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未亡》 序章-冥界血歌 “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要下雨了。” “不,是天哭。” 浓稠的墨云覆压在这座城市上空不足两千米的地方,不见星月,云里翻滚的雷龙映得它肚下的世界惨白如霜。这颗星球已经有八年没有被太阳照耀过了,不过对于一个有着数万年文明史的亚神级文明星来说,没有太阳也并非是什么恐怖的事,但那攀升不下的食物价格着实显得这种自信来的苍白。 在那层乌云的背后,苍宇之上,一颗暗红的行星通过一种引力与这颗星球九黎链接在一起,它的体积是九黎的五分之一,它出现时毫无征兆,但却将九黎拖离了太阳星,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游离了八年,像个孤魂,坠入永夜。 九黎星上有着九大国度,九国的皇室以帝氏为首联合起来,在帝氏、唐氏、姬氏三国交界的地方构筑了一座虹桥,联通了这两颗星球,这场被看作外星入侵的战争将以九国跨越虹桥远征展开,而至今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八年,每年都会以一国为首派出数万人的九国联军穿过虹桥,可至今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些战士的生命记录仪仍显示他们还活着,如今帝氏也发兵了,九黎星也终于抛出了所有牌面,而这也意味着九国再无退路,所有的希望,也都寄托在那些战士的凯旋。 诺顿,是帝氏、唐氏、姬氏交界之地,因虹桥而建城,每个月都会有大量物资从诺顿输往虹桥另一端,如今这座城市也是一片惨淡,那座建在地平线尽头的虹桥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要吸干这颗星球的血和骨。 诺顿城一座高楼上三道年轻的身影凝立,在湿热的风里眺望地平线尽头那条通天贯地的七彩虹桥。 对于当中那个高瘦的少年所说的话,另外两人显然并未发觉他口中的那个声音,但想到帝尘那可怕的直觉,唐落痕和姬雨没有轻视。 “军队已经进去七天了。”帝尘神色肃然道,七天前他父亲帝释亲王亲自带兵穿过了虹桥,那四万人的军队足以覆灭这颗星球上任何一个国度,他父亲更是带着镇国皇剑——千葬,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我总在想,也许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唐落痕一身黑色风衣,袖子上的火焰线纹显示着他在唐氏尊贵的地位——皇子。帝尘和姬雨目光看向他,神色微凝,其实他们也想到了,只是那种情况太过可怕。 “这将会是一场吞噬,九黎被吞噬。”唐落痕也不看他俩,只盯着那座虹桥出神。 “父亲会回来的。”帝尘也望向远方的虹桥,眼中闪烁着诡谲的色彩,轻声道,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这个世界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食物,能源,最多再坚持半年,其实很多地方已经有人饿死,只不过消息都被镇压着,很多人还活在亚神级文明的骄傲里,可这种情况真正的神又能做些什么,除了战争。”唐落痕低语。 “那颗星球上究竟有些什么?”姬雨喃喃道,抬头看向漫天洒落的雨花,紧接着大雨泼瓢而至,雷蛇如匹练般抽打着大地,这个瘦弱的城市此刻仿佛在瑟瑟发抖。 暴风雨鼓动起三人的衣袖,雷霆下的城市在永夜中浮动着将死的微光,天空以虹桥为中心的一带,乌云怒卷,仿佛一道通往冥界的魔门缓缓洞开,在那虹桥的上空,云散尽,那魔门后的世界真容,在三人眼中呈现出一角,那是那颗星球的地表,那里沸腾着如血一般的熔浆明灭不定,腥红的死色永不消黯,那里仿若炼狱,而天上天下,皆是有着什么在荼毒。 帝尘神色微动,霍然将目光死死盯住虹桥另一端,只见那颗暗红色星球的表面,仿佛无数火山一齐爆发,赤光映亮了下方的世界,一块又一块的光斑如病毒一般在整片天空蔓延,全部汇聚向虹桥彼端,紧接着,虹桥散发出无与伦比的七彩光芒,那些光芒化作一团又一团光晕向着这一端传送而来,而那光团亮起的频率,犹如井喷。 “帝尘,”唐落痕亦在凝视那些东西,突然说道,“你还没解开灵释吧。” 帝尘目光微凝,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那个世界的东西在过来,你快带着姬雨离开,回帝都召集还剩余的军队,要快。”唐落痕缓缓举起修长的右手,看着帝尘的目光不容置疑,在他的手腕上,一颗赤白两色的玉石逐渐开始散发神奥的微光,一股不可言说的秘力缓缓扩散开来,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也许是父亲他们回来了。”帝尘仍然不肯死心,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虹桥之门。这时城市里的人们纷纷走出街道,向天际遥望,只见无尽赤光映射下的那座虹桥之门上古奥的纹络交织,那散发出的七彩之光也越发耀眼,而随着一道粗如擎天之柱的雷霆劈下,哗哗大雨下的世界,被从虹桥中传出的一声又一声恐怖的吼啸震得一片死寂。一双巨大的黑色肉翼首先撕开光壁,接着是那有着熔浆一般的巨目的头颅,那双翼展开时掀起的狂风撕开乱舞的雨幕,它奋力一振下,整个被金属一般的鳞片包裹下的身躯若闪电一般腾空而起,狰狞而庞大的身躯横在长空,而在那其后,又有同样庞大的身影越出光门腾跃而上,一头头恐怖的生物如乌云般覆压而来,肉翼撕破雨幕与狂风,尽管早已从皇室中了解到,但此刻真真亲眼见证,三人方才觉得,什么是末日之景,魔龙入侵! “三分钟后,诺顿的铁穹系统就会开启,你们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唐落痕轻声道,没有看他,目光中只剩下了那些魔龙,而在诺顿城上空,一道光之壁障缓缓撑开,即将覆盖整座城市,城市之外,一个万人的守卫部队集结,他们不知道与这些魔龙的战斗能否活下去,但他们没有退缩。 “你呢!”帝尘道,嗓音微颤。 “这个城市的部队根本抵挡不了那种生物,除非持有刀剑的男人,而那个人就是我,我不留下凭这里的铁穹系统和武装部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帝尘,诺顿不能失守,诺顿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防线了,走啊!”唐落痕咆哮,这一刻的他怒目狰狞,在那天际,一道炽亮的光芒拖着细长的尾焰疾射而来,唐落痕浑身爆发冲天的烈焰,长身跃起,那道光芒被他抓住,去势不减,那是一柄剑,唐落痕借力疾射向那已降临城市上空的魔龙,包裹着火光的长剑划出一抹炽热的弧斩,剑光带着火焰飞溅瞬间突破五倍音速,一道弧斩化作千道,剑光如瀑布般倾泻在那房屋大的魔龙躯体上,魔龙嘶吼,有血倾盆洒下,鳞片飞溅。唐落痕爆发更加炽盛的烈火,而又有无尽的魔龙飞扑而来。唐落痕纵身迎上,剑光如潮。 帝尘握紧的拳头颓然松开,在他右手上,一颗暗红如血的玉石轻轻摇曳。他看向一旁的姬雨道:“走。”街道上的人们早已大乱,帝尘吹作一声哨响,一头背生黑翼的独角兽踏空而来,它腿脚生者金属般的鳞片,通体呈灰黑色,额上的独角晶莹如玉,眼瞳血红如钻,这是他父亲的魔骑野火。 帝尘带着姬雨跨上这身长五米的独角天马野火向着远离战场的城南飞驰而去,那里有着一座九黎星上最大的传送祭坛,联通着九国皇都。野火这种只在战场上踩着敌人的血和骨的魔兽在这种城市的地面是奔行起来就是一种灾难,它踏过的地方,地面纷纷炸开,蛛般的裂纹一直扩散到两旁楼盘的墙角。帝释亲王踏上征途时对着国家发出血誓会还九黎星一个安宁,可依然留下了陪伴自己半生的战马,帝尘仍清晰的记着时候父亲对他笑着说的话,“如果哪天老爹我要打败仗了,就把野火留给你,你骑着它,去把老爹埋在敌人的尸体最多的地方。”,从帝释踏上虹桥后,这头魔骑夜夜山巅仰天长嘶,那通红的双目里,有刀光剑影,有战火弥天,有流血漂橹,却也还有,哀伤。 这头呼啸如狂风般的黑羽天马怒红着双目在几个呼吸间穿过了城市跃向那巨大的祭坛,在穿过街道的时候,路过的房屋被魔龙的吐息震得崩碎,成片成片的人喋血在街道上,惨不忍睹。 坐在帝尘身后的姬雨抬起洁白的素手,美丽若星辰的眸子凝望高天,手腕上一颗碧绿的玉石绽放耀眼的光,而在两人的头顶,一头魔龙张开利爪,口中火焰龙息凝聚,扑杀而下,“帝尘,不要回头。”她轻声道,飞身下马,衣袖中一条碧莹莹的青藤急速生长,分生出的蔓条铺天盖地将整座祭坛包裹,在那最后一刻,帝尘回头看到,那一身青衣的少女发丝飘舞,手中握着一杆细长银白的长枪,在暴雨中枪尖切断风雨,映照着那扑杀而来的魔龙和漫天的火焰龙息,毫无惧色。 野火停在祭坛上回头望去,血目中战意如潮,帝尘的手死死抓着野火的马鬃,眼中血丝攀覆,苍白的嘴唇紧抿,他是多么的想冲上去啊,就算不穿战甲,只凭着一身血和骨,不拿刀剑,只凭着拳头,他只是不想这样毫无作为的活着啊,哪怕去死,那样的死法也并不值得屈辱吧。 “走!”帝尘对着野火咆哮,野火不甘的发出一声嘶吼,扬起前蹄,有力的后肢猛踏,瞬息间跨过了虫洞。火光中,姬雨回头看来,目露凄凉,泪水滑落“帝尘,要活着啊,你才是最后的希望。” 高天之上,挤满了一头又一头魔龙,远方那遮天的铁穹光幕之上,一粒火光跳跃,闪耀,那是一个人独挡数十头魔龙的唐落痕。而在祭坛之上,无尽的绿藤将祭坛死死包裹,一道倩影手中银色长枪如电般旋转,带动风雷,她拥有极速,却也有一头头魔龙围功而来,那霸道绝伦的战斗兵器和她美丽娇瘦的身体形成极致的反差,但那爆发出的力量,却是逼退魔龙。 如今的帝都也是被一片死气包裹,帝尘没有停下魔骑直接奔进皇城,却在城门前停下,在一人一骑的后方广场上一座巨大的传送祭坛早已启动,而在前方,一辆黄金龙辇缓缓驶来,跟着的,是皇室诸王的车驾,排成长龙,却被这一人一骑挡在了城门前。 驾车的车夫见得帝尘眼神闪躲,下了车来,步于车厢前,掩嘴说着什么,而此刻那些诸王的车驾里,一位又一位帝尘熟悉的叔王走下车来,看向这里,见到骑着野火的帝尘后,皆是面色微变,眼神闪烁。片刻之后,最前方的龙辇帘子被掀起,帝氏的皇帝尘的叔父走了下来,看着野火上木然的帝尘不语。帝尘凝视着这些往日熟悉的面孔,忽然觉得,其实自己从未了解过他这些皇室亲人,而之所以从前的自己深受诸王与眼前这位一国之皇的喜爱,大概也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强大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父亲,他这一刻觉得自己离这些人很远很远。 “你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他声音有些嘶哑,却很平静,面无表情。 “放肆,和陛下说话扔不下马,成何体统!”诸王中有人呵斥。 皇帝抬手止住了那人,也不看帝尘道“这是九国的选择,那八年已经让这个世界枯竭,没有什么能拿出来抵挡那些生物的入侵了,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吧,等我们足够强大,终会再杀回这个世界,也算是为了,你的父亲。”皇帝声音平静,目光遥望天际残红。 “那这里的人呢,都放弃么,你们远征时的勇气呢,也放弃么,什么为了我父亲啊,不要这样侮辱我的父亲好不好,如果他在这里会选择提着这剑先去杀完那些龙,你又有什么资格讲为了我父亲,你也只会逃吧,苟延残喘去吧,这个世界会有人死守到底!不是你们这些懦夫!”这一刻野火上的少年听到父亲两个字眼后忽然歇斯底里起来,父亲是他的骄傲啊,从他就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不会逃,他会杀回去。 皇帝目光越发深邃,眼角微微抽搐,抬手止住了身后的骚动,微闭上双目沉默不语,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沉静如水。 帝尘深吸一口气,不在多看这个末世皇帝,也就是他的大伯一眼,“走!”野火展开巨大双翼轰然振起腾跃而上直接从城墙上飞过皇城。 “我是皇帝啊!”身后传来帝氏的皇发出的咆哮,那声音藏着不甘和无奈,声震长霄。 帝尘穿过一座座华丽的宫闱,停在一座恢弘的王府堂前,玉石阶前,跪坐着一个女子,青丝在背后垂至腰际,面目雍容美丽,与帝尘有着七分相像,在她腿上横陈着一柄洁白的长剑,剑身密布水花般的纹路,女子轻抚着剑身目光微垂,几缕发丝垂落耳际,宛若石塑。 “我们也被放弃了?”帝尘问道,看着自己的母亲诺冬翎。 “是我要留下,不怪他们。”诺冬翎站起身来,“那些东西过来了吧。” “是,我要走了,没有援军,但我不能丢下他们,你和他们一起离开吧。”帝尘调转野火向城外冲去,忽然身后有人贴近,回头一看却见诺冬翎已坐了上来。帝尘愣了愣,没有言语,野火加速奔行。 “娘是在等父亲吧。”帝尘忽然道,声音平静,冬翎没有回答,但帝尘分明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身体在颤抖。他面色愈发平静,也许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一个人逃了回来,请求援军,请到的却只有一人,是自己母亲。这个只喜欢一个人跪坐在屋顶吹笛子的女人,此刻却拿起了刀剑,而他们几人,已关乎到这个世界的存与亡。 当魔骑从那光线扭曲的虫洞中跨出时,一股火浪迎面扑来,野火扇动巨大的双翼振散了火焰。传送祭坛被无数的藤蔓包裹着,而此时那些原本碧青的藤已被尽数点燃,燃着火的藤蔓上还挂着魔龙庞大的死尸。诺冬翎提剑下马,斩开层层坚硬的青藤,在她身周不断有涟漪一般的水纹扩散,逼退那些烈火。 九黎星之所以能算作亚神级文明,正是因为有唐落痕、姬雨、诺冬翎这般神力者的存在,这种能力的觉醒则被称作解开灵释,而他们手中的兵器,更是能放大那种能力,就如唐落痕的那柄燃着烈火的剑冰炽,姬雨手中的霸王枪,还有诺冬翎手中的清涟,它们被存放在各自国家都城中的圣塔之顶,只受拥有神玉的人召唤,这种武器是这颗亚神级文明星向神级文明过渡的桥梁,从没有人知道它们究竟由谁打造,甚至有传言称它们根本不属于这颗星球,来自更加超然的文明地域。而这颗星球上却有着一件超越神级的兵器——千葬,可那是柄魔剑,如今也随着帝尘的父亲一起身陷异域,不知下落。 帝尘跟着诺冬翎从藤蔓的包裹中走了出来,当看清眼前之景时,一股苍凉之意如洪水般汹涌而来,他通红了双目。 远方的诺顿城被蓝色铁穹笼罩着,但那巨大的光壁已如即将破碎的蛋壳般裂纹密布,而在那当中的城市,早已被余波震得千疮百孔,而在燃着烈火的大地上,巨龙的死尸堆成山丘,有一道孤萧的身影,他提着剑,身后跟着诺顿城还活着的几十个战士,向着远方虹桥映射来耀眼的七彩之光,缓缓前行,在他们的脚下,散布着龙骨和血,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接着被烈火覆盖。而在这被燃着烈火的藤蔓包裹的祭坛边缘,一道倩影背对着两人盘坐,血浸透了她的绿色长裙,发丝散落如瀑,也染着血污,那杆银枪仍被她握在手中,驻立于地,巍然不倒,此时她看着远方,背影凄美如雕塑。 他们杀完了所有魔龙,这些魔龙固然强大,可绝不算是能覆灭这颗星球的灾难,虹桥的另一端到底还有什么更为恐怖的存在,这是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一缕阴霾,但当帝尘将目光移向更远的虹桥时,一股森然的寒气令他心脏骤然紧缩。那是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它们奔行时背后跟着的黑雾犹如遮天蔽日的海啸,它们骑着魔骑,身披残破腐朽的战甲,面如死水,那是与这个世界失联的远征军,如今他们回来了,可似乎变得陌生。天地间的大火越发炽盛,藤蔓渐渐枯萎殆尽,诺顿城的铁穹系统也在这一刻全面崩溃,这个世界的人终于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诺顿城没有逃跑的人都走了出来,手持刀剑,怒红了双目。 如果诺顿失守,有这里那举九黎之力建造的传送祭坛,让这些骑士来一场冲锋就是整个世界的全面沦陷,而这些祭坛一旦摧毁,就算是炸掉这颗星球都不为过,所以,除了一战,他们别选择。 暴雨早已停息了,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腥稠的气味,不知到底是泥土还是血,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着,也许击退了魔龙是件令人鼓舞的事,可在此刻,那八年消失的远征军一支一支的又回来了,但此刻他们手中的刀剑是向着九黎,这让人绝望,原来那么多年向头顶那个世界派送军队、物资,以为胜利终会降临,光明终会重回大地,不过是一个笑话。而他们所做的,也在今天得到回应,这是那个世界要报复了,真正的战争,这一刻才算开始。 诺冬翎目光凝望远方那数十万魔骑的洪流,他们即将碾碎万生,碾碎这个世界,而这当中,有她的孩子,在那洪流之首,有着一个最为高大的身影,他按着腰上的赤金色皇剑,铁甲狰狞,他身体前弓,血红的双目中尽是无情的冷漠,那个男人,就是冬翎在等的人啊,他是帝尘的父亲,唯一能手持千葬的男人,帝释。 诺冬翎跨上野火,轻轻震下了帝尘,一泓清光流水般闪烁,她拔出来那柄古剑清涟,风云皆寂。 “尘,”诺冬翎轻语,也不回头看他,只盯着远方越来越近的黑色洪流,那里声震如雷,魔雾席卷诸天,为首者血目如火,暴虐而冷漠,她眼中没有畏惧,却仿佛有丝丝隐藏的温柔,野火此刻也平静了下来,帝尘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要知道啊,哪天退无可退了,就拔出你藏在心里的那柄剑,不要畏惧杀戮,因为敌人的刀已经架在了你和你爱的人的脖子上了,就算杀到天崩地裂,不要让自己后悔!”她缓缓的说着,眼角的温柔,渐渐冷冽。 “释,你说拿起那柄剑的人,注定只能孤独的走下去,可我怎么舍得让你孤独呢……” “真是个死驴一样的男人呐,明明可以不去的,可你去的时候为什么要丢下我!” “野火,见你的主人吧。” 偌大诺顿城在那腾着黑雾的魔骑前犹如发抖的羔羊,而在那股黑色洪流之前,野火撑开巨大的双翼,蹄下腾起炽盛的烈火,如一颗坠进黑夜的陨石,带着它背上的诺冬翎越过唐落痕他们直扑无尽大军,明明只有一人一骑,但那撑开巨大黑翼的野火奔跑起来犹如带着千军万马。 “你不该回来的,帝尘。”姬雨突然低下了头,轻声道,帝尘走到她的身旁,沉默不语。 “他们都撤走了,对吧。”姬雨露出一丝惨白的微笑,“但你还是回来了。” 帝尘看着她,伸出手擦了擦她不停落下的泪,没有回答。 “其实我和落痕早就知道了,九国都在撤离这颗星球,他们已经准备了八年,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那是冥界的生物啊,神都不能战胜的世界,连帝释叔叔都败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胜算了。”姬雨仍然哭着,是感动,却也是悲伤,因为那些魔化的远征军中也有她的父亲,在那远方,野火载着冬翎已刺入了黑色洪流之中,而那后方的唐落痕,也随后杀至,他身后的那些诺顿城守军,则在顷刻间爆碎成一片血雾,“落痕的父皇因为坚持要死战到底,被人下药毒死,落痕也被赶出了皇室,我们之所以都来了这里,就是在等它们。” 帝尘凝视着她闪烁着水花的眼眸,面无表情,姬雨声音开始变得颤抖道:“帝尘,三年前神之试炼里是你提着剑把我从姬国的叛军里救出来的,那柄剑,就是千葬啊,其实你早就解开灵释了,对不对?” “不要说了。”帝尘轻声道,眸光低垂,接着缓缓站起身来,姬雨也摇摇晃晃的撑着银枪站起,帝尘看着战场,姬雨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父亲本来可以留下来的啊,可他还是要去那个世界,除了母亲所有的亲人朋友都背离了他,陪他到最后的,却是那把被人诅咒的魔剑,姬雨,知道我为你拿起魔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帝尘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眼角渐渐有血丝浮现“你这样的女孩不该沦陷在那个肮脏的世界里,只有拿起那柄剑我才能救你,我想要保护你,不被这个肮脏的世界吞噬,姬雨,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啊,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抛弃彼此,对吧。” 姬雨怔怔的看着眼前目光血红的帝尘,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一人一剑挡在她身前杀到敌人胆寒的他。那时他背着柄破麻布包裹的大剑,谁都知道他是神之试炼中最弱的弱鸡,本来有着很多拥护者的姬雨,在最后一刻却只有一人从远远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来跑到她的身前,那时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只有她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看到他解开麻布,露出那柄魔剑千葬。 “姬雨,你守在这里,等我回来。”帝尘缓缓向祭坛下走去,从到大,他一直不敢动用自己的灵释,因为那柄剑早已和他的半条命联系在了一起,动用灵释就如动用那柄剑,那是柄魔剑,他用它杀了太多的人啊,从到大,每次动用灵释后,那种杀人的欲望就如恶魔般吞噬着他的心,而他杀的人,太多都是无辜的。 有一天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尸山上,身下是全是面色狰狞的死尸,他们临死前必看到了无比可怖的景象,他屠了一个城,如果这都不算什么,可帝尘其实还有个哥哥,情同手足的哥哥啊!可他杀了他,就算父母原谅了他,他如何能原谅自己,他用那把剑杀了自己至亲的人,他如何再拿起那柄剑!可他这一刻必须去再拿回那柄剑,为了,他爱的人,不能失去的人,放下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帝尘的指尖,银色电芒闪烁,他的步子很慢,可渐渐地,整个人变得虚幻起来,每一步落下,都在百米之外,黑色风衣鼓动着,发丝飞扬。 在他的手腕上,那颗血红的玉石散发着微光,远方战场中正和一个黄裙女子交战的高大身影身形滞了滞,随即那锐利的眸光直指帝尘,尽管隔着很远,但那股凶煞之气依然如瀚海般威压而来,仿佛一头神话中的凶兽。 在那黄衣女子的身周,无尽的黑甲铁骑如同旋涡一般将冬翎死死钳制着,尽管那些普通战士根本无法靠近她,但依然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帝释的剑震得她不断倒退。 诺冬翎线条柔美的脸颊上此刻透着绝对的冰冷,哪怕眼前是她的挚爱,在那清涟古剑上,有着九道水波般的纹络,随着诺冬翎爆发出的力量越发强横,九道水纹中的一道如枷锁版崩断,刹那间,诸天狂风大起,乌云八方來聚,霹雳的雷霆如蛟龙潜渊在乌云中起伏,接着泼瓢大雨淋漓而下,冬翎手中之剑越发的幻灭,犹如水花跳跃,但那帝释仍不为所动,接下来她一切攻势,静如渊渟,不动如山。周旁雨幕如珠帘,野火长嘶,长翼如刀般收割着四方敌,而又有无尽敌人涌来,血火和雨水交融着,仿佛扭曲了这片厮杀之中的战场。 在那清涟古剑上,一道又一道水纹崩断,雨越下越大,仿佛在哭泣什么,仿佛在畏惧什么,雷霆狂舞。 “传说,有两柄与千葬并生的魔剑,其中一柄,就是能破雨道九重天的清殇,但被套上了枷锁,这柄剑,一直隐没在帝氏中。”祭坛之上,姬雨一枪钉死一骑魔化的战士,向远方那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战场眺望,轻轻低语,那里天上地下皆是黑色,地上燃着大火,天上雷蛇乱舞,泼瓢大雨通天贯地,这是神与神之间的战斗。 唐落痕手中之剑忽而爆发出冲天大火,忽而冰寒之气封冻四方敌,他已杀红了眼,孤立无援,在铁骑的洪流中却依然能来回冲杀,他原本黑色的发丝已被血染成暗红色,脸上布满了血凝成的痂,狰狞如一个悍不畏死的杀神。 他突然开始回忆自己的这一生,在这种以一当万的战斗中出了神,而他的身体仍在本能的杀敌。他开始思考,他留在这里,究竟是为谁而战,他的父亲身为一国之皇却被奸人下药毒死,她的母亲也被人逼死,他回去的时候跪在帝皇墓前连谁是害死父母仇人都不知道,没人告诉他,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如今他们都逃了,他的仇人也必定随着那些人一起逃了。 脸上的血痂在这一刻裂开,接着全部崩碎,因为唐落痕那狰狞的表情,那凄厉的,留着血的双目,他瞪裂了眼角,发出吓退那些魔骑的咆哮,声盖天雷。 “我会杀光你们,但我不会死,我唐落痕不会死!”恐怖的火浪和冰刺形成龙卷,唐落痕立身龙卷之巅,手中之剑斩下,龙卷炸开,席卷诸天大地,无尽敌人伏尸。仅这一击,近乎绞碎了所有敌人,而唐落痕也抽干了力气,驻剑而立,望着不远处的虹桥出了神,忽然露出惨白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些绝望。 帝尘隐隐感到了一丝异样,眉头皱了皱,接着加快了速度,而随着他的灵释一点点解开,在他的眉心,道道腥红的纹络交织而出,沿着额头向两侧攀覆,接着绕过了脸颊,延伸向身体,他那本灿烂若繁星的眸子,也变得暗红如血。 此刻帝释和诺冬翎的战斗进行到一种可怕的层次,诺冬翎手中的清涟已崩断了八道枷锁,在那一片领域,每一滴雨花都如一道剑芒,能切开大地,在那里形成一片滞空的湖泊,诺冬翎骑在野火背上,手中之剑每一剑斩向帝释都带动狂潮进行压制,战斗到终极时,第九道枷锁崩断,诺冬翎脱离野火,发丝飞舞,两人立身湖泊之上,清涟九道枷锁全部崩裂,两人再度杀在一起时,大雨逆天而上,每一滴雨都是剑芒,整个湖泊都搅动起来形成漩涡,接着冲天而起,那是无尽剑芒凝聚在一起而化,将帝释和冬翎一同纳入。 在诺冬翎手中的清涟上,开始浮现裂纹,这柄剑即将崩碎。就连那持着千葬仿佛能无限的变强的帝释,也在这一刻面露痛苦之色,在那能撕裂诸天的狂流的冲刷下,帝释眼中的血红竟消散了些。诺冬翎眸光涣散,手中的剑脱离,那第九道枷锁终还是未能彻底崩断。她张开双手,双目望向上方,尽管这漩涡即将将自己撕得粉碎,可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美,但眸光又黯淡了下来。 “再美又怎样,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诺冬翎的眼角滑下了泪,融入这通天贯地的漩涡之中,可就在她即将闭上双眼时,一个宽阔而坚实熟悉的怀抱,将他紧紧拥入,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个梦,可她还是笑了,也不那么悲伤了。 “轰”一股可怕的力量将这超级漩涡震得爆开,化作漫天的雨,那一对儿相拥着的人影落下,天地寂静。 帝释将千葬插在地上,将诺冬翎抱在怀里,温暖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巍峨如山的身影此刻安静而孤独,却又像个伤心的孩子。帝尘停下来脚步,死寂而血腥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帝释将目光从诺冬翎脸上抽离,抬起头来,向那虹桥看去,七彩的光映着他刀削般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残破的铁铠上仍在淌血,这一刻所有人都盯着那座虹桥,预感到,那个世界真正的恐怖,已经来了。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迢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自那虹桥之中传荡女子的歌声,像是在回忆谁,又像是在怨怼谁,但都包含着一种古老的悲伤,这歌声仿佛已在这世间萦绕了千古,经久不绝,如泣如诉。 就在那歌声消失的刹那,一团黑云从虹桥中席卷而出,将最前方的帝释诺冬翎和唐落痕包裹,连同着扇动着巨翼的野火也一同卷进了虹桥,帝尘鲜红的瞳孔骤然紧缩,全身爆发恐怖的雷霆纵身跟上,刹那间也越过了虹桥。 七彩之光混沌了视线,一股晕眩之感袭来,那种感觉仿佛时光飞逝,却又似岁月静止,直到身体再度恢复掌控,帝尘轰然落地,目光所及,在那祭坛之下,熔浆横流,无数头生犄角的魔物看向了他。而在很远的地方,天空中一团黑云炸开,帝释抱着冬翎坐在战马上,目光冰冷,唐落痕一声长啸,再度爆发冲天大火,纵身向世界深处杀去,帝释回头望来,眸光深邃,帝尘目光隔着很远和他触碰在了一起,但那腥红的眼眸里已是再无半点波澜。 帝释回过头来,冷肃的脸颊仿佛布满了寒霜,野火扇动巨大的双翼,瞬息间消逝了身影。 帝尘面无表情的看着向祭坛上冲杀而来的各种魔物,无尽雷霆在指掌间仿佛凝聚成一杆杆战矛,铺天盖地的射向冲来的魔物,身形闪动间向着帝释他们的方向急速追去,所过之处,魔物尽是爆碎成渣滓,不留任何全尸。 每一步落下,身形都会化作雷光闪逝,瞬息间千百米之外,当帝尘追上两人时,那里很安静,魔物都畏惧的逃离,不敢临近这片区域,这是个古老且极其宽广的祭祀之地,两旁立着一根根高大的黄金柱子,在那之上,锁捆着一头又一头巨大的魔龙,它们低垂着巨大的头颅,黄金锁链穿过皮肉死死锁着两双魔翼的骨头,龙血在柱子上干涸成一幅幅可怖的图画。 而在最前方,那里有着一片火湖,火湖的中央,端立着一尊黑色的大宝座,在那山岳般的大宝座上,匍匐着一头白色巨龙,此刻微眯着眼,看着祭祀之地上几个渺的虫子,目光深如瀚海,毫无波澜。 此刻就是脾气一向桀骜的野火也安静了下来,血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头白色巨龙,隐隐有些不安的躁动,唐落痕和帝尘站在帝释两侧,帝释端坐在野火上,一手抱着冬翎,一手提着剑,目光凝视远处的白色巨龙,眼神闪烁。 “你们离开吧,我已经解除了对你们那个世界的封锁,去到别的星球,可以活过。”白色巨龙那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帝释仍看着它,没有反应。 “你虽然很强,可以伤到我,但我能杀了你,或者如之前那般,把你变成魔。” “给你三息的时间。” 帝释轻轻将冬翎放在了马背上,提着剑下马,他看了死死压制着那股杀戮意志的帝尘一眼,说道:“在九黎被冥界吞噬之前的三千年,是你白帝的赤星被冥界吞噬,如果我没猜错,那些柱子上的龙,都是你的孩子们吧,现在的你虽然强,却也同我之前一样只是个傀儡,你白帝根本不是那个宝座的主人,你只是在借助它的力量。”语罢,帝释轰然爆发恐怖的气息,那股剑意带着毁灭世界的力量杀向白帝,此刻帝释没有任何保留。 “无限……灵释无限……的究极。”唐落痕喃喃道,目光一片死寂,无限的究极就是毁灭,连同自己,唐落痕只知道无限是传说中的灵释,却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拥有,而且能释放出它的究极。 帝尘那血红的目光也在这一刻凝滞,看着那个伟岸的身影持着剑纵身斩向白帝,渐渐有泪滑落。 帝释的身体在爆发强极的力量的同时,也在如瓷器般碎裂,帝尘突然想起刚刚父亲给自己的是唇语:“做你该做的。”帝释攻击的不是白帝,而是它身下的宝座,在帝释倾尽所有的一剑之下,那尊宝座爆发无量光,在那其上的白帝龙目闪过一抹惧色,却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掀飞出了火湖的范围。 “死吧!”无尽雷霆如海纳百川般从四方汇聚而来,将这里死死封锁,帝尘抬起手来,向白帝闪掠而去,随着他手腕上那颗红色玉石的光芒闪烁,一柄赤金的剑疾射而来被帝尘接住,接着那凶悍的魔煞之气完全爆发开来,帝尘的双目完全化作血红,身体上的魔纹也越发的妖异,他手持千葬纵身杀向白帝,白帝怒吼下的音波震得帝尘浑身皮肤裂开,但依然去势不止,他要以命搏命。 唐落痕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弓,徒然如离弦之箭般带着火浪一齐杀向白帝。 那里顿时化作一片炼狱,雷火交织,魔气纵横,大地被撕开,熔浆喷薄而上数百米,两个人影与那白色的巨龙战作一团。 龙腾万里,扶摇而上,瞬息间突破音障,接着炽热的龙息如一挂星河般倾泻而下,帝尘和唐落痕一同迎上,剑意与龙息碰撞在一起顿时引发大爆炸,“噗”唐落痕吐血,跌落而下,无数次的爆发身体潜能终是在这一刻陷入昏死,帝尘手持千葬对着白帝再度冲杀而至,携带雷霆万钧。“轰”这片天地都在战栗,那种究极的战斗直接掀飞数万米内的大地上所有凸起之物,无尽的雷霆如汪洋般向着白帝镇压而下,千葬划出长达上千米长的剑光,白帝惊慌避退,接着龙翼斩向帝尘,只见他血红眼瞳中闪过一抹红光,那一剑尽世间之极速斩下,刹那间成千上万道遮天蔽日的剑影将白帝死死压制,那一刻滞空的帝尘目光森冷如冰。 “无知的人啊。”白帝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帝尘立身在白帝头颅上,眸光闪烁不定。 “真是莫大的笑话,你以为,杀了我,就赢了么,其实我们早就输了啊!我们都输了!”白帝疯狂,在那里嘶声咆哮,面目狰狞而绝望“女人!你到底还要如何玩弄这个世界!你到底想怎样!” 帝尘目光望向火湖那里时,瞳孔骤然紧缩,因为在那尊黑色的大宝座上,坐着一个娇瘦的身影,她身下的宝座,此刻剧烈的震颤着,连同着整个火湖都沸腾起来,仿佛湖里有什么极恶之物要冲破湖面。 可还未等他看清,只见那女子伸出一只洁白的素手,隔空虚按,白帝甚至来不及惨叫已化作一地粉尘。接着一股神秘的能量从火湖里袭来,帝尘直接被击飞出上万米,撞在一桩锁龙柱上,口吐黑血,命将垂死。而这方世界,也唯剩下野火仍然无恙,野火发出一声嘶鸣,黑翼扇动冲至帝尘的身旁用嘴衔起他,接着舒展双翅急速狂奔,帝尘只觉大脑一片空荡,在野火身后,一道光飞来,直接斩掉了它那双巨大的黑翼,但它没有叫,死死衔着帝尘不放向虹桥的方向狂奔。 在途中,无数的魔物向野火包围而来,野火浑身爆发烈焰,鼻息蒸腾着白气,双目通红如血,那些魔兽拼命噬咬着野火的皮肉,撕开它身体上厚重的黑鳞,当那些魔兽尝到野火血肉的味道后,也越发的疯狂。野火震断自己另一半的黑翼将帝尘卷在当中,用嘴拖着,它身周燃着烈火,逼退魔兽,却仍然有太多的魔兽悍不畏死的噬咬而来,而野火的身体上,已是遍布狰狞的伤口,但它仍死命的拖行着,虹桥在望。 当野火将包裹有帝尘的残翼拖到祭坛上时,它用头将残翼顶了过去,当血目中的那半截残翼消失在七彩之光中时,野火仰天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战吼,接着缓缓站起,而他此时有一条腿已被咬断,但它仍然站了起来,接着恐怖的火焰突然自野火口鼻眼耳还有全身的毛孔中汹涌而出,大火烧退了那些魔兽,火光中,野火血目凝望天宇,那是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它的故土,有它誓死也要守卫的人,而它的热血,此刻在万敌间炽烈焚烧。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半只残翼动了动,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了出来。他血红的双目望向四周,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的残翼,一直看了好久才移开视线,他撑着剑,站了起来,一直走了很久,他看到一座巨大的祭坛,在那上面,无尽藤蔓将祭坛死死包裹,连同缠绕着一头又一头魔龙的死尸,有一杆染血的银枪钉在藤蔓囚笼之顶,再无他物了。 而在那冥界深处,一双血红的眼突然睁开,这面容冷肃的年轻人凝视着手中的炽红的剑,目露沉思。 而就在这时,那冥界深处忽然又响起女子凄凉婉转的歌声,那歌声里藏着千年的泪,是世间的至悲。 “落花跌碎轮回间 岁月长河倒映你容颜 是谁执意别 谁凋谢了誓言 却只是当年 未央湖上飞雪间 眉眼入画人已远 若回到从前 举世沧海何如陪伴你身边 难解 三千繁华埋葬我在轮回守望 应君诺怎能相忘 空寂明灭幻虚无 云深不知处” “你在哪?” 历史: 亚神级文明赤星巨龙文明被冥界吞噬消亡的千年后,亚神级文明九黎文明消亡,九国王室流窜宇宙深处,寻找新的生存之地。 几年后,九黎遗族定居地球,九国王室隐世而生,不与外界过多来往,紧随而至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奥、意等多国暗中联合,对九国遗族发动突袭,九国各自为战,这场战争最终以九国遗族的惨败告终,战败的代价是赔付数百个血统高贵的皇室男婴,此后九国召开第一次联合会议,后称九族议会,这场会议决定了九国的彻底联合,自此九国演变为九族,以帝氏,唐氏,以撒氏三族为大族,并建立秘密部队九黎。 第二次世界大战,九族派出九黎暗中参战,暗杀了那些作为配种工具的王室子嗣,而在这场战争中,另一个世界的惊鸿一现终于让九族明白,他们跨过无数星海都要逃脱的那个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这场反法西斯的战争中同时夹杂着九黎遗族与冥界魔物的战争,这场战争中有一个提着赤金色魔剑眼瞳血红的死神和带领冥界大军的冥王杀得天翻地覆,战争的结束以死神与冥王的两败俱伤告终,之所以称他为死神是因为他杀了太多太多人,有老人认出死神就是曾经挡在皇帝车驾前的那个男人,帝尘,他手里的那柄魔剑屠灭无数魔物与无辜的人,最后与冥王双双倒在冥界尽头。 有人说他们都还没死,冥界的大军终会淹覆世间的一切,那场战争的一方必是骑着断翼天马的冥王,而他们唯一能祈祷的死神也不会再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一章-狂雨逆流之夜 “我呢,是一个失忆者,忘记了十五岁之前所有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医生说我生病了,他们叫我0919,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年,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很真实,却总会让我头疼,于是我相信了医生我真的是生病了。 后来,她接走了我,她说我们都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但从今以后,我们是亲人,绝不相互背叛,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 那时我没有答应她,我说我怕死,不会为她放弃生命。 她说没关系,她可以。 她说她叫宁采儿,她叫我宁默笙,那就是我以后的名字,我很喜欢,我喊了她一声姐,可她哭了,没有答应。 我们生活在一起一直到现在,可我似乎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她供我上学的钱从哪里来,她父母是谁,她为什么要把我从精神病院领出来,她又是怎么把我领出来的…… 而我们这段时间平静的生活,似乎也渐渐开始有了裂纹。 我很愤怒,因为没有人能告诉我,我真的就是宁默笙吗,我的父母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底是谁,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总感觉自己像是背负着什么,可我回头却发现两肩空空,这种不完整的感觉就像是噩梦缠绕着我,而我永远也走不出来。 可渐渐的我似乎也习惯了,浑浑噩噩的活着,像一只没有家在街头流浪的败狗,尽管我有一个很多人羡慕的姐,可我们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我对她一无所知。” “你不回宿舍吗,还在认真学习。”一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偏过头看了女孩一眼,白衬衫掩映下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光泽,瓜子脸上透着清纯的红晕,宁默笙合上日记本,那些随笔也在灯光下再度尘封,原本认真的表情瞬间变得颓废慵懒。 “妹子,这么晚还不回寝室,你就不怕我调戏你?”宁默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那娇俏玲珑的身材,痞气的道。 “好啊好啊,请你调戏我吧,现在图书馆肯定没人哟,温雪随便你怎样的啦。”女孩开心的道,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狡黠的眨了眨。 宁默笙败下阵来,满脸痛苦之色,心中一阵腹诽,上次这个女孩也是这么缠着他,被学校里一个霸王给发现了,结果放学后十几个大汉把他堵在了墙角,告诉他离那个女孩远一点,不然打到他怀疑人生,宁默笙就想他一个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人生了那么简单了,然后就嘲讽的笑了笑,然后他被打得很惨,那个霸王好像叫什么姬恒,据说是个富二代,挺有背景的。 “可别,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有可能被揍,别说调戏你,那种有生命危险的事我可不敢做。”宁默笙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道。 “他们要打你又不是我使唤的,反正温雪喜欢你,你可以拒绝,可以挨打,但温雪还是要跟着你。”温雪低下头,声音微弱的道。 “厉害厉害,烂人我平生第一次被女孩儿追还来得这般猛烈,倒也不枉此生了。”宁默笙一脸怅然的道,“回去庆祝一下,拜拜。”语罢提着包就离开了。 温雪神色晦暗,见宁默笙走远就要追上去,一个白裙女子突然从身后出现。 “远离他。”女子轻声道,她声音很冷,仿佛透着雪一般的寒,微弱的灯光看不清容貌,但本能的让人觉得她很美。 “你是谁?”温雪声道,有些害怕,图书馆这时太安静了。 “不管是谁,远离他。”白裙女子的声音和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得冰冷。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喜欢上他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啊,我能做什么,我也想离开,可这就是注定了的,如果离开了他,我就不再是我了。”温雪轻声说,不再看她,转过身追出了图书馆。 白裙女子站了很久,仿若石塑。 走出图书馆时,路上早已寂无一人,宁默笙双手插在兜里,背着包缓缓的走着,没有脚步声。 就在温雪追出来时,两人忽然都停下了,宁默笙伸出一只手来,手心落了几点水渍,接着闷雷响起,没有任何酝酿的,大雨淋漓而下。 “雨。”重重雨幕中,宁默笙瞳孔紧缩,那些雨在他意识中仿佛化成无尽冰冷的沙要将他埋葬,他听到的雨声就像恶魔在耳旁的呓语,他抱紧头,浑身开始瑟瑟发抖,面目渐渐变得狰狞,有画面在他脑海中如洪流般冲刷,他看不清那些画面,但听得见声音,都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惨叫,宁默笙抱着头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撕开自己的头才会解脱。 “默笙!”正准备回去拿伞的温雪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冒着大雨冲向宁默笙。 宁默笙在那痛苦中越陷越深,可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没有痛苦,他摇晃着身体咬牙向那里走去,大雨泼瓢中他的身形被雨水冲刷出可怖的形状,而他听到的那声音则一遍遍说着“你是谁,你要去哪,你是宁默笙吗,你不是宁默笙吗,你活着吗,你死了吗,你摸胸口时你的心呢,哪怕只是一颗温热的心脏呢,你要得到光吗,你的光呢,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温雪发现明明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可她用尽全力也未能追上,渐渐离开了学校,而随着这大雨倾盆而下,整个城市都仿佛陷入死寂,直到宁默笙走进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巷才停下脚步。 从他还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就一直害怕淋雨,因为在雨中他仿佛坠入了地狱,会听到来自地狱的声音,会体会到被生生挖出心脏的痛,那个时候的他,或许才真正属于精神病院那种地方。 “默笙。”温雪看见宁默笙环保双腿,双目呆滞的蹲坐在地上,身体仍在剧烈的颤抖着,雨水顺着发丝滑落,打在那苍白的脸颊上,没有半点温度。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站得有些腿酸了,索性就坐在了宁默笙身旁,全然没在意自己湿透的衣裙。 “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烂人?”这次倒是宁默笙先开了口,目光的呆滞消退了些,也不看她道。 “很烂吗,是有点,可是又不烂。”温雪环保双腿,沾着水的肌肤白嫩得晃眼,此时因为寒冷微微颤抖着,她尖尖的下巴压在膝上,看着默笙轻声道。 “那次我被一群人踩在地上揍你又不是没看到,这还不够烂吗?”宁默笙脱下自己的打湿了的外套随手丢给了她。 “我见过狮子,那真的是一种很骄傲的野兽,就算在垂死的时候,它的眼神还在咆哮。”温雪看着宁默笙,目光澄清,那里面仿佛有着光在闪烁,“你的眼神里有一头野兽,我喜欢你的眼神,那种可以摧毁一切,却又压抑着,对所有人温柔以待,傻瓜一样的眼神。”说到这时,温雪笑了一下,明眸皓齿,真是个花儿一样的姑娘,有这样一个女孩整天陪着度过一生一定很幸福吧,宁默笙想。 宁默笙转过头看了看她,也笑了笑,随即又偏回头去,“你想多了,那时我肯定是想吃饭了,肚子饿的,不过你还真是重口味啊,居然喜欢,野兽?” “天呐,我是说眼神。” “都是野兽,有区别吗?” “反正,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有安全感。” 宁默笙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温雪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宁默笙尴尬的揉了揉笑得发涩的眼睛,嘴角的笑意,不经意间消失。 “我就是个烂人,给不了你安全感,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是不要再耽误自己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清楚自己的未来,连一点光都看不到啊,我就像是个,木偶,对,木偶,这样活着,要不是还有不能舍弃的人,我早就想去死一死了。”语罢,宁默笙又恢复了那副颓废的表情。 温雪听完安静了好久,没有说话,把抱在怀里的外套披在了身上,双手紧紧抓着衣领来让自己暖和些,大雨还在下,她站起身,那双雪白的腿在宁默笙低垂的目光中踏进了雨幕,就在宁默笙将要闭上眼睛时,温雪停下来,站立不动,她也不回头的道:“宁默笙,温雪喜欢你,温雪相信你,你不会死,有一天你会找回自己的过去,找到自己的未来,但温雪帮不了你,可如果需要,温雪可以献出一切。” 宁默笙睁开眼,向她的娇弱背影看去,雨下的那么大,可宁默笙知道她哭得很伤心,为什么,她要说这些,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他就是个没有过去的烂人。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想追上去,有那么一瞬他确实觉得这个女孩真好,为什么不放下一切顾虑去接受她,可他的心里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他闭上眼,等待雨停。 而在宁默笙不知道的某个楼房二层,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男子站立在窗前注视着他,他面容冷峻里透出一种贵族的气质,一身黑色西装衬出他身材的笔挺,他环抱的双手里握着一柄麻布包裹着的棍形物体,忽然他冷峻的目光微凝,看向街道的尽头,神色里透出一抹不安。 只见在那昏暗的街道上响起诡异的马蹄声,暴雨冲碎了路灯的光,映照着一头巨大的生物犹如妖魔缓缓踏破雨幕,而在那妖魔上,端坐着一个人影,他雪白的铠甲每一个鳞片都能撕开狂雨,那头乌黑的长发下,一双眼鲜红如血,即使黑夜也掩不去当中的杀气之潮。 温雪看着眼前从虚无之中踏出的一人一骑呆愣在原地,那股恐怖死亡气息压迫得她生不起任何逃脱之意,而那魔影也越来越近,直到她看清那脚下不时燃起烈焰的妖魔,才发现这竞是一匹生着残翼披着铁甲的巨型战马,而那马上,是一个男子。 那种压迫,让得她连尖叫都无力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马上的人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她的衣领将她凭空提起,而在这过程中,战马的步速和方向没有半分改变。 温雪抓紧那只苍白纤细却又坚硬如铁的手终于使出了一点力气开始挣扎,但依旧是徒劳,她害怕得哭了起来,想到什么,她回过头去,在那个墙角,宁默笙石像般呆立着望着她,不敢想信这种魔幻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救救她啊,宁默笙,救救她啊,你站在这里算什么,你怂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女孩喜欢你了啊,又漂亮又深情,你就这样看着她被一个怪物抓走吗?救救她啊,你救救她啊,求你了,宁默笙! 在他黑暗无光的胸口里住着一只垂死的野兽,有一天它突然看到了一点微光,可现在那点微光要被人夺走了啊,他还是要无动于衷吗,可就算是垂死的野兽,这时也该站起来咆哮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章-不灭的意志 宁默笙抬起脚就要冲进暴雨中时又停了下来,只见他喘着粗气,身体颤抖不已,脚步在暴雨前已再无法踏出一步。 “至少先找一个能打的板砖吧!”宁默笙声音战栗的吼叫着四下翻找。 可他突然静了下来,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站了起来,“那就不如死一死吧!”宁默笙丢下背包和手机,看着那道人影自语道,语罢,一步踏进暴雨之中,那一刹,恐怖的哀嚎和惨叫再度嘶响在脑海中,眼前仿佛浮现火湖地狱,他咬着牙向温雪追去,摇摇晃晃,最后不得不双手着地撑着身子前行。 魔影走得很慢,似乎故意在等谁,直到宁默笙离魔骑只有不到十米时,魔骑停了下来,白甲骑士微微偏过头来,那鲜红的眼用余光扫过宁默笙,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宁默笙的意识,此时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抬起头来,满是血丝的眼瞪着那只魔眼低声嘶吼道,“放下她!”可他还未有更多的动作,微弱的意识终于彻底坠入黑暗,身体倒在了雨中。 被提在半空的温雪看着那个雨中倒下的男人,眼睛红肿,放弃了挣扎。 而在窗户前的男子在看到那个骑着魔骑身披白甲的骑士的时候正要有所动作却被身后阴影里的人按住了肩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看来我们猜测的没有错,这个女孩的确是个寄主,今晚灵力的波动这么强烈,九族和黑色应该都派人来了,我们再等等,虽然历史上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没有杀过人,但难保有例外。” “那个家伙,就是冥王本尊吧。”西装男子道,目光冷锐孤傲。 大雨哗哗而下,狂风被那人的战甲撕开发出尖锐的哀鸣,那马也格外的安静,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天上雷光滚动,那是在酝酿着惊雷,而这里的空气,也莫名变得极为压抑。 “咔嚓!”也就在那道撕破雨夜的惊雷落下之际,一点寒光融入那雷光之中,隐约可见一身材纤细的身影执剑从上空爆射而来,她划过的地方气流带动狂雨如箭矢一般随她一起爆射向那白甲骑士,寒光流转,长剑直指骑士眉心,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那雷落的刹那。 但那结果,却是让黑裙女子神色剧变,只见方圆数十米的直径内,所有的雨凝结成冰晶静止在半空,那柄雪亮的长剑,剑尖在骑士苍白的眉心前再无法前进半分,连同那女子也静止在半空。 黑暗中一个又一个黑影冲了出来将骑士包围,一圈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枪口全部对准他的头部。 黑裙女子黑夜中看不清神色,但看那执剑的手上震裂的皮肤就可以看出她承受着何等的压力。 “都退后!”女子喝令道,黑暗中目光冷冽,那些士兵动作一致的缓缓后退,女子心中战栗,眼前的,就是能让这个世界陷入无尽哀嚎的魔神,但她也是怀着必死之心来的,因为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她要保护到底。 白甲骑士没理会四周诸敌,只盯住了眼前的剑,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那剑触动了他一丝古老的回忆,他抬起那苍白的手,指尖轻轻弹在剑背上,刹那间那把剑绽放绚烂的光,但那些光已支离破碎,这把剑上也布满着裂纹,隐约可见有水波一样的九道纹路,光华流转,在那剑柄处浮现出两个古老的字体:清涟。 而也就在这里陷入死寂的时候,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猎豹扑食般暴冲而起,这一刻的他怒目狰狞,一拳直接砸向骑士的面堂“砰”,那一拳砸到了,却是自己的皮肉鲜血四溅,宁默笙直接被震飞,撞塌一堵墙体后又飞出几米开外,口吐鲜血。 “默笙……”温雪的泪,每一滴落下,都凝固成冰。 她还记得,他为她挨过的打,每一次都是满脸是血的爬起来,对所有人不屑的笑笑,而她喜欢的,就是他那时的眼神,仿佛天地都不可见的,野兽一样的眼神。 “你脸皮是有多厚,真是第一次见比铁还厚的脸皮!”宁默笙吐了一口淤血,翻开盖在身上的碎砖,碎碎念道,狰狞的眼神死死盯着骑士,疼的咧了咧嘴,露出被血染红的两排牙齿。 白甲骑士苍白的手指擦去脸颊上沾染的血迹,并没有看宁默笙一眼,只背着他,抬头看天,天上雷云滚滚,再无它物了。 “看不起我吗,”宁默笙嘴角抽了抽,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两块黑砖,忽然再度暴冲而至,双手中的黑砖一齐扬起如刀般挥劈而下。 “轰!”这一次,宁默笙直接砸穿五面墙才停下,而那白甲骑士却是连头也没有回。天上,乌黑的云忽然搅动起来,渐渐变得血红,在白甲骑士头顶上空,血云形成一颗魔眼,那魔眼中一束血光直射而下,那落下的地方,却是温雪的眼。 宁默笙被血染红的眼眸看着这一幕,竞又站了起来,而他的身体,早已是无一处不伤痕累累。 “那是我想保护的女孩啊,你要夺走她,那就先杀了我!”喉咙中的淤血堵着声音吼出来是那样凄狞,宁默笙所有的断骨和碎肉这一刻都仿佛得到某种力量般强行合拢复位,这一刻他要把自己每一根骨每一滴血里的力量都拿出来去撞击死敌。 白甲骑士似乎感受到宁默笙这一刻的不同,回过了头来看了再度暴冲而来的他一眼,只见空气嗡动,所有静止在半空的冰晶如一颗颗子弹覆盖式射向宁默笙,做完这一切后那白甲骑士便回过了头去。 “噗噗噗……”黑裙女子,还有那数十个持枪士兵此刻目光都死寂的看着顶着弹雨缓缓前进的宁默笙,他的身体在密集的射击下爆开无数的血花,但又快速的愈合着,每一步落下,都是一个血洼。 白甲骑士看着温雪慢慢变得无神的眼瞳,那里面有一个不属于这具身体的意志正在逐渐主宰身体,而就在那里面温雪的意志即将消散时,一个满是鲜血,白骨狰狞的拳头突然砸至,而这一拳,骑士再未能如之前般轻松弹开,“砰”骑士被砸得身体差点坠落下马,而那天上的血光也轰然溃散,温雪坠落在地。这一刻一股至寒忽然笼罩在所有人心头,那是冥王的怒,只见骑士扬起手中长矛如雷霆一般挥下,宁默笙看着那极速放大的矛锋心中一片死寒。 “嘭”随着一声炸响,只见泥水四溅中,那个拿着一杆银枪横在身前并以手臂夹住青铜长矛的男人脸色惨白,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正是之前隔着窗户观望的长发男子,瞬息间他又消失了。 黑裙女子也动了,极速闪至宁默笙身旁,拽着他稀烂的衣领将他拖到士兵的保护范围内。 暴雨就在这时戛然而止,气氛忽然陷入绝对的诡异,宁默笙看着跪在骑士马前的温雪,脸色苍白如死,黑裙女子按住他的肩,只见温雪缓缓站了起来,背对着众人,后退两步,又重新对着白甲骑士单膝跪下,而她陌生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回荡在宁默笙耳朵里,“荼毒谢过我神接引。” 宁默笙目光一片呆滞,忽然发着疯的抓着黑裙女子的肩膀摇晃着道,“告诉我,这是在做梦,你告诉我!”他如野兽一般咆哮着,唾液溅在女子脸上,但女子面无表情。 “这不是梦,我们,可能都会死。”女子轻声道,转过头盯着宁默笙的眼睛,“那是神。”宁默笙也看着她的眼睛。 “那温雪呢,那个女孩怎么了?”宁默笙声音嘶哑道。 “她已经不是她了。”女子轻声道。 而那个救了宁默笙一命的人忽然出现在宁默笙身旁,说:“我劝你最好不要犯傻。”。 “姬恒?” “我说过,让你远离那个女孩。”那个叫姬恒的西装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瞬消失在暴雨之中,宁默笙甚至看不清他是怎样离开的。 “那个意志没有彻底消散。”温雪开口对白甲骑士说。 白甲骑士冰冷的眸光向宁默笙看来,宁默笙与他对视,体内忽然有一股能量乱窜起来,如同洪流般要冲破某种桎梏,就在那股能量越发狂暴时,白甲骑士撤开了目光,而那股力量也顷刻间如冰雪般消融,宁默笙身体一阵摇晃,背后已尽是冷汗。 “你想战胜我吗?”白甲骑士策马踱步,背对众人,包围的士兵仿佛被某种秘力操纵,自觉让开了道路。宁默笙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角血丝蔓延,额角青筋暴涌,但他身后的黑裙女子也死死扣着他的手腕,力量竟出奇的大,令他无法挣脱。 “我去哪可以找到你?”宁默笙咬牙道。 骑士停下来,也不回头,静了很久才道“等你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你会想起。”在骑士身周,诡异的黑雾飘散开来,渐渐将他包裹,而他座下的残翼天马也缓缓步入黑雾之中,直到黑雾中传来那白甲骑士最后的话语,那声音低沉无情,冻结了空气,“纠集你的军队,握起你的王剑,来找我,我等你。” 声音消失时,那一人一马也消失在了黑雾之中,宁默笙见温雪也要跟上,奋力挣脱开了冲向温雪,似乎感受到有人冲上来,温雪回过头来,宁默笙看着她那双血红的魔眼愣在了原地。温雪嘴角微翘,口中呢喃着什么,那声音越来越大,诡异的音节渐渐侵入了众人的脑海,那数十个士兵突然枪口一齐对向宁默笙和黑裙女子,火光和枪声瞬间倾泻而出,钻心的痛直接令宁默笙陷入昏死,黑裙女子在那些士兵枪口调转时手中长剑闪电般划出一道道光弧,一道道水波般的能量扩散而开,触及的子弹纷纷变形,速度锐减。她拖着宁默笙直接逃离,自称荼毒的温雪冷酷的笑了笑,没有去追,只见她挥了挥手,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部爆成一团团血雾,黑雾收拢,荼毒也消失了去这惨烈的一幕在宁默笙脑海里铭刻。 一座豪华别墅外,黑影闪过,黑裙女子一脚踹爆了合金材质的大门走了进去,随手将浑身是流着血的弹孔的宁默笙丢在地板上,又不知从哪扯来的布条缠在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道贯穿的伤,血早已打湿了裙子,洁白的地板上散落着血珠,那伤是之前被凝结成冰的雨刺穿的。 仔细看她的裙子才会发现,那是睡裙,甚至她穿的鞋子都是拖鞋,她熟悉的找到酒柜,随手拿出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弹开橡木塞,先往嘴里灌了两口接着走到宁默笙身旁,全淋在了他的伤口上。 “啊!”宁默笙一声惨嚎睁开了眼,全身早已痛得麻木连手指头都不能动。 “死没死?”黑裙女子拎着酒半躺在了大沙发上,宽松的睡裙包裹下的曼妙身材曲线毕露,声音慵懒的道。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宁默笙索性烂泥般一动不动,比起看见骑着长着翅膀的马的白甲骑士还有凝固在半空的雨还有红色的血云,他中了几十发大口径步枪子弹还不死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声音疲倦的道,他觉得今晚发的一切都只是个梦,马上就该醒了。 “叫我诺月依,救你,”她想了想,张开红唇灌了一口,“因为,我们需要过去的那个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三章-他还会再活 这是一个有着后妈行事风格的年轻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老女人的气质却明明像个少女。 “过去的我……”宁默笙听到这四个字后神色一阵恍惚,过了许久,却是轻笑了一声,神色渐渐变得颓废,名叫诺月依的女子闻言缓缓放下酒瓶,拿起靠在一旁的雪亮长剑,轻轻放在她白生生的大腿上,纤手抚摸着满是裂纹的剑背,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宁默笙的身上。 “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该何去何从,他们说我是个病人,我就当自己是个病人,他们说我该去吃药了,我就去吃药,他们说我可以离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怕,摘除了0919这个编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是谁,不知道除了隔壁那个总爱在护士面前装纯的老鬼还有谁能做我的朋友,不知道他妈的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刻意在隐瞒我的过去。”宁默笙豁然坐了起来,双目中仿佛燃起了熊熊怒火,但忽然愣住了,他缓缓低下头,随着身体的晃动,一颗颗黄澄澄的弹壳豆子般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诺月依平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直到见宁默笙一脸懵逼的看过来,她忽然笑了一下,“看来,你这些年也并不是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头绪,多少知道了些东西。” 宁默笙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你知道什么?” 诺月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不再看他,又低下头抚摸着那把剑,“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这个屁孩的,只是那时的你被那些真正的老怪物们当作他们的私有兵器,我连接近你都做不到。”诺月依说到这里时,神色隐晦,并没有回应宁默笙的要求。 宁默笙冷笑一声道,“屁孩?你也就刚好做我老婆的年龄叫我屁孩,说起来你长的还挺不错,怎么样,考虑下,跟我处个对象呗。”宁默笙站起身来,向酒柜走去,看那背影又恢复了烂人的原形。 听到宁默笙的话,诺月依面容一阵扭曲,脸色发黑,心里像吃了死孩子一样倒腾。 “唯一喜欢我的女孩被人夺走了,说到底我还是个烂人呐,出了精神病院又怎样,几十发子弹都打不死我又怎样,如果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和她一起死也不错嘛,那样的死至少不屈辱。”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宁默笙已是几瓶酒下肚,完全是喝水的架势,可看他神色,分明毫无醉意,“我那时还能做什么,我只能一遍一遍冲上去然后被打趴啊,我就是一个烂人,还有要保护人的幻想,真搞笑。” 诺月依放下长剑,站起身来走到宁默笙身旁坐下,“说起来我们都一样呢,我看着自己要用生命守护的人被别人训练成兵器,那段时间我就在他身边可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如果我拒绝那些人,我就是在和所有人为敌,和他们所谓的大局为敌,可我怎么与世界为敌呢,我连站在他身前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他的身子拖着一把滴血的剑在火海里挣扎着。”说完这些,诺月依眼角的泪终于滑下,宁默笙看着他,胸口有些气闷,移开了目光。 “今天你经历的一切,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但你要知道,这只是一切的开始,你已经无法再逃避下去了,我也知道你一定很想找回自己的过去,”诺月依走到宁默笙身旁,看着他的眼睛道,“但能不能找回过去,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们能帮助你,但这之前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宁默笙神色变换,看着她问道。 “舍弃你这几年所有的羁绊。”诺月依开口。宁默笙愣住了。 “不可能舍弃。”许久,宁默笙声音嘶哑的开口,“我这几年混得再没个人形,起码有个很爱我的姐,我不会舍弃她的,我们,不抛弃彼此,不相互背叛,我是个烂人,但烂人也有烂人的底线。” 诺月依沉默不语,忽然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茶几旁,轻轻在上面拍了一下,刹那间所有灯光熄灭,所有声音停止,接着有光影成形。 黑暗中,那光影如流水般四散而开,宁默笙四顾,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古堡大厅之中,一张环形桌将他们包围,环形桌之后立着一尊又一尊古老的座椅,在那椅背的阴影里,都端坐着看不清面目的人,头顶是古老的吊灯,明灭不定的灯光下仿佛是吸血鬼伯爵的匿藏之所。 这时宁默笙忽然听到有女孩的低泣,在环形桌正中包围的地面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抱着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孩,而女孩身上的血,都是男孩身上的,在男孩的身体上,插满了一片又一片闪着血光的金属残片,残片上依稀可见有神秘的纹络交织,他心脏的地方,还插着半截剑柄,光滑的地板上血液淌出一副妖异的图卷。 插在他身体上的,都是一柄剑的碎片。 女孩想拔出那些残片,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可无法拔出半分,反而割得她的手满是伤痕。 它们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向皮肉深处钻去,它们渴望嗜血,男孩痛苦得早已昏死过去,身体却仍在痉挛,有些残片在完全没入他身体的时候,伤口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愈合着,但这种愈合只能让他死的更惨。 “不要死,不要死。”女孩的抽噎着,有泪滑落,一滴又一滴,碎光一样悲伤。她的手和衣裙被那些锋利的残片割得满是伤痕,她全然不在乎。 “你们救救他啊,你们谁能救救他,至少帮我拔掉这些碎片,帮帮我,你们帮帮我。”女孩抬起头恳求着,泪眼朦胧,泪水混合着脸蛋上的血在尖俏的下巴凝聚,毫不停留的一滴滴落下。 没有人帮他,阴影里的人都如石像般端坐,黑暗中只有冷漠的目光如铁。 她平日里是那些人眼里的皇,可这一刻她低下高傲的头颅,向着那些仆人请求,因为她抱着的那个快死的男孩,是她的光啊,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只有他一个人背着一把血红的长剑杀到那个世界深处找到她,他那时连剑都断了,插在自己的身体里,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挡在她的身前,他那时还笑着说他快死了,可惜不能陪她到最后,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陪她到最后。 渐渐地,她沉默了,泪不再滑落,她闭上眼睛,神色开始变得威仪,神色肃穆,那些椅背阴影里的目光在那一刹都突然变得深邃隐晦。 “他跨过火湖踏出地狱,他征战四野剑破千军,凡所过的,必出了光,他倒下的时候,无不知他名的,那时他若忘了,所有人会为他记得,他还会再活!”女孩低吟着一种古奥而庄严的音律,明明不是宁默笙所认知的语言可他就是听懂了,仿佛那就是对他说的一般真切,那是孤独的声音,更是哀切的声音。 没有任何预兆的,女孩和男孩消失,这里恢复了一片死寂空无。 宁默笙忽然感觉脸颊凉凉的,手一摸才发现都是泪,他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哭过?也不知道是多久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心的人,可他居然会看哭,明明还没有某些电影里的剧情悲情,可他就是哭了。 “为什么,看不清他们的脸?”宁默笙声音有些低,他低着头道。 “我看过一个故事,在一个很美的森林里有一棵枫树,那上面的叶子每到秋天都会变得鲜红,像火焰一样,有时风吹过了,很多叶子就会像蝴蝶一样飘落,”诺月依轻声讲述着,目光不时看向宁默笙,宁默笙低着头,也不知是否在听,这里很静,那些圆桌和阴影里的人都还未消失,只如石像般死寂。 “有一天来了一只松鼠,它经过的时候似乎听到有谁在说话,它仔细听才发现那是一片叶子,叶子高兴的说它叫一片叶子,它们在一起说话,很开心,直到起风了,满树的叶子飘落下,松鼠找不到一片叶子,因为所有的叶子都是一样的,它忍不住在那里哭泣,一片叶子对松鼠喊,明年在枝头叫我的名字,松鼠说可叶子那么多,哪一个才是你,叶子说一片叶子就是我。” 诺月依说完,目光有些迷离,流露出一丝悲伤,“这本来就是个很悲伤的故事不是吗?” “可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宁默笙看着她的眼睛道。 “你就是那片叶子啊。”诺月依偏过头来和他对视,那是极其认真的眼神,至少那种认真是宁默笙这种没心没肺的烂人不曾有的,“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东西是普通人一生也无法触碰到的领域,在那个领域里人类和魔族对峙了上千年,那个骑着断翼天马的男人,是冥界的王,无尽的岁月里他们征战这片星辰大海,将所有战败的文明都纳入了冥土,如今轮到我们了,千年来无数勇士在那片战场洒下热血,敌人在越来越强大,而我们当中能扛起战旗的人越来越少,曾经的你是其中之一。” 宁默笙沉默下来,诺月依仿佛神话故事一般的叙述中他听得出那话语中透出彻骨的凛寒,不管她是不是个疯子,他知道那个魔神一样骑着断翼天马的男人他必须杀死,找回温雪,虽然这一切,仿佛一个巨大的圈套,就像是有谁在牵引着他的每一步动作,可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我要回家了,我姐还在等我,你讲的故事挺不错的。”宁默笙转过身离开,没有任何预兆,这里再度陷入死寂,诺月依缓缓坐回沙发上,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酒杯饮起来,目光落在脚下奢华的地毯上,神色莫名。 “废了……”也不知过了许久,黑暗中响起谁一声幽幽的叹息,竟是那埋藏在座椅阴影中的人。 “就像他自己说的,的确是个烂人,没有了战斗的心,废了。”又一个座椅上有人冷漠道。 “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过去的能力,但他连这一丝能力都控制不了,现在的级别,最多三级。”同时又有声音响起,接着黑暗里的人影似乎都在摇头。 “我去的时候,又一个侍从被接引了下来,但他似乎对杀不杀我们并不感兴趣,不过还是牺牲了一队九黎。”诺月依声音平静的道。 “冥王,就要召齐所有侍从了,他又要拉开战争,如今他还没有修复和死神决战被摧毁的身体,但我们也没有了死神。”有人轻叹道,神色阴翳。 “诺,你伤的不轻尽快去处理,”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诺月依闻言愣了愣,但还是遵从的转身离去。 “以撒家主,这……”有人开口,声音有不解之意。 “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不断用自己昏花的眼睛去低估帝氏,尤其是那个人,”黑暗中被称为以撒家主的人双目如蓝火一般阴冷,他声音低沉的道,“诺毕竟和那个人关系特殊,有些事她比我们看得清楚,但对我们隐瞒了,”说到这里,以撒家主的双目越发深邃,“比如说,那个所谓的烂人,真的很狡猾啊,呵呵。” “您是说,那个人在装?”有人幽幽的问道。 “呵呵”以撒家主不置可否的笑笑,“装不装我不清楚,不过这也并不与我们的计划冲突,只是有些事,怕是要提前了,第五个侍从,荼毒,那是能将人间化成炼狱的亚神,而我们手里能够和那些神抗衡的王牌却没有多少,那个人,不管他是不是个烂人,都一定会是我们的王牌,我们需要他。” “倒是姬裂羽这个人,他的黑色与我们亦敌亦友,是个变数,就是不知身为他弟弟的姬氏家主是否猜得透他的心思。”以撒家主淡淡道。 “他这个人一直闲云悠鹤惯了,我哪里猜得透他。” 在场有九张座椅,八个人,这本就是一场会议,一直持续了很久,光影消逝,一切恢复,诺月依从角落里走出来,沉默不语。 “都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啊,倒像是在警告我,”在诺月依身旁,一个人嘴角带着微笑道,他面容略显老态,却依旧英俊刚毅,“不过对那个孩子的猜测倒是一点没错,看来我还是不得不和那群老东西对着来啊,真是让人苦恼。” “你不也是个老头子了吗?”诺月依撇撇嘴道。 “那可不一样,你见过那群老头子像我这么会撩妹了吗?”他笑笑,点了一根烟,神色在烟雾里变得扑朔迷离。 宁默笙拖着疲倦的身体走了回去,回到家门前时已是凌晨两点,家在区单元楼七楼,门没有关,里面透出微黄的光,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子安静的伏在客厅的桌面上睡着了,发丝披散在肩上,微黄的灯光下她的影子很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四章-追寻自己的路 宁默笙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总也会看到有病人的家属去看他们,会带去很多好吃的,会和他们拥抱,聊天,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有时他不自觉的想去靠近,可他们每当看到一身病服的他都会让他走远点,然后他像只败狗一样蹲回自己的狗窝,环抱双腿并不专心的听老鬼接着讲上次没听完的故事。 那时他也想有一个人,哪怕一个人能来看他,给他拥抱,陪他聊天,哪怕把他仅仅当作一个心智不全的病人来关心,他只想有那么一个人来证明他也有人在乎,他的存在,并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昨夜下过雨,院子里的草坪还带着晶莹的水珠,翠绿的像是玉,那个女孩一身白衣,发丝缎绸一样随意披散在双肩,嘴角有温柔的笑意,在周围人惊艳的目光中独独走向了他,牵着他的手,没有任何阻拦的离开了那座囚笼一般地方,那指间温润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一种宿命般的东西,仿佛是等待了很久很久的,快乐,却又哀伤。 那时他回过头看着那座精神病院,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并不属于那里,而后再度陷入深深的恐惧和无力,他到底来自哪,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冥思苦想,也许,也许他回忆起来什么了,也许,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几年过去了,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过,安静的侧颜像一幅古画,却又有隐隐约约的朦胧感。当然宁默笙这种情商没有下限的直男对女人的容貌只有漂亮和不漂亮之分,看着宁采儿直接就叫醒了她。 宁采儿睁开清亮的眼与他对视,宁默笙甚至怀疑她根本就没有睡,不过对于她的对视宁默笙早已习惯,那种对视似乎含着某种极其强烈的情绪,他不懂,也许吧。 “我又不是孩儿,不用等我的,睡太晚会不漂亮的,我美丽的老姐。”宁默笙走到她身后给她揉了揉肩道。 “你又叫我姐,”宁采儿声音有些冷,可是很好听。 “不叫了不叫了,一叫你姐你就跟我仇人似的,”宁默笙低声道,“不叫你姐叫什么,我是把你当亲人啊,难道非要我叫你姑姑或者娘吗,虽然很难为情,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的。” “哼。”宁采儿站起身来就向阳台走去,不想再听他说些烂话,嘴角却还是带着丝丝笑意。 “我还记得你刚把我接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你的家,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去哪,后来我们一起找住的地方,买家具,慢慢把这个家打理好,你每天叫我起床,有时候夜里我们一起去逛街,仔细回想起来心里怕都是甜的。”宁默笙轻声的说着,眼里是暖暖的光。 今夜的风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柔,像微凉的纱拂过每一寸肌肤,宁采儿一身飘逸的白裙,长发随风轻轻散开,她凭倚栏杆的样子宛若谪仙。 宁默笙走到她身旁,凭栏看向东方,现在已是凌晨,两人都是彻夜未眠,东方的云是淡淡的紫色,一切都很平静,可总让人觉得压抑,那是有什么要在不久冲破桎梏,那是有什么要打破现在,那是不死的光,不死的晨曦。 “你,会等到什么时候告诉我,我的过去。”宁默笙说道,也不看她,目光有些游离,但那是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至少从未有过的。 宁采儿定定的看着他,却又转过了头去,目光微垂,她轻轻地道,“和我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许我会就这样过下去,可那些过去怎么可以忘记,如果我忘了,有些不可以失去的东西就再也不能找回了,也不会有人告诉我曾拥有过,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身世,你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要隐瞒?” “可你知不知道,在很久很久的以前,另一个时空,也有你不能忘记的东西,可你就是忘记了,再也记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那个人,很,难过,你知道吗?” 两人就这样彼此盯着彼此,都微红了双眼,久久无言。 “对不起,姐,是我太激动了。”宁默笙吸了吸鼻子,目光移向天际,不再看她。 可突然宁采儿从宁默笙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腰,那突然的温暖令宁默笙陷入刹那的呆滞,接着身体变得僵硬,不知所措。 “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宁采儿声音有些哽咽,宁默笙听着渐渐静了下来,她接着轻声道,“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你。” 宁默笙仍然沉默着,可自己握紧的手指甲刺入掌心,那是钻心的痛,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啊,他觉得自己身后那个女孩在这一刻很需要他,可他无能为力,因为他隐隐约约记得,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等待着他,而他不能留下。 “我要走了,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宁默笙突然转过身来,低着头凝视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宁采儿,眸光闪烁,宁采儿也看着他,只是眼中渐渐生出了冷色,宁默笙毫不退却的看着她,“这些年我虽然过得很颓废,但至少有你,也不那么糟糕,谢谢你,采儿姐。” 宁默笙轻轻抱了抱宁采儿,她松开了双手,他也没有回头的离开。 他走的时候天空刚刚破晓,路面还有昨夜那场大雨留下的痕迹,上海有魔都之称,人口密集,可也从未有过昨晚那样突如其来的大雨又突然停歇,离奇的的是没有任何人提起,仿佛一切都是他宁默笙一个人的梦,城市里的人们和平常一样上下班,人流来来去去,周而复始。 太阳破开游荡的云彩,阳光透过薄薄的云雾,有些迷幻,洒在宁默笙的背影上,有些不真实,那路仿佛延续得很远很远,走不到尽头,可忽然吹来的一阵风带来一阵雾彻底隐去了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再见一个人,他在精神病院里唯一的朋友,老鬼。那是一个中年老男人,披头散发,看起来很精神却又总让人觉得他迟暮,整天胡说八道,嘴里经常有难闻的酒气,还总喜欢在那些年轻的护士面前装单纯,没日没夜的讲一些骚话,说起来宁默笙说烂话的能力还是跟他学的。 可当他到那里时才知道,那个精神病院已经不在了,里面的病人也都分散到了外地的病院,现在是一个养猪场,老鬼也就无从找起…… 宁默笙怅然若失,毕竟那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一度想要逃离。 宁默笙要离开的时候,他问及的那个路人不经意间提到,几年前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后来突然通知要建一座精神病院,这件事也成了附近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宁默笙听着,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有些僵硬,建精神病院那一年正好是他刚来的时候。 “你想好了吗?”大街上人很多,车水马龙,而诺月依就那样出现了,穿着宽松的蓝色针织毛衣,黑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从他身后走到身旁,脸上像永远涂抹着阳光。 “什么想不想好,”宁默笙看了看她,突然感到肚子很饿,这才想起还没吃早饭,正好路边是一个做炸酱面的铺子,顺势就找了个位置坐下,见诺月依也坐下接着道,“那个女孩好不容易就要被我泡上,却被别人当着我的面抓走,我一定要找她的,一定要。”宁默笙淡淡的道。 “老板,来一碗炸酱面。”“好嘞。” “可也许,你要拯救的那个女孩根本就不需要你拯救,比如说,你现在虽然吃着炸酱面,可其实你的钱包昨天就弄丢了,也就是说你根本吃不起。”诺月依看着天上绯红的初阳,声音很轻。 宁默笙神色僵了僵,沉默了下来,他在思考他要救那个女孩和吃炸酱面没有钱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就像你刚刚点的老北京炸酱面,我在北京吃过,在武汉吃过,上海吃过,也在伦敦吃过,可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后来我自己做了一次,尝起来倒又不一样,其实炸酱面哪有这么多可纠结的,你纠结只是因为还没碰到最合适的那一天,那一个人,那一碗面。”诺月依也点了一碗,随意抽出一双筷子就吸溜的吃起来,宁默笙还愣在那里,思索着这个炸酱面卖得这么火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原来吃个炸酱面能想这么多,不过说的真好,所以你只是在告诉我,我救不回温雪了吗”宁默笙没有动筷子,只看着她,心里思考她是不是还要就着炸酱面这个话题一直说下去。 “有时我们知道真相,但我们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那样我们至少还有勇气,去战斗,去争夺,不管结果怎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不忘初心,宁默笙,加入了我们,心很重要,因为我们要面对的真实世界很残酷很残酷。”宁默笙感觉,听着一个阳光明媚的女人吃着炸酱面讲着仿佛即将去拯救世界的故事非常的怪,就像你在吧打着游戏突然管告诉所有正在上的人你们都是被选中要去拯救世界的人,而有的人面前的电脑里还在播放着岛国动作片,而宁默笙就是那个人,只不过他的面前的桌上摆着的是一碗已经没那么烫了的炸酱面。 “吃完这碗面就上路吧,我们的总部在哪你会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踏上寻找我们的路上,战争也就要打响了,也许你还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敌人在哪,甚至不知道我们在哪,但你要记得,路上你会遇到很多同行的人,他们有的和你一样,有的却可能是魔鬼,你要做的就是,活着穿越半个中国,会有人给你指引?,我在终点等你,路很漫长,要记住方向,再见。” 在宁默笙震惊的目光中,诺月依毫无预兆的消失了,连桌上她吃过的炸酱面也一起不见踪影,他看向身旁一桌的客人正大口的扒拉着面条,没有任何异样,阳光很暖,雾渐渐散了,有人在路边等着红灯,有人骑着黄车悠悠路过,有人刚来面铺点了一碗炸酱面,宁默笙呆呆的看着这个城市,忽然低下了头,大口吃起了碗中的面。 他还记得老鬼对他说的,院南门路边那个面摊的炸酱面蛮好吃的,就是不要吃了一半就走,因为老板是个很好的人,吃他的面要用心,他当时心想吃炸酱面还要用心吃,那样活的也太累了吧,现在他觉得老鬼说得挺有道理的,如果他用心吃的话也许就可以明白那个女人刚刚说的一大堆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宁默笙走的时候对炸酱面老板笑了笑,老板是个半百的老人,倒没有迟暮之气,依然红光满面,老板笑着用汗巾擦了擦鼻子上的汗对着宁默笙招了招手又转过头捞锅里烫好的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五章-姬氏少主 “你在上海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回也不回去看一看,这炸酱面倒是越做越香。”宁默笙走后,老人在一桌不起眼的客人对面坐下,客人砸吧着嘴翘着二郎腿道。 “你这人真是麻烦,为了查我在哪你也是费尽了心思吧。”老人摇摇头道,不看面容只听嗓音都分明是个迟暮之人,头发斑白却根根如钢针般竖立,他戴着棕色墨镜,系着围裙,连呼吸都很粗重,这是一个老迈的狮子,但依旧威武。 “我根本不需要查你,自从那个孩子出了事,你就一直在他身边守着他吧,不过我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客人抬眼,用西服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酱汁随意道。 “了解我们帝氏的人不是没有,却从来没有人能凭这个找到我,你不过是从依那找的线索吧。”老人淡淡道,目光闲散的看着步行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们。 客人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嘴角牵扯出一丝得意,眼角的鱼尾纹也被拉扯,像只狐狸,“诺族暗中守护了帝氏无数岁月,我一直在思考是什么在维持这种没有任何约束的誓约,直到我看到月依拔出的剑,那是清涟,那是誓约之剑,而这柄剑自从上一位剑主崩断八道枷锁后就再也没有人拿起过,一直由帝氏掌管着,连同诺族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出现让我开始猜测你们之间的关系,后来我谈及她的父亲,她告诉我她没有父亲,那种语气是孩子生家长的气,终于有一天我还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则隐秘的记载,我联想到也许诺氏其实就是帝氏,我想如果这样解释,那么诺族为什么都是女子,这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了,所以诺族不过是是帝氏的女系后代,而这个庞大的氏族遵循着这个古老的誓约数千年最初只是为了一族两神物不被外族非议,或许前人没想到的是,曾经称霸九族的帝氏经历那场战争之后,如今血脉凋零到这种地步,我一直在找你想让你加入我们,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对帝氏和黑色都有好处,可你为什么不帮我呢。” 老人看着他安静了下来,久久没有说话,许久,他终于开口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194年,你们和隆美尔谈判拿到苏伊士运河控制权的时候,那时候你们还是一群孩子,轻视了隆美尔那头狮子,如果不是看到你快死的时候还挡在我女儿面前,我把刀架在了隆美尔脖子上,你们以为自己可以活着回去吗,现在你们也快老了,而我更老了,我砍断的刀比你用过的筷子还要多,除了看着自己的血亲渐慢慢长大,我已经不想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做一些让人头疼的事了,我真的太老了,这个世界的死活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倒觉得不如做着炸酱面看吹着江上的风,那会还让我觉得舒服一些。”老人平静的说着一些陈年往事,就像是和一个多年的老友说起某个暴风雨的下午收留了一只流浪狗,而那只流浪狗如今又坐到了他面前,似曾相识。 客人沉默了很久,整了整衣襟开口道,“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你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了,可以再给我来一碗吗?”客人双手捧起碗递给老人,老人看着他许久,接过了碗。 “那个孩子的父母呢?他们在哪?”临走前客人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道。 “他们比我自由。”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活,神色怪异,接着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二零一七年十月二十四日,一个衣着考究的客人在上海江边某个面摊上点了两碗炸酱面,和老板聊了一些无头无尾的话,他从那些话中发现这个老人就是几十年来他一直记挂着的人,吃完两碗面后客人离开了,上海江边一个不起眼的早点铺也再没有出现过。 如果说现在宁默笙还有什么能找到那所谓的总部的办法,那就只有先找到姬恒,昨天他的出现绝非偶然,只能说明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这个人在宁默笙的印象里不可谓不熟悉,毕竟是把他宁默笙打成狗的人,他熟悉到把他十几个家庭住址连同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谁都扒得一清二楚的程度,他甚至在某个夜晚喝着啤酒发誓会有一天把他揍得找不到北,然后逼着他穿上女装在大街上逃亡,虽然昨天他救了自己一命,可他宁默笙是个很气的人,从他现在蹬着个黄到了学校还要把车座拔下来再藏到角落里就看得出来,因为他没钱手机也丢了,没有学生证他靠刷脸算是混了进去。 他径直走到停车场,转了不久在一辆灰色跑车旁蹲了下来,就算宁默笙是个什么都不懂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土鳖,但从那些同学口中每天谈论得眉飞色舞的话语中他也能知道这台叫什么帕加尼风之子的车不是一般人开得起的,从法律上讲这台车只能在赛道上行驶,不能合法上路,但是这台挂着特殊牌照的车却从来没有被拦下过,他的主人姬恒和这台车的脾气相似无比,霸道而张扬。 “走开走开,”这时突然来了几个学生,见蹲在一旁的宁默笙只有一个人就要赶他走,宁默笙本着不惹麻烦的原则往一旁挪了挪,那几个学生兴高采烈的在车前摆着各种造型,一个学生给他们拍照,宁默笙也见鬼不怪了,这台车就好像是他们学校的一大著名景点,只要车停在这里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远远的拍照,而其他的车为了避嫌都不敢停在它的左右。 就在那几个学生要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看着宁默笙停下了脚步,“你不是上次因为和霸王抢女人被打的那个屌丝嘛,你守着他的车干嘛?难道你想对他下黑手?” 宁默笙以前确实这样打算过的,在某个完美的时间点蹲在他的车旁,等他取车的时候一口黑砖劈在姬恒脑袋上,万无一失,但他没有那个胆子,“不是,我,我就是看看,从来没见过,嘿嘿。“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宁默笙觉得有自信少有人能比的过他的,无非就是装怂,他的神色,细微的表情都是表演细胞在炸裂,这些都是在精神病院里为了打针不被扎的太疼锻炼出来的。那个人宁默笙记得,上次打他的那些人中就有他,叫什么刘凯,如果不是和姬恒有那么一点关系估计也没人敢随随便便过来用手机拍他的车。 “装孙子倒是挺熟练,不过我可告诉你啊,霸王不是你惹得起的,”刘凯转身就要走,但似乎又想到什么,转过身来对着宁默笙笑了笑,“你不会是也想拍照吧,行,我给你拍几张。”只见他把另外几个人叫了过来,他打开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把水全淋在了宁默笙跟前,宁默笙就要起身却被几个人按在了地上,那水流了到他身下,刘凯拍好了照片,一群人轰笑着离开。 “真不知道这个屌丝除了长得还算有个看相哪点值得那个叫什么温雪的美女追,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会儿我把这张照片发到贴吧里给所有人都看看,哈哈。”宁默笙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笑谈,心想算了吧,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他宁默笙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里面的人要是发起疯来能把刘凯脑袋都给拧下来,他觉得自己是那种佛系的精神病患者,所以对待那些人的羞辱要宽容一点,毕竟他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宁默笙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要换个位置蹲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服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看到宁默笙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惊讶。 “你是宁默笙先生吧,我叫苏意达,是少主的管家,你叫我达叔就可以了,请问你是在等他吗?”这个人明明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自惭的贵族气质却说起话来又让人如沐春风,更让宁默笙哑口无言的是他的名字,苏意达? “哦,不是,我就是碰巧,你好啊达叔。”宁默笙尴尬的笑笑。 “没关系的,少主也经常向我提起你,如果宁默笙先生确实找少主有事就上车吧,我也只是过来提车的,因为少爷以后应该不会继续在这里上学了。”叫达叔的管家摘下墨镜打开车门,对宁默笙做出请的手势,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 “那就麻烦您了。”宁默笙心想这个管家人倒是不错,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倒是姬恒这个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还不知道,只是他现在除了上车也没有了其他选择。 当宁默笙进入这台全球限量级的超级跑车中的时候,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到处镶金戴玉,反而干净素雅,灰色铝金属与红色皮革搭配在一起,加上简约且略带复古风的仪表盘与蓝色灯光,这是一部精致的艺术品。 “少主酷爱赛车,这部车是他十七岁时的生日礼物,他曾经还开着这部车拿过世界冠军,让很多人都羡慕,只是自从家主病逝后,他就很少去赛车了。”达叔说道。 “姬恒的父亲去世了?”宁默笙愣了愣,神色异样,“那段时间他应该很伤心吧。” “不,也不完全是,那段时间因为家主的突然病逝,姬氏各大产业都面临崩盘的危险,股市动荡不安,家族元老都在为了瓜分产业勾心斗角,却没有人站出来稳住局面,直到还是个孩子的少主站了出来,他用那些元老都忌惮不已的铁腕把所有权力都收归到他自己的手里,又用了极短的时间稳住了家族产业的危险局面,让所有人认可了他,那段时间他很坚强。”达叔平静的叙述者,但宁默笙听得出他声音里对他家少主的钦服,宁默笙心想真不愧是能开这种车的男人,如果换做是他,大概只想找个角落独自悲伤吧。 “真是个让人仰望的人呐。”宁默笙轻声道。 “其实那段时间少主在半夜偷偷跑出去过,我听到他在街道上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什么,只是当时我忙着处理家主病逝后留下的工作没有听清楚,但那声音真的很悲伤啊,我想那个时候他的确是个孩子,只是他必须在那一夜长大,去继承家主留给她的东西,为了不让任何人夺走。” “为了不让任何人夺走”,宁默笙轻轻念着这句话,心中觉得有些沉重,又有些压抑,他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霓虹灯光飞逝,魔都夜色如烟花般在迷离的灯光中绽放又凋零,帕加尼风之子去的方向离宁采儿,离他记忆里唯一的家越来越远,他知道,他也许再也回不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六章-墟界厮杀 帕加尼da在傍晚的上海街道上驰行,前方即将经过杨浦大桥,达叔也放慢了速度,而也就在这时车内响起了姬恒的声音,“达叔,杨浦大桥上有不明的灵释波动,但应该是敌人。” “是冲着你来的吗?那些人一直想对少主动手,或许是以为这台车里的人是少主吧。”,苏意达皱眉道。 “不,他们没这么大胆子,就算有,也不至于连车里的人是不是我都调查不清,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要心。” “冲着我来的,”而也就在这一刻,车辆驶上了大桥,但诡异的是,桥上安静至极,原本的车流不息现在唯独剩下他们和一同驶进的两台车,达叔脚踩刹车,安静的大桥上响起三辆车相继刹车发出的刺耳杂音。 “墟界!”达叔颤声道,目光死寂,而他们与姬恒的通讯也被中断。 “发生了什么?”宁默笙跟着达叔走出车外,他紧张的问道,另外两辆车内的人有的走出来茫然而惊慌的四处张望,有的在不断尝试拨打电话,神色焦急。 “我们被拉进了墟界,这是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地方,有什么可恶的东西在这个桥上给我们下了个圈套,现在我们已经钻了进来。”达叔从车里掏出了一盏青铜古灯,他揭开灯盖,那里面瞬间腾起一股蓝色的火,“这盏青铜灯里燃烧的灯火可以让外界的人找到撕开界壁的位置,如果我们,能坚持到少主来的话。” 当达叔还在说话的时候,只见在大桥的中段,无尽的黑雾腾起,一道魔影缓缓踏出,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双目血红,嘴角带着妖邪的笑意,每一步迈出,他脚下的桥面都跟着被暗红的血水淹覆,黑雾翻腾,里面仿佛有万魔嘶声嚎叫,一股腥风隔着百米刮来,另外两辆车的方向传来惊惧的尖叫声,有孩子吓得哭泣。 在那个魔影走到离他们还有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他停下了,达叔看着那道魔影神色越发苍白,他转身从车里搬出一个木匣子,将其竖着放在地上时木匣发出一声闷响,他打开盖子,里面的东西被他抽出来,那是列着七柄银色唐刀的刀架,他抽出一柄,递了一柄给宁默笙道,“你在我后面,保护好自己。”说完向前走了几步,举起了长刀。 “那是谁?”宁默笙问。 “冥王的侍神,那是行走在血泊上的魔鬼,杀潮。”达叔回答,“如果一会儿我挡不住了,你带着那盏灯开车逃,记住,一定不要停下。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那黑雾中浮现更多的魔影,他们目光血红,身披腐朽的战甲,手持刀剑,从黑雾中缓缓走出,显然那所谓的侍神根本不屑亲自动手,而在另一边,那两辆车已经驾车掉头开始逃了,宁默笙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的背影道,“为什么不一起逃,你自己都知道留下必死的,一起逃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我留下可以拖住杀潮,因为如果他想追的话,没有人能逃得掉。”苏意达声音变得冰冷,他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暴露,而那些魔兵也在这一刻开始发起冲锋,苏意达怒目狰狞,他背起刀匣,放喉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咆哮提刀向前杀去,义无反顾,宁默笙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苏管家脾气温和,可当他拿起刀剑杀敌的时候,就如乌云中降下的闪电,千钧而坠,但那些魔兵无畏无惧,瞬间将他淹没,宁默笙自问他冲上去未必杀得死一个,他的记忆仿佛又回到几天前的那个夜晚,暴雨如注,温雪目光血红,挥手间那些黑衣战士全部爆成血雾,而他一次又一次被打趴下,连敌人轻视的目光都无法撼动分毫。 宁默笙心想逃吧,宁默笙你逃吧,你留下会死的,你还要找到诺月依,让她告诉你你的过去,你还要给你的姐写信告诉她你一路平安,你还要去找姬恒,你不能死,宁默笙你逃啊! “逃!”也就在此时那片厮杀里传出苏管家嘶哑的呐喊,宁默笙如遭雷击,他颤栗的爬上车去启动引擎,帕加尼da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狂驰而去,而在他上车的瞬间,一团黑雾如翻滚的妖魔般发着恐怖的哀嚎袭来,紧贴不放。 宁默笙驾驶者这台灰色闪电沿着罗山路亡命狂驰,路上没有任何车辆,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他和这台车还有后面死死追赶的魔鬼,每当那团黑雾触及车尾的时候,都会留下一个个狰狞的爪印,突然在宁默笙视野里出现了又一团黑雾,那里有一台撞在护栏上的黑色奥迪,宁默笙看到车内的一男一女在火焰中被黑雾化成的魔鬼拖出车外啃噬,已经停止了挣扎。 宁默笙这一刻耳旁响起了达叔的话,如果他坚持不住了,就逃吧,他心想达叔是个好人啊,最后一刻还喊着叫他逃,而他连握刀都勇气都没有,达叔不该就这样死掉,如果让姬恒知道达叔是为了保护他才放弃那一线机会,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去找姬恒帮他,宁默笙很怕死,但他不想欠别人,尤其是性命这样珍贵的东西,他决定他要杀回去,但他不会死。 帕加尼风之子在宽阔的高架路上极速侧滑加漂移一气呵成,如果有老练的赛车手看到一定会惊叹这一车技仿佛教科书一般完美,而他宁默笙连驾照都没有考过,那团黑雾因为没来得及反应被甩出数十米外,宁默笙油门踩到底,极速原路返回。 当宁默笙回到杨浦大桥的时候,那里的魔兵已经增加到一种可怖的数目,他毫不犹豫的驾车横冲而去,车后擦出数十米的黑血痕迹,而这台车也被太多尸体卡住再也无法向前,宁默笙颤抖的拿起副座上那柄银色长刀,一手提起青铜灯,深吸一口气,他推开车门,接着无尽的魔兵将他淹没。 “你为什么回来!”宁默笙杀到苏管家身边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腹部插着一柄刀,衣服已经破烂,浑身浴血,面如死灰,而他自己更是凄惨,近乎变成一个血人,两人背靠着背挥刀挥到麻木。 “那个魔鬼为什么不自己动手直接杀掉我们?”宁默笙大声的问,可无人应答,宁默笙背后一空,达叔倒落在地,他回头看去,才发现达叔已是垂死,而他回头的瞬间身体上又被留下几道深深的血口,宁默笙抱起苏管家继续挥刀,刀上早已裂纹密布。 “你要活下去,杀潮的目的,只是杀了我,你,要活下去啊。”这个中年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宁默笙说完这句话,昏死过去,宁默笙胡乱的挥动着刀,拖着达叔举步维艰的向护栏靠去,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魔兵的数量丝毫不减,远处那个黑衣侍神隔空收回插在达叔腹间的刀,黑雾涌动间他消失了去,而黑雾中仍不断有魔影走出。 随着一声金属碎裂的颤响,宁默笙手中最后一柄刀也碎去,他怒吼着一脚将一个扑上来的魔兵踢开,借力翻过了护栏,他一手提着青铜灯,一手拖着苏意达纵身跳下,杨浦江江水翻滚,宁默笙感受着风吹过他身体上每一处伤口,犹如千刀万剐,他咬着牙,忍不住在坠向杨浦江的过程中破口大骂,“姬恒你大爷,你管家就要死了!” “嘭”而随着一声闷响,宁默笙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感觉自己像是砸到了地面上,他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杨浦大桥高大的桥塔,橘黄的路灯,还有身下干净的路面,所有的魔鬼和刚刚厮杀的惨烈之景都消失不见恢复如常。 姬恒手持一杆银色长枪驻立于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宁默笙,旁边赶来几个医生将苏意达用担架抬走,宁默笙大喊着还有我还有我,我伤得也很重,但没有人理他,宁默笙看着自己身体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的伤口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他爬起来向身后看去,整个杨浦大桥都已被军方临时封锁,空中五架直升机来回巡航驱赶无人机拍摄,宁默笙和姬恒两人站在大桥中央,一旁是满是血污和伤痕的帕加尼,这里气氛变得安静。 “你来的太晚了,”宁默笙嗓音有些嘶哑道。 “他们一次又一次把我最重要的从我身边夺走,我的爸妈,我的爷爷,我的妹妹,还有达叔,我姬恒,会记得这仇,总有一天,我要用整个冥界的崩碎去清算,这是我的死志。”姬恒低垂下目光,轻声的道,他握着银枪的手青筋暴露,他神色如铸。 姬恒带着宁默笙回到他家后,杨浦大桥的封锁解除,而另外两辆车的车主死亡被报道为杨浦大桥上发生严重交通事故,尽管他们的家人一再要求警方重查给他们一个清楚的答复,可除了多安抚给他们一些钱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你现在叫宁默笙?”姬恒递给宁默笙一杯果汁,而宁默笙忙着埋头大口吃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对姬恒这样奇怪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 姬恒看着完全不顾形象的他,神色莫名。 “你应该一直很不解为什么我当初阻拦你和那个女孩有来往吧。”姬恒解开发带,一头黑发散落下来,他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一串钥匙,宁默笙停下吃东西,看着他。 “那个女孩是个精神分裂者,她有两个人格,不久前那个魔鬼的人格杀死了她的父母,但警方没有找到到底是谁杀的证据,直到后来我看到她那张一半是哭一半却是在笑的脸,还有她在月圆的夜里变得血红的一双眼睛,我偶然从之前几个侍神降临的记录里发现,他们的寄主都是精神分裂者,那个女孩,本就是个魔鬼。”姬恒说道,目光平静无波,宁默笙低下头没有说话,“我想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再花些时间给你讲一些事情,其实这个世界在很久以前有一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从另一颗星球逃亡到这里,后来在这里定居,而他们所逃避的,就是你所经历的那些魔鬼,可当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那个世界他们根本没有逃脱掉,那个世界叫冥界,冥界之王正在召集他的侍神,在他修复自己躯体后,他会发动对这个世界的战争,把整个地球都化成冥界战场。” “我们这些称为九族的人,还有部分国家里特殊的组织,是有能力抵抗冥界最后的力量,那些魔族的生物不是普通热武器所能伤害的,面对他们刀剑反而会更有用,地球上的军队根本不能阻挡魔族的入侵,宁默笙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曾经的你不会坐在这里像个猪一样不顾形象的吃。” 宁默笙听着心中平淡无奇,他觉得自己是已经麻木了,连姬恒骂他是猪都被自动过滤了,“可那个女孩为什么要选择靠近我,还有,你知道我的过去,对不对?”他问。 “因为我说过,你和别人不一样,另外,我的确知道你的过去,甚至还通过很多渠道调查过,不过如果你想知道你得答应我加入我姬氏。”姬恒淡淡道。 “我答应过诺月依,会去找她,她救过我,我答应不了你,你应该认识她吧。”宁默笙问道。 “她是黑色的人,我对她不熟,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的拒绝我,我等着。” “黑色是什么,那是诺月依所在的组织吗?” “那是一个近几十年前从九族内部独立出来的一个组织,负责调查世界各地的魔族活动。” “他们的总部在哪?” “西藏的雪山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七章-魔踪与线索 宁默笙听着姬恒的讲述,大脑中模糊的闪过一幅又一幅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那是另一个世界,可每当他想仔细回忆,尝试着去看清那些画面,他的大脑立刻会变得一片空白,那些记忆都消失不见。 如今的九族分散在世界各地,华夏上海的姬氏,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以撒氏,这是九族中当前最完整最强大的两族,除此之外还有黑色,这是一个处于九族和地球原住民之间的组织,它背后有着华夏政府的支持同时又和姬氏联系密切,每年这个组织都会从世界各地吸纳一批能够解开灵释的人进行培养,同时每年这个组织执行任务的伤亡率也是最高。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批九族的男婴被地球原住民夺走,他们利用这些孩子进行丧心病狂的试验,将他们变为繁殖工具,制造出一大批和九黎人一样能解开灵释的人种并将他们训练为超级战士,后来这些基因流传到世界各地,连普通人里都有可能出现灵释者。 每年都会有一批人被送往黑色或者直接被九族招募进行筛选,有的人能够解开灵释被留下,有些人不能则被消除记忆送回家去,悠长的岁月里九族一直在同魔族斗争着,而为了不引起的动乱各国关于九族的秘密一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在一场场战争之后,九族中有些族群越发凋零,乃至如今帝氏,唐氏等氏族几乎血脉断绝,甚至退出九族议会,而魔族在地球上的势力越发活跃,并且极难根除,因为太多的恶魔寄主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人类,他可能是街道上从你身边走过的一个过客,可能是某个商店老板,可能是任何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组织和首领,而所有的权利最终掌握在冥王手中,他们潜伏在人类社会中像毒瘤一般等待合适的时机爆发,如果九族史书中的记载没错的话,当地球上空出现一颗血红的巨型星球的时候,那将是冥界同地球战争的开始,而地球的命运或许是同无数岁月之前的九黎一样被吞噬,或许是幸存不死。 “灵释是什么?”宁默笙问。 “那是从你出生就隐藏在你身体中的一种能力,九族的前身是九大国度,他们坐落在一颗叫九黎的星球上,那是亚神级文明,星球上的每个人都有可能一出生就获得某种神力,而我们所生活的地球不过是宇宙中最普通的智慧文明。”姬恒说着将手中的钥匙突然扔向宁默笙,就在钥匙要砸到宁默笙脸上的时候,一只手将它接住,宁默笙看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姬恒一阵发呆,“我的灵释是时滞,空间内可以影响到时间流动,刚刚我实际上是走到你面前接下的钥匙,不过在普通人眼里应该是瞬移一样吧,其实在灵释体系中,所有的灵释被划分出十级,像时滞这种高级灵释最低也是八级。” “那你是几级?”宁默笙神色发木的问道。 “十级。” “那你岂不是最高级了?”宁默笙表情僵硬的问道,他心想姬恒这个家伙看着一脸高冷深沉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装个逼而已,十级了不起啊,十级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十级就可以随便超别人脸上丢钥匙吗?他强压下心中的无名火,这个家伙向来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顾别人的感受,即使是好意,比如说为了不让他接近温雪找一群街头混混殴打他。 “不,其实有超越十级的存在,但那种级别的灵释已经是神的领域了,我们叫它神谕,有记载的神谕只有冥王的炼狱还有死神的雷霆领主,另外,如果十级灵释能够释放到究极的话,也能够达到不弱于神谕的效果,但代价也可能是付出生命。”,姬恒说到这里目光看向窗外,天色已黑,宁默笙低头沉思,姬恒所讲的一切都那么缥缈,可又让人感觉近在眼前。 “达叔那边有消息吗?”宁默笙想到什么,他皱眉道。 “我请了最好的医生抢救,他目前还在昏迷,只是我不明白魔族为什么会出动一位侍神来截杀达叔,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姬恒似乎是被宁默笙提醒,他皱眉思索着这件事。 “难道是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是知道的太多了,还是说惹了不该惹的人?”宁默笙随口问道。 姬恒拿过靠在一旁的银色长枪,横在腿上轻轻抚摸,目光微凝,“他几天前一直在外出差,昨天才回来。”姬恒自言自语道,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拿起一旁的电话拨通问道,“苏管家几天前是在哪出差?” 他放下电话,看向宁默笙,宁默笙一脸茫然的和他对视,心里感觉怪怪的,“你得跟我出一趟远门,我们得查清楚到底为什么魔族会盯上达叔。” “去哪,为什么要带上我?”宁默笙往后靠了靠,一脸警惕道。 “去哪上了飞机你就知道了,带上你当然是给你更多的时间考虑加入我姬氏,另外也可以帮助你更好的接受这个世界的真正面目。”姬恒淡淡道,他接着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安排一时之内出发到香港的飞机,行程保密。” “达叔毕竟救我一命,我跟你去,不过你不多带一些人吗?”,宁默笙问道。 “我和你就够了。”姬恒将银枪用麻布包裹,看向宁默笙道,“走吧。” 当宁默笙乘坐的这架湾流在海拔八千多米的高空以0八5马赫的亚音速航行的时候,他看着视野里那个他生活了将近五年的城市从一堆盛大的篝火变成远方若隐若现的火炬,他心想这就是他选择的路吧,曾经他浑浑噩噩迷茫不知方向,站在人海中时常忘记自己要去哪,他本以为会就那样过完自己的一生,可他的不甘和野心终又渐渐将他拉回那个神魔乱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每一步都会将他导向未知的历史洪流,他看着黑暗的夜空和寂静的大地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那股恐惧仿佛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胸口,他深吸一口气,那一瞬他知道以后的路他再也不会迷失方向,他在追赶他内心的恐惧,并且抠出那些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东西。 “达叔在去学校取车之前刚从香港回来,一周前我接到我们姬氏在香港产业的一个叫肥超的黑道坐馆的电话,说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我,还让我专门派人去,但我没在意,达叔自己去了。” 两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们站在路边打出租车,可他们等了半个时没有任何一辆出租车愿意载他们去那个地方。而他们之间的对话无非是“靓仔,去哪?”“超爷夜店”接着出租车司机就会见了鬼似的摇上车窗离开。 宁默笙说我们骑f过去吧,姬恒拒绝并说绝对不会用哪种垃圾软件,做扫码那种粗俗的动作,宁默笙说没人认得出来他是谁,姬恒再度拒绝并说他是高贵的姬氏血统不会做这种极其低俗的行为,他是开帕加尼乘坐私人湾流的人,绝对不会碰f这种公共的廉价品。 宁默笙心中敬佩二话不说扫开一辆黄骑上就走,口中暗骂一句傻逼,可还没等多久他只觉车身一震,回头看去却见姬恒叉着双腿坐在后轮护板上脸色乌黑。 宁默笙心想自己骑了这么多年黄第一次被人蹭车,心中不平,他大吼一声,“你指路啊!”却没料到姬恒恼羞成怒一抖手中长枪前刺,枪尖指向右方他吼道,“右拐!” 两人在一条老街前下了车,却发现这里到处挂着白色的丧布,宁默笙心想不会是闹完了魔又要闹鬼吧,他跟着姬恒越往前走越觉得有可能,这整街都挂满了丧布。 “这怎么像是个鬼街啊。”宁默笙心里越发慎得慌,他拍了拍姬恒的肩道。 姬恒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宁默笙顿时感觉手脚冰凉心里像吃了死孩子一样难受,他紧张的跟紧姬恒却忽然发现他嘴角抽搐,那分明是在忍着笑。 “姬恒你大爷,你玩我!”宁默笙大怒,姬恒回过头示意他禁声,两人上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在四楼停下,姬恒敲了敲门,过了许久,猫眼露出一点微光,接着一个女孩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找谁啊?” “找肥超,我姓姬。”,姬恒愣了愣,大概没想到里面是个女孩儿,他回答道。 “你转过来,背对着门。”女孩接着说道,姬恒和宁默笙对视一眼,神色异样,姬恒转过身去,“好了吗?”他问道。 过了许久,门松开了一道缝隙,宁默笙试着拉开了门,一个女孩儿坐在轮椅上在屋里看着他俩,“我们,可以进来吗?”宁默笙问道,试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女孩转动轮椅让开进门的路,两人走进去,房间里有些杂乱,但还算干净,他们没有坐。 “你是肥超的女儿吗?”姬恒在女孩儿面前蹲下,声音温和道。女孩儿十多岁的模样,扎着马尾,清秀可爱,宁默笙觉得她和墙上全家福里的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像。 “爸爸死了。”女孩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她声音哽咽道,眼眶微红,姬恒愣在那里,也是一阵沉默。 “他是,怎么死的?”,姬恒和宁默笙同时想起街道上挂的那些丧布,现在终于明白,姬恒接着问道,可这一问让女孩儿开始浑身战栗,那是恐惧,她死死盯着开着的门,没有回答,姬恒站起身来走到门旁,向外面看去,楼道寂静无声,他把门关上,又来到女孩跟前,他蹲下身来,取下背后麻布包裹的银枪,他露出一截枪杆道,“你把手放在上面。” 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睛,缓缓伸出手,她摸着枪杆,姬恒微笑,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道,“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就没人能伤害你。” 女孩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神色木然,接着眼泪无声流下,“妈妈杀死了爸爸,妈妈,是妖怪。”她抱着头,压低着声音哭泣,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姬恒看着哭泣的女孩儿沉默不语,霸王枪虽然能平抚人心,但她内心必定是处在极大的恐惧之下。 许久,女孩不再哭泣,她转动轮椅到墙角,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她打开了门,说:“爸爸说过,如果你来了,让我把一个东西交给你,我把它放在了爸爸的灵堂里了。”女孩说着撑着拐杖下楼梯,两人跟在她身后。 “来,我背着你。”,姬恒走到女孩儿前面俯下身,女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爬了上去。 “我老爹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每天都在害怕,我见到的每个人都觉得他们是想害死我,后来我发现害怕什么也解决不了,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去找我害怕的东西,我要把脸贴在我心里的恐惧上,就算把眼睛挖出来我也要看清它们,死死的盯着它们,那些可恶的记忆每天都像恶魔一样折磨着我,我也哭过,逃避过,但后来我渐渐习惯了,那些曾经的恐惧也算不得什么了,我想我们俩挺像的,我知道你的害怕,你相信我吗?”姬恒轻声道,走廊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宁默笙心想这个家伙现在还有心思撩妹,而且还是个萝莉,但听着他认真的声音宁默笙笙觉得他说的真好。 女孩一直沉默着,许久才开口,“我叫阿冷,阿冷相信你。” 而就在几个人走下楼之后,一个女人出现在四楼的楼道里,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阿龙,我女儿被人抢走了,你快带人过来,是那个害死你大哥的人。”女人声音战栗,说完挂断了电话,黑暗中她神色诡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八章-与黑道开战 “你妈妈,是怎么杀死你爸爸的?”宁默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冷指路,他们走进了一楼的一个武馆,但现在里面似乎也挂满了白布,为了隐秘他们没有开灯只用手机照亮。 “爸爸那天见了一个叔叔,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病倒了,那个叔叔离开后的晚上,我看见爸爸半夜起床出去,他拿着一根绳子回到房间,我打开灯的时候,看到爸爸倒在地上,到处是血,妈妈眼睛是红的,她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剪刀对我笑,阿冷,阿冷很害怕。”女孩说着说着无声的哭泣起来,浑身战栗,“也就是那天,阿冷的腿不能再走路,只能待在家里。” 武馆很空旷,姬恒记得肥超是个开武馆起家的,本来是要见他,但他因为还有别的事就让达叔去了,达叔回来也只说肥超晕倒后她老婆告诉他是因为她老公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可能对姬氏的交代的任务做的不够好,找他过来是想请他吃个饭,姬恒记得达叔那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有些古怪,但他没有立即去查,而阿冷所描述的令某些疑团渐渐打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肥超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我,但魔族也同时也盯上了他,他后来应该是从自己莫名其妙病倒后怀疑到了自己的妻子,却没料到她也在等着他动手,之后他们截杀达叔也是为了封锁一切与其有关的消息,但他们没有料到肥超还留了一步后手,那个女人应该是魔鬼的寄主。”姬恒黑暗中神色冷漠,他缓缓道,“就像你遇到的那个叫温雪的女孩一样。”姬恒看了宁默笙一眼,宁默笙沉默不语,“只不过一个是侍神,一个只是普通的魔,不然也不会需要躲躲藏藏在达叔面前演戏。 “在前面的柜子里,装着爸爸的遗物,他那个时候告诉我,要是爸爸的老板的老板来找他了,就把他的手机给他。”阿冷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柜子道,柜子上放着骨灰盒,还有遗像。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爸爸的老板的。”姬恒说着走过去打开了柜子,从里面翻出了手机。 “时候妈妈抱着我,你还有爸爸和别人吵架,吵着吵着就拿出一个大铁棍子砸在桌子上,然后他们就都害怕了,妈妈说那是爸爸的老板,还说以后我要是长大了,要找一个和他一样厉害的丈夫。”阿冷伏在姬恒的背上,轻声的说着,姬恒尝试着打开手机,一边回想阿冷说的那个时候,他还记得,那是他老爹刚去世的时候,他稳住上海总部的局面后开始四处奔走,香港有他们姬氏的地下产业,军火甚至毒品,几十年里姬氏一直是那里真正的幕后老板,但姬氏内部的动荡让他们为了瓜分利益分裂开去,那个时候他去和一些当地各路黑道坐馆谈判,谈着谈着就提起那柄霸王枪砸在了桌子上,银色的长枪上带着猩红色的血槽,他一脸的冷酷桀骜,桌子直接被砸得裂开,他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一阵出神,那真的是一段布满荆棘的路啊。 “快看看里面有什么吧。”宁默笙捅了姬恒一下让他回过神来,姬恒先打开短信和备忘录,但并没有什么发现,直到他翻到相册里的一张图片,这张照片绝对不是这部手机所能拍出的清晰度,图片上是大雪中的深山,那里似乎有一个山谷,谷口是一个深深凹下去缺口,大山间植被稀疏,但重点是那谷口盘坐着一个人,姬恒放大照片,那是一个在漫天大雪中赤膊的年轻人,在他的身旁似乎插着什么,那谷口有着一块石头,石头上题有奇异的古体大字,姬恒想了想掏出手机用蓝牙把照片传到了自己手机上,“柯夏,立刻帮我查这张照片里的山谷是哪,把所有能查出的有用信息都发给我。” “那应该是一柄剑。”宁默笙盯着那张照片许久开口道,他指着那个插在男人身旁雪地里的东西,姬恒看着他,宁默笙接着道,“自从那次诺月依给我看了她的清涟,我对剑变得特别敏感,那绝对是一柄剑。”姬恒点点头,目光回到手机上,他接着打开了音频文件夹,发现里面只有一段录音,时间正好与阿冷父亲出事的时间吻合。 “在日本的线人传来消息,魔族一直在找的那柄剑出现了,但从那次消息之后我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今天我和苏管家谈的时候突然病倒,我怀疑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我最近总感觉要出事,但我得弄清楚,就算我死也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就是阿冷父亲生前最后的录音,姬恒听完神色愈发凝重,而这时他手机上传回了柯夏的消息“冥王的剑冰炽,日本北海道石狩市地区归云谷,陌生男性。” “什么,是冥王的剑?”宁默笙问。 “那是很久远的时代,冥王和死神在冥界杀得山崩地裂,后来他们两败俱伤,冥王的剑冰炽被唐氏得到,死神的剑,千葬,被帝氏得到。”说到这里的时候姬恒停顿了一下,他看了宁默笙一眼接着道,“但后来渐渐唐氏销声匿迹,那把剑也随之失去踪迹,冥王召齐了侍神,如今又要拿回他的剑,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对人间进行清算了。” “妈妈”在宁默笙和姬恒陷入沉默的时候,姬恒背上的阿冷突然声喃喃道,两人如遭电击,回过头去,却见黑暗的阴影里一个女子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正看着他们,两人顿时身体紧绷,警惕着她的动作。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骗我女儿来这里?”女人打开武馆中央的主灯,她说着缓缓向前走进灯光下,身形顿时变得清楚起来,这是一个中年女人,但身材姣好,容貌温婉,如果不是心中早已有所防备,他们一定不会对这个女人抱有太多怀疑。 姬恒和宁默笙都沉默着没有回答,姬恒能感受到他背上那个女孩儿身体的战栗,现在他们来香港的主要目的基本上已经达成了,他们知道了是谁和为什么要截杀苏管家,也知道了那个最重要的情报,但他们此刻还有最后一个任务不得不做,就是逼出那个隐藏在某个人背后的魔鬼原形,可麻烦的是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阿冷的妈妈,而她现在似乎还在装,宁默笙已经在向姬恒拼命的使眼色示意他直接上去干她,但姬恒在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常想保护背上的这个姑娘,不希望因为他让她的心受到更大的创伤。 “妈妈。”就在这种死寂的氛围里,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很轻很弱,她唤道。 “阿冷。”女人声音发颤,姬恒清楚的注意到她的身体在听到阿冷的呼唤后激动地向前挪动了一步。 “妈妈这几天都没有理阿冷,阿冷一直很害怕。”女孩儿颤声道,姬恒感受得到她滴落在自己脖子上的眼泪,明明是温热却让他觉得冰凉,他心中越发觉得麻烦,他也想像宁默笙说的那样提着霸王枪直接上去把她打出原形,但那样这个女孩儿以后该活在怎样的精神世界里,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宁默笙或者姬恒都经历过那种痛苦,所以此刻一直不耐烦的宁默笙也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 “爸爸说阿冷只要听话你们就会一直喜欢阿冷,阿冷一直都很听话啊,阿冷吃饭的时候都有吃干净,阿冷上学的时候也没有和喜欢打架的朋友说话,阿冷,真的很听话,可妈妈和爸爸现在都不管阿冷了。” “昨天放学的时候,别的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卖蝴蝶发卡的婆婆问阿冷怎么没有爸爸妈妈来接,阿冷说妈妈不理阿冷了,婆婆给了一个发卡给阿冷说把这个给送给妈妈就会让妈妈开心了,那样妈妈就会理阿冷了,可是妈妈还是不理阿冷。” “阿冷,也想和别的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喜欢啊。” 最后一句话是女孩儿大声哭喊出来的,那一刻姬恒和宁默笙都觉得心里很难过,这个女孩明明可以生活得很幸福,可她正经历着不是她的年龄所应该承受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突然挣扎着推开姬恒,从他的背上摔了下来,阿冷的妈妈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了啊冷,姬恒和宁默笙看着这个女人在橘黄的灯光下张着嘴抱着阿冷仰着面无声的痛哭,泪水洗面,有那么一瞬姬恒都在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在装。 “妈妈不会再怪你,不管你得了什么病,妈妈一定想办法治好你,妈妈再也不会不理你,就算是死掉我也要看着阿冷以后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之前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女人哽咽痛哭,阿冷被她紧紧抱在怀里,那一刻这个跪在地上把女儿抱在怀里的妈妈发誓要用生命守护她的孩子。 然后她突然抱着女孩儿退开,与姬恒和宁默笙保持了一大段距离,与此同时原本只亮着一盏灯的武馆立刻灯光全开,只见他们已被上百个身穿黑衣手里提着砍刀的男人包围,而他俩正在这个包围圈的中央。 自始至终姬恒的神色没再有一丝变化,他沉默着解开了手里霸王枪裹布,枪头被他取下挂在腰上,他提着这根短棍目光平视所有人,神色森冷,宁默笙从地上捡起一把凳子提在手里,他转过身背对姬恒,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很单薄,但毫不畏惧。 “我丈夫对姬氏一直尽忠尽责,你为什么,要派人来害死他,为什么?”女人声音阴冷,那是深切刻骨的恨意。 “我姬恒从父亲死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但我后来用了三年把姬氏在全球的所有主要产业都稳住,靠的不是坑杀,靠的是我姬恒的道义,我没有派过任何人害韩超。”,姬恒声音平缓道。 “嘭”却在这时一个酒瓶砸向姬恒的面门,姬恒甩手将它拍飞向一旁,碎裂一地。那扔酒瓶的地方黑衣人都让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一手提着一把开山刀一手提着人头大的一坛酒过来,他浑身纹着虬龙,在肌肉上显得栩栩如生,“出来混,要讲信用,我大哥是不是你杀的不要紧,只要和你有关系,那就是你杀的,你现在要拿命还。”,他看了一眼姬恒道,接着他撕开酒封举起酒坛,仰面向天把酒全部从胸口淋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和我这两百多号兄弟全部躺在这儿,不管你是谁,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九章-不曾预想的结局 姬恒在上海乘坐上湾流飞往香港的时候绝对想不到的是,原本只是想来查清为什么魔族会盯上达叔,现在却演变成和香港黑道界坐馆开战的地步,他觉得如果和他们打起来的话问题不大,虽然他背后那个家伙极其不靠谱,但至少能当肉盾帮他扛一些伤害,不过他得从那个女人那里把阿冷抢出来,再逼她暴露出本来面目,因为魔鬼没有怜悯,无论那个女人刚才装得有多感人,她既然成了魔鬼的寄主就已经不再是阿冷的妈妈,而是一个恶魔。 而宁默笙此刻心里想的是,如果打起来的话他是先被砍掉膀子,还是捅穿胸口,或者是被断腿,另外他还在思考一会儿拖着姬恒的尸体该先从哪个门逃活着的概率比较大,哪条街的f车比较密集,虽然他很不想带着他一起逃,但如果没有他的话他也上不了那架湾流,也没法再去找到诺月依,这些在他刚才偷偷滑动手机查看附近地图的瞬间已经全部计划完毕。 “咣”只听一声清脆的哗响,酒坛被那个称作阿龙的男人摔在了地上,接着他手中开山刀收于身后,身体却如虎狼般扑杀而上,跟随他势如破竹的气势,那些包围着两人的黑道帮众也一同举刀杀来,原本平静的氛围轰然炸裂,姬恒手中霸王枪前横,身体不动如山。 那阿龙直接杀至姬恒面前,手中开山刀以半月削山的姿势使出一记横斩,速度上快到极致,但姬恒的灵释时滞本来在速度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只见他手中银棍纵劈而下,棍风嗡鸣,那一棍直接劈在刀背上将其弹开,第一次交手姬恒瞬间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力量之大,他明白这个人虽没有灵释但是个练家子,刀法刚烈至极。 阿龙和姬恒刀棍之间碰撞三招之后,那些黑衣帮众也同时杀至,他们虽然人多但为了不误伤到阿龙主要攻击对象也就变成了宁默笙,宁默笙心里冰凉,他手里的三脚凳没挡上三刀就已经被砍得飞落出去,那一瞬间他内心思绪万千,仿佛瞬间悟透人生大道,难道他真的要被当成砧板上的猪肉随意宰杀了吗,宁默笙一声怒吼,那一刻的他怒目威严犹如帝王临尘,周围的人被他突然地怒吼吓得倒退一步,宁默笙接着身形如大鹏展翅般跃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人群急忙躲避,宁默笙落地的瞬间双膝跪下接着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钻进人群里,像个泥鳅一般在地上爬得游刃有余,他从一条条腿之间回头看了姬恒的背影一眼,心想他只能先溜了,在宁默笙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这一招早已被他用来躲那些找他麻烦的人练得炉火纯青。 宁默笙这一躲姬恒的压力顿时倍增,但此刻的他已经与阿龙杀得眼红,两人的身体上皆是伤痕累累,阿龙的目的是要杀了他,但姬恒却不能杀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些人命都是无辜的,他手中的银棍挥动起来无影无踪,每一棍与敌人刀丛的碰撞会响起几声哀嚎,他的挥击的力度足以震断任何一个普通人的腕骨,但这阿龙却已经足足与他碰撞了不下三百回合,战斗焦灼之际姬恒忽然看到那女人带着阿冷就要离开,他侧移两步躲开阿龙一记削砍,顶着刀丛他毅然追上,身体上连挨三刀,虽然不至于要他性命但他的半边身子此时已因不断失血而麻木,明明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可他依旧一脸冷漠义无反顾。 “姬恒!逃吧!”,宁默笙此时手里拿着一截从地上捡起铁棒疯狂挥动着,他隔着刀丛向姬恒大声的呼喊,“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母子本就是一伙的啊,哪有什么魔,都是他们演的戏啊!别再傻了!”宁默笙疯狂大喊,双目中满是狰狞的血丝,伤痛早已令他麻木,他每一步落下都是一个沾着血的脚印。 姬恒没有听他的,他身上挨了一刀又一刀,但他步履如铁,如果他动用时滞直接冲过去的话,有些人他根本无法闪避,而这些人都会被撞得粉身碎骨,时滞终究不能令时间彻底停滞,他纵然到了这种地步仍不想杀死任何一个人,宁默笙远远看着那个满是鲜血的背影在敌人的刀丛中横冲直撞,他一咬牙也向那里冲撞过去,“啊!”一柄刀砍在宁默笙的背上,他眼前一黑,差点痛得昏眩过去,他死死咬紧牙关更加疯狂的挥动着手里的铁棍要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阿冷趴在女人的背上,她回过头来,看见浑身是血的姬恒在人群中不断冲杀,眼里流下泪水,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间姬恒前方空出一条无人带,这些黑道帮众只顾拿刀往他身上砍,能砍中一刀算一刀,却并没有注意到他是要去把阿冷抢回来,姬恒抓住这个机会手中银色短棍上的纹路光华流转,他施展时滞瞬间冲出了包围,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了阿冷背后,这一刻就算是阿龙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姬恒就要抢走阿冷,但姬恒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女人忽然转过身来撞在了姬恒的胸口,姬恒顺势从她背上把阿冷夺了过来,一脚踹开了她,他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只能带着阿冷逃了,这些人要杀的是他,宁默笙他会回来救,他抱着阿冷冲到了街道上。 就在姬恒要调转方向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腰部一阵刺痛,接着一股冰凉之感袭遍全身,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腰际,霸王枪枪头被一只手握着,枪头插入了皮肉深处,那只手正缓缓旋转着枪头在他身体里搅动,他回过头看着阿冷,阿冷也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她双目渐渐变得腥红。姬恒神色苍白如死,他再也坚持不住,闷头倒下。 阿冷从地上缓缓站起,在她身后,阿龙还有她的妈妈一起追了出来,身后跟随着那些帮众,但女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女孩儿的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此刻站在倒在地上的姬恒身前,女儿双目猩红而妖异,一只手上还在滴血,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妈妈看着所有人,接着笑得越发开心,阿龙那些兄弟们也开始有人议论起来,阿龙看着阿冷的妈妈露出询问的神色,但她只凝视着女儿没有看他。 “妈妈说过,不管你生了什么病,一定不会再不理你,一定会治好你,妈妈不会让阿冷再受苦,就算是死掉,也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她留着泪,一步一步向阿冷走近。 “妈妈。”阿冷轻轻道,低垂目光,“阿冷不明白,妈妈不怕阿冷吗?” 阿冷的妈妈走到了阿冷的面前,她跪在地上,用满是眼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女儿的面孔,她嘴唇颤抖着,接着缓缓伸出右手,抚摸着阿冷的脸颊,那是一个母亲最温柔的爱,“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会怕你呢。”她颤声道。 “就算阿冷,”阿冷抬起目光,与她对视,逐字逐字的道:“杀死了爸爸吗?” 阿冷的妈妈缓缓低下头去,阿冷的手伸向她的心口,在她瞳孔骤然紧缩的眼里,那只手像是毫无阻碍一般,缓缓刺进她的肉体,炙热鲜血喷涌而出,阿冷捏碎了她的心脏,可她抬起头看阿冷的最后一眼里没有恐惧,只有解脱,还有炙热的眼泪。阿冷拔出了手,她妈妈的尸体倒落在地,姬恒脸贴在地面上,用仅余的力气睁着眼睛看完了这一切,目光如死。 他那么努力啊,那么努力的想要保护这个女孩。 阿冷疯狂大笑,双目流血,她站了起来狂奔着逃走,这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去追她。 阿龙走到姬恒跟前,神色狰狞如鬼,“你到底,对阿冷做了什么!”他怒吼着扬起手中开山刀对着姬恒的脖子立劈而下,姬恒没有看他,也没有看那即将落下的刀,他目光没有焦距,呆如枯木,可就在那刀就要让姬恒人首分离的时候,一辆破烂的三轮自行车忽然出现撞开了阿龙,宁默笙用满是鲜血的手一把将姬恒拖起来拽到了身后的货板上,他疯狂蹬着踏板亡命狂逃。 那一夜宁默笙骑着一辆破三轮载着姬恒在整个香港黑帮的追杀下,一路从旺角逃到了尖沙咀,他们被逼到了海边无路可逃,宁默笙看着身后越来越近对着他疯狂怒吼的阿龙向着下方五十米维多利亚港的海面纵身从集装箱上跳下,那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帮姬恒,或许是为了乘坐他的飞机回家,或许是为了找到诺月依,但他明白有些东西做起来并不需要理由,他就是背着他跳了下去,不顾生死。 他们跳下去之后,阿龙因为警察就要赶过来不得不带着那些兄弟离开,水中的宁默笙拖着将死的姬恒爬上了一条船后也昏死过去,那一刻无尽的黑暗将他吞噬,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之前不过是随口一说,最后真的变成了他拖着姬恒一路逃亡,他觉得很好笑,可他已经没有了笑的力气。 他昏死前头脑中还在思考他身旁的这个男人面对刀刃丛林毅然迎身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是到了绝境他依然没有杀任何一个人,宁默笙在面对身下的这片大海时似乎突然明白,那不过是心里的一点倔强,还有不想眼睁睁看着那个混蛋死掉,虽然这个混蛋为了救那个女孩不顾自己也不顾他宁默笙的死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章-冰炽之主 地点:日本北海道 时间:半年前 在一片种满樱花树的群山之间,有一条溪水从远处的一座高峰上蜿蜒而下,水里多是鱼虾,溪水上零散的漂流着几片绿叶,溪水旁是一条山里人上山打柴开出的青石路,偶尔有鸟兽掠过带起一片树叶的哗响,不时有风吹过,微风清凉,此时有两人走在青石路上,一男一女,容貌年轻。 男子衣着简朴,一身白色衬衣配黑色长裤,背后背着一柄以麻布包裹的剑器,露出的剑柄上纹刻着玄奥的纹络,他身材笔挺,相貌干净,但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剑眉下那双深邃的眼,仿佛藏着深渊或星海。女子一身青色的长裙,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只留两缕从耳际垂下,她容貌素雅而清丽,肤色如雪,眉心有一朵粉色的莲花印记。 他俩走得很近,姑娘走着走着抱住了男子的胳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男子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他没有拒绝。 “我离开山谷已经七年了,原来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过,也不知道师傅他们身体还好。”姑娘开口道,目光迷离。 “你时候就是一直在这里修行吗?”男子问道,他叫唐冰鉴,女孩儿叫楚心,是唐冰鉴的妈妈给她取的名字,原本她在这山中的一个隐世宗教中修行,在她十岁的时候被送到了唐冰鉴的家里生活,两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楚心告诉唐冰鉴她十八岁的时候要回到师门行成人礼,唐冰鉴趁暑假决定陪着她一起,三天前他们乘坐上海至札幌的航班,到札幌后一路转车加上步行,行李也一起托运过来,现在出了这片树林目的地就已经到了。 “是啊,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为了来这片樱花树林看樱花,我偷偷骑着花一个人跑出来玩,后来被抓回去罚我面壁思过。”楚心说着露出笑意,两眼弯弯如月。 “花是谁?” “那是一只鹿,很聪明的鹿。”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们突然察觉到树林深处有什么跑过,同时看过去,那是一只快有一人高的鹿,头上的鹿角如树杈般分散,像是王冠,它体态健美,灵活的在林间奔行跳跃毫无阻碍。 “花,”楚心看着那只鹿口中喃喃道,接着激动地喊道,“花,是我啊,我回来啦!” 听到呼喊声,那只鹿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这边望来,楚心试着走过去,那鹿歪着头看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云禅啊,你以前还带我看过樱花和雪,你忘了吗?”楚心激动地道。 花似乎感受到楚心的亲近,它“呦呦”的叫了两声,向楚心走了过来。楚心伸出手,花渐渐走到她的身旁,用额头轻轻蹭着她的手,微闭着双眼像是在享受楚心的抚摸。 “这就是我的师门了,归云谷。”,楚心骑着花在前面缓缓地走着,渐渐出了树林,阳光照落下来,云端一群候鸟飞过,楚心让花停下,花蹲下后腿,她爬下来,对跟过来的唐冰鉴道。前方是爬满青藤的山谷谷口,地上长满了野草野花,谷口一块巨石上写着两个巨大的古字,字体苍劲飘逸,与其说是山谷,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裂谷,一座山从中央裂开形成了谷口,而这道裂纹一直延展到山谷中形成了这个山谷,山谷中一块平地上建着一座又一座庙宇和房屋,周边是几块良田和一颗巨大的槐树,槐树在田地的边缘,而边缘就是悬崖,这是一个内含悬崖的山谷。 “我不可以进去吗?”唐冰鉴似乎发现楚心的意思,他问道。 “外人是不可以进去的,就算是你,你,等等我吧,应该会很快的。”楚心双手别在身后,低下头神色有些失落的说。 “嗯,”唐冰鉴点点头,目光只盯着她道:“我等你。” 楚心也看着她,直到花用鼻子顶了顶她的背,她恍然醒悟,向唐冰鉴招了招手就要转身离开。 “云禅!”唐冰鉴突然喊道,楚心回过头来看他,“这是你时候的名字吗?” 楚心愣了愣,接着弯着月牙似的眼露出温暖的笑,“嗯。” “那你早点回来。”唐冰鉴招了招手,说着也露出一个干净阳光的笑。 “知道啦。”,楚心骑上花,进了山谷。 唐冰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面无表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总像是块木头,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也不懂浪漫,就像他俩还在学校的时候,唐冰鉴总会走在楚心的身后,除非楚心主动走到他身边他绝对不会靠近一步,而如果是其他女生唐冰鉴会选择礼貌性的询问是否有事,如果没有他会离开,这个男人不仅成绩好的一塌糊涂,连对女生的吸引力也是无人能及,缺点就是太过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因此少有朋友。 他在山谷谷口看着西天的斜阳渐渐沉下,微风吹过树林发出流水一样的哗响,他头发被吹得有些散乱,但他没有理会,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失落,他已经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山中寂静无声,他走到那块巨石旁靠着坐下,怀抱那柄剑器,夜幕缓缓降临,北海道的夏季温暖但黑夜清冷,谷中直到第二天正午都没有任何人出来过,而时间仍在缓慢流逝。 谷内 “当初把云禅送过去,本以为就算有云禅的镇压,那唐氏的孩子在冰炽的侵蚀之下也活不过十三岁,但他还活着,云禅也还在。”在一座庙宇里,四个老人盘膝而坐,他们皆面容枯槁,白发苍苍,都身穿灰色布衣,为首的老人开口道,他双眼已经浑浊,眉毛雪白,双手在胸前合十,庙宇奉的不是佛祖与神灵,只有一尊巨大的白石祭坛,祭坛上铭刻着无数复杂的纹络,楚心正闭眼盘坐在上面,在她身旁伏着一只白鹿,它的皮肤此时仿佛透明一般,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但那鹿的脖子已被划开,流着猩红的血,这就是那只花,不过已经死去,身体变成了白色。 “云禅体内的魔念如果再积累下去就是彻底魔化,那只灵鹿我本意是用来镇压冰炽,可现在不得不用在云禅身上了。” “没有云禅在那个孩子身边,他或许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那柄剑彻底吞噬,那时魔族也会发现它,等云禅驱完魔念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老人不再说下去,几个老人皆互相凝望,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凝重如山。 “云伯,我们只有最后一条路了,这是我们送走云禅的那一天就已经预料过的,既然这样,该来的就随他来吧。” “唐氏的那个年轻人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云禅也很喜欢,或许这两个孩子能够活下去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对不起这谷里的那么多人了,魔祭门一开,必饮千人之血。” 另外三个老人说着,四人渐渐都陷入了沉默,一瞬间他们仿佛都更加苍老了。 这半年里,唐冰鉴一直在等,他无数次站在谷口想要进去,可就要踏进去的脚总又收了回来,他在离山谷最近的一个农户家中暂居下来,每天为他们上山打柴,帮他们干一些农活,虽然语言不通但唐冰鉴最后还是因为可以给这家的孩子当家教就被留了下来,给他吃的还有住处,可自从楚心不在了,他时常感觉内心有一股极其恶毒的欲望,那股欲望像是住在他心里的一个魔鬼不时舔舐着他的心脏,那是杀戮欲。 直到一个夜晚,一股冰凉恶心的感觉疯狂的侵蚀着他的意志,这让他变得暴躁不安甚至渐渐失去理智,他睁开眼想打开灯,可黑暗一直将他笼罩着他看不见任何事物甚至失去方向感,黑暗、恐惧、愤怒一时间同时爆发,那一刻他觉得整片天与地都必须被颠覆,感受到唐冰鉴房间内的动静,家里的男主人过来看他,黑暗中唐冰鉴终于失去控制一剑将他杀死,那一晚一家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死之前脸上带着恐惧。 清醒后,唐冰鉴呆滞了很久,他将他们埋葬,继续照常上山砍柴,去山谷等一个下午,烧水做饭,只是迷恋上了终日饮酒醉到半死不活,也没有再用手机回复过父母的任何消息。 半年后 冬日已至,北海道的雪来得格外的早,山里银装素裹,树梢上,屋顶上,房檐上,田野里尽是纯白,偶尔有野兔从山间野地里跑过,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在那山间的雪地上,一个一身粗麻布衣,背着一柄长剑,手里提着酒壶的人缓缓地走着,发丝间尽是白雪,他像是没有目的地,可看他身后那些脚印分明又的确是朝着一个方向,半年过去,唐冰鉴脸上多了些胡茬,眼中满是血丝,嘴角还沾着酒渍。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他是清醒的,又有多少时间他是疯癫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女孩让他等着,她还没出来,尽管他无数次想进去找她,可像他这种人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别人,更何况是那个女孩儿,他宁可等到死也不会进去找她,除非她告诉他去找她,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倔到没有理由,酷到没有朋友,很讽刺。 他每天都像这样走三个时到谷口,傍晚的时候再背着打下的柴走三个时回去,渐渐的他觉得热脱掉了外套,唐冰鉴已经很久没再打柴了,因为房前的柴已经没有地方再堆了,而他心里的那股欲望也越发的暴躁不安,他觉得或许不该再等了,可当他走到山谷前时,谷口有一堆篝火,那火中烧着一只白色的鹿,有两个人刚刚离开回到山谷,唐冰鉴认得出来那就是花,他们烧死了它,可楚心呢 那一瞬间唐冰鉴的心脏骤然停缩,整个世界陷入绝对死寂只剩下在他耳边越发尖锐的嗡鸣。 大雪纷飞中那个站在山谷外的男人褪下汗湿的黑色背心随手扔在雪地上,赤膊的身上冒着腾腾蒸汽,他收膝跪坐在雪地里,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瞳中死死压抑着什么,冰炽就插在身旁,剑锋腥红如血,他提一壶烫酒,宽喉放饮,他起身,他引剑向着山谷里怒吼,“我给过你们活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一章-宿命中注定不分离 “师傅,他来了。”庙宇中,一个布衣青年道,他看着四位师傅心中不解,那个男人这半年一直坚持来山谷外等候,可师傅就是规定任何人不许接近他,刚刚甚至让他们去谷口焚化那只灵鹿的尸体,他们走的时候听到谷口传来一声怒吼,他赶忙跑了过来告诉师傅。 “半年了啊,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这或许就是我归云谷的宿命吧。”,云伯轻叹,此时庙宇内只剩下云伯四人,外面响起了厮杀声,还有魔鬼的嘶吼,四人盘膝而坐,皆闭目冥想双手合十,将那座巨大的祭坛围在中央,而在他们身下的地面上,一条条光纹亮起,光纹如蜘蛛一般渐渐蔓延整座山谷,这是一座巨大的阵法,阵眼就是盘坐着云禅的祭坛。 山谷内,唐冰鉴发出那一声怒吼之后,骤然暴冲而起,那一刻的他双目猩红如血,只见他右手提着一柄剑锋赤红的剑,剑身随着他的呼吸那红光仿佛越发炽盛,一道道妖异的纹络浮现,他径直跨入了谷内,有人发现了他,可还未来得及驱赶,只见唐冰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前一步举剑横斩,血溅七步,这是唐冰鉴进入归云谷所杀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最后一个。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深,从高空看归云谷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而此刻这只眼睛渐渐变得血红,,谷中的惨叫之声不曾中断,唐冰鉴一路杀去,嘴角带着狰狞的笑,目光猩红,一个又一个或年轻或苍老的生命在他剑下凋零,那柄剑所散发的血光也越发炽盛。 “你这个魔鬼!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家人!”一个男子提剑杀向唐冰鉴,他双目通红吼声凄厉如鬼,那是瀚海般的恨意。 唐冰鉴看着他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猩红的眼瞳里寒光爆闪,冰炽上提直接挑飞了男子的剑,他身体前倾骤然把自己的脸凑到了男子的面前,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男子面如死灰,他瞪大眼睛缓缓低下头去,一柄剑早已刺透了他的心脏。 大山里的雪下得很安静,纷纷扬扬,如梦如幻,一直到下午,归云谷的惨叫声终于断绝,唐冰鉴提着滴血的剑,缓缓走进了最大的那座庙宇,每一步落下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 而在那庙宇中,四个老人盘坐于地,他们的身下都是一片殷红的血,面色灰白,他们胸口的位置都插着一柄刀,血染布衣,已经死去多时。 此时的祭坛在那无数道猩红色的血线喂养之下越发妖异,祭坛上盘坐着的女孩早已睁开了眼,那双眼微红中带着泪渍,只是面色呆滞,目光死寂如冰。唐冰鉴提着冰炽缓缓走上去,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祭坛中隐隐传出万鬼的嘶嚎,他每迈上一步,那嘶嚎声便越发凄厉刺耳,楚心盘腿坐着,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妖邪的男人一步步向她走进,她忽然觉得他很陌生,可她曾经是那么的爱他啊。 当唐冰鉴将剑尖抵在女孩白净的脖子上时,女孩仍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剑尖割破她的皮肤,一滴殷红的血滴下,碎落在祭坛上,刹那间那万鬼的嘶嚎仿佛从地狱冲出人间,唐冰鉴发出凄厉的嘶吼,祭坛腾出一团黑雾化成无数只手掌,那些手掌死死抓着唐冰鉴要把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拉扯出来,连同着那柄剑的红光也在这一刻明灭不定,他的面容狰狞如恶鬼,嘶嚎一直持续到傍晚的时候,最后一缕黑雾从唐冰鉴体内被剥离沉入祭坛之中,接着沿着一条条连接着祭坛的血线,那些被唐冰鉴杀死的人的尸体突然一齐腾起火焰熊熊燃烧,接着是整座庙宇整个山谷中的建筑都一同被点燃,烈焰通天,火光炽盛。 唐冰鉴环顾四周的一切,那一刻的他目光寂如死灰,直到他看清眼前流着眼泪的女孩,半年过去,他们在一起的八年来唐冰鉴从未有一刻觉得他们离得像此刻这般遥远,遥远得像是快要失去,而这个女孩明明就在眼前,可她看他的目光陌生得像是在看着空气,唐冰鉴微闭双目,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面容凄惨得像是个街头乞丐或者说是疯子,但当他再睁开眼时,还是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让人深陷。 “对不起。”唐冰鉴看着她的眼睛,沉默许久后他开口道,但楚心依旧用那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一直沉默着。 此时归云谷中的大火渐渐熄灭,天色已暮,而大雪依旧飘如鹅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埋葬,唐冰鉴收剑起身,转身向外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响起楚心哽咽的话语:“我生来没有父母,没有哥哥,他们,是我最后的家人了啊。” 唐冰鉴呆立在那里,看着归云谷中伏尸遍野,雪花被血染得殷红,一座座房屋在大火中坍塌,死气弥漫,惨绝人寰。 天色越发的黯了,唐冰鉴一直呆立着,直到一滴在火焰中融化的雪水滴落在他鼻尖,他目光有了焦距,缓缓说道,声音嘶哑:“我妈给你取楚心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告诉我,她说那是一首诗里的,莫教冰鉴负初心,她说楚心这一生注定要因为你失去很多东西,你以后长大了,要好好保护她,娶她做你的妻子,用一生去还,楚心我对不起你,如果你觉得我用一生去还你不够的话,我愿意为你现在死去。” 说完唐冰鉴赤着上身在雪地里站了良久,但没有等到答复,他走出归云谷,在谷口的巨石前盘膝坐下,将冰炽插在一旁的地上。 他就是这样一个直男,直男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连杀了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家人后,还能坦然的对她说,要么他死,要么做他老婆,然后就守在谷口一个雪夜等她答复,第二天唐冰鉴睁开眼的时候,才发觉身上披着一件羊绒大衣,他看向右手边,楚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环抱双腿蹲坐在他身旁,发丝上尽是白雪,她看着地上的雪,目光凝滞。 “我们回家吧。”唐冰鉴取下外套,给楚心披上,他站起身来,看着楚心道,楚心看着他,许久,她点点头,站起身来,唐冰鉴拔起冰炽,两人离开。 而也就在两人离开的第二天,一股意志如海啸般覆压向归云谷,接着大地上开始蔓延出猩红的血水,一个黑衣魔影缓缓从雾中走出,他看着尸横遍野的归云谷,神色淡漠,接着他掏出一部手机,缓缓开口:“冰炽被洗涤,那个人还在北海道,找到他。” “是” 姬恒醒来的时候,他听到有汽车驶过的声音,有街头艺人弹吉他的声音,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姬恒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开始崩塌,此时的他坐在轮椅上,一根裤腰带将他捆在背靠上以免摔下来,霸王枪也一起别在裤腰带里,他穿着病号服,一只脚还有一只手打着粗大的石膏,一只眼睛还被绷带蒙上,而这些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宁默笙那个混蛋此时蹲在他身前,手里拿着一个餐盘在向街头路人乞讨,嘴里还不时来一句深情的阿里嘎多! 他姬恒吃饭的餐具都是银的,带的手表没一个不是上万的,开个跑车还要讲品味,出门都是保镖和间谍护航,什么时候沦落到乞讨过! 他一怒之下就要拔出霸王枪把那个混蛋捅死,可就在他要站起身来的时候,那只打着石膏的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身体失去平衡直接连带着轮椅一起翻倒在地,街上的路人纷纷停下脚步看过来,宁默笙一愣,接着脸上露出狂喜,“你终于醒了,我草拟大爷的,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了生计奔波是有多苦吗?”宁默笙扑上去抱着姬恒的脑袋滔滔不绝,路人看这两个人着实很可怜,于是都纷纷掏出零钱放进餐盘里,宁默笙眉头一挑,心想这是个机会,于是他说着说着从笑居然变成了抱着姬恒嚎啕大哭起来,对他又是亲又是揉。 姬恒看着路人同情的目光,感受着自己无法挣脱也使不出力气的身体,那一刻他体会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他闭上眼继续装死。 中午,宁默笙抱着满满一餐盘的日元推着轮椅走进一家金拱门餐厅。 “我们怎么到了日本?”,姬恒忍着对这家餐厅的极度厌恶问道,在姬恒看来,金拱门这种餐厅只有最没品位的下等人才会选择,而宁默笙显然是这种人,而且是最极品的那种。 “我怎么知道,我一醒来就躺在一家医院里,问医生医生啥都不知道,还让我接着交钱,不然不能住下去,没办法我偷了一个轮椅把你弄了出来,然后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一天能挣两千多日元。”宁默笙说着对姬恒得意的笑了笑。 姬恒看着他那得意的笑容脸色一阵发黑,嘴角抽搐,没打石膏的手不自觉握住霸王枪。可姬恒似乎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突然问道:“我们昏迷后已经过去了几天?” “快半个月了。”宁默笙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着:“你别说,这日本的地盘还蛮好玩的,钱又好挣,妹子又可爱。”说着宁默笙冲姬恒挑了挑眉。 姬恒看着他一阵无语,突然也觉得饿了,他从宁默笙那抢过一个鸡腿儿也啃了起来,“我说你做点什么不好,去乞讨,看来你真的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不乞讨干什么,去打工吗,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做,就是乞讨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宁默撇嘴道,一口广西话流利至极。 姬恒一口可乐直接喷了宁默笙一脸。 “你大爷,不喝还给我。”宁默笙怒道。 姬恒一脸嫌弃,直接把可乐还给了他,他看着玻璃墙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思考着什么,但有些头痛,索性不再想下去,他忽然盯着宁默笙的眼睛说:“想过回富人的生活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二章-札幌市的大雪 宁默笙虽然从来对富人的生活没什么渴望,但现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靠乞讨维持生计的日子他可不想一直过下去,他急忙握住姬恒的手,目光谄媚:“我就知道我姬大公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日子,你有啥办法赶紧说啊,现在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啥后招别藏着掖着啊。” 姬恒被宁默笙握着唯独一只没受伤的手,感受这宁默笙手掌的揉搓,姬恒脸皮抽搐,额角青筋暴涌,但是他强压下怒火,打着石膏的左手压住宁默笙的手腕,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在病号服上擦了擦,他开口道:“扶我起来。” “你信不信我”,姬恒看着宁默笙的眼睛道。 “不信你我会蹬个三轮从一帮杀人狂的刀下把你拽起来,还带着你一起逃最后冒死跳进维多利亚港”,宁默笙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扶着姬恒缓缓走到街道上,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宁默笙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都是拜你所赐,虽然你答应帮我带我找到黑色总部也打着你自己的算盘,不过能看到你为了一个女孩命都不要,我也敬佩你是个爷们儿,需要我怎么做直说吧,我尽力。” 姬恒看着他,神色郑重,他拍了拍宁默笙的肩:“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我要你把这段时间挣的钱都给我。” “钱都给你?”,宁默笙一听到钱瞬间色变,瞪大了眼尖声道:“那可是我这些天辛辛苦苦一个人挣来的,你倒好,睡了这么久刚醒就找我要钱?还要全部都给你?” “等我联系上家里就还给你,我姬恒还在乎你那点钱?”,姬恒淡淡道。 “你是不在乎,但我先跟你说,这钱是我留着打算搭黑船回中国的,你要是用光了还办不成事,咱俩可真得流落街头了,说不定就客死他乡。”,宁默笙恶狠狠的道,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放到姬恒手里。 “嗯?”姬恒看着手里的钱没有收回去,瞅了宁默笙一眼。 “行行行,都给你,不过你保证,回去了还我双倍。”,宁默笙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钱道,他脸色发绿,嘴角抽搐,看着姬恒手里的钱目光不舍,神情痛苦。 能在半个月里挣到将近二十万日元等值于人民币上万元,是宁默笙想都不敢想的,哪怕还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他总寻思着等毕业了一天拿个三四千多工资就差不多了,等以后慢慢往上爬再涨点工资,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读了几年书还不如直接去要饭? 但宁默笙宁愿回去读书,他这半个月一个人拖着姬恒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四处流离,寻找人多的地方以便更容易讨到钱,也受尽白眼和欺辱,也挨过饿也睡过街头,他每天夜里思考着还要挣多少钱才够回到中国,而痛骂那个把他俩弄到日本来的人和慢慢积攒起来的钱,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他知道这样有多辛苦,他宁默笙再不要脸也不是无坚不摧啊,谁愿意靠乞讨维持生活,他真的再也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多呆上哪怕一天。 姬恒看着这些钱沉默良久,他说:“也许她说的是对的,有些人会死去,但他们还会再活。” 宁默笙心中一惊,这句话似曾相识,他记得诺月依给他看的那些画面里,一个女孩怀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在一道道冰冷的目光中吟唱着古奥的诗句,他还会再活。 “就像宁默笙虽然烂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吧。”姬恒淡淡道,收起了那些钱,原本还沉浸在那些回忆里的宁默笙立刻神色阴沉,这个混蛋一本正经的损人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啊。 “我在姬氏也不是外界所知的那样一手擎天,那不过是针对我的人故意放出的假象,我在姬氏的权利也只占到三成,事实上姬氏的元老们希望我活着的不多了,如果这次我被放出哪怕一点线索,让他们知道我就在日本,并且身受重伤,来找我们的不会是接我们回家的人,而是前仆后继的杀手,甚至魔族,而达叔还在养伤,他的支援或许来不及。”姬恒把霸王枪丢进了一条河里,轮椅则被扔掉,他敲掉了腿上的石膏,两人一前一后,姬恒慢慢讲述道。 听着姬恒的话宁默笙心中越发冰寒,两人还穿着病号服走在大街上着实引人侧目,但这些已经并不重要,“为什么会有魔族?” “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想的一样,要抛头颅洒热血,用刀剑把魔族杀绝,九族经历的已经太多了,老一辈的人早就对无尽的战争厌倦,他们有的人选择投向冥界,而这些人很多都藏在九族的内部,像蛀虫一样啃噬着,最后的希望。”姬恒说到最后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目光有些迷离,旋即恢复平静。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衣着鲜丽,步履匆匆,他们或是某个跨国公司的白领,或是某个企业的老板,或是个家庭主妇,可笼罩着这个平凡世界的薄膜或许不就就要破碎,那时整个世界格局被颠覆,这些人将无一幸免,那些末日般的画面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宁默笙耸然一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那些画面,他无奈的撇撇嘴。 “你把你的那个宝贝扔到河里就一点也不心疼?”宁默笙问道。 “如果你觉得我们穿着病服在街上走还不够显眼的话,你帮我扛着我的兵器也不是不可以。” 宁默笙觉得有道理,而就在此时两人忽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宁默笙伸出手心,一朵雪花缓缓飘落,在他手心化成水渍,北海道下雪了,札幌市的人们抬头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漫天的鹅毛大雪已经飘零,这场大雪比去年来得要晚很多,但不出意外地没有错过,大雪和樱花总对这个岛国情有独钟,漫无天际的雪花如一个吻,轻盈而温柔的来了,两人虽衣着单薄但并不觉得很冷,好在病服是加绒的。 “下雪了啊。”姬恒喃喃道,他缓缓把长发拢在一起,用系在手腕上的发带把它们束在脑后,露出那张苍白英俊的面容来,灰白的头发和雪仿佛融为一体,他看着雪的目光越过街道上的人群,越过高楼大厦,在某个未知的尽头凝滞,就像是一头站在山巅巨月下的孤狼眺望远方,眼中流露出孤独,天地间大雪纷飞,他应该是想起了某个很重要的人吧,宁默笙心想,因为那种眼神他在宁可儿的眼中也见到过。 “没想到你也会有多愁善感的时候。” “十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日本,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只是姬氏的支系,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父亲那时候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总会空出时间陪我和妈妈,直到他越做越大,陪家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后来,我妈得了癌症,病故了,我爸直到她死的那天才知道她得了癌症,那天和今天一样突然下起了大雪,整个东京都很寂静,也很冷。”宁默笙听着姬恒讲述着,他看着走在前面的那道背影孤萧如矛,可其实他心里藏着一个悲伤的孩子,那个孩子把自己死死埋藏在心底,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哭泣的样子,可宁默笙看到了,他心想姬恒其实也并不总是一副霸道总裁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也许有时候不记得自己的往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宁默笙轻声道:“可是如果没有那些记忆,我想姬恒不会成为如今让人畏惧的姬氏之主,宁默笙也只能昏混噩噩过完一生。” 姬恒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宁默笙的眼睛,嘴角忽然扬了扬,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他回过头去,目光看着眼前的建筑自语道:“就算狮子没了爪牙,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这是曾经你告诉过我的话。” 宁默笙心想难怪这个人明明这么惹人讨厌可他居然生不起一丝厌恶,他这些天经常咒骂自己那个夜晚为什么要发神经救这个该死的混蛋,为了他连死都不怕跳进维多利亚港然后被人莫名其妙的弄到了日本,可他忽然明白那或许是一种本能要救他,在他潜意识里姬恒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尽管在宁默笙记忆里,姬恒就是一个该死的混蛋,他没有任何理由要帮他。 与此同时姬恒带着宁默笙走进这座大厦,可迎面被两位男士礼仪拦住,用带着磁性的嗓音说了几句什么,宁默笙本就不报什么期望,这种地方根本不是两个还穿着脏兮兮的病号服的人能进的,除非他姬恒和这座大厦的主人是朋友,可朋友又如何呢,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联系上吧。 姬恒在宁默笙惊讶的目光用一口极其地道的日语说了些什么,一个礼仪犹豫了一下,目光又在两人身上扫了扫,接着躬身允许两人进去。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宁默笙问道。 “我说我们是住在十七楼的病人,刚刚出去散步回来,想走他们内部的电梯,这样方便一些。”姬恒淡淡道。 宁默笙神色抽搐,他本以为姬恒真的认识什么牛逼的人物说出来把那两个礼仪给吓到了,可他还是不信,“这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傻子。” “反正他们信了就是,你要是有办法你来啊。”姬恒摊摊手道。 宁默笙无语,他环顾才发现,这是个卖高级正装的店,他偷偷看了一眼价位牌,看到那几个数字后,一股血压仿佛火山爆发一般直冲脑门,宁默笙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低吼着道:“你拿着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就为了买衣服?这特么只够买最便宜的好吗?” 而这时候姬恒根本懒得理他,宁默笙甚至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身黑色西装,灰色长发的姬恒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从容的照了照镜子,满意的露出一丝微笑,却又脱了下来,“人很帅,衣服一般。”这是他的评价,他完全无视宁默笙吃人的目光带着他走进了vi场,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俩,又是片刻之间,姬恒又换上了一套,纯黑的西服,衣领里衬着黄金,而那价格已经让宁默笙麻木,他心想让他爽爽吧,反正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把他俩当成神经病送回医院。 “你也来一套吗?”姬恒问,却根本不等宁默笙的回答,宁默笙只觉下体一凉,接着全身都跳起鸡皮疙瘩,他已经被换上了一套灰色的高级西装,宁默笙瞪大了眼,已经放弃了挣扎。 “然后呢,不付钱就跑吗?你当这里是你家开的想穿就穿?”宁默笙精疲力竭的道。 “不是我家开的,就不能先欠着吗?”姬恒淡淡道,他不知从哪弄来一支笔,随手在一旁的白色正装的衣领上写着什么,笔走龙蛇,写完随手扔下了笔,他抓住宁默笙的肩膀,宁默笙只觉一阵狂风呼啸,两人已经站在了大厦外,耳旁传来姬恒轻声的话语。 、 “快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三章-雪落织梨音 “之所以非要弄一套体面的衣服,是因为一会儿我们要去见一个人,不过我不清楚这里现在还是不是那个人在当家,近几年这里的主人似乎一直刻意要割断与我的联系,但出于一些原因我都是选择放任不管,你一会儿只管跟着我,什么都不用说就是了。”都身着黑色西装的姬恒和宁默笙走在街道上,路上行人无不为之侧目,尤其是那一头灰发的姬恒,深邃的双目,浑身散发出一股欧洲贵族的优雅从容和冷漠古板的气质,让人想忽略都难。 宁默笙倒也像个公子哥,阳光英俊,却没有姬恒那种天生的贵气,两人走在街上,不时还会有女孩子红着脸过来询问是否可以合影,姬恒都是直接无视,宁默笙上前说我们来吧,女孩子却也不看他就失落的离开了,他黑着脸撇撇嘴道:“花里胡哨的,别一会儿人家看出你外强中干直接翻脸不认人,要把你这个姬家主人给做掉,我可说好了,再碰到什么危险,我绝对不会管你了啊。” “嗯”姬恒轻轻道,“其实就算我现在伤还没好也有把握从任何一个地方有进有出,至于你,要是这里的情况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我最多捎带一下,护不护得住就说不准了。” 宁默笙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怎么说我也是刀口子下舔过血的人,几句话就能唬住我?” “到了。” “要不你一个人进去我在外边等你?” 姬恒也是对宁默笙的秒怂相当无语,朝他竖了一个中指就转身进了身前的大厦,宁默笙顿时不乐意了却又没办法怼回去,只能一脸憋屈的跟上。 “我需要从这里确认一些事情,如果是真的,可能我们得在札幌留下一段时间,有些事需要我去做。”姬恒没有理会保安审视的目光径直走向vi电梯,边走边对宁默笙说道。 “那你记得把钱还我,我自己回去,反正我留下也没什么用。”宁默笙平静道。 “不,在确认那件事之后,虽然有些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但万一我回不去死在了日本,我需要有个人能替我回去,帮我带回一些重要的东西,而且,如果我没有低估这件事的严重性的话,那个时候我们应该会碰到很多熟人,有些人见到你,一定会很惊讶,你会很乐意见到他们。” “究竟是什么事?” “宁默笙到现在为止我还是看不出你这个人是真的怕死还是装的,你告诉我,看着我的眼睛。” 在电梯里,姬恒突然侧过脸目光死死盯着宁默笙的眼睛,宁默笙看着姬恒的眼睛一阵默然,许久,他咧嘴一笑,却没有说话。 姬恒瞳孔一阵紧缩,却又很快释然,偏回头来,笑了笑也没有说话,电梯里陷入死寂。“不管什么事,我跟着你去就是了,打架我不行,抗揍的本事倒是强得连我自己都犯怵,你放心。”宁默笙淡淡道,电梯门开了,这里是位于札幌市清田区的清田工业总部九十层的某个办公室,两个人走进的时候,这座大厦的主人正跪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倚靠着一只古老的香炉喂猫,目光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神色迷离,窗面上倒映她的脸颊稚嫩却又有种病态的苍白和疲倦,是个年轻的女主人。 姬恒没有说话,宁默笙看向他,这个神魔都不能让他退却的男人此时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神色木然的呆立在那儿,看着那个背影许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那个女孩转过头来,看到那张雪白的脸时宁默笙大脑瞬间陷入一片空白,那是,阿冷?但很快宁默笙反应过来,那不是阿冷,只是容貌相似,年龄和气质都不一样。 “哥哥”,女孩仿佛仍在梦里,她下意识的轻唤了一声,姬恒惊醒,目光渐渐有了焦距,他抿了抿嘴唇向女孩走去,缓缓张开了双臂,这一幕和女孩所有的记忆重合,那些回忆里都有一个女孩飞奔着扑向哥哥的怀抱,可这一次,她身体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再扑过去,她低下了头,泪水从脸颊淌下,从下巴滑落,-她抱起了那只肥硕的白猫,把脸埋在了怀里。 “哥哥说不管有多忙有多远,都一定会在札幌下雪前回来,说这是诺言,今年是,明年是,往后都是,可那一年织梨音在院子的雪地里等了很久,伊藤伯伯说那一年的雪来得早一些,织梨音就等到第二年札幌的雪,等到以后每一年的雪,可都没有哥哥,那织梨音就不等了,哥哥在的时候,没有人敢欺负织梨音,织梨音自己也可以,伊藤伯伯不在了,织梨音还是可以,哥哥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织梨音早就长大了啊。” 姬恒盘坐在女孩身旁,静静听着女孩的讲述,他听着听着忽然伸出胳膊用力地把她揽进了怀里,用粗糙的手掌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女孩没有任何抗拒就安静了下来,姬恒看向窗外的鹅毛大雪,整个城市都像要被埋葬,他的目光悠远又深长。 “我没想到见到的人会是你,”姬恒收回目光看向怀里微闭双眼的女孩儿,沉默了许久,目光莫名,他开口颤声道,忽然从下巴上落下几滴泪来:“织音,真的长大了啊。” 宁默笙猛然转过身去,红着眼看着天花板,他以为姬恒肯定要说一些又甜又腻的话,以为他会给她讲讲他这些年一个人的打拼,会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讲,可沉默过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宁默笙心想真是感人啊,你姬恒又有钱打架又牛批,可到了妹妹这儿怎么就哭鼻子了,真不是个男人,我要是你我早就嚎啕大哭了好吗! “我这些年不回来找你,是害怕吧。”姬恒声音又恢复了平静道。 “哥哥是姬家的主人,能挡住冥王的攻击,不会害怕。”女孩坐直身体,也平静道。 “你错了,这些年看着你们因为我一个个死掉,死到我身边只剩下你的时候,我怕啊,”姬恒淡淡道:“怕得要命。” “那哥哥把织梨音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害怕织梨音哪天突然死掉吗?”织梨音看着哥哥的眼睛。 姬恒看了看她,忽然笑了:“织音都有把哥哥从华夏骗到日本来的本事了,不害怕。” 织梨音皱了皱好看的鼻子,丧气道:“哥哥怎么发现的” “瞎猜的”,姬恒随意说道,织梨音白了他一眼,却又不再多问,轻轻靠进姬恒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我还是在下雪前赶来了。”姬恒呢喃道,自言自语,“你还在就是最好,你还在,什么都不可怕。” “要是哪天,织梨音也离开哥哥了呢” “那我就要一个人去那个地方了。” “骑士没了公主后去找恶龙报仇,同归于尽么可骑士其实可以找一个新的公主,开始一个新的故事啊。” “骑士一生只能守护一位公主,他的故事开始后,就只有结束,公主离开了,故事就结束了,没有新的,不会有新的。” 这里又陷入沉默,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姬恒站起身来,说道:“曾经冥王和死神大战,结果双双重伤而退,他们的武器都流落到世俗,后来九族找到了它们,其中冥王那柄剑被唐氏封存,有消息称那柄剑许多年前找到了新寄主,正在复苏,可因为冥王残留在上面的魔性太强,那柄剑会把它的主人变成魔鬼,而这个魔鬼的身体,其实才是冥王真正想要得到的武器,为了替换掉在和死神大战中损伤的躯体,那柄剑只是冥王撒下的鱼饵,而那个人,不久前到了札幌,在一处山谷里。” “哥哥总是谁都不用问都能知道这么多,”织梨音环抱双腿,下巴搁在腿上,目光飘忽:“伊藤伯伯还在的时候说,很久以前他在那个人身边放置了一枚棋子,这枚棋子能够压制那柄剑的魔性,同时也会在一个成熟的时间把他引到日本,只要在日本所有的势力都是一个人说的算,以前是义父,现在是织梨音,不管是魔族还是背叛者,都别想从我们的地盘把人和剑夺走。” “我知道了。”姬恒点点头,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说道:“伊藤伯伯以前老跟我讲华夏书法的好,羡慕那些用毛笔一挥而就就是一幅珍宝的书法大家,他说以后老了就在山上的寺里买下一间舍,每天练字,参禅,然后就这样老死,本想把这只狼毫亲手送给他,看来是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我要走啦,织音”姬恒看着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女孩儿,神色宠溺,把盒子递给了她,接着说道:“哥哥可能还是不会遵守诺言,不会陪着你,但你要知道啊,骑士的一生就那么一位公主,骑士拼了命也会守护她的,不管在哪,织音长大啦,不能再像孩子一样任性了,等哥哥办完了所有的事,一定会回来找你,不会再丢下你。” “保证” “我保证” 两人从大厦走出来的时候,宁默笙脸色像是吃了死孩子一样可怕:“所以我所有的钱,都被你偷偷买了一支毛笔” “嗯。”姬恒点头。 宁默笙脸皮扯动,神色不善,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过了许久,他咧嘴一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姬恒。” “不过你和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俩根本不像亲兄妹,还有,咱俩就是被那么一个姑娘给从华夏弄到日本的”宁默笙说。 “她叫织梨音,时候我在雪地里发现的她,她有白血病,是被家人抛弃的,我爸让我把她送到孤儿院,我不同意,就自己照顾她,后来我去华夏找我老爹,老爹被魔族的奸细害死了,我要扛下老爹的担子,还要报仇,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直是伊藤伯伯帮我照顾她,日本是老爹这一派姬家崛起的地方,我们都走后就把日本交给了伊藤伯伯,没想到他也这么快就走了,她能这么快接掌这里一切,一定很苦吧。” 姬恒一脸漠然的说道,宁默笙也见怪不怪,倒是对那个抱着白猫,皮肤雪一样苍白的女孩产生一股钦佩。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去找你们说的那个魔剑寄主”宁默笙问。 “不找,挣钱,过日子,等。” “等怎么等等什么”宁默笙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钱那么好挣啊,我又不会说日语,除了要饭根本混不下去好吧。”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个地下赌场。” “我又不会赌博,你以为咱俩拍电影呢,有点超能力就无所不能了?” “那里不只是个赌场,也是打地下黑拳的地方,你不会赌就去打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四章-下屠龙注 “你妹妹本事那么大就不能找她帮忙弄点钱啥的至少吃穿不愁啊。”宁默笙忍不住道。 “哪有哥哥让妹妹照顾的道理,而且……”姬恒笑笑,接着道:“不管怎样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待在那个赌场。” “为啥?” “如果说在日本有什么地方是织梨音也无法过多插手的地方,那就只有这些分布在日本四岛的地下赌场,那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如果魔族有什么动向,那里会第一时间反应,而且,如果你很能打,那里对你而言就是一个金库,你不是想赚钱吗?” “那你怎么不打拳,你这么强岂不是更赚?” “打拳太招摇,你打最合适,因为没人认得出你,你又只会挨打,不会引人注意。”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只会挨打?不会引人注意?那我宁默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我去!” 姬恒笑了笑,不置可否,宁默笙回过味来一拍脑门,随即恶狠狠道:“我要是被打死了,死前我肯定要拉你下水。” “不会的,赢几场就差不多了,挣够了钱就走。” 两人走出大厦的时候,天已是傍晚,雪下得了些,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一对儿年轻的情侣站在前面的斑马线前等红绿灯,男孩手搭在女孩肩上,不时搓搓女孩的胳膊好让她觉得暖和一些,女孩仰着头似乎在对男孩说些什么,都是情话,路边的咖啡厅里一对儿年老的夫妇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闲聊,老妇人嘴角一直带着笑意,眼角的鱼尾纹线条柔和,微黄的灯光撒在他们银白的头发上,好像岁月都停转。 “真像一场梦啊……”宁默笙和姬恒并行在不宽的街边人行道上,看着雪夜的札幌安静又繁华,宁默笙突然叹息着说道。 “这么多年不管过得怎样,都不敢回札幌看看以前的家,但总是能梦到这样一个雪夜,老爹把我架在脖子上,妈妈在后面走着,我回头看她她就掩着嘴笑,那时候看到一家猫舍里养猫的年轻老班羡慕得不行就告诉老爹,老爹问我理想是什么,我就说那就是我的理想,老爹说其实每一个理想都像天上的星星,有一段时期你觉得它很近,伸伸手就能碰到,有一段时期你觉得它很遥远,一生都触不及,可不管怎样,它一直在那儿,等天黑,等云散,可能是照亮你前行的路,可能是什么都没有,但你走过的每一段孤独又无助的路,都是它在默默无闻的陪你啊。”姬恒缓缓说道,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 “那你现在的理想呢,还是开一家猫舍,没事逗逗猫,铲铲猫粪”宁默笙问。 “是啊”姬恒转过头,看向宁默笙:“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宁默笙忽然沉默,目光低垂,许久才道:“我不知道,记不清了,不过,其实也有,不知道算不算。” 他皱了皱眉,转而又舒展道:“我就想办完所有的事后带着我那呆笨呆笨的老姐去周游世界,她那么喜欢我,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找到我给我希望,她说她等了我很久,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是个爷们儿啊,爷们儿怎么能让女人等着,哈哈。”宁默笙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姬恒也笑了。 “进去吃点东西再走吧。”姬恒指着一家拉面馆道,宁默笙也不管他有钱没钱,反正他的钱都给他了,过去吃就完事了。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仍伫立在那儿,神色木然,雪花无法在她身上停留,仿佛连寒冷也是,但她忽然紧了紧脖子上的白色围巾,双手交合用嘴轻轻呵气暖了暖,好看的眉眼上也不知是呵出的水汽打湿还是雪化的水滴淌过,带着点点湿迹,美得让人悲怜,而这张几乎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忽然展颜微笑,那一瞬间整个札幌的大雪仿佛都为之融化。 “其实让你去打拳还有一个目的,”两人相对坐在一个桌子上,吸溜的吃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拉面,店里客人很多,有吃着面闲聊的,有一个人玩手机的,另外一桌坐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在写作业,似乎是老板的女儿,姬恒吃了一口挑挑眉道,似乎是觉得味道不错。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灵释正处于一种锁死状态,而你现在所具有的那种变态的恢复力只是灵释的在锁死状态下的一种反馈,也就是说,你现在需要重新解开灵释,并且难度比第一次解开要更大,而解开灵释的方法,就是去打拳,你打拳时受的伤和危机状态下的反应都会刺激那种本能反馈,直到解开灵释。”姬恒说完喝了一口面汤,神色平静,其实姬恒想说一般的灵释被锁死后不可能会有反馈,而且是那种近乎不死的恢复力,宁默笙有只是因为,他的灵释太过强大,回想起那个在九族间近乎禁忌一般的灵释姬恒的脸色闪过一抹凝重,随即被掩饰过去。 “你确定我不会被打死”宁默笙沉默片刻,问道。 “除非是侍神来杀你。” “我之前的灵释是什么?” 姬恒停下吃面的动作,看向宁默笙,两人对视,姬恒笑笑:“除非你告诉我,你现在恢复了多少记忆,就当是交易。” 宁默笙摇摇头,继续吃碗里的面,姬恒也不追问,两人都默契的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咦,我说你姬恒不是挺傲气的嘛,出门开私人飞机,吃饭只进高级餐厅,睡觉只睡总统套房,怎么能落魄到跟我一起吃拉面来了。”宁默笙忽然嘲讽道。 姬恒也不理他,端起比脸还大的碗仰头把汤水全喝得干净,随手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长吁一口气道:“真香!” 他是用日语说的,只是不经意间的话,邻桌的女孩听到后转过脸好奇的看向两人,其实之前两人交谈的时候女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华夏人,两人这时也注意到她,女孩害羞的笑笑,随即用日语说道:“店里提供免费的甜酒哦,两位客人需要吗?” 姬恒见宁默笙一脸懵逼就简单的给他翻译了一遍,宁默笙冲女孩露出一个笑脸,女孩起身不久后就拿了一壶热腾腾的甜酒给两人倒上:“我叫亚男,明年夏天就要上大学了,暑假的时候想去华夏,看看那里的风景。” “是不错的主意。”姬恒笑笑说道。 “可是我听前辈们说,华夏很多人因为历史原因对日本人存在偏见。” “其实还好啦,华夏人讲的是礼尚往来,对外国人都挺友好的。” “华夏好玩吗?” “当然,不过华夏很大,你要是想去得想好从哪里开始玩,那里有壮丽的山河,有静谧的古镇,有广阔的田园,也有繁华的都市,都是很好的地方,其实你要是喜欢可以来华夏留学的。” “我也想过,但是我们家并不富裕,爸爸妈妈以后也需要我的照顾,在这里也挺好的,大叔一定很爱自己的国家吧,不过大叔的日语真好,有札幌的口音。” 听到大叔这个称谓姬恒瞬间石化了一般,脸皮抽搐,他姬恒就算头发灰白了些,凭他那相貌也不至于沦为大叔吧,他尴尬的笑笑:“我也就比你大几岁而已,我日语好是因为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 “是这样啊。”女孩眨眨眼俏皮的笑笑,低下头一边写作业一边道。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谢谢款待。”姬恒起身道,女孩看着先后走出的两人微微一笑,继续写作业,姬恒回头看了一眼,面馆微黄的灯光里,女孩写作业的背影平凡而坚韧。 “跟个日本女孩有啥好聊的。”宁默笙撇撇嘴道。 “因为是个普普通通的日本女孩啊”姬恒淡淡道:“普普通通才是最令人向往的东西,让人羡慕。” 两人从一家豪华温泉酒店的走进赌场的时候,迎面是一扇白玉屏风,上面雕刻着女神和螣蛇,螣蛇纠缠着三种面具,一黑一白一红,黑白均等,而红色只有两个,姬恒拿起两个红色面具,一个递给宁默笙一个自己戴上,没有理会宁默笙询问的目光,姬恒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宁默笙无奈跟上。 环顾四周,与其说这是一个赌场,倒不如说是个巨大的迪厅,这是一个巨大的舞池,它隐藏在这座酒店大厦里,舞池的四角各立有一根钢管和舞台,舞女在舞台上与钢管抵死缠绵,身材舞姿火辣而妖娆,炫目的灯光里人影犹如群魔在纠缠,这里每个人都戴着一张面具,有衣着性感的侍女端着银盘给这里的每一个人递酒,侍女妩媚的目光还有热辣的身材让宁默笙看得一阵失神,当宁默笙和姬恒带着血色面具从屏风后走出的时候,整个舞池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光隐晦的盯着这两个带着血红色面具的不速之客,目光中有惊讶有不解有讥讽,随着两人走过人群下意识的让开一条路来,而那些目光也如毒蛇吐信一般散发着冰凉的寒意,姬恒带着跟在身后的宁默笙直接无视那些人的反应径直走向尽头的一扇红门,这时一个带刀的黑衣侍者拦住了他们,这是个年轻的男人,面容冷酷,驻刀的手上青筋虬节,他扫了两人一眼道:“新人” “我懂规矩。”姬恒淡淡道,带着宁默笙从他身旁走过,黑衣侍者看着穿过人群走向红门的两人的背影,揉了揉自己被撞得发麻的肩膀,撇了撇嘴。 “这里的赌博其实就是赌拳,到这里来的都是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打拳,一个人负责收钱,或者收尸,很多人虽然是一个人在这儿跳舞喝酒,但其实背后都有一个超级财阀的支持,一会儿上去了你会有五个对手,往死里打就行,我在这儿等你。”姬恒淡淡道。 “你哪来的钱下注?”宁默笙问。 “我没钱,不过我下的是屠龙注”姬恒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道,看向宁默笙道:“上面是第一层,一直打到十八层,全胜,命就是注。” 宁默笙摸了摸面具,没有说话。 “怕了吗?”姬恒问道。 “不是,”宁默笙笑笑,拍了拍姬恒的肩,转身就走进了红门,这是一个电梯,血红色刻着修罗的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他接着说道:“衣服挺贵的,怕弄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五章-艾琳生而为王 地点:意大利佛罗伦萨 时间:一周前 傍晚时佛罗伦萨的天空被天际的余霞渲染得一片绯红,乔托钟楼响起了悠远的钟声,阿诺河边老船夫刚刚摇着船桨靠岸,老桥头流浪的音乐人吹着乐调迂回的笛管,咖啡店橱窗前的女孩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十字路口边上一个拉着提琴的年轻艺人,她神色安静,在认真听那窗外的琴声。 女孩一头棕黑色的头发波浪般垂下,她穿着棕色的呢大衣,绝丽容颜是东方人和西方人混血的面孔,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空灵又幽邃,宛若深海,可仔细看才能发现,那双有着灰白色瞳孔的眼是失明的,她棕黑色的长发被茉莉花色的细绳束在耳际,仿佛头戴花环的神界圣女。 “听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他弹得是什么呢。”女孩开口道。 “那丽莎帮姐去问问吧。”女孩儿身后一个年轻女子轻轻开口道。 “不用了,我可能就要出去一阵子了,回来再问吧。”女孩用手撑着下巴,双目微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就要见到他了啊。” 女孩身后侍女身份的女子面容柔和道:“艾琳姐和他分开很久了吧。” “是啊,可惜我看不见东西,”叫艾琳的女孩想到自己的眼睛,神色微黯,可没过多久又开心了起来:“他能看到我就好。” “家族里的几位大人肯定不会答应姐离开这里,按姐的方法来做我们可以摆脱他们,但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的恶魔,姐不怕吗?” “这些年一直待在家族里,面对着那些老人,他们给我找以撒氏的男人想让我和他们结婚,有的老人自己都想和我睡觉,说艾琳公主的皇室血统绝对不能被任何旁支外族玷污,就算让全族的男人和我交配也绝对不会成全我和他,我没有怕过,我告诉自己那样的人都会死的,恶魔都会死的。”女孩平静的说道。 “嗯。”丽莎点点头轻声应道。 “这个家族太老了,里面生满了臭虫和脓疮,那柄魔剑的出现就是一切战争和清算的开始,以撒家族的存亡我真的不在乎,我要的都是我应得的,我不要的,也绝对不是他们能强加的。” “这么说那些隐藏在九族和人类里的背叛者也都会过去吧。” “一定会的,那是那些蛀虫向冥王献媚最好的机会。” “真是一群可恶的人,九族的荣光和为人的底线都失去了。” “丽莎你先回去吧,敲响梵钟,让家族的老人们都等着,我换上衣服就过去。” “是,姐。”艾琳身后的女人想了想,露出一丝微笑,接着改口道:“公主。” 女人离开,艾琳苍白没有焦距的眼瞳望向窗外一座山的方向,目光淡漠,在那座山上有一栋庞大的城堡,城堡在最后的夕阳中璀璨如沐浴金辉,那里住着一个能左右世界格局的巨大家族:以撒氏。 有人说西装是男人的战袍,但从没有人说过长裙是女人的战袍,傍晚的最后一丝余辉已经在地平线的尽头破灭,古老庄严的大殿里一些老人和家族里尊贵的大人物早已等待多时,有的人口抿酒,神色心不在焉,有的稍微年轻一点的,则端着水晶般的高脚杯优雅的走向美艳女人和他们攀谈,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有耐心,尽管只有无比重要的时候才会敲响的梵钟已经敲响多时仍然不见那个年轻女孩的出现。 “敢敲响梵钟,看来她是憋不住了啊,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也不用顾及那么多,如果这次她还是和上次一样那副天真的脾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结果应该都是一样吧。”在那些老人中,居中者身穿灰色晚礼服,五十多岁的模样,尽管头发花白,但没有暮气,目光中透着幽邃的冰寒,她是艾琳的大伯,处死她父亲的人,现任以撒氏名义上的家主。 “和她的父亲真像,在面临真正的大局前,总会输的一败涂地,不过你说她这次的目的会是什么?”一位以撒氏的老人问道,这里以撒家主的辈分是最低的,和他不分尊卑的这些老人都是掌管着以撒家族各个产业的高层,是以撒氏真正的砥柱,说话的这位老人是上任家主,艾琳的爷爷,处死艾琳父亲的见证者,一百多岁的老人,依旧身体硬朗,但岁月多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他早已离开了家族权力的轴心不问事务。 “之前我告诉过她,家族是爱她的,可她还是不够成熟,不懂得取舍,想要拿起一些东西,就必须放下一些东西,她的父亲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家族的荣光甚至生命,我知道她恨我,也恨我们,但她才是我们以撒一族最珍贵的女孩,只要她愿意回归家族,她就是以撒的公主。” “公主啊,上一位公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她会这样妥协吗?” “不会的,艾琳还是太年轻了,是最容易冲动的年龄。” “那个帝氏的孩子呢,我记得他是帝氏最后的一个孩子了吧。” “那个孩子许多年前从冥界救回艾琳后,艾琳强行动用神谕给了他新的生命,那是在黑色的总部,黑色的人负责了男孩所有的救护工作,不久前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能拿起千葬和侍神血拼的人了,不过我看着他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千葬崩碎,灵释锁死,废人而已,就算记起来所有的事又能怎样,我千年历史的以撒氏上万人还怕他一个帝氏遗孤?” “嗯。” “父亲我老了,以撒的荣光也都落在你的背上了,西尔维奥一定也很累了吧。” “累啊,我哪里不知道家族里的一些蛀虫想要做什么,无非是投向冥王,九黎死了,地球也要死了,只有冥土不会死,可我西尔维奥就算是能处死亲弟弟的人,就算是愿意让自己的侄女和全族的男人交配的人,也不会放下家族的荣光投向冥界吧,家族的爱也是有限的,我能答应那个女孩带上王冠,但绝对不会容忍背叛和怯懦。” 而就在这个时候,古堡的大门缓缓打开,大殿里千百根蜡烛的光芒仿佛在那巨门开启的刹那,就被门口那道身穿血红色公主长裙脚踩水晶高跟鞋的女孩全部吸引,她目光越过了身前发楞着的守门骑士,越过了贵族姐和贵妇,也越过了那些手掌大权的中年男人,越过了所有人,毫不掩饰的看向最尽头圆阶上的王座,那是她要坐上去的地方,她身旁的骑士反应过来立即单膝跪下,尽管这个女孩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但她回来的这一刻,古堡里所有人才意识到她还是和许多年前一样是所有光芒的焦点。 血红色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十米之长,往前开叉露出那双黑色丝袜包裹着的修长双腿,她棕黑色的长发已被盘起,蹬着高跟鞋她无视所有人所有的目光向前一步步走去,十米长裙也拖不弯她那纤细的腰肢,丽莎缓缓走出,落在艾琳身后牵起了她的裙摆,没有人阻拦,两道纤细的身影一前一后。 那一刻艾琳的眼睛就算已经看不见光明,但凭借她灵释级的感知能力她仍然能感受到那股藏在四周人群里冰冷的目光。 “七年前你从冥界救回了我,可艾琳太没用了啊,守护不了你。” “你说你羡慕我有一个大家族,可艾琳真的不喜欢,你告诉我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要丢得远远的,可艾琳不能丢啊,你有千葬和雷帝,艾琳有生与死和一个不敢戴起的王冠,千葬碎了,雷帝没了,艾琳也要戴起王冠了。” “你再等等我,我艾琳以撒的男人,不需要任何人来决定!” 当女孩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蓦然转身,面向所有人,目光如电。 “西尔维奥,你跟我说过,我是以撒的皇,有最高贵的血统,就算全族的男人和我交配,都不允许一个外族人来玷污,是这样吗。”艾琳问。 西尔维奥和老家主对视一眼,又看向那个站在最瞩目之处的女孩,眉头微皱,但随即摇头笑了笑,他站了起来,走向台阶跟下,他转身面向古堡里的人们,微笑道:”是的,我亲爱的侄女。” “可如果我愿意找姓以撒的丈夫,你告诉我,谁最合适。”艾琳淡淡道,目不斜视。 西尔维奥心中越发看不透身后的那个女孩他脸上的微笑就越发浓郁,就连古堡里的贵族们都被他的笑容感染,以为今晚是为以撒的公主选未婚夫而来,只有西尔维奥自己清楚,这个女孩今晚要么会被吃得渣都不剩,要么,西尔维奥脸皮跳了跳,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根本没有那种可能,堡内的哪一位不是老辣成精的人,会被一个姑娘戏弄?西尔维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心想今晚过后她就会老实做家族圈养的笼中雀了吧。 “你哥诺伯伯的大儿子,阿摩尔,二十三岁,没有借助家族的力量,五年内创办了摩尔重工,他的财富,能在非洲买下一个国家,实际上他的确控制着七个国家,”西尔维奥说着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走到女孩铺在地上的鲜红长裙旁面向艾琳,绅士的弯腰施礼,接着这个叫阿摩尔的男人优雅的拾起地上的一段裙摆轻轻一吻,顿时古堡内响起一片掌声和口哨。 “除了他,还有吗?”此话一出,孤堡内陷入死寂,连同阿摩尔在内,所有人的神色都渐渐阴沉下去,这是对家族内最优秀的年轻人的侮辱,也是对所有年轻人的侮辱,西尔维奥目光凉了几分,嘴角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僵硬。 “法比奥,你恩佐伯伯的儿子,在中东有几家石油公司,在中东多国的政治会议上都有话语权,也是很出色的年轻人。”西尔维奥微笑道,看向另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也缓缓走出。 “还有呢?”当这句话再说出口时,古堡内顿时一片哗然,群情激愤,西尔维奥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艾琳,但艾琳没有看他,西尔维奥目光隐晦,回过头来,他微笑着伸手虚按,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但艾琳没有停下,直到西尔维奥介绍到第五个年轻人的时候,为首的年轻人阿摩尔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屈辱,他身为家族最优秀的年轻人何曾被这般挑剔过,她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对他垂涎至极,纵然是真正的一国公主也没有资格让他放下身段吧。 “你不过是你父亲和一个卑贱的华夏女人媾和生下的,你那肮脏不纯的血统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皇,我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才给你的尊重,可你配吗,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选出十几个男人来一起当你的丈夫?怎么,这么快就堕落了?你不是对那个帝氏孤儿挺钟情的嘛,是知道他没当年那么大本事废了吧,在以撒,你除了找我这样一个守护人做你的丈夫相夫教子,没有守护人也没什么本事的女人,不管是谁,都会被吃得渣都不剩。”阿摩尔狞笑着说道,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都能听见,话说得难听,可句句都是在场所有人内心真实所想,西尔维奥微笑着摇了摇头走了回去坐回椅子上不管不问。 艾琳沉默下来,听着在场所有人越发高涨的讥讽,甚至有人向她吐来唾沫,暗中有的男人互相对视,目露淫邪,而这里的女人则比男人们更加愤怒,早在女孩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将她视为敌人,就连有丈夫的贵妇也在这一刻对自己丈夫眼中的淫邪不闻不问,心中幸灾乐祸,想象着一会儿这个女孩在古堡中被男人们撕碎,从公主跌落尘土的场景,而就在这种气氛酝酿到极致时,女孩轻轻笑了一下,那一刻古堡外的天空骤然降下一道雷电,接着大雨瓢泼而下,西尔维奥心头一寒,但却已经晚了。 站在艾琳身后的女侍丽莎在人们怒骂的时候已为女孩戴上了那曾经以撒一国象征的王冠,女孩抬起素手,轻轻指了一下阿摩尔,阿摩尔脸上的表情凝固,身躯骤然凭空炸开烂成一地碎肉,更有无数肉末飞溅向四周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接着艾琳洁白的纤指指向第二个人法比奥,而这时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古堡内满是哀嚎和尖叫,一部分人纷纷冲向大门想要逃离,但守门的两位骑士抬起刀剑,已堵死了大门。 艾琳接着指向第三个年轻人,第四个,第五个,孤堡内飘荡起一股血腥和恶臭,女人们们恐惧得伏地呕吐起来,一些男人拔出刀剑,目露凶光,身形如猎豹一般扑向艾琳,艾琳没有看他们,口中喃喃着什么,凡靠近她的都必死无疑。 阿摩尔的父亲一声悲愤的咆哮,就要扑杀向艾琳,这时坐在一旁的以撒家主终于站了起来,拦住了阿摩尔的父亲,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这位家主。 “你在哪找到王冠的?”西尔维奥说,目光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儿。 “西尔维奥。”女孩儿没有回答他,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西尔维奥刹那间双目寒光爆闪,手臂上脸颊上全身都开始生出狰狞的鳞片来,双目赤红如火,那是十级灵释龙化的开启,能够杀死侍神的灵释,西尔维奥握刀的手就要拔刀,浑身如一张蓄势待发的满弓,可就在这支满弓要离弦的那一刻,他就要动作的身体凝固了,以撒家主轻轻一叹,收刀,退后,脸上的鳞片褪去。 “西尔维奥,参见公主。” 古堡内的人们反应过来,神色晦暗,一片接着一片,纷纷跪下。 艾琳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没有焦距的目光穿过大厅看向古堡之外,过了许久,她忽然撕碎了自己穿着的鲜红长裙,暴露出她隐藏在长裙下的黑色紧身衣,女孩穿过跪伏在地的人群走向堡外,步速不变,有人回头看到,在她那纤细的背上,挂着十二柄没有刀鞘的细剑,烛光下剑气凛寒,这一晚他们终于明白,这个曾经只会哭喊着让大人们帮帮她的女孩已不再是个孩子。 她背着十二柄细剑,穿着黑色紧身衣黑色丝袜和高跟鞋,戴着王冠,没有回头的跨入下着暴雨的黑夜之中,身后跟着的是帮她戴上王冠的女人和两个守门的骑士,人们听到暴雨中传来她说的话:“我艾琳以撒,生而为王,我的男人除了他,没有人配得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六章-用一生去还 暴雨之下的意大利古城弗罗伦撒在雷电的白光中仿佛蛰伏的某种远古巨兽,那坐落在远山之巅的以撒古堡就是那古兽的巨齿,此刻的古堡中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血腥,风雨倒灌进来,烛火飘摇不定,以撒氏一族骄傲的人都仍是跪地不起,西尔维奥脸上最后一块黑色龙鳞褪去的时候他缓缓站了起来,他伫立在那里,面朝大门,没有看中间那一滩血泥,没有看身后的王座,没有看也同时默默起身的族人,他只盯着门外的暴雨,嘴角渐渐浮起欣慰的笑。 西尔维奥的儿子和老家主走了过来在他身旁站定,老家主站了一会儿笑着说老了腿疼,你们年轻人聊吧,说完就走向大门外,侍者撑伞跟了出去,西尔维奥没有说话,古堡里陆续有人离开,都是些老人,剩下的人似乎都在等这位家主说些什么,过了许久他那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说话的儿子开口道:“她是重回冥界去以撒故土找到的王冠,她拿到王冠的时候其实就快死了,我本来可以夺走,可当时她看向我目光,就像是一个黑暗里的飞蛾看到光,我知道她是个瞎子,她把我当成了那个男人,我也知道,这个女人一生都不会喊我的名字,我只不过是个和她婚礼都不完整的人,我觉得我是该放手了,我之所以救她是想告诉她,我莫林以撒,不是配不上,是我不想强迫一个心里有人的女人。” “你是对的,莫林,当年逼着她和你结婚,在互诉真名的时候,她在教堂里突然扯掉婚纱跑了,我是怒极才说了就算让全族男人和她交配也不会成全她的气话来羞辱她,这些年她一直在外不回家族,再回来的时候,也终于不再是那个女孩儿了,可她还是要去找那个男人了吧,为他戴上王冠,可是就再也无法摘下了,那是以撒王的诅咒。” “我还要再跟着她么?” “不用了,她以后的路,已经注定了,谁都改变不了。” —————— 地点:日本北海道石狩市山区 时间:三天前 唐冰鉴不知道出现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生物,那个生物来的时候天空都暗了下来,脚下裹带着血色的水浪,水浪里一种神话里冥界的花,就是那血红色的彼岸花绽放又凋零,接着无尽的黑雾汹涌而来,黑雾中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张大嘴巴露出獠牙咆哮,当这些面孔化为一个个身上缠着裹尸布的恶魔提着生锈的刀扑杀而来的时候,天地失色。 唐冰鉴的父亲是个军人,他自幼握起那柄剑的时候就开始练剑,受过最严格的训练,父亲那时候就告诉过他,要守住这柄剑,守住自己,还有守住亲爱的人。 他看着冲杀过来的恶魔,一个人守在归云谷谷口,手中的剑覆盖上一道道冰棱,接着一股凛寒徒然迸发,而恶魔之潮也如洪水般淹至,唐冰鉴赤裸着上身,目光冰冷,手中的剑仿佛潮水一般舞动起伏,脚步岿然不动,凡被剑伤到都会碎成一地冰屑,无数的恶魔扑杀过来,唐冰鉴体表包裹上一层冰霜,不断有刀砍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道血痕,接着伤口被冻住,他不知疲倦的出剑,横斩,侧削,前刺,可这些恶魔就像蝗虫一般根本杀不尽,唐冰鉴身上的伤已是一道连着一道,可他仿佛陷入一种毫无知觉的战斗状态,无论受到多重的伤都是面无表情,也不后退一步。 “唐冰鉴,你自幼生活在一个军人的家庭,母亲是个初中老师,父亲是位军人,你们家庭和睦,你在学校成绩优异,以第一名升入初中,以第一名升入高中,又以第一名升入大学,你那么刻苦努力,其实就是想守住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因为她告诉过你有一天她可能不得不离开,再也不会回来。”血潮上,一身黑色西装的魔影淡淡道:“可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是被寄养在你现在的家庭中的,你的父母这些年来养育你也不过是某个组织的一道命令,连那个女孩也是在执行一项任务。” 如果说唐冰鉴的内心足够强大,那些砍在身体上的刀伤他都能熟视无睹,不觉得疼痛,可当那个站在黑雾前的魔鬼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唐冰鉴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是那个魔鬼在欺骗他,魔鬼会蛊惑人心,他不能被那些话影响,楚心就在身后的山谷里,他要死守在这儿,可这些年隐藏在他心里的东西忽然在这一刻被那个魔鬼的话语慢慢的拨出来,为什么爸爸妈妈的房间有两张床,为什么爸爸从来都不让妈妈洗他的衣服,为什么自己就没有除爸爸妈妈之外的亲人,为什么时候他那么认真布置的烛光晚餐却就因为没认真练剑被爸爸倒掉,唐冰鉴忽然觉得一股疲倦从脚底涌上来,那股冰凉的感觉在全身游曳,他觉得自己不会被那个魔鬼几句话欺骗打倒,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起那些回忆,在他觉得已经忘记那些年幼时埋在心里的刺的时候,它们突然就都被触动了,他那个时候那么努力的做一个乖孩儿,听爸爸妈妈的话,考第一名,刻苦练剑,他就是想让爸爸妈妈开心,想守住那个说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他的女孩儿,他真的很努力了啊,可他得到过什么? “他们都以为,冰炽是因,你才是果,我们找到你是想让你做冥王新的躯壳,其实都错了,”那个魔鬼如果去掉身边所有的特效加成的话,根本就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商人,他捋了捋领带接着说:“冥王不需要新的躯壳,他要的是自己的孩子。” 如果让九族或者寄养唐冰鉴的组织听到这句话,或许就算是心志最坚硬的人都会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被从冥界边界捡到并被证实有九族唐氏血统的男孩竟然是冥王的孩子。 “我说我来晚了一步,是因为你的身体被冰炽淬炼那么多年终于要到可以来冥界尽头的时候,忽然就被洗得干干净净,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把剑放下,我带你回去吧。” 唐冰鉴此时已是伤痕累累,无论冰炽有多么强大,但持剑的人毕竟只是个学生,他的实战经验几乎为零,能撑到现在靠的是他那自己偶然开启的灵释和坚冰一样的意志,可这股意志在那恶魔的话语下正在渐渐出现裂痕。 大雪飘摇如鸿鹄白羽,漫天飞扬,在唐冰鉴的剑气下旋如裂羽,无尽的恶魔攻势丝毫不减,唐冰鉴忽然驻刀在地,一圈冰渣以他为中心爆散开来,西装恶魔撇了撇嘴,恶魔们全部停下。 “我可以跟你走,你不要伤害谷里的那个女孩儿。”唐冰鉴说道,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的血可以解开那座阵,然后取走煞灵,不过要是能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不杀她倒也无妨,”西装男人微笑,向唐冰鉴走过来,恶魔纷纷退开,他走到唐冰鉴面前,就在他伸手要去碰那柄剑的时候,唐冰鉴忽然暴起,长剑如电,他大吼,声震长空:“楚心!快走!” 唐冰鉴吼出这句话后忽然就释然了,他想他一会儿就要死了吧,他不信恶魔的话,他要守护的人,他也绝对不会怀疑,他会拿命堵住这里,他唐冰鉴守住了自己,守住了剑,守住了她,死又如何。 西装男人又撇了撇嘴,从旁边的恶魔手中拿过一柄刀横斩,挡开了那一剑,而接下来,就是暴风雨般的攻势:“我杀潮不轻易动手,所以别人都以为我只会操纵几只鬼然后站在一旁装逼看戏,不过今天就给你开开眼,我杀人的潮,不是尸潮,是刀潮。” “轰!”狂暴的刀气犹如龙卷,唐冰鉴感受着剑身传来的恐怖巨力就像是和一头犀牛在角力,刀气滚杀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槽,他的胸膛上已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他感觉不到疼痛,但他知道自己快死了,“铿!”一声脆响,冰炽离手飞了出去,唐冰鉴跪坐在地上,口吐鲜血。 “为一个女人?”杀潮低头看着这个被他打得七窍流血的大男孩,又撇了撇嘴:“真蠢。” 而就在他拎着唐冰鉴的脖子要进山谷去找那个女孩儿的时候,一头血红色的巨龙发出震天的怒吼,扑扇着那双巨翼越出山谷扑杀向为首的杀潮,杀潮皱了皱眉放下唐冰鉴,提刀纵身劈向魔龙,在这个间隙,一头白鹿跳跃着奔出山谷,白鹿上的女孩提起唐冰鉴和冰炽如一道流光般奔离,杀潮一刀劈退魔龙回头望了一眼,笑了笑,接着继续杀向这头煞灵化成的魔龙。 楚心骑着白鹿带着唐冰鉴沿着山下的公路一路南逃,一直到深夜,前面有了灯光,这里是札幌市外的郊区,楚心扛着他走到路边的候车亭里,雪了些,但凛冽的夜风就像钢丝球刮在脸上,楚心抱着唐冰鉴靠坐在亭子的角落里,白鹿花盘膝卧在身旁,不时吐出舌头舔舔楚心的脸颊,她看着唐冰鉴赤裸的上身刀痕交错,渐渐流出眼泪。 “花不是死了吗?”唐冰鉴感受到滴在自己脸上的泪水,醒了过来,他看到一旁的花问道。 楚心擦了擦脸,解开了上衣的几个口子,露出胸部以上的地方,那里的皮肤上纹刻着白色的鹿,她说道:“它死了,现在在我身体里。” “你为什么不走?”她接着说道。 “你傻不傻啊,我从到大就只有爸妈是我亲人,后来多了一个你,你说你有一天要离开我,会回不来,我就不想你走,跟了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死驴脾气啊,我想要保护的人在后面,就算死也不能走。” “可你杀了我的亲人,我不会原谅你的,而且,那个人说得都是真的。” 唐冰鉴陷入沉默,过了许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上开始融化的冰,冰下的伤口开始流血,他抬起头看着楚心,忽然笑了:“我就要死了,不管这些了。” 楚心看着唐冰鉴的笑容,她摸了摸花的脖子,花化成一团白色星光浮在楚心的手心,楚心轻轻把光团按进了唐冰鉴的身体。 “你不会死,你还要活着,还我的债,用一辈子来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七章-一直都在寻 地点:札幌图龙酒店 时间:一时后 姬恒在宁默笙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就一直伫立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塑,任何人的交谈任何人的目光他都漠不关心,那些决斗过程在外界是没有办法看到的,因为在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就标志着决斗者与外界已经彻底脱离联系,他们会被送入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那里没有录像也没有通讯,也隔绝了外人的进入,当决斗结束时,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从进去的电梯出来,姬恒守在宁默笙进去的地方,面容漠然。 “我在这边混了八年,见过十次下屠龙注的人,第一年碰到七个,第二年两个,过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又碰到一个,这个札幌的会所建立也不过才十年,除了六年前的一个人,我还没见过一个活着出来的,六年前的那个人也是个猛人,他来的时候,连个等他的人都没有,孜然一身,却只用了三天,就打穿了十八层,不过你猜他最后拿到钱了没?”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用一口东京口音的日本语说道,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根烟,目不斜视。 姬恒没有说话,被无视的中年人也不气恼,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个人出来后,这家酒店的幕后老板雇了几十个杀手要围杀他,结果那时候的看场是个死脑筋,非要讲规矩,保护决斗胜利的人,那个看场也算是个高手,护着那个人逃命,不过应该是死了,你看,进来的时候那么有气场的人,三天就打穿十八层的人,结果像狗一样被人追杀,”中年男人看了姬恒一眼,见他仍是无动于衷,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眼神微冷:“现在札幌的图龙会所可不是前几年伊藤在的会所了,一个丫头有再大的手腕也终究是个丫头,这里的人,可没有你想象的简单啊兄弟,另外,不管输赢,你们的死活,已经不在规矩里了,看场都管不了,呵呵。”中年男人阴冷的笑了笑,转过身离开,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一双眼已被血红色覆盖,他看向刚刚一起喝酒聊天的人,那些人也看着他,他微笑着举杯示意,一群人又愉快的围成一圈攀谈聊天,而对于中年男人眼中的血色红光,没有任何人觉得怪异。 “怎么样?”有人问中年男人。 “看不穿,不过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像是见过。”中年男人沉吟。 “看架势也就一愣头青,有什么看不穿的,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个女子掩嘴轻笑,中年男人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才接到的消息,这几天上头可能会有大动作,地点就在札幌。”有一个西装男人走了过来,神色凝重。 “大动作?我记得上一次大动作是逼死姬清野的时候吧,废了那么大劲布置的局终于弄死了姬氏家主,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更铁腕的儿子,那这次会是什么,有解释吗?。” “不清楚,据说可能会有真正的大人物亲自过来,而且据我所知,这一次行动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全日本的会所,也就是说,有极大的可能,是要调集整个日本的白影来执行这一次的行动,甚至更多。” “我们这些人魔,说到底还是马前卒,不过这次要是能捞到功,我就也能得到灵赐了吧。”一个年轻人轻叹,目光看着陷入沉思的中年男人血红色的眼睛,神色贪婪。 时间缓缓地流逝,舞池内的音乐时而舒缓时而张扬,舞池里的人们神色愉快,唯有姬恒始终站立在那里分毫不动,脸上的红色面具与人们显得格格不入。 当时间转动至半夜时,舞池四周的电梯陆续打开,接连有人走出来,大多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笑容中藏着血腥,有的人则浑身是血,有的人鼻青脸肿,但都掩不去脸上的喜色,异于寻常的是,那些人下来后都没有选择离开,因为听闻有下屠龙注的人,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下屠龙注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三头六臂,也想知道,这个人能够在这一夜打穿多少层,或者只是个笑话,连红门都走不出来。 当时间转动至凌晨三点的时候,舞池里的人不减反增,几乎所有胜利了的决斗者都走了出来,但人们的耐心也在逐渐流逝。 “还以为是什么黑马,嘿嘿,原来是黑马粪。”有人声嘀咕道,顿时一起一阵哄笑。 “喂,兄弟,你在那也站了几个时了,装样子装够了就过来歇歇吧,你要是迈不动腿了就说一声,我们可以抬你去停尸房的。” “算了算了,钱也搞到了,我先去找老板交差了,你们还在这儿看着吧。” 有人嘲讽,也有人要离开,而就在那些离去的人即将迈出舞池时,血红色的电梯门发出一声响铃,接着门开了,舞池里一时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电梯里。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阵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那里有一个血人,他坐在地上,仰着头背靠电梯,全身都在淌血,口中发出低沉微弱的嘶吼,姬恒默然片刻,径直走了进去,他蹲在宁默笙身旁,审视了一下他的伤势,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姬恒脸皮一阵抽搐,他看向一旁叠放整齐的西装,衣服早已被从他身体上流出的的血侵染,姬恒拿过衣服帮他穿上,接着把宁默笙满是伤痕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将他扛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出了电梯,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了长长一滩血痕,两人穿过人群,人群纷纷避让。 而就在两人即将走出舞池时,红门上的十八道鬼纹发出白光亮了起来,却只有一道,有人注意到这个变化,愣了片刻,接着脸上的表情开始由呆愣,缓缓变成了狰狞和讥讽。 “一层!”终于有人喊了出来,“拦住他们!” 人群蜂拥而上将门口堵死,黑衣带刀侍者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身为看场的他有权前去制止,他的手慢慢放到刀柄上,但仍在观望,他有一种感觉,那个之前一直等在电梯前的人能解决当下的变故。 “五个时,一天的时间,只打穿了第一层,还伤成了这副死狗的模样”之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站在姬恒和宁默笙面前,仍旧叼着一根烟,只是脸上的笑容已被冷色取代:“屠龙注的要求是在十天内打穿十八层,我看就算再给你一百天,别说十八层,八层都打不过,你们当这里是游乐园,想来就来,装完逼就能走啊?” 人们的脸上露出狞笑,接着中年男人不再废话,先发制人一拳砸向姬恒的面门,这一拳快而重,狠辣至极,中年男人身后的人也纷纷围殴过来,可结果并不是所有人想象中的两人被乱拳打死,而是所有堵在门前的人,全都被扔回了舞池,而出拳的中年男人,则被姬恒按在地上跪着,中年男人发出一声怒吼,双目变得血红,可不等他发出任何反抗的机会,姬恒再重重一按,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这里响起一声凄惨的哀嚎,随着一声嘭响,中年男人像是死鱼一般瘫倒在地上,姬恒扛着宁默笙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地上的人一眼,舞池里的人们噤若寒蝉。 “有住的地方吗?”姬恒扛着宁默笙走向黑衣侍者,黑衣侍者深深看了姬恒一眼,带头走向大厅里的主电梯并示意两人跟上。 “你叫什么名字?”电梯里,姬恒打破沉默问道。 “纪南。” “华夏人?”姬恒仍旧用日语问他,没有显示自己同为华夏人的身份。 “我这种人是没有国籍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电梯里陷入沉默。 “上一任看场死了?” “死了,几年前为了保护那个下屠龙注的人,走了就再没回来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电梯终于到达了七十几层的地方,在一扇门前停下,纪南在一旁的电子屏上输入密码,接着录入了姬恒的指纹,打开门,这是一间双人床标间,有独卫有阳台,其他设施也都齐全,纪南扫了一眼被姬恒扛在肩上的宁默笙,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这也是个话少至极的男人。 宁默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很暖,是鲜红色的,宁默笙心想应该是某种洗澡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甜甜的味道似乎还不错,正好他有点口渴又不想动就干脆喝了一大口,他在水中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接着完完全全把头埋进水里,他睁开眼,忽然发现有个人在浴缸外看他,他猛地弹了起来,洗澡水贱湿了那人全身。 “姬恒你大爷,没见着我裸着的吗,我跟你说我可是钢铁直男,别以为你有点钱长得还说得过去还有车有房就能为所欲为。”宁默笙嚷嚷着跳出浴缸用浴巾裹住身体,那昨夜还伤痕累累的身体此时已经看不见半点伤疤,姬恒嘴角抽了抽,黑着脸把他那满是血污的衣服丢给了他,同时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两人坦诚相待,宁默笙瞪大了眼睛看着姬恒的下面,姬恒把自己的衣服也甩给了宁默笙,接着放干了浴缸里的水自己躺了进去打开了注水器。 “你昨天把衣服都弄脏了,洗一洗然后烘干,还有我看你刚刚喝了一口自己的洗澡水,我想知道掺着血的洗澡水是不是很好喝。”姬恒解开发带,银色的头发洒落,那张脸看得宁默笙一阵“意乱情迷”,但姬恒的话让他神色瞬间转黑,可又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蹲在一旁搓洗衣服。 姬恒泡了一会儿澡就出去了,宁默笙也懒得理他,酒店的暖气相当的给力,宁默笙把衣服晾在暖气旁,一边拿着吹风机吹一边看着电视,中午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宁默笙走了过去从猫眼里看了一眼,见是送饭的就打开了门,心想这里的服务还真不错,宁默笙不认识这个人,但他认识那柄刀,这是那个看场的黑衣侍者,他接过食盒。 纪南看到宁默笙的那一刻心中早已震撼得无以复加,这个人昨天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死狗的模样,这才过了一夜就已经看不出半点病态,这一夜的时间甚至不够他们去医院包扎伤口,但因为职业习惯,纪南强忍住内心的震撼,没有多管闲事的去问,这时宁默笙下意识问道:“你是昨天那个守门的人?”但他又想起来自己是在日本,他应该听不懂。 “是我。”可让宁默笙没想到的是他听得懂,纪南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宁默笙:“怎么了。” “没事,无聊,想找个聊天的人,你也是华夏人?” 纪南想了想,这次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纪南。” “挺好听的,这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纪南又沉默片刻,他记得上一个人问起他这个名字含义的时候,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走向阳台,宁默笙打开食盒端着吃的也走了过去,纪南说道:“我出生在济南,所以叫纪南,没什么更深的意义了。” “真好。”宁默笙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他看着窗外素白的城市轮廓,笑了笑说道。 纪南转过头看着宁默笙,目露疑惑:“哪里好?” “你名字里都有一个家,那还不好吗,一出生就知道自己在哪,不论后来离家多远,你都记得,记得那些故人,那些旧事,爱的,恨的,不像我,家在哪都不知道,名字叫宁默笙,真的很陌生啊。”宁默笙咽下了那口饭,低着头拌了拌饭菜。 “你有亲人吗?值得自己铭记和守护的人?”纪南问道。 宁默笙愣了愣,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些是一个人的羁绊,就像停靠在岸边的船,有一条绳子系着,可我没有,早就没有了,除了这个名字,我没有岸。”纪南说道,目光透过了窗户,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大概是他的故乡吧,他露出苦笑,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真的没有吗?”宁默笙忽然转身问道,纪南停下了脚步,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女孩的身影,可他还是苦笑:“我不知道。” “我一直都在寻,你也是吧。”宁默笙也笑了笑,却不是苦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八章-风雪欲来 吃完午饭后,困意袭来,宁默笙伸了个姿态妖娆的懒腰,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这是他从精神病院醒来就有的习惯,只要吃饱了就特别困倦,当他一觉醒来的时候,落地窗外的天色已是灰蒙蒙,雪在中午就停了,虽然处在九十多层,但房间里的暖气格外暖和,宁默笙看了看一旁的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姬恒还没有回来,宁默笙穿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两边都是客房,一眼望去大致有数十间,走廊里很安静,宁默笙双手插在裤兜里随意的走着,在他观察着电梯在哪的时候,旁边一扇房门开了,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只不过两人都带着白色的面具,宁默笙心想这应该也是来赌拳的,男人身上寒气很重,背后背着什么东西,用黑布裹了起来,女人跟在男人身旁,看背影两人应该都很年轻。 宁默笙跟着他俩一起走进了电梯,目光不时瞟向那个女子,他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可她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旁边那个身体冒着死人一样阴气的男人又是她的什么,宁默笙想着想着目光不经意间就停留在那个女孩身上,而他微垂的视线偏偏就好死不死的凝滞在女孩的胸前。 当宁默笙的目光停留在那个位置超过第五秒的时候,电梯里的温度徒然暴降,严寒令宁默笙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后退一步,意识到自己触犯了别人,他赶忙说道:“误会误会,大哥我错了,我错了。”宁默笙一脸严肃的道歉,一直后退直到贴在了墙上,面具男面具下的眼睛扫了他一下,冰寒缓缓退去。 宁默笙心中越发凝重,如果不出意外,越往后这个人越有可能和这个人在擂台上碰到,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已经解开了灵释,有九黎血统,电梯门打开,宁默笙等两人走后才敢偷偷摸摸走出去,四下望了一眼,他走向舞厅。 时间已是傍晚,舞厅内的灯光和烈酒刺激着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有的目光嗜血,有的眼神阴晦,每个呆在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和目的。 宁默笙有那么一瞬间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浓烈腥稠的气息,那股气息他只在上海的杨浦大桥上和香港旺角的某个街道上闻到过,是恶魔的气息,可这里又分明又只有一群衣着暴露身材火辣跳着热舞的舞女和一群为了金钱刀口舔血的男人,宁默笙看到不远处有人在向他招手,是姬恒,他定了定神走过去,那个以前优雅到令人发指的大男孩此刻正和纪南坐在一张桌子前袒露着胸口喝酒,看到他走过来姬恒往旁边让了让空了个位置出来,又给他倒了杯酒。 “我上次在这儿喝酒的时候,正有一群人把我拦在这里非要杀我,我当时刚打完几场架,口渴的不行,就把那唯一一个只断了两条腿儿还不算太烂的桌子搬来,下面垫着十几个人的断胳膊断腿儿,一个人喝着酒,就是这个,老家伙看我很对胃口,就帮着我杀了出去,出去后我们就分开了,如果没有他,可能我也没有回来的这一天吧。”姬恒喝着酒轻轻的说,明明是一段生死一线的回忆,可从他嘴里讲出来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度假,宁默笙斜撇了姬恒一眼,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并随意的道:“还行。” “所以你就是当年那个三天打穿十八层的血面具”纪南喝了一口酒,面色平静道:“其实猜到了,你一个人站在那里给他守住红门的时候,你那带着红色面具的背影和当年一模一样,还有你说的那个老头,其实是我的老师,当年就是一个糟老头,整天穿着一身旧和服坐在角落打盹,手里总提着一壶酒和半截剑,把我当跑腿儿的使唤来使唤去,跟着他那么多年还没教什么就冲到你跟前陪你杀了出去一去不回。” “是老师可什么都没教过你,那你怨他吗?”宁默笙听了半天也只听了个大概,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怨”纪南看了看他,轻轻一笑:“有什么可怨的,我们生而为人,谁也不欠谁什么,我叫他一声师傅,他保我一时太平,没让我饿着肚子,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没教我什么是懒得教,直到那天他抽出半截剑提着酒壶扭了扭脖子就冲杀到人群里,我看着他那件旧和服慢慢被血染得通红,那个平日里醉酒度日的老头头发像狮子一样炸开,我才明白,他不是不教,只是他能教的,我学不会,我这个学生,终究还是太平庸了啊。” 姬恒默然,宁默笙却没听懂,问道:“为什么学不会?” “就像有人砍你几刀,你过一夜就能屁事没有,而我会死,他能教的人,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而且,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教吧,不然我现在也没这个资本做看门人。”纪南回答,轻轻笑了笑,神色淡然,宁默笙闻言默然。 “虽然你的特殊能力很强,可以你的速度,不可能十天内打穿十八层的,而且据我了解,这里绝对不缺猛人,昨天那些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再往后,你可能会死。”纪南说道。 姬恒听完摇了摇头,说:“多少天无所谓,但他必须和别人打,对手越强越好。” “说得好像逛菜市场一样,”宁默笙咧了咧嘴,斜瞥了姬恒一眼:“不过我觉得你是对的,昨天我有两次差点死掉,一次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次是被人按在墙上,那人突然掏出了一把刀一连捅了我十几下,我那时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看不清东西听不见声音,可在那个时候我总听到脑海里有人在对我说,不要死,那个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听不清,可我知道那是我的名字,我想我姐还在等我回家,等我找到所有的真相我再老老实实去上学找工作挣钱,买个大一点的房子,那个声音越来越大,我就发现我身上所有的伤都已经好了,我就想宁默笙你不要管自己会不会死,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束缚你的是你自己,只管上就是了,那个时候我总感觉那个枷锁似乎越来越松动了。” 姬恒默默听着他说完,渐渐喝完了手里的酒,他起身轻轻放下手里的酒,向舞池走去,“走吧,早点开始吧。”宁默笙深吸一口气,跟上姬恒,走向那扇猩红大门。 这是第二天走进那个门,当宁默笙再次出现在电梯里的时候,依然是浑身是血的情形,依然是只打过了一层,而和第一天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一次他睁着眼睛,姬恒进去扛起宁默笙,在回去的路上又碰上了一伙拦路的,这一次相较昨天人更少,但当交手后姬恒发现这几人很强,至少绝对不是普通人,姬恒拔过一个人腰间的刀,砍掉了一人的胳膊,劈瞎了一个人的眼睛,所有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丢掉手里的刀,就此离开。 此后的几天,再没有人前来拦这个狮子一样手段果决的年轻人,觑他的下场已经再明显不过,很多人不明白,明明这个灰发年轻人足有在顶层打的实力,却让一个连一层都差点过不了的人来打,这样的意义在哪? 然而在一部分人心里,随着一些消息的流动,他们也渐渐明了,于是整个赌场或者说舞厅的态势都趋于平静,再极少有争执发生,然而这种气氛又令局势越发晦暗,仿佛狂风暴雨前乌云压顶般的窒息感,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种明眼人都能察觉到的变化下,宁默笙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渐渐从第一层,一直打到了十三层,这个第一层都差点死掉的年轻人,几乎每一次出现在电梯里都是一副将死的模样,可他偏偏就这样一直活到了今天,于是所有心里开始怀疑,这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在装,甚至极有可能是一个和那灰发年轻人一样的高手,而只有宁默笙自己知道,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久。 宁默笙睁开眼,还是那熟悉的天花板和洁白的窗帘,也许是窗户没关严的缘故,窗帘轻轻摇晃,宁默笙的眼神有些呆滞,从一开始的醒来后还能活蹦乱跳嚷嚷着让纪南帮忙订外卖说兄弟间就应该订最好吃的外卖,然后钱先欠着,后来宁默笙开始一天天的沉默下去,时常醒来后就双目呆滞的看着一旁的窗帘,有人进来也不闻不问。 “出去走走?”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宁默笙侧过脸,才发现姬恒一直守在床边,宁默笙收回视线面朝天花板,视线渐渐有了焦距,“嗯。”他轻声应道。 街上天色阴沉,飘着很的雪花,稀稀疏疏,刚铲干净的地面又覆上薄薄一层白纱般的雪,出门后宁默笙哆嗦了一下,姬恒看了他一眼。宁默笙笑了笑,紧了紧衣领,笑容苍白道:“好冷啊。” “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吧,”姬恒轻声道,两人都换上了羽绒服,是纪南帮他们买的,这些天里三个人混得很熟,对于纪南或者他们之于纪南,大概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三人臭味相投,纪南也跟着一起出来,他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只是附和着笑笑或者撇撇嘴,宁默笙话多,往往是他和姬恒山南海北的聊,现在宁默笙话也越来越少了,三人一起走向那家经常去的拉面馆,姬恒接着道:“记得时候我碰到过札幌最大的一场雪,比前几天的那场大多了,大概是札幌最冷的时候,真的很冷啊。” 宁默笙和纪南察觉到姬恒神色有些异样,都沉默着,三人的脚踩在积雪里噗噗的响,只听姬恒一个人说话。 “那天街道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还有老人推着热食摊,走了一路热气跟着一路,有个女孩就蹲在马路边上,现在想想真的是很的孩子啊,她眼睛一直看着直到消失在路拐角的热食摊上的热气,我走过去问她家大人在哪,她跟我说她们去给她买吃的了,一会儿就回来,可我问旁边一家杂货铺才知道她已经在那呆了一天了,我就坐到她旁边,雪越下越大,是真的很大啊,我除了能看清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就再也看不清更远处的东西了,我说你跟我回去吧,雪太大了,她低着头说她要等妈妈接她,他们一会就来了,她的声音真,还没说完就晕倒了,我背着她去我家,可我爸把我堵在门口,让我把她送回去,我不听,就抱着她蹲在家门口,她也醒了,其实早就醒了,她哭着跟我说她快死了,她有病是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她说大哥哥对不起不该骗我的,那时候我看着屋檐外的雪下得那么大可我还是觉得她的心肯定更冷,整个世界都很冷。” 姬恒说完吸了吸鼻子,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些,笑了笑。 “其实你爸那个时候是担心她是别人安排的陷阱吧,姬家在那个时候虽然在日本刚刚起步,但也是四面皆敌的境地,不能怪你的父亲。”纪南开口道。 姬恒点点头,呼出一口气,三人已经在面馆点上了热腾腾的拉面,宁默笙沉默良久,开口道:“如果你姬恒有危险,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你吧,就算是把自己卷进一个漩涡也不怕。” 姬恒愣了愣,他认真的看了一眼宁默笙,随即自嘲一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是刚刚,”宁默笙说道,他又看向纪南:“你呢,你一定是最早知道的,可你为什么还是选择让自己陷了进来。” 纪南吸溜溜吃了一大口拉面,不急不缓的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他说:“孑然一身,我怕什么,九黎的荣光在很多人的心里早已经磨灭了,可我没有,我这个连灵释都觉醒不了都普通人没有。” 这是宁默笙下屠龙注的第九天,明天已是最后的期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十九章-这一生何其有幸 在姬恒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那段时间,姬恒曾对宁默笙说过,如果自己所在的位置暴露,将会有不计其数的未知敌人前仆后继的来狙杀他,有魔族的,也会有九黎的,更甚至也会有和他一个姓氏的,那以后,宁默笙就一直在留意每一个和他们产生交集的人,每一个细节,而后他发现,其实姬恒在和他一起走进这座充满血腥交易的赌场时,就已经以一种极其高调的姿态向所有人宣布了,他姬恒,半座姬氏家族的主人,一个人在札幌的龙图酒店,和当年一样,没有带上任何随从,只孤身一人。 至于为什么称之为高调,这个原因,在龙图酒店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再清楚不过,这个凭借自己的灵释时滞和凶悍的格斗技巧压得整座龙图酒店的人魔敢怒不敢言的年轻人,比起当年,只是长大了些,也更加深沉。 “你这样大张旗鼓展露自己的身份,那些人魔就忌惮你藏有底牌,连试探都变得心翼翼,这的确为你和他多争取了一些时间,可这种的空城计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因为你姬恒这块肥肉,虽然难啃,可油水实在太厚,他们现在一定在等,等那个足够压轴的大人物出现,那个时候,就是一万张张大嘴巴的吸血蝙蝠咬上来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你宁默笙还是现在这点不够看的本事,或者说你姬恒没有足够多的后手,你俩不仅会死,甚至平衡了几百年的人类和冥界秩序,都会因为你姬恒死后半个姬家的垮塌开始浮摇,你这是一场豪赌。”从宁默笙认识纪南到现在,好像这是纪南第一次话这么多,说的是家乡话,面馆里很安静,三人吃着拉面喝着米酒,没有人在意他们三个年轻人。 “你知道,你说的那个足够压轴的人物是谁吗?”姬恒轻轻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腿上,目光看向面馆外的街道,神色安静,然后缓缓说出那个名字:“是杀潮。” 很少有人知道,当年原本正值中年身体健壮的姬家主人为什么会突然病危,姬恒曾对宁默笙说是魔隐藏在姬家的奸细害死的父亲,可事实远远要复杂于这三两句话,他父亲的死因甚至可以追溯到在他年幼时他母亲的死,在那个时候,就有一个“人”,在他们这一脉的姬家埋下了毒手,为了折断这一脉,而这个“人”,就是魔族的侍神,杀潮。 宁默笙虽然对往事的记忆模糊不全,懂得的道理也不多,但他也明白,有些回忆,连提起都心如刀割,姬恒用淡淡的语气跟他俩说了一些关于父亲的往事,他组织的语言极其混乱,甚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宁默笙和纪南都没说话,他俩都能听明白的是,此北海道札幌一行,杀潮和姬恒,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杀潮早早布置下来一个局要杀他姬恒,而姬恒也同样在等他,这一切,或许从杀潮在上海的杨浦大桥上截杀苏意达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伏笔。 “为什么是他,你怎么知道那个所谓的大人物就是杀潮”宁默笙问。 “因为我们就是被他追杀到这里的。”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嗓音,三人几乎同时转头,是那对年轻男女,其中那名男子,宁默笙之前甚至跟他发生过一点的“摩擦”,他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三人背后的一张桌子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我叫唐冰鉴,她是楚心,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们。”名叫唐冰鉴的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则带着名叫楚心的女孩起身出去了,宁默笙一脸茫然的看向姬恒。 “私下和他接触过,目前我们似乎是在一条船上。”姬恒看向唐冰鉴,随即收回视线,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他们能走到这里,可不比我们能不能回到华夏容易,他们的处境,甚至更糟。” “那个杀潮总是出现在每一个关键的地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所以这么巧合的被你妹妹接到日本来,其实连她也是被利用的。”宁默笙沉默许久,问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就算这是冥界给我姬恒设下的死局,我也得来啊,我在外边一个人打拼了这么多年,那个从和我最亲的姑娘想要见我,说不定这一次再见不到我,她可能就要死了,所以就算是去冥界尽头,妹妹说要见哥哥,哥哥都要去啊。”姬恒吃完了面,擦了擦嘴,微笑着说。 宁默笙盯着姬恒许久,也咧开嘴笑了起来,说:“是这么个理儿啊!” 三人走出面馆的时候札幌的大雪还在下,面馆里那个帮着父母收拾碗筷的女孩微笑着用温柔的嗓音向他们说了句欢迎再来,宁默笙用发音还算标准的日语说了句谢谢,三人一起招了招手就离开了。 “所以我现在才听懂啊,你姬恒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说如果你死在了这里,要我给你带一些东西回去,现在看来不只有那些重要的东西吧,还有你的宝贝妹妹,”宁默笙双手插在兜里,也不看姬恒说道:“可你凭什么相信我,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怎么保护别人,我如果有那本事,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站在你面对的那些玩意儿面前。” “你说对了一部分,但我没有完全指望你在那个时候帮我带她离开,也不需要你和我一起面对。”姬恒说道。 “为啥,这从上海到香港又到北海道,咱俩不都是最佳拍挡嘛。”宁默笙问,但姬恒只是看着漫天的大雪出神并没有回答他。 “哎,来日本这么久,其实挺想去泡泡这边的温泉,去看看海边的樽,去看看晚上东京的天空树的,可惜你之前昏迷那么久,我又人生地不熟还没钱,哪里都去不了,虽然作为一个纯粹的华夏人吧,我心里对日本这个地方有些排斥的,可你说好不容易出个国,又是我喜欢的动漫里的地方,谁不想到处逛逛。”宁默笙呼出一口气,有些哀怨的感叹道。 “日本这个地方确实挺好的,好玩的地方也多,不过住久了你会发现,其实这里的人都很有距离感,人情味太少了。”纪南拍了拍宁默笙的肩说,宁默笙看向姬恒,姬恒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三人就这样有的没的在马路上边走边闲聊的时候,身后驶来的一辆福特停在三人身旁,车窗滑下,里面坐着的是方才那对男女。 “姬恒,有人想见你,你们都一起上车吧。”唐冰鉴说,三人相顾一眼,姬恒想了想,打开车门,三人都上了车,至于去见谁,姬恒心里大致是知道的。 这辆在日本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普通福特私家车在大雪纷飞的札幌市街道上缓缓行驶了两个多时,在车上没有人说话,姬恒看着车窗外的雪景发呆,纪南不时无聊的翻看着手机,宁默笙则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当宁默笙醒来时,福特车早已穿过了札幌市郊区,这里是一片盘山公路,连绵整条盘山公路的路灯在雪花纷飞中仿佛朦胧的萤火闪烁,车辆穿过风雪走下了盘山公路,车载导航上显示不远处已是一片大海,他们沿着沿海公路又驱车十几分钟后,不远处亮起一点明亮的灯火,那是一座海边灯塔,当车离灯塔越来越近时,几人发现旁边的木屋门开着露出里面温暖的灯光,一个娇的身影就那么隔着风雪站在灯光下,她苍白的的脸色上泛着令人心疼的润红微笑。 姬恒打开车门走了过去,几人也都下了车。 “你站在这儿等了多久了?”姬恒脱下自己的大羽绒服给她裹上,几乎要连她的脑袋也盖上,姬恒忍不住笑了。 “楚心姐姐给我发消息说你们快到了,我就出来了,没等多久的。”织梨音从有些长的粉色棉服袖子里掏出手攥住衣领免得衣服太大滑落,另一只手牵着哥哥的大手向屋里走去,领着姬恒进屋后才突然想起来后面还有人,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外,向他们微微鞠躬示意他们也进来。 不算大的海边木屋里此时六个人围坐在火炉旁,一个老妪给几个人递来热茶就自己离开了。 屋里没有什么饰品,就连家具也少,只有几张待客的椅子茶几,和靠窗的书桌和角落里的书架,一旁的墙壁上贴有一副不知谁写的毛笔字,字写得中规中矩,但内容耐人寻味,写的是:一生有幸。 “那是伊藤伯伯唯一留下的字画,其实他写了很多,但他说写得不好,就都烧了,只留下了最喜欢的这副,以前伊藤伯伯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偷偷地带着我到这儿来住几天,他写字,我就看书,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织梨音轻轻地说着。 “伊藤先生是那个时期在日本最受我们这些人敬重的人,哪怕是现在提到这个名字也会让人佩服,他写的一生有幸,是有幸遇见吧。”纪南开口道。 “是啊,伯伯自己也是这么的,”织梨音神色有些恍惚,随即露出微笑,她接着说:“他跟我说,伯伯这辈子,最有幸遇见两个人,一个是年轻的时候遇见一个最爱的人,后来那个答应要陪他走过一生的女孩,走着走着就被弄丢了,伯伯找她找了半生,另一个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哥哥的父亲拉了他一把,伯伯还说,虽然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但这是他这一生,最有幸的两件事。” “其实伊藤伯伯的那个爱人,是个被侵蚀的人魔,但她不想害他,就回到了那个世界,老爹是在横滨喝酒和他认识的,老爹听了他的故事,说是可以帮他去找,后来老爹就真的帮他去找了,找了很久,带回来一封信,和一杆大铁棍,那封信让伊藤伯伯为姬家奉献了一生,那杆大铁棍子,就是后来的霸王枪。”姬恒目光微垂,轻轻地说,喝了热口茶。 “那信里写的什么?”,宁默笙忍不住问,姬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 织梨音看向宁默笙,眯眼笑了笑,随即收敛笑容,抿了抿嘴唇看向窗外漆黑的大海,轻声道“信里写的是,我不是因为自己心灵黑暗与你不同路途而要离开你,也不怕走向死亡的路途上,你的陪伴让我觉得有所亏欠,毕竟你是我的爱人,我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相互告别各自生活,如果你愿意记得,我们依然相爱,如果你已忘了,我不会知道所以我不会伤心,我为你画地为牢也不是为了等你,我知道或许我们有更好的选择去一起生活,亲爱的伊藤先生,我是知道的。”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哥哥,我送你们离开吧,不要再回札幌了。”织梨音开口道,她看着姬恒,姬恒没有看他。 “织音不该知道这些的,”姬恒说道,看向织梨音,揉了揉她的脑袋露出微笑,说道:“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怎么说的吗?骑士会一直守护他的公主的,所以骑士都很怕死,死了怎么守护你。” 原本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织梨音是想了很多很多要说的话的,都是大人说的那种话,可姬恒一开口,那只大手揉着她的头,好像她又变成了那个躲在哥哥身后的女孩儿,原来她一直都没长大,织梨音皱了皱鼻子,有些哽咽的说:“其实织梨音一直都想能再长大点,能像大人一样帮哥哥,以前哥哥不在的那段时间织梨音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帮哥哥了,可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样不挺好的吗,哥哥一直是哥哥,妹妹永远都是妹妹。”姬恒轻轻地说。 宁默笙看着这絮絮叨叨的兄妹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他这种钢铁直男或许永远都体会不了姬恒那种眼神和语气,不过一想自己好像也有个这样的人,那个人一袭白裙,眼神总是柔柔的,她也是宁默笙这一生,最有幸遇见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十章-她立风雪等归人 “之前和你私下见面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们这么巧也会在龙图酒店,我本以为只是巧合,现在想来是因为织梨音吗,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姬恒看了看唐冰鉴和楚心两人,问了这个一开始就有的疑惑。 唐冰鉴想了想,理了一下顺序,说:“我们在山谷被源源不绝的怪物围攻,在最后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交手过程中我被重创了,是楚心带着我一路逃到了这里,这些我都和你说过,逃到这里后我们被织梨音姑娘派人找到了,经过一番接触我被接送到秘密的地方进行治疗,作为交易,她希望我们可以帮她在龙图酒店等一个人,昨天接到织梨音姑娘的消息,让我把你们都接过来,所以,才有这些巧合。” “虽然我们在日本的势力足够强大,但为了避开一些视线我只能借助他们。”织梨音看向姬恒道。 “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把杀潮原本放在我和唐冰鉴身上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里,等把我们送回国内,然后自己一个人面对他吧。”姬恒轻轻的说,其实在香港那场与黑道的厮杀中,姬恒在看到那个长得和自己妹妹神似的女孩阿冷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局,只是那时因为看着一个自己妹妹模样的女孩残忍杀死她的母亲给姬恒的冲击太过巨大,让他无法深思,这个局利用阿冷父亲的死将姬家在香港的视野变成一个短暂的盲区,导致姬恒即使在自己的地盘也无法叫来帮手,在把他引到了这个盲区后,原本姬恒和宁默笙几乎已经必死的局面,却被一直关注着哥哥行踪的织梨音命人接到了日本,看似已经破开一个圈套的他们,似乎又陷入了一个圈外圈,织梨音如今想必也是后知后觉才想把这几人推出局外,姬恒想了很多,但他也很清楚,就算知道了这些,如今也意义不大,然后他也看着织梨音,微笑着说:“我虽然不知道你能用什么方法把我们送回国内并且避开杀潮的视线,不过真的不用这么这么麻烦啦。” 宁默笙算是终于听明白了,他一拍脑门心里哀叹道,得嘞,敢情从香港到札幌再到这个离樽不远的海边灯塔,一直都被一个丫头玩来玩去,哎哟宁默笙呀宁默笙,你他娘的这二十来年都活到狗上去了吧。 “我该猜到的,”原本被自己最疼的妹妹善意的算计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姬恒也绝对不会对织梨音的自作主张心怀不满,可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半低着头,目光没有焦距,在思索什么,时不时皱皱眉头,又不时轻轻摇头。 “我们是不是,又落入了一个更大的局?”纪南观察了许久姬恒的神色变换,看出来一些端倪,终于他打破沉默问道。 姬恒回过神来,点点头但又摇摇头,他还是露出微笑,只是有些苍白:“你虽然和我们走得近,但你想要走完全可以走掉,杀潮不会针对一个无关大局的人,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 纪南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我们才认识这么短时间,为你们和那些疯子作对可不划算,你们这样的人,我在那个地方呆了这么久见得太多了,不过他们都活不长,我这么说你也不要介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宁默笙翻了个白眼说道:“一个傻子,一个白痴。”说完自己嘴角也翘了起来。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宁默笙和纪南找地方睡觉去了,唐冰鉴和楚心仍旧坐在火炉旁,姬恒则被妹妹带着去了灯塔上面,说是上面藏了好多写给他的信,想念给他听。 “那个叫姬恒的人,是不是和那个姬家有什么关系?”唐冰鉴此时才摘下背后那柄用黑色帆布包裹着的冰炽,他看着楚心问道,虽然楚心这段时间也和他讲过一些这个世界很多的秘密,但不足以让他猜到姬恒就是姬家的主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姬家的少主人。”楚心轻声道,面无表情,从那归云谷离开之后,虽然楚心还是一直都在他身旁形影不离,但是几乎没再主动开口说话过。 “这样啊,”唐冰鉴自语道:“上次和他单独见面时我就很意外他为什么会先找到我,明明是我们在等他,现在看来,其实一开始就是他在找我吧,是因为这柄剑,还是因为我?” 说完唐冰鉴又苦笑着自语:“是因为这把剑吧,除了我和你,加上那些怪物,还有谁能知道,我会是……”话没说完,唐冰鉴陷入沉默。 当天色渐白,夜里原本了一些的风雪又变成鹅毛大雪,屋外的积雪已经能没及脚踝,木屋后峭壁下的大海相比往常平静得反而像是个望不到边际的大湖,漫天大雪落下,一点涟漪都没有。 纪南起来时,宁默笙还在睡梦里,这是木屋二楼的客房,铺在地板上的棉垫很暖和,听在厨房和织梨音一起忙活的姬恒说,唐冰鉴和楚心去海边溜达了,屋外正有个老妪在清理门前的积雪,想清理出一条方便走的路来,他在外边跳了两下跺了跺软乎乎的地面,呼出一口白汽,他想到什么,蹲下身来从地上扒了一捧白雪揉成球,转身悄悄跑回楼上,没多久,二楼响起一声杀猪般的哀嚎,脖子旁雪还没抖干净的宁默笙光着脚提着纪南的刀冲到楼下来,追杀向已经跑出屋外的纪南,结果刚一踩到积雪的地面就又发出一声哀嚎只得返回屋里穿上鞋,姬恒看着窗户外在雪地里扭打起来相互喂雪的两个人,捂着脸一声哀叹,忽然才想起来这手刚切过蒜,于是红着眼睛依然装作满脸“镇定从容”一声不吭,织梨音偷偷的笑,推开他让他去用水冲一冲,不让他帮了。 “以前一直在酒店生活,那里就像是个独立的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但都不怎么样,我就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后来有人告诉我,世道不是这样的,它比我认为的更好,我之所以对这个世界这么失望,是因为我本来就在一个最极端的地方,那个人就是我师父,可我以前不信,他告诉我有机会要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这个世界,他之所以选择在那里养老,是想亲眼看一看,一个人是怎么堕落到能放弃所有的过去变成魔鬼,他说我这么个年轻的伙儿,手机也不玩,不上吧不打游戏,整天比他还老气横秋的在那里混吃等死,不好,现在想想,我是不是是要多出去走走啊,是不是,要回去看看,去济南看看?”纪南和宁默笙打闹完两人就一屁股并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两人眺望着大海,大雪飘舞,纪南掏出一盒劣质烟分给宁默笙一根,宁默笙想了想还是接了过去,吸了一口,结果眼泪都呛了出来,纪南叼着根烟看见宁默笙的囧样儿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 宁默笙尴尬的把烟递了回去,让纪南不要浪费:“其实相处这么多天,你纪南是个啥样的人我看得出来,有时候混吃等死,有时候又仗义得像个傻球,你说刚见过面那会儿咱认都不认识,那么多人想弄死我跟那姬大少爷,你就为了你那破规矩,当着那么多人的眼睛跟我俩站一条线上?得亏你纪南没家人没朋友光棍一个烂命一条啥都不怕,不然不都得被你害死,不过说句心里话,你这样的人,对我胃口。” 宁默笙嘴上说着些有些难听的话,脸上却带着微笑,他接着说道:“你师傅说话这么中听,肯定得记一辈子啊,以后你多出去逛逛,先回华夏,逛逛老家济南,正好我们还可以顺道陪你一起去,完了你再跟我们一起回上海,那块儿我熟,我让姬恒把他那辆什么帕加尼借我开,带着你在街上兜风,咱哥俩就开最好的车,追最靓的马子,逛完上海,你再想去哪,随便去,还有啊,你记得再买个好点的手机,多来些自拍,不过你别忘了开美颜,虽然你长得也挺白的,多发些朋友圈,多要些妹子的微信,就算不会撩你就尬聊嘛,其实想想,好多想做的事啊是吧?” 听着宁默笙的话,纪南听得很认真,很,向往,就在这时候后面传来姬恒的声音,是叫他们去吃饭了,纪南拍拍一屁股的雪,说:“你说的话我都记下来了,以后要是发现有一个字是蒙我的,看我不喂你吃吃我这刀子。” 宁默笙记得,以前带着宁可儿去逛夜晚的上海外滩,去那情人墙旁一边看着江景一边给她讲自己听到的故事,去南京东路逛街听路边的流浪歌手唱陈奕迅的《阴天快乐》,他那时候想,一个人要走过多少的路,一个人要遇见多少的人,一个人要听过多少的故事,才能对世界上的一切美好,都不那么放在心上,他不敢看宁可儿的眼睛,因为那双眼里一无所有,除了,自己,可那个自己,宁默笙早就不记得了啊,她从来都没说出来,他也没有问过,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宁默笙经常听到宁可儿轻轻的自言自语说,那我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多久都没关系。可宁默笙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再等一等,她等了多久。 一个人吃完饭在海边闲逛的宁默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使劲儿的丢向大海,他抖了抖衣帽里的雪,把帽子戴上,转过身回去了,木屋外是刚吃完饭出来的纪南,其他人也都在。 “哥哥一定要回去吗?”织梨音问,她带着粉色的针织帽子,脸色比之最初见到时更苍白了一些,没什么血色。 姬恒摸了摸她的头说:“织音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织梨音看着他,不说话。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知道你以前总跟我说,遇见我的那天,才是你真正的生日,其实我就是想等到哪天找到你的爸爸妈妈了,去问一问,问一问他们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知道,我会告诉他们,他们的孩子现在过得很好很健康,今天是她的生日,你们可不可以去看看她,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姬恒说到这里停顿了,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他接着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织音,你和唐冰鉴哥哥和楚心姐姐就在这里等我们吧,还是和昨天一样,晚上我们开着车过来,快到的时候我就给你发个消息,你出来接我们的时候可记得多披一件大衣啊。” “我们要走啦。”姬恒蹲下来,轻轻捏了捏织梨音苍白的脸蛋,姑娘皱着鼻子早就哭得泪流满面,可是还是和时候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姬恒依旧是微微笑着,接着说:“我还有生日礼物准备回来的时候给你呢,不过这会儿哥哥真的要走啦。” 姬恒又帮织梨音擦了一遍下巴上的眼泪,他站起身来,转过身就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衣角,姬恒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直到她松开手心,姬恒也松开了那只手,他没有回头,只是在走过唐冰鉴身旁时说了句,拜托了,姬恒那双通红的眼,一直死死盯着唐冰鉴,直到和他彻底错身而过,仿佛是在托命。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风雪里。 没有人看到,依旧伫立在大雪里的织梨音,鼻子里流出深红的血,她没有察觉,只是脸色越发苍白,老妪叹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走过来,拿出棉帕帮她轻轻擦干净血迹,说道:“姐,回屋吧。” 灯塔以北,这是一列从樽驶往札幌的列车,三人从灯塔不远处的列车站上车,一路上大雪飘扬,两旁有茫茫被白雪覆盖的田野和丘陵,依稀可以看到更远处的大海,列车穿过樽的时候,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从窗户前一闪而逝。 宁默笙心想,这么美的一路风雪,可惜他不是个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十一章-这故事你可愿听 这是位于札幌市西区市政厅附近的一条河,河面的冰都已被敲碎,有个大叔模样穿着一身皮夹克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站在桥上抽烟,他不时看向河里,过了许久一个又一个身穿潜水服的人从水中浮起,露出河面后他们都朝桥上的男人比划着一个相同的手势,中年男人看到最后一个潜水员露出水面比划出相同的手势后,掐断了烟不再看河里,他背过身靠着桥栏,身旁是个一身羽绒服的年轻女子。 “被冥界的人拿去还不算太糟,千万别是被九黎的人拿了。”女子满脸的忧心忡忡,她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模样干净清爽。 中年男人吐出一团烟,抬手抹了抹两腮还有下巴上的胡茬说道:“少爷有玉,霸王枪迟早可以找回来,不怕弄丢,怕只是怕他们要的,不只一柄霸王枪那么简单。” 说完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看天,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他沉默着保持着那个姿势,对于大叔年龄的他来说这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他看向年轻女子问道:“雪什么时候停的?” “昨天夜里。”年轻女子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奇怪他为什么问这个,因为是第一次来日本还有些不习惯这里陌生的环境,这几天她一直睡得很晚,昨天半夜里在宾馆阳台透气的时候刚好发现雪停了。 “那你记不记得,今天早上少爷传过来的视频里,是下着大雪?”中年男人说,女子似乎也意识到这里出了问题,她思索了一下。 “会不会是,那边在下,我们这儿没下?而且,这代表什么?”女子问,她说着立即掏出了手机查看天气,上面显示的是,两个地方根本就划分在了一个地区,因为离的太近了,都是晴天。 “坏了。”中年男人也就是达叔,那个曾和宁默笙在上海黄浦江大桥上并肩作战的男人,不知何时已抵达日本,他一脸阴郁的说:“我们与冥界作战,最怕遇到的,就是被他们的侍神拉进墟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们近乎真正的神,甚至可以操控天气,如果少主他们已经被拉进了墟界,我们极有可能已经走进了一个几位侍神甚至是冥王亲自布置的局里,但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墟界,到底有多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年轻女子是姬恒的兼职秘书,也是除苏意达外,姬恒最信任的人之一,名叫陈恩喜。 “先弄清楚是不是墟界吧,查清这个墟界的范围,再想办法找到少主,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后面更多要看的,还是少主和杀潮那场架谁能赢了。”苏意达说完也不墨迹,就将命令发布下去,这次来日本,他带来的人里有黑客高手,有爆破专家,有姬氏从全球各地紧急调回的雇佣兵,更有未知数目的顶级杀手,这些足以在战争中改变一区局势的武装力量,在姬恒乘坐湾流飞往香港的那一刻就已经随时待命,如今已被苏意达安排在以札幌为中心辐射到整个日本的各个岗位,他们随时做好与冥界死磕的准备,至于这些动作会不会影响到九黎、黑色、冥界乃至世界各国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平衡,苏意达、姬恒或者说整个姬家,都不在意,因为姬家和杀潮中间的恩怨,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之所以要暗中给达叔发一条视频,是因为视频里的人是纪南,宁默笙懒得想那么多,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但他姬恒必须处处心谨慎,他其实很早就想让达叔调查一下纪南的身份了,只是如今时机刚好。令姬恒疑惑的是,通讯器的信号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发完那个视频后越来越差,一直到现在刚出樽,已经彻底没了信号。 姬恒心里有些烦躁,他偏过头目光望向窗外,漫天的大雪没有要停息的迹象,他们是偷偷搭乘的列车,这一节车厢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到现为止也没有任何人过来,车厢里除了列车高速行驶的轻微嗡响,一直很安静,连窗外的飞雪都像是在梦境里一样。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什么,姬恒左手缓缓抚摸上右手手腕上系着的银白色玉珠,头部依然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身体却已开始散发出高热,那是最高危的戒备状态,只见此时的车厢里除了他,空无一人,宁默笙和纪南,都消失了,除了一个突兀出现的身影,这个突兀出现的人看也没看姬恒只是望着窗外,像是在欣赏风景。 “老实说走过了几百年几百万里的冥土,都不如多看你们人间一眼呐,”姬恒身旁的那个男子,却在姬恒极速活化身体机能准备一场死斗的时候,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话还未开口,刚在他嘴唇开始蠕动的那一刻,姬恒就已经消失在原地,又瞬间出现在与陌生男人保持最远距离的地方,姬恒看着那张记忆里永远都无法抹除的面孔,那个叫杀潮,害得他失去父母一直想要崩坏他们这一脉姬家的冥界侍神,闭紧双嘴没有说话。 “可惜我是恶魔,而你是诛魔人,身体流的血颜色不一样,哪怕从本质上讲,我们都是一类人。”杀潮笑了笑,目光始终看着窗外,而姬恒则死死的盯着他。 “我知道你想杀我,也知道你想杀我想了十几年,我可记得你,也记得你老爹,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了,被我杀掉的人那么多,被我亲手杀死的人可不多,能让我认可的人,就更少了,”杀潮说到这里顿了顿,不在乎杀意越发暴烈目光却依旧冰冷死死压制自己的姬恒,视线从窗外慢慢移到姬恒的脸上,他漠无感情的说:“不过我劝你,与其早早跟我动手被我杀死,不如先等等看那个人,看看他,能不能翻过自己心里那座山。” 说完这句话后,只见车厢的一端的阻隔缓缓消融变得透明无物,渐渐地似乎整个车厢都已消失,他们就那么凭空站在漫天飞雪的铁道上保持原来列车的速度穿梭如旧,只是此时原本消失了的宁默笙,又出现在姬恒眼前,身旁还“坐着”个姬恒见过的女孩儿,温雪。 坐上列车后,车窗外似乎有阳光洒了进来,宁默笙当时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连为什么大雪纷飞的时候会有阳光都懒得去想,列车行驶产生的颤动感很快令他睡了过去,他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去,他看向窗外,雪还在下,他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右臂顺势搭在了旁边的椅靠上,这时他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他偏过头看向右侧,在他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人,这是个熟悉的面孔,她穿着一身米黄色棉裙,长长的黑发披散在双肩,柔顺得像是上好的缎绸,她看着他,柔柔的笑。 宁默笙收回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的笑了笑。 “默笙就一点都不奇怪温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温雪轻声的说。 “奇怪的东西太多了,我要是都问一问,那不得把自己烦死了,而且有些该来的,注定都会来,有些要面对的,多久都躲不掉。”宁默笙面带微笑,淡淡的说,没有在乎此时的车厢里,姬恒和纪南都已消失,只剩下他和莫名其妙出现的温雪两人,无论宁默笙此时的内心是怎样想,他记得姬恒跟他说过,荼毒是那些侍神里最难缠的一位,她能操控人心,所以宁默笙此刻,拼命锁死了自己的心理防线,温雪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什么来,可那双眼眸的深处竟是只有一片漆黑寂静的大湖,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了。 “你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辛苦吧。”温雪拿过宁默笙的右手,她低着头看那双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和疤痕,像是在自言自语。 宁默笙身体僵硬在那里,又有些僵硬的从那双温热柔软的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他还是微笑着说:“其实没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在学校我是有多能挨打,多辛苦没关系,至少我还能走下去,就算走不下去了,也得爬过去,毕竟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啊,那你呢,你能走到这里像以前一样跟我说话,一定也很不容易吧。” 温雪抬头盯着宁默笙,那双睫毛微颤的眼里,渐渐湿润,沉默了许久,她忽然笑着说:“是挺不容易的,可能错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机会了呢。”宁默笙也看着她,那双眼里的东西,和宁可儿有些像,宁默笙有些心疼,他想从自己心里找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可他找来找去,还是没有,好像在他心里的某一块地方,早已被一个人影占据了,那个地方雾霭重重,除了那个人影,他什么都再看不见了。 “其实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走过了好多地方啊,还见了特别多好看的风景,当时就好想以后有机会,要说给你听,虽然我最想的,还是和你一起去看那些风景,不过我是那种很容易满足的女生呀,能说给你听就已经很开心了,我可以说给你听吗,宁默笙?”温雪看着窗外的雪,一句一句的说着,没有看宁默笙。 有那么一瞬间宁默笙真的开始怀疑她真的就是温雪,是当初那个在他一个人写日记时黏着他跟他说温雪好喜欢你的那个温雪,可他心里又不断的骂着自己是个傻逼,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没点逼数吗,你宁默笙在学校的时候又穷又挫,走路都低着头,什么活动都没参加过,还总被人围在墙角揍,像你这样一个烂人,哪点值得别人这么深情的喜欢,一个恶魔就这么大摇大摆坐在自己旁边说着鬼话把你当弱智,你居然差点就信了。 可宁默笙看着那张望着窗外的侧脸,依旧是轻轻说了句:“我在听。” “我记得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总说等自己毕业了想去西藏走走,你说自己没见过天底下最干净的太阳,最干净的云彩和大山,你说在那种干净的地方,一定会很安心,不会因为自己一点也记不起来过去,而感到害怕,我不久前去过那里,我见过一个大湖,湖边是一片一片的草地,天上的云彩低得好像要掉下来,远方的雪山连成一片又一片,湖边的有些石头上,还系着白色的哈达,我当时碰到一个只顾着走路的人,我问她为什么不看风景,她说她们朝圣的人风景在心里,说的真好啊,后来我就走了,我又去了云南的一个村寨,那里住着一户男人出去打工了的母女,她男人快五年没回来了,只有每年寄回家里的钱,我问她还能等男人多久,她笑着说她从来没有等他,她和她丈夫,这辈子都没分开过,我当时听她又说了好多,可惜没听太仔细听,只顾着哭了,再往后我又去了贵州的大山里,我碰到一个在山上放羊的男孩,他跟我说姐姐你真好看啊,我朝他笑他就脸红,他问我有没有嫁人,我说没有,他问我以后可不可以娶我,我说姐姐有喜欢的男孩子了,不想嫁给别人了,他说那为什么那个男孩子舍得让你一个人跑到大山里,姐姐一个人不害怕吗,我说姐姐也不知道,”温雪语速说的很缓,讲着那些故事,一直看着窗外的雪,尖尖的下巴上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下,却毫无所觉,她接着说着她的那些故事,宁默笙一个个的听了下去,听得很认真。 “几天前我坐着火车从名古屋到樽,一路经过几百个村庄城市还有田野,跨过一个海峡也跨过了几千里土地,遇过几千万的人,那时候我也这么看着车窗外面的飞雪,我开始怀疑,我们唯一可以相遇,唯一可以给你讲这些话的机会,会不会已经错过了。”无论温雪说得再多,宁默笙始终沉默,他低着头,看不见神色,只是手背上的血管,根根如虬龙盘亘,手心里紧紧攥着什么,那是温雪在拿过他的手时,悄悄放在他手心里的。 车厢里陷入死寂,宁默笙看不到的是,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温雪,流完最后一滴眼泪的她,此刻瞳孔已变得血红,她的嘴角,也渐渐泛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真可怜。”她轻轻地说,语气突然冰冷的她,不知是在说宁默笙,还是说她“温雪”自己。 宁默笙抬起头,把手心里的东西放进衣服里靠近胸口的口袋,又看向窗外的风雪,神色淡漠。 “为了这么一个废物男人,去走几万里的路,把自己最后的一点意志放进油锅里煎炸也不足惜,你又得到什么?”她接着说,像是自言自语:“连一句喜欢都没有,真可怜啊。” “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说话啊!”她忽然怒瞪双眼朝宁默笙怒吼道,神色狰狞。 宁默笙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是一片死湖般的寂静,“温雪”恢复一脸平静,笑了笑,不再看他。 “第一次见你时,还是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莽莽撞撞,以为吼两嗓子,撸个袖子上去干架,就能去争你想要的,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就已经越来越让人看不透,宁默笙啊宁默笙,你可真会装傻,只可惜你千心万心的堤防刚刚的我,却是堤防了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你可要知道啊,为了消磨掉她最后的意志,我让她重新占据躯体在人间行走,对于她残余的意志来说,行走的每一天都是在油锅煎炸,她每走过一个地方都爱跟人问这问那,屁大点事都能把她感动得哭个半死,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想在最后遇见你的时候,跟你讲一讲这些鸡毛蒜皮的故事,吃过那么多苦,走了那么远的路,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你,你却对她只有防备,这个女孩儿,肯定都快伤心死了,你说对不对啊,宁默笙。”这个如今几乎已经彻底占据温雪意识,名叫荼毒的冥界侍神,讥笑着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宁默笙嘶哑的说道。 “我想要什么?”荼毒神色骤然狰狞起来,她捧着宁默笙的脸怒目狰狞的吼道,一张美丽的脸庞变得扭曲,却在和宁默笙的对视中,又渐渐缓和,她放下手,露出笑容:“你这样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问我想要什么,宁默笙,你知不知道,其实像你这种还有人爱的废物并不是一无所有,命运向你剥夺的东西,如果你没有,它就会以十倍的代价,向最亲近你的那些人索要,有时候是金钱,有时候是生命,你刚刚要是哪怕说上一句安慰她的话,那个女孩或许都不会是这个结果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她?”宁默笙问。 “放过她?宁默笙,你还不懂吗?”荼毒瞪圆眼睛,轻轻地说:“这个女孩的悲伤,我到现在都能感受得到,她好像在哭啊,她都快死了,你才想到她,你不是下了屠龙注嘛,我现在不要你打穿十八层,我只要你活下去,你能做到吗?” 说完这句话后,列车车厢发出一声炸响,只见车尾骤然爆出一团烈焰,宁默笙回头看去,车厢一端仿佛被一只巨爪撕开,又像被烈焰烧断,荼毒站在断痕边缘,外面的场景却仿佛是另一个炼狱般的世界,荼毒面向宁默笙,身体向后倒去,要从车厢边缘坠落,宁默笙瞪大眼睛,发了疯似的冲向她,在接近她的一瞬间时想抓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这列明明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不知道何时挂在了一颗巨大的古树枝干上,这棵树没有枝叶,枝干下就是血红色的大地,那里爬满了妖魔般的生物,天空中有魔龙飞舞,下坠中的她看向宁默笙,轻轻的笑,却泪流满面。 宁默笙,那个女孩儿肯定快伤心死了,你知道吗?在宁默笙的脑海深处一直回响着这个声音,他看着那个下坠的女孩,在心里问自己,你愿不愿意为一个已经坠入深渊绝无法逃脱的女孩儿,跳进这个必死的局? 宁默笙摸了摸口袋里揣着的那个鼓鼓的东西,朝着这炼狱一般的世界,纵身跳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十二章-见过最美的风景 “你们是想召集第六位侍神吧。”姬恒看着从车厢一端纵身跳下的宁默笙还有那炼狱一般的世界,对杀潮说道。 “侍神?”杀潮念着这个词,轻笑一声道:“可能对于你们而言,它比侍神还要麻烦,我想你听说过远古九国之一夏国禁地里的那棵树吧。” 姬恒从脑海里飞速翻过他所有看过的九黎隐秘资料,最终锁定在了一个词上,九幽树,那是世间死灵的归宿,传说活的人只要看它一眼就会被吸走灵魂,成为那棵树的傀儡,九黎的史册上记载那棵树被夏氏抽干了所有神力,早已枯死。 姬恒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个世界的画面,他突然似乎抓到了什么,失忆后的千葬之主宁默笙,彻底掌控冰炽的唐冰鉴,到现在仍然感应不到霸王枪的自己,还有从乘上列车开始这个范围至少囊括了半个北海道的墟界,他把所有都连成一条线,他看到那线的尽头,最终落到那棵树上。 “你们想把那棵树从冥界接引过来?”姬恒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来,想要从冥界接引过来的东西,必须穿过墟界,并且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巨大的力量支撑。 杀潮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姬恒,随即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能想到这一步,虽然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不过这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这个世界安逸的太久了,有些人早就忘了那个战旗染血的时代,你看,这不就有你们九黎的人,亲手把东西送了过来。” 杀潮说着一招手,就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凭空走了出来,他走到杀潮身旁单膝跪下,将怀里的木匣递给了他,杀潮看也不看那个人,接过了木匣子。 姬恒看着那个人,他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体里流淌的是九黎血液,他没有被侵蚀成恶魔,杀潮打开那个木匣,拿出那柄被涂满黑色血液的霸王枪,说道:“你姬恒在我遇到的所有九黎人里,的确是能排在前面的,可惜还是不够,尤其是在没了这件东西后,你的时滞,哪怕已经被你运用到能接近神谕的程度,也还是不够看,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和我一对一有把握杀死我,可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这么看一位冥界的神?哪怕是半神。” 杀潮说完,手中霸王枪绽放出刺目的白光,变得炽热无比,是姬恒在用手腕上的玉尝试唤醒它,杀潮一声冷笑,单手高举起霸王枪举过头顶,在姬恒眼里霸王枪带着猛烈的呼啸朝着自己当头砸下,姬恒躲开了这摔在头上能让他当场横死的一击,可随着一声“嘭”响,他摔在了车厢角落瘫坐在地上,左手无力垂下,姬恒捡起地上已经碎裂的玉珠,低下头沉默。 杀潮不再看他,此时的他们,已经从高空落下,这里是一座山的山顶,远方依旧是大雪纷飞的景象,这里离札幌已经有些远了,杀潮将霸王枪插立在地上,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赤红,随着杀潮身周一股澎湃的能量涌动,霸王枪浑身绽放出血红色,一根粗壮能量光柱以枪身为点直刺天空。 “如果不是精心谋划,就算是我们五个加在一起也绝对没有那么庞大的能量去接引那棵树吧。”杀潮激发了霸王枪后,望向天际尽头同样竖起的一根光柱说道。 “你们,修复了那座虹桥?”姬恒除此之外,实在再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能把那棵树接引过来:“可就算你们修复了那座虹桥,你们还需要五件半神的器物作为桥梁,那些分散在各个九黎家族的东西你们怎么凑齐?”姬恒说。 “你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可惜和我们是敌人,凑足那些东西很难吗,夏氏的人送来了太琨剑,尤灵氏送来了圣灵剑,阿默氏送来了英魂灯,你的霸王枪,还有个身体里插满千葬碎片的宁默笙,”说到这里,杀潮突然看向一个方向,他嘴角露出笑意,看着姬恒道:“好像你有个朋友要找你呢。” 姬恒回头望去,漫天风云剧变,大地变得血红,这座山下面目狰狞形似牤牛的怪物如洪水般咆哮冲刷,而在那无尽魔物中间,一个人赤裸着上身提着一柄燃着烈火的长剑一路杀来,他看到了山上的姬恒,他一剑劈开一头怪物,就着间隙朝他大吼:“姬恒!” 姬恒再回过头望去,杀潮冲他笑了笑。 姬恒深吸一口气,右手搭在左胳膊上,掰正了错位的骨头,他抬起双手扎紧灰白色的长发,然后长身一越,身体爆发出火山一般的高热,身形跨过兽潮,他如蛮牛一般撞飞打退一头头怪物终于杀到了唐冰鉴身旁,两人背靠着背,在兽潮的来回冲击下都已浑身染血。 “你为什么过来?”姬恒大声问道,他心里隐隐感觉到什么。 “你走之后,织梨音就病倒了,医生说她快死了,那不是普通的白血病,根本治不好,她昨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你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医生说她可能活不过明天晚上了,姬恒,你想让我帮你护着她,可这一次找她要命的,我护不住了啊,我只能来把你活着带回去。”唐冰鉴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很久,他一直压着喉咙里不断上涌的血。 墟界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范围越大的墟界,流速最快甚至可以达到外界的数十倍,姬恒回头看了一眼和自己背靠背的唐冰鉴,声音嘶哑道:“你,还能撑多久?” “多久?”唐冰鉴反问,也回头看了一眼姬恒,接着道:“久到可以杀光这些东西。” 从归云谷到札幌,唐冰鉴心里一直压抑着那股杀意,不是曾经那种近乎疯魔般的杀意,而是愤怒,对这些怪物的愤怒,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竟险些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对楚心的愧疚,对那些死在剑下无辜的人的愧疚,他唐冰鉴一直压在心里,这股愧疚像是磨盘一般每天在他心里碾压者,在这一刻,他们都爆发为愤怒,冰炽爆发出滔天的烈火,唐冰鉴沐浴火光,每一剑斩下都切碎一片又一片的怪物。 姬恒看着这个杀神般的真正怪物,吐出一口郁气,在他的皮肤表面,细密的血管根根凸起,他身体的热量第三次拔高,他拎起一头怪物,纵身跃向山丘之顶,那头怪物径直如炮弹一般砸向杀潮,杀潮身前的地上血水涌动化成一只巨大的血手抬起,抓住了砸来的怪物,将其捏得爆碎。 而姬恒却已消失在杀潮面前,杀潮摇了摇头,不屑的笑了笑,在他身后,忽然出现在霸王枪旁边的姬恒,却怎么也无法提起这柄原本和他亲如血脉的兵器,杀潮转过身来,就那么看着他,也不阻止。 “果然没了那件东西,你们九黎最高荣誉的战士,或者说整个九黎,都像没了骨头的懦弱病夫。”杀潮淡淡道,脚下血水翻涌,他向姬恒杀来,跑动的速度不快,却身后带着无尽魂灵的哀嚎,随着杀潮脚步滚动的血水化成巨蛇撕咬而来,那一拳也砸至,姬恒被杀潮用地面的血水锁死,他避无可避,也一拳砸向杀潮。 “嘭”姬恒被打得倒飞出去,差点滚下山坡,他挣扎着爬起,目光死死盯着杀潮,身体第四次爆发高热,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赤红,可他还没有停,姬恒身体的热量热量仍在不断攀升,一直到他的衣服变得焦黑。 在和姬恒一次次的近身厮杀中,杀潮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一直到姬恒第七次身体爆发高热,那双眼已变得血红,他脱下了外套,声音嘶哑道:“时候我妈为了保护我被你们恶魔羞辱,我那时候问自己为什么除了躲起来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一个保护她的选择,我跪在地上才明白是自己太弱了,以后有了保护她的能力,可她已经死了啊,我就一直想着杀死你,杀死所有的魔族,如今我姬恒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十七年了啊杀潮,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要还给我,要把你的命还给我!” “轰”一声炸响,杀潮的血水与身体如熔炉一般的姬恒相撞,姬恒撞碎血水墙壁扑杀向杀潮,杀潮看着赤着上身冲杀而来的姬恒,神色凝重,一层层血水将他包裹,渐渐形成了一身外甲,他抽出自己的刀,看似轻巧的一刀砍下,“嘭”这一次血甲形成的巨人被撞飞,姬恒的胸口被切开一条巨大的伤口,伤口一片焦黑,这一刀差点将他开膛破肚。 他瞪大血红的双眼,呼出炽热的气体,身体犹如破碎的瓷器,可在姬恒近乎疯魔的意志下,他拼命燃烧自己身体内的所有能量甚至点燃了灵释,他依然是最锋利的刀刃,从到大不断打磨的格斗技巧在此刻被他运用到了极致,姬恒口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他一遍又一遍的冲杀向杀潮,杀潮身上的血甲不断崩碎,姬恒身上早已满是刀痕,刀痕里留下的血染红了全身,他目光越发凶狠冰凉。 而在远处的唐冰鉴,已是渐渐被兽潮吞没,冰炽剑身上的烈火摇曳不定,唐冰鉴眼神越发涣散,可他死死咬着嘴里之前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手里的剑不曾停下,他说这些东西不够他杀,他就要把它们杀完,哪怕陷入疯魔。 就在姬恒的模样越发凄惨,近乎濒死的境地时,姬恒浑身的皮肤开始渗出黑血,那是燃烧灵释即将到达临界点的征兆,杀潮脚下更多的血水翻涌起巨浪一般的潮水,那些潮水高高抬起,接着怒拍向姬恒,杀潮清楚,这可能是那个疯子最后搏命的时候了,唐冰鉴的牵制让他无法利用兽潮耗死姬恒,只能和他近身搏杀,可哪怕他杀潮是五个侍神里最弱的那个,也不是一个失去了霸王枪的姬恒杀得死的。 就在他抬起手里的刀要劈出足以割掉姬恒头颅的一击时,冲破血潮的姬恒骤然消失在他面前,杀潮猛然回头,却见姬恒已经握上了那杆被血染红的霸王枪,在杀潮凝滞的目光中,姬恒从地上拔出了那杆开始爆发出炽白色光芒的兵器,霸王枪的枪尖在姬恒的手中对准杀潮,那里的时空仿佛都开始在枪芒下扭曲,握枪的姬恒面容扭曲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握枪的手臂臂骨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手臂上的肌肉寸寸撕裂,鲜血横流,他发出一声嘶吼,在杀潮头皮发麻的眼神中,掷出了霸王枪。 “圣玉都碎了,你是怎么拿起它的。”被霸王枪贯穿心脏的杀潮身体开始腾起紫色的火焰,他面容扭曲的低下头看向胸口这柄银白色的短枪,原本被他用冥血封印了的枪身上,不知何时涂满了姬恒的血,杀潮恍然明白,在他和姬恒厮杀的时候,姬恒一直凭借时滞寻找空隙在霸王枪上涂抹他的血,此刻那柄枪终于被唤醒,甚至让姬恒掷出了那史册中才记载过的一击,凋零,那一枪只要递出去,除非霸王枪崩毁否则没有生命能躲过。 而随着杀潮的身体燃烧殆尽,围攻唐冰鉴的兽潮也一片又一片化成满地血水。 唐冰鉴艰难的从满地的血泥中抽出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走向山丘上,当他走到姬恒身旁时,这个身体即将支离破碎的男人拄着霸王枪瘫软倒下,漫山遍野的魔血开始燃烧成血红大火。 “你是怎么进入墟界的”姬恒咽下喉咙里的血说道,声音细微,他的模样此时凄惨无比,仿佛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 “是纪南,他说你们被困了一个地方,然后就把带我了过来,之前他说他要去找宁默笙,我们就分开了,后来我就碰到了这些兽潮。” 唐冰鉴将赤红的冰炽插在地上,他取下绑在腰上的一盏青铜灯,手心腾出火焰将其点燃,而此时天色已暗,夜幕降临。 远方,在姬恒用霸王枪将杀潮杀死后不久,同样一座山丘上,一个身穿破烂棉袄坐在石头上抽着烟斗的邋遢老头,在插在一旁的长剑剑柄上敲了敲烟斗里烧完的烟叶灰屑,他起身站起,三个身影同时从远方极掠而来。 “杀潮死了。”一个裹着黑袍的人说道,声音嘶哑。 “一个废物而已,要不是有点脑子,早就有人把他顶替下去了,死了就死了。”一个女人开口,最后一个人保持沉默,浑身没有半点生气。 “一个杀潮确实影响不了大局,只是荼毒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我们得提前把那棵树牵引到墟界来了,杀潮的那根柱子,就让姜氏过来顶,他们要是有半点讨价还价,枯界你知道怎么做的,”邋遢老头把烟斗别在裤腰带上,吐了口浓痰说道,几人离开。 几分钟之后,一道新的光柱在大地的东南竖起,同时,所有的光柱如喷泉一般壮大,照亮了漆黑的四野,一棵散发着紫色幽光的遮天巨树在这片所有冥界侍神一起撑起的墟界里若隐若现,当它变得彻底凝实的那一刻,就是他被彻底接引过来的时候。 宁默笙从车厢纵身跳下,这棵似乎已经枯死的巨树树身散发着幽紫色的荧光,他落下十几米后摔落在另一根粗大的枝干上,他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再次坠下,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缓冲的地方,他看向温雪,粉色棉裙的她从高空中如流萤坠落,最终坠进一口血池里。 同时随着一声“嘭”响,宁默笙也终于坠落在地,坠地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感觉到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只剩点滴意识在徘徊,他不禁有些伤心。 真傻啊宁默笙,他心里说。 明明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明明还有好多想知道的东西,明明还没见过自己一直记不起来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好像都没有机会去做了吧,好像,在这一刻他还是那个废物,什么都抓不住,哪怕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一股刺痛犹如黑暗空间里的一点烛光渐渐放大,这粒烛火似乎感受到宁默笙的绝望,又刹那间烧成滔天大火,痛苦也如洪水般狂涌而来。 宁默笙,不要死,宁默笙,不要死,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心底像是清晨的钟声在山谷回响。 “啊!”宁默笙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惨叫,然后他死死咬着渐渐出血的牙齿挣扎着缓缓爬起来,从他身体渗出的血在地面上形成一个血水坑洼,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被凌迟,他一步步向血池走过去,而这时候一头头恐怖狰狞的魔兽开始从四野向他围聚过来,巨树下血红的大地上刮起了大风,宁默笙没有停下。 而在那血池中,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子从血池边缘缓缓走上来,血珠从她雪白的身体上一滴滴滑落打在粘稠的血池里,只溅起一圈的波纹,她还沾着血迹洁白的赤足踩在血红色的大地上,每一步都会燃起火焰,却烧不伤她,她的背影缓缓朝形如断翼天使张开怀抱的巨树树干走去,路上群魔退避。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啊,喜欢他其实好累的,他就像个木头,怎么撩都撩不动。” “那你为什么还会喜欢他?” “这种事怎么讲为什么呢,它太不讲理了,就像洪水决堤一样,又想天明天亮一样,是控制不住的。” “真没想到啊,冥王大人花费了那么多心力把我接引下来,最后却被你拉下水。” “没有宁默笙,可能我在那个雨夜里就已经死了吧,温雪就不再是温雪,是荼毒了。” “我毁了你的家庭又毁了你,你肯定很恨我吧。” “你是神我是人,我恨你可我也有自己的方式让你偿还的。” “我知道你走了那么远的路,其实就是想为他留一线生机,可有些东西,他早就忘了,哪怕我和他之间在列车上时的较量是我输了,可他跳了下来,其实和以前那个莽莽撞撞的他没什么区别,傻得离谱。”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个机会?” “人从出生时心灵是漆黑的夜啊,后来她有了爱,那里开始大放光明,我以为只要把你磨灭那些光就会消失了,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他们一直在那,我就想看看,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光的,也想知道,走过那些最痛的路后,你还有没有光。” “我走过那么远的路,也见过最美的风景啊,一想到可以说给他听,我就很开心了,那种疼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就是好累啊。” “你给他讲那些故事的时候,他一半在听,一半戒备,你看后面那个男人就要死了,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受过这么多的辛苦,现在看来好像都是白费的,你不后悔吗?” “我看过他的眼睛,他那时候听得很认真,我是知道的,他肯定也不会死在这里,我相信他,我,不后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十三章-熟悉的呼唤 “他这样会死的” 山丘上,一身血污的姬恒倚着霸王枪半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望着远处近乎彻底凝实了的九幽树说,他艰难看到巨树下死命挣扎的宁默笙微渺的身影,还有那一步步走向巨树没有回头的温雪。 在四位侍神布置的特殊虹桥接引下,届时不仅是九幽树,连同九幽树树冠范围内所有的冥界生物都会被接引过来,当这棵树彻底进入墟界时,要想再阻止他们继续将其引渡进入现实世界,也就是他们所处的北海道某片山区,可谓是难上加难,而有可能阻断这一过程的三个在场者,似乎在姬恒和唐冰鉴遭受重创,宁默笙坠入冥界九幽树下,已变得再无任何逆回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棵树,渐渐进入现实。 “还有其他办法吗?或许还可以坚持一下再杀几个怪物。”唐冰鉴拄着剑,也望着那棵树说。 夜幕里两人脸上的血迹有的已经凝固成痂,他们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 “宁默笙都会死,我们甚至是走不到他身边就会被那些魔兽生吞,更不提打断那棵树了,”姬恒声音微弱的说道:“冥界六位侍神都来了啊,应该没有比这更难解的局了吧,一个最弱的杀潮就逼得我俩差点死掉,而要杀死另外五个,哈哈,如果我还能动的话,真想试试啊。” 姬恒笑了笑闭上眼不再看,唐冰鉴锁紧眉头说道:“那至少把宁默笙救出来吧,虽然我们认识不久” “这是他自己下的屠龙注,能救他的只有他打碎心里的枷锁,除了他自己,这个世界上可以为他挡住四个侍神和这些兽潮的,或许有,可那个被家族禁足的人不在这里,她在很远的地方,没有人告诉她他快死了,她也不会知道的。”姬恒说着,睁眼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青铜古灯,神色复杂。 “你如果死在这里,那个跟你一起的女孩儿,一定会很难过吧。”姬恒接着说道,看向唐冰鉴。 “你如果死在这里,你的妹妹,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唐冰鉴也看着他说道,两人相视一眼,都露出一丝笑意,可能是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两人都有些释然。 “你妹妹的病情,你之前了解吗?” “你不来告诉我,我也知道啊,我那么想杀杀潮,最重要的原因,不只是复仇,也是给她争那唯一的生机啊,哪怕只是先吊住性命。” 宁默笙本以为,在自己慢慢记起来一些过去的东西后,他心翼翼的伪装,心翼翼的跟随一些过去的足迹,去尝试记起更多的东西,他其实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莽莽撞撞只知道凭一腔孤勇去争的男孩子了,可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做出的选择依旧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他的勇气也依旧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能改变现境的可能,除了死得更慢一点,看着那个背影走得更远一点,就像那个雨夜里女孩被骑着战马的冥王拎在半空中,她转过头看他,他却倒在了雨幕下,哪怕他一拳打到了冥王,哪怕他怎么挨也死不了,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好像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宁默笙被一群魔兽撕咬,身上胸口后背和大腿上,已是没有一处完整的肉,他一次又一次挣脱开摁住他的兽爪,用拳头砸烂咬向他的血盆大口,他近乎是用手拖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爬行,每当积累起一点滴力量时他才会猛地爬起向前俯冲一段距离,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任何能够让他在这种绝境下生存的技巧。 他被看不到尽头的魔兽层层围住,它们一口一口的咬在宁默笙的身上可又好像他们并不敢完全咬下嘴,仿佛他的身体上长了刺,可这种钝刀子杀人的非人疼痛更令他生不如死,被困死在兽群里的宁默笙看不到温雪,他只看得到那根粗大的树干,每前进一步仿佛是撞在一堵墙上,而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把这堵墙撞开一条路,这是他自己跳进的死局,自己要跳的泥沼,走到这一步他并不怨谁也不后悔,他意识越发模糊好像真的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 宁默笙有些难过,其实屠龙注打到第十三层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心里知道那已经是他的极限,姬恒说他宁默笙只有在绝境里才能打破那道枷锁,现在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他宁默笙虽然不是个普通人却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只是疼痛已经让他麻木到失去了感知甚至失去了更多的思考,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在连头都陷进泥潭即将窒息却还在挣扎的将死之人,宁默笙浑身痉挛,一只手死死捂住破烂的大衣口袋,里面是温雪之前在列车上悄悄递给他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什么能让他保命的东西,只是巴掌大一瓶纸折的星星和字条还有半瓶彩色的细沙。 可能温雪也不太清楚,宁默笙在看到那些纸折的星星时就已经想起她了,一个宁默笙失忆前就早已认识的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她的父母被魔族侵蚀,执行黑色任务的宁默笙在女孩儿的哀求下没有直接带走他们,而是陪着这一家人生活了两个个月,一直到他们彻底无法压抑魔气,宁默笙将女孩儿送到了她的亲戚家,也给了女孩自己的地址,后来她一直给他写信,宁默笙偶尔回信,也会给她讲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事,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女孩有一天写信说喜欢他,还送给他一瓶纸折星星,里面装着半瓶她从海边发现的彩色细沙,宁默笙那次想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已经过度走进一个女孩的生活,他回信说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不能再喜欢别人了,把瓶子也寄还给她,女孩从此没再给他写信。 一直到他们再相遇的时候,宁默笙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女孩儿以为看到了希望,以为他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她没有告诉他那些往事,于是就有了后来宁默笙怎么也无法想通的来自她的追求,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像是上天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千葬的寄主就要死了,把他喂给那棵树不就行了,这荼毒是疯了么,要自己去献祭?”女人说。 “她可是冥王大人亲自接引下来的,就这样让她死了吗,要不要去拦住她?”黑袍人说。 “她的命在她自己手里,这是大人早就说过的,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想死就由她去吧,接下来再把这棵树抽出墟界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我们现在稳住虹桥,还有盯住那个人就够了,我倒是有点期待,那个人到底还能不能站起来。”邋遢老头说:“没有这个人,整个九黎还有谁是站着的,姬裂羽?算是一个,刚刚那个姬恒?以撒的西尔维奥?清涟剑诺月依?只能算半个吧。” “你忘了还有个姓以撒的女孩儿,她可是连冥王大人都忌惮的人。”形如枯木的人说。 “连冥王大人都忌惮的人,呵呵,我只怕是会被玩死在他们九黎自己人手上吧,九黎人的骨头,早就被当年那根虹桥压断了,这几个人又能掀什么风浪。”邋遢老头讥讽。 山丘下的这片开阔地带,已彻底变成血红色,九幽树树冠遮天蔽日散发出幽幽紫光,它张开怀抱迎接那个走向它的女孩儿,她身旁魔兽嘶吼奔腾,那个死命想要冲破兽潮的撕咬接近她的男人,最终还是彻底被埋没,无尽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的魔兽将那唯一一点空隙淹没的场景,真叫人看不见一点希望。 “他就这样死了吗?”山丘上的唐冰鉴望着兽潮声音嘶哑的说。 “你看呀,他死了,没有奇迹。”走向巨树的女孩儿脑海里,荼毒对温雪说。 那个死尸一般彻底倒在兽潮下的男人再也站不起来,失去了任何挣扎,兽潮为此都渐渐散去,只剩下趴在地上脑袋陷进血色的泥土里的他,没有半点了动弹。 一剑劈开墟界的女人远远望见这一幕,剑上的九道纹路渐次亮起,她就要冲过去,却被紧接着冲进来的人层层拦住,而她身后同样也有人一个个出现,双方对峙在那里。 她怒红了双目,就要崩断第九道雨纹用命持剑杀过去,她朝着他大喊:“帝笙!” 山丘上,姬恒同时拔起了霸王枪,唐冰鉴提起了冰炽,已经彻底引渡进墟界的九幽树在这一刻开始缓缓向现实世界扎根,扔在一旁的青铜古灯在接引进来那些人后已经彻底熄灭。 而就在所有人都对宁默笙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他又缓缓的爬了起来,嘴里不断吐出流着血沫,他甚至已经睁不开那双血红的眼,身体上没有一处不是被血染红,兽潮再度向这个不死强一般的人围扑过来,本能让他们可以无休止攻击一切冥界之外的活人。 “轰”,兽潮中心的那处空隙,一点紫光闪烁,接着那点光芒如太阳般喷薄,随着一声雷霆炸响,巨树下平地起惊雷,那澎湃的紫光雷电仿佛洪水一般席卷无尽兽潮,雷蛇匹练所触碰到的魔兽纷纷如戳破的气球般炸裂成灰色粉尘。 这一次再也没人能阻挡他。 他一步步蹒跚着走向那个赤裸着身体已经走到巨树前的女孩儿,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 “温雪!” “你,别过去啊。” “那棵树,会要你命的。” 对这个女孩,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这些无趣至极的话,哪怕是这种他无数次梦里才有的英雄救美,可惜英雄这一刻有点惨,惨到就快死了,美好像也没有在他打败敌人后向他跑过来,宁默笙走不不动了,他真的很累很累,他瘫倒在地上,脸砸在粗粝的血色沙子里,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那个背影。 “你看,我就知道,他不会死的,可他好像还是那么笨啊,他应该走的。” “我不能现在去杀他,你也更别想控制身体,那个男人怎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温雪走到了树旁,她赤脚一步步走在秃露出的树根上,她脚掌变得血红,血迹从她身体里流出,巨树同时伸出一个个枝条将她的身体缠绕,要将她拘进巨树的体内。 “轰”一道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砸在宁默笙身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被四位侍神围住,烈日灼身的痛感如此清晰的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他睁不开眼,这一刻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彻底输了,这本就是个死局,哪怕他爆发了那股被枷锁束缚的力量,可在四个侍神果决的一起出手下,别说他本就是重伤垂死,就算他最巅峰的状态,也根本无法抵挡,他看见那个女孩被巨树吞噬,可看不清表情,只是好像很难过啊。 就在那边仍被层层黑衣蒙面的敌人围困着的唐冰鉴、姬恒、诺月依原本看到的一点希望,也再度陷入绝望时,一个一身黑衣的纤细身影挡在了宁默笙身前,宁默笙感受到那股痛感消失,他艰难的转过头,是一张女孩儿的面孔,那双灰白色没有神彩的眼瞳,很熟悉,很陌生。 她用自己瘦弱的背挡住粗大的能量光柱,抱住浑身是血的宁默笙,她棕黑色的长发在炽烈的能量里飘散仿佛要燃烧起来发出明亮的荧光,背上十二柄细剑在剧烈的轰击下发出刺耳的嗡鸣,可宁默笙还是听到她轻轻地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就要失去意识的他:“宁默笙,不要死,宁默笙,不要死。” 他在梦里无数次做过关于那个人的梦,他编织了那么多的幻想好像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艾琳以撒抱起他一步跃出能量光柱灼烧的领域,她轻轻放下已经昏迷过去的宁默笙,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她嘴角露出温暖的笑意,嘴里呢喃:“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好看的男孩子。” 她缓缓站起来,一柄一柄拔出背后的细剑,将它们插在周围的地上,四个身影从四个方向,一步步向她走过来,魔气如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十四章-一个人要寻多久 “那个女孩不是在弗罗伦撒被禁足了嘛,你们怎么让她出来了,而且她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事的?” “我怎么知道那群人在干什么,家族里能知道这次行动的人不过一手之数,她不可能知道才对。” “背叛九黎和冥界做交易,就要做好被当做棋子的觉悟。” 在那些双方对峙的黑衣蒙面人当中,有人声说道,他们当中不乏可以释放高级灵释的高手,并且准备的手段阴险毒辣,赶来的诺月依和苏意达都被拦住想过去支援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棵树即将彻底融进现实,诺月依终究是在宁默笙破开枷锁的那一刻动摇了心神没有崩断清涟剑第九道雨纹,这一动摇短期内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以撒家的公主,这才多少年不见,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啊。”邋遢老头一手拿着烟斗,一手腾起一团火苗,点燃了烟叶,他长吸一口,望着不远处和他对视的艾琳说道。 “你是那头魔龙,白帝。”艾琳说,握剑的手紧了紧,神色凝重。 “这么久的岁月里我以为你们九黎人都忘了冥界真正的军队是什么了,看来也不全是,还有人记得我。”被艾琳称作白帝的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当年你后面的那个家伙把你从冥界捞回去,那一次的闹腾,可是让我很久都没有缓过来啊,虽说这次的任务主要是在人界复活这颗树,可是比起你们俩的命,好像还是差了点吧。”老头缓缓说道,他并不急着动手。 “那你们四个也走不脱。”艾琳说,神色安静。 “是,我知道你的生与死,是连冥王大人都忌惮的神谕,可是上次你为了复活你后面的那个家伙,已经付出了失明的代价,还有三分之一的生命了吧,这一次呢,是几分之几的生命,五感的哪一感?或者说,你直接会死掉?”老头笑眯眯说道,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悠悠抽起了烟。 “你说这么多,目的是什么?”艾琳后退一步,驻剑蹲下身来,她摸了摸宁默笙的鼻息说道,手心又覆盖在他的胸口,一团温热的能量开始修复宁默笙的伤口,而艾琳的脸色渐渐苍白。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不过别急,我再说一说,好让你再多看看他,”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色的牙齿,双目中却是流露出一丝怜悯,他指了指那棵树:“你看这棵树,我们要先把它弄到墟界,现在还要再把它引渡进人界,我让杀潮挡住那个拿着霸王枪的家伙,让荼毒引诱你后面的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杀潮死了,荼毒也把自己搭了进去,是不是看起来为了一棵树,我好像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其实不是啊,我刚刚就说过了,这棵树哪怕再加上杀潮和荼毒,都抵不过你和他啊。” 老头一边说着,指向九幽树的手隔空虚抓,一股瀚如大海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墟界,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巨树所在的这一片墟界崩陷,九幽树彻底扎根进人界,这恐怖的一幕令远远看到的姬恒唐冰鉴诺月依等在场者全部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而做到这一步的,只是冥王的一位侍神,侍神中最强的那一位。 “可能连荼毒自己都不知道,给你传消息看似是给你后面的那个家伙留下的唯一一线生机,其实又是一条线,我为什么不直接把这棵树扯进人界,还非要找夏氏,找阿默氏,找你们九黎的叛徒借东西,搞这么麻烦,其实除了想看看这么多年后你们九黎人的脊梁骨烂到什么程度外,也是在等你啊,姑娘,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可惜你的那双眼睛,看不见这棵树现在的样子有多美,也许用不了多久,先是北海道,再到日本,再到整颗星球的人界,都会变得和冥界一样美了。” “你们冥界,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和我们不死不休,是为了土地,还是为了能源,你们穷极所有岁月,吞噬了一颗又一颗星辰,从来没有停止,究竟有什么意义?”艾琳声音颤抖道。 “为什么?我管这些做什么,你居然冲一位冥界的魔鬼问他为什么要杀人?姑娘啊,冥王大人所看到的东西,所接触到的东西,远远是你们这些人所无法想象到的,哪怕他要毁灭一颗又一颗星辰,那也是最对的决定,”老头在脚底板敲了敲烟灰,接着说道:“聊完了天,也该说些正事了,荼毒身体里的能量被这颗树吸收后,多余的能量就会催发它结出孢子,这棵树再过两分钟就要第一次散开它的孢子了,那些孢子会像蒲公英一样飘散融进这个世界,扩散的地方,都会变成冥土,凡人化成魔人,走兽化成魔兽,然后向这里聚集,荼毒的能量,足够支撑它散发三次,第三次足够侵蚀整个日本的领土,甚至波及邻国,现在我们有一个不用打得你死我活的机会,你动用你的神谕毁掉这棵树的生机,我们不阻止,并且保证你用完神谕后不对你们出手,一年内我们几个冥界侍神都不再走出冥界,而我们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艾琳面无表情的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忘记所有和你后面那个人有关的记忆。”老头子淡淡说道,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艾琳接着说:“你除了相信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根本撑不住那棵树的侵蚀,最多两次,他会变成什么样,你应该见过。” 艾琳听到这句话后彻底呆立在那里,她不说话,空气陷入诡异的死寂。 老头叹了口气,只见他打了个响指,不远处遮蔽天幕的九幽树忽然通体发出如星河一般灿烂的幽光,紧接着在巨树的枝头上,无穷无尽的紫色荧光如一颗颗繁星烟火般散向天地四方,空气中弥漫着飘散的幽幽紫雾,越是靠近巨树的地方越是浓郁,艾琳想带着宁默笙离开,可她被四个侍神围住,如何能走,地上的宁默笙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他面容扭曲,骤然睁开双眼,瞳孔猩红,他潜意识仍在死死抵抗那股九幽树的侵蚀,可已经撑不了多久。 艾琳死死抱住痛苦挣扎的宁默笙,她那双没有焦距的眼里流下泪水。 “为什么,总要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一直都在拼命的守着,可我真的已经很累了啊。”艾琳自言自语,她低着头死死抱紧着宁默笙,眼泪一滴滴滑下,她从来都是一个不善表达自己感情的女孩儿,以前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他在唠叨,她安安静静的听,她一直都很听话,可好像她这个性格,并不能让她守住她最珍贵的东西,从来都是。 就在老头要第二次打响指的时候,艾琳站了起来,她看着白帝说道:“我答应你,可你要怎么拿走我的记忆?” “你只管毁了那棵树的生机就是,剩下的事,我有我的办法,也信守刚刚说的。”老头面无表情道。 艾琳环抱双肩,闭上眼睛仰面朝向天空,泪滴一滴滴从下巴上滑落,她轻轻吟唱,那是一种从未在任何文明中被说起的语言,却连天地都开始跟着共鸣,那声音是来自万神之国的梵音,声音是咏叹调,基调悲伤且愤怒,原本是漆黑的天空,在这一刻骤然烧起一层层烈焰,那烈焰云层越发低矮,九幽树似乎生出恐惧感,树冠收敛连同粗大的树干都开始弯伏。 可一直蔓延到天际的火焰云层越发壮大,在九幽树的上空渐渐旋转,形成一条状如长龙的火焰龙卷,龙卷越发壮大,原本缓慢从八方抽调火焰的长龙忽然散开化成漫天火雨倾盆淋下,本就已经紫光暗淡通体焦黑的树体瞬间被烈火点燃,树体发出犹如魔鬼一般的哀嚎,恐怖的音浪摧平山丘,方源十里都听得刻骨铭心。 而那些火雨却没有半分颓势,在烧死九幽树后再度汇聚在一起化成一条条火焰龙蛇扑向白帝四人,邋遢老头看到这一幕,心知还是低估了神谕的可怕杀力,如果被这种神谕级别的火焰烧到,哪怕是他也会被烧个半死,其余三人更不必多提,就在老头要跑路的时候,一股凌寒如潮水一般从一方汹涌而来,白帝等人只觉得脚下一寒,紧接着那些扑到他们面前的火焰被一层层寒冰封住,火焰和寒冰交融,却都没有熄灭或融化。 所有人都顺着寒气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在视野的尽头,立着一匹生着断翼脚踏火焰的魔骑,那上面端坐着一个“人”,它一身白甲,看不清面容。 白帝四人朝那人单膝跪下,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时,邋遢老头缓缓站起,走向已经彻底跪坐在地上仰着一双流血的眼眸望天的艾琳。 把枯瘦冰凉的手掌覆盖在艾琳的额头,手掌再拿起时,那里已留下了一抹血红的火焰印记,老头撇了撇嘴,自言自语说道:“如果不是他来了,真差点栽在这里,我说他忌惮你,却到底也只是忌惮,虽然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不直接杀了你们,可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做事好像从来不讲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终究只剩下他一个神。” 宁默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鼻子上痒痒的,他本想用手揉一揉,却发现双手已经被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他皱了皱鼻子,才发现是谁的一缕头发,宁默笙闻了闻香香的,像是草木的清香,他脖子被打上了石膏不能偏头,但他猜旁边肯定有个女孩儿,他心中暗爽,就悄悄的像是毛毛虫一般蠕动身体坐了起来,这才看到身旁坐着个姑娘趴在他旁边睡着了,女孩儿面容有东方女孩儿的精致美,又有西方女孩儿脸颊的的立体,两者集合在一起像是画中的人,在她额头有一粒红色印记,棕黑色的头发散落在瘦弱的背上,苍白的脸上眉头微拧,像是有些不舒服。 宁默笙以为她冷,就想给她盖上放在一旁的大衣,可是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起来,女孩儿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忽然直挺挺坐起来,她伸出手去摸宁默笙躺的地方,可宁默笙已经坐了起来,她的手摸在了空出,顿时露出有些慌乱的神色。 宁默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肚子有些饿了。” 骤然听到宁默笙的声音女孩儿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说:“你醒了多久了?我好像睡了好一会儿了。” “刚醒的,”宁默笙笑着说,他放下缠满绷带的手不再挠头,心里觉得自己有点蠢,他接着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令房间里陷入死寂:“我记得你,你叫艾琳。” 死死“凝视”着宁默笙的艾琳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宁默笙一时间也不知所措,他一拍大腿暗恼自己是个傻逼,却没想到大腿上也缠满了绷带,下面全是伤口,顿时疼得他倒抽冷气。 “我就是记得你的名字,可是已经很模糊了,是不是我说错了啊,别哭呀,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惹女孩子哭了,好啦好啦,别哭啦,别哭啦。”宁默笙手忙脚乱的在她面前笔画鬼脸想逗她笑,可好像她全然没有看见,宁默笙有些沉默,心里已经知道她看不见,他有些心疼。 艾琳擦了擦眼泪,没有再哭,她皱了皱鼻子,在宁默笙呆滞的目光中环抱住他僵硬得像是木头的腰,脸颊靠在了他的怀里。 “我一定是在做梦。”宁默笙自言自语,他揉了揉额头,心中越发确定,这肯定是梦,而且他以前经常做,他甚至已经猜到接下来的梦,他们宽衣解带,大被同眠,在一起做不可告人的事,宁默笙忽然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疼得自己叫了起来,原来不是春梦。 “我给你去拿吃的。”女孩儿红着脸走开了,没多久端来一碗热粥,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木勺想喂着宁默笙吃,宁默笙觉得她看不见不方便就想解开手上的绷带自己来,可他看着女孩儿舀起一勺粥,对着勺子轻轻的呵气,她那认真的神情,宁默笙不舍得拒绝,女孩儿大概是根据他的呼吸声判断他嘴部的位置,用碗接着勺子把粥送到他嘴边,宁默笙看着她那每一个动作都认真无比的神色,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儿好呆呀。 “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宁默笙喝了一口粥后问。 “他们最后都退回冥界了,我们就活下来了。”艾琳轻声的说。 “那个被树卷进去的女孩儿,是不是再也出不来了。”宁默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女孩儿摇了摇头,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宁默笙领会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很清楚,可他就是忍不住想问一问,还有没有那半点可能。 宁默笙一时间有些沉默。 “天气预报上说后天北海道的雪会下得一些,路应该会好走一点,我们一起去看看那棵树吧。”艾琳说。 “那棵树还在吗?” “在的,你很喜欢她吗?” “喜不喜欢其实我也不知道啊,可我听过她跟我讲了很多故事,她走过的地方,见到的人,她还送给我一个装着星星的瓶子,她好像把她的一切都给了我,可在她两次要坠进黑暗的时候,我一次也没能抓住她。” “她找到我的时候,我试过去帮她,可她拒绝了,她说她的路其实在那个晚上就已经走完了的,后面的只是为一个人在走。” 房间里陷入沉默。 艾琳伸手摸了摸宁默笙的心口,宁默笙问她在做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宁默笙说她要是不说剩下的粥就不喝了,艾琳说伤心的时候就摸摸心口好像会好受点。 其实第二天的时候宁默笙身上的伤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趁艾琳不注意就解开了那些绷带和石膏,有些伤口留下了还未完全痊愈的印记,却也没有像第一天那样碰一碰都疼了,从宁默笙昏迷到刚醒来宁默笙睡了十五天。 第二天早上,偷偷解开绷带的宁默笙说衣服有些不太合身,问艾琳还有没有其他的衣服,艾琳想了想说没有别的衣服了,但是可以带他去附近的商场买,而且商场最近正好都在促销,在屋子里呆得浑身难受的宁默笙满口答应。 这一天他们逛过了十几家札幌的大型商场,在艾琳的挑挑拣拣中,宁默笙被强迫着试了近百套衣服,他们还去了白色恋人巧克力工厂,宁默笙说他不喜欢吃巧克力,却在吃了一块艾琳亲手做的巧克力后把剩下的都吃了以至午饭都没什么胃口,下午他们还逛过了商业街和各种卖工艺品的商铺,都是艾琳在摆弄那些巧好玩的东西,除了试衣服其实宁默笙对别的事都很有耐心,就比如艾琳下午在一家宠物店里守在一个奶狗的笼子旁玩了很久,宁默笙问她怎么不买下来,艾琳说照顾不好它,宁默笙就陪着她蹲在那里逗那条狗逗了很久。 宁默笙问她自己以前是怎样一个人,是不是也总这么闲,不会逗女孩子开心。 艾琳说他以前没有现在这么呆,宁默笙顿时不乐意了,他说他见过最呆的人就是艾琳,艾琳让他举个例子,宁默笙就把昨天艾琳喂他喝粥的样子细细的跟她讲,讲了半天,发现艾琳一直在努力的憋着笑意,宁默笙气恼,捏了捏她没多少肉的脸蛋。 傍晚的时候两人从上找了一家好评蛮多的海鲜料理店,侍者特地将两人接待到一间情侣专享的双人包间,天花板上挂着星星一样的玻璃球,一颗又一颗,排列在一起像天上的星河,房间里隐约有股玫瑰香气,原来是透明的状的桌布下铺着一层玫瑰花瓣,侍者轻声的用日语介绍,宁默笙听不懂,艾琳却听得很仔细,她看不见,就只能去听别人描述。 宁默笙问她懂日语吗,艾琳说能听懂一些,大概意思是说这里很好看,要慢慢享用,宁默笙看着她没有焦距的双眼,有些沉默。 宁默笙说让她只管吃好了,他来处理那些食物,他把螃蟹剥好,都放进她的餐盘里,一边问她哪种好吃一边抱怨这螃蟹肉真少,艾琳不管宁默笙夹给她什么都总说好吃。 “两口逛个街啥都不愁,我们倒是搞得跟保护国家领导人一样,把他俩保护得死死的。”在宁默笙不知道的地方,诺月依还有个几个黑衣人,一边围着餐桌难得吃到一口热乎的东西,这大概是他们今天跟踪保护两人难得能稍稍放松一下的机会,在看不到的地方,甚至有更多的黑衣人密切关注着周围所有的情况。 “最深情总是被雨打风吹去,这样的人也很可怜的啊。”一个人感叹,诺月依瞪了她一眼,所有人吃着食物不再说话。 真的很可怜啊,诺月依心里说。 第三天,两人先是乘坐着列车,又沿着山路走了很久,远处出现一棵粗如山的焦黑树干,这里漫山遍野还残存着焦黑的痕迹,这里早已被一堵方圆十几里的围墙隔离起来,到处都有人在巡逻,只是他们好像早知道两人会来一样,远远看到也是假装没看见避开。 宁默笙从怀里掏出那个瓶子,取出那张纸条,上面写着: “默笙心里的那个人,温雪帮你找到了,温雪叠的星星,默笙这一次就不要再还给我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宁默笙反反复复的看了很久,他张了张嘴,可是忽然忘了想说的话,他又想了想,自言自语说,我知道了啊,这一次不还给你了。 第四天的时候,两人去泡了定山溪的温泉,冒着热气的池子旁宁默笙帮艾琳梳着头发,艾琳坐在板凳上,光着脚踩在温热的水池里,下巴顶在膝盖上正认真的看着不知道从哪跳进来的花猫,花猫在水池旁探着爪子,抓弄水里鼓起的泡泡,宁默笙却在后面笨手笨脚的别个发卡别了半天。 第五天的时候,两个人正在门口给化了一些的雪人添雪,宁默笙给雪人插了个胡萝卜鼻子,说雪人长得很像艾琳,艾琳摸了摸把雪人的脸涂得很厚,说雪人和宁默笙一眼,脸皮有这么厚,一直到一辆车停在了一旁,停了很久,终于有人下来。 那个黑衣西装,有着西方贵族面孔的男人说:“公主,该回家了。” 艾琳没有说话,一直用手摸着雪人的脸,宁默笙跑回房子里去,再出来的时候抱着一只奶狗,宁默笙递到她的怀里,奶狗亲热的用热乎乎的舌头舔着艾琳的手。 艾琳问宁默笙给它取什么名字,宁默笙想了想,说就叫雪人吧,它的毛像雪一样白。 艾琳走过来抱了抱宁默笙,宁默笙有些僵硬的捏了捏靠在他怀里的脸蛋,只是脸蛋有些湿湿的,艾琳摸了摸他的心口,宁默笙笑着说不疼了,艾琳也笑了,她抱着雪人后退了几步,黑衣中年男人走过来牵着她上了车,艾琳每次回头“望”过来,宁默笙都用手摸摸心口,他知道那个女孩儿看不见,可心好像真的很疼啊。 姬恒和唐冰鉴被苏意达找到的时候,苏意达原本想直接将两人送回国内接收治疗,姬恒拒绝了,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和身上的污迹,就直接开车去海边灯塔屋,在路上的时候,姬恒颤抖着按出一个号码拨通了电话,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那边是熟悉的声音,只是已经很虚弱了。 那晚他们到达海边灯塔屋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门前灯亮着,屋外站着三个人,身形佝偻的老妪,被老妪搀扶着的织梨音,还有安安静静的楚心。 在冥界血红色的大地上,一个身影缓缓的行走着,他背着一把刀,用围巾裹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忽然回过头看去,可一望无际除了血红大地和风沙,在没有它物了。 “我早就没家了啊,宁默笙。”他轻轻地说,是消失在那次墟界一战的纪南,只是出现在了一个他绝无法生存的地方,冥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十五章-明户有樱花雨 地点:札幌 时间:九幽树毁灭五天后 这是一座幽静的日式庭院,院子里的水池旁种着一棵粗壮的樱花树,地上还残留着雪化的水渍,姬恒没有穿他常穿的黑色西服,反而换上了一身白色羽织,一头灰发随意披散,他跪坐在屋檐下,大腿上横放着那柄盘亘着彼岸花花纹的银色短枪,微闭双目。 “从那颗心脏的状况来看,现在姐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它,并且那颗心脏也在开始反哺,姐应该很快就会苏醒了。”微弓着身侍立在姬恒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开口说道。 “有没有发现侵蚀症状?”姬恒睁开眼,想了想开口问道。 “暂时没有,我们的团队也通过各种演算和模拟得到了一组数据,在没有外部条件的刺激下,魔化的概率会被我们调制的药物降低到接近于零,只是,”说到这里医生犹豫了一下,神色有些忧虑,姬恒转过头看着他,医生这才开口接着道:“只是,如果在外部条件刺激成立的情况下,这项概率会暴增到百分之九十九,那百分之一中断魔化的可能是否存在也只算做存疑。” 姬恒转回头来,满是忧色的目光望向庭院中的池水,医生说的这些他其实在计划用侍神的心脏救织梨音之前就已经想到过,只是在他那个心理预期中,是没有外部条件刺激会影响魔化几率这一项的,也就是说,他预期里,妹妹已经完全获得了新的健康的甚至比普通人更加旺盛的生命,只是这一项的成立,需要另一样东西,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的血,姬恒有过很多次机会可以把这个人完全掌控住,利用他的血源源不断的提取那种可以帮助织梨音恢复的药物,直到彻底消除织梨音的后遗症,可他在那些机会面前一次又一次放弃了,也许他姬恒会为了妹妹背弃这个世界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但他如果真那么做了,却是背弃了自己的心,背弃了他姬恒自己坚守的道义,而那个差点让姬恒背弃自己心的人,是宁默笙。 “如果我把这柄霸王枪留在她身边应该可以对压制魔化起到一些帮助吧。”姬恒揉了揉眉心问道。 “会是会,可之前少主你也说过,借助霸王枪那几乎可有可无的作用,是别无选择中的选择,”医生说到这里又是犹豫了起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姬恒拿下霸王枪放在了一旁,他站起身说,向庭中冒着淡淡热气的水池走过去。 “从多少年前跟着老家主起,我是看着少主长大的,一步步走到今天,少主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做任何一件事都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提前预算好才去选取最优的那个,我之前说的那些,其实也就是提醒少主最优的解决方法还是用那个被生与死神谕复活的人的血,这个方案明明很早我们就已经确立了,为什么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少主选择了放弃,即使是那个人,现在的他也只需要我们姬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摁在地上吧,少主是在忌惮什么。”医生说道。 “明伯,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也说了,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姬恒摇摇头。 被称作明伯的医生闻言恍然,恰在这时他身后的门滑开,一个娇瘦的人探出了身子。 “哥哥,”她声音有些虚弱的唤道,明伯赶忙心搀扶住织梨音,仔细查探她的身体状况,织梨音笑着对明伯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就走了出来。 “没事了?”姬恒不禁露出一丝这几天罕见的笑意。 “没事啦。”织梨音轻轻原地蹦了一下转了个圈,与其说蹦倒不如说是向上抖了一下长长的袖子,像只蝴蝶。 “我的个祖宗你还是坐着吧,你这纸糊的身板蹦一下我都怕你散架了。”姬恒苦笑着把织梨音摁在水池边缘的木凳上坐下。 织梨音也没有继续调皮听话的坐下了,两个人聊起了天,明伯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走出了院子。 “织音这些年一直呆在札幌,没去过别的地方吧?”姬恒从水池里捞出了一颗白色的石子,抖了抖手上的水说道。 “嗯” “札幌的樱花快开了,可惜估计等不了那么久了,织音想看樱花吗?”姬恒摩挲着石子,抬头看着旁边的那颗老樱花树说。 “札幌的樱花,一直都看不够,以前总希望哪天哥哥回来,陪我一起看,可为什么等不了?”织梨音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你的病没有完全根治,留了隐疾,过几天你带着这里的旧部,去新西兰休养,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也可以做出其他选择,比如说跟在我身边,或者去其他的地方,但是札幌已经不能留下了,九幽树虽然被毁掉,但那棵树所散发出的袍子被魔族的人暗中引导和处理之后已经彻底将这个城市侵蚀,只是现在还没有爆发。” “跟着哥哥,织梨音会成为累赘吗?”织梨音低着头,许久才开口说道:“刚刚哥哥和明叔说的,我都听到了。” 姬恒看着织梨音的脑袋陷入沉默。 “爸爸妈妈走了后,我还有几个亲人?”姬恒突然开口问她,织梨音抬起头看着姬恒,渐渐眼眶填满了泪水。 “只剩织音啦,”姬恒揉了揉织梨音的脑袋笑着说。 “我听哥哥的,去养病,可你也要答应我,我想哥哥的时候,你一定要来见我。”织梨音说。 “哇,这个要求也太” “哥哥要是不答应,织梨音还是会听你话的。” 姬恒叹了口气,他承认自己很宠这个妹妹,可以说是对她更甚自己,可这也何尝不是因为她太乖了,姬恒无奈笑着说:“我答应你,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一周内一定会去看你。” 说完,庭院里陷入沉默,一直猫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棕色的毛发夹杂着些许白色,姬恒把它唤了过来,它乖巧无比的跳到了织梨音的怀里,姬恒一脸尴尬,织梨音看着哥哥的郁闷模样开心的笑了起来。 姬恒的目光转而望向阴沉的天空,思绪穿过那层厚云俯瞰大地,他对妹妹的守护绝不会就此为止,因而做到这一步仍旧不够,她需要的是绝对的安全和健康的身体,魔族的心脏在她身体里所产生的遗疾类似与被冥界侵蚀,不同的是前者只是有可能魔化,后者是必然魔化,要想不通过药物净化血液来根治织梨音也同时意味着,他姬恒要找到冥界侵蚀的源头,而这却是从冥界吞噬九黎时就无人能解的千古疑题,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前人前仆后继,不仅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根源,反而化身为魔。 所有的所有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冥界的侵蚀根本无解,而姬恒却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在遇见纪南之后,他更加坚定的自己心中渐渐摸索出的那条线,顺着这条线,纵然他不敢高估现在的自己有那以一己之力颠覆两界格局的能力,但他确信可以找到解决掉自己妹妹身体遗疾的方法。 之所以产生这个计划,来源于姬恒曾经无意间了解到一个早已消失并且被知情者讳莫如深的人,这个人的妻子,是个魔,资料中那个人从冥界带回的妻子有魔族的一切身体特征,可一个魔族最该有的特征竟在他遇到那个人后仿佛失去效果,这对夫妇,是哪怕没有失忆前的宁默笙也对他们一无所知的父母,这些年姬恒花费大量精力和资源对冥界进行调查,就是从当年那点线索一点的一点的推展,一些冥界存在以来都不曾被发现的秘密也渐渐浮出水面,再到后来遇到纪南,姬恒从一些蛛丝马迹,结合最后纪南借助从织梨音那里借来青铜灯却突然又从唐冰鉴身边消失,哪怕之前早已通过达叔确认他只是个普通人,姬恒还是留了一手,两天前通过对纪南遗留在龙图酒店的私人物品和一些残留的排泄物鉴定,他就是个魔,而之前所查到的身份是伪造的,可哪怕再精通伪装的魔,在相处如此之久的情况下,绝无可能不被姬恒看破,这让姬恒再度联想到许多年前就在着手调查的那对夫妇的那条线,他们共同的特征,都是没有魔族最该有的特征。 魔族有许多种说法,复杂的有叫被冥界侵蚀的生物,精神死亡者,鬼,人魔,已知上魔族的生物里没有冥界的原生生物,魔龙、人魔、鬼狼,都不是,他们都是被冥界侵蚀的生灵,冥土上生活的魔族在身体不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寿命近乎永恒,他们不繁衍后代,更不会发情,即使是同一物种,而争斗和领主间的侵略是那里亘古的主题,这些都涉及到魔族最该有的特征,他们不存在悲悯和爱恨,因为在他们眼中每个人的面目都是世间最丑陋的恶鬼,他们善于伪装和欺骗,没有感情,这些对人魔的描述来源于九族对他们近千年的研究。 可在这种不变的铁律之下,那对夫妇和纪南出现了,打破了规则,通过这些,姬恒渐渐寻到一条或许可以破开冥界侵蚀的脉络,虽然拨开迷雾的路程必定是极其艰难的,但至少让姬恒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姬恒抬手抛了抛手中的石子,一抖手腕将它丢进了水池里,溅起一串高高的水花,他看着织梨音说:“听说明户城的樱花最先开了,下了几天的雨也了很多,我带你去看樱花吧。” 织梨音开心的点点头。 地点:纽约联合国总部 环形会议桌后,各国代表早已入座,互相之间传递着眼神,眼神里大多是询问,也有代表则满脸平静,安静的等待,这时一个满头白发的精壮“老头儿”走了进来,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人们都仔细的审视着他那张长满硬胡茬的脸和仿佛藏着刀剑的锐利目光。所有人都被他的目光吸引,却少有人注意到他穿的那双粉色带子的夏天凉鞋,走在路上没有半点脚步声。 他就坐于居中的那个空位,桌子上的身份牌用英文z文和俄文写着“九黎代表姬裂羽”。 接着坐在联合国主席位置的人开始平静的宣读会议议程,回顾近年来世界走势,当中间接或直接断断续续提到九黎与全球局势间的关系发展,提到九黎所暗中参与的国际争端,最后安道尔喝了口水说道:“稳定了数十年的两界局势如今终算破裂,日本首当其冲,其后的更长岁月各国都不会幸免,对于九黎是否在此次冲击中对事态的发展产生推动作用,致使整个札幌市都将被彻底隔离成一片人间冥土,我们暂且搁置不问,今天我们只讨论,九黎对于之前联合国所提出的二号文件,是否同意通过。” “老头儿”撇撇嘴,心中把九族那些老狐狸的母亲统统问候了个遍,只有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才想到把他这个早已脱离九族的人推出来顶锅,或许是他们最擅长干的事了,不过也好,九族对这些事避之不及,但他的黑色不可能学那九族的蛀虫只顾自己,他与九族本就道不同,否则当初也不会一气之下直接从九族脱离,甚至差点和其势不两立,发生水火之争,他学着主席安道尔的姿势喝了口水,接着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说道:“我不代表九族,今天我姬裂羽只代表黑色接收二号文件,联合国要是看得起我,就认,觉得我黑色不值得押注的话,那真抱歉,九黎名存实亡,那些古堡里王位上坐着的人,不会管这个世界的死活,他们嘴上九族的荣光甚至不如我黑色的一个脚指头,你们指望他们签这份文件,不如早早去准备一号文件。” 安道尔凝视着“老头儿”的眼睛,一号文件的内容,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那是在最初接触到冥界面目时部分国家所作出的逃亡计划,这份计划的年龄甚至大过联合国和在场的部分国家政权,可如今依然生效,所有人都凝视着姬裂羽那双仿佛藏着猛虎豺豹的眼睛,安道尔点点头,拿起一份薄薄的文件交由人递给这位黑色的掌权者,他平静的说道:“希望黑色承载有九黎真正的荣光,签字吧,姬裂羽先生,联合国一直认可黑色的实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撒旦未亡》正文 第二十六章-四人的归途 当那架机身雪白的湾流降落在机场时,宁默笙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只觉恍然如梦,大风呼啸中无数正挤在候机大厅质问机场这几天为什么不飞的人透过钢化玻璃墙看到这架刚降落的飞机,这时候有人注意到一个人刚刚走出候机厅进入机场,接着人群更加嘈杂,纷纷继续质问工作人员,规定这段时间机场停飞为什么那个人能过去乘坐飞机,面色忧虑的工作人员只是重复的回应这是上级命令,他们也并没有更多的内部消息,人群越发躁动,工作人员不得不请示上级出动自卫队来维持秩序。 然而候机厅里的嘈杂全部被大风掩盖,那个人跨过两条起飞跑道,走到宁默笙的身旁,他理了理自己杂乱的灰发,一手搭在宁默笙的肩上,一旁的唐冰鉴和楚心看过来,他也向他们点点头。 “操蛋!”宁默笙深吸一口气,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所以想了半天,大概只有这两个字最为贴切,胸腔里憋着的那股气也随着这两个字一起出了些,宁默笙有些爽。 “声音这么,吃饭了没?”姬恒露出一丝微笑,打趣道,送走了妹妹虽然有些失落,但终究是没了后顾之忧,他的精力可以更多的放在目前的主要任务上了。 “少说风凉话,你妹妹怎么样了?”宁默笙撇了撇嘴说道。 “暂时没有大问题了,只是落了病根,我会想办法彻底治好她的。”姬恒看见机身上的信号灯亮起,知道飞机已经就绪,他走在前面,招呼三人跟上,他边走边说,大风中姬恒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沉重。 飞机起飞时,宁默笙感受到飞机加速起飞带来的压迫感,这架湾流仿佛一只大鹏,在大风中扶摇而上,这个城市里无数人注意到了这架在特殊时期轰然起飞的私人飞机,他破开云层消失在渐渐浓稠的暮色里,只留下星火般闪烁的信号灯,在某些不经意间抬头看的人眼里,渺如萤火,或许只有在一个月后,这个悄然间四周已被铁水浇筑的高大城墙围困的繁华城市,连同里面的人们才会明白那架湾流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可哪怕有心人大胆的猜想出那个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举措,也再无济于事,札幌市里的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一天的来临,他们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回忆起这个城市的这段时期时,会被俯视这个世界的那群人这样来形容:百鬼夜行,长夜初至。 宁默笙望着舷窗外的夜空云雾翻涌,却仍旧挡不住机翼下灯火璀璨亮如白昼的札幌市区夜景,此时的他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命运,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遇见那个女孩儿前他觉得他要找回更多之前的记忆,他要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觉得那应该会是很长,并且艰辛的路,可他心里一直有一股执念,钉子般锚定的执念。 遇见她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他现存的记忆里其实有她的,他一点点的记起,哪怕很模糊,但他知道她对于他有多重要,在陪着她度过那短短的几天后,什么去找到诺月依找到黑色总部去解开自己身上的一些谜团,什么去冥界与那冥王做生死之战,什么姬恒说的,要他宁默笙变回之前那个人,那么多那么重的执念,好像忽然间因为知道了那个女孩儿过得很好,知道了她这些年虽然看不见,哪怕没有自己护着,她依然过得像个公主,不,她就是个公主,好像因为这些,他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算了吧,宁默笙,他看着下面灯火璀璨的滚烫人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算啦。 “回去之后,你俩有什么计划吗?”姬恒咳嗽一声问坐在对面的唐冰鉴和楚心,一路上两人很少言语,大多时候他俩都好像在用眼神交流,虽然他俩自己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这是从就习以为常的,但作为旁观者,并且理论上讲没有女朋友的宁默笙和姬恒看得着实腻歪。 “计划?能有什么计划,离家这么长时间发了这么多事,回去后我只想静一段时间,上海交大的学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唐冰鉴呼出一口气说道。 “算算时间,回去的时候还赶得上年夜饭。”姬恒轻轻抚摸着手腕上妹妹给自己系的粉色绳结,喃喃说道,他忽然抬头问唐冰鉴:“你爸妈知道你要回家了吗?” “去机场的路上打过电话了,他们知道,说等我们回家吃年夜饭,我当时也不清楚赶不赶得上,就跟他们说要是太晚就别等了。”唐冰鉴不知道姬恒问这个干嘛,就当是闲聊回答道。 “如果不出意外是赶得上的。”姬恒简单算了算时间说道。 “还能有啥意外?”宁默笙不自主问了一句,三人同时看向姬恒。 “意外?那可太多了,就说一个最离谱的,现在我们在公海空域,这架湾流被几架魔族控制的猛禽战机躲过雷达侦测拦截,发起歼击,或者说有中程导弹,也避开了这架湾流的雷达并且将我们锁死,为了弄掉一个姬家的主人,一个冰炽的主人,一个哦,没了,光这两个就值得了。”姬恒淡淡的说道。 “那落地后呢,落地后就没有危险了?”唐冰鉴盯着姬恒问道。 “落地后那是华夏,可不是公海,军事力量没弄掉我姬恒的话,就凭那些杀手可不够看。”姬恒笑笑。 “可你说的第一种情况也不是很离谱吧?照你说他们这么赚为什么不这么做?”宁默笙盯着姬恒说道。 “这架被改装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湾流是不会被普通歼击机威胁到的,要是那些魔族真能渗透到连猛禽和中程导弹都能碰到的话,那我自认倒霉。”姬恒一边掏出一片口香糖剥开放进嘴里一边说道。 宁默笙翻了个白眼:“直接说你家飞机牛逼不就完事了,还猛禽,还中程导弹,人家有那本事干嘛不直接在这飞机里装上几颗炸弹呢,多省事。” 宁默笙说完转过头去继续看窗外的夜景,从起飞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离目的地上海已经很近了。 “飞机起飞前都会经过严格排查的,哪有那么容易装几个炸弹。”姬恒一脸无所谓道,权当宁默笙是在那酸。 不过若是失忆前那个宁默笙,这世界上还有能让他酸到的人吗,应该没有吧,姬恒翘起嘴角。 宁默笙望向窗外的视野中已依稀可见一片明亮的云层,那云层下方毫无疑问就是上海,隐约可以看见几座直插云海的宏伟大厦。 这时突然有意外发生,宁默笙看见窗外有黑影一闪而逝,以为是鸟之类的东西,心中疑惑不解时,飞机轰然剧震,机尾部分传来爆炸巨响,后弦舱的门被人掀开,一股热浪刮来。 冲过来的人是负责检查后半机身仓库的机务人员,他看到四人后只嘶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话:“要坠机了!” 说完掉头折返,同时用力关上了舱门。 姬恒听到这个消息后猛然起身,冲向驾驶室,宁默笙等人也愣了愣跟着冲过去。 “前面就是上海市区,这架飞机后面带了太多特殊的东西,对不起姬先生,我们不能在陆地迫降了。”没等姬恒说话,在舱门打开的那一刻,机长这样说道,面向各种数据面板没有回头,他的侧脸在无数闪烁的警报灯中被映得通红,手指飞快的调试着一个又一个控制面板,目光扫过密密麻麻跳动的数据。 一架飞机不能在陆地迫降意味着什么,哪怕是一个对飞行驾驶一无所知的人也应该明白,而这架飞机的机长此刻却异常的平静,甚至没有做跳伞准备。 姬恒深吸一口气,从一旁的保险箱里取出四个伞包,分给身后的三人,转头只说了一句话:“做你该做的,不用说对不起。” 此时距离飞机第一次爆炸,已过去三十秒,后舱门的窗户上红光一闪,接着连同后舱门一起,半截飞机炸开,火焰如长龙般汹涌而来,夹杂着无数如箭矢一般激射过来的残骸碎片,同时一股巨大吸力传来,先是唐冰鉴楚心,接着是姬恒,最后是宁默笙,四人一同从机舱门被劲猛的强气流甩了出去,若不是姬恒迅速打开舱门,三人此刻已被爆炸波及。 宁默笙只觉得身上几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接着一股巨力将他吸出了机舱,他死死抓着伞包,可在如此大的风速下,他连睁开眼都难,更不谈把伞包穿戴上,他手没了力气,伞包脱手而出,身体急速下坠,下方是一片漆黑的海。 宁默笙耳边尖锐的风声渐,他意识模糊起来,头脑愈发昏沉,即将要昏死过去,头朝海面直坠而下。 那架燃烧着大火的湾流在驾驶员的操纵下用最后能做的微航道偏移,机身划过一道长弧,由直线飞往城市的航向变成冲向深海,流星般带着一道狭长的尾焰下坠,碎片化成一个个火团四散开来。 极速下坠中的唐冰鉴死死抓住楚心的手,楚心稳住下坠的身形后紧紧环住他的腰,冰炽剑身腾起无数细的火苗,下坠的风速竟短暂的趋于平和,唐冰鉴终于将伞包穿戴好,空中开出一团白色的伞花,冰炽剑身上的火焰熄灭。 姬恒如一道掠食的秃鹫,收敛双臂极速俯冲向下坠中的宁默笙,灰白的发纷飞,夜空中宁默笙的身形极难发现,如果他就这样毫无防护的坠入海中,哪怕不淹死,也必定会在下坠的那一刻,被强烈的冲击力扭断全身的骨头。 地点:上海横沙岛 从晚上八点开始,包括横沙岛在内,上海范围内的海岸线绵延上百公里,几乎每隔五公里就有一架不明工作性质的直升机打着探照灯徘徊待命,下方有一个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影站在海岸面朝漆黑的大海。 当时间接近十点时,近海的上空出现一颗巨大的火流星跌入海里,期间远处隐约传来爆炸的巨响,除非在岸边,否则巨响立即被海浪声淹没。 停留在上海东庄海岸高尔夫球场的一架普通直升机同时起飞,在临近横沙岛东岸的沙滩时,机身缓缓下降,与此同时,远方的夜空一个个光点向这里靠来,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架直升机。 扶梯上下来一个人,他一头粉色的头发,嘴里嚼着什么,披着绿色军大衣,脚上是一双军靴,炯然的目光掠过沙滩望向海里,那里似乎有什么在缓缓向沙滩靠来。 此时他身后已站满了一个个身穿黑色雨衣的人,帽子挡住飞机探照灯的光线,他们渐渐在男人身后一字排开,每一个人的脸都在阴影中捉摸不定,天上渐渐飘下细密的雨花,他的嘴角渐渐上扬。 当一架架直升机机头的探照灯所照亮的海浪退去,沙滩裸露出来时,那几个踩着海浪的黑影终于缓缓走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宁默笙一只手缠在姬恒的脖子上撑着自己不倒,一手无力的抬起手挡住前面刺目的强光,他昏眩的目光透过手缝隐约看见,漫天都是悬停的直升机,在他们前方有一堵黑色的人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宁默笙隐约听见身旁的人口中低声吐出了一个名字。 “姬耀” 接着宁默笙只觉姬恒的身体骤然变得滚烫,一股热浪像是爆发的蒸汽一般从他身体上冲刷而过,姬恒的一双眼在灯光的映射下亮如孤狼。 可也就在这双方仿佛一触即发的时刻,那个粉色头发的男人却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转头跃上了直升机,接着令姬恒意外的是,那架飞机离去,所有人全都撤离了,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茫然伫立在原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