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父为婚》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心思】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指父为婚》作者:绿光 内容简介: 酬金五百两要她女扮男装混进书院去败坏一个烂男人的清誉? 唔,是有点难度啦,不过看在可以为民除害, 又不失为一个离开青楼的好机会,她豁出去了, 可是,这人明明长相端正,气质沉稳, 不像是专门辣手摧草的大yín魔, 尤其为了尽快达成任务,她还故意制造很多机会给他犯案, 但他就像根大木头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过,他对她很温柔倒是真的, 像她沐浴,他会为她守门,她不小心落崖,他拿自己当她的垫背, 搞得她芳心大乱都想打退堂鼓了, 如果不是养父母来信说弟弟病疾恶化需要银两救治, 而委托人又亲自来催促,她也不会把心一横对他下yào, 让他成了名副其实的采花贼…… 楔子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2224 入夏的清晨秦淮河面上,薄泛淡烟,映着微露的曙光,涟漪筛落点点金色光芒,美得教扬旗张帆的画舫都不舍回航。 秦淮河岸,一岸学塾,一岸青楼,而旗帜蔽天的销金窝里,竟隐着一家客栈,名为秦淮河岸。 以湖泊为界,分为前院经营的食堂和客栈,后院的雅舍和当家们的院落。后院穿柳渡杏,纷红骇绿,春景旖旎。 “思唯。” 踏进咏春阁的大厅,从右方长廊而入,推开左手边第一扇门,送进了满院清雅的花香味。 一名约莫三、四岁大的孩子,已穿戴整齐,头梳双髻,天青色的软丝薄衣搭了件湖水绿半臂罩衫,端坐在椅子上,五官精致,秀眉灵眼,挺鼻美唇,活脱脱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少爷。 “掌柜,少爷已经准备好了。”负责打理孟思唯生活起居的丫鬟巧儿软声喃着,清秀眉目满是笑意。“今天不是十五,他看起来心情倒是挺好的呢。” “是啊。”客栈大掌柜伊灵轻噙着笑,蹲到他面前。“思唯,娘今儿个带你出去玩,好吗?” 孟思唯垂着脸,半点反应都没有。 “开心吗?”她又问。 孟思唯粉嫩颊上波澜不兴,面无表情的他,彷佛是搪瓷娃娃。 “好,咱们走吧。”伊灵一把将他抱起。“巧儿,你也赶紧去用膳吧,今儿个你就留在后院休息吧。” “是。”巧儿噙笑着。 伊灵抱着不动不笑的儿子莲步款移,走到曲桥,顿了下,指着桥下正yù绽放的莲花。 “思唯,你瞧,这莲花含苞待放,真美,对不?” 他的眸没落在桥下,绝俊的脸庞没有波动,他像是睁眼睡着,对外界半点反应都没有。 “美呀?”伊灵眨眨长睫。“你也这么觉得吗?你爹也喜欢莲花呢,你呀,就跟你爹一个样子。” 儿子压根不捧场,她自问自答,倒也觉得自得其乐。 他的眼看得见,但是焦距总是落不在一个定点上;他的耳朵听得见,但总像是听不到她在唤他;他可以说话,但打他出生到现在,她还没见他开口过。 她的儿子,绝不是聋子、瞎子、哑巴。再没有人比她还清楚这一点。 他只是病了,困在一方世界里。 她没有放弃,等着有天,他开口喊她一声娘。 “灵儿,真的要送思唯到私塾读书吗?”客栈二当家庞亦然从曲桥的另一端走来,清俊面庞带着淡淡忧愁。 “当然,他今年都四岁了,再不上私塾多与人接近,我怕他往后都不肯开口喊我一声娘了。”她香颊蹭着儿子的嫩颊,但不管怎么逗,他依旧面无表情。 “你别理就然那混蛋说的话,他虽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但不代表他说的每个方法都是有效的。”庞就然是他的弟弟,目前是客栈的大厨,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弃医从厨了。 “我倒认为就然说的有道理,不试,谁知道呢?” “可是……思唯要是在私塾被人给欺了,那怎么办呢?”不是他要唠叨,而是有前车之鉴。 先前呢,客栈里还有个预备不用的厨娘毛曙临,她有个爹不详的儿子三月,到私塾念书,也是天天被人欺,天天与人打架回家。三月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还要高大,所以不怕人欺负,可是思唯不过那么丁点大,况且才四岁,又一直被他们保护在这宅院里。 如今,毛曙临被三月的亲爹给找着了,往后的日子三月有个爹扛着,但思唯他……唉,爹在哪,没人知道。 “放心,我会在那儿看着,谁敢欺负我儿子,我就以牙还牙。”伊灵噙着淡淡笑意,娇软的嗓音有三分认真,七分玩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庞亦然叹口气,接过孟思唯抱在怀里,过了曲桥,到前头的食堂,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聊着 “嘿,你听说了没?江都郡太守府上上个月十四日晚上被人血洗,上下总共七十人无一幸存呢。” “上上个月十四夜,听说淮南盐商李大富一家子,也被一夜灭口呢,全都尸首分家。” “明明是太平盛世,怎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已经有好多年没听过这事了呢。” 伊灵置若罔闻,从他们的叹息声中而过,跟着庞亦然朝外走去。 “就是这儿。”两人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家私塾前,朱门头是宽敞的石板广场,横列的学堂是两三间房打通墙,一群与孟思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里头摇头晃脑着,也不知道上头的夫子讲的课,究竟听进多少。 “走吧。”庞亦然轻唤着。 伊灵走进朱门内,边打量着环境,一直走到学堂前,便听闻着上头讲课的夫子,嘴里喃喃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被那软润醇厚的嗓音给狠狠震住,灵秀黑眸缓缓地移向正在讲课的夫子,木墙相隔,她看不清楚,再走近一点,不由得对上学堂里那双冷冽的眸。 然后,她再也转不开眼。 心,跳得像是暴涨湍急的秦淮河,她彷佛快要沉进河里,却欢心得很。 她这傻模样,是不是看起来很蠢?可她没办法,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快要不能呼吸,但却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塞满胸臆的竟是暖暖的感动。 她有没有笑?她笑了没有? 有没有把她最美的笑容呈现给他?该笑的,因为,她终于又遇见他了。 五年了,五年了……终于找到他了。 他压根没变,就像是五年前初相遇时 第1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4845 秦淮河岸的夜色,纸醉金迷。 岸边的青楼绣旗张扬,灯笼高挂,衬得河面一片灿红,喝声与丝竹声相应和,花娘的吴侬软语都快要敲上每个恩客的心坎里。 而所有青楼,莫不以文德桥边的烟雨阁马首是瞻。 烟雨阁,楼高五层,雕梁画栋,飞桥栏杆,明暗相通。上了二楼,雅座仅以锦绣屏风相隔,中央近百步长,转上三楼,是许多阁子状的雅房,珠帘绣幔,灯烛闪烁。 值掌灯时分,所有的花娘全都聚集在一楼的长廊边,个个浓妆艳抹、彩衣飘飘,犹若仙女下凡,唯有花魁,人正在房内。 兽炉里,烟雾轻吐,香气盈室,铺着锦纱流苏的桌面,烛火微微摇曳,在花魁绝艳无双的容颜上勾勒出冰冷的笑。 “如何?” 房内,共有四人,开口问话的是一名女子,着男装,面容堪称艳丽,倒比不上花魁伊灵浑然天成的清艳。 “嬷嬷,你的意思呢?”伊灵问向烟雨阁的老鸨。 “你作主即可。” “定言,你觉得如何呢?”她又问向始终站在身后的贴身丫鬟。 “……”跟在小姐身边两年,屏定言有许多话想说,但碍于老鸨在场,实在不便言明。 伊灵轻点点头。“我明白了,净岚姑娘,可否让我考虑一夜呢?”她笑盈盈的,然而笑意却不达那双灵秀的水眸。 “自然是可以,我相信你不会放弃这桩买卖。”净岚冷淡无波的水眸直瞅着她。 “请。” 伊灵淡淡下了逐客令,瞧着老鸨将这位古怪的姑娘送出房外,回头问着贴身丫鬟。“定言,那是五百两耶。”她鼓起粉嫩的腮帮子,似乎惋惜极了。 伊灵能成为烟雨阁的当家花魁,除了她琴棋诗画皆不在话下之外,更因为她有张艳而不俗、媚而不妖的绝色面容。 她长发绾成花髻,头上双头金步摇、玉钗、金簪,全都是恩客亲手捧来求她收下的,身上所着的精美华服,更是恩客透过管道得来的御贡布匹所裁成的。她柳眉不扫而黛,朱唇不点而红,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眼波流转,尽是风情。 多少男人一夜掷百金,就只求她回眸一笑。 多少男人一夜扔千金,就只求她玉白纤指弹上一曲。 “小姐,五百两,要你去败坏一个男人的名声,这事有那么简单吗?”屏定言淡淡地说出看法。 伊灵撇唇轻笑。“我这身子终究得卖,既然要卖,自然是要卖个好价钱。”身在青楼,她清楚自己的未来注定要沉沦。 “在烟雨阁里,至少还有嬷嬷会保护你,但若是照那姑娘所说,女扮男装上松涛书院,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况且,真要卖身的话,小姐的身价肯定更高。”绝不只五百两。 不过,但若是可以,她会在那日来临之前,带着小姐逃离这里。 “我的身价再高,也得与嬷嬷拆帐。”伊灵垂下卷翘的长睫,掩去高深莫测的眸色。“况且,若是离开这儿,说不准我可以找到机会摆脱这里。” 初及笄,但她却比同龄的女孩更加世故而聪黠。 “小姐是这么盘算的?”屏定言微愕。 “有何不可?我习惯认命,但不代表我非认命不可。”有机会逃,为什么不? 她可不是自愿成为青楼女子的。 她七岁那年,家中无故惹来一场灭门之祸,唯有她和五岁的弟弟伊武逃了出来,被人给救了,其余家中三十口人无一幸免。恩人将他们托给一户人家收养,每年都付了大笔银两,要养父母善待他们,以为从此无后顾之忧,岂料,不过三年的光景,养父母以救治弟弟的病体,花费千金为由,将她卖入青楼。 为了弟弟,她待了五年,并在今年成了花娘,凭着她玲珑的手腕和甜美笑靥,成了烟雨阁的花魁,嬷嬷等着她身价再高涨些,再卖出她的初夜。 她原本是打算认命的,但眼前出现了一线生机,她没道理不争取。 只要她办妥了事,她可以拿着五百两赶回苏州,带着弟弟离开,两姊弟加上定言,靠着这笔钱做点小生意,要谋生,相信应该不会太难。 “原来小姐是这么打算的。”屏定言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不对“小姐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又为何要问我呢?” “因为我需要多一夜思考,毕竟今天晚上那位盐商卓爷就要离开金陵了,我想走,也得要把卓爷要送我的东西先收到手再说。” 卓爷出手非常阔绰,且为人正派,对她非常客气又有礼,她相当欣赏这位客人,贪他给的打赏,但也想要送他一程。 “小姐真是足智多谋呢。”小姐能当上烟雨阁第一红牌,并非只靠外貌。 伊灵噙着笑,垂眼忖度,淡吟,“况且,那位姑娘不也说了,那位夫子有断袖之癖,强欺了她的弟弟,基于男人被羞辱,不便张扬的缘故,才要我前去败坏那位夫子的名声,既是如此,我还怕什么?” “小姐,就算是如此,也不代表他不会欺负姑娘家。”屏定言好心提醒着。“而且,别忘了,你是要扮男装上书院的。” 伊灵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她若是扮男装肯定俊俏,想必危险多多,再加上女儿身的事实万一被戳破……思及此,她不禁笑了。 怕什么呢?她原本就是为了诱惑那夫子才去的,不是吗? 是女孩还是男孩,又有何妨? 至于她的下场,就暂且抛开不管,为了未来的路好走,不过是牺牲清白,怎么算都值得。 “定言,替我磨墨吧。”她突道。 “小姐要写信?” “是啊,一月一信,非写不可。”恩人至今依旧资助着他们,但这银两得要用她一月一信去换取,以确定她的养父母待她极好。 “小姐,为何你始终不愿把事实告诉那位恩人呢?”尽管极不甘愿,但她还是乖乖地取来文房四宝。 “没用的,我写的信,养父会先看过,倘若我透露半点蛛丝马迹,他们会拿我弟开刀的。”为了弟弟,她什么都不能透露。“无所谓了,反正一信抵一信,我写封信让他们去向恩人讨取银两,他们也得给我一封弟弟的亲笔信,让我确认伊武安好,那我也就无怨了。” “小姐,这岂不是在为虎作伥吗?”屏定言叹道。 “有什么办法呢?时间太久,再加上那时受到惊吓,我根本不记得恩人长什么样子,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想告诉他实情也没法子……其实,知道这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间有个人是如此地疼爱我,就够了。”那位恩人,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苦。 感谢他在他们姊弟俩面临生死的关头拉了他们一把,假如有机会,这恩情她是一定要答报的。 “这感觉我懂,就好像小姐救了我,让我知道这世间并非那般冷情。” “哎哎,怎么说到这上头了?”面对屏定言正经八百的道谢,伊灵有些微窘地羞红了粉颜。“这人嘛,总是有急有难,我曾受人点滴,这危难时有人相助的感觉很好,若我有能力,自然愿意伸出援手,而让我有这想法的,是我的恩人,所以如果你要感谢,倒不如感谢他吧。” 屏定言闻言,淡淡笑着。 她的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小姐,看似娇弱,实则坚强,豪情又潇洒,善良又贴心,能被她所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报了。 松竹翠迭,桃杏蔽天,这落在山腰,腹地延展到山谷间的松涛书院,俨然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一片片红瓦,在绿林之间宛若成了点缀的烂漫山花,而木墙上雕凿的经史子集龙飞凤舞地跳跃着,伴着弥漫在山间的学子朗诵声,卓绝出尘的琴声,盈满浓浓的书院气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男子身穿天青色窄袖jiāo领衣衫,一头乌亮檀发整齐束起,他闭上眼,墨睫微颤,倚在户外学堂边的大树旁,听着学子跟着夫子朗读诗经。 “君唯,杵在这儿做什么?”明明天气冷得要死,孙玉珏还是坚持要摇着羽扇,以彰显他夫子的仙风道骨,一步步从学堂夫子席上晃到好友身旁,放着一票学子继续摇头晃脑地覆诵着。 墨睫微掀,底下竟是双犹若深渊般的玄眸,有些冷,但笑意微布,暖了那双教人打从心底颤惧的寒鸷眸瞳。“这一段,已经念了很多回了。” 孙玉珏斯文清秀的脸庞漾着可比jiān商的笑。“他们多念几回,我就可以多歇一刻钟,当然,绝对不是我偷懒,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多念几回,才背得住,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都对。”孟君唯不予置评地扬起入鬓的浓眉。 他和玉珏是一起长大的孤儿,情同手足,玉珏的身子骨偏弱,自小就不适合练武,不过倒是有颗好脑袋,束发之年便成了秀才,来年成了举人,但未曾打算再参加会试,甘心成为平凡的夫子,落在这如诗如画的山间歇脚。 而他,虽是练就一身武学,但对诗赋极有兴趣,靠着玉珏推荐在这里落脚,当个武师,再旁听着玉珏讲解些许诗文。 “我说的当然都是对的。”孙玉珏热情地勾上他的肩,嘻皮笑脸地问着,“怎么,你家伊人可来信了?” 孟君唯斜眼瞅着他,眸色没半点恶意,却会教不熟识的人为之发颤。“还没,日子尚未到。” 关于孟君唯的一切,孙玉珏全都知道,更清楚他的眸色清冷,不过是来自于他不善表达,不是真的冷情冷xìng。 “唉,这可是相思苦呢。”孙玉珏哀叹道。 “胡扯,哪来的相思苦?”孟君唯一把将他推开,黑眸扫过浓绿的山景,落在通往书院的山径,锐利眸色突地定住不动,落在那抹纤小而遥远的身影上。 “不是相思?不识相思,却染相思,好相思。”孙玉珏边说边晃着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突地张大。“,你觉得我这一句怎么样?不赖吧。” 用肩膀顶了好友几下没反应,孙玉珏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探去“怎么,大白天的也能撞鬼吗?不就是两个人……,君唯,为什么我觉得前头那小家伙好像你那个……” 话未说出口,已被孟君唯捂住了嘴。 孟君唯浓眉攒起,看见那抹他刻意疏离的身影,竟如此肆无忌惮地走进他的地盘里。 “你是伊武?”房内,面容庄严的老者是书院的院士先生,精铄的黑眸直瞅着伊灵,像要看出什么端倪。 “学生正是。”伊灵一身蓝袍儒生打扮,嗓音压沉,举措斯文,抹在唇角的笑意得体而不失礼。 为了能让弟弟买更好的yào材,她收下订金,几日后,便带着定言起程前来余杭凤凰山。两人跋山涉水,从凤凰山脚下徒步上山,来到位在山腰处的松涛书院。 “你才刚取得生员的资格……”院士先生看着手中的推举信。“才十五岁?” “是的。” “看起来似乎要小了一点。” “我还会再长高的。”她笑笑地表示。 “那么……”院士先生顿了顿,微回头,后头守候多时的男子立即上前。“君唯,由你安排这学生住哪一间房。” “是。” “伊武,这位是书院的夫子,孟君唯孟先生,教武学和野猎。”院士先生简略介绍着。 伊灵黑眸微亮,随即掩没在长睫底下,弯身作揖。“先生好。” 是他? 就是那位有断袖之癖且欺人弟弟的yín乱夫子? 她微抬眼偷觑着,对上他黑沉冷郁的眸,心没来由地震了下,赶紧再垂下脸。 不太像呢。 他面白如玉,浓眉斜飞入鬓,额高饱满,眸若蘸墨,气质沉着,看起来端正,而且是个严以律己的人。 “不用多礼,跟我来吧。”孟君唯淡道,黑沉有力的眸光直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嗓音比一般男子的还要来得低沉,但却相当悦耳好听,醇厚而裹着教人发栗的低音。 “少爷。” 身后的屏定言低唤着,伊灵这才发觉自己竟闪了神,轻咳两声,扬开爽朗笑意。“请先生带路。” 第1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705 随着孟君唯离开院士大人的书房,朝后山幽径而去,可见一列雅致楼台落在山林之间,环山合抱,桃花满林,美若仙境。 但是,孟君唯却领着她走入另一条小径,没朝那幢楼台而去。 “先生,那里不才是学生的住所吗?”她手指楼台声带防备。 难道这辣手摧草的yín魔,打算把她带到后山下手? 未免太xìng急,也大胆了一点! “竹林楼已经满了,没有住房。”孟君唯淡道,径自往前走。 “喔。”她点点头,瞅着他高大的背影戒备着。“那么,先生是打算要带我到哪呢?” “就在前头。” “前头?”她朝前方探去,只有岩间清溪,远处溅瀑,绿林铺天,紫藤穿渡两旁……美景如画,但没有房舍啊。 “右手边。”他喃着,嗓音透着机不可察的笑意。 “右手?”她朝右探去,便瞧他向右拐了弯,便见清溪流往右侧,蓄成小池泊,池泊上躺着正盛放的莲花,而池上还搭着小巧步桥,桥的那端是幢极为典雅的房舍,屋后是片浓绿得教人心旷神怡的松林杏树。 随风摇曳,杏花纷飞若雪,松林沙沙作响,宛若低沉乐音。 眼前,是男人高大的背影,宽实的肩背,迎风飘扬的衣袂,像是个快要顺风而飞的仙人。 “小心!” 孟君唯回头,不意瞥见她脚下滑空,探出双臂,将她软腻的身躯收入怀里,那扑鼻香气,教他立即再将她揪出怀抱。 “小心点。”彷佛当她有dú,他动作利落地将她再推开一些,才往前走去。 动作仅在眨眼之间,一气呵成教她无法反应,只能傻愣愣地回味方才发生的事,她只感觉到他有力的臂膀,呵护的举措,温热的怀抱,清雅的香气……为什么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少爷。” 屏定言再次开口唤回伊灵不知道已经飞到哪的心魂,后者抿了抿唇,气恼自己竟莫名的出神。 “我是因为莲花才失神的。”此话一出口,等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叹气懊恼。 “这莲花真漂亮。”她瞪着池里的雅莲,清新脱俗,索xìng蹲在池畔欣赏。“以往我家乡每逢五、六月,总有莲花祭,很热闹呢。” 孟君唯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少爷,自言自语够了,该走了。”屏定言好心地提醒。 伊灵扁嘴瞪她,气她分明不相信她之所以出神是因为这一池的莲花。 她快步跟上孟君唯的脚步,踏过步桥,走入那间房舍。 “这儿是雅莲阁,东厢是我的房,你就住在西厢。”孟君唯没看向她,非常简略地述说着。 伊灵瞧这雅莲阁极为雅致简朴的摆设,过了穿堂厅,便是正面大厅,由大厅两侧分为东西厢,看起来占地不小,房间不少,但是……“这儿只住着学生跟先生?” “没错。” 伊灵垂下长睫。难道说,yín乱下流的采草贼,想要近水楼台强欺她? 孟君唯教人读不出思绪的黑眸看着她许久,沉声低问着,“若是不想待在这儿,也许你可以申请其它书院,毕竟苏州也有几家府设书院。” 咦?赶她走?这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可就学生所知,松涛书院在江南极富盛名,从这儿出去的学子想要一举考过乡试,轻而易举得很。”若他真是个采草yín贼,就应该想尽法子将她留下才对。 还是说,他这是yù擒故纵? “喔,你真的那么想当官吗?”他冷哂着。 ?怪怪的……那嗓音明明没有敌意,却透露着些许嘲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举成名天下知,这些求学的士子,谁不想当官?先生未曾想过吗?”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她只好挑选比较一般的说词。 “未曾。” “那先生怎会到书院当夫子呢?”想在府设的书院当个武师父,身份是比不上拥有举人资格的夫子们,但可也是要经过武院考试的。 孟君唯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你话太多了。” “……”嫌她吵这人到底是怎样?明明是个辣手摧草的yín魔,却又长得人模人样,最糟的是,她居然看不出这人的善恶,教她好气馁。 不是她自夸,她这双眼在烟雨阁磨得极利,人的眼神里藏着什么心思,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但是,她却看不透他。 他太沉,像夜幕,看不到全景,只有黑暗。 这样的人,怎会是个夫子呢? 可是,偏偏她感觉不到半丝恶意,甚至还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像在压抑着什么…… 啊啊,yín魔,高深莫测的yín魔!肯定是。 这人,不可不防。 或许是她防人的神态太明显,教孟君唯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一会,叹道:“怎么,我会吃人吗?” 伊灵这才察觉自己竟将心思表露在脸上,微愕的瞬间,笑得得体而虚假。“是先生长得太好看,教学生看出神了。”糟!她在说什么鬼话?怎么会将在烟雨阁跟客人周旋的那一套搬出来使用了? 她这是中邪了,还是怎么了? 孟君唯愣了下,彷佛有些意外她的答案,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明日还有课,你一路远程而来,先去歇着吧。”他不甚自然地别开脸,随即往东厢而去,动作迅捷得近乎狼狈,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少爷,你刚才说话的感觉,有点像是在调戏他。”屏定言冷调的嗓音在身后淡淡响起。 伊灵跳起,回身瞪她。“我干么调戏他?我是在吓他!” 她是在挫挫他的威风,壮大自己的声势,跟在她身边都两年了,怎么还不了解她这先下手为强的xìng子呢? 然而,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用力地抹了抹脸,气恼自己竟在第一回合jiāo战,就失了阵脚。 “少爷,走吧。” “正在走了。”无奈叹口气,直往西厢而去。 西厢有数间房,孟君唯没提起可住哪间房,她就挑了最西边的那间,以防那yín魔想要半夜采花,也得要多跑几步路。 屏定言看着雅致的厢房,床榻书桌花架,不算奢华,但相当新颖而干净,于是着手整理包袱。 “真不知道那位净岚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连生员的数据都能造假。”扮书僮的屏定言语气淡漠,其实手心早已冷汗密布。“方才院士大人看得那般详细,我还以为被看出什么端倪了呢。” 松涛书院是女子止步,若是被发现,给人赶出去还是事小,就怕这里头出了什么恶人,主仆两人准备被拆卸入腹。 伊灵托着下巴,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像个俊俏的少年郎,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许英气。“那倒是,连我也没料到,她居然可以准备得这么周到就是了。” 借了弟弟的名字权充苏州人氏一名生员的资料,真亏那位净岚姑娘能办得如此妥当。而最大的败笔,是出在她身上。 方才那席话,她觉得那人不像yín魔,反倒自己还比较像yín贼,有够丧气。 虽说,她进书院,为的就是要诱惑那人,只是……她不喜欢这种开场白,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像是自己。 “明日上学堂,少爷可要好生应对。”接近孟君唯之前,还有许多功课要做。 “放心,吟诗作对,还难不倒我。”当年恩人希望她能够一月一信给他,所以养父母特地聘请夫子教导她识字吟诗,否则单凭一张脸,她也不能成为文人墨客争相口耳相传的奇女子,在烟雨阁,她卖的是才华和琴艺,想要在学堂上唬弄夫子,应该还可以吧。“若不是看准了我的诗赋才华,能够让我在书院不露馅,她又岂会找上我?” “可是,那位先生……不太像是个……yín魔。” “怎么说?”难不成要在额上刻着yín魔两字以兹证明吗? “他是不是坏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我不知道,但他的眼眸太清澄,那不是有邪念的人该有的眸色。”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那人有些危险,只是危险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才见过一面而已。 伊灵叹气。 完蛋,竟连定言也这么说。 除了在烟雨阁的历练让她看人精准外,其实在她家尚未被灭门之前,也是个门派,钻研不以招式为主,反而注重养生与医术合并,创造出一套独特的养生内功心法,门生倒也不少,家中常有人走动,各门各派的都有,所以她才能比常人更敏锐的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者善恶之气。 而孟君唯的走姿太硬拔,是个十足武人,虽然院士先生也说了,孟君唯教的是武学和野猎,但那身姿,不像是一般武师,反倒像是个内劲极深的练家子,眸润含锐,那是一双不寻常的眼睛。 而且,他的眼……看着她时,透出错愕和不解,尽管一闪而逝,但还是教她给捕捉到了。 为什么他会有那种眼神? 他认识她吗? 她不敢说自己有过目不忘的好本领,但只要是她见过的人,尤其是像他长得那般好看的男人,绝不可能忘记……啐,她这是怎么着?竟觉得他好看……又不是少女怀春了。 办正事要紧。 办妥事,拿了钱,带着弟弟和定言远走高飞,才是正道。 第2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886 “,你说,那家伙是男的还是女的?” “长得一副细皮嫩ròu的模样,八成是个女的。” “不不不,听说才束发之年而已,不过是个连喉结都还没长出来的小孩罢了。” 伊灵站在学堂上,耳朵不用太尖,便听得见底下很不客气、很大声的窃窃私语。 够了喔,说得那么大声,当她是聋子听不见吗? “那么,你就坐在第二行,末两席。”孙玉珏点了席位。 “是,谢先生。” “不用多礼。”孙玉珏直瞅着她,一双闪亮亮的桃花眼目送到她坐定为止。 伊灵垂着脸,翻开刚拿到的书籍,闪避着孙玉珏过份放肆的注目。 怎么这里的夫子都怪怪的?个个长得白净斯文,而且都很爱盯着她瞧……难不成她露出什么破锭了? “好了,各位,咱们今天就来段行酒令。”孙玉珏坐在席上,坐姿潇洒,一旁矮几上摆设着琴书和香炉,一身白袍,除去笑容有点轻佻之外,他确实像个夫子。“先生,又没酒,行什么酒令?” “是啊,秋天的乡试会考行酒令吗?” 台下接二连三地发言着,孙玉珏拿起羽扇轻拓,笑道:“行酒令里有shè覆谜、拆字联、嵌字联诸多玩法,虽说乡试不考这玩意儿,但也是要有好的文采才能举一反三对出好句子,若是你们表现得好,这一堂课,可以不用上。” “真的?!”台下又是一阵兴奋,原因无他,只因下午要上qiāng术课,明儿个要野猎,一群浮躁少年有着满身精力等着发泄,若早上能歇课,就能先行准备。 伊灵完全不懂他们到底在兴奋些什么,有些意兴阑珊地看向窗外,却意外对上一双极沉的眸,胸口蓦地震跳着。 他? 为什么他会在这当头站在窗外?站在那儿就算了,但那视线、那站位,分明就是在偷看她嘛。 “那要玩什么?” “玩……回文联,我要出题了。” 伊灵与周遭热烈的气氛脱节了,她的黑眸像是要将窗外的孟君唯给锁住似的,想转也转不开,心闷闷的酸酸的,不是痛,却室碍难受。 她这是怎么了? “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孙玉珏浅吟着,听着台下阵阵哀叫,颇满意地点点头,放眼梭巡着是否有学生在打瞌睡,却瞥见伊灵正与窗外之人眉目传情着。“伊武。”他恶意喊着。 伊灵顿了一会儿,才急急回神。“有。” “对句。”孙玉珏不看向她,反倒是看向窗外的孟君唯,后者神色微恼地快步离开。 “嗄?”对什么句? “回文联。”孙玉珏笑嘻嘻地逗着她,瞥见窗外那抹疾走的身影顿住,他嘴角的笑意更是益发扩大了。 伊灵干笑两声。方才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课堂上,哪会知道夫子说了什么句子?她的前后左右,声量极大的窃窃私语快将她淹没,笑她酸她讽她……这些学子,空有生员资格却没有圣贤品德,真令人生厌。 气着,却没法子反驳,谁要她方才被那双眼给定住心神? 都是他害的。她微恼地扁扁嘴。 “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孙玉H好心地提点着。 伊灵闻言,想也不想地对上,“不知君念苦,苦念君知不。” 话一出□,前后左右噤若寒蝉。 孙玉珏蓦地瞪大眼,原意是想逗她的,没想到她竟真的对得上句,而且对得如此深情有意。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朝着窗外,嘴角勾弯,“不知君念苦,苦念君知不?” 尚在窗外的孟君唯眸色深沉地瞪着他,他立刻快快退开好几步,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隔窗打死。 “伊武,你可以歇课一堂。” “嗄?”歇课? 现在要她歇课,是要她去哪啊? 于是,她在书院的第一天,一整个上午都在逛书院。 四处弥漫着浓厚的书卷味,可惜,这儿的学生真的没有吸收到夫子们散发出的圣贤气息。 “新来的,你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 “……”唉,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这些男孩子比上烟雨阁的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还要低劣,欺负新生。 “以为对了个句子,你就会考中乡试吗?” “不。”绝非谦虚,而是女子原本就无法应试。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名。”堵着她的几个学子哼哼笑得很傲慢。“不过,不要以为你姿态放软,我们就会放过你。” 我姿态并没有放软好不好,只是濑得理你们。伊灵不作声,心底直犯滴咕。以为她上书院是来干么的?她是来办正事的,跟这些捧着爹娘给的银两到书院作威作福的混蛋,是大不相同的! “喏,把他抓着,让我把他袍子脱了,瞧瞧他到底是不是男人。”突地有人高声起哄。 始终垂着脸的伊灵蓦地抬眼,难以置信极了。 喂,就算她现在是女扮男装,好歹也要彼此尊重吧。 搞小团体再欺负弱者,这到底算什么? 简直是一群混蛋! 她无声骂着,用炯亮的水眸凌空绞杀着他们,可惜,绞得再用力也没用,她还是被人紧紧地扣住双手。 “哇,他的手好嫩。” 有人摩挲着她细嫩的掌心,她气恼得想扁人。若是在烟雨阁,想摸她的小手,得先给钱的! 可恶,白白被人吃豆腐又拿不到好处,简直是膀大了。 “根本是个娘儿们”有人如是说着,然后还有人动手要拉开她袍上的绳结。 地点,就在学堂的后头,有绿荫遮掩,有自然岩石挡去视线,若她真教人给欺负了,怕是也没人发现……可恶!她只练了养生内功心法,有内劲没招式,想打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早知道就把定言带在身边! “你们在做什么!”低沉的嗓音彷佛是从牙缝中迸出,并非疑问,而是恼怒,在声到的瞬间,人也来到伊灵面刖。 在她无法反应之前,咕咕咕,数个巴掌将几个学子打得东倒西歪。 而他,就在她的眼前,宽大的背影沉沉燃焰。 “孟先生……”一群被打得眼冒金星的学子们颤抖得两两相拥,就像是看到恶鬼。 “你们几个,给我回房间,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给我踏出房门一步!”他冷冷下令,沉哑的嗓音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是。”几个学子飞也似地逃了。 伊灵还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背影拳头紧握,像正极力地压抑着怒气。 许久,他才缓缓回身,以又恼又怜的目光注视着她。“你没事一个人跑到这儿做什么?” “我……”她语塞。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他低咆了声,音量不大,却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不悦。 不悦?为什么? 不过是素昧平生的人,他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往后在外头走动,别一个人落单,若真不小心落了单,又遭人欺负,尽管喊我的名字,知道吗?”孟君唯深吸了口气,微侧开脸叮咛。 他的担忧是如此溢于言表用尽气力在压抑情绪,还是教她察觉。 为什么? 来到这里之后,她真的是满脑子的为什么,一大堆解不开的谜。 “听见了没有?”他低问着,放轻每一分力度在说话。 她猛地回神,粉颊微微羞红。“听、听见了。”怎么,这口气像是在哄小孩似的,她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这么跟她说话了。 孟君唯垂眼瞅着,抿紧的薄唇总算微扬弧度。“走吧,到膳房一道用膳。” “好。”他不提,她倒也忘了这回事。 日正中午,强亮的光线从树林间点点筛落,在地上印下一枚又一枚的金光,整座林间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孟君唯不发一语,她也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 两人来到膳房,里头早已坐满不少在用膳的学子,他挑了个临窗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伊武,在这书院里,得要再低调一点。”待她坐定,他突道。 伊灵抬眼,弯弯柳眉都快打结了。 他在关心她耶!可是,她是来败坏他清誉的,对她这么好,要她怎么下得了手呢? 说到底,净岚姑娘果真有问题。 孟君唯的眼神太澄净,那绝非是jiānyín之徒所以能拥有的,为什么净岚姑娘要她来坏他清誉? 他到底是怎么得罪净岚姑娘的? 她想要一笔钱,那样可以让她脱离烟雨阁,又可以让她安心地替弟弟养病,但是……她不想为了钱昧着良心害人。 若他真有干过什么坏事,她毁他清誉也算是替天行道,可这想法,如今是行不通了。 “怎么了?在烦心什么?”他突问。 她抬眼,对上他沉润噙着怜爱的眸色,心跳突地狂颤起来,吓得她身子挪后了些,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他关爱的眼神太赤luǒ,害她觉得好有罪恶感。“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守不住口,她终究还是问了。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对答如流,彷佛是早已想好的答案。 伊灵偏着螓首,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女子的娇态而浑然不觉。“就因为这样?”不是她爱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非亲非故,没人会在第一眼见面过后,便对对方剖心置腹的好吧。 “不好吗?”他说时淡噙着笑。 那笑意,很淡很淡,不仔细捕捉还看不清楚,然而她的眼偏是恁地锐利,就在那瞬间望进他赤luǒluǒ而不求回报的宠爱里,她惊诧别开眼,心跳得更快了,好像连呼吸也都乱了。 第2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4257 “我是书院的武夫子,自然得要保护书院里每个学生,不管是谁,市井小民,高官达人之后,来到这儿,一律平等。”孟君唯将唇角的笑意抿得更紧,像是极吝于给予。 伊灵眨眨眼,垂下古灵精怪的水眸,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啐,她这是怎么着?莫名的患得患失,就因为他将她捧到云端,而后又将她拉到地面? 是她自个儿掺杂了太多不必要的情感,又望见他眸里太多的疼爱,才会自以为在他眼里是独一无二的……唉,是她想太多了,应该是她初来乍到,他才对她多留了分心思。 这么想着,心似乎是安稳了些,面对他,她收起所有青涩的心绪。 “先生说的是。”她勾起面对烟雨阁那些恩客时的淡矜笑意。 孟君唯浓眉蓦地一沉。“别用那种笑来虚应我。”为何她脸上会出现这等虚假的笑意?彷佛拒他于千里之外。 她一愣。 那种笑?是哪种笑? 本想问,但瞧他别开眼,像是不愿多看她一眼,她竟有些发慌了。 “麻烦,送菜。”爽朗的嗓音凑着笑声传到伊灵耳里,抬眼,是张俊秀而f笑的桃花脸,就只听他又说:“这位少爷是新面孔,运气真是好,能够吃到今日新鲜香嫩的酥zhà菇配上蒸白鱼,三样时菜配上酱羊肘子。”他像连珠pào似地说着。 伊灵傻傻地看着他,见他动作飞快地送菜上桌,再免费奉送一口白牙做见面礼。 “这位少爷怎么称呼?我是这儿的跑堂,在厨房里忙和的二厨是我弟弟庞就然,而我呢,不幸与他同姓,也姓庞,叫亦然。”他笑得讨喜而真诚。 伊灵被他逗笑了,噗啸一声。 “,笑了,这位少爷生得可真是好,一笑起来就像是初夏的雅莲,清香淡雅,姿挺玉立。”庞亦然说着,突地转向孟君唯。“不知道孟先生是不是也有同感呢?” 孟君唯淡淡瞅着他,不予置评。 “庞小哥,我可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你这样夸我也拿不到赏银的。”伊灵掩唇而笑,忘了自己正扮着少年郎,其姿灼灼,看傻了在场的所有学生,当然也包括近在眼前的庞亦然和孟君唯。 孟君唯略微不悦地攒起浓眉,才要制止庞亦然再逗她,却见对方转了方向,掩去了背后大半的视线。 “这位少爷,还没告诉我,您究竟怎么称呼呢。”他好想知道呢。 “我叫伊武。”她爽朗地道。 “伊……武?”庞亦然眯起眼,再次确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有问题?” “没没没,半点问题都没有。”庞亦然笑咧了嘴,万般压抑着内心狂燃的喜悦,一路翻了几个跟斗朝外而去,现场响起了叫好声。 她则又看愣了眼。觉得这书院里可真是有趣,什么样的人都有。 “别和他走太近。”孟君唯审视她的视线,淡淡提醒。 “?”原本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乖乖地闭上嘴,警告自己绝不能忘了此次来的任务。“是。” 用过午膳,到学堂后山小径往下走的软泥广场上,伊灵才明白,为什么孟君唯要她低调一点。 广场上,所有学子列阵两行,而她排在末席,但她却可以轻易地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惊艳的,有打量的,有不屑的,有狎戏的……女扮男装还能被狎戏,这就真的是……很无言以对。 “伊武。”站在广场前头的孟君唯唤着。 “是。”伊灵硬着头皮站到最前列。 “你不用出席。” 孟君唯话一出口,底下一片哗然,彷佛对这个决定不满极了。 “孟先生,你会不会太偏心了?” “就是,瞧他长得细皮嫩ròu的,你就不让他上qiāng术课,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底下一阵挞伐,但没人敢说得太大声,因为最容易造反的那几个,听说被孟君唯赏了巴掌之后,给罚在房里禁足呢。 “她第一回上qiāng术,压根不懂阵列,排她下去,只是乱了阵,倒不如要她先在一旁见习几堂课再上阵。”孟君唯一贯不疾不徐的口吻,沉静的黑眸缓缓扫过每张不满却又不敢张扬的嘴脸。“还有意见吗?” 谁敢有意见啊?又不是自找死路,存心找巴掌挨。但是,偏偏有人举手了“我有意见。” 所有学子动作整齐划一地朝伊灵看去,但听她说:“就算我没上过课,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拜托,到底是谁要她低调一点的? 既要她低调,又给她特权,到底是要她怎么低调啦? 孟君唯沉着眼,清楚她的心思,但还是态度坚决。“你下去。” “先生!” “下去!”他沉声低斥,随即转开眼,沉冷目光落在其余正卖力窃窃私语的学生。“取qiāng、摆阵!” “是。”学子喝声应答,到一旁qiāng架取qiāng,立即就定位。 伊灵见状,很不听话地也冲到qiāng架前要取qiāng,手才摸上qiāng,就被人扣住。“先生,我也要上课啦。” 孟君唯不语,一双眸冷鹅得吓人。 “哎呀,这是怎么着?”不远处,孙玉珏摇着羽扇缓缓走来,带笑的桃花眼直瞅着两只手的jiāo扣点。“真是师生情深呢。” 孟君唯不悦地回眼瞪去,那眸像是会说话似的,警告着他,哪边凉快哪边去。“今天很热呢,闷得我汗如雨下,实在找不到半处凉爽之地呢。”孙玉珏也不是好打发的,一读出他的警告,立即说出自己的难为之处。 “这堂是我的课。”孟君唯冷声提醒。 “我知道,但书院又没规定,不是我的课,我就不能到场观摩。”孙玉珏笑得皮皮的,停在他身旁,视线依旧落在两手的jiāo扣点上。 孟君唯不悦地松开手,伊灵倏地抓起qiāng就跑。 “人家喜欢练,你就让人家练嘛。” “关你什么事?” “护得太明显,会害她的。” “给我闭嘴。” “要我闭上嘴是无所谓,但……”孙玉珏的眼扫过底下一群想生事的学生们。“要他们闭嘴,那就比较难了。” 孟君唯眸色寒戾,让孙玉珏乖乖地以羽扇掩嘴远离几步。 孙玉珏一身白袍,斯文儒雅,孟君唯一身玄色劲装,落拓昂藏,一黑一白,一冷一热,个xìng南辕北辙,听两人针锋相对,更难以想像他们是好友。 孟君唯眸色噙恼地瞪着躲在角落的伊灵,旋即别开眼,念着阵列号令,“起!” “喝!” “顶!” “喝!” “刺!” “喝!” 伊灵一个人在角落里忙得满头大汗,方向错误,角度错误,还差点打到同学,作揖陪笑,继续努力,却依旧错误百出,忙到最后,完全跟不上节奏,还很狼狈地跌坐在地,吃痛了也不敢出声,倒是听见了阵阵不客气的大笑声。 大伙笑得很乐,她成功地娱乐了大众,却不见半个人对她伸出援手。 直到有一只手探来“谢谢。”她很自然地想要探出手,然而那双好心yù拉她一把的手却被人硬生生拍开,而她的手在下一刻被紧扣在另一只温热的大掌之中,是熟悉的热度,不用抬眼,她也知道是谁。 “休息。”孟君唯令道。 学子各自找荫凉处休息,有的热到脱掉衣袍,袒胸露肚的,伊灵吓得赶紧转开眼,视线落在孟君唯微敞的衣襟,看得出他有着极为厚实的胸膛,紧实的脖颈线条,非常阳刚而强健的体魄,没来由的,她双颊发着烫。 “哎呀,伊武,你的衣袍都脏了,赶紧脱掉吧。”孙玉珏不知何时又飘到两人身边,打量着她。 “脱、脱掉?”不用吧。伊灵收起惊慌,努力沉稳以对。“不用了,谢谢孙先生。” “哎呀,又不是娘儿们,干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孙玉珏边说,边伸出手,准备要帮她脱衣服。 伊灵慢半拍,没闪过去,倒是有人替她挡驾。 “关你什么事?”孟君唯抓开他的手。 “怎说不关我的事?我的学生袍子脏了,身为夫子的我,关心关心她,又有什么不对?” 孟君唯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语地朝他下盘拐去,玉树临风的孙玉珏立即难看地摔了个狗吃屎,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沾满地上的泥泞。 “你……”过份了唷,兄弟。孙玉珏佯装凶狠地瞪着他。 “先关心自个儿吧。”他冷哼着,随即又对着其他学生说:“休息一刻钟,就接着练昨天习过的课程,谁敢偷懒,等着挨罚。” “是。” 话落,他随即拉着伊灵离开,回到雅莲阁,淡淡吩咐。“我去帮你备热水,你梳洗一下。” “嗄?”没必要吧,这点程度,只要换件袍子就好,况且备热水的事,也不是他在做的吧。 “你的头发脏了。”丢下这句话,他迳自朝后院而去。 “头发脏了?”她喃喃自语,抓起自己束起的长发瞧着,确实是脏了,但不过是一些尘土,拍拍就好了,干么一定要洗? 心里疑惑着,乖乖地回到西厢,屏定言并不在,她才想起,这时分,所有的书僮应该都在厨房那儿帮忙,那么……这雅莲阁里,不就只有她跟他? 这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她坐在屏榻上细想着,没多久,便见孟君唯端着热水入内,注入浴桶里,她吓得赶紧站起。 孟君唯无视她的惊吓,动作俐落,来回走了几趟,替她备好热水,催促着她。“虽说天候极热,但以防万一,还是得泡热一点。” 伊灵傻眼。有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啊? 他是真的对她有意思是不是?所以这是在讨好她,等松懈她的心防后,再一口吃掉她喽? 可是,不像啊,他真的不像那么恶劣的yín魔,他的眼里没恶意,更没邪念…… 可是,替她殷勤备热水,这个举动就有待商榷了。 “快点。”他说着,随即走到房门外。“我替你守门。” 伊灵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但听房外的他缓声催促,她着魔似地轻解衣衫,不过却和着中衣入浴桶,一双水眸随时注意着房外的状况,若真有个万一、万一……万一个头啊,她不是来诱惑他的吗? 他肯硬上,她倒算是完成了使命……唉。 伊灵心不在焉的洗澡,视线不断地缠绕在房外站得直挺的男人背影上。 他的肩很宽,靠着时很安心;掌心很大,握着时很暖,而他就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替她守着门。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为何教她如此乱了心序? 第3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4641 翌日,天一亮,厚重的云层染了墨,宛若随时都会覆盖大地,整个空间闷得难以透气,然而今日却是半年一期的夏猎。 所有学子兴致勃勃,伊灵却是头昏脑胀。 不是因为她怕热,更不是她体力无法负荷学堂的课业,而是她一晚未眠,只要一闭上眼,他的身影立即自动飞到眼前,怎么拨也拨不开,烦透她了。 一早,所有学子就在学堂前集合,再到后山马厩取马,她不会骑马啦! 一看见马,伊灵的头更痛了。 “你跟我同乘一马。”孟君唯理所当然地说着。 伊灵再次瞪大眼,已经没有勇气回头面对后头纷纷议论的同学们。 但孟君唯无视于她喷焰的眸,迳自将她抱上马圈在怀里,她顿时僵若化石,动也不敢动。 “时间为两个时辰,哪方的猎获多,就由哪方获胜。” 简单的游戏规则公布之后,所有学子犹若骁勇善战的将领快马而去,孟君唯则是远远落后,马儿有一步没一步地踢踏着。 “别怕,我会让它慢慢走的。” 伊灵水眸微瞠。她又是哪个举动让他发现,她其实是不会骑马的? 很想回看看他的眼睛,猜测他的心思,但是坐在马背上实在是太可怕,教她不敢动弹,到最后,也懒得猜了。 “先生,你让我和你共乘一匹马,到底要我怎么低调?”他根本就是想要整死她吧。 “无妨,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昨日,他已经杀鸡儆猴了,应该没有笨蛋想要再挑战才对。 “你会不会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一点?”教人不误会都难。 “会吗?”不是装傻,而是真的感到疑惑。 这么几个举动,就算是好了吗? “不会吗?”伊灵略微回头,马儿突地小跑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抓住他的衣襟。“你骗人,你不是说它会慢慢走的吗?” “它没跑,只是蹄下有小石子颠了它一下。”他赶紧安抚着,但却被她严重发颤的身形给逗笑。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就算了,还一副只要马儿再跑,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撞进他怀里的可爱模样。“你真这么怕马?” 慢着伊灵蓦地抬眼,想知道当他笑出声时,是什么样的表情,然而动作过大,竟吻上他笑咧的嘴,鼻腔吸进他混合着淡淡茶香的气息,四片唇瓣是如此理所当然地嵌合在一块,谁也没有先动。 她瞪大不知所措的水眸,他则是垂敛浓密的长睫,就连座下马儿也不知道在何时自动自发地停止动作,在绿荫后的山径里。 风,拂入林间,扬起阵阵声,她心跳如擂鼓,怀疑自己心跳的声音已经从嘴巴冲了出去。 而他,平静如天空沉室的云,只是瞅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眸阗晦得像是黎明的前一刻,黑暗得太彻底,心绪深藏在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版块上。 直到她羞龈地垂下脸,挪开她的唇,他才猛然发现,他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平静。 她乖乖地背对他坐好,他缓缓摊开手心,掌心竟有抹湿意,缓缓地贴上胸口,心跳乱了,茫茫然地抚上唇。她残留的柔嫩、雅致的清香……教他心猿意马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先生?”过了半晌,后头半点动静都没有,教她不由得怯生生地回过头。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他突问。 伊灵顿住。 “你不该来这里。”他微恼低咆着。 “先生?”伊灵被他脸上寒鸷的光痕震慑住,一道青冷闪光划过天际,锭破云层,打在山巅上,迸出阵阵烧灼的火花,吓得马儿抬起前蹄嘶叫着,她失去平衡,本想要抓住他,但被他脸上的冷漠震住,她选择握紧拳头,放任身子往外斜出 她不懂,为何他突地这样对她说话。 来到松涛书院之后,她发现,自己不懂的事,愈来愈多了。 “伊”孟君唯失了冷静,在她身子滑落崖边时,跃身扑去,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像是呵护着什么珍宝,然而以背顶着崖壁顺势滑下。 她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有人将她护得好牢,她身上半点尘土未沾,甚至倾盆大雨也没将她淋得太湿。 因为,有个男人替她承受了这一切。 伊灵被安置在一间茅屋里,看着他浑身湿透,还忙里忙外地翻箱倒柜,良久才发现,原来他是在找火折子和木柴,可惜一无所获。 “冷吗?”他踅回,问着她。 伊灵大眼眨也不眨地瞅着他,被他搞得脑袋好不清醒。 初见面时,他眸带难以掩饰的关怀,然而先前,他冷漠得教她感到很受伤,如今,他眸底却又染着毫不掩藏的担忧……这人为何如此善变?抑或者是他在隐藏什么? “怎么了?”他轻拍着她微凉的颊,浓眉微拧。 “我在看你有几张脸。”她似笑非笑地道。 孟君唯微愕。 两人对视片刻,他生硬地转开眼。“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用哪种眼神看你?” 他心慌了?她是什么眼神?为何能教他心慌地先别开眼? “伊武,这儿没有火,待雨小些,我再带你回书院,现在你先把湿掉的外袍脱掉,免得受寒。”孟君唯不答,反而迳自jiāo代着。“我到外头去。” 话落,他旋即起身。 “你为什么要到外头?”伊灵缓缓地爬坐起身,举手投足是长年在烟雨阁被调教出来的优雅身段。 孟君唯没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湿透的人是你,你不脱衣袍,倒是要我先脱……孟先生,你在忌讳什么?” 那感觉像是他早已看透她的xìng别。 这么说来,一切就都合理了。 她沐浴,他守门;他说她不该来到书院;他甚至还想避嫌……这一切都说明了,他早就发现她是女儿身,若是无误,应该是在初见的第一眼。 为什么?她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快的露了馅。 知道要女扮男装,她特地学了一些文人的举措行步,不敢说自己学得唯妙唯肖,但是绝不可能在第一眼就被识破。 他给她的感觉彷佛,他认识她。 但是不可能,她没见过他,若见过,绝不会忘。 “我没忌讳什么。”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到屋外呢?”她轻笑着,很想告诉他,他想退到屋外的举动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自动招了。 明明是个受礼教束缚,又细心照料她的人,为何先前在山径上突地变得冷漠?她发现,她不喜欢他用那种态度对她。 非常不喜欢。 “我不冷。”他还是没回头。 “我也不冷,不如我到外头,让你在屋内好好地脱衣吧。”说着,她站起身,潇洒地要往外走。 “外头风雨jiāo加,你一出去不就浑身湿透了?”孟君唯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 “孟先生不也一样吗?”为什么要对素未谋面的她这般好? “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勾笑,笑得极艳,匀净的小脸满是诱人光痕,柔软身子往他胸膛贴。 “你!”他立即将她拉开,恼她竟然在这当头挑诱他。 “我怎样?”她扁了扁嘴,装可怜。 原本,她就是要勾引他,既然已经被他发现她是女儿身,那刚刚好,就让她来试试,他是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那净岚姑娘说的话中有几分可信。 “你湿透了。”他瞪着她的袍子被他沾得湿透,恼叫道。 什么?他发恼,不是因为她诱惑他,而是因为气自己把她弄湿? 伊灵不快地瞪大水眸。 这……男人真的爱男人喔,要不然面对她烟雨阁花魁的刻意魅惑,怎还能无动于衷? “我就是想湿透!”她近乎挑畔地道:“咱们再一起脱!” 她这个堂堂花魁居然被他如此漠视,这一口气,要她怎么吞得下去? “你在胡闹!”他低咆着,瞧她不断地欺来,他只好不断地往后退,而她像是豁出去似的,硬是将他给逼到墙边,这一时之间教人疑惑,这采花贼到底是谁。 伊灵放下女子矜持,整个人贴上他,直到感觉到一股凉意渗透她的体肤,教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糟,不该逞一时之气的,这山里天候变化多端,下了雨后,尽管是入暑,但却好像有点冷…… “冷了吧。”低沉嗓音透着淡淡的责难。 “不冷。”她嘴硬得很。 “把衣袍脱了。” “什么?”刚才还要避嫌的,怎么现在突然要她脱衣? “快点!”瞧她动也不动,傻气地看着他,他索xìng自己动手。 “你做什么?”她吓得连退数步,突地发现两人立场互换,轮到她连连后退,一直到退到背抵着墙,而他靠近再靠近,然后伸出手,扯着她衣襟上的绳结,刷的一声脱掉她的外袍。 她瞪大水眸,连挣扎都忘了。 然后呢?他要采草了吗? 她屏住呼吸,紧紧锁住他每个动作,瞧他拿着她的衣袍,架在一旁的破旧柜子上晾干,而后,动手脱着自己的衣袍,就连中衣也,并褪去,露出他结实而好看的背影,转身,骨ròu分匀,线条分明的体魄就这样冷不防地撞进她的眼里,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冷不冷?”他问。 “……有点。” “介意我抱着你吗?” “嗄?”真、的、要、采、草、了??伊灵下意识地双手jiāo抱胸前。 孟君唯将她抱起,一同躺在他稍稍整理过的茅草堆,用自己的身体熨热着她,而后闭目养息。 伊灵心跳加速再加速,卜通卜通快要撞出胸口,感觉浑身都被他熨得好暖,而他的双臂只是圈着她的腰,再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她在挣扎许久之后,偷偷地掀开眼睫,发现他竟在闭目养神,准备入睡。 啊……就这样? 真的只是要取暖而已?会不会太君子了一点?yín魔不应该是这样的。 净岚姑娘……是不是搞错人了?那时与净岚姑娘相约好,入书院十日后,她与她约在凤凰山上的道观相见,届时再跟她确定一下,免得害错人。 她暗思量着,听着外头张牙舞爪的风雨声和他均匀的呼吸声。 “孟先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真的不是她多心,而是这男人真的对她另眼相待。 “……因为我想对你好。”幽幽叹息一声,他眼未掀地道。 “为什么?” “一定要有原因吗?” “总有个原因吧。” “那我问你,你为何要来?” 伊灵皱起眉。就是这句话,为何他会这么问?感觉这句话里背后藏了许多的秘密似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不容许他用问题代替回答。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却出现了,而且极具心机地靠近他。 这其中大有问题,他会找时间查明。 “明明是我先问的。”伊灵咕哝道,忖着到底要不要回答他。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收了净岚姑娘的订金,基于职业道德,她实在是不能说,况且,要是真说了,他岂不是从此以后都避着她? 她才不要那种结果咧。 说真的,她并不讨厌他眸底的关爱,甚至是喜欢的。 第3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963 古灵精怪的水眸子转了圈,她打趣道:“难道是孟先生爱上我了?” 话一出口,身旁的男子僵直了身躯。 “孟先生?”不会吧,一见钟情吗? “别在那儿胡说八道。”他抿着唇,低声驳斥。“咱们都是男人,我岂可能爱上你?” “是吗?孟先生真认为我是男子吗?”她很故意地把胸口更贴向他的。 虽说,她裹上布条掩饰胸前的波涛汹涌,但是,依旧遮掩不了这玲珑有致的曲线,千万别告诉她,他还认为她是个男人,他明明早就知道了。 孟君唯猛地倒抽口气。 伊灵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他加剧的心跳,更加僵硬的肌ròu,甚至是意外灼热的硬挺…… 她粉颊羞透。虽说她在烟雨阁待了五年,男欢女爱,时有所闻,但如此赤luǒ地亲密接触,这还是头一回。 孟君唯察觉自己的异样,二话不说地起身,一路冲到屋外。 动作之快可比迅雷,教伊灵连要阻止都来不及。 这人究竟是怎样? 是纯情吗?那么大的男人了……会这样吗? 要害羞的人,应该是她吧。 那日,被倾盆大雨一困,就困到夕阳西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是庞家兄弟到来,将他们给接了回去。 从那日之后,伊灵突然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不断地照镜子。 “定言,我美吗?”她已经问了几千几百遍,次数多到屏定言已经有点不太想回答了。 “……美若天仙。”在小姐一再的追问之下,屏定言无奈地虚应着。 “真的?”她将手镜搁在书案上,回头看着忙整理房间的贴身丫鬟。 “定言可以发誓。”干脆一点,她发个dú誓,只求小姐不要再问她这个问题就好。 “真的?”她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一次,而后近乎喃喃地自问着,“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那天他会夺门而出?” 想不通耶~~采草贼是这么窝囊的吗?还是他真的不近女色?不对呀,若真是不近女色,又怎么会有了反应? 思及那亲密的碰触,伊灵俏颜酡红如艳杏,羞得不断掮风去热。 而屏定言,早已见怪不怪。这些天,小姐总是这样的。 “定言,我出去一下。” 屏定言连忙抬眼,见她像只蝶儿般地往门外飞。“少爷,你要去哪?” “诱惑孟君唯。”她喜孜孜地道。 伊灵出了房门,放轻脚步,一路朝东厢而去,她像只准备要偷腥的猫,蹑手蹑脚地夜袭。 孟君唯的房门无半点光线,她试着轻推门,门板被轻易推开,里头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莲步轻移,摸着墙柜,一路朝床榻而去,浑然不知孟君唯正坐在临窗的屏榻上,看着她偷偷摸摸地走进房,爬上他的床,又不解地偏着螓首,坐在他的床上暗忖。 那俏模样落在他眼里,教他唇角微微掀动,却依旧噤声不语,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他也想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这?,更想知道,为什么阮氏夫fù转梢来的信上,她竟提说,她在苏州被养父母供养得像个千金小姐,和伊武每天过得衣食无忧。 他太久没到苏州了,关于她的讯息,只有她亲笔的那一月一信,还有她养父母每年差人送来的她的画像。 这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对夫fù,又到底瞒骗了他什么! 孟君唯握紧手中的信,瞥见她下了床,翻着柜子像在寻找什么。 多年不见,她成了贼? 然而,下一刻,他瞥见她找出火折子,立刻明白她是想要点起烛火,立即将握在手中的信藏入袖中。 当烛火亮起,她“哇啊!” 她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教孟君唯忍俊不住地笑出声,难以自遏,胸口剧烈地震动着。 瞧,她那神情,像不像一只总在高墙上攀爬的猫,一个不小心坠落地面的滑稽模样? 伊灵惊魂未甫,听见他爽飒的笑声,狐媚的水眸不由瞠得圆圆的,直瞪着笑得面目俊朗秀逸的他。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啊。 比冷肃着脸的模样好上太多了,只是 “有那么好笑吗?”薄薄的脸皮泛着红,既羞且恼。 孟君唯止住笑声,然而笑眯的黑眸太灿亮,藏不了笑意。 “你怎么这样?既然人在房里就该点火嘛,不点火,是故意吓人吗?”她气恼的埋怨。 孟君唯笑睇着她。“你这不是做贼的喊捉贼吗?”真亏她还有脸指责他。 “我哪有做贼?”她心虚地转动着水眸。 “要不,这时分,你到我房里做什么?” “入夜露凉,我怕孟先生着凉,特地来替你盖被子的。”她说得理直气壮,挺像一回事的。 “那真要感谢你呢。”他难得好心情地与她调笑。 “可不是吗?结果孟先生居然装神弄鬼吓人。”都不知道她吓得都快要魂不附体,他还笑得那么没良心。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他笑敛着眼。 “也不是这么说啦。”这下她反而不好意思,毕竟想使坏的可是她,总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晚了,孟先生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要不要我陪你睡?”她缓步走向他,死盯着他的神情。 就不信烟雨阁当家花魁出马,还搞不定他。 孟君唯笑意退尽,神色不悦地瞪着她。“伊武,你说这话,太不正经了。” 她今年才初及笄,然而她的眸色太过锐利,那不是她这年纪的姑娘该有的世故。 那像是沉沦已久,尝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的洗练眸色,不只懂得如何自保与防备,更懂得如何卖弄风情。 “那么,就请先生告诉我,该要怎么说、怎么做才算正经?”她硬是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岂料他立即站起,不悦地下逐客令 “回去!” 伊灵闻目扁了扁嘴。 又不是真的想夜袭,只是想闹闹他而已,犯得着这么生气吗? 身为当家花魁,至今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疼的,没有半个男人会漠视她的魅力,但他矛盾的却对她好却又想疏离她,关于这一点,她想弄清楚。 况且,诱惑他,原本就是她的任务。 “伊武,你女扮男装一事,只要我上报院士先生,你在这儿是待不下去的。”他缓声道,没看她,迳自走到柜前,取出袖中的信,搁入柜上一只小巧但略显粗糙的藤编盒,里头是满满的一叠信。 “……先生是如何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伊灵叹口气,觉得挫败不已,起身走到他身旁,瞥见那只藤编盒。 嗯,那盒子……怎么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因为你长得一点也不像男孩子。”孟君唯察觉她的视线,立即将藤编盒拿起,放进柜子里。 “,那盒子……”在他尚未关上柜子前,她伸手yù触,却被他轻轻拍掉。“别碰。” 她噘起粉嫩的唇。“怎么里头装金镶银碰不得吗?”以为她希罕吗?她不过是觉得有些眼熟,想再看仔细一点罢了。 “值钱的东西是没有,但就怕有人想当雅贼,就连书信都不放过。”在未查清楚一切之前,他是不会允许她碰触这儿的任何东西。 她不识得他,所以不可能是为他而来,但她的行径却又偏偏是冲着他来的,这其中透着玄机,在他走苏州一趟,查得真相之前,这里头的信,是不准她碰的。 “我才不是贼。”她不过是想看看那盒子罢了,犯得着把她说成贼吗?他才是yín贼啦!不对女人下手的yín贼! 她气呼呼地跑掉,他不由得微微叹气。 也许,他明天就该跑一趟苏州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一早醒来,梳装完毕的伊灵,第一件事并不是赶到膳房吃早餐,而是直接冲到东厢。 为什么? 为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地偷袭吗? 不,她没那个胆。 逗人可以,真要她使蛮,抱歉,一句话,办不到,况且,对方肯不肯依她,还是一大问题。 那么,她每日到东厢报到是为哪妆,还不是因为孟君唯已经告假数日未归。她在猜,是不是她那日的行径太过火,所以他包袱款款就走人了,但她观察过,他的日常用品依旧留在东厢,那就代表院士先生说的是真的,他只是外出办事,至于他到底是上哪去,就连院士先生也不清楚。 毕竟,孟君唯没有必要向任何人jiāo代他的行踪。 但是,她想知道啊。 推开了门,里头空无一人,伊灵颓丧地垮下肩,关上了门,意兴阑珊地朝膳房而去,总觉得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就连饭都吃不太下。 “不好吃吗?”刚耍玩杂技,空翻数圈,博得满堂彩的庞亦然跃到她身旁,看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没呀。”她懒懒回答。 “不然是怎么了?我瞧你精神不太好。”庞亦然索xìng蹲在她身旁。 “有吗?”她撇了撇嘴。 “像生病了。” “是吗?”她病了吗? 不会的,她打自娘胎就备受疼爱的滋补强身,所以从她出生到现在,记忆中,就连风寒都不曾有过,再加上她勤练养生心法,略略运劲,气劲直通无碍,她身强体壮到不行,哪里有病? 除非,相思是病。 她想他。很想很想,非常想,想得她心好闷,闷得好痛好不自在。 突地,膳房外有人喊着。“伊武,有你的信,书院外有访客。” 伊灵愣了半晌,瞧人把信塞进她手里,才抬眼问道:“谁?”话落,拆信看着,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说是你姊姊。” 姊姊?她哪来的姊姊? 第4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887 苏州天大亮,苏州城内中心十字大街,满是繁荣景致,店铺林立,一直延展到吉祥胡同底。 “孩子的爹,我先到店里去,你带着阿福上私塾就赶紧过来吧。”胡同底,有抹尖锐的嗓音由远而近的传来,还听见她说:“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替我开门?” 声音吼出的瞬间,朱红大门立即敞开,fù人面有不悦地低声斥着门房,然而就在她跨出门槛,抬眼的瞬间,刻薄的神情明显顿住。 “好久不见。”孟君唯冷冷地问候着。 “孟、孟爷?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阮大娘努力地扬开笑,但却笑得很虚假、很勉强。 “我寄托的两个孩子呢?”孟君唯黑沉的眸不放过她脸上每个表情。 “呃……他们上私塾去了。” “哪家私塾?” 阮大娘眼神飘忽着。“就城内的那家私塾。” “哦?你上个月不是来信说,伊武身子骨极差,甚至连床榻都下不来,要我记得托人多带点银两来。”他踩着缓慢步调逼近,眸色冷诡令人难以读透。 “……他现在好多了。”阮大娘一步步地往后退。 “是吗?那真是教人开心呢。”他笑着,然而笑意不达眸底,俊脸冷肃得教人打从心底骇惧。 “是、是啊。”阮大娘冷汗直流。 “那么伊灵呢?” “她、她在私塾啊。” “是吗?那么,我在余杭见着的人到底是谁?”他低问着。 “佘杭?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在金陵……”话一出口,阮大娘脸色瞬地发白,对上他寒冽无情的眸色,立即二话不说地跪下。“孟爷,你要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说呀,我不正等着吗?” “伊灵这丫头贴心得很,见她弟弟身子骨一直硬朗不起来,想要买高价yào材替他补身,于是五年前她自愿到金陵去攒点yào材费。” “寻常人家,一两银便可过一个月,我一个月至少给了二十两银,而八年前,我就先给了一百两,如此还买不起高价yào材?”他冷眸透着杀机。“阮大娘,再不说实话,休怪我无情。” 八年前,他在苏州捡到一对小姊弟,那七岁的小姊姊护着五岁的弟弟,那坚毅无惧的神情,教他想起自己的姊姊,当年,他的姊姊也是如此地力保着他,于是,他当下决定帮助这对姊弟,将他们托付给一对夫妻,以为他们会好心地善待他们,岂料,他是所托非人,又也许,大笔银两教这对原本憨厚的夫妻变得虚荣贪财! “,婆娘,你跪在这儿做什么?”阮进财抱着五岁大的儿子才踏出大厅,瞧老婆跪在地上,不禁咧嘴大笑。 “怎么,你也知道你对我太凶,跪着跟我道歉吗?” 笑到一半,眼角余光瞥见妻子面前的男人,他吓得差点连手中的宝贝儿子都抱不住,跟着一起跪在孟君唯面前。 “孟爷饶命啊!” 孟君唯冷冷笑着。“饶什么命?”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伊灵卖到金陵的青楼,我不应该不理睬伊武的死活,放任着他自生自灭,我知道我错了、我错了……”他的头伏得太低,以至于没看见妻子不断地对他使眼色。 等到他把一切都说尽,阮大娘整个人软倒地在,神色骇惧。 “你把伊灵卖到青楼?而且早在她十岁那年就将她推入火坑……”将夫fù俩的话串连一起,孟君唯的神色益发狠厉。 无怪乎她的眸恁地世故老练;无怪乎她举手投足间透着异样柔媚……当年,姊姊为了扶养他,也进入青楼,最后死在青楼,如今,他竟因所托非人而把她给推进火窟! “我错了,全都怪我财迷心窍,以为只要每年买通老鸨请画师画一副伊灵的画像给你,加上她的每月一信,你肯定不会起疑心,孟爷,请你原谅我。” “伊武呢?”他重重一踹,铺在地上的青石蓦地震碎。 “他他他……他死了……” “他已经死了三年多,请孟爷看在我把他跟他爹娘合葬一起的份上,不要杀我……” “你们该死!”黑眸赤猩冷绝,伸手yù夺其命,却在瞥见他手中的孩儿后,顿住,费尽气力才忍遏住这快要bào开的怒焰。“给我滚!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他救他们姊弟,是要他们过得好,从此衣食无虑,可看看……他做了什么?! 一个早死了三年多,一个被卖入青楼……这不是他想给的,却已是事实,是他的错。 姊姊! 走到书院牌楼外,伊灵才知道姊姊指的是净岚。 “净岚姑娘。”她缓步走向前,把那封从家中寄来的信收入宽袖之中。 “昨儿个你怎么没到凤凰山上的道观?”净岚神色不悦地道。 “已经到了相约的时候了?” “可不是吗?”净岚上下打量着她。“你该不会是反悔了?” 伊灵眸色微冷地瞅着她。“我觉得孟先生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喔,那么你觉得他是哪种人?” “不管他是哪种人,对我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 “你已经收了我的订金。”净岚冷冷打断她。 伊灵不悦地蹙紧眉。“我可以把订金还给你。”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干了?”净岚垂下长睫,冷丽的面容竟隐藏着杀机。 “五百两,对你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若你肯,我可以再追加五百两,还是现在就jiāo给你。” 伊灵紧握着粉拳,内心天人jiāo战着。 她想要那笔钱,真的非常需要,因为养父母来信说伊武的病情恶化,需要银两买更高价的yào材,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不想昧着良心坏人声誉,更何况他对她那么好。 “要不这样吧。”净岚瞧她犹豫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白玉yào瓶。“不用毁他声誉,只要你想办法让他吃下这个。” “那是什么?yàodú?”伊灵戒备地瞪着那瓶身。 “不是。”净岚从瓶里倒出一颗yào丸,往自个儿嘴里丢。“这不能算是dúyào,只是一种软筋散,吃下之后,会浑身无力个三五天。” “真的?”就这么简单? “我可以对天发誓,这绝不是dúyào,绝对要不了他的命的。”净岚轻笑着。“先前说他轻薄了我弟弟是骗你的,其实他伤害的人是我,而我呢,也不是非要他的命不可,但也不想让他那么好过,整他三五天下不床,无伤大雅吧。” 伊灵挣扎着。 的确,若一切如她所说,确实是无伤大雅,不过谁能保证她说的是真的?她可是骗过她呢! “你自己决定吧,毕竟你也不想一直耗在这儿,对不?” 净岚说的每句话都切中她的要害,她确实很想要赶紧离开书院赶回苏州照顾伊武,也需要钱好让她可以不再回烟雨阁。 “瞧,我吃下这么久了,一点事都没有,表示我并没有骗你。” 伊灵看着她的神色,确定面色如昔,没半点中dú的迹象,教她下定了决心。 “好。” “很好。”净岚轻勾笑意,把yào瓶jiāo给她,还有她早已准备好的一袋金子。 “祝你成功。” “但是,他现在不在书院。”她握着yào瓶和金子,心跳得很快,觉得自己很坏,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总会回来的。” 所以说,当他回来时,就是他们准备分离的时刻吗? 伊灵反身走回书院,没瞧见净岚张口吐出一颗yào丸。 两天后,当孟君唯回到书院时,已是掌灯时分,他风尘仆仆地踏进房门,便瞧见她坐在他的屏榻发呆。\"“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灵蓦地抬眼,一见到是他,不由得笑逐颜开。“你回来了。” 那绽开的笑颜是毫无城府的纯真,如此直挺挺地撞进他的心里,暖着他内疚自责的心。 她为了要筹措弟弟的yào材费用,所以卖身青楼,直到现在,是不?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伊武已经不在,她能够接受吗? 可恶的阮姓夫fù恶从胆边生,为财不顾他们姊弟的死活,压根没医治伊武的病体,甚至不断地要伊灵从青楼寄钱回去,一方面,还大胆地不断来信跟他要钱…… 都怪他太大意,这五年来没再踏上苏州,才会让这事直到现在才曝露出来。 这是他的错,用一生都无法弥补。 如今,要他怎么面对她? 要说吗?把一切老老实实地告诉她? 她承受得起吗?她会怨他吗? “怎么了?看见我在这儿不开心?”瞧他眸底闪灿复杂光痕,她不禁失落地垂下眼。 唉,怎么会这样? 在这关头,她居然动了情?对方又是个老道学……而且她正准备下手害他。 不要怪她,她只有一个弟弟,当年灭门惨案发生之前,爹娘把伊武jiāo托给她,要她用生命去保护他,眼前伊武命在旦夕,她没有时间再逗留下去了,她必须赶紧把钱送回苏州。 他日,她会回来负荆请罪,不管他如何责罚,她都不会有怨尤的。 “不是,已经很晚了,你应该回房休息了。”孟君唯最后终究决定先保密,什么都不说,等待未来有较妥的时机再说开。 他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好,我回房休息,但在这之前,可以让我先替你倒杯茶洗尘吗?”她走到圆桌边,背对着他从怀里取出yào瓶,倒出里头唯一的一颗yào丸,再赶紧倒进茶水,那yào丸瞬地溶解,她端起轻嗅,无色无味。 这么一来,应该可以瞒过他吧。 第4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403 “怎么倒杯茶也要倒这么久?”高大的影子袭来,她吓得瞠圆眼,手指微颤。他看见了吗? 她心跳得好快,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长这么大,从没做过什么坏勾当,一出手就是下yào害人,虽然净岚说这yào只是软筋散,对身体不会有大碍,但还是教她觉得很害怕。 “怎么,我想拖久一点回房,这也不成?”她转过身,瞪着手中的茶杯,再三确认这里头绝不会露出半点破锭,才缓缓递给他,却对上他黯沉的阵。 他的眸很深,心思深藏,她看不透。 “你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突道,没头没尾的。 然而,这话是说给有心人听的,伊灵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拒绝。 “你胡说什么?我明有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她羞恼地低吼,觉得自己很难堪,竟被他这样拒绝。“孟先生,你太自作多情了。” “是吗?”他笑着,心却痛着。“那真是太好了。” 她若对他无意,往后才不会痛苦。这年纪的孩子,容易动情,嫩芽必须在茁壮之前,快手拔除。 “你!”她气得跺脚。 孟君唯无视她气到发颤,迳自呷着她倒的凉茶,大口饮尽,解他舟车劳顿的疲备心。 她的一切,他都替她盘算好了,她已经长大了,应该可以一个人生活,等他日她离开书院,他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关于以往总总,全都尘封。 只是,她一定会发现伊武已死,那时候的她……孟君唯垂下的长睫突地掀动,大掌抚上心窝,面色愀变。 这是怎么回事? 心,像是突地喷出火,又似虫嚼,痛着麻着,朝周身散开,握住茶杯的手痛到松放,茶杯滑落,碎出一片绝望。 “孟先生?”伊灵抬眼,面色慌乱。“你怎么了?” 她本是气着的,但瞧他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色涨红,五官痛苦地扭曲着,高大的身形微微跟跄,吓得赶紧扶住他。 孟君唯一把挥开她的手,迥拔的身形连退到屏榻边。“快走!” “你要我怎么走?”她面色发白。“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到底是哪儿痛,你跟我说。” 可恶,净岚姑然不是保证,这不是dúyào的吗? 为什么他吃下之后反应会这么大? “你快走!”他痛苦地闭上眼。 身为玄手门弟子,他太清楚自己服下了什么yào,她若不走,危险的就是她了! “我不走,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伊灵走向他,硬是抚上他的额,热度烫得吓人,快要逼出她不轻易滑落的泪。 “yào是你下的,你会不知道?”他艰涩地道,想要推开她的手,然而他的手却与想法背道而驰,反将她拽入怀,想藉她灭去那乍生的火。 关于伊灵,他唯一猜不透的是,她为何要接近他,但现在……他大概知道了,而且注定不能回头。 “你知道是我下的yào?”她颤着声,话一出口,不禁笑得苦涩。“是啊,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是笨蛋,才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趁我现在还有点理智……快走……”怀里的美人,束着发,穿着宽大的襦袍,但如此靠近的接触,她柔润的软嫩身躯是如此放肆地挑起他无以复加的火焰。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下的是什么yào,净岚姑娘说,那只是会让你三五天不能动弹的软筋散而已。”他的身体好烫,隔着衣料,她依旧能感受那炽人的热度,还有勃发的yù望。 “春yào。”他低喃着。 “春yào?!” “快走……” “可是,我走不了。”不是她不肯走,而是他将她扣得好紧,她根本是动不了。 “该死!”他沉吼的嗓音彷佛是困兽的低咆。 他的心与身体严重的背离,他控制不了自己,大手滑入她的衣袍底下,探索着她每寸柔美,他像头饥饿已久的恶兽,在她身上寻找着温柔的慰藉。 “孟、孟先生……”伊灵衣袍渐解,又羞又慌。 她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她不喜欢眼前这个瞬间变得陌生的他。 然而,孟君唯失了理智,封住她的口,吻得又深又重,汲取着她唇腔内的甜美,像要将她吞噬般地索求,没有半丝温柔,不留半点疼惜,他要得直接,蛮横霸道的纯粹宣泄着。 在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沉入她的体内,尖锐的痛楚教她柔美的身子僵硬起来。 可他没有停下稍候,无情地律动,深入她体内的柔润,像是永不餍足,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最后,他近乎野兽般地欺凌了自己用心守护的女孩……他痛不yù生。 涣散心智的yàoxìng渐散,孟君唯几乎想杀了自己。 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她? 这女孩对他有情,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怎能用这种方法伤害她? 他不该,点警觉都没有,尽管她下的是玄手门的满月春……突地,外头响起细微的声响,他蓦地自屏榻上起身,穿戴整齐后,用薄被掩去她浑身怵目惊心的红痕,缓步走到屋外。 月隐没,云似魅,风在林间作响,心在他胸口怒债。 “净岚!”他沉喝着。 除了她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比她还歹dú的人! “我特地为你送上这份大礼,你开心吗?”净岚缓缓地自屋旁闪身而出,清丽面容是妖诡的笑意。 “浑帐!”他疾步向前,如风驰电掣。 净岚闪身躲入林间。“怎么,我猜错了吗?你看顾这女孩数年,不是对她由怜生爱了?既是如此,我帮你完成宿愿,你该要感谢我才对。” 昏暗的夜色里,孟君唯的身影飘忽若魅,掌劲掠出如刃,所经之处,树干枝桠尽断。 “你该死!” “该死的人是你!是你自以为待在书院就能修身养xìng……”净岚在林缝间疾飞逸出冷笑。“你怎么会那么傻呢? 想六根清净,你应该去寺庙才对。” 孟君唯没应声,眨眼工夫,追上她的脚步,大手扣上她的颈项。 两人落脚在树梢上,在无月的夜色里,在宁静的后山里,杀气暗潮汹涌。 净岚狞笑,压根不惧他指力微展,她立刻化成香魂一抹。“杀啊,你杀得了我吗?” 孟君唯怒目yù管,神情肃杀,想动手,却意外自己竟无法动手,好一会才恍然大悟 “你用你的血做了yào引!” “可不是吗?”净岚笑得好得意,神色却有些凄迷恍惚。“是你逼我的!谁要你为了这个黄毛丫头离开师门?早跟你说过了,我爹死后由我接掌师门,只要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我都不会逼你,但你却不听宁愿负我……从今以后,你拂逆不了我的命令,你愈不想做的事,我愈要你去做……哈哈哈!” “你!”他恨不得能立时要了她的命,但他却不能,不能!” 翌日醒来,已是黄昏,伊灵人在西厢,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屏定言发觉不对劲,到东厢找她,将她带回西厢。 她浑身酸疼得不能动弹,一天没去上课,结果庞氏兄弟立刻跑来探视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兄弟是爹的门下弟子,当年灭门惨案发生时,两人被派外出去采yào草,这才逃过一劫,而这些年来,两人一直在寻找他们姊弟的下落和灭门的杀手。 于是,她多了两个疼爱她的兄长,对她细心呵护照料着。 但是,那却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孟君唯,在那晚消失了。 她等了又等,知道他的兽行是出自于春yào,不是他所愿,所以她不怪他,等着告诉他,要他别介怀,但始终没等到人,她只好选择先回苏州探看伊武。 岂料,吉祥胡同里的大宅早已人去楼空,听街坊提起,她才知道弟弟早死了三年多,养父母在不久前搬离。 她到父母的坟前,看着弟弟的坟,哭得不能自己。 在这一年,她才知道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弟弟,在这一年,她也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恩人依靠?,在这一年,她得到了也失去了最爱的男人。 从此以后,她孓然一身。 在她万念俱灰之际,她发觉自己的肚子里有了个生命。 这个生命撑起她快失去魂魄的躯体,在庞氏兄弟和定言的扶持之下,她选择回到了金陵,才知道烟雨阁早已关门大吉,她以极便宜的价钱买下,改设为现在的秦淮河岸客栈。 她相信这是一条线索,如果孟君唯有心要寻她的话…… 第5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4775 “灵儿,你还好吗?” 耳边有人温柔轻唤着,唤回她失神已久的心。 伊灵缓缓抬眼,挑起甜美笑意。“我很好,好到不行。”怎会不好?她找到了孩子的爹了。 毛曙临偏着螓首瞅着她。“真的吗?” “是啊。”伊灵将她拉到身旁。“曙临,我要你替我打听的事,可有下文?” 两年前,她遇见了栖身在破庙遭人欺负的毛曙临母子,好心地将她接到客栈当厨娘,岂料她的厨艺差强人意,只好替她另谋生路,以拿手推拿攒钱养小孩。而她命好,与孩子的爹分离十年,如今重逢,母子俩被接回宫家大宅团圆了。 宫家可是一方富贾,但这不是她要曙临帮忙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儿子三月就在那家私塾习书习武。 “听三月说,他们的院士先生叫孙玉珏,至于孟君唯……他没听过。” “是吗?”她垂下长睫,突地水眸一亮。“等等,你刚才说院士先生叫孙玉珏?” “是啊,这些事我不是挺清楚,以往都是三月自个儿打点的。”毛曙临一脸尴尬地笑着。 “这就够了。”孙玉珏,松涛书院的夫子,她还记得。 记忆中,他和孟君唯的jiāo情似乎不差,孟君唯会找他叙旧,也是合理得很,换句话说,就算孟君唯避不见面,她也有法子将他给逼出来。 等着吧,她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傻气的女孩了。 她要的,握住了,不放。 当孙玉珏走入私塾后方的大厅,瞧见坐在席上的美人儿,双眼发直,直到发亮,亮到发昏。 伊灵缓抬眼,一双翦水秋眸含怨还嗔地瞅着他,妖灼五官是致命诱人的绝美,柔润的唇瓣微抿勾笑。身穿袒胸大襦衫,杏色抹胸几乎展露在外,那酥软波涛呼之yù出。 “孙、先、生。”她娇软张□,嫩音酥人肺腑。 孙玉珏险些软了双腿,用身为院士的志气硬是将双膝撑得笔直。“呃……你哪位呀?” “讨厌?”她嘟起嘴,坐起身,莲步款移,头上的金步摇,腰间的金锁片,随着她的移动清脆地响起叮当声。 “孙先生,怎能把我给忘了呢?” “我、我认识你吗?”孙玉珏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觉得呼吸好困难,头好晕,快要醉了。 “你忘了我?”她再逼近,狐媚水眸笑得微眯,蓦地敛笑,俏颜变得狼厉。“孙先生,孟君唯呢?” “?”孙玉珏瞪大眼。“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哪有?奴家哪儿翻脸了?”她笑笑,突地又眯眼笑得很有压迫感。“孟君唯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干笑着,眼神闪烁不定。 哇,这女人变脸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是吗?”她笑笑,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孙先生,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是谁,更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孟君唯。” “……就算认识,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凶啊。”他认命地叹气。“你怎么变得这么凶恶呢?” 刚才那娇娇柔柔的模样不是很好吗?干么在他面前耍流氓样?真是糟蹋了这张天生美颜。 “把孟君唯jiāo出来。”她单刀直入地道。 “他不在这儿。”他叹气叹得更用力了,然而一口气还没叹完,衣领又被揪起。“嘿嘿,伊灵丫头,你怎么会这么粗鲁?” 伊灵眯紧的水眸蓦地圆瞠。“你怎会知道我叫伊灵?”在松涛书院时,她用的一直是弟弟的名字。 直到最后,除了庞氏兄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拜托,你在对岸开了家闻名遐迩的秦淮河岸客栈,谁不知道啊?”孙玉珏不由得发噱。 伊灵微挑起眉,暗忖着他的话有几分真实。 “喔,这么说来,打你在这儿开设私塾时,你就知道我在哪了?”五年前回到金陵时,对面还没有这家圣贤堂呢。 孙玉珏会直接把她跟当初她所假扮的伊武联想在一起,那就代表着,他极可能早就从孟君唯口中得知关于她的事情。而他们的jiāo情这么好,这些年来,肯定还有联络,那么,孟君唯应该知道她就在这里,为什么没来找她? “是啊。”孙玉珏凉凉地抓下她的手,而且很快地松开,迅捷地退到几步之外。“你艳光四shè,不像掌柜像个花娘,害得我都不敢上前跟你相认呢。” “那么他呢?他知道吗?” “……我不清楚。”他的眼睛又开始闪灿,然而眼角佘光瞥见她又逼近,立刻再闪个几步远。 “你不清楚?”伊灵哼笑着,尾音勾得极高。“昨天,我才在这里遇见他,你跟我说你不清楚?” “喂喂,好歹我也当过你的夫子,你对我说话一定要用这种口气吗?”尊师重道懂不懂啊?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告诉孟君唯,要他来见我。” “问题是,他现在不在这里。” “我不管,今晚,要他到客栈后院的咏春阁见我,否则,我会让你这家私塾无法经营。”为了找回夫君,她耍yīn狠地威胁。 “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以为他是被喊大的吗?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号,应该也知道,金陵富贾宫之宝是我一位好姊妹的夫君。”她顿了顿,笑里藏刀地道:“你说,我有没有能力让你在金陵待不下去?” 非常时刻用非常手段,千万别怪她狠。 “你干么逼我?对不起你的人又不是我。”孙玉珏丢开羽扇,气到发抖。“没有人对不起我,你没有,孟君唯也没有。”伊灵深吸口气,绝艳芙容是甜美又期盼的笑。“我要他来见我,是因为我要他知道,我替他生了个儿子,他……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你、你替他生了个儿子?!”他怎么都没听说? “对,帮我告诉他,他当爹了,而我的儿子要一个爹。”话落,她娉婷欠身。 “方才若有对先生不敬的地方,还请海涵。” 孙玉珏目送着她清雅步姿,乏力地软坐在席上,叫骂着,“这关我什么事?我昨天根本不在这里,怎么会给我捅出这么大的楼子?你说呀,孟君唯!” 孟君唯从厅后闪身而出,沉黑的眸直锁着她远去那益发雅丽的背影,心沉沉地痛着。 夜色难得的澄澈,可见颗颗星子闪耀着光痕,更可见初五的一轮细眉弯月洒下满地琼浆玉液。 咏春阁前的探郎亭台,不着烛火,二楼临栏的席榻边,几碟小菜,龙井一壶,玉杯两只,美人一个,凭栏等候。 她不急,享受着夜风拂面而来,吹动了纱帐,吹动了她的发,吹动了伏在她腿上沉沉睡去的儿子的丝袍,她抓来软被替他盖上,就怕夜风太凉,教他染了风寒。她等着,直到月儿升到正空,一股风劲疾刮而来。 她蓦地抬眼,男子一身玄色劲装,衣袂飘飘地落在栏杆一隅,月色映着他俊美五官,也映出他yīn郁森寒的面色。 她无法言语,喉头紧缩着,水眸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 五年不见,他如记忆中的俊朗,如月色般隐晦却又散发着教她无法抗拒的光芒。他的眸深沉地定在她身上,澄澈的眸色翻过几许压抑。 在这瞬间,她才发现,五年,不长不短,刚好教她把他记得深牢。 “孟先生。”她总是习惯先发制人的,这一回,她以为自己沉着从容,但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喉头酸涩得几乎声不成句。 孟君唯只是如鬼魅似地站在一隅静静地看着她,而后目光缓缓落在她腿上睡得极沉的娃儿。 那是他的孩子? 那一夜所得的孩子? 他的心狠狠拽痛着,俊颜却是波澜不动。 “你找我做什么呢?”声音冷酷似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伊灵压根不为所动,迳自扬开颤抖的笑。“我想你。” 没料到会是如此的回答,教他为之一震。 想他? 她想他?想他这个恶人、禽兽?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啊。”她咧开大大的笑,露出洁白编贝也不遮掩了。 她很开心,能够再见到他,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孟君唯瞪大着眼,心涩发疼,宛若痛进骨子里,剐着骨逆着血般。 “我不爱你。” “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她还是笑着,因为这回答早已是意料中的事。“我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占有了我,毁我清白,你就该对我负责,否则我要知府大人将你给抓到牢里。” 话到最后,竟成了俏皮的撒娇了。 “你以为他们抓得到我吗?”他冷笑着。 她还是跟五年前一样天真吗?但,眼前的她眸色比往常更加隽亮,彷佛无惧无畏这世间的任何挑战。 这算是好事吗? 该是好事,唯一的错,就错在他曾和她有过jiāo集。他错过一回,不会再错第二回! “困不住你的人,我也要困住你的心。”她哼笑着,轻拍着怀里的娃儿。“思唯,起来,爹来了。” 怀里的孟思唯眨了眨羽睫,张开了没有情绪的眼,美丽而墨黑的眸子竟是空洞而无神的。 “思唯,叫爹。”她将他轻抱起,要他看向孟君唯。 孟思唯垂眸无反应,看似双眼不能视,双耳不能听。 孟君唯察觉他的异状,轻点数步,来到他的面前,仔细地审视着他。 这孩子的五官几乎融合了他们两人的,但是他对外界没有反应,宛若体内的魂魄早已被抽离,这身子只是个空壳罢了。 “怎么会这样?”孟君唯拧起浓眉。 望向伊灵,突见她斗大的泪水滑落。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就然替我想了很多法子,不断地医治,但是他直到现在,还是不曾叫过我一声娘……” 就然现在是客栈大厨,但在许久以前,他是拜在她家门派底下,学的是她娘独门的医术,而亦然学的是她爹亲授的武学,两人将所学都教授给她,只是合三人之力,依旧无法让思唯认真地看她一眼。 孟君唯定住不动地看着她露出脆弱和不知所措,很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但他却不能。 不该再纠缠,不断,则乱。 “那是这孩子的命。”他强迫着自己非得无情不可。 “是啊,是他的命,但是……”伊灵蓦地瞪大眼,只因她瞧见儿子竟然主动地抓住孟君唯的袍角。“思唯……” 孟君唯垂眼看着那小小的手抓着袍角。 孟思唯看着他缓缓地抬眼,目光依旧空洞,不过倒是落在他的脸上。 “爹……”那娇软的嫩音淡淡地喊出一个单音,几乎让伊灵泪流满面。 她捣着嘴难以置信,就连孟君唯也被这突来的轻唤给撞得如遭电击。 这就是当爹的感觉?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够有个家,有妻有儿的……这是多么奢侈的梦想,如今竟一并呈现在他面前…… “就然说,若让思唯靠近有血亲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用的,我原本不信,没想到效果奇佳。”伊灵自顾自地说着,神态激动地握起他的手。“孟先生,你可以留下来吗?” 孟君唯直瞅着她发颤的手,想说不,却说不出口。 “就算不为了我,也请为了思唯好吗?他……今晚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我好开心。”她笑着,眼泪不断地滑落。 他心头发软,烫着。 他无法拒绝,他不能。 “……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着。 “真的?”她喜出望外。 他的心发痛,只因她这神情,彷佛时光倒流,回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当他说,他要保护他们姊弟带他们走时,她也是这么笑着的。 但是,他没能将他们保护好,他当年的承诺半吊子得令自己感到羞愧。 第5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4001 “手可以再借我握一下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孟君唯没有回应,因为他的手早已被她紧紧地握住,用她微颤的手,连他的心也一并温柔包覆住。 他想走,但是走不了。 孟思唯沉睡着,而小手还抓着孟君唯的袍角不放。不过是初次见面,竟产生如此大的改变,让伊灵坐在床畔开心得又哭又笑。 “你瞧,他的鼻子和嘴很像你呢。”她轻喃着。 孟君唯也坐在床畔,轻滑着儿子滑嫩的颊。“但他的眼像极了你。” “嗯,他是咱们的孩子,不像咱们,像谁呢?”她抬眼,笑得满足而幸福,噙泪的水眸如乌亮琉璃般闪耀。 “别哭了。”长指轻抚过她颊上横陈的泪水。 “我是高兴,不是难过。”她笑嘻嘻着,绝艳的笑靥像个孩子似的。 “高兴什么?”声音苍白。 “我找到你了,难道这不值得高兴?”她把脸枕在他的肩上,动作是恁地自然。“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孟君唯浑身僵硬着,想躲开,却又怕伤害到她。 “对不起,当年我不应该为了五百两而对你下yào……” “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话到一半,他突地顿住,思忖了会,才艰涩地开口,“那时,我很抱歉。” 他被情yù浪潮给席卷,但依旧有一分清醒,清楚地记得,他是如何地欺凌着她的身体。 更混蛋的是,事后他便离开了。 不是出自所愿,但那时的他,不走不行。 “没有啦,是我比较抱歉。”想起那狂暴的一夜,她羞赧地垂下脸。“那时净岚姑娘说,那只是软筋散,我要是知道是春、春yào,我、我就不会这么做了。”所以说到底,她才是始作俑者。 “净岚这些年有找过你的麻烦吗?” “没,我没再遇见她。”伊灵顿了顿,问:“你不是跟她一道走了吗?” 她也没再追问,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时刻。“你这些年都去了哪?我托了好多人,到江南所有的书院、私塾找你,但都找不到。”早知道他跟孙玉珏有联络,打一开始,她就该连孙玉珏也一并锁定。 “我没待在书院。”他淡道。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吗?我是故意买下这里的,我以为如果你有心要找我,这至少是条线索。” “我没脸见你。” 当年,他到苏州查清所有事情后,便拐到金陵,砸了烟雨阁,以为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回金陵的,岂料她为了他竟选择这伤心处落地生根。 “胡思乱想,觉得没脸见人的是我。”她轻笑着。“我呢,过得很好,有定言和庞氏兄弟的扶持……庞氏兄弟,你还记得吗?就是在松涛书院膳房跑堂的庞亦然,他弟弟是在厨房工作的。” “他们?”他沉下眉。 “听他们说,他们曾拜在我爹的门下,我那时年纪小,又加上灭门惨案受到惊吓,所以记忆模模糊糊的,实在记不太清楚,不过自从我们相认后,他们就待我如亲妹妹,这些年多亏他们照顾我们母子。” “是我不好。”他垂眼。 “不,是我不好,你一点错都没有。”他的内疚有多深,那就代表着他的情意有多浓。“你对我真的很好,是我不好,受你恩惠,最后竟然还背叛你,而你却压根不怪我,只怪着自己。” 孟君唯暮地抬眼。“你” “你走时,什么也没带走,所以我在你房里等候你多日,后来想起那只藤编盒,广到柜子里取出。”她指着房内雕柜上的藤编盒。“才发现,那盒子里装的是我写给恩人的信,而那只盒子,是我在好多年前亲手编,要养父转送给你的。” 孟君唯看向那只藤编盒,无奈地闭上眼。 难怪他回书院时怎么也找不到那只藤编盒,原来是在她这里。 “你……对我很失望吧。”耳边是她软软含歉的低柔嗓音。“你救了我,托人养育我,结果我却收了人家的银两对你下yào……你一定觉得很痛心,不想见我,所以这五年来才从未试着找我,对不对?” “没的事,我说了,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跟净岚之间的恩怨。”他沉痛地把脸埋进掌心里。 “你跟净岚姑娘是什么关系?”伊灵间得漫不经心似的。 “不过是同门师兄妹罢了。”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想探他隐私,只是想知道他和净岚之间的恩怨情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君唯托着脸,缓缓地斜睨着她,目光深沉而难测。“我始终对你感到很抱歉,没想到你竟然一点都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她笑着。“你对我的好和恩情,是我这辈子都还不了的。” “不,你不懂。”事情若有那么简单,他又何苦煎熬?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她想懂,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走进他的生命,与他共偕到老。 在她最无措时,全都是因为他,她才有力量往下走,他对她,不只是恩情,那是穷尽一切的给予,所以当她要回报时,还的绝不只是恩情。 “我……没有将你和伊武保护好,是我所托非人,才会连你被卖进青楼、伊武已故,都不知道。”那股怒火,若不是因为她,他是绝对控制不住的。若是以往的他,那阮氏夫fù早已不在人间。 “所以养父母搬离苏州,是你……” “五年前,你来到书院,我便觉得事有蹊跷,走了一趟苏州才知道,原来人xìng可以因为贪婪而变得多黑暗。”说时,他的唇抿得极紧,像是那股没宣泄过的怒焰还攫着他的心不放。 伊灵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绽开笑颜。“原来那时你离开书院就是去苏州啊……难不成连烟雨阁也是教你给砸的?” 孟君唯垂着眼,没回应。 有许多事是不该说的,说了,就连成线点成面,串出早已尘封的往事。 伊灵把脸枕在他肩上,细声喃着,“那年,我家被灭门,我带着伊武从后门逃出,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跑不动了,躲在一条官道的草丛里,直到你来。我不记得你,但是我记得你给了我好温暖的拥抱,而后带着我和伊武回家,替我爹娘造了坟,那点点滴滴我感激在心头……谢谢你。” “不用说谢。”孟君唯略侧身,让她的脸离开他的肩头。 她说的每个谢字,都像是镂在心底的每条罪状,每说一次,便让他益发害怕,如果有一天,当她发现事实不若想像,她会如何? 如果不曾遇见他,对她而言,说不定才是一件好事。 “那说爱吧。”她再次黏上他的肩头。 好,不提这五年的空白,不提过去,就看眼前。 孟君唯慢半拍地瞪大眼,侧眼瞪去,宛若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爱你,早在我发觉你是我的恩人之前。”她大方说爱,毫不扭捏作态。“五年前,我不懂什么叫爱,所以我笨得错失它,但五年来,我很清楚我爱的是谁,我不会让你走的。” 孟君唯难以置信,霍地站起身,可牵动了孟思唯的小手,他逼不得已地再坐下,被儿子完全牵制着。“我不爱你。”他慌乱,被她的大胆吓的。 他只是想疼她宠她,那不是爱,不该是。 话一出口,瞥见她难过的瑟缩了下,他原想再解释得委婉些,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她说 “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这点自信,她是有的。“我会让你爱上我。” 面对她豪放的宣言,孟君唯内心一阵紧缩,迸出麻栗的狂喜,却也揉着绝望的椎楚。 这是不可以的,有一天,她一定会后悔的。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平静,才缓缓开口,“你听我说,你不是爱我,你只是因为感谢我而以为爱我。” “才不是。”这五年来不曾忘怀的思念,骗得了人吗?若没有爱,她的思念不会这么深! “你是。” “不是!”她不悦地瞪着他。“不然,你要不要试试我说的爱情是如何?” 怎么试?疑问没机会出口,只见她不断地逼近,小手捧着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孟君唯俊脸竟暗生绯红,想退开,儿子还抓着他不放,而她也扣着他不放,四片唇瓣紧密贴合着,青涩的舌甚至探入他的口中,他心旌动摇’,被她傻气又蛮横的举动折磨得心痛又心怜。 原来,她爱他呀……可是,他不能爱。 他没有爱她的资格…… “嗯……请问,你上次是怎么吻我的?”几回攻防没有下文后,伊灵稍稍离开他被她啃咬得红肿的唇,有些抱歉地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着。 孟君唯闻言不觉笑出口。 而事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她再次扣上他的下巴,强行深吻,丁香小舌攫取他唇腔的男人味,那熟悉的气息,总是在梦中不断骚扰她。 “你在做什么?”节节败退的孟君唯腾出一手制止她的放肆,俊颜是狼狼的晕痕,有些不知所措,又像是有些起心动念。“真教人不敢相信,你竟然这么……” “轻浮吗?”她替他接话,依旧倚近他。“恬不知耻吗?哪样都好,我就是要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她要用身边所有的筹码捆住他,用儿子、用亲情、用爱情织成密密的网,绝不再让他逃脱。 孟君唯望着她坚定的神色,被她眸底润亮的神彩给深深吸引。 她总是无惧,但他不同,他很怕,随时随地都在怕。 很想逃,现在却逃不了,不只是因为她,还因为他 孟思唯不知何时转醒,缓缓坐起身,看着他俩的互动,而抓着袍角的手依旧不放。 “不要走……”伊灵扁了扁嘴,小声央求。 孟君唯头痛地闭上眼,觉得好要命。 一次两个,一大一小,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请求……他的心是ròu做的,所以无法拒绝。 第6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4665 天微亮,淡淡光亮斜映在咏春阁的窗棂,淌进一屋子的柔光。 孟君唯倚在床柱,看向窗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也能够拥有如此悠闲的时光。 他的妻,整个人巴住他不放?,他的儿,就睡他腿上……他也能像寻常人一样,拥有平凡的幸福吗? 他垂眸瞅着睡在他胸前的伊灵。睡着时的模样像个孩子,弯弯唇角啥着极为满足的笑。 他,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却是他不能要的。 尽管,他也是如此地想要她。也许,就是他掩饰不了自己的心情,才会教净岚找到了把柄。 当年,当他察觉自己对她的关爱太多,于是选择不再去探视她,以为如此,就算净岚找来,也查不到她那儿去,岂料他察觉得太晚,终究教净岚发现她的存在,而展开这一连串的不幸。 她的不幸,是他给的,她怎能爱上他? 这个傻丫头呀…… 门外响起有些耳熟的男音,孟君唯浓眉攒起。 是谁?为何如此亲热地唤着她的名? 原是打算唤醒伊灵,要她先起身的,岂料,门板竟被人大剌剌地推开孟君唯冷冷杀气掩在垂敛的长睫之下,不快来者未敲门,大清早便擅闯姑娘的闺房。 庞亦然大大的脚步就踩在门槛上,瞪着眼前吊诡的画面,先是动作迅速地关上门,迭声道歉着,心想自己走错地方,而后又觉得不对劲,赶紧再推开门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灵儿的房间,甚至还左拥右抱……等等“你有点眼熟。” 不对,不是有点,而是根本很眼熟! “孟君唯?!你干么又出现了?!”他声音整整高了八度。 孟君唯不豫的抬眼,沉冷的黑眸蕴着隐晦杀气。 “他是我孩子的爹难道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吗?”伊灵从孟君唯怀里抬头,面有怏色,眯起潋滩又狐媚的水眸瞪他。“不要打扰我,出去。” “可是、可是……”庞亦然看向孟君唯,内心很激动。 他家小姐一家团圆很好,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个男人身上。 想当年,他拉着就然一起混进松涛书院,就是怀疑他跟伊家的灭门血案有关,想要调查他,然而灵儿却跟他勾搭上。这些年,这个男人杳无音讯,他正庆幸呢,岂料这当头却冒出来……若是再跟灵儿纠缠在一块,那可不太妙。 “没有可是!”伊灵敛笑,眸色冷诡。“出去!” 庞亦然无奈退场,像只战败公鸡,丧气极了。 “不要理他,他有的时候就爱大惊小怪。”又往他身上蹭着,她准备再睡回笼觉。 “我得走了。”他淡道。 “去哪?”她笑盈盈地问着,一副“你去哪,我奉陪”的笑脸。 孟君唯无言以对,突觉袍角被轻轻扯动,垂眼一看,就连小家伙都醒了,和他娘一个样子,乌溜溜的大眼直瞅着他。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被困住了。 于是,他被迫同桌用膳,享受爱妻喂饭,与子同欢……然后,到了中午,重复一次,到了晚上,再重复一次。 很快就过去了。 眼看已过掌灯时分,他却还待在咏春阁里,哪里也去不了。 因为伊灵把屏榻拖到门口,坐在上头,笑睇着他,而他的儿子就挨在他身边,翻着书。 听伊灵说,思唯常常一个人坐在一旁看书,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尽管在没遇见亲爹之前,唯有在满月时,偶有反应,但不曾听他说过半句话,尽管如此,她认为儿子一定是个天才。 他听完,笑笑,不予置评。他不在乎这孩子是不是个天才,愿意喊他一声爹,他已经觉得此生无憾了。 但是,儿子异于常人的反应,教他不禁联想,不知是否跟他那时所中的dú有关? 若是的话…… “思唯。”他用温柔的嗓音轻唤翻着书的儿子,用手轻揉他的发,轻触他的颊,对于自己多了个儿子的事,感到情绪复杂,但他是开心的。 只不过 “伊灵。”他终究忍不住开口了。 “嗯?”她不知何时窜来,像猫咪般在他怀里慵懒地蹭着,用她水亮亮的眸子撒着娇,等着他给予同等的待遇。 “夜深了。”他该走了。 她立刻绷着脸瞪他。“孟先生,你差别待遇喔!” 他不禁失笑。“我怎么了?” “你摸他没有摸我!”她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嘴则扁得像鸭屁股似的,眸色哀怨得很逗趣。 他不由得低低笑开,柔化了那双彷佛被禁锢在风霜底下的冷眸。大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发,眸色爱怜。 伊灵满足地勾唇角,像猫咪般舒服地半眯着眼,用指轻点着颊。 比照办理,懂不懂? 他苦笑,以指背用最轻的力道刷过她的颊,就怕指上长年练武所致的茧会刮伤她细嫩的颊。 那香颊,水凝似的,像娃儿般滑腻,教他不禁脱口而出,“你还是跟以往一样,都没变。”初相遇那年,她不过七岁,用她充满恐惧却又努力自持的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就因为那个眼神,教他的心发软着。 她世故聪颖,像个小大人,直到确定他无害之后,她才放心地窝在他的怀里狠狠地大哭一场。 当他抹去她脸上不断坠落的泪时,那指上残留的触感,跟眼前是一模一样的。 她的泪镂在他的心底,教他疼得不能忘怀,所以他才把她jiāo托给阮氏夫fù,只想远远的守护她,可谁知道刻意别离几年,竟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伊灵轻轻地把脸往他胸口贴。“我的心定了,就永远不会变了……相公,你可得要觉悟,因为我缠定你了。” “别这样。”孟君唯简直快被她这软腻的身子给逼疯。 “为什么别这样?”她扁起嘴。“你是我相公,我趴在你身上睡,哪里不对了?啊啊,还是你比较想趴在我身上睡?”说完,还噘起粉嫩唇瓣,狐媚的水眸顾盼生光,像在挑诱他。 孟君唯又气又恼。“别拿那种对恩客的招数对我!” 他不喜欢她用那种陌生的神态和笑意来应付他,他要她像是他记忆中那个天真活泼,有点古灵精怪又善解人意的女孩。 伊灵蓦地一顿,笑意有些尴尬地自唇角退去。“说的也是,我曾是个花娘呢,你不喜欢,也算正常,我、我会改进的。”她纤指轻绞裙摆。 “伊灵……” “那,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了,你陪思唯睡吧。”她垂着脸要离开,却被他扣住了手。 “我不在意你是花娘,我只是难过,你是因为我而成了花娘,我……”每当她那样笑,就等于在提醒他,他一时疏忽铸成了多大的错误,他的心就发痛。 伊灵突地自动转了圈,再次飞扑到他身上。“那么,你是要我陪你睡吗?相公?” 孟君唯瞪着她巧笑的粉颜,开始怀疑自己被戏弄着。 这丫头古灵精怪得很,脾xìng压根没变,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别闹。”他轻轻将她从身上抓下来。 “你嫌弃我?”她嘴一扁,泫然yù泣。 孟君唯唇角抽搐着。“我没嫌你。”怎么愈来愈像个孩子? “那咱们睡吧。”多么理所当然的口吻哪。 “……”孟君唯简直是无语问苍天。 “不管,咱们是夫妻,本就该同床共眠,况且要是不盯着你,谁知道一晃眼,你又要跑到哪去了?”她瞬间化身为八爪章鱼,将他紧紧束缚。“而且,那日在私塾一瞧见你,你立刻就走了,很伤我的心呢。” 她说到最后,语气又埋怨又伤心,彷佛是遭薄情郎遗弃的弃fù。 孟君唯依旧无言以对。 她不懂他在怕什么,她不会懂。就连他想要紧紧拥抱她,都不敢…… “叩叩。” 门板响起中规中矩的敲门声,伊灵眯眼瞪向门板映上的浅浅人影。“我说了,谁都不能打扰我。” 门外有人在叹气。“灵儿,不是我想打扰,而是有人找你家相公。”庞亦然好哀怨,打从以兄长的身份守护她到现在,整整五年,岂料竟比不过那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谁?”她看了眼孟君唯。 “他说,他叫孙玉珏。” “我去看看。”孟君唯轻轻地把身上的小章鱼拉开。 “我也去。”被拉开?没关系,再扑上去,然而,再扑,他再问,就在她打算全力一扑时,他已经从窗口闪出去,气得她跺脚泄恨。 孟君唯从窗跃出,瞥见庞亦然和孙玉珏就站在门前。 “怎么,有门不走爱爬窗,你是贼吗?”庞亦然冷哂着。 孟君唯淡瞅他一眼,迳自往前走,孙玉珏见状立即跟上。 “净岚有任务给你。”孙玉珏塞了张纸条到他手中。 孟君唯取出一看,眉色微凛,随即以掌劲将纸条碎成末。“我知道了。” “那么……为了她好,你还是别太接近她。”孙玉珏点到为止。“我先走了。” 孟君唯微微颔首,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瞪着前方的湖泊,上头的莲花含苞未开,但香气四溢,轻缓着他紧绷且难以取舍的心情。 “我警告你,不要接近灵儿。”庞亦然冷冷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 孟君唯没回头,掀唇笑得苦涩。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但眼前的状况,真的教他两难。 他不在乎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就只怕她受到半点伤害。 “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庞亦然收起轻佻的神情,眉目冷肃地瞪着他。“当年,我会到松涛书院,就是为了追查伊家灭门血案的主嫌……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因为灵儿说,当年救了他们姊弟的人是你。” 孟君唯缓缓回头,似笑非笑的神情在淡淡月光底下,竟被勾勒出几分妖诡。 “你到底想说什么?” 庞亦然叹口气。“就算我想说,也没用,灵儿已经认定了你,所以,麻烦你跟我回房吧。” “你不是要我别太接近她?”他不禁莞尔。 “那是我说的,不代表是她想要的,我有什么办法呢?”伊灵从窗口嘱咐要他把人带回房内,他能拒绝吗?“走吧,别逼我押人。” “你可真是疼她。”孟君唯转身走回咏春阁。 他没打算要走,至少不是现在,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他押人。 “你也不遑多让。”当年在书院,他对灵儿的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头大得很。 怎么出门的就怎么回房,所以孟君唯还是从窗子跳进去的,只因门口被一架屏榻给挡着,根本进出不得。 回到房,烛火早已熄灭,他极佳的眼力依旧可见她就抱着儿子睡在屏榻上,像是只要守在那里,他就哪里也去不了。 见状,他不禁笑了,胸口又暖又涩的,五味杂陈极了。 不禁走向前,先是轻轻地抱着儿子,而后再轻轻地俯到她身边,以颊轻挲着她的。 他的妻、他的儿……他该要如何守护他们? 只有远离这里,才能让他们避开杀身之祸,但要怎么做,他们才愿意离开?他还能怎么做? 瞅着伊灵微勾的唇角,他情不自禁的轻吻上。 这份情究竟是何时深植的?他明明只是想保护她,为何疼宠到最后,竟成了恋? 孟君唯蓦地瞪大眼,原因无他,只因伊灵那香软的丁香舌竟又窜入他的唇腔之内,那般羞涩地挑诱着他的情yù。 “你”他忙退开。 第6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4846 “嘘,思唯睡着了,别把他吵醒。”她粉嫩颊上飘着红晕,然而双手还是紧紧地勾住他的颈项。 “你不是睡了?”他被迫压低声响。 “你把人家吻醒了嘛?”她娇羞地嗔道。 那是他的错喽?“你根本就没睡。” “因为我在等你,我怕你又不回来。”她把脸贴上他的胸膛,小小声地喃着,“刚才思唯跟我说,他想要个弟妹,有个伴陪他玩,他就会比较想说话。” 孟君唯哭笑不得。“思唯今天一整天都没说话。”实在不太想要戳破她的读言,但拿思唯当借口,她也真的是太逗了。 “是啊,所以他刚才一口气说了一串话呢。”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脸不红气不喘,对答如流。 “……”他实在不信。 “那……你的看法呢?”她羞得不敢看他。 孟君唯啼笑皆非,好想将她狠狠地拽进怀里,但他不能。“早点睡吧。” “好啊。”她等着他把她抱上床。 “伊灵。” “你别嚷嚷,省得把思唯吵醒。” 然后都不要挣扎,好让她霸王硬上弓?“我累了,想睡。” “好啊,那就睡吧。”就算被拒绝,她也完全不在意。 孟君唯最终无奈地将她抱上床,选择与她和衣而睡,然而,身旁的她似乎没打算要放过他。 “你在干么?”他闭着眼问,听着阵阵衣料声。 “今晚好热喔。”她语带埋怨地道。 “你现在又在干么?”阵阵雅香逼近他的鼻息,还伴随着柔嫩娇躯,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好热喔?”她软声喃着。 “趴在我身上不是更热吗?”有只不安份的手,他精准地握住,拉下,压在一旁。 “不会,相公身上好凉。” 胡扯。他心里暗喃着,顺手再抓下另一只不安份的手,双脚夹着那双不安份的腿,然后,他很后悔,因为这个动作,把她给逼得更近,隔着衣料,他可以感觉到她玲珑有致的身躯、细嫩如脂的玉肤。 他的心开始蠢蠢yù动。 “相公,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很爱你?”她娇憨地问着。 “有。”他的心,不只蠢蠢yù动,还发软发暖。 “有没有发现我真的很爱你?”她抬眼,嘿嘿笑着,颊却是烫着的。 她的大胆,他看在眼里,就连潜藏在眸底的羞怯也没放过。明明就不是那么豪放的女子,却偏要抑住羞意把情意一次又一次地往他身上倾倒,像是怕他忘了。 他哪有法子忘?真忘得了,他就不用为此痛苦了。 “相公,你说,思唯应该会愈来愈好,对不对?”她把尖细下巴顶在他胸肿上,再缓缓地以颊贴着。 “当然。”谈起儿子,教他沉了眼。 为了思唯,他就必须在十五日之前,完成净岚jiāo托的任务,取得解yào。 “他会好,对不对?” 孟君唯瞅着她,松开箱制她的手,轻揉着她的头。“他会没事的。”她独自带大这个孩子,心里一定满是惊恐慌乱吧。 还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身边还有人帮助她。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张着大大水眸笑盈盈地凝着他。 孟君唯浅勾着唇。“睡吧,我不会走的。” 他知道,其实昨晚她几乎半睡半醒,也知道她故意褪去衣裳,是为了要巴住他,就算他要走,也会顾及她衣衫不整,一定会替她盖上被子或穿上衣裳,而这个动作就会教她立刻醒过来。 她真的很怕,他又消失不见? 可是,总有一天,他会彻底消失的,但在那一天之前,他会好好地陪着她。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多看你一下嘛?”她夫君很帅的,她想要多看两眼都不行吗? “眼圈都黑了,还逞强。”他笑叹着。 “有吗?”她拔声低吟,捧着小脸哇哇叫。“我现在看起来很糟吗?很丑吗?可恶,早知道就不要卸下脸上的脂粉了。” 大错特错啊,她应该在他面前继续保持美美的,最好是把他迷得晕头转向,让他舍不得离开。 “不用,我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模样……很美。”匀净的小脸,是浑然天成的清艳绝美,根本不需要脂粉。 “真的?”她羞怯怯地垂下脸。 “对,所以早点睡。”他索xìng把她的脸强压在他的胸膛上。 伊灵喜孜孜地听着他沉匀的心跳,宛若一首催眠曲,教她等候多年疲累的心,终于可以好好休息。 不一会,他听见她传出极深又匀的呼吸声,他的唇角勾得很弯,笑眸都化成一片暖意,满是宠溺。 为了她,他必须有所取舍。 不舍,没有得。 一早。 伊灵瞪大眼,双手又摸又探的,回应她的却是柔软的床榻,不见她夫君的身影。 人咧?她霍地爬坐起身,突地瞥见门板被人推开,送进一地暖意,她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形,踩着阳光而来,手上还抱着思唯。 她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瞧他慢格似地走到床边,拉起被子,将她全身裹住。 “先穿上衣裳。”孟君唯沉声道。 伊灵水眸直瞅着他,慢半拍地反应,再回神,眼神缓缓落下,才发现身上仅着肚兜和亵裤,羞得她赶紧用被子将全身裹紧。 对了,这是她昨晚为了以防他偷跑所使出的小伎俩,可是……怎么他都带着思唯外出了,她还是没醒来? “起来准备一下,一起吃早膳吧。”他轻揉着她的头,温柔的道。 她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模样,用力地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好!” 于是乎,今天早饭,是她这几年来吃得最多的一次。昨天也吃得不少,但是,昨天他是被她强制留下,但是今天是他甘心留下,感觉是不一样的,就是今早的粥尝起来都特别香甜。 连阳光,好像也暖得教人浑身舒畅,食堂向来嘈杂的声量,也宛若美妙天籁,让她的心情始终维持在无法消却的顶端里。 好幸福,就只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对外界的感受竟有如此深刻的改变。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时,更是她亢奋到最高点时 他今天陪了她一整天,不管她在哪,他就跟到哪,不过他说,要分房睡,试着相信他,于是她答应了。 但是实际上,她答应,只是方便偷袭罢了。 夫妻各睡一房,夜袭时,也是别有一番情趣的,是不? 所以,她来了。 将儿子安顿好,她离开房间,转入咏春阁另一间房,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笑抿着唇,一口气扑上已放下床幔的床 “哇??”她哀哀叫,因为她扑得太用力,撞上内墙了。 伊灵抚着额头,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被里扑出白烟,她双眼一闭,昏睡过去,直到再有知觉时,是被外头吊诡的嘈杂声给扰醒的。 “快快快!” “快什么快?大爷还没死啦?我娘子咧?我儿子例?你们走慢一点,大爷是人不是猪,不要用扛的。” “吵什么?怎么,现在是要祭河神了,要宰猪杀牛了吗?”伊灵冷凛着脸,不快地骂着外头吵死人的宫之宝,觉得今早的阳光真是刺眼得教她很抓狂。 “灵儿,对不起,我家相公昨晚遇刺,他怕我和三月有危险,要咱们先回来这儿。”毛曙临跟在宫之宝后头,瞥见伊灵赶紧趋向前去道歉。 身为昔日客栈的挂名厨娘兼她的好友,如今有难,她当然是不会坐视不管,把人接到客栈后院,确实也较妥当。 “你相公脾气那么差,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如今查得出到底是谁要他的命吗?”伊灵坐在咏春阁的大厅,凉凉问着。 毛曙临面色腼眺地摇摇头。 就知道。伊灵叹口气。 身为金陵富贾,自然树大招风,再加上宫之宝作风强硬又蛮横,当然,遇上曙临之后,xìng子是收敛了不少,但以往树立的敌人,怕是现在全都要挟怨来报复了,把曙临他们母子放在他宫家大宅,着实不安全,只是 “为什么他也来了?” “我怕他留在宫宅会有危险,他呀,为了要保护我跟三月,跟那人jiāo手数回合,被人伤着,还是要我带着三月先走,最后是三月扑上前护住他,那人不知怎地,竟扭头就走了。”想到昨晚那场厮杀,她依旧心有佘悸。 伊灵定定地看着她努力表现出没事的坚强模样,不舍地拍拍她的肩。“没事的,一切有我。” “我还没死,轮不到你这娘儿们。”宫之宝不悦地从客房走出来,还是儿子三月搀着他。 毛曙临见状,心疼地上前搀着他另一边。 伊灵没好气地瞪去。“听听,这是什么口吻?也不想想你能跟你娘子快乐过活,是托谁的福。” “正是因为如此,更没道理要你来这淌浑水嘛。”宫之宝坐在伊灵对面,痛得龇牙咧嘴,但触及妻子担忧的眼神,瞬间换上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你的伤还好吧。”伊灵轻问着。 “放心,对方伤得比我还重。” “胡说,爹只砍中他的手臂一剑而已。”毛三月淡淡地吐槽着。 “儿子,你就不能给爹留一点面子吗?”宫之宝扁起嘴,神色哀怨极了。 “我说的是事实。”毛三月神色冷凛地瞪着他,而后看向伊灵。“那个人身手很矫捷,根本就是个杀手,否则我爹的功夫也不弱,他没道理在三招之内就砍了我爹两刀。” “儿子,你现在是在褒我还是贬我?” 毛三月才要回答,眼角余光瞥见厅外的人影,不由得微颤了下,这古怪的反应教伊灵循着视线探去,扬笑 “相公,你上哪去了?” “相公?”宫家一家三口,难以置信地横眼看去。“你什么时候有相公了?” “我什么时候有儿子,就是什么时候有相公的。”还要她明说吗? 伊灵啐了声,莲步款移走向孟君唯,纤手抚上他的手臂,发现他微微瑟缩了下,然而神色未变地垂眼瞅着她。 “你有客人?”他问,黑沉的眸闪过难以捕捉的恼意。 “不是客人,是我的好姊妹,和她的相公、儿子。”伊灵不动声色地笑着。 “她相公遇了贼人刺杀,我便要他们在客栈住个几日。” 是错觉吧,一定是,事情不会那么巧。 “这样不危险吗?”他攒起眉,相当不认同。“不要忘了,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再加上思唯,跟他们和在一块,你不怕惹祸上身?” 伊灵展眉笑得潇洒。“客栈开门做生意,怕惹祸,大伙都不用做事了,况且曙临与我情同姊妹,三月也是我看顾长大的,就像是我另一个儿子,如今遇事,你以为我会坐视不管吗?而且,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孟君唯闻言叹口气,笑得无奈。“对。” 伊灵扬笑着,而后上下打量着他,似有埋怨地噘起嘴。“你昨晚跑哪去了?” “散步。” “散个步回来后,就换了套新装了?”她打量着他一身湛蓝jiāo领衣袍,腰束革带,衬托着他迥拔昂藏的身形,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可面色似乎有些苍白,依稀可见额间有淡淡的暗色血纹。 “好看吗?” “好看,我相公就像是天神下凡,俊美无俦……”她看得双眼发直,满心欢喜,却蓦地扁起嘴,横眼睐去。“那不是重点,我是在问你去哪了。” 坏人,居然色诱她。 “散步遇到玉珏。”他轻噙笑。 “哦?然后,他跟你讨教了什么吗?” “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在他的武学馆里当个武师。” “你意下如何?” “你认为呢?” “听起来很有趣。”她淡淡扬起眉,笑得深藏不露。“不过,这事儿咱们晚点再聊,先过来,我介绍你跟他们认识。” “好。” 第7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638 他在撒谎。 咏春阁后头有座天然泉池,别出心裁地设为浴池,筑起竹篱为界,是身为客栈当家才有福气享受这微温润沁的滋味。 天上繁星铺点,半月微晕,伊灵泡在浴池里,恨恨地瞪着泉水,半点也感受不到沐浴的快意。 就因为……他撒谎。 今日,他随和而客气地与宫家三口嘘寒问暖,那眸色太虚伪,口吻太虚假,最主要的是,他臂上有伤,身染血腥味,眸底的杀气未散……这在在都显示,刺杀宫之宝的人,极有可能是他! 这一点,令她错愕。 他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她不想探究,但似乎由不得她。 有时,真恨自己的眼力,没事把人家藏着的心思给挖出来做什么?别人难过,她痛苦,这算什么? 恼着,突地听闻脚步声,她随即正色,扯着布巾微遮住在清泉底下的柔润身子。 “你到底要带我上哪?” “有话问你。”庞亦然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孟君唯清冷地道。 “我也没有好不好。”以为他很喜欢吗?“我问你,你有没有听过玄手门?” 竹篱外的孟君唯面无表情,教人猜不出他的思绪。“没听过。” “哦?那么,你有没有听过,玄手门有个顶尖杀手,叫做野焰?”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玄手门是江湖中最隐密的一个门派,只因这门派是个杀手组织,专门训练精锐杀手,行刺王公贵族、富贾达人,甚至是一些江湖人。” “又如何?”孟君唯一脸的不耐烦。 “当年,灭我师门者,正是玄手门下的杀手野焰,我追查他数年,并非毫无头绪,却始终逮不着他,而后他销声匿迹好一阵子,如今又出现了。” “所以呢?” “我怀疑刺杀宫之宝的人正是野焰。” 孟君唯突地笑了,在淡淡月色底下,竟有几抹妖异神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宫之宝说,对方并未持任何武器,但他身上却出现被锐器砍伤的伤口,而当年我师父也是死在这等功夫底下,伤口并无铁屑铜味,所以我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那还不去逮人?”他哼笑着。 “我可以逮吗?” “有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可?” 庞亦然一双爱笑的桃花眼此时肃穆薄泛杀气,身侧双掌缓握成拳,两人眸色jiāo错,彷佛一触即发 “灵儿,我把人带来了。”庞亦然突地喊着,见孟君唯明显错愕了下,随即擒住他的手,闭着眼把他推进竹篱里。“喏,这男人,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玩死他也无所谓。” “喂!干么把我说成辣手摧草的yín魔啊?”伊灵鼓起嫩腮低斥,瞥见孟君唯瞧着她一副准备要逃的模样,反应极快的,“哎唷?”扑通一声,整个人滑入池中。 孟君唯原要走,可听见她那一声惊呼,不及细想地反身跃入池中,将她一把捞起。 “伊灵,你没事吧?”她紧闭着水眸,没有半点反应,他不由得微慌地轻拍她粉嫩微晕的颊。“伊灵……” 别拍、别拍,亲我、亲我?这个老道学,没瞧过人家怎么救溺水的人吗? 伊灵静心等待他甘心的一吻,岂料,脸都快要被拍成面团了,他还是不吻,实在是有够不解风情的。 “哎哎哎?”她小声轻吟着。 别打了,再打下去,她就要成傻子了。 羽睫故意眨了几次,想佯装虚弱,但一对上他毫不掩饰的担忧,她的心就软了,化成一摊春水,朝着他温婉扬笑。 “你吓着了?” 孟君唯这才发现,她的眸色太清笃,压根不像个才溺水的人。“你在玩闹!”他不悦地低骂。 “相公,你生气了?”吐了吐舌头,暗斥自己太心软,要不这场戏再往下演,肯定可以演到床上去。 “谁是你相公。”他微恼地yù抽回身,可直至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抱在怀里的竟是不着寸缕的温润胴体。 伊灵闻言狐媚水阵子发狠地眯起,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我的儿子拉着你叫爹,你不是我的相公,你是谁?你看见我的身子占尽我的清白,你不是我相公,你是谁?你以为我真是沦落在青楼里朱唇千人尝、玉臂万人枕的花娘吗?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能够碰我瞧我的吗?!” 太过份了,以为她喜欢他,她就什么都能包容吗? 快点!道歉,只要一声对不起,她可以勉强原谅他。 只是…… “喂,我在骂你耶,你这是什么反应?”被她骂到脸红?这是什么状况?正忖着,却发现他的目光僵在某一处,好似被定住不能动,她跟着往下看,胸口狂震布巾咧?她的布巾咧? “啊啊??”她双手环抱着胸前,已经不知道该遮哪,到最后只好选择遮他的眼。“你没看见、你没看见、你没看见该死!你看见了,你要给我负责啦!” “啊啊??”她双手环抱着胸前,已经不知道该遮哪,到最后只好选择遮他的眼。“你没看见、你没看见、你没看见该死!你看见了,你要给我负责啦!” 她又羞又恼地嚷着,不断跺着脚,溅起阵阵水花。 而孟君唯则被她这与平常大胆行径反差极大的羞涩矜持给逗得低低笑开。“你不是向来大胆豪放得很吗?”是谁对他搂搂抱抱,又吻又蔬的? “那不一样啦?”拜托,以为她真的很开放吗? 即便时常主动挑逗他,可是至少她都还有穿着肚兜和亵裤,不像现在是全身赤luǒ……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作风豪放,但骨子里依旧镌着小女人该有的羞涩,她坚强沉敛的笑意底下,藏着惶然不安的魂魄,把脆弱藏到很深的地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没变的丫头,依旧教他心怜好不舍。 “你真的知道?”她贴在他的颈项,被他颈间的脉动慢慢安抚。 “嗯。” “你,抱得好紧喔。”她有一点点的呼吸困难,不过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 “嗯。” “相公,你想要我吗?”他的身子很烫,熨得她更加羞涩。 “嗯。”他低哑地应着。 “真的?”她喜出望外。 “你不是说想要替思唯添个弟妹?”他缓缓地吻上她雪白的颈项。 伊灵瞪大眼,浑身发颤着,阵阵醉麻如浪般袭来,心跳加速得教她呼吸困难。 他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是死命抗拒她的吗?怎么她现在没诱惑他,他倒是自个扑上来了? 他有兴致,她当然满心欢喜,可问题是她现在是满脑袋疑惑哪。 是她要亦然带他来的,却没料到亦然故意问他话,好像拐着弯在告诉她什么似的,这种被谜团给覆住的滋味可真不好。 “不要吗?”他吻上她小巧的耳垂,那低哑的嗓音几乎可以煽动一票寡fù自动放弃贞节牌坊。 她不是寡fù,而他是她相公,她还矜持什么啊? 伊灵用力点着头,由着他着火似的唇舌吻上她的颊,封住她的口,那燃火的纠缠,让她彻底明白,这才叫做吻……吻得好深好重,教她浑身无力。 “我带你回房。”他突地打住吻,厚重的气息喷洒在她唇边,那暧昧的氛围,教她跟着为之狂乱。“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见你的。” 从一旁架上抽条布巾,将她每寸玉肌都包覆后,他似风般地窜起,然后刮进她的房里,是恁地迫不及待,那般渴望。他将她搁在床上…… 她无法思考了,她不知所措地低吟,只能用力地搂住他的颈项,更贴近他,踏进他的魂魄,走进他的世界,成为他真正的妻。 她沉沉睡去,孟君唯眷恋不舍地再三瞅着她。 为何就连思念也能织出一份情呢? 他从来不是个多情的人,为何偏偏为了她种下情根? 种得如此深刻而根本抽不开身,却是不能不走。 强迫自己转开眼,如夜幕般深沉的眸探向窗外的墨色天际,天上的月逐圆,他的血液开始翻腾,告诉他,不能再留。 他起身,快速地穿好衣裳,用最轻的力道擦拭她身上温存的痕迹,再替她轻搭上中衣,眷恋地再看一眼,缓缓地闭上眼,把她的喜怒哀乐都烙印在心版上,他开门而去。 咏春阁,过了主厅,后方是一列客房,前有园林造景,叠石其中,形成自然的屏障,而他早已记清楚宫之宝一家人是住在哪一间客房里。 夜风袭来,吹动他玄色的袍角,月色下的他,面貌沉朗如月,然而神色神秘而隐晦,垂眼思忖半晌,再张开时,眼中再无疑惑。 他如潜龙般地停在一间点灯的客房前,他清楚地听见里头有着练武者极沉且低的呼息声。 长臂伸至半空,运劲划下,气飞若刃,凌空劈开眼前的门,竟无半点声响。他踏上门内偏厅,yù转入寝房时,后头传来 第7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334 “相公,散步吗?怎么没找我一道呢?” 孟君唯顿了下,缓缓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美颜。 “伊灵……”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水漾明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 “若不是杀人灭口,会是什么呢?”寝房内,庞亦然懒懒地回答着。 “你给我闭嘴,我问的是你吗?”伊灵凛目低斥着,做什么?” 孟君唯无法言语,只用那双黑眸哀伤地回应她。 他是身不由已,生不如死。 却不能说。 用力地抿了抿唇,再问:“相公,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他是来取宫家主子的xìng命的。”熟悉的女音自一旁的树梢上传来,伊灵抬眼探去 “净岚姑娘?!” 净岚身着俐落胡服,缓缓从树梢跃下。 “谁要你过来的!”孟君唯咬牙低咆着,快步跃向她,一把将她扯起,足不点地地朝外头跃。 “后会有期了,伊灵。”身影已不可追,但净岚嚣狂的笑声依旧被风给吹拂得在萧瑟的园子里打转。 伊灵无法动弹。 他们还在一起……这意味着什么? “灵儿,我昨晚跟你提点的话,你还记得吗?”庞亦然讪讪地走到她身旁。 伊灵蓦地抬眼怒瞪着他。“我听不懂!”话落,她拂袖而去。 她不要去想,昨晚亦然说了什么,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昨晚他如此温柔地抱着她,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便无声离开。 她不要去想,当年伊家被灭门时,凶手残酷的手段竟非利刃所致,更不去想,刚才她亲眼目睹他凌空斩开了她不要想、不要想! “灵儿!你不能不想,兹事体大,我在好多年前就想告诉你,但是你……啊??”庞亦然没有防备,跟得太近,防不住她回头一掌将他震飞撞在叠石上,呕出一口鲜血。 像个破布娃娃,他从叠石上缓缓地跌坐在地,看着她没有停留的脚步,嘴角抿得好哀怨。 “武功是我教你的耶,你这样报答我哦?”不就还好他皮粗ròu厚,要不,还怕不被她给一掌劈死? 伊灵陷入某种无法控制的惶恐之中。 从一开始的静心等待,等着孟君唯回来跟她解释,但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从满心期待,落到心灰意冷,再转而濒临狂怒边缘,教她再也沉不住气,一把冲进对岸的圣贤堂,逮住来不及落跑的孙玉珏。 “我的姑nǎinǎi,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孙玉珏很没用地被她一把揪起衣领,整个为人师表的形象尽扫地。 伊灵紧抿着唇,微眯起水亮却血丝密布的眸。 “我真的、真的……”孙玉珏无奈地垂下头。“先把我放下,我才要说。” 伊灵二话不说地松开手,噙着杀气的明眸持续凌空绞杀着他。 孙玉珏掸了掸被她抓皱的衣领,甩了甩宽袖,以彰显他清风亮节的夫子形象,缓缓回身,露出斯文尔雅的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伊灵蓦地瞪大眼。 孙玉珏二话不说,跪。“我真的不知道!那晚,净岚托我把纸条拿给他之后,直到现在,我都没再见过他,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救命啊! 伊灵微挑起眉。“你也认识净岚?” “算是,不过如今jiāo集并不深。”想起小师妹,他就全身发抖。 “把你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伊灵凛目,杀气腾腾。 唉,又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 叹口气,孙玉珏万般无奈地娓娓道来,“我和君唯都是孤儿,约莫前后相差两年被同个人收养传授武艺,不过我没那方面的天份,反而对读书比较在行,所以在十五岁那年,我考中了秀才后就离开师门,尽管如此,我和君唯依旧有所联络,你的事我也是从他那里知道的,好比,他捡到了你们姊弟,可是,他却不敢去看你们……” “为什么?” “内疚。” “为什么?” “你去问他。” “我要是找得到他,我还需要问你吗?” “他、他……”哎哎,要他怎么说?君唯不说就代表着不能说,所以他死也要封口,转移她的注意力。“反正,净岚是我们的师妹,不满他不顾她的挽留也要脱离师门,所以当她追查到他所收养的你,便想到利用你上松涛书院去设计他。” 伊灵闻言垂下长睫。“他为什么对我感到内疚?”她屏住气息,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很爱你。”孙玉珏答非所问。 不过,这个回答倒是很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若是爱我,为何他还是要走?不管我们母子有多么需要他。”她缓缓抬眼,笑得很怅惘。“很多事,我不是不明白,但我不想明白,现在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跟净岚在一块。” 就算孙玉珏不说,她也猜得到,孟君唯肯定跟当年伊家灭门惨案有关,毕竟连亦然都在暗示她了。 但是,只要不证实,她就可以继续自欺,偏偏最近摆在眼前的一连串事实逼得她不得不面对。 “他是身不由已。” “为何身不由已?脚就长在他身上,他想走就走,谁拦得住他?”就连她还有思唯,也挂不了他,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想好友被误解,孙玉珏豁出去了。“他是为了要保护你!” “为了保护我,所以听信净岚的话,要杀了宫家人?”她无法接受地拍案而起,黑檀案桌竟被击成碎末,教孙玉珏瞪大了眼,忍不住用力地咽了咽口水。“不要告诉我,就连近来几起的灭门惨案都是出自于他的手!” 孙玉珏看向她隐忍在眸底的泪水,不禁连叹再三。“他是身不由已,真的,即使明知道你就在对岸的客栈里,也不敢上前相认,他总是偷偷地隐身在人来人往的文德桥上看你,那目光有多痴迷、多不舍,就连我都能感同身受……不要怪他、不要怨他,他真的不想把你卷入其中,就怕你会因为他而出事。” 有多少回,君唯买醉浇愁,看着他醉后吐露心事,那字语中的沉重,笑意中的自嘲,总教他这个好友都为他痛着,却又帮不上忙,无能为力极了。 “我已经被卷入其中了。”她冷哂着。 不敢查探她的消息?明明遇见了她,也不敢走到她面前? 他愈是如此压抑自己,不就愈说明了他心里有鬼吗? “所以,他现在才会离开。”孙玉珏叹气。 “他以为他这么做是在保护我吗?他未免也把我瞧得太扁了?”伊灵深吸口气,把眸底的酸涩都逼回。“反正,他迟早一定会再上客栈的,因为在金陵,谁都知道宫之宝现在人在秦准河岸里。” “你要作饵?” “我只是想问清楚。”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他的苦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呢?”孙玉珏发火了,忘了她有武功,可以轻易地劈死他。“君唯会听命于净岚,还不是因为你,否则他早已脱离玄手门,不当杀手很久了。” 君唯求的就是她的安危,不让她涉入危险之中,为什么她就是不懂? 伊灵神色木然地掀唇低笑。“他真的是玄手门的人?” 孙玉珏愣住。“我、我……” “你也知道,他就是灭我伊家三十佘条xìng命的凶手?” “不、不是这样的,他、他……” “他真的是……真的是……”她苦涩笑着。“所以面对我,才会内疚,所以才会收养我们姊弟、对我那么好…… 原来,这一切,全都起源于他的内疚?” “不是的!一开始,君唯确实是内疚,但到最后,他已经由怜生爱,你到底懂不懂一个男人可以为心爱的女人卑微委屈到什么地步?” “杀手不该内疚!更不需要为我卑微委屈,他应该残酷到底!杀了我全家,又救了我,这算什么?他是在赎罪吗?他以为他可以弥补我吗?”伊灵敛笑,水眸像是酿着血似地艳红。“他错了!” 错在没有赶尽杀绝,错在自以为可以弥补,错在……不该相遇! 孙玉狂被她决绝的神情震慑,说不出半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踩着踉qiāng的脚步离去。 完了……他闭眼沉吟着。 第8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459 十四日的夜晚,月华似银缎,dàng出一地银波。 伊灵独坐在咏春阁的屏塌上,不准任何人接近。她望着外头快圆的月,耐心等候。 亦然说,近来每逢十四夜,皆有血案发生,经他调查过后,才知,已经有三、四年之久,由于遍布各州,而且并非每月行凶,于是尚未在民间蔚为流传。倒是近两件,离金陵较近,成了百姓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所以,她认定,今夜,孟君唯必定会来。 玄手门是江湖中极为神秘的门派,行事低调,作风残虐,只要有人上门委托,砸得起钱,他们就可以为人卖命,刺杀委托yù除的对象。 伊家,就是灭在玄手门之下。 说来可笑,因为孟君唯的善心收养,教她淡忘灭门血案,如今却又因为他的存在,而再次鲜明起来。 始与末,都是因为他。 在他们之间牵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条线? 伊灵撇嘴笑得苦涩。 她很累,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阖上眼,很想睡,但是一沾上床,怎么也不能入眠,所以她只好等。 等什么?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么了。 他是一个谜,她从不去追问,也许在她心里早已有个底,只是她从不愿承认。她不想去想灭门惨案,她只想着他的好,他的温柔、他的贴心,那么一个费尽心思保护她的男人,怎么可以是她该死的仇人? 老天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她的人生? 她肢着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挣扎着的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要听他告诉她,他并没有杀害她的亲人,他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人,一个善心收养他们姊弟的人,一个疼她、爱她的人……爱吗?他真的爱她吗? 他是疼她的,她比谁还要确定,但他的疼宠却不是因为打自内心,而是因为赎罪或内疚,她宁可不要。 她不要这样的感情,她不要…… 微微声响传入她比常人还要敏锐的耳朵,她微挑起眉,睇向窗外。 十四月夜,在灿亮月辉下,丑陋的事物无所遁逃。长发未束的孟君唯,一身快要融入夜色的玄色劲装,燃着猖狂杀气若魅在林间飘忽着。 看向窗外的她,怔住。 这是她记忆中的孟君唯吗? 她瞧错了吗? 伊灵缓缓站起,与跃至几尺外的孟君唯四目jiāo接,他神色恍惚了下,随即跃起“孟君唯!”她喊着,从窗子跃出。 他充耳不闻,身形如星地疾掠而去,她跟着点步追逐。 这些年,亦然教了她不少武学,虽说她向来只勤于练养生的内功心法,对于武学兴致缺缺,但是扎实的内功心法,教她学起武学比旁人要来得迅速且精湛,但是面对他,她依旧追不上他的身影。 天啊,如此大的悬殊,若他真的要宫之宝的命,还怕不能吗? “孟君唯!”她扯开喉喊着,使尽全力跃至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孟君唯停住脚步,他垂着脸,如瀑檀发掩去他的神情。 “想杀宫之宝,你得先过我这一关!”她气息微乱,水眸直瞅着他古怪的举措。“怎么,你无脸见我吗?” 孟君唯高大的身形微微抽搐了下,抬眼,向来润亮的黑眸竟是妖诡猩红,而他俊白的面容上竟浮颤着暗色血痕。 “退……开。”他瘠癌的嗓音彷佛是经过莫大的压抑从牙缝中挤出。 “你怎么了?”她被他脸上古怪的血痕震住。 “宫之宝在哪?”他攒紧浓眉,痛苦地闭上眼,像正承受着无以复加的椎楚,浑身发着轻颤。 “我不准你杀他。”见他身形微动,她立即再挡,水眸怎么也移不开他不对劲的眼神。 那血痕,她在几天前见过,但那时不过像是脸色太苍白,导致血管显露,压根不似眼前这吊诡如鬼的情景。 “我……非杀了他不可。”他眯紧漂亮的俊阵,撕哑地低吼着。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慌了,什么血海深仇、什么痛楚全被她抛诸脑后,她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伊灵走近他,想碰触他脸上不断跳颤的暗色血痕。 “不!别碰我,你快走!”他迅速地退了一步。 “我不走,除非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他退,她进,一步步地进逼。“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他如影子般地疾速退后,像快要发狂似地吼着,“不杀他就救不了思唯!” “这跟思唯又有什么关系?” “思唯需要解yào!”他痛苦地抱着头,从喉口挤出的嗓音嘶哑而激楚着。 “解yào?”她怔愣地瞅着他,不懂。“思唯只是病了,他为什么需要解yào?” “他……”他蓦地捣脸低吼了声,宛若是困兽垂死前的哀嚎,其声沉哑得快要撕裂般。 “君唯!”她快步向前,想要抓开他捣着的脸,却被他一把扫开。 伊灵没有防备,被他可怕的力道扫出几尺远,狠狠地跌坐在地。 孟君唯错愕地看着她,想将她扶起,但他不能……“快走,我快要撑不住了,你快走!”痛在他骨子里跳钻着,像针狠扎,似虫剧嘱,痛得他快要失去意识,她再不走,说不定他会失去理智地把她给杀了! “你是不是中了什么dú?”她顾不得痛,翻身跃起,硬是再挡在他面前。她想起了孙玉珏语带保留的话语。若说净岚对他下了dú,这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否则,他为什么要听净岚的命令行事? 孟君唯瞅着她,眸色哀戚痛楚。“快走……” “我不走!你跟我走,就然很擅长解dú,他可以帮你!”她缓步走近他,水眸映着他的痛。 “伊灵……”他沉喃着,好想用力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镇定他快要发狂的魂,然而,他的手却与心背道而驰,在她靠近的瞬间,五爪扣住她细嫩的颈项,他亲眼看见她瞪大眼,惊慌错愕地看着他。“不要……” 他痛苦地逸出悲鸣,猩红的眼布满狂乱。 “你……”她水灵的眸眨也不眨地瞅着他,透过指尖,恍若他忍遏的痛传递到她身上,她在瞬间察觉他的慌乱与挣扎。“你怎么了?”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快走!”他咬着牙,咬出了血水,心与魂抗衡着,将扣住的力道硬是松脱几分。 “不走!你跟我走!”她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她知道,她肯定遗漏了很重要的部份。 话落;他指间的力道又扣紧起来,她紧抿着唇,忍着喉间快要bào开的痛。 “杀了我!”他瞪大迷乱的黑眸,脸上、颈上的血痕像是要bào裂似的。 伊灵眯紧了水眸,发现力道又松了些,她迅速地微使两分力朝他胸口击去,逼迫他完全松开手。 孟君唯邪魅似的身影朝后疾飞数步,瞬地又朝前直掠而来,双臂劈开夜空,气劲如刃逼近伊灵“伊灵!”他张牙暴咆,宛若困兽哭嚎。 不要、不要!来个人救救她吧! 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蓦地,电光石火之间,一道身影落下,迅即扯着伊灵闪过这致命的一击,回身瞪着他。 “你这混蛋!你是疯了不成,居然连灵儿也想杀!”庞亦然清俊脸庞不复以往轻佻,怒意狂燃着。 然而,还没等到回应,孟君唯便已经斜飞攻来,一道道破空气劲,教庞亦然挡得好狼狈。 伊灵在旁观战,怕庞亦然被伤,也怕孟君唯被他所伤,她的心被拽得紧紧的,不知道该为谁担忧。 孟君唯的模样太不对劲,攻势凌厉,狠绝地想在几招之内取下庞亦然的xìng命,逼得她只能不顾一切地扑上前,硬是介入两人的搏斗之中 “君唯,你清醒一点,是我、是我!你还认不认得出我是谁?” 孟君唯怔愣了下,呼吸紊乱,打住了动作,庞亦然见机不可失,一掌扫向他后脑勺。 他双眼一闭,厥了过去,伊灵赶忙托着他,然而力气不够,眼看着要跟他一道摔下地面,还是庞亦然适时伸出援手,将他撑着。 “亦然!”她回头怒斥着他。 庞亦然哀怨地叹口气,“我只是把他打昏而已。”又不是把他给打死了,干么用那种不共戴天的眼神瞪他? “是吗?”她垂眸瞅着孟君唯,不舍地轻抚他的颊,却发现他的颊透着yīn凉,有阵阵寒气从皮肤窜出。 “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模样若是大白天在街上走,肯定吓死不少人。 伊灵攒住眉。 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第8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079 将孟君唯安置在客房,随即请来庞就然为他把脉诊治。 “如何?”她心急地问着。 庞就然向来不太多表情的脸,竟难得地纠结在一块。“我不知道,从没诊过这么古怪的脉。” 他和兄长拜在伊家门下,兄长学武,他专精医术,多年来,只遇过一个难题,那就是思唯,截至现在,他依旧找不出思唯的问题在哪里,气得他不再行医,转而从厨。 令他火大的是,眼前又出现一个超级疑难杂症,而有这病例,竟是思唯的爹!他暗啐了声,突地微挑起眉,思忖着这两人之间是否有任何关联。 “那你想,会不会是dú?”伊灵不死心地再问。“你不觉得吗?他的眼翻红,皮肤上皆是暗红血痕,这不是dú,也肯定是蛊,不是?” “蛊?”庞就然微蹙起眉,把着脉,随即摇头,“不是蛊,但也许真的是dú吧。” 面对伊灵的满心期待,庞就然实在很为难。“我没把握,毕竟不清楚dúxìng,若是以dú攻dú,只怕会教dú反噬得更深。” “若是知道dú名,你有把握吗?” “这……”瞥见她阵底强忍的泪,就算不能,他也要点头。“可以试试。”天晓得他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伊灵,有咱们可以帮上忙的吗?”床另一头,是宫家三口人,开口的是宫之宝,一改向来嚣张的个xìng,眉目沉敛持重。 “不用,我知道上哪找人问。” “净岚?”守在床边另一头的庞亦然问道。 “不,是孙玉珏。”因为他也是玄手门的人。 这一回,孙玉珏没有因为天未亮就被挖起,便哭爹爹告姥姥的,听伊灵说了孟君唯的状况之后,随即跟着她到客栈。 “喂!你们干么链着他?”一进房,瞧好友的手脚都被人用铁链链着,他不禁发难。 伊灵也不悦地眯起水眸,瞪向唯一有可能的人庞亦然无奈地撇了撇唇,“你看过他昨晚那个样子的,虽说他现在还昏迷着,但依我看,先链着较妥,否则依他的功夫……咱们谁都别想活。” 伊灵咬了咬唇,无法反驳。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天啊……”孙玉珏看向孟君唯脸上暗色血痕,忍不住惊呼道。 “怎么,你知道的,对不?” 孙玉珏眸色很复杂,又是心痛又是不舍。“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没吃解yào过十五日呢,连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这样……” “什么意思?”伊灵瞅着他。 孙玉珏叹了口气,委实道:“净岚对他下了满月春。” 庞就然闻言神色微愕。 “一种剧dú,玄手门的独门秘dú,一旦吃入,dúxìng初发时,必须经由处子的身子发泄,之后dúxìng会在体内沉殿,每逢满月,浑身犹若被蚁钻虫蚀,痛到令人神智溃散,不吃解yào,便会痛到宁可死去。”孙玉珏沉重说道。 伊灵怔愣地看着他,视线缓缓地落在孟君唯脸上,想像着他的痛,回想着他的狂乱和宁死也不愿伤她。 过了好半晌,她才呐呐地问:“有解yào吗?” “有是有,但根本无法根治,只能一月一yào,勉强压遏住dúxìng。”孙玉珏看了她一眼。“解yào,必须赶在十五日之前吃下,否则到最后可能连理智都尽失……”伊灵瞅着沉睡中也攒紧浓眉的他,嫩软柔荑怎么也抚不平他眉间的yīn郁。 过了许久,孙玉珏又补充,“净岚以此要胁他去杀人。” 伊灵整个人震住,心跳急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好几回,他都痛得活不下去,宁可死也不愿沦为净岚的杀人工具,但是…… 净岚说了,只要他敢死,就要你陪葬。” 伊灵用力抿住的唇轻逸一声呜咽。 “为了你,他拼命地忍,一日拖过一日,拖到十四夜才肯动手……你不明白,他真的不愿意杀人,他是身不由已,以前是,现在也是!他从来不想当杀手的,要是他跟我一样没用,就可以逃过一劫,偏偏他就是有副练武的好身骨,在师父的传授之下,成了不得不杀人的杀手!” 话落,孙玉珏深深地看着她。“但是,你的运气很好,你是被他捡着的。” “胡扯!伊家灭门凶手分明是他,如今要以收养之恩来消弭灭门之仇吗?”庞亦然不满地低咆着。 “亦然。”伊灵轻唤着,制止他。 庞亦然尽管心有不满,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孙先生,你什么事都知道,对不对?”泪水凝聚在盈亮的眸里,她笑得很苦涩,心痛yù死。 “当然,在你出现在松涛书院之前,我就看过你的画像,你可能不知道自从他不再到苏州探望你们姊弟,便拜托你养父母一年寄来一幅你的画像。” 难怪他会一眼认出她来……她用力地闭上眼,泪珠沉重地滴落,颤着唇角问:“那么,他的dú,是何时中的,你可知道?” “五年前。” 伊灵泪如雨下地看着他。“那dú……是不是我下的?” 孙玉珏看着她。“……是。净岚认定君唯对你用情很深,于是设下陷阱要你前去书院,对君唯下dú……” “君唯知道他自己中的是什么dú吗?”她颤着气问。 “他在玄手门长大,他会不知道吗?” “他一次也没跟我提起。”她万念俱灰地闭上眼,体内强撑的一口气彷佛在瞬间被抽离,她跌坐在床畔,泪水湿透香腮。 她还记得当时,他饮下她亲手下的dú时,那眸底的惊诧,但他随即隐去,要她快走,从头到尾,直到现在,他没怨恨过她,他只有包容,不怨地接受,甚至还对侵犯她耿耿于怀。 而这一切,竟是她一手主导的。 “他不会说的……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爱她。 他用他的一生在赎罪,用他的情、用他的命,尽其所能地弥补着她……她总算明白,他是用什么方法爱她。 伊灵再也无法承受,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是她倒的茶,所以,他没有防心……她怎会蠢得以为那不过是寻常的春yào,又怎会蠢得相信净岚说的话而真她怎能怨、怎能恨?他为了赎罪,把自己逼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地,还什么都不肯告诉她……是怕她内疚吧? 从和他相遇,共计十三年,这十三年里,他到底为她尝过多少苦? 为了赎罪,他究竟为她失去了什么? 他不敢爱,偏爱上了,想爱,不能爱,他绝口不提自己的痛,就只为了给她无后顾之忧的平安……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傻傻地怨着,笨笨地恨着,根本不知道他默默为她承载了多少。 竟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为了她,双手沾满血腥,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灵儿。”庞亦然轻拍着她的肩头。 “亦然……”她呜咽地喊着。 “灵儿。” “我可以不要报仇吗?”她泪如雨下,抽噎得快要说不出话。“等我死后,我再亲自到爹娘面前请罪,好不好?” 爹娘的死,是她心底的痛,可是、可是……这个男人为了她牺牲这么多,她真的没有办法杀他。 庞亦然直瞅着她,心疼她的哀伤。“报仇,是我这个弟子的事,我再去跟师父、师娘请罪就好。” “我没有办法恨他,我没有办法……”她泣不成声。 打一开始就没恨过,就算知道他是灭门凶手,她也恨不了他,因为在恨他之前,她便已经被他的温柔打动,无可奈何地爱上他。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的压抑、苦难,一切都来自于她。 他的爱恋如此缱绻无怨,她怎会直到现在才发现? 第9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233 孙玉珏说,他从未见孟君唯过十五日而未服解yào,不清楚他是否会理智全无地疯狂杀人,要她离他远一点。 但要她怎么离他远一点? 她恨不得再贴近他一此一T恨不得可以踏进他的心底,恨不得化为他的一部份,与他分担这蚀骨呓骨的痛。 伊灵纤指轻触着他凉透的额面,触着他脸上宛若快要崩解的血痕。 孙玉珏又说,他听说过满月春的dú,迟迟未服解yào,体内的dú就会朝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腐蚀,到最后,他的体内会化为一摊腐水。 思及此,她的泪水就无法自己地淌落。 突然好气,当年娘要教她医术时,她为何不学。每日贪玩,以为幸福的日子就会持续下去,岂料一夕之间,风云变色,然而当年侵害她家的人,如今却为她命在旦夕。 “君唯”她轻声喃着。 亦然替他点了睡穴,认为让他睡着,总比让他清醒地受尽折磨好,然而,都过了一日一夜,为何他还是没醒? 他该不会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永远不醒了吧? 她该怎么办? 七岁那年,因为他,她才有勇气带着伊武活下去,十五岁那一年,得知伊武早已亡故,也是因为他,她才有勇气为了他给她的孩子活下去,如今,她即将失去他…… 一股恶寒无边无际地在她四肢百骸蔓延着,她觉得恐惧暴冷,明明是入夏的天候,她却忍不住打颤,直到一股柔柔如春风的力道安抚了她“伊灵。”床上的孟君唯不知何时醒来,一双泛着妖诡红光的眸直瞅着她。 “你醒了!”伊灵赶紧抓着他抚上她面颊的大掌,像只猫咪似地蹭着寻求慰藉和温暖。“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孟君唯眸色温润,那般温柔怜宠,眨也不眨地直瞅着她,唇角的笑意好满足好满足。 “太好了,我没有伤着你。”他的记忆停顿在差点失手yù杀她那一刻,让他回想起来仍是胆颤心惊。 “嗯,你才不会伤我呢。”她撒娇地喃着,唇角勾得好弯好娇美。想要再接近他一点,他却苦涩地笑了。 “别再靠过来了。” “为什么?” “我体内还有躁动的dúxìng在作祟,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他说得风淡云轻,压根没在她面前显露半点痛楚。 “很痛吗?”她笑着,泪水却堆积在眸底。 孟君唯舍不得移开眼,好想替她拭去泪,但更怕自己控制不了脱轨的行为。“玉狂都告诉你了?” 她用力地点着头,把眼泪洒在他身上的团绣丝被,晕开一处一处的泪花。“我会救你的。”抹去泪,她用最坚定的眸色说服着他。 他笑得更柔了。“你不恨我吗?” “为何要恨?” “我可是杀了你全……” “我忘了。” 孟君唯微怔地看着她。 只见她甜甜勾着笑,泪水点落如花。“我只记得,有一个男人给我一个安心的拥抱,有一个男人给我无后顾之忧的生活,有一个男人爱着我、疼着我,有一个男人被我伤到极限依旧无怨尤,我只记得这些。” 他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而是那样的环境,让他变得木讷寡言不擅表达,习惯把想法藏到心底深处。 但,在松涛书院瞥见她时,他的压抑泄露了痕迹。 他念着她,牵挂着她,复杂的情绪在眸底翻转,再深深地压入心间,那时她不懂,但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在他救她之后,怕他日她发现真相,所以他不敢与她太过深入的相处,才将她和伊武jiāo托给阮氏夫fù,然而,一切都从这里开始走调,他们的命运,从这一刻牢牢地纠结着,一辈子也分离不了。 “对不起。”他喃着,唇角还勾着异样的笑。 “我忘了。”她顽固地再重复一次。 有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就算不共戴天又如何?就算她被人指指点点不孝无耻又如何? 她心底只有一个男人,只惦记着这个男人,其他的,她真的顾不了。 “这里只有你?”他环顾着四周,是间典雅的房,像极了松涛书院的雅莲阁。 “嗯。” “去休息吧。” “我就在这儿休息。”她坚持。 “你怕我跑了吗?”他苦笑着,轻抬起手。“我的手脚被链住了,走不了的。” “我就是要盯着你,孟先生,你逃不了了。”她抹去泪,笑得俏皮。 孟君唯微微叹了口气,唇角隐隐抽搐着,彷佛正隐忍着多难以忍遏的痛。“我怕会伤了你。” “我会保护自己。”以为她什么都没考虑就待在这里吗? “你保护不了自己。” “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她逼近他,用她水亮亮还泛着雾气的眸直瞪着他。“别想趁我不注意时跑去找净岚,这么点程度的铁链,你真想要挣脱,也非难事。” 孟君唯浓眉缓缓攒起。“你这丫头,怎么会如此机灵?”痛顺着血液滑入心,像是千刀万剐,又像是石磨磨心,阵阵痛栗着他。 他扯回被她握着的手,垂放在身侧,紧握成拳,不住地发颤。 “又疼了?”瞧他不对劲,她手足无措。 “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他苦笑,额上密布博涔冷汗。“以往玄手门不知道以这dúyào杀害了多少人,如今不过是报应在我身上罢了。” “胡说、胡说!你的dú是我下的,与报应有什么关系?” 他定定瞅着她。“我灭了伊家三十佘口人,你送我一杯dú茶……应该的。”老天在责罚他,不该自以为帮了她,便可让仇恨一笔勾销…… 伊灵扁紧粉嫩菱唇,忍着蓄势待发的泪水。“这是哪门子的报应?让我伤了你,结果又痛着自己,天底下有这么不通情理的报应吗?” “别哭。”他暖声哄着。 “那你就别说些狗屁倒灶的话。”她发狼地瞪着他,又气又恼,怪的全都是自己。“你给我好好地静养,净岚的事,我自会处理。” “我身上的dú,再怎么静养也没用,没有解yào,路只有一条。”他不怕走上黄泉路,就怕她会为他掉泪。 “就说了,我会想办法取得净岚身上的解yào!” “好吧。”顿了顿,他缓缓地闭上眼,呼吸逐渐紊乱,微抖着声道:“记得,若有机会取到解yào,就让思唯酌量服用。” “思唯?这跟思唯什么关系?”她都忘了,这事他曾提起过。 “你不是说,思唯每到十五,才稍有反应?”他虚弱地张开眼,表情痛苦地扭曲着。“我想,可能跟满月春有关,毕竟这孩子是在那夜所有,他身上有着我的血,我猜八成是如此所致。” “真的?”见他艰难地喘着气,她忙轻拍他的胸膛。“很疼吗?我去找亦然,帮你调配些让你可以舒服点的yào。” 原来,他要解yào,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思唯。 “没用……满月春,没有可以完全根治的解yào,净岚虽得师父真传,知道如何配yào和解dú,但她也没法子全解。” “那我就要亦然去抢解yào,要就然替你配好几副解yào,让你按月服用不就好了?”就然医术不差,一定会想出破解之道的。 “已经十五了。”他胸口剧烈地震动着。“满月春,命不留满月之夜……伊灵,我撑不下去了……” 他痛吟着,浑身的血痕随着脉动跳颤,像快要破体而出。 “君唯!”她慌乱看着他,想起庞亦然告诉她,一旦他心神快要溃散,便要立即点他昏穴。 收敛心绪,她指尖飞快地朝睡穴点下,他随即双眼紧闭,看似睡着了,但身体却还是饱尝满月春的dú噬。 她还能做什么? 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被dúxìng吞噬,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原本想将体内深厚的养身内劲渡给他,但就然怕她不够熟练,渡得太强,会伤他筋脉,渡得太软,她会被反噬,所以不准她贸然行动,要她静心等待他研究出可以暂时压遏dú素的yào。 第9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266 伊灵坐在床畔,却突地听闻外头响起极古怪的声音,垂眼忖了下,随即走到屋外。 这个时候,亦然和就然都在yào房,不会过来,而宫家人老早便回宫宅了,就连屏定言,都被她jiāo代不得靠近此处,偌大的后院,还会有谁? 夜色清朗,圆月皎亮若玉,一抹身影划过月色,她随即眯眸戒备。 “伊灵丫头,想不想要解yào?”净岚在夜里怪笑着。 她凛目瞪去。“净岚!” 真是天也助她,还不知道要上哪去找她,她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林间有影子窜动,她飞快地跟上。 为了可以自保,她勤练武学,她要让净岚后悔,不该轻忽她! 剧烈的椎楚从魂魄深处bào裂,痛得他不得不清醒。 孟君唯狠喘口气,狼狈地呼吸着,眼角余光瞥见房里有两抹男子的身影,立即防备yù起身,瞬地又痛得倒回床上。 “这么激动干么?是人杀多了,对人防备特别多吗?”yīn影走近,嗓音凉凉地逸出,没有太多仁慈,平静而淡漠。“灵儿呢?” 孟君唯微眯着黑眸,才瞧清是庞亦然。 “我不知道。”他微喘着气,痛意在周身蔓延着,就连指尖也痛得迸血。 “怎么会这样?”庞亦然沉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着,打开面对林园的窗,静心聆听,却没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大哥,先让他喝下吧。”庞就然确定特地为他调配的yào,热度不会太高,才递给庞亦然。 孟君唯瞧庞亦然端着yào,往床畔一坐,问:“不用费心了,没用的。” “谁为你费心了?”庞亦然强硬地将他扯起,动作看起来很粗鲁,但是力道却很轻。“不管有没有用,好歹是我弟为了你费了几个时辰特地调配出的yào,医不好的话,也死不了你。”话落,不容置喙地把yào往他嘴里倒。 “你不是恨我吗?”被迫喝完yào,孟君唯发痛地倒回床。 “我是恨啊。”庞亦然并不否认。“有我恨着就够了。” 师父、师娘为人豪爽热情,收留了他们兄弟俩,视他们如已出,灭案之日,他们奉师命外出采yào,回时,偌大庄园宛若死城,每个人死状惨绝,说不恨,是骗人的。 如今,灵儿不恨,他更是不得不恨,把所有的恨都jiāo给他,她可以顺着心意去做就好。 孟君唯看着他,从他眼中读出没说出口的想法。“还好,伊灵的身边有你。”庞亦然微挑起眉,抿了抿嘴。“还好,当年救了伊灵的是你。”一功抵”过,他相信,师父、师娘黄泉之下有知,应该不会太恨孟君唯才是。 孟君唯轻勾着笑,血水却沿着唇角滑落。“那么,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庞亦然垂眼看着他抖颤而斜扭的俊脸。 “……杀了我。”他乞求着。 “你必须为灵儿撑下去。” “满月春……拖不过十五日,我不希望在伊灵面前化为一摊腐水,我不想让她看见我那个样子……”他的痛,他可以忍,但是她的痛,他无法消除。 他给她的不快乐已经太多了,让她目睹他的死去,这太残忍了。 “我已经用伊家的内功心法,逼出你体内净岚作为yào引的血,你不用再受制于她,虽然因为满月春dúxìng太顽强,无法如法pào制,不过等我们拿到解yào,研究出成份,你就有救了。” “我怕来不及。”痛像是一层层将他捆缚的网,他愈是挣,愈是扎入心间,快要不能呼吸。 庞亦然攒紧眉,看着他忍受痛楚,沉声喃着,“不知君念我,我念君知不。还记得这句话吗?虽说这是当年,灵儿在学堂上脱口对出的回文联,但这些年,她常常啥着这句。而这咏春阁外的莲池,你可看见了?那是仿雅莲阁打造的,她就在这里等你,你忍心让她五年的期待成空吗?” 孟君唯这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庞亦然就注意着伊灵了。 真是有心呢,若是把伊灵jiāo托给他…… 正忖着,敏锐的耳力却突地像是听见锐刃划开空气的声响,教他凛目坐起 “伊灵呢?”那声音分明是净岚的招式。 庞亦然也听见那不寻常的声音了。“我去看看!就然,看着他。” “不!你对付不了净岚的,她会使dú!”顾不了痛,孟君唯奋力扯断手链脚铐,跃下床,痛苦地顿了下,随即夺门而出。 动作之快,让庞就然来不及阻止。 伊灵气喘吁吁,粉拳握得死紧。 “怎么,不打了?”停在树梢上的净岚缓缓飘落地,清艳面容满是不屑。“你以为你练了那么点手脚功夫,就能对付我?” “至少我也没让你伤着我。”她深吸口气,戒备应敌。 “你这一张嘴真是讨打。”净岚微恼低咆。 “有本事来打打看!” “看我怎么打歪你这张嘴!” 净岚掠风而起,纤手从腰间取出一颗yào丸,轻掐即碎,掀唇冷笑的瞬间,笑意冻结,只因她瞥见孟君唯竟从侧边奔出。 “住手!”他大喊着。 伊灵朝他探去。 净岚眯紧杀气腾腾的眼,舍弃dúyào,抽出袖间的短匕,动作比孟君唯还要快地朝伊灵冲去,想趁她被转移注意力的当头,当着孟君唯的面杀了她,要让孟君唯生不如死! “不要” 孟君唯怒目yù訾,奋不顾身地朝伊灵扑去。 伊灵回过神,发现短匕已来到眼前,她无法闪躲! 千钧一发之际,孟君唯飞身到她面前,将她抱进怀里,任由净岚手中的短匕隐没在他背部。 他不痛,没有任何痛比得上失去她的痛。 “君唯!”她瞠圆了水眸。 孟君唯沉亮如夜星的魅眸眨也不眨地瞅着她,笑意从他的唇角缓缓地蔓延到那双向来冷冷的眼。 “能这样抱着你,真好。”他沉喃的嗓音如入夏的夜风,温润似水。 “你……”伊灵发着恶寒,纤手环抱着他的背,满是浓稠的湿意。 血!纤手缓缓抬起,她瞪着指上鲜红的血,几乎快要放声尖叫。 “我没事。”他笑得很柔,迅速地将她抱起,jiāo到错愕的庞亦然怀里,回头面对净岚时,眸冷面狠,那是身为玄手门旗下弟子野焰时的面容。 净岚狰狞着如花美颜。“你到了现在,挂念的竟然都还是她!野焰,你够狠!” “把解yàojiāo出来。”孟君唯冷声道,忍着身上快要无法负荷的痛楚,他一步步走向她。 “一句话,办不到!”净岚笑得近乎疯狂。“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会的。”身为同门师兄妹,两人武艺旗鼓相当,先前不杀她,是因为满月春的dú是用她的血为引,让他无法对施dú的人动手,再加上他心里有顾虑,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需要牵泮的事物了。 伊灵身边有人可以保护她,不怕玄手门再有人对她下手,眼前只有净岚死,他才能永远安心,伊灵母子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活下去! 而他,撑过了十四夜……他缓缓抬眼瞅着天上那轮明月,圆满皎洁的月,体内的dú正迅速反噬着,但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再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眼前这一刻还要清醒了! 撑住最后一口气,他运起内劲,身若迅雷,手劲如刃,凌空掠影而去。 满眼的不敢置信,净岚跃起,狼狈闪过凌厉的攻击,翻身掠过,点地再起,才猛然发现,他竟已近在眼前。 她的轻功从没输过他,然而这一回,他是不要命地豁出去了。 “死吧。”孟君唯冷绝的眸锭迸腥红光痕,气劲在掌上如电激跳着。 “为什么会这样?你不应该能够对我下杀手的……算了,那也不重要了,记住我在黄泉路上等你。”净岚自知逃不了了,也索xìng放弃挣扎,对她而言,黄泉路上有他相伴,又何尝不是件美事? 孟君唯气劲发出,净岚尸首分离,血水溅飞。 他动手翻着她上的衣物,取出了解yào,咧嘴笑着,回头睇着伊灵,“我找到解yào了。”话落瞬间,他呕出一口血,但他依旧是笑着,满足安心的。 “君唯!” 第10章(1)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671 “就然,救他、救他!” “你别急,我会的!”庞就然忙着处理伤口,又气这男人简直是不要命似的,在伤得这么重的情况之下,竟然还凝聚所有内劲,让血液流窜得更快。“哥,把灵儿拉走,否则我没办法救人!” 庞亦然动作俐落地将歇斯底里的伊灵架离。 “我要看着他、我要看着他!”她发狂地踢踹着。 “灵儿,你这样就然没法子救人。”他好声好气地哄着。 “他救得了吗?” “他可以。”庞亦然话”出口,庞就然回头瞪着他,恼他胡乱承诺。 死人怎么救?孟君唯背上的伤还喷着血,五脏六腑因为满月春开始腐败,要他怎么救?随便说两句话就救得了人吗? “真的?”她抖着,完全无法压制住这股打自内心深处猛bào迸裂的寒颤。 她害怕,恐惧着即将要失去他。 庞亦然看着她,想承诺她,但又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眼前若不安抚她,他真怕她会……疯了。 “伊灵……”孟君唯虚弱的声音传来。 伊灵二话不说推开庞亦然,快步来到他的身旁。她的发乱了,钗倒了,就连绣上吉祥花纹的薄透襦衫上满是斑斑血迹,她也无心理睬,抓着他的手,贴在她泪水横陈的颊上。 “我在这里。”她柔声笑着,笑眯了水眸,滚落更多的泪水。 “你没事吧?”他瘠极问着,脸色发黑,血痕彷佛深入到他的体内去了。 “有事的人是你!”她想生气,却发不了火,想温柔与他对话缱绻,却又沉不住气,她好怕。“怎么会有人像你这么胡闹的?!” 孟君唯闻言,哑声笑着。 庞就然瞅着他,快速在他背部上完yào后,随即道:“灵儿,我去解析解yào,待会就过来。” “好。”她用力点头,又对着孟君唯说:“你再撑一下,就然会把解yào弄好带过来的。” “不了,解yào给思唯,我用不到。”他的时间到了,他知道。 “给思唯?”原要离开的庞就然不由得回头。 “君唯说,思唯会变成这样,极可能是他体内也有满月春的关系。”伊灵急急解释。 庞就然眯起黑眸,快速想通。“我懂了!哥,你帮我的忙。”他拉着兄长充当助手,快步离房。 “就然,要先解开解yào,知不知道?”她扯着喉咙吼道。 思唯可以等,但他爹已经没时间可以等了。 她心急如焚,却又听见他低低笑开,那愉悦的调调,像是落叶落入湖中,震起淡淡涟漪。 她贪恋着他的笑,缓缓地俯近他,吻上他微凉的唇。 孟君唯微愕地停了笑,对上她羞涩又多情的潋沣水眸,好想亲触她的颊,但他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对看好半晌后,他低哑喃着。 “对不起什么?”明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她却是故意装傻,曲解道:“对不起抛下我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知道就好,我呢,大人大量,不会跟你计较,只要你往后不要再丢下我不管就好。” 口吻从一开始的俏皮转为沉重却又企图轻松的央求。 孟君唯难以移开眼,也舍不得离开她唇边的柔润和甜美。“还记得咱们在草丛里初见面的时候吗?”明知道她故意转开话题想要求个承诺,他还是什么都不能给,只想在最后,把一直搁在心里最深处的内疚和歉意说出。 伊灵微抿着唇,佯怒想打断他,想不到还是被他抢先 “你那时抱着伊武,这双漂亮的水眸直瞅着我,眨也不眨,像在示威,像在恫吓,用尽力气地保护着伊武。” “我不记得了。”所以,不要再说了。 “是吗?”他笑着,却掺着叹息。“其实,我那时是要去杀你的。” “不要说了!” “师父说,斩草要除根,不准我留下活口……” “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只记得他的好和温柔的拥抱。 为了他,她可以背负罪名,就算爹娘不原谅她,她也不在乎! “可是,我下不了手。”他用尽了气力,总算挪动了手,轻触着她滑腻而发凉的颊。“我是个孤儿,当年也是姊姊护着我……你保护着伊武的模样,让我很动容,让我想到了我姊姊,我就再也下不了手,明知道不该救你,但我还是救了,就算有一天你会恨我、怨我。” 他还记得,当他试着微笑,化解她的心防,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她松卸心防在他怀里大哭时,他就对天发誓,一定要用命来守护她。 因为她,让他下定决心离开师门,不再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不愿意再杀人,可惜事与愿违,他终究还是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但尽管如此,他依旧私心的想,只要能保全她,要他杀尽天下人,他也不后悔。 “我没有恨你,甚至怨过你。”她抿着唇,不让盈眶的泪水滑落。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他哑着声,激动着,感觉血液在体内开始逆冲。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甚至连命都赔给了我?”她瞪着他,泪水在眸底打转,像是一弯滚烫的琉璃。“内疚?自责吗?只是因为你在赎罪?我说过了,就算是赎罪、是弥补,我都不在乎,因为……” “不,是因为我爱你。”血液逆冲得太快,他的脑袋一片浑沌,空白得像是要把他所有记忆都抹灭,唯一不忘的,在他这一生中,他“我很爱你,我宁可死的是我,也不要是你。” 伊灵瞠大水眸,浑身发着颤,勾弯唇角的瞬间,斗大的泪水滑落。 “也许由怜生爱,又也许是日久生情,我一直看着你,好想一直宠爱着你,但是我不能……”他真的好舍不得闭上眼,因为他要把他最爱的女人身影深深地格印在眼里,不忘。“听玉珏说在金陵发现你时,我马上赶来确定,但我只敢远远地看着你,好想再靠近你一点,却又怕玄手门的眼线会发现我们相逢,净岚会对你不利……” 她没有办法言语,好半晌,傻气地笑着,又哭又笑的。“你爱我,你爱我呢……”他不是不要她,不是对她无动于衷,她早就知道,但听他亲口说出,她这辈子真的是无憾了。 孟君唯莞尔,就知道她尽挑爱听的,用她的柔软包容着他的挣扎。然而,他现在不再挣扎,他好累,想要好好地休息,神智开始飘忽,彷佛快要随风消逝,虚幻之间,听着她说:“我们有好多事都没一起做过呢。” 他笑着,静静地看着她。 “我在想,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他开始幻想与她徜徉在五湖四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之中,锦绣奇景皆有他俩的身影。 “然后,我们去看塞外的胡人,大漠的风光,你觉得怎样?”她噘起小嘴,满心期盼。 他笑眯了那双黑润的眸。 “不然,我退一步好了,咱们去逛市集,听说长安还有彻夜不休的夜市集呢,每个铺子张灯结彩,热闹得像是在过年。” 他舍不得闭上眼,笑意还在唇边。 “好吧,好吧,我再退一步,咱们回苏州,你知道吗?苏州每年五、六月时有莲花祭典,很热闹的,男子以花为信,赠送到所喜爱的女子手中,但是你要记得喔,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回答,好比,白色代表你爱我,紫色代表你会永远爱我,黄色代表你一辈子都会爱我……”她说到最后,几乎语不成句,泪湿香腮。 他还笑着,眸色好温柔。 “你知道吗?一年有四季,但是你对我的记忆却只在夏天,如果可以,我想要春天时待在这杏花飞舞的苏州,夏天时,咱们到佘杭渡舫,秋天时,咱们再到江都赏枫红,冬天时,咱们一起在这里过年,好不好?” 她泪如雨下,瞅着还笑着的他,用力地抓着他的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你有没有感觉我在哭?你有没有听见我的哭声?为什么我已经这么伤心了,你还舍得离开我?孟君唯,你怎么狠得下心?” 她呜咽一声,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他的脉搏好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就像是魂魄尚在,但命已失。 这一个用生命守护她的男人,她还能用什么回报他? 她宁可背负不孝的罪名,也要换得他一生的陪伴,但是他把一切都给了她,她可以给他什么? 如果他都宁可牺牲自己来成就她,难道她就不能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 伊灵蓦地抬眼,涣乱的神色渐散,眸色清笃起来。 对了,还有命! 她的养生内劲,可以护住他的心脉。 就算就然不赞同,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跪坐在床边,紧抓住他的手,徐缓调匀气息,慢慢地把内劲渡入他的体内。她从小就不爱学医,不爱练武,却偏爱娘研究一辈子的养生内功心法,这一套心法能保护自己不染病,也能够防止他人伤害她,如今,她要把她所拥有的都给他。 气劲如洪流般,不断地送入孟君唯快要停止的心,强迫着他清醒颤动着,直到她将所有的气劲毫无保留地传送给他…… 第10章(2) 更新时间:2017-03-26 18:00:03 字数:3220 “灵儿、灵儿,有救了!这一次肯定有救了!” 庞氏兄弟,一人手里抱着孟思唯,一人手里捧着刚出炉的解yào冲进房里,就瞧见她跪睡在床边。 “这丫头。”庞亦然叹了声,被她的情深给完全打败。“灵儿,起来吧,累了就先到一旁的卧榻歇一会,保证你一觉醒来,还你一个无缺的孟君唯。” 他走到床边,轻拍着她的肩,发现她半点反应都没有,原以为她是睡沉了,却突地发现不对劲,赶紧将孟思唯搁到一旁,抓起她的手把脉,脸色愀变。 “就然,先看灵儿!” “怎么了?”庞就然赶紧把yào往桌面一搁。 “……没有气息了。”庞亦然难涩开口,难以置信极了。 “怎么可能?”他抓起伊灵的脉一把,心头闷痛,一样难以置信的眸看着兄长。“怎么会这样?灵儿她……自戕吗?” 来回不过半时辰的时间,怎么这两个人都…… 庞亦然无力地跌坐在伊灵身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抱头大吼着,痛得他已经不能思考。 “难道是灵儿以为孟君唯已经没救了,所以才会……” “灵儿怎么了?”床上传来虚弱又低哑的嗓音。 庞氏兄弟抬眼探去,竟见孟君唯张着眼,手掌轻抚着伊灵冰凉的颊。 “灵儿怎么了?我方才明明还听她在说话的,怎么她现在好像……”他不解,觉得脑袋好浑沌,记忆残缺不全。 “你”庞亦然恍然大悟。“灵儿用了养生内功心法!” “这傻丫头竟把她护心的养生内功全渡给你!”庞亦然气得跳脚,赶紧将伊灵抱起,和弟弟一道将她抬到卧榻上。“快点,先护灵儿的心脉。” “她……”孟君唯艰难地起身。 “你以为有心疾的只有伊武吗?”庞亦然吼着,而后不理睬他,准备运息护住伊灵的心脉。 师娘之所以致力于养生内功心法的钻研,就是因为她所生的两个孩子都有心脉缺损的问题,只不过是伊武的底子更差,根本无法习练。 如今,她只怕凶多吉少了! 一年后 苏州一年一次的莲花祭典热闹登场。 苏州城内棋盘式的渠道小河上,满满皆是鎏金彩穗的画舫,上头载满人,有一艘上头肯定都是男,而另一艘肯定都是女,而男人手中皆拿着莲花,红的、白的、紫的、黄的、粉的,缤纷夺目。 街道上看热闹的人潮倒也不少,皆在岸边驻足看戏,想知道,谁家的男儿郎能得谁家的闺女芳心。 唯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烈日下不断地来回穿梭着。 “爹,你要是再找不到,娘会生气的。”童音软软地道。 小公子身穿月牙白绣银边的薄袍,腰束革带,长发抓成双髻,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跟着前头的男子。 男子不语,俊美脸庞淡噙笑意,停下脚步,朝他招了招手,他立即快步过去,让他抱着他,免于在人群脚边钻来钻去,落得被人踩死的命运。 “爹,你看,那儿有人在卖莲花。”小家伙东张西望,不放过任何机会,总算在街边一隅瞥见有个小摊。 男子立即加快脚步而去。 “爷儿,买莲花呀,今日若能买莲花送给心仪的姑娘,肯定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个fù人在叫卖着,脸上堆满笑意,然而,她来的时机太晚,想买莲花的人,手上早已准备好。 男子朝她走去,她欣喜地抬眼,还来不及招呼,便吓得倒抽口气,一双向来刻薄的眼圆瞠着,说不出话。 “孟、孟爷……”阮大娘像见鬼似的,脸色刷白,想走,又舍不得这些一早去收割来的莲花,不走,好怕连命都没了。 孟君唯冷冷地看她一眼,也没料到会在这里与她重逢。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天也罚我了,请孟爷饶了我一命吧。”阮大娘二话不说地跪下。“我儿子病了,还要我攒钱给他看大夫,求你饶我一命吧。” 虽然街上人群的焦点全都聚在河上,但也有不少看热闹的视线投注到这角落里。 “爹?”孟思唯不解地环着爹亲的颈项。 “起来。”他淡道。 “孟爷不杀我吗?”她微愕。记得孟爷说过,只要再让他见着,绝对要他们一家三口的命的。 “我是来买莲花的。”口吻依旧是清淡的,目光落在她搁在盆里的黄色雅莲,嘴角竟浮现淡淡笑意。“全都给我。” 阮大娘惊诧地看着他,顿了一会,赶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既是孟爷要的,全都不用钱。”她着手捆绑五颜六色的莲花。 孟君唯不多说,把一锭黄金往她盆里一丢,拿了花就走。 阮大娘见状一怔。这些莲花根本不值这锭黄金…… “孟爷,谢谢你不杀之恩,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住的……” 孟思唯看着阮大娘跪在地上,垂眼落在爹亲手上的莲花。“爹,你不是说,娘只要黄色的吗?可这里头有好多颜色呢。” “没关系,你娘都喜欢的。”他想着待会娘子看见这些莲花时,不知道会有多开心,他忍不住笑了。 想着,动作更加俐落,远离重重人潮,到了另一头,一艘华丽的画舫停靠在岸,他举步轻点跃上,将儿子放到甲板上。 “娘,我跟爹回来了。”孟思唯蹦蹦跳跳地跑进画舫二楼架起的花台,四面粉色帷幔遮去外头dú辣的烈日,更有一点私心,是孟君唯不愿意让人瞧见他的娇妻。“思唯。”花台上架了张卧榻,上头横倚着娇美的人儿。 “娘,爹买到莲花了。”他扑上去,不忘撒娇兼密报。 “哦?”伊灵眉头微扬。 “很多颜色喔。” 伊灵笑着,瞧见夫君高大的身影踏上花台,手上果真拿着一束五色莲花,坐到她的身旁。 “身子还好吗?”他轻问着。 “好得很。”她笑笑地偎到他胸膛上。 话说一年前,她将养生内功全都渡给他之后,她受损心脉立伤,是庞氏兄弟硬在鬼门关前将她给拦下来的,为了护心固脉,那套养生心法还得从头再练过。 而她那个只有在十五月夜偶有反应的儿子,倒是在服用解yào之后,变成了正常人,话多得教人有点招架不住。就然说,思唯是经由精血里的dú所染,所以dúxìng较浅,一份解yào便可尽他体内潜藏的dú,甚至往后成了百dú不侵的身子。 至于她相公,在她全力搭救之下,清醒过来,服下就然精心调配的yào后,满月春的dú已尽除。 就然说,他是用思唯的血作引子搭方子调配而成的,只因思唯的血像是抗dú剂,用到孟君唯身上,正好以dú攻dú,又不怕dúxìng太强遭反噬。 说到底,冥冥之中彷佛早有注定。 “这莲花……送给你。”他抽出黄色的莲。 伊灵不由得掩嘴失笑。 这人还记得她当年说过的话呢。 傻瓜,颜色是她胡诌的,只要是他送的莲花,她都爱。 “相公。”她轻唤着。 孟君唯没有多想地微俯下身,不意对上她送上的香唇,不禁错愕了下,还未回应,便听见孟思唯嚷着,“为什么娘要亲爹?” “因为娘喜欢爹啊。”伊灵娇羞地回道。 “为什么娘喜欢爹就要亲爹?” “相爱的人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相爱的人都是这样的?” “……”伊灵叹口气。“相公,我现在开始怀念思唯不说话的时候了。” “娘,为什么?娘不喜欢我说话吗?” “喜欢、喜欢?”她抱着儿子偎在相公怀里,噘起嘴,等着相公再给她一个吻。 在儿子看不见的当头,他轻轻地吮吻那柔嫩的唇,吻得他情生意动,吻得她呼息微乱,笑得羞嫣,俏颜是诉不尽的满足。 风微微拂动,解了绳的画舫顺风而驶,带着一家三口慢慢飘dàng……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心思)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8351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