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瑾怀桑(魔道祖师&阴阳师同人)》 第1章 楔子 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淅沥小雨。 这雨微寒,掺着丝丝怨气,倒也与这清明时分的乱葬岗,相得益彰。 乱葬岗上本已是青葱一片,良田开垦,四处种着些花草果蔬,沾雨带露。正道人士们几无立足之地,为了能对围剿的对象形成包围圈,只好站在恳好的田地之上,这个踩着萝卜,那个踩着包菜,时不时踩上一团儿肥料,本就甚微的士气,也因此被消减了七七八八。 聂怀桑精力不济,坐上门槛,倚在小屋木门上,与这铺天盖地的正道人士坦然对视,满脸的冷漠讥诮,轻轻摇着他那从不离身的折扇。 青年人目光逡巡,淡淡笑开来:“金家,江家,蓝家,还有聂家。百家围剿,哈哈,想不到我聂怀桑,从未被人看在眼中的家族废物,也有今日。”他摇着头。手上扇子散发出幽幽怨气,丝丝怨气升腾,行至空中,化为云雨。 金光善正欲发话,蓝启仁却不顾他领头身份,冷声道:“我等今日并非为你而来。” 聂怀桑觉得好笑:“不是为我?” 金光善状似无意地与一身黛色的聂家人对了个眼神。 蓝启仁沉声道:“你虽有弑兄之嫌,但你让大道书行递来的赤烽尊棺身已运至云深不知处,谁是谁非,待开棺验尸后自有定论,你有心将棺身递来,我蓝家便信你清白。” 他背对众人,未见他身后几家打上了眉眼官司,聂怀桑却看得清楚,似笑非笑道:“哦?信我清白?” 这话接的是蓝启仁的话,目光对的却是金光善的方向。 金光善是此次围剿领头之人,自是不会答他一个小卒的话,有清河聂氏族老替他痛心疾首:“阿瑾!若是阿琰非你所杀,你为何不跟族老言明!为何要四处奔逃甚至将尸首送往蓝氏!你若是无辜,为何要四处逃散,这教家中族老,如何想你?!” 聂怀桑揉了揉额角,照你们那天当头就打的架势,我要是不跑,现在尸体都凉了吧?说不得帽子都已经扣好了。 但这话本就是诛心之言,人人心知肚明,却又不能放到台面上说,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笑料,他摇着头叹道:“我对你们说多少次了?大哥没死,我以秘法封棺,蓄精养之,不日便可醒来。” 聂家族老自然听过他这胡说八道,但他们是见过密室惨状的,甚至那惨状就是他们造成的,尸体也验过,确保万无一失,怎会信聂怀桑一派胡言?更何况,就算信了,也得先把聂怀桑摁死,再寻到赤烽尊尸首,在其醒来之前,将他弄死在棺材里。 经历了不夜天一战,聂家族老也听闻了聂怀桑复活之能,虽仍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怠慢,只怕聂明玦复活成功,下一刻怕是要血洗清河聂氏旁系。 于是一个聂家人便大声道:“弑兄罪名你尽可以狡辩,然包庇温氏余孽,截杀穷奇道,杀死金家二子,随鬼将军温宁血洗金陵台,随魏无羡杀上不夜天,这些罪名,桩桩件件,你又如何辩解!你兄长若是还在,此刻也会拿起霸下,亲手斩杀,今日我清河聂理便替你兄长清理门户!” “对!清理门户!” “剿灭乱葬岗!” “杀死魏无羡!” “魏无羡在哪!” “交出阴虎符!” “交出百鬼图!” 奇怪的是,即便他们喊得声威震天,却依旧没人动手。 也许是这雨太冷,冻住了他们的关节,又也许是他倚门而坐的姿态太唬人,让这群正义之士不敢轻举妄动。 聂怀桑轻轻摇着扇子,神色厌倦,又转了个方向问江澄:“蓝家来主持公道,聂家来清理门户,金家想要两件宝物,那你呢?” 金光善怒道:“宝物?!尔等穷奇道截杀我儿,不夜天丧心病狂杀死我孙儿之母,却污蔑我来此为了宝物?!” 聂怀桑嗤笑道:“你可闭嘴吧,穷奇道温宁失控,我说过是有人暗中搞鬼,他身不由己,金子勋的毒咒我也鉴出非阿羡所施,证据确凿,只不过你们谁都不信罢了。而且金子勋死了,便算温宁欠他一命,温情之死也算还了。”他目光闪过一丝沉痛。 “但是金子轩我可是用秘法救活了,虽然成了废人,但也算是活了。江师姐,我那日跟阿羡说,只要我没死,她迟早会醒,你们也听到了。佐以我救活金子轩之事,我以为你们至少会等到江师姐醒来,再做讨伐呢。” 他歪着头,明知故问好奇道:“穷奇道我没杀人,反而救人,金陵台我唤醒温宁减少了伤亡,不夜天更是救了江师姐,哪里死人我救哪里,多伟大一人啊!怎么就轮到百家围剿了呢?” 眼下百家面面相觑,还有的心虚地低下了头。 金光善被他激怒:“子轩本就是假死脱身!与你又有何干系!更何况金陵台明明是你操纵凶尸,你自称救人,谁知你是不是在害人?!修鬼道者,又怎么可能救人?说白了,你也不过是个饲鬼养怪!罔顾人伦!弑兄屠义!丧心病狂的魔道败类!” 他想动手,打断聂怀桑的嘴炮戳心。 但是雨更大了。 这雨带着丝丝怨气,让金光善不由想起金陵台和不夜天两场突兀的大雨。也是让众人一时三刻失去斗志,想要动手,还要千方百计激起怒气。他心知不好,却又不知如何打破僵局,只得听聂怀桑继续不咸不淡地嘴炮。 “魔道败类。”他玩味一会儿文字,转向江澄:“江少宗呢,也是这么觉得吗?” 江澄一怔,他看向淡然摇扇的青年,一身青灰黛色,姿态慵懒闲散,刹那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云深不知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一章:雪女 1 江澄第一次见到聂怀桑,是在距云深不知处20多里路的彩衣镇。好容易见着有人的城镇,魏无羡想去买天子笑,江澄以蓝氏家规为由,拦着不让他去,两人便在官道上闹腾起来。 这本也是常事,说要去的,不一定真非得去,说要拦的,也不一定非要拦,不过就是兄弟之间的日常打闹罢了。 正在你拽我推之时,隔壁却忽而伸来一只手,手上挂着两只白瓷坛,瓷坛上贴着红封,正是那远近闻名的好酒。 两人望过去,却见一个骑着毛驴,勉强算得上清秀的少年,少年有着【一副可任意揉捏的温顺眉目,一身行头品味颇佳】,看得出来是哪家大家子弟。 魏无羡见他腰带上的兽纹,心中有数,知是未来同门,他向来自来熟,此时也不客气,劈手接过两坛子酒,顺势躲开江澄的一掌,笑道:“谢了啊,在下云梦江氏座下弟子魏婴魏无羡。多少银子,我给你。” 这酒还有些凉丝丝的,大热天里,摸着怪舒坦。 少年也是古怪,一脸羡慕地看看江澄,又看看他,问道:“他是你哥吗?” 魏江两人俱是一愣。 魏无羡大喊道:“我才是哥哥!我比他大!我是大师兄!” 江澄也不高兴:“就大半岁!” “大半天也是大!” 少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原来你才是哥啊。”他认真对着江澄道:“你真厉害。” 江澄那古怪的感觉更浓了,他这是夸我吗?我要说谢谢吗? 这老气横秋的少年便也不理他们,甚至不报身份,骑着毛驴晃悠悠走了。 江澄不明所以,魏无羡却噗地一下笑出来:“我知道他是谁了,兽纹家徽,他是聂家二子,被他哥管得死死的。难怪羡慕你,一天到晚还管着你哥!” 江澄便没管他,梗着脖子道:“才大半岁!” “整整半岁!” 三岁的羡羡便又和两岁半的澄澄一路打闹起来。 2 两坛天子笑,醇香清冽,魏无羡甚是喜欢,江澄也喝了小半坛。喝了酒不便赶路,两人便不上赶着进学堂,进彩衣镇逛了逛,又看到那个骑驴的少年。 他这回没骑着驴,慢吞吞地走在街上,四下打量,不知在做些什么。 魏无羡也看见了,招手道:“诶!那个牵驴的!” 少年便看过来,他表情十分无辜茫然,看起来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便也有人真这么觉得了。 彩衣镇虽然依附仙家,但毕竟是俗世城镇,自然有农桑之民。正在魏无羡叫住少年之际,一个一身麻衣扛着锄头的男人便与少年堪堪撞上,锄头落地,男人似乎因冒犯贵人而大惊,数句讨饶,跪地捡起锄头,踉踉跄跄想要离去。 魏无羡眉头一皱,却见待宰的羔羊甩了一下手。男人便踉跄几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羔羊”从男人怀里取下一个钱袋,叹道:“如果是以前,偷了也就偷了,可惜我近来缺钱得很,还想从别人那拿些呢。”他摇着头,却也不再跟男人计较。魏无羡觉得有趣,三两步跑过来,捅了捅那僵立的男人:“诶,这是什么法子啊?把人给冻住了?” “就冻个几息,”“羔羊”把钱袋放回胸口,“类似冰冻术这种吧。” “你怎么不放在袖里乾坤里啊?”魏无羡自来熟地搭上“羔羊”的肩膀。果然,这凉丝丝的感觉,是这少年身上自带的。 “我冰冻术还时灵时不灵呢,”少年苦着脸道,“万一要付钱的时候乾坤袖打不开岂不是很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笑得前仰后合,在江澄一脸“我不认识你”的嫌弃表情中,勉强站直道:“你叫什么啊?刚刚都不报家门。” 少年“呼”了口气,拱手道:“清河聂家,聂瑾,聂怀桑。” 魏无羡又笑:“我发现你特别爱叹气。这小小年纪的。” 聂怀桑一怔,又是一叹,满脸沧桑道:“我有多苦你不懂啊~” 魏无羡被他这做派惹得又狂笑起来,江澄也忍不住笑。聂怀桑这乳臭未干的模样,配上这一脸苦楚实在是有些滑稽。 江澄也自报家门:“云梦江氏,江澄,字晚吟。” 聂怀桑也向他拱手一礼。 3 在魏无羡的字典里,交换了名字,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于是他直言问道:“怀桑啊,你在街上做什么啊?买酒吗?” 江澄:“阿羡你不要用自己的喜好揣度他人好吗!” 聂怀桑已是第三年来到云深不知处,很是习惯这种称兄道弟的亲昵自来熟,他四处环顾一圈,偷偷道:“兄长停了我零花,因而我想开家书铺,既风雅,又有进项,不至于坐吃山空。” 魏无羡大惊:“什么?停了零花?你才几岁啊?怎么就停了零花?”聂家大哥如此丧心病狂的吗! 聂怀桑便又是一脸苦相:“可不是吗!他说我一天到晚就知道用零花买些书画,不做正事。”他绝口不提自己买了多少春宫画,以致自家大哥风评被害。 “买书画好啊!”魏无羡不解,“为什么不能买书画?” 江澄也不解:“比起魏无羡这厮天天买酒捉鸡逗狗吃野食,买书画难道不是高雅的爱好吗?” 聂怀桑也气道:“就是!我想开书铺,大哥也不愿出钱,说我成天不干正事。我没法,只好卖了些书画,想盘个铺子做些营生,挣几个钱了。” 魏无羡恍然点头,觉得这个小伙伴还挺有主意。他又换了个话题,问起冰冻术法,聂怀桑便搪塞他:“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术。你还记得清河聂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魏无羡不太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认真,便也不避讳道:“屠夫。” 聂怀桑煞有介事地点头:“那自古以来呢,屠户保鲜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很多肉卖不完了,怎么办呢?那就只能冰冻起来啦。先祖就研究出了冰冻的法门。” 有理有据!非常符合逻辑! 见是人家的祖传秘术,魏无羡也就不打探,也不去问为啥聂家似乎不以冰冻术法闻名。说不定是冰冻的威力并不是很大(毕竟只是用来保鲜),所以聂家不太用来战斗。 江澄笑道:“那你身上凉丝丝的,也是因为这个吗?这法门还挺好的,不怕热。” 聂怀桑想了想,在手里凝出两块拇指大小的菱形冰块,一人发一块:“这个是冰符,由冰冻术凝结而成,一块可以保半个时辰。” 感到自己周身温度马上就降下去了,两个小伙伴美滋滋。 见搪塞过去,聂怀桑悄悄地舒了口气。萍水相逢,他自然不会跟两个刚认识的小伙伴说,聂家根本没什么冰冻术也不会做什么冰冻符,一切都是附在他身上的雪女的功劳,更不会跟他们说,聂明玦之所以生气到断他零花钱,甚至连他想开铺子都不愿出钱,都是因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二章:三尾狐 4 “琰哥哥,你回来了?” 聂明玦不成想,自己出门不过半天,回到家来一开门就被世界的恶意糊了一脸。 这这这!这个着一身烈火红裳,妖娆卧榻,露出一条幼细白腿,眉目妖娆的男孩子是谁啊摔! 还把眼皮画成深紫,嘴像刚刚杀完猪的猪血一样红!好特么可怕啊摔! 聂*宇直*明玦要心肌梗塞了! 更让他心肌梗塞的是! 这个钙里钙气的兔儿爷! 是他弟弟啊! 是他亲弟弟啊! 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啊! 见他一脸惊悚,“聂怀桑”抿着猪血红的嘴唇娇羞一笑,三尾狐的媚术正要施展,聂怀桑便冲了过来,“聂怀桑”欲拒还迎地娇嗔:“这么心急吗?”张开怀抱要迎接“云雨”。 然后“他”就迎来了狂风骤雨。 迎面砍来了一柄大刀,是真的大刀,刀身用刀鞘裹着,聂明玦怒火攻心之下,把自己的大刀当棍子抽,连抽七八下,抽得“聂怀桑”啪啪作响,神魂俱灭,连讨饶都没来得及,他最后一下用了狠劲,毫不留情用刀鞘将“聂怀桑”打进了墙壁,卡在了墙面上,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聂怀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用满含凶煞之气的霸下狂抽自己,居然硬生生地把附在自己身上的“三尾狐”给抽跑了....... 他卡在墙壁上,奄奄一息地回想,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 5 对了,还是前几日,他学术法学得无聊,趁先生教习之前偷跑出门□□宫,被来监督的哥哥发现不在书房内,怒气冲霄。 因此,他一回来就见哥哥在他书房用灵火咒术烧他的箱子。家中箱子都长得差不多,他不知那是装百家春宫的箱子,还以为是他的宝贝珍藏画,又气又急,长期积累的怨念和不甘,驱使他扑将上去,用身体扑灭火焰,护住那一堆图的残骸。 灵火灼伤了他的手,血滴落火中,兄长忙停了咒术,怒寻医者为他诊治,他也少见地倔了骨头。虽然事后发现自己为了一箱子春宫倔起来,即便里头还有很多是收自他国的珍稀春宫,但也完全是浪费感情。 然后当晚,他就被一个自称“百鬼图灵”的老鬼缠上了。 这老鬼自称那春宫里夹着的一片残图,本以为今日要被灵火烧殁,却为他所救,感念他全心回护,又无私心,还滴下血去,便要认主。 可他长得奇形怪状,说话间阴风阵阵,聂怀桑怎会轻易应允!大摇其头时,这图灵便说要带他游览百鬼图,体会画中异世美景。 若是再大些,聂怀桑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应下,可他不过十五岁,正是对新奇事物好奇的年纪,便应允与这图灵于画中一游。 平安京的夜晚静谧宁和,图灵带着聂怀桑乘清风,追明月,逐流火,摘辰星,遍览百鬼,啧啧称奇。直到图灵图穷匕见,提出既然聂怀桑喜欢这美景,便由聂怀桑来做这图灵,想要聂怀桑将身体换给自己。 一人一灵争执不下,百鬼在后虎视眈眈,聂怀桑被逼无奈,只得应下了图灵的认主,脖子上架把刀,总比马上就做鬼要好。 但这险些被夺舍之凶险,让聂怀桑怎么也无法信任这百鬼图灵有益无害。 百鬼图灵认主后,自称所谓“阴阳师系统”,并给聂怀桑立了些规矩。但规矩是书面的,如何实现于现实,还待他自行探索。图灵称自己会助聂怀桑成为最伟大的阴阳师,聂怀桑对此表示一个字都不信。一宿主一系统便表面友好地相处下来。 聂怀桑还在侥幸,觉着主都认了,应该不会再有问题,却不想,不过隔日,图灵便送了他一份,不,两份大礼。 “新手大礼包酬宾!一个sr一个r哦!” “......” “请宿主及时获取式神碎片,把暂住的式神们领回家哦!” “......” 6 都说人不作就不会死,在得知式神能在他丹田存在30日,但只能在现世存在12个时辰以后,他尝试着召唤了系统赠送的三尾狐。 反正十二个时辰而已嘛,只要不被迷惑,不就很快过去了? 而后,没怎么见过世面、也对系统规则不太了解的的聂怀桑便在三尾狐的蛊惑下,一路将与三尾狐的同步率提高到了70%,他听着三尾狐云淡风轻地讲她遭遇的故事,稀里糊涂地在三尾狐的指导下描画美人图,迷迷糊糊地,又在三尾狐的要求下,换上开叉妖娆的烈焰红裙(为什么聂家会有这种东西???),还给自己涂上胭脂水粉大红唇。 镜中那个眉眼妖娆的少年,是我么? 不带偏见地看,三尾狐的化妆技巧真的不错。 虽然稚嫩的少年脸画上美艳的妆容有些不伦不类,那懵懂迷茫的模样却格外惹人怜惜,像一朵稚嫩的红艳牡丹,令人生出摧折的欲*望。 而同步率调到了70%以后,三尾狐便附上了聂怀桑的身体,尝试夺舍。 7 这也就是聂大回家时看到的景象了。 他崩溃之下还记得这是弟弟,不能抽刀砍,只能用刀抽,对他来说已经是“好哥哥”的体现了。 可怜聂怀桑烧伤还没好,又断了十数根骨头。奄奄一息地躺病床上,天天喝灵药疗伤度日,以他们修仙人的手段,骨头都花了半个月才长好,可见他哥抽得多狠。 而醒来后见哥哥的第一面,迎接聂怀桑的不是安慰和道歉,而是被哥哥质问为啥会被狐妖附体,得,所以哥哥抽得那么狠,也是为了抽走狐妖是吗? 卧槽亲哥啊! 聂怀桑是彻底没指望了。 他本来想着告诉哥哥自己被百鬼图认主,这时也不敢说了。指不定哥哥再抽他个百十下,非要把百鬼图灵抽出来不可呢! 聂怀桑觉得自己没这个命受。 他不敢赌。 聂明玦嫉恶如仇,心如赤子,怎么可能同意自家弟弟干养鬼的活计? 聂怀桑不想找抽,便胡诌自己从藏书室翻到一本先祖留下的书,里面留了些神奇的法门,教了役使狐妖的办法,他尝试了一下,不慎被附体。给自己往后可能会出现的异常打好了基础。 聂明玦没想到胆小懦弱的弟弟还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问他书呢? 这孩子便一脸可怜地使出他打小练就的“一问三不知”的绝技:“就在桌上啊没有吗?是那只狐妖拿走了吗?可是我就放那去哪了我不知道哇?” 问他书上说如何驱使妖狐,他也煞有介事地胡说八道,比划手势,问得深了,又一脸茫然还好像自己很懂的样子,演得煞有介事。聂明玦察觉弟弟身上再无妖气,便放过了他。 他却是不知,自己对聂怀桑被附身一事的处理方式,以及以前每一次发生冲突后,他对聂怀桑事情的处理方式,让这个胆小而怯弱的少年,因为害怕被哥哥打死,而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也许是好路? 也或许是末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三章:雪女2 8 躺在床上的半个月,聂怀桑没有放弃探索这个“阴阳师系统”。 那日三尾狐被聂明玦活活从聂怀桑肉身里抽出来打回了阴界(聂怀桑:就是打死了吧!),聂怀桑内视自己丹田那个被图灵称为“阴阳寮”的东西时,都没看见三尾狐的身影。 图灵说,以后他也很难再召唤出三尾狐了。 立着的大门左右,只有一只蓝色的女妖在游荡,让聂怀桑丹田发寒,图灵说这是“雪女”。清河聂家的修炼方式,修出的灵力偏火属性,十分暴烈,恰好与雪女相克,雪女一直呆在他丹田里,也让聂怀桑被他哥抽出来的内伤迟迟难好。 第一次“练式神”,只吃了亏,被附了体,还被打得半死,却没有沾上一点利,聂怀桑有些不甘心。 他细细地读了“系统”的规则,又读了读雪女的能力,忽而道:“你这条规则说,若是我写文章故事,画图画,天下人付钱买,便可赚取银子,银子可以向你买些东西,可送人,也可自用,可是如此?” 图灵借他的手翻书,一张残图正正浮在书上,也不知哪里长的眼睛,正一目十行地翻阅,闻声与他对灵道:“你自己写的文章、书画每被1人看到,便可多1勾玉,你可以当做是声望,文章书画被1人赞赏,便可多1至10声望不等,你声望攒多了,便可兑换召唤次数,我劝你攒1000声望,可以召唤11次。至于银子,平安京的度量单位叫金币,为了你习惯,我就叫银子好了。他人愿为你书画付的酬劳,我会记录下来,将之作为你在系统里购物的银钱。银钱可以用来买武器,装备你的式神。” “为什么是书画?”聂怀桑有些疑惑。 图灵整张残图扭曲成一个笑脸:“因为我是书画啊。” 聂怀桑被吓得一抖,忙不迭道:“好的,好的。” 图灵继续用聂怀桑的手翻书:“等你有能耐了,就补全残图,把我本体做成武器,我就能自己翻书了。一张纸翻书真不方便。” 聂怀桑木然地:“哦。”做成什么?镊子行吗?要么就手套?翻书总归方便了。 他继续探索,又听图灵说,如果把式神召唤出来,有两种战斗方式,一种是附体借力,一种是离体助力,由于聂怀桑能力低微,无法支撑式神离体,所以只能顶着夺舍的风险附体。 “支持式神离体的能力?至少要到你哥这个程度吧。” 好的,聂怀桑表示当我没问过。他哥现在就已经是年轻一辈的领头羊,连老一辈弱一点的都能一打三,以他的天资,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 9 鬼神对人类的躯体总有些觊觎之心的,至于是否夺舍,取决于他们对这人的好感,和他们的能力。 “要让他们附体以后不夺舍你,第一,是不要过分共情,一旦共情太高,同步率提升了,鬼怪就分不清你和他了,到时候不想夺也会夺的。” “第二,获取式神碎片,也叫好感度。在带着他们的同时,做他们喜欢的事情,有几率获得碎片。但碎片一般不能用一种方式重复获取。获取足够的式神碎片,你就可以留下这个式神,直到他被打死。” “第三,式神本身性格。他对人类友好,你就安全,对人类不友好,”图灵又扭出一个笑脸,“你就自求多福吧。” 聂怀桑觉得自己吃枣药丸。 “第四,式神能力。比如说三尾狐,之前同步率到了70%吧?” 聂怀桑:“......百分之七十是什么?” “七成。但是她是啊(R),还是个亲人类的啊(R)。” 聂怀桑:不敢相信。 “你应该听了她的故事?她为了一个巫女,能藏起耳朵尾巴,陪伴许久。这就是很亲人的式神了。” 聂怀桑:瑟瑟发抖。 “如果是个厉害点的诶死啊(SR),你哥再抽你十下都不一定能把百分之......七成附体的式神抽出去。” 聂怀桑:我哥再抽我十下我就能表演当场暴毙了。 他在一旁一边内视,观看了解着规则,一边听图灵的话,计较他话里话外的凉薄。 图灵并不把式神当做自己人,也并不把自己当他口中的“主人”,反而很愉快地拿他的生死来打比方,他似乎挺听话,像个工具,像个奴仆,但是聂怀桑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接收“宿主”的身体,夺舍,并成为他。 只不过,聂怀桑暂且不愿意,所以图灵也做不到罢了。 聂怀桑不动声色地叹口气:总归是,与虎谋皮罢。 好累啊,我才十五岁,我还没结金丹,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 10 聂怀桑在病床上辗转之时,做了些计划,虽然还不知如何与这丢了无数次还能自己找回来,听说还与自己魂魄捆绑,让他投鼠忌器烧都不敢烧,只好供起来的图灵“谋皮”,但既然自己的书画挣钱与传扬开来能得些好处,便将这好处备着,等到不时之需,若是能派上用场,也不枉他担惊受怕,被抽得死去活来一回。 然则,计划做得好,聂明玦不出钱。 倒不是针对自家弟弟,而是【书画古董在他眼里就是一堆墨水泥巴】,更何况聂怀桑素有恶习,好藏春宫,开个书铺,更助长他舞文弄墨的习性,在聂明玦眼里,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此不管聂怀桑怎么撒泼打滚,聂明玦都拒绝给开书铺的钱,甚至被他缠得烦了,脑子一热,就在一次跟蓝曦臣的会面中,把应给他的零花给了蓝曦臣,让蓝曦臣看着发。蓝曦臣哭笑不得,顺便将这一年云深不知处的帖子给了他。 理论上讲,云深不知处讲学一般是给15岁左右的名门世家少年人讲,讲的也多是些诗书礼仪,世家关系,基础常识。但聂怀桑母亲去得早,家中又没有女主人(聂怀桑与聂明玦异母兄弟),爷兄都是糙汉,在外劳碌奔波,只留聂怀桑一个留守儿童,即便关心,也时常管不太到。聂明玦便早早将他放到云深不知处管教,好歹也没让这个孩子长成混世魔王。 这也是聂怀桑第三年被送进云深不知处了,他一再被送进去的另一个重要缘由,就是他考试始终没能过关,没能拿到一个“乙等”。 于是就这样,聂明玦见他骨头长好,虽还在休养,但也派属下送他赶紧前往云深不知处。聂怀桑匆匆收拾了自己的宝贝画,放进乾坤袖,挑了些自己没那么喜欢的,低价当了,终于有银钱傍身,一行人御仙船法器出发,不过一日便到了云深不知处。 离开学还有一日,聂怀桑便御剑悄悄坠着送行离去的队伍,去了最近的彩衣镇。路上几次险些从御剑上摔下来,跟得近了又差点被发现,好险在官道上方歪歪扭扭飞着的时候,见有农户牵着驴子,便也换了一种交通工具。慢悠悠地向着彩衣镇赶。 这才遇上了云梦的两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四章:雪女3 11 听闻聂怀桑从云深不知处偷溜出来的过程,简单的行程被他描述得跌宕起伏,魏无羡笑到打跌,江澄也惊讶:“你竟连御剑都使不好吗?” 聂怀桑死鱼眼望着他:“我连袖里乾坤都时灵时不灵,你说呢?” 听出他没有不悦,只是在打趣,江澄犹豫一下,安慰道:“没事,你哥有钱,让他给你买个乾坤袋。” 聂怀桑气压更低了:“我哥说我还小,无物傍身,不需乾坤袋。”一个乾坤袋对世家子弟而言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江澄魏无羡自然可以送他一个,但是聂怀桑不一定会收,这里头涉及到的交情问题。正如魏无羡也不会认一个朋友就送人一柄飞剑一样。 于是两个放养的江家子弟只能同情地看着他:“那你以后有什么东西要藏,可以放我这。” 聂怀桑这才高兴了些,他绕了彩衣镇一圈,带着江家两个子弟领略了姑苏水乡风情,买下了一座石桥边一家正在出售店面的铺子,作为他的“书铺”。 买好了书铺,然后呢? 聂怀桑不太懂经营,又不敢叫哥哥帮忙,对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筹莫展。 三人面面相觑之时,还好有作为江家宗主培养的江澄,替他做了主心骨,赶紧打听了消息,找好了帮忙找书铺掌柜的牙行。 聂怀桑发挥了他打小修炼的抱大腿秘技,扶住江澄的肩膀,双眼凝视他:“晚吟啊,我看你骨骼清奇,很有钱途,要不,跟我一块做生意吧!” 江澄:“.......我没钱。” 聂怀桑:“没事,你可以少抽点,你就抽......”他看一眼魏无羡,“你抽两成利!魏兄也没出钱,就抽一成!以后替我多思量着些。”他抓抓头皮,又是那个人畜无害的青年,“唉,我什么也不会,得你们多担待些,”他又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心理压力实在是太重了),“但我会找先生教的,不能总麻烦你们。” 江澄和魏无羡又对视一眼,两人默契让江澄什么也不用说,直接让魏无羡理解了他的眼神,魏无羡点点头,江澄便道:“我们什么也不出,就占三成利,我云梦江家不好占这个便宜。我当下身上是没有多少钱,但我江家有购书的路子,你若是放心,书可以由我们提供。你想好要什么书,要多少,我传信给家里,让人买来,书款加运款,按款计利,我们要占五成,不足我也可叫人补上款子。” 聂怀桑皱眉:“我本也只是小打小闹赚些零花,江兄你这就走了家中的路子,实在是......况且若是五五分成,若是我们经营出现分歧,又该听谁的?” 两人便就此掰扯开来,以四六分利为结尾。 12 天色已晚,聂怀桑御剑又不利索,三人便在彩衣镇寻地方住,寻到客栈,听得老板说被金氏子弟包下,其他客栈也已住满,魏无羡正有些生气呢,在云深不知处待了两年的地头蛇聂怀桑便将人领到了民宿休息。 说是民宿,其实是个富贵人家的园林,只是主人家常在他乡,只不过在此置业,时不时来度假,求个仙缘。 小小园林,五脏俱全,移步换景,画壁巍然。又有夏日常开的鲜花,簇拥热烈,惹人喜爱。 “这地方,倒是有些意趣。”姑苏园林却也不是谁家都有,一般都是富贵人家,聂怀桑居然能找到这种地方。比之客栈要好不知多少。 聂怀桑一笑:“彩衣镇,是依附姑苏蓝氏的镇子,羡仙者不知凡几,花钱找一个愿意提供园子给修仙者住的人家,倒也不是很难。”钱对有园林的人家而言,自然不是关键,关键是,既然给钱,就说明修仙者有善意,如在修仙者手中漏个一鳞半爪,说不定,就能踏上仙途呢? 魏无羡听明白了,若有所思,江澄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进了住处,聂怀桑便将雪女送回了丹田中的“阴阳寮”。今日雪女在外护他两三个时辰,几次把他从飞歪的飞剑上救下来。加上之前用去的时长,虽然小心翼翼地算着时间,但雪女能在外的时间,也只有6个时辰不到了。 式神不在外时,当聂怀桑遭遇危险,就必须提高同步率50%才能召出,相当于如果聂怀桑本身与式神同步率50%,聂怀桑召出来基本就百分百被夺舍。 别看总说“夺舍”,好像夺舍是个多么轻松的事儿似的,按图灵的话讲就是,“你被诶撕啊(SR)夺舍,除非你哥往死里抽你,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让你半死不活。否则,你必死无疑。” 把怂逼聂怀桑吓得下定决心绝不告诉哥哥,万一他哥真的觉得有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顿弟弟再说呢? 江南人惯会享受,彩衣镇这富豪之家的小小园林,竟也引了热水,灌了池子,做温泉用。魏无羡和江澄在云梦幕天席地放养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凡人穷奢极欲的阵仗? 听说聂怀桑要泡池子,守在此处的管家便差人冲洗了池子,又点了柴火,忙忙碌碌,只求伺候好了仙师们,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让人来叫聂怀桑。 少年心□□玩,泡着夏日里也很舒服的热水,周边花香袭人,草木葱茏,手边西瓜半落,天子笑在瓷杯里漾着星辉,树丛中还有影影绰绰的萤火虫,实在舒适极了。 聂怀桑正顾着舒爽,跟两个新认识的小伙伴聊天、联络感情,交换情报,却是不知,被聂大托付了家当的蓝曦臣正在住处寻他无果,开始四处寻人,甚至惊动了云深不知处的夜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五章:雪女4 13 【“魏兄,你们江家的莲花坞,比云深不知处好玩吗?” 魏无羡笑道:“好玩儿不好玩,看你怎么玩儿。但规矩肯定没有蓝家多。我听师妹说,蓝家这也不行,那也不许,还得早早歇着,卯时作,亥时息,想想都觉着难受。” 聂怀桑捏了酒杯与魏无羡煞有介事地碰了一杯,便见一旁江澄踹了魏无羡一脚,魏无羡笑嘻嘻闪开。江澄也捏了个酒杯凑过来,补充道:“这家伙常常巳时作,丑时息,比之蓝家的作息晚整整两个时辰。”他也跟聂怀桑碰上一杯。 聂怀桑羡慕道:“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 魏无羡又嘴贱道:“云梦江氏大门敞开等你来啊!只是,你就不怕你大哥打断你的腿?” 聂怀桑立刻就蔫了。】 “唉,两三年下来,卯时作,亥时息,已然习惯了这般作息,就是想要晚寐,也常在亥时便睡得人事不省。”他扶着额头,既是困乏,也是微醺,软白的小脸上浮起两团晕红。“云深不知处规矩是多了些,不犯忌,便不会有事。” 魏无羡咋舌:“说得倒是轻巧,三千多条,谁知道规定了些什么!怎么可能一条都不犯!” 聂怀桑趴在木质池边,给自己斟酒,笑道:“其实许多条,不过空设,也只针对蓝家子弟。魏兄要记得的,大概就是,云深不知处禁酒,禁杀生,禁疾行,禁高谈阔论,禁私斗,禁打扰女修。其他犯了,你或只需抄抄家规,这几条犯了,求学之人,很有可能会被戒鞭打,或者被赶出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正滋儿哇滋儿哇地吐槽“禁酒”一令,江澄好奇道:“你都能记得啊?” 聂怀桑扬了扬眉:“抄多了,也就记下了。” “那蓝先生讲学,讲些什么呢?” 聂怀桑侧头想了想,两眼一片空茫:“......我要是记得,也不至于进学第三年啊。” 魏无羡不满叫道:“不是吧!那大概讲什么呢?” 【聂怀桑又想了想:“修真家族的变迁、势力范围规划、名士、名言、家族谱系......”他翻了个白眼,“咱们这种世家子弟,表了两层以外的就姑婶叔伯地乱叫,谁还有多余的脑子去记别家的!”】 江澄不解:“这些不是背下就好了么?” 聂怀桑不高兴了:“我,我这不是前几年还小么!不太记事!” 魏无羡拆穿他:“你这不是还小,你就是傻吧哈哈哈哈!” 聂怀桑气极,猛地掬起一捧水往魏无羡那泼,魏无羡皮猴子一样四窜,为了不让天子笑沾上水,躲到江澄身后去,江澄便也转身抓他。 三个少年光着上半身,裹着洗浴用的大短裤,在这一池温水中打起水仗。 期间打翻天子笑若干,打飞水果若干,打落花叶若干。 魏无羡抢到一串飞来的葡萄,哈哈大笑立于池中央微微凸起的石头处,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摇晃着手里的葡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嗷!” 却是聂怀桑从水下游过来,趁他不注意,把他拽下水,抢了他的天子笑,将他摁在水里哈哈大笑,抬头饮酒。 而后一眼便望到蓝曦臣从天而降:“噗——咳......咳咳!” 蓝曦臣御剑落下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少年驼红着双颊,目光中盛满了笑意,□□的上半身,还留着被他兄长抽出来的几道疤,和被灵火灼烧过的印痕。他似乎是正与友人打闹争抢,拿着一个铜壶,仰头饮下一口酒,笑得意气洋洋。 而后见了他像是见了鬼,一口酒喷了十之七八,左顾右盼一番,最后自欺欺人地将酒壶藏到身后,抬起手跟他打招呼,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胆怯乖巧的微笑:“曦......曦臣哥哥。” 水里魏无羡不知boss到来,察觉聂怀桑摁他用的力减小,赶紧趁机在池底借力:“嘿呀!”把聂怀桑拖进水里,跃出水面笑道:“跟我比水性!哈哈我赢了!” 然后便看到一旁温和微笑的蓝曦臣和僵立无言的江澄,惊慌失措之下碰地一下砸回了水里。 蓝曦臣:“......”我这么可怕吗? 蓝*桑见愁*曦臣等几个小的都收拾好了,也不拘他们的礼,只互报姓名,而后对聂怀桑道:“大哥很挂念你。你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他便让我配了些上好的伤药,怕你怠惰,特让我督促你好好休养。” 聂怀桑作了一揖,小心翼翼答道:“多谢曦臣哥哥。” 蓝曦臣见他拘束,不由摇摇头,道:“你在云深不知处待了两三年,早些年我与你哥哥交好,未见你这般拘礼,怎的此次相见,如此生分?” 聂怀桑心道“可能是接受了太多哥哥爱的教育?” 面上却依旧是怯怯的,只求蓝曦臣多替他给他哥说说好话:“这,不是在云深不知处学礼懂礼了,知道对兄长需得尊敬嘛。” 蓝曦臣也不多说,将装着伤药的乾坤袋给了他,道:“大哥将你在云深不知处的花销也给了我,若是要用,便来泽芜居寻我拿。”说着拍了拍他的头,“你今日要同我回云深不知处么?” 聂怀桑点点头,又摇摇头,眼见着这【霜雪天降,月华满堂】一般出众的人物御着剑,升腾而起,向着那明月去了。 “你哥的朋友?” “是泽芜君?” 两个小伙伴松了一口气,凑过来问道。 聂怀桑便又向他们科普了不可招惹的蓝忘机之名。 14 就这样耳提面命了,也没能禁得住馋酒的魏无羡第二日以“替你看看书铺掌柜招得如何了”为名,从云深不知处飞去彩衣镇晃了一圈,并在深夜与蓝忘机相逢在云深不知处的墙檐上。 惹得接应魏无羡的聂怀桑不得不祭出他那半吊子“冰冻术”,将蓝忘机冻住几息,魏无羡才得以脱身。 魏无羡看看冻住的蓝忘机,故意“哎呀!”一声,在他怒瞪的目光中,贼笑着三两下溜走。 “都让你别惹他了!”聂怀桑是搞不懂他这作死的兴头。换了自己,是绝不会去撩这个虎须的,他向来是遵循“能抱的大腿就抱,不能抱的大腿就绕”的原则,如果不是身上这个百鬼图,逼着他做这做那,不做就夺舍,他对所有事都抱着“明哲保身,雨我无瓜”的态度。 魏无羡笑嘻嘻道:“那我没办法嘛,被他逮住,难不成还跪地求饶?” “【你小心着点吧,蓝湛没吃过这样的亏,他多半是要盯上你了。虽然他不跟我们一起听学,但他在蓝家是掌罚的!】” 虽然当晚魏无羡表现得无所畏惧,但第二日在兰室碰上了那【俊秀清雅,睫毛纤长】的白衣少年时,还是吓了一跳。 聂怀桑见他脸色不佳,忍不住用扇子遮住脸,偷偷笑起来。 他却是不知,为着这第一日的讲学顺利,蓝曦臣特意到这兰室转了一圈,恰恰将他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在眼里,心中难免生出些不解:聂怀桑性子虽说不上活泼,却也算不上内向,每每在云深不知处呼朋引伴,也颇能言善道,怎的在他面前就那般小心又可怜? 下回见了他,倒可以多说几句,让他不要拘束,他也不过年长聂怀桑三四岁,这般拘束,两人都不自在。 这一寻思,兰室中,蓝启仁便逮着魏婴刁难起来,魏婴也发出了那让蓝启仁怒而赶人的“大逆不道”之言。 利用怨气? 15 聂怀桑正有些怔然地思索着魏无羡的话,蓝启仁看出他心不在焉,便叫他回答兰陵金氏先祖所操何业。 这就很尴尬了...... 聂怀桑小声喊自家没用的百鬼图灵:“老鬼,老鬼......?” 老鬼从识海深处冒出来:“作甚?” 聂怀桑一边应付着蓝老头,一边问他:“你可知兰陵金氏先祖所操何业?” 百鬼不假思索:“兰陵么,在山东,金陵台么,在广东,这兰陵金氏住在金陵台,怕不是搞运输业的?” 聂怀桑:“......”我信了你的邪!什么广东山东,净是些没听说过的名字! 他求不到外援,只得试探着回答蓝启仁:“这兰陵金氏嘛,又是金星雪浪,又是金麟台的,又养花,又养兽,先祖.......当是做农夫的?” “砰——”一声,金子轩气得将手边书本扔向聂怀桑。 聂怀桑可是能躲他哥霸下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一本书砸到?稍稍偏过身子让了过去,一脸乖觉无辜地看着蓝启仁。 蓝启仁:心肝肺儿疼。 他顺了顺气,强压怒火,对聂怀桑道:“坐下吧。聂瑾。你这次若是再拿不到乙等,我便让你哥、便让你哥给你请十个八个先生,日日压着你在房里读书。” 聂怀桑便又露出那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的苦脸,身后顶着金子轩针扎一般的目光。 16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没见着!金大少那表情!笑死我了!” “今日两大金句,魏婴的‘说滚就滚’和聂瑾的‘又养花又养兽,先祖当是做农夫’哈哈哈哈哈哈!” 学堂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聂怀桑蔫搭搭地往外走,他本想跟金子轩道歉来着,还没开口呢,金子轩的人便气势汹汹对着他一顿骂,什么学问什么教养,什么屠户养不出学问郎,什么妾生子就是妾生子,再当少爷养也只是养出个小娘生的泼皮来。 都是聂怀桑听惯了的。 他不觉得生气,也不觉得应当为这个生气。他性子素来软和,从不与这些豪强耍甚口舌之利,他知道只要他告诉兄长,这群人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有什么必要呢? 他只要平静地抬头,淡淡地告诉他们:“可即便我是小娘生的,我也来了这里,跟你们坐在一起啊。而且,我还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呢。”就能把他们一个个气到癫狂。 又或者,他只要警告他们,骂聂怀桑可以,骂聂家,别忘了聂家还有聂明玦。就能把一干人等吓得面面相觑,再不敢多口舌。 聂家的人,多半生性暴烈,哪里会管得那许多道理。都说软的爬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聂明玦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作为兄长,纵使他再如何严厉,再怎么凶狠,他的长刀,也从不会指向自己的弟弟。(三尾狐:我不服!) 听闻有人欺负弟弟,说不准会打上门去,把罪魁祸首拎出来打一顿昭告天下。 可是,有什么必要呢? 就算他不这么说,金子轩也不会、不敢,在云深不知处对他动手。 兄长未及弱冠便已接过家业,日日辛劳,他又何必在外替他招惹是非——招惹这他必然会管,必然会得罪人的是非呢? 聂怀桑喏喏地抬头道:“金大少,你这是,这是要打我么?可是,云深不知处禁私斗。抓住,可能会赶出去诶。这就,很丢人了。”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杵在那儿实力演绎什么叫冷若冰霜的蓝忘机。 金子轩恨恨看了他一眼,领着自己的几个小跟班走了出去。 17 聂怀桑正要往外走,蓝忘机却几步上来,问他:“昨夜。” 聂怀桑一愣:“蓝,蓝兄,昨夜,怎么了么?” 蓝忘机蹙起眉,“冰冻?” 聂怀桑一脸茫然:“冰洞?是云深不知处哪有个冰洞?”他露出个带着些许讨好的笑来,试探地猜测蓝忘机的意图:“可是曦臣哥哥让你来告知我?让我可以往里头冰些什么?” 蓝忘机直直望着他,半晌甩袖走开。哼,生气。 聂怀桑在他身后用扇子搔着头皮,十分疑惑。 18 得了空闲,聂怀桑又开始琢磨自己的百鬼图。魏无羡那借鬼之力的思路,让他觉得此人可堪一用——其实并不是,完全是聂怀桑觉得自己这么咸鱼,从来没想打怪升级逆袭让人刮目相看,弄这玩意儿好特么累。 术业有专攻,外挂就该让天之骄子研究才对,自己只要抱稳了大腿,拿到了攻略,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和大佬一起攀上人生巅峰?何苦宵衣旰食自己肝呢! 而他眼中的代打大佬,首选就是魏无羡。 魏无羡此人,好奇心重,讲义气,缺些定性,也缺了些韧性,锋芒毕露,不知收敛,容易得罪人,也容易露馅。他不能对这位好兄弟和盘托出,怕他说漏嘴,但又不能骗他,天才的直觉不能小觑,一旦骗了他,失去了他的信任,反倒可能成为敌人。那么......真话说一半,其他让他自己猜,聪明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猜中的东西,不是么? 至于江澄,聂怀桑不打算告诉他。 聂怀桑心里打了几个底稿,发现还是“屠户秘技”那一版本更有传奇性,反倒更能取信魏无羡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们总是会遇到一些很戏剧性的事情,以至于他们会把“戏剧性”当常事,从而忘记了大部分人都是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地度过一生。 想完了剧本,他又开始想自个儿身上雪女的碎片。若是不能拿到些碎片,他与雪女的同步已有四五成,只怕这雪女在走前也要来那么一遭,这云深不知处,难道还要他去找蓝曦臣往死里抽他,帮他把雪女抽出来不成? 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唉,还是要跟此地大腿打好关系啊,不然等到要用了,连个抽自己的人都找不到。 他抽出一支笔,一张纸,在上面写上:臣、无、雪、书四个字。恰是他近来要解决的重要事项。 抱上蓝曦臣大腿,跟魏无羡坦白,雪女碎片,攒声望和银钱看看要不要抽些卡...... 好像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呢? “啊——”他惨叫一声,想起来了! 蓝启仁的旬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六章:书翁1 19 “啪”一声,聂怀桑把一张写了五个字的纸,拍在了正在抄蓝家家规的魏无羡面前。 魏无羡“嚯”一声,做出吓了一跳的架势,随意甩了甩笔尖:“干嘛呀?” 聂怀桑深沉道:“瞧瞧,这就是我最近最重要的五件事。” “臣,无,雪,书,这是甚?考?” 聂怀桑疯狂点头:“考!” 魏无羡“唔”了一句,不以为意地挪开他的纸,继续抄家规:“考就考呗,背下来不就得了?背不下来,也不过一次小考,倒不必这般慌张吧?” 聂怀桑望着他,眼中蓄满了学渣的泪水:“至于啊!小考定大考,大考定终生啊!我这回能不能活着走出云深不知处,就看阿羡你帮不帮兄弟这个忙了!” 魏无羡挑起眉,聂怀桑以抄家规为交换,他便也同意了帮聂怀桑作弊,说到底,他向来藐视规则,不爱循规蹈矩,没将这老古董的自娱自乐当回事。 而后聂怀桑便与他说第二件事,也是“无”、“雪”、“书”三合一的重要事。 20 “你是说,你清河聂家先祖,想要传扬文名,摆脱屠户的名声?” 魏无羡看着聂怀桑,聂怀桑则惆怅地望着门外——讲私密之事时,若想人不知,第一声音要小,第二四周要无人——什么关门窗啊,设结界啊,该听到的人还是会听到——第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说实话。 聂怀桑点头。 “你这先祖画灵也是有趣,男的女的啊?”魏无羡这天才的大脑总是抓些奇怪的重点。 聂怀桑吸了吸鼻子,脸上全是犹豫和害怕,挣扎着该不该跟好友说家族密辛:“男的。” “男的还这么......文质彬彬......”其实他想说磨磨唧唧,想到是人家先祖,强行地改口了,“他是说,只要你传扬了聂家的文名,让聂家充满学风文气,不再被祭刀堂煞气侵扰,改变每一代走火入魔早死的命运,就可以跟他学鬼道术法?” 聂怀桑思忖片刻,字斟句酌道:“他说,他说这个叫‘招神’,我可以得些附体神明之力,招来神明附体,即便我自身能力不足,也,也可以......” “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谓附体神明,威力强大,听起来就很‘损’诶。”魏无羡不赞同,“你跟聂大哥说过此事么?” 聂怀桑抽泣一声,话里都带上委屈的哭腔,“不然你以为我一身伤哪来的?修练多少年了,我虽然还未结成金丹,但御剑总是没问题的啊,要不是被哥哥揍了一顿,哪里至于连飞剑都使不好......最后哥哥还是不愿给钱让我开书铺。” 魏无羡恍然:“原来你开书铺是为了这个啊!” 聂怀桑又急又惧:“先祖说,招神附体,招的都是先祖制服了的精怪野神,帮助了聂家子孙后代后,他们就自由了。除非我有能力自己制服他们,不然他们都会回到阴界。这些妖怪被封在聂家家谱里很久了,先祖会,会帮我,不会让他们害我。” 在旁边看聂怀桑说服魏无羡加入养鬼团伙的图灵:这故事怎么怪耳熟的,好像那个名字被封在册子里然后小男孩在一只猫的指导下一个个释放妖怪的故事?这是抄袭吧!是融梗吧!聂导你这样是要被告的! 聂怀桑:闭嘴我是架空的我没看过! 魏无羡还是觉得养鬼招神是条独木桥,他有大好前程,才不走这歧途,但是聂怀桑的遭遇多悲(you)惨(qu)啊!作为他的好兄弟,自己怎么能不帮(凑)忙(热)呢(闹)? 当下便细细地问了“聂家先祖”给的一些信息。 聂怀桑便也将规则讲了三分给他听,要让人看他的书画文章,要让人赞赏他的书画文章,更要让人愿意出银子购他的书画文章....... “你书画如何?” 聂怀桑便兴冲冲地从袖里乾坤中掏出自己的宝贝给好友看,魏无羡对书画不太懂,鉴赏能力还是在线的,他瞥了一眼聂怀桑的书画,便立刻道:“好的,那我们在文章上多下下功夫吧!” 聂怀桑:(眼泪汪汪)不,不抢救一下吗? 魏无羡:没得抢救。下一项。 21 “其实你可以想想,既然你先祖如此神通广大,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无须作弊,也能考试过关啊。”魏无羡真是天才,很快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但是这个主意,聂怀桑也打过,图灵说他得自己摸索。 “你先祖有没有说,他制住了哪些精怪?”魏无羡又另辟蹊径。 聂怀桑便按着百鬼图库念了几个,魏无羡大喊停,“你只需选些与书画相关的罢,不过就算你知道了该召谁,是不是也没法确定自己召了谁?” 一来二去,聂怀桑便锁定了书翁,书翁有个技能,原样复制伤害。魏无羡提醒他,这个精怪说不定可以复制自己看过的书,助他记诵。 那么现在问题就是,如何得到一只书翁了。 魏无羡不过撑着头想了一盏茶功夫,便告诉他:“你可以写文章在云深不知处传抄啊!” “可,可是,写什么呢?”聂怀桑紧张兮兮。 魏无羡眼睛咕噜一转,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不如就写,夜遇蓝湛二三事吧!这个我有素材!对了,为了不被发现,我得想个诨名,嗯,就叫.......‘随机应变’,如何?” 聂怀桑呆呆地望着他一个人在那写《夜遇蓝湛二三事》提纲,感觉自己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22 “至于那雪女,你那冰冻术,就是自她所能的罢?” 聂怀桑点点头,补充道:“雪女姑娘说,往日里,先祖就是借她的冰鲜之力,将屠户一业,发扬光大。”他有些遗憾地挠挠头,“可惜她能助我也不过几个时辰了,我怕是留不住。” 魏无羡了然点头:“难怪赤烽尊一身火气,不见半点会这寒冰术的模样。原是御使鬼怪而得。”他又往自己的“随机应变”大作上添了两笔,突然反应过来:“啊,我这一页家规!” “我是再不敢让大哥知道这事了。聂家正宗,也只有我们兄弟二人了。”聂怀桑苦笑着替他换了张纸,自己也拿支笔抄起来:“我本也不敢告知他人,一再隐瞒。然今日听君一言,不由想着,我这笨脑子,自己弄,万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倒误事。不说消泯聂氏的煞气,怕要把自己搭进去。便来求助于你。还望阿羡能替我保守秘密,若是传扬出去,我名节尽毁是小事,若是拖累兄长,瑾万死莫赎。” “你这说的,吓人得紧。我知道轻重。”魏无羡几笔连笔抄完一页,“你先祖可有说如何制服这些鬼怪么?” 聂怀桑想了想:“投其所好,行其所好。但不能过分共情,若是过分共情,附体鬼怪恐反生事端。” “那这雪女,名关霜雪,你试试以霜雪之事,投其所好?” “霜......霜雪之事?” 23 夏日的云深不知处,处处绿荫,又有阵符祛暑,倒也算不上热。然暑气升腾,烈阳灼灼,令人不由心底升起一股子燥热来。 金子轩一边跟几个小跟班调侃这夏日难熬,漫步入了兰室,便见一依附金家的小家族独子几步跑上来,献宝一般捧着一只小盏。那盏拳头大小,晶莹剔透,自杯沿生出枝桠形状,六个小角挂在杯沿,十分精致秀美。 金子轩不明所以:“这是?” 那少年邀功道:“这是今日那云梦江氏大弟子带来的,说是夏日冰饮,叫‘雪月交光’,乃冰雪莲子羹。饮完这杯中之物,这冰盏亦可用以祛暑,可支撑半个时辰。” 金子轩犹疑片刻,不自在道:“是么。”他伸手接过,望向一旁正在分盏的魏婴,察觉到他目光,魏无羡淡淡回望,礼节性地笑了一下。金子轩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目光,听得那魏婴道:“这冰饮可是我云梦江氏师姐妙手研制,又叫醉蓬莱,本是酒酿莲子羹,”他接过买家递来的银两,桌前盏已分完,只留了一小堆银子:“时辰太紧,只制了十只盏,这地方禁酒,婴不敢破禁,下回各位去云梦江氏,在下让师姐给大家做最正宗的醉蓬莱。”这些图新鲜的大小公子便纷纷叫好,买到的开始贪凉,没买到的则向买到的求个新奇。 也有人偷偷看金子轩,谁人不知江氏大师姐与金家大公子有婚约,金家大公子素来傲慢,众人出于八卦心理,都想知道金子轩会如何评价这“雪月交光”。 金子轩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脸上挂不住,恨恨地将盏推回给跟班:“哼,不过一点莲子羹,又非龙肝凤髓,有甚稀奇。” 他甩袖坐回位上,捧着冰盏的跟班则一脸迷茫,这,这是赏他了么?问又不敢问,喝又不敢喝,只好跟在大少爷身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盏:嘿,别说,还真挺凉快。 魏无羡卖完莲子羹把银子扔乾坤袋里,转头问聂怀桑:“如何?” 聂怀桑一脸激动地点点头:“两个!” 魏无羡志得意满:“银子回去分你。” 聂怀桑摇头道:“不必,你收着吧。我也就凝了些盏子,不值几个钱。” 魏无羡想了想,他不缺钱,也不贪财:“那就留着,做咱们试验这百鬼图功效的花销。正好,下一项,要用些银子。” 24 雪女性情冷淡,不与聂怀桑交流。两人相当于盲猜雪女的爱好。做冰雕,1个碎片,做第二个冰雕,没有碎片,做第三个不同的冰雕,也没有碎片;凝冰盏,没有碎片;做冰饮送人,2个碎片;冰鲜果,没有碎片;冻人,聂怀桑冻过许多次,也就第一次有1个碎片...... “下一项,去弄些与雪山有关的药材。第一个,当然是雪莲啦。若是摸不顶用,就买,买不顶用,就熬来吃。总归这雪莲是大补。”魏无羡一脸正经。 聂怀桑瑟瑟发抖:“这,要不,我们去云深不知处的药堂试试?” 魏无羡点点头:“行,你要不要找一下你的‘曦臣哥哥’,让他行个方便?” 于是两人相伴去泽芜找人,聂怀桑想着,万一曦臣哥哥就有雪莲,自己可以不用再去药堂,便在大门口将雪女召了出来(只有雪女在外时方可得到碎片),不想迎头就碰上了蓝湛。 “何事?”这冰雕玉砌的声音。 两点微光便从这寒雪冰霜一般的少年身上飘了出来,飘到聂怀桑藏着百鬼图的胸口上。 ???所以雪女还性好美男子? 不不不,若是如此,怎的他与魏无羡和江澄两人讲话时,却都没有碎片? 聂怀桑百思不得其解。 他发呆之时,魏无羡已与蓝湛(单方面)攀谈起来,他不好失礼,便作揖道:“我找下曦臣哥哥。” 曦臣哥哥......蓝湛也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叫自家哥哥,极不明显地愣了一下,默默侧开身子让聂怀桑进门。他本想立刻离去,却见面前这犯了许多家规的少年笑嘻嘻地问他:“听闻这云深不知处不可□□,却又没有女修,可是男修之间曾有犯忌?” 蓝湛脸“腾”地红了,他甩袖冷声道:“不知廉耻!”而后匆匆快步走开,魏无羡觉得十分有趣,在他身后再补一刀道:“这云深不知处长年累月不见女修,我倒是想问问,这一大仙境人是不是都单着呢?” 蓝湛脚步踉跄一下,三两下不见了踪影,像是背后有鬼在追。 25 魏无羡不过等了一炷□□夫,无聊得他开始拔草玩了,聂怀桑便出来了,手里拿了个小包。 “如何?” 聂怀桑点点头,“回去跟你说。” 到了寝室,聂怀桑把那一包药拿出来,将遭遇和盘托出:“我与那蓝湛谈话之际,便有2个碎片落入掌中,方才曦臣哥哥说将这雪莲送我之时,也有1粒碎片,他还给了我些许其它药材,但均无所获。” “看来是只能计一次了。”魏无羡若有所思,突然反应过来:“你与蓝忘机谈话居然也有碎片?” 聂怀桑点头道:“我猜想是这雪女性喜男色,然与你们谈话之时,雪女也在外,却从无碎片。我也不知是为何。” 魏无羡想了想,天才就是不一样,分分钟想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这雪女不是‘性喜男色’,是性喜冰山啊哈哈哈哈哈哈!” 聂怀桑:“......”行吧,这是妖怪都认证的冰山。 26 魏无羡笑了一会儿,顺了顺气,方才一脸严肃地问他:“那你藏书室的令牌要到了么?” “要到了。曦臣哥人真是十分温柔。真羡慕蓝湛有这样的兄长。”他叹口气,拿出一块玉佩,“下一项,就是去看与冰雪、雪山有关的书籍?” “嗯,不过咱们先将你拿到的药材煮了吃吃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聂怀桑一脸菜色。 吃雪莲的确有效果,效果就是当天晚上聂怀桑就流了鼻血,吓得他跑来找魏无羡,魏无羡正忙着抄家规呢,见状便让聂怀桑拿支新笔蘸着鼻血替他抄几页,“让蓝老头看看我的诚意,这可是血书啊!” 聂怀桑:你是魔鬼吗! 吃这些药材也没白吃,一大堆药材贡献了一粒碎片,藏书室他翻了许多志怪,遇上几个关乎雪女的故事,用笔抄录下来,便也有些进账。 抱上魏无羡大腿不过两日功夫,聂怀桑便从一无所有,到有了11个碎片,虽然离留下雪女的40个碎片还早得很,但是聂怀桑心安了许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彩衣镇传来找到掌柜的好消息。 而由魏无羡提纲,聂怀桑执笔的“夜遇蓝湛二三事”,也紧赶慢赶写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第七章:书翁2 27 蓝忘机走入兰室。 兰室为之一静——这本是蓝忘机习惯了的,然而片刻之后,却忽而爆发出一阵嘤嘤嗡嗡的窃窃私语。 “.......天子笑.......嘻嘻~” “常在卯时.......” “今晚.......” “钟响.......试试啊嘻嘻.......” “不知是否能.......” “.......赌一个雪......盏........” “我赌......器料.......” 谈论之人特意用了隔音之术,以蓝忘机的耳力也听不甚明晰,只觉心头一阵烦躁。 蓝忘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却见这一屋子人都在对他飞眼神,躲躲闪闪,指指点点,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就连聂瑾也用扇子掩着脸在与身前的江澄讨论彩衣镇上书铺的事情。只有一旁的魏婴十分乖巧,没有加入他们,只拿着纸笔在座位上写写画画。 魏无羡:沉迷搞事,不可自拔。 蓝忘机压下内心的疑惑与烦躁,端坐等待蓝启仁开讲。 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搞事的头领看起来如此乖巧,为什么他心里仍是如此不安呢? 他的不祥预感,在夜间巡逻时遇上了无数扑簌簌到处乱飞还配合默契的夜游组合时得到了实现。 28 “如何?”聂怀桑与江澄谈论了一路书铺,三人分别。一到寝室,魏无羡便兴冲冲地问聂怀桑。 “有的有的有的!”聂怀桑也兴奋点头,他点了点自己的声望值:“二十五!” 魏无羡志踌躇满志,兴奋地在门里踱来踱去,喃喃道:“还差着点儿。” 聂怀桑一脸崇拜:“今日学堂上只有十数人见了这篇文章!不少人还没看见。现在数额还在涨!” 魏无羡没他那么乐观:“云深不知处加上蓝家子弟,再加上各家带来的下属门生侍从,也不过一二百人,就算这文章传抄给了每个人看,也就够你召个两次神。” 他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而且这东西放山下书铺,别说给钱,倒给钱,给少了人还不一定愿意废这时间看。针对性太强,普适性太弱。若是被蓝湛发现是你写的,咱们俩怕也是要挨顿打。” 《夜遇蓝湛二三事》,又名《云深不知处夜游指南》,用魏无羡丰富的(作死)经验,教导大家怎么样夜游,在夜游时碰到夜巡如何应对,碰到蓝湛如何声东击西,如何用言语刺激蓝湛获取一线生机,又如何避免被蓝湛与其他夜巡者夹击翻车。里面有实例也有猜想,还有聂怀桑胡诌的蓝湛的心理描写,看完“随机应变”此人从蓝湛手下完美逃脱还能坑他一把,被纪律委员罚过的大小二代们表示真是爽到不行。 聂怀桑恍然点头:“那,那如何是好?” 魏无羡凝神思索片刻,道:“先不管这个,你雪女还有多少时辰?” “还能留十一日,用四个时辰。” 魏无羡陷入沉思。 聂怀桑见状便道:“还有三日便是小考了,今日我与阿澄试试看,书铺能不能初步运作起来,将我抄的改的记的几篇志怪传扬出去,多少凑个几次召神,若是今日不行,我便也专心背书。虽然你已经答应帮我,但万一蓝湛作怪,我也得有退路才是。” 魏无羡无意识地点点头,突然道:“要不,要不我们做个云深不知处要闻集录如何?” “要闻集录?”聂怀桑略有不解,识海中一直装死的老鬼突然冒出头来:“对啊,你们要不就办份报纸吧?” 29 编撰要闻集录一事列入日程,聂怀桑趁着天还早,偷偷御剑往彩衣镇赶,去看自己的“命脉”书铺。魏无羡和江澄给他望风,约好若有风吹草动便纸鹤传书。 他这回御剑,体内无伤,便也顺顺溜溜地到了镇上,顾不上去给魏无羡买天子笑,先去见了牙行给找的掌柜和账房先生。 掌柜看起来是个懂行的,据说以前是在天台山下小镇,自家开了个书铺,后来天台山仙家打架,剑斩河脉,水流逆行,四方终淹,他无可奈何,逃难至此。 聂怀桑不置可否,只略点了点头,又去看账房先生。这账房先生年少得有些过分,【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肤色白皙,眼珠黑白分明,灵活而不轻浮,面相很是干净伶俐,七分俊秀,三分机敏,嘴角眉梢总是着带微微的笑意,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绝对足够,却又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和警惕;年长者觉得他可爱,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 这少年看起来与他一般大。放在别人家,正是父母长辈捧在掌心教导人事,千娇万宠,领略世间繁华的年纪,他却已然出来,自己讨生活了。 聂怀桑正感慨着,在云深不知处常常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图灵老鬼,此刻却又叽叽歪歪多话起来:“为何感慨?” 聂怀桑在牙行管事人讨好的眼神里,施施然坐回主位,捧起手边的茶,给自己时间在识海与老鬼对话:“怎么,见着人生不易,还不许人感慨一声么?” 图灵嗤笑:“倒不是不许你感慨,只是觉着你们好笑。见人家长得好看,就高高在上感慨一句,再看看一旁的掌柜,人家被你们修仙者搅得家破人亡,也不见你心生怜悯,反而生出龃龉,怕人家对修仙之人怀恨,不能给你好好干活。” 聂怀桑沉默片刻,居然无言反驳。 图灵在识海里继续道:“你自然也知晓,这世上多少你这般大的少年,苦海里挣扎,莫说学刀苦,修仙累,鬻儿卖女,红馆舍身者,不知凡几。然我常见你忤逆兄长,不愿向学,还总觉得自己辛苦,这又是为何呢?” 聂怀桑撑着额头,无言以对:“老鬼,不会说话嘴可以让给需要的人。” 他整个人散发出阴鸷不悦的气息,吓了那牙行主事一跳,本以为这修仙的小公子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这一来便十分深沉,不言不语先落座饮茶。 两个等饭碗的都心里一凉,心中暗暗叫糟,这主家怕是个不好相与的。 图灵性情素来恶劣,自是看出聂怀桑恼羞成怒,嘻嘻笑道:“你惯常以软弱可欺面目示人,便也以为自己是个多么善良无辜的人了。可你回头看看,欺瞒兄长,瞒骗友人,什么事都将那魏无羡推到前头,卖冰饮,寻药,传抄文章,甚至考试作弊,自己都只是个从犯——可你是么?饲鬼养怪,若是被附体,成妖成魔,为害一方,你可对他们说过一句实话?” 聂怀桑捏着瓷盏,脸上那一点无害温顺的微笑渐渐消失。 而后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杯盏,慢慢站起来,叹了口气,扫了扫那一身蓝氏白袍上不存在的尘埃,温声向那掌柜道:“失礼了,瑾今日有些不适。” 掌柜忙称无妨,聂怀桑便细细地问他几个经营的问题,又问了问天台山仙家一战,原是岐山温氏打压天台山畲(声:蛇)族雷氏,温若寒亲自出手,那畲族族长雷雨田与温若寒在天台山上大战三日,打得日月无光,河水倒流,地崩山摧,天台山山上山下俱一派萧然,畲族一族不是被岐山温氏押回岐山,就是死在了天台山上,生活在天台山一方的俗世百姓则是死的死,逃的逃。 掌柜眼眶微红却强忍落泪,死者已矣,生者却还是要在仙家门下讨生活,凡人的命,在这世上又算得了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全族无一逃出,又或许是聂怀桑在云深不知处消息闭塞,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聂怀桑若有所思,唇瓣辗转,把玩着自己的折扇,轻轻玩味着两个字:“报纸.......” 他又转头看向那年纪与自己一般大的布衣少年,温顺眉目间那一点被老鬼言辞逼出来的阴鸷还未散尽,却是与那个在兄长面前缩着脖子认怂的乖兔儿判若两人——换了谁,也没法在这短短半月间,被三番两次烧伤、断骨、夺舍又饲鬼养怪后,还能和往常一般软糯好欺。更何况,这本就是个不太在乎他人性命,只想独善其身保命的仙家小公子。 是啊,屠户之家,又怎能养出一个纯善好欺的读书郎? “我见你似与我一般大,不知怎的,在这个年纪就当上账房先生?” “在下孟瑶。未及加冠,比小公子虚长两岁,十七。” 30 “十七?”小公子扶着头坐在主位上,一双荧星般的眸含着微微笑意:“不太像。” 孟瑶有些赧然:“年少时,家中贫寒,便.......” 老鬼在识海里凑热闹:“少年,说出你的故事!” 聂怀桑没有理会他,也没让牙行的人介绍他的家世来历。毕竟如果牙行推荐,那来历必然是清晰的。 他只让孟瑶展现了一下专业技能,又让掌柜的估量了一下,便收下了这两个新员工:“另有云梦江家派人过来,负责采购书籍,掌柜的多招两个小二售书,孟瑶记得将账目四六分利,四成利我要交由江家少宗。若有人寻衅滋事,可去云深不知处寻我,也可直接由江家人解决。不过,简单的事情,希望掌柜的,能物尽其用。” 他与二人签了契,又将牙钱结了,将一叠银票、房契交给孟瑶,终于有些少年人的松快稚嫩,拍了拍少年与他一般高的肩膀,笑道:“就看你们的啦。” 而后他拿出一叠纸,交给孟瑶道:“这......这是一些志怪和手记,”他踌躇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生性好文,却又不擅此道,只望阿瑶和掌柜的,能助我将这手记传抄出去。能卖就卖,不能卖,全镇送也是好的。若是要用到印钱,纸张,花销便从我账上走。” 孟瑶猝不及防,有些呆住:“这.......” “正好,咱们书铺也要开业了,名需传扬开去,不如就寻人印上我的手记,再印上书铺的开业时间,弄些限时的折扣促售,反正,反正你们看着办,我就想让自己的东西让更多人看到。花些钱无所谓,但要花在刀刃上。而且,要快,最好就在这两日。”他紧张地舔了舔唇,“能,能明白我意思么?” 孟瑶和掌柜对视一眼,忽而,这始终小心谨慎的少年笑开来,为他这孩子气的愿望,也为他的信任:“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第八章:书翁3 31. 暮色四合,月明风清,御剑少年一身白袍,宛若天幕繁星间的一抹流光。 二十里路,以聂怀桑的低微灵力,也只需一炷□□夫。 说短,太短,够唱一首曲,够想一句诗。 说长,太长,够聂怀桑沉默半晌。 “我没有。”他说。 “嗯?”老鬼从识海里探出头来。 “我没有都推给魏无羡。”他重复了一遍。 老鬼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他飞得不快,但比之前两日,很稳。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 “是。我害怕了。我怕兄长知道,会厌恶我,会对我失望,会打我,往死里打我。” 他极目远眺,看着不知是河边渔火,还是山间炊火,那似远似近的光,隐约而模糊。 “我怕被夺舍,没有人救我,我会死掉,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无声无息,被另一个妖魔鬼怪取代,没有人发现。他们会觉得,这个人很好。他们都会喜欢他,他可以是书翁,可以是雪女,可以是,可以是这个,那个,或者什么都可以,反正,不会是聂怀桑。”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飞剑。 “他很会读书,很聪明,胆子很大,还很听话。” “他不玩扇子,不顽劣厌学,只要兄长要求,他就会练刀,和兄长使得一样好。” “大家都会喜欢他。” “然后,没有人会发现,聂怀桑,死啦!” “因为聂怀桑真的很没用啊。哈,哈哈。”他忍不住自嘲地笑出来,“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胆子又小,人还蠢笨——如果不是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兄长,他凭什么进云深不知处听学,又凭什么,和金子轩、魏无羡这样的天之骄子平起平坐呢?” 老鬼默然。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用。也许,也许你是来抢夺我的躯壳的,”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发出“砰砰”的空响,“也许,你会比我更适合做聂怀桑,也说不定。” “......”老鬼并不是很想听他酸不拉叽的自白并且想直接夺舍。 “但是啊,没办法。”聂怀桑踩着飞剑落在山门之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上石阶,给自己无耻的剖白做了个总结:“我还是想活着。不想被发现走了歪路,不要被人注目,不希望被人期待,可以躲在大能的荫庇下混日子,混吃等死,多好啊——” 脑子里跟老鬼关于生存与死亡的酸话还没完呢,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树荫下站了个黑影,吓得聂怀桑魂飞魄散:“——啊啊啊啊啊啊啊!!!” 树荫下的人影缓缓踱步走了出来,一手拿着一只洞箫,另一手背在身后,未带发冠,长发披散在身后,脸颊两旁带了些许散发,让他看起来凭空多了几分稚气。着一袭带了些浅蓝和鸦羽的白袍,行在如水月色里,仿若云间清风掠,月下谪仙人。 聂怀桑惊魂未定,长长吸气:“曦......曦臣哥哥。”他把飞剑握在手里,化作一枚尾戒,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准备好了听训。 32. 蓝曦臣被他逗笑,用洞箫敲了敲他小脑袋:“老实交代,去哪啦?” 聂怀桑结巴道:“就,就去彩衣镇逛了逛。” “家规,可还记得?”蓝曦臣严肃教训,揪住他的小发髻,许是觉得好玩,又揪了一下。 “曦臣哥哥......”聂怀桑当场表演标准滑跪姿势,“我错惹!我不该,不该逾墙外出!” 蓝曦臣本有些担忧和不悦,见他这般怂,又觉得有趣,忍笑道:“还有呢?” “亥时已至,宵禁之时,我不该在外夜游!”聂怀桑给自己罗织罪名。 “嗯,还有呢?”蓝曦臣语气严肃。 “我我我,方才不该疾行?”语气带上几分不确定。 “嗯。还有呢?”想知道他能给自己列几条。 “我,方才被吓到,不可喧哗?” 家规倒是背得不错:“嗯?” 聂怀桑绞尽脑汁:“还有!还有......”两只大大的圆眼里蓄满了泪水:“没有了吧?” “没有了?” 聂怀桑哭唧唧:“我不知道哇,没有了吧?我真的不知道哇!” 蓝曦臣终于忍不住笑,拍拍他道:“好啦,今日既非旬假,不可逾墙外出,你若是想要外出,寻我要手令便是。又何必私自出门,惹人非议。” 找你要手令才惹人非议吧?聂怀桑腹诽。不过他知道这是蓝曦臣要放过他了,马上站直:“曦臣哥哥,我下次会找您要手令的!” 蓝曦臣摇头笑道:“我就是跟你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云深不知处学子一视同仁,他们都出不去,哪有你出门的道理?” 聂怀桑:“......”云深不知处不可戏弄他人、不可弄虚作假了解一下!你再这样我要闹了啊! 蓝曦臣逗了一下小朋友,重温了当年逗自家弟弟的乐趣,一边感慨弟弟真是越大越不好逗,还是聂怀桑这样喜怒形于色的小朋友好欺负,一边想着自己近几日从岐山那边的内线处听得的几个坏消息。 便见小朋友挪挪蹭蹭走到寝室院子外,转头委屈屈、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蓝曦臣不由想起自家弟弟,一时十分心软:“今日是我逮住你,便徇私这一回,不罚你了。你可要记着教训,往后再不要在旬假以外的日子往外跑啦。” 聂怀桑高兴坏了:“多谢曦臣哥哥!”说罢雀跃地进了院子。 蓝曦臣在他身后摇头失笑:这可是犯了不可跑跳追赶的家规啊。 突然,院门口又冒出来一颗小脑袋,见他还没走,忙喊住他:“曦臣哥哥,忘了还你这个!” 他拿出一枚令牌,在门口挥了挥。 “嗯?”蓝曦臣一怔,原是藏书室的令牌,背着手温声道:“你拿着吧。可以多进去看看书,你兄长说你素好文墨,不好修炼,多学些诗书,也是好的。” 聂怀桑点点头,拿出一小叠纸:“这个是我方才在彩衣镇收录的几个小故事,写成了话本,还未来得及抄录副本。曦臣哥哥有空可以看看。”他略有些央求,愁眉苦脸道:“不要告诉我哥呀,我哥若是知道了,要打死我的。” 蓝曦臣摇了摇头,笑着接过,手拿一小叠“话本”,长身玉立于清泠泠的月色之下,像一个和蔼的班主任看着自己班上成绩差但是听话的学生,看着小孩儿蹦蹦跳跳地回了屋。他将这“话本”全头全尾地放入乾坤袋里,倒也不是看不上这孩子玩意儿,只是,这样的东西,还是待聂怀桑寻他要回这话本时,再去看吧。 33. “酒酒酒!”魏无羡和江澄都在房里等他许久,一边望风一边背书做功课。见他进门,魏无羡眼睛一亮,跟猴儿似的蹿过来。 聂怀桑赶紧打开蓝曦臣给他装药用的乾坤袋,里面可是装了不少酒,够魏无羡喝个好几天。 “怎么样?”江澄则比较关心自己的生意。 “跟江家的人碰上头了,叫江鸣,说是江宗主派来的管事,应该还挺厉害。这边牙行招的掌柜和账房先生也都不错。”聂怀桑忙跟他交代,“要买什么书,买多少,怎么买,多少钱,我都让他们三个商量着来。也交代了要在这几日将咱们书铺宣扬出去。”他和魏无羡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江澄点点头,问了几句掌柜的情况,听得掌柜的受仙门所扰,从天台山逃难而来,不由皱起眉。 魏无羡扁着嘴,抱怨道:“温太阳也太绝了吧,天台山上下百姓何辜!只为镇压雷氏,便造得这般孽......” 江澄瞪他一眼:“你也小心着些,莫要到处讲这样的话,温太阳如今做事,越来越没章法,全凭心意,哪天听见你说话不好听了,将你抓了去,你尸骨我都没处捞!” 魏无羡给自己嘴上了拉链,仰头喝了口酒,借着酒劲,还是忍不住长嗟:“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凡人之命啊,不如蔓草。” 或许是哪里触到了心事,让魏无羡想起自己流离失所的幼时,又或许是出于天生对弱者、无辜受难者的怜悯,魏无羡灌完一坛酒,拿着瓷酒坛,便旁若无人地一下一下,用指尖敲着坛壁,合着脆声器鸣,轻声吟唱: “蔓草萋萋,尸骨流离, 茫茫生死,惧忧心藏。 来风空穴,销骨寒凉, 众生蝼蚁,何处明堂? 蔓草萋萋,风雨无端, 山河常易,生死难关。 乾坤冶心,形骸俱忘, 失路之人,何处思量?” 两个正在讨论生意的有钱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听他循环着一个音调的小曲。 聂怀桑听得眼泪汪汪,感觉魏兄这首小曲完全唱出了他心声,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他就是天地间一块破铜啊,一天天的,活着真的好难! 江澄则略有些尴尬,这小伙伴聊着天突然唱起歌来也是怪无语的是吧,这又不是宝莱坞片还自带歌舞的,他本想跟聂怀桑对视,表演一个面面相觑,但是眼神投过去,聂怀桑居然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让江澄不由怀疑其实有问题的应该是自己? 还好,窗棂传来轻轻敲击声,让江澄找回了一点自信。 三人纷纷转过头去看小窗,窗外传来蓝湛微冷的声音:“宵禁,云深不知处不可半夜发出噪声。” 江澄:“......” 噪声本声:“......” 聂怀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第九章:书翁4 34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全场寂静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魏无羡赶紧把酒都塞回乾坤袋。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用口型和眼神示意对方去开窗看看蓝忘机走了没有。 最后江澄输给了两个脸皮厚的怂包,翻着白眼开窗探头,然后直直对上窗外蓝忘机冰冷的目光。 他吓得往后一仰,赶紧把窗关上。大晚上的看到一个白衣人在窗外直盯盯地望着你,换谁也心里打怵。 魏无羡眼神飘给聂怀桑:还在啊? 聂怀桑眼神飘回去:还在啊! 两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夭寿啦!大晚上不睡跑到他们寝室窗外站岗! 35 两人却是不知,蓝忘机今夜巡夜不到一个时辰,遇到了多少夜游的人! 他们三两成群,脸上施了遮蔽的术法,在云深不知处的林子里窜来窜去,一晚上遛着蓝湛跑。蓝湛追着一个跑了几息,另一个就突然横冲出来从蓝湛身边掠过。蓝湛毕竟年岁还小,心中预判去追哪个,只要步子凝滞一下,人就溜得更远了。 如果追着前面的不放,后面那个就会开始干扰他,而且那干扰的法子贱嗖嗖的,要么就是打开一坛子酒当着他的面喝起来,要么就是在他面前闪来闪去疾行,蓝湛还领教了他们自顾自地在他面前斗殴打起来!让他想无视都不行,他一飞过去逮人他们就做鸟兽散,没点本事还真做不到这样的干扰! 若是魏无羡在必然会赞赏:这仙门百家的二代们倒也没我想的那么废吗! 自己单独被溜一会儿,蓝湛便通知了巡夜,再一会儿,巡夜又去通知了代理部分宗门事务的蓝家少宗蓝涣,这才有了蓝涣在山门石阶上守株待兔逮着聂怀桑. 大概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罢。 见人多起来,夜游者们便纷纷躲藏进各处阴影里,不再作死。任夜巡人怎么赶也不再出现。眼见今晚是抓不到人了。蓝涣阻止了夜巡人提出的想要搜查学子寝室的馊主意,取了家主令,打开云深不知处部分重要处所的禁制,抓不到违规夜游的,至少要保证蓝氏上下及寄宿学子的安全。 当然,有了禁制,夜游的学子还怎么回寝室,那就不关蓝涣的事了。 蓝湛还是少年心性,没逮着人,多少有些意难平。一张含霜俊脸板得死紧。 蓝涣见弟弟生气,笑着安慰道:“无事。我检查了各处禁制,只有、无人进出云深不知处,想来这被你碰上的夜游者,只是来听学的学子,突发奇想,想要领会一番云深不知处深夜美景罢。” 蓝湛板着脸没说话。 蓝涣笑着跟弟弟道了别,归寝好梦去。 蓝湛则越想越意难平,他自然是怀疑夜游的人里头有魏婴,在他面前大大咧咧喝酒挑衅,完全是只有魏婴那个,那个......那个泼皮无赖才做得出来,于是他便落在了魏婴的寝室门外。 嗯?无人? 云深不知处房子多得很,蓝湛飞上廊亭,立在高处俯瞰,便看到另一条回廊处清河聂氏的屋里还亮着灯,他甫一落地,便听得聂怀桑在说书铺掌柜的事情。 岐山温氏......他皱起眉。 魏无羡敲着瓷坛,低声吟唱,声音压低了,颇有些苍凉,在这入夜的、宁静的云深不知处细悠悠地飘出了窗外,声音并不很大,也并不扰人。 淡淡醇澈的酒香,从屋子里传来。 他大概是喝了酒吧。 蓝湛想着。 而后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恼怒,也并不想破门而入,抓住这个又犯家规的泼皮无赖,让他抄百八十遍家规。 一定是被这酒气熏昏了头。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又肃着脸地敲了敲窗棂。 36 因着被蓝湛打断了谈话,三人不久就各回各屋,倒是一夜好眠,不曾想第二日课堂上,前排倒下了一排眼眶青黑、精神不济的名门二代。 聂怀桑用扇子挡着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一边艰难听课,一边瞟来瞟去,对这躺尸一片的场景表示“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魏无羡与那群二代混得倒还挺好,一堂课纸条乱飞,很快魏无羡便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下了课便和江澄、聂怀桑聊起这个来:“他们昨晚都去夜游了,然后被禁制关在院外,花了大半夜时间解禁制。” “昨夜开了禁制?”顺利进门的聂怀桑有点懵。 江澄的关注点却不太一样:“云深不知处不是不许夜游,怎会有人特意去挑战蓝氏的家规?” 魏无羡笑嘻嘻,扬了扬下巴,示意聂怀桑讲。 聂怀桑用扇子指着自己:“???”关我什么事? 一刻都闲不下来的魏无羡提醒他:“你昨日不是说,要办什么报纸么?” “哦?哦哦,哦。”聂怀桑赶紧戳老鬼:“报纸,报纸是什么,报纸!” 37 “阿羡昨日说,想做云深不知处的‘要闻集录’,我便想起长辈曾跟我说过的一样事物,凡俗界有过的‘小报’。恰好咱们不是也买了书铺,寻了印书的工坊,手头也有些许家里的权势,我便想着,倒可以一试。” “俗世失序,仙门为秩,消息不畅,各自为战。”魏无羡开口便显出胸中乾坤沟壑,“若是能有一份通传消息的‘报’,倒也叫此间百姓,仙门修士,能少些浑噩,知些世事。” 江澄自然无不应允。 他自小被当做江家未来宗主教养,在修炼之外,还要花时间去学些经世济民、管政理宗的庶务,每当他因为修炼不如魏无羡,被父亲责骂,抱着膝盖在修炼室一角生闷气时,姐姐就会抱着他跟他说:“没事啦,澄澄修炼可能不如阿羡厉害,但是你是江家未来宗主啊,你还要学政,掌法,要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做生意,带江家上下讨生活。你还得管着阿羡,带着阿羡,带着姐姐一起去过好日子。打不过阿羡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便也渐渐忘却了争强好胜,忘却了母亲传给他的,骨子里的好妒、爱羡,把魏无羡当做自己的亲兄长,“我是要带着他去过好日子的人,他比我厉害,还是要吃我赚的大米”,在这样的心情里找到了平衡,于是与魏无羡相处,便努力抛去了龃龉。 但也因此,面对这样的经济事务,江澄免不了想要证明自己比魏无羡厉害。 他也想证明给一个人看:也许我对家训的理解不如魏无羡,在修炼上,也不如魏无羡是个天才,但魏无羡能操持江家吗?魏无羡能带领江家发扬壮大吗?能让江家每个人吃饱穿暖衣食无忧修炼有成百家闻名吗? 也许我现在不能,但我总有一天可以。 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起,我要云梦江氏千古留名! 抱着聂怀桑(根据老鬼在识海里模拟出的图)描画出来的小报雏形,江澄兴冲冲地冲回房间写办报策划。 冲鸭!传媒大亨江晚吟! 聂怀桑拿起扇子遮住脸,眼神问魏无羡:江兄怎的突然如此激动? 魏无羡手摸着下巴,眼神回答:我也不知道哇?许是,他也觉得这东西好玩? 聂怀桑抠了抠头皮:这事有他了,那我们去干吗呀? 魏无羡眼神瞟向他还没放回乾坤袋的课本:你书还背不背啦? 于是学神和学渣便开始拿出各家家谱,研究两日后的小考怎么让聂怀桑也能过关。 38 魏无羡给他划重点,让他打小抄,又给他梳理了年代线,感动得学渣两眼发光,誓死抱定学神大腿。 然则旬考考默写,一字不能差,这对聂怀桑的记忆力来说是个可怕的考验。 对此魏无羡表示除非书翁能用,否则聂怀桑就老老实实背吧。他自己只随便翻了下,记下了近期学的内容,便跑到隔壁去跟江澄讨论办报的事情。 聂怀桑就拿着枝笔对着图谱开始发呆,一边发呆一边戳图谱,过一会儿反应过来这样不行,勉强背了会儿,戳戳戳,又开始戳识海里的老鬼:“诶诶,你来看啊,老鬼,你来看看啊。” 老鬼懒得理他。 “老鬼,你看看啊,我有五百声望了!”聂怀桑期待地搓手手,“这书铺掌柜算是招对了!” 魏无羡曾说过,聂怀桑若是要招神了,让他在一旁围观,也表示如果聂怀桑看起来有什么意外,他会想办法解决。毕竟鬼神之事,还是多留一份心眼好。 聂怀桑便偷偷摸摸叫来了魏无羡,两人交头接耳一会儿,将门窗关上,布好结界,开始招神。 聂怀桑坐定,煞有介事地在识海里打开召唤界面,一张蓝色符咒出现在他脑海里。他凝神想了个聂字。 符咒绽出一道金光,显现出一个复杂又精致美丽的图案。 然后跳出来一只.......一只兔子姑娘骑着一只独眼青蛙? 他睁开眼。 “怎么样?”魏无羡十分好奇。 聂怀桑一言难尽地根据老鬼的指导,给魏无羡看山兔的投影。 魏无羡摸着下巴研究:“你这,如果附身,是这兔子,附你的身,还是这□□,附你的身?” 这还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39 聂怀桑算不上欧,但也出乎意料的好运,他本来也只是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抽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抽到第四次,就抽出了书翁。前三个分别是山兔、跳跳妹妹和莹草。 两人一起研究书翁的技能。聂怀桑读了半天,技能非常复杂,但是两人抽丝剥茧还是分析出来,聂怀桑能指望的就是书翁的一个附加状态:天书·攻心。这个状态可以记录所收到的伤害,结算时造成等同记录值的50%-100%的间接伤害。 “可是这个跟背书有什么关系呢?” “那你的雪女,跟冰鲜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得好有道理。于是聂怀桑试了试,发现书翁技能是真的能用,因为书翁三技能的规则是,对敌方施放技能后,本方本回合对敌方产生的所有伤害都会被记录在万象之书里,回合结束结算。 聂怀桑试着将技能丢给面前的图谱,而后他对图谱的记诵便会印在万象之书里。 所以这式神是自觉地将读书当成聂怀桑对书本的伤害了吗?! 40 式神技能并非万能,聂怀桑试出了限制。 式神使用技能时要消耗鬼火,而鬼火可以由灵力,又或者由阴界力量转化。聂怀桑的灵力,只够书翁用两次技能,每次大概能维持一刻钟左右。如果式神完全使用宿主灵力,那么对宿主的侵蚀就小,如果从阴界抽取力量,这力量会侵蚀聂怀桑的经脉,加速夺舍,存在风险。 也就是说,聂怀桑在背两刻书以后,就得抽空一次自己的灵力。补充好了以后,又得再继续抽空,直到背完书为止。 于是,聂怀桑在魏无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怂恿和押解下,有灵力就用技能,没灵力就嗑补灵丹,背了一整天书,累死在书案上。 全文完。 ........ 我没死!瘫在书案上的聂怀桑软绵绵地把魏无羡拿来挠他鼻子的狗尾巴草拂开。 坐直了,想掀桌,掀桌......掀不动,开始抱紧自己,自抱自泣。 用完灵力再恢复、再继续用的感觉,就像姑娘们来癸水,可怕的不是灵力在体内缓缓流失带来的虚弱感,而是你得一直流,一直流,始终承受力量流逝出身体,隐隐空虚和疼痛的难受,度秒如年,永无止休。 断断续续看了三个时辰,聂怀桑终于将东西都记下了,吐魂挺尸在座位上。 此刻已是子时。 魏无羡早在宵禁前就回了自己屋,聂怀桑干完正事觉得自己这回能及格了,便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声望,好像又能抽一发,便试着抽了下,抽出个古笼火。 望着古笼火那100%基础概率沉默敌方的技能,时间是2刻钟——咦,以后我聂家二少,是不是也可以用禁言咒啦? ————————————————————————————————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蓝涣:我真的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才开的禁制,绝不是想给弟弟出气哦。(温和微笑) 蓝湛:不胜酒力,微醉故退。(面无表情) 聂怀桑: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眼泪汪汪) 魏无羡:夜游什么的!真的雨我无瓜哦!(非常无辜) 江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第十章:书翁5 41 旬考在即,夜游的吃了教训,好歹安静了两日,待到考卷到手,人心惶惶,也与有了“外挂”的聂怀桑无关了。 【没了聂怀桑这个“市场需求”,也禁不住魏无羡想要搞事的心,考场纸条乱飞,蓝湛突然在试中杀出,一杀魏无羡带起的歪风邪气,也因此与魏无羡有了一月的“藏书阁之约”。】聂怀桑同情魏无羡之余,不得不独自面对可能到来的雪女夺舍和书翁碎片收集——这两者都是一等一重要,前者关命,后者关乎他今年能不能顺利从云深不知处毕业。 饮鸩止渴,大抵如是。 可是受了人家的好处,又不想吃人家给的苦头。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道理都懂,只是人家把好处强行塞到你手里逼着你接受,而后你就得时时刻刻做好被夺舍的心理准备——聂怀桑也不知自己该作如何想,除了忐忑不安以外,再怨再恨都显得不识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只能,尽力去活命了吧。 考完试,江澄又有功夫搞自己的事业了。 他本想正大光明地搞官方途径,跟蓝家人商量一下合作开发个《此山日报》,取“只在此山中”之意。对此,聂怀桑弱弱地表示,你是想每个版面都印上蓝氏家规么? 江澄:“......”居然无法反驳。 他四处找人合作,魏无羡的广博人脉也派上了用场,学堂里虽然没有了魏无羡,却依旧有魏无羡的传说,与他交好的几个都是爱凑热闹的,听江澄一说,当下便把这草台班子给搭了起来:擅绘的作画,擅书的写稿,擅打听消息的负责采编——这三者都由聂怀桑担任。其他人负责给他加油鼓劲。 聂怀桑:“???” “没没没!”见他一脸震惊,江澄赶紧安抚,“你是中坚力量,他们是术法支持啊!” “对对对!”魏无羡的狐朋狗友们也赶紧解释。 “这仙门小报,总不能用凡人的纸张,用过即弃,转瞬即腐吧,那多掉价呀!我们可以研究几个术法,把它做得漂亮些,好看些,总得像是仙家之物啊!”魏无羡的狐朋一号提出。 “对,我们又不会写文章,也不会画图,勉勉强强探听些消息也就罢了,还是弄几个有用的术法出来,让你们修订放松时省些功夫。”狗友二号也赞同。 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混世魔王们还真的潜心研究了一下家传绝学,飞书问遍家中长辈,魏无羡在藏书阁给他们做内应翻书本,几人捣鼓捣鼓,还真的捣鼓一些有用的术法。 其中的核心技术便是琼崖卢氏小少爷提供的“咫尺天涯同心卷”,简称“同心卷”。卢公子解释,琼崖在海上,去哪都远,亲戚更是一年见不到几次,为了能让亲人联络上,便有人发明了这个术法,打上特殊印记的两张纸,能够同步显现出任意一方录入的讯息。但这个术法仍存在巨大缺陷,而且各个修仙宗门素来敝帚自珍,琼崖偏远,便也没有传扬开来。 以这个术法为根基,这群未来仙门的中流砥柱展开了种种研究和试验,测试了印刷、花纹、专利保障、其中过程聂怀桑尽皆有听没有懂。 一个学渣的我如何能融入一群学霸的你们? 他便也只能在一群人聚在江澄屋里、或是藏书阁外专心致志开发(划掉)游戏(划掉)新技术时,给他们带些蓝家食堂的饭菜填填肚子......虽然他觉着这些人可能并不是很想吃。 42 从参与办报、尝试写新闻、探听消息、记诵考试内容、泡藏书阁等行动中零零散散获取了20多块书翁碎片,没有了魏无羡,聂怀桑的校园生活每天都很平静。 对雪女的攻略还在进行着,进度缓慢,眼看雪女的使用时间要到了,手头的碎片只有15个,聂怀桑便做好准备去抱蓝曦臣大腿——就算又要被抽,被抽的进度也得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属于弱鸡的尊严。 其实就是怕死。 有大哥的荫庇,蓝曦臣对他一直都算是另眼相待,没有过分照顾,却也从未为难。聂怀桑敢说,若是那晚被蓝涣逮住的是江澄,肯定会被交给巡夜人,就是以“雅正”闻名的蓝氏,也抹不开“情面”二字。 现在他要去抱蓝曦臣大腿了,自然要投其所好,多多谄媚,奉上好处,全方位关注,多领域讨好,必要使蓝曦臣如沐春风,宾至如归,用老鬼的话来讲就是,要全面超越“海底捞”的服务水准。 “嗯,曦臣哥哥喜欢书。”他在心里默默地写“攻略”,“喜欢蓝家的膳食,每次用膳都会吃光......”也是个狠人,“每日卯时二刻起,在云室修炼一个时辰,家仆送来膳食,”他还原着蓝曦臣的日程表,“去寒室与家主共同处理宗族事务,到中午用餐,下午一般在云室修炼,或去藏书阁,酉时用晚膳后,到冷泉边静心修炼一个时辰,出门夜猎,亥时前归来......” 老鬼在一旁看他挣扎求生,嘲笑道:“在这种事情上,你倒是很努力。这情报收集不容易吧?” 云深不知处的门人弟子嘴巴都很紧,聂怀桑想要知道什么,都得一点点地问,一点点地试,一点点地推断,还不能太过火免得被人当成细作。要推出这个日程表,他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从每日家仆往来、膳食时辰、蓝湛作息、他人谈论中获取细节。 聂怀桑不为所动。被嘲讽几句算什么,为了活命,再努力都是应该的。 他收拾收拾,看一眼日晷,酉时了,是时候去冷泉旁,偶遇一下粗大腿了。 43 【冷泉地处幽僻,守泉的门生隔得甚远,仙子们在云深不知处另划有区域,不来这边使用它,而蓝家也从来没人敢做在冷泉附近窥伺这种无耻之事,因此守备并不严苛,极好糊弄。】这也方便了聂怀桑跑来这边抱大腿。 夏日里暑气蒸腾,冷泉上冷雾飘绕,散发出森森寒意。聂怀桑悄悄接近目的地,刚刚看到蓝曦臣若隐若现的光#裸背影,还不待他看得更清楚些,便见那个仿佛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青年,戒备地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望向他的方向。 倒是鲜少见他这般冷肃的神色。 聂怀桑一愣,赶紧现出身形,结结巴巴打招呼:“曦......曦臣哥哥,您在啊?” 见是友人之弟,云深学子,而不是其他什么不请自来的恶客,蓝曦臣放松了神情,轻轻笑道:“此处水寒彻骨,鲜有人知。我偶尔在此处修心。”他本盘膝浮在水中,运转修为,此时站起身,玉雕冰塑般的身体便呈现在聂怀桑眼前。 聂怀桑下意识捂住鼻子,在内心狂抽了一口冷气。 蓝曦臣将他当小辈看,并不以为意——事实上他也没法计较,要么浸在水里讲话,要么大大方方穿好衣服讲话,怎么看都是后者要体面些。 他与聂怀桑到底不熟,若是忘机或是聂大过来么,可以叫他们一块修心,在水中谈事。而聂怀桑在此,对他来说算得上打扰。他扬手一摄,白衣飞来,避水诀一瞬萦绕周身,转眼里衣便套好了。 他从冷泉上浮将起来,立在水中的一块白石上,俊逸出尘的脸上仍旧挂着温润宁和的微笑,看不出半点被打扰的不耐,反倒显出美人出浴的慵懒闲适及飘飘仙气。 “啊哦,你这个大腿很棘手啊。”老鬼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怀疑你别有用心都说得这么委婉,是个体面人。” 聂怀桑并不理会他,有时候他觉得其实老鬼不是什么图灵而是他的心魔,总是瞎说些大实话,非逼着他看穿一些虚伪的表象,去面对那些隐藏在华美温柔假象下的残酷现实。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冷泉,开了雪女去碰那寒凉刺骨的泉水,两点亮亮的微尘如他所望地飞进了识海。 “嘶——”他打了个寒战,然后抬头懵懂地求问蓝曦臣:“曦臣哥哥,你们云深不知处有没有热泉啊,这个冷泉真的好冷啊!”他抖着身子,纠结着要不要跳进去洗洗,像是没发现蓝曦臣立在白石上而不是上岸来与他说话所呈现出的疏离态度。 蓝曦臣扬手将外衣也穿好,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发冠仍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显得和煦斯文,他含笑道:“云深不知处没有,不过蓝氏蜀中别院倒有一处热泉,你兄长曾借热泉修炼刀法。你若是有意,便让你兄长带你去顽。” 聂怀桑有点委屈,摇头道:“也不知要到何时了。”他盘膝坐在岸边与蓝曦臣相对,手撑着脸仰头看着高处的青年,以退为进消弭他的戒心:“曦臣哥哥,可是怀桑打扰了您清修?” 蓝曦臣便飞身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脑袋上的小发髻,又手痒地揪了揪:“倒不至于。”他轻描淡写引开话题:“你可是想要进去试一试?聂氏修行偏重火性,也说不好冷泉压了性子,会不会影响你修为。” 聂怀桑扭曲着一张小脸,纠结片刻,终是决意:“试试吧!”蓝曦臣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手脚利落地除尽了上衣,往水里一跃。 水中溪石嶙峋,深浅不一,他贸然一跃,莽撞之下,不出意料地磕到了脑袋。 “嗡”地一下,少年生无可恋地挺尸浮在水面上飙泪。 纵是蓝曦臣这般素来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的人也忍不住被他蠢得目瞪口呆,好险忍住没笑出来,赶紧除了外套跃入水中将他捞起,替他揉揉头壳,无奈叹道:“你怎的这般......”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这般冲动。” 44 ——有什么能比卖蠢更能拉进与表面温柔内里疏离的白月光男神的距离吗? 有,那就是救他于危难之中。 但那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对于心机绿茶聂怀桑而言,他能想到的,让蓝曦臣将他视作自己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这个思虑颇深、责任在身的男人,知道自己需要他。 反正衣裳也湿了,蓝曦臣便也不再想着要和聂怀桑正正经经进行班主任与听话差生的严肃谈话,他一边无可奈何地给聂怀桑疗伤,一边问他近期的功课,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小家伙近期的功课进步很大,而且也确实在藏书室看了不少书,看得出来有在用功。 虽然都是些聂明玦看不上的闲书。 蓝曦臣与聂明玦不同,平日里也会看些乡野志怪,术法综汇,算是修心,也是入世。若是不知这红尘万丈,又怎能奏出裂冰入心? 只是他极少与他人谈起,他谨持雅正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随意去与他人交流这些罢了。 谁能接受蓝氏素来【冰雕雪塑】的“雅正标杆”,会为了曲子里一个调当放商音或是羽音苦思冥想,彻夜不眠,与人争执不休呢? 能与聂怀桑谈起这些,即便是浅谈几句,也让蓝曦臣觉得颇为愉快。 聂怀桑虽只是浅通音律,但有句话说得好,艺术的国度是相通的,他的审美向来在线,在一些音律的欣赏上,与(他专门研究过的)蓝大腿达成了高度一致。 在这冷雾缭绕的冰泉里,学渣美术生和男神音乐生进行了十分友好亲切的真*艺术交流。 “的确,这曲风华引,第二节听起来颇有些违和,”聂怀桑赞同着蓝大腿的话,“前一段如珠落玉盘,强作淡漠,后一段却更显凄切,失了风骨。我第一次听,便觉得作曲之人生了尘思,却强求仙骨,所谓风华,不过如此。” 蓝曦臣笑叹道:“我却是不知,怀桑竟也通识音律,与我有相通之识。” 聂怀桑从他臂弯里爬起来,依旧不自觉用破了皮还长了个包的脑袋顶他的手肘,像是受伤的小兽在求家长舔/舐伤口,讷讷道:“兄长常言,我无向学之心,也就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有些谬识罢了。” 他轻轻呼了口气,似叹息又似疼得抽气,蓝曦臣便伸手又揉揉他脑袋:“于刀法一系,你若难有进益,倒不如试试,以书画入道。” 聂怀桑心底一颤,迅速将这被戳中心事的惶惶摁住,只露出一派纯然讶异:“我,我可以么?” 蓝曦臣得遇一小小知己,倒也不吝耗费些心思助他入道:“可不可以,何妨一试?” 45 蓝曦臣再一次将聂怀桑送到宿处院外。 聂怀桑与这月下仙人欢喜告别,约着过几日,蓝曦臣应邀去彩衣镇除水祟,顺便也带他去逛上一逛。 聂怀桑一副强忍兴奋又期待的模样与他告别,一转头脸上笑意却染上了些许惫色。让一条咸鱼去耗心耗力,把握分寸扮好一个孺慕兄长、蠢笨可爱的角色,实在是惨无人道。 即便蠢和孺慕都是本色出演。 老鬼在他脑海里鼓掌:“好演技。” 以书画入道,此界鲜有,没有先例而走火入魔,并非罕事。 从此若是聂怀桑有妖鬼附体,只要做些遮掩,寻到蓝曦臣头上,聂怀桑也能名正言顺地让他帮忙,不会面临在自家哥哥那里除之后快、生不如死的处境。 甚至蓝曦臣自己主动提出“助他入道”,如果出了问题,蓝曦臣难辞其咎,这次的抱大腿之行,可谓是大获全胜。 只不过聂怀桑(自以为并不存在)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害,能活着就好,要什么良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第十一章:水行渊退治1 46 平静几日,魏无羡跟他要珍品春宫,聂怀桑便翻了翻自己没烧光的珍藏,寻了一套故事性与画面感俱佳的给他递了过去。说实话,聂怀桑真的很佩服魏无羡社交能力,居然在这藏书阁中能与蓝湛“相谈甚欢”,还能一起讨论如何改进“同心卷”。 反正他是挺怕蓝湛的,几年在云深不知处的学习,没少被蓝湛罚戒尺和抄家规,对这冷面修士敬而远之。如果蓝曦臣也是他这脾气,聂怀桑觉得自己可能会选择被哥哥抽死也不要去抱这个大腿。 仙门的日报技术还未完善,彩衣镇的凡间小报已在江澄远程指挥下开始发行,出于各种考量,暂时定为周报,主打内容是小镇上每周的新鲜事。 什么小镇东面新开了一家书铺啦,西面哪家的书生做了什么新诗啦,南面那家的屠户老婆跟人跑了正在四处寻啦,北面的畅春园读书人们聚在一起开了个诗会写了些什么诗啦,还有附近姑苏蓝氏的仙长们又要去哪里除祟啦,除祟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怪物啦,总之有雅有俗,有诗有画,有平常人的日常又有神仙们的生活。 此物甫一发行便受尽追捧,霎时间彩衣镇一报难求。 这也多亏经营者们的经营策略,不但以成本价低价售出,还以仙长秘事为引人注目的噱头。办报成本不低,要印刷,要纸墨,要消息,要发行,几位经营者也是眼明心亮,初期定了个成本价,需先将渠道铺开,养成客户习惯才好收费。 而且据老鬼提醒,聂怀桑也提前与几位经营者说明,报纸这东西,不靠售价赚钱,只要大众接受了,观众看客多了,就能靠广告费赚的盆满钵满。江澄心中有数,并不急功近利,远程指挥江家门生缓缓将这新鲜事物在俗世传扬开来。 这样一来,认字又有余钱的读书人们都要买上一份尝尝新鲜,书馆茶楼里也纷纷买了给不认字的百姓讲解,茶余饭后都要对着这周报讲本周小镇的新鲜事。 大众对这新鲜又神秘的事物无比好奇,风头在这不足千人的小镇里一时难二,甚至名扬至周边村庄镇子,使得写了其中几个故事的聂怀桑又有了一大笔声望进账。非但攒下十连,还攒了不少银子,眼看就要能买得起一件四星的“武器”——承惠一百二十两银。 47 聂怀桑谋定而后动,了解了一下各件“武器”的属性,特意抄录了下来,混在一本志怪的末页,等魏无羡禁闭出来也方便征求他的意见。 “针女、网切、破势......增伤......雪幽魂、魅妖、木魅......附加特殊成效......啊......”他一边忍住偷懒的冲动,一边简化了描述,将御魂效果挑挑拣拣地抄完,光记住这些就已经耗费了他许多力气。“‘御魂’可购可夜猎而得,夜猎易得者有木魅、镇墓兽、树妖、蚌精、魅妖、火灵、蝠翼.......可遇而不可求者有地藏像,涅槃之火......地藏庙像之灵,飞鸟化凰遗蜕,闹着玩呢?” 他摇着头,继续研究,“我此刻急需的有,火灵,招财......供应鬼火,看来购置火灵是最优抉择,也当去打听打听,何处有火灵可供夜猎,又如何制服这火灵。”他一一分好了轻重缓急,又到了去藏书阁给“办报科研小组”送饭的时候,便提了饭菜晃悠悠地朝藏书阁走去,正好碰上魏无羡调戏蓝湛过头,被蓝湛一声“滚”赶出藏书阁。 48 “哎呀这个小古董,我不过是想教教他何为世间极乐嘛~”魏无羡笑得恶劣。 聂怀桑也是不懂他这“爱你就要欺负你”的小学鸡心态,只一双圆溜溜大眼巴巴地望他,从他头上摘下一页残片,弱弱地问他:“魏兄啊,这是不是,我的珍藏啊?” 魏无羡有些心虚:“哎呀,【蓝湛此人真是不解风情,给他看他还不高兴,白瞎那张脸。可惜了阿桑你那一本珍品,我还没看完!好精彩!】你这书哪里买的?我怕是再买不到一样的,要不折成银子赔给你?” 【聂怀桑笑道:“不可惜!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你将蓝忘机得罪了,往后要再与他探讨术法,可就没那么自在了。”一旁埋怨他得罪人的江澄经他提醒,脸色一变。 魏无羡不以为意,嘻嘻笑道:“这倒是有些苦恼,”他勾了聂怀桑的肩,懒洋洋压在他肩上,“算了,明日过来哄哄吧,今日被他赶出来,我可不要再进去捋他虎须了。” 他想起蓝忘机因着羞耻和恼怒涨红的那张“俏脸”,正想向江澄炫耀战绩,江澄领着自家技术团队对他好一顿数落,勒令他一定要将蓝忘机哄好:“咱们术法开发不能没有蓝忘机这个技术首席!” 魏无羡委屈屈:“那我也是技术首席啊!我也修正改良了不少术法啊!” 江澄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炯炯,展现出了一个资本家惊人的剥削本质:“没有蓝忘机,你要自己一个人攻克同心卷存录传音之术吗?你要自己一个人解决同心卷盗录、分录的难题吗?你要自己一个人搞定同心术录入和读取修为损耗的缺陷吗!” 魏无羡神采飞扬的脸霎时间垮了下来:“......哄!马上就哄!现在就去哄!”然后他灰溜溜转头就又顺着窗户飞回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便又想起了书本乱飞,吨吨咚咚的声响,间或夹杂着魏无羡可怜的痛呼:“我知道错了啦,蓝湛,蓝二少......忘,忘机哥哥~蓝二哥哥~我只是想逗逗你呀,哎呦好痛啊!” 江澄与聂怀桑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49 好说歹说,又是告饶又是利诱,终于把蓝忘机哄好了,第二日,魏无羡听闻蓝启仁去了清河参加清谈会,便又拉上江澄去了藏书阁,想约蓝忘机一起打打山鸡,捉捉兔子,松快松快——其实也还是逗蓝湛玩,抄了多少遍家规,他怎能不知云深不知处不许杀生? 刚刚喊出“老头子去了清谈会,蓝湛咱们一块去打小山鸡啊!”,便见着藏书阁里已立着三人,【其中两名少年,相貌是一般的冰雕玉琢,装束是一般的白衣若雪,连背后的剑穗都是一般的与飘带一齐随风摇曳,唯有气质与神情大大不同。魏无羡立刻分辨出,板着脸的那个是蓝忘机,】平和的那个他也见过,正是在彩衣镇有过一面之缘的,聂怀桑的“曦臣哥哥”,【“蓝氏双璧”中的另一位,泽芜君蓝曦臣。】 而第三人,便是清晨告诉他蓝老头去了清河,今日可以松快一下的聂怀桑,他说完这个消息以后便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就连早膳也没在膳堂用。 一大早艰难起床溜去云室陪大腿修炼的聂怀桑: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蓝曦臣显然还记得这个在他面前砸进水里的活泼少年和一旁呆立的忸怩少年,笑道:“你们可是来寻忘机玩耍?” 魏无羡看了一眼蓝忘机,实在想象不出他“玩耍”的模样。讷讷道:“是,是的。”决口不提“打小山鸡”之事,像是全然忘却方才所说,【嘻嘻笑道:“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笑容虽温和,处于少年与青年阶段的男子身上有着一种令两人想起江枫眠这一宗之主的气场,年纪轻轻却掌数人生死,主一宗兴亡,比之蓝启仁那般死板僵化,更令人折服而不敢造次。倒不愧是蓝家少宗。 【“我们今日去除水祟,人手不足,便来藏书阁,寻了忘机同去。”蓝曦臣笑道。 蓝忘机冷冷的道:“兄长何必多言,事不宜迟,就此出发吧。” 魏无羡想凑热闹,主动请缨,江澄也有心弥补一下云梦江氏这些日在蓝家丢的脸,便不顾蓝忘机一脸不愉,硬是凑了上来。蓝曦臣应允,魏江二人便回去取剑,蓝忘机发出质疑:“兄长为何带上他们?除祟并不宜玩笑打闹。” 蓝曦臣微微笑道:“我见此二人是你好友,便叫上他们一起,也叫你有友人为伴,历险阻,同进退。” 蓝忘机沉默片刻,艰难道:“不是好友......”他还要辩解,魏无羡与江澄已神速背了剑过来,蓝忘机只得闭口不语,到雅室门口汇合了其他门人,一行人御剑出发。】 聂怀桑御剑立在蓝曦臣一侧,假作紧张却不肯示人,只悄悄伸手去抓蓝曦臣的宽袖。蓝曦臣见状也无奈,便让他抓着袖子,特意飞得更稳一些。 聂怀桑:今天也是心机桑计划通的一天呢! 蓝曦臣便无奈地看着揪住衣袖的少年笑弯了一双圆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番外1:温馨三十题 【1-初遇】 “我不要你做我哥了哇——”小小孩童哭着跑出刀堂,撞在白衣少年的腿上,而后被弹得向后一仰,一个屁股墩儿摔在地上。 “哇——”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衣少年眼见着好友握着长刀一脸狰狞地追出来,把地上的孩童吓得一边哭还不忘一边蹭着地往后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笼袖将这小不点儿抱在怀里,温声安抚道:“大哥,你冷静点,怀桑才六岁,还只是个小娃娃呢。” 聂明玦:那老子也才12岁啊!我也还是个宝宝! 【2-醉酒后照顾对方一夜】 “曦臣哥哥你冷静点!” “脖子不要掐!” “腰也不可以!” “把你的抹额解开啊啊啊!” “我的天机笔不是用来......唔!” “呜呜呜呜.....说好的君子端方......你崩人设了你造吗!......唔!” 【3-为对方打架】 “泽芜君,这是铁了心了,要用姑苏蓝家百年的名声,保下这个大逆不道、御鬼行凶的邪魔妖道了?” 他执剑起手,朔月剑尖凝了泠泠霜雪,素来笑意温润的脸上,此刻只有冷凝肃杀:“何来姑苏蓝氏百年名声?要保无为君聂瑾的,从来,都只是我蓝涣,蓝曦臣。” 不为天下苍生,不为家族百年,不为仙门道义,只为,只为你一人。 【4-下雨时共用一把伞】 “啊,真是糟糕。”聂怀桑站在学堂檐下,掐了几个手势,都没能把避水诀掐出来。他开始寻思,自己有什么能避雨的式神没有?好像雨女有把破伞......但雨女一出雨难道不会更大吗?荒川能控水,鲤鱼精能做个水泡泡,但怎么想都好像避免不了湿哒哒的样子? “阿瑾?”一回头,果然是撑着伞,款款立于雨幕之中的泽芜君。 “曦臣哥哥!你来得好及时!”他赶紧躲到蓝曦臣的伞下,嘟嘟嚷嚷地跟他抱怨:“我跟你说,魏无羡居然抢了蓝湛的伞跑了,江澄和蓝湛两人都追着他也跑了,就没人想想我这个小可怜,只能在学堂里孤零零地想着避水诀怎么掐么!” “那你使出来了么?” “我,我掐了好几次,但总是,总好像差点什么。” “那我来教你。” “多谢曦臣哥哥!你太好了!曦臣哥你就是我的救星!以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逗狗,我绝不捉鸡!” “呵呵,是么?” 聂怀桑:怎么突然脖子好像有点疼疼的感觉? 【5-饮茶】 “这茶......” “一冲,二洗,水加之,揉沫,沾衣,绾青丝,八分杯满盈一去,壶开热意熨相思——我这回连你抖一下手腕儿的烫壶动作都给模仿了,你尝尝,怎么样?和你平日里喝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他低低笑了出来,拾起茶杯,遮了唇边那一点苦意。 若你这般上心,又教我,如何能,断了私心? 【6-无意识叫出对方名字】 到达巅峰那一刻,他喃喃叫出的那个名字。 熟练向兄长求饶的那一刻叫错的那个名字。 【7-受伤后对方如临大敌】 当聂怀桑受了伤: “哎呦——哎呦,曦臣哥哥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乱来,但你轻点儿行不?” 他寒着脸,不置一词,手下动作放轻,替他绕完止血的最后几圈。 “曦臣哥你这样看起来可真像我哥。”聂怀桑戳了戳他的嘴角,“笑一下嘛,你这样真的好吓人。” 他蹙着眉:“你下次再这样......” “是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的!都是那凶尸偷袭我!我已经把他们碎尸了!没有下次,绝对没有!”聂怀桑求生欲满分。 当蓝曦臣受了伤。 “卧槽卧槽卧槽?连蓝大都受了伤?咱们快跑啊!阿羡!哥!救命啊!” 这大概算另一种情况的如临大敌吧。 【8-暂时式失明】 当蓝曦臣暂时式失明: 最近这个大腿好像有点不太行的亚子?嗯,先送药送吃的送安慰祝福,想想办法再找找名医。 然后目光悄悄转向魏无羡:“这个能打能T还自带嘲讽和召唤蓝二技能,嗯,最近练级靠他了!” 当聂怀桑暂时式失明: “老鬼!快帮我看看!到底是谁掐住了我命运的后颈!” “本体困住了看不着?那我要你何用!” “你想想办法啊卧槽到底谁在亲我!快放开我我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算......算了你亲就亲吧但求求你能不能掐轻点儿不?” 【9-被驯服】 曾以为他从此就是永远温润如玉、品性高洁的蓝家少宗。 把所有的阴暗、冷漠、傲慢、嫉妒、色/欲,统统灭杀殆尽,只需留下一个清煦温雅,款款温柔的“泽芜君”,做姑苏蓝氏“雅正”的标杆,做那个永远没什么脾气、春风化雨的面人儿。 直到须臾间一战,他握紧手中朔月,方才忆起,原来他也并非天生落在云深不知处的一块无暇美玉,他也还是个,会恼怒,会嫉妒,会自私,会偏心的,平常人。 你不在我的计划里。无迹可寻,又无处不在。 【10-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金凌!你给老子站住!”江澄跳脚怒斥,手里托着一团儿小奶狗,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十分可怜,还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金凌哪里会听,放下奶狗儿趁舅舅不敢动弹,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魏无羡!你不管管你侄子!”江澄左看看,右看看,没地儿放这只奶狗儿,便小心翼翼地把它笼了笼,揣在怀里。 一转头,便见方才还在他身旁的魏无羡此时已经溜到了蓝忘机的身后,趴在他肩上,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窥视。 而不远处的另一张案几旁,聂怀桑一手握着他的天机笔,笔下画的是江澄此刻勃发怒意,另一手两指按着纸缘便于用力。至于他从不离身的画扇,此刻正握在蓝曦臣手里,温煦如月的青年撑着下巴,目光柔和带笑凝视着正画的起劲的聂怀桑,轻轻地为他打着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第十二章:水行渊退治2 50 水乡秀美,风物人情别具一格,即便是惯常傍水而居的云梦来客,也不由为之稀奇感慨。 聂怀桑倒是已经习惯,两三年的姑苏生活已经让他的口音也带上了些许甜软,与他那张秀气斯文的脸蛋相得益彰。 一行人乘了十几条细瘦的小船,离得蓝曦臣远了,魏无羡便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坐在他那艘小船上一边喝糯米酒,一边磕莲子米。见蓝忘机怒瞪过来的目光,嘻嘻笑着:“哎呀,蓝二哥哥,要吃点莲子米么?过来我给你剥呀!什么?你要酒?不行啊,你们家不给喝酒的呀!” 他在这逗着蓝忘机,江澄没眼看,摇摇头,左右四顾,转头便见着最前面的那艘小船。其他小船大多是一人一舟,只那艘小船站了两人,蓝曦臣立在船首,聂怀桑坐在船尾,一边跟蓝曦臣嘟嘟嚷嚷抱怨着什么,一边伸出不安分的手啪叽啪叽去打近在眼前的河水。 “我也想一个人一艘船呀!”聂怀桑很不高兴。 蓝曦臣笑着安抚他:“那船家恰好少了船。怎的,不愿与我一道?” 聂怀桑便扁着嘴,生闷气,继续扭过身子啪叽啪叽地拍河面,嘴里小声嘀咕。 蓝曦臣没留神听了一耳朵,只听得他一会儿叽叽咕咕“我也想喝糯米酒啊!”“魏兄那莲子米给我留点儿呗!” 一会儿是哼哼唧唧“可不是我非要缠着你哦!”“我可不是什么拖油瓶!” 一会儿似是拍水得了趣,玩着玩着嘿嘿傻笑起来,伸手去抓在他手边绕来绕去啄他手指的小鱼苗。 蓝曦臣不由失笑,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51 有些人,表面上完美扮演了无忧无虑,吭哧吭哧的熊孩子,内心却陷入难以言喻的暗自焦灼。 方才一行人由陆路转水路,就在他选船的刹那,识海深处一直不知在捣鼓什么的图灵老鬼忽而冒出头来:“亲爱的阴阳师sama,现检测到系统更新,已自动载入新模块......” 他当时心中一惊,脚下一滞,正惶惶间,数十艘小船已被选光,他站在岸边不知所措,蓝曦臣误会他胆小,不想一个人坐船,便提出捎带他。 聂怀桑脑子一片空白地坐上蓝曦臣的小船,识海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进度条,他一边不动声色熟练地哼哼唧唧打滚卖萌,一边关注着识海看着那进度条缓慢地爬到底。 “亲爱的阴阳师sama,更新维护已经完成了,大人您又可以继续愉快游戏啦。寮办也准备小礼一份,请大人记得领取哦~”说着,图灵递过来一个小小包裹,里面装着20两银子和一个白球。 顾不上去看白球,聂怀桑赶紧去点识海里忽然多出来的一卷卷轴,屏息等待卷轴缓缓展开。 姑苏篇*水行渊退治活动开启! ※活动时间:阴阳师大人涉足碧灵湖后七日之内。 ※活动玩法:1、阴阳师大人可以在活动期内,到达碧灵湖任意水域,退治水鬼,获取水灵珠。水灵珠可用以在商城兑换道具。 2、阴阳师大人可在活动期内,对水行渊发起挑战,每次退治战斗三刻钟,每日可任意挑战数次,挑战均计最高伤害值,七日后根据阴阳师伤害总值发放系统奖励。 3、阴阳师攻击水行渊支流,可削弱水行渊防御,并获得攻击水行渊加成专用道具元魄,可供阴阳师大人及队友使用。 卷轴纸页昏黄,古香古色,上面还绘着些张牙舞爪、面色惨白的水鬼,和一条看似平顺静逸,却暗藏无数黑色丝绦,暗流汹涌的河流。 聂怀桑心中一紧,不敢再玩水,端坐在船尾,背对蓝曦臣,怔怔看着水面,识海里翻过那卷轴,去看另一面。 另一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细细地给“阴阳师”解释这水行渊的来龙去脉。 这一条水行渊诞生于岐山地界,是河水以人命蕴养而生灵,从此贪食性命,非要船只货物人命祭典。岐山温氏拿此水灵无法,在界域内布下结界后,便沿着大河一路驱赶,途中吞噬生灵无数,越发壮大。温氏见此怪已远离领地,便不再理会,任它四处游荡,旅居至此,喜此地灵气充沛,生气勃勃,便占了碧灵湖祸害四方。 卷轴还细述了聂怀桑可以采取的手段,每个手段会有怎样的收获,甚至提出,阴阳师可以完全不参与这个活动,只不过这样一来,水行渊也就在这彩衣镇扎下根基,再难除去。 52 聂怀桑又读了两遍卷轴,心念电转。 这事其实与他无甚关系,若是要参与这所谓的“活动”,就要日日来此地“退治”,甚至必须得向蓝曦臣透露部分信息。蓝曦臣不似魏无羡,少年人心无杂念,只要事理说得像那么回事,便不会主动去勘破友人的谎言。 而蓝曦臣?聂怀桑不敢去赌蓝曦臣的对谎言的敏锐程度。一宗之主,就是骗得了一时,他没有信心能一直不露破绽。尤其是,他已打算将自己的弱点托付给蓝曦臣。 但凡有一处不妥,说辞就会面临全线崩盘。 水行渊若在此地驻扎,随之而来的便是许多麻烦事,甚至可能,死一些人。 然而若是透露出自己能削弱甚至消灭水行渊,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数的,不知道能不能圆回来的谎言。 是自己的秘密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 不不,不能这么想。 若是这么想,选择简直毫无疑问,他绝对会选自己的秘密。 紧了紧衣袖,聂怀桑茫然转头去看与江澄嬉笑比谁划船划得快的魏无羡,视线落点落在蓝曦臣身上,他长身玉立,背对聂怀桑,低头查看水中情形;又飘到蓝忘机身上,他端坐在狭窄船身,白衣如雪,长剑背在身后,闭目养神。 散乱的目光落在这河岸两侧,草木,炊烟,人家,熙攘的船市已然远去,河面渐宽,清澈的河水绿意渐浓,难再见底。 没有夺舍的威逼,他第一次如此清醒地做一项抉择:如果他能改变他人命运,代价是他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甚至将自己推入危险境地中——是战,还是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番外2:魅妖 “是你自己不慎,怎可怪到老夫身上!” “你死了。” “我说了让你躲开!” “唔,你死、死了。” “聂怀桑,你讲点道理!我不过就是提议让你以自身为饵,看能不能钓出更多魅妖!你自己同意的!又怪我!” “呼,唔,你......死了......” 聂怀桑踉踉跄跄逃回云深不知处,他夜猎遇上魅妖,见猎心喜。既是听了老鬼的怂恿,更是想起书上说,魅妖群居,好与同伴分享猎物,便一时心急,想要一次性多猎些御魂,以自身为饵,装作被魅妖迷惑,随魅妖而去。 书上却没说,魅妖在呼朋引伴之前,还要先单独享用猎物,让他猝不及防下丢了药袋,还中了魅妖之毒,幸而夜猎多了,手上下意识地展开扇子一发弈老板技能,九颗棋子就算不带针女也把魅妖生生砸死。 运气还行,掉落的是五星御魂....... 还行个头啊!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中着魅妖之毒,定了定神切了技能。 云深不知处禁止斗殴,聂怀桑还是斗技一段,只能带三个式神,这次他想好了要打魅妖,便带了攻击较强的弈老板,解控的雨女以及供火的座敷。没有御魂塔的阴阳师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火灵套不好打,座敷卖血他就得卖灵力,有了鬼火以后他方才切了雨女解控。 哦吼,没用。 再发动技能,哦吼,还是没用! 他压制住体内的火,一边踉踉跄跄御剑往回赶,一边恶狠狠让老鬼解释:“怎,怎么回事!” 老鬼愣了愣:“这,系统爸哥(bug)?” 爸你个头啊爸哥!聂怀桑几乎要吐血。 老鬼打开雨女的面板指给他看:“67%的概率,7成不到的概率给你解掉控制,可能你正好撞上了那三成?” “我发动了两次!三成又三成的可能性是多少!一成不到!我也是会做算数的!” 聂怀桑一边分心御着剑,一边向老鬼表示着自己对系统的鄙视,感觉到从身体深处烧出一阵火焰,让他极度干渴,甚至陷入了一些幻觉,连拂面而过的凉风都仿佛谁微凉的手,让他生出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以往偷偷出来夜猎,都是偷偷溜回去,这次直闯寝室,惊动了巡逻的人,便一状告到了泽芜君处。 聂怀桑则是把睡得七荤八素的魏无羡晃起来:“阿,阿羡,我中了魅妖之毒,快帮我看看,呼.......”他难受得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魏无羡被他晃醒,一脸呆滞地看着他,拼命摇了摇头清醒,又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在地板上毛毛虫一样扭动:“你这是......” 聂怀桑结结巴巴:“我,我夜猎,不,不慎,呼,翻船了.......” 魏无羡这才稍微清醒点,脑子开转翻自己的药袋,翻了一会儿,无奈道:“手边无药,临时配也来不及,你去冷泉吧。之前你为雪女去过一次,应当还记着路?” 聂怀桑脑子也已经不太清醒:“我,我分辨不出路,帮帮我,帮帮我.......唔......” 魏无羡有些脸红,他收拾好衣裳,像个黄花大闺女般,小心翼翼地拎起聂怀桑的衣领。 兄弟么,是你可以为他出生入死,但是不一定能厚着脸皮跟他“互相帮助”的存在。不管聂怀桑的“帮帮我”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只能理解为帮他找冷泉的路。 他魏无羡仗义,只能仗义在替好兄弟排忧解难不惜违反蓝家宵禁的份上了。 他偷偷摸摸拖着好友,使了个举重若轻的术法,避开巡逻将聂怀桑一路拖到冷泉,往里头一扔。 只听得“噗通”一声,魏无羡探头看了一眼聂怀桑脑袋还在水面,便觉得应当无恙,犹豫着要不要守在这里等他弄好,却听得一声如寒玉般清润微寒的嗓音:“谁!” 正是蓝忘机,听声音应当是在往泉边走。 魏无羡心念电转,便扑簌簌飞掠开去,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附近就是找罚,他才不会去招惹小古董,但他得为兄弟引开巡逻, 果不其然,蓝忘机追了过去。 聂怀桑浸在冷泉之中,一半清醒一半沉/沦。 少年人正是生气蓬勃年华,每天早上小怀桑也会表演仰卧起坐,聂怀桑熟读春宫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不以之为耻。 如果他有这个羞耻心,早在12岁那年就该从云深不知处毕业了,哪里还能留级两年? 虽然在兄弟面前被魅妖的功效激得满地打滚还怪丢脸的。 聂怀桑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自给自足。 卧槽这冷泉是真特么冷啊! 卧槽这魅妖之毒是真的牛批啊这么冰都还能让小怀桑立起来啊! 可是这冷泉好特么冷!立起来也很冷啊!自己身上快热炸了水里却冻哭了这叫人怎么办啊! 少年仰着脖颈,靠在一块巨石上,眉头紧皱,满面的汗,又因为太冷,嘴唇开始发紫。 “老鬼,你给我等着.......” 他恨声呢喃,声音却飘乎乎的,甜软软的,像是娇嗔撒娇。 冷泉的水,并不是“冰水”,水中是含着冰属性灵力的。这灵力与聂家的功法相克,聂怀桑在修真一途上也确实没什么天赋,以至于灵力始终微薄,又因着鬼火耗去一些,在此时此刻便难以御起,去抵御着冷泉之寒,并引导灵力渗透。 于是聂怀桑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热得整个人的意志力都被烧化了,冰火两重天之下,他也再顾不得那许多,忘记了体面,忘记了尊严,忘记了如果在此被人发现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他本也不是特别要脸的人——稍稍爬上了巨石。 衣裳湿漉漉的,难受得要命,他便胡乱地撕扯开来,整个人半浸在水中,半遮半掩。 他头抵着巨石,微微仰着,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闭紧了双目,泪光从鸦羽般细密的长睫中沁出,长发凌乱,散在脸上。 这便是蓝曦臣赶来时看到的景象。 星汉灿烂,山水俨然,冷泉秀美,百草丰茂,恰是春/景茂然之时,蓝曦臣脑子里却只剩一片空白。 他哑口无言地注视着少年被魅妖之毒折/磨。却还都不懂,即便看惯春宫,却从来只是口头调笑,从未行差踏错半点。 也是,他常年在云深不知处这样一个刻板无趣的地方待着,又哪来的机会去实践? 蓝曦臣便看着面前的少年,拼命想要解开魅妖之毒,却始终不得章法,因为失败了太多次,他挫败地哭了出来,口中含含糊糊地喊着一个名字...... (聂怀桑:老鬼你死了你听到了吗你死了!) 是他的心上人吗?又或者,只是在像猫儿一般撒娇?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许是几息,又也许有一盏茶功夫,又或者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少年始终解毒失败,他呜咽了一声,睁开了那双含着泪的眸。映着天上的星光,仿若星子跌入凡尘。 他直直向蓝曦臣看来。 蓝曦臣不知为何,想躲,却挪不动脚步。他看着少年凝滞了一瞬,目光却又散乱起来,仿佛像溺了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向他伸出一只手,发出不知是邀约,还是请求。 “曦臣.......哥哥.......” 一个声音让蓝曦臣走。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 是从小到大所学的克己复礼,是他十多年来的道德修养。 即便他将聂怀桑当亲弟......即便他对聂怀桑,比对蓝忘机都要操心。但那也不过是因为聂怀桑更让人操心,而蓝忘机自律得让人放心罢了。 可是聂怀桑的请求,他还不上不下地吊着......罢了罢了,教弟弟成人,助弟弟解毒,也的确是兄长的职责。 (聂明玦:???你对着我的霸下再说一遍? 蓝忘机:......) 其实聂怀桑吓得不轻,吓到解毒差点成功。但他不能表现出自己还清醒——清醒的人是要受罚的,迷迷糊糊还能说自己不是故意,你这清醒了,戒鞭预警啊! 所以他放任魅妖之毒席卷了神志,向蓝曦臣伸出了手:是求助,也是试探。最好的结果就是蓝曦臣去找来药,并对此事守口如瓶。 如果聂怀桑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伸这个手。 温煦柔和的青年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比清风还微,比明月还淡。 他抬步,慢慢走向仍无力躺在巨石上啜泣的少年。像是在犹疑不定,又像是在坚定信念。 他走得很慢,至少在聂怀桑眼里很慢,而后伸出宽袍大袖,将无力挣扎的少年笼在袖中,笼入怀中。 他带着聂怀桑,走到一处水深处,将他完全浸入冷泉。 聂怀桑挣扎激烈起来,他冻得不轻,摇着头泣道:“呜呜呜好冷,不要,冷.......” 可是倒立练出来的臂力哪里是几乎要脱力的聂怀桑能抵抗的? 一只手臂柔和而不可抗拒地轻轻压在他的脖颈上,以一种支配的姿态,温柔却强行钳住他,逼着他全身除了头以外都浸在冷泉里。 聂怀桑死命挣扎,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死命挣扎了,其实只是伸出爪子挠了两下蓝曦臣,他扭头去试图咬蓝曦臣的手:“不要你了......不要......你快走开.......呜呜,呜呜我好冷.......”温热的身体贴在背后,是这冷泉中唯一一点热源,聂怀桑便拼命去贴他,蓝曦臣躲闪不及,被聂怀桑贴了个满怀,他也早有准备,便从背后揽住聂怀桑,压住心中那一丝慌乱无措,轻声喝道:“灵力,起。” 聂怀桑懵懵懂懂,感觉到自己贴着蓝曦臣的地方慢慢有一点灵力渗透,帮他慢慢唤起了体内的灵力,热流一点点沿着经脉汇入丹田,又在丹田的气旋处打了个转,带着热度的灵气便从丹田流向四肢百骸。 冷泉方才起了些效果,四溢的水灵气缓缓渗透身体,融入聂怀桑的经脉之中,慢慢地祛除着魅妖留下的“毒”。魅妖的毒是一种术,如果将灵力想象成血液,那魅妖的毒就是血液中的有毒物质,用冷泉的灵力祛除,速度磨/人。 聂怀桑此时没那么冷了,体内的热毒又肆/虐起来,压都压不下去,他稍稍温热了一些的手攀着蓝曦臣空着的手,脑袋不由自主地去蹭蓝曦臣的脖颈,含含糊糊道:“曦臣哥哥,我,我难受.......” 蓝曦臣微窘,他虽早在岸上时,便已做好心理建设,此时临了上阵,还是有些不敢动手,他犹豫时,怀里这惯爱撒娇,没羞没臊的小家伙已经像只没断奶的奶狗,侧过头去试图叨点什么在嘴里咬咬。 蓝曦臣骤然轻轻一抖,闭紧双目。 “呜呜呜呜疼,曦臣哥哥.......”少年被他掐得吃痛,被掐着的后颈留下一圈淡淡的淤青。蓝曦臣忙放开手,怀里的少年没了钳制,便开始胡乱动弹。 蓝曦臣隐忍地皱起眉,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庞也终于染上了淡淡的胭脂秾色,他伸出手协助少年稳住丹田,哑声道:“导你的灵力,不许乱动!” 少年的声音沁着些许迷惑:“我,我也不知道......” 蓝曦臣闭了闭眼,张口依旧是那个清煦温雅的泽芜君:“别怕,你专心解毒,我来。” 因为常年练剑,带着些微茧子的手,温暖,修长,有力。 体温恢复过来的少年,也不再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开始咬住薄唇,头抵着青年的肩膀,专心运转灵力解毒。 鬼使神差。 鬼使神差。 这一刻。 蓝曦臣忘了自己还有裂冰,还能奏一曲清心音。 他忘了药堂其实不远,来回不过盏茶功夫,聂怀桑这个状态完全能在冷泉里撑到他配好药回来。 他也忘了,怀里的这个少年,并非他的亲弟弟——不,他没忘。 他欺骗不了自己。 他不会这样帮忘机。 聂明玦,也不会这样帮怀桑。 (此处删掉100字,不知道怎么改就直接删了。) 他总是撒娇,总是耍赖,总是用“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表情和“算了算了”的随意懒散,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让他收拾烂摊子,还没法对他生气。 可是这一刻他多么想生气。 想要,生气,想让他再不能用那副无辜的面孔,到处惹是生非,再用那般怯弱讨好的表情,用满眼星光仰头望他:“曦臣哥哥我错了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哇~” 少年像垂死的鸿鹄般扬起修长脆弱的脖颈,眼看解毒就要结束。若是发出声响,怕是会引来他人。 蓝曦臣如此冷静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而后松开放在腰间的手,再次钳住少年的脖颈。薄唇轻覆。 少年迷迷糊糊地睁眼,又昏沉地脱力闭目。 他便将少年正过身来,炽热的手贴在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找了一万个理由,却依旧骗不过自己的吻。 承认吧蓝曦臣。 你就是个道貌岸然、趁人之危、罔顾人伦的卑鄙小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第十二章:水行渊退治2(补完) 53 “......怀桑?怀桑!”蓝曦臣刚听得魏无羡说要与蓝忘机一块钻研罗盘,还在欣慰自家面瘫弟弟终于有了“竹马竹马”的至交好友,便见着船尾的聂怀桑凝望着面前一汪绿泽,怔怔然出神。 本倒也无事,任他发呆也无不可,只是这眼看就要到碧灵湖,数十小舟上诸人皆已做好了战备,小船狭窄,平衡难守,若是发生遭遇战,聂怀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翻下船去,谈不上凶险,倒难免有些丢人。 聂怀桑回过神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直直望过来,面上神色有些古怪,蓦然开口唤道:“曦臣哥哥。” 蓝曦臣不明所以,还未发问,却见少年微微皱起眉:“听。” 蓝曦臣凝神听去,耳边只有小舟打水发出轻微哗声,还有魏无羡不甘寂寞的嬉笑,有几句是逗蓝忘机的,有几句是逗江澄的,还有几句是他自言自语吟着打油诗笑叹韶光的。 聂怀桑让他听什么? 总不会是魏无羡的放/荡不羁的打油诗? 蓝曦臣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面前的少年又低头看了一眼碧水,面色更加古怪。 “怎么了?是有什么声响么?” 聂怀桑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没什么。”他回转过来,整个人面向着蓝曦臣,尾戒化作飞剑,显是已做好战备。只是面上那似是惶惑又似是犹疑的神色,让蓝曦臣暗暗留心。 54 【追及水鬼,船行到碧灵湖中央,蓝忘机出言点破水中之物故意引人来此,众人纷纷御剑飞起。然则方才驱剑入水而丢了飞剑的门生苏涉,却没法自救,已是双膝过水。 他满面惊慌,却没有呼救,】目光中透露出几分独属于学渣的倔强。 同为学渣,聂怀桑自认很懂他的想法。 这世上,有一部分学渣很幸福。他们能悦纳自己,接受自己的无能,发展自己的兴趣,他们不会试图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获得掌声,也不会试图去打破世俗的看法,大声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他们会高高兴兴地做一个庸碌的学渣,偶尔在外界的压力下,苦恼于自己不擅长的事务,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理所当然地平庸着,不以为耻,不思进取。 但也有一部分学渣,他们过得很辛苦。 他们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却不愿意承认,知道自己平凡,却没有办法接受。他们试图欺骗自己:是因为家世背景不如——如果我有他的家世,我早就出类拔萃了;是因为我过得太辛苦——如果我也能无忧无虑,一定能比他修炼得更好;是别人看不起我,其实我也很优秀,如果我能......事实如何,其实他们都懂,只是越明白,就越痛苦。 于是,他们总在自卑与自负之间苦苦挣扎。 一样是学渣,倒说不上哪种更好,或者哪种更差。 只是这世上天才太少,庸常者太多。超乎平常的人心,珍贵、稀有、值得称赞,但是庸常者的嫉妒、自私、阴暗,若是未曾伤害他人,倒也不必过份苛责。 至少,聂怀桑觉得,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没有资格去苛责。 他踩在飞剑上,稳稳停在高空,不去拖大家后腿,只冷眼看着魏无羡不假思索地伸手救人,看着江澄不情不愿地帮忙,看着蓝忘机轻描淡写稳稳将他们拖上来,看着苏涉满面复杂,抿了唇角,那神色不像是感激,反倒有些屈辱。 他看着蓝家门生们试图攻击水中的黑影,又受水行渊影响向湖里坠去,看着蓝曦臣漫天乱飞地拎人,一边用朔月砍断那些从湖里衍生出来的黑色阴影。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瞧啊,做好人,多辛苦啊,有什么意思呢? 一片黑影发现他立在一旁看戏模样,像是看不惯他悠闲,一片巨大的锥状水幕向着空中他所在之处电射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聂怀桑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有“吾命休矣!”也有“快来个好人!”,有“awsl!”也有“悟空救我!” 然而“悟空”们都分/身乏术,蓝忘机那边吊着三摞人,蓝曦臣还在湖面与阴影斗法,没人能想到他飞那么高也能被水行渊针对,自然也来不及救他。 潜意识判断出大佬们赶不上,聂怀桑心一横,切了雪女。 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用上鬼火技能,不似平日里小打小闹,凝个冰盏背个书。 阴戾的妖鬼怨气弥散至全身,半长的黑发无风自动,发带飘散开来,发际间浮起一丝隐隐的寒霜。双手操控周身水汽,借着水汽凝成寒冰,攻向那一片飞来的阴影。 别看三火技能特效惊人,聂怀桑借着地利起手就是铺天盖地的蓝色暴风雪。事实是这片暴风雪减速、冰冻的命中和伤害的强度都很随机。 聂怀桑之所以会下意识地选雪女,还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雪女的被动技能是“护盾”,技能说明是“回合结束时,获得护盾,能吸收6%-8%生命上限的伤害,被攻击时,护盾有25%-50%的基础概率使攻击方减速10%,持续2刻钟。” 暴风雪能减速,被动技能扛伤害还能减速,基础技能的减速概率甚至是50%——只要把速度降下来,大腿们不就能趁机把他救下了? ——别怪他没出息,此时能想着扛一下而不是召唤出山兔直接骑着山蛙跑掉已经是他考虑到#删除#没有速度御魂的初生山兔还不一定能跑得过人家#删除#修仙者气节的体现了。至于什么闪避后反击?呵呵,你看这篇文从第一章起有出现过聂怀桑那40米长的不存在的大刀吗? 怪他命不好,没能赌中暴风雪本就不高的减速和冰冻的概率。但是护盾确实有用,阻了一阻那黑影的汹涌来势,让他还来得及发一次普攻,而后被这片水幕重重撞飞。 恰在此时蓝曦臣也摆脱了湖面的阴影纠缠,人来不及飞过来,朔月却自动撞到了聂怀桑的脚下,正正好托住了他。蓝曦臣掐了个法诀,借裂冰之力浮在半空。 洞箫声裂空而起,一曲退魔搅得水中颇不宁静,水行渊似是被这不识好歹的修仙者们激怒,在水里卷出了巨大的黑色漩涡,将水中的船只残骸、水鬼、动物尸体和水草,统统都卷了进去。 【一行人落回岸边。 蓝忘机寒声道:“是水行渊。” 蓝曦臣摇头:“这便棘手了。”】他伸手一召,朔月载着脸色发白的聂怀桑落在他身侧。他侧身温声关怀这性情素来有些软弱的小友:“如何?可是吓着了?” 聂怀桑便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看,像是没听懂他的问话。蓝曦臣正待再问,他忽而眼睛一闭,软软地侧身向他倒来。 蓝曦臣只得将人抱了个满怀,有些惊讶又有些纳闷:虽自己专心退魔,未曾亲眼见到,却也大致知晓聂怀桑应只是被冲力击飞,怎至于昏过去?若是说被吓昏的......这小东西常年在聂明玦手下讨生活,难不成这水行渊比聂大还要吓人? 一时半会人也醒不来,蓝曦臣便将他扶到一旁树下,自与魏无羡几人讨论了几句水行渊的来龙去脉,而后牵扯出温太阳的又一桩恶事。 魏无羡便有些有些忿忿地将书铺掌柜的惨事讲给蓝曦臣听,江澄扯了他几回都没能制止。蓝曦臣自是为之叹息,但他素来温厚守礼,倒没有魏无羡嫉恶如仇、悲天悯人的心思,只觉得温家又给别家添了许多麻烦罢了。 55 聂怀桑一时半会醒不来,水行渊一时半会也除不去,都要从长计议,蓝曦臣遣了门生收尾后续,便带着诸人往回赶。 去的路,为了捉水鬼,只能坐船,回的路,因有些门生失了飞剑,没了力气,蓝曦臣一个人带聂怀桑也就算了,带不得那许多人,便寻了渡口,坐了新船往镇子里赶。镇子里有蓝家的驻点,自是有飞行法宝可供两地交通。 【于是一行人便坐了船慢悠悠地往镇子上飘,魏无羡又耐不住寂寞,招蜂引蝶招来了两个枇杷逗蓝忘机,把人逗得跑到蓝曦臣的船上去。 蓝曦臣看穿弟弟心思,虽仍心事重重,却还是含笑问他:“你想吃枇杷,要买一筐回去吗?” “......”蓝忘机拂袖而去,“不想!” 他又站到另一艘船上去了。】 这一上一下之间,船微微颠簸,倒将躺在船尾的聂怀桑给闹醒了。 聂怀桑紧闭的眼皮突然奋力挣了挣,像是挣扎着醒来,眼皮下的眼珠子勉力转动。少年人有些不安地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不,不要......” 蓝曦臣蹙着眉,手按上他额头,输了些灵力进去,只觉得他体内气机紊乱,不像是被吓着了,倒像是被什么冲撞了。 再联想起他之前在船上时古怪的神色,还问他听到什么没有,蓝曦臣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 若是这样,倒是不能直接回了云深不知处,还要先将聂怀桑身上的问题解决了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第十三章:水行渊退治3 56 彩衣镇蓝氏驻地。静室。 洞箫之声,清婉苍凉。微凉的烟气萦绕焚香的金兽,帷帐中飘摇。 昏睡中仍不安辗转的少年睁开双眸,眼神散乱而空茫,一时之间竟不知身在何方。 “我这是......”他愣神地盯着帐子上一朵云纹,又转头看向窗外,正是暮气微沉,逢魔时刻:“死了吗?” 幽幽的萧声轻轻掠过一片涟漪,不慌不忙地收了尾,奏乐者温声安抚道:“你可还记得白日之事?你生受了水行渊一击,而后昏倒在碧灵湖边。” “啊.......啊,哦!”聂怀桑脸上迷茫之色更甚,显是不清楚所谓水行渊,却乖巧答是,没再继续往下问。 蓝曦臣正色问他:“你白日里,可是听到了什么?” 聂怀桑搔了搔头皮,脸上显露出一丝惊惶,又速速掩盖,吞吞吐吐道:“我,可能是我听错了......” 这就是真的有什么了。蓝曦臣诱着他说出实情,温声道:“在场诸位修士中,你心神最为,”他斟酌了一下,用了个不伤人的词,“最为纯弱。而水行渊,因性命生灵,是极为凶戾之物,难免妨克。再加之,要养成碧灵湖里那般大的水行渊,必然吞过不少人命,其中若是有一二凶魂厉鬼,因之生了甚变故,也未可知,处理不好,极有可能殃及性命,怀桑还是将事情说将清楚为好,莫要自误。” 聂怀桑便嗫嗫嚅嚅,好容易才鼓起勇气道:“我,我听到一个声音,说,让我救救她......” “哦?”蓝曦臣凝神听他讲。 聂怀桑有些茫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个声音......说是让我进水里,说是要和我成亲什么的。还说她是汉水之滨一个渔家女,被这水怪裹挟来此,想,想与我结为夫妻......”他颠三倒四地说着,又自己否认自己的话,“当是不会吧?我又怎识得甚渔家女......” 静室门突然被敲响,还不待蓝曦臣放行,魏无羡便拎着一个食盒,蹦蹦跳跳地进来,一下凑到聂怀桑跟前,吓他一跳:“哇,怀桑兄,你没事吧?被水行渊吓晕,男人这么虚可不行啊!你可得多补补啊!”他从食盒里掏出一个小瓷瓮,放了勺子舀了一勺就要亲手喂他,“来啊——蓝氏特色药膳,喝一口!” 聂怀桑吓得脸都绿了,赶紧往后撤。 蓝忘机在他之后,待得兄长唤入,方才踱步进来。 “如何?” 蓝忘机呈上调查结果,打捞上的凶尸水鬼由蓝氏门生们描了长相,沿着水路向上,一一查验姓名身份,到底是修仙人,门生们手段了得,有了方向,很快就给出了结果。 蓝曦臣仔细看了几眼,倒是没发现什么渔家女之类,许是那河中还有未曾被捞起的水鬼。 他点点头,对蓝忘机道:“忘机,你先领着门生回云深不知处。怀桑这边,我还有些事,须得在彩衣镇处理完。” 蓝忘机微一颔首。 57 那边厢,被逼着喝了两大口汤药的聂怀桑正对着魏无羡诉苦,将那渔家女之事又说了一遍,魏无羡思索着,觉着这事大概是与聂家先祖有关,半是提醒,半是瞎说八道吓唬小伙伴:“你这是阳气不足,被人家女鬼给看上了,要结阴亲啊!” “阴阴阴阴......阴亲?”聂怀桑脸由绿转紫,“怎至于?不至于?!我我我年方十五,怎的就结阴亲了?” 魏无羡继续拿着话本小说里的故事瞎编:“人家可是女鬼啊!女鬼管什么年岁?” 聂怀桑信以为真,慌道:“那怎么办?我不要,不要跟女鬼成亲啊!” 蓝曦臣无奈喝止:“魏公子,莫要吓唬怀桑。” 魏无羡哈哈大笑:“怎会让你与女鬼结亲?不要慌!有你无羡哥哥在呢!” 蓝忘机微微皱眉。 蓝曦臣摇头笑道:“你们先回云深不知处吧,莫要耽搁了学业。” 魏无羡赖着不肯走,非要先给聂怀桑解决了事端。蓝曦臣本也不是杀伐果决的人,见他这般纠缠无赖,也只得无奈应允,只让蓝忘机先将其他门生先带回云深不知处。蓝忘机面色不虞,却也没有反驳兄长,只是蓝曦臣看出他不悦,找补一句:“你若是无事,也可再来彩衣镇助我。” 蓝忘机便点点头,自去了。 江澄心忧事业,想着自己一日不在,那些狐朋狗友怕是又逍遥去了,不会有人给他研究那劳什子同心卷,于是只在彩衣镇见了见自家书铺的掌柜和账房先生、江家管事,便跟着蓝忘机回了云深不知处。 待魏无羡与聂怀桑聊完天,蓝曦臣也理完了今日的文书,已近亥时。 蓝曦臣给聂怀桑诊了脉,发现他丹田之处仍旧盘桓着一抹阴寒之气,见他精力不济,便只给他吹了曲安魂入梦,眼见着他沉沉睡去。 现下基本可以肯定,聂怀桑是撞客了,所以他会听到水行渊中阴魂索命求亲之语,闻见许多繁杂荒芜之声。包括他在被攻击时下意识使出的狂冰骤雪,估计也是碧灵湖中被水行渊害死的阴魂的能耐。 这理由简直充分得令人无法反驳。 他收了洞箫,又给聂怀桑掖了掖被子,吹熄了烛火,静悄悄地出门去了。 门内,原本已然沉沉睡去的少年,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睁眼。 58 亥时眠,卯时起,是蓝家规训中的铁律。纵是一个小小的镇上驻地,到了卯时三刻,也全然醒将过来,穿着白色校服的蓝家门生在小楼里穿梭往来,有洒扫的,有练武的,还有背着剑或琴准备出门的。 一如往常般井然有序。 只不过这一如往常的井然有序中,陡生了几丝忙乱。 “这位,这位姑娘?可有何事?”知道自家少宗在驻地,门生们既不敢矜傲不顾,也不敢直接放人进去,只好将人拦在门外,客客气气地问。 女子戴着幕篱,遮着脸颊,叫人看不大清,身着一身宽大黑袍,似有几分不祥。只声音婉转动听,稍带了一丝喑哑:“小女子,想寻聂瑾,聂怀桑。” 门生不知少宗贵客姓名,自然是不知这“聂怀桑”是何方人物,只礼貌道:“还请姑娘稍待,我唤人通禀一声。” 女子摇摇头,一身脂粉香气扑鼻,她动作有些发僵,只将手里一封红封交给门生,哑声道:“交给他。”而后转身离去。转身刹那,门生唤了几句唤不回她来,仿佛听到街角传来几声犬吠,那女子踉跄一下,又颤巍巍站稳,迈着碎步,僵硬地往街角走去。 59 “你是说,有犬吠声从街角传来?”蓝曦臣沉吟片刻,接过门生手中的红封。蓝家礼仪不许他私拆他人信件,他便也只是细细问了详情。 门生是第一次见到少宗,与他这般细细讲话,不由挺直了身子,中气十足应答:“是的,这女子身上香气扑鼻,都是脂粉味道,浓得都快发臭了,还有些酒气。她一个女子独行,我也不好追上去细问,只接了这红封,给宗主送来。” “脂粉香?酒气?可还有别的气息?比如,香灰?或是,尸臭?”换了个地方睡不着的魏无羡刚刚用了早膳,再一次坚定了自己要早些辟谷的心思,见蓝曦臣在盘问门生,不由也凑上热闹。 “你是说?”蓝曦臣也隐隐有些猜想。 那门生寻思了许久,实在是不好确认,只得遗憾地摇了摇头。 魏无羡抢过蓝曦臣手里的红封,蓝曦臣谨守雅正礼仪,他魏无羡可不管那么多,平常书信倒也罢了,他多少知道些好歹,但这红封可不知是什么催命的玩意,说不定递到阿桑手里就能把人魂摄走成就一桩阴间好事,就聂怀桑那三两下小猫功夫,还是别让他冒这个险。 他三下五除二把红封拆开,果不其然,其中竟是一张喜帖。 其中,“喜结良缘,生死相随”之下,新郎姓名处,赫然写着“聂瑾”二字,字迹竟是聂怀桑本人的字迹。 更瘆人的是,写新郎姓名用的墨水,半红半黑,寓意不祥。 而新娘姓名处,用的则是凝滞鲜血一般的暗红朱砂,写着“梅窕”,字迹清丽秀雅,倒是不像什么“渔家女”,反倒像个大家闺秀。 60 顾不得许多,蓝曦臣与魏无羡冲进静室,便见到聂怀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身上竟盖着一床不知哪来的红被子。 魏无羡当下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未冲到人前,便大声呼唤聂怀桑的名字。 聂怀桑懵懵地睁开眼:“魏兄?怎么了?” “你被子哪来的?!”魏无羡疾言厉色。 聂怀桑低头看了看被子,若无其事道:“哦,这是,婚被。” “我看你是昏了头!”魏无羡给他一下掀开,发现他居然穿着一身黑色里衣,更是吓坏,这年头染料金贵,除了夜行衣,谁又会去穿一身黑色里衣! 蓝曦臣也觉察出事情的严重性,一把用裂冰抵住他脖颈,制住他经脉,冷声道:“你昨夜做什么去了?” 聂怀桑呆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裂冰,又慢吞吞抬头看他们俩:“干嘛啊?我就是起晚了点,为什么你们反应这么大?” 魏无羡摇头:“不,你平日里必不会这般发问。” “那我,平日里会怎么问?”聂怀桑竟还有心思好奇。 “你平日里若是被裂冰抵着脖子,必然是要哭出来了。”魏无羡拧住他手脉,“你昨夜难道是,难道是结阴婚去了?”不对,喜帖,必然是还没成亲才会发,而且还不是发给亲友,而是发给本人,那必然是还没能成亲,“不对,那你昨日,难道是去与那梅什么的,签了婚书?” 聂怀桑委屈地歪着脖子想了想,“我不知道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里衣,“我怎么换了身衣服?曦臣哥哥,是你给我换的么?” 蓝曦臣脸色凝重,倒是觉出几分味来:“你说这红被,是喜被,那这黑衣,怕不是婚服?” 魏无羡觉得不可思议:“这女鬼也太抠了吧?!就穿里衣结亲?” 这是重点么?!虽然很恐慌,但聂怀桑还是战战兢兢地翻了个白眼。 蓝曦臣摇头道:“恐怕,不是穿着里衣成亲,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该是中衣,再下一步,就该是穿上外袍骑高头大马迎亲了。” 聂怀桑打了个哆嗦。 蓝曦臣肃然道:“我昨日见你神魂不稳,便已猜到可能会有此事,方不带你回云深不知处,只怕你丢了魂魄却浑然不知,回去后反倒难找。现下看来,你的魂魄必然是在碧灵湖上叫那女鬼摄走了。你昨夜浑噩之际,梦中去了何方,做了哪些事,速速说来,迟则生变。这女鬼今日叫你穿上黑色里衣,明日你便有可能与她成了同床夫妻。万万不可再拖!” 魏无羡扬了扬手里的喜帖,惊叹道:“聂兄也是绝了,我头一回看见与水鬼结亲的修士哇!往常修士都是降妖除魔,您这是,您这是招鬼引魔啊!” 聂怀桑听得一脸沧桑,只好用“滚开,莫挨老子”的表情看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第十四章:水行渊退治4(捉虫) 61 顺藤摸瓜,聂怀桑引路,蓝曦臣带着几个蓝氏门生和忘羡二人,一路御剑飞到碧灵湖一脉支流。 在三两下困住数只水鬼之后,蓝曦臣更是确信那位自称“渔家女”的梅窕,就是这水行渊的孽债之一,甚至有可能,其神魂被水行渊吞噬,成为了主导水行渊行为的灵识。 周边百姓所言,也佐证了他这一推断。昨天夜里,有个行动僵直的女凶尸在这小河旁跳来跳去,吓人得紧,她身边还跟着一只散发着幽幽鬼火的恶犬,不住地发出扰人的犬吠。 魏无羡闻言缩了缩脖子,蓝忘机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这就很麻烦了,如果说原本水行渊可以慢慢解决,那此事一出,不解决掉水行渊,聂怀桑就得完蛋。且不说聂家二少在姑苏蓝氏求学期间丢了命,家族之间会有什么龃龉,就说聂怀桑这一出事,蓝曦臣该怎么跟聂明玦交代? “除了此地,可还有其他地方?”门生们已与水鬼们战斗起来,蓝忘机和魏无羡也各领了几只,御起飞剑,穿梭往来。蓝曦臣见他们游刃有余,便问看起来恍惚失魂的聂怀桑。 聂怀桑视线游离:“啊?哦,哦,我想想......”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湖边走去。蓝曦臣正待拉住他,他却突然像青蛙一般骤然蹦起,冲着那河里跳去。这一跃数丈远,完全超出了他本身的能力,更是让蓝曦臣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拽住他衣领,被他牵引着一起落进了支流悄悄卷起的小小漩涡中。 蓝曦臣战斗经验还算丰富,猝然之下却也并不慌乱,一点灵光飞出,便御着朔月摆脱漩涡吸力。 那漩涡越卷越大,伸出无数阴影触角,向朔月缠来。蓝曦臣试图将聂怀桑甩到岸上,但那漩涡诡谲,他几经估量仍没有把握,只得将聂怀桑衣领挂在朔月剑尖上,伸手化出裂冰,裂空之声四起,洞箫之音退魔。 独自应对水行渊,纵是蓝曦臣天纵奇才,也难免吃力。蓝忘机和魏无羡迅速解决了实力大涨的水鬼,上前助阵。 三人很快就达成了战斗默契,魏无羡长剑恣肆,剑出影断,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进攻,蓝忘机紧随其后,将那些攻向他的触角一一斩断,但凡遗漏,便张手化弦,嘤嗡弦声如刀枪剑戟,将前行之人护得滴水不漏。 蓝曦臣立在朔月之上,全盘控场,此起彼伏的萧声将这不知为何弱化许多的水行渊牢牢压制,既不让它顺着水流逃跑,也不让它有机会暴起攻击。 而聂怀桑......聂怀桑面无表情地环着双手,挂在朔月剑尖上。 魏无羡御使着随便割断无数阴影,突然道:“这水行渊比之上次那个,可要弱不少啊!” 蓝忘机淡淡接话:“的确。” 剑光,弦影,杀气四溅,水泼漫天,飞鸟扑簌飞过。 水行渊左支右拙,被魏无羡左砍一刀,右刺一剑,却始终突破不了洞箫的声网,也没有机会攻击到在蓝忘机的护持下砍得兴起忘形的魏无羡,显是落入下风。 这条小河本就没什么水,于是漩涡也逐渐转不动了,待到蓝家门生艰难地解决了暴起的水鬼,纷纷上前助阵,水行渊败局已定,在越发高亢冷肃的洞箫声中,忽而不知从哪里传来“嗡”地一声,这一片河水居然慢慢地平静下来。 前后不过一时三刻,这片水行渊居然就这样被击散了?! 博览群书的蓝曦臣怎么也不敢相信,犹疑着放下手中洞箫,忽而想起什么,忙把聂怀桑从剑尖上拎起来,虚虚地笼在袖旁,有些心虚地试图唤醒他。 聂怀桑抖了一下,“噗”吐出一口鲜血,迷茫张开眼:“曦臣哥哥?”他环顾四周,身处半空,脚下河水平静,“这是......在哪?” 62 蓝曦臣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聂怀桑。 好消息是,击散碧灵湖支流里的水行渊,貌似是可以把聂怀桑的神魂夺回来,聂怀桑也无需再与那碧灵湖的女鬼成亲。 坏消息是,碧灵湖支流中的水行渊似是只对聂怀桑有反应,所以聂怀桑得亲身上阵诱敌,还得时刻待在一线战场,保证那支流不会打到一半突然逃跑。 魏无羡拍着胸脯保证:“别担心,兄弟会誓死保护好你的贞/操!” 聂怀桑欲哭无泪,虽然这剧本是他自己一手写就,一手推动,但听着怎么就那么,那么丢人呢? 好好的水行渊退治,最后发展成“聂怀桑贞/操保卫战”——怎么想都是魏无羡的错! 天哪,蓝曦臣背后还有个蓝氏门生闻言忍不住笑,跟旁边人窃窃私语!蓝氏家规“不许在背后妄议他人是非”忘了吗! 好吧,人家是当着他的面议论。 自己写的剧本,就是丢人也要演下去。 聂怀桑有苦说不出,只得照着自己的剧本,一脸迷惑地问:“方才,你们可有看见,漫天的阴灵,从河水中飞出来?” 蓝曦臣与忘羡二人对视,又看了看门生,俱都摇头。 聂怀桑便喃喃道:“我,我好似看见了......” 怎么看见的?自然是他的“魂魄”与阴灵们一起飞出来之时看见的,作为被水行渊摄走的“魂魄”他看见什么都很正常,有理有据。 他伸出手,平放在空气中,忽而就出现了一颗圆溜溜,亮晶晶的珠子。 蓝曦臣一愣:“这是......?” 聂怀桑茫然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喃喃道:“这是,那些飞出来的阴灵?” 63 与队友共同退治水鬼,获得水灵珠,达成。 与队友共同攻打水行渊支流,削弱水行渊实力,达成。 给能加成队友战斗力的元魄找到存在的名目,达成。 接下来就是去进行与水行渊的每日一战了——借口千千万,脱身最重要。 同一个理由用一次就可以了,再多用,只会徒惹怀疑。聂怀桑当然不会再做出一副被蛊/惑的样子去引发战斗,他只需在魏无羡兴致勃勃研究元魄之时说上一句:“这阴灵与水行渊有仇,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研究达人便会拖着他一脸不高兴的小伙伴去招惹水行渊试试这从未见过的玩意“能派上什么用场”。 而他聂怀桑只要被劫持过去,当做诱饵,本色出演,在惊涛骇浪中哇哇大叫,趁所有人不注意适时放出书翁技能表示自己也参与了战斗即可。 可别说,书翁还真好用。只不过书翁的“天书*攻心”用到水行渊身上,一刻钟之内只能扣它六到十二个桑的血量。对这个不死不灭的庞然大物而言,“十几个桑”的伤害真的是毛毛雨。 聂怀桑还偷偷在水行渊身上试了试古笼火技能,无事发生。看来这玩意抵抗不低。 魏无羡心满意足地试出这些“阴灵”能削弱水行渊,配在身上可增强灵力或及时回复灵力,又或增强对水行渊的伤害,下决心打完一条支流就来打一次水行渊,倒省了聂怀桑许多借口。 64 “呼——”布局终于铺完,一切步入正轨,聂怀桑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仔细思索自己有没有露什么破绽。 从河上恍神,到湖中受击,再到船上出声引蓝曦臣留在镇上,从而有机会出门布局,切换跳跳妹妹附身,威逼利诱花楼女子,让她换了黑衣带上幕篱清晨前去蓝家驻地送喜帖。再跑到支流旁,趁着天色未亮,在番茄——跳跳妹妹那只狗的狂吠声中蹦蹦跳跳半个时辰,引来附近居民注意。每一步,聂怀桑都落得十分小心。 门生对女子的描述十分含糊,看来幕篱、香气和黑衣起到了作用。 就算是寻上了门,那花楼女子也只知一个带着狗的“梅窕”。 给她的银子是绞好的,一共一百两,不是银票也不是整钱,没留痕迹。 给她的黑衣和幕篱也让番茄盯着她烧了。 喜帖是镇上铺子里偷的,朱砂和墨也都是那铺子里的,少个一点半点,也不会有人发现。 梅窕的字是仿古人写的,他擅长书画一道,模仿个字迹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最重要的是,自己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肯定的话,所有结论都是蓝曦臣自己推出来的,之后如果有什么错漏,只要推说不知即可。 很好。 第一次排演大戏的聂怀桑再推了一次自己的剧本,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于是喜滋滋地安然睡去。 却是不知识海深处,图灵老鬼暗暗心惊:这宿主,好像没那么好坑啊。 65 打水鬼,杀支流,救“阴灵”,除水祟——聂怀桑控制着节奏,一日比一日“清醒”,眼看就要“逃脱”水鬼控制,魏无羡也硬生生以“保卫兄弟贞/操”为由,在彩衣镇逃了一周课。 蓝启仁十分震怒,连发十二道飞书给江枫眠,却只得了江枫眠一句“婴素来顽劣,还请先生多加教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蓝启仁更加暴怒,决定等魏无羡回来就把他一个月的藏书阁面壁思过改成三个月,仍旧让他的得意门生蓝忘机看管。 闻言魏无羡乐得又去多打了几回水行渊。 值得一提的是,在彩衣镇的第二日黄昏,雪女的一月之期悄然而至,聂怀桑以担心“梅窕”勾魂的借口硬是拖住了蓝曦臣。蓝曦臣便见他说着说着话,突然眉目结霜,发梢尽白,身子猛地一抖,又恢复原样。只当他是被女鬼摄魂强娶,忙助他凝心定神。 只聂怀桑自己有些讶异,这雪女/性子是真的冷极,夺舍什么的,试都没试,就径自脱离了丹田,再不见了。据老鬼所说,她是自回了阴界。 “这,我的丹田是连通了阴界与现世么?她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聂怀桑甚是感慨,只觉得头上一把尖刀轻轻落下了。 老鬼幽幽地说着风凉话:“后面还有书翁呢,你轻松得太早了。” 聂怀桑查看了一下书翁的碎片,觉得好感度不低,书翁应该会对自己好一点,而其他的“啊(R)级式神”,应该也没那么危险,便宽了宽心,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水行渊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面前这水行渊,似乎与志怪之中所记的水行渊完全不同。 它更弱一些,随着蓝家上下对它支流的围剿,碧灵湖的水行渊已然弱得翻不出什么风浪,蓝家的普通门生也能飞在水面不再坠湖。 但它也更强一些......明明很好打,但聂怀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它的弱只是被聂怀桑握住了命脉,用“系统”所定下的规则逐步削弱,但它......其实比那些志怪中所记载的水行渊,更强,更灵活,更,像一个“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第十五章:古笼火1 66 眼见着识海中裹着波涛与狰狞鬼怪的卷轴缓缓合上,再如何碰触也只显示“正在结算中,请稍候”,聂怀桑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他又开始犯愁:水行渊副本有一就有二,第一次他使尽浑身解数才把自己摘开,之后再碰上难道还能再用同一招数?再多来几次“聂怀桑贞/操保卫战”,他聂怀桑丧门星的名声怕是能传遍整个仙门吧?往后娶亲生子,又哪里会有仙子愿意嫁给一个日日被鬼怪觊觎之人呢? 可是不用这样的招数,碰上副本的次数多了,除非他自己就能解决,不然名声又怎么可能会好呢? 他心中长叹,想到往后的艰难便愁眉难展,蓝曦臣只以为他是被逼婚女鬼吓到,又或是在烦恼功课,笑着安抚他:“多亏有你,不然也不知这水行渊要惹出多少麻烦。我已与聂兄说过此事,他知你此回受了大惊吓,必然不会过分苛责你的功课。” 行吧,都遇上这种事了,也没说私下里给他放放水,让他能考试能轻松些,除了“蓝曦臣你没有心”以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聂怀桑给他一个坚强中带着苦涩的笑容,把蓝曦臣一下子逗笑了。 他摇着头,揪了揪聂怀桑头顶的小发髻,柔声安慰道:“莫要蹙眉,待回到云深不知处,我便去向叔父讨个方便,让你不必忧心这回的难题可好?” 好什么啊?这回没了,还有下回,下回以后,还有下下回,总之就是考考试试无穷尽也。聂怀桑心中腹诽,面上却是适时地挂上殷切感激。 蓝曦臣不知为何,总觉着有些违和,但聂怀桑的反应实在再正常不过,他也只当自己多思,笑着与小家伙谈起另一个话题:“数日未归,怀桑可知,那江澄领了一帮人,做了个稀罕物什?” 同心卷有进展了? 见聂怀桑一脸好奇,蓝曦臣递给他一卷小小卷轴,从外表看,是一张厚厚的昏黄纸页,纹络密布,古雅秀美,用一条丝绢捆着。抽掉丝带,展开来,是一页四五寸见方的空白纸张,纸页内侧虽有纹理,但温润光滑,触手微凉如玉。 “哇......”虽然看着一群顽主对着“同心卷”左右折腾许久,耗费许多家族密藏,制出不少新鲜样品,但这样已初具雏形的成品还是第一次见,聂怀桑像个三岁孩童,抱着这新奇物什,上下左右翻腾打量,忍不住问:“这东西,可怎么用啊?” 蓝曦臣按住纸页一角,输入灵力,纸页翻滚着显出水波一般的纹路,光路顺着水波一丝丝亮起,最后汇集成一张光亮的莹白如玉的幕布。 老鬼惊叹道:“牛/逼啊!这不是爱帕嘛!”老鬼总说些聂怀桑听不明白的话,聂怀桑也已经学会了无视他那些超越时代和时空的唧歪,满怀好奇地看着纸页变化。但那纸页始终维持在一片光亮的空白,任由聂怀桑戳戳点点也无任何反应。 “据江澄所言,此物名为同心卷,又分为天涯卷与咫尺卷,咫尺卷可录入文稿,天涯卷可同步显出文稿。”蓝曦臣点了点侧边的“天涯”二字,“近几日,叔父在学堂上发觉了他们在用此物传递讯息,觉着颇为有趣,便索来一观。” 觉得有趣?索来一观?听着好像很友善但是莫名能脑补出一出惨烈的悲剧呢......聂怀桑礼节性地打了个寒颤。 他自然是不会跟蓝曦臣讲这是自己一时私心起意,借江澄、魏无羡之力,集合了许多人的努力弄出来的玩意,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文章书画能在仙门传扬开来,给自己多攒点声望与银子。 在“同心卷”这件事上,江澄是有眼光有魄力的金主爸爸,魏无羡、蓝忘机等人是天纵奇才的技术大神,至于他聂怀桑?只是一个给技术大神们送饭的小喽啰罢了! 67 同心卷一事,因着蓝启仁想要将蓝家家规广而告之争取人手一份(并不是),有了宗族势力的介入,再不似原本那般小打小闹。 这群十五六岁,爱玩爱闹少年的术法实力,也第一次被其所在的仙家势力所重视。 仙门百家如今以宗族为制,亲缘因袭,血缘关系就像一张牢牢的网,将仙门百家牢牢地捆在一起。却又像一堵堵厚实的墙壁,将不同的血缘划归不同的阵营。 敝帚自珍,各行其是,不过常态。 纵是每月都有所谓“清谈会”,也多涉及各宗之间的权利与生意,反在术法方面少交流,鲜探讨。 怎么敢交流,哪里敢探讨呢? 在门生学了艺后另起炉灶都要被骂忘恩负义白眼狼的传统下? 在宗法即律法,族规定生死的仙门里? 仙门百家积弊久矣,仙术于各家各族代代相传,或有一二代惊才绝艳者,将所学发扬光大,推陈出新,后来人便也有了些新鲜玩意可以继承——什么?要将自家仙术教给他人?想学些什么新鲜玩意? 对不起,是天才请自学成才,不是天才请出门左转。 偷师者,温和些的宗门最多刺几句,针对一下,脾气爆烈些的宗门,就是打死了,也无须过多交代,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只有最吊儿郎当,最不守规矩,最受宠爱的那群仙门百家嫡系,有这个能耐去翻遍自家珍藏典籍去解决“咫尺卷与天涯卷两卷实时呼应”难题;有那个胆量去试遍各家祖传术法以降低每次卷轴录入输出能耗;有那个资源去一次次试错,用珍贵的炼器材料撞出一个设想中只有三四成把握的结果。 “咫尺天涯同心卷”的改良,几乎算得上是一个,由资源、知识和人才堆出来的奇迹——而这一奇迹,在如今的仙门百家之中,几乎是无法复制的。 就这样由一群不懂事的孩子给创造出来。 其产生的影响之深远,是如今这一群还未加冠的少年人,未曾想到的。 又或者说,只有极大洞见者,才能从这个目前只是学子们实时聊天工具的卷轴里,窥见它在不远的将来,所催生出的无数变数,以及所改变的,大道众生。 恰恰应了那句,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68 同心卷的研制有诸多越矩之处,江澄原想一个人扛下事端,不想连累他人。但魏无羡怎么可能让他“专美于前”?回到云深不知处就和蓝启仁来了场三百回合答辩,气得这迂腐的老头又罚了他二十次家规和三个月又三个月的藏书阁禁闭,而后拂袖而去。 然而少年人又怎会因为被罚而吸取教训呢? 这一场风头又让魏无羡吸了不少低龄粉——全都是两眼亮晶晶望着这天才校霸,想听听他除水行渊具体过程,或是学习他改良同心卷术法的。 魏无羡年少轻狂,也不知什么是低调,反身坐在书案上,手舞足蹈地与大家讲起“那些年我们一起捉过的水鬼”,又讲自己与蓝忘机一起研究阴气罗盘的成果。 蓝忘机不欲出这风头,冷着脸蹙着眉,径自去了藏书阁。 江澄在一旁听得又羡又妒,只得安慰自己,都是有事业的人了,还在乎那么一点风头吗?! 在乎啊!在乎得要命! 魏无羡谈笑风生,妙语连珠,引得众人喝彩。江澄在一旁羡慕得咬牙切齿,手里的笔要拧成麻花,在纸上哗哗地画。哼,我没能打得了水鬼,难道不能自个想想吗!我要是在,哪里轮得到魏无羡威风! 这样想着,他下笔如电,在纸上画了一个御着三毒,临风而立的紫衣人,云淡风轻,一手掐诀,一派高人模样,面对着一个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水鬼。 没错!这就是我!英姿勃发的我!俊朗无双的我! 聂怀桑刚从彩衣镇回来,在寝室半日等不到两人,便来学堂里寻,见江澄在一旁画画,他看了一会儿,不由出声道:“江兄,你这是......” 江澄心里一慌,耻得把纸啪地翻过去,又觉得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赶紧翻回来,强自镇定道:“我在想下期彩衣镇周报内容呢,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聂怀桑探头探脑打量了一会儿,犹疑道:“江兄,你这画的是......” 江澄撑着面子强装坦然:“嗯,是啊,不行吗?” 聂怀桑沉吟一会儿:“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会不会太粗俗了?” 江澄着急了:“这哪里粗俗了!” 见他炸毛,聂怀桑忙安抚道:“不粗俗,不粗俗!咱们办报旨在传递消息,教化百姓,这养猪也是生民大计!致富良方!一点也不粗俗!你看这人踩着猪圈挡板,弯着腰喂猪,显现出格外的大智慧,大无畏,大慈悲!一点也不俗!是我俗了!” 江澄的脸,红了,绿了,紫了。 于是聂怀桑切身体会了一把被江澄“踩着猪圈喂”的大智慧、大无畏和大慈悲。 69 大家的注意都被魏无羡吸引了,有一番惊险“艳遇”的聂怀桑也就得以脱身,没有被过多的调侃包围——托新一期的《彩衣镇周报》的福,蓝氏少宗蓝曦臣率门人弟子制服彩衣镇水行渊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方,有《彩衣镇周报》的地方,就有人知道水行渊看上聂家的小公子非要强娶,最后为美色搭上半条命的故事。 也不知谁操的笔,将这一段写得悲情又香艳,将那水行渊塑造成一个活脱脱的痴情坚毅渔家女,被水行渊卷入之后,渔家女勉力维持着一点灵光不灭,善良的渔家女不愿水行渊在碧灵湖盘踞害人,又加之看上了聂家小公子,竟愿意领着那小公子抄了自己老巢,实在是深明大义!可歌可泣——等等,知道那“女鬼”设定是个渔家女的也就只有蓝曦臣、蓝忘机和魏无羡了吧?! 能写出这玩意的难不成还能是蓝氏双璧? 魏兄啊魏兄!你不仁可不要怪愚弟不义啊!香/艳风流话本且看谁写的过谁! 聂怀桑掏出书翁的小本本,磨着牙在上头记下一笔。 只能庆幸聂大对新鲜事物都不热衷,不太会去看什么小镇周报,不然恐怕骂他怂的飞书怕是已经在寝室里攒了一堆。 记着记着,聂怀桑忍不住拿起笔开始在书翁的万象之书上画画。 从艺术的角度而言,聂怀桑画技实在普通,像每一个仅有着六七年描画基础的小画徒一般,工笔流丽,尽是匠气。 他的画有青山,有碧水,有孤鹜与落霞,有古道和瘦马。 却没有旷达或是闲逸,欢欣或是悲苦,己身或是苍生。 泼墨山水,重在写意,若是无意,又何写之? 但这并不影响他几笔形象勾勒出一个踩着猪圈挡板弯腰喂猪的少年郎。 哈哈,下一期彩衣镇周报,教教镇民们如何养猪,倒也不错。 画笔在少年手中极为听话,不用老鬼指点,聂怀桑刷刷地画了个小四格。没能好好喂猪的少年郎惹恼了自家的大猪,被几头猪追着连滚带爬跑出了猪圈。聂怀桑看着哈哈大笑,一腔郁气尽去。 ——六七年的画画功底也就在这种事上派得上用场了。 70 好生出了几日风头,魏无羡风光得很,日日被“掷果盈车”,就是在藏书阁禁闭也被追随者们好吃好喝供着。 他也投桃报李,有人请教功课和术法,他也绝不藏私,尽心尽力。 只是有人爱他倾囊相赠的诚恳,自然也有人恶他哗众取宠的风流。金子轩便是那个最看不惯的:这世上怎么可以有人比兰陵金氏更高调? 这不满一直积攒到考完第二次旬考。 为了节省书翁使用时间,聂怀桑疯狂催动式神,拼命答题,期间只磕了几粒丹药,到最后透支了灵力,以至于腿软脚软,恨不得趴着爬出考场。 魏无羡扶着他站在兰室门口,无聊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旁金子轩带着跟班走过,积攒的不满寻了个小小的爆发口,他高高在上,冷声嘲道:“却是没想到聂家有你这样的软脚虾。” 魏无羡“嗤”了一声,不甘示弱道:“倒是不意外金家有你这样的花孔雀。” 金子轩脸色当下就变了。 他与江厌离因着家中长辈缘故定了婚约,也素知魏无羡是江家家仆之子,以他这样的身份,即便知晓魏无羡天纵奇才,也不曾将他看在眼里,甚至因着与江厌离那一层关系,隐隐将魏无羡当自家家臣看待,完全没想到魏无羡会为聂怀桑顶他一句嘴。 魏无羡说完其实也有些后悔,他将师姐看作亲姐,自是不想给她的婚事惹什么麻烦,但话已出口,再后悔也迟了,横竖说也就说了,便当他年少不知事吧。 金子轩猝不及防之下失了先机,再还嘴也更显势弱,阴着脸冷声道:“这就是江家的家教?” 江澄本还在抱怨魏无羡说话不带把门,随口伤人,然金子轩豁然辱及门楣,也到底让他脸上挂不住,暗自握拳。 魏无羡本已想说几句俏皮话,向江澄讨饶,息事宁人,此时被金子轩一挤兑,也冷下脸道:“比蓝家是不足些,但比金家,确是绰绰有余了。” 金子轩怒极反笑:“好!好你个家仆之子!” 魏无羡瞳孔一缩,气血上涌,少年人素来冲动,他知道轻重,却也不愿咽下那一口气,受辱的手渐渐捏紧了聂怀桑的衣袖,勉力自控。 周围围了一圈学子,交头接耳,听不清讲些什么,但嬉笑中不见有几句好话。 聂怀桑不想招惹是非,又不想看金子轩折辱魏无羡,于是拉了拉魏无羡的衣袖,低声道:“走啦。” 魏无羡咬着牙,忍住屈辱,扶着聂怀桑,拨开人群往前走。 聂怀桑低下头,叹了口气。 “站住!”金子轩怒喝,自己还没说让他们走呢,他还待再说什么挑衅的话,忽而眉心一热,张着口,半晌,却哑然无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第十六章:古笼火2 71 金子轩的突然失声,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魏无羡不解地朝后看去,却被江澄拽了回来,耳边听到只言片语,半是讶然半是了然地看向聂怀桑。 这猪队友。聂怀桑只得挂上贱兮兮的笑意:“我从曦臣哥哥那里拿的禁言符,自己又改了改,好用吧?” 一旁的江澄恍然,魏无羡却跟着嘿嘿笑,朝他挤了挤眼睛,迭声夸道:“好用,好用!”决口不提金子轩是张着嘴喊不出声,蓝家的禁言术是让人闭着嘴张不开来的区别。 这一点也被闻声赶来拯救金子轩于危难之中的蓝曦臣证实。 他换了数种解法,花了一炷香/功夫,方才将这新奇的禁言术拔除,一边暗自记录这个小术法的灵力回路,一边询问金子轩这术法由来。 被迫闭嘴两刻钟,在众人面前丢尽面子的金子轩阴沉沉地低下眼,嘴里咀嚼着那个可恶的名字:“魏无羡......!” 72 每个惯于撒谎的欺诈者,都有着圆谎的习惯和本事。 聂怀桑作为个中老手,素来行事不说滴水不漏,却也惯常首尾呼应,不露痕迹。 于是还不等金子轩做好他针对魏无羡的报复计划,就迎来了聂怀桑毫无预警的“圆谎”——一场有针对性的、无迹可寻的、不怀好意的“恶作剧”。 “不论如何,就算是被姑苏蓝氏赶出去,我这次也非得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教训不可!”即便是怒极,金子轩也秉持着他兰陵金氏的良好家教,没说一句逾矩之言。 但围绕在他身周的小家族之子可就没那么有教养了,大声附和他的同时,什么“下贱胚子”、“奴才秧子”都能说出口,金子轩不自觉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适。 附属家族也是要脸的,金子轩不能直接驳斥,下他们面子,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让他们少说几句,毕竟是自己(未婚妻)的未来家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不得不说金家大少还真是口嫌体正直,用全身心诠释着那句“还能离咋地”。 可是他张开口,怎么运气,如何震动声带,都发不出一句话,脑袋里“嗡”地一声,气血上涌。他全身灵力都运转开来,想要挣开这道屈辱的禁言,可他越着急,就越不得其法,抓不住禁言术的灵力回路,怎么也拧不开那个关键的“扣子”。 一旁的跟班们在搜肠刮肚将魏无羡说得“零落成泥碾作尘”后,口干舌燥地心中想着,这下金大少该满意了吧? 定定神一看,诶?这讨好的对象怎么,怎么双目充血,面目狰狞?怎么张大嘴却死活发不出声? “金公子你没事吧!” “金公子!” “金公子您又中咒了么!” 73 这一次中咒,魏无羡在藏书阁里好好地待着,没有作案时间。 蓝忘机为证,蓝曦臣担保。 蓝氏“双璧”的名声,容不得金家攀咬。 金子轩自然不服,在他心中,再无第二人会对他下此狠手。他为人是高傲了些,但是他从不欺凌弱小,也从不为非作歹,自认是个伟岸高洁的君子,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这样下作地对他? 可是不服也没办法,因为这,只是个开始。 第三次下咒,同样猝不及防。 兰室里,蓝启仁在讲他那冗长的家谱系别,日常发问道:“金子轩,你来说说,金氏第二位家主的正妻,来自哪个家族,与湘西的龙氏有何干系?” 金子轩不似聂怀桑那般废柴,虽说那一段家族史乱得不行,他也记得有些吃力,但脑海里理了理,还是记得一些。他张开嘴,正要回答,眉心却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感觉周边在旋转。 他好像在原地,又好像在跟着转。 周围那些坐在位子上的人,逐渐模糊成斑驳的色块。 亮起,熄灭。 明暗,交杂。 他试图发出一个气音,试图回答蓝启仁的问题,可是没用,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徒劳地张开嘴,闭上,张开。 张开,闭上。 他猛然转过头,试图去看清周边的人脸。 那些陌生的,熟悉的,清晰的,模糊的,凹陷的,凸起的,冷漠的,嘲讽的,好奇的,迷茫的...... 可是没有他以为的那张脸。 他站在原地,周围的脸被一张张碾碎,混成许许多多各种颜色的碎片,然后,瘫软,混杂,搅和成一地明暗交杂的浊流泥水...... “金子轩?” “金子轩你怎么了?” “金子轩?!” 74 “魏婴!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愤怒吗?愤怒的。 几次三番施术,金子轩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声哑口,丢尽脸面。少年人的脸面多么珍贵,却被这样放在地上践踏,怎么能不怒? 报复么?想过的。 他也想好了要怎么样把魏婴绑出来,跟他光明正大斗一场,让他对着所有人招认他的鬼蜮伎俩,让那些偏向他、崇拜他的人看清,什么术法天才,什么勇斗水行渊?魏婴不过是个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的小丑!最后让江枫眠灰溜溜地把魏婴领回去,若是能因此取缔两家婚约那就再好不过! 可是,是他么?谁又能确认啊? 若金子轩是个小人,又哪至于这般纠结迷惘?只要咬准了魏婴,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逮不住证据罢了,不是他就是他的党羽!谁在乎是谁动的手呢?因着魏无羡而生的事端,江家气短,难不成还会为了个家仆之子与亲家杠上? 然而金子轩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他跑到藏书阁来,只想亲眼见到魏婴对他动手,再亲手把这个骗子揪出来,扔出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很快就滚出来了,他是被蓝忘机扔出来的。然后他蹭了几下,连滚带爬从地上挣扎起来,袖着手直筒筒地站在金子轩面前,友好又心虚地眨了眨眼。 他没说话,双手还被一根丝带捆着。 金子轩狼狈又茫然地看着他,藏书阁外迅速围过来一群纨绔,摇着折扇握着杯盏,还有个手里大咧咧拿了本春/宫。 “哈哈哈魏婴你又被丢出来啦?” “魏婴你这是又被蓝湛禁言啦?我赢了我赢了!我就说他撑不过半个时辰又要被禁言一次!快,给银子!” “哎呦喂你们看你们看他手里绑着什么东西!” “哇抹额!魏无羡你可以啊!你居然把蓝湛气到用抹额绑你的手!” 众生哗然。 金子轩揪住他衣领,魏无羡毫无反抗之力,满脸惊恐,可就是张不开嘴唇也挣不开手——金子轩一时半会分辨不清他是做戏还是真怕了,但他怒气盈心,再管不了那许多,只紧盯了这人,怒道:“是不是你干的!数次偷袭禁言,是不是你!” 魏婴满脸无奈,“唔唔唔”了半晌,拼命摇头,两手被捆着不方便动,只得拼命向上翻,指着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能发声也不方便动。 金子轩有些失态地怒喊:“除了你还有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魏无羡被他吼了一嗓子,震得头发晕,拼命用捆着的手推他拎着自己衣领的手,并呜呜地向一旁的纨绔们求救。 却见江澄看了两眼这边,伸开双臂把大家揽走:“好了好了这边没事了,赌注清一清啊,咱们继续去看下一个问题,趁着家里还没给禁令,先把这个给解决了,往后就真的是咫尺天涯,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屏息的功夫就能传给大家——魏婴的热闹天天都有,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有你!”他拽着看热闹不愿走的卢家小公子卢穹。 魏无羡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卢穹笑嘻嘻道:“魏兄的热闹不稀罕,但是金家的热闹稀罕啊。” 聂怀桑也灵巧地一个旋身避开江澄的手,与卢穹同流合污:“反正研讨术法没我事,我想看蓝湛用抹额绑魏兄嘛嘻嘻~” 闻言那些走到一半的纨绔们也都纷纷回转:“术法天天都能研讨,金家大公子的热闹不是人人都能看啊!” “对啊对啊!蓝家二公子的抹额也不是天天用来捆人啊!这抹额呀,里头文章可大着哩嘻嘻嘻~” 江澄本也指着能挽一挽金子轩这未来姐夫的面子,可是这一家家大小少爷也不是他能使唤动的,他们平日连魏无羡的话都不听,他只好摁住聂怀桑:“不许乱说,蓝二公子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 聂怀桑乖巧地点头微笑:“是啊是啊,一时情急。”嘁,如果魏无羡不写他和渔家女水行渊的那些事,他就信蓝湛是一时情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聂瑾报仇,连盆带碗;报了魏婴,稍带蓝湛,话本起步,春宫不难! 他低着头取乾坤袖里的画纸画笔,一点他人看不见的恶戏之火慢悠悠地飞至金子轩的眉心。 金子轩眉心感受到熟悉的热度,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了。看看面前手被捆着,嘴被封着,没有任何作案可能的魏无羡,一时只觉心下茫然,天旋地转。 涌上头的气血被烧沸、蒸发、汽化。 一个一个吐着小泡泡。 他头上冒着青筋,只觉自己狼狈万分,像个笑话,猛地一把推开魏无羡,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魏无羡一脸懵逼,纨绔们议论纷纷,江澄叹气摇头,聂怀桑满脸不解,手下按着微皱的画纸。 “杀人诛心啊。”老鬼轻轻在他耳边低叹。 75 又过了五六日,金子轩仍然处于动不动就失声的状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苍白,脾气也越来越暴躁,金家就来了人把金子轩接走了。 说不出话不是什么大事,但金家的脸面经不住被这样放在地上踩,金子轩的心理状态也已然遭不住这般折腾。 已习惯在藏书阁外林子里设宴聚会,一块儿研(吃)讨(吃)术(喝)法(喝)搞课后社团活动的公子哥儿们依旧聚在一块儿“清谈”。 “你说这是谁干的啊?金家大少居然能被这样折磨,金家的脸真是丢光了啊!” 江澄的脸色有些古怪,但勉力维持着平静无波,他不搭腔,只静静听,也没人非要他评价一下自家未来姐夫。 另一人摇着头道:“金家的脸可不是因着这咒术丢的,而是因为金子轩自个儿遭不住丢的。” “何解?” 素来擅长趋利避害的卢穹出言嘲讽:“禁言并非重咒,若是灵力修为相近,完全可以自己挣脱,挣不脱不过是因为他能力不够罢了!你想想,若是真如他所说,是同窗看不惯他日日陷害于他,那这同窗该比他厉害多少啊?”他压低声音,悄声道:“就是那蓝氏双璧的蓝湛,他的禁言术我昨晚逃回寝室,不是也自个儿挣脱了吗!” “是极。若是挣不脱,他也可向泽芜君习得解咒之术,可金家大少多高傲啊,怎么可能向一个小小咒术低头?他硬扛着不去学解咒,觉得自己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严惩,而后处处找魏婴麻烦,可不就像跳梁小丑么?” 江澄的脸色稍微松了松。 “他越是跳脚,金家就越丢脸,反之,他若能沉下心来,不论是习得解咒之法,还是硬捱过这段时日——蓝氏不是说调查之人已经找到些线索了吗?他完全可以老神在在等查出幕后黑手,再做出大度姿态,若能如此,谁能不叹一句大公子沉得住气、品性高贵,兰陵金氏后继有人?” “那幕后之人怕也是料准了金子轩性子,故意要这般折辱他吧?” “不好说,不然也就学个解咒,或是让旁的好友学个解咒,多简单的事啊,你说这追着他禁言六七日,除了能摘掉魏婴的嫌疑,还顶什么用?” “我看他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不就是噤声么?哪至于那般,那般容色狼狈地到处攀咬?倒叫人看了不落忍。” “我一开始也觉着是魏婴呢,但魏婴哪有那本事啊?他早有那本事,就该跟蓝湛互相丢禁言。我每日都见他在藏书阁‘唔唔唔’地张不开嘴,跟那蓝湛求饶,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哈哈哈哈哈我说那金家大少何不学学魏婴,一天要被蓝湛禁言个十次八次吧?也没见他四处找蓝湛麻烦啊!” “他哪敢啊!他还偷蓝湛的抹额玩!不怪人家拿抹额捆了他!蓝家家规不是说么,动了抹额就是蓝家的小媳妇了,魏婴也就指着蓝湛给他说说好话,能少关几日呢!” 大家想着魏婴那张俊美轻狂的脸上露出小媳妇似的泪盈盈的表情,都“噫”了一声,放声嘲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第十七章:古笼火3 76 “故意的?” “哪有那本事。” “我觉得你有。”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明学?绿大暗?”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0809上海堡垒?” “......” “天王盖地虎?” “图灵也会发癔症吗?” “咳咳,”图灵失望地放弃继续对暗号,“别告诉我你只是想给魏无羡脱罪。” “没想那么多,就是顺手。”聂怀桑用极细的兼毫笔勾完了纸页上的图画,活动了一下手指手腕。画了数十页图,他的手就有些哆嗦了,“老鬼,你的商铺里,可有甚合用的画笔?” 老鬼溜回去翻商铺,好一会儿又冒出来道:“没有。你要不抽个判官,用判官笔算了。” 两人谈论了一番画笔和写字毛笔的区别,结果一个半吊子,一个无所知,最后得出了“无甚区别”的结论,聂怀桑摆着手道:“再说吧再说吧。”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纸页悬起,墨迹吹干,将画纸收了起来。 老鬼静静看着他摆弄图画,忽而感慨:“你变了。” “唉。”聂怀桑卷起画稿,用丝绢系好,“你这语气,真真似那深闺怨妇。我也不是劳什子负心人。咱能不这么讲话么?” “好吧。”老鬼自讨没趣,于是回到热门话题继续恶意揣度宿主,“你第一回记恨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恨谁?”聂怀桑漫不经心。 居然圆滑得毫无破绽。难道真的是无心为之?老鬼半信半疑。 “哦,”聂怀桑反应过来:“金子轩?犯不着。他也不过是傲气了些,人不坏。我做什么非要记恨他。真的只是顺手。且他也不过消沉几日,他爹骂一场他估计就好了。帮我看看我的声望有多少了?” 77 彩衣镇只是个小镇,四五百户人家顶天,系统只计一手观阅的声望值,不将二次传播计算在内,所以一篇文章只能收到百余声望。 但那“日报”上的大部分文章都是经了聂怀桑的手,由他描写并编撰,再由其他人校稿后,将空余板块补足(如告示部分),交由工人刻板。因此聂怀桑发一次日报至少能收获五六百声望。报纸发了两回,聂怀桑便攒下了两个十连。 聂怀桑不由庆幸,能傍上江澄这个大腿实在再好不过,换个人,有钱的没这个心思,有心思的又不一定有这个钱。江澄既有钱,又想做一番事业,有人脉还有头脑,给他的这书坊的四分利,实在是太划算。 那新招的账房先生孟瑶也有些本事,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找的工匠好,找的印坊也好,还能迅速地领会江澄等人的意图,招商引资,搞了个“竞标拍卖”,把刊报广告权卖了出去,让日报第二次刊印就先收回了一半成本。这经营手段惹得图灵老鬼恨不得冲上去叫他老乡。 他还无师自通地寻来行脚商,铺开了彩衣镇日报在周边小镇的销售渠道,虽然对售出报纸并没有太大影响,却将“云梦江氏”的名头传扬了出去。 江澄对此大加称赞,恨不得将他引为知己,日日对着魏无羡说他好话,让魏无羡很是醋了一阵。 事情现在是初步做起来了,报纸有了,书坊有了,仙门小报要用的术法材料也正在开发中,上下的架构却开始混乱了。 聂怀桑寻思着,跟江澄一块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捋一捋,要么,就弄个大的体系出来,把出钱的、出术法的、出力的,还有魏无羡这种什么都出一点的,利益分清,不能平白无故得了便宜却落人口舌,模糊了归属。最后若是真的弄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人人都觉得自己出了力,这东西该是自家的,仙门百家里这十几家争起所有权来,那篓子就捅大了。 他展开一张纸,边思索着,边写下关键字:利。 捋清楚利益分配,以防将来出现争端。 而后,将小报主编的职责卸去。 学堂功课紧张,聂怀桑心知自己怠惰,头一次因着新鲜,他可以把稿子收来,一一写好,但让他长期这样写、画,就是有声望鼓励,他都觉得自己要讨厌书画。 况且目前还是周报,往后要是成了日报,他哪里应付得过来?他写下一个“招”:招揽编辑,凡人事,凡人写,他在需要声望时可以多写几笔也不碍事,前期把关也可以,但平日里还是要以课(躲)业(懒)为重。 更何况身上还有个奇奇怪怪的“阴阳师系统”,像一个黑洞洞的大坑等着他碰壁。 书翁可用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勉强应付一回考试。但经过一系列出游、考试、读书、办报的行径,书翁当下已攒下了31个碎片,只要再攒9个就可以留下书翁,聂怀桑抬手写下一个“攒”。 古笼火的碎片很有意思,用不同的手段捉弄人一次就能获得一个,聂怀桑没有特意去攒都已经有13个了,这个妖怪感觉有些顽劣,有夺舍嫌疑,他得紧抱蓝曦臣大腿。 山兔的特殊能力是套圈变纸人,跳动加速度和攻击,套圈的技能概率小用不太到,但是加速度这一条,那小青蛙跳起来连蓝曦臣都拽不住,留下来做脚力不错。 跳跳妹妹,这当过一回“梅窕”的小凶尸要不要留下呢?技能是召唤一只狗和增加己方防御......感觉没什么用,留着凶尸?每次附身就有凶尸气息溢出来,被人当靶子打?算了。 然后,萤草,他在抽到时就决定要把这个留下来,但试了许多次也没试出她的喜好,出于恐惧也没去跟萤草沟通,怕会增加同步率。现下半个月过去了,再不留下她就来不及了。 所以还是要冒险吗?现在去找蓝曦臣当着他的面沟通可以吗?聂怀桑在萤草二字上打了个圈,暗自纠结。 78 从彩衣镇回来,水行渊退治的奖励便发下来了。 聂怀桑忙着出第三期彩衣镇周报和考试,一直没去细究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一看就是没被平安京一周兑换期限毒打过的不合格阴阳师,连自己的奖励是什么都不好奇。 此时他去内视自己丹田,里头除了飘着的四只式神以外,又多了一根怪模怪样的立柱,立柱顶端开了个口子,聂怀桑试探着戳了一下那个口子,意识便落了进去,发现里头像是个空屋子,装了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聂怀桑一个一个翻着,听着老鬼的解释。 里头还有之前老鬼给自己的那种白球,还有些长得一样的黑球和红球。 之前那个卷轴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来: “亲爱的阴阳师sama: 您在水行渊副本中,共组队杀死87只水鬼,获得水灵珠26100颗,请及时在系统限时商城兑换奖励。 您在水行渊支流灭杀中,共组队削弱7条碧灵湖支流,获得每日退治奖励银子x700两,声望x700,红达摩x7,蓝达摩x7,白达摩x3,黑达摩x1,八岐大蛇鳞片x100,大蛇的逆鳞x100,神秘符咒x7。 您在水行渊退治中,7日共组队造成伤害8969587511,极大地重挫了水行渊的占领现世的阴谋。您在水行渊退治中,单独造成伤害525408,占比0.005%,排名前99%,获得组队奖励及个人奖励已放进您的包裹。” “......”为了避免聂怀桑老问愚蠢的数字问题,老鬼指导着聂怀桑学习了一点儿“阿拉伯数字”,他此时也能勉强看懂这一卷的文字、数字和百分比。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聂怀桑难免有些郁闷:“百分九十九,这不就是末位,说得这么委婉。” “你少了个‘之’。”老鬼纠正他的读法。 “末之位?” “百分之!百分之九十九!” “......”聂怀桑假装没有听见。 再去看奖励,一小堆银子,一堆红的白的蓝的圆球,一个匣子据说里头装着声望(勾玉),一些蓝色的符咒,一些白色的看起来有点破烂的符咒,一些青色的小珠子,老鬼说那叫青吉鬼,还有一小叠硬质的卡片,据说那个是结界卡,装在阴阳寮里,可以用来孕养丹田。 加经验,换武器,养鬼怪——这些全部都是用在“系统”里的,对他的生活毫无帮助。 不,也许有,也许养多一点鬼怪,等这些鬼鬼怪怪强大了,就能改变他的生活了呢? 如果他是一个游戏玩家,看到这些,也该高高兴兴地觉得自己虽然很菜,但是大腿抱上了,奖励还不少嘛! 但他不是游戏玩家,他只是一个不明所以,因为救了自己的画,被逼着和所谓的“系统”结下命契、一心只想要安安稳稳当条咸鱼的普通人。 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个书铺,米铺,猪肉铺,家里人帮着管管,他拿利钱,有事狐假虎威,没事游山玩水,混吃等死。 此刻这一仓的“道具”,非但不能让他觉得快活,更甚之,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 他把神识从识海抽出来,有些眩晕地扶着书桌,刹那间只觉心灰意冷。 要不跟曦臣哥哥坦白得了?蓝曦臣应该会帮忙想想办法,不至于打死他。可是蓝曦臣会帮他瞒着聂明玦吗?被聂明玦知道了,还不是往死里抽的节奏? 而且蓝家素来“雅正”,家规里还列明了“不许结交奸邪”——什么是奸邪?奸邪就是不但用丹田蕴养着鬼怪,还能召出来为己用;不但能召出来为己用,还可能会被其夺舍而后为害一方,不但可能会被其夺舍为害一方,还为了让自己能活得长些,就满嘴胡言乱语,张口闭口没一句真话。 聂怀桑死死地用桌角抵着手肘,感受桌角扎在关节上钝钝的痛楚。等着眩晕的劲儿缓过来。 行了,聂怀桑,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第十八章:青行灯1 79 “差不多就是这些,你觉得怎么样?”聂怀桑撞了撞杯盏的盖子,惊醒在一旁僵直呆坐的江澄。 江澄一愣,回过神来,捋了捋思路,欲言又止,最后只闷声道:“的确如此。” 聂怀桑看着他都觉得着急,摇着折扇给自己扇风:“你要有什么想说的,说就是了。支支吾吾的,看得人心烦。” 江澄颇有些难:聂怀桑不比魏无羡,魏无羡是自己人,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感情,他管魏无羡的事都名正言顺,而且不管两人怎么打闹互骂,过一会儿又和好了。 聂怀桑呢?人家非亲非故的,有什么义务听他说教?他又能说什么?别惹事?这是我未来姐夫?凭什么啊? 但什么都不说,又好像很奇怪。整个云深不知处,知道是聂怀桑整金子轩的,就只有他和魏无羡。魏无羡近来没机会与聂怀桑单独相处,也就什么都没说,他也一言不发,难道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了? 见他又陷入沉思,聂怀桑也是无奈:“总之,书铺、俗世小报、将来会有的仙门小报,三条线,都需要一个更完整、合理的框架。” 江澄木呆呆地点头。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江澄被他一问,重复了一遍:“怎么办呢?” 聂怀桑受不了了,内心疯狂跟老鬼吐槽:“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不懂就问啊!他困扰,又不跟我讲,他不知道这样很傻吗?” 老鬼可不是什么都顺着宿主的那种图灵,幽幽地怼:“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 聂怀桑深吸一口气,每天都想打死自己的系统:行吧。 他继续努力把这只有两个股东出席的董事会会议开下去:“我是想,不如我们开个书行吧。” “书行?” “既然是三条线,就分别立三个管事。书铺这条线,就让原先的掌柜负责,他姓什么来着?”聂怀桑取了纸笔,在纸上画了三条线,在第一条线上写下书铺,“俗世小报这条线,我看那孟瑶做得不错,干脆提拔他做报坊的管事。”他在第二条线上写下报坊,“第三条线,就是仙门小报这一块,你看,谁更靠谱一些?” 江澄从纠结中收了心,认真思考起来。 不论是出于修仙之人的傲慢,还是因着年少而欠缺的深思,江澄和聂怀桑,都不怎么在乎俗世那条线的报业发展,觉得交给孟瑶负责就好。 对聂怀桑而言,俗世的报业,只是他用来赚取声望的工具,同时可以收集到一些新鲜消息;仙门才是他生活的圈子。 而对于江澄而言,更是如此。十五岁的少年除了凡人需要仙门帮助夜猎以外,并没有更多关于凡人的概念。皇帝是谁?宰相是谁?朝里有什么大官?朝廷有什么政策?云梦有多少城,云萍城太守是谁?一概不知。 说来也有些可笑,不知政策又怎么决策,如何做生意? 然而世道就是这样,仙长做什么都可以,俗世的律令哪里管得着。 自己的辖区内生杀予夺,他人的辖区内顾着点当地家族的面子,就是灭了凡人满门,也不会有捕快追着你跑——抓住了也没用,凡俗里哪座监牢关得住呢? 所以对凡俗小报,他们可以很随意地定下,就让孟瑶去负责,亏了再投钱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对仙门里要推行的仙门小报,却必须谨慎对待,因为它意味着太多东西,太多不可忽视的利益分配,太多改变仙门百家的可能性,和一个便捷的、可控的、主流发声的渠道。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 江澄知道自己资历不足,估计坐不稳这个位子,而且他对仙门小报发什么、怎么发其实不是很有章程,他爹更不行,他爹对除魔卫道和夸魏无羡以外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江澄在内心酸了一下。 但不管怎么,他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地把这份权利让出去。 两人沉默着。 聂怀桑反正是懒得管。他可以当东家,拿点利钱,推动有利于自己的决策,但是绝不要当管事,劳心又劳力。不是没想过跟兄长说,与江氏形成联盟,各占一半共治,但是想想兄长那把墨水看做泥巴点儿的尿性,他可真怕兄长张口就说:这玩意要不别干了吧?江家金家谁想买出点钱买走算了,不过就是几张破纸头顶啥用啊?聂家的管事,除了兄长身边有个聂理,其他人聂怀桑都不认识...... “这一项还不着急,先搁置吧。”江澄下了定论,“你说的,先把账结清,这才是当务之急。” “早没想到这些,耽搁了时间。现在再弄,很多事,捋不清楚了。” “倒也不至于,就让他们占一份利,或是含混一下,弄些漂亮话对付过去,让他们自己放弃?”江澄认真的提议。 聂怀桑有些惊讶地挑起眉,为他这充满了商贾气息的话。但这确实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他垂下眼眸,用手拨弄着扇子:“那就拟个章程,逐个击破吧。现下,怕是还晚了些,若是各家家中有什么交代,说不定还有一番苦战。” 江澄金句频出:“没有金家和蓝家的人,苦战不起来的。谁愿意为这么点看不清前路的小东西跟聂家和江家‘苦战’呢?” 聂怀桑这回只在心里高高挑起了眉。道理没错,但他心知,若是魏无羡,必然是说不出这番话的。这样的理念,说不上好,或是不好,但与江家“明知不可而为之”家训,其实是悖离的。 如果一个人懂得“明知不可而为之”,那么必然也会尊重他人维护权益的“螳臂当车”,绝不会这般轻而易举地说出——“谁愿意”。 80 两人商议着把利益关系分清楚的细节,哪些人分利润,哪些人可以用情谊和小利“糊弄”一下,分多少,谁去说服。 聂怀桑提出可以拖蓝忘机下水,毕竟他攻坚了很大一块术法难题。 江澄表示如果加了蓝氏,就该加琼崖卢氏,而且如果把金氏排除在外可能会有后患。 聂怀桑又表示如果加了金氏,那温氏也该加。 两个坐拥金山的孩童,试图用结盟的方式,保住他们挖出来的宝藏。 两个十五岁少年对坐苦恼间,魏无羡一溜烟窜了进来,急吼吼地拿了桌上江澄的茶盏一口水咕噜咕噜灌下去,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急忙道:“亭欢兄被家人接回去了!” 江澄楞了一下:“鹰潭陈氏?” 当下的仙门百家还是“一超多强”格局,岐山温氏坐大,金聂江蓝四家。说是这般说,但其实各地的小宗门也并不差,有些会依附大宗,有些自己发展,离得远了没有劳什子仙督掣肘,扎根当地,本土化严重,日子过得也不差。 鹰潭陈氏便是其中之一,江澄在某次云梦举办的清谈会上见过陈氏家主,不大记得模样,只记得是个胖乎乎,乐呵呵的中年男人。 聂怀桑见他气喘吁吁,一边又给他斟上茶,一边给他扇风,软乎乎地问他:“为什么呀?” “方才他来藏书阁找我告别!他说家里人听说他把‘两心秤’术法融进‘同心卷’术法里,都疯了,连夜从鹰潭过来找人。” “他之前没有跟家里人说过吗?”江澄皱起眉。他还以为这一遭早就过去了,之前也有人瞒着家里弄秘术和秘宝,但他反复强调过,不要节外生枝,让大家都跟家里人交代一下,避免真弄出什么东西来,利益纠葛纠缠不清。 “现在说这个都晚了!他家里人还说要找我要回同心卷,要把两心秤术法从里头抹消——怎么可能!他是将灵力回路模拟出来灌录进去,又不是说抹消了,我们就不能重新模拟!” 聂怀桑摇头,这大概就是各个家族最怕的事情,自家的秘术,灵力回路被其他家族的人学去,没了倚仗,如何在仙门百家立足?“你没跟他们这么说吧?”说了就完了。 “怎么可能?”魏无羡喊着,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躲到江澄身后,“我要是没说,我跑什么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第十九章:青行灯2 81 猝不及防,一剑——西来! 冲的方位原本站着魏无羡,现下,则对着聂怀桑! 魏无羡大愕,顾不得许多,把江澄猛然推开,侧身用手去接那一剑。他本是算着追来的人快到了,想跟江澄撒撒娇,却实在没想到追来的人发难的时机,竟如此险恶。 聂怀桑也被吓傻,在胸前扇风的手腕下意识一抖,折扇绕着手腕荡了一圈,画了一个弧,柔绵的灵力加上巧劲,居然将长剑的力道带到了身侧。 即肤见血的锋锐剑风从聂怀桑身侧划过,割断了他耳侧一缕长发,留下了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渗出细密的血珠。 魏无羡的营救方才迟迟赶到,将聂怀桑扑倒在椅子上,扎着发髻的脑袋猛地撞上了椅沿。 聂怀桑:“......” 他伸手去探颈侧的伤口,摸出一手殷红的血。呆呆地抬眼看向一步跨入门槛,满脸怒色的陈家少主,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吓昏了过去。 魏无羡被他这干脆利落的一晕吓得魂不附体,只以为他没有躲开那一剑被割喉受了致命伤,口不择言对空大喊:“蓝少宗主!蓝二哥哥!求求你们!快来人啊!聂怀桑被陈遇杀掉了啊!” 他从藏书阁跑出来,没带随便,只能抱着聂怀桑的“尸体”驴打滚,避开陈遇怒极的“补刀”,江澄不得不现出三毒与陈遇拼起了剑法,铿锵相击声中,江澄被其中压来的沉沉杀气逼得连连后退。 但他多少拖延了几息,让魏无羡来得及抱着聂怀桑的“尸体”夺门而出,在回廊上一头撞上飞身赶来的蓝忘机。 正惊魂未定时,陈遇丢下江澄追了出来,蓝忘机二话不说,面如寒霜,现出避尘迎头而上。 魏无羡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人面对“丧心病狂”的陈遇,当机立断将聂怀桑“尸体”交给茫然追出来的江澄,大喊一句“找蓝少宗主!”而后自己夺了江澄的三毒,冲上去与蓝忘机协战陈遇——这回陈遇没再追着聂怀桑,因为他的目标本来就是魏无羡,三人便打作一团,陈遇激怒之下超水平发挥,一把长剑舞得水泼不进,一时竟与两人战成平手。 蓝家的监察队发现争端后紧赶慢赶追了一路,这才姗姗来迟,白衣门生上前襄助二人。 江澄抱着聂怀桑踉踉跄跄往门口跑,都忘了用术法,他听信魏无羡胡言乱语,一时心中大恸,抱着聂怀桑眼泪就止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闻声赶来的蓝曦臣拦下。 “怎么回事?”蓝曦臣不明所以。 江澄“哇”地失声大哭:“蓝,蓝,曦臣哥哥,哇——”他随聂怀桑的称呼,哽咽着道:“怀桑被陈遇杀了!他们打起来了你快去救救阿羡啊!” 蓝曦臣颤了一下,面上现出惊恸之色,顾不得去救魏无羡和自家弟弟,只有些茫然地将聂怀桑的“尸体”接过去,轻轻颤着手,不敢置信地去探少年的呼吸。 探了一下,他面上茫然之色更深,又探了一下:鼻息很均匀啊? 他又去摸聂怀桑的颈侧脉搏,很好,很平稳。再看脸色,嘴唇红润,脸色比刚刚拼过一场的江澄都要好......??? 然而一旁江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拽住蓝曦臣的袖子:“蓝少宗主,死者已矣,我们先去救救魏无羡吧!” 蓝曦臣:“???” 82 “陈少宗,若是魏婴做错,如何教训,只要莫在云深不知处斗殴杀生,蓝氏也管不了那许多。”蓝涣将陈遇拦在药堂之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一派清冷如月漠色:“但是怀桑做错了什么?竟当得陈氏‘心有千千结’一剑?” 陈遇被他气势压住,面上余怒未消,虽因着伤错了人而略有几分心虚,却仍旧理直气壮道:“夺人传承,盗人秘法,人人得而诛之!这群人都是一伙的!我没有一剑捅死他,该怪那贼子好运!姑苏蓝氏素来雅正,难道蓝家少宗也要包庇窃术偷师的贼子吗!” 陈家赶来清理门户的一干人等站在自家少主身后,敬业地当好捧哏为他助威:“对!” “少主说得对!” “蓝家要包庇这群小偷不成!” “什么雅正!什么规训!藏污纳垢怎么配扬姑苏蓝氏美名!” “大宗族就可以欺负人吗!就可以夺人传承吗!” “给条活路吧!我们的术法真的不值几个钱,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求求你们了!” “不过就是大宗族族族相护罢了!” “这世间还有公正吗!” 若是往常的蓝曦臣,事不关己的调停争端,此时当头疼这些小宗族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也会尝试努力说通,尽力安抚。 但事涉己身,此中不但有蓝忘机参与其中,钻研术法的因果,更是有蓝启仁乐颠颠将术法糅合之事透露招来祸端的缘由,更有,更有伤到云深不知处学子,在云深不知处斗殴杀生的恶行,蓝曦臣再难无关痛痒地公平公正,只觉心中熬着一团怒火:“公正?” 他宽袖一扬,周围白衣飘飘的蓝氏门生各个手握剑柄,铿然出鞘,清越剑鸣压住了所有色厉内荏的呐喊。 药堂外一时寂然无声。 蓝曦臣慢慢地走到陈遇面前,清冷淡漠的脸上浮上一丝疑惑:“公正?” “公正就是,你们带着刀剑,闯进我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攻入我百年藏书阁,无缘无故,一剑要刺死我云深学子?而我不能拦,不能问,拦就是藏污纳垢,问就是不公正?” 陈遇正欲还嘴,蓝曦臣却肃然拔剑,朔月缓缓地指向他:“带剑攻入云深不知处,伤我蓝氏门下弟子,却反倒要怪我不公正?” 陈遇抵着他骤然而生的悍然气焰,咬牙道:“魏婴小贼盗我陈氏秘术——!” “魏婴如何行事,是我蓝家造的孽么!”蓝曦臣喝道,“是他清河聂氏造的孽么!” 陈遇这才知道自己一剑伤的是清河聂氏二公子,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我本无意动手!你问这孽种——”他身旁的陈家人将捆住手的陈还推出来。 面上一团青紫,嘴角还有一抹血痕的少年踉踉跄跄跌倒在地,垂着眼睑不说话,正是原本在云深不知处求学,与魏无羡等人厮混的陈家三子陈亭欢,“我们只是过来把这欺师灭祖的孽种接回家动家法!谁知这孽种居然早将陈氏秘术尽数教给魏婴那恶徒!盗取他人术法,偷师之徒,怎能不除之后快!” “对!” “没错!” “对聂家公子,都是误伤。都怪那魏婴躲开,我的‘心有千千结’方才险些刺中!陈某愿向聂家小公子赔罪!”一听说受伤的是聂氏小公子,惹不起聂明玦,陈遇翻脸也比翻书快。“只求蓝少宗主能将那恶徒魏婴交给我陈氏处置——偷师之徒,我陈氏必杀鸡儆猴,将这贼子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被朔月指着,陈遇终于冷静下来。在人家的地盘里误伤了无辜的人,怎么说都是自己没理。在云深不知处动刀剑就已经很值得人家少宗主大发雷霆了,再惹怒人家只会给鹰潭陈氏树敌。他屈辱地一揖到底,低声下气道:“遇,无意在云深不知处挑起争端,还望泽芜君为我们小宗族主持公道。就算那魏婴是江家大弟子,我们鹰潭陈氏,也不畏江家权势,愿倾尽一门之力,讨回这个公道!” 他身后的门生也纷纷跟着作揖请求:“还望泽芜君为我们小宗族主持公道!” 蓝曦臣漠然垂眸看着朔月剑尖,平息着胸中涌动的愤怒。 呵,魏婴学到的东西,忘机必然也学到了,他们追责魏无羡,何尝不是在逼他处置蓝忘机——欺上门庭,刺伤怀桑,欺侮忘机,他们何时将蓝氏放在了眼里! 小宗族?主持公道? 自己为他们主持了公道,谁又为姑苏蓝氏主持公道呢?!谁又为无故受伤的怀桑主持公道呢?! “咳,咳咳......”蓝曦臣背后,有人一瘸一拐地扶着廊亭走来。 他被剑伤着了脖颈,又被魏无羡生生压在椅子上,压断了肋骨,撞伤了头,在翻滚挪移间扭伤了脚踝。此时他绷带缠着脖子,定着腹部,绕着头颅,将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模样别提有多凄惨,简直像将不久于人世。 “陈,咳咳,陈少宗。” 陈遇抬起头便见着他的可怜模样,心中火气又消了几分,又畏(聂家权势)又愧(伤错了人),只讷讷作揖道:“得罪了。” 聂怀桑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到蓝曦臣身旁,蓝曦臣便放缓了神色,收了朔月,搀着他站稳,淡淡道:“好些了么?” 聂怀桑可怜兮兮地看他一眼,眉心抽了一下,显然是痛得不得了,但他深谙卖惨精髓,只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脚挪了挪方位,没心没肺道:“都是皮外伤,还不如我哥打得疼。” 蓝曦臣微微蹙眉,蹲身想要打横将他抱回药堂,见他忙乱避开,不赞同地摇头:“你还是好好歇着,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这,江澄、魏婴、蓝湛,咳咳,都因着斗殴,给关了禁闭。我要是不出来,陈少宗主,怕是要,咳咳,百口莫辩了。” 这最无辜的苦主开口便句句偏向陈遇,在场的诸位都有些听不懂了。 这是要圣母白莲花的节奏啊? “咳咳,陈,陈少宗,我知你难处。也,咳咳,不怪你一剑刺我。” 陈遇感激涕零,又对他行礼:“聂小公子仁德,这都是误会。” “此事,也是我们没有说清楚,无怪陈少宗反应过激。” 陈遇不明所以。蓝曦臣也有些疑惑。就连知道内情的陈还(陈亭欢)也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他,就想知道他会怎么编。 聂怀桑站了那么一会儿脚就酸得不行,嘶着气,又不敢大喘气,轻轻跳起来缓解,看起来既可怜,又有些好笑。蓝曦臣满目疼惜地环住他一边肩膀,撑住他的重心。 聂怀桑十分认真道:“不瞒各位,虽说听起来有些可笑,但,魏婴、江澄,蓝湛还有,平时常在一起谈论术法的诸位,其实,是想在云深不知处,设立一所传授术法的书院。”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远大的梦想?当事人陈亭欢表示跟不上节奏。 陈遇也表示节奏太快,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有点没听懂。 只有趴在门外檐墙上偷听的魏无羡眼珠子一转,把一旁一脸呆逼的两个小伙伴拽下来,叽叽咕咕。 聂怀桑稚嫩的脸上全是崇高而伟大的梦想:“仙门百家,敝帚自珍久矣!多少惊才绝艳术法,在逐渐消亡的宗族间失传!咳咳,咳咳咳!” 他目光黯淡,一边咳喘,一边断断续续艰难道:“陈少宗怕是不知,我生性,不好刀法,只好书画。可是,曾以书画入道的吴中张氏,术法,却早已失传,我不得其法门,又并非天才,在此道上,行路艰难!还有多少修士,明明,根骨上佳,悟性超绝,却只能,学些不适合自己的三流术法,一生蹉跎,与大道无缘——仙门百家,此种修士,又何止我一人?” 陈遇:“......”虽然但是,这和魏婴偷我们家祖传术法有什么关系? 但他看着聂怀桑慷慨激昂,一旁蓝曦臣痛惜又爱怜的目光,还有身旁门生感同身受的悲戚......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每年,咳咳,各家子弟,咳咳,到云深不知处学习,都学些什么东西?族谱?名士?名言?背下来能御敌吗?能杀凶尸鬼怪吗?还是能经世济民,到凡俗界考取功名,教化万民?你循规蹈矩,风度翩翩,妖魔鬼怪是会哭着喊着为你折服还是怎么的?”这一段很显然就比之前那段真情实感了许多,还夹带许多私货。 “这,学业怎可如此功利?”陈遇也不知该回他什么。 聂怀桑摇着头:“因此,我们,咳咳,魏兄,便有心,想要设立术法书院。综各家之力,行教化之事,提升各家能耐——也是因此,才有了这‘云深七君子’,不计前嫌,无私奉献——成,则七大家族流芳百世,不成,也为后人留下火种,能更进一步地探索。” 等等?怎么就“云深七君子”了? 怎么就“七大家族”了? 怎么就“流芳百世”了? 陈遇还在云里雾里,陈还显然是明白了套路,急急忙忙阻拦他道:“聂兄!不是早说了,在咱们功成身退之前,不要透露出去,以免横生枝节!” 陈遇:“???”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聂怀桑叹了口气,怅然道:“陈少宗,莫怪亭欢兄不愿透露只言片语,他们都发过誓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凭我们的力量,哪能组织起什么七大家,不过孩童谰语罢!”他摇了摇头,“陈少宗莫要责怪亭欢兄,‘两心秤’是亭欢兄的投名状,他也不过想要与其他‘云深六君子’一同创造修真界的将来而已!” 陈遇被他说得心惊肉跳,又怦然心动,一时恍惚不已,聂怀桑说完话,头疼脚疼肋骨疼,面色惨白直冒汗,蓝曦臣不许他再说,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又进了药堂。 陈遇茫然的目光转向陈亭欢:“这,阿还,这云深七君子,还有这术法书院?” 陈亭欢一边冒冷汗一边冷笑圆谎:“我们七人发过毒誓,绝不对此透露半个字。你打我吧,打死算了。” 院子里的人都向他投去崇敬的目光:哇!这打不断的铮铮傲骨!真不愧是“云深七君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第二十章:青行灯3 83 一觉醒来,又是黄昏。 聂怀桑觉得自己快习惯这种睁开眼就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一回的日子了。 自从有了个所谓“阴阳师系统”,他就不停在受伤。 算着时辰,蓝曦臣此刻当是在冷泉旁修炼,聂怀桑轻咳一声,门嘎吱一声响起,药堂负责煎药的门生端着药盅进来。 “聂公子醒啦。”白衣门生温和地将药盅递给他,在一旁看着他喝药,“你此次伤得不重,喝了药,骨头就能长好啦,不必担心耽搁学业。” 聂怀桑借着药盅掩盖嘀嘀咕咕嘟囔:“耽搁了才好呢。” 白衣门生有些许茫然:“此话怎讲?” “没事。”聂怀桑苦着脸将最后一口药饮尽,将药盅还给白衣门生,门生拿着药盅犹豫一下,想说点什么,又怕冒犯了他,欲言又止片刻,还是鼓足勇气问他:“聂公子说的术法书院,是真的么?” 聂怀桑一怔,眉目中流露出一丝忧悒,他摇了摇头:“都是些孩子气的大话,莫要当真。” 门生言辞之中带上几分急切:“若是,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书院......” 聂怀桑怅然道:“若是有这么一个书院啊......”他自嘲地一笑,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几分憧憬,和几分无能为力的悲凉,“若是有这么一个书院啊......” 门生也叹口气,知道他此时的无能为力,实在不能责怪一个刚刚因此受了重伤的人——全然忘记了他的“重伤”都是自己人的误伤,只将他当成一个为天下修士谋福利的勇士。门生端起药盅,情绪低落地出了门,自然没有注意就在他出门后,一个身影从他身后“哧溜”一下钻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84 “聂兄啊聂兄!”平日里会这么迭声喊他的,也就只有魏无羡了。他一手撑在床头,歪着身子看着聂怀桑,那表情,意味深长。 聂怀桑看到魏无羡就觉得头疼脚疼脖子疼,心肝肺儿哪哪都疼,他奄奄一息地看着魏无羡:“我谢谢你啊,多亏了你,现在好了,全姑苏都知晓,聂家二公子被陈遇一剑捅死了!” 魏无羡嘻嘻地笑:“闲话不多说嘛,一会儿蓝少宗该回来了。趁着他不在,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聂怀桑:“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会被一剑封喉吗?” 魏无羡左看看,右看看,也知道隔墙有耳,于是低下头凑近他:“解释一下,术法书院啊!” 聂怀桑避开他温热的鼻息,叹了口气:“需要解释吗?” 魏无羡理所当然:“不需要吗?” 聂怀桑推开他凑近的脸,然后像一条咸鱼一样摊平在拔步床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否认就是了,解释什么?” 魏无羡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刚跟两个小伙伴讨论好了怎么大张旗鼓搞一场呢,办个术法书院,多气派,多有趣的事情啊! 听起来就让人心旌动荡! 不搞事会死星人好不容易才说服蓝忘机帮他圆谎,跟他一起搞事,他为此还答应了许多不平等条约!怎么在聂怀桑嘴里就成了“否认就是了”? “就说实话啊。”聂怀桑望着头顶幔帐上的一朵云纹,喃喃道,“没有,不存在,都是聂怀桑胡说的。” “那怎么能行呢?你好不容易帮我们圆了谎!有个书院顶一顶,我还能多活些时日,要是没这个书院,指不定多少家要找我算账呢!”魏无羡小声嚷嚷,开始在一旁跳来跳去,宣泄焦虑。 天才队友脑子一时半会没转过弯,聂怀桑不得不提醒他:“你们发过誓啊。” 魏无羡这才领会过来,“但是,但是如果我们这样统一口径,最后这事儿,我们还搞不搞啊?” 聂怀桑无奈地望着这个天子骄子,魏无羡是真的一帆风顺习惯了,从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想做而做不到的,所以他把很多事情都想得很简单,甚至习惯用“明知不可而为之”来代言自己。 “你觉得我们能做到么?”靠几个倚仗着家族势力,被家里人一掐就灭的仙二代,去搅动仙门这一滩死水? 魏无羡的回答十分光棍:“为什么不试试呢?” “然后撞得头破血流?” “是你自己说的啊!成则流芳千古,不成,也打个基础嘛!” 聂怀桑叹了口气,只觉得疲累和疼痛一阵阵袭来。 他其实并不热衷于扮演一个心机深沉的角色,对着一件事畅所欲言,发表看法,那不是他。他也并不喜欢对着他人剖析自己的思虑,向他们得意洋洋地展示那些在他看来很普通,很顺理成章的推断,那会令他有一种剖开自己、失去遮掩的恐惧。 他真的只是一条在系统的阴影下艰难求生的咸鱼啊,向别人解释自己的阴谋诡计什么的,这难道不是反派才做的事情吗? 85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头顶的帐子,最后还是认命地梳理起自己的行为逻辑:“首先,设立书院的这件事,不管那些被问到的人的口径如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件事的真实性,永远没法被肯定,或者被否定了。所以,不需要回应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明白否?” “云深七君子”都发过毒誓,绝不透露分毫相关讯息——这一句话,就把涉事者可能有的所有反应,全部囊括进去。如果有人想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寻涉事人问话。此时,涉事人可能会说,我不知道,没有这回事;也有可能会说,是啊,并且编造谎言。 事情最鸡贼的就在这里。 已知七君子有七人,其中不含聂怀桑,含陈还、魏无羡、江澄、蓝湛及三个未知者;又已知他们都发了毒誓,如果别人问起此事,他们绝对不会愿意透露任何真的讯息,那么请问,他们说自己不是什么七君子,不存在什么术法书院,会有人信吗? 如果有人声称自己是所谓七君子,胡乱说一些假消息,违背“七君子”的“毒誓”,又会有人信吗? 不管他们信还是不信,都会产生悖论,因为当他们探究这个问题时,就已经默认了聂怀桑说的话是真话,那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得到一个真正的结果。除非有人跳出这个圈子,直指聂怀桑在撒谎。 如果有那么一天,聂怀桑会非常干脆地承认:“当然,从没有什么术法书院,都是我胡诌的。” 但,问题是,问的人会信吗? 86 “其次,”聂怀桑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最近在跟江澄谈同心卷分润的事吗?” 魏无羡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术法书院一事,是我急中生智,想为你开脱。但结合同心卷分润一事,你会发现。”聂怀桑的语气越来越低,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如果想要保住一座小金山,最好的法子,其实不是找许多强者来与你瓜分,保住你少之又少的一点点。而是,再给他们一座金山的讯息,让他们把与你争抢的功夫,放到挖掘那一座,会完全属于他们的,大金山上去?” “你是说......”魏无羡有些明白了。 “古往今来,你以为就从没有人想过,要弄一所书院,集百家之长,因材施教吗?”可能是刚刚喝的那一碗药药效发作,聂怀桑觉得自己说着说着都快睡着了,他勉强打起精神:“如果说早年做不到,为何蓝老先生的礼教学堂却能立起来?这礼教学堂立起之时,难道不会有人疑问,为什么不也教教术法,光教些没用的名门谱系么?” 魏无羡喃喃着:“的确......”他刚刚入学堂之时也想过这些,但他没往深里想,他反抗的方式就是恶作剧和当刺头,脑子里一闪而过“为什么不教些有用的东西”,但很快就被理所应当的门第观念给压下了——人家蓝家的好东西,怎么会教给别家呢?能把人抓起来教教礼教就很好了吧! “这件事,太难了,中间有太多,分辨不清的利益,和固定僵化的观念。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聂怀桑发出了一声自嘲的嗤笑,“恰如我所言,孩童狂妄无知的谰言罢了。” 魏无羡有些不服气:“你这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知道这事难,但是做几十年,几百年,好好做,碰上好时机,总能做成吧!” “也许曾经提出要这么做的人,也是你这般想的,现下他们坟头的草怕是都不止三尺高了。”聂怀桑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 这小孩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说话句句带刺儿啊!魏无羡想跳脚,结果一看聂怀桑那满脑袋纱布,又心虚地低下头去,算了算了,把人祸害成这样,只被怼两句已经很好了。 “这金山,我们碰不得。但,挖这座金山的第一铲子,我们却可以帮他们落下——如果失败,则打个基础,‘云深七君子’,谁能说,你们不是呢?” 魏无羡听懂了,于是他闭嘴咋舌,是啊,当前的状况是,集齐了数家术法,连起了各家的人脉,就让他们背后的家族,借着莫须有的“七君子”之势和当前的大好局势,把术法书院立起来,又有何不可呢? 书院是座大金山,是流芳百世的功绩,是涉及仙门根本的大事! 聂怀桑说得对,这种事,可以因少年人一时的冲动做引子,给他们挖下第一铲,但是要深挖,还得有势力、财力和人力支撑。对于所谓“七君子”而言,他们只需要一个“前瞻者”的名头,助力各大家族权势博弈,最终不管成与不成,这些少年人虽分不到利,却也能够在这一场狂澜中用家族力量护住自己,不至于身陷囹圄,独自与整个仙门僵化的思维对抗。 87 “最后,你怕是忘了,如果你们‘七君子’去弄这个书院,温,”聂怀桑指了指天,“的脸面,怎么办?” 魏无羡还真有点忘了:“但如果是各大家族联合设立,没有温家,不也会出事吗?” 门外隐隐传来门生对蓝曦臣的问好声,聂怀桑转头去看窗外的扶疏的花木:“曦臣哥哥回来了。”魏无羡赶紧想躲,他还在禁闭期,看到蓝曦臣就发憷,聂怀桑自顾自地说完最后一句,“若要出事,迟早会出事的。” “哈?”魏无羡不解,但聂怀桑没有再回他,他也来不及追问,只好一勾窗棂,从后窗翻到房檐上去。 屋里嘎吱一声门响,而后传来蓝曦臣温声的问候,还有聂怀桑委屈又丧气的抱怨,语气与方才一般无二,给人感觉却天差地别。方才还是个深谋远虑的谋士呢,这会儿就是个不肯吃药膳的稚子。 魏无羡摇着头想笑。 聂兄啊,聂兄。 倒也是个妙人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第二十一章:青行灯4 88 如果江澄听到,魏无羡管聂怀桑的语气叫做“委屈又丧气的抱怨”,必然会揪住他的领子给他一个回音术,让他听听自己对蓝忘机的声声句句,感受一下什么叫“聂叹弗如”。 这种软兮兮,甜腻腻的嗓音,也就魏无羡会觉得是“抱怨”了,像江澄这样的平常人,都管这个叫“撒娇”。 药堂之内,聂怀桑揪着蓝曦臣的宽袖嘤嘤哭泣:“太惨了,我太惨了啊!就差一点点,怀桑就再也见不到曦臣哥哥了!” 蓝曦臣本还绷着脸,却被他的假哭逗笑,戳了戳他光打雷不下雨的脸颊,柔下声道:“好好养伤。莫要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聂怀桑十分震惊,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哪里有惹是生非!我哪次不是好端端地就站在那!明明是是非自己找上我!” 蓝曦臣舀了一勺药膳喂到他嘴边,堵住这小子未完待续的叽哩哇啦。 聂怀桑痛苦地喝掉那一口药膳,艰难地伸出手去接碗:“我自己来,自己来。” 见他执意恳求,蓝曦臣便将小碗递给他,坐在一旁看他皱着脸啃药膳中那一根党参,坏心眼地没告诉他,这东西不必吃下去,乐见他被苦得龇牙咧嘴,笑叹道:“你近来是招了灾星霉神么?不过一月,便卧病三回,受伤数次。” 聂怀桑“哼”了一声,埋头喝汤,识海深处戳戳老鬼:“喂,说你呢。” 老鬼把无形的灵识躯体化作一只大大的眼睛,向聂怀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怪我咯?”也就第一回是因着三尾狐附体而被抽了一顿,其余不是聂怀桑自作自受,就是他自导自演,老鬼表示不背这个锅。 蓝曦臣将他喝光的药盅拿开放在桌上,见他乖巧地斜靠在床榻上,思索片刻,继续哄小孩:“好吧,作为不惹是生非的乖孩子怀桑的奖励,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聂怀桑两眼放光,“还有奖励?” 蓝曦臣手背到身后,结了一个召唤印,一只圆啾啾、毛茸茸的小东西便从灵兽袋中飞了出来,绕着蓝曦臣飞了两圈,叽啾叽啾地叫了几声,然后落在了拔步床的床头镂空的雕花上。眨着一双琥珀色的小眼睛,与好奇的聂怀桑大眼瞪小眼。 这小东西只有婴孩拳头大小,圆得有些过分,不看眼睛都分不清头和尾,羽毛是泛着橙光的淡红,看起来像只刚出生的小鸡,但刚出生的小鸡肯定是不会飞的。 “这是......” “伤魂鸟。” 【伤魂鸟。】 蓝曦臣和图灵同时为他解了惑。 “夜猎的路上碰到,便带回来了。据传,伤魂鸟能吊住重伤之人一□□气七天七夜,”蓝曦臣可真不会说话,“我想着,你总受伤......”他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尴尬地笑笑,转移了话题,“当然,实际并无此用,此鸟护主,行动迅疾,会示警,也能替主人挡着些攻击,与一般灵兽区别不大。但胜在活泼可爱,伴你左右,倒不孤单。” 聂怀桑呆呆地:“哦。”咽了口唾沫。继续与这鸟儿大眼瞪小眼。他倒不是不喜这毛绒团儿,但灵兽都有示警护主的本能,这万一,他要做点什么,妖鬼附体,这鸟儿是啄他呢?还是大声示警将人唤过来打他呢? 不管是哪一种行为都很卧槽啊。 他心中为难,脸上难免带了几分,蓝曦臣察觉他神态犹疑,关切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小鸟儿?”他顿了顿,略有些尴尬地解释,“呵,怪我方才口不由心,万万没有咒你再受伤的意思。” 聂怀桑眼一睁一闭之间便已想好借口,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圆滚滚的小东西。小东西也不怕生,歪着小身子,转头用嫩红的喙部蹭了蹭修长的手指。 “唉,曦臣哥哥,我可不敢养鸟,我兄长已是很看不惯我成日里玩扇弄画,觉着我纨绔不堪,”他扁着嘴嘟囔,“这要是还养只鸟,那就真的成了提笼遛鸟的败家子儿了。兄长要打死我的。” 蓝曦臣不以为意:“你若是不喜,我便将之养在云深不知处兽苑。若只是因为你兄长,倒不必担忧,我自会同他说明。养个灵兽护身罢了,谁家的小孩儿不养几只珍奇异兽,辅助修行,哪有什么败家不败家。” 他这样一说,聂怀桑不好再推辞,便将那小毛球嫩黄的小爪子拂上食指指节,摆到面前细看,面上挂上狡黠笑意:“你自己说的哦,你去跟我哥说。可不是我拜托的你。” 蓝曦臣便以为他的推辞是欲擒故纵,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又跟我耍滑头。” 聂怀桑“嘻嘻”一声,迭声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就算是收下了蓝曦臣的小礼物。 蓝曦臣看他又在那耍赖,温和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的愉悦,他柔和地看着这只乖巧地待在聂怀桑掌心的伤魂鸟:“给她起个名字吧,应当是个小姑娘哩。” 聂怀桑便低头去问它:“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东西窝在掌心很舒服,听主人似乎在问话,也不知听懂没有,就仰着头脆生生地“叽啾”一声。 聂怀桑当机立断:“好的,以后就叫你叽啾吧!” 效率高得还在纠结是该叫它“融冰”还是叫它“彤华”的蓝曦臣措手不及:失落.jpg。 89 聂怀桑接受伤魂鸟,不仅仅因为蓝曦臣的盛情难却,也是因为他想到这小东西往后完全可以寄养在蓝曦臣那里,他去泽芜居寻蓝曦臣就又多了个理由。 至于把小鸟儿带回去自己养?他实在不确定这鸟能在他手里活过三日。 病床上实在无聊,蓝曦臣也就待了一会儿,逗了一会儿叽啾,便取了裂冰和朔月出门夜猎。聂怀桑为自己打破他规律的生活愧疚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无聊地戳鸟团子玩。 叽啾的腿特别细,毛又特别蓬,立起来像两根细细的柴火棍支撑着一个圆溜溜的棉花糖。聂怀桑起了顽童心思——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用指腹轻轻去推叽啾,将她推得歪倒在被子上,淡红色的小团子滚了滚,抖抖毛立起来,迷茫地抬头去看聂怀桑,惹得聂怀桑忍不住又去推她,小家伙矢志不渝,依旧很淡定地原地滚了一圈,窝在被褥上,团成一个更圆的团子。 聂怀桑玩了一会儿,也不忍心再折腾她,就让她好好窝在被褥上,自己斜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正神游四方呢,老鬼突然冒出来:“抽卡不?老铁。” 那就抽吧。 阴阳师系统没有用声望兑换神秘符咒的功能,要么100声望依次抽,要么1000声望一次性抽11张卡,聂怀桑目前急需书翁,又自觉能压住啊(R)级式神,便狠狠心咬咬牙,来一个十连抽——据说第十一张赠卡会自己跳出来。 十连抽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到手的分别为椒图、童男、座敷、铁鼠、山兔、弈、妖琴师七种式神。还有三个重复的直接化作了2颗荧光,直接融进了铁鼠、山兔和座敷的投影里。 原来重复抽到的会直接化作碎片么? 聂怀桑又去看阴阳寮里山兔的留存时间,使用时间已清零重新计算,又是30日的阴阳寮停留时间和12个时辰的使用时间。 聂怀桑暗暗记下规则:抽到已有的式神,会重新开始计时。 在粗略看了一轮卡片后,聂怀桑迟迟没能等到第十一张,开始怀疑老鬼在驴他:“怎么回事?式神呢?是不是被你昧下了?” 老鬼“嗤”了一声:“准备好了吗?开始接收式神召唤动画。” “动画?”不等聂怀桑问明白“动画”是个什么东西,意识便被拉进了一片昏沉的黑暗之中。 90 一点幽蓝的光亮了起来。 然后是星星点点,像波浪一样,无数幽蓝的鬼火从近到远,次第亮起,在聂怀桑四周萦绕。 忽逢大变,聂怀桑好险没被吓哭,一脸惊骇地看着这片幽蓝的光海,远方不知何处飞来一片如梦似幻的蝴蝶,这蝶有着由外及内、由深至浅的幽蓝羽翅,翅边镶着深幽的黑色。 但这片美丽梦幻的蝴蝶并没有让聂怀桑感到一点儿轻松,他捏紧了拳头,直到掌心被指甲掐破,感受到些许疼痛。 没带扇,没带刀,就连式神也招不出来,他抿了抿嘴,拼命让狂跳的心趋于平静。反正万一有敌人,他就算都带了,也不一定打得过对方,实在没必要紧张,就安静等死好了。 四周的黑暗被幽幽蓝光照亮,聂怀桑沿着蓝色的光带,小心翼翼地漫步向前,走了好一会儿,渐渐能听到模糊的人声。 刚开始是低低的呢喃,像情人耳边的低语,而后声音渐渐大了些,像寺院里晨课的诵经。 聂怀桑努力去捕捉那些声音,可是太模糊了,一句也听不清,只能感受到那些言语间透露出的情绪——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像海水一样淹没了他。 他拼命挣扎,被海水包裹,像一个溺水的人渴求一线生机,茫然四顾着,努力想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是没有。 嘈杂的低语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越来越模糊。 更多的恐惧在他耳边回响萦绕。 更多的幽蓝色烛火亮了起来。从蓝色光海中汇聚出一柄青灯。 聂怀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些幽蓝夜蝶中,浮现出许多张面孔,每一张都充满了狰狞,瞪大着双眼,扭曲出恐惧的模样。 衣着清凉,青衣白发的艳丽女妖便从这一片苍白恐惧的面孔上凝聚、生出。 她飘浮在空中,自有青灯飞来迎她,恰恰好将她托起。清艳无双的女妖懒洋洋地倚在青灯上,就一根细杆子,也不知怎么坐稳的。 青灯带着她绕着聂怀桑飞了两圈,近到聂怀桑能看清她灯上的那一截白骨,茶褐色的瞳孔猝然缩紧,脸色愈发惨白。 正在聂怀桑僵着身子拼命告诉自己“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不害怕”之时,斜躺在青灯上的美艳女妖用红艳艳的小木屐轻轻踢了踢他,像是在调♀情一般柔声与他说话:“是你召唤的我么?阴阳师大人。” 聂怀桑很没出息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讪讪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啊。你看看,这要是没什么事,你要不就,先回去?” 91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这阵子不可能回去的。打架又打不赢,就是做做青灯的任务,才能勉强维持得了性命这样子。 聂怀桑的意识被放回现世时,他以为自己会吐上几口血,或者直接昏过去,但居然都没有。 他颤抖着睁开眼,发现屋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小叽啾依旧窝在他腰腹部的被褥上,连地方都没动一下,像是已经睡熟了。 他忍不住问老鬼:“我刚刚,是被拉入阴间了吗?” 老鬼“噗”笑出声,嘲讽他脸大:“虽然青行灯的确有将人拉进阴间的能耐,但你还不值得她花那么大力气打开地府大门。” “那,那些蓝色烛火,脸,为什么?是什么地方?”他被吓得话都有些说不圆。 “都说了,只是一段动画而已啊。” “动画,是何物?” 见他好奇,老鬼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科普”。 “原来,是一段留影。”聂怀桑冷静下来,慢慢咂摸出了其中趣味,“若是能将凡俗的戏曲歌舞都留影下来......往后便不必背着兄长,偷偷溜出门,去梨园听戏了。那回林师的班子来清河,我就没赶上,他班子里的陈工二胡拉得可好,小杜鹃的琵琶也是一绝,可惜我没能见着。”他那回偷溜被聂明玦逮了个正着,在祭刀堂罚跪了三天,还抄了二十遍濯刀诀,“不过,当前似也并无此类术法......嗯,让我找找看各类式神,若是没有留影之用,还得找魏无羡搞搞研究......这回该用什么借口诓他们呢?” 92 丹田的阴阳寮里,乱糟糟的一片,十数式神绕着立柱打转,相处安稳。 聂怀桑早已怀疑他们并非真身,这一点也被老鬼佐证:“你寮里的式神只是阴界妖鬼的分神投影,此界低魔,受不住妖鬼真身降临。” 所以式神们的意识微弱,大部分时候处于混沌无知的状态,除非有心夺舍,否则极少主动与聂怀桑交流,聂怀桑对他们而言只是窥探大千世界的一个小小裂缝,作为回报,他们将自身高于此界的法则借予这个少年,算是等价交换,如果聂怀桑需要更多,那他就得付出更多。 聂怀桑点了点数,新抽出的8个新式神,原有的5个旧式神,已有的1000余两,许多达摩许多鳞片和许多青吉鬼,仓库丰盈。 “图灵,这式神召唤动画,还有这任务,是只有诶撕诶撕啊(SSR)式神有么?” “SP也有。” “那这老挨撕的啊,厉害么?” “你说呢?” “我看不见得啊,她的技能好复杂,”聂怀桑的脑子不够用,“被动技能是有鬼火就增加伤害,主动技能是吸取鬼火,触发几率是三成,攻击又那么高。我要是跟我兄长打架,就是把他的‘鬼火’吸走一半,他打我也跟打马球似的啊。” “你是不想做任务吧?” “要是没用,就让她在我丹田里待一个月呗......”聂怀桑心存侥幸,“我不用她,总不会有什么共鸣度,也不会有夺舍之危啊。” “你是宿主,你做主。”老鬼也被他的怂打败,“自己寻思吧,一个‘百物语大赛’而已,又不是要你去屠龙弑凤,你不是还要招新的采编主编么,比完不就顺便招好了么。” “嚯,你说得可简单。我本来都准备把招采编的事推给江澄的,这‘百物语大赛’我能推吗?我推了,青行灯能认?”聂怀桑甩锅甩得理直气壮。 老鬼张张嘴,气笑了:“你的式神,你的任务,都说了,你是宿主,你做主!”他忍了忍,没忍住,一张嘴哔哔哔哔,说个没完:“说得好像我逼你抽卡似的。就没见过你这种人,有变强的途径,还百般推卸,正事不干,成天写话本画画,惦记梨园哪个乐工二胡拉得好,哪个术法能让你好好看戏,还有你那报纸,”他也是无语,“我说你怎么能无师自通写些鸡零狗碎的玩意,什么老婆跑了,什么诗会新诗,还都是凡人热衷追捧的消息,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还有你现在成日里写的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忘羡恩仇录?你就是画江澄养猪日记也比画这玩意正经吧!” 聂怀桑早已不是那个被他一激就脸色大变剖心掏肺的无知少年,他现在是钮祜禄·怀桑。在搞创作这件事上,老鬼这个正统画师作画衍生而出的图灵,就是再怎么指指点点,聂怀桑也是不会听的。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老鬼的吐槽,从乾坤袋里翻出自己画了好些日的《忘羡恩仇录》,嘿嘿一笑,自顾自地欣赏:等到此山日报能用了,他就偷偷借着权责,将此物刊登上去,让魏无羡一天到晚编排他与梅窕的凄艳爱情,就让魏无羡感受一下自己与蓝忘机的“深情厚谊”被揭露,人人都晓得他俩的“相爱相杀”! 别以为他不知道,为何卢穹等人都用那般怜惜的目光看着他,都以为他死了未婚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第二十二章:青行灯5 93 话虽同老鬼那般说,试当然是要试一下。 接到任务先推拒一番降低对方的期待值,是聂怀桑常用的小伎俩,用来避免在没练好刀法后被聂明玦狠罚。 要真如聂怀桑自己所说,他是那种连搞个活动都嫌麻烦的人,就不会尝试把彩衣镇周报做起来,给自己找麻烦了。 小报方兴,时日还短,但眼瞅着,有向整个姑苏扩张的架势,彩衣镇周报的名头传得太响,以至于改建制,换主编的事务必得马上提上日程,刻不容缓。 聂怀桑和江澄商定,重招采编,开阔领域,将报社整体搭建起来,渐化周报为日刊,化一镇纪事为一城、一域纪事,江氏主营,魏婴协理,聂瑾顾问,不涉经营。倒不是聂怀桑不想让聂家分一杯羹,只是他飞书给兄长时,兄长回信臭骂他一顿,让他好好读书,尽早毕业,不要搞那些有的没的。 出不了人脉,出不了大笔资金和销售的渠道,聂怀桑遗憾之余,也只能以个人的身份与魏无羡、江澄合作经营。江家本是一体,魏无羡此人又不重利益,他那份就归进江家,由江澄给他发工资。 江、聂两个资本家在评估衡量了原始资本、无形资产、销售渠道、固定资产、人力资本后,烦不胜烦地一拍脑袋,决定聂怀桑以合伙人的身份占三成利,江澄、魏无羡那两份并在江家共占七成。由聂怀桑趁病假去彩衣镇,将决定向管事说明,并将书铺、报坊的账目理清调整好。重招编辑的事情也由聂怀桑去安排。 “不然我干嘛给你三成呢!”江澄挥一挥衣袖,拎着在旁边玩/鸟/玩得起劲的魏无羡,上课去了。 聂怀桑长长呼出一口气,把被魏无羡揉成一个炸毛团子的小叽啾收进灵兽袋——这小鸟儿,被魏无羡那般磋磨都没啄回去,性子这般软和,也不知像谁。 他拖着“残躯”,翻过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御剑飞向彩衣镇。 94 聂怀桑召集了江家管事江鸣、书坊掌柜雷勇和账房先生孟瑶,向他们交代了管理层的决议:将书铺升级为书行,所有经营活动在书行旗号下进行,江鸣升任书行管事。将当前的运营团队拆分出报坊和书铺,书铺继续由雷勇管理,报坊由孟瑶管理。江鸣对两个铺子进行统筹协调,用江家的渠道和资源为他们铺路,并掌控着最重要的印坊和销售渠道,如有需要聂氏资源之处,交由聂怀桑协调。 这样一来,权责清晰,阶级明显,江鸣也有了较大的权限,便于管理。但孟瑶的位子升得太快,聂怀桑只怕他与掌柜雷勇之间会生出龃龉。 书报两相宜,书铺和报社要打配合战,聂怀桑稍加留心,却发现孟瑶与雷勇相处愉快,雷勇听闻孟瑶与自己平级了,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怀宽慰的模样。 东家一张嘴,小二跑断腿。交代完事情,江家管事就赶忙去落实东家指示了,聂怀桑将两个“掌柜”留下,给他们做心理工作:“书铺发展不错,雷勇功不可没,先前报坊运行得极好,出乎我和江澄意料,孟瑶之功,我与江澄也都看在眼中。” 两人忙作揖称不敢。孟瑶脸上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谦逊但不卑微,让人极有好感。而雷勇脸上也挂上了一点笑意,并无不以为然。 聂怀桑心里有底了:“我本想,孟瑶年岁尚轻,若就这般成了掌柜,雷掌柜怕是会不喜,两人若有了隔阂,反倒不美,也想过要不要招个新人。” 雷勇一惊跪下称“仙长”,聂怀桑扇子一抬气劲将他托了起来:“说多少次了,叫我东家就行。” 雷勇忙道:“东家,没有的事,小孟干得极好,我与他相处得也好。小孟在报坊一事上费心甚多,掌管报坊是应当的,小人不会有甚嫉妒心思的。” 孟瑶倒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在一旁行礼:“多谢东家赏识。孟瑶与雷掌柜相谈甚欢,之后也会相互扶持,共同将书行经营得更好。” 聂怀桑点点头:“我是想着,报坊经营并不寻常,如若招个新人,又要从头教起,若是招了个没你聪明的,要我等三番两次费心,还不如继续用你。但破格拔擢人才,在交际上,就得你自己多费心了。” 孟瑶只点头应是,倒是雷勇替他表功:“小孟为人甚好,之前报坊的好几个商家告示,都是他去跟人家谈的价钱。他还与彩衣镇镇长谈妥,常将朝廷政令登报以告百姓,那镇长刚开始极不乐意哩!还不是我们小孟,”说起孟瑶的实绩,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跑了好几趟,花自己的钱请了几趟酒,才将此事谈妥。还有......” 被这样夸奖,孟瑶颇有些羞赧,扯了扯雷勇的袖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向聂怀桑行礼道:“此事不值一提,孟瑶出身低微,做事必然要竭尽全力,不然怎有今日,被东家看重,未及加冠便掌管报坊。”他不卑不亢,没有虚伪地连连否认自己的努力付出,却又大方地表明自己的付出已然得到回报,不动声色地夸了聂怀桑一记,叫人好感大增。 聂怀桑点点头:“你有功,办事办得好,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书行乃江家、聂家产业之一,若你真有能耐,小小报坊管事,不过其始。” “谢东家。”孟、雷二人忙又谢礼。 此话对半只脚踏入棺材的雷掌柜而言,并无甚义,但对年纪还轻的孟瑶而言,却是一个暗示——一个,你做得好,说不定就能入仙门的暗示。 聂怀桑相信,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人必然是听懂了,但他面上依旧恬然自矜,并无一丝动容。 “还有,孟瑶,近来这报坊,我们得重新招些人,再扬扬名气,你看看,我们弄个,话本大赛如何?” ...... ...... “这个孟瑶,不简单啊。”两人都走了,聂怀桑坐在主位上寻思,“在置办报纸一事上展露的能耐也就罢了,不过一月功夫,他便收服了雷掌柜。观雷掌柜行事,怕是已将他当成亲子,处处维护。”他用扇子挠着下巴:“怎么办,我又有点担心他们俩万一关系太好,孟瑶又那么有能耐,万一架空了江管事可怎么办。” “你不是喜欢当甩手掌柜吗?怎么碰到江澄魏婴就‘能者多劳’,碰到这个孟瑶,就担心人家架空你?”图灵见他有心“上进”,去完成青行灯任务了,便也不再嫌弃这个爱甩锅的宿主。 聂怀桑沉吟片刻:“......嗯,我也不知。”他抬步往外走。天色不早,他得赶紧回去,蓝曦臣一般在用完晚膳后,去冷泉之前会来药堂送饭顺便看看他,万一发现他不在......那就很尴尬了。 从内室走到外间书铺,却发现柜前收钱和招揽顾客的店小二都没有在原地,两人聚在一架书柜后,好像是书倒了,他俩一边捡书一边说些闲话。 一个年纪略轻的嗤笑道:“......偏心成那样,指不定就是亲生子呢!” “怎么会!”年纪较长的那个一边将一摞书摆回架上,一边敬业捧哏。 “怎么不会!孟瑶他娘,可是妓子!读书人的话怎么说来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睡过的男人多着呢!说不好啊,哪天睡了雷掌柜,而后珠胎暗结......” “不会吧!若他是娼/妓之子,东家怎么会让他当账房先生?咱们的东家不是仙师么?也不嫌脏。你哪里来的消息?” “我哥在牙行做事,他跟我说的。他说,咱们东家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公子,就里头那个东家,御剑来去,听都没听牙行的人说生平呢,就将两人收下了。” “是吗?那咱们也小心些,莫要再提此事,若是让东家听见了,闹起事来,咱们俩岂不是要得罪孟瑶?” “呵,我都得罪饱了,还差那么一点两点!我当了他的面我都敢叫!” “你那是自作自受,孟瑶没将你送官都是看在你哥面上了!” “他要是敢把我送官,我就让他在彩衣镇名声臭大街!怕他不成!” 聂怀桑挑眉,本不想打断两人的八卦,但提到了“报官”一事,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还是要管上一管的。他轻轻咳了一声:“两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第二十三章:青行灯6 95 山野之间,夕日斜照,茂林修竹,清风徐徐。 白衣少年立在飞剑上,沉思之故,飞得低且慢。 真相一问便知,没耽误多少功夫。 说到底,不过是孟瑶自己花钱请官府中人吃酒,掌柜发现便从公中划出补贴,小二不忿掌柜偏心,以己度人,也从柜里取了钱财,想让孟瑶吃个闷亏。却不曾想这账房先生并不心虚,一下将他揪出来打算送官。 但要送官,就要说清来龙去脉,请人吃酒一事并不光彩,也未曾报备给江管事,是以雷掌柜将此事压了下来,一时未将小二辞退,只在孟瑶的提醒下,去江管事处备了案。 但那小二自觉拿了孟瑶错处和把柄,虽不敢去孟瑶面前张扬,却更加看不起他,不敢当面得罪,怕被送官,却时常在他背后说些闲话。 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孟瑶在其中扮演的也是个完美受害者角色,他第一没有公款吃喝,用的是自己的钱,是雷掌柜找了理由给他补贴;第二也没想包庇小二,揪着人家去见官,是雷掌柜给压下了;第三他还提醒了雷掌柜将此事禀告江管事,并没有因为怕担责而欺瞒上级——可谓是滴水不漏。 “人家做人做得太完美你就怀疑人家?这是什么道理?”老鬼无法理解宿主的脑回路,“你就是对人家有偏见吧?” “可是,你真不觉得奇怪吗?明知道我在屋子里,就恰恰好书倒了,恰恰好他们一块儿捡书,恰恰好谈起了孟瑶,恰恰好将此事捅到我跟前,又恰恰好,孟瑶是个完美得寻不出错处的受害者,有什么差错,都是雷掌柜干的。” “就因为这?你这是疑邻偷斧。”老鬼不同意。 “你不觉得,另一人的言辞,也很奇怪么?一点点抛着话头,像在引着他往报官这方面说。” “我不觉得孟瑶向你暴露自己是娼妓之子有什么好处。” 聂怀桑想了想,姑且认同他说得有理:“行吧,算我多想了。”他晃晃脑袋,把一脑袋的怀疑晃掉,正打算加速越过一片山林,突然“嗡——”地一声,飞剑弦惊,声响大作。 剑身猛然一抖,聂怀桑在空中飞了个大大的弯月弧形,纵跃出去一两里地,他手忙脚乱想要停下,却停得骤然,以至反应不及,整个人直接向前扑去,最后眼疾手快挂在剑尾,使了使劲,也没能把自己甩回剑上。 连串动作不过几瞬,惊险万分,聂怀桑骇然地看着身下八足怪物的巨大螯足和可怖复眼。 一时竟分不清是眼前的怪物可怕,还是脑海中的公告可怕。 96 “亲爱的阴阳师sama,现检测到系统更新,已自动载入新模块......” “亲爱的阴阳师sama,更新维护已经完成了,大人您又可以继续愉快游戏啦。寮办也准备小礼一份,请大人记得领取哦~” “恭喜阴阳师sama:逢魔之时模块已开启。” “恭喜阴阳师sama:悬赏封印模块已开启。” “恭喜阴阳师sama:宠物后院模块已开启。” “恭喜阴阳师sama:百鬼夜行模块已开启。” ??? ??? 他一头雾水地操控着飞剑急速攀高,躲开八足怪物的猛然一爪,然后被身后飞来的蛛网兜头罩了下来,半挂在了一棵树上。 没有太多打斗经验,又猝不及防直接失去了控制能力,聂怀桑又慌又乱之时,还是勉力维持了一点点冷静,拼命御使着飞剑划破罩住自己的蛛网,就要外逃。 然而蛛网之外,又是蛛网,四下望去,处处挂着八卦阵一般的织阵,大大小小,密密匝匝,竟寻不到一丝破绽。 聂怀桑又急又惧,闪避着迎面飞来的黑漆漆毒液,心中怒道:“你搞的鬼?!你这是要我死啊!” 老鬼急忙甩锅:“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他顿了顿,又道:“怪你自己倒霉,更新模块都是遇到相关事件才会触发的,不遇到相关事件一辈子都触发不了更新。真怪不了我,你还得感谢我给了你逃命的机会呢。” “我不信!”聂怀桑用扇风打飞一泼毒液,闪到一棵大树后,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大树沾上毒液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若与你无关,云深不知处附近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妖魔鬼怪!你当姑苏蓝氏都是摆设吗!” “那彩衣镇还有水行渊呢,若没有我,水行渊能那么轻易解决吗?!” “水行渊是岐山温氏赶下来的,啊——!”闪避不及,手被毒液擦过,胳膊瞬间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嫩红伤口,聂怀桑再不敢分心与老鬼争执,他此刻已进入战斗状态,身上却一个式神都没有,全在丹田的阴阳寮里,根本召唤不出。 此时要么靠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强行突破,要么就冒着夺舍的风险引式神附体,再做打算。 聂怀桑痛得泪水直往外冒,他不敢停下,左腾右移闪避着毒液,好在这怪物的速度不算快,但蛛网的存在大大地限制了聂怀桑的速度,也将他困在了这片山林,让他想飞飞不掉,想走走不脱。 “你决定好了没有?跟有毒的怪物打持久战可不是好主意,你已经中毒了。我估计你拖不到蓝氏门人出门夜猎的时辰。”老鬼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我,就算强行,强行召唤,又能召唤谁?”聂怀桑已然陷入疲于奔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点微薄的灵力,跟这个庞然大物耗不起,如果继续这样打一下闪一下,很快他就要力竭待擒。 之前抽到的式神,稍微有点攻击力的是弈,但是没有御魂加成的弈,攻击值以聂怀桑的攻击力为基底,强大得很有限。其他式神,基本都是些辅助,就连山兔,也不一定能跳得出这怪物的天罗地网。 “啊——!”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聂怀桑来不及闪避,被一只带钩的长螯猛然击中,整个人飞出去,撞在了树干上。 气血震荡,腑脏剧痛,聂怀桑勉强一撑树干,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洒下的毒液,但是猛遭重击,身体到底不那么灵活了,还是有些毒液落在了他的背上,疼得他惨叫一声,手指卡进身下的泥地里。 吾命休矣? 他疼得几乎无法思考,此生从未受过这种罪,被兄长抽是很疼的,但他很快就昏过去了,并没有这种骨肉时刻被小虫子啮咬啃噬的痛楚。 而他也不能痛楚里沉溺,怪物的下一次攻击正在酝酿。 老鬼叹了口气,终于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指点他:“你点开逢魔时刻看看啊,里面有介绍。” 聂怀桑咳出一口血,用最后的力气御起飞剑格开了怪物的猛击,识海里点开逢魔之时的卷轴,刚刚翻开,便见到与面前怪物如出一辙的图像,名曰:土蜘蛛。 原来这怪物是只蜘蛛! 他顾不得去看更多的介绍,直接打开土蜘蛛的技能栏一目十行,技能1,毒丝,技能2,天罗地网,技能3,破损——土蜘蛛左方大腿被破坏时,速度降低50;中间背部被破坏时,防御降低30%;右方钳子被破坏时,攻击降低30%——就是这个! 他忍住胸口翻腾欲出的气血,打开腰间灵兽袋,掐诀放出叽啾:“去——” 而后掐剑诀祭起飞剑,让它气势汹汹自己到蜘蛛跟前乱舞。 他看过一些闲书,里面有说过,蜘蛛眼神不好,只能模糊看见眼前事物,叽啾迅疾,飞剑灵活,他用这些去吸引蜘蛛的注意,让它减少移动,然后他自己—— 强忍住召出山兔一走了之的冲动,不是他不想,而是跑不掉,除了硬扛,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聂怀桑双手交握,额头冒汗,运转起身上仅剩的一点灵力,从掌心缓缓抽/出一柄......小刀? 强忍着对小山一般高的土蜘蛛的恐惧和恶心,聂怀桑步伐踉跄地奔向巨大蜘蛛的下/腹。 赌就赌大怪物对近旁的危险并不敏锐,无法及时将腹/下威胁排除,否则他将毫无生机! 近了,近了! 他几乎没法遮掩自己混乱的步伐和含血的吐息,甚至差点没能躲开蜘蛛挪动时不经意挥舞的螯爪,脑中天旋地转,握刀的手却是稳的。 他好不容易钻到庞然大物的左旁,不假思索强行从阴阳寮里唤出山兔,山兔运用技能时会跳起,他便趁着下落的势头,将貌不惊人的小刀卡进了左足的关节,再借着重力一卸,一带。 绿色的汁液四溅开来。 土蜘蛛身子一倾。 在这庞然大物倒地之前,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聂*真男人*怀桑已经骑着山蛙弹跳出老远,也终于有时间能好好观察一下周边的“天罗地网”。 他艰难地将自己挪到一张“蛛网”边,擦掉嘴边的血,伸手去抚触网面,却讶然发现:“这,这不是蛛网啊。” “这是,缚仙网。” 他茫然地抬头,看向头顶高高的网阵,原来,这让他吃尽苦头、逃脱不得的天罗地网,不是系统的诡计,不是老鬼的陷害,也不是他倒霉遇上了蜘蛛筑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第二十四章:青行灯7 97 发现这是缚仙网,聂怀桑立即明白过来,有人在此狩猎土蜘蛛,被他迎头撞上。 在姑苏蓝氏的界域大张旗鼓地夜猎,用这铺天盖地的缚仙网搭成牢笼,蓝曦臣不知情,土蜘蛛之前并未在附近出现过,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这只土蜘蛛,是被人追赶至此。 至于是谁,答案也呼之欲出。 他扶着缚仙网,咽下一口血沫,拧头去看明明只失去一只脚,却不合常理翻倒在地,死活动弹不得的土蜘蛛。 是了,失去一只脚,减速50点,并不足以使这只八足怪物失去战力。 所以,必然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藏在这片天罗地网里。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98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被暗中觊觎到底有多瘆人,这事也只有刚刚舒了口气的螳螂知道。 背后的土蜘蛛艰难地挣扎着,仅剩的七只扭曲的螯足未能支撑起它庞大的身躯。定睛一看,每一只螯足上都牵上了一缕纤细晶莹的丝线。 这些丝线脆弱得仿佛一缕青烟,一抹萤火,却将土蜘蛛死死压制,未给它半点回旋的余地。 聂怀桑终于有心思观察:这只土蜘蛛形容狼狈狰狞,显是早已经历过一场苦战,也是因此,才会甫一见面便对聂怀桑穷追不舍,痛下杀手。 他正一边警惕查勘,一边运转灵力,哆哆嗦嗦掐了三回诀才打开乾坤袖,将一个信号抽出来,还未来得及发出去,脑袋里轻轻嗡地一声: 【在各位阴阳师的共同努力下,成功将集结·BOSS进行封印。根据您在此次挑战中的表现,特发此奖励。】 一抹金光轻轻落在他的丹田里,吓得聂怀桑手一抖,听到斜后方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 “快,它没力气了!纨纨,把它压稳了,我来弄死它!”是个飞扬跋扈的公鸭嗓。 来不及多想,把信号塞回袖里,聂怀桑背过身扇子从袖中滑出来,扬开、遮脸,幽幽紫气从丹田升腾而起,笼住全身。 脚步声渐渐近了。 来人稀稀拉拉停在网外,惊疑不定道:“晁哥儿,里边有人!” 一个软脆的女声骄横道:“什么?快!逮住他!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从我雷纨纨手里抢东西!” 99 一只飞梭如闪电一般穿过网阵,来势汹汹,杀意横生。 “恭喜阴阳师sama:斗技模块已开启。” 顾不得系统提示,聂怀桑召回飞剑应敌,居然毫无差错地连挡数十击,将飞梭击飞后自己都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这是突然开窍了吗! 下一秒被铜环击飞的他在空中又呕出一口血:好的,是他想太多。 天罗地网罩住的空间不小,聂怀桑本在网边,被打飞以后就顺势躲进了树丛。 隔着缚仙网的力场和打斗激起的还未散尽的扬尘,还有层叠的树影,在这逢魔时刻,夕阳昏暝的山野之间,即便修仙之人眼神都不错,也难以隔着缚仙网立即捕捉到聂怀桑的身影。 软脆的女声开始发怒,她声音可爱,发怒的时候也像在撒娇弄痴,只是说出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好不容易用高手血肉精气养出来的蜘蛛,吃了数十个金丹才催出了丝囊!”她恨声道:“都怪你们没看好!今日若是被那人捷足先登,我就把你们统统都丢进须臾间!都给我喂蜘蛛去!” 随从们纷纷诚惶诚恐告饶,只那鸭公嗓的“晁哥儿”笑眯眯道:“纨纨莫生气,我去给你取。若是被人抢了,我们抢回来便是。蜘蛛也不缺那口吃的。” 这话里的血气根本遮掩不住,即便早有预料,聂怀桑也不由得心下一沉。他内视了一下丹田,发现丹田里盘桓的那一抹金光,恰恰长得像个蚕茧,或者说,像个两头稍圆些的梭子。 纨纨嗔道:“这山蜘蛛习性古怪,需得被伤特定之处,方会主动献出毫无损伤的丝囊。我用九张机配合缚仙网捆住其八足,就是怕伤错了地方损害了丝囊,不然怎会一路追到人家的地盘!”她孩子气地蹲下身,别别扭扭,仰着头撅着小嘴问温晁:“我们一路伤了不少人,这里又是姑苏蓝氏的地盘,纨纨不会给你惹麻烦了吧?” “嗨!”温晁摆摆手,在心仪妹子面前美滋滋地膨胀,“哪有甚麻烦!莫说我只是过个路,就算我在此地带人夜猎,逮着蓝氏族人打一顿,姑苏蓝氏又能奈得我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人撤掉了一张缚仙网,命人守在出口,自己带人钻进了网阵。 土蜘蛛被伤一足,又被缚得死紧,可以说是毫无翻盘之力。温晁亲自拿了把匕首,在蜘蛛身上比划,很快就发现这是只受过伤的,丢了丝囊的“空”蜘蛛。 这个发现自然是激怒了雷纨纨,她手执飞梭,眼神晦暗,手中滋啦滋啦电闪雷鸣。 聂怀桑刚刚还做梦想着躲着点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了呢?姑娘家家的,再狠也不会赶尽杀绝?却忘了能用高手血肉和金丹喂蜘蛛的姑娘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只见雷纨纨没发火也没撒泼,连撒娇都没有,只静静站那,眼圈慢慢红了,眼泪噗哒噗哒,一滴滴落在温晁的心尖上。 惹得温晁连连赌咒发誓要将此处夷为平地,把夺囊盗贼挫骨扬灰。 聂怀桑:我好难! 100 缚仙网之所以叫缚仙网,自然不是仅仅只有捆缚之能。它可以圈域结界,隔绝声色,以至于从网外看来,此地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山林。 这也使得温晁等人行事无忌,说要把人逼出来,转头就放了把火,聂怀桑藏在暗处不敢动弹,急得头都要秃了。 信号没有发出去,缚仙网又隔绝了里外,若等蓝曦臣发现他被困在此处,他骨头都已经烧化了。 可是此时跑出去,把丝囊交还,他就能平安无事吗? 在听说这姑娘用金丹喂蜘蛛之前,聂怀桑或许还能抱有几分妄想,妄想自己毕竟是清河聂氏的小公子,这也是姑苏蓝氏的地盘,温晁再如何嚣张,只要他把东西交出去,也不会直接杀人夺宝,谋财害命。 现在这情势,他却不敢肯定了——就算温晁把他杀了,给那个叫纨纨的姑娘泄愤,只要遮掩得好......就像他的父亲,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又有谁敢打上门去让温若寒偿命? 一些鸟雀、虫蛇在树丛、草野里簌簌飞蹿,四散逃命,稍有动静,便有一只飞梭袭来,穿刺而过,不留生路。 聂怀桑自身难保,也顾不得去想其中是否有只拳头大的伤魂鸟。 怎么办,怎么办? 得动,不能坐以待毙,待到温水煮青蛙。 得慎,不能引起过分警惕,否则被团团围住,必死无疑。 聂怀桑藏在树丛里,闭一闭眼,感受到热浪已是不远,舔舐着他所剩无几的藏身之处。 “怎么办?”他喃喃问老鬼。 老鬼的回答当然是他不想要的:“事已至此,只能问问,青行灯愿不愿意把力量借给你。” 跟孟瑶商定话本大赛,命他拟出章程之时,青行灯的任务就已显示完成9%,便也有了跟青行灯谈条件的余地。当然,代价依旧毫不新奇,是聂怀桑所知的那个——夺舍附体。 聂怀桑自然不愿,他还抱有一点儿侥幸,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于是咬一咬牙,借身下无形的魔蛙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三丈远,直冲向最近的一个网阵生门。 他只觉自己耳边一阵嗡嗡作响,脑子里也嗡嗡的,他体内用作鬼火的灵力早已枯竭,此时在经脉丹田里游走循环的这股力量,闪着魔魅的紫。 他终究,还是用上了阴界之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第二十五章:青行灯8 1 飞梭如影随行,聂怀桑腾不开手去接,咬着牙,打算硬拼一记。 他绷紧全身,却只听“嘤”的一声脆鸣,心头一跳,是伤魂鸟! 橙红色的小家伙体型虽小,却比那些凡俗虫兽厉害得多,与灵巧有余、力道不足的飞梭斗得半斤八两。 本是大好形势,眼看就要逃出洞口,身上却骤然缚上那如烟如幻、纤细晶莹的丝线! 身上陡然一重,聂怀桑从魔蛙身上被拽飞开去,重重砸在一株大树上,吐血不止,垂下头生死不知,失去驭使的魔蛙化作一蓬浅紫色的烟雾。 “伤魂鸟?”雷纨纨收了飞梭,对温晁嗔道:“我要。” 温晁自然是乐呵呵地无不应允,让手下守好生门,别让鸟跑了。 两人并肩向聂怀桑走来。他们并未将聂怀桑放在眼里。这个纤纤弱质的白衣小贼,一看就是以速度见长的修士,被砸那么一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活。 2 屡遭重击,经脉枯竭,嘴边鼻口全是血腥气,丹田里充斥着森寒的阴界之力,聂怀桑昏昏沉沉,迷蒙睁眼,两个人影缓步向他踱来。 一切都仿佛既远且近,隔着浓浓的一层雾气,女孩的嗔笑和两人的玩闹透过浓浓雾气传进他的耳朵里。 “上天保佑,抢我丝囊的可千万别是哪家公子哥儿,不然我可就惨了。” “是哪家公子哥又如何?我温晁的东西,有谁敢抢不成?” “那人家不抢,你在此地夜猎,消息传出去,温伯父也要怪我行事无端,带坏了你。” “那就让他没有机会把消息传出去......嗨呀,这还是个姑娘呀?” “若不是姑娘,抢我的丝囊做什么呀!”雷纨纨理所当然地强词夺理,“就是嫉恨我能修炼九张机,故意要抢我的法宝!”她话里充满恶意,却没有上前折磨聂怀桑,只隔了一身之遥,抱臂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长得倒还不错。身上这套衣服,诶,这不是东瀛那什么,那什么?”温晁想说和服,想了半日没想起来,于是便放弃了描述,望着这狼狈趴伏的“少女”,一时竟不知如何动手,去搜出她身上的战利品。 他身后的雷纨纨眼里闪过一丝讥笑,忽而大惊小怪指着聂怀桑的头,“诶,你看,她这,这不是发饰,竟是真的耳朵!” 温晁也有些迷惑,伸手揪了揪聂怀桑的长耳:“所以,这是个兔妖?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不解了一会儿,笑道:“嘿,有趣,有趣。”他伸出手钳住聂怀桑的下巴:“容色倒还不错,养着做个玩物也可。”指尖触到细腻的皮肤,让他心猿意马地多揉了几下,揉出红红一团。 半大小子容易冲动,他舔了舔唇,一时竟有些想俯身尝尝这软嫩滋味。 但心仪的女子就俏生生立在一旁,他不好失态,下巴微微一撇,示意下属:“给她戴上锁清秋。” 雷纨纨一哂:“锁清秋哪里够,你看看她溜得这般快,锁重楼都不一定能锁住呢。谁知道这些妖魔鬼怪有什么特殊伎俩。” 温晁好声好气地劝她:“这若是个修士么,咱们计较一下便罢,咱堂堂修士,与不识礼仪的蛮妖野怪计较甚么?” 雷纨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是不计较,你又锁人家做甚?” “修仙之人,除魔卫道,我辈天职。”他说得冠冕堂皇,又舔了舔唇,到底有色心没色胆,没敢当着女神的面伸手去人家怀里掏丝囊。 雷纨纨却不帮忙,饶有兴致地立在一旁,面上的表情既像是鼓励,又像在威胁。 锁清秋是一副锁灵枷,手镯模样,戴上即禁灵,无论妖魔精怪还是修士,锁上就只能任人宰割。 温晁接过下属递来的锁清秋,钳住这小兔妖的下巴,就要往她脖子上套。其实套哪效果都一样,只是套手脚能砍手脚,套脖子却不能把脑袋砍掉。 却不想一直闭目装死的聂怀桑眼睛还未睁开,就直接一个头槌把温晁磕开,手上一摁一收,锁清秋便锁上了温晁。 一旁雷纨纨似早有预兆,张手便化出一台织机,像拨弦一般,拨出飞丝如网,迅疾向聂怀桑罩来。 【交易么?】 【不。】 聂怀桑闭着眼,靠着山兔躯体的迅疾和敏锐,从破绽中脱网而出。飞梭穿刺突袭数回,却被他指挥着飞剑挡下。 【不交易,你能活下来么?】 【不......】 温晁气急败坏地摆脱了自家的锁清秋,腾手抽出九子锁连环,念诀放大,兜头向聂怀桑罩下。 携怒带恨,借天地之威势,避无可避。 【只是试试嘛,我不夺舍了,打个商量,我借你力量,你把身子借给我嘛~借多久还多久啊~】 【......不。】 聂怀桑撑住一口气,疯狂从丹田里抽取更多的阴界之力,甩出一个“幸运光环”,285%的伤害,还触发了10%的几率,将九子锁连环变成了纸人。经脉被暴虐的力量撕裂,又被修补起来,他痛得几乎要躺倒在地上打滚,心里疯狂地痛骂老鬼——不骂老鬼,他又能骂谁呢? 【只是借而已啊!为什么那么抗拒呢?你不敢么?】 【......我不敢。】不敢看着自己一步步滑落深渊。 美艳女子巧笑倩兮,揪住他丹田内的一点灵识,对着他呵气如莲:【可是,你快要死了呢。】 九子锁连环失效,温晁暴怒,运转功法,手中雷电闪动,却难化出长鞭。 但他敢到此围剿土蜘蛛,靠的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实力。 傻x才会单枪匹马。聪明人都玩群殴。 聂怀桑本就躲得艰难,一步步冲向生门,忽而猛地一颤,这回是真的,被一箭穿胸。 箭很准,只是山兔的身体比他原来的身体要扛造,要害也并不似常人在左胸。聂怀桑无力地喘息着,视线越发模糊。 他看着箭来之处有人收了弓,温晁得意大笑地向他冲来;看着雷纨纨收了织机,依旧立在哪里,没有接近,也并无欢喜;看着温家门生手中笼里小伤魂鸟拼命冲撞,泣血嘶鸣。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听到自己发出“真香”的声音。 【来吧。借我。】 【嘻嘻~此一时,彼一时也,这回,要还我两倍哦。】 【那算了......我还是死吧。反正活着也总有一天要死的......】 没想到他此时还能说出这样硬(丧)气的话,青行灯一时愣怔,居然有点钦佩了:【一倍就一倍,你放开心神,奴家~这就来了。】 识海之外,温晁在放着狠话,周围的侍从们都在大声调笑,聂怀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满手是血,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撑着泥地。 狼藉的土地上渐渐漫上阴湿的黑潮。 3 聂怀桑曾经吐槽过青行灯不够强大。 但等他真的用上了,才知道SSR就是SSR。 青行灯最大的优势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守,是速度,和她特殊的能力。 这么说吧,如果聂怀桑本身的修为(鬼火)是4,足够用一次3火技能“吸魂灯”,燃起鬼灯,吸取修为(鬼火),这些鬼火会全部落到聂怀桑身上,支持鬼灯再一次的燃烧。 虽说吸到火的概率只有三成,但人一多,火就多,鬼灯就能长明不灭,反反复复,直到鬼火不够,或者把人修为都吸干为止。 用着青行灯力量的聂怀桑是不存在鬼火不够问题的。在场十数人也不会让聂怀桑断火。 胸口插着一支箭的聂·山兔·青行灯·怀桑就这样坐在青行灯的鬼灯身上,一边高速闪避攻击,一边反复用着三技能吸火。他先是冲向提着笼子的侍从,从他手里抢过叽啾,而后架着青灯第三次冲向逃生之路。 青行灯的力量不足,伤害不高,于聂怀桑而言却是恰好。这个十五岁的,温柔乡里长出来的温软少年,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即便他方才险些死去。 在场十数门生仆从只觉修为莫名流失,射出的箭变弱,放出的法宝失控,纷纷惊疑不定地查看自己的丹田经脉,顾不上去抓捕聂怀桑。 门口守着的两个温家仆从也在青行灯的吸火范围,等到人冲到门口了,一伸手却发现法宝召不动,只能拿起剑与“空军”肉搏。 聂怀桑伤势不轻,几乎坐在灯上无法动弹,强撑着身体不倒下,自然不会与他们比斗。只催动座下青灯,勉强辨别了一下方位,向着与云深不知处相悖的方向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第二十六章:青行灯9 4 卯时,晨光含露,紫气东来。 第一缕晨曦准确无误地落在床头的日晷轮上,感受到日精之力,日晷轮开始无声震荡。 蓝曦臣闭着双眸盘腿坐起,在床上打(赖)坐(床)一刻钟,又花了一刻钟功夫,着衣,束发,洗漱,涤尘,束抹额。 临出门前,他在门生送来的玉盘上取了熏香的法衣,轻轻嗅了嗅,失笑。 这不是姑苏蓝氏常用的瑞龙脑。 龙脑香似梅花清雅,杉木高洁,似有若无,闻之馥郁,此香却清淡如春生草叶,微冷,微潮,微苦。 “这香?” 门生恭谨答道:“是聂小公子拿来的,说是给少宗主熏衣。” 是了,有这个心思,又有这个本事,让素来规矩行事的蓝氏门生更换熏衣香的,除了那个满嘴胡言、贪好风雅的小骗子,还有谁呢? 门生自然是揣度了他的心思,才会用上这个香。蓝曦臣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披好外袍,淡淡笑道:“叫什么?” 门生当然也不会以为他是在问自己名字,忙答道:“小公子说,这香是他寻了苦竹叶、龙井枝、桑木沉香配的,很是难得,只随意取了个名字,就叫竹枝词。” “竹枝词?”这竹叶、龙井香气没闻出来,桑木香气却十分明净,倒不如,叫采桑子。蓝曦臣心中微哂,记下一笔,打算今日去探病时跟制香者说说这事。 潜心修炼一个时辰,专心致志。只是好几次周天结束,睁眼之际,蓝曦臣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小尾巴在一旁偷偷打瞌睡,见他睁眼,吓得一个哆嗦又坐正,重新开始行一个周天。 等他伤好了,一定要好好揪一下他这爱走神的坏毛病。蓝曦臣心中暗暗记下。 协同叔父处理宗族事务,姑苏蓝氏跟眉山虞氏在夷陵的旁系就哪家去处理乱葬岗问题掰扯不清,喊着让主宗给他们主持公道;姑苏蓝氏在云梦的笔墨书铺生意开展得不太顺利,江氏近期生意激增抢占市场,管事们问是否要由宗门与云梦江氏交涉;岐山温氏那边又开始提出诸多荒诞要求:要蓝氏在岐山地界的所有生意交三成税,说蓝氏有个门生窥探温氏功法让蓝氏交出音修功法否则诛杀此人,最荒唐的是有个温氏女子说有了蓝启仁的孩子,今年已经三岁,温氏来信让蓝启仁把未来宗主接回云深不知处,好生教养。 蓝启仁最是厌恶这种充满了争端、私心与铜臭味的事务,但蓝曦臣年纪尚轻,有些事处置不来,他便统统接下。 于是蓝曦臣便见着叔父对第一条回了个“无咎,不如归去”(不想管事儿就滚出夷陵);对第二条回复了“三思不及,莫若稚子乞怜”(好好反省你哪里不如人家,不要见天儿跟小孩儿似的找家长告状);对第三条只回复了“谬愚我,尽诛之”(再开老子玩笑,杀你全家),力透纸背,充满威慑。 嗯,叔父不愧是叔父。 有叔父在,蓝曦臣不用绞尽脑汁劝服旁系与虞氏同担职责,也不必飞书与江枫眠联络商议利益互换,更不用打些官腔、力求圆滑地处理掉温氏的无理取闹。于是他很快就处理完其他杂务,恰好有空去藏书阁,花一个时辰,整理出一些与书画入道相关的典籍。 酉时三刻用完膳后,蓝曦臣带着整理好的典籍,走入药堂。 “怀桑?”药堂里只有打坐的医修。 “少宗主,晨间江家两位公子来过以后,聂小公子便偷偷溜了。” “为何不告知于我?” “......少宗主?”药堂常有人来往,聂怀桑也只是外伤,最重也就是折根骨头,本就只需再静养一日就已无碍,他偷偷溜走,要么去学堂,要么回住处,别说是一个普通门生,就算是蓝忘机偷溜了,也不必告知少宗主啊。 蓝曦臣也觉察自身问话之无理取闹,略略生了些心慌,他想唤出朔月,又忆起家规,将朔月按下,向着门生借宿的庭院行去。 “没见到他?” “应,应该是去藏书阁玩了吧?”江澄尽力为逃学忙事业的小伙伴描补。 蓝曦臣沉下如画眉眼,朔月之辉也威严得令心虚的江澄不敢直视:“带伤去藏书阁看书,他可不是如此用功之人。”他眉宇间多了一抹愠色,笃定道:“他这是又出去了。” 江澄不敢言语,只一个劲摇头。 蓝曦臣却肯定了,“回来以后让他去药堂待着,他伤还没好。我夜猎归来,去药堂找他。”言罢转身便走,从那如波浪翻滚的外袍袍角来看,气得不轻。 江澄默默给小伙伴点了根蜡。 5 蓝曦臣走向冷泉,经过待客的雅室,却闻一阵纷扰。 “我看就是你们蓝家的人!穿一身白色衣裳,你们蓝家也穿白色,不是你家是谁家的!” 听听这个无理取闹的鸭公嗓,蓝曦臣立时分辨出来,这是温家的那位二公子温晁。他眉头微蹙,很厌烦这样扰乱他日程的突发事件,停了步子,立在不远处,静观其变。 雅室东倒西歪坐了十余个形容狼狈、着红黑相间温氏校服的温家人。 接待他们的蓝家门生倒也口齿伶俐,不卑不亢道:“温公子,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蓝家是着白衣没错,但我们蓝家也都戴一条抹额呀。您说的那小贼,可有戴着抹额?” 温晁答不上来了,看了自己手下两眼。蓝曦臣方才注意到一旁还站着一位红衣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俏丽,抱臂倚在凳上,姿态放松,脊背却挺直。 这少女甜甜微笑,笑容讨喜,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天色已晚,有没有戴抹额,我们也看不大清了。就算没有,那她也完全可以解下抹额,隐瞒身份嘛。” 接话的蓝氏门生“呵”笑了一下:“这位姑娘说得真有道理,只是这小贼记得要解下蓝氏家规严禁在他人面前解下的抹额,却不愿意花点时间换掉她一身醒目白衣,也不知是什么癖好,真是让我等蓝氏门生摸不着头脑。” 他话里话外都是嘲讽,温晁却不管这些,蛮声道:“既然纨纨说的有道理,那你们还不把这小贼交出来!”他的下属门生们则大多听明白了,抿了嘴,不敢声援。 那位说话拐弯抹角的蓝氏门生险些被他这听不懂人话的憨货气坏,深吸口气,继续不卑不亢温声道:“温公子若是没听明白我的话,我就说明白点。” “你不必再说了!让你们把人交出来!若是交不出来,就让我们自己搜!”温晁懒得听他外交辞令。温晁话一出,他手下的门生就算再觉得自家老大是个憨批,也纷纷站起来拿出武器。蓝家这边在场的六七位门生也用剑的拔剑,拿琴的化弦。 蓝曦臣心知自己不能坐视,几步走进弓拔弩张的雅室,颔首致意:“温二公子。” 温晁不由下意识起身回了一礼:“泽芜君。” “温二公子是想要挑起两家争端吗?”蓝曦臣问得漠然。 温晁被他气势一压,有些慌乱,“怎,怎么会。我们只是找个人。” “那温公子,是觉得姑苏蓝氏软弱可欺?” 温晁求助地看向雷纨纨方向。雷纨纨几步走到温晁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直面蓝曦臣威势,浑然不惧,柔声道:“蓝少宗,久仰了。”她眼波如水,含笑带媚,却不显轻浮,显然是个很擅长利用自身魅力的女子。 “客套话,不说了。你是,雷,纨纨?”蓝曦臣轻轻一笑,他心忧着聂怀桑,便不如以往那般如沐春风,也没心思跟雷纨纨虚与委蛇打机锋,一针便要见血:“天台山雷氏何时成了岐山温氏附庸?” 雷纨纨也轻轻一笑,笑声柔媚,眼神却透着如海深沉:“当附庸挺好的,要什么,有什么。不如蓝少宗主一起啊。” 蓝曦臣眼神便压向温晁,眼神微微眯起,声音轻轻的:“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温二公子的意思?” 温晁向后缩了缩,噤若寒蝉。 雷纨纨假意甜笑一声,打破凝滞的氛围:“蓝少宗主说什么呢,这不过是小女子的切身体会罢了。哪有什么,意思不意思。我们温公子在你的属地遇袭,东西被抢,我们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就那么难吗?” 蓝曦臣看了她一会,这女子也是好样的,微微抬了脖子,一双眼又媚又野,亮得逼人。蓝曦臣淡淡对温晁道:“不知温公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在下失礼,便直说了。” 他走到另一边主位,施施然落座。侧身平视温晁,声音温和,声调却平板得冷酷:“温二公子沿渭水逐妖而来,一路死伤无数,沿路各家必有微词,此其一也;温二公子于姑苏夜猎,不通禀,不告知,毁伤财物,违背仙门百家所诺,犯了忌讳,此其二也;温二公子犯了忌讳,不知己错,闯入云深不知处,栽赃蓝氏,无礼冒犯,出口便是要搜查蓝氏百年仙境。” 他叹了口气,声如谦谦君子,目似万丈寒冰:“温二公子,若是你父亲来,提这个要求,我蓝氏上下,愿以身殉之,就是我蓝氏上下今日尽皆身死此处,也不会任之辱及门楣。”他伸出宽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勿谓蓝涣言之不预。天色不早,若是温二公子要为所谓小贼,辱我蓝氏清誉,那我蓝氏今日不存,倒也无妨。请。” 在场的蓝家门生剑皆出鞘,雪刃寒凉。 温晁哪能想到蓝曦臣这么疯!不过就是搜个贼人,就要“以身殉之”,还扯上了他爹,他素来行事无忌,恣意妄为,哪里会管人家怎么想,是不是觉得受辱,是不是犯了忌讳——但他们这一群弱兵残将,若是此时惹怒蓝氏,真被这一门上下往死里砍,就是他爹后头灭了人家满门报复回来了,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人家也给他留了面子,说的是他“蓝氏不存”,却没有威胁他,说什么让他把命留在这里。 算了算了,为了个蜘蛛丝,没必要,真没必要。 雷纨纨不死心还待开口,却见蓝曦臣目光如电:“怎么,温二公子愿意放我蓝氏一条生路,雷小姐却非要温二公子造这场杀孽?” 雷纨纨一口气梗在胸口,含嗔带怨地昵他一眼,幽怨地跟着温晁离去。 剑皆归鞘,蓝曦臣问那接待的门生:“怀恩,你可问过,那小贼是何模样?” 蓝怀恩行了一礼,禀报道:“温公子说,是个姑娘,穿白色衣袍,听说是东瀛的款式。脸圆圆的,眼睛极大,还是红色的。”他看看一旁,温晁等人没忘了把证物拿走:“哦,对了泽芜君,他们还割下来个衣角,我已辨认过了,不是蓝氏的衣料。” 蓝曦臣稍稍松了口气,“他们是何时,在何处遇见此人?” “就一刻之前,在十里外的山道上。” “是否还有其他交待?” “说是,朝山道另一边跑了。所以我才觉得荒唐,朝另一边跑了,来我们这搜什么?不是故意找事吗!” 蓝曦臣点点头:“你应对得不错。我今日理书阁,理出一本琵琶谱,明日记得找我要。” 蓝怀恩忙谢礼。 解决了小插曲,也不过花了一刻钟,蓝曦臣继续泡他的冷泉,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法心如止水,冷泉灵气始终在外循环,不入周天。 就特别冷。越练越冷。 大概是被温晁和雷纨纨两个奇葩气着了? 他停下运功,飞身到一旁巨石上着衣,嗅到衣上草木清香。 哦,对,怀桑。他想起那日头撞到石头的少年,心下更加不安。 也不知他回来了没有。 6 聂怀桑还没回来。 他快“回去”了。 沿着反方向飞了一阵,失了修为的温家门生们便失去了他的踪迹。他见摆脱了追踪,又换了个方向,架着青灯在荒郊野岭乱飞一气。 飞到最后他几乎失去意识,从青灯上摔下来,跌落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一腿挂在一边,肩膀卡在一个凹窝里,屁股杵在一节树干上,恰恰好,中了箭的前后胸悬空,只是落下的过程中伤口被狠狠地戳了几下,也没能痛醒他。 好像过了一百年,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再睁开眼,夕阳的余晖还挂在天边。 聂怀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云深不知处的药堂床上醒来。 “我,我睡了多久......”他问老鬼。 半边身子是麻的,半边身子是逐渐苏醒的钝痛,他真怕自己一睡百年,到乡翻似烂柯人。 老鬼看了一眼系统时间:“十分钟。” “?”聂怀桑懵了一下。 老鬼勉为其难地转换计量单位:“一刻钟,不到。” “我,青灯还在?” “不在你就死了。” “不是......山兔?” “那一箭是撕裂伤,山兔血量已经快掉到0了。现在你身体拟态着山兔,血量靠着青行灯,解除任意一个之前,都劝你先同意把身体送我,至少还能废物利用。” 聂怀桑没搞明白,也不想搞明白。他看了一眼高达94%的山兔同步率,以及在识海里飘着的,笑吟吟的青行灯。 好想再晕一会儿。 “那,怎么办?召唤,新的,还是......”强行召唤萤草? “你战斗状态还没解除,不能召唤,先看看新的模块吧。” 新的模块?反正身体挂在树上动弹不得,聂怀桑也就懒得理,任凭欠债越欠越多,真是债多不愁。 打开逢魔之时模块,得嘞,每天触碰四下识海,再打一个今天这样的大妖怪——辣鸡。 打开悬赏封印模块,凶尸鬼怪,夜猎赏钱,以肝换银两、声望和碎片——废物。 打开斗技模块......哦,这个好像有点用? 他心如止水地尝试设定自己的出战面板,设定为,青行灯(默认,灰色),山兔(默认)......然后,萤草。 居然可以? 他小心翼翼地召唤出萤草,小心翼翼地使出三技能,又小心翼翼地等待那阵绿光落进他破了一个大洞还一直在冒血的身体里。 绿光落下之处,却是渐渐有了知觉,又痛,又痒,终于不再像是一只死兔子。 他正因此感动着呢,陡然识海里传来一阵柔媚的笑声:“嘻嘻,奴家答应带你逃出生天,却没说要将鬼火借你医治哦~” 聂怀桑赔笑:“就就就借一点呗?不救回来我怎么把身体借你啊?” “明码标价?一朵鬼火,一个时辰。” 聂怀桑眉心猛地一抖,痛心疾首道:“一次技能,一刻钟。” 青行灯笑嘻嘻地把所有鬼火收走:“反正你用着我的血条,暂时死不了。你就等着别人来救你吧。” “别别别!一朵鬼火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不治了!反正我也死不了!” “半个时辰。”青行灯终于让步。 聂怀桑在识海里签下了“丧权辱体”的条例,然后哭着用了两次技能,把山兔的血条拉了起来,终于有力气,抖抖索索地伸手去够乾坤袋里的伤药。 他不能把身体切换成自己的,因为“山兔”的撕裂伤放在“聂怀桑”的身上,就是致命伤。但是他身上带的伤药并不足以修复“山兔”心口的大洞,更别提,还有支箭没有拔%出来。 如果不拔箭,多少鬼火都不够他用。 可是拔箭——要一个刚刚能动的残疾人!自己给自己!胸口!拔箭! 这听起来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啊! 聂怀桑选择死亡。 “别那么沮丧,我可以帮你把箭从中间弄断。你可以一前一后地抽~出来啊。” 聂怀桑: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而且你这个姿势,嗯~~”青行灯很销魂地笑了一声,从聂怀桑的识海里冒出来,化作一缕青烟,围绕着姿态十分美妙的聂怀桑飞了一圈,停在他悬空的胸腹上:“我现在倒是不想你被治好了,嘻嘻。” 聂怀桑能屈能伸,心里的小人马上就给大佬跪下了:“弄断!求求大佬弄断!求求大佬帮我拔箭!” 决口不提要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他不提醒青行灯,青行灯也不会放过他:“不多收你的,七天。” 天真无辜纯洁又善良的聂怀桑小朋友惊呆了! 奸商!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不弄断箭,就补不了窟窿,补不了窟窿,就切换不成人类的身体(捅心脏的致命伤),不切换成人类的身体,他就得用山兔的身体面临可能的救援! 到时候就又要编造成山成海的谎言! 天哪! 切换身体的时候他只觉着,切换成山兔以后,脸会因此变形,若是来者不善,至少可以不牵累家人,也不会留下痕迹,且山兔速度更快,更便于逃跑! 却没想到,如果切不回去......他就得用这副圆胖的兔子脸和女子的身体迎接援兵! 为什么那一箭就那么准啊啊啊! ———————————————————————————————— 无责任小剧场: 聂怀桑的小本本:今天我哥抽了我好多下,嘤嘤。今天金子轩拿书甩我,哼哼。今天魏无羡在报纸上编排我,等着。今天江澄坑我,记着。有个人当胸射了我一箭!曦臣哥哥o(╥﹏╥)o! 蓝曦臣的小本本: 一、要跟桑桑说把熏衣香名字改成采桑子。 二、要盯着桑桑好好练功别让他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三、他居然敢带着伤就往外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第二十七章:青行灯10 7 冷泉修心,最要心定。心不定,则枉费工夫。 蓝曦臣深谙此理,又静坐了一刻,发现依旧定不下心,便干脆去药堂看了看。 无人。 他取了裂冰朔月,径自出了山门,心中渐渐有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出事了。 他御剑向彩衣镇飞去,十里地,几息功夫,便到了温家截杀山蜘蛛的那处山道。 是一片树林,正中有二三十株树木倒伏,枝横叶散,一片狼藉。 周围还残存着一二十张破网,被随意丢弃在旁,也许在未来的某时某刻,会被上山打猎的猎户捡到,成为支撑一家生计的救命稻草,或是成为山野间又一个暗流涌动的民俗传说。 “战场”被粗略清扫过,黑色的毒液作为珍贵的战备毒药被收走,那只兴师动众的山蜘蛛也已尸骨无存。只留下被毒液毒性腐蚀得焦黑的土地和树木。 蓝曦臣落在一株倒下的大树树干上,脚边有一滩黑红的血,还未完全凝固,蓝曦臣仔细看了看,用手沾了一点,其中有些许肺腑脏器碎片,是吐出的血。 这个出血量,伤者若无续命手段,已然绝命。 但她居然还能逃走,逃走前还能用诡谲手段吸走在场众人的修为...... 她逃往了何处?与怀桑迟迟未归之间,又有何干系? 蓝曦臣环顾四周,寸寸逡巡,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飞身落在一片树丛,被用力摧折过的枝梢上挂着一片鸟羽——极其微小的一片鸟羽。 是叽啾。 他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一块寒铁梗在喉口,泛着血腥气。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是自己关心则乱,聂家人有刀灵护身,遭遇致命伤会勉力抵挡,而后将消息传给宗主。至此为止,聂明玦没有飞书找自己,就说明,怀桑或许只是被困在某处,并无大碍。 他又转了一圈,大致地还原了一下当时状况:作困兽斗的山蜘蛛,撞进网里的女子,强夺丝囊后被堵在天罗地网中,身受重伤,落于此地,吐血;引来了主事人后,试图逃走,被击中要害,落地,血花溅在这一处,本已力竭,不知为何竟又有了一战之力,力挫众人后,用诡异手段吸走修为,向彩衣镇逃走。 从落羽状况来看,期间叽啾一直在力助此人。 为什么? 蓝曦臣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名字。 他若有所思御剑飞起,居高俯瞰,裂冰之声,洞彻四方。 霎时间,逐群鸦天涯阔,引明月皎皎升,裂天地暮色合,舞星烁如洞明。 凤栖梧,一曲奏罢,引得百鸟朝凤,环绕飞舞,蓝曦臣改了几个调子,又奏一曲——问灵。 【伤魂鸟,在何方?】 鸟雀领路,蓝曦臣御剑跟随,飞鸟如练,白衣落霞,辉映星光。 8 仙门百家,寻人的手段,说多,不多。各家敝帚自珍,人人会的,不过那常见的一两样,还有自家的一两样。 但说少,也着实不少。蓝氏可问灵,金氏通兽语,聂氏刀指路,温氏有异香......更遑论还有巫蛊、占卜等等没有道理可讲的术法——若非透骨香不易得,温晁也没将一介小贼放在眼里,就是聂怀桑再披两层马甲,再往外逃十里地,也逃不过温晁的长鞭。 飞不过一炷香,飞鸟盘旋于一处高地,山石嶙峋,草木繁茂,旁有溪水潺潺,叮咚倾泻。 蓝曦臣奏出几个清音,将飞鸟送走,又拿出返魂香点燃静候。 不过片刻,便听见脆玉般轻鸣:“叽啾~叽啾~” 从一处树丛里扑簌簌飞出一只柑橘大小模样的伤魂鸟,团团在蓝曦臣身上撞了一下,而后开始绕着返魂香飞,迎着飘散的青烟展翅扬颈,一个劲猛吸。 蓝曦臣伸出手去,让它的小爪子落在自己的食指上,小家伙亲亲密密地用嫩黄的喙擦了擦饲养员的手,小跳着又叽啾叽啾两声。 活泼泼的,没怎么受伤。蓝曦臣放下心来,柔声问:“怀桑呢?” 团子歪了歪它那看不大出来的脑袋,往后跳了跳,跳进他的手掌,然后两只小细爪一扬,作势歪倒在掌心。 “昏倒了?”蓝曦臣猜测。 叽啾挥了挥翅膀,表示没有。蓝曦臣没看明白,直接下令:“带我去寻他。” 叽啾恋恋不舍地又绕着返魂香飞了一圈,吸食了最后一缕轻烟,带着蓝曦臣往树丛里钻。它能钻,蓝曦臣却没法在细密的枝叶中灵活行走,几个纵身,从树丛上方跃过去。 叽啾领着他往树丛里钻了许久,越钻蓝曦臣心中越是狐疑,最终叽啾停在了一株巨木前,跟在后面的蓝曦臣便听见少年独属变声期,有些哑,又有些软和的声音。 低声含笑:“回来了?找了什么吃的?” 蓝曦臣来不及细思,落在他身前,上下打量着少年,白衣洁净,鬓发整齐,面上神色从容又淡然,不像是落难的模样。见他从天而降,也不见欣喜,只微微眯了眼,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小心翼翼地试探。 也没有大难不死的欢欣。 是被吓懵了? 蓝曦臣试探着张开双臂,少年并没有像只雏鸟般扑将过来诉苦,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饶有兴味地笑。 蓝曦臣再迟钝也觉出不对来,想想少年的体质,再想想来之前心里冒出的那个名字。 他往后退了几步:“......梅窕?” 少年一怔,歪着脑袋像在回忆什么,而后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开始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倚在树干上喘不过气来。 蓝曦臣:“......” 9 “你到底是什么人。” “曦臣哥哥,我是怀桑啊。” “无稽之谈。” “可是我就是怀桑啊。”见他玉面含霜,面前的少年又忍不住按着胸口,乐不可支起来。“你不信啊,不信,摸摸啊。” 少年捉了他的手,便往胸口放。眉目和煦温雅的青年便神色漠然地将手压在少年胸口,灵力毫不犹豫地从他胸口经络一路狂涌,迅速禁锢住他全身。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哦吼,翻车了? 蓝曦臣面沉如水,召来朔月,单手揽住少年的腰,将他打横扛在腰侧,一路飞回云深不知处。这姿势难受得紧,偏偏少年又动弹不得,腰腹膈在蓝曦臣的手臂上,几欲作呕,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他“唔唔唔”地挣扎了几下,蓝曦臣低头看了看他,没什么表情地解除了他的禁言。 少年扁着嘴:“曦臣哥哥!我好难受!我知道我不该到处乱跑,可你也不要这样惩罚我吧!” 蓝曦臣神色复杂低头地看看他,替他换了个姿势,以腰部为支点,将他搁在朔月上。 像天平一样傻乎乎地在飞剑上左右摇摆的少年:o(╥﹏╥)o 10 云深不知处不可御飞剑,蓝曦臣在山门前落了剑,顿了顿,将少年背在身后。不管现下这具身体里的是谁,至少还是要在同门前,给怀桑留些面子。 “少宗主。” “少宗主没去夜猎?” “曦臣,你背上这个是?” 从山门到内门,山阶上遇上不少蓝氏族人,蓝曦臣都面不改色地应对过去,一路行至泽芜居,他打开院中禁制,将背上的人轻轻放在石桌旁,解除了对他的禁锢。 浑身又酸又痛的少年跌坐在石凳上,揉着感觉快要断掉的腰,感慨此人总在一些奇怪之处体贴温柔。 “你我皆知真相为何,又何必多费口舌。”蓝曦臣取出裂冰,“蓝某亦不愿先礼后兵。” “唉。”面前少年叹了口气,“是我小瞧了你。许多年没有这般狼狈了。” 言下之意就是认了。 蓝曦臣微微颔首道:“还望阁下开诚布公。” 少年沉吟片刻,正当蓝曦臣以为他拒绝回答时,他突然道:“其实我是个姑娘。” 蓝曦臣挂着一丝礼节性微笑的脸瞬间笼上了一层阴影。 见多识广的少年,或者说,青行灯见状也不由得一呆,稍稍犯了点怵:“这个,说来话长......” 青年温和而不容拒绝地截了话头:“那就长话短说。” 青行灯悻悻打消来个长篇连载的意图,简洁明了地按照备用剧本胡诌:“妾身与小公子签了婚契,虽未成亲,却有了夫妻之名。如今妾失了凭依,便来寻小公子,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收留妾身几日。” 这个答案在蓝曦臣的意料之中,或者说,这本就是聂怀桑根据蓝曦臣会有的推测为他量身定做的答案。 “劫走温氏宝物的,是你?” “梅窕”颔首。 “他可受伤?” “未曾。”少年画蛇添足娇声卖惨:“可是妾身却是受了重伤,连身形都难以维持呢。” 蓝曦臣微微一笑。 青行灯特别好奇此人为什么能用一个礼貌微笑表达出“没人在乎这个”的冷漠内涵。 “既如此,几日?” “梅窕”闷声闷气地答他:“四日。”准确地来说,是三日零九个时辰。这个狡诈的人族嫌她要的天数太多,假意将身体让渡给她。 青行灯许久未降临人间,一时忘形,接管了身体之后,才发现她没法用一具濒死的躯体行走人间,此刻主动权却不再在她的手上,系统规则默许了聂怀桑的做法,青行灯与他扯皮许久,互相威胁,最终才定下了三日零九个时辰的价码。 和原价相比打了不止五折。 青行灯只能憋憋屈屈地自己弄断了箭,自己拔了箭,纵然她耐受力比聂怀桑高出不知几何,却还是痛出了一身冷汗,生生地替聂怀桑受了这场折磨。 青行灯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直接用山兔的躯体行走人间? 拔什么箭!治什么伤!濒死又怎样!为什么要嫌弃那对兔耳不方便,戴个兜帽不就行了吗!就该让聂怀桑成为失踪人口,轮得到小小人类对她指手画脚?! 做了桩亏本生意,好生气啊! 她又尝试着对蓝曦臣用吸魂灯,可是这违背了身体主人的本身意愿,所以技能根本放不出来。青行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曦臣对她吩咐:“你这几日便待在泽芜居,莫要出去惊扰他人。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她垂死挣扎:“相公不是这么说的!相公说我可以用他的身体随意走动的!他说我可以......” 蓝曦臣温和地将张牙舞爪的“少年”摁回石凳,微笑里仿佛潜藏着莫大的阴影:“在我云深不知处,就是怀桑本人在此,也得听我的。更何况你?”他伸手,让战战兢兢不愿靠近“梅窕”的伤魂鸟停在自己肩上,“还是说,梅窕姑娘,觉得刑室更合阁下心意?” 青行灯沉下脸,眸光深幽,手上慢慢溢出淡淡青光,颊边碎发无风自动,即便用着聂怀桑那张稚嫩无害的脸,也缓缓洇出来自冥界大妖难以言喻的威慑力。 然而蓝曦臣并不吃这套,温和的微笑里仿若淬了冰,眼角眉梢尽是潜藏的杀意:“阁下若真有什么手段,早在飞剑上,就该使出来。” 青行灯迅速蔫成了一截脱水的黄瓜:“......”你说得好有道理。 ——————————————————————————————————————— 小剧场: 蓝曦臣: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些橘子。 青行灯:公公再爱我一次! 聂怀桑:铁打的聂怀桑,流水的鬼新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