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剑抱雪》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一章 疏篱茅舍(1) 骄阳似火,酷暑炎炎,正是五黄六月时节。在树木葱翠的林道上,行人寥寥,谁都不愿在这火毒的日头下赶路。忽然,从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马上乘客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此人生的白面无须,相貌儒雅,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此刻被人追赶甚急,因此额上汗珠颗颗滴落,满脸焦急之色。他胯下的枣红马奔驰了数百里地,早已筋疲力尽,在主人没命价的鞭打催喝之下,逼得连气也喘不过来了,此时嘴边已全是白沫,猛地里前腿一软,跪倒在地,悲嘶几声,抽搐几下,便已脱力而死。马上汉子猝不及防,险些栽下马来,亏他应变快捷,伸手一拍马背,身子一拔,人已冲天而起,轻飘飘的落在道旁,身手竟似不弱。但见他急急环绕四周,突然闪身钻入了道旁右边的林子里。 后面的追兵眨眼已到,只见是五匹青一色的黄骠马,马上乘客四男一女,这五人见到倒毙在路旁的枣红马,齐齐勒马,五匹马几声长嘶,一一站定,虽然这五匹马均是千中选一的好马,但如此马不停蹄的奔了数百里地,也都匹匹鼻孔里喷着粗气,显得疲累不堪。马上乘客纷纷下马,抽出兵刃,只见这几人中当先一人书生装扮,年纪约在三十出头,瘦瘦长长,看似弱不禁风,随后一人已是年届半百的老者,但脸色红润,颌下几缕白须,手中拎着一对铁戟,另一人面色铁青,身材精悍,穿着粗布衣杉,手掌上布满老茧,一看即知精通掌上功夫,尚有一人长的五大三粗,矮壮敦实,手持一根铜棍,那女子手拿一柄长剑,一身粉色装束,肤色白皙,面容姣好。 只听那女子向书生脆声问道:“二哥,那厮的马倒在路边,人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书生不答,摇了摇手中的描金纸扇,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见这条大路的前方甚直,并无岔道,任你有再好的轻功,也不能在短短的时辰内跑出众人的眼皮。道路左侧是一条蜿蜒小河,河水清澈,深可见底,岸边杂草稀疏,自然不能藏人,而右边却是一片树林,此刻虽然正当午时,但林中光线依然黯淡,正是藏匿的绝佳处所。 环视了一圈后,书生朗声叫道:“久闻‘流云儒生’杜云重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地如此藏头缩尾,传了出去不怕被人耻笑吗?” 杜云重此刻正汗水淋漓的躲在树上,一动不动,任那书生如何激他,他只当未曾听到。 过了片刻,只听那书生沉声道:“相烦大哥和五弟从东边进去,我与三弟,四妹从西边进去,那厮诡计多端,大家都要小心提防。”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道:“二弟说的甚是,谁发现那厮便发信号,先与之缠斗,待其他人一并汇合再行捉拿,切记!要留活口。”说着便向东边树林跃进,那手拿铜棍的粗壮大汉跟了过去,余下三人扑向树林的另一边。 林中视野不佳,老者和粗壮大汉慢慢摸索找寻前进,待走到杜云重藏身的那棵树下,粗壮大汉似是搜的不耐烦了,突地大叫道:“好个杜贼,你家韩冲爷爷看到你了。”这一声把树上的杜云重惊得不轻,作势正欲扑下,只听韩冲又叫道:“还不快快出来?”口中说着,脸上却无半点凝重之色,杜云重方轻轻的吐了口气,暗道:“想不到这貌似鲁莽之人也会耍点心思。”便仍伏在树上。那老者也被韩冲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后,低声骂道:“老五,你鬼叫什么?”韩冲嘟囔着道:“大哥,那厮不知躲在哪里,我们找了这许久都未发现,是不是二哥的判断有误?万一我们只顾在此瞎找,他却早已逃之夭夭……。”老者一边听着,一边默不做声,仍旧仔细找寻,韩冲接着又道:“其实我看那本《参日剑谱》也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学秘笈,凭什么让我们‘旋风五骑’大老远的从栖霞山追他一路。”老者闻言不由喝道:“快闭嘴,你懂什么?若不是你当初大意,我们也不至如此……。”韩冲似对这老者畏惧的很,见他发怒,当下不敢多言,只得继续找寻。便在此时,前面的树林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窣之声,韩冲喜道:“在这里了。”纵身扑了过去,那老者见状惊道:“老五,当心中计。” 杜云重心知如此被旋风五骑找寻下去必定无法躲过,一看此刻机不可失,猛地从树上跃了下来,左手成钩,钩向老者脖颈,右手一掌击向老者后心。那老者反应也算敏捷,乍受袭击,仍不忙乱,双手回戟后挡,人却一个跟头向前翻出,谁知杜云重早已料到,手臂略缩一缩,避开铁戟,已拿住了老者的双手手腕,左右一扭,“喀喇喇”两声,老者的手臂已被他扭断,未等老者发声,杜云重已放脱了他的双腕,双掌电般齐出,“砰砰”两声,把那老者打的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上,连哼都未哼一声,便倒地身亡。杜云重此番偷袭已是全力施为,自忖那人必死,是以身子不停,闪到另一颗树后,韩冲闻声回来,一看老者已死,不由大惊,别看他愣头愣脑,心思却甚细密,当下右手铜棍一挥,护住全身,左手一扬,已射出一枚响铃镖,这镖只有平常镖的三分之二大小,尾后拴了一串小铃铛,一经掷出,立即带着铃声飞上天空。 躲在树后的杜云重见状大惊,心想:“若让他叫了帮手前来,再要脱身可就难上加难,须得先下手为强。”心念方了,已从树后闪出,猛地一掌击向韩冲后心。韩冲早已有所防备,听到背后风声,忙矮身躲过,随即铜棍一招“斜指天南”,回击杜云重前胸。杜云重空手不敢与他的重兵器相碰,身影一晃,飞起一脚踢向韩冲眉心,韩冲举起铜棍一挡,顺势一招“斜挂单鞭”,棍头回掠,棍尾斜击杜云重腰肋,竟是攻守兼备。 此时远处树林中已有人影晃动,看样子正是余下三人赶来了。 杜云重心知若是被这四人围攻,自己难免会有性命之攸,当下加快攻势,猛攻猛打,急着要在余下三人赶来之前先除掉韩冲,无奈韩冲也知他心思,偏偏紧守门户,将一根铜棍舞得密不透风,杜云重连递几招,均不得手,心下不由焦躁起来,眼看人影越来越近,杜云重一招“力劈华山”,单掌直击韩冲肩头,左肋下却露了老大一个破绽,韩冲心中一喜,变守为攻,手中铜棍突伸,棍头直戳杜云重肋下“大包穴”。却不知这招乃是杜云重的诱敌之计,只见他右手一探,已拿住棍头,顺势向怀中一扯,便欲抢过铜棍,韩冲哪肯,用力急夺,杜云重手掌一松,身子随着他一夺之势前冲,已抢入韩冲怀中,双掌拍出,正印在韩冲胸前,只听“喀喇喇”几声,也不知是断了几根肋骨,打得韩冲惨嚎一声,口鼻中鲜血狂喷,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出。 此时书生几人正好赶到,那书生一把接住韩冲的身子,略一摸前胸,便知已救不活了,当下不及悲痛,将韩冲尸身放在地上,纵身扑出,口中大叫:“还我五弟命来!”,说话间,已掌扇齐施,闪电般地攻出三招,招招阴狠毒辣,杜云重左搁右挡,躲开三招,还了一招,二人便斗在一起。 另一名粗布衣衫的汉子看到老者倒在树旁,大叫一声:“大哥!”急掠过去察看。那女子却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斗,看了数招,突地上前,手中长剑一招“玉女投梭”,直刺杜云重左臂,这一招事先并无预兆,又刁钻之至,“唰”的一下,杜云重左臂登时血光涌现,他右手挡开书生一招,喝道:“薛嫣,要一起上便一起上,站在一旁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薛嫣咯咯娇笑道:“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杜云重难道你看花眼了吗?”说话声中,踏上两步,手中长剑剑尖青光闪闪,一招“青龙取水”,直刺杜云重小腹。杜云重手掌疾伸,拍向她的剑身,同时左腿飞起,踢向那书生。薛嫣手腕一翻,长剑上挑,回头看见那粗布衣杉的汉子兀自抱着老者的尸首伤心哭泣,喝道:“三哥,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并肩子上为大哥五弟报仇啊。”那粗布衣衫的汉子闻言一凛,放下老者尸首,抹去脸上泪痕,厉声道:“杜贼,我傅青山与你不死不休。”说罢和身扑上,双掌一错,呼呼拍向杜云重双肩。 杜云重独斗薛嫣与书生二人已感不支,此刻再加上傅青山,更见狼狈,过不几招便已险象环生,堪堪避开书生的一招,腿上又被薛嫣刺中一剑,这一剑刺的甚深,杜云重立时脚步蹒跚,冷不防后背又被傅青山重重击了一掌,登时痛彻心脾,鲜血狂喷,一个跟头仰天跌在地上,便不动了。 薛嫣欢呼道:“这厮死了!”说着便要去搜杜云重的身体。那书生折扇一横,拦在她身前道:“四妹且慢。”薛嫣讶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那书生冷冷地道:“这厮诡计多端,须得提防他假死,你且将他手筋脚筋挑断,让他不死也无法动弹。”薛嫣应了一声,提剑上前便刺向杜云重手脚。只听旁边的傅青山伸手阻道:“四妹且慢,费这劳什子工夫做甚?他实实在在吃了我一掌,焉有活理。”说着,抢上前俯下身子去搜杜云重的身体,手方触及杜云重胸口,陡然间听得那书生叫道:“三弟小心。”原来书生多疑,他见杜云重压在身下的小臂微动,便知不妙,连忙高声预警。怎奈傅青山离杜云重实在太近,加之他对自己的掌力信心满满,已无提防之心,还没有明白过来,便觉得小腹一阵疼痛,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插入了他的腹中,当下大叫一声,人向后便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章 疏篱茅舍(2) 杜云重一招得手,身子随即跃起,挥掌向薛嫣直扑过去,他自忖今日断难活命,是以心中早存必死之念,只想拼得一个是一个,薛嫣乍见死人复活,又满身血污的向她扑了过来,只吓得方寸大乱,忘记了抵挡,杜云重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了她的小腹,薛嫣登时大叫一声,向后跌出。这下变生肘腋,那书生不及出手施救,转眼间已是一死一伤的局面,他虽和薛嫣以兄妹相称,然两人其实早有夫妻之名,自是十分关切,见状忙飞身接住薛嫣,耳听着杜云重声如霹雳般地喝道:“东方英,你还想往哪里走?”更是吓得肝胆俱裂,也不及细看,便抱着薛嫣仓皇钻出树林,耳听着马蹄声响,一路急驰而去。 杜云重此番兵行险招,已是用尽了全身劲力,待唬走了东方英后,“嘿嘿”干笑了几声,“叭”地一下跌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复又一跤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杜云重才醒了过来,刚欲起身,忽觉全身关节痛的仿佛都要碎裂一般,忍不住轻哼一声,伸手摸摸伤处,才发觉老早都已被人用纱布包了起来,他全身上下伤口甚多,这包扎倒也十分齐整,同时鼻端也飘来一股药的浓香,睁眼一看,才知自己身处在一间茅屋之中,屋中家什甚是简陋,除了自己睡的一张木板床,床脚一把木椅,屋正中放着一张木桌和几把木椅,别无它物。一位少年正背对着他蹲在屋侧的灶旁用力的挥着一把小蒲扇,灶上煨着一个泥锅,药香就是从这个锅中传出的。 杜云重这里一有动静,那煨药少年闻得声响,转过头来道:“啊!你醒啦?”声音中竟带着惊喜。只见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浓眉大眼,口鼻端正,脸上还沾着些许混合着汗水的灶灰,身穿灰蓝色的粗布长衫,上面的补丁少说也有十余处,卷着裤脚,略有些瘦小单薄。杜云重点了点头,问道:“小兄弟,是你救了我吗?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少年走到他床前站定,道:“这里是我家,离此不远的小镇叫做青松镇,是我把你从前面的林子里扶到这来的。” 杜云重诧道:“前面的林子?”少年道:“是啊!今天我去林子里采蘑菇,结果蘑菇没采到多少,倒让我发现了一个鸟窝。”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少年续道:“我想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开过荤了,便想上树去掏些鸟蛋,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捉到小鸟,结果我刚爬上树,就看见一个拿着棍子的大汉向我这里冲过来,他的样子甚是凶恶,我怕极了,只得闭起眼睛紧紧抱住树枝,都不敢看他,待我睁开眼时,他已经不见了,我也顾不得掏鸟蛋了,忙溜下树来想回家,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打斗声。” 杜云重心想:“那时正是邻近的树林中有声响才引开了韩冲,少年的这番话倒也不似有假。” 只听那少年顿了顿,又道:“我本想快些离开,谁知腿脚竟被吓得不听使唤,只好躲在草丛中偷看,竟被我看到有三个人围攻你一个,那个先前过来的大汉却倒在地上。”说到这里,少年看着杜云重问道:“我想你的功夫一定很厉害,不然怎么能一个打三个?” 杜云重笑了笑,道:“要是我功夫好,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了!”少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他们毕竟是三个人。” 杜云重摆了摆手道:“你继续说罢。”少年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的动作好快,我都看不清楚,然后就看见你倒在地上,然后就有人去搜你的身体,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搜你身体的人就倒了,然后剩下的一个男的抱着那个女的就跑了,然后你爬起来后又跌倒了。”少年可能距离太远,看的并不清楚,是以只会用“然后然后”的说下去。杜云重听了后问道:“然后你就去扶我了?”少年面色一红,道:“本来我见你们都倒了,就急忙跑回家了,后来想想你流了那么多血,在林子里不知生死,他们不像是好人,那你一定是好人,我娘说过,见死不救会遭天打雷劈的,所以便又回去把你扶了过来。”说完,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杜云重。 杜云重见他的眼神甚是清澈,一脸挚诚,却不像是在说谎。当下说道:“想不到这乡郊僻壤也有如此明事理,知大义的女子,真是教出一个好儿子,多谢你了,小兄弟,在下杜云重,未请教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杜某来日必报。”那少年忙摇了摇手道:“我救你可不是盼你报答,还有什么尊姓什么大名啊?我叫林翔,树林的林,飞翔的翔,名字是我娘起的。” 杜云重问道:“那你爹娘呢?”林翔闻言眼圈一红,轻声道:“我自打出生就没见过爹,是娘把我养大的,我九岁那年,娘有一天去了集市之后就再没回来,我连着找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娘,如今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说着,嘴巴一瘪,似要哭了出来。 杜云重想不到一句问话竟会勾起林翔的伤心往事,忙安慰几句,又问道:“那你小小年纪就一人过活,想必是极不易的罢?”林翔抹了抹眼泪道:“我平日里到林中砍些柴火挑到镇上买,有时也到酒楼做个短工,学些本事,倒饿不着我,就是时时想念娘亲的紧。”杜云重还想再说几句,突然感到浑身乏力,胸口一阵巨痛,不由地大声咳了几下,林翔见状,忙用袖子擦干净眼角,道:“你有伤在身,还是少说话罢。”此时泥锅里煨的药“扑扑”的直冒热气,顶的盖子不住的颤动,林翔“哎呦”一声,拍拍脑袋讪讪地笑道:“真对不住,光顾着和你说话,连药要烧干了都不知道。”忙起身端药。 杜云重见林翔脚步虚浮,下盘不稳,确是未曾练过功夫。他心思本就缜密,又兼身负重伤,此时因怀有秘宝,自然防备之心极严,见状又放下了一大半心,方想起那本《参日剑谱》,自己被人从栖霞山追杀到此,全因这本传说中记载着绝世剑法的剑谱所致,当下一摸胸前,猛然间发现自己绑在胸前的剑谱已不翼而飞,大惊叫道:“我的剑谱呢?”话一出口,便觉后悔,心道:“我怎地如此不小心就说出秘密?”林翔正在小心翼翼的盛药,闻言问道:“什么剑谱?” 杜云重忙道:“没什么!小兄弟,我身上的伤口是你包扎的罢?”林翔点了点头道:“当然是啊!你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不包扎可是止不住血的。” 杜云重继续问道:“那我身上的东西呢?”林翔“哦”了一声笑道:“你莫不是怕我拿你的银子?喏!它们就放在床头的椅子上啊,你点一点,可一文也没有少的。” 杜云重勉力支起身来,才发现床头也有一把木椅,上面放着银子铜钱,另有火刀,火石,纸煤等物,那本《参日剑谱》正端端正正的压在银子的下面。杜云重方舒了一口气,心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又试探地问道:“小兄弟,不知我身上那本书的内容你觉得如何?”边说边心中暗暗盘算着,只消林翔的回答有一丝不妥,便要想法子将他灭口。闻得此言,林翔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书啊?我娘教得不多,斗大的字我识不了几个,怎么会去看啊?”突地想了一想转头说道:“你本事那么大,不如教我读书写字好吗?”杜云重见他的样子甚是诚恳直白,全无做作,又见他穿着打扮和屋中情形,想是这几年也过的十分清贫,难得他没了爹娘也不抢不盗,本性不错,警戒之心早已全无,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当下依言点了点头道:“你救了我性命,别说是教你读书写字,就算杜某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又有何难?”林翔睁大了眼睛道:“真的吗?你真的肯教我啊?太好了!”登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又喃喃自语道:“我娘说过,教你本事的人要称做师傅,那么你就是我的师傅了?”当下走近将药碗放在桌上,正色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罢倒地就拜。杜云重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只得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必多礼,你我既然相逢,也是有缘,杜某虽本事低微,然凭着一套 ‘流云掌法’在江湖中也闯出了些许名声,人多称我‘流云儒生’,至今尚未收过弟子,也无门派,自然也没有什么门规,你将来学了我的本事,只要谨记‘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这八个字即可。” 林翔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个意思徒儿懂了,师傅请先喝药罢。”说着将杜云重小心翼翼地扶起,将桌上药碗拿起端给他,又道:“这药苦的很,但是很有效的,我小时候摔伤割伤时娘亲就给我喝的这个。” 杜云重伸手去接,但一牵动伤口,手臂登时酸麻无比,抬也抬不起来,林翔见状忙道:“让徒儿侍奉师傅喝药罢。”说着拿起小勺,一勺一勺的喂杜云重喝药,这药真是奇苦,杜云重喝了一口,皱皱眉头道:“好苦!”再喝一口,又道:“好苦。”林翔笑道:“明日徒儿去镇上买些糖来,喝好药含口糖,或许就不那么苦了。” 杜云重也笑道:“恩,我不用喝这劳什子的苦药后就开始教你。” 两人说说笑笑,林翔服侍杜云重把药喝完,让他躺下休息,当晚林翔自己胡乱烧些东西吃了,却去田里抓了几只田鸡,给杜云重煮了一锅田鸡粥,又弄些茅草铺在地上,便睡在了上面。夏日多雨,到了半夜,这天哗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好在这茅屋屋顶铺得甚是严密,倒也不曾漏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章 疏篱茅舍(3) 次日天明,雨仍未停,杜云重让林翔扶着起身看了看屋外,只见这茅屋外面围了一圈浅浅的篱笆,院中有一口水井,屋檐下只堆着一些柴火和农具,又见周边住户稀稀拉拉,离此地最近的人家怕也在三,五里开外,显得十分清寂。 此时他身上的外伤大都开始愈合,唯独背后吃了傅青山一掌却是内伤,于是写了一付药方,着林翔拿银两到附近的青松镇去抓药,顺便采办些食材,至此便在林翔的茅屋中养伤。过了几个月,倒也相安无事,料是薛嫣的伤势也重,再者连日的大雨估计也将他的痕迹和血迹冲洗的干干净净,那二人更不会想到杜云重就在当初林子的附近养伤,想寻他也颇为不易。其间他暗自潜回当日打斗的地点,见那里死去三人的尸首早无,猜测东方英夫妇二人应是已走,更是心安。 当他的伤好了十之八九,便开始白天教林翔入门武艺,晚上教他读书认字,杜云重外号“流云儒生”,文采自也不在武功之下,林翔虽已过了学武学文的最佳年龄,但胜在肯吃苦用功,学起来倒也算快。 春来秋去,光阴似箭,一晃已过了四个年头,林翔已从十六岁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粗壮少年,杜云重的鬓角也略见斑白,儒生风采不再。 这一日,二人正在院内对拆“流云掌法”,这套掌法乃是“流云儒生”杜云重的成名掌法,共有二十招,施展起来看似如天上的浮云一般飘飘荡荡,随意所至,但招招快捷,虚实相连。对拆中杜云重突地一招“云锁潇湘”,一掌斜劈林翔左肩,这一招乃是“流云掌法”中的杀招,招式凌厉至极,林翔大惊之下,双掌一竖,身子跟着右转,便要避开来式,只听杜云重大笑道:“翔儿,看好这招。”右掌陡收,左指点出,林翔人向右转,双掌竖直,左肋之下空门大露,被杜云重一指正好戳中穴道,浑身酸麻,动弹不得,杜云重上前在他腿上揉了揉,又在他后背轻拍了一掌,解了他的穴道,道:“今日就练到这儿了,咱们回屋罢。” 二人刚进了屋子,杜云重反手掩上屋门,低声道:“翔儿,适才我看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瞧身形似是东方英。”林翔紧张的道:“师傅,他们找来了吗?” 杜云重缓缓地点头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想不到你我师徒缘分竟只有四年之时,未免……。”长叹了一口气,他跟林翔相处几年下来,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生性敦厚,颇有仁心,虽算不上绝顶聪明,但勤奋好学,心下对其也是极其喜欢,一想到可能要与他分别,不禁唏嘘。林翔问道:“师傅这话让徒儿好生费解。” 杜云重似是心事重重,说道:“你跟我来。” 二人走到床边,杜云重从床褥下取出那本《参日剑谱》,拿在手里轻轻摩梭,喃喃自语道:“就是这本书连累了为师,难道现下又要连累到我的徒儿了吗?”林翔知道师傅视这本书如自己性命一般,平时连碰都不让自己碰,现下拿了出来,必有缘故。他知师傅此时心中极乱,也不忍发问,自站在一旁。过了片刻,杜云重将剑谱递给林翔道:“翔儿,你收起来罢。”林翔闻言大惊,“扑嗵”一声跪下道:“徒儿不敢。” 杜云重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傻孩子。”扶起林翔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林翔点点头道:“知道,是一本剑谱。” 杜云重又道:“那你知不知道它的来历?”林翔摇了摇头,杜云重“嘿嘿”地道:“这本书据说是近百年前一位姓连的前辈高人所写,书中记载了这位前辈高人的剑法要决,自这位前辈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之后,剑法也未见流传下来,是以甚为神秘,被江湖中人奉为当世第一剑法,若有人学了,便能扬名立万,成为剑术天下第一。”林翔疑道:“这位连姓前辈的剑法当真那么厉害?” 杜云重笑道:“据闻当年他凭手中一柄剑纵横大江南北,罕逢对手,后人曾形容他‘参日一出,轮回一世’,足见江湖中人对其剑法的敬畏之心。” 林翔沉思了片刻,忽地问道:“成为天下第一就这么好吗?翔儿只希望和师傅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比做什么天下第一要好的多了。” 杜云重见他小小年纪,竟毫无名利之心,不由暗自感叹:“杜云重啊杜云重,枉你自命文武双全,竟还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小子看的通透。”念及至此,不由想道:“此书如此害人,不如就此毁去。”但一看到封皮上“参日剑谱”四字,仍是不忍心将一代宗师的毕生心血毁在自己手里,缓缓说道:“可惜为师穷尽心血,仍不能参悟其中奥妙,四年来竟不得其门而入。”林翔奇道:“那是为什么?” 杜云重将书递给林翔道:“你自己看看罢。”见林翔仍是迟疑不决,又道:“为师与你情同父子,也正好考考你的字认的如何。” 林翔现下已不是四年前大字不识一筐的少年,闻言拿过已经翻的有些蜷曲的书来翻了几页,诧道:“这不是师傅您教我的内功口诀。”又翻了几页道:“这些师傅您都教过我了。” 杜云重点头道:“正是,一本剑谱变做了内功心法,为师也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为师也曾试着用书上的内功心法施展剑招,却总感觉心手始终无法如一,这也许是剑法并非为师所长所至。”林翔道:“怪不得师傅只让徒儿背诵此内功心法,却不教徒儿如何修炼。”想了想又道:“这书会不会当初被人偷偷调了包,而师傅您不知道?” 杜云重道:“为师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想不出是何时遭人调包?” 林翔道:“徒儿斗胆请问这剑谱师傅是怎生得来的?” 杜云重走到桌边坐下道:“此事说来也巧,那日我路过栖霞山,正巧见到‘轩辕三鬼’与‘钻天猫’许风在鬼鬼祟祟的商量事情,我素知这四人并非良善之辈,许是又想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当下虽明知敌不过这四人,却也不想让他们的坏事轻易得逞,便悄悄地跟踪在后,寻思或可助人一臂之力。到了夜晚,我见这四人竟偷偷地摸到了栖霞山上,这栖霞山一向是‘旋风五骑’的地盘,他们一样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人,我见状,倒也乐得看个热闹。”说到此,轻轻地咳了一声,林翔见状,忙倒了一杯茶水给杜云重,继续听他说道:“他们四人上得山后,径自摸进了‘旋风五骑’的老巢,我生怕被他们发现,便在外面等待,过不一会,便听见里面甚是吵闹,似有火光亮起,紧接着一条人影飞奔出来,我尚未看清,就见又是一条人影跟着奔出,口中还叫道:“尤那偷书的贼子休走。”却是“旋风五骑”之一的韩冲。我心念一动,便跟了上去,到至山脚,因韩冲对地势熟悉,前面那人已被其追上,才看清楚正是许风,此人偷盗的本事自有一套,武艺却是稀松平常,不几招便被韩冲打倒,丢了性命,我正欲离开,却听韩冲得意地骂道:“这《参日剑谱》也是你这等小贼该偷的吗?管你猫有几命,今日遇到爷爷就让你没命。”我心中暗暗窃喜,想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杜某正好做一次黄雀。”便冲将出去趁韩冲不备将剑谱抢了过来,谁知竟被‘旋风五骑’一路追杀至此,还险些丢了性命。”顿了顿道:“话说人这‘贪’字委实是要不得。” 林翔仰起脸道:“徒儿可不这样以为,师傅你倘若任由剑谱落在他们那些坏人手里,练成绝世剑法,江湖上岂不是又要多了许多腥风血雨,我倒觉得师傅是做了件好事。” 杜云重苦笑想道:“惭愧!当时只想到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却何曾想到过这些?”越发觉的自己心思龌龊。林翔续道:“如此看来这本剑谱应是真的,否则‘旋风五骑’也不用大老远的从栖霞山追到此地。” 杜云重喝了口茶道:“为师也是这么想,但剑谱确是一本内功心法,里面不曾提到一个‘剑’字,当真让人费解。”林翔道:“既然想不通还是不要想了,咱们应该想想怎么对付眼下的敌人。” 杜云重看着他道:“翔儿,你真的长大了,为师见你有如此心胸,甚是欣慰啊!”林翔憨憨地笑着低下了头道:“全是师傅教导有方。”杜云重接着道:“经过了四年,东方英和薛嫣的功夫一定增长了不少,为师以一敌一,尚有些许胜算,如以一敌二,怕是力有不逮,况且此次是我在明,敌在暗……,尚有你要照顾。”沉思了片刻道:“翔儿,你带着剑谱到青松镇里等为师三天,三天我若不来,你就远远的走罢。不要想着替我报仇,好好保管剑谱,莫让坏人得了去。”此话犹如遗言,林翔不禁大惊,拉着杜云重的手臂泣道:“翔儿不要,翔儿不要离开师傅。” 杜云重拍了拍林翔的手背,道:“傻徒弟,为师就算敌不过他们二人,还能跑啊,你若不在,为师可以不用分心。”林翔摇头道:“不要,要走咱们一起走。” 杜云重怒道:“你怎地如此愚钝,敌人这次必定是有备而来,一起走能走到哪里去?”林翔见师傅发怒,眼中的泪越发多了,叫道:“翔儿就是不走,翔儿要留下来和师傅并肩作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章 花开云淡(1) 杜云重知道这个徒弟脾气倔强,手掌一挥,便欲一个巴掌打过去,手扬至半空,见到林翔坚定的眼神,心下一软,也不禁流出泪来,放下手掌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为师实在舍不得你受到半点伤害。”林翔擦了擦眼泪道:“师傅当初让徒儿记住的‘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这八个字徒儿未敢遗忘,如今师傅让徒儿丢下师傅,以后却让徒儿如何仗义?如何扶弱?” 杜云重听到此处,陡然觉的心中豪气干云,朗声道:“正是,就让咱们师徒俩并肩退敌。”林翔闻言也破涕为笑道:“正是,就让咱们师徒俩并肩退敌。” 两人相视一笑,杜云重道:“不过若到时实在敌不过他们,你可要乖乖听我之前所嘱,先行躲避,知道么?”林翔不敢再拂他意,想了想点头应了。杜云重拍掌叫道:“日头快落山了,为师肚子饿的紧,好徒儿快快烧饭,吃饱了才有气力打架。” 林翔推开窗子,果见残阳如血,映得天边一片鲜红,正慢慢的消逝。 当晚,二人收拾停当,坐在床边静等敌人到来,期间二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坐到半夜,林翔支撑不住,先沉沉睡去,杜云重等了一夜,东方英与薛嫣竟未出现,往后接连二日,日日如此,杜云重心下犯疑,暗道:“莫非是我看走眼了。”但仍叮嘱林翔这几日不可远走,以免被敌人有机可乘,林翔应是应了,但却高兴异常,每日都哼着小曲。 到得第四日,二人均早早睡了,直到半夜,屋外隐有衣袂带风之声,杜云重登时警觉,方待摇醒林翔,就听一人朗声道:“大好月色,杜兄竟在屋内蒙头大睡,岂不浪费美景。”林翔一骨碌惊醒,但仍是睡眼惺忪,杜云重拉住他的手,在手心里写道“敌已至,莫妄动。”接着,推开窗子,一式“穿云式”跃了出去,跟着反手轻推,将那窗子关上,这样做却是不想让敌人看到屋内的林翔有甚举动。 窗外月光皎洁,屋前树枝微摆,在这月光树枝之下,站着一人,此人头戴文士方巾,一身淡青色长袍,手执折扇,正是“旋风五骑”中的老二东方英。见了杜云重便拱手道:“杜兄,别来无恙啊!一别四年,杜兄你神采依旧,却让兄弟我好找。” 杜云重哼了一声道:“东方英,你半夜扰人清梦却是什么道理?”东方英折扇一收,笑道:“岂不闻黄涪翁有言:‘清风明月无人管,并做南楼一味凉’,想杜兄也是风雅之士,不会不懂这个罢。” 杜云重冷冷地道:“可惜此处并非黄鹄山顶的南楼,只是乡下一间小小的茅舍,倒是抹杀了东方兄的雅兴。”东方英微微摇头道:“杜兄此言差矣!有此明月,如此气氛,‘并做南楼一味凉’改成‘并做茅舍一味凉’又有何不可?” 杜云重见他一味文绉绉的咬文嚼字,怕有什么阴谋诡计,冷冷地道:“东方兄就一人在此赏月?尊夫人却不知去了哪里?”东方英道:“想不到杜兄还记得内子,内子也甚是挂念杜兄,拜杜兄四年前的那一掌所赐,内子侥幸不死。” 杜云重哦了一声道:“既如此,怎么不见她人?”东方英笑道:“杜兄可是担心屋内的那小子?” 杜云重被他看出心事,更加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淡淡地道:“倘若东方兄今晚是找杜某赏月,恕杜某识短词穷,不解风情,告辞!”说罢返身向屋中走去。 倏觉身边微风飒然,东方英已跃到院内拦住了他的去路,心中不觉一惊:“想不到他四年来功夫竟精进如厮,倒是不可小瞧了。”只见东方英笑道:“杜兄未免谦虚过甚,江湖中谁人不知‘流云儒生’文武全才,在下尚未请杜兄赐教呢!” 杜云重见薛嫣尚未现身,而茅舍内也全无声息,心中担心林翔安危,沉声道:“你要我赐教,那便好的很,接招罢!”声到掌到,一掌拍向东方英右肩。 这一下变起突兀,东方英料不到杜云重说打就打,待他警觉,掌已至肩头,当即肩头下沉,人已斜斜向左滑了出去,饶是避过了这招,却弄的甚是狼狈。杜云重发出一招后,也不追击,更不停留,人直向茅舍跃去。 东方英恼羞成怒,身子一折,已腾空而起,折扇竖直如笔,径点杜云重背后“阳纲”,“胃仓”,“魂门”三大穴道。杜云重微觉背后生风,也不回身,反手一招“云际”,谁知东方英身躯一扭,折扇又点向他背后“中枢穴”,这下逼得杜云重不得不回身,身形一顿,双掌圈转如意,一招“拨云觅日”,左掌轻拨,引开来扇,右手二指直取东方英双目。东方英临危不乱,身形下沉,折扇突张,遮住面庞,左手一拳打出,杜云重架开来式,还了一腿,刹时两人就战在一起。 战不多时,只听茅舍处窗户破裂之声响起,杜云重心中挂念林翔,无暇再战,猛地吐气开声,双掌平推,正是“流云掌法”中的绝招“云叠三关”,这招全无半点花样,纯是以硬碰硬,只为把敌人迫开。东方英心道:“正好试试内力。”当下不闪不避,折扇反手插在腰间,双掌也一齐拍出,只听“啵”的一声轻响,四掌相交,东方英只觉对方的劲力一波过后竟又有一波,心中一紧,脚一跺地,借力“嘿”了一声,堪堪挡住,方得意中,陡然间觉得第三股劲力如潮般袭来,暗叫不好,已被震退数尺,嗓子一甜,“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杜云重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抢近屋门,只见窗子陡地碎裂,从里面翻出一个人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挺身站起,正是林翔。 杜云重见到,不禁又悲又喜,急问道:“翔儿,碍不碍事?”林翔满身泥土,并不掸去,道:“师傅,徒儿不碍事。” 杜云重道:“那便好,你怎地不在屋中好好待着?” 林翔方开口说了个“徒”字,就听屋内一位女子声音道:“杜云重,老娘也来找你报当日的一掌之仇了。”话音甫落,窗内“唰”地刺出一剑,杜云重只觉眼前青光闪动,剑尖已迫近咽喉,当下一个大仰身,险险避过,跟着从窗中“呼”地穿出一条身影,半空中一个翻身,施施然地落在东方英身旁,不是薛嫣却是谁。薛嫣见东方英嘴角隐隐有血,关切地问道:“二哥,你受伤啦?”东方英抹去嘴边血迹,道:“好个流云掌法,果然名不虚传。”薛嫣怒道:“待小妹在这厮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给你出气。”眼光扫处,看见林翔,不由诧道:“小子竟然未死!” 林翔叫道:“我怎会那么容易就死?似你这般凶恶的婆娘,还真是少见。”说完这句,脸色突变,“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杜云重见状大惊,道:“翔儿你感觉怎样?”林翔吐了口血后,胸口一阵巨痛,他不想杜云重担心,强行忍住,笑道:“我没事,师……。”话音未落,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旁的薛嫣咯咯笑道:“小子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原来林翔自杜云重跃出屋后,有心跟去看看,但一想到杜云重的嘱咐,终究收起念头,先收拾好包袱,把剑谱缚在胸前,这才轻轻走到侧窗处倾听。谁知还没等他站稳,就听“喀喇”一声,窗外猛地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林翔大惊之下,不及思索,就将左手上的包袱向窗外打去,同时右手回缩,自下而上,反抓那只手的脉门。窗外那人似是不曾提防,竟被林翔一把抓住,无奈林翔毕竟初次对敌,这一下抓的不免有些偏离,只听窗外一个女音“咦?”了一声,那只手轻轻一挣,便挣脱出去,同时一掌击在林翔右肩,这一掌力虽不大,却也把林翔打退了几步,右肩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着就见窗户破碎,一人翻了进来,身材纤细,动作轻柔,右手持剑,却是一名女子。 林翔站定后问道:“你是谁?”那女子扫视一下屋子,闷声不答,忽地欺近身来,伸左手来拿林翔,林翔双肩一沉,双手虎口向上,托向那女子双手,正是一招“托云式”。那女子冷笑一声,“砰”地一脚将林翔扫了个跟头,林翔忙翻身起来,身子前扑,右掌立掌如刀,砍向那女子左肋,那女子不躲不闪,伸指便点林翔的腕间,林翔急缩,左掌拍出,掌至中途,忽地想道:“我这一掌出去,岂不是拍到了她的胸脯,这似乎有点不妥。”去势一顿,他却也不想想,凭他此时的功夫,怎能碰到人家?与人对敌,岂能有这片刻迟疑。就听那女子冷笑道:“杜云重怎地教出如此脓包的徒弟。”娇叱一声,左掌穿出,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林翔的胸前,林翔只觉胸口有如一块大石击中,几欲窒息,人便腾云驾雾般的飞了出去,撞碎了窗棂,跌出窗外,其实这一掌薛嫣已用了十成功力,林翔若要挨实,怕早就骨断筋折了,万幸他胸口缚了一本剑谱,倒替他接了五成力,他才得以不死,浑不知自己已经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自鬼门关打了一个转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章 花开云淡(2) 杜云重月光下见他脸色惨白,心中大是疼惜,恍惚中听的林翔喊道:“师傅小心。”回神之间,陡觉背后劲风阵阵,知道有人偷袭,当下不及躲闪,拼着两败俱伤,右手向后拍出,只听“啪”“砰”两声,杜云重前冲一步,嘴角隐见血丝,东方英的身形歪在一边,只觉自己右臂酸麻地抬不起来,薛嫣见东方英又伤,娇喝道:“找死!”长剑一摆,斜斜刺出,杜云重背后大穴被击,着实痛楚,只得咬牙接招,立时场中剑光闪闪,身影闪动,两人大战起来。 酣斗中杜云重突地一招“云淡雾浓”,左掌在薛嫣面前虚晃,右掌“呼”地从肋下穿出,拍向薛嫣左肋,这一招乃是“流云掌法”中的精妙招数,薛嫣但见自己眼前尽是掌影,不禁忙乱,举剑护住头部,却不防肋下空门大露,东方英在一旁看的清楚,叫道:“小心左肋。”薛嫣一惊,见掌已至左肋,已不及回避,当下拼受一掌,双腿连环踢出。 杜云重眼见得手,心中窃喜,便待吸一口气,全力送出,谁知方一吸气,背后被袭之处一阵巨痛,劲力顿失,打在薛嫣身上那掌软绵无力,就似替人隔靴搔痒一般。这时薛嫣的连环腿“砰砰”两声踢中了杜云重的双腿,杜云重下盘不稳,踉跄后退,薛嫣跟上一步,长剑一式“金针渡劫”,喊声:“着!”“唰”地一声刺破了杜云重的左肋,在他的肋下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林翔大惊叫道:“师傅!” 杜云重忍着疼痛接下薛嫣一招,叫道:“翔儿快走,记住为师的话。”林翔哭道:“不,师傅,翔儿不走,翔儿来帮你。”说着,捂着胸口奔来。杜云重因分心和林翔说话,脸上又中了一剑,伤痕虽不深,但流出的血却已染红了半边脸颊,急道:“快走,怎么又不听为师的话了?你走了,我便无甚牵挂,未必就会败给他们。”薛嫣咯咯笑道:“姓杜的,旋风五骑与你有血海深仇,今日若你还想逃走,只怕是难于登天了。”剑招一紧,迫的杜云重说不出话来。 东方英在旁边狞笑道:“不交出剑谱,二位今日都别想走了,杜兄,让在下来领教令徒的高招。”他见杜云重已落下风,不禁有些得意起来,身影一晃,已拦在了林翔面前。林翔本就不想离开杜云重,见东方英的身法,已知自己决非其敌,但仍不愿丢了杜云重的脸面,当下凝神戒备。 东方英此时右臂被击,右手暂时无法动弹,当下踏上一步,左手抓向林翔头颈,这一爪凌厉异常,迅如闪电,满以为必可手到擒来,谁知林翔手臂横格,反擒他手腕,东方英忙曲肘横撞,心下颇为诧异,林翔见来势刚猛狠辣,不敢硬接,右手轻推上撩,卸下来势,左手却去点他胸口“神封穴”,这下连推带撩又反点正是克制曲肘横撞的妙招,东方英见自己两招还收拾不了一个后生小子,真是丢脸之至,便愈加恼怒,出手更狠,招数更精,虽只用一只左手,但十招一过,林翔业已左拙右支,险象环生。 一旁和薛嫣打斗的杜云重分心林翔,见他已落了下风,心中焦急,躲避稍慢,“嗤”的一声又被一剑划破胸前衣衫,差点开膛破肚,不由得怒骂道:“臭婆娘,老子和你拼了。”双掌一摆,和身扑上,一连三招,状若疯虎,把薛嫣逼的连连后退。谁知杜云重这三招为虚,返身扑向东方英才是实,他脚跟一错,略一点地,人在半空一招“密云惊雷”击向东方英头顶,这招乃是“流云掌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东方英正擒住了林翔的右手,便待扭脱他关节时,忽觉头上劲风突至,一股大力压了下来,直吓的魂飞魄散,顾不得伤林翔,忙放了手,一个左滚,避了过去。 杜云重一把抓住林翔道:“快走!”二人向树林方向奔去,杜云重受伤之后奔的不快,眼见身后东方英与薛嫣愈追愈紧,当下将林翔用力向前抛出,喝道:“勿忘为师之话。”林翔乍被杜云重抛出,在半空中听得他的话语,知道他要独自留下抵挡追兵,心中一酸,眼泪已夺眶而出。杜云重这一抛用的乃是巧劲,林翔身子落地,并无半点伤害,就势一个翻滚站起,回头看见杜云重站在那边,衣衫被风吹的腊腊作响,须发飞扬,便似一夫当关一般,心想自己若在,不仅不能添翼,徒让师傅分心,不如听从师傅之言,或可避祸。当下高声叫道:“师傅保重,翔儿知道了!”返身奔进树林,耳听的杜云重怒吼连连,想是已经战了起来,心下更是酸楚,满面泪水之中,跑的更快了。 奔了半晌,渐渐的东方已现鱼肚白,天色亮了起来。林翔来到了青松镇,耳边早已听不到嘶杀声,只觉自己又倦又累,胸口更是疼的厉害,方扶在街边一户人家的门上,突地脚下一软,人便瘫倒在地,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此时夏日已过,秋日将至,天气已经颇凉,林翔机泠泠的打了个冷战,登时凉到了心里,跳起来大叫:“哪个拿水泼我?”只听一个如老鸦般的声音道:“是老娘!”林翔定睛看去,只见一人斜倚在门上,这人生的一张脸盆似的圆脸,嘴阔眼细,两耳招风,鼻子扁平,若有若无,髻上插了一枝金簪,鬓边戴了朵老大的红花,身穿大红衫子,却是一名三十来岁年纪的胖妇人。 林翔叫道:“你为什么拿水泼我?”说了这几个字,只觉喉咙咸痒,不由地咳了两声。胖妇人道:“谁让你睡在老娘家的门口?大清早起来就遇见叫花子,真是晦气!老娘用水泼你,已是对你客气。”林翔心道:“这种人无谓和她一般计较。”他性子本就敦厚,素不与人相吵,当下抚着胸口慢慢走开。走不几步,就听那胖妇人扯开嗓子大骂:“讨饭讨到这里来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不知死活的要饭胚子。”林翔与杜云重分离,心中本就不快,耳听得那胖妇人污言秽语的骂他,任他性子再好,也忍耐不住,回身怒道:“你说什么?”胖妇人见他发怒,心中倒是一吓,但见林翔脏脏弱弱的样子,随即骂道:“小叫花子,贼东西,还不快滚,倒对老娘大呼小叫,莫惹的老娘发火。” 其时天已大亮,两人这一争吵,立时引起了一大群人的围观,林翔经过昨夜的激战,又被水泼,人早已脏乱不堪,衣衫褴褛,确像叫花子一般,闻言大怒道:“你再敢骂一句?”声音已有些嘶哑。胖妇人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倒老娘,别说骂你,你再不滚,老娘还要打你呢!”说着,拎起手中铜盆便向林翔头上砸来,林翔被她骂的心头火起,手臂向上一挡,底下一拳正中那胖妇人小腹,打得她痛的弯下腰去,手中铜盆落下,正巧砸在自己的脚上,一个骨碌翻在地上就如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当家的,老娘被人欺负了,你倒是快出来啊!老娘……唉喲!好痛啊!” 围观众人见那胖妇人的样子,尽皆哄笑起来,林翔一拳击出,也出了一口气,当下也不欲多说,便要走开。忽见门内窜出几个人来,为首的一人满脸胡须,相貌狰狞,敞着衣襟,露出一撮黑黑的胸毛,边奔边叫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到爷爷头上来了?”想是那胖妇人口中的当家的,其余几人均是伙计装扮。林翔暗道:“这两人倒也般配!”心念方了,只听那胖妇人道:“当家的快与我出气!这小贼身上若是有一处完好,我便放不过你!”那当家的看了看道:“娘子放心!”大喝一声,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就向林翔砸来,林翔此时已非昔日瘦弱少年可比,身子微侧一侧,便已躲过,那当家的一拳落空,登时一怔,挥手道:“给我上。”和几个伙计将林翔围了起来。围观众人见到此等情况,均不敢靠近,纷纷散开。那当家的吆喝一声,便要一哄而上。 就在此时,“呼”地一件物什自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正粘在那当家的额头上,色白质软,却是一块糯米糕。那当家的怒道:“何方鼠辈,竟敢……。”话音未落,又是一块糯米糕正中他的嘴角,却听的有人笑道:“本少爷赏你一块糯米糕帮你粘住你那张臭嘴!”声音清亮,来自对面的酒楼之上。众人望时,只见一位公子临街凭栏而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材纤瘦,头扎紫色方巾,身穿白色长袍,腰间系了一根鹅黄丝带,脸如白玉,眉毛修长,瑶鼻贝齿,双眼之中透着一股聪慧脱俗之色,长相颇为俊美。当家的大叫:“尤那小子,竟敢管爷爷的闲事,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嘴里说着,手上却摆好架势,以防那公子再丢下糯米糕来。白袍公子嘻嘻一笑,道:“本少爷就是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说着,站起身来,轻轻一跃,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如柳燕一般飘落在地,姿势甚是优美,林翔见他露了这手轻功,心中不由暗自佩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章 花开云淡(3) 那当家的看了,心生怯意,强自说道:“此事与公子无关,还请公子莫要多管,况且是这小贼先将内人打伤……。”他还待说,白袍公子打断道:“你当本少爷眼瞎吗?此事前因后果本少爷看的一清二楚,你们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打扰本少爷用早膳,再乱嚼舌根,看本少爷不赏你老大耳刮子。”那当家的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在地上的胖妇人喝道:“你还说什么啊?快为老娘出气!”这下那当家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振臂叫道:“大伙一起上。”只是这几人都畏惧那白袍公子的功夫,均不约而同地向林翔扑去,白袍公子笑道:“你们怎地不来找我!”说着身影一闪,已挡在林翔前面。 众人乍觉眼前一花,那白袍公子笑吟吟地已站在了面前,都收势不住,齐喝一声,纷纷挥拳击出,林翔方叫道:“兄台小心。”白袍公子不见如何做势,双掌圈转如意,左右开弓,只听“啪啪”之声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挨了几记耳光,直打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那当家的冲在最后,见此情形,忙不迭举手护头,却不防被白袍公子在底下来个扫堂腿,仰天一个跟头摔翻在地,登时鼻青脸肿。白袍公子皱眉道:“怎地如此没用,本少爷还没活动开呢!”众人见连他衣角都未沾到便已人仰马翻,闻言纷纷大骇,不敢再战,扶起那当家的和胖妇人,抢着奔回屋中,将大门紧紧关起。 这户人家向来是青松镇上的蛮横人家,向来无礼,围观众人见到他们出丑,均感心中大快,纷纷拍掌喝彩不已。白袍公子也不追赶,返身对林翔道:“你不碍事吧!”话中颇有得意之色。林翔手抚胸口,走近道:“兄台好功夫,在下林翔,未请教尊姓大名?”白袍公子摇了摇手道:“罢了罢了!本少爷专爱打抱不平,你也不用言谢,就此别过!”略抱了抱拳,便要转身离去。林翔急道:“兄台真的连姓名也不愿告之在下吗?”他昨晚受了薛嫣一掌,又被胖妇人浇了一盆水,寒气早已入了肺腑,此时陡觉胸口一阵气闷,一口气提不上来,隐隐听的有人叫道:“哎……!你这人怎么啦?怎么跌倒了!”便又晕了过去。 林翔在迷迷糊糊之中只觉有人在自己嘴中塞了一粒丸药,这药入口即溶,一股清香甘凉之气瞬间入腹,胸口疼痛即时减了几分,缓缓睁开眼睛,当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位白袍公子。林翔轻声说道:“恩公,你又救了我一次。”白袍公子道:“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救了你一次,再救你一次也算不得什么稀奇!”顿了顿又道:“你这人身子怎地那么弱,好端端的也会晕倒?”林翔苦笑道:“恩公,你有所不知……。”当下将自己怎样到此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因白袍公子救了自己,心生谢意,加之江湖阅历又浅,便连参日剑谱之事也一字不漏的和盘推出。白袍公子听了之后,脸带不屑之色,道:“什么剑谱这般吸引人?我可不信!”林翔道:“剑谱在我胸前,恩公若不信,自可拿去看个清楚。”白袍公子说道:“好啊!”手刚伸向林翔胸前,脸色忽地微微一红,收手道:“你自己把它拿出来,我可不随便拿人家的东西。”林翔道:“在下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待休息片刻,自当拿给恩公。”白袍公子皱眉道:“给人恩公恩公的叫着好生不惯,我姓萧,名梦星,你可记住了。”又站起道:“现在我去叫点东西来吃,你等着。”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林翔方觉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家客栈之中,心下大为感激,转念之处,不由得担心起杜云重来。过了片刻,萧梦星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二将一些饭菜放在桌上,施礼后又走了出去。萧梦星道:“你起的了身吗?起的了便来吃饭吧!”林翔其实早已饥饿不堪,闻到饭菜香,肚子不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萧梦星听到声响,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翔讪讪地笑道:“让恩公见笑了。” 萧梦星眉头一皱道:“怎地又叫恩公了?”林翔忙道:“一时改不了口,萧兄见谅!”萧梦星道:“我今年才一十六岁,只怕比你还小点罢?”林翔怔了怔,道:“这……”一时心里想不到叫什么好。萧梦星道:“你姓林是罢?那我叫你林兄,你叫我贤弟便可。”林翔迟疑地道:“这…恐怕不太合适!” 萧梦星道:“你怎地如此婆妈?亏还是个大男人。”林翔脸上一红,道:“萧贤弟说的是啊!倒是在下多虑了。” 萧梦星道:“这便好!快起来罢,我可饿的紧了,不等你了。”说着自顾自坐下吃了起来。 林翔适才躺了一会,已经渐渐有了气力,当下缓缓起身,微觉胸口已不疼痛,走到桌边坐下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萧梦星不耐地道:“吃个饭还诸多废话,再说下去,你饿死我可没办法再救你了。”林翔也委实饿的慌了,闻言也不客气,提筷吃了起来,他吃的甚快,片刻间已吃了两大碗饭,萧梦星却吃的极慢,一碗饭还剩下小半碗,不时的看林翔吃饭的样子,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仿佛从未见过如此吃饭的样子一般。林翔两碗饭下肚,不好意思再吃,抹了抹嘴,道:“好饱!”萧梦星笑道:“你吃饭的样子可当真有趣,活似饿死鬼投胎一般。”林翔不已为意,随口道:“男人吃饭就要狼吞虎咽,似萧贤弟这般,倒像个姑娘家。” 萧梦星转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待萧梦星吃好,小二进来将饭菜收拾掉后,林翔从胸口解下剑谱递给萧梦星。萧梦星讶道:“你当真给我看吗?”林翔点头道:“我师傅说过,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你是我恩公,莫说剑谱这种身外物,便是性命,你要也只管拿去。” 萧梦星嘴巴一撇,道:“我可不稀罕你的性命。”此话说的细如蚊蝇,林翔问道:“贤弟说什么?” 萧梦星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拿过剑谱,翻了起来,看了几页,说道:“这明明是内功心法,怎么会是剑谱呢?”又道:“我看这心法也普通的紧,什么绝世剑法?还给你。”说着将剑谱交还给林翔。林翔摸了摸头道:“贤弟说的是啊,我和师傅也想不通。” 萧梦星转了转眼珠道:“莫非这书中另有夹层?”林翔摇了摇头道:“师傅已经仔细看过了,既无夹层也无隐字。” 萧梦星想了想道:“这倒有些奇怪。”看了看林翔,眼中大有怀疑之色,问道:“莫不是你编造个故事来骗本少爷吧?”林翔忙不迭的摇手道:“在下怎敢。”萧梦星喃喃地道:“参日剑谱……,怎地从来未听爹爹提起过,赶明儿去问问大师兄知不知道。”伸了个懒腰,道:“我有点累了,先回房睡觉,你身上有伤,还是多歇会罢。”又想起些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了粒药丸出来,道:“这药对你的内伤颇有好处,吃了它罢。” 林翔拒道:“谢谢贤弟了,我胸口已经不痛了。” 萧梦星眉毛一挑道:“你当这‘百花玉泪丸’是人人都能吃的到的吗?你的伤早点好,我也能早点离开此地!省得被你拖累,你不要就算了。”说着便要收起药丸。林翔见他莫名发怒,不敢多说,抢过药丸,一口吞下,道:“我还要出去等师傅呢。” 萧梦星冷笑道:“似你这样,只怕师傅还未等到,自己的性命已经丢了。”林翔迟疑着道:“可是……”萧梦星道:“你可不要浪费我的药,现在天色已晚,你等明日身体好些再去也不迟,不然见到了师傅,却丢了自己性命,又有何用?”林翔被他说的语塞,点点头道:“好罢,我明日再去。”萧梦星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是夜林翔惦记杜云重的安危,翻来覆去的一夜不曾睡好,到得天微微亮,竟迷迷糊糊的做起梦来,梦中不断见到杜云重与东方英夫妇二人厮杀的情景,又见到杜云重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而自己只能站在一旁而无法上前帮忙,急的大叫,却见薛嫣陡地从一旁向自己击了一掌,大叫一声,浑身大汗淋漓,醒了过来。 只听萧梦星在一旁柔声道:“做噩梦了罢?”林翔点了点头道:“我梦见师傅了。”又诧道:“咦!贤弟怎会在此?” 萧梦星怨道:“你叫的那么大声,谁都听见了,我就过来看看。”林翔脸色一窘,看了看窗外,只见天已大亮,忙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梦星道:“快到晌午时分了。”林翔拍头叫道:“糟了!我还要等师傅呢。”说着,急忙下床,伸展之间,只觉胸腹之间已无疼痛的迹象,喜道:“贤弟的药还真是灵验。” 萧梦星脸上大有得意之色,轻笑道:“那是自然。”接着又道:“你先梳洗一番,这里我让小二给你拿了套衣衫,不知是否合身,你先试试,不然依你现在这身打扮,怕是你师傅也不识得你。”说着一指旁边凳上,只见上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蓝色衣衫,说完,走出房门想了想,回身说道:“反正今日小爷有空,我在楼下等你,待会一同和你出去走走。”林翔看看自己,确是十分肮脏邋遢,萧梦星这样做也实是一番好意,当下拱手点了点头道:“如此有劳贤弟了,还请贤弟稍待片刻。”萧梦星头也不回地边下楼边摆手道:“不急,不急。” 林翔梳洗过后换过衣衫,竟是十分合身,下楼找到萧梦星,萧梦星望着他笑道:“这还差不多,多少有点样子,话说之前林兄身上那味儿,可不怎么好闻啊!”说罢,假意吸了吸鼻翼,又用手捂住了鼻子。林翔讪讪一笑,道:“倒让贤弟破费了!”说着二人并肩出了客栈,向青松镇镇口处行去。 一路之上林翔甚是心急,待到镇口,便四下里张望起来,萧梦星转了一圈问道:“令师可曾与你约好何处会面?”林翔边望边道:“师傅只是说让我在这小镇等,却未曾说过在何处?” 萧梦星哑然失笑道:“这可颇为麻烦?这里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难道我们就在此傻等?”林翔挠了挠头道:“先也只得如此,贤弟若有要事,就不必陪我了,你我今日就此别过,救命之恩容在下日后相报。” 萧梦星眼珠转了转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林翔道:“贤弟有话请讲。” 萧梦星道:“我若说出来,林兄可不要悲伤?”林翔道:“但说无妨。”嘴上这样说,心下却不禁慌乱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章 瓣瓣随君南去(1) 萧梦星缓缓的道:“我想令师可能不会来了。”林翔闻言惊道:“贤弟这话怎么说?” 萧梦星道:“据你所言,令师应是一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林翔点头道:“我师傅做事确是十分仔细。” 萧梦星续道:“那他断然不会连一个地点也不与你约好,只怕……”林翔急道:“你是说师傅已经凶多吉少?” 萧梦星点头道:“令师那日身负重伤也要独自留下对敌,只怕早已料到自己凶多吉少,只是为了让你能够脱身,才说那番话的。”林翔想了想,心中越发感觉萧梦星这番推测合情合理,不由得大哭道:“师傅,是徒儿害了您,师傅……”萧梦星皱眉道:“现在我只是推测,却未必是事实。”林翔心中犹如乱麻一般,哽咽道:“那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萧梦星道:“不如到你与师傅分开的地方看看,或许能有所发现。”话一出口,心下隐隐觉的有些不妥,又道:“但恐怕敌人也已在那里守株待兔……。”哪知林翔听了他的第一句话,早已口中大叫着师傅奔了出去,哪里还听得到后面一句,萧梦星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终究还是随着林翔的身影追了上去。 林翔一路狂奔,不多时已到了前日与杜云重分手之处,但见路上已无血迹,想是早已被来往行人走路的尘土盖掉了,当下脚步不停地向自己住的茅舍奔去,到的屋外,见之前破碎的窗户已修缮完好,林翔大叫道:“师傅,师傅。”却见茅舍“呀”地一声打开了门,林翔喜道:“师傅。”待见到屋中人面目之后不禁倒退几步,惊道:“怎么是你们?”原来屋中不是别人,正是东方英夫妇。 东方英折扇一张,边扇边笑道:“如何,四妹,我说这小子一定会自投罗网的罢?”薛嫣道:“二哥真是神机妙算,小妹佩服的紧。”东方英对林翔道:“小子,枉你拜姓杜的为师,怎地连他的一成本事都未学到,真会回来送死?”林翔见到二人,心下已知今日定当凶多吉少,索性叫道:“你们把我师傅怎么了?”东方英与薛嫣对望一眼道:“你把剑谱交出,我自会让你见你师傅。”林翔急道:“好!”从怀中拿出剑谱,道:“剑谱在这里……”东方英见到剑谱,登时眼睛发亮,招手说道:“快拿过来。”就听得林翔身后有人说道:“林兄,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却是萧梦星赶到了。 东方英“哎哟”一声道:“小子哪里找来了帮手?” 萧梦星淡淡的道:“什么帮手不帮手,本少爷就是喜欢管闲事。”薛嫣笑道:“好大的口气,连我们栖霞山‘旋风五骑’的闲事也要管吗?” 萧梦星撇了撇嘴道:“什么旋什么五骑,都没听爹爹提过,你们只有两个人,还叫五骑?连数都算不对,只怕是虚有其名罢。”这话正戳在东方英夫妇二人的痛处,薛嫣喝道:“小娃子乳臭未干,待老娘来教教你怎样尊敬前辈。”说着,也不拔剑,揉身而上,一掌向萧梦星拍去。 林翔见来势凶猛,把书往怀里一塞,便要替萧梦星抵挡,只觉身边微风飒然,萧梦星已从身旁跃出,叫道:“待小爷来教训一下你这个泼妇。”不退反进,“呼呼”两掌击向薛嫣。林翔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担心,叫道:“贤弟,你……你可要小心了。” 薛嫣避过两掌,手掌一翻,左手擒拿,右掌如刀,直劈萧梦星左肩。萧梦星身子滴溜溜的一转,一掌前引,另一掌向薛嫣右臂拍去,招式精妙之极。薛嫣见眼前这个小子一招一式颇有大家风范,当下收起轻视之心,凝神还招。 林翔见萧梦星丝毫不落下风,心下也松了口气,凝神观看二人对战。东方英站在一旁,数招一过,便已看出萧梦星虽然步法精奇,招数绝妙,但因年纪尚浅,时间一长,气力定会不支,迟早败于薛嫣之手,自觉煮熟的鸭子不会飞上天去,也不心急,自在一旁摇扇观战。 两人如此掌来拳往的战了数十招,萧梦星呼吸沉重,渐感不支,暗道:“这泼妇好生难缠。”心神微分,险些被薛嫣抓住手腕,不由大怒,喝道:“好个泼妇!”声出掌出,右掌一翻,虚晃一晃,底下一脚踢出,薛嫣不躲不闪,右掌竖直,立劈萧梦星足踝,萧梦星足尖一翘,反踢薛嫣腕间“会宗穴”,这下变招迅捷,薛嫣及旁观二人心中都不由暗暗喝彩。薛嫣收腕躲过,还了一掌,却见萧梦星掌法突变,身形满处游走,有如百花盛开,绚烂夺目,出招又似花影绰绰,扰人心神,薛嫣只觉自己周身俱是萧梦星的身影,当下不敢进击,双掌盘旋飞舞,护住全身要害,只听“砰砰砰砰”数声,身上前后左右相继被击中四掌,还幸萧梦星年纪不大,内力不深,否则这四掌便已要了薛嫣的性命。饶是如此,薛嫣也感半身酸麻,不禁又羞又怒,“呛”的一声拔出长剑,挽了个剑花,便要刺出,只见青影一闪,东方英已抢进战圈,折扇一张,止住自己的攻势,薛嫣怒道:“二哥你干吗阻我?”东方英也不回答,向萧梦星作了个揖,道:“姑娘真是好身手,未知师出何门,令尊是哪位前辈?” 萧梦星脸上羞色一闪而退,心道:“此人好生厉害,竟一眼看出我是女儿身,倒不可小瞧了。”喝道:“你这人说话好生奇怪,男女不分,我可不和你说,看招!”身随步走,上前就是一掌。东方英折扇轻挡,化解了她这一掌,笑道:“好个蛮横的小姑娘。” 萧梦星叱道:“还敢乱嚼舌根,看本少爷不拔了你的舌头。”身子一晃,又施出方才的掌法。这掌法乃是萧梦星家传绝学,名为“天香掌法”,施展起来便如百花朵朵,影迹纷纷,虚虚实实,形意飘渺。东方英不敢大意,脚下不停移走,身形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在萧梦星的掌影中来来去去。 过得数招,萧梦星渐感不耐,叫道:“喂!你这人怎地只管四处躲避,却不来接少爷的招?”东方英哈哈一笑道:“姑娘掌法精妙,步法优美,在下只恐接招会坏了姑娘如此美妙的身姿。” 萧梦星听他言语中竟似不将此掌法放在眼里,隐隐又有嘲笑自己的意思,不禁大怒,身子再不游走,直欺中宫,轻飘飘的一掌印向东方英的胸膛。 东方英见激将法成功,心头暗喜,喝道:“来的好!”右手折扇一张,反割萧梦星手腕,左手探出,拍向萧梦星右肩。这下出招狠辣,东方英自觉必可手到擒来,不禁暗自得意。谁知萧梦星冷哼一声,更不躲闪,右手拇、食二指一拈,宛如折花一般,剩余三指微翘,闪电般的反勾东方英的前胸,这一勾看似轻柔,绵软无力,实是已把东方英的胸前大穴尽数笼罩在三指之内。 东方英乍见此招,心下不禁大骇,暗道不好,亏他也算武功了得,情急之下身子全力后跃,只听“砰”的一声,直直的撞在茅屋的墙上,只见沙土飞扬,掀起一阵泥雾,薛嫣与他夫妻情深,见状忙飞奔过去,将他扶起,关切地问道:“不碍事吧?”东方英缓缓站起,挥扇扫了扫衣衫下摆,朗声道:“在下今日有幸领教‘百花谷’绝学‘折花手’,实令在下大开眼界,却不知萧元轩萧谷主与姑娘怎么称呼?” 萧梦星心知刚刚自己乃是用巧才得以迫退东方英,真要交手自己恐怕定要吃亏,闪念间嘴角一撇答道:“你也配提我爹爹的名讳吗?”东方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萧大小姐。”又一指林翔道:“素闻‘百花谷’乃世外桃园,谷中之人向来不理江湖之事。这位小兄弟和在下有些过节,却不知道萧大小姐如此维护他是何道理?” 萧梦星见他上来就用言语将自己套住,冷冷的道:“本姑娘爱做什么便做什么,爱维护什么人便维护什么人,与百花谷又有何干?”她见自己身份已被东方英识破,便也不再自称“少爷”了。又道:“你说与林兄有过节,我倒想知道是什么过节?”东方英心道:“剑谱的事可不要让这小妮子知道。”便道:“这小子的师傅偷了我们栖霞山的宝物……” 话音未落,林翔已在旁边叫道:“胡说,我师傅怎会是贼?你休得在那里胡言乱语。” 萧梦星微微笑道:“参日剑谱原来是你栖霞山的宝物吗?倒似未曾听说过呢。”东方英见萧梦星已知道了剑谱的事,不禁一惊,勉强笑道:“莫非百花谷也觊觎参日剑谱?” 萧梦星哼了一声道:“百花谷藏书何止千万,我爹爹才不会稀罕区区一本剑谱呢!”东方英踏上一步道:“这便好,还请萧大小姐高抬贵手,将这小子交给在下罢。” 萧梦星摇了摇头,道:“要本姑娘高抬贵手饶你们一命倒是可以,至于林兄……”看了林翔一眼,续道:“却要问他自己是否愿意与你们一起走?”东方英怒道:“看来萧大小姐一定是要揽事上身喽?” 萧梦星柳眉一竖,道:“不错!”她见东方英似乎甚为忌惮百花谷,是以言语间便想唬退东方英。哪知东方英嘿嘿一笑,道:“如此也怪不得在下心狠手辣了。”和薛嫣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下均想道:“先解决了小妮子!”东方英叫道:“事已至此,四妹,为免少惹麻烦,不可留这小妮子活口。”二人各持兵刃,双双扑向萧梦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章 瓣瓣随君南去(2) 林翔见状,叫道:“萧……”一时想不到该叫贤弟还是姑娘,眼见情势危急,身子一跃,道:“快走!”一招“云绕栏桥”打向东方英,东方英看也不看,右腿飞起,直踢林翔小臂,右手折扇一合,径点萧梦星臂上“曲池穴”,一招分袭二人,显见是使出了真功夫。却见萧梦星手往怀中一探,扬手道:“看暗器!”薛嫣与东方英闻言不由顾不得伤人,各自挥舞兵器护住全身,只觉面前空空如也,并无暗器袭来。当下齐齐怒骂道:“小妮子诡计多端。” 萧梦星虚张声势之后,早已跃到林翔身旁,拉了他一把叫道:“快走。”当先向青松镇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不停叫嚷:“快来人啊!救命啊,抢劫啦!”原来她见之前弄巧成拙,自忖不是东方英与薛嫣的对手,早已想好了退路,只要跑到青松镇上,谅他们夫妇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太过公然喊打喊杀。林翔闻言,怔了怔,忙转身跟着萧梦星向外跑去。 二人跑到大道之上,此时已近黄昏,道上行人甚少,萧梦星轻功远在林翔之上,奔不多久,林翔便已落后,远远的见到萧梦星的身影渐渐成为一个小黑点,身后东方英与薛嫣二人却已追近,再跑几步,忽觉身后劲风袭来,只听东方英喝道:“小子还不与我倒下!”匆忙之中回身左臂一格,只听“喀”的一声,左臂大痛,臂骨险些折断,幸亏东方英要捉活口,只用了五成功力,否则林翔左臂在他一劈之下,焉能保住? 林翔巨痛之下,也不及看,右手向后狂推而出。东方英冷笑一声,翻腕已擒住他右手脉门,林翔骤觉右手被制,大惊之下,双腿连环踢出,只可惜腿到中途,东方英手略用劲,林翔便觉全身酸软,扑到在地,东方英随手点了他的穴道。林翔心知落在他们夫妇的手上必无幸理,长叹一声,想到辜负了师傅的嘱托,不禁落下泪来。 东方英狂笑道:“这次还拿不到剑谱?”说着俯下身来伸手探向林翔怀中,一旁站立的薛嫣也喜形于色。 便在此时,大道之上尘土飞扬,三骑马急驰而来,片刻间已到东方英面前,东方英等三人所在之处乃是大道的正中,这三骑马要想通过,便要先行将他们冲倒,瞧这来势,马上乘客竟无勒马之意,当先一骑已冲到东方英面前,只听马上乘客大声喝道:“滚开,别挡着老子赶路。”说罢,“唰”的一鞭抽将下来,鞭势威猛狠辣,中者怕不立毙当场,也要重伤倒地。东方英眉头一皱,左手将林翔拎起丢向道边草丛,右手折扇已迎向来鞭,也喝道:“好无理的汉子,给我下马。”扇鞭相交,二人身形具都一晃,马上乘客“咦”了一声,霍地拉住缰绳,这马本来奔跑甚急,但被这人一拉之下,竟是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硬生生地停住,这人臂力之强,可见一斑。那马上乘客翻身下马,叫道:“什么人敢拦你家葛大爷的去路?”待看清东方英后又叫道:“原来是你!”话语中竟充满了兴奋之情。 便在此时,东方英也看清了对方相貌,叫道:“葛修!”林翔被东方英丢在草丛之中,却不甚疼痛,但因穴道被制,无法动弹,见那葛修乃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心下猜不到他与东方英是敌是友。只听葛修笑道:“不错,嘿嘿!”回头向后面驰来的二骑叫道:“大哥,二哥,可让咱们找到了!” 后面二骑业已停住,从马上下来二人,一人面色如枣,头大如斗,身材矮小,长的甚是怪异,另一人面容尖瘦,死气沉沉的全无一丝生气,这二人白天遇见倒也还好,要是晚上遇见,胆子稍小些怕不当场吓死。 东方英见此三人,心中登时一沉,暗道:“轩辕三鬼不知怎地会在这里出现,今日之事倒是有些棘手。” 来者正是轩辕三鬼,面色如枣的是老大“大头鬼”邱复归,面容尖瘦的是老二“无常鬼”李庭,身材魁梧的是老三“巨斧鬼”葛修。这三人上次闻得《参日剑谱》落在“旋风五骑”的手里,便约了“钻天猫”许风暗地里想将剑谱盗出,谁知剑谱没拿到,反丢了许风的性命,心中早已不忿,他们并不知剑谱已被杜云重夺去,仍当在“旋风五骑”手里,几年间四处寻找五骑的下落,不想今日却在此处碰见。 邱复归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东方兄,你们旋风五骑可让我们兄弟三人好找啊!”东方英哼了一声道:“想不到过了这几年,轩辕三鬼对参日剑谱仍是念念不忘!”葛修道:“废话!此等绝世剑谱落在你们手上岂不是暴殄天物?”东方英冷冷地道:“只怕凭葛兄这些微末道行,即便剑谱摆在眼前,也未必能参透其中奥妙。”葛修怒道:“放屁!”一旁的李庭阴恻恻的道:“想必这几年来你们五骑得剑谱之助,功夫必定突飞猛进罢?”顿了顿看了看四下里又道:“却不知剩下三位现在何处?”东方英随口道:“哦,我大哥他们就在前面小镇,少停便来。”轩辕三鬼并不知余下三人已死,互望了一眼,均想道:“正好趁他们落单,先逐个击破。”三人一般心思,也不言语,齐齐大喝一声,各持兵刃向东方英与薛嫣二人扑了过去。 邱复归用的是一对银钩,李庭的兵刃甚怪,望去象两根尖尖的木棒,葛修用的是挂在马鞍上的大斧。东方英见三人眼色,心中早已戒备,见状喝道:“就凭你们也想领教参日剑法,只怕还不配。”折扇一挥,接向李庭的双棒。一旁的薛嫣也抽出长剑,与葛修斗在一起,刹时五人便激战起来。 这五人功夫原本就在伯仲之间,轩辕三鬼以三敌二,更是占了便宜,战不多时,东方英与薛嫣便已落了下风,迭遇险招。三鬼之中邱复归的双钩专门锁人兵刃,葛修的大斧走势大开大阖,全是刚猛路子,李庭的双棒更是诡异,看似木头打造,兵刃相交间却叮当作响,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材质所做,招势宛若剑法,劈刺中“哧哧”有声,隐有扰人心神之效。东方英在分神之下,右手袍袖被双钩钩去一截,薛嫣欲待来救,却脱不开葛修大斧的狂攻,急切间飞刺四剑,都被葛修一一挡开,开山大斧呼地一声向薛嫣脑门上劈来,薛嫣不敢和他的重兵器相碰,只好仗着轻灵身法闪避。那边厢李庭双棒刺向东方英,东方英一招“扬花扑面”,扇子疾挥,手捏五弦,反拂李庭手腕“会宗穴”,招式未及用老,倏觉背后生风,邱复归双钩一钩脖颈,一钩左肋,东方英只得中途变招,飘身躲开,扇子如刀般的划向邱复归胸前,邱复归回钩反撩,扇钩相交,发出一记轻响,李庭的双棒上打头顶下击后腰,已然到了身前,东方英匆忙间只避开头顶,后腰却吃了一记重击,只打得他呼吸一窒,胸口发闷,“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薛嫣听见,心神微分,躲避稍慢,被葛修大斧从头上掠过,顶上一凉,青丝竟被扫掉一片,倘若再慢一步,难不保脑袋已被切成二爿,一时之间,东方英与薛嫣已败相尽露。 李庭一招得手,尖声笑道:“东方英,你再不施展参日剑法只怕今日难逃生天。”葛修在一旁也附和道:“不错,不错!我看你东方英还是到了地府再修炼参日剑法罢。”说罢,三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东方英牙关紧咬,也不哼一声,身形突地闪到李庭身旁,挥扇砸向李庭天灵盖,李庭嘴里虽然说着话,但心中早已戒备,右手扬棒挡住一击,左手棒却刺向东方英小腹,东方英借他右棒一挡之力,人已飞身跃起,飞腿踢向邱复归,邱复归双钩互划,来钩他双腿,东方英却早已飘身而去,左掌印向葛修后背,葛修大斧回身反撩,东方英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刹时间他同时向对方三人齐下杀手,虽未得逞,一旁草堆里的林翔却看的暗自叫绝。 薛嫣头发被扫掉一片,自觉羞辱不堪,急怒之下“唰唰唰”三剑疾刺葛修,纯是一副只攻不守的架势,葛修连挡三剑,一时间也不禁手忙脚乱。邱复归一招“回风舞柳”双钩锁向薛嫣手中长剑,薛嫣本待趁势进攻,见招不得不还招抵挡。葛修缓过气来,大斧呼地一声向薛嫣拦腰砍去,声势之强,足以开山裂石。薛嫣双足点地,一式“燕子穿云”从大斧之上穿了出去,斧风扫过,直吹的薛嫣裙摆腊腊作响,薛嫣身在半空,长剑抖了个剑花,回身刺向葛修左肩,葛修招式用的太老,一时躲避不过,“嗤”地一声,左肩血花迸现,“唉哟”叫了一声,脱口骂道:“臭娘们!”他本身皮糙肉厚,挨了一剑,也不觉什么,手中大斧依旧狠狠地向薛嫣砍去。薛嫣一招得手,精神稍振,顺势一招“繁星点点”,剑光恍似一张大网,向邱复归头上罩去,邱复归左钩上撩,右钩划向薛嫣腰间,却见东方英欺近身来,合扇如笔,径点自己右臂上的“曲池穴”,李庭见状,手中棒犹如两条毒蛇般的疾刺东方英后脑,东方英身子一俯,身后飞起一脚反踢李庭前胸,李庭招数一变,身子右晃,斜身继续刺向东方英肋部。 这五人在道上缠斗不休,林翔在一旁也看得入神,浑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倏觉身子一轻,穴道已被人解开,便欲站起,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林翔只觉手中柔软滑腻,温暖如玉,转头看时,只见一位少年看着自己,正是去而复返的萧梦星。林翔刚刚张嘴欲问,一阵甜香已飘入鼻端,却是萧梦星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掩住了他的嘴巴,只听萧梦星低声道:“小心!别让他们瞧见。”继续道:“趁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快走。”林翔无法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萧梦星放下了掩着他嘴巴的手,二人俯着身子悄悄的在草丛里急步潜行,见已听不见打斗声了,便疾奔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九章 瓣瓣随君南去(3) 奔了片刻,自觉东方英他们无法追到,二人便停了下来。萧梦星见自己尚拉着林翔的手,脸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忽地放脱了林翔的手,嗫嚅道:“他们……他们应该追不到了罢?”林翔的轻功及不上萧梦星,被萧梦星拉着飞奔,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也没在意萧梦星的举动,喘着气道:“应……应该追……追不到了。”歇了歇又道:“贤弟今日又救了在下一命,在……在下真是无以为报!”萧梦星佯嗔道:“还说呢!谁知你的轻功如此差劲,跑了一会儿回身就看不到你人了,只好再来寻你。”林翔脸上一红,道:“贤弟说的是……”猛然想起萧梦星乃是女儿身,自己仍旧叫她贤弟,似乎有些不妥,思索之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萧 梦星见他脸红,心中早已猜到,脆声道:“林兄,如此也不必再瞒你,本姑娘姓萧是不错,只是后面不是梦星,乃是一个白雪的‘雪’字。”林翔见她自己说出,当下抱拳道:“萧姑娘……。”话未说完,便被萧雪摆手打断,只见她秀眉微蹙,道:“林兄怎地如此见外,叫我雪儿就好了,我可听不惯人家叫我萧姑娘。”林翔用手挠了挠头,迟疑道:“如此似乎有些唐突……”萧雪眼珠一转,道:“那我就叫你翔哥哥好了,大家都不唐突!”说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林翔见她如此豁达,心想:“再推让下去,倒显得我顾虑多多,不似男儿气度。”便道:“那我就叫你雪儿。”顿了顿又道:“雪儿,你返身前来救我,委实危险,倘若出了差错,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弥补。”萧雪道:“我跑了会儿回头见不到你,心下担心,便悄悄地返身来找你,却看见东方英将你擒住,我自忖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躲在一旁伺机救你,谁知却等来了另一路人马。”说到这里,忽地问道:“翔哥哥,却不知他们是何方人物,怎地长的如此奇怪?”林翔道:“听东方英言道,似乎称他们为‘轩辕三鬼’。”萧雪慢慢的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原来叫三鬼。”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果然长的很像……鬼。”林翔闻言想起那三人的样貌,也不禁哑然失笑。 只听萧雪笑完续道:“万幸这两路人马是对头,我才有机会救你出来,这才叫神不知,鬼不觉。”林翔听的激动,上前握住了萧雪的手道:“真是难为雪儿了,我……。”萧雪被他握住了小手,心中有如小鹿般砰砰乱撞,不知是该挣脱还是该任他握着,却是林翔突然想到面前的这个人虽是男装,但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子,脸色大窘,忙不迭地松掉手,双手互搓,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过了片刻,还是萧雪轻轻咳了一声,道:“翔哥哥,眼下你有什么打算?”林翔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茫然,想了想道:“我还是要回家看看师傅是否在家,不亲眼看看委实无法释怀。”萧雪想了想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趁他们还在争斗,快些回去看看。”林翔自小在此长大,对周围道路极为熟悉,二人抄了条近路回到茅舍前,林翔推开屋门,见屋内家什与当晚离开之时无甚变化,也不见杜云重的影踪,心下不免有些黯然,萧雪慰道:“翔哥哥,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师傅既没被擒,自当已经脱险,你也无须太过挂怀,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迟些难保他们不找到这里,到时候再要脱身可就没这般容易了。” 林翔闻言一懔,道:“不是雪儿你提醒,险些忘记此时尚未安全,如今我该去往何方?”他想到杜云重眼下生死未卜,自己又为了一本剑谱被东方英等人追杀,短短几天,人生就变了个样子,有家不能回,以前的生活也一去不复返,天下之大,竟似已无自己容身之处。 萧雪见他闷闷不乐,缓缓的道:“不如先去找我爹爹,凭我爹爹对武学的研究,定能帮你参透那本剑谱,到时候再来寻你师傅,或是……或是为你师傅报仇。”她后面一句生怕林翔伤心,是以说的极轻,见林翔仍不做声,又道:“百花谷就在南阳郊外,我们先到南阳再说。”林翔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就依雪儿。”返身关上屋门,望了望院内四周,想到就要离开自小生长之地,不知何日才能归来,心中酸楚,长叹了一声道:“走罢。”萧雪问道:“翔哥哥可有包袱留在城中客栈?”林翔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如今早已孑然一身,哪里还有什么包袱。”萧雪道:“既如此,我们这就启程罢。” 二人并肩向南走去,黄昏之时,夕阳西下,阳光暖暖的照在二人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件金色的蝉衣,那么明亮,那么美丽,连阳光下二人的影子也拖的如此之长,如此之深。 萧,林二人离了青松镇,一路南下,林翔不会骑马,二人无法以马代步,是以行程颇慢。萧雪年纪不大,游历却颇为丰富,对于各地名胜古迹,犹如家常便饭般了若指掌,林翔听的心下又是诧异,又是赞叹,原本的焦躁和彷徨也逐渐淡去,一路之上倒也乐趣非凡。 这一日,二人到了泰山脚下的泰安城,正值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气候寒冷,天空中早就飘飘扬扬地下起雪来,将城内大小建筑统统染成了白色。街上熙熙攘攘,到处尽是叫卖的小贩,人们穿着光鲜的衣衫,孩子们的手中大都拎着款式不一的花灯,端得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萧雪见到花灯,不禁心痒,拉了拉林翔的衣袖道:“翔哥哥,我们也去买个灯笼耍耍吧?”林翔也是少年心性,闻言喜道:“好啊!”二人走到一处卖灯笼的小摊前,只见摊头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萧雪不禁挑花了眼,回首向林翔问道:“翔哥哥,你看哪个好看些?”林翔在一旁也拿不定主意,迟迟说不出话来,卖灯笼的摊主见状,拿了一个白色的兔子灯笼道:“这位小哥,您看这个怎样?”萧雪见这个灯笼浑身雪白,关节处用笔稍稍勾勒,仅眼睛与嘴唇处用朱砂点出,显的兔子精神奕奕,喜孜孜的道:“不错,老板,多少钱?”摊主答了,萧雪从随身荷包中取钱给了摊主,拿过灯笼递给林翔道:“翔哥哥,你帮我拿着。”林翔应了一声,接过灯笼。 只听那摊主又道:“两位小哥是初来乍到吧?”萧雪颔首道:“正是。”摊主笑道:“倒赶上了好时候,今日是元宵节,两位若是不急赶路,晚上尽可到城中岱庙游览,看看花灯,赏赏烟火,还有灯谜猜呢。”萧雪笑着点头道:“多谢大叔。”转身向林翔问道:“翔哥哥,今日我们便在此处歇息如何?”林翔道:“就依雪儿。”摊主听到“雪儿”二字,不由有些诧异,上下看了萧雪几眼,原来萧雪此时仍是男装打扮,这种称呼不免令人有些疑惑。萧雪见状,白了摊主一眼,拉了林翔便走。 走不多时,萧雪见到路旁有一家绸缎庄,突地停住了脚步,看了林翔几眼,道:“翔哥哥,随我来。”当先向庄内走去,林翔不明就里,只好跟着进去。只见萧雪进得庄内,拿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扔给掌柜,道:“快拿上好的绸缎来帮这位爷做两套衣服,一套薄一套厚,要快!”掌柜的看到金子,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马上吩咐裁缝给林翔量体裁衣,林翔刚进门尚未站稳,就被人像木偶一样摆弄起来,刚欲说话,就听萧雪笑道:“翔哥哥在此稍等,小弟先去找个客栈,待你衣服做好,你我二人就可去游岱庙。”说罢,也不等林翔回答,拿了他手中的灯笼道:“灯笼小弟先拿走了,嘻嘻…!”更不回身,脚略一点地,竟使出轻功,眨眼间就飘出了庄外。这一席话把林翔听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所幸一路走来已对萧雪颇为了解,只好苦笑一声,任那些裁缝摆布。 天色渐渐变暗,那掌柜拿了金子,自是催促裁缝拼命赶工,两套衣服过不多时就已做好,伺候林翔试衣结束后,萧雪却还未回来。林翔心下不由有些焦急,这时只见一个小厮奔进庄内,见了林翔道:“阁下可是林翔林公子?”林翔点头道:“在下正是。”小厮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林翔道:“有人让我交给公子。”林翔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速着新衣至岱庙前,雪。”字迹小巧娟秀,却是萧雪的笔迹,待要向那小厮询问,却发觉那小厮不知何时早已离开,当下急急穿了一套银白色的新衣,掌柜的将另一套与本来衣服包了个包袱,林翔取了后问明了岱庙的方向,便向岱庙走去。 泰安岱庙是历代帝王进行封禅活动的,登封泰山举行祭祀大典时帝王们便住在这里,庙内有正阳门、配天门、仁安门、天贶殿等建筑一字排开,横贯南北。 林翔到得岱庙前,只见庙前早已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人们都兴致勃勃的挤在一起或猜着灯谜,或在汤圆摊前吃着热气腾腾的汤圆,却哪里有萧雪的踪影,极目四望,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正自犯愁,鼻端忽然飘来一阵甜香,林翔自进城来还尚未吃过东西,闻到香气,肚子登时“咕咕”地叫了起来,只听有人娇声道:“小青蛙,跳跳跳,肚子饿,咕咕叫。”林翔闻言脸上一红,向来声之处看去,只见一位少女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后,长得脸若桃腮,肤似凝脂,歪梳了一条小辫垂在胸前,身穿一件鹅黄色绸缎棉服,脚登一双火红色长靴,显得极为俏皮可爱。她左手拉着一只兔子灯笼,右手上却托着一碗汤圆,那阵阵香气正是从碗中飘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章 难知周道不如砥(1) 林翔只觉眼熟,指着少女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你…你是雪儿?”那少女明眸流转,噗嗤一笑道:“翔哥哥,你穿这身衣衫才是齐整,不过可来的真迟。”林翔喜道:“你…你真的是雪儿?”萧雪微嗔道:“不是我却是谁?”林翔上前道:“雪儿…你,你可真好看。”他后面几个字说的极轻,脸已经红的象块绸子一样。萧雪问道:“翔哥哥你说什么?咦?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林翔闻言,头垂了下来,支支吾吾地道:“我是说…我是说…。”萧雪秀眉微蹙,跺脚道:“翔哥哥,你怎地如此婆妈?以往倒未曾发觉。”顿了顿,问道:“是不是我这身衣服穿的不好?还是你不喜欢我这样打扮穿着?”林翔忙摇手道:“不是不是,雪儿你不要误会。”萧雪急道:“那是什么?”林翔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道:“雪儿,你这样打扮好看的紧,我…我很喜欢。”萧雪喜道:“是真的嘛?”林翔忙不迭的点头道:“那是自然。”萧雪道:“那雪儿以后就一直这样罢,反正扮男装也不是很习惯。”又道:“翔哥哥,你这身衣服也不错啊,天气已经转冷,你若再不添件衣服,只怕还未到百花谷,你已经冻成了冰棍。”说罢,轻掩嘴角,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翔听的心下大为感动,道:“雪儿,自从与你相识,一路之上都是蒙你帮助,我…我真是惭愧。”喉头一阵哽咽,竟说不下去。萧雪摇了摇手道:“翔哥哥,你我无须客气,对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呢,我帮你买了一碗汤圆,今天是元宵节,这是一定要吃的。”说着,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林翔自出生起哪曾受过如此对待,心中一热,接过碗来,但觉眼中湿润,忙回过身去,用衣袖拭了拭,拿起匙来,大口吃了一个汤圆,道:“真甜!”萧雪微微笑道:“翔哥哥别急,小心烫口,待你吃好了我们去猜灯谜可好?”林翔点头道:“恩!雪儿,你吃过了吗?”萧雪做了个鬼脸道:“那是自然,你来的太迟,我等你的时候已经吃过一碗了。”两人相视一笑,林翔又大口吃了几个,笑道:“不烫不烫,真的不烫,我可是饿的紧了。” 正吃之时,自岱庙内缓步走出一人,只见此人年约二十出头,一袭金色衣衫,头扎金色方巾,面如冠玉,斜眉入鬓,生的十分俊俏,唯有一双眼睛四处瞥视,时时闪出一丝轻佻之色,让人看着不觉舒服。这人看到萧雪,眼中陡地一亮,整了整衣衫,便向萧、林二人所站之处走来。 萧,林二人正自谈笑,林翔更是三口二口已将那碗汤圆吃的差不多了,见那人走到萧雪面前,作了个揖道:“姑娘请了。”萧雪此时心思只放在林翔身上,哪里看的见旁人,只当未曾听见,眼角连瞥都未瞥那人一下。林翔见状,忙将口中汤圆咽下,回了个礼,道:“兄台请了。”那人不看林翔,也不动气,只向萧雪续道:“在下苏春,未知姑娘芳名?”萧雪瞥了一眼,见苏春一脸涎笑,心下不由大为厌恶,“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将我的名字告诉你啊?”苏春碰了个大大的钉子,竟丝毫不已为意,仍旧笑道:“姑娘既不肯将姓氏见告,在下只好称呼姑娘为小妹了。”萧雪见此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不停游视,令人极不自在,加之话语又如此厚颜无耻,心下早已大怒。 林翔见到,忙将手中小碗递给萧雪,道:“雪儿帮我拿一下。”萧雪虽然怒极,但此处人多,也不便立时发作,接过了碗,鼓着腮帮子转过了身去。林翔接着向苏春抱拳道:“在下林翔,不知苏兄有何贵干?”哪知苏春竟似闻也未闻,喃喃自语道:“雪儿…这名字取的好,衬的姑娘肌肤胜雪,娇巧可人,真的让人见了便丢了三魂七魄呢。”萧雪听苏春口出污言秽语,粗鄙不堪,一拉林翔道:“翔哥哥,我们去逛岱庙吧,这人好生让人讨厌。”林翔也觉苏春言语过于唐突,见萧雪这样说,正和心意,点头道:“甚好。”便向苏春道:“苏兄若无什么要紧事,在下等告辞了。”说完,略抱了抱拳,和萧雪向岱庙走去。 谁知眼前金影一闪,苏春竟又拦在二人面前,笑道:“在下只知道了姑娘的名,却未知姓……?是此地哪家闺秀?”萧雪此时哪里还按捺的住,当下脆声道:“阁下仗着有些功夫,未免欺人太甚,若不想自讨苦吃,还请让开。否则,别怪本姑娘打的你满地找牙。”苏春见萧雪气血上涌,本来白玉般的脸颊上罩上了一层绯红的薄晕,让人看了更觉爱怜,心神不由一荡,心道:“好俏丽的小妮子,自从家中出来还是首次见到如此让人爱怜的女子,今儿说什么也要一亲芳泽。”心如电转,“哎呦”一声,脚下好似被积雪一滑,竟不偏不倚地向萧雪怀中倒去,同时双掌轻推,掌成爪形,扣向萧雪胸前。 林翔大吃一惊,一声“当心”出口,手掌急伸,向苏春肩膀抓去,谁知苏春右脚反踢,脚后跟竟对准了林翔手腕的“列缺穴”,林翔这一抓,就如同将自己的“列缺穴”送到苏春的脚后跟上一般,若要碰实,自己的手腕恐怕当场便要折掉,当下手腕一翻,掌成叼手,使了一招“三指揽云”,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向苏春脚后跟叼去,这变的一变,已是慢了半分,眼看苏春就要倒在萧雪怀里。 苏春心中暗暗得意,却见萧雪也惊呼一声,手中的小碗竟脱手而出,夹着些许汤汁和汤圆向苏春满头满脸的倒来,其时天已进入寒冬,汤汁早已冷却。苏春心道:“就算被汤汁泼到,也无伤大碍,一个小碗,更不足为惧,怎么的也得遂了我愿。”心念至此,仍原势不变的向萧雪怀中倒去。待到中途,陡觉劲风扑面,碗未至面前,劲力竟已逼的自己呼吸不畅,倘若这碗若要击实,只怕自己的脸骨都要被击裂,忙道不好,双膝突地跪地,上身立往后仰,后背贴地,几成一字,在雪地里拖曳了一条长长的痕迹,跄跄避过小碗,但却被淋了一身汤汁,好不狼狈,饶是他避过这下,心下不由暗道:“好狠的小妮子。”那小碗呼啸着从他面上飞过,却正巧被林翔的“三指揽月”叼个正着。 只听萧雪咯咯笑道:“阁下怎么行此大礼,本姑娘可受不起啊。”苏春上身挺起,只见自己正好跪在萧雪面前,衣杉上星星点点的尽是汤渍,本想发怒,见到萧雪笑靥如花,怒气早已消了大半,起身掸了掸雪道:“姑娘惊为天人,恍似仙子,在下跪一跪倒也无妨。”萧雪见刚刚一击击不中苏春,心下也颇为惊讶,又见他反应迅捷,显是武艺不俗,暗道:“原来只当他是个平常的登徒浪子,却不想有这身本事,无怪如此嚣张。” 正想该如何打发苏春,忽见大街之上急急行来二人,年龄均在三十上下,面貌长的一般无二,显然是双生兄弟,到了苏春面前,齐齐行了个礼道:“少爷。”其中一人在苏春耳边耳语几句,苏春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萧雪,朗声道:“今晚在下另有要事在身,雪儿妹妹,你我二人必定有缘再见。”萧雪作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雪儿也是你叫的么?谁要和你有缘啊?也不害臊!”苏春见她可爱摸样,心下虽更为不舍,但仍带了那二人离去。林翔拿着碗走到萧雪身边道:“雪儿,刚刚没吓到你吧?”萧雪摇了摇头,缓缓地道:“看来这厮还颇有点来头。”又哼了一声,道:“想占本姑娘便宜,只怕没那么容易,下次如要见到,定不让他讨了好去。”二人被此事一扰,也无心继续观灯逛庙,便返回客栈,各自回房休息。 睡到半夜,林翔突被窗棂敲击之声惊醒,只听萧雪在窗外道:“翔哥哥,翔哥哥,醒醒。”林翔忙一骨碌翻身而起,打开了窗,只见大雪早止,萧雪正站在窗前房檐上,不由讶道:“雪儿,你不去睡觉,却站在这里做什么?当心着凉!”萧雪微嗔道:“好迟钝的翔哥哥,你看。”林翔顺着萧雪的手指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白色影子在房上飞奔,身法十分轻灵迅疾,饶是脚下积雪遍布,他却依然稳健异常。林翔心道:“不知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夜里穿如此醒目的衣衫飞檐走壁。”正思量间,只听萧雪说道:“翔哥哥,我们跟去看看。”说着,黄影一闪,已到了对面房上,林翔自知轻功不及萧雪,害怕跟丢,忙取了外衣,翻出窗棂,跟了过去。 那白影奔得不紧不慢,倒似等着萧,林二人一般,萧雪见雪中脚印浅浅,对方轻功似是不低,跟了几条巷子,萧雪心中不禁有气,“哼”了一声,身法一提,便要奔上前去。却见前面的白影突地也加快了速度,连着翻过几个屋檐,便失去了踪影。萧,林二人到了那白影消失之处,正自诧异,想察看雪中脚印辨别去处,忽见隔街一户人家院中隐有灯火,渐闻人声,二人对望一眼,萧雪喃喃的道:“却不知这厮在搞什么把戏。”一拉林翔,双双跃下房檐,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一章 难知周道不如砥(2) 只见这户人家朱红的大门正中镶着的铜环闪闪发亮,两只威武狰狞的石狮子盘坐在门的两侧,大门的牌匾之上端端正正的写着“韩府”二字,一望即知是在当地极有身份的大户人家,此时从厚重的大门内隐隐的传出人声,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仍隐约可闻。 二人心下越发好奇,跃上侧墙,俯在瓦上向院中望去,只见院中灯火通明,积雪已被扫在一边,空出了一大片地方,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手持火把棍棒,呈扇形将一位白衣人围在院心,院中靠近外堂门口处站着一男三女,男的大约四十几岁,一袭灰衣,满面须发虬张,根根胡须硬得有如钢针一般,此时正怒目圆睁地望着院中白衣人,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位少女站在他的身旁,人长的颇为秀丽,一身葱绿色的衣裙,腰旁系着一把绿鞘长剑。剩余两人乃是一老一中两位妇人,老妇人头上亮发如银,精神矍铄,手拄一根龙头拐杖,中年妇人在一旁搀扶着那位老妇人,云鬓高挽,身姿丰盈,衣衫上绣满了云彩,极为缤纷缭乱,虽已徐娘半老,却也风韵尤存。 只听那灰衣男子喝道:“尤那小贼,也忒胆大,真敢找上门来,莫非欺敝府无人吗?”圈中白衣人微微一笑,打了个揖道:“前辈莫怒,实在是令嫒天生丽质,清新脱俗,本少爷有缘得见一面,不禁惊为天人,心下彻夜辗转难眠……。”他还待续说,那灰衣男子早已暴喝打断,叫道:“小贼油嘴滑舌,若不说出是哪里来的,怕是今晚我韩公浩要代你父母好好管教一下了。” 话音刚落,只见身旁绿衣少女长剑“呛”地一声出鞘,人蓦地窜出,一剑刺向白衣人的眉心,正是白衣人口中韩公浩之女韩凝烟出手了,那长剑去势甚快,招式竟颇为老到。一旁的老妇人和那中年妇人同时叫道:“烟儿小心!”那白衣人哈哈一笑,道:“韩大小姐难道也等不及了要见本少爷么?本少爷一句话尚未说完,你就冲了出来,只是……只是这见面方式也忒特别了些。”他口中戏谑着,头却向左微偏,避开这一剑。韩凝烟一剑不中,顺势横削,那白衣人脚尖轻点,人已向后飘开,也不还招,仍旧说道:“韩大小姐身手不错,身材更是令人想入非非,当真是纤腰盈一握,……”韩凝烟娇叱一声打断道:“ 贼子还敢辱我。”左手剑诀一引,右手长剑“唰唰唰”三剑竟分刺白衣人身上“膻中”“巨阙”“期门”三大穴道。 房上林,萧二人听了几句,双双对望一眼,心下诧异:“这白衣人的声音好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之间,却均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听过,那白衣人自始自终也未曾回过头,样貌更是看不到半点。再看院中,只见那白衣人身子微倾,避过韩凝烟的长剑,伸出食中二指,竟向剑身夹去。韩凝烟见他如此轻看自己,不禁又气又急,脸上忽青忽红,变幻不定,银牙一咬,长剑舞个剑花,裙底却飞出一腿,疾踢白衣人腰间,白衣人也不闪避,右手闪电般的一捞,已擒住了她的小腿,顺势捏了一把放开,大笑道:“韩大小姐的玉腿可真够紧滑细致啊。” 韩凝烟又羞又怒,脚尖点地,人已如一片绿云般腾空而起,半空中剑光点点,恍似满天繁星般向白衣人头上罩去。 林翔悄声向萧雪问道:“雪儿,那位韩大小姐似乎不是那白衣人的对手,你说是吗?”萧雪正看的起劲,闻言道:“那白衣人敢独身一人上门挑衅,手底下自然有些功夫。”林翔点头“恩”了一声,又道:“这倒有些不大妙,韩大小姐只怕要吃亏?”萧雪侧头看了林翔一眼,见他神情紧张,心下莫名涌起一阵酸意,冷冷地道:“这倒勿须翔哥哥你来担心,小的不行了,老的是怎么也不会让她吃亏的。”林翔全神贯注地盯着院中打斗的二人,竟未听出萧雪语带讥讽,缓缓点头道:“雪儿说得有理。” 萧雪“哼”了一声,再看院中,此时已起了变化,白衣人在闪避了几招未曾还手之后,忽地欺上前去,韩凝烟此前一直是步步进逼,从未想过白衣人会不退反进,眨眼之间,二人几乎就要双脸相碰,连对方呼出的热气都仿佛可觉,如此之近的距离,手中长剑已无法发招,慌乱中,白衣人早已出指如风,点了她的穴道,只“嘤”了一声,娇躯一软,竟倒在了白衣人的怀里,长剑再也无法拿捏,“呛啷啷”地掉落在地。这下变生肘腋,旁人都不及反应,韩凝烟已然受制,白衣人低头在她雪白的颈中深深一嗅,哈哈笑道:“果然香气怡人。” 韩凝烟身子酥软,嘴里虽说不出话,眼中却早已滴下泪来。白衣人得意之余,斜转头来有意无意地向林,萧二人藏身之处看了一眼。月光下,林,萧二人齐齐大吃一惊,几欲叫出声来,原来这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在岱庙门口遇见的苏春,此时他虽一身金色衣衫早已换去,但脸上仍是一副轻佻的神色。 萧雪喃喃的道:“原来是把本姑娘引到这来看你出风头啊?哼……倒也有趣!”她声音极轻,林翔在一旁未听清楚,问道:“雪儿,你说什么?”萧雪刚待回答,只听院中一声怒吼,韩公浩灰影一闪,已一拳向苏春胸口击去,口中喝道:“淫贼还不放下烟儿。”苏春见他来势汹汹,不躲不闪,吐气开声,也一拳击了出去,二拳相碰,“砰”地一声,韩公浩向后退了一步,苏春却抱着韩凝烟向后踉跄了三步,轻呼了一声:“前辈好大的力气,只是险些摔着令嫒。” 韩公浩怒道:“放屁!再吃我一拳。”又是一拳击出,苏春知道自己力气不及对方,便不再和他硬碰,仗着精妙身法来回躲避,手上虽然抱了一人,却未见半点拖沓。韩公浩几拳都沾不到对方一丝衣袂,眼见自己女儿又在对方怀中,更是恼羞成怒,拳法蓦地一变,双拳大开大阖,将苏春全身都罩入了拳影之中。萧雪轻轻笑道:“翔哥哥,老的使出真功夫了,且看这姓苏的小贼如何闪躲。”林翔也咋舌道:“这位前辈的拳法可真是刚猛。”萧雪“哼”了一声道:“论到拳法,只怕他还未及我义父的一半。”林翔侧目道:“你还有义父?”萧雪得意的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于你听。” 二人再看院中,只见韩公浩老脸涨的通红,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不住滴下,苏春自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韩公浩,神情轻松。原来苏春眼见无法躲避韩公浩的拳法,便将手中的韩凝烟当做挡箭牌,韩公浩每每拳招发出,见要击中的是自己女儿,中途只得硬生生的收招,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浑似在和自己过招,怎能不累得气喘吁吁。只听苏春说道:“前辈的拳法当真令本少爷佩服不已,只是千万要注意身体,不可过于劳累啊。”说罢,仰天狂笑不已。韩公浩又气又急,戟指骂道:“好个淫贼,看我今晚不把你碎尸万段。” 此时站在外堂门口扶着老妇的中年妇人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她心知自己丈夫生性急躁,不会使半点心机,如今连女儿也落在敌人手中,更是投鼠忌器,况且房上还伏有二人,也不知是友是敌,自己更不宜轻易出手,看来只得见机行事。正思量间,就见房上伏着的二人忽地先后跃下,其中一人刚一落地,便借着势子向苏春扑去,口中清叱:“贼子休要得意,吃我一掌。”却是萧雪。原来萧雪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见苏春如此得意,不禁想起白日里在岱庙自己也险些吃亏,心里登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一怒之下,便按捺不住跃了下去。林翔心中本就对苏春之举异常反感,见状也跟着跃了下去。 韩公浩突见院中多了二人,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友是敌,当下后退几步,便要看个清楚。见萧雪对苏春出招,心下略略松了口气,知道不是敌人。苏春猝不及防,眼见萧雪的掌已至胸前,躲避不及,只得抬起左掌拍了出去,二掌相碰,苏春身形一晃,向后退了一步,只觉胸口血气翻涌,极为难受,这下却不是苏春掌力不及萧雪,实是萧雪占了借前冲之力和偷袭,苏春仓促出掌,另一条手臂还抱着一人,相较之下,已是吃尽了暗亏。萧雪一招得手,手臂摆动间又是一招“花落影残”,苏春眼见身前掌影重重,仿佛避无可避,便将怀中韩凝烟挡在身前,只听萧雪咯咯笑道:“这招对本姑娘可不起作用。”掌势丝毫不减,向韩凝烟身上拍去,“天香掌法”本就讲究虚虚实实,乱人眼目,是虚是实完全随心。苏春不明就里,哪肯见韩凝烟伤在萧雪掌下,见状喝道:“小妮子心也忒狠。”身形再向后退,手臂一展,将韩凝烟向林翔抛了过去,腾出手来架开了萧雪的招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一章 难知周道不如砥(3) 林翔乍见韩凝烟向自己身前飞来,不及细想,双臂略伸,施了一招“托云式”,将韩凝烟托个正着,饶是如此,也被这来势逼得退了二步方才站稳。韩公浩见女儿已脱魔掌,忙飞奔过来问道:“烟儿,可有受伤?”只见韩凝烟此时虽是梨花带雨,脸却红的犹如大红苹果一般,轻声道:“女儿没事。”顿了顿又道:“还请少侠放我下来。”原来苏春在抛出之时,也不愿便宜了林翔,已解开了韩凝烟被封的穴道。林翔闻言一懔,脸色微窘,所幸是在黑夜,旁人看不清楚,忙道:“姑娘,请恕在下失礼。”依言将韩凝烟放下。韩凝烟站定之后,福了一福,道:“多谢少侠。”一个纵身,拾起地上长剑,喝道:“淫贼,本姑娘与你拼了。”便要再度上前。 只听外堂门口的中年妇人朗声道:“烟儿,莫要给人添乱,给我回房去。”韩凝烟闻言看看苏春,又回身看看中年妇人,急道:“娘……此人在众人面前辱女儿清白,叫女儿……女儿如何放得过他?”中年妇女喝道:“你功夫尚浅,只怕帮不上人,倒要拖人后腿。”韩凝烟长剑一振,叫道:“娘……女儿,女儿今晚不杀此人,实难消心头之恨!”中年妇女沉声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这里有我和你爹爹做主,你技不如人,还多说什么?”韩凝烟怔了一怔,眼中含泪叫道:“爹爹娘亲,女儿对不住你们,你们今后自己保重。”手中长剑一转,便向自己颈中抹去。在场众人万没料到此女性子竟如此刚烈,纷纷急叫,林翔离得最近,叫了声:“姑娘使不得!”身形一展,一招“浮云掠日”,右手五指已搭上韩凝烟长剑剑身。韩凝烟忽觉拔不动长剑,呕气之心顿起,娇喝道:“谁要你来多管闲事。”裙底飞起一腿踢向林翔腰间,林翔手指不敢放脱剑身,拼受一腿,左手却去拿她持剑的手腕。便在此时,韩凝烟只觉手臂“曲池穴”微微一麻,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长剑拿捏不住,又听一声暴喝:“烟儿还敢胡闹。”韩公浩灰影一闪,已到了面前,手掌高高扬起,“啪”的一声脆响,韩凝烟那白玉般的脸颊上登时浮现出五个清晰可见的指印。林翔不防韩凝烟手中长剑突然放脱,“唉呀”一声,搭在长剑上的右手五根手指被长剑下坠之力齐齐的划了一道口子,伸出的左手忙不迭的一翻,正好拿住了剑柄。 韩凝烟捂着肿起的脸颊哭道:“爹爹……!”韩公浩厉声道:“都是以往过于宠你,不然今日怎做出此等傻事?”韩凝烟看看林翔,又看看中年妇女,跺一跺脚,哭着飞奔入屋。在一旁的老妇人急道:“晴岚,快扶我进屋看看烟儿。”中年妇女向韩公浩点头示了示意,扶着老妇人进了内堂。 林翔倒转剑尖,将长剑递给韩公浩,说道:“前辈请将令嫒的剑收回。”韩公浩接剑颔首道:“多谢少侠援手,不然小女性命不保。”又见林翔手指滴血,惊道:“少侠受伤了!”林翔摇了摇头道:“些许小伤,不足挂齿。”韩公浩回头向旁边家丁吩咐道:“快去拿最好的金创药来给少侠止血。”早有家丁应声而去。 此时萧雪听到林翔负伤,心神微分,立时处了劣势。韩公浩看得明白,跃入圈中,一拳击向苏春,同时喝道:“姑娘暂且退下,让韩某来对付这个淫贼。”苏春挥掌挡开,笑道:“几位莫非想要车轮战?”顿了顿又道:“就是一起上,你家少爷也奉陪到底,即便输了,也输的光彩。”说着,“呼呼”二掌,疾劈韩公浩面门,韩公浩被他一激,喝道:“放屁!我韩公浩会倚多为胜?”闪身避开二掌,向萧雪道:“姑娘请速速退下,看韩某擒这淫贼。” 萧雪心高气傲,未呈败像又怎肯轻易退下,闻言娇叱道:“老家伙,谁要你来帮忙?”身子滴溜溜地一转,双掌已向苏春击了过去。韩公浩心道:“好个蛮横的小姑娘,我好心助你,你却出言不逊。”心中微愠,但念及林翔先前两次搭救自己女儿,却也不便发火,又怕萧雪敌不过苏春吃亏,无法报林翔搭救女儿之恩,一时之间颇为骑虎难下。只听外堂有人说道:“公浩,你先退下!”正是自己的夫人方晴岚。韩公浩对萧雪道:“姑娘小心。”转身跃到方晴岚身边问道:“烟儿怎么样了?”方晴岚道:“娘正在陪她,应无大碍,你也进去看看烟儿,这里交给我罢。”韩公浩应了一声,叫道:“你等好好保护夫人。”院中家丁齐齐应了一声,均走到方晴岚的身旁站定。 林翔包扎完伤口之后,凝神再看院中,见萧雪与苏春战得正酣。林翔担心萧雪安危,叫道:“雪儿,我来助你。”纵身扑向战圈,身至中途,就听萧雪说道:“翔哥哥,你且歇歇,看我教训这厮。”林翔闻言,只得硬生生收住身形,道:“雪儿,你可小心点。”苏春笑道:“雪儿妹妹在如此情形之下还和那小子打情骂俏,真也忒小瞧我苏春了。”话音一落,忽地上前跨了一大步,小臂软得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弯过来,伸指点向萧雪右肩“肩井穴”。 萧雪见他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内来点自己的穴道,手臂犹如活蛇一般,这种招数自己还从未遇见过,当下肩头一沉,俯身踢出一脚,苏春也不躲闪,身子也跟着俯低,又来点她腿上“委中穴”,萧雪只觉苏春的招式如附骨之蛆一般,甩之不掉,避让困难,心下大骇,脚尖点地,向后飞退,谁知苏春也如影随形,紧跟而至,眼看萧雪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只好双掌虚晃一晃,双腿连环踢出,希望可以迫退苏春,只听“砰砰”两声,这两腿竟然全部踢在了苏春的身上,只踢的苏春向后一个跟头翻在地上,萧雪未料到苏春会照单全收,一时竟忘了追击。 苏春翻身跃起,喝道:“是哪个宵小鼠辈暗算你家少爷?给我站出来!”萧雪一招得手,咯咯笑道:“真是失礼了,白天弄脏了你一身衣服,晚上又弄脏你一身。”苏春见她一笑,骨子里早已酥透,涎笑道:“雪儿妹妹只要肯对在下笑一笑,就是弄脏十身又有何可惜?”说着,便欺上身来用手去托萧雪的香腮。萧雪见他动作如此轻浮,怒道:“大胆!看我不赏你老大耳刮子!”左手拨向苏春伸出的手,右手一翻,便向苏春脸上扇去,岂知苏春托她的腮是假,想擒她却是真,见她手掌过来,手臂一绕,已缠上她的左臂,刚欲顺着手臂点她穴道,只觉自己颈上“天柱穴”微微一麻,仿佛针刺一般,登时半身如遭电击,动弹不得。“啪啪”两声,脸上早着,只打的苏春脸颊发麻,嘴角滴下血来。萧雪顺势飞起一脚,端端正正的踢在了他的胸口,将他踢的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苏春爬起身来,只觉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原本自恃武艺高强,所以并未带一个手下同来,此番自己连吃两次暗亏,却连是谁动的手都不知道,不敢继续托大,一个转身,纵上了墙沿,喝道:“本少爷不与你们纠缠了,今晚之伤,来日定要你等加倍偿还。”说罢,一跃而下。萧雪见自己将苏春打的如此狼狈,心下暗道:“这厮之前并未露败像,怎地会被我伤成如此,倒颇为奇怪。”正思索间,只听站在远处的方晴岚拍掌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位姑娘真是好身手。”又续道:“今晚二位替敝府解了围,敝府上下必定感恩带德……。”萧雪摇了摇手道:“勿需客气,一来我和翔哥哥不是打抱不平,二来也与你们素不相识,解围可说不上,何况那厮与我也有未了之仇,今晚正好碰见,怎会轻易放他过去。”顿了顿,对林翔道:“翔哥哥,你伤在哪里?”林翔扬了扬右手道:“手指被剑割破了少许皮肉,不碍事的。”萧雪点头道:“那便好,我们回去罢。”黄影一闪,已上了墙沿,林翔应了一声,也一跃而上,方晴岚追到墙下道:“二位少侠请留步,未请教尊姓大名。”萧雪“嘿”了一声道:“我们的名字却为什么要讲与你听。”身子一跃,便下了墙,林翔向方晴岚抱了抱拳道:“前辈,晚辈告辞了!”也随着萧雪的身影而去。方晴岚怔了一怔,摇头笑道:“好个无礼的小妮子,想不到我二十几年未踏足江湖,现在的后辈脾气都是这样的么……嘿嘿!”她藏在袖中的手掌微动,指间隐有精光闪烁。 萧、林二人离了韩府,林翔边走边问道:“雪儿,你做什么走得那么急啊?”萧雪脸色一沉,道:“怎么?莫不是你舍不得韩大小姐?倘若你舍不得她,尽可别跟着我走啊!”林翔见她莫名发怒,心道:“不知我什么地方又得罪了她?”只听萧雪续道:“想必方才你温香软玉抱满怀,消受的很罢?”未待林翔说话,又道:“人家韩大小姐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燕,难怪你只见她几面,已不想走了是罢?”林翔被她连珠炮似的问了几句,呐呐的不知如何回答。萧雪见状,心中怒意更甚,奔得快了起来。 林翔急奔上前,叫道:“雪儿,你误会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且一路之上又那么照顾我,我……我尚不知如何报答,又怎么会去看中别家的小姐?”顿了顿,又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就这样走了,似乎与礼不合,师傅曾经教导过我……。”萧雪打断道:“你别老是师傅师傅的啦。”侧过头来问道:“难道我对你就只是救命之恩吗?”林翔一怔,嗫嚅的道:“这……这个,总之我是不会看中别家的姑娘的,雪儿,你放心罢!”萧雪闻言明眸闪动,轻笑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放心啊?看不看中别家姑娘,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林翔被她问得面红耳赤,不知怎样回答,只急得额头上大汗淋漓,萧雪见他如此摸样,不禁菀尔,说道:“好啦好啦!翔哥哥,我逗你玩着呢!不过人家韩大小姐生的美貌,你若看上她也没什么稀奇。”林翔暗暗吐了口气,岔开话题道:“雪儿,我们现在去哪里?”萧雪伸了个懒腰笑道:“回客栈啊!莫非你一点都不倦吗?我可倦得很了。”林翔摸了摸脑袋,也笑道:“是啊!瞧这样子,怕是天都快要亮了罢。”二人齐齐向客栈方向奔去。此时,东方已渐渐现出了鱼肚白。 二人到了客栈门口,怕惊扰他人,仍从窗口跃入,各自回房休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二章 又怎把新仇来叙(1) 林翔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待得洗漱完毕,走出房门去找萧雪时,正遇见店小二迎面道:“客官您起来啦?楼下韩家大小姐等您许久了,得知您还在熟睡,特地不让小的上来寻您,您快去看看吧。”林翔闻言,心下诧异,径直走下楼梯,来到厅前,只见一位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少女坐在厅中的一张大桌之旁,秀眉微蹙,显是在想着心事,身后站了二位丫鬟,二位家丁,正是昨夜的韩府大小姐韩凝烟。 听得楼梯脚步声响,韩凝烟螓首微抬,见是林翔,登时满脸堆笑,站起身来,欠身施了一礼,道:“小女子谢过少侠救命之恩。”林翔忙上前抱拳道:“韩小姐勿需客气。”韩凝烟见他手上纱布包裹之处,脸上微微一红,轻启贝齿道:“小女子昨夜鲁莽,倒害少侠受伤,心里好生过意不去。”林翔忙摆手道:“些许小伤,何足挂齿。”又道:“劳烦韩小姐亲自上门道谢,倒令在下受宠若惊。”韩凝烟道:“少侠不要再叫我韩小姐了,小女子叫韩凝烟,你叫我凝烟就行,不然,倒显的生份。”林翔想了想道:“如不嫌弃,在下叫你韩姑娘吧?”韩凝烟微微颔首,道:“这样也可,却未知少侠尊姓大名?”林翔笑道:“尊姓可不敢当,在下姓林,单名一个翔字。”韩凝烟一抬手,道:“林少侠,请坐。” 二人齐齐坐下,韩凝烟问道:“却不知和林少侠一起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昨夜多亏她击退那贼人,不然小女子后果堪虞,一定要好好道谢一番。”林翔抬头看了看楼上厢房,道:“我们昨夜睡的晚,她可能尚未醒来。”起身道:“待我去叫她下来。”韩凝烟忙摇手道:“让她多睡会吧,昨夜她与那贼人激斗甚烈,想是累的紧了,小女子再等会也无妨。”停了停又道:“林少侠还未用过膳吧?想必一定是饿的很了。”不及林翔回答,对身后的一位丫鬟道:“快去吩咐店家拿最好的饭菜上来。”那丫鬟应了一声,便去找那掌柜。 林翔见状,只好道:“既如此,那多谢韩姑娘了,韩姑娘也不要老是叫我林少侠了,叫我林翔便是,少侠二字,在下愧不敢当。”韩凝烟也想了想,笑道:“林少侠一定比小女子年长,我就叫你林大哥罢。”说罢回身对家丁道:“把东西拿上来。” 林翔正自摸不着头脑,只见二位家丁各自捧了一个盘子上来,其中一位掀开盘子上盖的红缎子,刹时一阵金黄色的光芒射了出来,引得店中众人纷纷注目观看,却是满满一盘黄澄澄的金子,只听韩凝烟道:“这里有二百两黄金,是感谢林大哥的救命之恩。”另一位家丁掀开红缎子,盘里却是一个锦盒,只见韩凝烟打开盒子续道:“这个盒子内装的是最好的金疮药和一支千年人参,乃是感谢二位援手之德,请林大哥一定要收下小女子这份心意。”林翔忙道:“如此贵重的礼物,在下怎敢收下,还请韩姑娘收了回去!”韩凝烟正色道:“林大哥若不肯收下,就是瞧不起我韩凝烟,瞧不起敝府上上下下。”林翔忙摇手道:“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礼物贵重,在下怕领受不起啊!”韩凝烟急道:“林大哥如此言语,却叫小妹回去如何向家父家母交代?”说着眼眶一红,似要落下泪来。林翔见她粉颊上的五个指印仍依稀可见,又见她泪光涟涟,心下登时不忍,话锋一转,道:“礼物便待我那位同伴下来再行商议,却是昨夜那贼人虽被击退,难不保他会再行上门。”韩凝烟摇了摇头道:“林大哥,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今早那贼人已离开了本城向南方而去,短时间内应不会再来。”顿了顿又恨恨地道:“要是他再来,倒可真要叫他来得去不得了。” 话到这时,小二已将饭菜端上,顷刻间已摆满了一桌子,林翔见状,讶道:“叫这许多菜,我们怎吃得完啊?”韩凝烟闻言,破涕为笑道:“这可不打紧,林大哥尽可以吃的饱些。”又道:“别忘了,你那位同伴尚未吃过呢。”林翔心道:“就算雪儿一起来吃,也吃不掉这许多啊!”便在此时,只听楼上有人脆声道:“翔哥哥,反正是人家请客,你顾忌这许多作甚?” 林、韩二人闻声抬头看时,只见萧雪缓步从楼上走下,她换了一身淡红色衣裙,显得神采飞扬。萧雪走到林翔身旁,看了看桌上的菜肴,笑道:“哎哟!韩大小姐可当真大方,叫了这许多菜,倒真让人受宠若惊呢!”林翔也在一旁道:“是啊!韩姑娘,饭菜不能浪费,那二份礼物还请收回。”韩凝烟道:“林大哥,你又来了,区区薄礼,怎及昨晚二位援手之德,请二位不要客气。”萧雪走到带锦盒的家丁身旁,望了望盘中物品,啧啧地道:“东西不错啊!”拿起放金创药的小瓶和千年人参的盒子道:“韩大小姐既如此厚意,本姑娘也却之不恭,这两样我就收下了罢。”林翔见状,急道:“雪儿,你怎可如此……。”萧雪未等他说完,便打断道:“翔哥哥,人家韩大小姐一片心意,我们也不便推托,只是我们在此逗留已久,快理理包袱,准备上路了。”说着,也不理林翔,拿着东西径自走上楼去,走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回身道:“韩大小姐,那些黄金请你拿回,我和翔哥哥二人上路,不想因钱财之物多惹事端。”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林翔向韩凝烟作了个揖道:“韩姑娘休要见怪,雪儿的脾气就是这样,在下代她向你赔礼了。”韩凝烟摇手道:“那位姑娘说的没错,原是小女子想的不够周全,二位带着这许多黄金上路,也是不便。”林翔见她不怪,道:“那在下也要去整理一下了。”韩凝烟道:“林大哥请自便。”林翔便也上楼进了房间。 待林翔整理好包袱下得楼来,早见萧雪已在楼下等待,韩凝烟对林、萧二人道:“不知二位能否赏光到敝府上暂住,让我能一尽地主之谊?”萧雪其实恼她划伤林翔,口中不说,心下早已不忿,哪肯和她再多做纠缠,冷冷地道:“韩大小姐客气了,我和翔哥哥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到府上打扰,就此别过。”一拉林翔道:“翔哥哥,我们走罢。”当先向客栈外走去,林翔对韩凝烟抱了抱拳,道:“韩姑娘,后会有期。”韩凝烟见状,道:“既如此,二位也请先吃些东西再上路罢。”林翔见萧雪已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便向韩凝烟道:“多谢韩姑娘美意,在下告辞了。”说完,急急跟了上去。韩凝烟怔怔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林、萧二人离了客栈,一路之上萧雪走的甚急,林翔直跟的气喘连连,好不容易待萧雪放缓脚步,林翔追上前问道:“雪儿,你走的那么急干吗?”萧雪闻言,突地停住,冷冷地道:“你又舍不得人家了吗?却又怪我走的急?”顿了顿,又道:“人家韩大小姐亲自上门道谢,又送黄金又送伤药,又有的吃又有的看,难怪你不肯走了。”看了看林翔,恨恨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一点儿也没错!”林翔见她又莫名的发起火来,只得轻声说道:“雪儿你又说到哪里去了?韩姑娘上门道谢,你不应该如此无理的呀!”又道:“虽然她要送礼物给我们,但你也不可真将礼物拿走,不闻‘施恩莫忘报’吗?”萧雪闻言,白了他一眼,喝道:“倒要你来与我说此等道理吗?她将你手指划伤,本就应该给你伤药来治,我见那伤药乃是上上之品,对你的伤大有好处,方才接受,否则你以为本姑娘堂堂百花谷的少谷主,会稀罕她韩府的伤药吗?若不是为了你这愚笨之人,本姑娘会如此掉身价的接受她的赠药?”说罢,重重的顿足了一下,道:“哼!好心当做驴肝肺!”疾步向前走去。 林翔见她说的声色俱烈,才知萧雪如此做都是为了自己,心下一热,方知先前全是错怪了萧雪,忙追上前去,道:“雪儿,是翔哥哥的错,你可莫怪,翔哥哥头脑简单,确实是个愚笨之人。”谁知萧雪恍若未闻,仍不理不睬的独自行进。林翔又道:“雪儿,你就原谅我吧,翔哥哥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萧雪依然不答。 林翔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见路旁生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此时虽是寒冬,却也开的灿烂异常。当下灵机一动,蹲下身子摘了几朵拿到萧雪身前,道:“雪儿,这花儿送给你。”少女本就有爱美心性,萧雪见到花儿,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林翔见她笑了,忙道:“雪儿你闻,这花好香。”说着,把花递到萧雪面前,萧雪微微一嗅,点头道:“真的很香。”笑容忽地一敛,道:“这花好好的长在枝上,你作什么把它折下?”林翔想了想,道:“因为好看的花要配好看的人呀!便是雪儿,才配的上这花。”萧雪啐了他一口,道:“翔哥哥,你何时也变的如此油腔滑调啊?倒叫人好生不习惯。”林翔摸了摸头,支支吾吾地道:“雪儿,你不要生我气了好吗?你一生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三章 又怎把新仇来叙(2) 萧雪见他呆呆的样子,扑哧一笑,道:“傻哥哥。”见到林翔手上的花,喜孜孜地道:“翔哥哥,帮我挑一朵戴在头上好吗?”林翔点点头,挑了朵粉色的花朵,萧雪低下头来,林翔将花朵轻轻地插在她的鬓边,但见萧雪低头时露出的一段粉颈,晶莹如玉,洁白无暇,心下不由一荡,说道:“便只有这朵花儿,才配的起你这身淡红的衣裙。”萧雪轻抬螓首,微微笑道:“真的吗?”心下极为欢喜,又缓缓地说道:“其实无论是什么颜色的花儿,只要是翔哥哥帮我戴的,我都喜欢。”说着,脸上浮现出一股小女儿娇羞之态,让人见了,不禁砰然心动。林翔听的激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萧雪的手,萧雪被他拉住小手,心头登时犹如小鹿般的乱撞,也不挣脱,二人便手牵着手慢慢地向前方走去。 不多时,二人已离了泰安城,行至泰山脚下,仰头看时,但见眼前壑深谷幽,峰奇石怪,山高水长,风卷云舒,一片雪色盖在山头,与白云混做一处,红日当空,仿佛给满山披上了一件赤色的霞衣,倒映出波光粼粼。萧雪见状,歪头向林翔问道:“翔哥哥,你可知道泰山险不过华山,雄不过恒山,却被尊为五岳之首,是何道理?”林翔想了想,答道:“古时司马迁《史记》援引《管子封禅篇》说,上古之时,封禅泰山的就有七十二家帝王。后来,历代帝王几乎无不封禅泰山。泰山别名‘天孙’,意为天地之孙,主招魂,知人生命之长短。可能由此,被尊为五岳之首罢。”萧雪闻言,微微点头,道:“说的有些道理,其实东汉应劭在《风俗通义》中记载:‘泰山之尊一曰岱宗。岱,始也;宗,长也。万物之始,阴阳交代,故为五岳长’。”林翔侧头对她笑道:“雪儿,你可懂的真多!”萧雪听他夸赞自己,心下喜不胜收,忽地幽幽叹了口气,道:“可惜时下已入寒冬,山上湿滑阴冷,不能一尽游兴。”林翔道:“待我寻得师傅,自当陪你来游泰山,到时候,休说是一座泰山,便是五岳,翔哥哥也陪你一并游玩。”萧雪抬起头来看着林翔,眼中满是喜悦之情,轻轻地问道:“翔哥哥,此话当真?”林翔笑道:“自然当真,翔哥哥何时欺瞒过你。”萧雪闻言,登时笑靥如花,咯咯地笑着挣脱了林翔的手,向前奔去,边奔边回头招手道:“翔哥哥,你来,你来追我呀。”林翔也笑道:“看你奔到哪里去?”二人如孩童般一前一后嘻笑着追逐而去。 林,萧二人行了数日,过了黄河,到了徐州地界,其时天气已有些回暖,二人行到一处酒家,自觉腹中有些饥饿,便走进酒家,点了饭菜,吃喝起来。饭间林翔问道:“雪儿,这里距离南阳百花谷还有多少路程?”萧雪侧头想了想道:“约莫还有二月左右的路程罢。”又道:“翔哥哥,你这次去时间倒好,百花谷正值春暖花开,谷中景色可是美丽异常呢!”顿了顿,忽地停下不吃,怔怔地道:“这次出来的时间久了,真是想我爹娘,本来说好回去过除夕的,想不到一下子就晚了这许多日,爹娘想必是担心死我了。”说着,眼眶微红。林翔见状,伸出手去握住了萧雪的手道:“全是因为我,才害你晚归,害你爹娘担心。”萧雪忙道:“翔哥哥勿须自责,原是天意弄人,缘分使然。”说着,嫣然一笑,道:“快吃罢,吃好了快些上路,便可以快些到百花谷,快些见到爹娘。”林翔应了一声,二人继续吃喝起来。 便在此时,店门上的帘子忽地卷起,从门外鱼贯走入几人,当先一人叫道:“小二,快把好酒好菜拿将上来,爷几个走的累死了,这鬼天气,怎么还是冷的紧。”店内吃饭众人听得叫声,纷纷抬起头来向来人望去,只见是一个身穿蓝衣的黑脸大汉,在他后边跟了三人,其中一人服饰相貌与他长的一般无二,一望即知是双生兄弟,一人身着玄衣,年纪已有四十上下,身材瘦削,脸颊细长,眼神阴冷,店内众人一望到他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不敢正视。最后一人却是公子哥的打扮,双手拢在袖中,负在背后,显的悠闲自若。林,萧二人一见,心下暗道:“真是冤家路窄。”那公子哥正是苏春。 苏春一进店内,眼光四扫,早已瞧见林,萧二人,嘿嘿一声怪笑,道:“雪儿妹妹,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在如此偏僻之地也能遇见,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萧雪啐道:“雪儿也是你这淫贼叫的吗?休得污了本姑娘的名头,既然冤家路窄,你也不必多费唇舌,放马过来便是。”说着,和林翔并肩站起身来。 苏春走上几步,仰天笑道:“淫贼?能让本少爷看上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哼哼!今日你二人便是插翅也难飞出本少爷的手掌心,雪儿妹妹你又何必那么心急呢?”林翔在一旁道:“苏兄,当日在泰安城中雪儿已经放你一马,你怎地还不知悔改?”苏春闻言,狞笑道:“放我一马?当晚若不是有人在一旁暗算于我,以这小妮子的本事,焉能伤我分毫?这两掌三腿之仇,今日却是非报不可。”说着又道:“只是本少爷一贯怜香惜玉,舍不得辣手催花,这两掌三腿,便请林兄代那小妮子受了吧!”话音刚落,身旁一名蓝衣大汉已“呛啷啷”地取出一对日月轮,喝道:“小子,让你家裘卦裘爷陪你玩几招。”趋步上前,一式“左右逢源”,分击林翔双肋。 店中众食客一见打斗,纷纷吓得夺路而逃,刹时店中就只剩下苏春和林翔等人,那掌柜抖抖瑟瑟地欲上前说话,一见到另一位蓝衣大汉的凶相,登时吓得和小二一起躲进了厨房。 这边林翔见双轮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又怕自己闪避伤到了萧雪,当下一脚踢向面前的桌子,那桌子“呼”地一下混着桌上的碗碟劈头盖脸地向裘卦飞去,裘卦双轮回磕,桌子被他双轮分成两爿,林翔身随桌上,双掌一错,拍向裘卦小腹,裘卦吸胸含腹,双轮向林翔头上砸去。 萧雪见林翔已和对方战在一起,心系林翔,娇叱一声,也和身扑向裘卦,却听旁边有人喝道:“两个打一个,也太有失公平,让你家裘宝裘爷来会会你。”话音刚落,萧雪便觉侧面生风,忙拧身闪避,跄跄躲过裘宝的双轮,闪身一脚踢向裘宝的腕间。只听苏春在旁说道:“阿二,可别误伤了美人!”裘宝笑道:“少爷放心,属下省得。”苏春得意的一笑,对身旁的玄衣人道:“周世叔,正巧遇见仇家,您且在一旁稍坐,瞧瞧热闹。”那周姓玄衣人面色仍是阴沉,也不说话,径自找了个凳子坐下。 萧雪武功较林翔要高出不少,一人独战裘宝,也不觉吃力,时不时地还能分身帮林翔抵挡几招,四人捉对厮杀,一时间倒也难分高下。苏春在一旁看的渐渐不耐,喝道:“阿二让开,待我来会会这个小妮子,你去帮阿大对付那个小子。”说罢,袍袖一拢,和身扑上,一出手就是家传绝学“绕身柔指点穴手”,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紧紧贴向萧雪,双手手指点处,尽将萧雪周身大穴罩入。 苏春一出手,萧雪登感吃力,见他招式就象那晚在韩府中所用的一样,处处透着怪异,不知怎生破解,唯仗自己身法轻灵,在店中闪躲腾挪,一时间,败像立呈。裘宝腾出手来,便和裘卦联手,林翔乍被二人围攻,也不禁手忙脚乱,加上自己手无寸铁,兵刃上又吃了大亏,战不几个回合,腿上就被裘卦的日月轮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登时鲜血淋漓,闷哼一声,脚步踉跄起来。萧雪闻声,心下慌乱,暗道:“今日恐怕我和翔哥哥二人是凶多吉少,但若能和翔哥哥死在一起,倒也不枉,只是爹爹娘亲……原谅女儿的不孝!”又想:“今日若死,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淫贼碰我一下。”念头到此,心下反倒一片空明,举手投足间,将自身所学发挥的淋漓尽致,一时之间,竟将败势扳了回来。 周姓玄衣人坐在一旁,见了萧雪招式,忽地紧皱眉头,若有所思。便在此时,林翔臂上又被割破,这下伤的极深,登时鲜血飞溅,亏他闪避的快,不然一条手臂便要废掉,只听林翔一声虎吼,操起地上一根长凳,状似疯狂,横扫竖劈地迫开裘卦与裘宝,飞身向苏春扑去,口中叫道:“雪儿你快走,不要管我!”手中长凳舞成一片黑云,满头满脑地向苏春打去。萧雪见林翔如此,心中痛楚,又怎忍舍他而去,叫道:“翔哥哥,雪儿不要和你分开,今日生便一起生,死也一起死罢。”苏春避开林翔一击,狂笑道:“好一对苦命鸳鸯,今日本少爷偏偏就不让你们如愿。”向裘氏兄弟道:“阿大阿二,给我杀了这个小子。”裘氏兄弟双双应了一声,狂笑着向林翔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五章 又怎把新仇来叙(3) 萧雪见林翔伤势颇重,再难抵挡裘氏兄弟二人,又见苏春如此心狠手辣,早已气的咬碎银牙,脚尖一点地,便向林翔那边跃去。但觉眼前倏地一花,苏春竟又似笑非笑地拦在身前,那张脸让自己心下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当下发出一声怒叱,喝道:“让开!”双腿连环踢出,待右腿踢出时,左腿疾伸,已反踢苏春后脑,苏春眼见腿法古怪,前所未见,又见腿势迅疾,自己若不及早避开,难免要脑袋开花,轻呼一声,人已向右侧飘出。 那周姓玄衣人眼见萧雪此招,双目暴睁,眼中精光一闪,喃喃地道:“这莫非就是‘四神诀’之一的朱雀腿法?”萧雪一招迫退苏春,更不停留,人已跃到林翔身边,右手拇、食二指一拈,宛如折花一般,剩余三指微翘,闪电般的勾向裘卦右臂,正是“百花谷”绝学“折花手”,此招何等精妙,裘卦未及反应,臂上“尺泽”、“孔最”、“列缺”三穴一并被点个正着,只听“砰”地一声,裘卦手中月轮掉在地上,直砸的尘土飞扬,萧雪左拳跟着击出,正打在裘卦的下颌上,将他打的倒退几步,跌落在一旁。 萧雪一招得手,便要对裘宝如法炮制,就见眼前灰影一闪,周姓玄衣人已到了自己面前,只听他沉声喝道:“小丫头住手!”萧雪见他和苏春一起,又怎肯听他言语,也不答话,一招“折花手”,便向玄衣人胸前大穴拂去,玄衣人哼了声道:“好个无理的小丫头。”也不见他如何做势,右手已搭上了萧雪的手臂,萧雪但觉臂上一股大力传来,推的自己向后跌出,情急中娇喝一声,身子一个后翻,一式“细胸巧翻云”,人如一只乳燕般施施然地落在了地面。周姓玄衣人道了声:“好!”挥手已将苏春扑来的身形阻住。苏春见状,气的额头青筋根根暴出,怒道:“周世叔,你这是为何?”周姓玄衣人摆了摆手,道:“请少主稍安毋躁,且听在下一言。”苏春哼了一声,但似乎又对他有所忌惮,双手拢在袖中,站在一旁便不再言语,那边裘宝兄弟情深,忙过去将裘卦扶起。 林翔此时也再支撑不住,将手中长凳放下,自在一旁大口喘气,萧雪走到林翔身边,见他臂上腿上尽是鲜血,心中暗暗疼惜,险些落下泪来,扶他到一旁坐了,从怀中取出一粒“百花玉泪丸”给他吃了下去,又取出韩凝烟所赠的金创药,撕下自身衣角,帮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周姓玄衣人待萧雪帮林翔包扎完毕,方道:“小丫头,‘凤凰仙子’冷香凝是你何人?”萧雪知道此人功力深厚,自己远非其敌,又知对方是敌非友,当下乖乖答道:“冷香凝便是我娘,我爹爹乃是‘百花谷’谷主萧元轩,未知叔叔尊姓大名?”玄衣人听她言语尊敬,脸上阴沉之气也仿佛散去一点,颌首道:“果然是‘百花谷’萧谷主的掌上明珠,敝人姓周,单名一个峻,江湖上的朋友送我一个不太好听的绰号,叫做‘生死簿’。”萧雪道:“原来是周叔叔,侄女这里有礼了。”说着,微微施了一礼。 周峻摆了摆手道:“萧姑娘多礼了,所谓不打不相识。”说着招手让苏春上前,道:“这位是‘落叶山庄’少庄主苏春,江湖中有 ‘东紫竹,西落叶,北七星,南百花’四大名门。这‘落叶’便是指‘落叶山庄’,‘百花’自然是‘百花谷’了。”萧雪听他将“百花谷”放在最后,心下不忿,但又忌惮对方身手,只得暗暗忍下口气,点头道:“原来是‘落叶山庄’苏伯伯的公子,无怪乎如此……。”她后面的话留住不说,在场众人无不明白,这话自是“无怪乎如此胡作非为。” 周峻自小看着苏春长大,焉能不知苏春脾性,此次出庄,只因另有要事,自然是越少惹事越好,更何况萧雪乃是萧元轩的掌上明珠,“落叶山庄”尚不想与“百花谷”为了些许小事而产生冲突。当下打了个哈哈,道:“所谓不知者无罪,敝庄少庄主倘若之前有什么得罪萧姑娘之处,还望萧姑娘大人有大量。”咳了一声,又道:“你二人的父辈在江湖中齐名,大家可无谓因小事而坏了两家的交情。”萧雪闻言,心中暗道:“你这老儿,倘若我一味不饶,便将这坏了两家交情的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倒真是狡猾。”但此时势弱,也不好得罪于人,心念至此,便点头道:“周叔叔说的有理,倘若侄女还不领情,倒显得我百花谷门下小家子气,不识好歹了。” 周峻闻言拍手笑道:“萧姑娘真是知书达理。”转头对苏春道:“少庄主,不如就依敝人所言,你与萧姑娘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罢?从今往后,大家见面还是朋友。”苏春望望林翔,又见萧雪对林翔的关切之意,心下不禁恨的牙痒痒,但因此次出门,爹爹一再嘱咐要自己万事均听周峻的安排,他不敢有违,当下重重地哼了一声,叫道:“阿大,阿二,我们走。”说着,袍袖一挥,便向门外走去,裘卦虽被萧雪打中下颌,但也未受什么内伤,见少主人吩咐,便和裘宝一起,跟在苏春身后,向门外走去。 周峻向萧雪抱了抱拳,道:“萧姑娘,令友的伤势都是些皮外伤,我想应该不碍事,这些银两,权且当做令友的汤药费和这里的赔偿。”说着,抖手打出两道银光,一道飞向萧雪,去势甚急,待到萧雪面前,忽地减势,径直地从萧雪面前落下,萧雪微一伸手,便已轻轻接住。另一道银光却向帐台上飞去,只听“啵”地一声轻响,竟已嵌入帐台,他这一掷分别用了一柔一刚两种力道,全是恰到好处,看得林翔不禁咋舌,周峻道:“二位,后会有期。”转身也向门外走去。 萧雪接了银两,心道:“谁要跟你后会有期?应该是后会无期才对。”转身向林翔问道:“翔哥哥,你的伤口还疼吗?”林翔微微一笑,道:“不疼了,这伤药真是灵验。”深深吸了口气,又道:“雪儿,你这次又救了我一命。”萧雪忙捂住林翔的嘴,道:“翔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若死了,我便是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她说的斩钉截铁,情深意坚,林翔听的心下大为感动,只听萧雪又道:“以后有什么要我舍你而去的话,你说也休说,不然我可要生气了。”说完,嘟起了嘴看着林翔。 那边苏春走到门边,回头望见二人亲近的样子,心头不由泛起一阵妒意,碍着周峻在此,只好叹了口气,看着周峻,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 便在此时,门外帘子一掀,又走进一人,苏春看的仔细,心下不由一荡,暗道:“好美的女子!”但见来人一身淡紫色棉衫,长得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眸含秋水,眉若远山,瑶鼻朱唇,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一条长辫垂在身后,却是个二十几岁的妙龄女子。 紫衣女子走入店内,便见苏春的眼睛盯着自己直勾勾地看,顿觉厌恶,秀眉微微一蹙,脆生生地叫道:“店家,可有单只空闲的饭桌?” 萧雪闻声,抬头一见来人,不禁又惊又喜,失声叫道:“黄师姊!” 紫衣女子听得有人唤她,眼光到处,已看见萧雪,脸上登时露出喜悦之情,绕过苏春等人,疾步走到萧雪面前,方见到店中杯盘满地,桌椅毁损,一片狼籍之色,又见到林翔腿上臂上包扎处仍有血水渗出,不由一愕,问道:“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萧雪见到师姊,心里登时有了底气,之前受的委屈不由地发了出来,扁了扁嘴道:“黄师姊,这里有人欺侮你师妹,翔哥哥为了护我,被他们伤成这样。”她口中说到林翔受伤,眼中真的滴下泪来,伤心之情竟丝毫不假。 紫衣女子闻言,搂着她肩柔声道:“小师妹,先别哭,是哪个人欺侮你,你说给师姊听,师姊自当为你讨回公道!”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百花谷门下,哪有这样容易让人随意欺侮的?”萧雪戚戚地道:“就是他们!”纤指一伸,指着门口苏春众人。 紫衣女子心中早已猜到,转头向苏春一行人望去,见苏春玉面锦袍,眼神虽然惹人讨厌,终究也有一番大家气质,他身后的周峻面色阴沉,裘氏兄弟身材魁梧,满脸狰狞,却都不似好人,当下踏前一步,脆声问道:“诸位仗着人多势众,年长力强,却来欺侮二个涉世未深的小友,倒是不觉羞臊?” 周峻回身走上几步笑道:“这位姑娘此言差矣!想萧大小姐乃是‘百花谷’萧谷主掌上爱女,我等岂敢对她无理?一切皆因小小误会!却不知姑娘是萧谷主门下‘彭刘展黄’四大弟子中的哪一位?”紫衣女子本想发作,一听周峻所言,回头看了萧雪一眼,暗道:“原来他们已知小师妹的来历,又怎会欺侮于她,莫非小师妹诓我?”她知这位小师妹心思灵活,善喜玩耍,心下登时起了疑云。 萧雪与她自小在百花谷长大,怎会不知她心意,见状立时大叫道:“黄师姊休要听他胡言,他们几人仗着是‘落叶山庄’的人,又怎会将‘百花谷’放在眼里?”紫衣女子闻言一凛,面色微变,抱拳道:“小女子黄娇娇,不知几位如何称呼?”周峻也抱拳道:“失礼失礼,敝人乃落叶山庄总管周峻。”又伸手引荐道:“这位是敝庄少庄主苏春,还有二位是裘氏兄弟。” 黄娇娇心道:“原来是‘落叶山庄’庄主苏离山的儿子,无怪乎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欺侮小师妹?”又对萧雪的话信了几分,但她也不想妄然就为师门竖此强敌,便道:“原来是苏少庄主,却不知苏少庄主和我这小师妹有了什么误会,小师妹她顽皮任性,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苏少庄主海涵。”苏春见她生的美貌,早已垂涎三尺,七魄中不见了三魄,闻言笑道:“黄姑娘言重了,我和雪儿妹妹纯属不打不相识,小小矛盾,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黄姑娘不用在意!想‘落叶山庄’与‘百花谷’齐名江湖,你我双方应该多加亲近才是,怎可为了些许小事而让彼此心存芥蒂?”黄娇娇见他一副色咪咪的样子,心下讨厌,也不想与他多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苏少庄主了。” 转身走回萧雪身旁道:“小师妹,你跟我回谷吧。”萧雪见她如此轻易地便放过苏春众人,心中怎肯善罢甘休,急道:“黄师姊你……!”黄娇娇未待她说完,又道:“你这次一出谷便是半年有余,师傅师母想你想的紧了,见你除夕尚未回去,担心你的安危,才叫我和彭师兄,刘师兄出来寻你,你不要在此胡闹,速速跟我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六章 无端现秘(1) 萧雪又欲多言,一旁的林翔挣扎说道:“雪儿,就依你黄师姊,今日之事还是算了。”萧雪见林翔发话,心中虽有万般的不愿意,也只得轻轻地应了一声,道:“既然翔哥哥你不追究,雪儿也无话可说。”又问黄娇娇:“黄师姊,那彭,刘二位师兄呢?”黄娇娇嗔道:“我们几个又不知道你到了哪里,只得分开寻你,师傅还飞鸽传书给‘北斗门’的叶峰叶师伯,想他北斗门门徒众多,望他嘱咐门下一并留意寻你。”萧雪闻言,伸了伸舌头,道:“想不到连义父他老人家都惊动了,真是该死。”又讪讪地笑道:“师姊,我听你话,这便和你回去。” 周峻见此情形,对苏春道:“少庄主,我们也该走了。”苏春呆呆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仍盯在黄娇娇的脸上。另一边林翔欲挣扎地站起,不防碰到腿上伤口,登时站立不稳,一个前冲,幸得萧雪在旁相扶,才未跌到,只听“啪”地一声,却从他怀中落下一件物事。 苏春等人听得声响,齐齐向那件物事看去,只见是一本书册,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四个大字 “参日剑谱”,刹时只听一声尖啸,苏春已和身扑上,手掌疾伸,向那书册抓去。眼看就要得手,苏春倏觉背后生风,隐有金刃破空之声,其势之烈,万难抵挡,急忙变招,手掌在地上一撑,人已斜飞了出去,落地时只见黄娇娇站在一旁,手中已多了根长及三丈的软鞭,软鞭通体遍生倒钩,闪闪发光,鞭头凸起成一金属圆球,圆球顶部还有一根尖刺,整条软鞭形似蝎尾。 苏春喝道:“黄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黄娇娇冷冷地道:“我倒要问问苏少庄主是什么意思?这本书册乃是从这位小哥的怀中落出,自是这位小哥之物,苏少庄主要抢这书册,却是什么道理?”苏春哼了一声道:“明人不说暗话,莫非‘百花谷’也觊觎《参日剑谱》不成?”黄娇娇道:“这本剑谱是这位小哥所有,这位小哥又是我小师妹的朋友,苏少庄主若要强抢剑谱,只怕要问问我手中的‘蝎尾鞭’了。” 苏春见此,知道多说无益,纵身上前,摒指点向黄娇娇握鞭的手腕,黄娇娇见他如此胆大,娇喝一声,右手一缩,裙底飞出一脚踢向苏春小腹,苏春挥手格开,黄娇娇鞭若矫龙,已将苏春挡在三丈之外,挥洒之中,软鞭已舞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将林翔与萧雪护在了圈子之中,苏春只在圈子外围不住跳跃闪挪,却始终无法攻进圈子之中。 一旁的周峻见状,忽地抢过身来,一爪抓向鞭上圆球,他见这软鞭摸样古怪,自己的生死簿虽然也是奇门兵刃,但与这根软鞭相比似乎略有不及,眼见这软鞭夭矫灵动,料来变化甚多,这一抓中暗藏多个后手,不论软鞭如何甩动,始终逃不出他手爪的范围。哪知黄娇娇手腕抖动,软鞭上的圆球忽然反激起来,球上尖刺直刺他手背“中渚穴”,周峻变招奇速,手掌翻转,又去抓那圆球,黄娇娇手腕微颤,圆球翻将过去,自下而上,打他手掌虎口处的“合谷穴”,周峻手掌再翻,这次却是伸出食,中二指去夹圆球,黄娇娇看的明白,软鞭微送,圆球伸了出去点他臂弯里的“曲泽穴”,周峻右臂微偏,让开圆球,“呛啷啷”一声响,已拿出了奇门兵刃生死簿。这几下变招,当真只在反掌之间,周峻手掌翻了两次,黄娇娇手腕抖了几下,却已交换了五招。 周峻虽然没有占得上风,但这几下交手,让黄娇娇的鞭势也缓了一缓,苏春见有机可趁,挺身跃进鞭圈,手臂伸处,便抓向地上的剑谱。萧雪大吃一惊,娇叱一声,斜身迈步,纤掌前后一穿,右掌直击苏春面门,正是“天香掌法”中的一式“暗香无痕”,这掌如飞般地快捷,苏春爪势不变,左掌伸出,迎向萧雪右掌,心中暗道:“你内力不如我,若要硬拼,吃亏的只怕是你自己。”只见萧雪未及对掌,身形忽地下蹲,反身踢出一腿,这招来势凶猛,实有横扫落叶之力,直向苏春右手小臂踢去,若要踢实,只怕这条手臂就要当场断掉,苏春怎肯为了剑谱而被她踢中小臂,右手略缩,手臂就如蛇一般向萧雪腿上缠去,便在此时,苏春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一条明晃晃,白生生的软鞭已至面前,鞭上尖刺如蝎子的尾针一般刺向自己的眼睛,大骇之下,强吸一口气,人已向侧方滚了出去,软鞭“刷”地一声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饶是他躲过了这招,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黄娇娇一招迫退苏春,心下也暗暗得意,只听“呛啷啷”一声响,周峻已攻出了一招,他的生死簿乃是纯钢打造成书册样子,共有八页,可以任意翻动,所以每次出招,均会带出一串声音。这招迅如闪电,待黄娇娇警觉时,生死簿已至面前丈许,别说抵挡,便是连躲闪也不不及,危急中黄娇娇抖动手腕,软鞭从后直绕过来,圆球上尖刺飞点周峻脑后正中的“风池穴”,这是人身要害,任你武功再高,只要中了,终须性命不保,那是她无可奈何,才以两败俱伤的险招逼敌自保。 果然周峻不愿和她拼命,低头避过,只这么一低头,手上生死簿送出略缓,黄娇娇已收回软鞭,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软鞭与生死簿相碰,已将周峻的招数化解,这虽只是一瞬间的事,黄娇娇已是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遭,忙退了几步,心道:“想不到这人其貌不扬,武功却如此高强,倒是不可小瞧了。”想到此,向萧雪叫道:“小师妹,你速和这位小哥拿起剑谱先离开此地回谷,这里由我来挡着,待我脱身后自会去寻你们。”萧雪应道:“好!师姊你自己小心。” 苏春心知要是被林翔拾回剑谱,再要抢夺颇有不便,当下叫道:“阿大,阿二,还不一起上?”喝声中,裘氏兄弟各执兵刃扑了上来,黄娇娇软鞭一挥,那鞭子宛如一只蝎子的尾巴般高高地弓了起来,蓦地一跳,鞭头直击裘卦胸前,鞭身倒钩银光闪闪,已向裘宝身上钩去,这下一招分袭两人,当真妙到巅毫。裘卦一见鞭到,手中日月轮互相一撞,“叮当”一声,套向鞭头,他这轮子专为锁人兵刃之用,只要兵刃一经被锁,立时便会脱手,裘宝却举起双轮,向鞭身砸去。苏春看准机会,一个箭步,又向地上剑谱扑去,只听黄娇娇喝道:“来的好。”一旁周峻却叫:“少庄主小心。”霎那间,裘卦双轮套空,裘宝双轮也砸了个空,苏春却觉眼前银光耀眼,手腕“灵道穴”一痛,半身酸麻,接着只听“啪”地一声,臂上早着一鞭,鞭上倒钩直钩的他手臂血肉翻出,苏春惨呼一声,向后便倒。 原来黄娇娇刚才乃是诱敌之招,她故意不攻苏春,心知苏春必会趁机抢夺剑谱,再放苏春入鞭圈,突施绝招将他击倒,这下虽说是用巧,但要方位准确,运劲拿捏恰倒好处,也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黄娇娇一招得手,软鞭舞了个鞭花,又向苏春身上击去,旁边早有一人跳出,手中生死簿一抖,将鞭招接了过去,苏春强忍疼痛,一个侧翻,翻出鞭圈,一旁的裘氏兄弟见少主人受伤,忙收招不攻,飞奔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这边黄娇娇和周峻又战在一起,只见黄娇娇软鞭挥舞,化成一条银练,周峻玄影连闪,犹如一团黑气在银练中跃进跃出,不时夹击着几下兵刃撞击声。激斗中黄娇娇右手轻扬,软鞭直击周峻左肩,周峻向右一避,谁知黄娇娇手腕一抖,软鞭竟在空中转了个弯,圆球疾颤三下,顶上尖刺分点他脸上“迎香”“承泣”“晴明”三大穴道,点穴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实是江湖中第一流的功夫。周峻与她交手数招,早知她软鞭动向,一个“铁板桥”,身子后仰,软鞭离脸数寸急掠而过,随即翻身而起,手中生死簿“哗啦啦”一阵乱响,反向黄娇娇小腹插去,黄娇娇眼见势猛,急忙吸腹含胸,避过此招,软鞭“啪”地一声响,直向周峻双腿缠去。 那边萧雪趁苏春受伤,周峻与黄娇娇缠斗甚紧,早已拾起了剑谱,搀着林翔就向店外走去,方走得二步,只听苏春厉声叫道:“拦住他们!”裘氏兄弟各自吼了一声,扑了过来,裘宝的日月轮先到,寒光一闪,就劈向萧雪头顶,萧雪怕他伤到林翔,也不躲闪,身形一转,左腿已连环踢出,“朱雀腿法”是何等精妙,裘宝躲闪不开,“砰砰”两声,腰间早着,幸亏萧雪扶着林翔,气力已弱,裘宝又生的膀大腰圆,皮糙肉厚,这两腿只踢的他上身一晃,并未跌到,当下猛吼一声:“臭丫头,你找死。”左手日轮转了个圈子,在萧雪面门一晃,右手月轮却自肋下穿出,划向萧雪纤腰。 萧雪对林翔说道:“翔哥哥,你且独自站一站。”说罢,放脱了手,不退反进,“折花手”点向裘宝胸前,裘宝心道:“待你手指碰到我时,只怕早已伤在我的轮下。”一旁的林翔也惊道:“雪儿,小心!”但见萧雪脚尖点地,身子突如离弦之箭般飞出,速度比之此前岂止快了一倍,裘宝正愕之时,胸口“璇玑穴”一麻,已被萧雪一把拿住,登时全身酸软,只听萧雪娇叱一声,纤手一挥,已借着势子将裘宝偌大的一个身子扔了出去,直摔在桌子上,将那桌子压的粉碎。萧雪这下兵行险着,全力施为,想不到竟一击得手,当下一闪身间,已扶着林翔出了店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七章 无端现秘(2) 其时夕阳已经快要下山,映得满天尽是红霞,颜色异常艳丽,冷风飕飕,吹起一地尘土。萧雪与林翔方出店门,立觉劲风扑面,一道寒光向二人头上劈来,二人未及细看,只得退回店里,避过来势,只见门外裘卦带着狞笑一步步跨了进来。 店内黄娇娇和周峻激斗正酣,二人身旁的桌椅碗筷俱被兵刃击得粉碎,霞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但见一紫一黑两条人影忽来忽去,鞭声呼啸,铁片撞击之声甚巨,声势极为惊人。黄娇娇初和周峻斗时,只觉那生死簿上铁页子互相敲击之声甚是刺耳,尚不觉什么,久听之下,竟觉胸口极是郁闷,隐有心烦意乱之感,暗道:“不好!”,要知黄娇娇毕竟不及周峻年长,内力修为不及周峻,全仗师门招数精妙,堪堪与他战成平手,但周峻这生死簿抖动间的声音摄人心魄,有乱人心神之效,时间一长,黄娇娇便渐感不支。 正当黄娇娇心浮气躁之时,周峻向前跨了一大步,手中生死簿平平推出,直向她小腹削来,黄娇娇不及抵挡,只得身形后退,周峻原式不变,仍是大步跨前,追削她小腹,黄娇娇身形未稳,只好再退,这下退的极快,退过之后,不待周峻出第三招,双足轻点,身子突然前窜,人犹如一支利箭般向周峻射去,同时左掌伸出,舍鞭用掌,向周峻当胸印去,挟飞窜之力,这一掌真有如排山倒海,却见周峻仍是原式不变,拿生死簿的右手手指在簿子上一弹,“铮”地一声,一道寒光脱簿而飞,直插黄娇娇咽喉。 这下忽生异变,任谁都难以想到,黄娇娇就如同是自己向寒光上撞去一般,亏她招数未老,喝了一声,左掌立掌如刀,一斩而下,正斩在寒光之上,那寒光被斩得跌落在地,却是一张铁页子。黄娇娇心道:“好险!”身形被铁页子所阻,去势一缓,忽听“铮”地一声,又是一道寒光扑面而来,黄娇娇料不到他可以连发,大骇之下,吸一口气,硬生生收住身形,足尖点地,人已向后翻出,铁页子擦胸而过,疾风直刮的嫩脸生疼,“咄”地一声嵌在后面的墙内,半截仍露在墙外不停地抖动。黄娇娇怕他再发第三页,翻身起来,人已腾在半空,手腕急抖,软鞭挥出,正缠在店内一根柱子之上,用力一拉,空中木屑纷飞,人已扑在了柱子上。 只听周峻喝彩道:“百花谷门下弟子,果然身手不凡!”周峻这生死簿上的八页每页均可飞出伤人,之前他飞出两页,料想黄娇娇必定会伤在铁页子之下,谁知大出意料之外,当下抖动生死簿,纵身跃起,向黄娇娇攻去。黄娇娇全力避过先前两招,心中惧怕,不敢和他近斗,见他攻来,身子一闪,跃下地来,反手一鞭裹向他腰间,周峻身在半空,右手一划,“叮当”一声,簿鞭相交,黄娇娇“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她倒不是被周峻内力所伤,而是适才为避铁页子,强行将去势变为退势,遭自身劲力反噬,已然受了内伤。鲜血吐出,黄娇娇只觉胸口气血翻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不待周峻落地,软鞭已卷住一个椅子向周峻抛去,同时飞身向店门口跃去,口中清叱道:“给我让开了!” 裘卦正一步步地走向萧c林二人,忽觉劲风扑面,一条软鞭已击向面门,鞭头尖刺直取自己印堂,忙举双轮一封,便欲护住面门,谁知软鞭灵动如蛇,忽地一收,直向他腋窝点到,他不及变招,只好后跃,避开这招。黄娇娇已扑至门口,转头对萧雪叫道:“快走。”话一出口,便觉背后有兵刃袭来,迫得自己转身,挡开兵刃,又是周峻攻到了。 黄娇娇见他纠缠不休,心中恼怒,软鞭一收,双腿飞起,左右一剪,连环踢出,正是“朱雀腿法”,她的腿法可要比萧雪精妙岂止数倍,周峻竟不知如何抵挡,只得飞向后退。黄娇娇踢出之后,纤手微微抚胸,面露痛苦之色。萧雪与林翔齐齐大惊,萧雪问道:“黄师姊,你受伤了?”黄娇娇摇了摇手,缓缓地道:“不要紧,师妹,我们走!”说着,眼神冷冷地盯着门外的裘卦,裘卦看到她那冷若冰霜的目光,心中微颤,竟不自觉地让开了路。 几人正欲走出店门,只听身后周峻说道:“且慢!”黄娇娇回身冷冷地道:“莫非周总管想将我等留下?”周峻尚未开口,坐在一旁的苏春道:“交出剑谱,或可饶你等一干人的性命。”萧雪向他吐了吐舌头,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皮道:“也不害臊,自己伤成那样,还敢大言不惭?”苏春也不理萧雪,仰头对周峻道:“周世叔,出来时爹的嘱咐你没忘罢?”周峻点了点头,道:“自然知道!”又对黄娇娇等人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莫怪敝人心狠手辣,不肯饶你等性命,你们还是一起上罢!”说着,生死簿一抖,摆了个架势。 林翔见黄娇娇已然受伤,心知对方武功太高,就算本方三人联手也必定凶多吉少,不欲黄娇娇与萧雪为了自己再身犯险境,当下从怀中取出剑谱,对苏春道:“是不是我把剑谱交与你手,你便放了我们三人?”萧雪见林翔如此,惊道:“翔哥哥,这是你师傅留给你的唯一物事,你怎可轻易地交予他人?”看了看周峻 又道:“我和黄师姊联手,也未必打不过他!”林翔苦笑道:“雪儿,一路之上你已救了我多次,我身为堂堂男子汉,又怎能老是躲在女子背后苟活?此番就让我来还你一次吧?”说完,对苏春道:“苏公子,你刚才说的话可算话?”苏春一见剑谱,立时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道:“本少爷说话自然算话,你交出剑谱,我就让你三人安全离去。”林翔道:“好!那我就把剑谱给你罢了。”说着,强忍腿上伤痛,向前走了二步,萧雪见他举步唯艰,忙上前将他扶住,二人缓缓向苏春走去。 苏春见萧雪也一起走来,举手叫道:“小妮子诡计多端,不要过来,本少爷身上有伤,你俩要是突袭本少爷,倒是被你等阴谋得逞。”又对林翔道:“小子,你站在那里,单把剑谱丢过来罢。”萧雪哼了一声道:“苏公子果然聪明机智,做事沉稳,不愧为‘落叶山庄’的少庄主,小妹佩服。”在旁众人都听出她语带讥讽,连周峻阴沉的脸上也不禁微红,苏春却不以为意,洋洋得意得道:“还不快快把剑谱扔过来?”萧雪看了看林翔,缓缓地道:“翔哥哥。”林翔叹了口气道:“此剑谱本也不是我师傅所有,既然不得,何必强求。”说着,一甩手,把剑谱向苏春扔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房梁上一个人影跃下疾扑向剑谱,在场众人诸如周峻和黄娇娇都未及反应,剑谱已被那人夺在手中,苏春眼见煮熟的鸭子竟然飞掉,大惊之下,只听周峻一声怒吼,已向那人扑了过去,右手生死簿猛 插对方咽喉,左手握手成拳,一拳打向对方胸膛,他在盛怒之下出手,身法劲力自是狠猛异常。只见那人落地之后,不晃不忙,左手画了一个圆圈,周峻只觉自己生死簿的力道瞬间犹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正诧异间,那人右手一抬,也是一拳迎向周峻来拳,“啪”地一声大响,那人纹丝未动,周峻身形却止不住的连连后退,“噔噔噔”地将脚下青砖踩的粉碎,左手伸出,“喀喇喇”将身旁的一根柱子抓出五个手指印,方稳住身形,不至跌倒。 二人一招之下,胜负立判,周峻喝道:“来者何人?敢坏‘落叶山庄’的好事?”他见对方武功高强,是以想搬出自己的靠山来唬住对方。 在场众人定睛看时,只见来人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一身青袍,面容清癯,身形修长,颌下三缕白须微微飘荡,周峻心道:“适才自己和黄娇娇打斗时,店中除了己方和对方,并无他人在场,更何况打斗如此激烈,房梁之上根本无法藏人,此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店里,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藏身在房梁之上,如此轻功,真是匪夷所思。” 萧雪和黄娇娇一见此人,齐齐喜上眉梢,萧雪娇呼道:“义父。”若不是她扶着林翔,只怕早已扑了过去,黄娇娇收起蝎尾鞭微微一福,道:“叶师伯,晚辈黄娇娇有礼了。”周峻听的心惊,暗道:“原来此人就是‘北斗门’下‘天璇堂’堂主‘巨门星’叶峰。”心念到此,缓缓向苏春望了一眼,二人心下俱已惨然,知道今日要拿到《参日剑谱》是难如登天了。 叶峰对萧雪及黄娇娇微微点头,便对林翔笑道:“傻小子,自己功夫不行,也不想其他办法,以为将剑谱交予对方,对方便会饶了你们吗?”又向苏春望了一眼,续道:“他若饶了你们,你们离开后向江湖中人到处说剑谱在他们手中,想落叶山庄的苏离山岂不是整天要防备觊觎剑谱的人的明偷暗抢,又怎么能有闲暇静下心来修炼剑谱呢?杀人灭口,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林翔被他说的一时语塞,满脸通红,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萧雪在旁听的芳心大急,道:“义父,你不要怪翔哥哥了,他也是为救我和师姊,无奈之下昏了头,才出此下策的。”叶峰向萧雪摆了摆手,道:“小丫头那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这小子倒好福气!”萧雪听的登时满脸红霞,嗔道:“义父!”叶峰抚须哈哈大笑道:“不过这小子的心肠倒好,为了救你们连最珍贵的东西也肯舍去,倒令老夫钦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八章 无端现秘(3) 一旁的周峻听几人对话,忽地冷冷地道:“叶老前辈乃是和我家庄主齐名之人。”又一指叶峰手里的剑谱道:“这本剑谱此前那小子已答应交给我家少庄主,老前辈半途将其夺去,却是为何?”叶峰瞥了周峻一眼道:“不错,这剑谱是那傻小子答应给你家少庄主的,不过他可不是心甘情愿给你们的,我现在从你们手中夺来,你们要是打的赢我,随时都可以拿去。”周峻听的气急,道:“老前辈这是恃强硬抢了?”叶峰淡淡地道:“便是苏离山在此,我也是如此说法。”萧雪在一旁叫道:“你们方才也是恃强硬抢啊?还打伤了我师姊。义父,你可不要饶了他们。”周峻沉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算不敌也要斗胆领教下‘北七星’中‘巨门星’的‘青龙掌法’和‘白虎拳法’了。”叶峰轻抚白须,微微笑道:“你也知道‘四神诀’嘛。” 不见他如何作势,人已到了林翔身边,将手中剑谱向林翔手中一塞,道:“傻小子,物归原主。”待林翔接过,又一个闪身,到了帐台一侧,自言自语地道:“怎么这里会有块银子嵌在里面,倒叫店家怎么拿啊。”左手成爪,在银子上方一晃,那银子“脱”地一声跳了起来,飞到他手掌中,他将银子端端正正地放在帐台之上,人影一晃,已到了嵌着铁页子的墙边,说道:“这东西倒有些稀奇?”左手一引,那铁页子自动脱出墙壁,飞到他手上,他略一端详,忽地用双掌将铁页子象纸张一样揉成一团,平平向空中一扔,右手轻轻一拳击在铁纸团上,喝道:“还你!”那铁纸团“嗖”地一声直向周峻飞去,周峻见他吸银出柜,揉铁成团,这份功力自己决计无法做到,又见那铁纸团飞的甚缓,当下伸出手便接,甫一接间,陡觉铁纸团如大山般沉重,自己手臂被压得似要断掉,他为挣面子,怎肯就此罢手,大喝一声,右手一托左手,运气直向上抬,只听“噗”地一声,他两只脚已陷入地面,刹时间尘土飞扬,铁纸团却好歹也接了下来。 叶峰心下暗暗赞许,对周峻道:“你们走吧!”周峻紧抿着嘴,缓缓抬脚起身,看着屋外的裘卦和屋角爬起的裘宝,牙间硬生生挤出一字道:“走。”当先走了出去,裘氏兄弟忙扶起苏春,也跟了出去,萧雪欲要阻拦,只听叶峰清声道:“小丫头,让他们走罢。”萧雪只好嘟起了嘴,对苏春道:“便宜你了。” 苏春等人刚走到门口,又听叶峰叫道:“且慢!”苏春心下一惊,额头上霎时便有冷汗渗出,回头结结巴巴地道:“叶叶老前辈莫非要出尔反尔?”叶峰冷冷地道:“老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让你回去和苏离山说一声,他若想要找人打架,老夫随时奉陪!”苏春松了一口气,忙道:“晚辈自当从命。”这六字说完,不敢多言,低头急急出门。 眼见苏春等人渐行渐远,萧雪跃到叶峰身边,拉住他胳膊道:“义父,你为何要放过他们啊?那个姓周的可打伤了我师姊啊!”叶峰轻抚她秀发,笑道:“小丫头,你们也打伤了那姓苏的小子啊,再者周峻硬接我一招,应是已深受内伤,此人也算硬朗,他起身时不敢张口说话,是怕吐血露迹,这次虽伤不至死,但至少也要修养数月方可恢复元气。”萧雪“哦”了一声,黄娇娇也过来道:“多谢叶师伯救命之恩。”林翔苦于腿上伤势,行动不便,萧雪忙过去将他扶了过来,林翔道:“恕晚辈腿上不便,无法跪谢叶老前辈救命之恩!” 叶峰一摆手道:“小子不用多礼。”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道:“小子心地不错,功夫可着实稀松平常啊?”林翔微窘,道:“是晚辈学艺不精。”叶峰微诧,道:“小子空有剑谱在手,难道没有修炼?你师承何人啊?”林翔道:“晚辈林翔,家师江湖人称‘流云儒生’,姓杜名云重。”叶峰“唔”了一声,道:“杜云重!此人在江湖还算有点侠名。”又皱眉道:“难道他没有教你这剑谱里的剑法吗?”林翔见叶峰如此轻易地就将剑谱返还,知他不是贪小之辈,便将手中剑谱递给叶峰,道:“晚辈愚钝,与家师至今尚未参透这剑谱之中的奥妙,还请叶老前辈指点一二。”叶峰见状一呆,忽地拍掌大笑道:“小子倒真大方,那老夫也不装什么君子,先瞧瞧这里面有些什么玄机。”接过剑谱,忽见一旁的黄娇娇脸色苍白,身形微晃,似要跌倒,忙叫道:“店家,快把店堂打扫一下,给我们弄张干净桌子,上点小菜,银子在帐台上。”说完,伸出手去,掌心贴在黄娇娇背后,黄娇娇只觉一股暖流自背后向腰腹,在胸口间来回流转,先前胸口郁闷疼痛之感立时大减,知道叶峰在运内力为自己疗伤,当下低声道:“多谢叶师伯。”叶峰微微笑道:“禁声,闭目,运气。”一旁萧雪从怀中取出一粒“百花玉泪丸”给黄娇娇服下,黄娇娇依言运起自身内力,随着叶峰内力缓缓流遍周身大穴,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那边掌柜及小二不多时已将店堂收拾干净,众人过去落座,叶峰拿起剑谱,看了起来。间中小二陆续将菜肴端了上来,萧雪c黄娇娇二人与苏春等人斗了半日,早已腹中饥饿,便吃喝起来,惟独林翔心中惦着剑谱,无甚胃口,只神情紧张地看着叶峰。 叶峰看的极慢,眼见天色已暗,夜幕低垂,萧雪与黄娇娇二人早已吃好饭菜,因不敢打扰叶峰,又感觉有些疲倦,均自顾自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这边掌柜唤小二点上灯烛,心知眼前几人均不好轻易得罪,虽睡意绵绵,却也不敢走开,林翔想知道剑谱中的秘密,自是大气不出一声地坐在一旁。这酒家幸也开在偏僻处,经过这许多时候却也无人前来。 好容易等到叶峰将剑谱最后一页看毕,缓缓合上剑谱,喃喃自语道:“奇怪!当真奇怪!”林翔忙问道:“叶老前辈,奇怪什么?”叶峰将剑谱还给林翔,也不回答,忽地站起身来,人影一闪,已到了门外,只见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就地舞了起来。林翔忙起身赶到门外,无奈腿脚不便,这一下却将萧雪与黄娇娇惊醒,三人一同抢出店门,但见月光下叶峰手中树枝忽劈忽刺,又削又掠,身形四处游走,翻转腾挪,整个人已化为一抹青影,只听场中“唰唰”声不绝于耳,四周尘土飞扬,三人见到如此气势,均暗暗心惊,只看的目瞪口呆。叶峰舞到极处,手中劲气四发,只激的四周树叶纷纷落下,旁观三人已禁不住气势激荡,早已退回了店内,隔窗观看,只见叶峰在纷纷落叶中滴溜溜地一个转身,长啸一声,人已如一道青光般直窜而起,待得落下地来,将手中树枝向下一掷,这树枝竟笔笔直地插在了地上。 长出了一口气后,叶峰返回店内,林翔急道:“叶老前辈,刚才的莫非就是‘参日剑法’?”叶峰笑着摇了摇头道:“老夫不擅剑法,刚才的怎算的上是‘参日剑法’?”一旁的萧雪插嘴道:“义父,刚才的剑法气势惊人,我只看的眼花缭乱,怎么还不是啊?”叶峰瞄了她一眼,道:“小丫头懂得什么?这若是‘参日剑法’,岂不要让人笑掉大牙!”又转向黄娇娇问道:“娇娇,你可看出什么端倪?”黄娇娇柳眉微蹙,想了一想,道:“本门刘师兄精于剑法,若是他在,或可看出一二,恕弟子眼拙,方才叶师伯的剑法看上去气势十足,但似乎剑意不足,只有七分似剑,三分不似。”叶峰微微颔首,笑道:“萧兄门下的弟子眼光果然犀利。”黄娇娇脸颊微红,低声道:“让叶师伯见笑了。”叶峰哈哈大笑道:“刚才何止七分,你说七分似剑,已是给足我面子,其实恐怕连三分都无,气势之所以足,是因为我以白虎拳劲融入其中,身形附以青龙掌法,只不过手中拿了一根树枝,让人曲解为在用剑而已。”林翔讶道:“叶老前辈此举却是为何?恕晚辈愚钝,愿闻其详。”一旁的萧雪也急道:“义父你快说嘛,不要吊人胃口了。”叶峰摸了摸肚子道:“我老人家肚子饿了,边吃边说罢。”说着,当先入座,林翔虽心中焦急,却也不能催促,只好也坐了下来,四人纷纷入座。 叶峰吃了一口菜,道:“原本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因这剑谱确是一本内功心法,粗看与剑法全无半点干系。”又道:“但是这心法也着实透着古怪,其中并无细细讲解如何炼气,而多数都为发劲。”林翔听了犹如云里雾里,呆道:“叶老前辈,这话是何道理?”叶峰又将一块排骨夹入口中大嚼,道:“参日剑法为近百年前连栖凤独步江湖的成名剑法,岂能和一般俗世剑法相提并论,闻说此人亦正亦邪,性格乖张,行事常按自己喜好,往往出人意表。”几人听他讲起连栖凤,心中都对这近百年前成名的人物大感好奇,纷纷仔细倾听。 林翔见叶峰所言均是杜云重都不曾说起过的,更觉新鲜,叶峰见他们如此,莞尔一笑续道:“他独自挑战过中原各大门派,亦寻过北斗门的晦气,自己虽有妻室,但仍与她人相恋,不过这些都是上一辈流传下来的故事,未知真假,也不必多说。”萧雪见叶峰收口不说,挽着他臂娇嗔道:“义父,您怎么不说了啊,雪儿很是好奇啊!”叶峰正色道:“前人之事,我辈怎好乱嚼舌根。”萧雪见状,顿觉悻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十九章 却遭业报(1) 叶峰又道:“我想他这剑法应分为剑意与剑形二种,有招式而无心法则剑空有形而无意,反之则剑空有意而无形,这两种单独拿出都不能称之为参日剑法。”顿了顿,又道:“刚刚娇娇说我的剑有形而无意,正是由于我用白虎心法驱动树枝,这白虎心法乃是拳法的心法,自然有些不伦不类,仗着手中一根树枝,形似剑法。”接下去对林翔说道:“你手中这本剑谱记载的是内功心法,应该就是剑意,因为没有剑形,所以无法发挥威力。”萧雪闻言叫道:“那就是说还有一本‘参日剑谱’了?”叶峰抚掌道:“小丫头聪明,应是如此。”又对林翔道:“你师傅也是擅于掌法,所以无法得知此中玄机。”林翔问道:“那如果找不到另一本‘参日剑谱’,这本剑谱也是无用之物?”叶峰点头道:“确是如此。”林翔闻言不由沮丧万分,暗道:“师傅现在下落不明,想不到他拼了命抢来的剑谱却有可能是本无用之物,真是造化弄人。”心下唏嘘,又不禁担心起杜云重的安危来。 萧雪在一旁看他不语,知他心中难过,柔声安慰道:“翔哥哥,你也不用胡思乱想,现在义父既然已经看出其中道理,你应该开心才是。”林翔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雪儿说的也是。”话语间仍难掩失望之情。萧雪见状,存心扯开话题,向叶峰问道:“义父,你怎么会到此处?”叶峰轻轻拍了一下萧雪的脑袋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萧雪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叶峰接着道:“我接到你爹爹的飞鸽传书,便着门下弟子寻你,而今此处已是我北斗门所辖范围。”黄娇娇闻言,心中微惊,想:“此处不过徐州地界,尚未及北方,竟已属北斗门范围之内,北斗门果然在江湖中如日中天,扩张迅速。”耳边又听叶峰续道:“我正好近期在此地巡视,你们几人一到,早有门下弟子报与我知。”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让小二把饭菜热热,说说吃吃,不知不觉已至二更时分,萧雪唤来一旁睡眼惺忪的掌柜,道:“店家,烦劳为我们准备四间上房?”却见掌柜面露难色,嗫嚅道:“姑娘,小店开的偏僻,行人甚少,因此不曾准备房间,倒是不便诸位休息。”四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萧雪道:“义父,翔哥哥与我师姊身上都有伤,不便行走,却该如何是好?”只听林翔与黄娇娇齐齐说道:“我的伤不碍事。”叶峰手抚白须,微微笑道:“离此十余里便有一处客栈,可供休憩,你二人若能行走,我等这便走罢,只是不免要趁着月色赶路了。”萧雪脸露忧色,望着林翔道:“翔哥哥,你可以走动么?”林翔抬了抬腿道:“不要紧的,雪儿,你看,伤口已经不疼了。”萧雪看时,只见林翔腿上已经止血,这韩凝烟所赠的金创药果然极为灵验,当下萧雪略搀一搀林翔,四人起身走出店门,向客栈之处行去。 如此又行了半月有余,有叶峰及北斗门沿途照顾,四人自然不愁吃喝,游玩的也惬意开心。渐渐地离百花谷越来越近,萧雪想到不久就可以见到阔别已久的爹娘,心中自是喜悦异常,一路之上欢声笑语,兴奋不已。 这一日,四人行至一处山腰,只听叶峰道:“过了这山,便出了北斗门的势力范围。”一旁的黄娇娇道:“叶师伯,江湖人说北斗门雄霸北方,这十几日下来,真教晚辈见识了。”叶峰尚未回答,萧雪插言道:“义父,你这话的意思可是过了此山再也没人伺候,没人付帐啦?”叶峰假愠喝道:“好调皮的女娃。”作势要打,萧雪“咯咯”一笑,早已转到林翔身后,朝叶峰扮个鬼脸。林翔说道:“这一路行来真亏了叶老前辈的照顾,晚辈实是感激不尽。”叶,萧二人闻言对望一眼,不禁莞尔。几人又行了数里,忽从空气中传来一股血腥之气,四人登时警觉,叶峰微微一眺,道:“大家跟紧我,切切不可乱行。”当先向山顶奔去。 山边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愈近山顶,血腥之气愈浓,绕过一个山弯,只见路旁左右二侧各仆倒着一名蓝衣汉子,兵刃扔在一旁,叶峰上前俯身将其中一人翻将过来,见此人眉心正中有一个弹丸般大小的窟窿,鲜血已流了一地,早已是不活了,黄娇娇将另一人翻将过来,也是如此,叶峰心下狐疑,暗道:“却不知是谁如此大胆,敢在北斗门脚下生事。”萧雪道:“义父,看此情形,二人不是死于猛兽之口,只是这伤痕。”黄娇娇接口道:“小师妹说的极是,这二人被人一击致命,伤痕却如此细小,想是指力或者暗器所致,暗器倒还好说,倘若只是指力,这凶手的功夫当真是异常了得。”叶峰点了点头,略提提腰摆,续向山上奔去。 渐近山顶,四人被眼前情景几乎惊呆,只见路边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具尸首,均是清一色的蓝衣汉子,同样眉心正中有一洞,流出的鲜血已将去路染红,血腥之气闻者欲呕,萧雪几曾见过如此情形,吓的“嘤”地一声钻在了黄娇娇的怀里,再也不敢探头多看一眼。黄娇娇饶是“百花谷”门下弟子,但毕竟年岁尚轻,也不禁粉脸微白,身子微抖,一手揽着萧雪,另一只手已探向了腰间的“蝎尾鞭”,林翔虽没见过此等情形,但他自幼一个人生活,诸事都由自己打理,心里虽惊,却仍沉的住气,叶峰眉头微皱,心道:“难道是她?却不知这些人哪里得罪了她?”更不怠慢,身形一展,已如电闪一般向山顶纵去,剩下三人急忙跟了上去。 未及半盏茶时分,四人已到得山顶,只听有人喝道:“厉小蓉,你一路追我等到此处,当真要将我‘沧海宫’杀的一人不留?”四人看时,只见说话的是一黄衣老者,须发戟张,怒目圆瞪,手里一把钢刀微微颤动,他衣衫原本十分齐整,此时却东一块西一块的全是破口,身上隐有血迹渗出,想是已吃了不少苦头,身后跟着二名持刀汉子,均为二十上下,已吓的脸无血色,连站也站不稳了。 四人向他送话处看时,林c萧c黄三人眼前同时一亮,美若萧雪,黄娇娇也不禁心道:“世上竟有如此女子。”但见一块大石上俏生生的站立着一名女子,身材窈窕,白衣胜雪,用一方白纱掩住半张脸颊,只露出一双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瞳,纤纤素手中正把玩着几枚小石子,闻言微微冷笑,道:“孟一鸣,须知这不是我厉小蓉要灭你‘沧海宫’,是你等自已找死,怨不得旁人。”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一听即知年纪不大,说话间她已瞥见叶峰等人,似也不已为意。 孟一鸣身躯微抖,喝道:“我沧海宫与你们北斗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话却是怎讲?”厉小蓉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沧海宫一向在西南走动,此次踏入我北斗门的势力范围却是为何?”又道:“你带这二十几名弟子到我北斗门总堂附近逗留不去,整日里探听我门内消息,却又是为何?”接着续道:“丁师兄好意让门下弟子邀你到总堂一叙,你不肯倒也罢了,却怎又妄图夜探总堂,这又是为何?”她连珠炮般的发问,连着三个“为何”直问的孟一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无言以对。厉小蓉喝道:“北斗门已给你台阶下,你仍毫不领情,想你沧海宫横行西南,自是蛮横无理的紧,但到了这里,北斗门却也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今日落在我的手里,休想活了回去。”她后面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冷冽异常,让人听了不禁心中一寒。 这边三人听的心下惊疑,暗道:“这女子竟也是北斗门下,但听年纪不过双十,武功难道如此高强?能将二十几人性命毁于一旦?如真是此女所为,那此女的行事手段当真阴狠毒辣,和叶峰相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看来北斗门的所作所为也是亦正亦邪,怪异非常!”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几人这十几日来被北斗门照顾有加,心里感激异常,实不愿相信眼前所见,萧雪樱唇轻启,便要发问。 只见叶峰右手食指放在唇中,示意她不要发问,静静地看下去,萧雪见叶峰神色凝重,只好忍住不说。定睛再看时,只见场中孟一鸣神色惨然,道:“厉姑娘,此次我沧海宫认栽便是,你已伤了我宫内数十条性命,还请厉姑娘高抬贵手,饶了小犬,老夫虽死亦无憾。”他从直呼其名而到尊称,实是有如恳求一般。身后一名蓝衣汉子大叫道:“爹爹,您若死了,孩儿也决计不活,大不了我们父子和她拼了。”孟一鸣转身喝道;“胡说,你瞧不见么?这位厉姑娘武艺高强,此刻便是再来十个爹爹,也不是人家对手,你快走吧,回去永远不要再提报仇之事,有生之年也不要再踏入北斗门势力范围半步。”又转回对厉小蓉道:“厉姑娘,你若肯放小犬一条生路,老夫这条性命要便拿去,绝不还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章 却遭业报(2) 厉小蓉冷哼一声,双手负在身后,仰望星空,傲然道:“孟一鸣,你可知我名为‘廉贞’,掌管‘玉衡堂’是何意思?”孟一鸣闻言身躯一震,口中喃喃地道:“廉贞,廉贞。”神色登时一片惨然,苦笑道:“那是杀星,看来我父子二人今日难逃一劫。”话音未落,蓦地大喝一声,手中钢刀一展,“唰唰唰”三刀向厉小蓉砍去,同时大喝:“华儿快走!”他心知敌人武艺高强,今日势难幸免,存心要救自己儿子,是以话毕便立刻出手,出手便拿出看家本领,搏命施为。那叫孟华的蓝衣汉子如何肯走,也大喝一声,持刀揉身扑上,另一名蓝衣汉子却呆了一呆,转身向另一面山下跑去。 厉小蓉轻笑一声,足尖微点,人已如一朵白云般飘然而起,侧身让过孟氏父子来势,纤指一弹,一颗石子已从手中激射而出,迅如奔雷,呼啸着打向那奔跑着的蓝衣汉子后脑,只听“噗”地一声,那颗石子从那汉子脑后打入,前眉穿出,这下认位之准,劲道之狠,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那汉子未及叫喊,就已毙命。黄c萧c林三人看在眼里,心中惊道:“想不到这女子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深厚,当真骇人。”正思索间,那边孟氏父子又已扑上,二人双刀霍霍劈向厉小蓉,只见厉小蓉闪躲腾挪,在刀影中窜来窜去,二人无论如何施展,就是碰不到她衣衫一星半点,眼见孟氏父子脸色潮红,汗珠滚滚而下,厉小蓉却如猫戏老鼠一般,好整以瑕,也不下杀手,孟氏父子几番要突围,都被厉小蓉出招逼回,脱离不得,又斗了几招,孟华疲态尽显,出刀渐缓,孟一鸣头上也冒出氤氲白气,显是已到了紧要关头。 场外黄娇娇悄悄问叶峰道:“叶师伯,看这位厉姑娘要取孟氏父子性命,原是易如反掌,怎地不下杀手?”叶峰道:“她这是在拿他们练功夫,需得把他们累的精疲力竭,才会取他们性命。”一旁的萧雪闻言,面露厌色道:“这位姊姊真是好生残忍。”想了想,又道:“义父,你可以去叫这位姊姊不要这么残忍么?那姓孟的老头真可怜!”叶峰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廉贞星向来只奉门主之命行事,我也无权干涉。”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不要再看下去了。” 话音刚落,场中形势又起了变化,只见孟一鸣刀法突变,横拒竖挡,舞起一片白光护住自己和儿子,竟不似先前般急攻,脚踏守势,慢慢向山下退去。叶峰见状心道:“不愧为沧海宫宫主,知道自己无法伤得敌人分毫,便转攻为守,伺机脱逃。”这守远比攻要省力,厉小蓉又不下杀手,孟氏父子心意相通,二人互为补助,缓缓后退。岂知此等伎俩焉能瞒的过厉小蓉,但听她微微冷哼道:“你们父子要早些上路,本姑娘这便成全你们。”身形立止,右肘微曲,一颗石子已带着尖啸直击孟华面门,孟华本已疲累,石子又来势甚急,眼见避无可避,只听“铛”地一声,正是旁边孟一鸣横过刀来替他挡了一下。 厉小蓉“嘿嘿”冷笑二声,霎时破空之声大作,三颗石子又激射而出,分取孟氏父子二人,孟一鸣刀光大盛,手中犹如持了一片光盾,将石子尽数弹落。厉小蓉眉头微蹙,叱道:“‘横流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孟一鸣,你当本姑娘就会扔扔小石子么?”声到人到,白影一闪,突地欺上前来,孟华本见她尚在远处,忽地眼前一花,厉小蓉竟距他不到一尺,身法之快,犹如鬼魅,心下大骇,慌忙中一招“大江横断”,向厉小蓉拦腰砍去,谁知刀刚砍至中路,只见厉小蓉人忽地平平飘起,就如浮萍一般,轻轻落足在孟华的刀面上,她偌大一个人,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身子半蹲,一股寒冰般的眼神凝视着孟华,同时右手拇指扣住中指,一指弹在了孟华的眉心。众人只见孟华脑后喷出一股血箭,人仰天便倒,这下变起仓促,快如闪电,一招之下,厉小蓉已取了孟华的性命。 那边孟一鸣虽将厉小蓉的石子全部挡开,但感这小小石子之上蕴含的劲道竟大的出奇,自己险些连钢刀都拿捏不住,正暗自调息时,见孟华在一瞬间已丢了性命,不禁悲痛欲绝,双目通红,虎吼一声,刀法又变,刷刷刷接连横斩三刀,直指厉小蓉胸腹,正是“横流刀法”中的“劫江三分”。厉小蓉一招得手,不待孟华后倒,人已飘身飞起,半空中身子一折,已躲过孟一鸣来招,孟一鸣刀势微错,连绵劈出,直追厉小蓉身前,厉小蓉身未落地,钢刀已至,她也不躲闪,右足向前踢出,直指孟一鸣腰间,存心要他回刀自保。 谁知孟一鸣心痛爱子身死,盛怒之下已不顾自身,竟不撤刀,只听“砰”“刷”二声,孟一鸣被踢的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二滚,翻身站起,钢刀也已在厉小蓉左臂上划了一条口子,鲜血登时流了下来。 厉小蓉不防他如此打法,大意之下,已然受伤,心中极为恼怒,厉啸一声道:“大胆!今日让你尝尝本姑娘的‘血意荆棘’神功。”啸声中,身子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孟一鸣,但见白影一闪,在场众人竟无法看清楚她的身形。孟一鸣吃了她一脚,腰间极为痛楚,险些岔过气去,刚起身便见厉小蓉飞身扑来,也大喝一声,一刀当头劈下,但见厉小蓉不闪不避,纤手上扬,已抓住钢刀刀身,孟一鸣见自己卯足全力的一刀竟被她轻描淡写地抓住,正诧异间,只感手上一轻, “嘣”地一声,钢刀已被她一断为二,厉小蓉身子更不停留,绕着孟一鸣转了几圈,忽地闪开一边,已跃上了初时的大石,山风吹起她那身白色衣衫,微微摇曳,映得像人间仙子一般,俏立不动。 黄c萧c林三人都未看清厉小蓉施了什么手法,但见孟一鸣直挺挺地站在地上,全身发出劈劈啪啪地声响,伴随着响声身上开始四处溅血,便如盛满了水的气球突然让人戳了无数个洞一般,待响声停止,孟一鸣整个人如同散架一般瘫了下去,已看不出半点人形。萧雪见孟一鸣死状极惨,又吓得惊叫一声转过了头不敢续看,黄c林二人也看的目瞪口呆,唯有叶峰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厉小蓉杀了孟氏父子,跃下大石对叶峰微微躬身道:“小蓉见过叶师伯。”叶峰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指了指地上尸首问道:“这是门主的意思么?”厉小蓉颌首道:“正是丁师兄的意思。”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叶峰诧道:“不少?怎地徒增了这许多杀戮?门内有变动么?”厉小蓉未及回答,只听一旁萧雪怯生生地道:“这位姊姊,刚刚你手臂受了伤,小妹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可为姊姊止血。”她虽不喜厉小蓉手段残忍,但碍于与叶峰感情极好,此一路行来又蒙北斗门照顾周到,因此爱屋及乌。厉小蓉脸上罩着面纱,看不出她的表情,目光却向萧雪一扫,道:“这位小妹妹心肠倒好,姊姊不需要金创药,些许小伤并无大碍。”说着,略伸左臂,众人看时,只见她手臂除了衣袖上有条口子,破 处露出的肌肤竟然雪白细嫩,浑然没有受了伤的样子,唯有衣袖边的血迹表明了这里确实曾经流过血。 大惊之下,几人面面相觑,丈二摸不到头脑。林翔与萧雪同声惊道:“怎么会这样?”黄娇娇却想:“这又是什么功夫?”厉小蓉见几人惊奇,也不回答,其时圆月已升,挂在空中,犹如一面玉盘,宁静皎洁,她凝望月空,幽叹一声道:“叶师伯,造成这许多杀戮的人其实其实其实是你啊!”她后几个字说的极轻,几人中只有叶峰听到,讶道:“你说什么?”厉小蓉说完此话,向众人望了一眼,云袖一挥,忽地清啸一声,身形已向山下疾驰而去。 厉小蓉去的极快,一转眼已消失不见,林c萧c黄三人望着地上的尸首,想到山下山上这许多条人命竟都是死在一个这样的少女手中,且死状甚惨,心中不由都升起一股寒意,只盼快快下山,离开这是非之地,唯有叶峰对厉小蓉最后的话仍然不解,想道:“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大大的疑团留在脑中,心中已渐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萧雪在一边忍不住问道:“那位姓厉的姊姊听声音年纪轻轻,怎地武功却如此高强?最让人猜不透的是明明受了伤,时间短短怎会一点伤痕也无?义父你可知道是何原因啊?”叶峰正想得出神,闻言微一沉吟,道:“这便是‘血意荆棘’魔功的恐怖之处。”林,黄二人听叶峰所言,心下更是疑虑丛生,便也走近聆听起来。 只听叶峰续道:“这门功夫的来历已经无法知晓,世间知道这门功夫的人也是不多。我北斗门连门主在内一共七位堂主,素来能任堂主者无一不是才有所长,便是品德高尚或是为本门做出极大贡献之人,唯有这‘玉衡堂’堂主一职向来便是由修习了这门魔功之人继承。”顿了顿,续道:“但这门魔功却也是一代只传一人,且修习者须是保持处子之身的豆蔻少女,如此魔功三年便可大成。”三人听到此处,不由瞠目结舌,黄娇娇道:“三年,只需三年,武功便可变的如此高强?”叶峰微微笑道:“正是。”萧雪闻言吐了吐舌头,道:“这门功夫可真是奇异的紧。”林翔在一旁问道:“那她臂上伤痕好的如此之快又是何道理?”叶峰又道:“这门魔功的强大之处一是功成时短,成就却高,二就是功成之后,修习者不但容貌日渐秀丽,皮肤愈加白皙,而且身体拥有自愈之能,只要不是肢体残缺,任何内伤外伤都可在短时自行愈合。”三人听到此处,齐齐惊叹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一章 却遭业报(3) 萧雪叫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功夫,怎地从未听爹爹提起过?”叶峰笑道:“你爹爹岂会不知,只是他不想告于你知晓而已。”萧雪粉唇一嘟,道:“这又是为何?”眼睛骨碌碌一转,拍手叫道:“啊!我知道了,爹爹定是怕我去找这门功夫修习了,他便打我不过了。”忽地又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要是我能学会这门功夫,我和翔哥哥也不至被东方英,苏春之辈欺负了。”说着,眼望叶峰。叶峰见她如此,早已知道她的心思,说道:“小丫头休要打这门功夫的主意!既叫魔功,自有它的道理。”黄娇娇道:“还请师伯示下。”叶峰道:“二个女娃看来都听的心中痒痒啊!”轻咳一声,道:“这门功夫虽有上述诸般好处,却也有它魔性一面,即修习者魔功大成之后,右脸颊下便会出现三条淡淡的划痕,随着功夫的使用,划痕会慢慢加深,每自愈一次,根据伤势轻重程度划痕也会加深,直至划痕变为血红色。”萧雪追问道:“变为血红色又会如何?”叶峰长叹一声道:“到那时便是修习者寿终之时。” 三人闻言脸上不由齐齐变色,林翔道:“叶老前辈,那么修习者一般会有几年寿命?”叶峰眼望星空,缓缓地道:“厉小蓉已是我所见的第三代廉贞星了。”萧雪与黄娇娇双双咋舌,均想叶峰不过六十上下,已历三代,那么每代至多不过二十几年寿命。黄娇娇不由感叹道:“这真如流星一般,划过天边时是如此闪亮,然而出现时间却是那么短暂。”叶峰颔首抚须道:“正是,这门功夫便是以人数十年的生命精华集于十数年来使用。”萧雪惊呼:“无怪那位厉姊姊以纱蒙面,想是不喜让人见到脸上划痕。”想了又想说道:“这种功夫我可不要学。”叶峰嘿嘿一笑,道:“这门功夫还有一处便是修习者随着功力的增厚,自身也会渐渐沾染魔性,最后变得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玉衡堂’向来司管北斗门内刑罚一职,不是没有原因的。”黄娇娇点头道:“无怪这位厉姑娘出手如此狠辣!”叶峰看了一眼天,道:“天色渐晚,我们快快将他们葬掉,下山去罢,今日之事,谁也不要泄露半点。”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当下四人草草将孟氏父子等人埋了,待埋到孟一鸣时,发觉他身子软软,筋骨竟似全断,叶峰不待他们发问,已然说道:“‘血意荆棘’果然骇人,在瞬间以手成拳c或指c或刀,或锥c或掌遍击人身关节,且发力轻重均不同,让受者如身临荆棘,全身刺痛,遍体创伤而死。”三人方才知道厉小蓉刚在瞬间之中竟变换数次手法击打孟一鸣全身关节,致他于死地,而三人竟全未看清,功力之高,速度之快,实是让人匪夷所思。 众人埋完之后,下山路上,各自心情沉重,少了许多言语,到得山下,叶峰对三人道:“老夫要回北斗门总堂一次,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地凭空造出了这许多杀戮。”抚了抚萧雪的秀发又道:“小丫头,义父这次本想和你一起去百花谷找你爹娘叙叙旧,如今看来无法成行了,你回去代我问候他们一声。”萧雪点了点头,道:“义父放心,您自己倒要小心。”叶峰哈哈一笑道:“北斗门是你义父的地盘,况且天下之大,有本事伤到你义父的人却是不多,你们自己回谷路上倒要小心。”萧雪美目流盼,道:“一路之上有黄师姊在,想必不会有事?”黄娇娇也道:“此处离百花谷已不遥远,叶师伯尽可宽心。”叶峰点了点头,对林翔道:“小子,你可要好好的练功夫啊,不然日后怎么保护这个小丫头?”林翔面上一红,讪讪地道:“晚辈知道了。”一旁的萧雪小嘴嘟起,佯嗔道:“义父,你又乱说话了,真是为老不尊。”叶峰大笑几声,道:“老夫去也。”青影连闪,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 三人见叶峰身影不见,便重新上路,又走了几里,萧雪忽道:“黄师姊,我心里好生烦乱,总觉得要有事发生。”黄娇娇搂着她肩柔声道:“小师妹,叶师伯武功已臻化境,与师傅不相伯仲,不会有事的。”萧雪眨了眨眼睛道:“可我总是放心不下。”黄娇娇望着她道:“那你待如何?”萧雪紧抿双唇,道:“我想我想跟义父一起到北斗门总堂看看,万一有事也好多个照应。”又对林翔道:“翔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么?”林翔点头道:“正是,我们一路之上得了北斗门不少照顾,如今发生事端,自当尽一份绵力。”黄娇娇见萧雪神情坚毅,心知这个小师妹性子倔强,一旦认定之事,极难更改,当下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叶师伯已经走远,我们追他不上啊。”萧雪道:“我们也不用追,只消在后跟着前去即可。”黄娇娇想了想又道:“师傅师娘唤我等出来寻你,如今算来也已二月有余,他们等也等的心急了,这却怎生是好?”萧雪想了想道:“如今只好劳烦黄师姊先行回谷禀告我爹娘,我和翔哥哥待北斗门事情一了便回。”黄娇娇心道:“有叶峰照顾,小师妹应当不会有事。”便点头道:“就依小师妹所言,那你们二人要多加小心,”萧雪喜道:“多谢师姊。”一拉林翔道:“翔哥哥,我们快走罢。”林翔朝黄娇娇一抱拳,道:“黄姑娘保重。”说罢,和萧雪一同向叶峰所走方向赶去。 林c萧二人心有记挂,是以日夜兼程,一路之上竟听到一个惊异骇人的消息,那便是“参日剑谱落在北斗门叶峰手中。”不禁又怒又惊,暗想这造谣之人存心挑起江湖众门派与北斗门之争,狠毒之心昭然若揭,步伐更急。 这一日,二人终于到了“北斗门”总堂所在之地——太原。萧雪边走边道:“太原素有‘龙潜之地’的美名,古代帝王有多人出于此地,历来为军事重镇,想那北斗门将总堂设立在此,只怕野心不小。”林翔摸了摸头,讪讪笑道:“雪儿,你说的这些,我可不是太懂。”萧雪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戳了他一记额头,薄嗔道:“笨哥哥。”又道:“我们快去找义父吧。”拉着林翔便向城内奔去。 太原城比二人之前所到之处大出数倍之多,二人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其时正当白日,城内商贾众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唯一与往日不同的就是这里凭空多出了好些江湖人士,或僧或俗,或道或尼,显是各门各派之人,各自成群的走在一起。二人心下焦急,转过一个街角,萧雪突地将林翔拉到一边,伸手一指,轻声道:“翔哥哥,你看他们也来了。”林翔顺她手指处看时,只见长街另一头走来五人,当先二人一男一女,却是东方英与薛嫣,身后三人正是“轩辕三鬼”,二人眼见数月前这五人还斗的你死我活,此刻却不知为何结伴在了一起,但是此时在太原出现无疑也是听了参日剑谱的传闻而来。 二人待五人走过,方闪身出来,萧雪道:“翔哥哥,我有些猜到这谣言是谁所传了。”林翔急问道:“雪儿,你想到了什么?”萧雪沉思片刻,缓缓地道:“看到剑谱拿在义父手中的只有你c我c黄师姊,剩下的就是落叶山庄那些人了,我们三人自然不会去说,那么说出去的定是。”林翔瞪大了眼睛接口道:“落叶山庄的人!”萧雪点头道:“不错,十有八九便是他们,那姓苏的小贼狡诈奸猾,夺不到剑谱,就想出这等嫁祸之计。”林翔喃喃地道:“听你一说,倒真有可能。”萧雪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寻到义父再说。” 正说间,只见一位身着橙衣的劲装男子走到二人面前问道:“二位可是萧雪萧姑娘和林翔林公子?”二人微微一谔,点头道:“正是。”橙衣男子抱拳道:“小人杨谦,受叶堂主吩咐,带二位到客栈小歇,这里有堂主手谕。”说着,将一张字条递给萧雪。萧雪看那男子胸前衣服上呈北斗七星状绣了七颗白色的星星,其中第二颗“巨门星”绣的比其他星星大了一些,便问道:“叶堂主他老人家呢?”杨谦微微一笑,道:“姑娘看了手谕就会知晓,这里人多眼杂,请二位先随小人来。”说着,转身便走。 萧雪打开字条一看,上面写道:“勿急!静待我消息。”字迹苍劲有力,确是叶峰笔迹。当下把字条交与林翔看了,低声道:“北斗门果不虚名传,我们前脚刚到,义父便已知晓,看来他已有安排,我们且听命行事。”林翔点了点头,二人跟着杨谦走过一条街,到了一家名为“星辰楼”的客栈,杨谦将二人安顿完毕后说道:“二位在此尽管安心,吃用无须付账,若有其他需要,可让小二找小人就是。”说完便离开了酒楼。二人见此情形,心知这酒楼也定是北斗门所有,不禁略略放心。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一旦松弛下来,二人顿觉身困体乏,当下各自回房,先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直睡到华灯初上,林翔才悠悠醒转,爬起身来心道:“不知雪儿醒了没有?”洗了把脸,便要去找萧雪。刚推开房门,迎面见到小二笑吟吟地对他道:“萧姑娘嘱咐小的,见到林公子醒了,便请他到楼下用饭。”林翔面色一窘,讶道:“萧姑娘她已经醒啦。”小二应声道:“正是,萧姑娘醒的略早,现在楼下用饭,公子请。”林翔作了个揖道:“有劳小哥了。”说着,急步走下楼梯,抬眼望去,只见萧雪坐在楼下靠窗处,正和一男一女热络地说个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二章 妄语羊脂是玉(1) 萧雪显是说的兴高采烈,林翔走到她身旁低声叫了她一声,她才发觉,见状当下笑道:“翔哥哥,我来给你引见二位朋友。”旁边一男一女当即站起。林翔见时,只见那男的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长的虎背熊腰,手臂肌肉虬张,肤色黝黑,头发稍稍披散,用一根串了块翠玉的细绳箍在额前,身着虎纹皮装,背了一把银色长弓,腰间有一箭囊,数十支金色箭簇都做蛇头形状装于其中,虽着装打扮稍觉怪异,但望之令人顿生勇猛之感。另一位妙龄女子长的娇小灵巧,肌肤胜雪,相貌虽不甚出众,但一身素色衣裙,神色清冷,犹如一朵盛开的水莲,让人不忍亵渎,腰间系了一对柳叶弯刀。 只听萧雪续道:“这位是东海紫竹林慧风神尼的嫡传弟子白映莲白姊姊,另一位是石归月石兄,江湖人称‘神弓浪子’。”林翔抱拳道:“二位好,在下林翔。”石归月朝他笑了一笑,回礼道:“林兄好,请坐。”白映莲微微一福,三人分别落座。 林翔问道:“雪儿,你怎么认识这二位朋友的?”萧雪咯咯一笑,道:“翔哥哥,这位白姊姊是和我小时候一起的玩伴,她师傅是和我爹爹齐名的‘东紫竹’慧风神尼,和我娘亲又是极要好的朋友,小时候爹娘曾带我去那里玩过,只不过那时候白姊姊可没现在这般冷冰冰。”白映莲闻言嗔道:“雪儿妹妹又在胡说!”萧雪伸了伸舌头,又道:“这位石兄嘛,可是江湖上近几年来大大有名的少侠,连我爹爹都颇为赞赏他呢。”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面色微红,轻咳一声道:“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好孩子。”萧雪之所以会面色微红,全因想起当时萧元轩还有打趣的一句话是“若能招他为婿,也算是你的好缘份”,如今萧雪虽觉得石归月确是英气逼人,名不虚传,再看看林翔,心道:“翔哥哥虽武艺才华或不及你,眼下也是籍籍无名,但只消一心对我好,其它却又算得了什么?”又想道:“待见到爹爹,央他传几套功夫给翔哥哥,到时也未必不及你。”心念到此,脸上不禁甜甜一笑。 只听石归月说道:“萧谷主实在是过誉,令石某汗颜。”萧雪摇摇手道:“石兄过谦了。”转头又对林翔说道:“翔哥哥,你现在肚子一定饿的紧吧?快吃饭罢。”说着,拿筷夹了些菜放到林翔面前碗中。林翔感激地看了萧雪一眼,道:“多谢雪儿。”一旁的白映莲看在眼中,掩嘴微微一笑,她自幼跟随慧风神尼学艺,东海紫竹一派多是尼姑,她更是唯数不多的俗家弟子之一,整天听着佛偈,颂着佛语,与男女感情方面知之甚少,此次虽与石归月一同出行,一路之上却也遵循礼法,未有丝毫亲密举动,见萧雪与林翔如此情形,不禁觉得有趣。 萧雪又道:“白姊姊,你怎会来到此处?又怎会和石兄在一起呢?”白映莲道:“这倒要拜你的功劳了。”萧雪“咦”了一声睁大了眼睛道:“白姊姊,这话怎么说?”只听白映莲续道:“几个月前,冷伯母到东海向家师讨教佛经,我问你怎么不来?冷伯母说你出游去了,我便央求家师也放我出游”话音未落,萧雪拍掌叫道:“啊哈!白姊姊定是羡慕我可以四处游历,心痒难耐。”又喃喃地道:“娘亲竟已去过东海,嘿!算起来可有五c六年未去过了罢?”白映莲被她说中,嫩脸微晕,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原本家师怕我涉世未深,缺少历练,不肯放我出行,多亏冷伯母在一旁劝说,才勉强答应。恰好石兄路过东海,上门拜见家师,家师便托他与我同行,好有个照应。”萧雪听到此处,又“咦”了一声,道:“想不到慧风师伯胆子忒大,竟然肯让一个素未平生之人与你同行,看来石兄果然侠名远播啊!” 一旁的石归月听得哈哈笑道:“萧姑娘此言差矣,其实石某与慧风神尼早已有过一面之缘。”萧雪“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石归月续道:“二年前石某因打抱不平,与一伙恶贼约斗,想不到受其暗算,危急之时辛得慧风神尼施以援手,不但救了石某的性命,更将恶贼除掉,此恩此德石某是永生不忘。”顿了顿,又道:“此次上东海拜见慧风神尼,原是为答谢大恩,现既受神尼所托,又怎敢不从?”萧雪螓首轻点,道:“原来如此,白姊姊一路之上有石兄照应,自是可保安全,慧风师伯想的可真周到。”白映莲看了石归月一眼,道:“确是如此,几个月下来,石兄的江湖经验让我受益良多。我们此次来到这里,乃是好奇参日剑谱的传闻。” 林翔闻言,不禁一惊,萧雪明眸流转,不经意似地问道:“难道白姊姊也对那劳什子的剑谱有兴趣?”白映莲轻喝道:“雪儿妹妹乱说,便是家师传授给我的东西,我穷尽一辈子也未必学的完,又岂会得陇望蜀,觊觎它物?”萧雪又追问道:“那难道是慧风师伯?”白映莲玉手一扬,作势要打,喝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家师乃是清修之人,无欲无求,焉会有此想法,再胡说看我不扯下你的舌头!”萧雪扬臂虚挡,捂嘴道:“小妹不敢。”看了看石归月,歪着头道:“那莫不是你石少侠?”石归月好整以暇的夹了筷菜送入口中,道:“在下是陪白姑娘来的,萧姑娘可不要乱猜!”白映莲叱道:“雪儿妹妹休得胡闹,我二人前来只是顺路看个热闹。”萧雪“哦”了一声,怯生生地道:“白姊姊好凶,小妹不敢了。”白映莲问道:“那你二人却是为何到此啊?”林翔欲要开口,萧雪抢道:“此事事关我义父,我自然要来看看。” 说着,一只手在桌底轻轻拉了拉林翔的衣袖。白映莲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叶老前辈与你还有这层关系,到时如有用的着姊姊的地方,妹妹尽管吩咐。”萧雪搂着白映莲的肩笑道:“我就知道姊姊不会袖手旁观,小妹在这里先谢过姊姊了。” 便在此时,客栈门口飞一般地掠过一骑马,但听马上乘客叫道:“明日午时,北斗门丁门主相邀各门各派英雄好汉到城北十里‘天寰山庄’一会,望勿失约。”话音绵长,久久不散,说话者显是内功深厚,待马蹄声渐渐远去,不过片刻又有一骑飞驰而过,说的仍是此句,如此反复,但听声音此起彼伏,犹如长江之水,绵延不断。四人面面相觑,暗道:“太原城幅员辽阔,如此传声法一要人数与马匹足够,二要传声者内功高强,两者缺一不可,单从此看,北斗门的实力可见一斑。”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声音才渐渐停止,石归月低声道:“以北斗门在此的势力,恐怕连当地的官府也不敢掇其锋芒。”三人均点头称是,萧雪道:“白姊姊,既然明日就要赴会,你们两个今晚就好好休息一番,我与翔哥哥到外面走走。”白映莲颌首道:“妹妹说的极是。”当下又让店家开了二间上房,给石c白二人分别休息。 次日清晨,四人洗梳完毕后,用过早膳,便向天寰山庄所在之处行去,一路之上但见江湖人士不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便是一帮一派结群而行,那山庄设在城外偏郊,离四人下榻之地尚有数里路程,此时天已初春,空气中有些淡淡的水雾,薄露滴在青草绿叶之上,被阳光一照,亮晶晶地甚是好看。但路上众人哪有这份闲情逸志,一个个只顾闷头赶路,倒荒废了这美丽景色。 转过一条大道,但见远处依山傍水处渐渐现出一座山庄来,红墙碧瓦,描金雕梁,极是气派。萧雪叫道:“那定是天寰山庄的所在了。”话音甫落,只觉前方左右均有目光向自己看来,原来这地方空旷,已将萧雪的声音回荡着传了出去,引得同行的江湖人士纷纷侧目。林翔拉了拉萧雪的衣袖,道:“雪儿,你小声些。”萧雪粉颊一鼓,咕囔道:“有什么好看的。”一旁的石归月道:“萧姑娘,我们此次既有目的前来,就不要过于招摇,以免惹人注意。”萧雪哼了一声,拉着白映莲的手做个鬼脸道:“就你们说的有道理。”话音未落,便听前方有人返身走过来喜道:“小师妹,真的是你么?却叫我好找。” 四人定睛看向来者,只见此人年约三十上下,身材结实,脸形微胖,浓眉大眼,唇上略有微髭,一袭蓝布衣衫,穿着甚为简朴。萧雪一见,大喜道:“刘师兄,你怎么会在此地?”蓝衣人伸出手指刮了刮萧雪的鼻尖笑道:“还不是为了你?你此次一游半年有余,连除夕夜也不回去,岂不令师傅师娘担心?才让我和彭师兄,黄师妹出来寻你,老天有眼,竟让我在此遇见你。”萧雪咯咯笑道:“刘师兄,你可不是第一个寻到我的哦。”蓝衣人讶道:“莫非你已见过彭师兄与黄师妹了?他们现在人在何处?”眼光掠到林翔三人,只觉得白映莲眼熟,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余下二人更是面生,便问道:“他们又是何人?”只听萧雪答道:“彭师兄还没遇到,黄师姊数日前倒刚刚和我们分手。”又道:“刘师兄,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翔哥哥,单姓一个林字,这位是‘神弓浪子’石归月少侠,另一位难道你竟认不出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三章 妄语羊脂是玉(2) 蓝衣人心道:“石归月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也算少年才俊,那位林翔却是生疏的紧,瞧小师妹的神情,倒似对他极为欢喜,只是这位女娃,似曾相识,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起来。”微躇之时,只见白映莲盈盈一福,道:“东海紫竹门下白映莲拜见刘明石刘师兄。”刘明石方才大悟,一拍脑袋笑道:“原来是白师妹,数年没见,你倒长的那么大了,师兄我一时还真的没认出来,想上次我陪师娘去东海看望慧风师伯时,你还刚到垂髻之年。”白映莲闻言不禁粉颊微晕,只见萧雪拉着刘明石的手对林翔二人说道:“这位是刘明石刘师兄,在我爹爹门下排行第二,功夫却是学得最好。”刘明石笑道:“小师妹又说笑了。”一旁的石归月抱拳道:“见过刘兄,久闻刘兄掌剑双绝,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林翔也道:“林翔见过刘兄,雪儿可一直提到你呢!说你是萧谷主四大弟子中学艺最勤,最为刻苦之人,平日里也是最为疼爱她。”刘明石抚了抚萧雪的头发,笑道:“我这小师妹,最爱给人戴高帽。呀!见到小师妹倒让我大喜过望,都忘记给你们引见了。”说着向前方招手道:“邹兄,我来给你引见几位朋友。” 只见前方一人闻言向众人走了过来,这人约摸二十五c六岁年纪,面色苍白,仿佛终年不见阳光,一双黑眸子中隐隐有些淡蓝之色,嘴唇紧抿,身穿一件白色狐皮大衣,在这初春的阳光下,竟给人一阵丝丝的寒意。 只听刘明石说道:“这位是邹亦居邹兄,来自塞外大雪山,与我中原人士确是有些不同,此次初涉中原,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他。”众人齐打招呼,邹亦居向几人略一点头,也不言语,萧雪拉了拉刘明石的衣袖,小声道:“刘师兄,你怎么会和这怪人走在一起?”刘明石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在寻你途中,和邹兄因为误会而大战一场,嘿嘿!邹兄的脾气虽有些古怪,但剑法可让我着实佩服啊!我们解开误会后便结伴同行了。”萧雪听了伸了伸舌头,暗道:“刘师兄号称掌剑双绝,平日里甚少夸奖人,如今听他说来,这邹亦居似乎在剑法上还略胜他一筹,倒真不可小觑了。”便道:“原来如此,那你怎会来到此处?”刘明石道:“你师兄我平生独爱掌法与剑法,如今传闻参日剑谱在此地出现,又怎会不赶来一探究竟?再说此事关乎叶峰师伯,我也想看看有什么可以效力。又依我对小师妹你的了解,你若听闻此传言,也一定会来的,此举岂不是一箭三雕?”萧雪笑道:“刘师兄,还是你最了解我。”几人走走说说,一路之上,萧雪把遇黄娇娇,叶峰等事也和刘明石说了,碍于外人,只将参日剑谱之事略过了不提。 走了片刻,众人便来到了那座山庄之前,在远处时只觉得山庄宏伟端庄,气派异常,到了近处,才发现连山庄内也岩石层叠,水声潺潺,假山亭阁,一应俱全,端得细致琢磨,其中亭台楼阁多做金黄之色,看之隐有一股王者之气。步入庄内,见庄内已搭建了一座百步平台,台上插了七支大旗,旗色分赤c橙c黄c绿c青c蓝c紫七色,每支旗上均绣有北斗七星的图案,所不同的就是每种颜色的旗内都有一颗星相较其他六颗星来显得更大,想必就是代表了各堂的堂旗。在这平台之上坐有五人,正中一人面色黝黑,环眼豹鼻,身材魁梧,威风凛凛。靠左一人生的文文弱弱,眉清目秀,羽扇纶巾,和正中之人倒成鲜明对比。再左一人身穿古铜色绸衫,肥头大耳,腹圆如鼓,手脚粗短,活生生一副掌柜模样。正中靠右之人一袭青袍,面容清癯,正是叶峰。在他右边是一位青年,长相朴实,双手一直拢在袖中,静静地看着台下。 台下四周各站着数十名北斗门弟子,分着黄c绿c青c蓝c紫各色衣衫,将平台团团围住。在这庄内台外已站了好多江湖人士,分门分派的各自占了一块地方,人声鼎沸。林翔等人走到靠近叶峰一面台下,叶峰业已看到他们,朝他们点了点头,轻轻摇了摇手。刘明石道:“我们且站在这里,静观其变。”众人纷纷点头,萧雪问道:“刘师兄,台上另外几人你可认得?”刘明石摇了摇头道:“我可没彭师兄般的江湖阅历,只知台正中的是北斗门的门主‘武曲星’丁豪,叶师伯旁边的应是他的徒弟路千水,听闻其‘白虎拳法’已尽得叶师伯真传,如今掌管‘摇光堂’,人称‘破军星’,左边两人却不知了。”萧雪闻言喃喃地道:“要是彭师兄在就好了,他一定识得余下二人。”一旁的石归月忽地接道:“那文弱书生是‘天权堂’堂主‘文曲星’孙傲才,此人智计非凡,城府极深,北斗门能有今天的浩大声势,他功不可没。他旁边一人是‘天玑堂’堂主‘禄存星’钱胜,此人祖上乃医药世家,因此经营着大片医药生意,为北斗门的重要资财来源。”顿了顿,又道:“用药便会用毒,听说他用毒的本事也是江湖一绝。”刘明石“嘿”了一声,道:“神弓浪子果然见多识广。”石归月淡然一笑,道:“刘兄见笑了,北斗门近年来在江湖中势力日益见长,石某混迹江湖数年,多少也略有耳闻,比起刘兄在百花谷内潜心修炼,日夜聆听萧谷主的教诲,石某却是差的远了。”白映莲闻言,剪水双瞳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萧雪说道:“石兄,我刘师兄确是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要是遇见彭师兄,你们一定很有话说。”一旁的林翔说道:“看来小弟要多向石兄学习学习了。”萧雪掩嘴笑道:“等你以后遇到彭师兄,他的见闻还要多呢,你跟彭师兄多学习学习好了。”石归月又“咦”了一声,道:“怎地今日却不见‘玉衡堂’的堂主‘廉贞星’厉小蓉和‘天枢堂’的堂主‘贪狼星’慕容樱?江湖传言‘廉贞星’厉小蓉武艺绝高,常常以一方白纱遮面,手下甚少活口,而‘贪狼星’慕容樱不但一手易容之术臻至化境,更擅隐匿伪装暗杀之术,因此见过她们庐山真面目的人几乎没有,只单从名讳上看应都是女子,因此这两位可堪称北斗门中最为神秘的人物了,本以为今日可以得见,谁知仍是缘吝一面。” 林c萧二人听到“厉小蓉”三字,互相对望一眼,不由得想起数日前的那个傍晚,那位面戴白纱的白衣女子立时浮现眼前,行事下手之狠,都暗自心惊,均想:“当日怕要不是叶峰在场,自己恐怕也已。”一念到此,不禁觉得背后凉风阵阵,却听得白映莲笑道:“石兄说话可要轻些,那慕容樱易容术既独步天下,说不得此时便在你左近。”石归月闻言面容一窘,讪讪一笑。 便在此时,只听三声鼓响,庄内人声登时小了下去,台上孙傲才站起身来,走到台前向台下众人团团作了个揖,道:“连日来太原城内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得众位英雄纷至沓来,倒令北斗门蓬荜生辉。”顿了顿,接着道:“今日本门特请众位到此一聚,一来略尽地主之谊,二来也想听听众位此次来太原城的目的,但有北斗门帮的上忙的,不必吝啬,尽管开口。”此言说毕,孙傲才笑眯眯地看着台下众人,过了片刻,竟无一人搭话。 孙傲才笑道:“这倒奇了,这几日里日日有人夜探本门,如今请众位开门见山,怎地反而无人应话?难道众位只是为了欣赏我北斗门内的夜景而来么?还是众位只敢做那黑夜里的宵小之辈?”他一连三个问话,语气一个重过一个。台下早有人按捺不住,喝道:“我们此次前来,孙堂主难道还不知所谓何事?”孙傲才看了一眼,道:“原来是‘青城派’的灭日道长,在下不才,确要听听众位英雄所为何事?”那灭日道长生的高高瘦瘦,看了看四周的人,闻言冷笑道:“你北斗门想独吞《参日剑谱》,可没那么容易罢?”孙傲才“哦”了一声道:“敢问道长是从何处得知那剑谱在我北斗门中?”灭日道长冷哼一声道:“此事已传遍江湖,还能有假?”孙傲才来回踱了几步,道:“道长以为我北斗门内的消息是那么容易泄露出去的么?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孙某不才,想我北斗门门规森严,门下弟子均洁身自律,若那剑谱真在我北斗门中,孙某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一句,众位若想知道,可要费些功夫才成。”他言语中透着强烈的自信,灭日道长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话来答他,只听另一边传来一句女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话的是一位女尼,面容苍老,两根长长的白眉垂在眼角。 孙傲才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连‘峨嵋派’的渡厄师太也来了,峨嵋和青城果然同气连枝,真是失敬失敬!”渡厄师太眼睑低垂,念了声佛号,也不去理他。孙傲才接着道:“刚才师太此言,莫非认为剑谱真在我北斗门中?”轻轻咳了一声蔑道:“在下想不到连佛家弟子竟也六根不净,觊觎起俗世之物。”此言一出,渡厄师太身后门下弟子齐声叱道:“大胆。”一时之间,长剑出鞘之声大作,作势便要抢上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四章 妄语羊脂是玉(3) 渡厄师太伸臂一拦,低念一声佛号道:“佛家普渡众生,岂能让绝世剑谱落入你等邪魔歪道之手?恁地助纣为虐?”台下众人纷纷附和。林翔摸了摸怀中的剑谱,轻声说道:“这位师太当真是菩萨心肠。”萧雪白了他一眼,道:“笨哥哥,你听她这几句说辞,就知道她是菩萨心肠啦?”刘明石也道:“世人多叵测,林兄弟可不要单信一面之词啊?”林翔诧道:“是吗?”萧雪道:“翔哥哥,你江湖经验尚浅,真得要好好跟我彭师兄学学。”一旁的石归月和白映莲对他笑而不语,邹亦居盯着他看了一会,又转过头去看台上。 只听台上一人起身喝道:“甚么邪魔歪道?渡厄老尼你嘴巴可要放干净点。”他声如洪钟,直若半空中响了个霹雳,正是‘北斗门’门主丁豪。孙傲才向丁豪摆了摆手,道:“门主息怒,且听在下一言。”丁豪看似十分倚重孙傲才,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回椅中。 孙傲才向渡厄师太拱了拱手,道:“不知师太口中何谓邪魔歪道,又何谓正道人士呢?”渡厄师太未及言语,灭日道长叫道:“我们中原八大门派就是正道,象你等这样就是邪魔歪道。”一语说毕,便哈哈大笑起来,台下群雄也是响起一片笑声。孙傲才眼神一掠台下,轻轻摇了摇手中羽扇道:“既然如此,却不知除了青城和峨嵋两派,今日还来了多少正道人士呢?”只听台下有人相继应道:“华山派特来拜会。”“崆峒派特来拜会。”“衡山派特来拜会。”孙傲才“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中原八大门派竟来了五派,真是令敝门受宠若惊啊!”顿了顿,又道:“想那少林武当分执江湖牛耳,果然有大家风范,就连那远在西北的昆仑派,看来也不屑与你等为伍,所谓正道,不过尔尔。再说难道当今除了你们中原八大门派,今日在场的其他门派都成了邪魔歪道吗?”他这一番话,明捧另外三派,实则却将现场五派说的一钱不值,又连带把在场的其他各门各派都牵扯进来。 当即台下就有人纷纷叫嚷起来:“尤那牛鼻子,乱说什么?”c“你青城派才是邪魔歪道!”c“滚你奶奶的正道人士,你自己封的吧!”,立时五派门人和其余门派众人一副剑拔弩张之势,大有一拼死活之意。灭日道长一时语塞,只涨红了脸大声道:“诸位莫急,贫道贫道不是这个意思!”林翔几人见这孙傲才寥寥数语便将在场众人挑拨内讧起来,均不由心道:“文曲星果然口滑舌利,名不虚传。” 人群中一袭黄衣的华山派掌门高群封冷冷一笑,清声道:“诸位先静一静,今日我等到此,不是来听孙堂主讲大道理的,也不是来争什么正道邪道的,只消有一颗正义之心,便都是大英雄,好汉子,请孙堂主不要将话题扯了远去。”他话音不高,却如一根细线般清清楚楚传入在场众人耳中,场内聒噪之声渐渐轻了下去。 孙傲才见他露了一手功夫,眉毛一挑,道:“好!高掌门快人快语。诸位掌门,莫说参日剑谱不在敝门,就算是在敝门,却不知和诸位掌门又有何关系?”高群封向渡厄师太一指,道:“方才渡厄师太已经说的清楚,孙堂主莫不是没有听清?” 渡厄师太垂在眼角的长眉微微一颤,心道:“好个高群封,一下子就把我峨嵋派推在风口浪尖。”但心中虽这样想,却也是骑虎难下,嘴上只得说:“正是,此等绝世剑谱哪能落入你辈之手?诸位掌门与老尼一样秉着一颗慈悲之心,才会兴师来此,少林c武当c昆仑三派虽无人来此,但也应是此想,许是因为派中事务繁重,耽搁了而已。”此话一出,余下众派均想:“好厉害的老尼姑,一句话就把中原各大门派尽数拖下水。”不过众人本来来此就是这个目的,却也无人多言。孙傲才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诸位掌门想是认定剑谱是在敝门之中了?那孙某多说还有何益?看来今天敝门若是不交出剑谱,诸位掌门便要率众恃强夺取了?”台下众位掌门相觑一望,均冷冷一笑。 台上叶峰眼见双方一言不合,一场血战便要开始,忙从椅中跃起,喝道:“众位来此不过是因为叶峰,如今老夫就是一句话,参日剑谱不在老夫手里。”灭日道长闻言叫道:“凭叶堂主一句话,就想打发我们这许多人吗?”叶峰仰天长笑,怒道:“灭日,就算天行道人在世,也不敢和我这样说话,你算哪个?”那天行道人是上一任青城派掌门,灭日道长闻言急道:“你!”脸上微微一红,不再言语。 就听得高群封言道:“叶峰,既然你说剑谱不在你手,但江湖上众口纷纭,须知空穴传音,未必无风。”叶峰冷哼一声,道:“老夫说不在,就是不在,倒不知是哪个鼠辈心肠歹毒,恁地嫁祸我北斗门,你等实在是非不分,明暗不辩。”此言一出,诸位掌门均脸现愠色。 渡厄师太吟了一声佛号,缓缓道:“叶先生,就算贫尼信你,但你此言实是欺人太甚,想诸位掌门也是一方豪杰,并不是那无知小儿,怎会黑白不分?”叶峰双眼一翻,只管冷笑。 另一侧的钱胜起身向着台下众人作了个揖,笑道:“敝门叶堂主向来说一是一,绝无虚言,诸位掌门也是各方英雄,想是一时误信了传言,如若北斗门和中原五大派争了起来,无论胜负,总是让某些宵小之辈得了鱼翁之利,这笔买卖可以是大大地划不来啊。”说着他双手互搓,眼睛眯了起来,当真象极了做买卖的商人。 众位掌门心中一懔,暗想此人说得也不是并无道理,但那参日剑谱委实诱惑太大,众人岂肯凭着区区几言就善罢干休,崆峒派掌门秦万潮越众而出,抱拳道:“既然如此,不知叶前辈可知道参日剑谱的下落?想叶前辈既然一言九鼎,应是不会欺瞒我等。”他拿话将叶峰挤兑住,是怕叶峰胡诌。想那叶峰是何许人也,闻言冷冷地道:“不错!参日剑谱的去向老夫确是知道一二。”林翔心中一惊,情不自禁地拿手捂住了胸口,却听叶峰续道:“不过,却不能告诉你等正道人士。”他将后面的“正道人士”四字一字一字说的极重,净显讥讽。 此言一出,台下登时炸开了锅,有人已高声叫道:“凭什么这剑谱去向就只你北斗门知道?”c“叶峰老儿大言不惭。”c“说来说去,原来这剑谱仍是落到你北斗门手里。”台上几人也微微皱眉,丁豪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隐现怒色,孙傲才上前一步摆手道:“众位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言。”台下声音嘈杂,早将他的声音淹没过去,孙傲才面色一沉,喝道:“众位且住,听我一言。”这次他运起内力,只听场内“听我一言”之声连绵不绝,震的每个人耳膜嗡嗡作响,众人方知这位羸弱书生内功着实高强,比之高群封恐有过之而无不及,台下聒噪之声方绝。秦万潮道:“且看你孙堂主再有何话说?”孙傲才回身对叶峰道:“叶师叔,您当真知道那剑谱的下落?”叶峰颌首抚须道:“不错!”孙傲才向叶峰一揖,道:“还请叶师叔明示。” 叶峰脸色一沉,道:“那剑谱原是他人之物,老夫不过偶然知晓,我北斗门向来少管他人闲事,如若说出此事,不是为他人徒增刀剑之祸?实在非我所愿。”孙傲才轻轻笑道:“叶师叔此言差矣。”手中羽扇一指台下道:“如今天下英雄俱聚于此,都是为了那剑谱的消息所来,如那人是我北斗门中人,叶师叔如此包庇于他尚情有可原,如若那人不是,叶师叔此举岂不是为我门徒竖强敌?我想丁门主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罢。”说着,向丁豪施了个眼色。丁豪咳了一声,站起身道:“叶师叔,我北斗门自创立以来,与江湖中人甚少瓜葛,你这样做,想我门历代门主也不会同意的。” 叶峰冷然一笑,道:“门主,孟子有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老夫今日就想做一做那大丈夫,恕难从命了。”丁豪面上一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好!好!既然如此,那丁某就静观后变了。”说完,竟返身坐回椅子,双眼微闭,不理不睬起来。孙傲才见状,执扇向叶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也慢慢走回椅子坐下。 台下林翔悄悄向萧雪问道:“雪儿,按理叶老前辈也是北斗门中人,此事上丁门主就算不来护短,也不应该两不想帮啊?”萧雪点了点头道:“翔哥哥说的极是,不知道那丁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只听台上叶峰说道:“诸位英雄,今日之事,老夫言尽于此,有哪位不服的,便请上台,如若打得赢老夫,再问剑谱下落也不迟。”说完,双手抱胸,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 台下群雄面面相觑,心中都知叶峰凭“青龙掌法”和“白虎拳法”扬名江湖,鲜少敌手,谁都不愿贸然出头,看来看去,竟看到了先前出声的几大门派掌门处。灭日道长与渡厄师太知道躲不过去,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一般心思,齐齐喝道:“待我来领教一下叶先生的高招。”纵身跃上台来,台下群雄见两派掌门同时出声,看似想要以二打一,人群中不由传出阵阵嘘声。 两人听到,均感老脸一热,灭日道长高声道:“烦请师太为我压阵,让贫道先来会会巨门星。”叶峰见到,微微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们二人既然都上了台来,便请一起上罢。” 两人闻言,正合心中所想,心中暗喜,渡厄师太道:“那老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手中拂尘一抖,化成千根银针就向叶峰面门打去。叶峰也不躲闪,左掌向右虚引,渡厄师太只感遇到一股绝大吸力,仿佛前面有一个漩涡一般,将其身形往旁边猛地带去,当下不待招数用老,左掌“呼”地一声,拍向叶峰胸口,叶峰轻喝了声:“来的好!”右手成拳,一拳击向渡厄师太手掌,拳风所至,渡厄师太只觉呼吸一窒,如山压顶,便知不是对手,亏她也是一派掌门,百忙中身子一扭,已借着叶峰一引之势向旁边踉跄而走,虽说样子有些难看,但总算也是避开了这一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五章 怒将身碎换心安(1) 渡厄师太本想先下手为强,料不到两招之内便已尽落下风,心下震惊,手中拂尘一抖,护住了全身,不敢再贸然出招。但见灭日道长剑光闪闪,已向叶峰攻去。叶峰“哈哈”一笑,电光石火般的伸指在灭日道长剑身一弹,就听“铮”的一声,灭日道长右手大震,长剑几欲脱手而飞,忙吐气开声,左手剑指压在持剑手背之上,手腕一翻,长剑反挑叶峰手臂。叶峰手臂疾缩,另一只手径直去拿灭日道长手肘的“曲池穴”。这时只听背后风声飒然,渡厄师太的拂尘已击向自己后心,叶峰不遮不挡,身子忽地前冲三步,一步一拳,将灭日道长逼得连连倒退,这么一来,渡厄师太的拂尘长不及远,便落了个空。 叶峰三步冲完,不再进逼,突地疾退,后背直撞渡厄师太,如此一来,便似将自己的背部要害全部让给对方一般。渡厄师太乍见如此怪招,也不迟疑,拂尘“刷”地一下卷向叶峰脖颈,就见叶峰身子一矮,左腿支地,右腿来回两圈扫向渡厄师太的下盘,声势惊人。渡厄师太惊叱一声,飞身而起,就听叶峰叫道:“撒手。”手掌一伸,已搭住了拂尘的尘柄,渡厄师太身在半空,只觉一股大力从尘柄处涌来,若不罢手,恐怕整个人就要被拉倒在地,只得一松手,拂尘任人夺了过去。 台下众人见他几招之内便逼退灭日道长,抢了渡厄师太的兵刃,招数精妙,拿捏准确,心中不由都暗暗叫好。叶峰拿了拂尘,弹了弹身上的尘土,道了声:“得罪!”将拂尘掷还给了渡厄师太,渡厄师太被他施怪招抢去兵刃,老脸上哪能挂的下如此羞辱,怒喝一声,将拂尘一丢,双掌一错,再度扑上。旁边灭日道长长剑也连挽几个剑花,跟着攻出。 萧雪见了忿然说道:“那两个牛鼻子真是不知好歹,义父已经手下留情,他们还在不知羞耻的纠缠,竟然还敢称做什么九大门派的掌门?”身旁刘明石“嗤”地一声轻笑道:“小师妹勿忧,叶师伯武艺高出他们甚多,恐怕再来两个,也不是敌手,我等正好趁此观摩一下叶师伯的高招。”林翔等余下几人均对望一眼,心下轻松异常。 台上叶峰与二人战的好整以暇,明眼人均看得出叶峰未下杀手,实是已手下留情,否则灭日道长与渡厄师太二人落败当真只在弹指之间。 这时便见台下一道人影跃上高台,也不说话,猛地一脚踢向叶峰腰间,却是华山派掌门高群封。叶峰看见腿势,手掌一翻,直向他小腿劈去。高群封身子滴溜溜地一转,让过叶峰手掌,三腿连环踢出,叶峰微微一笑,沉身落马,竟硬生生地挡了这三腿,同时上身不动,已一拳迫开了渡厄师太,摒指点向灭日道长的胸口。高群封三腿踢在叶峰腿上,就像踢在铁板上一般,只震得自己腿骨发疼,心知对方内力远高于己,当下心神一凛,不停游走,伺机出招。 之前台下众人还有嘘声,此刻见了叶峰的身手,虽心知以三对一未免更加丢人,但是一想到事关参日剑谱下落,都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台上三人快些将叶峰打败。谁知事与愿违,眼见叶峰仅凭双手便将三位掌门逼得在丈许外不断游走,欺不近身,方才知道眼前这位“北斗门”的“巨门星”功夫委实高的惊人。“衡山派”掌门武逸风与“崆峒派”掌门秦万潮对望一眼,齐齐纵身而起,向台上叶峰扑去。台下众人一见,顿时大感脸上无光,已有人忍不住叫了出来:“好不要脸的”话音未完,好似被人捂住了嘴巴,后半句戛然而止。 台上叶峰看见又有两人扑上,口中说道:“妙极妙极,就算你们五大掌门齐上,又能奈我何?”话语间,颌下白须飘飘,左掌右拳,瞬间已递出三招,分袭台上三人。秦万潮用的是拳法,他在台下看了许久,深知叶峰内力高强,当下也不与其硬碰,只管避实就虚,伺机出招。武逸风用的却是一对判官笔,倏忽间疾点叶峰身上各处大穴。 台上五大掌门围攻叶峰,但听兵刃呼呼,拳掌交加,渐渐地将劣势扳回,一时之间,战成了均势。又过了盏茶时分,五大掌门心中均想:“此刻凭我五人联手,还无法将叶峰擒下,中原五大门派今日算是颜面扫地了,想他叶峰虽然内力深厚,但终究年事已高,不宜久战,只消再拖得一时半刻,待他气力用尽,迟早败于我等手中。”心中有了计较,便个个紧守门户,齐进齐退,互为攻守,这五人均是一派武学宗师,如此竟然隐隐形成一个阵势,将叶峰团团围在中间。 战了数招,就听叶峰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们中原五大门派,竟如此不知好歹!”陡然间招式一变,左手虚晃,袍袖倏地卷起,甩向灭日道长。灭日道长见那袍袖如一条青龙般的当胸撞来,手中长剑一挺,向那袍袖绞去,不意剑袖相交,袍袖“刷”地一声软软地缠住了剑身,凭剑刃之锋利,竟无法将其割断。叶峰袍袖一带,灭日道长身子不由地随着一带之势向武逸风撞去,旁边秦万潮抢前来救,只见叶峰右手一抖,另一只袍袖如同一根长棍般的横扫过来,劲风鼓荡处,腊腊作响,秦万潮眼见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吐气开声,双拳齐出,硬生生地挡向袖棍,“崆峒派”本以拳法见长,此时拳袖相交,竟发出一声闷响,叶峰上身微晃,秦万潮连退三步,脸上犹如醉酒一般泛起一阵酡红。 叶峰一招逼退秦万潮,脚下疾进,已欺近渡厄师太,右拳自袖中穿出,连环三拳击出,他一拳快似一拳,三拳打完,又是三拳,渡厄师太见拳势如风,自己绝难抵挡,只得边退边闪,另一边灭日道长不肯放脱手中长剑,被叶峰带着跟随踉跄而行,武逸风与高群封均被灭日道长挡在身后,无法上前援救,这五人围攻的圈子登时破了,接着叶峰左手袍袖一拉一扯,灭日道长手中长剑再也无法拿捏,被卷着向武逸风劈去,武逸风手中双笔齐出,“铛铛”两声,长剑被激的倒飞而回,叶峰伸手接住,一脚将灭日道长踢了个筋头,跟着反手持剑插下。 就听台上台下均有人大声惊呼,秦万潮与渡厄师太飞身来救,便听叶峰“哈哈”一笑,手腕震处,长剑“啪”地折断,两爿断剑激射而出,阻住秦万潮与渡厄师太的来势,青影一闪,已越过武逸风的身后,伸手拿住了高群封的胸前大穴,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就听高群封“啊哟”一声,已腾云驾雾般地被叶峰扔向台下人群。这几招变化用的繁复缜密,算无遗漏,台上四派掌门见状,已知中原五大门派今日是一败涂地,纷纷面如死灰,停手不攻。 便在此时,只听“哇哇”之声大作,高群封竟又被人从台下扔回台上,秦万潮方想来接,就见高群书半空中身子一扭,人如一只云燕般翻身稳稳地站在台上,原来扔他之人在扔之时已顺手解了他的穴道,才令高群封免于难堪。 叶峰抚掌笑道:“不愧是华山掌门,这一手燕子穿云使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啊!”高群封恨恨地看了叶峰一眼,抱拳向台下叫道:“不知是哪位英雄援手,高某感激不尽。”就见人群中慢慢站起一人,此人年纪和叶峰不相上下,身形佝偻,面色黝黑,阴沉似水,一身黑衣,右臂上缚了一方白布,好似家中刚刚有人故去。 萧雪轻声问道:“这人是谁?竟能轻易解开义父所封的穴道?”刘明石摇摇头道:“我不识得。”转头问向石归月:“石少侠,你可听过江湖中有此等人物?”石归月想了一想,道:“江湖中有言‘东紫竹,南百花,西落叶,北七星’,此人内力不弱于叶老前辈,莫不是‘落叶山庄’庄主苏离山?”刘明石眉头一皱道:“决计不是,我虽未见过苏庄主,但听家师曾经说过,苏庄主长身玉立,面容白净,绝不似此等样貌。”石归月诧道:“这倒奇了,江湖中竟还有如此人物不为人知?”白映莲道:“泱泱江湖,隐者多矣,不求功名利禄者,大有人在。”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黑衣老者缓步走上台来,高群封上前施礼道:“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黑衣老者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却是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叶峰沉声道:“阁下就是‘巨门星’叶峰?”叶峰负手而立,坦然道:“正是,尊驾是哪位?”他见对方为高群封解穴,早知是敌非友,故而也不与他客套。 高群封贵为一派掌门,不想碰了这一鼻子灰,心中着实恼怒,但对方之前确是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此刻虽觉脸面上挂不住,也只得隐忍不发,“嘿嘿”干笑了两声,拂袖退了开去。 黑衣老者微微点头道:“那便好,那便好,老夫贱名不足挂齿,入不了‘巨门星’的法眼,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事相询。”叶峰笑道:“莫非也是参日剑谱?”黑衣老者摇摇头道:“老夫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都要入土,还去要那劳什子的剑谱做甚?”叶峰奇道:“那不知所谓何事?只要不违背道义与良心,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见对方不是为了剑谱所来,也不欲多树强敌,话语之中已隐有客气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六章 怒将身碎换心安(2)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道:“敢问‘巨门星’可还记得‘生死簿’周峻?”此言一出,台下林翔与萧雪不由对望一眼,心中暗惊。只听叶峰道:“自然记得,不久前刚刚领教过他的高招。”黑衣老者“哦”了一声道:“想那周峻怎敌的过你?”叶峰抚须道:“当日确是老夫小胜一招。”顿了顿,又道:“阁下莫非是来替周峻讨回公道的?”黑衣老者冷笑道:“比武较量,技逊一筹,原也不需讨回什么公道,输了便是输了,但是你怎地要了他的性命?”这话一出,无疑平地惊雷,林翔与萧雪心里“咯噔”一记,想道:“当日周峻只是身受内伤,怎么会丢了性命?”心下狐疑,均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叶峰,听他回答。 只见叶峰也面露惊诧之色,道:“老夫可没要他性命,他最多只是受点内伤,以他的功力,只要回去好好调养,数月便可康复,阁下此话怎讲?”黑衣老者哈哈大笑,忽地渐渐转为恸哭,喝道:“听闻巨门星绝无虚言,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那周峻尸首是老夫亲手收殓,还会有假。”叶峰闻言大怒,反笑道:“阁下好生不可理喻,既认定是老夫所杀,那便是老夫所杀,那周峻往年作恶甚多,血债累累,如今死了也算为江湖除了一害,想不到阁下此番原来是来报仇的。”黑衣老者哭声一止,点头道:“不错,周峻往年确是该死,想我兄弟二人原已有十数年未曾涉足江湖,双手不沾血腥,如今他仅是陪少主出来游历一番,却不慎丢了性命,想来也是命数使然,我和他二人虽为异姓,但情同手足,此仇不能不报。”说着随身拿出一支黑黝黝的铁笔,这笔长约二尺,比寻常判官笔还要粗出二圈,笔尖饱满,仿似沾满了墨一般,孙傲才见到铁笔,惊声道:“阎王笔!”黑衣老者轻抚笔身,喃喃地道:“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记得老夫,这笔可有许久未曾用过了罢。” 这一下台下登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原来传说这“阎王笔”司空照乃是一黑道大枭,二十年前横行江湖,与“生死簿”周峻结为异姓兄弟,二人杀人掠货,无恶不作,因其武功高绝,一时之间难有人敌,直到十余年前被仇家联手追杀,兄弟俩忽然销声匿迹,江湖上均以为二人已死,谁知今日出现在此。有人忍不住心道:“原来是他,无怪敢单枪匹马地独闯‘北斗门’寻仇。”台上五派掌门自恃正道,不肖与司空照站在一起,当下齐齐下台,回到自己门派队伍当中。 叶峰讶道:“原来你入了‘落叶山庄’才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司空照持笔缓缓地道:“当年苏庄主救了我兄弟二人性命,我兄弟二人怎敢不尽心尽力报他恩情?闲话少说,原本你刚刚战过一场,气力未曾恢复,老夫不应占你便宜,可惜此次不是比武较量,乃是为义弟寻仇,你气力恢复一分,我报仇难度就大上一分,不得不厚颜如此了。”说着,身子骨骼“格格”作响,整个人好似突地拔高了几寸,随手摆了个架势,道:“你们北斗门若要以多取胜,老夫也无话可说,唯有尽力而为。”他这句话却是向台上北斗门另几人说的。 孙傲才坐在椅上摇了摇羽扇道:“此乃尊驾与叶堂主的私人恩怨,敝门其他人等绝不插手,尊驾尽可放心。”司空照抱了抱拳,道:“孙堂主果然深明事理。”台下萧雪轻声骂道:“什么私人恩怨,姓孙的这话说得好生伤人,那个路千水也是,明明是义父的嫡传弟子,怎地也不为恩师出头?站在一旁像根木头!”林翔也道:“是很奇怪,一门之中不是应该同仇敌忾吗?”刘明石不解地道:“我也看得糊涂,只能静观其变了。” 叶峰见司空照渊渟岳峙的站着,隐有大家风范,说道:“你也算是一派武学宗师,可惜入了歧途,当真令人惋惜!”司空照道:“往昔之事,休得再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看招。”身子一屈,人已电般窜出,挥笔划向叶峰小腹,叶峰伸掌挡开,抬腿踢向司空照手腕,司空照笔在手中一转,虚点二点,忽然自下而上的一划。叶峰见笔势凌厉,足尖一点,飘然后退,司空照附身而上,铁笔一横敲向叶峰咽喉,叶峰一式“铁板桥”躲过,不防司空照接着一竖划向叶峰胸膛,其势狠毒,大有将其开膛破肚之意。间不容发之际,就见叶峰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竟然硬生生地向右平移半步,司空照一笔落空,又是一横,叶峰向后翻身而起躲过。 司空照这几招使得行云流水,细看下来正是一个“江”字,叶峰落地不待他出招,左掌虚晃三下,轻飘飘地印向司空照,司空照左右连劈两记,却是个“欲”字的起笔,但听“嗤嗤”声响,劲气四泻,竟将一掌之力化于无形。叶峰道声:“好,接这一拳!”大步迈上,一拳打向司空照面门,但听拳风呼呼,势若奔虎,司空照见到拳势,不敢像方才一样硬接,侧身让过,笔锋急抖,便去点叶峰胸前“期门”c“天池”二穴。 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数招,原来司空照潜心修炼十数年,将古时书法名帖写法融入笔法,此时写的正是北宋苏轼《寒食帖》中的后半段“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涂穷,死灰吹不起。”但见他的字体由小渐大,由细渐粗,落笔有轻有重,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招式也是徐起渐快,飞扬飘洒。 叶峰边战边心中暗暗叫好,斗到酣处,陡见司空照笔锋一变,出笔痛快淋漓,欹纵变幻,正是北宋米芾的草书《临沂使君帖》,全文“芾顿首。戎帖一c薛帖五上纳。阴郁。为况如何。芾顿首。临沂使君麾下。”二十六个字一气喝成,迅疾而劲健,台下众人只觉一道黑影围着一道青影,拳脚交加之声不绝于耳。“衡山派”掌门武逸风擅用判官笔,见之不由自惭形秽,暗叹不如。萧雪看了回头问道:“刘师兄,你看那老头若与彭师兄比的话,谁的功夫更厉害些?”刘明石沉吟了一下,道:“彭师兄虽也精于笔法,但他过于喜好杯中之物,疏于练习,真要较量起来,恐怕要比司空照差了不少。” 台上司空照一套半书法写完,见叶峰仍从容不迫,喝道:“‘巨门星’果然名不虚传。”身形一滞,手中铁笔举轻若重,点c挑c刺c戳,每一笔挥出都极其缓慢,写的却是简简单单的“阎王笔”三个字。叶峰神色一变,不像方才一般气定神闲,手中袍袖高高鼓起,如同扯满的风帆一般,众人见他刚才以袍袖之力破解五大掌门的合围,知道此时是使出了真功夫。 但见叶峰凝神拆招,一时之间,只有守,没有攻,似乎已给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待司空照“笔”字最后一画写完,叶峰清啸一声,身形突地一展,如同崩满了弦的弓箭般扑向司空照,其势之急,台下众人只觉眼中一花,竟无一人看的清楚。便听“嗤”地一声,两道人影骤然一分,隐有血光迸现,落地之后,众人才看见阎王笔的笔尖插在叶峰的左肩肩头,笔尖后端连着一条链子,链子的另一端接着笔杆,却是拿在了司空照的手上。 只听司空照冷冷地道:“这笔原叫‘阎王勾魂笔’,后来我嫌名字太长,才改叫‘阎王笔’。”原来他这笔杆内有条铁链,笔尖随时可以飞出c收回,因此笔身才比一般的判官笔要粗大,叶峰猝不及防,已然吃了大亏,总算他武艺高强,危急中躲开了胸口要害。叶峰闻言“嘿嘿”笑道:“果然不愧勾魂之名。”浑然不顾肩头血流如注,青影连晃,瞬间欺近身前,手指如钩,便向司空照右肩抓去。 司空照身子左移,扯动手中铁链,想收回笔尖,想不到一拉之下,那笔尖方离开叶峰肩头,就见叶峰手臂疾伸,一把抓住铁链,身子跟着抢上前来,曲肘横撞,撞向他小腹。司空照忙吸胸含腹,避开一击,叶峰手掌轻拂,闪电般连点他“关元”c“气海”c“神阙”三穴,这三穴只要任意一穴被点中,不免落得真气消散,废人一个的下场。司空照只得挥手来格,叶峰招式又变,翻掌去拿他手臂“孔最穴”,司空照手臂回缩,伸指点向叶峰手掌“劳宫穴”。二人在眨眼之间已对拆了数招,因各有一只手掌拿着铁链,只能用另一只手掌及双腿对招,但又无法离远,此种近身搏斗比之先前更见凶险,躲避多在毫厘之间,众人只看的惊心动魄,啧啧称赞。 激战中,叶峰出拳如风,忽地向司空照胸前连出六拳,六拳过后,脚步踏前,又是六拳,这十二拳无甚花样,就是打得极快,力道刚猛。司空照挡了十二拳后,已连退十二步,逼近了高台边缘,再要后退,便要跌落台下。眼见叶峰又是一拳劈来,当下一声怒叱,一掌劈出,只听“砰”地一声,二人拳掌相抵,上身均是一晃,叶峰大喝一声,左手放脱铁链,一掌击出,司空照避无可避,也放掉了手中的铁链,出掌相迎,这次却是“啵”地一声轻响,叶峰左肩伤处喷出一股血箭,司空照再退一步,就听“喀喇喇”一声,双脚将台板踩了一个大洞,幸好他已至高台边缘,台板下均是台柱支撑,才没有跌落下台,但双脚却陷入了台板之下,眼见二人均纹丝不动,想是已经比拼上了内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七章 怒将身碎换心安(3) 场内众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片刻后只见二人头顶白气氤氲,满头大汗,犹如蒸笼一般,知道已到了紧要关头。萧雪满脸焦急之色,抓着刘明石的臂膀道:“刘师兄,你快点想个法子帮帮义父啊,义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战了那么多时,就是铁人也要累了。”刘明石摇摇头道:“内力比拼最是凶险,纯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二人如今已到‘一羽不能加,一蝇不能落’的局面,想要分开二人,要么二人主动撤功,要么就要插手之人内力远高于二人。放眼当世之下,内力高出叶师伯的人已经屈指可数,如今还要高出二人之和,怕就算是师傅前来,也难以分解。”萧雪小脚乱跺,嗔道:“刘师兄你就会摇头,说了等于白说。”刘明石道:“为今之计,只有希望叶师伯能够胜出,那么自然一切无忧。”萧雪放脱了手怒道:“还用你说!”刘明石知道这个小师妹性子火热,与叶峰感情深厚,但自己实在有心无力,只得在一旁苦笑。林翔劝道:“雪儿,你也不要去怪罪刘师兄,这种局面也非他所能料到,更非你我所能左右,此时只能希望叶老前辈获胜了。”萧雪鼓起了腮帮子,噘嘴道:“翔哥哥。” 话语之间,台上又起变化,只见司空照黝黑的脸上一会红一会青,身子渐渐后倾,叶峰却渐渐前压,显是占了上风。刘明石见状笑道:“看来叶师伯已稳操胜券,小师妹你不用担心了。”萧雪闻言喜上眉梢,伸出手去牵住了林翔的手,道:“我就说义父武艺高强,怎么会败,翔哥哥,你说是也不是?”林翔只觉手中柔软滑腻,宛如凝脂,心下喜欢,接口道:“雪儿说的是啊。” 便在此时,一直坐着的孙傲才忽地站起身来,走到叶峰与司空照的旁边朗声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尚无证据指明周峻是死于叶堂主之手,二位就做性命之搏,不嫌太过儿戏了吗?”此言一出,林翔与萧雪面面相觑,萧雪秀眉一蹙,道:“姓孙的什么意思,这话早不说,晚不说,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才说!”刘明石道:“且听他有何话讲。”就听孙傲才又道:“二位如今无论谁胜,都会元气大伤,不如听在下一言,今日暂且罢手,待日后查明真相,再做计较。”顿了顿,道:“我‘北斗门’与‘落叶山庄’都位列天下四大名门之一,犯不着为了一桩未明之事而妄动干戈,叶堂主既说没有杀过周峻,凭在下对他的了解,其中想必另有蹊跷。”萧雪“哼”了一声,道:“我当是怎样,原来到底是怕招惹了‘落叶山庄’。”刘明石“嘿嘿”笑道:“听闻‘落叶山庄’苏离山最是护短,孙傲才乃北斗门智囊,自然不想为‘北斗门’竖立强敌。”孙傲才接着道:“二位眼下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如能听得进在下所说,待在下数三个数,便一同撤回功力如何?如无异议,还请二位眨一下双眼。” 司空照人本就佝偻,如今陷在台板内,更显矮小,他左掌之中只感叶峰内力如同出闸猛虎,奔腾咆哮,一波强似一波,右掌之中却感叶峰内力如同蛟龙翻身,绵软柔和,源源不断地将他内力消磨殆尽,自己就仿似同时在和两个高手较量内力一般,一刚一柔,一热一冷,胸中有说不出的难受。此时尚能勉力支撑,再过片刻,不免败阵,见孙傲才此举,正合心意,忙眨了下双眼。叶峰比司空照身材高大,加之司空照双脚被陷,他居高临下已经占了先机,虽然左肩受伤,但已稳操胜券,只是他性子淡泊,不喜杀戮,此番酣斗下来,竟生相惜之感,见状也眨了一下双眼。 孙傲才抚掌道:“二位果然都是英雄豪杰,那么现在在下开始数数了。”随着他“一c二c三”,待数到“三”时,叶峰与司空照二人同时撤掌后退,难得二人一般心思,撤掌就如同商量好的一般,要知此种方法非得二人同心同力,倘若一人身怀异心或真气收回稍慢,另一人不免会身受重伤。叶峰落在台上,拱手道:“承让。”司空照一退之下,人已在台外,他半空中伸手抓住插在台上的一根旗杆,一个回旋,人已翻落在台上,深吸了几口气,调匀呼吸默然道:“青龙掌c白虎拳果然厉害,老夫不是对手,舍弟之仇,今日暂且作罢,待老夫再去查访,如若舍弟之死确与你有关,一年之后,老夫自当再来拜访,如若无关,老夫也当登门向你赔罪。”叶峰抚须笑道:“尊驾请便。”孙傲才高声道:“尊驾查访时若有用的到北斗门的,北斗门愿助一臂之力。”司空照拱手淡淡地道:“多谢!”说着,俯身拾起阎王笔,跃下台去,几个起落,已出了庄门,众人之中虽有和他往日有仇的,此刻见了他的本事,自忖不是对手,也不敢阻拦,只得任他去了,一想到他已入了落叶山庄,那仇想必更是难报了。 林翔说道:“看来那位司空老前辈光明磊落,言出必行,输也输得坦荡,倒不像那大凶大恶之人。”石归月点头道:“江湖传言,多有不实之处,我等后辈还是要眼见为实的才好。”萧雪“哼”了一声道:“那老头怎么不是恶人?他是非不分,妄动干戈,就是恶人行径。”一旁的白映莲道:“妹妹此言差矣,至亲血仇,难免会令人冲昏头脑,此事倘若发生在你我身上,或也不能免俗。”刘明石赞道:“白师妹所言极是,便是如此。”萧雪放脱了林翔的手薄嗔道:“翔哥哥,你们几个怎么都帮着那个老头说话,雪儿不理你们了。”众人见一场血战化于无形,叶峰业已大获全胜,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此刻知道萧雪是在无理取闹,均不禁莞尔。 台上钱胜走到叶峰面前伸出手来笑吟吟地道:“来来来,叶堂主连斗数场,想必已经乏了,如今大局已定,当可小憩一会,让老钱帮你看看肩上伤势。”叶峰也面露笑容,伸出手去与他相握,道:“有劳钱堂主费心了。”话音未落,面容忽地一变,身子陡地软倒,戟指怒喝道:“你。”却见钱胜放脱叶峰左手,后退几步连连摇手道:“叶堂主可不要怪我老钱,这可全是丁门主的意思。” 台下众人本已见中原五大门派掌门联手都无法奈叶峰分毫,且北斗门其他堂主均还未曾出手,加之今日又是在北斗门的地盘上,因此对参日剑谱早已不抱希望,均已萌生去意。此时忽见形势突变,均不明其意,纷纷驻足观看。就见叶峰软瘫在地,右手紧捏在左手手腕的脉门处,可见他的左手手掌顷刻间变得乌黑,掌缘隐有齿印,显是中了剧毒,眼尖之人看到方才钱胜袖中碧光一闪,像是有什么物事在叶峰掌缘处咬了一口。就听人群中一声惊叫,一位少女疾冲上台,扑到叶峰身旁大哭道:“义父,义父您怎么啦?”黄衫绿靴,正是萧雪。 孙傲才见到萧雪,轻笑道:“哪里来的女娃儿,给我让开了。”跃起伸掌抓向萧雪肩头,陡见斜刺里一掌击来,不及格挡,翻手与对方对了一掌,就听“砰”地一声,孙傲才倒翻了个跟头,但觉对方掌力雄浑,绵厚悠长,不禁叫道:“好掌力。”定睛看时,却见台上高高矮矮地站了一女三男,出掌之人是个蓝衣汉子。 孙傲才眉毛一挑道:“来者何人?”那蓝衣汉子从左到右地向台上几人作了个揖道:“百花谷门下刘明石,见过诸位堂主。”丁豪嘴角微微一搐,睁眼起身道:“百花谷?请问萧谷主可在?”刘明石微微一笑,道:“家师就在左近,少时便来,特差刘某先行一步向诸位问好,这位是家师的爱女,这位是慧风神尼的高徒。”他将身旁几人名号依次都报了一遍。 孙傲才满脸堆笑道:“想不到是萧大小姐,在下方才唐突了,恕罪则个。”林翔心道:“这人翻脸就象翻书一样,变得好快!”萧雪哪里听到,在叶峰身旁只哭的泣不成声。孙傲才尴尬之极,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想不到连‘东紫竹’的高徒也在,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白映莲微微一福道:“小妹与几位同好游历到此,听闻北斗门开此大会,特来凑个热闹。”孙傲才手中羽扇一指叶峰,道:“如此甚好,北斗门今日清理门户,与诸位无关,还请诸位移足旁观。”白映莲螓首微摇道:“孙堂主此言差矣,叶堂主与我这位雪儿妹妹有旧,怎可说无关?旁观之话还请休提。”刘明石闻言心下暗赞:“白师妹果然心思敏捷,冰雪聪明。” 丁豪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如此说来,百花谷和紫竹林是要联手管我北斗门的家事喽?”刘明石笑道:“丁门主说笑了。”抱了抱拳,道:“恕在下多嘴,请问叶老前辈犯了何罪?你们要如此对他?”丁豪冷哼一声,道:“何罪?傲才,当着天下这许多英雄的面,你说与叶堂主听,也好让他心服口服。”孙傲才应了一声,踏上一步朗声道:“罪一:以下犯上;罪二:欺上瞒下;罪三:寻衅私斗;罪四:。”他手中无文,脱口林林总总地说了下来,竟有十数条之多。叶峰轻哼一声,勉力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雪将叶峰扶起坐好,封了他手臂数处穴道,又喂他吃了颗“百花玉泪丸”后跳起来哭道:“放你的,你空口无凭,胡说八道。”她是个女孩家,粗鄙之语毕竟说不出口,是以 “狗臭屁”三个字忍住不说。林翔心道:“原来他们是想向叶老前辈问罪,无怪前面如此表现。”叶峰环顾左右,见路千水站在那里屹然不动,眼睑低垂,至始至终未曾朝他看过一眼,钱胜脸露笑容,孙傲才洋洋自得,丁豪目露凶光,心下登时雪亮:“是啦!他们早已商量好要对我下手,北斗门上一辈的老人就死剩我一个,虽说我管事不多,但他们定也一直颇觉制肘,如今借此大会,既可以清除异己,又可以震慑江湖,端得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想得明白,他不禁有些万念俱灰,只因若是旁人如此倒也罢了,怎连自己一手栽培,悉心教导的嫡传弟子也这样做,实在令他心痛如绞,当下黯然道:“他们今日断断不会放我生还,雪儿,义父活了大半辈子,能有你这么乖巧的女儿已经够了,你不要管我,快些离开此地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八章 奈魂散如何再聚(1) 萧雪樱唇紧咬,拉着叶峰衣袖摇头道:“雪儿不走,义父您不可以死。”叶峰勉力推她道:“义父老了,又中了毒,已经不中用了,你们无谓为我犯险!”萧雪扑在叶峰怀里哭道:“不要不要就不要,待我爹爹前来,定有办法帮您解毒。”她前面听见刘明石言语,当萧元轩真在左近,是以满怀希望,北斗门众人闻言,心中俱是一惊,暗想:“待萧元轩到来,事情保不准会有变数。” 丁豪厉声喝道:“好个无理的女娃儿,还不让开。”说着,作势欲冲。叶峰看着他道:“当日我将门主之位让与你做,今日你怎地却来害我?”丁豪一怔,浓眉微抖,也不答话,只顾冷笑。叶峰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原来还是怕我抢他门主之位。” 刘明石横身挡在萧雪身前,道:“丁门主息怒,恕在下冒昧,不知怎样才能放过叶老前辈?”丁豪张口欲言,却见孙傲才抢先道:“只要叶堂主肯说出参日剑谱的下落,事情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话音刚落,就听有人高声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参日剑谱在此!”只见一位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来,高高举起,缓步走向前来,萧雪扬起头来看着少年,眼中泛着泪光哽咽道:“翔哥哥!” 林翔的话语仿佛是往水中丢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不但旁人惊奇万分,便连己方几人都觉诧异异常。 孙傲才见是与刘明石等人一起上台的少年,方才刘明石介绍时好似姓林,但自己想穿了脑袋也想不起江湖之上有这么一位少年人物,料是籍籍无名,当下面色一寒,道:“这位小兄弟是姓林吧?须知当着这许多英雄的面,可是不能虚言的啊。” 林翔走到叶峰身前朗声道:“这本是不是参日剑谱,叶老前辈一清二楚,你问问便知。”孙傲才望向叶峰,就见叶峰低声说道:“你这孩子,这又是何苦啊?”林翔看着叶峰道:“叶老前辈此言差矣,若不是您,这本剑谱怕不早已落入他人之手,如今您中毒势危”看了看手里的剑谱,抬头续道:“这剑谱虽是师傅留给我的,但比起您的大恩,区区身外之物,又算什么?” 孙傲才适才以参日剑谱要挟众人,原是算准叶峰身上没有剑谱,好借此堵住众人泱泱之口,谁知如今看来参日剑谱真的在这位林姓少年手上,自己话已出口,犹如覆水无法收回。眉头一皱,讪讪地道:“既然你说这本就是参日剑谱,且拿来与我看看。”林翔摇了摇头道:“你先给叶老前辈解毒,然后放我们出庄,我再给你剑谱。”萧雪闻言心道:“翔哥哥这次倒不笨了。”孙傲才道:“如此不可,若放了你们出庄,你们扬长而去,我岂不是人书两空,你当我孙傲才是三岁小儿吗?”石归月在一旁突道:“孙堂主说笑了,此处尽是你北斗门的地盘,我们就算出了庄门,不仍是在你的掌控之下。”林翔闻言一凛,心道:“我想事情仍是欠缺,幸好石兄提醒。”只听孙傲才道:“石少侠当我孙傲才是出尔反尔,言不守信之徒吗?”石归月道:“不敢不敢,在下方才已经眼见。”孙傲才知道他是指钱胜暗算叶峰之事,面上一红,饶是他口巧舌滑,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语。 台下众人见状,已经有人叫道:“少侠不要相信他们。”“北斗门行事奸猾狠辣,言不能信。”“我这里有解毒妙药,你把剑谱给我,我来帮叶峰解毒。”“中原五大门派在此,少侠到这边来,可保你们平安。”声音此起彼伏,杂乱异常。 丁豪一声大喝:“都给我住口了。”他声音滚滚,犹如惊雷,众人只觉耳膜鼓震,脑中微眩,又听他说道:“哪个再敢乱嚼舌根,便如此杆。”说完,身子不移不动,挥手一掌劈出,只听隐有风雷之声响起,台上一根旗杆应声而折。众人心道:“掌断旗杆,原也不难,但他距这旗杆少说也有三丈之远,又兼杆质柔韧,隔此距离能将旗杆一掌劈断,‘霹雳手’果然名不虚传。”丁豪见人声稍默,对林翔挥手道:“剑谱放下,你们走罢。” 林翔拱手道:“丁门主一言既出,自是驷马难追,只是叶老前辈尚身中剧毒,还请行个方便,帮他解毒。”丁豪坐回椅子,不耐道:“钱堂主,把解药给他们。” 钱胜笑嘻嘻地道:“是,门主。”说着,缓步走上前来。石归月忽道:“钱堂主且慢!”钱胜停下脚步,问道:“不知石少侠有何吩咐?”石归月道:“钱堂主一身是毒,就请不要再走过来了,你将解药放在台上,我等自取。”余下几人心道:“多亏石兄心细如发,若被此人过来,恐怕我们连怎么着的道也不知道。”钱胜“嘿嘿”笑道:“石少侠好生谨慎。”石归月道:“已有珠玉在前,石某岂敢大意。”钱胜道:“好罢,在下就将解药放在此处。”说着,将手掏向怀内。 此时只听坐在地上的叶峰缓缓地道:“钱堂主,被你的‘碧虬’咬到,还有解药么?”钱胜笑容一滞,手探在怀内讪讪地道:“这个么解药总归还是有的。”叶峰轻咳一声道:“他们不知你们的手段,难道我还不知么?丁豪那一掌,业已判了老夫的生死。”众人听他话语,一齐向那折断的旗杆望去,只见丁豪一掌打断的正是代表“天璇堂”的橙色大旗。 林翔暗道:“看那丁豪貌似鲁钝,想不到也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又想道:“他能在人才济济的北斗门内脱颖而出坐上门主之位,必有过人手段。”钱胜眼见计被戳穿,探入怀内的手忽地一挥,向众人打出一颗白色小球。众人听得叶峰提醒,早已用心防备,就见一个白影蓦地跳出,手中剑光如匹练一般,将那白球兜住,剑尖急颤之间,那白球竟在剑身上不住的旋转跳动,数息之间,白球已被剑光裹着顺势向台下激射而去,只听“啪”地一声,白球击在地上爆裂,扬起一阵尘雾,台下吸入尘雾者不发一声,纷纷摔倒,只吓得身旁众人忙向两旁退去。林翔等人定睛一看,出剑者却是那个至始至终未说过几句话的邹亦居,只见他手中一柄软剑泛着银光,如灵蛇般吞吐不定,已向钱胜攻去。 萧雪心道:“无怪乎刘师兄对此人剑法推崇备至,光是这招以柔剑克制白球不让其爆裂,招数之精,用力之巧已是江湖罕见。”正想之时,就听“砰”地一声,有两人对了一招,劲风直吹得自己秀发扬起,就听刘明石冷冷地道:“难道路兄也想来偷袭么?”路千水面无表情,伸足跨步,已和刘明石斗在一处。 林翔叫道:“北斗门位列四大名门之一,怎地行事如此龌龊卑鄙?”便欲把剑谱塞回怀内,不防边上一道寒光袭来,正是对准了他拿剑谱的右手,其势之疾,竟是要把他的手腕连书一并斩下,以他的功夫,根本不及躲闪,眼看手腕就要被断,就听“叮”得一声,却是白映莲帮他挡开了来势。 林翔一看来人,正是孙傲才,只见他似笑非笑,直盯着林翔手中的剑谱说道:“北斗门如何行事,只怕还轮不到阁下来指手画脚。”言毕又是一扇划来,他这羽扇扇骨乃是精钢所铸,扇端锋利异常,人若被划实,不免要立时血溅五步。白映莲娇叱一声,双刀盘旋飞舞,已将林翔护住,孙傲才见状,羽扇横置于胸前,轻笑道:“好刀法,就让在下来领教一下‘东紫竹’门下高徒的招数”。 此刻庄内已经大乱,各门各派已和台下北斗门弟子杀成一团,更有甚者已经越众而出,跳上台来,丁豪喝道:“北斗门辖内岂容你等随便撒野。”双掌连拍,风雷之声一时大作,跳上台者有些未及站稳,便被他拍落台下,但仍有些身手了得,避开掌力,落在台上。林翔见灭日道长也在其中,高声叫道:“道长请施援手。”就见灭日道长身形一展,向他这边扑来,手中长剑一式“斗转星河”,自下而上竟向他左肋划来,他自己长剑已被叶峰折断,此时所用的乃是从门下弟子处拿来的,林翔惊愕之际,浑然忘记了躲避,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咻”地一声,一支金箭破空而来,直取灭日道长咽喉,若灭日道长不收招的话,自己也难免性命不保,此乃逼敌自救之法,灭日道长长剑反卷,荡开来箭,便见石归月长弓一横,说道:“道长怎恁地心急。” 林翔一时之间,已躲过两劫,惊出了一身冷汗,心知众人此时均看中他手中的参日剑谱,视他性命已如草芥,所谓正道邪派,都不过是一票货色,失望之余,看见台下已鲜血四溅,无数人倒在地上挣扎哀嚎,站着的人仍在搏命厮杀,他本性善良敦厚,何时见过如此残忍血腥的场面,胸中厌恶之情油然大增,脑中一热,忽地将手中书册高举叫道:“你们不过是要抢夺这本剑谱,既然这本剑谱如此害人,如今我便毁了他,大家都不用争了罢。”说完,双手拿住剑谱便扯。庄内众人齐齐惊叫“不可!”欲来阻止,无奈均长不及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二十九章 奈魂散如何再聚(2) 便在此时,陡听一声尖啸响起,高亢入云,林翔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如遭雷击,眼前一黑,耳鼻中丝丝流出血来,庄内功力深的也感头晕恶心,功力浅的更是直接坐倒在地,众人心中大骇:“好强的内力。”随着啸声,一道人影疾冲上来,身形如电,右手一把抓住了林翔手中的剑谱,林翔急夺,只听“嘶”地一声,剑谱已被那人抢去,留在林翔手中的只剩薄薄一张封皮。那人见林翔尚有气力抢夺,似是微感意外,右手将剑谱塞入怀内,左手画了一个圆弧,便向林翔头顶按去,林翔此时能够站着已属不易,哪里还能够抵挡,只觉劲风如泰山般压体,心中魂飞魄散,当下闭目待死。 就听萧雪惊叫一声,林翔忽感头顶压力一轻,睁眼看时,只见那人已和一名斗笠人战在一处。那人黑衣黑裤,身材颀长,戴了一张人 皮面具,面容显得僵硬惨白,望之可怖,但身法敏捷,掌势凌厉,斗笠人一袭粗布衣衫,身手明显不及,几招过后,便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林翔只觉得斗笠人的招式好生熟稔,待细细想时,只见他已被黑袍客打落斗笠,见了斗笠人样貌,林翔登时喜道:“师傅!”原来这斗笠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翔失踪已久的师傅杜云重。那日他送走林翔之后,仗着月黑地利,终究还是险险地摆脱了东方英夫妇的追杀,但因伤重,在别处将养了数日才去找寻林翔,只因林翔后来已跟萧雪离去,他自然是扑了个空,便也离了青松镇,到江湖上继续找寻,直至听到《参日剑谱》在太原出现,急忙辗转来此,乔装混入“天寰山庄”,看到林翔遇险,忍不住出手相救。 林翔眼见杜云重落了下风,顾不上脑中眩晕,将手中封皮放入怀中,提一口气,奔过去便要帮忙,一招“云飘天际”刚刚施了半招,就见黑袍客手臂疾伸,已如电般抓向他胸前,此招若要抓实,他不免胸穿肚裂,林翔料不到对方身手如此之快,眼看不及闪避,杜云重大喝一声,已扑在黑袍客身上,双臂如铁,紧紧扼住对方咽喉。他见林翔命在旦夕,已顾不得大忌,将自己胸口命门尽数卖给了敌人,黑袍客不防他这种拼命打法,一怔之下,双臂微屈,手肘向后撞去,就听“喀喀”两声,杜云重前胸肋骨早断,一口鲜血喷出,手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人向后直跌出去,黑袍客一招得手,也不追击,返身就向台下跃去,就听丁豪沉声喝道:“给我留下来!”雷声鸣鸣中,霹雳掌向黑袍客疾拍而去。 林翔见杜云重重重跌在台上,前襟胡须上满是血迹,悲怮大叫:“师傅!”飞奔上前将他抱在怀中哭道:“师傅,师傅您怎么了?”杜云重吸一口气,但觉胸口剧痛,忍不住又咳出两口血来,缓缓说道:“翔儿,为师想不到还能与你相见,已是欣慰,这大半年来,你可是又吃了很多苦罢?”林翔眼眶中俱是热泪,闻言道:“徒儿不苦,师傅您受了伤,不要多说话了。”忽地又大叫道:“雪儿,雪儿,你快来救救我师傅啊。”在此危难之际,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雪。 萧雪应了一声,苦于担心叶峰身旁无人照看,无法离开,只得大声问道:“刘师兄,爹爹何时能够到来?”刘明石心道:“我刚刚是诓人之语,小师妹却当起真来,让我怎生回答?”转念一想,说道:“路兄,如今已有人抢走剑谱,你我二人再战下去已无意义,百花谷也不欲与北斗门为敌,不如就此罢手,你看可好?”,路千水点了点头,退后收招不攻。 刘明石跃回叶峰身前对萧雪道:“小师妹,叶师伯这里由我照看,你去看看林兄弟罢。”萧雪见刘明石不答自己的问话,她脑筋转的极快,心中霎时已明了真相,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刘师兄了。”起身向林翔之处奔去。 林翔见萧雪来了,哽咽道:“雪儿,你快看看我师傅罢。”杜云重深知自己伤重难治,苦笑道:“傻孩子,为师今日大限已到,你听师傅说,那黑袍客武功极高,穷你这一辈子也未必是他对手,报仇之事便提也休提,剑谱被他抢去也好,你日后便不用像师傅这般东躲西藏了。”林翔哭道:“师傅,您不会死的,这位雪儿姑娘手里有极好的灵药,她定能治好您的伤。”杜云重道:“你能结交到一群这么好的朋友,为师甚感欣慰,只是只是那黑袍客下手狠辣,为师心脉已断,唔,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救治,没得糟蹋灵药,你你自己寻个地方好好的过日子罢。”说着,用手抚摸着林翔头发又道:“唉!为师当日是感恩怜你才收你为徒,想不到却把你卷入江湖之中,只怕这辈子做过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个了。”话音一落,猛地大咳,一大口鲜血喷出,直喷得林翔满头满脸,林翔忙不迭的帮他擦拭口边鲜血,就见杜云重手已垂下,双目紧闭,鼻中已无气息。 林翔见状,立时伏在杜云重身上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萧雪默默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摩挲他的后背啜道:“翔哥哥,你师傅已经去了,他最后还能和你再见一面,想必想必也是去的心安,你就不要过分悲伤了。”她见林翔只哭不答,也是心如刀绞,只得继续柔声劝道:“翔哥哥,你哭罢,哭出来会好过点,你放心,雪儿永远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不离开你。”虽然此刻庄中各处都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但这里却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隐隐透着温馨情意。 因黑袍客陡然出现夺去参日剑谱,台上原本相斗的几人均已停手不斗,只邹亦居因忌惮钱胜用毒,仍将其缠的死死,不让他能够腾出手来。孙傲才见丁豪与那黑袍客交战渐落下风,按奈不住,纵身扑上,口中喝道:“阁下武艺高强,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黑袍客见孙傲才羽扇逼近,也不答话,一招逼退丁豪,伸手便去拿他脉门,孙傲才见黑袍客不答,暗道:“莫非他是个哑巴?”心中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江湖中有哪位是哑巴高手,又见黑袍客如此托大,心中不免有气,手中羽扇数转,划成一道道圆圈,黑袍客若要一味挺进,手掌不免要被扇刃搅碎。只见黑袍客变招快捷,手掌握紧成拳,中指指节突出,一拳电般击出,正敲在旋转的扇面之上,孙傲才只觉手中羽扇巨震,“喀”地一声,手腕竟被这一拳之力击的脱臼,巨痛之下,羽扇再也无法拿捏,掉落在台上,在场众人见黑袍客一招便让孙傲才负伤,心中大惊,均想:“此人是什么来历,功夫如此高强?” 黑袍客一招击伤孙傲才,也不停留,直向台下奔去。经过叶峰附近,眼中忽地厉光闪现,身形一滞,一掌向叶峰头上击去。叶峰身中剧毒,根本无法躲闪,白映莲见他打伤孙傲才,以为是同道中人,却不防他突然出招,大惊之下,娇喝一声,挥刀向他手臂劈去。黑袍客挥掌略挡一挡,身形一晃,已从她身旁绕过,伸足便踢叶峰头上的“太阳穴”,这是人脑上最为柔弱的部位,被寻常人大力打中也要深受重伤,更何况他劲力十足的一腿? 众人不解他为何突然向叶峰连下杀手,刘明石见叶峰危急,从旁跃将出来,一掌拍向黑袍客来腿,黑袍客屈腿连踢,瞬间踢出数记,二人掌腿相交,发出一阵噼啪之声,黑袍客收过腿来,腾空而起,一掌打向刘明石胸前,刘明石道了声:“来得好!”沉身屈膝,也是一掌拍出,双掌甫一对接,刘明石上身剧晃,登时面如金纸,“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却是没有移动步伐。 黑袍客喉间发出一声怪笑,眼见白映莲已护在叶峰身前,暗叹了一声,转身便向台下跃去,人在半空中只听得金刃破空之声,灭日道长c渡厄师太c武逸风等人的兵刃已袭向自己背后,但他不挡不闪,仍是飞身下跃,灭日道长等人见黑袍客兵刃及身仍未躲闪,均暗自喜上眉梢,眼见兵刃纷纷刺入他的后背,灭日道长等人只觉如同刺中一块坚硬的岩石,“啪”地一声,众人手中兵刃齐断,其中尤以武逸风最惨,不但判官笔弯曲变形,双手手腕也被同时震断,跌在台上大声惨叫,黑袍客不但毫发无伤,更已借力跃下高台,飘出数丈之远。 众人见他仅背后黑衣隐隐破碎,露出肌肤,其上竟无一丝伤痕,均不禁惊道:“原以为他刀枪不入应是穿了什么护体宝甲,如今看来竟然没有,要说是横练功夫,却没见过还能反伤敌人的,莫非他不是人?”狐疑之下,竟无一人敢追下台去。叶峰见了,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神情变幻,喃喃地道:“莫非是‘玄武炁’?” 黑袍客下得台去,更如虎入羊群,他手不留情,瞬间已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庄门,孙傲才将脱臼的手腕复位,见对方不发一言的在庄内轻松来去,直弄得己方狼狈不堪。他自忖算无遗策,本以为此次大会诸事尽在掌握之中,谁知出了那么大的娄子,不由的面色铁青,恨恨地看了看庄内群雄,厉声喝道:“放火,不要走脱一人。”他话音刚落,就见庄外墙上同时冒出数名北斗门弟子,每人手持一根黄灿灿的铜管,从管中喷出一股黑色黏稠的水来,向庄内四处撒落,一时之间到处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章 奈魂散如何再聚(3) 刘明石等人原以为是什么毒液药水,但见这液体落到人身上并无伤害,一时不明其理,石归月见有人踏在黏液之上滑倒,脑中忽地灵光一闪,立时大叫道:“大家小心,那是火油,莫被它沾在了身上。”回头一见丁豪等人,见他们已翻开台上一道暗门,准备跃下,唯钱胜被邹亦居所阻,急得大叫:“丁门主救我!”他本是用毒行家,功夫稍嫌不足,被邹亦居一轮快剑,逼得连气也喘不过来,眼见孙傲才已然准备放火,知道火油厉害,心下慌张,高手过招,岂能分神,他疏忽之际,邹亦居的软剑已刺向他的脖颈,忙乱中钱胜一掌拍向剑身,满拟必可挡住这招,谁知邹亦居软剑剑身浑不受力,仿似一根缎带般顺势卷住了他那肥厚的脖颈,剑锋过处,已割破了他的咽喉,钱胜双眼陡地突出,口中“嗬嗬”作声,喉间一抹鲜血飚出,人仰天便倒,倒下间衣袖内碧光一闪,一物疾窜向邹亦居,邹亦居收剑回划,半空中只听一声轻响,软剑竟斩不断来物,那物盘在软剑之上,却是一条碧绿的小蛇,长不及尺许,浑身鳞片细小坚韧,头顶上有一个尖尖的肉瘤,嘶嘶蛇信吞吐中,那蛇身子一弓,又向邹亦居电射过来,邹亦居见剑不能断,心道古怪,不敢再挡,侧身躲开,那蛇落在台下,蜿蜒没入了草丛之中。 丁豪等人援手不及,眼见钱胜已死,更不怠慢,相继跳下暗道,孙傲才落在最后,只听他长笑道:“古有诸葛孔明火烧博望坡,今有我孙傲才焰焚各大门派。”话中一股得意之色。刘明石叫道:“此地还有众多北斗门弟子,难道你就忍心看到他们一并罹难?”孙傲才道:“做大事者,原应不拘小节,他们为宗门所做的贡献,宗门永远不会忘了他们。”说着,更不迟疑,纵身跳下,反手阖上盖板,此时一箭飞来,“铛”地一声射在盖板之上,发出一阵金铁之音,原来那盖板竟是精铁所铸。 刘明石原来诱孙傲才说话,是想拖延时间,石归月暗中发箭,想阻其关门,谁知仍是慢了一步,刘明石飞奔上前,看那盖板与台面漆做一样颜色,严丝合缝,光溜溜地全无落手之处,竟是要从里面才能打开的,暗道那孙傲才果然深谋远虑,老早就想好此等毒计,要把今日来的群雄一网打尽。 此时庄内已乱作一团,墙上北斗门弟子扔了铜管,换拿火把箭弩向庄内乱射乱扔,那火油一沾火星,无论是在衣上还是地上,立时燃烧起来,一时之间火光大盛,浓烟滚滚,呼喝惨叫之声四起,庄内群雄想向墙外突围,脚下先要顾及不踩到火油,又要防备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冲了几次都冲不出去,反而折损了多人。刘明石看在眼里,急道:“这该如何是好?石兄你可有计策?”石归月苦笑道:“他们早有算计,准备许久,应不会给我等有活路可走,唯今之计,只好石某试试能否用弓矢射出一条血路,大家强行前冲了。”白映莲摇头道:“我看不可,叶老前辈身受剧毒,无法动弹,刘师兄又身上有伤,雪儿妹妹与林兄弟功力不足,强冲之举无异飞蛾扑火。”她极目四望,一指庄内的一座假山道:“那里有一处洞穴,不如我们到内暂避,再谋它法。”刘明石见她说的有理,点头称是,便呼唤邹亦居与萧雪林翔过来。 萧雪见林翔眼神呆滞,枯坐在地,木木不动,心下大急,拉住他手臂道:“翔哥哥,庄内起火了,我们快些躲避罢。”一拉之下,林翔兀自不动,萧雪再拉,只听林翔黯然道:“雪儿,你快走吧,师傅都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我对不住师傅,我要和师傅待在一起。”萧雪见情势危急,不及细劝,转到林翔身前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哭道:“你要去死,雪儿陪你也没什么,但你难道还要我义父,师兄,白姊姊那么大一群人也陪你一起吗?”林翔抚着脸颊,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萧雪,萧雪又道:“你师傅让你好好生活,你难道要违背他老人家的遗愿吗?”林翔见她秀目含泪,犹如梨花带雨,心中一软,只听萧雪说道:“死生无常,只有天知,你师傅遭此横祸,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你就不想为他报仇吗?”还待再说,却见林翔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柔声道:“雪儿,你别说了,是我错了。”萧雪破涕为笑道:“这才是我的翔哥哥,我没有打痛你罢?方才情势危急,我才。”林翔道:“不痛,幸得你打醒我。”萧雪温柔一笑,道:“那我们快去和刘师兄他们汇合罢。”林翔应了一声,想道:“可不能让师傅没有葬身之地。”俯身将杜云重尸首背在身上,与萧雪疾步奔向刘明石处。 刘明石见两人过来,也一把背起叶峰,石归月与白映莲当先开路,邹亦居断后,几人向假山山洞冲去,幸好这高台居中,离院墙甚远,那些北斗门弟子可能因丁豪等人是从高台之下的秘道中离去,是以没有立时攻击此处,众人之前方得片刻喘息,而此刻业已稀稀拉拉地开始向此处射箭放火。 众人冲进洞中,见是条岩石堆积而成的山道,白映莲因只看到一面,才会当它是个山洞。这山道狭长,前后通风,虽然不大,尽也容得下几人落脚,外面虽然箭矢乱飞,却也少有射进其中的,庄内群雄只顾向庄外奔逃,竟无人想到在此躲避。 刘明石放下叶峰,抬头看见外面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天空,阵阵焦臭传来,不知有多少人葬身火海。勃然怒道:“北斗门好恶毒的手段,如此行径,不怕天谴?”白映莲道:“刘师兄,你的伤不碍事罢?”刘明石拿了颗“百花玉泪丸”服下,运气几转,摇头道:“不碍事。”叶峰双眼微睁,叹息道:“丁豪此人,平日里向有争雄天下之心,不甘心偏安一隅,想不到今日搞出偌大的事端,还有我那徒弟千水,平时少言寡语,对我礼敬有加,又怎会被他说动,甘心与他做一丘之貉?实是令人费解,唉江湖恐怕从此又要腥风血雨了。” 众人知他心中被人背叛之伤尤胜手上毒伤,均不忍回应。萧雪有意岔开话题,拿起他手看道:“咦!这伤口好生奇怪,怎地还在流血?”众人看时,只见叶峰肿胀着黑的发亮的手上仍在汩汩流血,他左肩被司空照的阎王笔所伤,此时伤口血液已开始凝固,但左手蛇咬之处血液却未有丝毫凝固之意。 叶峰苦笑道:“那‘碧虬’乃是蛇中异种,钱家谓为至宝,轻易不用,我先前已尝试封住穴道,也只能减缓血液流出,却无法止住。”萧雪道:“义父,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可以一试。”叶峰道:“小心别碰到血液,提防有毒。”萧雪点了点头,拿出韩凝烟所赠之药抹在叶峰伤口之上,待了片刻,见左肩之上已不流血,左手上那血仍在缓缓流出,心中大奇,道:“果然古怪。”叶峰道:“我也少听钱胜提过此蛇,只知他言过尚无解此蛇毒之药。”萧雪急道:“莫说这解毒之药没有,即便是有,不等解药拿来,单是流血已要了人的性命。”刘明石道:“小师妹莫乱说话,唯今之计我等需先离开此地,才好想法子为叶师伯诊治。”叶峰也道:“雪儿勿慌,义父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只是如今全身酥麻,使不得力,倒成了累赘。”林翔忙道:“叶老前辈怎说此话,若不是为了晚辈,今日断不会如此。”石归月道:“这火如此烧法,只怕我们不被烧死,也会被烤死。”众人听他话语,确觉山道内越来越热,石壁触之发烫,众人汗如雨下,连发丝也渐渐蜷曲。 邹亦居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他们射了这一阵,势也该弱了,我们趁机冲出去,石兄以长箭及远,我和刘兄掩杀,余者护住叶老前辈跟在我们后面,此刻性命攸关,下手绝不可留情。”他甚少言语,此话说的丝丝入扣,众人纷纷点头。 石归月伸出头去望了一眼,但见外面热浪滚滚,到处残垣断壁,一片火海,仍闻处处厮杀之声,叫了声苦也,返身道:“此时火大,地上全是烧灼之物,甚少落脚之地,想冲出去也没那般容易。”刘明石急道:“难道我们就在此坐以待毙?”白映莲想了想道:“可拿衣物包住双脚,或能减少灼伤。”石归月抚掌笑道:“白师妹此招甚妙,此处热的出奇,石某老早就想脱衣凉快凉快了。” 话音刚落,陡听得外面风声呼呼,犹如巨龙咆哮,石归月又探头一看,只见天边忽地漆黑一片,一道沙墙高耸入云,随风滚滚而来,霎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灰蒙蒙地一片压过,庄内火光一暗,大火登时灭了,只留下一地沙砾,微微冒着白烟,石归月只觉满头满脸被吹的俱是尘沙泥土,伸手不见五指,忙回身喜道:“老天怜见,降下如此沙尘,正是我们脱身良机,大家跟紧了。”啐了几口又道:“大家拿布蒙了嘴脸,那沙吃进嘴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叶峰闻言苍白的脸上也露出笑容,道:“我们从庄后出去,孙傲才诡计多端,庄前说不定还有埋伏。”众人点头称是,纷纷撕下衣襟掩住口鼻,石归月背起叶峰当先冲了出去。 众人出来方觉风沙已渐渐减弱,身旁丈许微微可见,心知这风沙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下不敢怠慢,由叶峰指路,踏着温热的沙土,一行人终于出了天寰山庄,途中遇见数名北斗门弟子埋头躲避风沙,也不忍杀生,只点了穴道。 直奔了数里之远,众人方停下脚步回头望时,见那沙尘已过,夕阳又探出头来,阳光下那山庄却已烧成一片废墟。白映莲慈悲心肠,双手合十闭目,轻轻念了一声佛号。石归月吁了一口气,道:“方才可真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石某闯荡江湖以来,惊险尤以此次为甚。”众人无不灰头土脸,心里暗暗寻思,颇有再世为人之感,纷纷赞同。 林翔道:“可惜了那座大好的山庄。”伏在石归月背上的叶峰道:“区区一座山庄,北斗门怎会放在眼里,倒是武林各大门派经此一役,怕是元气大伤,丁豪要做那武林霸主,又容易了许多。”刘明石道:“此刻不宜多说,既然险境已脱,我们先找一处地方歇息,略作休整。”萧雪也道:“翔哥哥,我们也早点让你师傅入土为安罢。”林翔点头称是,叶峰道:“此去不远有个小庙,年久荒废,可以一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一章 路险心坚(1) 众人又走了片刻,转过一个山坳,来到这座小庙,只见庙前杂草丛生,庙门只得半扇,抬头望去,连匾额也不见一个。走进庙内,但见四处蛛网密布,满地尘土,颓墙败井,破烂不堪,连殿中神像也早已倒塌失色,无法分辨。众人将殿内地下打扫干净,略为整装,扯过几个蒲团,纷纷坐在上面,才发觉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原来从早上到现在,竟还都未吃过一口食物,幸好刘明石c石归月c白映莲等人带有干粮水袋,当下从包袱内拿出给众人分食,吃过之后,各自休养生息,林翔与萧雪在庙后找了块空地将杜云重葬了,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林翔想起与杜云重往日种种,不免又大哭一场,完后二人返回庙前,但见刘明石等人站在殿外全力戒备,面上神情凝重,不明之际,忙走到殿前朝内看去,其时天已渐晚,一轮白月升起,月光下一个清冷孤高的身影俏然而立,面带白纱,星眸闪闪,正是“廉贞星”厉小蓉。 二人都见过厉小蓉那诡异莫测的功夫,暗道己方刚出狼群,又入虎口,不禁心中叫苦,额上已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只听叶峰道:“小蓉,望你看在与老夫曾有同门之谊,放他们走罢。”众人听他话语之意,已是不当自己为北斗门之人,又有哀求之意,均心下酸楚。萧雪叫道:“义父,你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里有六个人,大家一齐上,未必打不过她。” 厉小蓉看了萧雪一眼,微微笑道:“叶师伯,看来你很是在意他们啊!”叶峰见她仍呼自己为“叶师伯”,心中一动,道:“他们都是我的后生晚辈,老夫已经中了剧毒,命不久矣,而他们还都正值壮年,有着大好前程,如今为了老夫落到此等境地,老夫心中怎忍?”厉小蓉悠悠地道:“叶师伯自身难保,却还记挂他人,让小蓉好生钦佩,记得小蓉十四岁那年,叶师伯也曾对我如此言过。”她眼神迷离,自顾自的说道:“那年我练功激进,导致走火入魔,师傅恰巧不在身边,眼看就要全身经脉寸断而亡,正巧被你瞧见,拼着自身功力大损,将我从鬼门关外救了回来,那时我问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便说道‘你花朵般的年纪,还有大好前程,怎忍心看着你凋零’这句话,小蓉始终不曾忘记。那次你为了救我,后来自己在床上躺了两月有余罢。”叶峰点头道:“不错,你练的‘血意荆棘’神功实在霸道,我若不是内功也有些门道,险些救不得你。” 厉小蓉眼神渐渐温暖,缓缓地道:“倘若那次被我师傅瞧见我走火入魔,多半不会耗损功力救我,嘿!‘血意荆棘’向来一脉单传,死一个弟子,另找一个便是了,又有什么打紧。”叶峰闻言默然不语,厉小蓉又道:“你既救我,事后也没有讲给我师傅听,我心中很是感激。”叶峰道:“休说当日你是我门中人,便是外人,我若能救,也会尽力,你不用谢我。”厉小蓉道:“叶师伯侠义心肠,小蓉自然知道。”她话锋一转,说道:“丁门主遣我前来,想必叶师伯也知道所为何事。”叶峰哼了一声道:“老夫不死,他们怎会心安,这条命你要便拿去,但此处其他人等与此事无关,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方便则个。”厉小蓉叹了口气,轻声道:“杀星一出,岂有活口,叶师伯可是糊涂了。” 众人见她与叶峰说起往事,均觉得事有转机,谁知最后听厉小蓉话语仍是不肯放过他们,更兼目中无人,不禁心中暗暗有气,刘明石踏前一步厉声道:“尊驾好大的口气,刘某不才,想来领教下‘廉贞星’的本事。”石归月张弓搭箭说道:“刘兄,还是让石某先来。”厉小蓉眼神清冷,淡淡地道:“莫急,我与叶师伯还有话说。”顿了顿续道:“叶师伯,听闻你被钱胜的‘碧虬’咬了,不知伤在何处?”叶峰先前和她说了几句,已感气力不济,头晕眼花,心知是流血过多所致,闻言伸出左掌道:“便在这里。” 厉小蓉看了一眼,道:“被‘碧虬’所咬,伤口万难愈合,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叶峰只感眼皮渐渐沉重,极想睡去,勉力撑道:“看也看了,你还有何话说?若要取我性命,这毒在与不在,可没多大关系罢。”厉小蓉不答道:“虽说伤口难愈,但毒性听闻走的不快。”叶峰颌首道:“不错,那毒被我逼在‘尺泽穴’,嗯!此时恐怕已过了‘侠白穴’。”厉小蓉冷冷地道:“那甚是好。”叶峰诧道:“好什么?”话音未落,就见厉小蓉蓦地欺近身来,双臂上下挥舞,快若惊鸿,身影飘忽,连环击在他的左臂之上,叶峰端坐在地,又有毒伤在身,哪能躲避,就听“喀喇喇”几声脆响,他的左手手臂已被厉小蓉连皮带肉齐肩撕下,血雨挥洒中,厉小蓉一击即退,身上竟未沾到一丝血迹,叶峰乍受如此痛楚,连哼都未哼一声,向后便倒。 这下变生肘腋,众人惊呼一声,齐齐扑出,但已慢了一拍。只听石归月喝道:“看我一弓三箭”。“咻”地一声,三支金箭后发而先至,这三箭同时发出,故而只有一声,但飞行线路各不相同,一支直取厉小蓉胸口,一支射向地面,还有一支却是射向了天空。 林翔心道:“莫不是石兄在气愤之下,勉强施为,用力稍有偏差?”正想之时,只见射向地面之箭在地上陡地一弹,折向厉小蓉小腹,天空那支自空中画了一个圆弧,竟射向厉小蓉后脑。不由暗道:“好箭法,用力之巧,角度之精,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厉小蓉左手拿着叶峰手臂,伸足一踢,将射向胸口之箭踢飞,身形就势倒翻起来,堪堪躲过地面折向那支,但如此一来,她无疑将自己的后脑向天空那支送去。但见她电光石火间侧头一让,反手已抓住来箭,石归月见她如此轻松化解了他三箭,忍不住心中暗赞。 此时刘明石已然扑进,手中多了一把尺许的短剑,扬起漫天剑雨,剑芒吞吐,或虚或实,竟不知是刺向厉小蓉身体何处。他号称“掌剑双绝”,一直未看到用剑,如今显是动了真怒,一出手便施出了看家本领。厉小蓉也不和他斗,足尖一点,间不容发之际穿过密密剑网,迎面正碰到邹亦居,她手中金箭连挥,只听一阵连绵不绝的响声,瞬间已和邹亦居对了数剑,邹亦居只觉得她手中劲力十足,既快且猛,自己的软剑被她激得数次反转,险些伤了自身,一轮比拼过后,忙闪身避开。厉小蓉身如游鱼,躲过白映莲的柳叶双刀,风般驰过萧雪身边,轻笑一声:“好妹妹,姊姊送你一支簪儿戴戴。” 萧雪一惊之下,只觉头上一沉,厉小蓉已将手中金箭插在了她的髻上。这下迅如闪电,萧雪怎能反应,只吓得花容失色,方知这名女子身手委实高的骇人,刚才若是将金箭插向自己胸口,自己如今哪里还有命在。 眼见厉小蓉飘身到了石归月身前,伸出手便去夺他的长弓,石归月长弓一兜,用弓弦反勾她的脖颈,厉小蓉身子一矮,纤手在弓弦上一拉一松,石归月陡觉一股大力从弓弦上弹来,“嗡”地一声,人已被击退几步,臂上酸麻不已。他擅用弓箭,臂上力量自然强劲,如今被人一招击退,心下大骇,厉小蓉也不追击,径直出了庙门,余人尚待追出,只听叶峰低声道:“不要追了!”回身看时,就见林翔已将叶峰扶起,叶峰左臂虽断,神色却不如方才萎靡。只听庙外厉小蓉幽幽地道:“叶师伯,经此一别,你我最好后会无期,你此前伤口血流不停,极易被人找到踪迹,还望速速离去。”众人听她出声指点,方觉这一路行来,地上都是点点血迹,从无间断,真是疏忽大意了。耳听着庙外再无声息,只在远处隐隐传来一句低吟“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想是厉小蓉已飘身而去。 众人聚到叶峰身旁,萧雪将头上金箭取下还给石归月,取出金创药敷在叶峰断臂处,见叶峰断处虽白骨隐露,伤口狰狞,但血液却流出不多,不明就理,惊道:“义父,您老人家的血难道快流光了吗?”叶峰闻言哭笑不得,道:“小丫头又乱说话了。”众人见他精神犹比之前还好,心中惊异,叶峰看出众人疑窦,叹了口气道:“小蓉此次违背门主之命,已是大大的罪过。”刘明石道:“此话怎讲?”叶峰道:“她位居‘廉贞’之位,应奉门主之命,不问缘由,杀尽一切敌人,如今却手下留情。”众人见厉小蓉在夹攻之中仍能来去自如,而且只用只手,若真要痛下杀招,己方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均心知叶峰也不是虚言。 就听叶峰又道:“不但如此,她还帮我疗伤。”话语未完,萧雪抢道:“义父莫不是糊涂了,她明明折了您的臂膀,怎说是疗伤?”叶峰道:“丫头可听过‘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萧雪点头道:“那是窦皐《述书赋下》里说的,意思是君子要摒弃自己的缺点才能施展与发挥自己的才干,勇士手腕被蝮蛇咬伤,就立即截断,以免毒性扩散全身。”叶峰点头道:“不错,我被‘碧虬’咬伤,伤口无法愈合,若不断腕,不是中毒而死就是流尽血液而亡。”萧雪疑道:“那也只需断腕,不用舍去整只手臂罢。”叶峰苦笑道:“那时情势危急,老夫自身无法用力,你们又都在对敌,哪里有暇,即便有暇,难道你来为老夫断腕?”萧雪忙摇手道:“这个我可是不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二章 路险心坚(2) 叶峰看了一眼众人道:“我当时心中所想,也只有邹兄弟可以依托。”邹亦居神情冷峻,拱手道:“万不得已,在下自当从命。”众人暗暗想了一圈,觉得叶峰所言甚是,叶峰接着道:“所幸此毒发作不快,我将它逼在手臂处,本待林兄弟和雪儿回来后再和大家商量,但小蓉却适时到来,她的‘血意荆棘’神功最擅此道,老夫被她断去一臂,却也无甚疼痛,况且她出手前也封了老夫肩上穴道,是以眼下流血不多,她这不是为我疗伤却是什么?”众人听叶峰解说,方恍然大悟,叶峰说完这几句,微微喘气,嘿声道:“一条臂膀换一条性命,老夫已是大大的赚了。”众人见他如此豁达,均心生敬意,萧雪想到自己身上还有韩凝烟所赠的一支千年人参,忙拿出给叶峰咬了一块含在口中,让他闭目养神。 萧雪歪着头问林翔道:“翔哥哥,你说那位厉姊姊到底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呢?”林翔想了一想,道:“她可以听从丁豪之命,不问好坏,诛杀‘沧海宫’全宫,自然是大大的坏人,但她又可以违背丁豪之命,既放了我们又救了叶老前辈,从这里看,却是个大大的好人。”萧雪跺脚道:“翔哥哥你说了等于没说。”一旁的白映莲笑道:“林兄弟怎么没有说,他的意思是善恶原在一念之间,就看世人怎么去做了。”萧雪明眸数转,拍手道:“哦!我知道了,大大的坏人应该是北斗门的门主丁豪。”叶峰睁开眼睛叹息道:“‘廉贞星’发有毒誓,须终生听命于北斗门门主,不得有违,她身不由己,也是可怜之人。”众人听了均心下黯然,白映莲道:“这也是叶师伯当年种善因而修得的善果。”又道:“听厉小蓉言语,似乎北斗门已派人来寻找我们踪影,此处他们势大,我们前面留迹太多,事不宜迟,需尽快离开此地,以免被人瓮中捉鳖。”众人见这小庙三面环山,如被人堵住,确实无路可逃。石归月道:“那如今我们该往哪里去?”刘明石略一沉吟,道:“我们先渡汾河,然后往南,去‘百花谷’。” 众人披星戴月地赶了一晚,至天明时分已到了汾河北岸,但见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宽约百丈,长不见尽头,蜿蜒曲折,河面波光粼粼,岸边芦苇处处,一阵晨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众人寻到渡口,只因天色尚早,渡船还未开始营生,那船家睡眼惺忪的被石归月从屋中唤出,口中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待见到萧雪手中的一锭金子,登时两眼放光,睡意全无,忙不迭地准备好渡船,招呼众人上船。 渡船缓缓划出,众人奔波一夜,此时方能好好坐下休息。萧雪坐在船头,望着水面低声吟道:“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一旁的白映莲笑道:“雪儿妹妹倒有闲情雅致,只是这诗未免有些伤悲,我等刚刚脱离险境,应当欢喜才是。”林翔问道:“白姑娘此话怎讲。”白映莲看了一眼萧雪,道:“还是让雪儿妹妹讲与你听罢。”萧雪接道:“这是汉武帝刘彻《秋风辞》里的两句,讲的是他率领群臣到河东郡祭祀后土,途中传来南征将士的捷报,时值秋风萧飒,鸿雁南归,他乘坐楼船泛舟汾河,饮宴中流,触景生情,自作此诗,乃是感叹尊贵荣华也有尽时,人生易老终归死亡。”林翔听她解释,心中暗道:“这诗说的不错,任你君临天下,藐视一世,最后仍不免归于尘土,称霸江湖,功夫无敌,又有何用?”叶峰本来盘膝闭目,闻言睁眼道:“丫头可是经历过此次事故,有感而发?”萧雪朝他做了个鬼脸,笑道:“我才没有想那么许多呢,只是我们正好在汾河之上,突然想到这两句而已。”叶峰嘿嘿一笑,沉声吟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林翔听他慢慢吟出全文,心中暗暗思量,一时大赞。 桨声悠悠,水花四溅,眨眼间船已离岸数十丈之远,就在众人各自闲聊之际,岸边渡口木栈上忽地抢出一群人来,为首一人神情冷淡,不悲不喜,双手拢于袖中,正是“破军星”路千水。萧雪见到,大声叫道:“你可来得晚了,我们就此别过啦。”路千水微微冷笑,开口道:“真当北斗门是你们轻松来去的地方了么?”众人不解其意,刘明石高声道:“路兄意欲何为?”话音未落,就觉船身微晃,那船家已一个猛子扎入河中,不见踪迹,只留下渡船孤零零地飘在水中。 众人大惊,就听路千水道:“连那把大火都能逃出生天,还真是小看了你们,但此地乃北斗门辖内,耳目何止千万,你们也太大意了。”叶峰闻言长叹一声道:“这是老夫的错,没有想到此节。”白映莲安慰道:“叶老前辈勿需自责,你毒伤在身,有此精神已属不错,哪里还能想的了那许多。”刘明石道:“大家不用慌乱,只要有懂得操船之人,此事也能解决。”众人闻言均面面相觑,心道:“若要在陆上对敌动手,人人都可,说起这操船之术,还真是束手无策。”刘明石见状,恨声道:“要是展师妹在就好了。”萧雪也道:“我在谷中要是多和展师姊学些一下就好了,她精通水性,操船泛舟无所不能,如今真是可惜。” 路千水见他们无计可施,哈哈大笑道:“此时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可不是让我随意摆弄?不知你们是想怎么死呢?”叶峰见他得意忘形,心中痛楚,沉声道:“千水,你往日不喜神色,稳重有余,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路千水一呆,忽地脸色狰狞,戟指道:“叶峰,往日我唯唯诺诺,不过是与你虚于委蛇,如今不需如此,自然要还我本色。”众人听他直呼叶峰名讳,纷纷大怒。叶峰听他此言,心中疼痛更甚,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城府竟如此之深,倒是我看走眼了,却不知我有何处待你不薄,招你记恨,让你如此叛我?”路千水眉头一挑,道:“你没有待我不薄!”叶峰奇道:“那是我没有对你倾囊相授?”路千水咬牙切齿地道:“你‘白虎拳法’确是对我倾囊相授,但是‘青龙掌法’呢?老不死的,难道你想将它带入棺材吗?竟然对我不传一星半点。”叶峰闻言一怔,忽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直冲云天,回荡在汾河之上,笑声一停,叶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神情顿时大见萎靡。 萧雪大惊,忙上前搀扶,叶峰微一摆手,说道:“原来是这个缘由,很好!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很好”,忽地一把撕下衣摆,道:“算我叶峰识人不慎,有眼无珠,教了你这样一个徒弟出来,今日我将你逐出师门,如违此言,便如此袍。”说着,将衣摆往河中一抛。路千水脸上并无半点悔恨之意,“嘿嘿”冷笑道:“看你也活不长久,又断了一臂,已不可以同施青龙掌法与白虎拳法,为免后继无人,招致绝学埋没,不如将‘青龙掌法’秘笈交出,我或可饶你一命。”叶峰说完言语,也不理他,独自坐在船上闭目养神,众人知他此时必定心如刀绞,逐出师门乃是江湖中极重的惩罚,稍有心者都会自惭形愧,想不到路千水竟然浑不在意,真是脸皮厚到了极点。 萧雪怒道:“好你个无耻小人,义父如此待你,你竟然恩将仇报,真该千刀万剐。”路千水悠悠地道:“小妹子,不如你们去劝劝那个老不死的,交出‘青龙掌法’秘笈,我便放你们安然离去。”船上石归月“呸”了一声,张弓搭箭,一箭射出,路千水闪身避过,道:“石兄倒是提醒了我,既不听劝,来人啊,备火箭。”旁边有人答应一声,一群人拿出弓箭绑上火布点燃,对着船上众人。 众人见船离岸有数十丈远,任你轻功再好也不能一跃而过,此时无异成为靶子,火箭袭来,稍有不慎便会点燃船身,招致船毁,纷纷抽出兵刃,严阵以待,刘明石将短剑交与萧雪,让他护住叶峰,自己尝试划动船桨,无奈不得其法,那船只在河中打转。 只听得路千水道了声“放”,无数火箭激射而出,众人急挥兵刃挡开,便是射在船上的也被快速扑灭。路千水拍手叫道:“好!好!好!真是有趣。”话音之中充满了戏谑。刘明石怒道:“无耻鼠辈,山庄之内与你未分胜负,有本事和刘某再行较量。”路千水脸显不屑,道:“孙子曰:‘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我如今占尽上风,干嘛要与你较量。”说完,继续让手下准备弓箭。白映莲道:“刘师兄,他在山庄之内见到那黑袍客武功高强,非自己能敌,便连自己门主遇险也未曾出手相救,显是个自私自利,小心谨慎之人,依此时之势,他怎会再被你激?” 石归月见对方人数虽不多,射来的箭雨一时也难伤己方,但是一直这样只挨打不还手终究不是上策,眉头一皱,心中突然一亮,叫道:“各位快把箭支汇到石某身侧。”众人正疑惑间,只见他张弓搭箭,几支箭连珠般地射出,岸上登时有人中箭摔倒。众人纷纷明了,忙把船上箭支归拢到他身旁,只听石归月笑道:“路兄尽管让手下射来,石某一定如数奉还。”他箭法了得,一箭过去必倒一人,也不要人的性命,只伤手臂大腿,令人无法射箭。路千水见己方这样下去人数越来越少,忙叫停了射箭,喝彩道:“石兄果然不愧‘神弓’之名,佩服佩服!”他眼珠一转,道:“既然你们冥顽不灵,也休怪我心狠了,能逃得了火,看看你们可逃得了水?”说罢,让手下精通水性之人下水向渡船游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三章 路险心坚(3) 船上众人见对方口含利刃下水,心知路千水想要将船凿沉,萧雪急道:“刘师兄,我们都不识水性,现在怎生是好?”刘明石也知任你武功再高,如不会水,到了水里也要大打折扣,石归月“咻咻”两箭,又射翻水中两人,剩余水中之人见状忙潜入水中,水有浮力,那箭便射不下去了。耳听得船底“咚咚”之声,船身微晃,已有人游近开始凿船。 叶峰长叹一声,睁眼站起身道:“你若要秘笈,我便给你,只是望你能够好自为知。”船上众人闻言大惊,萧雪道:“义父,你可不能给他啊!”石归月也道:“此人狼子野心,话语不可以尽信!”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叶峰眼含热泪,道:“诸位已为老夫连遭劫难,老夫怎忍心看到你们如此,是老夫教导无方,剩下的还是让老夫来受罢。”说完,向路千水道:“你让人不要凿船,放他们离去,然后再派条船过来拿秘笈。”路千水道:“我怎知你给的秘笈是真是假?”叶峰怒道:“你连老夫的话也不信?”路千水道:“如此形势,在下不得不防。”叶峰重重地道:“好!那老夫留下,你放他们走。”路千水摇了摇头,道:“不可。”叶峰冷笑道:“老夫目前重伤未愈,用不得功夫,这你还怕?”路千水脸上突现古怪神情,道:“我把你们都给擒了,门主那里我能记一大功,到时你若不交出秘笈,我自有百种方法让你品尝,此乃一箭双雕,不是更妙。”说罢,哈哈狂笑起来。 叶峰戟指道:“你这小人,我叶峰发誓,但有一口气在,日后定要亲手清理门户。”路千水双手负在身后,笑道:“你已将我逐出门墙,哪有清理门户之说,如今只要渡船一沉,你们便插翅难飞,我且等着看你们落水的丑样。”叶峰道:“船上尚有百花谷与紫竹林的亲传弟子,难道北斗门想与他们两家同时为敌么?”路千水微一沉吟,道:“门主要逐鹿中原,迟早会与他们为敌,如今能够抓住他们的弟子,也算对他们有个制肘,此等良机,我何乐而不为呢?”叶峰见话已说尽,回身对众人道:“老夫无能,实在愧对诸位。”萧雪道:“义父勿需自责,大不了等一下和他们拼了。”石归月道:“就是如此,待会杀得一个是一个,杀两个便是赚了。”林翔忽道:“大家待会各拿一块木板,万一落了水也不致溺没,到时再谋它法。”众人听得话语,方觉自己只顾着想如何退敌,此等浅显易懂的逃生道理却未曾想起,纷纷向林翔颔首赞许。 正说话间,就觉船身一斜,一侧的船底似乎已被凿穿,众人忙相互搀扶,才不致跌落河中。便在此时,就听远处隐有女声传来,唱的正是陆游《鹊桥仙华灯纵博》的后半阙“轻舟八尺,低逢三扇,占断蘋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c官家赐与。”歌声袅袅,余音未绝,一艘轻舟已乘风破浪而来,操舟之人臂力惊人,双桨一扳,那舟便行进数丈,眨眼之间已到了渡船左近,操舟之人双桨微微一顿,那舟就自停在一旁,刘明石与萧雪看到那人,登时面露喜色,对望一眼道:“救星来了。” 只见来人是一位女子,二十多岁年纪,肤色略黑,杏眼桃腮,一身黑色的鱼皮水靠,她见到众人,微微点头示意,也不说话,自腰间拔出一对分水峨眉刺,一个鱼跃跃进水里,未见一丝水花溅起。过不多时,就见河面翻腾,如同沸水,不过须臾,接连几位北斗门弟子从河中被抛起,摔在渡船之上,个个无法动弹,显是被点了穴道,刘明石见渡船船身渐渐倾斜,立时就要沉没,忙招呼众人跳上轻舟,刚刚站定,就听“扑哧”一声,那女子已从河面翻上轻舟,向叶峰行礼道:“百花谷门下展若雨,见过叶师伯。” 其时天已大亮,只见她满身水迹,被阳光一照显得晶光闪闪,身姿婀娜,一缕黑发络在前额之上,整个人便如出水芙蓉一般。叶峰喜笑颜开地道:“快快免礼,今日多亏有你。”萧雪也不顾展若雨身上湿漉,上前搂住她道:“展师姊,你怎么才来,可想死我了。”展若雨收起手上兵刃笑道:“恩师听了黄师妹的细说,便让我来接应你们,想不到正是时候。”萧雪道:“是啊是啊!你若再来的晚些,恐怕就见不到我了,那岸上有一个大坏蛋,展师姊你快快渡我们过去,让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他。”说着朝岸上一指,只见芦苇微荡,路千水等人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中箭数人在地上翻滚呻吟。 刘明石道:“那厮见已无胜机,连手下伤者也不顾就跑了,好没良心。”萧雪骂道:“他能做出此等欺师灭祖之事,只怕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哼!算他溜的快,不然怎么地也得出这口恶气。”叶峰闻言暗叹一声,见那渡船渐渐沉没,船上北斗门弟子穴道被点,无法动弹,眼看就要淹死,心中不忍,道:“若雨,他们全是听命于路千水,本身并无过错,你还是放他们离去吧。”展若雨点了点头,道:“我原以为路千水不会弃他们于不顾,想不到全然错了。”说着,纵身过去将几人穴道解开,那几人纷纷下水,自行游向岸边。 展若雨回到舟上,清声道:“诸位坐稳了,我们这便要渡河了。”她待众人纷纷坐定,轻操双桨,那舟稳稳地向对岸驶去。 到了南岸,众人弃舟而行,寻到一处客栈,进去果腹一番,因顾及北斗门势力,不敢多留,一路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了怀州,此处离南阳已不遥远,又是商贾重镇,来往行人甚多,众人方心下稍安。 走在街上,萧雪向林翔问道:“翔哥哥,你可知道怀州有一个大大有名的诗人?”林翔笑道:“雪儿你又来考我?这个我可知道,乃是玉谿生李商隐大人。”萧雪拍手道:“说的不错,便是他了,此人才华横溢,诗作凄美,嘿嘿!‘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又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无一不是千古流传的佳句。”林翔道:“雪儿说的没错,听说他是河内人氏,自称皇族同宗,一门有三位进士,五岁能诵经书,七岁可弄笔砚,确是天纵奇材。”叶峰道:“话虽如此,可惜此人在仕途之上却一直屡遇波折,郁不得志,真是可悲可叹。”展若雨伸手搂住萧雪脖颈道:“小师妹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倒让我大吃一惊。”萧雪面上一红,挣扎道:“展师姊,你又来取笑于我。”一旁的白映莲掩嘴笑道:“什么‘此情可待成追忆’,什么‘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不是多愁善感又是什么?”眼看萧雪大窘,林翔忙道:“李商隐的诗虽缠绵悱恻,优美动人,但其实隐晦迷离,难于索解,不然怎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展若雨看了他一眼,嘻嘻笑道:“小师妹,那么快便有人帮你了。”萧雪面色更窘,急道:“刘师兄,你看展师姊她老是拿我打趣。”刘明石道:“好了好了,展师妹,你快别说小师妹了,如今天色已晚,前面有家客栈,我们走了许久,今日就在此好好休憩一番。”众人齐齐点头称是。 进得客栈,众人要了一张大桌,唤过小二张罗菜肴,边吃边谈。刘明石道:“叶师伯,此处应已离开北斗门范围了罢?”叶峰点头道:“不错,连日来诸位为了老夫奔波劳累,老夫实在心有愧疚,这一杯酒是敬大家的,老夫先干为尽。”说完,起身拿起面前的一杯酒来一饮而尽。 众人见叶峰毫无前辈架子,哪里敢当,纷纷起身还礼。落座后石归月道:“北斗门几位堂主果然身怀绝技,武艺惊人,‘北七星’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倒是让人无法高看。”看了一眼叶峰,忽地闭口不言。叶峰道:“石少侠不必如此,老夫经此一役,早已心灰意冷,北斗门却是再也不想回去了。”萧雪道:“那甚是好,就让雪儿在百花谷为义父颐养天年,不用再去管那劳什子的江湖事。”叶峰笑道:“如此倒是叨扰萧兄夫妇了。”萧雪道:“才不会呢,我爹娘要是知道您肯住在百花谷,只怕是开心还来不及呢。”刘明石和展若雨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刘明石道:“叶师伯武学渊博,若日后能得到叶师伯指点一二,我等师兄妹必定受用无穷。” 林翔见他们说说笑笑,心中突然想起杜云重,没来由的一阵疼痛,萧雪见到,忙关心道:“翔哥哥,你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林翔摇摇头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突然想起师傅。”萧雪安慰道:“你别伤心了,这仇我们慢慢总是要想法子报的。”林翔叹了口气道:“报仇谈何容易,师傅临终前曾言我即便穷一辈子也未必可以达到那黑袍客的武学高度,更嘱咐不可替他报仇,我只恨自己没用,武艺低微。”萧雪道:“功夫都是练出来的,翔哥哥,你也不用气馁,等到了百花谷见到我爹爹,我求他教你武艺,你只要勤学苦练,将来未必不如那个黑袍客。”林翔道:“只怕我资质鲁钝,入不了你爹爹的法眼,我看刘大哥,展姑娘,黄姑娘,无一不是天纵之才,我比起他们可差的远了。” 刘明石,展若雨闻言忙推辞一番,萧雪信誓旦旦地道:“翔哥哥,有我在,你放心,爹爹决无不肯之理。”刘明石忽道:“说到那黑袍客,此人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应不是无名之辈,却不知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更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也不知他为何屡次三番向叶师伯痛下杀手?”叶峰冷笑道:“他要夺那《参日剑谱》,自然不想让人知道身份,老夫一生江湖,得罪的人也不算少了,有个把仇家也无甚稀奇。”石归月道:“但是他一身功夫如此强横,江湖中有此造诣的人怕是不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四章 山清志长(1) 叶峰摇头道:“那却未必,‘东紫竹’c‘南百花’c‘西落叶’都有此功,之前的司空照亦不算差,还有少林武当两派均是藏龙卧虎,江湖之大,能者岂是我辈尽知的。”萧雪连忙抢道:“那人一定不是爹爹,爹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刘明石笑道:“小师妹勿急,恩师与我时常喂招,我又与那人对过一掌,其中蕴含的内力与恩师的大相径庭,怎会是恩师呢?”又对白映莲道:“瞧那人的身形,也决计不会是个女子。”他这么一说,等若也为慧风神尼做了解释,白映莲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刘明石转头向叶峰问道:“叶师伯见多识广,可看出他的武功来历?”叶峰沉思片刻,道:“他内力高强,所用招式均十分普通,倒难以看出是何门派,想是刻意隐瞒所致,只有最后无惧兵刃那刻,望之似是 ‘四神诀’里失传已久的‘玄武炁’。”众人闻言大惊,纷纷面露诧异之色。 刘明石道:“那确实不像一般的横练功夫,一般横练功夫都只是‘挨打之功’,却无法伤人,此等奇功,果然好神通,晚辈愿闻其详。”叶峰喝了一口酒道:“正是,老夫也只是噫测,但且说与你们听听。”他清了清嗓子道:“江湖中都知道‘四神诀’乃是‘青龙掌’c‘白虎拳’c‘朱雀腿’c‘玄武炁’这四门功夫的统称,因‘四神诀’的出处已无从查找,这四门功夫便流落各处,‘朱雀腿’传至冷香凝处,便是雪儿的娘亲,她也因此得了个‘凤凰仙子’的雅号,‘青龙掌’与‘白虎拳’由我偶得,也是我能位列‘北七星’之中一人的缘由,至于‘玄武炁’,却已绝迹江湖数十年。” 萧雪道:“那义父怎猜他用的便是‘玄武炁’呢?”叶峰道:“我手中两本秘笈的开篇均描述过各技所长,因而剩余两本也应是如此。讲到‘玄武炁’时曾言过‘劲力到时,体若坚甲,能御刀剑,亦能伤人。’这几句。”萧雪嚷道:“那这门功夫岂不是无敌?”叶峰微笑道:“力由心生,亦终会竭,这门功夫最大的弱点便是两个,一个便是‘劲力到时’四字,另一个乃是力竭之时。”林翔道:“‘劲力到时’莫不是说这门功夫运用之时须有片刻蓄力?并非随心所欲?”叶峰点头道:“正是!凡武艺高强者无不是心念到时,招数已到,但这门功夫却非得有片刻功夫准备才能施出,施出之后依据功力高深,至多柱香时分便会力竭,力竭之后效用也过,便不再是无敌之身,且三日之内无法再施。” 萧雪悻悻地道:“只能维持柱香时分?好短啊!”刘明石道:“小师妹说的差矣!高手过招,莫说柱香时分,便是片刻无敌,业已能占尽上风。”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叶峰又道:“武学一途,凡有利者,必有一弊,无法善全,‘四神诀’c‘血意荆棘’莫不如此。”萧雪心下嘀咕:“娘亲练那‘朱雀腿法’,也没听她说有什么弊端啊!”嘴上却道:“却不知那‘血意荆棘’敌不敌的过‘玄武炁’?”她这问题问的有趣,众人除展若雨外均见过这两门功夫,便纷纷望向叶峰。 叶峰微一沉吟,道:“‘血意荆棘’专破内外家劲气,号称‘无坚不摧’,这两者一旦相搏,胜败倒也难说。”众人在饭桌上七嘴八舌的谈论,叶峰道:“我们也不用胡乱猜测,那人既夺了剑谱去,短时日内应不会再现。”萧雪道:“义父可是说他会找个地方钻研剑谱?”叶峰点头道:“寻常人若是有了这本武学秘笈尚会如此,何况于他。”萧雪忍不住失笑道:“谁知钻研来钻研去,最后发现原来是一本内功心法。” 桌上几人闻言纷纷不解,邹亦居忽对林翔道:“林兄弟,却不知这本剑谱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刘明石等人也都投来询问的目光,林翔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神色甚是凝重,便如实将来龙去脉讲与众人听。白映莲道:“难道这本剑谱是假的?”林翔尚未回答,叶峰插言道:“剑谱如假包换,虽说这是本内功心法,但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剑意,绝非杜撰能够写出,因而我想可能另有玄机。”白映莲道:“既然叶师伯能够看出,那黑袍客的武功造诣不弱于您,应也可以。”叶峰颌首道:“确是如此,但剑谱空有剑意而无剑形,看了也是白看。”顿了顿,又道:“若是我所料不错,那黑袍客日后必定还会来找林家小弟。”萧雪闻言大惊道:“那怎么成,翔哥哥不是他的对手,遇上了岂不是九死一生?”林翔咬牙道:“若是真的碰上,我深受师傅大恩,纵是血溅五步,也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叶峰听他所言,目光中隐露赞许之意。 众人用过饭后,各自要了几间房间休息,林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中尽是叶峰所说黑袍客会来寻他之言,心中即盼他快些到来,想揭穿他的真面目,但一想到自己武艺低微,又望他慢些到来,耳听着同房间的石归月渐渐熟睡,呆呆地看着窗外树影婆娑,良久方慢慢睡去。 次日清晨,林翔醒时,发现石归月早已起床,忙起身洗漱,众人在楼下用过早饭,邹亦居道:“在下此次出门时日已多,家中尚有妻儿挂念,今日便要与几位别过了。”刘明石道:“邹兄剑术高超,侠肝义胆,此次援手,出了不少气力,我别无他报,只盼邀你前去百花谷小住,再和你好好切磋切磋呢!”邹亦居拱手道:“刘兄盛情,邹某愧不敢当,邹某若有闲暇,他日定当造访百花谷,刘兄若是无事,也请到大雪山一行,让邹某好一尽地主之谊。”两人又客套几句,邹亦居忽对林翔道:“林兄弟,你日后若是有缘练成参日剑法,也请来我大雪山,让邹某见识一下绝世剑法。”林翔见他神色凝重,微蓝的眼眸中目光深邃,大有期盼之色,便点头道:“一定!”邹亦居见林翔答允,便与他详细说了居处,转身就要离去。叶峰上前一步道:“邹兄弟慢走,老夫有一言相告。”邹亦居停下脚步转身道:“叶老前辈请讲。”叶峰叹道:“钱胜死在你手,北斗门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你这偌大的麻烦说起来还是因老夫所致,日后行事还请小心。”邹亦居抱拳道:“多谢叶老前辈提醒,晚辈常年居住塞外,北斗门若要寻仇,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告辞了。”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萧雪薄怒道:“这人真是无礼,义父好心提醒,他却不以为意。”叶峰微笑道:“塞外人氏,原与我中原略有不同,礼数什么也不去说他。”萧雪道:“他话语也奇怪的紧,让翔哥哥学了剑法再去找他,难道不学便去不得么?”刘明石道:“邹兄与我一样,均是喜好剑法,自然希望能够亲眼见到绝世剑法,如此说辞也不足为怪。”萧雪噘着嘴道:“你们都帮着他说话,嘿!就那么喜欢去塞外找你么?塞外又不是很近,翔哥哥,你就是学了剑法也别去,生生眼馋死他。”众人闻言相视一笑,白映莲道:“我也出来多时,甚是想念恩师,此次历练不虚此行,北斗门欲一统江湖,我也要早些回去告知恩师,让她好有所准备。”萧雪道:“啊!白姊姊你不跟我回百花谷啊?”言语中充满了失望之色。白映莲柔声道:“雪儿妹妹见谅,姊姊实是要回山禀告恩师,他日有暇,必会到百花谷与你一聚。”叶峰道:“慧风神尼悲天悯人,素有菩萨心肠,此次恐怕又要让她操心了。” 白映莲向几人施了一礼,目光却是望向了石归月。只听石归月道:“石某本想领略百花谷的风采,只是慧风神尼当初既将白姑娘托付给石某,石某也要有始有终,少不得要再走一遭东紫竹,几位就此别过。”刘明石道:“有石少侠沿途照顾,我等也能放心,百花谷随时欢迎二位莅临做客。”几人互相道别之后,白映莲与石归月两人折向南行。 叶峰身受重伤,此时一路行来已恢复不少,虽用不得武功,但行走已是无碍,萧雪怕他劳累,在城中租了一辆马车,几人又行了数日,终于来到了南阳郊外,但见眼前绿草青青,树木成荫,无数小花四处盛开,却是好大的一片密林,林中古木参天,浓翠蔽日,深处水声潺潺,鸟语蝉鸣,甚是清幽。萧雪见了,急急跃下马车,大声叫道:“爹爹娘亲,雪儿回来了。”回身向几人招招手,便奔入林中。 刘明石给了车夫银两,四人走入林中,林翔见前后左右均是树木,不辨东西,他家中附近也有一处树林,当初救杜云重就在那里,但比起这里却显得小的多了。他心知林中深幽,难辨日月,一旦迷路极难找到出口,当下紧紧跟着刘明石,就听叶峰说道:“闻说‘百花谷’难进易出,老夫虽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由你们前来带路,真是让人贻笑大方了。”展若雨笑道:“叶师伯不用自惭,本来也只有百花谷中人才知进入道路,若不如此,怎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叶峰拈须笑道:“古有诸葛卧龙躬耕于南阳,萧老弟莫不是在学他?”刘明石与展若雨闻言相视一笑,叶峰一拍林翔肩头道:“今日让你这小子开开眼界。”林翔讪讪一笑,他见萧雪此前奔入林中,此时竟然已不见了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五章 山清志长(2) 四人走了片刻,林翔只觉面前景色一变,原本杂乱无章的树木全部变成了粗壮高耸的松树,青青的如同利剑一般直插云霄,林中传来阵阵清香,让人闻之精神一振。过了松林,绕过一处山壁,又走了顿饭时分,林翔眼前一亮,面前一道瀑布飞流而下,溅入一处水潭之中,其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腾,水气蒙蒙,有三个农夫装束之人正在那里打水,见了刘明石与展若雨,齐齐笑道:“刘兄弟和展家妹子回来了啊,前面好像看到萧小姐奔进去了呢。”看到叶峰与林翔,又道:“谷中许久没有来客人了,二位快请。”言语中极是谦恭有礼,叶c林二人急忙颌首回应。 刘明石与展若雨和那三人稍稍招呼,带着叶峰与林翔向深处走去,林翔见从水潭处开始已渐有人行的足迹,估摸那水潭乃是百花谷取水之处。四人走不多久,便到了一处山谷腹地之中,但见其中空旷,有良田百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更奇得是四处百花盛开,缤纷靓丽,香气扑鼻,一片春意盎然。有人在田中耕地,有人在林中牧羊,孩童们在道路间嬉戏玩耍,房屋阁楼错落有致,炊烟缭绕,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林翔想不倒谷中竟是如此景象,一时之间张大了嘴巴,惊异不已。叶峰望着他笑道:“我初次来时,也像你这般。”接着长叹一声赞道:“‘百花谷’能有今日景象,萧老弟功不可没。”刘明石与展若雨一路之上不断与人寒暄招呼,林翔见谷中人人面带笑容,热情非常,心下羡慕之极,一时好感大增。 刘明石与展若雨带着二人向房屋密集处走去,刘明石边走边道:“现下这个时刻若彭师兄尚未回来的话,恩师应该在学堂内教书罢,我们先到那里去看看。”叶峰笑道:“萧老弟倒好生勤奋。”展若雨接口道:“谷中日子清闲,本来教书是我彭师兄的事,他若不在,刘师兄便去代劳,这次刘师兄也不在,只好恩师亲自操劳了。”说话间四人已走到一处别院外,但听院内吟读之声阵阵,正是《论语学而》中的几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四人在院外驻足,刘明石道:“叶师伯,且让我先去看看恩师可在里面。”叶峰摇手道:“不用,莫扰了他们上学,我们且等一下。”话音未落,就听院内有人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叶兄,你大驾光临,可让兄弟这里蓬荜生辉啊。” 说话声中,一人推开院门,缓步走了出来林翔凝神打量这位传说中的百花谷主,只见他一袭淡蓝色长袍,洗得干干净净,以竹簪束起发髻,面如冠玉,颌下无须,双目闪亮,似能看穿人心,神情潇洒,手上拿着一本书卷。 刘明石和展若雨见到来人,忙上前见礼,叶峰大笑道:“老夫又来叨扰了,话说萧老弟真是驻颜有术,怎地见你一次,便觉得你年轻一分啊,功力真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实在是让人自愧不如?”林翔闻言心道:“听闻江湖中高手内功练到深处,不但能长寿不老,更能返老还童,看萧谷主这样,多半就有此功。”萧元轩道:“哪里话来?叶兄怎地甫一见面,便来消遣兄弟。”目光到处,已见到叶峰左手衣袖空空荡荡,惊道:“叶兄怎会如此模样?”转头将手中书卷交与刘明石道:“明石,你进去替为师继续教授。”说完,一把拉住叶峰右臂道:“走,随我到寒舍去说个清楚。” 林翔与展若雨跟着萧元轩到了一处院落之前,只见该院白墙青瓦,素朴大方,与别家院落并无不同。眼见萧元轩拉着叶峰径直走入,便也跟着进入,这院门未锁,院内更是连一个仆人也无,几人在堂上坐定,展若雨自去为众人沏茶。 叶峰望着萧元轩疑窦的目光,苦笑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刚欲叙说,就听萧雪声音传来:“确是说来话长,爹爹,还是让女儿为您讲述吧,义父舟车劳顿,且让他多多歇息一番。”语到人到,只见萧雪挽着一位美貌妇人的手臂从内堂转了出来,那妇人身穿火红色宫装,淡扫蛾眉,薄施脂粉,美目流盼间自有一股暖意,与萧雪倒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些许古灵。林翔心道:“这位只怕就是雪儿的母亲‘凤凰仙子’冷香凝了。”二人身后跟着一位紫衣女子,却是黄娇娇。 冷香凝向叶峰作礼,道:“叶兄驾临寒舍,小妹有失远迎。”叶峰起身回道:“妹子过谦了,快请坐。”众人相互见过礼后,萧雪待冷香凝坐定,便将所遇之事娓娓道来,她语速虽快,但描述清晰,挑重去轻,说到恨处不免添油加醋一番,只因事情烦多,直说到夕阳西下,方才说完,拿起桌上一杯茶来一饮而尽,上前伏在萧元轩怀里搂住他腰道:“爹爹,外面有那么多人欺负你的女儿,你可要替女儿出头啊。”萧元轩沉吟半晌,道:“都是你到处惹事生非,幸好还能安然无恙。”萧雪嘟着嘴道:“女儿哪有?”叶峰道:“此番多亏有雪儿与明石c若雨等人相助,不然老夫这条老命不保。”萧元轩道:“还亏她有此功,不然看我不打烂她的屁股。”萧雪娇嗔一声,跑去躲在冷香凝怀里,冷香凝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以后不可再这样了,恁惹爹娘担心。”萧雪轻回一声,只听萧元轩续道:“‘北斗门’要称霸江湖,这事也未免做的太过,只是‘百花谷’已许久不管江湖之事,这规矩却不好坏在萧某的手里。”顿了顿,道:“叶兄和林兄弟尽管在此住下,‘百花谷’名声在外,谅‘北斗门’也不敢到此放肆。”林翔听他话意,似是不打算阻止‘北斗门’,也不想为门下讨个公道,心下狐疑,向叶峰望去,见他气定神闲,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只好将疑问放在心里。萧元轩又道:“如今天色已晚,夫人,烦请准备晚饭,叶兄远道而来,万万不可怠慢。”冷香凝点了点头,与萧雪轻说两句,起身走出,黄娇娇c展若雨忙跟随而去,自留萧雪在一旁侍应。 萧元轩与叶峰两人坐在堂上又说了片刻,林翔插不上话,幸好萧雪在旁,才不致苦闷。过不多时,鼻中渐闻得饭菜香气,萧元轩道:“雪儿,明石应已教书完毕,你去他家里唤他到这里一起用饭。”萧雪应了一声,侧头问林翔道:“翔哥哥,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去?”林翔未及答话,萧元轩面色一沉,道:“胡说,怎可让客人来回奔波?你自去就好。”萧雪顿觉悻悻,林翔忙起身道:“无妨,萧伯伯,晚辈便陪雪儿一同前往,顺便看看谷中景色。”萧元轩还待说话,叶峰在一旁道:“萧老弟,他们少年心性,就随他们去吧。”萧元轩见状只得道:“好罢,你们快去快回,别让人等。”萧雪喜道:“女儿遵命。”向林翔招招手道:“翔哥哥,我们走罢。” 二人并肩走出大门,林翔忍不住问道:“雪儿,怎么刘师兄他们几个平时不与你们住在一起吗?”萧雪奇道:“是啊!干嘛要住在一起啊?”林翔道:“俗话说‘有事弟子服其劳’,住在一起不是可以方便服侍?”萧雪“嗤”地一声笑道:“‘百花谷’才没这种规矩,几个师兄师姊他们自己都有住处,平日里也是自己吃住,只有逢年过节大家才会聚在一起吃饭,今日是你们到来,爹爹才破此例的。”林翔摸摸头道:“原来如此,看你家中连个仆人也无,真是让人好生意外。”萧雪道:“爹爹一向崇尚人人平等,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要去使唤人家?再说,师兄师姊们也会时不时地主动来帮忙做事啊。”林翔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想了想又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花谷’真不愧被称为‘世外桃源’,比之靖节先生笔下的‘桃花源’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萧雪掩嘴笑道:“看来翔哥哥你近来文学水准大进啊。”林翔面上一红,道:“雪儿你又来取笑于我。”萧雪轻咳一声,正色道:“翔哥哥,这地方你喜不喜欢?”林翔想也不想脱口道:“自然喜欢,真是个求之不得的好地方呢。”萧雪喜道:“这是最好,喜欢便在这里留下来罢。”林翔见她眼神殷殷,忍不住一个“好”字便要出口,但一想到杜云重的大仇未报,略迟疑一下,道:“待我为师傅报了大仇,彼时若萧伯伯不嫌弃我,就留下陪你。”萧雪本来见他迟疑,一张俏脸微微失望,后见他如此言语,转忧为笑道:“正是,大仇不报,岂能心安,若是这样,也不是我认识的翔哥哥。” 二人说说走走,路过一座小桥,桥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一张竹椅上悠闲地看着水中鱼儿,一名垂髻女童在一旁蹦蹦跳跳。见到萧雪,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道:“原来是萧家小妹啊,好久不见,咦!旁边这位小哥面生的紧啊,可是谷外来客?”萧雪面上也笑容满满,快走几步迎上前去道:“是啊,康伯,真的好久不见了,您老人家身体依然康健啊,晚饭可曾用过?这位翔哥哥,是我家的客人。”林翔赶上去道:“康伯您好,晚辈林翔,给您见礼了。”说完,施了一礼。康伯伸出手去拍了拍林翔的手,仔细端详片刻,笑道:“林小哥真有礼貌。”向萧雪挤了挤眼睛道:“老人家吃的早,咦!瞧你的样子,这位林小哥莫不是你未来的夫婿?今日带他上门求见谷主和夫人?”萧雪脸生红霞,羞得低头看地,跺脚啐道:“康伯你为老不尊,胡说八道。”说完,却拿眼角偷瞟林翔,但见林翔也感大窘,嗫嚅不已,康伯见状,得意的哈哈大笑。 萧雪过去摸着那名女童的头道:“玲儿也这般大了,长得好快啊。”那唤作玲儿的女童约莫六c七岁年纪,与她也不见生分,大大方方地叫了声:“雪儿姊姊好。”眼睛看向林翔,又叫了声:“哥哥好!”康伯笑道:“是啊!我这重孙女还算乖巧,就是吃的多了些。”萧雪怕康伯再说谐话,一拉林翔的衣袖道:“康伯,天色渐晚,我和翔哥哥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与林翔一起向康伯拱了拱手,快步离开。康伯望着二人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萧家小妹的脸儿红了,必是被我说中,玲儿你说是么?”铃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却自去看那水中的鱼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六章 山清志长(3) 一路上林翔问道:“雪儿,这位康伯是谁?”萧雪道:“康伯是谷中年岁最大的人,一家四世均在谷中生活,你看他身子硬朗,其实已是耄耋之龄了呢。”林翔咂舌道:“康伯真是好福气,看来百花谷确是洞天福地。”想了想,问道:“难道这谷中便没有要出去过生活的人么?”萧雪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叹道:“外面花花世界,吸引人心,怎会没有?只是出谷容易入谷难,倘若要出谷生活,须得到谷中祠堂处向列位祖先发下重誓,一不得向外人提起谷中秘事,二不得再踏入谷中一步,凡此种种才可。”林翔道:“‘出谷容易入谷难’,这话我也听叶老前辈说过,原来是此意思。”萧雪明眸流转,道:“我猜义父这话定是入谷时说的罢。”林翔讶道:“雪儿,你怎知道?”萧雪笑道:“义父这话却不是这个意思,‘百花谷’在密林深处,外人若不知晓路径,难免会迷在其中,而且这林中尚有我爹布置的暗哨,就算你知晓路径,也未必可以找到‘百花谷’,但你若要出谷,只消向一个方向直走,无论如何,总归能够出得密林,所以,义父说的应是这个意思。” 林翔“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我方才与叶老前辈入谷,也未曾碰到什么暗哨啊?”萧雪轻笑一声,抬起手来轻打了一下林翔的头道:“翔哥哥怎么变得笨了,有刘师兄和展师姊在,他们怎么会现身?”林翔也哑然失笑道:“说的是啊,倒是我想多了。”又问道:“那外人入谷必然需谷内之人带领才行了?”萧雪道:“翔哥哥怎地一下子有了这许多问题,万幸是你,倘若换做别人,怕不给当成敌人的细作?”林翔搓了搓手,道:“‘百花谷’是我人生从所未见之处,好奇之下,就想的多了些,雪儿若不方便多说,便不用说了。”萧雪道:“说与你听倒也无妨,外人入谷自然要谷内之人带领,而且事前要向谷主说明缘由且做保,这里谷主却是有个特权,便是家人领人入谷不用做保,如我c娘亲c师兄师姊们等。”林翔道:“那外人入谷后再出谷,也得向列位谷中祖先发誓么?”萧雪道:“那倒不用,因外人出谷后再想入谷,仍要谷中之人带领才行,只需他们应允不向外人提起谷中秘事即可。”林翔道:“我出谷也要遵循此则?”萧雪点头道:“那是自然。”林翔道:“容我再问一句,谷外之人可否入谷生活?”萧雪道:“自然可以,若一直有出无进,怕到时谷中人会越来越少的罢,只是若想在谷中生活,也须先到谷中祖先处立下重誓才可。”顿了顿,道:“谷中也要柴米油盐,也要衣物被褥,女子也要胭脂水粉,虽说多数可以自给,但与外面交易也是少不了的,为免坐井观天,爹爹亦不禁出谷之事,一来二去,相互通婚的也有。” 林翔忽然想起路千水,道:“人心叵测,就怕碰到的也未必会像谷中一样都是好人。”萧雪傲然道:“一般人等发下重誓,多不敢违,纵有宵小,‘百花谷’也不是让人任意为之之地。”这话说的干脆无比,自有一股豪气。林翔道:“看你爹爹在书院教书,怕是谷中人人都会武功罢?”萧雪摇头道:“爹爹教书乃是代班,偶尔为之,我与几位师兄师姊的武功自然是由爹爹娘亲亲自传授,谷中其余人的武功却是由刘师兄来教授,都是强身健体之用,也不是人人都会。”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处庭院外,就听院内传来劈柴之声。萧雪推门进去道:“刘师兄,爹爹唤你过去一同用饭。”林翔走进院内,只见刘明石正挥着一把小斧劈柴,一听萧雪之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搓搓手笑道:“好极了,这下又能吃到师娘烧的菜了,你们二位稍等,我去换件衣服就来。”说着返身走进屋内。林翔打量院中,见四处干干净净,家什工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过了片刻,刘明石从屋中走出,边走边道:“快走快走,我走了这几个月,家里连柴都没了,还以为今晚要饿着肚子劈柴了呢,恩师唤我用饭,真是运气极好。”林翔见他忽然如此风趣,大感诧异,萧雪笑道:“刘师兄回到家了,心情自然愉悦,与在谷外可大不相同啊。”刘明石也笑道:“这是自然,二位快些走,我肚子可饿得紧了。”说罢,一马当先疾行。林翔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咀嚼萧雪之话,心道:“是啊!谁人回到家了,心情会不高兴。”想到自己住的那间茅屋,那片树林,浑觉自己过往开心之事,无不在那儿,而如今却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不知何时可返,心中戚戚,转头看见身边的萧雪,又想道:“不过现有雪儿陪伴,日子其实也很快乐。” 三人回到萧家,萧雪领着到了饭厅,就见灯火明亮,众人均已落座,互相见过礼后,萧元轩端起面前酒道:“叶兄,林兄弟,远来是客,萧某敬二位一杯。”叶峰与林翔忙端起酒齐声道:“不敢不敢。”叶峰道:“老夫要叨扰多日,还请萧老弟不要见怪。”萧元轩笑道:“萧某求之不得。”三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林翔只觉酒中带着花香,入口极绵,凉中带有丝丝暖意,甚是好喝。就听叶峰道:“这酒莫不是‘凤啼露’?”冷香凝应道:“正是,叶兄真好记性。”叶峰道:“我虽不好酒,但此等佳酿却也难忘。”黄娇娇为三人杯中斟酒,林翔初时没有留意,此时见那酒色清亮,其中有数条红丝若隐若现,仿如凤凰啼血一般,不愧为“凤啼露”之名。 萧元轩举箸道:“来,尝尝我夫人的手艺。”林翔看时,只见桌上一盘松茸蒸蛋,一盘清蒸鱼,一盘腊肉炒豆干,一大锅鸡汤,尚有林林总总数道菜叫不上名字,随意挟了口菜递入口中,只觉味道鲜美异常,唇齿留香,险些连自己舌头也吞了下去,他行走江湖,就属与萧雪,黄娇娇那次受北斗门诸多照顾时吃过几顿好饭好菜,但也远远不及今日之味。萧雪见状笑道:“我娘做的饭菜好吃罢?比外面那些什么的酒楼大厨可要好的太多。”林翔连连点头,冷香凝道:“都是些自家山珍,粗陋手艺,见笑了。”叶峰道:“哪里哪里!弟妹不用谦虚,老夫往昔吃过几次,到如今还甚是想念其中滋味,今日终于有幸再次品尝。” 萧元轩道:“小丫头还说,你连你娘烧饭的一成功夫也没学到,将来怎么嫁的出去?”萧雪吐了吐舌头,娇声道:“女儿日后好好学还不成么?”众人闻言哄堂大笑,黄娇娇道:“小师妹勿慌,我与你一同去学。”萧雪故作惊奇地道:“咦!黄师姊也要学啊?莫非是想急着嫁人?”黄娇娇粉脸微晕,道:“小师妹,我这是帮你,你却来打趣与我,真真让人心寒。”说完,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萧雪忙叫道:“好师姊,小妹错了还不行么,这边先给你赔罪了。”拿起桌上酒来一饮而尽。冷香凝柔声道:“雪儿慢些喝,这酒虽清冽绵软,却也不是这样喝法。”萧雪道:“知道了,娘,此刻幸好彭师兄不在,不然,这里的酒那里经的住他喝啊。”展若雨笑道:“小师妹说的没错,说不定彭师兄这会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酩酊大醉着呢。”又对萧元轩道:“师傅,你让彭师兄出谷,他不喝个饱怕是不会回来的。”萧雪嘻嘻笑道:“展师姊,你又在彭师兄背后说他坏话,待他回来我可要讲给他听。”展若雨秀眉一挑,道:“我可不怕你说,我说他难道还少么?” 萧元轩道:“若雨说白羽是为他好,白羽他虽好酒,却也有分寸,交托之事不会大意,我看他寻雪儿不着,最多还有月余,便会回谷。”萧雪朝展若雨挤眉弄眼一番,道:“展师姊那么关心彭师兄,莫非。”展若雨肤色微黑,看不出面色,闻言挟了一大箸菜放入萧雪碗中道:“你少说点话,快些吃你的饭罢,我怕再不吃可都要被刘师兄吃光了。”众人看时,只见刘明石一言不发,在那里闷头吃饭,见众人看他,讪讪地道:“我只吃了两碗,还未曾饱呢。”众人又是大笑,冷凝香笑道:“吃罢,多吃些,想是在外面受累了。”叶峰见萧元轩一家子与门下弟子其乐融融,想起自己弟子路千水,不禁长叹一声,萧元轩知他心意,安慰道:“叶兄,往事已矣,天下之大,未必就寻不到称心如意的弟子。”叶峰意兴阑珊地道:“老夫年事已高,收徒之事,只怕是有心无力。”萧元轩沉吟道:“此事也要讲究缘分,急是急不来的。叶兄,之前我牵你手,发觉你体内气息紊乱,待用过饭后,兄弟帮你梳理一番可好?”叶峰道:“萧老弟明察秋毫,火热心肠,老夫焉有不肯之理。有你帮忙,疗伤自可事半功倍,如此那就有劳了。”萧元轩笑道:“叶兄客气。”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林翔自离家以来,从未感到如此温馨。饭后,刘明石等人各自回家,萧元轩安排了两间厢房给叶峰与林翔,便去房内助叶峰梳理内息,萧雪欲要到林翔房中说话,却被冷香凝叫去谈天,林翔一人待在房内,看着身边简朴家什,整洁大方,推开窗子,一股花香扑鼻而来,清新淡雅,心觉生活莫若如此,躺在床上,自觉入江湖以来,初次如此心静如水,安定惬意,不由微感倦意,过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七章 桃源意乱余惆怅(1) 如此过了几日,林翔白日里由萧雪带着熟悉谷中各人各事,晚上便回到院内勤练“流云掌法”,叶峰得萧元轩相助,恢复的极快,已渐渐可以使用武功。二人均感常居于此颇为不妥,叶峰便向萧元轩借了一处院落暂住,林翔也与谷中众人一样种田劈柴,摘蔬喂鱼,生火做饭,服侍叶峰,他自小就做这事,因此做来也丝毫不觉生疏。 这一日,林翔刚刚梳洗完毕,就听院内有人急急地叩门,门一打开,便见萧雪满脸泪痕,一下子扑在他怀中放声大哭,林翔骤觉温香软玉满怀,直惊得手足无措,只好连声问道:“雪儿,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谷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萧雪只是痛哭,也不答他话。林翔只觉自己前襟上沾满了她的泪水,心道:“百花谷中可不会轻易发生事端。”便将她香肩握住,慢慢推起身,柔声道:“雪儿,你不要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雪呜咽道:“是爹爹,爹爹。”林翔听是关于萧元轩,心下疑窦,道:“萧伯伯?他怎么啦?”萧雪道:“我今天早上求爹爹求爹爹教你功夫,他他不肯。”说完,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林翔一呆,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啊,我早就说过我资质愚钝,怕不入你爹爹法眼,你还不信。你爹爹不肯教我,自有他的道理,何必强求?”萧雪哽咽道:“有什么什么破道理啊?他就说就说功夫不传谷外之人,真是个死脑筋。”林翔劝道:“你可不能这样说你爹爹,他不肯教,也是无可奈何。”萧雪瞪大眼睛道:“翔哥哥,你心境倒好,枉费我为你急死。”林翔抹去她眼角泪痕,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萧雪破涕为笑道:“翔哥哥,你又掉书袋了。”忽然叫道:“不如你入谷吧,这样爹爹就无法拿那个破道理推脱了。”林翔想了想道:“若如此做,怕是更惹萧伯伯反感。”萧雪颓然道:“那怎么办?黑袍客有‘玄武炁’神功,就算是爹爹也未必能够稳胜,翔哥哥若要报仇,没有高人指点,恐怕是怕是。”她后面之话未说,但任谁都知道是“不成的”三字。 林翔苦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只有拼死以报师傅的大恩了。”萧雪摇着他衣袖又哭道:“雪儿可不要你死,翔哥哥你若死了,雪儿也不想活了。”林翔见她说的情真意切,泪眼婆娑,心中一暖,忍不住便要将她拥入怀中,就听院中有人道:“是哪个一大清早的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啊?”萧雪与林翔见来人正是叶峰,萧雪跑去挽着叶峰右臂道:“义父,爹爹他不肯教翔哥哥功夫,你去帮着劝劝他好么?”叶峰怪眼一翻,道:“如何劝法?你爹爹如今只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气势比他当年可差的远了。”复又叹息一声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要为谷中众人生计着想,又拖家带口,比之我这种孑然一身的老家伙,可要考虑的多些。”萧雪急道:“雪儿可不懂义父在说什么,如今连义父也不肯帮忙,翔哥哥看来报仇无望了,一旦遇上那黑袍客,怕是要白白丢了性命。”叶峰嘿嘿一笑,冷冷地道:“‘玄武炁’很了不起么?”萧雪闻言喜道:“义父,难道你肯?”叶峰看她一眼道:“你也不用想法子来激我,就你这点小聪明,义父焉能不知?”朝林翔一招手,道:“小子你来。”又对萧雪道:“丫头也一同进来。”说完返身踱步走进自己房中。 萧雪蹦蹦跳跳地跟着叶峰走入房中,回头看见林翔仍在院中,忙叫道:“翔哥哥快来。”林翔闻言快步跟上,待林翔进入后,叶峰示意萧雪将房门掩上,三人分别落座,叶峰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对林翔道:“这数日相处下来,你小子秉性甚得老夫胃口,老夫思前想后,觉得这也是命数使然。”林翔被叶峰一席话说的摸不着头脑,呆呆的不知如何回答。萧雪在一旁急道:“笨哥哥,义父要教你功夫,还不跪下拜师?”林翔闻言大惊,面上略一迟疑,叶峰看在眼里,摇摇手道:“我知你心里所想,你师傅刚刚去世不久,你就改换门庭,不免落人口舌,也是对你师傅不敬,如今也不用你拜师,我教你功夫,是助你,却也是帮我自己。”林翔舒了一口气,道:“叶老前辈此话怎讲,晚辈好生不解。”萧雪本来见林翔迟疑,心下已经大急,现见叶峰如此说,心中稍安,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着叶峰回答。 叶峰微微一笑,道:“释疑之前,小子先来回答老夫一个问题如何?”林翔道:“不敢,叶老前辈请问?”叶峰道:“江湖中均知我以‘青龙掌’与‘白虎拳’成名,这两样功夫若是让你来选,你是要学其中一门呢还是两门。”林翔还未回答,萧雪已抢着叫道:“有这机会,自然是两门都学。”叶峰撇了她一眼,笑着问林翔道:“小子可有答案?”林翔起身抱拳道:“蒙叶老前辈不弃,肯传授武功,已是三生有幸,晚辈见识浅薄,学那门自然是由您说了算,岂敢挑拣?”此话一出,萧雪忍不住捶了他一下,轻声道:“真是个笨哥哥!”叶峰听林翔回答,微微一诧,转而抚须大笑道:“好好!总算老夫没有看走眼,你这小子不欲不贪,实是难得。”侧头白了萧雪一眼道:“小丫头这般回答,休想老夫传你。”萧雪娇嗔道:“多学一门就多一分报仇的希望,有甚么不好啊?”转而又嘻嘻笑道:“我也不要学,你肯传给翔哥哥我就开心了。”叶峰又喝了口茶,示意林翔坐下,道:“老夫在传你功夫之前,先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听完故事,一切疑问自然解开。” 林翔提起茶壶为叶峰杯中添茶,叶峰神色悠然,仿佛回到了过去,缓缓说道:“老夫年轻之时,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四神诀’中的‘青龙掌法’与‘白虎拳法’秘笈,那时我功夫已有小成,突然得到这两本秘笈,自然见猎心喜,便迫不及待地修炼起来。唉!不得不说‘四神诀’功夫霸道,无论是修炼两门功夫中的哪一门,它都会吞噬本身真气,取而代之,我那时自有一股初生牛犊之心,无惧之下,先修炼了‘青龙掌法’,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待我掌法大成之后,受不住‘白虎拳法’的诱惑,又开始修炼‘白虎拳法’。”话说到此,萧雪打断道:“这有什么好诱惑的,既然得了,当然是要炼的。”叶峰颌首道:“我当时也是与你一般想法,但是一修炼起来,却发现出了问题。”萧雪又道:“出了什么问题,义父你如今靠此两门武功扬名,没看到有问题么?”林翔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萧雪不要多说,萧雪伸了伸舌头,道:“义父你说,我不问了。”叶峰续道:“前面说到,这两门功夫一经修炼,便要吞噬本身之前的真气,因此我甫一修炼,便发觉这两门功夫隐有相克之意,无奈‘白虎拳法’委实诱人,我虽惊觉不对,但自持‘青龙掌法’大成,仍继续修炼‘白虎拳法’,这次修炼比之之前可凶险万分,我数次因体内两股真气互斗而频临险境,最后总算让我另辟蹊径,才有今日所成。”二人均知叶峰只以“频临险境”四字来形容修炼艰难,但其中却不知经历了多少个生死关头,心中只想的一想,额头上便已冷汗淋漓,后怕不已。 萧雪忍不住纤手拍胸问道:“义父你是怎样另辟蹊径的啊?”叶峰道:“人身上有奇经八脉,其中尤以‘任’c‘督’二脉为甚,我便是将青龙真气行于‘任脉’之中,白虎真气行于‘督脉’之中,两股真气仅在丹田内略略共存,尽量使它们互不相干,互不相触,方有今日局面。”林c萧二人只听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林翔道:“闻说任督二脉打通,功力便可一日千里,叶老前辈能够如此,无怪功力如此惊人。”叶峰道:“小子的说法对于他人来说是对的 ,对于老夫来说却非全对。”林翔诧道:“叶老前辈此话又是何意?”叶峰道:“老夫丹田之中各有一股相克真气,导致老夫全身功力只能发挥一半,所以老夫虽能青龙掌与白虎拳同施,但威力却各只有一半,不过,比起全力的青龙掌与白虎拳,一半加一半只能说不赚不赔。”林翔大悟道:“无怪您不将‘青龙掌法’教给路千水,原来是怕他修炼之后有性命之忧。”叶峰长叹一声道:“正是,我虽另辟蹊径炼成这两门功夫,但其中艰险自知,也不知是否还能这样修炼,而且就算这两门功夫一齐炼成威力也与炼成一门相当,实在是鸡肋之选。” 林翔道:“那您为何不将此事告知路千水?”叶峰眼望茶杯道:“你觉得他会信么?”林c萧二人闻言均默然不语,萧雪见气氛悲凉,明眸一转,道:“无怪义父说听我刚刚的回答便不会教我,原来如此。”又想了想道:“下次再碰见那叛徒,就把‘青龙掌法’教给他好了,让他炼的去见阎王。”叶峰听的微微一笑,对林翔道:“如今我左臂已失,这两门功夫已不可同施,武功不免又要打个折扣,与其让这两股真气都在体内,不如传一股给你,所以我先前言道这是助你,也是帮我。”林翔忙起身道:“话虽如此,但毕竟是叶老前辈多年苦修的真气,晚辈如今无功生受,已是天大的福气。”叶峰摆手道:“你且坐下,不用谦虚,这传功之法也非一帆风顺,吞噬真气之时,也自有一番苦楚,你可要耐住啊。”林翔神色凝重,道:“蒙叶老前辈厚爱,晚辈岂敢违背,定拼全力。”忽然又道:“这传功之法倘若对您有所伤害,晚辈宁可不要。”叶峰喝了一大口茶,道:“这你大可放心,嗯!我平日里看你练的掌法甚是飘逸,与青龙真气有些相近,便传你‘青龙掌法’可好?”林翔行礼道:“全凭叶老前辈安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八章 桃源意乱余惆怅(2) 叶峰想了一想,喃喃地道:“为免万无一失,还须有个人护法才是。”对萧雪道:“丫头,带我去你府上,我还要麻烦萧老弟一次。”萧雪嘟着嘴道:“我现下不想见他,讨厌死他了。”叶峰笑道:“这是你翔哥哥的事情,你也不肯去?”萧雪想了想道:“好罢,看在义父你要传功翔哥哥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吧。”林翔道:“这是晚辈之事,自要一同前往。”叶峰点头道:“也好!”三人齐齐走出房门,向萧家行去。 到了萧家,叶峰向萧元轩表明来意,萧元轩自然满口应承,时已近正午,二人留在萧家用了一顿午饭,便相约七日后开始传功,饭后回到自己屋中,叶峰让林翔不用出去劳作,开始教他背诵“青龙掌法”的口诀。 七日一晃而过,这几日里林翔早上出去劳作,午后便背诵“青龙掌法”的口诀,萧雪几次来找,都被叶峰劝退,无奈而回,只好每日里拉着展若雨学习操舟水泳之术,倒也不觉得无趣。 这一日清晨,萧元轩与萧雪早早来到。叶峰唤过林翔,对他说道:“你知这几日里我让你强记‘青龙掌法’的口诀,却是为何?”林翔道:“自是让晚辈在传功之时好循循引导真气,不出差池。”叶峰道:“也不尽如此,只因我传功给你之后,也要引导自身所余的白虎真气融汇于任督二脉,此等修炼不亚于重修‘白虎拳法’,所以在此之后,我需要闭关,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无法继续教你功夫,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去领悟了。”林翔点头应承。 叶峰对萧元轩道:“萧老弟有劳了,我们进屋开始罢。”萧雪急道:“义父,我也要进去。”萧元轩低喝一声:“胡闹!早上便强扭要来,来便来了,怎地还要进屋?须知此等传功可不是儿戏,稍受打扰便会前功尽弃,保不准我们三人还有性命之忧。”萧雪满脸委屈,望着叶峰道:“义父,雪儿保证进屋就在一旁看着,绝不乱动乱叫。”叶峰想了想道:“丫头,你爹爹说的不错,你还是在门外守着,别让人打扰了我们。”林翔也道:“雪儿你不用着急,等待一会便好。”萧雪见二人均如此说,只好答应。 三人走入屋中,叶峰盘膝坐在床上,让林翔坐在床下,伸出左掌抵在他头顶“百会穴”上道:“你本身内力不强,被青龙真气吞噬之时切切不可运功反抗,心中只需默念‘青龙掌法’口诀,将传入真气慢慢引导至丹田之中即可。”林翔点了点头,叶峰闭上眼睛喝了一声:“来了。” 林翔只觉从叶峰手掌之中缓缓传来一股劲力,清凉沁人,就如涓涓细水一般,慢慢自头顶向四肢百骸流去,整个人犹如泡在一大缸清水之中,被四周水流不住地冲刷,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心中暗道:“吞噬真气也没叶老前辈说的那般吓人么。”他在这股水流反复冲刷之下,觉得自己四肢百骸渐渐酸软,浑身提不起气力,毛孔中隐有丝丝凉气透出,心知是真气被吞噬的缘故,当下默念口诀,将那丝丝凉气引向丹田,慢慢那些凉气向丹田汇聚,就要进入之时,蓦地丹田内一阵暖流涌出,不受控制地同这些凉气斗在一起,初时凉气不多,暖流尚能抵御,林翔也不觉什么,但因头顶处不断有凉气进入,渐渐从细流陡然变成波涛,仿似大河决堤一般,林翔脑中顿时一痛,如遭重击,险些昏厥过去,那凉气犹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向着丹田疾冲而去,那阵暖流被凉气一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凉气不住地涌入丹田,在丹田内横冲直撞,林翔只觉自己的肚子就象充气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鼓,仿佛就要炸裂,但低头看时,肚子却是一如往常。他忍不住便要起身大叫大嚷,只觉叶峰的手掌便如膏药一般紧紧贴着他的头顶,不但继续有凉气进入,更如泰山般沉重,压得他无法起身,虽能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万般难受之下,心道:“难道我这便要死了么?”心念方动,就听有人在旁低声喝道:“心随意动,意由心生。”紧接着一股暖流从丹田之外涌入,却是萧元轩出手了。 那股凉气一感暖流,立时像猛虎见了猎物般地扑去,暖流也不去与凉气相斗,只引着凉气在林翔丹田之中流转,那凉气初时如物在一处场所中胡乱摆放,东一簇西一堆地不成规律,但在暖流的带领下逐渐按部就班,码放整齐。林翔在萧元轩的帮助下将头顶处不断进入的凉气都顺利纳入丹田,只感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畅,劲力充足,正自心喜。忽觉叶峰手掌滑落,自己头顶上湿湿一片,却是再也没有凉气进入了,忙转头一看,只见叶峰已瘫坐在床,满头满脸大汗淋漓,有气无力地向他笑道:“大功告成。” 林翔见他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余岁,心中百感交集,登时眼眶湿润,跪下身去“咚”c“咚”c“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地道:“恩师再造之恩,弟子就算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请受弟子一拜。”叶峰微笑道:“你肯叫我师傅了么?”林翔含泪道:“恩师此等大恩,弟子没齿难忘,就算先师泉下有知,相信也会原谅弟子,至于世人口舌,哪还管得了这许多。”说完,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叶峰有气无力地道:“够了够了,翔儿,你且起身,这次也要多谢萧谷主,若没有他相助,你怕是还要多吃点苦头才行。”林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向萧元轩施礼道:“多谢萧伯伯援手之恩。”萧元轩道:“萧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转身对叶峰道:“恭喜叶兄收得高徒,但你此番耗力甚巨,还是请到舍下闭关,兄弟也好有个照应,况且林兄弟初受此功,尚需慢慢领悟,无暇分身,你再待在此处难免照顾不周。”叶峰闻言微微点头道:“萧老弟有心了,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当下林翔背起叶峰,随萧元轩一同走出屋门,见萧雪站在院内,正和冷香凝说话。萧雪见三人出门,忙迎上前来问道:“可是成了?”林翔朝她微微点头,萧雪跳起拍手喜道:“太好了,太好了。”见叶峰伏在林翔肩头一动不动,诧道:“义父他怎么了?”萧元轩道:“叶兄只是耗力太多,休息一阵便好,我们先回去罢。”说完,一手执了萧雪,一手执了冷香凝,朝外走去。 几人回到萧家,林翔听从萧元轩吩咐将叶峰安顿完毕,临走时叶峰叮嘱道:“翔儿,你刚受了我毕生的青龙真气,但掌法未成,最多只能发挥五分,还需每日勤修苦练,将掌法学成,真气运用自如才可。”林翔点头答应,道:“徒儿不能时时侍奉左右,恩师你自己可要保重,不过徒儿会日日前来探望。”叶峰摇手道:“那倒不用,为师要闭关,你来了也见我不着,况且有萧老弟在此,你大可不必担心,还是好好修习功夫为上。”林翔见状只好答允,出了萧家,林翔少年心性大起,忍不住想试试自身功力,心念一动,内力到处,一步跃出,竟有数丈之远,比之自己寻常所跃要远出许多,大惊之下,险些一跤扑倒在地。当下定了定神,只觉身轻如燕,劲力充盈,又连跃几步,渐渐已能自如,林翔喜不自禁,施起轻功,向居处疾驰而去。 奔不几步,只听得后面隐隐有人叫唤,他此时耳聪目明,已远胜当初。当下停步转过身去,就见萧雪大呼小叫的奔来,到的他身前道:“翔哥哥,你往日轻功并不如我,怎地现下如此之高?难道这就是青龙真气?”林翔点头道:“正是恩师传我的真气所致。”萧雪脸露讶色,道:“你拜了义父为师么?你不是?”林翔道:“蒙他老人家不弃,我还忌讳些什么。”萧雪双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线,连声道:“很好,很好!”林翔问道:“好些什么?”萧雪笑道:“没有什么,就是很好啊!”忽似想起什么,道:“翔哥哥,义父说你烧饭的味道也不错,如今已至正午,不如你烧顿饭给我吃啊?”林翔道:“好啊!难得萧大小姐看得上小子的手艺,小子自当从命。”二人心中俱喜不胜收,一路互相打趣的回到林翔居所。 到了居所,林翔精心准备,做了四菜一汤,萧雪边吃边赞,嘴角含笑,到了深处,竟悠然出神,间或乐不可支。林翔看的奇怪,问道:“雪儿,你今日怎地如此开心?”萧雪道:“当然开心啊,一是你神功初成,值得大贺,二是义父他果然没有骗我,你烧饭的味道真的不错,我吃的满意,至于三么。”突然面带笑容,闭口不言。林翔急道:“雪儿,你今日是怎么了,老是欲说又止,前面是这样,现下又是这样,可是要让我猜哑谜么?”萧雪摇摇头道:“也不是要你猜谜,只是不想说给你听。”说完,捂嘴轻笑,忽地娇靥微晕,又问道:“翔哥哥,你愿不愿意永远烧饭给我吃?”林翔道:“雪儿你若是喜欢吃,这又有何不可,不过我的手艺比起萧伯母还是差的远了,到时你可不要吃腻了。”萧雪眼波流转,仿佛要滴出水来,尽显小女儿娇羞,喃喃地道:“笨哥哥,你肯烧给我吃,我怎会吃腻。”其实萧雪所言的第三却是想到萧元轩言道她不会烧饭,未免嫁不出去,如今林翔会烧,岂不是正中下怀,但此等女孩家的心思,林翔如何能知,萧雪又如何明言,二人这一顿饭吃了许久,直到菜肴皆冷才起身收拾碗筷,林翔欲要洗刷,却拗不过萧雪,只得在一旁看着她乐在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三十九章 桃源意乱余惆怅(3) 过了数日,林翔的青龙掌法日渐纯熟,真气也能够操纵自如,其间萧雪知他要练习功夫,也不常来寻他玩耍,一日清晨,萧雪却将刘明石拖了过来,要林翔与他比试比试。 刘明石笑道:“小师妹,你对林兄弟也忒好,让你师兄来做他练功的靶子。”萧雪啐了一声,道:“展师姊和黄师姊都是女流,又用兵刃,刀剑无眼,伤到人可不太好,彭师兄不在,自然只有你了。”顿了顿,又道:“你是爹爹门下里面功夫最好的,又是谷中的‘武学教头’,自然能点到即止,伤不了翔哥哥。”刘明石打趣道:“你倒真会赞人,怎不怕我被林兄弟打伤?”萧雪面上一红,道:“你胡说,那怎么会?”刘明石哈哈一笑,正色道:“我早闻得林兄弟蒙叶师伯青睐,传授‘青龙掌法’,心下艳羡,如今能够窥其真容,正是求之不得。”向林翔一抱拳,道:“还望林兄弟不吝赐教。”林翔初时插不上话,如今见刘明石此言,也正想看看自己这数日来的修炼成果,当下还礼道:“请刘兄手下留情。” 三人走到院中,刘明石随意摆了个架势道:“林兄弟,请!”林翔见状,心知他不会先出手,喊了声:“得罪了!”纵身一跃,当胸一掌击出,他不知对方深浅,因此这一掌只用了六成力,刘明石见他身法快捷,瞬间已至身前,喝了声:“来的好!”不闪不避,右掌一挥,迎面而上。双方甫一接招就以硬碰硬,只听“砰”地一声,刘明石上身一晃,林翔倒退一步,右掌一引,左掌斜劈他右肩,正是“流云掌法”中的一招“云锁潇湘”,刘明石右肩微偏,让开来势,横肘去撞林翔胸口,林翔伸掌略略低住,借势一招“穿云式”跃起,半空中一招“翻云覆雨”拍向刘明石头顶,他自青龙真气初成以来,不但劲力大增,出手也比以往迅捷数倍,一套“流云掌法”打的真似行云流水,比之杜云重当年还要厉害几分,这套掌法本就讲究虚实相交,随意所至,与他以柔克刚的青龙真气甚是契合,刘明石一时之间也被逼的手忙脚乱,但他好歹也是萧元轩的得意弟子,数招一过,便能稳住身形,周旋来去。林翔心道:“果然不愧是‘掌剑双绝’,只是用掌,已难抵挡,若是掌剑齐用,我只怕立时便要一败涂地。”又想起刘明石当日在黑袍客手下受伤吐血,自己如今岂非更不是敌手,焦急之下,心神微分,被刘明石伸掌抵在胸前,劲力隐而不发,林翔面色微白,苦笑道:“刘兄,好身手,是在下败了。” 刘明石撤掌笑道:“林兄弟,比武过招,焉能分神?”林翔见他目光锐利,一眼看破,低头道:“刘兄说的是啊,小弟受教了。”萧雪走上前道:“翔哥哥,你要不要紧?”林翔摇摇头道:“刘兄点到即止,我不要紧。”刘明石皱眉道:“林兄弟,我观你刚才的掌法,似乎不是‘青龙掌法’。”林翔点头道:“刘兄目光如炬,那是先师传授的‘流云掌法’。”刘明石道:“原来如此,也是一套了不得的掌法,刘某勉力才能抵挡 ,只是林兄弟对敌经验不足,故而无法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萧雪插言道:“就是如此,我才找刘师兄你来帮他喂招的么。”刘明石笑道:“既如此,我们再行战过,林兄弟,这次你用‘青龙掌法’。”林翔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刘兄了。” 刘明石后退几步,道:“请!”林翔心知对方无论是在招式还是在对敌经验上都要远高于己,不敢怠慢,身子下伏,一个箭步跨出,双掌齐出,此时已是出了十成力。刘明石见来势凶猛,掌未到,力已先至,劲风带起身上衣襟腊腊作响,心知林翔出了全力,他有心试试,又是不闪不避,吐气开声,双掌平推而出,这次双掌相交,却只发出了“啵”地一声,刘明石只觉自己双掌如同撞入了一个大大的漩涡之中,急剧旋转,仿佛要将自己浑身劲力卷入其中,暗道不好,双掌强行向外一分,身子跟着直转了数个圈子,才将劲力泄尽,站稳身形道:“好掌力,若是叶师伯亲临,只这一下我就要身受重伤。”林翔惊道:“刘师兄,你不碍事吧?可是我出手太重?”刘明石招手笑道:“无妨,我们再来,你尽管全力施为。” 林翔见他如此,心下稍安,飞身扑上,展开“青龙掌法”,一时间,人已翻转腾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地将刘明石围在其中,这套掌法和“白虎拳法”一样都只有招式而无招式名称,全凭临战时顺意施展,但林翔尚未练至纯熟,数招一过,便被刘明石趁招式间隙寻了个破绽,以“折花手”拂中他臂弯的“曲池穴”,双臂立时酸麻不已。 刘明石上前帮他解开穴道,道:“林兄弟,你虽内力深厚,招式精妙,但吃亏在临战经验欠缺,如今招式该如何破解我也不多说了,其乃因人而异,这个等你日后行走江湖,随着日积月累,自有自己的一套解法,我在此教你一个便捷的法子,你有了叶师伯毕生的青龙真气,其实内力已远胜于我,但凡遇到内力不如你或与你相当的,无论对方如何出招发招,若是你当时无法可解,无法躲闪了,只需不管不顾,发力打对方要害,对方必定因不肯与你两败俱伤而收招避让。”林翔与萧雪闻言对望一眼,齐声道:“围魏救赵!”刘明石点头道:“正是。”林翔心下琢磨,继续问道:“若是碰到内力高于我的呢?”刘明石道:“此法自然可用,但是就怕你未伤到别人,已被别人所伤。”说罢,欲言又止,望着林翔,眼中似有深意。林翔心知他的意思乃是不想让他盲目地去找黑袍客报仇,当下黯然道:“是,多谢刘兄教诲。”刘明石笑道:“今日就到此为止罢,日后我若有暇,还会来找你过招。”萧雪笑道:“我就知道刘师兄为人最好了,刘师兄,你不留下来吃饭么,翔哥哥烧的菜味道可是很好的。” 刘明石看看萧雪,又看看林翔,笑着走到萧雪身边在她耳边轻语数句,萧雪脸色一红,轻捶了他一下。刘明石哈哈大笑道:“今日就不吃了,林兄弟止步,记住我教的法子,那是在你无计可施时才可使用,若是一上来就用,便成了拼命之术了。”说完,人已出了庭院,林翔高声道:“是!刘兄慢走。”转身向萧雪问道:“雪儿,方才刘兄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萧雪身子一扭,道:“既是在我耳边说的,自然不能让你知道。”用手肘撞了撞林翔道:“我找了刘师兄来帮你喂招,你要怎生谢我啊?”林翔挠了挠脑袋,道:“你要我怎么谢你?”萧雪歪着头想了想,道:“现下我还没有想到,等想到了再说。”说完,拿手推着林翔的背,道:“时辰可过的真快,半日就这样没有了,你快些去烧饭,本姑娘可有些饿了。”林翔抬头望天,只见艳阳高挂,确是已到晌午。 如此又过了数日,刘明石谨记承诺,空暇之时便来指点林翔功夫,他本来就在谷中教授功夫,于招式解说方面甚有心得,林翔在他的帮助指点下功夫突飞猛进,渐渐已和他不相上下,若非临敌应变稍有欠缺,早已能够胜出。 这一日傍晚,林翔用过晚饭,想起萧雪似乎已有许久未来找过他了,自己这几日因勤练功夫,也心无旁骛,听闻她在和展若雨学习操舟水泳之术,也不知学的怎样,有心去问问,也好看望一下叶峰,便起身出门,向萧家行去。 百花谷家家夜不闭户,林翔到了萧家门口,便欲信步走入,突听得院内有人低声争吵,忙停步不前,他心觉偷听之举非君子所为,暗暗想道:“看来今日萧伯伯与萧伯母有琐事不快,我还是改日再来找雪儿好了。”转身欲走,耳边突地飘来冷香凝的话语:“这事我就是不允,雪儿,那小子何德何能。”接着萧元轩叹息道:“夫人你怎地强烈,儿女之事,由得。”林翔听到事因萧雪,关心之下,脚步是说什么也迈不开了,他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在青龙功力大成之下,传来的语音也渐渐清晰。 只听冷香凝道:“甚么由得她自己,雪儿年纪尚幼,哪里懂得情情爱爱,眼下她只是孩子心性,若任由她去,没得将来后悔。”萧元轩道:“我看林兄弟忠厚老实,举止有礼,未必不是良家之选。”冷香凝哼了一声道:“谁知他是不是故意做作,惹人垂怜。”林翔听得他们竟然在说自己,不禁又惊又诧。耳听得萧元轩又道:“夫人你这就是在说气话了,林兄弟既然能够得到叶兄青睐,人品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冷香凝声音陡然提高了些,道:“你莫提起叶兄,他之前的亲传徒儿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此话一出,院中一时寂静,想是萧元轩语塞,过了片刻,萧元轩干咳一声道:“夫人,话是自打我识得你起就说不过你,年轻时是这样,如今仍是这样,只是求你轻声一点,这是家事,莫让人听了笑话。”冷香凝此时轻笑一声道:“你只知道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又道:“但你若是牙尖嘴利,我也未必会喜。”萧元轩闷闷地道:“既如此,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你是雪儿母亲,想必都是为了她好。”冷香凝道:“那是自然,这几日我已禁了她足,就是不想让雪儿去找那个小子,好早早断了她的念头,怎么说她也是‘百花谷’的少谷主,未来的夫婿若非门当户对,也一定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成。”萧元轩道:“林兄弟与雪儿门当户对现下看来的确不成,但你怎知他将来不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冷香凝道:“这我确是不知,但眼下他受‘百花谷’庇佑,我却看不出来,论文采,他不如雪儿,更不如你,论功夫,若无叶兄传授,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面,就算如今得到叶兄的传授,他能领悟多少还是未知之数,论名声,他在江湖上籍籍无名,难道仅靠烧得一手好饭菜,便要我把宝贝女儿拱手送上,简直是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萧元轩轻声劝道:“夫人你这话也说的太过。” 林翔听到此处,已明了大概,后退几步心道:“原来雪儿是为这个原因被萧伯母禁了足,无怪这许多天都未来找我。”他心下极乱,不再继续听下去,返身拔腿狂奔,直直冲回居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章 阴霾散去有芬芳(1) 待得林翔离开,萧家院门一响,萧元轩推门而出,望着他的背影忧道:“夫人,我们这出戏是否做的太过,林兄弟心下若承受不住,岂非白白的害了他。”冷香凝缓缓将头倚在萧元轩肩头道:“我这话里有真有假,那孩子若是心志坚定之人,回去后自然会奋发图强,好好做一番成就来给我们看,也不枉雪儿为他倾心一片,若是意志消沉之人,那么不如好聚好散,早点斩断情丝,我可不忍心看着雪儿将来跟着他江湖漂泊,一辈子吃苦。”萧元轩握住冷香凝的手道:“为了雪儿的终身幸福,你这当娘的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冷香凝笑道:“我这么为她操心,你女儿可没有半分领情,这几日还在为了我禁她的足而不理睬我呢。”萧元轩也笑道:“知女莫若母,你自然会有办法,却不需要我来操心。”冷香凝啐了他一下,道:“你就知道袖手旁观。”萧元轩道:“夜露寒凉,夫人,我们进屋去吧。”二人携手回屋。 林翔进到房间,重重关上房门,一下子倒在床上,只觉浑身乏力,仿佛大病一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脑中翻来覆去地回响着冷香凝的话语,耳听着窗外微风吹过,树叶飘荡之声,眼泪便禁不住的流了下来。想到自己幼年丧父,九岁之时母亲又不知所踪,好不容易和师傅杜云重相聚四年,现下又阴阳两隔,叶峰与萧雪对他极好,但如今一个闭关不见,一个被人禁足,忽觉人生之苦痛,自己竟然全有,当真霉运缠身,生不如死。 他越想脑袋越痛,爬起身来,只感浑身燥热难当,到桌上喝了一大口茶,去院内将脑袋伸入水缸之中浸了半晌,只感将要窒息,方才拔出,任那水珠滴在衣衫之上,渐渐有些静心,暗道:“萧伯母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我确是一无是处,若是我有个女儿,也必不肯将她轻易托付,为人父母,应是如此。”又想道:“如今我待在谷中,虽学了一身功夫,却也无用武之地,更兼杜恩师大仇未报,我岂能日日安逸过活?那黑袍客虽夺了剑谱,但应还会前来找我询问其中虚实,就算他武艺高强,如今我也未必不能与他一拼,若是我一直在此,那黑袍客却未必寻得到我,就算寻到,有萧伯伯在,黑袍客也未必会轻易露迹。再说,就算他不来寻我,我也可以去寻他啊。”来来回回地想了几番,越发觉得要出谷才行,抬头看看月挂中天,心想趁夜出谷,方不为人知。 林翔返身走回屋内,收拾了包袱细软,觉得自己贸然出走,颇为失礼,当下拿了笔墨纸砚,心想:“我可不能让雪儿伤心,萧伯母说过的那些话可得一字不提,此次出谷,若不闯出点名声,不但日后没脸回来见她,怕是更要辜负了叶恩师的传功之恩。”细细想了片刻,提笔款款而书,只言自己要去为杜云重报仇,这段时日多谢照料,又谢了叶峰传功之恩,自己不能侍奉于他,烦请众人费心照料,让众人不要担心云云,书毕将纸折好,在纸面上又写了“萧谷主亲启”几字,将纸压在砚下。走出院门,深吸一口气,朝着萧家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道:“恩师,你自己保重,弟子走了。”起身趁着夜色,朝谷外奔去。 百花谷内人家均歇息的早,此时已近亥时,道上行人稀少,就算有人,以林翔现在的轻功,也只觉身旁微风飒然,便剩下一个背影而已。 林翔全力奔了顿饭工夫,已进了树林,深夜之中,林内虫鸣阵阵,显得更加黑暗,只有当月儿从云中露脸,洒下月光,才依稀有些光亮。夜风轻拂,树影微微摇晃,远处传来几声夜枭鸣叫,待走到近前,都扑棱棱地展翅飞向深处。林翔曾听萧雪言道:“无论哪个方向,只须沿着一条直线行进,终可出谷。”当下飞身跃上树干,望了望方位,又抬头看了看天,辨明位置,便跳下树来,向前直奔而去。 约莫奔了半个多时辰,林翔只觉眼前一亮,已出了树林,到了一条平坦大道之上,他回头望望树林,发觉此时虽已出谷,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往何处,心想:“我既从太原而来,不如回去看看情况,也好拜祭一下杜恩师。”便沿着这条大道,向北行去。 林翔行了二日,这天黄昏时分,路过一家小店,但见店门口挑出一面杏黄旗,迎风飘扬,上书“神仙醉”三字,心道:“如此小的一家店铺,口气倒不小。”他也觉腹中饥饿,便信步走入店中,见店中只有四张方桌,三张已有客人,一张桌上趴着一位书生,身上衣衫颇有些尘土,酒气逼人,像是已经喝醉,正自酣睡不休。另一张桌上坐着一位少年公子,面容白胖,锦袍玉带,颇有贵气,一望即知是富家子弟,身后站着四名随从,均身带兵刃,看似已被包桌。第三张桌上坐着一名黑袍客,头戴斗笠,背对林翔,在那里自饮自酌。 林翔到剩下的一张桌旁坐下,立时有小二上前询问,林翔答道:“来八个馒头,一碟咸菜。”小二笑道:“客官,别看小店地方小,自家酿的酒可是一绝,人称‘神仙醉’,乃是小店的金字招牌,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您要不要来点试试?”林翔摇头道:“小二哥可真会揽客,只是在下不擅饮酒,再说待会还要赶路,就不用了。”小二颇有些失望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好吧,客官您等着,馒头马上就来。”林翔道:“有劳。”小二转身走进厨房,过不须臾,已将热气腾腾的馒头与咸菜端上。 林翔先将四个馒头包在包袱内,然后拿了一个馒头就着咸菜大嚼,片刻间四个馒头均已下肚,林翔起身就要算帐,只听另一张桌上的黑袍客忽道:“小兄弟可吃饱了?”语音低沉,仿佛闷鼓鸣响。林翔闻言微感诧异,仍随口答道:“饱了,多谢尊驾关心。”黑袍客嘿嘿一笑,道:“那便好,我有一事相询,不知小兄弟可否如实相告?”林翔抬头看向黑袍客,见他笠沿低垂,看不清面容,奇道:“不知尊驾有何事要问在下?”黑袍客手指在桌上微叩,道:“我所问之事小兄弟必然知晓。”林翔心下大奇,道:“尊驾是谁?难道认识在下?”黑袍客道:“不错!”说着缓缓将斗笠拿下,露出面容。 林翔见后大惊失色,叫道:“是你!”那黑袍客面容僵硬,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正是大闹天寰山庄,抢走《参日剑谱》的黑袍客。林翔霎时脑子一片混乱,心中狂跳,他无数次设想过与这个黑袍客再次碰面的情景,但万万料不到刚出百花谷不过二日便会碰上。黑袍客呵呵笑道:“正是,我慢了一步,眼看你们一帮人入了百花谷,原以为你会一直躲在百花谷内,找萧元轩庇佑,想不到终究还是难耐寂寞,忍不住出谷,也不枉我等候这许多日子。”话音未落,便见林翔双目充血,大声喝道:“今日为杜恩师报仇。”双掌微微一屈,盘旋飞舞,已击了过来,这一下他当真使尽了全身之力,掌风呼啸,声势凶猛,黑袍客不防他才不过数月,内力已精进如斯,大意之下,如涛掌力已至,忙身子微侧,脚下挑起方桌挡在身前,只听得喀喇喇几声,方桌已被掌力击得粉碎,木屑纷飞,余劲仍激荡向前,黑袍客袍袖挥舞,化解来势,眼中瞳孔收缩道:“青龙掌!” 林翔一击不中,人早已借势前冲,双腿连环踢向黑袍客下盘,正是一招“追云式”,黑袍客此时仍坐在长凳之上,见势拔身而起,喝道:“想不到叶峰老儿将‘青龙掌法’传了给你。”林翔将凳脚踢折,足尖略一点地,也飞身而起,一招“星飞云残”打向黑袍客小腹,黑袍客伸掌将他掌势引在一边,却见林翔半空中招式一变,却是一招“电疾云谲”,手掌绕了过来,拍向黑袍客后心,黑袍客叫了声:“好!”,身子前倾,反腿踢向林翔手腕,林翔翻腕就去点他足踝的“悬钟穴”,黑袍客右腿疾缩,二人掌腿相交,发出一声闷响,落在两旁。 这几下均是在空中交手,不过瞬息之间。店内那白胖公子的随从方抽出兵刃,护在主人身旁,白胖公子见两人动手声势惊人,忙召唤随从,急急跑出店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掌柜与小二,则早已躲进了厨房之中,口中颠三倒四的只念:“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城隍老爷”,只余那醉酒书生,兀自趴在桌上做着春秋大梦,就连店中发生偌大动静,也不见醒转。 黑袍客落下地来,因带着人 皮面具,看不清面色,眼见林翔又要扑上,忙伸手一阻道:“且慢!我何时杀过你的师傅?”林翔面露愤慨,戟指嘶声道:“阁下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自是也不敢承认杀人了。”黑袍客随即会意,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那日形势太过混乱,不下杀手,实难脱身,再说死在我手里的人也不算少了,算上你师傅却也无妨。”林翔闻言心下怒气更甚,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喝道:“好贼子,纳命来!”他见方才交手之时,黑袍客还能侃侃而谈,知道自己此时功夫仍不如他,早已存了拼命之心,施出青龙掌法,一招一式全然不顾自身安危,都向黑袍客的要害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一章 阴霾散去有芬芳(2) 黑袍客与林翔战了数招,见他如此拼命打法,眼中厉芒一闪,喝道:“看来你是不会乖乖地把《参日剑谱》的秘密告诉我了。”林翔“呸”了一声,黑袍客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如今萧元轩与叶峰均不在此地,我要取你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林翔攻势微顿,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大丈夫死则死耳,又有何惧。”黑袍客冷笑道:“好个大丈夫!看我将你擒下,慢慢拷问,不怕你不说。”招式突地一变,从一味守势改为攻势,林翔陡觉处处受制,身上压力倍增。 黑袍客掌风呼呼,片刻间已将林翔全身罩于掌底,幸亏他似乎仍有忌讳,没有施展本门武功,仗着内力雄厚,只以寻常招式制敌,林翔在“百花谷”得到刘明石多次的指导,此时应付招式绰绰有余,唯因内力不及,只能勉力抵挡,又战了数招,林翔只感浑身乏力,气喘如牛,手脚格挡处酸麻无比,落败只在毫厘之间。 眼见黑袍客再攻几招便会将林翔擒住,他身子倏然一退,收招不攻,嘿嘿笑道:“你若再不用参日剑法,便要败于我手了。”林翔本被他招式攻的七荤八素,脑中一片混乱,如今压力一轻,忙深吸几口气,闻言下意识答道:“我不会这套剑法。”黑袍客诧道:“剑谱原在你手,你竟然未学?”林翔怒道:“不是被你抢去了,难道你已学了?”黑袍客反问道:“书中没写剑招,我怎生学法?”林翔道:“书中原本就没写剑招。”此言一出,脑中一片清明,登时大为后悔。黑袍客长笑一声,道:“看来你小子没有拿假剑谱来唬弄于我,既说到此,你不妨告诉我,载有剑招的剑谱在哪里?我今日便饶你一命。”林翔自幼不会撒谎骗人,见事已至此,只得道:“我怎知道在哪里?反正不在我身上。”黑袍客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骗我。”眼中忽地凶光大盛,道:“既然你不知道,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你‘青龙掌法’已有叶峰七成水准,假以时日,或将成我心腹大患,如今正好趁你羽翼未丰,先斩草除根再说。” 林翔听他如此说法,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唯有咬紧牙关,拼死一搏。黑袍客环目四顾一下,喃喃地道:“速战速决,此处人少,待我将你杀了,再杀光剩余的人,一把火烧了这家店,便一样也没人知道是谁做的。”说完,屏息凝神,脚下微微划了个圆圈,双手摆了个姿势。 林翔心知黑袍客接下去便会使出真功夫,也双腿微曲,一掌护胸,一掌架在身前,生死攸关之际,他心下反而一阵空明,脑中闪过自己踏入江湖时所有所遇之人的面容,杜云重c萧雪c叶峰c萧元轩等人的场景一一如画般掠过心头,接着林翔微微一笑,轻声道:“来吧!” 黑袍客喝道:“好个不怕死的小子!”足尖一点,人已如一片黑云般腾身而起,右掌连挥,径向林翔头顶拍去,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已将林翔的退路完全封死,林翔但觉掌影飘飘,力道犹如山峦一般压下,他嘴角仍挂着一丝浅笑,不闪不挡,双掌前后一窜,疾向黑袍客的小腹打去,此招乃是两败俱伤之举,亦是林翔心中念头所想。 黑袍客冷哼一声,手臂忽然暴长,速度也瞬间快了几分,眼看便要赶在林翔之前拍中他头顶,这掌若要拍实,怕是林翔就要立毙当场。危急之刻,只听“呼”地一声,一道白光疾射向黑袍客脑后“风池穴”,劲力之足,堪比弦射。黑袍客乍受暗算,招式用老之际,仍用左手袍袖向后一卷,仿佛脑后有眼一般,将那白光尽收袖内,如此一来,他的右掌便慢了几分,见林翔的手掌已堪堪要拍到他小腹,当下不得不收掌侧身,让过来掌,后退几步,袍袖微微一抖,叮叮当当地碎片落了一地,来物却是一只酒杯。 林翔正诧异不知是何人援手,就听黑袍客大喝一声:“鬼鬼祟祟偷袭,阁下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声出人出,已一跃而起,半空中五指箕张,抓向那醉酒书生的后心。林翔见那书生睡得香甜,急忙高叫:“恶贼休要乱伤人命,兄台小心。”无奈那书生距己太远,想要救援,却是鞭长莫及,正懊恼时,就见那书生翻身而起,目光熠熠,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那书生见黑袍客来势凶猛,“哎哟”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对判官笔,右笔点向黑袍客手掌掌心的“劳宫穴”,左笔一划,直划向黑袍客的胸口,黑袍客见书生招式精奇,劲力十足,冷哼一声道:“穷酸功夫不错,我倒是看走眼了。”手掌回缩,荡开来笔,同时返身一掌,和身后赶来的林翔拼了一掌,就听“砰”地一声,林翔后退几步,脸上泛起一阵红潮,黑袍客借力向前一个跟头,翻过了那书生,落在二人身前。 那书生手中双笔一敲,道:“我便再鬼鬼祟祟,也不及阁下。”黑袍客知他是暗讽自己带人 皮面具一事,寒声道:“穷酸倒是伶牙俐齿。”话音一落,倏地探臂向书生胸前抓去,这一抓快若闪电,书生不及闪躲,忙用双笔来挡,就听“喀”地一声,书生只觉双臂臂骨大震,险些折断,忙向林翔身旁一跃,叫道:“点子好硬,并肩子上啊!”他说的是江湖切口,林翔哪里会懂,闻言一愣,问道:“兄台说什么?”那书生闻言哭笑不得,道:“我是说他好生厉害,咱们一块上啊!”见黑袍客又已扑近,这次学了个乖,不去和黑袍客硬碰,绕身躲开,以手中双笔之灵活,径点黑袍客周身穴道。林翔这才明白,道了声:“好!”使出青龙掌法,拼命向黑袍客攻去,二人一实一虚,互补互助,林翔不顾自身安危,屡次与黑袍客以硬碰硬,黑袍客虽内力远胜于他,但因书生招式刁钻,一面要分心提防,一面又要隐瞒自身功夫,一时之间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三人又战了三十余招,店中桌椅已尽被损毁,地上满是杯碗碎渣。黑袍客渐感不耐,怒道:“穷酸好生烦人,想不到百花谷门下个个都是好管闲事之人,萧元轩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不管江湖之事’,真是让人笑掉大牙。”那书生见黑袍客仅凭招式就已看出自己来历,哈哈一笑道:“阁下果然好眼力,想必不是无名之辈,但现下却戴着面具,又刻意隐瞒自身武功,如此行径才让人笑掉大牙。”林翔听黑袍客言语,心如电转,已知眼前这位书生定是萧雪口中的大师兄彭白羽,当下开口道:“多谢彭兄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彭白羽微觉意外,道:“这位兄台竟然知道在下,想必和百花谷渊源不浅,这个闲事彭某是管定了。” 三人一番对话,手上招式递出略慢,黑袍客厉喝道:“你当是萧元轩的弟子我就不敢杀你?哼!就算是萧元轩亲来,我又有何惧?”说着,双掌齐出,拍向彭白羽双肩,彭白羽见黑袍客此招一出,胸口空门大露,心中一喜,但转念一想,又恐是诱敌之计,便待他招数用老,身子一矮,陡地抢入他怀中,手中双笔一振,笔尖急颤间已连点黑袍客胸口“鸠尾”c“神封”c“天池”c“期门”四穴,这一招且不说招式如何精妙,单是敢险中求胜已是大大的不易,就听“嗤”c“嗤”c“嗤”c“嗤”四声,这四处穴道纷纷被点个正着,彭白羽只觉着笔处如遭败革,暗道不好,蓦感一股大力从黑袍客身上反震回来,心中大骇道:“这是什么功夫?”同时手腕剧痛,双笔似要拿捏不住,接着头上一股劲风击下,却是黑袍客双掌兜头拍来,彭白羽避无可避,心道:“我终究还是中计,可惜连对方是谁都不知,就是死了也没处去申冤啊!”眼看双掌及顶,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就见黑袍客掌势一歪,一掌拍在地上,只震得尘土飞扬,另一掌拍在了彭白羽的右臂,就听“喀喇喇”一声,彭白羽惨呼一声,右臂已被硬生生震断,软软地荡了下去,虽说如此,但命是好歹捡了回来,忙忍痛一个翻滚,躲了出去,抬头看时,原来是林翔拼力将黑袍客的掌势击歪,他才逃过一劫。 彭白羽一伤,林翔更不是对手,加之黑袍客神功已出,已是当者披靡,不过二招,林翔就被击中胸口,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撞碎窗棂,飞出了店外,幸好林翔自习得青龙掌法以来,内力远胜从前,不然单此一击便早已殒命。黑袍客不管滚落在地的彭白羽,急步走出店门想要察看林翔死活,但见店外乌云蔽月,凉风习习,月光慢慢从飘走的云朵处洒落下来,给了这个夜晚些许光亮,林翔跌在地上,还在挣扎起身,在他旁边,却站得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二章 阴霾散去有芬芳(3) 那是一名女子,白衣飘飘,雪纱遮面,剪水明眸,云髻峨峨,仿佛就如一株空谷幽兰般俏立,让人看了心中隐隐有些寒意。黑袍客眼神一冷,暗道:“好个难缠的女子。”嘴上却道:“厉小蓉,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纠缠于我,却不知是何意思?”厉小蓉淡淡地道:“阁下大闹‘天寰山庄’,可是欺‘北斗门’无人么?”黑袍客道:“我去‘天寰山庄’可不是存心要找你‘北斗门’的晦气,乃是不巧而已。”他这番话语之中,无形中竟大有服软之意。 厉小蓉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不管巧是不巧,‘北斗门’终是被你闹得颜面无光,这个梁子已是结下了。”黑袍客踏上一步道:“今日我还有要事,你若不来阻我,他日有暇,我自当登门谢罪。”厉小蓉一声轻笑道:“阁下连真面目也不肯示人,就凭区区几言便要小蓉相信?哼!当小蓉是三岁孩童么?”黑袍客沉声道:“难道你真的要坏我大事?”厉小蓉明眸一扫已勉强站起身的林翔,道:“若非我之前另有要事在身,岂容你逍遥至今?如今在此间遇到,小蓉怎敢有负门主重托。”她看着黑袍客,目光渐渐炽热,道:“听闻你内力高强,一身横练功夫更是世间少见,连门主和孙堂主都在你手下吃亏,小蓉倒也想见识见识。”黑袍客狠狠地道:“我好言相劝,想不到你仍是不知好歹,真以为我是怕了你‘廉贞星’的名头么?”厉小蓉莲步轻移,道:“正要向阁下讨教。” 黑袍客眼睛微眯,道:“好罢。”足尖一点,身子突地向后电般窜出,口中道:“今日不与你纠缠,臭小子倒好运气。”他前一句是说给厉小蓉听的,后一句却是讲的林翔。厉小蓉不防黑袍客竟然遁走,冷哼道:“你我胜负未分,想走?可没这般容易。”身影一闪,如凌波仙子,已疾追而去。 林翔捡回一条命来,有些莫名,看着二人瞬间奔远,深吸一口气,突觉胸口发闷,“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方感略略舒畅,心中惦记彭白羽,忙走向店内。正遇见彭白羽也慢慢走出,见状向林翔问道:“那贼人呢?”林翔将发生之事告知,彭白羽遗憾道:“怪我腿慢,竟未看到‘廉贞星’真容。”林翔见他满身尘土,右臂软软垂下,血迹斑驳,浑然不顾自身伤势在那里兀自叹息,急道:“彭兄伤势如何?还要及时救治才是。”彭白羽看了一眼断折的右臂,道:“行走江湖,挂彩乃是家常便饭,些许小伤,不足挂齿,我稍稍包扎一下便可。”说着,走回店内,唤过战战兢兢的掌柜和小二,给了些银钱,让他们拿了些纱布,找了二块木板,将臂骨对齐,用木板夹着,涂了些自带的药膏,让小二帮忙用纱布将木板裹了起来,又做了个吊带挂在脖颈处与木板相连,让手臂减少晃动。 林翔见他手法熟练,面上泰然自若,不露一丝苦楚神色,心道:“雪儿说他大师兄阅历丰富,为人老到,如今看来,确是不虚。”彭白羽包扎完毕,见林翔嘴角血迹未拭,问道:“兄台也受了那贼人一掌,彭某这里有药,可助伤势复原。”说着,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递给林翔。 林翔识得是“百花玉泪丸”,想起萧雪,心中不由一酸,拭去血迹摇头道:“多谢彭兄美意,小弟的伤势不足挂齿,略略运功调息一下便好。”彭白羽再说几句,见林翔拒不肯要,只得收起药丸,问道:“兄台身负‘青龙掌法’绝学,与叶峰师伯定是渊源颇深,不知尊姓大名?”林翔拱手道:“不敢当,小弟林翔,乃是叶老前辈新收的弟子。”彭白羽回礼道:“林兄好高的悟性,能将青龙掌法习到如此境界,端得不易。” 林翔淡淡一笑,将叶峰传功之事略略一说,彭白羽叹道:“原来如此,林兄能得叶师伯慧眼青睐,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林翔道:“彭兄过誉了。”就听彭白羽又道:“刚刚听那贼人提及林兄是从‘百花谷’内出来的,可是已见过我恩师师娘和一众师弟师妹?”林翔点头道:“确是如此,眼下我恩师也在谷中。”彭白羽道:“‘天寰山庄’之事如今已传遍江湖,看那贼人的武功,似乎不在恩师之下,林兄的剑谱被抢,也是无可奈何。”林翔咬牙切齿地道:“剑谱乃身外之物,被他抢去也只能说我技不如人,但杀师之仇却不可不报。”彭白羽讶道:“此事我方才在店内也有所耳闻,倒是令彭某困惑,林兄不是叶师伯的弟子?叶师伯此刻仍然健在,怎说是杀师之仇?” 林翔将杜云重之事与他一说,彭白羽方恍然大悟,迟疑道:“只是若要报仇,依林兄此刻的武学造诣,还需仔细斟酌为上。”林翔心知他是见自己方才招招拼命,好心才出此言,当下点头称是,道:“刚刚若非彭兄援手,恐怕在下早已性命不保。”彭白羽苦笑道:“此事说来惭愧,若非北斗门的‘廉贞星’将他逐走,恐怕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大大的不妙。” 林翔听他说话风趣,忍不住凝神打量,只见彭白羽生得文文弱弱,身形消瘦,望之比刘明石还要小上几岁,能是“百花谷”内的大师兄,想必因入门稍先所至。正端详间,彭白羽忽地“咦”了一声,道:“那贼人功夫如此高强,怎会突然遁走?就算是‘廉贞星’名声在外,也断然不致如此,当真令人费解,不知林兄有何见解?”林翔想了想,将叶峰所说的“玄武炁”内容转述了一遍,道:“想是那贼子的‘玄武炁’功力就要消退,怕力有不逮,所以先行退走。”彭白羽惊道:“原来是‘四神诀’奇功,彭某倒败的不冤。”林翔见他心性如此洒脱,不由得暗暗钦佩。 彭白羽接着道:“林兄怎地出了‘百花谷’?可是身有要事?”林翔念头微转,觉得自己出谷之事不知怎样和他说起,便含糊道:“正是,恩师现在谷中闭关,不许我去打扰,便出谷来办些事情。”彭白羽道:“那事情可曾办完,如若有暇,不如随我入谷,我也正有要事向恩师禀报。”林翔道:“我才出谷二日,便碰到那贼人与彭兄。”彭白羽“哦”了一声,道:“既如此,也不便勉强,我与林兄就此分道扬镳,只是容彭某多嘴一句,那贼人眼下虽已远遁,但林兄路上切切不可大意,若再遇到,还是走为上策。”林翔拿起包袱道:“彭兄说的甚是,你手臂有伤,不可过多赶路,多多歇息为好。”彭白羽哈哈一笑,道:“彭某省得,多谢林兄关照,告辞了。”说着,又叫道:“店家,给打两斤酒带走。” 林翔别了彭白羽后,走了一个时辰,也未见客栈,眼看月正当空,四周人烟稀少,只觉胸腑间传来阵阵疼痛,仿佛针刺,心知中的那一掌着实不轻,便找了个背风的所在,盘膝在地,慢慢运功调息。至天色微明,方觉疼痛稍减,当下起身继续上路,沿着官道,一路走到了一条河边。他顺着河边继续行走,过不多时,耳边隐隐传来呼救之声,叫声凄厉无力,听之似乎是个女子。 其时天虽已微亮,但有晨雾笼罩,远处白茫茫地一片,林翔此时耳目远胜常人,略一辩别,便知声音是从河畔的一艘画舫处传出,他疾行数步,叫声渐渐清晰,其间还夹杂着数记男子狂笑之声,林翔见那画舫离岸不远,画舫上尚有数人站立,耳听呼救之声愈发急促,当下不及细想,腾身而起,落在了画舫之上。 画舫上站立之人陡觉船身微微一震,突然间多了一个人出来,也不招呼,纷纷拔出兵刃,喝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活的不耐烦了么?”齐齐向林翔扑来。林翔立足方稳,就见一人已持刀劈来,势大力沉,忙侧身躲过,一招“云涌风吹”击在那人右肩,他不乱下杀手,是以用力不强,那人踉跄几步,一跤跌入水中,刚打落一人,又有一刀拦腰砍来,林翔右掌如刀,一掌劈在那人手腕,只听“呛啷啷”一声,钢刀落地,林翔飞起一脚将他也踢落水中,跟着还有两人,林翔如法炮制,将他们都打落水中,看他们在水中浮起,个个大声咒骂,知道都是会水之人,也不多言,一脚踢开舱门,闪身抢入舱内。 只见舱内有桌有床,布置的甚是齐整,地上丢着一件锦袍,数条衣衫碎布,一名男子仅身着亵衣强搂住一名女子,正在拉扯女子身上衣物,那女子满面羞红,泪水涟涟,罗衫已裂,露出白玉般的肩颈与湖绿色的抹胸,一边挣扎一边高呼“救命!”但显然已经力竭,渐渐难以抗衡。 那男子哈哈大笑,伸手便去扯那抹胸,陡听舱门破裂,回头看见林翔闯入,不由大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坏你家公子的好事?”边骂边舍了那女子,奔过来就是一拳打向林翔胸前,林翔见拳风呼呼,倒也似个练家子,忙伸掌拨开来势,只觉对方内力平平,待看清面容,不是别人,却是在“神仙醉”里遇见过的那名白胖公子。 那白胖公子被拨的身子一斜,险些摔倒,看清楚林翔的面容,知道不是对手,后退几步道:“尊驾是谁?也忒多管闲事了。”林翔见那女子缩在船舱角落里瑟瑟发抖,伸手一指道:“阁下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勾当,也太不知廉耻了罢?”白胖公子厉声道:“她是我的小妾,我爱怎样便怎样,倒是你强闯私人画舫,才是不知廉耻。”林翔闻言一时语塞,就听那女子叫道:“我不是他的小妾,公子休要听他乱语。”白胖公子脸色一沉,道:“你这小娘子还敢乱说,看我怎么教训你。”一个箭步冲出,挥掌打向那女子面颊,就觉身边微风飒然,林翔已挡在身前,手臂连消带捺,将白胖公子推开几步,冷冷地道:“莫说这位姑娘不是你的小妾,便真是,也不许你这样欺负人。”白胖公子涨红了脸,道:“尊驾真的要插手?”林翔微微冷笑,更不答话,白胖公子忽地大叫:“人呢?让你们看着点门,都死哪里去了,给我上啊!用到你们的时候都不见个人影,吃饭喝酒倒从不见得少。”他一连叫了数声,舱外仍寂静无语。 林翔笑道:“他们都在水里,阁下是自行下去呢还是要在下代劳?”白胖公子看着林翔恨恨地道:“小子,算你厉害,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也不敢捡地上的锦袍,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船舱,只听“扑通”一声,想是已跳入了河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三章 轻轻画就离人像(1) 林翔听得水声,心中不由好笑,走到那女子身旁,见她衣不遮体,忙拾起地上的锦袍道:“姑娘,贼人已经走了,你先拿这件袍子穿着罢。”那女子起身施礼道:“多谢公子援手。”目光看向那件锦袍,脸现厌恶之色,续道:“我不要穿这件袍子。”话音未落,忽见林翔满面通红,扭过头去不来看她,才惊觉自己浑身上下春光失守,忙尖叫一声,双手护胸背过身去,颜面发烧,心头如小鹿般砰砰乱撞,只听林翔清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这里也有件袍子,姑娘若不嫌弃,就权且先穿着。”说罢,一阵窸窣之声过后,递过一件布袍,那女子道谢之后,穿在身上,虽稍显宽大,但已可裹住身躯,让二人相互不再尴尬。 那女子盈盈下拜,道:“小女子钱婉思,未知恩公高姓大名。”林翔忙道:“在下林翔,不知钱姑娘为何会在此处?”钱婉思凄凄地道:“我爹爹是个江湖走方郎中,娘亲早死,我自小便跟着他四处漂泊,行到此处时,却被那奸贼垂涎我的容貌,借故寻医,将我们诓来,欲在这画舫之中对我行那不轨之事,幸得遇到恩公,才让我让我不致遭那毒手。”说完,轻声哭泣起来。 林翔安慰道:“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却不知令尊现在何处,我好带你同去寻他。”一听此言,钱婉思蓦地放声大哭,道:“爹爹爹爹他老人家被那奸贼推入河中,此时生死不知。”林翔闻言,气得目眦欲裂,怒道:“钱姑娘怎不早说?唉!白白放了那奸贼。”说着,奔出船舱,只见四周晨雾渐散,河水茫茫,蜿蜒曲折,白胖公子和他的手下早已不见踪影,只得悻悻返回舱内,顿足道:“倒便宜了那奸贼,下次如若碰到,绝不会像今日这般轻易放过。”钱婉思纤手拭去泪水,道:“生死有命,恩公勿需自责,此等高义,小女子铭感于心。” 林翔见她受惊之下虽妆容惨淡,但说话举止仍温文尔雅,加上眉宇间秀气逼人,瑶鼻樱唇,颇有大家闺秀之质,便问道:“钱姑娘不知往后有何打算?”钱婉思听他此言,怔怔地发呆,口中喃喃地道:“有何打算。”眼中又流下两行清泪,道:“我一弱小女子,如今举目无亲,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想了一想,忽对林翔下拜道:“恩公若不嫌小女子蠢笨,盼望收留,从此做个丫鬟,鞍前马后地服侍恩公一辈子。” 林翔一惊,忙向边上让开,急道:“钱姑娘,这可使不得,林翔何德何能,不敢受此大礼。”钱婉思花容变色,哀哀地道:“恩公莫不是怕小女子会成为拖累?”林翔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钱姑娘兰心慧质,谁人能修得如此福气,只是在下在下孑然一身,用不着丫鬟。”钱婉思啜泣道:“说来说去,恩公终究是嫌弃小女子,看来天大地大,已无我容身之所,不如跟着爹爹去吧。”说罢,急步冲向窗口,便要跃将出去。 林翔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抓住钱婉思皓腕,叫道:“钱姑娘不可如此。”钱婉思被林翔拉住,放声大哭道:“恩公到底要小女子如何如何是好啊!”林翔只觉手掌处温软柔腻,宛若凝脂,忙不迭地松开,道:“在下在下并无他想,只是不不想钱姑娘轻生。”他急切之间,连口舌也木讷起来。钱婉思星眸闪闪,望着林翔道:“那就请恩公收留。”说着,又要下拜。林翔忙不迭地连道:“不可,不可。”他看钱婉思秀目含泪,犹如梨花带雨,真是我见尤怜,他一生之中从未遇过此种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暗道:“她也是一位苦命女子,不妨我先应允于她,带她寻到她爹爹便好,若寻不到,日后带她去百花谷,再请萧谷主收留。”心念一定,道:“既然钱姑娘不弃,那就与在下同行罢,只是再不可叫我恩公,直接唤我的名字便是。” 钱婉思见林翔答应,登时破涕为笑,道:“那也未免对恩公有些不敬,不如我叫你林大哥,你叫我婉思可好?”林翔点头道:“如此甚好,钱姑娘。”钱婉思打断他话,道:“林大哥,你又叫错了!”林翔挠了挠头,红着脸道:“是我叫错了,婉婉思。”钱婉思笑靥如花,道:“林大哥,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可不用这般拘谨。”林翔见她如此爽朗洒脱,心道:“正是,我怎地还不如一位女子。”当下正色道:“婉思说的甚是,倒是林大哥多虑了。”钱婉思问道:“林大哥,如今你要去往何方?”林翔道:“林大哥的事情不急,倒是你身上这件袍子甚不合身,快点换件衣裳才是正途。”忽地一摸腰包,想起自己一路走来,银钱本就带的不多,要再买件衣裳,恐怕有些拮据。 钱婉思见他如此,心中早知,道:“林大哥可是为银钱犯难?”林翔讪讪一笑,嗫嚅道:“买件粗布衣衫,还是够的。”钱婉思掩嘴一笑,道:“林大哥,那奸贼将我爹爹的银钱和他的银钱放在一起,就在那边的箱子内。”说完,葱指一指船舱右侧桌上的一只木色小箱,林翔走过去打开一看,箱中果然放着一叠银票与些许银子,数了一数,竟有千两之多,林翔迟疑道:“不问自取即为盗,这未免有些不妥。”钱婉思秀目流转,道:“林大哥可曾听说过‘盗亦有道’?”林翔拍掌道:“婉思说的不错,我们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钱婉思看着他微笑不语,林翔将银钱分做两份,递给钱婉思一份,钱婉思螓首微摇,道:“我既跟着林大哥行走江湖,银钱还是林大哥收着为好。”林翔见她拒不肯要,只得自已收好。 二人走出船舱,林翔见不知不觉间画舫已随波逐流漂出数丈,离岸边有好些距离,暗道:“我不会操舟之法,绝对无法将船划回岸边,但这点距离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对婉思来说可就有些为难了。”转头看见钱婉思也秀眉微蹙,脸现愁容,又想:“我若背着她跃过去,应也可办到,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事倒是有些棘手。”正思索间,忽见船头有一卷缆绳,心中一喜,只听钱婉思问道:“林大哥,我们怎么才能回到岸上啊?”林翔笑道:“婉思勿慌,我有办法。”上前拾起缆绳,在绳头打了个结,用力一抛,那缆绳不偏不倚地在岸边一颗树身上绕了几个圈,牢牢缠住。林翔马步微蹲,脚下生根,手上用力,身上真气流动,将画舫慢慢地拉回岸边,钱婉思见状惊道:“林大哥,你的功夫好厉害啊!”林翔道:“没有什么,只是我力气大些而已。”钱婉思樱唇一噘,佯嗔道:“我才不信!” 二人登上岸来,钱婉思对着河水跪下身来,口中喃喃有词,又拜了三拜,方起身对林翔道:“林大哥,我方才在求河神保佑我爹爹平安无事。”林翔颌首道:“钱老伯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待你换好衣服,我们便沿着这河往下游走,若有消息,必可知晓。”钱婉思微微点头。 时已至天明,薄雾早已散尽,暖暖的阳光洒落下来,路上行人渐多,钱婉思带着林翔到了离此最近的小镇之上,寻了间布庄走入,早有店家迎上前来笑道:“客官来的好早,还是小店今日的第一位客人呢,小店布匹众多,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包您满意。”林翔也没买过布匹,便学着萧雪当日在绸缎庄给他做衣服的样子,道:“给这位姑娘选两匹上等的布料,马上裁剪,价钱方面好说。”店家闻言,眼睛已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连声答应,自带钱婉思去挑选布料,过不多时,钱婉思走过来对林翔道:“林大哥,裁剪衣裳费时,我们还需等待几个时辰。”林翔道:“不碍事,婉思,我想你也饿了,我们不如先去吃饭。”钱婉思道:“全凭林大哥安排。”当下付了订金,二人离开布庄,寻找饭馆吃饭。 小镇不大,二人找了一家客栈进去,林翔只要了钱婉思一人所吃的食物,钱婉思大奇,道:“林大哥,你不饿么,怎么不要吃的?”林翔拍了拍包袱,道:“我包袱中有。”说着,拿出四个馒头大吃起来,钱婉思眼眶忽地一红,道:“林大哥,你人真好!”林翔嘴里满是馒头,嘟囔道:“粮食得来不易,怎么可以浪费。”钱婉思看见他的样子,道:“那你也要喝些热汤,不然对身子不好。”当下不容分说,让小二上了一碗肉汤,林翔道:“多谢费心。”钱婉思薄嗔道:“林大哥,你救了我性命,还与我客气什么?可是把我当做了外人?”林翔嘿嘿一笑,喝了一大口汤,道:“不知那奸贼是不是本地人士,一会倒要打听打听,若寻得到,便是最好。”钱婉思想了想道:“我看不像,他既有那画舫,想必是哪处的大户人家公子,游山玩水而来。”林翔道:“我昨晚在一处酒铺也见过那奸贼,不管怎样,先去问问也好。”钱婉思道:“可惜你我都不会操舟,不然用那画舫代步休息,也好省去一大笔钱财。”言罢,与林翔相视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四章 轻轻画就离人像(2) 二人吃过饭后,便要起身结帐,就见林翔右手微微捂胸,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脸现痛苦神色。钱婉思忙道:“林大哥,你怎么了,可是吃的太急,噎着了?”林翔微微摇手,口中却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内伤未愈,又没好好休息,此时竟然发作,只感痛彻心扉。钱婉思见他痛得无法言语,只吓得花容失色,慌道:“我跟随爹爹日久,多少也习得一些岐黄之术,林大哥,你让我瞧瞧可好?”说着,已伸手搭上了林翔的脉门。 习武之人,脉门乃是人身要紧之处,林翔此刻体内真气流动,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反弹之力,钱婉思手方搭上脉门,就被震开,只觉得手指酸麻不已,忙揉了揉手指叫道:“林大哥,莫非你不信我?”林翔正在运功调息,也无暇说话,只摇了摇头。钱婉思道:“那就让我瞧瞧。”便又去搭林翔脉门,这次手指未被弹开,林翔只感她手指冰凉,尚在微微颤抖,过不多时,钱婉思收回手掌道:“林大哥,你原来受过内伤,怎不早说?”林翔真气在胸口处转得几转,疼痛已大为减轻,开口道:“不错!婉思医术不凡,那是昨晚被个对头打的。”钱婉思脸现惊容,诧道:“林大哥体内真气充沛,那对头竟能将你打伤,内力岂非高的吓人。”林翔缓缓点头道:“确是如此。”钱婉思道:“不知那对头是何来历?”林翔道:“我也不知,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个黑袍客。”钱婉思一脸愁容,道:“敌暗我明,这事情真是棘手的紧了。”微一细想,道:“此时也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林大哥,你身上有伤,我们还是先在此处住下,歇息一日再走吧。”林翔道:“那岂非耽误了找寻钱老伯的时间。”钱婉思道:“若是为了找寻爹爹而不顾林大哥的身子,倒是让我更为过意不去。”林翔又说几句,见钱婉思拒不应允,只得同意,当下让店家开了两间客房。 进到房内,钱婉思坚要林翔卧床休息,林翔不忍拂她好意,便和衣睡下,钱婉思仔细帮他盖好被褥,道:“林大哥且好好歇息,我去镇上药店抓些通气化瘀的药来助你疗伤,顺便去取做好的衣裳。”林翔道:“婉思,不用那么麻烦了。”钱婉思笑道:“林大哥莫非是信不过我的医术?”林翔道:“当然不是,那你自己小心,那奸贼不知是否在此?”钱婉思点头道:“我自省得,林大哥放心,光天化日之下,就算遇见,谅那奸贼也不敢乱来。”说着,取了些银两,便出门而去。 林翔躺在床上,也委实有些累了,不久便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几时,耳听到房门开声,鼻端闻到一股药香,他此时身体反应十分灵敏,立时便醒了过来,睁眼看到钱婉思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房来,见到他醒,尴尬地道:“可是我将林大哥吵醒了?唉!我已经动作很轻了,想不到还是。”林翔坐起身来,道:“不妨事,我睡了多时,也该醒了。” 此时钱婉思已略整妆容,穿上了新裁的衣裳,更显得身姿曼妙,落落大方,林翔不由多看了几眼,钱婉思奇道:“林大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可是我这身衣裳裁的不合身?”林翔忙道:“不是!不是!婉思眼光不错,这身衣裳好看的紧。”钱婉思面色微晕,羞道:“林大哥,想不到你也这般油嘴滑舌?”林翔闻言一窘,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钱婉思嫣然一笑,道:“林大哥,我是与你说笑来着,你可不要当真,你那件袍子我已洗了,待晾干了再还你,来,这汤药刚刚煎好,你正好趁热喝了。”林翔应了一声,接过药来,大口喝了几下,钱婉思在一旁急道:“林大哥慢些喝,小心烫口。”林翔喝着汤药,脑中忽然想起儿时娘亲喂自己喝药的情形,心中一酸,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钱婉思正自说着:“这药是由柴胡c香附c郁金c当归c川芎c参三七c银杏等等煎制而成,行气活血,于你的伤势大有裨益,我还怕你嫌苦,另加了点甘草进去。”突见林翔流泪,忙道:“林大哥,你怎么了?可是这药不好喝?还是又触动了伤势?”又喃喃地道:“莫非是我抓错了药,不会啊!我明明都看过的。”正狐疑间,林翔仰头将汤药喝了个精光,放下碗道:“婉思勿疑,我是突然间想到了娘亲。”钱婉思秀目圆睁,问道:“林伯母?”好似想到了什么,道:“林大哥,你还没有同我说过你的身世呢,可以和我说说么?”林翔道:“自然可以。”当下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娓娓道来,但心中仍牢记萧雪的告诫,将“百花谷”内的情形略去不提。 这一席话说了许久,钱婉思间或也提及自身之事,二人蹉跎之际,只感同病相怜,犹如知己,均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到腹中鼓鸣,二人相视一笑,才发觉时已近傍晚,竟是连午饭都错过了,当下出门简单用了晚饭,林翔执意要在镇上寻找那白胖公子的踪迹,钱婉思拗不过他,二人便在镇上问了一圈,果然一无所获,见夜已深,只好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清晨,二人继续上路,沿着河岸一直向下游行进,沿途逢人便问,却无半分钱老伯的消息,林翔见钱婉思有些沮丧,安慰道:“婉思,没有消息,也并非全是坏事。”钱婉思看了林翔一眼,道:“希望如此,只是未寻到爹爹,我可是要一直跟着你了。”林翔笑道:“婉思跟着我走,日后怕是少不了要餐风露宿。”钱婉思嗔道:“我可不是娇嫩的花儿,往日与爹爹一起也不是这样?你可不要小瞧于我。”二人说说笑笑,林翔出谷时本来心情低落,此时竟渐渐开朗起来。 二人一路北上,行程何止一日,途中满目春色,风光骀荡,其中欢乐自不必多说,走走停停间,终于离太原城越来越近。 一踏入北斗门的势力范围,便不时可见江湖人士,就连北斗门下的弟子也偶有遇见,林翔与钱婉思均在江湖中籍籍无名,倒也无需刻意躲避,只是旁人老当他们是一对情侣,却让二人害羞不已,被说的多了,二人也渐渐懒于理会。林翔从画舫中拿到的银两,足够二人平日花销,是以一路行来也不觉辛苦。 这一日,二人正走在道上,因时至初夏,天气渐渐炎热,正巧路过一家茶铺,钱婉思只觉口渴,便说道:“林大哥,我们且在此喝口凉茶再走罢?”林翔见她脸上香汗淋漓,点头道:“甚好!我也正觉口渴。”当下买了二碗凉茶,林翔一饮而尽,砸了砸嘴道:“这味道还不及你的汤药好喝。”钱婉思正慢饮低酌,闻言笑道:“林大哥说的可是反话?哪里还有人喜欢喝汤药的?”林翔道:“我可不会说谎,这些日子来,你一直为我抓药熬汤,喝得我觉得自己身强体健,精力十足。”钱婉思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灵光?你要喜欢喝,也不用这样恭维啊!”林翔认真地道:“只要你肯熬,我自然肯喝。”钱婉思眼眸中带着浓浓笑意,轻声道:“我怎么会不肯熬啊?”林翔道:“婉思的汤药如此灵验,想必钱老伯也是医术高明之人。”钱婉思闻言黯然道:“我爹爹么。”林翔见勾起她的伤心事,忙话锋一转,道:“这汤药以后每日多熬点,你也好喝一点。”钱婉思看了林翔一眼,道:“这汤药对你有用,我去喝来作甚?嗯,林大哥,你的内伤如今可痊愈了么?”林翔拍了拍胸膛,道:“早已好了,现在的林大哥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钱婉思掩嘴笑道:“林大哥又在说笑了!”一旁的茶铺老板看着二人笑道:“二位客官可真是恩爱的紧啊!让人好生羡慕。”二人闻言一怔,钱婉思饮光手中的茶,将茶碗还给老板,甜甜一笑,道:“老板,谢谢你了,茶真好喝。”说罢,向前走去。林翔忙也将手中茶碗放在桌上,面红耳赤地道:“老板,你你看错了,我们不不是。”急急追了上去,老板看着二人的背影嘿嘿笑道:“这小伙子脸面忒薄,还不敢认?” 林翔追上钱婉思,二人又行了几步,转过一个弯来,迎面走来二人,均身着黄衫,胸前绣了北斗七星图案,其中第三颗“禄存星”绣得比其他六颗都要大些,一望就知是北斗门下弟子。四人打了一个照面,就听来人喝道:“好你个小子,真是命大,今日总算让我再次遇见?”林翔细看那二人,只见出言之人生得瘦瘦长长,文文弱弱,书生装扮,另一人面容阴鸷,不似活人,正是“旋风五骑”中的东方英与“轩辕三鬼”中的“无常鬼”李庭。 林翔忙将钱婉思拉到身后护住,环顾四周道:“二位,好久不见!怎不见其余三位?”那日在太原时他曾见过东方英c薛嫣与轩辕三鬼同行,眼下怕有埋伏,故而有此一问。东方英与李庭互相使个眼色,一左一右将林翔与钱婉思围住。 东方英骂道:“当日若不是因你那死鬼师傅之故,我们‘旋风五骑’也不至落到如此田地。”李庭狞笑着接口道:“你想见我大哥和三弟?好得很,今日我便送你到地府去见他们吧。”林翔吃了一惊,道:“他们已经死了?”东方英神色有些黯然,道:“天寰山庄的大火你也亲历,当日若不是那场风沙来的及时,我亦不能幸免,只可怜了我的嫣妹。”说着,他眼眶有些红润,忽地戟指厉声道:“今日正好拿你来偿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五章 轻轻画就离人像(3) 林翔怒道:“你也忒是非不分,那场大火是北斗门放的,与我何干?”看到二人的服饰,喝道:“既是这样,你二人怎地还入了北斗门门下,甘心做一鹰犬,助纣为虐?”李庭阴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势微,北斗门一统江湖指日可待。”东方英道:“李兄,不要与这小子多废话了,拿下他才是正理。”又对林翔道:“小子,欠下的债总要还,既然你那死鬼师傅不在了,这份仇怨只得落在你身上了。”说罢,猱身而上,五指成爪,一把抓向林翔肩头。 林翔因钱婉思就在身后,不便躲避,当下微微沉肩,右臂微屈,“呼”地一掌拍向东方英胸口,他这下施出了青龙掌法,出招迅速快捷,灵动异常,后发竟先至,东方英见来势凶猛,他本拟林翔武功平平,定可手到擒来,想不到对方掌势如此厉害,眼下招式已老,不及阻挡,堪堪侧身,胸口已被掌风掠过,登时如遭铁板撞击,心中血气翻腾,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旁的李庭刚想上前,见东方英一招落败,不由迟疑了一下,停步不动。 东方英手抚胸口退后几步道:“短短数月,小子何时学到了那么高明的功夫。”林翔道:“这个不劳阁下费心。”东方英心道:“之前是我大意才着了你的道,如今我们以二敌一,焉能不胜。”向李庭施了个眼色,二人抽出兵刃,缓步上前。就听林翔叫道:“且慢!”东方英道:“小子,想搞什么玄虚,这一掌之仇定要奉还。”林翔道:“我身后这位姑娘乃是无关之人,我们打斗可不要误伤了她。”东方英嘿嘿笑道:“小子倒有怜香惜玉之心,先有‘百花谷’萧家千金护佑,此刻又有美人在旁,这等艳福当真让人羡慕,不过你可放心,辣手摧花之事我东方英却是做不大来。”林翔点头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当驷马难追。”低声向钱婉思道:“婉思,刀剑无眼,你且拿好包袱退后。”说着,将肩上包袱脱下递给钱婉思。钱婉思拉了拉林翔的衣袖道:“林大哥,你可要小心。”林翔经方才交手,心中已略知深浅,笑道:“放心,他们伤不到我。”钱婉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拿着包袱返身走到一株大树下站定。 林翔抱拳道:“二位,请!”李庭尖声道:“好大的口气!”挥棒上前,一招“玉带缠腰”,上打胸口,下扫腰腹,他手中的棒子奇特,浑似大号的钢针,可砸可刺,挥舞起来风声怪异,林翔不敢怠慢,足尖点地,飞身腾空而起,从棒上掠过,一招“流云现龙”拍向李庭头顶。李庭骤觉掌力压顶,也不躲避,手中木棒竖起,一招“举火烧天”棒尖疾刺林翔掌心,林翔变掌为爪,一把抓住棒身,便欲抢夺,但觉手中光溜溜地浑不受力,李庭棒势不变,用力上刺,那棒从林翔掌中滑过,直刺他的心坎。林翔初次碰到如此怪异的兵刃,因人在半空,已无法躲避,仓促间手掌用力一拨,将棒身拨歪,就听钱婉思惊叫一声,那棒尖从林翔胸前划过,“哧”地一声将他衣襟割了一道口子,林翔借力前窜,正好躲过了旁边东方英袭来的一招。 林翔翻身落在地上,心道:“我怎可如此大意,让婉思为我担心。”脑中微一思索,蓦地滑步向前,一招“拨云觅日”打向东方英,东方英折扇一张,挡向面门,不防林翔这招乃是虚招,招至中途,忽地变为“云淡雾浓”,右手画了数个圆圈,幻出一片掌影,左手已趁隙拿向了东方英的手腕,东方英只觉脉门一麻,已被林翔搭住,暗暗骂道:“好狡猾的小子。”忙缩手回让,折扇转了一个半圆,扇面向下,划向林翔手臂。哪知林翔早已料到,手臂不动,左掌一翻,已电般搭上扇骨,潜用青龙真气,东方英本就内力不济,又有内伤在身,但觉一股吸力袭来,手掌一震,指骨剧痛,折扇已被林翔劈手夺了过去,这几招迅如闪电,胜负当真只在瞬间。林翔一招得手,信心大增,一掌逼退东方英,已向李庭扑了过去。 李庭已知林翔内力浑厚,见他挥掌拍来,不敢抵挡,绕身躲过,手中双棒突变剑招,击刺挑割,哧哧带风,如毒蛇吐信,阴狠毒辣。林翔见他兵刃怪异,招式诡奇,心中早有计较,将手中折扇一收,束成一条短尺,看棒过来,也不躲闪,一味地用折扇劈挡,犹如打铁一般,只闻得“嘭嘭”之声不绝于耳,双方已来回碰撞数次,旁人还不觉什么,李庭却心中暗暗叫苦,只觉从棒端传来的力道奇大无比,砸的自己手臂酸麻,双棒渐渐已难以掌握,有心想与之游斗,无奈手中兵刃比之对方实在过大,林翔又身手迅捷,避犹不及,他与人对战,常常以兵刃之怪出其不意占据上风,从未碰到像今日这种蛮打蛮撞之人,一时之间,自己赖以成名的兵刃仿佛已成累赘,又过数招,终于再也拿捏不住,双棒“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林翔哈哈一笑,随手抛掉折扇,双掌一错,掌影已将东方英与李庭裹入,如疾风骤雨般地向二人攻去。他青龙掌法自成以来,除了和刘明石喂招,便是与那神秘的黑袍客生死相搏,当初一个是比武较量,一个是力有未逮,都不如今日这样施展的惬意痛快。钱婉思初时手扶大树,面上略有忧色,秀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眼见林翔已占尽上风,面色便渐渐趋于平静,慢慢将身子倚在了树干上。 林翔身形腾挪中将一套“流云掌法”施展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圆转如意,挥洒自如,酣斗中只听林翔一声清叱,身形一顿,手臂微分,双掌平推,竟是分袭东方英与李庭。二人本被林翔凌厉的招式攻得捉襟见肘,苦不堪言,眼见林翔如此托大,都不禁心中有气,心道:“你小小年纪,就算迭有奇遇,内力还能高到何种境界?竟敢以一敌二?”也不闪不避,双掌齐出,迎向林翔。 林翔这一掌用的乃是“流云掌法”中的“云叠三关”,当年杜云重对东方英也曾用过,其时东方英便已吃了暗亏,如今林翔内力更甚,三人四掌相抵,发出几声脆响,林翔这三道掌力好似三个浪头,后浪推着前浪,一浪高过一浪,力道何止大了三倍,虽只单掌,东方英与李庭均已感不支,掌力激荡中,二人已齐齐向后跌出,翻滚在地,口中流出涔涔鲜血,一时半晌起不来身。 林翔双掌一收,便欲上前,就听钱婉思叫了一声:“林大哥!”奔过来拉住林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们一马吧。”林翔看了钱婉思一眼,见她眼中大有殷切之意,再者自己本就不欲痛下杀手,当下点了点头道:“就依婉思!”钱婉思微微一笑,露出浅浅贝齿,惊觉自己还拉着林翔的手,忙放脱了去,娇靥早已飞上一片红霞,幸好林翔心不在此,未觉什么,只听他大声道:“想你们也是可怜之人,又非大奸大恶,今日就放过你们,望你二人能悬崖勒马,早日悔改。”东方英与李庭勉力爬起身来,拾起兵刃,不发一语,相互搀扶着走了。 林翔回过头来对钱婉思柔声道:“婉思,方才可有吓到你么?”钱婉思抿嘴笑道:“刚开始可真的吓到我了,可到了后来便渐渐不怕了,林大哥,你的功夫真是高明!”林翔谦让道:“全赖恩师悉心栽培。”钱婉思甜甜一笑,二人继续上路。 又走了半日,二人停在一家面店中吃面,听得邻座有人言道:“你们知道么,北斗门这数月来已连灭‘华山’c‘衡山’c‘峨嵋’c‘青城’四派,风头一时无二,这四派中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真是弄得江湖腥风血雨,颇不安宁啊。”又有一人说道:“老顾,你敢在这地方谈论北斗门,可是活的不耐烦了么?”那被称做老顾的人说道:“怎么?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啊?”他这话声音说得高了些,林翔转头望去,见是三名汉子坐在一桌,都做镖师打扮,一个年纪稍轻的说道:“老顾,你轻点声,提防隔墙有耳。”老顾在三人中年纪望似最长,闻言看了看周围,见林翔与钱婉思衣着普通,另有几桌客人,不是寻常乡人就是贩夫走卒,回身笑着骂道:“就你们两个小子,胆子小得像老鼠,还做镖师?”另外两人讪讪一笑,其中一人道:“我们自然是比不上你老顾身经百战,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的。”陡地压低了声音,道:“这北斗门看上去是要一统江湖的样子,我看它迟早要挑战少林与武当。”另一人道:“少林与武当乃是江湖中的武学泰斗,派中人才辈出,且不说两派的掌门济苦大师与灵虚道长,单是他们的师弟济愚c济悲两位大师与灵贞c灵清c灵贤三位道长也不是好惹的,岂是说挑战就挑战的。”他似乎有心卖弄,接着又道:“要我说,这次北斗门不但挑了四大门派,还顺带着把一些小门小派也给扫了,对我们走镖的来说,以后山头倒可以少拜些,可省下不少银钱与时间,也是一件好事。”老顾笑道:“看来小金不但见多识广,脑子转得也不慢么。”小金嘿嘿一笑,道:“老顾,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老顾点点头道:“我们走镖,少不得要和这些江湖人物打交道,今后若是一家独大,确是可以省去不少气力。”小金低头吸溜吃了一大口面,嘟囔着问道:“老顾c小魏,不过要是真的打起来,你们说北斗门拿不拿的下少林与武当?”老顾摸了摸颌下的胡须,迟疑道:“这个么。”一旁的小魏道:“嘿!还以为你小子。”忽地眼神掠过门口,改口说道:“快些吃面,总镖头还等着我们回去呢。”老顾和小金见他话说了一半改口,纷纷不明就里,只听门外脚步声响,又有二人走进门来,均一身紫衣,胸口绣着北斗七星,斗柄处的“破军星”比其他六星都要大了一圈,这二人各自要了一碗面,便吃了起来,自打二人来到,老顾等三人就不发一言,埋头吃起面来,胡噜胡噜一阵风卷残云之后,三人急急算账出门,如同碰到恶鬼一般,连头都不敢回的急急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六章 圣手仁医(1) 林翔见那老顾先前还有些豪言,但真遇北斗门下弟子便畏之如虎,暗觉好笑,转念一想,这也确是北斗门现下在江湖中威名远播之故。只是此时乍闻四派覆灭的消息,心中不免惊讶不已。那两位北斗门弟子吃完面后,又拿起桌上茶壶慢慢斟饮,其中一人边剔牙边道:“小胡,你说路堂主近来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彬彬有礼,待人宽厚,如今却凶猛残暴,蛮不讲理,上次竟差一点将‘华山派’整派灭门,丁门主要他去降服‘华山派’,可不是要他那样做罢。”小胡佯怒道:“小宋,你敢这样说咱们堂主,可是不想活了?”小宋笑道:“还不是因为和你是好兄弟才说这些,换了别人,我哪里敢吐半个字。”小胡道:“我也深有其感,自叶堂叶峰走后,不仅路堂主,就连北斗门都好似变了个样子,单说此次灭那四大门派,也是降的少,杀的多,放在以往,北斗门何时造过如此杀戮。”小宋道:“我听说这次灭‘衡山派’的厉堂主,仅凭一人之力就杀的衡山上血流遍地。”小胡看了他一眼,道:“你当‘廉贞星’是叫着玩的么?”小宋伸了伸舌头,追问道:“小胡,你可见过厉堂主么?”小胡面色一紧,支吾道:“我可没有见过,最好永远不要见她,你难道不知,厉堂主司掌门内刑罚,见她不等于见阎王?”小宋笑道:“看你那紧张样子,却不知道灭‘峨嵋派’和‘青城派’的是谁?”小胡道:“丁门主一直待在宗门之内,那自然只有孙堂主或者慕容堂主了。”小宋道:“那你见过慕容堂主么?”小胡不耐地道:“也没有见过,你怎么那么好奇?咱们只是区区一个堂下弟子,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小宋涎着脸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二人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付了面钱,出门扬长而去。 林翔听完,喝了口面汤,抬头看到钱婉思面色煞白,拿着面碗的玉手微微发抖,忙道:“婉思,你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身子不太舒服。”钱婉思摇摇头道:“不是。”想了一想,好似鼓起了勇气,道:“林大哥,我们不要去太原了好么?”林翔讶道:“为什么?”钱婉思咬着樱唇道:“刚刚听他们所言,北斗门内真是藏龙卧虎,一干人等凶猛的紧,你就只身一人,怎是他们的对手?”林翔微微冷笑,道:“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招惹他们,此去太原是为了祭拜先师,与北斗门却是无甚干系。”钱婉思急道:“话虽如此,但前几日东方英等人不是找你寻仇?你既将他们打伤,不管怎样,这仇怨总是结下,化解不易。”林翔道:“那二人与我乃是往日旧怨,怎可计算在内。”钱婉思劝道:“此事你知我知,旁人却是不知,也不知那二人回去之后如何说辞,若是胡诌,只怕也有人信,到时候找上门来,你可是百口莫辩,徒增争斗。”林翔眉毛一挑,道:“来便来,我又有何惧?”钱婉思叹了口气,道:“你此刻意气风发,自是不惧,须知古语有云:‘强龙不压地头蛇’,又说‘双拳难敌四手’,你若一味逞强,我也无话可说,总是会陪着你去罢了。”说着,潸潸流下泪来。 林翔见她落泪,心中咯噔一下,想道:“婉思说得也不无道理,她费这番口舌,也是为我着想。”转念又一想:“林翔啊林翔,你只不过胜了两个北斗门的小喽啰,就如此夜郎自大,如今休说是丁豪与厉小蓉,便是路千水和孙傲才前来,你也未必能胜,怎地就如此莽撞,逆了婉思的好意。”想得明白,忙道:“婉思,对不住,你莫要哭了,是林大哥说错了。”沉吟了一下,道:“就依婉思所言,先不去太原了。”钱婉思闻言,拭去泪水,面露喜色地道:“林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林翔道:“林大哥何时骗过你?只是若不去太原,我们该去往何处?”钱婉思螓首倚在手臂之上,望着店外道:“林大哥,我们去你的家乡可好?我想去那里看看。”林翔忖道:“我刚从百花谷出来不久,也不便贸然回去,要是去青松镇,婉思倒可暂住我处,她一介弱女子,整日里跟着我到处奔波也颇为不妥,若有了居所,我日后行走江湖也不致太过牵挂。”心念一定,点头笑道:“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婉思此言甚妙。” 当下二人出店折转向东,直向青松镇而去。不过十数日,二人行至一座山脚之下,林翔见山势重叠,郁郁苍苍,其间云雾缭绕,峰峦隐现,尽显厚重之感,问了一个砍柴樵夫,方知已到了泰山脚下,林翔想起曾与萧雪途经此地,如今却物是人非,心中不由想道:“也不知雪儿现在在做什么?她见我独自出谷,不知会不会恼我?我曾说过要带她遍览五岳,这个愿望却不知何时才能实现?”正自胡思乱想之间,只听钱婉思道:“林大哥,你登过泰山么?”林翔摇头道:“没有。”钱婉思嘻嘻笑道:“我可登过,那山顶之上的朝日,云海,晚霞,无一不是绝景,听说若是有缘,还能看见佛光呢。”接着又道:“这些景色可惜均在不同时节,若都要游玩个遍,怕是要登好几次罢。”她说的兴高采烈,林翔脑中想着萧雪,一句话里倒有大半都没听进去,钱婉思说了片刻,见林翔心不在焉,嗔怪道:“林大哥,你没好好听我说话,可是有心事?能够说给我听么?”林翔被她一问,自觉失态,忙道:“没有,只是突然间想起一个朋友。”钱婉思斜睨问道:“我猜定是你常挂在嘴边的那位萧雪姑娘。”林翔被她说中,面上一红,讪讪地道:“婉思真是冰雪聪明,林大哥做什么都瞒不过你。”钱婉思幽幽地道:“上次听你诉说,便知那萧雪姑娘在你心中的位置极重,想必是你的心爱之人罢。”林翔缓缓地道:“我怎配得上她,她是百花谷萧谷主的掌上明珠,受万千宠爱,又屡次三番救我性命,我心中感激万分,哪里敢有非份之想。”钱婉思明眸在他脸上一扫,哼了一声道:“口是心非。”林翔正不知用什么话语去答钱婉思,就听迎面传来一句女声:“尊驾莫非是林翔林大哥?” 林翔定睛看时,只见说话之人容貌秀美,摇曳生姿,手里牵着一个约莫九c十岁的女童,后面还跟着两名家丁两名丫鬟,正是泰安城韩府的大小姐韩凝烟。 韩凝烟见林翔停步,眼眸一亮,莲步轻移上前道:“果然是林大哥,真是好久不见了。”林翔抱拳道:“原来是韩姑娘,在下有礼了。”韩凝烟微微一揖,看了一眼钱婉思道:“不知这位姑娘是?”林翔道:“这位是钱婉思钱姑娘,如今与在下结伴同行。”韩凝烟与钱婉思相互见礼,韩凝烟心思聪慧,见萧雪不在林翔身旁,也不便问起,说道:“上次林大哥救了小妹性命,却不让小妹一尽地主之谊,实是令人好生失望,今日有缘再见,这个东道小妹是无论如何要做的,林大哥可休得再要推辞啊!”林翔摇手道:“上次之事何足挂齿,何况在下也收了韩姑娘的馈赠,早已两清了。”韩凝烟秀眉微蹙道:“林大哥此言是不屑与小妹为友呢还是不屑与敝府为友?”林翔忙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韩凝烟戚戚地道:“此事要是让家父家母知晓,怕是小妹又要受到责罚,说我不谙世事。”林翔本就不善推辞,见韩凝烟一脸失落之色,只得向钱婉思道:“婉思,你意下如何?”钱婉思微微一笑,道:“林大哥,既然韩姑娘如此盛情,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你就不要再辜负她的好意了。”韩凝烟闻言道:“还是钱姑娘知书达理,说出的话儿中听,林大哥,你还待怎样?。”林翔知道此女子快人快语,性子急烈,当下道:“既然如此,在下和婉思就叨扰了。”韩凝烟喜上眉梢,道:“那便先和我回府罢,家父家母知道你来,一定开心的紧。” 二人和韩凝烟等人便向泰安城走去,一路之上得知那唇红齿白,粉脸嘟嘟,说话叽叽喳喳不停,机灵异常的女童乃是韩凝烟的嫡亲妹妹韩凝霜,今年刚刚十岁,韩公浩与方晴岚夫妇老来又得一女,自是十分宠爱。那日晚上因事先得了苏春的挑衅函,故早早就将韩凝霜哄得睡了,又有丫鬟照看,因此林翔与萧雪都未曾见过,这韩凝霜不惧生人,活泼好动,今日原本是和韩凝烟一起出来赏景游玩,此刻见林翔与钱婉思面容和善,谈吐得当,过不多时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众人嘻嘻哈哈不停,直入了泰安城,到了韩府门外,早有家丁进去禀报,韩公浩与方晴岚亲到外堂迎接,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寒暄,林翔那日夜晚未及细看,如今见韩府里三进外三进,楼阁纡连,装饰华美,雕梁画栋,极尽巧思,竟是好大一座庄院,比之南方诸些名院也不遑多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七章 圣手仁医(2) 林翔与钱婉思被引到内厅坐定,丫鬟轮流端上蜜饯小食,瓜果茶水,韩凝烟换过一套衣裳便来作陪,方晴岚道:“林少侠,自上次一见,怕是已过了大半年罢。”林翔忙欠身道:“‘少侠’二字愧不敢当,韩夫人还是直呼晚辈名讳罢。”方晴岚道:“那未免太过失礼,嗯!我还是叫你林兄弟罢。”林翔道:“也好!上次匆匆别过,倒是晚辈失礼了。”方晴岚笑道:“哪里哪里,林兄弟是烟儿的救命恩人,何来失礼一说,却不知上次与你同行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林翔道:“雪儿她回了百花谷。”韩公浩与方晴岚闻言均微微动容,方晴岚道:“原来她是百花谷门下,无怪招式如此精妙绝伦。”一边向韩凝烟道:“快命人整治酒席。” 林翔与钱婉思刚欲推辞,韩凝烟已出了厅去,韩公浩道:“这里岱庙c泰山均有奇景,如今风和日丽,正是游玩佳时,二位不妨在敝庄小住,满满观赏。”林翔与钱婉思见对方盛意拳拳,不好违背,当下齐齐起身道谢,林翔问道:“怎不见韩老夫人,既到贵庄,晚辈理应拜见。”韩公浩面露忧色,道:“家母数日前染上头痛恶疾,一遇风便头痛欲裂,眼下实不便与二位相见。”林翔道:“那可有求医问药?”韩公浩道:“周边名医我已遍访,无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因此至今药石无用,真是令人心烦。”一旁的钱婉思忽道:“不知韩老夫人现在何处,小女子略通医术,或许可以一看。”韩公浩与方晴岚对望一眼,心道:“你这女娃不过桃李年华,能有多大本事,连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你竟敢大言不惭。”钱婉思看出二人疑窦,笑道:“韩庄主不妨让我一试。”韩公浩见钱婉思是林翔同行之人,想必关系甚好,不便拂她脸面,只得道:“好!二位请随我来。” 林翔虽知钱婉思懂得医术,但从未见过她帮人治病,心里颇为没底,低声对钱婉思道:“婉思,你可有把握?”钱婉思凑到他耳边说道:“成与不成,不试试我怎知道。”林翔只觉她吐气如兰,芳香沁人,面上一热,便不再言语。二人跟着韩公浩转过几个栏杆,穿过一个月洞,到了后院,走到一间厢房前。 韩公浩一开房门,林翔立觉一阵凉气扑面而来,令人浑身舒爽,其时已至夏日,热气难挡,室外虽偶有凉风习习,但也只是片刻清凉,绝不似这般感觉。进了屋内,林翔却微感气闷,仔细一看,原来这间房非但门窗俱关,在缝隙处还用纸张糊住,若不是留了几处小孔通气,当真算是密不透风,房间四周摆放了数个大大的木盆,里面盛满冰块,冒出丝丝寒气,林翔心道:“这等取凉法,也只有大富之家才做的出。”几人走到一处床前,韩公浩停下脚步,挥退两侧的丫鬟,道:“娘,您感觉如何?孩儿又请了郎中来给您看病了。”只听帐内之人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林翔隔着床帐隐约看到韩老夫人脸颊消瘦,双目深凹,比之前次所见已是大不相同,想是那头痛之疾委实难愈所致。 韩公浩回身对二人道:“家母因不能遇风,因此老夫只好将房间尽量密闭,钱姑娘,烦你入帐诊治。”钱婉思微微点头,柔声道:“韩老夫人,小女子要进来了。” 说着,将身上包袱递给林翔,轻轻撩开床帐,移步进入。 林翔与韩公浩待在帐外,心中各有所思,均不发一声,隐见钱婉思为韩老夫人把了会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看了看舌苔,动作与寻常郎中未有不同,过了半晌,只听钱婉思轻声道:“韩老夫人是因年事已高,又有忧心之事,心郁胸闷加上不慎受了邪风,才会得此头痛之症。”韩公浩急道:“钱姑娘既能说出病因,想必定有救治之法。”钱婉思微微沉思,道:“这也并非是什么难治之症,只是医好却是要稍费时日。”韩公浩道:“钱姑娘自可放心,敝府尚算富足,二位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又有何不可。”钱婉思道:“倒不用这许久,林大哥,你把包袱给我。” 林翔将手中包袱递了给她,只见钱婉思从包袱中拿出一个布囊抖开,刹时些微寒芒闪过,只见布囊内放着一排金针,林翔和她日久,倒是第一次看她将此物拿出。钱婉思将韩老夫人扶起坐好,拿出一根金针道:“我先以金针刺‘眉冲’c‘曲差’c‘五处’c‘承光’c‘通天’‘天柱’诸穴,去其邪风”她一边说,一边施针,不多时已全部刺入,韩公浩知道钱婉思是讲给他听,他虽不懂医理,但也知这些穴道均属“足太阳膀胱经”,钱婉思接着道:“再刺‘关冲’c‘液门’c‘中渚’c‘外关’诸穴,解心郁胸闷,稍后我还会另写一个药方,劳烦韩庄主派人依方抓药,诸般吃法都在那方子上,此后针灸每日一次,约盏茶时分便可,配合药剂,连续月余,便可治愈,只是。”她后面这四个穴道却是属“手少阳三焦经”,韩公浩心中暗记,见钱婉思突地闭口不说,忙问道:“只是什么?钱姑娘有何难言之隐,但说无妨,老夫范围之内,自当尽力去办。”钱婉思道:“韩老夫人有忧心之事,事情未了,这病就不算去了根儿。”韩公浩喃喃地道:“忧心之事忧心之事,娘会有什么忧心之事,我怎不知。”他在房中慢慢踱步,饶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点半分,蓦地说道:“我去问问夫人。”说着,提步便要出门,彼时钱婉思已施针完毕,就听韩老夫人道:“浩儿且慢!”韩公浩听自己母亲说话不似先前般无力,喜道:“娘,你的病好啦?”就见钱婉思撩起床帐,将韩老夫人搀扶下来。 此时韩老夫人精神已大见好转,笑道:“全赖钱姑娘圣手,你还不快谢过了人家。”韩公浩长揖至地,道:“钱姑娘果然医术高明,老夫先前还小觑于你,实在是惭愧。”钱婉思笑着一让,道:“韩庄主休要如此,小女子生受不起,韩府既然是林大哥的朋友,小女子自当略尽绵力。”韩老夫人道:“这些日子住在此处可闷都要闷死我了,浩儿,扶我到屋外走一走。”韩公浩起身迟疑道:“娘,您大病初愈,不知。”他眼望钱婉思,钱婉思笑道:“一直待在这里于韩老夫人的病也无甚好处,每日到屋外走走却是大有益处。”韩公浩得了钱婉思的肯定,忙搀过韩老夫人,着人打开房门慢慢走了出去,只见屋外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端得一个大好的天气。 众人在屋外走了几步,就见方晴岚带着韩凝烟匆匆过来,看韩老夫人已可见风行走,均喜不自禁,对钱婉思连声道谢,韩凝烟道:“林大哥真是敝府的福音,先是和萧姑娘救了我,又带着钱姑娘医了我祖母,爹爹,你可要好好地答谢他们。”她心直口快,说来不觉什么,林翔脸上微微一红,嗫嚅道:“在下都只是适逢其会,出力甚少,都是”方晴岚看出林翔窘境,打断道:“咱们答谢是自然的,现下饭菜已经备好,林兄弟与钱姑娘一路奔波劳累,还是先请用饭罢。”韩公浩拉了拉方晴岚,却是欲言又止,韩老夫人看见,说道:“林少侠c钱姑娘,老身大病初愈,就不陪你们了,浩儿c晴岚,你们代为娘好好招待他们。”说完,叹了口气道:“其实为娘心忧的还不是霜儿这孩子。”说完,在一处石椅上慢慢坐下,眺望远方,默然不语。韩公浩与方晴岚对望一眼,心中顿时明了,齐声道:“娘!”韩老夫人摆摆手道:“你们快些去吧,休要怠慢了贵客,老身独自在这里坐一会便好。”韩凝烟道:“那烟儿留下来陪着祖母。”韩老夫人道:“这成何体统,林少侠有恩于你,你理应作陪。”几人都知道韩老夫人性子强硬,当下方晴岚唤过两名丫鬟,细细叮嘱,方带着林翔等人去饭厅用饭。 韩府出手阔绰,又将林c钱二人视为上宾,饭桌之上山珍海味自然无数,更有吃食乃是林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其中滋味已不必多说。酒筵过后,几人又回内厅饮茶,林翔讶道:“婉思,我还不知你的医术竟然如此高明,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钱婉思甜甜一笑,也不答话,却对韩公浩道:“韩庄主,不知韩老夫人的忧心之事可曾知晓,能否告知小女子。”韩公浩喝了口茶道:“想不到钱姑娘也对此事有兴趣?”钱婉思道:“别家之事,本不该问,但医者医人,若不能彻底医好,终究心有不甘。”她一双明眸闪闪地看着韩公浩,韩公浩苦笑一声,道:“却是老夫多虑了。”他看了看方晴岚,方晴岚道:“烟儿,你带霜儿去陪祖母说会话,那么长时间没见,祖母定然甚是想念你们姐妹。”韩凝烟一嘟嘴道:“又是什么事不好让女儿知道,单单要遣开女儿。”韩公浩眉头一皱,忽地厉声道:“你娘说的话你都不听?还不快去!”韩凝烟见他发怒,虽心有不愿,但也不敢违背,鼓着腮帮子道:“哼!我自己去问祖母。”说罢,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八章 圣手仁医(3) 方晴岚接着屏退左右丫鬟,道:“此事还是由我来说罢,烟儿她性子鲁莽,怕她知道后会多生事端,因此将她遣退,二位勿怪。”林翔与钱婉思见方晴岚口中所谓的韩老夫人心事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韩凝烟也不便知晓,心下更是好奇,均凝神倾听。方晴岚续道:“小女霜儿你们都看见过了,我们夫妇因得她不易,故而对她的爱护尤胜烟儿。唉!话说她五岁那年,有一日我带着她去城郊游玩,途中遇到一名白衣蒙面女子,我当时也没在意,只想着那女子因面有疤痕或是患有隐疾,羞于见人,才用面纱遮面,也是常情,与那蒙面女子擦肩而过之时,就听凝霜连声哭喊,我惊觉回身,却发现凝霜不知何时已到了那蒙面女子手中。”讲到这里,她面露尴尬,道:“说来惭愧,我自忖功夫不弱,但是带着凝霜的丫鬟何时被点穴,那蒙面女子抢过凝霜后何时飘身离开,要不是凝霜哭喊,我竟然一无所觉。”林翔听到此处,脑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了“厉小蓉”三个字来。 只听方晴岚又道:“那蒙面女子出手之迅捷,身法之诡异,当真惊世骇俗,我立即追上前去喝问她为什么要抢走小女,当时只因小女在她手上,我投鼠忌器,不敢出手,那蒙面女子并不答我,反而停下脚步,用手在凝霜身上慢慢捏 摸,任凭凝霜如何哭喊,她也不为其动,我心疼小女,于是继续追问,见她仍不答我,心焦之下,便瞅准机会,偷偷地向她放了暗器,我那暗器极为细小,肉眼几难分辨,因未知她的身份,也不欲贸然伤人。”说到此处,钱婉思插口道:“韩夫人当真好心,若是我的孩儿被人这般拿在手里,管它杀人还是伤人,早已顾不了这么许多,先救下孩子再说。”方晴岚微微一笑,道:“我见那蒙面女子暂时并无恶意,虽用手在凝霜身上捏 摸,但也没用大力,就似在为凝霜摸骨一般,是以只想将她制住,夺回小女便好。”她说完这句,啜了口茶,轻轻吐出口中茶叶道:“谁知我那暗器发出,犹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那蒙面女子浑如未觉,更无一丝异样,我当时心下大骇,只道自己是遇见了鬼魅。”她说这些话时,语音微微颤抖,好似当日情景就在眼前,林翔与钱婉思已见过韩凝霜完好无恙,自然知道最后方晴岚仍是夺回了女儿,但听她此刻言语,好奇之心更甚,急盼着方晴岚继续说下去。 方晴岚道:“我心下虽极紧张,但小女安危岂能不顾,那蒙面女子若真是妖魔鬼怪,做娘的也要和她拼命,于是又拿了一把暗器,此次我心存杀意,决意出手毫不留情。谁知我暗器尚未发出,就听那蒙面女子冷冷地道:‘若想你女儿平安,你最好勿要轻举妄动,若惹怒了我,我一把将她捏死。’我听她说话,音虽清冷,却极为悦耳,好似年龄不大,再望她脚下,也有长长的影子,无疑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只是此等年纪,武功就有此造诣,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当时只想:‘莫非这世上真有返老还童?’”林翔听她描述,越发觉得那蒙面女子与厉小蓉有着七八分相像,当下听她续讲,盼能印证心中所想。 方晴岚道:“于是我又问那蒙面女子为何要如此做,那知她只说了方才一句,便不再言语,我手里扣着一把暗器,一想到她那神鬼莫测的功夫和冰冷的语气,竟是不敢发出。”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清咳一声道:“说来好笑,我们两个就这样在道上僵持了顿饭时分,霜儿原本在那蒙面女子手里哭喊不止,但在她的捏 摸之下竟渐渐止住,且面容倦懒,好似十分受用。正当我无计可施,心急如焚之时,那蒙面女子身形一展,却是抱着霜儿向我这边奔来,我当她要对我不利,大惊之下,将手中暗器尽数打了出去,因怕伤到霜儿,出手之时只打向那蒙面女子的下盘,只见她身如鬼魅,快若闪电,我那一把暗器竟全然落空,她人已从我身旁疾掠而过,此时她只消对我有些许杀意,我也是束手无策,无法抵御,只能任她宰割。不料她却只是将先前被制住的丫鬟穴道解开,把霜儿塞进丫鬟怀中,紧接着退后几步。我不知她此举是何用意,见到霜儿被还,自然抢上前去察看霜儿是否无恙。就听那蒙面女子说道:‘这孩子根骨绝佳,我甚是喜爱,待她十岁生辰,我自来接她传我衣钵,这几年里,你可要好生照看,若有任何差池,我要你泰安韩府全家性命。’说完,她咯咯一笑,飘身远去。我听她语气,绝对不是玩笑之话,正思量间,却闻空中又有话语传来:‘你不要想什么举家搬迁这等诡计,便是天涯海角,我也寻得到,一但寻到,你后果自知,如若不信,你大可一试。’我得闻此话,脑中如遭雷击,却是什么也想不出了。”方晴岚说完之后,拿出一方香帕拭了拭额头,想是让她回忆起五年前的往事,此时仍然心有余悸。 林翔也是在九岁之时经历与亲人分离之苦,自知个中滋味,听后默然不语。钱婉思奇道:“既然有武功那么高强的一个人看中韩二小姐,你们应该开心才是,怎地反而忧心呢?”方晴岚道:“若是真遇名师,我自然为小女高兴,只是那蒙面女子一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二来不报上家门姓名,既说收徒,又未说要学几年,一身功夫诡异至极,不似正统,行事又乖张霸道,言语狠辣,只怕。”钱婉思若有所思地道:“嗯!韩夫人怕她是邪魔外道,这样想来也不无道理。”转头见到林翔在怔怔出神,问道:“林大哥,你在想些什么?”林翔被她一问,方知自己失态,心道:“那蒙面女子未报上姓名,也不能断定她是否就是厉小蓉,我可不能乱说。”便道:“韩夫人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举家迁移?”方晴岚道:“我和公浩也曾想过此举,但那日蒙面女子的话语言犹在耳,绝不似说说而已,单单为了霜儿,让敝府上下犯险,却是不值。”林翔点头道:“韩庄主与韩夫人能有此想,实乃韩府上下之福。”方晴岚道:“这事之后,我回来便向家母与公浩说了,想是家母对霜儿视若珍宝,惜她年纪尚幼,便要离开亲人身边,也不知去向何方,多少时日,因此这几年来思虑成疾,竟落下了病根,这是我和公浩都不察的。烟儿与霜儿姐妹情深,不对她说,也因如此。”说完,看了一眼韩公浩,眼中微泛泪光。 韩公浩原本一直静静地听着方晴岚述说,此刻安慰道:“夫人你勿需自责,事关霜儿,自然是我韩家之事,娘她心忧,也是人之常情。”林翔忽道:“晚辈之前听韩姑娘说,二小姐已然十岁,那蒙面女子还没上门收徒,想是已经忘了罢?抑或是身有要事,无暇顾及?”韩公浩苦笑一声道:“那是烟儿泛泛之说,此时离霜儿的生辰其实还差五日。”林翔诧道:“就在五日之后?”韩公浩颌首道:“正是。”钱婉思道:“那也没什么,那蒙面女子若不上门,自然都好,若是上门,也可试着与其商榷,若她真要强抢,有韩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在,却也不是那么好抢的。”韩公浩道:“钱姑娘豪气干云,老夫佩服,只是并非老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据内子所言,那蒙面女子的功夫深不可测,又对韩府了如指掌,就算我夫妇二人齐上,也是难有胜算。”钱婉思秀眉一挑,道:“韩庄主这话可是说笑?”韩公浩苦笑道:“不瞒二位,其实内子的武功远高于我,她说不敌,那是真的不敌,老夫岂会说笑。”林翔当初见过韩公浩的武功,其拳法刚猛有力,气劲不凡,倒从没见过方晴岚的身手,此刻听闻方晴岚的武功更高,微微动容,忍不住向她多看了几眼。 钱婉思道:“原来真是如此,那韩庄主何不多邀些江湖朋友前来助拳?”韩公浩道:“此法我与内子也想到过,但单单为了此等缘由让人帮忙,赢了固然招人耻笑,若是输了,不免害了人家。”方晴岚道:“不管怎样,五日后便可分晓,若霜儿真被那蒙面女子收做徒弟,也未必定是一件坏事。”钱婉思道:“听韩夫人道来,那蒙面女子对二小姐确无半分恶意,实是收徒心切,行事未免有些过激,待她上门,事情说不定尚有回转余地。”韩公浩道:“钱姑娘,如今你已知家母的忧心之事,可有解除之法?”钱婉思微微沉吟,道:“也须等到五日之后,此事有了结果才成。”韩公浩点头道:“说的也是,横竖也不差这几日。”想了想又道:“本来五日之后是小女生辰,自当留二位在此喝杯水酒,况且家母有疾,也需钱姑娘帮忙诊治,只是有了此事,大为不便,我想那日请二位出去游玩,待事过之后再回可好?”林翔道:“韩庄主以为晚辈和婉思是多事之人?”韩公浩双手连摇,道:“不是不是!二位若想留下,也并无不可,只是不要掺于其中,免得伤及自身。”林翔还待分说,钱婉思向林翔挤了挤眼睛,抢先道:“好!好!我和林大哥只是对那蒙面女子有些好奇,到了那日一定就在旁看看,不会叨扰!”韩公浩抱拳道:“那老夫就先谢过二位了。”钱婉思道:“你们如此瞒着韩姑娘,但到了那日也定然瞒不住了。”方晴岚道:“若那蒙面女子不来,此事烟儿就会永远不知,若是来了,烟儿知道的晚,到时木已成舟,也不会多生事端。”几人说着,不知不觉已华灯初上,管家前来招呼用饭,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接连几日,韩府将林c钱二人服侍的面面俱到,舒适异常,钱婉思初时日日为韩老夫人施针,到了后面两日,方晴岚言道因不想劳烦钱婉思,便央钱婉思教她针灸之术,才改由方晴岚为韩老夫人施针,钱婉思也毫不藏私,将所学之法倾囊相授,转眼间就到了第五日。 这一日,林翔与钱婉思坐在一间亭子内乘凉,钱婉思道:“林大哥,你知不知晓,韩庄主说韩夫人的功夫比他好,初时我还不信,只道是谦虚之言,这几日下来,看来韩庄主所言非虚。”林翔奇道:“这话怎么讲?”钱婉思道:“我虽未见过韩庄主使过功夫,但是却在教授韩夫人针灸之术时发现,韩夫人心思聪慧,学起来极其之快,施针手法好似一个用针的大行家,加之认穴分毫不差,力道角度精准无比,这针灸之术需要明晰人身各大穴道,比之学习寻常功夫,其实要难上数倍,她在短短几日便能学会,若无深厚的武功底子,说是初学,真是难有人信。”林翔点头道:“韩庄主身为一家之长,自然不会虚言,只是韩夫人深藏不露,倒是让人意外。”钱婉思道:“林大哥,那你说韩姑娘的功夫是韩庄主教的呢还是韩夫人教的?”林翔哑然失笑道:“婉思,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无趣,问起这种事情。”钱婉思侧头笑道:“因为无趣么,就随便问问罢了,林大哥,你不是见过韩姑娘的身手,说来听听。”林翔见她满怀好奇之心,想了想道:“韩姑娘的功夫属于刚猛一路,我觉得应该是韩庄主教的罢。”钱婉思“哦”了一声道:“真是奇怪,韩夫人的武功既然要高过韩庄主,怎么不教给她的女儿?”林翔道:“我也只是见过韩姑娘一次身手,言语中未免有些以偏概全,说不定韩姑娘还没用出韩夫人教的功夫。”钱婉思看着林翔,忽然“嗤”地一声笑出声来,道:“林大哥,你答的好认真啊!我就是喜欢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林翔闻言一呆,佯怒道:“婉思,你现在也会戏弄林大哥了。”钱婉思忙道:“不敢不敢,小女子下次不敢了,求林少侠放过!”她口中说着,脸上眉角弯弯,眼中荡漾着无尽笑意,林翔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萧雪,一时之间不由得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四十九章 新伤旧恙(1) 笑声阵阵,如银铃般悦耳,林翔尚未回过神来,就听韩凝烟叫道:“林大哥,钱姑娘,你们在那里么。”林翔和钱婉思忙各自应了一声,就见韩凝烟从拐角栏弯处走来,今日她穿了一件大红衣裙,精致妆容,显得极为喜庆。 韩凝烟走近前气道:“你们说,我爹娘可真是奇怪,今日明明是我小妹凝霜的生辰,又难得有你们两位贵客在此,他们竟然一点也不操办,祖母也不说他们,好生令人不解。”林c钱二人知道缘由,心道:“生辰之日便有可能是分离之时,任谁也会无心操办。”但又不能和韩凝烟明说,钱婉思故作随口道:“或许是韩庄主与韩夫人琐事繁多,一时忘记了。”韩凝烟秀目转了几下,疑道:“忘记?记得我十岁时,爹娘还大操大办来着,那次可是请了好多人来,到了凝霜,怎么就厚此薄彼了,再说了,往年凝霜生辰时,还不是都操办来着,怎么会忘记?”林翔听她话语,真是姊妹情深,颇有为妹妹打抱不平之意,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把眼睛看向钱婉思。 钱婉思轻咳一声道:“你们姊妹都是韩庄主与韩夫人亲生,一样的宠爱有加,断然不会厚此薄彼,我想或许另有隐情。”韩凝烟秀眉微蹙,道:“隐情?咦!上次听祖母说过忧心之事好像和凝霜有关,那日我爹娘将我遣开与你们述说,却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林c钱二人对望一眼,心道:“这姑娘看似鲁莽,原来也有心细之时,倒来这里套话。”钱婉思道:“你不是去问韩老夫人了,她可有告之于你?”韩凝烟急道:“祖母要和我说了,我还来问你们?”话一出口,蓦觉有些不对,忙用纤手捂住了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林c钱二人。 林c钱二人心中暗暗好笑:“这位韩大小姐到底沉不住气。”钱婉思婉言道:“既然韩老夫人没说与你听,韩庄主与韩夫人也要瞒着你,那便是不想让你知道,你也不用着急,时辰到了自然就会知道。”韩凝烟跺脚道:“这是什么话来?你们都知道,就是不让我知道,我堂堂一个韩府大小姐,竟然连你们两个外人都不如,我也关心祖母,关心祖母的病痛,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啊?”她大小姐脾气一出,说话也没了轻重,胸口起伏,只感心中气苦,继而泪水滚滚而下,痛哭起来。 这下林c钱二人倒手足无措起来,林翔忙道:“韩姑娘,你且不要哭泣,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在下真不知该如何说起。”韩凝烟哭道:“林大哥,你人最好,你就说给我听罢。”林翔急得双手互搓,满头大汗,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钱婉思柔声道:“韩姑娘,不是林大哥不肯说,实是先前已答应了韩庄主与韩夫人,你这样做,难道要陷林大哥于不义么?”韩凝烟不依不饶地道:“我才不管什么义不义呢,你们都好奇怪,人人都要瞒着我,莫非要生生闷死我么?”她一抹眼泪又道:“我姓韩,亦是韩府的长女,如今事关韩府老夫人,我理应知晓,林大哥,你说是与不是?”“如今爹娘将我当作了外人,让人好不伤心。”“林大哥,若你换成是我,你该作何想法?”她连珠炮般的说出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一扫胸中几日来的苦闷。 林翔细细琢磨她的话语,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抬头看了钱婉思一眼,见钱婉思缓缓地点了点头,当下道:“好罢!这事情说出来其实也无甚干系。”韩凝烟叫道:“林大哥,你真的肯说于我听?我不聪明,你可不要编个故事来诓我啊。”她喜不自禁,紧紧地抓住了林翔的手臂,林翔微感尴尬,也不好挣脱,道:“在下不会说谎,韩姑娘不要心急,请先坐下,在下慢慢说给你听。”韩凝烟松开手掌,拿出块香帕拭去脸上泪痕,找了个石凳坐下道:“方才小妹一时心急,未免有些失态,林大哥,你不要见怪,待会听你讲完,我可要去补补妆了,不然这个样子可丑死人了。”林翔微微一笑,开口道:“在下省得,此事要从”话音未落,就见韩府管家走了过来施礼道:“林少侠c钱姑娘,庄主请您二位过去用饭呢。”看见韩凝烟,一抹额头上的汗珠道:“大小姐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倒让我一阵好找,便也请一起去罢。” 韩凝烟刚听了林翔说了八个字便被人生生打断,气得浑身发抖,葱指一指管家,道:“你你来的倒好!”那管家不知韩凝烟为何发怒,一时丈二摸不到头脑,唯唯诺诺不敢答话。就听林翔道:“韩姑娘,此事要说也不急在一时,不如我们先去饭厅,免得让韩庄主与韩夫人久等。”钱婉思也道:“用过饭后,让韩庄主与韩夫人亲口讲给你听,不是更好?”韩凝烟樱唇一鼓,道:“他们若肯说,我也不用来麻烦二位了。”钱婉思揽着韩凝烟肩头笑道:“韩庄主与韩夫人若不肯说,再叫林大哥说与你听好了,这事情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和盘托出总要耗费些时辰,你总不能让林大哥饿着肚子说罢?”韩凝烟听她所言,勉强应允,三人跟着管家,向饭厅走去。 到了饭厅,不但韩公浩c方晴岚c韩凝霜均在,就连韩老夫人都在席上坐定。林翔与钱婉思忙一一见礼,韩凝霜见韩凝烟双目红肿,从椅子上下来,蹦蹦跳跳地走到韩凝烟面前,拉着她手道:“姊姊,姊姊,你眼睛怎么啦?”韩凝烟微一迟疑,道:“姊姊姊姊方才被风沙迷了眼睛,所以所以有些难受。”韩凝霜小脸一紧,道:“那要不要紧啊?霜儿帮姊姊吹吹,姊姊快蹲下来。”说着拉韩凝烟蹲下身来,韩凝霜鼓起了腮帮,小心地吹着,一边吹一边道:“霜儿知道姊姊现在很难受,但是你可不能哭哦,今天是霜儿的生日,待会霜儿请姊姊吃面。”她童言无忌,但听者有心,方晴岚暗道:“烟儿这孩子,便连说谎也说不来。”就听韩公浩道:“现在人已到齐,管家,吩咐下面上菜罢。”管家应声而去,韩公浩又道:“二位快请上座,今日是老夫二女儿的生辰,本想一切从简,所以未邀各路亲朋好友,但适逢二位到来,也令敝府蓬荜生辉啊。”林翔道:“晚辈与婉思乃末学后进,在江湖中籍籍无名,韩庄主实在是过誉了。”韩公浩哈哈大笑道:“对旁人来说或许如此,但林兄弟对敝府有莫大恩惠,老夫可未言过其实。”方晴岚也道:“林兄弟侠义心肠,钱姑娘医术超群,假以时日,二位的前途不可限量,这种朋友敝府是无论如何也要结交的。”几人又互相寒暄一番,纷纷坐好。 钱婉思忽地说道:“今日是二小姐的生辰,我和林大哥却没礼物送给二小姐,实在是令人汗颜。”林翔闻言,细细想了一遍,觉得自己身上也就几张银票,这点钱财对于韩府来说显然微不足道,确实没有拿的出手的物事,不由面现尴尬。 方晴岚笑道:“二位前来,一下就医好了家母,这对霜儿来说已是天大的好礼物,霜儿,你说是不是?”韩凝霜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是啊!祖母的病好了,比霜儿收到什么礼物都要开心。”接着又嘟囔了一句:“反正霜儿也不缺什么东西。”她前面一句尽显成熟,后面一句又立刻转回孩童本色,桌上众人均忍俊不禁,韩凝烟笑着搂住了她道:“好个鬼精灵,待用完了饭姊姊就带你上街,你要买什么都成。”韩凝霜咯咯笑道:“真的?还是姊姊对我最好!”林翔见韩凝霜天真烂漫,韩府一家也是温情暖暖,心道:“无怪他们忧心至此,这样一个小女儿,任谁也不肯轻易交给别人。”又想:“不知那蒙面女子是不是厉小蓉,若真是她,恐怕确难阻止,不管怎样,到时总要尽力相助韩府,不让他们骨肉分离。”他年幼时便和父母分开,对此深有感触,正想之时,只听韩老夫人道:“林少侠,钱姑娘,二位救了老身,老身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林翔与钱婉思连忙站起,拿起酒杯齐声道:“不敢当!” 就在此时,一个家丁走入厅中施礼道:“庄主,夫人,外面有位妇人求见,说是说是。”韩公浩与方晴岚微微对望,心道:“终是来了!”韩公浩急问道:“她可是白衣蒙面?”家丁道:“不是!是个身穿彩衣的妇人。”二人心道:“没有蒙面?真是奇了。”韩公浩喝道:“她说什么?快说!”家丁见他发怒,心下惶恐,支吾着不知该怎样回答,韩公浩性子本急,见状道:“唉!我出去看看。”长身而起,大步向厅外走去,他只听方晴岚口中述说,却未曾见过那蒙面女子,因此急于一探究竟,方晴岚生怕丈夫有失,在后叫道:“公浩,待我与你同去。”她刚走出饭桌,那家丁终于说了出来:“她说是来提亲的,要见庄主夫人。” 韩公浩与方晴岚齐齐停步,转身问道:“你说什么?她来给谁提亲?”那家丁看了一眼韩凝烟道:“给给大小姐。”韩凝烟瞪大了俏目,疑道:“给我提亲?”她望向父母,见韩公浩与方晴岚眼中也俱是迷茫之色,便道:“我也出去看看。”韩老夫人拿起手边的龙头拐杖一顿,道:“大伙儿同去,二位贵客请在此稍待。”林翔与钱婉思均道:“无妨,我们一起去看看。”当下方晴岚唤过丫鬟好生照料韩凝霜,众人簇拥着韩老夫人向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章 新伤旧恙(2) 刚出饭厅,便听一声娇笑:“方师姊,你架子真大,可让小妹我好等。”方晴岚闻言,越众而出,待看清来人,惊呼道:“怎么是你?陆师妹。”只见来人一身彩裙,香气萦绕,柳叶眉,丹凤眼,粉面含春,妖艳异常,看来不过三十左右。 那被称作陆师妹的美貌妇人“哎哟”了一声道:“怎么一下子出来了这许多人?方师姊,这些都是你的家人么?好大的阵仗啊!”她也不待方晴岚回答,便道:“诸位好!小妇人姓陆,叫陆吟花,给众位见礼了。”她口中说着见礼,身子却屹立不动。方晴岚道:“陆师妹,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陆吟花故作讶色,道:“怎么?刚刚你府上的家丁没有禀报给你么?小妹是为喜事而来,要给你的千金提亲。”方晴岚微微冷笑,道:“提亲?你怎知我有女儿?”陆吟花道:“此事说来话长,方师姊怎不请小妹进去喝杯茶再说?”方晴岚道:“敝府这座小庙,可坐不下你这尊大神。”林翔本以为他们师姊妹相见,必然会嘘寒问暖,亲近一番,但听二人语气,竟有剑拔弩张之感,不知是有什么仇怨,望了望韩公浩,见他面无表情,不声不响,想是知道一二,再看韩凝烟,却是一脸茫然。 陆吟花却不动气,道:“方师姊这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啊?可惜生生辜负了小妹的一番好意。”看着韩凝烟,啧声道:“这位恐怕就是你的千金罢,果然长得貌美如花,让人痴迷,真有方师姊你当年的风采呢。”韩凝烟被她一说,脸颊微红,偷眼望向方晴岚,见她不为所动,冷冷地道:“陆师妹若是来夸奖小女,师姊这里谢过了,就请回罢。”陆吟花笑道:“方师姊也忒心急,你我二人多年未见,好不容易再次相遇,理应多多叙旧,如今未说几句,怎么就要下逐客令?好没道理。”方晴岚冷冷地道:“陆师妹,你来此到底何事?还是不要再绕弯子了,有话直说罢。”陆吟花脸上笑意更浓,道:“小妹方才说过,是来提亲的,因有位少年公子,自一见你的千金,回去之后夜不能寐,饭不想食,日日受那相思之苦,小妹见他委实可怜,只好厚颜带他前来提亲,想不到在此竟能遇见方师姊,真是老天开眼。”方晴岚“哼”了一声道:“满口胡言乱语,你我师姊妹多年,我岂会不知你的花花肠子。”陆吟花美目流盼,道:“方师姊不信?”她忽地击掌两声,叫道:“春儿,进来见家长罢。” 话音一落,一人从院墙之外翻进院内,衣袂飘飘,向众人团团唱了个无礼喏,道:“小生见过诸位。”又朝韩凝烟眨了眨眼,道:“韩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韩凝烟一见来人,登时柳眉倒竖,娇叱一声道:“贼子,竟然还敢前来。”握拳跃跃欲动,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落叶山庄少庄主苏春。 苏春走到陆吟花身旁,叫了声:“娘。”陆吟花道:“小儿苏春,众位想必早已见过,小妹今日便是来替他求亲的。”方晴岚淡淡地道:“原来他是你的孩儿,无怪这么蛮横无礼。”陆吟花被她责怪,也不动怒,仍然笑嘻嘻地道:“方师姊教训的是,小妹年轻时也是这样,春儿的性子确是和小妹有些相像。”顿了顿,接着道:“方师姊,小妹就问你,这桩亲事你是答不答应?”方晴岚还未答话,韩凝烟已抢着道:“不答应,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要我嫁给这个淫小贼,我不如去死。”方晴岚看了一眼韩凝烟,并未阻止,待她说完,道:“陆师妹可是听到小女的回答了?”陆吟花道:“想是侄女对春儿有些什么误会,不过向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子女的又能多说什么?”韩凝烟闻言急道:“娘。” 只听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次却是韩老夫人发话了:“老身说不行。”陆吟花道:“方师姊,不知这位老人家是。”方晴岚道:“是我家婆婆。”陆吟花微微笑道:“原来是老夫人啊!看来老夫人也对春儿误会颇深。”她挥挥衣袖,道:“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哪怕他有十个八个女子,只消他的一颗心始终在你身上,不就够了,我们女子,嫁夫从夫,也管不了这许多,侄女,你说是不是?”她前面说的轻描淡写,后面半句却是在和韩凝烟说,韩凝烟听得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啐了一声,回过了头不去答她。 韩老夫人龙头拐杖在地上一敲,道:“陆姑娘若是来为烟儿求亲的,如今老身已回了你,无其他要事,这便请回罢。”陆吟花道:“老夫人可是怕春儿高攀不上令孙女?那尽可放心,我们也不是等闲之人,外子姓。”她话只说了一半,方晴岚不耐地道:“陆师妹可是未听清我家婆婆的话么?不管你是哪路达官显贵,我家尚未用饭,可没这些功夫来听你唠叨。”陆吟花被她抢白,面色依旧不变,摇摇头道:“小妹来此,方师姊请我坐都没坐,就要赶人走,实在是让人心寒。”方晴岚“哼”了一声道:“心寒?当年陆师妹的所作所为才是让我心寒。”陆吟花眼神悠悠,有些迷离地道:“当年当年小妹确是年轻气盛,少不更事,想不到事情过了这许多年,方师姊你还是心存芥蒂,不肯原谅小妹。”方晴岚冷冷地道:“原谅?‘神针门’当年被你弄得分崩离析,害得我无颜面对恩师,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林翔听得“神针门”三字,只感十分陌生,不知是哪里门派。当下继续听方晴岚说道:“恩师创这‘神针门’,可是费了好大心血才做到声势如日中天,后来恩师远走,将掌门之位传于我手,哪知你竟心有不甘,暗中撺掇门内其他师姊妹前来篡夺掌门之位,最后搞得大家自相残杀,门派烟消云散。”林翔心道:“原来韩夫人与陆吟花有着此等仇怨,无怪言语中对陆吟花毫不客气。”他虽未见到当日之况,但方晴岚用了“自相残杀”c“烟消云散”等语,想是那场内斗必定异常残酷,令人目不忍睹。 陆吟花叫道:“方师姊这话说得有些偏颇,师傅当年将掌门之位传于你手,我确是不服,但若没师傅一心痴恋连栖凤,舍了整个‘神针门’而去,我也断然不会如此。”林翔听她提及连栖凤,心下更是好奇,只听方晴岚喝道:“陆吟花,你搬弄是非,竟敢说恩师的不是!”她直呼其名,显是已经气急。陆吟花白玉般地脸颊上蓦地血气上涌,道:“我怎么不敢?她为了一己私情,只顾自己逍遥快活,轻易地便将毕生心血拱手相让,弃门内众位师姊妹于不顾,她根本就不配为人师表。”方晴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吟花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数落恩师,今日我就替恩师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之徒。”说着,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已到了院内,抬手一掌就向陆吟花脸上打去。 陆吟花说道:“春儿先闪在一旁,让我看看方师姊这几年的功夫可有长进。”矮身让过来掌,莲足带起一阵风声,横扫方晴岚下盘。方晴岚见来势凶猛,忙腾身而起,如彩云飘飘,翻掌劈向陆吟花肩头,她二人本是同门,当年不知互相切磋过多少次,因此出手毫不顾忌,一上来就频频出招。林翔见她二人招式施展起来如凌风仙子,倩影秀逸,身姿轻灵,恍若乳燕,动静皆宜,潇洒娴雅,让人看得目不暇接,美轮美奂,浑然忘却了是在生死相搏。只听韩凝烟轻声问韩公浩道:“爹爹,娘亲的武功怎地那么厉害,我却从来不曾知道?”韩公浩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是你娘有意瞒你,只是她坚守师命,非她门下弟子,不得修习她门下功夫,你娘既然不能教你,不如索性让你不知为好。”韩凝烟“哦”了一声,不及深究,转头又去看向院内。 只见院内两条人影倏忽来去,风声呼呼,拳脚相击之声不断,正斗到紧处,“砰”地一声响,两条人影一聚乍分,方晴岚与陆吟花各自退在一边,轻轻喘息,额头上香汗淋漓,这一阵拳脚,想是二人平分秋色,不相上下。陆吟花道:“想不到方师姊做了几十年的少奶奶,功夫倒未曾落下。”方晴岚道:“你也不差,功夫比之当年,可要精进的多了,想是这些年必定勤修苦练了罢。”陆吟花嘴角含笑,道:“当年我功夫是不如你,不然也不会没有成事,不过这些年经过外子点拨,已有精进,如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她双手一翻,从腰间摸出两根三寸长的钢针来,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辉,方晴岚也从身上拿出两根一模一样地钢针,用大拇指和食指拈住,疾进几步,突地刺向陆吟花眉心,陆吟花左手钢针向上一撩,“叮”地一声轻响,将方晴岚来针荡开,右手一针刺向方晴岚胸口。 这一番拼斗又与前次不同,二人身法轻盈,翩若惊鸿,手中钢针均是一刺即离,手法快捷,不是指向人身穴道便是要害,几乎不带一丝声响,场中只闻众人紧张的呼吸之声。林翔见那钢针轻飘飘地简直风吹得走,水浮得起,被这二人用手指拈住,横划斜刺,角度刁钻,往往让人意所难料,手臂挥动间如双燕徊舞,高低左右,横折曲弯,一招一式间莫不发挥出偌大威力,不禁暗道:“创立‘神针门’的前辈不知是何许人也,能把钢针施展的如此出神入化,诡异莫测,当世不做第二人想。”他凝目观看,见二人斗得难分难解,一时不分轩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一章 新伤旧恙(3) 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到了一天之中最热之时,天空中日头狠毒,燥热难当,方晴岚渐渐步伐缓慢,身形滞待,显是后力不继。韩府众人看得心中焦急,韩凝烟忍耐不住,抽出长剑,叫道:“娘亲,待烟儿来助你一臂之力。”身形一动,已冲进院内。 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苏春已挡在眼前,双臂一伸,笑道:“韩大小姐莫非想倚多为胜?”韩凝烟急道:“你给我让开!”长剑抖动,一剑削向苏春脖颈。苏春笑道:“韩大小姐的脾气还是这般大,一丁点儿也没变。”笑声中,也不管剑芒,欺近身就去点韩凝烟臂上穴道,韩凝烟招式未老,翻腕抖了个剑花,回剑用剑柄撞向苏春胸口,苏春伸右掌低住韩凝烟手肘,让她不得寸进,左手却去摸她脸颊,这一招使得极为大胆轻佻,也是因他功夫高出韩凝烟甚多才敢如此。韩凝烟怒骂一声,向后一让,双足连环踢出,苏春伸掌一格,扑向前去,又去抱她腰间。就听韩公浩喝道:“烟儿让开。”人已奔出,伸拳打向苏春小腹。他拳力钢劲,苏春不敢硬挡,绕身躲开,口中叹道:“怎么又是这样?小的不行就来了老的。”韩公浩听他出言不逊,怒道:“就让老的来教训教训你这个无耻小贼。”苏春神色一冷,道:“大言不惭,莫以为本少爷怕了你们。”身随声上,拳脚齐施,刹时间连下数记杀手,和韩公浩战在一处。韩凝烟闪在一旁,因担忧父母安危,又怕自己功力不济,徒增麻烦,便持剑掠阵。 这边激战方始,另一边却是已分出了胜负。原来陆吟花见方晴岚有些气力不济,心中暗喜:“你毕竟年长于我,时间一久,便后继乏力了。”想到此处,疾冲快打,将手中钢针舞得犹如漫天繁星,兜头兜脸地罩向方晴岚,眼见方晴岚节节后退,左支右绌,无法抵挡,高声叫道:“方师姊,你终究还是败给我了。”一招“琴瑟和鸣”,钢针去势如电,向方晴岚左右“太阳穴”插去,她这样一来,正面不免门户大开,但方晴岚已经避无可避,别说出招,就是抵挡也难,陆吟花洋洋得意,就见方晴岚双手一甩,钢针脱手疾取陆吟花咽喉,这是两败俱伤的拼命之招,陆吟花心道:“你没了兵刃,更难胜我。”她手中双针回护,拨开来针,喝道:“方师姊,休怪小妹无情。”钢针前后刺出,一取小腹,一取丹田,端得狠毒无比。方晴岚柳眉一竖,对来势不闪不避,喝道:“好师妹,看暗器。”手腕一抖,一蓬银针如暴雨般打出,陆吟花显是早就料到,钢针在指尖滴溜溜地一转,形成一个光幕,双手上下翻飞间,竟将银针悉数挡飞,陆吟花笑道:“小妹早就料到方师姊还有这一手‘冻雨梨花’,如今你后手尽出,可没招了罢。”方晴岚冷笑道:“那也未必。”双手在空中虚势一拉一收,手指弹动,陆吟花不解其意,正欲开口询问,忽觉身后隐有细微风声,轻不可闻,待要躲时,双手手臂后“肩贞”c“清冷渊”c“天井”c“小海”c“会宗”c“外关”诸穴几乎是同时一麻,似被针刺,“叮叮”二声,手中钢针落地,手臂已麻软地抬不起来。 她见敌人在前,但自己手臂后面穴道被刺,以为敌在后方,忙侧身让开,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空荡荡地并无一人,心下大骇,问道:“这是什么功夫?”方晴岚也不答她,双手手指微微勾动,手臂回拉,须臾指间已各挟了三枚银针,陆吟花凝神看时,只见那六枚银针真如绣花针一般,针尾各有小孔,孔中穿着根几近透明的丝线,不知是何材质,竟然坚韧异常,方晴岚将它们混在“冻雨梨花”中发出,暗中用丝线操控,实是令人难以防备。 陆吟花苦笑道:“想不到方师姊还留有这手,小妹真是败得心服口服。”苏春见到陆吟花落败,忙舍了韩公浩,奔到陆吟花身旁扶住了她,问道:“娘,您还好罢?”陆吟花道:“为娘没有大碍,方师姊手下留情,小妹这里先谢过了。”方晴岚双手拢在袖中,偏过了头不去看她,冷冷地道:“陆师妹,我可没制住你双脚,这就请便罢!”韩公浩见苏春退却,也没有追击,和韩凝烟一同走到方晴岚身边站定。 谁知陆吟花恍若未闻,并没有半点走的意思,又道:“那日在你府中,春儿吃了‘百花谷’那姓萧的小妮子好些苦头,想必也是方师姊你搞得鬼罢?”方晴岚“哼”了一声,并不答话,等于默认。陆吟花道:“这几根银针神鬼莫测,发出之后你再用丝线拉回,趁着夜色,无怪春儿当时难以发觉,方师姊,你能创出这种针法,小妹极是佩服。”方晴岚冷冷地道:“这是恩师传我的‘六阳融雪针’,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自创。”陆吟花闻言苦笑道:“师傅果然偏心,这门功夫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就传给了你。”方晴岚喝道:“你休得胡说,哼!此中原委你原也不需知晓。” 陆吟花没有追问下去,自顾自的道:“春儿回来之后,有一次不慎露出口风,我细问之下,愈发觉得他口中的美貌妇人甚是像你,正巧小妹也有点事要请教于你,所以才让春儿带我前来看看,想不到真是方师姊你。”方晴岚道:“陆师妹,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我想你避我不及,我不去寻你,对你而言已是万幸,你还怎会特来寻我?若不是身有要事,你断然不会这样做的。”陆吟花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师出同门,方师姊对小妹了解甚深。”方晴岚道:“闲话少说,我只好奇你要问我何事?竟能让你不顾安危的跑来寻我?须知我恨你入骨,见了面可未必会留情面。”陆吟花笑了一笑,却不答她,只说道:“方师姊,你还是否记得师傅有一次与我们几个师姊妹饮酒,那是她正和连栖凤爱得如胶似漆,难分难舍,意气风发之际。微醺时,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秘笈给我们看?”方晴岚微微动容,道:“你说的是《参日剑谱》?”她这四字一出,在场众人都不觉什么,唯独林翔心中巨震,诧异异常,想不到陆吟花竟是为此而来。 只听陆吟花道:“不错,便是《参日剑谱》,那时师傅说这本剑谱是她和连栖凤的定情之物,连栖凤以‘参日剑法’独步于江湖,他肯把这本剑谱交给师傅,师傅自是十分得意,当时还让我们几位师姊妹都略为阅览了一遍。”方晴岚点头道:“嗯!可是我们几个都没看出那是本剑谱。”陆吟花道:“方师姊此言不错,那本剑谱确实就像一本再寻常不过的内家心法秘笈。”林翔听她们所言,只感说的越来越像杜云重得到的那本《参日剑谱》,虽然此时剑谱已被那黑袍客夺去,但是仍忍不住凝神倾听。钱婉思见他面色凝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林大哥,你怎么了?”林翔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钱婉思见状,便没有追问下去。 院中陆吟花接着道:“那时师傅见我们都不明究竟,哈哈大笑,言道这本剑谱中有个秘密,此刻只有她和连栖凤知晓,但日后这个秘密会告之‘神针门’历任掌门,使其代代相传,让《参日剑谱》成为‘神针门’的镇门之宝。”说到这里,陆吟花惨然一笑道:“说是镇门之宝,又不许门内弟子修习,这还不是她为了一己私欲,去取悦自己的心上人么?”方晴岚这次倒没有去反驳陆吟花,沉默了片刻,只淡淡地道:“恩师传下的口谕,做弟子的就要遵守,而且听闻连家自有家规,这套剑法不得传于外姓,恩师深爱连栖凤,又怎会不听他的话。”陆吟花道:“这也不去提它,‘神针门’如今已不复存在,师傅也不知还在不在这个世上,师傅门下七大弟子,周师姊c俞师姊c吴师姊早死,曲师姊和程师妹不知所踪,当年师傅一纸书信任你为掌门,想是已把剑谱的秘密告诉了你罢。”方晴岚道:“原来你绕了这许多弯子,最后是想来问这件事?”想了想,讶道:“莫非那本《参日剑谱》现下在你手中?”她此问也正是林翔心中所想,但看陆吟花身形怎么也不像那黑袍客,况且那黑袍客口音是男声,就算陆吟花有变声绝技,但两人的功夫却又大相径庭,陆吟花要有那黑袍客的本事,即便再做隐瞒,也断不至于败在方晴岚手中,林翔刹时只觉脑中一团乱麻,茫然没有头绪。 陆吟花凤眉一挑,道:“在不在小妹手中,与方师姊也没多大干系,小妹如今只想知道那个秘密,一偿当年心中疑惑。”方晴岚冷笑道:“花言巧语!若剑谱不在你手中,那秘密你知晓了也没多大用处。”陆吟花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方师姊是知晓那个秘密的了?”方晴岚衣袖一挥,冷冷地道:“不知!”陆吟花面色一变,道:“小妹再问一次,方师姊到底知不知晓那个秘密?”方晴岚“哼”了一声,不答反道:“你手中若有那本《参日剑谱》,还请快快交出,省得我来动手。”陆吟花闻言一呆,随即笑得花枝乱颤,道:“方师姊此言好生奇怪,我为什么要把剑谱交于你啊?” 她虽已年过四十,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仍如少妇一般,此时自有一股妩媚之色。方晴岚看着她道:“那是本门镇门之宝,我贵为掌门,自然有责任拿回。”陆吟花一下子仿似见到了什么好笑之事,笑声更是不停,道:“连‘神针门’都已没了,你还耍什么掌门威风?”方晴岚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地道:“你若不交,即便与我有着同门之谊,也休怪我手下无情。”陆吟花双手酥麻,已无法提起,脸上却做出惊讶状,道:“方师姊可是在吓唬小妹?”院内众人见她已经无力再战,只剩苏春一人,直如强弩之末,还兀自装腔作势,显得有恃无恐,纷纷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二章 途殚道尽生无望(1) 陆吟花又道:“方师姊,小妹时常在想,当年我论容貌机智都不输于你和其他几位师姊妹,师傅也曾言道做掌门不会论资排辈,但她为何仍是选了你而不选我?莫非就因当时你的功夫比我好?”方晴岚正色道:“这你还不知么?恩师对我们七个师姊妹向来一视同仁,并无偏差,你在其中也确是出类拔萃,只因你的名利心太重,做事有些不择手段,恩师颇为不喜,才不选你。”陆吟花低下了头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复又抬起头道:“方师姊,你性子果然像极了师傅,连训斥的样子也是一样,无怪师傅选了你做掌门。我看你并未传授门内功夫给你女儿,我也没有将功夫传给春儿,足见你我都是恪守门规,重情重义之人。你听我一言,说出剑谱的秘密,你我师姊妹二人联手,便是重振‘神针门’也指日可待。”她满拟说出此言,方晴岚必会有所心动。谁知方晴岚连想都未想,淡淡地道:“陆师妹,你我都已嫁做人妇,还想着那些个作甚?我如今只想相夫教女,享受天伦之乐,江湖诸事,早已与我无关。”陆吟花讥笑道:“想不到方师姊竟然是贪恋富贵,乐于安逸之人,实在是令小妹失望。”继而狠狠地道:“既然你如此食古不化,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方晴岚见己方已稳操胜券,微微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花样?” 话音未落,就听半空中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有人说道:“好一出师姊妹久别重逢的大戏,看来苏某来的还不算晚,没有错过。”林翔只觉这声音似在哪里听过,但又好像少了点什么,抬头看时,只见一名白衣男子坐在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之上,影影绰绰中看不清面容,他全身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地竟没压弯一点树枝,那树枝长在院外的一棵老树上面,从墙外伸进院内。 林翔心头一惊,暗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韩府有多人在此,而且都不是瞎子,就算院中有人打斗吸引目光,也断不至于没有一人发现树枝上有人,而且此种坐法,依自己目前的功力,也能勉强办到,但是要不压弯树枝,却是不能,要不是此人轻功绝高,就是这世间真有鬼魅。” 白衣男子掌声一停,微微纵身,如一片叶子般缓缓地落下地来,滴尘未起,连那根栖身树枝也无一丝抖动。方晴岚见他露了这一手轻功,已知自己并非其敌,又见那男子生得肤色白净,方脸大眼,目光有神,颌下略有微须,望之陌生,当下抱拳道:“不知阁下是谁?”白衣男子尚未答话,苏春已经叫道:“爹爹,您总算来了,他们以众欺少,娘亲被他们打伤了。”他添油加醋的一句话,登时引得韩府众人怒目相视,韩凝烟忍不住叱道:“小贼休得胡说,哪个以众欺少了?”白衣男子闻言眉头一皱,向陆吟花问道:“夫人,可有大碍?” 陆吟花微微摇头,道:“无妨,有春儿在此,你尽可放心。”白衣男子叹了口气道:“你当初不听我劝,执意说你们姊妹情深,非要见见同门师姊,如今搞成这样,还不如一早就让我来,也不用这么费事。”他不待陆吟花回答,便轻描淡写地道:“‘落叶山庄’苏离山见过诸位。”庄内众人闻言均大惊失色,韩府等人虽然已有二十几年不曾踏足江湖,但是“西落叶”声名在外,如雷贯耳,岂会不知?这才明白陆吟花为何能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之下仍然肆无忌惮,原来是有个大大的后着在。 方晴岚心知今日之事极难善了,唯有一搏,昂首道:“久仰‘西落叶’的威名,你若想为陆师妹报仇,也不用在那里多说废话,这便来罢。”苏离山正帮陆吟花察看伤势,闻言点头道:“说的好。”人影一晃,已出现在方晴岚身前,抬手一掌劈向方晴岚肩头,他说打便打,这一下快如闪电,饶是方晴岚身法不慢,也来不及躲避,韩公浩就在方晴岚身旁,早以凝神戒备,见状虎吼一声,伸臂猛地一挡,就听“喀”地一声,韩公浩只感痛彻入骨,手臂险些折断,苏离山身形不动,另一掌继续拍向方晴岚胸口,韩公浩知道对方掌力惊人,但为救妻子,也顾不了这许多,双拳齐出,迎向苏离山手掌,他这下已是全力施为,只听“砰”地一声,韩公浩连退几步,嘴角边挂下一丝鲜血,苏离山冷哼一声道:“螳臂挡车!”彼时方晴岚已怒喝一声,向苏离山攻了过去,韩凝烟长剑一抖,便要上前帮忙,就听韩公浩喝道:“烟儿你不是对手,快快退下。”说着,大步上前,拳出如风,势若奔雷,夫妇二人合战苏离山。 林翔见韩公浩拳法凌厉,威猛无匹,方晴岚身姿曼妙,招式轻灵,二人一刚一柔,一动一静,时如鹰隼飞天,时如猛虎踞地,进退趋步,攻守相辅,威力较之前何止大了一倍,又见苏离山在二人如此精妙的夹击中仍然闲庭信步,出招从容有度,面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暗道:“‘西落叶’果然名不虚传,怕是韩庄主和韩夫人联手也奈何不了他。”他此时功夫大进,眼光已不似从前那般浅显,又看了数招,见韩公浩与方晴岚有些落了下风,心中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正思量间,就听一声闷哼,韩公浩又被苏离山一掌震退,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霎时灰败之极。方晴岚与韩凝烟同时惊呼,韩老夫人向院中家丁喝道:“都看着干什么,大伙儿一起上啊。”众家丁齐齐应了一声,执刀舞棍,向苏离山三人冲去。 苏离山见众人冲来,蓦地低啸一声,踏上一步,双手伸处,已抓住两名家丁的后颈,互相一撞,“咚”地一声,两人脑袋相碰,头骨登时碎裂,身子软软地垂了下去,他将两人运劲一抛,砸在人群之中,只听得“啊”c“啊”叫声不绝,又有数人被砸得筋断骨折,滚在一边,不能动弹,苏离山更不收手,矮身横肘,将一名家丁击得口吐鲜血,一脚踢出,又将一名家丁踢的胸膛凹陷,他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举手投足间已伤了多条人命,空气之中渐渐弥漫开一股血腥之气,剩下的家丁见他如凶神恶煞一般,都吓得大叫连连,手忙脚乱的去开庄门,想要逃出。苏离山却身影一闪,已挡在门前,阴森森地道:“今日苏某也不想多造杀戮,你们若肯乖乖的站在一旁摒声静气,待我办完事情,你们自然可保性命,如有其他心思。”他戟指一指院中倒下的家丁喝道:“就休怪苏某无情了!” 苏离山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凶狞异常,院内家丁闻言大惊,均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约而同地齐齐望向了韩公浩与方晴岚夫妇,韩c方二人心知这帮家丁要打也是白白送了性命。韩公浩道:“你们退下,保护好老夫人和小姐。”说完这句,他一抹嘴边血痕,沉声道:“苏庄主,我泰安韩府与你落叶山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却怎地大老远从蜀中赶来寻韩某的晦气?”苏离山微微一笑,道:“韩庄主,是何原委怕还是要问你那美貌的夫人罢。”韩公浩眉头一皱,道:“我夫人与你夫人的恩怨是她们师姊妹之间的事情,自有她们用师门的方法来解决,用不着你我插手罢。”苏离山轻轻摇头道:“此言差矣!为人夫者,自当为其妻谋事,又怎可置身事外而不闻不问呢?况且‘神针门’在江湖中早已烟消云散,现在的恩怨,应为你韩府和我落叶山庄的才是。”韩公浩向方晴岚望了一眼,见方晴岚嘴唇紧咬,默不作声,他二人夫妻多年,怎会不知彼此心意?韩公浩走到方晴岚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既然苏庄主挟技逼人,韩某也无话可说,就请划下道来,我夫妇二人接下来便是。”这话说出显是把事情独揽到了他和方晴岚的身上,与府内其他人却是无关。 苏离山虽听出他语带讥讽,但此时己方胜券在握,也不动怒,淡淡地道:“甚合吾意,苏某再问一次,那《参日剑谱》的秘密韩夫人是否想把它带进棺材里去?”此言一出,无疑是已将方晴岚看做了死人,在场众人尽皆哗然,林翔心道:“韩庄主和韩夫人都是好人,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难,但苏离山的功夫实在太高,我和韩庄主他们三人联手也不知敌不敌的过他,说不得,只好拼一拼了。”又想道:“只是婉思她不会武功,到时我可不要牵连了她。”他向钱婉思看去,但见钱婉思脸色有些苍白,神情紧张,身子微微发抖,显是心下害怕,便凑过头去在她耳边低声道:“婉思,少时我要去助韩庄主和韩夫人一臂之力,若是能化解这场危机都好,若是不能,你见机逃出去罢,再也不要回来。”钱婉思闻言身子一震,转过了头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林翔,螓首猛摇,樱唇却紧紧闭住不说一句,但任谁都知道那是“不要去”的意思。林翔朝钱婉思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香肩,抬头凝神看着院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三章 途殚道尽生无望(2) 此时院内三人已一言不和,又斗在了一起,方晴岚趁隙拿回了自己的钢针,韩公浩则从家丁手中接过一柄长剑,二人各执兵刃,一起夹攻苏离山。苏离山白衣飘飘,仍凭一双肉掌,在二人之中绕来绕去,犹如穿花蝴蝶,丝毫不见窘迫。陆吟花和苏春则挡在大门前,一副好整以暇,气定神闲的样子。 过了数十招,韩公浩因有伤在身,气力不支,他的剑法本就以刚猛见长,最是耗费内力,此刻长剑挥动渐慢,立时险象环生,一旁的韩凝烟看了,心下大忧,娇叱一声,挥剑扑上,不防苏春迎上前来,涎着脸道:“韩大小姐,你的功夫太差,我爹爹就是用一根小手指也能将你打败,像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要是受了些伤可就不好了。”韩凝烟只气得柳眉倒竖,面上红潮升起,怒骂道:“淫贼,给我滚开!”一剑向苏春胸口刺去。 苏春与她两次相斗,对她的剑法早已了然于胸,加上本身功夫就高出韩凝烟甚多,见剑袭来,笑嘻嘻地身子微侧,贴胸闪开剑刃,伸手快如闪电地抓向韩凝烟前襟,韩凝烟招式用老,眼见敌人已扯住自己胸前衣襟,不由地又羞又怒,忙回剑削他手腕,同时用力向后跃出,只听得裂帛之声响起,韩凝烟胸前微凉,衣襟已被苏春扯掉一块,露出些许雪肤,未及韩凝烟回神,苏春已猱身而上,“绕身柔指点穴手”犹如附骨之蛆,紧紧缠住韩凝烟的身形,朝她周身大穴点去。韩凝烟早前曾吃过这门指法的苦头,如今慌乱之下,更不知该如何抵御,只好连连后退闪避,殊不知这门指法的精要便是在于一个“绕”字,倘若敌人正面抵御倒也罢了,要是一味闪避,最后终会叫你避无可避。韩凝烟退了数步,仍见眼前苏春幻出数个身影,根根手指点向自己的要穴,躲的稍慢,只听“嗤”地一声,头顶束带也被拿去,一头秀发登时披散下来,狼狈之极,又过几招,连手中长剑也被夺去扔在地上。 苏春原就是要尽情戏弄韩凝烟,才让她躲避至今,此刻兴致已尽,大笑一声道:“美人还不给我躺下。”骈指疾点向她胸口间的“膻中穴”。他一指点出,满拟必定手到擒来,心中洋洋得意,脑中已想着下一刻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情形,就听有人大喝:“住手!”同时陆吟花也叫道:“春儿小心。”苏春只感身侧微风飒然,一只手掌已向自己左肋拍来。 这一掌力道十足,其中还蕴含些许回旋暗劲,宛如龙腾于云,翻转移挪,苏春心道:“韩老儿夫妇被爹爹所困,已经落了下风,断然分不出手来救援,却不知在场谁还有这等功力,难道是那个病殃殃的老太婆?抑或是这韩府家丁中暗藏着什么厉害角色?”念到此处,迫人掌力已至近前,若是不避,难免有重伤之虞,只好暗呼“可惜!”撤指后翻,让过这招。落下地来,苏春向袭来之处望去,怒道:“是哪个人敢坏你家少爷的好事。”但见来人“砰”地一声,已和陆吟花对了一招,陆吟花手不能动,用的是“落叶山庄”的另一项绝技“秋风扫叶腿”,只感足上踢到的力道十分古怪,竟引得自己向一旁歪去,忙莲足轻点几下,如同蜻蜓点水般小跳几步,方卸去力道,定睛一看,乃是一名朴实无华的青年小子。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苏春叫道:“原来又是你这小子来管闲事,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娘亲,你暂且退在一旁,看看春儿的本事。”陆吟花颌首退开道:“春儿小心,这小子的内劲有些古怪。” 这青年小子正是林翔,他见韩公浩夫妇二人渐渐不敌苏离山,早要挺身而出,却被钱婉思拉住了衣袖,待好言说通,正巧苏春将韩凝烟迫近,当下便跳出先解了韩凝烟的围。韩凝烟见是林翔,喘了一口气道:“多谢林大哥出手相助。”林翔眼睛盯着苏春,口中道:“在下省得,韩姑娘且去为令尊掠阵,这里交由在下便可。”韩凝烟应了一声,俯身拾起长剑,奔向另一处战圈。 苏春见状怒道:“臭小子大言不惭,让你家少爷来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他几次见过林翔身手,只感对方稀松平常,就算方才那一掌力道古怪,也以为是自己一时误差,全然没有将陆吟花的告诫放在心上,话声中,已纵身过来,一脚踢向林翔心坎。林翔见来势凶猛,胸口微缩,也不退避,双掌虎口相对,一招“翻云式”,蕴含青龙劲力,将苏春脚尖一旋一托,苏春怪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转了一个圈,另一只脚连续伸展三下,飞踢林翔的双肩与小腹,这一招正是“秋风扫叶腿”中的精妙招数,林翔斜退一步,立掌为刀,就去斩他脚踝,苏春双脚互碰,人已借力而起,头下脚上,伸掌拍向林翔头顶,林翔看得清楚,一招“托云式”,就去拿苏春的手腕,苏春见他变招快捷,力道不凡,心道:“短短数月不见,这小子功夫长进不少!”手掌在林翔掌缘一捺,返身一脚踢向他后心。林翔实战次数虽然不多,但有青龙功力在身,出招闪避已不能和往日同日而语,见状听音辩位,反手一指点向苏春脚底的“涌泉穴”,这下连头也不回,认穴却丝毫不差,如同脑后长眼一般,实已臻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苏春收腿避过,他连续几招精妙招数,都被林翔轻松化解,面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暗道:“要是连这样一个土包子都拿不下,岂不是让爹爹娘亲说我平日里只顾玩乐,疏于武艺,白白辱没了‘西落叶’的名声。”想得心头火起,身形左环右绕,双臂一振,弯曲扭动,宛如游蛇,向着林翔的身上缠去,已使出了“绕身柔指点穴手”。 林翔见苏春手臂软滑,柔如面条,向着自己身上的大穴点来,便伸手去挡,谁知苏春的手臂好似无骨,一旦搭上了,就如缎带一般,层层缠绕,手指颤动间,已从林翔臂上的“外关”c“偏历”c“孔最”c“曲池”等穴一路点将上来,林翔只觉手臂一麻,体内真气立时流转,肌肤微微一弹,苏春不防他有如此内力,手指被震地滑向一旁,就缓得这么一缓,林翔一掌已电般击出,穿过苏春手臂,正正地印在他的胸前,只听“喀”地一声,生生打断了一根肋骨,将苏春击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连叫都未叫,便晕了过去。在场众家丁见一名贼人被己方打倒,有胆大者已忍不住喝起彩来。 陆吟花惊得花容失色,哭喊一声:“春儿!”,急扑过去,勉力伸出手臂去探苏春鼻息,只感他气息犹存,不禁心下稍安,起身怒目林翔道:“好个狠毒的小子,竟敢打伤我儿,报上名来,是哪派门下?”林翔一招得手,也不追击,站直道:“在下姓林。”话音未落,只见陆吟花向苏离山叫道:“夫君,对付我师姊夫妇还要费这些手脚,你这‘西落叶’之名,可有些名不副实啊!” 苏离山虽和韩公浩夫妇相斗甚酣,但对院内情形依旧了然于胸,见苏春受伤,忙舍了二人,掠到陆吟花身旁问道:“春儿怎样?”陆吟花没好气地道:“还没死!”苏离山俯下身来略摸了摸苏春前胸,随后点了他胸前几处穴道,道:“夫人莫慌,春儿只是断了一根骨头,因急痛才晕了过去,哼哼!好霸道的青龙掌力。”林翔见他光看苏春伤势便知是何功夫所致,显是博学多闻。陆吟花凤目生寒,沉声道:“原来有北斗门叶峰撑腰,无怪如此胆大妄为。” 韩公浩与方晴岚因苏离山的停手,身上压力陡失,双双趁机修养生息,此时和韩凝烟一同站定,方晴岚赞叹道:“林兄弟原来是青龙掌法的传人,我倒是看走眼了。”就听苏离山大笑道:“叶峰又有何惧?他在天寰山庄已被北斗门当众逐出门墙,此时恐怕犹如丧家之犬,自身都难保啊!”韩府众人闻言,都暗自诧异,他们久居泰安,少涉江湖,消息自然不甚灵通。韩凝烟一脸不信地道:“你胡说!”苏离山冷冷地道:“这小子既是叶峰传人,我是否胡说,你问他便知。”陆吟花喜道:“我原本还有些顾忌,生怕北斗门势大,不好与他们撕破脸皮,既然如此,夫君,你还在等个什么?你别忘了,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春儿是为了谁受伤?”苏离山柔声道:“夫人不用激我。”慢慢长身而起,冷冷地道:“苏某再问一遍,那《参日剑谱》里到底有什么玄机?你说是不说?”方晴岚一脸坚毅,道:“我深受师傅大恩,又负师门重任,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苏庄主,你多想了。”苏离山怒笑道:“好!好!好!且让你们见识了我落叶山庄的‘枯木神功’,再嘴硬也不迟。”说罢,脸上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黑气,若隐若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四章 途殚道尽生无望(3) 众人见苏离山样子古怪,均凝神戒备,谁也不敢抢先出招。过了片刻,就见苏离山上身不动,人却倏地欺近前来,一掌劈向方晴岚面门,方晴岚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接,身子一转,一针护身,另一针就向苏离山臂弯“曲池穴”刺去,韩公浩在旁大吼一声,矮身挥剑急斩苏离山双腿,夫妇两人一攻上盘,一攻下盘,配合的妙到毫巅。谁知苏离山不闪不避,方晴岚一针得手,却仿似刺在一块铁板之上,竟无法进得半分,自己手指反被震得酸麻无比。正惊异间,苏离山已待韩公浩长剑及腿,右腿一屈,无视剑刃锋芒,将长剑夹在腿弯处,如同铁铸一般,让韩公浩斩不进,亦抽不出,苏离山扬起手来,居高临下,一掌猛地击在韩公浩的头顶,就听“啪”地一声,韩公浩双目一突,七窍都流出血来,闷哼一声,立时倒地而亡。 这一下兔起鹘落,风云忽变,未过两招,韩公浩就已毙命。方晴岚和韩凝烟双双悲鸣一声,纵身扑上,方晴岚不顾胸前空门大开,双针一左一右狠狠刺向苏离山头脑两侧的“太阳穴”,正是先前陆吟花用过的一招“琴瑟和鸣”,同时心中想道:“你既有宝衣护身,我便打你裸露之处。”韩凝烟手腕一振,抖出两朵剑花,分削苏离山双肩,苏离山不顾身后来剑,亦不管方晴岚的双针,径直挥掌拍向方晴岚胸腹,方晴岚本就存了和他两败俱伤之意,也不躲避。就听“噗噗”两声,韩凝烟的长剑先至,依然是无功而返,仅仅划破了苏离山的衣衫,方晴岚钢针堪堪刺中,结果竟和方才刺在苏离山手臂上一样,因此次自己用的力大,手指被反震剧痛,双针都差点脱手而飞,暗叫不好:“难道他有金刚不坏之身。”陡觉胸腹间一股大力袭到,她招数已然用老,无法躲避,半空中身躯强行一扭,勉强让开要害,便硬生生地照单全收,就听她惨叫一声,被打的斜飞了出去,跌在地上,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一众丫鬟家丁吓得忙上前搀扶。苏离山冷笑一声,回身猿臂一探,已捞住韩凝烟的长剑,手如铁钳一般,轻轻一抖,就听一声脆响,长剑一分为二,接着扔掉手中断剑,趁韩凝烟目瞪口呆之际,已捏住了她的左手脉门,使她半身酸麻,又将她持另半爿长剑的右手横了起来,剑锋抵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之上。 苏离山掌毙韩公浩,打伤方晴岚,挟持韩凝烟,不过是数招之间。在场众人都未及反应,韩老夫人眼见爱子惨死,更是如五雷轰顶,老泪纵横,若不是有人搀扶,只怕早已瘫倒在地。钱婉思眼望林翔,见他失神落魄,呆呆地站在一旁,口中喃喃自语,便轻轻越众而出,走近他身旁,但听林翔反复说道:“那明明是‘玄武炁’,怎么说是‘枯木神功’?”一时眉头紧蹙,脸上变幻不定,脑中像是有极大难题思量不出。钱婉思见状甚为惊慌,忙连叫了几声“林大哥!”林翔方才回神,惊觉场中变故已生,心中暗责:“林翔啊林翔,大敌当前,你怎地又去胡思乱想,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韩凝烟已落在苏离山手中,林翔更是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就听苏离山说道:“韩夫人,你若不想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香消玉陨,那《参日剑谱》的秘密还是说出来的为好。”方晴岚此时已在众人的搀扶下站立起来,恨声道:“你这奸贼,杀我夫君,已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我说出剑谱之秘,那是想也休想。”苏离山“哦”了一声,眉头微挑,道:“是么?”将韩凝烟的手臂轻轻一推,那剑刃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划出一道痕迹,鲜血登时流了下来,韩凝烟也是硬气,竟是一哼未哼。方晴岚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就听韩老夫人哭喊道:“晴岚,到底是什么秘密?你你还是说了罢,我已经失去了儿子,不想再失去孙女了啊!”方晴岚回身对韩老夫人哭道:“娘,不是儿媳不说,实是实是不敢有违师命啊!”韩老夫人闻言颤巍巍地指着方晴岚道:“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转而嚎啕大哭道:“我的儿啊,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啊。”方晴岚泪流满面地跪下朝韩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娘,往日诸事儿媳都能依你,但今日请恕儿媳不孝。”说完站起转身叱道:“苏离山,你好歹也有‘西落叶’一名,在江湖中是一派武学宗师,怎地行事如此卑鄙龌龊,传了出去,不怕遭人耻笑。”苏离山悠悠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达目的,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耍些手段。”顿了顿,笑着接道:“至于此事能否传到江湖上去,就不劳韩夫人费心了。”方晴岚冷哼道:“原来阁下早就有将韩府众人尽数灭口之意,还多说什么?”苏离山闻言笑容一敛,道:“韩夫人无须多般揣测,若夫人若还是一意孤行,那么你宝贝女儿的美丽容颜先是不保。”古时女子爱惜容貌有时甚于性命,方晴岚知他心狠手辣,说到做到,一时不禁大为踌躇。只听苏离山沉声道:“苏某数十下,若韩夫人还是不肯改变心意,就休怪苏某辣手摧花了。”又对韩凝烟道:“丫头,到时是你娘亲无情,可怨不得苏某。”说完,便数了起来,尺璧寸阴,耳听着数字离十越来越近,方晴岚已红了双眼,银牙将嘴唇都咬出了血痕,韩凝烟也泪眼婆娑,突地凄然一笑,叫道:“娘,女儿必不让您左右为难。”她性子本就刚强,又兼鲁莽冲动,前次落在苏春手中都险些自刎,幸被林翔救下,如今遭此大辱,又见爹爹惨死,娘亲无奈,自己成为累赘,早已不堪忍受,此时身体内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猛地向前一冲,玉颈在剑刃上划过,一抹热血登时迸射出来,溅得满地都是,跟着人也圆睁着杏眼渐渐软倒。 苏离山不防韩凝烟竟然自寻短见,也是吃了一惊,瞧她情形,已知无救,便放脱了她的身子,心中暗道:“可惜!可惜!白白少了一个胁迫的手段,早知这丫头性子如此刚烈,方才就该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他心肠狠毒,丝毫未感半分怜悯,反觉失去大好良机。场中丫鬟家丁见韩凝烟和韩公浩双双丧命,又开始骚乱起来,就听有人叫道:“太夫人,太夫人,您老怎么了?”只见被人搀扶着的韩老夫人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地倒了下来,有的丫鬟手忙脚乱地去捏她人中,有的丫鬟则急急摇晃着她的身体,但却毫无反应。原来韩老夫人本就脑疾尚未痊愈,此刻又遭受连番打击,怒火攻心,导致郁结,一口气回不上来,竟也跟着撒手西去。 方晴岚见夫君c爱女相继身死,早已无暇顾及其他,怒喝声中,拼力跃出,将手中钢针掷向苏离山双目,苏离山见钢针虽疾,但显然力道不足,伸手轻轻拨掉,“嘿嘿”一笑便要出言讥讽,倏觉脑后“玉枕”与颈后“风府”c“天柱”c“风池”四穴几乎同时被细小物事微微刺中,他此时有神功护体,仅感如被蚊虫叮咬一般,别无异样。但见方晴岚双手隔空挥舞,眼前有精光闪烁,两枚银针已向自己的“承泣”c“晴明”两穴刺来。苏离山略一诧异,但银针已近,躲避不及,他不慌不忙地任那银针刺中,伸手在面前一抓,入手几根坚韧无比,透明异常的丝线。 原来方晴岚飞掷钢针乃是扰敌之计,真正的杀招却是这“六阳融雪针”,她手腕上戴有两个缎带,平时将银针藏匿在内,丝线缠在缎带之上,这丝线也有名堂,乃是用远古异种“天山冰蚕”的蚕丝所制,肉眼无辨,水火不侵,非神兵利器难伤。在对敌时出其不意发出,往往制敌于无形。她这手对阵陆吟花时也曾用过,只是那时苏离山尚未来到,自是未能看到。 方晴岚的“六阳融雪针”虽然全数命中,但苏离山的“枯木神功”实在霸道,这几针无异隔靴搔痒。大笑声中,苏离山手腕用力一拉,方晴岚情不自禁地被他拉近身前,几扯之下,方晴岚就如同一个带线木偶般足不点地的向苏离山飞去,她手腕丝线无法挣脱,双手便不受控制,苏离山右手执线,左手就向她颈部点去。 林翔见方晴岚危在旦夕,对韩婉思道了声:“婉思,你去看看韩老夫人。”便腾身而起,厉喝一声,挥掌向苏离山右手拍去,他见苏离山的“枯木神功”与“玄武炁”极为相似,知道拳脚刀剑均对其无用,若要相救方晴岚,只有阻其源头。 林翔掌未到,掌风已吹得苏离山发须微微飘动,苏离山说了声:“来的好!”放脱了手中的丝线,右掌扬起,与林翔双掌遥遥相迎,左手变指为掌,向方晴岚一掌劈下。方晴岚的丝线一旦失去掌控,身子立即恢复自由,但因去势太急,仍是身不由己地向苏离山靠近,见对方掌力迫近,无奈之下,双手交叉回收,护在胸前,就听“喀喀”两声,双手手腕不但被苏离山这一掌劈断,更有余力将她击得飞跌出去,倒地昏厥。苏离山一掌打伤方晴岚,另一掌已和林翔双掌相碰,“啵”地一声,苏离山身子退了二步,林翔向后翻身而出,落地腾腾腾地退了三步方才站稳。苏离山赞道:“小子,真有你的。”大步上前,又是连环三掌打出,这三掌将林翔全身统统笼罩,让他无法躲避,林翔只得咬牙力拒,三掌过后,又退了数步,后背已靠上了一堵围墙,眼见苏离山又是一掌拍来,林翔双掌酸麻,知道抵挡不住,忙矮身低头,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那围墙却“轰”地一声被击破了一个大洞,石屑横飞。林翔待要起身,倏觉背后生风,已被苏离山一脚踢个正着,霎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就听陆吟花叫道:“夫君,不要让这小贼活命!”苏离山笑道:“夫人之令,焉敢不从!”抬手又是一掌拍来,林翔不及回身,匆忙之中使了半招“云飘天际”,反掌与苏离山之掌相对,只觉手掌犹如被大石砸中,剧痛欲裂,胸口血气翻腾,郁闷难受,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仆倒,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头一歪,也晕了过去。 林翔与方晴岚既倒,院中众丫鬟家丁更是慌乱起来,有人哭爹喊娘地开始四散奔逃,但均不敢向大门处走,只向府中后院奔去。苏离山也不管众人,看到林翔与方晴岚都倒在地上,眼中厉光一闪,喃喃地道:“这小子碍手碍脚,先结果了你的性命。”举步便向林翔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五章 巧施妙计转乾坤(1) 就在此时,一枚白色物事疾向他身前丢来,苏离山自觉大胜,又有神功护体,见来物既无气力,准头也不佳,便不已为意,那白色物事落在地上,突地爆出一股烟雾,苏离山鼻端闻到一阵甜香,脑中竟有晕眩之感,心中暗道:“有毒!”,忙挥舞袍袖,驱散烟雾,掩鼻退开。耳听得“咕咚”一声,回头望见陆吟花已跌倒在地,不醒人事,身前一股烟雾尤未散去。苏离山潜运内力,在体内转了几转,脑中已一片清明,回身喝道:“是什么人?”就见一名女子怯生生地挡在林翔身前,双手中各握了一枚鸽蛋大小的银色弹丸。 苏离山伸出手掌沉声道:“解药拿来!”那女子正是钱婉思,她心中虽然惊惧,但仍然一脸坚毅,昂首说道:“苏庄主想要解药不难,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来找韩府的晦气,小女子也不敢奢求你放过韩府众人,只请手下留情,放过林大哥罢。”苏离山面色阴冷,道:“区区毒药能奈我何?你这丫头竟敢大言不惭?不怕我要了你的小命。”钱婉思道:“小女子的性命固然是要的,但是林大哥的性命也绝不能舍弃。”苏离山缓步上前,道:“笑话,我先杀了你,也能取得解药。”钱婉思却不后退,扬起左手中的银色弹丸寒声道:“苏庄主且住,再要上前,莫怪小女子无礼。”苏离山见钱婉思柔柔弱弱,面色苍白,樱唇与双手均在微微颤动,知她心下胆怯,当下冷笑连连,却不停步。钱婉思见状,贝齿一咬,纤手轻扬,将银色弹丸向左首一处月洞门扔去,其时众丫鬟家丁已逃的七七八八,院中只剩几人,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门连着墙竟塌了半边,门上火光乍现,烟雾升腾,落下无数碎屑,声势极为惊人。 苏离山不料钱婉思手中的银弹威力竟强大如斯,脚步微微一顿,道:“好厉害的暗器,只是你自觉这暗器能打得中苏某么?”钱婉思又扬起右手,颤声道:“苏庄主神功盖世,小女子自然不敢奢望能伤得了你,但是尊夫人和少庄主此时却是无法躲避之人,小女子和林大哥若是丢了性命,少不得也要拉两个陪葬的。”苏离山见她说的斩钉截铁,言之凿凿。自己明明一招便可要了这丫头的性命,但思量片刻,终究不敢一搏,脸上肌肉微抖,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罢了罢了,想不到苏某终日打雁,今日却被你这雏雁啄瞎了双眼。”钱婉思淡淡地道:“苏庄主过谦了,小女子不敢。” 就在此时,大厅内忽地奔出一个女童,口中哭喊着叫道:“祖母c爹爹c娘亲c姊姊c你们怎么啦?”向方晴岚跑去,原来丫鬟和家丁都作鸟兽散后,便无人看管韩凝霜,她见祖母c父亲c母亲c姊姊均倒在地上,心里害怕,本能地向母亲处奔去。苏离山正感胸口郁闷,无处解气,见状不耐道:“哪里跑出的女娃儿,吵闹得让人心烦。”低头看见脚边正好有韩凝烟的半爿剑刃,便一脚踢起,那剑快似流星般地向韩凝霜疾射而去,此时院中只余苏家三人和钱婉思c林翔c方晴岚,钱婉思分身无术,而后两人又昏厥在地,无法援手,眼看韩凝霜就要性命不保。 危急之时,只听“咻”地一声,一颗石子激射而至,正打在那半爿剑刃正中,将剑刃击成两段,石子也碰的粉碎。苏离山听那石子破空之声竟比寻常弓弦射箭之声还要锐耳,显是劲道十足,心下骇异,暗道:“江湖中能有此指力之人屈指可数,莫非是慧风神尼到了?还是?”他定睛看去,此时气候本应闷热难当,但一朵乌云悄悄地飘过来遮住了太阳,微风拂过,让人竟生丝丝清凉之感,一位白衣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旁,白纱遮面,星眸含光,方才哭闹的韩凝霜被她抱在怀里,似是已经熟睡过去。苏离山脱口惊道:“厉小蓉!” 厉小蓉眼神一凛,道:“你是何人?竟然识得我?”苏离山面上微僵,轻咳一声抱拳道:“在下是‘落叶山庄’苏离山,‘廉贞星’盛名在外,苏某怎会不识?”厉小蓉轻哦一声,并不回礼,说道:“原来是‘西落叶’,小蓉失敬了。”苏离山也不动气,笑道:“‘廉贞星’莫非转了性子,怎地救起人来?不知你大驾光临泰安韩府,有何贵干?”厉小蓉环顾四周,施施然道:“小蓉与怀里这女娃儿有些缘分,今日是特来带她走的,不知苏庄主千里迢迢从蜀中来此,所为何事?”苏离山干笑一声道:“内子与韩府的女主人年少时有些恩怨。”厉小蓉目光流转,道:“原来苏庄主是来寻仇的,瞧这手段,竟也不下于小蓉,倒省了小蓉不少功夫。”苏离山道:“过奖过奖,‘北斗门’近来大张旗鼓,,风头可谓一时无两,苏某心中甚是敬佩,期盼早日能与丁门主见上一面,请教他的雄心伟略。”厉小蓉轻笑一声,道:“苏庄主想见丁师兄,那也容易的紧,太原离此地不算太远,此间事情一了,沿路前去便可。”苏离山拍掌道:“甚好甚好!就劳烦‘廉贞星’回去向丁门主知会一声,他日有暇,苏某必定登门拜访。”厉小蓉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小蓉现下要带这女娃走,不知苏庄主意下如何?”苏离山伸手示意道:“请便!”厉小蓉眼神渐变炽烈,脆生生地道:“那小蓉就在太原城恭候大驾,说不得到时还要向苏庄主讨教一番。”苏离山颌首抱拳道:“苏某此地事情未了,恕不相送。”厉小蓉冷笑一声,白影一闪,倏忽几个起落,已抱着韩凝霜消失不见。 云散去,太阳重现光芒,苏离山目送厉小蓉远去,回过头对钱婉思道:“丫头,你带着你的林大哥快走罢,莫要等我转了念头。”不料钱婉思微微一想,摇头说道:“小女子身体单薄,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扶不动林大哥,我看尊夫人和少庄主都身上有伤,其中尤以少庄主为甚,救治的晚了,怕是落下什么病根,还是请苏庄主先带少庄主去疗伤的为好,小女子这里有点药,对内伤外伤均有好处,愿和解药一同奉上。”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拿在手中。苏离山眉头一挑,怒道:“什么?你竟敢得寸进尺?”他此时脸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复了白皙面容,但也煞气逼人。 钱婉思并无丝毫退缩,点头道:“不错!”她好整以暇,接着道:“苏庄主莫气,且听小女子一言。小女子知晓苏庄主还未问出想要知道的秘密,因而不愿离去,但韩府眼下只剩韩夫人一人,她又身受重伤,一时半刻苏庄主怕是问不出什么,依小女子愚见,不如先将尊夫人和少庄主安顿好,没了后顾之忧,再来细细询问。”顿了顿,钱婉思笑道:“韩府家大业大,根基在此,韩夫人如此之身,怕也无法远遁,苏庄主还忌惮什么?”苏离山冷哼一声,低头细细思量。 钱婉思又道:“苏庄主放心,小女子和林大哥本就是路过之人,与韩府无甚瓜葛,待林大哥醒来,便立时同他一起离开韩府,不会再如此自不量力,搅乱苏庄主的好事。”苏离山抬起头来,脸色已渐渐转暖,傲然道:“丫头说的有些道理。”钱婉思又道:“即使韩府找来当地官府庇佑,凭苏庄主的身手,韩夫人也决计逃不出你的手掌。”苏离山冷笑一声,伸掌道:“拿来。”钱婉思将手中瓷瓶扔给苏离山,苏离山接住后打开瓶盖微微一嗅,沉声道:“谅你这丫头也不敢诓我。”钱婉思微微笑道:“那是自然,苏庄主请了。”她虽如此说,但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握住那颗银丸,不敢大意。 苏离山走到陆吟花和苏春处,将二人一左一右挟在腋下,迈步欲走,忽地转身道:“还有。”钱婉思不待他说完,轻笑道:“苏庄主宽心,那只是寻常迷烟,并无剧毒,一个时辰后尊夫人和少庄主自会醒来。况且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女子人微言轻,就算将事说将出去,只怕也难有人信,苏庄主乃是江湖中大大的人物,连一众丫鬟下人尽皆放了,想必也不会为难小女子的。”苏离山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道:“好个丫头,恁有胆色,也有口才,倒让苏某刮目相看,报上名来。”钱婉思脆声道:“小女子姓钱,名婉思,在江湖中籍籍无名,只是个苦命的人而已。”苏离山在口中念了两遍,长笑道:“‘葳蕤华结情,婉转风含思’,果然好名字,苏某一个时辰后再来韩府,你和你的林大哥好自为之。”说罢,纵身而起,跃上房顶,他臂中即便挟了两人,速度也比寻常人快出数倍,几个大步,便已走远。 钱婉思见苏离山离去,神情顿时轻松,轻舒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险些坐倒在地,在这酷暑难当的午后,她的后心却是一片冷汗。钱婉思拭去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只见那囊内四周乃是网制,中塞棉絮,端的柔软无比,她将那颗银色弹丸小心地收入囊中,仔细放好。又蹲下身查看了下林翔的伤势,眼中不禁流下泪来,取了颗丹药喂林翔吃了,便去捏他的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六章 巧施妙计转乾坤(2) 没过几下,林翔低吟一声,悠悠醒来,睁眼看到钱婉思那挂满泪痕的脸庞,涩声道:“婉思,你怎么哭了,我这是在哪里?莫非莫非是到了阴曹地府么?”钱婉思破涕为笑,柔声道:“林大哥,我们没有死,你看,那太阳还大大地挂在天上呢。”林翔“咦”了一声,确觉阳光刺眼,拿手遮了遮道:“真是奇了,‘西落叶’人呢?”钱婉思擦了擦泪水,道:“此事说来话长,林大哥,我先扶你起来罢。”林翔摆手道:“不劳婉思,我自己能够起来。”说着,用手撑地,缓缓起身,不想触及伤处,只觉前胸后背均是一阵疼痛,闷哼一声,复又躺倒。钱婉思忙伸手将他拉住,嗔道:“都受伤了,还那么要强。”慢慢将林翔扶起,林翔碰到她那柔若无骨的纤手,脸上微微一红。 钱婉思道:“林大哥,我给你吃了颗‘补天丹’,你觉得好些了么?”林翔感到胸腹之间确有一股暖流在慢慢回荡,疼痛之意稍减,点头道:“恩,好些了。”看到方晴岚依然卧在地上不醒人事,忙道:“不知道韩夫人怎样了?我们快过去看看。”钱婉思应了一声,搀扶着林翔向方晴岚之处走去,林翔边走边问:“婉思,韩老夫人可好?”钱婉思缓缓摇头道:“韩老夫人已经归天。”林翔闻言不禁有些落寞,二人将方晴岚扶起靠在墙边,钱婉思探了探鼻息,喜道:“韩夫人还有的救。”说罢,取出一颗丹药喂方晴岚服下,用手在她胸口轻轻摩挲,林翔见那颗丹药如黄豆般大小,色泽澄黄,却无甚气味,问道:“这便是‘补天丹’?”钱婉思点了点头,道:“这是爹爹亲手所制,于内伤外伤均有效用。”忽地停口,默然不语。林翔心知又勾起她思父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厢无言,四周静寂,过了盏茶功夫,方晴岚终于醒了过来,见到院中狼藉一片,尸横满地,不禁悲从心来,放声大哭,钱婉思劝道:“韩夫人,事已至此,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你手腕断了,我去找些药布先为你包扎一下。”方晴岚泪流满面地道:“且慢,不劳钱姑娘费心,林兄弟和钱姑娘的援手之情,韩府怕是难以报答了。”她双手已折,无法作礼,只能低了低头。林翔与钱婉思忙道不敢,方晴岚又问起苏离山,钱婉思便将方c林二人昏迷之后的事娓娓道出。方晴岚听完赞道:“想不到钱姑娘不但医术高超,胆色也如此过人。”林翔也道:“婉思,幸亏有你。”钱婉思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小女子那是侥幸,若是再来一次,就未必能成。”方晴岚止住眼泪颓然道:“现下婆婆也已故去,万幸凝霜得那蒙面女子相救,真是老天保佑,不绝我韩家香火。钱姑娘,你说那蒙面女子是‘北斗门’的‘廉贞星’厉小蓉?唉!传说她心狠手辣,行事绝情。”顿了一顿,强笑道:“不过江湖中人大多以讹传讹,当不得真,能得到她的青睐,对凝霜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林翔却想起叶峰曾经言及的“血意荆棘”魔功,心下打了个冷战,但怕徒增方晴岚伤心,也不忍说出。 方晴岚又道:“那姓苏的奸贼既说一个时辰后再来,恐怕时间无多,林兄弟,钱姑娘,你们二位还是速速离去,以免波及。”林翔急道:“那怎么行?韩夫人你伤势那么重,我们此时若要离去,怎还称得上‘侠义’二字,婉思,你说是不是?”钱婉思闻言略略迟疑,也不答他,却对方晴岚道:“韩夫人,你这府上可有避难之所?依小女子之见,还是先躲避为上,那苏离山一时半刻找不到人,自会离去。”方晴岚苦笑一声,道:“躲避?那奸贼既蓄谋而来,必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常言道‘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况且。”她看了看韩氏三人的尸身,续道:“韩府溃灭,究其缘由终是因我而生,我这个不孝的儿媳c夫人c娘亲,也没什么面目再活在世上。”林翔听她之言竟有自戕之意,大惊失色道:“韩夫人,你万万不可有此念头,你还有凝霜呢,她被厉小蓉掳去,下落不明,但必定日夜思念着家人啊。”说到后来,他念及自身,也落下泪来。 方晴岚淡淡一笑,道:“林兄弟古道热肠,真是性情中人,如今事已至此,还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她叹了口气,忽然道:“林兄弟,钱姑娘,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应允。”林翔和钱婉思对望一眼,同道:“韩夫人请说,我二人必定尽力而为。”方晴岚道:“就是小女凝霜,日后二位若是在江湖上遇见,还请多加照顾,我这里先谢过了。”说着,勉力便要行礼。林c钱二人忙一左一右扶住,连道:“晚辈自当从命,韩夫人不必多礼。”方晴岚闻言,精神为之一振,问道:“钱姑娘,已过了多久?”钱婉思知晓她是什么意思,回道:“约已过了半个时辰。”方晴岚“嗯”了一声,道:“我有个小故事不吐不快,二位还请自便。”林翔急道:“韩夫人,这时还讲什么故事,我们还是先行躲避的为好”钱婉思一拉他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只听方晴岚自顾自的说道:“从前有对神仙眷侣,男的剑术通神,女的针法无双,他们双宿双栖,不问世事,逍遥快活,情到浓时,二人为了有个纪念,便合力作了一本武学秘籍,男的将剑诀写在册上,女的将剑招绣在封皮内页,二者合一,后人方能学到那绝世的剑法。为防奸恶之人得到,遗祸江湖,那剑招乃是用上古神物‘天山冰蚕’吐的蚕丝所绣,这丝无色无痕,水火难侵,唯独是遇到了鲜血,就会变得黝黑,常人若是不知其中奥妙,就算空有宝书也无法窥其门而入。”林c钱二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方晴岚所说所指的是何物,只因实在太过玄奇,均不敢置信。 钱婉思指着林翔胸口说道:“林大哥,那莫不就是。”林翔连连点头,忙不迭地从怀中拿出那张《参日剑谱》的封皮递给方晴岚道:“韩夫人,你看是否就是这本?”方晴岚也不知林翔身上竟有《参日剑谱》,她无法手拿,只得说道:“林兄弟,拿近些我看。”林翔依言而做,方晴岚细细一看,喜道:“就是这本,怎么只剩个封皮?”林翔将得书经过略说了说,方晴岚道:“这剑谱落到林兄弟手中,该是和你有缘,师傅和连公也当欣慰,方才倒是我多虑了。”林c钱二人知道她指的是述说剑谱秘密之事,均莞尔一笑。 方晴岚想了一想,突道:“你们二人快走,眼下虽不确定剑谱的剑诀是否被那奸贼抢去,但这剑招绝不能落到那奸贼手中。”林翔收起封皮道:“韩夫人,你还是与我们一同走吧。”方晴岚惨笑道:“我的家在这里,你却要我到哪里去?我既和夫君订了白首之约,自当随他而去,你日后学成绝世剑法,还请为我韩府报仇雪恨,我等在九泉之下,也好瞑目。”林翔还待分说,方晴岚站起身道:“我意已决,林兄弟不用再劝。”又对钱婉思道:“钱姑娘,我想用个物事和你换件宝贝。”钱婉思忙道:“韩夫人说笑了,但要无妨。”方晴岚道:“我腕上这缎带,乃是系那‘六阳融雪针’之用,如今对我来说,已是无用,想厚颜与钱姑娘交换你方才吓退那奸贼的东西。”钱婉思从怀中取出那装有银色弹丸的锦囊,迟疑道:“韩夫人,这‘烈焰流星弹’奉上无妨,只是小女子仅有两颗,方才用掉一颗,如今只剩一颗,瞧苏离山那身功夫,怕是伤不到他。况且‘六阳融雪针’是你‘神针门’的至宝,小女子何德何能,怎敢收下?”方晴岚道:“不碍事,纵使失败,总也要拼一下试试。至于这针唉!陆师妹她说的没错,‘神针门’早已烟消云散,在江湖中不复存在,我又恪守着师门规矩作甚?即便如此,眼前情势危急,我以物换物,也不能算是坏了师门规矩。钱姑娘,你刺穴针法娴熟,这针给了你,才是不致埋没,你若不要,倒真的让我为难?”说着,将手腕伸出,钱婉思见她如此,知道拗不过她,道了声:“得罪了!”小心将缎带解下,依方晴岚口述将“六阳融雪针”收好,放在腰间。 方晴岚又道:“我房中床头柜内有本针谱,记载了此针用法,钱姑娘离去时勿忘了去拿。这‘烈焰流星弹’请放在厅内桌上,烦请告知使用之法。”钱婉思依言一一做好,她方才解缎带之时见方晴岚手腕折断处已是肿胀不堪,便关切地问道:“韩夫人,你的手。”方晴岚强笑道:“钱姑娘放心。”她先走到韩老夫人的尸身处,呆呆凝望片刻,又慢慢走到韩凝烟的尸身处,蹲下身忍住疼痛用手腕将她圆睁的双眼闭阖,又为她将散乱的发丝捋顺,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到了韩公浩的尸身处,望着他的面容,泪水却又自眼眶中慢慢流下,忽地身子轻晃,“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血。林c钱二人齐齐惊道:“韩夫人。”方晴岚转身厉喝道:“一个时辰就快到了,你二人速速从后院离开,休要逗留。”说着,也不理二人,独自走回厅内坐定,闭目养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七章 巧施妙计转乾坤(3) 钱婉思对林翔道:“林大哥,韩夫人知道我们三人一同离开,以此残破之身,必定逃不出苏离山之手,是以要独自一人留下拖延,况且苏离山此行的目的是韩夫人,应不会在意我们。”她见林翔仍是迟疑,又道:“以你此时的功夫,即便留下也是白送性命,韩夫人已将剑谱内的秘密告之我们,我们怎可浪费她的一番心血?不如等你日后学成了参日剑法,再去找苏离山报仇不迟。”林翔为难地道:“婉思,话虽如此,但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韩夫人送命,你林大哥实难做到啊。”钱婉思见劝说无果,猛地一跺脚道:“也好,林大哥既然要留下来,婉思便也留下,大不了一同送命罢了,反正婉思已经是孤苦伶仃,只有林大哥一个亲人了。”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林翔见状,心下不由大为踟蹰,道:“婉思,你。”耳听着嘤嘤之声,暗道:“我若让她一人先走,她必定不肯。”又想:“我还有先师大仇未报,怎可轻贱性命,上次在天寰山庄,雪儿也曾如此劝我,我如今怎地又犯起浑来。”想罢,林翔一咬牙,向厅中方晴岚道:“韩夫人,你的嘱托,林翔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办到,你你自己保重,我与婉思去了。”方晴岚依旧没有答他,但脸上已露出欣慰笑容。 二人各自拿了包袱,沿路钱婉思依方晴岚之言取了针谱,从后院小门离开。走到街外不久,就看到一大队官兵自前方而来,向韩府方向奔去,约莫有百数人之众,引得沿街百姓均驻足观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林翔见状道:“婉思,看来有韩府中人跑了出来,去报了官府。”钱婉思点头道:“那是自然,韩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官府怎么会不知道?”接着又道:“韩府在这里也算是大户人家,多少有些名望,看这阵势,只怕已是官府当前能出的最大兵力了。”林翔道:“希望这些官兵能让苏离山顾忌,保得韩夫人无恙。”钱婉思缓缓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那苏离山武功之高,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况且他对剑谱的秘密势在必得,区区这些官兵,不会看在眼里。”林翔重重地将拳向身旁树上一击,只打得树干微晃,叶子纷纷下落,不料却牵动自身伤势,猛地咳嗽不已,钱婉思忙关心问道:“林大哥,你怎么了?”林翔涩声道:“我好恨!恨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恨自己无能为力,见死不救。”说着,他又记起那夜在青松镇郊外,杜云重那伟岸的身形,耳边仿似响起当时的话语,眼眶竟已泛红。 钱婉思和他日久,自然猜到他心中所想,婉言劝道:“林大哥,就算你现在的功夫不好,也不代表你将来的功夫不好,我之前和爹爹治病救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救得活的,为人在世,只有尽力而已,强求不得。”见林翔仍是呆呆而立,钱婉思又道:“那苏离山有名有姓,又不是居无定所,也不会改头换面。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总有一日,能够替韩府报得今日之仇。”她说到后面几句,竟有几分咬牙切齿,愤愤之意。林翔没有在意她的神情,缓缓地道:“婉思,你说的是,咱们走罢。” 二人又走了几步,就听远处“轰”地一声大响,回头望去,却看不见什么。过了须臾,只见韩府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钱婉思低声道:“方才想是韩夫人施放了‘烈焰流星弹’,只是只是现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烟雾,还有火,那‘烈焰流星弹’威力虽大,但还未到这种地步罢。”未待林翔回话,忽地又道:“我知道了,韩夫人双手不便,这火一定不是她放的,怕是苏离山得不到想要的秘密,恼羞成怒,为了毁尸灭迹,才放火烧府,嗯!定是这样。”说到此处,钱婉思急急地道:“依此来看,韩夫人应未伤苏离山分毫,林大哥,我们还是速速离去,若被苏离山寻到,可是大大不妙,枉费了韩夫人的心意。”林翔应了一声,方要前行,钱婉思突又止步摇头道:“不妥不妥,林大哥,你身上有伤,此刻不宜急行,倘若落下什么病根,那可得不偿失。嗯!雇辆马车,目标却又太大。”她想了想,道:“林大哥,不如我们先寻个僻静客栈住下,只要少在街上抛头露面,苏离山想要寻到我们,也并非易事,况且他夫人和儿子身上也都有伤,急需医治,过不几天,他寻不到我们,当会猜测我们早已离开,自会离去,你看怎样?”林翔点头道:“婉思深谋远虑,论计策,林大哥可及不上你万一。”钱婉思轻掩嘴角,笑道:“林大哥,你又来取笑我了,我们快些走罢。” 韩府在泰安城东南角,二人寻了个西北角的偏僻客栈住下,吩咐小二将饭菜都端入房内食用,没有大事,不得打扰,一连几日,二人都足不出户,林翔在钱婉思的悉心照料下,直到第六日,伤势终于痊愈。钱婉思便偷偷出了次门,神神秘秘地拿了一个小罐子回来,关上房门后,林翔问道:“婉思,你拿回来的是什么?”钱婉思将罐子放在桌上,先倒了杯茶喝,喜孜孜地道:“林大哥,你猜猜这罐中是什么?”林翔挠了挠头,道:“我可猜不出。”又抽了抽鼻子,道:“这罐子好似有些腥臭。”钱婉思将罐盖打开,林翔一看,却是一罐血红的液体。 林翔诧道:“这是?”钱婉思道:“这是猪血,我方才出去吩咐小二买回的。”林翔脑中灵光一现,道:“婉思,你莫非是为了。”钱婉思不待他说完,便打断笑道:“正是!林大哥,你信不信我?”林翔诧道:“我怎会不信你。”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张《参日剑谱》的封皮,放在桌上黯然道:“看到这张封皮,我又想起韩夫人,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等下倒要出去打探一番。”钱婉思笑容一敛,神色忧伤地地道:“不用了,林大哥,我方才出去之时已探听过了。”林翔急问道:“怎么样了?”钱婉思缓缓地道:“整个韩府已经成为废墟,里面的人都被烧焦,面目难辨,冲进去的官兵也无一人生还,在府外的官兵只看到一个白色人影,连凶手的相貌都未看清,现在只能根据当时从韩府中逃出的家丁丫鬟的供词来确定犯人。”顿了一顿,钱婉思苦笑道:“此事现已传遍了整个泰安城,韩府怎么算也是个颇有名望的人家,但那官府只是草草画了个犯人影像贴在城中各大显目处,却不在城中仔细搜寻,想必是怕了苏离山的狠辣手段,晓得此案难办。反正韩府人已死绝,没有人会逼迫官府,他们也就敷衍了事,待时日一长,自然渐渐淡忘。”接着又道:“我想苏离山也应已离去,虽然此地官府无能,但对他来说终究有些碍手碍脚,不宜久待。” 林翔听的握紧了拳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道:“苏离山,怎样他也位居江湖四大名门之列,怎地行事如此狠毒?”钱婉思淡淡地道:“江湖中孰正孰邪,乃是因人因事而异,林大哥,所谓名门,未必没有坏人,而所谓邪教,也未必没有好人,都不能以偏概全。”林翔低下头来,喃喃地道:“韩夫人对我有恩,这笔血债,官府不管,我却是定要讨的。”钱婉思点了点头,道:“是啊!林大哥,所以你一定要学好功夫,才能去找那苏离山报仇。” 说完,钱婉思拿了一支毛笔,沾上一点猪血,小心翼翼地涂在那封皮内页,虽然这封皮已得方晴岚确认,但二人心下仍有几分打鼓,待几笔下去,在红色之中渐渐显露出了几个黑色图形,小若蚕豆,图形边上还有蝇头注释,二人方对望一眼,心下欣喜,钱婉思将整张页面涂完,密密麻麻地图形便全都跃然纸上,数了一数,整整二十四招。钱婉思将笔放在桌上,情不自禁地拉住林翔手笑道:“林大哥你看,成了成了。”林翔也连连点头,说道:“嗯!我看见了,婉思。”陡觉两人十指紧扣,亲密无间,忙不迭地松开,大窘不已。钱婉思也脸若红霞,无限娇羞,忙咳了一声,道:“林大哥,这图形好小,看起来一定甚是吃力,你若真的信我,封皮便借我几日如何?”林翔道:“婉思,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么?”钱婉思温柔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大哥,你自己小心,这二日莫来吵我,待我大功告成,自然会来寻你。”说着,拿了封皮和小罐,轻移莲步,转身出了房门。 林翔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遵她之言,果然未去寻她,一连三日,钱婉思均足不出户,有时连晚上也兀自亮着油灯,到了第四日清晨,钱婉思喜孜孜地敲开了林翔的房门,将一本册子与封皮一并递给林翔道:“林大哥,我知道这剑法为何取名‘参日’了,原来它的招式都是以节气命名的,你看。”林翔翻开册子一看,但见里面每一页画了一式剑招,旁有注释,端的工整清楚,脱口道:“婉思,这些可都是你画的?”钱婉思点了点头,道:“丹青非我所长,林大哥,但我已是尽力而为了,请你不要见笑。”林翔忙道:“婉思,林大哥怎么会嫌你画的不好,这这真真是太好了。”钱婉思甜甜一笑,道:“林大哥,你看看有什么地方画的不对,我还可以重画。”林翔见她双目红肿,眼角尤有泪渍,想是这几日为了弄好这本剑谱,不知道画了多少次,心下极为过意不去,低声道:“婉思,这几日可辛苦你了,林大哥真不知该如何谢你。”钱婉思摆了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婉思能帮上林大哥的忙,已是心满意足了。”林翔道:“婉思,你先去好好睡一觉罢,不然,两只眼睛如此肿法,可是不好看了。”钱婉思一惊,忙抚眼道:“是吗?我眼睛真的很肿?哎呀!真真是丑死人了,这几日只顾画图,连妆容也忘了整。”说着,急急进了屋子,将房门关上。 林翔微微一笑,叫道:“婉思,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说完,拿着书册和封皮也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二日,林翔将《参日剑谱》的口诀也背诵出来,由钱婉思写在纸上,与剑招一并装订成册,完完整整地组成了一本《参日剑谱》,随后二人离了客栈,雇了辆马车,向青松镇方向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八章 映出滚滚滔天浪(1) 这一路北上,倒也太平无事,二人时而马车,时而徒步,走走停停,转眼已到了初秋时节,钱婉思走在道上,见到远处金黄的麦穗在微风吹荡下来回起伏,宛如波浪,农民们都弯着腰在田中辛勤劳作,夕阳之下一片祥和景象,忍不住脱口吟道:“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林翔知道这是南宋词人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当下接口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一首词吟完,二人相视一笑。 林翔叹道:“稼轩居士一生为国为民,可惜到头来仍是壮志难酬,不免令人有些唏嘘。”钱婉思道:“这些我可不懂,但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能有这般世道,已是极好的了。”林翔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茅舍道:“婉思,此处虽无‘旧时茅店’,但你看那儿。”钱婉思道:“林大哥,莫非那屋就是你的家?”林翔笑而不语,钱婉思喜道:“真是!我还以为要再走些时日呢?”。 二人走到近前,林翔道:“寒舍简陋,还请婉思不要见笑。”钱婉思欢呼一声,奔进院中,推开房门,忽地“咦”了一声,转身招手道:“林大哥,你快来看。”林翔眉头一皱,惊道:“怎么了?”他想起之前东方英与薛嫣曾在此守株待兔,房门未关并不奇怪,但见钱婉思神情,不像是因房门缘故,怕她遇到什么危险,一个纵身,跃到门口,朝房中看去。 甫一入目,林翔也是一呆,但见房中并无他人,只是窗明几净,整洁异常,按理林翔离开此处已有一年之久,此处就算不遍布灰尘,蛛网密织,也断然不该如此干净。二人走进房内,见床上有一条崭新的铺盖与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灶上也有一壶水,摸之尚有余温,显是有人在此居住。林翔心下诧异,暗道:“我这屋舍位置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却不知是谁在此居住?”钱婉思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一片迷惘之色,林翔脑中霎时间闪过数个人影,忽地想起一人,喜形于色地道:“莫非是娘她回来了。”钱婉思拍掌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二人正自揣测欣喜,就听门外院中有人脆生生地道:“是谁偷偷摸摸地在我屋内?快些滚出来,不然本姑娘可要不客气了。”林翔听这声音极其耳熟,忙旋风般地冲出屋外,叫道:“雪儿,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院中少女虽稍显清瘦,但明眸皓齿,灵巧动人,正是萧雪。萧雪一见林翔,原是一惊,继而满脸堆欢,眼中又有热泪溢出,乳燕投林般地扑到林翔怀中,哭道:“翔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林翔也是情难自已,激动地道:“雪儿,你怎地会在此处?是你一个人来的么?”萧雪哽咽地道:“翔哥哥,你不知道,娘亲后来不许不许我去见你,她还说她还说。”说了一半,蓦地觉得这话不便出口,就支支吾吾起来,林翔知道萧雪心中所忧,轻抚她后背道:“雪儿,不用说了,你定是吃了许多苦罢?”萧雪摇头道:“我不苦,翔哥哥,你留信出谷后,我担心不已,生怕你独自去找那黑袍怪人报仇,便也吵着要出谷,无奈娘亲看管得紧,不让我去寻你,为此我还与她大吵了一架呢。”顿了顿,她委屈地道:“但是吵也没用,娘亲依旧不允。后来彭师兄带着伤回了谷,说起在外面遇见你和黑袍怪人的事情,我更是心急如焚,终于被我寻到一个机会溜了出来。”林翔轻抚着她的发丝道:“雪儿,你溜了出来,不怕你爹娘担心么?”萧雪抬起头来噘着嘴道:“我才不管呢,他们不让我出谷寻你,就是他们的不对。”林翔听得感动,用手背替她将脸上泪痕轻轻抹去,柔声道:“雪儿,你你对我真好。嗯!叶恩师他老人家出关了么?”萧雪笑意盈盈,道:“我来时还没有,不过你放心,爹爹曾对我说过义父恢复的很好。”顿了顿,又道:“我出谷之后,只感天大地大,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寻你,后来一想,觉得你定会回到这里,便一路来到此处,现下等了怕要二个月有余了。”说着,又将螓首埋入林翔胸前,闭眼喃喃地道:“翔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这等待的滋味可真是度日如年啊。”林翔耳中听她轻声细语,鼻中又闻到她身上的少女幽香,怀中更是微微颤抖的娇躯,心神不由一荡,低头就要向她的额上吻去,只听身后有人轻咳一声,登时打了个激灵,才想起钱婉思也在房内,一时大窘,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雪听得声音,睁眼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林翔的身后,也立时羞红了耳根,忙离了林翔的怀抱,怒叱道:“你是何人?”林翔忙道:“雪儿,这位姑娘名叫钱婉思,是我的朋友。”又对钱婉思介绍道:“婉思,这位就是萧雪萧姑娘。”钱婉思抿嘴一笑,道:“原来这位就是林大哥心中念念不忘的雪儿姑娘,果然长得娇俏可人,惹人疼爱。”萧雪却没好气地道:“婉思婉思?叫得这么亲热。”说完,走进房内,去灶上拿了那壶水,只将桌上两只杯子倒满,自己坐下一口气地喝了一杯,对林翔招了招手,道:“翔哥哥,你快来歇息一下,喝口水罢。”林翔见此情形,知道她小孩子心性又起,心中苦笑一下,却不知是什么地方惹她不快,尴尬地道:“雪儿,我不渴。”又道:“婉思,走了那么些路,你去歇息一下罢,趁天色还早,我到青松镇上去买些饭菜回来烧煮食用。”钱婉思道:“林大哥,你和萧姑娘许久未见,定是有好多话要说,买饭菜的事情还是交给我罢,你将来去之路讲与我听便可。”林翔迟疑一下,见萧雪一副气鼓鼓地样子,便道:“好罢!婉思,我刚看到鸟儿们都飞的很低,待会怕是要下雨了,你来去小心。”说着,将路途指与钱婉思,钱婉思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钱婉思哼着小曲返了回来,不仅买了鱼肉蔬菜,更有一瓶老酒,林翔此时也已将离开百花谷之后的诸事都和萧雪说了,萧雪站起身对钱婉思道:“钱姑娘,你救过翔哥哥的性命,又帮翔哥哥得到了《参日剑谱》,雪儿在这里谢谢你了。”说着,盈盈福了一福,钱婉思忙道:“那也是林大哥人好命好,非我之功。”萧雪又道:“先前是雪儿无礼,还请钱姑娘见谅。”钱婉思朝她轻眨了下眼睛,笑道:“女孩家的心思,我自省得。”萧雪面上微微一红,她心思极快,立时转念说道:“翔哥哥,看来今晚又能吃到你烧的饭菜了。”林翔见萧雪不耍性子,心下也是欢喜,撸起袖管道:“好嘞!二位姑娘请上座,饭菜马上就好。”说着,便将饭菜拎到灶间忙碌起来,钱婉思叫道:“林大哥,我来帮你。”又道:“萧姑娘请稍坐片刻。”萧雪身形一转,已抢在她前面,说道:“钱姑娘远来是客,还是让我来罢。”钱婉思微微一笑,道:“好罢。”萧雪喜孜孜地走进灶间,道:“翔哥哥,我帮你洗菜。” 转眼太阳渐渐落山,钱婉思点起一盏油灯,将灯芯挑得高些,照的室内一片亮堂。桌上已摆满了菜肴,三人坐在桌前,钱婉思见林翔烧菜热的满头满脸都是汗水,便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巾道:“林大哥,看你热的,我来给你擦擦汗。”不容分说,就在林翔的额头上仔细来回拭了拭,萧雪看在眼里,面色不由微微一变。林翔忙道:“不劳婉思,我自己来。”说着,举起袖子擦了擦。 钱婉思将丝巾收回,又拿起酒瓶将酒杯中都倒满酒,举杯道:“今日能和萧姑娘见面,也是三生有幸,我先干为敬。”说着,仰头一饮而尽。萧雪说了声:“不敢当。”拿起酒杯轻啜了一口。钱婉思不以为意,又将酒杯倒满,对林翔道:“林大哥,这一路上得你照顾良多,婉思这里也谢过了。”说着,又是一口饮尽,林翔忙也将杯中酒喝掉。钱婉思又倒了一杯,道:“这杯是敬你们二位的,就不多说了。”说完,一口饮下。 三杯酒下肚,钱婉思脸上升起一抹酡红,身子微微摇晃,林翔见状道:“婉思,你喝的太快了,快些坐下吃点菜,”钱婉思笑道:“小女子不胜酒力,倒让萧姑娘见笑了。”说着,坐下身来,自己夹了口菜吃,又给林翔碗里夹了点,道:“林大哥,你也吃啊。”接着轻轻用手抚头。萧雪见她和林翔如此热络,心里醋意大发,冷冷地道:“钱姑娘,你不能喝酒,干嘛要喝这么多?”林翔拉了萧雪一把,道:“雪儿,别这样说,婉思她也是开心才这样的。”钱婉思以手支颌,笑道:“萧姑娘,你快人快语,我很是喜欢,我们老是这样姑娘来姑娘去的叫着,颇显生分,不如我也和林大哥一样叫你雪儿,你叫我婉思可好?”萧雪秀眉一蹙,道:“雪儿这个名字只有我爹爹c娘亲c义父和翔哥哥可以叫得,外人怎么可以?”钱婉思不以为意,道:“哦!那是我唐突了。”她眼珠一转,道:“看萧姑娘年纪要比我小些,那么你我就以姊妹相称可好?”萧雪暗道:“这女人好生讨厌,怎地变着法的要占我便宜?不知有何居心?”她在甫一见面时就对钱婉思不喜,听到此言,心下更是不耐,大声道:“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可从来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你要来攀亲,可是想的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五十九章 映出滚滚滔天浪(2) 林翔见萧雪脸有怒容,忙夹了一筷菜放到萧雪碗里,劝道:“雪儿,婉思她没有恶意,你怎可如此说话?先吃一口菜罢,味道很好的。”萧雪“哼”了一声,道:“翔哥哥,你怎地老是帮着她说话?莫非”林翔尚未答话,就听钱婉思冷笑道:“不错,‘百花谷’贵为江湖四大名门之一,你又是谷主的千金,受万千宠爱,而我只是个浪迹江湖的落魄女子,无依无靠,自然和你的身份相差甚远,你瞧不起我,也属正常。”她伏在桌上,忽地啜泣起来,口中喃喃地道:“爹爹,爹爹,女儿现在好想您啊!” 林翔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形,心下登时大为为难,一时手足无措,此刻看见钱婉思哭泣,只得好言劝道:“婉思,雪儿她心直口快,但为人却是极好的。”又对萧雪说道:“雪儿,婉思她之前不是这样的,今日定是不胜酒力,有些胡言乱语,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萧雪霍地起身道:“翔哥哥,你要我们两个人都开心,那怎么可能?大丈夫三妻四妾,原也平常,但是我爹爹却始终只爱我娘亲一人,因此我也无法接受你喜欢其他女子,若你是这样三心二意之人,就算我萧雪瞎了眼睛,你我从此不见。”林翔急道:“雪儿,我我怎会,你难道还不知不知我的心意么。”话未说完,就觉身侧钱婉思靠了过来,伸臂揽住他的脖颈道:“林大哥,我和萧姑娘,你究竟选哪一个啊?”林翔见她满面红霞,媚眼如丝,显得娇艳欲滴,同时樱唇微张,呼气之中蕴含着香醇酒意,忙不迭地将她手臂拿下,慌道:“婉思,你喝醉了。”萧雪见状更怒,啐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她离席取了包袱走到门口说道:“翔哥哥,我不喜欢看见她,现在要回‘百花谷’了,你跟不跟我走?”见林翔依旧坐在那里踌躇,一跺脚道:“还迟疑什么,到底走是不走?” 林翔此时心中却是想到那晚在屋外听到萧元轩与冷香凝的话语,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走。”萧雪怒道:“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与我回去?”林翔怎会将个中原因说出来,只是道:“雪儿,我不能回去,我还有师仇未报,我。”萧雪急道:“我知道你出来是报师仇,但你的功夫和那个黑袍怪人相差甚远,就算你现在拿到了《参日剑谱》,也需要将剑法练成才行。你跟我回谷,爹爹和义父定能在剑法的修习之上助你良多,让你事半功倍,早日报仇,这岂不是两全其美?”林翔嗫嚅道:“雪儿,我知道你处处都为我好,为我着想,但是学这剑法,我不想依靠别人。”萧雪道:“就算你不想依靠爹爹和义父,但那‘百花谷’可比你这茅舍安全多了,即使那黑袍怪人来了也不必害怕。”她是一番好意实话,谁知正触动林翔心事,林翔突地大声道:“我就是不要受‘百花谷’的庇佑,那黑袍客来便来,最多我和他一拼而已,就算死了,也是堂堂正正,没得整日像那缩头乌龟。”萧雪不防他会发怒,心中一时气苦,眼中垂下几行珠泪,戟指喝道:“姓林的,你这人好没良心,说来说去,你无非还是放不下这个女人,好!你不走,我走!”哭声中,一把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林翔说完气话,脑中也是一片混乱,见萧雪夺门而出,才略略清醒了些,暗道:“林翔啊林翔,你怎么能对雪儿发怒,你明明知道雪儿都是为了你好,还说那些话气她。”念到此出,看到钱婉思伏在桌上,好像已经熟睡,忙起身追出喊道:“雪儿,雪儿,你别走啊。”此时月亮躲在乌云背后,闪电划过天际,天空一声炸雷,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乡间人们大多休憩的早,灯火已无,萧雪浑身湿透,黑漆漆地不辨东西,只顾向前方飞奔,泥地湿滑,她心中苦痛郁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林翔此时功夫已远胜于她,忙提气疾驰到她身后,将她一把抓住,赔礼道:“雪儿,方才是我不对,这么大雨,你还是先和我回去罢。”萧雪冷冷地道:“林兄,你有佳人在屋,我怎敢坏你们的良辰美景?”林翔听她连称呼都从“翔哥哥”改成了“林兄”,想是已经气极,他于男女之事所知甚少,怎知女孩家心思,只得道:“我待婉思便如自己的亲妹子一般,从来没有其他心思,雪儿你莫要多心。”萧雪“哼”了一声,道:“就算你没有这心思,你的婉思妹子可未必没有。”林翔想起方才钱婉思的举动,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去驳她,萧雪见他不语,心底更怒,一扯手臂,竟没有扯动,喝道:“男女授受不亲,林兄,你请自重。”林翔忙道:“我不放,我怕我一放手,你又要走了。”萧雪叫道:“那你想怎样?林翔!我对你说,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你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婉思妹子,却还来拉着我作甚?”林翔被她抢白,仍是道:“我就是不放手。” 此时又是一道电光闪过,映在萧雪那苍白无助的脸上,只见她泪水混着雨水流了下来,哭道:“林翔,你学了义父的本事,不去做番大事,倒用来欺负我么?我对你说,今天要么就跟我走,要么就让我走,一个大男人,怎地如此婆婆妈妈?”林翔被她抢白,嗫嚅道:“我我。”萧雪凄然一笑,道:“翔哥哥,你有钱姑娘陪着,不再需要雪儿了,我不让你为难,你就让我走罢。”林翔见她如此情形,脑中竟想起了韩凝烟赴死时的决绝,心中一痛,手底忍不住加劲道:“我不我就是不放手。”萧雪“哎呀”一声,哭道:“翔哥哥,你弄疼我了。”林翔一惊,忙放手道:“对不起,雪儿,我不是有意的。”萧雪低头道:“你你别再追来了,我我再也不想见你。”说到后半句,已大是哽咽,回身掩面疾奔而出。林翔见她又走,心中想着她的话,不知是该追还是不该追,见她身影越来越远,终究一咬牙,喊道:“雪儿,不要走啊,你听我说。”飞身追了上去。 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疾奔,身上溅的满是泥浆,她愈奔心中愈苦,忍不住心道:“萧雪,你既然怨他恨他,要离他而去,还哭什么?你回到谷里,有爹爹娘亲c师兄师姊c那许多人疼你爱你,个个都比翔哥哥要好一千倍,一万倍,你还哭什么?难道他们一群人还比不上翔哥哥一个人么?难道在你心里,翔哥哥终究还是最重要的那个人罢!”她满脑子胡思乱想,脚下渐渐地慢了下来,其时天色早已尽黑,大雨滂沱,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仍隐约见到有一个人撑着油纸伞迎面而来。 萧雪奔到近处,身子微微一侧,想从来人身旁让过,谁知臂上一紧,竟被来人一把抓住,来人出手迅捷,萧雪之前速度虽有所减缓,但对常人来讲已不算慢,却一点也来不及躲闪,心中不仅有气,娇叱道:“什么人敢挡本姑娘的去路。”飞起一脚,踢向来人胸口,就听来人说了声:“胡闹!”手腕一紧,萧雪就觉一股热流自被抓臂处向全身袭去,身子顿时酥麻,脚也软软地放了下来。此时林翔也已赶到,他见萧雪被扣,大喝一声道:“放开她。”出掌如风,一招“云锁潇湘”,就向来人左肩劈去,来人一手抓着萧雪,一手撑伞,也不躲避,待林翔掌力及肩,肩头微微一缩,林翔只觉他肩上滑不溜丢,好似涂满了油一般,这一下就被卸开大半力道,来人接着将肩一抬,林翔就觉一股罡力自肩头传来,自己竟是无法抵挡,被逼一个翻身,倒退几步,心知是碰到了高手,但他关心萧雪,又待欺身而上,便听萧雪叫道:“爹爹!” 来人将油纸伞略抬了抬,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立刻显现出来,双目神光内敛,正是“百花谷”谷主萧元轩。萧雪依偎在他怀里,问道:“爹爹,你怎么来了?”萧元轩刮了她一下鼻子,笑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你偷偷摸摸地溜出谷,不知道多让人担心。”萧雪嗔道:“我以前也常出谷,从没见你担心么?”萧元轩摇摇头道:“这次不同。”萧雪睁大了眼睛道:“怎么不同?”萧元轩看了一眼林翔道:“因为你来找林兄弟。”萧雪冰雪聪明,已知萧元轩是担心她遇到那黑袍怪人,所以才会亲自出谷寻她,她这两月在此苦苦等待林翔,谁知最后等到了这么一个结果,心中百感交集,多日以来的委屈一下子全部喷涌出来,嚎啕大哭道:“爹爹!还是你对我好。”萧元轩听女儿话音不对,摸着她湿漉漉的长发问道:“雪儿,你和林兄弟怎么了?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撑把伞。”萧雪也不回答,只是啜道:“爹爹!你怎么知道女儿会在这里?”萧元轩一脸怜爱之色,道:“知女莫若父,难道就你想得着到这里来找林兄弟么?看你,怎地如此消瘦?快,跟爹说说,发生什么事了?”萧雪默默地道:“爹爹,女儿这次回去,往后一定听你和妈妈的话,现在我不想见这个人,我们走罢。”萧元轩自然知道萧雪所指何人,心下虽然诧异,但也不便立时逼问,点头道:“好!我先带你到附近镇上换件衣服,这样湿法,可要当心着凉了。”携起萧雪的手,也不理林翔,转身向青松镇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章 映出滚滚滔天浪(3) 林翔看着他们父女离开,走上两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道:“雪儿,你你真的要走?”萧雪更不回头,只颤声道:“翔哥哥,我祝你和钱姑娘鸳鸯壁合,永结同心。”话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林翔急道:“雪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我也不是不想和你回谷,只是只是”他见萧元轩在旁,“只是”后面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便又跟了几步,就见萧元轩突地手掌回拍,一蓬雨点夹杂着如涛掌力向他袭来,他知道萧元轩武功高出他数倍,不敢怠慢,吐气开声,便要运劲抵挡,谁知劲力方到,对方的掌力却是一空,就仿佛从来没有发出过一样,连雨点也是跟着一坠,他还尚未达到萧元轩这种收发自如,劲力随心的境界,当着劲之处忽然变的无影无踪,便收劲不住,一跤就要向前跌倒,幸亏他此时已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手掌急在地上一撑,想斜斜往旁边窜出,谁知手掌刚刚及地,尚未用力,就觉一股劲风贴地而来,力虽不大,却正打在他前力已散,后力未继之处的空档,“啪”地一声轻响,林翔手臂一震,无法支撑身体,就地打了一个滚,只弄得满头满身都是泥浆,就听萧雪急道:“爹爹,你别伤他!”身边萧元轩冷冷地道:“小子,我女儿不想见你,你别再跟来,否则,就算你是叶兄的徒弟,我下次也未必会手下留情。” 林翔一个翻身跳起,见他们父女越走越远,倏忽已不见踪迹,不由地怅然若失,任那倾盆大雨倒在身上,久久伫立不动,不知何时,发觉头顶已无雨点侵袭,才发觉是钱婉思撑了一把伞在他后面默默挡雨,林翔黯然道:“婉思,雪儿她走了,她本是特来寻我的,而我却。”钱婉思脸上酡红已去,内疚的道:“林大哥,是不是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才惹得萧姑娘负气离开?”林翔摇了摇头道:“那不怪你,全是我辜负了她一番好意。”他叹了口气,道:“雨势急骤,我们还是回去罢。”说着,当先返身,钱婉思紧跟几步,上前为林翔打伞。 二人回到茅舍,钱婉思道:“林大哥,你浑身衣服又脏又湿,快去换套衣服,当心着凉,我去把饭菜热热,再给你吃。”林翔望着满桌的饭菜,默然道:“算了,现下我也没有什么胃口,婉思,我们把碗筷收了吧,今晚你睡床上,我打个地铺便成。”说着,便动手收拾起来,钱婉思眼神闪烁,看着林翔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夜,二人虽是一个床上,一个地下,却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了后半夜,林翔先昏昏睡去,待到天明醒来时,钱婉思早已不在房内,林翔推开房门,发现大雨早已停止,乡间到处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他伸了一个懒腰,心道:“不知婉思去了哪里?”又想到昨夜萧雪的离开,心情仍是沮丧不已,独自坐在屋前怔怔发呆。 过不了多时,只见钱婉思一手拿了根长约三尺用布包裹的物事,一手挽了一个篮子姗姗而来,她轻挽螺髻,插了一支蝴蝶簪子,脸上薄施粉黛,在晨雾中显得清幽淡雅,飘逸脱俗。到了近前,钱婉思笑道:“林大哥,你怎么还没有梳洗?快去快去,真是邋遢!”她见林翔置若罔闻,便将手中东西放下,微微嗔道:“我有法子让你和萧姑娘重归于好,待你梳洗完了,我就说于你听。”林翔闻言精神一振,喜道:“真的?你真有办法?”钱婉思推了推他道:“快去,快去。” 林翔应了一声,便去梳洗,等他洗完,却见钱婉思在桌上已摆了两根红烛,一只香炉,炉中插了三根线香,林翔心下大奇,问道:“婉思,你这是要做什么?”钱婉思眼珠一转,道:“林大哥,我要与你拜天地啊?”林翔一惊,登时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道:“什什么?这这怎么成?”钱婉思看到林翔的窘样,掩嘴一笑道:“林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和你拜天地,可不是结成夫妻,而是要结成兄妹。”林翔一怔,道:“结成兄妹?”钱婉思俏脸微愠,低头道:“怎么?林大哥,你可是瞧我不起?”林翔双手乱摇,忙道:“不是,不是,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你为何?”钱婉思抬起头道:“萧姑娘生气,原是看到我在,才心生芥蒂,如今你与我结拜,成了异性兄妹,她便可以解开心结,不再误会你我,过些时日,我再跟你去百花谷对她道明,她自然而然就会怒气全消,与你重归于好。”林翔感激地道:“婉思,全靠你想出这个好法子,只是我出身低微,怕是配不上你。”钱婉思神色陡地黯然,缓缓地道:“我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啊!”说完,她一拉林翔,道:“林大哥,我们不要多说了,快些结拜罢。”说着,跪下身来,向天拜了三拜,林翔也依样而做,二人又相对行礼,发了重誓,起身后,林翔道:“婉思,从今往后,我要称呼你为二妹了。”钱婉思道:“我仍叫你大哥,只是省去个‘林’字。”二人相视一笑,钱婉思道:“大哥,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 她将那长物事上的布解开,入眼却是一把长剑,钱婉思道:“我想你要修习参日剑法,没把长剑可是不成,便去买了一把回来,只是这镇上唯有一家买剑的,材质普通,你且凑合着用罢,待日后路过大城市,再去挑把好的。”林翔情不自禁握住了钱婉思的手,道:“二妹,还是你想的周到。”钱婉思手微微一缩,随即给他捏着不动,说道:“你是我大哥,我总要为你多想些。”林翔感慨道:“我林翔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有你这么好的义妹。”钱婉思微微一笑,轻声道:“大哥,你先别说的那么早,说不定哪天我就做了得罪你的事情。”林翔接口道:“二妹,你人那么好,怎么会做得罪我的事情,而且就算你做了,我也不会恼你。”钱婉思神情一松,喜道:“那就好,你说过的,可不要忘了。”又道:“今日我来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二人便在茅舍之中安顿下来,林翔本就对参日剑谱的剑诀了然于胸,又得青龙真气相助,学起剑招来更是一日千里,仅过数月,便将参日剑法练的纯熟,所差者仅在对敌经验而已,另一边钱婉思也苦苦钻研“六阳融雪针”法,亦有小成。 过了年关,钱婉思对林翔道:“大哥,如今你剑法已成,之后要往哪里去?”林翔沉吟半晌,道:“当日叶恩师猜测黑袍客身份时,曾提及苏离山之名,到底他是与不是,我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但此去蜀中路途遥远,我怕时日拖的太长,雪儿会对你我误会加深,真是难办。”钱婉思道:“无论大哥是往西还是南,我都随你前去。”林翔又想了想,道:“还是先去蜀中,问清楚苏离山再说。”钱婉思意甚嘉许,道:“正该如此,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儿女私情所左右。”林翔脸上一红,心道:“二妹将我高看了,我是怕和雪儿说明,她定会跟着我去‘落叶山庄’,万一苏离山真是那黑袍客,我岂不是要她犯险?”他心中虽想,嘴上也不敢说,便道:“二妹,这里虽然简陋,但还算清净,此行凶险,你也不必和我去了,就在这等我回来。”钱婉思摇了摇头,道:“你我既已义结金兰,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可别把我一个人留在此处?”笑了一笑,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到了蜀中,你自管前去,我在客栈里等你的佳音便是。”林翔知道多说无用,道:“那好,就这样说定,到时你可不要出尔反尔。”钱婉思嘻嘻一笑,纤手连摇道:“不会,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一章 新蛾茧绕幼时丝(1) 剑门蜀道,林翔与钱婉思二人走在百余里长的古柏道上,道路两侧的树木枝干参天,繁茂苍翠,远远望去,犹如浓阴蔽日,蔚然似云。钱婉思道:“怪不得苏离山的庄子名唤‘落叶’,我们这一路行来,无处不是植被茂密,郁郁苍苍,待到了秋天,又怎会不是满地落叶。”林翔颌首道:“此地山清水秀,峡奇栈险,若不是有脚下这条官道,想入这里少不得要爬山涉水,餐风露宿啊。”钱婉思笑道:“若非如此,青莲居士亦不会感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 林翔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道:“二妹,你那日不是说过会在客栈里等我,怎地到了此处却非要与我一同前往‘落叶山庄’,你不会武功,若是有个闪失,岂不让我抱憾?”钱婉思道:“大哥,我们结义的时候不是说过要同生共死的?怎么这么快你便忘了?”林翔一时语塞,迟疑了一下,道:“可是那日你答应过我的。”钱婉思斜过头来看着他道:“难道你不闻‘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吗?你要是猜得中女孩家的心思,就不会被萧姑娘误会了。”林翔听她提起萧雪,面上一红,旋即正色道:“二妹,我说不过你,只是到了‘落叶山庄’,你万万不可随我进去,在庄外隐蔽处等我便可,若是不肯,就待在这里罢。”钱婉思看着林翔认真的样子,“噗哧”一笑,道:“好!好!我听你的便是,但你也不用这般板着面孔说罢。”林翔缓缓地道:“苏离山的功夫诡异莫测,你若跟在我身边,我到时真怕无法顾及到你。”钱婉思敛起笑容,道:“大哥,你放心,我能唬走他一回,便能唬走他第二回。”林翔见她说的信心满满,言之凿凿,心下虽不知她有何手段,却也不欲追问,眉头一展,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钱婉思忍不住道:“大哥,你怎不问问我为何如此胸有成竹的说能唬住苏离山?”林翔笑道:“二妹,你若真的想说,一早便已告诉我了,你若不想说,我就是再问也没有用。”说完,林翔朝她挤了挤眼睛,道:“你不是常说女孩家身上有许多秘密,叫我不要多问。”钱婉思推了他一把,娇嗔道:“大哥,你何时也学会油嘴滑舌了?”林翔哈哈大笑,笑毕看着钱婉思的双眼道:“二妹,大哥相信你!”钱婉思微微一怔,眼眶陡地一红,转过身去拭了拭双眼,突地叹了口气,道:“大哥,萧姑娘她真有福气!”林翔不防她又说起萧雪,随口接道:“是啊!她爹爹娘亲都武功高强,更有一帮师兄师姊爱护,‘百花谷’里人人安居乐业,和睦相处,是比寻常人有福气的多了。”钱婉思声如细蚊地道:“我指的不是这些个。”林翔诧道:“二妹,你说什么?”钱婉思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什么?大哥,不说这些了,你看前面,‘落叶山庄’只怕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罢?” 林翔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座大山矗立在路旁,其山势雄奇,乔木垂阴,郁郁苍苍,幽雅静谧,只在山腰处隐约露出了些许白色的飞檐。林翔面色一紧,道:“是了,这就是‘七曲山’。”他停下脚步想了想,道:“二妹,你就在这山脚下等我罢了。”钱婉思星眸微闪,问道:“方才不是说好在庄外隐蔽处?”林翔道:“我是怕之后一路上会有什么凶险。”钱婉思樱唇微噘,不满地道:“方才你还说信我呢?”此话一出,林翔又是一阵语塞,思虑再三,脑中突地灵光一闪,说道:“大哥不是这个意思,我看这山势陡峭,你不会轻功,要上去也非一时半刻能行,现下日已西沉,到再晚些时候那林中可就不辨东西了。”钱婉思听他说的有理,只得道:“好罢!你独自上去,可要小心,我就在此处等你。” 林翔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忽地转回身来道:“算了,等一下月黑风高,让你独自待在此处,我也不甚放心,还是一起走罢。”钱婉思喜道:“这样才对,只是你不怕耽误了时辰?”林翔摇摇头道:“不会!”走到她近前,又道:“只是二妹,大哥要失礼了,抓紧了!。”钱婉思正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林翔伸臂过来挽住了自己的纤腰,心下立时又羞又惊,只觉俏脸发烧,芳心暗动,紧跟着眼前景物晃动,林翔已带着她施展轻功奔了起来。 钱婉思被林翔足不点地的挽着飞驰,忍不住环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闭着眼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鼻中飘进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心中犹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钱婉思正沉浸在甜蜜之中时,倏觉林翔脚步一停,随后将她轻轻放下,在她耳边轻声道:“二妹,我们到了!” 钱婉思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有三层楼阁高高耸起,前临山道,后倚庭院,白砖白瓦,气势恢宏,楼阁之上有块牌匾,上书“叶落听柏”四个大字,楼阁之下有扇紧闭的大门,门前约二丈处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擅入庄者死”几个字,前四字用黑漆涂就,唯独那“死”字用朱漆勾勒,在暮色之中,显得极其阴森诡异,恐怖骇人,山风轻拂,四下里一片寂静。 钱婉思道:“大哥,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去问苏离山?”林翔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苏离山的‘枯木神功’确与‘玄武炁’有相似之处,但是依我看来,他的招式可比那个黑袍客要高明的多了。”钱婉思道:“你不是曾经听你叶恩师说过,那个黑袍客当时好似隐瞒了自己本身的功夫?”林翔道:“正是如此,依着那种心思,我若这般贸贸然的去问他,他一定不认。”钱婉思道:“那你想怎么办?”林翔笑道:“当然是偷偷摸摸地进去一探究竟。”钱婉思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可要万分当心。”林翔道:“二妹放心,我自省得,你一人在这里怕不怕?”钱婉思道:“既来之,则安之,有甚么好怕的。”林翔道了声“好”,一捋衣衫,便要上前。钱婉思将他一把拉住,道:“大哥,你带我上来,也费了不少气力,暂且先歇歇,横竖也不差在这一刻,况且等到夜深,你探将起来更为方便。”林翔看了看天色,道:“还是二妹心思缜密,这样也好。”说完,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月弯如钩,月光静静地照耀在这座白色山庄之上,仿似给它披上了一层薄纱,山林里偶尔传来一c二声夜枭的鸣叫,林翔轻吐了一口气,睁开眼来,见钱婉思低头抱膝席地而坐,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轻起身,钱婉思听到声响,抬起头道:“大哥,你要去了吗?”林翔点了点头,将背负的长剑取下递给钱婉思,道:“二妹,你权且拿着这剑防身。”钱婉思知道林翔现下能倚仗的最大利器就是参日剑法,如今将长剑给了自己,无异自断一臂,忙道:“这怎么成?你没了这剑,怎怎敌的过苏离山?”林翔笑道:“我又不是去找他打架,能不被他发现是最好,若被发现,也是走为上着,这把剑放在背后,多有突兀,不利掩饰身形。”钱婉思听他说的有理,无奈地接过长剑,道:“那好,你快去罢,不必担心我。”林翔走了两步,又折返道:“二妹,你在这里等到天明,若我还不出来,你便不用等了,自行离开罢。”钱婉思眼神坚定,摇了摇头道:“我也信你,不管到何时,我总在这里等你。”林翔闻言心下一阵感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林翔猫着身子,蹑步到了门前,略听了听,一个翻身,已上了阁楼二层,见楼内无人,便探头向庄内看去,只见这庄内亭台楼榭,无一不齐,假山石桥,应有尽有,更有些奇花异草,流水潺潺,活脱脱一个富丽堂皇的大花园。林翔之前所遇的天寰山庄,泰安韩府已算不小,但比之落叶山庄仍是相去太远,又见不远处重墙夹巷,房屋鳞次栉比,一时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寻,有心抓个家丁来问问,但等了盏茶时分,还是未来一人,想到自己与钱婉思在庄外待了许久也未闻人声,料是这山庄前堂后寝所致,便翻身下墙,沿着墙角暗处,向后院潜行过去。 其时已是亥时,庄内大多数人已熄灯就寝,林翔行了许久,才在一处小院中寻到一间仍亮着灯火的屋子,屋内不时传出阵阵男女嘻笑之声。林翔用食指沾了沾唾液,轻轻将窗纸捅破,眯眼看了进去,这一看不打紧,只臊得他面红耳赤,心狂跳不已,只见屋中桌上燃了两支儿臂粗细的红烛,照得一片亮堂,一男一女均赤裸着上身,相拥在被褥之中打情骂俏,男的正是苏春,女的却面生的紧。林翔忙收回目光,因不想看到他们的丑态,便躲在墙角细细倾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二章 新蛾茧绕幼时丝(2) 只听屋中那女子笑道:“少庄主,你胆子也恁大,竟敢来我房中,若被我那当家的知道,可是要多生事端。”苏春也笑道:“怕甚么?我派他去了山下做事,今晚是回不来了。”那女子“吃吃”笑道:“原来少庄主你早有安排,倒是枉让奴家心神不宁呢。”苏春低声细气地道:“是么?那是我的不对了,我给你揉揉胸口赔罪可好。”接着一阵悉索之声响起,那女子更是“格格格”地笑个不停,连声道:“痒!痒!好痒!少庄主,奴家求饶了。”苏春道:“你老是叫我少庄主,多嫌生分,我可要生气了!”那女子腻声道:“那你让我叫你什么?叫你小春春好么?”苏春笑道:“好好!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小柔,亏你想的出这么好的名字,来!让小春春疼疼你。”说着,那叫小柔的女子似是被什么物事堵住了嘴巴,唔了几声,过了片刻,就听小柔娇 喘着道:“小春春,你想闷死奴家呀?差点害奴家的气都接不上来了。”苏春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啊?明明是你唇上的唇脂好吃,我吃不够么。”小柔轻声一笑,似是捶打了苏春一下,道:“小春春,你怎地不唤我去你的寝所,这地方硬炕粗被,没得辱没了你的身份。”苏春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到哪里都是温柔乡。”小柔嗲声道:“贫嘴,唉你这嘴甜的啊,不晓得哄了多少小姑娘开心。”苏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是知道的,我爹爹虽然不在山庄,但是娘亲还在,被她知道,也是不好,你这里独院独户,离开他人甚远,场所绝佳。”林翔闻言不禁略略失望,心道:“原来苏离山不在山庄。”他未经人事,站在屋外听二人尽说些软绵情话,做些欢爱之事,心下只觉污秽不堪,早已不耐,此时便想跃进屋内,抓住苏春来问。 陡听得屋外沉重呼吸之声响起,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进房屋,幸亏四周万籁俱静,林翔耳目又远胜从前,心念一动,忙翻身上了屋顶,伏在上面向下看去,见是两个劲装汉子,面容生的一模一样,几无差别,却是之前见过面的裘氏兄弟。 裘氏兄弟悄悄走到屋旁,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只听屋内小柔道:“原来你是早有打算,才给我那当家的这样一间房屋,亏他还以为是你看重他,给他的与别人不同呢。”苏春“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是当然,自打你来到我家起,我的魂儿就被你勾去了,看你被那个粗鲁汉子占了,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连着几日几夜茶饭不思呢。”小柔轻哼了一声,道:“你就会编个谎话骗我!你是什么身份,若是早点娶了我,还有旁人敢跟你抢?”苏春尴笑一声,道:“我爹娘不是不想让我太早成亲么!唉呀!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来!小柔,这几个月没有碰你,让我好好摸摸,到底你是胖了呢?还是瘦了?”小柔媚笑道:“你就会欺负我,那是你自己前些日子都在养伤,我可是每时每日都在等着你的。”这句话她说的缠绵婉转,酥软滑糯,真是柔到了骨头里,苏春只听的心神激荡,哪里还按捺的住,连烛火也不及弄灭,便扑上身去,二人颠 鸾 倒 凤起来。 就听“哐当”一声,却是门外的裘氏兄弟将房门踢开,闯了进去。刹时间小柔惊叫连连,苏春大喝道:“是什么人?敢坏本少爷的好事?”林翔轻轻揭开一片瓦片,从缝隙中向房内望去,只见裘氏兄弟团团围在床的周围,苏春和小柔扯了被子裹在身上,双方正在对峙。 裘宝双目圆睁,身子气得直发抖,怒道:“好个贱妇,看你这些天春心荡漾,果然趁着我不在,暗地里干起这偷汉子的行径,好没羞耻!”一旁的裘卦也道:“少爷,你真是对得起我兄弟,枉我兄弟二人为你出生入死,白做了那么多事。”苏春见事已败露,反而好整以暇地道:“原来是你们。”旋即眉毛一竖,道:“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抗命?我让你们出去办事,你们怎么就回来了?”裘宝冷笑一声,道:“少爷,你这么说,可是怪我兄弟二人坏了你的良辰美景?”斜眼看到小柔抖抖瑟瑟地窝在被子里,心中怨气横生,伸手向她抓去,口中叫道:“贱妇,给我过来!” 小柔尖叫一声,就向苏春怀里躲去,苏春伸臂一拦,二人掌臂相交,裘宝受不住力,向后“蹬蹬”退了两步。苏春面色一沉,大喝道:“放肆!”低头柔声道:“小柔,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你别怕!”裘卦将裘宝扶住,说道:“少爷,这是我兄弟的家事,你也要插手么?”苏春得意洋洋地道:“难道你们没看到么?小柔现在是我的女人,你们当着我的面教训她,怎么不干我的事?”小柔见状,更是伏在苏春的怀里,故作可怜地道:“小春春,人家心里好怕,幸好有你在,你把他们赶走好么?奴家反正也不想和他过日子了。”裘宝闻言,气得戟指着小柔道:“好好你个贱妇,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我我哪里待你不好?”小柔笑意盈盈地望着苏春,道:“你这人粗鄙不堪,不解风情,哪里有小春春这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苏春搂着小柔,笑道:“小柔,你这话我爱听。”,说着低下头去“啵”地一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裘宝这时哪里还看的下去,虎吼一声道:“好一对狗男女。”猱身扑上,张开蒲扇般的大手,向二人脸上扇去。苏春脸上怒气闪现,斥道:“竟敢对本少爷动手,真是以下犯上,昏了头了。”他坐在床上,身子不动,施出“绕身柔指点穴手”,倏忽间已捏住了裘宝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合谷穴”,将他的手掌向后一扳,裘宝吃痛,立时哇哇大叫起来。 裘卦叫道:“少爷请手下留情。”苏春冷哼一声,将手一抖,裘宝急退几步,险些一跤跌倒,但手已抬不起来。小柔拍掌叫道:“小春春好棒!”苏春笑了一笑,对裘氏兄弟道:“姑且不怪你们擅闯之罪,快快出去把我交代之事办了,将功折罪。”裘宝呸了一声,大声道:“这等没羞没臊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我裘宝今日若是就这样走了,这帽子戴的可真要从头绿到脚了。”苏春沉声道:“蠢货,你那么大声,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么?”裘宝涨红了脸道:“你既敢做,还怕人说么?”苏春懒洋洋地道:“那你到底想怎样?”裘宝道:“你把那贱妇交出来,让我好好出一顿气,然后我一封休书休了她,你再和她双宿双栖,我也管不着了。” 小柔闻言,身子一抖,惊恐地道:“小春春,不要把奴家交给他,不然,奴家一定没命了。”说完,低声啜泣起来。苏春轻轻捏了捏她的香肩,小声道:“小柔放心,我怎忍心把你交给这等粗手粗脚的汉子,你便是掉落一根头发,我也是舍不得的。”未等裘宝言语,苏春道:“我这里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听是不听?”裘宝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苏春续道:“阿大,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和阿二也跟了我不少时日,我一向待你们如自己兄弟一般。”裘宝打断道:“当我们如兄弟,就做这种事?”苏春温言道:“先听我说下去,你也不要休了小柔,明里你和她仍是夫妻,但暗地里她却是我的女人。”他见裘宝又要说话,忙抢道:“我也不是对你全无补偿,你若看中了庄里其他哪个丫鬟,我为你做主,把她纳给你做小妾,就算是同时看中两个也无妨,大不了一并给你如何?”裘宝听了,连想都未想,道:“少爷的如意算盘打的倒好,你是怕这事被老爷和夫人知晓了,终究不好,便来拿我做挡箭牌,你当我心思蠢笨,想不到这茬么?”苏春被他说中心思,依旧面不改色,道:“我爹娘素来疼我,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最多训斥我一下,不会对我怎样,倒是你自己想想,一个女人能换二个小妾,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可是不亏。” 裘宝和裘卦对望了一眼,忽地同时仰天大笑道:“我兄弟二人虽为下人,却也并非全无骨气,如今为了一个淫贱女人,你竟说出如此话语,真是让我兄弟寒心。”裘宝道:“少爷,你能这样对我一次,未必不会做第二次,这山庄说穿了到底姓‘苏’。”裘卦冷然接口道:“少爷,别忘了我兄弟二人可是知道你做的不少龌龊事。”苏春面色一变,冷冷地道:“阿二,你到底想说什么?”裘卦慢悠悠地道:“我要是去与叶峰说,当日散布‘参日剑谱在他手里’那个谣言的人是你,你想他会怎么做?”林翔闻言心下一惊,暗道:“果然是他说的,雪儿当时猜的没错。” 只见苏春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凭你的身份地位,叶峰会相信你么?况且他如今躲在‘百花谷’里养伤,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的罢。”林翔听了更是疑窦丛生,心道:“叶恩师在‘百花谷’里疗伤,所知者不过寥寥,他怎么知道?”正想之时,陡觉一缕寒风自背后袭来,自己的“神道穴”上一麻,全身登时无法动弹,林翔心中大骇,他此刻身负青龙真气,寻常人等已不可能悄声无息地接近而不被其所觉,更何况能将他穴道封住,来人必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林翔暗道:“莫非是苏离山来了,但他不是不在府中?”一时之间极力思索,也想不起还有谁会有如此功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三章 新蛾茧绕幼时丝(3) 司空照嘴唇嚅动,林翔就觉有极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子好大的胆子,姓甚名谁?竟敢夜探‘落叶山庄’,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原来那日司空照在天寰山庄与叶峰争斗时,林翔尚在台下,待林翔上台,司空照早已远走,是以林翔识得他,而他却不识得林翔。林翔见他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询问,自己自扪尚未达到如此境界,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屋内裘卦道:“就算叶峰难以见着,那司空先生可是容易见得着罢。”房上的司空照见裘卦突然提到了自己,微微一诧,他本不欲管这种胡事,但此时却不得不听下去,便随手点了林翔的哑穴,让他发不出声音。 苏春声音一寒,道:“阿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言语中已大有威胁之意。裘卦平日里被他训斥惯了,闻言不由自主的头颈一缩,旋即一挺胸,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想我兄弟二人对少爷忠心耿耿,今日撕破脸皮,也是迫不得已,实是少爷欺人太甚。”苏春听到此处,心下已起了杀意,但面上仍不动声色,笑吟吟地道:“阿二,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做的过了,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你我的兄弟感情,甚是不值,我在这里给你和阿大赔不是了。”说着,拱了拱手,又道:“阿大,你要出气,那也好办,这女人就交给你罢。”小柔一听,惊得睁大了眼睛,哭道:“少爷你。”苏春不待她说完,已将她一把从被中拎起,用力抛向裘宝。 裘宝见状喜道:“多谢少爷。”伸臂便接,甫一得手,就听裘卦叫道:“大哥小心。”正诧异间,就见小柔白花花的身子后面闪出了苏春阴狠的面容,未及他反应,苏春已双拳齐出,正打在他的“太阳穴”上,接着又间不容发地在他喉间点了一指,这两下快若闪电,裘宝连哼都未哼一声,便倒地毙命。裘卦见状悲鸣一声,他脑子灵活,知道自己不是苏春对手,后退几步,转身就逃。倏觉头顶生风,忙一个翻滚避到墙角,苏春已赤精着身子挡在门口,狞笑着说道:“现下想走,已是晚了。” 裘卦呆呆立在当地,他心知苏春之前怕一举击杀他二人不成,让他二人逃走,是以利用小柔,趁裘宝不备,先行诛杀,然后再将他去路堵住,如今先机尽失,自己无异于待宰羔羊,长叹一声道:“少爷,我兄弟二人终是没有你心狠手辣。”他与苏春此时已有血海深仇,本不应还称苏春为“少爷”,但因日久,一时也改不过来。苏春计已得逞,自是喜上眉梢,洋洋得意地道:“走到今日局面,也是你们兄弟逼我,放心,我定会厚葬你们兄弟,让你们到了地府也好瞑目。”说完,又歉然道:“小柔,真对不住,没摔到你罢,你先将衣衫穿好,莫要着凉。”小柔被苏春这一抛,虽被裘宝接住,但也摔的不轻,哼哼唧唧地爬将起来,自去穿戴衣物。 房顶林翔忽觉身边微风飒然,司空照已不见了踪影。但听房内苏春又道:“阿二,你有何遗言,快些说罢,你大哥还在黄泉路上等你。”裘卦张了张口,仿似要说,忽地转身扑向正在穿衣的小柔,口中叫道:“都是你这个贱妇害我兄弟,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去。”他这样一扑,已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将自己背后的命门全都露给了苏春。苏春脸色一变,喝道:“大胆!”身形一闪,伸指点向裘卦背后“大椎穴”,那是人身大穴,一经点中,不死也会重伤,然而裘卦仍是不管不顾,更不躲闪。苏春后发而先至,眼看便可在裘卦扑倒小柔之前将他点倒,不防侧方忽地传来一阵掌风,竟将苏春的手臂斜斜带出,那一指就落在了空处,就听小柔一声尖叫,已被裘卦掐住了咽喉,死死压在地上。 苏春无暇去想,还待要救,面前却是闪出了一位老者,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见来人,饶是苏春再胆大妄为,也不得不心惊胆战,故作镇静地叫了声:“司空先生。”司空照面沉如水,不见喜怒,说道:“少爷,夜露寒凉,还请先穿好衣物。”苏春应了一声,自去拿了衣物,边穿边问道:“司空先生,你怎么来了?可是下人打闹,惊扰到了你。”司空照道:“老夫本有护院之则,出了事端,自然要来看看。”苏春斜眼看见小柔被裘卦掐的双眼翻出,舌头长伸,手脚乱抓乱蹬,口中却嗬嗬发不出声,立时便要毙命,心下大急,道:“司空先生,你先让我将他们二人分开,莫要闹出了人命。”司空照目不斜视,冷冷地道:“人命在老夫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苏春神色一僵,道:“司空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司空照也不答话,径直拿了把椅子坐下,却仍是挡在他面前。 苏春心知自己的功夫与司空照相去甚远,又不知司空照到底听到多少他和裘氏兄弟的对话,见此情形,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者小柔在他心里,至多只是玩物,未见得有多少感情,穿好衣衫正思量中,就听“喀”地一声,小柔的咽喉已被裘卦掐断,人软软地垂了下来。裘卦松手起身向司空照作礼道:“多谢司空先生。”司空照淡淡地道:“不必多礼,你应知老夫想要知道什么?”苏春闻言,心下一惊,向裘卦看了一眼,正巧裘卦也看将过来,双方眼神一接,裘卦咬了咬牙,忽地跪了下来,哭道:“都是少爷都是少爷出的主意,小人当时迫不得已,只是奉命行事。”苏春厉喝道:“阿二,你胡说什么?就不怕我爹爹回来扒了你的皮。”一边说,一边朝裘卦使着眼色。 司空照轻轻地抽出了阎王笔,拿在手里摩挲,一字一句地道:“你不如实说,我立时便扒了你的皮。”裘卦把心一横,骂道:“左右是个死,不说出来,老子也不痛快。”苏春眼神凌厉,叱道:“你敢!”身形一展,挥掌向裘卦头顶击去,只是他要打那裘卦,中间必定隔了个司空照,司空照铁笔一挡,迫退苏春,抬头缓缓地道:“少爷,你慌什么,这便要杀人灭口?”苏春被他利剑般的眼神一撇,立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动,但脑中仍在苦苦思索破解之法。 林翔见这三人在房内争执,心中隐隐觉得裘卦知道的事情对司空照而言是极其重要的,才让他连自己这个外人也顾不得就冲入房内询问,林翔本非好管闲事之人,有心不理,但苦于身上穴道被制,连着运气几次,也无法冲开,知道司空照内力远高于己,只得继续听下去。 裘卦见苏春被司空照拦住,加之苏离山又不在山庄内,更是肆无忌惮,挺直了身子大声道:“司空先生,你和周总管兄弟情深,我一向艳羡的紧,而我也对你二人从来都是礼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你二人武艺高强,恩怨分明。”他还待奉承一番,司空照轻喝道:“废话少说,老夫不想听这些啰里啰嗦的。”裘卦尴尬地咳了一声,说了声“是”,接着道:“这事要从老爷得知《参日剑谱》重现江湖说起,我兄弟二人与周总管奉命陪同少苏春小贼去江湖中探听《参日剑谱》的下落,一路上周总管和我兄弟都是尽心尽力四处奔走打探,唯有这小贼整日不做正事,只顾到处拈花惹草,一开始周总管碍于面子,也没有多说,谁曾知这小贼变本加厉,但凡稍有姿色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去调戏一番。”说到这里,苏春怒道:“阿二,你休得胡说!”裘卦向司空照偷偷一看,见他神色如常,便大声道:“我没有胡说,你当时就是这样的。” 苏春此时心里恨不得立时扒了裘卦的皮,将其挫骨扬灰,但因司空照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在一旁冷笑连连。司空照也知裘卦言内多有添油加醋之嫌,但他志不在此,便任由裘卦来说,裘卦见苏春不敢拿他怎样,又道:“后来终于被一群江湖人士围攻,总算有周总管在旁,救了这小贼性命,周总管后来便训了他几句,想不到这小贼心胸狭隘,暗地怀恨,但还算是稍加收敛些。路过泰安韩府时,这小贼又垂涎韩家大小姐的美貌,为了不让周总管知晓,着我们兄弟支开周总管,他一人前去韩府挑事,谁知吃了大亏回来,便吵着要周总管替他报仇,周总管为人侠义,哪里会管他这种闲事,于是又生了一怨。”他说到此处,林翔在房上想到那日夜里在韩府,确是只有苏春一人,之前在岱庙与萧雪一同遇见的裘氏兄弟也确是未去,原来是被用去支开周峻,若是周峻前去,韩府也未必会那么有惊无险。 裘卦见司空照仍是喜怒不形于色,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过了泰安,我们在一处酒家遇见‘百花谷’那姓萧的丫头和那姓林的小子,这小贼又旧病复发,看上了姓萧的丫头,不分轻重,欲行不轨之事,周总管念及两家的交情,将他叱退,这小贼当时心中又是不忿,之后遇见姓萧的丫头的师姊,无意中被我们发现《参日剑谱》在那姓林的小子的身上,这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周总管自然要全力以赴,在接连与姓萧的丫头的师姊和‘北斗门’叶峰老儿的车轮战之下,周总管终于寡不敌众,受了内伤,只恨当日我们兄弟本领低微,无法相助。”他这番话实有太多水分,为了自己性命,极尽阿谀夸张之言,林翔听的心里暗暗发笑,苏春却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司空照眉毛一挑,沉声道:“之后呢?”林翔是头次听他发问,心知已到了重要的关节所在,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裘卦忙道:“即便如此,周总管也丝毫未丢了‘落叶山庄’的脸面,以致那叶峰老儿心悦诚服,坦然送我们离去,周总管可真算得上是大英雄,大豪杰!我们兄弟二人深以为荣。”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司空照冷哼一声,道:“我已见过叶峰,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依你说来,我义弟当日只是受伤,并未毙命?”裘卦点了点头。司空照“霍”地站起身道:“这话可与你们那日抬我义弟尸体回来时说的不一样罢?”裘卦吓得身子一抖,叫道:“司空先生饶命!司空先生饶命!那日那日的话都是苏春这小贼教我们说的,实非出自我们兄弟本意。”司空照不怒反笑,道:“好!好!你继续说,若有半点掺假,这椅子便是榜样。”说着,手掌在椅背上轻轻一搭,那椅子忽地四分五裂,奇的是椅子部件并非四散迸出,而是只射向司空照前方,就仿似司空照身上有一堵无形气墙阻隔一般,其内力之深,实在是令人咂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四章 生死两难知(1) 裘卦连道:“小的不敢隐瞒,不敢隐瞒,当日周总管受伤之后,原本凭着他的功力,其实也无大碍,最多修养几日便好,只是想不到这小贼心怀怨恨,在回来的路上着我们兄弟骗周总管喝下了蒙汗药,趁周总管昏睡,这小贼亲自出手震碎了周总管的心脉,然后再将尸首运回,骗司空先生说是叶峰老儿下的毒手,意图挑起你们二人的恩怨,实是这小贼的一箭双雕之计。” 司空照听到此处,饶是他心静如水,双手也不禁微微颤动,眼睛直直看着苏春道:“少爷,他说的可是真的?”苏春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但事已至此,也无须再遮掩什么,恨恨地道:“虽有偏颇,大致不错。”司空照陡然仰天长笑,竟是声震瓦砾,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远远地传了出去,笑毕眼中已有泪痕,哽咽道:“少爷苏少庄主,你好你好。”他发现自己被骗,心底震怒,说了几个字,已是说不下去。 苏春心中也有打算,缓缓地道:“我也不想这样做,谁让周峻管头管脚,以下犯上,他又不是我爹娘,凭什么那样子做?”司空照道:“当日我详加查看义弟尸体,没有发现半点用药痕迹,原来你们用的只是寻常的蒙汗药,待药性一过,自然是无影无踪。又见他心脉具断,听你们说是叶峰的‘白虎拳’所致,后来我与叶峰较量,发觉若是叶峰出手,义弟的心脉未免断得有些拖沓,当时已察觉有些不对,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叶峰的话语。”顿了顿,又道:“苏少庄主,你的内力毕竟和叶峰相差太远,即便如我义弟这般无知无觉地让你出手,也无法做到像叶峰一般。”苏春咬牙道:“能骗得你一时,已算成功。”司空照眼泪自老脸上滑落,叹道:“不错,毕竟我当日还是信你之言,去找叶峰算账了,义弟啊义弟!你有这样糊涂的义兄,真是该死啊!”林翔听得一惊一喜,惊得是苏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喜得是叶峰终于沉冤昭雪。 裘卦说完事情的经过,把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不断地道:“司空先生,我兄弟二人在那时都是身不由己,被这小贼所逼才犯下弥天大错,望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的性命罢,小人一定感恩戴德,至死不忘。”他磕的用力,没过几下,额头已流出涔涔鲜血。司空照淡淡地道:“你说的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真要算起来你至多也只是帮凶,如今又说了实话,功过相抵,我就饶你性命罢了。”裘卦见司空照应允,大喜过望,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说道:“小人谢司空先生不杀之恩。” 苏春冷笑一声,道:“看来‘阎王笔’也是徒有虚名。司空照,你既知道了真相,现下就要来取我性命给你义弟报仇么?”司空照眯着眼看了苏春一下,道:“苏少庄主,你也勿急,待会自然如你所愿,但老夫也不会让你死不瞑目,这屋里太闷,我到外面等你,只是老夫性子急,你莫要让我久等。”说着,也不管屋内二人,漫步走出了屋门。 林翔听司空照言语古怪,正自揣测,就见苏春狞笑着缓缓走近裘卦,道:“你杀了小柔,此刻便认命罢。”裘卦却向司空照的背影大叫道:“司空先生,你说过要饶我性命的,怎地出尔反尔?”司空照头也不回地道:“不错!老夫是说过饶你不死,但其他人却未说过。”林翔这才知道,司空照终究不会饶恕裘卦,他自己不出手,也会去借苏春的手。裘卦心下大亮,恨恨地骂道:“司空老儿,你好毒的心肠,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话音刚落,苏春已跨步上前,两招间已扭断了裘卦的手腕,用臂膊扼住他的咽喉,毒笑道:“我也让你尝尝被人扼死的滋味。”接着双臂用力,裘卦手腕已断,只拿双脚在地上乱蹬,蹬不几下,便双目凸出,舌头长伸,倒地死去。 苏春杀了裘卦,将双手在他的衣衫上抹抹,施施然地走到外面,说道:“司空先生,先前我听你说饶过老二,还当你转了性子,想不到却用的是这‘借刀杀人’的伎俩。”司空照笑了笑,道:“苏少庄主过谦了,话说回来,苏少庄主也是好手段,倒未让老夫久等。”苏春拱了拱手,道:“岂敢岂敢。”他知此时性命攸关,但因难以逃脱,心下反而坦然,又道:“司空照,你想要我性命,可莫忘了你的性命是谁给的。”司空照道:“不错,当初是苏庄主将我和义弟救起,不然我们早已去了阴曹地府报到,也不会多活这些年。”苏春厉声道:“那你还想恩将仇报?”司空照低头想了想,寒声道:“苏庄主救了我们性命,你如今又取了义弟性命,已是两不相欠,待会我给义弟报了仇,立时自戕,将命还给你爹爹便了。”苏春听他说起生死泰然自若,好似自己身边事一般,又有些害怕起来,强笑道:“你这是什么说法,性命岂能如儿戏,可以还来还去的么?” 司空照双目圆睁,陡然间精光四射,冷然道:“性命在老夫眼里,确是儿戏,难道苏少庄主刚刚知晓么?”说罢,拿起笔来,又道:“苏少庄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堂堂‘落叶山庄’的少庄主,怎么地也不可做那狗熊之辈,你不如打起精神,好好与老夫较量,老夫还能对你另眼相看,给你一个痛快。”林翔闻司空照话语,似是已等的不耐,立时就要动手,他听了裘卦的述说,心想苏春反正不算好人,死了倒也是为江湖除了一害。便有心想看二人相斗,却因自身穴道受制,仍是只能看到屋内情形。 苏春无奈地道:“想不到数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阎王笔’,也是个恩怨不分之辈。”司空照冷冷地道:“苏少庄主休要饶舌,看招。”他说打就打,风声呼呼中,二人已交起手来。司空照武功本就高出苏春甚多,加之又下手毫不留情,未过几招,苏春左肋和小腿都被铁笔划中,渗出血来,登时步履蹒跚,身法慢了起来,又打几招,前胸被司空照拍了一掌,只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翻转了过来,连吐两大口鲜血,支撑不住,跪倒在地,眼见司空照大喝一声:“苏少庄主,怪你学艺不精,老夫今日就为义弟报仇。”铁笔一竖,向苏春头顶心插下,苏春重伤在身,避无可避,只得闭目待死。就听有人娇叱道:“休伤我春儿性命。”“叮”地一声,有物将铁笔荡开,接着一人执针挡在苏春身前,彩裙飘飘,粉腮凤目,正是陆吟花到了。苏春之前多般拖延时辰,就是为了等自己娘亲前来,如今终于等到,只唤了声:“娘亲,救我。”便倒地晕了过去。 陆吟花来时已见到房顶伏有一人,但因自己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不得不先解了儿子的围,此刻见苏春晕倒,一面急急蹲下身子察看儿子伤势,一面寒着脸道:“司空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庄里有人侵入,你不去管,反而对着春儿要打要杀,莫非是昏了头么?”司空照将铁笔一收,双手负在身后,道:“苏夫人,你是指房顶那小子?放心,他已被我点了穴道,一时三刻动弹不了,至于我为何要对苏少庄主痛下杀手,你不妨将苏少庄主弄醒,自去问他。”陆吟花见司空照不但一副笃定模样,连称呼也变了,心下惊疑不定,起身道:“春儿伤重,怕是难以立时醒来,未知司空先生对春儿有何误会,不妨对我直说,若是春儿的过错,我代他给你赔罪,也用不着这般打打杀杀罢。”她心下其实已是怒极,但因顾忌司空照功夫,仍旧不动声色,婉言相询。 司空照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赔罪?若真是如此简单,我也不会这样罢。”陆吟花不知苏春和司空照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见司空照如此不依不饶,面色一沉,道:“司空先生,那你想怎样?”司空照指着苏春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他死!”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坚定异常,任是旁人也能听出这两人之仇不共戴天。陆吟花心下一凉,眉头微蹙,苦苦思索不得其解,但她为人父母,焉有不救自己孩子之理,心思百转,已有了计较,柔声道:“司空先生,看来春儿确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才让你如此记恨,只是春儿此时昏迷不醒,我也难以知晓个中原因,不如等他醒来,我细细查问,真是他错,我亲自带他来你处受罚,你看可好?”司空照望着胶月,轻轻说道:“苏夫人,老夫今晚如此行事,还能在‘落叶山庄’立足么?”陆吟花忙道:“司空先生,我和外子向来奉你和周总管为座上宾,从未亏待你们,前次周总管不幸被叶峰所害,我们也将他好生敛葬,这些你难道都一无所觉么?” 司空照听她说到周峻,忍不住冷笑连连,鼓掌道:“苏夫人舌绽莲花,说得真好,你难道不知我的义弟就是死在你的好儿子之手么?”陆吟花吃了一惊,道:“真有此事?我确是不知,不知司空先生是听何人所说?那人是否可信?”司空照见她面容不似说谎,便道:“裘氏兄弟亲口所说,还会有假?”陆吟花追问道:“那他们兄弟二人现在何处?请他们与我再说个明白?”司空照道:“都在屋内,不过已成尸体。”陆吟花眼珠一转,道:“那便是死无对证喽?司空先生,你可不要听信谣言,单凭一面之词,就将罪名落在春儿身上,那裘氏兄弟或是遭人挑唆,特来离间我等呢?”司空照听她一阵胡诌,心下怒极,厉声道:“你的好儿子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有假!”此时渐渐已到丑时,庄内下人都被打斗吵闹之声惊醒,纷纷向此处聚集靠拢,察看究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五章 生死两难知(2) 陆吟花见人愈聚愈多,心里也愈有底气,脆声道:“司空先生,既然你执意要取春儿性命,那我做为春儿的娘亲,说不得只能拼死护儿了。”她手中双针摆开架势,护住自身和苏春,向周边的下人道:“你们好生照看少庄主。”她言一出,立时有人应承,上来搀扶苏春。司空照阴沉沉地道:“苏夫人,你以为就凭你和这些人,能够挡的住老夫么?”陆吟花朗声道:“司空先生,我知你曾是黑道巨擘,就算在这山庄隐世多年,一身功夫也未必会落下多少,但外子现下不在,而你又咄咄逼人,我不得不勉力迎战,有本事你便把这一山庄人尽皆屠了,不然哪怕只余一人,也必会去让外子去找你为我等报仇。”顿了顿,又道:“春儿既与你有杀弟之仇,你也不用顾忌外子曾救你性命之恩,往日种种,这便一笔勾销罢了。”她这番话明里说的大义凛然,一往无前,暗里却将司空照说的无情无义,欺凌弱小。司空照老而弥坚,哪里会听不出来,他在“落叶山庄”避世日久,也是消磨了昔日不少戾气,闻言想了想道:“苏夫人言之有理,苏庄主救了老夫与义弟两条性命,如今我义弟被苏少庄主所害,算是以命还命,今晚看在你和苏庄主的情面上,我再放苏少庄主一马,等若将另一条命也一并还了,待他醒了,你和他说,只要他在这庄内,我便不来伤他性命,若是出了山庄,哼哼!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陆吟花听他竟然松口,心下不由一轻,喜道:“司空先生是成名的武林前辈,自然一诺千金,我这里先代春儿谢过了。”司空照摆了摆手道:“苏夫人,你也不用激我,老夫向来说到做到。”接着低下头喃喃地道:“义弟啊义弟,为兄对不住你,看来报仇只能等在来日了。”说完,身形陡然佝偻,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接着大袖一挥,像一只苍鹰般腾身而起,月光下黑影连晃,几个起落,已去的远了。陆吟花看着司空照远去的身影,气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暗暗地道:“司空老儿,春儿身上今日的伤痛和我的羞辱,他日终叫你加倍偿还!” 林翔虽看不到屋外情形,但是陆吟花和司空照的一言一语均听在耳中,此时司空照一走,他忽觉身上一热,穴道竟然已被解开,心知是司空照临走时所为,起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陡然发现这座庄院白墙白瓦,在月光下任何人的影子都显得清晰可见,自己伏在屋顶,真是瞎子才会看不到,之前若不是裘氏兄弟心有旁笃,自己应该早已露迹,不由得哑然失笑,暗想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到底还是不足。现下既已被陆吟花察觉,也不用再隐匿身形,于是便从屋顶一跃而下。 陆吟花见到林翔面容,神色一松道:“我当是谁那么胆大,原来是你这小子,泰安韩府一别,想不到我们那么快又见面了。”林翔拱了拱手,道:“苏夫人,在下今晚冒昧来访,乃是有一事要相询苏庄主。”陆吟花冷冷一笑,道:“冒昧?说的好听,你若不是早有预谋,怎会来的如此凑巧,专拣外子不在之时。”林翔见被她误会,一时难以说清,也不辩解,道:“苏夫人若不信在下,在下也无话可说,既然苏庄主不在,不知苏夫人可会知晓。”陆吟花不待他继续询问,凤目含怒地道:“你想来就来,想问便问,真当‘落叶山庄’是什么地方,今天若不拿出点本事,你就给我留在此地罢。”她之前因司空照打伤苏春,早有怨气在胸,但又忌惮司空照,所以敢怒不敢言。如今正好撞见林翔,怎不拿他出气,言罢纤手一挥,在场家丁各执刀剑,已将林翔团团围住。 林翔皱眉道:“苏夫人,在下无意动手。”话音未落,陆吟花叫了声“上”,两名家丁已一左一右地挥刀舞剑砍来,林翔伸臂一挡,正格在一名家丁的手腕之上,那家丁只觉手腕一麻,钢刀已“呛啷”一声落下来地来,林翔接着一招“三指揽云”,又将另一名家丁手上的长剑打落,他不欲伤人,欺上身去,潜用内力,肩膀轻轻一抖,低在他们的胸膛之上,那两名家丁便被撞的向后飞出,倒在几名要攻上来的家丁身上,只闻阵阵“哎呦!”之声,一个个都变做了滚地葫芦。 陆吟花见林翔左晃右晃,身法玄妙,犹如插花蝴蝶一般,不多时已将院中大半家丁都打得兵刃脱手,跌倒在地,忍不住喝道:“小子,休得猖狂。”说着,彩影飘飘,手中双针一刺眉心,一刺人中,向林翔攻到。林翔双手一引,将来势引开,还了一招“云淡雾浓”,院中家丁见主人出手,便纷纷停手让出空位,只在一旁呐喊助威。 陆吟花这路针法乃是“神针门”绝学,称为“梦回针法”,共有刺c点c绞c贯c拨c挑c甩c拖八个字诀,每个字决又有八种变化,一共六十四式,施展起来如凌波仙子,身姿优美,缤纷缭乱,令人目眩。林翔前次只是看见方晴岚与陆吟花过招,尚不觉什么,如今身临其中,仅凭“流云掌法”对敌,渐渐已感吃力,此时他的内力已高出陆吟花不止一筹,照理来说只要能将她手中钢针击落,困境立解,但陆吟花招式精奇,钢针从不与他肉掌相碰,令他徒呼奈何。 突然之间,陆吟花左脚微微点地,右脚一迈,右手钢针翻腕向林翔喉间挑去,左手钢针隐匿不刺,却是一招“美人挂画”,林翔身子后仰,竖掌一拦,陆吟花左手钢针霎时间连点三下,由下至上分刺林翔胸口“鸠尾”c“紫宫”c“天突”三穴,端得迅捷无比,这招叫做“燕回翅”,乃是“梦回针法”中的杀招,林翔不及闪避,吐气吞声,左右双掌来回扇动,宛如青龙甩尾,将陆吟花的招式带到一边,不但如此,连陆吟花本人都跟着劲道转了两圈,危机之下,林翔还是用出了青龙掌法。 陆吟花止住身形,叫道:“小子,大半年不见,功夫又有长进。”她蓦地窜出,手中针施“蛟龙绕柱”,身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裙底一脚飞起,直踢林翔胯下,又是用到了“落叶腿法”,林翔见她奇招层出不穷,大感头痛,跳起避开,双掌摆动,呼呼两掌打向陆吟花双肩,两人你来我往,在月光下又斗了盏茶时分,陆吟花仗着步伐轻灵,在场中不断游走,林翔却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一星半点,空有一身内力,也无用武之地。如此一来,林翔内力虽足,终有耗尽之时,陆吟花经验老到,自然深谙其中道理,便专待林翔力尽,林翔数次想冲出场外,但他一旦背身,陆吟花便追上急攻,等他回身,陆吟花又如蜻蜓点水,一沾即退,几来几往,林翔弄得满头满脸具是汗水,呼吸也见急促。 陆吟花暗暗窃喜,她毕竟是个女子,如此打斗之下,气力也有不继,眼看林翔渐渐不支,怎不让她心花怒放,说道:“小子,待你落在我的手里,让你知晓门前石碑那五个字不是白白写的。”林翔心里焦急,正苦苦思索脱身之法,陡然斜眼看到地上一物,不由大喜,脚尖一伸一踢,已将那物勾起,反手接住,却是之前家丁手中被打落的一柄长剑,“唰唰”声响,那剑已幻做数点繁星,如雨点般将陆吟花全身笼罩,正是“参日剑法”中的一招“谷雨”,陆吟花不防林翔竟然会用剑,大惊之下,剑光已刺到身前,虚虚实实中,也不知林翔到底要刺向自己身上哪处,只得施了一招“暗香疏影”,这招她曾在韩府对阵方晴岚时用过,当时破了方晴岚的“冻雨梨花”,乃是“梦回针法”中极致防守之招,只听得剑针相交之声如爆豆般响起,连绵不绝,陆吟花越挡越慌,慌的是林翔这一招竟无一剑是虚招,剑法之快,已到骇人地步,饶是这样,终究还是被她尽数挡下,待最后一剑挡完,陆吟花双手手指手腕均酸痛不已,钢针脱手而飞,林翔斜身跨步,剑指天南,手腕一抖,剑光雷电般地飞窜而出,未及陆吟花反应,长剑已抵在了她雪白的下颚之上,悬停不动,只消再入两寸,立时便可取了她的性命。 周围家丁初时还在助威,此刻见主人被擒,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发出一声。陆吟花只吓得花容失色,朱唇霎时没有一点血色,白玉般的额头上急渗出了一排细密的汗珠,颤抖着问道:“这是什么剑法?什么招式?”林翔也不知“参日剑法”威力竟强大如斯,二招便已将敌人轻易制住,怔了一怔,朗声答道:“这是‘参日剑法’中的一招,名唤‘惊蛰’。”陆吟花若有所思地道:“参日剑法”。旋即恨恨地道:“定是我那死鬼师姊将剑谱的秘密告诉了你,嘿嘿!亏她还自诩掌门,口口声声恪守师门规矩,最后还不是将师门秘密告诉给了外人。”林翔也不答她,道:“苏夫人,请你不要出言辱骂韩夫人。”陆吟花“哼”了声道:“既然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她看到受伤的苏春,又道:“只是求你放过春儿,我死也无憾。”此时就听苏春呻吟一声,竟是醒了过来,睁眼看到林翔剑指陆吟花,惊叫道:“姓林的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在干什么?快些放了我娘。”他情急之下,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大声咳嗽不已。陆吟花慌道:“春儿,你觉得怎样?先别说话。”林翔微微一笑,霍地收剑而立,道:“在下方才说了,此次前来,只为一解心中之惑,并非要与你们斗个你死我活。”陆吟花讶道:“当真!”林翔点头道:“不错!”陆吟花绷紧的面容一松,取出袖中香帕擦了擦汗道:“先前倒是我误会了你,好罢!你要知道什么,就请问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六章 生死两难知(3) 林翔神色凝重,缓缓地道:“敢问苏夫人,苏庄主所练的‘枯木神功’是否就是武林中‘四神诀’之一的‘玄武炁’?”言罢,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吟花。陆吟花凤目流转,低头想了片刻,抬头说道:“不错!林少侠目光锐利,想那‘玄武炁’绝迹江湖日久,连这也能被你看出来,真是不简单。”林翔胸口狂跳,接着问道:“那么苏庄主是否曾经去过‘北斗门’的‘天寰山庄’?”陆吟花忽地笑得花枝乱颤,道:“林少侠,我知你要问的是什么事情,你不伤我和春儿,今日我就与你老实说了。”苏春在一旁忽然叫了声:“娘!”陆吟花也不理他,续道:“在‘天寰山庄’夺你剑谱的就是我外子,后来他发现剑谱中没有记载剑招,便又去找你询问,乃至随我一同前去泰安韩府找我师姊,都是为了解开这剑谱中的秘密,后面的事你都应知道了。”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道:“林少侠,我外子是嗜武之人,有此等绝世剑谱重现江湖,他岂能不见猎心喜,况且这世间弱肉强食,当日你保不住剑谱,也是命数使然,现下你已习得了参日剑法,那剑谱对你来说已是无用,难道你还要找我外子要回?” 林翔心道:“瞧陆吟花的情形,似是不知苏离山杀了我杜恩师,还当我是来找他讨要剑谱的,不然,她怎会如此轻易地就全盘托出。”转念又想:“唯有苏离山是那黑袍客,适才苏春知晓叶恩师在‘百花谷’养伤的事情方说的通。”念到此处,他虽终于知晓杀师仇人的真面目,但纵使杀师仇人的妻儿就在眼前,他仍谨记“罪不及家人”之言,手中长剑微颤,强忍心头怒火,涩声道:“苏夫人,多谢你相告,解我心头大惑,恕在下多问一句,那韩夫人?”陆吟花微微叹气道:“这事你不知么?我当时也怪外子下手太绝,她毕竟是我的师姊。”林翔追问道:“怎么了?”陆吟花戚戚地道:“那日方师姊受伤太重,想和外子同归于尽却未得逞,外子因此恼羞成怒,一把火将韩府付之一炬。”林翔虽早从钱婉思口中已得知了大概,但心中还是希望方晴岚当日只是被苏离山所擒,并未死去,此刻亲耳听到,脑中犹如五雷轰顶,定了定神沉声道:“却不知苏庄主去了哪里,何时回来?”陆吟花将香帕收好,螓首轻摇,道:“这我也不知,外子平素离庄,多则半年,少则三月,总会归来,林少侠若无要事,就请在敝庄小住,等他回来。”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们不知那剑谱的秘密,就算剑谱在手,不外乎白纸一张,待外子回来,我和他说说,让他把剑谱还了你便是。”林翔哪会住在仇人庄上,拱手说道:“多谢苏夫人,这就不必了,在下先行告辞,烦请苏夫人待苏庄主回来告知一声,在下半年后再来庄上拜访。”陆吟花闻言略显失望,点头道:“这样也好,林少侠请便。”说着,唤来两名家丁道:“你们恭送林少侠出庄。”两名家丁齐齐应了一声,林翔本要将手中长剑奉还,但转念一想:“如今身在虎穴,出门再还也是不迟。”便还是牢牢拿在手中,又抬头一看天色,天边竟是已显出了鱼肚白,心中暗道:“想不到花了这许多时辰,二妹怕是要等的心焦了。” 陆吟花见林翔的身影渐渐远去,走到苏春身旁道:“春儿,你还好罢。”苏春抚着胸道:“孩儿怕是又要休养一阵子了。先不说这个,娘,你方才干嘛将真相都直截了当地告诉了那小子?”陆吟花眼神中忽地闪出一丝阴毒,诡笑道:“那小子此番前来,必定不得目的誓不罢休,他现在习得了参日剑法,你我已远非其对手,若不对他实话实说,只怕他会继续纠缠不休,如此你我性命堪虞,此为其一。其二c他功夫虽大有精进,但尚不及你爹爹,若是遇上了你爹爹,无异飞蛾扑火,即便与他说了,也不会捅出什么大的篓子。”苏春道:“难道你就不怕他到江湖上去乱说?”陆吟花悠悠地道:“他名不见经传,即便说了,也难有人信。”苏春又道:“那你将他应付过去就罢,怎地还想将他留在庄内,这岂不是与虎为伴?”陆吟花道:“春儿,你到底年纪尚幼,江湖经验不足。我想将他留下,也是有二层考虑。”苏春皱眉道:“娘亲请说,孩儿洗耳恭听。”陆吟花缓缓地道:“第一,那小子现在就是一本活的剑谱,我留他在庄上,是想旁敲侧击,套取剑谱秘密,即便不成,待你爹爹回来,擒了他后,软硬兼施,也能知晓剑谱秘密,不想他到了江湖之上,凭空多出许多变数。”苏春似有所悟,“哦”了一声问道:“那第二呢?”陆吟花瞪了他一眼,道:“第二还不是为了你?”苏春满头雾水,张大了嘴巴道:“为了我?”陆吟花嗔道:“都是你弄出这等好事,那司空老儿曾说只要你待在庄内,他便不来为难你,但他终究是黑道枭雄,难保事后反悔,你爹爹不在,这庄上无人能够敌的过他,姓林的小子会参日剑法,留他在庄,万一有事,也可求他出手抵挡一二,无异凭空庄上多出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护院,这不是两全齐美。”苏春赞道:“娘,还是你心思巧妙,孩儿自愧不如。”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娘亲又怎会知道那姓林的小子不会中途反悔,加害你我?”陆吟花微微一笑,道:“姓林的小子秉性善良,涉世未深,我既敢将他留下,就有十成把握让他不生异心。”她见苏春还要询问,便摇手止住道:“春儿,你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多问了,待你爹爹回来,自有分晓。”说罢,又对周围下人道:“来人,将少庄主扶回房间休息,待我去拿药给他疗伤。你们再将此处清理一下,尸体都拉到后山埋了。”众人应了一声,各自忙碌起来。 林翔步出山庄大门,向林中走去,钱婉思远远望见,急急迎上前来,关心问道:“大哥,你终于出来了,可是被他们发觉了?他们没有为难你罢?你有没有受伤?”她见林翔是由两名家丁送出,是以有此连问。林翔见她满脸憔悴,精神不振,显是担心了一夜,心生激动,柔声道:“二妹放心,我没有什么事。”钱婉思见他说话不像受伤之人,稍稍宽心,又问道:“那件事情问明白了?”林翔微微点头,道:“苏夫人已亲口认了。”向左右看了一眼,道:“二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边走边说。”钱婉思喜上眉梢,道:“好!”二人才走几步,就听头顶树叶声响,一人从树上跃了下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林翔定睛一看,拦路之人身材矮小,黑衣黑面,却是司空照。钱婉思从来没有见过他,见状问了一声:“阁下是谁?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司空照桀桀一笑,道:“你这女娃果然和这小子是一路的,老夫在树上看了许久,见你东张西望,心神不宁,便有此一猜。”钱婉思听他话语,显是和林翔熟识,但自己的一切行动尽在别人眼底而自己却一无所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拿眼看着林翔。 林翔作礼道:“多谢司空前辈手下留情,没有伤了我二妹的性命。”司空照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又不是嗜杀之人,倒是你这小子,没有让老夫看走眼,能从陆吟花手底下全身而退,只是还没告诉老夫姓名,怎恁地胆大,敢来夜探‘落叶山庄’,你难道不识那处石碑上刻的字么?”林翔道:“晚辈姓林名翔,此次夜探山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是有要事需询苏庄主。”司空照眼睛一翻,透出些许精光,道:“是何事想必你不肯说,老夫亦不想知道,林小辈,你可知老夫为何要拦住你们去路?”林翔道:“愿听前辈教诲。”司空照仰天大笑,道:“你倒是礼数周全,想必是名师门下,可惜老夫对你却有些失望。”林翔奇道:“前辈此话怎讲?”司空照脸色陡地一寒,道:“你可知我离去之时为何要解了你的穴道?”林翔想了一想,摇头道:“前辈当时确实无此必要。”司空照又道:“我与陆吟花的话语想必你也听到,当时曾允诺在庄中不伤那苏春小贼的性命,我之所以如此爽快,实是觉得你会大闹山庄,想借你之手将苏春逼出山庄或是取他性命,那么我义弟之仇便可报了。谁知我竟打错了如意算盘,你这小辈所作所为真让老夫意外。” 林翔心道:“原来司空照用的是那‘驱虎吞狼’之计,明里放苏春一马,暗里却早已定下诡计,其心思之毒辣,果然有枭雄本色。”便道:“晚辈误了司空前辈的复仇大计,实乃无心之举,还望恕罪则个。”司空照眯着眼睛看着林翔道:“要我恕罪,那也好办,你再去山庄,将那小贼逼出来,我便不来怪你,不然,就让老夫来掂掂你的斤两,看你有多少能耐,竟敢这样张狂。”说着,将笔拿出,滴溜溜地在指上来回转动。钱婉思忍不住道:“司空前辈,那是你和苏少庄主的恩怨,关我大哥何事?”司空照双眼望天,也不答他,只顾嘿嘿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叶残雪厚(1) 林翔默不作声,低头思量,忽觉一双冰凉柔滑的小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右手,抬头看时,就见钱婉思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林翔用左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便抽手抱拳道:“司空前辈,我二妹说的不错,那是你们的个人恩怨,晚辈不愿牵扯其中,既然前辈有意,那就让晚辈来讨教一下前辈的高招,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司空照闻言,脸露失望之色,突地目露凶光,恨声道:“连如此小事你也不肯为老夫效劳,想让老夫留情,真是痴心妄想。”说着,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已向后轻轻跃开丈许,站定傲然道:“你是晚辈,老夫让你先出手。”林翔刚要踏前,就听身边钱婉思双手捧剑轻声道:“大哥,给你剑。”林翔在庄中抢得的长剑已在出庄之时还给了送行的家丁,此时两手空空,见状道:“多谢你,二妹,你且在一旁为我掠阵。”伸手接过长剑,“呛”地一声出鞘,剑尖指地作了个揖。他在庄中已初感参日剑法的威力,此刻面对强手,心中豪气顿生,大声道:“司空前辈,请恕晚辈无礼。” 司空照神情惬意,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执笔抱胸,显是未将林翔放在心上,林翔虽从未和司空照交过手,但见他能与叶峰战的旗鼓相当,自然不可小觑。心知他不会先出招,于是手中长剑一振,剑尖抖动,宛如嫩草出芽,去势缓慢,向司空照胸口刺去。 司空照见来剑虽缓,然而剑尖抖动中,隐隐已将自己胸前的各大穴道尽数笼罩,心下一凛,手中铁笔轻挥,一个“春”字的起笔,向来剑划去。笔剑相触,司空照手上加劲,满拟必能将林翔手中长剑震飞,谁知林翔长剑微微一扭,竟沿着笔身而下,剑光斗然暴长,如同枝桠疯长,藤蔓缠绕,将司空照的手臂团团裹住,司空照不防林翔剑法的后半招变化如此精妙,亏他身经百战,应变快捷,急切间手腕急点,从“春”字直接跳到了“欲”字,原本他写的是苏轼《寒食帖》中的“春江欲入户”,现下前两字不及写完,就非写第三字不能抵挡,如何不让他这种寓字于招之人难堪。 只听得剑笔相交夹杂着破帛之声,司空照右手衣袖都被这剑光一绞而碎,只余几片零星破布遮盖手臂,但总算是避了开去。林翔这参日剑法的第一招“立春”本就是前半招迷惑对手,后半招出其不意,但仍未伤得了对手,心中也不禁暗暗喝彩。长啸声中,林翔趋步上前,第二招“雨水”施出,长剑卷起一阵剑风,飘飘洒洒地向司空照当头罩去,司空照因为轻敌在一招之下就吃了苦头,此刻再也不敢小瞧林翔,笔锋一转,字走“欲c入”,侧身避开剑招,去势如电,向林翔小腹划到。林翔不慌不忙,待他笔尖及身,手中长剑剑柄倒转,拨开来笔,剑刃自下而上,转动如轮,划向司空照胸腔,这一招“春分”专破近身之敌,司空照见他怪招迭出,而自己接连处于下风,不禁恼羞成怒,他原本就恨林翔未将苏春逼出,如今又被他剑招苦苦压制,更是火冒三丈,怪叫一声,手中铁笔大开大阖,全走刚猛路子,将一路唐朝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施展的淋漓尽致,这《九成宫醴泉铭》正文有二十四行,满行五十字,司空照只写了开篇“秘书监检校侍中钜鹿郡公臣魏徵奉敕撰”几字,便已深得其“险劲”之要,劲力激荡中,林翔吃不住他的内力,长剑数度相碰,只震得自己手腕酸麻,急忙倒退了几步,渐渐来到山庄门前。 二人又战了数招,司空照力道雄浑,笔法森严,时如草间惊蛇,云里电发,时如金刚怒目,力士挥拳,林翔仗着剑法精绝,招式巧妙,倒也不落下风。其时天已尽明,一轮红日挂在空中,山风吹拂,枝头绿叶处轻悬的露珠中映出两条倏忽来去的身影,兀自在缠斗不休。 司空照斗到此处,已知林翔虽剑法玄妙,但内力与己尚有差距,便多已近身为主,让他剑法施展不开,林翔初时有些手忙脚乱,战的久了,剑法渐趋熟练,便愈加神勇,有时虽迭遇险招,但也能逢凶化吉。不知不觉参日剑法已翻来覆去地用了十数招,二人仍是难分难解,司空照见林翔的功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忍不住赞道:“好个小辈,真有你的,且接老夫这路笔法。”只见他身形一顿,手中铁笔似有千钧之力重压,缓缓向林翔额头点去,一点之后,接着一竖一横一个弯钩,正是个“阎”字的起笔,林翔便觉压力陡增,胸口呼吸不畅,眼前一花,恍如落入一张大网之中,挣脱不得,躲避不掉,他深吸口气,长剑挽出几朵剑花,幻出数个小圈,紧紧护住面门,用的正是参日剑法中最重防守的一招“小满”,本来这招是先防再攻,谁知司空照笔法虽慢,但却如蛛网一般,坚韧粘连,令人束手束脚,无法自如施展,林翔只用了半招,司空照笔画一变,又划向他胸口,林翔被逼得向后一退,长剑仍出“小满”,继续抵挡,司空照一个“阎”字写完,林翔共退了五步,浑然无法反击,唯有用“小满”紧守门户,待到司空照“王”字写完,林翔已觉手腕酸麻,几欲拿捏不住长剑,心中知道这般打斗下去必定是有败无胜之局,趁着司空照换字的间隙,大喝一声,飞身抢攻,一招“大雪”,剑身带起阵阵寒意,如同雪花飘零,冰封千里,向司空照横斩过去,这招乃是参日剑法中威力最大的五招之一,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气势磅礴,有誓要将敌人斩落马下之威。 司空照见林翔来势凶猛,反而不退,嘴角带出一抹冷笑,林翔心中“咯噔”一记,却是想到了司空照的一式隐匿手段,果听“嗤”地一声,司空照手中铁笔笔尖脱杆飞出,带着一条锁链疾刺林翔咽喉,这一下来的极为阴毒,林翔若不是霎时间想到了他还有这个手段,只怕便要丧命笔下。 危急中,林翔身形急停,长剑当头一竖,剑化“冬至”,这一招本来就在“大雪”之后,是以用起来毫无半点迟滞,只不过这招应是当头直劈而下,如今刚刚竖起,勉强算是起手式,司空照的笔尖正击在剑身之上,发出一连串脆响,带着锁链在剑身绕了几圈,他不防林翔竟然避过这招,微显诧异,说道:“好个小辈,应变倒快。”林翔长剑被他锁链缚住,急向怀中一扯,想要夺回,不料司空照借他一扯之力,蓦地欺身而上,挥掌向他头顶拍下,这下来的好快,林翔只觉瞬间头顶劲风附体,已然来不及闪避,忙放脱了长剑,双手齐扬,用了一招“托云式”,双方掌力相撞,林翔胸口犹如被大石击中,手臂臂骨“喀喀”作响,几欲折断,闷哼一声,坐倒在地,“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登时面色惨白。站在远处的钱婉思惊叫一声,急向林翔奔来,原来她之前见双方拼斗激烈,早已胆战心惊,数度都要叫出声来,但又怕这样会使林翔分心,便一直用纤手紧紧捂住嘴巴,如今终于忍耐不住,叫了出来。 司空照一招得手,竟未追击,翻身斜斜掠出,落在一旁奇道:“青龙真气!‘巨门星’叶峰是你的什么人?”林翔胸口极是郁闷难受,一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慢慢地道:“是我恩师。”这时钱婉思已奔到林翔身前,伸臂将他护住,大声道:“司空前辈,请你放过我大哥罢。”司空照见钱婉思花容惨淡,手脚微颤,知她心下慌乱,但唯有一双星眸,闪烁着坚毅之光,便微微笑道:“女娃,你叫什么名字?”钱婉思双手紧紧握拳道:“小女子姓钱,名婉思,司空前辈,你是当世高人,犯不着与我们这种小辈一般见识罢,不然,婉思即使拼了性命,也再不让你伤我大哥分毫。” 司空照早前与叶峰大战一场,已然心生敬佩,如今听林翔说是叶峰弟子,心中对林翔也恨意渐消,闻言说道:“钱姑娘,你不用担心,林小辈既是叶峰的弟子,老夫便不会要他性命,他剑术玄妙,江湖少见,若是就这样死了,甚为可惜,今日老夫也卖叶峰一个面子,便放你们离去罢了,只是尚有一问。”钱婉思闻言神情微松,但仍不敢大意,当下福了一福,道:“婉思多谢前辈了,不知前辈有何事相询?”司空照收回笔尖,将长剑倒转剑尖递回,道:“林小辈用的是什么剑法?据老夫所知,叶峰以青龙掌白虎拳闻名江湖,却没听说他会用剑,而且这剑法老夫见所未见,极欲知晓。” 钱婉思接剑后迟疑一下,看向了林翔,她怕说出剑法的名字,司空照又心生悔意,要来逼问剑谱下落,这老儿乃是黑道枭雄,心思狠辣,不可不防,是以微微思量,一时没有作答。 但听林翔站起身答道:“晚辈用的是参日剑法。”钱婉思见林翔实话实说,心里一惊,叫道:“大哥。”又忙神情紧张地看着司空照,怕他突然发难。司空照神色一僵,喃喃地道:“原来这便是参日剑法,果然厉害。”他闭眼冥思,凝立不动,钱婉思悄悄地将手中长剑塞给林翔,又从怀中取了二颗弹丸拿在手中防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八章 叶残雪厚(2) 过了良久,司空照吐了口气,睁开眼道:“老夫有生之年能遇到此等绝世剑法,已是不枉此生,你们两个小辈,好生保重,老夫去也。”他脚底生风,大步跨出,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钱婉思这才放下心来,忙过去将林翔扶住道:“大哥,你伤得怎样?”林翔还剑入鞘微笑道:“不碍事,调息几日便好。”钱婉思也将手中弹丸放回怀里,又取出一粒“补天丹”给林翔服下,嗔怪道:“大哥,你这人也真是老实,怎地将剑法名字告诉那老儿,他喜怒无常,心思百变,万一变卦该怎么办?”林翔讪讪地道:“二妹,我可没想这许多,便随口答了。”钱婉思白了他一眼,道:“还好那老儿无意剑谱,这次没酿成大祸,真是万幸。”林翔憨笑道:“二妹,你说这是不是‘傻人有傻福’?”钱婉思俏笑道:“这不是‘傻人有傻福’,该是‘好人有好福’才是,大哥,你心地善良,从无防人害人之心,自然吉人天相,处处逢凶化吉。”林翔接口道:“二妹,你还不是一样?”钱婉思眼神悠悠地看向远方,轻声道:“是么。”林翔欣然道:“那是自然。”又问道:“二妹,你方才手中的弹丸是‘烈焰流星弹’?”钱婉思道:“怎么会?那弹丸我只有两颗,早已没了,方才的是‘醉心散’。”林翔道:“‘醉心散’!怎地从没听你说过?”钱婉思嘟嘴道:“这是一种迷药,有什么好说的。”她扶着林翔的手紧了紧,道:“大哥,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快走罢。” 话音方落,就听那山庄三层楼阁之上有人叫道:“多谢林少侠逐走那司空老儿,陆吟花这里谢过了,林少侠可是受了些伤?我庄内有些良药,不如进我庄内将养将养,让我稍尽绵薄之力。” 说话之人正是“落叶山庄”庄主夫人陆吟花,林翔与司空照在庄前大打出手,早有家丁向其禀告,她将苏春安顿好,便匆匆而来,在楼阁之上观战,心中只盼二人斗个两败俱伤,她好渔翁得利,哪怕任意一方有损,对她而言也是利大于弊,谁知事与愿违,司空照无恙退走,林翔仅负小伤,不由令她大失所望,出言相问仍是想留林翔在庄,施那先前打好的如意算盘。 林翔虽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但也知其并非善类,怎会轻信,于是强忍胸中翻腾的血气,大声说道:“苏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些许小伤,何足挂齿,我们就此别过,但请苏夫人勿忘在下在庄中之言。”陆吟花听他语音,竟似中气完足,心中暗道:“这小子的功夫当真不可小觑,在司空照手下竟也能完璧而归。”口中却道:“既然林少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留,林少侠可否告知去处,万一外子回来的早,我让他过去寻你,也省得让你来回奔波。” 她问这话的意思是怕林翔在江湖日久,《参日剑谱》若被他人捷足先登,岂不大亏。 林翔料不到她会有此一问,迟疑片刻,就听身旁钱婉思高声道:“我们要去大雪山。”此言一出,林翔和陆吟花都是微微一诧,林翔是不知钱婉思答此是何用意,但当下也不便问她。陆吟花却是心下存疑,立时便道:“当真是大雪山?好!敢问这位姑娘莫不是钱婉思钱姑娘?”钱婉思扬头道:“正是,小女子在江湖中籍籍无名,苏夫人怎会知晓?”陆吟花笑道:“外子可是专在我面前提过你的名字,他自视甚高,能入他的眼帘,我自是记在心上,早想领略钱姑娘的风采。钱姑娘方才可是一直在庄外?怎地没和林少侠一同进庄?”钱婉思心道:“好厉害的妇人,竟连此节也能猜到。”她对陆吟花笑了一笑,也不回答,转身扶着林翔向山下走去。耳边传来陆吟花的话语:“林少侠与钱姑娘慢走,我们后会有期。”说完此话,陆吟花面色一变,冷哼一声,拂袖走下楼阁。 二人走在路上,钱婉思道:“大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按说有人上门寻仇,换作旁人,早已避之不及,怎么苏夫人非但不惧,言语中还十分热络?”林翔道:“她好似不知我与苏离山有杀师之仇,当我是来讨要剑谱的,听她口气,应是想做和事佬的。”钱婉思“哦”了一声道:“这样就有点说的通了。”又轻声道:“我擅自替你答话,你不怪我罢?”林翔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只是二妹,你为何要这样说,难道是诓她么?”钱婉思道:“当然不是,我大哥从无虚言,做妹妹的可不能坏了他的规矩。”林翔更是心疑,道:“那?”钱婉思“噗哧”一声笑道:“大哥,你老了么?记性如此之差,莫忘了你和他人尚有约定,怎可失信于人?” 林翔心下更奇,略略思索,猛地一抬头道:“确是如此,我却把这事忘了。”原来当日大伙一起逃出“天寰山庄”时邹亦居曾言林翔有朝一日若习得了参日剑法,便请去他的居处一偿其夙愿,林翔因在那之后经历变故甚多,日子一久,竟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如今猛然记起,不由的续道:“二妹,还是你有心,这事我就和你说过一遍,你记的倒牢。”钱婉思抿嘴轻笑道:“大哥的事就是小妹的事,怎么会忘?此地距离大雪山虽说不近,但也不远,就当顺道过去拜访罢了。”忽地想了想,又道:“听苏夫人所言,大哥似乎与她也有约定?”林翔“嗯”了一声,道:“我约她半年之后再去庄上拜访。”钱婉思掐指微算,道:“这些时日应够我们往返,嘿嘿!就算苏离山提前到大雪山来寻你,你若和那位邹兄在一起,他剑术高超,想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罢。”她得到林翔应承,神情似是一松。 林翔感激地道:“二妹,你总是在为我着想。”二人边说边走,快到山下时,钱婉思脚下一软,险些滑到在地,幸亏她拉着林翔,林翔忙一把将她扶住,问道:“二妹,你怎么了?”钱婉思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也不知怎地,我突然有些头晕目眩,脚底像踩在棉花堆里一般,软软地使不上力。”林翔见她双颊已然赤红,樱唇龟裂,呼吸急促,忙一摸她额头,竟是如火般滚烫,忙道:“二妹,你好像是病了,烧的厉害,快!我带你寻个客栈歇息,再找个郎中给你看看。”钱婉思勉力说道:“是吗?唉!我真是没用,怎么就生病了,大哥,你也有伤在身,我我。”说到此处,似是再也无力,眼睛微闭,就要昏睡过去。林翔心下大急,暗暗运气,调匀呼吸,此时“补天丹”也渐渐发挥效用,他胸口已不如先前般疼痛,便将长剑负在身后,一把抱起钱婉思,提气向山下急奔。 原来钱婉思和林翔连日奔波,又在庄外被山风吹了一夜,未曾合眼,兼之心里始终挂念着林翔的安危,身子终于熬受不住,感染了风寒,只因先前有大敌在前,不得不强打精神,如今危机已过,身心放松,便成病来如山倒之势。 林翔全力施展,疾驰到附近城镇上的一家客栈,将钱婉思轻轻放在榻上,经此一动,钱婉思又悠悠醒来,见林翔转身要走,便道:“大哥,你要去哪里?”林翔看她醒来,柔声道:“二妹,你且好生休息,我出去寻个郎中来给你看病。”钱婉思莞尔一笑,道:“无须那么麻烦,我自己不就是个走方郎中么。”林翔大悟道:“是啊!二妹,你看把我给急的,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了。”钱婉思笑道:“你为我着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这几日要幸苦你了,你自己也有伤在身,可要多加注意啊!”林翔道:“你我既已结拜,就是自己人了,还这般客气作甚?”钱婉思轻轻转过头去,眼角似有泪水滑下,说道:“大哥,你倒杯茶给我,我将药方说与你听,你到镇上依方抓药熬了我喝便可。”林翔依言而做,钱婉思将药方说出,林翔自去抓药熬汤不提。 钱婉思这一病过了三日方渐渐好转,林翔每天除去服侍c吃饭之外,便是调理自身内伤,他一身青龙真气早已融汇贯通,是以内伤好起来也快,竟和钱婉思差不多同时痊愈。这一日,二人收拾停当,出了客栈,朝大雪山而去。 大雪山,其高峰林立,冰坚雪深,最高的一座山峰叫做“贡嘎山”,乃是白色冰雪之山的意思,又有“蜀山之王”的美称。林翔与钱婉思到了此处,但见山如斜刃,坡壁陡峭,远远望去尽是白色,在白色之下却又有一片苍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不同光影,瑰丽奇异,让人目眩神迷。 二人顺路而上,沿途看见数处温泉,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的极热,有的温暖,不一而同,越往上走,绿色越少,直到一处冰川,又见有各式各样的冰桌c冰椅c冰洞c冰桥等冰雪形态,真是千奇百怪,巧夺天工。 二人边走边叹,钱婉思道:“大哥,这地方真与城镇不同,要不是跟着你,怕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到这里来。”林翔点头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种景象,真是令人惊奇。”钱婉思紧紧抓着林翔的小臂道:“你看这冰,结的好厚,走在上面滑不溜丢,我真怕一跤滑倒,跌的鼻青脸肿。”林翔小臂感到她的力道,知她不是虚言,笑道:“二妹勿怕,我们还有些路程,慢慢走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六十九章 叶残雪厚(3) 二人又走片刻,耳边突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犹如雷鸣,极目四望,却是见不到什么。循着声响走去,又过顿饭功夫,才见到一处高大冰瀑正在冰崩,四周冰雪飞溅,烟雾缭绕,声势极为惊人。林翔对着钱婉思说了些话,钱婉思耳边只听到冰崩声响,一丝一毫都没听到林翔所言,忙大声询问,谁知话甫出口,却连自己都没听到自己在说些什么。林翔拉了拉她,二人转身离开,待离的远了,才彼此相视一笑。 钱婉思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道:“大哥,你方才对我说些什么?”林翔道:“我是在说,按邹兄所言,他的家就在不远处了。”钱婉思精神一振,道:“真的?”忽地又怔怔发呆,似是有些心绪不宁。林翔见状,忙问道:“二妹,你怎么了,可是身体又有不适?”钱婉思淡淡一笑,摇头道:“没有。”她秀目微闪,话锋一转,道:“大哥,你发现么?这里并没有当初所想时的寒冷,我们穿着棉衣,已尽可抵御。”林翔道:“是啊!我想可能正因如此,邹兄才会住在此处,只是此处人迹罕至,度日却是有些寂寞。”钱婉思道:“我看不尽然,我们方才上来时,在山脚下也有些本地住民,你既说那位邹兄武功高强,区区这点距离应不放在他的眼里。”林翔想了想,道:“二妹,你说的不错。” 二人走着走着,面前又出现一条沟壑,深有百尺,宽达两丈有余,远远望去不见尽头,对面是一片杉木林,钱婉思望向林翔,秀眉微蹙地道:“大哥,你莫不是走错路了罢,前面过不去了。”林翔指着杉木林道:“没有走错,邹兄就住在前面的林子里。二妹,你抓紧了。”他又像上次去落叶山庄般揽住钱婉思纤腰,一个腾身,已拔地而起,朝着对面跃去,钱婉思被他抱在空中,看见脚下黑洞洞地深渊,不由得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须臾间,二人已落在地上,林翔松开钱婉思,说了声:“二妹,跟上。”当先向林中走去。钱婉思见林子边上有两株杉树枝少叶疏,不如其他杉树般茂盛,直直矗立在左右,就如同一座门扉,当中隐有一条小径,林翔正是从此走入,忙追上去抚胸嗔道:“大哥,你也不提前知会一下,我差点被你吓死。”林翔哈哈大笑,道:“二妹,你何时变得这般胆小?” 林中杉树枝桠重叠,积雪大都压在树顶,与外面相比好走不少,二人沿小径走了百米左右,赫然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四间木屋并排而立,屋前围了一圈栅栏,有一人站在栅栏前拱手道:“我道是哪位贵客来访,原来是林兄弟,多日不见,林兄弟神气完足,身姿挺拔,想是功夫又上了一层楼罢。”钱婉思定睛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穿一身灰色毛皮袍子,面白鼻挺,英气逼人,唯有一双眸子黑中带蓝,与中原人氏有些不同。 正端详间,林翔已迎上前去,回礼道:“邹兄,小弟来的冒昧,还望恕罪。”邹亦居笑道:“说哪里话来,此地偏僻,少有人来,林兄弟不远千里,真令鄙居蓬荜生辉,快请进屋。”他一眼看到林翔身旁的钱婉思,问道:“林兄弟,不知这位姑娘芳名?”林翔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义妹。”话音未落,钱婉思已抢着作礼道:“小女子钱婉思,见过邹兄。”邹亦居道:“好说,好说,二位请。” 二人跟着邹亦居进了一间屋子,但见屋中四壁挂满了兽皮,一名女子坐在土炕之上缝补着衣物,邹亦居道:“二位,这是我的内子,姓雷,名玉仙,她是塞外人氏,中原话会的不多。”二人看时,见这女子穿一身青黑色印花衫裙,裙边袖口都用金线镶边,披了一条狐皮披肩,肤色白皙,鼻子高挺,两颊融融,黛眉星目,秀美之中透着一股英气。 雷玉仙见到人来,放下手中针线,与二人相互见礼。邹亦居又道:“那是我的孩儿,马上便要二岁了。”二人这才看见炕旁还有一个摇篮,里面一个男婴睡的正香。林翔道:“邹兄,我们不要惊扰尊夫人和宝宝,还是外面说话罢。”邹亦居道:“不妨事,看天色,小儿也到了要醒的时候,二位在屋中稍坐,我和内子先去准备饭菜。”说着,唤过雷玉仙,二人一同出屋。 红日西沉,林翔与钱婉思登山之时尚不觉什么,此时向窗外一望,果然已近黄昏,邹亦居夫妇不多时便烧了一桌子菜来招待二人,尽是些山珍野味,土产之物,有些更是二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均鲜美异常。几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谈,用过晚饭,钱婉思自去和雷玉仙收拾碗筷,邹亦居怀抱婴儿,轻声逗乐。 林翔见那婴儿睁着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看着自己,粉嘴嘟嘟,不由地道:“邹兄,无怪你前次匆忙要走,原来有这样一个孩儿,任谁都要心生挂念,急盼归家。”邹亦居道:“不错,我这里虽前有鸿沟天险,后靠险峰屏障,人兽难至,但那时我孩儿还不到半岁,放他们母子在家,我确是日夜心神不宁,只恨不得身生双翅,早日回返。” 林翔笑了一笑,拿起桌上茶碗喝了口茶,但觉茶香中带点兰香,劲扬质厚,微苦回甘转甜,沉雄优雅,连道:“好茶,好茶,与中原茶叶又不相同。”邹亦居道:“这是本地普洱,量少难摘,若非是贵客,我也不会拿出。”林翔又问道:“不知这孩儿叫什么名字?”邹亦居闻言略略迟疑,回道:“他叫天笑,我想他长大成人后日日开心,无忧无虑。”又道:“林兄弟,你此次前来,可是已学会了参日剑法?”林翔见他如此直截了当,便点了点头,道:“正是,我记着邹兄那日离开之时的言语,特来践诺。”邹亦居眼神一亮,道:“林兄弟可是夺回了《参日剑谱》并已参透剑谱的玄机?”林翔知道他这样问是因为那日在饭桌之上叶峰的见解,暗想:“剑谱的秘密是韩夫人告诉我的,却不用和他道破。”便道:“剑谱尚未夺回,但小弟因缘巧合,得知了剑谱之密,继而学会了剑法。” 邹亦居微微皱眉,也没深问,忽地又道:“那这剑法还有他人会吗?”林翔见他突然问出此等奇怪问题,不知是何意思,仍老实答道:“没有,只有我会。”邹亦居神情一松,似是卸下了胸口一块大石,道:“那便好,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怀中的婴儿抬头看着自己爹爹,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喜悦,林翔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刚欲开口询问,就见房门声响,雷玉仙与钱婉思先后走入,雷玉仙看到邹亦居的样子,用塞外语言问了一句,邹亦居也不答她,对林c钱二人道:“今晚二位若是不嫌,就请在左侧屋子内歇息,明日我带林兄去个地方。”林翔听他这话没头没尾,更是满脑子疑惑,但见天色已晚,也不便多问,便和钱婉思告退离开。 到了左侧屋子,屋内装饰也是一样,满墙的毛皮将寒风牢牢挡在屋外,却有两张土炕,烧的温暖异常,钱婉思问道:“大哥,你方才和邹兄说了什么,他笑得如此开心。”林翔道:“我也不知。”钱婉思奇道:“真的?”林翔见她一副不信模样,便将他和邹亦居之间的对话又说一遍,钱婉思细细想去,也觉怪异之极,不明就里,又问道:“大哥,邹兄明天为何只带你去,不带我去?”林翔道:“二妹,也不用想这许多,或许是邹兄久居塞外,言谈举止与中原不尽相同所致,今日走了那么多路 ,我看你也疲累了,早点歇息罢。”钱婉思听他如此说,只得作罢,二人此前一路行来,都是费了不少力气,略略洗漱,便上炕休息。 睡到半夜,林翔陡闻得有女子嘤嘤哭声传来,又有男女轻声对话,他耳力聪敏,一听便知是从邹亦居的屋中传来,心道:“莫非是邹兄和他夫人闹了矛盾,却不知所为何事。”他虽不是好事之徒,但仍阻不了语音入耳,听了片刻,竟是一句不懂,原来邹亦居和雷玉仙用的均是塞外语言,林翔琢磨二人语气,似是邹亦居在好言相劝,但雷玉仙不知为何反而哭的越加厉害,直至有婴儿啼声响起,二人话语才渐渐低沉,继而无言。 林翔翻了个身,却见夜光中钱婉思也睁着双眼正看着他,见他转头,说道:“大哥,方才好像邹夫人在哭。”林翔“嗯”了一声,道:“想是他们夫妇之间闹了别扭,现下似是已经和好了。”钱婉思疑道:“我看他们吃饭时还好好的,怎地突然会有别扭?”林翔道:“夫妻相处之道,你我二人均是不懂。二妹,你近来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我们既来人家这里做客,便不要去管那么多,若他们的别扭是因我们而起,大不了我们明日一早告辞罢了。”钱婉思默然不语,翻过身去看着屋顶,满怀心事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后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来,见雷玉仙双目有些红肿,确是哭过,但邹亦居只字不提,二人也不便多问。用过早饭,邹亦居拎了一只篮子,上面用布盖着,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他对雷玉仙关照几句,然后道:“林兄弟,请随我来。钱姑娘,请你在寒舍稍待,我们少时就回。”钱婉思急道:“我想与大哥同去。”邹亦居面露难色,道:“我与林兄弟去的地方,女子却是不太方便,你瞧,内子不也是待在家里?”说完,他眼望林翔,似有恳求之意。 林翔见状道:“二妹,既然邹兄说你不便,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你且待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钱婉思见林翔开口,看了一眼邹亦居道:“好罢,但此去说不定有猛兽出没,你把长剑拿去,也好防身。”林翔知她心意,笑道:“有邹兄在,无须顾忌这许多。”钱婉思一跺脚,“哼”了一声,气道:“那你去罢!”,再不理林翔,转身进房。林翔见她莫名发起小性子,无奈地道:“邹兄,我们要去哪里?”邹亦居神秘地一笑,道:“此刻容在下卖个关子,林兄弟到了自会知晓。”林翔与雷玉仙道别,跟着邹亦居走了出去,只余雷玉仙痴痴站立在门前,面带忧怨,似是有些不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章 剑寒心冷(1) 二人向林中深处走去,一路之上也无甚话语,默默地走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一亮,却是已走出了树林,到了一座山崖面前,那崖顶直插入云,陡峭异常,壁上布满了坚冰和苔藓,光溜溜地,休说是常人,便是猿猴也是不易上去。林翔暗暗想道:“难道要爬上去么?” 只见邹亦居走到崖前,伸手在一块石壁处按下,就听机括声响,一块山壁向左右缓缓分开,露出一个洞口,邹亦居走进山洞,从里面的木桌上拿了一根火把,用边上放着的火石点燃,向林翔招了招手,林翔一脸惊讶,走进山洞,待走过那石壁时留心一看,却见石壁与边上山色稍有不同,若不细看,绝无可能发现,又摸了摸打开的山壁,原来是木材制成,只是染成了与山壁一样的颜色,亦是难以发觉。邹亦居待林翔进洞,将桌旁凸出的一块山石按下,那山壁又自关闭。 借着火光,林翔见这洞中只有一方木桌,桌上有数根火把与火石,又有一处阶梯螺旋向上,不知通往何处。林翔迟疑地道:“邹兄,你这是?”此时邹亦居已走到阶梯之处,转头笑道:“还有少时就到,林兄可是怕了?”林翔见他笑容中不知何故隐有嘲讽之意,心下一凛,道:“邹兄真会说笑。”邹亦居拾阶而上,道了声:“请随我来!”林翔也从桌上取了一根火把,点燃后跟了过去。 这石阶显是人工开凿,仅容一人通过,先是垂直向上,走不多时,又往横肚里穿过,好似一个直角。不过顿饭时光,已从另一处洞口出来,到了一处平台之上。 林翔将火把插入一旁石壁的凹陷处,向前看时,入眼的先是一间亭子,内有石桌石凳,亭上有匾,上书“剑亭”二字,字势雄逸,遒美飘洒,直如龙腾天门,凤舞凰阁,另有一副对联,为“逆天有参日,持剑已露锋”,字迹与匾上之字相同,想是一人所写。 离亭子不远处有一座青石坟墓,墓前有碑,因离的远了,看不清碑上刻着何字,但望之整洁异常,想是常常有人打扫之故。邹亦居已在亭中等待林翔,见他出来,一指坟墓道:“我要带你去的就是那里。”林翔踏入亭中,陡觉寒气逼人,摄魂夺魄,惊见这亭中四只角上各挂有一柄长剑,形式古朴,正欲询问,听邹亦居如此说话,便道:“好,邹兄请带路。”林翔一路前来,只觉邹亦居有着说不出的古怪,眼看心中谜底就要揭晓,怎不激动。 二人走到墓前,只见碑上刻着“连栖凤埋骨之冢”七字,林翔心下大惊,他千料万料,也料不到一代江湖奇人竟会葬在此处,脱口道:“这是这是连老前辈的墓穴?”邹亦居点头笑道:“正是。”他将竹篮中的布揭开,从里面拿出线香蜡烛,酒壶酒杯,又将积雪拂净,在墓前点燃倒好,跪下拜了三拜。 林翔心想:“原来邹兄是带我前来拜祭连老前辈,我习的参日剑法就是连老前辈所创,说起来也是多得他的恩惠。”待邹亦居拜好,便也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邹亦居站在一旁看着,眼露嘉许之色,道:“林兄,请去亭中说话。” 二人又走回亭内,在石凳上坐了,林翔放眼四望,只见此处乃是山腰的一块天然悬岩,坟墓背山面外,从亭内向下看去,万里银白一览无余,让人顿时豪气干云,心志磅礴,真是景色绝佳之所。 邹亦居道:“林兄,我知你此刻定是疑惑甚多,待我来为你一一解明。”林翔等的正是他这句话,当下拱手道:“小弟洗耳恭听。” 邹亦居缓缓地道:“先要林兄知晓,邹某原本姓连,名争锋,邹亦居乃是我行走江湖时的化名。”林翔心道:“无怪昨日问他孩子姓名,他迟疑片刻,单单只说了名字却没说姓氏。”他几经辗转才见到坟墓,心中早有怀疑,此刻得证,反而不如先前意外,道:“邹兄连兄,你这姓氏一走一车,正是一个连字,当真巧妙的紧啊。”连争锋笑道:“不敢,不敢。”接着续道:“我家祖栖凤公天资过人,心高气傲,自创出了参日剑法,便有心与天下群雄争锋,三十余岁时纵横大江南北,已然罕逢敌手,而后单挑少林c武当两大门派不得,便独闯北斗门,与门中七位堂主轮番打斗,终是惜败一招,负伤而归。”他说到此处,林翔想起叶峰也曾经说过此节,只是未说结果,暗道:“原来北斗门终是胜了,但其以七敌一,又是车轮战,不算光彩,无怪那时叶恩师不说胜负。” 耳听得连争锋又道:“就是那次受伤,让家祖遇到了一位女子,也是他命中的情劫。”林翔隐约觉得他要说到“神针门”的事情了,果然连争锋道:“那女子是‘神针门’的掌门,名叫柳薇,现时这个门派已经荡然无存,林兄可能未必知晓。”林翔心道:“原来韩夫人师傅的名讳是柳薇。”他不置可否,也不打断。连争锋道:“但在那时也算是名震江湖的人物,她见家祖仪表堂堂,武艺不凡,竟然心生爱意,痴恋家祖,家祖当时早有妻室,便是我的祖母,但不知怎地一时被迷了心窍,和柳薇双宿双栖,浑然不念糟糠之妻。” 林翔听了面色微变,心道:“这里他和韩夫人说的却是不同,想必因连老前辈是他祖上,他自然在言语中要偏袒些。”他因方晴岚之故,对“神针门”存有好感,此番听来,颇觉刺耳,是以并不十分相信。连争锋没注意他的表情,续道:“我祖母那时已生过一子,取名知孝,即是家父,但腹中还怀有一胎,得知此事后,祖母伤心欲绝,但为了养育后代,便忍辱负重,毅然带着家父远走,不久生下一子,取名知贤,当是我家二叔。”他顿了顿,道:“后来家祖幡然悔悟,苦苦找寻祖母,哀求她回心转意未果,便觅此风水宝地独居,了却残生,但祖母最后也是郁郁而终。这碑和亭上之字均是家祖所写,亭也是家祖造的,墓却是家父立的。”林翔听连争锋娓娓道来,说到后面已是属于他家私事,不明他为何依然道出,心下疑窦丛生,只得续听他说。 连争锋轻舒口气,又道:“家父生性淡泊,不喜名利,独爱游山玩水,二叔长大以后有次离家,竟再也未回,至今生死未卜。家父那时便一面找寻二叔,一面四处游历,直至西域波斯,遇见了家母,二人一见钟情,结为了夫妇,之后生下我,是以我的眸子有些与众不同,乃是随家母之故。而后家父有一次为救家母,不慎一条腿受了点伤,从此行动有些不便,就和家母一同待在西域波斯颐养天年,我成年后,受家父所托,才来到中原。” 听到此处,林翔道:“原来连兄是来中原寻找你的二叔?”连争锋摇了摇头,道:“林兄只猜对了一半。”林翔奇道:“难道还有他事?”连争锋笑道:“待我说完,林兄自然就一清二楚了。”说着他叹了口气,道:“家祖和柳薇相好之时,曾在她的花言巧语之下,将参日剑法尽数默出,作了另一本《参日剑谱》。”此事林翔早已从方晴岚口中得知,也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就是杜云重之前抢到的那本剑谱,但听连争锋接着道:“便是林兄被黑袍客抢去的那本,家祖当日悔悟之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本剑谱,只是不愿再次面对柳薇,因此没去讨要,临终之时,留下遗书,言道‘定要将原书取回’,家父得此遗命,便去寻那柳薇,谁知柳薇与家祖情断之后,竟是突然不知所踪,便连她一手创立的‘神针门’也早已分崩离析,家父遍寻不着,只得悻悻而归。再后因腿脚不便,就将此事托付于我。” 林翔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连兄还是来完成你祖上遗愿的。”连争锋点头道:“正是,我到了中原,历经数年,多方打听,仍是没有二叔和剑谱的下落,却和玉仙结识,结成了夫妇,之后她怀了身孕,生下天笑,我便带她来到这里暂住,去年下山采办物品时正巧听到江湖传言《参日剑谱》现世,就去了太原,遇到了你们,后面的事情你都知晓了。”林翔皱眉道:“只是那剑谱被苏离山夺走了,他有‘玄武炁’护身,刀剑难伤,怕是不易对付。”连争锋喜道:“林兄,你已得知那黑袍客是何人了?”林翔颔首道:“不错,他便是‘落叶山庄’的庄主苏离山。”连争锋拍掌道:“知道了就好,也省去我胡乱打听,‘落叶山庄’离此不远,待此间事情一了,我再去找他讨要。”林翔诧道:“连兄还有何事?”连争锋却不答他,突然问道:“林兄,前次你曾说过家祖撰的那本剑谱中只写了内功心法,没写剑招,但你昨日又说未夺回剑谱,但已得了剑谱的秘密,让我甚为不解,能否告知连某其中的奥妙?”林翔心道:“看他这样,连老前辈的遗书中应没细说那剑谱之秘。” 他一时大为踌躇,只因见连争锋尚有些遮遮掩掩,模糊不清,不知自己是否该说出剑谱的秘密,迟疑半晌,忽地自嘲道:“这《参日剑谱》本就是他连家之物,其中秘密他亦应知晓,林翔啊林翔,你怎地与二妹一样,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于是便将方晴岚所言与连争锋说了,连带说了钱婉思重写剑谱之事。连争锋让林翔拿出封皮与剑谱借看了一下,起身围着石桌走了两圈,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山谷空旷,那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又绕了回来,久久不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一章 剑寒心冷(2) 林翔见他喜不自胜,心下也是极为宽慰,起身说道:“连兄,苏离山与我也有杀师之仇,小弟愿和你同往讨要。”连争锋笑声一敛,看了他一眼,黑蓝色的眼眸中竟然有异光闪过,沉声道:“多谢林兄好意,连某心领。”林翔听他语气,似是不愿同去,忙问道:“连兄,你?”他觉得连争锋今日举止颇多怪异之处,令人不吐不快,是以大声询问。 连争锋面色凝重,道:“连某还有一事未说,请林兄勿急。”他背负双手,看着莽莽群山道:“家祖创此剑法之时,曾经有言‘此剑法乃是我连家独门绝技,当传子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若有外人学了,有一个便杀一个,有十个便杀十个,即便有朝一日连家绝子绝孙,这门剑法也该当归于黄土。”他说完此话,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翔,林翔被他看得心中一寒,暗道:“叶恩师曾说连栖凤亦正亦邪,果然不错,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真如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此时心中大亮,终于知道连争锋为何有些话问的没头没脑,为何又将连家诸事对他和盘托出,为何有时举止怪异,为何有“此间事了”之语,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因不想让他死的不明不白而已。 林翔虽是震惊,但仍起身道:“连兄,此事可有回转余地?我实不想与你性命相搏。”连争锋摇了摇头,道:“连某也是心有不愿,但此是家祖遗命,后辈岂敢不遵,还望林兄不要记恨。”林翔见他面色坚毅,知道多说无用,苦笑道:“无怪昨夜连夫人与你争吵,想必就是为了此事。”连争锋道:“原来你都听见了?不错,夫君就要与人搏命厮杀,做夫人的岂能不担惊受怕,不过林兄请放心,连某出来时已交待妥当。”他说这话时神情轻松,显是觉得十拿九稳,有胜无败。 林翔道了声“好”,走出亭外站定道:“我若是不敌连兄,还请连兄将我二妹好生护送下山,林翔在九泉之下,也铭感大恩。”连争锋眉头微蹙,道:“她抄过全本剑谱,难说没有偷学。”林翔闻言不禁有气,叫道:“我二妹不会武功,连争锋你不要欺人太甚。”连争锋悠悠地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过林兄大可放心,连某定会选个风水宝地,将你二人合葬一处,不负你们兄妹情深。”林翔勃然大怒,戟指道:“连争锋,你好你好。”他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欺瞒戏弄,一时之间火气上涌,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摆了个架势,喝道:“鹿死谁手,尚未定数,你若败于我手,我必不会像你这般赶尽杀绝,请进招罢。”他素来难得口出恶言,此刻实是气急,但话语中仍是有饶了雷玉仙母子之意。 连争锋微微一笑,道:“多谢林兄弟,但请勿急。”林翔叫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连争锋道:“这亭内有四把宝剑,乃是家祖所有,均是一等一的利器,削铁如泥,你来选一把用,莫说我占你便宜。”林翔刚欲拒绝,又转念一想,此战关系到他和钱婉思二人的性命,参日剑法虽是初学,但经“落叶山庄”一战,已是他除青龙掌法之外的另一大倚仗,这时却无须和敌人太过客套。 当下走入亭内,转了一圈,只见那四把剑样式一样,仅仅剑鞘颜色不同,也看不出什么,连争锋既让他随便选,应是这几把剑无甚大的差别,便选了东南角一把蓝鞘长剑拿在手中。就听连争锋道:“此剑名为‘游子’,乃是家祖思念我二叔所铸,只因铸这把剑时剑料不足,不免与别把长剑略有不同。”说罢,他取了一把紫鞘长剑,道:“这把剑名为‘无违’,是家祖送于家父之剑。” 林翔抽出长剑,剑甫出鞘,一股寒意已扑面而来,好似比这冰天雪地尤冷三分,观这剑身果是略窄,但却如一泓秋水,晶莹透亮。林翔随手舞了个剑花,但觉长短c重量,无不趁手,连连赞道:“好剑,好剑,真是好剑。”连争锋笑道:“林兄弟若是喜欢,这把剑你就拿去,也算配你的参日剑法。”林翔见他口中说着“拿去”的话,神情中却带着一丝嘲笑,显是认定自己胜不了他,待自己一死,这剑不免仍是归他连家所有。 林翔本非争胜好强之人,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心头反而一片空明,走到亭外道:“连争锋,刀剑无眼,在下得罪了。”其实连争锋方才用的乃是激将之法,他虽自忖胜算在握,但仍想做到万无一失,毕竟与人性命相搏,有太多未知之数,敌人多一分焦躁,自己的胜机便多一分,他自来到中原,与人动手过招也是不多,之前在“天寰山庄”他只顾对敌,也未曾注意林翔功夫高低,而后在言谈交流中才获悉似是稀松平常,但因未曾亲见,也不敢托大,是以想以此激怒林翔,使林翔方寸大乱,不击而溃。谁知林翔不为所动,他意外之下,只好收起心思,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山风疾吹,吹得林翔身上衣袂剌剌作响,即使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林翔稳如磐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连争锋,青龙真气已遍布全身,手中游子剑横持于胸前,竟无丝毫颤动。连争锋抽出无违剑,那剑长短宽窄与一般长剑没有不同,只是剑尖不是三角,而是椭圆,但依然锐利逼人。 他缓步走出亭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微笑道:“今日的天气倒好,在这蓝天白云之下,恣意舞剑,纵情傲物,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连某之前闯荡江湖时因有所顾忌,祖传剑法不便施展,如今”话音未落,他“唰”地一剑就向林翔右肋刺去,这一剑快若闪电,角度刁钻,加之事前毫无征兆,林翔若不是已然全神贯注,只怕一招便要败在连争锋的剑下。 “叮”地一声,林翔游子剑下撩,荡开来剑,顺势翻腕上击,剑尖摇摆不定,回刺连争锋双目。连争锋“嘿嘿”一笑,他方才一剑本就是探敌虚实,剑身与林翔长剑一碰即退,身子一矮,避开林翔剑尖,无违剑划了一个弧形,朝林翔大腿削去,口中道:“林兄弟,方才那招‘芒种’倒使得有些模样。”林翔嘴唇紧抿,也不答他,纵身轻跃,避开这招,在半空中剑光点点,犹如盛开的烟花,向连争锋当头罩去,这一招“谷雨”他在“落叶山庄”与陆吟花对战之时曾经用过,那是他第一次用参日剑法,当时已逼得陆吟花钢针脱手,此次再用,威力似乎又大不少,剑芒较之那次更为繁密,连争锋也是剑快之人,道了声“来的好!”无违剑陡然爆出一片剑光,竟将林翔的来剑一剑不漏地全数接下,一连串地剑刃撞击声过去之后,连争锋被林翔的内力逼得倒退数步,身子摇摆不定,怪叫一声:“好强的内力。”他这番交手下来,心下已知林翔的内力要强于己,无违剑不到必要之时,便不和林翔的游子剑相碰,只见他身形飘渺,运剑如风,将一手快剑施展的淋漓尽致,林翔虽已习得了参日剑法,但毕竟时日不多,远远未及纯熟,一时间不禁手忙脚乱,肩上c小臂处接连中招,鲜血沿着创口处点点滴滴地流了出来。 二人战了盏茶时分,天色突地变得黯淡,扬扬洒洒地下起雪来,那雪迅速地将地面盖上了一层白霜,连争锋原本身法快捷,来去如风,此时似是生怕滑倒,略略慢了一些,高手过招,相差一丝一毫便是谬之千里,林翔趁此良机,渐渐守住阵脚,已不如先前那么狼狈,饶是如此,林翔的参日剑法每每方一出招,连争锋就好似事先已知他招式去向,或是攻他难以防备之处,或是截断他的招式路数,令他束手束脚,茫然不知所措。反倒是林翔有时施展“青龙掌法”或“流云掌法”,连争锋却要闪躲招架,循机再攻。 又过了数招,林翔终于清楚明白,这参日剑法本就是连争锋祖上连栖凤所创的剑法,连争锋做为连栖凤的孙辈,岂有不会之理?连争锋要林翔用剑,表面上似是不屑占林翔便宜,实则是因连争锋对参日剑法了然于胸,林翔用此剑法,正合他的心意,他就可以料敌先机,令林翔处处制肘,胜出无望。但他又怕林翔发现此中玄机,是以自己也不用参日剑法,只以本门快剑对敌,想让林翔在无知无觉中败于他手,丢了性命。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一未算到林翔内力比他深厚,虽身中几剑,但都不是毙命之伤。二是降雪,那雪水混着泥地,更是湿滑,令他的快剑无法施展的得心应手。 林翔心知肚明之后,暗道:“想不到连争锋恁地奸猾,我也真是好骗,一不留神又陷入他的圈套中。”林翔这番心思若指中原武林人士,确是无误,但连争锋生于外邦,长于外邦,对于中原仁义廉耻所知甚少,心中更无奸猾之说,只知要不择手段地达到自身目的而已,这里倒是错怪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二章 剑寒心冷(3) 酣斗中,林翔一招“惊蛰”,游子剑直刺连争锋咽喉,这一招纯是以快取胜,精要全在一个“惊”字上,要令敌人在知所未知中便已受制,连争锋自然知晓这一招的变化,侧身移步,早已避在一旁,无违剑歪歪斜斜地刺出,去向正是林翔持剑的右手腋下,林翔若是原招递出,腋下定是难以防范之处,怕是还未刺到对方咽喉,自己的手臂就早被削了下来。林翔立时变招“春分”,这一招乃是怪招,任何人用剑出招,都是剑尖剑刃,决计不会用到剑柄,但这招偏偏就是以剑柄抵挡,剑身制敌,盖因连栖凤创此招之时,想到若是以剑身御敌,那么便只有守而来不及攻,这招乃是破敌近身之招,要知剑柄乃极短之物,离身体最近,故而极为适合,但用这招也要眼疾手快,若是剑柄挡不住来袭兵刃,那后面的反攻也就无从说起,前次林翔用这一招,已逼得司空照恼羞成怒,如今施出,在挡开来剑的同时,剑身已划出一个圆圈,向连争锋身子斩去。 连争锋见到此招,心下一声轻笑,当剑尖触及剑柄之时,人已蓦地转到林翔身后,手中无违剑连点数下,刺向林翔“神道”c“至阳“c“命门”三穴,林翔的“春分”才使了一半,连争锋已袭到他的后背,如此一来,等于他的后半招已全无意义。谁知林翔不闪不避,依然是“春分”用出,只见他身子一矮,游子剑转动如轮,竟是脱手而飞,翻腾着向身后飞去。这一下比之用剑柄抵挡更为古怪,好似他拿捏不住,滑手所至,若敌人不在身后,这可是失了兵刃。可偏偏连争锋就是出现在他身后,因此林翔此举可算是妙到毫巅。连争锋不想林翔有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手腕急抖,无违剑幻出数个圆圈,正是参日剑法中的“小满”,他这一招用的可比林翔要纯熟许多,剑圈圆润绵密,宛如池塘中的阵阵涟漪,就听“铛”地一声大响,游子剑已被他的剑圈兜住,但这一下林翔酝酿已久,早尽全力,连争锋虽抵挡住了,也感胸口大闷,喉头一阵腥甜,嘴角挂下一抹鲜血。 林翔也是急中生智,故意用招式将连争锋诱到自己身后,“春分”此招本来是向前划出,但他反其道而行,向后掷剑袭敌,一剑掷出,人已向前窜出,回头细看。但见连争锋连退几步,无违剑兜着游子剑不断画圈,慢慢消去剑上的劲力,他本就在“天寰山庄”那次用软剑以绵力兜住钱胜的剧毒暗器,此时故技重施,自然是得心应手,无违剑与游子剑相交,溅出阵阵火花,犹如杂耍,绚丽夺目。 林翔见怪招无用,也不惊讶,腾身向前,一招“云飘天际”,挥掌直劈连争锋左肩。连争锋此时已将游子剑上的劲力完全卸去,轻叱一声,无违剑向前一送,用的正是“小满”中的后半招,游子剑“嗖”地一声,疾向林翔胸前刺去。林翔腾在空中,腰身一扭,已避过来剑,游子剑“唰”地一记刺在亭中的一只石凳之上,没入半截,只剑柄犹在“嗡嗡”地抖个不停。 连争锋见林翔掌来,无违剑横削而出,割向林翔手掌,口中喝道:“林兄弟,你没了长剑,还怎生与我对敌?”林翔见游子剑插入石凳情形,知道无违剑也必定锋利异常,不敢冒险用手去碰剑刃,吸一口气,身躯硬生生地又拔高尺许,翻掌向连争锋头顶拍下,连争锋右移两步,让在一旁。林翔落在地上,说道:“我不用长剑也未必会输。”连争锋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已被林翔识破,冷笑道:“好!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连家的参日剑法。”说罢,趋步上前,无违剑缓缓刺出,正是一招“立春”,林翔知道这招前半招乃是虚招,而且去势极缓,心中暗道:“连争锋,你糊涂了么,当我不知参日剑法么?”想到此处,不闪不避,吐气开声,身形如蛟龙越江,青龙掌向连争锋胸口击去,只是他掌未至对方胸口,就见连争锋手腕急点,无违剑竟无半点变招,但速度却快了不止一星半点,眨眼间将林翔的胸口大穴尽数罩住。林翔吃了一惊,幸而自己招数未老,急忙含胸吸腹,身体陡然向后倒了下去,倒地之后,又向一旁侧滚出去,只听“嗤嗤”之声响起,胸口衣衫已被无违剑刺出数个小洞,险些便穿胸而过。连争锋见林翔避的狼狈,也不追击,哈哈笑道:“林兄弟,你躲闪的倒快,只是看来你还未得我连家剑法精要,须知假做真时真亦假,虚虚实实尽在一念之间,你用的如此循规古板,怎称得上是参日剑法?”林翔不顾身上沾满雪水,翻身站起,闻了此言,脑中似有电光闪过,他自得了《参日剑谱》,一直都是自己潜心钻研,有不明处也无人可问,此刻听连争锋话语,立有茅塞顿开之感,恍如为他拨开了一阵迷雾,看见了朗朗晴天。 林翔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先前竟没想到这层,想必连参日剑法的威力也只发挥了不到五成。”连争锋得意地道:“现下知道,已然迟了,反正你是将死之人,我也不用顾忌,不妨就让你好好地看一次真正的参日剑法罢。”他拭去嘴角血痕,微微屈身,无违剑持在手上,就像是一把张满了的弓弦,林翔知道而后必定是石破天惊,不死不休的局面,当下也凝神防备,将青龙真气运至巅峰。 雪如鹅毛,竟是越下越大,整个天地仿佛都白茫茫地一片,但在两人的周围,却是一圈水渍,那雪花一落,便立即融化。连争锋长啸一声,身子已入离弦之箭般地射出,无违剑“秋分”c“寒露”c“霜降”一连三招向林翔刺去,林翔见来势极快,不假思索,身子也是急退。连争锋三招过后,又是一招“小暑”,林翔飞退中,仍是躲避不及,右胸被一剑刺中,鲜血登时迸射出来。连争锋不依不饶,无违剑有如千斤般沉重,贴地而行,火星四溅中,一剑翻腕撩起,正是参日剑法中威力最大的五招之一“大暑”,剑光带起一地白雪,向林翔腰间劈去。林翔脑中瞬间闪过数个招式,仍是觉得无一招可抵挡此招,只好再退。连争锋狞笑道:“看你能退到何时。”“大暑”过后,“大雪”紧跟而至,林翔再退数步,“喀喇”一声响,一块岩石带着冰雪,坠下了山崖,原来他一路后退,竟已到了平台边缘,再退一步,便要跌下山去。眼见连争锋一招“小雪”打来,自己已无路再退,而对方的参日剑法又太过精妙,若无长剑在手,单凭肉掌,确是难以抵挡。电光石火中,林翔陡然想到刘明石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语“但凡遇到内力不如你或与你相当的,无论对方如何出招发招,若是你当时无法可解,无法躲闪了,只需不管不顾,发力打对方要害,对方必定因不肯与你两败俱伤而收招避让。”他此时一只脚已踏在平台边缘,几成悬空之势,另一只脚却如铁铸一般,牢牢地钉在山边,当下大喝一声,双掌平推而出,正是流云掌法中的“云叠三关”,这一掌有三波力道,在他运足真气之下,犹如狂龙吐息,向连争锋面门猛击过去。掌还未到,掌风已逼得连争锋呼吸一窒,知道来劲厉害,非己能挡,他怎肯与林翔同归于尽,弯腰后仰,一个“铁板桥”避过,无违剑变招“惊蛰”,疾向林翔喉间刺去,他这样避让变招,已是缓了一缓,林翔岂能错失机会,身形拔地而起,如苍鹰一般,越过连争锋头顶,落到了平台里面,这样一来,便暂不需担心有跌落山崖之险。 连争锋喝道:“林兄弟,真有你的,逃的倒快。”林翔此番躲过一劫,也是连呼侥幸,此刻听到连争锋说的“逃”字,脑中灵光一闪,暗道:“林翔啊林翔,你也真是蠢笨,打既然打不过他,难道不会逃么,总好过在这里被动挨打,引颈受戮。”他自入江湖以来,与人对敌时极少有躲避之意,即便遇到的诸如苏离山c司空照等高手亦是如此,可说是天性使然,如今不知怎地,竟生出这个念头,只是他刚刚想起,便又摇了摇头,想道:“林翔,你若是一人,逃了也不打紧,但是二妹还在敌人家中,连争锋已然说过,不会饶她性命,你这一走,她必遭毒手。”又想:“只是我尚有杜恩师大仇未报,与雪儿的误会还未消除,万一在此送命,却是不值。”一时不禁情义两难起来,他这番思量虽长,其实只在一瞬之间,连争锋已飞身而至,无违剑轻颤数下,幻出一篷雨点将他浑身笼罩。林翔躲闪不及,小腿c大腿c左肋c小臂等处相继中剑,更有一剑从脖颈处划过,留下一道血痕,那鲜血落在雪地之中,红白相映,煞是醒目。林翔中了几剑,疼痛使他陡然清醒,心道:“林翔,你想这许多作甚?今日你若胜得过连争锋,便什么事都没有了,若胜不过,纵然想的再多,也是无用。”念到此处,他再无疑问,心神坚定之下,精神竟是一振,青龙掌法夹杂着流云掌法,不顾生死地呼啸着打向连争锋。 林翔这一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反将连争锋逼的连连后退,连争锋不知林翔怎地忽生如此大的劲道,心中惊疑:“莫非这小子先前功夫还有所隐藏?连争锋,今日你若连这样一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来,参日剑法还怎称得上是独步江湖的绝世剑法?”想罢,手中剑一紧,参日剑法精妙招式尽出,剑剑不离林翔的要害。其实若不是先前连争锋颇有些轻敌,并未全力施为,加之林翔对参日剑法有极深了解及他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林翔应该早已死在了连争锋的剑下,哪里还会战了如此久的时辰,如今当连争锋认真起来,林翔虽不顾性命,但仍渐渐落了下风,开始险象环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不意惹身哀(1) 两人各施绝技的又战了数十招,林翔只觉身上中剑处越趋冰冷,疼痛也被麻木所取代,闪躲腾挪更不似先前灵敏,仿佛身体里的气力正在逐渐流失,眼见连争锋的无违剑就在眼前不断晃动,自己只消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刺入胸膛,心中极是绝望,暗道:“今日我怕是难逃一劫,二妹啊二妹,大哥终究还是救不了你。”危机时刻,他心中最先想到的仍然只是别人。 林翔念头方没,眼前精光闪动,连争锋一剑已刺向他双目,他知道这招“芒种”的破绽在于敌腹,当下想蹲身避过,伸掌拍向连争锋小腹,谁知甫一运功,丹田之处仿佛遭受乱针齐攒,痛得他身上万般力道随之一泻,他练功至今,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形,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下子软软地跌倒在雪地里,连争锋怎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叫道:“林兄,你莫要怪我。”无违剑一式“冬至”,当头狠狠劈下,林翔全身酥软,无法闪避,霎时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连争锋得意忘形地一剑劈下,全身空门大开,就听山风中隐有一声短促的丝竹之声,若不凝神细听,决计无法听到,紧接着一抹碧绿色的身形随声而起,如电闪般地一口咬住了连争锋的喉头,却是一条绿色小蛇,只有尺长,细鳞角头,顶上有一小小肉瘤,连争锋见到这条绿蛇,眼中突然大现惊恐之色,回剑急撩,这蛇一下咬中,已松了口,落在雪地之上,簌簌地向洞口疾游过去,连争锋一剑撩空,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口中“嗬嗬”作声,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仰天便倒,无违剑也“呛啷”一声,落在身旁。 林翔骤闻异响,睁眼看时,只见连争锋已倒在雪地里,他诧异之下,潜运真气,发觉先前的那股针刺感觉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便爬起身来,慢慢走近前去。他怕连争锋有诡,是以一掌护胸,一掌虚拟,遥遥对着连争锋面门,防他暴起突袭。待到了连争锋身前,才发现他面色如铅般黑亮,捂着喉间的指缝中有血液在不断地流出,早已气绝身亡。只因连争锋被绿色小蛇咬中时林翔恰巧闭目,待到他睁眼之时,那条绿色小蛇早已游走不见,所以林翔并未看到连争锋是因何而亡。 他皱着眉头蹲下身子,将连争锋捂着咽喉的手拿开,见他喉间上下各有两个牙印,细小整齐,血液自内流出,似是蛇吻,林翔站起身子,向周围望了一圈,但见白雪飘零,积霜遍地,看不出什么痕迹。他一番打斗下来,也疲得紧了,只感头晕眼花,便不顾雪地寒凉,一屁股坐下,望着连争锋的尸体思虑万千。 过了片刻,隐隐听得从之前上来的洞口处有人在大声呼喊,那声音混在风里,令人极为难辨。林翔休息了一会,略觉舒适,竭力眯起眼睛向洞口处望去,只见漫天飞雪中一个娇小的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奔了过来,雪地难走,那人接连摔了几跤,好不容易快到近前,林翔才看清是钱婉思。 钱婉思脸上挂着泪痕,哭叫着道:“大哥,你怎么了?难道起不了身了么?”林翔摆摆手道:“不是,二妹勿需担心,我只是有些劳累,歇息片刻就好,你可有摔伤?”钱婉思摇摇头扑到他身前,惊道:“大哥,你身上怎地那么多伤口,快些让我瞧瞧。”说着,便仔细察看起林翔身上的伤来。 林翔勉力笑道:“这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二妹休要慌张,此处可能有毒蛇,你自己倒要小心。”钱婉思闻言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嗫嚅道:“不不会罢,大哥,你莫要吓我。”林翔向连争锋的尸体努了努嘴,道:“我素来不说胡话,你看那里。”钱婉思方才心思全在林翔身上,此刻才看见连争锋仰天倒在雪地里,探头一望,疑道:“邹兄他他被毒蛇咬死了?”林翔点了点头,道:“或是如此。”钱婉思双手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道:“怎么会?你不是说他剑法卓绝,武艺高超,怎么会被区区毒蛇咬死?”林翔无奈地道:“我也不知为何,此事说来话长,你让我歇歇,我慢慢说于你听。”钱婉思拭了拭脸颊,道:“好!大哥,此处风急雪大,我扶你到那边亭子里坐。” 她方才四顾之时,早已看到“剑亭”,此刻不由分说地扶起林翔,将他搀到亭内坐下,轻轻掸去二人身上雪花,先喂了林翔一粒“补天丹”,随后将自己身上裙摆撕下,帮他包扎伤口。林翔身上伤口虽多,但因避得及时,因而多数均是小伤,就连右胸一剑,也只是刺入寸许,未及要害。 钱婉思手法娴熟,不消多时,便已包扎完毕,林翔也觉身子渐暖,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了一遍,钱婉思听完,恨恨地道:“想不到那邹连争锋如此歹毒,我一心只想大哥勿失信于人,想不到却是差点送了大哥的性命,幸好苍天有眼。”说罢,她双手合十,默默向天祷告。 林翔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此处既然是连栖凤埋骨之所,连争锋应是常来祭扫,他怎地从未发现有蛇,倒是奇了?”钱婉思看了他一眼,道:“你怎知他未发现过?这里山高林深,多有毒虫猛兽出没,连争锋必是自持本领高强,没有放在心上,今日被袭,应是他大意所至。”林翔想了想,点头道:“二妹所言有理。对了,你怎么会来到此处?我不是让你在林中小屋暂等的?”钱婉思拂了拂被山风吹乱的头发,道:“那连争锋说话做事古里古怪,我怎放的下心,你们走了之后,我趁她夫人哄弄婴孩,便悄悄地循着足迹跟踪而来,谁知到了一处山崖就失去了你们的踪迹,我在那里寻了许久,终于被我寻到机关,一路来到此处,想不到已然成了这个局面。”林翔责怪道:“二妹,你还真是不听我言,幸好你未早到,不然,依连争锋的狠毒心思,你我二人必定无法保全性命。” 钱婉思吐了吐舌头,忽地面带忧色,问道:“方才你说你丹田曾经如遭针刺,如今感觉怎样?”林翔道:“现在已无不适,方才许是心急之下,真气运岔所致,不妨事的。”钱婉思“哦”了一声道:“那便好,少时我帮你瞧瞧,这也不可大意才是。”接着站起身来,在亭内走了一圈,到了游子剑处,道:“大哥,这就是你说的那把宝剑?”林翔应了一声,钱婉思握住剑柄用力一抽,游子剑就脱凳而出,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钱婉思忍不住赞道:“果然是把好剑,大哥,给你。”她将游子剑递给林翔,林翔迟疑道:“二妹,这是连家的宝剑,我怎么能拿?”钱婉思嗔道:“你方才不是说连争锋已将这把剑送了给你,怎么就不能拿?”林翔道:“那是他的诡计,况且他已身死,如何能算?”钱婉思道:“哎呀!大哥,你这人就是太过老实,人家既已说了送你,管他是死人活人,你拿着便是。”她见林翔仍在迟疑,幽幽地道:“大哥,我是为了你好,你日后还要对战苏离山这种高手,有此宝剑在手,无疑凭空多添一臂,更增几分胜算,拿与不拿,你自己好生想想罢。”说罢,她将游子剑放在桌上,走出亭去,到连栖凤墓前左看右看。 其时已过了午时,大雪终于慢慢停了,太阳又露出脸来,照着地上熠熠生辉。林翔细细琢磨钱婉思话语,觉得处处有理,暗道:“林翔,若论洒脱不羁,你比二妹可差的远了。”当下拿起游子剑,还剑入鞘,负在背后高声道:“二妹,你说的不错,我听你的。”钱婉思在远处闻言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地招手道:“大哥,你快来,这里有字。” 林翔此时气力已恢复大半,闻言起身走出亭子,到了连栖凤墓前,只见钱婉思指着墓碑后道:“大哥,你看这里。”林翔凑过头去,但见墓碑后方下面刻了几行小字“吾一生纵横江湖,快意恩仇,连战群雄,鲜逢敌手,唯情字一关,令吾唏嘘,弃糟糠,避至爱,害人不浅,终得妻离子散,孤独终老。呜呼,乃铸逍遥c伤情c无违c游子四剑,警醒后世子孙,不可学吾矣。”林翔之前只看到碑前,此时看了后面,心道:“果然连老前辈还是深爱柳薇前辈,只是由于世俗理法,终究过不了自己的心关,以致两位女子为他伤心,我以后可一定不能这样,惹雪儿不开心。” 钱婉思默默地道:“大哥,想不到‘情’之一字,竟能让人如此神伤。”说到此处,她话音渐渐低落,林翔正自愣愣出神,也未听清她的话语,随口“嗯”了一声,钱婉思看着林翔,忽地一拉他道:“大哥,趁雪已停,我们快些下山罢。”林翔回过神来,点头答应,二人走到连争锋的尸体旁,钱婉思道:“大哥,你。”她欲言又止,顿了顿道:“你要把他怎么办?”林翔叹了口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具尸首,我总是要带回给他的夫人。”钱婉思道:“那你不怕她夫人找你报仇?”林翔沉思片刻,黯然道:“若真要算在我的身上,那也无可奈何,走罢。”说着,便要去将连争锋的尸体背起,钱婉思忙道:“大哥,他被蛇咬的地方尚在流血,你别碰着,小心有毒。”林翔一看,只见尸体喉间流出的血液已然结成寒冰,但伤口处却没有冻结,仍在缓缓流血,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尸体早已冰冷僵硬,按说伤口不应如此。林翔暗暗不解,心道:“古怪!”便听从钱婉思话语,将尸体倒背,这样一来,尸体就变成了头下脚上,那血点点滴滴地都流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不意惹身哀(2) 林翔背起连争锋,又看到雪地中的无违剑,略想一想,对钱婉思道:“二妹,你将这剑和剑鞘拿上,还有连争锋带上来的东西,一样都不要遗漏。”钱婉思应了一声,道:“大哥,你还有伤,可背得动么?”林翔道:“我已恢复大半,无妨。”钱婉思将无违剑拾起,又到亭中取了剑鞘,一边理着东西一边望着林翔走动的背影,轻咬樱唇,眼神闪烁不定,忽地面容一紧,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二人沿原路走下山崖,回到小屋,雷玉仙早在屋前等候,见是林c钱二人归来,娇躯一震,面上有些苍白,唇角轻颤,只一字字地道:“你们把他放下,就请便吧。”林c钱二人自然知道雷玉仙口中的“他”就指连争锋,但雷玉仙如此心如止水,倒是出乎二人意料。林翔之前脑中已想过数种与雷玉仙见面后的情形,此时却无一样对路,便依言将连争锋的尸体放在地上,对钱婉思道:“二妹,你将手上的东西也放下罢。”接着道:“连夫人。”雷玉仙一挥手,止住他的话语,神色木然地道:“生死由命,锋哥早前都已与我说了,二位请。”她似是不想多话,说了这两句,就背过身去,不再理睬二人。 林翔还待要说,钱婉思一拉他衣袖,轻声道:“大哥,我去拿包袱。”说罢,将从崖上带下的东西放在地上,去房中取了二人包袱,出来道:“大哥,我们走罢。”林翔应了一声,道:“连夫人,这些东西均是尊夫的遗物,里面有把剑是尊夫临终时所用,亦是连家祖上为你公公铸的,如今你拿着它,若遇到了毒虫猛兽,也好抵御。”雷玉仙双肩微微抖动,也不答他,更不回身。林翔本想将那张剑谱封皮也交予雷玉仙,见此情形便收回了念头,叹了口气,道:“二妹,走罢。”与钱婉思并肩朝林外走去,走了几步,林翔忍不住转身又道:“连夫人,尊夫是命丧蛇吻,他的伤口有些古怪,你莫要碰到他的血液。”说了一半,钱婉思将他一拉道:“大哥,人家又不领情,你说这许多作甚?快走,快走。”待二人走到沟壑之处,身后林中终于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响彻天际。 钱婉思迟疑了一下,道:“大哥,你真的不怕她有朝一日来找你报仇?抑或她儿子长大之后为父寻仇?”林翔神色有些木然,轻轻摇头道:“我不怕。”钱婉思急道:“大哥。”林翔问道:“二妹,你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便好。”钱婉思眼中厉光一闪,缓缓地道:“这话我在崖上之时就想对你说,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林翔吃了一惊,道:“他们孤儿寡母,已是可怜,况且连争锋是因遵循祖训而死,与妻儿却是无关。二妹,你可千万不能有此心思。”钱婉思颓然道:“大哥,我就知道你心好,定是不肯。”林翔问道:“你方才不让我说完连争锋尸首上毒血之事,是不是想让他们母子不慎触碰,身中蛇毒。”钱婉思“哼”了一声,也不答他,自顾自地轻拂长发。 林翔劝道:“二妹,我知你是为我着想,但若他们母子因此中毒,我良心更会不安。”钱婉思放下手来,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当我没说这话,我大哥武艺高强,就算她们日后真来寻仇,也不会怕。”林翔微微展颜,点了点头,耳中听得痛哭之声,自感心胸极为郁闷难当,恨不得立时远离,便道:“二妹,抓紧我。”轻轻揽起钱婉思,腾身越过了沟壑。 二人返回连争锋居处时,已近黄昏,山上夜里深寒,难以露宿,此刻再走,不得不加快步伐,向山下急赶,终于在月圆之时,在近山脚下找到几家住户,当地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见是孤男寡女,忙将二人迎进屋子,好生款待,次日清晨,二人拜别主人家,继续上路。 一路之上,林翔心情不佳,是以话语也是不多,钱婉思和他说些趣话逗乐,他也无心应对,只得悻悻作罢。走到晌午时分,终于到了山下,林翔回头望去,只见大雪山仍是一片白雪皑皑,壮丽夺目的景象,但此行却让他郁郁寡欢,心生不快。 钱婉思问道:“大哥,如今我们再去‘落叶山庄’么?”林翔点了点头,道:“我与苏夫人的约定是半年之期,原本还想在大雪山上与连连争锋好好叙旧切磋,多待些时日,谁知天不遂人愿,成了这个结果,现下虽只过了不到二个月,但也只能再去‘落叶山庄’看看了。”钱婉思道:“既然时日尚多,我们便慢慢去罢了,你身上有伤,须得先把伤养好才是,若是此去遇见了苏离山,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林翔笑道:“我知二妹心意,有你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师在,我身上这些伤算得什么?” 这是林翔自下山后第一次笑,钱婉思见了,心中一喜,娇嗔道:“大哥,你又来取笑于我。”林翔颇有些歉意地道:“二妹,让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里跟着大哥东奔西跑,担惊受怕,真是难为你了。”钱婉思默默地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来,我若是没遇见大哥,怕是早已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区区这点奔波算得了什么?比起这个,大哥你整日闷闷不乐,我心里才不好受呢。”林翔感动地道:“二妹,我昨夜想了一夜,仍是没有想通,是以之前才会这样,方才我回头看见大雪山,却是终于想通了。”钱婉思笑道:“真的?”林翔坦然道:“不错。”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任你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大雪山仍是大雪山,只要事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我也仍旧是我。”钱婉思歪着头想了想,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大哥说想通了,那便是想通了。” 蜀中多山路,崎岖难走,好在二人也不需赶路,是以行程颇缓,又过了半月有余,离那“落叶山庄”所在的七曲山尚有一半路程,其时已近深秋,凉风习习之下,树上绿叶大都枯黄败落,一片萧瑟景象。 钱婉思道:“此去‘落叶山庄’,应能见到大片落叶景象,不过苏离山也真是怪人,取那‘落叶’二字,不觉得有些晦气么?”林翔道:“二妹,你说这话是想让我放松心情么?”钱婉思被他识破心思,缓缓地道:“大哥,你别怪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你现有青龙掌法与参日剑法两大绝技,又有游子剑相助,但苏离山的玄武炁太过霸道,我怕你仍不是他的对手,不如。”林翔道:“二妹,你是想劝我作罢么?”钱婉思螓首轻摇,道:“我也不是要劝你作罢,他与你有杀师之仇,你怎肯善罢甘休,只是想劝你在有极大把握之时再去找他。”林翔正色道:“我在练功,苏离山也在练功,我学艺之时,苏离山已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头,我即便再勤修苦练,终是差他一截,因而早去晚去,无甚差别,况且若是破不了他的玄武炁,要报仇也是无望。”钱婉思瞪大了眼睛道:“大哥,这些你都知道,你还。”林翔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你的事,终要面对,可是逃避不得。” 钱婉思喃喃地道:“终要面对,逃避不得。”她低下头去翻来覆去地念叨这两句话良久,抬起头道:“大哥,你可以找你的叶恩师,抑或是萧谷主助拳啊,他们既与苏离山齐名,功夫也未必会差他多少。”林翔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想假手于人,况且他们一个年事已高,一个是一谷之主,我何德何能,怎敢厚颜相邀?”钱婉思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就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才会落得这般迭遇险请。”林翔苦笑道:“我自九岁起便一人过活,想是习性使然。”他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道:“其实苏离山的玄武炁也并非无懈可击。” 钱婉思眼神一亮,问道:“大哥,难道你有法子?”林翔道:“之前叶恩师曾经说过,玄武炁这门功夫需有片刻时辰准备才能施出,而施出之后最多柱香时分便会力竭,力竭之后效用也过,便不再是无敌之身。我回想前次在泰安韩府,苏离山确是先说了寥寥数语后才会面罩黑气,此次若再碰见他,我要么就先发制敌,让他无暇运功,要么就尽量拖延,待他力竭,如此或有胜机。”钱婉思闻言一想,拍掌道:“是了,你不说我也记不起来,那日苏离山与我说话之时,脸上黑气已散,应是力竭所致,无怪他如此轻易地就被我三言两语诓退,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她眉眼弯弯,露出笑意地道:“大哥,随你怎样说,我总是要助你的。”林翔诧道:“二妹,你。”钱婉思不容他说完,阻道:“大哥,你不用说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结拜大哥,我此生总是随着你了。”林翔见她虽面带笑容,但语气坚定,知道多说无用,叹道:“二妹,我说不过你,你爱怎样便怎样罢。”钱婉思嘻嘻笑道:“你知道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不意惹身哀(3) 二人说说走走,经过一处山峰之时,陡听不远处有人喝道:“厉小蓉,你大老远地从太原来到蜀中寻苏某的晦气,不知是何道理?”声震云霄,宛如利剑,赫然便是苏离山。林翔心中一动,只听苏离山续道:“苏某如今是你‘北斗门’的座上贵宾,便连丁门主也对我礼待有加,苏某看在丁门主面上,处处对你隐忍,怎地你还对我穷追不舍?”紧接着一个清越的女声悠悠传来道:“苏庄主,你莫以为小蓉好唬,我来问你,你是否就是那大闹‘天寰山庄’的黑袍客?”林翔听音辨位,觉得这二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忙对钱婉思道:“二妹,你且在这里稍待,我去那里看看。”钱婉思忧道:“大哥,你要小心。”林翔微微一笑,提气向来声处奔去。 奔了数十丈,就见有一灰一白两条人影先后向山上飞驰而去,迅如闪电,倏忽便隐没在山林之中,林翔一看这山,高耸如云,虽不如大雪山般广阔巍峨,但也险峻异常,他骤得苏离山的行踪,怎肯错过,一捋衣摆,向山上疾行而去。他知前面二位均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稍有疏忽懈怠,只怕就失了踪迹,当下全力以赴,顾不得避让杂石灌丛,是以身上衣衫数处都被刮破,一条条地挂了下来。幸好苏离山与厉小蓉并非一味奔走上山,间中尚要停下斗个几招,是以声响极大,林翔才不致追失,不然,以他目前的脚力,怎有追上的可能。 林翔在林中不知追了多久,终于到了峰顶,只觉眼前光线大亮,日正中天,这峰顶上怪石嶙峋,树木稀少,乃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地,却与山间大不相同。苏离山与厉小蓉各站在一处,遥遥对峙,苏离山一身灰衣,神色冷峻,厉小蓉仍是白衣白纱,宛如仙子,林翔躲在一块山石后面,不敢露头,凝神倾听,好在山顶风大,将他的呼吸声也盖了过去。 就听厉小蓉道:“苏庄主,你怎地不答我话,可是心虚?”苏离山哈哈一笑,反问道:“厉小蓉,你怎地就认定那黑袍客是苏某?”厉小蓉清声道:“我奉丁师兄之命,查那黑袍客的下落,只是几次遇见,都被他溜掉,哼哼!非我自负,江湖中能从‘廉贞星’手里逃得性命的人怕是不多,可见此人武艺超群,不下于我,但此人身负如此绝艺,却从不于我正面对敌,每次都以走为先,岂不让我对他更生兴趣?原本这几个月里我已失了他的踪迹,遍寻不着,正要去向丁师兄请罪,谁知阴差阳错,你又来我‘北斗门’造访,小蓉嗜武成性,素来爱与江湖高手切磋,但你当日又不肯赏脸,我碍于丁师兄情面,不好逼迫,只好随后亲自登门拜访。” 苏离山笑吟吟地道:“就凭苏某避与你切磋,你就说那黑袍客是我?”厉小蓉螓首微摇道:“自然不是,我找上门来,你依然不肯,但依小蓉的性子,怎会甘休,之前好不容易逼你出手几招,却是让我看出了破绽。”苏离山“哦”了一声,道:“莫非我与黑袍客的招数相同?”厉小蓉依然摇头,道:“也不是,你们的招数不一样。”苏离山奇道:“厉小蓉,你不觉你说的话语前后矛盾么?”厉小蓉缓缓地道:“小蓉眼里可揉不进沙子,招数可以作假,但内力却假不得半分,我先后与那黑袍客及你都对过掌,比拼过内力,你们二人的内力如出一辙,几无不同,要说不是一人,我才不信。” 苏离山悠悠地道:“天下武功,强出苏某的人也有不少,内力一说,也作不得数。”厉小蓉道:“我知你会有此一说,苏庄主,你是否还记得在泰安韩府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么?”苏离山道:“当然,那日你掳走了一个女娃,苏某怎会记不得?莫非也与此有关?”厉小蓉道:“那日你我应是初次相见,但你却一口叫出小蓉的名字,若非之前有过照面,你怎会识得我?”她冷冷地续道:“江湖中知道‘廉贞星’厉小蓉的人确有不少,但见过我面的人寥寥无几,若不是死人便是我识得之人,但我却并不识得你,这你又作何解释,切莫和小蓉说是猜的。” 苏离山眼神一寒,拍掌赞道:“不愧是‘廉贞星’,连脑子也这般好用,苏某竟然瞒不过你,不错,苏某便是那黑袍客,你待怎样?”林翔早从陆吟花口中得知真相,但此刻听苏离山亲口道出,仍感心神激荡,久久不宁。 厉小蓉见苏离山应承,朗声道:“你认了就好,小蓉终究没有辱没‘廉贞星’的名头,也好向丁师兄覆命。”苏离山眯起眼道:“你要怎生覆命?”厉小蓉轻声笑道:“自然是提着你的脑袋回去覆命,你既已招惹了‘北斗门’,便休想再活在这个世上。”苏离山厉声道:“厉小蓉,你说什么?你莫忘了苏某已是‘北斗门’的盟友,你还敢对我如此说话?”林翔听得此言,心中暗道:“料不到苏离山竟然已和‘北斗门’沆瀣一气,这下‘北斗门’的实力可又壮大许多。”他尚在想,厉小蓉却淡淡地道:“你扮那黑袍客在前,成为‘北斗门’盟友在后,丁师兄让我追杀那黑袍客,可没管过他是何身份?”苏离山闻言怒极,戟指道:“厉小蓉,你说话好没道理,就算你有“杀星”之名,苏某也未必就怕了你。”厉小蓉施施然地道:“小蓉从未想过让人怕我,只要他竭力迎战,我便敬他,给他留个全尸罢了。”苏离山“嘿嘿”冷笑,咬牙切齿地道:“如此苏某就先谢过了。”一语言毕,就听得拳脚碰撞之声,两人已动起手来。 能亲眼观看绝顶高手的对决,怎不令人心生向往,林翔按捺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游子剑,悄悄探出头去,但见场中两条身影游走如风,倏忽来去,招数奇幻多变,刚柔并重,拼斗的甚是激烈。细看之下,却是厉小蓉主攻,苏离山主守。厉小蓉看似是个纤弱的女子,招式却走刚猛一路,她的“血意荆棘”魔功将她本人变得如同荆棘一般,浑身上下均是利器,不说手掌腿脚,即是头颅c双肩c臂弯c肘锤c膝盖等处均可致人于死地,苏离山虽和她不止一次地交手过,但往次都是一战即退,从未如此次般正面迎战,在她的这番狂攻猛打之下,逼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厉小蓉眼见大占上风,轻哼一声道:“我还当‘西落叶’有何过人之处,原来不过尔尔,真令小蓉失望。”苏离山见她在如此急风骤雨般的过招中尤能气定神闲地说话,心中暗道:“‘北斗门’历代的‘廉贞星’都在江湖中令人谈之色变,果有过人之处。”正想之时,忽见厉小蓉如鬼魅般地欺近,五指如钩的向他胸前抓来,这一招凌厉之极,若要被她抓实,不免有穿膛之虞。苏离山的玄武炁尚未有隙施展,自然不敢让她抓中,忙伸臂急格,臂爪相交,二人上身具是一晃,苏离山早知厉小蓉的内力几与他不相伯仲,今日若不用“玄武炁”,怕是胜不了厉小蓉,当下心思急转,苦想施展“玄武炁”之机。 厉小蓉一招被挡,手掌轻转,仍成爪形向苏离山的手臂狠狠插下,苏离山手臂一扭,已用出了“绕身柔指点穴手”,臂似无骨,软软地搭上厉小蓉手掌,向她的“合谷穴”点去,厉小蓉爪形急变,三指握拳,只屈出食c中二指,成一指锥,反凿苏离山掌心“劳宫穴”,苏离山手掌成拳,向下猛砸,拳锥相碰,发出一声爆响,二人均是向后一退,不待站稳,复又飞身而上,各施绝艺,战在一处。 方才二人虽用的均是掌上功夫,过招仅在翻腕之间,但脚下也未曾停留,亦步亦趋,回绕腾挪,尽显精奇。林翔只看得目眩神移,惊叹不已。转眼之间,厉小蓉又攻了三招,苏离山亦还了三招,他只守不攻,表面上看似落了下风,但二人打来打去,仍是在三丈多大的圈子内来来去去,苏离山实是没退后半步,门户丝毫未开。 如此这般快捷地攻守,带的地上尘土飞扬,化做了一团黄雾将二人紧紧裹住,厉小蓉连番进招,都被苏离山挡住,心中渐渐不耐,她本以为苏离山的功夫不如名气,自己可以轻易制敌,想不到战了这许久,自己仍迟迟无法拿下。恼怒中,蓦地一声清啸,身形登时又快了数分,黄雾退散中,伸掌向苏离山面门拍去,这一掌无声无息,好似闪电,待苏离山惊觉,厉小蓉手掌已快触及他的面颊,苏离山不及抵挡闪避,左腿忽地飞出,踢向厉小蓉胸口,厉小蓉另一只手反手一勾,肘锤直撞他膝弯处的“委中穴”,苏离山只消缩腿一让,那么面部必被厉小蓉手掌拍中,面骨怕是难以保全。 危机时刻,苏离山右腿跟着飞起,径踢厉小蓉的肘锤,如此一来,他双腿离地,人便腾空翻了个跟头,就听两声轻响,苏离山的“委中穴”被厉小蓉击中,而厉小蓉的手臂也被苏离山踢中,但好歹避过了厉小蓉打向面门的一掌,苏离山落下地来,只觉左腿处酸麻无比,险些一下跪倒。而厉小蓉只甩了甩手,便猱身又上。 苏离山暗暗惊道:“她吃了我一腿,竟然毫发无伤,莫非也有神功护体?”他心下生疑,不由得向后退了数步,厉小蓉得理不饶人,衣袂飘飘中二指伸出,就向苏离山眼中挖去,这一招好不毒辣,苏离山经方才几下交手,知她身法迅猛,早已凝神戒备,见到指来,头颈微侧,不待厉小蓉变招,左掌在下,右掌在上,两相一错,便去格她伸来的小臂,这是他自对战以来的第一次进攻,厉小蓉料不到他突会变守为攻,手臂竟被他格住,苏离山一招得手,不由地加紧用劲,誓要将厉小蓉的一臂折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六章 贪狼星陨玄武散(1) 厉小蓉一条手臂被制,并不着急,右腿回勾,踢向苏离山后脑,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苏离山即便能将她的手臂折断,但自己的后脑也定会中腿,苏离山不愿腾出手来抵挡,只好身子下压,让过来势,厉小蓉因手臂被苏离山的双手圈住,脱不出来,两条腿只得顺势叉开,前后成了“一”字,身子也跟着下压,空出的一只手掌翻腕疾扣苏离山的腰眼,这招若要扣实,苏离山不免要落得终身残废。只听苏离山大喝一声,双脚点地,人已腾身而起,头下脚上的倒立起来,双臂仍牢牢圈住厉小蓉的一臂,这样等如苏离山的内力和他本人的重量都加在厉小蓉臂上,两力同施,就听“喀”地一声,厉小蓉的手臂终于软软地垂了下来,苏离山双手借势一拍地面,人已倒翻出去,就听裂帛之声响起,他背心一凉,已被厉小蓉撕下了一大片衣衫。 这几招看似轻巧简单,实则已耗费了苏离山不少心神气力,加之他先前被踢中的小腿亦在隐隐作痛,便落下身形,定睛看去,只见厉小蓉也已站起,轻轻扔去手中的碎布,捂着折断的臂膀道:“这才有点‘西落叶’的样子,果然不是虚名。” 苏离山暗中调匀呼吸,道:“厉小蓉,你已受伤,苏某看在‘北斗门’丁门主的面上,此次不与你计较,你我就此罢手如何?”厉小蓉白纱罩面,看不出神情,只有眼眸中露出点点星光,道:“苏庄主真会说笑,你我胜负未分,而小蓉正战在兴头上,怎可罢手?”苏离山怒道:“厉小蓉,苏某好言相劝,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厉小蓉冷哼一声,用手在臂膀上一拉一松,就听“嗒”地一下,那条软软的臂膀就已接好,原来她的臂膀当时只是脱臼,并未被苏离山格断。厉小蓉接好臂膀,略略挥动几下,眼神忽地从清寒转为炽热,瞳孔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烧,轻叱声中,再度向苏离山攻去。 苏离山见厉小蓉如此纠缠不休,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今日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自己本想将厉小蓉引到这座荒山之上问清事情缘由,能和气解决那是最好,如若不能,谅她年纪轻轻,就算武艺高强,但自己有“玄武炁”神功,要想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也是易于之事。如今想不到厉小蓉不但招数精妙,内力亦不逊于己,此时别说要将她轻易打发,就连自己脱身都成问题,此番可谓是大大的失算了。 秋高气爽,本是最为舒适的季节,但林翔却在山石后面看的口干舌燥,满头大汗,一颗心仿佛就要从胸口跳出,苏离山与厉小蓉二人在交战之中展现出的精妙招式与快速攻防,皆是自他入江湖以来首次看见的,莫说二人有些招式快的连看都看不清楚,即便是看得清楚的招式,若是让他亲身经历,脑中思来想去唯有参日剑法中的一招“小满”可以抵挡,他往日虽然曾与苏离山不止一次的交手过,但如今想来,那时的苏离山应是留了几分余地,并未全力施为。要是自己此刻去找苏离山报仇,怕是正应了钱婉思的一句:“我怕你仍不是他的对手”而已,那时不但自己的性命难保,就连钱婉思的性命也要搭上。正思量间,只见苏离山身法一变,开始在山顶绕了起来,如此一来,他二人又成了一追一逃之势,厉小蓉边追边道:“苏庄主,此处一片荒地,你还想逃到哪里去?”苏离山不答她话,也不还手,只顾左右逃窜闪避,说也奇怪,他左绕右绕,却始终不往山下逃。 林翔初时不解,过不多久,便渐渐看出端倪,这山顶多石少木,苏离山专往那山石后面闪躲,厉小蓉数度出招,都击在山石之上,隆隆声响,也不知打坏了多少块石头,却未伤到苏离山一根毫毛,想来苏离山是欲耗费厉小蓉的气力,待她后力不继,自己便可脱此困境。 林翔既能看出,厉小蓉自然也能,她见苏离山默不作声,冷冷一笑,从碎裂的山石中抓了一把石子,屈指一弹,一粒石子就带着尖啸打向苏离山身上大穴,苏离山听得背后破空之声,向右一让,那石子击在地面,登时击出了一个小坑,苏离山见那石子的威力竟巨大如斯,不逊弓箭,心中惊异道:“我与她战了这许久,已感有些疲累,怎地她指力还大的出奇,一身内力好似无穷无尽,真是骇人。”耳听得连珠声响,厉小蓉又是一串飞石弹了过来,忙听音闪避。林翔曾见过厉小蓉的飞石威力,当日‘沧海宫’一派除掌门孟一鸣外,全是死在她飞石之下,此刻见苏离山避得狼狈,心中不知怎的竟起了一阵快意。 厉小蓉弹石袭敌,自己便不用紧追苏离山,反而显得悠闲自得,惬意异常。苏离山一味逃避,却是将自己的背后命门完全卖给了敌人,虽然他听音辨位之术已入化境,但因敌人功夫太高,他还是闪避的异常辛苦,不由地暗想:“我这耗她气力之策只怕又是想错了。”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苏离山渐感胸闷气短,加之腿上的“委中穴”酸痛不已,身法终于慢了下来。但厉小蓉的飞石仍是劲道十足,不间断地向他打来,正苦恼时,陡然见不远处一块山石后面似有人藏匿,心中一动,飞身向那里扑去。 山石之后的人正是林翔,他看得入迷,一时忘了掩饰身形,不慎被苏离山看到,见苏离山向自己藏身之处扑来,不及细想,闪身而出,吐气开声就是一招“星飞云残”,向苏离山胸前打去。苏离山既已看见有人,自然早就防备,只见他也不出掌抵挡,身子跃起,已如一只大鸟般地从林翔头顶越过,林翔一掌击空,却见面前有三颗石粒飞击而至,忙低头一个滚翻,避了开去,苏离山在林翔出掌的一霎那已看清了他的面容,落地道了声:“小子,怎么是你?”他此次出门,就是因为回庄之后听陆吟花说起先前林翔找上山庄一事,生怕日久生变,竟真的依钱婉思之言到大雪山去寻林翔的踪迹,谁知刚出庄门不久,便遇上厉小蓉来寻他晦气,二人且战且走,到了此处,不曾想又碰上林翔。 苏离山本想用石后之人阻厉小蓉一阻,让自己好有空闲施展玄武炁,见是林翔,又怕厉小蓉飞石将林翔误杀,《参日剑谱》就不免从此江湖失传。只得身形一转,隐隐挡在林翔与厉小蓉之间,双腿牢牢站定,眼睛盯着厉小蓉道:“厉小蓉,你莫要欺人太甚。”厉小蓉见山石后面陡然出来一人,也有些诧异,双手一收,负在背后,她识得林翔,却不知他的姓名,清声道:“又是你这小子,难道想来坏小蓉的好事么?”林翔拱了拱手道:“厉姑娘,在下不敢。”他一指苏离山道:“只因苏庄主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在下在山下偶然见到苏庄主和厉姑娘的身影,便一路追踪到此。”厉小蓉“哦”了一声,看向了苏离山。 苏离山微微一笑,道:“这小子说得不错,厉小蓉,就算你们两个人一起上,苏某又有何惧?”他知厉小蓉心高气傲,定然不肯与人联手,是以出口相激。果然厉小蓉冷冷地道:“小蓉素来单打独斗,对付一人是如此,对付十人百人亦是如此。”说罢,她对林翔又道:“小子,你速速滚下山去,若惹得小蓉不快,当心你性命不保。”林翔闻言一时大为踌躇,迟疑不定,苏离山接口道:“小子,听到‘廉贞星’的话了么,当心送掉小命,快快走罢。”他说这话自然不是怜惜林翔生命,纯是担心《参日剑谱》,况且他趁此时机,已悄悄施起玄武炁,自忖之后有胜无败,林翔既在左近,待打发了厉小蓉,再去寻他也不迟。厉小蓉见林翔迟迟未动,心里着恼,柳眉一竖,沉声道:“小子,我数到三,你若还是不走,莫怪小蓉无情了。” 只听厉小蓉口中“一c二c三”字尚未出口,林翔已“呛”地一声拔出游子剑,就向苏离山刺去。厉小蓉心中气极,怒叱道:“小子,你想找死。”声出指弹,两颗石子疾风般地向林翔后脑射去。她却不知,只因林翔见到苏离山面上缓缓罩上一团黑气,心知他已用上了玄武炁,不及细说,便想出剑阻他运功。 呼啸声中,石子转瞬即至,林翔料不到厉小蓉会陡然出招,他游子剑去势已尽,已无法抵挡,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一只手掌横伸过来,将两颗石子轻轻收入掌中,微微用力一捏,就化成一抹石屑从指缝中散落下来,却是苏离山出手施救。与此同时,林翔的游子剑也刺在苏离山的肩头,但以游子剑之锋利,竟是未得寸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七章 贪狼星陨玄武散(2) 原来苏离山见厉小蓉射出之石几可穿金裂石,他此时玄武炁已成,生怕林翔抵挡不住,从此失了参日剑法,便不顾林翔来剑,先解了林翔之危。林翔诧异之间,怎想得到苏离山的心思,大声叫道:“谁要你救。”手腕一抖,游子剑顺势向苏离山脖颈处划去,他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既在此遇着苏离山,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杜云重报仇。 苏离山“嘿嘿”一笑,说道:“好个没良心的小子。”屈指在游子剑上一弹,林翔就觉一股大力自剑身传来,游子剑“嗡”地一阵颤抖,几欲脱手而飞,忙后退一步,紧了紧手中剑,单掌护胸,以防敌人进击。苏离山一指弹出,也未再向林翔出手,更不停留,已向厉小蓉疾扑过去,他心中知道,玄武炁之功有时辰限制,只要在时辰之内将厉小蓉打败,剩下的林翔即使自己玄武炁功效已过,也不足为惧。 那边的厉小蓉见飞石无功,也已疾驰而至,和苏离山迎面碰个正着,两人瞬间劈劈啪啪地交手了数招,均是不闪不避,以硬碰硬,一个有玄武炁傍身,金刚不坏,一个持血意荆棘魔功,受伤自愈,全为这世间罕见的功夫。林翔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持剑想上,却不知该从何下手,盖因这两人一番拼斗,犹如风驰电掣,覆雨翻云,已在周身形成了一股罡风,旋转逼迫,锋利无匹,旁人莫说是插手,便是连靠近几步也极为困难。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人乍地分开,各自站在一边静静不动,林翔看时,就见苏离山的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喘气调息,厉小蓉白衣飘动,依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是闭着眼睛。 过了片刻,厉小蓉先开口道:“苏庄主,我孙师哥说你有刀枪不入的功夫,初时我还不信,原来真是这样,不知这门功夫叫什么名字?难道是少林派的‘金刚不坏神功’么?不对,你不是和尚,亦非俗家弟子,这倒奇了,难道是偷学来的?”苏离山胸口滞涩郁闷,极为难受,他虽有玄武炁护体,但这数招下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自功成以来,从未有过此种感受,不禁又惊又怒,此时听厉小蓉浑如无事之人般的侃侃而语,更是心底狂震,冷汗直流,暗道:“这女子莫非不是人?能捱过我这几下拳脚,便是铁人,也要有个印记,怎地她依然无伤无痛?内息更是未乱半分?”厉小蓉见苏离山不答,又道:“苏庄主既不肯见告,也不打紧,想必这门功夫就是你压箱底的手段,真是有趣,今日就让小蓉打个痛快,破了你的金刚不坏之身。”话音一落,她伸了一个懒腰,顿时一阵骨节噼啪之声响起,紧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她眼中原本黑色的眼瞳已被一抹血色取代,望之令人顿增妖异之感。 苏离山见厉小蓉眼神古怪,心中不知怎地竟打了个寒战,就听厉小蓉尖啸一声,如同利箭穿云,九霄震动,林翔在一旁只觉耳膜刺痛,头胀目眩,险些一跤跌倒,双手忙将游子剑往地上一插,堪堪撑住身形,同时真气流转,在体内缓缓地游走了一遍,方觉好些,再定睛看时,苏离山与厉小蓉已又战在一起。 此时的厉小蓉身形更快,招数更狠,举手投足间往往出人意表,从看似不可能的各处方位袭来。若说之前的厉小蓉是如仙子一般滴尘不沾,如今的厉小蓉就是一个凶恶凌厉的魔鬼,无时无刻地散布着一种恐怖的气息。苏离山的功夫已臻绝境,竟连她的衣衫都碰不到一星半点,就听“砰砰”之声不绝,苏离山浑身上下吃了厉小蓉不下数十记重手,要不是他有玄武炁护体,怕是早已筋断骨折而亡。苏离山越打越惊,一股无能为力之感渐渐充斥心头,好似敌人明明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抓不到她一丝一痕,在厉小蓉狂风暴雨般地攻击之下,身体各中招处都有些酸楚疼痛,他知道待玄武炁功力一过,自己必定会死在厉小蓉的手下,危机当头,他开始苦思脱身之计。 林翔眼见苏离山被厉小蓉打的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心里反而涌起些悔意。他当然想为杜云重报仇,但只希望能够手刃仇敌,而不愿假手于人,无奈这二人功夫高绝,自己竟半点差不入手。正懊恼间,苏离山又吃了厉小蓉一招,身形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无巧不巧地向林翔站立之处跌来。林翔见机不可失,也不顾偷袭是否有失公允,游子剑剑光暴起,一招“惊蛰”,疾向苏离山脑后刺去,他知苏离山时下有玄武炁护体,浑身上下刀剑难入,是以改刺他头颅。 林翔这招也是全力施为,去势不可谓不快,堪堪就要刺中之时,苏离山仿佛脑后长眼,头颈微侧,竟是间不容发地躲过了游子剑,林翔剑势已老,不及变招,就见虚影一闪,另一个人已向他的游子剑剑尖撞来,正是厉小蓉。 原来苏离山想到还有林翔在这荒山之上,便趁着吃厉小蓉一招,故意向林翔这里跌来,他算准林翔报仇心切,定会忍不住出手,而厉小蓉也定会追击,便待林翔招式一到,自己闪身避过,让厉小蓉撞上,好将林翔也引入战圈,这一举也是他无可奈何,顾不了许多想出的下下之策。盖因林翔与他有杀师之仇,万一和厉小蓉联手,他必定无力抵挡,无处可逃,但若厉小蓉不分敌我,那么林翔多少势必被他带入战圈,三人混战,说不定他就会有生机,此正印了兵法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林翔怎知苏离山的计策,突见厉小蓉的来势竟比苏离山的跌势还要快上几分,直直地向他游子剑上而来,不由得“哎呀”一声,收剑已是不及,心中大呼糟糕,懊恼之际,只觉手上刺出的游子剑陡然一顿,好似刺中了坚石,再也无法前进半分,细细一看,却是厉小蓉用右手食c中二指夹住了剑尖,宛如铁铸。 林翔见自己全力施展的一剑被厉小蓉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心下放松之时也是大感惊异,暗想:“这血意荆棘魔功当真诡异莫测,可令人的内力达到如此境界。”思绪未完,头顶上似有狂风压境,避之不及,就听“砰”地一声大响,有人在他头顶与人对了一掌,掌风直刮得他衣发飞扬,又闻身旁的苏离山叫道:“小子,发什么呆,不要命了么?”正是苏离山挡住了厉小蓉劈向林翔头顶的一掌。 原来苏离山见厉小蓉一面用手指夹住了林翔剑尖,另一只手便向林翔头顶劈去,知道自己的计策已成功了一半,又见林翔愣愣地不知躲闪,他怎肯让林翔如此轻易地死在敌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替林翔挡了一掌,林翔料不到自己的杀师仇人竟三番四次地救了他的性命,脑中不仅一片茫然,但听苏离山喝道:“小子,这个女子好似疯了,你今日若不和我联手,只怕你我二人都难以全身而退。”他是堂堂一派武学宗师,要他开口向人求助,本是极难之事,如今能够说出,已可看出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林翔闻言有些不信,暗道:“厉小蓉疯了?这怎么可能?苏离山定是在诓我。”刚欲出口反驳,就见厉小蓉身形如电,双手似锥,向自己胸口凿来,忙不迭地后退道:“厉姑娘,在下无意和你交手,请停手。”哪知厉小蓉恍似未闻,仍原势不变地向他攻来,林翔游子剑在之前苏离山与厉小蓉对掌时已被厉小蓉放脱,见状忙用一式“小满”防住,不住地叫道:“厉姑娘,请停手,听在下一言。”厉小蓉一招被挡,霎时间又攻出四拳三腿,身形左右飘忽不定,竟是分袭林翔与苏离山二人。 苏离山挡了几招,冷冷地道:“小子,这下你可信了苏某?”林翔游子剑紧守门户,“呸”了一声道:“我就算是死也不和杀师仇人联手。”他内力不如苏离山深厚,甫一开口,真气微泄,便低不住厉小蓉的内力,“哇”地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形微晃,站立不稳。 苏离山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他话虽如此说,但还是替林翔又挡了厉小蓉几招,待林翔调匀呼吸,苏离山道:“小子,你要去死,没人可以拦你,但你是否想过,你难道没有家人朋友,结义兄弟么?你若死了,他们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他见林翔闻言略略迟疑,紧接着道:“就算你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总还有想做而未做完的事罢,倘若就此死了,你难道甘心?你难道情愿?”他这话虽不多,但句句都说到林翔的心坎里,林翔想了一想,不敢开口,便点了点头。 苏离山大喜过望,道:“好小子,算你知实务,你听着,如今想要脱身,只有我用玄武炁与她硬拼,你用参日剑法寻机刺她大穴要害,但是切记,一定要狠c准c快,莫给了她有喘息之机。”他目光如炬,早已看出林翔手中的游子剑乃是一柄神兵利器,厉小蓉的功夫虽然诡异,总不致连断手断脚也能痊愈,但他这话前半句说的没错,后半句中的“快”字却是因他的玄武炁功力无法再支持多久,又不欲让林翔知晓所说。林翔心中暗道:“厉小蓉在‘神仙醉’也算救过我一命,又对叶恩师有援手之义,此刻我虽与你联手,却也不想伤了厉小蓉的性命,你让我刺她的大穴要害,那是万万不能,不然我岂不是和那忘恩负义的奸恶之人无异?嗯!我先敷衍几招,待厉小蓉肯听我言,我便立即罢手。”他打定主意,游子剑剑芒霍霍,招式看似精妙绝伦,实则虚远远大过了实,厉小蓉所受到的攻击远远小于实质,自得连争锋一语开窍,这番动作就连苏离山也未看出半分端倪,如此一来,其实仍是苏离山一人挡去了厉小蓉大半功力,而林翔只受小半而已。 三人你来我往地又战了片刻,厉小蓉以一敌二,仍是大占上风,苏离山只感自身玄武炁功力就要消退,林翔却依然无功,心中大急,暗道:“看来参日剑法不过如此,也没江湖中传得那么神乎其神。”转念又想:“或许是这小子功夫练的不到家,发挥不出剑法的全部威力也未可知。”便在此时,只知疯狂出招而久久未曾开口说话的厉小蓉忽地一个翻身向后跃出,低头站在一旁停手不攻,苏离山与林翔身上压力陡然一轻,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缘故,苏离山趁此良机急忙暗中调息,平复胸中翻腾的血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八章 贪狼星陨玄武散(3) 林翔叫道:“厉姑娘,你终于肯听我说话了么?”厉小蓉缓缓抬头,眼眸已变得血红一片,宛如看到猎物的野兽,秀发飞扬中,她放声大笑,声震云霄,笑毕说道:“苏庄主,你那功夫原来叫做‘玄武炁’,果然像乌龟一样,缩在壳中,任人宰割。”苏离山被她一番嘲讽,自知敌强我弱,只好隐忍。厉小蓉又对林翔道:“你这小子,剑法空有其表,华而不实,真可惜了你手里那把宝剑。”林翔施了个礼道:“厉姑娘武艺高强,在下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但请你能听在下一言!”厉小蓉云袖一摆,道:“不必说了,反正今日你们二人都要死!”说到最后一个“死”字,她的声音变得格外 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苏离山轻声道:“傻小子,我跟你说这女子已经疯了,怎么会听你说,真是可笑,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脱身罢。”顿了顿,又道:“待会她再攻来,我会尽全力拖住她,你务必要做到一招制敌。”他口中虽这样说,心中却盘算道:“待厉小蓉攻来,我便将这傻小子推出去挡上一挡,只消有片刻功夫,我就能逃之夭夭,如今性命要紧,那参日剑法什么的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一边想,一边偷偷地向林翔身后移了移。 林翔怎知苏离山的算计,听他所言,心中一时极为踌躇,正彷徨中,只见厉小蓉已飞身扑来,披肩长发在山风中扯得笔直,如同吃满了风的船帆一般,双掌一前一后,连环拍到,林翔看这声势惊人,心知自己无法抵挡,便想吸一口气,向旁边避开,谁知刚一运力,丹田之中又如万针攒刺,痛得他大叫一声,腿脚酸软,向前一跤扑倒,与此同时,身侧也有一股劲风袭出,向他拍到,正是苏离山出手推他,哪知林翔这么一倒,苏离山的掌风就打了个空,正与厉小蓉的迎面一掌对上,就听一声大响,苏离山被这一掌拍得倒飞出去,撞在一处山石之上,他有玄武炁在身,人虽无恙,背后的山石却断了半截,斜斜向后滑下。 林翔不知自己这向前一扑,反倒在无形中救了自己的性命,只因江湖中与人对敌,最忌跌倒,一来倒地之后必失先机,易被追击,二来姿势也甚为不雅,被人嘲笑,寻常人等要不是被人击倒,一般决计不会无故跌倒。厉小蓉与苏离山一前一后地夹击,都没料到林翔会突地跌倒,林翔若是如往日般向旁避开厉小蓉一击,就未必能避得过苏离山的暗袭,亦难保厉小蓉一击不中,不会还有后手。是以林翔如此反而躲过了致命一击,让苏离山与厉小蓉的双掌正好对上。 厉小蓉一招击飞苏离山,见林翔倒在地上蜷着身子不断呻吟,冷笑一声,向苏离山疾追而至,掌腿齐出,瞬间变幻了七c八种攻击方式,直打得苏离山几无招架之力。林翔此次的疼痛要比首次发作时更甚,更久,待他觉得好些之时,仿佛已过去了许久,慢慢抬起头来看时,却见厉小蓉已化做了一道白色残影,将苏离山团团围住,好似蚕茧一般,身法之快,已远远超出了林翔的认知,这还不算,最奇的是,厉小蓉绕身之时,二人竟无一丝拳脚相撞之声,只余山风剌剌。林翔见过厉小蓉此招,当日“沧海宫”的掌门孟一鸣便是死在此招之下,只是如今厉小蓉的身法比起那时,又要快出数倍,那时林翔就未能看清厉小蓉的出手,即便此刻继承了叶峰的青龙真气,却依然还是看不清楚。 也不知厉小蓉围着苏离山绕了几圈,只见她蓦地跳到一边,狂笑道:“管你是什么乌龟功,还不是被我破了你的龟壳。”林翔再看之时,就见苏离山僵立不动,头发披散,面上黑气早无,不过须臾,身上的衣衫忽地散出点点碎片,破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圆洞,紧接着圆洞中裸露肌肤处开始流血,有的丝丝渗出,有的潺潺流出,有的喷涌而出,各不相同,转眼间就红遍了全身,林翔心中一动:“看来苏离山是死在厉小蓉的手下了。”这一刻他虽感师仇得报,但不知怎地心中非但没有一丝快感,反而无端多出了一些莫名的空虚。苏离山血一流出,立即跟着跪倒,身子一歪,竟骨碌碌地向山下滚了过去。厉小蓉看着苏离山滚落的身影,只笑得花枝乱颤,好似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一般。 林翔慢慢爬起身来,厉小蓉听到声响,回过身来,眼眸中依然血红一片,森然道:“小子,还没死么?那下一个就是你了。”林翔紧握游子剑,挺直了胸膛,朗声道:“厉姑娘既然一心想要在下的性命,在下明知不敌,也定要拼力一搏。”厉小蓉道了声“好”,身躯已如娇燕般腾起,青葱玉指伸出,就向林翔额头点来,林翔知她势快,若是自己一味躲避,只怕她后招源源不断,终令自己避无可避。当下游子剑翻腕抖出一朵剑花,剑尖虚虚实实,一招“寒露”直刺厉小蓉眉心。厉小蓉见林翔剑来,轻笑一声,似是嗤之以鼻,忽地变指为爪,不顾游子剑锋利,已闪电般地抓住了剑刃,霎那间涔涔鲜血自厉小蓉掌中落下,她却不以为意,林翔却觉一阵热力自剑身传来,整把游子剑陡然变得如烙铁一般滚烫,他拿捏不住,手掌微松,游子剑已被厉小蓉劈手夺去。 厉小蓉夺剑之后,也不追击,将剑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剑,可惜可惜!”林翔只道她是说自己剑法低劣,配不上游子剑,不防厉小蓉突地双手一持剑柄,一持剑尖,两相用力,就欲折断游子剑。林翔见状大惊,游子剑虽在他手中时日不长,但初次见时便对其爱不释手,怎忍心看着被人毁损,忙大叫一声:“住手!”急向前纵,青龙掌呼呼两掌拍向厉小蓉手臂。 这游子剑终是当年连栖凤心血之作,岂能和寻常长剑同日而语,厉小蓉将剑弯得犹如拱桥一般,却还是未断,她“咦”了一声,见林翔掌到,也不抽手,双腿连环踢出,仅凭腿力便将林翔逼退数步,接着仰天一声厉啸,双手再加把力,只听“嘣”地一声,游子剑一分为二,林翔悲鸣一声,眼眶中似有泪水溢出,厉小蓉将断剑抛在地上,嘶声大笑道:“血意荆棘,无坚不摧,叱咤风云,谁人能挡!”说到后来,直如野兽咆哮。她此时仿佛乐于见到旁人悲痛c无助c伤心c失望,旁人愈是疾苦,她便愈是开心。林翔双臂被她震得酸麻无比,但心知自己已无退路,当下咬紧牙关,将青龙掌法运至极致,双掌盘旋,化成两道龙形,向厉小蓉狠狠拍去。厉小蓉不闪不避,挥掌迎面而上,掌风凌厉中,但见她先前强夺游子剑时被割破的手掌白瑕如玉,已无半点血痕,自愈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两人手掌相碰,林翔再次被弹开数丈之远,胸口也如被大石撞击,连吐两大口鲜血,精神顿见萎靡。 厉小蓉不依不饶,白影一闪,五指箕张,如同苍鹰搏兔,就向林翔当头抓下,以她的指力,这爪若要抓实,林翔的头顶不免会出现五个窟窿。林翔见厉小蓉这招已将自己的全身罩住,躲避不得,当下明知不敌,也咬牙双掌上举,力抗来势,掌爪相交,林翔陡然觉得厉小蓉的爪力竟不如先前般劲道十足,凌厉无匹。性命攸关之际,他不及细想,大喝一声,真气源源不断地从双掌喷薄而出,竟将厉小蓉逼得倒飞出去,落在地上,这一下发力,林翔也是用尽了全身真气,逼退厉小蓉之后,自己也是后退几步,勉力站稳,捂着前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厉小蓉白纱遮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来也必定惊异异常,但见她秀眉紧蹙,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双手连声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这小子不会有这么强的内力,一定是一定是我轻敌了,一定是。”她语无伦次地乱说,蓦地抬头厉声道:“小子,有本事再接我一招。”声落人起,双掌平推而出。林翔此刻身上的真气已乱做一团,莫说是打出一掌,就算是动一动小手指也是难办,见厉小蓉掌力如同排山倒海般拍至,只得苦笑一声,束手待毙。 厉小蓉掌至中途,突地闷哼一声,身形微抖,那股如涛掌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林翔心下惊疑,不知厉小蓉在搞什么鬼,厉小蓉抖过之后,从头到脚好似不受控制的又是一震,只震得她大叫一声,银牙紧咬,仿佛在抵御着什么巨大的痛楚。林翔看的奇怪,问了声:“厉姑娘,你怎么了?”厉小蓉低头不答,只是伫立不动,一时之间,连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固。过了片刻,厉小蓉抬头张口喷出一股血箭,直溅在遮面白纱之上,接着她浑身骨骼轻响,如同爆豆,响声带着一股股鲜血从身上各处迸射出来,沾上了她的白色衣衫,如同朵朵梅花盛开。林翔乍见如此恐怖景象,大吃一惊,不明所以,又见厉小蓉摇摇欲坠,有心想上前搀扶,无奈自身极度疲累,连一步也迈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事发生。 厉小蓉此等情形,按说伤势极重,谁知竟不跌倒,血流出之后,她眼中的血色也渐渐褪去,又恢复了清亮神采。林翔道:“厉姑娘,你觉得怎样?”厉小蓉朝他看了一眼,仍是不答,忽地纵声大笑,腾身而起,从山顶跳了下去,林翔不防厉小蓉会有此举动,猝不及防之下,身上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疾扑上前,想抓住厉小蓉的手臂,谁知仍是慢了许多,眼见厉小蓉身子向山下坠落,山风拂起她面上的白纱,隐隐露出右脸颊下三道血红透亮的划痕,两句幽幽话语自风中传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林翔扑倒在地,见山下云雾环绕,深不见底,人坠下去,绝无幸理,便缓缓收回伸出的手臂,脑中迷惘不已,仿佛这一切都在梦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七十九章 前路漫无期(1) 其实林翔不知,厉小蓉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情形,全是因为修习了“血意荆棘”之故。叶峰曾经说过,这门魔功拥有自愈之能,但修习者脸上却会生有三道划痕,每自愈一次,划痕便加深一些,若深到血红,那便是修习者寿终之时,而且随着魔功功力的日益深厚,修习者也会逐渐变得六亲不认。这些话全部没错,厉小蓉眼泛血色,就是入魔迹象,她之后的所言所行,都是因沾染了魔性所致。而她脸上的划痕会变得血红,也是因和苏离山打斗所致,苏离山的“玄武炁”贵为“四神诀”之一,自然是天地间了不得的功夫,他和厉小蓉的硬碰硬,并非一点也没有伤到厉小蓉,只是都被厉小蓉自身瞬间自愈,所以才有伤不了厉小蓉的假象,这些伤的自愈,加快了厉小蓉最后的油尽灯枯。因此厉小蓉虽破了苏离山的“玄武炁”,但自身也消耗颇多,到了与林翔对敌,终于力竭不支,才让林翔逃过一劫。但厉小蓉会选择跳崖,却是出乎林翔意料之外,正所谓“因果循环”,这门功夫会让中招之人如临荆棘之内,浑身刺痛而死,其实修习之人若到了寿终之时,也是全身骨骼破碎,如临荆棘而亡,同样死得惨不忍睹。厉小蓉一来不想受此切肤之痛,二来女子都有爱美之心,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如此惨状。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讨个痛快,是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跳崖。 林翔慢慢将身子翻转过来,望着朗朗晴空,白云变幻。此时此刻,就连空中射下的那抹阳光竟也似没有那么耀眼。林翔怔怔出神了片刻,坐起身来,微微运了运气,觉得胸腑之间仍是疼痛不已,知道内伤不轻,他算了算时辰,应还不到申时,暗道:“我上山不过一个半时辰,苏离山与厉小蓉两大绝世高手就双双毙命,真是命运难舛,叶恩师曾经言过,‘血意荆棘’碰上‘玄武炁’,胜负难知,想不到这种旷世不遇的决斗竟能被自己碰到,也是造化弄人。看来终究是‘血意荆棘’略胜‘玄武炁’一筹,‘无坚不摧’实至名归。”又想道:“从大雪山到此处,我能两次捡回这条性命,不知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想到这里,林翔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眼见四周荒芜空旷,山风呜咽,生怕钱婉思为他担心,便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察觉虽内伤未愈,但气力已恢复几分,下山应无太大问题。走去拾起被折断的游子剑,向厉小蓉坠下之处拜了几拜,说道:“厉姑娘,虽然你折断了我的剑,但你也救过我和叶恩师,因此我不会怪你,只盼你轮回之后投个好人家,千万不要再学什么害人害己的魔功了。”说完之后,蓦地想起方晴岚的二女儿韩凝霜是被厉小蓉掳走的,自己也曾答应方晴岚有机会要照顾韩凝霜,心中暗道:“糟糕,方才忘记问厉小蓉韩凝霜的下落了。”又转念一想:“凭厉小蓉的情形,想必也不会答我,日后还是去一次‘北斗门’好了。”心里打定主意,便转身下山。 走了没几步,看到地上大片血迹,一条血痕拖曳着向山下而去,正是苏离山先前滚落之时留下的,林翔回头看了看厉小蓉坠落的那处山崖,突地发觉厉小蓉那处壁立万仞,陡峭艰险,苏离山这处却是自己上山时的途径,全是缓坡灌木,心中一动,循着血痕走了下去,走了不过片刻,这条血痕便在一株大树处中断不见,只在树下又留了一大滩血迹,林翔在四周找了找,并未发现苏离山的尸首,好似这人在此凭空消失了一般。沉思半晌,暗道:“终究姜还是老的辣,想不到苏离山竟然诈死逃遁。”念到此处,心中反有一丝庆幸,既然找寻无果,他只得悻悻下山。 到了山下,远远就看见钱婉思靠在道旁的一块大石上焦急地望着山上,见到林翔,急急迎上前道:“大哥,你怎么这副模样,吓死我了。早先听山上有厉啸之声,闻之恐怖,但这山那么高,我也不知到哪里去寻你,好恨自己没有功夫。”说罢,一副懊恼模样。 林翔一看已身,才发觉起初因上山时衣衫被杂石灌木割得支离破碎,而后又因受伤吐血弄得血迹斑斑,一副衣衫褴褛的样子,无怪吓了钱婉思一跳,忙将事情稍稍述说一遍。 钱婉思见林翔说的口干舌燥,便扶他到大石上暂歇,拿出水袋给他水喝,又让他吃了粒“补天丹”,缓缓地道:“想不到厉小蓉竟会死在此处,唉!那韩家小妹日后可就不知道怎么样了。”林翔道:“二妹,这是韩夫人的遗愿,我自会尽力而为,总要去‘北斗门’一探的。”钱婉思轻轻“嗯”了一声,又道:“那苏离山果然是黑袍怪人,但到底还是给他逃了。”林翔点了点头,道:“苏离山有‘西落叶’之名,长居此处,对这里的地势必是十分熟悉,他受此重伤,又怕被厉小蓉追击,定然走了偏僻小路,好掩人耳目,你在这里等我,可没有看到他罢?”钱婉思恨恨地道:“没有,真是可惜。”林翔道:“可惜甚么?你没遇到他才是万幸,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有伤在身,但你没有功夫,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伤害到你,若是这样,我才会悔恨万分。” 钱婉思闻言甜甜一笑,想了一想,突地喜道:“大哥,依你所言苏离山的‘玄武炁’已被厉小蓉破了?那么他既受重伤,一时半刻定是难以恢复,必然要回‘落叶山庄’养伤,我们此时若是追上庄去,依你现在的本事,或可轻易报仇。”林翔一拍大腿,叫道:“二妹说的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钱婉思秀眉微蹙,又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还是不成。”林翔忙道:“为何?”钱婉思颓然道:“大哥,你也受伤不轻,若伤未养好,怎地还能与人拼斗?况且他们人多势众,你的宝剑又断了,不成,不成,这计策不成!”她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林翔站起身急道:“谁说不成,我这些区区小伤,又何足挂齿,就是拿一把普通长剑,也能杀他个片甲不留。”他这一急,却是牵动伤势,胸口一阵疼痛传来,本想强忍,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钱婉思忙拿出丝巾为他擦拭嘴角血渍,边擦边婉言劝道:“大哥,你不要逞强,报仇之事反正也已等了许久,不必急在一时,那苏离山的‘落叶山庄’又不会自个儿生脚跑了,待你伤好,我总是陪你再去。”顿了顿,故意岔开话题又问道:“你说你那肚痛病在山上又发作过一次了?”林翔不以为意地道:“不碍事,我现在不是不疼了,这毛病发作的快,去得也快,想是小恙,何须放在心上。”钱婉思忧心忡忡地道:“就算是小毛小病,也切莫大意才是。”林翔道:“比起这个,报仇之事才是当务之急,我恨不得现在就肋生双翅,飞到‘落叶山庄’去。”钱婉思见林翔心意决绝,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就是不肯听我话。”林翔缓缓地道:“二妹,你应知我心意,就算是死也要报杀师之仇,你是郎中,定有法子让我的伤好的快些罢?”钱婉思望着林翔的眼睛,迟疑了片刻,道:“好罢,我拗不过你,只是这一路前去你也说了,我是郎中,你可什么都要听我的。”林翔忙不迭地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时自然。” 二人略略收拾一下,起身前行,一路之上林翔虽心急火燎,但他是重诺之人,想到话已出口,一切都要听钱婉思安排,也只能徒呼奈何,好在钱婉思知他心思,为他疗伤之余也尽量加快行程,不过数日,已回到了七曲山下。 林翔道:“二妹,你这次还是待在山下,我一人前去便可。”钱婉思道:“那怎么成,你伤势还未痊愈,我怎放心让你一人上山?”林翔道:“他们人多,我怕到时无法护你周全。”钱婉思笑道:“大哥,你还当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么?”说罢,双手忽地扬起,如穿花蝴蝶般抖动,林翔只觉眼前精光闪烁,须臾间六枚银针在他面前一晃即收,夹在钱婉思指间,正是方晴岚送她的“六阳融雪针”。 林翔喜道:“二妹,你已练成了这门功夫么?”钱婉思浅笑不语,将针收好,拍了拍双手道:“若是这针不成,别忘了我还有‘醉心散’在手,等闲人也未必近得了我的身,大哥,你现下走是不走?”林翔道:“好!就让你我兄妹二人一同闹一闹这江湖中有名的‘落叶山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章 前路漫无期(2) 深秋之际,沿途果见落叶枯黄,层林尽染,一片萧瑟景象。二人到得庄前,一轮红日已渐渐西斜,余下道道霞光,衬着静默的山庄,刻字的石碑,更添沉寂颜色。 林翔心道:“此次乃是正大光明的上门寻仇,也不必偷偷摸摸。”便走到门前,叩了叩门,声响虽不大,但仍远远地传了出去。二人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开门,微微蹙眉,钱婉思又叩了一下,清声问道:“庄里有人么?”余音袅袅,在山内飘荡来去,仍是不见来人开门,整个山庄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钱婉思疑道:“大哥,这情形好像不对。”林翔点了点头,道:“二妹,你等我一下。”一纵身,上了楼阁,凝目向庄内望去,只见景象如旧,就是不见有人走动,暗想:“刚近黄昏,难道这里的人都习惯那么早睡?”他知寝院还在庄后,便跳进内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钱婉思进门之后惊呼一声,道:“从外面看还不觉得,原来里面好大!”林翔道:“二妹,你跟着我来,别走失了。”钱婉思应了一声,道:“大哥,小心暗袭。”林翔微微点头,抽出长剑,当先开路。他的游子剑自被厉小蓉折断后便一直收在包袱里,此时拿的却是早前的一柄普通长剑。 二人从庄前到庄后地兜了一大圈,竟未看到一个人影,不但如此,就连房内的金银细软都已不见。钱婉思道:“大哥,看来是我们来的迟了,想不到苏离山为了避敌,连偌大的山庄都不要了。”林翔想了想道:“能令苏离山如此做,必不是因我之故,应是他不知厉小蓉已死,怕厉小蓉发现他诈死,再寻上庄来。”钱婉思“嗯”了一声,道:“只是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大哥,这次倒是我失算了。”林翔也是好生失望,道:“二妹,你不必自责,谁都不知他空有‘西落叶’之名,却做出如此藏头露尾之事。”钱婉思掩嘴笑道:“他既扮过黑袍怪人,做这种事想必也是轻车熟路。”林翔颌首道:“依此来看,江湖中沽名钓誉之辈应不在少数,唉!对于这个江湖,我还是认识的太少。”钱婉思正色道:“那是自然,有些时候,连你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又怎能听信那些个江湖传言。”林翔点头称是,心中暗道:“但我叶恩师,萧谷主他们却都是真材实料,实至名归。”想到这里,他又念起萧雪,算算日子,自从家中一别,已过了约莫半年,不知萧雪是否还在记恨自己,便道:“二妹,既然找不到苏离山,不如我们。”钱婉思打断道:“是要往‘百花谷’去么?”林翔被她说破,脸上一红,道:“二妹,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过了这么些时日,也不知雪儿她怎么样了。”钱婉思笑道:“大哥放心,我说过跟你去‘百花谷’解释清楚,保证你的雪儿姑娘满心欢喜,不再恼你。”林翔忙作了一大揖,道:“那大哥就在这里先谢过二妹了。”钱婉思笑容未敛,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樱唇,有些颤声地道:“走罢。”转身向庄外走去。林翔跟在后面,却没看到钱婉思那微红的眼角里似有泪光闪动。 二人出了蜀中,沿路东上,不一日到了襄阳境内,襄阳紧邻汉水,素有“兵家必争之地”之称。但此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处处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景象,却不含半分烟火气息。 二人进城之时,已至晚间,问了几家客栈,都说客满,只好在街上慢慢寻觅住处,林翔苦笑道:“想不到此处客栈的生意竟如此兴隆,天气渐冷,今晚若是找不到住处,我一个大男人露宿街头倒没什么,只是二妹你一个女子,可着实有些难办。”钱婉思道:“和大哥待在一起,又有什么可怕,真要露宿街头,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林翔知道钱婉思是安慰自己,激动地道:“二妹,老是要你与我四处奔波,真苦了你了。”钱婉思葱指连点,娇嗔道:“大哥,你怎地又说这话?你我既已义结金兰,就该。”林翔忙异口同声地和她一起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罢,林翔续道:“是啦!是啦!都怪大哥多嘴,该打,该打。”说着,作势轻扇自己嘴脸。钱婉思笑道:“就是!你怎么不打的重些?这样打法,怎长得了记性?”林翔也笑道:“二妹,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就卖乖,我看今晚就要让你尝尝餐风露宿的滋味。”钱婉思轻哼一声,道:“我又不怕。” 二人说说笑笑,走到街尾,刚转了个弯,突地看见一群人急急地扛着一只麻袋向城外走去,林翔眼尖,瞧出这群人的服饰像是北斗门下,心中疑惑,暗暗说道:“二妹,那些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些什么,我先跟去看看,你慢慢前来。”钱婉思秀眉微蹙,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就要多管闲事。”林翔道:“似是北斗门的人,不过到底是与不是,要去看了才知道。”说着,不待钱婉思答话,已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钱婉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得轻轻跟在林翔后面。 那群人走得极快,一路上默不作声,林翔见那麻袋饱满鼓胀,高高长长,好似人形,心中暗想:“莫非他们掳了个人?”只见那群人走到一条大江边上,将麻袋放下,又去寻了两块大石,用绳子牢牢缚在麻袋之上,便要将麻袋投入江中。 林翔知道这条大江便是名闻遐迩的汉水,见他们缚石之时,麻袋内始终未有半分动静,眼看一投入江中,马上就会随着大石而沉,再要找出,那是千难万难,急忙大喝一声,跃将出去。那群人看见有人陡然窜出,也不慌张,两人依旧去投那麻袋,另外四人抽出随身兵刃,迎将上来。 林翔势不及远,手中长剑一招“惊蛰”施出,竟脱手而飞,闪电般穿过一人胸口,将其击倒在地。他此时出招已不拘泥于一格,参日剑法威力更胜以往,投麻袋的少去一人,另一人瞬时吃不住大石和麻袋的重量,松手放脱在地。林翔避过攻来的四人,几个腾挪,已逼近放脱麻袋的那人,那人手忙脚乱地抽出兵刃,还未递出一招,林翔的双掌已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胸前,将他打得跌落在江,才呼喊两声,便被滔滔江水淹没。 林翔不知那两人的武功竟如此稀松平常,自己自艺成以来,鲜少伤人性命,但此时为了抢夺麻袋,一时也并未留手,不由心中暗责自己出手太重。余下四人见状,呼喝几声,齐齐攻上,林翔见这四人均身着红衣,胸前北斗七星图案中的“天枢星”硕大无比,和之前死去的两人无异,暗道:“果然是北斗门下,难道他们的势力已扩张如斯,此处离武当山不远,莫非北斗门是要对武当派动手了么?”他之前在面店中已得知北斗门连灭“华山”c“衡山”c“峨嵋”c“青城”四派,中原八大门派所余者不过四派而已,况且北斗门一向都在北面行事,如今却来到武当派地界,又怎会相安无事,边想边出手,三招之内或是打落兵刃,或是给予轻伤,须臾将来犯四人尽数击退。 林翔指着麻袋道:“这里面装着什么?让你们做出如此狠毒行径。”那四人面面相觑,突地发一声喊,四散而逃。林翔原也不欲赶尽杀绝,呆了一呆,也不去追,俯下身子去解麻袋上的绳子,麻袋解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林翔吃了一惊,那袋子里面确是一个人,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道长,而是一名老僧,但见他肤色略黑,双颊消瘦,两条花白的粗眉,眼睛紧闭,胡须长长,一副到处奔波的清苦模样。林翔伸手去探他鼻息,发觉早已全无,再触他肌肤,却是尚有微温,待将麻袋从他身上尽数褪除,才见他胸前后背对穿了一条细长的窟窿,伤口锐利,形状怪异,如刀似剑,不知是什么兵刃所造,血迹还仍未干,除此之外,并无半分争斗痕迹,看情形乃是被人一击毙命。 正细看之时,钱婉思也已跟来,见状忙上前一同检视,之后站起身叹息道:“大哥,这位大师像是刚刚圆寂不久,是以尸首并未完全冰冷。”林翔点头道:“是啊!他的伤口好似是被人偷袭而成,不然不会如此干脆利落。”钱婉思道:“却不知这位大师在哪里修行,法号为何,他随身的一切物品像是都被人拿了去。”林翔也感一片迷惘,沉思道:“说的是啊!只是北斗门为何要对这位大师毁尸灭迹?还要拿走他的随身物品,莫非是这位大师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钱婉思道:“大哥,我们在此胡乱猜测也不会有什么头绪,还是快快让这位大师入土为安罢,迟些要是被人看见又会多生事端。”林翔道:“二妹说的有理。”便去那死去的北斗门弟子身上收回长剑,将其尸身扔入汉水,再寻一僻静之地,挖坑将老僧埋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一章 前路漫无期(3) 做完诸事,林翔对钱婉思道:“二妹,我想先不去百花谷了。”钱婉思讶道:“那你要去哪里?”林翔道:“北斗门早有称霸江湖的野心,这位大师又死的蹊跷,因此我想先去少林寺看看。”钱婉思道:“难道就因为死的是个和尚,你就要去少林寺?这未免有些武断罢。”林翔颌首道:“不管是与不是,我总要去看看才心安。”钱婉思劝道:“大哥,就算是北斗门要对付少林派,也自有少林派的大师和诸多江湖正道人士来抵御,你就只身一人,又何苦去管这闲事?”林翔正色道:“二妹,你这话说的不对,你我同为江湖儿女,自当为江湖安宁尽绵薄之力,北斗门欲挑起江湖腥风血雨,我既得知,又岂能袖手旁观。”钱婉思见他的样子认真,佯嗔道:“偏生就你大道理多,倒显得我好似小鸡肚肠,罢了罢了,你要做大侠客大英雄,我总是随你去的。”林翔兴奋的道:“二妹,我就知你会这样说。”钱婉思微微笑道:“是啦!这次总算被你猜中了。”林翔道:“那我们快去找客栈罢,总不见得真要露宿街头。”二人回转身来,又向城中走去,钱婉思跟在林翔身侧,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愁容,显得心事重重。 嵩山离襄阳路途不远,林翔与钱婉思走了数日,便到了嵩山脚下,但见游人如织,络绎不绝,心中暗暗奇怪,找了一人来问,方知本月初五乃是达摩祖师诞日,少林寺会在这日由方丈济苦大师向世人讲授《楞伽经》禅义,因此吸引了诸多善男信女来此听经。 林翔心道:“莫非我猜测错了,北斗门并未要对少林派动手?”钱婉思见他沉吟半晌,说道:“大哥,既然来了,我们不如也上山看看,也省得你老是心绪不宁。”林翔点头道:“我正有此想法。”二人登上少室山,在寺内逛了一圈,但见寺内香火鼎盛,宁静祥和,几无戒备。林翔有心留在寺内看看,但因钱婉思乃女儿之身,借宿极为不便,只得和她在寺外不远处寻了一户农家暂住,那户农家主人是一对姓冯的老夫妻,女儿已嫁了出去,空着几间房,留下二老守着几亩田地,钱婉思说自己与林翔是一对出来游山玩水的兄妹,林翔帮二老松土锄地,钱婉思又给了银子,自是讨得二老十分欢喜,直言林c钱二人要住多久都成。 到了夜晚,四人一同用过饭菜,虽只土豆青菜,粗茶淡饭,却别有一番滋味。乡间之人日落而栖,冯氏二老既睡,林翔与钱婉思也早早睡在各自床上,钱婉思道:“大哥,如今你打算怎么做?”林翔眼望屋顶,道:“此处越是平静,我便越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钱婉思忍不住笑道:“大哥,你总是说我疑神疑鬼,现下倒轮到了你。”林翔道:“二妹,你也不要笑得太早,北斗门做事,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只是我此刻想不到而已。”钱婉思道:“那我们就真的如冯伯冯婶所言,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啊?”未等林翔回答,又自顾自地道:“其实这样一直住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林翔转头看着她道:“二妹,你真的有此想法?”钱婉思道:“是啊!这总要好过到处奔波罢。”林翔道:“我倒有一个地方,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钱婉思以为林翔要说的地方是他所居的茅舍,故意问道:“是哪里?”却听林翔悠悠答道:“百花谷,那里的生活便是这样,直如世外桃源。”钱婉思不由大感失望,“嗯”了一声,沉默不语。 林翔浑然不觉,续道:“我若将那里说的太好,你一定不信,他日我带你去了,你亲眼瞧见,便知我所言不虚。”他滔滔不绝地又说了几句,发觉钱婉思并无回应,问道:“二妹,你可是累了?先睡了么?”钱婉思道:“没有,我听你说得兴高采烈,怎忍心打断你。”林翔略略尴尬,轻咳一声道:“是啊!我口齿没你好,说了这半天,也不及那里万一,还是你自己去瞧罢。”钱婉思轻轻道了声:“好啊!”翻过身去便不再言语。 林翔听隔壁有轻微鼾声传来,知道冯氏二老已入梦乡,便道:“二妹,我打算明日再上少林寺拜访济苦方丈,将那老僧样貌说给他听,若不是寺中僧人,我就和你下山,去百花谷找雪儿。若是寺中僧人,也好给个交代,让他们有所防备,你看如何?”钱婉思道:“此举不错,但后日就是达摩祖师诞日,济苦方丈乃是一派掌门,有诸事要忙,而你在江湖中名头不响,我怕他未必肯露面见你。”林翔想了一想,道:“若见不到济苦方丈,见到济愚大师或是济悲大师,也是行的。”钱婉思又道:“倘若这两位大师也不肯见你呢?”林翔一时语塞,迟疑道:“要真是如此,那就等过了本月初五,我再去求见。”钱婉思道:“看来也只能先如此了,最好济苦方丈明日肯见你,那么也无须这样牵肠挂肚了。”说罢,又翻了个身道:“大哥,早点歇息罢。” 二人睡了不过半晌,陡然听得房外“咣”地一声,似是摔碎了什么东西,夜深人静之际,这记声响将二人都惊得醒了过来,钱婉思低声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林翔侧耳听了听道:“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想是冯伯或是冯婶起来喝水,不甚打翻了水杯罢。”钱婉思“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倒吓我一跳。”林翔又听了听,房门外悄无声息,按说要是冯氏二老打碎东西,应有脚步来回走动和收拾声响,但此时情形显然不对,林翔心道:“难道是有老鼠野猫乱窜。”他历经数次大战,一身功夫已臻高手境界,凝神倾听之下,只闻隔壁鼾声十足,冯氏二老竟未醒一人,方才那记声响在夜里可算清晰可闻,任你睡的再死,只要不是耳聋之辈,断然没有听不到之理。他顿时起了疑心,起身对钱婉思道:“二妹,好像有些不对,你在屋中待着,我出去看看。”钱婉思忙爬起身道:“怎么不对?”林翔“嘘”了一声,下床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厅堂内漆黑一片,依林翔目力,勉强可见家什物品,他凭着白日里的记忆,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才发现灶头处有数只杯碗在地上跌得粉碎。林翔在厨房里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丝毫痕迹,不觉暗自好笑,心道:“看来真是野猫老鼠之类做的,林翔啊林翔,莫非你和二妹在一起待的久了,真的染上了她疑神疑鬼的毛病么?”想罢,去拿了扫帚簸箕,小心将杯碗碎片收拾干净,转身回房。 到了房门前,林翔刚要伸手拉门,心里突地没来由的一跳,与此同时,一道雪白刀光自他身后亮起,狠狠斩向他的脖颈。这一刀不但事先毫无征兆,而且悄无声息,快捷无伦,想是敌人早已在此守候许久。林翔方才出门时因带着戒备之心,是以敌人没有出手,就待他从厨房返回,精神放松,不加防备时偷袭,以求一击致命。 想不到林翔屡经生死大战,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警觉之心远胜常人,倏觉脑后生风,身子急忙下蹲,那刀正好劈在门上,“笃”地一声大响,惊得房内钱婉思问道:“大哥,是你么?”林翔连忙叫道:“二妹,你别出来。”偷袭之人一刀不中,钢刀已顺着房门划下,直斩林翔右肩,林翔避之不及,身子向后一退,右肘横翻,撞向对方手臂,如此一来,他与对方拉近了距离,便等于让过了斩来的钢刀,这招以攻代守,端的是妙到颠毫。哪知对方手中的钢刀竟是出乎意料的长,就在林翔手肘尚未撞到对方手臂之时,他肩上一痛,已被一刀劈中,同时后背生风,又是一把利刃向他刺到。林翔一直未有机会转身,不知身后到底有多少敌人,吃了一招后,顾不得疼痛,身子微顿,用力向旁边疾窜而出,饶是他变招迅捷,后心还是一凉,被另一把利刃划伤。这一连串的攻闪当真只在瞬息之间,险些逼得林翔喘不过气来,是以他对钱婉思说的后半句话也是一断一断。 林翔窜出之后,怕被敌人追击,紧接着一个翻滚,背已靠在了墙壁之上,双掌挥出,一股凌厉掌风向身前打去,但听“啪”地一声,似是被人化解。这才依稀看见一人手持两把兵刃站在堂前,他全身上下具是黑衣,只露出一双寒光凛凛的眼眸。 林翔只感后背与右肩微微湿热,略有疼痛,知道自己总算避得及时,没受重伤,而敌方兵刃上也没有喂毒。未及开口询问,那黑衣人已欺身而上,右手兵刃刺向林翔胸膛,左手兵刃却横在胸前不攻,如同一条择机而噬的毒蛇,蓄力待发。林翔看那兵刃,只见是右手长左手短的两把钢刀,都比寻常钢刀要来的纤细,只是长的那把比普通长剑还要长出几寸,短的那把却只有一尺左右,不但这两把兵刃生的怪异,便连招式也是不按常理,长的凶猛,短的狠毒。林翔的长剑放在房中,只能用一双肉掌迎敌,幸得这厅堂狭小,有些招数兵刃反倒施展不开。 两人摸黑战了数个回合,那黑衣人始终不发一言,但眼睛好似有夜视之能,招招不离林翔要害,就如和林翔有深仇大恨一般。林翔之前冒进吃了苦头,黑暗之中更是紧守门户,几招下来知道对方内力不如自己深厚,忙乱之心渐去,将一套青龙掌法施展的淋漓尽致,若不是他身上有伤,加之厅堂内视线不佳,恐怕早已拿下了对方。 两人这一番打斗,将厅堂内家什弄的乱七八糟,支离破碎,渐渐在身前周边留出了一大片空地。林翔原本还担心在睡觉的冯氏二老听到声响,不慎出来被殃及池鱼,谁料战了片刻,冯氏二老依旧没有现身,他心下反倒胡乱猜疑起来。眼见黑衣人长刀横削过来,他翻身避过,双手大拇指伸出,去按对方咽喉,黑衣人一刀削空,手中长刀“刷刷”两记劈斩,竟是极为娇夭灵动,径直斩向林翔伸出的双臂,林翔黑暗中虽看不清对方,但对长刀的来路却是清清楚楚,见状不退反进,挥手去拂对方持长刀的右手。黑衣人长刀一让,林翔已欺近身来,左掌一股劲风击出,劈向他的面门,黑衣人长刀被林翔挡在外圈,无法回防,左手短刀也不出招,脚尖点地,人已向后飘出,避过林翔来掌。 林翔一招抢得先机,不容分说,右掌成虎爪之形,便去夺对方的长刀,黑衣人手腕一翻,长刀疾颤,变斩为刺,瞬间刺出三刀,向林翔臂上穴道点到,林翔不待刀到,手臂倏地贴着刀背直滑而下,已触到了对方的手腕,这一招既非“流云掌法”,也不是“青龙掌法”,乃是林翔从参日剑法的“春分”一招领悟而来,只不过一是用剑,一是用手而已。 林翔一搭上对方手腕,立时变招“三指揽云”,便去拿对方脉门,只觉入手处温软滑腻,竟似女子肌肤,心中微诧,用力稍缓,黑衣人急挣而出,长刀已向他伸出的三根手指削到,同时左手短刀也无痕无迹地悄然刺向他的胸膛。林翔早在防着黑衣人的短刀,见到刀来,右手微缩,如封似闭,轻轻在长刀上一引,黑衣人只觉一股吸力自林翔掌上传来,不由自主地荡起长刀,正和袭来的短刀相撞,迸出一串火花,林翔借着火花的瞬间光亮,已看到黑衣人身材纤细,婀娜多姿,却是女子身形。不由心中疑惑,苦思自己何时与哪位女子结下了这样的深仇大恨,蓦地灵光一闪,暗道:“莫非她是雷玉仙?”想到此处,林翔闪身与黑衣人拉开几尺距离,大声问道:“阁下可是连夫人?”黑衣人仍是默不作声,更不停手,飞身又向林翔袭到,林翔本就对连争锋之死心存愧疚,此刻见对方毫不回答自己所问,心下更是认定,渐渐只守不攻,不过数招,已险象环生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二章 计毒心辣(1)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呀”地一声打开,钱婉思掌着一盏油灯快步走出。原来是她听到林翔所问,心下也极为惊疑,担心林翔安危,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出来。这盏油灯火苗虽只如蚕豆般大小,但已让厅堂内足够光亮,钱婉思颤声道:“连夫人,真的是你么?你明明知道你夫君不是死于我大哥手中,还来找他报仇作甚?”黑衣人陡见光亮,也跃在一角,停手不攻,只双目牢牢地盯着钱婉思,烛火摇曳中,将三人的身影都照在墙上晃动不定。 钱婉思见林翔背后肩上都有血迹,忙将油灯放在身旁的矮柜上,道:“大哥,你伤的重不重?快些到我这里来。”林翔神色警惕地道:“我不打紧。”边说边向钱婉思靠近,又对黑衣人道:“连夫人,你不用再蒙着脸了,既然来了,我正好将那日之事和你好好说说。”黑衣人闻言眼神闪烁不定,片刻后点了点头,将短刀先行收入怀中,再伸出手时,却有几点寒星连珠般地脱手而出,旋转着分袭林翔与钱婉思二人。 这一下变生肘腋,林翔本已放松戒备,不防对方会出手偷袭,自己避过暗器虽是不难,但对钱婉思却是已来不及救援,当下大叫一声:“二妹,小心!”拼力向钱婉思之处跃去,无奈鞭长莫及,眼睁睁地看着两枚暗器打向钱婉思胸口要害。情急之下,林翔脑门上渗出了一排密汗,就见钱婉思不慌不忙,双手齐出,成虎爪之形在胸前上下一拉,那袭来的暗器就如同碰上了一堵无形气墙般弹落在地,旁人看时会觉钱婉思的功力极为高深莫测,林翔却知是“六阳融雪针”的冰蚕丝所致,那丝无色无息,韧性绝强,本就不露痕迹,何况在这微弱的烛火下,丝上系着的银针更是令人难以发觉。果然黑衣人暗器无功,看到此景眼中瞳孔竟是一缩,未有片刻迟疑,转身向大门口跃了过去。 林翔问道:“二妹,你没事罢。”钱婉思摇了摇头,道:“大哥放心”一语未毕,林翔已向黑衣人追了过去。钱婉思急道:“你身上还有伤,穷寇莫追啊。”哪知林翔恍若未闻,早和黑衣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疾驰而去。钱婉思见状狠狠地一跺脚,收起“六阳融雪针”,取出一方丝巾,俯下身子用丝巾将落在地上的暗器小心翼翼地拾起来细细一看,不禁秀眉紧蹙,若有所思。 林翔冲出大门,只见头顶乌云蔽月,四下里一片漆黑,仅靠点点星光分辨路途,前方的黑衣人身形已在十数丈之外,心中不禁暗暗有气,暗道:“我好言劝你,你却暗地里偷袭,今日倒要将你的面巾扯下看看,到底你是何方神圣?”他紧跟而去,奔了盏茶功夫,却与黑衣人的距离始终有十数丈远近,足见黑衣人的一身轻身功夫也颇为不弱。 二人一逃一追,转眼间上了少室山,从少林寺旁的一座山峰攀援而上,到了山腰,黑衣人似是体力不支,匆匆钻入一片松林之中。林翔见这片松林稀稀疏疏不过百余株,占地不多,躲藏不易,彼时月色渐明,暗道:“这下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一捋衣衫,觉得自己背后肩上的伤口均已凝结,心下更是笃定,迈步向林中追了过去。 奔了片刻,林翔陡觉这片松林与连争锋所居之处的杉木林极为相似,只是范围要小上许多,林中也无木屋,待要奔出松林之际,遥遥望见前方似是一片明镜般的山崖,光滑溜溜,已再无路。林翔一路追来,竟未发现黑衣人的一点蛛丝马迹,心下生疑,刚想加紧脚步奔出松林看看,突觉周身气流微有异状,大惊之下,双掌一错,护在胸前,停步不前。 只见不知何时,林翔身前站立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灰衣僧人,生得眉似利剑,狮鼻阔口,约莫四十岁上下,向林翔合十到:“这位施主,此处乃是少林禁地,不知施主擅自闯入,有何见教?”林翔见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自己身前,这份功力已是匪夷所思,不敢怠慢,忙回礼道:“原来是少林禁地,在下不知,真是失礼了,请大师见谅,不知大师如何称呼?”灰衣僧人道:“既然施主是无意闯入,现下就请离开罢,贫僧恕不远送。”说罢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样子。林翔见灰衣僧人一语不答便要逐客,他一路追踪到此,若看不到黑衣人的真面目怎肯罢休,当下道:“不知大师在此,可有见到一名妇人?” 灰衣僧人本来眼睑低垂,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闻言忽地双目一翻,射出两道寒光道:“施主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林翔正自揣测此言何意,就见灰影一闪,灰衣僧人已一掌向自己胸前劈来。这一掌凌厉如刀,带出一阵罡风,林翔不知灰衣僧人怎会突下狠手,诧异之下不加思索,就以青龙掌法应对上去。就听“啵”地一声轻响,林翔只觉对方掌力中正纯厚,自己竟抵挡不住,连连退了三步,开口叫道:“大师,你这是何故?”灰衣僧人又不答他,径自说了句:“内力倒有些门道。”大步上前,紧跟着又是一掌拍出。 林翔知道自己的功力不如灰衣僧人,不敢再挡,身子滴溜溜地一转,避过来掌,还了一招“烘云托月”。灰衣僧人闷不作声,抬手轻轻化解了这招,纵身而上,刹时间连递了七c八招,招招都是杀手。林翔避得左支右绌,险之又险,禁不住又退了几丈,怒道:“你们少林派的和尚难道都是这般不讲。”他话说了半截,就被灰衣僧人的攻势逼得语不能出,后半段的“理的么”三字竟硬生生地吞落在肚。十数招一过,林翔已被灰衣僧人攻得退到了林子中央,后背大腿也各吃了一掌一脚,痛得他几欲晕去。 林翔眼见灰衣僧人招数刚猛迅捷,醇正之极,明明就是正宗的少林功夫,无奈他自碰面起说过两句话后,就再也未吐只字片语,自己委实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灰衣僧人,令他如此痛下杀手,全无半点出家人的慈悲之心。 又战了几招,林翔心知若是不用参日剑法,自己今晚恐怕绝难逃此一劫,但因长剑留在房中不曾带出,手中无兵刃可施剑法,情急之下,抬头看见几株松枝,心中一动,寻了个空子,腾身而起,伸手已折了一根松枝,耳听着背后风声飒然,不及落地,半空中施了一招“立夏”,松枝在他灌注内力之下,“嗤嗤”带响,直刺灰衣僧人踢来的一脚。灰衣僧人只觉林翔这一招吞吐不定,不但将自己的一只脚笼罩在内,还覆盖了自己大半个身子。他料不到林翔会使出如此精妙的剑法,轻轻“咦”了一声,半空中左脚在右脚面一点,身子借力斗然翻转过来,伸手便向林翔手腕扣去,林翔招变“白露”,松枝连颤,点向灰衣僧人手腕“会宗”c“外关”c“孔最”三穴,灰衣僧人也不躲闪,蓦地力贯手臂,一把抓住松枝,林翔只觉手指如遭电噬,手掌中火辣辣地一阵疼痛,松枝已被灰衣僧人劈手夺去。二人以快打快,齐齐落下地来,灰衣僧人暗呼“侥幸”,若林翔手中持的不是松枝而是长剑,灰衣僧人就不能用这招取胜,如今他内力强过林翔,松枝在他眼中便不值一哂了。 林翔松枝被夺,不及反应,肩上又被灰衣僧人一掌劈中,直打得他刀创迸裂,一股鲜血洒了出来,同时喉头一甜,鲜血刚刚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踉跄几步便要坐倒在地。灰衣僧人不依不饶,双掌齐推,疾向林翔小腹拍到。林翔不明不白地被灰衣僧人伤成这样,怒火中烧,咬牙叫道:“你这和尚休要欺人太甚。”双掌一招“云叠三关”拼力击出,这一招本来有三重劲力,但灰衣僧人的内力委实太强,林翔第一重刚刚与其相遇,后面的二重c三重还没打出便被其倒逼而回,只听“喀”地一声大响,林翔双臂臂骨几欲折断,闷哼声中,人已向后直跌出去,口中忍不住狂喷鲜血。照理此时灰衣僧人只要跟上去再加一掌,林翔必无辛理,但不知怎地灰衣僧人竟是站在原地,双手合十低吟了声佛号道:“我佛慈悲,贫僧看你年纪尚轻,一身武功学来不易,想是被奸人所骗才误入歧途,此次贫僧就饶你性命,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林翔跌落在地滚了几滚,起身听到灰衣僧人这莫名其妙的言语,更是丈二摸不到头脑,但这灰衣僧人武功如此高强,自己也不敢再贸然上前,勉力问道:“大师此话何解?”灰衣僧人并不答他,又回到眼睑低垂的样子。林翔心有不甘,暗道:“这里不知是少林派的什么禁地,怎地会有这样厉害的一个高手坐镇,看他的年纪,想必不会是少林方丈济苦大师,或许是济愚大师和济悲大师二者之一罢。唉!此行非但没有追到黑衣人,还被人当作贼人,险些送了性命,真是晦气。”只是无论他如何发问,灰衣僧人均是闭口不言,林翔无计可施,只得出林下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三章 计毒心辣(2) 他刚刚走出松林,就听山下少林寺内钟声急响数下,渐有嘈杂之声传来,林翔惊道:“莫非是北斗门杀上少林派了?”他来少林寺的目的就在于此,听到声音不顾身上有伤,向少林寺疾奔而去。奔到半路,迎面遇到一对僧兵,均身着黄袍,持着火把兵刃,如长龙般浩浩荡荡而来,领头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僧,生得白白胖胖,笑容可掬,若不是面上皱纹横生,几与弥勒佛无异。但别看他身材肥胖,走得可是不慢,见到林翔过来,不待林翔开口,僧兵已齐齐叫喊一声:“莫走了擅闯禁地的贼人。”呼啦一下,散成一个扇形,遥遥将林翔围住。 林翔闻言大惊失色,站定脚步说道:“各位大师,这是为何?”就听那肥胖老僧沉声道:“拿下了!”他的语音听起来令人颇觉憨厚,好似人畜无伤,但说的这三字却让林翔极为诧异,刚要开口分辩,几名僧兵已各持兵刃向他杀来。 林翔自己身上伤势不轻,又不欲无故打伤这些僧人,闪身躲过道:“各位。”话未说全,又有几名僧兵杀到,一时之间,竟是让他无法将话说完。林翔腾挪避让几下,牵动内伤,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心道:“这些少林派的僧人恁地糊涂,都口口声声当我是贼人,只缠着我,却不去打杀那些攻上来的‘北斗门’弟子。”他虽被少林弟子围攻,但心中仍想着之前少林寺鸣钟示警,担忧“北斗门”杀上少林寺。 又战了片刻,林翔只守不攻,终于架不住对方人多,腿上背上连着吃了好几招,只觉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没有一处不疼,耳听的山下寺内已不再鸣钟,噪杂之声也渐渐偃旗息鼓,心中暗道:“莫非‘北斗门’已被打退?要说他们只用了这些时候就灭了整个少林派,只怕是痴人说梦罢。”偷眼瞟见带队的肥胖老僧神情轻松,束手站在圈外看着战局,脸上不带一丝焦虑神色,另有几名僧兵站在一旁举火把照明,脑中登时冒出了一个念头:“莫非刚才的警钟是专为捉拿我而鸣的?”他将今晚发生之事略略琢磨,越发觉得之前黑衣人是故意诱他上山,因在冯氏二老屋中杀不了他,便将他引至少林禁地,欲让那个镇守禁地的灰衣僧人动手杀他,为保稳妥,趁他和灰衣僧人打斗之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引得少林寺派出僧兵拿他,这一连串的计谋可谓阴险狠毒,誓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得生还。 林翔越想越怕,只觉黑衣人心计之深,令人防不胜防,忍不住浑身冷汗直冒,暗道:“今夜之事,看来一时半刻和他们也说不清楚,还是先走为上。”想到此处,又斗几招,见一名僧兵执棍向他胸口打来,他身子微侧,一招“云绕栏桥”,双掌一竖,一前一后的夹住来棍,内力从棍身上传了过去,那名僧兵只觉手腕大震,双手竟拿不住长棍,被林翔震脱。林翔吐气开声,双掌用力,那棍“呼”地一声笔笔直地向另几名僧兵飞去,那几名僧兵齐用兵刃一挡,只觉从棍上传来的力道奇大无比,均被撞得向后连退几步,只因林翔先前并无半分攻势,这些僧兵防范之心渐轻,此时林翔陡然反击,僧兵无人料到,自然一招奏效。 林翔看准这一空隙,身子疾向前冲,一口气不停地接连拍出六掌,将僧兵手上的火把尽数拍灭,趁着夜色,向山下狂奔。倏听身后佛号响起,一股掌力如怒潮般的汹涌而至,正是那旁观已久的肥胖老僧出手了。林翔六掌打完,体内真气几近枯竭,怎还能抵挡这肥胖老僧的一掌,拼了命的将残余真气都聚在后背,向前尽力一跃,“砰”地一声,他背脊上衣衫破裂,碎布如蝴蝶般翩翩飞舞,刀创立开,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都挪了个位,眼前一黑,呼吸滞涩,险些晕倒在地。幸好那肥胖老僧似也未用全力,林翔落地一个踉跄,借着这一掌之力,纵出数丈之远。 林翔不敢回头,向山下疾驰,他此时只感头晕眼花,茫茫不知前路,才奔几步,陡觉前方悄然站着一位白袍女尼,昏头昏脑之中,他也顾不得去想少林寺后山上怎会有个女尼,道了声:“借过。”便想从旁而走,却见那女尼双手合十说道:“施主且慢。”袍袖微抬,两缕指风从中激射而出,劲道竟是极大,别说林翔猝不及防,就算是提前防备,也未必能挡得过去。当下林翔胸口的“膻中穴”与腿上的“伏兔穴”同时一麻,身上力道已泄,人也软软地瘫倒在地,在那瞬息之间,隐隐听得身后肥胖老僧的话语:“阿弥陀佛,老衲多谢慧。”便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翔只觉被人背在身上行走,他勉力想睁开双眼,陡然丹田中一阵剧痛,之前有过两次的阵痛情形再度袭来,不出意外,这次的疼痛远超之前两次,林翔忍不住大声呼叫,整个人都想蜷缩起来。便在此时,他身旁有人叫道:“师傅,你看他怎么了?”声音娇柔,闻之耳熟,却是个女子。接着有人将他从背上放下,一股真气从他胸口而入,疾向丹田涌去。林翔体内的青龙真气一遇到外力,立生反弹,为他输送真气之人“咦”了一声,微微加力道:“不可运功抵抗。”音色柔和,听来让人如沐春风,却有股说不出的威严。林翔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疗伤,便撤去自身真气,任那股真气在自己的丹田之中转了几转,但觉舒适之意顿生,疼痛大减。林翔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位点倒自己的女尼,彼时夜色黑暗,自己又慌不择路,无暇看清女尼样貌,此时已近破晓,近距离中只见她虽至中年,但脸色晶莹,淡雅脱俗,一身缁衣更衬得她妙相庄严。在女尼身旁站着一名女子,白衣白裙,却是白映莲。那女尼看到林翔睁眼,轻声道:“还有片刻便好。”她话语虽轻,但自带让人无法抗拒之意。 过了片刻,女尼收手起身,林翔想挣扎起来朝她行礼,旁边伸过两条臂膀将他扶起,林翔转头一看,竟是“神弓浪子”石归月,想必方才也是石归月背他行走的。林翔向石归月微微点头,示意多谢。又对女尼道:“多谢师太救命之恩。”女尼合十道:“不必多礼,敢问施主这身功力是从何处学来?”林翔恭敬地道:“乃是恩师叶峰传授。”女尼道:“原来是叶兄的高徒。”一旁的石归月与白映莲纷纷上前恭贺。林翔略略四顾,见先前围攻自己的一众僧人都在,此处再去百余丈地便是少林寺,心知自己并未晕倒多少时候,只是在被带下山之时突发丹田疼痛才导致醒来。他感此时穴道已解,疼痛也去,就连背上肩上的伤口亦有清凉之意,应是都已给人敷过金创药了,至于先前所受内伤,非立时可以痊愈,但行走已是无碍。 就听白映莲说道:“林兄,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我的恩师慧风师太,那位是少林派的济愚大师。”林翔早已猜到那女尼就是“东紫竹”慧风神尼,却没想到肥胖老僧竟是位列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济愚,当下分别向二人行礼,济愚道:“林施主,不知你为了何故擅闯我少林禁地呢?”林翔见他人虽笑着问话,但仍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心知若不是在自己昏倒之时白映莲与石归月对慧风神尼说了些自己的事情,而济愚又顾着慧风神尼的面子,又怎会如此好声好气?林翔不敢怠慢,忙将黑衣人袭击之事细细说了,济愚两条白眉微皱,道:“依林施主所言,那黑衣人是将你引至少林禁地,而后不知所踪的?”林翔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济愚满脸不信地道:“镇守禁地的是我师侄度难凭他的修为,怎会只发现你一人?”此言一出,石归月惊呼一声道:“度难!莫非是昔日江湖人称‘除魔金刚’的度难和尚。”济愚颔首道:“正是。”石归月对林翔道:“莫说是济愚大师有此疑问,若换作是我也是一样,传言度难和尚的一身修为不下于少林派三大神僧,且他为人嫉恶如仇,时常云游四海,行那除暴安良之事,因其对待恶人手段决绝,是以得了个‘除魔金刚’的名头,只是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想不到却在此处镇守少林禁地。以他的脾气,竟能放过林兄,真是你的造化。”济愚双手合十低吟了声佛号道:“我那师侄对于武学一道殊感兴趣,但其性格火爆且爱打抱不平,是以时有破戒,只是做的并非错事,方丈师兄也拿他没有法子,因十年前的一件事情,他自愿在禁地镇守,故而才会渐渐淡出江湖。”此言一出,除慧风神尼外几人均想:“我还当度难和尚是受罚来镇守禁地,想不到却是他自愿。”但因何事济愚未说,余人也不便追问,林翔道:“那黑衣人怎会凭空消失,晚辈也想不明白。只是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大师若要不信,晚辈也无话可说。”说到此处,蓦地想到钱婉思还在冯氏二老的农屋中,不知黑衣人是否又杀了回去,心下一急,脱口道:“我二妹还在居处,那黑衣人神出鬼没,可不要伤了她。”说着,便要向农屋处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四章 计毒心辣(3) 不料济愚肥大的身躯一晃,挡在林翔面前道:“林施主且慢,先和我去见了方丈师兄,请他示下不迟。”林翔后退一步急道:“大师你。”心知济愚此举是摆明了不信他所言,怕他借故脱逃,但他又怕晚到一步,钱婉思性命堪虞,一时之间不禁进退两难。白映莲看在眼里,突地上前道:“师傅,我与石大哥陪林兄前去,保证带着他一同回来。”林翔感激地道:“白姑娘,多谢你了。”白映莲轻轻一笑道:“林兄,你可走的动么?”林翔忙不迭地点头道:“自然可以。”慧风神尼清声道:“性命攸关,你们三个人快去快回。”又对济愚道:“贫尼擅作主张,还请济愚神僧见谅。”白映莲与石归月双双走到林翔身旁,林翔向济愚道:“大师,晚辈去去就回。”济愚看了一眼慧风神尼,脚步侧移,让开了去路。 三人行走如风,林翔强忍不适回到了农屋,只见屋门轻掩,内里不见烛光。林翔心急如焚,一把推开屋门,却是吓了坐在厅堂内的女子一跳。林翔看清那女子面容后问道:“二妹,你怎么不点灯啊?”钱婉思乍见林翔,眼中登时流下泪来,呜咽着扑到他怀中道:“大哥,大哥,你你终于回来了,我我好怕好怕你出事啊!”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林翔只觉钱婉思的双臂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娇躯如同受了惊的小兔般颤抖不已,便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钱婉思哭道:“大哥,你答应我,日后日后不管怎样都要带着我,我我再也不想这样担惊受怕了。”林翔低声道:“我不带你去,还不是怕你会有危险么?”钱婉思在林翔怀中螓首乱摇道:“你让我一人在这里等着,不知道我更心焦么?我不管,你一定要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么!”林翔难得见她如婴孩般的耍起性子,轻轻笑道:“好!好!大哥答应你了还不成。”钱婉思松开手来轻捶了林翔胸口一记,破涕为笑道:“这还差不多。”林翔胸口本就窒闷不已,饶是这轻轻的一下也引得他咳嗽连连,钱婉思大惊道:“大哥,你受了内伤么,无怪喘息如此急促,快些让我看看。”林翔道:“二妹,你先别急,如今我已无大碍,还带回来两个朋友。”钱婉思闻言大窘,忙离了林翔的怀抱,一边拭泪一边嗔道:“大哥,你怎不早说?”林翔苦笑着道:“你一上来也没来得及让我说话啊?” 当下白映莲与石归月进屋分别和钱婉思见礼,白映莲秀目连闪,却是多向林翔看了几眼。林翔略略尴尬,轻咳一声道:“二妹,你去看过冯氏二老么?方才我与黑衣人打斗的那么激烈他们都未醒来,甚为怪异啊!”钱婉思点头道:“我去看过了,他们二老好似都被人点了昏睡穴,是以一直不醒,我内力浅薄,无法为他们解穴。”林翔皱眉道:“原来如此,那黑衣人竟会放过冯氏二老,真是令人不解。”钱婉思道:“初时我也想不通,后来想到那黑衣人既要在厅堂内伏击你,必然要你不加防备,若是杀了冯氏二老,不免会有血腥气味飘出,徒增困扰,反倒不如点穴来的方便。”林翔恍然悟道:“应是如此。”一旁的石归月突道:“这少室山上上下下的农户,想必都和少林寺的僧人们熟捻,若是陡然不明不白的死了几个,想必会引起少林派的警觉,不管那黑衣人到底有何目的,但他总是不想多生事端罢。”林翔道:“石兄分析的也在情在理,二妹既然无恙,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回少林寺将事情说清楚罢。”白映莲一指厅堂道:“那这里你要对冯氏二老怎生解释?”林翔见厅堂内的家什物件几无完璧,杂乱不堪。挠了挠头道:“我怕说出实情会令他们二老受惊,倒真是难办。”钱婉思明眸一转,笑道:“大哥,你去将他们二老穴道解开,我来和他们说。”林翔到冯氏二老房内依言而做后,钱婉思给他一枚丹药将他推出房外道:“你去把这药吃了,换身衣衫拿了包袱和白姑娘他们一起到屋外等我,我稍后就来。”林翔不知她搞的什么玄虚,但见她笑而不语,也只好依言而做。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钱婉思和冯氏二老一同走出屋门,冯氏二老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几人挥手作别。走在路上,林翔好奇的问道:“二妹,你和冯氏二老是怎么说的,大哥很想知晓。”钱婉思见他一副疑惑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凑近来些我便告诉你。”林翔见白c石二人并肩走在前面,便走近钱婉思道:“能说了么?”钱婉思在他耳边轻声道:“这话对你前面的两位朋友有些不敬,所以不便让他们听到。我对冯氏二老说你我二人是私自离家出游的,你的两位朋友是奉命来带我们回去的,只是你我二人初时不肯就范,争执中将他们二老的厅堂弄的乱七八糟,如今不得已还是要跟你的两位朋友回去,然后还给了冯氏二老几锭银子买新家什,说你的两位朋友脾气不好,嘱咐冯氏二老不得多言,徒生事端。”说完,钱婉思香舌微吐,做了个鬼脸歉然道:“我这样说,可把你的两位朋友都说成大大的坏人了。”林翔莞尔一笑道:“二妹,也就是你,才能想出这种古怪法子。”说着,不自觉地向白c石二人看去,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全无一点在意到己方,心道:“他们的交情好似比之前好了不少,连白姑娘的性子也活泼了许多。” 快到少林寺门,林翔突地大叫一声停步,走在前面的白c石二人转身齐声诧道:“林兄,怎么了?”林翔道:“我想起那黑衣人的暗器还留在冯氏二老的厅堂,要是能拿给济苦方丈和慧风神尼看看,依他们的阅历,说不定能知道那黑衣人的来历。我还是回去看看能否拿到,希望冯氏二老还没有收拾厅堂。”说着就要回身,只听钱婉思拍了拍腰间脆声道:“大哥勿急,暗器我早已收好了。”林翔喜道:“还是二妹有心。”石归月笑道:“钱姑娘做事心思缜密,令石某佩服。”白映莲也道:“林兄,你从哪里找来一个这么周到贴心的好妹子,真真让人羡慕呢。”林翔听出她语带双关,讪讪一笑,默不作声。 这么一来一回,天色早已大亮,连寺内僧人的早课都快要做完。四人进了寺门,被小沙弥引到一处禅房等待。过不多时,便见济苦方丈与慧风神尼联袂而来。济苦方丈瘦瘦小小,满脸皱纹如刀,看似弱不禁风,老态龙钟,若不是事先得知,绝无可能看出他就是名闻天下的少林方丈。 几人见礼之后,分别落座,小沙弥送上茶水,济苦先开口道:“林施主,事情济愚师弟都已对老衲说了,听闻你受了些内伤,这是我少林派的‘聚元丹’,对你的伤势大有裨益,你拿着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林翔。林翔见济苦先不问事情缘由,而是关心自己伤势,心道:“少林派果然悲天悯人,不愧为江湖中正派翘楚。”忙上前道:“多谢方丈,晚辈心领了,此药愧不敢受。”济苦道:“你的伤势算起来也是少林所伤,何愧之有。”一旁的慧风神尼道:“林施主,既然济苦方丈执意给你,你就拿着罢。”林翔见慧风神尼开口,不便再推,接过瓷瓶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济苦四顾一笑道:“阿弥陀佛,林施主,看来你二妹无恙,你可以放心了。”他一边说话,目光却是停在白映莲与石归月处。 白映莲看出济苦的询问之意,忙道:“禀方丈,那间农屋内确实经历过一番打斗,墙上地上亦有血迹未干,做不得假。”石归月也道:“石某相信林兄弟所言非虚。”济苦闻言沉思了片刻,道:“不是老衲不信林施主,只是林施主为何要去少林禁地寻个女子?”林翔道:“晚辈与那黑衣人交手数合,虽未见到她的面目,但依据其身形来看,不似男子,是以当时对度难大师言道寻个女子。”钱婉思跟着续道:“我大哥被一名叫雷玉仙的妇人误当成仇人,当时我们也猜测黑衣人便是那妇人,不知方丈是否认得此种暗器。”说着,从腰间取出黑衣人留下的暗器递上前去。 几人凑近看时,只见四枚暗器用丝巾包着,各自呈六角形,尖端锐利,微微泛着蓝光。白映莲脱口而出道:“这暗器有毒!”林翔一惊,道:“二妹,你没事罢?”钱婉思嫣然一笑道:“我可是个郎中,怎会这么大意。”林翔闻言心道:“二妹比我谨慎万分,我倒是多虑了。”就听济苦道:“这暗器形状好生古怪,不似中原所用。”余下几人均纷纷附和,石归月想了片刻道:“有点像中原的流星镖,但又不尽然。”济苦赞道:“‘神弓浪子’果然见多识广,老衲佩服。”林翔疑道:“这暗器真的不是中原所用?”见几人均在摇头,林翔心道:“连夫人不是中原人士,看来那黑衣人果真是她。”济苦喝了口茶道:“如此看来,倒是度难师侄误会了林施主,好在他近些年来精研佛法,处事不似以往那么雷霆手段,不然可要铸成大错。”林翔道:“蒙度难大师手下留情,晚辈铭感五内。”心中一动,莫名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莫非在那少林禁地里真有个不能为人所知的女子?”耳听得济苦又道:“这暗器放在钱姑娘身边多增危险,不如交由少林处理如何?”钱婉思看着林翔道:“我听大哥的。”林翔接口道:“晚辈求之不得。” 当下济苦差人将暗器拿了下去,道:“老衲还有一事不解,昨晚值夜僧明明只见到林施主一人去了禁地,并无二人啊。”林翔道:“不知值夜僧在哪里,晚辈想问一问他。”济苦当下唤小沙弥将值夜僧叫进禅房,那值夜僧法号湛行,乃是少林派二代弟子。林翔问道:“大师昨晚真的只看见一人去了禁地?”湛行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只看到一人,是以鸣钟示警。”林翔追问道:“请问大师,是否一看见人影便鸣钟了?”湛行道:“不错,此等大事,贫僧怎敢拖延。”林翔道:“请大师看看晚辈的身形,是否就是昨晚那人。”湛行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迟疑道:“当时离得太远,贫僧不敢确认,只看到人影绰绰,待我鸣钟之时,便消失不见了。”林翔心下再无怀疑,道:“多谢大师,请自便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五章 似真还假(1) 湛行告退出了禅房,林翔道:“若晚辈所料不错,湛行大师看到的应该不是晚辈而是那黑衣人。”房内众人闻言均一脸疑惑,济苦道:“老衲愿闻其详。”林翔道:“晚辈昨夜紧追那黑衣人,与她相距不过十丈左右,如此一前一后的上山,湛行大师断无可能只见到我而未见到她,况且鸣钟之时已是我与度难大师交手之后,这点度难大师当可作证。若是湛行大师一看到晚辈身影便鸣钟示警,那钟声必然应在晚辈遇见度难大师之前响起,是以晚辈确定湛行大师看见的是那黑衣人。”众人见林翔以钟声响起先后推断,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纷纷赞叹不已。 白映莲道:“却不知那黑衣人为何要有此举动?”林翔苦笑道:“她视我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自然想将我的后路尽数断绝。怕我不死在度难大师的手里,便想栽赃嫁祸于我,叫我百口莫辩。万幸少林派乃是名门正派,从无滥杀,晚辈才不致含冤屈死。”他这样说,不但说清了原由,暗地里还将少林派捧了一捧。济苦虽是得道高僧,听到此处心里也极为受用,低吟了声佛号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那黑衣人既能在度难师侄眼前遁形,想必自有一套隐匿之术。况且她此次没有得手,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在明,她在暗,不知何时又会对你下手,林施主,你日后可要小心在意啊。”林翔正色道:“多谢方丈提醒,即便她来了,晚辈也不惧她,正要和她说个清楚明白。”济苦点头微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此事若能化干戈为玉帛真是大功德一件。这几日你便和你二妹与慧风神尼他们住在一处,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待佛会完结,你们愿走愿留悉听尊便。”林翔与钱婉思一同道:“多谢方丈。”济苦略略点头,道:“老衲还有些事要准备,几位请便。”说罢,向众人作礼道别,迈步向房外走去。林翔追上一步道:“方丈,敢问近日寺内僧众可是都在?”济苦微诧答道:“明日佛会,寺内所有僧众都要参加,就连云游多日的济悲师弟也已远道赶回,寺内僧人一个不少,林施主何出此问?”林翔道:“没有,晚辈只是好奇一问,方丈请慢走。” 济苦方丈一走,林翔走到慧风神尼面前倒头便拜道:“晚辈多谢神尼。”慧风神尼忙扶起他道:“林施主谢贫尼作甚?”林翔道:“昨夜若无神尼在旁,晚辈能否活命还是未知之数,济苦方丈更无可能肯在此听晚辈叙说原由,最终信了晚辈,神尼大恩,晚辈没齿难忘。”说着,又要叩头。 慧风神尼双臂如铁,林翔竟拜不下去,但听慧风神尼笑道:“林施主勿需多礼,那是他们两个的功德,贫尼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林翔知道她说的是白c石二人,见慧风神尼不让自己跪拜,只得起身过去对白c石二人一一谢过,白映莲故作调皮的轻声道:“林兄,我可不是信你。”林翔心道:“她与雪儿情同姐妹,雪儿的事情循机再对她说,说不定还能帮我。”方打定主意,就听慧风神尼又说道:“林施主,恕贫尼多言,之前贫尼在为你疗伤之时,发现你丹田之中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甚为古怪,不知你自己是否有所觉察?”林翔应道:“确是如此,晚辈发现每每在真气消耗巨大之时,丹田便会剧痛,且一次比一次甚之,但均过不多久就会恢复如常,想是因修炼功夫不得法,导致岔气所致,迟些晚辈就要去请教叶恩师,看是哪里出错?”慧风神尼皱眉道:“你的功夫若是叶兄亲授,又怎会有错?真是令人费解。” 便在此时,钱婉思突地抢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慧风神尼身前道:“神尼若能救我大哥性命,小女子便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话音未落,已是满脸泪痕。林翔惊道:“二妹,你胡说什么?即便我练功走火入魔,也不致要了我的性命罢。”钱婉思却不理他,仍是跪拜不起。慧风神尼袍袖一挥,一股大力将钱婉思托了起来,说道:“钱姑娘不用多礼,贫尼眼下还不清楚你大哥到底因何会成这样,俗话说‘对症下药’,你既是郎中,应该不会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涵义罢。”钱婉思泪水涟涟地道:“小小女子当然知道,只是只是我才疏学浅,救不了大哥,神尼既然能看出端倪,应该会有办法的罢。”慧风神尼道:“佛曰普度众生,贫尼自当尽力。”钱婉思这才破涕为笑道:“多谢神尼,多谢神尼。”一拉林翔道:“大哥,神尼肯出手救你,你也快好好的谢谢她啊。”林翔心道:“二妹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区区这点痛楚怎会要人性命。”虽这样想,但也不忍拂她好意,便作礼道:“晚辈先谢过神尼了。”慧风神尼道:“若是叶兄也无甚头绪的话,到时就请林施主移步东海一行。”林翔道:“自当遵命。”一旁的白映莲忽道:“林兄,相请不如偶遇,东海紫竹林你倒是一定要来的。”林翔微微一愕,就见白映莲粉嫩的脸上竟飘起了一朵红云,娇羞无限,支吾着不说下去,石归月看着她笑道:“林兄,不瞒你说,我与映莲已订了鸳盟,明年的二月初八就要成亲,到时你可要和钱姑娘一同前来喝杯喜酒哦。”林翔喜道:“无怪我看白姑娘与石兄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原来是这样,在下真要恭喜二位了。”钱婉思也拭去泪痕笑道:“我和大哥一定不会错过这种好事。”几人欢声笑语,顿时一扫禅房内肃穆气息。 慧风神尼拿起茶碗轻啜一口笑道:“我们紫竹林也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因而此次趁着佛会,一来带他们两个长长见识,二来顺便邀请少林派三大神僧。”白映莲接着道:“我们刚来就碰上林大哥的事情,以致还没和济苦方丈说这事呢。”林翔闻言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一时说不出话。石归月道:“待明日佛会之后再说也是不迟。”慧风神尼道:“归月说的极是,林施主现下内伤未愈,不宜多说,我们还是各自回房去罢。” 几人走出禅房,由小沙弥领着到了居处,白映莲和石归月虽已订亲,但仍分房而住,于是林翔便和石归月居于一室,钱婉思和白映莲居于一室,慧风神尼临走时嘱咐林翔道:“林施主,济苦方丈赠你的‘聚元丹’乃是少林派的疗伤圣药,你用过饭后服食一颗,我来帮你运功疗伤,可加快痊愈。”林翔受宠若惊地道:“不劳神尼费心,晚辈自己运功就行了。”慧风神尼道:“林施主不用推辞,那黑衣人有隐匿之术,又对你心怀不轨,你伤势痊愈的快一分便多一分安全。”林翔心道:“叶恩师曾说慧风神尼向有慈悲之心,果然不假,我若再要推辞,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当下道:“那就有劳神尼了。”慧风神尼又对白c石二人道:“你们为我护法,休要让人打扰。”白c石二人点头称是。 寺院里斋饭本早,几人用过饭后回到林翔房内。林翔盘膝坐在床上,取出瓷瓶打开瓶盖,一股药香登时弥漫在房中,石归月忍不住叫道:“好香,好香。”林翔一看瓶内,见是六颗紫红色的药丸,倒出一粒吃了下去,只觉一股热力瞬间自腹中散向四肢百骸,全身暖洋洋地极为舒适,慧风神尼坐在床前,伸出一指点在林翔胸口的“膻中穴”上,这又是一股清凉之气,涓涓细流般的与那股药力融在一起,林翔如久旱逢甘霖,身体放松之下竟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待林翔醒来之时已是日薄西山,衬着一片红霞洒在房内,更增古朴颜色。房内只剩钱婉思一人,玉手支着下颚呆呆望着窗外出神,林翔叫了声“二妹。”钱婉思转过头来喜道:“大哥,你醒啦,伤势觉得怎样?”林翔将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周,已不感丝毫疼痛滞涩,赞道:“这‘聚元丹’真是灵药,我似已都好了。”钱婉思笑道:“你莫忘了还有慧风神尼之功呢。”林翔点头道:“那是自然!神尼不但功力深厚,更有一副菩萨心肠,‘东紫竹’名不虚传。”又问道:“二妹,神尼他们人呢?”钱婉思道:“慧风神尼为你疗伤完毕之后便回房去了,我见石大哥和白姑娘你侬我侬,情深意切,就放他们出去了,反正眼下还是白日,谅那黑衣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少林寺内胡作非为。” 林翔下得床来伸了一个懒腰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钱婉思道:“申时了,快要用晚斋了罢。”林翔“哦”了一声,钱婉思又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你早上为何不对济苦方丈说襄阳之事?”林翔缓缓地道:“济苦方丈其实尚未完全信我之言,他让我们与慧风神尼处在一起,明里是想护我安全,暗里亦有让慧风神尼监督我们之意。”钱婉思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却没有想到这层。”林翔续道:“济苦方丈此举也是为了佛会能够顺利举行,反正眼下少林寺中未少一人,在襄阳城死去的那位大师或是别家寺院的僧人,因而看来北斗门亦无意进攻少林寺,一切都是我自己多心。”顿了顿,续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正可定下心来参加完明日的佛会,再告辞下山去百花谷。”钱婉思点头道:“一切都听大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六章 似真还假(2) 二人聊不多时,就有小沙弥来唤二人用斋,在斋堂内二人看见慧风神尼带着白c石二人也一起来到,自然又是一番寒暄。林翔不经意地问道:“少林派三大神僧我已见过两位,怎么不见济悲大师?”白映莲道:“听说济悲大师从外面赶回少林时身体有些不适,这几日都在自己的禅房中静养,我也未曾见过。”慧风神尼接口道:“济悲神僧修的是‘游方禅’,故而常年云游四方,不顾风雨的在各处扶危济困,普度众生,最是辛苦不过,经年累月下来,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抱恙也是常有之事。”林翔道:“原来如此,济悲大师之举实令晚辈钦佩。”慧风神尼又对石归月道:“归月,林施主伤势尚未痊愈,今晚你可要多加小心。”石归月道:“神尼放心,归月省得。”慧风神尼道:“明日一早便要举行佛会,用完斋后,大家都早些休息罢。”众人纷纷点头应承。 这一夜倒过的平静,次日一早,寺内大开山门,钟鼓齐鸣,香烟阵阵,大雄宝殿里里外外坐满了前来听经的民众,但人数虽多却井然有序,林翔c钱婉思c白映莲c石归月几人跟少林派的二代弟子坐在一起,大殿正中四只蒲团一字排开,上面坐了四人,正是少林派三大神僧与慧风神尼。 林翔一见到济悲大师,登时如坠冰窖,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只因这济悲大师的面容竟和那晚在襄阳城死去的老僧一模一样,但明明是自己亲手将其埋葬,他又怎会死而复生?这事委实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若说是孪生兄弟,那也未免太过相像。林翔瞬间脑袋中一片空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陡觉边上一只小手颤抖着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触之冰凉,林翔一看,旁边钱婉思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的看着自己道:“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石归月发现二人有异,轻声问道:“林兄,怎么了?”闻此问话,白映莲也向林翔看了过来。 林翔心道:“这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要和他们说的为好。”便故作镇静地道:“没什么,我只是料不到今日会有这许多人来参会。”白映莲听了微微一笑,石归月道:“我还当林兄又有不适呢。”林翔道:“多谢石兄挂怀。”石归月笑了一笑,便和白映莲一起转回头去。钱婉思低声问道:“大哥?”林翔暗道:“我若是就这样贸贸然地去问其原由,说不定会引起乱子,不如先静观其变。”想到此处,也不答话,伸出另一只手去将握在手心里的小手背上拍了拍,示意钱婉思放心,钱婉思俏脸微红,轻轻抽回手去。 此时只听三声钟响,民众嘈杂之声渐止,大殿内外一片肃静,济苦先略说了说达摩祖师的生平事迹,然后开始讲解《楞伽经》,此经乃是达摩祖师传灯引心的无上宝典,大乘佛法。济苦缓缓释来,意简言赅,张弛有度,尽显得道高僧本色,林翔初时因济悲之事心绪烦乱,胡思乱想,脑中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不久便在这庄严肃穆,香烟萦绕的殿堂之内,竟逐渐定下神来,但觉佛音悦耳,身心有着说不出的平静。 济苦一讲就讲了二个多时辰,大殿上只闻他的语音袅袅而无一丝其他声响,待济苦讲完最后一字,大殿内外的众人犹觉意犹未尽,林翔道:“二妹,果然佛法无边,单只听这一次也够我等受用半生。”钱婉思亦一脸虔诚地道:“不错大哥,济苦方丈此举真是大功德一件啊!”前面的白映莲回过头笑道:“林兄,你既和我佛如此有缘,改日也请来东海听我恩师讲经。”林翔合十道:“在下求之不得,自当遵命。” 便在此时,又听殿外一声钟响,数名僧人鱼贯而至,发给在场众人每人一个粗碗,接着有僧人抬着一个个木桶过来,将桶里的白粥盛在碗里,林翔不解其意,白映莲解释道:“今日乃是达摩祖师的诞日,讲经之后还要施粥,有共贺之意。”林翔“哦”了一声,转眼看到钱婉思捧着粥碗秀眉紧蹙,一脸不解神色,忙问道:“二妹,你怎么了,在想什么?”钱婉思迟疑地道:“大哥,这粥的味道好像不对。”林翔瞪大了眼睛轻声道:“味道不对?这话怎么讲?”钱婉思又把粥碗端到鼻前闻了闻,笃定地道:“这粥里有一股甜香之味,不过不是蜜糖的味道,而是而是灵芙甘露的味道。”林翔将自己手上的粥也拿到鼻前闻了闻,奇道:“灵芙甘露?那是什么?”钱婉思低声道:“是一种迷药,服了后会让人浑身酸软,气力全无,但神智依然清醒,不过要服后约莫半个时辰才会发作。”此言一出,白映莲与石归月也是大吃一惊,齐声问道:“钱姑娘,此话当真?”钱婉思凝重地道:“小女子绝非虚言。”白映莲向石归月问道:“石大哥,现下怎么办?” 石归月急切之间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得缓缓地道:“这定非少林派的意思,但我们也不知是何人所为。此事若没有真凭实据,说出去恐难让人信,况且眼下正开着佛会,揪不出下药之人,那岂不是在扫少林派脸面?到时怕是会犯上众怒。”白映莲一脸愁容,道:“待济苦方丈说过祝词,大家便要一同吃下白粥,这可如何是好?”林翔问道:“二妹,你有解药么?”钱婉思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听说这药时效不长,最多一个时辰后便会失去效用,若要立时解救,只需服下一盅白酒就成。”林翔暗道:“让少林派的僧人们喝酒?只怕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办。”耳听着济苦祝词说完,众人一同举起碗来就要喝粥,已顾不得多想,将碗往地上一放,大声叫道:“且慢!”腾身从前方几人头上跃了出去,落在济苦等人面前。 此举一出,寺内众人均窃窃私语,都在揣测林翔意图,大殿内外一时之间有些嘈杂。济苦念了声佛号道:“林施主,你有什么事么?”林翔尚未开口,一旁的济愚已喝道:“林施主,你果然是来搅乱我少林佛会的,给我拿下了。”此言一出,无数僧众均对林翔怒目而视,登时有六名僧人越众而出,将林翔团团围住。林翔一摇手道:“各位大师且慢,请听晚辈一言。”话音未落,六名僧人已出招向他手脚抓来,林翔微微冷笑,也不躲闪,口中续道:“让晚辈把话说完,到时随你们如何处置,晚辈绝无怨言。”六名僧人转眼间已抓住了林翔,就听济苦高声道:“休得鲁莽,且听他说。”方丈一发话,不但六名僧人将手放脱,连噪杂之声也立时而止。 济愚急道:“方丈师兄,莫让他坏了佛会。”济苦平静地道:“师弟,你又犯了‘嗔戒’。”济愚闻言双手合十道:“是,方丈师兄。”又对六名僧人道:“你们先退下。”六名僧人依言退入僧群,林翔走到济悲身前作了个揖道:“济悲大师请了。”济悲合十道:“阿弥陀佛,林施主有何贵干?”林翔细观济悲神色,见他眼睑低垂,不惊不动,便问道:“恕晚辈无礼,敢问济悲大师可有孪生兄弟?”济悲道:“老衲是个弃儿,自幼出家,不但不知父母是谁,更不知有无兄弟姐妹。”林翔又道:“那济悲大师近日可有到过襄阳?”济悲道:“老衲在外云游半年之久,刚刚返回寺内,前些日子确有到过襄阳。”林翔见济悲只答不问,平淡的滴水不漏,心中想道:“这位济悲大师好生厉害,竟让我看不出一丝破绽,莫非真是死而复生?”原本他见情势危急,才不假思索地跳出制止,又怀疑济悲大师是别人假扮,才信誓旦旦地要求说话,但两个问题问完,脑中仍无半点头绪,不仅略略踌躇。济愚见他迟疑不定,说道:“林施主,你问完了么?若是问完了,便请回位,待佛会一了,贫僧再来跟你算算这笔帐。”此言一出,顿时有人跟着起哄道:“下去吧小子,别搅了这大好的佛会。”“你这小子哪里来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须知你这样做,便连佛祖也要发怒。”“还跟这小子客气什么,把他绑了关在后院,省得污了我们的眼睛。”一时之间,群情激愤起来。 济苦高举双手,示意众人禁声,接着道:“林施主,老衲虽不知你问我济悲师弟这些话有何用意,但你若无话可问,便请回位罢。”林翔实在想不出什么,把心一横,道:“晚辈还有话说。”接着就把襄阳老僧和粥里有药之事说了一遍,济愚听了,怒道:“你这小子妖言惑众,我济悲师兄好好的在此,你却来咒他,到底和他有何仇怨?还说白粥有毒,须知今日来的都是善男信女,全与我佛有缘,我少林派和这些平民百姓又有何仇怨?要害他们?”他连珠炮似的发问,显是已经气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七章 似真还假(3) 大殿内外的众人初时已经平静,闻言又惊诧起来,听了济愚的话后,口诛笔伐之声此起彼伏:“济愚大师说的是啊,少林寺有何原由要害我们啊?”“这白粥少林寺的大师们也要和我们一起吃的,难不成他们自己毒自己么?”“济悲大师常年云游四方,不辞辛劳地救苦救难,便似那菩萨一般,你这样咒他,良心上过的去么?”“枉你听了那么久的佛法,看来还是没有度化得了你的心。”“恶人难度,大师们还是把他拿下罢。”林翔向人群中看去,见白映莲与石归月虽满脸忧愁,但也不敢轻举妄动,钱婉思却在一旁低头苦思,脸上神色不停变化,似乎有什么事举棋不定。 林翔从未被这许多人同时数落过,此刻处在风口浪尖,登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胀 红了脸不知该怎生动作。济愚见状,喝了声:“给我拿下。”方才的六名僧人再次闪身而出,齐齐向林翔扑来。林翔心道:“此次若被他们抓住,可再也没有辩解机会。”当下身子滴溜溜地转了个圈,好似游鱼一般避在一边。济愚大叫道:“小子还敢闪躲。”大袖一挥,伸掌向林翔肩头拍来。 少林三大神僧之一出手,林翔不敢怠慢,举臂一挡,身子大晃,险些摔倒,济愚不待他站稳,手掌轻抖,袍袖已“呼”地一声向他头上罩来,林翔见那袍袖如一朵红云般地飘来,未及闪避,就势矮身向地上一滚,那袍袖击在地上,“啪”地一声响,扬起一大片灰尘。林翔滚在一旁,眼神无巧不巧地瞄见低头不语的济悲嘴角边竟带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容他细想,六名僧人又向他倒地之处攻来,林翔翻身而起,双掌飞舞,如龙游九天,直冲云霄,将六名僧人一一逼退,但见济愚喝道:“你等让开。”肥大的身躯已欺进前来,手掌带起一股凌厉风声,实实拍向林翔胸膛。 大殿里打斗方始,已有一大群民众怕殃及自身,纷纷退到了殿外,余下胆大的也大都挪到墙角驻足观看,未离开者不过白映莲c石归月c钱婉思等寥寥数人而已。那六名僧人听了济愚之言,便散在四周,遥遥将林翔围住,剩下的一众僧人都看着济愚和林翔交手。林翔和济愚过了几招,只觉他举手投足间劲力浑厚,招式刚猛,实非己所能敌,心中暗道:“少林功夫名闻天下,三大神僧委实厉害。”再接两招,蓦地里胸口一痛,之前所受的内伤竟有复发迹象。眼见情势危急,林翔急中生智,避过济愚连环踢向自己腿骨的两脚,腾身而起,并非逃窜,却是向济悲扑去,半空中双掌虚虚实实,一前一后的拍向济悲头顶,口中叫道:“让晚辈来领教一下济悲大师的少林功夫。” 济愚怒喝道:“小子恁大的胆子,我师兄身体抱恙,不便对敌,就让老衲来做你的对手好了。”声起人出,向前直冲而至,袍袖中劲力鼓荡,双掌自外向内的画了个圈,仿佛两面圆镜般推向林翔,这一掌乃是少林绝技“菩提掌”,但听呼呼风声,瞬间已将林翔后背完全罩住。 林翔心知济愚这一掌力道非凡,若是被其打中必定会身受重伤,但此刻是非曲直就在自己一念之间,他岂肯就此收手,便不顾济愚来招,当头仍向济悲拍下。济悲也不抵挡,身子横走几步,避开了林翔的双掌,彼时济愚掌力拍到,林翔招式已老,闪躲抵挡均已不及,就听殿内有人大叫:“不要。”却是钱婉思的声音。就在林翔性命攸关之时,忽地斜刺里一道掌风后发而先至,将济愚的掌力消于无形,接着又有二道指力随之而至,向济愚打去,济愚微微侧身,让过两道指力,停手茫然道:“方丈师兄,慧风神尼,你们这是何故?” 出掌的正是少林方丈济苦,他以“追风掌法”为林翔挡去济愚掌力,说道:“济愚师弟,稍安毋躁。”慧风神尼却闪在林翔身前,收指合十道:“济愚神僧,手下留情。”此时白映莲与石归月也已赶上前来,分别站在慧风神尼左右。 林翔翻身落在地上,心知自己方才兵行险着已然见效,便直直盯着济悲道:“济悲大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济悲仍是低头垂眼,对他不理不睬。就见济苦对济悲说道:“尊驾是谁?为何要冒充我济悲师弟?我济悲师弟当真已圆寂了么?”此话一出,不仅在场僧众均大吃一惊,就连济愚也道:“方丈师兄,你说什么?难道你相信这小子说的胡话?”济苦不答济愚,又踏上一步沉声道:“尊驾说是不说?莫非要老衲动手?”说到此处,他颌下白白的胡须微微飘动,显是已有些动怒。 济悲等了片刻,蓦地抬头笑道:“老和尚,我自问扮得惟妙惟肖,从始至终未露一丝马脚,你是怎么发觉的?”声如银铃般动听,竟是个女子口音。这一开口,大殿内外尽皆哗然,济愚旋风般地扑上前来急道:“你你杀了我济悲师兄么?”假济悲却不答话,只把眼看着济苦。济苦道:“尊驾不但易容之术妙绝人寰,就连声音举止都模仿的几无差别,原是断难发觉。但济悲师弟自小与我一同学习少林功夫,我对他的身法招式无不熟悉,你方才躲避林施主时用的却不是少林功夫。”假济悲恍然大悟地道:“不愧为少林掌门,连这瞬间的纰漏都被你看出,小子,你这一招‘险中求胜’用的不错。”她一半话对济苦说,一半话对林翔说,老僧妆容之下发出莺啼女声,令人听了不寒而栗。济苦道:“尊驾难道还不肯露出真容么?”假济悲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道:“我在一路之上变幻了十余种身份跟着济悲老和尚,前后又花费了数月时间去学他的声音举止,满拟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凭空里冒出了这个小子出来,令我功亏一篑。”说罢,她狠狠地盯着林翔,眼神中竟闪出毒蛇般的厉光,林翔被她目光看的心中“咯噔”一跳,依稀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便在此时,假济悲腾身而起,向殿外扑去,半空中一连串的寒光向济苦c慧风神尼等人射来。 在场众人早已心生戒备,见暗器袭来,纷纷挡落,济苦沉声喝道:“尊驾尚未交代清楚,就想走么。”一掌向假济悲身后劈去,他的掌法名唤追风,果然去势极快,之前都可以后发而先至,此刻更如电光石火般,众人刚刚挡落暗器,那一掌已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假济悲的后背,只听她惨叫一声,仰天喷出一口血箭,人已如断了线的纸鸢般跌落下来,而此时济愚的菩提掌力也呼啸而至,他虽是和济苦一同出掌,去势却要慢的多了,但他心痛师兄身死,盛怒之下,出掌亦毫不留情,济苦忙道:“留下活口。”欲救已是不及,眼看假济悲就要落个命丧黄泉的下场,蓦地里霹雳之声响起,殿外有人飞身而至,揽住假济悲后与济愚的掌力硬生生地拼了一下,落下地来退了两步站稳道:“济愚神僧好霸道的掌力。”济愚对了一掌,半边身子如遭雷噬,登感酸麻。旁人只看见济愚一动未动,而来人却退了两步,好似济愚胜了半筹,殊不知两人当时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济愚已是大占便宜,加之来人又揽着假济悲,实是功力要高过济愚。济愚喝道:“来者何人?”未及来人回答,济苦已道:“阿弥陀佛,不知‘北斗门’丁门主大驾光临,老衲有失远迎。”只见来人一身民众打扮,戴了一顶草帽,此时微微抬头,露出勇猛威武的样貌,正是“武曲星”丁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八章 事了又生谜(1) 丁豪一看臂中的假济悲,见她已然昏厥过去,幸而呼吸尚存,先对慧风神尼道:“神尼,好久不见,想不到你风采依然。”慧风神尼施了个礼道:“丁门主别来无恙。”丁豪又高声道:“济苦神僧好慈悲,没要了她的性命,丁某多谢了。”济苦听他语带讥讽,也不去争执,淡然道:“这位女施主身上背负着我济悲师弟的血仇,老衲下手重了,也是迫不得已。”济愚在一旁道:“丁豪,你快把手中那名女子交出来,不然今日要你离不得少林寺。”丁豪闻言微微冷笑道:“济愚神僧可真失了派头,你当丁某是被吓大的么?”他独自一人站在殿中面对少林诸僧,面上竟不带丝毫紧迫畏惧,言谈举止中不怒自威,足见枭雄本色。 济苦道:“济愚师弟,你先退下。”济愚忿忿不平地退回济苦身边,济苦又道:“这位女施主身份未明,还请丁门主将她交予少林。”林翔此时终于想到,假济悲的眼神与前晚在冯氏二老农屋中袭击自己的黑衣人一模一样,又看到地上的暗器也是相同,忍不住脱口道:“假济悲大师就是雷玉仙!”丁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骂道:“臭小子!当初在天寰山庄你逃便逃了,怎地还到这里来坏我大事。”顿了顿,又道:“事到如今,丁某也不隐瞒,她是我‘北斗门’中‘天枢堂’的堂主‘贪狼星’慕容樱,可不是臭小子口中的什么雷玉仙。”此言一出,林翔心中又生迷惘,暗道:“她既不是雷玉仙,如何要对我屡下杀手,难道雷玉仙与慕容樱是同一人么?”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耳听得济苦说道:“原来如此,久闻‘贪狼星’极擅易容隐匿之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她与少林派有仇,丁门主难道想包庇她么?”丁豪仰天大笑道:“她是我门下堂主,所做所为自然经我授意,这仇你们少林派大可算在丁某身上。”济苦虽心中早已料到,但见丁豪如此不在意地说出,仍是一愣,道:“好!丁门主悄然潜上少林寺,必有缘由,老衲愿闻其详。”他顾念对方是一门之长,不好拂了脸面,是以用了“悄然”二字而不是“偷偷”。 丁豪微微示意,立时又有两人自民众中走出,将慕容樱搀扶在一旁,济苦心道:“看来此次‘北斗门’早有预谋,可谓来者不善。”此时大殿内外的民众但凡机灵点的,都知将要有事发生,渐渐想向寺外散去,就听殿内角落处有人叫道:“想活命的都不要乱动,不然休怪我无情。”声音不响,但悠久绵长,绕梁不绝,正是“北斗门”下“天权堂”堂主“文曲星”孙傲才。 民众闻得此言,更见慌乱,熙熙攘攘地闹了起来。孙傲才怒道:“若不显些手段,尔等都当我是在随意说说的了。”声音一沉,续道:“都给我留下来。”话音未落,民众中早已有人抽出了兵刃,将旁人纷纷制住,原来“北斗门”早有弟子混入了民众当中,为数还似不少,民众性命受胁,大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济苦道:“原来是孙堂主驾到,却不知‘北斗门’还有谁来?”孙傲才一副落魄秀才装扮,从袖中取出了羽扇摇了摇道:“有我和门主难道还不够么?”济苦低吟了声佛号道:“既然‘北斗门’已欺上门来,少林派也不能太过示弱,济愚师弟!”济愚正等着这一句话,听罢高声叫道:“众弟子列阵,将大雄宝殿给我围起来,休要放走了一人。”少林弟子纷纷听令,瞬时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大殿围了起来。眼看双方对峙场面已生,林翔心道:“原来我料的不差,‘北斗门’还是要对少林派动手。”此时少林派有了防备,他已不如先前般紧张,将钱婉思唤过来道:“二妹,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可不要乱走。”钱婉思脸色有些苍白,闻言点了点头,紧张地看着殿中。 孙傲才环顾四周道:“少林派好大的阵仗。”济苦见他与丁豪均浑不在意,好似有恃无恐,心中疑惑,道:“孙堂主,事情是你说呢还是丁门主说?”孙傲才看了一眼丁豪,见他微微颌首,便道:“当然是由我代门主来说。”济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好,老衲洗耳恭听。” 孙傲才拱了拱手,清声道:“千百年来,少林武当在江湖中各执牛耳,主持公道,深令我辈敬仰。然泱泱江湖,派别众多,仇杀斗殴从不间断,已不知有多少同道死于非命,究其原由,大多是由门派之争引起的。少林武当再悲天悯人,救死扶伤,也阻不了这许多门派的明争暗斗。是以我门丁门主常思,若江湖之中没有派别之分,天下一家,人人都如兄弟姐妹般和睦相处,那便可少了九成九的流血惨剧,这样一来许多英雄豪杰不至早逝,孤儿寡母也不至无依无靠。”他这番话说得极具仁者之心,听者无不觉得在理。孙傲才话锋一转,接着道:“丁门主想到的,少林武当的历代高僧仙长必然也能想到,其实依他们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只须登高一呼,各门各派的有识之士定会闻风响应,如此下来应有建树,但为何直至今日江湖杀戮还是不休?我看还是因为少林武当各自心存门派之见,固步自封,不能痛下决心。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北斗门’来替他们做这件事,令江湖一统,再无纷争。”他这话前半段说的没有毛病,后半段却极为飞扬跋扈。 话音方落,济愚已忍不住道:“放屁!你们想称霸江湖,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做你的春秋大梦。”他的性子与他和蔼的样貌殊为不符,一急起来,便爆出了粗口。济苦沉声道:“师弟,你今日可犯了不少戒规,待事情一了,自己须去面壁思过。”济愚心中一凛,合十道:“是,方丈师兄。”站在一旁再也不发一言。济苦又道:“孙堂主,你话虽说的在理,但要知江湖中门派如同过江之鲫,何其多亦,各门各派存在不论百年十年,都有自己的规矩,自己的传承,要消除门派之别,谈何容易?再者说,人心各异,习性不同,难道你要他们都跟着老衲一起吃斋念佛么?”此言一出,大殿内外已有人笑出声来,但旋即忍住。 孙傲才羽扇轻摇道:“即便武功门规不同,总也能让他们和和气气的罢。”济苦道:“若都不同,岂不是和如今无甚差别,至多不过改个门派名称而已,又有何用?”孙傲才一时语塞,轻咳了声道:“那依济苦神僧所见,该当如何?”济苦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唯有多多劝人向善,少生戾气,方能减少杀戮。”丁豪插嘴道:“如此说来,少林派是不同意我的想法了?”济苦道:“不错!丁门主就是身上戾气太重,依老衲之见,还是褪去争雄之心,方得善终啊。”丁豪冷哼一声,道:“济苦神僧,你是说我会不得好死么?嘿嘿!‘青城’c‘峨嵋’c‘华山’c‘衡山’c‘崆峒’五派尽皆臣服,‘昆仑派’也不日就范,中原只凭少林和武当,怕是阻止不了‘北斗门’的罢。”林翔心道:“‘崆峒派’原来也没能逃得毒手。”济苦低头合十道:“北斗门处心积虑杀害济悲师弟,今日又大举上山,原是想将少林派一网打尽,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少林派就算是阻不了,总也要阻一阻看。”丁豪一拂袖道:“这么说来,是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济苦道:“就请丁门主划下道来,‘北斗门’今日大举上山,不见得是来少室山参会的罢。”丁豪忽地哈哈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丁某今日就算白来,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孙傲才冷笑一声也快步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挽剑抱雪》正文 第八十九章 事了又生谜(2) 众人本以为双方剑拔弩张,立时便要出手相斗,血溅当场,想不到丁豪竟然说走就走,都觉一怔,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济苦朗声道:“请丁门主将‘贪狼星’留给少林派发落。”丁豪脚步一停,回头道:“济苦神僧可是说笑?慕容樱乃我门下堂主,岂能留给你们发落?”济苦踏上一步道:“济悲师弟之死还需她交代清楚。”丁豪冷笑道:“我若是不交你又能怎样?”济苦道:“阿弥陀佛,恕老衲无法放你们走出少林寺。”丁豪面上一寒,眼中蓦地射出两道精光,道:“济苦神僧可是要强留我等?”济苦道:“冤有头,债有主,老衲也是无奈之举。”孙傲才突道:“济苦神僧,请听在下一言。”济苦道:“孙堂主有何高见?”孙傲才道:“今日是少林派开山祖师达摩诞辰,不宜动刀动枪,况且此处有许多平民百姓,若是厮杀起来,刀枪无眼,或会造成无端伤亡,济苦方丈,你是菩萨心肠,也不想这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变成血流满地的修罗屠场罢?不如你我两派就化干戈为玉帛,今日之内你不动我北斗门任意一人,我也放了这里的所有人如何?”他这番话前后两段说的响亮,其中从“况且”到“修罗屠场罢”这段只有内力高深者才可听到,济苦看了一眼周围,只见无数民众都在北斗门弟子的威迫之下,自己倘若强要留人,只怕对方一声令下,这些民众都要丢了性命,他是有道高僧,自然慈悲为怀,未加思索便道:“好!就依孙堂主所言,今日就此罢休,少林弟子都让开路罢。”孙傲才嘻嘻一笑,做了个礼道:“济苦神僧果然识大体,在下佩服。”济愚叫了声:“方丈师兄。”后面的话嗫嚅着没说出口,济苦向孙傲才回了个礼道:“孙堂主足智多谋,今日这出好戏怕是孙堂主一手策划的罢?唉!想不到连《楞伽经》也洗不去你等心里的欲念。”孙傲才微微笑道:“不敢,不敢,济苦神僧方才也曾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济苦伸手道:“各位请。”眼看北斗门一行人将要走出寺门,济苦高声道:“明年三月初一,少林派必携江湖同道登门拜访。”他这句话等同于向北斗门下了战书,远远的丁豪传来声音道:“甚好!北斗门在太原城恭候诸位大驾。”声势竟丝毫不弱。 危机褪除,济苦走近林翔身前合十道:“林施主解我少林派大难,老衲代全寺弟子多谢了。”济愚也过来道歉,林翔忙道:“不敢当,晚辈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粥里有毒却是我二妹先发觉的,算起来她应记首功。”济苦道:“二位都是年少英雄,少林派欠下了二位一个大大的恩情,日后但有所托,少林派必会尽心竭力,不敢推辞。”林翔抱拳道:“方丈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济苦接着又命少林弟子将有毒的白粥尽皆处理,再分别安抚民众,待一应后事都安排完毕,几人又重回禅房坐定,济愚问道:“方丈师兄,我们是否要去襄阳迎回济悲师兄的遗骨?”林翔也道:“济悲大师埋骨之处晚辈记得,可以带路。”济苦叹了口气道:“济悲师弟不顾自身疾苦,常年奔波在外度化世人,想不到此次却身死他乡,真是令人唏嘘。”济愚恨道:“凭慕容樱的本事,怎杀得了济悲师兄,定是施了暗算。”林翔道:“济愚大师说的甚是,济悲大师身上只有一处致命刀伤,并无其它痕迹,不然,真如往常睡去了一般。”济苦低吟了声佛号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济悲师弟早登极乐,就让那一具皮囊入土为安罢。”济愚合十道:“多谢师兄点化。” 林翔道:“可惜没见到慕容樱的真面目,不知她是否就是雷玉仙。”济苦道:“‘贪狼星’容颜百变,若未擒住她本人,是与不是委实难说。”钱婉思劝道:“大哥,来日方长,也不差在这一时。”济愚又道:“师兄,我们是否要派人去知会灵虚真人一声,北斗门能动我少林派的心思,难保不对武当派动手?”济苦一凛,颌首道:“师弟所言极是,听丁豪话语,中原门派已所剩无几,更应同气连枝,这事就交与你办。”济愚应了,几人正谈之际,忽闻寺内钟声大作,一名值日僧急匆匆地来到门外道:“启禀方丈,方才有数条人影直往后山禁地去了。”任济苦再好修为,闻言也禁不住惊道:“想不到‘北斗门’还有这般心思,济愚师弟,你留在寺内,我去看看。”说罢,不及招呼,身形一晃,已推开房门,奔了出去。 济愚忙吩咐那值日僧安排少林弟子跟着前去,林翔见慧风神尼带着白c石二人也跟着出了禅房,心知事态非比寻常,便向钱婉思道:“二妹,你在这里稍待,我也跟去看看。”钱婉思忧道:“大哥,你又想丢下我么?”林翔一怔,微微笑道:“好罢,我们一起去。” 二人追出寺门,见济苦早已不见踪影,连慧风神尼也只剩下一个黑点,白c石二人却在百丈之外,林翔忙挽着钱婉思提气疾奔,奔到半途,就听山上震天价的一声剧响,有滚滚烟尘冒出,林翔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声势好生惊人。”待奔到山腰,只见白c石二人被数名北斗门弟子缠住,争斗不休,林翔放下钱婉思,一声清叱,抽出长剑飞身而上,“雨水”c“谷雨”二招接连用出,立时便有两名北斗门弟子中剑倒下。这些北斗门弟子能被丁豪带上少林禁地,自非庸手,只因应付白c石二人已倍感吃力,是以再难抵御林翔的精妙剑法,白映莲看见忍不住赞道:“林兄好剑法。”林翔更不停留,又是一招“小暑”刺翻一人,他这几招均未下杀手,这三人仅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而已。只是这三人一倒,白c石二人顿感压力大减,白映莲用双刀刀背敲晕一人,石归月点了另一人的穴道,剩下四人发一声喊,都往松林中退去,石归月张弓搭箭,三支金箭同时射出,正中三人的小腿,那三人立时翻滚在地,大声呼痛,挪动不得,只余一人头也不回地逃入林中,林翔说道:“今日又能见到石兄‘一弓三箭’的神技,依旧威力不减啊。”石归月道:“雕虫小技,让林兄弟见笑了,倒是林兄弟神妙的剑法,当真令人叹为观止。”白映莲疑道:“难道这便是参日剑法么?”林翔颔首道:“白姑娘记性不错,正是参日剑法。”石归月道:“林兄弟福泽深厚,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林翔道:“石兄过誉了,我们快去看看里面的情况罢。” 石归月将倒下的北斗门弟子尽皆点了穴道,四人走入松林,直直到了那片山崖之下,林翔前日晚间来时因途中遇着度难和尚,故而并未窥见山崖全貌,此刻看时,只见山崖高耸如剑,只刺入茫茫云海,崖面平滑如镜,凿有两座洞窟,一座就在地面,里面起居物事一应俱全,另一座却距地面有四丈来高,任你轻功再好也不能一跃而上,仰望之下更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崖前站着两拨人马,一拨是丁豪c孙傲才及方才逃入林中的北斗门弟子三人,另一拨是济苦大师c慧风神尼和度难和尚。那度难盘膝坐在地上,身前的空地凹了一大块下去,里面石碎砂黑,尚冒着丝丝余烟。他的半边脸和身子也俱焦黑,穿着的灰色僧袍稀稀拉拉,焦烂不堪,显是吃了好大的亏,慧风神尼站在他身旁,济苦大师则站在另一侧,隐隐挡住了丁豪等人往洞窟的去路。 孙傲才见林翔几人到来,说道:“济苦神僧,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贵为一寺方丈,怎地说话不算数?”济苦被他问的一呆,道:“孙堂主此话怎讲?”孙傲才施施然地道:“方才我们在大雄宝殿中已经讲和,今日之内互不争斗,方丈怎地那么快便忘了?”济苦一指度难道:“度难师侄怎么不是我少林弟子?”孙傲才道:“在下说的自然不是度难大师,而是上面洞窟中的那个人,她可不是少林弟子罢。”济苦心道:“此人好生奸猾,想不到在大殿之上已为此行留下了后手。”想了一想道:“此处是我少林禁地,诸位不问怎可擅闯?这岂不和那鸡鸣狗盗之辈无异。”孙傲才眼珠一转,道:“原来这里是少林禁地啊!我等不知,倒是唐突了,待带了洞窟里面的人,我等立时便走,绝无片刻停留,济苦神僧,还请让过。”济苦被他用言语挤兑,一时无法反驳,但洞窟里面的人委实太过重要,济苦权衡之下,终究个人名声事小,见丁豪几人已走向洞窟,便想闪身阻拦,只见慧风神尼轻轻一纵,站在了山崖下面,道:“诸位请留步。”丁豪面色一冷,道:“莫非神尼也想搅这趟浑水么?”慧风神尼清声道:“贫尼虽不知洞窟里面那人的身份,但她既身在少林禁地,便是少林派的客人,还请丁门主不要强人所难。”白c石二人见慧风神尼为少林派出头,立时抢到她身旁相护。 丁豪仰天打了个哈哈,沉声道:“想不到你我多年未见,今日却是来与丁某作对的。”说着,身子前倾,右掌竖在身前,似在行礼,但闻霹雳之声响起,有掌风遥遥劈向慧风神尼。慧风神尼道:“少林派与贫尼系出同宗,此事不得不帮。”双手拇食二指拈住,行回礼之势,嗤嗤几道指风点出,将来力抵消,二人上身均是微微一晃,丁豪赞道:“好强劲的‘点将指’!”慧风神尼含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二人这一下算是势均力敌。丁豪自忖已方三人对上对方三人必落下风,况且又身在少林禁地,四面树敌,此刻进退两难,不由地向孙傲才看了一眼,孙傲才机智过人,立时盘算起脱身之计,就听松林中脚步声响,一队少林僧众也奔了过来,到得面前,蓦地散开,挡住了丁豪等人的退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