及儒学治国的经典意义,前后讲了一个多时辰。 杨巡说:“芮后,此次平都府开考,所有中举的人都可以称为魏世喜的学生,中举的人也要拜访他的,算是拜师吧。”梁恒说:“中举的人可以说是主考官与同考官的门生,因为是在他们手上考中的嘛。”芮芬奇说:“拜师的时候,怕也要送礼的吧?”梁恒点头说:“这当然呀。”“嗯,尊师重教还是要形成风气的好,不然的话,文化传承的使命谁愿意承当啊,但是,如果卖官鬻爵的话,那朝廷是坚决取缔的。考试过程中如果有人舞弊,那也要严威峻法,决不心慈手软,朝廷毕竟要取得的是真才实学的有用人才嘛。”芮芬奇摆着手说。 第二天,芮芬奇头戴官帽,身穿黑衣打马到达中安,陪同她的除礼部尚书刘亮宏外,还有尚宣、方跃平、毕占文等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将军。打马行走,只需两天不到的功夫,便来到目的地。济湖省主考官是礼部主客司主事杜培,副主考是礼部监察御史闻杰,同考官则是邱民、冯成荣、谷天、康虎四人。六位考官受到芮芬奇的接见。她要求道:“诸位考官大人要秉公办事,一切严格按照程序走,绝对不允许钻空子徇私舞弊,保证朝廷得到善于治理国家的有用人才,齐家治国平天下嘛。” 杜培表态道:“芮后,诸位大人,本考官会同闻杰等五人,此次开考一定秉公执法,量才录用,绝对不掺半点各人私货。考生考卷糊名,辅助者誊写,微臣等六人阅卷,按质论文录取人才,绝然不会有失误的,纵然对考生文章有意见分歧的,微臣六人会一起讨论,慎重地作出决断。” 刘亮宏说:“好,只要你们殚精竭虑,尽力尽职,那出类拔萃的人才就不会得散失掉。芮后思贤若渴,爱慕人才。再说,你们这一关也关系到济湖省书生的人生前途,千万不能让有真实学问的人希望落空。所以,动用士兵控制考场,监察御史多人全程监督。总之,你们主考官要以出色的行动来回报芮后。” 芮芬奇与刘亮宏、杜培两人夜里视察考场。考生全坐在棚房里应试写文章,每个考生桌案上点着一支白蜡烛,跳跃的火光映着考生的脸。有一个考生面目丑陋,长着络腮胡子,看上去像个武夫,此时他笔走龙蛇,文思如涌,似乎兴奋得不能自已。杜培瞥了一眼,便随同芮芬奇、刘亮宏走了出来。 芮芬奇进了考务室说:“考场秩序井然,只要诸位考官大人严格地按章办事,此次科举录用人才定能成功。本宫刚才看到一个考生,写文章洋洋洒洒,见了君臣三人走过,丝毫没有分神,说不定呀就是朝廷可用的人才啊!”杜培说:“芮后说的这个考生,微臣好像还有点印象,哦,他名叫由宜茂。微臣看到该考生已经写到中股,此是八股文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整篇文章的重心所在。大约这个考生确实文思如涌,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华,也就写得那么轻松自如。但是应试文章所写的内容宜虚不宜太实。” 刘亮宏说:“芮后,现在又好多世人批评八股文种种弊端,说它根本没有实际用处,不论公私文书,文史著作,记事、抒情、说理等等,一概用不上,纯粹是被人们用作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敲门砖。” 芮芬奇两只手抬起来摆动地说:“科举考八股文是死了一点,但是拔贤取士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考试就不便于操作。人人按照自己个人的思路,写出来的文章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必备的知识反应不出来,那谁愿意苦读四书五经?主考官没有标准也就无法阅卷了。起码说,八股取士近几十年还是朝廷录用人才的主要手段。” 礼部左侍郎梁恒笑着说:“考题全出自于《论语》,要想发挥考题,不能离开《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四本书,《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五经。其注释必须以程朱学派的注释为准,不准采用其他的注释。儒家九本书的核心是一个‘仁’字,作为一个臣子千万不能脱离一个‘忠’字,一旦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人们说,一篇出色文章天下闻。其实乡试要靠三场,也就是说要写三篇文章。这样一来,什么偶然性都不存在了。功底不扎实的秀才们是很难在科举道路上如愿以偿的。” 芮芬奇点头说:“各地秀才们必须领会儒家要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而后追求立德、立功、立言之三不朽,到了考场就必须按指定的八股格式述以文,如此科举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朝廷正是通过科举选拔人才,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矣。” 刘亮宏说:“芮后英明伟大,阐明科举要旨,概括内涵精当。今后凡科场出题,讲学大师临考讲经说道,一概以芮后刚才所述为准则。梁侍郎,请你将芮后所讲的科举要旨整理成文发布全国各地学正、学督们,晓谕天下读书人,一切都要从维护朝廷声望出发,进而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展宏图,否则,便是僭越妄议,怀有不臣之心。”梁恒俯首帖耳地说:“是,刘大人,微臣梁恒这就去拟写科举律令,然后交芮后、刘大人审阅。” 杜培听了礼部尚书、侍郎的话,便回报似的说:“芮后,济湖乡试这第一场考题是:下学而上达,切合芮后所说的科举要旨吗?”芮芬奇轻摆着手,说:“这考题好啊,好就好在一个‘达’字。这文章的要义可得让考生秀才们好好地阐发阐发,很符合我朝取士的要旨。其他省份也出的这个考题吗?” “芮后陛下,此次乡试系礼部统一命题,其他省份也是这个考题。第二场考题等待朝廷礼部送达,不可预知也。”杜培躬着腰说,话语中悄悄地给芮芬奇加了陛下二字,芮芬奇听后,笑哈哈地说:“主考官杜大人,好好地为朝廷尽职,前途无量。本宫托付你认真主持此次济湖乡试,把真正有用的人才给朝廷全部挖掘出来。朝廷刚刚恢复河山,百废待兴,全寄托在你们诸位考官把一碗水端平,绝对不能录用一个胸无点墨,目无长量的庸才。三场考试均要把关严守。” 杜培又躬着腰表态似地说:“微臣遵旨,绝对不辜负芮后所交给的光荣使命,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严格按照科举程序办事,丝毫也不马虎,阅卷时披星戴月,日夜不停,慎重作出决断,按质论才,排出录用的举子,决不让滥竽充数的情况出现。”芮芬奇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跟闻杰等人交谈起来。闻杰等人唯唯诺诺,都表示认真履行好职责,仔细阅卷,量才为用。 芮芬奇与刘亮宏、梁恒二人又视察了炳江省第三场考场状况。炳江省乡试主考官是工部员外郎欣旭,副主考官是工部监察御史宁静,同考官则是丁才康、娄号、倪文胤、哲强四人。芮芬奇来到考务室时,考生基本上都进入考场。到了傍晚,还有个别人忙着赶往考场。同考官丁才康上前指点说:“你们两个到西北角,还有几个号子室没有人,如若坐满了人,即使没有误点,也不得参加应试。好,现在跟本官走。” 芮芬奇也跟了上来,考生苗彦瞥了一眼,觉得跟在后面的人很是威严,马上毕恭毕敬地走路。到了号子室附近,外帘官命两个军人上来抄身,摸了摸心口膛、夹肢窝、大腿根,还让脱下靴子给看了看,甚是仔细,绝对不许带有任何夹带的纸条。校验完毕,丁才康交代道:“西北一室三号,季尚;五号,苗彦。”军人便各率一人向号子室走去。 芮芬奇招了招手,刘亮宏走到近前,她悄声地说:“你我君臣二人陪同主考官欣旭欣大人,抽看几个号子室,看看考生应试状况如何。”刘亮宏躬身道:“微臣这就告知欣大人,请他带路。” 不一会儿,欣旭走过来,笑眯眯地说:“芮后陛下,抽三个号子室:中南七室,东北三室,西南十室。行吗?”芮芬奇亮出巴掌心,说:“那就请你欣大人在前面开路。”三人最后来到西南十室,发现四号的考生伏案呼呼大睡,笔墨纸张推在一旁。一号的考生也一个字都没写,骨碌碌的眼睛不住地张望。芮芬奇瞥了几眼,很快地走了出来。 欣旭出了号子室,芮芬奇低声地对他说:“欣大人,叫监考的军人多多注意这里。本宫看了那西南十室一号的考生不像个考生,倒像一个做贼的。”欣旭笑着说:“那是一个例贡生,拿钱买来的一个秀才功名,肚子里肯定没有多少货色。至于那个睡觉的考生,他学问不少,此时正等头脑清醒,脑子里构思成熟,写起来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此次考题是君子不忧不惧,恐怕正合他此时的考场状况。” 芮芬奇听了,挥着手轻声地说:“到考务室说话,千万不要影响秀才们做科场文章。”刘亮宏拉了一下欣旭,说:“考场之状,吾等已视察完毕,赶紧到考务室聆听芮后懿旨。”两个人迈着快步,随同芮芬奇走进那考务室里。 芮芬奇说:“欣大人,本宫不知第二场考题,你告知本宫是怎样的。”欣旭躬身说道:“芮后陛下,微臣欣旭告禀:八月初日考题:下学而上达。八月十二考题:草风必偃。今日八月十五考题:君子不忧不惧。”芮芬奇拍了拍手说:“此次科场三题都能切中时弊下笔。不过,还要看考生如何发挥,议论能否中肯妥帖,顾及虚实相证,最能反映考生学识高低层次。……唉,武科考试也要写篇文章,不要只是默写《武经》。”丁才康说:“芮后陛下,微臣是济湖省提督学政,曾任过一次武科考场的同考官。先进行外场考试,科目有马箭、步箭、弓、刀、石五项;外场中试的人才能进入内场考试,科目就是默写《武经》,若再写文章,则又增添一个项目。” 梁恒笑道:“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当然武科侧重点在用兵谋略,但也要考虑担当道义。”刘亮宏说:“选文也要选武。南唐后主李煜只注重填词,没有很好地选武强军,最后遭致亡国,悔恨不已,徒以填词解闷。”芮芬奇说:“本宫很想谋求富国强兵,不拘一格降人才,今年也要开考武科。那种民间比武形式也可以启用,只不过那种方法所取的人才仅仅能作为先锋之类的将军佐官,不能挑大梁做主帅。……唉,本宫还想科举设立女科,把女能人也选拔出来任用,该多好啊!” 刘亮宏说:“芮后陛下胸中有宏图,设女科取士,像曲玲、枚香、严淑华这些女能人也就大量的应运而生。恕微臣直言,恐朝中文武大臣要有非议,难能得到支持。”芮芬奇摸了摸额头,无可奈何地说:“封建礼制说好也好,说不好就恰恰表现在任用女人做官方面,总遭到世人的强烈反对,本宫孤掌难鸣,难能如愿。唉,还是等过一段时期,如有机会本宫一定尝试,举办女科,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尽管要遭受碰壁。” 晚上,芮芬奇来到炳江省巡抚戚顺保的府衙里住宿,这里面虽然戒备森严,但看了看那宣王殿,总感到有安全隐患。她笑着对刘亮宏说:“刘大人,你睡到东房间里,本宫改宿到你的西房间。”刘亮宏愣道:“微臣僭越住宿皇后行宫,恐、恐有失皇家礼仪。”芮芬奇跑到他近前低声地说:“此处有安全保卫死角,若遇不测,飞贼容易得手。”刘亮宏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 芮芬奇来到那西房间,仍惶恐不安。印红、诸惠儿两个随身侍女便出来察看,正好遇见毕占文,将芮后的担忧告知与他。毕占文随即找来巡抚戚顺保跟前的贴身侍卫伏安,谈到安保问题时,伏安爽然地说:“这巡抚府衙里确实有刺客出没,只是没曾有过一次得手,但也没有一次破过案。今日夜里,芮后宿在这里,一旦有人泄密,那目标大得多了。依奴才来看,必须转移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住宿。”毕占文抬起头征询道:“伏安,你说这天已黑了,陡然转移到哪里去呢?”伏安说:“你们都跟奴才走,奴才带路,保证不得误事。” 毕占文走进西房间里,跪着禀告:“芮后,此处住宿恐有不测,最好临时转移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住宿。”芮芬奇站起身说:“转移到哪里呢?”伏安走上前跪着说:“奴才见过芮后。奴才是戚巡抚的侍卫,戚大人嘱咐奴才秘密转移您的住处,全权负责您的安保职责。”芮芬奇抬起手说:“伏拳师,你起来吧。本宫思贤若渴,唯才是举,此次来到龙山完全是为了朝廷求贤招才得。伏安,你此次立功,本宫回到朝廷定然会考虑重用你的。”伏安再次跪下点头道:“奴才伏安蒙主上恩典,感激不已。”他起身说,“我们次行总共五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牛青将军营帐里,那里依山而建,可保安稳无患。” 伏安打开卧室里的北墙壁一块墙板,原来是一个隐形门。他拿起一支点燃的蜡烛走在前头,侍女诸惠儿跟了上去,芮芬奇和侍女印红随后跟在后面。毕占文进里就将那隐形门关上。暗道比较长,正当他们到了尽头,伏安说:“别吱声,奴才上去打探一下。” 他按了机关,一扇门打了开来,只听外面有人说话。“这一回我们如若刺杀那个女魔王得手的话,敖炳天下准得会乱,天下一乱,我们这些英雄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又一个人雄鸭嗓子说:“妈的,世上英雄哪就全死光了,敖炳朝廷竟然让一个雌老虎掌控,二十几个山头大王,前后只一年半的功夫就全被她削平了。此次咱们派了十几个杀手,管叫她个女魔王不是岸上死也是水里亡,看她还能往哪里跑。” 伏安吓得全身起了疙瘩,悄悄地缩回身子,将隐形门关上,并且给打了个死结。他转过身子走过来告知芮芬奇,“此处十分险恶,赶快改换到另一个出口。”毕占文随即贴近芮芬奇芮芬奇身边说:“既然知道此处险恶,赶快脱离险境,然后再考虑安全出路。”芮芬奇说:“我们要相信伏安伏拳师,他是会想出好办法的。”伏安走到一个岔道口上说:“芮后,刚才我们是向右边拐弯走的,这一回我们转大弯向左走,出口在周志武将军府衙里。”芮芬奇疑惑地说:“周志武将军可靠吗?”“可靠。他先前曾是芮后你手下的军监,这些年来,他一直任炳江省指挥使参将,从未做过歹事,忠心耿耿追随朝廷。”伏安告禀道。 出了暗道,正是周志武的卧室。周志武躺在床榻轻声读《孙子兵法》:“言不相闻,故为金鼓;视不相见,故为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伏安跑到他跟前跪告道:“周将军阁下,奴才伏安贸然斗胆来到你的卧室,奉命保卫芮后,眼下芮后已经来到你将军这里。”周志武一听,马上下了床,说道:“伏安,赶快接皇后上来。” 芮芬奇出了暗道,走进周志武卧室,发现里边一片光亮。周志武跪迎道:“末将周志武就此迎驾。”芮芬奇笑着说:“周将军,请起请起,本宫今夜里到你这里纯属不速之客,打扰你休息了。”毕占文走上来说道:“周将军,本人是毕占文,此次奉命护驾,不料今夜陡起风波,便陪侍芮后冒昧来到将军的卧室,万望周志武周将军配合做好芮后的安保工作。”周志武说:“芮后就宿在此处,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毕将军、伏拳师你们二人就宿到南边的房间里。我们这几个人全不对外声张,坏人怎么会摸到这里行刺呢?” 毕占文、周志武、伏安五六个男人退了出去。侍女印红便给芮芬奇脱下外套,侍女诸惠儿脱下芮芬奇的靴子,就用周志武将军的抹布揩了揩她的两只脚,诙谐地说:“芮后娘娘,此时没有热水就干洗脚吧。”芮芬奇说:“印红,你陪本宫睡在上床,诸惠儿你就弄三个椅子拼起来睡吧。此次出外,大家都艰苦点,什么都讲究不起来了。” 刘亮宏仍然宿在巡抚府衙里,他在东房间也感到不妙,便仍旧宿到西房间里,半夜里听到屋上有声响,惊慌地摇醒侍卫邱忠考、何三两个。邱忠考一醒,随即拿刀准备搏斗。两名歹徒不知从哪里钻进了西房间,上来就甩出飞刀射死了邱忠考,邱忠考支撑身子不住,口吐鲜血,歪倒下来。何三挺剑直朝一名歹徒刺了过去,那人身子像燕子似地飘了开来,回手一拳,将何三击倒在地,顺起一脚踏死。刘亮宏吓得瘫倒在地,另一名歹徒上来按住他的头一扭,便魂归阴府。佣人袁小六子胆大,钻进铺垛里将身子贴近衣橱柜下,歹徒没有发现他,他得以混出鬼门关。两名歹徒会同策应的歹徒离开宣王殿,又杀害了府衙里边的五个巡逻士兵。 翌日,方跃平率领炳江省巡抚府一百多人前来周志武将军府,迎接芮芬奇来到巡抚府大厅。戚顺保跪迎道:“芮后,此次来到龙山府,惊驾了。昨日夜里匪徒实在猖獗,刘亮宏刘大人不幸遇刺身亡,害得陛下您一夜没睡个安稳觉。微臣戚顺保着实失职。不过,微臣属下击毙两名飞贼,活捉一名刺客叶寿水。微臣连夜审讯叶寿水,原来是耿成年余党牛青掀风作浪。微臣等人审察不清,误用牛青为本巡抚府参将,险似误了朝廷大事。现在微臣考虑如何捉拿牛青此贼归案,以慰芮后陛下之心。” 芮芬奇宽宏大量地说:“巡抚大人多虑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众多人未发现牛青他有前科恶史,岂料牛青贼心未改,一直怀恨,正巧赶上机会,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铤而走险,伺机进行作案,手段何其毒辣,丧心病狂地杀害朝廷大员。等会儿,尚大将军要来这里,你们几位大人一同商议,如何智取牛青,将他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尚宣调集五千人马将牛青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牛青走投无路,不敢出来交战,问手下人怎么办。主薄方小满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牛将军,看来我们只好从暗道里出去,找到山大王单之轩,跟他们一起落草为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校尉黄德强说:“要走就得抓紧时间,否则就来不及了。”游击将军宗建超从里面走出来跺着脚说:“唉,不知怎么搞的,那暗道门竟然打不开来,这怎么好呢?”牛青说:“这好办,绞断里面的机关绳,只要几个人用力扒一下,暗道门就能打开来。” 黄德强、宗建超五六个人按牛青说法去做,果然暗道门被打开来。牛青走到里面一看,吃了一惊:“啊呀,这暗道里来过人的,竟然给打了个死结。不然的话,暗道门怎么会陡然锁死呢?”卒长潘三担忧地说:“这暗道够会得有人在里面,等着我等上钩呢?奴才真有点害怕。”牛青大声说道:“害怕什么呢?赶快往前走!” 潘三在前面开路,当摸到那岔路口,脚底一滑,栽倒下来,刚想爬起来,忽然涌上三个人蒙住他的嘴,将他捆了起来,拖到一旁。牛青是第八个被捆起来的,其余的五六个人一个都不曾跑得掉,全部落网。 尚宣带人攻进牛青将军府里,没有搜到牛青等人,甚是疑惑。“曾秀清,你带人再搜查一下,每个旮旯都要搜到,一个一个房间过堂,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牛青等人找出来,否则,本将就要将这里夷为平地。”尚宣焦躁地说。参将曾秀清只得带人再三仔细搜查,他们敲打墙壁,试图找到暗道。伍长易相卫跑过来说:“曾将军,奴才总感到那倒塌的房屋不对劲,说不定牛青就是从那里逃走的。如果把倒塌的房屋清理一下,也许能发现牛青那狗日的逃走的地下暗道。”曾秀清随即命令士兵们清理那房屋倒塌的废墟。 叮叮当当,士兵们劳碌了一阵,终于发现地下通道口。尚宣说:“曾将军你带十几个人下地道,一定要追出牛青等人逃走的行踪。”曾秀清正点十几个人准备下地道,周志武带着小跑溜了进来,喊道:“尚大将军他人呢?”曾秀清愣了一下,说:“周将军,你急着找大将军,有什么事?”“末将要报告他好消息,牛青等十五个反贼全被毕占文、伏安他们逮起来了,一个个绳捆索绑。” 曾秀清惊奇地说:“牛青、黄德强、方小满他们这些人是在哪里给逮住的?”“在地道里逮住的。他们十五个人走到地道岔路口陡转弯处,往里面拐,一个一个钻进网里,哪里还凶得起来。”周志武笑着叙述道。这真是:视察科场遇谋杀,地道张网捉凶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五 选拔能人大练兵 芮芬奇本来还想在龙山的省学政府衙里看房师们阅卷,过了一个惊魂夜,逃脱刺客的行刺,让刘亮宏当了她的替死鬼,尤其是了解到牛青一手策划这次暗杀行动,前后联想起来,不寒而栗,当天便回到平都。 芮芬奇吩咐礼部侍郎梁恒按韩文开国侯的礼遇厚葬刘亮宏,封刘亮宏夫人梁玉英为韩国夫人,准许刘亮宏长子刘琳袭爵并任礼部司主事。对同时遇刺身亡的邱忠考、何三等七人分别赐一等烈士、二等烈士名号,给其家人三百两白银,以表安慰。五日后,芮芬奇下令调炳江省巡抚戚顺保随身侍卫伏安到殿帅府,出任通判,从六品。赏周志武白银一千四百两,封永平亭侯,毕占文为肃亭侯,迁戚顺保为平都府尹,升梁恒为礼部尚书。 对于密谋行刺芮后,制造叛乱的牛青等人,朝廷文武大臣们表示极大的义愤。兵部尚书何春雷说:“牛青是主谋必须行剐刑,夷三族。方小满、黄德强、宗建超、潘三、杨树曼这些人也要施以剐刑,除九族,其余的则枭首。这些坏家伙阴谋造成国家大乱,实属罪大恶极,不给以严惩,难能平民愤。”吏部尚书胡纪林说:“朝廷忙于搞国家建设,要医好战争创伤,牛青这些坏家伙简直怀到透点,还想敖炳处于血雨腥风之中,好让他们称孤道寡,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如今,他们落入法网,就该给他们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右都副御史丰变蛟说:“牛青、方小满等十五个人罪大恶极,虽不说夷三族、除九族,起码他们的妻儿老小要全部处死,一个都不能留下来。”集贤元老院柱国吉安声嘶力竭地说:“牛青这些家伙谋杀芮后不成,竟然杀害了刘尚书刘大人,这还了得!他们这十五个人应该全部判剐刑,对牛青、方小满、黄德强、宗建超这四个人还要夷三族,其他十一个人一律除九族,不然的话,一有机会,还有很多的坏人跳出来,铤而走险,横行不法。依微臣看,应该用强大的恐怖来压制住坏人制造的恐怖,要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胆战心惊,丧魂落魄。芮后,你代皇上下诏吧。” 芮芬奇说:“平乱复国时期采取极端手法,确实能起到震撼敌人的作用;如今进入和平建设时期,不宜大开杀戒,应以怀柔为上,辅以惩戒,否则,杀气过重,给人之感觉,并不是什么震撼,而是恐怖,而且还破坏了大量的劳动力,与其对牛青等人的家人及宗族杀伐,还不如遣发他们为官奴,强迫劳动生产,逐渐转为佃户。这岂不是一举两得?既惩戒了叛乱者的家族,又使军屯的田亩有了种地人。” 丞相苏睿奏道:“芮后,微臣已经草拟好军屯、民屯支配办法,里面就有对犯人及犯人家属转化为官奴的条例,现呈上,请芮后审阅。而后发布给各省布政使、各地屯垦办等有关部门施行。”芮芬奇说道:“呈上来。”苏睿便从怀里拿出册子,低着头,高抬双手上前递给芮芬奇,芮芬奇接过来大致看了几眼,廓然说道:“很好,待本宫详察,马上发布。” 兵部尚书何春雷奏道:“芮后,微臣斗胆奏议,眼下虽说国家已经进入和平建设时期,但是,天下并不怎么太平,被摧毁的黑暗势力代表人物并没有完全消灭,他们失去了纵情享乐的天堂是绝不死心的,时时刻刻都在想恢复他们得志的那个阶段。还有外国间谍也在窥视我们敖炳现实状况,如有机会也绝然不会罢手的。所以微臣以为朝廷还得在重文的基础上重武,六军的军人要进行大比武,武艺高强者要破格重用,所有士兵达不到起码的军人必备的武艺要求必须淘汰,把他们复员到各地经营农业生产。民间里也要进行选拔武艺高强的人,当今社会中下层肯定有不少藏龙卧虎的勇士,朝廷须得给予适当的安置。如果安置不当,这些人便有英雄之心,必然破坏国家的和平建设。武艺高强之辈能够从历次比武中剥离出来,授予他们一定的职位,让他们有为朝廷立功机会,随时除暴安良,抵御外侮。望芮后陛下准奏。” 芮芬奇说:“何爱卿所言极是。本宫还准备举办武科选拔科场,这是武艺人的入仕正道。当然,那立有战功的人也可以入仕,除了立有特大功勋者可以授为一军之主帅,一般的则有赏赐和提升品位的奖励。唉,本宫此次出行,刘亮宏刘大人的两个侍卫如果武艺高强,就不可能丧命,最起码的也要跟刺客搏斗喊杀,为其他武士的到来赢得宝贵的时间;如若武艺超群的人甚至可以出手,一举将刺客制服。嗯啦,此次出行也教训了本宫,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该是到了忠实武备的时候了。何爱卿今日奏议,本宫准奏。” 刑部尚书季培丰奏道:“芮后,微臣具体如何处置牛青等叛贼,望下诏明确之。”芮芬奇坐直身子说:“此次惩办反贼,首恶者必须严惩,主要助手次罪,至于下属者听命于主子,至多只能算认错了人,命运乖舛。本着这些惩戒原则,判牛青剐刑,除灭家人,三族皆为官奴。方小满、黄德强二人剐刑,家人及九族遣为官奴。宗建超、黄世、彭小五、潘三、王阿四、何昌六人斩立决,家人及九族罚为官奴。叶寿水等六人分别判为官奴三至十年不等,此六人里面如有逆行昭著之徒也可判终身官奴。总之,废物利用,表现确实好的可以转为自耕农户,他们的后辈照样可以读书、练武,参与朝廷的征途选试。现在,本宫决定兵部尚书何爱卿赴龙山为监办使,具体执行朝廷诏命,季爱卿会同炳江省按察使薛节行使判决权。另外朝廷任命谭解民为炳江省巡抚,明日即行到任执政。退朝。”毛加旭太监扬起拂尘,高声喊道:“退朝!若有奏议,明日再奏!” 芮芬奇亲自主持礼部科举主考房师聚会,共计五十人与会。她说:“科举制从今年起成为朝廷定制。要想国家长治久安,必须依靠一批德才兼备的人才,文武两方面的人才不可或缺,也就是说,武科科场也要举办。……今日科举制聚会有四个主题:一、四省一都主考官汇报录取举子情况。二、礼部尚书梁恒作五月礼试、殿试部署,安排有关科场事宜。三、苏睿丞相作有关科举条例说明。四、各人讨论科举动向极其设想,还有试场保密措施经验与教训。” 平都主考官、工部员外郎倪渊飞说:“微臣此次会同副主考、工部监察御史皮自春,同考官伍泽军、冷忠新、伍玥、祁凯四人,精心组织进行试场安排、监督、收卷、弥封、誊录、阅卷等一系列工作。全府七百一十五个考生,录取三十五个举子,解元闫仟,系安化县人。二至五名分别是何成洪、孙汝生、马宝义、沈建虎。” 济湖省主考官、礼部主客司主事杜培说:“此次微臣赴济湖省出任主考官,闻杰礼部监察御史出任副主考。我们俩会同同考官邱民、冯成荣、谷天、康虎四人,顺利完成此次举办科场使命。芮后、礼部刘大人、梁大人、杨大人及时给予指导,弥补了各方面的缺失。全省一千四百人参加应试,最终录取五十二名举子。解元由宜茂,系热水人,二至五名分别是季彦伟、皮允乾、仝甫、夏逐洲。” 芮芬奇插话问道:“杜主考官,本宫与你一起巡视,看到那个挥笔如有神的考生录取了没有?”杜培笑着汇报道:“禀报芮后陛下,那个考生正是济湖省乡试解元由宜茂。他的科场文章经我们阅卷六人一致确认,判为本省第一名,揭开名字一看,正是他。他科场文章立意中肯,观点极为新鲜,文笔流畅,用典也极为精当。”芮芬奇说:“五月礼试、殿试,再看他由宜茂有什么出色表现,如若确实初衷,日后朝廷定然会重用他的。” 炳江省主考官、工部员外郎欣旭说:“芮后陛下,各位大人,此次炳江省举办科场,各方面工作总的说来都是比较顺利的。尽管有人密谋行刺芮后,礼部尚书刘大人不幸遇刺身亡,但是我们还是按预定计划完成全省科场工作。微臣会同副主考、炳江省监察御史宁静、同考官丁才康、娄号、倪文胤、哲强四人做了大量工作,一切都严格地按照程序进行,丝毫也不敢懈怠。全省一千五百零四人参加应试,录取五十名举子。解元宋甦,是冲腾县人。二至五名依次是孙咸建、朱福仁、俞河、卢清四位考生。” 大邱省主考官、户部度支司主事何进说:“芮后陛下,各位礼部大人、各位考官大人,大邱是敖炳大省,科场考生有二千五百二十人之多。微臣会同副主考、户部监察御史权丹、同考官吉之驹、张永年、房驭、郑加群,共计六人日夜阅卷,慎重地按文论质评定名次,丝毫也不敢疏忽,做种确定录取六十名举子,解元倪耀中,他是吴谷县人。二至五名分别是贺雷、金栋木、朱年朋、肖文发,其中朱年朋、肖文发二人也是吴谷县人。” 最后是炳海省主考官、刑部司门司员外郎房智华作汇报。他说:“微臣会同副主考、刑部监察御史顾建勇、同考官禹朋光、方青、薛书民、高永亮四人主持全省科场前后工作程序,一千六百人参加应试,录取五十名举子。解元沈朝晖,他是利都县人,二至五名依次是蒋建文、范玲康、尤银生、熊大同这四个人。举子分布全省各县基本均匀,全省四府二十三个县没有一个县是空白的,考得最多的一个县是长源县,也不过是六个举子。” 芮芬奇说:“欣旭欣大人,你主考的炳江省科场,视察考场时,发现有个在试场上睡觉的考生,你说他学问不少,才思如涌。他考中了没有?”欣旭正襟危坐地说:“微臣告禀:此考生就是解元宋甦,其文辞丽句工,用典精确,立意超群。”“嗯,炳江省这名解元思路精密,讲究标新立异,另辟蹊径。唉,最后进场的那两个考生考后结果怎么样?”“那两个考生分别叫季尚、苗彦,全都考中了,季尚第十一名,苗彦第二十一名。”“啊哟,再晚一会儿进场,可就得被拦在场外,不得参加应试,那就等三年再考吧。”芮芬奇顿了一下,说,“此次敖炳四省一都参加考试的秀才七千七百三十九人,录取二百四十七个举子。五月礼试,也就是会试嘛,梁尚书你来说说筹办准备事宜。” 梁恒说:“芮后,苏丞相及六部诸位大人,诸位主考官及同考官,不才梁恒陡挑礼部重担,诚惶诚恐,惟有宵衣旰食,慎重处事。五月礼部会试,不才打算以礼部右侍郎欧阳宗宪为总裁主考官,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钱汝夔为副总裁主考官,国子监司业田时行,在座的倪渊飞、欣旭、房智华、杜培、何进、伍泽军、季彦伟八位为同考官。此议呈请芮后陛下裁定。” 芮芬奇说:“梁爱卿所议暂定,如若没有突发情况,不会改动。苏丞相,你就科举条例作个说明吧。”苏睿说:“科举制选用人才是国家大政方针,任何人都不允许舞弊而渔利,谁若胆敢伸手谋划,就坚决叫谁的脑袋瓜搬家。科举选拔程序是严密的,其中保密工作最为重要,考题不得预先透露,这个责任由主考官直接负责。考生名字也是保密的,不到文章阅定等级名次后,是绝对不能任何一个考生名字的。房师们也不能打探。论定考中名次,唯有文质为上。今后的武科科举也是如此。当然,武科主要以武艺为主,在这个基础上再谈文试。芮后还打算设女科,女科科举如果获得朝廷文武大臣们认可的话,也要严格按照程序办事。” 转入讨论时,济湖省提督学政季彦伟说:“不才有一个不成熟意见,提出来望诸位思之。科场出题全来自于《论语》,未免狭窄些,前朝后代容易碰到重复考题,不才以为考题应扩大到《四书》,也就是说《孟子》、《大学》、《中庸》里面的语句也在考题之内。这样一来,考生更得要熟读《四书》,扩大了知识面和阅览度。” 平都提督学政孙汝生说:“不才以为考生须提前进入考场,时间一到立即关闭科场大门。主考官要巡视的话,就在开考之前进行,半途当中最好不要巡视,一防止影响考生情绪,二杜绝外部舞弊可能出现的机会,三防止有人钻空子趁机捣乱考场秩序。另外,协办人员收卷时要以敲锣为号。” 最后,芮芬奇作了简短的讲话:“诸位讲的很好,所提的奏议都能达到朝廷科举宗旨。朝廷要做的事情很多,事情毕竟是要人去做的,而做的人没有一定的才学显然是不行的,何况还要振兴敖炳的呢?人才重在选拔,各方面的人才都得通过选拔而录用。作为阅卷考官必须慎重断定考生文章的等级名次,丝毫疏忽不得。” 此后,各地武艺人府试悄然进行,由于武艺人参加考试有相当一部分人目不识丁,理所当然遭到淘汰,也就无法选拔到武林高手。 芮芬奇感觉要想得到真正的武林高手,只有微服私访,才可能发现进而得到那些隐藏在民间的武士为自己所用。于是,她决定化装成贵妇人偕同平民打扮的兵部尚书何春雷、左侍郎枚香、右侍郎方磊、武选司郎中冒小红、中军大都督府大司马祢衡、亲军大将军方跃平、殿帅府太尉卢峥、中军府参将陈朴、王超、沈诗荣、邱翎鸿、耿丙刚、刑部司门司郎中裘妍、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季天姿等以下一百余人巡游,考察民风。浩浩荡荡,俨然王侯富户迁徙。 忽一日,路过武源山,山路被一个大汉截住。参将王超上前喝道:“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阻断交通!”大汉藐视地说:“别问我什么人,凡路过此地,不管什么人都得丢下买路钱,并且还不得携带凶器,否则,那只能绕道而走。哼哼。”王超打马上前交战,大汉持刀迎战双戟,大战一百合,不分胜败。 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芮芬奇悄悄察看前锋,命其他参将上前交战。王超回到芮芬奇跟前禀报:“此大汉是本地仲各庄人,武艺确实高强,一般武艺人不是他的对手,在此单独跟他交战,看来只有末将能与他相匹配。”芮芬奇说:“王将军你已交战两个时辰,疲乏得很。陈朴、邱翎鸿,你们两个上去打他一个,看他有多厉害。”陈、邱二人打马上前挥起刀枪就战,那大汉一点也不慌乱,一招一式,刀锋所向,一点破绽也没有。陈、邱二人只战了十多个回合,便双双败退下来。 芮芬奇说:“退后五里,挖下陷坑,引那大汉前来交战,待他人马落入陷坑,将他俘获过来。注意不要伤害他,本宫要用此人为朝廷效力。”计谋已定,王超上前嚷道:“黑大汉,你休要猖狂,再来大战一百合。”大汉驱马交战,仅五合,王超便佯装力竭,打马而回。大汉追击,枚香、季天姿二女人拦截。大汉嗤笑道:“男儿倒败在我手里,你们两个小女子还不赶快回家去陪侍男人?”季天姿一枪刺去,大汉身子一避,挥刀就砍,枚香忙用戟隔住刀锋。五合过去,枚、季抵挡不住,败退下来。陈朴、邱翎鸿二人拦住大汉,又交战了三合。王超打马上来,喊道:“黑大汉,你往哪里跑?看来还是我来收拾你。”大汉讥笑道:“败将还敢言勇,要不了十个会合,我定然会取下你的首级。”王超待他上来,边招架,边往后退避。大汉只顾追击,不提防连人带马掉落陷坑。大汉挣扎不起,早被暗伏的钩手钩住衣褂,拖到地面,随即被绑缚起来。 大汉被押到芮芬奇跟前,芮芬奇喝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壮士,尚大将军,你上去给他松绑。”尚宣给大汉解开绳索,芮芬奇拿起战袍披在大汉身上,柔婉地问道:“壮士武艺确实高强,朝廷像你这样的武林高手不多。请问壮士,你叫什么名字?你肯否为朝廷效力?”大汉说:“我乃此地仲各庄人,命名叫仲弘,字武达。既然朝廷想起用我,理当效命。”芮芬奇便拜他为殿帅府帐前校尉,从五品,当即随同巡游。 当日夜晚,朝廷人马歇宿仲各庄,一战马受惊,嘶叫挣扎,脱缰直往山下狂奔。仲弘手拿兜索,骑上快马追赶,两马并排之时,只见他一扬手,绳索兜住那马头,相持了一会,那惊马只得折转过去,乖乖地往回走。何春雷赞叹道:“仲壮士驭马力大,吾等不如也。”仲弘笑道:“收服一匹惊马何足道哉?有一回,外地生意人缺粮,想以耕牛与我庄换粮,临换时,生意人却要赊账。我一时大怒,两只手各抓住一头牛的尾巴,两头牛均被我托得倒退而走。生意人大惊,只得认输,乖乖地丢下一头壮牛。” 穿过武源山,便进入琼阳县。县城里人影绰绰,不住的有人称赞申凡强身手不凡,武艺高强。参将陈朴上前打探,拦住一老乡,问道:“那申凡强是个什么人?”老乡说:“他在我们琼阳县城东头摆了一个擂台,谁赢了他,就拿走他的十两银子。如若输给了他,须留下五两银子。已经有十多天了,还没曾有人能拿走他的十两银子,全是他的手下败将。”陈朴说:“那我上去会会他,看他又多厉害。”老乡望了望陈朴身上打扮,便认真地说道:“唉,你分明是个将军模样,我忘记告诉你,申凡强他一不与朝廷人交战,二不与女人打斗。凡是走上擂台,先得到他账房先生下注,留下五两银子。打斗时以倒地为输,不得再战。”老乡跑了几步,又回过头转告,“还有,如若发现有官府人在场,他申凡强立即休战。他声言自己以卖武艺为生,誓不与官场人交往。”陈朴拱着手作揖道:“老乡,谢谢。既然申凡强声言在先,我也就不再往前走了。” 打探的陈朴禀报芮芬奇、尚宣、何春雷、方跃平、枚香等人。他们随即身穿便衣,化装成当地百姓。芮芬奇、枚香二人在嘴上粘贴胡须,带着仲弘混进比武场。眼见擂台上的申凡强一个漂亮的一掌横劈过去,脚底稍稍一抬,对手便被甩下台去。第二个上台的是个矮铁塔,稳稳地来到他近前,手脚并来,激烈地拼搏,不下有十多个回合,申凡强忽然身子一转,闪到那矮铁塔背后,抬起一只腿子,膝盖一支,两手一扳,那个人便歪倒下来。第三个是络腮胡子,走上擂台,说道:“请看招。”他虚晃一拳,身子敏捷地穿了过去,孟凡强被刮了一拳。络腮胡子见他有破绽,便连连发招。申凡强不敢大意,闪过来闪过去,忽然一抬腿,那个络腮胡子站立不住,身子往前窜,飞下了台子,显然算败北。 擂台冷落下来,芮芬奇正欲离开,忽然擂台上出现一个身高马大的人,喊道:“申凡强,小弟会会你。”申凡强应声道:“请出招,我申凡强等着你。”大汉首先来了个仙人探路,一掌直劈过来,申凡强身子敏捷地一避,随即来个二龙出水,封死大汉进攻之道。大汉来了个声东击西,左手一扬,气势如虹,右掌跟着疾势而下,“噗”的一声,正中申凡强的右臂。申凡强感觉不妙,忙来了个叶底吐信,飞起右腿,踢中大汉的手腕。来来往往,竟然打斗了三十回合。最后,大汉体力不支,气喘吁吁,自己倒地认输。 芮芬奇说:“仲弘,仅凭两只手,你能打得过他吗?”仲弘说:“我让他打三拳,我不出两招就能将他打倒在地。”芮芬奇笑着说:“仲弘,你上去跟他打擂,并不违反他申凡强制定打擂的规则。去吧,方将军陪你到他的账房先生跟前下注。” 仲弘站到擂台上,只拱了手,而后往申凡强跟前逼过去,做了个进攻姿势,申凡强被逼得出手劈拳,仲弘以肘迎接,只一下,申凡强顿感膀臂发麻,连退了三步。仲弘跟着逼近三步,申凡强已站到擂台边,硬着头皮手脚并出,发起进攻。仲弘两手一架,两腿往下一蹲,往前趋进。申凡强抬起一腿踢了过来,如同踢的木桩,顿时酸麻。他不敢打斗下去,急喊道:“壮士,我申凡强输了,你拿走十两银子吧。”仲弘笑道:“我还不曾发招,怎好白白地拿走你的银子呢?”申凡强两手一架,赔礼道:“小人来此设擂,武艺一般,纯粹是混口饭吃,壮士手脚功夫远胜于小人。小人这就撤擂。” 方跃平对申凡强招手道:“你走到擂台后面,我跟你说话。”申凡强走到擂台后边小屋,疑惑地说:“小人申凡强已经告负认输,你们还要小人怎么办?”方跃平笑着说:“这回跟你打擂的,名叫仲弘,他确实是个平民百姓,一点都没有违反你的打擂准则。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不肯与朝廷的人交战,是害怕朝廷里有高手吗?”“非也。小人本是确江府通判,先后遭到司业宋金稳、知县苏军保等人的猜忌、打击和陷害,吃尽了官场的苦头,被迫离开官场,什么安抚费、赏赐金一概没有。小人为谋生计,只好找原属小人手下几个小吏帮忙,混迹街头设擂,没想到民间高档的武艺人并不怎么多,守擂很少失手。将近两年,到手的银子除了给官府以及江湖大佬外,还是不少的。”申凡强委屈地说。 方跃平说:“当今芮后为治理国家,求贤若渴,唯才是举。你何不报效朝廷?”申凡强两手一拱说:“在下发过誓的,从此不再跨入官场。”“申凡强,你别要把话说绝了,应该给你自己留下活路。眼下,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你已经被芮后看中了,要收你为朝廷所用之人。”“在下也已经申明过了,失落野外之人不想再回官场,阁下何必强人所难呢?”“申凡强,我再说一遍,目下,芮后正在此地,你如若铁了心不肯为朝廷效力,恐你逃不过芮后这一关。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见见芮后。怎么样?”申凡强知道自己实际已被控制起来了,无可奈何地说:“小人晓得芮后是个强势女人,她既然能控制住天下所有英雄,小人定然逃不过她的巴掌心。罢罢罢,小人这就随同阁下拜见她,但她也得讲理,给小人一个活路吧。” 方跃平领着申凡强来到宁丰客栈,自己先进里通报了芮芬奇,而后引申凡强进去。芮后头戴官帽,身着黑袍,抬手向申凡强示坐。申凡强抬眼见到芮后,随即双膝跪地,说道:“小民申凡强拜见皇后,万望皇后宽恕。”芮芬奇威严地说:“申凡强,你是武林高手之一,纵然受到官场同僚人倾轧,也不应该流落街头卖艺。而今我朝正缺人手,现招你为朝廷所用,为啥加以拒绝呢?”申凡强头抵到地说:“小人发过毒誓的。”“这不是你拒绝朝廷的理由。你强调你在官场受到冤屈。本宫可以为你提供三个去路,你必须选择一个。一为朝廷效力,另调他地或到平都任职;二继续拒绝本宫出来任职,死心塌地做个江湖人,那你必须剃度为僧,表明你确实看破红尘。这第三嘛,你是清楚的,是这样的。”芮芬奇抬起手轻轻的一撇。申凡强一听,连连磕头,求饶似地说:“小人愿意为朝廷效力,听凭芮后调遣任用。”芮芬奇做了个手势,说道:“起来吧,本宫任你为前军大都督府帐前先锋兼行军教授。”申凡强磕头,说:“小民遵旨。” 芮芬奇意味深长地说:“天下英雄全部都得入朝效力,有功者必赏。既然做得了英雄就不得逍遥江湖。要么本宫不晓得,如若一旦晓得,除非他确实年老重病,否则,不是收伏,就是坚决消灭。现在你晓得江湖上还有那些高手吗?在此能否说出来?”申凡强不寒而栗地说:“小人所知道的真正高手有三个人,他们分别隐居在金南山、阳阁湖、祖龙岗。芮后,此三人曾经叛变过朝廷,参与藩镇割据,能饶过他们吗?”“咹,此一时彼一时,当为了平定天下时,肯定要杀人立威。今日为了打造敖炳,富国强兵,安得让英雄酣睡卧榻之侧?一旦朝廷执政有点失策,他们必然啸聚江湖,呼风唤雨,掀风作浪,本宫岂能安安稳稳地度过难关?所以,本宫趁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之时,不惜网罗英雄,给以一定的俸禄。要是对本宫有腹议可以从容上奏,直抒己见。朝廷有资政元老院、集贤群议院,此外还有国子监,这些地方都可以发发各人的时局政治感慨嘛。申凡强,你现在是申先锋,你说的三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你能引领他们回归朝廷,也算你为朝廷立功耶。” 申凡强在此跪下说道:“他们是向荣、成圣雄、单姝。”“祖龙岗在哪个县?”“回禀芮后,这祖龙岗有三个地方都叫这个名字,一个是庆阳县徐山北麓山坡,一个是龙山府北山的南坡,一个是九岩县西南角。成圣雄他就在九岩县青龙山西南角的这个祖龙岗。”“向荣、单姝他们两个人呢?”“向荣在平尧境内的金南山山顶上的一个偏僻处。单姝她在玄水县靠近阳阁湖滨的小凤凰荡。” 芮芬奇当即派方跃平带领申凡强等数人前往九岩县祖龙岗召成圣雄入朝做官。仲弘、沈诗强二人前往平尧金南山,裘妍、季天姿二人则去玄水县小凤凰荡。 九岩县青龙山南麓山岗上有个天然水池,清澈见底,有鱼戏游。茂盛的森林鸟语花香,猿鹤相亲,松篁交翠,方跃平忽见坡上有小屋,便叫申凡强一同前往。推开院外栅门,亲切地喊道:“屋里有人吗?”一个老者步出院里,诧异地说:“来客想找哪个呢?”方跃平恭敬地说:“请问丈人,一个名叫成圣雄的人他住在这里哪个角落?”老者抄手说道:“我老汉见过此人一面,但不知他居住何处。” 方、申二人辞别老者,又往山岗高处走了一段路,望见一处寺庙,来到近前,门额上写着“青龙寺”三个字,便入内,有三名僧人在念经,嗓音悠扬。申凡强上前合掌,磕了几个头,站到一边问道:“请问三位师傅,有一个叫成圣雄的人,他住在此地哪里?”一名僧人说道:“他在此处的下面溪水的东边茅草屋里,不跑上前仔细望望,很难望得到的。” 二人沿着山路又转回到原先来过的溪水边,往东边草丛里摸过来,甚是难走。猿猴呼地窜上来,索要食物,方跃平吆喝道:“畜生,走开!”那猿猴龇牙咧嘴,忽地跃起,猿臂一挥,摘掉方跃平头上的官帽直往树木纵深处攀去。方跃平摸着发髻无奈地说:“畜生欺负生人,罢了。申凡强呀,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二人随即撒步往后退去,忽见有一小路,便沿着此路往东边走去。来到尽头,却是断崖处,抬头往北一望,却有一茅草屋掩映在树木丛中。 二人悄悄地来到那茅草屋门前,成圣雄正好出屋,问道:“申凡强,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申凡强作揖,说道:“当今朝廷芮后圣明,思贤若渴,很想振兴敖炳。她爱慕足下武艺高强,特地委派方跃平方将军与小人迎接足下还朝,望不要辜负芮后期望。”成圣雄连说了三声“罢”,便回屋操起一把利剑,折转身说道:“我成圣雄追随周雪川,以为他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英雄,哪里料到他不思进取,乃苟且偷安之辈,屈从巾帼之人俯首称臣。我成圣雄是何人也?做不得隐士,便做烈士也。”利剑一挥,便自刎而死。站列好久,尸首竟然不倒。方、申二人跪拜道:“足下性情刚烈,是真义士也。”过了一会,成圣雄尸首才倒了下来。 芮芬奇在尚宣、何春雷、枚香三人的陪同下,先后视察了季大紘、颜机、任凯、左桂等十多个旅的练兵,唯有敖羽旅练兵甚是威严。旅帅敖羽举旗令芮芬奇四人下马步行,传令兵上前引领,按指定路线进入练兵场。君臣四人站列一旁,敖羽仍然全神贯注挥起令旗。四大队人马进退自如,阵势威严,一丝不懈,齐刷刷地行进如同排山倒海。队伍交杂混编,而后又自动变成两队,四队,六队、八队、十队,乃至若干个小队。只见敖羽两手交叉,忽地一合,全旅整合成一体,直向他自己面前会聚。敖羽作了简短讲话:“弟兄们,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无论操练还是打仗,只知命令,哪怕战斗到一个人,也必须继续战斗。全体注意,下面恭请芮后训示。” 芮芬奇威严地上前挥着手说:“将士们,你们辛苦了!你们是敖炳的钢铁长城,国家的兴旺发达全仰仗你们了!朝廷是绝对亏待你们每一个人的,你们要为振兴敖炳而奋斗!”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声:“芮后万岁!”全场立即跟着喊“芮后万岁”,众人的呼声,气势如虹,久久不息,…… 芮芬奇激动地告别了敖羽旅全体将士,兴奋地来到了炳江省巡抚府衙。巡抚谭解民见她高兴,当即命人招来艺团唱戏。一部《长生殿》的演出令她感怀不已,一个杰出的女人很容易缺少男人的爱抚,如今自己简直如同一个费家寡妇,延进帝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行同就木,甚至连自理能力都丧失掉,何况他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夫妻感情,除了一时的才说了一点点男女私情,随后马上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后来发觉军政大权旁落在自己手上,就一直在算计自己,掣肘自己,甚至想谋害自己。联想到自己快要分娩,又不免伤感起来了。 看完戏剧《长生殿》后,巡抚谭解民陪同芮芬奇漫步府衙庭院,忽然传来方跃平、申凡强二人前来复命。芮芬奇随即坐到巡抚府衙大厅里接见。方、申二人进来跪拜,方跃平禀报:“此次臣等二人没有召来成圣雄,他不肯入朝做官,自刎身亡。”芮芬奇正懊恼不已,仲弘、沈诗强二人前来复命,竟然说向荣伏剑而死,再次使她懊伤。她内心向自己提出疑问,女人当政当真福薄吗?那单姝该不会也拒绝本宫的诏命,步成、向二人的后尘?这真是:思贤若渴招人才,奋发图强唯文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六 重用女官遭非议 话说单姝也是矢志不入朝做官,她隐居在小凤凰荡的山洞,日子相当清苦,入冬更是痛苦难当,难以持久。她辗转山头,忽见山坡树木丛中有一观音庵,进里要求剃度。住持觉静尼姑说她六根未净,红尘远远未了,所以坚不松口应允。单姝只好在尼姑庵里带发修行。 裘妍、季天姿二人摸到单姝的山脚下的小凤凰荡居住处,发现人去室空,沿着山路搜索过来,很快发现山坡缓处有一尼姑庵,上面长满了树木。坡道虽然陡峭,好在并不怎么高,她们俩又是武将,登上来当然不费吹灰之力。 二人进了尼姑庵,先向观音菩萨合掌磕头。觉静住持敲着磬不住地闭眼念经。季天姿恭敬地行了个磕头礼,说道:“师傅,请问一个叫单姝的女人在这里吗?”觉静睁眼说道:“她在后堂里学经呢。”说罢,只管念她的经。裘妍迈着步伐往里走,见到带发念经的单姝轻声喊道:“单姝将军,原来你在这里啊。”单姝矜持地丢下经本,站了起来,说道:“你是何人?我单姝已遁入空门,不理俗家之事了。”季天姿笑着走过来说:“单姝将军啊,勿要固执。芮后爱慕你武艺不凡,且有将才,特地差遣我们二人迎你入朝做官,何必要苦守禅灯呢?”单姝低着头带着哭腔说:“单姝我是一个罪徒,跑到春水县云崖山割据称帝,实属万恶不赦之人。我听人说,割据黑龙山的沈殿甲十个叛将的首级全戳到太白旗杆上,一个都不曾逃脱劫难,我比起他们来更该遭杀伐。” 裘妍抄手鞠了一躬,说:“单将军此言差矣!想当初天下大乱,芮后采用铁的手腕收复山河,先来了个杀马威,辅以檄文,后一直以怀柔招安,并不曾怎么杀伐,凡投诚过来的人,一个都不曾砍杀,并且还安排官职。芮后坐稳了江山,着力文治国家,如今感到内忧外患还远未解除,很需要一批猛将守疆土。芮后很想重用女人才,眼下试图推行科举设立女科,让女人才参与治理政事。而你单将军武艺高强,且志向远大,因此芮后特委派我等二人迎你下山入朝做官,绝对没有治罪之说。如若不信,我和季天姿现在就可以给你打包票。”季天姿摆着手,说道:“单将军,武艺、学问均高于我们二人,作为一个女人能有为朝廷效力之才,却要束之高阁,来荒郊野岭修行做尼姑,作贱自己是何等的荒唐!你如若以为我们二人诳骗你,你大可以凭你的武功杀死我们二人,我们二人呢,眼睛闭起来任你屠戮,决无二话可说。” 觉静已经听了一会,这会上来合掌说道:“罪过,罪过,单姝,贫尼不叫你圆通法名,既然尘事未了,丢却恶念也是一等修行。如今之计,你不必执拗,还是随同她们二位俗家下山吧。”单姝还想辩解几句,一时想不出适当之词,给咽了回去,只得低头道:“师傅,圆通,圆不通了,只能下山打理尘事,这就告辞了。” 单姝交还经本,一再向尼姑庵菩萨磕头。辞别了两个大殿,直往山下而走。到达小凤凰荡,她说道:“你们俩就在这里,不要跑,我要到我原先住的小屋里拿一样东西,然后跟你们走,让你们完成芮后所交的差使。”季天姿爽朗地说:“好吧,我们俩就在这里等你。”单姝默然地往草丛里走,季天姿使眼色示意裘妍矮下身子悄悄地跟上去。 单姝跑跑停停,不住地往后边张望,忽然加快步伐,跑进小屋里。跟踪的裘妍发觉她行动诡秘,敏捷地连跨似跨的,很快地来到小屋前,忽挺剑里面有呻吟声,猛地推开屋门,一把抢过单姝手上的短剑,斥责道:“单姝,你这是什么人?难道以此表明你是个义士?可笑到了极点!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身上血淋淋的,有什么过激不能摆脱呢?……现在你身上有伤了,不要再折腾,躺下来,我喊季天姿过来,我们两个一起为你疗伤。”单姝躺在地铺上,一言不发。 裘妍走出屋外,向奔跑过来的季天姿招手,季天姿很快料知怎么一回事。她一来到屋里,便望见单姝身上汩汩的流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拔了塞子,说道:“裘妍,你给她把衣裳理开来,露出伤口,我给上药。”上了药后,裘妍撕下地铺上的被单一块布,将单姝伤口处包扎了起来。 季天姿收起了小瓶,说道:“单姝哟,你这样做,分明是不相信我和裘妍两个人。你说你心里有什么话,就给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老放在心里不说,那就是毒!不伤他人,也伤离自己。不管什么人,活在世上就应该坦荡如砥,上不负苍天,下不负大地,既不负他人,也不负自己,这才是君子所为。可你却要置我们二人于尴尬之境,说你吧,我们来劝你的反成了刻毒小人;不说你吧,你心里的疙瘩解不开,还要作出惊世骇俗的荒唐事来。你呀,叫我和裘妍两个人怎么说你好呢?”裘妍宽厚地说:“季天姿呀,你也别要怎么责怪单将军了,还是让她自己好好地反省。否则,她还以为两人在逼她的,其实我们两人一直在为她好,当然也为朝廷。单将军,你歇一会儿吧,如果说我们还缺什么诚意,你尽管说呀。” 单姝仍然沉默,只是闭着眼呻吟。天将要黑了,看来只能在此住宿。裘妍说:“季天姿呀,我出去到附近人家找点吃的东西,你好好地照料单将军。”说完话,便走出屋外。单姝要翻过身,季天姿帮她折转过身子。单姝哀婉地说:“我单姝是个反叛朝廷的头子,竟然还自称个英帝,到头来不过是人世间的一个可怜虫。你季天姿不晓得呀,我单姝犯下的是九族诛灭的大罪啊。芮芬奇她虽然当的皇后,实际手握朝廷大权,远在延进帝之上,她是个真正的皇帝,要不然,人们怎么会称呼她芮后陛下的呢。殊不知她也是个女人,女人最会走极端的,她芮芬奇绝对不会饶过我单姝的。此去,我单姝分明是自投罗网。”季天姿冷笑道:“单将军呀,你这纯粹是小人之见,简直俗不可耐。芮后十分英明,宽阔的胸怀远胜于当今的男子大丈夫。你呀,总是不相信我和裘妍两人一再向你表白的话,这样吧,归朝后芮后对你有疑虑,你随时可以走人。如果说芮后要杀你,我跟裘妍可以先死在你面前。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你还感到惶惑,那你去做你的女隐士吧。” 裘妍提着一篮子吃的饭食,走进来欢快地说:“吃吧,今晚和明日早饭都有了。”三个人肚子里进了食,随后便挤在一起睡觉。夜里,单姝几次想起来自行了断,不是裘妍醒着,就是季天姿醒着,她无法行动,竟然哭了起来,伤心地说:“我单姝好可怜啦,此前雄心壮志,横刀立马,何等威风。如今孤单一人,无人可以倾诉衷肠,引来朝廷二女将陪伴勒逼归朝。应允吧,我单姝苟延残喘之时还要贪图荣华富贵,枉顶义士之名;不应允吧,又要得罪你们两个,陷入不仁之境。这个仁义二字,我单姝真的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季天姿挽着单姝的手说道:“单将军,你一再以仁义自居,就应该胸怀坦荡,大义凛然,不要幼稚得像个小女孩,妄自菲薄,胡乱揣测他人心意。我再次告诉你,芮后之所以差遣在下二人请你入朝,不为别的,纯粹为了振兴敖炳,绝对不计前嫌,凡能为国效力的人都给予适当的职位。她不负天下人所望,做了好多切实有利于国家的事,时间一长,人们就觉得她是个女中尧舜。单姝,你这么一个能人,难道就眼睁睁地错过机会,却要做一个可笑可叹的所谓修行人吗?你如果还是一个有血性的人,就不妨来朝走一回。” 单姝还是忧虑地说:“我单姝原先是马元志的夫人,马元志是延进帝的人,做了吏部右侍郎。芮后免了他的官职后性情暴躁,动辄打骂家人。我忍耐不了,一气之下就拉了费艳芳、阚红娣七八个姐妹来到春平县割据。好景不长,费艳芳、阚红娣、马九妹她们六七个人主动向尚宣投降,可我是个割据头子,罪莫大焉。如今芮后就是不追究我,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原先的夫君呢?” 裘妍笑道:“这要看你跟马元志有没有感情,如果你们俩感情没有破裂,当然还做他的夫人;假如你真的不想踏进马家门槛,还可以再谈一个人。芮后她本人就是一个思想开明的人。据说她做姑娘的时候,家里父母已经将她许配给欧阳宗宪,谁料到他们无意当中做了同学。她在吴谷县城里读书,阴差阳错,延进帝看中了她,便决心娶她。正当他们二人举办婚礼时,延进帝的父亲长明帝却抢了去做他的妃子。一年多后,长明帝国破身亡,延进帝兴兵讨伐奸贼,芮后这才成了他的人。单姝你自己个人的私事,我们旁边人是不好干涉的。” 单姝说:“我跟马元志虽然做了夫妻,但一直没给他生人,所以感情毕竟不怎么深厚。他如若不接纳我,我一时不知安居何方。”季天姿拍着手说:“这很好办,芮后自然会叫人给你安排住处,让你尽心地为朝廷效力。她如同世上的女人一样,乐于做红娘,给你点个很不错的鸳鸯谱,包管你单将军找上一个如意郎君。你现在好好地睡上一觉,明日带你去平都见芮后,千万别要错过人生好时光,何况你现在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人呢。” 第二日下午,单姝在裘妍、季天姿二人的陪同下,走进光明殿朝见了芮芬奇。芮芬奇离开宝座,走到她跟前挽着她的手说:“单姝呀,你手下的人全部投奔朝廷了,而你一个人却要在荒郊野岭做清苦之徒,这又何苦呢?来来,先坐下来说话。”单姝苦着脸说:“我单姝是一个叛逆朝廷的罪人,裘妍、季天姿她们俩一再劝我投奔朝廷,眼下来到你芮后面前,不知你芮后如何摆布我。”芮芬奇收起脸上的笑容,威严地说:“单姝呀,你这是信不过本宫。本宫委派裘妍、季天姿她们俩召见你,完全是想你为朝廷做事的,绝不是找一个冥顽之徒来跟自己作对的。你想怎么办,就请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单姝见了芮芬奇这个架势,一时不知所措,急得满头大汗。她终于恭敬起来,跪在芮后脚下说道:“单姝愿意投奔朝廷,一切听凭芮后裁断。”芮芬奇摆着手说:“起来吧,你既然愿意投靠朝廷,就别要一切听本宫裁断,本宫倒要先听听你的意向怎样。”单姝说:“我落魄之人不想在平都任职,更不愿去见马元志,很想到外地做一个知县,至于在哪里,完全听凭朝廷安排。” 芮芬奇坐到宝座上想了一会,说道:“单姝,本宫委你到大邱省春归府策亭县任知县兼策亭哨卡将军,从六品。行吗?”单姝随即跪下,双手举起喊道:“谢主隆恩。芮后万岁万岁万万岁!”芮芬奇说:“单知县,本宫令严淑华长史为你颁发关书,两日后委派枚香、裘妍、季天姿她们三人护送你到策亭县任职。你别要有什么顾虑,裘妍、季天姿她们两个也到地方上出任知县,那么你单姝就不是特例。也就是说,枚香她代表本宫护送你们三个人到职。再者,本宫向你说明,策亭地处边境,你要时时提防百济人攻城掠地,而你手上的士兵至多只有三千人马。三年后,你如若治理策亭政绩斐然,本宫自然会奖赏你的。”单姝合掌说道:“单姝绝对不辜负芮后的期望,虽肝脑涂地也不敢辱没使命,一定竭尽犬马之力。” 单姝、裘妍、季天姿三个女知县到职后,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十多天里,言官的奏议像雪一样的飘到芮芬奇的桌案上。一再的非议芮后任用女官,说她乱了朝廷的礼制。芮芬奇压下奏议竟然有一尺多高。芮芬奇只好上朝亲自聆听朝中大臣的奏议。 朝堂上,丞相苏睿首先奏道:“芮后陛下,进来满朝风雨,热议女官,皆以为任用女人做地方主官,甚为不妥,有损国基。议条如同潮水般的传到丞相府里,微臣不甚其扰,更难以回复。今日上朝不得不上奏,请明示微臣及朝廷,能够通融而行之。”芮芬奇摆着手,说:“嗯。其他人还有什么进言,也请先陈述任用地方女官之利害。凡事总要先理清头绪,明白事理,这做起来嘛,也就不那么疙疙瘩瘩的。否则的话,朝政很难一贯彻而到底的,别有用心的人就有机可趁呀。诸位爱卿,苏丞相已经说了,热议女官已成风潮。今日朝中各位都要进言,尤其是上书或进议条的,不可错过奏议机会,勿谓言之不预也。” 吏部尚书胡纪林奏道:“芮后陛下,微臣以为单姝出任大邱省春归府策亭县知县兼策亭哨卡将军有十大弊端。其一,策亭地处边疆,百济人一直觊觎我敖炳国土,见到一个女官任职必然会想入非非,此便惹下祸端根由。其二,地方上如县衙、府衙、乃至于省衙皆杀气为重,却要以阴柔之气去荡开,恐难以服众,奸官、刁民会应运而生。其三,地方主官皆从科举制选拔出任,而且要经过多年的佐官历练才可以担任。裘妍、季天姿二人不过是一般的女流习武之人,至于单姝可以担任策亭哨卡将军而不可以担任策亭知县。否则,大损朝廷文科取士之制呀。其四,单姝是一叛乱首领,妄称英帝,本欲加诛,何以放任县官?岂不奖励反贼耶?其五,单姝本为马元志夫人,后离异。应将她放在朝廷里任职,促其复婚。如今却反让其远在大邱省策亭县任职,大损人伦矣。其六,女人出任知县,不可能寡居修行,必欲与一男子事之,时间一长,必然有孕,有孕之妇岂能平安主政?既然一旦不能平安主政,局势不免会陡然生乱也。其七,女人之中有贤能的人毕竟不多,一时任性,谁都不能劝阻。虽说柔能克刚,但长期处之,狐媚之风大兴耶,妹喜、妲己之祸悄然降临。其八,任用女官冲犯地方太岁。本来威严宝座却让华丽之人居之,必然惹恼神灵,况祭祀也是为政一等大事耶!其九,男主外,女主内,现反而行之,此违背天道也。其十,圣人言三纲五常,儒家学说为治国经典,任用地方女主官有悖于国是,江山有岂能长治久安。以上陈述,望深思之。” 资政元老院柱国吉安抚掌赞道:“胡尚书胡大人所言十条,妙哉妙哉!吾等甚为赞赏。顺道行之,国运畅通;逆天行之,万物乖常。祖宗之制,千古不易。譬如行船,船头向前,船艄岂能向前?雄鸡司晨,母鸡只能生蛋,也是这么个道理。”柱国佘国华说:“女人做官毕竟不行,事情到了紧急关头,她要生养孩子,生了孩子要喂奶。女人生养孩子,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人生大事。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中间要经受诸多不便甚至于痛苦。再让她担上政事,遇到非常时期更是雪上加霜。身边如有叵心不测之人,肯定要生事变。刚才诸位讲到的,微臣不再进言了。” 工部尚书阚良奏道:“芮后陛下,任用任用单姝为知县岂能依她本人所愿,应以朝廷大局为重。愚以为任用女官应暂缓之,免遭众人奏议也。”柱国孙得新拍着巴掌说:“应该召单姝、裘妍、季天姿三女人还朝,众人之口立即塞住矣。” 刑部尚书季培丰说道:“女人有才能者也可任主官,但微臣以为要在内地试用,不可陡然调到边疆挑大梁。单姝出任策亭主官,未免嫌仓促也。”礼部尚书梁恒奏道:“地方官应以科举取士而委任也,若用女官,可设女科,取上等能者试用之。” 柱国吉安再次奏道:“臣等附议胡尚书胡大人十条奏议,芮后陛下应多加思之。三纲五常如若理厘不清,到头来必遭致天崩地塌,只不过迟与早而已。”左都御史黎祝瑶也奏道:“芮后陛下,天命不可违,众人之言也不可不闻也。微臣以为单姝曾反叛朝廷,割据春平县云崖山要地,僭越称帝。有人道,女人之心如水,变幻无常,不宜在敏感之地任职。芮后陛下这步棋走得毕竟有点险矣。” 左大将军左胤奏道:“芮后陛下,边疆要塞主官宜用贤能将领,疑人不用。单姝本是马元志之夫人,马元志辞官致仕,虽说二人离异,也应顾及到他们夫妻之情。如若一定要起用单姝,可置某一将军府任职也。”柱国孙得新又一次站出来说:“芮后陛下,您已下达懿旨,单姝也已到职,微臣以为可任用一个同知辅助也,能起弥补缺失之效也。” 芮芬奇抬眼说道:“何春雷何爱卿,你的意向如何呢?”何春雷出列奏道:“微臣以为众人之言可审之也。”右都御史席浩说:“微臣席浩也是这么个意思。”芮芬奇坐直了身子说:“既然众位爱卿一再奏议不可任用女官,那么本宫很想在众位爱卿中能有一人也到边疆要地出任主官,当然呀,另外再有两人在内地出任知县主官。三年之后,试看看男女主官政绩上有什么差异。诸位爱卿,哪三位愿意试试呀?”她这么一说,满朝文武个个噤若寒蝉,寂然无声。 国子监祭酒蔡初春出班奏道:“芮后陛下英明,诸位不必疑虑重重,人间奇迹终归是人们尝试成功的经验体现。女人治政任职与男人治政任职可能有一些差异,不足为奇也。自古以来,能者居上位,何论贵贱,又何论男女?但是,有的时候,男女之间换位思考,说不定女人反而有点真知灼见,甚至是抓铁有痕,从容自若定乾坤。微臣以为男女搭配,干活做事皆不累,而那清一色的男人堆集在一起未免有些单调,一单调就感到索然无味。天底下单姝、裘妍、季天姿三个女人出任知县,是否有碍大局,等过一段期间再看看,何必群起攻之呢?况且芮后陛下代行君权,其事业蓬蓬勃勃大兴矣,有目共睹也。吾区区一国子监,人微言轻,诸位可以忽之,但吾之言既出,诸位又须深思之焉。” 丞相苏睿拍着手说:“蔡祭酒所言不谬。今日议事可告一段落。单姝、裘妍、季天姿等三女人出任外地知县,事出有因,下不为例。以后地方主官或者佐官一律出之于科举,一可以发扬光大圣人思想,二可以大兴读书之风,文人取士而出任。凡事都有个过程,不必以鸡毛当令箭也。” 芮芬奇抬手道:“诸位爱卿,苏丞相已将单姝等人出任地方主官的事由说了,本宫以为继续为此事纠缠者纯属腐儒也。谁还有进言的,就明日上朝再奏议吧。退朝。”她这么一说,大臣们便举步离去。苏睿刚要走,毛加旭太监扬起拂尘说:“苏丞相,芮后陛下召你到后面说话。” 苏睿跑到大殿后面的房间,芮芬奇摆着手说:“苏丞相,朝廷臣子呈上来的公文都说些什么,请向本宫陈述之。”苏睿躬着腰说:“除议单姝三人出任知县条文最多外,其他的比较纷杂,……对了,蔡初春、季培丰等人要求朝廷推行新政。微臣他们的新政内容不外乎三点:一、将丞相府改为内阁,首辅、次辅为内阁正副总理大臣,内阁大学士为内阁成员,根据实际情况,人数可置三至八人,参与管理朝廷日常事务。二、兴办工厂,军民两用并而行之。三、资政元老院与集贤院合并为议政院,人员由退位元老、耆宿名士及部分王公组成,审议朝廷重大决策并进行评估。” 芮芬奇不悦地说:“本宫今后梳头不再打长辫子,长辫子虽然好看,容易被人抓住不放,哪里还能招架得住啊。”苏睿马上心领神会地说道:“议政固然可以防止偏激,但也束缚了有为之君发挥才能,最容易发生扯皮风气之流行。微臣以为蔡初春、季培丰等人所说的新政,应取其适用部分,舍弃当今不适用的例条。” 芮芬奇颔首道:“苏爱卿,本宫同意丞相府改为内阁,内阁首辅主持朝廷日常事务,而议政院国师人数最多以三十人为上限,国师所咨询的政事由国君确定,未经国君许可的一律不得随意妄加揣测,如若掀风作浪,国君有权当机立断,乃至于采取极端措施。至于国君放权,那得等本宫执政三十年之后再说吧。” 苏睿一听,马上跪下说道:“芮后陛下,新政一事并非微臣提出的,全是翰林院七八个学士鼓噪的,朝廷的资政院、集贤院两院人士呼应,一些文武大臣受其蛊惑,呈文不住的传到丞相府你,微臣只得转告芮后陛下,否则,要担渎职之名也。” 芮芬奇想了想,便抬手示意道:“起来吧,本宫恕你无罪。但是,你要根据本宫旨意推行新政,如有人诽谤新政,望查实诽谤者意图如何,一旦发现不轨者立即拘拿惩办,不可纵容、包庇,绝对不得罔顾视之。今日单独召你议事到此为止。去吧,做你该做的事。”苏睿点头道:“谢芮后陛下,臣请告退。”他转过身去,诚惶诚恐地走了。 四天过后,芮芬奇通告苏丞相说上朝,所有文武大臣极其副手皆不得缺席,有病也不得告假,否则作自行退职处理。人数激增,整个交泰殿全站满了人,殿外台阶上也站了五六个人。太监毛加旭面对文武大臣扬起拂尘喊道:“芮后陛下驾到!” 芮芬奇从里面出来,一袭黄色长衣,脚蹬长靴,两支长辫子垂在胸前,颈项里戴着项圈,刘海梳得均匀。她目视众位大臣走到宝座前停了一下,坐上宝座。苏睿忙跪下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他的大臣也跪了下来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芮芬奇做了个手势,轻声地说:“都起来吧。”文武大臣全都站了起来,只见芮芬奇手一招,武士们立即走了上来,分列在两旁,尚宣、枚香两人持剑站在宝座的前方两侧。 芮芬奇大声说道:“国子监祭酒蔡初春出列!”蔡初春战战兢兢地跑了出来,随即传到他耳朵的是:“推出去,斩了!” 柱国佘国华大声喊道:“芮后陛下,刀下留人!”芮芬奇声色俱厉地说:“讲!”佘国华说:“蔡初春祭酒犯下何罪,应晓谕朝廷上下,然后可斩杀。今日上朝,芮后陛下陡然掀起杀威,不知何故也。”芮芬奇大喝一声:“将反贼佘国华拿下,推出斩之!”两个武士立即扑上去,佘国华破口大骂:“女魔王篡夺敖炳江山,不得好死!”蔡初春则呼喊:“微臣冤枉啊!” 不一会儿,身穿戎装的毕占文走上来禀报:“芮后陛下,两名反贼斩讫。”芮芬奇说道:“将蔡初春、佘国华两人的首级呈上来!”毕占文喊了声“是”,随即下去亲自端来一个捧盘,上面放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芮芬奇说道:“请各位大臣过目。”毕占文站起身端到文武大臣跟前展示,一个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芮芬奇冷笑一声,说道:“毕占文毕将军,端下去,将人头缝上尸体,藏之。”毕占文走了出去。芮芬奇平静地说道:“本宫一向待诸位不薄,俸禄还算厚实的吧。至于朝廷政事,本宫也是广开言路,采纳雅言,算是够开放的罢。诸位爱卿心思为何不放在富国强兵上思虑?又为何不为天下苍生谋幸福而祈祷?本宫为了这些,可以说是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只是任用了三位女人外放做知县,就个个大放厥词,胆大包天!现在竟然还想削掉君权,哈哈,太异想天开的吧。”说到这里,愤然站了起来,抬手指着文武大臣说道:“老娘倒要请教请教你们这些文武大臣,有哪一个能够说出当今的敖炳宏图?……说呀!……无用之辈,尸位素餐,一有风吹草动就如同丧家之犬,要么就会个鹦鹉学舌,趋炎附势。你们有哪一个能够为老娘分忧?嗯!现在,哪个再来阻扰老娘,下场比蔡初春、佘国华还要悲惨!不相信的话,哪个跳出来试试。” 芮芬奇坐了下来,这才平静地说:“今日本宫对不起诸位爱卿了,既然没有人再来挑战本宫,本宫也不得不将敖炳宏图提前晓谕诸位文武大臣。目下为了敖炳能够迅速强盛起来,推行新政,老实说,其目的就是强化君权,朝廷所有机构都是皇帝的办事机构,各司其职,不得僭越。非常时期,权力不集中起来,国家怎么能迅速强盛起来?富国强兵这个目标达到,我们敖炳就首先拿丹朱开刀,拿下来做敖炳的丹朱省,然后会师东南方并吞百济、弧罗,组建百济省、弧罗省。举兵南下直扑吴平、皋奚、韩汤、车骑、英岩诸国。余下便是分两路人马,一是向东横扫海滨、孟襄和邱池,一是向西慢慢灭掉西邦各国。这个宏图的实现,大约要得三十年功夫。朝中竟然有人想限制本宫的权力,名之曰限制君权,实际就是想限制本宫的权力。延进帝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也是以太后名义继续行使朝廷大权。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下面有人奏议吗?请速速奏来!” 苏睿出班奏道:“芮后陛下英明,臣等聆听训示,茅塞顿开。微臣积极征询翰林院、资政院、集贤院、国子监等各处献言新政,将有用部分汇集起来呈给芮后陛下审察。另外,微臣斗胆陈言,现国子监缺少祭酒,望补此缺。” 芮芬奇说:“准奏。欧阳宗宪迁为国子监祭酒,严淑华仍任丞相府长史。今后如若将丞相府改为内阁,其内阁大学士中至少有一名女大学士。诸位爱卿,哪个对此有异议的呀?请详述之。”此时,朝中哪个不心有余悸,个个沉默。芮芬奇故意等了一会,这才宣布退朝。这真是:雷霆万钧行君权,敖炳宏图露锋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七 推行新政国力强 刑部尚书季培丰拉了胡纪林衣襟,说:“你呀,今日上奏的十条触犯了芮后陛下的底线,知道吗?”胡纪林抹额说:“季尚书,本官后悔莫及,不该多言。现在只有听凭芮后发落的份儿,何况本官从没治过军,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凭我季培丰多年观察,你胡尚书一不超权,二不动刀动枪,芮后不会得把你怎么样,但是,今后说话、做事,你千万要注意检点些,什么都要放低调些。”胡纪林点头说:“季尚书你说的对。……梁尚书、连早新侍郎、杨巡侍郎,还有张爱江侍郎,他们朝我们这里走过来了。” 季培丰提议说:“我们这五六个人到资政院里走走,听听柱国们有什么说法。”礼部尚书梁恒说:“胡尚书,你这回惹了祸,在朝堂上怎么能说‘威严宝座不能让华丽之人居坐’这话呢?明白着的,你这是看见和尚骂秃驴。” 季培丰摆着手说:“路口上不要这么说,隔墙有耳。”吏部右侍郎连早新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胡纪林说:“本官说话做事没什么心眼,纯粹为朝廷着想。想不到,芮后今日陡然发了脾气,居然还开杀戒,杀了蔡初春、佘国华,并且将他们两个人的首级在朝堂上展示,分明是杀一儆百。本官如若不识时务跟芮后顶撞,肯定是脑袋瓜也不在脖子上了。” 季培丰哈哈大笑道:“算你识相。芮后让单姝、裘妍、季天姿三个女人下去当知县,就是看看朝中大臣们有什么说法。哪个阻止她这个做法,她就跟哪个较劲。”工部左侍郎张爱江说:“本官真的给弄糊涂了,芮后今日怎么会杀蔡初春的?蔡初春还跟芮后同学过的,先前也受到过她赏识的。” 五六个人来到资政院大门口,听见里面有好多人说话,便一同走了进去。 首席柱国商渊站起来弓着身子说:“胡大人、季大人、梁大人,还有连大人、张大人、杨大人,你们好!你们都请坐下来。”胡纪林唉声叹气地说:“你们这里十五柱国,今日早朝杀掉佘国华,老夫该得补这个缺呀,就是不晓得够做到三柱国,说不定十柱国朝外。” 二柱国黄养浩笑着说:“当柱国是轻巧活儿,多说说好话,谈到朝廷大位,切切不可参与讨论。老朽告诉诸位,芮后派人请到光明殿,征询老夫意见,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兵部尚书、济湖、大邱二省总督领济湖省巡抚、总兵三个职位任拣一职。老夫一概不要,只愿意做个柱国。芮后还就答应下来了,并且还放在第二位上。老夫今年已经五十一岁,离阴曹地府能有多少年呢?伴君如伴虎,开明帝、长明帝、延进帝,中间还穿插个伪济帝,他们都对黄养浩疑忌得不得了,长明帝一度还想杀掉本官。现在,延进帝不掌权了,芮后掌握朝廷大权,女人的心更难以抓摸,如若不当心,说不定哪一天脑袋瓜搬家。本官何必去冒犯皇家之威呢?” 七柱国仲连堂拍着手说:“黄柱国想得开,可以说是当今的孙武子。大凡一个人不去迷恋个人的得失,到老就能全身而退,一点都不碍事。” 九柱国王体学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个人得失,皆若浮云。仲连堂仲柱国说的话,老夫爱听。十五个柱国能够上得朝堂,完全是芮后给我们脸的。佘国华你不过是个三柱国,何苦要去跟芮后陛下争辩呢?朝堂上有丞相,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六位大人、六军首领等等,都没有人站出来为蔡初春喊冤,就你站出来力争,纯粹是作死啊!” 胡纪林说:“王柱国,话不能这么说,本官已经说了不少的话,感到说的话已经过了芮后的底线,暗地里正惶恐不得了,一时顾及不到蔡初春,可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所以不曾站出来喊刀下留人。唉,本官也快要成了落水狗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被芮后砍了头,无法可知呀。” 五柱国黎歆说:“朝堂上最没有资格说话的是本宫,因为本官是降将。想不到芮后陛下还看得起本官,给了五柱国职位。芮后可惜是个女儿身,如若是男人的话,真的可以成为大帝。她说的宏图多有气魄啊,竟然想灭掉那么多的国家,简直是叱咤风云,气吞山河。本官是出自她的门下,一定会死心塌地忠诚于她,冲锋陷阵,一往直前,虽九死而无憾。” 十一柱国狄开义说:“黎柱国你说的这话,说到本官心里头了。但是,本官现在什么也谈不起来了,当然明哲保身,既不做奸臣,也不做忠臣。话说回来,谁能分得清朝中哪个是奸臣,哪个是忠臣。不问青红皂白,一味地死呛做呆夯当,能说是忠臣么?” 十五柱国张爱良说:“诸位谈国事,本官谈抓农业,谈土地里能有多大的出产。不管是哪个掌权,抓农业生产总归不会也犯忌讳的,民以食为天嘛。” 八柱国肖卫良不懈地说:“朝堂上的人都像你这样,置身于外,漠不关心,那朝廷岂不变成冷衙门?要文武大臣上什么朝呢?”张爱良摇摇头,拿起农书看了起来。 礼部左侍郎杨巡说:“谈到芮后个个噤若寒蝉。这个女人实在厉害,本官看到她,魂就不在身上,战战兢兢。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手上有刀有枪,长期掌握兵权,爪牙特别多。她放出去的耳目也不少,她反应也就快得不得了。” 十三柱国孙得新说:“今日上朝,本官也跟在后边说了不少劝阻芮后任用女官的话,回想起来,不免胆战心惊。唉,明知不对,少说为佳,那多好啊。” 六柱国牛玉才说:“我就是因为忠于延进帝的缘故,被芮后罚了坐冷板凳,做了个光禄寺同知,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还算不错,做了个柱国,能够在朝堂上凑凑热闹。说的要本官站出来说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本官这个嘴儿是用得来吃饭的,可不是用得来惹祸的。呵呵。” 十柱国孙瑞昌说:“芮后是厉害的,本领高强,胆识超人,武能定邦,文能治国,有嘴有手,说话办事,雷厉风行。她这个女人,长相还又漂亮不得了,恐怕她那个下面也厉害,老皇帝玩她叫个吃不消,延进帝也是个窝囊户,最近两三年没精没神,一天到晚病怏怏的。” 十三柱国金瑞祥笑哈哈地说:“嗯,还有夏培流,这个虫趁芮后坐牢之危,在刑部大狱里玩了她几回,最后死得可惨的。芮后叫人用绳子兜住他的哈巴股硬吊住,把个头吊下来,然后挂在城墙上。事后,芮后把夏培流在她肚子里那个胎儿打掉。哎呀,我还就佩服她,打掉胎儿,只隔了一天,竟然还坚持指挥手下人做这做那,毅力真够惊人的。你们说,哪个还敢打她的主意呢?” 礼部右侍郎连早新说:“芮后野心很大,依本官看,恐怕当皇后她还感到不过瘾,迟早她是要当皇帝的,而且还要做大皇帝。你们在朝堂上不都听了她的宏图吗?说实话,本官当时听了,耳朵都发了聋,真的不可思议,太非凡了。” 十四柱国常继承笑嘻嘻地说:“所以说,在敏感时期,哪个提到这两件事,一限制君权,二说女人掌政是牝鸡司晨,哪个的头早晚要搬家。你们大伙儿说说,这两条不都是对着她的吗?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朝中有的人不是人家女人的对手,学识又没有人家女人的多,人家女人说的话听不懂,干吗跟人家女人唱什么对台戏。芮后如果叫我吃屎,我肯定去吃屎,绝然不吭一声。可能有人骂我没骨气,没骨气就没骨气嘛。事过之后,你们再想想,芮后做的并不曾错,而且做的很好。天下的黎民百姓都说她好,她得民心!” 梁恒说:“吉柱国,你是个老丞相、吏部老尚书,这会儿怎么一言不发?” 四柱国吉安苦着脸说:“本宫要说的,在朝堂上都说了,可能有人说本宫螳臂当车,不知量力。嗨,本宫也是一时的糊涂。芮后权势盖天,连延进帝也不放在她眼里,只不过口头上承认自己是他的皇后,骨子里巴不了他早点死,她好改朝换代,正式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上。” 胡纪林急忙声明说:“唉,本官不曾听见吉安刚才说的话。赶紧走,离开这资政院。哪个重复他的话,哪个去担责任。”说完话,站起身就快步走了出去。季培丰、梁恒、商渊几个大佬也急匆匆地走了。 最后只留下了孙得新、常继承、肖卫良三个人。孙得新说:“他们都怕杀了。芮芬奇这个女人心大,大得不得了。纣王住的楼叫摘星楼,妲己最会撺掇纣王,纣王也不曾摘到星星。芮芬奇比起妲己来,根本不把个延进帝放在眼里,她坐在朝堂里办事。延进帝就是到场,也是听她芮芬奇说,简直是个木头人啊。” 常继承说:“刚才人多,我不敢说。芮芬奇是个异人,说她是女人嘛,做的男人的事,上阵打仗,上朝理事,说话议事,刀枪马快,毫不含糊,足智多谋,胆识超人;说她不是个女人,穿着打扮,标标准准的淑女,身材窈窕,美貌过人,天姿国色,谈生小孩,已有四个,一个名叫淑秋的九公主被宫殿里的人害死,一个打胎打掉了。两个孩子活着,大的是煜秋五公主,已经七岁了。小的是四太子令利,两岁。” 肖卫良笑着说:“芮芬奇生的漂亮女人相,打扮起来,天底下的一个仙女,两支长辫子摆了摆,红花衣裙上晃着银项圈,哪个看了哪个都动心。可想到她是个毒刺女人,又害怕不得了。但是,她做的是男人的事,顶天立地,见识超前,哪个想玩她的耍套,最后都必然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哎呀,刚才人多,这些话我根本是不敢说的。” 孙得新感叹地说:“芮后这一回推行新政,据说行当很多,涉及到方方面面。”“你能说出新政的主要内容吗?”肖卫良歪着头问道。孙得新低声说:“据说分五个方面:一废除农奴制,施行承租制,二官制改革,三征兵训练,四兴办厂矿,五允许经商。具体的小项要等朝廷审议后公布,那才得知道。” 常继承忧愁地说:“芮后说加强君权,够得把我们这些柱国裁掉?如果裁掉的话,那我们可得回去抱抱孙子喽。”孙得新断然地说:“不会裁掉我们的。芮后把资政院跟集贤院合并起来,成立大的资政院,不叫议政院。一个议字,一个资字,意思大不一样。先前的十四个柱国,跟集贤院的十五个教授合成三十个人,加的一个人是何许人也不得而知。总之,三十个参知政事,选一个首席参知政事。谈职权是没有的,但要你出出主意。限定你一年至少要出十个主意,否则缺少一次减少俸禄,缺少两次免除职务。用芮后的话,谁学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徐庶,谁就得卷铺盖滚路。” 过了一个月,朝堂上宣示乙未新政条令。芮芬奇摆着手说:“诸位爱卿,今日只一项事务,这就是由苏睿苏丞相宣读新政条令,而后散朝,随即实施。苏爱卿,你站到前面来,面对大家宣读,不得有误。” “是,遵命。”苏睿随即出列,并且走到芮芬奇宝座一侧操起桌案的条文纸张,郑重地宣读起来: 乙未新政条令 为使敖炳迅速强盛起来,践行英明的芮后提出的战略宏图,推行新政,条令如下: 一、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大幅度提高粮作物产量,废除农奴制,一律实行承租制。凡各位王侯,各地富户,拥有一百亩及一百亩以上的,一概实行佃户租种制,佃户缴纳八成,自留二成,荒地开垦,三年所获全归自己,三年之后缴纳五至六成。每个农夫都有人身权利,不得随意关押和鞭打。禁止对农夫私加刑具,强行下田劳作。农夫外出做伙计,有自主权,任何人不得强行扣押。 二、丞相府改为内阁,由首席大臣和各殿大学士数人组成,负责处理朝廷日常政事,统管六部。内阁至少有一名女大学士。太师、太傅、太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六个封号均作为追谥称号。六军互不隶属,直接受皇帝统帅。都察院监察六部、六军、四省一都。资政院与集贤院合并为新的资政院,设立首席参知政事,也称参议,共三十名。每个参知政事每年至少独立出十项确当建议,不得尸位素餐,否则缺少一次减少俸禄,缺少两次免除职务。其他机构设大理寺、理藩院、翰林院、通政司、国子监、钦天监、宗人府、内务府、詹事府、太常寺、太仆寺、太医寺等。斥候署与鸿胪寺合并为行人院,直属皇帝统管,任何人无权染指。四省一都实行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三人负责制,巡抚下设总兵、副将、游击将军,同时负责监督各个官员履职;布政使负责本省份的财政和民政;按察使则负责司法及保安。府官实行知府、游击将军二人负责制,知府负责财政、民政、司法及保安;游击将军负责军事及统兵事务。 三、征兵训练,强化军备建设。具体事项由统帅部制定。 四、兴办厂矿。凡私人经办,三年内不缴纳任何资金;官家主办的允许有所挫折,取得实效者进行奖励、提升官职。 五、允许经商,但须得到户部领取出行证照。未领取者则征收滞纳费。各地集市由各地衙门进行管辖,根据经营款项状况实行承担保证金征收制。 苏睿读完后,说道:“新政条令宣读完毕,请芮后陛下训示。”芮后抬起手说:“本宫知道朝廷每次推行新的政改,总有些大小不等的阻力,但是这一次推行新政的力度很大。也就是说,任何人都不得阻止新政的实施。如果说,新政有什么弊端的话,还是等过了十年八年之后再看,不行的条令肯定会改的。凡事都得尝试嘛,不尝试,你怎么晓得好不好呢?好了,今日的朝议就是这样,一散朝立即实施新政,任何人不得阳奉阴违,一经发现,定斩不饶!退朝!” 欧阳宗宪退朝后,闷闷不乐回到府邸,喝了浓茶,操起琴器弹了起来,他要借弹琴排除内心的烦恼。佣人梁必才忽然走进内室,通报道:“主公,芮后驾到!”欧阳宗宪一听,急忙走到大门口,对着芮芬奇跪下,说道:“芮后陛下,恕微臣迎驾来迟。”芮芬奇抬起手说:“欧阳呀,起来吧。”径自往客厅里走去。 两人坐在客厅正中放着的两把椅子上,侍女金巧儿捧来托盘,给两人上了茶。芮芬奇喝了一口,放下茶缸,说道:“爱卿呀,今日本宫任命严淑华为翰林院大学士,提拔丁国珍为国子监祭酒,而你另有他用。至于怎么个另有他用,并不曾跟着宣布,爱卿心里肯定很不高兴。”“没有没有。微臣只有听从芮后的安抚,哪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芮芬奇指着欧阳宗宪的脸说:“是吗?刚才本宫听到的琴声怎那么急促的呢?看来你是言不由衷啊。” 欧阳宗宪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微臣瞒不过芮后的法眼。”“你不要说了,本宫知道,此次内阁首席大臣苏睿向本宫呈请的各位大学士,人数满满的,宣泰殿大学士孙得新,交泰殿大学士吉安,光明殿大学士钱汝夔,东暖阁大学士胡纪林,西暖阁大学士黎祝瑶、资政院大学士商渊,再加上一个女大学士严淑华,共计八人,唯独没有欧阳爱卿。大凡一个人,总不免有点荣辱心得的。现在,本宫来到你这里,现在听你说说你内心真实想法。”芮芬奇眼光灼灼地望着对方的脸。 欧阳宗宪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局促不安了起来,急急巴巴地说:“微臣想、想归、归回到吴谷老家,种、种种花草,要不就、就钓钓鱼。”“欧阳呀,你夫人归天后,本宫曾向你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欧阳宗宪无奈地说:“芮后你不许微臣再纳夫人,只准纳妾。可是微臣不但没有纳夫人,也没有纳妾,只是留下一个通房侍女。” 芮芬奇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欧阳宗宪望了望芮芬奇,忐忑地说:“那微臣前途如何?”“你别要着急嘛,反正亲王有你当的。”欧阳宗宪大吃一惊,自己是个外姓人,功勋再大,顶多封个国公,纵然超越,也只是封个王或郡王的虚爵。皇帝的儿子才得封王,至于亲王又在诸王之上。他实在理不出什么头绪,感觉到芮后是在捉弄自己,脱口而出:“微臣能做亲王,是属哪根葱啊?想都别想。” 芮芬奇站起身说:“唉,事在人为嘛。好,现在带本宫去望望你弹琴,弹个好曲子给本宫听听。”欧阳宗宪皱着眉头说:“微臣的琴是在内室里,芮后陛下进去恐为不妥。”芮芬奇笑着说:“无所谓嘛,爱卿放大方些,本宫绝对不介意的。” 两人进了内室,欧阳宗宪要去弹琴,芮芬奇笑着说:“爱卿当真以为本宫要看你弹琴的,不是的,而是告诉你的去处。”欧阳宗宪便坐下来说:“微臣完全听凭芮后陛下的发落。”“来,靠到本宫跟前。”欧阳宗宪将杌子移到近前,芮芬奇说:“此次推行新政,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涌动。下面的推行新政状况,本宫是无法掌控的。基于此种状况,本宫委派你外放为炳江省巡抚领侦办使、龙山府知府,另外再封给你一个爵位,这就是洗砚侯。你放心大胆地在炳江省推行新政,打开新局面。”欧阳宗宪一听,马上就要跪下叩头谢恩,却被芮芬奇一把拉住,说道:“欧阳呀,谢什么恩啊,把你的衣裳脱掉吧。陪本宫睡个觉,未婚夫呀。” 欧阳宗宪傻眼了,惊恐地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你、你是皇娘,微臣怎敢与你同枕。”芮芬奇随即抱着欧阳宗宪吻了起来,说:“快点吧,本宫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跟男人玩过私下交易,想到你曾是本宫的未婚夫,考虑来考虑去,本宫等费心隐翘辫子归了西天,招你为夫君,你不就当上了亲王吗?” 欧阳宗宪听了,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这样的。微臣当上了亲王,那岂不要改朝换代了吗?”芮芬奇亲着欧阳宗宪的嘴说:“不改朝换代,只是改了姓。”“改了姓,姓什么?”“姓芮嘛。费心隐跟本宫生的子女得姓芮,你欧阳宗宪以后跟本宫生的人也得姓芮。欧阳宗宪,我问你呀,你愿意不愿意?”“愿意。”“既然愿意,那你赶快脱掉衣裳,本宫也脱衣裳。” 芮芬奇脱了衣裳,两腿叉开。欧阳宗宪趴了上去,刚要运动,却被死死抱住,女人吐出呢喃:“你真的听我芮秀英的话,到底想好了没有?”欧阳宗宪被迫表态:“我欧阳宗宪在世是你芮秀英的人,死了也是你芮秀英的魂,绝对没有二话可讲,死心塌地跟着你走。”“嗯,这还像我芮秀英的夫君,你摸o我。”“哎呀,我喜欢男人摸我,尤其是你欧阳呀。”“呵呵……” 欧阳宗宪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与成就感,身下是一位无比尊贵的手握朝廷军政大权的当朝皇后,本该高高在上,俯视着脚下的文武大臣,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而此时此刻却温驯地仰在自己的面前,天姿国色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比起先前的夫人鞠丽更为可爱可亲,飘飘欲仙的感觉忽然让他全身起了一阵战栗。 芮芬奇待身上的人儿滑落下来,拗起身子,拿起泻裤,满足似地穿起了衣裳,赞赏地说:“嗯,不错,是个好男人。费心隐那个鬼死没得用,现在连三两的力气都没有,纯粹是个废人。……欧阳呀,你到炳江上任前,我再奖励你一次。不过嘛,你这一回到玄仪宫,到时候伏安公公会引进你的。” 欧阳宗宪不顾疲劳,马上穿戴好,神经兮兮地来到客厅四处张望,一切都很正常。他不放心,跑到大门口,看到五六个侍卫站在那里,什么异样都没有。来到客厅,芮芬奇已经坐在椅子上,只见她轻轻地摆着手,欧阳宗宪心领神会地坐了上去。 “欧阳呀,你以后凡事要放低调些,切切不能张狂,处理政务要秉持公正合理,多听听有识之士的话,有时候还得出去微服私访。你我之间的事半句都不能往外吐。注意!任何场合都不要喝酒,纵然要喝,也只喝一点,象征性的,遇到狗肉朋友,千方百计地疏远,必要的时候可以抓住其软肋再果断地采取制裁手段。”芮芬奇捋着刘海说,“本宫今年二十四岁,今后的路长得很。一旦朝廷有变,你在炳江省要稳住局势,以解本宫后顾之忧。” 欧阳宗宪表决心地说:“芮后陛下,你放心吧,无论局势变化如何,微臣一定镇守炳江省,坚决不让他出乱子,并且大力发展生产,争取繁荣富庶起来。”他愣了一下,疑惑道,“伏安不是做了中军府参将,怎成了公公呢?” 芮芬奇笑着说:“他呀,是个二哼子,不能做房事,听了本宫说要安排一个内侍太监,全权负责皇帝皇后的保卫事务,他便自阉,成了本宫的后宫耳目。他是暗的,明的侍卫是仲弘,其实明的也只是本宫身边的人晓得,外人还是不得而知的。比如说,今日他就站在你这府邸大门口,有哪一个人能望得出来呢?” “怪不得你这么放心的。微臣知道,芮后陛下时刻注意臣子的动向,任何不轨行为都逃脱不了你的法眼,最主要的是放下的眼线很多,探测到一切声音,然后果断采取得力措施。眼下,微臣也成了安插在下面的眼线,只要不露出破绽,说不定还有人想拉拢微臣的。”芮芬奇哈哈大笑地说:“欧阳,你说得很对,可别要辜负本宫一番苦心呀。后日,带上你的侍妾金巧儿到龙山上任吧。” 隔了一日,欧阳宗宪来到了玄仪宫里,忽听到“进来”的喊声,分明是芮芬奇的喉咙,赶紧进了内室。出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个美女,浓抹的头发下垂光滑的两支长辫子,分明照见人的脸,潮湿湿的刘海如同黑穗子,凤钗、步摇、稍大的圆形金坠,身穿大红起花的裙服,腰系霞帔,颈挂白晃晃的项圈,腕戴玉镯。 芮芬奇笑吟吟地说:“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呀。”欧阳宗宪喜魂上了身,跑上去抱住就亲吻。芮芬奇跌倒在床榻上,顺手抹下裤子,说:“快点罢。”她仰在床榻中间,理了理辫子和项圈,叉开两条腿子。欧阳宗宪趴上去就纵横驰骋,不一会儿就像炎热的夏天的树叶子蔫了。 芮芬奇却没事一般地拗起身子,用布料揩了下身,裤子一穿,便离开了床榻。她对着梳妆台拿起木梳修理着刘海,简单地梳了梳上盖头发,整了整衣裳,走出内室,喊道:“上茶!”侍女肖瑞红呈上一杯茶,芮芬奇将一杯茶喝了下去,说,“再上两杯茶来。” 欧阳宗宪坐到她的对面,说:“微臣明日就到龙山上任去,芮后陛下还有什么旨意?”“此次出任地方大吏,要拿出政绩,切不可尸位素餐。欧阳,你知道吗?”芮芬奇的口气明显硬了起来,欧阳宗宪感到有了压力,惶恐地说:“微臣理当尽心尽力。” “欧阳呀,本宫二哥芮文强、二嫂子冯馥兰在你的管辖区域里做府官。”欧阳宗宪点头说:“微臣肯定关顾他们,绝然不会让他们吃亏的。”“不对。欧阳你到了龙山,派出监察御史和斥候查查他们的老底,如有什么不法行为,立即查办他们,至于力度你看着办好了。”芮芬奇不容置疑地说。 欧阳宗宪愣了,芮后推行新政,难道要拿自家人开刀?这拿捏得可要特别仔细了,既不能过火,又要产生效应,真的不好办啊!但他要讨尚方宝剑,便低声问道:“芮文强夫妇在哪个地方担任府官呀?”芮芬奇倒是爽快地告诉他,“芮文强夫妻两个老想到朝廷里做官,尚宣、刘亮宏、万安、蒋应震等人有七八次想提升他们,都被本宫挡了回去。这夫妻两个一直对本宫耿耿于怀。芮文强做鹤顶知府,夫人做通判,后来升为同知。本宫知道他们并不是省油的灯啊。” “请问芮后陛下,如若查出他们贪赃枉法,应该怎样惩办?”芮芬奇笑了,“你在探本宫的口风,耍滑头。好了,本宫既然想你欧阳日后做夫君,实话告诉你吧。他们如若贪赃枉法,那你就没收他们的非法所得,降职到布政使手下做属官。一年后再调到另一个地方,官复原职。……好了,欧阳你这就走吧,本宫也要去西暖阁接见朝中一些大人的命妇。”欧阳宗宪站起来,对着芮芬奇鞠了一躬,便走了出去。 欧阳宗宪在平都的日子剩下最后一天了,朝堂上已经宣布他的去处,而且芮后也在玄仪宫里让他销过魂。他的准备事项早就做好了,遗憾的是眼下跟芮芬奇关系暧昧,一切都处于地下,此次一去,不知何年何日再相逢。他没有夫人,只有侍妾,做了一方大员,说是没有夫人,分明贻笑大方。自己真的不该接受那么多的官职,明的做巡抚兼龙山府知府,暗的负责斥候地方政治动态,监察地方所有官员,可一想到芮后的手段泼辣又不敢违抗,哪叫自己的命运与她搞在一起呢?订婚、同学、同事,甚至同房,是幸运,还是灾难?他实在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叮嘱自己要低调,切切不可张狂,说话做事要稳当。是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测祸福,何况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呢? 欧阳宗宪想到这里,步履蹒跚,在卧龙街沉重地踱步。“欧阳巡抚大人,情绪不怎么好啊。来来,到我家坐坐。”他掉过头一望,原来是新任的国子监祭酒丁国珍,浅笑道:“丁祭酒大人,你好!”丁国珍上来拉着他的手,说:“老同学,你明日到龙山上任,今日路过微臣门口,何不到寒舍里叙旧,谈谈家常话?请!” 欧阳宗宪说:“既然丁兄如此客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两个人坐到客厅里,丁国珍喊道:“老婆呀,上菜!把那坛青梅酒给端上来。”欧阳宗宪说:“啊呀,卑职是来坐坐的,丁兄你怎么客气,竟然还款待,叫卑职说什么好呢。” 丁国珍摆着手说:“你千万别要过意不去,咱们两个是什么人呀?老同学!此前我在下面任职,你从下面来到朝廷里任职,眼下到下面任职。可是,同样是在下面任职,你的使命重啊,可以说是芮后陛下让你到下面去镀镀金的。”欧阳宗宪低沉地说:“丁兄,你就别寒酸兄弟啦,兄弟明显是左迁,你却说成下去镀金。……嗯,话说回来,丁兄你是安慰兄弟的。” 佣人捧来托盘,上了下酒菜:牛肉、韭菜炒肉丝、红烧大鲫鱼、酸菜烧河蚌,一坛酒放在桌案上,放好了碗筷。丁国珍打开酒坛斟上酒,说道:“欧阳兄,来,喝酒。”两人喝了酒,话跟着多了起来。 “丁兄此次出任国子监祭酒,怕的是芮后念到同学之情的吧。”丁国珍摇头道:“也许是吧。不过,听人说,是钱汝夔推荐不才的,他升任翰林院大学士,可算得上小宰相,说话在朝廷里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丁兄呀,依你看,这新政好不好?”“怎不好啊?目的是为了国富民强,践行国母宏图呗。”欧阳宗宪指着丁国珍的脸说:“你不曾说出你内心的话,在蒙我。”“唉,你这话可就有些生分了。如果说新政不好,你我还想阻止芮后实施吗?她是什么人啊?是国母!”丁国珍强调道。 欧阳宗宪发现自己违背了芮芬奇对自己的叮嘱,马上说道:“啊呀,实在对不起,我酒量太小,只能饮此一杯。”“不行不行,老同学相聚,最起码的要喝上三杯,否则,你我之间感情就不深。”欧阳宗宪站起身说道:“下面喝茶可以,喝酒不可以。丁兄,你可不要为难小弟。虽说小弟兼任个炳江省侦办使,眼下还不曾得到什么密报,莫不是丁兄有什么期望?” 丁国珍愣了愣,点着头说:“好好,就此一杯,你喝茶,我喝酒。欧阳兄,你可别当愚弟有什么企图。好,你坐下来,把杯子里的酒喝掉,这之后喝茶。……叙叙旧的嘛。愚弟也只是看了欧阳兄闷闷不乐,请你到寒舍里释放释放情绪的。” 欧阳宗宪喝尽了杯中酒,说道:“小弟酒到为止,请多多包涵。”丁国珍随即喊道:“老能,把那清明前采摘的上等好茶泡上来。”隔了一会,佣人上了茶。 丁国珍兴致勃勃地说:“来,欧阳兄你就以茶代酒,干上一杯。”两人将酒、茶喝了下去。佣人上来分别斟上了茶和酒。丁国珍忽然喊道:“老能,叫那两个上来唱个曲子,助助兴。”佣人站起身,对着一侧拍了拍巴掌。随后上来美女前来献歌。 美女载歌载舞,一曲完毕,站立一旁。丁国珍说:“欧阳兄,鞠夫人驾鹤西去,一直没有续弦,愚弟此处两个美女送给你了,请笑纳。”欧阳宗宪重重地摆了头,说:“小弟绝对不夺人之美。你叫她们下去吧。你我既然是兄弟,就不要来这么一套了。” 丁国珍挥了挥手,两个美女便退了下去,他不高兴地说:“老兄啊,你今日到我这里来,生分,太生分了。”“不,小弟人在宦海身不由己。”“哼,你这是托辞。”“丁兄美意,小弟领情。至于要小弟说出个子丑寅卯,恐怕就不必吧。”丁国珍推开酒杯,先给欧阳宗宪斟了茶,而后自己斟上了茶,说道:“唉,欧阳兄,今日到了我这里来,一不肯喝酒,二不肯接受礼物。真可谓高风亮节,两袖清风,愚弟不胜惭愧。” 欧阳宗宪说:“丁兄,感情你的盛情款待,小弟将要告辞。望你在朝廷里任职千万要谨慎,官场如战场。今日你喊我来,我可得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不得不提醒你,时时刻刻要防止他人放冷箭啊。”丁国珍惊愕地说:“有这么严重吗?”“是的,你不算计人,人家可在暗地里算计你。这世道里就是人挤人,说起来都是礼让他人,实际上都是在暗地里捉摸人,使阴刀,下绊子。老实告诉你,有的人闹了你好多的钱,你还在帮着他数钱;下掉你的职位,他却在假惺惺地安慰你,你就是临死都不晓得正是他下的毒手呢。今日,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欧阳宗宪起身作揖道,“告辞!” 丁国珍跑到大门口,欧阳宗宪已经跑出街头,此时澹台伟出现在他的眼前,便喊道:“澹台参议,到我家里玩一下。”澹台伟说:“好的。丁大人,你在送哪个呀?”丁国珍说:“我们到里面说。” 澹台伟进了客厅,丁国珍却领他到雅室里坐。澹台伟说:“啊呀,你在招待人喝酒的,可是吃的菜跟喝的酒都不怎么多,这人的肚量小。”丁国珍叹了口气,说:“欧阳宗宪心情不好,愚弟好心好意喊他喝酒,可他弄得好的,只喝了一杯,说什么也不肯喝第二杯,他就喝茶,菜也少吃。我送给他两个美女,他竟然连眼皮没开,就给拒绝了。谈论朝廷里政事,他是叫个滴水不漏。临走时,还教训我处事要谨慎,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哪里得罪过人的。” 澹台伟反客为主,斟上了酒,端起酒杯说:“丁兄呀,喝酒!”丁国珍欣然道:“干掉这一杯!”“干!”两个人一连干了三杯。 丁国珍说:“欧阳宗宪左迁官职,外表上看他情绪低落,可是他精神支柱并没有倒下,算是意志坚强的了。他先前是丞相府长史,后来改任国子监祭酒。实施新政,严淑华出任国子监祭酒,说他欧阳宗宪另有他用,愚弟还以为他进入内阁担任大学士的,哪里料到他外放。” 澹台伟说:“不才也感到此次内阁组建,进入内阁的有三四个人叫个不可思议。”“哪三四个人?”“吉安、孙得新两人是搂屎缸,最会跟朝廷唱对台戏,胡纪林反对女人当政,商渊一直受到贬抑,真的不知道芮后是怎么考虑的。”丁国珍摇着手,说:“哎呀,芮后这个女人要想拿捏人,有时候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法,用她的话说,要得人灭亡,就得让人发狂。她大凡想要收拾人,总是制造条件让你跳,跳得越高,她下手就越出其不意。现在想起欧阳宗宪刚才对我说的话,倒有些害怕了。” 澹台伟说:“害怕?倒没必要。依我看啦,我们这些人要学学勾践,韬光养晦,时刻注意朝廷的风向啊!”“对对,韬光养晦。”丁国珍呷了一口酒,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今日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澹台伟说:“芮后真的了不起,不才觉得她是个超时代的人,她看人能把人全身都看了个透,哪个想打她的主意,难啦!”“她用斥候。斥候在你身边,你未必晓得。你看,斥候署花用的钱很多,谁也查不了他们的账。斥候署却查任何机构的账,而且还有精兵强将来保卫他们。如此一来,朝廷里的每个人不都掌控在她芮后手里?”丁国珍这么一说,澹台伟连连点头。 “话说回来,芮后也英明,她作出的决断,事实证明大多是正确的,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门儿。”澹台伟咂着嘴说,“我们担任资政院参议的,说的每年至少要提出十条合适有用的建议,该得到下面走走。” 丁国珍笑道:“微服私访,遇险也不得少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身边的保镖要得力,到时候要能保证下去的人身安全啊。”澹台伟敲着桌案说。这真是:责任到人须尽力,变法逢时成强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八 党争专权掀浪潮 芮芬奇在光明殿召见尚宣,说道:“尚参军,本宫此次回娘家过几个月,最主要是生养孩子。爱卿是知道的,本宫生过三个孩子,还打掉一胎,身体上多少有点亏,需要静养。当然呢,顺便在娘家打马吊。朝廷的担子就压在你和何春雷、席浩三人身上,你是最主要的。”尚宣委屈地说:“微臣以为统帅部如果只是我们三个人,局面肯定能掌控住,可是,左胤进了统帅部,他跟我们可不是一条心。还有冯德妃的叔父冯忠,他怎么一下子就进了统帅部呢?纯粹是外戚专政。芮后陛下你叫微臣承担朝廷重任,恐有负期望啊。” 芮芬奇咬着嘴唇说:“本宫何尝不晓得爱卿有为难之处呢?可是延进帝在世一天,本宫就一天不能独专。他是皇帝,说要安排几个人的官职,本宫就很难阻止。爱卿呀,你可别看皇上吃饭不饱,害病不倒,上朝的时候一旦神经发上来,随意封官,本宫当场就得承认,可事后又挽回不了。好在刀枪还掌握在本宫的手里,阴险狡猾的家伙们想翻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内阁是苏睿说了算,他毕竟是首席大臣嘛,本宫已经嘱咐他了。嗯,尚参军,你把中军大都督府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上,这是我们掌控敖炳天下的压舱石呀!” “听芮后陛下这么一说,微臣有了信心,因为六军的大将军都是我们的人。唉,芮后陛下,这一回要带哪些人陪伴您啊?”尚宣笑滋滋地说。 “后军大将军姜承德和他的夫人枚香、殿帅府司业曲玲,前军大司马兼帐前将军毕占文,亲军大将军、行人院指挥使方跃平,行人院指挥佥事云娴,行人院南镇抚使焦二梅,兵部武选司郎中冒小红,通政司右通政迟网英,另外带一个女文人梁玉英,她是翰林学士,两个武士,御前将军仲弘和侍卫太监伏安。本宫就带这些人。”芮芬奇扳着指头说。 尚宣提出疑问说:“芮后陛下在吴谷老家蹲的时间长了,如有人蛊惑延进帝上朝,趁机闹事,那怎么办?”芮芬奇凑到尚宣耳朵跟前低声说了好一会,尚宣连连点头。 次日上午,芮芬奇带着人马上路,下午就来到了芮家庄。七岁女孩看到芮芬奇坐在马车里,大声喊道:“妈妈!”芮芬奇回应道:“煜秋,妈妈回来看你和婆奶奶。”全庄人闻讯赶来迎接此处出去的神女,一个个跪在庄后街头上。 芮芬奇走出马车,两手托起,连连说道:“请起请起,我的家乡父老乡亲们!”她来到人群跟前,人们随即起身让开路途,好让芮芬奇和她的属下进庄。…… 猫子离了家,老鼠翻连叉。交泰殿大学士吉安来到工部大堂,乐呵呵喊道:“阚尚书,你忙政务啊。”阚良站起身迎接道:“啊呀,吉相公,是那阵风把您吹得来的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吉安笑道:“这两天,老夫闲落下来,跑得来望望老兄。”阚良说:“要不要喝茶?”“不要不要。老夫只是想跟你谈谈。”阚良做了个手势,说:“到里面谈,这大堂里谈不好。” 两个人进了密室,侍卫奉上了茶,随即退了出去。阚良说:“下官获悉,芮后回娘家过一段日子,她文的交给苏睿打理,武的交给尚宣掌控。吉宰相今日找下官,不知何事。”吉安说:“啊哟哟,本官还什么宰相,徒有虚名,哪有阚尚书实惠啊?……芮后虽说是个女人,思路跟哪个都不一样,你说她打牌打得好,可她并不按常理出牌。就说这官职吧,资政院参议大多是从一品,最低的都是个从二品,而六部尚书也只是个从二品,连正二品都不给。六部大将军个个是正二品,还有爵位,……” 阚良轻轻地碰了碰吉安的手,说:“你也别要发牢骚,已经是正一品了,要么差个爵位,封个县侯给你,那才称心。”吉安两手直摇,说:“本官绝不是这个意思,打开窗子说亮话吧,吉安进了内阁只是暂时的,等女皇回来,说不定倒进了刑部大狱;运气好的话,到资政院养老,就是养老还得要操心思。” “那打算怎么办?”吉安神秘地说:“阚尚书,你当真糊涂呀?勤王啊!”阚良摇头说:“延进帝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吃饭不饱,害病不倒,再说他犯起病来,胡言乱语,根本不能视事。” “阚尚书,你这就错了,这敖炳江山是姓费的还是姓芮的?再说了,延进帝一旦山陵崩,哪个来继位?应该是太子!”阚良沉吟道:“大太子今年十一岁,可是庄皇后被芮后处死,詹事府也名存实亡,一向没有履行职责,如何登得上交泰殿宝座呢?” “所以说,本官找你阚尚书谈谈,你如若有这个心,就应该有所行动。到时候,你我二人可都是勤王的功臣。”吉安眨着眼睛说。“但仅仅靠我们二人是远远做不到的,应该找上很多的人,大家一齐发力,那才起到效果。”阚良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吉安兴奋地说:“你说的很好。别的不说,光内阁里就有孙得新、黎祝瑶、胡纪林三个人,他们有你谈的这个意思。至于下面的人,我们分头去找人谈。等到人差不多了,就一齐去晋见延进帝,只要延进帝肯上朝发出诏命,大功就可以说告成了。哈哈哈!” 几天后,东暖阁里热闹起来,胡纪林吩咐内侍给所有的来人奉茶。吉安踱了进来,笑哈哈地说:“你们个个都说东暖阁的茶高级,今日居然都来打秋风啦。”宣泰殿大学士孙得新呼应道:“呵呵,也带上你吉宰相一个。”吉安坐了上去,问道:“今日来了哪些人?老夫眼浊。” 孙得新便一一介绍,原来是吏部左侍郎兼文选司郎中杨逵、户部右侍郎许家屏、刑部右侍郎袁传果、礼部右侍郎杜培、兵部职方司郎中高保国、光禄寺卿连早新、光禄寺丞郭准、詹事府詹事谢虎、太仆寺卿祢衡、大理寺丞钱荣、右都佥御史赵锡志。吉安点头点头,说:“阚尚书,他怎不曾来呢?”许家屏说:“阚尚书在催济湖司把进贡朝廷的账务扎清,马上就来。” 胡纪林说:“说实在的,我们敖炳朝廷皇帝不像个皇帝,皇后不像个皇后,更不像个贤淑的女人,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如今,皇上染上大恙,叫个朝不保夕。谈到勤王,在座的人人有责。所以说召集诸位商议商议。” 祢衡愤怒地说:“芮芬奇名为敖炳皇后,实则是敖炳女国贼。这个女国贼简直是九尾狐狸精变化的,柔软起来,飘飘欲仙的仙子,哪个男人望了不打魂惊,叫你骨头发了酥,要是跟了她睡一觉,眼睛睁开来拉出去就砍头,都心甘情愿。可是,她穿上战袍或是黄袍,硬起来比铁块都硬上几分。” 连早新笑哈哈地说“祢卿呀,你是太仆寺卿,有没有占卦呀?芮芬奇前世是什么人投的胎,她怎有那么大的本事呢?”“这个嘛,本官找了个名叫郭祥的江湖名士,他说此人厉害,非常人所能理喻的。本官问芮芬奇的命相,郭祥说了这么几句话:波涛拍天飞鸟行,浮云逝去见险棋。凤凰展翅践宏图,三春花开岂觉迟。苍天怜顾助梦成,神女驰骋定天地。立足站稳顺大势,满腹韬略超前知。” 胡纪林惊讶地说:“神了,芮后是有宏图的,她的宏图太大了,大得惊人呢。”孙得新点头说:“她是在朝堂上说过的,那一回,蔡初春、佘国华两个碰到她的刀口上的,考究还把两个人的人头端到上朝的每个人跟前过目。回想起那个情景,孙某至今还心有余悸的呢。” 许家屏不以为然地说:“吹呗,芮芬奇是个妖精变化的,郭祥这些江湖骗子说不定就是她放出去的。她一造势,才没有人跟她唱反调的。” 谢虎说:“微臣说是个詹事府詹事,辅导太子的,可是大太子并不在詹事府,八岁的二太子、三太子,还有芮后养的两岁四太子,奶妈有五六个。微臣真的不知道哪个接延进帝宝座。” 黎祝瑶大笑道:“这个大家就不必焦愁了,到时机到了的时候,当然拥立大太子费令宝,十二岁的人应该懂事了。问题是我们今日到场的人都是文官,没有武官,也就是手上没有兵权。说实话,安邦定国毕竟要靠刀枪说话!” 阚良走了进来,说:“大家想办法拉拢一些将军,只要能把朝廷控制起来,这样就能居高临下,皇帝下了诏书,我们再发出檄文,还不掌控住天下局势吗?” 杨逵说:“不才去找仲连堂,他是京畿总兵,负责平都的守卫。”赵锡志说:“殿帅府太尉丰变蛟有时候也发牢骚,说他从刑场上驮走芮芬奇,功劳大得不得了,可是不但没有收到重用,连个乡侯爵位都没有。如若去找他,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黎祝瑶说:“其实,统帅部找人也不难,只不过是外戚,就怕到时候专权,麻烦也不小。”吉安说:“本官知道你说的是冯忠,他是冯德妃的叔父。冯德妃就是因为个二太子,从充仪升到德妃,她的父亲冯跃当上了内务府总管大臣,三个哥哥也做上朝廷大官,大哥冯默昌是大理寺卿,二哥冯德昌是户部左侍郎,三哥冯汝昌是户部大邱司郎中。黎宰相呀,依本官看,这个冯忠,他的心跟咱们是通不到一块的。” 黎祝瑶说:“那找左胤试试。”“嗯,恐怕此是快不起来的,只能对他旁敲侧击,跟他联系,千万不能把话说得太露。”孙得新担忧地说。 胡纪林说:“芮芬奇埋下的耳目很多,女人的心就是细,只要她的对手哪个环节露了点,很快就能被她捕捉住。嗯啦,芮芬奇派出的斥候有男的,有女的,甚至还有暗藏的,能混到你身边,你也未必可知。左胤他就吃过这个教训的。” 祢衡笑着说:“芮芬奇说她做的男人的事,确实非常老道,但她又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女人,爱打扮,喜欢穿红着绿戴首饰。她个二十四岁的女人,十八养了个丫头,也不知是长明帝的还是延进帝的,后来被宫中人弄死,十九打胎,据说是夏培流的,二十二岁养了四太子,眼下也已经三岁了,延进帝高兴不得了,添了个令利名字。眼下芮芬奇回娘家,据说是生养孩子。嗨嗨,大约漂亮的女人生养孩子就像会下蛋的母鸡。” 袁传果嬉笑道:“祢衡你怕的也被那妖精迷住了吗?”祢衡板着脸说:“哪个男人看到绝色女人不动心啊!就谈你不也望到打扮好的芮芬奇发呆,只是你嘴上不说出来罢了。” 杜培说:“鲜花虽好,但要当心碰到刺。芮后厉害,微臣看到她,不敢正眼望她,她说的话很硬,如若不小心侍候,发起火来真的能要了你的命。” 赵锡志不屑地说:“杜侍郎,你是个标准的秀才出身,胆气小得很呢。哪是我们这些在火海刀山里闯过的人,当然啦,芮后也是火海刀山走过的人,考究她还闯过鬼门关的。要说她那个胆气,可真厉害。她杀人,眉毛皱都不皱,真的不知道她个心怎那么狠的。” 高保国说:“芮后是将军出身,没有这一手,她怎么能拿得住人?据说她也有武功,一般的男人三个五个都不是她的对手。最主要的是她的媚功,漂亮的衣裳一穿,话说回来,她生得也标致。还有一条,是大多的女人做不到的,这就是不爱钱财,舍得送人。芮后常常拿出钱财收买她需要的人。” 郭准说:“嗯,芮后说不定还以色相来拉拢人,但这对她来说,一定是重量级的人物。小角色嘛,只能是眼馋的癞蛤蟆。” 钱荣说:“芮后最看重的是尚宣,可是尚宣是个太监。这是不可能的,是济党对她的侮辱。依下官看,姜承德立下的战功不小,可他无怨无恨。姜承德的两个夫人也对她好得不得了。” 许家屏说:“不能瞎猜,无凭无据,人家做得,你说不得,除非她自己弄明了,但夜只能暗地里说。” 吉安敲着桌子说:“唉唉,咱们是来谈正事的,不是来谈八卦的。祢衡、袁传果、赵锡志,还有钱荣、郭准,你们这些人一谈到风花雪月,你们啦,就十个来劲。……咱们是谈正事!” 孙得新说:“芮后五六年专权,树大根深,唯有发动宫廷政变。关键的是延进帝要振作起来,行动起来,才名正言顺,也才能赢得天下人的拥护。” 黎祝瑶摇头说:“延进帝他扶不上墙,窝囊得很,咱们只能打他的旗号,最主要的是把大太子费令宝扶上交泰殿宝座。这个计划要考虑得周密,一丁点风声都不能传出去。”胡纪林一听,马上宣布道:“今日议事结束,杨侍郎你去联系仲连堂,赵御史你去联系丰变蛟,其他人能够联系武将,也请赶快联系,越多越好。” 五六天之后,吉安为首的金党又在东暖阁聚会,比上次声势更大。统帅部参军大臣左胤,许培余、杨易夫两个四品行走,京畿将军仲连堂、殿帅府太尉丰变蛟、左军大都督府大司马卢峥六个人都是武将,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兵。要想发动宫廷政变显然是足够有余的。剩下的是两个问题,一是谁来充当此次政变的领袖,二是保密事项,如何秘密运转几个月,等延进帝头脑清醒的时候,上朝议事,把人事安排好,还有延进帝一旦崩驾,立即扶太子登基,然后如何诱捕芮芬奇等后党要人。 孙得新、吉安、胡纪林、黎祝瑶和左胤五个人都争做盟主。左胤说:“你们四个人虽说是宰相,但是本宫也是宰相,是武宰相,在统帅部是名列第一,真正动手没有刀枪怎么能保证顺利进行?只有本官能号令天下兵马。” 胡纪林摇了摇头,说:“依本官看,还是吉安来做这个盟主好,一是他最早提议的,二是当过丞相的,有一定的资历。诸位如果同意本官这个说法就请举手。”连早新第一个表态说:“我同意。”说着便举起了手。大家也跟着举手。胡纪林见绝大多数手举了手,说道:“吉宰相,你来做盟主,我们都听你的话。” 吉安便人模人样地站到正中间的椅子前,说道:“联络延进帝是咱们内阁的孙宰相、胡宰相、黎宰相与吾四个人,动到武士的由左参军总负责,京畿一带要保证稳定,到时候清理后宫。另外,还要警惕其他外戚跳出来坏我们的大事。” 孙得新说:“资政院里也能争取一些人。”吉安立即否决:“虽说人多力量大,但他们毕竟能说不能行,且容易走漏风声。事情成功之后,他们也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暂不去管他们。” 资政院也坐不住了。首席参议商渊咬牙切齿地说:“想当初,延进帝起事时,咱是大将军,到了后来,咱越来越边缘化了,眼下只是个资政院首席参议,说起来也是正一品,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依他妈的,吉安他们起事,居然把我们资政院抛到一边,理都不理。” 马元志拿出资政院参议名单,笑着一个一个读了。读过之后,商渊呆呆地瞧着资政院名单,一个个名字是写得那么工整。 资政院参议名录 首席参议商渊 参议马元志黄养浩黎歆牛玉才肖卫良 王体学孙瑞昌狄开义金瑞祥常继承 张爱良傅璜杨巡岑利祖宇亮 滕森许马歌张佰田严韬居卫 杨易才澹台伟曹希雄王显明董滔 朱先勇崇善虎甘昌恒张余 黄养浩说:“吉安他们是金党,言下之意,我们资政院这些人便是银党,他们当然是不稀罕我们的了。” 严韬说:“我不管金党银党,想老朽起来反芮芬奇,恐怕谁都说不动的。老朽明确告诉你们,芮芬奇是老朽在吴谷的学生,前后将近三年。那个时候,她女扮男装,第二年老朽才发觉她是个女人,又是个异人。老朽所教的学生当中,没有一个有她天份好。延进帝当时也是老朽的学生,他当时的名字就叫费心隐,他是学兵法的,已经学了一年,芮芬奇才提出要学兵法。讨论战例,费心隐说的根本不能跟芮芬奇相比,见解独到,条分缕析,深入浅出,实在令人折服。如果说你们要争个地位,那老朽倒可以给你们出出主意。” 黄养浩说:“咱也是老朽了,芮后如若给封个乡侯,哪怕是个亭侯也就心满意足,也就是图个安乐得晚年嘛。”黎歆说:“本官岁数大了,芮后冷落咱,咱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唉,老老实实安度晚年。”牛玉才不高兴地说:“你们都可以安度晚年,可本官岁数并不大,就因为说了芮后杀人过分,坐上了冷板凳。现在,什么爵位都没有,就弄了个资政院参议当当,还要尽心尽力,如若不然,俸禄就打折扣,直至卸职回家抱孙子。” 傅璜摊着两只手说:“咱也是打江山的人啦,结果呢,两手空空。黄老前辈,严教授,你们是满腹经纶的人,也给出出主意帮帮我们这些人呀。” 黄养浩说:“你们想弄个名堂,上奏弹劾吉安,说他有不臣之心,四处串通联络。不过嘛,这奏本要上得多,而且要猛,打乱他们金党的阵势,最后他们就不得不求你们,这时你们提出你们的各人要求,肯定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严韬说:“这还不够,除了金党头子吉安之外,你们什么人都别要弹劾,要拣最要紧的人猛轰,保证弄到最后,金党招架不住。” 狄开义说:“武将是动刀枪的,这掌握刀枪的是左胤。对,就说他谋反,贼心不死。” 严韬摆着手说:“不是他,他不是最关键的人,最关键的是仲连堂,他是京畿将军。打蛇要打在七寸上,不但要打得准,还要打得狠。要想打得狠,你们必须先摸摸他的底细,奏本弹劾才有力。” 董滔拍着手说:“对呀,这才是高招的。高人指点,就是与众不同。吾等吵吵嚷嚷的,竟然一个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商渊说:“现在大家都晓得怎么做,就赶紧去做吧。今日在此议事到此为止。” 御前步兵统领惠纪明找见内务府总管大臣冯跃,说:“冯总管大人,金党想劫持皇上谋反,一旦成功,我们这些外戚下场可不妙啊。”冯跃冷笑说:“以吉安为首的金党要把皇帝控制在他们手里,做梦!”“他们如若派兵强攻光明殿怎么办?”冯跃说:“老夫有三招对付他们,一通报银党,向他们提供箭器,让他们多发发奏章揭露其阴谋。这二呢,我们这些皇帝的亲戚人家要联合起来,冯家、惠家、昌家,就是凌家,都要联合起来,才能抵御金党的进攻。我们要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这三呢,看来要好好利用那些公公们,答应他们,能够勤王的可以提官封爵。” 惠纪明赞许地说:“高!生姜毕竟是老的辣。昌贤妃的两个哥哥,兵部左侍郎昌金宝、执金吾将军昌银宝,下官去找他们说去,他们会马上行动起来。”说完话,匆匆地走了。 内阁府审理奏章,首席大臣苏睿说:“诸位大学士,资政院的人不住地上表呈文,你们看,严大学士跟前堆集起来有一尺多厚,火力主要是对的两个人。哪两个人呢?严大学士,你说给大家听听。” 吉安摆着手说:“资政院那些人闲则生非,吃饭愁不得变屎,有什么稀罕的了。他们为了牵制我们这些执政的人,非要闹出个动静来,表明是朝廷存在的人。我们没必要理睬他们。” “是呀,他们都是芮后打压的人,没处去,芮后就设置了个资政院,让他们混混。可他们倒好,专门来找我们的岔子。依本官看啦,把他们上的呈文扣押封存起来,看他们能掀多大的浪。”孙得新拍着桌案说。 苏睿说:“你这是堵塞臣民尽忠劝谏的路途,是要误大事的。” 资政院大学士商渊说:“吉相、孙相,你们不想听听资政院的人上的呈文都说了些什么?事情已经通了天,你们还想死命地捂盖子。就怕捂到最后,豁子出得更大呀。” 光明殿大学士钱汝夔说:“苏首辅呀,你是名副其实的宰相,芮后回了吴谷老家休息,这朝廷大政可是交给你全权处理的了。其他人想谋权篡位,本官是绝对抵制。现在,你也该把资政院的参议们以及下面的所上的呈文的主要意思通报给我们,要不然,要我们这七八个人组成内阁做什么的呢?” 苏睿气呼呼地说:“本官并不是不通报诸位,是有人在抵制这样做。哼,左右挟持,让本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严大学士,你是负责收集下面来的呈文,把最近一个月受到的呈文主要意思通报一下,大家的心里是要有个数的。” 翰林院大学士严淑华说:“诸位大人,本官受理下面来的呈文,主要是说两个人在朝廷里四处活动,结党营私,掀风作浪,阴谋篡夺敖炳江山。情况最为危险的是有人想劫持皇上,图谋宫廷政变。昨日晚上,还有一伙人企图闯进光明殿,被阚鳌公公挡住。他们打得激烈,最后阚鳌公公打死了京畿将军府里的参将赵君宝。” 黎祝瑶说:“照这么一说,京畿将军仲连堂有问题呢?”“对,上奏弹劾的呈文最多,竟然多达五百多件,每天都十个呈文是针对他的,有些呈文明确说他准备谋反。昨晚的事情最能说明问题,赵君宝带人分明是想劫持皇上,好在公公们预先将皇上转到安全的地方,加上阚鳌公公武艺高强,赵君宝无法得手,又没人接应,最后败亡。”严淑华像个判官威严地说。 吉安心虚地说:“呈文主要弹劾两个人,一个是仲连堂,那另一个人谁?”“就是你!有二百三十件说你吉大人四处活动,而且频繁。吉大人呀,你要承担结党营私,阴谋篡权的罪名。”严淑华敲着桌案说。 吉安辩解说:“本官手头上没什么事务,拜访几个人,却被揪住辫子大做文章。唉,蹲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下可遭了,本官就是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看来,本官又要倒大霉了。” 胡纪林和稀泥地说:“商大学士,你们资政院的人无非是要朝廷给些好的待遇,其实上呈文也不过泄气愤的。我们内阁大学士要理解他们的心情,追究起事情来是没完没了的,最好轻松地处理,吉相你跟仲连堂两人到资政院答复他们,不就得了吗?当然啦,我们内阁八个人一同去,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嘛。” 吉安拍着胸脯说:“如若这样说,本官到资政院接受参议们的咨询,有问必答,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资政院炮轰吉安起来了。牛玉才说:“吉安,说起来,你曾经是朝廷的大丞相,一个月前,你怎么肯屈尊跑到工部大堂找阚尚书谈话呢?而且还躲到密室里,前后竟然有两个时辰。之后,你又去找连早新、祢衡、袁传果、赵锡志等七八个人谈,窜得可不简单呢。” 王体学说:“吉安,背后制造谣言,说延进帝被人绑架,号召勇士出来勤王。现在,请问吉安大人,绑架延进帝是哪些人?你不明确说出来,那就说明你贼喊捉贼!” 杨巡说:“吉安,有一天晚上,你跑到卢峥门上谈的什么事,你老实交代,到底为的什么事?”吉安说:“卢峥他跟我家夫人有亲戚关系,老夫上门找他谈谈话,有什么不行的啦?”“那你为什么晚上去,而且偷偷摸摸的?分明居心叵测。” 曾希雄说:“吉安你说延进帝是个废人,朝政大权落到女人手上,如若是你自己,早就把女人解决掉啦,碍手碍脚的,做个男子大丈夫还有什么威风。请问:吉大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试图谋反吗?” 吉安委屈地说:“哎哟,老夫糊涂,喝酒之后,这嘴把不住舵子,一时的胡说八道,你们资政院参议逮到就如同抓住老夫的辫子不放。看来老夫平时处理政务得罪了人,自己还蒙在鼓里。老夫做事怎哪就那么不通人情的呢?看来本官真的老了,……” 张爱良说:“你别要装蒜,经常攻击我们资政院参议是吃闲饭的人,品级应该下调,说的只能弄个四品、五品。你吉安对我们这些人不但不同情,还投井下石,残忍追杀。我们看啦,你吉安是我们资政院参议们的仇敌!” 滕森说:“今日你在我们资政院说清楚,为什么要贬低我们这些参议们?为什么还要降我们参议们的品级?” 杨易才说:“平日里,本参议还是很尊重你个老宰相,可你怎么就看不惯我们这些参议们呢?这说明你害怕我们这些会参你,对你的行事有了大的妨碍,欲除之而后快。” 居卫说:“虽然芮后没有重用我们,我们也没有什么大的怨言。可是你吉安背后总对芮后不满,说她做事独裁,有很多的事办糟了。我亲耳听到你说,母鸡在朝堂上打啼,这个国家离亡国也就不远了。朝廷政事是男爷们做的,女人应该蹲在宫殿里生儿育女。请问,你吉安是不是反对芮后执政?” 吉安失声叫道:“冤枉啊!我根本就没有反对芮后的意思,她做的政事很漂亮的呗。老夫不但没有说她不好,还时常称赞她呀。居卫,你这样说我,分明是置我吉某于死地啊!” 澹台伟阴阳怪气地说:“啊呀,老宰相呀,男子大丈夫敢说敢当,你可是敖炳的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子汉啊,今儿怎不那么气宇轩昂的呢?是不是身子有哪处不怎么舒服?” 吉安求救似地说:“孙宰相呀,老夫遭到资政院参议们的炮轰,你们怎一个都不来帮帮老夫呢?俗话说,好手打不过双拳,何况他们资政院这么多的人,老夫就是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招架不过来啊。今日我吉某简直是羊落狼群啊!” 孙得新终于开口了,“诸位参议,今日吉安老丞相接受你们的质询,也该有个结束,得饶人处且饶人,总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的吗?” 苏睿表态道:“诸位参议,今后的日子里,还要看吉安大学士的表现,如若改正,不再呼风唤雨,老老实实的处理内阁事务,就告一段落。至于仲连堂,他今天没有来资政院接受诸位的质询,也看他今后的表现,如若不然,内阁请示延进帝下诏逮捕他。今日就到此为止了吧。”他这么一说,几个大学士随即走了,参议们也散去了一大半。 朱先勇笑着说:“吉安一个老狐狸,今日资政院万炮齐轰,哪里还招架得过来。最后走的时候,垂头丧气,比死了亲爹亲娘还要狼狈。” 张余拍着手说:“这叫大快人心。哪叫他狗眼看人低呢?吉安他就不晓得资政院里的人大多是刀山火海走过的人,只不过是不走运罢了。” 崇善虎以手加额说:“不好,金党银党相互较劲,便易了外戚。他们惠家、冯家、昌家,加上凌贵妃的父亲联合起来,延进帝控制在他们手里,后果难料啊。” 朱先勇说:“军师,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崇善虎诡秘地说:“我们这些参议手上没什么权力,至多也就动动嘴皮子,上上奏章。想靠人也难靠,最好是脚踏两只船。” “怎么脚踏两只船?”“我们一方面派人到吴谷跟芮后联络,将平都发生的一些事报告芮后,表明我们忠诚于她,但要有所保留。这保留的部分是我们给金党的礼物,假若他们得势了,想到我们这些参议们对他们还是有用的,至少还让我们这些人继续混下去,有的人兴许还能封爵呢。”崇善虎解释说。 乾宁宫热议时局形势。太常寺卿凌万托说:“幸亏我们把皇帝弄到这里,要不然金党把皇帝弄走,这后果可就严重了。好在银党向他们金党发起攻势,金党也不敢张大声势。” 冯跃说:“凌大人,金党里的人足智多谋的人不少,只是兵权掌握在手的不多。所以嘛,他们一时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但是,时间长了,芮后又回朝,这事情可就难说了。” 宗人府宗令、南平王费司敬说:“本王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处理事务比先前吃力。费家宗室除了七八个人封了王,没有一个人掌握兵权。本王知道,朝政都掌握在芮后手里,延进帝不过是木偶而已。现在,我们费家啊,真的是进退维谷,危机重重啊。” 户部左侍郎冯德昌说:“芮后确实精明,她家没有一个人在朝廷做官,要么是她的二哥、二嫂在炳江省青中府做府官,还又被欧阳宗宪巡抚降了职,在布政使手下一个当参议,一个当经历。她做事不留尾巴么。” 兵部左侍郎昌金宝说:“我们要保护好皇上,皇上一天在我们手上,哪个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大理寺卿冯默昌说:“皇帝在我们手上,不假。但我们还要考虑长远的事。我们对芮后不能丢,她虽说强势,毕竟是个女人嘛,皇上的亲戚她总不会得赶尽杀绝,就是吃肉,她多少还得留点汤给我们。金党得势,对我们外戚可就不那么客气了,一杀就杀个尽大光。” 户部大邱司郎中冯汝昌说:“金党想杀害我们,借口多的是,随便给我们罗织个罪名,都能加以屠戮。” 中军大都督府大司马惠纪南说:“眼下朝廷局势微妙,我不想在朝廷里做官,很想皇上封给我一个爵位,哪怕是个县侯或者乡侯,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可是,皇上神志不清,好一阵,歹一阵,我们难能如愿。” 兵部右侍郎惠纪昌说:“我家三兄弟胆小,可是,现在不是太平时期,就是给你封了侯,这仗一打起来,就不免发生冲突。假若你落到对方手里,要么你降了人家,要么你逃亡,这一逃亡,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哪里有个安稳的了。” 执金吾将军昌银宝说:“愁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忧愁事。明日是福,就去享受;是祸,想躲也躲不了的。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的呀!” 凌万托说:“我们这些皇帝亲戚人家也不能坐以待毙,最好派两个人跟芮后联系联系,她毕竟是延进帝的皇后,或多或少地要给我们以帮助,不可能加害我们。依我看,冯德昌、冯汝昌,你们弟兄两个上吴谷,以回报户部事务为名,朝廷吃饭问题毕竟是首要问题,民以食为天嘛。顺便将京畿将军府危害皇上的事密报芮后,让她想办法处理平都宫廷有关政事。” 费司敬首肯道:“行,芮芬奇她毕竟是费家媳妇,孤的侄孙媳妇,不可能坐视不理。写个密札给你们冯家弟兄两个带了去,孤相信,芮芬奇她一定会对金党出手的。” 过了五天,吉安独自一人来到资政院。资政院参议们准备京畿将军仲连堂来接受质询,没想到只来了个吉安。牛玉才一上来就质问吉安:“仲连堂将军他为什么不来资政院呢?金党想造反吗?”吉安可怜兮兮地说:“老夫哪有个权去管他呀,虽说也是内阁一员,至多也就是将有关例文梳理梳理,能够发表个人的建议。你牛参议问老夫,仲连堂他今日怎不曾来资政院,这岂不是逮住个丫头割卵子的吗?” 狄开义说:“吉安,你说你没权,那你怎能活动那么多的人组成金党的?这个问题,你今日必须在资政院说清楚!” 张佰田声援道:“吉安,说起来,你也是个老丞相,应该晓得,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今日不说清楚,是跑不出资政院的。” 滕森威吓地说:“不说,今日就把你捆起来!哪个叫你倚老卖老的呢。”吉安听了滕森这么一说,吓得浑身颤抖,双腿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说:“这些天,老夫确实没有出去找人。仲连堂他手上有刀有枪,跟老夫并不曾有什么交往。你们参议一定要老夫说出仲连堂不来资政院,那要得去问杨逵,是他联系沟通仲连堂。老夫求求诸位,千万别要把老夫往死里逼呀,老夫也是在朝堂混混的人啊。”说完话,连连磕头,“饶饶老夫,饶饶老夫啊!”这真是:谋权篡位屎壳郎,狼狈为奸结成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二十九安坐朝堂平祸乱 韩夫人说:“秀英呀,你是快要生养的人,按你说的月份早就到了,绝对不能上姚良春家里跟贺丽蓉她们打马吊。”芮芬奇说:“妈妈,你的女儿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是上了战场,说不定这个时候还在马上的。”“你要晓得,生养的人不能久坐不动。再说,要是你搁的话,在马吊场上,那个狼狈样子也有损你个皇后的威严。”韩夫人一脸严肃地说。 芮芬奇想了想,说:“那我多跑跑。”“也不能跑得过度,否则,会流产的。”芮芬奇大笑道:“流产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养孩子。如果因为跑路流产的话,那我也不稀罕,流产就让流产吧,孩子因为这点动静就不能生下来,那就活该!还在娘的肚子里这么娇气,生养下来还怎么能在世上过日子?妈妈,这就用不着你操心喏。” 韩夫人摇着头说:“秀英,你是皇娘,肚子里怀的是龙种,当心的为好。”芮芬奇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不然,我要到生养的时候回娘家。按照世俗说法,借死不借生,妈妈理解女儿我的难处。只要回到娘家把个孩子生养下来,我才放得心。在后妃宫殿里生养条件算是天下最好的,但乱臣贼子很容易趁机下手,废掉我这个皇后是小事,就怕身家性命赔上,你们这些秀英亲戚家人也跟着遭难。我回来了,说是整天坐在家里,只是吃呀喝的,那多难受啊。嗯,今日我到贾进家里的花园跑跑。” 殿帅府司业枚香,行人院同知曲玲,行人院指挥佥事云娴,行人院南镇抚使焦二梅,通政司右通政迟网英、兵部武选司郎中冒小红以及翰林院学士梁玉英先后来到芮府客厅里,等待芮芬奇的吩咐。芮芬奇摆着辫子笑着说:“云娴你带几个人到平都打探,这里就不需要你保护了。”云娴说:“芮后陛下,微臣这就走了。” 云娴走后,芮芬奇吩咐曲玲、焦二梅二人负责外围保卫事务,迟网英、冒小红二人着平常女装负责贾家花园外围保卫事务,枚香更是一般妇女打扮,带手下两个女将负责花园内保卫事务。芮芬奇身边只带了个梁玉英,梁玉英是个老年妇女打扮,远处望上去,梁玉英与芮芬奇活像婆媳两个在花园玩赏美景。 常梅英作为一个贾家主妇,前来陪伴是再合适不多的了。她晋见芮芬奇,行了个跪拜礼,说道:“民妇常梅英叩见皇后娘娘。”芮芬奇笑着说:“起来起来,我们俩是熟人,无需行此大礼。”她挽着常梅英臂膀,十分随和。常梅英说:“姑奶奶打马吊,才技高超,民妇看了皇后的牌,实在佩服不已。” 芮芬奇说:“最近我的身体不怎么好,需要跑跑,借此来调养身体。你个贾家花园不错,所以就和梁学士一起来溜达溜达。”常梅英说:“这回是梁学士陪同皇后,两年前在皇后你跟前的是严长史,她的才学可大的呢。唉,现在,严长史上了哪里去呢?” “她呀,现在进了内阁,当翰林院大学士。”芮芬奇答了,梁玉英随即补充说:“她这个官可大得很的。妾告诉你贾夫人,凡进了内阁,就参与总管朝廷政务,首席大臣毫无疑问是朝廷宰相,进了内阁也能称为宰相,只是没有首席大臣地位高罢了。”“乖的东东,一个女人做了这么大的官,不简单不简单。”常梅英惊异地说。 “梁学士,你去叫枚香把眭萍、邵春香,还有姚夫人喊到这花园里陪陪本宫。”梁玉英随即说道“遵命”,向北边的山嘴走去。 “姑奶奶,这一回到芮家庄要住多长时间?”常梅英说道。芮芬奇笑了笑,说:“假如我住了一年半载,你们够天天陪伴本宫呢?”常梅英毫不犹豫地说:“只要皇后娘娘不嫌弃民妇,天天伴驾,理所应当,责无旁贷。” “嗯,贾老板,生意还做得好吗?”“托皇后娘娘的福,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主要做的什么生意呀?”“粮食、布匹、茶叶,还有药材,最近两年又做了陶器、爆竹、蜡烛、香炉、铁锅、铜勺铲子、农具等等。” 芮芬奇惊讶地说:“贾进生意做得大了,富可敌国。”常梅英忙说道:“朝廷如要我们常家加大进贡,决无二话可说。只是朝廷不要限制我们常家,允许经营就行了。”“你别要害怕,朝廷绝对不会得限制你们商家的。只是朝廷并不怎么富庶,很需要你们这些大户的支持。富庶人家不支持朝廷,这朝廷的每日开销从哪里来呢?”芮芬奇摆着手说,“贾夫人你没有骗本宫,本宫不会得对你们贾家怎么样的。但是,天底下凡是有人敢与对本宫阳奉阴违,或者顽抗的,一概铲除,什么都不给他留下,押送他个全家和亲戚们去开垦荒地,从最下层的人做起。” 梁玉英来到藕花池边吟诗:“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芮芬奇跑到那藕花池近前,说道:“梁学士,你刚才吟的诗是宋朝杨万里写的《晓处净慈寺送林方子》。”梁玉英说:“老身跑到这里,陡然想起杨万里的诗,便情不自禁地吟咏起来。” 芮芬奇笑道:“这女人有了文化素养,就与众不同,文雅,大气。遗憾的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是块玉啊,碰不得,因为经不起捶打。生下来,父母另眼相看,不肯花钱培养。常言道,女儿生下来是人家的人。就这么一句很平常的话,就要了女人的命。再加上孔夫子的说教,女人好像只是男人跟前的花瓶,一天到晚都要鲜亮。如果褪了颜色,那就毫不吝惜地扔进垃圾堆里。” 梁玉英说:“现在我们敖炳出了你芮后,我们女人也跟着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女人要想真正的扬眉吐气,还要几百年。到了那个时候,男女平等,女人不管到了哪里都不受人欺负。女人学文化成了天经地义的事,甚至也可以不用出嫁,而是把男人娶进自己家里来,这就也像男人一样成家立业。” 梁玉英说:“这怎可能呢?”芮芬奇笑着说:“你不曾听本宫说,这得几百年之后才成。你要知道,凡事都在于人做,礼仪、制度等都是人制定的,虽说有些东西千古不易,但随着世事变迁也就悄然变化,哪有个真的千古不易的东西呢。” 常梅英说:“吾等是凡夫俗子,且又是女流之辈,对皇后说的一概不知。总之,皇后,非常人也。”芮芬奇摆了摆手,说:“不谈,不谈。常梅英你既然说我们都是妇人,那本宫也就过过平常女人的生活,俗话说得好,随乡入俗吧。本宫不在你们跟前高谈阔论。” 眭萍、邵春香、贺丽蓉三人来到,跪在地上喊道:“芮后陛下,吾等叩见皇后娘娘。”芮芬奇摆开双手说道:“起来,都起来,今后本宫在芮家庄住的日子里,这些礼节全部免掉,打个招呼就行了,不然的话,我们这些熟人在一起就生分了,那多不好。再说,芮家庄又不是朝廷。好,我们望望藕花池,说不定还生发出诗情画意。” 梁玉英摆着头说:“我们没有激才,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诗句来。”芮芬奇点着头说:“那就随便说说,也不伤大雅么。”眭萍说:“秀英姑娘,我们这些家庭养儿妇女,读的书有限得很,肚子里存货不多。如若冯一枝、窦翠莲她们两个兴许有些激才。” “好嘛,明日叫她们两个来。我们这些人在两年前来过马吊的,两年后在贾家花园重逢,别有一番新意。唉,到那边望望牡丹花。”芮芬奇一提议,五个女人齐说牡丹花好看。 她们跑到花圃中间品赏。邵春香说:“姑奶奶,你脸皮细嫩,掐朵牡丹花戴到头发窝里肯定好看。”说着就要动手掐花朵,芮芬奇制止道:“别要掐花,花儿再好,是让人品赏的,男爷们也可以赏花。赏花并不是女人的专利。说的女人把花戴在头上,是很不科学的。请问,你把花戴在头上,人们看了,是欣赏花,还是欣赏你个人?弄得不好,弄巧成拙,反而显得你人并不怎么漂亮,因为这美被花儿夺了去,竟然还不晓得的呢。” 邵春香惶恐地缩回了手,她这才知道伴君如伴虎。人若是有了极权,便会给人以震撼。除非你也有两把刷子,能够应付自如,兴许能够减轻焦虑度。狡猾的人往往善于借助于钟馗打鬼,能在一般的场合中用来作为摆弄他人的资本,甚至可以整治低于自己身份的人,也可以在一般官场里进行讹诈,大多是能够得手的。邵春香这么理解,其他的女子也有自己的见解。不过,她们都缄口不言罢了。 贺丽蓉笑滋滋地说:“皇后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这些乡下女人能够跟皇后一起游玩,学到的东西就是新鲜,而且很管用。”常梅英附和道:“皇后说的东西就是科学。” 她们登上小土山,芮芬奇说:“这个土山虽然小,而且又不怎么高,但它处于花的海洋里,让人游赏时感到别有一番情趣,流连忘返啊。” 梁玉英说:“说实话,这个土山没有百尺高,也就九十尺高吧,登到高处俯视地下也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呀。……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贺丽蓉说:“梁学士吟的这首诗是杜甫的《望岳》,是不是?”芮芬奇赞许地说:“不错,看来姚夫人肚子里的存货并不怎么少。吟咏诗句来,肯定也是一个好手。”“哪里哪里,妾这也只是碰巧罢了。” 常梅英说:“我贾家花园不比都城里的达官贵人家的花园怎么样,谈大也不过六十多亩的田地,除了土山、藕花池,还有几个亭子,其他只是各色各样的花,第一次看了还感觉到有点新鲜,看了第二回,也就索然无味。” 芮芬奇说:“常梅英你怎这么谦虚,告诉你,本宫这回要在你家这花园里玩上六七天,除掉下雨。” 常梅英拍着巴掌说:“皇后姑奶奶,你这么一来,城里的冯一枝、窦翠莲两个再加入进来,那我贾家花园也就名气大升。坐在家里,拿进花园费用也就可观的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梁玉英接着朗诵:“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贺丽蓉补上一句:“孔子云:何陋之有?” 芮芬奇大笑道:“哈哈,这贾家花园经我们六个人一玩赏,明日冯一枝她们两个再来,肯定是灵异之地了。” 次日下午游园,城里却来了四个人。她们见到芮芬奇要行跪拜礼,被芮芬奇制止了,“免了吧,姊妹们聚会无拘无束,显得我们相互之间关系融洽。” 一个身穿姿色裙服女子上前致意:“芮后陛下,你还记得前年我们一起游玩龙山的玉佛寺吗?”芮芬奇笑着抓起对方的手说:“你是覃丽琼,大姑娘三年一过,变成一品夫人了。告诉本宫,你的夫君叫什么名字?”“他叫唐耀东,眼下是政安府驻扎在吴谷的游击将军,今年二十二岁,比妾大三岁。”“唐夫人还是那么漂亮,只不过不像本宫还打两支长辫子,改成夫人打扮模样。你不说,本宫还就一时不晓得的呢。” 另一个身穿紫色衣裳的女子上来,说道:“妾是金妙花。”“哦,你是丛夫人,你的夫君不是秦山县做教谕的么。”“妾的夫君丛伟涵去年调到吴谷县做县丞。”金妙花答道。 冯一枝说:“妾的夫君翁立去年升为政安府通判,她家夫君季锡就做了吴谷知县。丛干丛教谕就到吴谷做县丞,也就是之前的同知。” 此时又来了两个夫人,金银器掌柜卞炎夫人熊顺娇,政安府杨益知府继室夫人宦香茹。芮芬奇同样免了她们的跪拜礼,十二个女子也就相互寒暄起来。 芮芬奇说:“今日我们十二个姐妹从最低处的东面水边跑起,然后向北、向西。呈螺旋式游玩路线,直到最后来到小土山的山顶上,坐在亭子里,每个人献上一首诗,话题就是游园,诗词的格式不限。好吗?不说的人就人趴在地下学三声狗叫。”十二个人都说行。 十二个女子由于要捕捉吟诗的灵感,走起路来并不怎么快,看看水边,望望鲜花,仰视高处远景,俯瞰山脚。最后登到山顶,分坐到两个亭子里。 梁玉英提议道:“芮后陛下,从你开始,按东南西北方向依次进行。” 芮芬奇笑了笑,扬起手吟咏道: 思远人·登高眺望 高山流水向古今,不见英雄在。 行云如雾,鸟雀留声,变化节气来。 悲喜剧目令欢哀。旷野是舞台。 豪杰争江山,百姓棋子,热闹伤心怀。 冯一枝说:“梁学士说了,底下该是我,小妇人这就献丑了。”她吟咏道: 乌夜啼·颂玉兰 玉兰粗叶绿,零落西风依旧。 大雪飘舞更降温,考验仍清秀。 堤外风景好看,唤醒天地保佑。 来年春风夏日炎,百花妍丽流。 覃丽琼歪着头吟咏道: 虞美人·咏梅 傲梅凌空展世尘,盖世英雄气。 冰天雪地严寒酷,颜色艳丽从容品味滋。 经历本色依故我,复返不灭志。 春光烂漫百花放,悄然归隐哪肯去争奇。 梁玉英说声“我来”,吟咏道: 秋菊 瘦菊铺开一片黄,任尔东南西北风。 寒气盛行严霜打,咬定土地扎实梗。 冷嘲热讽撼不动,尽职敬业心志诚。 混脚玩忽千户指,唯独贪鬼着意捧。 眭萍摆了摆身子,吟咏道: 恨春迟·游园 步入园林宜鉴赏,忘荣辱,喜笑开颜。 岁月如流水,时物感人情,景移多变迁。 自然美,悄然觉甜。 沁入新鲜空气,心旷神怡,游玩亦为历练。 邵春香说:“下面轮到我了,吟不出诗词,还当真学狗叫,那多丢人啊。好吧,我是四句头。”吟咏道: 藕花塘 中通外直为莲竿,藕塘花开多奇瑰。 自好洁净傲泥淖,孕育玉藕功勋追。 常梅英手按住胸口吟咏道: 浣溪沙·酷寒梅花开 寒梅铁骨竟凛霜,不畏酷寒自芬芳。 品德高尚立山岗。 坚守节操人钦敬,斗雪临风筋骨扛。 乐观花开犹有香。 贺丽蓉笑着说:“我乡下养儿妇女也做起诗人了。”她摆了摆手,吟咏道: 鹧鸪天·藕花池 阳光明媚寂无风,藕塘深处最清洁。 绚丽叶片色泽浓,游鱼欢娱无绊羁。 尘不染,花深处,柔骨劲挺溢香气。 悄然无声怕惊扰,蜂虫传媒独采集。 金妙花说:“小妇人也是四句头。”吟咏道: 咏竹 严寒竹叶色更浓,耐得人间雪与霜。 朔风凛冽不畏缩,傲然挺立豪气爽。 窦翠莲摸了摸头,吟咏道: 牡丹富贵花 瑰丽牡丹富贵花,人见人爱受恩宠。 得势官商自生威,亲随心腹聚成丛。 羡慕荣华追逐风,花簇璀璨金银绘。 富豪门庭人影绰,喜笑颜开沉梦醉。 宦香茹笑了笑,吟咏道: 长相思慢·池塘 馨香浓郁,沁入心脾,春水池塘长绿。 藕与菖蒲,漫上一池,枝枝叶叶蓊郁。 俶尔游鱼。 水尤清冽,池底见旭。 漾动草须。 撑小船,更增情趣。 平田塘缩半,鱼虾消逝,水质发浑泥淤。 夏晚沉闷,蛙声稀少、蛇也难遇。 每逢中秋,争扒藕,梗断败絮。 菖蒲连根拔,捷足先登,休讲秩序。 熊顺娇说:“我最后,就那河边景物做我的诗题吧。”她吟咏道: 踏莎行·旖旎风光 涉足江湖,观摩风光。 借得奇景诉衷肠。 摇曵春风抚栋梁,闯荡江湖经风浪。 局外评判,诉求展望。 后悔当年意彷徨。 未曾舞台作表演,脱却大佬无依傍。 芮芬奇突然喊道:“啊呀,不好,我就要生养了。你们赶快帮我把裤子褪下来。”眭萍和邵春香二人上去托住她,裤子褪下来,眭萍一望,大叫道:“啊呀,倒出来了。怎么好啦,这里要是哪个会接生就好了。”“我来。”熊顺娇跑上来蹲下身子,说:“找个碗瓷来。” 宦香茹随即跑到山坡上拿来一个碗瓷,小孩已经落了地,哇哇叫个不停。熊顺娇接过碗瓷,将脐胎切割分了开来。邵春香早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熊顺娇笑着说:“是个大小伙,就是这山头上没水,那就洗三朝吧。” 梁玉英说:“把脐胎带回去交给芮太夫人处理吧。”眭萍说:“用我身上的衣裳包起来,我家姑娘,又不是外人。”梁玉英说:“好,宦香茹,你年轻,跑出去喊枚香他们,就说芮后娘娘在山头上生养,叫他们弄个马车来。其他人一齐托住芮后陛下的身子往山脚下跑。”覃丽琼、金妙花、熊顺娇、梁玉英四人在左边托住,贺丽蓉、常梅英、窦翠莲、冯一枝四人在右边托住,一步一步地往下挪动。 芮芬奇安静地睡在芮府里,十多个女人进里看望芮芬奇母子。贺丽蓉说道:“我们在此的女眷给小伙头取个名字,你们说叫什么好。”窦翠莲说:“叫个登山小。”冯一枝说:“叫脐小。”覃丽琼说:“妈妈临生养的时候,吟的是《思远人·登高远眺》,就叫远望吧。”梁玉英说:“这个儿应该有个大名,就叫令明吧。” 枚香站在一边,严肃地说:“各位姐妹,芮后陛下生养的消息要保密一个月,你们出去一个都不准说。否则,坏人会蠢蠢欲动。至于你们要来望望芮后陛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我们这些吃朝廷的女人也省心得多,否则,可别怪我们对你下手无情。”她做了个杀头的姿势,冯一枝、覃丽琼等人吓得头缩了缩。 一个月过去,曲玲回报朝廷景况,芮芬奇抱起小孩喂奶,说道:“哦,还金党银党的,另加外戚,好热闹嘛。让他们折腾去,天下大乱,而后才能达到天下大治。” 梁玉英跑上来禀报:“马元志大人有要事要来禀报芮后陛下。”芮芬奇随即摘下小孩嘴里的,说:“瑞红,把孩子抱走。侍女应了一声,随即抱走了孩子。” 芮芬奇整了整衣裳,坐到太师椅子上。马元志进来跪下,说道:“芮后陛下,都城里出了乱子,金党人企图劫持延进帝。京畿将军仲连堂前后有三四次派人强行进入宫殿,都被阚鳌公公打退了。现在阚鳌公公就在外边,芮后陛下你召见他,他会详细禀报的。” 芮芬奇挥了手,说:“你起来吧。你们资政院参议有没有参本呀。”“有。至于哪些人参本,微臣不怎么清楚。”“好吧,本宫知道了。你们尽守尽职就行了,下去吧。”芮芬奇坦然地说,马元志心里却嘀咕开了,疑惑这回前来告状效果不大。 他来到芮府大门外,发觉有人传阚鳌太监进去,心里又暗暗地生出一丝希望。时间并不怎么长,阚鳌太监就出来了。马元志心里像个吊桶七上八下,老是安顿不下来,等踏上了归途,这才问道:“阚公公,芮后陛下召见你,你是怎么说的?”“奴才实话实说,当说到奴才打死了京畿府参将赵君宝,芮后嘴角只是动了一下,然后就叫奴才下去,什么都没说,像是不曾听到似的。”马元志却点了点头,说:“有门儿。阚公公,咱们走。回去要说我们不曾见到芮后,或者干脆说不曾到吴谷来,就在底下的镇子转了转。”阚鳌同意,否则,会有人盘问,难以答复。 芮芬奇一个多月后,还是到贺丽蓉家里打马吊,陪同她的是先前那些女人。她每日打扮仍然是小姐模样,但行动起来毕竟像个少妇。冯一枝笑着说:“八条。皇后少壮,跑出去只要没人漏气,喊小姐绝然不会得穿帮的。”芮芬奇不屑地说:“翁夫人呀,你就别洗刷本宫,本宫知道自己是个养儿妇女,但你要晓得现在是敏感时期。俗话说,做一天姑娘做一天官。本宫眼下赖在娘家,也就是偷了做官的。把自己打扮得年轻些,也好在妈妈跟前撒撒娇呀。” 覃丽琼说:“妾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喜欢打两个长辫子,梳头耍脆,时间不长,首饰嘛,可多可少。嗯,红中。”梁玉英忽然进来说:“太常寺卿凌万托大人求见。”芮芬奇抓了张牌摩摸道:“嗯,你叫他进来。” 不一会,凌万托进来,要行跪拜礼,芮芬奇说:“别要别要,凌大人,这里不是在朝堂上。你有什么事的?”凌万托毕恭毕敬地站着说:“禀报芮后,金党人密谋叛乱,他们有六次劫持皇上。我们这些皇上亲戚人家把皇上转移到后宫里,他们很难找得到皇上。现在特地来禀报你皇后,望采取得力的防患措施。” “凌大人,你是敖炳朝廷的忠臣,将都城里的情况禀报给本宫,很好。本宫是会采取断然措施的。你回去向冯总管传达懿旨,把有点武功的太监组织起来,安排值班,要做到日夜保护皇上的安全。”芮芬奇做了个请的姿势,凌万托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梁玉英担忧地说:“芮后陛下,你是不是早点回朝,以防止金党发动宫廷政变。”芮芬奇沉着在胸地说:“你不要发愁,本宫还愁他们不行动的呢。一万。”随手退出一张牌。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个月,芮芬奇带着小孩来到贾家花园游玩,陪同她的是梁玉英、覃丽琼、贺丽蓉、宦香茹、冯一枝五个人,后面跟着的是侍女肖瑞红、龙粉。她们坐在山顶亭子里歇脚。冯一枝笑着说:“芮后陛下生养小令明的时候,我们十二个姐妹在这里,每人吟了一首诗。” 芮芬奇说:“本宫记得熊顺娇吟的《踏莎行·旖旎风光》,那诗词里是怎么说的啦?局外评判,诉求展望。后悔当年意彷徨。未曾舞台作表演,脱却大佬无依傍。她呀,给本宫生养孩子接生,一个掌柜家婆娘竟然也有些本事。可就是怀才不遇,她借吟诗来表露她自己的情怀。确实有些悲哀,女人胸中有抱负,也有才华,得不到与男人同等发达的机会,是社会制度制约的呀。” 赵锡志和谢虎二人前来求见芮芬奇,芮芬奇说:“梁学士,你叫枚香、曲玲二人来这山头上。至于赵锡志、谢虎他们必须一个一个来见本宫。” 赵锡志来到山顶上,必须行跪拜礼。“微臣叩见皇后陛下。”芮芬奇拉长调子说:“赵御史,将你所要说的如实禀报上来,不得有误。”赵锡志没有得到芮芬奇的回礼,只得跪着禀报:“芮后陛下,外戚劫持皇上,好让他们发号施令。这种境况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请求芮后陛下下达懿旨,铲除外戚中的奸人。”“其他还有吗?”“资政院参议跟外戚沆瀣一气,互有联络。” 芮芬奇挥了挥手,说:“知道了,赵御史,你走吧。本宫还要听听谢詹事是怎么说的。”赵锡志站了起来,只得跑下山去。 谢虎也是跪着禀报:“芮后陛下,京畿将军仲连堂谋反迹象越来越明显,早在三月低,京畿府参将赵君宝就带人企图闯进光明殿,被阚鳌公公打退,赵君宝本人被阚鳌公公打死。此后,他一直派人企图劫持皇上,好在皇上被转移走了,他才不能得手。微臣请求皇后陛下发兵捉拿叛贼仲连堂。”芮芬奇轻描淡写地说:“仲连堂他哪有这么大的胆气啊,皇上病入膏肓,要么想做个顾命大臣。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做去呗。你起来吧,辅佐好太子,此是你的职责啊。” 谢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事情禀报芮后,可她不温不火,反应很平淡。离开了芮家庄,他跟赵锡志一合计,便直接去通报仲连堂。 仲连堂感到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延进帝从玄仪宫消失,下手机会就很难找到。仲连堂对赵锡志说:“你去宫里对魏大用、刘颂两个公公说了,叫他们到时候把玄仪宫的大门打开来,领我们的人进去,事成之后,让他们做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 由于有人呼应,事情顺利办成。延进帝被迎到光明殿牢牢保护起来,只等第二日上朝,改组内阁,解散资政院,逮捕外戚,处决朝中得力掌权人物,然后勒逼芮芬奇交出军政大权。 金党一大早就来到交泰殿,急等着延进帝坐到宝座上,孙得新、吉安、胡纪林、黎祝瑶四人就能随心所欲地变动朝廷人事。可是,尚宣等六军大将军也上朝,接着就是各部左右侍郎以及统帅部大小官员、杂牌将军也来站班。最后,毛加旭太监出来扬起拂尘,大声喊道:“芮后陛下驾到!” 芮芬奇从里面出来,对着文武大臣看了看,然后坐到宝座上,尚宣等人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芮芬奇抬起手,说道:“各位大臣平身!今日上早朝的人可辛苦了,本宫不知要怎么奖赏才好。”她顿了顿,陡然拍着桌案,吼道:“将反贼仲连堂拿下!” 随即上来四个武士扑住仲连堂,仲连堂大喊道:“勇士们动手!”可是台阶上什么反应也没有。芮芬奇冷笑道:“让他看看站在大殿门口是哪两个人。”仲连堂一望,原来是方跃平、毕占文两个,帽子不拿掉,根本认不出来,当他料知怎么回事,连连喊道:“完了,完了。” 芮芬奇平静地说:“本宫这里有金党的名单,阴谋已经被本宫粉粹。但是,难题也摆在本宫面前,如若将金党的人全部杀掉,本宫可要落得个血腥皇后的雅号;如若不动你们金党,说的叫本宫坐在这宝座上怎坐得安稳。孙得新、吉安、胡纪林、黎祝瑶,你们说呢?” 四个人站列出来,一齐跪下。吉安说:“臣等万死。等候芮后陛下发落。”孙得新说:“仲连堂谋反,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卢峥。微臣也难辞其咎。”胡纪林说:“微臣也有责任,随破逐流,听之任之。”黎祝瑶说:“微臣未能制止仲连堂、卢峥他们出轨行动,请求皇后免掉微臣官职,让微臣告老还乡。” 芮芬奇叹了口气说:“可怜又可惜啊!仲连堂一人斩首示众,卢峥打入刑部大狱。至于你们四个就不要做大学士吧,都上资政院。其他参与金党的人写个认罪状吧,视认罪程度而定。”这真是:粉碎乱党平祸乱,江山治理振法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三十 重新设立都察院 延进帝经仲连堂几次折腾,身体每况愈下,根本不能料理朝廷政事。芮芬奇处理政事越发纯熟,封孙得新、吉安为内阁参知政事,胡纪林、黎祝瑶二人为国师,均是明升暗降。统帅部五位参军大臣位次更变为:尚宣、冯忠、何春雷、席浩、左胤。许培余、杨易夫二人分别贬为通政司右参议、户部济湖司主事。丰变蛟贬为资政院参议,杨逵、许家屏、袁传果、赵锡志、连早新、钱荣、谢虎、杜培、郭准、高保国、祢衡十一人贬为资政院候补参议,原先的品位不变。唯一的没有受到处置的是工部尚书阚良。 内阁仍旧履行职责,原先的八人减为四人。首席大臣苏睿说:“芮后把重担子搁在我们四个人的肩上,贬职的位子又不肯重新委任,真是难为我们了。”光明殿大学士钱汝夔说:“吉安、孙得新他们不安分守己,要联系你联系他组成个金党做什么?好在我们没有跟在后面凑热闹。” 资政院大学士商渊说:“钱大学士,你做事多稳重。至于本官没有参与金党,最主要的是本官没权没势。话说回来,本官也甘于寂寞。”翰林院大学士严淑华笑着说:“妾是女人,人家是不会得把小女人放在眼里的,所以说,妾不像钱大学士那么会审时度势,善于把握前程啊。” 苏睿摆着手说:“内阁现在只有四个人,依本官看,不必内讧,以致让芮后陛下对咱们失望。” 钱汝夔说:“此次最大的赢家是外戚,其次是资政院。金党跳得最凶,居然动刀动枪,还劫持皇上。可是皇上就在金党手里,能有什么用?六军只要出动一军的人马,就能将金党捆捆扎扎起来。结果仲连堂把个自己的头挂到城门口,卢峥也坐进了刑部大牢里,还不是老死在大牢里。” 严淑华称赞地说:“芮后确实伟大,金党发动叛乱,弄到最后,竟然只杀掉一个人。受到贬职的人今后还是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芮后是个女尧舜啊!” 钱汝夔说:“本官知道芮后着力推行新政,短时间里把敖炳搞强盛起来,她不希望节外生枝,以致新政夭折。” 苏睿拍着桌子说:“这一回朝廷动荡,都察院一直没有上奏弹劾,可以说是严重失职。不用我们说,芮后早晚是要找他们算账的。你吃了朝廷的俸禄,却不为朝廷分担忧愁,进言献策,岂不是尸位素餐么?” 严淑华说:“妾只要把所有人的呈文整理给芮后,芮后很快就能发觉都察院问题不小。右都佥御史赵锡志虽然也上了吴谷禀报,但他并没有将当时的朝廷实情说清楚,甚至还欺骗芮后。谢虎是禀报实情的,但他打的是个人的小算盘,其实当时的芮后对朝廷动态一清二楚,只是不说破而已。” 芮芬奇在西暖阁召见礼部尚书梁恒、侍郎王文定、张爱云、国子监祭酒丁国珍、司业田时行五人。她询问梁恒丙申年礼部会试录取情况,梁恒禀报道:“芮后陛下,乙未年全国各地参加乡试有七千七百三十九名秀才,考中举人二百四十七人。礼部会试,第一甲三人,闫仟、倪耀中、孙咸建,第二甲五人,宋甦、由宜茂、范伟、仝甫、俞河,第三甲十二人沈朝晖、季彦伟、苗彦、何成洪、朱福仁、蒋建文、范玲康、贺雷、季锡、沈建虎、肖文发、熊大同。至于授官,就让祭酒作具体说明。”祭酒随即禀报:“芮后陛下,微臣受梁尚书大人委托,对丙申科录取安排一事据实禀告,望详察之。状元闫仟授翰林院修撰,倪耀中、孙咸建二名授翰林院编修,宋甦等十七名授翰林院庶吉士,尤银生等二十名授各省推官,孙汝生等三十名授各省府衙教授,卢清等四十名授各省知县,金栋木等六十名授各省县丞,夏逐洲等二十五名授各省县主薄,袁桐等四十名授各省府衙判官。” 芮芬奇听了,摆了摆身子,抹了抹刘海,说道:“嗯,此次是开创新朝第一次科举大试之年,无论招考、审核、监督、录取、授职,都做得比较出色,本宫是满意的。但第二甲五人分派到各省做监察御史,加强各省的监察大小官吏力度。梁尚书、丁祭酒,你们二位陪同本宫到内阁处走一趟。”梁恒、丁国珍二人弯着腰说“是”。 内阁处正在议事,闻听芮后驾到,苏睿、钱汝夔、商渊、严淑华四人纷纷站了起来,鞠着躬。芮芬奇走到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说道:“列位都请坐下来。苏爱卿,内阁在议事,是什么事啊?”苏睿说:“回芮后陛下话,吾等正在料理各省推行新政进展状况,评估财款输出与输入效果如何。” 芮芬奇拂了拂指头,说:“推出新政,效果到底有没有?”“有。只是遇到了一些阻力,但在芮后陛下的声威下,暂时还不曾有人站出来公开表示反抗。”苏睿吱着嘴说。 “都察院有没有人上折子了吗?”“没几个人上折子。”“这几个人上的折子,都谈了些什么?”芮芬奇不愠不火地问道。苏睿摸了摸头说:“总共七个折子,说的都是指责朝廷不管黎民百姓的痛苦,横征暴敛,归根结底都是提出新政的奸臣们造的孽。有一个折子说是要清君侧,以保朝廷平安。还有一个折子提出要恢复礼制和井田制,倡导圣人说的以礼治天下的王道。” 芮芬奇站了起来,冷笑地说:“好啊,都察院不去纠察百官行政职责,却在迂回地阻击新政,变法似地狙击本宫,说的是本宫近前有奸臣。请问:你们在此的内阁四个大学士是奸臣吗?说的清君侧,那么是你们在本宫的身边,要清君侧,该不是就是你们这四个吗?要么就是统帅处五位参军大臣么?六部六军?”她拍着桌案说,“金党银党加上外戚大闹纷争,甚至还有仲连堂胆敢出兵劫持皇上,阴谋叛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人及时上折子呈给本宫。说的为了新政的事,却在变法似的阻拦。好一个都察院,不如说是一个吃老米干饭的道观院。” 严淑华禀报道:“都察院人浮于事,严重失职。纵然说了个别人的过失,也是蜻蜓点水。芮后陛下,微臣建议改组都察院,并且强化都察院纠察百官的职能机制。” 芮芬奇首肯道:“严大学士,本宫采纳你的建议。苏首辅,你们内阁负责拟写一个新的都察院组成人员名单,将得力的人充实到都察院里来。四省一都,每个省份设立两个监察御史,六军除亲军外也设立一个监察御史。另外设立十个钦差御史,专职机动纠察百官,随时听候调用。……对了,此次科举会试考中的第二甲五个人充当各个省份的监察御史。新的都察院名单明日送到西暖阁,本宫查阅后,要召见所有都察院官员进行训示。” 芮芬奇走出内阁大院,对梁恒、丁国珍说:“你们二人参加此次内阁议事,刚才本宫在内阁处说的话,你们两个都是听到的。议事时,你们两个就按本宫说的意思表示意见,可要尽责尽力哟。”两人弯着腰说:“谨遵懿旨,尽守职责。” 芮芬奇翻阅呈文,堆集起来差不多有半尺厚,叹息道:“唉,朝廷里人才不多啊,呈文堆起来有这么高,全是些陈词滥调,废话连篇。一篇折子洋洋洒洒,两千多字,去掉多余的废话、套话,只有五六十个字有点意思,还不疼不痒的,无关宏旨。这样下去,是要误大事的。必须整顿文风,所有呈文和折子要去掉客套话,如有废话,需打十到三十大板,还要扣除一些俸禄。” 梁恒、丁国珍二人叩见芮后。芮芬奇说道:“二位爱卿,有何要事?”梁恒低着头说:“芮后陛下,昨日秉承懿旨,参与内阁议事。今日上午,就都察院新的组成人员名单已经敲定。现受苏睿首席大臣委托,将都察院组成人员名单呈给芮后陛下审察。”芮芬奇愣了一下,说道:“呈上来!” 芮芬奇摊开纸张,都察院人员名单便展示在她面前。 左都御史黎歆右都御史牛玉才 左都副使朱先勇右都副使澹台伟 左都佥御史焦二梅右都佥御史姜同山 吏部监察御史权丹礼部监察御史闻杰 兵部监察御史禹朋光工部监察御史皮自春 户部监察御史邱民刑部监察御史顾建勇 大邱省监察御史吉之驹宋甦 济湖省监察御史冷忠新由宜茂 炳江省监察御史宁静范伟 炳海省监察御史伍玥仝甫 平都监察御史伍泽军俞河 前军大都督府监察御史娄号 左军大都督府监察御史张永年 右军大都督府监察御史方青 后军大都督府监察御史房驭 中军大都督府监察御史谷天 奉御校尉贺平 钦差监察御史裘汝珍、欣旭、房智华、赵永、林云平、程文明、任福、祝俊、毕誉卿、陈宏 芮芬奇抬起头说道:“二位辛苦了。两天后,所列名单上的大小官员总共三十八人来此议事。噢,姜同山是个干将,另有他用。他的这个官衔改由曹希雄担吧。现在内阁处四位大学士加上你们二位,也到此出席。” 黎歆、牛玉才二人率全体监察御史跪在内阁大院里,觐见芮后。芮芬奇大声说道:“你等监察御史必须忠于朝廷,纠察朝廷百官,不得敷衍塞责,避重就轻。”随即向严淑华做了个手势。严淑华马上说道:“现在在此的监察御史跟住我进行宣誓,宣誓时身子直起,将右手高举起来最后大家说出自己的名字,可别要忘掉。” 众位监察御史一听,便跪直身子,高举右手,宣誓:“吾等监察御史誓死忠于朝廷,誓死忠于芮后,绝不口是心非,绝不阳奉阴违,坚决忠于职守,纠察朝廷百官,尽心尽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接着各人都说了自己的名字。 芮芬奇说道:“诸位监察御史,都请平身吧。严大学士,你给他们读上《论语》有关语录。”严淑华手捧圣经说道:“至圣千秋万代先师孔夫子,他老人家语录,诸位要牢记于心,时时刻刻警醒自己。”打开书便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 芮芬奇摆着手说道:“好了,严大学士就学这么几章,下次再领大家学习。监察御史是做什么的呢?是专门监察朝廷官员的官员。你们这些人御史都是本宫的耳目,那些窥伺朝廷怀有二心的奸臣见了你们就胆战心惊。如果他们不怕你们,那就说明你们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猫鼠共眠,那就是朝廷的灾难。你们说说看,过去的岁月里,坏人啸聚江湖,称王称帝;坏人拉帮结派,阴谋改朝换代;世道血雨腥风,百姓涂炭,朝廷的监察御史竟然不作为。今后监察御史一定要担负起自己应有的责任!”接着她强调了十一个职责。 监察御史离开了内阁大院,便分头上任去了。军中六个监察御史都被严淑华领到西暖阁里。娄号等六人进里一看,里面全是巾帼豪杰。严淑华笑道:“诸位监察御史,都请坐下来。你们今后要履行职责,免不了要跟她们这些女将军打交道,这次见见面,以后做起事来才得心应手,不致于感到突兀。你们说,是不是?” 谷天说道:“吾等是芮后一手提拔起来重用为监察御史,理当尽心尽力在军中做好监察事务。所以,还请诸位女将军多多关照。”后军大都督府监察御史房驭说:“严大学士,我们这些人绝对是忠于芮后陛下的,但是,你也要把眼前这些女将军们一一向我们介绍一下。” 严淑华说:“这自然,你们看这位是兵部侍郎,新任的殿帅府司业枚香,她的夫君就是后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姜承德。”枚香举起手说:“各位御史,我们今后打交道的机会很多。咱们相互认识认识。” 行人院同知曲玲,指挥佥事云娴,南镇抚使焦二梅,兵部武选司郎中冒小红,通政司右通政迟网英等人都给作了介绍。谷天点了点头,说道:“她们我们都晓得了,可是那四位女士呢?”严淑华笑道:“这位是翰林学士梁玉英,她的夫君刘亮宏当过丞相的,后来改任礼部尚书,在炳江省龙山府陪同芮后视察时遇刺身亡。” 谷天举起手致礼道:“梁学士,在下向您致意。”梁玉英还礼道:“谷御史,老身祝愿你们年轻人前程远大,后步宽宏。”严淑华说:“右边的覃丽琼,她的夫君是唐耀东将军;左边这位姚良春夫人贺丽蓉,她西边是杨益夫人宦香茹,那位是翁立夫人冯一枝,现在都在军中和斥候署行走。你们这些人是明的监察御史,她们这几个女士呢?说得不好听的话,就是实打实的暗的监察御史,朝廷里哪个不尽责搞阴谋诡计的人都逃不脱她们的纠察。你们信不信?” 枚香说:“谷御史、娄御史、房御史、张御史、方御史、贺校尉,咱们这些人应该都是一家人,绝对不能对芮后她老人家怀有二心。你们说呢?”房驭站起身激动地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芮后选拔出来的,绝对忠诚她,哪个怀有二心,下场一定跟后党、金党、银党以及乱党的人一样凄惨。”娄号说:“严大学士,枚司业,我们这些人在芮后面前都宣誓过的,怎么能有二心呢?脚踏两只船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呢。” 曲玲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开头大家都献忠心,时间一长,可就不同了。所以说,大家对芮后忠不忠,还要等待今后的考验。”焦二梅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焦二梅快人快语,既然受任于芮后陛下,理当尽力尽心为她老人家奔走。我是绝对不会忘恩负义的,只有活畜生才做得出来那龌龊事的。” 梁玉英笑着说:“忠不忠,看行动。哪个忠,哪个奸,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也隐瞒不住的。你们六位御史负责军中监察,可不能打个人的小九九哟。”谷天六人随即一个一个的表白自己今后对朝廷、对芮后一定赤胆忠心。 谷天等人上了功课后,之后便分头上任去了。西暖阁最后只剩下严淑华、梁玉英、枚香、覃丽琼四人。梁玉英摸着自己的发鬏说:“今日我个老奶奶参与会见监察御史,他们这些人开头都规规矩矩的,时间长了,也要变成官油子。老身见到的可多呢。” 枚香说:“那个谷天有关目山,说的话噱头得很。”覃丽琼甩了甩辫子说:“我也看出谷天比较神气,说的话蛮铿锵的,但你如果认真分析,就感到他说的话也就那么一般意思,想找他的字眼还就找不出来的。” 梁玉英拍着手说:“严大学士,芮后说的敖炳宏图,说得直白点,就是灭掉南部瞻洲各国,成立一个大敖炳。一个南部瞻洲多少国家啊?说的用兵把这些国家全拿下来,要得多少年的功夫啊!” 覃丽琼说:“南部瞻洲到底有多少国家啊?够曾统计一下?”枚香说:“可以排呀,靠近我们敖炳的南边是丹朱、吴平、弧罗、百泽、皋奚……”“嗯,英岩、海滨、韩汤……”严淑华扳着手指说,“远处的国家有黑水、崇山、乌丘、西戎,还有一个孟来,共计二十一个国。” 覃丽琼说:“芮后这个宏图太难实现了!一年灭一个国还得二十一年。她这是给自己出了大难题呀。”严淑华说:“她这也是被逼上去的。你们想想看,一个女人想在朝堂里顶天立地,简直难上加难。男人控制整个天下,哪个容得你女人说话呀,掌握兵权更是连碰都不能碰。芮后她不出个大难题,难倒朝廷里那一帮男人,倒哪说到话呀。” 枚香笑着说:“大话说了出来,就得付诸实施,想收是收不回头的,只好顶起头来往前走。唉,芮后治国安邦确实很有一套。她一路走过来,也很不容易,多少人要害她啊!” 梁玉英说:“女人出来做事艰难啊。比如女人起来摸个头就比男人要花好长时间。你不打扮吧,世上的人儿要把你女人嫌得狗屎臭,想做个人模人样的人根本别想的。你打扮吧,就容易招惹那些鼠窃狗偷的男人追逐、戏弄甚至践踏。” 覃丽琼点着头说:“是的,鲜亮的东西最容易招惹绿苍蝇,赶都赶不掉。在世上做个成功的女人确实难,难于上青天啊!” 枚香说:“芮后自从进了朝廷,多少人要害她。她吃的最大的苦是坐牢三个月,成天的披着木枷,膝盖盘真的跪起了老茧,最后还被拉到城外边,差点被斩首。尚宣派了好多的人将她救了出来,她休息了将近一个月,才恢复了身体健康。” 梁玉英说:“单单被斩之前,一碗酒就呛得她满脸通红,如同死过去一样。如果是一般女人的话,魂魄早就没得了。” 严淑华说:“女人的心肠也毒辣,比起男人一点都不逊色。牛莉这个臭婊子,不晓得她跟芮后怎有那么大的仇恨,自从芮后进了皇宫,就叫上了劲。芮后坐牢,她不但幸灾乐祸,而且变态地折磨芮后,非要置芮后于死地。” 枚香说:“牛莉这个婊子被逮起来,也像个鬼,一点都不像个人样子,最后是上吊死的。她寻死,头也被戳到太白旗杆上示众三天,落得个可耻的下场。” 覃丽琼笑着说:“庄叶琴她个皇后居然也参加谋杀芮后,芮后事先晓得她的诡计,加上芮后本身也有点武功。庄叶琴她听到信号伸手就想抓住芮后的长辫子,哪晓得反被芮后抓住她的身子当盾牌,挡住射来的箭和弩,她的身上就如同一个刺猬。” 严淑华扳着指头说:“自从芮后训练军队杀了高芝、谢铤、冷蒙三人后,梁鸣泰、夏培流、李羽正、王得宝一帮人就嫉恨得不得了。后来芮后带兵铲除了山大王王巡,中安保卫战,她率领五六千人马打败了丹朱侵犯敖炳国土的二十万人马,硬是打死了丹朱宣威上将军、平北侯朱铁环。后来梁鸣泰篡位称帝,尚宣、丰变蛟等人救出了芮后,芮后帮助延进帝拿下了平都,并成功地活捉了梁鸣泰、夏培流等十二人,最后又将陶甫捉拿归案。随后率军灭掉梁鸣泰留在各地的余党。接着粉碎庄应文、万安叛乱。跟着第二次消灭各地叛军,竟然有二十三处之多。最近在龙山府又发生耿成年余党牛青、黄德强等十五个叛贼刺杀事件,也被芮后机智地粉碎。” 梁玉英说:“唉,这一次,我的夫君刘亮宏被牛青死党刺死。芮后她很伤心,给了刘亮宏很高的礼遇,追封为韩文开国侯。” 枚香说:“芮后她执政最讲究奖罚公平,确实英明。长明帝、延进帝他们两人为什么不受人待见,主要的就是偏心,赏罚起来一点都不公平。唉,严大学士,芮后自从她出山起,担任了哪些官职和官衔?” 严淑华拿出一张纸,说道:“噢,我这里有她一份履历表,你们都拿去看看。”覃丽琼随即接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这些文字: 长明七年暮春,十四岁,进吴谷县城严韬书馆学习。 长明九年初春十六岁,参加科举,中秀才。 长明十年仲春十七岁,参加乡试,中举人。 长明十一年仲春,十八岁,结交顾王后,进宫,为长明帝臣妃。一月后,青田训兵,领前军大将军府帐前将军。又一月后,率军铲除王巡贼寇。旋,率军进行中安保卫战,击败丹朱宣威上将军朱铁环,并斩之。凯旋,出任兵部右侍郎兼武选司郎中。生女煜秋。罢去官职,升为淑妃。年底,梁鸣泰、夏培流等人发动庚寅宫廷政变,建立伪济朝。身陷牢狱,遭受蹂躏。 长明十二年,延进元年,十九岁,春二月底,被尚宣等营救出狱。两月后,为延进帝三军全权教授,率军捣毁伪济朝宫殿,活捉梁鸣泰、夏培流等十二名国贼。受封为平安君。不久,出任中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兼三军全权军师。 延进二年,十九岁,任丞相府同知、参政知事,进爵安平侯。以身许延进帝,为宸妃。 延进三年,二十岁,生子令利。进爵安平王。 延进四年,二十一岁,升皇后,临朝主事。始践行敖炳宏图。 延进五年,二十二岁,生子令明。平定二十三处叛乱。 延进六年,二十三岁,推新政,兴科举。 梁玉英看了之后,说道:“老身看了芮后这份履历表,总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依老身看,敖炳江山应该由芮后坐,男人不行,老态龙钟,思维僵化。” 严淑华笑道:“我也是你老姐姐这个意思,可是,那些众多的臭男人心不甘啊。” 枚香斩钉截铁地说:“他们男人中够找得出有芮后才学大的人啊?摆谱有什么用!单单提个敖炳宏图就呛杀那些臭男人们。说实话,我枚香愿意做芮后手下的一个小卒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呀。哪个说漂亮话,哪个就是小狗。” 覃丽琼拍着胸口说:“只要芮后肯重用我,我也是两勒插刀,勇往直前!” 严淑华说:“我嘛,也是认定跟着芮后走,要不然,我倒流落江湖做个女道士。还有尚宣,他倒真的准备出家做和尚,是芮后将他挽留下来。尚宣就死心塌地跟着芮后在朝廷里干下去。为人能够在世上干上轰轰烈烈的大事,叫个幸运的啦。浑浑噩噩过日子,也是白过一世。” 梁玉英说:“我们到玄仪宫去望望,贺丽蓉、宦香茹、冯一枝她们三个够曾走了。”四人便向玄仪宫走去。半路上,遇到王同太监,问玄仪宫够有贺丽蓉她们,王同说她们已经上文华宫里。 严淑华说:“那我们到文华宫。”枚香说:“那里是冷僻,很少有人到那里去。”梁玉英说:“冷僻的地方好呀,省得有人跑。我们女人在一起说话也就可以随随便便的。就是芮后到场,我们也不怎么拘束的。” 四人走进文华宫里,发现里面很热闹。曲玲站起身迎接道:“严大学士、梁学士、枚司业,还有覃主簿,我们姐妹们一起聚聚。”马九妹大声说道:“今日西暖阁议会,小妹因要到中军大都督府办事,就没有出席。好呀,小妹回来的半路上被枚司业拉到这文华宫里。” 冯一枝笑着说:“我个刚上任的军中主簿也参加了西暖阁议会,谷天他们六个监察御史也不一定瞧得起。”严淑华推着手说:“你别要说这话,只要芮后掌握朝中大权,什么男人也不敢小视我们这些女人。” 云娴说:“今日芮后不在场,我们说话也就少了许多的忌讳。严大学士呀,我问你,芮后的敖炳宏图践行起来,要得多少年才能实行?” 严淑华摆着手说:“你问我,我也说不准。但我总觉得芮后她很有气魄,能够把这话说出来,本身就很了不起,并且还不畏缩。可是世上有些男人说起来也很有一套,行动起来却是另外一副嘴脸,简直如同放屁。” 梁玉英将芮芬奇的履历表递给云娴说:“你望望芮后的履历,就知道她很有底气的。”云娴拿过去看了看,说:“哎呀,小女子我真佩服她,敢于挑战男人的底线。小女子死心塌地跟定了芮后,哪怕前面是万丈火坑,云娴也绝不畏缩,毅然勇往向前。” 冯一枝从云娴抽去了芮后履历表,看了看,爽朗地说:“我冯一枝有生以来能够遇到芮后,可以说是一种福分。难怪世上有志的人都要跟她走,我冯一枝当然也不例外。”宦香茹站在后面谛视,这会儿也说:“说来好笑,我遇到芮后完全是碰得来的,眼下我宦香茹站在她的旗下,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干。” 贺丽蓉说:“翁夫人,你给小女人贺丽蓉看看哟。”冯一枝欣然地说:“好吧,给你个姚夫人看。”焦二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个焦黑子,肚子里的墨水太少,要不然,也把那张黄纸拿过来看看呀。” 冯一枝大笑道:“焦将军,说话就是爽气。其实,你也很谦虚,你说你焦黑子,你脸上并不怎么黑,好好望望,也是不错的美女。” 焦二梅摆着手说:“你个翁夫人就别夸我吧,我焦二梅将男人的衣裳穿起来,嘴上贴上胡子,哪个也不晓得我是个女人。人呀,贵有自知之明。如果谈论美女的话,你个翁夫人冯一枝倒是的的刮刮的大美女。” 梁玉英望了望宫里所有的女人,说道:“要说这宫里的美女,老身看了,这里第一美女应该说是冯一枝,覃丽琼第二,第三是马九妹,第四是宦香茹。”宦香茹摆着手说:“第四个美女,我宦香茹数不到,数不到。” 冯一枝站起身摆弄着身子,说:“我跑去数第一呀?真叫我惶恐不得了。那个季天姿脸谱、身材才叫个美呢。” 梁玉英说:“天底下的女人都要漂亮,但是,漂亮也要有个大本事,要不然,就被臭男人吃了去,最后成了一个鬼不鬼,人不人,成真被个漂亮裹住自己的双手和双脚。你们看,芮后也是个大美女,她呀,有手有脚,还有嘴,更主要的是她很有头脑,火眼金睛,好人、坏人,在她眼里一转就晓得了。晓得之后,随即就有办法应付。” 覃丽琼动情地说:“我们这些女人不管哪个都要跟住芮后走,她如若有个闪失,我们这些女人都不会有个好下场。所以说,我们女人自己要为自己争口气,遇到坏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也要果断出击。” 贺丽蓉说:“我们女人已经走进了江湖,关键眼上就不能往回缩,缩也没得用呀。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假如我贺丽蓉老老实实做个姚夫人,现在剪短了头发,脑勺后面绕个鬏儿,省事多了。” 梁玉英笑着说:“绕妈妈鬏?往后我梁玉英就很想这样打扮。头发长很了,梳头难梳得不得了。” 冒小红问道:“你们怎想起来剪短头发,绕妈妈鬏呢?”贺丽蓉说:“我们也是听芮后说的。” 枚香说:“一般的女人都谈打扮,我枚香就吃了打扮的苦。皇帝老儿把我枚香招进了宫里,几次怀胎都没有成功,还差点把个命送掉。汪瑾叫我给芮臣妃(就是现在的芮后)下毒,我禀告了芮臣妃。芮后听了之后,竟然一点都不吃惊,泰然处之,大度得很呢。”她抹了抹额角上的头发说,“以后,我枚香也不谈个女人打扮,只谈如何带兵打仗。说是打仗起来,一点都别要害怕,全靠你的智慧。当然啦,这两年我枚香也读了好多的兵书,姜太公的《六韬》,黄石公的《三略》,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尉缭子,还有鬼谷子、李卫公问对、三国演义。” 贺丽蓉说:“看来姜夫人很想做个古代的妇好,或者是穆桂英啊。”严淑华说:“谈望兵书,妾也望了不少,但是,没武功,只能动动嘴。”梁玉英说:“这也行,你就做个女诸葛。诸葛亮哪会个武功呀?照样打胜仗。” 迟网英说:“严大学士,枚司业,你们就做军中的诸葛亮,我和焦二梅就做军中的张飞、赵云,到了战场上冲锋陷阵,到时候哪个往后缩,哪个就是窝囊鬼。”冒小红嚷道:“也带上我冒小红上阵打仗。”马九妹摩拳擦掌地说:“上阵打仗又不是没曾上过的,为了践行芮后提出的敖炳宏图,咱早就豁出去了。” 这真是:强化监察饬官场,女人从军肯奋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三十一 力推政改布新局 芮皇后坐在光明殿的龙椅上,召见户部尚书季培丰,问道:“季爱卿,今日找你来到这里,本宫要查点国库粮食与钱币有多少结余。你是知道的,我们敖炳要对外发动战争需要足够的经济实力,自古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季爱卿呀,你是本宫钦定的敖炳大管家,把个家底说说哟。” 季培丰恭敬地说:“芮后陛下,敖炳推行新政,效果是有的,但是,国库增收的并不怎么多,其原因是什么呢?据臣所知,全敖炳要有一半的地方并没有实施新政,实施新政的地区,许多王侯损公肥私,瞒报税收,将国家额定征收转嫁给下层劳动者。下层农户也就贫困交加,无法立足,必然还要依附豪强富户,真正实行新政不走样的很少。方跃平他们亲军斥候到的情况应该更清楚,微臣也只能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作出自己极不成熟的判断,望芮后陛下审思。” 芮皇后捋了刘海说:“本宫知道,大凡改革总要遇到阻力,顽固势力要么死命抵抗,要么阳奉阴违,变法似地抵制、破坏。看来,要想晓得此次推行新政受到阻碍的根源,还得微服私访,弄清阴谋家的破坏手法,好一举扭转乾坤,确保国富民强啊。季爱卿呀,你把国家的家底说给本宫听一听。” “大邱省现存粮食(包括小麦、稻米)共计五万九千八百石,炳江省现存粮食五万九百九十五石,炳海省现存粮食七万两千石,济湖省六万五千石,平都两万五千石,总计二十七万五千七百九十五石。银元一千五百五十万八千两。” 芮皇后大惊道:“这些钱粮只能保证国家机器正常运转,怎么能对外作战呢?先前还答应补发各个官员俸禄,根本不能兑现。如此一来,本宫分明对各个官员说了谎话,今后还怎么能驾驭各个官员呢?这怎么好呢?” 季培丰进言:“曾子杀豕的故事说的就是守信用,老百姓是如同小孩,但官员比小孩也高级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有时候还不如老百姓,撒娇起来叫人实在难以招架。微臣斗胆进言,朝廷先返还一半,另外一半待朝廷经济好转再行补发。” 芮皇后应允道:“季爱卿所言极是。要不然,众人离心离德,国内不安稳,休谈宏图实施。明日早朝,本宫发布补发俸禄旨意。” 季培丰低着头说:“微臣告退。” 芮皇后喊道:“覃钺哟,你出来。”太监覃钺手执拂尘走到近前,躬身道:“芮后陛下,唤奴婢来,有何吩咐?”芮皇后丢下一张纸条说:“今日本宫唤你,你按这上面的名单,把这些人传到玄仪宫,就说有要事商办。”太监弯了弯身子说:“奴婢这就去办。” 芮皇后来到玄仪宫穿上了贵夫人衣裙,头上插起了诰命夫人显贵凤钗。枚香进了宫里,见了她这副模样,惊异地说:“芮后陛下,臣妾奉命来此,该不会要会会各个夫人以娱耶?”芮皇后笑道:“枚香,本宫要你在平都会会各个夫人,侦探上层动态,如何?至于本宫则是出游,打探新政实施状况。利国利民的新政实施一年多,应该有些效益,但是国库并没有丰盛起来。这里面一定有不易发现的梗阻,该要疏通,才能得以保证实施新政能够取得大的实效。你在平都,首先要找严淑华、马九妹、云娴、林翠芳、宋雪珍、尤芳、钱春妹、权威香、季敬兰、董爱丽这些人,她们都是朝廷的贵夫人,当然这些人。会见交谈可以各式各样,举办诗社,或者游玩景区,或者茶话叙情,或者出席宴会,或者打打马吊,或者交谈读书心得,或者会见商家筹款谈谈出资,或者谈亲访友。不管采取什么方式,一定要涉及到实施新政,刺探来自于上层内部信息。” 枚香说:“臣妾谨受命,绝不辜负芮后陛下旨意。”说完话,便退了出去。 方跃平、毕占文、曲玲、焦二梅、迟网英、以及仲弘、伏安等人到来,仍旧吩咐他们在微服私访期间负责安全保卫之事。 后军大都督府大将军姜承德来到玄仪宫里,跪拜道:“芮后陛下,微臣前来领命。”芮皇后哈哈大笑道:“姜大将军,请起请起。此次出游敖炳各地,你以吴谷侯身份逍遥江湖,至于本宫则冒充你的巫良英夫人,周旋各种各样的场面。姜爱卿,人们查点你担任后军大都督府大将军,你说已有他人接替,说你自己闲落下来就出外走走,愉悦心情。” 姜承德一听,吓了一跳,说道:“芮后陛下,微臣与你以夫妻名义一起巡游敖炳各地,大为不妥,深感惶恐。” 芮皇后拂着指头说:“你别要怎么惶恐嘛,本宫想要了解下层实施新政实际情况,总不能蹲在上面听人禀报。望到实际情况,才能很好地对症下药,对于识别朝廷忠臣和奸臣也来得最直接,也最有效。好吧,你回去换上侯爷装束,随即出发。不管在什么场合,你要从容自如,不必猥琐。” 姜承德换上侯爷装束,当即随同芮皇后出访炳江省青中府知府巢平衙门住宅。巢平出迎,寒暄道:“姜大将军,今日携夫人到此有何公干?下官好作措施呀。”姜承德坦然道:“巢知府呀,老夫已经闲落下来了,眼时只是个吴谷侯,别无他事。” “姜夫人,今年岁庚?”芮皇后回道:“妾三十有七,不知巢夫人岁庚如何。”巢平夫人王淑琼惊讶道:“姜夫人生得少壮,以妾拙眼,二十四五岁人。你看,妾不过三十有五,已经是黄脸婆矣。” 芮皇后笑嘻嘻地说道:“妾是注意保养才显得年轻些。这保养方法多得很,比如用黄瓜汁水洗脸,或者干脆拿黄瓜片擦脸。用豆腐敷在脸上,然后用纱布包住脸,过两个时辰。只要坚持一年半载准有效果。对啦,用水洗脸,只需用干净的布擦掉脸上水滴即可,不要怎么揩抹。” 巢平赞叹道:“注意保养跟不怎么注意保养就是不一样,我家王淑琼要多学学姜夫人呀。” 姜承德摆着手说:“闲落无聊,保养自己也别有一番情趣呀。世上的人绝大部分人不肯安身立命,偏偏喜欢争名夺利,死不想让,甚至连朝廷推行的新政也不屑一顾。唉,你们青铜府推行新政怎么样?” 巢平叹了一口气说:“谈起新政实施,王侯们择其对自己有利的就雷厉风行,不利的则置若罔闻,根本不予理睬。说的朝廷要据以纳征,就比先前多缴纳一些。有的干脆仍然采取以前的老方法,不让耕种农户自立,说小人就是小人,不能独来独往。” 姜承德笑了笑,说道:“巢知府,你能不能带我在你的地盘上走访走访,看看哪几家属于豪强。如此一来,对你的治理也很有帮助;我呢,会会江湖上的神仙,长长见识。俗话说得好,人生多见识几个人,日后就多几条路啊。”巢平拍了拍手说:“英雄所见略同,正好下官也要察访民情,了解青中府所辖区域里到底有哪些藏龙卧虎。” 巢平带了两个人,一文一武,随即跟随姜承德夫妇出发了。他们来到永溪县祁隽镇祁隽侯李静武府里,李静武将姜承德、巢平一行七八个人迎接到客厅里。姜承德说:“李侯爷,近来身体发福了好多。”李静武回道:“无所用心,自然心宽体胖。小侯就守着五百亩田过过安稳日子,可不想做什么大的交易。” 姜承德笑道:“李侯爷,你求安稳过日子,姜某对此大为赞赏。那么哪些人要想做大的交易呢?姜某还想见识这些人,日后能有那些豪杰帮帮。”李静武诧异道:“姜大将军,你要见识豪杰,难道还想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么?” “哈哈,此言差矣。姜某现在闲落下来,只是个吴谷侯,其他什么都不是。姜某很想保住自己从朝廷得到的基业,仰仗英雄豪杰,天下大乱之时,背靠大树好乘凉。比如眼下推行新政,有的人并不执行,无非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实力。你想想看,手上有了钱和粮食,哪路豪杰不能预先结交啊?”姜承德喝了口茶,摆着手说道,“问题是姜某脑袋瓜不怎么灵光,眼下丢了后军大将军官职,一个吴谷侯,只不过比你多了二百亩良田。姜某可不能老是蹲在自己的府里,闭塞视听,坐享清福啊!” 李静武对巢平说:“官府只能听听属下人报送,很多人都在变法似地瞒报数字,有的人还哭穷,说是粮食作物歉收。可是你到他们的仓库里一望,堆得满满的。蒋应震太阿侯、黎祝瑶平山侯、傅友连澛西侯、左胤大平侯、何春雷天桥侯,还有七八个王爷,都不肯推行新政,他们怕农户富裕起来不肯再听命于自己。他们说,鹰若喂饱,则不听命;饿则依偎。” 巢平说:“我们今日一起到傅友连府上会会,听说这位侯爷发了,去年仓库的粮食多得没处放,便在过年期间连续一个多月施发斋粥,澛西人都在念他的好呢。”姜承德拍手道:“好呀,我们拜访他,顺便学学他治家的妙法。”三个人随即上路了。 芮皇后不好跟随,因为男人们都没有携带女人。李静武夫人上官霞瞅到芮芬奇近前,赞叹道:“侯爵夫人你生得这么漂亮,哪里像个三十七岁的人呀。”芮皇后摆着头说:“保养的罢。”“怎么保养啊?”芮皇后便兜售起她的保养妙方。 上官霞说:“姐姐呀,今日听你一说,真正的叫个胜读十年书。”芮皇后说:“这些妙方都来自于下层人。其实呀,你别要小看下层人,在下层人里有好多好多的能人。伊尹是个庖人,却接连辅佐了商汤、外丙、仲壬、太甲、沃丁五代君主,前后长达五十年,为商朝的强盛立下了赫赫的汗马功劳。姜子牙大半世穷困潦倒,却能辅佐周文王、周武王,灭掉商朝,建立起大周王朝。还有虞舜、傅说、胶鬲、管夷吾、孙叔敖、百里奚等等,他们都来自于下层人。妾告诉你,卑贱者最聪明,,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李夫人你信不信?” 上官霞折服道:“听你姜夫人这番话,确实有点道理。戎八斤和她的男人种了十五亩田,一般人家没她的田种得好。她种的田呀,要抵人家双培。也就日鬼的,平时并不像人家死忙,轻松得很。戎八斤做活计跟她家男人一样,但她会算计,从来不做重复活计。她家男人全听她的话。” 芮皇后提议说:“今日呀,我们姐妹两个都把架子小下来,到戎八斤家里望望她,哪怕跟她结交。”上官霞说:“好的吧。妾平日里也没在下人面前摆过威风,要让人家自己心里敬佩你,这才是做人的本份。否则到了乱世时,人家根本不会理睬你的,得到了你的恩惠,绝大数人是会知恩图报的,真正的白眼狼毕竟是微乎其微的。” 两个人手挽手的来到了南山坡的茅草屋里,戎八斤笑着接待说:“侯爵夫人,今日到了奴家寒舍里有什么吩咐,奴家一定尽力尽心。”上官霞说:“八斤呀,这位是姜夫人,听说了你的事迹很感动,今日上门来拜访你。” 戎八斤激动地说:“奴家哪里还要夫人拜访,今日身临寒舍,奴家实在感恩不及。”她说完话,随即搬来两张短凳,邀请道,“两位夫人请坐下,奴家叫自家男人烧茶。” 芮皇后摇了摇手,说:“戎八斤,你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勤劳勇敢是不用说的,但你还很有智慧。”戎八斤摸了摸脑勺后的发髻说:“奴家只是个田妇,哪里有什么智慧呀。嗯,奴家不知两位夫人光临寒舍有什么要事相商?” 芮皇后笑着说:“瞧你说的,还什么要事的,今日就是见见你。今年多大岁数呢?”“二十九。”“几个儿女?”“一男一女,总共两个。小伙小国十二岁,丫头小春九岁,他们两个今日上山砍柴。” 芮皇后站起身拉着戎八斤的手说:“你家男人呢?”“他呀,出去望田,想在山坡上沉黄豆,小锹带了去。”“你家男人今年多大,叫个什么名字?”“我家男人名字叫施金林,三十四岁,属猪的。奴家属龙,小伙属鸡,丫头属狗,就是没人属猫属鼠的,嘻嘻。” 上官霞说:“八斤呀,你领我们两个到你家田里跑跑。”芮芬奇赞同说:“我们看看你家的庄稼,顺便跟你讨教讨教点种田经验。” “上好的经验谈不上,小经验还是不少的。”戎八斤爽快地说,“你们两位夫人要看看我家的庄稼,那么就跟奴家跑。” 施家田的庄稼长势很旺盛,蓊蓊郁郁,明显的好于四周围的庄稼。上官霞笑着说:“施家嫂子,八斤呀,你大致说说你是怎么种田的。”戎八斤说:“人家春上开田,我家从来不做这活计,只是到栽秧时把田翻耕一下,随即平田,秧栽下去,不在于多稠密,关键要均匀。施肥要紧抓住两个关键,秧正常生长起来,可以上一次肥料。拔节时上肥料最为关键,上过肥料就不需要再上了,否则会造成倒伏,那就歉收了。” 芮皇后说:“唉,你们这里粮食收上来,主家是怎样处理的呢?留多少粮食给你们种田人家?”戎八斤回复道:“原先粮食大部分归主家,自家只留些粮食过日子。去年实现包产,我家比先前多出三四培粮食。奴家对男人说了,要存起来。他问奴家怎么存法,奴家说存到人多缺粮的人家,人家还不起就拉倒。我家男人想不通,奴家说了,积善人家庆有余,丰收之年要想到荒年成,太平年要想到乱世年,眼光要放远一点。” 芮皇后说:“戎八斤呀,你家可得了新政的好处啦。”“可不是嘛,如若是龙山府,用不了两年,我施家就成了富户了。听说那里的知府、知县执行朝廷方略一点儿都不走样,龙山府种田人家要比我们这里富得多。当然啦,我们这里又比其他地方要好得多,只是没有普遍开花。我施家在永溪县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啦,至于其他人家并不是没有得到好处,但他们没有我施家田种得好。朝廷继续推行新政,奴家估计今年要有好多人家得到好大的实惠。”戎八斤抹了一下刘海说,“新政确实好,朝廷能够保证有足够的钱粮进账,种田人家一门心思把田种好,争取能有更多的结余。这样一来,真的是国富民强,多好的事啊!可是有好多的侯爷生怕种田人家发了财,之后不听他们的话。依奴家看,他们的私心太重,死脑疙瘩转不过弯来。” 芮皇后称赞道:“想不到你个田妇,眼光还蛮锐利的。好啦,我们走了,下回到祁隽镇还来望望你家的庄稼。”芮芬奇和上官霞两人正往镇上走,对面一个女孩急匆匆地奔跑过来,喊道:“妈妈呀,小国肚子疼得不得了,柴草背不动。”戎八斤问道:“小国他人在哪里?”“就在前面,跑路都不能跑。”戎八斤随即跑了过去。 芮皇后跟了过去,看到小伙头额头上直冒着虚汗,当即说道:“这是他肚子里受了好多的凉气。唉,八斤,你家有艾吗?”戎八斤说家里有。芮皇后拍着手说:“家里有艾,这就好办了。来,把你家小伙扶到家里,我良英给他拔火罐,一准治好。” 男孩到了家里,睡到铺上。芮皇后拿起锅搁上的瓷碗放到铺边,随后将艾团放在男孩肚脐旁边点燃,随即将瓷碗罩住那点燃的艾团。她用力将瓷碗拔起来,笑着说:“这一来,小伙头就没事了。”男孩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感觉到疼痛没有了。他爬起来说:“我肚子不疼了。” 戎八斤问道:“你这拔火罐还真管用,是什么缘故啊?”芮皇后解释道:“你家小伙肚子里进了凉气太多,拔火罐就是要把他肚子里的凉气拔出来,那他肚子就不疼啦。” 芮皇后正要转身而去,戎八斤连忙招呼道:“夫人别忙跑呀,奴家还没给钱呢。”芮皇后笑道:“这点小事还给钱?我良英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别要给钱了。下次到祁隽镇一定到你家里来,到时候你接待咱就是的了。好啦,走了。” 芮皇后和上官霞两人走到镇上夫子街,刚要进入小巷,“呼”的一声,芮皇后晓得情势不妙,慌忙将身子避了开去,随即倒在地上往大街上翻滚,弩箭却不住地射了过来。弩箭停止发射,芮皇后站起身,一跃身子站到人家的院墙上,跑上屋向那小巷子望了望,发现一个中年女子正在拨弄着弩弓。芮皇后探下身子,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那女子操着弩弓,猫着身子小心地向前搜索过来。芮皇后屏住呼吸,趴在屋脊旁边。那女子走过来,没有看到地上倒下人,十分诧异。上官霞站在巷头上呆若瘟鸡,一动不动。那女子上来轻轻地一推,上官霞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正在此时,芮皇后从墙头上两腿朝着那女子蹬了过去,那女子受到突如其来的一击,栽倒在地上。两个人奋力搏斗起来,拳头墩你来我往。芮皇后感到体力不支,难以招架,脚底一滑,歪倒下来。那女子恶狼般地扑了过来,魔爪操住芮皇后的颈项就勒。危急之时,那女子被来人击中头部,晃悠悠的倒了下来。 芮皇后得以缓过气来,来人将她抱了起来。她睁眼一看,来人是女扮男装的迟网英,正要呼唤时,倒在地上那女子突然站了起来,发现了不远处的弩弓,便要跑过去拿起来。芮皇后大喊一声:“休想拿走!”迟网英溜过去,顺势就是一脚,踢翻了那女子。 芮皇后一脚踩住那女子,喝道:“你是什么人?说!”那女子挣扎,芮皇后随即对准她的头部就是一拳,打得那女子无力挣扎。“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我?是哪个叫你下手的?”芮皇后麻利地从那女子身上取下短刀,扬起来说,“你不说,我就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并且还要割掉你的鼻子和两个耳朵。今日老实告诉你,我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不信,你试试看!” 那女子招架道:“因为你叫芮芬奇,当今掌握朝政的皇后,老要推行新政。王爷、侯爷们要小的行刺你,以免实施新政。”芮皇后冷笑道:“好小子,你假扮女子也够像的了。可是,你要把你的幕后指使人说出来,饶你不死。” 那人假意说道:“你让我起来,我说给你听。”迟网英威胁道:“好的,你起来可别要耍滑头,小心你的舌头、鼻子和耳朵。”那人爬起来就往墙上猛烈撞了过去,头破血流,死了。 芮皇后踢了一脚,遗憾地说:“这家伙自杀,可惜断掉了线索。”迟网英扶起上官霞,上官霞愣着白眼不说话。芮皇后呼唤道:“上官霞李夫人,不要害怕,刺客已经死了。”上官霞惊骇道:“真够怕人的,那箭一个接着一个直对姜夫人射过来,如若对住我,我的身子就有好多的血窟窿的呀。” 迟网英拾起地上的弩弓,说:“此是绝命的武器,带了走。”芮皇后说:“迟网英,天色已晚,我们一起上祁隽侯府上去。”一行三人连转了几个小巷,进入了李家大门。 来到客厅,上官霞对芮皇后说:“请上座。”芮皇后屁股刚落了座,上官霞突然跪拜道:“芮后陛下,民妇拜见。”芮皇后微笑道:“起来起来,不必行此大礼。”上官霞起身说道:“芮后陛下光临妾家,蓬荜生辉。”芮皇后说:“好了,咱们姐妹一起游玩,就不要分个贵贱了嘛。” 迟网英说:“天色已黑了下来,李夫人该进晚餐了。”上官霞忙招呼道:“芮后陛下、迟将军,你们到里面餐桌坐吧。” 吃过晚餐,姜承德、李静武他们并没有回来。迟网英出去打探,一直到三更才回来,带来的答复是他们两个和澛西侯一起到澛南县,拜访澛南侯梁晓武。 芮皇后在祁隽镇住了三天后,在迟网英、曲玲和贴身侍卫仲弘、伏安的护送,安全地回到了平都。 芮皇后在光明殿紧急召见内阁首席大臣苏睿、光明殿大学士钱汝夔、翰林院大学士严淑华、国子监祭酒丁国珍、六部尚书、六军大将军、殿帅府司业枚香、行人院同知曲玲、前军大都督府大司马领帐前将军毕占文、行人院南镇抚使焦二梅、通政司左通政迟网英、兵部武选司郎中冒小红、行人院指挥佥事云娴、翰林院学士梁玉英。御前将军仲弘、侍卫太监阚鳌、伏安、覃钺二十八人,商讨推进实施新政措施。由于没有人阻挠,很快地制定了十二条力办新政训令。 第二日早朝,文武大臣三呼万岁,芮皇后张开膀臂喊道:“众位爱卿平身。现在由翰林院大学士严淑华宣读朝廷力办新政训令。” 严淑华随即威然地站到御座一侧宣读力办新政训令:“一、严令敖炳诸府、县、诸位亲王、郡王、开国侯、县侯、乡侯、亭侯、屯侯以及富户必须按实际田亩缴纳税收,同时按额定收成的五分之一留给农户,不得有任何截留。二、如有隐瞒实际田亩,或者租给农户田亩与造册不符,以虚假账务糊弄朝廷之类行为,严厉查办。三、如有私家粮仓爆满,囤积居奇,一律充公,全家沦为官奴。四、亲王、郡王家丁不得最多超过两千,诸侯家丁最多不得超过八百,暴力武器必须控制在相乘状态,如若超越过多,必须如实上报朝廷,多余数目上移,否则以谋反治罪。五、凡苛刻对待农户,造成辖区内破败现实,老百姓穷困不堪,视为渎职,应予调整或查办之。六、凡贪赃枉法包括受贿、索贿的,超过一百银元的,即行撤职查办之。达五百银元或以上者,边外充军;达两千银元者斩立决,全家沦为官奴。七、凡胆敢拒绝钦差御史查案,不论何种原因一律武力铲除之。八、凡故意给钦差御史查案制造障碍或变相阻扰,一律暂行停职,待查实处理后确实清白方可履行官职。九、为了推进新政的实施,查办犯科作奸,朝廷设立新政特办经机处,都察院、刑部、前军大都督府、左军大都督府、右军大都督府、中军大都督府、后军大都督府、亲军大都督府、行人院、通政司十一有司联动全权办理。十、新政特办经机处各级机构接纳各种各样之举报,雷厉风行地予以办理。十一、新政特办经机处如遇特殊案情可先斩后奏或请求朝廷配合处理之。十二、凡主动投案自首,并且交足非正当所得,可予以宽大处理;正在查办进行中不在此例,但可索情减轻处理。以上十二条一经公布立即生效执行之。” 芮皇后询问道:“列位大臣,对此十二条训令有何见解?过了今日,绝对不可就此进言。” 统帅部参军大臣、昂壁侯冯忠出列奏道:“芮后陛下,此等特办机构须与朝堂各位大人商讨,突如其来,哪个能一下子适应?且亲王、郡王、各位诸侯系朝廷恩封,岂可随意侵犯?否则,令天下有功之臣寒心,今后又哪个愿意为朝廷舍命效力耶?” 芮皇后不动声色地说:“还有哪位要进言的啦?今日本宫洗耳恭听。”冯忠仍在喋喋不休地说道:“芮后陛下,新政基本内容只不过将祖宗之法改动一下,强化君权,比如统帅部变成个军幕参谋机构,根本统帅不了,实际是一人专政。还有这个行人院,是有斥候署与鸿胪寺合并而成,权力特别大,可以侦探朝中所有文武大臣,甚至还可以秘密关押、审察。这种新政未免恐怖的吗?” 芮皇后冷笑道:“诸位爱卿,还有哪位赞同冯参军大人的说法呢?请出列一并发表高见。”她这一说,一个个噤若寒蝉,成了庙堂的木偶菩萨。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芮芬奇搓了搓手,说道:“这么说,冯参军你就是一个孤家寡人,朝堂里公开非议新政,实际成了推行新政的绊脚石,那么你冯忠也就该到你该蹲的地方去。”她手一挥,行人院两名法宪上来抓住他的膀臂就给推了出去。 芮皇后正襟危坐地说:“下面由首席大臣苏睿宣布新政特办经机处及各机构名录。任何人都不得据此发表谬论,更不得背后妄议。各人听了之后十天之内须得自行反省,有违反新政条令和十二条训令,主动投案自首,朝廷保证作宽大处理。否则,拭目以待,下场必然凄惨。今日早朝,本宫是最终的忠告。好了,苏爱卿,你宣布吧。” 苏睿也站到御座一侧宣告:“本官受芮后陛下托付,宣布新政特办经机处正式成立。特命苏睿、严淑华、蒋应震、尚宣、方跃平五位为会办大臣、钱汝夔、丁国珍、席浩、梁恒、季培丰、阚良、牛玉才、姜承德、毕占文九位为经办大臣、左胤、何春雷、刘纪信、枚香、曲玲、焦二梅、迟网英、冒小红、云娴、梁玉英、仲弘、阚鳌、伏安、覃钺十四位为协办大臣。下设秘书馆、审察馆、别动馆、联络馆、专项经费馆、保安馆。秘书馆馆主梁玉英、同知迟网英,审察馆馆主方跃平、同知枚香,别动馆馆主毕占文、同知云娴,联络馆馆主曲玲、同知冒小红,专项经费馆馆主季培丰、同知覃钺,保安馆馆主姜承德、同知焦二梅。上列官员即行到职。” 芮皇后挥了挥手,说:“推行新政遭到保守顽固势力的阻挠,新政不得实施,敖炳宏图怎么可能落实呢?诸位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是仰仗实力的。敖炳有些人就是要玩火,明的、暗的都有。本宫倒有个不信,吃不愁,穿不愁,生活过得舒适不得了,还要贪得无厌,那么就给见个底,敖炳到底是那些人富可敌国?既然你富可敌国,本宫就叫你来个大出血,彻底破产,沦为阶下囚。新政特办经机处着力追缴贪官污吏财产,不得徇私舞弊,更不得以公报私,借刀杀人,一定要秉公办事,刚正不阿。退朝。” 尚宣出动一旅兵力协助毕占文查抄昂壁侯府,士兵们就像上足了发条似的直扑了过去。既然得手,方跃平带人连夜清理冯忠所有财产,忙得不亦乐乎。 秘书馆馆主梁玉英笑着对同知迟网英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个冯忠家室五十四口,一百零二个丫鬟、小厮,五百零四个家佣包括账房先生、总管、跑腿等等,一千五百个家丁家将,总计人口两千一百六十口,一年下来至多消耗各种粮食八千石,可他家里囤积各种粮食总共十五万两千石。他可真是个大老虎啊。” 迟网英摊着两只手说:“他封侯前后三年,占有田亩两万六千亩。由此看来,他对朝廷什么条令、训令都置之不理,我行我素,难怪他拼命诋毁新政。现在把他的屁股一摸,原来全是屎呀。” 梁玉英说:“这只是粮食,还有其他家产没有统计出来呀。迟将军呀,你催别动馆、审察馆他们抓紧勘查的呀。” 迟网英说:“他们已经忙得不得了啦。我们秘书馆俞河、季锡、尤银生、马宝义四个主事连夜造册、登记、核实,他们一忙,行动的人就忙得飞起来。不过嘛,大家见逮到了大花鱼,浑身都有了劲。” 梁玉英说:“我安排俞河负责清理冯忠房产登记,季锡负责登记冯忠家用日常杂物,尤银生负责登记冯忠所有的金钱,马宝义则负责登记冯忠的财宝。至于进展如何,还要别动馆、审察馆他们全力配合。” 迟网英笑着说:“文官动动嘴,武官跑断腿。我个迟网英是个粗人,芮后陛下偏偏将我安排在你们文官跟前,哎呀,这文化饭真叫我迟网英憋屈。” 梁玉英摸着脑后的发髻说:“你个迟将军就别要寒碜贱妾啦,夫君刘亮宏遭人刺杀后成了寡妇,承蒙芮后陛下不弃,委托贱妾重任,比起你们这些建功立业的女将军真的感到惭愧。你说你憋屈,贱妾无话可说。” 迟网英抹了一下梁玉英的脸,嬉笑道:“好了好了,梁学士你这么说,反将了我粗人的军。假若我迟网英是个男子汉的话,一定娶你梁玉英为妻,绝对不忌讳你曾有个好多年的男人。嗨嗨,做个男人就该得怜香惜玉嘛。” “贱妾算是服了你,事情正过来是你说的,反过来也是你说的。”梁玉英叹了一口气说,“人生如梦啊,想要的要不来,不想要的却意想不到的到了你手上,想到这个,贱妾就感慨万分!” 迟网英驳斥道:“唉,你这话只能算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完全正确。比如芮后陛下想超越男人入朝做官,她不就想到的吗?她要掌管兵权,兵权还就到了她手上,并且牢牢地握在她手上,先后有两个皇上都没有办法她。” 梁玉英急切地说:“她是什么人?无比非凡的人,女中尧舜呀!唉,越界了,我们这些臣子怎么能私议圣人呢?你我赶快收住嘴,今后绝对不能这么说了。”迟网英也觉得事情严重,两个人慌慌张张地分开来了。 冯忠所有的财产清单公布出来了,邸报发送到全国各个府县,此是破天荒的一次。大小富豪们胆战心惊,违法的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梁玉英看了邸报上登载查抄冯忠财产清单和芮后陛下晓谕训令,急忙找迟网英帮忙,骑快马通知儿子刘琳将多余财粮上缴国库,并自行裁减家兵家将。迟网英说:“未将愿意帮忙,但这个敏感时期不宜前去与你儿子会面,至于委托他人给你做这件事,还是能起到作用的。这样吧,你修封家书,将你所要说的话全写在上面。” 梁玉英随即草拟家书,让迟网英交给副将张宏火速交给韩国侯刘琳。刘琳一接到家书,自行解散一千名家丁家将,只保留了九百名家丁家将,上缴粮食十万石,两万两银元。他通知农户下属粮食留给自己处理。 翰林院大学士、新政特办经机处会办大臣、录尚书事严淑华偕同翰林院学士、新政特办经机处协理大臣、秘书馆馆主梁玉英来到光明殿晋见皇后芮皇后。芮皇后笑着说:“免礼,来来,严爱卿、梁学士,将你们着手查办对象名录呈上来,本宫要据此发布训令。” 严淑华说:“芮后陛下,敖炳现在共有八个亲王、十五个郡王、十一个开国侯、二十二个县侯、三十五个乡侯、四十个亭侯、一百二十一个屯侯,另外还有二百个富户。大部分诸侯和富户都已经按芮后陛下你的训令自行上缴粮食和银元。现在将要查办侯王富户名录呈上,请与审核。” 芮皇后接过造册,拿起朱笔勾了几个名字,说:“就查办这十个人吧。其余的人允许他们自裁,至于那些王爷嘛,暂且不忙去动他们。” 严淑华接过审批名录,大吃了一惊,“芮后陛下,你怎么将戴加元也列入查办名录上呢?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 芮皇后咬着牙说:“也查,其他人能让当,唯独他不能让当。谁叫他是本宫的姐夫呢?至于如何惩办他,这就得根据他被查抄的财产清单来确定。” 梁玉英说:“原来只查抄冯忠一家,现在同时查抄十个人,是不是忙得过来?望审思。” 芮皇后笑着说:“严爱卿,你可以划分十个行动馆,效率岂不提高多少培?赵国侯王体学、火牛侯冯德昌、铅山侯惠纪昌、下江侯昌金宝、崇乡侯倪元法、宝乡侯杨巡、春乡侯赵锡志、胡龙亭侯戴加元、傈东亭侯施建沛、云阳亭侯潘从国,这十个人很有代表性,本宫要拿他们查办给新政立威。严爱卿、梁学士,你们两个是本宫放得心的人,限一个月内全部办好。当然啦,本宫会给苏睿、蒋应震、尚宣、方跃平施加压力的。会办大臣全都忙起来,其他人就都不得轻松。哈哈,这一次也算得上打得一场大仗。眼时属于急办,余下的必然续办。比如王爷此次一个都不动,时机成熟,说不定还要大办。你们凡参与新政特办经机处的事后都会有封赏。总共不过二十八人,就是一个人整掉一家,整垮掉的王侯绝对不会少于这二十八家这个数字。” 严淑华随即跪下说道:“微臣谨当忠诚报国,一定鞠躬尽瘁,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梁玉英说得更为直接:“贱妾知恩图报,竭尽犬马之劳,绝然不要朝廷封赏,以死效命,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勇往直前!” 芮皇后说:“两位都起来吧。你们如此表态,本宫期望你们能够建功立业,为践行敖炳宏图大业作出贡献。虽说你们不求封赏,但本宫还是根据你们立下的功劳进行奖赏的,到时候,你们想推辞也是推辞不了的,不然的话,你们就给本宫出了难题。你们立了功,却没有个封赏,其他的人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你们说,本宫还怎能驱使天下英雄呢?大凡是人,假若没有什么念头,那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肯怎么卖力。有了念头就必然有了信仰,有念头有信仰,就如同一口钟上足了发条。” 梁玉英笑道:“是的,不管哪个人都有自己的渴望,有了渴望,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和智慧。否则,就是软绵绵的僵尸人在机械运动,淡巴巴地生活等着老死。说的指望这种人办好一件事,那是不成的。” 严淑华赞许地说:“梁玉英呀,你说得对呀。小妹我虽然身居高位,却没有你体会人生如此深切的呀!” 芮皇后严肃地说:“严爱卿,你接受开国侯、县侯的投案自裁,丝毫不能让当,必须将他们的钱粮尽可能榨干到最低点,如若发现有猫腻一定要穷追不舍,让他们去耗时间吧。你们看,冯忠这个大花鱼就是很好的参照数。梁学士,你负责处理乡侯、亭侯投案自裁,可能还忙不过来,让迟网英迟左通政也独立接待吧,按理说,她也熟悉秘书馆办理程序,肯定有这方面的能力。屯侯和富户就在当地向知县投案自裁,不过须有御史参与办理。好,你们忙去吧。”这真是:查办诸侯拿主张,富国强兵须落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敖炳图志》正文 三十二 国主厥死设灵堂 严淑华来到光明殿向芮太后汇报新政特办经机处十个行动馆战果,芮太后接过王体学、惠纪昌、冯德昌等十人财产查抄清单仔细翻阅。“嗯,十人当中唯独戴加元比较清廉,王体学九个人都是大老虎,财产多得惊人。王体学三十万五千亩良田,家中粮仓竟然存粮三十万六千石。就算他家一年耗费一万六千石,还有二十九万石呢。他要这么多的粮食做什么?想造反吗?荒唐!惠纪昌家有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全部折成银元竟达九百万两。冯德昌有当铺四十六座,还开了三十二座银庄,有两处花园竟然有一万三千亩。这些大老虎不打掉,朝廷臣子必然全部,哪个还肯为践行敖炳宏图而建功立业呢?即便守成也办不到。大老虎的口味只能越来越大,气焰只有越发嚣张,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收敛的。眼下对他们一定要严加惩办!” 严淑华说:“臣启奏太后,鉴于时局诡谲,朝廷宜用重典,对倪元法、杨巡、施建沛三人处腰斩,对王体学、潘从国、赵锡志三人斩首,至于惠纪昌、冯德昌、昌金宝三人则赐死。他们的财产全部没收,家人一律遣送北方屯田伺候,沦为官奴。” 芮太后首肯道:“哀家准奏。为慎重起见,王体学等十人都在三堂会审过堂,而后作出庄严的裁断。严爱卿,你们将诉讼案件移交刑部尚书牛玉才、左都御史黎歆、大理寺卿马彦秋他们手中。” 严淑华说:“太后,牛玉才已经被帝党下掉,改任山陵使了。帝党他们将席浩改任刑部尚书。” 芮太后说:“那就暂让席浩参与三堂会审吧。” 延进帝烧二七,以年长四十五岁的费令勤为首的侄子、侄孙、侄重孙等晚辈料理。十五个和尚念了《大悲咒》、《心经》诸经,又加念了《寿生经》,位在正中的是金刚上师,头戴毗卢帽,身披袈裟,他的喉咙最为悠扬。随之,引磬、木鱼、铙钹、手鼓不时响起。十四个和尚相对而坐,法桌最南端中间放了一个牌位,上面竖着写了“佛力超荐敖炳延进帝费心隐往生莲位”十六个字,下设三坛烧钱化纸。 左胤、姜承德、蒋应震、严淑华、梁玉英、胡纪林、黎歆、昌银宝、郭准、巢平、杨益、澹台虹光、陈宏十多个人观摩这场法会。他们知道放焰口是给亡人施食,以免在阴间行走饿着,走完行程便有望重新转胎投人。左胤对金刚上师说:“给亡人做佛事,你们所念的经主要意思是哪些?”金刚上师说:“超度亡人,脱离苦海,无忧无虑,安然升天。实际教义很多,岂可一两句所要说得了的。善哉!” 严淑华说:“法度大师,你给我们这些俗家讲讲南无阿弥图佛是什么意思。”法度大师说:“诸位俗家,容等今日法事做好后,洒家不妨开一场讲经课。”严淑华合掌说:“好煞啦。” 宗人府大门前方有个广场,法度大师便在这里讲经。他合掌对观世音菩萨像叩了叩头,而后转身对信徒也合掌叩头,盘腿坐到蒲团上开讲道:“诸位俗家,诸多香客口中念道:南无阿弥图佛。这句是什么意思呢?南无二字就是皈依、敬礼的意思,‘阿弥陀佛’是一尊佛的名字,它的意思是‘无量光’。它引导你觉悟,不受尘世间烦恼,摆脱一切痛苦,安然超脱。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俗家须尽早皈依佛门,潜心修炼。修炼到什么程度呢?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认知一切都是虚幻。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法度大师讲课讲了一个多时辰,随后接受信徒的提问。姜承德说:“法度大师,俗家念经修炼能不能进入佛的境界,也就是说,平常人一直坚持修炼能不能成佛?”法度大师说:“皈依佛门,内心一直坚持向善,长久修炼,好好的管教你自己,不要去管别人。学佛第一个观念,就是永远不要去看众生的过错。你看众生的过错,你就永远污染你自己,你根本不可能修炼。你每天若是看见众生的过失和是非,你就要赶快去忏悔,这就是修炼。业障深重的人,一天到晚都在看别人的过失与缺点,真正修炼的人,从不会去看别人的过失与缺点。你别去说别人多可怜啦,其实你自己更可怜,你自己的修炼又怎么样呢?你自己又懂得人生多少?学佛是对自己的良心交待,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学佛念经修炼是点滴的工夫。洒家告诉你在顺境中修行,是永远不能成佛的。那么,你要永远感谢给你逆境的众生。你随时要认命,因为你是人。你永远要宽恕众生,不论他有多坏,甚至他伤害过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痛苦的,没有例外的。当你快乐时,你要想,这快乐不是永恒的。当你痛苦时你要想这痛苦也不是永恒的。福报不够的人,就会常常听到是非;福报够的人,从来就没听到过是非。认识自己,降伏自己,改变自己,才能改变别人。你要包容那些意见跟你不同的人,这样子日子比较好过。你要是一直想改变他,那样子你会很痛苦。要学学怎样忍受他才是。你要学学怎样包容他才是。修炼就是修正自己错误的观念。医生难医命终之人,佛陀难渡无缘的众生。毁灭人只要一句话,培植一个人却要千句话,因此呀,请你多口下留情。当你劝告别人时,若不顾及别人的自尊心,那么再好的言语都没有用的。根本不必回头去看咒骂你的人是谁?如果有一条疯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趴下去反咬他一口吗?忌妒别人,不会给自己增加任何的好处。忌妒别人,也不可能减少别人的成就。永远不要浪费你的一分一秒,去想任何你不喜欢的人。所有这些,你都能大彻大悟,进入佛的境界,怎么能说平常人经过刻苦修炼不能成佛呢?” 胡纪林说:“家里亡了人要烧七,这有什么说法?”法度大师合掌说道:“人死到阴曹地府后,共有十位王官和四位审判官,他们的职责是:将亡者提询,根据生前所作所为,善善、恶恶、加以侦讯,共有十位王官,掌理十殿,首先要过前七殿:第一殿秦广明王、第二殿楚江明王、第三殿宋帝明王、第四殿伍官明王、第五殿阎罗帝君、第六殿卞城明王、第七殿泰山明王、儿女烧七,希望父母在阴间能安然舒适,过王顺利。每次烧七须放焰口,超度亡人。” 胡纪林问为什么要放焰口,法度大师说,“亡人离开人世间,就成了地狱里的饿鬼,其体形枯瘦,咽细如针,口吐火焰。因生前悭吝之故,遂有此一果报。放焰口乃是对饿鬼施水施食、救其饥渴之苦的一种佛教仪式,使得饿鬼得到超度。” 胡纪林继续问道:“给亡人烧七够七七都烧啊?”法度大师说:“这要根据施主家庭经济而定。做七改变为四次,即:一七(被三天原坟所代替)、三七、五七、七七,也就是烧单数。按丧事习俗,烧一七、七七、以死者儿子为主,称做:有头,有尾;三七、以死者儿媳为主;五七、以死者女儿为主。要烧五盆纸花。因每一动点皆有可能投胎,故作七宜提前一日作,并每日为其念佛回向。就是说不必等到第七天作,提前一天更好。有的人家只少三个七,一七,三七或五七,六七结束。故称之为六虞。七七期间,家属宜茹素、断淫。祭祀、待客应以素代荤,禁绝酒肉,因祭悼而杀生之罪业,将由亡者承担,不可不慎。除作七及参加诸法会之外,家属每日亦应念佛、诵经,并将功德回向给亡者。” 梁玉英说:“大师,女人皈依佛门,剃去青丝,就成了尼姑,潜心念佛修炼,具体有哪些清规戒律?”法度大师说:“你这位女菩萨首先要纠正一个错误说法,女人皈依佛门,称比丘尼,不同于道姑、卦姑说法。僧是僧伽的简称,字义是‘大众’。佛教徒中有居家男女和出家男女之分。出家男女至少是四个人以上的团体,才能组成僧伽。出家男女的个体,称为僧人。出家的男子,受十戒称沙弥,受具足戒的称比丘;出家的女子,受十戒的称沙弥尼,受具足戒的称比丘尼。根据佛制,剃发、染衣、受戒是取得僧人资格的必要条件。受具足戒后的比丘,要遵照戒律过清静俭约的生活,这些戒律包括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饮酒、不涂香装饰、不自歌舞、不坐卧高广床位、不接受金银财宝、不做买卖、不算命看相、不诈示神奇、不掠夺和威吓他人等等。僧人僧人不能代人祈福禳灾,也不能代神降福免罪,他不是人与神之间的桥梁,只是为求得解脱而出家修炼。僧人的精力主要用于学修,学修的内容主要是佛经的教义和教理。佛教的团体,根据佛制,有四众、七众之分,主要是出家二众,在家二众。出家二众里以比丘、比丘尼为主。出家二众要住持佛法,在家二众要护持佛教,也就是说,让佛法流传下去的主要力量是出家二众,而护持的责任则是需要在家二众。四众、七众,按排名,按责任,都是以比丘为首,他的地位在所有佛弟子中是最尊最上。佛弟子视佛为父,那么比丘即为长兄。佛陀入灭了,比丘们就是佛法的承担者,负责对其他佛弟子的教导和保护。女众最根本的“八敬法”,就是告诫所有比丘尼们,要听比丘的话,要尊敬比丘,要依靠比丘。戒律第一条,比丘尼需要无条件尊重比丘,哪怕一百岁的比丘尼,见到二十岁的新戒比丘,也要顶礼、请坐。第二条,比丘尼不得在附近没有比丘的地方居住。第三条每半月的诵戒忏悔,必须先去比丘处请示。第六条,比丘尼不准说比丘过失,但是比丘可以说比丘尼的过失。第七条,比丘尼受戒必须从比丘处受等等。已经在比丘尼们的心中将比丘奉为尊长。她们须听从佛陀的告诫认为比丘是可以信任的人,她们要遵从八敬法,哪怕是年老体迈,面对年轻比丘时,依然会屈下她们老迈的身躯,恭敬顶礼。她们之所以行持八敬法,是因为她们行持八敬法,比丘就会负起保护、教导她们的责任。八敬法是佛制的契约,比丘尼需要遵从,比丘也要负起责任。比丘尼陋室而居,粗茶淡饭,这也是修炼中的一份坚守。” 法度大师一直讲到天黑,对平都臣民影响比较大。当下,敖炳各地庙宇一座一座的建了起来,大有雨后春笋之势。芮太后却不以为然,轻蔑地说:“佛教说法也不过是让人们寄予幻化的一种精神依托。法度大师说得天花乱坠,无非是对信徒进行洗脑。哀家绝对不会去盲目信从的。但是,哀家既不信从,也不反对,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之。女人信佛最为悲哀,说的还要受和尚节制,哪还有个自己的独立性。” 严淑华说:“臣妾是半信半不信,但是家里亡了人,佛事还是必做的,因为社会上的人都相信,因此对家里的亡人要用佛法来祭奠,显得庄严而规矩些。”梁玉英说她也跟严淑华是一个想法。 大理寺正堂摆开了三堂会审的阵势,刑部尚书席浩坐在正中的案桌,左边是左都御史黎歆,右边是大理寺卿马彦秋。八个衙役手持长棍分站两旁,正堂里贴着太阳松鹤画,上书“公正严明”四个字,案桌两侧各有一个大牌子,分别写着“肃静”、“回避”两个大字。 马彦秋拿起惊堂木一拍,喊道:“带犯人王体学!”话音刚落,两名武士就架着身披木枷的王体学走过衙役阵势,来到近前。八个衙役齐声喊道:“威武——”两名武士齐声喝道:“跪下!”犯人无条件服从。 马彦秋问道:“堂下跪下的何人?报上姓名!”犯人回道:“敝人王体学。”“哪里的人氏?”“炳江省确江府洗砚人。”“担任的什么官职,什么爵位?”“资政院参议,赵国开国侯。” 马彦秋停顿了一下,威严说道:“经新政特办经机处查抄你王体学财产的清单报送本官,本官现在宣读。” 王体学占有三十万五千亩良田,私人二十九囤仓库存粮三十万六千石。各种房屋二百四十一间。四处花园。金元宝一百锭,每锭重一千两。金玉珠翠首饰大小两万余件,银元一万两千两。玉盘三十五架,玉马两匹(高一尺一寸,长四尺),珊瑚树十株(高三尺六寸),金盘十一个,白玉酒杯八十个,白玉汤碗一百二十个,玉如意一千三百支,绝色珍珠一百六十串,白玉观音两尊(高一尺三寸),金身罗汉八尊(高一尺二寸),紫金弥勒卧佛一尊(高八寸,宽三寸),红宝石四百个,古铜鼎等古文物九百余件,蚕衣七百件,貂皮男女衣一千一百件,其他各式衣裳两万余件。 马彦秋拍了惊堂木,说道:“王体学,查抄的清单还有遗漏的吗?”王体学说:“其他的没有了,就这些了。”马彦秋说:“王体学,朝廷封你个开国侯起初田亩至多也只是五万亩,你竟然扩大了六倍。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掠取这么多的田亩呢?”王体学苦笑道:“强占的手段多呗,有逼人家贱价转让的,有让人家以田亩抵债的,有通过打仗插草为标的,也有下属借赌博赢得来的。” 黎歆问道:“王体学,本官问你,你囤积三十万六千石粮食,比朝廷筹集的粮食还多,到底用来做什么?”“丰年防荒年的。”黎歆也拍了惊堂木,喝道:“公然狡辩,三十大板伺候!”王体学见要打三十大板,求饶道:“黎大人,我说我说,我的粮仓代确中郡王和确东郡王存粮十万石。两个王爷说敝人依山而建的粮仓比较隐蔽,将粮食放在敝人处放心。他们说敖炳战事频繁,存粮就是为了打仗,以防不便。” 席浩说:“王体学,本官问你。你家中那么多的金银财宝是从哪里搜刮得来的?你有没有盗窃国库?”王体学说:“国家大乱之时,顺手牵羊。也有好多是王爷和同僚送的。”“哪些人送的,你能具体说出来吗?”“送的人太多了,有很多是夫人接受下来的。” 席浩说:“把清单拿给犯人捺印。”堂下主簿随即跑上来将马彦秋案前的犯罪清单取起来,跑到王体学跟前,两个武士随即抓住他的手,在主薄递过来的红纸油按了手掌,放在犯罪清单上按了一下。席浩见犯人按了手掌印,宣布道:“将王体学带下去,听候裁决。” 第二日,三堂会审惠纪昌,他没有披枷,但受伤很重,连站立起来都很吃力。看了眼前阵势,他知道再抗拒也是枉然,问什么答什么,一点也不隐瞒。 马彦秋审问过后,黎歆问了话。“惠纪昌,本官问你,其他财产都不谈,家里光银元这一项就有九百万两,是怎么积累起来的?”惠纪昌招供道:“敝人家中银元积累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皇上的赏赐,而是众多的朝廷臣子送礼,敝人什么都不要,只要银元。三是抵抗丹朱时的军费一概没有用到前线,当时芮太后虽然孤独用兵,但威力仍然过猛,很快打败丹朱人。事后,她没有跟朝廷所要军费,所以,敝人将军费放在自己的库房里。” 席浩应允惠纪昌诉讼案件结束,随即命人将冯德昌押上来审问。冯德昌也没有披枷,一上堂就主动垂下头跪了下来。马彦秋大声问道:“堂下跪者何人?报上姓名!”冯德昌回复:“敝人冯德昌。”马彦秋拍了惊堂木,说道:“冯德昌,将头抬起来!答复本官的问话。” 冯德昌案件审理也比较顺利,没有因顽抗而受到阻碍。席浩也就顺利地审理好当日所有的案件。 王体学、潘从国、赵锡志三人被判斩立决,刑部尚书席浩将批文交与芮太后御笔批复。芮太后说:“王体学、潘从国、赵锡志此三人判了斩立决,明日即押赴刑场处决,速战速决,不要讲究什么礼仪,以防不测。斩首后不要示众,弃首街头,尽管让其家人收尸安葬。但布告张贴要多,其罪状要比较详细的写明。”席浩低着头说:“臣遵旨。” 王体学三人伏法后,延进帝做五七,本该出嫁女儿主办,但延进帝女儿也就是公主,岁数都小,没有出嫁之女,那就儿媳妇代替也行。但是谁来捧延进帝牌位呢?费司越出了个主意,说道:“应该由芮芬奇她这个太后来捧,为什么呢?做妈妈的都自降一个辈分,跟自己的儿女一样称呼家中长辈。这个实际很有道理啊!母亲要为子女做出表率的嘛。再说,芮芬奇跟皇上并不是发妻,是中途拨正的,更要做榜样,以后晚辈才跟着学嘛。” 在场的都跟着附和,连女人也跟在后面起哄。川湖郡王妃李嫣嚷得最凶,“五七是中间烧七最重要的纪念日子,对先帝最能表示追思。芮太后也贵为一国之尊,应该为天下女人做个示范。臣妾以为芮太后捧牌位最为合适,其他人捧都不怎么好,这是专门让给女人来行孝的。”她说完话,女人们又是一阵附和。 费司敬说:“芮太后,今日最好还是由你来捧皇上牌位。”芮太后说:“哀家是个女人,哪好捧牌位?应该是长子捧牌位,其他人是没资格捧的。再说,女人有三从四德,夫死从子,儿子成了一家之主。哀家不好越俎代庖。” 费司越狡辩道:“亡人做五七应该由出嫁女儿来捧,可是延进帝没有出嫁的女儿。那就儿媳妇来主持,这里又由妻子来主持。如果长子主持,那就是庆和帝自己办的呢。”芮太后说:“即便是出嫁的女儿或者儿媳妇主持,那也是稍近的出嫁女儿的夫君来捧的呀。” 费司越蛮横地说:“那是对主公的不尊敬。女人有能耐的关键之时就应该站出来承担大事。不然,在这里岂不是小瞧了女人的吗?大家一致推举你芮太后来捧牌位,你不捧,那皇上的五七也就搁浅。” 芮太后孤掌难鸣,只得答应捧牌位。帝党折腾她的游戏就正式开始了。既然捧亡人牌位,每次祭拜就该得行孝女之礼。和尚登坛,孝女必须跪在化纸盆旁边烧纸,皇家的茅丧纸特别多,烟雾呛得芮太后眼睛淌眼泪。和尚只管念经,费司敬要求金刚上师加念四十二章经、八大人觉经和阿弥陀径,这一来和尚诵经就将延长时间。 法度大师说:“施主要求多念三部佛经,那今日就免掉踩街游行这项仪式。”费司敬坚决地说:“那怎么行?不但不免掉,还要多跑几条大街。至于师傅们吃苦,我们俗家出双培的银子。”法度大师说:“出家人并不钱所虑,若是施主一再坚持,洒家只得依允。” 芮太后双手接过费司敬递过来的延进帝牌位,费司越嚷道:“女人捧牌位不同于男人,应该将先帝牌位顶在头上。再郑重的还要高于自己的头,男人是女人的天嘛。”费司炜说:“芮太后是个遵从礼制的楷模,今日捧牌位一定是好样的。”费心忱阴阳怪气地说:“太后嫂子如果吃不消的话,中途可以让贺皇后换一下。不换的话,那两个膀臂酸得很呢,本王就怕你很难跑得下来的。” 芮太后不卑不亢地说:“哀家尽力而为吧。”说着便将延进帝牌位悬在自己的头上,跑了出去,嚎丧的唢呐吹了起来,和尚们跟在送七的女人们后面敲打着磬儿、木鱼、铙钹和手鼓。 跑过两条大街,来到龙王庙里,芮太后跪到龙王塑像跟前,费司敬接过芮太后头顶上的牌位放到案桌上,点起香火,烧化茅丧纸。庙祝接过费司敬给的银元后,芮太后又将牌位接到手上,再悬在头顶。唢呐随之高分贝吹响了起来。 踩街队伍在费司敬的引导下,向南头的城隍庙迈进。大同街转弯处突然从半空中掉落一颗人头,血淋淋地滚到芮太后身旁,她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但凌贵妃、恵淑妃喊叫起来,“啊呀,杀人啦!”冯德妃恐怖地说:“没得了,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滚的了,是从那阁楼上掉下来的。这里阴森森的,妾跑到这里就晓得不好。” 后面的人跑上来看了那地面上的人头,全都感到不可思议。费司敬喊道:“太后,继续往前跑,不然,时间就赶不上了。”踩街队伍继续前行,转过弯,再向南跑过一条街,便来到城隍庙。进去同样进行焚香、烧化纸钱仪式。 芮太后额头上直冒虚汗,竟然把孝衣淋湿了。凌贵妃说:“姐姐,臣妾换你顶一下牌位。”费司敬制止说:“不着兴的。中途换人,可要得罪亡人的。”芮太后只好仍旧操持她今日的义务。 此次向西绕道向社稷坛进发。没走多远,一个蒙脸的黑衣人站在不远处,身子一歪,倒在芮太后前面的不远处。芮太后跑上去,发现他身上中了十几支箭。凌贵妃喊叫道:“没得了,前面倒下一个人,身上中了很多支箭,真像个刺猬啦。”这会儿踩街队伍大乱,昌贤妃对芮太后说:“把牌位给臣妾顶一会儿,这个时候哪个也理不到你。” 冯德妃怨道:“活做大头梦,皇上烧五七哪是我们做皇娘的事,应该是出嫁女的事,至多是晚辈的媳妇、侄媳妇、未嫁的女儿以及女表儿的事。臣妾的腿子倒跑断了。” 恵淑妃歇其底里说:“这哪是叫我们这些平辈人来烧七,分明是有人想出个歪点子来消遣我们。我们这些做皇娘的,平日里大门不跨,二门不出,哪跑过这么长的路啊!” 凌贵妃说:“我们在先帝在世时又不曾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何必想出这么个法子折腾我们呢?要么芮太后做事出格点,可她也是为朝廷着想的啦。” 昌贤妃说:“今日真蹊跷,在转弯到大同街半空中掉下一颗人头,眼下这车马街却倒下一个中箭的蒙面黑衣人。天下死人是常见的事,可总归不会死了这么多的人在我们跟前吧。” 凌贵妃压低喉咙说:“妹妹你怎么换了顶牌位?”“别吱声,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人顶,怎吃得消啊。这会儿,南平王爷一时理不到芮太后,等过一会儿,让芮太后顶。”昌贤妃眨着眼说。 费司敬叫人将蒙面黑衣人尸体拖到大街旁边,上来两个土公移动尸体。芮太后随即换过去顶牌位,继续完成踩街的征程。 社稷坛祭拜仪式很是隆重,坛上香火点了很多,化纸盆烧了很多的纸钱。身穿重孝的芮太后跪在高高的坛上,剥着纸钱,一张一张的丢进火盆里。人们看了,她哪是延进帝的正妻,倒像一个缺子家里的未婚配的独生孝女。大约顶牌位比较吃力,又长时间烧钱化纸,身上不住地出汗。孝布下面的额头上的头发显示出来。金刚上师站到坛上诵经。 踩街仪式结束,其他人可以自由活动,远处亲戚还可以启程回归。但芮太后还是跑不掉,她必须有始有终走完延进帝烧五七全程。 晚上烧七直烧到子时,芮太后低着头烧钱化纸,一点空儿都没有。坐在坛桌旁边间断歇息的和尚低声交谈:“这个皇家不知怎么搞的,却叫个太后烧七,依稀古怪。”“这个太后是当今朝廷掌权的女人,大约她先前太过于风光,所以皇室想出个歪点子来报复她。”“唉,不对,古语说,牝鸡司晨,唯家是索。你说这么个报复多拙劣呀,江山是费家的,又不是芮家的,怎能让她个女人做孝子呢?”“是的呀,不伦不类,一点也不上规矩。” 金刚上师陡然大声念经,显然是在责怪交谈的和尚们。交谈的和尚马上闭嘴,轮到齐声诵经,喉咙竟然也大了起来。芮太后听了,感到声音分贝太高,刺耳得很。 芮太后回到光明殿,非常疲累,正卸装上床睡觉,忽然走进三个人。芮太后急忙往旁边避了开去,身上不免出了冷汗。她想,这会儿刺客行刺,自己简直是瓮中之鳖,谁能援救呢?但她不甘心束手就擒,手拿铁棍准备跟来人厮杀。 忽然,一个喉咙低声喊道:“别害怕,曲玲我和焦二梅、云娴三个是来保护你的。”芮太后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松了一口气说:“今儿哀家一直孤立无助,偏偏这回烧五七仪式多得不得了,把哀家玩杀了。双手捧牌位,还要悬在头上,这个膀臂酸得不得了。跪着烧纸两三个时辰,膝盖都跪起了老茧。” 云娴说:“那些王爷分明是在变法似地折腾你,太后你怎忍得住他们的折腾呢?”芮太后活动着膀臂说:“帝党那帮人巴不了哀家打二油,然后就势强迫哀家交权。唉,小不忍则乱大谋,哀家在苦难煎熬的时候,观望那帮小丑还有哪些手段。今日踩街游行时,出现了两个死人,哀家知道这是两个刺客,被你们的人收拾掉了。可是,要是此时来的你们三个都是刺客,哀家可就悬了。” 曲玲笑了,“这怎么会呢?眼睛是长在我们手上,而帝党那帮人只是忙得欢,他们的行动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焦二梅说:“末将真佩服方跃平方大将军,他把斥候队伍训练得非常厉害。”云娴说:“这也是芮太后的英明,斥候的俸禄从未拖欠过。卧底斥候除了正常俸禄外,另有还有不菲的津贴,奖励更是丰厚。对卧底斥候的家庭也有额外补助。斥候官职升迁也是比较快的。所以,斥候和卧底斥候行动起来都特别卖命。” 焦二梅说:“太后,你让末将担上都察院左都佥御史,没让到斥候处做交易。所以,末将只得听候你们这些神出鬼没的斥候处将军的调遣啦。瞧,今日曲玲、云娴你们两个就把粗糙莽撞的焦二梅弄得来听用啦。” 芮太后摇着说:“你们各有各的用处,你们说,人人都要当中竖,哪个来当桁条和椽子呢?所以说,贤能的臣子总是服从大局的。好啦,哀家最近几天一直没有睡个安稳的觉,非但如此,还严重缺觉呢。” 曲玲说:“今日我们找太后你谈事情,是要你发出旨意,断然采取行动。再不行动的话,帝党那帮人一切就绪,咱们局势就陷入变动。尚大将军、方跃平方大将军、严大学士、梁学士他们都要你尽快下决心,趁王爷们宗人府议事时一举将他们全部扣押起来,然后逼小皇让位,由你登基。我等臣子所有计划停当,只等付诸实施。” 焦二梅说:“眼下平都很多人家请和尚做佛事。姜承德的夫人巫良英死了,请了清池方丈在家里放焰口。蒋应震为母亲逝世三年做了佛事。吉安为追念亡妇请了一班和尚。听说冯跃、胡纪林、黎祝瑶、商渊、马元志、肖卫良、丰变蛟、连早新等一大批朝廷大臣家里都请了和尚念经,还有最近处决的王体学、潘从国、赵锡志,家里人喊了和尚放焰口超度他们呢。” 云娴说:“这当儿正好好时期,有好多站在帝党立场上说话的也就无暇理到宫廷政变之事,所剩下的无非是那帮王爷们在一心谋划。如果我们出其不意地打他个措手不及,胜算是绝对有把握的。” 芮太后佯装犹豫道:“哀家担心两条,一是觉得不曾有过女人担任皇帝,名不正则言不顺啊。二呢,延进帝驾崩一个多月,还在做七期间,如若采取断然措施,是不是嫌仓促些?” 曲玲坚决地说:“现在朝廷局势大为诡谲,如若不抢在帝党前面动手,我等就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听凭人家要斩要剁了。” 焦二梅催促说:“太后,赶快发旨意吧。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太后,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就如同下山的猛虎快速控制局势。等到大势已定之时,再慢慢收拾那些阴谋夺权的家伙。” 芮太后终于下了决心:“好,有你们这些贤能的臣子、将军,哀家有了底。曲玲、云娴、焦二梅你们三个连夜出殿去传达哀家懿旨,两日后采取行动,最关键的是要控制住那帮亲王、郡王,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掉,否则,日后就会有很大的麻烦。至于那些虾兵蟹将只要是顽抗的,一律打死,绝对不要留什么活口。” 三个人一齐跪下喊道:“臣等遵旨。誓死为太后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真是:帝党密谋竞跃试,后党沉着全掌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