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夫日常》 正文 1.第一章 小黄书 汴安,卢家。 更深人静,月华清凉,一枝红杏簌簌簌摇摆于院墙微风中快要吹落。 是的,这是一个极其安静,又极其容易惹祸出事的非常之夜。 朦朦胧胧中,借着纸糊红灯笼的晕弱的微光,卢家老宅的黑漆大门上,那副先皇御笔亲题的对联——“忠厚传家,诗书继世”——显得格外凄凉c幽冷c沉着而阴森。 原来,东苑西厢房的灯还晃着。 “嗯,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再来!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四喜财啊!嗬!老娘我可告诉你们,这叫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们快喝!快陪老娘喝呀!” 随着一个女人的浮声浪语——卢家所有的人——包括西苑正房的卢老太太c年轻漂亮却守着活寡的女人温静娴c还有一脸不可置信纠紧着丝帕紧蹙着眉的老姑娘卢信贞她们,全都一个个表情凛然c双目血红愤怒地紧盯着从那女人笑声所发出的方向——东二苑的西厢房,那个她们此时视为耻辱,也视为痛心作呕的地方。 女人,是她们卢家所有人最为崇拜c最为尊敬c也最奉之为圣人骄傲的卢家老二c也就是当今赫赫有名c不到三十便做了内阁宰相的卢信良的新娶二少奶奶——陈国公的掌上明珠c当今皇帝的表姐c那个名声早已烂得不能再烂的妖媚之女叶锦绣,叶大姑奶奶! 她穿着一件红艳艳华丽无比的紧身裹胸肚兜。其余的雪肤之上,未着寸缕。 款摆着腰肢,表情豪放,仰头一口一口狠灌着酒。而至于赤0裸裸的身体四周,却围着多个男人 不,不是多个! 而是一c二c三c四c五一堆!一堆多得数都数不清的c同样赤身露体的男人。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他们就那么和她笑着,调着,甚至亲嘴儿咂舌,相互楼抱。 卢家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们卢氏先祖,可是出现过许代大儒,被先皇赞誉为“名德相望,世家之盛,勋业灿烂,古未有也”的百年诗礼人家,曾出现过“士之楷模,国之桢韩”的海内大儒卢植,有“八相佐唐”“大历十才子”的卢照邻c卢编等人可以说,就算到了这一代,虽有渐渐衰落腐朽气象,大抵是百家之虫,死而不僵——尤其是,现居的年轻宰相卢信良,也就是这个女人的新婚丈夫,更是撑起整个家业,使得他们优良秉性传统终于得以维持和继承 总之,卢家的这些人,想找块豆腐碰死的心都有了! 厢房的灯依旧晃着。 那个女人,她还在笑,还在闹,群魔乱舞,嘻嘻哈哈地。 然而,就在同样卢家老宅的另一个方向,一条拥挤的走廊或大街,她们的儿子或叔叔抑或兄长——却面色凄惶,眼神麻木绝望地正站在那儿,木头似地接受着嗑瓜群众的同情与指点:“啊!你们快看看他头上的绿帽子啊!这可是当朝大名鼎鼎的卢相啊!造孽,真是太造孽了!” 正是卢信良。 卢信良头上戴着一顶又一顶绿帽子,人群指点声中,飘飘摇摇,几乎重到了比天还高。 卢信良手里拿着一把雪亮匕首,嘴角沉若冰霜地一绷,“噗嗤”一声,就生生对准自己的胸口心窝,一点一点,稳准狠,干脆利落地刺了下去 “啊!儿子!不要!不要啊!” “大哥!大哥!” “二弟!你怎么能这么傻!你怎么能这么傻!——” “” 人声,自杀,喊叫,沸腾,吵嚷,以及再也无法存颜于世的各中耻辱 豁地一下,卢家所有的人全都惊醒了! “原来,是梦,是梦啊” 手擦着汗,大家异口同声。 原来,是梦。 不管是当家的主母卢老太太,或者她大媳妇温静娴,抑或三小姐卢信贞她们,居然满头大汗c十分荒唐离奇地,竟在这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时刻c同样的古怪不可思议中做了同样一个令人心惊胆寒毛骨悚然的梦! 卢老太太:“想我卢氏一门向来德高深远,如今却家族不幸,二儿媳妇那人,我先前觉着,若是能够深感劝导,孺子可教,这丧风败德之祸或可免去——但是放眼当下,你看她嫁进咱们卢府这段时日所做所为,哎,想起都令我寝食难安,无比头疼啊——” 卢三姑娘:“哎!这才叫做八抬大轿没底儿,丢人了! 半夜三更的,若不是二嫂那白日荒0淫无耻的不要脸行径,我怎可做这样不要脸的恶梦说来,真是可怜我二哥,我们卢家现如今的唯一香火,人人敬他,爱他,却一辈子竟栽在这不要脸的女人头上,哎,二哥啊二哥,都是那皇帝造的孽” 卢家寡妇大少奶奶温静娴:“哦,乖乖乖——”手里抱着小孩,轻轻拍哄:“岳嬷嬷,你说,咱们府上的这位新弟妹,真的如传言那么荒荒唐龌龊不堪吗?”不敢说做梦的事儿:“本来原先我瞧着,她人那么美,举止那么坦荡利落率直,或许外头上的传言有偏差也未可知,可是,哎”仿佛难以启齿,便摇摇头,脸儿羞红,继续拍哄孩子去了。 ※ 叶锦绣觉得,这卢家的女人全都个个脑子进水,心里有病。 掐掐指头,她嫁进这卢氏一家也快个把来月了。 昨天,因闲得实在厉害,一时无聊,便打发她的侍女春儿去她枕头底下取几本鬼怪史翻翻。春儿那厮也实在粗心得可以,毛手毛脚也笨得可以,一时大意,看也不看,便把她藏在褥子底下的那本《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拿了过来—— 那本书,拿来也就算了。而且,关于《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其实,这书里面也没个啥淫0秽东西可猎奇,不过是写一些高楼月夜,窗帏之旁,夫妻间互相欢好共享之乐的房中秘术和各种心得心法本也没啥可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然而,这淫/秽之书拿来也就算了,更更可笑,更更可笑的——是叶锦绣有一次不慎留意,多夹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在里面,也就是被这些卢家女人视为简直无法想象,看了要戳眼睛的《春宫图》在里面。 那图册,啧啧,各种姿势,各种体位,以及什么群戏,父女兄妹乱n,或者多男一女,一女多男 卢家的那些贞节烈妇看了,这还了得! “啊!弟妹,你!你!” “二嫂,你,你——” “二儿媳妇,你怎么,你怎么——” “” 都要晕了!恨不得直插双目,当场跳河,以示她们从未见过这类污秽肮脏东西的清白与干净。 叶锦绣无所谓耸耸肩膀道:“怎么了——难道,婆婆大嫂还有小姑子,你们都是第一次看这类东西么?脸皮烧呼呼红成这样,是病了么?” 她是故意使的坏。 当时的叶锦绣,就是想好好整整这些所谓的百年诗礼人家的坚贞烈妇。 见众人像逼蛇一样赶紧退开,躲她几百尺来远。锦绣慢悠悠喝着茶,一口一口,越发觉得好笑。 “噫?婆婆,大嫂子一一一一这小姑未嫁,看了这东西反应成这样还算正常一一一一一可是,你们却有点不应该啊!” 然后,毫不害臊地,又说起那等男女床榻造人之事。 众人听了,更是恨不得掘地三尺,当下把自己给活活埋了。 大概,估计,如果——要是锦绣她得知,就是她的那本什么《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c她的那个有着各种令人喷血画面的《春宫册》——竟让卢家这些女人——她们在同一时刻,同一宅子,竟做了同样那种古而怪哉的荒诞淫梦—— 没准儿,叶锦绣此刻一口茶水便会喷在她相公卢信良脸上:“哈哈哈!好玩儿!真好玩!卢信良你们全家都很好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指婚 锦绣是因为狗皇帝的指婚才和卢信良成的亲,走在了一起。 传说中的新皇宣德帝十分贪美好色,他有一个宠妃,唤做容贵妃。那妃子,长得温婉娴静,知书识礼,新帝每每翻牌召她侍寝,荣妃不是推三就是阻四,有一次,容妃还要推绝新帝的床第求欢,容妃说,她最近实在是太累太累了,正好葵水刚来,周身的不舒服,便想尽办法转移皇帝的注意,不是拉着皇帝写诗,就是怂恿他到寝殿外间赏花皇帝对于这新宠的妃子本就两分怀疑,不过倒也并未完全在心,直到那一次,赏花作诗的过程中,“呼啦”一声,殿内窗门吹开,而掩藏在妃子阁中玉案布帛底下的一张男人画像,就那么皇帝跟前赫然显眼暴露出来—— “皇c皇上” 妃子的脸都白了。 皇帝面色难看之极,嘴上,仍旧含着笑,是冷笑。 然而,私底下暗中遣贴身太监秘密一查,最后,太监查了来说—— “回皇上,奴婢确已查清,首相卢信良,正是与容妃娘娘是青梅竹马” 是的,画像上的男人自是卢信良无疑。 皇帝气得发疯,又是摔碗,又是打骂太监。 最后,一通冲妃子殿内逼着对方含泪忍辱强着受用了一回后,一个春日融融c御花园粉粉白白樱花纷纷坠落的风景旖旎下午——皇帝一边拉着容妃陪他与卢信良下着围棋,一边时不时折扇轻挑着容妃的下颔,对卢信良说:“爱卿啊,朕,现在就给你说合一门亲事如何?你看看你现在,老大不小了,快三十了是吧” “啊呸!”叶锦绣常常心骂:这该死天杀的狗皇帝,你争风吃醋,他姥姥的居然波及到我叶锦绣头上来了! 叶锦绣第一次看见卢信良——其实,还没现在的这么讨厌反感。 那是约莫前一年时间,她的脚被扭伤了,需要找个垫子来坐坐。当时,天气闷热,她穿着一身艳红绣牡丹金线摆动湘裙在皇宫里扭过来扭过去,招招摇摇地,就为了恶整一个歹毒妃子,好替姨妈身侧一个受气包小宫女儿出出气。她拿出了一本书,随随手手地。 卢信良:“姑娘,你现在垫来所坐的,正是先贤之圣孔老夫子的《论语》,你这样糟蹋玷辱,会折福折寿的” 突然出现,就像个先贤圣人,表情正二百八,有板有眼。 “啊呸!你才折福折寿呢!你全家都折福折寿!什么圣人孔老夫子!姑娘我的脚扭伤了,你眼睛瞎了是不是?”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回交锋回合,由一本叫《论语》的书所引起。 叶锦绣后来常常也想:为什么为什么当时卢信良却是看起来并没现在这般讨厌呢? 是了,当时的卢信良,看起来端静,沉着,冷俊,脱俗,朝服博带,长相斯文,给人一种很是高高在上的禁欲之感,就像一个转世佛陀 “即便如此,先贤的著作也不能由着你这样来糟蹋玷辱,给,这个拿着,暂时先垫垫用一用。” 他又说,很快救了那书,拿在手上。接着,轻轻地一摸袖,他倒是果真给叶锦绣递了一张帕子过去。脸,在干净清澈的阳光下浅浅投影,恍若冷玉流光。那帕子,自然也是和他人一样,折得整齐,干净,线条分明,隐隐约约,透着股百合梅花冰片似的淡淡冷香。 锦绣爱理不搭地,慵慵懒懒,伸出手,缓缓地,挑了眉,冲他一笑。“谢你了!公子,你人真好!” 眨眨眼睛,其实,这是在挑逗,非常有意地—— 锦绣人美,姿容艳丽,名动京城。放眼整个贵族之圈,追求的世家公子贵多不胜数。 锦绣,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虚荣c傲娇和放荡不羁的。她促狭似地以为,眼前的这男人有板有眼,正儿八经,其实也和那些好色衣冠楚楚之徒不出左右——表面上,看着君子,满嘴的之乎者也,而实际上,装模作样,见了美女过来撩一撩,尤其是借这种机会和场合。 她想逗逗他。看他,是不是人如其表,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女则》上有云:‘正洁于内,志于四德’当然,这四德,包括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很快,锦绣她就失败了。卢信良非但没有,却又开始教训起人来了。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副超然忘我,还真把自己当成个手缠念珠c势必要降妖除魔的得道高僧——他要除魔。 除叶锦绣这个妖魔。 卢信良:“姑娘,在下看你眼神不纯,衣衫不正,想必这先贤典籍,更是该拿回去好好仔细阅读阅读了!给,这东西,对你非常有用。”说着,倒还真把那本《论语》还给了她。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叶锦绣一愣,笑了。 接了那书,笑得眼眸弯弯,风情万艳。 而兴许,这大抵世间上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他们都有一个通病,但凡境里的花,水中的月,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去看,多半都是美的,琢磨不定的——所谓,楼上观山,城头观雪,灯前观月,舟中观霞,月下观美人 后来,叶锦绣回到了闺房,一边翻着那本《论语》,一边时不时把男人所给她的那张丝帕拿出来看看,睡得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一双未趿绣鞋的漂亮玉足吊儿郎当,晃晃悠悠。 她想:那男人,还真有意思。算起来,应该是叶锦绣第一次见过如此正儿八经的男人吧?御花园的开满浓郁紫色木槿的闷热花从中,一个孤男,一个寡女,他站得距自己远远地,就像她叶锦绣是一个沾上了就会被毒伤的毒蛇猛兽? 毒蛇猛兽? 然后,锦绣又翻身坐起,神色慵懒把那帕子拿在手上晃来晃去。 她又想起,就在隔得远远面对面站着的当口,男人见她要脱鞋子,心一慌,急了。“还有!”他深吸了一口气,赶忙背对过身:“女人之重,重在‘贞操有节’这四个字——若姑娘你想要脱鞋,还先请回房!这里是光天化日之下,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 “哦——是吗?”锦绣当时自然看不见他的脸红。挑眉,声音拖得长长。男人越是这样,锦绣越是想促狭心一起,她要整整他——好好c好好地整整他。 仍旧把那双绣鞋慢条斯理悠哉悠哉脱了。 “——公子!”她笑,使坏:“好了,我这就回房去脱,现在,你大可不必背对着我了!诺,不信你瞧——” 说话间,举着绣鞋,那双阳光下缀着盈润珍珠的漂亮女人丝履。 卢信良这才轻轻地,慢慢地回转过身来。 “姑娘你!” 是的,卢信良上当了! 卢信良这厮,诚然,他长得倒是惊为天人,龙章凤姿的,然而,锦绣而言,即便如此,她也是看他倒尽了胃口,一肚子的窝火。 锦绣不想嫁给这个男人。 一百个,一千个,她是打死不愿把自己的这上好年华青春,糟蹋作贱在这种无趣迂腐又呆板的变态男人手上。 是的,他不想嫁。 隔着帘儿,皇帝对眼前那个看起来玉树临风c清清雅雅的内阁首相卢信良笑着一指:“呵呵,就是他了!——表姐,你看,你对朕给你选的这门亲事,可还满意与否?”锦绣手搓着帕子,帕子抵着下颔:“啧啧!”当时,她就像在品鉴一张画或一件首饰珠宝衣服。实在蠢得无知,蠢得可以。这男人她居然见过,没想到是他? 是他! 是的,当时的叶锦绣,还不知道这厮——也就是珠帘那边,正一板一眼举着本书给皇帝那些朝臣上德育之课的c那个鼎鼎有名c刚劲正直不阿c两袖清风——甚至害得底下一名官员就因这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生生把人小妾舌头给血淋淋割下来的死变态c死古董——当今大名鼎鼎的年轻有为的首相大人卢信良。 是的,叶锦绣她不知道! 傻傻不乎乎,她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变态(细节修) 相传卢信良是个大变态。 那天,锦绣和这个男人第一次洞房,浮翠流丹,花烛之夜,锦绣闷声顶着个大红盖头坐在床畔边嗑瓜子,她磕着磕着,一时闷热难受,身子往后轻轻一仰,锦绣就睡着了。 “娘子——” 有男人叫她。迷迷糊糊中,锦绣翻了个身,爱理不理,男人的声音淡淡沉沉,冷冷的,没有一丝可人的温暖与热气。锦绣感到非常不耐烦,正要叫男人别再叫她了,她要睡,好好地睡,这又是拜堂,又是磕头,嫁到他们卢家她就像在受活罪,然而,还未说什么呢—— “贱妇,本相叫你快起来了,你听见没有?!” 锦绣哗啦一下,猛地翻身直坐起来。 她额上青筋根根暴跳,撸起袖管,正要破口大骂:“卢信良!你胆敢再叫我一声贱妇试试,你试试——” 忽然,锦绣瞪大着眼睛,她把那双桃花般水蒙蒙的黑亮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卢信良这个死变态,原来,他坐于自己床边,闷不吭声地,手举着一块铜铁打造的什么玩意物件儿。 好像好像是专门用来对付那种水性杨花c不守妇道无耻放□□人用的“贞操带”? 是的,那玩意,好像是叫“贞操带”?! 锦绣气得要发疯。“你,你——”她镬髻尽散,几乎要从床榻上跳踊起来。 锦绣以前名声不太好,“纵马声色”,“浪遍草丛”,有人说她是“淫0娃□□”,见了个男人就开撩;有人说,她是欲壑难天,刚刚入洞房她的第一任相公就被她那无休无尽的给活活“折腾致死”,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马上风”当然,这事说来太长,暂且不提。 就那样,新婚洞房,两对儿新人就那么互相撕扯折腾起来。卢信良逼着锦绣这个传说中的“淫0娃□□”要她穿他给她亲手打造的“女人贞操带”。锦绣不穿,卢信良便死劲儿抓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扯,“碰碰碰”,对着身后墙壁,一下又一下,就把锦绣的头给碰得咚咚直作响。锦绣满嘴满口都是血,她骂:“卢信良!你是个疯子!你个老腐朽!老古董!你个臭忘八!你是死变态!——不穿!老娘不穿!我叶锦绣就是给你戴一百顶一千顶绿帽子,让你周身绿得像片绿的大草原——我也不穿!不穿!不穿!不穿!” “贱妇!贱妇!” 卢信良越发目眦崩裂,把锦绣的头磕碰得更加响了。 是的,那是个梦锦绣最后吓得醒了。 然而,饶是一个梦,可对于锦绣来说,这样的梦——这样可怕的梦里的死变态卢信良,锦绣饶是胆子再大个性再无拘无束,但一想起这个梦,锦绣每每都忍不住背心冒汗,唏嘘不已了! 卢信良其实前后也说和过三门亲事。 那是在锦绣被皇帝指婚给这个男人之前。 第一个,许尚书府的三姑娘许贵珠小姐,生得柔止端方,貌美娴雅。只是,隐隐约约传来,这三姑娘哪哪都好,既能熟读《女则》c《女训》,又一脸的忠贞操守,处处识得大体,甚至百里挑不出一二,可以说,是卢氏一门未来准儿媳妇的标准之一,若能让她和卢信良配在一起,当真是天造一对,地上一双。 “——不过,她是个大脚!” 说媒的官员摇头连连叹声。那眼神措辞,大概是希望卢相大人莫于这点小事上斤斤计较。是的,当世事,女人裹脚之风甚行,三寸金莲的审美成为当世主流——卢相不吭声,也不出气,手玩着两颗文玩核桃。核桃于他手中咔擦咔擦翻转碰响,终于,响了好一会儿,卢相才淡淡地整整袍子衣襟,端然开口说道:“大脚不大脚倒还其次,这关键是——” 这关键是,从这女人裹不裹脚的态度来看,那女人,就绝没有这官员说得那么完美 “卢信良,你个大死板!老古董!” 官员心里暗骂。迂腐!太迂腐! 卢信良的第二门亲事,那是兵部侍郎家的一个千金,也是温柔,娴静,漂亮,姓孟,叫孟淑仪。 这个女人,下场不要太惨。后来又是浸猪笼,又是传说骑木驴很多流言蜚语中,都说这就是和那个大名鼎鼎的死变态死迂腐卢信良有关。 女人在说亲给卢信良之前,她与一位寺庙中邂逅的书生发生了一夜苟且——想书生跳墙,小姐幽会,这在卢信良为官当政时代和风俗世态可算是天大的大事儿!而且,大概是怕卢信良,又深谙这宰相的脾气与性格,加之,又偏偏地,那女人的祖父,又是直属于卢信良的卑职下臣,于是,为了讨好,那名官员决定,将自己府里让他们丢尽脸面出尽风头的亲亲孙女儿给活活浸了猪笼,并且,浸了猪笼还不说,还十分残忍变态非常地让人骑了木驴 叶锦绣想起就背皮惊悚,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非卢信良这个变态死板的一味腐朽迂儒——到处整该什么肮脏淫0浪世下风气,要存什么“天理”,灭什么“人欲”——那么,那位小姐的下场,也就不会如此之凄惨了。 真的,实在是想起就背皮发麻,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卢相爷的第三门亲事,那位小姐是上吊自缢的。 不过,这一次,卢相于这件事上,多多少少有点无辜。 除了听闻许家小姐没有裹脚的种种被卢相所嫌弃,除了亲眼目睹那个孟家小姐的凄惨下场—— 那位小姐,有一次还听说—— “对了嬷嬷!”那小姐问她的贴身乳母:“就你上次所说的,因为这卢相的一句什么话,有个官员的小妾最后舌头被割了,听起来好可怕好骇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嬷嬷,您能跟我讲一吗?” 原来,卢信良刚刚二十七岁那一年,也就是入主内阁四大辅臣之首没多久——有一次,他阁内朝部的某位下属官吏邀请于府邸作客。他们府上有一个小妾,叫做陈娆娘。那娆娘,生得艳丽娇美,性子热情活泼。出来轮流给众位官员贵胄掺酒说话的时候,娆娘走到了卢信良的位置,也就是宴席首位。 当时的卢信良,就那么绯衣官袍端端静静做着,脸上冷若冰霜,不苟言笑。 娆娘笑:“哟!原来这就是我家老爷时常提起的卢相卢大人啊!恕奴家肤浅,只道是官居那般高位,一般坐到这种位置,都是些年上几十的老人了!再不济也是我家老爷那般岁数,啧啧,没曾想,卢相如此年轻,真是令奴家今日好生开眼——”说着,还把卢信良从头打量到脚,飞起一双直勾勾眼睛。 又约莫,是被那名官员宠溺坏了的,胆子有些大,再加上倒霉,竟就着打量功夫,不小心手一松,雪白的丝帕被风吹落,且堪堪,吹到卢信良卢大相爷的官服袍摆之下,“哎哟!”她又一惊一乍,“瞧瞧,瞧瞧,这才叫做秀色可餐呐!奴家只光顾着去看‘美人’,却忘记这其他大人的酒还没有敬!”其实是想讨好,想衬托这场上的主要贵客是卢信良,又加之笨嘴拙舌不太会说话,一时卖弄了风骚,丢尽了洋相,竟调笑着弯腰去捡卢相爷脚上的丝帕,并且,“哎哟”一声,眼儿一晕,又往卢信良身侧挨了一挨。 而且,那神态动作,三分中,竟有两分,像是装出来的。 卢信良当时的脸,一下就黑了。 事实上,不光是卢信良,其他的在座官吏也个个没敢吱声,都在为这小妾捏冷汗。 小妾其实是真的晕了一晕,女人不慎酒力,也实乃正常。 那官员吓得身子哆哆嗦嗦,脚一软,连滚带爬,从席间就直滚到卢信良跟前儿,跪道:“卑职治家无德!管理府中女眷无方!请首相大人恕罪!请首相大人千万千万恕了卑职这一回!” “张大人,你们的家规家风看起来很是不错啊?” 卢信良慢慢啜着酒,一小口一小口,看起来表情并没多少怒意。 气氛越发紧张,众人越发不敢吭声。 终于,待啜得差不多了,卢信良的嘴角这才冷冷翘了一翘,很是轻蔑嘲讽地,并一边掏出袖中的帕子,慢悠悠擦拭着方才那小妾所拉扯过的地方。淡淡瞥了那儿一眼,一边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又说:“区区一个内宅孺妇,这都治理不好,想朝部如今那么多如山大事,你更是治理不好了?” 然后,就走了。倒背着两手,一点面子也不给地,众目睽睽的各官员胆颤心惊中,叫了一声:“来人,起轿!”直出了那官员下属的宅子。 小妾一直愣在那里动也不动。 因为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究竟哪句话没有说话,哪个地方得罪了这位年轻内阁首先? 后来,那官员小属,想是讨好,又想是怕卢信良——害怕因这丢了官职,回房之后,闭着眼睛,忍痛割爱,一激之下,就命人生生割了那娇滴宠妾的漂亮舌头,并鲜血淋淋地,用一块托盘盛着,就像要表决心似地,就那么呈现在卢信良跟前呈现在那个死变态老迂腐眼里 而卢信良的第三门亲事,就是这样没的。 后来的那位小姐,想是耳闻目睹好些个类似传闻——可能自家的身子也不太干净,又或许早在私底下有了什么人儿,怕自己落个浸猪笼c骑木驴或者舌头被割的下场—— 一根绳子,脖子狠狠往里一套,闭眼,脚一蹬,她就死了。 死了 死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家门不幸 “蠢!真蠢!——换了是我,我就不那么没出没息地给吊死,凭什么?春儿,你说是不是?” 炉香袅袅。这天,锦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侍女春儿给她一下一下梳着头发。 光可鉴人的如丝缎瀑布般黑亮头发——这是一个女人集所有上好青春c美好c光鲜以及靓丽的所有令人嫉羡象征。 春儿拿着莹润润玉做的小白嵌螺钿梳子,她是一个长相甜美,性格也很温顺乖巧的十六岁小丫头。 春儿边梳边道:“是是是!如果换做是咱们小姐,就是再怎么不是,也不会傻傻地去上吊因为呀,该上吊的是咱们姑爷!” 翻着白眼噘着嘴儿,其实,春儿心里所想的是,小姐,若我不怎么说,你会喜欢吗? 锦绣竖起了大拇指,对着铜镜里的春儿c这个不愧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小丫头狠狠赞了一回。 老实说,春儿以前的性子可不是这样,她害羞,她腼腆。刚刚娘家府里的管事老嬷嬷把这小丫头分配到锦绣那会儿,因为春儿的自卑胆小等缘故——又加上锦绣的口碑名声不太好,府里都传言,说,陈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叶锦绣,她因打一出生便被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宠溺得不像话,是含在金汤匙长大,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对她是要什么给什么,她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星星不免,性子骄纵,难以伺候 “小心她打你啊,春儿!唉,你这么笨手笨脚的,我看着都替你捏把冷汗”有人替她操心。 然而,事实上,终于真正接触下来——春儿这才发现,哪里哪里,这国公府的大小姐,哪有传言那么夸张? 骄纵是骄纵,可并非传言的那么难以伺候啊 锦绣今天这是准备要去京城的戏园子里听戏。 卢府的人说,这叫“靡靡之音”,使人耽于声色,有伤风化,他们府就从没戏子戏台这类玩意儿。 锦绣让人把票买好,又命小厮们早早备了轿——她这是准备光明正大,从卢家那些贞节烈女们眼皮底下c大模大样c大摇大摆走出去。 那天,锦绣让春儿不小心拿来了《春宫图》以及《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正巧不慎被那些卢府的那些女人看见了,想想,这还了得,以她们卢家人脾性,统统将那些书啊册子c也就是她们眼中的淫/秽之物没收焚毁不说,还让锦绣跪在宗祠的祖宗牌位跟前,好好思过忏悔三天三夜—— 然而,锦绣跪倒是跪了,歪歪倒倒地,跪不像跪,更别说忏悔,甚至竟干脆摆了个大字打起呼噜来。 “二儿媳妇,你c你——”卢老太太得知,气不可遏,浑身都在发抖,连脸上的双下巴都抖起来了:“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我们卢氏一门也不知究竟造了什么样的孽,竟然c竟然——” 竟然让你做了我们家的媳妇后来的话自然没说出,是气火攻心,卢老太太天旋地转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接着,加之旁边的翻着两粒大白眼的老黄花卢三姑娘的咂嘴咂舌填膺言辞:“娘!你看看这二嫂!啧啧,盛名之下,果然是不出其言——” 意思是,这陈国公的叶大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哪是什么贵族小姐啊呸!分明是市井泼妇,女混账,女流氓。 最后,那个死守着寡妇贞洁牌坊c还乐不知疲的卢大少奶奶孟静娴,她也心里替锦绣着急惋惜,是真正的惋惜,却并非装模作样:“弟妹啊——”她叹:“你知道你现在躺着的地方是哪里吗?你c你这样做——真的是c真的是太过分了!” 锦绣冲这些女人们翻了个大白眼儿,头枕着手肘,继续睡她的囫囵大觉。 如此这般,锦绣后来便被卢太太等人,甚至连她的儿子也不告知一声c就这样,当关押十恶不赦的犯人,将锦绣命人严加监视软禁看押起来。 锦绣又描了眉,化了妆,浓妆艳抹一番—— 想她,哪里是能被这些女人们所能软禁关押得了的? 后来,不禁不思回过,越发猖狂得紧了,和闺房里从娘家带来的那些下女们唱歌喝酒,猜拳行令,又是掷骰子,又是“白日宣/淫”——把自己打扮成一俊朗书生,穿上男袍,戴上玉冠,腰围玉带,手拿折扇,一边又是风流潇洒倜傥地将那些下女们左搂右抱,又折扇挑着春儿的下巴,狠狠c狠狠调戏了一番。 “来,小妞,让你哥哥我亲上一口,嗯?” 吧唧吧唧,就要对着春儿的那张桃红粉腮轻薄下去。 春儿又羞又急又笑,袖子赶紧掩住脸:“哎呀!小姐,你别再闹了成不成?” 最后——锦绣至今都还洋洋得意,因为,就是那天,卢家所有的人——不管是当家的主母卢老夫人,老黄花卢三姑娘卢信贞,寡妇大少奶奶孟静娴——以及,那个锦绣口里眼里的死变态卢信良——他们,全都隔着窗在外动也不动看着她。 面无表情,像是到了人间末日。 “唉,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卢老太太摇头。 卢三姑娘:“算了母亲,咱们由着她去闹吧!我看她这种女人究竟能闹到几时” “是啊母亲!”孟静娴说:“您别生气了,唉,弟妹年轻,不懂事,可能过一段时日就改好了!” 卢老太太拍拍孟静娴的手,唉,幸而还有她大儿媳妇这样的女人,让她心里甚慰,要不然,真是一根绳子去了,也不想再在这卢家苟活下去——因为,无言见地下祖宗十八代。 卢信良则一直倒背着手不说话,表情麻木,冰冰冷冷,像是见惯不怪。 是的,只要一想到这些,想到卢家人当时的表情,尤其是那瘟神腐儒卢信良,锦绣心里哈哈直乐,每每越发想笑了! 锦绣就这样描了眉,上了妆。 侍女春儿拿了一朵艳红碗口大般的牡丹轻轻别到她鸦鬟鬓边。 锦绣最后罩着一件儿艳丽无比的大红滚金边绣线纱裙,正于厢房的幽黄铜镜前比划来,比划去,拿了手提绣袋正要准备出门—— “春儿,启程,出发——” “是,老佛爷,老太后,老祖宗,春儿,就给您开门摆驾是也!” 春儿弯腰福了个身,两主仆就这么嘻嘻哈哈笑闹一回。 忽然,侍女春儿轻轻地走上前,再把房门轻轻地一推。 “啊!姑c姑c姑爷” 春儿嘴角哆嗦,脸一下就白了! 有时候,锦绣常常会想:强行捆绑的一段婚姻,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对男女,两个人,看彼此的目光直和一堆狗屎牛粪差不多,个性追求完全背道而驰——这样的两个人,他们凑在了一块儿,除了将对方视若空气,视若五睹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打破这相看两厌的局面? 答案是,好像没有,永远没有。 是的,卢信良来了,人就站在她的门外。 走廊窗下,花影斑驳。 卢信良不愧是卢信良,那身常常被他穿得纤尘不染c半新不旧c浆洗了一回又一回的袍子仍旧线条流畅,干净如新,笼在淡淡的桂花香与阳光阴影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梦幻质朴之感—— “俭以修身,杜绝奢逸”——呵,这也是他们老卢家的家传古训。 锦绣从卢信良等人的身侧直走而过,看也不看几个人一眼。 是的,卢家的寡孀大少奶奶孟静娴也和他一起来了。身后跟着个小丫头。孟静娴招呼丫头把她手里的托盘轻轻放下,然后,温婉微笑柔柔亲唤了一声:“弟妹。” 锦绣愣了一愣,依旧迈她的步子。 手提的绣包一甩一甩,甩在锦绣的手上。 走了些许步子远,锦绣这才想起什么,回过头,俏皮地,很是骄傲而不自知地,一笑:“春儿,怎么不走了呢?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术啦?走咯!您小姐我——要摆驾出府啦!” 声音拖得很长很长,甚是吊儿郎当,目中无人。 春儿却尴尬得不能再尴尬,腿脚仍在哆嗦:“小c小姐这姑c姑爷和c和大少奶奶不是不是过来了吗?今天c今天咱们能不出去了吗?” 说得极其小声,像是劝导,又像不是。 而事实上,锦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卢信良说上一句话了。 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卢信良会大驾光临,主动到锦绣房里像要找她说些什么了! 卢信良说:“你先别慌着出府,且先站一站,娘子,夫人——我只问一句,吏部右侍郎的大公子张舍,与你究竟有何种牵扯与瓜葛?——能否与本相好好说说?” 锦绣猛地一顿脚步,偏转过身,眼睛将卢信良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谁?你说谁的儿子来着?——谁?” 卢信良负手而立,眼神中,全是满满的厌恶与嘲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绿帽子 是的,锦绣与卢信良,两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了。 相互看彼此犹如苍蝇蚊虫,从洞房象征性拜堂喝交杯之后,他们就难得见面,更别说什么新婚燕尔c和和美美了! 婚事是皇帝下的旨。锦绣无奈,卢信良更木然。 而朝堂之事,向来复杂,卢信良没有办法拒绝这门亲事,当然,这其中缘由,暂且不述。 卢信良打心眼儿就不认可他这新娶的妻子,叶锦绣。 约莫,当你真正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或是当你连看也不想看一个人时候——就连争吵,拌嘴,和她斗斗气,耍耍花招,也是难得去费精力的,因为那会觉得劳神,多余,吃饱了撑着干的!对方是要堕落也好,放纵也好,给他戴绿帽子戴到天上也好——卢信良也视锦绣为空气。 这是锦绣的悲哀,卢信良的悲哀,更是卢家一门这不幸婚姻的悲哀。正所谓:“破罐子也就破摔”了! 锦绣失德,堂而皇之拿出了淫/秽之书于那些卢府女人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卢老太太看着不像话,倒还有心思管一管。 可是,于卢信良呢,却是连青筋起伏的那丁点怒意也没有,丝毫没有,连眼皮子动一下,甚至也懒得瞧上一眼。 这才是真正的放弃与自我幸福的被放弃,因为卢信良看来,就算锦绣拿去经他回炉重造,也没法回造出他理想中贤良淑德妻子模样。 卢家是百年诗礼书香世家大族。 然,锦绣还在娘家做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娃时,这个仅有八岁的小女娃,她就会舌灿莲花c脱口成章。锦绣说—— “哈哈哈,四岁五经?孔圣人?孔老夫子?——不不不,我娘才不让我看那些书!” “我娘说了,那孔老夫子根本就是一百年千古的文化流氓加伪君子!整个一废物傻子!你瞧瞧他的那些弟子们,满嘴‘之乎者也c子曰诗云’——成天无所事事,除了对皇帝老儿阿谀谄媚,三跪九叩以外,简直跟一群叽叽喳喳的鹦鹉没两样!” “——《女戒》?《女训》?啊呸!我娘说了,要我看那些书,还不如直接把我掐死算了!” “哼!夫子,就您才刚讲的什么狗屁《烈女子》《节妇传》,我看啊,那些女人不是脑子进水就是有病!——你说,不就被男人碰了一下吗?她就要死不活地,要跳楼要砍自己胳膊——呵,这种女人,被我看见,还不如让我一把给她掐死,生生好过她丢尽我们做女人的颜面!” “——我想过了,要是我今后的丈夫死了呢,我最多给他哭一哭c掉两颗金豆子也就完了,要我死守着他的牌位,说什么从一而终,啊呸!本小姐才不这么干呢!” “” 闺阁私塾,一片雅雀静默,接下来,哈哈哈,一阵哄堂爆笑。 老先生手拿戒尺,戒尺在桌上敲敲点点。 他气得:“我不教了!我不教了!去,告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去!这课,我教不了了!老朽教不了了!” 锦绣的童年便是如此招摇另类,不流于世俗。 长到了十六岁,刚过及笄,终于,锦绣该嫁人了。男方是京城同样有名的世家大族,姓袁,也是为皇帝亲自所指婚。锦绣头顶着鸳鸯喜盖儿,丝竹管弦的阵阵声乐中,夜格外的热闹与微熏。锦绣磕着瓜子儿,她的新郎官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模样也是异常书卷俊秀的世家子弟。锦绣主动掀了红盖儿:“天太热,你说,我能先把这个东西给取下来吗?”她的笑容天真而妩媚,望着他,一脸率真而坦诚。 新郎官儿有些愣怔。 是的,他有疾,一个非常严重,不能外道的严重“隐疾”。 在进洞房之前,为了担心日后被锦绣所嘲笑看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凌驾于这娇媚艳美无比的新娶妻子之上——于是,他吃了药,把十个男人的份量,统统颤着手,背着人,全都一仰脖子一灌喉咙,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当然,那是“猛药”。男人吃了通常生龙活虎,枯木逢春。 锦绣就此便背负着“淫0贱无耻”c“欲壑难填”的罪名。 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第一任新郎官儿,血脉喷张,竟然蒙蒙烛光中,将锦绣一揭红盖儿的天真妩媚看做是对他的挑逗—— 下面流血,淋淋漓漓,如壶沙滴漏,流个没完没了。然后,连锦绣的一根手指头还没碰上,人就身子往后一倒,死了! 锦绣的“淫/浪”名声就是这样来的。而且,不光如此,一个洞房第一晚上便\\\&一t;折腾”死了丈夫的新婚妻子——就因为自己的欲壑之难以满足,说什么,锦绣也该为丈夫守节守志,以示忠贞——对,也就是世人口里所述的“从一而终”! 然而,谁曾想,这“淫/贱”女人叶锦绣倒好——不仅穿红配绿,把自己打扮得越发光亮四射,妖妖娇娇,甚至,禀了当朝皇帝,丈着自己皇亲国戚的娘家气势,要求休书一封,让对方将自己休了不说,并且,照样地京城各街坊四处溜达,见了男人也不懂得遮脸避嫌——而且,还甚是恬不知耻,大模大样,当街和众男子“说起话”c“调起情”来—— “啊呸!什么破公侯小姐,分明就是狐狸精!!” “” 甚至,有人站在那破破旧旧的贞节牌坊下。 血红的夕阳映着那牌坊上的冰冷红砖,牌坊显得格外冷清而可笑。 卢信良仿佛多看锦绣两眼,也觉有辱自己的眼睛。 他又说:“吏部右侍郎的长公子,张舍,娘子——需要本相再给你重复一遍吗?” 锦绣微眯着眸子,手绞着丝帕,似在思考。因为,她还是没有想起这个人来。 卢信良深吸了一口气。倒不是说他很在乎此事,毕竟叶锦绣这个女人——也就是他现在所娶的这老婆,她的名声,直臭得犹如牛粪,是以勺子都舀不起来的“烂”女人c“烂烂”女人 卢信良又道:“你过去究竟干了多少事儿,我不关心!现在,只消回答本相一句,并老老实实地——张舍,也就是吏部右侍郎的那长公子——你过去究竟和他做过什么?允诺了什么?你们是何干系?——因为,他现在竟找到本相府上来了!说,就是因为你的勾引许诺在先——以至于,他现在身败名裂,妻离子散,说什么也要让本相给他一个公道!——叶锦绣!” 他一顿,接着续道:“你知道,朝堂事多,本相的闲暇向来少之又少,也没多少功夫去陪你理那些事情,所以——” 话还没说完了,锦绣早已晕了,面皮涨红,直气得浑身发抖,额上的青筋根根乍现,就差没脚跳三尺,当场冲着卢信良唾出一口痰来:啊呸!我勾引他?说老娘我勾引他——啊呸!那个死王/八!臭不要脸的!死癞/蛤/蟆!我就是勾引一只猪,一头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我也不会去勾引他!——啊呸!我呸! 不过,那口唾沫还没有冲卢信良吐呢,忽然,却又笑了。 回房慢悠悠坐下来,直翘起个二郎腿,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将手里的绣包向旁边的侍女春儿懒洋洋一扔。 挑着眉,抿着嘴儿。 那神情动作,倒不是动怒,竟是被眼前这个c传言以“绿帽子”快要戴到天上的卢信良——卢大相爷——也就是她的新婚丈夫——有着七分的同情,八分的怜悯。 “哦?是吗?那相爷您可否给本娘子知会知会——这姓张的男人,究竟还给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你娘子我,到底是怎么去勾引他的呢?——嗯?” 声音拖长,卢信良的脸,越发沉得厉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渣男上门(1) 锦绣这事儿,对卢家的打击很大c很严重。 同时也很耻辱。 寿安堂里,卢老太太跪立在卢氏列祖列宗的一块块冷冰冰牌位前。双手合十,眼眸轻闭。袅袅的烛烟在微风里轻轻回旋。她的女儿卢三姑娘卢信贞一直站在边上,末了,她将自己的母亲给搀起来。“母亲啊!”卢三姑娘又开始翻起了大白眼:“依女儿看,你光是跪在这儿能有什么用?——难道,咱们的二哥真的不能就此休了那女人吗?即便不休,就是和离,都还不能够吗?——这‘七出’之条该犯的那女人统统犯了,就差没当街去杀人放火抢劫了!——如此女人,母亲啊,咱们真的就让她呆在卢家一辈子?二哥他好说歹说也是个堂堂相爷,位列人臣母亲,为什么咱们咱们难道说,二哥他有什么把柄让皇帝逮着不成?才非得把这婚事进行一辈子!——母亲,您倒是说句话呀!” “住嘴!”卢老夫人道。 这是一个极其严苛c又极其贤良婉约的卢氏大族中的典型母亲。 卢氏家教向来严苛,女人不能干预任何政事,而作为卢家的女儿,即便是所谓的“嫡出”——也终是泼出去的水,这里,没有任何她卢三说话的余地,更别说讨论朝政家事,议论起兄长的婚姻大事来。 卢氏是从三十四岁开始守的寡。 卢老太爷死后,卢氏作为一名孀寡,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实属不易。本该乌油油头发,却早已白了。她讲礼节,讲面子,性格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她和卢家列祖列宗牌位上贡着的那些先祖女人们的名字无甚区别。人像一尊石雕,却是活的——活的石雕。 锦绣之事,原先,她还天真想着,能不能用一个婆婆的威严和家法去好好教化教化她,改造她——可是,如今看来,怕是徒劳了,不能够了。 卢氏让她的贤惠大儿媳妇孟静娴给锦绣送了一套衣服首饰去。并让她好生给锦绣拾掇拾掇,要拾掇得朴朴素素,体体面面——因为,“对峙公堂”c要“三司会审”——她们卢家这最后一丝颜面,却还是要的。 卢三姑娘瘪瘪嘴,不再说话。“知道了,母亲。” 蔷薇花开满的抄手游廊。锦绣一边手摇着扇子,一边啧啧摇头哀声叹气:“唉!今儿的天气倒好,可惜,还是不能出去了!唉,可惜!真是可惜!” 她把那卢氏让她穿的衣裙还是穿了。 脱下了那身艳美华服,卸下了卢家人向来觉得轻浮奢逸的金灿灿闪亮亮的耳铛钗环首饰,现在的这一身,可谓素雅之极,简洁之极。银灰葱白色泽,配以沉香色腰带,大袖衫襦,和压边防止风儿将裙摆吹起来的琅环玉佩——用锦绣的话,这一身,看上去就像跑谁家专门哭丧吊孝穿的。 或许,他们卢家理想中的儿媳模样,就是边上站着的这个女人吧? 孟静娴微微笑笑,一脸的“贤良淑德”,真是又静又娴,人如其名。即使你唾她两把口水,她还是会装作不动声色,静静悄悄乖乖揩了就是不吭声,不言气“唉!活死人呐!活死人!”锦绣叹。 锦绣总之她还是穿上了那身衣物,也就是她眼中的“吊丧孝服”。 孟静娴说,声音轻轻地,温柔地:“弟妹,你肤色好,样貌好,身形也很不错,怪道不管什么样式色泽的衣物穿在你身上,都很好看。” “那你干嘛不穿?”锦绣莫名其妙。“你长得不是也很好看?” “我”孟静娴不说话了,垂下长长睫毛。“我是个寡妇!”终于,过了半晌,她又才抬起眼,示以锦绣温婉地c很是钦羡的微笑。“所以,有些时候我还是挺羡慕你的,弟妹。” 锦绣换了衣裙首饰,或许,是心里有愧,某些事上,她拎得清。又或许是,边上这个对她说“有时候,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女人,孟静娴。 通往卢家大宅会客花厅的路其实有点远。孟静娴走了——女子不能见外男,更别说是她一个年轻寡妇,别说是锦绣这档子风月花边的旖旎烂事儿。阳光照射过庭院走廊,卢信良一直负手走在锦绣的最前头,穿一件绣山水花纹的青罗官袍,缠枝花卉玉金带,头戴皂纱折上巾风吹着他的宽袍袂袖,男人的一张脸映着边上的粉色蔷薇,当真是春风几度,玉人画楼。 “小c小姐您c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走着走着,突然,一边儿的侍女春儿时不时抬头看看锦绣,又看看前面男子,她的姑爷。 春儿轻轻扯了扯锦绣摇着扇子的手和衣袖,“小c小姐您c您没事儿吧?” 锦绣蓦然地一怔,这才想起什么,忙把扇子往脸上一掩,佯装假哭起来:“春儿怎么办?你小姐我现在要被拿去浸猪笼骑木驴了嘤嘤嘤怎么办?”然后,又是哭,越发装得上头,拿起帕子,甚还擦起脸上挤都挤不出的金豆子来。 春儿越发显得尴尬:“小姐,小姐”正脸红耳赤,不知说什么好。 突然,走在前面的男子蓦地把脚步一顿。 卢信良似回头,也没回头:“放心吧,即使要受罚要浸猪笼,也该是本相才是,还轮不到你的头上。” 然后,嘴角冷冷一翘,又走。 锦绣挑挑眉,然后,越发装傻充愣起来,故作无知而天真地:“怎么了,相公?——难道说,你也干了那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张生跳墙淫/浪之事啊?”她咧着嘴,笑,很感兴趣。 “哼!” 卢信良冷哼一声,便不再理她。 锦绣是当今皇帝的表亲,其实卢信良的意思,是,即使放眼整个京城,把谁浸了,都没人敢动到你叶大姑娘的头上。不过,那冷哼依旧仔细听才听得见似的,像是觉得非常掉价。便不再吭声,表情漠然而麻木地,越发走得快了。 卢府会客的地方在正院后面的一偌大官厅,两边是东西楼。栽以翠竹,种以绿松。据说来要找锦绣讨个说法的那什么张舍早就来了,和他父亲吏部右侍郎一道。两父子从辰时坐到巳时,足足好几个时辰。有丫鬟为他们上着茶,不失大家礼数地,一一摆出茶具茶瓷,烧了水,最后奉上。而张舍本人倒没什么,但他老父吏部右侍郎的脸却一直是冰着冷着的。 最后,锦绣一边打呵欠,一边摇着纨扇提裙迈过客厅门槛——因风大,卢老太太吩咐的,不管怎么样,要拿个面巾给锦绣罩一罩,身为卢家女人,即便她名声再怎么脏污,这唯一的脸面,也是好要。 而那风吹起了锦绣的白纱面巾,锦绣再次懒洋洋打个大呵欠,正要用手掩一掩。 忽然,就在这时—— “锦c锦c锦绣你c你来了啊” 一阵颤颤激动的声音。 锦绣把头轻轻地一抬,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人。 就像是一只狗望着垂涎已久的香喷喷肉馍馍,却又害怕那肉馍馍里藏有剧毒他喊着锦绣,望着锦绣。双腿哆嗦不稳,椅上摇摇站起。 是的,就是张舍! 说锦绣“勾引”了他,害得他如今身败名类c妻离子散后,又被锦绣凄惨抛弃的吏部右侍郎的大公子—— 张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渣男上门(2) 官厅的气氛有些微妙,也很胶涩尴尬。 卢信良一直站在锦绣身侧—— 这个表情始终冰冷没有做声c锦绣的丈夫c堂堂卢大首相。 锦绣愣一愣,才刚抬起的脚仅有一只迈进门槛,蓦地,她把眉向上一挑,立马就笑了。 “唷!我当什么声音呢!怪道大老远就好像听见一只青蛙在呱呱乱叫——” 然后,也不看众人,直走入厅,坐下,气定神闲地,叫春儿奉来了茶,优雅懒散,一小口一小口啜着。 张氏父子不消说,脸被气成了猪肝色。 终于,锦绣装作才看见他们,尤其是张舍,故意地,十分好笑地:“哟!”声音拖得很长:“这不是——不是张侍郎家的张公子吗?张公子,你可还好啊?怎么多日不见,越发看上去挫了一些儿,是遇见什么事了吗?”还显得非常好心似的。 张氏父子的神情此刻已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肚子的憋屈与窝火,暗沉着脸。尤其是张舍,眼瞅着面前这个令他爱恨交织c欲罢不能的妖精似的女人——张舍本想二话不说冲上前好好地扇她两掌,以解多日憋了太久的心头难消的恨意——可是,偏偏地,自个儿不争气,自打锦绣这个女人一出现,甚至她的一挑眉,一眼神表情动作,都让张舍又在不知不觉中,刚还硬气的骨头悲催地轻了二三两。 卢信良道:“好了,张侍郎,张大公子——”他也拉过椅子,坐下,保持着历来的端稳与沉着。眼观鼻c鼻观心地,谁也不看——又或者是,像要急于处理掉眼前这个令他无比嫌烦的烂事儿——锦绣的那些风流桃花韵事儿。卢信良一边也接了侍女奉来的茶,一边眼皮也不抬地说:“在你们大清早来,口口声声地说本相的夫人——陈国公的长女,叶锦绣,婚前失德,和令郎有不干不净牵扯之事——”他一顿,对着张侍郎,张舍的父亲:“那么好了,现在,本相的夫人——本相也给她叫请出来了!本相想,你们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说个清楚,而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本相相信,凡是世间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儿,诸位意下如何,嗯?” 这番话,自有一副霸气十足c不怒自威的口吻在里面。 锦绣哼了一哼。 她的嘴角歪着点笑。若是不留意,谁也无法听出她轻微哼声中的不屑和嘲讽。 张氏父子这才手指着锦绣,义正言辞道:“是这样的,卢相大人——” 然后,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c以及锦绣过去如何如何的对张舍撩拨挑逗以及羞辱捉弄,统统地,仔细地,添油加醋,表情夸张地全盘而出—— 他们又说,并跪下来,撩了袍子:“首相大人,古人有云:‘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直道而事人,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尊夫子以前失格,给下官或是犬子一家带来的严重影响与祸事以及羞辱,这已是非一字两字来形容,所以,”一顿,吏部侍郎张大人c也就是张舍的父亲,抬起了头,望着卢信良,眼神铿锵有力:“所以,在下官一番恳请,万望首相大人给犬子以及下官一家老小做主!首相大人!首相大人!——” 然后,又是哭,又是求,老泪纵横,戏演得十足,越发对着卢信良三跪九叩,行起那泼皮流氓般大礼来。 原来,锦绣还未嫁给卢信良之前,也就是锦绣的第一任丈夫死后,还没过两年。锦绣,便纵横驰骋于整个京师。名声狼藉,沾花惹草。 一天,张侍郎的大公子张舍路过一条长街,见满满当当地,人群围堵之中停放着一顶轿子。众人都在指指点点。而那轿子,自然是锦绣的。金顶华盖,奢丽之极。 张舍气极,人骑在一匹马上。路被挡,正要让小厮去骂:“谁?这是谁家的轿子?——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人情?这么窄的一条街,挡别人的道儿好吗?”噼里啪啦,就是一堆。 可是,小厮还没骂完呢。一只手伸了出来。白玉般的莹润,豆腐般的细嫩。 有人把轿帘一挑,懒懒地,表情眼神,连带整个动作都显着十二万分的狡黠和迷人:“哟!叫什么呢?叫什么?挡道了?挡道了自个儿不会先退退让让吗?木头桩子吗?啊哟哟,生气了?老实说,今天姑娘我也挺生气的啊对就是这个眼神,一个个看我不顺眼,既想干掉我,又干不掉我,却只能瞪着眼” 是的,正是锦绣。 小厮傻眼了。 张舍更是傻眼了。 那天的锦绣方桃譬李c尽态极妍,穿一件儿玫瑰紫夹纱百蝶穿花大毛斗篷,金箔花钿,脂膏香浓,月花烟描一般。美,当然是美的。而相对于“美”这个第一眼瞧去的初次印象外——分明之中,张舍看着她,却有一种给他的说不出感觉。风情?勾魂?娇媚?霸气?或许,这都不是。 她也噼里啪啦一堆,如珠链炮,口齿流利。 说完,帘子一放,轿子就走了。 张舍注视着她。 就那么注视着锦绣于人群之中渐行渐远高高抬起的华盖轿子,并晃晃悠悠,一下一下晃出他的视线。 后来,又过了许日。张舍再次见到锦绣。那是京城一家鼎鼎有名的昆腔梨园戏班,又名春台剧院。 画阁红楼,鬢影衣香。锦绣手摇纨扇,人坐在最前排正中的一处藤萝席位上。人影幢幢,灯影幢幢,台上的青衣在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锦绣像是在合着那台上的唱腔拍子,嘴儿弯着笑,眼眸微眯,指尖于扇柄一敲一点,看起来非常舒适,非常享受。 “嗯咳,叶姑娘——” 是的,张舍又看见了她。 这个吏部侍郎家的长公子,这个有着妻室c也快三十的男人。 “嗯咳,叶姑娘——”他又说:“真是凑巧,咱们不想又在这里碰面了。”声音含笑,故作风流倜傥。 原来,张舍的那妻子吴氏,虽然也是官家之女,但人不美,脸上有雀斑,皮肤微黄,加之行动不便,现怀着身孕,偌大的肚子圆鼓鼓的,也快顶到了天。 张舍看他的这个糟糠之妻早不顺眼——原先,还没什么,最起码还能极其不耐烦关心关心两句,偶尔问问对方最近胃口如何,肚子的孩子可好可是,自打见了锦绣,金顶华盖轿子里的那个女人把帘子轻轻地c俏皮高傲地一挑张舍便由此像转了性。那个糟糠之妻吴氏——早已不是什么妻子了,她成了一团牛粪和狗屎,处处碍眼,处处带刺儿。 锦绣笑,依旧摇着扇子,头也不抬地,甚至眼皮也不拿来夹夹对方:“唷!谁呀?叫得这么亲热?好像我认识你似的?” 是的,那时候的她,真的不认识这个男人。搭讪的太多,理不过来。 张舍显得实在尴尬到极点。就这样,两个人中,他一言,而锦绣却连鼻子哼都懒得哼上一声,刚开始,极力搭讪讨好c想要从锦绣那里捞点什么“好处”的张舍——本来只想放弃。因为,从锦绣目前的姿态,以及后来得知对方的陈国公唯一掌上明珠的身份,皇亲国戚的身份——张舍知道,自己,却是再怎么勾搭攀谈也是够不着了。就好比,一根高粱秆子想要去戳天上的星星月亮,这不是想多了是什么? 张舍终是决定放弃。 然而,又过了日,人影幢幢c灯影幢幢,依旧是这家鼎鼎有名的京城梨园戏班子,春台剧院。 一日,两个人再次不慎在这里碰了面。 这一次,锦绣的美,还是那么美,艳丽光鲜,还是那么艳丽光鲜。穿一件玉色纻罗缦衫,淡黄色飘逸如轻云明月的绣花裙子,神色依旧傲傲娇娇,不冷不淡地。张舍见了她,思及先前丑陋狼狈之态,刚要回避,可不想,一阵笑声如风,爽爽朗朗,泉水银铃般飘然而过—— “唷!张公子,张大郎,怎么见了面,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走呢?嗯?” 那天的锦绣实在奇怪。 挑逗,当然这是非常明显地勾搭挑逗了! 张舍喜不自胜,连腿儿都站不直了。 张舍的嘴角哆哆哆嗦,一时激动万分,连话都抖不利索:“额原c原来是叶c叶姑娘你啊” 就这样,两个人开始“交往”起来。 事情演变的后来,张舍想方设法要休自己的妻子吴氏。 就因锦绣一次有意无意的轻笑冷哼。“嗬!”她说,依旧边看戏,边清清闲闲啜着她的碧螺春:“我可听说——”那声音慢慢悠悠,充满嫌恶:“我可听说你张相公可是快要当爹的人了不是?张相公,我说你这人也是——放着一个好好的媳妇不去守着哄着陪着,何况人家现在还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很不容易的”如此这般,懒洋洋十二万分不耐烦打了个大呵欠,像要甩苍蝇臭虫似的急于甩掉这个男人——当然,那时的张舍还痴痴傻傻不懂锦绣那目光姿态的另番含义——他,不过就是对方眼里的一只苍蝇或臭虫当然,那时的张舍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总之,说什么,听了这番话回了府后的张舍,也要休掉——他现在已经怀胎八月的妻子,吴氏。并且,还以为这竟是锦绣的意思——因为,锦绣拒绝他的原因之根本,就在于,在于他张舍哪里都好,偏偏有妻有室,有室有妻 锦绣不说话。 挑挑眉,笑,表情依旧闲闲适适,淡淡的,懒懒的。 这两父子的一唱一和c填膺叙述——她有一直在听。 是的,张舍后来要休妻。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知道的,这是为着她锦绣——为着她锦绣的那一番“挑逗”和“勾引”。不知道的,都骂张舍无情无义,是“黑了心“c乌龟钻了煤炭的“狼心狗肺”——张舍的妻子吴氏后来哭得不行,她对自己的丈夫又是跪又是求又是磕头——这个可怜老实质朴而一直视夫君为天的女人,她至始至终,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七出》中的七出,她是犯了哪一条?她孝敬公婆,持家有理,治家有道,对下人也好,丈夫也好,小姑子等等也好,从来就挑不出一个半个错字,除了自身相貌过于平凡了些。后来,张舍实在找不到休妻的理由,干脆又是摔碗,又是砸砚绝食,冲着他的两老一通气乱发:“哼!不管怎么样!我要休了那贱妇!你们要儿子还是要那女人,你们自己选吧!”而两老,就这样终究选择了“要儿子”。 张舍休了他的妻子吴氏。 锦绣啜着茶,仿佛和这对父子多说一句都觉恶心。 她说:“你把你老婆——就这么鸡毛蘸水作画似的,轻描淡写的就给休了啊?——我说,张舍啊张舍,你还真不愧是个爷们!大大的爷们! ”明着夸,暗着贬。 是的,锦绣,其实真的确实“勾引”过这男人。 并故意的,像看跳梁小丑做戏似的。 那是春台剧院锦绣的一个“老相好”,当然,是个女的。锦绣爱听她的戏,爱看她的戏。是个闺门旦,最爱扮杜丽娘。人人称她“花魁杜二姐。”,而张舍以前就对这个“花魁杜二姐”动过心,并承诺过,有朝一日只要把当下朝事忙完就会娶她到府上做“妾”——同时,他也是这二姐的一个“戏迷”。二姐痴心一片,相信了此人的承诺,然而,左等,右等,可这张舍,到底是个薄情寡义的猪狗之辈,骗过二姐的身体和感情之后,便嫌恶似地对之爱理不理,还说:“哼!你一个戏子,身份不过一娼/妇粉头,要我把你娶进门,先不说其他,就我父母的那一棍,我便躲不过去!”二姐气得不行,好几次想上吊一抹脖子去了,好几次被锦绣得知将她拉住。 锦绣骂:“_呸!他算个什么东西?你为这种腌臜畜生王八上吊,还有没有出息别气了!别要死要活了!且看我帮你收拾收拾一回!” 就这样,锦绣倒还真把这男人好好地c耍猴子似的收拾一回 张舍道:“你,你——卢夫人,人在做,天在看,你c你说话可要有良心啊!” 卢府花厅还在对峙。 张舍早已是又羞又怒,当着卢信良的面,又挨着锦绣的身份,他不敢怎么。 只是深吸了口气。 现在,也终于从原先的“骨头轻二三两”,彻底幡然醒悟过来。 啧啧,这女人这个女人呐这才是真正的妲己投胎,狐媚子转世,白骨精附身 是的,张舍把妻子吴氏休了之后——无论对方如何恳求流泪,然而,大抵猫被老虎撵上了树,好说歹说,多亏吴氏娘家还留有一手。原来,吴氏的娘家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一番阴谋阳谋的算计,如今,张侍郎一家被告到御前,就为着他要抛弃糟糠之妻一事。吴氏一家指责张家人作风不正,各种品行败坏,现如今,张侍郎一家面临着贬官下放,各种身败名裂的凄惨地步。 张舍觉得自己像极了被狐狸精搞垮的商纣王。 良久良久,才努力维持着面上的情绪,又说:“卢夫人,不管怎么说,就着此事,就因着你——现在,张某已然是被推倒风口浪尖外加身败名裂外离子散如此不堪下场所以,若夫人眼里还有这人情世道王法,不妨今日当着首相大人的面,当着你相公的面——张某在这儿恳请你,能不能,亲自公开发一份邸报,公诸世人,并主动承认说,张某休妻一事,完全‘仰仗’卢夫人您的挑拨与勾引,否则——” 这是要让锦绣道歉。 要锦绣公开发一份官报道歉。 并承认是锦绣引诱的她,才招来如此下场。 “好!” 厅内的气氛依然被推倒高/潮上峰。然,他的话音才刚一落,厅里的众人愣怔不已。包括卢信良在内。 “要我公开道歉呢,也不是不可以——”锦绣笑笑。 然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手拨着茶盖的瓷碗。一步一步,眉眼儿含笑,吹气如兰地,走到张舍以及他父亲张侍郎面前。 “可是,在这之前呢,你张大公子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c什么事儿”底气,又明显矮了三分两分。 “从这里走着来,爬着出去”一字一顿,“听清楚了吗?是走着来,爬着出去?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被吃豆腐 卢信良觉得,就她现在所娶的这媳妇锦绣—— “吁” 深吸了口气,卢信良竟不知道该作何形容? 厅内的气氛尤为滑稽,静若雅雀,落针可闻。锦绣那个长长的“嗯”还拖着,赖皮十足,温和十足。她还在看着他们笑,眉眼儿弯弯地。张家的父子已然是气得恨不得跳将起来,直扇这女人两耳刮子。偏偏地,在她这个做首相的丈夫面前,又思及其陈国公的长女身份,不能拿锦绣如何,只得粗喘着气,面红耳赤,异口同声地说:“首相大人,你看,你看,你看尊夫人她,你c你看——” 是的,要气晕了!气死了!气炸了! 卢信良不说话,还边上静静观着,不露声色,一点山水也不显地,手也夹着个天青色碧玉盖碗一下一下刮着茶汤上浮沫。 忽然,就在这短短一刹,卢信良觉得事情有点好笑。 是为锦绣的那句“走着来,爬着出去”——感觉好笑。 是的,听了半天,张家父子的来历意图,其实,他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彻彻底底了! 两个人就是故意就着锦绣这桩茬儿来做“要挟”的。 是要挟他卢信良。 “打蛇要打七寸”——而现在的卢信良,内阁的处境可说是非常非常之凶险。 当下的社会朝纲,黄老之学为正统之学。世人理想的丧失,精神的空虚,贪官的横行,道德的堕落,以及浮华腐朽为当下时尚的风气卢信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重振儒术,惩治贪官,势必要把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推行为主要的朝政核心治理纲要——当然,为此,他自是得罪了不少小人,甚至连这皇帝也得罪了!而且,想卢信良年纪轻轻三十不到,坐到这首相之位已被多人眼红,现在,众叛亲离,如果这张氏父子再借着锦绣一事闹两出,那么当然,这又涉及朝堂争斗之事,暂且不提。 卢信良终于把那茶碗放下,轻嗽一声,觉得自己也该说说什么了。丫鬟春儿过了来,卢信良把那白瓷茶盅往春儿的托盘里一放。轻轻地,慢慢地,又掏出袖中的帕子,鼻子上按了按——这是锦绣今天用玫瑰花洗的澡沐的浴,卢信良对这花的味道很是敏感。 他笑。是的,卢信良也鲜少笑。 “其实,本相倒是觉得,内子这提议见解,也不失为一种解决的办法——” 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像是突然给人一个大转弯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一个个表情错愕,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快要塞进一只大大的青蛙。 “首相大人,您c您是在开玩笑吧?” 张氏父子颤颤摇摇,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是,正如卢信良把他的老底摸得清清楚楚一般。此番前来,两父子就是要借以“锦绣”之事对其发难——想要以此为要挟,让卢信良于官中做辩解挽回,并为其官复原职,最好再升两品,毕竟,这是一个将道德操守和各种礼仪规矩都看得比什么还重的年轻首相。锦绣,给他戴了这么又大又闪亮的绿帽子,思及各种尊严问题,若是锦绣不道歉,那么,呵呵 锦绣更是呆得像一只木鸡。“我我这耳朵没问题?”她有些纳闷。 偏过头,也把目光从张氏父子的脸移开,慢慢地,并一点一点,移到她相公卢信良的身上。 从脚到头,又从头到脚,像看妖孽似的,把卢信良好好c好好打量一回。 “玩笑?不,当然不是!”卢信良又说。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整整袖子,倒背着两手,表情正经,目色严肃。“方才,张侍郎不是亲口也对本相说了么?古人曾有云: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直道而事人,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何妨,张侍郎如此,其实,同样地,本相也是如此——” 张氏父子脑袋轰地一下,冷汗直冒,正要开口:“不不不,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不是——”。 卢信良看也不看这两人一眼,只下颔微微地一抬,忽然,动作极其自然,他把锦绣往自个儿身前一扯。 扯到了自己身边。 锦绣“啊”地一声,错愕不及,眼也晕了,背也直了,还来不及反应。“你干什么,干——”正要恼。 然而,又听一阵淡淡冷笑,卢信良接着说道:“那么同样地,我卢信良c堂堂一个内阁的宰铺首相——两位大人是觉得,让内子道歉,并亲自发一份官报公文承认你们先前所述之事——你们是觉得,这个脸面,本相就丢得起是吗?嗯?” 声音淡静却沉稳有力。 其实,卢信良话语表情的那味道,还有这一层。锦绣于他——虽然,夫妻之间确实貌合神离,十二万分不睦。但是,再怎么不堪,那也是他妻子。他可以信守着这门婚事对锦绣不闻不管,然而,这一走到人前,到底是他卢信良正妻。面对外人,可以荣辱与共,同仇敌忾,这是他卢信良做人做官的气节,也是他卢氏一门厉来的秉性与传统。更何况,锦绣这事有待他细查,他身为一个宰相,还不至于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蠢到别人说什么,就当真的地步 当然,这里面所表达的,或许也不仅仅这个意思?卢相的心思难懂。就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 有风吹过了官厅门廊,卢信良绯色的官袍在微风中鼓鼓飘举。 那天的锦绣,却真的是傻了,呆了。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以至,后来,卢信良又说了什么,给张氏父子还警告了何种之事,锦绣已经统统c统统记不得了。 冥冥之中,她好像听见卢信良后来又说:“呵,大姑娘当媒人,先人而后已,有嘴讲别人,没嘴讲自己,尔等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当然,也是对那张家父子说的。 锦绣感觉自己的背皮微微地,莫名地,有那么麻了一下两个。 这个男人,在吃她的“豆腐”呵! 真是岂有此理。 不错,以前的锦绣,横竖看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二十四万个不顺眼!因他教条,迂腐,古板,顽固不化,老气横秋,像个坐定老道,没有一丝鲜的活气儿,尤其和她锦绣相比。两个人从洞房象征性拜过堂喝完交杯酒之后,锦绣与他,就再难再难说上一句话了!更别说,如今,那只男人带有笔茧的宽厚有力的温热大掌,将锦绣的柔荑给重重地一裹,就像包裹一颗粽子似的锦绣呼地一下,心惊肉跳间,她可不是一个雷打不动c坐怀不乱的高洁圣女!是的,她的心一跳,就那么狠狠而莫名地一跳——当然,这仅仅是为那肌肤相碰的身体之本能感觉。 锦绣讨厌这种感觉。 要“调戏”,要借机“占便宜”,也该是她占上风才对。 一懊恼,促狭心起,干脆就着男人卢信良的手一拉,越发亲亲昵昵将男人的胳膊一挽,越发拉扯到自己最近的位置,再一扬眉。 当然,这一挽一扯间,卢信良却是一怔,连自己也没意识刚才那一刹c同样的c短暂的心跳。 然后,锦绣就笑:“这你们可都听见了啊——” 她冲那对张氏父子摇头,又加大力度挽了挽男人胳膊,露一个十分欠揍讨人嫌的表情,耸耸肩,很是无奈的样子。 “这你们可都听见了啊!我本想是道歉来着,可是可是我家相公不允,你们卢相爷不允,那你们可就别怪我了,啊——” 还十分好心地,露出一个安慰,像是在劝导对方,不要太生气,以后大不了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是。 “卢夫人,你!你——” 张氏父子气得,当然是言语笔墨难形容。“卢夫人!”他们干瞪着眼,就差没说,叶锦绣!你给我记着!这笔账!好好地给我记着!叶锦绣!当然,这些话,自然是没敢说,也不能说,又或者是气得已经说不出来了 卢信良就这样打发了来找锦绣茬儿c并以此要挟的张氏两父子。 且四两拨千金地。 后来,锦绣也时不时会想,于这件事情上,说到底,颜面无存的,倒不是她叶锦绣——因为,锦绣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倒是卢信良——站在卢信良的角度,他的颜面又置放于何地呢? 侍女春儿说:“我看,也亏得是姑爷能忍!——要是换做其他男子,不说早把小姐您拿去浸猪笼骑木驴,就是家暴一番,小姐您也不能丝毫喊冤的!——谁叫,谁叫小姐您c您以前那些烂桃花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太多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卢相爷的威风 卢府的三姑信贞觉得她二嫂是就个大写的“不要脸”。 狐狸精!贱人! 这天,锦绣在花园里摘柿子。 “对!就是那一颗!春儿,看仔细没有?啊呀不对不对!说了是那一颗!那一颗” “小姐,请问是c是这颗吗?” 适缝,一番雨后,天气晚秋。卢信贞和她嫂子孟静娴走着走着,刚好路过锦绣的那处,但听,一阵嘻嘻哈哈张张扬扬c欢畅不知礼数为何物的轻狂笑声。两个人同时侧了身把目光往方向一瞧。卢信贞当即又是两个大白眼:“哼!我当是谁呢?这青天白日的——我说我们府上哪个女子家家的可以笑得如此骚气骚气c轻浮放荡的——走二嫂!咱们快点走!小心给这狐狸精染上骚气,那可是一大盆的水都冲洗不掉!——走啊!快走啊!”然后,便阴阳怪气,要死拉活拽拖她的大嫂孟静娴走。 而那天的锦绣,穿的,还是素日常见的一身靓色长裙。瑰紫灰鼠貂袄,加一条桃红绣折枝花绫多褶裙子。眉心花钿,若桃色漫尽无限春华,行动间,便是占尽人间美色——而与之同时,两个人,一个是黄花未嫁的老姑娘卢信贞;一个,是守着寡的年轻寡妇孟静娴——这相形见绌,被锦绣不经意的一比,三个女人中,她俩端庄倒是显得端庄——却当真是陋陋简简,寒碜了不少。 这孟静娴还好,走上前,倒不理她小姑的一番横眉怒目。笑着温婉有礼打了个招呼:“——弟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大嫂!大嫂!”卢信贞忙扯她的袖子。意思是,你怎么和她说起话来了?! 锦绣就笑:“摘柿子啊!” 秋风微起,三个人的裙袖轻轻摆动。 锦绣回转过身,无奈耸耸肩膀挑挑眉头:“你们这府里实在又闷又闲,这也不能做,那也是个讲究规矩的——你看,我这不是当打发闲暇找点乐子做吗?” 或许,在当时锦绣的眼中,卢家的这些女人里头——孟静娴虽说各种不对她的胃口,却反而是锦绣看得最为顺眼的一个。她愿意和这女人搭上几句,偶尔有礼有貌打几声招呼也不显傲气。但至于卢信贞呢,锦绣依旧挑挑眉——那就洗碗不用洗碗布,算(涮)了。 想这嫁不出的老黄花,整天板着颗大门牙,人又黄,嘴皮子又缺损又刻薄。仿佛整个世界都了欠她,府里就没几个人是她卢信贞能看得顺眼的——尤其是男人。 当然,除了她二哥。 孟静娴抿嘴微笑,摇摇头,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卢信贞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嗬!那是当然了!——”不理旁边的孟静娴赶紧朝她使眼色,瘪瘪嘴,扯歪起嗓子,又拿起她的专长尖酸刻薄之能事。说:“咱们这府里,好说歹说也是百年诗礼的大家,凡事讲规矩,要体面——哪像某些人呐!——干了那么多不要脸出尽风头的淫/贱龌龊烂事儿,把绿帽子都亲自送我二哥头上来了——哼!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亏得某些人还笑得出来——光天化日,嘻嘻哈哈,一派轻浮之样,成何体统!——呵,换做是我,早刨了一个大大的坑儿把自己活活埋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边说,边帕子掩嘴,一脸嫌恶。 锦绣愣了一愣。 恰逢此时,阳光自树叶的缝隙一点一点浅浅漏过,眼看着她的侍女春儿已经又摘了一颗柿子放于篮中,锦绣笑着正要说“不错不错,这个看起很大很好吃的样子”——突然,把身子微微地一转,偏扭过脸。不着恼,也不生气。眉眼儿含笑,就像快马拉空车似的,把卢信贞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哦?是吗?”锦绣笑,笑得颇有些沾沾得意和无赖 :“你要挖个坑儿把自己埋了?——我说小姑子啊,别怪我这个做二嫂的嘴损刻薄不留情面呐!”啧啧两声三声,她又说:“就你目前这长相c这容貌c这气质——对了!再看看,看看你那焦黄的面皮儿,猴子似的两尖嘴腮子——啧,我说小姑子啊,你可别怪你二嫂嘴太损,你怕是想给自个儿挖个坑埋了,都没那资本和资格咯!” 卢信贞气得是早已非言语笔墨来形容。 并且她还一顿,怕对方没能听清楚,伸出手指,“嘘”地一声,弯弯轻摇,又重复:“——听清楚了吗?不够本儿!小姑子,卢三小姐,你——还不够本儿!” “你!你!你!——” 两眼直翻,卢三已经晕了。 好你个叶锦绣!好你个不要脸的大婊/子狐狸精烂!一时抖抖搜搜,就差没脚跳起来,当场抓花对面女人锦绣那张既令她忌羡c又让她无比痛恨嚣张的脸。她气得快要发疯。气得手中的纱绢帕子快要生生被她长长的指甲戳了个大窟窿。“吁”这口气实在是不出不行!偏偏地,又拿不出办法!——这个叶锦绣!这个不要脸的婊/子烂货!她,她对她卢信贞戳哪儿哪儿都好——偏偏,戳到她平日里最害怕别人戳的脊梁骨—— 卢信贞脸黄。 正如卢信贞所说,她们老卢家,那可是百年出了好几代大儒的诗礼大家。女儿家打一出生,这卢信贞就不能像其他府里的那些女孩子们一样,穿想穿的衣服,戴想佩戴的钗环首饰——因为他们崇尚天然简朴,视女儿为备贱之物。女人的身体与美貌,甭说是欣赏,连提,甚至都不能提所以,打小就面皮焦的卢信贞,别说涂脂抹粉遮遮丑了——就是平日里稍稍地刻意打扮那么一下,众丫鬟老嬷嬷一个眼色,立即告到她母亲卢老太太眼里。然后,卢老夫人也不生气,只有意无意说那么一句,像是提醒:“老三啊,我看你们这些女孩子家家的如今也大了,怕是心眼子也多了——是不是?”卢信贞羞得立马面皮绯红无地自容,因为,她母亲的意思——是说她在“思春”。 卢信贞直气得哽在那里说不出三言两句。 孟静娴赶紧拉劝:“好了好了!三妹妹别生气了,你二嫂也是和你开个玩笑好了走了走了!你不是说我房里的那个鞋样子好看,你想照着样子也做一双吗?” 锦绣连哼都懒得哼上一哼。 就这样,空气浮躁,剑拔弩张 三个女人,劝的劝,气的气,还有那“连哼都懒得哼上一哼”的叶锦绣 总之,这三个女人也不知站在那儿僵持了多久多久 终于,一道声音传来:“还没有吵够么?——要吵,何妨关了院门回你们屋里好好去吵?嗯?” 是的,是卢信良。 卢信良和他的恩师叶子安一道儿。话说这叶子安,他的身份还不仅是卢信良的老师,还是前任内阁的宰相,先皇的太子太师——当代鸿儒,德高而望重,是卢信良一生都为尊敬崇拜的六十老人,当然,卢信良之所以能年轻三十不到上任首相,这背后的政治后台,也是叶子安无疑了! 卢信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他此生最为崇敬尊重的恩师面前——卢府的两个女人,一个妹妹卢信贞,一个娘子媳妇叶锦绣——却张口“绿帽”c闭口“挖个坑儿把自己埋了”——污言秽语,出怪丢丑,当真是扫尽他卢信良的这张颜面。 其实,在这之前,他的恩师叶子安还问他:“汝贤,你这是真的决定放弃了吗?”汝贤,是卢信良的别字。 恩师的话,卢信良还没明白过来。其实,叶子安是在问他:汝贤,你的这婚事——也就是和那个叫叶锦绣女人的婚姻之事,真的要打算破罐子破摔c彻底放弃c不报任何希望了吗? 卢信良深吁了口气。 楼台闲阁,红叶青苔。蝉吟秋色树,鸦噪夕阳沙。浓浓秋意,随风而至。 卢信良把目光重又定格在锦绣的身上脸上。 锦绣,在和她那几个下女丫鬟于距离不远的地方摘柿子玩。柿子太高,那锦绣脾性起来,一时玩得高兴,当众也不顾什么礼仪羞耻和教养,把足下的鞋儿脱了,就往那柿子密密层层的叶子里一扔,嘴里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哈哈!看我,打着没?——打着没?”接着,“咚地”一声,一颗柿子“啪”地一下应声而落。 卢信良再深吁了口气。 目光终于又从锦绣的脸上身上移开。 叶子安笑道:“呵呵,可惜了,那么好的一颗大柿子,就这么掉在地上,想必已经是摔烂了” 卢信良怔了怔。 因他这恩师叶子安并不像随口玩笑为老不尊之辈。一时诧异,未等反应,便见叶子安负手上前,弯身,轻轻地捡起那颗锦绣用绣鞋一抛打下来的柿子,并拿在手上,掏出袖中的绢子开始擦拭起来——当然,这时的锦绣只顾着背转过身和卢信贞等耍嘴皮子,卢信良两人何时到来都没察觉——就这样,三个女人只顾着吵。卢信良忙说:“——老师,这柿子摔烂了,吃不得!”便要招呼身侧丫鬟重新去取。 “呵呵” 叶子安笑了笑,便不理他。依旧手垫着张帕子轻轻端详。“汝贤啊,让老朽来问你一个问题。” “老师请请讲。”卢信良说,恭恭敬敬鞠了个身。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是了,汝贤,老朽所要问你的是——为何这《大学》里面,要把‘齐家’二字放在‘治国’的最前面,嗯?” “这” 卢信良忽然有些回答不上了。 老师的话,终于幡然醒悟明白。 卢信良又把目光调回前方正和卢信贞嚣张对嘴讥讽着——“你要挖个坑儿也没资本”的叶锦绣。 卢信良猛地身子剧烈一震。 转身,对着他的恩师叶子安又鞠了一鞠:“是!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老师,若一个女人学生都治不了,那么以上——也是徒劳!不必谈了!” 说着,往那三个叽叽喳喳的女人跟前儿一站,暗沉着张脸,表情严肃:“要吵,何妨你们关了院门回屋好好去吵?——嗯?” 锦绣感觉自己的耳朵那么抖落了一下。 如孙悟空到了南天门似的。 没脸没皮,咧着嘴,挑着眉,偏着头,正要调戏——调戏调戏眼前的卢信良。 忽然,“你干什么,干什么”,一阵慌里慌张和大惊失色,身子一腾空,被人拦腰一抱—— “鞋,你给我好好穿上!言辞信,动作庄,衣冠正——这,才是一个妇道人家该有的本分和礼仪!你看看你现在的这样子,哼,成和体统?!” 是卢信良。 卢信良将锦绣给抱了起来。 众目睽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柿子树底下,圆木矮凳之上,什么“男女授受狗屁玩意”全统统忘了。 竟面红耳赤,把锦绣放了那儿一坐,强按着给眼前这个衣衫不正的锦绣穿鞋。 而不管是卢老三也好,孟静娴也好,乃至他的恩师叶子安也罢—— 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瞪得比两枚铜钱还圆。 锦绣气得浑身都在打摆子。心痒难搔c栉垢爬痒,一只泼猫似地,恨不能当场扯了这男人的衣袍,抓破他的俊脸。 “卢信良,你疯了,你你简直是疯了,疯了” 其实,最近的卢信良也想了很多很多。那天,卢信良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锦绣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喝酒,当时的锦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卢相的贤妻养成计划 其实,最近的卢信良也想了很多很多。那天,卢信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和锦绣在一间厢房里喝酒。晶莹的灯火,摇曳的红烛——当时的锦绣,半露着肩膀,金钗步摇,云鬓鸦鬟,穿得轻轻薄薄,媚态横生——是的,她在引诱他,故意地,使坏地。“来!相公,来啊!——你不是发誓要做什么哲慧圣人吗?你不是孔孟夫子的门下弟子吗?你不是要灭什么人欲物欲吗?——来,相公,到我这儿来,这儿来呀”细细的腰肢绵软若柳,斜斜歪歪往这儿一靠,幽幽一脉女儿香气,中人欲罪。微启着红唇小口,接着,轻吐香舌,又要往自己耳廓一勾—— 卢信良“哗”地一声,冷汗直冒。 忙掀了红绫锦被翻身坐起,一看,居然居然他的身体有了反应? 卢信良闭眼长长c长长深吁了一气。 梦中的他,如坐定老僧,面对美人的勾引诱惑始终坚如磐石,稳然不动。可是,当梦里的锦绣于他多次数番的挑逗引诱,花招百出——如,先斜靠在他的怀里肩侧,不断舔舐他的耳廓,又“嗯唔”的一两声,如黄鹂沥沥的娇媚婉转之吟,或是拿酒灌他——如自己先端了杯子轻轻地喝抿上两口,然后,再俯在卢信良身上,一点一点将那檀口里的酒水渡入他的口中——卢信良终是额上青筋绷起,将锦绣往软塌上使劲儿c拼命地c泻火似地一压——狠狠地一压—— “碰”地一声! 卢信良怒火中烧,一伸手,将搁置在床头的水杯一摔—— 当然,这时的卢信良也是已经醒了。 梦中的丑态,锦绣让他所展现出来的丑态——让卢信良感觉无比的愤怒和暴躁。 “来人!”他喊了一声。“相爷——”小厮进来。卢信良吩咐说道:“去!帮我兑一桶冷水过来,水要越凉越好,越冰越好,本相要沐浴”“冷c冷水?沐浴?——现c现在吗?”小厮感到莫名其妙。最后,终是去了。 卢信良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那冰如寒窖的浴桶里。轻“呲”地一声,皮肤在漫入浴桶冷水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逐渐地收缩以及冷静起来。 最开始,卢信良将自己与锦绣的那番梦境丑态完全归咎于锦绣本人——他娘子的本人。 若非锦绣声名风流浮浪,若非她素日里那些我行我素c极为张扬c不受一丝规矩礼教的言行举止,那么,想卢信良他自己——又何曾做过这种令他无比窝火羞耻的淫/浪春梦。 是的,梦里的丑态,真是难看极了。 他把那个女人压着——也就是锦绣——他让她在自己身下说什么就说什么,比如,“相公你真棒”,“相公好厉害”c“相公你能不能别在这样折腾奴家了” 卢信良“呼”地一声。 终于终于,他这才发现,其实,于这梦里的无耻淫/秽来说,真正身心操守品行有问题的何止是她锦绣? 不,不是。 是他自己。 是卢信良到底心有杂念,或许是对锦绣有什么杂念也未可知。张氏父子来找的时候,那天,两个人一场夫唱妇随之后,锦绣亲亲热热挽着卢信良的胳膊肘,说:“这,你们可都瞧见了,我本来是想道歉来着,可我相公不允啊”当时,一阵香气猛烈眩晕扑鼻而来,当然,这是锦绣的香。卢信良就那么流星般划过短短的一刹那间,他的心,很是轻微,很是细润,很是不知所觉c犹如一颗沙漏似地跳了那么一下。卢信良当时并没有察觉。 终于,泡完了澡,卢信良整冠着带,表情严肃且一丝不苟地,又在孔老圣人的画像跟前儿拜了两拜。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若要修身,必须摒弃杂念,若要摒弃杂念,必须先正式杂念” 卢信良决定要“格物”。 从这一刻起,卢信良决定,若要穷极天理灭尽人欲,首先,就要正式这“欲念”两字。 锦绣,自然是那“邪恶的欲”。 女人越“烂”,他越是不能放弃。 朝堂之事,一乱涂地。错综复杂,雨零星乱。卢信良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赌。这女人,犹如治国治乱。若是连区区一个女子也无法亏正治好,那他的那些家国大事,更无法谈起。 当然,而卢信良首先所要“格”的这物——就是那个于梦中频频引诱他c让他丑态毕露c欲念邪生的京城大美人儿,他的老婆,叶锦绣。 锦绣笑:“我说我的相公,官人,郎君,卢大相爷——你口里所说的什么‘言辞信,动作庄,衣冠正’,到底你是看不惯我这着装形貌呢?还是想借机轻薄调戏调戏我这良家妇女一番,嗯?” 决定不再泼猫似地和他挣扎抗拒下去。 锦绣眯着眼,头和身子微微后仰。两手向后撑着腰际两边矮凳,舒舒服服,干脆以一种享受姿态,享受着这男人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地所谓地要给她“整衣冠”——也就是穿鞋。 男人手刚刚套好绣鞋后跟儿。 卢信良动作一顿。 与此同时,其他的那几个人——他的恩师叶子安,年轻寡妇孟静娴,还有早气得牙根痒痒的卢三姑娘他们,全都表情各异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叶子安笑笑说:“唉!如今老朽是老了,多走两步也就不行了,腿酸得很,还是早点回屋里喝喝茶就好”向孟静娴和卢三点点头,走了。因叶子安是这里常客,又是卢信良的老师,所以,无所谓女子避不避嫌的问题。卢三姑娘卢信贞刚要说:“老师,你先不慌着走啊?”蓦然地偏头一看,正好看见的——就是锦绣那副眯着眼舒舒服服让男人——也就是他二哥给她穿鞋的姿态。那副画面,简直让卢三的肺都快气炸了。“二c二——”正要嚷,忙被边上的孟静娴递了个眼色。孟静娴扯扯她的衣袖,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就像一个跪惯了搓衣板的男人c正给他娘子下跪道歉一般,嘴里忍不住微微有点好笑,又道:“走了!走了!咱们快走吧!”意思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咱们在这里瞎搅和什么就这样,人都走了,连丫鬟c甚至连春儿也不声不吭地退开了。 锦绣还不罢休,扬扬眉,又冷哼:“这吃‘豆腐’已经吃了两回吧,相爷?——我说,明人不做暗事儿,卢大相爷,你就不能明着来吗?——嗯?” 更为过分的,甚还拖长了语调,微微俯下脸来,像是调戏一般,仿佛要在卢大相爷脑门盯了个大窟窿。 卢信良一下子怒火中烧起来。 没有理会锦绣的这般讥讽挖苦与嘲笑。 冷哼了一声两声,目光藐然,像是不屑与女人计较——不屑于她锦绣计较。 整整袖子,竖竖衣领。这才缓缓优雅且又从容站起了身。 倒背着两手。“从今儿晚上起——”他说,一字一顿:“我会搬来与你一起同住。” “为什么?”锦绣板着个脸,嘴角,却仍旧勾笑。 “不为什么——”卢信良转过身来。 他看着她,看着叶锦绣:“因为这‘工容淑女’c这‘为妻之道”c这‘三从四德贞洁廉耻礼仪规矩三纲六常’我想,非得我卢信良亲自把你教了——并手把手教全了,教齐了,那么——” 后面的话没有说。锦绣,却是左三圈,右三圈,站起来手摇着帕子把对方啧啧打量个遍,并像看个怪物似地:“——卢信良,我说你这脑子没有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贤妇.孟光与女人里衣 卢信良心中的“贤妇”—— 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或许,连他自己本人也没个具体的概念和标准。 他的书房有一张仕女的绘像,绢本着色。画上,一个女人高髻簪花,薄衣纱袖,玉体横陈,左手拿纨扇,右手擎一只牡丹。仕女的五官样貌c乃至整个眼神表情——浓艳而妩媚,娇艳之中,自透出一种栩栩的勾人与摄魂。 他五岁时期,有一次,卢信良随他的已故大兄长信实——到江河之堤坝巡检水利工程。是的,他还有一个已故的兄长,叫卢信实——也就是孟静娴为其守节的丈夫,其死因复杂,暂且不谈。五岁的小卢信良,就那么和他兄长走到河水堤坝的岸边,忽然,见一个女人在给劳作的工人——也就是她相公送饭。 两手高高平举,把托盘举到简直夸张恭敬到和她眉毛一样高位置,姿态非常温顺,非常贤良。 “大哥,大哥——这女人,为什么在给这男人送饭的时候要做这个动作?” 五岁的小卢信良,白白嫩嫩一张小圆包子脸,皮肤白皙,眼睛黑亮如星子般璀璨烁亮。 “呵呵,这女人呐,大概是在效仿古人的‘孟光接了梁鸿案’的——孟光吧?”卢信实回答。 因他们家也是诗礼之家,处处透着规矩礼节,所以,凡是讲个具体和透彻。接着,卢信实又告诉他的兄弟小卢信良说了这么个典故——说,某某之前,某县的财主有个女儿叫孟光,她人勤劳朴实,但是人很丑,如此之般,接着,又补充一句:“所以,后世人们呢,就把这个典故归纳起来叫做——‘举案齐眉’。” “那我长大了,也要娶这么个听话贤惠乖顺朴实的女人做娘子?”卢信良说,语气笃定而天真。 “呵呵,是吗?”他兄长笑:“——可是,传说中的孟光人很丑,皮肤黑,人还又胖,我们的小汝贤难道都不嫌弃吗?” “我不嫌弃!”他摇头,很认真地,憨憨地,糯糯地:“只要,她像孟光那样,在每次给我送饭的时候,把饭也举得那么高就行了——”低下头,脸上,带着小小的红晕和羞涩。 后来,卢信良长到了十六岁,第一次有人给他说媒。“嗯咳”一声,说媒的那女人一脸尴尬,语气陪着笑:“我说!卢小相公!”——当然,这段公案,或许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连锦绣在成亲之前想将卢信良以前的私生活打听个遍,也无从知晓。媒人又说:“这喻家的小姐,你最好慎重考虑为好!虽说也是和你们家门当户对诗礼出生的标准呢,也是您所说的朴实善良 ,温俭恭良——可是!唉!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再说吧!” 那个女人很丑,样子很难看。 肥硕身形,黝黑皮肤,牛高马大,脸,胖的可以褶起无数条包子褶痕的层层双下巴 卢信良最后竟不经媒人提点答应了。 两个人有次走在大街上。“哟!那是谁家的公子呀!简直是那个俊啊!不是郎才女貌吗?怎么偏偏地——偏偏地把一朵鲜花给插牛粪了呢!”“那可不!可是,你们见过有那么一大坨的牛粪吗?哈哈哈!”随之,爆笑而来。数日之后,卢信良忽然收到一封信,以及,一副非常艳丽的绢本仕女图。也就是他书房至今都还放着的c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原来,那被卢信良同意的亲事c也就是喻家姑娘c温俭恭良c也就是卢信良自以为的什么丑妇“孟光”—— 大概,估计,自惭形秽,自觉自身也配不上卢信良,为了自尊,为了免去他人的讽刺和嘲笑,竟将——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个著名的亡国祸水c北齐后主高纬的嫔妃c善弹琵琶,精于歌舞,深得高纬宠幸,与高纬坐时同席出则同乘的著名美人儿——冯小怜的绘像,送给了卢信良。 她在信上又写:“君似梁鸿领孟光,然而,妾非孟光,若有来世,妾愿生得如斯美貌——或许,到那时,妾才是卢君心中的真正孟光吧?” 当时,喻家小姐说要分手,告诉卢信良说他们两不合适,卢信良什么也没表态与挽留。“好。”抿紧着薄唇,很镇定很稳重宽厚地,他又说:“无论怎样,我卢某尊重小姐的意见!” 就这样,喻家小姐自以为的卢信良这番态度其实也嫌她貌丑,故而,送一幅画,表示心中的想法和怨念。 卢信良有些无辜无揉了揉双颊两边的太阳穴。“其实”他在心里默默:“我卢某倒还没往那方向去想” 红颜枯骨,美人犹如皮囊。花开得再美再好,终有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衰败凋谢之日。 然后,心中又不免叹息一声:唉,我所求的,不过是贞静贤良c乖巧听话懂事c识大体c简朴持家的个能在为他送饭之时,也把盘子举得和眉毛齐平,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相公”的——老老实实的女人——“孟光”而已。 卢信良终是收起了那画。 这天,锦绣在厢房里刚洗完澡c沐完浴。 她这个人,你说她细致吧,糙的时候,简直可以说令你忍无可忍——“呸!”“什么她姥姥的!”“老娘我可不干了啊!”“姑娘我忍不了c也没法忍!”诸如此类,干瞪着眼,她看着你,你也看着她。然而——说她是绝对的粗糙毫无章法时——可是,某些细节上,又挑三拣四c吹毛求疵,挑剔的骇人。 她的一件裹胸肚兜不见了! 锦绣的那些什么裹胸肚兜c甚至月事带啊之类女人物件儿,很是奇特地,一般都是她老母陈国公夫人亲自过问打理。当然,她母亲陈国公夫人风流浮浪,老妖精c老孽货似的,在外的名声一点儿也不亚于锦绣。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总之,锦绣这母亲也是一朵花,开得非常娇艳和奇葩。此暂略不提。 锦绣到处找她母亲国公夫人亲手给她备制的裹胸肚兜。“哎呀!春儿,可给我弄哪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着呢?会不会有人给我偷了呀?”“小姐这c这东西也有人偷吗?”春儿憨憨地。实在没法理解,为什么换个颜色,换个款式,她这姑奶奶就像浑身长了毛刺儿,一点也不肯将就。 就那样,两个人,一主一仆,翻箱倒柜地,把个屋子弄得狼藉满地,就为了找一件锦绣口里所谓的什么款儿什么花色绣纹的裹胸肚兜 终于,找着找着,眼看她主仆找得满屋子裹胸肚兜彩旗般飞舞——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男人足靴的沉稳之声。 “——啊!小姐小姐!我找着了找着!是不是这一件啊!是不是?是不是啊?!”春儿刚兴奋起来。锦绣没好气接了拿过来一看,说一声“唉,哪是这个”,随手一扔,就要把春儿拿给的那件绣锦鲤海水纹的秋香色软缎肚兜往珠帘卧榻后一甩—— “叶一锦一绣!” 男人的脸黑得难看。 卢信良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撞网的大头鱼,脸突然被什么软软的c香气扑鼻的东西一罩,整个人昏天黑地。八十的老头转磨磨似的,简直萝卜放在磨盘上,转得头晕眼花。 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壁上红烛盏盏。 春儿吓得不知所措。&一t;小小姐”忙扯她主子袖口。 锦绣却是突然“噗”地一声。 落针可闻中,她本是先一愣。 而后,东倒西歪,花枝乱颤,也不顾旁边春儿的尴尬和拉扯,笑得就差没成土地老倌吃三牲,一脸的龇牙咧嘴和难以相信。 “你看看他!啊?——春儿,你看看他,看看他噗,哈哈哈” 卢信良忽然觉得,他这一来,绝对是明知山有虎c偏向虎山行啊! 那天的卢信良——至始至终,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看谁占上风 卢信良忽然觉得,他这一来,绝对是明知山有虎c偏向虎山行啊! 那天的卢信良,至始至终,都不知道那骤然蒙罩在他脸上的物件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尽管,那香气暧昧扑鼻的物件儿让他刹那的迷怔和疑惑——然,一只戴有墨绿宝石戒指白皙的手正要准备往下使劲儿一扯——忽然,锦绣眼明手快,倒是先声夺人,一把将那物件给夺了回来—— “哟哟哟!碰不得!碰不得!你个卢大相爷大圣人可千万不能碰这些东西啊!” 锦绣忙把东西往身后一藏。 咧嘴,嬉皮笑脸,接着,又给边上的春儿使眼色眨眼睛:“春儿!春儿!”意思是,赶紧把那些满地的肚兜裹胸给收拾了,你卢大相爷看着可不太好 春儿暗想:亏得小姐你还有这么一点点羞耻之心啊!埋头,咬牙,忙蹲着身猫腰轻手轻脚收拾了,这才面红耳赤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一钻,掩门出去。 卢信良倒背着两手,这才淡淡地开口,问:“你那是什么,嗯?”语气颇有些疑惑。 “哈?——什么什么?”锦绣装傻,打着哈哈。想是正如春儿所想,这点羞耻之心,还是有的。 “你手里,背后藏的c鬼鬼祟祟c并刚刚甩我脸上的那东西!——对,就是那个!”他又说,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皮往锦绣身后示示。 锦绣索性立马笑了:“你真想看?”声音娇滴滴,软绵绵地。挑挑眉,神态动作颇有些俏皮傲娇和得意“——不行不行!那可不行!我的这东西,你可看不得,看了我怕你卢大相爷会——” “”卢信良的脸黑着。 “会c流c鼻c血的!”锦绣“呲”地一声,干脆,头一甩,三下两下,将手中的肚兜匆匆一裹入袖,冷哼一声,高傲十足地,扬长而去。 款款的腰肢摆动于卢信良的眼皮底下。盈盈烛火中,像水蛇一样扭来扭去。 卢信良坐下,撩撩袍子,就在这一刻,忽然感到有些头疼和窝火:像锦绣这样的女人——如此的工程浩大,也就是说,想要把她打造他想要的样子——那种三从四德?那种贞静娴淑?那种贤妻良母?对了,以及那永远怕是遥不可及的“低眉”和“顺眼”是啊,如此的工程艰难而巨大,想要等到完美竣工的那天,简直是何年何月,比登天还要难呐! 卢信良轻吁了一声,几乎就想放弃。掉头走人,算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锦绣!” 锦绣转过身来,一愣:“嗯?”这声音,怪怪的,背皮一麻,这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眯眼,瞅着他,一副居高临下。 卢信良仍旧面无表情,只嘴角微微一翘,整整袖子和衣领,过了半晌,这才站起,悠悠地,也是居高临下。 “走!我有东西给你看,对!就是现在!” 月光静静透入厢室。 再来说说春儿。 春儿也自始至终搞不清他两口子到底搞什么名堂。卢信良难得是注意她家小姐一眼,哪怕仅仅是一眼可现在呢?现在居然如此气势贯虹地直闯进来,甚至连门都没敲一敲当然,春儿是个丫鬟,有自己的本分,可不能管她不该管的事儿然而,抱着一大撂的裹胸肚兜好容易出了里间,刚小心翼翼放藏好,春儿擦擦额头冷汗,想还是有点担心,忙轻轻上前,靠着房门把耳朵一贴—— 然而,这一贴,可不得了! 春儿眼也直了!背也麻了!浑身的栗子和鸡皮疙瘩,脸红耳赤,这一次,却是真的恨不能又找个地方干脆把自己给活活埋了! “不行,你那个太长,我可弄不了!” 最开始,一阵慵慵懒懒的声音传来,当然,这是锦绣的,语气有点撒娇,也有点无理耍赖,软绵含混不清并小小的傲娇。春儿不明白小姐口里的“那个太长c她弄不了”是什么意思?——隐隐约约,心砰砰砰跳着,跳得恐惧,跳得厉害,她觉着不对,心一横,又把耳朵再往门前一靠,并紧紧地,悄不做声地可是,接下来——春儿眼前昏天黑地,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头疼眩晕以及天崩地裂,她用她的牙齿,都快将自己的手背咬出血来了!——是啊,就她这个主子!她这个小姐!这个叶锦绣!——简直——简直连她春儿——都想忍不住骂一句,狠狠地,骂一句:无耻——叶锦绣!你简直是太无耻!太无耻! “对,你那个太长这东西底下还有这么一大撮的毛,我手这么嫩,万一给我磕起疹子怎生是好?” “嗯唔,我说不行不行!我闻着这汁水儿的味道鼻子就痒痒,算了算了!我不陪你玩了!我说卢信良,你要玩,何妨去找其他的女人,恩?!”这一句,却是挑衅罢工c不干的意思。 春儿实在实在听不下去了!全身被掏空,软绵绵的,软到在房门的门槛边,接下来又听见了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了转念,她又一想:不对啊!她小姐锦绣生性不受束缚制约也就罢了,可是姑爷他——他不是——“吁”春儿又深深吸口气。是了,原来,这才是小姐素日里常说——是的,锦绣常一想起这姑爷就“呸”地一声,她骂她的丈夫卢信良:“你可别听他的哦!他,算个什么东西?满嘴的仁义道德,实则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看来果真啊!果真,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春儿捂脸。腿一哆嗦。“姐姐,姐姐!”刚要吃力站起来,突然,有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却是一小小丫头,这才忙收回了惊慌神思,镇定自若微微一笑:“哦,香梨,是你?”这才赶紧走开。 原来,卢信良改造锦绣的第一步初次计划目的就是——他要让锦绣懂得,什么叫做一个女人该有的c最最起码的操守和品德——也就是“妇德”。卢信良也是经过几番深思熟虑,那天,锦绣跑进了他梦里,他首次荒唐无稽地做了场荒/淫之梦。其实,这也说明,卢信良本身的“欲念”就根深蒂固c很重很重。而朱老夫子曾说,要想去“欲”,必先去“心”;吾心之外,没有他物这才是君子,这才是一个理性禁欲的从圣之路。最后,卢信良决定搬过来同锦绣同。并看看,自己会不会在终日的美□□惑下,真的心口如一c心无旁骛?走向绝对地天理禁欲之路? 是的,这也是对他本身的一场考验和较量。 红烛罗帐的女子厢房,卢信良拿了一本小小的册子出来。那是《女四书》,又叫《闺阁女四书集注》——分别是,《女诫》c《内训》c《女论语》c《女范捷录》的统称书名。当然,那么多的书,锦绣一口气看完也不可能——所以,极为详细耐心地,卢信良又把那书删繁就简,仔细整理,找出重点刚要,做成一本小小的册子让锦绣书写,阅读,并告诉她字里意思。 “我不写!我也不认!”锦绣说,她挑挑眉,看也不看那册子一眼:“哼,我又不考女秀才c女状元的,干嘛要看这些劳什子东西?”打着呵欠,说话就要一撩袍子上床。 卢信良极力忍住冒火的冲动。脾气忍耐达到极限,深吁了一口气,半晌,才语气温和地问:“那么,你怎样才肯写?才肯乖乖听话,嗯?”似在诱惑。 就这样,一番对峙,各自的坚持和横眉冷对。锦绣终于笑了:“要我写,也可以!”她一顿,摇摇手指,声音拖得长长:“除非——除非你把你的衣服——当着我的面给脱了——”“无耻!淫/娃荡/妇!”锦绣还没说完,卢信良的脸黑得难看。当然,姿态甚高,眼神始终是淡静如水c平静如波的。而且,就连眼皮子,也没夹他老婆叶锦绣一下。而他这一稳如泰山的岿然超逸之态,倒果真和那圣人哲人没什么区别。不过,这姿态,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锦绣接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哼,围着他,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啧啧!”她打量道:“还成天一口一个的‘孔曰成仁c孟曰取义’呢?这点胸襟和气魄都没有!——且,你以为我想看你?我贪恋你的美色?——拉倒吧,我说卢大相爷,我不过就看看你的诚意如何而已?——” 她想捉弄她,调戏她,就是想把他那自己最看不惯的姿态从神坛高高给拉下。 如此这般,卢信良再次闭眼深吁了一气。 锦绣的这番激将终于立竿见影。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她冷哼一声。 因为,轻轻地扯下腰间的玉带,卢信良,居然闭着眼,倒还真的一副大义凌然c舍身取义的样子,竟不多加思索,果真准备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并当着锦绣的面,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行了!行了!”锦绣火冒三丈。也不知为什么,他这副气势,就像自己还真的是个死不要脸的淫/娃荡/妇。总之,她很恼。 “写就写!”然后,锦绣又说。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后来,就演变成春儿在门房外面听见的那一句句:“不行不行,你那个太长,我可弄不了!”“你那个太长——底下又有毛,我手这么嫩,万一给我皮肤磕起疹子怎么办?”诸如此类。 因为——锦绣口里说娇嗔支支吾吾耍赖的——是,他,卢信良,让她写的那册子里的东西内容太多c太长——而那毛笔的毛——会搁着她的手——她手嫩,就连那墨汁儿,也就是汁水也是闻不得的 春儿是误会了。 大大地误解。 这一次,想必她家小姐和姑爷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我不写了!” 忽然,锦绣把手中的狼毫毛笔重重一搁,砚台里的墨汁直溅得满纸张都是。 卢信良就坐在边上纹丝不动。 锦绣“呼”地一声,她立时觉得,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c居然和这男人在耗上较起真了?什么狗屁《女四书》c《女论语》 其实,她是心里烦躁。 就为着这个一直坐在她边上,监视着她c看着她c闷不吭声c沉默寡言副高高在上的男人卢信良她感到,一肚子的窝火和烦躁 “不行!必须写!” 卢信良一把按住锦绣的手,并从背后环着她,似有强迫之意。 锦绣“啊”地一声,整个全身都发麻。惨白着脸,摇摇颤颤,连带整个身子都抖起来了。两眼死死瞪着对方,像在努力抗挣男人的束缚,并意图掩饰什么。 “你c你怎么了?”卢信良声音软了下来。 “”锦绣没有说话,牙齿咬得死紧。身体还在抖,一直抖。 卢信良的手还按在锦绣的手背,一时也有点心慌。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复杂:“你冷?是不是?” “”锦绣没有回答。 “你冷?”他又问了一声。 “”锦绣想哭了。脸涨得通红通红。“你c你能不能别这样抱着我男女男女授受” “什么?你说什么?”卢信良似乎真没听清楚。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样抱着我我c我里面是空的”当然,后面的声音很小很小。意思是,她没里面没穿裹胸,由于刚沐了浴,还没找到肚兜。 偏偏地,卢信良什么时候不耳背,这个时候,他却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慢慢把手松了,有口无心:“——什么?你说什么?里面没穿什么?” 啊呸!锦绣气得半死不活,“我说卢信良!你是故意的是吧?!” 她使出一掌,猛地推开了他。“肚兜!——我说我没穿肚兜!” 然后,扬扬眉,声音放轻,并很是温柔地,暧昧地,冲对方眨吧眨吧眼睛。“我说——我没有穿肚c兜c在c里c面——”她一个字一个字:“卢大相爷c我的相公,官人,郎君——这,你可听清楚了没有,嗯?”语调悠长悠长。 卢信良脸一红,身子一晕。 整个厢房,刹然的寂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缠足 据说,卢信良回屋之时,又泡了一场冷水澡浴。 “相爷,这水还要加吗?” “加。” “相爷,可是这天太冷”再加下去会着凉的。 “加!” “” 蔼蔼的暮色,袭袭寒秋。屋外风声树声,天气如此之冷,然而,卢信良一回到里屋,把全身的衣服袍子脱得精光不说,吩咐一声“备水”,且还是冷水,把浑身赤/露地,将白皙光洁的全身皮肤一点点浸泡在几如冰锥刺骨的冷水里。袅袅烟雾中,他的额头c鼻子c长长的眼睛睫毛水珠沾满。牙齿咯咯咯,像是在极力忍受颤。他的小厮青云看不下去,水,依照主子的意思舀了一瓢又一瓢,然而,卢信良似还嫌不够冷。青云不敢多问,无奈摇摇头,只得依了,并暗自猜想,这相爷,究竟是怎么了?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 谁也不知卢相爷的内心真实想法。也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冰冷的烟,还在从浴桶里袅袅升涌。风把窗外的芭蕉树吹得东倒西歪。最后,当卢信良静闭着眼一直泡着泡着,忽然,猛地将捧捧凉水掬起来,发狠c发泄似地往脸上又是拍,又是浇。霎时,整个水花啪声作起,水珠四溅。青云在外越发全身骨一震,颇为疑惑诧异。 “这该死的该死的叶锦绣!该死的女人!” 因为,如果耳朵没出问题,青云分明听见他一向沉静端稳的主子c那个始终面部无波c情绪毫不外露的卢大相爷——竟然,泡着泡着c像是失控c咬牙切齿,声音低哑暗沉竟说了这样一句。 霜降已,气候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这天,锦绣又到春台戏院去看“花魁杜二姐”唱戏了。 经过昨晚之事,锦绣的胸口一直躁闷得慌。“——都怪那该死的卢信良!”她也说,并暗暗咬牙切齿。最后,日上三竿,终于睡了个大懒觉,一起床,懒懒梳了头漱洗过后,忽然,歪七斜八打了个呵欠,却瞥见厢房兰草的花几边上,搁放着一本被她从卢信良走后c就已被她踩烂的《女论语》。 那破书,不消说,是卢信良精心为她“调配”编写的—— 锦绣懒洋洋又把它捡起,随手翻一翻。 清风徐来,当朱红的玉指蔻丹逐一划过书册上男人所书写的精致墨迹——上面有“立身”c“学作”“ 学礼”等若干准则——锦绣的眼睛渐渐迷怔起来。 一时间,男人那暧昧的c帮她穿鞋的c从后面“搂抱”住她c并强按着她的手要逼迫她写字的——当然,以那时的姿势来看,暂且用“搂抱”二字再不为过还有还有他的手c白皙修长的根根手指c清俊干净的眉宇c抿紧微微沉下去的漂亮薄唇锦绣越想越着恼,不禁眉头一皱,“啪”地一声,又把那部《女论语》随手地上一扔—— “春儿!走了走了!再晚一点,戏都没得唱了!”她喊。 一双刚趿了鞋的玉足从那书册的上面,狠狠地c眼也不眨地c像是要再次发泄怒意地c从其一踩而过。 春台戏院胡琴咿呀。 锦绣所爱听那唱戏的闺门旦杜二姐——锦绣与她说起来,不过也就大小两岁。锦绣不仅爱听她的戏c爱看她的戏c爱唱她的戏——甚至,有时候,兴致一上来,干脆也跑到后台去涂了油彩,换上戏服,把自己打扮成一俊俊朗朗的秀气书生。为此,杜二姐与她好归好,也常忍不住嗔怪似地唾弃她:“啊呸!你一个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今又是相国府的一品夫人,成亲这么些日子不仅一点没长进,反倒越发喜欢和我们这群下三流厮混在一起——你就那么不怕你们卢大相爷不高兴?嗯?” 锦绣这时已经把戏服脱了。刚刚,死皮白赖,她非要去台上和杜二姐唱一出《杜丹亭》。束了发,戴上书生冒,这一扮起小生,别说,还一点也不逊于剧里的专业优伶啊! 锦绣连哼都懒得哼上一声。“我要依着他高兴?——呵,我要真依着他高兴呀,那好,除非有一天,他卢信良也会把自己的名字拿过来倒着写!——对,就是倒着写!” 杜二姐嘴角微微含着点笑。也不表态,不说什么。她问,开门见三地:“诶,叶大姑娘啊,我可听说,上次姓张的那蛤/蟆不是跑你们府上去闹了吗?——我倒是听说,就那么鸡毛蘸水似地,还是你们府上的卢大相爷最后才将那畜生父子给收拾了完事——叶姑娘,换个立场角度去想一想,你这么才一进屋,便生生送了那么一大顶绿闪闪的帽子给你相公戴,就算知道的都说,清者自清,浊者浊物——可是,放眼京城,他们可不知道你叶大姑娘是清白的那么说,你相公也知道吗?” 锦绣不说话。 很明显的劝慰意思了。 敢情,这七万八拐地,又是绿帽,又是清白不干净,这杜二姐,竟是要让她锦绣懂得识时务c做人不要太不知好歹的意思? 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蜚声太过响亮糟糕的女人,不能太不知好歹! 锦绣慢慢地坐下来。 背靠着椅子。 一时间,整个憋闷的胸口,仿佛蒸笼加了盖—— 始终有什么气赌在那里出不出来。 杜二姐的那出《牡丹亭》早已完了,现在,戏台上,重又唱了一出。两个人从后台出来,在一方观众席位休憩喝茶。锦绣的视线又开始迷怔起来,微微地眯起那双桃花眸——现在,台上重唱的戏具体什么名儿,锦绣也不记得了,应该是一出热闹戏。剧中,两个小丑打浑插科,其中有一段就是:一个穿着绿色大花袄的六十老生,她有两个孙子。一个是嫡嫡亲的小外孙,当然,那是个男孩;还有一个,是她的嫡嫡亲孙女儿,二三岁的样子。那老生走到一间香料铺里,忽然,同时地把这一男一女两小孙儿往柜台一放—— “嘿嘿嘿!投财并进宝,财源来滚滚——来,小家伙,给一颗糖吃啊!” 这是那柜台的小伙计。见一副招财童子打扮的老生的小外孙儿往柜台一放,觉得是个喜气,乐呵呵地,便从柜上的盒盒罐罐中摸出几颗莲子糖,高高兴兴给那小男孩塞进嘴里。 老生自然笑着说谢谢。 然而,轮到那老生的小外孙女儿时,伙计登时撂下脸来。满肚子的不高兴—— “嘿!我说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你把你这小女娃娃往我这儿柜台一放,屁股就对着这地方,都不怕给我招来晦气吗快,放回去,放回去” 快放回去 招来晦气 招来晦气 那戏里的台词,就像长了毛刺。刺得锦绣的全身背皮都在起鸡皮疙瘩。尽管,这只是那小戏里的随便一出插诨打科,而那戏里的老生也笑眯眯赶紧意识不对忙给那伙计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而,于锦绣而言,就是那一句脱口而出的老生赔礼道歉——“不好意思”——终于,让锦绣两手揉压着太阳穴。从胸口长长吁了一声。 有些话,是不吐不快,不吐不快啊! “杜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听?” 锦绣说。静静地捧了一碗茶在手里。茶烟轻袅,锦绣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如果杜二姐没看错的话,却是有些红红的,莫可名状的c甚至一言难尽透着些古怪和高深莫测的。 “像咱们这样出生在大户贵族家的女子,一般都是要缠足的,是吧?” 她又说。然后,接下来,锦绣就给杜二姐讲了一件事儿。 一件她本人曾在国公府c亲自经历过的c并那些惊心动魄甚至一并官司告到老皇帝那儿c也解决不了的那件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偷袭 锦绣四五岁幼年之时,是的,她也被迫缠过足。 那是她的祖母,还未过逝的陈国公母亲一品诰命太夫人。 一天,锦绣被她的祖母偷偷摸摸抱到她暖阁屋里。“霏霏啊”锦绣还有个乳名,叫霏霏。那是她出生在细雨霏霏的暮春时节,天,正下着雨,她母亲陈国公夫人偷懒,便随口起了个这小名儿。“霏霏啊”老祖母又说,并温柔把小孙女儿搂进在怀里,拍着,哄着,劝着:“像咱们这样的大家族,这样的出生,哪还有个女孩子家家不缠小脚的?——呵,别听你娘的,你看看祖母我,就这三寸金莲,配上这样的弓鞋,这样的裙子,走起路来,这腰才显得细,体态才轻盈优美,行动间,一举手一投足,才有气质是不是?——你不裹脚?你怕疼?呵呵,当心啊,以后长大了可嫁不出去咯!” 女人的终极目标是嫁人。锦绣也不例外。 只不过,除了这终极目标以外,还有可以拿命和她抵换的,便是,锦绣爱美! 甭说是脸上的一颗小小雀斑,就是一颗针孔大的小痘粒,都会让她对着镜子,疑神疑鬼大惊失色好半天。 当然,那时的锦绣也就仅仅四五岁。 锦绣自然不想嫁不出去的,更不想,就因自己的不裹小脚不缠足而变成世人眼中的怪物一个。眼泪流了一大缸子,“那那那能不能我再大一点来裹?”她矛盾挣扎,开始在祖母的腿上扭来扭去耍起赖来。“不行!”祖母和边上的老嬷嬷们异口同声——而锦绣,也就在那时,第一次眼见,到底,什么是缠足。 她疼。 那种无以言说的疼 拜过小脚娘娘,一切工作准备就绪。然后,老祖母便让几个嬷嬷把小小的c仅仅五岁的锦绣按压在一张矮凳子上坐着。脚下,放的是一盆热水。像洗嫩姜块似的,把她的脚细细地擦洗干净,然后,一个年老力大的嬷嬷握着锦绣的脚手一用力,“咯吱咯吱”,便要将她大拇指外的其他四趾尽量朝脚心拗扭,并且,一边坳,一边在脚趾缝撒些类似明矾药物等粉末 是的,那也是锦绣一生c从未体验过的真实而巨大的强烈“恶梦”。 锦绣,已记不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哭天抢地c呼爹喊娘c在那矮凳子上左右挣扎抗拒说她不要裹了,不要裹了,就算以后嫁不嫁得出去也没关系,变丑也没关系而眼瞅着那些嬷嬷们越发手上使力,有板有眼,再要将她那几根小小的脚趾头再往里一掰——终于,大概是锦绣的哭喊和求救,立时唤起她母亲陈国公夫人的所有泼辣与洪荒之内—— “谁?谁敢再动我霏霏一下,试试?!你们试试?!” 一副要吃人的母老虎样。 陈国公夫人黑风扫脸,就那样,走上前,一把抱起并夺了她女儿小锦绣,开始了她和她婆婆一场轰动整个京城的巅峰大对决 锦绣的老祖母自然气得不行:“反了!简直是反了!”她手拿着拐杖,拐杖另的一端恶狠狠指向锦绣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儿媳陈国公夫人:“以后!以后你给我记住了!”她说,声音加重,并一字一顿:“——以后,你女儿长大要是嫁不出去c或者她丈夫嫌弃她,羞辱她——到时候,都是你这个做娘的责任,你听懂了吗?都是你的责任!都是你!!咳咳咳,咳咳咳”众人的劝说,那天的老祖母,真的显是没怒火攻心,气倒下去。 锦绣的母亲挑挑眉,却只是笑了。 很是满不在乎地,朱口细牙,她笑,悠悠地:“嫁不出去是吗?——好!嫁不出去也正好!死嗅着一个裹脚臭布拉扯着不放的死变态c死恶心男人——我们家霏霏,还真不如不嫁!” 就那样,一场巅峰对决,芝麻大的一个家事,最后竟告到皇帝老儿跟前。 具体详情过程以及结果暂且不谈——只是,就着这一事上,锦绣从幼年的时光与记忆伊始——她的童年,就常常不由自主地c耳濡目染地c甚至是潜移默化地c灌输了她母亲给予她太很多震骇于世俗c也不容于世上多数女子的种种想法和观念。 她母亲说,男人与女人,打一出生,就应该是对等的c平权的c没有谁能压过谁裹脚?裹个屁的小脚?——这东西,不过是一个畸形男权社会下的畸形审美,这脚,自然打死也是不能裹的而至于男人与女人呢,生而为人,何来狗屁贵重轻贱之说?除此,她的母亲陈国公夫人还告诉过锦绣,常说,孔孟夫子那一套——对,也就是卢信良拜为圣尊的那一套,是绝对绝对不能相信迷信的!他们要把世人变成一个个没有灵魂c只剩躯壳的提线木偶——不让他们有权利知道,一个人,生而为人,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价值c意义c以及尊严和自由如此然后,她又开始叹,可惜啊,可惜锦绣生错了地方——如果,是生活在她所出生的家乡,那个遥远地c再也无法回去的家乡——那么—— “那么又怎么样呢?” 锦绣问。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眨巴。不得不说,锦绣母亲在许多人眼里,包括锦绣她这个女儿眼里,也有太多太多偏激c几乎谜一样的东西。 她解不开她。 正如一直不明白母亲口里常常挂着的那个家乡究竟在什么位置,哪个地方一样。 锦绣母亲便不再说话了。 有些忧郁,也有些伤感。 她摇头长叹一气。 捏捏女儿那水水的c嫩嫩的c犹如刚出笼的水晶似的包子脸,颇有些自嘲地,一笑:“不管怎么样,霏霏,母亲到了这儿没别的愿望,就只希望,你的将来,能活得自由,活得幸福,活得随心所欲一些别那么苦哈哈,成天一小受气包子” 锦绣自然不可能成为“小受气包子”。 她的骨子里面,没有那个血液。 母亲的言传身教。注定她会活得比别的女孩离经叛道一些。所以,她说,当然是对边上一直默默听她讲述的杜二姐:“——那么,你现在应该懂了吧?”檀板声声,拉回现实。也不知杜二姐究竟有没有真的听进去,锦绣继续喝着茶,茶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顿住,续道:“卢信良那家伙——我之于他,不是说我知不知好歹的问题。”当然,她觉得她一直都是知好歹的,“绿帽子”事件,她心里有愧,而且,这愧也不少。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除此,她还感激他。 然,她又说:“我们两个人呐——就压根儿不应该结合婚配在一起!就好比,这鸡的脑壳安在鸭颈上,这老坯模套不上新砖瓦——各种的不对头!各种的尺寸尺码不对!——所以,就目前这境况来说呢,是他看我十二万个不顺眼,我看他十二万个不顺眼,呵!”无奈耸肩,她又道:“既然如此,咱们干脆井水不犯河水,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总该行了你说是吧?” 杜二姐无语。竟不知该对锦绣劝说些什么好。人无所设处地的立场经历,有些言论,便显得很是虚弱以及苍白。 就这样,两个人又不知说了好些儿闲话。一时盏茶功夫。说着说着,忽然,杜二姐把锦绣的胳膊肘弯靠了一靠。 很是轻微地,靠了一靠:“喂,叶姑娘呐!——叶姑娘?” 旨在提醒她去看一个人,一个女人。 并且,还就是,锦绣打死也猜想不到的,那个,曾被指证过“经她勾引”c后又“被自己惨遭抛弃”的张舍的老婆——吴大娘子。 “卢夫人” 据说,自从被她那混账王八相公势必休掉的吴大娘子——现如今,人是越来越会打扮了,也越来越美了。自从生了孩儿回了娘家——再经历那一番诸事,吴氏,现在似乎彻底是脱胎换骨,改头换面,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会穿衣,会调脂抹粉,整天把自己,恨不能打扮成一仙女娘娘似的。头插珠翠,遍身绮罗,招招摇摇走动于整个京城十里大街,脸上一色笑眯眯,也不知避闲和忌讳总之,现在的吴大娘子,和以前那个老实闷不吭声一味简朴持家的张家好媳妇,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走过来,似是看见了锦绣。故意地,甚是骄矜挑衅地,摆动湘裙,环佩叮当,对着锦绣盈盈一拜。 锦绣问:“谁呀?”边摇着扇子。其实,她是真的不认识这女人。 杜二姐赶紧在边上站起身招呼微笑解释了,如此这般,简简单单一说。锦绣轻“哦”了一声,点点头,也不抬。也不正眼瞧那吴氏一眼,“我乏了!”说一声,意思是,她要回去了,得走了。 然而,偏偏地,那吴氏这一趟来,是来寻她娘家阿弟的,见找不着人,却是锦绣那“婊/子狐狸精骚/货”坐在那儿,正俏模俏样闲闲喝着茶——当然,吴氏还不知锦绣那一茬是为边上这杜二姐出气,只知当时的那一桩,要不是这女人的勾引,自己的相公何曾那样对她——虽后迷途知返,现来求她——到底是难解心头这气,况且这锦绣又是陈国公的掌上明珠,如今堂堂卢大首相的名娶正妻——她不敢得罪,却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见锦绣把她不理不睬地,白眼一翻,当即阴阳怪气地,笑:“唷!我说卢夫人,怎么一见了妾身来,就要巴巴地赶着回呢?——这人都说,不吃辣椒不发烧——我说夫人您,这一你没有吃辣椒,二没白日见鬼的,见了妾身,何必心虚如此呢?——”话里藏针,叽叽歪歪,就是一通。 锦绣愣了一愣。 转过脸来。 顿了足,把个吴氏从上盯到下,从下盯到上。 她笑,很是云淡风轻地:“哟,这位老大姐,在说谁呢?——这醋熘的猪苦胆,怎么闻着一股子的酸味腌臜味,呵,不说人话,我可听不懂!”摇摇手指,然后,一副不想理对方的样子,又要走人。 那吴氏犹如被当头一棒。 面色大骇。 她人本就脸黄,显老,如今,虽是一层粉又一层粉的涂着,到底是粉刷的乌鸦,她“白”不了许久。一时气得下巴抖抖索索,就像含了滚烫的蜡油,又不知如何回嘴,几番镇定了又镇定,这才也笑了笑,冷冷地,依旧阴阳怪气地:“呵!卢夫人!——妾身呢是老,不过,妾身认老就老呗,人呐,反正有那么老的一天只是,卢夫人,别怪妾身说句以下犯上不敬的话——妾身就算再不济,再丑再闹,也不会那么不知羞耻检点的,把个绿色的帽子一顶一顶往自己相公的头上戴,你说呢,卢夫人?”扬起下巴,却是反问。 气氛刹那的寂静。 很多人围拢过来。 杜二姐想要来劝,却不知如何劝起。 锦绣彻底地顿了足。挑挑眉,干脆,回转过身,边绞玩着帕子边微笑等这女人续说。 “还有!整个京师,您知道您卢夫人的名头有多响亮,多轰动吗?” 尖刻的嗓音,吴氏见锦绣不吭声,越发上了脸来,继续冒着酸气。 锦绣问。“哦?有轰动?多响亮?”笑眯眯,装作很好奇。 “呵,那妾身可不敢说!”她把袖子扯扯,一脸的嫌恶。“因为妾身怕把这话一说出来,会辱夫人您的耳朵不是?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就这样,想是脑子已经昏了晕了的吴氏,嘴上说不敢,实则,一口一个,满嘴污秽难听骂词——什么“淫/娃荡/妇”c什么“婊/子烂/货”什么词儿脏,什么词臭c什么词恶心,就一股脑儿地往锦绣脑门上倒。 像倒屎盆子一样往锦绣头上倒。 众人全都吓傻了!吓呆了!吓尿了!有人说,这吴大娘子是疯了吗,不要命了吗,这姓叶的姑奶奶也敢得罪,也不瞧瞧背后的两大靠山是谁?还这样没命破胆的骂,不是打着灯笼上茅厕,找屎(死)吗?杜二姐在边上却是一脸深深的唏嘘和撼动,这女人对女人的恨——看来,终究盖过她对一个男人的恨啊。只暗暗摇头,暗骂这吴家娘子的蠢笨与可笑。 锦绣却是在等那女人一直骂。 眉毛也未曾动一下地,嘴角甚至仍旧挂着点笑。并时不时点点头,像是对女人口里的骂词非常赞同。 终于,待骂得差不多了,骂到锦绣是“有爹生c没娘养的”那什么货时—— “歘”地一下。一碗冷冷的茶水,就这样猛地顷刻之间泼浇在了吴氏的脸上。 “老姐姐——”锦绣扬眉,“我呢,自然是个有爹生c没娘养的”吹了口气,把玩着粉红的蔻丹指甲,也不看众人,更不看那吴氏一眼。满地的茶瓷碎落了一片。“可是,你知道,你相公偏偏地,为什么就那么贱兮兮c哈巴狗式地往本夫人这里跪着舔着,甚至,连打都打不跑,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说完,这才一抬头,去看吴氏,眼睫毛笑弯弯地,忽闪忽闪。 吴氏脸色铁青。 锦绣又笑。“哟!”装模作样,像是终于惊觉什么,“怎么弄了一脸的水渍渍,看看,这妆都花了,可不得了,眉毛也掉了——”便好心好意,掏出手中的绢子要给吴氏擦拭。 吴氏早气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锦绣一边擦,一边又好心劝慰,“我呢,能给我相公戴那么一顶一顶绿闪闪帽子,这是我的本事!至于——你让你相公戴一顶又一顶帽子在你头上,那是你没本事。嗯?知道了吗?老姐姐,是你没有本事?——这可怪不到我锦绣的头上,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还有,如果我是你老姐姐的话,现在,赶紧回家重新把自己倒置倒置,有这闲暇功夫在这出气撒泼,还不如回去看看你那相公在做什么,嗯?” 吴氏要晕死当场。 而满楼的众目睽睽下,她就那么一个字一个字说着。似要将毕生所有的“恬不知耻”与“没羞没臊”以及“妖艳贱”发挥到最大最大的限度。整个戏楼的气氛真的是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吴氏脸上的水还滴着,从下巴滴到了她的绿绸衣领。她的眉毛真的歪了,掉了。当然,那自然得归功于锦绣的举手之劳——这水一泼完,还不忘好心帮人家擦一擦,教一教对方的“御夫之术” “嗯咳——” 眼看着锦绣还要说。这时,旁边的杜二姐早已急得是牙根儿痒痒,不停去拉锦绣的袖子。“叶姑娘!叶姑娘!”意思是,赶快闭嘴。算我求你了,老祖宗,快快闭嘴,行不行!行不行! 锦绣很不耐烦地。正说到兴头上,说道那个有关于她相公卢信良的那顶“绿帽子”上——“还有,我们家卢大相爷呢就喜欢我把那帽子一顶顶往他脑门上戴,他喜欢,谁不服气?不服气的吭一声啊?” 杜二姐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姑娘!”再也受不了了!“——你们家的相爷,就站在你的后面!”心里暗骂一声。赶紧下跪。霎时,“首相大人,首相大人——”磕头声声,连连不断。 锦绣的腿不争气一弯。 就那么颤颤地一弯。 立时回了头一看,可不是卢信良。 黑风扫脸,绯衣官袍地,正倒背着两袖,闷不吭声,站在她身后,听她不知说了多久的“绿帽子”c“并那是她的本事”种种,种种 你个天杀的!锦绣一拍脑门:你就喜欢这么不吭声,不出气c背地里暗暗搞偷袭是不是?!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卢相怒了 马车在流动的夕辉中徐徐行驶。 车里的气氛,有些好笑,有些难言。 锦绣和卢信良,两个人,各自默坐一边,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看对方一眼。 这次的卢信良,想是真的怒了。 夫权神圣。然而,所有的包括底限,他的威性c尊严个男人的尊严却一次次受到挑战,一次次星散瓦解。 春台戏院的二楼伤,方才,卢信良一直就负手闷不吭声站在那儿。而面对着锦绣那混账泼皮c霸气十足c甚是自得与自嘲的,一声一声得意洋洋的“绿帽子”——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卢信良只是听着,眉毛都未曾皱蹙过一分,是的,他没有任何反应。漆黑的眼眸,幽而深邃,潭水一般,始终沉沉稳稳,毫无痕迹。他想他是真的怒了!怒到了极致,反而不知对当时的情形做何反应。 “你说够了没有?” 撂下一句。意思是,说够了,就快跟我走。 绯红色的袍角官服在微风中卷起又吹开。后经一个转折,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帘之外。 而众人是怎么看,两个人想是已不在乎了。非常地不在乎。 锦绣,是被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给“扛”着下得楼来的。 姿态样子颇为傲娇沉着,即使那样的一番尴尬对峙,那样的“理不直,气也不壮”,竟当着卢信良面,也不肯低低头,认认错,表情甚是空无一物地,不把任何人放于眼下两嬷嬷上前,恭恭敬敬笑着福了个身:“夫人,相爷请您回了——”“夫人,相爷请——”话,说了两遍。接着,嬷嬷相视一眼,无可奈何,头一摇,二话不说,走上前就将这姿态表情甚是空无一物的锦绣——堂堂陈国公千金——卢大贤相的妻子扛出了楼梯门外。c 当然,这番动作,自然是受了指使。卢大相爷的指使。 锦绣这才急了:“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放我下来!——放肆!快放我下来!真的是反了!反了!” 一时挣扎,暴跳如雷。 想是哪里受过这等腌臜闲气,随即化身一只泼皮野猫,利爪并伸,便开始在嬷嬷们肩上又抓又扯且又开咬。 卢信良把脚步一顿。 这时,他人已经步出楼门外数尺远的距离。时至傍晚,天际的晚霞像喷了火,十里彤云,密布天空。楼门外,一辆华盖马车在瑰丽的流霞中灿灿显眼。卢信良半晌转过身来。“——你还没有闹够,嗯?”他问,扬扬眉。声音不疾不徐,温文中,透着一种不怒而自威。 锦绣哼了一哼,终于从嬷嬷那里一跃跳下,拍了拍手,理理发髻上的金钗步摇和裙间的玉带丝绦,虽是自知理亏,到底把秀艳的眉毛往上一挑,偏着头,勾着嘴,本来,她是想说:好啊!好你个卢信良!你行啊!你厉害!啊?——你这么一个当大官儿的大忙人儿c又是大老爷们——大白天,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不干——却成天非跟着我一个小娘们儿过不去?你就这么喜欢跟踪我c监视我,不惜到这种地方来追逮我,你这是想我了是不是?——还是,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我想到发了癫狂的地步啊如此,就这样,正要肆意调戏。然而,声音未落,一个天旋地转中,锦绣的背皮麻了,身子忽地腾空,什么时候被卢信良那厮拦着腰一抱,三下两下,并动作麻利抱塞进了身后的马车都不知道 两个人塞起耳朵不说话。 就这样,马车一路行驶。谁也不再吭声。谁也没有多言语一声。 傍晚的微风透过帘子轻吹进来。马车里,男人的衣香并女人的脂粉香气在空气里淡淡流通。如此沉默,冷脸对着冷脸,却有一种说不尽难言的好笑与暧昧。 就像一对小打小闹惯了在使性子c闹别扭恩爱夫妻似的。 锦绣把手里的那方秋香色软绸帕子对折了又拆开,拆开了又对折。口打着呵欠,干脆就着马车背后坐垫的锦被褥子斜斜歪歪一躺。一只足搁在榻上,一只脚,吊在了下。并脚尖儿弯呀弯地,摆动着红裙如水,流泄了一地。 当然,这一次,她自然知道自己是理亏的。 然而,越是理亏,越是要摆出这么一副“要杀要剐随你的便”c“我就是这般混账吊儿郎当”的架势——要不然,锦绣,也不叫锦绣。陈国公府的大小姐美名,也不会那么远播在外。 卢信良终于发问:“你觉得你很光彩,是不是?” 怕这女人听不懂,进而,他又眼皮往下,并极为忍耐地:“我且问你,你的名声,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那么犹如粪土,嗯?”这一次,语气却颇为惋惜,就跟恨铁不成钢似的。 马车陡然一个颠簸。 见女人依旧把他不理不睬,卢信良声音加重,这一下已然是怒火重重。“看着我!老实回答!——叶锦绣,你的名声,在你眼里,到底算个什么?——叶锦绣!看着我!”语气渐转霸道。 是的,那天的卢信良,想是真的怒了。 锦绣把那方好容易折成一只小白兔的帕子重新拆开了,甩一甩,抖一抖,轻轻地,慢慢地,将它蒙覆在自己脸上。“嘘,别那么大声!”她嗡声嗡气,“我乏了,困了,求你让我睡一会儿,拜托了,啊?”然后,冲对方甜甜地c极为调皮娇憨似地眨了个眼睛。神疲乏力,竟真打了个大呵欠,闭着美目睡了起来。 卢信良气得,深呼吸了又深呼吸。好几次端然坐定,却没忍受住青筋自额角一根根暴跳浮起: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下不了狠手,干脆将这女人掐死了完事! 卢信良头疼,无奈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卢三的好戏反转 卢家的老宅烟笼在一片蔼蔼暮色里。 宅里的女人,说起来也是无聊透顶言难尽。 锦绣嫁进府伊始,从原先的鸡飞狗跳墙c各种忍无可忍——到现在的逐渐习惯c并引以为常——宅子里的这些女人,对于锦绣,反而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要闹也好,要上天也好,把整个卢府翻了个儿也好,谁也不想管了,更甭说她们也管不了! 有时候,卢老夫人在佛堂里礼着佛,虔诚十足地,面上,静若止水,实则谁都知道,那是一种无奈绝望哀凉透顶之后的放弃与妥协。是的,她妥协!她认栽!佛香袅袅中,唯有贤惠淑德的大媳妇孟静娴有时候倒还劝劝她。 “母亲啊!”孟静娴说:“可能二弟妹并不是咱们想象的那么一无是处您瞧,有好吃的,她不是也惦念着您老人家给您巴巴送来吗?”锦绣,曾给卢老太太c也就是她婆婆送过一些鲍参翅肚,是从娘家弄来的,很是顶级难得。那是有一天,她在她院子吃香喝辣,吃着吃着,便不知怎么地开始一边摇头,一边啧啧,“你们瞧瞧!瞧瞧这破地方!还什么宰相府邸?”她用小银勺子挑着鲍鱼里的鲜嫩美味,“唉!想开个荤都这么艰难,整天不是素还是素,这是要逼着让我减肥吗?春儿,你说我很肥——?”春儿自然说哪里,接着,人一好心,她就让春儿给她婆婆卢氏也送去一些。她是觉这老年人可怜。 卢老太太不说话,只轻声叹了口气。 这时候,卢三哼地一声冷笑,便不高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母亲,你可别被那女人的一丁点腌臜东西就给收买了!我说大嫂你也真是的,到底她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为着那女人说话?!”然后,又开始数落起孟静娴的不是。 孟静娴的脸涨得通红通红。 “哼!”卢三这时还不解气,想起什么,来了兴致。“母亲啊!”她又道,两眼兴奋发光c并充满什么期待似的:“您老人家也来认真说说——咱们这二哥,到底治不治得了这女人?” 原来,她们的家主c堂堂的首相卢信良——从锦绣嫁进府伊始,也是不闻不管,不理不睬。任其横行堕落嚣张c任其自生自灭闹翻了天总之,她们都以为,这卢信良对锦绣,是眼不见为净,彻底地不管与放弃了!也常有人劝他,如,卢老夫人:“唉,好说歹说,她也是你娶过门的媳妇,汝贤啊,你都不管了,这府里有谁还管得了她呢?”诸如之类然,卢信良依旧不闻不问,抿紧着薄唇,很是漫不经心,“母亲,您别再说了!——这女人,我是真的不想管,也没那精力去管。”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可是,今天早上,府里两丫鬟急匆匆从卢信良跟前跑过,卢信良问跑什么,两丫鬟说,她们家小姐不见了,正找人来着。他这一打探,方得知锦绣又不顾府里规矩c浓妆艳抹去春台戏院听戏去了! “呵呵,那种地方” 卢三刚巧从侧门经过,口里酸言刻语,本以为二哥仍旧无动于衷。谁知,卢信良却是脸一垮,再一沉:“混账!——不像话!”意思是,那种地方,身为他卢家的媳妇c尤其是他卢信良的娘子c堂堂首相夫人怎么能去?!就这么说了一句,当即撂下脸来。备了马车并唤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去“拿人回府”。 卢三当时的嘴张得比鹅蛋还大。 就这样,不管是卢老太太c孟静娴,还是卢三儿,此时,院子里闲闲赏花纳凉,实际,谁都在好奇卢信良这一去的“逮捕治妻效果”究竟如何? 尤其是卢三,越说越亢奋,恨不得立即化身她二哥,手拿藤条钢鞭,“啪”地一下就向锦绣c也就是她二嫂抽打过去,并狠狠地。“哼!最好打得她皮开肉绽!满地里哭爹又求娘的!——看她还敢不敢在咱们府里如此嚣张放肆?!”咬牙切齿,声音加重,又补充一句。 时至傍晚,卢信良和锦绣终于回来了。 血红的夕阳洒照在卢府大厅前的雕花红木照壁。 锦绣伸了个懒腰,打个呵欠,一睁眼,没曾想,瞬间功夫,马车就到了卢家正院的垂花门前。 “谁来搀搀我啊”她的头晕晕的。 身体轻飘飘,脚才一刚着地,缀着珍珠的绣花丝履才一触及青石铺就的光滑台阶。 刹那功夫,便听她的小姑子卢三姑娘卢信贞——扯着她那人一听c便忍不住联想起刀片轻轻划破布匹的尖扁嗓音:“哟!二嫂!天还早着呢!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见着我二哥了吗?——呵,说来我二哥也怪可怜的,平日里那么忙,朝堂事儿也那么多——却不想啊,啧啧——”意思是,还要分精力去操心他媳妇在外有没有偷人 夕阳西下。卢信贞的脸总算不显那么暗黄了。可能经锦绣上次“提醒”,素日里专挑一些衬抬肤色的衣裙来穿。也可能是天气太热,霞光红彤彤流照在她的五官和鼻尖。她的脸,忽然有一种很是别扭的红和白。一身鹅黄暗花简洁素裙,她的腰束得也很是纤细与修长。手摇着蝴蝶纨扇,一脸的话里藏刀与讽刺之笑。 锦绣愣住。是的,她的头还是晕的,人还没彻底醒转,那个呵欠才打在半中央,有丫鬟刚来搀扶,突如其来,却不想蹦出这么个尖嘴猴腮c怪物似的女人在跟前儿。 锦绣挑挑眉,也不想与这女人见识。因为掉价。 扶钗整袖,倒把眼睛笑瞥向一旁站着的孟静娴,仍旧呵欠连天,漫不经心地问:“嗬!大嫂,你们在看什么呢?这么好奇的样子——难不成,府里有什么好戏要开演咯?” 孟静娴尴尬得不行,她很想说,就是等着看你和卢信良的好戏当然,却不敢说出,只把头微微低了,脸红耳赤,声音小得可怜。“呵,哪有,哪有” 卢三道:“呵,咱们这府里,自然没什么戏台子可供某人给演的!” 看来,是真的嚣张起来了。边摇扇子,又说:“所以,即使咱们想看,也少不得请二嫂您来亲自表演表演一番,尤其,像那种娼/妇粉头之流会演的什么《夜奔》呐c什么《私会》呐,什么《钻狗洞》《跳墙》这些戏二嫂,我想,您的功夫与绝技,一点也不亚于她们吧?” 嘿 锦绣慢慢地把双手往腰上一叉。手,还垫捏着那张香缎软绸帕子。 嘿 她勾着嘴儿,挑了眉。眼睫毛一闪一眨。心说:这东西,你不甩她吧,她还越发得脸了是不是? 倒也实在懒得搭理,正要说,这好狗不挡道,挡道的不是好狗,我说卢三,你能不能让一让,啊? 然,恰恰就在这时,卢信良好巧不巧,眸寒脸冷,一副六月天阴云密布样,脸无好色,也从马车上提袍走了下来。 卢信良道,当然,是眼指着他的亲亲妹妹卢三:“你刚才在说什么?口里不干不净地,把你的话何妨再给我吐露一遍?对,就是刚才那话——” 怕对方没听清楚,他又表情阴冷,声音加重,又重复一句。 卢三傻了。 事实上,不仅是她,所有的人,也都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脱 那天的卢三感觉从未有过的难堪c尴尬c委屈以及羞辱。 就如泥人儿掉进了河水里,自惹一身狼狈涂地。 卢信良是真的怒了。 “那是你嫂嫂!”他又说,当然,是说锦绣。面色沉沉地,难看地,铁青地,深吁一口气:“咱们卢家有家训——兄嫂前,莫做声。使教训,当候之”诸如此类,又道:“你看看你现在——满嘴里污言秽语,身歪体斜,眉弓三角,一脸恶女下作之相,你这,和那些市井尖酸有什么区别?!看来,我是家规不严,越发纵容你成这样了”他叫卢三回去,回去好好地思过去。 想是真正的心寒透凉到极点。 如此态度过激,犹如洪流直趟,就连卢信良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或许,锦绣于他而言——人前人后,再不堪,再混账,再不济——然,当他的家眷亲人——尤其是他这个打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卢信贞——如此的肆意攻击——就算锦绣本人倒懒得理上一理,可是,他却是怒了! 他觉得那是自己的失败。 治家不严,纵使歪风丧气的失败。 卢信良这个妹妹,因早年生过一场大疾,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母亲未免纵容偏袒,卢信良好几次想说什么也终究是老和尚娶媳妇——面上说说也就算了。没曾想,如今越发上头,成了这等混样。 当然,这番怒意,或有其他因素也未可知——那是关于锦绣。他对锦绣复杂而模糊的情绪在内。不过,这一点上,他自然也是不知。 卢三脸红耳涨:“二哥,我,我”一时遭受到极大的难堪,暗咬着牙,眼泪将滴未滴。 气氛无尽难言。孟静娴和卢老夫人一直站在边上不说话。两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卢老太太眼瞅女儿被训,一时颇有不爽,好几次张口欲言,“汝贤啊——”意思是,教训教训也就够了。然而,自己也知慈母多败儿,后被她大儿媳妇孟静娴上前轻扯扯衣袖,一脸摇头暗示,“嘘,母亲”是说,卢信良正于气头之上,母亲何故招惹是非。 锦绣慢悠悠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细细的金挖耳。 她在边上看着好戏,就像事不关己似的。金挖耳把玩在手里,时不时拿起来掏掏耳朵。斜睨着卢信良,飞挑着眉,勾着嘴儿,笑容不甚得意。那动作,那情态,贱兮兮的,简直是不知好歹,仿佛在说:乖乖!好你个卢大相爷!你行啊!大老爷们啊!够义气!够俊啊!大义灭亲呐您这是啧啧! 然后还叹。爱理不理,像是觉着这家人实过无聊。又冲卢信贞扬眉,意思是,瞅瞅,这才叫夫妻一条心,你个外人,他自然是不会帮衬你滴这样一得意完,身子一转,打着呵欠,便要回屋。 卢信贞气得。“好你个叶锦绣!好你个!——”分明想说什么,再把卢信良一看,只得慢慢低下头去,委屈不已。 卢信良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半晌,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平缓缓:“娘子!” 锦绣似没听见。 “娘子!”他又喊一声。 直喊了两遍。 锦绣转过脸:“——怎么了?”一脸的懵怔,意思是,怎么,这出戏还要总结总结,来个华丽收尾? 卢信良又过半晌,方道:“跟我回屋,本相有话要给你吩咐。” 锦绣觉得卢信良的脑子又一次抽风进水。 原来,上次被将一军,他还不死心——是的,就是那个“肚兜事件”。 卢信良满心满意要改造锦绣,想把锦绣改造成心中的贤妇乖妻。他天真而愚蠢地,甚至亲力亲为,给对方编写了一本幼童简易版《女论语》——说什么要手把手地教写认读,还配上插画,让她领略其精髓,学习一个为妻做人之道。当然,这番调/教非但隔年的春联儿没有一丝用处,锦绣的一件“肚兜”——就让其溃不成军,一败涂地了!为了这事儿,他在大冷的秋天里一桶一桶泡冷水澡——据说,为了证实自己的君子圣贤之道,什么孔孟夫子的“食色性也。”c“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不惜把自己关门思过了又思过,清心了又清心后来,一番对同僚下属的旁敲侧击以及打探,含含糊糊告之此事,他的同僚下属说,当然,语气不免奉承:“呵呵,卢相真是多虑了!对自己也未免太为严苛!”意思是,放心,卢相您乃正人君子,诗书上常云:“君子好色,小人图淫”美色当前,又是那样一番诱惑,光是听听,都能让一个七尺男儿血脉喷张,且卢相您的夫人又是那等活泼并美貌自然,说得非常委婉。总之一句话,相爷您有那等的反应,实在是正常——太正常!非常正常!——要不然,身体不举,还是个“有疾”呢! 卢信良终于释怀。 俊面微红。 不过,他始终觉得,若非锦绣那日的言辞挑逗,那天的故意衣衫外放不整,而他也不会也不会 因为他是个“君子”! 卢信良这一回想是铁了心要对锦绣来“强硬手段”。 锦绣,既然这个女人烂柿子换核桃,吃硬不吃软,你耐心好脾气教什么破《女论语》没有屁用,那么—— “你想怎样,啊?”抽风了是吧,卢信良,你个伪君子,死流氓,臭不要脸的死变态! “脱。”卢信良半阖着睫毛,脸上,正儿八经,没有一丝一毫其他表情。 锦绣微眯起眼,终于,她挑挑眉,笑了。 这个男人,卢信良,堂堂的内阁首相,所谓的贤良正人与君子——其实,还真的就是个死不要脸的流氓c混账c加满肚子淫/邪骚气的臭变态,伪君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什么是夫纲(加更) 两个人是从时候回的院子暂且不述。 屋子里烛火沉沉。两个嬷嬷,六十上下左右,也就是将锦绣从戏院捉抬回来的那两仆妇。表情庄重严肃,她们的手上,各端一红木托盘。 托盘里盛放的是什么,锦绣垫着脚伸长脖子口里啧啧瞅瞄了一眼。却是一套女人的衣裙头面,以及一双描花刺绣的灰色老气横秋小脚弓鞋。锦绣秀眉往上高高地一挑:“——哦?这小脚弓鞋都拿出来了?怎么?相爷,难道,你所谓的有事吩咐,敢情是准备给夫人我裹足缠小脚呢?”她又优哉游哉找方凳子坐下。饶有兴味,整整袖子和钗环,勾着嘴儿,像看好戏。 当然,这话是在卢信良面无表情说那个“脱”字之前。把锦绣哄骗进这房实不容易。 卢信良依旧容色端稳,下巴高抬,拿出他在朝堂的权相威仪。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有板有眼,极为认真,极为庄重严谨—— “女子缠足裹脚,通常都在四五岁左右,只因那时候年纪尚小,骨骼未定——夫人,你现在岁数也大了,即使想缠,也怕没那个机会了” 锦绣气得,一拳头槌向椅子扶手。头上的金钗凤尾流苏也在烛光中颤颤摇动。 卢信良慢悠悠转过身来,又道:“所以,就算你现在想缠,为夫也是帮补不上无能为力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 他把边上的两嬷嬷淡瞄一眼。 锦绣道:“能做什么?”轻眯起眼。 卢信良倒不说话,“啪啪”两掌一互击,下巴依旧高高抬起,目不斜视。 “把你现在身上穿的都给脱了,统统地,只换上它们——”是指嬷嬷托盘里的衣裙佩饰鞋袜。一顿:“包括你里面的裹胸c肚兜” 锦绣“嗤”地一下。怒极,反而笑了。 是的,这就是那个“脱”字的由来。 “卢信良,你脑子进水了是吧?”她说。 突然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妖怪似的,看着他,又道:“我说卢大相爷啊,你最近最近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怎么——”后面的话,没有说。锦绣,已然找不到什么字眼儿来描述当时的情形。就跟当天的卢三姑娘卢信贞一样,一时心乱神混,连话都抖落不清了。 卢信良的意思,听了半天,总算她锦绣听明白过来了! 他要改造锦绣——脱胎换骨,饱养烟霞。从原来的妥协隐忍不发——到现在的强制性手腕——事无巨细,不管是衣c食c住c行c用——也就是锦绣穿衣也好,吃饭也好,打扮也好,说话c行c走c坐c立c站c吃也好——甚至就连她穿什么样的肚兜——也蚂蟥叮住螺蛳的脚——死不放过! 啧啧,什么“肚兜裹胸”?!亏他说出来也不脸红c不气喘c不打一丝咳喘呐! 锦绣忍不住都会去想:这卢信良,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那么天真迂儒又蠢又憨?说他是装的吧,却又看着不像?说他不是装的,啧啧 锦绣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厢屋的气氛依旧微妙而又有些凝重。 烛火在昏黄的房间里抖抖闪烁。那两个老嬷嬷,相互各看一眼,手仍端着个托盘,似在等待。她们,是卢信良从宫中专门聘请过来的教习嬷嬷——要教锦绣用的——曾给公主皇妃教导过闺门无数礼仪规矩。贞洁牌坊上,有她们亮堂堂的名字——她们的经历,又可以编进《列女传》或者《节妇史》 锦绣说:“——如果,我不脱呢?” 她把眉毛依旧高高扬起。 意思是,如果,她不穿那些所谓的卢信良让她穿的“孝服老衣”——你,卢信良,又准备拿她杂办,嗯? 是的,锦绣的眼里,那些衣裙,何异于只有死人躺进棺材才穿的,“孝服老衣”。 她仍旧斜睨着对方。声音轻细悠长。 身子,慢慢地靠向身后泥金屏风侧身坐着。姿势体态优美婀娜,风情极为艳艳。腰衬得双手一捏就会断似的。十二副缀着珍珠宝石的裙幅恍若云霞浮动,烛光之下曳曳然闪烁不断至于浑身上下的珠玉首饰通体的珠光宝气这么一比较——尤其是和卢信良命她穿的什么只有暗青c暗灰等素得不能再素c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孝服老衣”比较当真是不比,衬不出个风骚贵重气派来。 “——嗯?” 见卢信良不做声。锦绣干脆撂撂绕在臂弯上的纱绢画帛,慢悠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近卢信良跟前,眼神肆意地c大胆地c妄为地开始质问他c调戏他,并挑衅他。 “——如果我说我不穿呢?”她又说,声音呐呐,吐气如兰。 卢信良淡淡地垂下眼皮看她一眼。仍旧没有反应,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就那样对峙半晌。 终于,嘴角冷冷翘起:“本相不能把你怎么样——”然后,也不看锦绣,负手走了。 “去哪?——”锦绣半眯起眼。 卢信良仍没有说话,走出门外,手一招,命人把房门一关。当然,也是那两个嬷嬷尾随其后。 接着,房门上锁的声音“咔嚓咔嚓”骤然传来。 锦绣大怒:“——卢信良!” 而卢信良同样也是过得半晌,方站在那上锁的房门台阶之外,声音淡淡地,他说—— “直到你乖乖听话为止吧,娘子!反正,本相今日有的是闲暇陪着夫人你耗” 接着,仍旧面无表情,抬眼看着小院台阶的秋风落叶,真的像是耐心到了不达目的c誓不罢休的地步。 锦绣终于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个男人,这个外表总是一副圣人之相c高高在上而不可攀——说什么要“去人欲,存天理”的两袖清风贤能权臣——满嘴的“之乎者也”——实则——他就是一肚子“淫心色/欲”的大浪货c大骚包! “行啊卢信良!行!你真行!”锦绣点着头,叉着腰。 就这样,卢信良把锦绣“关禁”起来。用他所谓的“强制性铁血手腕”,对方不屈服c不乖乖听话,他誓不罢休! 锦绣气得刚一开始是对着那房门又拍,又骂,又吼,又踢。她骂卢信良:“你这船底下放炮仗的死闷不吭声儿!——啊?——看来,我是有意让着你一步,你倒越发捏起鼻子唱起大戏来了!——你这一出一出,合着哑巴打算盘,嘴上不说,是打量着我锦绣土地爷爷头上好拉屎,神小好欺负是不是?!——”就那样,对着门外卢信良一阵破口大骂。而要说她的这些骂词,也是从她母亲那儿偷师学艺c偷偷学来的。当然,此话暂且不述。 锦绣就那样一直骂,一直拍。闹得口干舌燥,火从里起。终于,她骂着吼着,把门踢着拍着 忽然,锦绣,却又笑了。 是很得意沾沾自喜的笑。 这也就是锦绣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卢信良,其实,他压根儿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大浪货”c“大骚包”! 她是想起那一天——她的丫头春儿,忽然红着脸羞羞答答来告诉她——卢信良,也就是她的姑爷,自从被锦绣的那件“肚兜”外加“肆意调戏”——回去之后——人,就不大对劲了! 至于哪里的不对劲,啧啧 终于,锦绣也不做那些无畏的“动作”与“挣扎”了! 慢慢地抖了抖衣袖,娇娇娆娆,扭着细腰,一会儿,整整自己额前凌乱的c因拍门弄得参差不齐的刘海;一会儿,又闲闲适适掠了掠鬓边的海棠花钗环。 她坐下来,依旧不慌也不急c闲闲适适地,在那身后的斑竹屏风坐椅坐了。 手里,又掏出张软软香粉味甚浓的鲛绡帕子。 帕子,对着眼前空中两只手拉伸甩来甩去。 她说,声音四平八稳,优哉游哉地:“我说我的官人呐——嗯咳,卢大相爷——” 她又咳了一声,故意地,使坏地。“那欲/火难消的滋味儿——该是不太好受吧?” 卢信良大吃一惊。 锦绣又说,口里啧啧,俏模娇样地,“瞎,怎么就不早说呢?——我说卢大相爷,你要是早说,我这个做夫人的,自然的会帮你安排安排——虽说什么丽春院c春风阁的姑娘们本夫人认识得不多——但,看在我夫君需要的份儿上,妾身亲自帮你去跑一趟也是应该的!——你放心,毁不了你卢大圣人贤名的!那些姑娘们眼里——只要有银子,多给她们一点儿半点儿,自然是守口如瓶——再不济,你化个妆,蒙着个脸,再涂点白/粉——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是黑灯瞎火好办事儿吗?到时候,你只消把那灯一吹,啧啧——” 卢信良气得浑身都在哆嗦c颤抖。 “——恶妇!恶妇!”他的耳门子一阵嗡嗡乱响。好你个叶锦绣!好你个恶妇! 就那样,锦绣不骄不躁c不怒不火c优哉游哉c气定神闲地,也不知这样嘴损舌毒地,对着门外的卢信良戏谑了多久。 她说:卢信良,其实你就是一个老鹅觅螺不作声的假老实c假道学,假圣人,每当午夜梦回,早把女人想疯了是吧?口里啧啧声不断,甚至,还极为轻佻下流地,又说:卢信良,每当你自己解决的时候,肯定是内心戏不少对吧?且痛苦彷徨又难受暴躁得紧是吧?——你书房里挂着的那张孔老夫人先贤圣人的画像,他在眼也不眨盯着你看呢!——卢信良,你说好意思吗你?!——要是朱熹那老不死的知道他传世爱徒这般无耻龌龊下流又淫/贱——啧啧你说 门外站着的那两个老嬷嬷像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相c相爷,要说夫人再闹,这也是您们夫妻之间的事儿,老奴们站在这里” 非常尴尬而识大体地,是要自请回避。 卢信良那天不知是在怎样的艰难隐忍中,才僵着身体绷直,端然极颤却又不发的。 锦绣后来不惜还把孔老夫子的那句——“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给搬了出来。 这话大意,是说孔夫子本人还没见过爱好美德象爱好美色一样的人。或是,无论是好德,还是不好德,都是好色的人。也就是说,天下的男人都好色!也亏得锦绣还知道这一句,也许,对孔老夫子的理解,也只有这一句她尚能认可。 “啧啧,你看呐!” 她说:“连你的先贤祖宗圣人都承认你们男人本性好色——所以卢信良,拉倒吧你,你个粪车掉轮子,你在我锦绣面前装什么腔c摆什么臭架子——” 然后,越说越得意,下巴高傲地抬起。 或许,没有这句还好!没有这句,那天的卢信良,也不至于真正的怒火中烧。 真正的被锦绣踩到了痛处。是的,真正的恼羞成怒!他怒了! “好!”他极忍从胸口长长吁了一气,“‘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夫人,亏得你还会这么一句,不错不错,看来还真是孺子可教!——”一顿:“对!”他也死皮烂脸:“对,真对!夫人,你这话说得倒真的不错!——”“呵”地一声,他冷笑。“是啊!咱们男人的本性呢就是好色!——可是,还有一句想必也该教导教导你,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才是所谓的‘三纲五常’——本相倒要好好看看,到底今天,能不能治得了你?!” “咔嚓咔嚓”,从边上正准备闪躲的两老嬷嬷手里接过开锁钥匙,利利落落,往孔缝里一透。 黑着张脸,“碰”地一声,伸脚把房门重重一踢。 “干嘛?” 锦绣仍旧悠哉悠哉,翘足而坐,甚至连眼皮,也不夹对方一下。 卢信良三步两步雷厉风行上前,就着锦绣的手一拉,再一提,面无表情,再拦腰一抱——就把锦绣麻麻利利抱进了里间的床帷卧榻。 不给对方一丝挣扎表达再说的机会,迅速除了自己的外袍里衣 并,锦绣的那些红裙c玉带裹胸及肚兜 摇曳的烛火,在两人头上晃来晃去。 屋里一片零零乱乱,好不狼藉。 而那天因为锦绣,从卢信良这儿受了好一顿气的卢信贞——听说,她二哥把锦绣关了起来,要严惩肃治。 心里笑得直乐呵转悠。 “诶,你们可都听说了吧?——我二哥这次发飙,要把那狐狸精幺蛾子好好治一通,现在,她人被关进了屋子,说不定下一次咱们再见到她,就是皮开肉绽,都不成个人样了!呵呵”因为从卢信良那里受了气回来,卢三姑娘一直精神恹恹萎靡不振。最后,命她的丫头嬷嬷们一打探,方得知了结果——她8得立即眉眼都在发亮,从前的气焰嚣张劲儿又回来了。 当时,孟静娴在边上和她一起做着针线,绷子上的绣花针差点刺戳了她的手掌心。 孟静娴说:“——真的?”立即开始为锦绣担忧起来。轻声叹了口气,“唉!希望咱们这二弟对锦绣下手不要那么重才是”说着,摇摇头,继续做她手中的针线。 卢信贞翻了个白眼,冷笑:“那可说不好!我二哥是不发威则已,一发威,啧啧——” 第十九章 锦绣拿了一本书在手上。 那是本《朱子语类》,她翻得懒洋洋地,随手而无心。口里连连打了好几个大呵欠。 清风吹动着绣帷珠帘。 是的,这是两个人一场“床头厮杀c床尾相对无言”的战后结果。 卢信良又败了。 败得是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最开始,他把锦绣抱进了绣幔床帐,想以此重振夫纲——让锦绣知道知道,到底什么叫做一个男人的“尊严与威风”。 锦绣倒也挣扎,对他是手口并用,又是拳脚相踢又是撕扯抓咬,整个泼猫一样。并骂卢信良是个死不要脸的臭浪货臭骚包,外加大写的伪君子锦绣越骂,卢信良越是双眸血红愈显亢奋。“——伪君子就伪君子!对你,本相现在倒还不需要那么君子!”话说得倒是利落干脆与果决——当时的卢信良,简直把生平的最不要脸发挥到了尽致无耻之境界“哗啦哗啦”,一声声,动作迅速而果断地手扯着锦绣的衣裙腰带以及裹胸,素日的雅致斯文与时下的粗暴蛮横,形成鲜明对照——整个人,简直一恶魔附身,转心移性 摇摇颤颤的绯色潋滟烛光晃晃流淌,锦绣的身体终于完完全全暴露在男人粗暴无礼行动间的眼皮子底下——传闻中的京师第一美人,不愧是第一美人:雪肤,细腰,,以及以及顺着身体曲线往上的,那饱饱满满,如同春日午后里经风儿一吹,就吹熟吹透,吹得莹润发亮的鲜嫩蜜桃。那蜜桃,他伸手顺着身体的曲线慢慢往上———— 忽然,手有微点打颤儿。 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点禁不住放缓放轻了的力度——只因不忍就那么把一弄既碎 锦绣勃然大怒! 终于终于,就在这一刻,这短短的,趁着男人手软发颤的这一刻——她有了反客为主c以受为攻的机会。 因为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被男人压在欺凌于他身下。 要压,要欺凌,也该是她压他,她欺凌他才对! 而要觊觎对方的美色,也该是她锦绣!——卢信良,这还轮不到他! 就这样,她有了反客为主的机会。身子一翻转,利利落落,骑在了对方身上。 “要比谁淫/荡是不是?——他姥姥的!卢信良,你也不给我仔细打听打听——整个京城,有没有谁胆敢在我叶锦绣的头上逞能耍威风!” 帐帘,自两人身侧飘来又飘过。 是的,这一次,锦绣赢了。 卢信良依旧输败得是一塌又糊涂。 想耍威风,打算以床第间事压锦绣一头,却不想,到头来,谁把谁给睡了,也未可知? (第十八章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捉虫)卢相被调戏了 “诶!” 锦绣打着呵欠把那书颠三倒四,翻了一遍又遍:“你说——那叫朱熹的老家伙,他和他夫人行咱们刚才那种苟且之事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想的什么呀?他会不会,一会儿‘欲’,一会‘理’的——然后,想到‘欲’的时候,兴致就来了!想到‘理’的时候,就恹菜熄火了!——想想,都觉得好笑!” “” “还有啊!我给你说,这姓朱的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亏你成日里把他这破书宝贝儿似地搁枕头边上,可别走火入魔了,啊?——另外,这老王八,老畜生,我可是听说他霸占过别□□女c引诱过寺庙女尼,觊觎过他的儿媳——行径之无耻,之猥琐下流,你要真学他,啧啧——卢信良,我锦绣也不表示意见!” 卢信良不理她。 忽然,锦绣笑了。挑眉,把那手中的破书边儿上一扔。 “诶!”用手肘靠靠对方,“口渴了!帮我倒点茶水去——那儿,就那个杯子,记住,只用你喝过的,别人喝过的,我可不要!” 见卢信良不动。“——诶!叫你呢!听见没有?” 卢信良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倒了。就他的青花茶瓷杯子,茶水徐徐而注。端到了锦绣面前,递给了她。 锦绣咕噜咕噜扬起脖子一喝完。杯子放还回卢信良手上,她似是还不放过,又说:“呵!像朱熹那种货色,早该拿去剐了活埋——我就纳闷,为什么后世之徒这么信奉他!——这个老王八,老流氓,你说,他怎么连他儿媳都不放过呢!——还有,听说他那方面的特别强,要不然,呵呵——” 卢信良终于忍无可忍。“夫人!”再次又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声音缓缓地,静静地,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那是后世之人对他的传言,误解——由于党争,像沈继祖之流的刻意下作歹毒攻击——真实的朱老夫子——他不是那样的人——算了,给你说这些也听不懂——” 卢信良自己也纳闷,怎么好声好气,给这女人说起了这些。 他似是有些不甘心。心里的某团火还没消下去呢! 锦绣的嘴角,沾了一粒芝麻大的茶水沫沫。丝帕就拿在她的手上,她正要揩,忽然,偏过头来,捅捅卢信良睡袍的袖子,“——嗯”帕子扬起来,示意他揩。见卢信良还是死木头桩子一个。“——嗯?”娇模娇样霸气十足地,她又递使了一眼。 卢信良这才撩了铺盖被子重又坐下。挨着锦绣,把她手上的帕子接过来。 他揩得有些笨,有些疲惫头疼以及无奈。 锦绣那嘴,长得是挺好看。浓朱衍丹唇,黄吻澜漫赤。朱唇一点,如桃花之殷。 卢信良揩着揩着,忽然,放下帕子。“哼,真是岂有此理!”他的脸再次黑了起来。“娘子!”他说。“我问你,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礼仪贞洁与羞耻!”一个女人最最重要c最最宝贵的贞洁羞耻之心还有柔韧谦和以及最最重要的卑微c恭敬。 对夫君的恭敬。 锦绣说:“没有!”回答得倒很干脆。然后,扬起脸来。“呵!”她冷笑,“怎么?——卢大相爷,现在终于想起这桩茬儿了是吧?——刚才,是谁逼着我说,卿卿,你叫不叫?——不叫,就要怎么怎么——” 卢信良恨不得上前一掌掐死了这女人再说。 或者,拿什么东西对,就拿手中的这帕子给女人的嘴塞堵起来。 他气得脸上又红又热又烫。脸,越发黑沉得难看。像要揪出一碗水来。身子在颤抖。 “——你还有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与羞耻之心?啊?锦绣!我只问你,你还有没有!” 锦绣自然说不没有。他想要的那什么矜持羞耻,对他来说算个东西,对她锦绣,可是屁都不值一个。 卢信良觉得自己输得窝囊,败得难看。 就像房檐上的大葱,恹得也是一塌糊涂。 锦绣还是个“处子”之身。 是的,而卢信良为何要那么说——有辱斯文c画风突转的——也就是锦绣口中的“卿卿,你叫不叫”之类—— 那正是在他得知锦绣那个所谓的“嫁过人”——因欲壑而难填至使新婚当夜,就折腾死了她的第一任相公之后的各种令他震诧纳闷不解迹象。 种种迹象。 谁也想不到啊,锦绣,竟还是个处子干净清白之身。 卢信良心里,为此复杂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男尊女卑 (接上) 谁也想不到啊,锦绣,竟还是个处子干净清白之身。 卢信良心里,为此复杂极了。 “唉!你自然是没有的,本相倒是忘了,你叶锦绣是谁呀?你叶锦绣如果也会有——” 卢信良叹了口气,忽然,不说。 此时,悬坠在梅花轻纱帐子的枚镏金镂空铜香球,发出丝丝缕缕缠绕暧昧的香。锦绣起身要下榻了。她伸了伸懒腰,口打着呵欠,又撩撩满头乌黑油亮乱纷纷的青丝瀑布。钗横斜乱,神色有些慵慵懒懒地,手指指满床散乱不堪的衣服裙子,以及那件大红色的软缎双鲤牡丹花纹肚兜。“帮我捡捡——”很是动作自然地,拉着被子,被子齐胸。声音娇嗔又绵软。 卢信良帮她捡了。 白色的丝质睡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没有系带子,却别有一种风流和倜傥。 锦绣看着他,“帮我穿上,嗯?”又说,怕他听不懂。“快,穿上啊,你帮我”这一次,越发娇嗔霸道起来了。 卢信良同样地也帮她穿了。 雪白修长的手指绕过饱满丰腴的女人前胸,那挺立傲人的c如蜜桃般c方才经他揉捏抚握过的软绵丰腴。卢信良细心在那女人莹润如玉的后颈给兜衣上打了个结。忽然,他的手一颤,卢信良内心复杂,俊面看不见的微微一红。终于,忍不住,他问出来:“——可以给本相说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嗯?” “怎么?”锦绣偏转过身。她笑,这一次,倒很温顺安静乖巧。乍现如春风般吹开的甜美梨涡。眼眸璨璨。 卢信良心却是一动。就这样子,多好!就这样子,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地,做个老实又温顺的c他的低眉敛眼柔婉小媳妇不好吗? “你的第一任相公。”他又说。闭着眼,表情倒是显得四平又八稳,漫不经心。 锦绣终于懂他的意思了!“——哦,又想起这个茬儿了!倒难得,你卢大相爷这一次,可算是捡着个大便宜了不是?” 刚才乖巧婉顺的样子瞬间烟消殆尽。锦绣,又一次恢复她的伶牙俐齿与本性特质。 “知道你夫人我——还是个处子之身,你很惊讶对不对?——是啊!也很纳闷,内心肯定在说,叶锦绣,这破女人,这破烂得勺子都舀不起来的女混蛋,女流氓——瞎,她怎么还是个‘处’呢?——啊?卢信良啊卢信良,唉,我告诉你——”她似有些得意,又在惋惜。“这处不处的呢,其实我倒是不在乎,还真不在乎——被我玩弄过的男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只是,一个个的银样镴枪头木棒槌男人,你夫人我,看不上而已!——记住了,是我看不上!”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她还特意强调将语气加重。 卢信良倒不与她争辩,嘴角微微勾了勾。当然,这一微微勾嘴儿的动作,锦绣,可没看出来。 “那姓袁的东西——哎,想想,也怪可怜的——”然后,她又说。并告诉卢信良,说,她那个所谓的第一任破劳什子相公,其实有疾。具体什么疾,卢信良自然也懂。且没有说他吃药的事情,锦绣只说,轻轻地,微有些讽刺与嘲弄:“唉!你们男人呐,是不是心里都这么龌龊和贱呢?——不管怎么样,总是想把女人压下去,心里上压下去也就罢了,身体上那样也不甘心——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几斤几两重?” 最后一句,自然说那个姓袁的所谓的“她的第一任相公”。 卢信良表情复杂。 他是想起,方才,两个人一场床帏“争斗与厮杀”——诚然,他想压她,可是,这锦绣呢,倒也是开关迎敌c英勇抗战,对他立起了军大旗!两个人就那样一番争斗。是的,他不怕她!何至于“不怕”,简直就连那唯一的c起码的c他满打满算的羞耻之心,以及女儿家该有的羞涩之态也都没了! 她倒骑在了他的身上。 男尊而女卑——她似要通过那样的姿势,反转过来,变成女尊而男卑。他压她,她就骑他——他再压他,她就再来翻身——颠来倒去,粗喘着气,两个人把床弄得咯吱咯吱作响。连门外站着的那两嬷嬷也脸羞红涨。终于,彻底地,他有了可以钳制压她的机会——那是一个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生理构造所使然的,身子一挺—— 是的,他进入了她。 他进入了她。果断而麻利地。这一次,对方总该是无力回击了吧? 正自鸣得意来着——忽然,他觉着有些不对?—哪里不对?是了,锦绣还是个“处女”!万万想不到啊这女人,这叶锦绣,竟,还是个处子之身。 “怎么?”她挑眉,喘着气,看着他,眯缝着眼。意思是,卢大相爷,你,还犹豫什么,嗯? 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也就算了。 骄骄傲傲地,就像是觉这个男人,难道就要怂了是不是? 他大吃一惊。 不,当然不是怂。 身下的血脉都在根根强烈起跳和暴涨起来。“叫我,卿卿——”他埋首,猛地一沉身,咬她。那实在是一种异常刺激的亢奋与体验。心,都要绕化成了一团毛绒绒的绒线团。当然,他咬她,她自然也在咬他两个人,手和唇,同时地不断游移和肆掠。他让她叫她,然而,不知好歹地,偏偏她不乖也不巧。 “叫什么?”她说。“嗯?”不,她偏不。他越是催促她命令她,她越是不叫。一脸的蛮横与倔强——表明了,如果不叫?你卢信良,准备又那她怎么着呢? 就那样,两个人又一次把床第间的男女之事,看成是一种“征服与被征服”的厮杀与较量。 想要锦绣服软,实在不太容易。 尽管,她疼,那不经人事的脆弱敏感之身,一个地地道道的处子女儿身,当时,是那么那么地疼 卢信良脸又沉了:“‘男尊而女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叶锦绣,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要乾坤颠倒,本末倒置吗?!” 回忆完毕,拉回现实。 卢信良极力稳住自己的端然坐姿。手,尽管还在女人那光滑细润的脖颈后系最后一个兜衣的结。然而,唇角一颤,又抖,一张脸,瞬间拉得比驴子还长。 不行!说什么也得让这个女人臣服!说什么也要让她懂得,到底,什么叫做“乾坤定矣”,什么叫做“男尊女卑”! 什么叫做一个女人的“为妻之道”以及,他的“夫权神圣而不可侵犯”! 据说,那天的两人后来又“进行”了一次。 彼此眼瞪眼c寝皮食肉c枕干之雠又“进行”了一场。 镏金镂空铜银香球仍旧丝丝缕缕从小孔发出缭绕的香。 而事情的起因,是锦绣听完卢信良那番话之后的一道冷嘲与讽笑。“啊呸!”她说,“你少来!卢信良,你的那些话,还是留着给那些儿愿意对你低眉顺眼的老实巴交好女人说去吧——这一次,咱们两睡倒是睡了啊——但这,可不表示我锦绣就要对你从一而终的,咱们两,名面儿上是夫妻——呵,可谁都知道,貌不合,这心更不合!到时候,我要真遇上自己心仪的男人,我照样儿——” 话未说完。嘴巴被狠狠堵上。“荡/妇!荡/妇!”卢信良浑身都抖落起来。 手还系个他狗屁姥姥的兜衣结带,干脆就此狠狠地一扯,再两手顺着女人胸前那傲人挺立的丰腴重重地c使劲儿地c报复似地一握—— 锦绣身子就快如闪电般被翻转过来。 嘴巴唔啊唔地,连气都透不过一丝一毫。“卢信良你”背皮不知怎么地就一发麻,这让锦绣始料不及地脸微微地颤了红了,同样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可是呢,这一次,打着打着,踢着踢着,同样地,也变成了一脸得意洋洋又骄傲气喘的笑。 “卢信良,想不到哇,想不到,你还真是个他姥姥的——” 他姥姥的大骚包! 是的,那天的两人,进行得之激烈,进行得之如火如荼——他想压她,她反客为主却不停翻转身子重又压了上来。两个人又把那床弄得“咯吱咯吱”——用沉香老檀雕刻的拱形拔步床,床帐上垂落的杏色绞银线流苏飘飘而摇。红烛罗帐,灯花烛影,帐子飘过两人的肩颈,飘拂过床头不远所挂的孔老夫子圣人画像。——管弦而繁奏,骇浪而惊涛—— 以至于,门外有家奴在外急得不能再急的“嗯咳”提示,直唤了数遍—— “不好了!相爷,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两个人骤然一停。 同时抬起头来,循着声音方向。 是的,出事儿了! 然,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而是,锦绣的老母来了。 那个传闻中的“虎姑婆”c“母老虎”c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厉害狠角儿c陈国公把算盘跪得不能再烂的c甚至,据说比她女儿还厉害千倍万倍的“老妖妇”——陈国公夫人——驾临她女婿府上,脸色铁青,嘴角冷冷翘得老高——不知是何缘故——一路坐着轿子,悠哉悠哉,携夫跟婢,摆驾过来了。 锦绣袖子抹擦着额头上的汗,“这老妖妇” 从胸口长吐一口气,言辞动作颇为郁闷和恼火。 “哎!”她叹。心想:她这老母,又不知要出什么新鲜幺蛾子了!好端端的,不在她府上呆着,偏这么晚跑到女婿府邸做什么? 是的,她很怕她。 谁曾想,那个向来盛气凌人c天不怕,地不怕的锦绣 她谁也不怕,就怕她的这个几乎令她“谜”一样费尽心思也猜不着的老妖妇c老母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入V三章合一 第二十一章 老妖妇 夕阳已经暗暗沉去。 据说, 锦绣老母陈国公夫人来的时候, 整个卢府上下,全都惊动乍然忙呼成一团。 两府隔着东西两条大街, 位置很近, 不远。锦绣母亲是坐着轿子,一路悠哉悠哉, 让他的夫君陈国公,陪同一道来的。 锦绣这个老母, 虽已有五十出头。但, 看上去, 风韵犹存,皮肤细嫩光滑,犹如白玉豆腐般吹弹可破,并不十分显老。 当然,这些修饰形容,用来形容锦绣的母亲未免显得过于简陋寒碜——她的身材很高挑,腰细。流水肩, 标准的美人颈不过,这也是其次, 最最引以锦绣这个老母引以为傲的——就是用她本人的话, 她的这长相身材比例实在过于标准——标准得,如果砍断胳膊, 就成了传说中那个鼎鼎有名名的“米洛的维纳斯”女神雕塑。 谁是“维纳斯”?为什么要砍断胳膊? 诚然, 锦绣无法听懂, 谁也无法听懂。就连同床共枕那么十几年的糙汉子将军丈夫,也无法听懂。 锦绣母亲口辞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c任谁也听不懂的怪词儿。 像什么“科学”c“民主”c“新潮社”c“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c“妇女解放运动”以及她动不动就爱挂在嘴上的——她的偶像——“孙中山老先生”等等。 除此,锦绣的母亲还会跳舞。 时下,宫廷里最为流行的,莫过于舞动轻甩长长女人水袖的“翠袖红裙折腰舞”c“凌波舞”c以及“白纻舞”可是,锦绣母亲却不跳这些,柔韧的身姿和线条,长胳膊c长腿c长脖子,外加一个好看头型,脚尖立地,一腿支撑,另一腿往后高高举起,或是劈个腿,开个叉,转圈,再转圈儿然后,轻轻盈盈,回眸一笑,得意洋洋地冲她女儿锦绣解释着说——她的这舞,叫做“芭蕾舞”。 “‘芭蕾舞’是个什么玩意儿?”锦绣问。 曾经,她被那母亲优美轻盈的舞姿一时迷住感染——或者说,她是想让母亲给自己做一套同样轻盈漂亮的白纱裙子,那样的平底柔软c可以把脚尖立在地上的好看鞋子。 “不行!”锦绣母亲回说:“你没有这个天分!—— 所谓‘开绷直立爹妈给’,可惜了,你没有遗传老娘这样的天然优势——这舞,你跳不了!” 锦绣,其实何曾有多想跳那个舞啊?压肩c把杆c压腿c劈腿儿实在太辛苦太吃力。她想的,不过就是能穿上那样仙女才穿的白纱裙子而已—— 锦绣母亲自己给自己做的,白纱裙子。 卢府整个上下一片骚动。 锦绣的这个老娘来时——是的,卢府的当家主母卢老太太——自然躬行有礼路携着家中女眷微笑相呈地亲自迎接过去。 屋顶的夕照就快隐退,蕴着一派诗礼书香的卢家大宅子,白墙黛瓦,微茫见星。 卢老太太笑:“原是亲家母和亲家公光临大驾寒舍!——呵,怎么都不吩咐下人们早通知告诉一声,瞧,这刚过饭口,酒席都来不及准备,亲家公和亲家母本来就不常来,这一次,怕是疏了礼数,招呼不周了!” 如此,招呼一番。 而那天的卢老夫人,穿的是一件儿藏蓝色凤鸾云肩通袖妆交领长袄,配一条老气横秋的黑褐色马面裙子。手捏着一方软帕。脸上微笑极其适度,不太多,也不太少,像早练了无数次,量也刚刚恰到适中。身子端然直立,足立得平平稳稳地,仿佛不那一番态势——尤其是,锦绣母亲这个京城里鼎鼎有名的“老妖妇”c“老妖精”跟前儿——非如此,彰显不出她们卢家女人的端庄c优雅与风范来。 卢信贞和孟静娴除此也站在一旁。 孟静娴穿的是一件半新不旧杏白云肩通袖素花对襟短袄,黛紫裙子,寡妇打扮,极其温婉有礼向陈国公夫妇福了个身:“亲家夫人,亲家老爷” 话音一落,随后,她们府上的三姑娘卢信贞瘪了瘪小嘴,也极为心不甘情不愿弯腰福了个身:“亲家夫人,亲家老爷”非常傲慢地,接着,微地一冷哼,用她,只有她和孟静娴才听得见的嗓音:“呵,真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就这么横冲直撞,天也晚了,还要不要人睡觉?!” 孟静娴忙扯扯她袖子:“嘘,三姑娘!”意思是,仔细别人听见。 陈国公夫人倒没拿一双眼睛去瞧卢信贞,嘴角浅浅一勾,把她这亲家太太卢氏上下一打量,开门而见山。 她问:“诶?我们家霏霏呢?怎么不见?——这孩子,真是奇了怪了!如今嫁了人越发是有规有矩了,见我们这个做母亲父亲的来,也不出来见见,这这还真是越发孝心过了头!” 装模作样,嘴上,虽然是骂,言辞口吻,却是无尽宠溺。 是的,她这一趟来,一半是因为——锦绣的贴身大丫头春儿,在锦绣去了一趟春台戏院,后又听说被她的姑爷卢信良那样一番“逮捕”捉了回来之后——卢信良便把锦绣关进了书房卧室,还上了门锁,说什么要好好惩治调/教一番。春儿担心出事,立即差人告知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两个人一听,尤其是陈国公夫人,这还了得,当下大怒,说什么也要亲自来跑一趟。 国公爷道:“不去!夫人要去,你自己去便是!多大个事儿嘛,我看,就我们那霏霏宝贝儿丫头的性子,这姓卢的能治得了她?呵,我倒是手板心煎鱼给他吃——” 他嘀嘀咕哝,然而,不到片刻功夫,被锦绣母亲偏过脸来冷冷一盯。然后,赶紧改了口,涨红着脸,把桌子一拍:“去!当然得去!——哼,卢信良这竖子实在可恨!动什么不好,居然动到咱们宝贝闺女儿头上了!夫人,为夫我这就去整装待发,命人备轿,非得给姓卢的小子一个下马威看看!”接着,屁颠儿屁颠儿,离开锦绣娘视线。 其实,他顶多也是去玩凑个热闹的。 锦绣娘这才收回那冰冷目光,嘴角冷冷地往上一翘,“——怂样!” 当然,还有一半原因,她这老娘是冲着和卢信良的一番交涉来的。此事暂且不提。 卢老太太吃地一惊。 她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是的,此事——关于卢信良将锦绣关闭起来,说要教训,她也让丫鬟婆子们打听了。两个人究竟在屋里做什么,自然不知。 当下,心有些慌了,忙道:“呵,瞧瞧,瞧我这记性!”赶紧笑着打着马虎眼,不说卢信良要关门教训锦绣等事儿,只拐弯抹角,转了数弯,说锦绣其实并不知两老来了,估计是睡了。接着,蓦一使眼色,冲丫鬟说道:“去!把少奶奶和二少爷都叫来,说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来了!——去,快去!” 就这样,几个人,打着哈哈,终于,也不知花厅客套站坐了多久。 忽然,一道声音:“霏霏!你怎么了?你这是——” 锦绣和卢信良就站在门外。 两个人衫袍不整。 大概,估计,可能——时间的仓促匆忙——两个人房里一阵厮杀拼命过后,袍子没来得及更换,仪容没来得及收拾整洁,彼此身上脖子上的各吻痕咬痕及其他印记还没来得及清除——众人全都纷纷站起身来的惊诧目光中,两人袍带松垮,眼窝微青,就那么神情疲惫互不看对方站在那儿——完完全全的,是一脸的房事纵欲过度迹象。 一脸的淫/靡暧昧迹象。 锦绣娘陈国公夫人首先从椅子上缓缓站起。“霏霏!” 是的,刚才那声音就是她发出。 她不可置信,走近女儿跟前,拉着她的手,把她上看看,下看看,左一圈,右一转,仔仔细细,仿佛连身上每块皮c每块肉c每根筋都要看个清清楚楚。“——你怎么了,啊?这是?”她说。“卢信良,他把你把你到底到底怎么了?” 然后,愤怒地,气血上涌地,深吸了口气,像是忍了又忍,猛地一转身,身下黄裙一个飘逸回荡转折:“我说贤婿!你不是——你不是孔孟圣人的门徒弟子吗?不是张口仁义,闭口天理人欲道德规矩礼仪的么?——这是怎么说?啊?怎么说?” 耸肩,摊手,一脸不可置信地,像看妖怪一样在打量身前的女婿卢信良。 卢信良脸蓦地拉黑,俊面绯红。 就差没当场说:岳母大人,你这么大惊小怪作甚?——就算是孔子孟子门徒,但睡他的老婆,也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再说,你觉得你女儿会吃亏? 微闭着眼,下巴抬高,默不吭声。 其他诸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管是卢三,卢老太太,还是孟静娴,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究竟怎么回事? 锦绣轻眯着眼,斜挑着眉,打量着她母亲:呵,她倒要看看,她的这老娘,这“老妖妇”——到底,想玩哪门子的幺蛾子? 是的,是个幺蛾子! 她的这老母,无事则已,只要有事,只要一挑眉,一抬眼,她就准会得知,一会儿,不久,铁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如,她爹陈国公就不知栽了多少回在这上头。再者——人家两口子,“燕尔新婚”,就算“白日宣/淫”那又怎么了?她一个做丈母娘的,这么一副大惊小怪样算怎么回事? “嗯咳——” 一道声音,打破局面,大厅所有人齐齐偏转过头去。锦绣的老爹,陈国公,体型富态c面皮微憨地,却不知何时掸掸袍角,慢悠悠从椅子站起。“那个,我说夫人啊——” 是的,锦绣的这个老父,也是五十出头,样貌并不怎么清俊好看。五官有些糙,人有些胖,肤色也有些黑。 唉!锦绣常常忍不住扶额:多险啊!幸而自己这样貌是从老娘那里得来,要是真长了她爹这怂样啧啧,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锦绣对这个老父,却十分维护疼爱。并超过她对她的母亲。 陈国公先是讨好似地对锦绣娘说:夫人呐,既然咱们这闺女没事儿,是不是得该回府了?——呵呵,瞧这天色也不早了然而,话音一落,刚准备起身去拉她。“嗯咳!”锦绣娘淡淡地c似有似无地c很是一脸不耐漠然地,把他冷盯一眼。就像之前在府邸,这似乎已经是习惯的表情和动作。 “你先别在这里瞎搅合——”她说。声音又细,悠长悠长。陈国公的手立马僵住。 “这,还轮不到你说话出风头的地步——”锦绣老母又道。 意思是,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你个窝囊无用的废物,老娘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完,你在这里搅什么搅? 很那动,那言辞语气其实,锦绣母亲是故意的。 所谓,杀鸡给猢狲看——她,就是要让卢家这些人知道,尤其是女婿卢信良知道——什么,才叫做一个男人该有的低三下四;和,什么,才叫做一个女人的威风与霸气。 陈国公无奈,对众人摇头耸肩,尤其是对她女婿,像是在说:看,这才叫做好男不跟娘们斗!小子啊小子,要多学学! 卢家那些娘门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诶!” 首先是卢三儿,袖子靠靠她旁边站着的大嫂孟静娴:“你看见没有?天呐——果然,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此话包含内容信息太多。一则,好家伙,这,做女人做到这个份上,天呐,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一时,羡慕嫉妒以及各种恨;一时,又觉如此泼妇老妖狐狸精不要脸的老贱货——瞅瞅,时下能有几个女人能那样?想想自己从前——是的,她的从前,大概十五六岁上,也订过婚,没过多久,对方人都没见过,就一命呜呜英年而逝——而自己呢,就因出生卢家,为了所谓的名节忠贞,为了所谓的“牌坊榜”能镌刻下她卢三小姐的大名——自己,就不得不为那个尚未见过面的未婚夫,死守贞操——甚至,连个“寡妇”的名号都够不着。 毕竟,像她的大嫂孟静娴,虽是个寡妇,但好歹和男人相守陪伴一场。 哎 卢三的内心戏,真是复杂不少 同样的,孟静娴和卢老太太两女人也是。 卢信良表情复杂。 锦绣母亲忽然走到卢信良身边。“贤婿!”她说。这一次,倒是双手交叠两袖,宝钗摇动,一步一步,缓慢优雅地,表情端端庄庄,四平而八稳。“这么晚了来叨扰,你——不会不高兴吧?” 意思是,遣避众人,咱们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嗯? 第二十二章  龙玉 锦绣娘和她的女婿卢信良要聊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静静的茶烟氤氲盘旋。香气浅淡。小小的茶室,人都走了。甚至包括锦绣也走了。两个人,卢信良和陈国公夫人对面而坐。琴几边上一盆白玉海棠在茶烟中微曳开放。 陈国公夫人说:“你和咱们霏霏,干脆——还是和离了好!” 送在卢信良唇边的茶盏蓦地一顿。这话倒是言简干脆果决又直白。卢信良没有吭声。 陈国公夫人又道,这一次,倒是放缓了语气,抬眼看向卢信良,她的女婿,轻轻地,叹一声:“你们两个人打算就这么一辈子下去?啊?——霏霏那孩子,我先不说她,诚然,她长成这样,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难辞其咎——倒只是,不能就这么为难你了!这门婚事,虽说是皇帝一时鬼迷了心窍糊涂所致——然而,亡羊补牢,未必没有补救办法——你们两这就和离,明儿我就进宫去跟小皇帝说,说当时——” 就这样,陈国公夫人快刀切萝卜——利落而干脆地,那张漂亮美艳的红唇上下翻动,把个人家小两口小夫妻的关系与出路,微微妙妙,说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见卢信良不做声不言气的,进而,她又补充一句:“怎么了,贤婿?——你岳母我,这话说得不对?” 一笑,马上又改口:“呵,是了,不能再叫你贤婿了!今后,你和霏霏一撇清关系,老身我还是得称呼你一声卢相大人——怎么样?卢相大人,老身这话,你都听明白了?” 卢信良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抽搐,发颤和发抖。 他还是没有做声。 又过了好半晌,终于,他也浅浅地,微微地,缓和而从容地抬起目光镇定一笑。 “岳母大人!”他说:“你的这算盘,打得好倒是好——” “嗯?”陈国公夫人眯眼。 “只是可惜,你们家霏霏,现在,还离不开本相——”霸气的口吻。毫不含糊,毫不拖泥带水。 “又是为何?”陈国公夫人板着张脸。一副面孔,拉得比骡子还长。 卢信良却不再说什么。那茶盏,拿在他手上。白瓷冰花纹的和田玉杯子。里面泡的是雨前龙井。他轻轻地啜了一啜。茶烟轻袅中,垂下睫毛。据说,这茶初品时会感清淡,真者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然,饮过后,竟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这微微妙妙的感觉和悸动——让他出了出神。俊面又是微微一红,他想起了锦绣。 或许,他和她两人的关系,就是这茶。 茶的香味弥沦于他的齿颊之间,然而,有些味道,尚可琢磨。 就像是一种修行求圣c格物至理至真之路。 他要格“锦绣”这个物,任务还未完成。 把那茶又啜了一口,静静地,表情无波又无绪。诚然,卢信良不会把两个人已有夫妻之实的这一缘故说出来。当然,估计对方也不那么在乎。放下了茶盏。只道:“咱们卢家向有治家之训,家门和顺,虽饔飧不济,亦有余欢——” 一顿,垂着睫毛把玩茶盏,又说:“你女儿既然已经嫁给了本相,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她,到底是本相的夫人,一女不事二夫,这是节志。一个人,尤其是女人,她的节志,那就是忠其夫,为其守着志——从前的那些事小婿我不管,不过,现在的本相只知道——这辈子,她除了小婿,真的还不能再有其他男子——” 话说得倒是轻轻巧巧,很是在理。 陈国公夫人忽然就笑了,挑挑眉:果然,果然——果然是她料想得不错—— 不得不佩服起女儿锦绣的本事来。想这卢信良,何等迂腐顽固老古董老腐朽一枚,偏偏要栽在她女儿锦绣的头上。这今后的好戏,就要一出一出开演了是不是?倒也不再多说什么。更也不会傻得去拆穿。“嗯咳”一声,也放下了杯子,指如葱根,翘了个兰花,掏出袖中的绢子压压嘴角,再点点鼻尖—— 她说,终于道出了此番前来之目的:“不和离也可以!” 一顿,凑近了他,眨眨眼睛,微笑从容:“我说贤婿——尊府上,听说有一个前朝末代因乱世遗落下来的‘龙玉’,就如今在你的手上是不是?” 卢信良当时一下就怔了。 ※ 锦绣从大厅出来以后。 就一直纳闷:她的这个老娘,老妖妇,这次——又准备耍什么幺蛾子了? 不,绝不是那么简单,绝不是听春儿说,她被卢信良关起门来准备教训——她是来替她振怒发威这么简单。 回到了自己院子厢房,让丫鬟春儿泡了壶茶,也是杯洞庭碧螺春。汤色银绿隐翠,卷曲如螺,白毫毕露,锦绣对着那茶静静出了会儿神。“春儿——”她叫。春儿赶紧过来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又因为不经锦绣同意便把陈国公夫通知过来,春儿大概是心虚缘故,眼睫毛低闪回避,一脸嬉皮笑脸的笑。 锦绣倒不与她计较,只说:“你想办法打听打听,你们这姑爷,到底在和我那老娘交涉什么——” 锦绣笃定,两个人一定是在交涉什么。 春儿应声去了。然,好半晌功夫,去去来来,总是摇头。“小姐,他们把门关了,又不让进去,春儿没那本事儿,可真的听不真切啊!”嘟着小嘴儿,小脸红扑,额上有汗,显是跑得腿都要断了。 锦绣骂:“没出息——”终于,她想了一个办法,“有了!” 通往卢信良书房那儿有一道“狗洞”,如果顺着“狗洞”爬过去,自然从院子后门,可以偷听到壁角。 春儿说:“小姐,难不成你要钻狗洞啊!”大惊失色。锦绣白了春儿一眼,“废话!当然是你钻!” 春儿脸皮红涨,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通过钻狗洞的方式,悄悄咪咪,狼狼狈狈,爬了过去。 “——小姐,他们说的是‘龙玉’!‘龙玉’!” 春儿终于回来,大张着口型,又是比,又是划,小脸仍旧红彤一片,汗水淋漓地。 锦绣刚开始还听不仔细,“——龙玉?什么龙玉?” 忽然,脸色蓦地一变,就像有什么软骨头卡在了她的喉咙管里,她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春儿忙来搀她:“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锦绣对着春儿挥了挥手,很是疲惫木然地挥了挥手。 两只眼睛,像是骤然失了明亮,变得呆呆滞滞,往日的飞扬c神采c得意c跳脱c骄里傲气一扫而空。 “春儿,你先下去吧,让小姐我静一静” 春儿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手还搀着她的胳膊衣袖。 “听见没有!我叫你滚!让你下去!——听见没有!——滚!滚!滚!” 她连说了三个“滚”。春儿傻了,呆了,愕了,惊了。“是,小姐,奴婢奴婢这就滚。”眼睛含泪,脸色又羞又红又迷茫。春儿福了福身,轻关上了房门,走了。她不知道小姐怎么了,袖子抹抹眼睛,叹了空气,对着院外浓浓暮色的秋叶梧桐,长长地摇头叹了一气。因为,小姐好像很少对她这样发过脾气。春儿以为,这次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锦绣手捂着脸,慢慢地。她的脸,惨白得非常明显。已不知砸了多少次杯子,摔碎了多少东西。 最后,自己也知乏了,才疲惫地,缓缓地,徒劳而无用地,靠着一张红木圆桌坐下来。 像个布偶,软软地,疲惫无力,坐下来。 是的,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幸福满盈。至少,外人眼里的那样骄傲,以及盛气凌人 那个“龙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宝贝物件儿,对锦绣意味着什么,此事,暂略不提。 若干年前,当时的锦绣,仅有十一岁的样子。 “碰”地一声,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从锦绣头顶豁朗传来。 是的,两个人又吵架了! 锦绣母亲和锦绣父亲,这对已经不知吵了有多少回的两夫妻,这一次,势必要吵出个输赢胜负来! “你求我也没用!——你求我,该离开的还是得离开,该走的,还是得走!” 当然,每一次,锦绣的母亲都是理直气壮。即使不理直,气也是壮大无比的。 锦绣在帘子后面偷偷听着。瓷器上的碎沫渣滓,散落了一地。 锦绣父亲说:“那女儿呢?——你的女儿霏霏,你也打算不要了?你就真的舍得离开她?——她那么小,十一岁都不到,尚未及笄,人都还未嫁呢?——萧爱颐,我说,你心怎么那么狠,啊?” 锦绣的心一下颤落起来。那种空空的,茫然的,低低的,失落的 锦绣母亲道,“哼!”她冷笑出声:“你少拿咱们女儿来压我!——叶予槐,我可告诉你,若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想选择的路途——就算是女儿,照样,该放弃,你夫人我也做得出来!” 锦绣的眼睛大大张着。 就那么大大地。 仿佛周围置身整个房间的一切那看上去并不般配的一对父母那精致的厢房那厢房里灯影重重中掩映在帷幔上自己纤瘦的身影妆台上,菱花式样的控云铜镇,配着那大红的底子,鲜艳而夺目种种,种种,小藤木书架,月白冰纹瓶里插着一大枝腊梅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翻了个儿——和从前看上去,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怎么就不一样 那个“放弃”,锦绣母亲咬得很重。 锦绣无法形容当时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感觉。 最后,又是经年数月之久,这对夫妻,当他们再次又不知为了何事头皮发麻争吵不休的时候,锦绣终于弄懂了。原来——他们是为了“龙玉”。 一件,对锦绣母亲说非常贵重不可获得的宝贝东西。 因为只要有了那东西——锦绣娘就可以随时走,是的,想走就走,想离开就离开——离开她,离开锦绣的父亲,离开离开这个对她来说,不曾有过丝毫值得留恋回味的c她们的家——他们的国公府邸,以及,她并不在乎的堂堂公侯夫人身份种种,种种。 锦绣重又倒了一杯茶在手上。 仍旧是那盏淡淡雅雅的雨前龙井。 静静地,尽管茶已冷了,她还是啜了一口。 现在,她不再去回忆十来岁那么些年锦绣母亲和父亲的各式吵闹。并且,那样的吵闹,总是锦绣母亲占了上风。锦绣的父亲,他基本已经懂得对这个女人各式各样卑微的c恭谦的宽容与忍让。作为一个男人,多么难得!多么可贵而不容易!锦绣有时候都想:“既然这个女人想走,你就让她走呗!”——然而,心还是“疼”,原来,当年那个“该放弃的也得放弃”——是多么让她难过,尴尬,以及难堪。 叶锦绣其实有时候挺恨这个女人。 当然,约莫你在恨一个人之前,那么,首先必得是先“了解她”c“弄懂她”,彻底地且“搞清楚她”! 锦绣的母亲对锦绣,一直是个“谜”。 所以,就为了那个“龙玉”——锦绣打算豁出去了! 她,要向如今的这个丈夫,这个叫卢信良的男人——豁出去了! 第二十三章  卢相的色迷心窍 暮霭沉沉,秋风纷乱。 卢信良伏案在书房的灯烛底下写着奏章。最近朝事繁杂,他实在太忙太忙。 陈国公夫人已然回府。锦绣母亲口中的那个“龙玉”——他自然没有应衬。 是的,卢信良何曾不知这个女人所提的条件——意思是,若不应允与她女儿锦绣“和离”,那么,必得将那所谓的“龙玉”毫无条件转赠给她。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卢信良忽然有些纳闷,这“龙玉”——是的,他有过,就是一次无意古玩收藏捡漏所捡到。据说是前朝某位皇帝身上的佩饰之物,也并不算价值连城——这女人,对这物件儿“如饥似渴”做什么? 卢信良后来把那“龙玉”高价卖给一名豪商,是为赈灾之用。他是个两袖清风心为民的好官。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锦绣老母要那个“龙玉”自然是没有了! 锦绣娘说:“——没有?我说贤婿,你是诓我的吧?”看来,分明是不信。 卢信良后来不吭声,不言气,半晌,才嘴角冷冷勾起,这样回了一句。他说:“岳母大人,你这是打算要卖你女儿吗?” 锦绣娘勃然大怒! 是的,是真的怒了! 当时的锦绣娘,脸色惨白,上下嘴唇一翕一动,哪有先前的气定神闲与嚣张威风。 “你说我在卖我的女儿?卢信良,你居然说我在卖我的女儿?我那么爱她天呐,你居然你你” 锦绣娘后来是怎么离开的,卢信良已经忘了。 他只是有些头疼,对于锦绣——他到底是拿什么样的心境c心态来看她? 他想起今天两个人在床上的交/欢——锦绣那大胆c主动c泼辣,以及毫不含羞的叛逆反抗——当时,卢信良把征服锦绣看做是对她唯一的情潮和目标。 可是,当锦绣娘要说“和离”的时候——他那种反应是为什么? 那种强烈的,全身都在发抖抽搐的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时,凉月当空的秋夜,风吹着院中的梧桐颇有些冷。卢信良搁下毛笔以及本本奏章,竖了竖衣领——那件泛白的紫色细点花纹软绸家常礼服,正准备再去找一件给披上。 忽然,就在这时,一道女音传来—— “相公,请问妾身可以进来吗?” 是锦绣! 清甜的嗓音柔婉低顺且又逼真确切。 锦绣为卢信良端了一盆“洗脚水”在门外。 亭亭的身姿,款款而立。 那天的卢信良——是的,那天的卢信良——几乎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毛孔和血液都在收缩以及战栗。 一件外袍外未来得及披上,人就僵了,表情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他的第一反应: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算盘和闹什么幺蛾子? 锦绣笑笑,当然,眉眼真的是那么温,那么顺,和他梦中的梁鸿孟光‘举案齐眉’居然重叠在了一起。 “相公!”她把那盆专门为卢信良手试过的洗脚水,轻轻地,温柔地放下。然后,又轻轻地,温柔地,拉着卢信良一边檀木太师椅坐下。为其帮他帮那件外袍披了,穿上,并系着带子,再素手弯腰亲自为其脱靴除袜,轻捏着他的两脚——卢信良白皙温润质感如玉的脚趾丫丫,且一边捏揉,一边又将其放入铜盆。声音呢,也是甜美乖巧低眉温婉的像水珠一样:“——你看呐!”她说,“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相公,你身为一国之相,朝事又这么杂,不让妾身亲自为你好好泡泡脚怎么行?我呀——” 一笑,她又浅浅地,低着眉,颤着睫毛,抿嘴儿说道:“我呀,我这个做夫人的——其实也早该来好生好生服侍您了,从前,一直任性刁钻蛮横无礼,是妾身的不是,相公你能那样待我,说实在的,妾身的心里好生感激不尽,所以,您放心,从今儿晚上起,妾身会改!——” 她像是在赌咒发誓,“真的,妾身改!从今以后,相公你喜欢妾身做什么,妾身就做,相公您不喜欢的,妾身连碰都不碰——好不好,相公?” 然后,又把头轻轻地,温柔地,如水似地,偏靠在男人双膝。卢信良的背皮一抖。继而,她又抬起来,冲卢信良贤贤惠惠温婉甜美一笑,继续帮他按脚c泡脚c洗脚c揉脚去了。 卢信良深深吁了口长气:——舒坦!真他姥姥的舒坦啊! 他不知道自己暗中已经学会了“他姥姥”三个词儿。 那温温热热的洗脚水,泡着他的双足——再加上,女人那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就那么在脚心以及脚背按着捏着,卢信良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伸缩,打开他的气血在喷张,不停地,像棉花绒线团被吹开了似的,又像钱塘江涨了大潮——浑身的血液,都在一浪高一浪的沸腾滚涌。甚至,那么舒坦舒服地,看着柔和的烛光下——女人的一张脸——锦绣,那精致温顺美丽娇娇弱弱,如风中一朵小百合的面孔,她就那么凝望着他,时不时地,一低眉,一抬眼,脸上无尽的羞涩与腼腆—— 是的,卢信良感觉自己的□□欲/望,都快暴涨了。 不,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这么乖,这么巧的。 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目的。 如此的卖力费尽心思 可是,究竟是什么心思与目的呢? ——“龙玉”! 卢信良豁然一震,终于终于醒转明朗过来。 尽管,周身的“激烈”还没消退下去。他板着张脸,面无表情,“捏得太轻了,手,要重点!” 叶锦绣,既然,你想演戏是吧?——好,本相陪你玩玩儿。 嘴角重又浅浅地,隐约勾起。面上的表情,不露一丝恶作剧的痕迹。 锦绣“哦”地一声,“轻了吗?”倒也乖,使劲儿地,对着卢信良右边的那个脚板心使劲儿地c报复性地重重一抵。指甲刚刚乘机陷入肉皮。就像发泄。 卢信良吃痛,“兹”地一声,两颊面皮狠狠一抖,不过,仍旧皮笑肉不笑。“很好,很好,就这力道,刚刚好——” 这小妖精,就这点疼,本相暂且忍耐忍耐也无妨。——只要,治得了你! 就这样,一揉一捏的,面皮一抖一嘴里“龇龇”声不断的。突然,“唉哟”一声—— 锦绣手按着自己的肚子。“相公,真不好意思,我,我好像——”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倒还真是,态生两靥之愁,姣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喘息柔弱无助。 卢信良仍旧面无表情,“娘子,你又怎么了?”整个一无动于衷。 “不,不是,我相公,我,我的葵水好像来了,真c真不好意思” “” 据说,那天的卢信良,始无所料,反转了过来——本是低眉顺眼的锦绣为其泡足捏脚——结果,偌大的一个大反转——最后,就连他本人也十二万分诧异地,变成了他为她泡脚捏背。 锦绣说:“相公,真c真不好意思,妾身葵水不幸突至,怕是秽及相公,妾等妾身先回房处理处理——” 然而,话音未落,手按着头,身子一晕,轻飘飘地,一个旋转,就转到了卢信良身侧椅子上。 卢信良也没多想,赶紧将她抱住:“夫人,夫人——”他还真担心起她了。 锦绣仍旧泪光点点,一副娴静娇花照水样,喘息柔弱,可怜而无助地,颤动着睫毛,幽幽把眼一睁。 “妾身这是老毛病了——其实,泡泡热水脚就好了。” 然后,又言过其词,夸大事实地,告诉卢信良,说,每个女人都是差不多的,葵水至,遇冷则痛。现如今快要入冬了,这老毛病就又犯了,而且,若是处理不好,弄不好会死人丧命。 “这么严重?” 一听死人丢命,这还得了,卢信良赶紧将锦绣懒腰一抱,轻轻地,仔细往对面的象牙雕花大床放着躺下。 他才不想成为一个鳏夫,还这么年轻,不能先让这女人先没了性命。 哼!锦绣心里冷笑,得意地,尽管脸上仍旧娇喘微微,一举一动犹如弱柳扶风:想跟我锦绣斗!也不打听打听!——你且给我等着,卢信良,就算老娘我现在是对你有所“利”有所“图”,但你想从我这儿捞便宜使唤——卢信良,你还真是黑夜里摘桃子,不分老嫩啊! 那天的两人自然是又睡在了一起。 据说,当时的锦绣紧按压着她的肚子一直叫疼,而卢信良呢,把锦绣抱到了床上,自然为其是泡了脚,揉了肚,但终觉哪里不对?——可是,又哪里不对?却一时说不上来。像是哑巴吃了黄连。后来,两个人上了床,锦绣说脚冷,卢信良倒也听话,极其乖乖地帮她捂了!然,这捂倒是捂了!但周身的□□,憋得之难受难解,偏偏地,锦绣还明知而故而c装膜作样问了一声,“相公,你来教我读读那些圣贤书好不好?——” 声音温柔地,娇媚地,犹如黄鹂鸟似地,甚至要读,还是朱老夫子的那些人欲天理。 打脸!实在是打脸啊! 卢信良黑着张脸,那天的火——那天的周身难以纾解的某种就像火山快要喷发爆裂的,也不知是怎么消下去的。 总之,谁都知道,有些事情,如男欢女爱,一旦有了一次,就想有二次,三次更何况,美人儿在侧,一脸的温顺乖巧——可是,偏偏地—— “该死的朱夫子!该死的孔圣人!” 卢信良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是疯,就是色迷心窍,邪火入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卢相的月事 第二十四章 入冬的天气确实是越来越冷了。 按惯例, 卢信良的早朝时早时晚。不过, 因为对自己比较苛刻。通常卯时不到就要起床穿衣。早膳,通常是由他的乳母关嬷嬷亲自安排所打理。一般都很简单。主要是卢信良崇尚节俭, 反对铺张浪费, 所以,通常情况, 仅一碗现磨的豆乳或奶做的糖蒸酥酪,一碟马蹄糕, 一笼水晶蒸饺并馒头, 外加一小碟芸豆卷儿。如此类似, 花样并也不多。 关嬷嬷这天却没早早肃立在厨房指手画脚。 她说她不管了,要功臣身退了! “诶?关嬷嬷——”有人诧异:“你c你这是生病还是?” 言下之意,那今后相爷的早膳怎么安排? 关嬷嬷“嗯咳”一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又整整发髻上的钗环与首饰。 她说,语气郑重而其实地:“你们这是当咱们这位少夫人是吃素的吗?” 然后,就告诉众人, 说,昨天晚上, 他们这位的少夫人早传话说了, 说,如此巨细之事, 如, 相爷的衣食住行等事, 本该由她这个做娘子的亲力亲为安排——这才是他们老卢家一个贤惠知礼识大体儿媳应该尽有的本分。相爷平日国事操劳,她本应加倍服侍如此,关嬷嬷把话一说,很多人都不禁怀疑——这少夫人是不是邪祟入体,被人附身转性了? 有人说:“真的假的?”话中之意,自是二十四万个不太相信。关嬷嬷冷瞟那人一眼。当然,也有仆人忍不住暗中偷笑,看来啊,还是咱们这位相爷有办法——所以,这女人,该治,还是得治!那是个正在擀面皮的厨子,把一根又粗又圆的擀面棍子拿在半空之中,上上下下一挥舞。“嘿!”他说:“——看来啊,还是这东西管用!”谁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比喻形容,实在下流。关嬷嬷“嗯咳”一声,“好了!总之,从今天早上起,以后相爷的早膳,全都由咱们夫人亲自安排操持——我,这就要躬身隐退了!” 锦绣满脑子都在思索转悠。 和卢信良睡一张床榻,彼时,两人盖一床紫色纱绫寝被,分头而睡。 烛光静静地在屋子里照着。 锦绣的一只脚搁在卢信良的胸前,因说她冷,被他的一只手还轻轻拽着,握着。暖融融,痒酥酥的。 卢信良闭着眼睫毛,蝶翅般的睫毛一颤一颤,表情恼火,似睡得不太/安稳。 锦绣把玩着胸前的一小戳儿墨发青丝。 是的,满脑子的思索转悠——她是在想,她姥姥的!——就怪昨天晚上,自己一时演技逼真过了头,装什么不好,竟装得极为贤惠识大体的,想也不想把胸口一拍——当然,并没真拍,只是温顺地,乖巧地,冲那个一脸不甘不愿帮他捂脚揉脚心儿的卢信良说:“好相公!我的卿卿好郎君!”她冲对方露齿一笑,也是温婉甜美动人地:“你对妾身这么好,妾身实在心里有愧,这样吧,从明儿早上起——” 是的,她说,从明儿早上起,她就好生伺候他,服侍他,穿衣用膳,事无巨细,如那早膳,还是她帮他亲力亲为打理得了因为,从此刻起,她要做他喜欢的那种贤良淑德好媳妇 锦绣肠子都要悔青了! 男人还在睡,眼睫毛忽然又颤了两下。烛光摇打在脸上,也不知真睡还是假睡。 她想,并伸长脖子往对面把男人瞟了一瞟:不行!这么冷的天!她才不可能起那么早给这男人打理安排什么早膳! ——狗屁的早膳! 锦绣忽然又想起,就因昨儿晚上一时冲动,当她说出那话之后,当时的卢信良那个反应——啧啧,天呐!那个反应——真真儿的闷头儿和尚外加秋蝉落地,身子轻飘飘地,估计东南西北都快找不着了是吧?脸,依旧扁嘴子过门坎儿似地照样板着,一副假模正经高高在上的样子。 “嗯!”他说了声,轻点个头,“如此甚好!夫人能想通这些,知道一个人/妻理应的本分和三从四德种种之道,也不枉本相好好调/教了一场”其实,他想说的,也不枉本相我这么屈尊降贵帮你捂脚一场!哼,叶锦绣,你等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本相会让你真正地变得乖巧听话懂事起来 锦绣心里当时的那个瘪嘴哟——调/教?调/教你个屁!甚好你个屁! 就这样,想得出神。 卢信良:“——夫人,是不是该起床了,嗯?” 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声音那么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意思是,时辰不早了,你是不是该为本相去准备准备早膳了?昨天,你不是答应过的吗? 锦绣心里的那个火 不过,温温婉婉极为甜美的一笑。 约莫,对付这个男人的方式与方法,锦绣大概已经品砸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这个男人,吃软不吃硬。你越硬,他比你还硬。你软一些呢,呵,没准儿调/教成年轻俊美潘安版自己的老爹也未可知。 “呵,是了!瞧妾身这记性,怎么好把昨儿个允诺说过的话都给忘了!——妾身这就去,这就去为相公您安排安排早膳!” 她笑,把“相公”二字咬得很重。且装模作样地,又是披衣,又是趿鞋。动作温吞而又不失雅致地,把自己坐到铜镜妆台跟前儿。手拢着髻发,又捡起台上一把白玉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并时不时凝向铜镜里的自己——以及,自己镜中背后的所躺着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那个人——那个男人。 呵,这个卢信良! 她蓦一挑眉:看来,给他根棒槌,还纫起“针”来了!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屈尊降贵给他弄什么早膳。倒不是怕累,怕天寒地冻会冻坏了她——而是,太他姥姥的掉价了!就算她对他有所“图”,但偶尔这样的一番掉价,也不能!尤其是对这厮,绝对绝对不能! 锦绣梳着头发的手一顿,她又转转身,再看看铜镜里的男人。忽然心想:暗说,这男人,他应该知道她现在是装乖卖巧c有利可图地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吧? 呵,不知道才怪! 那么明显,且这卢信良又不是傻子,只是闷不吭声,彼此也都不挑明。他干脆放任她演吧。这贤妻乖媳的样子,他看着倒还喜欢呢啊呸!——好不要脸的东西! 就这么想着想着。忽然,霍龇一下,锦绣吃疼,梳子弄疼了头发将其头皮使劲儿一扯。锦绣揉了揉自己的头皮,然后,终于又是一挑眉: 有了! 她想到对付这个“不要脸”东西的办法了! ※ 浓浓的晨曦又糊了一层窗纱纸。 此时的卢信良——是的,其实也并不好受。就像之前所述。昨天晚上,他和锦绣那样一阵闹腾以及表演,最后,变成他帮她洗足捂脚。卢信良觉得纳闷:怎么?他就那么听话?她让他捂他就捂?感觉被锦绣阴了一把。蓦地把脸一黑,正要把搁放在自己心窝的那双锦绣的纤纤玉足往下一撂—— 面无表情地c狠心地c重重地往下一撂。 可是,偏偏,不知是有意使坏,还是故意挑逗,锦绣装成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冒了一句:“相公,你把人家揉捏得好痒啊,真的好痒”然后,还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声音娇娇滴滴,软软绵绵好痒啊?要不要让本相来帮你止止痒,啊?——我的小乖乖,小卿卿当然,身为堂堂鼎鼎大名的贤圣宰相c各种温俭恭良又正派无敌的卢信良,自然不可能说这样的话。更不可能如此下流龌龊又淫/荡 卢信良只觉周身的血液和经脉,“忒”地一下,瞬间高举暴裂又澎湃高涨。 浓稠的夜,月光欺入暗室。卢信良就那么面色酡红,努力地拉沉着脸。身子硬邦邦c直挺挺地,躺在那张锦绣罗帷的拔步雕花大床上。 美人儿在侧,只穿着一件睡袍的身材婀娜c曲线玲珑有致的锦绣就躺在他对面。而这天晚上,卢信良不知把孔孟圣人的诸多经典语录,什么《道德经》c《朱子语录》背了有多少多少遍—— “无知无欲,少私寡欲” “盖不正之服食,始以不正之心,失其本然之节,胡乱衣之”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略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 甚至背着背着,就差没把佛经的六根清净论拿出来了!可是,偏偏地,好容易一阵“修心养性”,终于平定了全身热情高涨的,火,也好容易快要降下。突然,就在这时,那个叫锦绣的妖精似女人——她又嘴里哼哼唧唧,像是故意而为之,又还冒一句:“相公,我我好麻呀——你就那么顶着我,顶得我又麻又痒,你好坏——” 那声音,啧啧,娇娇滴滴,水做的或棉花似的。 其实,锦绣指的,是他的胳膊手肘,硬邦邦顶戳到她的小腿肚了。 “轰”地一下。卢信良所有的“修心养性”化为乌有。 什么《朱子语录》c什么《道德经》c什么什么“灭欲”之说统统,统统化为乌有。 小宝贝儿,我的小卿卿,顶得你难受啊?啊?——给本相说,都怎么难受啊? 当然当然,想来这位一向正值贤良c温俭恭良的堂堂卢大年轻首先,自然也不会这么说。 更不会如此无耻下流龌龊又淫/荡冒出这些轻佻话来 总之,这天晚上的卢信良,直恨不得将锦绣给挫骨扬灰,狠狠地按在身下揉/弄一番,不把她骨头拆了,皮也剥了,不整得哭爹又喊娘绝不罢休然而,锦绣不是说了,葵水刚至,自然他是一千万,一百万个碰不得。 就这样,身子再一次硬邦邦c直挺挺地动也不动c挪也不敢挪一下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 而卢信良这一回,不再念什么《朱子语录》c不再念什么《道德经》c《大学》c《中庸》c《论语》等各式各样他猛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掀,准备下榻。 然而,就在此时,热气香薰的铺盖被窝里,锦绣叽里咕哝,声音软软绵绵,她又翻了个身。 “——相公,这么晚了?嗯唔,要做什么呢?别走,别离开妾身啊” 卢信良深吁了口气。 大大吁了口气。 身子僵着,脸黑着。把那被子重又一拉,身子一挺,无奈且疲惫,又挺尸般重新躺回到锦绣所在的那张大床上。 哼!他可总不能告诉这锦绣,说:“本相,又要去泡个冷水澡才行!——至于原因嘛,哼!” 也是当然当然,他同样绝对绝对不可能这么说—— 是的,当时的卢信良,被锦绣折腾得之憋屈狼狈,被他那周身的难以纾解的欲/火烧得之憔悴无力且又隐忍难耐终于终于,好容易,挨到了天明,“——夫人,你是不是该起床了,嗯?” 不错,除了让锦绣乖乖地做个听话贤良淑德小媳妇c并为其准备早膳之外——更深的一层就是——就是:“小妖精,快起床!快起床!本相要被你折腾得周身都要爆裂了!” 他姥姥的,叶锦绣,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你—— 只憋得上气不接下气,脸红脖子粗。 而又是当然当然,这位向来正派贤良的卢大相爷,也更更更地,不会龌龊和淫/荡这么明说。 至少,嘴巴和面部表情上,定不会如此龌龊和淫/荡。 就那样,两个人各怀揣着心事。高台上的红烛“毕毕剥剥”,声声作响。厢房里一片燥热和郁闷难消。 忽然,“哟”地一声,终于终于,又娇又弱c软绵无骨地——锦绣,依然是一副弱柳拂风样,亮出了她所谓的“办法”与“幺蛾子”: “相公,呵,是这样的这早膳” 她没有明说这早膳自己是帮他安排不了。叹了口气,轻颦黛眉,仍旧装作一副吃了痛c受了苦,也能忍受无所谓的样子——一会儿在房间里动找西找,一会儿又转身问卢信良有没有药膏。 “——什么药膏?” “治磕磕碰碰身体淤伤的!” 锦绣说,回答得娇娇弱弱,可怜楚楚。 卢信良深吸了一口气,且不说这女人是不是在装,忽然地,当锦绣把那大红胭脂涂抹在白皙额角——佯装是不慎绊倒在门槛的伤口时——卢信良忽然有些不忍心了——这么娇娇弱弱的女人,这么乖乖巧巧温婉柔顺的他的小娇妻c小媳妇——即使明知是装,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算了,那就不去了。”这次放过你。 “——啊,什么?相公你说什么?”锦绣仍旧在装。 “呼!” 卢信良极为忍耐深吁了口气:“本相是说,不去了,反正你葵水不是在身吗,天又冷,也不方便,算了,免得你一会儿”一会儿肚子又疼。他又心里加了一句。没有明说出来。 锦绣笑了:“相公,你真好!”得意洋洋地。 表面上,却是对他腼腼腆腆一笑。低低羞涩垂下睫毛,那样子,黛眉轻颦,梨涡微现。 宛如水中之莲,最是那不胜凉风的一抹娇羞与温婉。 相爷的心咯噔一下,全身好容易熄灭的欲/望眼看又要来了。不行!他得走人!赶紧地,走人! 据说,那天的早膳,却是卢信良这个堂堂大首相c大老爷们亲力亲为去安排的。 关嬷嬷以及小厨房的所有下人本来都在想看,他们的这位少夫人,究竟是如何转心移性,骤然变得如此贤惠识大体起来的,或者,又将如何学着慢慢打理相爷各衣食住行以及细节?并来个“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 然而,却不曾想,他们,看到的,却是自家的主子——堂堂相爷——“君子远孢厨”的圣贤君子—— 卢信良,板着张脸,站在厨房的门槛边上。俊面微红,倒背着两袖—— “厨房里有没有红糖和生姜,有的话,尽快给我煮一碗过来!” “额” 众人全都诧了! “相爷你c你的月事来了啊?” 有个烧火小丫鬟,甚至,不知死活,颠三倒四,竟傻不溜秋问起来。 卢信良的脸,当成就越发沉了,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卢相爷的贞操 初冬的暖阳斜照着卢府老宅的黛瓦黑顶。 再来说说卢家的那几个女人们。 从锦绣忽然改转了性, 变得低眉顺眼c温温婉婉c知书识礼起来——卢家的那几个女人, 简直觉得就跟日头打西边出来,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圆。 时下饭口, 一大家子围着张黑檀木嵌大理石的八仙桌用晚膳——是的, 这是他们老卢家的规矩。 吃饭,要有吃饭的规矩礼仪, 他们的家主卢信良卢大宰相没有动筷子——那么,谁也不能动筷。 当然, 这是锦绣嫁进府之前。锦绣嫁进府之后, 管他谁有没有动筷子, 她挑挑眉毛无所谓先把自己给吃爽吃舒服了再说如此之事,说来也是别扭不伦不类,所谓的仁孝礼仪,所谓的“孝子贤孙”,所谓的“入孝出悌”——然而,当碰上卢家一贯于女人的“三从四德”时——很多东西,就显得那么滑稽又可笑起来。 卢信良没有动筷子, 他的老母卢老太太自然不能“动。” 这是“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夫死而“从子”。 卢信良尽管有时候会说:“母亲, 请您先用膳——”是的,到了他这一代, 很对规矩礼仪都打破很多。就是他的曾祖父那一辈, 女人在男人吃饭之时, 绝对不能与其同桌。得先边儿上站了为其布菜倒酒,等男人们都用膳完毕,这才把剩下的膳食端闺房里慢慢吃——这是所谓的“夫权神圣”。 卢信良老母卢老太太呢,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做给锦绣看,倒也依旧端着个身子,表情四平而八稳。 她说,“嗯咳”一声,身子端得就像个泥做的观世音雕塑:“这是规矩!——何谓妇道啊?这就是妇道!一个女人,若连起码的‘内外有别’c连起码的‘男尊女卑’等诸多道德规范都不遵从——那么,这女人,就不像个女人——至少,不是个咱们卢家的女人!”表情刻板呆滞地,然后,这才动起筷子:“好了!既然汝贤已经放话了,你们也都可以用膳了!”最后,这一家子,才正正经经,规矩十足c默不作声吃起饭来。 锦绣在边儿上直看得恶心想呕。 手翘三根兰花指,轻捏了一个又黄又酥的大螃蟹在手里。 偌大的螃蟹,香嫩美味。 她一会儿用小银锤子敲碎蟹的硬壳,一会儿问着边上的丫鬟要这儿要那儿:“嗯咳!蒜蓉呢?怎么没有蒜蓉?——”“还有生姜,生姜呢!——没有姜这怎么吃!”吵吵嚷嚷,把个卢家的那些女人们,眼瞪眼地,直瞪得,恨不得冲上去甩她两耳刮子,或者摇摇她肩头:好你个叶锦绣!你都不看看这是在哪里?——这是卢家!是她们百年诗礼讲规讲范的卢家! 当然,以上,说的是从前的那个锦绣。 从前的,那个还没有孙悟空拔猴毛“变身”的锦绣。 现在,杯箸碗筷依旧“磕托磕托”发出轻微细动的响。 大家依旧一桌子用午膳。卢信良没有上早朝,大家本就觉得奇怪。 现在,令卢家那些女人们眼珠子个个瞪得溜圆的,是—— “相公啊!来,吃点这个,别光尽顾着喝汤,这汤里啊,加了太多燥性上火的参料,你人又这么年轻,身子骨又壮,血气方刚的,一天到晚,瞎!无事补这些东西作甚?——你又忘了昨儿晚上了不是,嗯?要不是昨儿晚上妾身——” “夫人——!” 卢信良涨红着脸,立马将她打断。如果锦绣,胆敢再冒一个字出来,他保证 呼 他保证 其实,他什么也保证不了 卢家的那些女人们,简直像天寒地冻的三九天看见了桃花,或者是菜园里冒了棵人参出来。 稀奇!太稀奇! 一个个手端着饭碗,斯斯文文地,筷子夹了菜,却迟迟忘记送到嘴巴里 总之,不管什么表情,眼睛瞪得究竟有多大多圆,然而,眼神目光全都诧异不解地,像看怪物似地牢牢把目光钉在这一男一女身上——他们的一家之主,或者是向来刻板正经又严肃——这时,却霍地一下脸涨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卢信良身上——以及,这“转了心”c“改了性”的锦绣身上。 锦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贤良又淑德”,这已经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了!尽管,很多人都觉得这锦绣一出一出的,估计又在耍什么幺蛾子,可是,现在的这些女人们,眼眨也不眨地,就看着这两口子一唱一和,夫妻“恩爱而和谐”,不是她把菜夹给我,就是我又把菜夹给她 一旁的卢三终于忍不住了:“二嫂!” 她把那眼睛死死盯住锦绣那又红又肿的嘴,还有虽给卢信良夹着菜c却一直是袄袖里失了火,抖落得不停的两只手。 那手怎么会抖成这个样子?还要那嘴,噢,天呐,怎么肿得? 是的,现在的卢三儿姑娘,倒不关心锦绣这一出又一出耍什么“幺蛾子”——不错,她敢打赌,敢拍胸口打着包票——这女人,装得这么假模假式地,肯定又在想玩什么花招?!只是,到底她要玩儿什么把戏和花招?卢三儿姑娘依旧把锦绣的那张红肿肿的小嘴,还有那瑟瑟抖的手,看了又看,盯了又盯不错,因为是个老黄花,男女之事自然是白痴葫芦的傻瓜一个,她就那么颇为好奇,十分不解地,把锦绣盯了又盯,看了又看。 “呵!这嘴肿成那样,别是二嫂您又在外面偷吃了什么好东西给烫着了吧?” 她一顿,笑,板着张脸,冷冷地:“咱们这府里呢,自然没有二嫂娘家府邸那么多山珍稀奇可供吃供喝的!但是二嫂——有好吃的,何不拿出来和我们一道分享分享?也让我们这些没吃过那些海味山珍的见识见识?——对了!瞧二嫂您的手抖瑟成那样,戏院里唱武打戏去了?还是,背着我二哥半夜去偷偷打马吊了?呵——” 酸里酸气的,又是一阵轻嘲冷讽。锦绣,这女人,装什么不好,竟装起贤良淑德了?! 锦绣当时正在喝莲子羹。卢信良“礼尚往来”c“举案齐眉”地,也舀了一碗羹亲自端给到锦绣手里。锦绣的那勺莲子羹还没放嘴里呢,“噗”地一声,猛地“呛咳”起来。她的侍女春儿忙赶过来拍背:“小姐!小姐——”意思是,得保住您的形象!形象啊! 锦绣笑得腰都快断了。真的!要不是装什么贤良淑女,她早笑得四仰八叉,把桌子翻了个儿都未可知。 卢三儿啊卢三儿!你说你——你说你—— 装的是吧? 忽然就在这短短一刹之间,锦绣,竟觉得那个向来和她针尖对麦芒c至死都不两立的卢三儿,竟然憨眉憨眼儿地,有点“可爱”? 卢信良的脸红得不像样子。他的手也抖落起来。锦绣刚才剥了个虾在他碗里。 锦绣说:“相公,来,多吃点这个才是正经,听说虾是凉性,降火的,对你在的身子骨,有所益处哟——” 卢信良感觉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或是挖个坑,刨个土,干脆把自己埋了算了! 是的,原来,最近的卢大相爷,到底禁不住锦绣对他的那番“折腾”及“诱惑”。 各杂事宜,暂且不提。 那天的卢信良,依旧两个人装腔作势表演一番,尔后,锦绣依然说她脚冷,他给捂脚,当然,早膳自然又是锦绣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事情还是来了个大反转。卢信良到厨房吩咐下人备好了早膳后,膳食命人端进了两个人的厢房里——关嬷嬷告假,所以,很多事情卢信良居然亲自跑趟代替。 锦绣喝了碗豆乳。 忽然,一时促狭兴起,想起了什么,把眼睛一眨,嘴角浅浅地一弯——是的,心里恶作剧,便想整整这个男人。 坐在对面的卢信良,尽管用着早膳,脸拉着,面皮儿绷得很紧很紧,然而,衣冠楚楚的样子,锦绣不知就想起他这几日的各式各样窘态。 “倒可惜了这幅潘安般的好样貌!” 她想。这个男人,总是一副清心寡欲c老气横秋的圣人君子模样。可这两天晚上,啧啧,那憋得难受,那骚劲儿 她想整整他。“嗯咳”一声,装模作样,又是极为贤良温婉淑女的一笑。当然,这时的锦绣已然不知内心深处对于“逗弄”这个男人兴致——远胜于她对那个“龙玉”的追求。她觉得很好玩,卢信良很好玩——他越是这样假正经,锦绣越是想使使她的手腕子来撩拨撩拨。最好撩拨得他哭爹又求娘,恨不能一把猛按住锦绣的手,跪倒在地:“娘子!算本相我求你了!求你别再这样撩拨本相了行不?本相要经受不住了!”啊!锦绣越想,心里越是乐开了花儿。 “夫人,你不好好用你的早膳,这样看着本相算怎么回事,嗯?” 卢信良终于开了口。正襟而危坐地。 是的,被锦绣这样一双热情火辣辣c又蕴装成一副温婉贤良淑德样子盯着,卢信良感觉自己周身的背皮都在发麻。 “嗯咳!”锦绣又轻咳嗽了一声,微笑甜美动人地:“相公,妾身来喂你用早膳好不好?” 卢信良一震。 接着“嗡”地一下,就感觉自己的整个脑门儿耳朵都在不听使唤响动。“你c你说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他人还没有反应,锦绣,已然放下手捧的豆浆青瓷白底小花碗,又就着卢信良的手,一点一点,慢慢地c极为甜腻温婉动人地,把对方手里的豆浆接过。“来,张嘴,啊——”她说。 卢信良竟想也不想,乖乖地,倒还真把嘴张了。 “嘘,慢着点儿喝,小心烫,来,相公,我再给给吹吹——” 锦绣实在实在太坏了! 就那样,故作温顺而恭敬c极为甜美温婉动人地,也不知那样又是吹气如兰,又是亲手娇娇弱弱一口一口给对方喂了多久的豆乳。卢信良依然正襟危坐板着张脸。锦绣心忖:“啊呸!乐得把你!这滋味儿,爽飞天了是吧?”当然,不露声色,装模作态地,两个人,这么一副“夫尊妻顺”样子。卢信良倒还真心里乐开了花儿。面皮儿虽照旧绷着,端着,心里却在暗想:锦绣啊锦绣!你现在就装,你装——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本相定会把你变成真真正正的这幅模样——这幅低眉顺眼乖乖给我喂饭的小媳妇模样! 心里正大闪红星想得美滋又美味儿。 “唷!” 锦绣忽然把那碗豆浆自尝了一口,好像有些儿冷了。溢了一点在嘴角。忙找巾帕擦。找着找着,也不打算擦了。“相公”把她那嘴角溢出的浓稠的c乳白色的豆汁浆沫一舔。姿态艳绝,各种风情c旖旎c味道c媚态自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卢信良把身体一绷,再一震。 是的,要疯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要炸裂了! “唉,瞧妾身这记性,相公不是常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吗” 意思是,这一点点豆浆溢在嘴巴实在糟蹋可惜。还不放过,继续舔。风情而艳艳瑰姿如画地,就那么一直地舔,一直地舔。 舔来又舔去。 “呼”地一声,卢信良终于终于受不了。“夫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嗯?” 是的,那天的卢信良,形骸之不顾,举止言行之失态失常,什么朱老夫子程朱理学,什么孔孟道德圣贤君子再一次统统成了过眼云烟。 “锦绣!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嗯?” 他掰着锦绣的后脑勺,努力地,使劲儿地,猛地狠狠往跟前一压。 嘴,就对着锦绣的那张还溢满着情/色满满乳白色豆浆的潋滟朱唇咬了下去。 淡青色的晨曦再一次爬满纱窗。 其实,确切地说,那应该不是“咬”,而是吻,舔,啃,吮。 一点一点儿,辗转反复,沿着唇峰,再撬开珠圆玉润的贝般唇齿锦绣的嘴,都要被这个男人的吻以及啃咬弄坏了。 或者说是已经弄麻弄肿了。 男人的胳膊与手臂也朝锦绣伸过来,紧紧地抱着,像抱一个终于被他逮住可以使之报复发泄的宝贝东西。 粗喘着气息,热情高涨无限膨胀扩大的欲/望锦绣,自然是感觉到了。 琴几旁的一束瓶插腊梅在微风中发出轻轻地,细微地响。 那么轻轻地,细微地微妙而不可言地。 锦绣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就在这一刻迷茫摇动起来了。 是的,她不喜欢这个男人,不爱这个男人。她和他,完完全全,背道而驰,隶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c不同信念生活态度的人她怎么可能喜欢他?——不,没得扯淡! 可是,她的心跳了起来。那么激烈而又诚惶诚恐地。 是的,锦绣她什么也不怕!天不怕,地不怕,不怕与这个男人发生肉/体上的各种纠缠与厮闹。那种肉/体上的纠缠与厮闹,对她锦绣来说算什么?是啊,算个什么呢? 可是,她也有怕的 她怕 “呼”地一声,搁在琴几上的胆瓶梅花又被风吹得簌簌响动。 锦绣豁然身子震动。“相公——”她笑,仍旧温婉动人,装得假模假式地,猛地将男人身子反掌一堆。 “你们儒家书上常说,节欲戒怒,是保身之法;收敛身心,是治家之法,呵呵,相公啊” 她又一笑,低着头,半嗔半羞地,脸上红云朵朵,似有点娇,有点儿弱不禁风地俏。 “这大白天的,仔细让下人们看见” 说着,还半怨半怪地,袖子轻轻拭了拭嘴角,连带着卢信良那暧昧的,残留着一点水液的漂亮红唇上,晶晶莹莹的东西也轻轻地,当着对方的面擦了过去。抹得一点不留痕迹 据说,当时的卢信良,一张俊面憋得是又红又紫又难看。 脸,依旧拉得老长老长。 最后,两个人在房里,到底是隔靴搔痒,不知怎么地又厮闹一会。 锦绣心里的那个气哟! 原因是,这次,她还真把这船底下放炮仗的闷不吭声卢大相爷给撩得坏了,撩得差点就走火入了魔!他让锦绣用手,甚至,连“嘴”这种无耻之“要求”都提了出来!锦绣呢,哪里愿意屈尊,卢信良就循循鼓舞并诱导:“这男人的身体,也和你们女人走葵水来月事是一样的,如果有东西堵在那里出不出来——会死人没命的!”其实,倒也不是真的无耻和不要脸。卢信良的这话却是个实话!像锦绣这样的女人,就睡在自己边儿上,这几天几夜不曾动,对于一个年轻血气方刚的男子本就实属不易,且哪禁得住她如此风情万种地撩拨和挑逗?而如此,锦绣呢,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居然答应了!是啊,答应了!太阳打西边出了来!锦绣心想:“啧啧,这个卢信良,平时看着那么一副清心寡欲样子——”她勾着嘴儿,颇有些得意沾沾自喜,“如今,见了我,你还不是现出了原形?”倒也不太当多大回事儿,两个人就那样闹上一番。 轰轰烈烈地,闹一番。 锦绣的嘴肿得不行,手也抖落个不停。 现在,卢三儿的一席发问,尤其是她的那句:“吃了什么好东西何不拿出来分享分享——”“怎么二嫂你的手抖得那么厉害,是不是又偷偷去打马吊了?”——锦绣心里的那个笑哟!笑得就快憋不住当场一口莲子羹给喷了出来。 好你个卢三儿!好你个不出闺门任事不知的诗礼书香大家闺秀! 还“分享”,还打“马吊” 锦绣当场就差没给说出来:“是吃了好东西,是打了马吊是打了你二哥身上的” 不过,得去掉一个字:“马”。 锦绣感觉自己快要笑岔了气。“嗯咳”一声,偏偏地,一直又红又板着个脸的卢信良像是怕锦绣一失嘴说出什么,赶紧用手肘悄不作声边上朝她靠一靠。“用膳!”他黑着张脸。以示警告之用。大概然后仿佛还觉不够使力,又一靠,并在心里还加补了一句:“你要是敢讲出来,叶锦绣——保证本相我不把你给打死!” 锦绣笑得更乐了! “嗯咳!”她说:“这东西,可是不能给你分享说道的,三姑娘,等你嫁了人再说吧!” 轰地一下,卢信良的耳廓红得快要成煮熟的虾米。 而其余的三个人呢,也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搞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卢相要禁欲 卢信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是君子, 是国之朝臣,是堂堂首相,是大儒,是名士怎么可能会耽溺于床帏声色, 与女人的肉/欲皮肤之淫上面? 晚上, 两个人依旧躺在床上。分头而睡。锦绣的“葵水”还没走完呢, 诚然,她嘴上说的,卢信良未必不知道她就是故意想要整他?她想整他,他得尽力不在这女人面前露出那种“饥渴无比”的馋猫嘴脸,实在是有辱斯文, 有辱自小深受的圣人教诲以及他身份。而尽管, 这斯文与身份, 已经不知在她面前丢扫了有多少回了! 卢信良有时候真的挺想“掐死”这女人。 瞅瞅, 瞅瞅她现在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人不人,鬼不鬼,浪荡无比, 像个无耻又下流的好色之辈。 他吹了灯,板着张脸, “睡觉!”被子一撂, 和着宽袍睡衣躺下,斯斯文文地, 两手搁置胸上, 眼睫毛微卷闭翘。很冷漠, 很庄重的样子。是的,现在两人依旧同盖一床寝被。锦绣睡那头。被子齐胸,翡翠色的纱绫映着流泻下来的几缕青丝。当真是艳艳娇娇,美人如玉又如花。“相公!我肚子好痛,脚又冷了”这一次,锦绣却说的是真的,她估计是真的葵水要来了,每次一来,脚就会冷。锦绣以为卢信良会给她捂。就像前两天晚上那么好哄,好使唤。卢信良冷冷勾动嘴角:“冷么?要不要本相去叫丫鬟拿汤婆子来,嗯?”不能再这么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锦绣倒也无所谓,本就没什么撩拨他的兴致了,因为太困,太倦。她翻了个身。 “只这最后一会了啊!最后一会!” 正打呵欠。突然,她的脚,被一双宽厚温热的大掌轻轻一捂。并放于男人同样宽厚温热的胸前。 那胸口,咚咚咚,似在跳。 锦绣马上就笑了:“相公,你真好!” “最后一次!” “嗯!妾身知道,最后一次!” “”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亮,卢信良打算早来,是的,不能再被这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窗户上的淡青色天光还模模糊糊地,映着梅花的横斜疏影,有香味传来。卢信良下了榻,利利落落给自己穿了衣,披了袍,趿了鞋。这锦绣,诚然可恶又可恨!昨天晚上,尽管“手下留情”,并没有再来挑逗他,撩拨他,但是,但是自己唉别提多难受多憋闷了!卢信良越想越窝火,是不是,就因为自己太年轻而血气方刚的缘故,他一而再c再而三的“火”c怎么偏偏就降不下呢! 多想多想把这个女人掐死完事儿啊! 一边整着衣领,一边扭过头去。 锦绣在睡,不知是不是做梦,嘴角微微地舔了舔,抿了抿,“相公,不要了,我的嘴快要被你弄肿了” “轰”地一下。 卢信良当时正在给自己系腰带,不知怎么地手一紧,带子狠狠将他的腰部一勒。 他“龇”地一声,吃疼。 脑门子隆隆隆地响,就像天摇地动一样。 终于,好容易平定下来。深吸一口气,耳门子又烫又红地。他再轻轻偏转过头去。把锦绣,仔仔细细重新又打量遍。 最后一次吧!他想:这一回,真的是最后一次!君子一诺千金,他发誓! 轻手轻脚地,便瞟瞟窗外和四周。走近锦绣榻前。再轻轻地弯下腰,往她的那叽里咕哝说梦话的小嘴俯身一吻。 “啧啧,本相就是要让你肿,哼!” 得意冷笑,正要掉头走人。“相公——”锦绣醒了。同样颤颤煽动着睫毛,眼睛眨也不眨望着他。 “你在做什么呢,相公?” “” ※ 如今朝堂的内阁其实并不繁忙,但是,即使不忙,屁大的事,到了卢信良手里,都会像棒槌敲鼓一样,大干一场。传说中新皇爱好书法绘画之道,这日,又成天耽溺于书法绘画而不理其他政事,因此,不知哪个官员知道此事后,就像讨好似地,把这事儿报告给了卢信良。卢信良当即一蹙眉头:“长于文艺,可不是兴国兴邦之兆,像李后主c宋徽宗,何尝不是书画大家啊?——但是他们呢?他们!那可都是些亡国之君!”说什么又要上奏一封,企图以内阁首相之名义,大肆规劝皇帝应把精力多用于帝王之道,像书法绘画,不过一时消遣放松,决不能如此沉溺! “首相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有内阁其他大臣吓得尿了,忙加规劝。就因为姓卢的这死迂腐c死古板做了首相,一再弘扬他的什么“天理人欲”理学之说,因此,现在的内阁,成了这新皇帝头号打压反感的地方。已经把皇帝得罪不轻了,这姓卢的还要去搅合什么。“求您了!首相大人!”你就消消停吧!内阁的几名大臣正闹得不可开交,突然,一封急奏传来,说陇庆一带民变造反,前日警报抵京,说某某贼子攻陷某城,竟把当地知县的人头挂在城墙上以为示众。“首相大人!地方督抚请求朝廷派兵供饷,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卢信良当即大怒,说,如此之事,为何警报前日抵的京,现在才送至内阁,又一拍桌子:“你们这些人,都是吃素的吗?” 谁都不敢吭声。 半晌半晌,肃然宁静的气氛中,才有一名兵部官吏小声说道:“是c是想要早点回禀首相大人您来着,可是这几日,这几日——” 这几日不是找不着人么? 说话间,还禁不住悄悄瘪嘴翻了个大白眼。 卢信良脑门又是轰地一下。软坐在那张首相之位的红木雕花太师椅上。 是了,他们怎么可能找得着他? 这几日,耽溺于和锦绣那些“男女声色”事上,纵情纵色,为锦绣的美色和各种挑逗所诱惑,早把什么孔孟夫子,朱老夫子忘记得干干净净不说,甚至,就连内阁衙门,都是到了日晒三竿才去报的到! ——锦c绣! 卢信良大大深吸了口气。仰起脸来。闭着眼,嘴角似弯似沉,像在苦笑。 “饱暖思欲,邪态外逸。其心不正祸国又害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