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时光的悲伤》 正文 第一章——初入大学,云泥殊路 “快点起轩,别磨磨蹭蹭的了,这么热的天,你不怕被晒死吗!”杨光转过头,有些不耐烦的朝着高起轩喊。 高起轩停下脚步,用手背随意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抱怨地说:“早说了,叫老陈把车子开到寝室楼下,你偏又不肯!” 杨光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愤愤地走向身后五米开外的高起轩,“既然如此,那你打电话把老陈叫回来好了!”说完扭头就走。 高起轩无奈的撅起嘴,耸了耸肩,拉住杨光的胳膊,放缓语调,好声好气地说:“多大点事儿,你至于发脾气么?” “我不是生气,就是不想太招摇了。那辆劳斯莱斯要是直接开进学校,估计我们俩以后就成学校的‘名人’了。”杨光语重心长的解释。 高起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杨光是一个特别低调内敛的人,凡是都不爱出风头。就算有想展示自己的想法,也不会付诸行动。这与跟他多年来的生活经历密不可分。 其实低调的人内心都会存在一丝的卑微与不自信。他们害怕别人瞩目的眼光,当处在追光灯之下,会无处安放颤抖的四肢,无法抚平混乱的思绪。 生活区笼罩在烈日之下,尽管已是秋天,但夏天依然赖着不走。早晚些许的凉意,被正午时分的艳阳驱赶得无影无踪。待凉意赶走暑气,怕已是初冬时节。总难免有人抱怨,这里只有冬夏两季。描述得也不无道理。 两人进到寝室,迎面撞见一室友在早早的在收拾屋子,整理床铺。 寝室很简单,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和衣柜。正中央是一张长方形的白枫木的桌子,墙角放着清洁用具。头顶是四盏日光灯,以及正中间的一台嵌进天花板的电风扇,上面布满了灰尘。 “你们好,我是顾泽,顾此失彼的‘顾’,泽被苍生的‘泽’。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一番老掉牙的介绍词,他讲得倒也实在。 顾泽很胖,人却非常亲切,似乎胖子都会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 高起轩放下行李,端详了一下寝室里的人和物,“我叫高起轩,他叫” “我叫杨光。”还没等高起轩说完,杨光抢先一步回了话。 三个人互相笑了笑,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认识不到一分钟,此前的生活轨迹全不相同。初次并轨的火车,需要时间磨合。 过道里一片喧哗声,所有寝室的门不是大开,便是虚掩着,上演着各种各样不入流的戏码。新生身上还能看到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渴望,老生早已消磨殆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是他们的真实写照。倘若想要了解大学生的生活状况,去看看他们的寝室就一清二楚了。 晚上要去教室点名,走在夜色朦胧的林荫道上,昏黄的路灯下几只飞蛾在围着灯光转圈。树丛间射出冷绿色的光,显得有些阴森。 杨光下意识的揉了揉胳膊,跟在高起轩的斜后方走着。他一向比较敏感,对别人投来的目光总是十分在意,那种仿佛穿透人心的光令他彷徨无措。 今天从早到晚都有不同的人把目光朝他们这边投射过来。杨光先是有点儿诧异,不过这种错觉立马就消失不见。因为他顺着光来的方向望去,这些人最终的终点是定在高起轩身上。 杨光心想也是,高起轩长得这么帅,没有人会不为之心动。等到那些“投射器”走进,可以依稀听见她们的谈话。 “哇,他好帅啊!” “就是啊,这一届的学弟颜值都好高呀!” “是没见过帅哥,还是没见过人啊!”杨光忍着不说出来,不屑的眼神替他诠释了心中的厌恶。然后拉着高起轩快步走远了,可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瞄了两眼。越不想在意越是会忍不住在意。 “干嘛走这么快?”高起轩被无端的拉扯,满脸困惑。 杨光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跑步。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到教室如何?” “好啊!”高起轩也没有多想杨光的话,拔起腿一溜烟跑在了十米之外。见杨光还没跑上来,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还定在那里,愣愣的像两旁的树一样,一动不动。 高起轩冲着杨光喊道,“怎么了,还不走!” 不知是昏黄的灯光令他有些迷蒙,还是他依旧在意那些人的指点与目光。像是山间早晨的雾瘴,不等阳光的照射,久久不能散去。反而愈渐积淀,更加沉重。 回过神来的杨光赶上高起轩的步伐,俩人飞也似的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只剩下湖边吹来习习的微风和随风摇曳的冷绿色的枝桠,沙沙作响。在静谧的夜色下,清晰可闻。 教室里,走廊上,人来人往,陆陆续续,从未间断。俩人找了后排靠窗的位子坐下后,环顾着教室四周。几排零星摆放的桌椅,左边朝南的窗户,半拉的墨绿色的窗帘。窗外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玻璃。 相比室外的沉静,室内的气氛相当活跃。 有在高谈阔论,畅谈大学生活的; 有在窃窃私语,捂嘴低语偷乐的; 有在伤春悲秋,感怀逝去高中的。 像一幅泼墨的油彩画卷,丰富极了。不是颜色的颜色,是一种声音的颜色。各种各样的声音化作了五颜六色,参差地吸附在这张画纸上。 过了一会儿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开外的年轻女老师,披肩的短发扎成马尾,简单干净的t恤衫。虽然不是大美女,却也是五官分明,属于耐看型。说话的声音清晰且缓慢,听起来格外舒服。 “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你们大学四年的班导师,我叫曹美娟。”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这是我的电话,你们以后有事找我可以打这个号码。” 接下来是一段陈词滥调的介绍以及一些欢迎词和祝福语,所有人都听得漫不经心。可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她说完。 同学们挨个进行了自我介绍。 其中有一个很是特别,他一上台就开口说:“大家好,我叫王国君。‘王’是”正当他要这样老掉牙的介绍他的姓名时,从角落传来的一句话瞬间打破了乏味,“是亡国之君的王国君吗?” 顿时哄堂大笑,所有人笑得前仰后翻。 “亡国之君”也羞红了脸,两手互抓,弯腰低头走了下去。 高起轩的上台让大家止住了余笑。现下正值夏末秋初,居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讲话的内容没有人去在意,包括杨光。一张完美的脸做了最出色的解说,起辅助作用的语言,可有可无。 杨光分明的听到座位旁那些人的溢美之词,尽是夸赞与倾慕,可在他听来却有几分刺耳。是在羡慕,亦或许在忌妒?他此时的表情有些微妙,让人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 杨光目不转睛的看着高起轩的床铺,白天发生的种种在脑海里轮番上演。才刚进大学,就好像是被月球潮汐锁定的地球,慢慢的在远离。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有钱c有才c有貌。自己却身无长物c空空如也。当初选择留在国内读书,不知是对还是错? 窗外原本的寂静无声被秋蝉的鸣叫划破,大学生涯的第一个晚上,杨光彻夜难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顾泽挨批,社团纳新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胡乱地折射出刺眼的光线。空气中沉闷的气流钻进身体,再以汗液的形势排泄出来。 这些,都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欲走还留的暑热,也慢慢进入尾声了。 杨光早早的起了床,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有睡着过。他本身就有认床的习惯,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弊病愈发不可收拾。 “起轩,顾泽,快起床,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杨光说话时的分贝比平时提高了三十个百分点,休息了一整晚的声带,以粗哑的方式获得解放。 顾泽接连不断的打着哈欠,眼睛被脸上的赘肉挤压得睁不开。嘴里嘟囔着再睡五分钟,再睡两分钟。 等杨光和高起轩洗漱好准备出门,他又再度沉睡过去。 “顾泽,你慢慢睡吧,今天上午可是李教授的课,他的大名想必你是听说过的吧?”杨光本来不想管他了,后来于心不忍,走到楼梯口又折了回去。 至于顾泽到底是起床了还是继续倒头大睡,就不得而知了。 食堂里人头攒动,一个个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争先恐后。杨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等排到吃完,刚好到点。除非有任意门可以一开门就进到教室,不然就算飞过去也来不及。 “我不吃了,反正也没什么食欲。”杨光看着里面蜂拥的人潮,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高起轩看着杨光的背影,突然想到点什么,转身在便利店拿了两袋牛奶,一袋自己喝着,一袋递到杨光手里。 杨光接过牛奶,低头笑了笑。 头顶飘过大朵大朵的云,颜色逐渐变灰。 教室里坐满了人。杨光依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坐在他左边或者右边的也仍然是高起轩。 李教授进来后,咳嗽了两声。不知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借咳嗽来展示他的权威。走上讲台,打开ppt,开始滔滔不绝。 如果说中学生听课是聚精会神,那么大学生就是“牛鬼蛇神”。 顾泽不负众望的迟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教室,把李教授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手上拿着替杨光和高起轩打包的早点,头发七零八乱,额头上不断渗出大汗珠。他示意了一下坐在后面的俩人,转而看向讲台。 李教授约摸五十来岁,半白的头发,不怒自威的样子。厉声,“虽然大学没有高中那般严肃c严谨。但毕竟这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怎能容你这样懈怠,这样自由散漫!” 课堂上像是雷声过后的山谷,响声过后,似乎仍有余声回响着。所有人都被惊到不敢出声,慌乱的把膝盖上的手机塞进抽屉里。 顾泽呆站着不知所措,下意识抓了一下手中的早点。不巧这一动作被李教授捕捉到了,“你当课堂是食堂啊,还带早饭来上课!” 顾泽抿了抿嘴,想解释,“我是我是帮” “你是什么?你给我出去把它吃完了再进来。”边说边指着门口,示意顾泽出去。 顾泽惝恍的踱步出去,他本想说明早餐是帮杨光和高起轩打包的。但看到怒火中烧的李教授,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来。下课后,杨光他们出去找顾泽,却发现他已经不在教室门口了。 后来回到寝室,才得知他是因为打包的早餐不够吃,重返食堂。去的时候,早餐的供应时间都快结束了。可为了他这个吃货,食堂阿姨们只得延迟,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寝室的架子与柜子里全部都被各种各样的吃食塞得满满当当。昨天明明还是空空荡荡,才这会儿功夫,不知是从哪里去批发来的。这阵仗,这架势,足够开一个小卖部了。 冷热荤素c酸甜辣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杨光挺羡慕这样容易满足的人。人生有一件可以令自己开心的事情,能够全身心投入的事情,让身体分泌出快乐的多巴胺,无论这件事情多么渺小,多么卑微,不必在意别人,于己就足够了。人这一辈子到底还是不容易多过容易,又何必把难得的容易硬生生变成不容易呢? 下过雨的秋季天空,抬头望去,天蓝如碧。云层像是被丢进洗衣机洗过,显得皱巴巴。 呼啸而过的飞机,划破苍穹,留下一道长长的飞机云。然后一架飞机,又一架飞机,使得这些飞机云阡陌纵横。像张旭和怀素在空中“颠张狂素”。 杨光被暑气熏得困意正浓,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开始打盹。这样的天气,睡再久都不嫌够。 刚要睡着,就听见顾泽狼嚎鬼叫的声音。卷动着燥热,在一片沉闷的空间里,毫无顾忌。 “社团纳新了,社团新了。”顾泽语无伦次的拍打着的胸脯,使劲咽了咽口水。 被吵醒的杨光有些恼怒,侧过身,看着斜对面的顾泽,没好气地说:“不就是社团纳新,你至于大呼小叫吗?” 杨光不喜欢那些团体性的活动,小时候学校举办的夏令营c春游秋游,他从来都不会参加。一方面是家里的经济条件比较拮据,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在有那么多人的场合,很难尽兴投入。他喜欢一个人的旅行,这样可以充分享受旅途所带来的快乐。不过至今为止,他都没有独自去过远方。 一个人是自由的,一个人也是孤独的。 顾泽喝了口矿泉水,喉咙舒缓了之后,接着说:“就去看看,又不会强迫你参加,看看又不犯法!” “那就去看看吧。”高起轩合上电脑,站起来说。 学生活动中心人满为患c人山人海。到处都是社团各色各样的招新宣传,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宣传大字报; 有人来来回回挑选适合的社团; 有人坐在摊位前与负责的学长学姐咨询; 当然也会有社团老人在人群中打量着伺机拉拢。 人生就是在不停地问自己,假如当时选择的是另外一条路,结局或许不会如此。但是,就算当时真的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可能也未必真正适合。又会像之前那样想,为什么没有选择前面那一条路呢?人生之所以这么悲哀,这么两难。是因为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生活都过一遍再来一一挑选。杨光看到眼前的景象突然有感而发。 顾泽抛下杨光和高起轩,独自跑向某处人群相对较少的地方。 人群四散聚拢,聚拢后又四散。学生活动中心就像是涨潮的海水拍打着崖石。 那种令人窒息的目光又来了,杨光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无数的眼睛在看着高起轩。贪婪的c饥渴的c嗜血的。而他正好处在这股势力的波及范围之内。 有几个社团的负责人走过来,脸上堆满笑容,殷情款款地说:“帅哥学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社团啊?” “没兴趣。”杨光随口答道。 那个人嘴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杨光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们并不是在问自己,问的是高起轩。只是刚好和他站在一起,错觉的以为自己也是被询问的对象。 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生下来就带着金色的光环。夺走了所有人的颜色c光芒,让众人为之神往。而他就是灯下黑,游走在黑暗中的平凡人类。 “我先走了。”自卑感漫上头顶,充盈全身。 “小光,你”声音的传播速度已经追不上杨光远去的脚步了,高起轩定定地看了几分钟。 其实高起轩也并不喜欢这些唱唱跳跳c说说闹闹的社团。老天爷并非对他彻底眷顾,他也有短板,不会唱歌或许是他唯一的缺点。曾经还开玩笑的说自己说话比唱歌好听。 顾泽兴致勃勃的去,垂头丧气的回来。他之所以这么热衷社团的纳新,纯是为了能够进入文学社。 “你怎么样了?”高起轩叫住他。 顾泽有些苦涩,眉头微蹙,脸上的肉都集中往一个地方挤,“我想加入文学社,可人家觉得我不适合,说我应该去美食社。” 高起轩咬着嘴唇,克制着翻涌上来的笑意。确实,就以顾泽的体形不去美食社真的是屈才了。可惜学校没有举重社,如果有,他一定是当之无愧的社长人选。 高起轩看着心不在焉的顾泽,步步逼问,“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刚才看到文学社美女如云,你不会” 顾泽神色慌张,不打自招,“杨光去哪里了,刚才就没看见他?” “他先回去了。”高起轩心想,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 离开时,高起轩被校篮球协会的人相中,邀请他加入。 篮球场上,一个高大挺拔的少年,恣意挥洒的汗水。头发随着跳跃时的波动扬起好看的弧度。阳光打在湿润的脸上,发出璀璨的晖光。 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悲伤的味道,搅动的乱流浮浮沉沉。 人也变得昏昏沉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咖啡悠然,似曾相识 天又阴沉沉的了,烟灰色的天空把方圆几里的云层召集过来,汇在一处。然后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滴在地面上,立刻蒸发,消失不见。直到雨越下越大,彻底冷却了这滚烫的水泥路。 走在半道上的杨光被突如其来的雨袭击,慌乱之间只好躲进就近的沿街商铺中。 这是一家咖啡店,黑白灰的格调,简单清新,装饰尽显素雅。进门后的右手边两排原木色的桌椅整齐地摆放着,桌上放着盆栽,每张桌子上放的盆栽都不一样。 有的是仙人球; 有的是宝石花; 有的是铜钱草; 该店老板真是玲珑心思,准备不同的盆栽适应不同喜好的客人。 一个青春文艺,略带一丝忧伤的女服务员从里面走出来,亲切地问,“您好,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杨光正沉浸在想像世界中,半天才回过神来,“就就我一个。”思绪有些混乱以致话都不太说的清楚。 “那您里边请。” 杨光往里走去,在一个放着香蜂草盆栽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用纸巾吸拭身上的雨水和汗水。随后拨弄了两下面前这盆香蜂草的圆润的叶子,凑近后用鼻子轻嗅了两下,淡淡的柠檬香气,沁入心脾,有点迷醉。 座位上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闺蜜。点一杯饮料,再加一碟甜点或者冰淇淋。拿着小勺,一口一口矜持的吃着。忽而又和对面的朋友小声谈论,发出“嘿嘿”的笑声。 杨光收回目光,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尽管和高起轩很要好,可很多内心的想法还是不能跟他细说,只能一个人慢慢咀嚼。杨光在饮料单上快速的扫了一眼,点了一杯冰咖啡。 服务员把咖啡递过来的瞬间,俩人四目相接,彼此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画面静止了一分钟,直到隔壁桌一个客人的手机响起,俩人才回过神来。 杨光忍不住回头看着该服务员走去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的画面,像打乱后的拼图,想重新拼接,却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女服务员走到前台旁边,和另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一两岁的服务员聊了几句。 杨光听不清她们谈话的内容,就不再傻傻的看着了。转过头,搅了搅瓷杯中的咖啡,呷了一口。 一坐便是一下午,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天色朦胧。雨不知在何时就停了,迟迟不肯离开的落日余晖把西边角染成橙红色。伴随着几声倦怠的飞鸟声,夜晚终于来临了。 杨光临走时特意留意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女服务员,发现她已经不在了。就随口问了一下适才和她聊天的服务员,“请问,那个服务员她去哪里了?” 听到杨光这么直接的询问,怔了怔,“你是说林夕吗?她下班了。她是附近那所xx大学的学生,最近才来店里兼职的” 杨光独自感慨起来,后面的话就模模糊糊的没有听在心上了。又不好意思打断,只能硬着头皮听人家把话说完,谁让这是自己起的头呢。 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杨光穿行在夜晚的生活区。迎面走来的大部分都是出双入对的情侣或者好朋友c好姐妹,有说有笑。你一言我一语反倒听不清楚他们具体的说话内容,在外人听来,只觉得吵闹和烦人。可又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去制止他们的谈笑风生,毕竟这里没有张贴“请勿大声喧哗”的告示牌。 推开寝室的门,顾泽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沉闷的空气中飘荡着零食的味道,刺激鼻粘膜,像无数爬行的虫子游走在身体内部。杨光强忍着剧烈的干呕,拼命的让身体加快适应。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杨光走到桌前坐下,才意识到高起轩不在,宿舍里只有他和顾泽两个人。“顾泽,起轩不在吗?” “噢,那个他说要出去找你见你这么晚还没回来。”顾泽嘴里含着辣条之类的辛辣物,卷带酸臭的体味一起翻涌出来。 杨光不堪忍受,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手指有意无意的在鼻下蹭来蹭去。“那我出去看看吧。” 顾泽也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显然注意到了杨光异样的表情。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口腔,“杨光,你觉得我人怎么样,咱们能成为好朋友吗?” 杨光听顾泽这么问,一时间来不及反应。思索再三,“该怎么说呢,日久见人心嘛。不过至少就目前而言,你人蛮不错的。我想我们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说完,谦善的笑了一下。 顾泽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大约跟他心里所想的有点出入。 走到楼下,正好看到高起轩从对面走过来。昏黄的路灯把他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了,一直将影子落在杨光的身上,然后逐渐往他的身后延伸开去。 “你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都快把我急死了!”高起轩提高了嗓门,看似责备,话里行间却难掩对杨光的关切之情。 “我就是到处去看了看。”他本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道明,然不知从何说起,情急之下,只能言简意赅,长话短说。 高起轩看着他,刚刚在胸中煅烧的气体,产生了不一样的化学反应,去除了某种不需要的物质。 杨光放慢了呼吸,差不多是屏住呼吸,静静的感受着高起轩急促的呼吸声。虽然气息中夹杂着汗味,但在此时的杨光闻来,却不觉得刺鼻,甚至令他陶醉了。他会心一笑,脑子里被一种不可名状的不明物体填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流光抛却,久别重逢 有时候生活就像一场戏,有人演戏,有人看戏。常常会迷失在戏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因为他们所担任的角色都一样是悲情的角色,结局一样是悲剧! 杨光等人都是表演者,一部自定义的电影,过程由他们自己来演绎,但结局早已命中注定!现在只是在给这些过于简短的故事情节进行适量的注水,让本该结束的故事能拖一天算一天。 高起轩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了。刚加入校篮球协会,就要为即将到来的比赛抓紧训练。临走前,跟杨光和顾泽打了招呼,想让他俩一起前去。 顾泽像一块橡皮泥,死死地粘在竹席上,无论如何都不肯起床。说是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必须养精蓄锐。 杨光几乎没有睡着,身体瘫软的望着天花板。他一向不喜欢运动,是个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躺着的人。 高起轩只好带着一身运动装备独自出发了。 过了一会儿。杨光被窗外射进的光线刺醒,挠了挠发烫发痒的后背起床了。 人生地不熟的大学,他只身一人,漫无目的走来走去。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昨天那间悠然咖啡店的门口。隔着玻璃墙朝里面看,却因为反射的光线而看不清楚。 转身的时候看到昨天的那个女服务生朝自己走过来。晨光透过枝叶把她的影子从左边照向右边,落在地上,残缺不全。 在将要平行的时候,她的视角往右转了十度,他的视角往左转了十度。然后又各自恢复平视。 “林夕?”一个不确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杨光的口中发出来。 女服务生转过头,看着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眼睛开始婆娑,“你是杨光?”同样是一个不确定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抖动着。 俩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相认了,就像当初莫名其妙的分开那样。没有任何彩排,更没有任何的预兆,自然而然不带一丝戏剧性,却又如同是安排好的一场精编版的戏。抛开了所有言情剧狗血的相认桥段,直奔主题。 虽然分别了十年,样貌有所改变。但是周身散发的气息一如往常。每个人与生俱来都会存在一种独特的隐形身份证,只有曾今走进过对方心中的人,才会一眼辨明。 “你也在这所大学就读吗?”林夕把鬓边的头发拨到耳后,面露羞怯。 杨光微微一笑,“对呀,跟你同一所大学。” 突然安静的空气。 俩人相顾无言,毕竟十年没见,不知从何说起。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儿时的痕迹留到现在的已所剩无几,他们使劲往对方身上找寻着昔日的点滴。 学校图书馆后面朝北的地方有一处幽僻的梧桐林,树旁有一多年不再使用的台阶。由于教学楼到图书馆新建了一条捷径,便没人舍近求远来走这条小路了。 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赶走了部分暑气。 俩人就在图书馆后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应该说些什么,可以说些什么,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杨光拖着下巴,抬头看了看绿荫蔽日的天。 林夕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也就这样了。”突然间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还行吧。” 其实双方都知道彼此十年前的种种,只是都不太愿意去过多的提及。 小时候杨光和林夕俩家毗邻而居,又因为是同龄的关系,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感情非常要好。林夕家比较穷困。杨光家虽然也不是富贵人家,但是还算殷实。他常常会把零食玩具分给她,他长得瘦小,经常被一些坏男生欺负,她总是会挺身而出保护他。 就这样互帮互助的过了十年。本来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哪知在不经意间结束了。而且事先没有任何的预兆,就这样手足无措c猝不及防。 林夕的舅舅是一个嗜赌成性的赌徒,他用林夕爸爸的名义到处借钱,害得他们债台高筑,最后不得已还卖了房子。在林夕的外婆气倒去世后,他痛定思痛,勉强戒了赌。之后和林夕爸爸一起去了广东,替人打工还债。母亲沈雪华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些年积劳成疾,导致整个人性格大变。 树影下的她,悲伤被无限拉长。在虚弱的悲伤上面,又被稀零的几片干黄的梧桐叶覆盖着,看不清楚悲伤的形状。 “你现在是在那家咖啡店打工吗?”杨光生硬的转移话题。 林夕眼眶微微湿润,她睁开眼睛,迎着风,希望可以加快吹干。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嗯,昨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 “那还习惯吗?”杨光转过头。 “刚开始做,还说不上习不习惯。不过老板人挺好的,他以前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毕业之后,就在附近开了一家咖啡店。得知我跟他是校友之后,对我也挺照顾的。”林夕低下头,逐字逐句的诉说着。 张爱玲说过有的人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所以,等待和犹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杀手! 林夕撇过头,看了一眼杨光,“你当时怎么也没有留下个联系方式?” 杨光尴尬的笑了笑,“走的太匆忙了,所以” 十年前,杨光的父亲杨刚遭遇车祸,母亲秦娇改嫁给高起轩的父亲高文康。至此他就和高起轩成了异父异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弟。说是兄弟,又不像是兄弟。这种奇怪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 新的家庭,新的人事物,却在心里埋下了一颗陌生的种子。这颗种子被寂寞和悲伤灌溉,日益茁壮。他跟母亲也变得越来越生疏。至于继父,高文康并不喜欢杨光,只是为了让秦娇安心,才总是在人前表现出一个慈父的形象。 高家有好几家上市公司,最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拓展了海外项目。高文康和秦娇就常年住在国外,国内的事业都交给了高文康的弟弟高文泰处理。就在前不久还刚刚低价收购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公司。 想得开,是不情愿的;想不开,是情愿的。也就是不情愿想得开和情愿想不开。那些已经被岁月覆上一层又一层灰的回忆,此刻被风扬起,弥漫出呛人的尘。 回去的路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各自怀揣着心事,不知道是在回想着过去的岁月,还是在使劲搜寻可以交谈的话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看杀起轩,杨光受伤 生活区的南面是两排餐厅c超市c水果店c生活用品店之类的林林总总的店铺,林夕工作的悠然咖啡店就在众多的店铺当中。沿着这些店铺往东边走去,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左拐,西边是生活区,东边是学校的体育馆。 它们被一条马路分隔成两块区域,站在生活区的东门向学校西门的铁栅栏看去,可以清晰地看见篮球场上以及田径场上那些人高马大的运动员。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挥洒的汗水闪闪发光,异常刺眼。 杨光在这些发光的光源体当中找寻着高起轩的身影。 “没长眼睛啊,红灯看不见啊,色盲啊你!” 杨光被这粗犷的声音惊到了,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红灯,于是赶忙退回来。他并未向那个司机道歉,他心里觉得闯红灯固然不对,但对于眼前这位破口大骂的中年小老头,道歉似乎没有必要。 司机见杨光没有还嘴,大概觉得没劲,就在自己的骂声中将车子开走了。 体育馆门口人满为患,堵得水泄不通。 “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有什么明星来这里?还是”杨光心里做着各种猜想。 好在杨光比较瘦小,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游刃有余。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映入眼帘的一切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原来是高起轩在打篮球,这些人都是来围观的,男女人数相当,性别比例居然没有失衡,杨光暗自觉得纳闷。 “你看,你看,那个是宋艺钦。去年校际篮球赛的冠军呢,球打得真好。” “我看不是人家球打得好,而是人长得好看吧!” 人群中不时传出这样的对话,杨光嫌弃地撅起嘴,不想理会。 杨光朝中央的篮球场看去,高起轩和宋艺钦正大汗淋漓互不相让的追逐着。刚抛上去即将进入篮框的球,被凌空跃起的高起轩挡了下来。然后他拍着球冲对面的篮框奔去。 一个漂亮的投篮。 场上一会儿是这个加油,一会儿是那个加油,两种声音此起彼伏。全然忘却了还有其他的运动员,许是他们俩人的自带光芒遮盖了其他的微光,或者说根本就是无光。 宋艺钦大约有一米八五,他跟一米八八个头的高起轩看上去差不多,只稍微矮了一点。却比高起轩更显成熟,身上的肌肉也比之更加壮硕。由于隔着几丈远,细节部分模糊不清,做不了详细的描述。但从身旁围观群众痴迷的表情以及露骨的话语中,不难猜测到他的长相。 “诶,你让一让,别挡着我们!”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浑厚有力的手,将杨光往旁边一推。他没有事先做好准备,一个趔趄,导致重心不稳,从看台上掉了下去。 惨叫的声音被场上的喧哗声淹没,根本没人在意。 幸好杨光是站在看台的最下面,距离中央的场地并不高,只是受了点轻伤。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视前方,谁都懒得低下来看他一眼。 只有他——高起轩。他看到摔下看台的杨光吓得瞪大了瞳孔,摔下手中的篮球,在众人的注视下,只两秒便冲到了杨光的身旁。 偌大的空间逐渐安静下来,直到鸦雀无声。 “小光,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受伤?”高起轩把心中的担忧以最简化的方式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杨光和高起轩身上。四周聚集过来的目光,令杨光感到不知所措。“我没没事。”说完转身再次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出了体育馆。 “小光,你等等我。”高起轩冲着杨光的背影喊。此时无规律站立的人群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自发靠两边站开,中间形成一条大约一米宽的通道。 杨光转过头,“你出来不要紧吗,不是还要训练吗?” “不要紧,只是训练,不是比赛,少了我,他们也可以继续的。”高起轩冲着杨光微笑,迎着光的他,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炽热但不炎热。 高起轩提出来要背杨光,他拒绝了。开玩笑地说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介意别人异样的眼光。 小的时候,杨光总是叫嚷着让高起轩背他,甚至抱他。高起轩十二岁就有一米七三的个头,而那时的杨光却只有一米六。明明只相差几个月,在成熟度上像是差了好几年。杨光很依赖他,也很感激他,能够放下血缘的芥蒂,把自己当亲兄弟对待。 校医室一直以来都比较冷清。年轻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感冒咳嗽,一般躺两天就好。要是出现严重的病症,校医室简陋的条件也无能为力。 杨光打开门,看见校医趴在桌子上睡觉。窗外的光线透过窗帘,在她的周身形成一圈白蒙蒙的光晕。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室内没有开空调,一台老式的电风扇发出“呼呼”的声音。好像在进门的时候看到有维修师傅从空调机上下来,估计是在修理。 校医感应到有人进来,懒懒地抬起头,斜视了他们一眼,露出很不爽的表情。她简单的看了一下杨光扭伤的脚踝,“不要紧,涂点红药水,贴个伤膏,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高起轩有点怀疑这个心神恍惚校医。 校医瞥了高起轩一眼,“不放心的话,可以上医院去看看。”起身走到药架上拿了药,丢到桌子上,“一共三十八块钱。” 回去的时候,高起轩强行背起了杨光。哥哥的肩膀温暖如常,从未改变。闻着他身上的汗味,看着他半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不知怎的,整个人迷迷糊糊,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杨光独自彷徨在一条静谧而又幽深的小巷中,走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台阶上。走了好久好久,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他朝着台阶延伸出去的方向望去,越来越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两边的围墙中伸展出来的枝桠勾破了他的衣裳,划伤了他的小腿。他觉得有些刺痛,弯下腰想去r一ufu,却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来。一直滚着c滚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陪着他一起翻滚。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不能自已。 伴随着一声惨叫,眼前的一切景物都虚化了,直到彻底消失。 杨光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张开。原来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只是梦境与现实进行了交替融合,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在梦中换了一种形式再次展现。 他看了看身旁的高起轩,一向爱干净的他,居然没有立即将身上的汗液以及附着物清洗掉。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没想到睡在地铺上。身下铺了好几层床垫,除了杨光的还有高起轩的。因为床在上面,腿脚不便的杨光没办法爬到上铺去睡觉。 “你醒了。”高起轩手一滑,头在空中顿了一下,就醒了过来。 杨光点点头,“嗯,刚醒。” 刚睡醒的两个人说话都有气无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复杂到有你没我,也可以亲密到不分彼此。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说不清,也道不明。也许是因为正在导演一场戏,演的人乐在其中,看的人内心纠结。如果说人生已无法跟着自己的心走,大概是他已经老去。可是如果人还不老,许是时光先一步老去了! 此时的杨光和高起轩并没有去想那么多,那么遥远的以后。至少先踏踏实实的过完当下的每一天,至少现在还能勉强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已足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交深言浅,国庆将至 秋天最后残留的一丝美好,是吹来的秋风中夹杂着丝丝的桂花香气。很轻很淡,和空气一样轻,或许比空气还轻。只一会儿就飘远了,接着闻到的却不是之前的那股香气了。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同一种配方调制的,也闻不出当中的区别。 杨光碰到林夕时,她刚好下班。从那扇玻璃门中出来,被夕阳分离出来的轮廓,雕刻般的精致。身上充盈的咖啡香气,隔着老远都能隐约闻到。 “林夕,好久不见了。”杨光的脸上浮现出比夕阳还要沉静的笑容。 “前天不是才见过吗?”林夕抓了抓身子右侧的单肩包,随口答着。 对,前天是见过,可是昨天没有见过啊?杨光心里想着,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毕竟小时候两个人每天都会见面,且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少于十个小时。现在一天c两天没有见到彼此,也不会觉得心里有莫名的空虚。难道只是因为分别了这十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吗? 杨光看着林夕被风吹起的头发,还有飘零零的落叶,飞快逝去的黄昏,有一种无言的悲伤。时间过去了,好像他们也跟着过去了。其实也是,十年的各不相干,各自为安,确实是岁月铸成的鸿沟,很难逾越过去。他们看对方依旧是从过去的回忆中来看,极少会看眼下的彼此。要不就是站在生命的终点站,再回过头去看公交车的行驶路线图。 总是在对的年纪里做愚蠢的举动,到无能无力的时候才顾影自怜。 “我们还能回到小时候吗?”杨光低着头,看着沉重到抬不起来的脚步,眼睛不敢往她那边看。 林夕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转而似笑非笑地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又没有时光机,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杨光听林夕这么说,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也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回应。他们俩的遭遇看似截然不同,实则殊途同归,都背离了初衷,背离了彼此的心心念念。十年的时间空白所占的人生比例不算太多,还能用今后人生中剩余的几个十年来填补。 “那就珍惜当下吧。”杨光想了很久,勉强接上一句。 林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学校的食堂就像战场一样,一定要去的早,抢占先机。去的迟了,延误战机,一定人满为患,饭去菜空。抢手的菜色,早被人一扫而光。 今天杨光他们的运气特别好,到了饭点,食堂里排队打饭的人也不多。 “你先找个位子坐下吧,我去打饭。”杨光侧过头。 “嗯。”林夕在靠角落的地方找了一个两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食堂里已经开始有淡淡的水汽了。无论看谁都像透过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看得眼睛很不舒服。可是谁都没有勇气率先捅破那张纸。 杨光端来两盘一样的菜色,忍不住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你快尝尝,这个酱烧茄子和糖醋里脊特别好吃。” 林夕撤回脑子里所有的胡思乱想,也夹了一块,“是挺好吃的。” “你平时都几点来吃饭的呀?”杨光嘴里含着的饭还没完全吞咽,忍不住先问道。 林夕若有所思,顿了顿,说:“基本上是在咖啡厅吃的。有时回来的晚,食堂关门了,就随便吃点方便面之类的。”她头向上抬起三十度,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说话如同播音员的腔调一般机械,只是嗓音比之稍微柔细一些。四下里人还不多,尽管声音很轻,仍可以传出几排座位之外。 快吃完的时候,食堂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好像是高起轩的篮球赛刚刚结束,围观的群众组团下朝,浩浩汤汤的队伍从体育馆顷刻转移到了膳食楼。 难得的宁静被无情打破,重回静谧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入校将近一个月,国庆节快到了。这是除去寒暑假,时间最长的假期,有整整七天。但其中两天是把周六周日挪过来拼凑起来的七天,所以会觉得所谓的七天也就只有五天罢了。 寝室楼里,几乎每扇房门都大开。天气还有些闷热,开着门借以通风。虽然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但反正都是同性,也不怕被人看光。况且也不会有人在寝室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细细一想,也可能会有,因为有几扇门紧闭着。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无从得知。 高起轩开始简单的收拾行李,他和宋艺钦约好要去北京的某一所大学观看他们的篮球比赛。据说会有知名的球星莅临指导。杨光意兴阑珊,这种对某种事物独有的热情,只有真正喜欢的人才会深刻体会。 杨光走到阳台上,把晒干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他远远地看去,已经有人穿上了长袖的t恤c衬衫。 吹来的风也没有那么热了。 “小光,国庆跟我一起去北京吧。”高起轩收拾好,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 杨光跨进门,把衣服简单的叠好,放进了衣柜里。“我去干什么呀?你的那个球赛,我一窍不通,也根本不感兴趣。” 高起轩站起来,走到杨光旁边,“我那个就看一天,其余的时间我们可以去逛故宫,爬长城。” 杨光摇摇头,“算了吧,这些热门景区到了旅游旺季,全都是人山人海,看着都累。” “哐”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之后,顾泽从厕所里出来,甩了甩双手,想尽量多的甩掉手上的水,“你们在说什么,我在里面就听到你们叽里呱啦的声音了。” “在说国庆计划呢。”高起轩耸了耸肩,“对了,你有什么打算?” 顾泽摸了摸他的三层肚,然后说:“我自费去黑龙江。” “为什么去黑龙江,和谁一起去啊,一南一北这么远,怎么不挑个近点的地方?”杨光一连三个问题。 “就我一个人。”顾泽转了转眼珠。不过由于他的眼睛实在太小了,别人完全看不到。 高起轩有些好奇,重新转过身,“那你去干什么?” 顾泽嘿嘿一笑,“我去牡丹江看雪。” “啥?”杨光和高起轩听了忍俊不禁。心想,还是阴历的八月呢,哪来的雪?打趣他,“看雪,你咋不去南极呢?” 顾泽这才意识到说了很愚蠢的话,只能用尴尬的笑声来掩饰尴尬。 也是在几个月之后,顾泽才把这件事告诉杨光的。 其实他是偷偷跟着祁妙他们去的。祁妙的文学社团组织了这次活动,是一趟六天五夜的旅程。除去回家的一个社员之外,一共八个人,又或者应该算是九个人,如果算上偷偷跟去的顾泽。 这六天当中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顾泽没有过多的透露,只是他回来后,脸上的笑意明显比之前增加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回忆往昔,食不知味 第二天,高起轩和顾泽前后脚出发了,空空荡荡的宿舍里只剩杨光一个人。 寝室楼过道上都门窗紧闭。尽管是白天,也安静的可怕。到了晚上,胆子小的人恐怕都不敢出来。 一只花白的猫从杨光面前窜过,“喵”的一声打破了沉静。他不由得一个激灵。生活区里有几只土生土长的野猫,野的很,却不伤人,但也不亲近人。一旦有人靠近,就立即钻进草丛,然后向着草木更茂密的地方跑去。 走下楼,宿管阿姨好奇的看了看杨光,“放假了,怎么不回家呢?”。 “太远了,车费又贵,所以就不回去了。”杨光摸了摸头,傻傻的笑了笑。 “真懂事,现在像你这样的大学生不多了。不过人不回去,电话还是多和家里通一通哦。”宿管阿姨四十开外,长得和蔼可亲。她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由于自己经常住校,对女儿难免记挂。有一回,她女儿放假来过一次,十五六岁的样子,约摸一米六几的个头,和她妈妈一样,圆乎乎的脸蛋,一脸的福气相。 杨光落寞的点了点头。母亲人在国外,就算想去也没办法。再加上他对坐飞机有阴影,因此护照过期了也一直没有补办。打电话过去,她也总是在忙,每次都是三两句话,就匆匆的结束交谈。 他想起父亲在世的时候,母亲对自己就不是特别的亲昵,但也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劲。只是每次看见别人家的小孩都冲着妈妈撒娇的时候,他都会被母亲的一句“你已经长大了,不可以撒娇了”给顶回来。久而久之,就变得不在乎了。 放假了,大部分人都选择回家。留校的人通宵打游戏,昼伏夜出。生活区里人烟稀少,食堂里的菜色也不齐全。仅有的几种让人提不起胃口,食不知味。 杨光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吃。后面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心想肯定是情侣无疑了。 听着他们甜腻腻的对话,看着他们走进食堂。门上的隔热塑料帘在前后来回晃动,“哗哗”的声音在空荡的食堂里回响,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杨光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开了食堂。 学校朝北的方向有一家中餐店。虽然地段比较偏僻,但是饭菜却特别好吃,生意一直很红火。杨光现在身处的位置是生活区的南面,他要去学校的北面,就需要先向东走然后左拐往北,才能到达那家店的门口。 天上的太阳在云层间来回穿梭。不远处的云层开始慢慢变暗,逐渐向这边延伸过来,只是缺少风的助力,移动的速度有些缓慢。兴许它在移动的过程中觉得累了,失去了兴趣,就停在那里了。 今天中餐店的客人并不多,每样菜都有富余。 出了门,杨光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了一刻。他向上提了提袋子,原路跑回去。 悠然咖啡店也冷清了不少,只有四五个客人分散的坐着。中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和店内清淡的咖啡香气转化出一股慵懒的气息。 林夕站在前台边上,和另一个女服务员小声的交谈。店长何莉莉趴在柜台上,半睡半醒的打盹。 杨光做了一个叫林夕过去的手势。旁边的女服务生会错了意,含带微笑地,“欢迎光临!” 座位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喝着饮料,翻看杂志。 “林夕,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吃过午饭,所以帮你打包带来了。”杨光提着袋子走上前,表情和走路的姿势都不太自然。 旁边的服务员偷偷一乐,“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 林夕撇过头使了一个眼色,“你别胡说了。”接着又转回来,对着杨光笑了笑。 何莉莉被吵得睡意全无,捂嘴打了个哈欠,一脸倦容,“林夕,那你去就吃饭吧,反正现在店里也不忙。” 咖啡店的前后都被高大挺拔的香樟树包围,树下放着几张掉了漆的木质长椅。上面落满大小不一的光点,深深地嵌进开裂的木纹里面。 林夕打开饭盒,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菜。不知是时间放慢了脚步,还是摄影机转成了慢镜头。 “你怎么不吃了,是不好吃吗?”杨光轻轻喘着气,跑步加上紧张,紊乱的气息一时难以调整过来。 林夕回过神,把手上饭盒的盖子盖上,放在身侧的长椅上,“其实我已经吃过了。”她看了一眼杨光,“你不用特意给我来送饭的,店里有提供餐食的。” 杨光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从侧面看她,许是逆光的关系,加上她鬓边汗珠的折射光,侧脸显得有些模糊。他使劲挤了挤眼睛,想要仔细看时,她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背影消失在中午人烟稀少的人群中。 天上的云层也越积越厚了,互相簇拥着,形成危耸的云峰。一种浓浓的乳白色,像是凝固的纯牛奶。飞进去的飞机,“隆隆”的机声也尽数被它消音,无法形成长长的飞机云。飞出来后似乎被染成了白色,可是好像它原来就是白色的。飞机过后的天空,显得更安静了,或者说是寂静。这些积云受到远处的灰云的波及,慢慢转变成烟灰色。不知何时会变成煤灰色,再一股脑倾泻下来。 林夕起身后,回头看了看杨光,好像意识到说的话有点不恰当,弯下腰拿起了长椅上的饭盒,“谢谢你了,杨光,这个我就留着当晚饭吃了。”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年轻的少男少女,一个端着饭盒侧身站着,一个斜靠在椅背上,互相望着彼此。慢慢柔和起来的光线笼罩在他们周围,适时飘落的树叶简单地点缀。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代表了千言万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两通电话,雨夜送伞 秋天即将进入尾声,夜凉如水的晚上已经看得见冬天的影子了。国庆放假,学生大都离校,生活区提前进入夜晚。才刚过九点,就早早的安静了下来。距离门禁还有一个半小时,往常进进出出的人流变得异常稀少。 窗户缝里透进一丝丝的凉意,断断续续,令人时不时的冷缩一下。本就只露出一半的下弦月,被风缓缓吹进了云层里。将云层透出昏暗的光晕,毛茸茸的感觉。慢慢风逐渐壮大,云层逐渐扩大。下弦月彻底沦陷,天空一片漆黑。 刚开始下起的雨,声音很轻很轻,如果不是这无比的寂静,恐怕很难听得到雨声。 寝室里唯余杨光一个人,熄了灯,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灯隐约照进来的昏黄的暗淡的微光。 一声“轰隆”的闷雷惊醒了浅睡的杨光。他半起着身子,看了看窗外。然后走下床,将窗户关了起来,在两侧各留下一道缝。 下雨的夜晚最是闷热,倘若门窗紧闭,呆在室内就像蒸笼里面的馒头,连呼吸都是浓重的。 杨光上了个厕所,洗手的时候特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起小时候王阿婆跟他说过,千万不能在晚上照镜子,不然会看到不好的东西。从那以后,他就算是小便的时候也不敢看便池中的倒影。林夕知道后,还嘲笑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现在明白就算看得再久也不会有东西从镜子里出来。 其实如果镜子里真的存在另外一个世界,他倒是真想进去看看,找寻那段被遗忘的时光。 刚准备睡觉,手机铃响了。杨光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高起轩”,就划开接听键。 “小光,睡了吗,会不会害怕打雷睡不着啊?”电话那头传来高起轩调侃的声音。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杨光初到高家,每逢下雨打雷都会害怕的睡不着觉。又不能跑去秦娇的房间,毕竟她和高文康在一起,而他不是自己可以任性的父亲。 杨光最后都会跑去高起轩的房间,和他挤在一张床上。如此不管外面的雨声c雷声多剧烈,他都能安然入睡。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渐渐的长大,那种依赖感就慢慢的减淡了。有时回过头来想想,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当时会是那个样子。可能那一段微缩在时光中的经历,对于现在来说,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杨光收回思绪,“你怎么知道我这里下雨了?” “我手机上的天气定位是你那边的城市,上面显示今天夜晚有雷阵雨。” “哦,是这样啊。”杨光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窗帘上轻轻拉扯着,看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大。然后除了他和高起轩说话的声音之外,只剩下哗哗的雨声以及不断敲打窗户的“啪嗒”声了。 杨光听着电话那头高起轩的声音,觉得勇气陡增。可能一个人的声音也会对另一个人缺乏的勇气增加一点自信吧。 高起轩讲了好久,杨光只听得他在讲话,具体的讲话内容不再去细听,只要是这熟悉的音感就足够了。 过了十分钟,杨光才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会晚几天,宋艺钦说要在北京多待两天。”电话那头的高起轩顿了几秒,“宋艺钦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 “不就是你们校篮球协会的一把手嘛,听过!那你就好好玩吧。”杨光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像是老天爷家的水龙头坏掉了,里面的水如同柱状般一股脑qgxie出来。一直一直,怎么也泄不干净似的。除了外面的树被雨淋得哗哗作响,和它合奏之外,其余的声音丝毫听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杨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起初还以为产生了错觉,完全不敢相信是林夕打来的。这是她一个月来,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林夕?”杨光颤颤巍巍地说,他害怕跟他通话的人不是她。 “杨光,我没有带伞,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是林夕的声音,杨光心里暗自笃定,“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林夕把所在位置告诉杨光之后,他搁下手机,拿上雨伞,夺门而出。 杨光在雨中一路奔跑,雨打在地上激起的水花,和他脚踩下去溅起的水花融合在一起。迸开之后,又和地上水坑里的水汇合在一起。从他身上滑落的液体,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了,恐怕两者都有。究竟是哪种更多一些?或许并不重要。因为他依旧在雨中跑着,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似乎那是一个没有打雷下雨的地方。 两旁的树一直倒退着,天上下来的雨却是无处不在,不会前进和后退。它只会从上往下,不会由前至后。 “杨光,这里,这里。”林夕双手合十,做祈祷状。看到杨光后,有些激动,差点冲到雨中。看到落下的倾盆大雨,马上把抬起的右脚向后缩了回去。 “林夕”杨光的喉咙被风吹得干痒,说不上话来。他抿了抿沾满雨水的嘴唇,用舌头舔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喉咙才稍微湿润。 “不好意思啊,让你这么晚了还冒着雨来接我。”林夕伸手接过伞。 杨光抖了抖身上附着的雨珠,“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林夕看着被雨浸透了一半的杨光,心上泛起一阵酸意。她想起小时候也有过类似的场景,被人冤枉罚站,放学了都没有来管。最后是杨光拿着伞,出现在她面前。那时的他好像会发光一样。 俩人撑开伞进入雨中,与夜色合二为一,只看见被雨水敲打的背影,说话声全然听不见了。路上不见其他的行人,沿街的店铺逐次地拉上了卷门。偶尔开过几辆形影相吊的出租车和公交车。从布满雨水的车窗望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无尽的悲伤悄悄地蔓延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满腹心事,无人可说 淋浴器里面qgxie出来的水和窗外的雨浑然一体,闭上眼睛,根本分不清身处何方。 回到寝室后的杨光重新洗漱了一遍,换上睡衣后,望着触手可及的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林夕寝室的灯还没熄灭,在雨中显得很昏暗。窗户上密密麻麻的水珠,每一颗都透出暗黄的光,显得格外醒目。 她还在讲电话。另一边是沈雪华的声音。 她的情绪有点激动,眼泪扑簌簌的不间断。 听了好久,好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字。 电话从林夕的手中掉在了桌子上,她把头埋在两手中间,先是哽咽,然后抽泣,接着像那窗外的雨一般,倾泻如注。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外面的雨停了之后,她还在哭泣。 凌晨时分,拨云见月,下弦月照见林夕的脸,楚楚可怜的有点吓人。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为了遮盖哭痕,一向不化妆的她,特意打电话向同寝室的崔莹莹借了粉底cbb霜之类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前的自己像那些玛丽苏式的电视剧中的女主角那样加油打气。 生活虽然不用全副武装,总是要略带伪装,裸站在阳光下,肯定会被晒伤。尽管对于无处不在的紫外线是防不胜防,但尽可能避免一点算一点吧。林夕突然想起崔莹莹曾经这样跟她说过。 下了一晚上的雨,外面的一切还没有干透。秋风乍起,蒸发着残留的雨水,卷走了大部分的温度。 “林夕,做完今天你可以休息了。最近几天都没什么客人,趁着假期还剩几天,出去走一走。”咖啡店的老板周潮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走到柜台前。 “我不用休息的。”林夕揉了揉脖子,柔声细语的说。 “你休息几天好了,小朱c东旭他们明天就回来上班了。这段时间比较清闲,不需要这么多人手的。”说完周潮转身朝门口走去。 “好吧。”林夕有些不太情愿,休息就意味着没有工资。要是不上班还能拿钱,谁都想休息啊。 林夕随后端着一个小水壶,依次给每张桌子上的小盆栽浇水。走到杨光坐过的那张香蜂草盆栽的桌前,看了许久。水壶里的水漏出来都没有察觉,也没人过来提醒她。一直等到她自己回过神来,才发现水壶里面的水已经漏了个一干二净。 由于客人稀少,加上周潮佳人有约,咖啡店提早打烊。 林夕信步到了一处书店门口。这间书店陈旧古朴,散发着一种复古的年代感的气息。店铺开间大约三米,进深很长,有大约十米。在周边这些尽是吃喝玩乐的商铺中,显得格外夺目。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半生缘》翻看着。之前读过一遍,也看过改编的电视剧和电影。觉得一世的情只得半生的缘,生活太过残忍。 只是残忍? 完美较之于凄美,往往是后者更能扣人心弦,直戳心脏。生命是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外表华丽,里面鲜血淋漓。可依旧有人愿意穿上它。因为它所带来的鲜花和掌声,使鲜血不那么起眼了。 “林夕,你怎么在这里?”林夕刚走出书店的门,一个声音从她后面传来,“你来买书?”杨光对着她的背影问。 “不是,今天提早打烊,我觉得无聊就四处走走。来了这么久,好像也没有时间到处看看。”林夕望着他,不紧不慢的说着。 “既然咖啡店如此空闲,难道都不放你假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老板他给了我三天假期。”林夕舒了口气,或许是叹了口气,她并未很好的将其区分。 三天啊,杨光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哪里逛逛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叫‘香林花雨’,金秋时节,满山的桂花,满山的红枫,好看极了。明天去后天回。”在夕阳的映照下,他的脸颊红扑扑的。 林夕犹豫着,最后在杨光的软磨硬泡之下同意了。其实她也很想找个能够放松身心的地方。一直以来,生活的太疲累了。这种累,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加是心理上的折磨。 人很容易习惯顺境,却怎么都适应不了逆境。处在顺境的时候,谁都不会想跨入逆境的行列。处在逆境的时候,都会想拼命摆脱它,迎向顺境。 俩人约定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在生活区的南门碰头,然后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就各自回寝室了。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不语的我, 不时地回想过去。 两个人的手机都响动着。 杨光的手机里一直单曲循环着蔡琴的这首《被遗忘的时光》。至于林夕的手机,是说话的声音。 林夕被那通电话搅得心情低落。待在狭窄的空间里,快透不过气来。独自漫步到了学校的湖边。两只黑天鹅在湖中游来游去,荷花大都已经开败。远远看去,盛开的荷花所剩无几,而开着的也全是花瓣残缺的。湖面上吹来的风丝丝的凉,林夕出来时只穿了一件雪纺衬衣,抵挡不住迎面扑来的凉风。 林夕站起身,搓了搓上手臂,希望能摩擦生热。 夜晚的校园也静的可怕。天上不见了月亮,本该有的星光,却被脏乱的空气覆盖,只有零星的几点。一架客机飞过,闪烁着红黄的光,在夜空格外清晰。相比白天的一呼而过,晚上飞行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只是距离太高太远,照不亮地面,可也照不亮夜空。 “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啊?”巡夜的保安正好走到林夕的身旁。保安大叔约摸五十岁,皮肤黝黑,一双凹陷的眼睛,嘴唇很厚,以至于有点外翻。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看到这样的一张脸,着实把人吓一跳。林夕想起每次看到那些招聘保安的信息,要求的条件都与真人有很大的区别。不过仔细想想,一般学校以及一些商场c银行的保安都是中年刚迈入老年的大叔,乃至大爷。只有酒店和特殊性质的场合的保安才是年轻力壮,五官端正。 男人也讲究秀色可餐。 “正准备回去了,”林夕不敢直视他。丢下六个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夕打开手机点开短信,是杨光发来的,“早点休息,养足精神,一个笑脸。” 林夕想了想,回复,“好的,你也早点睡。” 校门口的电动铁栅门只留下一个窄窄的出口,只能勉强容一个人通过,要是胖一点的人,兴许过不去,得侧着身子走。 两个人今天晚上都失眠了。一个是兴奋难抑,一个是满怀心事。 杨光辗转反侧良久,没有丝毫的睡意,索性坐着不睡了。他双膝顶住下巴,两手交叉抱住小腿,脑海中一片放空。 杨光此时的兴奋都是因为林夕。他与儿时的挚友再次重遇,喜不自胜。加倍小心的经营这段搁浅了十年的友情。 殊不知,这段友情在不经意间悄悄的发生着转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此时此夜,双双赧然 夜渐渐深了,想着想着,放空着放空着,终究抵挡不住夜魇的侵蚀,沉沉的进入了睡梦中的世界。 醒来已是早晨七点半。 杨光起床后先发了一条短信给林夕,想知晓她是否起床,然后井然有序的做准备工作。 出门前,看了看手机,发现林夕还是没有回复,想着先过去找她。杨光两阶两阶的跨过楼梯,最后还剩五阶的时候,他膝盖上弯,直接跳到了一楼的平地上。站直后拉了拉衣角,走出了寝室大门。 杨光跑跑走走,思绪翻飞。连两旁的树叶落在他头上c身上,都没有察觉。 快到女生寝室的时候,一阵震动从裤子的口袋里传出,随后迅速蔓延至全身。杨光拿出一看,是林夕发来的短信。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你能等我半个小时吗?” “一k,没问题,你慢慢来好了。” 杨光心下不解,林夕怎么会睡过头?小时候她天天都早睡早起,第一个到学校,他是第二个。其实他们是一起到的学校,只是每次林夕都抢在杨光的前面走进教室。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起晚了,杨光的心里正做着各种各样的假设。 上了车,杨光本想问林夕原因。但是她一坐到座位上就迷糊起来,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听话,头一会儿向下顿了顿,一会儿又左右摇摆,差点撞上旁边的窗玻璃。杨光迅速将右手伸过去,却又轻轻的托住林夕睡意沉重的头。向他的左边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一路上,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几乎是一动不动。杨光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色,乘坐的车子把其他的车辆超越。然后望了望左边的窗户,是被其他的车子一辆辆的超越。就这样重复循环。 阳光从车窗外射进来,穿透力极强。杨光眯了眯眼睛,让瞳孔适应刺眼的环境。吃力的举起左手,想伸过去拉上窗帘,却总是差一点。他怕动作太大,会吵醒林夕,无奈只能任由右半边的脸一路暴晒。 车子里不像往常那样座无虚席,可总有一股常年积压的霉味与汗味c体味混合在一起。草绿色的粗麻窗帘,就像在进行光合作用,获得了充足的养分,转变成了墨绿色。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两个人都筋疲力尽。 “我们今天先找地方住下吧,明天再去?”杨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满脸的困倦。 “嗯,都三点多了,只能明天去了。”林夕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人就近找了间小旅馆,可是这段时间是旅游旺季。不要说酒店,就连宾馆c旅店c招待所也是满客的状态。一连跑了好几家,都没有空房间。 杨光懊恼自责,他临时起意要来游玩,光想着玩的事情了,其他需要考虑的细节,完全没有想到。 走出一家宾馆的大门,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刚刚还趴在西边的落日,已经飞快的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本来宽敞的马路被拥挤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就像老化的齿轮,费力的转动着。司机不停催促的汽笛声,成了此刻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敲击着身上的每一处关节,残忍的剥离早已出现裂缝的心。 杨光侧过头看了看林夕,疲惫爬满了她的额头。她像一个缺了脚的桌子,随时都会瘫倒。 林夕露出很勉强的笑容。用颓唐的肢体语言告诉杨光自己没关系,也不要紧。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往右斜斜的拉长。夜黑的更彻底了。兀自走在夜晚的陌生的城市,就连呼吸都感受到了一丝的异样,变得沉重起来。 到了晚上七点,他们来到一间偏离市中心的旅馆。头晕目眩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像鸭子般蹒跚的踱着吃力的步伐。 俩人倚靠在柜台前,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老,板,还有房间吗?” 柜台老板是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中年男人,一头超级卷的卷发,上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头皮屑。穿着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说话声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接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不知道是不是近视,他看人的时候眼睛眯得特别细,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只剩一间房了,你俩就凑合凑合吧。” 林夕面露难色,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男生同住过一个房间。在她心里,除了小时候可以和父亲同睡之外,就只能是丈夫才能跟她共处一室。 林夕是一个极其看重贞操观念的人。每当她在寝室听到那些“开放”的女生说露骨的话题,都会戴上耳机听音乐。若谈话的声音实在太大,音乐声掩盖不了,就宁可走到走廊上去,等她们讲完了,才进去。 也正因如此,她跟她们格格不入。明明是一种正确的思想观念,反而成了另类。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杨光注意到林夕的脸色,“等会我打地铺吧。” 林夕低下头,点了一下。大概是不想再让杨光看到她失礼的表情。 杨光付了钱,接过钥匙。转身的刹那,看到旅店老板露出一个让人汗毛倒竖的笑容,“玩得开心点哦。” 他迷惑的转动眼珠,思考着要不要向他问清楚。看到林夕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了,就终止了刚刚的想法。 相对于大厅里那些含蓄的艺术壁画,客房过道两边的更加。起先他们以为这间店主打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装饰,毕竟都是大学生,对于这些多见少怪了。 房间在走廊尽头,一盏昏黄迷离的灯朝他们照过来,给所有的壁画蒙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进入房间后,俩人彻底惊呆了。里面是各种的情趣用品,以及seqg的刊物。 杨光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刚才旅店老板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杨光看到林夕更加难看的脸色。 林夕的鼻子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然后用力地呼出,“算了吧,那么晚了,还能去哪里找住的地方?在这里,总比露宿街头好吧。”她咬了咬嘴唇,“但是,不知道脏不脏?” 杨光走进里面,半弯着腰,摸了一下床铺,“放心吧,挺干净的。” “哦。”林夕尴尬不失礼貌的回了一句。 其实林夕所指的那个脏,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而是心理洁癖。就像把一滴腥臭的污水注射进血脉里,随着血液的流动,遍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皮肤脏了,用沐浴露就可以洗干净。那血液脏了,还可以用沐浴露洗吗? 杨光把东西拿到角落的桌子上放好,帮林夕铺好床,拿起一条毯子便在沙发上睡下了。 隐约从隔壁房间传来喘息的声音,忽重忽轻,忽轻忽重,断断续续,不知持续了多久。林夕塞上耳塞,隔绝了那些令她作呕的声音。折腾了一天,累到睁着眼睛都能睡着。没过多久,便恍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还没有完全亮透。恍若灰色烟雾轻轻包覆起来的世界。 林夕醒得很早,一晚上她都在半睡半醒之间徘徊。天快亮的时候,索性就不睡了。同样的,有认床习惯的杨光也差不多在同一时刻醒了。 着急忙慌的洗漱完就下楼办理退房手续。 “昨晚玩得开心吗?”旅店老板一脸恶心的笑容。一般看到这样的脸,只有两种想法:第一种是躲得远远的;第二种是恨不得揍他一顿。但一般都是选择第一种,第二种不会轻易尝试。 远处十里之外的蔬菜基地飘来阵阵粪料的味道,和此处的恶臭“交相辉映”。但是杨光和林夕并没有掩鼻,想来是觉得还是粪料的味道好闻一些。因为它只是纯粹的臭罢了,没有其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香林花雨,竹海天风 一顿食不知味的早饭过后,总算到了心驰神往的“香林花雨”。临近处,已有阵阵花香扑来。轻飘飘c软绵绵的,很舒服,很惬意。之前所有的不愉悦都被这花香冲淡了。在花的世界里,准确说是花香的世界里。没有恶臭,也没有恶俗。 拾级而上,香气渐浓。不远处看见一个小茶僚,竹子搭建,清幽古香。与对面的一处湖泊相得益彰。此时如果倒着走,可以看见后面山上的秋林。红黄蓝绿,交错夹杂,层林尽染。从这边的山坡向那边的山顶望去,触手可及,整个人仿佛飞起来一般。 “好美啊!”林夕双臂微张,激动的欢呼。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是啊,真的好美。”杨光看了看林夕,说:“好美。” 走在千年的桂花树王的下面。一路过去,身上落满了各种颜色的桂花。不忍心将它掸掉,任由它在身上点缀。 再往前走去有一条岔路,边上上山的小径是通往“浮生祠”。“浮生”二字出自庄子的《庄子外篇刻意第十五》中的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杨光和林夕被那条小径延伸出来的独有的清幽吸引,一致决定往浮生祠走去。 不知怎的,越往里走,越是清冷。林中一声凄厉的鸟叫,像是拿着手缝针在心口“欻”的划了一道。针很细小,伤口也很小。被林间的风吹过,“咝咝”的疼入心里。 祠中空无一人,悄怆幽邃。 周围的一切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在这里,还完全看不见秋天该有的样子。仿佛是与世隔绝一般,自成一体的景色。地上湿漉漉的还没完全干透,许是昨晚下过一场小雨。院角处的水缸,剩余几片枯黄发脆的荷叶,浮在水上。蜻蜓飞来,绕之三匝,款款飞去。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林夕看见此情此景,忍不住吟诗。 杨光望着她脸上漾满的笑容,心里绽出一朵代表温馨的暖花。风乍起,花香四溢,吹向心里的那个她。 山上不知还有什么,俩人却不再往上走了。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出了浮生祠,林夕和杨光在门外的一棵老树下,合拍了一张照片。照片的左上角,浮生祠三个字稍显模糊,但仍能辨认出来。 折返下山的路,走的实在是惬意,清风徐徐推送,凉甜的林间气息。如能永远置身于此,即使生命只有短暂的一瞬,划过时光也将成为永恒。 林夕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之后,小跑到十几米之外的一棵无人问津的枯树下,确认左右的来人,然后才划开接听键。 杨光站在树荫处,看着阳光穿过树枝树叶的缝隙,在地上形成光圈。风一吹,树叶树籽掉落下来,遍地都是。刚要弯腰去捡,手机也响了,是高起轩打来的。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杨光伸手接了几朵飘下来的桂花。 “小光,我明天就回去了。”电话那头是高起轩含带笑意的声音。 “你不是说要晚几天回来吗,怎么突然提早了?”杨光嘴上满不在乎,心里偷偷一乐。 “计划临时有变,回去再跟你说吧。” “起轩,快点,在干嘛呢?”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依稀好像有听到过。对了,是宋艺钦。起轩此次去北京就是和宋艺钦等人一起去的,这个声音除了他,估计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好的,就来了”。高起轩冲着跟他讲话的人喊了一句。“小光,先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 没有经过形式化的告别,匆匆然结束了通话,杨光被这通有点莫名其妙的电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夕打完电话走了过来,神色却有点凝重。 “你还好吧,是谁的电话?”杨光走上前,关切地问。 林夕露出一个稍微勉强的笑容,“我挺好的,是我妈打电话过来关心,我。” 杨光看着林夕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是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真没事。”更加使劲的笑容,“我都习惯了。” 杨光假装明白的点点头。 远处古刹传来的《云水禅心》和《步步清风》,形成一种意境幽远的味道。微风阵阵吹去,落叶零零飘落在空中飞舞。一段梦余,一段时光。拾不光的时光是沉积在回忆中的伤。 往前走去是两座小型的寺庙。没有一般庙宇那种特有的庄严,处在山脚的位置,被群山环抱。周围栽种着属于秋天的花卉,木芙蓉c木槿c凤仙花还有四季常青的古树。飘来的檀香和花香沁人心脾,丝丝淡淡,毫无做作。 林夕紧绷的面部神经也舒缓了不少。花香揉进清风中,轻抚着他和她。 寺庙的进出口处有在售卖桂花糕。这种桂花糕也只有在现在这个季节才能吃得到。它是用新鲜的桂花直接加工而成,并非市场上那种用风干的桂花加工制成。 “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那边的凉棚下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杨光看了看卖桂花糕的地方,又转过来看了看林夕。 “嗯。”林夕摸了一下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早上也没吃多少东西。 杨光在摊位前买了两碟桂花糕,以及一壶绿茶。 旁边座位上大多是一些腻腻歪歪的情侣,倒显得他俩的与众不同。 正午时分的太阳直接从头顶照射下来,透过薄薄的伞篷,滋生出慵懒的气氛。山里传来的虫鸣鸟叫,卷裹着独有的清奇,打破了之前的朦胧。 吃完茶点,小憩片刻之后,下午就往最后的景点——竹海天风走去。 竹子是少有的四季常青的植物。杨光想着,若是人与人的关系也能永远长青那该有多好。可是回过头来想想,即便是常青的竹子,一旦开花,也会死去。 竹林在一处小山坡之上,对于走了一天的林夕来说,步伐有点力不从心了。她渐渐放慢了脚步。 “我们坐下来歇一下吧。”杨光看了看林夕,“前面刚好有张长椅。”其实杨光并不累,但他看到林夕明显迟缓的脚步,心里就有声音在告诉他,应该要停下来了。 林夕尽量压低呼吸,坐下后猛喝了两口水。然后问了问杨光,“现在几点了?” 杨光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伸到林夕的眼前,“两点钟了。” 林夕定睛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三点五十五分。拨了一下头发,侧转跟杨光说:“要不我们不去上面看竹林了,我想回学校去了。” “现在回去?”杨光诧异的看着林夕,说“现在”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可是回到学校恐怕也过门禁时间了。” “那晚上住哪里?”林夕语调平和的问。 对呀,晚上住哪里,总不能再回去那间情趣旅馆吧?对于昨晚的无可奈何,今天断不能重蹈覆辙。林夕的话说到了杨光的心里,他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尽管回去已然半夜,至少学校附近的宾馆相对比较正常。 杨光同意了林夕的提议,只是多少有点失望。 到了车站,只买到末班车的车票。一路上谁都没有和谁说话,不是吵架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一天很快过去了,白天慢慢短于黑夜。入夜有点早。 “诶,诶,诶,快醒醒!到终点站了。”司机走过来,摇着杨光的身子,不断重复这几句话,显得很没有耐心。 杨光和林夕醒来后慌里慌张的下了车。 夜色四合,除了车站大厅内的光亮之外,外面也就只剩下昏黄的路灯了。这些路灯的光间隔的很不均匀,走进一看,才发现原来部分路灯早已破损,只是一直无人来修理。 到达生活区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林夕提议走走逛逛到六点开门回去,也省的半夜三更去宾馆招人误会。于是,两人振作精神,打发着无聊的后半夜。 凌晨的时分,更深露重。草叶上,树叶上,电线杆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珠,像是散落一地的珍珠,漂亮极了! 你,今天开心吗? 今天的我将烦恼全部剪切,将开心不断复制粘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初次交锋,当时惘然 “醒醒,快醒醒” 杨光才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叫嚷声吵醒。还未睁眼,只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却忍住了,“谁呀!” “是我。” 杨光睁眼一看,是高起轩,喜出望外。正想下床冲过去抱住他,却因为另外一个在场的人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眉头一皱,使劲睁大眼睛,似是不相信眼前所见,又摇晃了一下脑袋,定睛一看,才确认是宋艺钦。 他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冷冷的看着杨光。房间温度明明有二十度左右,可对于杨光来说,瞬间下降到冰水混合物的温度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高起轩大概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于是将手搭在宋艺钦的肩上,提了提下巴,说:“他叫宋艺钦,比我们大一届,是校篮球协会的主力干将。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杨光抿了抿嘴,淡淡的回道:“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听过。” 其实对于宋艺钦的大名,学校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听过。他那样的风云人物,想不认识都难。只是他总是给杨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的眼光犀利中又透露着冰冷,仿佛能把全身都冻结起来的极度寒冷。 高起轩没有读懂杨光的弦外之音,呵呵一笑,“是吗,不要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认识了。” 杨光刚要回话,宋艺钦抢先一步说:“你好,杨光。”带着不确定的语气,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蔑。 “你,好。”杨光应付地笑着。除了这两个字以外,脑子里也找不到其它能说的话了。 突然安静的空气。 高起轩放下行李箱,正要倒水。他看到桌子上没有多余的杯子,就转身走到杨光的桌子前拿了他的杯子。也顺便帮宋艺钦倒了一杯。 宋艺钦刚要接过,被杨光喝住了,“诶,等一下!能换一个杯子吗?那个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高起轩“咕咕”的喝着水。 杨光一时间想不出阐明的理由,只好用难看的脸色深度表示他内心的极度抗拒。 “不用了,我用你的杯子就好了。你说的对,都是男的,我用你的应该没关系吧?”宋艺钦显然注意到了杨光拒绝的表情,才发表了别有深意的一番话。 什么都是男的,难不成我是女的呀!杨光心里嘀咕着,对于宋艺钦模棱两可的话,在心里进行着一番深度的解析。他自小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任何的话进到耳朵里,总是会暗自揣摩。 杨光躺下来,侧过身,看着面前的白色墙壁。杂乱无章的裂缝还有凹凸不平的颗粒状,一直延伸到转角的地方。前面的那面墙上的细节已经超出视力范围,再使劲也看不清了。 “小光,我先走了。”高起轩喝完水,放下杯子,摇了摇杨光的床。 杨光转过身,“你不是刚回来吗,又要去哪里?” “是校篮球会有事找我们,所以才提前回来的。”高起轩换上运动服和宋艺钦出发了。 “那个”杨光还想要说些什么,门已经不由分说的关上了。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被硬生生的压回了肚子里。 依稀还可以听见高起轩在过道上说话的声音。具体却听不清楚了,它淹没在了楼道嘈杂的噪音之中。清静了几天的寝室楼,随着学生陆陆续续的返校,再度拉开了嘈杂的帷幕。不过,幸好天气不再那么热了,打开门通风的寝室也逐渐减少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刚要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杨光又被开门的“嘎吱”声吵醒了。一个多月了,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过来。每次都是浅眠,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醒过来。 “杨光,我回来了,高兴吗?”顾泽粗手粗脚的打开门。 杨光闭着眼睛,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才刚回来过吗?” “什么意思,我才刚刚回来啊?”顾泽一脸茫然。 杨光睁开眼睛,才看清原来是顾泽回来了。记忆中好像高起轩也从来没有叫过他“杨光”,一直是称呼“小光”。起初杨光也不是很喜欢他这么叫。明明两个人年纪一样大,这么叫搞得比他年纪要小似的。可是后来反而越来越享受这种亲切的称呼。 “你回来了,怎么一去七天,也不跟我们联系啊?” 顾泽脱了鞋子,爬上床,傻乎乎的笑着,“我给忘了。你一个星期都在寝室啊?” “对呀”,杨光本想着这样回答,犹豫了一下,“中间出去玩了两天。” “去哪里玩了?”顾泽随口问着,也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在努力找话题。 “就在附近,到处走走。” “哦。”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漂浮在天上的云,时而稀疏,时而浓密,时而万里无云,时而电闪雷鸣。数来数去,就只有这几种形式不断重复演绎。 如果是又下雨,又刮风,又是太阳,又是闪电,那就是一场家族纠纷,一部宫斗剧了。 夜晚起了薄雾,湿湿的凉。杨光把毯子拉过头顶,睁着眼睛,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导致失眠了。只听得见久违的顾泽的打呼声,在黑暗里此起彼伏,做着无规律的演奏。顾泽睡得很沉c很死,就算是打雷c地震,恐怕也不会醒来。杨光心想,吃饱喝足,倒头大睡,人生无忧也挺幸福。 在毯子里闷了许久,透不过气来,“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呼呼”杨光数着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最后涨红了脸,一把扯开身上的毯子,在黑夜里喘气。隐约中,还能看到在黑暗里涌动的气流,慢慢向上浮动,然后消失不见。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走了进来。杨光从床上向下俯视,觉得身影是那么高大,一定是高起轩了。除了他,现在也不会有其他人进来。何况这熟悉的气息,是他独有的。 杨光将身子转到一旁,抓住床旁边的护栏,探下头,轻声问:“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高起轩仰起头,看了看杨光,“你还没睡呢,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就忘了时间。差点过了门禁,还好赶上了!” “是和他们?”杨光弱弱的问了一句,全无底气。 “是啊,你赶紧睡吧,我去冲个澡。”高起轩也不确定杨光说的“他们”指的是谁,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大多数雄性动物都不喜欢成为一台供人提问的机器。 杨光转过身子,看着天花板,莫名的感伤涌上心头。怎么与高起轩渐渐地陌生起来了,两个人见面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说话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了。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流水声,打在高起轩的身上,再流到地上。杨光从半掩的门缝中朝里看去,布满水珠的后背,修长的身躯。相处了十年,很多地方,很多想法,根本不在同一条直线上。勉强把他和他联系在一起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艰苦维系的是一文不值的感激之情。 流水声停了,灯熄了,一切又回归寂静。 外面再也听不见蝉的鸣声,以及其它昆虫的叫声了。只有偶尔经过的机动车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呼啸声,在夜晚,听得格外清晰。 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下一场雨,洗涤冲刷一下弥漫的污浊,直到可以伸手触碰那天上的星光。 一切都只是想像罢了,既然是想像,那索性就留到梦中去想吧。 这样想着,杨光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再次交锋,未妨惆怅 天亮的时间不断的在延迟,蒙蒙的天色,像是弄脏了的白衬衫,总洗不干净。 杨光走下床,摇了摇高起轩和顾泽的床,他知道如果不去叫醒他们,就一定会睡到大中午。 “起轩,顾泽,起床了。”像是小时候,妈妈叫他们起床那样,温柔中夹杂着严厉。 顾泽蠕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活像一条即将化蛹作茧的毛毛虫 ,“让我再睡一会儿。” “你再睡,没早饭吃了!”杨光说完拿着毛巾漱口杯走进了厕所,开始了每天起床必做的一件事。 三人一起出了门,发现楼道上如此的安静,各自纳闷。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分。 原来是杨光看错了时间,顾泽有些气恼,却也没有责怪杨光。耷拉着两腮的肥肉,困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似乎还有加重的趋势,“我再回去补个回笼觉。” 杨光和高起轩连连劝阻,奈何他220斤的体重,即使是高起轩想要拖住他,也有点力不从心,最后只好放弃由得他去。 楼下宣传栏的附近多了一排公共自行车,只要拿校园一卡通刷一下,就可以骑走。说是政府为了大力倡导绿色环保,而出钱赞助的,但是就这几十辆自行车对于几千几万的学生来说,实在是僧多粥少。 “起轩,我们骑车去吧。”杨光指了指右前方的自行车。 “也好。”高起轩找了一辆看上去最新的自行车,解了锁,看了看旁边的杨光,“你怎么不开锁?” 杨光双手交叉缓缓走到高起轩的自行车后座,顺势坐下,“你载我吧,拢共就这么几辆车子,留给其他人骑吧,咱俩共骑一辆。”杨光此时的脸在朝霞的映照下,显得有点粉红。不过,到底是外加上去的粉红色,还是由内而外的红粉色,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小时候骑车载人的场景,时隔数年,重新上演。杨光的确是一个适合活在回忆当中的人,每天总要花费一定的时光来重温回忆。 回忆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必修课。 人难道真的只适合活在回忆之中吗? 高起轩摸了摸杨光低垂的头,抬起右脚跨过自行车的横杆,坐上车凳。 杨光坐在车后,闻着高起轩衬衫上被风吹来的洗衣液的清香。想要伸手去抓他的后衣片,恐担心把衬衫抓皱了,只好顺势向下反手抓住车凳子。 在晨曦的光照下,高起轩整个人像散发着光一样。杨光不由得艳羡嫉妒。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也正因如此,杨光才和高起轩共骑一辆自行车。人多的时候,他是不可能把自己放在如此引人瞩目的位置。 莫非杨光是故意早起一个小时? “你国庆几天都在干什么?”杨光率先开口说话。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看球赛。说白了,就是去玩的。”高起轩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杨光,又迅速将头转回去。 杨光撅了撅嘴,“你最近总是往体育馆跑,就从早到晚的和那个人打篮球吗?” 高起轩放慢了骑行的速度,“哪个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哦你说的是宋艺钦?” “对啊,就是那个人。”杨光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并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每次只要有想叫出来的念头,就无端的胸闷c头晕。如果是不得不提到,就用“他”c“那个人”一类的人称代词代替。 “一个协会的,可不经常在一起。” 杨光听着高起轩一个劲地说。只是他一听到有关宋艺钦的话,就像是电脑上设定好的程序,自动进行了屏蔽。后来他说了些什么,就不再去细听了。 深秋的早晨吹来的风带着凉,甚至有些寒。很奇怪,夏天不是才刚走吗,怎么似乎一下子就入冬了?湖边的垂柳几乎快要变得光秃秃的了,所剩无几的叶子,站在树下,摇晃一下树干,大片大片的枯叶像是倾倒下来的废屑。倘若躲闪不及,定会被它吞没。 杨光看到对面过来一个晨跑的人,远远的还看不清楚。等到他跑近了,才看清是宋艺钦。杨光别过头,不知是不想看到宋艺钦,还是不想宋艺钦看到他。 “起轩,这么早就去上课了?”宋艺钦停下脚步,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高起轩也停了下来,用脚撑在地上,“是啊,早点去上课。你是在晨跑吗?” 宋艺钦轻微地喘息着,“一时心血来潮,就来晨跑了。”随后,他伸头向自行车的后方探了探,“这不是杨光吗?这么大了还不会骑车,要不改天我教教你?不收费。”用玩笑巧妙包装的浑话,仿佛是从鼻腔里发出来一般,听来非常刺耳。 “谢谢你,不用了!”杨光看了他一眼,就迅速的把头别过。 高起轩把左脚放到脚踏板上,“我们先走了,你也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宋艺钦扬起嘴角,点了点头,兀自往他们的后方跑去了。 杨光催促着高起轩赶紧骑。 后方的宋艺钦嘴角再度轻微上扬,只是这一次只扬起了一边,然后左眼一闭。看着杨光他们骑去的背影,心里想着,“等着吧” 杨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却还不见顾泽的影子。 “我出去打个电话。”杨光从座位上站起来,侧着身子往外走。到楼梯的转弯处,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顾泽的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rry”然后是一串英语解说。杨光又重新拨了过去。响了二十几秒,总算接通了。 “喂哪位?”电话那头是顾泽困意十足的声音。 “懒虫,你再不起床,上课就要迟到了!你又想再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罚站吗?”杨光提高了嗓门。经过他身旁的人都怔得停下了脚步,一起齐刷刷地盯着他看。杨光立刻感受到了那种不舒服的目光,可现在也只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咳咳”清了清嗓子。降低了声音说:“你快点起床吧,我先挂了。”说完,转身走向教室。 此时,太阳已经从正东方转到了东南角,穿透了一切可以穿透的物体。坐在窗边的同学起身拉上窗帘。在上课前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其实也就是玩手机。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重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不辞而别,千里寻卿 “林夕在吗?”杨光走进悠然咖啡店,看不见林夕的身影,就走到柜台前,轻轻拍了一下柜台。 何莉莉抬起头,看到杨光,眼神顾盼神飞。转而略带疑问的腔调,“林夕她没跟你说吗?她请假回家了。” 林夕回家了,怎么没有跟自己说过呢?杨光一脸茫然,一脸的不敢相信,“她,回家了?” “是啊,说是家里有点急事。问她什么,也没有说。我也就没再多问。”何莉莉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光,手上不停地忙碌着。当一个人长期习惯做着一件事情的时候,就算是瞎子,都比一般的明眼人要做的好。 走出悠然咖啡店,街上来往的车辆和人群以光的速度移动着,快到看不清楚轮廓。只能依稀辨认出这里是一幢建筑物,那里是一排行道树,而虚晃的估计就是车辆和人群了。清晰可见的是杨光拖着长长的背影走在便道砖上。 有些便道砖因为时间久了,开始松动了,也没有人及时来修理。等到下雨天,里面就会灌满水。即使天气放晴,也需要好几天才会干去。杨光一个不经意踩了上去,里面的泥水一股脑全部漫出来,灌进了他的鞋子里。水很凉,从脚底心直冲头顶,直至凉透整个身子。不过慢慢习惯了这股凉意,却也不觉得凉了。 杨光走到一棵树下,背靠大树,脱下鞋子,将里面的泥水全部倒了出来。看着原本的白袜子变了黑色,心情也顿时黑暗。倒完后,只能勉为其难的再穿上。 穿着泥水混合的鞋子,杨光像跛子一般一瘸一拐地走着。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快速的在虚拟键盘上打字。打完后,犹豫着要不要发送出去。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发出去。 “你回家了吗?” 一直过了两个小时,杨光才收到林夕的回复。 “嗯”就一个字,连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杨光不安起来,又发了一条过去。“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要不我去看看你吧?” 收到林夕的第二条回复同样过了很久。“不用了,没什么事,你别过来了。” 杨光看着他与林夕的短信,木然了好久好久。可能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吧,直到手机的屏幕慢慢变黑,和苍茫的黑夜融为一体。失去了唯一的光亮之后,四周瞬间一片漆黑,也一片沉寂。只听见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声,和颤抖的呼吸声。 呼吸是疼的,心跳是痛的。疼到不能呼吸,痛到不想自已。可是人终究还是要活着,毕竟我们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就像因为死亡而死亡吧。 回到寝室,只有顾泽一个人,高起轩的座位上空荡荡的,床铺没有一丝折痕,肯定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都不曾回来过。 杨光心想他多半又去体育馆和那个人打篮球了。那手机一定不会放在口袋里,所以也就没必要打电话去告知他了。 杨光回到位子上,简单收拾了一些物品。收拾好之后,走到顾泽旁边,看到他在看一些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的电子书。杨光一目十行,扫了几眼,很深奥,看不太懂,猜想应该是什么名著。但是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顾泽感应到了身旁杨光的气息,侧转身子。一手放在书桌上,一手搭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杨光,“怎么了,要不一起来看看,这写得挺不错的,就是有点深奥。” 杨光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看到几句关于爱情的句子,不假思索的以为是爱情小说,“你在看爱情小说?”带着疑问的语气。 “你看出来了,挺厉害的嘛。”顾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杨光左手握成空心拳,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我有事要离校几天,如果明天李教授抽查点名的话,你帮我应付一下。” “是什么事情啊?”顾泽转过来,好奇地问。 “也没什么,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回来再跟你细说吧。”说完,拿起背包,单肩背着,打开门就走了。 当顾泽起身要再多问两句时,杨光早已走到走廊的拐角处,一秒之后,消失在了顾泽的视线范围之内。 天色又暗了,本来今晚是满月,当是流光皎洁。只是从下午开始就慢慢起了薄雾,视野内的一切都像是披上了一件灰色的薄纱,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独自站在里面,你会茫然不知所措。 抓不到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看不清任何可以发出光亮的物体; 听不见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器乐。 只是明明刚刚还是一个可触碰c可看清c可听见的世界。现在像是被一双魔爪强有力的抓起来,抛到了另一个灰茫茫的世界中去。 杨光走进售票大厅,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面前的电子显示屏在不断地刷新着班次c城市名和发车的时间。大厅内人很多,也很嘈杂,可依然觉得很空旷,会眩晕,会天旋地转。 杨光按了按太阳穴,强行恢复一点神智,走到售票窗口,“我要一张去越州市的车票。” 窗口对面是售票员机械地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她把车票和零钱扔到窗口下方的凹槽里面,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外面快速移动的夜色,是最好的催眠图。再精神的人,看久了,也会昏昏欲睡。 杨光刚要闭上眼睛,车内便开始闹腾起来。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车厢内一直重复着上述的对话,最后是司机进行了车内广播,“各位乘客,前方发生了重大车祸,伴随着重大的火灾,道路已经封锁,请大家耐心等待。” “有没有搞错啊,我还有急事呢!” “这要封到什么时候啊?” 车厢里比刚才还有热闹,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恨不得现在就下车,走回去。 就在这时,杨光的手机响了,是高起轩打来的,“小光,你去哪里了,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顾泽说你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高起轩一连串的问题,对于此时疲惫不堪的杨光来说,只能听清楚大概,何况车厢内还要其他乘客发出的声音。 “我去看一个朋友,过两天就回去。”杨光用手心揉着发懵的额头。 “什么朋友?” “老婆,你要相信我呀,真的是车子在高速路上出车祸了,我没有和别的女人开房。”从杨光的左前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 然后整个车厢突然安静了,只有该中年男子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不停冲击着所有人的鼓膜。 “车祸!你那里出车祸了吗?”声音响到连电话那头的高起轩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别紧张,不是我出车祸了。是前面其它的车子发生了追尾,我们被迫困在高速路上了。”杨光听到电话那头高起轩明显着急的语气,不慌不忙的解释。 “没事就好!” 杨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清晨,此时车子已经抵达越州市。从到达的时间推算,应该是今天凌晨通的车。封了一晚上,想必是非常严重的车祸了。 杨光的亲生父亲也是在车祸中丧生的。只是不知道这场车祸,又带走了多少人的生命,又有多少个杨光失去了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故地重游,人事全非 有多少人生生死死,最后能看破红尘。 有多少人打打杀杀,最后能发下屠刀。 有多少人兜兜转转,最后能回到原点。 杨光回到了十年前的故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的日新月异,斗转星移。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如果每天都生活在此,和环境一起经历改变,可能感觉不出来改变了什么。但是不曾参与改变,等改变完了,再回去,就是人事全非了。 还有什么没有变?一些昔日的痕迹,往日的印记,还是记忆中残缺的回忆?可能唯一不变的就是自己保持的初心了。 杨光坐上去林夕家,也是他十年前的那个家的公交车。看着窗外熟悉却又陌生的风景,一张张完全不认识的面孔,百感交集。 等到景色慢慢的变得熟悉起来,是快临近旧居的时候。杨光提前下了车,看到金灿如练的稻田已经被收割得七七八八了。田垄旁的水渠里的水早已干涸,丛生着细长枯黄的野草。 要是早来几个月,还能感受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现在只剩下裸露的黑色的泥土和一茬茬未割完的秸秆。在没有阳光的早晨,显得异常萧索。田里坑坑洼洼的遍布着,何尝不是人们心中千疮百孔的伤痕。永远填补不完,也修补不了。这是成长必经的创伤,也是必然的代价。 杨光在记忆中按图索骥,越接近儿时的故居,他的脚步越缓慢,且愈加沉重。好像他的脚开始僵化c石化,就快要变成石像矗在那里了。 杨光定睛一看,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屋后的王阿婆吗?当年花白的头发全部银白。要不是看见她左手手背上的黑色印记,恐怕真难认出来。 他走上前正欲打招呼。 “小官人,侬是谁家的小孩,我怎么都没见过侬?”王阿婆热情的问道。笑着咧开皱巴巴的嘴,牙齿也所剩无几了。 杨光想起小时候她给自己讲过的那些鬼故事,害得每天晚上都要把头蒙在被子里才能安心睡觉。要是在夏天,就只能开着灯睡了,因为实在没办法把自己蒙起来了。 他对着她只是笑笑,并未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忘记很容易,铭记也很容易。一生中忘记的事情数不胜数,但是铭记的事情只能够是那么少之又少的几件。因为人身上的记忆卡就那么几张,用掉一张就少一张。如果用完了所有的记忆卡,之后的事情就无论如何也记不下来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从未照过面的小孩不识你是正常的,但是生活过那么多年的人,还是忘记了你,这是可悲的。 走过一排排屋,当中有几家的外墙面贴上了瓷砖。老式的外推式窗户换成了全新的铝合金窗,和另外几家依然是水泥墙面的显得格格不入。有些水泥墙面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裂缝。记忆中,这些裂缝是非常细小的,用肉眼几乎很难看出来,现在就算是有近视眼的人,也能隔着老远看到。 排屋的尽头向右转,就是林夕的家。 杨光透过铁门的缝隙看到院子里有人在扫地,就轻轻敲了敲铁门。走出来的人,杨光不认识她,自然她也不认识杨光。 “你找谁?”那人把扫把像拐杖一样拄着,露出一脸凶相,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 杨光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心想总不可能是林夕的母亲去整容了吧?虽说过了十年,但是变化也太大了。而且这长相,如果真的做了整容手术,那肯定是整残了。 “请问这是林夕的家吗?”杨光弱弱地问了一句。眼睛朝里面望去,除了那棵熟悉的橘子树还扎根在院子的角落,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那棵橘子树还是小时候杨光送给林夕吃的橘子,吐出来的种子种下的。当时他们还商量着等它长大了,一起摘来吃。不过还没等橘子树长大,他就和她分开了。 “什么林夕?我家没有林夕!”中年女人没耐心的叫着。 杨光听着她不舒服的声音,勉强保持微笑,好脾气地说:“她以前是住这里的,我还是她” “以前我不知道,现在这里是我家,你没事赶紧走,别在继续碍我的眼。”她挥动着扫把在杨光脚前一顿乱扫,随后关上了铁门。 杨光呆呆地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铁门,上面的油漆掉的快要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了。他迷失在这个曾经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周遭的一切像是经历过一场火山爆发,地壳运动,板块撞击,形成了新的大陆,全部变了模样。记忆中的那张地图已经过期了,而最新出版的地图还没来得及更新。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杨光望尽视界内的一切,除了陌生,还是陌生。林夕的家凭空消失,离奇失踪。 时光何其残忍,它不给人任何商量的余地,完全一意孤行。该怪它吗,该怨它吗?不该!不该? 不该!是没有道理,没有理由去责怪,这是它的使命,它的工作。 不该?是我们不想受命运的摆布,更不想被命运捉弄。这是悲哀的c无力的c仅此的反抗和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 总算,宿命的镜头怀着几分不忍,把画面直接切换到了下一个场景。跳过中间那些心酸不能言表的苦闷,迎来的会是渴求已久的黎明吗? 虽然在农村,也实在很少能再见到这样家徒四壁的房子了。两层楼,楼下是厨房和堂屋,楼上是两间卧室,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房间了。比起以前还算宽敞的楼房,现在的介乎于贫民房了。屋后西北角是公共厕所,每天如厕都是在那里解决的。 家里只有林夕的母亲在,父亲在外地做工,常年不回家。 林夕回到家里,杨光已经坐在堂屋里等着她了。 “你怎么来了?”林夕看到出现在视线中的杨光,几乎是吃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沉默不语。唯有墙上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使得这个狭小的空间更加沉寂。 林夕的妈妈沈雪华拍了拍她的肩膀,“杨光说是来看你的。”压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你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下,家里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多丢脸!” 林夕面带委屈,“妈,我也不知道啊。” 气氛一下子又陷入尴尬。 “林夕,不好意思,突然来访。”杨光向前两步,走到林夕跟前。 林夕像是松了发条的机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杨光。 故乡遇故知,没有泪流千行,却是相顾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简诉衷肠,泪流千行 道路两旁悬挂的电线,丝丝密密,纵横交错;田野里的田垄,弯弯绕绕,纵横阡陌。 其实有些事情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不会发生的刻意制造也是徒劳枉然。 俩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狭长逼仄的弄堂里。抬头望去是一线天,低头看去是青黛色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布满了青苔,走在上面有些打滑。两旁的房子都砌上了两米高的围墙,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模样,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但对于里面的人来说却多了一份安全感。 明明只有十几米的长度,好像走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走在前面的杨光停下脚步,转过身,“林夕,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们至少是朋友,不是吗?” “你帮不了我的,我们家现在就像一个破了洞的水缸,就算你一直往里面注水,还是会马上漏光的。”林夕低着头,一片落叶从她脸上划过,被平地起来的一阵旋风刮上了半空,然后飘零零的落在那户人家的院子里。 杨光皱了皱眉,双手不安地掐着手心,“你不跟我说,又怎会知道我帮不了你呢?” 刮来的秋风,清冷干燥。林夕的脸上没有擦润肤乳,风一吹,刺刺的生疼。若隐若现的红色波浪线,就像手心的掌纹,拼命使劲摩擦也去不掉。 林夕倚靠在围墙上。墙面因为建造的时间久了,上面不断掉落着水泥粉末。一靠上去,水泥块大片大片的掉落,砸在地上,瞬间粉碎。 半晌 林夕拍了拍后背,“你应该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十年前就比较糟糕了。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难事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们原来住的那个房子早就卖了。现在住的是村里本来准备要拆迁的房子,看我们可怜”林夕哽咽了一下,“才给我们住的。” 杨光拍了拍林夕的后背,用肢体语言安慰她。等到她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开口说:“你们欠的钱还没有还完吗?” 林夕吸了吸鼻子,“本来欠的不多,已经快还清了。谁知后来我舅舅他” “还欠多少?”杨光小心的问。 “八十万!”林夕的眼睛被深秋的风吹得发干发痒,眼泪在眼眶里面湿漉漉地打转。还来不及擦去就已经从眼角流到了鼻翼附近。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还了十几万,还剩下六十多万没有还完。前几天债主上门跟我们说至少要先还二十万,可是家里东拼西凑也只有十万。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每况愈下。赚的钱有一半都是用来看病的,还要日常生活的开销”一连串的话林夕像是背书一般说的十分流利。想必这些难题一定每天都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播放。 八十万,一个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的数字。可是人生一旦被它绑架,就像是背负在身上的枷锁,本来可以轻盈的漫步人生,现在每走一步都是气喘吁吁。 林夕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泪流成河,脸上浮现的是历经世事的老练跟坦然。或者她早就习惯了,甚至麻木了,失去知觉了。 “我会帮你的。”杨光走到林夕的面前,轻轻抱住了她,这个时候除了拥抱,似乎也想不出其它能够安慰人的动作了。 林夕顿了顿,“你怎么帮我,你有钱帮我还吗?就算有,我也不会要你的钱的!” 两个人就这样定格在那里,晦暗幽僻的小巷,平常也极少有人往来。狭长的一方天地,此刻只有他们俩人的存在。 满目山河不是初见时的景象,眼前的你我也不再是曾经的模样。 天若有知悲伤的形状,就让我化作一双隐形的翅膀,带你飞向远方。 忘不了的那段旧日时光,离别容易,再见难。 珍重声声,别离声声,声声情殇,曲终人散还望地久天长。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天上的太阳从东南角移到了西南角,然后即将沉下去。在彻底消失前,夕阳释放出最后全部的力量,染红了整片天空。那火烧云像血一样红,一滩滩的血迹不断晕染,蔓延。浓重到上升气流都快撑不住,要坍塌直坠,轻飘飘的砸到地面上,绽开成一朵朵的血花。 落单的孤雁飞过头顶,发出凄厉的叫声,犹如惊弓之鸟,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深秋的火烧云,深秋的孤雁,深秋的他们,即将一起跨入寒冬。 林夕在水槽边洗着碗筷,水不停地倾xie出来,打在碗里,生出许多的泡沫。越来越多,又越来越少,直到碗里的水变得和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时那样清澈。 关上阀门,一切都回归平静。 “林夕,明天回学校去吧。”沈雪华坐在那张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沙发里,看着墙上的那张全家福。 玻璃相框的右下角裂了个口子,用透明胶进行了简单的修补。先是顺着开裂的方向,圆弧状的长长的一条,然后在此之上覆盖了一条条短小的用以加固。像“丰”字,但中间的横线远不止三条,总有五六条吧。 虽然破损了,但是非常干净,上面没有一丝灰尘,应该是每天都有擦拭。 “妈,您这几天身体愈加不好了,我还是留下来多照顾您几天吧。”林夕看着沈雪华的侧影,手上还在间续的滴着水。 “我这身体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不回去,杨光肯定也不会回去的!我们家这个样子,我实在”沈雪华拖着长长的气,闷闷的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身体里面的肠子c器官都咳出来似的。 25瓦的白炽灯,闪着昏黄的光,也足以照亮这狭小的空间了。可是林夕此刻却看不清沈雪华的脸。是灯下黑?不是。是眼前一片的漆黑,它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并且号召其他的同类也一起过来。像恐惧,像寂寞,像害怕 墙壁两边传来别家的欢笑声,断断续续,却听得非常清楚。 “你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呢!” “哎呀,我不喜欢吃,我不吃。” “爸,这周末,带我去xxx玩吧,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去过了呢,就我还没有去。” “好好好,这周末就带你去。”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黑夜里闪烁着的光点,往往很想伸手去触摸。可是无论你感觉它离你有多近,你都够不着它。你动它也会动,你前进它便后退。可这是生的希望,生的诉求。我们不都是在追逐着生吗,有谁会坐着等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人情似纸,世事如棋 夜色继续渗透蔓延,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把黑暗撕破一个口子。然后越扯越大,将黑暗包裹起来,光亮才释放出来。 天亮是阻止不了的,就像阻止不了它会天黑一样。 杨光在林夕家的破旧窄小的沙发上,侧着身子睡了一晚。更准确的说,是意志清醒的躺了一晚。 昨天半夜,因为尿急,不得已去到外面的公厕。由于路灯故障,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现在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随着室内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那些破旧的家具和装潢,再次清晰地展现在杨光眼前。他也更进一步的体会到了林夕昨天的那种哀婉和悲伤。如果这一切换做是他自己,恐怕还不如她坚强。而林夕也从来不在朋友面前提及她的痛处,要不是此次突然的出现,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了解她原来有这么难。 楼梯口传来时重时轻的脚步声,踩的木板“嘎吱嘎吱”的响。真担心那楼梯开裂,人直接从上面掉下来。 “阿姨,早。”杨光看着已露出半个身子的沈雪华,另一半的身子还隐在门后。 “杨光,真不好意思,让你睡沙发。本来想让小夕跟我一起睡的,可是我身体不好,怕传染了她,所以就咳咳”沈雪华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不过其实后面的那几个字说不说出来,都不重要了。有了前面的那些铺垫,后面的未尽之言,可以很轻易的猜到。 “没事的,阿姨,我年轻,睡哪里都不要紧的。”杨光脸上堆满客气的微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那套我们曾经非常厌恶的虚伪的客套话。难道成长的代价就是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吗? 秋天暂短的在四季中划过,冬天已经提前到来。 林夕在厨房准备早饭。 她望着电锅里不断翻腾出来的热气,浓烈到整个厨房都要沦陷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了。 之后从菜柜里拿出来三个鸡蛋,在开始冒烟的油锅里,把它在灶台的角上敲了一下,直接放了进去。 不用多想,那个鸡蛋肯定煎糊了,只是没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好在接下来的两个都是成功的。 吃饭的时候,杨光看到林夕碗里略微糊掉的鸡蛋,什么都没说,就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她。 “你不用给我的,我”林夕握着筷子,迟迟不去夹。脸上写满复杂的表情。 杨光言笑自若,“没事的,我吃咸菜就可以了,爽口下饭。” 一旁的沈雪华似乎有点受不了他们的谦让,“吃吧,林夕,人家杨光也是一番好意。要不是怕传染你,肯定把我的给你了。不过你也是,都糊了,为什么不重新煎一个?” 林夕低头不语,其实菜柜里确实不止三个鸡蛋,只不过她不想浪费罢了。更何况只是微焦而已,虽然味道差点,但还是可以吃的。 人穷,唯一能做的不就是节省吗? 吃完饭之后,杨光陪着林夕和沈雪华去镇上的医院看病。 小医院一般病人都不太多,现在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就往大医院跑。医生和护士也不多。走进里面微感清冷,空气中混合着各种药的味道。 过道上,没有开灯,只有两端门窗处照进来的白光,担任粗简的照明工作 医生简单的询问了沈雪华几个问题,拿着听诊器放在她胸腔的位置,听了十几秒钟。然后又取出血压仪,测量了她的血压。 给出的结论是:心跳有些过快,血压偏高,平时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最后在处方笺上写了一堆鬼画符的文字,就叫林夕他们去一楼的付费处缴费。 回去的时候,杨光说有事要单独去个地方,让林夕她们先回去。林夕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沈雪华身上,就顾不得杨光的事情了。因此也没有在意。 等回到林夕家已经是下午四点。 太阳过早的消失在了地平线上。今天一整天太阳就没出来过几回,天空一直都死气沉沉的。沉重到快要掉下来。 林夕去了菜场买菜,家里只有沈雪华一个人。她靠在沙发上,室内的光线重新回到昏暗的状态。 杨光把从银行取来的十万元递到沈雪华面前。他起先还在犹豫到底该用何种方式给她,毕竟大多数的人都会表示拒绝,不会轻易接受。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沈雪华看到一沓厚厚的人民币,所有的病痛都烟消云散了。她站起来,把手伸向十万元,“小光,这怎么好意思呢?虽说我们曾经是邻居,可毕竟十年没见了,我断然不能接受。” 沈雪华嘴上说着不能收,身体却很诚实的拿住,而且是牢牢的拿住。生怕不小心掉了或者怕杨光反悔收回去。 “阿姨,您赶快收好,别让林夕知道了,我怕她不高兴。”杨光向前走了一步,而沈雪华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好的,好的,那我先去把它收起来。”说完,紧紧抱着这笔钱冲回房间,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病痛缠身的样子。 晚饭的时候,沈雪华胃口大开,饭比平时多吃了一碗。林夕还以为是白天在医院开的那些药起作用了。 堂屋里昏暗的灯从头顶直直的照下来,饭菜的热气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回荡在屋子四周,难以分辨叫声的源头。 突然响起的调频广播,盖过了所有的嘈杂。朝气蓬勃的声音,反倒更显得此处的无精打采。 杨光看到林夕碗里的饭还剩一半,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他是怕先吃完,决定不了是该继续坐着看她吃,还是僵硬的坐到沙发上,或者去外面透透气? 沈雪华放下筷子,嘴里还嚼着饭菜,“你明天就回学校去吧,家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了。”擦了一下鼻子,极其弱声的说了句,“反正你留下也帮不上忙!” 即使沈雪华的声音再轻,再弱,在林夕心里,都像是拿着扩音器一样无限的放大,放大。她抬头看了看她,“我多留几天吧,您最近身体也不太好。而且要是那个上门”林夕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杨光,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杨光感觉到他现在似乎不太适合待在这里,借口去上厕所走开了。 心细如尘应该是优点?优点往往又伴随着缺点。若心细如尘是一台有形的机器,凡是主动请缨,终会油尽灯枯。 沈雪华读懂了林夕的欲说还休,其实杨光也懂,只是看到林夕的模样,只能假装若无其事。 “那个你就不用管了,今天有人给了我们十万元。”说的时候,忍不住朝刚才杨光坐过的地方瞟了一眼。她没有用“借”这个字,而是直接用了“给”这个字。 林夕顿时疑问涌上心头,但看到沈雪华一脸的泰然自若,半信半疑地问:“是谁借给我们的?” “是”沈雪华差点脱口而出杨光的名字。“你不用管了,是你爸在广东的朋友借给我们的。” “我看我打给电话问一下爸好了。”说完拿出手机。 沈雪华的脸立即沉下来,拉成长白山,“怎么,你是怀疑我说的话?难不成钱是我偷来抢来的!” “不是”林夕连忙放下手机,满脸的张皇失措。 就这样,一段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的对话,结束在了一片沉默之中。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彻底不再冒气的饭菜,头顶的白炽灯加重了它昏暗的程度,隔壁人家那些叽叽喳喳的对话又再次传来。 林夕看到在院子里徘徊的杨光,走上前去,“杨光,要不我们明天回学校去吧?你十年没来这里了,要不要现在四处看看?” “呃”杨光正在犹豫,毕竟记忆是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提取的过程需要非常小心谨慎。一个操作不当,就会支离破碎。他本来就是为了林夕才鼓足勇气来的。到这里之后,一直屏蔽十年前所有的信号。现在要关闭离线模式,真的很为难。杨光的手一抓一松,手心冒着虚汗。 沈雪华走了过来,脸上浮现一丝丝的傲慢,对杨光也全然不是之前那副嘴脸,“别逛了,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看的,何况天都黑了。” 虽然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挑不出毛病,可是总觉得不是很舒服。鉴于她是长辈,只能任由她去说。杨光把双手藏进了口袋里面,脚踢着跟前的小石子,表情酸酸涩涩。 回学校的路上,杨光一直闭着眼睛,他不想再往车窗外多看一眼。林夕以为他睡着了,也没有再去打扰他。车厢里,异常安静,就连平常话特别多的老头老太也闭目不言。 车内静的可怕,像是一趟开向死亡的列车,每个人都准备慷慨赴死。车上每个人像幽灵般面无表情,一股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远处的丘陵笼罩在一片灰色的烟雾当中。像是一个被灰烟包覆的世界,一望无际的灰色。可是人心似乎更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谓我心忧,谓我何求 这个世界上,总是你关心的人,不在乎你;你在乎的人,却无视你。可是人总是喜欢犯贱,或许犯贱也是人生的一种乐趣。其实命运是相对公平的,你伤害了人,自然会有人来伤害你;你爱了人,也会有人来爱你。 当然,最幸福,最幸运的莫过于你爱的人也恰好爱着你。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是一种美好的期许吧。 人生本就很辛苦,很痛苦,如果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该怎么活下去?我想人之所以会做梦,可能是上苍给我们的一点点的恩泽吧。在现实中实现不了的事,至少能在梦中实现。 杨光走进寝室的门,看到高起轩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手插腰,另一只手因为生气无处安放。 怎么就猜到进来的一定会是我?杨光暗暗想着。 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身体疲惫不堪。但看到高起轩的脸色生气中透露着关心,似乎也对当时不说一声就走的行为感到失礼和后悔。杨光垂着沉重的头颅,听高起轩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宿舍,仿佛快要把玻璃震碎。 几时变得罗里吧嗦了? 杨光绕开高起轩,走到座位上,放下单肩包,按压了一下轻微昏胀的太阳穴。 高起轩递过来一杯水,“你去哪里了,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看到气色萎靡的杨光,怒气像是开了口的气球,一瞬间释放了出去。然后抚摸了一下杨光的头。 一双粗大厚实的手,抚摸在他的头上,竟然是这般温柔。 杨光转过身,抱住高起轩的腰,右半边的脸贴在他的腹部。几乎把上半身的重量都传到了他的身上。 高起轩有点猝不及防,但是并没有拒绝杨光的拥抱。他也很久没有让杨光这么抱了。随着年岁的增长,有些行为习惯就像逝去的流水,抓起来,还是会从指缝中流走。 小时候每当杨光想起亲生父亲,总是独自黯然神伤。因为他不能在母亲和继父面前表现出来。母亲的严厉和冷漠,只会进一步加剧落寞。假如落寞会进化,那它的最终形态应该是悲伤吧?继父的虚情假意,非但不能抚平内心的创伤,还要牵扯着伤口曲意逢迎,加速溃烂,最终面目全非。 当一个人萧瑟地站在空旷的街口,所有的人都只是与自己擦肩而过,眼神中不带一丝的温暖。当那些名为黑暗c寒冷c孤独c悲伤的透明物体打着“乐于助人”的旗号,肆意掠夺别人的温度。当自己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能有一个不求回报的人,给予一个最简单的拥抱。再极致的黑暗,也会划破一道光明的口子;再彻骨的寒冷,也会射进一道炽热的阳光。 空气好像也变得轻飘飘,软绵绵的。吸进去,像一阵清风缓缓进入鼻腔,呼吸道,然后遍布全身。 杨光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寝室,顾泽去哪里了?” 高起轩走到座位上坐下,打开电脑,“估计是躲哪里伤心去了。” “伤心?食堂里没饭了,还是体重变轻了?”杨光托着下巴,半开玩笑地说。心想顾泽这样只要吃饱喝足就万事无忧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伤心的事情。 高起轩转过头,意兴阑珊的样子。他并不太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看到杨光饶有兴趣的脸,就简单的提了几句,“其实我也不确定,昨天下午我去找宋艺钦的时候,在楼道里看见顾泽对祁妙拉拉扯扯的。顾泽对着她一直笑,笑得都快看不见他的五官了。可是祁妙似乎很不耐烦。” 杨光想起来上次去社团纳新的时候见过祁妙一次。她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是一般男生见过一眼,就会趋之若鹜的对象。只是没想到,像顾泽这样只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在这个看脸的社会,占据长相上的优势,在很多场合,很多方面常常如鱼得水。好比每次去食堂吃饭,打饭的阿姨总是会给高起轩超额的份量。走在路上,人们一向吝啬的温柔都会揉合进眼神里,只为那个心仪的他/她。 说多了,是眼泪,偏偏眼泪最不值钱。对于平平无奇的人来说,这种咸涩的液体,是创面渗液。嫌恶都来不及,又怎会投来怜悯? 杨光挣脱忧思,收回愁绪,继续听高起轩讲着。 “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让人看见,不然误会我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还怎么在学校里待下去!”祁妙瞪着顾泽,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看看手机,对顾泽似乎是厌烦到了极点。 “祁妙学姐,我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看我手机里面全是你的照片,都是我从校园贴吧里一张张找出来的。”顾泽掏出手机,就连屏保也是祁妙的照片。打开相册,上面显示的数字分别是“132”c“59”c“73”。除了贴吧里有的,当然还有他偷拍的。 顾泽把手机递到祁妙的面前。祁妙嘴里发出“啧”的一声,把顾泽的手机一推,就摔在了地上。 “噹”清脆的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迅速蔓延开来。其他的声音在此时全部消失不见,只有这不停扩散的碰撞的声音。沿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向上传去,整个空间都在反复地回荡着。像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他。 心碎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在碎裂的手机上,不断向下渗透。刺骨的冷,像站在珠穆朗玛峰的顶端,感受海拔8500米的冷。然后瞬间冻结全身的血液。 变成了一座冰雕,突然被人用榔头猛地一捶,粉身碎骨。 祁妙撇了撇嘴,摆出一副跟自己无关的表情,径自上楼了。“啪嗒,啪嗒”的声音,打破了碎裂的声音,以及心碎的声音。 顾泽跪倒在地上,用他那双粗短的手,颤颤巍巍地捡起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就只是这样呆呆地坐在地上,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期间,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尽管他的体积如此庞大,可是放在人群中是那么的不起眼。 “那你怎么不过去安慰安慰他?”杨光听后为之动容。悲伤的形态千千万万,但情感升华之后,产生共鸣,因此同样感同身受。 高起轩扬起眉毛,正容亢色,“要是我走过去,他连最后的一丝尊严都瓦解了。” 杨光沉默,他心里想着高起轩的话确实有道理。顾泽的自尊心已经被祁妙放在地上重重地踩碎了,难道还要过去残忍的把它碾成粉末吗? 其实为喜欢的人勇敢一回,就算遍体鳞伤,也是甘之如饴c无怨无悔。 青春易逝,三分流水二分尘。 爱情是卑微的,狂妄自大的人得不到真爱,得到的只有谄媚。但是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姿态放在那么低下的一个位置,让人随意践踏。在大千世界c茫茫人海中,还是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人愿意去尝试。或许,上苍会怜悯他们,让他们得偿所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月夜谈心,友情渐升 越来越接近冬天,日照的时间更加短了,气温也有明显的下降。已经可以看得见哈出来的白气,慢慢地升向无尽的黑夜,慢慢被吞噬不见。然后又不停地哈出气,不停地被吞没。只要人活着,呼吸总是不会停止的。 杨光下楼买了杯热可可,看到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宽阔的背影映射出来的暗度比黑夜还要浓重,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人体该有的轮廓。 杨光走过去一看发现是顾泽。于是弯下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谑而不虐地说:“顾泽,你怎么坐在这里?这么冷的天,就算你脂肪再厚,也受不住吧?” 顾泽埋着头,没有马上作答。他倒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扯了扯杨光的裤子,说:“你能坐下陪我聊会儿天吗?” 杨光看着顾泽,莫名的感觉他有那么一点可怜,甚至可悲。在这暗淡的夜空下,在这昏黄的路灯下,走在路上的人,都是脚步匆匆,想赶快回到温暖的房间里去。只有他在和寒风做伴,和黑夜为邻。杨光无声地叹了口气,在顾泽旁边坐了下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吧。虽然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但至少说出来会舒服一点。” 顾泽叹了口长长的气,热气一直延伸到对面的一棵樟树上,树上就刚好掉了几片叶子下来。不知道是自然脱落,还是被风吹落,亦或是为了顾泽而动情飘落?就这样恰时地掉了下来。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顾泽双手撑住下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我”杨光此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脑海里大面积的空白,只有那一小部分做了图画。不过画上的人影过于模糊,辨认不了。 那个模糊的影子很像林夕,杨光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倔强的他没有承认,不跟别人坦白,就连跟自己承认的勇气似乎都没有。曾经自以为是的说可以欺骗世上的任何人,甚至可以操控自己的意志。到如今,不说铅华洗尽,总经历了春华秋实c时光变迁。她被记忆c生活残酷地剔除出去。尽管这很残忍,却也很现实。 “我活了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也没有人喜欢过我。原本我以为身上不具有喜欢的细胞,是一个不懂爱的人,但是现在,好像这种细胞在慢慢地增长了。可是”顾泽哽咽起来,他拿衣袖擦了擦流到嘴边的鼻涕。看了一眼杨光,目光有些躲闪。 杨光分明地看到顾泽的眼眶湿润了,眼泪蓄势待发。 这么小的眼眶,能盛下如此多的眼泪吗?还是眼泪在即将溢出来的时候,又回流了? “你喜欢她吗?”杨光欲言又止,害怕说错话,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喜欢,非常喜欢,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会这么喜欢一个人。”顾泽鼻孔微张,就连他脸上的毛孔都快要胀开来。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随着他激动的心澎湃着。 “那么她呢?”杨光依旧小心翼翼地问。 顾泽看了看杨光,半吐半吞,脸上异样的神色却出卖了他,替他做出了明确的回答。 夜航的飞机闪着零星的光点,把静谧的夜空拉响一段号角。风吹动着云雾,吹不散点点的哀愁。 真是多此一问!明明早就从起轩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还要揭开别人的伤疤。杨光把头转向一边,不太敢去看顾泽此时的表情。 又有几个人从他们的面前快速地走过,到距离几米远的地方之后,停下来回头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可能是觉得奇怪,天这么冷还坐在外面受冻,脑子一定有病。 “她不喜欢我不要紧,只要我喜欢她就够了。”过了好一会儿,顾泽才开口说道。 “值得吗?” 顾泽突然露出轻松的笑意,“对别人而言,或许不值得,但是对我来说,是值得的。” “值得就好”杨光捏了捏手里的杯子,里面的液体从刚才的滚烫变成了现在的温热,他想着希望顾泽的心不会像这杯可可一样,由热变温,由温变凉,最后彻底冷却。然后他把饮料递给了顾泽,“这杯可可快冷掉了,你喝了它吧。” 顾泽接过可可,拔掉吸管,掀开盖子,一饮而尽。杯子遮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看不到是用嘴巴在喝还是用鼻子在喝,只有“咕嘟咕嘟”的声音在黑暗里听得特别清楚。 喝完对着夜空哈出了他身体里全部的负能量,一大团白茫茫的雾气,在他头顶上方扩散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又慢慢变淡,变稀,直到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喝完可可,体内释放了不少的的化学物质,心情好了许多。顾泽捧着杯子,看着里面还剩下的几滴以及没有完全溶解的可可粉,低头弯腰想要伸长了舌头舔。真担心他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她叫祁妙,比我们大一届,长得很漂亮,是她们班的班花,又是文学社团的负责人。”顾泽情绪缓和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一些。只是路灯昏黄的光照见他的轮廓,从侧面看过去,只有黑乎乎的一团,突出的一点是鼻尖。那一头短发在微微的寒风中吹动着,像是一根根的琴弦在拨动他受伤的心弦。 杨光装作是第一次听故事的忠实听众,两只手反复地捏着,并不时往拳心哈气,借此获得一丝温暖。咬了咬下嘴唇,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我看到她和她们班上的一个男生走在一起。那个男生又高又帅,听说家里还非常有钱。更重要的是,他好像也喜欢她?” “就算他喜欢她,也不代表你就没有机会了呀。我觉得只要他们没有领证结婚,一切就是未知数。”杨光说得有些激动起来,张开嘴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杨光说的头头是道,与顾泽相比,勇气和魄力不及分毫。他就是太纠结了,凡事犹豫不决c患得患失。像顾泽,虽然祁妙一直在逃离他,可他不时地在追赶,至少距离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大。说不定哪一天,跑赢了这场马拉松,就能求仁得仁c如愿以偿了。 任何人都不会长期在原地驻留。 夜色更重了,白云在晚上也成了黑云,一起笼罩着大地。看不到掠过的飞机,也看不到闪烁的星点。除了黑云只有黑云。 顾泽向左转了九十度,抡起油腻腻的左手,拍在杨光的右肩上。舒展了深锁的眉头,额间的皱纹也平复了些许。只是由于皱得时间太长,细细的痕迹还没法在短时间内消去。“你说得对,我不能轻言放弃。不过我讲了这么多,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顾泽舒缓的眉头渐渐疑云密布。 杨光故作镇定,“我只是被你的情绪感染了,我总不能你在一边感伤,我在一边惊讶吧,未免也太不尊重你了。” “是这样吗?”顾泽表示怀疑。 “是的,没错!我们都同居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 “谁跟你同居了,我们只是同一个寝室。”顾泽推了一把杨光,一扫伤感和疑虑。 杨光吸了吸鼻涕,将右手搭在顾泽的右肩上,“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其次是难以得到的,是最宝贵的。越容易得到的反而是最廉价,最不值钱的。” 顾泽点点头。 俩人经过这一次的交谈,友情在不经意间升华了不止一层。从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中可以真切地觉出,是感激,是感动,是肾上腺素上升,血脉膨胀却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的矫情。 “走吧,快回去了,这么冷的天,都快把你身上的脂肪冻成油膏了。” 杨光拽着顾泽站起来,勾肩搭背地往寝室走去。周围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他们走过的地方,却是一片光明。 黑夜从你的内部升起,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冬天的早晨,窗户上全是水雾,本来全透明的玻璃,此刻成了磨砂款。从内看外,从外看内都如同雾里看花。 杨光刚起床,看到高起轩正在穿鞋准备出门,“起轩,你怎么这么早出门,不会看错时间了吧?” 高起轩穿好鞋子,抬头看了看杨光,“我跟宋艺钦约了一起晨跑,快来不及了。” 杨光掀开被子,已经顾不上向他侵袭而来的寒冷。同时忘记了自己是睡在上铺,猛地一起身,头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感觉整个房子都震动了一下。顾不得揉一揉,就跳下床,“你什么时候跟他约定的?”他眼睛直直地盯住高起轩。 高起轩走到杨光旁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帮他披上。然后又揉了揉他的头。“你说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疼吗?” 杨光推开高起轩的手,此时他的重点并不是放在疼不疼,冷不冷上面,而是一直让自己感觉到不舒服的宋艺钦身上。 有时候人真的很小气,可以允许自己的朋友跟任何人交往。但就是不允许他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过分亲密。因为这样一来,连自己都无法确定是那个讨厌的人随着自己喜欢的人逐渐变成喜欢,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随着那个讨厌的人慢慢变成厌恶。 有时候我们会没缘由的去讨厌一个人,就只是纯粹的讨厌。这种情绪用尽公式,极尽推演,都做不出合理的解释。难道只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其实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他总有一样膈应对方的优缺点。只不过,这种无法言说的情绪被身体感官率先捕捉到了,而大脑皮层却还在后知后觉。 高起轩读不懂杨光眼睛里的想法。就像此时室外的气温,竟在一夜之间下降了十几度。前几天还能穿着短袖短裤,现在必须要穿一件中厚的夹克或者毛衣。 高起轩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你就不能不去吗?”杨光赶忙用强劲的声音拉住他。在高起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的须臾,脸上堆起恳切的表情。 “别闹了。”高起轩苦笑。打开门,转身走出了寝室。 原来他以为杨光方才的举动是在胡闹。一句另类扭曲的解读,把一切丢在了渐行渐远的路上,怀揣着不同的感想,受制于不同的诱惑,还能出初心不改吗?杨光的肩头突然垮了下来,刚才高起轩帮他披上的外套顺着肩斜滑倒了地上。 杨光觉得这件外套穿不穿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厕所里面传来水龙头持续泄水的声音,敲打在水槽上面,然后流入下水道。如果能把所有讨厌的事物都随着流水一同流走,那该有多好。 水声持续了好久还没有停止,难道是高起轩忘记关闭水龙头了?杨光走到里面一看,是顾泽在洗漱,水槽里溅起的水滴进到他眼睛里都没有眨眼。他把手搭在门框上,看上去精神头十足的样子。杨光有些吃惊地问:“顾泽,你怎么起这么早?” 顾泽正在刷牙,嘴巴周围全部都是白色的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流。他看了一眼杨光,含糊不清地说:“今天祁妙她们的社团举办了一个读书日活动,我准备去凑凑热闹。”说完吐掉了口腔里面的泡沫,喝了一口漱口杯中的水,和了和,继续吐掉 杨光看着一脸傻笑的顾泽忍俊不禁,“你平常连图书馆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现在居然要读书了!” 顾泽拿毛巾擦掉了嘴角残留的白沫,双手接起水,快速地在脸上揉搓了几下,黑乎乎的脸被冰冷的水冻得发红。“我好歹也是大学生,看个书没什么 奇怪的吧?” 确实没什么奇怪的。杨光看到顾泽的样子,心里仿佛住进了春天。就算外面再冷,也丝毫不会冻伤。 他侧转看了看窗外的天,对面寝室楼晾晒的衣服,被风吹到一边,又从另一边吹到这边。 有多少青春的岁月消失在悲伤的时光里?那么消失的时光,还能够被捡拾回来吗? 顾泽整顿好之后也出门了。 空荡荡的寝室,只剩下杨光一人。他走到窗前,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水雾,楼下的草坪一夕之间枯黄一片,露出黑色的泥土。打开窗户,吹来的风刺骨的冷,却格外干净,过滤掉多余的杂质。 杨光关上窗户,往刚才擦掉的地方哈了一口气,玻璃重新雾化,可是在整面的玻璃中看起来是那么突兀。很多东西擦掉了,就算是用再巧夺天工的技艺修补,终究还是会留下痕迹。 手机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会觉得它很累赘,尤其是在夏天,身上没有可以安放的口袋。有时候觉得没有它,就丧失了生活下去的依托,就像是身上的某个不可或缺的器官,少了它,必死无疑。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会有期待c开心;也会有担忧c恐惧。 杨光拿起手机,右手食指滑向绿色的接听键。“喂,您好,庄经理。” “好什么好!你翻译的那篇稿子,都多少天了,还没有发我。客户下午就要来取,我这里都要开天窗了。”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一通骂。 杨光只能听他骂完,毕恭毕敬地说:“庄经理,我已经翻译好了,还差最后的检验,我半个小时以后就发到您邮箱。”边说边鞠躬,明明对方看不到,可还是下意识的弯腰。 “你赶紧的,我要不是因为最近公司人手不足,又看你翻译水平还算不错,根本就不会用你!” “好的,好的,我赶紧。” 一大早经历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多少好心情都搅浑了。 杨光赶紧校验好译文,发给了庄经理。一分钟后,显示对方已查收。二十分钟之后,杨光的邮箱里又收到庄经理发来的两篇长达三万字的中文清单,要在后天下午之前翻译完成。 平常很少翻阅的英语词典,这些天已经被杨光翻烂了。刚起床还来不及吃早饭,饥肠辘辘的,只能往顾泽的位置上找了几包干吃汤圆。本来想囫囵吞枣,但是怕噎死,只能嚼上几口再咽下。 通过这几天,杨光也赚了不少钱。积少成多,积沙成塔。 杨光咬着笔头,翻找词典,查找不确定的单词。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说不定我大学毕业之后可以做翻译,虽然累点,报酬还行,至少是饿不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花轻似梦,雨细如愁 小雪时节,分外的寒冷,风吹在脸上,像一把锋利的刀。哈出的气可以瞬间结冰。 垃圾桶旁边放着一瓶还没有喝完的饮料,经过一晚上的摧残,已经冻成冰块。塑料瓶也随着里面冰块的形状变了模样。 南方的树木不像北方,一到秋冬就全部凋敝,道路两旁的行道树还是挂满绿叶。只是叶子变成黄绿色,全然没有了精气神。 不过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便道砖下面埋伏的泥水,此刻早已从液体转化成固体。犹如天然的黏着剂,加固了松动的缝隙。 杨光走进悠然咖啡店,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将人紧紧包裹。从寒冷的室外进入温暖如春的室内,再加上甜到醉人的芳香,谁都会卸下防备,成为它的俘虏。 杨光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来回扫描。座位上的人稀稀拉拉,分散在店内各处。就像大风过后的稻田,只有极少的水稻还勉强站立着。孤独而又悲伤的气氛使劲朝中间压缩。 “林夕她还没来。”何莉莉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杨光,从柜台边走了过来。 杨光走上前,“她今天休息吗?” “不是,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吧?”何莉莉摇摇头,转过身,走向柜台。 从寝室楼到咖啡店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想耽误都难吧?就算是在路上出了意外,那在来的路上肯定也会看到。杨光吸了两口浓厚的咖啡香气,借此振奋一下还未完全复苏的意识。转身走出了咖啡店,又进入那个寒风呼呼的世界中去。 柯小可整理好货架,走到何莉莉的身旁,朝她提了提下巴,说:“莉姐,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莉莉看着玻璃墙外杨光离去的侧影,“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自从林夕回过家里之后,整个人就怪怪的。”从自言自语的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好了,赶紧工作吧,不要乱打听别人的了。” 柯小可最大的爱好就是探听别人的,奈何不具备侦探方面的天赋。见何莉莉不愿多说,只好败兴的走开,哀怨去整理旁边货架上的物品。 何莉莉则像个思考者一样,靠着柜台。对于少睡眠的她来说,闻再多的咖啡气都赶不走嚣张猖狂的瞌睡虫。 杨光拨通了林夕的号码,电话头却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rry,”一直不断重复这串机械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却不是林夕的声音。 杨光开始往回走,沿着生活区的方向希望可以碰到林夕。这片已经基本熟悉的地方,此时此刻却变得陌生起来。远远地看见一个背影很像的人,跑过去一看,才发现认错了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没事。”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你神经病啊,不会看仔细啊。” “不好意思” 杨光一直和不同的人重复着上述的对话。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傻,好像一个跳梁小丑,被人暗中操控着做一些哗众取宠的蠢事。他蹲倒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人群在他身边不断穿行。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好久 杨光蓦地抬头,看见林夕正在人行道的对面。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马路中间,差点被一辆飞驰过来的轿车撞到。那车主把车窗摇下,头探出窗外,恶狠狠地瞪着杨光,“你找死啊,没看见是红灯啊,想死也被连累我呀!”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这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尖细的声音。不断地在杨光的耳朵里盘旋。直到后面的车子发出“嘟嘟”的鸣笛声,那女人在反光镜中看了一眼,才发现车后排起了长龙。摇上车窗,“嗖”的一下开走了。 杨光尴尬的站在路中间,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对,这样进退两难着等到红灯变成了绿灯。 杨光看见对面的林夕的眼神,像是担心,又像是哀怨,也像是无所谓,实在难以辨别。于是他机械的傻傻的一笑,“我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也不看红绿灯?虽然学校区域的车辆开得都比较慢,真要是被撞上了,那”林夕收住了话,没有接着说下去。 中国人很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言词。祝福的好话不一定会成真,触霉头的丧气话多半会一语成谶。 杨光看着林夕,心里暖暖的,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就是莫名的觉得暖。 “你今天上班怎么迟到了?” “出了点事。” “什么事?”杨光好奇而又担心的问。 林夕看到绿灯只剩下5秒钟了,光顾着说话,就连什么时候信号灯变绿都没有注意到。她丢下一句“没什么”就准备跑过去。 两边的车子提前放下手刹,踏下离合器和油门。没等他们那边的灯变绿就想抢先开过去。杨光拉住了林夕的胳膊,“快红灯了,你等一下再过去吧。” “啊。”林夕一声惨叫,杨光慌慌张张地松开了手。 “怎么了,是我把你抓疼了吗?”杨光着急不安,手紧张的无所适从。 林夕揉了揉右手肘部,脸上浮现的痛意还隐隐约约未完全消去。“是刚才被人撞了一下,磕在了地上。” “要不要紧?让我看一下。”杨光着急的想伸手去拉林夕的手。 林夕是拒绝的,毕竟也只是小伤,何况天这么冷,也实在不想把袖子挽起来。但杨光执意要检查,看到他这么着急上火的样子,就不忍心拒绝。 撸起袖子一看,肘部周围有些轻微的发红,确实只是小伤。杨光就放心了,松了一口气。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我上班已经迟到了,不和你说了。”林夕拉下外套袖子,把手伸到里面用力地拉扯堆挤在上手臂的秋衣袖子。 杨光看着林夕渐行渐远的背影,前面的绿灯变成红灯。他有点希望走到对面的她可以像那些偶像剧中的桥段那样,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自己一眼。可是直到她消失在看不见的远方,都没有回头。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灰灰蒙蒙,愁云惨雾。抬头看上去,像是一个半吊子的粉刷匠刷的一堵墙。也不懂美学观念,将灰色的油漆泼在上面,然后再用刷子涂开。以至于有些地方浓,有些地方淡,很不均匀。 红灯变成绿灯,绿灯又变成红灯。行人走,车辆停,行人停,车辆行。就这样日夜不停的重复循环着。 就像这一年四季一样,春夏秋冬循环往复。只是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常的都有漫长许多。 冬季一旦住进了人的心里,就不再有分明的四季了。一生都是生活在南极和北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杨光遭讽,起轩解围 那一刻,心忍不住跳脱束缚,肆意作怪c作乱。背影是一抹黑色的忧伤,越是远离,越是伤情。杨光勉强收回心神,转身朝学校走去。 教室在五楼,每一层楼的台阶数量都是四十阶,一共是二百阶。以一秒一阶的速度,走到五楼需要两百秒,换算过来就是三分半钟。 杨光的步子沉重地踩在台阶上,又吃力地抬起,然后又重重地踩向上面一个台阶。好像所有的台阶上全涂满了黏着剂,踩上去之后就很难再抬起来。 走到教室门口,看到零零散散地坐满了人。 从门中间的玻璃向里面望去,根本不像是上课的样子,做任何事情的人都有。如果这是一场表演课,在座的显然是一群救场的群众演员,机械木讷的表情,僵硬的四肢动作。 老师在讲台上自顾自的独奏,根本不在意是否有人听她的讲演。完全是一副你们讲你们的,我讲我的各不相干的姿态。 杨光轻轻推开了教室的后门,但是门却没有那么听话。“嘎吱”一声,教室内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无踪,包括老师讲课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一处,一条巨大的光柱打向杨光身上。此时像是站在被聚光灯笼罩的舞台上,而底下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你出丑的模样。 习惯造就不了坚强,最多是麻木。尖锐的光刺会毫不留情地扎破人体细胞,痛的感觉会再度唤醒沉寂已久的怯懦。杨光失去了方向。他被全方位的包围,严丝合缝,找不到突破口。 谁会替他指引? 高起轩起身走到杨光的身边。他走路的步伐不太稳当,兴许是坐久了,腿有点麻了。此时的杨光没有把注意点放在高起轩身上,他在尽量回避那些像猴子一样总喜欢热闹的人的眼神。 “小光,你怎么才来,快点坐下吧,大家都看着呢。”高起轩压低了嗓音,按着杨光的肩头,他的额头差点要抵住杨光的额头了,从某个角度看,有点像是在接吻。 杨光和高起轩赶紧坐了下来,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忽忽不乐的转过头。讲课的老师因为刚才的中断,忘记讲到什么地方。底下也没有一个同学能够回答上来。于是她就直接跳过这一部分,开始下一个单元的讲解。 顾泽在座位上睡得正香,估计是这几天因为祁妙的事情少睡的关系,现在正在补觉。或者说是像骆驼一般,把能量储存在驼峰里面,等到饿了,一点一点取用。顾泽是先睡够了,然后困的时候,一点点把之前多余的睡眠拿来抵扣。 在位子上坐下后,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杨光抬头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她依旧在管自己讲述。对于刚才发生的短暂的事故,置若罔闻c视而不见。 杨光和旁边的顾泽一样,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两手臂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他瞥了一眼高起轩,先把头向上抬起十公分,再向右倾斜四十五度,把从他头顶到脖子的斜线连起来,延长右肩的长度,连接头顶到肩膀延长线的垂直距离,就是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倾斜的角度一直在扩大,最后在一百八十度的时候停止了。终点是高起轩的大腿。 高起轩的大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这种感觉似乎重新回到了小时候的那种亲密无间。 其实就算长大了,只要自己愿意,还是可以按照昔日那样生活。如果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那该有多好?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小孩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了。 “诶,你瞧他们俩,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孙露娇窃窃地说。 “不会吧?” “真叫人不敢相信!” “高起轩长得这么帅,要是真的是那样,我就不活了!” “你也太夸张了吧?” 孙露娇带领的那些女团嘴快舌长没完没了,听得人简直要作呕。这些人的嘴巴这么厉害?要是放到战场上面,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你们不能消停点吗,议论别人就这么有趣吗?”杨光压制着怒气,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跟她们说。甚至带有商量的意思。 孙露娇不屑的眼神,“你管得着吗?还有,你能不能别再黏着起轩。” 起轩?你们很熟吗,至于叫的这么亲热吗?杨光心里想着,应该把她刚才讲的那句话顺序颠倒一下“你能不能别再黏着起轩”,“你管的着吗”。 “我黏着起轩但我没有打扰到任何人,你们这些人”杨光想用“贫嘴贱舌”这个成语,句斟字酌后还是改用“喋喋不休”。至少听起来不会显得那么刺耳。“喋喋不休可是严重影响到了别人。” “我哪里影响到别人了?”孙露娇无理取闹,对着身边的所谓姐妹咋咋呼呼,“我有影响到你们吗?有吗,有吗?” “没有,当然没有。”那些人沆瀣一气。 杨光嫌恶地摇摇头,甩给她们一个白眼。就算自己说出再有道理的话来,到她们那里也成了狗屁不通。杨光想起吉卜林说过的一句话“随着白日的流逝和清晨激动心情的消失,你会感到有种徒劳无功的想法压上心头。这种想法必须奋力克服,对你唯一的鞭策是你坚信你正在为活的灵魂而与魔鬼周旋”。 高起轩转过头,“好了,别吵了。其实我跟小光” 杨光猜到高起轩接下来要说的话,立即打断,“他跟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就像你们女生之间的姐妹淘一样。谁也没有规定,男生之间就不可以有亲密的举动。”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你能说会道!” “就是。” 孙露娇依然没完没了的呶呶不休。只是稍微压低了声音,这也主要是多亏了高起轩的功劳。 杨光懒得再和她争执了,转过身继续趴着。旁边的顾泽纹丝不动,估计都神游太虚了。不过难得没有打呼噜。 一个人失落到了极点,身体内部像是被人用电泵一点一点抽空了一样。然后放进一只蚊子,“嗡嗡嗡”的飞来飞去,用它的“吸管”把剩余的一点血液都慢慢地吸食干净。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还是千疮百孔的人皮。 讲台上,老师依旧在管自己讲着,杨光有那么一刻怀疑她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或者是失聪了。可即使失聪了,总没有失明吧,看都看到了,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杨光想起小时候的一首儿歌,“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前看大戏。” 人生就是在作戏c看戏,过程精心编排,结局出人意料。无论是催人泪下,还是捧腹大笑,都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而你越是无理取闹,结局反而越是惨淡收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夜出买药,夜目不掩 “起轩,你的膝盖怎么了!” 杨光看着从浴室出来的高起轩,头发上残留的水没有擦干,水珠从他的发丝上滑落,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浴袍里面。半露的胸膛,胸腔微微舒张,喉结随着他的每一次吞咽上下浮动。眼神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迷离。 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从心底深处慢慢翻涌上来,快要冲破上面的井盖了。 “起轩,你洗好了,那我洗了。”顾泽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进来,身上也同样布满了水珠。不过他的应该是汗珠。 一种是性感,另一种却难以言表。 “起轩,你的膝盖怎么破了这么大一块?还洗澡,不痛啊?”杨光眉头一皱,站起来走到高起轩的旁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 “没那么严重,就一点点刺刺的感觉,过几天就会结疤的。”高起轩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冲着杨光笑。 高起轩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但是在日光灯的照射下,这矿泉水瓶口大小的伤口格外明显。 外圈红肿,黄色的液体不断从里面渗出。看的人像是心上被蚊子叮了一口,奇痒无比。可那种痒是在皮肤内部,外面无论如何也抓不到。 “这个伤是打篮球的时候摔伤的?”杨光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单肩包的拉链,从钱包里面拿出一张一百的纸币。 高起轩换上睡衣,“早上撞到一个人,我看她快摔倒了,想去扶她,结果自己却摔了。” 杨光表示“汗”,“你坐着别动,我去买药。”打开寝室的门,正要关上的时候,把头探进去跟高起轩说了一声。 高起轩转过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买啊?” “辅仁街那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我去看看。”杨光淡淡的笑意。 “那里很远的,都快门禁了。”高起轩站起来,想去阻止杨光。 “离门禁还有一个小时呢,我快去快回,来得及的。”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他和他被门隔绝在同一个空间的两个地方。 高起轩打开门,杨光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此时的走廊,就像一个黑洞,它不挑食,所有的物体都会被他吞噬干净。 有人说,黑洞是一条时光隧道。进入黑洞的人可以进行时光旅行,过去还是未来,可以由自己决定。 那一定要回到过去,改变曾经那些会发生的噩梦。把倒霉的事情都规避掉,把自己和在乎的人引导到光明幸福的坦途上。 这样和林夕就不会分隔十年,不会有十年的空白。 可是,可是这么一来,杨光就不会有和高起轩见面的机会了。 远处商场大楼的霓虹灯交替闪出五彩的光,把整个黑夜映照成白天。马路上“嘀嘀嘀”的汽笛声此起彼伏。 一辆车的远光灯射向杨光身上,眼前一片煞白,什么也看不见。然后车子一个左转弯,开走了。 杨光想冲着他大骂也毫无意义,他都听不见了。就连车牌号也被夜色模糊看不清了。只由他的车子融入这黑夜中,剩下左右两盏红色的尾灯,在左右摇晃。 密集的车辆来往穿梭,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公交站台上等车。 杨光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他挥动双臂,以最快的速度朝辅仁街的药店冲去。 “哈呼呵”杨光的嘴里发出了所有能代表气喘的拟声词。他走到柜台前,扫视了一下。看到边上穿着白色制服的店主,说:“您好,我朋友膝盖摔了一跤,有点化脓。” 杨光平时很少运动,刚刚跑了这么远的路。超出负荷的身体已经在向他提出抗议了,然而,回去的时候还要继续和它们对抗。 “应该不严重,你拿这个药水给他消毒一下伤口,然后拿纱布包扎。消炎药是一天三次,每次一粒一共三十六元。”药店店员机械地复数说明书上的用量用法,然后报上药品的价格。 杨光拿了药,付了钱,再次冲进无边的黑夜中。 此处的商业街,尽显繁华。车水马龙c灯红酒绿。两边的荧光显示屏不停闪烁,酒吧cktvc发廊c餐厅 消费的人群基本都是中流社会的人,暴发户居多。手头上有一点小钱,就尽情挥霍。 用完了再接着赚就是了。 但是万一赚不到了呢? 靠着运气发的财,总会完结的。 生活区大门口的电动铁栅门缓缓移动,即将关闭。晚归的同学只能通过警卫室的门才能进入,进去前还要写下自己的名字。 门卫从来不会让学生拿出学生证或者身份证确认他们写的信息是否属实。也就是说,胡乱地编一个名字,也根本没关系。 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三十一分,宿管阿姨正准备关门,一扇门刚刚关上,另外一边的门也将要和门框亲密接触。杨光距离门口还有二十米,扯着嗓子大声地喊,“阿姨,别关门!”“阿姨,别关门!”“阿姨,别关门!” 宿管把关上的门重新打开,面露愠色,“这么晚回来!” 杨光对着她赔笑脸。来回的奔跑让他的喉咙干涩到完全说不出话, 高起轩在寝室焦急地来回走动,头发上的水已经被擦干了。咖啡色的珊瑚绒睡衣,除了左胸口是l一g一,整套衣服没有其他的图案标记。 “我打个电话给他吧。”顾泽拿起手机准备拨打。 “不用了,他没带手机。”高起轩指了指杨光座位上的手机。 顾泽随着高起轩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部白色的五点二英寸的手机就放在桌子最醒目的位置。桌上还有一些散乱的英语词典,没有及时整理。 就在此时门打开了。 顾泽走上前,“杨光,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去找你了。” 杨光压制着剧烈的喘气,对着顾泽笑了笑,然后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你帮起轩上药吧,我去洗个澡。”把手里的一切都塞到顾泽的手上,走到座位上猛喝了两口水, 就脱下外套去浴室洗澡。 再亲密的人,也不想一天之内看到自己不止一次的狼狈模样。有时就算本身尽善尽美,包装之后,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不完美的就不用多说了,不然为何有那么多的人热衷于整容。 浴室里,淋浴器不断地向外喷水,打在地砖上,像一场小型的雷阵雨,盖过了喘气的声音。水汽c雾气交融弥漫,镜子上c玻璃上覆上了一层塑料薄膜。 白茫茫的一片,却不会感到不安。这是熟悉的空间,知道浴巾放在哪里,知道沐浴露放在哪里,知道 温水和汗水随着流水一同从杨光的头顶流到地面,流进地漏。 一场大雨,就算把物体表面冲刷干净,内在的浑浊,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它需要用滚烫的血液去洗涤,血流干了,或许就可以洗干净了。 打开门,浴室里的热气开始向外逃窜,房间里逐渐白烟笼罩。从千里之外向此处看来,恍若海市蜃楼,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柔和了。日光灯周围仿佛飘满了蒲公英,毛茸茸的光圈。 “小光,你怎么洗这么久,不会在做什么坏事吧?”高起轩嘿嘿一笑,将头歪向一边,用手指着杨光。 杨光顿时脸颊羞红,不知道是因为高起轩说得这句话害羞了,还是被浴室的热气熏得缘故。“药吃了没,包扎好了没?” “吃过了,也包扎好了。”高起轩忍不住抱了一下杨光,无限温柔地看着他,“小光,谢谢你!” 杨光感觉到全身酥酥麻麻的,静静地感受着高起轩传递到他身上的温度。他应该比杨光要暖,不然怎么会感觉到他的暖呢? 顾泽早早地睡下了。 熄灯后,一切都依次沉睡,人从现实世界进入到梦境里去,转换成另一种身份。谁说现实世界一定就是真实的世界,或许梦里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所在。有时候人们更愿意活在梦里。 一盏昏黄的台灯在黑暗里亮起,光晕染出的剪影瘦小嶙峋。杨光在桌子上翻找着词典,在键盘上不断敲击acbcdapslkcenter速度很慢,声音很轻。 像半夜厨房传来的水龙头的水滴在水盆里的声音,只是做了消音处理,轻到几乎无法被人的听觉捕捉,更别说是在熟睡中的人了。 不知何时,这声音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生活的轨道上面总是有很多预料不到的事情,而这些错综复杂的难题往往只能够自己去经历。那些酸的甜的苦的辣的,也只有尝过了才知道哪种味道真正的适合自己。 高起轩还是一如往常和宋艺钦一起晨跑,只是今天 “小光,醒醒,你怎么在桌子上睡着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高起轩走下床后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杨光,担心c关心的情绪涌上心头。 杨光把全身的力气汇聚在眼皮上,艰难地睁开,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手上以及桌子上全都是粘乎乎的一片,明明是从自己身上流出的,可还是会觉得莫名的恶心。就像从来不会有人喜欢自己排泄出来的大小便一样。“我就是上了会儿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杨光的喉咙口像铺设了一条减速带,声音经过时,都会减轻放慢。 “我看你最近好像都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高起轩拿起架子上的毛巾和杯子,转过来继续看着杨光。 “我能出什么事?就算有,不是还有你挡在前面么?”杨光合上笔记本电脑,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 “真没有?” “真没有!” 高起轩耸了耸肩,表示怀疑,又不得不相信。转身走进厕所开始洗漱。 “对了,起轩,我今天跟你一起去晨跑吧,把顾泽也叫上。”杨光趴在椅背上,蓬乱的头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楚。 高起轩从洗手台后退了两步,转过来看了看杨光,“你不是不爱运动吗?” “突然爱了。” 同样的步伐,同样的脚步,半夜清晨时分和白天,踩在楼梯台阶上,发出的声响,躺在床上的人听来完全不一样。那是突发的山崩和地震,另一种是林间的鸟叫,叽叽喳喳。 一楼的楼梯口,站着三两个人,在排队打热水,寝室里并非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供应热水,早起时候只有楼下的自助热水。杨光看着水龙头里不断倾泻的热水向上升腾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漫布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四散开来,消失在冷气中。 南方的冬天,除非温度达到零下,不然天空中还是可以看见几只燕雀偶尔飞过,只是叫声变得没有那么欢快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小雨止转阴,部分地区会有短时降雨。这部分是指哪个部分,并没有具体说明。阴沉的天,飘着稀疏的几朵灰色的云,不似往日的蓬松轻柔,许是热zhang冷缩的关系。这沉甸甸的灰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下来,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几缕微弱的阳光钻过云层,斜斜地落在地上。 冬日的早晨,阳光是一种寒冷的温暖,还是温暖的寒冷? 很奇怪,也很不可思议,春天的阳光是温暖的,夏天的阳光是炎热的,冬天的阳光却是寒冷的。 冬日的阳光如同冰窖里的灯光,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暖,伸手去触摸,依旧是刺骨的冰冷。 “我还想再多睡一会儿呢,你们就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了。”顾泽一连打了四五个哈欠,好像永远也睡不饱似的。本来就臃肿的脸,因为水肿而变得更大了,嘴巴被挤成了樱桃小口。像极了《哆啦a梦》里面的胖虎,不过只是外表相似。 如果拿《哆啦a梦》里面的人物来对比,那杨光就像野比大雄,高起轩就是出木杉英才,林夕就是静香,宋艺钦就是骨川小夫。好像都勉强可以对应起来。但是唯独少了核心人物——哆啦a梦,那便不是《哆啦a梦》了,而是人导演的一场剧。 戏剧c话剧c歌剧? 言情剧c武侠剧c伦理剧? 喜剧c悲剧 “顾泽,你和小光都缺乏锻炼,平时就应该多跑跑步,多锻炼锻炼。”高起轩边跑边说,那抬起落地的双腿,在空中勾勒出隐形的弧度。若不是时间尚早,一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 跑了十几分钟,顾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大口吞咽着口水,连连摆手,“我不行了,跑不动了,你们跑吧,我得坐着歇会儿了。” 顾泽的体重就算合杨光和高起轩二人之力都不见得能拖得动,可即使拖动了,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还要拖着他一路跑吗?这又不是一场负重赛。 杨光和高起轩兀自跑着。回头看去,顾泽周围烟雾缭绕,就像盛满了热水的脸盆,放在室外,那种喷薄的热气,谁也阻挡不了。 如果包裹起来,兴许会有爆炸的可能。 “嗨,起轩,今天来这么晚?”宋艺钦从岔路的另一边跑过来,气定神闲的样子。 其实宋艺钦和高起轩就外形而言,不分轩轾,难分伯仲。杨光想着,假如他的性格能有高起轩一半的好,真的很想和他做朋友,毕竟谁都不会嫌朋友多。 高起轩和宋艺钦并排跑,不时转过头,“也没多晚吧,我看你也没跑几圈。” 杨光才想起来高起轩一直是和宋艺钦约定晨跑,只是现在想起来已经晚了。他渐渐地放慢了脚步,希望宋艺钦不会留意到他。 无奈天不遂人愿,宋艺钦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杨光。故意提高了嗓门,“他怎么也来了?” 杨光望着他,我就不能来吗?学校又不是你家开的。你不想看见我,我还不想看到你呢! 宋艺钦似乎看懂了杨光眼神里面所要表达的意思,后退着跑到杨光身侧,“你也来跑步啊?”疑问,诘问各占一半的语气。 “对啊。”杨光看了他一眼就快速地转过头。 “下次来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就不来了。”冷冷的一句话,和现下的空气一样的冷,或许比空气还要冷几度。冷到身体里的每一寸血液都冻结成冰,然后再用力敲碎,被来往的车辆碾成粉末。 杨光再次把头转向宋艺钦,皱紧了眉头,双眼皮也变成了单眼皮。俩人互相瞪着对方,把身体里所有的不满都集中在眼神里,变成一道激光射向对方,而现在比的就是谁坚持的时间长。 宋艺钦青筋暴出,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紧咬嘴唇,鼻孔不住地呼气吸气,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虽然有高起轩在场,杨光还是真怕他会朝自己攻击过来。 “你们聊什么呢?”高起轩停下脚步。 宋艺钦收回凶光,也停了下来,“没什么。”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杨光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 杨光被那种用温柔包覆的寒栗惊到,“你们慢慢跑,我先走了。”转过身,脸上浮现不屑和鄙夷。 杨光远远地听到高起轩在叫他,具体的内容听不清楚了。反正应该就是“一起接着跑”要不就是“路上小心”之类的话。 兰德说过一段话,杨绛先生翻译过来的版本是: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与世无争我们很难做到,人活一世争一口气。争过了,输了,走的也坦然了。 就如同杨光一样,宋艺钦的言词几近刻薄,难道还要用微笑去感谢他吗? 一件毛衣如果其中一个线圈脱落了,那么这根毛线就会被不停拉扯,越来越长,越来越短,直到整件衣服变成了一颗线团。 杨光就是脱了线圈的毛衣,宋艺钦就是拉扯毛衣的那个人。如果杨光不把线头从宋艺钦的手里抢回来,等到衣服拉扯完,就会裸的被人展示。不是艺术人体模特,而是作为一件残次品,一个供人取乐的笑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几多忧思,浅浅谈语 刚才的几缕阳光悄悄然消失无踪,天空重回灰色调。只是像被人掺进了水,拿棒搅拌过,灰色的云,灰色的天空,浑然一体。 “杨光,你也是跑不动,所以回来了?” 寝室楼下,刚好碰到顾泽,他的呼吸声明显缓和了许多,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 杨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跑不动了,是心太累了。” 心累?顾泽困惑地看着杨光。表情被脸上的肥肉阻挡了大半,不是很明显。 杨光朝楼梯走去,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大半,说不上来,可就很不是滋味。就像此刻外面的天色,阴灰深沉,具体用什么形容词来比喻,搜遍所有的词条,也找不适合的。 他看到顾泽还是那副求解的表情,顿了顿,说:“其实是遇到了宋艺钦,我受不了他的冷言冷语,所以就回来了。” “他呀,就是个富二代,眼睛都是长头顶上的。说话不用嘴巴,用鼻孔。”顾泽脸上的肉松弛下来,觉得刚才杨光的郁闷都是理所应当的。 杨光心中的疑虑冉冉升起,“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顾泽苦笑一声,“他也算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了,据说家里很有钱,派头也大。经常在班级里耀武扬威,关键是谁都不敢招惹他。”说到这里他不屑地耸了耸肩,半捂着嘴,小声地说,“而且还吃死了学校领导。” 一楼热水机旁,站着几个打水的人。穿着厚实的睡衣,脸上的胡子没有及时刮掉,不知道是懒得刮,忘了刮,还是故意不刮?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中年大叔的模样。要知道,人的青春在整段人生中所占的比例还不足百分之十,中年却有百分之二十,老年几乎占到一半。更重要的是,中年排在青年后面,现在可以扮老,那老了再回过头来扮嫩吗? 杨光排在他们队伍的后面,想着上楼前顺便打一壶水,省得爬上爬下的也麻烦。 冬天里,似乎也只有看到这热气腾腾的水,才能稍微感受到一丝半缕的温暖。可是总也会有冷却的时候,一切又显得那么悲伤。其实人生就是这样,热会冷,冰会化,最终回到初始的凉。人性本凉薄,这不是悲哀,也不是刻意,只是向来如此。 塞上木塞,拎起水壶,杨光继续刚才的话题,“真的假的?”其实是真是假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只要不跟自己有任何的牵扯,他是济世为怀的大侠也好,作奸犯科的罪犯也罢,都轮不到外人上心。 顾泽看见半信半疑的杨光,说书般的兴致翻涌上来,“去年他们班上的一个贫困生,就因为穿得破,长得丑,每天都被他羞辱。终于有一天,贫困生受不了了,和他大打出手。可是根本打不过,结果反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后来,后来闹到教务处,再后来这个倒霉的学生就被开除了,至于过程如何就没人知道了。”顾泽的情绪低落下来。 只有遭遇过同样经历的人,才会有那种深刻的体会,才能感同身受。没有经历过的人,就只能当故事听,听过就忘了。可事实上,相不相信还是一回事呢。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些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泽叹了口气,“本来都是大学生了,又没有缺胳膊断腿,打打闹闹的也没什么,一笑泯恩仇了。可是非不给人家活路。” 好像学习生涯中总会有这样的麦田怪圈。在各自的班级里,一定会有一个不太聪明的人,他通常是班上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任意欺负的对象。也一定会有一个很文静的男生,喜欢和女生在一起玩游戏,不喜欢打篮球,踢足球这些容易出汗的运动。结果也一定会受到坏男生的欺侮。还会有一个特别爱打扮的女生,一个特别邋遢的男生,一男一女两个胖子 就是这些看似奇葩的人组成了一个看不出瑕疵的集体。 听顾泽讲了这些,杨光隐隐感觉不安。一旦成为那些拥有相对权势的人的攻击目标,此后的人生道路就会倍感艰难。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俩人朝寝室走去。这萧条肃杀的季节,该冬眠的冬眠,该南迁的南迁。也就只有人四季如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唯一就是身上的穿着适应不同的季节而进行了改变。 “顾泽,你和祁妙怎么样了,最近也没听你说起过?”杨光打量着顾泽,重新选择一个话题。 顾泽抓抓后脑勺,清了清嗓子眼的痰,“没什么进展,老样子。” 杨光点了点头,把热水壶从右边换到左边,从裤带里拿出手机,点开信息栏。几乎都是发给林夕的消息,长长短短十几条。 ——杨光:工作辛苦吗?要记得按时吃饭。 ——林夕:不辛苦,都习惯了。 ——杨光:明天有空吗,不如我们去哪里逛逛? ——林夕:这几天店里生意挺忙的,走不开,而且还要上课。 ——杨光:那有空再一起 “是你女朋友吧?”顾泽伸长脑袋,偷瞄了几眼。 杨光立刻关上手机,放进口袋,“只是好朋友而已。” 顾泽装成老司机的模样,明明在恋爱上面还是个实习生,“你小子隐藏得够深的,连我都瞒!我都已经把自己的恋爱糗事告诉你了,你还不如实交代!” 寝室突然断电,阴沉的天气,室外的光线也不够明亮。软弱无力的光线经过重重的阻隔进到室内,只能说,至少还看得见物品摆放的位置,看得见自己的手,看得见对方的轮廓。 悲伤的气氛营造好了,杨光突然有了讲述的勇气。“是小时候的邻居,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只不过后来我们搬家了,就和她断了联系。然后十年过去了,再后来就在这所大学里重遇了。” “挺戏剧化的,也挺有缘分的,好像偶像剧中经常会发生的那种情节。”顾泽听得莫名感慨。 是缘分使然吗?我不免替“缘分”叫屈。人生的聚散离合,相遇,归功于因缘际会;离别,归责于有缘无份。使得不满c抱怨有了一个无言的倾泄对象。感激c感恩只要流于口头,不必实际劳心费力。多么简单,多么划算,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买卖。 缘分就像一根绳子,会断。可以连结,也会再度中断。这根绳子还是一根有弹性的橡皮绳,不能过度拉伸,如果超出它的弹性范围,这紧绷的弦,便会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有意无情,难谴去留 喜欢是浅色的,爱情是深色的。爱的浅,颜色就越浅;爱的深,颜色就越深。爱的不深,就是一潭清水,滋味寡淡;爱到不能自拔,就是一团黑色,一池浑水,刺鼻粘稠。 爱情应该像山间的泉水,有一些杂质,有一些矿物质,还有一些微量元素。喝一口,回味甘甜,于身心,也有所裨益。 过于追求纯洁的爱情,就如同蒸馏水。虽然杀灭了所有的杂质和微生物,可是没有任何的营养价值。喝下去的是什么,排出来的依旧是什么。 该如何去描述杨光和林夕呢?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谈恋爱说白了,就是你想和我在一起,我想和你在一起,仅此而已。 结婚就是一男一女搭伙过日子,两间房变成了一间房,两张床变成了一张床。如此简单,还节约资源。 中午的时候,杨光去悠然咖啡店找了一下林夕,喝了杯咖啡。看见林夕在忙,也就不再过多的打扰。下午直接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另一边的顾泽似乎比杨光要可怜的多,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大二开始有了选修课,祁妙选择了“东方文学史”。她本身就爱好文学,选择这门选修课自然也不奇怪。 而大多数学生都是为了混学分,并不是真的因为喜欢而来的。于是为了打发无聊的上课时光,轮番上演玩手机,睡觉,窃窃私语甚至在老师点完名之后,从后门偷偷溜走。 但也有人不是因为喜欢这门课,也不是来打发时间,只是单纯的为了某个人而来——他就是顾泽。 顾泽找了一个可以清楚地看见祁妙,而祁妙却很难发现他的位置。托着他圆滚滚的腮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祁妙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身材玲珑有致。只一个背影,就风采毕现。 两个多小时后,终于结束了讲课,有人意犹未尽,有人哈欠连天,人生百态中的十态已经全部呈现在这里。 大学似乎就是最后的一处避难所,能晚一秒上战场就晚一秒死,多活一刻多赚一分。 人流像潮水一般朝一个破开的口子集中火力喷出,阶梯教室的灯被人拉下,空荡荡的瞬间一片漆黑,除了出口处隐约的光亮之外,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顾泽尾随在祁妙身后,说尾随好像不太恰当,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的行为举止确实值得怀疑。 走出教学楼,人流开始四散,人潮渐渐退去。一切回归平静,在黑夜的渲染下,静的程度又加深了许多。 本来灯火通明的校园,现下成了黑夜的俘虏,失去了光明,一起沉沦黑暗。 风从湖面吹来,还夹杂着湖水中独有的水气。闻起来像是冻干的咸水,只觉得喉咙又干又涩。湖边的垂柳光秃秃的只剩下细条,任凭风吹得它天旋地转。 “祁妙,等等我。” 右边的岔道口过来一个人,是祁妙的同学兼室友赵思佳,也刚下课,俩人就结伴回寝室。 “思佳,你也下课了。”祁妙停下脚步,转过身。 “是啊,我的那个现代礼仪真的很没意思。每天都是讲这个要淑女,那个要绅士的。早知道还不如选你的那个什么文学史算了。”赵思佳好一通抱怨,黑暗免费将她的声音无限地放大,放大。 “我觉得你的礼仪课挺好的,要是可以两者兼顾,我肯定也会去,只是我还是更钟爱我的文学史。”祁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黑暗里,像闪闪发亮的夜明珠,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就这样,两个人在前面走,一个人在后面跟。影子在靠近路灯的时候逐渐变短,正对着路灯下的时候,几乎已经被踩在脚底完全看不见了。当再次逐渐远离,影子又开始越变越长。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影子也在不知疲倦地变短变长,变长变短。 “你是在跟踪我吗?”祁妙无意间转头,无意中发现了顾泽。 顾泽的体形庞大,想找躲藏的地方真不容易。路旁的树干都不够粗壮,就算侧着身子,他的大肚腩也会露出来,遮了大肚腩,臀部又会暴露。 “我,我是刚好也走这这条路,”被发现的顾泽只能灰溜溜地从树后出来,临时编了一套牵强的说辞。 祁妙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顾泽之后顷刻消失,“男生寝室应该走那条路比较近吧,难不成你也住女生寝室?” 顾泽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呵呵地傻笑。 祁妙走到顾泽面前,抬起下巴,用手指着他的胸口,“早就警告过你了,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也喜欢我。你浪费自己的时间我管不着,但是你别来浪费我的时间,好吗!” 顾泽一言不发,平静地看着祁妙,反正他也早就习惯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习惯就好。 赵思佳扯了扯祁妙的衣袖,附耳过去小声地问,“祁妙,他不会就是你一直跟我说的那个人吧?” 祁妙把嘴撅得老高,不悦地点点头。 赵思佳走到顾泽面前,“既然祁妙都清楚明白的跟你讲过,你就不要再这么纠缠不清的了,这样做她不仅不会喜欢你,反而会加倍的厌恶你。” “我没有那么多的坏心思,就是哪怕能远远地看她一眼我就知足了。”顾泽的声音像是老旧的收音机,断断续续,不够流畅,还有点沙哑。 赵思佳眉心一皱,“你这样” “算了,思佳,我们快走吧。”祁妙转身走了两步,打断了赵思佳的话。“顾泽,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会喜欢你的,现在不会,以后不会,永远都不会!” 这段话像是复读机复读出来的声音,在顾泽的耳朵里来回循环。视界里是她一脸的冷漠,没有一丝丝的人味。 顾泽看着祁妙渐渐远去的背影,黯然神伤。 入夜后,夜色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冬日,白天太阳冬眠,夜晚月亮冬眠。 人的心也冬眠了。 图书馆里,杨光正在翻译着庄经理发给他的文件,四五本英语词典散乱在桌子上。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斜对角的地方,不时传来那些女生窸窸窣窣的谈笑声。虽然她们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在寂静的图书馆里,在没有隔音效果的空间里,还是非常刺耳。 杨光朝那边看了看,想用眼神示意她们是否能安静。不过回应的却是不屑的眼神,从她们的嘴型可以看出,是“切”。然后继续窃窃私语。 只要有空气,声音就可以传播。就算塞上棉花,捂上耳朵,声音还是会无耻地钻进来,敲击你的耳膜。让你的脑子得不到片刻安宁。 “同学们,要闭馆了,要借书的赶紧到一楼的服务台办理。”馆内广播里传来女老师的冷冰冰的声音。 一直重复了三遍。 接下来就是收拾的声音。 椅子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走路“啪嗒啪嗒”的声音。 此起彼伏,畅叫扬疾。 剩下的就是散乱的书本和残留的垃圾。无论从前往后,还是从后往前看,它都在那个原本不属于它的位置上,画蛇添足地粉饰。 图书馆的管理员开始在各个角落查看是否还有没离开的学生,以及收拾一片狼藉的书桌。 “同学,你还不走吗,要关门了。”一个没有耐心的声音。 杨光抬头瞥了一眼,手还在键盘上不停地来回。“就快好了,再一分钟,老师。” “那你快点,关了门,你就出不去了。”管理员眼角流露出一丝不悦,慢慢地在整张脸上蔓延开来,嘴巴不住地抽搐着,心里应该说着很多不中听的话。她把桌子上散乱的书一股脑摞在一起,捧起来重重地放在推车上。好像在暗示杨光还不赶紧走。 书本砸在铁皮手推车上面发出的“哐哐”的声响,就像用耳机听音乐的时候,音量突然被人调至最大。毫无准备的巨响,耳膜几乎破裂。还伴有“嗡嗡”的余响不断萦绕在耳朵里。 那一瞬间,是一种窒息,是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在你面前的急刹车。 杨光把书摞在一起,整齐地放在桌角。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四周,然后朝门口走去。 “那个同学,下次不要一个人借这么多的书,你一个人又看不了这么多,不要过多的占用资源。”杨光此时距离管理员已经有五六米,还是能清楚地听见她发出的尖锐的声音。 杨光转过头,皱着双眉勉强微微一笑,“好的,老师。” 而此时这个管理员的正前方,一块红色的提示板上,五个醒目的白色黑体字“请保持安静”,显得那么孤立和多余。 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多余,如同: 快餐店挂着“细嚼慢咽”的提示牌; 4s店里面的“节能减排,绿色出行”; 在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播放不要闯红灯的提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夜色朦胧,寂寞凭栏 《肖申克的救赎》中有一句话人生的话,要么忙于活着,要么忙于去死。同样都是忙碌,可是人有时候宁愿忙着去死,也不愿忙着生活。因为忙完了死,就不用再忙了;可生却是没完没了的,(至少在一定的时间内)。 但是死前的准备远比活着要麻烦许多,比如写遗书,比如把自己的秘密和全部销毁,比如遗产的分配,比如挑选坟墓,比如 死前要做如此繁多的事情,想想还是活着轻松点吧。活着是把死前要做的工作一件件逐一实行,而自杀就是把这些事集中在一起完成。 “林夕,今天没什么人,你先下班吧。加了几天的班,晚上回去还要学习,应该累坏了吧?”周潮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神情温和地说。 咖啡的味道分辨不出是哪一种,空气中弥漫着黑咖啡c卡布奇诺c白咖啡等各种各样的气味。光是闻一闻,就能够精神百倍。 “不要紧的,周经理,我还是等大家一起下班吧。”林夕看了一眼周潮,笑容可掬的样子。 “你可以不用‘周经理’这么生分的称呼我,叫我周潮,或者学长也行。”周潮挑着眉,摆了个p一se,完全没有当老板的架子。 林夕笑了笑,虽然她很难跟人,尤其是男性处得这么熟络。但是能够得到别人亲切的对待,心里面还是觉得暖暖的。 旁边的柯小可兴奋起来,招风耳扑棱扑棱的,“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周哥吗?” 周潮差点被咖啡噎到,准确说是呛到。他抿了抿嘴唇周围的液体,“你还是叫我周经理好了。” 何莉莉走过来,脸上堆满笑容,“小可啊,你以后还是可以继续管我叫姐的。” 柯小可忍俊不禁,“以您的芳龄,我应该尊称您一声‘阿姨’。” “我有这么老吗!不就是大了你十多岁。”何莉莉有些不高兴了,高挑着眉毛。“现在电视里那些五六十岁,一把年纪的,还经常被人哥啊姐啊的叫着。我跟他们总还隔着一个辈分吧。” 柯小可想跟她解释,怕越描越黑,就不再多嘴了。其实女人最介意的就是年纪,这种介意不分种族,不分国界,甚至连部分男人都会在意。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林夕默默地站在一边,插不进话,也不想插话进去。 这时手机响了,每个人都下意识掏出手机查看是否是自己的电话。 “亲爱的,怎么了?”周潮赶紧把手上的咖啡杯放在吧台上,捂着嘴,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办公室。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你别急!” “你别哭!” 有些话已经听不清楚,听到的尽是甜腻肉麻的蜜语。 过了五分钟,周潮整顿好着装,走了出来,神色稍显慌张,估计是她女朋友出了什么事。 “我有事,先闪了,林夕你也可以走了。”手里拽着车钥匙,冲向门口。西服还未扣上扣子,被跑起来的风吹开两侧,差点撞在玻璃门上。 然后店里面就是一顿嘲笑。前仰后翻c手舞足蹈都没有关系了,反正他看不到,也听不见了。 林夕换下了工作服,伫立片刻,抬起手拂了拂因为换衣服而导致的乱发。 外面寒风侵肌,来往的人都蜷缩着,两手或是放在口袋中,或是藏在衣袖里。总之不能和寒风接触,哪怕只是一秒的碰撞。 林夕走在迎风的路上,走的太急没有扣实的外套搭扣被风找准时机,找准角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开了。寒风在她的身上肆意蹂躏,从毛孔侵入身体内部。 林夕冻得“哇”的一声喊了出来,这喊声刺破风声,直逼苍穹。脸上快要僵硬的肌肉,没有办法去精确的表达。 正在彷徨无措的时候,一件深灰色的呢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有一点樟脑丸的香味。张爱玲说过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语言,随身带着一种袖珍戏剧。林夕伸出冻僵的手将大衣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直起身子,往后看了看。 是杨光。 脱下外套的他,在寒风中,显得更加瘦削了。他握紧拳头,紧绷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想要把寒冷反弹回去。 林夕感到惊讶,更多的是感动。“杨光,你怎么来了,你赶紧穿上,我不冷。”说完,准备扯下披在身上的衣服。 杨光连忙按住林夕的肩膀,阻止林夕的这一动作。努力将脸上僵硬的肌肉解冻,摆出招牌式的微笑,“我不冷,你穿吧,不是有一种冬泳吗,我这叫冬走。” 林夕憋嘴笑了笑,“要不,要不就一起吧?”犹豫地打开大衣的一边,作势让杨光过去。 杨光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仿佛短暂的忘记了寒冷的存在。忸怩着踱过去,抓起右衣片。林夕抓住左衣片,向对方靠拢。 两个人快要贴在一起的右脸和左脸,呼呼的寒风中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在路灯的映照下,一幅“风雪夜归人”的图画。只不过,雪不曾来参加。 走了一段路,林夕重拾刚才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杨光心里在想,我一直都在,只是“我只是凑巧路过。” 漏洞百出的回答,这条路既不是去学校的路,也不是回宿舍的路,说谎也得说的像样点。 但是林夕居然相信了。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哦。”她静静地回了一个字。 “你最近很忙吗?”杨光小心翼翼地试探,眼珠不安地转动着,“我感觉我们相处的时间好像越来越短了?” 林夕的笑容被风吹得愈加僵硬,“是你的错觉吧。”说完深思了一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妥,这个回答是指自己忙这件事是错觉,还是相处时间缩短是错觉。如果说工作忙是错觉,那不就意味着自己故意在躲避他吗?然后赶紧补充,“前段时间工作真的很忙。隔壁学校来了一群美国的交换生,你知道美国人特别爱喝咖啡,而这附近也就只有我们这一家。所以才”后面的话林夕就省略不说了,有了前面那些解释的措辞,后面的长篇大论说不说也就不重要了。 风继续肆虐着,像胡旋舞不停地旋转在天地之间,使劲敲打窗户,用力拍打树枝。搅动一切可以搅拌的乱流,搅不动的也会尽力尝试去翻搅。它所做的工作就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忙确实也没办法,毕竟人很难兼顾许多的事情。那只能挑选重要的先做,不重要的就排在末尾,或者用一串省略号代替。 良久,杨光才吐出一句,“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嗯。”林夕放松的笑意。 杨光也用微笑回应。 像开在雪地里的红色花朵,娇艳欲滴,愈是冷冽的寒风,开得愈饱满,愈加生机盎然。 寝室楼下,林夕看着杨光远去的背影。她想起来最近好像一直都是他在看着自己离去的背影,而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看过他。 林夕擦了擦眼角快要饱和的泪水,卸下所有的伪装,像一只没有壳的蜗牛。内心所有脆弱的建筑,就这样猝不及防,骤然崩塌。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应该要学着放下一些东西,试着接受一些事物。 可是 但是 大概是可怜的自尊心和自卑感统一战线,把合理的获取和应得的帮助拒之门外。 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这是孩童对情感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想哭的时候不敢哭,想笑的时候不能笑,这是成人对现实最无奈的处理方法。 想哭的时候不要笑,想笑的时候不要哭,不然当哭和笑都离你而去的时候,又该拿什么来表达你的喜怒哀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因为爱情,忘了自己 冬天的早晨,就连天都不愿意亮起来。灰蒙蒙的宇穹让人分不清是早晨的六点还是晚上的六点。 高起轩一如既往,早早地起床准备晨跑。 杨光把被子从里面撑起一个小小的篷,从预留的缝隙中向外看去,高起轩正准备出门。他轻手轻脚怕吵醒杨光和顾泽,本来是想叫他们一起去的,但是昨晚杨光和顾泽已经表态坚决不去,就不再强求。 杨光看着高起轩的一举一动,直至听到门被打开然后又再度关上的声音,才掀开被子,披上外套。看到顾泽还在呼呼大睡,于是启开台灯,打开电脑,翻开词典,一切井然有序,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窗帘毫无生气地耷拉在罗马杆上面,从圆孔里面穿过的弱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杨光的身上。 上午没有课程安排,多数人会在温暖的被窝里面度过。人是恒温动物,斗不过炎热,扛不住寒冷。 这些日子以来,杨光看的英文词汇和写的英文单词比他十几年来相加的总和还要多。如果照此下去,都可以去高翻学院当翻译员了。 “杨光,你在帮人翻译吗?”一个困意浓重的声音。 顾泽毫无预兆的起来了,往常不睡到中午,雷都打不动他。 杨光捏了捏紧绷的后脖颈,不假思索,“是啊,翻译赚外快呢。”说完就后悔了,慌张地转过头,看到顾泽就站在身后,“你,你怎么起来了,还没到中午呢?” 顾泽满脸的起床气,“没办法,被尿憋醒了。还以为你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就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这么拼命啊。” 杨光只能故作镇定,“我就是想赚点钱零用。” 顾泽装得很大气,脱口而出,“你缺钱用吗?我可以借你啊。” 杨光摆了摆手,逗弄他,说:“得了吧,你的钱就也就勉强够你自己花。” “那你可以找高起轩啊?”顾泽开始出主意。 杨光蓦地站起来,抓住顾泽的肩膀,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不想欠别人人情,你也知道起轩人仗义,向他借,一定二话不说。所以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他!” 顾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转而不住地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有难处,尽管跟我说。我就算把那些吃的都卖了,也会帮你的。” “嗯。”虽然有点搞笑,但杨光还是满含感激地点点头。他看着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两块高耸的苹果肌,堆积在一起的五官,形成一副名为“温暖”和“亲切”的图画。在悲伤的氛围下,还能滋生出一朵温馨的花。在他的浇灌下,把清新的芳香发散至整个空间。 有朋友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和煦,尽管不一定能解决实际的难题,但这份心意转化成阳光,普照阴冷。虽没有养分雨露的润泽,但却有了光合作用的必需。 下午是体育课,有一些人惧怕寒冷,躲在寝室里不愿意出来,谎称是生病感冒了。人来的少了,体育老师也乐得清闲,简单的集合整队之后,就各自去运动了。 “林夕,你们今天也是体育课吗?”杨光老远看见从大门口进来的林夕,瞬间转移到了她面前,惊喜和开心交织在一起。 “是啊,下午改体育课了。”林夕一个浅笑。 同样迫不及待跑上来的还有顾泽,对站在林夕旁边的一个女生用尽全力微笑。杨光这才注意她旁边还有一个人。从顾泽的样子来看,那个人肯定就是祁妙,错不了了。之前只是远远地看过,就觉得她很漂亮。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直视,倒真是美的不可方物。一旁的林夕明显黯淡了许多。 不过,杨光在乎的并不是外表,他向来不是外貌协会的人。反而每次看到那些冲着帅哥美女两眼放光的人,总是忍不住嗤之以鼻,轻视他们的肤浅和世俗。 “祁妙,好巧啊。”顾泽喜上眉梢。 祁妙给了他一个白眼,闭着嘴,小声说:“哪里是巧,分明是不幸!”说完后可能觉得毕竟是当着林夕和杨光的面有点不礼貌,立刻岔开话题,“你们两个认识?” “是啊,我们认识。”杨光和林夕异口同声。 祁妙拉着林夕走到距离杨光他们几米远的地方,估计是去拷问前因后果,捋清人物的逻辑关系。 杨光的脑子里突然被一种不知名的絮状物塞满了,他居然不知道林夕和祁妙认识。可话又说回来,就算知道了,对大家的生活亦不会造成更动和改变。就像林夕也不知道杨光和高起轩认识。而她认不认识高起轩,对于杨光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本来人际关系就如同一张网,我跟你是相邻的两个网格,你跟他是相邻的,他跟她是相邻的仅此而已。 “顾泽,她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祁妙啊,我”杨光欲言又止,也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怕被祁妙听见,也怕顾泽不高兴。 顾泽倒是神色淡然,“是啊,她很漂亮吧。” 杨光摸了一下鼻头,漂亮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不做否定。可人光是漂亮就代表一切了吗?她给他的感觉,就像记忆中仿佛有类似的一个人——宋艺钦。同样的拥有光鲜亮丽的外表,也同样的缺少朴实无华的内在。 朱甍碧瓦,华屋秋墟,终不过是一梦华胥。那些如驶韶华,月夕花朝,也终会华不再扬。 杨光看着顾泽一脸痴迷的表情,不由得替他忧虑。有些缘分就像高山上煮开水,不管你煮多久,都煮不开。 “顾泽,你有想过放弃吗?”杨光突然收住脚步。 “什么意思!你让我放弃什么?”顾泽一脸松弛的赘肉突然紧绷起来。 “奥,没什么。”那些悲伤的想法在杨光的心里萦绕了许久,终是决定关押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我是在想昨天看的电影,男主角苦苦追求一段无果的爱情。明明晓得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还是义无反顾”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顾泽显然没有领会杨光的弦外之音,还用《因为爱情》来张冠李戴。 杨光倏然想起徐志摩的《忘了自己》: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泽已经走向林夕她们那边去了。 周围那些冷冰冰的建筑物孤高伶俜。 天上飘浮的乌云载不动人的哀愁,就像它终究会化成风雨,洒落满地的悲伤。 祁妙不阴不阳地说:“看来这个世界挺小的嘛。我跟林夕认识,林夕跟杨光认识,杨光和顾泽认识,顾泽”话说到这里收住了。 顾泽傻笑着,“我跟你认识。” 祁妙撅撅嘴,深深后悔给自己挖了个坑,上下左右看来看去,完全不想理会眼前的顾泽。 周围压抑的空气,沉重到快要凝固的地步。 尽是毫无营养的话题,了无生气的天际,全无追求的自己。所有的所有,都无关紧要了,它逐渐被冬日的寒风淹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下午苍白遍布的室外,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动。 世界仿佛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存在。 杨光不时用余光关注两边的一举一动,其实他真的很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但是难得遇见了林夕,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阻挠他,不许走。人总是刻意薄待自己,宁愿放缓呼吸,减少心跳,也甘愿继续待在这种窒息的环境里不肯抽身。同样的,祁妙此时的心情也跟杨光一样,不同的是杨光算是快乐的痛苦,而她是痛苦加痛苦。 寒风这个不速之客加剧了它的凛冽。 杨光捏了捏失去一半知觉的手臂,柔声细语地问了问旁边的林夕,“外面太冷了,不如我们去体育馆吧?” “也好。”林夕侧转头,“祁妙,我们进去里面吧。” 祁妙闭口不言,脸上透露出来的表情极少。从已知的信息中很难推断出她内心的想法。不过,杨光注意到她走路的方向是一直往体育馆前进的。就当作是她默答了吧。 “林夕,你和”杨光用眼神指了指祁妙,他想跟祁妙也不熟,直接叫她的名字似乎不太礼貌,一时间又想不到合适的代词,“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高中学姐赵思佳的同班同学。”林夕说。 祁妙把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斜眼看了一下杨光。大概谈论的话题引起了她的兴趣,“林夕是越州市小有名气的才女,写得一手好文章,当初社团招新的时候还恳求她能够加入。”她搓了搓手,“可谓是三顾茅庐” 林夕拽了一下祁妙的衣袖,脸上堆满不好意思的神色。手因为紧张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杨光的记忆再次回到小时候,那些遍地凌乱的回忆录收到某种指令,顷刻复原归位。林夕以前有写过很多短诗,还经常被刊登在校报或者《小学生读物》上面。虽然那时年纪小,文笔不够精细,在如今看来显得有些粗糙,但是细品起来,依旧有值得回味的地方。 林间的树和鸟, 夕阳西下的时候, 梦就开始了。 梦结束了, 夕阳换成了朝霞, 林间的树和鸟都苏醒了。 现在林子和鸟都沉眠了,梦继续着。 “去年她还有一篇关于青春的文章发表,得了二等奖。”祁妙刻意带起的一句话,好像在证明自己很有识人之明。 “是不是这一篇?”顾泽兴冲冲地拿着手机挤到三人中间。一副发现了别人都没有发现的宝贝的样子。 祁妙瞥了一眼,回了句是的。 杨光拿过手机一看,把页面调至全屏模式。 末了青春,青春未了 ————我的一段青春感伤 人的一生之中,有那么一段岁月会让人终生难忘。不管时代如何日新月异,也不论空间如何沧海桑田。反倒是,在那一次次的月缺月圆c潮涨潮落中让人难以忘怀,难以从生命的记忆中抽走c抹去。哪怕在生命的末尾,它依旧是无法焚烧殆尽的人间至宝。那就是青春! 一段青涩的青春,一场唱不完的时代记忆。而今走在这最后的道路上,回望身后还在停留的,追逐的,那一群群片片的身影。我们已不得不接受现实,因为不知在何时,早已被他们推到了青春的尾声。或许这只是漫长人生的一个过渡,虽然我们的位子逐渐被替换,而我们也同时在慢慢地接替前面的人的位子。 生命是循环,青春却是一场又一场的接力赛。在属于各自的赛道上,你追我赶,创造属于自己的精彩。流光容易把人抛,在不经意间,虽跑赢了时间,却失去了青春。当青春翻过最后一页,合上它,回头望。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都时时刻刻在脑海里浮现,在记忆里重演。它深深的烙印在我们心中。不论前方是波涛汹涌,还是云淡风轻,我想它是人生横贯线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提起青春,往往会让人激动不已。我们有飞扬的思绪,有不懈的渴望,也有一些无奈而不管是处在这个阶段还是回忆那个时期。都是上苍赐予我们的恩惠。当身处在那个阶段时,我们在疯狂,在嬉戏,在幻想,但在之余,我们也会害怕它的失去;到了一个人,独坐在天井,看着院中花开花落,望着天空云卷云舒,心中已然可以宠辱不惊c去留无意了。 回望青春,它还在不远的尽头一次又一次的重演,身临其境,发现它并没有走远,清晰的犹如在昨天c在眼前。只是被沉重的躯壳包覆着,或许可以像蝴蝶c像蚕蛹,破茧而飞。重走青春路。 在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社会里,他们把记忆深处无法言语的回忆都逐步逐步侵蚀。在流光的残影里,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而当我重拾那破碎的记忆,整合起不那么完整的一个片段。和青春记忆中的人相聚的时候。发现有人高高在上c高官厚禄;有人兢兢业业,跌跌撞撞。早已在社会的洪流中迷失了自我。一场青春,在现实的腐蚀下,已经不堪一击c千疮百孔。徒留我顾影自怜,乃一场回忆一段伤。 青春是一场美梦,虽已过去,但它曾经有过美梦成真的一刻,尽管短暂如烟花般,转瞬即逝。但它曾经辉煌过c绚烂过。 青春是一首唱不完的歌,它的每一个音符,每一段节奏,都谱写着生命的乐章; 青春是一场永恒的接力赛,它的每一个脚步,每一个身影,都贯穿生命的始终; 青春是未了的遗憾和时代的记忆,它的一颦一笑,交织着泪水,都汇聚在生命的汪洋大海中! 文中隐隐透露出无奈和苍凉,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内心未免有点过于沧桑。也许和她的经历有关系,也许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一面。祁妙大概只看到了文章的生花妙笔,杨光看到的则是林夕内心的挣扎。青春带给她的不是美好而是痛苦,字字是血,句句是泪,十年辛苦不寻常。 风不管你长得好看,亦或难看,吹在每个人身上的份量是等同的。 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几朵僵硬的云摆放在那里,风吹不动它。飞机划过长空传来的巨响振聋发聩,只是缺少了飞机云的渲染,独自走“云毯”的它就是个过气的明日黄花。 四个人朝体育馆走去,白光把体育馆照出的黑影逐渐偏向东南方。走进黑影里面,人就消失不见。好久之后,才一点一点现出轮廓,可能是被黑影侵蚀了,出来后的他们明显比进去前黑的多了。 黑也有黑的好处,躲藏起来,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含羞脸红也不会被察觉,甚至没有洗脸都不用怕被人知晓。 体育馆里面完全不像外面那么冷清,简直就像是两个时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篮球比赛,人心追逐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盛况空前的景象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身着夏装,一转眼,冬装已经悄然穿上。 馆内一如往常,座无虚席,人山人海总之那些形容人多的成语通通都可以搬来用上。 对于不懂篮球的杨光来说,它就和小时候玩的皮球没啥区别。为什么长大了还这么热衷,而且还有什么世界杯之类的?很多人,尤其是男生都是通宵熬夜看直播,就算第二天不上课,不上班,哪怕扣钱,甚至丢饭碗,都不能阻挡他们的这股热情和冲动。 经过上次的惨痛教训,杨光此次特别小心谨慎。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以及身边那些随时会威胁到他摔倒的人身上。 观众席上的人都手舞足蹈,身上的每个细胞都结束冬眠,开始活跃起来。座位现在也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弥补不足的身高的。 正门被人群占领,导致水泄不通,杨光他们只好从边门进去,找到一个夹角的位置。此处几乎看不到场上的情况,自然也就没人来拥挤。 祁妙突然兴奋起来,使劲拉扯着顾泽的衣服,冲着前面的人群喊“加油,宋艺钦!”完全不顾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了。她想反正现在大家的焦点都在场上,况且又一片闹哄哄的,谁也听不清,更不会有人来刻意关注她。 顾泽把手插进头发里,向后压过去,凝神看着祁妙,半晌才说了句,“你喜欢宋艺钦?” “你说什么?我不能喜欢他吗!”她不屑地瞟了顾泽一眼,“从大一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没有理由的喜欢,就像我没有理由的讨厌你一样。” 顾泽板着脸,表情凝重,与场上的热烈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说伤人的恶语在六月都会感到寒冷,那现在十月的天呢,怕是要冻结成冰了吧? 过了会儿,祁妙大概又想到点什么,再次不耐烦地瞟了顾泽一眼,“宋艺钦长得帅,又有钱,你告诉我一个不喜欢他的理由。” 顾泽无语凝噎,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一片混乱,被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吵得更是乱成一锅粥。他紧紧攥着拳头,就像两颗大肉球,只是的发白,不显一丝半点的血色。眉毛皱成了一字眉,愤怒中又透露出一抹滑稽。 祁妙一味痴迷于俊朗的外表,固然肤浅,可谁都不能去批判她有过有错。这个世界的规律本就如此,追名逐利c欲壑难填c趋炎附势。然后,有几个所谓的仁人志士从中跳脱出来,摇旗呐喊,我要追求宁静致远c我视金钱如粪土c我不在乎美貌丑陋。此等无欲无求的境界恐怕唯有看破红尘,才能彻底放下。奈何,我们皆是红尘中人,又何必讲一些不切实际的空言虚语呢? 说到底,顾泽委曲求全,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倾慕祁妙的美貌。否则,何必死皮赖脸地缠着她。总不会,顾泽天生犯贱的命格,才会如此寡廉鲜耻。 杨光听不真切,于是走上前,看到顾泽的表情后,一下子全都明白了。立刻收起脸上的微笑,拿肘部轻轻戳了一下顾泽的身侧,露出一个不要在意的表情,小声地跟他呢喃了几句。 其实杨光也很郁闷,有很多的烦恼没法找人倾诉,还要经常扮演知心法官,替别人排忧解难。要知道,那些烦心事就像不能及时排出体外的代谢物,与此同时,还要承受外界那些强加给自身的负能量。人的内心很难做到这般强大,除非化解,如若不然,拼死抵抗,最后只能阵亡。 场上的高起轩又进了一颗球,这关键性的一球把两队的比分拉平。对方球员是警校的学生,原本身体素质就比那些文化专业的人要强壮。 杨光他们进场的时候,球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场。据说第一场是28:12,输的惨不忍睹。所以本校的球队主将们一致决定把其中一个打球稍逊的替换下来,让高起轩补上。 以高起轩的能力屈居候补队员,绝对是大材小用。只不过,男人也有嫉妒心,不比女人少。谁都希望自己能在场上英姿飒爽,获得鲜花和掌声,岂会甘心做陪衬。 第二场比赛下来,比分38:38战成平手。 毫无疑问,现在所有人都是为了高起轩而鼓掌欢呼。说全部有点言过其实了,大部分总是有的,剩下的一部分估计是宋艺钦。 杨光站的位置根本就看不清,映在眼里的全是黑色的后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咿咿呀呀的嘈杂声。他现在只想赶快逃离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杨光转身跟后面的顾泽和林夕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你们回去吧,我还不想走。”祁妙前一秒还在欢呼,听到杨光的话语,迅速转身丢下这一句话后又立即转回去。 祁妙现在站的位置是刚才有一个男生让给她的。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球场上的一举一动。 杨光抿嘴后舔了舔,心想又不是在跟你说。你看的倒是起劲,可曾想过我们这些傻愣在后面的人表情无奈地说,“林夕,一起回去吧?” “我”林夕也被场内的嘈杂声吵得有点发懵,神游太虚。 祁妙又急忙转过身,不满地说:“你们走吧,林夕还要陪我呢。” 没想到祁妙的听力这么好,杨光不由得想,刚才跟顾泽悄悄说的话不会也被她听到了吧?不过,假如真的被她听到了,以她的脾气,应该早就甩脸子了,不会如此平静,这也不是她的作风和性格。 林夕静静地说了句:“你和顾泽先走吧,我留下来陪着祁妙好了。” “那好吧。”杨光眨了眨眼睛,只能同意 。 “那我也,还是”顾泽吱吱唔唔的,刚才奋力握紧的双手,现在感觉到十分酸软,轻轻颤抖着,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就别了,咱俩就先走吧。”杨光拉着顾泽挤出人群。回头朝着林夕的方向喊了喊:“林夕,有事联系。”紧接着做了一个“六”的手势。 林夕点头回应。 体育馆外面的花坛下,堆满了枯枝腐叶。 用手去拨。 拨开一层还有一层,拨开一层还有一层没完没了。 树叶还在零星地飘落,继续覆盖原本就层层叠叠的腐叶堆。彻底拨开后,泥土表面全是数不尽的小孔,密密麻麻,还有几只虫子不时探出洞口,又急忙缩回去。 一种恶心的感觉爬满全身,就像这些虫子是在自己身上钻进钻出一般,奇痒无比,奈何泛滥成灾,消灭不完。 西边的校门口人来人往,人往人来。 体育馆里面是人山人海,人海人山。 你不想看?可是他就是这样不由分说地展现在你面前,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一整天都不见的阳光,却在日落时分悄悄地出现了。染红了西边的天空,染不红东边的天空。也许是染料不够的缘故。 西边猩红东边灰蓝,两种极致。 西边是呈块状的分散摆放,东边是网状均匀分布。是该走向那死前的绚烂,还是迎向灰蓝的破晓? 一粒种子钻进了泥土里,生了根,发了芽。然后枝繁叶茂,然后枯黄飘落,然后零落成泥,然后化作尘埃,然后应该就没有然后了。 人跟一颗种子差不多,无非就是生老病死。然这漫长的一生,人与人之间不尽相同。每个人都想活得漂亮,活得出彩。 就像这一场球赛,两队人马都拼尽全力,想赢得最后的胜利。 而其实 言归正传,高起轩他们的球队以78:76的微弱优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对于这个结果,双方都不满意。胜方觉得赢得不够漂亮,败方觉得输得太过可惜。只有观众对这种颇具戏剧性的结果甚感满意。 这种扣人心弦的你追我赶就像一场赌博,血液沸腾,燃烧。如果一开始就锁定胜局,就索然无味了。 比赛结束,体育馆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灌满水的气球,不停地向外倾泻,直到一滴不剩为止。而此时的体育馆也如同这干瘪的气球,抽空后的空虚,无尽的黑洞。 “起轩,今天真有你的。要不是你,我们肯定输惨了!”宋艺钦捶了高起轩一拳,表情似是有些不服气。 高起轩淡然一笑,“纯属运气。” “你就别谦虚了。”宋艺钦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正准备换裤换鞋。 高起轩站在储物柜前,手搭在柜门上,不紧不慢地换衣服。 “你干嘛呢,还不赶快换衣服?这里又没女生欣赏你的身材。”宋艺钦换好了衣服,调侃地说。 高起轩笑了笑,“走神了。” “那你慢慢换吧,我先走了。”宋艺钦露出一排有些发黄的牙齿,估计是抽烟导致的。不过与他的肤色倒是十分相称。 看到宋艺钦走了,祁妙抛下,可以用抛下这个词吗?反正就是撇下林夕跟着宋艺钦走了。 宋艺钦反正是一个来者不拒的花花公子,况且祁妙长得也是十分标致,尽态极妍。 最近这段时间,祁妙和宋艺钦走的很近,他也慢慢地开始接受她的示爱。女追男隔层纱,总是比较容易得手的。 走在街上,一定会被这样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深深吸引。他们实在太惹人注目了,人总是会对美好的事物趋之若鹜。 据说宋艺钦从初中伊始就女友不断,还把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才初中,就发育的那么好!不过好像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这个女生后来被强迫堕胎,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有人说送出国了; 有人说嫁人了; 有人说疯了; 有人说自杀了。 林夕为了避免在人潮中拥挤,索性就等他们都散去之后,才离去。走到门口,高起轩也正从门的另一边过来,两个人又撞在了一起。 高起轩惊讶,嘴巴微张,“是你!”伸手去扶摔倒的林夕。 林夕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看了一眼高起轩,似曾相识,却说不出来。“你是?” 高起轩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急得眉毛扭成一团,“你忘了,不久前我们见过的,至于见面的方式也跟今天一样,是‘撞见’的。” 林夕皱了皱眉,努力回想,伸出右手食指在胸前点了点,表明自己想起来了,“奥,是你啊?”语气还是不够肯定。 回忆是掌心的冰,它原本就属于寒冷,一旦感受现实的温度,就会融化 。 “你想起来了!”高起轩激动的脸上重新洒满了笑容。 林夕苦笑一声,“我们见面的方式真的很特别,两次都是” “撞,见”高起轩特意把这两个字分开来说,又特意加重语气。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一个是开心的笑,另一个是尴尬的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高起轩。”高起轩进入一般交朋友都会用到的环节。 林夕微微低头,“我叫林夕。” 几句常规的用语说完之后,顿时陷入了安静,因为接下来该说的内容,没有事先预设好,也没有准备提词器。凝结的空气就像是等着看谁出洋相的观众,冷漠,残忍。 “上次的伤好了吗?”高起轩重新找准一个可聊的话题。 林夕顿了顿,脖子因为头不知要转向哪边而抽动着,“已经没事了。你呢,好像是你摔得比较严重?” 高起轩把右手伸向后脑勺,使劲抓着头发,嘴角的弧度向上弯成一个半圆,露出无辜纯真的笑容,“我也没事了,只是小伤而已。” 那天高起轩为了多跑一会儿,特地绕了远路,从女生寝室拐到男生寝室。而林夕也正好出发去上班,俩人在转弯的视觉盲点处撞上。林夕的手肘受伤,高起轩的膝盖受伤。 “啊!”林夕被眼前高大的高起轩撞到,他比她高将近一个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又受到高起轩跑过来的冲劲,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后仰。 电光火石之间,高起轩一把拉住林夕,可是林夕后倒的重量太大,一时没有吃上劲的高起轩反而被一起拉扯过去。 为了不扑在林夕身上,高起轩将身子往旁边侧转了几寸,膝盖就重重地撞击在地,而林夕的一只手臂也倒地擦破了皮。 这个姿势维持了十几秒的时间,期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味觉c嗅觉c听觉以及痛觉都消失,只剩下视觉。两个人的视觉都到了最高的15,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和汗毛,眼睫毛在风的吹动下轻微地摆动。还有眼睛里自己的样子。 十几秒之后,身体恢复所有的知觉,疼痛感遍布全身。林夕挣开高起轩的手,从坐倒的地上爬起来,掸掉了身上的灰尘,揉了揉红肿的手肘。 高起轩的手被林夕挣开后,腾空在半空中,尴尬的无所适从。抬起腿,往后一个趔趄。仿佛在他的身后有一双手扶了他一把,向后倾斜的角度立刻摆正。忍着火辣辣的刺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男人有时候对面子的重视程度胜过一切,就算痛到撕心裂肺还得强颜欢笑。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高起轩伸出右手准备去碰林夕的手臂。 林夕下意识躲闪,略加思索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高起轩还是不放心,“让我看看你伤没伤到。” 林夕的脸色有点沉下来,紧了紧衣裳,“真的没事,你不用紧张。”说完就跨上包,从他的身边跑开。上班本来就快要迟到了,偏偏祸不单行。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高”还没等他说完,林夕早已距离高起轩十几米远,变得只和手掌差不多的大小。 如果目光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个体,它一定早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就紧紧的附在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如果目光是一个会飞的个体,它一定早就挥动翅膀朝她飞过去,任谁都阻挡不了。 四周的汽笛声,人声交杂在一起。作词的是人,作曲的是机械,重新谱出新的曲目,而演唱者却是命运。 我们不都是在被命运操纵着的吗? 如果命运对你仁慈一点,操控你的时间短点; 如果命运对你足够残忍,你全部的人生都是身不由己。 天空灰压压的一片,做好了随时下雨的准备。而人的心里,就连自己都无法预测未来的晴雨走向。 不过没有关系,人生走一步,算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一片痴心,一片伤心 短暂露脸的夕阳很快就撤退了,告别太阳的冬天黑的更早,也更加寒冷。 路灯早早地担任起照明的工作。校园广播里,播放着庞麦郎的《我的滑板鞋》,与此时肃杀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广播站的负责人想必是一个叛逆的少年。 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注射进现实的躯壳中。只是现实上演着和回忆一样的戏码,迷离的微光使人分不清身处在哪一个空间当中。 “那个,我先走了。”林夕双手握着,低声说。 “是去上课吗?我送你去吧,你是哪个系院的?”高起轩抛出似乎蓄谋已久的问题。而这个大约才是他想问的重点。 “我是去上课。”不知怎的明明想说去兼职,话到嘴边说出来的竟然是去上课。 林夕心里卑微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她觉得只有贫穷人家的孩子才会去半工半读,有钱人的孩子都是在享受青春。毕竟大学已经是青春的最后一站,当青春的列车驶过这个站点之后,就是中年和老年了。 天黑的更彻底了,灯光亮的更明显。此时的校园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存在,其他所有的人都被安排清场。远远看去,就像是那些俗套的肥皂剧的情节一般,男女主角并排走在昏暗的街灯下,在看得见的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地老天荒,走到海枯石烂。 林夕双手攥着单肩包,肩带已经皱的和霉干菜一样,一条条的折痕,从拳心散开,像一个纸折的蝴蝶结。 高起轩刚刚风干的汗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心上,他不停揉搓着希望赶快干去,可是吹来的寒风不仅没能加速汗液的蒸发,反而迅速夺走了他双手的温度,最后只能无奈地在裤管上快速擦干。 教学楼里,个别几间教室透出白黄的光,明亮却又不是很刺眼。 林夕并不在意这些,她继续慢腾腾地朝最东边的教学楼走去,心里想着,也许他走累了就不会继续跟着了。就算是拆穿,晚一秒拆穿也比早一秒拆穿的好。 右裤袋里面,“嗡嗡”的震动声,提示有短信发来。 拿出来一看,是杨光发来的短信,“路上小心点,别累着了。” 林夕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地上下左右点击,“好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注意休息。” “谁的消息啊,不会是你男朋友吧?!”此处的标点符号拿捏不了是用感叹号还是问号,高起轩的这句问话既有疑问又包含吃惊。 “是朋友而已。”林夕淡淡的回答,克制慌乱,强压手足无措,巧妙掩饰伪装的痕迹。或许在她的心里,杨光真的就只是朋友而已。最多稍微超出一点朋友之间本不存在的界限。 路很奇怪,明明同样的距离长短,有时候想要快点走完却怎么也走不完,有时候想要慢些走完终点却已然矗在眼前恭候大驾。 走进大厅,仅余一盏残灯照着空旷的空间,里面四通八达,冷风从各个进出口以及能够进入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竭尽全力释放出全部的寒冷,本就微弱的光线摇曳在天花板以及地面,就像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必须要通过的长廊。心里千万个抗拒,但是不得不过去。因为不想尿裤子。 前面转角处有一方小天井,种植了几株芭蕉,尽管叶面略微枯黄,还是顽强地释放出绿意。两柄巨大的遮阳篷被风吹得鼓鼓胀胀,就快要爆裂似的。篷下藤编的精致桌椅布满了白色的粉尘,入冬以后,应该很久没有人去坐了。交错的鹅卵石小径变成了恐怖的隐形凶器,反射出冰冷的光线。若是不小心在上面摔一跤,一定全身淤青,很长一段时间都褪不去。 往左一转是上楼的楼梯,台阶上印着一道一道“xxx大学”的标记,有几处早已脱落。那凹下去的地方就像是在心上砸出的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然而始终无人来修补。可能是怕修补后的跟原来的不一样,既然修补与否皆不尽相同,又何必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浪费人力多此一举呢? 踩在台阶上发出的声音,通过上下楼梯间细细的窄道直逼五楼的天花板,然后又被猛地拍在一楼的地板上,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教学楼里面。 林夕的脚底像是踩了口香糖,粘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奋力拉扯自己的腿,踩下去之后又奋力向上扯起。 “林夕,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高起轩四下里张望了一番,问道。 林夕打开手边的开关,整间阶梯教室瞬间亮起来。原木色的桌椅上的清漆在灯光的反射下,刺眼无比。 林夕愣了一下会儿,指了指黑板上方的时钟,“应该是我来早了。”接着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低声沉吟,“我先找个地方坐一下,你已经送到了,要不就先走吧?” 高起轩似乎并没有领会林夕话中逐客的意思,嘿嘿一笑,说:“没关系,反正我今晚没课。就留下来旁听好了。” “这个”林夕咬了咬嘴唇。 高起轩找了个位置坐下,招手示意林夕过来与之坐在一起。林夕眼睛里写满无奈和无措,死死抓住两侧的裤身,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原来你是管理系的,我一直都想来看看,其实我家”高起轩陡然地收住了话,他本来想说有家族企业,学点管理类的知识百益无害。可能是或多或少受到杨光的影响,也不喜欢在旁人面前说太多自己的家世。 林夕看了一眼高起轩,并不在意他说的话,也不感兴趣。对于后半段的中途腰斩虽然感到奇怪,却不想去追问。 高起轩看林夕淡然自若,方才的种种,与她兴味索然。于是转移话题,不停地发问。从来没有这么多问题的他好像把以前落下的通通补上了,甚至把今后的问题也提前预支了。 林夕嘴唇微动,无以言表,其实她学的是文学专业,对于管理类的学术是一窍不通。黑板上一尘不染,没有丝毫可以用作提示的只字片语,她只能对着眼前的高起轩机械僵硬的干笑。 俩人的肚子发出一阵阵的闷雷,这才意识到晚饭都还没吃过。 高起轩按了按太阳穴,大脑快速运转,“我们好像都忘记了吃饭,是吗?” 林夕点点头。按说平时这个点,她确实在咖啡店享用工作餐,然后准备晚上的兼职。而现在,却因为他的在场,无法脱身。 “我去买点吃的吧,你喜欢吃什么?”高起轩问。 林夕错愕,她还在为他迟迟不肯离开伤脑筋,现在居然还准备共进晚餐心里七荤八素。最后看着一直在等答复的高起轩怃然地说了句,“随便吧。” “随便”高起轩喃喃低语,声若蚊蝇,估计林夕很难听到。末了,“好吧,你在这里等我,我速去速回。”然后整了整外套,冲出了教室。 等到高起轩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坐了十几个人。但是却不见了林夕的身影。他在这些一眼便能看完的人中找寻,又一一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认识林夕这个人。 快到上晚课的时间,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高起轩的眼睛在前后的两扇门中间做着高速平移,直到座位上没有多余的空位,才停止。 教室里一片闹哄哄,语笑喧呼。 高起轩失落的脑中一片空白,手上攥着的便当袋从指缝间滑落,洒满一地。 刚才的喧哗声被突如其来的重击声惊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x光线一般射到高起轩的身上。仿佛要把他从内到外都看的彻彻底底。教室里菜香四溢,但是对于吃过饭的人来说,这个味道只觉得恶心。 “谁呀,把晚饭都带到教室里来了!” “真恶心!” “快去把它处理掉,难闻死了!” 厌恶的对话接连不断,一浪高过一浪。 高起轩僵住的双脚突然松动了,正欲离开眼前这个恶俗的环境。 “这位同学,麻烦你把垃圾收拾完了再走。”背后传来一个年轻老师的声音,甜润中夹杂着不满,却有点像林夕的声音。 高起轩怔住了,一个慢镜头转身,“林”只吐出一个字,看到的是一个与林夕相去甚远的脸就收住了接下来要说出的那个字。 此时的高起轩就好比是太阳能一般,所有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吸附在他身上,整个人灼热无比,快要融化般的窒息。他不想回话,冲出了教室,等到老师出去想拦住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判若两人,吞声饮泣 林夕从学校匆匆忙忙地赶到悠然咖啡店。 “林夕,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平常你上课经常请假也就算了,今天晚上你应该没有课吧?哪怕临时有事,也应该打电话来跟我说一声吧!”刚一进门,就被何莉莉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林夕无力解释,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迟到是不争的事实。她喑哑地说:“对不起,莉姐,我” 何莉莉继续扯着嗓子,“我什么,要不是看你平时还算勤快,非扣你钱不可。好了,赶快把工作服换一换,赶紧干活!”虽然她只有三十几岁,但在某些方面似乎已经提前进入了四十岁,甚至五十岁。 林夕看着何莉莉的额角生出一个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四个朝向不同的“l”组合的生气符号。不住地弯腰鞠躬,也不敢回话,更不敢在她话还没有说完前走开。 今天的何莉莉一改以往温顺的脾气,让人猝不及防。因为她的长相很特别,如果是作微笑状,给人非常温暖,非常亲切的感觉;如果是作凶悍状,就给人非常阴森,非常恐怖的感觉。 “诶,林夕,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何莉莉像吃了炸药,见谁就爆炸。”柯小可一脸洞察世事的表情,傲娇地说。 “这个”林夕吱吱唔唔不敢表态,但是就光凭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以及脸上浮现的微表情不难看出,她对柯小可的话是深表同意的。 柯小可兴致盎然地说:“你来得迟,错过了精彩片段,就在俩小时前,她接到她老公打来的电话,问她要钱。” 林夕一脸茫然,一般夫妻不都是女方管钱,那丈夫向妻子要钱,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柯小可看出林夕的疑问,接着说:“具体的说话内容我也没听清楚,反正就是她老公滥赌,输了一大笔钱。说起来挺可怜的,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靠着七十几岁的奶奶照顾。” 林夕倚靠在墙角一言不发,神色随着柯小可一字一字逐渐黯然下来。这不就是她自己吗?原来何莉莉跟她同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对于她刚才的疾言厉色,林夕虽然不能完全释怀,但可以保持理解的态度。 “刚才还向周潮预支薪水来着,不过他一听说是赌债,就借口走开了。”柯小可低声叹了口气,“我看她的样子还想跟我来借钱,不过你是知道的,我是个月光族,一点存款都没有。” 林夕垂下睫毛,闭目片刻,像是在积蓄能量的样子,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投入工作之中。她不想再过多的听关于别人不幸的遭遇了,这等同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更何况,就算听的一字不差,完完整整不做删减,又能如何?一样是走投无路c日暮途穷。才刚刚能喘一口气,紧接着还要继续还债。有何能力跟资本去同情c去可怜别人。 “林夕,你还好吧?”柯小可诧异地望向林夕。 林夕摇摇头,不想作答,她不想把自欺欺人的话通过自己的嘴说出来,只能借用动作来表达。 回过神来,看到何莉莉端着托盘对着客人点头哈腰,强颜欢笑,显得更加凄凉。头顶仿佛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黑雾,灯光照在她身上,把她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当中去。暖色的灯光在她的周围变得如此清冷。咖啡厅里面的暖气已经达到最强,本来闷热的令人喘不过气来,此刻是寒冷到呼吸都会刺痛,快冻结成冰了。 林夕和柯小可都排斥靠近何莉莉,各自招待着,各自忙碌着。 给她单独的空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兴许她有足够强大的自愈能力。 纵使没有,也不会需要别人莫名其妙的关心。就好比冬日的寒风,拂过伤口,不断进行撕拉,阻止它愈合,反而让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再度溃烂流脓。 快下班的时候,不见了何莉莉的踪影,大家有些担心,正四下里找寻。最后看见玻璃门外的樟树下一个中短的身躯倚在树干上,背向他们,看不见脸部表情。 她的背影依然那么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得快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了,树桠上所剩无几的枯叶不时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无所谓,任由它们庸俗的点缀。 黄昏冰冷的街灯下,一颗发光体垂直落下,出现在眼前的时间仅短短两秒钟,比流星划过的时间还要短暂,但是却看得分明。 “周哥,你去看看她吧。”柯小可说。 “林夕,你去看看她吧。”周潮说。 “我,她刚骂过我,应该不想看见我吧?”林夕显得很为难,扯了扯柯小可的衣袖说:“小可,要不还是你去吧。” 三个人你推我让,最后谁也没有出去,直到何莉莉讲完电话走进店里。 她脸上的眼泪早已被风吹干,只是泪痕在光照下,清晰可见。他们不敢和何莉莉的目光有所接触,因为一旦目光交接,就会无所适从,就会无所不从。 黑暗中盛开的花朵,不管是什么颜色,都会蒙上黑色的面纱。红色会变成暗红,黄色会变成暗黄,紫色会变成暗紫 一旦遇到阳光就会枯萎凋零,再好看的颜色也没有被人欣赏的机会。 “起轩,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高起轩无精打采地推开寝室的门,面前正巧站着杨光。 高起轩垂头低语,“有事。” 高起轩言简意赅地说明笼统的事由,只是从他的脸上浮现出所谓的“有事”,确实是真的“有事”,且是不小的事,至少对于他而言。冬天能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部分不多,只有脸和手。现在看来,竟是没有半点血色,惨白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全身的血被抽干了。 看到高起轩从未有过的样子,杨光甚是担心。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他,他调动脑子里所有可以使用的词汇,只找到相似的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该说些什么,他可以说些什么,他要不要说些什么 寝室里,三个人,两个毫无生气,一个愁容满面。 这时,隔壁寝室的一个人推门进来嚷嚷:“诶,我们寝室没电了,xxx游戏正打到一半,笔记本的电撑不了多久,能在你们这里接个电过去吗?” 三个人集体翻白眼,随便推开别人寝室的门已经很没礼貌了,还自说自话地瞎嚷嚷。平时打游戏到三更半夜,甚至通宵达旦,吵得人无法入睡。 现在停电了活该! 谁理你们! 那人看到寝室里的三个人都阴气逼人,收回了刚才的无礼傲慢,怯怯地说了一句,“兄弟,帮个忙呗。” 这事儿要是换做平时还有商量的余地,今天休想。 还没等杨光回话,顾泽没好气地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脸上升起一丝笑意,以为顾泽答应了他的请求。谁知剧情急转直下,顾泽将门“乓”的一声重重地关上。整个房间,有可能是整栋楼都随着关门声颤抖了一下。 震动的余声还未消散,门口就传来那人的骂声,“妈bi的,什么玩意,接个电都这么抠门!等你们停电的时候,别哭着来求我们!” 说完,传来对面的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门被再次打开了,一片嘈杂声从里面涌出来,听不清楚讲话的内容。然后是四五个人的脚步声,忽重忽轻,许是组团去网吧通宵。对他们来说,打游戏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吃饭睡觉都不及游戏的万一,失去游戏就会生不如死。 一阵哄闹后突然的平静就像把人身体的某个部分猛然抽离一般,一种无尽的空虚,一种找不到源头的奇痒。在一个几乎封闭的空间里面,释放出慢性毒气,让人一点一点地走向死亡。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药石罔效。那种得知自己正在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所有的光线都从眼前撤离,无尽的黑暗蜂拥而至。 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地死去?生不如死太残忍了! 杨光此时心里想着一个受了情伤,一个受了不知名的伤,估计多半也是情伤。只是为什么一向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哥哥现在和他有了不能说的隐衷,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他不也有秘密瞒着他么,那这算不算扯平了? 顾泽心里想着祁妙不喜欢他不要紧,喜欢宋艺钦这个人万万不能接受,他可以说是一个只要对方是雌性动物就来者不拒的人。可悲的是追了祁妙这么久,怎么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她的小九九。输给谁都没关系,输给了一个花花公子c纨绔子弟真的是不甘心。诚然他长得好看,好看有什么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高起轩心里想着原来她也是这个学校的,原来她叫林夕。本来以为之前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想到上苍竟安排他们再次相遇,悲哀的是依旧错过了。那还会不会有相遇的机会呢?要知道虽然学校说大也不大,但是上次的擦肩到今朝的重遇间隔了快两个月,再两个月都放寒假了。 三个人在各自的周围筑起了屏障,把自己包裹在里面。怀揣着心事,不与人言说,也无法自我开导。 今夜好长,比冬至还长,今夜好冷,比南极还冷。日光灯发出的白光蕴育不出半丝暖意,窗外寒风精神抖擞,敲击着窗户,吹起满地的落叶尘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校园偶遇,共骑单车 久违的太阳终于挂上了天空,云层像是盖了很久的棉被,沉重潮湿,被太阳久照之后,渐渐蓬松起来。风一吹,飘飘荡荡。 飞机划过,乖乖地形成一道道的飞机云,杂乱无章地延伸到不同的方向。 杨光正走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叫她,嘴巴已经不听使唤地喊了出来,“林夕,你今天怎么来图书馆了?” 林夕缓缓地把头转向左边,顿了顿,说:“我来借本书。”显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台阶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两秒钟,也就是平时一秒一个台阶,今天却要三秒一个台阶。沉重的脚步仿佛能把结实的水泥地砸出一个大坑来。 “今天不用去咖啡店吗?”杨光一步三两个台阶的跨,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林夕所在的位置高度。 林夕云淡风轻地说,“今天轮休,也没有课程安排,就到图书馆来打发时间。” 杨光本来想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地翻译,但是意外碰到林夕。如果当着她的面做,肯定会被拆穿,到时候一定会很尴尬很难堪。要是就这么走了,也想不出解释的理由,索性先暂且搁置算了。反正这次的工作量不多,庄经理也不着急要。 “林夕,既然你今天有空,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最近上映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叫做《匆匆青春,十年之约》。”杨光走在林夕的前面,转过身冲着她说。 林夕皱了皱眉,面色稍显凝重,然后陷入浅浅的迟疑纠结,“还是,不去了吧。又花时间,又花钱的。” 杨光轻松地笑了笑,说:“时间你怎么过,都是会过去的。至于钱,我刚在手机上抢到两张限时优惠的票,才二十元。”说完,把手机递过去给林夕看。 “那好吧。”林夕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了。 “就在辅仁街那边,也不远,我们要不就骑车过去吧?” “嗯也好。” 林夕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杨光在前面骑。过了一会儿,杨光就不听使唤地喘起气来。两个人的体重差不多,林夕就比杨光稍微瘦一点。由于平时缺乏运动,现在骑车载个人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杨光咬紧牙关,怕嘴巴发出的喘息声太大被林夕听见丢了面子,便不停地用鼻子呼吸。尽管今天日头正好,但是冬日的阳光散不出丝毫的热度,就像是萤火虫发出的冷光。吸进的寒气快要把鼻子冻住,不久便失去了知觉。杨光忍不住捏了捏,没有感觉,再使劲捏,一种痛感从鼻子传遍全身,差点失声叫出来。只是嘴巴被上排的牙齿紧紧咬住,传播的通道被无情地堵塞 “林夕,你冷吗?”话刚一说出,杨光就后悔了。他自己都已经快冻僵了,林夕怎么可能会不冷。怎么会这么傻,大冷天的还要骑车去?就算不打的,坐公交也可以,就算不坐公交,走路也好吧,反正也不赶时间。 “我还好。”也不知是有气无力还是被骑车时带动的空气弱化了,杨光听得很迷糊。 “你要不靠近我一点,这样能暖和点。” 林夕羞涩地看着眼前缓慢后退的景物,眼眸里有晨曦的霞影。她轻轻地向右挪了一寸,距离杨光的后背还有两寸的距离。便不再继续往右了。 杨光感觉到后座有轻微地震动,却感受不到林夕的气息。于是伸出右手,反手抓起林夕的右手,然后搁在他的腰间,害羞地笑了笑。 碰触到对方的手的瞬间,并没有预先设想的那种触电的感觉,两只冻僵的手暂时丧失了温热。 到底有多冷? 幸运的是,至少彼时的心是暖洋洋的。 林夕由于手被杨光毫无准备地拉了过去,整个上半身顺势倒在他身上。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抵触。当她的手触碰到他腰的瞬间,当她的侧脸贴在他后背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传遍了全身。这种温暖还可以传播,可以传染,两个人互相温暖着,彼此需要着。 阳光似乎和暖了一些,寒风也似乎温柔了一些。 两旁的建筑物鳞次栉比,东边建筑物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西边的高楼,中午之前这边享受不到阳光的恩惠。在夏天是一种天赐的阴凉,在冬季是寒冷的深渊。 人一走进黑暗的深渊,总是会下意识地两臂交叉或者紧紧缩在肥厚的衣袖中。脸上除了眼睛无法用东西包裹起来之外,其余的地方,口罩,耳罩,帽子齐齐上阵。 高楼与高楼之间附赠的小花园,摆上了不应景的时令花秧。饱受寒风的摧残之后,找不出一片完整的花朵。 有些年纪大的行道树穿上了御寒的短裤。至于年纪轻的,冻一下也死不了。 路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车子和不停变换的红绿灯,担任起冬日里一抹还算鲜活的颜色。 正想着悲喜参半的情节,脚踏车的骑行轨道驶到了辅仁街与华星路的交叉路口。往右直行两百米就是电影院了。 杨光停下车,两脚撑地,让林夕先下车。然后右腿跨过自行车前面下凹的横档,将车停在指定的位置,快速使劲地搓手,搓脸。 “林夕,你冻坏了吧。”杨光伸出逐渐回温的手,把林夕的手捧在掌心,贴近嘴巴哈气。 林夕讷讷地站在原地,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一切平静地发展,泛不起丝微的涟漪。当两双手达到差不多的温度的时候,杨光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你的头发乱了。” 林夕有些意乱情迷,手慌乱地在头上来回拨着。 杨光抿着嘴微笑了一下,温柔地把林夕两鬓的乱发拨到了耳朵后面。两个人,两双眼睛,对视了十秒钟。 前面马路上密集的车流,和此前华星路上的情形迥然不同。就连此处的气温仿佛都要高上几度。 电影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朝他们投射过去。 杨光注视了一下周围,再看看林夕,“好了。我们进去吧” “嗯,好。”林夕后知后觉的思绪还没及时调整过来,嘴巴不受控制地回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匆匆青春,十年之约 进入电影院,空调暖气扑面而来,让人一下子喘不过气。只觉得眩晕,胸闷。 影院的墙面上各种最新上映的电影的宣传海报不胜枚举,有欧美的《3d龙虎侠》,《变形超人》,《金刚甜心》还有国产的《穿越之旅》,《如果现在还是清朝》 杨光很少来电影院,屈指可数的几次都是和高起轩一起去的。回想起来最近的一次,也是高考之后的事了。因为有家庭影院的关系,家里人几乎不去电影院。 不过就算去了,说实话,杨光也不太愿意跟他们一起。他一直对继父有抵触,对母亲有隔阂。虽然这个障碍不是他亲手制造的,可事实上,自从母亲嫁给高文康之后,与他的关系日渐疏远。尽管只是每天一点,但只要和十年前做一对比,结果不言自明。高文康就更不必多说了,全部都是表面文章。至于高起轩就是个乖乖仔,向来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所以看电影就变成了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倒不如听听广播来的更有趣。 至于林夕,只有小时候父亲带她去过一次,和中学的阶段班级组织去过一次。回想起来,已经有九年和四年的光景了。如今越州城区在进行大规模的城乡改造,原来的旧影院早在前年就被拆迁,现在它的大门朝哪个方位开,都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 “林夕,我把票取来了,还有十分钟进场,我去买点吃的东西。”杨光把电影票递给林夕,就径直走到出口的零食铺买了桶爆米花和两杯饮料。他心想,林夕每天都在咖啡店工作,那咖啡一定早就喝腻了,于是要了两杯清淡爽口的柠檬柚子茶。 其实林夕并不喜欢在看电影的同时吃东西,她怕这么会影响自己看的情绪,最多口渴的时候喝两口白开水就足够了。“不用了。”她想要伸手去拦阻,但是没有够着。 所谓的限时抢购票,实则是很难卖出去的边边角角的位置,不过发现之时为时已晚。 “林夕,你坐外面的这个位置,离屏幕更近一点。”杨光走到靠里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顺便把吃食放在指定的地方。 林夕放下椅坐,缓缓地坐下。 距离电影开始还有五分钟,场内的观众走来走去,进进出出,看得人心烦意乱。屏幕上播放着一些跟电影毫无关系的广告。 电影开始前十秒,屏幕上出现一行“尊重原创,禁止盗录”的提示语。随着这行字的隐去,场内顿时一片漆黑。如果此时前面的屏幕没有适时地出现影像,估计所有的人都会吓到失声尖叫。真要是这样,外面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里面播放的是某个国家或地区的鬼片。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大陆产的,因为大陆的鬼片是不允许有鬼存在的,结局不是精神病就是幻觉或者纯粹就是做了个梦而已。 《匆匆青春,十年之约》讲的是两个在大学相识相恋的男女,由于毕业后有各自的事业发展,不得已分开。但约定十年后,若是还彼此喜欢,就回到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公交站台,再续前缘。 在场的观众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基本上是情侣档或者夫妻档。电影放映没多久,已经有人哭的声泪俱下。说声泪俱下不恰当,是泪流满面,只有眼泪,没有哭声。很奇怪,难道他们是泪点太低,还是有眼疾或者说是他们之前看过?所以知晓剧情,才会在电影刚一开始就痛哭流涕。 “林夕,其实我们也是相约十年啊,不过我们比他们稍微要幸运一点,至少我们还年轻。”杨光低声和林夕耳语。 杨光在选择影片之初,被它的名字所吸引,觉得对他和林夕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简直就是为他和她量身定制的,或许能够在当中找到相似之处。相似的情感升华之后,可以产生共鸣,因此依然感同身受。 林夕吸了吸鼻子,侧身和杨光呢喃,“是有一点相似,不过他们的结局不知道会是怎么样?”此时电影放映了三分之一,正讲到男女主角校园之恋浓情蜜意的部分。 靠近墙根的一处传来一块白晃晃的光斑,在黑暗里,尤为刺眼。定睛一看,是手机,它的摄像头正对着眼前的巨大屏幕。 前面放映着大屏版的电影,她这里放着迷你版的缩影。手机的左下角一个红点在不停地闪烁,原来是在盗录。周围的人不想破坏辛辛苦苦营造的悲伤气氛,或者是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不能自拔。都一致视而不见,不去理会。 就这样,各自伤心c各自忧伤c各自思虑。时间前行的脚步不紧不慢。 “杨光,我不太舒服。”林夕面色惨白,声音颤抖着。 杨光紧张地瞪大了眼睛,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别紧张,就是女生一个月都会有的那几天。我去一下洗手间。”林夕捂着肚子,颤巍巍地站起身。 “我陪你去吧。”杨光说得很响亮,由于林夕突如其来的不舒服,忘记了此时身在安静的放映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杨光这边扫过来,像是要把他射穿的激光。尤其是那个盗录的女生,翻了一个世纪白眼,恶狠狠地瞪着杨光。从她的眼神里面可以读出隐含的意思,“你发什么神经,害得我录的视频都有杂音了!” 杨光不知所措,连连鞠躬致歉,低着头冲出了放映厅。 里面的人又重新恢复了之前塑造的表情,该伤心难过的接着伤心难过,无动于衷的依旧无动于衷,至于盗录的继续盗录。 杨光在洗手间的拐角处等着林夕,要是直接站在女厕门口一定会被人当成流氓或者变态。 杨光看到拐角处伸出了一只脚,脚上穿着早就过时n多年的雪地靴。尽管如此,还是比那些穿的光鲜亮丽的娇娇女要好看几十倍,几百倍。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林夕的脚,林夕的鞋。还没等眼前的那个人完全转出来,他就快步向前,“你还好吧?”杨光一脸的担心,眉间的肌肉拧成一团。 林夕吸了口气,“好多了,没事了。” “该不会是我买的饮料喝坏了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杨光紧张的脸部肌肉虽然稍微舒展了一点,却仍比正常人的要紧绷一些。 其实林夕根本没有喝那杯饮料,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喝坏肚子。主要是她最近这段时间太劳累,导致经期紊乱。 林夕想了想适用的措词,笑了笑,“真不要紧的,你第一次看到女生来这个吗?” 杨光脸颊微微羞红,避开林夕的视线,“我看要不就先回去吧?”看来还真被她说对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女生来生理期。难免罔知所措,潜意识里认为应该是特别严重的症状。 “反正电影也快放完了,我们看完再回去吧。”林夕的脸上轻轻地浮现出一丝红晕,也不能断定是血色还是热气熏的。 刚一走到放映室的门口,观众陆陆续续地散场。很多人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半湿半干的状态,郁郁累累。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估计电影的结局应该是悲剧,总不会因为是喜剧而哭吧?哦,对了,也有喜极而泣的。 没人喜欢悲剧,不过喜剧总是容易被人遗忘。诚然悲剧也不见得会被人铭记一辈子,但是记得的时间总是会稍微长一点。 就像这寂寞寒冷的冬季,黑夜总是比白天要漫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心怀鬼胎,心事重重 高起轩自从那天和林夕的再度相遇和再次的错过,一直都闷闷不乐。他强忍烦乱,不去刻意表现,但话里行间,难掩淡淡的悲伤。 其实人生很多时候确实都是错过,错过了青春,错过了爱情,错过了时光最可悲的是究竟错过了什么,自己也无从得知。就连可以伤怀的实际对象也不存在。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宋艺钦手上拿着筷子,嘴巴里面的饭菜还没全部咽下。 高起轩只是愣愣地发呆,宋艺钦的疑问围绕在他的头顶上方,钻不进他的思绪之中。盘里的饭菜几乎没吃过一口,原先腾腾的热气,就像他此时逐渐冷却的心,慢慢地消失了。 “诶,诶,诶!”见高起轩无动于衷,宋艺钦急躁起来,晃动了一下餐桌,餐盘里面的饭菜洒了一些出来。 洒出来的汤汁溅到了高起轩的手背上。感觉到灼热之后,“嘶”的一声,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怎么了,是地震了吗?”脸上堆满了惊慌和迷茫。 “早知道一滴汤汁能让你回魂,我就该把这一碗汤直接倒在你头上。”宋艺钦板着一张臭脸。 要知道,从来没有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所有的人都是竭尽全力地讨好他,甚至跪舔。而他也早就习惯这种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状态。尽管他现在和高起轩交好,但在他的心里,依旧不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很多时候,他为了满足过分的虚荣心,又不想过多的表露,就会拿年龄或者学长身份来做借口。 高起轩向来比较宽容大度,不爱与人计较,总是一笑置之。或许他由始至终都不曾意识到宋艺钦的别有用心。 高起轩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被宋艺钦的行为无语到沉重的心情又加深了一层。 “你究竟怎么了,失恋了?”宋艺钦喝了一口饮料,咽下去之后又接着说:“凭你的长相,除了比我差一点,在这个学校里,怕是也找不出能和你相提并论的人了吧。” 高起轩眉心紧缩,不胜其扰。曾经他也一度以为自己长得确实比一般人出众,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没有几千,少说也有几百。更离奇的是,当中还有男生写给他的。只是没有署名,且是电脑打字,这封乌龙情书的源头就无从查起了。此后,断断续续地收到疑似该男生的情书。之所以疑似,是因为这几封信的文笔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前前后后一共十一封,最后一封是杨光转交给他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高起轩对情书有了抵触。以前无论收到多少,都会逐一拆开来看。他觉得这样做是对写信之人最起码的尊重。 而现在,都不流行写情书这种过时的表白方式了。 “你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高起轩没来由的发问。 “什么意思?”宋艺钦对高起轩的话大惑不解。像是有人把他的经脉打了个结,僵硬到动弹不得。“我喜欢过的每一个都是真心对待的。” 宋艺钦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非常心安理得。可能他一直都参透不了何谓真心,或者说在理解的方式上发生了偏差,他字典里对这个词的解释也跟官方权威的截然不同。 高起轩并不在意宋艺钦的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是他自己在问自己,而试图从别人身上寻找答案。 两个人各自沉默良久。 宋艺钦刚要把一口饭送进嘴里,突然放下筷子,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着高起轩,“难不成,你是有喜欢的女生了?”语气中带着疑问和猜测,又夹杂着一丝丝的肯定。毕竟在这方面他算得上是老江湖了。 高起轩左顾右盼,避开他的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我,算是吧。” “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哪个系院的,长得怎么样?”宋艺钦激动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只要跟女人相关,他一定乐此不疲。 高起轩神色淡然地说:“她叫林夕其实都算不上认识。除了她的名字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都不认识,就喜欢上人家了?你小子可以啊!”宋艺钦一脸坏笑。 高起轩窘迫,无力跟他去争论。再说像这一类的糗事,说多错多,越描越黑。还是沉默是金吧。 不过自这件事之后,在宋艺钦身上便埋下了一颗剧毒的种子。 林夕,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以前的女朋友吗,还是家里佣人的名字?宋艺钦的脑子里进行着高速检索。 毕竟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普通到听一遍就会立刻忘记。 林夕,珍惜,东西,分析,熟悉只要是带“xi”的词此时都争先恐后地拥挤在宋艺钦的检索录中。脸上的肌肉因为拼命思索的缘故都快拧成一团了。 “你还好吧,不会噎到了吧?”高起轩用手在宋艺钦的面前上下来回晃动,确认他是否有事。 回过神来的宋艺钦推开高起轩的手,说:“我能有什么事?”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饭吃到一半,手机铃响了,两个人使劲往自己的口袋里翻找。 是宋艺钦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唯一能确定的用是座机打来的。犹豫了几秒钟,点了屏幕上的红色虚拟键。 “谁打来的,你怎么不接?”高起轩扬起头问。 宋艺钦耸了耸肩,“不知道,多半是骚扰电话。”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起来。宋艺钦有些恼火了,他在想是不是又是哪个女生上杆子地来约他。平均每天都有四五个骚扰电话,就算换了手机号码,没过多久照样会如此。所以就懒得更换了,也没必要换了。 宋艺钦怒气冲冲地点了接听键,“谁这么无聊,又来骚扰老子,想男人想疯了是吗!”噼里啪啦的咆哮刚进行到一半,突然闭嘴了。 过了一分零八秒宋艺钦才又开口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 高起轩看到宋艺钦前后相去甚远的表情,问:“谁打给你的?” “是教务处。”宋艺钦吧唧了一下嘴巴。 “教务处找你干嘛?”高起轩问。 “他说‘我不骚扰男人,我也没有想男人想到发疯’,如果你自恋完了,麻烦你到教务处来一趟,我准备‘指教指教’你。”宋艺钦把电话那头的原话原封不动地讲给高起轩听。 “hat?”高起轩表情错愕加懵圈。 黑夜愈是漫长,对于光明的到来就愈是迫切地渴望。 光明是一颗黑色的种子,而黑夜则是一颗白色的种子。光明开出的是黑色的花朵,黑夜开出的则是白色的花朵。 这里除了白色就只有黑色,不存在灰色地带,更没有彩色地带。 这个世界是黑色和白色在不断地打仗,战争,抢夺领地,争夺存在时间的长短。显然,白色喜欢春夏比较温暖的季节,而黑色喜欢秋冬比较寒冷的季节。 不过即使不喜欢,春夏依旧能看到黑夜,秋冬仍然能看到白天。 昼夜在交替,季节在轮回,一切周而复始。可是人为什么会老去,老去之后为什么不会再年轻? 人不会再次拥有年轻。 人只是一味地老去。 老的不能老了就是无尽的黑暗,也只剩下黑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换寝风波,一波三折 “找我有什么事!”宋艺钦没有礼貌性地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去。 走进办公室,靠近窗口的位置坐着一个五十多岁,地中海头的老教师,半白的头发,一副金属框的老花眼镜。由于室内开着暖气的缘故,没有穿外套,鸡心领的毛衣里面穿着一件领圈都破了的棉毛衫,不修边幅,就像一个邋遢的市井老头。 再往里走,仔细一看,原来不止老教师一个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生坐在沙发上抽泣,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大概是刚刚哭完。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抚。估计是他的妈妈。 看见宋艺钦走进来,坐在沙发上那个看似端庄的女人站了起来。穿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到他的面前,目露凶光,“就是你是不是!我说你这个人是性格有缺失啊,还是人格有缺陷?我家洸洸哪里碍到你了,你要这样欺负他!”边说边用手推搡宋艺钦。语言加上动作的双重攻击,往往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宋艺钦轻蔑地笑了笑,“切,多大点事儿?这么大个人了,还学小学生告状,幼稚不幼稚?” 马玉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决堤了,泪水像大开的水龙头,喷薄而出。 其实宋艺钦并非是针对马玉洸,只不过,好巧不巧,他的名字里刚好有一个“guāng”字。他是厌恶他的名字,进而针对这个名字的使用人。 “你欺负人还有理啦!”马玉洸的母亲听到宋艺钦的大言不惭,怒不可遏,继续推搡。 宋艺钦被马母接连不断的动作激怒,用力抓住她的手,奋力甩开。瞪着她说:“够了,有完没完了,我看在你是一个‘老’女人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他特意把这个“老”字加重了语气。 坐在办公桌上的刘教师拍案而起,“宋艺钦,对于你平时的嚣张跋扈,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只要你不捅出什么大的篓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别的不说,就你现在这样的行为,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老教师说的唾沫四溅,宋艺钦他们距离他有一米左右,但仍是被飞出的口水波及到了。 宋艺钦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一脸嫌弃地说:“刘老师,您注意一下自己的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 “我在跟你说正事,别东拉西扯,我”刘老师的眼球愤怒到快要爆出眼眶。 旁边的马母趁势起哄,“没错,今天你非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白了一眼宋艺钦后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宋家有钱有势,我们马家虽然比不上你们,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切!”宋艺钦不屑地扬起嘴角。心想就马玉洸那样,还不配他的欺负呢。 确实,只要是宋艺钦看不惯的人,不用他自己动手,打一个电话,就有人会替他摆平。就算事情闹大了,也会有人帮他扛着。 如果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那有钱有势多不仁。 办公室一片凌乱,书籍c资料都胡乱地堆放在书柜里。柜门上面的玻璃还缺了一个角,用一张打印过的a4纸临时修补。地上放着一盆叶子枯黄的绿萝,延伸开来的藤蔓杂乱无章。就像此时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 沙发上的马玉洸抹掉脸上的眼泪,站起身,走到母亲的身旁,带着沙哑的哭腔说:“妈,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了,我不读了,我” 马母恨铁不成钢,压低声调,“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让人欺负了,你就做缩头乌龟,现在乌龟不做了,就想夹着尾巴逃跑啊!” 马玉洸不再作声,在他看来,他的意见根本是无关紧要c无足轻重的,所有的一切母亲都会全权处理好。 从小就是如此,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由母亲一手包办。哪怕现在上了大学,她都恨不得收拾行李搬过来跟他一起住。 马母走在刘老师面前,收起怒火,强颜欢笑,“刘老师,您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虽说都是成年人了,可这毕竟是在学校,出了事不能置身事外吧?” 刘老师同样强颜欢笑,“马太太,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他把急促的呼吸和快要爆发的脾气都竭力压制下来。因为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尤其还是一名先进教师,要维持他应有的风度和气度,不能斯文扫地。况且当着学生家长的面,哪怕是装样子,也要装到底。 宋艺钦在一旁摇头晃脑,好像当下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现实生活中确实有很多琐事,当事人选择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漠不关心。因为它所衍生出来的相关体会比物体本身更上心。换言之,麻烦的制造者一定不会是麻烦的解决者。充其量,他只会把麻烦进行转移。 马玉洸深深地陷在沙发里,看似瘦弱的他,却在座位周围形成一个深坑。他停止了抽泣,几乎连呼吸都快停止。他本来也是一个阳光的人,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而他的母亲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现在面子问题比任何困局都重要。 “那您说,该怎么办?我儿子要是继续跟他一个寝,说不定哪天被他害了都不一定呢。”马母咄咄逼人,厚厚的脂粉遮盖了她此时苍白憋闷的脸色。深谙人情世故的她明白如果不给对方施以压力,这件烦事就会不了了之。 杨光他们就读的大学有一个不合理却又是每个学生必须要遵守的规定,一律不准在外租房子。倒也不是学校为了赚那一点房租费,而是曾经有学生租房子发生过意外,学校也因此赔付了一笔巨款。 刘老师摸了摸他的地中海,“我看这样吧,既然事情已经没有调和的余地,那就换寝室,分开住总能相安无事了吧。” 马母沉思片刻,说:“那行吧,不过,得让他搬出去。我们洸洸住得好好的,倘若就这么搬出去,搞的好像是我们做错了似的。” 宋艺钦拨弄着头发,持续着他的漫不经心。 刘老师看宋艺钦沉默不语,就当他是默许了,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李老师啊,大二的男生寝室还有空床位可以调换吗?我这里有个学生要换寝室,您给帮帮忙。”刘老师是学校的荣誉教师,平时都是别人称呼他“您”,现在却自降身份。毕竟有求于人,只能如此了。 电话那头早就挂断,这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刘老师愁容满面,半握拳头,看向窗外,内心挣扎纠结,想不出该如何处理了。对于老师来说,一旦家长介入,再简单的小事也会变得棘手。 马母察觉到刘老师的异样,刚才得意的脸色瞬间转阴,“怎么样了?” 刘老师抓狂,想去扯头上的头发,往上一摸,才想起早在十年前就谢顶了。“唉”,他叹了一口气,其实在心里早已叹了几十遍,几百遍了,“我看要不” 宋艺钦脑子里经过一番盘算,打断刘老师的话,“我看索性我搬出去吧,我认识一个大一的同学,他寝室只有三个人,刚好还空着一个床位。”原来他刚才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内容,得知大二已然没有可换的空寝室。 “这个”刘老师摸了摸他干燥又干巴的脸,一时犹豫不决。 马母连忙说:“我看挺好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让他搬吧。我家洸洸也能够安生点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心力交瘁的刘老师无奈被迫同意,“那成吧,你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我等会跟学工办知会一声就行了。” “对,越快越好!”马母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宋艺钦翻了一个大白眼给马母之后,转身便走。 老天爷很奇怪,总是会把不合适的人安排在一起,把合适的又硬生生地拆开。 不合适的人难道不应该像磁铁的正负极,互相排斥吗,怎么还互相吸引?或者应该换一个词,互相吸附。 原来是因为磁铁本来就存在正负两极,不巧的是两个不合适的人都为了表明不喜欢对方而亮出不同的磁极。结果反而适得其反,弄巧成拙,导致两败俱伤的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大爆炸形成了宇宙,巨大分子云中一小块引力的坍塌形成了太阳系,各种天体的碰撞,石质物的混合形成了地球,厮杀c死亡c流血c战争,才有了地球上这224个国家。 爆炸c坍塌c碰撞c厮杀,生存环境的形成如此恶劣c艰难。它不会以和平的形式出现,一定要打打杀杀,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既然这个世界是上帝如此大费周折地创造出来的,又怎会让人安安稳稳地享受幸福的生活呢? 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根本就没有幸福的存在,它不过就是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宋艺钦回到寝室着手收拾行李物品。男生的生活用品一般来说是寥寥可数,但是宋艺钦是例外,自己床位和座位上的不算,公共区域,比如中间的长桌上也全都摆着他的东西。别人索性不去使用了,由他堆积成山。 桌子上摆满各式的名牌香水,guicdi一rhanelc发蜡c发胶c洗面奶c面霜c乳液,甚至还有化妆品。 打开衣柜,里面除了学院风的服装,运动服之外,居然还有夜店风的衣服,估计经常流连那些灯红酒绿c声色犬马的场所。 “诶,我要换寝室了,你们俩来帮我收拾收拾。”宋艺钦颐指气使。 寝室里的两个人回过头瞄了一眼宋艺钦,又立马转过去,然后这两个人心有灵犀似的笑了笑。转而说道:“你还是自己收拾吧,你的那些名牌货,我们可不敢碰。上次不小心打碎了你一瓶香水,我可是吃了一个月的泡面才赔上的。现在我看到泡面就想吐!” “切,穷人就是遮掩不住骨子里的穷酸气儿。”宋艺钦恶毒的言语,高高在上的姿态。把他的嚣张跋扈和不可一世当作是上苍对他的恩赐,时常用目中无人c妄自尊大作为贡品,去献祭丑恶的原罪和本罪。 刚才与宋艺钦斗嘴的那个室友忍不住想还口,被另外一个室友制止了。尽管他们不曾受过他多少迫害,但每天都能看到马玉洸受他的荼毒以致日渐颓唐。 想来马玉洸也挺能忍的,都一年多了,要不是他母亲眼尖发现异样,恐怕会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 能不能等到毕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艺钦觉得无趣,收起了他的尖酸刻薄,自顾自地收拾。他整理的声音特别响,生怕别人听不见。然后拿起一瓶快用完的香水,说:“这个我不要了,谁要谁拿去吧。”说完,随手往他们俩人的方向一丢。 香水瓶咕噜噜地滚到了他们的脚边,那种原本只是轻微的碰撞,此刻被人用扩音器无限放大,扩散至全身的疼痛。从瓶口溢出的香气犹如氰化氢,随即停止心跳呼吸。 宋艺钦唱完了他的独角戏,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两个行李箱中,留下满地的狼藉摔门而出。丢下一句垃圾留给你们清理的话就走了。 对于室内的两个人来说宋艺钦就是一个无法回收的不可燃垃圾,只能经过压缩和无毒化处理,用于填海造田。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那他呵护的对象又是谁呢?从小养尊处优的宋艺钦,每天c每时c每刻c每分c每秒都处在宠爱c溺爱c纵容的包围圈当中。或许于他而言,这些变异的关怀只能够属于他一个人,别人休想分到一丝一毫。又或许,他内心深处蓄积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当下的所作所为是他用来麻痹对方的障眼法。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高起轩正坐在电脑前发呆,被突然闯入的声音破坏了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悲伤气氛。打开门一看是宋艺钦,暗自觉得奇怪,然后看到他手里的大包小包,疑虑又再度加深。 还没等高起轩开口问,宋艺钦就喘着气说:“起轩,我从今天开始就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了,是不是很开心啊?来,快搭把手,帮我把东西拿进去,我都快累死了!”说完,径直往里走去。 高起轩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宋艺钦就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去了,“起轩,我睡你旁边这张吧。” “我旁边的位置是小光的,那边不是有张空床吗?”高起轩指了指说。 “这有什么关系,让他搬到那张床上不就好了。”宋艺钦自说自话地把杨光座位上的物品粗鲁地进行了转移。回过头,催促高起轩,“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帮忙!” 高起轩讷讷地点头,眼下心不在焉的他,完全没有心力去思考杨光回来后会是怎样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 寝室里仿佛换了一种天气,以前还能偶尔照见的太阳,今后恐怕很难再见到。窗外的风凶悍地敲击玻璃,意欲和室内的肃杀沆瀣一气,上演一场四面楚歌和十面埋伏。 宽敞的三人寝,如今冷不丁又增加了一个人,也不能算拥挤,因为本来就是四人寝。只是,或许这个“只是”后面所隐含的问题才是今后另外三人需要共同面临和承受的难题,不管这个障碍是人为还是天意。被命运强行组合在一起的四个人就像不同的化学物质,原本相安无事,对谁都不会构成威胁。一旦放入同一个容器中,就会产生巨大的化学反应,它会发光,会发热,甚至会爆炸。就像乌云和乌云碰撞会产生闪电一样。现在麻烦人物聚集在了一起,那从今往后这里的麻烦恐怕是只会多不会少。 宋艺钦才刚搬来就俨然一副当家老大的派头。由于私人物品比较多,自己仅有的地方不够放,就把放不下的东西都摊放到了公共区域。还把原本别人放在那里的东西都尽数挪开,占为己用。 “你怎么突然搬过来了?”高起轩此刻才想起问题的重点。 宋艺钦想了想,从教务处到寝室楼,这短暂漫长的一个小时里,除了争吵就是收拾,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允许他来思考“为什么”。当然他不能把真实的原因和盘托出,合理的借口也没有提前准备,现在临时编写无奈智尽力穷。情急之下他转过头,呵呵一笑,说:“就想换个环境。” 高起轩将信将疑,像那种敷衍的回答,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假话。可是看破不说破,朋友有的做。一切都基于朋友的道义,无暇顾及背后隐藏的是危机还是安宁。 一个外来生物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可怕的是之前一系列的实验结果表明,这个乖戾的外来生物会破坏脆弱的生态圈的平衡,甚至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地掠夺c竞争c捕食c改变原先的生存环境,会把自身的传染病刻意散播出来,威胁本地区原有生物的生命安全。 可是对于外来物种的无端入侵,本地区原有的生物显得非常彷徨无措,甚至听天由命c任人宰割。不过仔细想来也是合乎情理的,一个外来物种,它要入侵别人的生存环境,事先必然做过一番精密的调查。肯定是往弱势群体处入侵,这样,他才可能成为那片领域的霸主。假如往强势的地区入侵,不是自取灭亡吗? 也许这就是生物进化论,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社会是残酷的,因为上帝不是让你来享福的,而是来受苦受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笑傲江湖》中令狐冲和任我行有这样一段对话: 令狐冲,“我要退出江湖,从此不问江湖之事。” 任我行,“你怎么退,这个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诶,顾泽,你去哪里了?”杨光和林夕从辅仁街那边回来,正巧碰到了踽踽独行的顾泽,穿行在无数忧绪覆盖下的生活区。 顾泽神情恍惚,完全没有留意到杨光在喊他,依旧埋头走着。他的影子在正午的阳光下变得很短,像一滩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又黏又稠。 杨光独自跑上前,拍了拍顾泽的后背,“顾泽,你还好吧,怎么就你一个人?” 顾泽缓缓地转过头,由于肥胖的关系,都看不见他的脖子,“我刚吃完饭,散散步回去呢。” “起轩不是在寝室吗,怎么没跟你一起?”杨光见顾泽垂头丧气,心想肯定是因为祁妙的缘故,就不再把话题引往那一个方向。 “他上午在打篮球,中午是跟宋艺钦一起吃的,我过去了只会让大家尴尬。”顾泽说话的语气随着他失落的心一起慢慢下沉。 杨光谨言慎行,话题间一直避开宋艺钦和祁妙这两个人。奈何天意弄人,每一次的谈话,都像是事先编写好的剧本,只能照本宣科。 对于顾泽其他的懊绪,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追问了。 “那你这一上午去哪了?”顾泽侧过头,眼睛的余光瞄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林夕,“奥,原来是去约会了,早上我还在纳闷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杨光脸上飞出笑意,日光下粲然一片,打趣地说:“我起床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做梦吧?” 顾泽无言以对,只好僵笑,然后转过身走到林夕的身旁,“林夕,还记得我吧?”顾泽用了“吧”而不是“吗”。使得这个问句中既有疑问又有肯定。无论对方如何回答,都不会让他尴尬。 “记得,顾泽,祁妙有时会跟我提到你。”林夕淡淡的表情,浅浅的语气。 “提到我?”顾泽简直不敢相信,代表希望的火苗霎时燎原,“她说我什么?” 林夕吞吞吐吐,“这个,这个” 从林夕断断续续的话中,顾泽可以清楚明白地知道祁妙一定没说他什么好话,刚刚还笑逐颜开的脸顿时愁云密布。 面对困窘的场面,总是需要一个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解决,“好了,顾泽,林夕她不太舒服,你改天再问她吧。我先送她回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顾泽失落地点点头,看着杨光和林夕走去的背影。即使在寒冬中也是那么温暖,不由得羡慕嫉妒,同时顾影自怜。 同样的光照,照在他们身上怎么是那么温暖,照在他的身上却是那么寒冷? 阳光许是瞥见了顾泽的忧伤,不忍再目睹下去,缓缓地躲进了薄薄的云层里面,化开的光晕,很漂亮,但只是纯粹的漂亮罢了。 “你怎么在我的座位上!”杨光打开寝室门,发现宋艺钦坐在高起轩的边上,一脸惊愕。仔细一看,发现原本放在座位上的东西全部换了模样,差不多是面目全非。难不成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件还能进行自我整容? 宋艺钦听到开门声,转头一看是杨光和顾泽,鄙弃地扬了扬嘴角,“以后这个不是你们的寝室了,而是我,们的寝室。还有就是,我把你,”用手指着杨光,“的东西都挪到那张床位上去了,从现在开始,我跟起轩一起。”说完,得意地笑了笑。 一种令人恶心的笑容在他脸上蔓延开来。听到的人浑身不自在,像粪池里的蛆钻进毛孔,进入血管,不断占据身体的内部。恶心!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把它抓出来,无能为力c无计可施。即使把皮肤都抓烂了,里面的蛆还是在孜孜不怠地向前爬行。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没有教养!”杨光横眉冷眼,怒瞪着眼前的宋艺钦,仿佛要把他吞下似的。然后走到高起轩的面前,质问他,“起轩,你怎么回事?不仅让不认识的人堂而皇之地进来,还任由他把我的东西都从你的座位旁边挪开!” 高起轩的脸色颇为作难,他刚才后知后觉地想过这事。后来觉得宋艺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谁在谁旁边,似乎也没啥区别。对于现在杨光的激烈反应可谓始料不及。 杨光咬了咬嘴唇,同样冰冷地看着高起轩,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失去了生气的本能,失去了他赖以为生的技能。此刻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他的思想,说不定以后就如同这对立的位置形成楚河汉界。 顾泽皱了皱眉,“杨光,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了。” 宋艺钦读出顾泽话里的深意,大吼道:“死胖子,你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顾泽走到宋艺钦身侧,相对而立,压低声音说:“你以前做过的那些脏事,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 自从祁妙和宋艺钦在一起之后,顾泽就一直在暗地里调查他。有些事情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空穴来风,未必事出无因。 宋艺钦使劲捏着拳头,捏到指节都逐渐发白,他紧咬下嘴唇,抡起拳头就往顾泽的胸口猛击。顾泽骤不及防,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拳,往后一个趔趄,撞在了门上,玻璃都快被震碎了。顾泽按着胸口,不住地咳了几声,随后伸出两只大肉手朝宋艺钦挥去。尽管穿着衣服,但是宋艺钦全身的细胞此时已经进入备战状态,衣服被紧绷的肌肉撑得快要爆开了,他一个敏捷地转身,躲开了顾泽的攻击。随后绕到他的后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顾泽推倒在地。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还没等杨光和高起轩反应过来,这场闹剧就发生了。杨光蹲下身去扶顾泽,由于他脸部重重地着地,摔得鼻青脸肿。当然本来就是肿的,没加重多少,只是鼻子上挂的两道血tiá一子触目惊心。 杨光一把扯住宋艺钦的衣领,“你要不要下手这么狠!” 宋艺钦挣开杨光的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还算轻的,这只不过是我送他的小小的见面礼。”然后他用右手中指指着顾泽,“我警告你,别给我乱说话,以后也别缠着祁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去骚扰她。” 顾泽坐在地上,用衣袖擦了擦鼻子上的血,“呸!你明明不喜欢祁妙。”他说,“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宋艺钦想到高起轩也在现场,只说了句,“祁妙喜欢的是我,不是你。”但心里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句。 “别吵了!”高起轩看到眼前的僵局,脸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小光,你赶紧带顾泽去医务室看看吧。” 杨光根本不想理会高起轩,再次蹲下,扶起顾泽走出了寝室。 刚一出去,宋艺钦就扒在门框上奚落他们,“先别急着走,把医药费拿去。” 杨光他们没有回头,自然不会回头。只要有骨气c有血气的人都不会回去。宋艺钦就是一个小丑,只会张牙舞爪c哗众取宠。至于高起轩,欠缺主见,飞蓬随风。 过道不长,此时却显得非常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就像那无尽的黑暗。 躲进云层的太阳一直不肯露面,四散的乱云又渐渐厚了起来。它们互相联合着,互相拉拢着,一直朝刚才晕开的光圈处汇集过来。光圈被迫消失不见,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和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针锋相对,难捉阴晴 很多事情一旦开端,就是一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字字看来皆是血,谁解其中味。必须其中一方获胜,或者同归于尽,才会停止。不然就算两败俱伤,休养生息之后还是会你死我活。 就像冬日的雨,一旦开始落下,没个十来天是不会停歇的,于是到处湿答答的考验着人们承受的能力。衣服也晾不干,挂在室内的衣服因为懒得拧干而不时地往下滴水。 寝室里,宋艺钦的臭鞋臭袜没有及时清洗,一股咸干菜的味道在阴冷干燥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不断地挑战其他室友的抗压极限。 “宋艺钦,麻烦把你的鞋袜处理一下,你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了。好歹也替别人着想一下,你这个臭脚的味道,都快让人中毒了。”杨光忍无可忍地抱怨。 宋艺钦故意把腿高高翘起,反复进行脚趾运动。接着昂然自得地说:“我从来没干过刷鞋子的事儿,你要是有闲情逸致,就替我去洗了吧。” 帮他刷鞋!杨光恨不得直接把他的臭脚剁了,从源头断绝臭味,也省得穿鞋了。 杨光不想与他争辩,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到头来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一旁的高起轩安之若素,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像是无肠公子。杨光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估计是吸多了宋艺钦的毒气,人也越来越萎靡。自此宋艺钦无端搬来,不仅白天,就连晚上也没有与之单独相处的时间了。很多的心里话根本没有机会可以交流。 杨光想起小时候和高起轩亲密无间的日子,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彼此都会把心里的秘密分享给对方,且只有对方知晓,现在完全变了。很多情感,很多经历,很多风景,它真的只是一个阶段性的存在,过了设定好的时间点,就难以继续维持了。 “受不了了,我要出去透透气。”杨光捏了捏鼻子,转身往门口走去。 “杨光,我跟你一起走。”顾泽起身跟着杨光一起出去。 “你准备去哪里?”顾泽低声问,前两天的伤痛还未完全复原。 “我去看看林夕,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好点了没有。”杨光怅然若失地说。 外面是绵绵密密的细雨,如果是垂直落下刚好可以被雨伞挡住,但就是因为太轻了,被风吹着做起来了无规律地飘动。以至于衣服上,裤子上,鞋子上,脸上,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雨点。用手一摸,那涂开的湿漉漉的感觉透过毛细孔,钻进身体里面,像倾巢而出的蚁群,不断爬行,不停啃噬。从内到外的痒,几近抓狂的感觉遍布全身每一个角落。 杨光走进悠然咖啡店,最先和他接触的仍然是浓郁的混合味咖啡。他顶了顶鼻子,走到柜台前,“莉姐,林夕在吗?” 何莉莉板着一张苦瓜脸,“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在她身上装跟踪器,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 杨光怔了怔,错愕地看着何莉莉。她是何莉莉吗,以前的她不是很和善的吗?现在怎么这么冷漠,这么凶悍?莫非是她的双胞胎姐妹来替她上班的,还是她本身就有双重人格,所以才阴晴不定? 柯小可看到木木地站在那里的杨光,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把他拽到距离何莉莉几丈之外的角落,确定她不会听到才停下脚步,小声说:“杨光,你就别在她那边自讨没趣了,她现在除了对上门点餐的客人和周潮还算和颜悦色之外,其余的人一律冷言冷语。” 杨光纳闷,“她是身体不舒服?” “哎!”小可摆了摆手,“是家庭矛盾,她” 还没等柯小可说完,林夕从里面走出来,急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可,你别在这里乱说了,当心被莉姐听见。” 柯小可吐了吐舌头,走开了。 杨光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况且何莉莉怎么样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既然不想说,不能说,就不再多问。走上前握住林夕的手,“你身体好点了吗?” 林夕浅浅一笑,“都已经好了。”目光锁定在杨光身上,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你就是来看我好没好点的?” 杨光笑而不答,浮于表面的微笑掩藏着内心的憋闷,“主要是来看你的,还有就是和顾泽来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那你先坐,我不跟你多说了,不然被店长看到又要挨骂了。”林夕绕开杨光往柜台方向走去。 顾泽好奇地看着店里这些精巧的盆栽,每一盆都展现着盎然的生机,心情似乎也转晴了不少。 俩人在靠外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玻璃墙上附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从外面看进来,不正是雾里看花吗?然花非花,雾非雾,如梦亦如幻,皆是泡影。 顾泽看了看单子,大吃一惊,“杨光,这里的东西怎么这么贵?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已经快见底了,哪怕随便点两个,我都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杨光把单子从顾泽手里拿过来,翻到茶饮那一页,“你就点杯茶去去火吧,你看你的鼻子还伤着呢。咖啡,蛋糕都是容易上火的,小心等会儿又血崩了。” 顾泽摸了摸受伤的鼻子,撅撅嘴,停止发表意见。 还未消去的伤痕牵动着迟迟不愿消失的怨恨。可就算伤痛消褪了,积怨照样不会消减。 “你们要喝点什么?”林夕走了过来,“顾泽,你的鼻子怎么了?”只是单纯地发问,并无夹杂担心之类的情感。 顾泽压根不想再度提起这件令他耻辱的糟事,叹了口气,“被狗咬了。” 林夕目瞪口呆,狗一般不是咬人的小腿吗,怎么会咬鼻子? 杨光站起来,吐了口气,把单子递给林夕,“别听他胡说了,给我们两杯绿茶吧。” 林夕走开后,杨光忍不住挖苦他,“顾泽,你既然被狗咬了,别忘了去打狂犬疫苗啊。” 顾泽摇摇头,说:“不需要。这个人似人非狗,似狗却非人,所幸无毒,不需要浪费钱打疫苗。” 杨光环顾了一下咖啡店,跟之前来的没两样。依然是整齐划一的原木色的桌椅,桌子上摆放的是各种不同的盆栽,天花板上悬挂的是简欧风格的吊灯,地上铺的是菱形格的米灰色地砖,一种安静的不媚俗的感觉。但是又有很明显的感觉它不同以往的舒缓,可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改变了。 是客人吗?除了一些回头客c常客之外,新客总是会不断进行更替,这些是永远也不可能定死的。 大概是何莉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又或者是与林夕捉摸不定的关系,还有其他难以描述c不可明言的事物。 世上开不出黑色的花朵,仅有的8种黑花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它其实是偏紫或者是颜色偏深罢了。即使这样,它也很难存活。 黑夜存在的时间长了,人们会迫切地期待光明的到来。但是无计可施,只能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久好久,天依旧是黑的。于是人就灰心了,再后来就死心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天终于亮了,可是人的心再也亮不起来了。他被黑夜牢牢地禁锢在黑暗当中,伸出手却触碰不到那近在眼前的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穷极无聊,冥思苦想 “杨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这光喝茶填不饱肚子。”顾泽说话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浑厚。虽然忍着不提,但还是可以隐约感受到他的苦闷。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等林夕一起下班。”杨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那我还是留下来等你好了,反正回去看到那个人,也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顾泽拿起杯子,晃了晃杯底的茶叶末,浑浊的就像他难以沉淀的心。 杨光也一时间想不出化解僵局的说辞,盯着面前的盆栽,打发无聊的时间。 店里面来去的人络绎不绝,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的咖啡香气,闻久了反而觉得头昏脑胀。金属勺子碰撞陶瓷杯子的声音,不时从各个的座位上发出来。那种摩擦耳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如同是用劣质的乐器演奏的曲调,抨击着人脆弱的心灵。 听的人头痛欲裂,“弹奏”的人却乐此不疲,自我感觉良好。 人大多数的时候优先选择顾及自己的感受,只有等自己舒坦了,才会有心情c有闲情去考虑别人。 “莉姐,我先走了。”林夕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到柜台前跟何莉莉说了一声。 何莉莉侧目而视,心神不定地说了句,“知道了,下班倒是挺准时的。” 下班挺准时?说的好像上班经常迟到似的。林夕心想,除了仅有的一次迟到之外,一直都是准时上班的呀。于是她弱弱地说了一句,“莉姐,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是没迟到啊,你时间观念挺强的,踩着点上下班!行了,不说了,你走吧。”何莉莉声音提高了几度,宣泄心中的烦闷。 林夕虽然同情何莉莉的遭遇,但心里的委屈却免不了出来争辩,明明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被无缘无故地冷语冰人?难道一个人遭遇不幸就有理由,有权利对另外一个人盛气凌人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林夕不也可以找人直眉瞪眼地撒气吗? “林夕,你别多想了,快下班吧。”柯小可走过来小声安慰林夕。 “谢谢你了,小可。”林夕心里被剜掉的一块,渐渐长出新的血肉。 柯小可一个微笑。 最近店里只有她们三人轮流值班。 周潮因为要忙活结婚的琐事,现在很少来店里了。除了账目的核对之外,其余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何莉莉处理。不过因为担心何莉莉会监守自盗,命柯小可在暗中监督着。其他人并不知情,包括林夕。 也难怪何莉莉现在这么乖张,诚然家里遭遇变故,但这个不是理由,更不是借口。之前周潮天天来店里的时候,她都是笑容满面c阳光灿烂,现在完全变作另外一个人。如此看来不外乎两个理由,其一就是家庭变故,其二就是本性如此,原先是矫情饰诈c起模画样。 外面和里面又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室内尽管温暖,却过于压抑;室外尽管寒冷,却无拘自在。 林夕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她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打开手机一看,是祁妙发来的信息。 “谁的信息?”杨光问。 林夕按下锁屏键,放进口袋,“是祁妙发给我的,她问我等会儿要不要去参加她社团的文学主题汇。” “既然这样,那我和顾泽就先回去了。”杨光并不喜欢那些枯燥乏味的活动,就没有提出要一起去的要求。 顾泽跨到杨光边上,绕住他的后脖颈,“别呀,我觉得这个活动挺好的,再说就看看也不要紧的。” 杨光转过头,拿开顾泽肥厚的手臂,窃窃地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对啊,这个活动还挺有意义的。”林夕望向他们,“现在还在准备阶段,也希望你们能出力出点子。” “是啊,咱们就当是去帮忙。”顾泽应和,脸颊和红肿的鼻子一个颜色。 杨光不再反对,就像刚才顾泽说的,现在寝室里住着一个令他不愉快的人,过早地回去也只会堵心。虽然他也不喜欢祁妙那种不可一世的嘴脸,但也总好过宋艺钦的横行霸道。差中选优,实属无奈。 走在半路上,细雨停了,露出难得的半弯眉月。然缺少那种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浪漫意境,默默地增添了几分寂寥悲伤。 到了学生活动中心,偌大的活动室空空荡荡,唯余文学社团的几个成员在忙前忙后。其余也就只有零星的几个好奇的同学驻足看了几眼,然后就走开了。 活动中心大约有四间普通教室的大小,东西两边是门,南北两边是镜子墙,镜子墙前面还设有横杠供压腿使用。乍一看,还以为是明星艺人的培训教室。杨光仔细一想,几个月之前不是来过一次吗,当时还不觉得这里如此空旷,如斯气派。只觉得拥挤不堪,狭小封闭。 林夕环顾四周,略有所思,然后走到祁妙身旁,“祁妙,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祁妙愁眉不展,悻悻地说:“不说一肚子气,说说两肚子气。那些人一遇到要花体力的事项都借口有事抽不开身。”她双手叉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头由于生气不时上下左右轻微地晃动,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泽,于是质问林夕,“他们怎么也来了?” 林夕心平气和地说,“他们刚好在我打工的店里喝茶,下班后就一起过来了。” 祁妙冷笑一声,“别是过来捣乱的就好。” “祁妙,要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你尽管说,不用客气!”顾泽迫不及待地跑到祁妙跟前讨好。 祁妙看了他一眼,把头转向另一边,心想几时跟你这么熟了,直呼我的名字。但她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顾泽自来熟的称呼上,便没发火。于是她说:“我们想宣传一些传统文化c文学方面的事,奈何对于现在的大学生来说都觉得很枯燥,乏味。往往我们前期辛辛苦苦地投入,最后却收效甚微。今年我们团里商议决定和话剧社团联合举办一个文学话剧晚会,希望借此吸引大家来看。” “变则通,不变则废,我想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林夕对祁妙的一番话进行解读剖析。 “你说的对。”听到有人说出了她的心里话,祁妙笑容可掬。 她就是一个会把心里所有的想法尽数写在脸上的人。这一点不知是她的优点还是缺点。不过对别人来说,好处是省去了猜度的环节。 杨光站在一旁,脑中无想法,心中无观点。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摆了一个惬意的姿势。渐渐地,脑子开始放空,后面的话就模糊起来了。 回过神来,他们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祁妙愁眉深锁,“现在距离晚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表演的内容还迟迟定不下来了。话剧社那边只管表演,对于活动的策划漠然置之。” “那现在有初步的方案吗?”杨光终于插了句话。 祁妙显然也不在意谁问的话,这问话刚好在她预设的话本中,“还没有,商量了几天都出不来一个结果,提出来的几个都是老掉牙的戏码。就算表演的人不觉得无聊,观众也会觉得腻烦。”她伸出双手,食指在太阳穴附近来回按摩。 “之前商量出来的是哪些呢?”杨光接着问。 祁妙顿了顿,说:“像曹禺的《雷雨》,老舍的《茶馆》,还有什么《暗恋桃花源》之类的。也不是说不好,这些是很优秀的作品,不可置否。但是把名家的作品照搬,缺乏新意,缺少原创。” 祁妙的一番话,在场的人陷入沉思,确实想不出该如何推陈出新。人往往厌烦旧事物,却又造不出新事物。就像祁妙那样,她不喜欢照搬前人的经典巨作,然而创新思维又乏善可陈。在抱怨别人之余,自己也拿不出像样的点子和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出谋划策,鸟尽弓藏 顾泽突然眼睛发光,眼前亮起一盏动画片里才有的100瓦的电灯泡,“祁妙,我想到一个故事,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胸无点墨的富二代” “说重点!”大家异口同声。 顾泽被众人的气势吓到,点了点头,“故事讲的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阴差阳错去到了一个奇怪的文学馆,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老师。只要是进去里面的人每天都必须要看屋子里的书,每隔一段时间她会进行一次考试。如果成绩不及格,就会被她养的一条藏獒吃掉。一开始大家不信,以为是骗人的,直到真有一个人被吃掉后,这些人才慌了。于是废寝忘食挑灯夜读,因为都害怕成为藏獒的食物。就这样一直过了二十年,他们看完了那个老师所有的藏书,通过了所有的考试。那个奇怪的老师为了奖励他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吃完后,就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后他们发现自己都睡在了街边的长椅上,看了看时间,发现只过了二十个小时。但是看的那些书却还清清楚楚地记在脑子里,应该说是刻在心里,想忘也忘不了了。” 顾泽讲的滔滔不绝,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大家还沉浸在他编织的故事里,“诶,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说完,拍了一下手。 在场所有人的被顾泽清脆的掌声拉回现实。 “顾泽,没想到你的脑子除了吃,还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啊。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杨光拍了拍顾泽的肩膀,由衷赞叹。 顾泽得到意料之外的肯定和夸奖,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摸着后脑。他偷偷地将视线定在祁妙身上,在顾泽的心里,更期待得到她的赞许。 杨光顺着顾泽的视线看过去,祁妙把内心的兴奋尽可能地压在心底。奈何她并不是一个擅长掩饰的人,脸上分明地刻画出其真实的想法。 旁边的林夕宛如定格在了方才顾泽讲述的另一个世界中。她一向博采众长,固然自身的文笔很优秀,然而缺乏创作的灵感,就好比无米的巧妇。 顾泽见祁妙迟迟不肯发表她的观点,忐忑地问了句,“祁妙,你觉得怎么样?” 祁妙则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你的想法听着是还行,关键还得看剧本的描写水平,否则再好的观点也只能流于口头。”说到这里,她想伸手去拍拍顾泽,犹疑半天还是选择了收回,“那麻烦你把剧本写出来吧。” 顾泽慌了,他哪会写这么复杂的剧本啊。高中的时候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就把他累得够呛,每次的语文考试基本都是毁在作文手里。几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写作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手心涔涔冒冷汗,“这个我不会写。” 祁妙刚刚给顾泽的好脸色,因他吐出的短短的几个字顷刻消散。 杨光赶紧打圆场,“我看这样吧,今天时间不早了,马上要门禁了,明天我们早点来,四个人一起合力把剧本写出来。” 祁妙没有理睬杨光,转过身,毫不客套地恳求(?)林夕,“剧本的编写工作只怕要交托给你了。” 林夕犯难地挤了挤眼睛,每天的工作,学习已然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倘若不算上吃饭睡觉,目前种种近乎生命的全数。该想理由拒绝?可在她的记忆中,好像从来不曾做过拒绝的事情。只要别人好言相求,软磨硬泡,她就会守不住底线,被迫答应下来。 太善良也是一种缺点。它是人的软肋,是浮在皮肤表面的伤疤,可以轻易被人揭开。 很多事情,起初不明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进行到中叶c末叶,只会更难以启齿,所造成的局面也会更加难堪。 杨光觉出林夕的为难,怎奈不能擅自帮她做决定。若是自作聪明,得罪了祁妙,让林夕下不来台,他反倒里外不是人。置之不管又于心不忍,“林夕,如若不嫌弃,我乐意效劳。” 林夕想起杨光的文笔确乎不错,小时候的那些文章短诗,多亏他提供的建议,才能最终成形。他是一个不会轻易显山露水的人。 对方主动提出帮忙的话,也避免求人的窘态,只管安心接受就好了。林夕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顾泽松了一口气,这个重担终于从他的身上移开了。只是如此一来,就失去了接近祁妙的大好机会,实非他所愿。他快速地转动脑筋,想了想,说:“现在有了林夕的文笔,祁妙的统筹,杨光的协助,至于我可以打打下手,相信不日便能大功告成!” 祁妙不偢不倸,懒得搭理顾泽,尽量压制迸发的难听之言,毕竟这个想法的诞生他是最大的功臣。她现在要做的是极力地讨好林夕,接下来的关键部分必要林夕的不遗余力c全力以赴。 走出学生活动中心的大门,湖边光秃的桃树,明年春天又会满树芬芳。但想让它开出蓝色的花朵是痴人说梦。它只会年复一年地绽出粉红色的花,然后,再枯萎凋零。 第二天下午,杨光和顾泽吃完午饭去找祁妙,林夕由于还要上班,要到傍晚才能过去。 天空依然如故地飘着细雨,灰暗的布景毫无生气。今天没有风,也没有闪电,冬日的雨天几乎不会出现闪电。是一场雨的独奏会,所有裸露在外面的人都被迫成为了这场毫无水准的独奏会的观众。或许缘于免费,以致一场会下来,全身湿漉漉的狼狈。 “祁妙,我们来了。”顾泽放下手中的雨伞,拍了拍身上的小水珠。 打开文学社团的门,墙上张贴的俱是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言: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韩愈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孔子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庄子 天花板上垂下一张张的照片,是历届成员的自拍照或者写真集。照片下方赫然写着本人最喜欢的一句名言,有摘抄名人名句的,也有他们原创的。如: 人一旦适应了一种生活方式,就很难再改变了。如若非要改变,要不就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要不就遍体鳞伤。 人生是一张歌单,出生是《baby ng》;成长是《我不想长大》;青春是《匆匆那年》;中年是《人到中年》;老年是《时间都去哪儿了》。 每个人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生活经历,不同的生验都会有不同的生活感受。尤其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同。 幸福的人大抵无非就是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健全的双亲,花不完的金钱 教室中间摆放着一张椭圆形的长桌,白枫木的。由于使用的时间有些久远,桌面略微泛黄,个别地方还出现了脱漆。却滋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感,展现出一种文化清贫的独特。相反,若是尽显金碧辉煌,所有的摆设崭新一片,反倒缺失了纯朴的质感。 祁妙坐在正对门的位置,显示着她的权威。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是赵思佳。两个人在探讨剧本的走向。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齐抬头看了看,“赶快进来吧,你们迟到好一会儿了。”祁妙没好气地说。 顾泽坐到了祁妙的身侧,杨光坐在顾泽的身侧。 “你们先把这部分看一下,是林夕昨晚通宵写的,我正和思佳在商量,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你们也帮忙参考参考。”祁妙把打印好的纸递给他们,“哦,对了,她叫赵思佳,是社团的成员之一,今天也一起来帮忙的。”随后又转过头捏了捏赵思佳的手腕,“那个顾泽你应该是认识的了,坐他旁边的是杨光。” 杨光想起来前不久在体育课上听林夕讲过赵思佳,她们是高中时的校友,现下又成为了大学的校友。倘若一直生活在越州市,兴许也会是自己的校友。无言的感慨,牵扯出一缕时光的悲伤,他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好, 我叫杨光。” “我叫赵思佳。” 俩人相视一笑。 介绍完之后,四个人拿着打印好的剧本同时端详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话剧初稿,各执一词 开头部分的剧情是: 人物 金晏超——男,出场是二十岁,过渡到四十岁,后来又重新回到二十岁。家里是开纺织工厂的,是个十足的富二代,娇气,霸道,不爱学习。 孙小雪——女,出场是二十岁,过渡到四十岁,后来又重新回到二十岁。家里是做跨国远洋的贸易,千金小姐,刁蛮任性,不爱学习。 蒋斌——男,出场二十二岁,不爱学习,邋遢。 吴明明——男,出场二十一岁,文盲,喜欢打游戏,不思进取。 周丽柔——女,出场十九岁,一看书就会睡着,不会写字,国字不识几个。 蔡胜男——女,出场二十三岁,曾经因为发脾气,把家里的书一口气全部烧了,却不小心把烧伤了左手,留下难以愈合的疤。 魏君泰——男,出场二十五岁,小时候因为不想读书离家出走,被人贩子拐卖。 邓子峰——男,出场十五岁,由于读书差,考试成绩不好,被父母一顿打骂后离家出走。 宣文静——女,出场十九岁,觉得读书是浪费时间,一天到晚梦想做明星。 刘一鸣——男,出场二十岁,渴望一夜成名,不爱读书学习。 唐宇宏——男,出场二十四岁,胆大,一开场就被杀死。 文学馆主——女,年龄未知,脾气古怪,声音沙哑,常年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没人亲眼见过她的容貌。她养着一条会吃人的藏獒。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满腹经纶,通晓古今中外的一切事件。 第一幕 人物:金晏超c孙小雪c蒋斌c吴明明c周丽柔c蔡胜男c魏君泰c邓子峰c宣文静c刘一鸣c唐宇宏。 时间:xxxx年冬 地点:安林市,安林大学 【幕起:这里是安林市唯一一所重点大学,也是东青省(安林市隶属东青省)唯一的重点大学。所有的人都挤破头想考进去的大学。 占地五千亩,绿化覆盖率达75,校内有商场,不需要再去几里之外的丰华城采购。有公交车,上课也不必走路去,有温水泳池,有餐厅,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经常会有校外的人来学校参观,结伴而来,散伙而去。总之,这里是打发时间的最佳场所,是不需要收门票的地方,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此处走走看看。 【入夜了,冬季的天黑的很快,很快。校园内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公交车停靠在车站边上,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分外y森可怕。雨点滴在公车的铁皮顶上随之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校园内,听到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金晏超穿着厚厚的羽绒衣独自走在路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被地上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远远一看,白底黑点还挺好看的。 【孙小雪穿着过膝的长款大衣,手上戴着马海毛的手套,头上戴着毛线帽,脸上还戴着口罩,全身上下还能看见的就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 两人相向而行,夜幕下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然后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金晏超:停下脚步,同学,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去,到处瞎逛(表情僵硬,估计是被风冻的)? 孙小雪:一个趔趄,眼神有些慌张,但是戴着口罩看不清面部表情。 有事吗?你自己不是也还没有回去。(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四周静得可怖,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有一些四季常青的树木)。月光斜斜地照在他们身上,轮廓模糊不清。 金晏超:我不想读书,也不想上课,本来以为大学能自由自在c轻轻松松,却不曾想我的父母竟然买通了我同寝室的室友,每天监督我学习,并实时汇报我的情况。我受不了了,就跑出来了。(双手握拳,并看了一眼孙小雪)。 孙小雪:(扯开口罩,盯着金晏超看了一会儿,脸上显出惊奇之色),原来你也是啊,我也和你一样。所以就出来透透气。 【突然他们眼前一片漆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黑到分不清是死是活。然后他们昏睡过去了,醒来后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个空旷幽黑的所在,光明是一种奢望,黑暗取之不尽。窗户缝中隐隐溜进来的几丝残光,较之全黑更显悚然。然而现实的冷酷不仅这些,窗户是完全封闭的,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满屋子的藏书,大小一致的书架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很奇怪,拿走一本,刚才空出的位置上又会立马生出一本,就这样循环不断c没完没了。 正当金晏超和孙小雪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蒋斌c吴明明c周丽柔c蔡胜男c魏君泰c邓子峰c宣文静c刘一鸣c唐宇宏先后进入到了这个恐怖奇怪的文学馆内。 所有的人有一种抱团取暖的姿势,准备破窗而出,当他们走到窗边一看,发现外面是无底深渊,所有的窗户外面望出去皆是无底深渊。 孙小雪c周丽柔c吴明明c邓子峰c宣文静瘫坐在地上,表情惨淡,哽咽抽泣。 金晏超c蒋斌c蔡胜男c唐宇宏四处寻找出口,一副决不罢休的模样。 魏君泰吓得昏了过去,刘一鸣站着一动也不动,彻底吓傻了。 在场的人都觉得求生无望c生机渺茫。等死?等死!他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只能凭借慌乱无规律的心跳粗略地计算分秒。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出现了,手上牵着一条藏獒。那藏獒发出冷绿色的目光,半开半张的血盆大口貌似足以把人整个吞下。 大家一齐咽了咽口水。 接下来的剧情林夕还来不及编写,暂时只到这里。然光是这些,她也花了四个钟头的休息时间才勉强写出来的。她没有写剧本的经验,参考了很多名家的著作,当中许多不够完美的地方亟待完善。 杨光事后试问林夕才得知,是昨晚回去后,祁妙再三拜托她先写一部分,她碍于情面,被迫同意。祁妙在林夕面前一向以好朋友的身份自居,既然是好朋友面临困难,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夕有她的考量和顾虑,杨光就不好再表达他的观念看法。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既定的一套为人处事的原则,谁都不能说谁是错的,谁是对的,它不存在任何公认的评判标准。 顾泽深吸一口气,说:“剧情是不是有点恐怖了?” 祁妙侧过头白了一眼顾泽,“这个剧情不是你提出来的吗!”继而转到另一边,“思佳,你觉得怎么样?” 赵思佳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莞尔一笑,“我觉得还行,何况这还只是初稿,不足之处仍可以修改。” 祁妙从始至终都没有参考杨光的意见,几乎是把他当作透明人。 杨光看到祁妙的嘴脸,脑海中涌现的各种想法旋即压下。 相比祁妙,杨光在掩藏心事这点上,有独到的心得。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一切遭遇,一切际遇,恬不知耻地推卸给命运c环境。去竭尽全力地搜寻牵强附会,找一个凑合的理由,继续行尸走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讨论剧本,公子无肠 傍晚时分,雨势渐止,乌云四散。不见月光,不见星光,夜空没有任何装点。 就像一张被墨水浸透了的宣纸,湿漉漉的来不及干透。不小心碰到,就会沾上满手的墨,擦也擦不干净。越是使劲擦,脏的范围扩散的越广。 “林夕,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好久了,打你电话也不接!”祁妙一副艴然不悦的样子。 林夕走进社团室,侵体的寒气还未逼出,身体c思想,通通还处在半冰僵的状态。祁妙的话她也没放在心上,朋友这么久了,好习惯c坏脾气,多少也了解,至少该理解。 杨光担心地走上前,拉着林夕有些粗糙的手,说:“林夕,你出什么事了?”一摸她的衣袖,发现有点润湿。由于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初一看,分不出干还是湿。想着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就算还未停,也不至于这般湿。“林夕,你衣服怎么湿成这样?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呀!”杨光的语气开始急促起来。 听到杨光的问询,祁妙似乎也意识到方才的话过分了,走上前,说:“林夕,我也是着急了,你有事就说嘛。” 林夕回过神,脱开杨光的手,拂了拂头上的乱发,笑了笑,说:“你们别担心了,我就是今天店里有点儿忙,赶过来的时候被一辆车溅起的水淋到了。” 杨光皱了皱眉,“那你好歹也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我是怕大家等久了,所以”她看到杨光担心的神色,安慰他,“其实也没关系,就是外套湿了,里面的衣服是干的。” 看到林夕满不在乎的样子,杨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担忧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他脱下身上穿的外套,说:“你换上我的衣服吧,别着凉了。” 林夕在那一瞬间是犹豫的,该不该接受,要不要接受?接受了会如何,不接受又会如何?短短的几秒钟内,思虑涨潮般一波一波涌来。 无所不至的冷风逼迫她快速做出决定。 赵思佳站起身,斜睨杨光后跟林夕说:“我这里有一块毛毯,你先拿去披上吧,不比外套暖和。” 林夕接过毛毯,紧紧地裹在身上,拉开椅子,在赵思佳的旁边坐下。 顾泽走过来推了杨光一把。他强装笑脸,慢慢腾腾地把衣服穿上。假如把刚才脱衣服时的迅速跟现在穿衣服时的迟缓放在同一个镜头上,想必是一个非常悲伤的画面。 五个人坐下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也不知从哪个缝隙里面钻进来的风,吹得顶上的照片做起无规律地飘动。有几张开启自转模式,转到绳子的极限时,像破门而入的龙卷风,进行高速回旋。就如同失去了摩擦力,不停地来回旋转着。 桌子前其实有多媒体,但由于上一届的一个社员不小心弄坏之后,便荒废了。无人出钱修理,通知学校方面也是石沉大海。上面落满了灰尘,只有偶尔打扫的时候,会拿干抹布掸几下。平时就纯粹是一个摆设,一个不具艺术感的装饰品罢了。 整间社团室给人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白天还不觉得,晚上在昏暗的光线的渲染下,真有一种莫名的心酸。顶上的两盏日光灯,一盏很早之前便已爆灯,另一盏时时处于不停闪烁的状态,特别刺眼睛,索性也不打开了。只剩下正上方一盏原本用于装饰的吊灯,正是因为用来装饰,所以亮度并不强。 “对了,顾泽呢?”杨光突然想起顾泽不见了。 “谁知道,或许是觉得无聊,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溜回去了。”祁妙冷冷地说。简直比外面严寒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度。 杨光义愤填膺地说:“不会的,顾泽不是那样的人,倘若真的有事回去了,至少也会跟我们说一声的。” 林夕看到角落里有一团黑乎乎的像是大肉球的东西,还不时地微微抖动,用手指了指说:“你们看,是不是在那里?” 杨光走过去一看,哭笑不得,他就躺在一堆做过横幅的布上睡着了。就这样他也能睡着,不怕落枕?嘴上的口水沿着脸侧的弧度流到脖子上,一直流淌,都快划进身体里去了。 正准备叫醒他。 祁妙伸出手,做出阻止的动作,“等等,我看还是别叫醒他了,反正他也帮不上忙,就让他睡着吧。” “唉。”杨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他看来,祁妙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帮不上忙,索性就不要打扰他的美梦了。另外还有一个自以为是的想法,既然祁妙不待见顾泽,眼下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虽然顾泽神经大条,对她的落落穆穆毫不在意,甚至甘之如饴,但看在眼里的杨光仍会有超出朋友范围的心疼。 赵思佳附和祁妙的话,当然她并非是讨厌顾泽。相反,她对顾泽的锲而不舍c持之以恒由衷钦佩。以至于她常常暗想,如若顾泽痴情的对象换做是她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他,接收他。 祁妙懒得管顾泽,她把打印好的a4纸挪到林夕桌前,用手指着其中一段。严肃地说:“林夕,关于时长,话剧社那边要求我们尽量压缩在两个小时之内。我个人认为,你开头的那段金晏超和孙小雪在校园相遇的戏码可以删掉,直接进入那个奇怪的文学馆。” 林夕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要是没有开头的这段交代,会有点生硬。我是觉得至少要挑选一两个有代表性的讲一下,如此一来,故事也更具有说服力。” “关键我怕时间不允许,话剧社那边又催得紧。他们说三天内就要,不然会来不及排练,到时就只能用备用的剧本凑合。”祁妙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他们备用的那个属于歌咏青春的,在我看来一点水准都没有,恐怕开场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她们讨论的声音,以及不时挪动身子,椅子发出咯吱的声响。 林夕抿了抿嘴,写满为难。明明最初央求说仅仅只是来做帮手,不想现在成了主力战将。写剧本的重任由她全权负责,委实心有余力不足。 帮忙别人,做成了,最多换来一句感谢;做不成,落一身埋怨。 杨光注视着林夕,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心里的想法他全都清楚明白,“要不这样,反正我最近两天也没课,白天就去林夕的店里帮她写,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跟她商讨,如果我们俩都拿不定注意,就等到晚上我们五个人一起讨论。” 在杨光看来,有一个愿意让他无条件付出的人,是一件幸福的事。他不想拒绝幸福的契机,他也不想林夕再熬夜写剧本了。她白天上班晚上赶稿,身体必然吃不消。 林夕欲说还休,用眼神粗略地诠释。脸上浮现笑意,心里面一股暖流在慢慢地荡漾开来。温暖着每一个细胞,滋润着每一寸血液。 夜色渐深,气温渐凉。 讨论的热潮消散,清醒的四个人饥肠辘辘。熟睡的顾泽是否饥饿就无人知晓了。 赵思佳在抽屉里左右来回横扫,拿出了四碗泡面,刚好够四个人吃。反正顾泽睡的正香,也吃不了。 正当大家大快朵颐,柜子边传来一声巨响。顾泽闻到了泡面的香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来的时候没有站稳,头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书柜上,差点让书柜倾倒。 所有的人惊魂未定之际。 顾泽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昏沉的音腔半睡半醒,埋怨道:“你们吃好吃的怎么也不叫我呀?” 杨光把面吸到嘴里,嚼了两口,“只有四碗,你不嫌弃的话,吃我的吧。反正我也不是很饿。” 顾泽咧开嘴笑了起来,“不嫌弃,不嫌弃。”说完,人已走到了杨光面前,端走后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 林夕把桌前的面推给杨光,俩人互相谦让这碗廉价的泡面。看着面条在碗中慢慢涨大,谁都不再吃上一口。 祁妙没来由地发起火来,“算了我不吃了,你这么爱吃都给你吃好了!” 顾泽喜出望外,简直是受宠若惊。放下刚从杨光手里拿来的那碗,捧起祁妙给的泡面美滋滋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盯着祁妙看。或许在他心里觉得那是祁妙另类的关心,所以才会相让给他。言语表情固然不太友善,但是她向来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至于祁妙多半是出于厌恶,以至于明明饿着肚子,也吃不下香喷喷的泡面。她把满腔的厌恶都注进了这碗面里,再让顾泽吃下,显然是把顾泽当成了垃圾桶。 有一个甘心让自己关心的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有一个甘愿让自己伤害的人,是一件幸运的事? 那被伤害的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起轩,走,跟我去外面放松放松。”宋艺钦打完一局游戏,大获全胜,心情格外舒畅。 寝室里,此时就只剩下高起轩和宋艺钦两个人。杨光和顾泽还在社团室帮忙剧本的编写,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用和宋艺钦呆在一个空间里,身处何处都没关系。即使呆在厕所,也不会觉得臭。 高起轩对林夕大约是到了见之不忘,思之如狂的地步了。 自从宋艺钦突然搬来,这寝室就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随时都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也势必会有受伤和流血的画面。 顾泽与宋艺钦势成水火,杨光与他也大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高起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和杨光的兄弟情深,现在渐渐地疏淡了,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也少了,就算是上课,也很少挨在一起坐了。碰了面也只是礼貌性地笑笑,或者不冷不热的两句寒暄。几乎是至亲的人,见了面居然只有礼貌性的招呼。亲人之间,越是过分的客套,反而越是生疏。 只是现在杨光有非做不可的事,顾泽有非追不可的人,高起轩也有非想不可的人。何况还有一个宋艺钦横亘在他们中间,就像一锅麻辣烫,虽然都在同一个炉子里烹煮,但是中间隔着挡板,谁也进不到对方的格子中去。 麻辣烫和火锅,一个是分门别类,一个是掺杂混合。 可是火锅不觉得很脏吗,所有人的口水都在一锅里面纠缠滚煮。 ——不脏,我们是好朋友; ——不脏,我们是好哥们; ——不脏,我们是好兄弟。 ——脏,我跟他只是是单纯的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 ——脏,因为三观不合; ——脏,我有洁癖; 生命中的有些人注定是两条相交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贴近,会有交集,会有共同的梦想,会有相似的烦恼。然而随着时间的再度推移,彼此会渐行渐远,遥远到谁也看不见谁了。这相交线的终点叫做“天各一方”。 也有些人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他/她就在上面或者下面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无论你如何伸长手臂,总还是差那么一公分,然后只能是近近相望。这平行线的名字叫做“可望不可即”。 自然也有波浪线,一生蜿蜒坎坷c漂荡起伏。 当然也有虚线,虚度年华,蹉跎青春。 “起轩,我在叫你呢,你又神游太虚了。”宋艺钦拍了拍发呆的高起轩。 高起轩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宋艺钦,“你说什么,我刚在想事情,没听到。” 宋艺钦嘲笑,“想事情,我看是想人吧。我说你还在想那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生啊?这样吧,我发动我的后援部队,帮你找找看。” 高起轩不晓得如何回答,转身走到厕所洗了把脸。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在现代社会已经演变成一种不值钱的过时戏码。他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享受被追求的快感。蓦地转换情节,成了追求者,等待着他的是一段结局难料的苦恋。是幸运用尽,恩泽殆尽?还是苦难来临,厄运降临? 身心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 此时宋艺钦的手机响了。 接听时间不到半分钟,他回了句“一k”就挂断了。 宋艺钦放下手机,走到厕所门口,右手搭在门框上,“起轩,我朋友找我去‘’,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高起轩用手拭去脸上的水,看着镜子里的宋艺钦,说:“我就不去了,你的朋友我也不认识。” “聊两句,喝两杯不就认识了。走吧,别磨蹭了!”高起轩被宋艺钦强行拉上他那辆银色的兰博基尼,车里面一股浓郁的古琦罪爱男士香水味。 高起轩不假思索,“艺钦,都已经这么晚了,今晚还回得来吗?” 这句话,是曾经专属于杨光的台词。小时候,每当他们晚上出去玩,杨光总会先问一句“起轩,这么晚出去,还回家吗”?高起轩回答,“会回家”。如此简短的两句对话,成了他们出门前的经典对白。现在主角更换,角色互换,对白也被窜改。 宋艺钦摇头晃脑地说道:“还回去干嘛,今晚就住外面了。”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香烟,嘴里正大口地吐吞。烟味和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彻底麻痹了人的感官神经。 “那有人查寝怎么办?”与这句话对应的是曾经那句“爸妈知道该怎么办”。 杨光他们就读的大学,每个月都会安排几次抽查。防止学生夜不归寝,或者私自在外租房。 “咳,多大点事,负责查寝的是我小弟,就算我不跟他打招呼,他也会处理好的,不会出卖我的。再说查寝也不是每天都有,偶尔一次难道就刚好凑巧被我们赶上了?” 高起轩默许,不再回话。曾经他的回答是“不要紧,出了事都由我兜着”。 “靠,找死啊,红灯了还走过来!” 宋艺钦叼着香烟,注意力没有充分集中。行驶到十字路口,刚好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从车子前走过,而此时这个老者的方向已然是红灯。中国人文明过马路的意识总是比较淡薄,虽然并不想承认,可却是事实。 车子差点就要撞上,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宋艺钦怒不可遏,给了方向盘重重地一击, “我非要好好去教训教训他!”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高起轩及时拉住他,“算了,他都走过去了。”指了指后视镜,“你看看后面的车子都排起了长龙,万一追尾了,责任肯定算你的。” 宋艺钦回头看了看排在车后的车子,从车后的挡风玻璃中看出去,再从后面那辆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看进去,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俨然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手上还在不停地敲击喇叭,“哔哔哔哔”的声音此起彼落。宋艺钦见状只能悻悻地说:“算你走运,老不死的!”然后油门奋力一踩,车子冲出去十几米远。 站在人行道上的一个等绿灯的摩登女郎,由于头发披散的缘故,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吹的一个趔趄,瞬间变成了贞子。加上是在晚上,远远看过去,还真的是毛骨悚然。 那女的站稳脚步,用手指着车子过去的方向,身子痉挛不时地抖动。鉴于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也完全听不到。但从轮廓的剪影中依稀辨出,一定是气得咬牙切齿,在那里破口大骂。 人的嘴巴能做的事情应该就只有三件:吃饭c发声c接吻。 吃饭一日三餐,接吻偶尔一次,还必须有对象才行。至于发声,随时都能进行。 关于发声,并不只是说话,它可以唱歌,可以朗诵,可以赞美,也可以骂人。 唱歌,有人五音不全,不会轻易地唱;朗诵,需要合适的场合,否则不会随便朗诵;赞美是一件奢侈的难事,是一件吝啬的厌事。所有的人都渴望被赞美,却不喜欢赞美别人。骂人是一件门槛很低的事,它无师自通,人只要一有不开心,不爽,不满意的情绪,就会破口大骂。 有水平的骂人是叫“骂人的艺术”,没水平的骂人是“泼妇骂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八九酒吧,借酒消愁 高起轩和宋艺钦来到市区最繁华的地段。这里没有晚上,二十四小时都是白天。街灯c霓虹灯c都使尽全力发出强光。到处是嘈杂的人声c汽笛声。就算是好莱坞明星此刻站在这里,都不会有人认出来。每个人只做自己心目中的明星,醉心于花天酒地,谁还会在意别人的尊卑贵贱。 “艺钦,你不是说去什么吗?”高起轩被这软红香土c八街九陌的环境感到茫乎不已。虽是阔家少爷,适年二十岁的他,也从未踏足过声色犬马的场所。 宋艺钦扬起下巴指了指,“喏,就这里了。” 高起轩定睛一看,“酒吧”,原来是个酒吧。为什么叫,好奇怪的名字,是不是前面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呢? “艺钦,你怎么没说清楚是来酒吧呢,我可从来没有来过。”高起轩站在酒吧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极尽丑态。 这一点,主要是受杨光的影响。他素来是一个规规矩矩,谨慎胆小的人。在他的潜意识里,寻欢作乐是苟且,他不愿苟且。 宋艺钦一听,吃惊的瞪大了俩眼珠,拍了拍高起轩的肩膀,说:“不会吧兄弟,你在跟我开玩笑?你好歹二十岁了,居然还没来过酒吧,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高起轩咽了咽口水,“骗你干嘛,小光他不让我来。说这里乱七八糟,龙蛇混杂的。” 宋艺钦冷哼一声,“他尺泽之鲵,没见过世面,你还听他的。” “我还是不去了吧。”高起轩相当夷由。在他内心深处,仍是赞同杨光所说的话。 宋艺钦瞧高起轩不为所动,吐了口气,“你现在不去,以后工作了,谈判应酬难道还选肯德基c麦当劳啊,不被人笑死。今天就当是提前热身了,你兄弟我不会害你的。” 高起轩半推半就地被宋艺钦硬拉进了酒吧。 “呦,艺钦,好久没来了,怎么今天还带朋友来,看着脸生,是第一次来吧?”酒吧老板看到贵客宋艺钦来了,“刺溜”一声从里面窜出来,摆出一张奴颜婢膝的嘴脸。 “董老板,今天带了我的好兄弟一块儿来给你捧场。”宋艺钦左手肘抵在吧台上,右手夹着香烟,不可一世地仰视着眼前的一切。 等宋艺钦傲世轻物完,董老板就跨到高起轩跟前,夤缘谄谀,“您好,您好!我是酒吧老板,我叫董学文。” 高起轩象征性地点点头,付之一笑,张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酒吧里面的魔球灯不知疲倦地旋转,变换着各种颜色,感觉不戴上墨镜,时间久了一定会瞎。 吧台上坐着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人,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四五颗,都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啤酒肚了。耍着酒疯,不停地嚷嚷,“酒,给我酒。” 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基本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企业老总或者是暴发户,叫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在一起搂搂抱抱。那些“小姐”穿着超短裙,短到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穿的透明蕾丝三角裤了。 整个酒吧的正中央是类似于跳广场舞的地方。所有的人,几乎是年轻的男女,在一起搔首弄姿。这些人衣衫不整,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对生活的追求,只一味及时行乐,醉生梦死。 若是有支气管炎c哮喘等呼吸困难的人,是绝对不能进入这样的场所。这里的空气是浑浊的,是缺少氧气的。它会让你窒息,在六分钟内发生脑死亡。 高起轩看着那些纸醉金迷的丑相,脑子里唯余一个想法,“董老板,为什么你这个酒吧要叫做酒吧?” 看来高起轩很在意酒吧的名字,以至于在意乱神迷的时候还脱口而出这个不具丝毫意义的问题。 董学文愣愣地看了一眼高起轩,呆滞地说道:“其实也没啥特殊的意义,因为我是年出生的,所以就叫酒吧了。”说完胁肩谄笑。 “我说起轩,你真的很无趣,来酒吧不去和他们一起唱歌跳舞,傻站在这里,等人过来泡你啊。” 宋艺钦找不到烟灰缸,就干脆把烟蒂丢进了方才董学文端给他们的白兰地酒杯中。 高起轩漠然置之,“我有什么好泡的。”看了一眼宋艺钦,接着又说:“对了,你朋友呢,不是他们叫你来的吗?” 宋艺钦如梦初醒,“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他们在楼上包厢,我们上去吧。” 对于第一次来酒吧的高起轩可算是开了眼界。 二楼的包厢相对比较清冷一点,间间大门紧闭。里面在进行何种勾当,外面的人就不得而知了。在包厢门口,过道上,分散着一些搂搂抱抱的人。有接吻的,有上下其手的,还有组团坐电梯去开房间的。 打开包厢的门,振聋发聩的音乐声,就像gā一压水枪般射过来,如同胸口碎大石迅速地遍及全身。 完全无法理解会有人喜欢如此嘈吵的地方,那还不如直接去纺织工厂得了,一天到晚都能听到机器“哐当哐当”的声音。 包厢里面一共坐着五个人,其实有六个人。一个是染着金黄色头发的瘦猴,大冷天的还喜欢穿着网眼t恤,然后只在外面披一件咖啡色的皮衣。另一个穿着白衬衫,看着斯斯文文的,坐在靠边的位置上一言不发。有两个穿着紧身毛衣,蓄着一撮小胡子,正拿着话筒勾肩搭背地k歌。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像庙里的四大金刚似的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最后一个是喝多了跑去厕所呕吐。 高起轩惊呆了,宋艺钦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一个个全像是混黑道的,看起来都不好惹。倘若伺候的不好,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艺钦,你怎么才来,我们酒都喝两瓶了。”染着金黄头发的瘦猴颠三倒四地说着,估计是醉得神志不清了。 唱歌的两个人关掉了音乐,呕吐的人也吐完回来了,八个人围坐在一起。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好哥们,叫高起轩,今天带来跟你们认识认识。”宋艺钦一手搭在高起轩的肩上,一手在那些人面前挥动。一个高高在上的绝对权威者。 “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对。” “是。” 接下去是一阵附和之声。类似古装剧里面屡屡会出现的那种三教九流的人齐聚一桌,胡吃海喝,称兄道弟的画面。简直虚假作呕。 高起轩本就不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这些年,又受杨光的影响,加重了内向的症候。从进门到目下,没完整地说过一句话,所感所想动用肢体语言代替口头表达。 满脸横肉的人端起酒杯就对高起轩说,“来,碰一个。” 高起轩伸出左手,做出拒绝的手势。 见高起轩不情愿,那人提高了嗓门,吼道:“怎么着,是不给我面子啊。”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却也不是很凶狠。 宋艺钦接过那个人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放到茶几上,“你们别勉强了,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是失恋了?”对面坐着的人里面提出疑义。高起轩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刚好说完了这句话,就无法确认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的了。 宋艺钦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他真的很嗜好抽烟,平日在学校有所收敛,在外面像当饭吃一样。烟从鼻腔中喷出,他抖了抖烟灰,“你说对了一半,不过这恋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笑了笑,“准确说是无疾而终。” “怎么说?”在场的人急等宋艺钦解说。 高起轩急了,嚷嚷道:“别胡说了!”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害臊,他眼神闪烁不定,两只手不晓得该往哪里摆,最后唯有插在大腿的缝隙中间,愣愣地僵在那里。 宋艺钦猛灌了两口烈酒,猛吸了一口烟,接着往下说。为了怕情节不够生动,还添枝接叶。不去做编剧真的是浪费了他这大好的才华。 高起轩褎如充耳,已然毫无兴味去听他的个人演说,单独喝起闷酒。 众人听完演讲齐声发笑,涎眉邓眼。 穿着白衬衫的斯文男生坐到高起轩的身边说:“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痴情种,跟我挺像的。”说完拿起酒杯,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一滴眼泪就“叮咚”一声掉进了酒杯中,随后被他一饮而尽。 高起轩对他的行为举止骇愕不已。 “你别理他,他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从那以后就一直这样了。”宋艺钦等闲视之,毫不在意。 高起轩理解性地点点头。在现在的他看来,他和他也差不多,只是还不至于到借酒消愁的地步。 每一个年轻男女的生命中,都会住着一个只能远远地看着,却又触摸不到的人。你想要离他进一点,他就会离你远一点。你会为他变得温柔c变得没有自我,变得没有自尊,他却会为你变得残忍,变得过于自负,自恋,自傲。感情世界里一方的妥协并不能使另一个放下尊严和架子。本来是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人,双方势均力敌,可是只要有一方露出马脚,他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尽管这已经无所谓爱情了,但是人活着总得找点事做。就比如借酒浇愁,比如自欺欺人,比如独行天涯,比如 算是证明自己曾经活生生地活过,纵然烟消云散,揉进风里,总能嗅到一丝悲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觥筹交错,陪酒风尘 七彩灯和镭射灯不停地转换颜色,无论是哪一种色彩,只觉得刺眼无比。较之直视太阳的光线还要刺目几分。 整个包厢里面没有窗户,甚至连一个通风排气的出口都没有。只有靠在墙边的弹簧门因为关得太用力的缘故,不听使唤地前后晃动。 “好了,别废话了,兄弟们,走一个。”宋艺钦在一众人之中发号施令,举起酒杯示意所有的人干杯。 高起轩在一番推脱之后,也放下了拘束。抄起一个酒瓶,一个劲地猛灌。 “起轩,你还好吧?”宋艺钦看到前后判若两人的高起轩,还是存眷地问了问。 高起轩遣愁索笑,“我很好,不是你让我喝么,我给你这个面子,我干了。”几口酒下肚,他变得有点神志不清了,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 瘦猴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高起轩,“他,还好吧?” 宋艺钦冁然而笑,“没事,你们自己喝。”而后他借口上厕所,出去了好长一会。 所有不开心的伤痛,都可以用酒精来治愈。哦,不对,更准确的说是用酒精来麻痹知觉。就像是手术台上,开始手术前,医生会为你注射的麻醉剂一样。之后就不再有任何的感觉,就算他把你一刀捅死了,你也只会在一片黑暗中死去,没有任何挣扎和痛苦。 李白的会须一饮三百杯,欧阳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唐寅的又摘桃花卖酒钱,曹操的对酒当歌,白居易的酒后高歌且放狂 酒是唤醒沉睡的又一个灵魂。 在所有人酒酣耳热之际,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连衣裙,约摸二十来岁的女人。烫着卷发,踩着十四厘米的高跟鞋,一双雪白的长腿展露无遗。 “谁带女朋友来了?” “谁带家属来了?” 演技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会演戏的人自学成才,不会演戏的人朽木难雕。 满脸横肉的人摸了摸眉毛,付之一笑,“是‘小姐’吧。” 那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漫漫不语,只是倚门献笑,很美好,很温暖。如果撇开她的职业不谈,应该是一个落落大方的美女。但是无论是多么美貌的女子,只要沾上了污秽,就是个脏女人,哪怕是漂亮的女人,那也是个漂亮的脏女人。 这种脏是你用任何的去污产品都无法清洗干净的,是渗透到血液里面的脏,是把每一个细胞都紧紧覆盖的脏。 宋艺钦提高嗓门喊,“你从哪儿来,就给老子回哪儿去,别脏了老子的地方!”眼睛里面盛满嫌恶,一种高高在上的歧视。 那小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这样一句话对她来说简直不痛不痒,或许她早就已经是刀枪不入了。她踩着猫步,臀部一扭一扭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故意坐在了宋艺钦的旁边,另一边是高起轩。 她满脸的微笑,“帅哥,需要我陪你喝酒吗?”随后,拿起一个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透明的酒杯上,就印上了两道鲜红色,却不是特别完整的口红印。 宋艺钦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把她搭在肩上的手打了下去。提高了嗓门吼:“别逼老子打你啊,烂女人,臭婊子。” 那个小姐只是一直笑,一直笑。就像武侠剧里面被点了笑穴的人,怎么也停不下来似的。 “你们谁,把她给我拖出去。”宋艺钦指着众人说。 对面的人一时来不及反应,这段情节剧本上没有事先交代。于是只好临时发挥,齐拼演技。 看到所有的人都是一张张嫌恶的脸,‘小姐’也觉得无利可图了,识趣的准备离开。刚一起身,就被一只粗厚的手拉住了,然后顺势坐倒在沙发上。 高起轩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她纤细的玉臂几乎快要被他掐断。然后高起轩把他的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清楚他说话的内容。 “高起轩,这种货色你也要,太饥不择食了吧。”宋艺钦煞有介事地说。 瘦猴看了看胸前透出的纹身,不以为意地说:“算了,他喜欢,就由他去吧。” 宋艺钦依旧不爽,使劲去挖开高起轩的手,结果纹丝不动。喝醉酒的高起轩借着酒劲撒开了说:“走开,走开”旁边的“小姐”乐不可支,笑得更欢了。不过仍是同一种笑法,只是笑的程度加深了。 宋艺钦按着腹部,无奈地点头,摇头。 其余的人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该喝酒的喝酒,想k歌的k歌,要呕吐的就继续去呕吐。没人来阻止,没人来干涉。 等所有的人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呆在里面的人完全不知道现下的时间。这里不存在白天,只有无尽的黑夜,无边的黑暗。 酒吧老板董学文叫醒了他们,看到一个个睡得四仰八叉的丑态,头上的镭射灯不知疲倦地闪着光,地上一片狼藉。k歌屏上面还在重复循环那首罗百吉的《i iss y一u》。 所有的人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用手机屏当镜子,用手当梳子拨弄了两下头发。最后对着屏幕前的蠢样傻呵呵地笑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吧。 开着各自的兰博基尼c法拉利c保时捷消失在了视线中。无从确定是消失在谁的视野里。 这市区的白天,是白天吗?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一些灰色的云朵滞留在上面。其实除了这些灰色的云之外,杳无所有。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说来有点好笑,白天哪来的星星和月亮。可就算是晚上,也见不到星星和月亮呀。难道它们只是传说中的生物吗?然而曾经有人见过它们,时间虽已无法推算,大概久到连是否真实都有待考证。 可能是觉得那些云太过于寂寞,天空又悄悄地飘起了小雨。绵绵密密,落在身上,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质问下落,继续编剧 “你们一晚上都去哪了?”宋艺钦刚一开门,杨光就气冲冲地瞪着他。 宋艺钦白了杨光一眼,不屑地说:“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一把推开他,朝里面走去。 “你上哪里去,确实跟我没有关系!”杨光压着脾气。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宋艺钦颇具意味地问,手来回扯着衬衣的纽扣。 他正要发飙,杨光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说:“起轩应该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吧,怎么你回来了,他没有回来?” 宋艺钦两眼上翻,临走前他还看过高起轩一次,说不定他还在酒吧不醒人事。制定的计划有了成功的开端。静静等待这粒罪恶的种子长出遮天蔽日的藤叶,让黑暗牢牢占据裂缝斑斑的心,无声地渗透。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耐心,基础不扎实,结果对谁都不够尽兴。 杨光看着一声不吭的宋艺钦没了耐心,嚷嚷道:“喂,你哑巴了!” “他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了。”说完脱下外衣走进浴室去了。 随着门被重重关上,里面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把一切的人声都淹没了。无论杨光如何不依不饶,他全然听不见了,哪怕听见也会当没听见。 顾泽走过来,搭着杨光的肩说:“你别担心了,起轩这个人一向比较稳重,我想不会出事的。” “本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自从跟那个人——”杨光用手指着浴室的门,接着说,“我就不得不担心了,毕竟是近墨者黑啊。”最后的五个字,包括语气助词,他说得特别响,声音盖过了里面的淋浴器喷出的水打在地上的声音。 外面的天色更暗了几重,前一秒室内还算明朗,这一刻不得不借助日光灯的亮度。 顾泽走到门边,按下开关,转过头来说:“电话打过没有?” 杨光拉开椅子,羸弱地跌在椅背上,看着那双掌纹杂乱无章的手,脑子恍若被抽空。许久,他才回道:“打不通,关机!要是联系上了,我就不会茫然着急了!现在麻烦的是我还要去咖啡店和林夕一起写剧本,分身乏术。” 顾泽帮杨光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我看这样吧,你先去,我帮忙找一下好了。” 杨光接过杯子,吹了两下,轻嘬了一口,点点头表示许认。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便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后又拐了回来。 “你跟里面那位” “放心吧,上次吃过一次亏了,我不会和他正面冲突的。”顾泽望着杨光,甚是淡定从容。 过道地砖上的水入冬以来,似乎一直都不曾干过,总是湿答答的。一只花白的猫从杨光的脚边蹒跚走过,居然不害怕。杨光暗自诧异,回过神,它已经慢慢地走到走廊尽头,在最后一间寝室门口消失了。八成是进入了那间“鬼屋”。听人讲过,那间寝室里死过人。据说死状特别恐怖,就连进去的警察都吓得叫着跑了出来。有人说是谋杀,有人说是情杀,也有人说是 最后校方给出的说法是自杀,警方给出的说法也是自杀。但是据同寝室的其他三个人的说法是毒杀,他们还描述得绘声绘色。 具体细节过于恐怖,就不详细赘述。 谣言的真假无从求证,传过这些话的人后来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校方给出的说法是转校,随后传言就不了了之。只是在某些好事者的嘴里还在时常议论,然后没过多久,这些好事的议论者也消失了。是不是也转校了,就无从得知了,因为这次校方没有给出官方的说法。 花白的猫在那间寝室门口消失了,估计是它把禁封的寝室当成了自己的窝,反正常年无人敢进去,可以放心大胆的住在里面。 楼梯台阶上铺得是白色的地砖,不如过道上灰色的耐脏。尽管每天都有保洁员阿姨拖过,但一遇到下雨天,来来往往的人走过,就会留下层层叠叠的脚印。不具丝毫美感,同时密集恐惧感遍布全身。 这时又一个经过的同学给原本污浊的台阶增加了几个更不美观的脚印。 杨光进到悠然咖啡店,浓郁的咖啡香气,驱散了所有的困意,尽管里面的空气还是那样闷热。 “杨光,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林夕正在货柜前给客人推荐咖啡。 杨光看了看时间,咖啡店刚好是在十分钟前开的门。他一晚上都在担心高起轩的缘故,根本就睡着觉。偶尔的浅眠,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 曾经高起轩因为杨光的“不辞而别”心急如焚,现在是杨光因为高起轩的彻夜不归而彻夜难眠。 “我是想早点完成这个剧本,毕竟时间紧迫。”杨光找了个旮旯的位置坐下,也不用担心等会人凑集,影响思绪。 林夕忙完手头的工作,走到杨光的座位旁。 “我昨天回去写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不是让你不要熬夜写了吗,只管交给我好了。”杨光看着林夕的眼圈发黑,眼睑时时打颤,心疼的感觉漫上心头。 “昨晚我的室友崔莹莹也不知何故,一整夜都很亢奋,害得我们都睡不着,我就索性起来赶了一些。”林夕言笑晏晏,眼睛和杨光对视了几秒,“那你呢,你难道也整晚没睡?” 杨光顿了顿,不能告知实情,一时间亦想不出藉词,委实犯难,好在林夕并没有诘问。他生硬地转过话题,“那这样,我们对比一下,你的加上我的,应该差不多了。” 林夕把她昨天写好的发到杨光的邮箱中,杨光打开一看,发现俩人有很多的地方都不谋而合。就连衣着c环境的描写也差不多。 【只见那戴着面具的奇怪女人离大家越来越近,所有的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全身都不住地在颤抖。这个女人全身上下,衣服,裤子,靴子,帽子,全部是黑色的,只有面具上的眼睛和嘴巴是红色的。看不见她身上的任何一寸肌肤,就连透过面具上面的小孔也看不到她的眼珠子。 周丽柔:哭着跪倒在地上哀求:“求求你,快放我们出去吧。”(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 奇怪的女人停下了脚步,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风,将她的衣服吹动起来,森森的凉。“你们是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这里有一亿本书,你们只要把它们通通看完,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发出沙哑的笑声)。 “开什么玩笑!”(众人齐诉)。 唐宇宏:握紧拳头,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用力地打过去。“我打死你,把你打死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那一拳分明是扎扎实实地落在了奇怪女人的身上,但是她就像是一个虚幻的投影,拳头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 所有人惊恐。 奇怪的女人:发怒了,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到面部表情,但是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嗓音更加沙哑了。她用手指着后面的藏獒,大吼一声:“去。” 藏獒:腾空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在了唐宇宏身上。唐宇宏觳觫的说不出话来,连挣扎也忘记了,不过即使他要挣扎,也是白费力气。那藏獒早已把他压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它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把唐宇宏吞下了肚子。 奇怪的女人:哈哈大笑,(然后,扫视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看见没,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你们谁想成为它的下一个食物?” 孙小雪:(身子颤抖)“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金晏超:“我叫我爸爸把我家里的钱都给你。”(因为害怕,全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奇怪的女人:“谁要你们的臭钱,我刚才说过了,看完这里所有的书,你们就可以回去了,要不然就老死在这里吧。” “林夕,我觉得,藏獒吃人这段是不是有点过于轻描淡写了。需不需要着重描写?不然就没有那种震撼性。”杨光抬眼,望向林夕。 “我觉得描写得太血腥不太妥当,毕竟是要在舞台上表演,万一导致观众的不适,就” 杨光默默点头,林夕的顾虑也有道理。众口难调,既有喜欢重口味的,自然有喜欢清淡风味的。好在每个人都拥有想像的空间,弥补视觉感官上的不足。 “杨光,你今天又来了,最近来的够勤快,怎么也没看你消费多少啊!”何莉莉从洗手间过来,手上的水还残留着些许的水渍。水向下汇聚在她的指尖处,然后滴在了地上。产生的声音在白天根本听不出来,可是她转头跟后面的柯小可说,“小柯,你赶紧把地上的水擦一下。要是客人踩到滑倒了,找我们赔,谁负责。”显然水滴下去的时候她是感觉到的,但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任由它滴到地上。 小柯咬了咬下嘴唇,“知道了,何店长!”不情愿地弯腰擦掉了地上的水。 柯小可以前一直叫何莉莉——“莉姐”,不知从何时开始改叫何店长了?叫法虽然没有错,而且这个叫法也更官方,更合理。但是不够亲切,很陌生,很疏淡。 就像忽然某一天,我们不叫爸爸妈妈,而是叫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是亲情的疏失呢? 关于何莉莉,林夕和柯小可都知道她是家里遭遇变故,整个人的性格都有点扭曲了。大家可以理解,但是并不代表可以容忍,毕竟这些无端忍受你坏脾气的人都不欠你的。 杨光站起身,对何莉莉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不好意思——”这四个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代表的是何种意思。 何莉莉默不做声,往柜台方向走去了。 林夕使了个眼色给杨光,示意他不要跟她多言。 杨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暂停兼职,傻傻等候 黑暗也不尽然是寒冷和孤单,它有时候是某些人的福音。就比如有光线性皮肤病c红斑狼疮病c皮肤癌前病变的人都是不适合晒太阳的。对于他们来说,白天必须躲在严密的空间里,身上不能晒到一丝的光束。反而到了晚上,允许去外面走走逛逛,终于不用呆在那个窒息狭小且封闭的空间里面了。 拥抱阳光是一种积极,拥抱黑夜难道就一定是消极的吗? 抗拒黑夜才是消极的吧? “林夕,听说你最近在写剧本?”周潮刚从门口进来,停车的地方走到店里还有一小段路,忘记打伞的他身上挂满了小水珠。在店内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是啊。”林夕赧然地说。 周潮脱下淋湿的外套,刮掉脸部的雨水,呼了口气,说:“我看你就请假回去,专心写剧本吧。” “这样不太好吧,现在小朱和东旭都辞职了,如果我再请假,店里就只有莉姐和小可两个人,恐怕人手会不够。”林夕心里想的是如若请假,这几天的工资就失掉了。天底下终归不会有给兼职生带薪休假的好事。 柯小可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条毛巾递给周潮。 “没事,我这两天得空,刚好可以留在店里帮忙。”周潮一边擦头发,一边笑嘻嘻地说。 敢情是裁减劳动力,说得冠冕堂皇,林夕想开口谢绝周潮的好意。柯小可遽然插话,“林夕,你就不要推辞了,我看你最近挺辛苦的。”她凑近林夕耳边细语,“况且杨光天天来店里跟你讨论,何莉莉也” 林夕被柯小可的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 周潮留意到边上的杨光,互相点头示意。他被柯小可传染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刚想开口问。林夕急忙摆手,当即讲明纯粹是朋友而已。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降低了声调,估计杨光没有听到。 周潮载笑载言,“还不好意思。” 随后他走到何莉莉的面前,刚才一脸的轻松,顷刻转成了一脸的严肃,“莉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何莉莉苦笑,“没什么辛苦的,再说也没有不辛苦的工作啊。” 周潮也苦笑了一下,大概觉得跟何莉莉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了。他看了看林夕说:“林夕,你别站在这里了,赶紧回去写你的剧本吧,到时候我还准备去看你们的话剧呢。”说完,叹了口气,呢喃软语,“就算是和母校的最后一次道别吧,这间店也差不多了。” “你说什么?”柯小可不解其意。 “没事,你们忙吧,我先进去了,有事叫我。”经过柯小可身侧时,故意侧头嘟哝了几句。 柯小可摆出一个“一k”的手势。 结束了所有的谈话声,咖啡店内显得异常安静。现在时辰还早,除了几个习惯早起来喝杯咖啡提神的常客之外,并无其他的人了。由于人少,店内的灯只零星地开了几盏,显得有点忽明忽暗。 摇曳在风中的残灯,烛光弋弋,随时都有被风吹熄的危险。 人就这样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杨光和林夕到了社团室外,间断性地敲了几下门。因为他俩不是文学社团的人,没有钥匙。不过就算是,也只有负责人才有,普通成员是不配拥有的。丢了东西,是要社长负责赔偿的。而社长当然也可以巧立名目向团员要钱。 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林夕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见一点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杨光环视了一下这层楼,全是大门紧闭,看了看时间,是来早了。“要不你给祁妙打个电话吧?” “也好,不然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林夕摸出手机,翻找祁妙的电话。 “喂,祁妙,我和杨光在社团室外面,你什么时候过来?” 电话那头的祁妙有些闹脾气,言语当中似乎是在责怪杨光和林夕为什么去得这么早。没说两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杨光看到林夕发窘的表情,“她怎么说?” 林夕的嘴角形成一个难言的弧度,轻微摇头,“她说要等一会儿才过来,叫我们俩先等一下,要不然就去图书馆。” 杨光心里想着,本来是你们文学社团的工作,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好心帮忙,换不来一星半点的感激也就算了,毕竟本来也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感谢才帮忙的。但是作为这项任务的负责人,至少总得拿出一点应有的积极态度吧。 冷戚戚的走廊上,伶俜幽然,杨光和林夕两个人半缩着身子傻傻地等着。每一间社团室的门都紧紧关着,悄怆莫名。不是隔音效果好,而是真的没有人在里面。只有风吹过窗户,发出的呼声,还有从走廊两边刮来的风打在门上,拍击的声音。 这里除了招新的那段时间人流如潮,现在就如同是坟场一般,寂静无声。空气冰冷到呼吸都在隐隐作痛,缘于此间的空气本来就是清冷。也许是更冷了吧,冷到了一个境界。 杨光愈发不是滋味,当着林夕的面,必须强忍,“我看我们还是去图书馆吧,至少那里比较暖和点。” 林夕看着杨光,点了一下头。 出了社团室,要经过一个拐角,才是下楼的唯一通道。楼梯口也正如预料的那样,空无一人。现在是冬天,就连苍蝇蚊子都赶着冬眠去了,只有人还在四季不分的出来活动。 走了几个台阶,杨光没头没脑地问:“为什么要帮忙写剧本,你又不是文学社的成员?” 林夕停下了脚步,她的右脚此刻正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踩下去。杨光回头望了望,她神情稍显呆滞。 这难道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这不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吗? 莫非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林夕,你怎么不走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杨光后退了两步,保持和林夕同一水平位置。 林夕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直到杨光拍了拍她的肩胛骨,她才反应过来。说了句:“你刚才说什么?” 难道她没有听到吗?不会,她肯定听到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她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 “没什么。”杨光敷衍地笑了笑。 此时此刻也只有这三个字最合适了,也只有这三个字才能化解尴尬的气氛。不然难道再重新问一遍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吗? 永远不要去叫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 永远不要去逼问一个摆明装傻的人。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装疯卖傻,就看谁的演技好,谁最先露出马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颐指气使,心不在焉 杨光和林夕刚走到大门口,迎面碰到祁妙。 很多时候,人与人的相遇,时机总是那么糟糕。就像是月季花,花期是四月到九月。但十一c二月也偶有盛开,只是一遇寒风的摧残,就如同是昙花一现。还有雪花,雪是冬的精灵,适合在冬天尽情放纵,可有些执拗的雪偏偏要选在春天降临,被春阳一照,随即消融。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祁妙林下风气地站在门口。 “不是你让我们去图书馆的吗?”杨光没好气地反问。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祁妙对于方才自己说得话一概抛诸脑后了。 三个人,杨光和林夕站在大门的里面,祁妙站在大门的外面。中间的这道门槛,就像一条深深的沟壑,把他们隔绝开来。沟渠很窄,窄到一只脚就可以跨过去。沟壑很深,深到不见底。但只要有一个人率先跨过去,它便会立即消失于无形。 校园里不时想起的打铃声,像一把锤子猛力地敲打在心上,很疼,非常疼。所有人都在坚持,都不敢伸手去捂住超出负荷的心脏,就看谁先倒在谁的面前。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这句话放在此处也勉强说得通。 祁妙两臂交叉,搓着上手臂,站在风中的她,明显比较吃亏,最先败下阵来。 “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祁妙回过头,看着杨光和林夕的背影说。她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前面。不对,应该是后面,他们现在的方向是相向的,背对着对方。 杨光和林夕转过身,沿着刚才走过的那条路再走回去。祁妙走在他们的前面,随着空气的流动,一股隐约的香味传进了他们的鼻腔中。淡雅c幽柔,十分贴合她楚楚的外表。 祁妙是一个很注重外貌的人,如果不精心打扮一番,她定然不会出门。本就容貌秀丽的她,略施粉黛之后更加妩媚动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均会被她折服。偏偏杨光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在他不那么正确的认知里,认为漂亮的女人心肠皆不善。 林夕跟上祁妙的脚步,侧过脸问她,“思佳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祁妙拨开额前的刘海,“她人不太舒服,估计是有点着凉了,就没让她过来。” “那她要不要紧。”林夕拉住祁妙的胳膊。 “小感冒,过两天就好了。”祁妙对于朋友的不适不以为意。 “我等会儿去看看她吧。”林夕恰好与之相反,一切的人际关系都要妥善经营。 “也好。”祁妙随口说了一句。 杨光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的心思不在赵思佳是否生病上,不在祁妙的漫不经意上。回荡在天上的空空落落凝结滞留,化开后,又是一团烟雾缭绕。 手里提的电脑包险些掉到地上。 楼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从他们的身边擦过去。为什么不说请让一下,或者借光,而是喜欢直接挤过?也许他们只是不想说话,况且蹭一下也不会死。 社团室里面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不再是风声,以及和风碰撞的声音。是人声,和人制造的声音。这个声音比风声烦人,却比风声动人。 最怕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最怕脑子里无限膨胀的恐惧,说不清楚声音存在的意义,它终归存在了。 祁妙拉开窗帘,窗户打开一道小缝,转过来坐到椅子上,“林夕,你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写了两万多字,差不多快写到结尾部分了。我估计了一下,两个小时内的话剧,剧本的字数大约需要三万左右。”林夕打开电脑。 “那你们俩要抓紧了。”祁妙的右手来回敲击桌面,声音不轻不重,控制得恰到好处。 杨光瞟了一眼祁妙,就把头转了回来,余光是不是地盯着她的举动。“你放心吧,还有两天的时间,剩下的一万字,我们肯定来得及的。” “但愿如此。”祁妙的脸在逆光下,晕染出一层隐隐的柔和,“那你们先把写好的拿给我看一下。” 祁妙颐指气使,一个高高在上的支配者,俯视她眼前的一切事物。她的眼神是结冻的冰,是寒冰c是坚冰。 据说冥王星上面的冰比钢铁还要坚硬。没有人亲眼见过,亲手摸过,一切的数据只是来源于科学家研究团队的分析。祁妙的眼神有多冷,杨光也没有去测量过,一切都只是凭他自身的感受所做的判断。 杨光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下,发送人是顾泽。后面显示的汉字是“杨光,高起轩刚刚回来了,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在提示框里面显示不下,需要双击打开这条短信才能看到。 “但是他也一身的酒气,而且还衣衫不整的,你要不要回来看一下?” 看完这条短信,杨光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手机的屏幕逐渐变暗,彻底变黑,他才回过神来。 就像是打针的针筒,把里面的液体一点点的通过前面细小的针孔注射到人体内。害怕的人脑子里只有害怕,不害怕的人脑子是一片放空。 不会有人醉心地享受打针的乐趣,除非他有受虐倾向。 那种凉凉的液体通过你的静脉传遍全身,把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冷却下来,最后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 人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吗? 人可以感觉到眼泪的滑落。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杨光像一阵风夺门而出,只留下那扇掉了油漆的门撞击墙壁的声音。 祁妙把嘴张到最大想要狂吼,奈何狂吼的对象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了。于是她只能把嘴巴一点点缩小,细成了一条缝,“林夕,你的朋友还真的靠不住啊,我还以为他是真心想帮忙,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凡是还是得靠自己啊!” 靠她自己,那我算什么?也许是她少说了“我们”这两个字。 “凡是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纵然不是病句,听起来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可能他真的有事。”林夕底气不足,弱弱地回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心烦意乱,往事重现 杨光一路狂奔,任由脚下的积水四溅。被脚踏过的水坑变得浑浊不堪,就像一滩墨水,一滩廉价的墨水。 它一定是黑暗的马前卒。 杨光回到寝室,楼梯台阶上的脚印又增加了几十个。一个脚印盖过了另一个脚印,然后这个脚印又被另一个脚印掩盖。地砖就快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了,曾经好像是白色的。 寝室的门虚掩着,杨光推开一看,衣服,裤子,袜子,鞋子都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高起轩趴在床上,一只脚伸出了狭窄的床边,悬在半空中。 很奇怪,他不是神志不清了吗,那他是怎么爬上床的? 顾泽拉了拉杨光的衣角,“你还好吧?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 “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光转过头问顾泽。 “我也不知道,”顾泽摇摇头,“反正他回来就是这样了。” 杨光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盯着外面这个冷冰冰的世界,黯然无神,半天缓不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把窗户向两侧打开,让风吹进来驱散满屋子的世俗恶气。 对面寝室又传来“操,靠,草尼玛,妈 bi的,脑子有坑吧,行不行啊”等等这些污言秽语。说到脏,它脏的是哪里呢? 对于他们来说,大学最好的优势,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游戏。没有家长的唠叨,没有老师的批评。至于翘课c旷课,反正大学的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人数别少的太明显就行。再不行就花钱雇人替自己去上课。 大学本来就是社会丑态的精简版。如果你没有兴趣去看完《社会主义论》,那务必要去看看《罪与罚》。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人这种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 就像对面无休止的嘈杂,已经习惯了;就像天上不停的阴雨,也习惯了;就像终究会到来的黑夜,也习惯了。 “你怎么了?”顾泽被杨光无言的情绪感染,小声问,“对了,我从以前就觉得很奇怪,你和高起轩到底是什么关系?总感觉不像同学c室友这么简单。”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杨光避开了顾泽的第二个问题。 杨光刚到高家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哭,大声地哭,嚎啕大哭。哭累了就换做抽泣,呜咽。 秦娇跟杨光说过,且是很严厉的说过,从今以后他的爸爸就不再是杨刚了,而是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这番话深深地印刻在杨光的记忆里。在他看来,母亲变成一个逐渐陌生的人了,真正的母亲似乎早已随着父亲一起葬送在那场车祸当中,眼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和妈妈长得很像的路人罢了。至于继父高文康,在杨光看来就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尽管他在家人面前,尤其是在秦娇面前一直表现出一个慈父贤夫的形象,但人往往更惧怕那些有绝对权势的人表现出与自身身份不符的言行举止。 黑暗中的人,总是会下意识地伸手寻找墙壁,找到了墙壁就找到了一个坚强的后盾和倚靠。而高起轩就这样出现在了杨光的生命中,他自然而然地担任起了杨光的那堵高墙。杨光也成了真正的阳光。 这中间的十年,在林夕不曾参与的十年中,是只有杨光和高起轩单独存在的。 杨光十二岁那年,高氏企业因为遭遇金融危机,不得已裁员,一批丧失利用价值的老员工就首当其冲。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员工老金,在高氏企业勤勤恳恳工作了三十多年,可以说把所有的青春都奉献给了这家企业。本来是想等着退休时间一到,回家养老。现在猝不及防地裁员,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霎时心凉半截。他无计可施,只能每天苦苦哀求,求了半个月,都被保安拦在了门外。有不忍心的员工走上前告诉他,他已经老了,对于公司来说,已经没有可以榨取的剩余价值了。 黑暗里只有一盏二十瓦的白炽灯,被人无情地一枪打碎之后,这个人的世界里就再也不会有光亮了。 万念俱灰的老金绑架了杨光,他在公司年会的时候见过一次杨光,当时他就站在高文康的身边,想必一定是他的儿子。 杨光是被秦娇硬拽着来公司的,对于一个还没发育的十二岁的小孩来说,他几乎不具备任何抵抗的能力。十二岁连少年都算不上,还只能归到儿童一类中去。 看见杨光被绑架,秦娇只是一个劲地哭。女人的眼泪能够代表很多的情绪,比如伤心,比如害怕,比如生气 高起轩走到老金的面前,劝说他放了杨光,让自己来做他的人质。 杨光只是不停地哭,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进了衣服里,同时也浸湿了老金架在杨光脖子上的手。 高起轩处变不惊地说,“我是我爸的儿子,你绑架我吧,放了我弟弟。” 这句话原本也挑不出错处,高起轩自然是高文康的儿子,但是它隐含的意思就是杨光他不是高文康的儿子。 可能是高起轩有口无心的一句话,而杨光似乎也没有解读出这句话隐含的意思。他所听到的重点是“你绑架我吧,放了我弟弟”。从此以后,他就对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死心塌地。 后来,高文康叫来了警察。老金到底是个老实人,经过一番劝说和思想斗争,他放了高起轩。由于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再加上受害者的谅解,老金只是被关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了,不过肯定是回不到高氏去了。 多像一场闹剧,一场排查人性的闹剧。 还有夏天放学后,杨光和高起轩经常会去学校附近的游戏机店打游戏。要说以高家的财力,就算开一家游戏店也轻而易举,但是高文康最痛恨的就是玩物丧志。只要有游戏机,漫画书出现在他的眼前,就会立刻把它们挫骨扬灰。同时对它的主人狠狠的一顿教训,甚至是打一顿。这完全取决于他当时的心情。 杨光和高起轩总是会在最后的一节自修课逃课,趁着门卫老头打瞌睡的间隙偷偷溜出去。到了真正的放学时间,他们就从游戏店飞奔到校门口,刚好赶上老陈来接他们的时间。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数学老师一时兴起把最后的自修课改成了他的数学课。她上课的时候很喜欢点名,并且点的对象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人。她叫了两次杨光的名字,都听不到回应。抬头顺着杨光纵列的座位看下去,发现他不在座位上,再看到旁边高起轩的位置也是空起的。 数学老师勃然大怒,“杨光和高起轩他们去哪了,你们有谁知道,快点告诉老师。” 全班同学默不作声,谁都不敢吱声。 “没有人知道吗?知道的人告诉老师,学期末老师评选他做‘三好学生’”。 “三好学生”在小学生的眼中可是一个神圣的代名词,相当于一个荣誉市长的称号。如果有谁家的孩子拿了三好学生的奖状,该家的家长一定会烹羊宰牛,通知街坊四邻。 底下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唇唇欲动。还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等冲破最后一道壁垒,就可以无所不言了。 “老师我知道,他们出去打游戏了,他们每天自修课都会翘课的。” 只要老师一旦得知,家长随后就会收到通知。 当天晚上,高文康就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眼睛红的可以灼烧一切看得见的事物,浓重的呼吸声可以吹走所有看不见的事物。 面前站着两个瑟瑟发抖的犯了错的小孩。 这或许就是高文康本来的面目。 高起轩走到高文康的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高文康最后也只狠狠地打了高起轩。 杨光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不敢说话,只是哭。 秦娇站在边上,没有劝解,没有宽慰,面无表情。 后来高起轩对杨光说,幸好他揽下了所有的过错,不然杨光肯定也会挨打的。 杨光依旧沉默不语,但是心里特别的温暖,这种温暖不是一杯软润肚子的温水饮料。而是在心的位置,被一缕阳光轻轻地拂过。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专属,很多的独拥,很多的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漫不经心,寻根究底 “你终于醒了!” 高起轩掀开杨光为他盖上的棉被,起身的动作太猛,撞在了天花板上。一声巨响在空气中划开,铁艺的床架被震得不住晃动。 这一撞,人反倒是清醒了,他用手掌根部反复揉搓被撞的部分。疼痛感渐渐消褪就准备下床。他一只脚踩在台阶上,另一只脚直接够到了地面。一共六个台阶,真正对他有用的只有中间的那个横档。 杨光见高起轩半天不作答,正言厉色,“起轩,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一晚上到底去哪里啦!” 高起轩眼神躲闪,“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 想要得知一个人是否说谎,看他的眼神就能一目了然。演技精湛的演员,眼睛里是满满的戏。不会演戏的,自然也不想把缺点过分暴露,选择躲避是最有效的方法。 高起轩一脸倦容,他拿着漱口杯走进厕所,水注入杯子产生的音调随着水的增加而越来高。 “你这也叫做完好无损,你知道完好无损的意思吗?”杨光的脸换了一个颜色。 高起轩嘴里以及嘴巴周围绕满刷牙产生的白色泡沫。他喝了一口水和了和口腔,并擦掉嘴上多余的泡沫,“你是来给我上语文课的吗?” 杨光有些吃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或许他是在思考应该如何去回击高起轩噎人的话,又或许是他想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打开的水龙头,从它的四分管口径中不断地向下喷水。通过水槽的排水口,通过管道一直流向最深最黑暗的所在。 它本来是在地上感受阳光照耀的,为什么会被残忍无情地排到了幽暗污浊的下水道? 一念光明,一念黑暗。 认识了从前的他,奈何无法读懂此刻的他。 厕所的门被用力地关上了,门和门框撞击的声音淡没在了淋浴器喷射出来的水打在地上的声音。 “起轩,白天没有热水,你用冷水洗会着凉的!”杨光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 里面除了哗哗的水声,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因而杨光也得不到高起轩的回答。 高起轩可能真的听不见杨光的声音,又或许是被嘈杂的水声盖过了,但是从里面传出的沐浴露瓶掉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尽管杨光说话时的分贝并不大,也不至于比这个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要轻吧? 里面是一个身体湿漉漉的少年,外面是一个内心的少年,被这扇门隔成了两个世界。 其实高起轩不一定会感觉冷,虽然现下的温度只有五度左右,然而此时他们身体的温度确实更低的零度。是冰水混合物的温度,是液体结冰前的最后挣扎。冷水的温度兴许还能阻止冰冻的进一步扩散。 门打开的瞬间,仅余的热气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起轩,我们最近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杨光静静地站在门口,任由失去温度的热气包围覆盖。 “谈些什么?”高起轩裹着浴衣从里面出来,头发上的水从发梢处不停地滴在地上,像一颗颗被砸碎的珍珠。 谈些什么?这么一问,杨光也不知道如何接话。难不成两个大男人还腻腻歪歪地说一些煽情的言语吗? 可是他想说,要说,必须说。很多的话说出来对方才会明白。谁都没有读心术,有事没事猜度别人的心事。 “好像自从宋艺钦搬来之后,我们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就越来越少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他这么要好,也不想知道其中的缘由”杨光把事先在心里预设好的对话完整地复述出来。 “那你想知道什么?”高起轩打断杨光的话。 “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越来越像陌生人了?我们好歹相处了十年,难道比不上那个人短短的几个月”杨光溘然收住,他感到这些话越说越奇怪,又不是情侣吵架,说的这般矫情c暧昧。 他定定地站在高起轩的面前,勉力调试好急乱的心态。“我不想打亲情牌,感情牌,也不屑于这么做。就算你和他要好,难道也成了我们注定陌生的理由吗?”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高起轩听得如坠云雾,迷惑地谛视他 杨光语无伦次c滔滔汩汩,说的内容实在不重要了。若是曾经那么要好的兄弟朋友,现在连对方想表达的意思都无法理解,那只能说明彼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要不就是在俩人中间筑起了一堵看不见的宫墙。 杨光冷静下来,露出一个他也不明白刚才讲之何物的表情,“我说你昨晚去哪里了?”故意提高的声调,试图掩盖之前的尴尬。 “我就是出去喝喝酒,唱唱歌。都成人了,至于你大惊小怪吗?” “那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没听见。” “那在你去之前也可以发个短信给我啊!” “反正你又不会去的。” ——是,我是不会去,你不是也不去的吗?怎么就去了。 杨光无语凝咽,眼睛脑子都处于放空的状态。指甲使劲地掐住手掌心,四个月牙形的指痕清晰地印在上面。宽度不同,却是一样的深。 快要掐破那一层脆弱的表皮,从里面渗出血来。在心上划过的伤口,也一定会流血。 ——小光。 杨光就像受到神的召唤,顿时恢复神志,脸上布满惊奇和惊讶,“你是有话要跟我说?”杨光小心翼翼地探问。 高起轩恢复初始的沉默,就只是微笑而已。 很奇怪的一个微笑,毫无缘由的微笑,出于何种目的而微笑? 那彼时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杨光正要说话,恰巧被电吹风的声音打断。 高起轩的头发被吹风机的热风吹得胡乱飘摆。寝室里,霎时弥漫了柠檬的清香,是杨光最喜欢的柠檬香味。高起轩一定是用了杨光的洗发露,因为他的洗发露是一种略带檀香味道的。 高起轩每次都喜欢买和杨光不同牌子,不同香味的牙膏c洗发露c沐浴露但是总是不用自己的,而偷偷用他的。杨光的洗漱用品很快就被用完,他的却几乎不曾用过,甚至还没有拆封。 寒风中,一股暖流悄然涌入,空气回暖了几度。 日光灯下的两个人,身上是明暗参差的阴影。周围的各种物体都有些发白发亮,比起黑夜中看到的颜色要鲜亮一些。 高起轩还在反复不停地吹着头发,他很享受这种热风扑在身上的感觉。 就像一个春天的梦。 冬天里的春天。 冬天里会有春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准备交心,却被打断 厕所里没有拧紧的水龙头不时地向下滴水,滴在水盆上,溅起一朵水莲。然后和盆里的水融为一体,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洗去一身疲惫,吹干湿发的高起轩心情平缓了一些,“小光,坐下吧,我们谈谈。” 杨光缓缓地走过去,在高起轩的旁边坐下。这个原本是属于他的位置,现在已经被宋艺钦霸占了。桌子的角落上还贴着那张怎么也撕不掉的贴纸,以及不知是哪一届的学长故意刻上去的名字——楚骁。桌子和柜子摆满的是一些贵重的奢饰品。其实对于杨光来说都不是稀罕物件,在那个不属于他的家里都司空见惯了。 在宋艺钦的座位周围还轻轻地漂浮着不同香水的香味,夹杂在一起。平时弥漫在空气里,全然当作是空气清新剂了。 好贵的清新剂! 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你,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高起轩低着头问,脸深深地埋进两手中间,提不起勇气看他。 杨光顿了顿,脑海里闪现出林夕的轮廓,却倏然消散。 是他喜欢的人吗?他貌似喜欢林夕,是喜欢,怎样的喜欢?无意识,无征兆c无计划。 老师上课讲题时,常常会说,假如实在不知道这道选择题或者判断题的答案,就以第一感觉为准,起码有百分之二十五和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选对。 面对人生的选题,允许生搬硬套c照猫画虎吗? 杨光记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不知名的书,他把当中还依稀记得的一段话拿来套用。“喜欢一个人?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如果真喜欢一个人,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想和他/她天天在一起。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想和他/她在一起。” 高起轩蓦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杨光,“你有喜欢的人吗?” 杨光脸颊微红,转动着眼珠,情绪很平静,看不出丝毫的起伏。但是他的手却紧紧地抓着两侧的裤子,那条抗皱的牛仔裤被他生生地抓出一团褶皱。 他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杨光半起身把椅子拖到距离高起轩更近的位置。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这种感觉很美好,仿佛回到了儿时。小时候杨光和高起轩喜欢在秋季的夜晚一起坐在阳台上看星空,等狮子座的流星雨。但每次杨光还未等到就犯困,靠在高起轩的肩上酣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还是在阳台的藤椅上面。因为高起轩怕挪动位置会吵醒杨光,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到天亮。 除了今年,这个情形一直持续了九年,而每年的秋天也一定是高起轩如约感冒的季节。 寝室里分外安静,顾泽去了社团,至于宋艺钦,杨光压根不在乎。 “你失恋了?”杨光几乎笃定的口吻。 高起轩叹了口气,左手握拳抵住嘴巴,闷闷地发出不清不楚的声音。 “是谁呀,她叫什么,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到过?”杨光晃了晃高起轩的胳膊,好奇地问。 “她叫” 还没等高起轩说出口,宋艺钦突然从外面进来了。 面无表情的他,身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杨光早上刚拖干净的地板,被宋艺钦踩了一地的脚印。那些脚印就像是踩在他的身上那样令人发毛作呕。脚印大约有三十厘米,只比地砖的边长短五公分。 “烦劳你把脚在门外的那块地毯上蹭蹭干净再进来,可以吗!你平时不打扫也算了,至少也该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吧,我早上才刚拖干净的呢!”杨光怒目圆睁,他那一头柔软的头发像变成了坚硬的钢刺一般,直逼宋艺钦。 宋艺钦抬起左边的眉毛,不屑地说:“我怎么没看到你拖过?既然你这么喜欢拖地,那就再拖一遍好了。” 杨光懒得和他理论,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背靠在桌子前,两只叉站着开始撕手上的肉刺。由于这根肉刺还只是刚刚形成,他施力不当,不小心扯到了手指的关节处,一道细长的口子就这样不由分说地长在了手指上。 一种刺刺凉凉的轻微疼痛,就像是一只蚂蚁钻进了皮肤里面,一点点啃噬你的皮肤。初始只是一点刺痛,毫不在意。等到整根手指被它啃噬完,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就为时已晚了。 冬天一旦受伤,伤口很难愈合。比起夏天,恢复的时间要多上一倍。每次沾到水,然后钻进皮肤里面,和滚烫的血液冲撞。对于入侵的外来者,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加入到战斗的行列中去。而人除非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否则绝对不会倾尽全力。 人有时候活的不如自己身上的一个小小的细胞。 空气中还是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闻起来鼻子有些发痒。 宋艺钦从厕所里面出来了,同时传来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 马桶是世界上最脏的东西之一,它需要接受人体排出的一切肮脏污秽。然而它又是最干净的东西,它会把这些肮脏的东西全部都冲走。可是它毕竟脏过,脏过的事物只要洗洗就能干净了吗? “起轩,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早上醒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你?”宋艺钦走到座位上,抽起一张纸巾擦拭手上残留的水。 高起轩抓了抓头发,面色凝重。 杨光按着受伤的伤口,“我就知道你们是一起出去的,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宋艺钦转过头来,瞟了一眼杨光,“关你屁事!” “我又没问你。”杨光撅着嘴。 “你没问我,那你干嘛要说‘你们’,而不是‘你’。”宋艺钦振振有词。 想来有够匪夷所思的,宋艺钦居然咬文嚼字。他一向不注重言辞,是个拿拳头说话的人。通俗讲,便是“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长期被蛮力剥夺的文艺,就这样挣脱束缚,一鸣惊人。 杨光无心与之争辩,对人对事,皆无意义。 热气散完的寝室愈加冷了。杨光打开衣柜,想拿件外套披上,左翻右找寻不到那件深灰色的宽松呢大衣。 直到看到窗外被风吹起的衣角,才记起一个礼拜前就洗好晾在阳台上了。下了一周的雨,衣服一直干不了。时间长了,淡忘了。 人生有些事,越远的事物越清晰,越近的事物反而越模糊。这些淡忘的c模糊的,也不敢使劲去回想。回忆太过于敏感,轻轻触碰,就痛到不能自已。 若何生活有度,人生无度,光阴虚度。 阳台上的风清冷非常,风干的大衣有股涩涩的味道。杨光细大不捐,拿下来便穿上。残留在衣服表面的冷意“循循渐进”皮肤深层。 从玻璃外朝里望进去,宋艺钦眼神寒气逼人。 外面风声不时干扰,室内的对话却也不难听清。 宋艺钦基本问的都是为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起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铺眉苫眼,极像那么回事。 杨光听不出其中的端倪和破绽,潜意识认为好歹他们是朋友,基本的关心问候自然必不可少。 杨光看着目光闪烁的高起轩,觉得他肯定是在说谎,一定有事隐瞒。但是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都无法从他嘴里撬出来。 宋艺钦走到高起轩面前,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撑在高起轩的椅背上,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游离不定的眼神。“那,那个‘小姐’呢?” “什么‘小姐’?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了。”高起轩神情慌乱,似乎害怕被人看出他心里的隐忧。于是把手往宋艺钦的胸口一推,避开他犀利的目光。 杨光听的云里雾里,但是最后的几句话听得真切,他险些破门而入,“起轩,你不会去了吧?这可是犯法的啊,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能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昨天就是和艺钦还有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唱歌,然后喝醉了,睡着了,能有什么事。至于那个所谓的‘小姐’,后来她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没意思”,这三个字背后隐含的意思可不止一个意思。到底是指哪个意思?如果当事人不愿讲清楚,说明白,其他的人是根本无从断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逃之夭夭,电话轰炸 每个人都有喜欢追问,甚至逼问别人的癖好。同时也拥有隐藏,隐瞒自己心事的功能。 如果说之前讲的嘴巴能做的只有吃饭c发声和接吻三件事情。那心能做的工作比嘴巴要多上三倍不止。 一:它要跳动,维持生命的必需; 二:推动血液的流动; 三:传到系统; 四:循环系统; 七:开心; 八:伤心; 九:死心。 下着雨的冬天,没有开灯的室内就和晚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比起晚上至少还能看得清楚物体的轮廓或者剪影。但是一定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更不用说看穿他内心的想法了。 高起轩看了看时间,说要上课去了。 杨光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打开抽屉拿出课表看了看。今天确实有一节李教授的课,不过他得了肺炎,住院半月有余了。前段时间刚去医院看望过他,医生说他需要住院一个月,算算时间还要十天左右才能出院。 那个凶巴巴的老头,终于收起了他的暴脾气。说话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听着顺耳多了,脸上腾腾的怒气也暂时性地消失了。倘若他康复之后也一直能够保持该有多好。 杨光去看望李教授的时候他刚刚睡醒,年纪大了,睡眠时间都很短。病床前放着他那台老旧的len一v一笔记本,按照出产的年份算起,已经用了有八年的时间。学校计算机专业的老师都帮他修了不下二十几次了,他都舍不得更换。后来只要李教授去找他,他就闻风逃到厕所里去‘避难’。顽固的李教授就一直站在厕所外面等他出来,计算机专业的老师拿他没辙,只好硬着头皮帮他一遍又一遍地修。 他看到自己的学生来了,只是带着沙哑的嗓音冷冷地说不需要来看他,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去用功看看书。 病床边坐着的是他的太太,大约五十岁的样子,齐肩的短发,戴着一副金属框的老花镜,很慈祥地看着李教授。 病房门外,年轻的护士们总是会聚集在一起,议论病人们的。在她们看来背后的议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比起照顾那些性格脾气捉摸不定的古怪病人,还是聚众议论比较有意思。 这样的现象无论是多高级的医院都会存在,就像小时候后座的男生一定会去扯前座女生的辫子一样。 高起轩逃离了审讯室,虽然不知道他一个人跑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去上李教授的课。 宋艺钦打开电脑开始一个人打游戏,也就是一些男生热衷的打打杀杀的游戏,像英雄联盟cl一lc王者荣耀c穿越火线之类的。杨光实在看不懂游戏里面的内容,总之就是你死我活。在现实生活中打人杀人是违法犯罪,在虚拟的世界中哪怕你杀光全天下的人,都不用负责任。 不过话说回来,假如你真的有能力杀光全天下的人,就算是在现实生活中,也可以独善其身,因为已经没有人来制裁你了。 一个人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独自喝咖啡,独自看星空,独自感伤,独自悲哀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天空忧郁的灰蓝,覆上薄薄的岚雾,烟波千里。三毛说过:“或许,我们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他”。 遗忘那些昨是今非。 电话那头传来山呼海啸般的狂吼,“杨光,你到底要不要做了,这几天都在干什么!要不是看在你翻译质量还不错的份上,早就把你一脚踹了!” 杨光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等到屏幕亮起仔仔细细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从头看到尾。138开头, 4375结尾,这个是庄经理的手机号码。 杨光不喜欢备注陌生人的姓名,对于朋友c亲人c爱人?以外的人,他通通不会添加备注。在记数字这方面,他小有天赋,看两遍就能牢记于心。 他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再次变黑,脑子里像是刚被一颗炸弹炸过,只剩下“嗡嗡嗡”的余音。 “真的很抱歉,庄经理。我最近太忙了,我”明明是诚实的解释,语不成调的表述,反而把事实推入了狡辩的深渊中。 “行了,你别说了,你忙不忙跟我没关系,我要的是你的工作结果,其余的我没兴趣一一了解。”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对不起,非常抱歉。”杨光在电话里一直重复这些道歉的措词。 “好了,我不多说了,你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必须把我给你的那份中美合同翻译出来。不然你就滚蛋,还有之前翻译的那些钱你也别想要了。” “明天早上就要,真的,太赶了,我怕,来不及。”杨光嗫嚅着。 “怎么会来不及!你们大学生不是很闲的吗,平时不是谈恋爱就是打游戏。一到做正经事就没时间了?好了,不跟你废话了,你赶紧的。”庄经理把他一贯的想法通过无线信号强行传输到杨光的耳朵里。 庄总监说完,还没等杨光回话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嘟”的机械声回荡在绵绵细雨中。 杨光从走廊西边的阳台进来,右手边是那间“鬼屋”。这里是很少有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人敢来的地方。就连清洁员阿姨每次经过这里,也是伸长了拖把,随便倒腾几下就慌张地逃开。选在此处接听电话,就不用怕任何人偷听到了。 杨光不是不害怕,是有比害怕更让他揪心的事情,那么害怕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杨光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从门上的细缝中偷偷看去。窗帘拉得很严实,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却有一丝丝的寒意经过细小的门缝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只那么一丝丝的冷,就能让人禁不住地哆嗦。假使里面的寒意倾巢而出,一定会被冻成冰雕。杨光紧张到快要把手里的手机捏碎了。 他没有拔腿就跑,而是将身子缓缓地转过九十度,像老头老太散步那样,踱步向前。 是冻僵了,还是吓傻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顾虑重重,莫名其妙 “接个电话也要偷偷摸摸的。” 杨光刚一进门,就被宋艺钦的冷言恶语堵在了门口。就像一道无形的墙,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它的锋利和冰冷。 杨光不想回话,也有那么一点害怕回话,毕竟现在就他独身一人,万一宋艺钦拳脚相加,根本无力对抗。他关上门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才想起来笔记本落在社团室忘了拿回来,没有电脑根本没办法工作。 要不就借用顾泽或者高起轩的电脑,想想还是算了。于是他打开衣柜拿了条围巾出来,围在脖子上,拿起雨伞,打开门走出了寝室。 宋艺钦转过头望了杨光一眼,嘴巴里喃喃地说着话。听不清楚,也没必要听清楚,反正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寝室里就只剩下宋艺钦一个人了,想必他也不会折腾出花来。 这样多好,眼不见心不烦,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 文学社团室的门虚掩着,只有顾泽一个人傻坐在里面。 照片c笺条在门被打开的刹那,如脱缰野马般旋转,不停歇。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杨光拍了拍顾泽的后背。 顾泽有点晃神,捏了捏脖子,“她们两个去话剧社了,剧本已经编写得差不多了,说去和话剧社那边的负责人商酌一下。”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杨光问道。 “我是想一起去的。祁妙说让我留在这里,坐镇大后方。”顾泽咧着嘴,苦笑了一下。 “这样的话你也信啊。”杨光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 “她高兴就好。”顾泽挠了挠后脑勺,“对了,起轩还好吧,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他,挺好的。”杨光的右脸被窗外射进的弱光模糊了本来的轮廓,左脸背光,完全看不见原有的模样。 他明了他不好,他强装他很好。 “你要不要过去找他们?”粗线条的顾泽丝毫觉察不出杨光的异样。 “不用了。”杨光面色凝重,犹豫了一会儿,“我的翻译工作停滞好几天了,那边刚给我来过电话,如果明天早上之前没有完成,就不用干了。” “这么严重?那你赶快去吧,这里有我。”顾泽拍了拍他肉乎乎的胸脯。 杨光提起电脑包,刚转出门口,又折了回来,“顾泽,保密,谁都不要说,包括祁妙。” “放心吧。”顾泽信誓旦旦地说。 对于顾泽,杨光是放心的。他那个人就只是肚子大,嘴巴和心眼都很小。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保密,不会乱嚼舌根。这也是杨光愿意跟他讲实话,交朋友的重要原因。 又过了几个小时,暮色四合。寒鸦尖锐凄厉的叫声划破了黑夜的雨空,淅淅沥沥的小雨总算停了。薄薄的云层稀稀疏疏,月亮娇羞地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只在云层的裂缝中间透出一丝丝冷白色的清光。 林夕和祁妙从话剧社回来,一脸的倦容,似乎还揉杂着几分怒气。门被祁妙奋力地推开,重重地砸在墙壁上。门面上的油漆和墙上的乳胶漆簌簌地掉落,而对应门把位置的墙壁被砸出一个橄榄大小的浅坑。 迷迷糊糊的顾泽被破门而入的声音惊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祁妙扫了一眼顾泽,怒气冲冲地说:“话剧社那帮人,以为自己都是大明星啊,提出一大堆不切实际的要求!” “你先消消气,跟他们再好好沟通沟通。”顾泽想要伸手去拍祁妙。 祁妙猛一转身,顾泽迅急缩回了手,“你懂什么呀!除了提出个还算有点用的创意,半点忙都帮不上!” 林夕放下手中的稿纸,走到祁妙的身旁,“你别生气了,我们再改一改就是了,反正还有今晚和明天一天,应该来得及。” 祁妙伸长下巴,咬了咬上嘴唇,侧转面向林夕,“我没你这么悠闲自得的心态,这件事情搞砸了,我就”祁妙说到此处语塞了,但显然后面的未尽之言才是她要说的重点,而且还是不能轻易被人知道的重点。 祁妙抬头看了看那盏昏黄的吊灯。灯罩上面布满了灰尘,灯泡的周围有一圈毛绒绒的粉尘依附在上面。“对了,杨光去哪里了?当初说得那么好听,现在撒手不管了吗?” “他有要事要处理,所以”顾泽一时半会想不到相宜的借口。 “什么要事?”祁妙冷冷地问。 “什么事情?”林夕担心地问。 “这个嘛——这个嘛——”顾泽嗫嚅,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他答应过杨光不告诉其他人,奈何没事先想好搪塞的借口。脸上的赘肉乍然扭成一团。 “算了,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没有,八成偷懒去了!”祁妙坐下来,把原本整齐地放在桌子上的书重新拿起,又重重地摔下去,借以宣泄胸中的不满。 “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林夕像是在征求祁妙的同意。 “还打什么打,万一他在做”祁妙意在言外的省略。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不是打扰人家么?” 顾泽和林夕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祁妙,气氛一度凝结成冰。 头顶上方的吊灯发出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浓缩成一团黑球。 整个楼层除了文学社团室的灯还亮着,就只剩下走廊和楼道口亮着绿光的“安全出口”了。 不对,还有走廊另一端的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孤独地照着二楼和三楼中间部分的楼梯。其余的灯不知是被人关掉了,还是都坏掉了? 有没有坏掉其实都不重要了,反正它们也派不上用场。谁还会大晚上的在这里瞎耽误功夫呢? 灯光是黑夜的敌人,有灯光的出现,黑暗就不得不消失。 林夕拿着手机偷偷地在桌子下发了条短信给杨光。 此时的杨光不知身在何方。不会是在图书馆,因为图书馆到点了就会闭馆。而如此之多的工作量,唯有花上一整晚的时间才能勉强完成。寝室自然也是不会回去的,宋艺钦就在寝室,要是让他知道了,就一定会人尽皆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遮遮掩掩,嫌隙渐生 到了第二天,一切事物似乎又回归到它本来的位置。 冬日早上的冷有一种清新的感觉,像一把冰冷的刀背游走在身上。而不是锋利的刀刃在身上肆意切割。 杨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天还来不及亮透,工作了一晚上的路灯还不能下班,一直孤独地站在路的两旁。 他差不多是闭着眼睛在走路,心想反正此时也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再说走在导盲砖上面总也不会被车子撞倒吧。 “杨光,你这么早就出去了?还是说你昨晚就不在寝室,我这边没有你的外宿登记呀?”宿管阿姨疑惑地质问杨光。 寝室才刚开门不久,宿管阿姨坐在正对门的前台位置。她眯着眼睛,一手扶着脖子,怕一不留神就磕到桌子上。虽然困意十足,但人却是很机敏,只要有人进出,她一定会感应到。 杨光彻夜未眠,连慌张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有气无力地说:“阿姨早,我是出去拿了点东西,您看我像是夜不归寝的人么?” 杨光给宿管阿姨的印象一直是不错的,平时只要有买水果零食,就会主动孝敬她。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了。 转角的楼梯口已经有人在打热水了,上面的温度指示标识变成了绿色,就表示前面刚好有人打过,水又要重新加热。 楼梯上的脚印凝固在了白色的地砖上,漆着深紫色油漆的扶手,露出本来的木头原色。还有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唯一一盏整夜不关的照明灯,装点着清冷的楼道。 “小光,你一晚上都去哪里了?”高起轩皱着眉。半天一夜的调适,已然复原至初始的澹然。 “我”杨光欲言又止。在他心里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且合乎情理的,不会让人有任何反问机会的理由。 相似的对白,相同的人,只是交换了台词。想来多么可笑,我牵挂你的时候,你置若枉然;你担心我的时候,我也如风过耳。 均是在演戏,生活真是最好的老师,免费地教会他们提升演技的诀窍,法门。 顾泽悄悄把杨光拉到一旁,小声说:“你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必须要通宵赶完,但是至少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去了哪里吧。你知不知道林夕担心了一晚上,她发了十几条短信,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杨光用右手摸了摸右边的裤带,空空荡荡。然后把左手的电脑包换到右手上,用左手在左边的裤带里反复摸了两遍,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不见其它。 手机呢?是掉了吗,难道被人偷了,怎么一晚上都不曾留意手机的存在? 寝室里没有开灯,只有顾泽和高起轩座位上的台灯垂着头,发出微弱的黄色亮光。宋艺钦还在睡觉,他们三个人就面面相觑地站成一个三角形。杨光的左眼看着顾泽,右眼看着高起轩,脑子里一直想着手机的下落。 昨天最后见到手机是中午前后接到庄经理的电话,然后匆匆忙忙地去社团室,然后再去的 原来就放在桌子上的,怎么移到了桌角处,还用书本遮挡了?可能是记错了吧,杨光心里想着。毕竟手机的下落也是迷迷糊糊地回想起来的,那更模糊的遗失过程委实无法记忆重演,更多的便是自我猜测了。 打开手机一看,屏幕上被各种的未接电话和短信占领了。有顾泽的,高起轩的,但是数量不多,最多的是林夕发来的。杨光顿感大事不妙,好像预感到大灾难即将发生。 他放下手中的电脑包,抓起手机冲出寝室。在所有人还没及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了。 杨光拨通林夕的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机械声,心里忐忑不安。右手的食指被大拇指掐得指节发白。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两个人都默然半晌,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明明心里很在意对方,谁都不愿意先跨出第一步。 “林夕,你起床了吗?”杨光忍不住先开了口。 电话那头没有马上回话,空气又一下子安静下来。“我还没,你呢?” 杨光无从得知林夕此时的表情是何种模样,只知道这个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寂寥,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或许是尝试了某种变音软件也犹未可知。 “林夕,我想跟你说”杨光试图解释。 “你不用说了,顾泽都告诉我了,你要照顾你生病的朋友。但是我希望你下次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要再通过第二人转述了。” “林夕, 其实”杨光无力辩解,难不成把隐衷一一陈述?他不会,也不肯这么做。 “好了,有事等会儿去社团室再说吧。”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日出把东边的天染成一片橘红。 躲在壳里的生物都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地上的水痕被风轻轻吹进了水坑。 街边的路灯渐次熄灭。 黑暗暂时消失了。 “你是怎么跟林夕他们说的?”杨光难掩怒色。 顾泽看了一眼杨光,显得有点委屈,“你都没告诉该怎么说,又一直不回复林夕的短信,她就只能来逼问我。情急之下,我只能说你有一个朋友生病了,需要你照顾。” 杨光低头不语,顾泽模棱两可的说辞,使他处在一个无法摆脱的两难境地。然却不能责怪顾泽丝毫,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有想好应对之策。 顾泽叹了口气,把手搭在杨光的肩上,“你等会儿好好哄哄林夕,毕竟她担心了你一晚上。” 杨光默默地点了点头,“那,起轩呢?” 顾泽怔了一下,“起轩没事啊,他昨晚回来挺迟的,差点过了门禁时间。也没说去哪里,连宋艺钦问他都不理睬,早上看见你回来后就安心地睡下了。” 杨光和顾泽赶到社团室,只见林夕和祁妙早早地坐在那里了。 窗外的一束阳光穿过光秃的银杏林,斜斜地落在长桌上,形成一道长长的分隔线,把桌子分成大小不等的两个部分。就像是现在横亘在杨光和林夕中间的沟壑,看似只有浅浅的一道,却在心头划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 “林夕,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杨光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希望只有林夕一个人能听见,其余的人都听不到。 祁妙合上笔记本,托着下巴斜视杨光,“有话就在这里说,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你还有闲情逸致找林夕出去聊天啊!本来还想着你会帮忙,昨天开溜了不说,今天还准备帮倒忙吗?” 杨光的嘴巴变成了一个下弯的弧形,明明心里很委屈,但是又不能把实情说出来。明明很想反驳祁妙的冷言冷语,可终究要顾及林夕和顾泽的情绪。尤其是顾泽,对于他来说,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祁妙的,包括不中听的言词。 林夕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了一眼杨光,“你先过来坐吧,有什么事情我们等完成了剧本再说。”拿起笔,顿了顿,“其实也没什么事,你不是早就托顾泽告诉我们了么?我也没有生气。”她喃喃低语,“就是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难受。” 他并没有说让她不要生气,她刻意强调的“我也没有生气”,说到底,是生气了。 “对不起啊。”杨光默默地走到林夕的旁边,一张写满内疚和自责的脸,一半脸被阳光照到,对比另外一半未曾照射到的脸,延伸至无尽的黑暗,显得那么孤独和忧伤。 顾泽走到祁妙的旁边,刚一拉开椅子,就被祁妙阻止了。 祁妙大呵一声,“你不要坐这里,坐那边去!我看到你,心烦!” 顾泽心想,我坐你对面,你不是反而更容易看到我吗,难不成你准备今天一整天都不抬头了吗?他鼓着腮帮,把本来就肿胖痝然的脸胀得更大了,就像是埃及尼罗河的膨胀鱼。 “好了,林夕,我们开始吧。”祁妙敲了一下她和林夕中间那块被阳光照到的桌子。 林夕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滑动着一rld文档的页面,“我根据昨天我们和话剧社商量的结果,做了一下最后的修改。” 在林夕的电脑页面上显示的剧情结尾是全部的人都做了一场梦,所发生的种种都是在梦里想像出来的。 林夕原本准备的结局是一个得了精神病的科学家,研制的一套虚拟实境体验系统,所有的人都只是她这次科学研究的志愿者,甚至可以说是试验品。 而杨光之前准备的结局是这些人全部被催眠了,那个奇怪的女人是一个催眠师。 但是话剧社的人为了省事儿,选择了一个比较容易结尾,却又像是烂尾的结局。 烂尾多像是人生的悲情写照,就像是无力继续投资建设的烂尾楼,浪费土地,占用资源,还影响美观。然而总是能够获得意外的曝光度和关注度。 人多残忍呐,喜欢嫉妒过得比自己好的人,喜欢谈论过得比自己糟的人!然后会在心里暗暗毒咒那个过得比自己好的人在一夕之间由富转穷,至于过得比自己差的人,希望他永远比自己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默默无言,故弄玄虚 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被人知道的是自己的秘密,最想知道的是别人的秘密。 秘密出自于《晋书刘隗传》:“ 隗虽在外,万机秘密皆豫闻之。”秘密在百度百科上的解释有四种: 1c指有所隐蔽,不为人知;2c隐蔽不为人知的事情或事物;3c佛教指隐密深奥之法。4c隐蔽;不让人知道的。亦指隐蔽不让人知道的事情。 社团室内的阳光越来越浓,一团浓稠到化不开的奶油涂抹在事物的表面,尝起来只是腻,齁得喉咙难受发痒。 专心致志的林夕宛如章台杨柳,容颜虽不是绝色,秀雅中难掩清奇。一本正经的祁妙看起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一副倾世的皮囊当真是人最好的天然伪装。 于外表,俩人寒木春华c各有千秋。于内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一旁的杨光无所事事,中间缺席的一段导致现在无法跟上她们的节奏。欲走欲留,皆非明智之举。 杨光不止一次地羡慕顾泽的潇洒c超脱。说他大智若愚,亦不过分。为何他活得那么纠结?顾虑c在意c介怀c忧心c系念不由分说地强加于身。 杨光想了想还是算了,时间总会过去的,感觉上的快慢不影响实际的速度。想着想着,开始恍惚起来。一整晚未眠,眼皮重到足以压死一头大象。 “妙妙,我来看你了。”宋艺钦高八度的嗓音直冲室内四个人的耳膜,他笑嘻嘻地看着正对面的祁妙。 祁妙喜上眉梢,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怎么来了,你可是从来都没踏进过我这社团室的大门啊,今天吃错药了。” 宋艺钦嬉皮笑脸,挑着眉说:“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你最近都没怎么跟我联系,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我刚把你忘了,你就出现了,想忘都忘不掉。”祁妙口是心非地说着,脸上溢满傲娇的神色。 宋艺钦两手搭在祁妙的肩上,嘴巴贴近她的耳朵,说着一些悄悄话。激动处,扑哧掩笑,吐出大口的白气。 祁妙神意自若,忍住不发声,顾自在电脑上打字。整个室内除了宋艺钦恶心腻歪的窸窣声,就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了。 光欣赏这幅画卷确实赏心悦目,男才女貌,分外养眼。杨光尽管讨厌他们,也依旧忍不住多看两眼。幻想他是自己,她是她,那就完美了。 宋艺钦仰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眼神紧紧锁住林夕。“难怪你俩最近都不在寝室,原来在这里快活。” 快活?这种暧昧混淆的词语,恐怕也只有宋艺钦这样的人才讲得出来。 是他语言无知匮乏? 或是含沙射影? 对待用意不明的人,最好的策略便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杨光不屑搭理宋艺钦。顾泽故意把头转向一边,也不作理会。 宋艺钦努了努嘴,“顾泽,没想到你这么有毅力,说不定哪天真的能够吃上天鹅肉呢。”一番拐弯抹角的讽刺,揶揄。 顾泽依旧充耳不闻,懒得搭话。凡事习惯就好。 宋艺钦见没人搭理,耸了耸肩,说:“这位美女叫什么名字?” 林夕手里还在不停地打字,顾不上及时回话。直到她把视线从页面的下方移到页面的上方时,余光瞥到了宋艺钦,“你说我吗?我叫林夕。” 林夕约略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唤作“美女”,貌不惊人的她从没奢望能有人如此称呼她,飘飘然的感觉冉冉升起。然而她很快从错觉中清醒,赓续剧本的撰写。 宋艺钦摸了摸鼻子,脸上浮现一丝不安好意的笑容。 祁妙掐了一把宋艺钦,对于他的风流韵事她是知之甚详的。追求,交往,确立关系之前也早已言明。只不过,所有的女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负,以为可以用痴心经营的爱去感化,甚至改变对方。成功者寥寥无几,失败者痛不欲生。 自负超脱于自信,终败于自信。祁妙深谙其理,以至于每次宋艺钦对别的女人多看两眼或使用赞美之词时,她就会进入警戒状态。 “你还是和他们去聊些男人之间的话题吧,别在这里打扰我做正事。”祁妙用下巴指了指杨光和顾泽,自以为漂亮地岔开了话题。 “他们两个是我现在的新室友,你指的那些话题,我们没少聊。”宋艺钦含义不明地坏笑。 杨光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宋艺钦,当着林夕的面他不想把局面闹得很难堪。于是用眼神和表情质问他,到底跟你聊了什么? 顾泽怒形于色,按捺不住地说:“你大冷天的讲什么冷笑话?” “都是好朋友,有啥不能说的。”说完宋艺钦故意装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们是觉得当着女生的面,羞于启齿,是吗?” 杨光咬牙切齿,“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宋艺钦轻松一笑,“我是来帮你解除误会的,刚才在门口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那又怎么了?” “你还不准备说出来吗?” “说什么?” “说你昨天是为了照顾我才耽误了社团的正事啊。” hat!杨光完全听不懂宋艺钦的胡言乱语,就连顾泽都满脸疑问地看着他和他。因为宋艺钦确实也是在今天一大早才回到寝室的,就先杨光一步到。按照时间的推算,他们俩是很有可能在一起的。 顾泽扯了扯杨光的衣角,小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昨天晚上在一起?” “怎么可能,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杨光紧绷着脸。 祁妙听得云山雾罩,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昨晚,一直,在一起?” 宋艺钦解释道:“你别想歪了,不是那个。是我昨天肚子突然不舒服,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是得了急性肠胃炎,需要住院。是杨光照顾了我一晚上。” 祁妙一把扯过宋艺钦,满脸焦急,“你得了肠胃炎,要不要紧啊,怎么也不跟我说呢?应该让我去照顾你呀!” 宋艺钦拉住祁妙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我不是怕你担心嘛,况且你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我这个都是小问题,而且都已经没事了。”说完,象征性地跳了两下,“我本来是让杨光不要说的,毕竟你看像我这样的人,让人知道得了肠胃炎,多丢脸。可是没想到却让你们大家都误会了。”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你真是的!”祁妙又气又急。 林夕抬起头,望向杨光,“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不该” 杨光脸部僵硬,尴尬地笑了笑。他听宋艺钦在那里自编自演,简直比他们现在编写的剧本还要离奇c荒诞。但是他让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走下来,难道还要踢翻这好不容易铺好的台阶吗?只能暂时陪他演完这场戏,看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默默无言,故弄玄虚 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被人知道的是自己的秘密,最想知道的是别人的秘密。 秘密出自于《晋书刘隗传》:“ 隗虽在外,万机秘密皆豫闻之。”秘密在百度百科上的解释有四种: 1c指有所隐蔽,不为人知;2c隐蔽不为人知的事情或事物;3c佛教指隐密深奥之法。4c隐蔽;不让人知道的。亦指隐蔽不让人知道的事情。 社团室内的阳光越来越浓,一团浓稠到化不开的奶油涂抹在事物的表面,尝起来只是腻,齁得喉咙难受发痒。 专心致志的林夕宛如章台杨柳,容颜虽不是绝色,秀雅中难掩清奇。一本正经的祁妙看起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一副倾世的皮囊当真是人最好的天然伪装。 于外表,俩人寒木春华c各有千秋。于内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一旁的杨光无所事事,中间缺席的一段导致现在无法跟上她们的节奏。欲走欲留,皆非明智之举。 杨光不止一次地羡慕顾泽的潇洒c超脱。说他大智若愚,亦不过分。为何他活得那么纠结?顾虑c在意c介怀c忧心c系念不由分说地强加于身。 杨光想了想还是算了,时间总会过去的,感觉上的快慢不影响实际的速度。想着想着,开始恍惚起来。一整晚未眠,眼皮重到足以压死一头大象。 “妙妙,我来看你了。”宋艺钦高八度的嗓音直冲室内四个人的耳膜,他笑嘻嘻地看着正对面的祁妙。 祁妙喜上眉梢,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怎么来了,你可是从来都没踏进过我这社团室的大门啊,今天吃错药了。” 宋艺钦嬉皮笑脸,挑着眉说:“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你最近都没怎么跟我联系,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我刚把你忘了,你就出现了,想忘都忘不掉。”祁妙口是心非地说着,脸上溢满傲娇的神色。 宋艺钦两手搭在祁妙的肩上,嘴巴贴近她的耳朵,说着一些悄悄话。激动处,扑哧掩笑,吐出大口的白气。 祁妙神意自若,忍住不发声,顾自在电脑上打字。整个室内除了宋艺钦恶心腻歪的窸窣声,就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了。 光欣赏这幅画卷确实赏心悦目,男才女貌,分外养眼。杨光尽管讨厌他们,也依旧忍不住多看两眼。幻想他是自己,她是她,那就完美了。 宋艺钦仰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眼神紧紧锁住林夕。“难怪你俩最近都不在寝室,原来在这里快活。” 快活?这种暧昧混淆的词语,恐怕也只有宋艺钦这样的人才讲得出来。 是他语言无知匮乏? 或是含沙射影? 对待用意不明的人,最好的策略便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杨光不屑搭理宋艺钦。顾泽故意把头转向一边,也不作理会。 宋艺钦努了努嘴,“顾泽,没想到你这么有毅力,说不定哪天真的能够吃上天鹅肉呢。”一番拐弯抹角的讽刺,揶揄。 顾泽依旧充耳不闻,懒得搭话。凡事习惯就好。 宋艺钦见没人搭理,耸了耸肩,说:“这位美女叫什么名字?” 林夕手里还在不停地打字,顾不上及时回话。直到她把视线从页面的下方移到页面的上方时,余光瞥到了宋艺钦,“你说我吗?我叫林夕。” 林夕约略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唤作“美女”,貌不惊人的她从没奢望能有人如此称呼她,飘飘然的感觉冉冉升起。然而她很快从错觉中清醒,赓续剧本的撰写。 宋艺钦摸了摸鼻子,脸上浮现一丝不安好意的笑容。 祁妙掐了一把宋艺钦,对于他的风流韵事她是知之甚详的。追求,交往,确立关系之前也早已言明。只不过,所有的女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负,以为可以用痴心经营的爱去感化,甚至改变对方。成功者寥寥无几,失败者痛不欲生。 自负超脱于自信,终败于自信。祁妙深谙其理,以至于每次宋艺钦对别的女人多看两眼或使用赞美之词时,她就会进入警戒状态。 “你还是和他们去聊些男人之间的话题吧,别在这里打扰我做正事。”祁妙用下巴指了指杨光和顾泽,自以为漂亮地岔开了话题。 “他们两个是我现在的新室友,你指的那些话题,我们没少聊。”宋艺钦含义不明地坏笑。 杨光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宋艺钦,当着林夕的面他不想把局面闹得很难堪。于是用眼神和表情质问他,到底跟你聊了什么? 顾泽怒形于色,按捺不住地说:“你大冷天的讲什么冷笑话?” “都是好朋友,有啥不能说的。”说完宋艺钦故意装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们是觉得当着女生的面,羞于启齿,是吗?” 杨光咬牙切齿,“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宋艺钦轻松一笑,“我是来帮你解除误会的,刚才在门口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那又怎么了?” “你还不准备说出来吗?” “说什么?” “说你昨天是为了照顾我才耽误了社团的正事啊。” hat!杨光完全听不懂宋艺钦的胡言乱语,就连顾泽都满脸疑问地看着他和他。因为宋艺钦确实也是在今天一大早才回到寝室的,就先杨光一步到。按照时间的推算,他们俩是很有可能在一起的。 顾泽扯了扯杨光的衣角,小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昨天晚上在一起?” “怎么可能,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杨光紧绷着脸。 祁妙听得云山雾罩,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昨晚,一直,在一起?” 宋艺钦解释道:“你别想歪了,不是那个。是我昨天肚子突然不舒服,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是得了急性肠胃炎,需要住院。是杨光照顾了我一晚上。” 祁妙一把扯过宋艺钦,满脸焦急,“你得了肠胃炎,要不要紧啊,怎么也不跟我说呢?应该让我去照顾你呀!” 宋艺钦拉住祁妙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我不是怕你担心嘛,况且你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我这个都是小问题,而且都已经没事了。”说完,象征性地跳了两下,“我本来是让杨光不要说的,毕竟你看像我这样的人,让人知道得了肠胃炎,多丢脸。可是没想到却让你们大家都误会了。”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你真是的!”祁妙又气又急。 林夕抬起头,望向杨光,“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不该” 杨光脸部僵硬,尴尬地笑了笑。他听宋艺钦在那里自编自演,简直比他们现在编写的剧本还要离奇c荒诞。但是他让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走下来,难道还要踢翻这好不容易铺好的台阶吗?只能暂时陪他演完这场戏,看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简单交谈,剧本完成 社团室的顶楼有一间荒废了很多年的阁楼。由于所处位置不好,冬冷夏热,通风又差,所以没有任何社团在那里落户。 门缝中夹着一张被折叠了好几层的硬纸板,是为了防止被风吹开。里面满是灰尘,走在上面,像是踩在雪地上,脚印清晰可见。 宋艺钦白色的跑鞋沾满了扬起的灰尘,不过他并不在意,反正他有的是替换的鞋。他一向不洗鞋子,哪怕就一次。每次都是把鞋子穿到由白变黑,然后就直接扔掉。几百上千元的鞋子在他的脚上还穿不过一个月,就被扔进了垃圾桶。 “宋艺钦,你到底唱哪出?”杨光直接开门见山。 宋艺钦舔了舔嘴唇,“我唱得是将相和。” 杨光被宋艺钦无厘头的一句话阻断了所有的言路,本来脑子里想好了一大堆的话,现在全部都被打乱了。 四周是一些散乱的桌椅,不是缺了一角就是缺了一脚。明明稍微修理一下还能继续使用,但就是没有人来干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落满灰尘的海报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残缺的模样像是在诉说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本来雪白的墙壁沾满了灰色的粉尘。透过阳光,在空气中安静地浮动。 一个清秀的少年,一个英朗的少年,站在这样一个破败的房间里。周围只有乱七八糟的被人遗弃的杂物,还有飘荡在晨光里的灰尘,一切显得那样忧伤。敏感脆弱的心,轻轻一碰,就会痛彻心扉。 宋艺钦捏了捏杨光的上手臂,“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两个大男人,没必要整天争锋相对的。” 杨光拿开宋艺钦的手,狐疑地看着他,莫非他是到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食肉动物会改吃素吗?一个以狡黠c算计c腹黑作为精神食粮的人,会舍得摒弃他赖以为生的工具吗? 接下来是宋艺钦一通叽里呱啦的讲解,杨光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意泛滥的他别说深入解读,哪怕是听清说话的内容都心余力绌。 其实杨光最初并不讨厌宋艺钦,充其量对他有点退怯。终归是一个如此优秀的人,自卑感总是不容分说地出来作怪。再加上之后他的冰冷言语,难免心生排斥。 杨光低着头,反复揉搓着冻得发白的手,使之稍微有了一些血色。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出人意表的言论,霞思云想后说:“总之先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简单的对话,愈加凸显复杂的内心,至于其它的就静观其变吧。 杨光绕开站在门口的宋艺钦,擦着他的手臂走出了杂物室。他朝上面看去,天花板被雨水浸染成了褐色,一块一块黏着。有些地方的白漆已经掉落,露出灰色的水泥。然而还有白漆在不断地脱落。再看地上,到处遍布着大块的白色粉末状物体,砸在地上立时四分五裂。整栋楼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楼梯扶栏上的铁栏杆被雨水浸湿腐蚀得所剩无几了,唯一健在的几根也是锈迹斑斑,不知还能撑多久? 再次回到社团室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如同是今下终于放晴的天,轻松舒缓又蕴含笑意,只是不够暖和。不过冬天的太阳本来就是一盏led吸顶灯,只负责发光,不负责供暖。 “你们俩去哪里了?”剧本进入最后的收尾部分,祁妙甚是怡然自得。 “我们上厕所去了。”随后而来的宋艺钦回道。 祁妙谑而不虐地说:“两个男生一起结伴上厕所,这个画面不敢想像。” 杨光笑而不语,更多的是无语。 林夕把视线从电脑屏幕转到杨光身上,“你一晚上都没休息了,要不先回去吧。” “我不累,还是留下来帮你们吧。”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祁妙取笑,“你这样还叫不累,赶紧回去吧。”接着把目光移到宋艺钦的身上,“你也回去吧,不是才大病初愈么。我忙完了今天,就可以好好照顾你了。” 杨光犹豫不决,人是真的犯困,但是又想留下来帮林夕的忙。 窗外射进来的太阳照亮了整个房间,天花板上挂下来的照片被反射的光线模糊成了一块块的光斑,什么也看不清楚。 杨光走到窗前,把那块早已发白的绿色窗帘拉开。白黄的光在绿色的布上面晕染开来,所有的一切笼罩在轻飘飘,毛茸茸的世界里。 路上的行人较之下雨的那段日子又增加了好几倍。明亮的光线打在他们身上,清楚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毛孔以及被寒冷刺伤的裂纹。女生脸上的粉底就像是没有擦干净的黑板,那些粉末状的物质在恣意妄为。 “杨光,你跟林夕认识吗?”宋艺钦试探性地问。 “认识,怎么了?”杨光放缓脚步,侧视他。 “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过?”见杨光似乎有开诚布公的意思,宋艺钦进一步深入。 好奇怪的一个问题!之前互不相干的关系,会吃得这么空向对方交代自己的朋友圈?即使再要好的朋友,总也会有几个他不知道的朋友吧? 更古怪的是,以宋艺钦和祁妙的关系,难道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吗? 肯定不会,任何女人都不会在男朋友面前毫无理由地提及另一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不及自身的万分之一,那还有万万分之一。女人天生缺少冒险的精神,于大多数而言。 杨光脑子一转,难不成宋艺钦陡然转变的态度跟林夕有关。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审慎地问:“你似乎很在意林夕?” 宋艺钦不慌不乱地说:“你别误会,我随便问问。” 杨光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宋艺钦的前倨后恭,但仍希望他是真的用实际行动在化解前面积压的重重矛盾和误会。 他不时地看看走在前面的宋艺钦,一个高大挺拔的少年。就像清早的晨曦那样美好,不曾沾染任何的污浊,温暖地映照天空,而不会如正午的烈日那样把人灼伤。 此时的杨光有一种想冲上去与他肩并肩的冲动,这个背影看起来和高起轩的那么相像,也难怪他们会这般要好。 天上的云朵如同翻滚的热浪,饱满的快要装不下从矩形窗户中望出去的一方狭小的天。 忙完了话剧剧本的编写工作,一切事物都回归到它本来的位置。 顾泽想要再去文学社团室找祁妙,已然不是那么容易了,每次都会被祁妙拒之门外。按照祁妙的话说,顾泽已经功德圆满,应该是功臣身退c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从那以后,顾泽去找祁妙的次数被迫一减再减。对于自己喜欢但对方不喜欢自己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尽量少出现在他/她的视线范围内。假使要出现也要出现在他/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这样才会有价值,而对方也不会有拒绝和讨厌自己的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一反常态,话剧排练 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奇怪,比如有甲乙丙丁四个人,甲和乙关系好,突然丙莫名其妙地介入,导致甲乙关系疏远。甲和丙成了好朋友,落单的乙只能和丁凑成一对。如果这时乙再次和甲c丙成为好朋友,那丁就不得不去找戊来做自己的好朋友了。 宋艺钦居然会主动打扫了,就连从来没有人擦洗的阳台上的栏杆他都主动擦干净了。还帮所有人的热水瓶都打满了热水。 曾经的那个文明寝室又回来了。 杨光和高起轩c顾泽上完上午的课回来,开门的瞬间都以为是走错了寝室。一齐倒退到门口,抬头把目光聚焦在门框上方写着编号的门牌上——418。没错,这就是他们寝室的门牌号。 莫非是在做梦?但是身后那间寝室传出的打游戏的叫骂声,以及穿行在走廊过道上的稀稀拉拉的人,都告诉他们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走进寝室之前,杨光把鞋在门口的地毯上反复磨蹭。 “艺钦,有人来帮我们打扫过寝室吗?”高起轩讶异地问。两只手犹豫着该往哪里放。 宋艺钦扬了扬嘴角,“没人来,都是我一个人打扫的。” “你”杨光的视线在宋艺钦身上不停地来回扫描,就像扫描二维码和条形码一样,从上到下,不会漏过一个重要的信息点。 宋艺钦嘟着嘴,“that’s 。” 尽管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想着会不会是宋艺钦雇人来打扫的。不然以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怎么可能会做收拾的工作。可外来的人是无法通过宿管阿姨的封锁进入寝室的。至于同一楼层的同学,几乎不存在被宋艺钦收买的可能。再说现在的学生也实在不会为了几个钱去做会成为全校师生茶余饭后的笑谈的事情。 你要是以后一直都这样就好了!”顾泽脸上显出一线凄然。确乎,杨光和宋艺钦有化敌为友的机率,他和他微乎渺茫。 宋艺钦闭口不言,许是怕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杨光和高起轩也默然不语。 “我要出去一下。”杨光说。 “我要出去一下。”高起轩说。 俩人异口同声说要出去,不过谁都没有交代出去干什么。 “杨光,要不你陪我去话剧社看看你们编得剧排练的进度,如何?”宋艺钦微笑着看向杨光,就像还不曾到来的春天的阳光,温暖地盖在身上。 杨光皱了皱眉,“你可以找起轩一起去啊。” “他不是有事么。况且他都没有参与剧本的编写,去了也帮不上忙。”宋艺钦依然笑意满满地说明。 “我也有事啊,而且你不也没有参与编写么,你去了就能帮上忙了吗?”杨光心里的疙瘩始终放不下来,用温文的语气包裹烦躁的内心问道。 “我去干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宋艺钦别有深意地反问杨光。 杨光意会他的弦外之音,想了片刻,“也好,就去看看吧。”转过头拍了一下顾泽,“要不要一起去?” 顾泽看了一眼宋艺钦,他刚要给顾泽一个白眼,正巧杨光再次把头转了回去。于是宋艺钦就不得不把白眼收回,不情不愿地说:“一起吧。” 高起轩摸了摸眉毛,“要不我也去看看,我看过杨光之前写得剧本,感觉还挺精彩的。” 宋艺钦连忙给高起轩使了个眼色,“你去干什么,你不是有要紧的事情么。你想看,开演的时候,门票不会少了你那张的。” 高起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看话剧社的彩排比起要见的那个人真的不值一提。 四个人商量好了便一同出门。 在生活区的三岔路口分开,一个往南边去,三个往东边去。 靠近大门口的一家美容店又重新开张了。班主任曹美娟在一次讲课的间隙说过,这家店暗箱操作,坑了不少学生的钱。引起众怒后被关停了好几次,然过不了多久又像春天的野草再次发芽,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 杨光隔着玻璃门往里面看了看,两个年轻的店员趴在柜台前,眼睛的视线终点落在柜台上。不巧的是柜台前刚好有一小块挡板遮住了看不见,不过用猜的也可以知道一定是在玩手机。 两边的简易货架上零星地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面膜c乳液和面霜,上面的标价由于玻璃的反光看不清楚。 中间摆放的是红色的布艺沙发,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包抽取式的纸巾。 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一种简单朴素的装修风格,但是完全不注重色调的搭配。红色的沙发,紫色的地毯,墨绿色的货柜架,走进里面就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看什么呢?快走吧!”宋艺钦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用手在杨光的眼前晃了几下。 总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想; 总有一些看不清楚的恩怨; 总有一些听不清楚的言语。 走进报告厅的时候,那揉碎在空气里的寒冷和暗黑重重地往杨光他们身上砸过去。 报告厅很大,可以同时容纳五千个人,只有舞台上的一盏五百瓦的灯担任照明的工作。白光以圆弧形的投射状向前发散出去,到达第三十排的时候,刚好处于明暗交界的位置,硬生生地把整个会场分隔成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一边是由明到暗,到最暗;一边是本就黑暗,到更黑暗的地方。 宋艺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台阶走在最前面。观众席的第一排坐着祁妙和一些话剧社的负责人,还有一个特地请来担任顾问的,有一些舞台表演经验的老教师。她把剧本卷起来握在手里,盯着台上表演的学生。不知道该说是看着,盯着,还是瞪着,从她的眼神里透出和身后那一片没有光照的区域一样寒冷的光。 舞台上的十几个表演的学生,个个龇牙咧嘴,每一个表情都可以拍下来当表情包使用。 坐在观众席的顾问老师伸长了脖子吼着,“卡,卡,卡,停一下!”摔下剧本侧着身子从这一长排的座位上横走出去。 杨光和顾泽就坐在祁妙的后面一排。 宋艺钦直接坐到祁妙的旁边,两个人开始咬耳朵。 顾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直看着舞台上的人在那里表演。 由于只是在排练,并未佩戴麦克风,即使坐在前排,也不是很听得清楚台上的人在讲演的内容。那个顾问老师上台之后,全场就只能听到她歇斯底里的狂吼。 “你们演得都是什么啊!你们是在演话剧,不是演小品,说相声!” “还有你,你以为表演的是儿童剧吗,只会‘咿咿呀呀’的卖萌发嗲吗?” “你。” “还有你!” 几乎把台上所有的人都挨个批评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涨红着脸,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突然,她停止了骂声,占地六百平方的报告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无端训斥,三度见面 “才休息了几天,怎么连个杯子都擦不干净了!”悠然咖啡店内,何莉莉把林夕拉到角落里,压低嗓门训斥她。 林夕低头不语,双手抓着工作服的衣角,由于工作服采用抗皱面料的缘故,任凭她抓得再紧,再死,都抓不出一丝的褶皱。耳朵里只听得她在骂骂咧咧地大声狂吼,对于狂吼的内容完全没有兴趣去细听。 而何莉莉一旦开始训斥林夕,除了周潮,谁都阻止不了。 骂人是一种舒缓负面情绪最好的方法,或者说是把自身的负面情绪推宫过血到对方身上。但是这种做法换不来别人的同情,只会在心里骂你活该。 店里的客人慢慢的多起来了,却只有柯小可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此时她的心里多想跟在座的客人说一句,我们店长正在忙着骂人,你不如等她骂完再来。要不然就是让她拿个扩音器,骂给你们听听,看看她骂人的水平如何,能够打几分。 来店里喝咖啡的人似乎都很悠闲,每个人都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基本也都是独自一个人来,进到店里后径直往里走去,找到位子坐下。然后在旁边的书架上拿一本新出刊的杂志,来回翻阅。也有两三个结伴来的,有说有笑,完全不顾及旁人嫌恶的眼光。 “您好,请问几位?”柯小可手上拿着饮料单,微笑地看着眼前的高起轩。 高起轩定定地站在门口,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间店的格局。很简约,很雅致,是一间可以读出很多不同故事来的咖啡店。“就我一个。”说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看着柯小可,而是继续不停地扫描。就连角落里一张被客人揉成团的纸巾,他都盯着看了五秒钟。 柯小可觉得眼前这个满怀心事的英俊少年很奇怪,暗自想着会不会是卫生行政部门派来的暗访人员。于是收起了那套机械程序的待客方式,转而毕恭毕敬地领着高起轩走到桌上放着一颗还未开花的风信子的位子上。 “需要喝点什么?”柯小可把手中的饮料单递到他的手上。 高起轩看了她一眼,这是进到店里后看的第一眼,不过并没有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只是随手翻阅着饮料单,“店里这么忙,就你一个人吗?” 柯小可讷讷地看着高起轩的头发,“哦,不是的,店里一共有六个人,一个老板,一位店长,两名员工,一对夫妻面点师。”他饶有兴致地讲着,末了无奈地加了一句,“不过现在这里就我一个人。” “其他人呢?”高起轩还是低着头。 “老板有事不在店里,面点师在厨房忙着煮咖啡和做糕点,至于还有一名店员在那个转角的地方被店长耳提面命。”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 高起轩朝柯小可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确实有一个女人情绪激动地抖动着身体。她对面的那个人被墙壁挡住了,看不见。 柯小可有点不耐烦了,甩了一句,“请问你到底要喝什么?” 高起轩漫不经心,“来杯卡布奇诺。” “还需要点什么?” “不用了。” 柯小可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就一杯卡布奇诺跟我废话这么久,这里是咖啡店,又不是茶馆,还唠起嗑来了。心里想着这些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话,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只是必须要强颜欢笑。拖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到后厨门外朝着里面喊了一句,“风信子桌,一杯卡布奇诺。” 店里所有的座位都不是用传统的数字来进行编号,而是按桌子上摆放的植物盆栽的名字种类来命名。 高起轩座位上的是一棵才刚刚露出一点嫩芽的风信子球茎。透明的玻璃瓶里面,密密麻麻的根须盘根错节,牢牢地吸附在光滑的壁沿上。但又何尝不是吸附在心脏上,一点点地深入其中,直到把里面掏空为止。 “请问你找谁,这里是员工区域,外人免进。”何莉莉抬头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高大男生。 高起轩不去搭理跟他讲话的何莉莉,眼睛一直看着都快把头埋进衣服里面的可能是林夕的那个人。 何莉莉又开始急躁起来,冲着他吼,“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请你出去!” 员工休息室内的窗帘一直没有拉开,整个房间内的光线非常昏暗。林夕本来都习惯了这种灰暗的感觉,但是现在面前出现了一道更暗的黑色光线,不偏不倚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是一种更加黑暗的绝望,还是黑暗过尽的曙光? 她缓缓地抬起头,当眼睛定格在他脸上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发出一种惊奇且惊讶的隐形光线。这种光线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感受到。 他冲她微微一笑,那种纯洁美好的笑容如风般渗进她的肌肤。“林夕,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林夕微张着嘴,松开紧抓衣角的手,“高,起,轩。” 林夕说得不是很肯定,虽然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了,但是真正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到两个小时,只知道对方的名字。甚至除了知道名字的发音,就连怎么写都不知道,因为同音的汉字实在太多了。 “诶,这里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还有林夕,你之前的男朋友不是眼前这位吧,怎么才多久就换新的了。”何莉莉满脸的嘲讽。 林夕的脸顿时涨红,就像一盆滚烫的开水泼在脸上。被烫伤的部位发红发肿,还冒出奇痒难忍的水泡。林夕带着哭腔,“何店长,我工作上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无论说得多难听,我也忍了,认了。但是请你别随便侮辱我的人格,否则,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莉莉愣了一下,接着手臂交叉,“好,你能耐!”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最难猜的谜语,那一定是人心。 就算你已经猜到他/她心里的真实答案,他/她也会故意说出一个完全相反的结果。 女人会问男人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漂亮吗?男人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说——漂亮。但其实真正想法也可能是不那么漂亮,或者说只是曾经漂亮而已,现在的她还不如隔壁的李翠花妖娆c风情了。 男人也会问女人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你会介意现在没钱的我吗?女人也一定会脱口而出——我不介意。但其实心里还是会有一点介意的。试问有谁不想锦衣玉食,有哪个女人心甘情愿的陪你蹉跎青春岁月?到头来还说不定会被始乱终弃。就算真的有片刻的情愿,也是短暂的意乱情迷。 “好久不见了。” “是啊,不过你都说了两遍了。” 高起轩尴尬地笑笑,“上次” “上次我临时有事,等不及你回来,真抱歉。”林夕用力掐着轻微发抖的手。 “哦,没事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高起轩脸色轻沉,林夕浅显的璷黫令他不是滋味。 “你是特地来喝咖啡的吗?”林夕的两只手在胸前反复捏着,无从安放。 高起轩抬头看了看天,一只麻雀从头顶飞过。眼下这个季节居然还有麻雀?尽管最近几日天朗气清,气温有所回暖,但依然还是那个随时会风雪交加的大冰窖,太阳依旧会变成那盏没有温度的led吸顶灯。 “如果我说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你信吗?” “” 林夕吃惊的脑袋左摇右晃,最后在看着自己的高起轩的眼睛前停了下来。做出一副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咖啡厅的玻璃门内外依旧是进进出出的人。坐在座位上的人不时地往玻璃墙的外面看两眼,然后端起面前的陶瓷杯,用勺子搅拌几下,轻轻地抿上一口。 “你不相信吗?”高起轩尝试问她。 林夕舔了舔嘴唇,“相信与否似乎并不重要。”叹了一口气,“好像我每次跟你碰面不是变得狼狈,就是我最狼狈的时候。” 高起轩一时语塞,此时他的心里没有想好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关键是她讲的话皆是事实。何故每次都是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出现? 便道砖上总有走不完的人,上面松动的砖也依旧无人来修理,也没有竖一块“小心绊倒”的牌子。 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女生一脚踩在了那块松动的便道砖上,埋伏在下面的浑水趁势喷溅到她的脚上,裤子上。 这时走在身后的男生,一定是她的男朋友,走到她前面,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弯下腰。女生心领神会,两手搭在男生的肩上,双腿向上一蹬。然后男生紧紧抓住女生的腿,消失在所有围观者的视线中。 高起轩豁然开朗,虽然每次与林夕见面的时间点总那么不合时宜,但是都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只不过现在俩人关系还没到那么熟络的程度,才会觉得狼狈。如果等两个人彼此交心,反而会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及时雨。 “我该进去了,我们好像聊得太久了。”林夕隔着玻璃看了看店里的何莉莉。 高起轩微微颔首,“我也进去喝杯咖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静默等待,无意得知 如果布莫让星云上能够射出光线,那一定是宇宙中最冷的光线,就像此时何莉莉睥睨林夕一样。 林夕不敢和何莉莉的眼神进行交接,和柯小可聊了两句之后就从柜台上拿了一本饮料单。走到新进来的客人旁边,弯下腰,三分之二的侧脸微笑着面向座位上的客人。还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表情是喜是悲,没有透视眼实在看不出来。 高起轩端起那杯变温的卡布奇诺,用勺子把上面的类似轮船方向盘的图案来回搅拌了一下,中间形成的漩涡把白色的牛奶彻底淹没在褐色的咖啡中。 “喂,你跟那个帅哥认识啊?”柯小可瞪着好奇的眼珠,看着林夕,又看看座位上穿着白色羽绒衣的高起轩,手上还抱着深褐色的托盘。 林夕看了一眼高起轩,几点阳光穿过外面枝叶稀稀稀拉拉的樟树,无规律地洒在他的右手臂和右后背上。像是浅色的水粉颜料泼在他单调的羽绒服上,装点着简单的美好。下午的阳光失去了强盛的活力,就像他衣服里面的羽毛,那样轻柔。然后视线转移到柯小可的身上,“算是认识吧,之前见过两次,今天他刚好来店里。” 柯小可掩口一笑,“我看他是看上你了,今天要不是他替你解围,何莉莉不知道要骂你骂到什么时候呢。” 林夕蹙眉,高起轩的出现让何莉莉收起了骂匣子固然没错。可如果不是自己那段义正词严的话,恐怕现在她还在无理地责骂。 他长得好看是没错,按照现在绝大部分人的审美标准,高起轩的长相绝对属于上品。简单干净的清新短发,刘海不短不长刚好露出两条浓黑的眉毛,眼底的卧蚕深深勾勒出他迷离的眼部轮廓,人中的部位凹陷,在上唇中间形成一个唇珠,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比陶瓷还要洁白的牙齿 高起轩的余光似乎注意到林夕她们在注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向林夕的方向。 林夕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只是她表现得实在有点刻意。 柯小可只觉得好笑,提着手中的盘子走到高起轩的跟前,调侃他,“帅哥,都坐了一下午了,还不走呢?” 高起轩十指交叉,顶着下巴“你们这里有时间限制,到了时间就要赶人的吗?” 柯小可打趣,“瞧你说的,你长得这么帅,就算每天都来店里坐着,我们都不会赶你的。我主要是看你就点了一杯咖啡,怕你是不是饿了,需不需要来点甜点?” 高起轩抓了抓头发,侧视柯小可,“不用了,我不饿,我等林夕一起下班。”他说这句话时,故意提高了声调,眼神也从柯小可身上转移到了林夕身上。邻座的几个客人本来还沉浸在二人世界和个人世界之中,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脸色揾怒齐刷刷地看着高起轩。 林夕一时间无法承接高起轩炽热的目光,就像她无法直视何莉莉冰冷的目光一样。如果能把他们俩人的目光进行中和,变成一种温暖柔和的目光,那一定会非常的舒服。 林夕准备去洗手间避避高起轩,走到拐角的位置,看到何莉莉在角落里讲电话,难怪有好一会儿没有看见她了。未了避免单独碰面,林夕缩回了刚刚迈出但还未落地的左脚。 在转身的刹那又停了下来。 “你到底有完没完,家里的钱都已经让你输光了,值钱的东西也都让你拿去抵债了。我账户的一点钱还要养活你的儿子呢!”何莉莉嘶声力竭地对着手机狂吼,为了不让别人听到,刻意压低嗓音。满腔的怒火全部压在胸腔的位置,脖子憋得通红,整个人像要爆炸一样。 电话那头的说话内容,由于距离太远,林夕很难听清楚。像是收讯不好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地发出烦人的杂音。 何莉莉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身上上下左右地来回。最后找准腰部的方位,狠狠地掐下去。仿佛把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在手上,然后把腰部当成出气筒,尽情发泄。“姓吴的,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谁让当初是我自己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但是你要是敢动一下我的儿子,我跟你拼命!” 四周阒然无声,唯余何莉莉急促的呼吸声撞击墙壁不断产生的回响。无奈c生气c沮丧c害怕c恐惧所有的情绪都揉杂在这些看不见的气体中,在他们的周围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结界。 林夕面无表情,伶俜地站着。此时万万不能走上前去扮演圣母白莲花,自然也不能扮演绿茶心机婊。无论哪一种都会让对方极度厌恶自己,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等到种子生根发芽,藤蔓蔓延死缠到你身上,伸进你的嘴里,把你的内部全部活活吸干。 林夕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接下来的剧情她兴味索然,不想再听下去了。对于何莉莉这个人,就如同她之前在心里想的,本来是值得同情的,不过现在似乎有点活该。她实在不应该把她不幸的遭遇所产生的负面情绪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道她不懂吗?只是在寻找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出气筒罢了。而这个出气筒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被辱骂,是只能表现出一副忍无可忍,但还是必须要忍的样子的出气筒,那样才有快意和满足感。 所有的人都在打烊前十五分钟转了转脖子,按了按僵直的后背走了。悠然咖啡店内的灯尽数关闭,只剩下高起轩位子上的一盏黑色金属网状的吊灯还有柜台前的三盏白色奶油灯在亮着。 何莉莉在统计今天一天的收入,p一s收银机的屏幕上发出的白光打在何莉莉的脸上,两道风干的泪痕就像凝固的胶水粘在脸上。眼白的地方布满了红血丝,许是不停揉搓的关系,眼睑也整个红肿起来。 “你们俩先走吧,我合计完账目就可以了。”何莉莉打开p一s收银机的抽屉,把里面分类好的钱刻意一张张反复数着。 “我还是等你一起下班吧。”柯小可眼睛紧紧盯着收银机里和何莉莉手上的钞票。 何莉莉把手里的那刀钱数好,放在桌子上,用手揿了揿。然后在空白的纸张上面记下数好的钞票的金额,斜视了一眼柯小可,“让你下班你都不下,怎么,是不放心我做账,怕我监守自盗啊!” 柯小可紧张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我有啥不放心的,何况你是店长,这个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我就是怕我提早走了,你到时候扣我工钱,我就指着这点工资过日子呢。” “行行行,你们爱咋地咋地。”何莉莉转过头继续数钱,看不到她此时脸上的表情是何模样。 无尽的黑暗正在涌向这间咖啡店,只有两处微弱的灯光在垂死挣扎。一切事物在黑暗里静静流淌。桌上的盆栽,只剩下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如果不是每天都和它们接触的人,不借助亮光,是断然分不出来的。黑暗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唯一可闻的是收银台前何莉莉的手里还在不停来回清数的硬币,碰击在塑料收银盒上发出的清脆的声音。是黑暗里幸存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一点都不动听,不美妙。 终于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了,随着电动卷闸门的平速下移,林夕c高起轩c柯小可c何莉莉被无情地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之中。 晚上没有下雨,也没有月光,今夜刚好是新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亲情失温,人情冷暖 “要不要去吃点什么?”高起轩走在林夕的斜后方,把他的影子最大程度地靠向林夕的影子。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在店里吃过了。”林夕怅然若失,前面那盏粘满灰尘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脖子以上的部分沦陷在了黑暗当中。 夜凉的可以挤出水来,那种冷冻过的空气甩在脸上,麻痹了所有的喜怒哀乐。这个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前面路口一辆转弯的红色轿车,车前的远光灯射出的剧烈白光刚好刺在林夕的脸上。眼睛闭上后是一片橘红,还有一些黑丝在眼眶里游动,像一群水蛭在疯狂地吸食眼睛里的血。 如果可以把眼睛里的泪水都吸走,那该有多好。 可如若失去了眼泪,那该用何物来表达哀伤悲忧呢? 林夕的电话响了起来,在这样一个黑色的空间里,任何的声音都会被无限地扩大。她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静默半天,没有划掉,而是按下了静音键。可能是紧张的关系,也可能是天气冷手有点冻僵的缘故,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她转过身跟高起轩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高起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林夕跑远的背影喊,“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还有,我还可以继续去咖啡店找你吗?” 林夕放缓脚步回过头,“不用了,至于咖啡店,我只是店员,你如果以顾客的身份到店里消费,我找不到任何阻止你的理由。” 这几句话被夜色中来往的车辆的轰鸣声弱化了,但是那句“我找不到任何阻止你的理由”,高起轩却听得非常清楚。 人有时候是会选择性的看自己喜欢看的,听自己喜欢听的。 “喂,妈”林夕刚要开口问,就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了。 “林夕, 你是不管你妈我的死活了吗?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预备跟我断绝关系了是吗?”电话那头是沈雪华像鹅一般的叫声。 林夕放空,甚至是抽空所有的思绪,只是在沈雪华发泄完之后,淡淡地回了句,“我明天就给你打过去。”然后就挂掉了。 沈雪华的声音消失在苍莽的暮色之中。 其实在林夕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在林夕看来应该又是一些抱怨与责骂的台词。这些年,这些话一直通过针管注射的方式打进她的身体里面。看着自己爆出的青色静脉,在身上盘根错节,恨不得把它们尽数扯掉。哪怕就此死去,至少也干净了。 林夕摸了摸口袋,只有一堆硬币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数了数,一共是一百零三块五毛。加上上个月和这个月攒下的工资,一共是四千五百块钱,还少五百才能凑齐五千。 回到寝室,宿管阿姨跟林夕打了个招呼。她不曾留意,转过通道前的拐角,直接上楼去了。 后面传来宿管阿姨的一声抱怨,一直沿着林夕走过的路,精准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女生寝室的楼梯比男生寝室的要干净一些,在节能灯的照射下,白晃晃的直扎眼睛。林夕心不在焉,被刺眼的白光扎到一脚踩空。幸好才走了两个台阶,距离下面的平地才四十几厘米,并未摔伤。 寝室里,永远都是那么热闹。附近几个寝室的女生聚在一起,聊一些八卦c明星c衣服c化妆品,自然还少不了男人。 “诶,我听说那个谁跟谁,在一起了,还去开房了。” “真的假的,平时看着还挺清纯的,没想到这么放荡!” “你看我的皮肤,最近没有好好保养,都有细纹了。” “好像是的呢,我给你推荐一款面膜,是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给我的,特别好用,你拿两张回去试试。” “好啊,好啊。” 每天都是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在重复上演,要不是身临其境,还真的会以为是在循环播放一部史诗级的烂片。该部影片不需要任何演技,每个人只要本色出演即可。 中国的土豪就是多,过亿的投资,但捧不红一个明日之星。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崔莹莹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浴巾,弥漫着玫瑰花香。头上用干发帽把整个头缠绕了起来。 “我挺好的,你洗完了,那我去洗了。”林夕低低的声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拿着洗漱用品走向浴室。 等林夕进到浴室,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 “我听说她家里好像挺穷的,所以才每天打工到这么晚。” “是的,是的,我也听说了,而且她还有好几次因为工作的事情请假,被老师叫去训话。” “你怎么知道?” “我凑巧路过,听到的。” “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少跟她接触吧,免得到时候她跟我们借钱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万一沾染了穷酸气,那该怎么办!” 说完,一阵哈哈大笑。 也只能听到大笑的声音了。 这一番对话,林夕也彻底认清了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本来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向室友们借点钱,等过几天助学金到帐就立刻还上,现在只能另作他想了。 林夕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高考的时候是越州市的文科状元。本来沈雪华想她读完高中就工作还债的,但是林夕的父亲坚决反对,他希望林夕可以上大学,只有上了大学才有光明敞亮的前途。双方一直僵持不下,后来沈雪华妥协同意她上大学,不过前提是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只能是林夕一个人想办法。她和林夕的父亲一分钱都不会出,在她的心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儿子以及沉重的债务问题要操心呢。 上了大学,林夕申请到了助学金,努力学习还获得了系院每个月的奖学金。如此一来,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基本上都不用发愁了,省吃俭用还能剩下一点。然而对于沈雪华来说,毕竟是少了一个劳动力,她身体不好又不能做苦力。光靠林夕的父亲一个人工作,实在杯水车薪。于是,她就逼着林夕在学习之余找一份兼职贴补家用。 其实就算不逼林夕,她也会这么做的,谁让今生是她的女儿,是这辈子永远都逃脱不了的宿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各怀心事,处心积虑 生活区进入熄灯前最后的热闹,成群的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朝着各自的寝室走去,消失在不同的转弯和拐角处。然后又有人从刚才的转角处走出来,和从另一个方向出来的女生挥挥手,就一起往大门口走去。无人知晓他们此去的目的,他们肯定也不会让别人得知他们的所作所为。 每间寝室对应的窗户都发出了明暗不一的光,还有从里面传出来的嘈杂声。 宋艺钦送祁妙回寝室,走的是一条近路。而被拒绝同行的顾泽,只能和杨光走另外一条路。 杨光的耳边还在回响着那天晚上顾泽和他的对话,也是像这样的一个夜晚。只不过当时的天气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冷,当时的心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凉。 原本以为经过几天的共苦,至少能让祁妙不再讨厌顾泽。但任务结束之后,一切事物都回到它本来的轨道上去,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急行。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一个速度的提升。在短暂的平行之后,就是无止境的相离。 回到寝室,高起轩也正好站在门口,往口袋里翻找钥匙。他的个头差不多和门一样高,倘若进出门的时候稍微往上跳一下,就一定会撞到头。 杨光摸出钥匙,走到高起轩的旁边,在锁孔的地方插了好几次,才把门打开。 打开灯后,里面的一切还是和中午出门前一样,只有洗手台上的水渍缩小了范围。阳台上粗略拧干的衣服还在间续地滴水,在衣服裤子的下面轻轻一挤,就可以挤出几百毫升的水来。 对面寝室依然是闹哄哄的打游戏的声音。由于天冷的关系,并未打开门通风,因此噪音降低了不少。再把自己寝室的门关起来,就不太能听到了。 “小光,你们今天排练得怎么样了?”高起轩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 “我只是一个观众,不曾参与排练。不过从他们彩排的情况来看,有点差强人意。”杨光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看了看信息。 “怎么说?”兴致颇好的高起轩对所有的事物都提起了强烈的兴趣。 “时间太仓促了,那个老师的要求也严格,说是要做到精益求精。”杨光放下手里打了一半字的手机,拍了拍旁边的顾泽。 顾泽正站在他的零食库前面,思考要吃哪一种口味的泡面,回了句“是啊。”就不再多说了。最后决定了香辣牛肉口味的泡面之后,提起热水壶去楼下打水。 高起轩叫住了顾泽,“你热水瓶里面不是有热水么,早上宋艺钦不是帮我们都打好了么?” 顾泽没有回头,刚出寝室的门,听到高起轩跟他说话的声音,倒退了半步。“这么冷的天,早就不烫了,泡泡面需要沸水,不然不好吃的。” 顾泽走到楼下打热水的地方,在一旁的水槽里,把瓶口整个朝下,将宋艺钦打好的热水一滴不剩全部倒了出来。热水瓶里面的水还没彻底冷却,水槽里冒起腾腾的白汽,在那个狭窄的楼道口蔓延开来。 “同学,你干嘛把水都倒了,不是还热的么?要节约用水啊。”正在热水机前面打水的一个长相秀气的男生说。 顾泽把倒完的热水瓶摆正,走到他的身后,“我不敢喝这个水,我怕不干净。” 长相秀气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顾泽,愣了半天。直到热水从注满的热水瓶中溢出溅到他的手上,才反应过来。塞上木塞后准备上楼,撞到了杵在台阶上的宋艺钦。 “不好意思。”秀气男生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有些张皇失措。 “没事。”宋艺钦拍了拍被撞部分的衣服。 听到宋艺钦和秀气男生的谈话后,像是有一股寒气注入到顾泽的血管里,瞬间冻住了血液的流动。他整个如同一个机器人,顿顿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后又迅速转回来。 宋艺钦刚到楼梯的拐角处,他故意靠着栏杆走,盯着顾泽的侧影转了转眼珠。 杨光发了一条晚安的短信给林夕,过了好久才收到林夕的回复,也同样是两个字“晚安”。没有多加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多加一个表情符号。两个遥遥相望的“晚安”在互相进行枯索乏味的对话。 高起轩也收到一条短信,是在发出的二十分钟后才收到的,内容是“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短信上方显示的是“林夕”。 “起轩,你衣服都脱光了,还不洗澡啊!”杨光发完短信把手机插上插头充电。 高起轩顾不上抬头,“我马上就去,发完这条短信。” 杨光无意去问高起轩是跟谁在通信,他心里猜测的对象是他的爸爸高文康。估计是他们亲生父子之间在进行秘密交流,脱了衣服又不能出去打,只能选择发短信。 杨光把头轻轻地探过去,看到高起轩的嘴角微微上扬,感觉不像是和高文康在通信,他和父亲通信从未过这样的表情。 “你在和谁聊天呢?”杨光满脸的好奇和疑问。 高起轩充耳不闻,杨光忍不住走上前去,提高了嗓音,“喂,在干什么呢?” 高起轩反应过来,慌忙收起手机,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没什么,没什么。” 杨光更加狐疑的脸,“没什么干嘛这么紧张?” “我是”高起轩想了想准备把和林夕的这件事告诉杨光,毕竟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正要说出口,被宋艺钦打断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哦,对了,我在一楼打热水的地方碰到了顾泽,他说有事找你,让你下去一趟。”宋艺钦用眼神指了指杨光。 杨光充满疑惑的眼睛看了看宋艺钦,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等宋艺钦肯定地点点头之后,走出了寝室。 “你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过我,追到林夕之前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杨光!”宋艺钦扑到高起轩的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高起轩被宋艺钦犀利的眼神盯得喘不过起来,“我想不明白,为何不能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宋艺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就是想等你追到人家的时候再宣布,给所有的人一个惊喜。” 高起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放下电量耗尽的手机充电,搓了搓上手臂,走进浴室。 剩下的只有从浴室里面传出来的淋浴器的声音,重复循环敲击浴室的地砖,然后随着略微倾泻的地势朝地漏流去。仿佛是一个永无止尽的无底洞,吸纳着一切有形体的东西。 宋艺钦拿起杨光正在充电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林夕,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的提示语之后随即删除。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无精打采,遭人算计 第二天高起轩和宋艺钦早早地出了门。杨光走到阳台上看了看天,朝云叆叇,以为他们是去晨跑了,就没有在意。发了会儿呆,走到顾泽的床位下面,踮起脚尖,使劲摇了摇还在床上贪睡的顾泽。 他依然是没好气地抱怨,为何这么早就把他叫醒,好不容易做梦梦到祁妙。 杨光拿起漱口杯,“还是去看活的祁妙吧。” “她不让我再去找她了。”顾泽眯着眼睛爬下扶梯。由于重心不稳,整张床被晃得铮铮作响。 “她又不是今天才说不让你去找她的,你不也找了那么多次么,难道还差这几次?说不定你再多找她几次,她就习以为常了。”杨光也不知怎的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明明在类似的事情上,所作所为远不及顾泽。 人总是在劝说别人的时候,自动化身成哲学家c思想家c教育家。 不知是在劝导别人,还是在标榜自己? 其实也不重要,一个人不会永远都扮演主角。 顾泽肥胖的身体找不到半点支撑力,松垮垮地倚在扶梯上,“她喜欢的人是宋艺钦,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我优秀,很多。” 杨光只当他是在发牢骚,粗心地忽略了他说话时的揪心酸涩。顾自宽慰他,“比他优秀的还多着呢!” 顾泽不想赓续这个无聊的话题,静默半天,“你最近好像跟他走得挺近的?” 杨光嘴里含着泡沫,喝了口水,和了和吐掉后说:“我想着好歹是一个寝室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你看现在寝室卫生不都好了很多么。” 顾泽哼了一声,“希望你所希望的不会令你失望。” 杨光看了看镜子前自己的表情,一脸的惊讶。其实他对于宋艺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也是将信将疑,只不过对于好不容易的“和谐”实在不想亲手毁灭。 食堂里总是有数不完的人进进出出,每个窗口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歪歪扭扭的队形,在两排队伍的中间又多出一条。 分不清楚是谁排在谁的后面,谁排在谁的前面。 “同学,请排队好吗?” “明明是我排在前面的。” “谁说是你排在前面的,你看你都已经排到外面去了。” 这样的对话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重复上演的还有学校广播里面播放的课间操的声音,明明大学取消了课间操,何故还要在课余休息的间隙播放? 学校外面的马路上,定时会来的洒水车,播放着那种叫不上名字的陈年老歌,巨大的刷子扫着地面的细石和灰尘,缓慢地驶过。如果在它经过的时候躲闪不及,脚上和腿上定会被溅满脏水。 顾泽点了三碗白粥,五个水煮蛋,两个馒头,一碟咸菜还有一碗炒米粉。其实他更喜欢白米饭,只不过食堂早餐不供应,只有白米粥。 顾泽吃饭基本就是狼吞虎咽,嚼都不嚼直接随着食管下了肚。 杨光的碗里还剩半碗白粥没有喝完,顾泽早就吃完了所有的早餐,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生活区里的共享单车一辆不剩,最后一辆就在杨光的眼皮底下被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骑走了。剩下的就只有矗在地上的锁柱依次排在顶棚下面,那个顶棚上面已经有几个大小不等的破洞了。 教室里依然是闹哄哄的样子,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黑板上。上面还有昨天其他班级上过的课程内容。由于教室是流动的,故而会被不同专业的班级轮流使用。既然后面不是本班级的课,就没必要费事把黑板擦干净了。 大学生,能来上课就不错了,谁还会去帮忙打扫教室卫生。下了课也是争先恐后地赶在老师的前头,生怕走晚一步,就走不出去似的。 杨光让顾泽先找一个位子坐下,走到讲台前拿起粉擦开始一上一下地擦黑板。瞬间一大片的白色粉尘在杨光的头上飞扬起来,在晨光的照射下,无规则地运动。 “谁让你擦的了,你做给谁看呀,害得我身上都是粉笔灰了!”坐在前排的女生尖锐地叫了起来。 杨光懒得回头看她,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上次和他吵架的特会装逼的孙露娇。更何况对于其他的人,叫得出名字的也没有几个。甚至于有些同学除了在开学那天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比如那个印象深刻的王国君。 “明明不爱学习,还每次都抢着坐前排,表现得很认真的样子,给谁看呢!”杨光嘴里喃喃自语。 上课铃响后,大部分的人都放下了各自手头上的私事,等着老师进来。还有一小部分的人不管上课亦或下课都在做与课堂无关的事。反正大学老师都不会管这些,除了李教授。他是越老脾气越大,谁都不敢招惹他。估计是怕他哪一天突发脑溢血不治身亡,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光见上课了还不见高起轩的身影,就悄悄地发了条短信给他。 过了十分钟,班主任曹美娟姗姗来迟,“不好意思,同学们,我有事耽搁了。”说话的同时还小声地喘着气。 坐在后排的一个同学趴在桌子上说了一句,“老师,是在奶孩子吧!” 顿时哄堂大笑。 班主任瞪了一眼后座的男生,打开ppt,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好了,同学们,笑够了就好好听我讲课吧。” “老师,是教我们如何喂奶吗?可是我没有奶shui呀。”那个无赖的男生还在嬉皮笑脸地扯皮。 不过现在教室里已经没有了笑声,一片沉默。 班主任把多媒体讲台上的铁盖重重地拍下,“乓”的一声,把头顶上方的吊扇都震得晃动了起来。从杨光的角度看过去,清楚分明地看到她的眼睛像烧红的碳,这团火随时会蔓延到所有人的身上。但她还是选择强压怒火,“同学,我上的不是生理卫生课,如果你不想听,你尽管出去,不要耽误其他人上课,好吗?”最后的“好吗”两个字,她故意加重了语气。 那个男生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的腘窝碰到在地,砸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和刚才讲台上铁盖发出的声音非常吻合。之后他从后门离开。他出去之后,又有几个男生和女生跟着一块儿出去。 后门刚好是处在一个通风口,他们走得时候忘了把门带上。刺骨的寒风经过北面的厕所,席卷着氨气一起涌进教室里面。 “丁丁嘟嘟”,杨光的手机再次打破了课堂的沉静。 “我有事,今天不去上课了,反正是曹美娟的课,不上也没有关系。”杨光打开手机一看,是高起轩发来的消息。 “谁的手机,难道不知道上课要把手机调成震动或静音吗?”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显然曹美娟早就耗尽了所有的耐性和好脾气。 杨光低头不语,其他的人也默不作声,等着曹美娟的怒气像后门进来的寒风一样,赶快散去。 “老师,我知道是谁的手机——是杨光。”孙露娇扫视了一遍教室里所有人的表情,最后定格在杨光的身上。看到他明显的异样,一切不言自明。 “杨光,我本来觉得你是一个上进的好学生,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大学了,我也不会像高中,初中的老师那样把手机没收,叫家长,写检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曹美娟把两只手撑在讲台上,看看杨光,再看看电脑。周围还飘浮着杨光擦过黑板留下的粉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刻意偶遇,趋之若鹜 教学楼在光的照射下,拉出长短近乎一致的影子,都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延伸。如果不是每栋楼都取有独立的名字,恐怕每次上课都会搞不清楚是哪一幢楼。 图书馆前面的五星红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晃动的绳子撞击着桅杆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敲打裸露在外面的骨头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湖面上漂浮的都是开败的荷花以及枯叶衰茎,还有来不及腐烂的柳叶,都一起滞留在湖水的表面。湖面变得很粘稠,像是兑了水,稀释过的胶水。那些发黑的烂叶一动不动地粘在上面,绿绿的湖水看上去恶心地发痒。 林夕小时候不小心踩死过一只毛毛虫,以为会流出和人一样鲜红的血来,却没想到竟然是绿色的。 而现在的这片湖水就像是无数的毛毛虫的血混合搅拌在一起的剧毒之水。 “早啊。”高起轩用手指戳了一下林夕的肩部,充满美好温暖的眼神。 林夕回过头,看了一眼高起轩,“早,啊,你也去,上课啊。” “是啊,不如我们一起走吧。”高起轩拘谨而又腼腆地笑了笑。 “你上课都不用带书的吗?”林夕见高起轩两手空空,借此展开话题。 高起轩两只手在裤管上擦了擦,“忘带了,不过我已经预习过,都记在脑子里了,不带也不要紧。” 林夕骤停话匣,不再和他说下去了,才见过几次面,关于对方的信息一无所知。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更不知道可以问些什么。万一问了不该问的话,岂不是会很失礼。 风从湖面扫过,吹到林夕他们的身上,混合着淡淡的腐叶的臭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林夕的脚步渐渐加快,高起轩没有跟随林夕加快的脚步一起加速,而是在她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才把脚速提到和林夕同一个速率上来。 林夕的教学楼其实就在高起轩他们的旁边,中间隔了一幢,整个成一个l型。高起轩他们的教室在“竖”的位置,林夕的教室在“折”的位置。 走进那道落满灰尘的玻璃门,上面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她回头望了望,看到他没再跟上来,默默地又转过身,垂下了那双精致修长的睫毛。 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谁都会幻想有一个白马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真的出现了,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来尽情地展示自我?是花痴地看着他流口水还是故作高姿态,来吸引他的注意呢?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可以给出准确的解答。 每栋教学楼不仅外表相似,里面的布局也都差不多。一样灰色的地砖,褐色的扶栏,白色的墙面。就连墙面上参差不齐的脚印也惊人的神似。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中间,其中的一阶台阶缺了一个角,上面残留的血迹早已变黑,快要看不出来了,却不知何时又有新的血迹粘在了上面。 教室里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大学生都喜欢分散坐。不像中小学生那样有固定的座位,只能坐在专属的座位上,如果有同学私自换座位还会遭到老师的批评。但是大学老师才不会来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不来上课,也跟他/她无关。 林夕刚到位子上坐下,同寝室的崔莹莹就来搭话,“你好久都没来上课了,今天怎么来了?” 林夕从包里把书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随手翻到了第67页。“就是因为好久都没来上课了,所以今天必须要来啊。” 崔莹莹明白晓畅地点点头,“也是,是应该来上课了。” 简单的两句对话之后,她就回到她的姐妹团那边,继续她们的八卦。 女生之间聊情爱化妆,男生之间聊游戏泡妞。只要是人群扎堆的地方,这些话题就像是核爆之后产生的蘑菇云,不断地膨胀扩大。而听到的人也如同是受到核辐射的冲击,全身被灼伤溃烂,在无助中等待死神的来临。 高起轩看着林夕走进教室之后,就从靠边的过道上悄悄绕到她的后方。本来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只不过处在今下看脸的时代,只要你长得好看,一定会引起骚动。 崔莹莹的姐妹团看到高起轩,就像是饥饿的苍蝇看到血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他团团围住。此时此刻可不管高矮排位,谁的力气大谁就霸占到有利的位置。 “帅哥,你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吧,走错教室了?” “难道你是来找我的?” “你有女朋友了吗?” “你是那个系院的?” “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此起彼伏的饥渴声充斥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刚才还称姐道妹的人现在瞬间撕破脸。 “哎呀,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诶,你长得这么寒碜,配得上人家吗?” “你都不是处女了,还有脸来勾引人家吗?” “还有你,不是不打算在大学谈恋爱的吗,瞎凑什么热闹啊?” 仿佛是一场丑恶的批斗会,揭短会。把曾经,应该说是上一秒还是好朋友,好姐妹的人的短处全部都公布出来,借此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旁边有几个好事的男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扯了扯其中一个围观女生的衣服,“诶,我也不错,你考虑考虑我吧。” 其他的几个男生也嬉皮笑脸地附和。 被扯了衣服的女生转过头,嫌恶地看着眼前捣乱的男生,用力拍了一下该男生的手臂,尖锐地说:“你早上出门都不照镜子的吗?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选你啊!” 该男生揉了揉手臂,由于穿着好几件衣服,看不见皮肤是否发红,但是从他揉的频率和微表情上面可以看出来还是有点疼的。过了一分钟,说了句,“啥玩意儿,老子还不稀罕呢!” 高起轩被这阵仗吓蒙了,就算是自己班里的女生也没如此疯狂,都是比较矜持的。也可能是因为一个班级的缘故,害怕日后见面尴尬,所以选择收敛。现在是在陌生的班级,周围的同学也是陌生的,她们自然会肆无忌惮一点。 林夕捂起耳朵,实在受不了女人尖锐刺耳的噪音。这个时候她多希望耳朵暂时性的失聪,可以不用再听那些令人作呕的不堪入耳的声音。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也生出一个疑问,究竟是来了何种模样的男生,会让这些平时端着高架子的女生放浪形骸。 林夕转过头,从交叠的人群还露出的罅隙中,慢慢寻找一个能够精确看到里面的人的位置。这边只看到下巴,从另一个缝隙中看到了脸颊,再在一个缝隙中看到了眼睛她把从每个缝隙中看到的人脸部分,在脑海里拼凑组合。 原来是高起轩,他怎么会来。难道是来找? 是来找我的? 不是来找我的? 可能是来找我的? 不一定是来找我的? 也许只是碰巧?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林夕的脑子里做着各种各样的假想和猜测。 “我是来找林夕的!”快要被这些物质女逼疯的高起轩在人群的最深处奋力吼出了一句。 霎时所有的人都被施了定身法,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连眨眼c呼吸,心跳都停止了。 “怎么是林夕啊?” “为什么是林夕?” “林夕有什么好的?” 定身法解除后,重新恢复菜市场般的热闹。 在林夕和高起轩的直线位置,人群往两边扩散,腾出一条五十公分宽的视界。恰好,他和她四目相对。 “林夕,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瞒得好深啊。”崔莹莹斜靠在林夕的座位旁,用手指撑着桌面。语气当中夹带着酸气c不服气。 上课铃响了十几分钟,授课老师姗姗来迟。这似乎是大学老师的通病,商量好了一起迟到上课。 不过有什么关系,反正学生都不在意,最好迟到一节课,或者索性不来。 老师走上讲台,端出他作为老师该有的架子,喝令所有的学生都回到座位上,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该老师曾经教过体育,肌肉特别发达,无人敢去招惹他。就算是女生,如果拂逆他的意思,也会被他动手教训。 高起轩回复了杨光的短信之后,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趁着肌肉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间隙,佝偻着背悄悄走到林夕的座位旁边坐下。 林夕座位旁边的位置平常没人愿意去坐,班上的人几乎都不跟她讲话,勉强会跟她讲两句的就只有崔莹莹了。 人一生中到底会问多少次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阳光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就这样从窗外射了进来,把里面所有的一切都照得那样清楚。只不过冬天的阳光太微弱了,无法有效杀菌,亦无法把内部所有的污浊清理出去。 白色的衣服上面沾到的墨汁c油渍c油漆即使把衣服洗破了,也洗不掉。有些东西是生来就有的,有些东西假如沾到了,到死都不会消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无所适从,雪中送炭 乌云又开始汇聚过来,只是在晚上,分不清到底是真的乌云,还是被夜色染黑的云。 林夕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口,是应该走向回寝室的路,还是走另外一条一直都没有走过的路。 电话持续不断地在裤袋里响动,站在空荡荡的街口,这种刺耳的声音会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从那个很远的地方反弹回来,再一次重重地捶打在身上。 而你就像是一个人肉沙包,任凭所有的人对你拳打脚踢,却只能微笑着说一声,“打得好”。 眼泪止不住地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下来,流进嘴巴里,不是咸的,而是苦的。加一点奶精c砂糖,搅拌一下,依然是苦涩的。 有些东西不是包覆甜蜜的糖衣就会变甜,待到外面的蜂糖稀释之后,里面的苦涩只会让你觉得它更加的苦。 在经历过甜美之后,人很难习惯酸c咸c辣,何况是苦。 林夕接通了那个仿佛响了几个世纪的电话,她紧闭双唇,用颤抖和眼泪在回应电话那头的人。 “林夕,我昨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怎么到今天还没有把钱给我打过来!我还以为你有多懂事,上次还特地回来照顾我,难道都是在演戏啊!我知道你能耐,上大学都不用我们出钱。但是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靠你爸爸一个人在广东做工,你弟弟还这么小,我的身体状况什么工作都做不了,就是坐吃等死。”电话那头沈雪华的声音如同是扫射的机关枪,把电话这头的林夕射得千疮百痍。 “妈,您再给我两天的时间好吗?我一定会给您汇过去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覆盖在她的脸上,被吹来的风刮得如刀割般的疼。 电话那头又是山呼海啸的狂轰滥炸,林夕早就听得耳朵麻木了。她再一次觉得假如能够短暂的失聪,那该有多好。 甚至这一次,她希望可以永久性的失聪,可以永远听不到那些残忍的对话。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从小就没有受到过多关爱的孩子,要去承担超出自身范围的责任呢? 这恐怕是宿命。 都是在偿还前世欠下的债。 高起轩站在生活区的南门,路口的那盏街灯,因为他显得不那么孤独了。昏黄的光到底还是有些许的暖意,打在身上,总有几个细胞会感受到温暖。 林夕看到高起轩后蹀躞不前,为什么又是在最狼狈,最彷徨的时候碰到他? 人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想在完美的人面前,把自己也表现得很完美。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让对方看到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林夕擦了擦脸上被风干或者是冻干的泪痕,故意绕开高起轩走。 “今天这么晚下班啊?”高起轩在距离林夕三米远的地方轻声喊了一句。 林夕的右脚悬在半空,该伸到前面继续往前走,还是放回原地,或者来一个右转弯,面向高起轩?她无所适从,最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拿捏不定。 两个人保持着各自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夜很静,静的时间都放慢了脚步,静到都快要停止了。 “对呀,今天店里客人比较多,所以忙得有点晚。”林夕说话的声音中还夹杂一丝哭腔。 高起轩终于忍不住迈开步子走到了林夕的身旁,“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早已把你当成我当成我我最好的朋友了。”其实高起轩心里想说的是他把她当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话到嘴边缺失勇气,心里的话只能咽回心里。 林夕感动地笑了一下,“谢谢你——” 高起轩的手在口袋里面做着自我斗争,在拿与不拿之间徘徊不定,“这个钱你拿着,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用钱。” “你这个是什么意思?”林夕惊讶地看着高起轩,施舍,怜悯,同情,救济? “没,什么意思,就是,纯粹的想帮你。”高起轩大约没有想过富人对穷人的金钱援助,免不了覆上一层别样的意味。身外之物,命里有,命里无,强求不来。既然缺少了某些后天的东西,总要强化仅有的先天的事物来突显自己。 “你以什么身份帮我?”林夕酸涩地笑了笑,可悲的自尊心溜出来作祟。 “好朋友的身份,刚才我们不是确认了好朋友的关系么?”高起轩语重心长地说明。 林夕犹豫了,这笔钱确实可以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但是如果收下就代表欠下了人情,还是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的人情。 拿亦或不拿?倘若有钱,断然不会收。倘若是乞丐,肯定毫无顾忌地收下。偏偏两者都不是,又想要维持一文不值的自尊心。 高起轩看着犹豫不决,面色沉凝的林夕,舔了舔被风吹得干涩的嘴唇,“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无限期还款。”末了他看到她迟疑不褪的脸,思索再三又加了一句,“你要是真的怕欠我人情,就付我一点利息吧。就当作是银行,你向银行贷款,总不用想着还银行的情吧?” 其实今天下午的时候,林夕有去找过祁妙。想着和祁妙的关系还算不错,上次剧本的编写工作也出了不少力,借点小钱应该不会吝啬。 祁妙这段时间放下了一切的工作,包括一些能不上就不上的课程,全身心地投入在话剧的排演上面。就连平时看不惯她的几个同学也夸她是劳模,努力程度可见一斑。 图书馆负一楼的报告厅最近一直都处于闲置的状态,祁妙他们就把排演的场地从学生活动中心转移到了此处。届时正式的演出也安排在这个报告厅,就当是提前适应环境了。 报告厅里面较之以往是一样的亮,一样的凉,一样的暗,一样的黑。 林夕赶到报告厅时话剧排演刚好中场休息,她看到祁妙往后台的方向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等走到后台却发现祁妙并不在休息室,她又出来在外面四处找了找。转过一个拐角看到了祁妙和那个短发女生。林夕刚要上前,就被祁妙的一句话怼了回来。虽然那句话不是在跟林夕说,而是跟那个女生说的。 “你问我借钱,你是在开玩笑吗?愚人节还有半年才到呢!”祁妙嗤之以鼻。 “学姐,看在我是社员的份上,你就借我点吧,我保证下个月一定还你。”短发的女生央求祁妙。 祁妙傲睨自若,“你要是还想在我的文学社待下去,就趁早打消借钱的念头吧。”她看了一眼这个低眉顺眼的短发女生补了一句,“行了,别杵在这里了,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在零下四十几度,就算是一盆滚烫的开水,泼出去也会瞬间变成一条冰雾带,随后散成粉末。 林夕感受到四周的寒流在不断侵蚀自己,在还没有彻底冻结之前选择了离开。 林夕接过了高起轩手里的钱,冻干的眼泪不知在何时消融了,开始一滴一滴地砸在那几张很薄却很沉重的纸币上面。滴在上面的泪滴,重叠着向外渗延开去。 刚刚还在昏黄发亮的路灯一起齐刷刷地灭掉了,同时熄灭的还有生活区所有寝室楼的灯,以及附近几处商铺和住宅楼的灯。 寝室楼下紧急照明的灯射到眼睛里比外面漆黑一片的世界还要难受。 宿管阿姨的两只眼睛就像红外线扫描仪前后左右对进入的人全面扫视,严加排查每一个可疑分子。 崔莹莹姐妹团的几个姐妹卸了妆从外面进来,被宿管拦在了外面。因为长相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和寝室楼成员簿中的照片也无法对应起来。 两方人员差点打起来,反正宿管就一个人,即使再强悍,也不可能抵得过她们这十几个人。 黑暗在曾经也是那么美好,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星星,还有说不出颜色的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一记耳光,一颗心碎 这样的一个夜晚,什么事情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什么话都可以口无遮拦地说。黑暗会把这一切都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 就像是顾泽和祁妙。 祁妙终于等来了眼下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把她一直积压在心里的绝话c怨怼全部发泄出来。 从报告厅出来回寝室的路上,祁妙破天荒的说了一句让顾泽送她回寝室的话。 顾泽的心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他欢脱到全身的每一寸脂肪都在燃烧,倘若能够因此瘦下来,倒也不错。 杨光暗自纳闷,怎么祁妙会当着宋艺钦的面说出让顾泽送她回寝室的话。更奇怪的是宋艺钦没有反对,也没有生气。难道是他们已经分手了?可是这段时间的卿卿我我就说明并未分手。何况以这俩人的性格,是绝对不存在和平分手。一旦决裂,一定会闹得惊天动地。 杨光走上前问,“你今天怎么了,不让宋艺钦送你回寝室而让顾泽”他要不就是把话闷在心里,独自咀嚼。一旦开口,绝不会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直接切入主题。 “这很奇怪吗?我就是突然想让顾泽送了,而且这不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吗?”祁妙轻松地说着,想必脸上浮现的表情同样是轻松的吧? 一旁的宋艺钦居然一言不发,在一片漆黑中,都快忘记了有他的存在。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宋艺钦拍了拍杨光,“我们走这边吧。” “那个,你真的不陪祁妙回寝室吗?”杨光再一次问道。想确定答案,还是得到不同的回答?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杨光,祁妙难得让我陪她回寝室,你就别捣乱了,快回去吧。”顾泽抑制不住的喜悦,说话的声音都在隐隐颤抖。 走到两组人马互相看不见对方的地方,祁妙收住了前进的脚步。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顾泽差点撞上她。 顾泽惊慌的脸在祁妙转身的刹那恢复了平静。 真的撞上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吗?是一个亲密的接触,还是嗅到她头发上散发的洗发露的味道? 电视里播放的肥皂剧总是少不了这样梦幻却脱离现实的桥段。男主角抱起即将摔倒的女主角,像是华尔兹的收尾动作。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他们的眼睛里面只有彼此,一直对视,直到地老天荒。 顾泽这样想着,希望转身面向自己的祁妙也能如同电视剧中的女主角那样,让他成为她的男主角。 祁妙转身后,又后退了两步,与顾泽留出一只手臂的距离。在合适的位置站定,伸出右手,朝顾泽的脸上重重的一击。 夜色实在太暗,看不清顾泽此时的表情,还有百分之百会留下的印痕。 顾泽捂着脸,一双无辜的眼睛瞪得很大。被脸上的赘肉挤没了的眼睛,现在居然可以张得这么大。“为为为什么?”断断续续,语不成调。 同样的,也看不清祁妙的面部表情,只是从她的眼角可以看到两道冷灰的光从眼睛里面笔直地射到顾泽身上,像是要把他燃烧殆尽。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祁妙鼻子里哼了两声之后,“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油腻腻的东西了吗,吃饭的时候看见那些肥肉就倒胃口,现在一块活的肥肉时不时地在我面前晃悠,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是吗?” 就像是一场无人观看的独奏会,独奏的内容是丑陋c卑鄙c肮脏c下作c无耻还要高达一百万的入场券,把所有想看热闹的人都拒之门外。 可话又说回来,谁会愿意去看这样一场世纪般丑恶的话剧呢?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丑的人,还是觉得自己丑得不够彻底,想去学习如何更好的提升丑恶? “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开心了?”顾泽万念俱灰。 “你最好永远消失在我面前。”祁妙咄咄逼人。 “我懂了,我会如你所愿的。”顾泽一下子瘦了十斤,走起路来显得轻飘飘的。 祁妙看着顾泽走去的背影,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唯有牙齿是洁白的了。“还有,今天的谈话我希望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放心吧。”顾泽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这四个字。 有时候让一个放心的方法是:关心c爱心c细心c贴心c知心c用心c耐心c掏心 可有的时候让自己放心只能让对方灰心c碎心c伤心c失心c痛心c剜心c死心c绝心 一片漆黑的寝室里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顾泽没有照例吃他每天晚上必吃的夜宵。没有洗澡,没有洗脚,没有洗脸,什么都没有洗,直接上床就睡下了,连鞋子都没有脱掉。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棉被拉过头顶,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是用一床轻薄的棉被包覆起来的世界。慢慢地耗光内部的氧气,要不重新回到那个冷酷的世界中,要不就在里面缺氧而死。 人无非就是生和死,死和生。 “顾泽,你还好吧,你怎么脚都不洗就睡了?虽然天气冷,好歹把脚洗一下吧。”杨光摇了摇顾泽露在外面的脚。 顾泽不想说话,而是估计了杨光此刻手处的位置,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以此来回答杨光的问题。 杨光觉得很奇怪,但是宋艺钦和高起轩都睡下了,不想弄出很大的动静,就不再接着逼问顾泽的情况。他帮顾泽把鞋子脱掉,推进床里面,然后用被子盖住,就走上床随着抖擞的困意睡下了。 顾泽并未像往常那样打呼磨牙,整间寝室静得可怕,寂得吓人。 对面寝室的人还在打游戏,声音穿过两扇门,两堵墙,在杨光的耳膜上来回摩擦。 在没有光的夜晚,声音都是成倍地扩大。能够清楚地听到心跳的声音,比白天要跳得有力。 杨光失眠了,他被杂乱的心跳声吵得睡不着觉。看着天花板上因为受潮而变得皱巴巴的表面,浑身上下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在爬,不停地往毛孔里面钻。 而林夕,同样也失眠了,室友还在逼问她和高起轩的事情。问她是不是倒贴,是不是死缠烂打,是不是和他上床了,才以此逼迫他做她的男朋友。 在黑暗里,人摘掉虚伪的面具,不顾一切地放肆。 既然黑暗这么有用,为什么还有人讨厌黑暗? 因为人需要虚伪地活着,在虚伪的世界里更容易得到虚荣的满足。在真实的黑暗里,只有看清自己之后剩下的空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转交假条,各自安好 想要制止一辆时速高达120公里的列车,就必须要有超过800米的制动距离。换句话说,如果你站在800米之内,一定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有些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即使你拼了命的去阻拦,也是徒劳无功。 顾泽请了几天假回家了,其实就算不请假也没有关系,但还是请一下比较踏实。 顾泽的请假条是杨光代为转交的。上面的内容很简单,除去称谓落款,正文的内容是“多了不该多的,少了不该少的,有了不该有的,没了不该没的,我要去拨乱反正。” 曹美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连杨光也不懂。恐怕只有顾泽本人知道了,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只不过,这个人她不会把她知晓的一切据实相告。当面质问,除了装傻充愣,怕也只有扭曲是非了。 真相往往不是被掩盖就是被歪曲。可又怪得了谁?倘若洞悉真相的人不选择隐忍,包庇,怎会让有心之人刻意染指。 曹美娟拿着请假条,迟迟不愿下笔签名。“你打电话问一下顾泽,他到底因为什么事请假,他是在跟我搞文艺还是打哑谜,这种请假条谁看得懂!” 杨光看了一眼请假条上面的内容,“曹老师,我来的时候问过顾泽了,他就是身体不舒服,所有回家休息了。” 曹美娟半信半疑,拿起请假条在杨光的眼前晃了晃,“那你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杨光伸手拿过来,脑子里灵光一现,“‘多了不该多的’就是生病了,多了病菌;‘少了不该少的’就是少了健康;‘有了不该有的’就是” “就是什么?”曹美娟盯着电脑屏幕在网上浏览一些奶粉的dài购网站。滑动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似是在催促杨光赶紧老实交代。 “其实这个是反复的修辞手法,‘有了不该有的’就是有了病,‘没了不该没的’就是没了健康。”杨光两个眼珠不安地转动着,背上湿了一大片,好在不是夏天,衣服穿的多,别人看不见。不过就算是夏天,也分不出来是热汗还是虚汗。 走出办公室后,杨光抬头看了看天,重云如盖。大朵大朵的乌云从东北方向一直往西南方向席卷过去。整片天空就像是一缸墨水倾倒在一团团的棉花上。吸了墨水的棉花悬在人的头顶,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而重重地砸下来,致人头破血流。 还有一些看得见白光的地方,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黑暗侵吞占领,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彻底的黑。 奇怪,为什么落下的雨不是黑色的? 因为人心够黑了! 杨光发了条短信给顾泽,问他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泽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言行举止都心不在焉,饭吃得比杨光还少,整个人沉默寡言,还把柜子里存放的所有零食一股脑都扔进了垃圾桶。打扫卫生的阿姨还好一通抱怨,明明都还没有过期,怎么都扔掉了?既然不要了,为啥不给有需要的人呢? 旁边路过的男生轻蔑地笑了笑,说:“阿姨,这个都有包装袋的呢,你拿去洗一洗,反正里面又不脏的。” 阿姨提高嗓门吼了一句,“真当我是捡破烂的啊!你既然不嫌脏,那你拿去好了,我不跟你抢!” 顾泽回复短信是在杨光发出的两个小时之后,“我挺好的,休息几天就会回学校去的,你不用担心了。” 杨光之后发出的短信顾泽便不再回复了。打他电话,提示关机了。 一种莫名的不安在杨光的心底翻涌上来。 此时大雨如注。 高起轩的心情一天天变得开朗起来,杨光也搞不懂他这如山川连绵起伏的心潮。 很多事情提不起劲,没了兴趣。难以言表的郁结,丧失了本该有的快乐。 宋艺钦和杨光越来越亲近,越来越要好。甚至他和杨光在一起的时间比和高起轩在一起的时间都要多很多。当然除了祁妙。 特别的不真实,又是说不出来的感觉。本能的抵触。就像感冒发烧,免疫系统出现问题,身体它也不会用语言或者文字的形式告诉自己哪里不舒服。 另外一边的林夕,在把钱凑齐给她妈妈之后总算是清静了一段时间。为了能够在下次“讨债”的时候拿出足数的钱,她必须拼命努力工作。尽管这份工作获得的报酬并不算多,但对于她一个兼职生来说,在附近的这些所有的兼职场所中,她获得的报酬已经是比较可观的了。 这当中也有一部分是周潮的照顾,当初他在读大学期间也是一路半工半读过来的。 现在的这间悠然咖啡店,在几年前是一名退休的老教师经营的。后来这名老教师因为患病去世了,她的子女就把这家店盘了出去。 那一年周潮刚好毕业,舍不得离开母校,加上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东拼西凑的盘下了这间咖啡店,独自经营了起来。没想到生意还不错,没过两年就回本了。 此刻在周潮手里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咖啡店又快要易主了。尽管不舍,确是无能为力,亦是无可奈何。 生活中很多的事情就是这样,每年,每月,每天,每时每刻,甚至下一秒可能就从你的手里转移到了别人的手里。 就像公交车上的座位,今天是我坐,明天就不知道是谁先坐在那里了; 就像小区楼里的出租公寓,每天都会有不认识的人搬进来,又会有好像认识,但是却叫不出名字的人默默地搬走了; 就像是钱包里面的钞票,从我的手中递到了收银员的手中,然后收银员又把它找给了其他的顾客; 就像身边的耄耋老人,今天还在你家门前和你唠嗑,有说有笑,明天可能就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哀乐,从这个世界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多到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不过只要其中有戳中你泪点的事,仅一件就能泪流成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相约用餐,误会依旧 可以出来见一面吗?都好几天没见了。我就在寝室楼下的食堂,一起吃个饭吧。” 林夕打开手机一看是杨光发来的短信。而在这条短信的上面还有一条“借钱伤感情,请不要做出任何伤害我们感情的事情!” 这条短信只存在于林夕的手机上,却不存在于杨光的手机里。 “不用了吧,我马上就去上班了,咖啡店里有午餐的,我就不花这个钱了。”林夕的手指在手机的虚拟键盘上飞快地点着。 杨光回复:“吃个饭才几个钱呐,我请你。” 林夕苦涩地笑笑,沉重地,笨重地?打了几个字,“几个钱也是钱啊。” 杨光回了三个问号过去。 过了好几分钟,林夕始终没有回复,杨光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是不是最近联系得少了,你生气了?” 林夕回复:“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吗?”想了想,这么说似乎不太合适,在发送成功前赶紧取消。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好吧,不过这顿饭我请你。” 杨光发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林夕茫然地望着远处,不上不下的感觉。抽空填满,填满抽空。 一旁的高起轩很好奇林夕的聊天对象,伸长脖子瞄了几眼,刚好被林夕打字的手挡住了,看不见收信人的姓名。 林夕的余光扫到了高起轩投射过来的目光,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高起轩赶忙把伸长的脖子缩回,装作没事儿人的样子,“没什么事,跟谁聊天呢?” “我朋友。”林夕淡淡的一句。然后关闭手机屏幕,把手机放进口袋。 两个人撑着伞在雨中走着,雨点打在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汇聚在领花上的雨点随着凸出的伞骨流至伞珠,最后在地上的水滩里砸出一朵朵的小水花。 整个世界是一面雾化的镜子,虚无缥缈,全无半点真实感。 林夕更希望那条冰冷的短信是虚假的,是别人错发给她的。可是上面显示的发件人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是真实的,不容许她有半分怀疑。 那天林夕发了条短信找杨光借钱。对于她这么一个极度敏感自卑的人来说,能鼓足勇气跟人借钱已经是一件放弃尊严,近乎耻辱的事了。谁曾想,摆在地上的心被狠狠踩碎。 不借没关系,哪怕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可以自欺和欺人。直白的语言,把最后一缕假想都彻底撕碎。 一块廉价的绢布,撕扯出抓心的剧痛。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去见一个朋友,完了就直接去店里。”林夕看着地上水滩里不断砸出坑的雨水。说话的声音被雨声,风声,水滴声掩盖了不少。 “我跟你一起去吧?”高起轩眼睛里充满期待。心里想的却是去见见林夕的这个神秘的朋友,是男,是女? 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宋艺钦正好看到远远地朝他们走过来的林夕和高起轩。看来他一开始就选好了一个有利的位置,一直在注视由远及近准备进入食堂的人。 杨光的位置背对着出口,在他面前的只有人数永远都不会减少的队伍长龙,还有饭菜冒出的冲天的热气,弥漫在这个嘈杂氤氲的空间里。 “你先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宋艺钦猛地起身,丢下两句话,迫不及待地冲出食堂。 杨光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正在为宋艺钦的搅局而困扰。现在他主动走了,少了一个麻烦人物挺好。 林夕和高起轩走到食堂门口,差点就被横冲直闯的宋艺钦撞到。 高起轩皱了皱眉,“你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去啊?” 宋艺钦调整好呼吸,紧紧拽起高起轩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往前的脚步,“校篮球协会有急事,要我们赶紧过去。” “有急事,怎么我没有收到短信?”高起轩叮问。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确认是否是手机调成了静音而忘记留意。 “别废话了,没时间了。”宋艺钦焦躁不安地摇晃高起轩,他怕他万一抛出一时之间无法解答的问题,精心设计的局就功亏一篑。 林夕收起手里的伞,“你赶紧去吧。”在她的心里,高起轩不在场反而更好。 在离进门还有几步路的空当,林夕的心里浮上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高起轩怎么会和宋艺钦认识? ——刚才宋艺钦好像说他们是校篮球协会的,当然认识。对了,上次还去看过他们的篮球赛,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应该错不了。 ——宋艺钦既然和高起轩认识,又和祁妙是男女朋友,为何祁妙从来没有提过高起轩呢? ——可能觉得没必要吧? ——对了,上次杨光无故失踪了一个晚上,后来宋艺钦说是在照顾他,那他们俩就是认识的。那杨光和高起轩是不是也认识? 这几个想法在林夕的脑中不断冲击,如同寺庙古刹的晨钟暮鼓,会在固定的时间里,持续地撞击发出“噹噹噹”的声音。把脑子里所有的脑浆撞得稀烂,再暴露在极寒的空间里,冻结成冰。若此时再被人拿榔头敲击,就会粉零麻碎,荡然无存。 林夕走进食堂的时候杨光已经点好了两份一样的菜——糖醋里脊和酱烧茄子。上面的热气早已散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未凉透。 冬天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窖,会迅速冷却一切有温度的物体。像是热水,热乎乎的饭菜还有温热的心。 “不是说我请你的吗?”林夕走到餐桌旁,责问杨光。陌生到从未有过的口气,连她本人在说出来的那一刻都怀疑,是不是有一个和她声音相似到几乎一致的人发出来的。 “我们俩,谁请谁不都一样吗?”杨光迂缓地眨着眼睛,速度慢到眼睑上的根根睫毛都清晰可见。 印象里,她不曾对杨光如此的见外c生分。不过一顿饭,对她真的这么 杨光不敢细想,舔了一下苍白干燥的嘴唇,舌头上有血的味道。 “我不吃了。”林夕脸上的温度和盘子里快要冷却的饭菜相差无几。 她的自卑和自尊再度合体,语言和眼神恰到好处的搭配,把内心的不满刻画得淋漓尽致。 “真的那么重要吗?”杨光提高了嗓音,但是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因为旁边的人发出的声音比他的还要大,还要吵。 “”林夕紧闭双唇,漠然不答,甚至木然到全无反应。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过,就,只,是,一顿饭,而已。 盘子里的饭菜散出最后一缕热气,就彻底停止了。 最后,直到整个食堂里的热气都彻底散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演出前夕,失去联系 本学期最后一次大型的晚会就是杨光c林夕c祁妙等人参与编写的话剧,剧名是《重拾文学》。很简单的四个字,直抒胸臆。乍看名字,跟台上话剧演员的装扮无法进行合理地匹配。甚至有台下观众质疑是不是搞错名字或者走错会场了。 杨光在前两天就通知了顾泽话剧的演出时间,希望他能够到现场来观看这出由他自己提出创意的话剧。顾泽没有回复,打他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的状态。杨光无计可施,他在大学几乎没什么朋友,同样的,顾泽亦是如此。 老古板李教授出院后的第一堂课因为缺了顾泽,一顿大发雷霆,差点又要住院。也正是因为李教授的一闹,顾泽长期旷课的事被曹美娟知晓。她把杨光和高起轩叫到了办公室问话,说是问话还算是好听的,其实就和审讯差不多。 曹美娟的脸比天上密布的乌云还要阴沉悚人,“你们和顾泽一个寝室的,难道都不关心同学死活的吗?这顾泽都多少天没有来上课了,要不是今天李教授过来说,我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杨光愁眉不展,眼皮沉重地张合着,心想“你也知道顾泽好久没来上课了,每次上课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发现,恐怕现在恼怒的不是顾泽没有来上课,而是怪李教授多事,又增加了你额外要做的工作。”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在听啊?”曹美娟叽叽喳喳地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杨光和高起轩,见他们两个都心不在焉,愤怒的火苗又往上窜了几米。 杨光回过神来,和曹美娟的眼神对视了一秒,“是这样的,曹老师,顾泽是生了比较严重的病。刚开始以为是小病,哪知后来回去检查之后才发现是大病,所以才迟迟没来上课的。” “是什么病?”曹美娟这回把眼神定在高起轩的身上。 “我我不太清楚。”高起轩茫然无措。他还在疑惑杨光说的话是真是假,毕竟他根本就不曾听说过。万一是假的,加上事先并未统一口径,穿帮对谁都不利。 杨光赶紧抢过话头,“老师,这个病实在不方便讲。”说完附耳悄悄地告诉了曹美娟。她尴尬一笑,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行吧,那你告诉他快期末了,尽量赶回来参加期末考,不然补考很麻烦的。”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杨光点点头,拉着高起轩头也不敢回地出了办公室。 话剧演出的前几天就一直下雨,听天气预报说还要继续下一个礼拜才会放晴。 雨线随着风的方向,从左往右,从右往左斜斜地密织着。想把从上到下一切有形体的物体都包覆起来,可是它忽略了自己是一个特殊存在的形体。这一切对它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报告厅里提前坐满了人,只剩下最前排几个重要观众的席位还空着,无非就是正副校长c系院长c科办主任等几个在学校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只是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就不一定了。不过就算不来,这个位子还是会一直留出。尽管有些想看的同学没有座位,那他是站着看也好,坐在过道的台阶上看也好,都是不允许去坐那个不属于学生的位置。 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同样也都会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属于自己的那个座位很难找,不属于自己的座位遍地都是。 晚上七点钟,演出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周潮特地从外省赶回来。下车的时候忘了留意脚下的积水坑,整双脚就浸泡在了冰冷浑浊的泥水中。浊水从鞋子细小到肉眼看不见的缝隙中使劲往里面钻。那些浊水中像是头发丝缠成的团,还有浸透的棉絮,酥烂的纸屑被涂了强力胶一样死死地贴在鞋子的表面。 周潮摁下他那辆银色奥迪的遥控锁,跌跌撞撞地走进咖啡店,地上留下一个个如墨水拓下的脚印。虽然地板是耐脏的灰色,但是黑色如墨汁般的脚印在地上还是非常突兀。 “谁呀,不会把脚在地毯上蹭蹭啊!我刚拖干净的,又弄脏了!”何莉莉看到刚叫林夕拖好的地不到一分钟又弄脏了,顿时火冒三丈。 周潮被这强有力的骂声喝住,瞿然懵圈,回神过来的他好脾气地说:“不好意思,是我,要不我等会儿来拖干净?” 何莉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您真爱开玩笑,我来拖就可以了。” 杨光发了条短信想叫林夕一起去看话剧演出,林夕回复咖啡店生意忙走不开。 高起轩特地到店里来找林夕一起去看话剧演出,话刚说出口,何莉莉就发话了。她站在前台,假装点账,嘴巴里怪声怪气地嘀咕,“店里这么忙,还有闲工夫去看什么破话剧,下班回去看看电视不就好了。”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这种呛人的话层见迭出,早该习以为常。可每每听到,依旧会有说不出的难受和憋屈。 林夕局促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林夕,一起去吧。”周潮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心情并未被刚才何莉莉的怨言影响。 “老板,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林夕走了,就我跟小柯两个人,客人来了,总不能让他们自己倒咖啡喝吧?”何莉莉闷声闷气地说着。勉力把感叹句换成疑问句。 林夕自然是听得出来当中的未尽之意,避免往后九成半会出现的局面,她虚与委蛇,“我还是不去了,店长她说的也有道理。” 骤然的安静肆意扩散开来,明明店里络绎不绝的人流,说话声c碰撞声c手机铃声,像是虚无的存在。 谁可以率先打破这种沉闷? “要不我留下替你吧?我以前也做过,这对我来说是轻车熟路。”高起轩如沐春风的笑容,和着信心满满的说辞,比任何的砂糖奶精都要甜软。 林夕复杂的情绪此刻全部浮现在脸上,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也无人站出来帮她做一个准确的决定。 何莉莉禁不住准备揶揄,看到边上的周潮,想想总归是个打工的,不具说三道四的资格,放空脑子里所有的不忿,纯当看戏。 “那就这样吧,反正就几个小时,你把工作服换了,我在店门口等你,让你男朋友帮你看一下。”拍了拍高起轩的肩拿起伞架上的一把折伞就出去了。 “那个”林夕正要解释她和高起轩的关系,就只看到周潮出去后还在来回轻微晃动的玻璃门。“他不是我男朋友。”弱弱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杨光在报告厅门口焦急地往雨中张望,搜寻来往的人。见高起轩迟迟没来,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说去找朋友,怎么到现在还没来?演出都快开始了。” ——“抱歉,我朋友有事需要我帮忙,来不了了,你和艺钦俩人看吧。”说完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那,那个”还没等杨光说完,电话就剩下“嘟嘟嘟嘟”的机械声,在雨中依然不受干扰。 多么希望雨可以淋进我的心里,把我最后一丝残存的温热都尽数冷却。 旁边的宋艺钦正在为杨光,高起轩,林夕即将一起出现的画面而独自烦恼,听到高起轩有事来不了的消息,高兴得眉飞色舞。 报告厅里面很热闹,从后面往前看去,只能看到一个个黑压压的人头。人头的下巴刚好与座位的鲜红色的椅背齐平,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无数个被摆放在上面的人头。血一直不停地往下渗透,把曾经白色的椅子完全染红。 杨光和宋艺钦的位子在整个会场中间偏前的地方,正对着前面的舞台,可以清楚地看见台上每个表演者的脸,以及脸上做出的任何表情。 祁妙需要在后台进行统筹的工作,就没到观众席进行观看,这次话剧演出的成功与否,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放下身份去恳求林夕来写话剧的剧本,才能忍受极度嫌恶的顾泽天天在她眼皮底下转悠。但是现在顾泽已经不会在出现她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去。 只要,过了,今晚,之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演出结束,共忆往昔 外面的大雨毫无停歇的意思,冲刷着世上的一切。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它不会挑选,也不存在个人偏见,只是一味地冲刷。 雨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一切感官,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一切情愫。它冲刷不掉黑暗,冲刷不掉寂寞,冲刷不掉寒冷。它把人变成了一个湿漉漉黏稠的泥球,可以任意揉捏,随意践踏。 在报告厅里面根本听不见外面的雨声,不仅是雨声,其他的任何声音都听不见。它们都被那堵厚厚的墙阻隔在外面。其实那堵墙壁也不厚,二三十厘米的样子。只是用人心的血混合世俗的肮脏涂抹在了上面,才彻底阻断了与外界一切可能的联系。 当幕帘即将拉开的那一刻,整个会场的灯在同一时间熄灭。椅子上的血连同人心里的血一起变成了黑色。 座位上有几处亮光静静地定在那一个固定的位置上,慢慢变暗,接着不知道哪个座位上的光又亮起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杨光瘫软在座椅上面,看着前面变换的灯光和走动的表演者,多像一个个的小丑,是他创造出来的小丑,是创造者之一。 “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宋艺钦侧视了一眼,继续在一片漆黑中张望,他真正的心思并不在此。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杨光瘫坐在椅子上,双腿舒张,两只手交叉放在两腿中间。避免裸露在空气中,遭受黑暗与寒冷的侵蚀。 报告厅的前面中间和后面都装有定位的音响,因此整个会场都回荡着台上表演者的声音,还有奇怪女人的尖叫声。 林夕和周潮坐在整个会场靠后的地方,两组人的中间刚好坐了一个个头很高的人,谁也看不见谁。这个位子是宋艺钦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安排好的,当然不会让他们互相看见。更何况杨光以为林夕不会来看了,就更没必要四处张望,做无谓的找寻。 那林夕为何没有发消息给杨光,说她来了呢? 其实林夕走进会场的时候有四下里找过,但是一眼望去皆是血淋淋的椅背。拿出手机看到那条短信之后,所有的想法都连同外面的雨一起冲到无尽的深渊里去了。 “这话剧还真不错啊,比我们那个时候的要好多了。”周潮显得很激动。他有好几年没有看过这样青涩的话剧表演了,与其说看的是话剧,不如说是在重拾青春。 “主要是他们表演的好,他们都有过很多的表演经验,主要的两个,就那两个”林夕用手指了指,“金晏超和孙小雪的扮演者都已经大四了,听说最近几年学校大大小小的话剧演出都是他俩包办的。” “他们是情侣?”周潮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肯定。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听我一个学姐说的。”在林夕的认知里,男女朋友应该是旁若无人的手拉手,情到浓时偶尔的亲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萦绕心头。 “是他们的眼神告诉我的,那种很真实,很清澈的眼神。”周潮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像是在讲述他自己的故事。 邻座的一对情侣,听着林夕和周潮的对话颇为反感,“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谈情说爱,给谁听呢!” 周潮感觉他和林夕确实不应该在会场讲话,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同学,打扰到你们了。”刚要转头随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有一点我要解释一下,我们不是情侣,算是,朋友。” “切,谁管你们是不是情侣,闭嘴就行!”黑暗中看不见那对情侣的表情,想想就知道肯定比癞蛤蟆还要恶心。 “你”周潮怒上心头,正欲站起来跟他们理论。 林夕拉住周潮,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皱了皱眉毛示意他息事宁人。 周潮彼时还无限温柔的目光,此时像是碳盆里还未燃尽的碳,浇上了一点火油,熊熊燃烧起来。他本来是一个很平和,很亲切的人,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是他们说他们是情侣? 还是他们说谁管他们是不是情侣? 林夕用极其轻柔的手拍了拍周潮,唇语,“别生气了。” 周潮抿了抿嘴,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但是全然没有了刚才那种轻松的表情。 两个小时之后,话剧结束。最后一幕的剧情是所有的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舞台上面。那个奇怪的女人和藏獒是在何时消失的,杨光完全记不清了。记忆中好像也没有这一幕的存在。或许他也像那些躺在上面的人那样,只不过是做了一个短暂的两个小时的梦而已。这个梦的前面一半是“林”,后面一半是“夕”。 对于话剧的过程杨光也记不清了,传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人瞬间遗忘的功能怕是吃鱼吃多了。可是杨光不爱吃鱼,他讨厌一切有腥味的东西。 所有的人就像是退潮的海水,涌向不同的出入口,生怕走的迟了,就会在沙滩搁浅。 密密麻麻的黑影在会场灯大亮的时候奇迹般地消失。刚才还拥聚在一起的人群已经被打得七零八散,朝着最近的出口争先恐后地出去。此时的会场变成了一个幼稚低级的简易迷宫。之所以是幼稚,是因为这个迷宫的出口和入口不止一个。所有的,哪怕窄到只能侧着通过的过道都会有人走。 坐在最前排的校领导,突然起身拿着话筒,说:“怎么都走了,我的谢幕词还没说呢。”他原地转圈看着早已退去的人潮,手上拿着一张白晃晃的a4纸,上面的字体很大,应该是“黑体三号字”,内容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排。垂头小声说了句,“亏我准备了这么久!” 话剧社的负责人走过去,说:“老师,您还需要上台致词吗?” 校领导把手里的纸抓出五个大小不同的洞,随后往桌子上一拍,“我一个人讲给谁听啊,唱独角戏啊。话剧结束的时候怎么不叫我!我是看你们的话剧表演得还算不错,才想着要上台表扬你们一番,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话剧社的负责人点头哈腰,“对不起啊老师,是因为话剧一结束同学们就急着散场,我们也拦不住。” 站在负责人旁边的另一个社员不屑地自言自语,“你自己睡着了,还怪我们没叫醒你。就好比是你自己尿裤子,却怪我们没给你穿纸尿裤似的。” 奇怪的比方,幸好校领导没心情留意,不然又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惊天巨浪。 杨光独自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等人潮散去之后才缓缓起身,挺了挺僵直的后背。 宋艺钦在话剧结束前几分钟就去后台找祁妙了。 杨光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林夕,她跟他一样,也是等人都走完了再走,稍微晚走一会儿可以避免被人挤扁。 周潮先一步回了咖啡馆,此刻已是临近打烊的时间,就叫林夕直接回寝室,不用再去了。 “林夕,你不是说没时间来吗?”杨光看到林夕的背影,就笃定地走上前。 “后来有一个朋友帮我代班,我就过来看看。”林夕捋了一下头发。 杨光一把拽住了林夕的手,“那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呢?”心里堵着一种酸涩的情绪。 “我来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我怕打扰到其他人。再说都有固定的座位,就算你知道我来了我们不还是分开坐的吗?”林夕不疾不徐地说着。 “” 杨光一时语塞。林夕一番滴水不漏的解释,拂乱他整个的问答过程。 外面的雨势又变大了,出口的大门在人潮散去后,显得格外的空虚。门上的雨点在汇集到足够的量度时,擦着玻璃弯弯曲曲地滑下来。所有的痕迹都交相错杂,最后分不出这个落地的雨点是从哪个点出发,经过哪条线路滑落的。 就像现在的杨光猜不到林夕没来由的冷漠,是从身上的那个部位发出的。还是说,她是被这凄风苦雨的寒夜胁迫的。 “还记得小时候吗?也是像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冬季夜晚。”杨光看着门外的景象,那些豆大的雨点是身体里的血在不停地敲打。 林夕用沉默代替回答。 小时候有一次,林夕同桌诬蔑说她偷了她的钱,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林夕一通批评,写检讨,罚站。 好像大部分的穷学生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在小学和中学时代,家里的底会成为全班同学的谈资。由于是同一个镇甚至同一个村的缘故,家家户户有的那点小秘密,都是用纱布包裹的伤口,不管缠多少层,里面的血还是会渗出来。自然穷人家的事情会更多一点,更受人关注一些,毕竟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同。 林夕有一个爱赌钱的舅舅,在十里八乡早就不是新鲜的事情了。 如果班上有同学丢了钱,穷学生肯定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 这一天,同桌的钱弄丢了,林夕首当其冲的成为最有可能偷钱的人。因为从地理位置上来讲也是近水楼台。 班主任是出了名的爱钱c势利眼。平时就有风言风语说她收了她家的不少好处。传出来的人恐怕就是林夕的同桌了,借此可以在班级里树立威风,让所有的人对她言听计从。 林夕从小是个死脑筋,假如是没做过的事情,她打死都不会承认。任凭班主任如何威逼利诱她都不承认钱是她偷的。最后没办法了就让她罚站,站到承认为止。 那天从傍晚开始就风雨交加,学校只得提早放学,而林夕还在罚站,估计已经没人记得她了。 等杨光到家的时候还不见林夕,才想起来又冲回学校去。最后在一间废弃的教室里看到了无助c彷徨c恐惧的她。 “我记得,我这个人唯一剩下的优点,恐怕,就是记性好了。”林夕轻轻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的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眼泪? “我送你回去吧。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嗯。” 所有的声音都融进了雨声里面,所有的误解都钻进了心脏里面。 夜很静,静的只剩雨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千里探望,不见其人 话剧演出结束之后,杨光放心不下顾泽,请了两天假,买了去维兴市的车票。 临近期末,部分系院的学生结束了本学期的课程早早地回家。如果等到腊月末,就有可能会买不到车票。 地铁站因为连续的暴雨造成了大面积的积水,在将积水排出去之前,处于暂停行驶的状态。 所有出行的人都只能改坐公交。准确地说,这个时候不应该用“坐”这个动词,而是应该换成“挤”这个动词,还要在“挤”的后面加上“g”。它是一直都那么拥挤,不是短暂的c片刻的。 车窗变成了磨砂板,从里面看出去的一切就像是戴了一百副墨镜的眼睛。完全辨认不出事物原来的样子,也想像不出来本来该有的样子。但不是瞎了,在视野范围内,还是可以看得见无边无际的黑色,以及在上面蠕动的液体状的东西。 车子里面又是熟悉的景象,熟悉却不亲切。是在记忆中重复交替的噩梦,在脆弱的脑神经上面扎了一根手缝针大小的吸管。每天吸食一点,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吸干。 成为一具丧尸,僵尸,木乃伊,行尸走肉。其实这些都差不多,他们都是同类。 人和猴子不也是同类吗? 那怎么就不能活得像猴子那样轻松一点呢? 本来高起轩也要和杨光一起去看顾泽的,可是,但是,又是,还是,总是,老是这个宋艺钦。不知道他跟他说了什么,之后就跟杨光表示抱歉,不去了。准备了一份礼物托杨光带去,没想到的是宋艺钦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杨光不做强求,也不去在意这些礼物。 林夕发了一条“注意安全”的短信。 杨光回复了一个笑脸,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太想我啊”。没有加标点符号,分辨不出来这句话的句型。 林夕回复,“我应该没有时间想你”。同样没有加标点,没有加能代表心情的表情符号。 坐了五六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达维兴市已经是当天下午。车上沉闷的空气和恶心到能够激起人身体里所有抵触细胞的汽油味,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催眠剂。 “喂,醒醒,到站了,赶紧下车。”长途车司机带着倦容很没耐性地说。 杨光睁开眼睛,发现车里面除了两个司机之外,所有的乘客全部消失了。像是逃难似的人去楼空。剩下这空无的躯壳,单靠自己填不满。 杨光站起来,整了整堆皱的衣服,提着所谓的“礼物”朝车门走去。走到车门的第一个台阶时,他停了下来,转身问了问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师傅,您知道雨林小区怎么去吗?” “我没听过什么雨林,树林的,你赶紧下去吧,到外面问问别人。”长途车司机端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短信,对杨光看都没看一眼,脸都快埋到手机上了。 司机一番比车外的温度还要冷的话,倒是让走出车门的杨光不觉得外面有多冷了,反而觉得外面要温暖一点。从乘客出口拐出去的位置,老远地看见司机还在把玩手机。杨光心下立时有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这个司机不会一路上都是玩着手机开的车吧?假如真是这样,真庆幸自己可以活下来。” 走出车站,重回那片下着墨雨的世界,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也无能为力。 车站外面有一大群在大肆揽客的私人无照司机。只要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冲上前,询问,乃至盘问,“帅哥/美女,到哪里去啊?坐我的车吧,收您二十块钱。”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会搭理他们,但他们还是会锲而不舍地一路追过去,直到那个人上了对面的公交车。雨水灌到他们的鞋子里,然后再从鞋子里漫出来,混杂着脚臭味和他们的这种特殊的执着。 车站大门口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一直循环播放“各位乘客,请不要轻信站外拉客人员,谨防上当受骗。”同时还有几名纯当摆设上了年纪的保安撑着伞在唠嗑,有几名索性就坐在简易的岗亭里面,嗑着瓜子,喝着热茶。 “帅哥,去哪里?”一个三十多岁烫着早已过时的卷发的女人问。 杨光把伞举过头顶,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雨林小区知道怎么去吗?” “雨林小区啊,离这儿挺近的。你先上车,我这里还有两个乘客,到齐了一块儿出发。”那个女人眉飞色舞地讲着,全然不顾脸上恣意横流的雨水。 “多少钱?”杨光问。然后把伞往后倾斜了二十度,斜靠在右肩上。 “收您三十。”右手的中指c无名指和小指同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圈。比了一个不知道该说是“一k”,还是“三”的手势。看到杨光有些吃惊的表情,“三十不贵了,我已经算你便宜了,再说这年头,三十块能买到啥呀?顶多一顿饭钱的事儿。” 杨光发窘地看着她,“钱这个事儿不管多少,得看花出去值不值当。既然你说离这里不远,那我就去前面的公交站台看看吧。”把倾斜的雨伞摆正后往前走去。 “诶,你不坐车,问半天问个什么劲儿啊!你当我是导游啊,给你指路,就算是导游,也是要收费的!现在的导游收费可比我们要凶的多啊。真是的,瞎耽误我功夫!”女人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气儿。摸了摸腰包又想到点什么,朝杨光走远的方向喊了几句,“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出门连三十块都没有吗?亏的还是个男的,女的都没有你这么抠,将来谁会嫁给你呦!” 一滩平静的黑水从底下沸腾起来,走过上面,被溅起的沸水泼了一身。全身开始腐烂流脓,流出的是黑色的脓血,裸露在外面红到发黑的皮下组织。任何的伤药都只会加剧腐烂的速度,让死亡早一步来临。置之不理,也只会在无尽的呻吟中死去。 顾泽的家就在维兴市的市中心,在一幢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小区里。虽然是老旧的小区,地理位置并不差,有直达客运中心和商贸城的公交,周围的绿化做的也相当不错。如果现在是夏天,抬头一定看不到蓝天,天都让树住了。 杨光去顾泽家的时候没有和他联系到,他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的状态。 “雨林小区11栋b单元1602”,杨光拿出通讯录确认了一下。 开门的是顾泽的妈妈,家里面也只有顾泽的妈妈一个人在。 “请问你找谁?”顾泽的妈妈看着杨光,手在沾满油污的围裙上反复擦着。 杨光往门缝里瞄了几眼,轻声说,“阿姨,您好,请问这里是顾泽的家吗?” 顾泽的妈妈上下打量着杨光,点了点头。 她和顾泽真像,用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这样的话比拟再贴切不过。尽管这句话早就被人用烂,似乎还夹带半缕奉承的意味。 杨光道明来意,脸上堆满对长辈独有的微笑。 走进屋里,里面的一切都装饰的很简单。一张吃饭的桌子,一把沙发,一张茶几,一台电视机,还有别的一些细碎的小物件。墙上刷的油漆有好几处已经脱落,露出白色的底漆。看上去还是挺舒服的,打扫的也很干净。 少了华丽,多了朴素。相比那个偌大的家,这里更有人味。 对于杨光而言,家不需要很大。只要一间厨房,两间卧室,外加一个阳台,就足够了。每天给家人做一桌子丰盛的佳肴,晴朗的夜晚,坐在阳台,赏月数星。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顾泽的妈妈端来一杯漂浮着些许油迹的白开水,“顾泽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杨光意识到来的不是时候,原以为顾泽会在家里“疗伤”。想着过来看望一下现下要不老实交代,要不扯一个能说服他妈妈的谎话。杨光想到手脚发凉,后脊背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额头也加入到冒汗的行列当中。但是贸然出现的自己,已无法让时光倒退。 “其实——我——我刚好来维兴市旅游,就顺便过来看看。”杨光挪了挪屁股,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坐的不舒服,“顾泽不在家里吗?”巧妙地反问。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从你进门前开口说的第一句我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顾泽的妈妈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刚才就已经搓红的双手此时被她捏到发白。“他最近都没有打电话给我了,我打他电话,也是一直关机。他从来都不曾这样过。会不会是” “阿姨,您别紧张,先坐下,我慢慢跟您说。”杨光的手指抠着沙发的边缘。“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顾泽也没有跟我细说。好像是跟人闹了别扭,那几天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后来就突然说要请假回家。” 顾泽的妈妈忽然跳起来,盘起来的头发披散了下来。一半是黑色,一半是棕色。“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请假回家?他根本就没有回家啊!” 这个时候杨光和顾泽妈妈的脑子里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走过一条黑色的通道,一双黑色的手借由看不见的夜色从底下伸出来,抓住你的脚。当你倒下之后,再抓住你的四肢,你的躯干,掐住你的脖子。拉扯进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这边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另一边是欢歌笑语的世界。明明是在同一个地球上,却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酒吧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所有五颜六色的魔球灯把这个宽敞却又狭窄的空间浓缩成一个只剩下残渣的药罐,里面能够治病救人的药水已经漏得一干二净。 宋艺钦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专属的包厢里,前几分钟还差点因为包厢的归属问题和人大打出手。最后仗着有钱有势,迫使对方屈服。 他很享受成功c胜利c赢取。血脉膨胀的快感飘飘然升上云霄。 祁妙忙完她本学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终于能够和他有足够的时间吃喝放纵了。她坐在沙发上,手上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透明的酒杯上面就留下一个不完整的唇印。 不知道是酒染红了她的唇,还是她污染了酒杯的纯。 林夕坐在酒吧角落的矮脚凳上,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不应该存在于地球上的世界。 来之前,高起轩只跟她说是简单的朋友聚会,心下并不设防。 林夕不喜欢热闹的场合,人多的地方。这一点,和杨光不谋而同。 天生的喜静和后天的心静,不容外力横加干扰。 “我还是先走了。”林夕站起来,难抑隐显的反感。 “其实这就是一个喝酒唱歌的地方,也”高起轩看到林夕并不想继续听下去的表情,就把那句“也没什么好拘束的。”咽了下去。 是啊,喝酒唱歌是不假。古代的青楼妓院也是喝酒c听曲,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场所。风花雪月和阳春白雪还是不太一样。 林夕朝着高起轩蹙眉,无声地争辩。如果人可以听见心在说话,那么她此刻的声音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 多说无益,不如不说,毫无营养的辩论只会把身体内原来仅有的养分都流失掉。 祁妙放下酒杯走过来,“喝一杯吧,你第一次来,难免会有点不习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弯下腰悄悄在林夕的耳边说:“就跟女人的第一次生理期一样,后面就慢慢习惯了。” 林夕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祁妙会说出如此的惊人之言。 是酒麻痹了她的思想,还是酒唤醒了她的灵魂? 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一个人了解透彻? 杨光,高起轩,祁妙,乃至宋艺钦。 林夕被祁妙生拉硬拽到中间的大沙发上。扎眼的光,刺耳的声,在身体内部翻江倒海地乱搅。她恨不得一棍打晕自己,暂时抽离出这个繁芜的世界。 世事不尽如她意,在场的人的把戏才刚刚上演。 瘦猴首先开腔,借着酒劲打趣,“这个美女从来没有见过啊,艺钦,不会是你的小姨子吧?” 宋艺钦抄起手边的一个靠枕甩过去,“胡说什么,她可是我好兄弟的女朋友。” “你们够了奥,别欺负我家林夕。”祁妙像块膏药黏在宋艺钦身上,假意帮腔。 “大家就高抬贵手,手下留情。”高起轩无奈地讨饶,心里漾开的怡悦却跟他唱起反调。 林夕羞红了脸。害羞,气恼,郁结?说不清是哪一种。 起身的时候撞到了面前的红酒杯,血红的红酒如同成千上万的蚯蚓钻进林夕蓝色的牛仔裤里面,染成了一大片的紫色。 “要不要紧?”高起轩担心地问,手在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拼命连续地扯了四五张纸巾。又犹豫是要递给她让她自己擦还是代劳帮她擦。 林夕夺过纸巾,按在大腿上,吸取裤子上冰冷的液体。 纸由白变红,由干变湿。 直到纸吸不动裤子上的残液,她转身朝门口走去。理由是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一个别人没办法阻挠的理由,此刻的她真的很感谢这瓶昂贵的红酒轻松化解了她的困局。这下,可以告别那些金迷纸醉。 高起轩紧跟其后。 这里有他不想回忆的噩梦。一开始,他是拒绝宋艺钦这次的邀约。可一向不拘小节的宋艺钦,居然逼问他原因。欲盖弥彰反使人怀疑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事情已然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她不会一直在那?高起轩只能心存侥幸。 “就这样走了,真没意思。”肌肉男悻悻地。 “别管她了,我们喝我们的。”宋艺钦吐出一个个的烟圈,随着说话喷出的口风,在他的头顶散开。 林夕走出包厢,接到了杨光的电话。她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口。 “有事吗?”简洁明了的开场白。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跟你聊两句。” 林夕沉默了几秒钟,她想不出可以跟杨光说些什么,“呃——哦——嗯——”用语气助词来代替匮乏的辞藻。“对了,你不是去找顾泽了吗,他还好吧?” 杨光同样沉默了几秒钟,“他还好。” “那就好。” 好不好与她似乎没那么重要,几乎和顾泽不熟,哪有多余的精力忧心。 林夕看着弹簧门缝里钻进的光,斜斜地一直延伸到她的身上,刚好落在她浸满红酒的裤子上。 走出酒吧的时候,高起轩正在门口发疯似地找寻林夕的踪迹。 一个高大的背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被雨淋得像一个无助的流浪者。 说到底,这不也是一种变相的乞讨吗?用自己的不顾一切,用自己的无所顾忌,希望天可怜见。 此刻的他,天地是倾倒的,江河海湖的水翻涌到天上,然后在他的头顶上方捅一个窟窿,倒灌进他的身体里面。 当他看到林夕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砸在他身上的雨水有了一种咸味。沿着脸颊c脖子,钻进了身体里,补充他身体里失去的盐分。 “林夕,你去哪里了!” 当林夕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高起轩已经将她紧紧地抱住。那种拥抱的力度不留一丝空隙,形成一个包围圈。在这个包围圈里面注入的是满满的爱,各种类型的爱。喜爱c疼爱c关爱c热爱c不得不爱c必须要爱,死了都要爱。 林夕把两只无所适从的手慢动作上移,搭在高起轩的腰部位置。然后试探着向上,在后背的地方轻轻地拍了两下,“我只是接了个电话。” “答应我,不要在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了好吗?我好怕再一次失去你!”高起轩的下巴顶在林夕的肩胛骨上,脸上的雨水还在不停地滑落。 林夕轻轻地点点头,以那种刚好可以让对方感觉到的力度,不轻不重的。 有时候,我们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更加糟糕的一个境地,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制造一个个的谎言来掩盖表面的真相。 因为真正的真相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顾泽的妈妈知道顾泽失踪的消息之后,让杨光先瞒着所有的人,不要跟任何人说,更不要向学校方面说。她害怕学校领导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会把顾泽开除。 顾泽家境不富裕,穷人家的孩子能够考上大学,还是一个在全国排得上名号的大学。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幸事,是可以改变家庭现状,甚至可以改写未来的大事。 顾泽的妈妈手脚冰凉地看着前面掉了好几处油漆的墙面,像得了软骨病一般,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的硬感。“杨光,谢谢你这么关系顾泽,阿姨有件事要拜托你——” 杨光看着自己那双被泥水弄脏的鞋子,“阿姨,您说。” “请你不要把顾泽失踪的消息跟学校方面说,就说是顾泽生了很严重的病,要做大手术。反正我们这里离学校很偏远,也不会有人过来查。”顾泽的妈妈闭着眼睛,客厅里很安静,安静到呼吸的声音都消失在安静中。 “我知道了。”杨光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红血丝,吸收着世上所有的失落c悲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郁郁杨光,套问祁妙 连续的下雨,已经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 所有的地方都在下雨,人的眼睛里在下雨,心里在下雨。 杨光小时候坐过一次飞机,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同时更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飞机着陆前的二十分钟,因为遇到强对流和强降雨的关系,无法在原定的机场降落,在机场上方盘旋了近半个小时。机舱内空姐在重复广播。大致的内容就是“各位乘客,刚刚得到消息,由于飞机受到气流和强降雨的影响,所以机场封闭,无法降落,现在准备返航,请各位谅解。” 杨光看到机舱外远处的一团云峰,仿若一个巨大的瀑布悬挂在天上。瀑布的上方,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干净到从心里面生出一种不怎么干净的情绪。 杨光从顾泽家回到学校后,变得很沉默,跟谁都没有过多的说话。他害怕在跟人聊天的时候会把顾泽的事情说出来。 寝室里面,四张床位重回三人。只是顾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宋艺钦。对于房子来说,谁住都一样,对于人来说,谁住都不一样。 杨光是在第二天下午出发回学校的,上午的票已经售罄。 前一晚是在顾泽家附近的宾馆住下,怕打扰顾泽的妈妈,更不忍看到她失魂的模样,害怕不知如何去化解这种悲凉。 房间内没有空调,只有一张宽度不足一米的单人床,一张简易的折叠桌和一把塑料凳。白色的枕套和被套上面大片的黑点,就像是梅雨季节晾不干的白衣服,一定会疹出的黑点。无论用什么洗涤剂都无法洗掉。 枕头上面附着的头屑和头发丝,排列的位置很奇怪,多半是没有掸干净的缘故。 杨光衣服裤子包括鞋子都没有脱,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看着头顶那盏还留着蜘蛛网的白炽灯,什么都不想想,可是什么都不得不想。 躲在穹顶之下的人,外界的风吹雨打都是电影屏幕上的特效。五毛钱的也好,好莱坞级别的也好,反正都是假的,假的程度没必要太过放在心上。 高起轩在寝室上网打游戏,宋艺钦和祁妙两个人去了商场购物。 “这么早就回来了?”高起轩放下手中的手机,看了一眼杨光。 “对啊,还挺早的,再晚点好像也没关系。”杨光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呆呆的坐了几分钟。 “你怎么了,还有顾泽他还好吧?”高起轩把顾泽座位上的椅子拉到杨光旁边坐下。 “没事,我就是坐车坐得太久了,有点晕车。顾泽他就是病得比较严重,这学期怕是不会来学校了。”杨光双手抓着脖子,使劲地捏着后脖颈。 “得的是什么病啊?”高起轩问。 “一大串的名字,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很严重就是了。” 高起轩点点头,拍了拍杨光的后背,不再接着问下去了。可能他是觉得正如杨光所说的,知道是很严重的病就可以了。具体是什么病,没有必要深究了。或者对于他来说,严不严重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杨光把身上所有穿的衣服都一股脑地丢尽了一楼公用的洗衣机。洗衣机上面三个选项,脱水是投一元;小件的衣物是投两元;床单外套等大件的衣物是投三元。他站在洗衣机前面看着里面的衣服天旋地转c翻江倒海,心里面却平静的泛不起任何的波浪。 外面的雨还是一直按照设定好的程式在倾泻。此时杨光的心想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索性把衣服直接拿到外面去,洒上洗衣粉,让免费的雨水来冲洗。 洗完衣服回到寝室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日光灯冷冷地从天花板照在中间的那张公用的桌子上,反射出并不刺眼的白色微光。 杨光把衣服晾好之后,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高起轩,“你去哪里了?”正打算摁发送的虚拟件,犹豫了一下,把光标移到最前面,加了“起轩”两个字,才发送出去。接着在通讯录里找到林夕的名字,点开短信的标识,写了一句“林夕,还在咖啡店吗?晚上回寝室注意安全,需不需要我去接你?”打完之后,按了发送键。 两个人都没有回复,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手机还是没有收到回复的短信。 要不要再发一条过去,还是直接打个电话过去?杨光盯着上面的两条短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后,杨光看到手机上的提示点在闪动。打开一看是高起轩和林夕发来的,一条是二十二点整发的——我已经到寝室了,你不用来接我了。另一条是二十二点零十分发的——我到寝室楼下了,你还没有睡吗? 杨光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看到高起轩已经睡在床上,宋艺钦和顾泽的床位依然空着。 “你昨晚那么晚还出去?”杨光看到刚刚睁开眼睛的高起轩问了问。 高起轩把手插进头发里,胡乱地拨弄着,“我去接一个朋友下班。” 他有朋友在上班?还让他晚上冒着这么大的雨出去接。杨光现在几乎有绝对的把握,肯定对方是女生。也只有女生才会让男生接送,也只有女生才会让男生答应接送。除非他是同性恋。 那如果她不让自己接送了呢?就像林夕,那说明了什么? “怎么一直都没听你说起过?”杨光敏锐地眼神看向高起轩。 “我看你最近都挺忙的,况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没必要说了。”高起轩半坐着,把床尾的那件毛衣拿过来套上。 不是重要的人,还下着大雨去接她,是太闲了,还是太善良了? 当语言和行动出现不一致的情况,还是相信行动更能说明他的心吧? 高起轩走下床,穿好裤子,走到杨光旁边,“如果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原来我跟普通朋友也没什么区别啊。”杨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会呢?”高起轩笑了笑。 难道不是吗?假如不是,那只能说明他所谓的普通朋友一点也不普通。 宋艺钦回到寝室已经是中午时分,走到生活区的时候正好碰到上完课回来的杨光和高起轩。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高起轩把手搭在宋艺钦的肩上,拿自己的肩部顶了一下他。 宋艺钦奸笑,“就那事儿,你懂得。” 高起轩明白晓畅地点点头,嘲笑道:“当心你的身子骨。” 杨光哼了一声,对于这些露骨的话题,他一向都本能地排斥。 很多事情原本是干净的,只是出现在一个不合时宜的场合,性质就截然不同。就像奶油,担任食物这个角色的时候,它的代名词是美味c可口c甜蜜。若涂抹在脸上c身上,便是油腻腻的脏。 杨光看到宋艺钦,忽然想什么,就借口走开了。 高起轩冲着杨光跑远的背影喊了一句。 杨光也没听得太清楚,做了一个挥手的手势,没有回答。 “你别管他了,我们回去吧,折腾了一晚上,都快累死了。”宋艺钦拿手抠了抠眼角,不知道是眼屎还是雨水进了眼睛。 杨光顾不得手里的雨伞被跑起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还有无情地拍打在脸上的雨。快到女生寝室的时候,正好看到祁妙收了伞走进去。 杨光远远地叫了一声,她没有回应,许是没有听到? “诶,诶,诶,同学,你是男生吧,没看到门口的牌子吗?‘女生寝室,男生止步’。你以为只是当摆设的呀!”宿管阿姨伸长了手,挡在杨光的面前。 “阿姨,我找人,她刚进去。”杨光乞求着,眼睛里发出柔和的光线。 “哪个男生到这里不说是来找人的?”宿管阿姨很不耐烦,似乎只要是雄性的动物她都不喜欢。 杨光被宿管阿姨推出了门口,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杨光回头一看,是林夕。 “帮我叫一下祁妙,她刚进去。”杨光焦急地说道。 “你找她有什么事?”林夕收起伞,站到门口的檐下。 “很重要的事,你先别问了,快帮我去叫一下吧,晚了她可能就睡下了。”杨光推了推林夕,因为焦急导致脸上都挤出了细纹。 “快要睡了,什么意思?”林夕嘴里小声嘀咕着,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又回头看了看杨光,兀自朝里面走去。 寝室门口来来往往的女生浓妆艳抹,大冬天穿着开领很低的衣服。手捂着胸口,上面的红色指甲油在胸前显得很醒目。 “你找我做什么!”祁妙披着大披肩,扎着马尾,卸妆之后两抹黑色的眼袋非常明显。 “你觉得顾泽怎么样?”杨光压低嗓音。 “什么怎么样,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祁妙把滑下的披肩往上提了提,“你找我来就没头没脑地跟我说这些?” “好,我不跟你绕弯子了,那天晚上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杨光的两只眼睛死死盯住祁妙。 祁妙的眼神飘忽躲闪,“我能跟他说什么,那天他送我回来之后,就直接回去了,我就跟他说了句谢谢,仅此而已。” “顾泽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杨光故作镇定,套祁妙的话。 祁妙的瞳孔怵然放大,“他跟你说什么了?可恶!我都警告他不要说,真不守信用。” “哼,果然事情没这么简单。”杨光鄙夷不屑,按下自动伞的按钮,“顾泽什么都没有说。” 身后是祁妙一张瞠目结舌的脸,她周围的大雨依旧在不停地落下。还有脚步匆匆的行人。 多少次,我们曾问过自己,夜晚为什么是黑色的? 因为光明消失了。 为什么光明消失了? 因为人心变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店提早关,为生计愁 杨光回了趟寝室去拿笔记本电脑。就在前一分钟,庄经理又给杨光打了个电话。因为临近年关的关系,公司接到了超额的订单。所有的员工都在加班加点地赶工,几乎是吃住都在公司了。 当然作为老板不会在乎这些,只要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最多给一点加班费,一切都不是问题。 星期五的下午,学校里一向是没有什么人的。若在天气晴好的时候,还会有一些摄影协会的人在湖边取景。湖边的水埠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情侣,折一枝柳条,逗弄湖中的天鹅。 那些天鹅,从来没有看见它们飞过,最多就是扑棱棱地扇动几下翅膀,从湖的这边游到另一边。 空荡荡的图书馆里面没几个人,空调开得很强,走进里面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暖气钻进衣服里,在身体四周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刺痒难当。 杨光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打开邮箱里庄经理发来的几篇翻译稿,标题是“加急!加急!加急!!!”连续的三个加急,五个感叹号。 “同学,你今天又来了?”图书馆管理员推着手推车正好经过杨光的座位前面,特意放慢了脚步。 杨光快速地抬头扫了一眼,微笑示意,然后继续盯着屏幕。 “我看你几乎每天都来,又借一大堆的书,看也不看,一个劲地打电脑。”管理员阴阳怪气的揶揄,准备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书。 杨光赶紧把离桌的书摁下,往自己的面前移了几寸。“老师,这些书我还要看,您先别拿走。” “我看你都在看电脑,需要这么多书干什么?”管理员的手抓着手推车的车把。 杨光懒得看管理员的嘴脸,“老师,我是借来查资料的,如果您觉得整理麻烦,我记得它原来放的位置,我看完会放好的,您去别地儿看看吧。” “你知道原来摆放的位置吗?别到时候随便找个空位放,还要我重新找出来。”管理员的声音很沉闷,就像是喉咙处破了个口子,声音直接从脖子出来。 “这本书在第三排书架的第二列,这本是在第五排的第四列老师,您看我说的有没有错。”杨光使劲咬住嘴唇。 管理员不服气地说:“没错,记性还挺好的。” “那老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您能,别在这里打扰我了吗?”杨光的眼睛里是无奈和厌烦。 管理员推着车悻悻地走开,拿起另外座位上的两本书中重重地砸在铁皮手推车上。 前面座位上坐着侃话的两个女生,靠在一起,看着手机嘻嘻哈哈的没完没了。被这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吓得魂不附体。瞪大的眼珠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嘴巴张大的能把拳头都塞下。 “老师,图书馆要安静。”其中一个女生拍打着胸口,另一个还惊魂未定。 管理员怒目圆睁,“不用你们来告诉我!还有,图书馆不是茶馆,也不要在这里聊些有的没的!” 杨光收回目光,用食指把两侧的耳屏往耳道里面推,尽量堵住一切能传入耳朵的声音。五十步笑百步的场景见的实在太多了。 林夕在悠然咖啡店继续单调c枯燥c乏味却又心安理得的工作。光顾的客人已经越来越少。不是天气冷的缘故,而是不少学生已早早回家。开在学校附近的店铺,赚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学生的钱。要是学生都放假了,没必要赚那剩余的百分之二十。这百分之二十,除去水电费,基本是白干。 隔壁的几间店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做着关门歇业的准备。 “老板,你这个水果都不太新鲜了,跟一个礼拜前的没两样啊。”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拿起货架上的一颗有些干瘪的苹果说道。 “咳,你们都要放假了,我还进这么多水果干嘛,你要我便宜点卖给你。”坐在柜台前的水果店老板懒懒地抬起头。 另外的服装店c化妆品店c日用品店,沿街的玻璃墙上面都张贴着各种促销的海报。 买一送一; 清仓甩卖; 每天都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天”。 “林夕c莉莉c小柯你们都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周潮拍着身上的雨水,迈着大步走进店里。 他在店里略微靠边的一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用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然后把它放在前面的茶几上,转了转脖子。 “周哥有什么指示?”柯小可蹦跳着走到周潮面前。 周潮“呲”的笑了一下,“你严肃点。” 用手指了指柯小可,“对了,何莉莉呢?”他先是看了眼柯小可,接着把眼神锁定在林夕身上。 林夕僵硬地扭动了一下头部,“奥,那个我刚才看到她往厕所那边去了。” “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你去看一下吧。”周潮翘起了二郎腿。 林夕再度僵硬地点了点头,像鸭子般蹒跚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她心里在想万一何莉莉又在打电话,而对话的内容是会让旁听的人感到尴尬的内容,那该如何是好。可是周潮都发话了,是不可能不去的。尽管他平时比较好说话,但毕竟是老板,该严肃的时候还是不会轻佻的。 走到拐角的地方,刚好碰到何莉莉从里面出来,俩人差点撞上。 “你走路看着点儿啊,万一是客人,你撞到人家,出了事你负责啊!”何莉莉手上拿着洗手台旁边客人专用的擦手纸,一脸没好气。 林夕脸上冷淡地僵笑,心里想着,“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位置不对吧,靠右走不知道吗?你靠左走居然还怪靠右走的人差点撞上你,这放在大马路上是属于逆向行驶,是要被交警罚款扣分的。” “你傻了,还杵在这里,当雕塑啊?” 林夕回过神来,“奥,那个老板叫我们过去,说有事跟我们说。” “知道了,说个话这么费事。”何莉莉白了林夕一眼,把手里已经揉成团的纸往座位旁的垃圾桶随手一丢,没有丢进去。“林夕,你捡一下,有客人进来影响不好。” “” 该如何应答?拒绝,翻脸,发怒? “知道,啦!” “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说了”周潮靠在沙发的夹角处,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搭在沙发背上。 “怎么了,好像很严重似的?”何莉莉带着不安的语气问道。 周潮把身子坐正,双手交叉,“这学校不是快放假了么,最近店里也没什么客人,我打算这个月底就关门,所以提前跟你们都说一声。” “这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你这么早就关门了,我就回家吃饭睡觉啊!”何莉莉的情绪像煮开的开水,瞬间沸腾起来。 周潮耐着性子,言近旨远地说:“你别激动,你们也得替我想想啊,这客人都没有了不说,店里每天产生的水电费还有你们的工资,我都照常要出,基本上开一天,亏一天。如果说不盈不亏那也算了,但是亏本的事,换做是你们,你们会做吗?” 三个人一起陷入沉默之中,林夕想到自己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就会失去仅有的收入来源。下一次沈雪华再伸手要钱的时候,该从哪里拿钱来给她呢? 上帝发明了一种生物,会把郁闷c纠结c无奈c彷徨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搅和在一起。就像此刻的林夕。 周潮看到三个人一脸深沉的表情,拉长了脸,低头挠了挠,绕开他们几个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其实一整天都没客人光顾,就算店里面只有周潮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应付过来。 玻璃上弥漫的水汽水珠,经过许多天也一直都蒸发不掉。即使拿抹布擦掉,不消一会儿,又会重新漫布,还会留下之前擦拭过的痕迹。 晚上杨光发了一条短信给林夕——我今晚有事,你自己回寝室吧。 林夕点开短信看了一下,考虑到底要不要回复。好像没必要回,杨光都好长时间没来接她下班了。最近一次一同下班似乎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而近期都是高起轩来接她下班的。 林夕充盈的脑袋中又塞进了另一种思绪,和高起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走越近的呢?或许是那个全校停电的夜晚,或许是最初的那个“摔跤”?或许是什么连她也无法确定。那和杨光是什么时候渐行渐远的呢?是那条意味深长的短信,难道仅仅是那条短信?究竟是什么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气球如果注入太多的空气,超出它的极限范围就会爆炸。轮胎也会爆炸,煤气罐也会爆炸人脑滋生过多的负能量,同样有爆炸的可能。 雨势逐渐变小,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就会雨渐止转阴,转多云,转晴,不同频道的气象播音员说的都不一样。唯独一样的就是雨渐止,看来是不会错了。 从晚上七点到九点咖啡店一直没有人来,于是就提早打烊,正巧赶上高起轩来接林夕下班。 柯小可和何莉莉往林夕他们的相反方向走去,何莉莉嘟囔了一句,“这女人,还真不能光看外表,前段时间还是一个精瘦的小个子,这都已经换成了高大魁梧的大帅哥了。” 柯小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林夕说,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切,朋友,和哪个是朋友?两个都是,还是两个都不是?”何莉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柯小可惊愕地看向何莉莉,好像说的真有点道理,平时听她说多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词,难得听到如此鞭辟入里的话。 “快放寒假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找份寒假工,赚点钱。咖啡店在放假后就关门了,我想趁着这段时间上网找找。” 高起轩本来打算放寒假的时候叫上杨光c宋艺钦和林夕一起去哪里畅玩一番,但听到林夕与自己想法截然相反的一段话,不由心中一紧。望着她愁眉深锁的脸,忧伤的情绪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 该如何才能帮到她呢?虽然高起轩很有钱,但是不可能直接送钱给人家。这无论是对对方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侮辱。更何况,如果林夕真的收下了他的钱,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还值得他喜欢吗? 高起轩本来想让他爸爸高文康的秘书帮忙查一查林夕的家庭背景,不过如此一来,他的爸爸势必就会知晓所有的一切。虽然他爸爸娶了杨光的妈妈续弦,但是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甚至很封建的一个人。 后来还是宋艺钦找人简单地调查了一下,才得知林夕的家庭是这么困难,不过有关林夕和杨光的一些事情,宋艺钦自然是都做了删除。 “你怎么了?”林夕看到高起轩的表情有些异样,难道是刚才说的话带给他困扰了? “我是在想我好像有认识的朋友,到时帮你问一下,看他们需不需要寒假工。”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啊,起,轩。”林夕黑色的眼眸里散发出一丝丝的光亮,把黑暗撕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而“起轩”这两个字也是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吐出,她第一次觉得叫一个人的名字有一种浑身灼热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夏天也不会觉得热,在冬天是倍感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冷嘲热讽,何处温暖 夜雾把一切都朦胧了,只可惜没有月朦胧,也没有鸟朦胧。 高起轩本来想约林夕一起去辅仁街的电影院看场电影,但是看完再回寝室的话估计要半夜十二点了。林夕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高起轩也就没再勉强。 他送林夕到寝室楼下,看着她进去后才转身离去。 林夕鸭步鹅行,心里装了太多的心事,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人生不知是事事无为,故无所事事?还是无所事事,故事事无为? 从另一边过来的崔莹莹姐妹团的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嫉妒c吃醋c憎恨所有的忌恨心理都从身体的各个器官汇集过来,在点燃火苗的眼睛里,毒燎虐焰。 “这上苍真不公平啊,我这么漂亮,怎么就没人看上我呀?” “就你啊,不及我的万分之一呢,我都没有,你还想有啊?” “我不及你万分之一,开什么国际大玩笑。不过还真有不及我们万万分之一的人,现在头顶的桃花开得正盛呢。”她故意把“万万分之一”这几个字说得特别响。 另外还有一个人接着说:“这大冬天的开桃花,真够稀奇的,可别被冻成冰花了呀!” 所有的人都掩面笑起来。 个人勾肩搭背并排走着。 “你们能走快点吗?不行的话就让一让,这么多人堵在楼梯口,还让不让人走啦!”后面的人急躁地嚷道。 走在前面的那群人齐刷刷地转过身,“你那么急赶着去投胎啊!还是说楼上有男人在等着你呀?”说完呵呵一笑。 “你吃屎了吧,嘴巴这么臭!”后面的人不甘示弱,极尽肮脏的言词。 双方人马,你一言我一语,倾其所有的骂词。 《九斤姑娘》中的相骂,算是有水准的你来我往。这个,算低级趣味吧? 林夕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拔腿往楼上走去,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崔莹莹给她的姐妹团使了个眼色,对另一边的人做了一个休战的手势,总算控制了事态的恶化。 看到刚才吵架的两个人走远后,姐妹团又开始喋喋不休。 崔莹莹生无可恋地摇摇头,为什么会跟这些泼妇之流为伍? 吵架,斗殴,纤弱女子,未必占便宜。就算她们赢了,那又怎样,难道还会有人给她们颁发奖杯吗? 楼梯上面全部都是咖啡色的泥水,不仔细看像撒了一地的卡布奇诺。 上楼去的林夕正好碰见下楼来的祁妙。 “那个——”林夕拽了拽肩上的斜肩包。 “怎么了?”祁妙刚迈出的脚步停在了半空中,悬了几秒钟,往后收了回来。 “中午的时候你跟杨光”林夕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敢看祁妙的眼睛。 “你想知道些什么?”祁妙突然提高了声调,盯着林夕。 想知道些什么?换种理解方式——有什么可以让人知道,有什么不可以让人知道。林夕只是怅惘地笑笑,做了一个并不想知道的表情。 祁妙看着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林夕,扒在栏杆上喊了一句,“你放心吧,我对杨光没兴趣。”林夕低头看了一眼,准备往上走的时候,差点被台阶绊倒。 对人家都没兴趣,管他这么多干什么?祁妙的白眼在眼眶里转了个360°。 有时候我们就是有太多想问却又不想问的问题; 有时候我们就是有太多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有时候我们就是有太多想问却又不能问的问题。 宁愿在心里面做各种各样的假想,预演。就是不想打开视频完完整整c原原本本地从头到尾看一遍。 走到寝室门口,林夕接到了沈雪华打来的电话。 过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让她迟疑到底要不要接通。要是被好事者听到,明天,不用明天,下一秒就会传遍整栋寝室楼,接着传遍整个学校。 林夕挂掉了电话,朝着楼顶的阳台跑去。 “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去?” 林夕回过头去一看,是赵思佳。“你的病都好了吗?” “嗯,早就好了。”赵思佳露出纯净美好的笑容。 长时间的不联系,很多的认知和感知彼此逐渐消淡,一两句客套开场之后,就只剩下两张面面相觑的脸。 即将心有灵犀地各自散场。 林夕俄然想起,幽幽地问,“你知道祁妙今天怎么了吗?我刚才看到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赵思佳拿出手机,不知道是看时间,还是查看短信。“我也不太清楚,中午回来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再出去回来后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中午回来?印象里,她今天上午是没有课的。通常是睡到晏昼,晏饭也是外卖凑合解决。 赵思佳拨了拨刘海,“哦,对了,她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来,和他男朋友庆祝去了。” “庆祝什么?”林夕问。 “你不知道啊,她没跟你说吗?就是你们一起编写的那出话剧,校方很满意,后来还特地颁了个奖杯给祁妙。”赵思佳往旁边挪了挪,让下楼的同学通过,“我本来要一起去的,但得知她男朋友同去,就婉拒不去当电灯泡了。” 林夕凌乱了,她想到祁妙对自己的隐瞒,还有杨光在中午莫名其妙地来找她,让她不要问原因,全身的力气都开始往下流走。 所有打乱的情节都拥堵在林夕的脑海里,这些打乱的情节有无数种组合方式。无论如何排列组合,结局无非就是两种,不是悲剧就是喜剧。 之后,林夕又和沈雪华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开幕词是责怪。 小时候总是会听到老师c父母,几乎是所有的大人讲,“可怜天下父母心”,“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还有《红楼梦》中跛足道人的“痴心父母古来多”。 可是林夕想到经常在新闻里面目睹那些遭父母遗弃的幼婴,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过着有别于常人的生活,而她似乎也像孤儿一般地活着。 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可能还要多几天,当中还有闰年的存在。三千多米的高山,以每天一米的速度向上攀升。越往上,真的越寒冷。而此时山脚下的人不愿意爬上来,害怕中途力竭而亡;山顶上的人不敢跳下去,害怕粉身碎骨。 “林夕,刚才为什么挂电话!” “妈,我刚才有——事,所以” “行了,行了,有事没事都不重要,电话费挺贵的,我就长话短说。你不是过几天就要放假了么?先不用着急回家,在外面找找看有没有需要寒假工的地方,多赚点钱再回来。” 林夕吸了吸鼻子,声音开始哽咽,“我知道了,我已经在找了。” “那就好,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 “妈天气冷”还没说完沈雪华就挂断了电话,林夕对着“嘟嘟嘟”的声音,“您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用电钻在心脏上面钻了一个孔。这个孔很小,小到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里面的血会一滴一滴持续不断地流出来。到最后,血是何时流干的,就连自己也无从断定。 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比喻。 窗外的雨好像已经停了,听不见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了。格外安静的夜色,分外死寂的她,或许还有他? 还有他; 还有他; 还有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天晴人阴,期末考试 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短短几天经历了转阴,转多云,转晴。 头顶是无限寂寥的天,还有几朵没有变成液体的云朵继续以气体的形式存在着。 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就像干枯的毛发,逆刮着皮肤,刺刺的生疼。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高起轩已早一步出门。出发前告诉杨光他有事先走一步,到时候在教室碰头。 杨光暗自纳闷,虽然天已经放晴了,可等一会儿就要考试了,总不可能是去晨跑吧? 宋艺钦还缩在被窝里面,把棉被鼓成一个干瘪的篮球。他们系院的课业早在上个礼拜就已经结束了,只是他还不想早早地回家,就一直赖在寝室里。白天睡觉,晚上和祁妙两个人一起去辅仁街那边看电影c逛商场开房间。 走出寝室,整个生活区看上去就像一所病怏怏的废弃的医院。 食堂里面十几个排队打饭的窗口,现在只剩下一个窗口还在营业。其实本来在昨天就准备贴上封条关门歇业,后来还是学校的领导来跟食堂负责人磋商,把停业的时间延后。 食堂方面的负责人给出的理由是“鉴于学校大部分学生都已离校,来食堂就餐的学生人数骤减,故提前歇业”。 校领导反驳,“你们关门了,那让还在校的学生喝西北风啊!” 食堂工作人员的生计毕竟还是要倚仗学校方面的高层领导,既然校领导都发话了,只能遵旨照办。 杨光心想难得学校领导做了一回好事。 走到教室的时候,很难得看到了所有的同学。就如同开学那天,所有的人把教室这个原本空荡的空间占据得满满当当。 积蓄了一段时间的阳光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照满了整个教室。虽然没有一丝的温度,可却很刺眼。 “诶,你烫头发了?” “对呀,我刚烫的,好看吧,这个可是现在最流行的发型呢。”孙露娇得意洋洋地说。把垂在脸颊的头发挽到耳后。 “哎呀真不错,要多少钱呀?”另外一个女生极其羡慕地谄媚。 “不贵,才五百,你要是喜欢,我有那家店的折价券,送你几张。” “好啊,好啊。” “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在哪个专卖店买的呀?” “什么专卖店,我就在网上淘的,两百块钱。” “这么好看的衣服,才两百块钱,真的假的?”旁边的两个女生一脸不甘心的表情,酸溜溜地说着一些中年妇女才会奉承的言语。 “你又睡了一个学姐啊,兄弟,真有你的!改天也教教我呗。我到现在还是单身狗一个呢。”一个男生两腿交叉,饥渴地向另一个男生讨教约炮的技巧。 “这个你学不来的,得看天赋。”被问的男生浮夸的脸上堆满了纵情声色的恶心和做作。 那个男生不死心,抓住他的手臂,使劲摇晃起来。“别那么小气嘛,都是男人,难道你还不好意思?” “唉唉唉,你放开,你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同性恋呢,倒时候还会有那个女生喜欢我。”他挪开他的手,附耳悄悄地跟他说了一句,“我的秘密武器就是它,你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面,接着又指了指他的下面,意味深长地“嘿嘿” 。 曹美娟穿着一件超长的黑色羽绒风衣,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走路的时候都看不见她迈步的腿。 她踱到讲台上,用胳膊肘抵住台面,把夹在腋下的试卷缓慢地转移到上面。之后,伸出萎缩在衣袖里的手,捂嘴哈了几口气。白色的气体从她的手指缝里面弯弯绕绕地钻出来,随后她搓了搓手。一系列的动作完结之后,曹美娟清了清嗓子,忿然作色,“你们还想不想考试了,我都进来多久了,还在讲,今天考的是笔试不是口试!” 顿时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敢接话。就连平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几个男生也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杨光忽然回想起了开学那天的场景,曹美娟自然流露的和善笑容,做着老掉牙的自我介绍。 在晚上微凉的秋风中,还在绽放的荷花。缀满夜空的星点,还有荷香萦绕。 “可能是产后抑郁。”高起轩闲适地开口。 “啊,你说什么?”杨光看向高起轩。 “你不是在想为什么她现在会性格大变?”高起轩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完全看透了杨光此时心里的想法。 杨光僵笑,被别人完全看穿自己的心事,其实是一件很不是滋味的事情。 窗外的阳光更加浓烈了,杨光起身把窗帘拉开。潜伏在窗帘上的灰尘倾巢而出,在光的映透下,做着剧烈地上下浮动。 坐在窗边的人,都受到了波及,开始有意无意地咳嗽。这咳嗽传染的很快,就连坐在靠墙边的同学都忍不住咳上两声。 孙露娇一手半捂着嘴,另一只手抚摸着她扁平的胸口,化身成娇滴滴的林黛玉。“杨光,你好好的,拉什么窗帘啊,害得全班同学一起呛嗽,还怎么考试啊?” 我吸得最多都没有咳一声,你离得这么远,咳给谁看呀?还故作娇嗔,简直东施效颦。杨光心里在琢磨着如何回击的台词,余光瞟见了曹美娟快要火山爆发的脸。于是两手臂交叠正襟危坐,任由她去说。 他自横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啊,想不想考试了。”曹美娟拿起试卷在讲台上“邦邦邦”的敲了几下,所有人都恢复安静。 不过此时大家的心里想着,如果不考试,你就能给我们bi业证书,我们还真的不想考。 接下来开始传递试卷。 “杨光,顾泽怎么没来?”曹美娟目光逼迫地看着杨光。 一锅煮烂的粥打翻在杨光的心里。 顾泽的妈妈难道没有跟曹美娟说过吗?还是说已经说过了,是她忘记了?或者是她忘了跟她说了,那到底要不要说,该不该说呢? 现在又不能打电话去跟顾泽的妈妈确认。 杨光思索了一下,“他生病住院了。所以” “算了,算了,他自己的事情都不上心,我在这里spy什么太监啊。” 全班哑然失笑。 杨光脸上一个大写的囧。 弥漫在空气中的粉尘,还有那些不能意会的情绪,此刻在杨光的心里就像大海啸过后的惨象。随着铺天盖地的呜咽和哭声,盘踞住身体里的每一寸,每扯一次,撕心裂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关门歇业,嫁于生计 通知 因学校放寒假,本店自即日起暂停营业。具体开业时间以开学时间为准,给您带来不便深表歉意。祝所有的同学寒假快乐! 特此通知 x年x月x日 悠然咖啡店大门紧闭,电动铁卷门把它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旁边的几家小吃店以及水果店就像被洗劫过,货架上摆放的货品都稀稀拉拉,大块大片的空余,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感。 那间复古怀旧的老书店依然如故地坐落在最不起眼的转角的位置,平时就没什么人出入,它就像是一个大自然中被忽视的装饰物。 杨光考完试之后来悠然咖啡店找林夕,看到门口贴着的纸条,上面写的日期是x月x号,也就是说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关门了。 但是林夕并没有跟他说过咖啡店的歇业时间。 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杨光反复思虑,自己最近跟林夕见面的时间确实是少之又少,就连短信也很少发了。每一次的短信交流,基本上都是一人一句,然后不知道在谁的手里突然中断。想要再连接的时候,绳索的中间部位被打上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了。 躲进云层里老半天的太阳,大概被云赶出来了,毫无生气地呆滞着。像一颗染得浓白的球体,还要奋力地射出刺眼逼人的光。 杨光抬头仰思,又不由得垂下来。额间的一缕刘海,掠过眉毛,落在他左眼的位置,遮住了眼睛,竟流出一丝的哀怨。 ——高起轩:“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夕:“有什么好消息?” ——高起轩:“工作的事情。” ——林夕:“怎么了,别绕弯子了。” ——高起轩:“我已经帮你找好了,我们见面再说吧。” 林夕的脸上浮现久违的笑容,心想太好了,总算有着落了。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两手并用,在虚拟键盘上快速地打出几个字,“好吧,什么地方?”正要按发送键,就收到了杨光的短信,“我们见见吧,我就在你寝室楼下。” 林夕刚刚轻松悦然的表情,此刻眉间生出一缕忧思。她短思片刻,给高起轩发了一条,“我现在突然有点事情,处理好了,再联系你。” 至于杨光,既然都到寝室楼下了,下去就两分钟而已,也就没必要发消息了。 楼道上非常安静,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凝固了声音,冻结了时间,撕碎了丑恶,还有那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和毫无美感的庸脂俗粉。时间的隧道在这里摇身变作了一条盘山公路,一道又一道的转折,走的很艰辛,可总算不是一条死路。在转过无数个名为“幸存”c“唯余”c“仅剩”的弯道后,终于又走到了另外一处峡谷。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夕直截了当地问。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杨光露出牙齿微笑,伸手去拉林夕。 林夕侧了侧身子避开,眼睛里增加了一种名叫悲怨的物体。“不用了,我等会儿还有事,你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杨光突然觉得眼前的林夕很陌生。这么冷的言词,这么冷的表情,整个人就像从冰窖里出来似的。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一点温热c没有一点温柔。 杨光把悬在半空的手收回,握成拳头,叹了口气,“我们究竟是怎么了,我们至少还是朋友,不是吗?” 林夕愣了愣,嘴角微微抽搐,“我有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杨光沉吟不语。朋友间可以随意,他见过;朋友间可以闹腾,他见过;朋友间可以互嘲,他见过。朋友间需要互助,他知道;朋友间需要共勉,他知道;朋友间需要友爱,他也知道。但是他不知道朋友间原来还可以冷漠? 林夕凝视着杨光,他把内心的想法呈现地淋漓尽致,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她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太多的隐瞒,比如那天晚上为什么整夜没有接她的电话,比如昨天为什么来找祁妙,还让她不要问原因?以及那条——短信。 这些话,说出来,或许都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偏偏做着无谓的坚持,加剧误会的恶化。 其实在林夕读懂杨光的同时,杨光同样读出了林夕内心的想法。两个境遇c个性如此相似的人,面对事情的应对处理,表现出惊人的一致。 杨光有他的苦衷。林夕有她的忌惮。 苦衷,忌惮,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可谁也不明白它承载了多么巨大的杀伤力。 杨光的心绪开始烦躁起来,手不停地在头发上挠来挠去。他感觉自己跟林夕已经没有办法进行正常交流。他想让林夕给他一个支点,撬动她的心。可是林夕现在的心逐渐僵化,根本撬不动。倘若强行撬动,就会有支离破碎的风险。 杨光把情绪拼命往下压,另起话头,“咖啡店停业了吗?” 林夕烦躁的心开始缓和,她苦笑着点点头,说了个“嗯。” 大冷天,谁的情绪都沸腾不起来。大风刮过后的湖面,终将恢复平静。 “我先上去了,一会儿还要找工作。”闲淡的语气,转身走往寝室。 昨天,我卖身给学业,所以今天我无所事事;而明天,我将嫁身于生计。 杨光往林夕的方向跨了两步,终于还是选择沉默。此时沉默或许是最好的回答,不用担心会在言语上产生任何令对方不舒服的因子,还可以留有很多的想像空间给对方。 在转身的时候,杨光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寝室里,只有林夕独自一人。 林夕她们系院的期末考比杨光他们早一天,也就是说昨天就已经结束考试了。 其他的室友在考完试的当天就收拾好行李回家了,崔莹莹因为要等他同乡的男朋友一起回家,就多住了一个晚上。 其实崔莹莹人还不错,不仅是长相还可以,属于中上的品相。关键是她在她那些功利的姐妹中间还能保持自己的初心,实在难能可贵。 她临行前一晚还跟林夕聊了半个小时,“林夕,这个学期和你一个寝室,我挺开心的。” 林夕诧异,可能是因为崔莹莹那些狐朋狗友的关系,自然而然地把她也归类到自己的敌人名单中。“哦。”很敷衍的一个字。 崔莹莹走到林夕的身旁,把手搭在她肩上,“我知道因为我那些朋友的关系,你对我也有一些误会,其实我曾经跟你一样,也是很孤单无助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几个朋友。虽然我知道她们平时说话是难听了一点,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她们,至少她们是拿我当朋友的。” 林夕把崔莹莹搭在她肩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我明白这个寝室也就你拿我当朋友了,平时也是你在从中斡旋我不晓得该怎么说,但是我心里还是很感激你的。”她眼眶开始湿润,视线在日光灯的刺激下,模糊得睁不开。 两个人对彼此笑了笑,不过这两种笑的名字不太一样。崔莹莹是笑容可掬,林夕是莞尔一笑。两张巧笑倩兮的精致脸庞,流转的眼眸,顾盼生辉,笑得有所收敛,美得淋漓尽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魂不守舍,餐厅用餐 林夕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像期待着会有什么奇迹从上面一点点降下来。 四周死寂到可以听见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吸,一种自然的求生,一种天生的生存本能。 庞贝蠕虫生活在深海海沟的火山口附近,要承受会把人类在几秒钟之内就压迫致死的海水压力,忍受火山岩浆176华氏度的高温,可它还是活下来了。这个是林夕偶然一次在课外的生物阅读上面看到的。多么顽强的生命力。一般人看到肯定会用“顽强”二字去形容。但林夕却用了“可悲”,多么可悲的无奈地求生。 可是活着是一种使命。 林夕打开手机反复看着杨光发的那条短信,“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这多像一种世俗的敷衍,没有结果就提前枯萎的落花。 曾经的他和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会对她上心,她会为他伤心。其实现在也是如此,他对她伤上心,她对他上伤心。 身体像鬼压床,呈现半梦半醒的睡眠瘫痪症状。全身上下已经无法受大脑的控制,以自由意志为转移。 直到耳边响起沈雪华的“嘱咐”,林夕才挣脱梦魇,回到现实中来。“先不要急着回家,赶紧趁着放假先找工作。”“家里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工作难道还让你弟弟去工作啊!”“你要是现在回家我就把你赶出去” 成千上万台收音机同时重复循环沈雪华的话,把音量调至最大级别,还装上了扩音器,在耳膜上来回撞击。 楼道上,过道里又突然热闹起来,闹哄哄的重回菜市场。不愿回家让父母啰嗦唠叨的学生都相约留到寝室封楼的那天,经过了大半天的冬眠,此刻终于复苏,准备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开始悠闲的下午茶时光。 “今天风有点大,你围上,不要着凉了。”高起轩把围在脖子上的菱形格图案的围巾取下,绕到林夕的后方,挂在她的脖子上。 林夕回眸露出暖暖的微笑,“谢谢。”然后任由高起轩把围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圈一圈地围绕。 高起轩和林夕朝着生活区西边的方向走去。 经过两个十字路口是两个高档小区,这里住得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一些学校的领导。往小区南边过去的方向是几排民房,主要是作为出租房建造的。 两种最鲜明,最极致的对比。一条看不见的沟壑隔断了这一切。 生活区里面的共享单车因为下了好长时间的雨,每一辆都“伤痕累累”,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加上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回家,就更没必要去清理了。反正就算清理干净,经过一个漫长的寒假,照样恢复如初。 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出租车和公交车,林夕和高起轩索性就步行前往,难得老天爷给面子,早早地关上了自家的水龙头。 林夕不紧不慢地走着,两旁萧瑟的冬景融化在空气里,反而衬托得她熠熠发光。 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前后摆动,有意无意地拍打着两侧的大腿。目光透过交错的枝桠,从缝隙中瞥望纯白,没有一丝蓝色的“蓝天”,白光把它照得更加惨白了。 “你不是说帮我找到工作了吗?”林夕双手合十,抵在胸口,十根手指像钢琴键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地来回按合。 “等到了再说,先让你期待一会儿。”高起轩露出孩童般调皮的笑容,窥见的侧脸,上扬的嘴角,如初绽的桃花。每一缕霞光都在他的睫毛上萦绕许久才柔转地散开,林夕突觉他惊为天人。 走到十字路口时,直行往高档小区的方向,左转是朝民房的方向。 这多像是站在一个人生的转折点。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可以摆脱贫困,扶摇直上。另一条是要拥抱贫困,被它扎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绿灯了,快走啊。”高起轩跨出几步后看到呆站在原地的林夕,喊了喊。 林夕面无表情,“哦”应了一声,抬腿走去。 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的林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间清新雅致却极具格调的餐厅。高起轩把林夕扶到椅子上坐下,走到她的对面,把桌子上的菜单递到她手里。 打开一看,几乎所有的标价都是三位数,甚至还有四位数的。林夕就没有继续往后翻阅,合上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生怕弄坏了眼前这本金灿灿的菜单。 “怎么了,没有喜欢的吗?”高起轩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林夕垂下眼帘,想要开口吐露,脑子里转了一圈,搜索适用的词汇。但检索结果都是“抱歉,没有找到与xxxxxx相关的内容”。 在这里吃一顿,都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钱了。 穷人总是少见多怪。在那些有钱人的眼里看来,挺可笑的。可这是穷人的生存之道。 林夕沉重地点点头,“这里的其实我不饿,要不,走吧?”她并非不饿,只是骨子里的坚持比饥饿更重要。 林夕站起来扯了扯衣摆,准备离开。 高起轩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差点震翻桌子上的白开水,杯子里晃出来的水洒了一桌。“你就当作是陪我吃,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邻座的几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掩面谈笑,眼神时不时地往林夕这边扫上几下。 服务员收到指令,拿着抹布在桌子上刷刷两下,精准到位的动作,一下子就擦干了。 林夕无奈加尴尬,只能幽幽地坐下。 端上来的几道菜,都是林夕从来都不曾看到过的。只是看的就很好吃,吃起来应该会更好吧?林夕这样想着。 她拿起筷子抵着门牙,迟迟没有下筷。 “你吃这个,味道还不错。”高起轩夹起一块肥白的鱼肉往林夕的碗里放。 林夕接过鱼肉,看着肉表面的纹路,“现在可以跟我说工作的事情了吗?” 高起轩放下筷子,“我正想跟你说呢,我有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小公司,因为临近年关,工人提前走了一大波,所以现在正缺人手。” “是做什么的?”林夕两眼放光。 “做临时秘书,你学得不是现代文学专业么。对于秘书,应该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高起轩眼眶里发出柔和的光束,像早起的第一缕阳光。 林夕迟疑的思绪从心里浮到脸上,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万一做不好,不是会给他添麻烦么?其实对她来说,做后勤保障也知足了。哪怕做清洁工也没关系。 林夕默默地把手挪到桌子下, 反复搓揉,调试着内心的纠结。“那个,在什么地方?” 高起轩把嘴里的菜嚼了嚼咽下,“黄浦区。” 林夕顿感为难。上海,太远了!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许多的未知,许多的孤独多希望可以一直守在这一座城,不要迁离。 冬天的夜来得很快,窗外的一切就像蒙上了黑色的纱布。 拿掉隐形眼镜后看到的世界,所有事物的轮廓都像是高温高压之后的软状物质。以及突然进入眼中的雨水,镀上磨砂的玻璃,几十年前没有数码修复的老影片。 “我考虑好了,去上海。”林夕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笃定地说。 高起轩惊诧,“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就是突然想通了。”林夕淡定地回答。“我们什么时候去?要不就明天吧。” 高起轩没想到林夕会这么性急,本来还想缓两天再说。不过既然她已经开口,就依她吧,反正到哪都是可以见面的。至于见面的地点,就不用过多地拘泥了。 高起轩点点头,“我看时间还早,要不去看场电影?” 林夕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确实还挺早的。“还是不去了吧,我想明天一早就出发。”明明心里想着要一起去看电影,开口自动转换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林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口不应心。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这样口是心非的事情。 说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很苗条;说一个一米五的矮子很挺拔;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似少女 可对于双方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你说得开心,我听得高兴,不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工资多少,准备回家 回到寝室后的林夕才想起忘了问最重要的事情——关于工资的多少。这个才是打工者真正关心的实际问题。 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还是发个短信过去? 这么直白,这么裸,会不会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功利的女生? 问劳动报酬是很合情合理的吧? 那这算不算是在质疑对方? 在上海,就算是当个要饭的乞丐,一个月的收入应该也不菲吧? “小光,我看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带了宵夜,赶快起来吃点吧。”高起轩走进寝室,把手里打包的外卖袋子放在中间的长桌上。 “你这一下午都去哪里了,到现在才回来?”杨光无精打采地走下床,打开盒子看了看,是自己最喜欢的灌汤包。这个时间吃宵夜好像还早了点,当晚饭又好像晚了点。反正现在还不饿,索性等到了夜宵的时间,当宵夜吃。 杨光对于自己吃个饭都这么纠结,不免觉得滑稽,可笑。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高起轩打开衣柜,把衣服从衣架上面取下。又把衣柜旁边的行李箱提过来,放在座位前面打开。 “这么急?我还想过几天再说。”杨光盯着他弯腰起身收拾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也是今天临时决定的,主要是因为帮一个朋友找了份工作,就安排在我们家前段时间收购的公司。”高起轩一边说着,一边忙活着。 朋友?高起轩大部分的朋友杨光都知道,没有一个需要为生计发愁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话还真有它的道理。穷人攀不起高枝,富人不屑与下流为伍。 想必是他那个一直保持神秘的朋友吧? 杨光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什么事情都搞清楚,弄明白。高起轩作为高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安排个人进公司的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他/她知道你把他/她安排在你自家公司吗?”说出“你”字的时候,杨光觉得不太合适。在吐出最后的韵母之前咽回肚子里,换成了“自家”。 “我没跟她说,怕她会拘束。所以你可不要说漏嘴了。”高起轩转过头看着杨光,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命令的意味。 杨光苦笑着点点头,高氏的总公司这十年来也只去过两次。那些大大小小的分公司,很多就连听都不曾听过。 从小他就知道,有些注定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深入地接触。一旦产生依恋,失去的时候痛苦感会无以复加。 高起轩拉开栏杆箱的拉链,把从衣架上拿下来的衣服囫囵吞枣般地丢进里面。“我刚才已经跟家里通过电话了,明天坐高铁回去,不需要派老陈来接了。” 想得真是周到,高起轩在某些地方越来越像他的父亲高文康了。 的火苗,只要不去觊觎它,就不会引火烧身。 轻轻地剪碎时光,才能重塑一个不同的未来。所以时光无法找回。杨光也在慢慢接受现实的残酷。 “你这么放衣服,到时候都成霉干菜了。”杨光蹲下来,把箱子里塞得惨不忍睹的衣服捧到旁边的椅子上,一件一件地折叠好,再放回去。 高起轩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摆了一个耍酷的姿势,“小光,还是你心细。要不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去哪里?”宋艺钦刚好从门口进来。 “我帮朋友找了份工作,明天回家。在问小光要不要一起。”高起轩转过身,抿着嘴笑了笑。 杨光叠好衣服,两手按了按大腿站起来,对宋艺钦不予理会。对他有太多的谜团未解,千头万绪,千丝万缕,保持距离是眼下最好的做法。 宋艺钦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心里迅速地谋划着。 他走到阳台上,手肘靠在窗框上,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黑暗里只能看到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像夏夜里的萤火虫聚在一起的光,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放回裤袋里面,脱下外套,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高起轩还在继续整理明天回家要带的行李,刚刚杨光已经整理好了大半。把衣服c裤子c袜子,包括鞋子都用塑料套装起来,分门别类地放好。 中间的空隙处,正好可以塞一些小物件。 高起轩把整理好的箱子拉上拉链,立起来,推到衣柜的旁边。 杨光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拿出手机,点开短信箱。 半天没有反应。 屏幕熄灭亮起,亮起熄灭。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忽而想起林夕也在为找工作的事情伤脑筋。 他站起来,“我刚好也有一个朋友要找工作,能一块儿安排吗?”他清楚他在那个家里没有说话的权力,更别说提出任何的要求。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呀,难不成也是女朋友?”高起轩竟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没提过吗?好像的确不曾提过。重要吗?相对而言,非是绝对。不过,高起轩用了一个“也”字,不打自招,变相承认他朋友的性别。 重要吗,不重要吧? 杨光不冷不热地丢过去一句,“不是。”打开衣柜,也准备收拾起来。 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关上柜门,再次打开手机,给林夕发送了一条短信。 直到收拾好,都没有收到林夕的回复。 而就在此时,庄经理突然打电话给杨光。这么晚了,为什么庄经理会打电话给过来?杨光来不及细想,就拿着手机走出了寝室。为了怕高起轩起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热水瓶,借口去打热水。 杨光接通电话,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照在地上的亮光,走在昏暗的楼道里。 “小杨啊,是这样的,你不是快要放假了么?我准备让你来公司上班。” 杨光暗自纳闷,庄经理怎么会知道他已经放假了?虽然这个时间,全国大部分的高校确实都陆陆续续地开始放假,但是毕竟时间不是绝对的统一。他能够知道准确的时间,总不可能是猜的吧? “可是我明天要回家了。” “所以我才今天打电话给你,再说了,你不是也需要钱么?只要你来,我给你双倍的工资。” 所以才今天打电话给我,还有双倍的工资?杨光不由得一阵寒意袭身。庄经理似乎已经把他彻底看穿。 许久,他才把电话挂断。 然后手机屏幕变暗了。 然后整个楼道也变暗了。 沸腾式开水机的水槽上面还冒着丝丝的热气,大概是刚刚有人打过热水的关系。杨光蒙蒙地看着热水从水龙头流进热水瓶,热气向上弥漫,模糊了上面的温度指示计。 接着他收到了林夕发来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不用了,我朋友已经帮我找到了。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上楼的时候,由于没有看清台阶,踩空了。热水瓶就顺势从杨光的手里脱落,砸出的巨响从二楼一直穿透到七楼,每一层楼道都在不同程度地回响。 黑暗中涌动的热气,有一种看不见的杀伤力。 在一种名为青春的生物身上,孜孜不倦地烧灼着他的皮肤。 褪去树皮的树,是否还可以存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空无一人,出发上海 杨光醒来后已经是隔天上午十点,寝室里除了他以外,就只剩下厕所里没有拧紧的水龙头,还在滴水的声音。 杨光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枕头上,窗外的阳光早就急不可耐地从没有合实的窗帘缝隙中钻进来,打在地上。没有干透的湿脚印,没有摆放整齐的椅子,就这样无力地装点着人去楼空的心。 明明困得不得了,可就是睡不着了,索性就裹着棉被坐起来,看着天花板莫名地叹气感伤。一个人的时候,开心喜悦的情绪会成倍地消散,但悲伤难过的负面情绪会加倍地扩散。杨光想着想着,心里就像一颗打乱的毛线球,把自己缠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掀开棉被,想从那半梦半醒的情境中挣脱出来。那周围凉薄的空气席卷全身,消去内心的躁动,可以调整急促的呼吸。 桌子上放着一张便条,杨光伸手拿过来一看,是高起轩留下的。信的内容很简单,“小光,我和我朋友先回去了。看见你还睡着,就没有叫醒你。你忙完手头上的事,也早点回来吧。” 便条从手中滑落,掉在了桌脚的缝隙中。手够不到,用笔去勾,反而往更里面的地方去了。 地上放着昨天整理了一半的行李,有几件没有折叠好的衣服随意地摆在椅背上。窗台上还放着一双前两天才刚洗的球鞋,水沿着玻璃歪歪扭扭地流到地上,嵌进地砖的缝隙中。 杨光走进厕所,洗漱完之后,把所有的洗漱用具连同洗发露c沐浴露等都装进了塑料袋,不加整理地全部塞进了行李箱中。 拉开窗帘,瞬间是白蒙蒙的一片。 头顶悬挂着一盏几千瓦的氙气灯。 等瞳孔适应过来,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和之前见过的一样,从未有过任何的改变。只是外在的一些,比如天气c比如光线的影响,才让人的眼睛产生短暂的错觉。 杨光回过头,发现长桌上面还放着昨天高起轩打包带回来的夜宵。 室内的温度不过四五度,就如同一个天然的冷藏箱,没有吃过的饭菜隔天也不会馊。只是肯定会变得很硬,需要考验牙齿的功力。 一顿没有任何味道的早午餐,消失在一间没有任何温度的房间里。 此时的高起轩和林夕已经坐在前往上海的高铁上。 这是林夕生平第一次坐高铁,其实跟坐公交和地铁之类的交通工具也别无二致。一样的拥挤,一样的窒息。座位都是先到先得,如果不是在起始站上车,是很难有座位坐的。 林夕被车厢内闷热的暖气熏得昏昏欲睡,本来装着一肚子的话想向高起轩问清楚,只是下垂的眼睑把所有的想法都关门上锁。眼眶里盛满了疲惫的眼泪,眯成细缝,像蘸了酒精的棉花,火辣辣的睁不开。 ——女士们,先生们,前方到站是xx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做好下车的准备xx站就要到了。 ——dies and ntln 林夕揉开乏力的睡眼,站内的广播一遍中文一遍英文地播放着到站的提示。说明她已经睡了很久了,或者说是从起始站一直睡到了终点站。 等所有的人蜂拥而出之后,林夕才款款起身和高起轩走出。 “你还好吧?”高起轩接过林夕手里的行李,有些面带倦容。 林夕微笑着摇摇头,“还好,就是车内的暖气让人想睡觉。” “要不,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都中午了。”高起轩停下脚步,抬起左手臂,看了看时间。 林夕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嗯。”没有拒绝。摸了一下肚子,发现确实也有点饿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行李拿去寄存。”拖着行李箱走出去两步回过头来。 高铁站里面很大,独自一个人站在正中央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电影经常会上演的那种,男主角或者女主角彷徨无助的在机场大厅转圈寻找他的她,或者她的他。视野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只会加速眩晕的速度,到最后基本都是蹲在原地默默抽泣作为结束点。 吃饭的时候,高起轩和林夕都收到了杨光发来的短信。 ——你到了吗? 高起轩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回复,“已经到了,你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还没呢。 之后林夕的手机也收到了杨光的短信。 ——你和你朋友到了吗? 林夕回复,“快到了。”需不需要再加点什么,三个字好像有点少?可是也想不出来可以再加上去的内容。于是就把犹豫了片刻的三个字按了发送键。 看着林夕放下手机,高起轩忍不住问了句,“你朋友吗?” “奥,对,是我朋友。”林夕刚夹了一片菜叶,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你呢,刚才是谁发消息给你?” 高起轩看到神色有些怪异的她,皱了皱眉毛,心想或许是晕车的后遗症,就不再追问,“对,也是我朋友。”会心一笑,“挺巧的,几乎同一时间收到短信。” 林夕的眼睛略微张大,“对呀,蛮巧的。” 高起轩神神秘秘地丢出一句,“你说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怎么可能。”林夕嘴里含着的饭菜还来不及细嚼,被紧张的口水一同咽到了肚子里。 吃完饭之后,正好碰到了高氏子公司的经理来接驾。高起轩方寸大乱,拉着他距离林夕十米远的地方,“我不是不让你来的么?你这样擅自开车来接我们,不是穿帮了么!” 那个人作揖哈腰,恶心谄媚地笑着,“这您来,我不亲自迎接,不符合规矩啊。” 高起轩压着怒火,低沉地吼道:“你这个人这么迂腐,我”气不成声。 看到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那个人手足无措,使劲挠着头心,弱弱地试探性地问了句,“要不,我现在回去?” 高起轩甩了一个白眼,“她都已经见过你了,你现在走,不是欲盖弥彰?” “那,怎么办?”说话的声音呈阶梯式弱化。 “能怎么办!”高起轩无奈气氛地摇摇头,“对了,你没有跟我爸说过吧?” 那个人突然又活过来似的,正要嘹亮高亢地说,瞥见了不远处的林夕,赶忙压低声调,“没有,您都已经交代过了,我怎么敢说呢?再说,董事长也很少来这边的。招个秘书,我自己可以做主,不需要请示上级。” 看到高起轩走过来,林夕忍不住问:“他是?” “他就是你的老板,你即将担任他的秘书。”高起轩若无其事地说。 老板亲自来接,不会是骗子吧?有这么清闲的老板,有这么善良的老板?林夕不安地抓着衣领,脑中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高起轩把两个人的行李搬到轿车的后备箱,拍了拍手,觉出林夕的顾虑,“你放心吧,这个是我朋友介绍的,不会有问题。” 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林夕看着眼前这辆应该价值不菲的轿车,仿佛看到了海市蜃楼,近在眼前的不真实。 上车后,那个人一直都不敢说话,只是会不时地往后视镜看后座的情况。 高起轩右手握成拳头,抵住嘴巴,眼睛看向窗外。 林夕把双手插在大腿中间,环顾着车内,一言不发。 车内二十几度的暖气,透不过气来。但是对于他们三个人而言,是车外刺骨的寒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初入公司,男女朋友 下午四点,办公室内所有的人一起做着下班前的准备工作。 有些女员工偷偷去洗手间开始补妆,为约会做好充足的铺垫。 茶水间里坐着三两个妙龄的年轻员工,喝着咖啡,八卦着其他同事的私事。嘿嘿的偷笑声,就像是电锯发出的声音,特别刺耳。 走进公司的大门,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齐定格在了林夕的身上,倒也不是因为林夕长得倾国倾城,被她的美貌折服,倾倒。 尽管林夕长得也是不错的容貌,明眸皓齿,眉清目秀。但在一众浓妆艳抹的熟女中间,未免寡淡了一些。 之所以引起大家的注意,是她身边站的公司的总经理,严格来说是区域经理。 居然能和总经理站在一起。在那些世俗的人看来,非富即贵,肯定是走关系进来的。说不定和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经理看到所有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他的方向,就省去了吆喝的环节,直接进入主题。“大家先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我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站在我旁边的这位”侧头轻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夕。” “哦,对,林夕。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秘书了,你们要好好相处。” 众人齐鼓掌。表情在掌声里慢慢发生变异。 经理对林夕使了个眼色,“你也跟大家说两句吧。” 林夕深吸一口气,把手交叉放在身前,“大家好,我叫林夕。我来这里只做一个月的寒假工,但也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关照。”说完鞠了个躬。 “啊!只做一个月,公司什么时候招临时工了,还是临时秘书?”当中一个抹着红唇的女人一脸吃惊地说。 林夕两眼乱飘,紧跟着手心开始冒汗,不明所以。 对面写字楼反射过来的光,笔直锋利地落在她的眉心,像要把身体切割成两部分。 经理捂着嘴咳了两声,“就算是只做一个月,你们也要好好相处。如果表现好,成为正式员工也是指日可待的。”说到后面两句话的时候,他的面色明显变了一个色调,刚才还是清新淡雅的清色,现在毫无痕迹地变成了n一ng浊的墨色。 “你的办公位就在这边,先收拾一下。”用手指了指,看了一下时间,“四点半了,整理好,就可以下班了。” 林夕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张宽度仅余一米的办公桌前。桌面上很干净,一尘不染。像是早就安排人打扫过似的。 桌子的正中间放着液晶电脑,左上角放着一盆刚刚开花的仙人掌,以及电话机。右上角是笔筒和文件盒,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办公用品。分门别类地安放在最精准的位置。 不真实的梦境。 林夕坐下后闭上眼睛,久久不敢睁开。怕一睁眼,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于无形。她回想起刚才经理说过的那句话,“如果表现好,成为正式员工也是指日可待的”。这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望不可即的幻想。 林夕猛然想起住宿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站起身,走到经理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怯生生地不敢开口。 “还有什么不懂的事么?”经理把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林夕身上。 “刘经理,我是想请问一下公司有安排住宿的地方吗?”林夕看着桌子上的木制摆件刻着“刘明”两个字。 “你没有找好住的地方吗?”刘经理舌桥不下。刚准备端起来喝的热水,由于没拿稳的缘故,洒了几滴出来,溅在手背上,赶紧放在嘴边吹了吹。 他以为高起轩肯定做好了安排,压根没往这处思虑。 “没有。”林夕摇摇头。他从刘经理的话中听出另一层含义。但她不想麻烦高起轩,他已经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哪还能再厚着脸皮烦扰别人。如果公司宿舍有空的床位,就直接住公司了。 “那你等会下班的时候跟方雅玲一起去。”用手指了指外面靠边第三个位子上的女员工,“刚好还剩下一个空床位。” 高起轩在公司楼下等林夕出来,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上去比较妥当。 虽然这间公司刚收购不久,里面的人都不认识他。但还是会担心万一被识出。 夕阳往地平线卷去,余晖洒过来,一片柔和。 一个痴情的男主人公,优然地等着他的心上人下班,是所有人都会憧憬的电影桥段。也只在设定好的情节中,恰如其分地上演万众期待的一幕。 高起轩看到林夕出来后便拉着她去一早就已经租好的单身公寓。 林夕停下脚步,还是被他拉出了几米远。 “我帮你找好住的地方了,现在就带你过去。”高起轩面向收住脚步的林夕。 “不用了,公司有空床位,我住公司就好了。”林夕压低声音,背对着落日,苍凉的绰态。 高起轩正对着落日,有些惸然。 “诶,是你男朋友啊?”方雅玲忍不住走过来问。 “不是,就是我朋友。”这冷不丁的一问,林夕忽感全身发热,发烫。 “我是她男朋友,以后我的女朋友就请你多多照顾了。”高起轩扬了扬眉,“我送你们过去吧。” “不用了,我和林夕打个的过去就可以了,也不远。”方雅玲豪爽地把手一挥。 后来高起轩接到高文康的电话,要赶回家里去,就没再坚持送林夕她们过去。 在去宿舍的路上,林夕的脑中一直在回想着刚才高起轩的那句话,“她是我女朋友。” 林夕按着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心里却疑惑万千。什么时候成高起轩的女朋友了?而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就这样草草地决定了她的身份。 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或者是难过? 至于林夕,她对高起轩又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是朋友?还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车窗外快速闪过的街景,如同林夕现在模糊的内心一样。明明是站在看得见的地方,手眼之处,看得见,很模糊,摸不着,却又尽在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赶到公司,入住寝室 另外一边的杨光,此时也正好到了庄经理的公司。就在距离学校三十公里的地方,在一栋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写字楼里。 周围没有任何新兴的建筑。小吃店c早餐店c酸菜鱼馆c理发店云集。连配套设施都透露出八十年代的怀旧气息。 来往的人,颓靡c索然。被生活打磨得失去了原有的棱角。 心无端随之沉寂下来。 尽管杨光之前已来过一次,时隔数月,还是会有种穿越的错觉。 走出电梯,右拐就看到了“金英翻译”。门牌稍显老旧,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进门的时候,前台小姐没有露出应有的招牌性的笑容。而是拿起左手边的电话,捂着嘴说了两句,就示意杨光直接进去最里面的那间总经理办公室。 往里走,左边空间比较大的一块是员工区域,一张张的办公桌把看似空间挺大的一处分割成独立的小户型。杨光看了两眼,就往右边走去。 “庄经理,您好!”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这句客套问候的话便一起脱口而出。 总经理办公室很简单,整个白色的底调,红木的家具,死气沉沉的感觉扑面而来。 “小杨啊,进来吧。”皮椅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听到声音后转过椅子。手里的雪茄还在一圈一圈地向上冒烟。 杨光把行李箱放在门边靠墙的地方,朝着庄经理的方向走过去。有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怯生生地走到家长面前,接受责罚。 “先坐下吧。”他把烟灰在烟灰缸里面抖了抖,“大致的事情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最近公司很忙,你能来我很高兴。工资就按正式员工的标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杨光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来。 “没问题就好!”拿起电话喊了一声,“小张,你进来一下。” 门口进来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小伙子,“经理,您找我?” “这个是小杨,你们前段时间应该有见过,你带他去熟悉一下环境,他这段时间会在公司任职。有什么不会的,你教教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足三分钟。 “好的。”小张和杨光相视一笑。 小张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说男生漂亮,一般都是指那些长相秀气,眉清目秀的,乍看不具有太多阳刚之气的人。 他基本如此。 据说他和庄经理的关系不一般,曾有公司同事亲眼看到他们俩人在晚上入住同一家酒店。 之前来面试兼职的时候杨光就在电梯里,听过这些闲言碎语。 小张人很和善,对谁都没有脾气,是这个公司里唯一的一股清流。杨光审视他的侧影,清矍高瘦,眼眸宛转,比之自身多了几分媚态。 “小光,我可以这么叫你么?我感觉这样比较亲切。”杨光抬起头,便看到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轻轻漾开。 “可以啊,叫什么都可以的。”杨光是不太喜欢陌生人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但被眼前的笑容彻底融化,就觉得无所谓了。 临近下班,所有的同事早已陆陆续续地走了。 小张开车把杨光带到了离公司不远的员工宿舍。 这附近一块几乎都是出租房,里面住得都是南来北往的打工仔。杨光入住的地方在众多的房子中还算过得去。至少没有那么脏乱。 “你过年不回家吗?”杨光试图找话。 “我没有家人了,在哪都一样。”小张周围的空气似乎降了几度,被夕阳照见的背影,斜斜地拉得更长。 杨光语塞,表情顿时沉凝,行李箱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就像是在心上打磨着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菜刀。 “你别放在心上,我早就没事了。”抬头又是一抹恬淡适中的微笑。 狭长的过道里,常年弥漫着一股霉味加汗味的特殊气味。即使在冬天,也丝毫不会减少。角落里,堆积的灰尘c垃圾,搅拌着潮湿的液体。看到后,仿佛能在心上长满绒毛。 “高程c郑奥凯c丁嘉豪你们都过来一下。”小张打开门,细语柔声地叫了一下里面的人。 杨光看到里面横七竖八的鞋袜,充斥着本就不够宽敞的空间。印象里,学校寝室对面的那间宿舍,与之相比,不遑多让。大概是单身男青年的标准配备吧? 唉!既来之,则安之。 “有何指教?小张经理。”丁嘉豪歪着头,嘴里叼着香烟,一副不良青年的派头。 小张面色微微羞红,摩擦着双手,“别乱说!他叫杨光,是新来的员工,从今天开始就和你们住在一起。”眼睛到处看了看,“你就住北边的那间吧。” 杨光点了点头。其实他不喜欢住朝北的房间,全天都没有太阳。可其他的房间都已经有人住了,又不可能让人家让给自己。 杨光走进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事实上,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除了一张床以外,就只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衣柜,和一张缺了口的桌子。连床头柜和凳子都没有。幸好,窗外望出去的景色,还算宜人。 “小光,我先走了,你有事可以去隔壁找我,我就住在908。”小张站在门口,扶在门框上,病怏怏的美态。 杨光再次点点头,好像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多的就是点头了,也省去了很多的说话环节。 “诶,你跟张云杰认识吗?”丁嘉豪看到小张出门后,特意进到杨光的房间来询问。 杨光正在铺床,原来他叫张云杰,刚才都还忘了问了。“不算认识,是庄经理让他带我过来的。怎么了?” 丁嘉豪拿出一根香烟,点着后抽起来,饶有兴致地讲:“他可是庄经理的男宠,你有没有去过他住得那个地方,跟我们这里简直有云泥之别!” 杨光一脸懵圈地摇摇头,“不会吧?”他用疑问的语气说出这三个字,而不是用肯定的语气来回复。 很多事情,装聋作哑,虽属无奈,然则是最好的做法。 丁嘉豪吐了吐烟,白色的气体从嘴巴鼻孔里跑出,三窍生烟。“算了,说了你也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拨了拨头发,转身走回房间。 杨光接着整理床铺,人家是男宠也好,男保姆也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做好本职工作不就好了。 夜又来了,窗外的路灯渐次亮起。 心里倒进了一桶又一桶的冰水混合物,锋利的冰块划破血管,和冰冻结在一起。身体一寸一寸地僵硬,变成了一座冰雕。只能等待融化的那一刻。可冰融化了,混合着冰的血,是不是也一起流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快点工作,又来员工 晚上的夜色很好,一缕冷白色的月光照在床头,有两道一样冷色的光与之呼应。透过蒙亮的黑色,是杨光久久没有闭上的眼眸。 上方的天花板,不再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还有这种陌生的味道,缠绕鼻毛,刺激着嗅觉中枢。黏糊糊的感觉一直伸进喉管,蔓延至全身。 全身奇痒难当,却找不到根源所在。 长着毒草的地方,百步之内必有解药。这个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时间的毒药,该从哪里去寻找解药,难道只能慢慢等死? 其实无论有没有解药,人都还是必须要活着。只要不死,就是活着。 杨光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喘息声,居然像催眠曲一般,渐渐闭上了眼睛。 “喂,快醒醒!还睡呢,公司是让你来睡觉的吗!”杨光抬起头,看见一叠黑压压的不明物朝自己压过来。刚睁眼看到的光亮又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他把压在头上的文件拨开,拂了拂头发,“不好意思,我太困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睡觉了吗!”郑奥凯绷直的眼球就像两个黑洞,以最强的吸力吸取杨光的最后一丝坚强。 杨光嘴唇微颤,眼睛看着桌子前的电脑屏幕。等了半分钟,郑奥凯还没有放出下一句话,就战战兢兢地翻起眼帘,快速扫了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点把这些文件翻译出来,今天下班前就要!做不好,就别下班了!”郑奥凯这座休眠火山,终于到了活动的时候,平时公司里都是老员工,他不敢以下犯上。现在来了一个比他职位更低的,可不得耍耍威风。 杨光的大拇指用力掐着食指,胃里被强行灌了一杯柠檬苦瓜汁,又酸又苦。手指上斑驳的月牙印,借此转移心头怒火的航行方向,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 “嗯,好的。”杨光点点头。其实他自己都不确定头是否在点动。此时他的感觉是麻木的,只有胃里的酸苦和心上的怒火才是最清晰的。 杨光攞起散乱在桌子上的文件,“那个请问有电子稿吗?” “都给你打印出来了还不够啊,要电子稿自己去打!”郑奥凯停下脚步,背对着杨光说。 杨光无声地大口呼气,大口吸气。心想这是来公司的第一天,昨天应该不算?人生地不熟,没有一个人可以倚靠。忍气吞声,说得更严重点,忍辱负重,总好过四处树敌吧。 人总是或多或少有一种阿q精神,要不就是极端的自负,要不就是极度的自卑。 其他座位上看热闹的同事,见戏演完了,收起目光转向屏幕,继续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敲击键盘的声音取代了刚才,此刻都已经记不起,更说不上来的闹剧。 很多事情第一次,第一眼看到是稀奇,是有趣;第二次是还行,还可以;第三次是不以为意;第四次是怎么总是重播,一点新鲜感都有没有第n次,无所谓,就当是每天都要上厕所,很不喜欢,可是不得不去。 生活总是会有惊人的相似,就像电视上常年播放的腻歪的偶像剧,永远都是爱得死去活来,不是车祸就是癌症。稍微出彩一点的加入一些人鬼情未了的元素,那还不如拍《聊斋》。 世上有没有鬼不知道,没人见过,见过的人估计也都死了。 “你怎么在这里发呆?”高起轩鬼使神差地站在了林夕的面前,对她露出专属的笑容。 林夕无所事事,正拨弄着仙人掌的刺。被高起轩突然的声音惊到,手指不小心扎进刺里。 “让我看一下。”高起轩以不到001秒的速度托起林夕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吮吸。 一股如冰如火的感觉蔓延至全身,被电是一种什么感觉,林夕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她看着高起轩,双瞳剪水,螓首蛾眉。 电击的感觉在身上回绕几圈之后,渐渐从缝隙中散去。清醒过来的林夕,悠悠地撤回手指,幽幽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家了么?” 高起轩露出牙齿笑了笑,齿如瓠犀,“我跟我爸说过了,从今天开始,我也在这里上班。” “跟你爸?”林夕心起疑惑,不应该是跟他的朋友说吗?虽然跟自己的父母报备是正常的,没什么值得怀疑。但最重要的不是应该说“我跟我朋友说过了”这样才对吗? 高起轩觉出林夕的疑虑,立马补上一句,“我跟我朋友也说过了。” 后知后觉的林夕心里翻开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高起轩这位如此能干的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沙漏流光了,倒过来,可以接着重新漏一遍。林夕反复思索着这些此刻才拥堵在脑子里的未解之谜。 “我可以见见你的那位朋友吗?我想当面致谢。”林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出国了,可能要几个月之后才能回来。”高起轩举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拿出手机假装看了看短信。 林夕意识到,高起轩肯定有一些事情没有跟她坦白。这些隐瞒的事情,它背后的真相可能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林夕没有开口问下去,在她看来高起轩是故意选择隐瞒。就算严刑拷打,也是屈打成招。反正现在这么安逸的工作环境,比起揭开无谓的真相,根本不值一提。 “林夕,你帮我整理一下”刘经理突然推门出来。 林夕猛然起身,“您需要我整理什么?” 刘经理意识到自己出现的有点不合时宜,但是话已然说出口,又无法收回。“你帮我整理一下下午要开会的资料。”毕恭毕敬,就像林夕是老板,而他是她的秘书。 刘经理的出现把已经尴尬的气氛弄得更加僵冷。 半凝固的空气,呼吸都不顺畅。通过鼻腔的时候,全部堵在一起。摸起来黏糊糊的固体状物质,都是鼻屎。 四周静得无声,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睹了这一切。在欣赏一场免费的电影,不掏钱的电影,谁都想看一眼。不过还是有最起码的素质——保持安静。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是公司新来的员工。”刘经理把手轻轻搭在高起轩的肩上,冲着所有的员工露出官方性的微笑。 “又来一个!”其中一个员工酸溜溜地喃喃着。 “就是啊,昨天刚来一个,今天又来一个!我那个表弟想来都一年了,一直进不来。”用手推了推眼镜,小声补了一句,“亏我还送了那么多的礼物。” 似曾相识的画面,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仔细一想,不就是昨天发生过的么,今天依旧没有换包装,没有加特效地重复播出。 一批本色出演的群众演员,不计报酬卖力地演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公司开会,会叫的狗 公司里,女生厕所是除了茶水间之外的最佳八卦场所。 在这个相对隐秘的空间里,只要看着映照在洗手台镜子里进出的人,就可以放心地肆意谈论。 “诶,你说新来的那两个,叫林夕,还有高起轩的,究竟是什么来头?”开着水龙头,开始洗手。 “我也不清楚。”方雅玲把头凑近镜子,仔细端详脸上的妆容。 “你昨天不是跟她一起回去的么,怎么没有打听清楚啊?”洗完后,轻轻甩了一下,抽了三四张边长三十厘米的擦手纸,擦她那双长度不足二十厘米的油腻腻的肉手。 方雅玲睁大眼睛,调弄着隐形眼镜,“只是一起回去,也算不上认识,你以为人家傻啊,什么都会跟你说。” “也是。”她慢动作地点了两下头。 两个人聊得津津有味,上班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聊天八卦。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聊八卦的工作,肯定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朝名市利。 “哗哗哗”,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过后,厕门吱呀一声打开。 林夕假装没事人,缓缓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洗手。 她低着头,看不见她们的表情,自然她们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在门打开关上的刹那,里面的滑稽表演继续进行。 “见鬼了,都不知道她在里面。” “应该没听到吧。” “说得这么响,你当她是聋子啊。”一张比死人还难看的脸,“下次一定要把厕位挨个检查。” 方雅玲捏了捏她的肩膀,“没事,我等会去跟她解释一下就可以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话的雅兴了,我忘了拿我的手机。”林夕去而复返,落落大方的姿态。 方雅玲和另一个同事吃了屎的表情,又丑又臭。反复舔着嘴唇,手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天之内,居然被同一个八卦对象撞见两次,这种“幸运”,都可以去买彩票了,说不定中个五百万。到时候开一家八卦聊天会所,畅所欲言,大聊特聊。 方雅玲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递到林夕的手里,“呃林夕,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林夕接过手机,看着方雅玲似笑非笑的脸,强颜欢笑地说:“下次吧。” 在那个被空气清新剂掩盖的脏臭环境里,两张比屎还臭的表情此刻被打了麻醉剂。全身上下动弹不得,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都千缠百结。等着按下按钮的那一刻,一起冲进下水道。 “一起去吃午饭吧。”高起轩兴致颇好。 “我不吃了。” “怎么了?” “耳朵不舒服。” “耳朵不舒服?”高起轩提高了嗓门,加重疑问的口吻。 “没有了,我就是没什么胃口,你去吃吧,我还要把刘经理交代的资料整理好呢。”林夕坐立不安,拿着鼠标在屏幕上随意地点来点去,抽屉一开一合,翻找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东西。 又轮到福尔摩斯上场了。对于不愿说出心事的林夕,高起轩从来不追问。是不想,还是不敢?久而久之似乎养成了一种推测的习惯。从她的微表情中可以看出,显然是受了一种名为“不开心,有心事”的生物的袭击。这种生物对人体不会造成功能性的损害,只是会暂时性的导致食欲不振,免疫力下降。 下午的公司会议,来了几个总公司的高层领导。 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除了里面的衬衫是白色的之外。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给本就死气的办公区域又增加了几道黑色的风景线。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有日光灯。再多的黑暗,也足以照亮。 领头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男人,梳着大背头,高耸的发迹线,衬得他的脑门更加锃亮。经过高起轩的位置旁边,他特意放缓了脚步,对着他似笑非笑。从某个角度看,简直比哭还难看。 高起轩心领神会地与他对视了一下,嘴角不经意上扬。 林夕看着高层领导的背影和高起轩的侧影重影。 强烈的白光从四周的透明玻璃中射进来。就连北面,也被对面写字楼的反光,反射进一束束刺眼的强光。笼罩在视网膜上,严丝合缝。 站在北极,一片白茫茫的刺骨,没有温度的阳光。 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白布,连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高起轩。 这次的会议是只有刘经理和几个在公司还叫得上名号的骨干才能参与的。就连方雅玲等几个在公司工作了几年的老员工都没有资格参加。 林夕看见走在队伍后面的刘经理,赶忙把她在二十分钟前才整理好的文件递过去。 刘经理冲着林夕摆摆手,同时指了指捧在手里的蓝色文件夹。 林夕明白地点点头。那份递出去的文件悬在两个人的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着他们走进最里面的那间会议室。关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夕短暂休克的神经回归正常的运转。 刘经理早就准备好了,仔细想想上午的时候他确实把需要林夕整理的话收回去了。林夕双手捧着整理好的资料,觉得它有千斤重。可是手还能如此沉稳地托着它,不得不佩服自己,有些事情习惯了就好。 “你看她的样子也太可笑了吧!” “就是啊,白忙活了。” “一个新来的员工,就想接触公司的高层机密,简直痴人说梦!” 那些话就像冰雹一样朝着林夕砸过去。她转过身,摸了摸湿漉漉的脸,不是血,是一种名为眼泪的咸咸的液体。 窗外的白光,通过凸透镜般的玻璃折射进来,聚焦在身体的某处,火辣辣的灼痛感。 冰火两重天 会议足足开了一个下午。 里面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没人知道。会议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就算发生了大爆炸,外面的人估计也不会察觉。 外面虽没有大爆炸般的惨烈,却也是热闹非凡。 林夕听不清楚,也懒得把听力集中在一处听其中一个人讲。 过了一会儿,她接到了杨光的电话,于是走到楼梯的转角处。 “喂”林夕面无表情地吐了一个字。事实上,就算是满面笑容,对方也看不到。 “你在你朋友的单位还习惯吗?” “还行吧,也就这样了”林夕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扶在门框上,像个没有脊柱的爬行动物。 一秒。 两秒。 三秒。 两个人同时沉默。 林夕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下,确认是否断线。 “你应该,已经不生气吧?” 林夕盯着门框上面的木头纹路,就像小时候忘记带直尺,徒手画的线条,歪歪扭扭。木头的正中央形成一个扭曲的回路,细长的样子很像竹节虫。“我没有在生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过去了。” “那就好——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林夕刚要开口,电话突然挂断了。 她听着断线的声音,以及断线时自然亮起的屏幕,一头雾水。 走到办公位上,收到了杨光发来的短信。“抱歉,刚才突然有事,我有时间再打给你。” “有什么事?”林夕点开短信后,打了这几个字准备发过去。犹豫了一下,全部删掉。重新打了“好的”,然后按了发送键。 事实上,另一边的杨光,此时正面临着大危机。 杨光在上厕所的间隙,看到四下无人,就拿出手机给林夕打了个电话。 有时候侥幸总是伴随着突击,甚至横祸。刚打到一半,郑奥凯也进来厕所方便。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杨光看到他之后,显出惊慌失措的神情。郑奥凯脑子一转,计谋应运而生。 “上班的时候打私人电话!”郑奥凯从裤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拿出一根,塞进嘴里,准备点起来抽。 “没有,是推销的,我说了两句就挂掉了。”杨光左脸的肌肉向上耸了耸。 “那你紧张什么?还有,翻译完了吗?都两点钟了,完不成,就别想下班了!”吐出来的烟气萦绕在郑奥凯的头部周围,看不清详细的面部表情。 杨光忍不住咳了两声,“嗯。”然后夺门而出。郑奥凯说话的声音和吐出的毒烟已经快令他窒息。 泰坦魔芋花通过应激散发出腐烂尸体的臭味,同时提高花朵自身的温度。通过热传递,把刺鼻的臭味不由分说地传到不同的地方。当生长季结束之后,它会积蓄能量,再次从地下长出花朵。 不同的是巨魔芋早已成为了易危种,而郑奥凯却像水葫芦,只要有水,就能泛滥成灾。 “会叫的狗,不咬人!”杨光的嘴里没头没脑地蹦出这样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打小报告,嫁给我吧 窗外又开始变天了,黑压压的一片,使得原本短暂的白天更短了。 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不过都尽量收敛着,没有过分地表露出来。 杨光的翻译还有最后的校对部分没有完成。 “徐姐,这个完成了交给谁?”杨光看到在座的人已经接二连三地准备下班,想着再不问就来不及了,于是赶紧跑到组长跟前。 徐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提包,把皮筋取下,捋起散乱的头发,重新扎了一遍。“谁让你做的,你就找谁。快下雨了,我还要赶着去接我儿子呢!” “可是”杨光无助地看着她。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你别挡着我。”一把推开杨光,径直地往大门口走去。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杨光一个人。 人潮拥挤的空间,散去之后,剩下的是满满的空虚。曾经还在为过度的填塞而抵触排斥,如今抽空的空虚片割着内里,掏空后,吹成气球,天涯无处安家。 诗意的感伤,失意的悲伤。 反正已无叩问的人,杨光想着索性先把校对做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就像撒豆子一般撒在玻璃上。由于胡乱吹动的风,四周的玻璃全部被雨砸得“哒哒”作响。 杨光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准备下班。 心想郑奥凯就和自己住在同一寝室,回去拿给他不就可以了。 走到拐角处,张云杰正好从另一边过来,“小光,你还没有下班啊?” 杨光应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张和煦如风的脸,看多少次都不会腻。“我刚完成翻译的稿件,正要回去呢。” “给我看一下。”张云杰接过杨光手里的文件,“这个是我让郑奥凯翻译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杨光放下递文件举起的手臂,有些茫然,“我不清楚,反正是他让我翻译的,还说”后面的话,他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告状对成年人来说,是最不明智的做法。通常会产生两种结果:其一,老板会主观地认为原告不合群,小肚鸡肠。被告毫发无损;其二,被告受到责罚,那今后他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对原告进行迫害。无论哪种,于原告,皆是悲剧。 张云杰冲着杨光笑了笑,“没事,你先回去吧。” 杨光不明所以却心有领会地点点头。 突降的暴雨,纯黑的布景。光秃的树干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空中飘着几只塑料袋,还有几张包装纸。 被雨摔下去之后,又重新被卷起。 马路成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从下水道里漫出来和雨水搅和在一起。然后被疾驰过去的车辆,溅得一身。 于是冲着他大声地喊骂,“找死啊,你没长眼睛啊!” 这个时候又一辆没长眼睛的车从身旁飞奔过去。 杨光下楼后,一辆公交车刚从他眼前开过。他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就算追上去,车子也不会停下。这个是他几个月来的经验总结。 下一班车要等大半个小时才会来,加上这恶劣的天气,估计一个小时都未必能等到。 走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天在四点半钟就全黑了。不看时间,根本不知道原来都这么晚了。 打开门,呛鼻的烟味迎面扑来。还没等杨光喘过气,郑奥凯就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谁让你跟张云杰那个小白脸打小报告的!” 杨光吓蒙了,抓住郑奥凯的手,想要挣脱开。“放开,我什么都没说!” 郑奥凯甩开杨光的衣领,摩拳擦掌,“没有?那我让你翻译的东西,拿过来我瞧瞧。” 杨光被郑奥凯说话时哈出的烟臭气熏得摒住了呼吸,绕到他后面的窗户边,透了透气,说:“稿件我交给张云杰了。” “那你还说你没有说!”郑奥凯把手里的烟头朝地上奋力摔去。 “人家问我要,我难道不给啊?我一个新来的没有什么职权,只能硬着头皮做一些本不属于我做的事情。”杨光把手里的折叠伞撑开,放在角落还空出的一块地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郑奥凯把手插进头发里,朝后刮去,“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什么叫不属于你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记性不好,记不得了!”杨光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关门的刹那,又补了一句,“同时我语文也不好,不会表达,也不会解释。”不轻不重地关上了门。 不到一分钟,门口传来易拉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有十几重奏,其中的一奏是揍在杨光的房门上。 这样类似的事情在往后的一个月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人一旦适应了一种生活方式,就很难再改变了。如若非要改变,要不就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要不就遍体鳞伤。 确实要是哪一天某个人突然消失了,某件必做的事情做完了,某种骂声,某种哭声就这么不告而别,仿佛心被挖去了一小块,填不满,一直在漏。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杨光那边是风雨大作,两种风雨,两种心情。 林夕这边是月明星稀的好天气。其实除了还能勉强看得到月亮之外,星星是一颗也看不到。 和林夕进入同一公司的高起轩,自然也顺理成章地住到了公司的宿舍。同学校的寝室不一样,公司的宿舍没有细分男女寝室楼,而是属于混寝。当然并非同一房间,只是同一幢楼。 林夕的寝室在高起轩的楼上。 下班的时候,她和高起轩一起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馆。这家餐馆中式的建筑风格,很朴素,也特别清新雅致。 她点了菜单里面的糖醋里脊和酱烧茄子,想想已经好久没有吃了。都快忘记它/他本来的样子了。 林夕的脑子里快速地闪过那些片段式的记忆,就像餐馆里那些脚步匆匆的传菜生。拉扯着雾化的背影,模糊的不知是视线,还是心脏。 高起轩看到林夕指着菜单上的那两样菜,有些惊喜,“你也喜欢吃这两样菜?做你男朋友这么久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太失败了!”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女朋友了?”林夕搓着还没有完全暖和过来的大腿,眼神游移不定。 “我以为早就是了呢?”高起轩故意夸张的表情,孩子气的模样。 林夕搅动着面前的这杯白开水,想把忐忑的情绪转移到这个小小的漩涡当中。 “嫁给我吧!” hat!!! 恋人的关系都还没有落实,怎么直接求婚了?这是太随便了!还是太随便了? “不行,太快了。”林夕如梦初醒。 “什么太快了?”高起轩夹起一块肉,刚要放进嘴里。 原来是马路对面一个男的在向一个女的求婚。隔着一条十几米宽的马路,还有来往的车辆,也不知道林夕是如何听到那三个字的。 昏黄的路灯下,女生的影子刚好落在男生的身上。昏暗中的他不但没有那种悲怆,反而增添了几分温馨浪漫。 “没什么,我是想说菜上的太快了。”林夕僵滞地摇摇头。 高起轩把那块停在嘴边的肉塞进嘴里,又顺手夹起一块放到林夕的碗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凉了就不好吃了”。曾经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到底是谁,连她都不能确认了。 这是一道选择题,以下有四个选项。用排除法去掉最不可能的两个答案,剩下的两个就是50的概率。 其实这跟判断题也差不多,不是对就是错,同样50的正确率和错误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孤孤单单,在外度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国各地都大幅度的降温。北方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几十摄氏度,而南方的天气,在零度上下徘徊。 晚上房间里就像一个天然的大冰窖,呵气成霜。抽干身体里所有的热气,呼吸都是痛的。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其实无论你用何种方式来过你的每一天,时针和秒针走动的速度,都不会和分针搞错。 杨光拿出手机看了看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话和通信记录。距离最近的一条短信是三天前和高起轩的“长达”十个字的简单问候。翻开通话记录,也是五天前和林夕的“长达”59秒的客套寒暄。 想到这里,杨光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披上一件中长款的蓝色羽绒衣,走到窗户前。窗帘没有拉上,白寥寥的光线从外面大片地透进来。窗户没有打开,仍有呼啸的风从窗框的缝隙中“咝咝”地钻进来。就像夏天的时候,拿着一根冰棍轻轻划过皮肤,整个人止不住地微颤。可现在毕竟是冬天,这种丝丝凉的感觉如同拿着放大镜一般放大了十倍,可能有百倍。 杨光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太好,尤其是冬天,一定会感冒。当那吊瓶里面的透明液体,通过细长的塑胶管道,借由静脉,游遍全身。一种慢性的毒药,慢慢地麻痹身体所有的感官。到最后,会有一种错觉,会认为血应该就是冷的。 外面已经张灯结彩地做着过年的准备工作。马路两旁,还挂着枯黄叶子的树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挂上了一盏盏的大红灯笼。部分路牌还贴上了新春贺语。在这个白寥昏暗的世界里,突然多了几处红色。 黑,白,灰——红,老实说,这种颜色的搭配有点毛骨悚然。就像大灾难过后的尸横遍野。 到底该如何去定义它,还有他和她? 翻译公司放了三天假,大年三十c正月初一和初二。虽然不满意才短短的三天假期,但是庄经理给了每个人一个丰厚的红包。大家都拿人手短,便不再抱怨。家住本地的员工在前一天就早早地回家收拾,忙前忙后。住得远的外地员工,车票早就已经售罄。况且也只有三天,还不够来回。如果此时回去,恐怕这个年就要在火车上度过了。不回去也好,来回几百块的车钱也能省下。也不用听七大姑八大姨的唠叨,更不用被那些过得比自己好的人冷嘲热讽,就连亲戚c朋友小孩的压岁钱都不用支出。 其实杨光赶得及回家过年,只要坐几个小时的动车就可以到家。不过,对于他来说到哪里都是一样。家里只有几个佣人在,母亲和继父还远在国外。就连高起轩,也在几天前发短信说不回家过年了。 一个人的年,到哪不都一样。 门外的三剑客睡了一上午,现在开始倒腾起来。隔着门都能听到他们噼里啪啦的响动,比距离地面九楼的小孩子放小炮仗的声音还要响。 所有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听不清楚,比较可以分辨的一句话是郑奥凯说:“快点,高程,我好不容易订到的位子,去晚了就没有了。” 杨光叹了口气,只觉得他们好烦。但仅以他一人之力,又无法阻止。 杨光刚要开门去上厕所,在握住门把的时候,听到外面突然清晰的对话,犹豫了。 “要不要叫杨光一起去啊?”丁嘉豪压低着声音,悄悄地问了句,估计问的对象是郑奥凯。 “叫他干什么,看见他我就没胃口!”不同于丁嘉豪,郑奥凯故意提高嗓门喊,生怕里面的杨光听不到。 杨光忍住火气没有冲出去,就算冲去又能怎样?既然对方有人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饭,强扭的瓜也不甜,吃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蜡。 等到他们出去后,杨光才从房间里面出来。客厅里面的摆设一直都是老样子。那张破了皮的沙发,凹下去的楞和角的地方,嵌满了毛茸茸的灰尘。三个脸盆大小的屁股印在特定的角度看得非常明显。茶几上面随处的烟灰,被还没有喝完就打翻的啤酒浸泡着,仿佛都要长出污绿的青苔来。地上横七竖八的鞋子,居然还有夏天穿的凉拖。放了漫长的一个世纪,被遗忘在电视柜的夹角处,无人问津。 杨光摸了摸肚子,才想起来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现在估计是血液中的糖类被氧化分解,暂时支撑着身体器官的运行。 厨房这种重灾区杨光只在第一天刚搬来的时候才进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房间里面准备的干粮早已弹尽粮绝,只有热水瓶里面还剩下半瓶温热的开水。 “可不能在春天来临前就饿死啊!”杨光面对着乌烟瘴气的重灾区,伸了个懒腰。 走出宿舍的门,杨光的余光瞄到右边有两团浓重的黑影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看起来像熊大,另一个就跟瘦猴似的。由于是背光的缘故,看不清楚长相。可以确定的是,这两团黑影是重叠在一起的,且重叠的部分没有一丝缝隙。 等到他们走进的时候,杨光才看清是庄经理和张云杰,手拉着手,看见杨光后,也并没有松开。 杨光故作镇定,事实上,他也早就听丁嘉豪说起过这件事情,“庄经理,你们好啊。” 庄经理用余光瞥了一眼杨光,用鼻子发了个“嗯。” “小光,你是要出去啊?”张云杰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着杨光,比此前看他的眼神还要更加柔和。 杨光后背僵直地抵在门板上,“对,我去买点吃的。”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他们就消失在那条窄窄的过道里,周围遍布的粉红色也随之消失。 杨光等到电梯上的数字变成1的时候,才按了向下箭头的按钮。在那个逼仄的,照明灯忽明忽暗的电梯里,还贴着几张残缺不全的广告纸。基本上都是关于男科c妇科疾病的广告,还有招嫖的联系电话。角落里面还有发干发粘的黄痰,整年都散不去的味道。 走到大门口,大老远就能听见两个中年妇女在那里嚼舌。烫着跟鸟窝似的卷发,一身艳俗的装扮。“诶,你说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啊?”其中一个女人说。 “谁知道呢?肯定不是父子,瞧他们那恶心的样子。”另一个女人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看也是。不过,我听说那个肥佬好像是开公司的,很有钱。怎么还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哎呀,你不知道。现在越有钱的人越抠门。”一副洞察世事的神态。 “可不是么?我家那口子,年前就应该发的工资,愣是要拖到年后才给。” “唉”两个人同时无奈地摇摇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一切仿佛都冬眠了。天上是黑压压的一片。颜色比较浅的是灰色的云,冻在黑色的墙布上面,扯也扯不掉。 得了失心疯的风胡乱地吹着,便道砖上面稀稀拉拉的枯细树枝。 看不清人的脸,看不懂这个病怏怏的世界。 杨光在就近的便利商店买了几桶泡面和几包压缩饼干。另外还选了一些能果腹的零食。就靠它们撑过这个年了。 回去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雪。上帝把他家里的羽绒被拆了倾倒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中,可是在落下来的时候还是融化了。那些落在树枝上,顶棚上的雪,侥幸活了下来。 可悲,连雪都要这么苦苦地求生。 走在半道上,电话响了起来。从来电显示上可以得知打来的是“秦娇”。 杨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前,停顿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总感觉不对劲。就像一部连载的动画,一年前的配音和一年后的配音,尽管是同一个人,可还是能分辨出来其中的区别。 等电话那头的人讲完,杨光的手以抛物线的形式下落。最后拍打在大腿上,结束这一动作。电话那头的人讲了什么,他似乎忘记了,只记得一句,“小光,我和你爸爸今年也不回去了。” “也”,说明已经不止一次。究竟有几次,单凭这一个字也推测不出来。只要超过一次,就可以用“也”这个字。 宿舍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霎时间比外面的白雪纷飞还要冷上几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雪夜诉情,关系确定 冬末春初的这段时间,似乎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冰冷c寒冷c冰冻c冰雪c零下这些词都是为此而创造出来的。 人的心,在这种环境下,或多或少都会降低一些体表的温度。 心里的温度,想要下降就下降,想要上升就上升,其实还是可以自主控制。 也在同一天,林夕睡到傍晚才疏懒地起床。窗帘没有拉合实的地方,一束刺眼的白光直直地射到地上。从那一小块不规则的空隙中,林夕肯定外面已经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第一场是十一个月之前的春天。 就在前一天,林夕还忙到凌晨才睡觉; 就在前一天,林夕还纠结要不要回家; 就在前一天,高起轩告诉林夕要回家过年。 方雅玲等人从中午开始就在精心打扮,简直把大年三十当成情人节来过。 方雅玲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强,热气从虚掩的门缝隙中钻出来,使得整个客厅的温度也上升了几度。比起林夕房间的温度,是要高上一点。 另外一个房间的,林夕至今都还记不住她的名字。是记不住,也不想记住。里面的音乐声开得很响,但也不是《新年好》c《财神到》c《恭喜发财》之类的歌曲。这些也不是不好,只是每年过年都一成不变,未免有点无趣。以至于,到最后都沦落为超市商家招揽生意的背景音乐。 林夕走到厨房准备煮点面条之类的充饥,打开水龙头,没有一滴水从里面流出来。 “今天停水了。”打扮好的方雅玲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厨房的玻璃门浮现的身影轮廓,断定是林夕。“浴缸里还有一些水,如果洗漱的话,可以拿来用。” 昨晚温度骤降,小区供水的管道由于其中一段裸露在外面,没有提前做好防护措施,今早起来发现被冻裂了。维修工一早就回家过年去了。虽然物业方面已经打电话让维修工尽可能过来一趟,会有金钱方面的补贴。但是这会儿也得看维修工的心情,什么时候来,还真不好说。 林夕心塞,放下手里的锅子。 厨房排风扇上面的油已经完全冻硬凝固,任凭外面的风呼呼的刮得生猛,还是不动如山。一滴本来即将滴下来的油,悬在半空中,成了“油棱”。 方雅玲走进厨房,“林夕,你怎么还没有穿衣打扮,昨天不是说好大家一起去吃年夜饭的么?” 林夕望了望她,“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心里想着,去了也没意思。尤其是跟没意思的人去,就更没意思了。 方雅玲不依不饶,“你不去就是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又怎么样,难道仅凭去或者不去就能草率地决定一个人是否看得起另一个人吗?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话,其实也就是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人,才会时常用来威胁另一个人的伎俩。 林夕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既然人家把代表杀手锏的话都搬出来了,如果不去就是看不起人家。就算能够说出一大堆反驳的理由,把人说服,对于对方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看不起,且比直接拒绝还要严重。 在上海的一家普通的酒店里,虽然普通,也是很难才订到的位子。这个时候就算是小餐馆,只要开门营业,都是座无虚席。 单独的包厢,不用享受在大堂吃百家宴的感觉。 到了酒店,林夕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拖家带口。两桌一共是21个人,十男十女,唯独多了自己一个。 一般圆桌的座位数都是十个,林夕的那个座位是临时让服务员搬了把椅子挤进来的。本来一桌十个人跟十一个人,不去刻意地数,没什么区别。可偏偏一男一女的座次安排,到了林夕这里就是一男两女。 桌子上,摆满了几十道菜,中间转动的玻璃板都快要放不下了。服务员还是在不停地上菜,像叠叠乐,放不下,就叠上去。 不过,几乎都不见人去夹,而是在闷头喝酒。盘里的菜原封不动,酒已经喝了一打。红的c白的c黄的都有。 过了大半个小时,林夕看到大家喝得酒酣耳热,觉得自己挺多余,起身走到门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大家慢慢吃,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转身一步跨出,不给任何人挽留的机会。 门后的方雅玲大喊大叫:“林夕,别这么快就走了呀,吃完饭还要去k歌呢!” “算了,走都走了,我们喝我们的。” “就是——” 走出酒店的大门,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完全看不到雪降下来的模样。直到一束刺眼的强光从林夕的眼前扫过,定格在她的前方。通过车前的灯光,她才看清那鹅毛大的雪花,无休无止地飘落。 ——在仅有的看得见的范围内。 林夕绕到车的后方,准备离去。 “林夕,等一下。”后面传来一声男中音。 随着打开的车门,一个峻拔的清影从车内走出。逆着车光,看不清长相。他没有打伞,雪霎时间落满了他的头和肩膀。 “起,轩?”林夕带着不确定的口吻,望着眼前熟悉的黑影,试着把他跟脑海中的那个人进行重叠。 冬天的风永远那么冷。雪花就像寒冷的化身,落在脸上,沁进肌肤。如果这是在夏天,一定会觉得很舒服,可偏偏是在冬天。 等到人影逼近,林夕才逐渐看清那个人的长相。睫毛上还有雪点的残留,在路灯下,拉伸出无限的温柔,最终定格在她的身上。 “我去宿舍找你,你怎么不在,打你手机,你也不接?”高起轩把林夕紧紧地搂在怀里,是全身的力气,全部的力量。 这股力量没有使林夕感到任何的不舒服和压迫。春天的微风拂过湖面,秋日的稻田送来阵阵麦香。这是爱的力量吧? 从天空望下来,其余的地方漆黑一片。只有此处被追光灯眷顾,成了黑暗中唯一仅存的光亮。 一个领着小孩的妈妈从他们旁边走过,出于好奇,亦或是出于被光吸引,朝他们这边打量了几下。 林夕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柔柔地推开高起轩,“你不是回家去了么?” 高起轩捏着林夕的肩,弯着腰,视线跟她保持一条直线。“其实我没有回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他看着她有些困惑的眼神,笑了笑,“我订了一家特别浪漫的餐厅,傍晚的时候发你消息,你一直没有回。过去找你,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 林夕迷离地看着眼前的高起轩,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有惊喜,也有感动。往深处去,还有一种不开心,或者是责怪。“算了,我也已经和方雅玲她们一起吃过了。” 高起轩看着转身走去的林夕,顿了几秒钟,冲上去拉住她的手,举到胸前,“林夕,其实我今天,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没想到全搞砸了。” “什么事?” “我喜欢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之后,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发现越来越喜欢你之后,反而越来越没有勇气说出来。上次说你是我女朋友,并不是开玩笑,是我真实的想法。后来一直想说明白,就是找不到机会。我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谁知道还是”高起轩激动地颤抖。 林夕感受着他微颤的身躯,眼眶里噙满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的时候,刚好掉在一片雪花上。那雪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连同眼泪一起变成液体,温热了冰冷的地面。 她抱住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等这一刻应该已经等了很久。或许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等待的开始。只不过,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不知道有等待这件事情。又或许她当时心里有另一个他,那个他应该是杨光吧? 他被她抱着,两只悬空的手,渐渐提起来,最后在她腰部以上的位置停住。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在寒风中,幽幽的香,清冽非常。他也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一个拥抱就代表了千言万语。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回去的时候,雪逐渐停了,月亮透过薄云发出微弱的荧光。走过积满雪的树下,会有大片的雪花抖落,露出最真实的部分。 在心底深处,总也会有这样一个声音在跟自己说,我喜欢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顾泽归来,祁妙寻短 开学一段时间后,杨光回到寝室看到那张空了很久的床位铺上了棉被,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书籍及生活用品。 杨光下意识以为是顾泽回来了,打开他的柜子一看,里面并没有堆积如山的零食。 说明不是顾泽? 环顾了一下寝室的四周,阳台上挂着一件还未干透的衬衣。从衣服的尺寸来看,应该是高起轩和宋艺钦的尺码。 杨光打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春天的风残留着冬天的影子,还未完全暖透。不过已经没有那么锋利了。 抬头是大朵大朵的云,互相挤压本身就无边无际的天空。 尽管云层很厚,天气还是不错。太阳执着地在云层背后来回移动,找准缝隙,把它的光斜斜地射下来。 生活区里面,总算有了点人味,有了些生气,不再是一所病怏怏的死城。每栋楼的四面八方都晾满了衣服,晒满了被褥。 对面寝室楼,一个正在挂衣服的男生,估计是走神,衣服没有挂住晾衣杆,直接从六楼掉到了地面,刚好砸在宿管阿姨的头上。那栋楼的宿管没有杨光寝室楼的宿管脾气好,只要有人惹她不高兴,非得骂到对方神经错乱为止。 那个男生躲进房间里,和室友商量。最后一致决定不要下去,为了一件内衣丢掉半条小命,实在不值得。 寝室的门被人打开了,杨光没有在意。心想估计是高起轩或者宋艺钦回来了,依旧看着天空和对面的寝室楼发呆。 进来的人步履很轻盈,脚步声一直朝向顾泽的床位边。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新搬来的室友是谁? 杨光转过身撇开眼前那件白衬衣,透过玻璃只看到四分之一的侧脸和四分之三的背影。 “你是新搬来的吗,那原先住在这里的同学回来怎么办?”杨光走进宿舍。 对面的人并未马上回答。杨光小碎步走上前,伸出双手,犹豫该用那只手。最后决定用左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依旧默然。 杨光急了,“你好歹搭理我一声。头也不回,未免太失礼了吧!”然后抓住他的右肩,摇晃了几下。 坐在位子上的人,反手抓住杨光的手,还没等他看清他的长相,迅雷不及掩耳地抱住了他。“杨光,好久不见了!” 杨光怔住了,脑子顿时一片混乱,好端端的又不认识,为什么会突然抱住自己。“你是谁呀,抱着我干什么?”间断性地拍了几下他的后背。 “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他问。 “声音?好像是很熟悉,跟顾泽的有点像。”杨光使劲眨着眼睛。 “没错,我就是顾泽。”顾泽松开杨光,抓着他的肩膀,与他四目相对。 杨光惊呆了,眼前这个清矍的少年自称是顾泽。需知顾泽是一个重大220斤的大胖子,脸上的五官也因为肥胖的关系,变得扁平,绝非他这么立挺。 杨光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进行一番人为的模拟推演,想像着一个胖子变成瘦子应该有的样子。脑子里闪过千千万万种的画面,就是跟他对应不起来。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相像的声音。可是大千世界,声音相似的人也不少,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真的是顾泽?”杨光还是只能不停地问。 “真的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你这段时间究竟去哪里了,打你手机一直关机,去你家里找你,也不见人。” 顾泽叹了口气,脸色阴沉下来,“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后来想着出去走走,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杨光故作生气,事实上,他的确气愤,“你倒是说走就走,为什么连句话都不留下?电话都关机两个月了吧!” 顾泽低下头,“当时没想这么多。” “那是我多想了!”杨光上下左右,里里外外地打量着顾泽,“唉,算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变得这么瘦的,也不是瘦,应该说是匀称吧。” 顾泽摸了摸精壮的身体,“我是在旅行的途中”抿了抿嘴,停顿了一下,“一言难尽,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吧。” 杨光含糊着,脸渐渐松垮下来。无论曾经的日子有多美好,一旦它成为过去,找回来也是满目疮痍。 他再次审视着眼前的顾泽,仍然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几个月前,他们也是这样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外面的阳光也很好,穿过玻璃,洒满了整个房间。照在他身上所需的份量比起常人要多很多。 那会还是秋天,光中所含的热量对比夏天没有丝毫地减退。照在身上,刺刺麻麻的感觉,挠遍全身仍然无法舒解。 有时明明在心里预设很多的话,想着见面的时候跟那个人一吐为快。那些语言就像是装进了束口瓶,争先恐后地拥堵在窄小的瓶口处,到最后,一句话都出不来。 “你过得还好吗,和林夕怎么样了?”顾泽打破沉默的僵局。 杨光抬头看了一眼顾泽,“应该还算好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好和坏。”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他和林夕似乎已经不太好了。究竟为何如此,连他也说不清楚。工作了一个寒假,加上之前几个月的兼职,以及这些年存下的积蓄,总算把借的几万元还清了。 杨光转身走到厕所,把滴了几个月的水龙头,用力拧紧。不小心用力过猛,水爆发式地喷射出来。最后只能把总阀门关上,等维修师傅来修。 从厕所出来,发现顾泽不在座位上了。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吗? 寝室的门半开着,过道上开始热闹起来。所有的人都从宿舍里出来,争抢着朝楼梯口跑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 “听说有人要跳楼。”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啊,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是看这么多人都一起出动,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跟着去凑凑热闹。” “知道是谁要跳楼吗?” “不太清楚,据说是文学社的一个美女,好像是去年导话剧的那个人。” “一定就是祁妙了!”杨光心里笃定地跟自己说。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水,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就拉上门随着人流跑出去了。 “一定是祁妙!”杨光在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因为顾泽此刻已经不在寝室,由此可以充分说明那个要跳楼的人必定是祁妙。反之,也恰好证明刚才的那个人百分之百就是顾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全员齐聚,道明真相 那些已经消失的岁月,被大多数人遗忘的时光。 在此一刻,如同潮水般从地表浮上来。 淹没脚踝,淹没膝盖,淹没躯干,最终漫过头顶。 在水面挣扎的人,被沉没在水底的人抓住。 反复挣扎几次之后,一同沉入海底。 到最后,潮水退去,裸露出一片皑皑白骨。 他们缠绕得那么紧密,让人以为他们此前是那么相爱。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经历的你死我活。 学校里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那些从未熟悉的面容,此刻全部牢牢记住。这些人的脸上写得都是一样的表情符号——好奇c好事。 杨光向人群的发源地走去,用手遮挡阳光,往上望去,看到教学楼的顶楼站了几个人。一团团浓浓的黑影,看不清楚本来的模样。 杨光穿过人群,往顶楼走去。刚才那些模糊的身影,在逐渐接近的时候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正上方的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浓缩成一个黑球。身体沉重到没有办法挪动一寸,只能够用上半身竭力地表达内心的情绪。 “宋艺钦,你不是要我死吗,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祁妙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宋艺钦,歇斯底里地狂吼。 “你既然想死,就应该安安静静地死,非得要搞得这么惊天动地,做给谁看!”宋艺钦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摇了摇头,将身子侧过三十度。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准备点起来抽。 “妈bi的,你这个王八蛋!”还没等宋艺钦反应过来,顾泽抡圆拳头甩了过去,打在他的脸上。宋艺钦一个趔趄,拿手抹了一下,确认到底是血还是口水。之后舔了舔嘴角流出的血,愤怒地吐出一口血痰。 宋艺钦恶狠狠地瞪着顾泽,“靠,竟敢打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俩人扭打起来。新愁旧恨相继,迅速膨胀。 “别打了,你们真的想看着祁妙死吗?”赵思佳掩面哭泣。 “怎么回事?你们别打了。”杨光走上前去劝阻他们,“顾泽,到底怎么了?” “顾泽,你是顾泽?”宋艺钦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他。 一起惊讶的还有在场的赵思佳和祁妙。 顾泽挣开宋艺钦的手,拍了拍衣服,“是又怎么样?” 顾泽走到祁妙面前,“祁妙你看,我终于不再是油腻腻的胖子了。你说过,如果我不是胖子,你就会考虑和我交往。我现在做到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履行你的诺言?” “你真的是顾泽?”祁妙珠泪成行,声音沙哑的比男人还要粗犷。 顾泽微微一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祁妙的面前。上面都是祁妙的照片,比起之前,又增加了几十张。 那部手机,还是原先的手机,上面的裂纹是最好的证明。原来顾泽一直都没有扔掉,那些错乱的裂纹在光照下,像水晶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祁妙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滑落两滴清泪。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顾泽,为什么会这么傻,爱上那样一个人渣,错过这样一个好男人?在阳光下闪耀的屏幕裂纹,就像她伤痕累累的心。可是,这是多么地可笑,这些伤痕是她自己一刀刀割下去的。曾经是痛在顾泽的身上,现在报应不爽。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在替她受过,终于到了还债的时候。 “祁妙,你把手给我,有话我们好好说,不要做傻事。”顾泽慢慢踱上前,伸手去够祁妙。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的祁妙,心中的伤痛似乎又加深了一重,“你不要管我了,我还是去死吧,我觉得自己太脏了。活着是受累,活着也是多余。”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么干净,脏的是这个世界。”顾泽深情挽留,激起她残存的求生欲。 “脏的明明就是她一个人,别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宋艺钦不屑一顾地白了白眼。 杨光听到这里,算是捋清楚了头绪,宋艺钦对祁妙始乱终弃,她才万念俱灰。“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不是已经变好了吗?” 宋艺钦抓起杨光的衣领,怒视他,“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现在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松开他的衣领,吞了吞口水,“你这个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杨光忍耐着,压抑着。 “你的林夕,你的高起轩。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还是我撮合他们的呢。”宋艺钦拉扯着耻笑,变异的腔调。 杨光直直地看着宋艺钦,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太阳360°无死角地照在这个天台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惨白惨白,失去了他本来应该有的颜色。就像人死去后,血液凝结,脸上,皮肤慢慢地褪去代表生命力的血色。 在这个还没有暖透的春天,一切都开始苍白,开始向冬天回流。 如果真的可以回流,那该有多好。 高起轩和林夕一起赶来劝阻祁妙,准确地说,是手拉手一起来的。 一个动作,就可以说明一切。其他再华丽的辞藻,也都显得苍白无力。 现在众人的焦点仿佛一起从祁妙的身上,转移到了高起轩和林夕的身上。 林夕搀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赵思佳,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加入到劝说的行列当中。 杨光颤颤巍巍地走到高起轩的面前,“起轩,林夕不会就是你的女朋友吧,那个我一直无缘相见的未来嫂子?” 高起轩惊诧,“你也认识林夕?” 杨光苦笑,“我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高起轩听不懂杨光这句话的意思,但从他的脸上,似乎读懂了一些。高起轩没有开口说话,他害怕现在心里想的那些话,一旦说出来,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此时的杨光恨不得和祁妙一起从这里跳下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了百了。死了就不会觉得痛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在意了。 那种悲伤的情绪一直无限地放大。究竟有多大,也无法准确地定义。也没有数理公式可以来计算悲伤的数值和范围。 这种悲伤更多的是一种痛吧?数以千计的针在身上狠狠地刺,拼命地扎。 在心上洒一杯高浓度的硫酸,不仅仅是心酸这么简单吧? 后来祁妙还是跳了下去。顾泽扑上前,扯住了祁妙的衣袖,被她推开了。 她的眼神很复杂,是释怀了,还是生无可恋了?没有恨意了,却也没有任何眷恋了。就这样,飘然离去。 不知道宋艺钦有没有看到纵身跳下去的祁妙?就在大家回过头来的时候,原先站着他的那块地方,只有扔在地上的香烟被料峭的春风肆意吹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三角关系,伤心不成 顾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给病房内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一层白色的烟雾。 就像在身上洒满石灰粉。如果此时的顾泽决堤大哭,定会遍体灼伤。 走廊很安静,无限扩大的脚步声和心跳声,穿体而过,来回撞击。 据说隔壁病房的一个病人刚在早上离世。在医院,生离死别跟家常便饭一样。如果一有人去世,就伤心难过,那就算全身长满眼睛,也不够哭。 常年弥漫的消毒水味,消除不了人心上的毒素。 杨光走进病房,放下手里的餐食,拉开卷帘。阳光强烈得睁不开眼睛,于是他还是把卷帘放了下来。 顾泽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紧紧抓着杨光的手臂,“祁妙是不是死了?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死了!” 顾泽就像得了软骨病,全身没有任何的着力点,一条瘫死的爬行动物。 杨光扶起顾泽到床边坐下,“你放心吧,她没有死。” “没有死?她不是跳下去了么,怎么可能还会活着?”顾泽以为自己听错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疑问。 “真的没有死,她跳下去的时候被刚好赶到的消防官兵用安全气垫接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 杨光叹了口气,“受了重伤,右腿骨折。早上刚从icu转出来,所幸度过了危险期。” “我要去看看她。”顾泽立即满血复活,踉踉跄跄地跑去看祁妙。 杨光拉住顾泽,“你等会在去吧。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你是节食减肥的吧?”摇了摇头,从桌上拿来早点,“你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跟你一起过去。” 祁妙的病房就在顾泽的上一层,每一间房门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如果没有编上门牌号,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病房里面,高起轩,林夕和赵思佳围坐在一起。祁妙全身缠着绷带,脸在下坠的过程中,被墙上的一个生锈的尖锐物划破,恐怕会留下这辈子都好不了的疤痕。 这还是曾经那个貌美如花的祁妙吗? 杨光忽然同情她,说白了,他自己也和祁妙一样,都是被宋艺钦算计的受害者。而对于她对顾泽的伤害,顾泽本人都不在意了,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祁妙一直昏睡着,顾泽走到床边,跪坐下来,无限哀怜地看着她。 桌子上冒着热气的一杯水,是病房里仅有的温度。在被寒冷侵蚀的同时,已经温暖不了某些人寒冷的心。 “起轩,林夕,我们聊聊吧。”杨光站在门边,倚靠着门框。现在这扇门就是他的支柱,支撑他不会倒下来。 “那你们聊,我回去帮祁妙拿一些换洗的衣服过来。”赵思佳起身说。 “我们还是出去说吧。”高起轩也站了起来。 杨光别过头,没有去注意林夕的表情。在他的心里,不知道该用哪一种眼神看她了。 光照在地上,把房间分成明暗交界的两个部分。没有人站在光影下,全部都在黑暗的那片区域,等着光进一步地延伸。可他们心里想的是,让黑暗把这仅有的光都驱赶出去。一片无尽的黑暗,谁都不认识谁,就不用再那么纠结惆怅了。 医院北面有一处竹林,一年到头很少有光照射。于是渐渐地形成一个低温带,久而久之,便无人来这里闲逛散心了。 杨光低着头兀自走着,身旁不时有人经过,而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现在走在身后的他和她。 “小光”高起轩叫住了杨光,他看着自己停下的脚步。“别再往前走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他静静地看着杨光的后脑勺,放慢了镜头。就像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桥段,任何与主角不相干的群众演员,此刻都快镜头地扫过。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杨光佯装不在意,努力平静着内心的波涛。 “其实有几个月了,不过真正确认关系是在一个月前。”高起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面色绯红。 “是这样吗,林夕?”杨光的眼神从高起轩的身上转移到林夕的身上。 “我对不起,我”林夕哽咽,两滴眼泪滑过面颊,被寒冷的春风急速冷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起轩木然,慢半拍的反射弧姗姗来迟。 杨光眯着眼睛惨笑,“你还不懂吗?林夕就是你一直想见的我的那个朋友,同样也是我一直想见的那个你的朋友。本来以为见面的时候应该会有四个人,没想到,当中有人一人分饰两角。” “你别这么说。更何况,我们也从来没有”林夕拭去眼角多余的眼泪。 “你想说的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是吗?没错,你说得对!所以我今天也不是兴师问罪。我只是来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我清楚明白的答案。” “你到底在说什么?”高起轩把林夕拥进怀里。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跟宋艺钦这么要好了,原来他一直是你的私人军师,为你出谋划策。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你会如此失魂落魄,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举起手愤怒地指了指高起轩和林夕,“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东走西顾。”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呢?要是早跟我说,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高起轩用柔缓的声音传达内疚的心情。 “我没有说?那你呢,你跟我说过了吗?”杨光转过头,无望地闭上了眼睛。 三个人一起陷入沉默。 医院东面传来120救护车的声音,在整间医院的上空连续盘旋。然后又一辆车响起,无法判断是开进来,还是开出去。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完全消失。就像骤停的心跳声。好像人本来是感觉不到心跳的声音。可是一旦停止跳动,就连什么叫感受,恐怕都不知道了。至少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心痛了。 “林夕,哥,事已至此,我们没必要再多费唇舌。我不会祝福你们,也不会诅咒你们。就各自珍重,各自为安吧。”杨光缓过气来,痛心地说。认命了,放手了,罢休了。 “哥?”林夕惊讶地看着杨光和高起轩,他们怎么会是兄弟?就算她妈妈改嫁之后又生了一个,那也应该是一个跟自己弟弟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吧,怎么会有一个跟杨光年纪一样大的哥哥?当然更不可能是结拜的哥哥。 杨光提起勇气,回过头,咍笑着,“原来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还真不少!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妈妈嫁给了起轩的爸爸,他就成了我异父异母的哥哥。顺便告诉你,他爸爸,也就是我继父,是高氏集团的董事长。还有一点恐怕你也蒙在鼓里,你这一个多月的高薪短工,就是高氏旗下的子公司。” 这下什么问题都清楚了,现在所有的事情就像一道连线题,当中的八个已经全部配对,只剩下两个让你连线。而剩下的两个是笑脸——开心,哭脸——伤心,简直就是送分的题目。 杨光绕到他们的身后,快速地跑远了。他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何不潇洒远去。泪纵能干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回不去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的。那些沉淀在记忆里的伤,浮沉在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随着血液的流动,来回穿行。最后全部堆积在心脏表面,给自己重重地一击。 悲伤是拾不光的,就像不会停止的心跳。它是埋藏在人心深处的另一个空间,等到心口的伤溃烂到难以愈合的时候,发动全面暴乱。 高起轩和林夕回过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已经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喉咙像束口袋般被人抽紧,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只有呼吸勉强艰难地通过,不至于立刻断气。 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颜色也慢慢变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下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离院返校,彻底交恶 医院里已经不需要杨光了,他的存在除了多余,还是多余。 杨光一路走回学校,连他也不相信可以一口气走三个小时。 不知不觉走到了生活区前面的那间老书店,看起来似乎不是原来的那间了。它被三青色的油漆重新粉刷了一遍,焕然一新。但它所处的位置告诉杨光,它就是曾经的那间书店。可是再也找不回原来那种古朴的质美。还有那颗渐行渐远的初心,以及那段穷尽一生也找不回的旧日时光。 人总是想着回头,可是回不了头。我们只有前行,没有倒退的按钮。尽管前面步步惊心,可仍旧只能步步伤心,步步前行。 再往前是悠然咖啡店,杨光垂下头奔过。他害怕会在驻足的那一刹那与林夕四目相接。转到前面的路口,他才想起,此时的林夕应该还在医院才对。 空无一人的寝室,增加了无尽的空洞和哀伤。 阳台上的那件白衬衫,还在滴着水。对面寝室楼的灯已全部亮起。给外面这片冰冷的世界,送去些许的暖意。 杨光打开浴室的总阀门,水龙头里的水顷刻间喷薄而出。从头部一直到腹部,淋了个透彻。 杨光再次关上总阀门,挤出眼睛里的水。如果这一切都是在做梦,那该有多好?可往往认为自己在做梦,或者希望自己在做梦,甚至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在做梦,那就一定不是在做梦。 过了几天 ,学校顶楼的门全部都被封死。据说是怕再次出现跳楼事件。 一个人真的生无可恋,有一百种的死法,跳楼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怕闹出人命。是为了声誉,还是为了生命?恐怕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学校方面对祁妙给予劝退,而宋艺钦只是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处分。想来也是,宋艺钦诚然可恶,但此次事件毕竟不是他所导演。就像一个长期被另一个欺负压迫的人,终在某一天实施报复。人们可能会同情遭受欺压的苦主,鞭挞毫无人性的欺凌者。然法律只会按照它所认为对的流程逐一实行。 劝退书是祁妙的妈妈去拿的,她显得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为了不让事情进一步闹大,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事实上,就算真的把事情闹大了,最后难堪的不还是她自己的女儿么? 人都是很善忘的动物,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淡忘。 她拿了劝退书之后去了一趟医院,在病房门口徘徊,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地上留下一滩眼泪,手里紧紧攥着劝退书。已经变得和草纸一样皱了。 就在几个月前,祁妙还因为话剧的成功演出,得了校优秀学生的称号。其实这当中也有宋艺钦的暗箱操作。几个月之后,前面种种所得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笑话,自己就是供人娱乐的笑料。更可笑的是曾经自己也嘲笑过。 湖边的柳树开始冒出新芽,两旁的香樟树也逐渐嫩绿起来。 一切都像重新开始一样,偷偷地替换着之前的所有。 天气预报预测的春雨如期而至,如果此时从天上望下来,学校到生活区的路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波点。就像大地突变发霉,涌现出的腐恶物质。 “你还住在这里啊?得亏你还住得下去!”杨光走进寝室,宋艺钦刚好准备上床睡觉。 “我这个人就是犯贱,喜欢和畜生住在一起。”杨光拉开椅子,把包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你说谁是畜生!”宋艺钦从床上跳起来,涨红了脸。 “摸摸你的心,它会告诉你答案的。”杨光恍然,实在倦得迷瞀,掩饰不住地愤恨。 宋艺钦扒着栏杆,直接跳到地面上,一步跨到杨光的身前,把他摁在衣柜上。“你倒是挺有种的嘛,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捏死你!” 杨光的左脸被死死地挤在柜门上,整张脸完全扭曲,嘴里根本吐不出一个字。力气远不及他,会这样被他杀死吗? 杨光抬起还受自身控制的右脚,使出仅有的全部力量,给了宋艺钦狠狠的一脚。尽管他这一脚的力道不是很足,但由于宋艺钦没穿鞋子,还是痛得让他跳脚。 待到疼痛消减,宋艺钦伸出拳头朝杨光挥过去。而杨光早已被他逼到墙角,无处可逃。闭上眼睛,无奈认命。 几秒钟过去,那一拳还是没有落在杨光身上。照理说以他挥拳的速度,不到两秒就可以精准着陆。总不可能是用了慢动作吧? 杨光睁开眼睛,看到高起轩抓住了宋艺钦的拳头,两个人怒目相视。最后是宋艺钦先收回他愤怒的眼神。 “你回来了。”宋艺钦露出恶心虚假的笑容。 高起轩推开他,不作理会,过去扶起杨光。 杨光轻轻拂开了高起轩的手,走到座位上,拿起单肩包,转身离开了寝室。 “你看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宋艺钦嘲笑了一声,准备接着睡觉。 高起轩呆站在原地斜视着宋艺钦,等到他要伸脚走上台阶的瞬息,一把摁住了他,“宋艺钦,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杨光,我跟你没完。你做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宋艺钦顶开高起轩,狡猾地笑了笑,“我做过的事情,恐怕你未必都知道。” “你说什么?”高起轩惶然,太阳穴微微跳突。 宋艺钦挑了一下眼角,阴冷地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寝室里,不知道是没有开灯还是灯光太暗。灰蒙蒙的只剩下物体的轮廓,还能进行简单地辨认。 对面宿舍打游戏的骂声依旧不绝于耳。都吵了一个学期,还在继续吵。说起来,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快要记不得了。但这个声音印刻在脑子里,这辈子都忘不了。要是哪天走在大街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定可以立马辨认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还是朋友,流言四起 杨光最近一直会回想起过去的那段时光,明明是那么美好的记忆,此刻竟然变得如此悲伤。 从遥远世界的另一头传来寂寥的钟声,敲打在心上。在豕分蛇断之前,失去了摩擦力。 “林夕,我们曾经说过不要对彼此有秘密的。我没有做到,显然,你也没有做到。”杨光撑着伞,走在林夕的身侧。伞歪在一边,衣服被雨淋湿了一片。 “是啊,可能从十年前开始,我们就学会了隐瞒。只是我们太笨了,不懂如何合理地利用它,最后反而被它所累。”林夕低着头,看着雨点从伞珠上持续滴落。 几个小时前,杨光发短信说要和林夕单独聊聊。林夕同意了,发了条短信告诉高起轩不用来接她下班。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杨光突然停下脚步。 “应该是那天,我上班的时候,跟他撞到”林夕转过身,看着杨光的下巴。有液体滑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杨光根据林夕的描述,回想起那天所发生的情形。所有的一切就这么悲伤地融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一种悲恸。这种感觉,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对于不曾参与过这段经历的人,听得再多,也只如同被蚂蚁咬了一口,不痛不痒。 “然后你就喜欢上他了吗?”杨光低声呢喃,嘴唇上咬出浅浅的齿痕。 “不是”林夕默默彳亍着,冷漠,凄清,又惆怅。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解释就是掩饰。可不说清楚,不就代表默认了吗? 林夕举起伞,看不到杨光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还挺排斥他的。后来慢慢地,我就习惯了这种感觉,他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那我呢?是从来都不喜欢,还是由喜欢到不喜欢?”杨光举起伞,看着眼神迷离的林夕。中间隔着珠帘一般的雨水,就像横隔在他们中间那道透明的玻璃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该怎么描述。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爱。是停留在朋友阶段的,一种纯洁的情谊吧?可能曾经有达到过峰值,有突破的风险。”林夕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风险”?杨光的胸腔剧烈起伏,额间隐隐浮现的青筋,不受控制的愁怨。她居然把这段不知道如何准确定义的情愫说成是一种风险! “我懂了。”他撇过身,距离林夕越来越远,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照见的雨势远比黑暗中看到的要大的多。 “我们还是朋友吧,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林夕冲着杨光的背影喊。 杨光没有转头,低低地说:“如果你,还能把我当成朋友,那我这辈子,都是你的朋友。” 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一点点的被雨水模糊起来,模糊的是那段尘封多年却已经开启的记忆。还有不曾尘封,却即将朦胧的时光。 这次恐怕再也回不去了,能够有一次机会,已经是上苍格外开恩。又怎会有第二次的可能。 可是假如真的再来一次,结局会和现在不一样吗? “还不走吗?雨越下越大了!”怆然萧瑟的长街,他,独自遗忘,那段旧时光。 “嗯。”林夕从回忆中把自己抽离出来,单薄前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间隔的五米距离,就像五万里的长征路。 在这条已然走了无数次的路上,杨光在不知不觉中落后了高起轩好几万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被他赶超。就在有一天,一个不恰当的时间点,有一个人拿出了安装在他们身上的隐形计步器。上面的数字赫然眼前,一个早已走了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而另一个除了最开始的两万步,此后的步数一直没有累积。 该怀疑有人做了手脚,还是该怪自己没有留心检查出现的故障?看来,定期的安检必不可少。 学校里开始流传起杨光的各种谣言。 听到的人还会往其中添油加醋地增加一些个人的“独到见解”,每个人都热衷于别人的八卦。明星的八卦不管是真是假,对于普通人来说,显得有点遥不可及。但对于身边之人的私事,就像意外寻获的至宝,一定会乐此不疲地谈论。 每个好事者都像得了瘟疫,非得把自己身上的疫病传到下一个人的身上才甘心。 上午第二节课后的课间操取消,休息时间就自动延长了10分钟。 原本上午只有两节课,但李教授为了把上学期因为时间紧凑,不得已浓缩的精编版,重新以未删减版的形式讲述,就只能再挪用空余的课时。 李教授的电脑上了两节课之后又罢工了。无奈他只好利用现在课间的时间,去找计算机专业的老师修电脑。本来有学生主动请缨帮他拿去修,但他怕计算机专业的老师不给学生面子。其实他更怕电脑里那些原创的知识分析内容遭人泄漏。 刚下过雨的早春,跟冬天没什么分别,自然不会有人出去玩。不过话说回来,大学好像真的没有人在课间跑出去玩,无论上课还是下课皆是手机不离手。出去玩的恐怕只有小学生了。 一群女生聚在一起聊天,带头的是孙露娇。 “听说我们班有一个拖油瓶。” “我也听说了,藏得够深的。” “哎呀,纸终究包不住火啊!”孙露娇故意把脑袋从人群中探出来,朝杨光的位置定位喊去。 杨光捂起耳朵,想尽可能地隔绝那些侮辱的言词。 “以为捂上耳朵就没事了,现在校园网上的新闻可谓是铺天盖地。”孙露娇气焰嚣张,小人得志。 高起轩上完厕所回来,在门口听了一小会儿,“你们说够了没,孙露娇,一个女人嘴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恶毒。”走到杨光的旁边坐下,左手抱住他的后背,安慰他,“小光,别理他们。” 孙露娇不屑地白眼,外加摇头晃脑,“我们讲得都是实话啊。” 杨光抖了抖后背,震开高起轩的手,看着桌面上的木头纹路,半晌才说了一句,“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我只当他们是用在拉屎放屁,你管得了别人排泄吗?” 寝室的门口不知道被谁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拖油瓶之家”。 高起轩愤怒地把它扯了下来,握在手里反复揉捏。不晓得他捏的是纸,还是自己的指。杨光最后看到高起轩丢进垃圾桶的时候,上面是斑斑的血迹,已经变成了红褐色。 他知道这一切跟他和她都没有关系。 全是被命运操纵的木偶。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着一些身不由己的事。 宋艺钦不知何时搬走了,也许他觉得已经没有可以害别人的诡计了。又或者是现在大家都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利于偷偷摸摸地进行后续的操作计划。我们阻止不了一个作恶的人,就像阻止不了会吃人的老虎。 至于顾泽,因为祁妙要住院好几个月,他向曹美娟提交了休学申请。偶尔会回到寝室来拿一些换洗的衣服。 宿舍里四张床位,只剩下了三张。高起轩旁边的那张空了出来,杨光并没有搬回去。他已经睡惯了现在的这张床。虽然床的外观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对于会认床的人来说,又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即将失业,各种烦恼 生活岂能尽如人意。我们难以预料,十年前的分离,而在又一个十年之后,再次重遇。 曾经的我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我。但我不属于别人,同样的,你也不曾属于任何人。 就像小时候,如果家里有兄弟姐妹,那就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直到长大后的某一天,各自成家,“家人”这个代名词就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亲戚”这个名词。 曾经的哥哥成了别人的男朋友,不久的将来说不定还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如同曾经是自己的妈妈,现在成了别人的续弦。 人没有变,是身份变了。身份主导着人为的改变。元春省亲,父母还得向她下跪。他们跪得不是女儿,而是她的身份。 杨光从那之后,几乎没有再去找过林夕。 高起轩似乎也减少了去找林夕的次数。很多时候人与人的交流往来仅靠一部手机就能轻松解决。 而杨光和高起轩,彼此谈话的次数也在锐减之中。有时候才说了两句话,空气就突然静止了,想不出该接什么话题。 林夕依然每天奔忙于学校和悠然咖啡店之间。在工作中,暂短的遗忘那段伤痛的记忆。这无非就是给自己注射麻醉剂,等药效过去之后,疼痛感只会加倍地袭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平静许久的海面只为积蓄能量,掀起更大的一个巨浪。 “怎么了,周经理,这么严肃?”何莉莉放下手里的杯子,跟着周潮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林夕,小可,你们也进来一下,我有事跟你们说。”周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林夕和柯小可纳闷地看着对方,想从彼此的眼里找到心里的答案。 林夕记起上次周潮把她们聚集起来,已是寒假之前。宣布的内容是提前关门歇业。此次他的表情更加地压抑难看,肯定是更加严重的事件。 咖啡店里依然是浓浓的香气。桌子上的风信子冒出了花苞,被熏染的闻不出它本来的味道。据说风信子有很多种气味,而你栽培出来的是哪一种,纯靠自身的运气。 林夕不敢接着往下想下去了,她想到了墨菲定律中说的“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周潮的办公室好像也变了不少,到底哪里变了,一下子竟也说不上来。 很小的一间办公室,一张原木色的办公桌,一套靠墙的浅灰色布艺沙发。本来就不太宽敞的地方,站了林夕她们三个人,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 周潮面色凝重,双手抱拳顶住下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又有一股看不见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向外溢出。办公室没有开灯,本就昏暗的房间,霎时失去了仅有的光线。 “周经理,人都到齐了,有什么事您就说吧。”何莉莉抓了抓脖子,两只手不安地打架。 “本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一直踌躇如何开口年前我结婚了”周潮平静地说着。 “那是好事啊。恭喜你啊!”柯小可手舞足蹈,差点要跳起来。 “我还没说完。”周潮边缘的空气颜色,暗淡了些许。“我老婆是美籍华裔,从小是在美国长大,她希望我可以去美国定居我同意了。所以这间店到四月底就要关门了。如果在那之前可以找到接手的人,或许能继续经营下去。”点了支烟,抽了一口,直到那支烟燃尽,他都只抽了一口。他本身是一个不抽烟,不喝酒的人。能让他忍不住抽烟,心里一定比谁都难过。 “开什么玩笑,你之前提前歇业就算了!现在突然说要关门大吉,正月都过了,你让我去哪里找工作啊!”何莉莉炸毛,体内的无明火窜体而出。 “莉姐,你别这样。”林夕搭住何莉莉的上手臂,安慰她。 何莉莉白了一眼林夕,甩开她的手,不屑地说:“你是不在乎了,找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还有你。”后退半步,指了指柯小可,“富家千金,当然不用为工作发愁。”何莉莉看着表情微妙的小可笑了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妈来店里找你。假装来喝咖啡,偷偷摸摸地塞了一张银行卡给你!” “何莉莉,你别在这里闹了!我知道你家里有困难,我这也算提前一个月告知了。你有充足的时间去找新的工作。另外,我也会多给你们一些遣散费的。”烟灰被窗缝中钻进来的风吹得满地都是,周潮把剩下的烟蒂在烟灰缸中使劲转了转,然后丢了进去。 林夕和柯小可愣愣地站了几秒钟,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林夕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难怪刚进去的时候一直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原来是墙上那张周潮一直很钟爱,很珍视的字画不见了。那张字画是他的大学老师亲手画好送给他的,也是那个老师的遗作。 拿掉字画的那块墙面比周围的其他部分要白很多,却也显得那么悲伤。就像烫伤换掉的皮肤,会是人一辈子都难以抹去的疤痕。 何莉莉一直在办公室跟周潮死磕,做着一些不具任何意义的徒劳无功。 店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有一个因为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招呼的女大学生,喃喃自语后摔门出去。 外面依然是变黑前的天色,从浅灰色到水泥灰,再到煤炭灰,最后深黑一片。谁也无法体会,入夜前的天经历过的苦痛挣扎。 今天下班比平常也要早,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心不在焉,苦大仇深的表情。客人来了也只会倒胃口,索性就早早打烊。 何莉莉哭吵了一下午,眼睛肿得跟灯笼果似的,喉咙也沙哑的讲不清楚话。她本人也累了,于是就死心,认命了。 周遭的其他店铺向来是早上七点开门,晚上十点关门。从来没有提前一分钟,也没有延迟一分钟。 林夕看着电动卷门到底的那一刹那,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更不知道如何去消减。这种情绪一旦侵入肌肤,渗进血液,除非把全身的血抽干,否则一辈子都会如影随形。 便道上面那些松动的便道砖依然没人来修理。长时间储存着下雨天积留的雨水。 樟树开始茂密起来,隐隐透来的香气,让人暂时性地恢复了精神。昏黄的路灯艰难地穿过交错的枝叶,斑驳地照在地上,形成一件网眼衫,密密麻麻的空洞。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林夕的手机响了,是越州市的医院打来的。 在来回穿梭的车流中间,那张一直美好纯洁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而这眼神发射的终点就是林夕。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要是我再晚来一会,怕是要错过了。”高起轩和林夕站在人行道的中间,面对面凝视着对方。 林夕没有答话,顺着高起轩的手臂。像被撒了盐的盐蚰,化作一滩水,蹲坐在马路中间。红绿灯交换之后,两旁的车辆拼命急促地摁着喇叭,避绕他们驶去。 闭上眼睛,视网膜上布满无数的浮游生物。这是一种缺乏有效移动能力的漂流生物。它们只能随波逐流,自身几乎没有逆流的能力。 寝室里,依然是不食烟火的“仙女们”。 “林夕,帮个忙。” “什么忙?”林夕心神不定,弱弱地说。 那人笑了笑,“你看这两个人。”拿出手机,“哪一个是有钱人,你在这方面不是有很高的造诣么?” 林夕咬着牙,两腮代表愤怒的咬肌清晰可见。“你这么喜欢钱,两个都嫁了吧!” 那人没想到林夕会说出这样的话,先是惊了一下,“哼!我又不是婊子,虽然爱钱,贞操还是要守的。” “你们别太过分了,说话留点口德吧。”崔莹莹从座位上站起来,挡在林夕面前。 “莹莹,你最近怎么总是帮她讲话,你不是我们一国的吗?” 林夕受不了这些无谓的争吵,夺门而出。走到楼梯口,又不知该往哪里去。 临近门禁的时间,楼道周围都是走动的人群。随之带动的空气,在昏暗的过道上,来回涌动。最后,最后一缕空气消失的时候,林夕就像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中,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风险。 过道两头的玻璃门被风吹得“哐哐”作响。顿时隐灭了所有的光线,只看得见自己吐出的气在黑暗中浮腾出白色的光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生命难测,为钱发愁 林夕和高起轩赶到的时候,是上午九点钟。孱弱的微光照不透被氤氲的雾气笼罩的医院。

整一个医院如同生了病。

医院竟然会生病?恐怕这是世上最荒谬绝伦的笑话了!

走进里面,标准配备的消毒水味。穿着白大褂不紧不慢走着的医护人员,有说有笑地穿行在步履蹒跚的病人中间。

到了病房门口,林夕对着门上的那块玻璃朝里面看了看,才按下门把。

沈雪华坐在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旁边的床上躺着林夕的弟弟,闭着眼睛,沉睡在梦里。才十岁,脸上即堆满了苍悴。经历了一场重大的车祸,双腿多处骨折,下半身严重烧伤。所幸命暂时保住了。

肇事司机逃逸。后续的治疗费用,把林夕一家压得喘不过气来。房间里的空气冷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医院不合时宜地开了冷气。

林夕就像一个被牵动的木偶,僵硬死板地走到沈雪华身旁,“妈”刚才有一刻,看到这枯槁的面容,以为她是不是死了。

沈雪华从她的死鱼眼中回过神来,“我还没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妈,您别这样”林夕呜咽,眼泪开闸泄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沈雪华扭动着身子站起来,颤巍巍地抓住林夕的手,“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了。可是你弟弟还小,你要想办法救救他呀!你爸爸那里东拼西凑也只有五万块钱,前段时间刚还了债款,现在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林夕拍了拍沈雪华的背,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带着哭腔说:“妈,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弟弟有事的。”

高起轩站在一旁,不言不发。他看着林夕和她母亲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头千缠百结,打翻了苦水和酸水,说不出的滋味。

从病房外的走廊望出去,是一大片的人工湖,被葱绿的樟树围绕起来。有几个推着轮椅的病人驻在湖边,被刚刚突破雾气的微光,拉伸出无限的哀伤来。

“起轩,我知道你家很有钱,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不能看着我弟弟去死啊!”林夕抛弃了她赖以为生的自尊,像个乞丐等着人施舍。她紧紧抓着高起轩的手,仿佛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你放心,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就当是我向你借的。”

高起轩从林夕的手里脱出来,握住她,“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高起轩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混合了很多的情绪在里面。有无奈c悲伤c担忧c焦虑其实就在刚才林夕和沈雪华谈话的间隙,他就已经偷偷地给高文康打过diàn huà。本以为父亲一定会毫不吝啬地拿出这五十万,不想被严词拒绝。

原来高文康早就知道了有关他儿子和林夕的事情,甚至于早在林夕进高氏的子公司之前他就得知了。

高起轩虽然是高氏的太子爷,但并未实际掌权,名下账户里的资金铢两分寸。家里的一切都是高文康和秦娇置办,买任何的东西都不用他经手,每个月的开销也只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出两千。

林夕似乎也听出高起轩那句“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深意。她不敢追问,她害怕他说出的dá àn会掐灭她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只能自欺欺人,一厢情愿地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寄托在他身上。

杨光进门看到的和林夕他们刚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一样。一样冰冷的空气,一样死沉的面容。

“阿姨,我听说林夕的弟弟特地过来看看。”杨光提着装满苹果的塑料袋,走到沈雪华的旁边,看了看吊瓶里面即将滴完的液体。

“奥。”沈雪华不轻不重地吐了一个字,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没有心情。

杨光深吸了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把鼻nián膜刺得发痒,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

他茫乎郁然,良晌才问了句,“阿姨,林夕他们呢?”

“估计是不想看到我的倒霉样,出去透气了。”沈雪华侧着身子,帮她的儿子向上拉了拉被子。然后她猛地站起来,不小心勾到了连接吊瓶的塑料导管,使之来回晃动了几下。她把它抚正后转过头来,说:“小光,你不想看着林夕的弟弟死吧!”

杨光惊愕失色,向前跨了一步,“阿姨,您怎么这么说,我怎么可能会希望林夕的弟弟死呢?”

沈雪华露出安心的笑容,“需要五十万的治疗费,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了。上次你不是给了我十万块么?这次能不能”沈雪华抿了抿嘴,“就当是阿姨向你借的,等我有钱一定会连同上次的十万一起还给你。”

“我”杨光话噎在喉咙口,喉结上下移动着。

沈雪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怎么了,是觉得我会借钱不还,还是根本不愿意借啊!我听说你妈嫁得那个人很有钱,想必你的零用钱都不止这些吧!”

杨光瞪着她,汗液濡湿了手心,脑子里闪过一个恶毒的想法,“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他看着沈雪华那张吃人的嘴脸,此时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把自己吃掉,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间朝北的病房,永远照不到阳光的空间。就像那颗冰雕的心,永远也热不起来。如果强行加热,最后冰心融化的时候,就是死神来临的时刻。

杨光走到门口,正好碰到林夕和高起轩进来,双方经过短暂的心里疑惑之后,切入主题。

“小光,你怎么来了?”高起轩看着杨光,身后是一片死白的荒芜。

“我觉得我应该来。”他看了一眼林夕,泪眼婆娑的样子。脸上交错的泪痕,还有两条没有干透,“点滴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过来。”

关shàng én的那一刹那,病房里又开始躁动起来。沈雪华尖锐的叫声,林夕锥心的泣声

有一辆推车从走廊尽头的病房推出来,两旁是几个护士和一个医生。家属抓着推车的扶栏哭得哀痛欲绝。

就这样以风的速度从杨光的身边划过,在皮肤表面留下一道道看不见,却能深刻体会的伤口。

“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你?”

“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你!”

杨光已经走出去十米远的距离,这句话却如同是拿着扩音器在耳边奋力地呐喊。冲破耳膜,搅乱脑神经,回游至周身。告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为什么不是你”。而这句话的另外一种说法就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接近了,降临了,到来了;心跳了,心乱了,心痛了;流泪了,流血了,流失了;在那短短的一瞬里,他们仿佛尝遍了世间滋味。只是无奈,独自缠绵。终于一语成谶。觉得时间还停留在曾经的某一天。只是心情是相反的,前行的方向是相反的,时间却无法相反。世上总免不了悲欢离合,就像我们免不了要伤心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钱之来源,价值殆尽 沈雪华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五十万元,可谁也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银行工作人员给出的解释是匿名捐款。

高起轩以为是秦娇的软磨硬泡,最终让高文康拿出了这笔钱。昨天,他几近乞求的姿态,让杨光去向秦娇说情。

高文康在生意场上是一个雷厉风行c说一不二的铁手腕。在家里,尽量展现出他和蔼的一面。主要是做给秦娇看。

高起轩大概没想过,秦娇对于他这个继子比对她的亲生儿子还要上心。杨光无心去陈述他和母亲之间渐成陌路的关系。面对接踵的数重压力,他勉力尝试。满腹闲愁,无人可诉说。

林夕以为是高起轩汇的这笔钱,毕竟除了他,谁也没这个能力一下子拿出五十万。因而心照不宣,没太在意。

于是对于这笔钱的来源,大家就渐渐地淡忘了。

“你回学校去吧,你弟弟有我照顾就行了。现在有了这五十万,接下来就可以安心治疗了。”沈雪华弯着腰往玻璃杯里倒水,热气已经不太明显了。不知是天气转暖的缘故还是这水本来就不热。

她直起身子,把水喂给林夕的弟弟喝。

有些渗进血液中的毛病,就像在心上盘根错节的老树根,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了。

林夕的爸爸在广东打工抽不开身,工头不肯放人。倘若非要回来,这几个月的工资就打水漂了。她舅舅卖李钻核,家里出了事,不闻不问。许多年不见,那张猥琐的脸,依旧记忆犹新。什么叫做相由心生,他就是活生生的教材。明明还只有四十多岁,外表看起来起码有六十岁,叫他爷爷都不会有人怀疑。该怎么去形容他?凹陷的眼睛,坍塌的鼻头,被烟熏得蜡黄的牙齿。所有丑陋的形容词通通可以不加任何修饰地往他身上搬。

“妈,您身子也不好,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弟弟吧。”林夕拿着热毛巾给弟弟擦脸,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的脸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冻过似的。

“你还是回去吧,反正你也心不在此。咱俩大眼瞪小眼的,谁看了谁都心烦。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沈雪华像是在驱逐一个不具任何利用价值的动物。

“阿姨,林夕她也是担心您,您何必”高起轩扶着林夕,满眼的心疼。

“我也是为她好,她不是还要读书么?半途而废就什么都没有了!”沈雪华把歪斜的外套往上提了提,“对了,之前忘记问了,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把视线锁定在林夕身上,“你的男朋友不是杨光吗,啥时又换人了?”

林夕和高起轩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对方,又看着沈雪华那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脸。而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口的杨光看在眼里。

杨光走进病房,经过高起轩身旁时,驻足看了他一眼,然后右转,“阿姨,您误会了,我从来都不是林夕的男朋友,只是好朋友而已。”

沈雪华摇摇头,“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了。”

护士推开门,推着查房小推车进来,然后示意站在床前的人让开。放下推车,抱着记录板走到林夕弟弟的旁边,做了简单的体温测量之类的工作。

完事之后在本子上做了记录,丢在手推车上面,准备出去。

“护士xiǎ一 jiě,我弟弟怎么样了?”林夕伸出手,挡在护士的面前。

护士搓了搓脖子,“我哪知道,你得去问医生,我只是来做个常规的检查。这万一要是说的不对,到时候你们家属闹起来,我可担不了责。”说完,推开林夕,就出去了。

“你放心吧,我刚才问过医生了。有了这五十万,你弟弟很快就可以做手术了。”杨光收着心神,坚强中难掩酸涩。

林夕点点头,额前垂下几缕乱发,挡住了视线,她眨了眨眼睛,把头发分别拨向两边的耳后。“妈,我回去家里拿一些您和弟弟换洗的衣服吧?”

“随便你吧。”沈雪华捂嘴擦了擦鼻涕,发出闷闷的声音。

林夕拿起椅子上的单肩包,转身出了病房。高起轩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没有离得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一种刚刚好的距离。既可以让对方感受到你的存在,又留出了此时非常需要的私人空间。

走到拐角的电梯口,高起轩才注意到杨光没有跟着出来。正要回过去找,看见他迎面姗姗走来。

“小光,要跟我们一起去吗?”高起轩跨步上前,搭住他的肩膀。

杨光摇摇头,“不去了,我先回学校了。”

电梯打开的时候,杨光没有跟着林夕他们一起乘上去。并不是超载,而是他不想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再次去感受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看着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之后,才从楼梯的拐角处走出来。从车子的后窗里,隐约地瞥见那种虽和自己心里不一样却同为忧伤的表情。随着极速滚动的车轮,驶向那个曾经的远方。那个已经没有勇气再一次去回首的地方。

小时候经受的一切,会随着逐年成长的身体,一同长进生命的年轮里。

有些人事物注定是记忆,故只能够用来回忆。经历过的去回忆,是怀旧之意。没经历过的,觍颜回忆,更多的是失意。夏日的记忆,或许使我们不自觉地想起冬日的寒意。用怀旧c遗憾c失落c感伤去驱赶心中的不如意。

带不走的回忆是尘封在岁月里的忧伤。是时光中抹不去,擦不掉的印痕。

有办法抹去吗?很难,几乎不能!唯有连根拔起。之后,渐渐死去。

医院大门口的塑料软门帘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气味,刚才出来时拨过门帘的那只手,还粘着黏糊糊的胶体。就像此刻粘稠的血液,堵塞着毛细血管,加快动脉血管的硬化。

天上的云像一锅搅浑的浆糊,浓稀不匀地涂抹着。像用硅藻泥粉刷的墙壁,营造出一种别具风格的“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生活中到处经历着这样的改变。往小了说是改变,往大了说是变迁。

其实我们无时无刻不都在经历着改变,今天的自己不同于昨天的自己,而明天的自己也将有别于今天的自己。只是我们跟着时间一起在改变,觉察不出当中的蹊跷。

拿出十年前的zhà一 piàn,顿时惊呼,为什么我已经面目全非?对于改变这件事情,我们全然忘记了。或者说,我们不想接受。

悠然咖啡店提前半个月关门了。

何莉莉的丈夫架着自己的儿子来店里威胁她,要她给他八十万,不然会被人砍死。

其实何莉莉结婚的时候,男方的父母买了一栋七十平米的婚房给他们。不过房产证上面写的是何莉莉的名字。这套房子按照现在的市价,估价在一百五十万左右。

她丈夫翻遍了家里都找不到房产证,就认定她随身带着。于是挟持自己的儿子作为人质,来逼她就范。

店里就上演了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何莉莉几乎是从柜台上翻出去的,整个人就像被抓了幼崽的母狼,凶光毕露地咆哮,“姓吴的,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那毕竟也是你的儿子啊!”

她丈夫用水果刀架在儿子的脖子上,“何莉莉,今天你不把房产证给我,我横竖都是死,索性就一起死好了!黄泉路上还能作伴。”

店里所有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吓得魂不附体,由于何莉莉的丈夫就站在出口的不远处,没有人敢出去。全部缩在角落,看着剧情的发展。有几个胆大的拿出sh一u ji录shi p,被他用刀指着,吓得双手发抖,sh一u ji直接砸在地上。

何莉莉看见分神的他,便找准时机冲上去,推开儿子,和他扭打起来。

当中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学生,躲在人群的最里面,不敢出来阻止。

柯小可正好从厕所出来,看到情况不对劲,赶忙折回,用拖把抵住厕所的门。

至于周潮,因为要收拾行李,找跨国搬家公司搬运那些家具家电,经常不在店里。

jg chá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也不知是谁报的警。应该不会是店里的人,估计是哪个热心的过路人看见里面不对劲而打的diàn huà。

jg chá拉开扑在上面的何莉莉,随着一起起身的还有笔直地握在她手里的水果刀。

他躺在地上,全身不自主地抽搐,胸腔处的血像从地上涌出的喷泉般喷薄而出。弥漫了这个不算太小的空间,同时夹杂着世俗的丑陋。

林夕赶来店里时,只剩下满地的支离破碎和遍布的血迹,空气中浮动着呛人的血腥味。像是经历过一场大屠杀。残留着一些来不及清理的死亡凭证。

还有那盆被捣碎的,即将开花的,风信子。

它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开花了吧!

何莉莉的丈夫抢救无效死亡,在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就已经气若游丝,没到医院就断气了。她由于过失shā rén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而她的儿子因为目睹了父亲的惨死和母亲的坐牢,患了精神分裂症。

外面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人生有时候就是一本残缺不全的小说,而当中那些未知的残缺部分:误会c仇恨c溺爱c报复c伤害c流血c流泪都会随即打乱,填补到空白的页面之中。

前一秒还爱的死去活来,下一秒可能就老死不相往来。

电视里经常播放的那些无论是青春偶像剧还是都市情感剧,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条条框框。

不是说在大学没有谈过几次恋爱,没有堕过胎,就是不完整的吗?

不是说一生中没有遇到过几个渣男渣女,被伤的痛彻心扉,就不算谈过恋爱吗?

不是说没有打过架,逃过学,考过几次不及格,这样就不算是拥有过青春吗?

其实这些所谓的有还是没有,都是那些已经经历过的,却失败的人,想要拉拢下一波热血无知的青年所释放的yān雾弹。在这样一座诡异的迷雾森林,那些唱着歌的海妖用美妙的歌声把他们引向一个又一个的死亡之域。

某一天林夕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正想把它删掉,手指在“确定”上面犹豫了片刻,还是挪到了旁边的“取消”。

悠然咖啡店关门之后,林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jiān zhi工作。她在网上的那些招聘网站上投了很多的简历,但是现在这段时间,大部分行业都处于淡季,有些是早就在年前就招满了的。

短信的开头很奇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般正规,说得直白一点,正常的招聘单位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开头?

打开之后看到的内容,确实让林夕瞠目结舌。全部都是一些衣衫不整,横陈的zhà一 piàn,只是没有拍到脸部。zhà一 piàn的背景好像在记忆中有过这样的片段,可一下子又搜索不出来。

林夕以为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并不在意。正想要删掉,才注意到那段文字的开头还有一句话——不要急着删,片尾有彩蛋。

好奇心驱使,划到了页末。还是一样裸的春宫图,只是最后的那张zhà一 piàn上面的男主人公竟然是——高起轩。

那张闭着眼睛,面颊微红的英俊脸庞,散乱一地的衣服,隐藏在被子中的身体,不知道经历着怎样的龌龊行径。

消失了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所有的相信,消失了所有的平静。就在这一刻被塞进了一个急剧膨胀的气球里,超出极限范围之后,随着爆破的声响,里面弥漫的各种世俗的丑陋全部都还给了世俗中的人。

几天前,顾泽给大家发去一条短信,告诉他们祁妙已经好多了。只是她脸上的疤痕恐怕这辈子都去不掉了,摔断的右腿,也会落下终生的残疾。

她每天都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疲倦的眼神中透露着犀利,想要用眼神把它望穿。她醒来后只说了一句话,是单独跟顾泽说的,“我不会再去寻死了。”

像是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传来的水滴声,在漆黑一片的晚上,无限放大的声响来回敲击在人的心上。流进血管里,清洗堵塞的悲伤。一点一滴,回复到最初的状态。至于要经历多久才能疏通,那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林夕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找工作。她突然觉得做什么都是多余的,没有必要的。

林夕把那条短信原封不动地转发给了高起轩,随后立刻删掉了收件箱和发件箱里的这两条短信。她觉得这条短信有一种看不见的恶心,从sh一u ji里面爬出来。像蛆一样往她的嘴巴,耳朵,眼睛,鼻子,还有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中使劲钻,把内部全部咬噬干净。

那天之后林夕和高起轩大吵了一架,对于zhà一 piàn,他完全没有印象。而他的注意力似乎也只放在了她的身上,并没有留意这些zhà一 piàn的来源。

我们常常会被一句话所误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事实上,真的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太阳或者月亮处在地平线上要比升在空中时大得多,就如同《列子汤问》中的小儿辩日。而事实上,无论日升月落,它们距离地球的长度都是一样的。

更可悲的是,很多事情我们明明知道应该选择相信,但终究是被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怀疑一点一点侵蚀。

而往往解开真相的过程就是一个流血c死亡的过程。当中会有人不断地被牵扯进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某个人主导阴谋的一枚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还爱她吗,还恨他吗 窗外是错乱失常的天气,浓云蔽日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食堂里外涌动的人群,是每天都会上演三次的戏码。

寝室里,高起轩头顶的那盏日光灯因为短路的关系,已经bà g一ng好几天了,一直没人来修。好像前不久坏掉的水龙头也是过了一个星期,才有维修师傅来shàng én修理。这次不等上十天半个月,恐怕是来不了的。

高起轩此刻正好处在明暗交界的位置,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他,就连轮廓也快看不清楚了。

杨光和高起轩互相背对着,他把头深深地埋进交叠的手臂里。

杨光抬起头,转了转僵直的脖子,“你和林夕到底怎么了?我的退出不是为了你们这样彼此伤害的。”

高起轩没有说话,可能是在心里组织语言,以最贴切的词语组合成最天衣无缝的句子,朝那个一知半解的身上,将他打乱的篇幅,重新整合成一篇面目全非的文章。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想再去为自己辩解什么。任由别人在那个断章取义的剪辑里面,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用针筒慢慢地注射进去,最后剩下千疮百孔的表面和腐烂不堪的内在。

“小光,我想我是彻底失去她了。”高起轩宽阔的后背此刻在黑暗里显得那么萧索。

“是那些zhà一 piàn吗?”杨光闷闷的声音,夹杂着不肯定的语气,好像也是在寻找一个dá àn。

“你怎么知道?”

“这个很重要吗?”

“是她发给你的吗?”

“你现在在乎的就只有这个吗?”

高起轩再次跌进那个明暗交界的地方,刚刚清晰起来的身影,又逐渐模糊。他知道他应该在乎的是什么,只是现在有另外一件同样名为在乎的东西,把那个真正想在乎的人完全包裹了起来。他只能把这层包覆的外衣一把一把地扯掉,才能重新找回那个快要窒息的人。

平静背后的是一张即将掀起巨浪的脸。杨光看着无动于衷的高起轩,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恨,抄起桌子上的书本c鼠标c茶杯毫不犹豫地朝他砸去。而他任由那些坚硬的物体在身上击打,似乎这样可以把内心的痛转移一部分在身体上来。身体所承受的痛的程度越深,心所饱受的煎熬可以越轻。

发泄过后的杨光才注意到刚才扔出去的物品中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茶杯。那个茶杯还是五年前生日的时候,高起轩去陶艺坊亲手做的。

杨光收到的时候还故作嫌弃,说这么丑的杯子,肯定不会拿来喝水。可是第二天,他桌子那个用了好几年的白瓷杯悄悄替换成了这个造型独特的手工艺杯。

杨光从来不让任何人碰它,有一次顾泽拿它来喝水,差点和他闹决裂。

现在这个“难看”的杯子就这样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一起破碎的还有杯子上那两张笑靥如花的脸。

回不去了吧?

过去的事情应该是回不去了?

就像这破碎的杯子,就算用黏性再强的胶水粘合起来,那些代表破碎的裂纹,会如同手心的掌纹,生长进每一道岁月的年轮中,至死方休。

杨光变得比上学期还要忙了。他几乎是每天每天,每时每刻都奔往图书馆,甚至连李教授的课也不去上了。刚开始他还让高起轩帮他打掩护,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便不再让他帮忙了。至于其他也没有可以拜托的人。除了高起轩和顾泽,这个班级里似乎都是陌生人,甚至是敌人。

现在,那个曾经最熟悉的人即将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穿过积云的微光,把人照出浅浅的影子来。

放眼望去,一切都沉浸在薄薄的烟雾中。光是微弱的,风是孱弱的,人是懦弱的,心是脆弱的。

在转身跨上台阶的时候,杨光看到从另一端走来的林夕。他站在那里等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林夕”一开头,除了叫对方的名字,想不出该在名字的后面用什么样的延伸词。

林夕呆滞空洞的眼神泛出一丝光来,“真巧啊,好久没见了。”

“对啊,好久不见了,要不要聊聊?”杨光露出僵硬的笑容。

林夕轻轻地点了点头。杨光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她在点头,还是被风吹着在机械地摆动。但是风好像不会上下吹的吧?所以应该是她在点头了。

图书馆后面的这片荒弃了很久的梧桐林,同样的,也被人慢慢地遗忘着。

本已到了发芽长叶的季节,却只有零星的几片皱巴巴的新叶在枝头上摇摇欲坠。

杨光和林夕分坐在台阶的两侧,仅四分之一的正面对着对方。

过了十几分钟,杨光开口说了句,“你和起轩”

林夕把四分之一的正面也别了过去,面对杨光的是全部的背面。然后开始抽泣,瘦削的后背也随着她抽泣时的频率上下抖动着。杨光把屁股往她的方向挪了过去,想要伸手拍拍她,安慰她。那只裸露在空气中的手定在半空中许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从口袋里翻来覆去的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纸巾,递到了她手里。

“你知道吗?我恨他!”林夕拾起脚边的一块碎石,往旁边的灌木丛丢过去。一只黑色的大鸟发出凄厉的叫声从里面飞出来,飞向另一处看不见的天际。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是这个样子。我更不知道,原来有恨的爱是会让人撕心裂肺c痛不欲生。”

“那你还爱他吗?”杨光的眼角也落下一滴清泪。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爱他,可是同样的我也恨他。”林夕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坚定。

恨也是一种力量,尽管它不会对我们所恨的那个人造成任何伤害。

真的不会造成伤害吗?

不会受伤的,只不过是那些我们完全不在乎,同样也丝毫不在乎我们的人。

而那些彼此在乎的人,无论你恨的程度是多少,它都会乘以二地分配在这两个人身上。

杨光在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他抬头望去,那些稀疏的枝桠占据着看似触手可及的天空。而他和她,其实也如同这横隔在伸手和天空之间,无端生长出来的树枝,只能透过指间的缝隙,窥探到仅有的一部分。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明明还早,不可能这么早就天黑。还是老天厌倦了周而复始的白天夜晚,索性此后一直都以黑暗的形式出现?

随着消失的光亮,还有渐渐模糊的意识。他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场山呼海啸般的噩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消失一晚,解释掩饰 杨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晚起的太阳还没来得及照亮整个天空。幽光穿过玻璃折射出七彩的颜色,看起来非常漂亮。

高起轩打开门,看到衣衫不整的杨光背靠在门上,他的头刚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脚背上。高起轩蹲下来扶起杨光,抱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一晚上都去哪里了,打你diàn huà也不接?”

杨光使劲撑开沉重的上眼皮,恶心c头晕c酸疼,所有的感觉都不分先后地聚集在他身上。“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高起轩上下打量着杨光,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眉心皱成了一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怎么你的衣服都穿反了?”

“有吗?”杨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外面的那件夹克确实穿反了。由于这件衣服侧缝做了压边处理,乍看之下,还真看不出来正反面。不仅如此,内搭衬衫的第一颗niu k一u扣在了第二个扣眼处。

人生的很多事情就如同这件扣错niu k一u的衬衫,总要扣到最后一颗,才会发现错误。这个时候,无论是一错到底,还是从头再来,曾经带来的伤害都无法抹去。很多时候也会像那件外套那样,被精湛华丽的表面蒙蔽,分不清它的正反对错。而当所有的人都做错了,其实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对了。

“不想说就算了。”高起轩轻叹一口气,“今天是李教授的课,需要帮你请假吗?他的课是蒙混不过去的。”

“需要帮你请假吗?”杨光蓦地抬起头,看见站在逆光里的他,背后生出一种温和的朦胧美。原来他还是一直有在帮自己打掩护。虽然很多时候他没有过多地追问,但依旧选择一种他认为对的方式在进行诠释。“还是帮我请假吧,我今天想休息一天。”

“嗯,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我上完课之后想去找一下林夕,你中午就自己先去食堂吃吧。”说完,转身轻轻地带shàng én出去了。

“林夕!”杨光刚才还平静如水的脸,霎时变得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难看。昨天确实是在图书馆后面的梧桐林见过。碰面的镜头还能在脑海里找到,储存的道别场景也有不少。可是和那段见面的放在一起,显得那么突兀,一看就是穿帮镜头。

那,那段分别的记忆胶卷是遗失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拍摄?杨光的思绪彻底紊乱。他在身上手忙脚乱地找sh一u ji,随后拨通了林夕的号码。diàn huà那头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喂,林夕”

“那个,我不是林夕,我是她的室友。”接diàn huà的是崔莹莹。

“林夕在吗?”杨光紧紧抓着sh一u ji,有些不安。

“她刚睡下,要不我叫醒她?”

杨光做了两秒钟的思考,“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

杨光放下sh一u ji,朝阳台走去。蜂拥的人群像逃难的灾民,从各个支路上汇集过来,一起涌向那个更大的出口。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人群渐渐稀疏,直到最后的几个慢悠悠的人,消失在他的视界里,生活区才重新回到那个原本不知道该是安静还是嘈杂的状态中。

晾衣杆上只有一件挂了很久还没人来认领的白衬衫,却没有看见昨天洗好的睡衣。杨光扒在栏杆上,探出头往楼下的草坪望去,郁郁葱葱的一片。旁边的车棚里还有一辆无人骑走的自行车,孤独地点缀着。偶有几只野猫穿行在低矮的草丛里,互相纠缠打滚之后,跳进了某栋寝室楼的窗户里。

杨光打开衣柜的门,那套灰色的睡衣被人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抽屉里。

他洗漱完后换上睡衣,上面还有很浓的洗衣粉的味道,应该是洗的时候放的太多了,没有漂干净的缘故。

外面开始多云转阴,剩余不多的阳光,透进窗帘的光线寥寥无几。灰蒙蒙的像山间的岚烟,给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石灰粉。

这间曾经住过四个人的寝室,此时此刻只余他一个人。他可以放声大笑,也可以失声痛哭。自由是属于他的,自在是属于他的,无拘无束也是属于他的。可同样的,孤独c寂寞c悲伤也都属于他一个人。

林夕在下午一点钟醒来。她打开sh一u ji一看,有十几条未接diàn huà和两条短信。diàn huà和短信显示的都是高起轩的名字。短信的内容分别是“下来见一面好吗?我就在你寝室楼下。”间隔了十分钟又发了一条,“如果你不下来见我,我就一直等在楼下,直到你出来为止。”

林夕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喝过一口水,现在的喉咙被烟熏过般的干疼。她拿起桌子上的热水瓶想倒杯水喝,打开木塞,里面只剩下见底的几滴水,倒出来都是黑色的颗粒物。

其实寝室里有饮水机,满满一桶的矿泉水,那是崔莹莹她们出资向学校后勤租来的。水喝完了,只要打一个diàn huà,就有专人用扁担挑着水送shàng én。一个月100元,四个人平分也就25元。

那天她们商量的时候,故意说得很响,生怕林夕听不见。后来她直接过去跟她们说,不需要租,喜欢去楼下打水。反正每天都会下楼,顺便而已,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除了崔莹莹之外的两个人用极其嫌恶的眼神看向林夕。这两个人也经常为无法平分100元而闹得不愉快。

林夕走到二楼跟三楼的中间部分,在楼梯的窗户上瞥见站在寝室门口的高起轩。风把他的头发从这一边吹到另一边。负责生活区卫生的大爷停下来跟他说了几句,然后摇摇头,推着垃圾车走开了。

林夕这样看着,脚下踩了空,差点摔下去。外面的高起轩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在那一刹那刚好抬头看到了她。

“你不要紧吧?”高起轩走上前,想要伸手去触摸她,眼神里无限的温柔和哀伤。

林夕避开了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我看到你好像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简单干净的两个字。

林夕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地上那处平地而起的小旋风,卷动着沙石蜿蜒地滚动。在一处看不叫的转角处消失了,不知是成功地转过了那个转角还是卡在缝隙中,凭空消失了。

她把视线重新移到高起轩的身上来,“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我根本不知道那些zhà一 piàn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一起停止的还有林夕那只跨进大门的右脚。

周围偶有几个人走过,全当是看戏。双手紧紧抓住另一个人的手臂,眼睛一直盯着这两个人的后续发展。也不用担心会摔倒,反正有他撑着自己。

林夕背对着他,并不想转身,“你回去吧,我相不相信都已经不重要了。”

热水机里面流出来的水,向上翻腾的热气还是和冬天的一样剧烈。阴暗的室外光线照不到这个角落。白天为了省电不允许开灯,总是会有不少人看不清楚而被烫伤。

仔细看看,水箱上面贴着的“小心烫伤”,真的显得好多余,好可笑。

林夕突然想起来,就在收到这些莫名其妙的zhà一 piàn的前几天。高起轩因为被自己拒绝了索吻,气氛一度尴尬。

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就去找别的女人排遣他的寂寞,解决他的生理需求吗?

她是想要选择相信的,可是每当在心里跟自己说我要相信他的时候,另一个代表恶魔的声音,就会跳出来和那个天使拼斗。

其实天使和恶魔两者势均力敌,但往往最后战胜的都是恶魔。因为我们打从心里就希望是恶魔获胜。

那些zhà一 piàn像烧红的烙铁,只有咬牙把那块疤剜掉,才会彻底从你身上去除。可悲的是痛彻心扉之后,那些伤疤还是会时刻提醒你,这里曾经有过的一段伤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过往种种,过眼云烟 窗外的天空还是和儿时的那片天空一样,相似度可以达到9999。从六块格子状的玻璃中向外望去,青灰色的如同布景般的天空。只有铅块似的云朵“摆放”在上面,纹丝不动。阳光穿不透,飞鸟进入,半晌也不见飞出来,许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又是这样一个阴气沉沉的日子,天空中也没有半点暖色,到处弥漫的都是青灰色的色调。

真讨厌这样的天气。林夕坐在窗前,呆望着窗外,思绪也变得灰暗下来。

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身上偶尔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文艺气息,喜欢说一些伤感,凄婉的话语。

林夕常常在想,这一切要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反正人生就是在梦境和现实中徘徊,让梦境所占的比例多一些,有何不可呢?

其实她的姓名,“林,夕”,加在一起就是“梦”。是一个“梦”的名字,是一个总爱做梦的人。在梦境中寻找现实,在现实中找寻梦境。

久而久之,便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悠然咖啡店关门近半个月。倘若未曾发生那起事件,今天刚好是林夕在店里jiān zhi的最后一天。她原本一直构思着离职前的种种,一切的情感,悲伤都做了最好的安排。现在猝不及防,所有的程序全部打乱。或者说是直接进入了下面的流程。

何莉莉庭审的那天,林夕和柯小可都去看了。至于周潮,刚好在前一天出国。不过就算周潮真的去了,那他应该抱着怎样的心态呢?毕竟他一手经营的咖啡店是由于何莉莉的缘故而毁于一旦。尽管她也是受害者,但这都跟他无关了。同情心不必泛滥,即使泛滥,亦无法成灾。

受审台上的何莉莉一言不发,她把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以眼泪的形式转化出来。汩汩如泉,泪流不尽,显然是在诉说着千言万语的悲伤。

在被押送去监狱的时候,何莉莉看到站在门边的林夕,动了动嘴唇。

神色豁然,她终于解脱了,不必继续扮恶来隐藏真实的善良。她原本就是一个温柔敦厚的人,甚至用人淡如菊,亦不过分。

“她说了什么?”柯小可摇了摇林夕,疑惑不解。

林夕的视线一直随着消失在门另一边的何莉莉,定格在那扇土huáng sè的门上。过了好久,她才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其实何莉莉说的不止这三个字,可能后面的内容,林夕也没有看清楚,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可以读懂一二。

不知道在过了多久之后的某一天,林夕突然从一个梦境中看清了后面的几个字。梦境里,是跟何莉莉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温柔得像一汪涓涓的溪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河底的卵石,还有躲藏在缝隙中的小鱼。

在这样的世界里,永远都是微风细雨,阳煦山立。

“谢谢你!”

窗外是一轮残月,羸弱地穿过黑夜的云层,把光轻飘飘地撒到地面上来。

也分不清到底是月光还是路灯照亮的窗子,两种几乎一样昏黄的光,胡乱地涂抹着一切悲伤的事物。

林夕弟弟的手术很成功,尽管母亲一再冷颜,冷言相对,面对割舍不断的亲情,她悉数忍耐。盼望时间冲淡冷漠,岁月褪去余痕。

林夕和弟弟的感情很疏阔,从小接触的机会,基本是在餐桌上。或许是十岁之差,造成一定的隔阂,代沟,一道天堑的形成,非人力所能为也。弟弟很调皮,总是欺负姐姐,林夕只当他年纪小,不予计较。可恶作剧慢慢进化升级,比如会在她的书本上洒水,比如故意剪坏校服,比如在鞋子里放蟑螂,比如真的因年幼而隐忍不发吗?dá àn是肯定的。佛说“因果报应”。今生享福的人,一定是前世积德行善;那今生受苦受难的人,定是前世为非作歹;而他和他还有她前世必定是自私自利的一个人,所以今生无缘享福,还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如此看来,其实不用去嫉妒有钱人,因为那是他上辈子积德积来的;同样也不用去施舍可怜人,因为他是在为上辈子的所作所为赎罪;所以更不用做发财的美梦,因为上辈子没有为这辈子积福积德!

选秀节目上总是会有几个单亲或者是穷困潦倒的家庭,一上来就各种煽情地哭诉。而这个时候,场外会合时地响起叫不出名字的悲伤的背景音乐。所有的人,包括导师都感动地潸然泪下,甚至会有观众泣不成声。

林夕幼时会因为自身的遭遇,把这些类似的经历都统统和自己归为一类。而现在的她只觉得这些哗众取宠的人就像跳梁小丑。先不说这些事情的真假,单凭把自己的不幸遭遇拿来做比赛取胜的筹码,就是一种无耻的zu一 bi行径。

zu一 bi可耻,谁都知道。呼吁公正,谁都希望。能有绝对的公平吗?恐怕连相对的公允都不见得有。并非世界冷酷无情,天道法则,命数使然。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林夕看了看熟睡的室友,厕所里的灯还亮着,不知道是谁忘了关。她穿上外套,拨弄了两下有些散乱的头发,缓缓地走下床。

拉灭了灯,走到阳台,抬头望了望斜上方的天,比起从窗户中看出去的是宽敞了一些。吹来的风令她打了一个寒噤,下意识冷缩了一下。

她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黢黑的四周,转身回了房间,然后又再一次钻进了梦境里。

梦境里是和杨光小时候的那些打散的片段,她把这些破碎的记忆像拼拼图般拼凑起来。只不过有些已经碾压成粉末,随风而逝,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

没有拥有过,最多是失望c郁闷c沮丧。

拥有过了,再失去。就是在抽自己身上的血,割身上的肉,使劲拉扯头发,无数的隐翅虫啃咬,全身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临时受命,仇人见面 顾泽的妈妈听说了关于她儿子和祁妙的事,用“十二道金牌”召回了顾泽。起初他还想蒙混过去,但是当她得知去年顾泽失踪的这两个多月,也是因为祁妙,就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放下狠话,倘若不马上回家,就会去医院到处宣传祁妙的丑事。

无奈之下,顾泽只好拜托杨光能时常去看看祁妙。另外亦有赵思佳和他轮班。其实祁妙现在也只剩下赵思佳这一个体己的朋友了。事实上,她从来没交过知心的朋友,多数都是逢场作戏,只能同甘,无法共苦。

杨光多日后再见顾泽,他似乎比之前更瘦了,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祁妙,但是我只能拜托你了。我说服我妈之后,会马上回来的。”顾泽搭着杨光的肩膀,露出的手腕部分仿佛一根手指就能围过来。

杨光拍了拍顾泽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想要化解一下这种压抑的气氛,“如果我要是喜欢她,恐怕你也不会放心交给我吧。”看到他还是那张愁云密布的脸,此时又增加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窘态,“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的,况且还有赵思佳呢。”

“对呀,顾泽,你放心吧,还有我呢。”赵思佳整了整坐皱的衣服,走到门口,小声地说了句。

顾泽走到祁妙的病床旁,想跟她说一些道别的话,见她还睡着,就帮她把被子盖了盖好。

映在灰暗中的她,脸色甚是苍白,曾经那个总是红光满面的祁妙,不知还能否找得回来。他弯下腰,想要去亲吻她的额头。侧转了一下,余光瞄到了后面的他们,就顺手把她的一缕挂在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

杨光送走顾泽后,在医院的大门口碰见了许久不见的宋艺钦。他染了头发,脖子旁边还有一处黑色的印记,多半是刺青。身边搂着一个看起来还像是高中生模样的女孩,露着两条大白腿。虽说已经是春天,可气温还是在十度上下徘徊。

两个人卿卿我我,在旁人看来,一定是羡慕的。但在杨光的眼里,是恶心加做作。

本来想避开他们,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到了。

“前面的那个拖油瓶,怎么看见我就走啊?”宋艺钦抽着烟,嘴里发出很轻浮的声音,旁边搂着的女生捂着嘴偷笑。

杨光转过身,镇定自若,“有一阵子没见了,你换女朋友的频率可真够快的。”

宋艺钦扔掉烟头,用脚尖在上面踩了两下,侧目而视,“不是前两天才见过么?你没什么印象了?”他看着不明所以的杨光,嘴角上扬哼了一下,“别急,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你把话说清楚。”杨光跑过去挡在他前面。

宋艺钦用肩怼开杨光,依然是不屑的眼神,“老子现在没空跟你废话,还要赶着去办正事。”

“对呀,你快走开,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旁边的女生跟着嚷嚷,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蛋隐藏不住破土而出的丑陋。

他们俩个来医院能办什么正事,总不可能是良心发现去看祁妙吧?肯定不会,带着新任女友去看望前任女友,这不明摆着是宣战吗?

出于好奇心的驱使,杨光偷偷地跟在后面去看了一下。进门之后就看见他们往产科的方向走去。

一阵疑惑冒上心头,直冲大脑。

“我们要做人流!”宋艺钦和那个女孩异口同声。

对面的医生和护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作为产科的医生,接生和人流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但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和听到这么决绝的患者。医生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小姑娘,你才多大啊,应该还没成年吧?”

“你管我多大了,做个人流还跟年纪有关系啊!”那个女生坐下来,玩弄着手上漂亮的指甲。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宋艺钦,扬起下巴,“你是她男朋友吧,确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吗?毕竟也是一条”

宋艺钦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医生的话,“我们都是你情我愿的,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赶紧的检查检查,今天就把手术做了。”

“就是啊,打个胎都这么罗嗦,又不是第一次。”那个女生搂着宋艺钦的胳膊,摆出小鸟依人的样子,不知怎的又露出不悦的神色,“都怪你,谁让你不戴套的,害得我还要这么麻烦。”

“还不都是你急着要,我说了等我去买安全套回来,你又等不及。”

“又不是第一次?”是指医生对于做人流手术不是第一次,还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堕胎了?站在门口的杨光细思极恐。

坐在对面的医生鼓睛暴眼,瞪得比刚还要大。喝了口茶,连同口腔里黏着的口水一起咽了下去。两只手在键盘上迟缓地敲打,过了几分钟,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你们先去二楼的b超室做个检查,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下午就可以安排手术。”

等他们起身准备出去了,护士冲着门口喊,“下一位患者。”

杨光回到病房,祁妙正好醒了,她侧躺着看向外面的天空。

日头很足,阳光穿过窗户,刚好停在祁妙的病床前。她伸出手去触碰,听到敲门声之后,便又缩了回来。

杨光本来不想打扰她,但是看着她伸向阳光的时候,就像一颗被埋深了的种子,发不了芽而拼命往上爬。终于看到了她渴望求生的样子。

“谢谢你,还愿意来看我。”祁妙露出客气的笑容。

“是顾泽拜托我来的,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杨光走到桌前,帮她倒了杯水。

祁妙接过水,喝了两口,“顾泽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他。我现在这个样子,配不上他了。”

杨光皱了皱眉,“顾泽他不会在意这些的,如果他真的在意这些,何必每天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之前的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吧。你看你不也涅磐重生了么,难道就不能拥抱一段崭新的人生吗?”

“我”

“好了,你别多想了。对了,赵思佳去哪里了?”杨光看了看病房的四周。

“她回学校去拿换洗的衣服了,晚点过来。”

“那你再睡会儿吧。”杨光帮她把身子扶平,盖好被子。“我去帮你买点吃的,有事就打我diàn huà。”

“嗯。”祁妙眨了眨眼睛,然后安静地闭上了。

记忆中,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累了,就闭上眼睛,营造出一种黑暗的错觉。以为对方不会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其实,你闭上眼睛的时候,正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

所以你们永远没有办法对视,因此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爱的那个他,其实也在深深地爱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还有眷恋,意外遇见 爱情是什么?

没有一个人能说得上来,就像没有一个人可以解释人为什么会活着一样。

说起来,人真的很傻,连原因都没有搞清楚,就一头栽在里面。

赵思佳回学校的时候,遇见了林夕。

“好久不见了。”她象征性地笑了笑。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你一直都在医院照顾祁妙吗?”林夕勉强地笑笑,对话库告急。

“对呀,回来拿点换洗的衣服,正要过去。”说完向下走了几个台阶。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吧,毕竟也算是朋友。”林夕走了两阶,对着赵思佳的背影说。

赵思佳转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到楼下,林夕收到高起轩发来的短信,内容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

林夕让赵思佳先去外面叫车,说自己突然有事,去去就来。

高起轩等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旁边的环岛花坛,前不久被人种满了各色的花,装点着那一方单调的空间。

来来往往的走着去上课或者下课的学生,几只麻雀半飞半停的在脚步的不远处啄食。

“你终于来了。”高起轩跑上前去,惊飞了那几只胆小的麻雀。

林夕后退两步,“你到底有完没完!之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还想怎么样?”

高起轩想伸手去握林夕的手,被她拂开了,“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该死的zhà一 piàn是怎么来的。”突然提高了嗓门,周围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眼光。高起轩紧咬嘴唇,努力平复心情,“我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不用了。”林夕低头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

林夕抬起头冲着他吼道,“我说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吸了吸鼻子,转身走了。可转身的背后,眼泪不听话地倾xiè出来。扯这样的谎言,如同拉扯连接心脏的血管,肝肠寸断。

高起轩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他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就像林夕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高起轩一样。

好像是生活在一个名为不相信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相信”这个词的存在。或许是“相信”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不会风险预估的人,不敢轻易地炒这支股。选择“不相信”,尽管不会带来收益,至少不用承担血本无归的风险吧?

说到底爱情就是一场冒险,就看他或者她值不值得她或者他去冒险了。

他死死拽住那个即将离他而去的人的手。

“放手,放手,放手!”林夕每说一个“放手”,就把音量提高一倍。说到第三个的时候,尖锐的声音拍打着声带,拖出长长的尾音。

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火辣辣的灼痛感汇集到脸部的同时,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周围的人再次投来等着看好戏的目光,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放慢脚步。

林夕咬着那只给了高起轩沉重一击的手,悲怆的呜咽化作牙齿,任由纤纤玉手鲜血淋漓。

她没敢再看他一眼,已经出现裂缝的堤坝,很容易造成决堤的惨景。

头顶乌云滚滚,吞噬着天地,又何尝不是在吞噬着他们呢?

高起轩抹去满眼的猩红,春天的风此刻借来了冬天的凌厉。卷动大片的寒冷,和倾巢而出的雨形成合围之势。彻底地蹂躏c摧残着他。

还有花坛里那些弱不禁风的花。

去医院的路上,林夕把头歪倒在靠椅上假装睡觉。如此就不用担心赵思佳看到她的窘态而查问。

赵思佳快到医院的时候给杨光发了条短信。杨光想着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注备先回去了。走到门口,林夕她们正好赶到。

“你要回去了吗?”赵思佳注视着杨光问道。

杨光没想到林夕也来了,刚才赵思佳的短信里没有提到她,心里有些惊喜。“不是我去上个厕所。”

“里面不是就有吗,干嘛还去外面?”赵思佳见厕所的灯亮着,随手拉灭了。

反应过来的杨光不知该如何接话,赶紧把话题转到林夕的身上,“你怎么也过来了?”

“好长时间没来看祁妙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林夕瞥了一眼杨光,就连忙把头低下。她的眼眶里还有一些伤痕没来得及消褪,害怕他看出端倪。

其实对于真正在乎你的人,不管ěi zhuāng的多高明,都会被看出破绽。他会感受到你呼吸的频率出现了波动,感应到你身上散发的气息发生了变化,觉察到你走路时的步伐变得沉重。

曾经两块平坦的土地,突然有一天拔地而起,形成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彼此之间相隔的距离还是一样的,纵身一跃就可以跳到对方那边去。但是两峰中间的那块土地没有随之一起升上来。换言之,一失足,就会粉身碎骨。

晚上雨越下越大,外面一下子很难打到车,况且就算回去了,也早就过了门禁时间。

赵思佳提议让杨光和林夕去她的公寓过夜。

顾泽因为照顾祁妙,来回学校不方便,就打算在医院附近租房子。后来赵思佳知道了,索性让顾泽找一个两室一厅。不过大多数的时候,赵思佳还是回学校寝室住。只是偶尔,就比如像今天这样的特殊状况,才会去住一晚。

林夕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就坐起来不睡了。怕打扰到赵思佳,就悄悄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倒了杯水。看着黑暗中涌动的热气,越来越稀薄。是消失在黑暗中吧?因为就算把灯打开,消失的热气也无法回不来了。

世界里只剩下窗外滂沱的雨声,还有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快到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还不睡吗?”杨光从房间出来,打开灯,看到呆坐在沙发上的林夕,吓了一跳。

“睡不着。”林夕眯着眼睛,瞳孔一下子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亮光,“能把灯关了么?”

杨光重新看了一眼此时还处在灯光下的她,在下一秒又将进入到黑暗中了。手在开关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摁下了。“需要我陪你聊聊吗?”

林夕沉默不答,一片漆黑中也看不清她点头或者摇头。

“你还记得,我们去年看的那部diàn yg吗?”林夕嗯了一下。“我当初选看这部diàn yg的时候就是觉得它跟我们的经历太相似了。不同的一点是,diàn yg已经有编剧设定好了适合它的结局,而我们的结局却没有办法提前设定。不过想来也挺可笑的,我们俩就连diàn yg的结局都没有来得及看。”

“有时间,再看一次吧。”林夕把头转向杨光,可是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杨光上完厕所出来,沙发上那团浓重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眼前黑的更加模糊,就打开了灯。

这个客厅很小,放了一张大约一米五宽的沙发,配备的茶几。然后只剩下靠墙角的一张小圆桌了。白色的墙面上无数的黑斑,寂寞地装点着。

刚刚林夕坐过的地方,凹下去的部分还没完全恢复平整。就像在心上捶了一拳,同样会在某一个部分形成凹陷状。

杨光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下,雨已经停了。这一场大雨抽走了这几天好不容易累积的温暖。树叶上残留的雨滴,不时地被风吹着,落在积水坑里。在路灯的照射下,溅起的水花,清晰可见。

有两个撑着伞的人走过,放大数倍的脚步声一直到很远处才渐渐弱去。

天上的乌云还是没有散去。也许是下的累了,想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后来一场更轰烈的飘风急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百口莫辩,与之决裂 “起,起轩,你怎么来了?”杨光刚刚睡醒,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以为是顾泽回来了,心想真是顾泽,也肯定先去医院才对。

杨光由于昨晚胡思乱想根本睡不着,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入睡。现在两只眼睛像是涂了稀释的胶水,黏糊糊的根本睁不开。

赵思佳要赶去医院照顾祁妙,一大早就出了门。

高起轩目光苍凉地看着他,一只手奋力地推开了半开的门,厉声道,“你当然是不希望我过来了!”

睡意未退的杨光听得不知所以,也没有太去注意他脸上的表情。抓了抓后背,走去浴室洗漱。

杨光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部分,泼到脸上,恢复了些许精神。随之一起恢复的还有脑子里存放的那些七零八落的杂事。当他走出浴室的门,看到的一切才知道自己觉察的已经太迟了。短路的脑电波也因为刚才沾了水的关系,全身被电一样的麻。

客厅里,林夕穿着睡衣,一头蓬乱的头发挡住了她半边的脸。与此同时,她正对面的高起轩用更加绝望的c错愕的c凄凉的眼神看着她。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都可以听到“咔嚓”的骨裂的声音。

半晌,高起轩才强装平静地说:“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你说什么?”林夕把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身上。

杨光从浴室走出来,脸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掉,胡乱地流动,然后从下巴掉到地面上,有一些流进了脖子里。“起轩,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跟林夕什么都没有啊!”

高起轩哀戚地看着眼前的他们,摇了摇头,走到林夕面前,“你昨天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杨光吗?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一个脚踩两只船的”“贱人”这两个字他没有说下去,他抓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

“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啊!”林夕用力推开高起轩,肩膀的余痛慢慢扩散至全身,右脚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宽松的衣领露出大片的肩部,五道指痕像胎记一样生长进了肉里,牢牢地扎根着它其中蕴含的愤恨。

“起轩,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杨光走到两个人的中间,不知道该去安慰林夕,还是该去劝阻高起轩。

“好好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高起轩再也控制不住他愤怒的手,挥向杨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没来由的一击,破碎了之前所有的好感,瓦解了一切可能的希望。覆灭了c沦陷了c天崩地裂地粉碎成渣,然后被黑洞吸得无影无踪。

杨光摸了摸肿痛的嘴角,湿漉漉的感觉。刚开始以为是没有干透的水迹,放到眼前看了一下,才知道是触目的鲜血。随之而来的还有满嘴的腥味,以及胃里开始翻腾起来的恶心。

十年以来他从来没有打过他一下,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下。一时间,杨光连哭都忘记了,他觉得现在的高起轩一定不是真正的高起轩,只是一个和他长得相像的人罢了。

“够了!”林夕忍无可忍地怒吼,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杨光。“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走,我会走的!林夕,我真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我都说了那些zhà一 piàn不是真的,可你居然会和杨光一起拍了不堪入目的zhà一 piàn来羞辱我。”高起轩那只刚打过杨光的手,此刻还在失去摩擦力般不住地微颤。

“zhà一 piàn,什么zhà一 piàn?”林夕怔住了。

高起轩打开sh一u ji,看也不看的伸到他们面前,然后把头转向一边。

林夕看着sh一u ji上显示的zhà一 piàn,那两张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脸,她怀疑是自己的视觉出现了问题。拿近一看,视网膜上渐渐清晰地投影出自己和杨光衣不蔽体的裸照。“这不是真的,你相信我!”笃定的语气。

杨光夺过sh一u ji,看到那些无从解释的zhà一 piàn,他一言不发。因为就连腹部的那个星形的疤都被清楚地捕捉到了,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高起轩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讽刺地说:“太可笑了!林夕,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这些话我曾经也无数次的跟你说过,可是你给我的回答又是什么?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如果当初我把你说的那些话拿录音机录下来的话,现在就可以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放给你听!”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他们一点点地往后拉去,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林夕无力反驳,这些解释的话,她曾经也听高起轩说过。而推翻这些的冷言冷语,自己也同样说过。林夕的眼神渐渐黯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世界快要天塌地陷。

“起轩你”杨光语不成调。

“你还想说些什么?杨光,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了你这样一个兄弟!我知道你也喜欢林夕,我们大可以公平竞争。你为什么要这么下流无耻?宋艺钦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你就是个拖油瓶。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高起轩的眼睛烧得通红,整个人熊熊地烧起来。而这股愤怒的火焰,一直烧到了杨光和林夕身上。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化成灰烬,过往的全部也都灰飞烟灭。

杨光脸色煞白,刚才高起轩的一席话,把他瞬间丢到了布莫让星云上,接近绝对零度的寒冷。“原来你这么恨我?”

“是,我恨你,我恨不得去死!”高起轩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一种深入骨髓里的恨,就算烧成灰,也没法从里面分离出来。

刚刚冻结的身体,再次受到仇恨铸成的榔锤的猛击。

满地的冰碴,闪着悲伤的光。

当你再次走过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脚底刺出的鲜血而痛得想起我。而我或许会因为你内疚悔恨的血再次获得重生。

原来人身上一直存在两种绝对相反的物质,比如健康和疾病c开心和难过c精神和萎靡相信和猜疑,活着和死去。

死还不容易,可为什么要死?就像人为什么会活着一样。既然这两者都无法解答,那么活着还是死去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风流难管,一刀两断 我们可以很决绝的跟至亲的人说出那些狠心的言词,跟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用尽那些自己都会起鸡皮疙瘩的虚伪的客套话。

爱情也同样如此,追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追到了就不那么好了。费心追到的比轻易追到的要珍贵,轰轰烈烈比平平淡淡要值得回味。

可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如愿以偿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慢慢消磨掉最初的那份热情。

这一切其实都源自于“理所当然”。

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去死,那个人能做的除了死就是活。

如果是死,肯定会当着他的面,告诉他,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

如果不死,只能飘然远去,从此山长水阔知何处。

那句“我恨不得你去死”,就像一把刀,不停地割着杨光身上的血肉。有一种刑法叫做凌迟,这大概就是心理上的凌迟吧。

得知事情真相的祁妙让顾泽把林夕和高起轩找了过来,可始终联系不到杨光。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

祁妙由于自己行动不方便,再加上没有勇气回学校去面对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只能把大家都叫到医院里来。

其实祁妙也是无意当中得知宋艺钦的阴谋,就在她跳楼前几天。

那天她早上醒来,发现宋艺钦没有睡在自己的床边,找了一下浴室c客厅c厨房都不见他的踪影。然后sh一u ji响了,祁妙拿出sh一u ji看了一下,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四处找了一下,才发现是宋艺钦的sh一u ji,掉在了床头柜与床的夹缝处。

打开一看,短信的内容顿时让她凉掉半截。

——你怎么还不来找我,你不是说会跟那个女人说清楚的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想脚踩两只船,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祁妙双膝一弯,整个人如同轰然倒塌的大楼,跌坐在床边。眼泪像倒灌的海水,倾泻如注。而当她稍微恢复一点理智的时候,她才注意到,那条短信右边的进度条还没有滑倒底部。

她伸出手,笨重地滑动页面,接下来的内容让她连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都破灭了

“你如果想我打掉孩子也可以,但是你必须要给我五百万。而且等我满二十周岁,就跟我结婚。”

祁妙一直保持着瘫坐的姿势。看着地上的sh一u ji屏幕一点点变暗,然后彻底变黑。眼前的世界万物都失去了颜色,或许是有颜色的——是黑色。可是当自己也处在黑暗中,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了。

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你还能要求她活蹦乱跳吗?

宋艺钦开门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以为是家里进贼了,他发了疯的找祁妙。在那些本就散乱破碎的家具器皿中间奔走,重新塑造出意为担心的图案。最后在卧室里看到面无表情的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迹,还有地上那一滩逐渐干涸的泪池。

在那一刻,宋艺钦应该是爱祁妙的,他会为她发疯,会为她失去理智。不幸的是他的爱有时间限制,当达到一定程度,这些爱如同海上的泡沫,被太阳蒸发,被海浪打散。

“出什么事了?”宋艺钦靠在门框上,困惑又焦急。

“什么事?你是不要脸的事情做得太多了,所以连自己都分不清了是吗?”祁妙转过身,撑着床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睛里是无穷的愤怒和无尽的哀凉。她拽起枕头朝他身上砸去,一个软绵绵的物去击打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柔还是有克不了刚的时候。任凭她如何使劲全力,都不会伤害他分毫,最后心力交瘁的反而是自己。

“你发什么神经!”宋艺钦抓住枕头,往旁边甩去。无辜地看着她,接着用手指了指外面,“那些不会是你干的吧?”

祁妙呵呵的一声苦笑,“我人都留不住了,还要那些死物干什么?”她看着他不知所云的表情,“让我给你提个醒吧。”转头看向地上的那部sh一u ji。

宋艺钦沿着祁妙的视线,看到了掉在地上的sh一u ji,显得那么突兀。他没有走过去捡,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睁开,“你都知道了?”

“看来你是想一直瞒着我是吗?”祁妙视线紧迫地盯着他。

宋艺钦叹了一口长气,“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对你隐瞒了。本来还想过一段时间再跟你说的,看来只能提前了。”“没错,我是另外有喜欢的女人了,你也知道我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跟你已经是特别对待了。”

祁妙没想到宋艺钦居然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本来她还抱着一星半点的希望,他会求自己原谅他,那么就真的会原谅他。

“我真傻,明明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用情不专的人,还妄想可以成为你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女人。”她满眼怒火,如果眼睛里的火可以烧死人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团火烧到他身上,烧成灰烬。

宋艺钦脸上浮现一丝的平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丢到祁妙的面前,“这里有五十万,就当是分手费,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

祁妙伸手朝宋艺钦的脸上飞去,被他精准地掐住了手腕。这只手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温柔,使出的力道,几乎可以把她掐碎。她奋力挣脱出来,已经顾不上凄疼。其实,再怎么疼,也肯定比不上心疼。“我不是ji女,不需要你的臭钱。”一脚踢开了脚边的银行卡。

“随便你!”宋艺钦云淡风轻地吐出三个字,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或许他心里是在庆幸,本来还发愁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事情,现在经过她这么一闹,反而圆满解决。他弯下腰捡起了sh一u ji,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祁妙跑了两步追出去,“宋艺钦,你敢走,我死给你看!”

“随便你,i d一n’t care!”

门被用力打开,重重地撞击在墙上,由于惯性,一直不停地敲击着。走廊里,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那句话却越来越清晰。“随便你”,“我不在乎”。真的是特别的讽刺,她就是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祁妙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输了,输给了自己的自负,输给了宋艺钦的狠心决绝。她无法去怪命运的不公,因为这条路不是命运逼着她选的,而是她自己一意孤行c执迷不悟的结果。

满地的丑陋,仿佛都在讥笑她,而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厘清真相,心伤依旧 林夕和高起轩数隔多日再次见面,那种哀怨的眼神,爱恨参半的比例。说爱,对不起恨;说恨,则对不起爱。

原本以为所有人的缘分都在那一天画上了休止符,从一个空间强迫跨到另一个空间,开始了没有彼此的新生活。可事实上,一直被牵引的两个人,不管身处何方,当这根线被逐渐缩短,终究是不得不相遇。

林夕站在靠墙的位置,高起轩站在墙的另一边,中间隔着顾泽和赵思佳。

高起轩鬼使神差地后退了一步,目光穿过他们头发间的缝隙,锁定在林夕身上。同样的,她也在偷望他。当发现偷看的人也在看偷看自己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视线。

祁妙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大家听。当初宋艺钦设计杨光c林夕c高起轩三角恋的计谋,她也知道一点,只是漠不关心。更重要的是宋艺钦要求她保密。而当时的她被爱冲昏了头脑,别说是帮他隐瞒,就算是为了他去死,也会毫不犹豫。

经历了生死,祁妙很坦然,眼神里多了一种空灵的通透。她是彻底地想开了,放下了,释然了。

“真没想到他是这么卑鄙的人,是我瞎了眼,错看了他!”高起轩低声怒吼,每一个字都流淌着悔恨的血。他后悔错信宋艺钦,更后悔冤枉了他和她。尽管对于他和她的那些zhà一 piàn祁妙也并不知情,但是根据之前的种种,可以自然而然地推算整个事件的发展经过。

祁妙说了一半忍不住抽泣,顾泽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又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她接过水,轻撮一口,吸了吸鼻子,“对不起,起轩。”握住林夕的手,一滴泪刚好滴在手上,“我更对不起你,你帮过我这么多,我居然在你有需要的时候,袖手旁观c置身事外。我”祁妙泣不成声c语不成调。

“都过去了。”林夕淡淡地说道。

嘴上轻易地释怀,内心的裂痕

“祁妙,你别太激动了,你才刚恢复呢。”一旁的赵思佳担心地说。

祁妙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我不知道林夕和杨光的那些zhà一 piàn是怎么回事,但是起轩的那些zhà一 piàn既然是宋艺钦搞的鬼,我想这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她看向她,“林夕,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夕低下头,看着那双不知穿了多久的白球鞋。鞋子边缘的部分被泥水染得变黑,鞋面和鞋带也有不同程度的脏。“我记得那天跟杨光在图书馆后面的台阶上聊天然后就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是睡在寝室。我以为是做了个梦,就没在意。”

“是哪一天,你和杨光见面是在哪一天?”高起轩冲过来,抓着林夕的手,所有的希望仿佛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林夕把手轻轻抽回来,身子转向一边,“x月x日。”

高起轩呆呆地看着自己悬空的双手,“杨光也是隔天早上回寝室的,严格来说是睡在寝室门口,而且还衣衫,不整。”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似乎又说错了话,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你想说明什么?”林夕冷冷地。身后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里面满含委屈和萧索。

是啊,我想说明什么,难道我到现在还不能相信他们吗?林夕和杨光的为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些骇心动目的zhà一 piàn,还是会怀疑?高起轩心里进行着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不认识的人讲什么,你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认识的人讲得话,往往不会轻易相信。说到底,也是不够爱。真的爱了,会无条件c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又或者是爱过头,对于这份倾尽所有的爱,容不得有半点的瑕疵。

“对了,杨光有和你们联系过吗?”高起轩转移话题,可他心里还是担心杨光的,那些话也只是他一时失去理智说的气话。

顾泽摇摇头,“我最近也一直联系不到他。”

“他会不会回家了?”赵思佳想了想说。

“我打diàn huà问过了,他没有回家。”高起轩眉头扭成一团,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可以从顾泽等人的身上打听到杨光的消息,现在看来是无望了。

祁妙本想让顾泽和赵思佳帮着一块儿去找杨光,但顾泽放心不下她,更加离不开她。高起轩便让他们留下了。他想自己在爱情面前已然这么凄惨,至少让别人多一点温存吧。

林夕在高起轩出去后几分钟才起身离开,她怕世界里只剩下他和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个人的时候,最会胡思乱想。两个人的时候,更加会想起那些伤人的话。这种情绪很敏感,轻轻一碰,就会痛彻心骨。

高起轩在大门口的拐角处静等着林夕,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明白。可当他看到她那么萧然的背影,就再也提不起勇气。

他看着她坐上公车,扬尘而去的车子卷着滚滚的黑烟。街上川流的人群,脸上都挂着各种不同的表情,多数带着悲伤。

对面一家中餐馆里面,人头攒动,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身上穿的工作服满是尘土和油漆,汤汁撒到身上,也全然不在意。

地球会自转,会公转,可是它不会倒转。我们常常自负地说可以跑赢时间,到头来,时间还是周而复始,人却在不经意地改变。那些变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自己也不知道。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它早就随着逝去的时间跌进茫茫的沧海之中了。千年桑田之后,露出干涸的河床,或许还会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弃我去者,乱我心者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高起轩辗转反侧,整张床都已经快被他摇散了。黑暗里一片模糊的剪影,勾勒出悲伤的轮廓。他打开sh一u ji,看了一下时间,半夜十二点。sh一u ji微弱的光,倒滋生出一丝丝的暖意。窗外有不知名的鸟飞过,留下两声古怪的叫声,便消失了。四个人的寝室,只剩下他一个。油生一种被抛弃的孤独。

拥挤过后的车厢,是一种宽敞的孤独;

焚烧荒芜的麦田,是一种凄凉的孤独;

浓云散去的天空,是一种空旷的孤独。

这孤独的始作俑者是自己,那么他还有她是不是也在忍受着孤独?

高起轩想得几乎抓狂,再也无法静心安睡,他感觉到寝室四周都布满了许多看不见的双手,在睡着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掐断自己的脖子。

寝室一楼的层高只有两米二,也就是高起轩举起双手后,手到脚的距离。宿管为了防止有些男生晚上翻出去,到门禁时间会把二楼过道两边的阳台上的门都锁上。

高起轩踉跄地走到二楼,本想用蛮力把锁扯开,没想到,轻轻一拉,锁就脱落了。原来这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他爬上护栏跳了下去,在草坪上打了个滚。跃起后,顾不上拍去身上的尘土草叶。朝着女生寝室的方向一路狂奔。

天上没有月亮,能ti g一ng照明的只有两边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依次排开。他的影子由长变短,由短变长,被黑暗压缩拉扯。

“林夕!”一声锋利的吼叫划破夜空,女生寝室楼的灯渐次亮起,与之呼应的还有周围寝室楼几盏没有拉灭的灯,一起装点着。

所有的人都聚集到南面的窗户,四下里找寻声音的来源。林夕住在七楼,就算是白天从楼上望下去,也只能看见一团浓缩的影子。在晚上,就连影子也融进了黑暗中,根本找不到。

高起轩嘶声力竭地低吼,“林夕,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对不起你!”末了,弱弱地补了一句,“也对不起杨光。”

“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啊?你不要睡,别人还要睡啊!”

“吃错药了呀,这个人!”

“要不拿盆水,泼过去,让他清醒清醒。”

整栋楼沸反盈天。

“林夕,好像是找你的,要不要下去看看?”崔莹莹拖着一脸倦容,卸妆后的她就像是整容失败了,不忍瘁看。

“对呀,林夕,你赶紧下去看看吧!要是吵醒了宿管,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入林夕的耳朵。

林夕寝室楼的宿管特别嗜睡,每天一定要睡够足量的时间,才会醒来。平常很难吵醒她,但一旦吵醒了,她就会暴跳如雷。上次有一个女生半夜闹肚子要去医院,不得已叫醒了她,破口大骂,直接把人家气得住了院。说只是拉肚子,吃两粒止泻药不就完了,哪那么矫情,非要上医院。

林夕一想可能会引发的后果,折回寝室,拿sh一u ji发了条短信。

“有事天亮再说吧,我到时过去找你。”

发送成功之后,所有的一切重归宁静。可搅乱的心,却怎么也回不到最初的平静当中去了。

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寒冷瞬间席卷全身。春天的夜晚,昼夜温暖极大。

那还能够等到希望的曙光吗?会不会在拂晓前,就被寒夜冻结成霜?

已经被冰封的生命,就算迎来温暖的阳光,也无法获得重生,寒冷早已剥夺了他生命的契机。

其实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彼此之间设置了一条黄线,而这条黄线的名字就叫做“请在线外等候”。

酒吧还是一如往常,一张张醉生梦死的面孔。

驻唱歌手唱着他自己编写的摇滚歌曲,面部扭曲成门神的模样。完全可以拿来挂在门上辟邪。

中间躁动的人群摩肩接踵。

高起轩穿梭在人群中,魔球灯ěi zhuāng起真实的面孔。

董学文过来巴结,高起轩视若无睹地朝里面的包厢走去。

打开包厢的门,里面并没有什么改变。宋艺钦背对着他,旁边坐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郎。虽然只能够看到半个背面,也可以想像的到正面应有的“风采”。

“起,轩你怎么来了?”瘦猴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说话结结巴巴,含糊不清。

高起轩没有搭理他们,他走到宋艺钦面前,而当他看到旁边那个女人的正面时,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地底深处抽上来的岩浆,穿过人体的愤怒区,产生出无法浇灭的怒火。 这股怒火正在慢慢烧向宋艺钦。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高起轩用满脸的阴寒包覆着内心喷涌而出的愤怒。

宋艺钦诡异地笑了笑,掐断了烟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侧转勾住女郎的脖子,“你也先回去吧。”

在场的人感到气氛变得有些不寻常,混乱的神志猛然清醒,然后识趣地离开了。

女郎还依依不舍地黏着宋艺钦,不愿离开。宋艺钦附耳轻声说了几句,她便笑着应允了。

高起轩伸出拳头朝宋艺钦挥去,被他精准地挡下。宋艺钦在抵挡袭击方面颇有心得,只要是从正面来的进攻,他都可以轻易化解。

宋艺钦嘴角扬起一个奇怪的弧度,轻蔑地一笑,“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我的那些zhà一 piàn是不是你的杰作。”高起轩忍无可忍,直接开门见山。

宋艺钦慢慢靠向沙发,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高起轩,“没错,是我干的。”

“我”高起轩再次发动进攻。

宋艺钦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定了三秒钟之后,摇了几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杨光和林夕的zhà一 piàn是怎么回事吗?”

“果然也是你干的,杨光的失踪不会也跟你有关系吧?”高起轩根据现在宋艺钦的这些话,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他。往日对杨光若有若无的敌意,还有

“可是你太笨了,发现的太迟了。”宋艺钦打断他的思路。

“什么意思?”

“想知道什么意思,三天后,去xx公墓,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宋艺钦站起来,重新点了支烟,朝门口走去。转过门的时候,他似乎又想什么,后退了两步,“还有,千万不要报警!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连我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高起轩还没有来得及释放的愤怒,此刻已经在心里莫名地消失了。他无力再去对那些死物极尽发泄。瘫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电量耗尽的电动玩具。没有人来帮他充电,刚才的那股高压电流,使他的内部出现了病灶。

点唱机上突然响起的《时光》。

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间,又想起你,你是记忆中最美的春天,是我难以再回去的昨天。

一字一句形成一种真切的痛。

早上的太阳还没来得及照亮整片的天空,六点钟的生活区休眠一般的寂静。食堂里面开始冒出轻微的白烟,向上飘去,然后消失在头顶。

沿街的店铺前后相继开了门,馋嘴包子铺的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其他的一些餐饮店的老板开始洗菜杀鱼,把满是烂叶和鱼鳞的废水倒在路中央。水果店以及超市的老板简单地整理好货架之后,坐在柜台前,打开电脑,开始看更新的肥皂剧。马路上的车辆也即将迎来早高峰。一切都井然有序,每天都这样循环往复。

林夕一晚上目不交睫,寝室门开了之后,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后面传来的是宿管的调侃,“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确实很少有人这么早出门,也几乎没人会这么行色匆匆。

林夕发了短信,高起轩没有回。过了几分钟,打了个diàn huà,他也没有接。

她趁着宿管去食堂打饭的空当,悄悄溜进了男生寝室。由于男生都会打游戏到很晚,所以起床普遍比女生迟。过道上,空无一人。油生一种空虚的悲伤。

走到418,她正欲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走进里面,空空荡荡。

林夕在杨光的座位上看到那两张去年的diàn yg票的票根,而在这下面,还压着一张和自己小时候照的zhà一 piàn。其实还有一张,应该是他和高起轩的。林夕捡起了在垃圾桶旁边的纸团,在还未完全揉进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打开看了一下,是高起轩的字迹。上面写着“林夕,我好爱你,可是我真的好对不起你!”房间里,冉冉升起的太阳把所有的一切都晕出毛茸茸的光感来。

林夕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就足以让她感到天旋地转。直到sh一u ji铃声的响起,才把她从梦游世界中拉回来。

是高起轩打来的。她点击接听,diàn huà那头只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声。

“喂,起轩。喂,喂?起轩,你有听见我说话吗?”林夕焦急地冲着sh一u ji喊。

半晌,才听到高起轩的回话,“林夕”

虽然伴有滋滋的杂音,林夕还是把关键部分听得一字不差。

高起轩整个人都陷在一个光影圈里面,被已经浓烈的阳光彻底包围。

林夕起先是一路小跑,临近处,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那种温暖的悲伤,就像磁铁的南北极,让她难以靠近。

林夕慢慢蹲下来,轻抚他的后背,曾今那宽阔的给与自己无数温暖的肩膀,就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大山。冷得彻骨,萧索。如果当你生命中的那个神一样存在的人,突然有一天变得比自己还不如的时候,你一定能体会那种无奈的凄楚。

高起轩把头深深埋进林夕的肩缝处,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几乎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他面无表情,像一个失灵的罗盘,在找寻心中的方向。在积蓄可以继续存活下去的能量。

还怪他吗,还怨他吗,还恨他吗?其实林夕自己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现在眼前的他比自己还要脆弱,他需要自己,就像当初自己需要他那样的需要自己。不管有没有爱,至少还有恩吧。

可说到底,在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跟自己说。

“我爱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真相大白,生离死别 三天后,高起轩如约去了xx公墓见宋艺钦。

又是这样一个阴气沉沉的日子,天灰蒙蒙的,不似水墨丹青,只是一张浅灰的底sè tu纸。空气中也没有半点暖色,到处弥漫的都是青灰的色调。

整座墓山被灰白色的烟雾笼罩,看不见远处的那些风景。一定很美,美的心都会发慌,因为呼吸都在恻痛。

xx公墓是有钱人的葬场,这里的墓碑雕梁画栋,甚至还有鎏金的题字。只是丛生的杂草暗示着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扫过墓了。

不过高起轩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他朝着目的地走去。拾级而上,在过道的尽头,他看到了他,还有他。

高起轩一时不知该冲过去,还是走过去,最后决定用比平时稍快的步伐。这样不会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慌乱。

“你终于来了!”宋艺钦摆好献祭的花束,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转过身。

高起轩目光逼近宋艺钦,“既然我已经来了,还不赶快放了杨光!”

杨光被宋艺钦五花大绑的捆在墓旁的石柱上,脸上有明显的伤痕。估计身上也有,衣服上全都是印痕。他不停地呜咽摇头。

高起轩给了杨光一个“明白”的眼神,“宋艺钦,你到底”

“嘘”宋艺钦打断了高起轩。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尤其是他!”倏的转身恶狠狠地指着杨光。“这都要怪你爸你妈,还有他妈。”

“你胡说什么?”高起轩喝断他。

“你还不知道吧?那我慢慢讲给你听。”他掏出香烟,塞进嘴里,刚准备点上,似乎想起些什么,便扔掉了。“你的亲生父母,他的母亲,还有我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妈一直喜欢你爸,可你爸却偏偏喜欢杨光他妈。说来也真是命运弄人,你爸到头来也没有和他妈结婚,倒是跟你妈结了婚。我妈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悲伤中走出来,期间还想过自杀”宋艺钦仰天长叹,眼眶开始湿润。“不过后来她也想开了,就随便地嫁给了当时疯狂追求她的人,就是我爸。但是她并不爱他,久而久之,我爸也就对我妈失去了耐心。整天花天酒地,对我也不管不顾。”

高起轩悲愤地摇了摇头,“就算如此,这也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

“呵,呵,呵呵高起轩,你不知道你父亲做的那些事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宋艺钦看到正欲开口反驳的高起轩,摆出一个“你别急”的手势。“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十年前,你家的公司遭遇财务危机,即将倒闭。你爸求着我妈帮他。巧言令色哄骗我妈说如果可以帮他度过危机,就娶她。我妈平时很精明的一个人,遇到你爸就彻底变成了傻子。她瞒着我爸把公司里用来周转的五千万全部提出来给了他,正当她欣喜若狂以为可以如愿以偿的时候,你爸却和杨光他妈结婚了。而我妈和我爸离婚之后,一无所有,万念俱灰,活活被车撞死。她成不了高太太,也失去了宋太太的称号。”宋艺钦快速地拭去眼角滑落的眼泪,收起脆弱和悲伤。“你说这个理由足不足够让我恨你们?”

高起轩陷入沉思,他虽然对宋艺钦的这番言词无法尽信。但是从他记事起就知道父母并不相爱,常常吵架。父亲总是拿工作做借口,一年到头不回家。母亲郁郁而终之后娶了杨光的母亲。从此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从早到晚都挂着笑容。

“你放屁,宋艺钦,你放狗屁!”杨光吐掉塞在嘴里的布团,瞠目切齿地狂吼。

俩人收回所有的思绪,把目光一齐转向杨光。

林夕趁他们争论之际,从墓排的另一侧绕了过去,解救了杨光。

宋艺钦看到获救的杨光,也并未表现出慌张的神色,保持阴沉,“我放屁,你可以回去问问你风骚的妈。不过,也要看你们今天有没有命回去了。”

在杨光的心里,他确实不太喜欢妈妈再嫁,他觉得她这样做是背叛了爸爸。可是无论自己再不喜欢,也绝对不允许别人说出一字半句的侮辱之词。

杨光刚要开口与之争辩,林夕抢先开了口,“宋艺钦,就算你讲得都是真的,那祁妙又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宋艺钦推了推两边的鬓发,闭上了眼睛,“我从来不相信爱情,当初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她清楚明白的说过。只是这个女人太得寸进尺,又能怪得了谁?”

林夕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说出这么绝情,这么没有人性的话,她把视线偏移宋艺钦的航向。那样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莫名的恶心。

“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杨光本想去拉林夕的手,抬眼望去,高起轩的目光正定格在他和她的身上。最后,只能顺势的拍了拍林夕。

杨光被宋艺钦折磨了好几天,身子疲乏难当。高起轩大步流星上前,搀起了他。“杨光,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背你?”

杨光摇了摇头,撇开他的手,他觉得跟他之间有了距离,一种陌生的感觉正在逐渐侵蚀他们过往的种种。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他把“小光”改成了“杨光”。无形中就疏远了本该有的亲密。

可能单名单姓的人不一定能感受的出来,因为平时很少会直接称呼他的单名。可如果名字有超过两个字,被人连名带姓地喊,不仅是不礼貌的一种行为。对于熟悉的人来说,不是火辣辣的痛就是冷冰冰的寒。

高起轩似乎完全在意,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杨光的称呼发生了改变。

“我不是让你别来的么?”高起轩带着一点质问的口气。

“我不放心,所以就”林夕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

宋艺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就不想知道zhà一 piàn的事情吗?”

三个人齐刷刷地回头,刚刚才稍微放松的脸色重回阴郁。对于zhà一 piàn的事情,他们心里是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谁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龌龊肮脏的事情没有揭开,而揭开之后,他们又是否能承受得起。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说白了,也是一场自己跟自己的赌博。

“高起轩的那些zhà一 piàn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赘述了。”宋艺钦斜视杨光和林夕,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至于他们俩的那天我刚好看到他们在图书馆后面,起先想帮帮他们,把他们迷晕了带去酒店开了房。谁知他们这么纯情,衣服都脱了,就是不为所动。那我就只好代劳了。”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林夕感觉到她的头上五雷轰顶,世界天崩地裂。

“你还真没脑子啊!都被人那个了,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宋艺钦抹了抹鼻子,“不过,那天晚上你真的是很迷人。我自问也是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外表如水,内心似火的女人。”

四周死一样的寂,消失了一切的声音,唯有宋艺钦自鸣得意的笑声,在山上飘荡。林夕仿佛被置入一面鼓中,被恶魔的声音缠绕得无法喘息。对于一个始终保持贞操观念的女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把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这种脏,是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它比推入粪池的恶臭还要脏数千倍c万倍。林夕瘫倒在地上,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生机。像一座石化的雕塑,严格来说是风化的泥塑,轻轻一碰,就烟消云散。

高起轩彻底失去了理智,顾不得崩溃的林夕,扑上前去,往死里揍宋艺钦。把所有的愤恨都集中在这个刚硬的拳头之上,朝他的脸,头,胸,腹毫无章法地猛捶。

宋艺钦发出令人费解的笑声。不知是目的达到了,得意的笑,还是fu ch一u之后空虚的笑。又或者是被打得神智不清,胡乱发笑。

“你笑什么?”恢复一点理智的高起轩拽着宋艺钦的衣领站了起来。

宋艺钦没有回答,还是不休不止地笑。就在高起轩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把bi sh一u,刺向了他。

高起轩捂着伤口,趔趄向后,跌倒在地上。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他的白衬衫。在一片灰茫茫的视界里,一种鲜明可怖的存在。可以感受到心被揪起来拿针扎的刺痛。

宋艺钦擦掉嘴角的血,又和了和口腔里面的血吐掉,“让我给你个痛快吧!”说完,再度举起bi sh一u。

高起轩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期待宋艺钦能够给他解脱。这样那些人生中不能承受之重,就再也不会日夜困扰自己。等了半分钟,身体没有冰冷的金属进入的感觉,还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心跳呼吸。他睁开眼睛,一个瘦削的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满地的鲜血,跟他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杨光死死抓住宋艺钦的手,露出释然的笑容,“宋艺钦,你既然这么恨我,那我们索性就一起去死好了。”

宋艺钦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人,现在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气,自己完全挣脱不开他紧握的双手。

所有的一切都在杨光拖着宋艺钦冲下悬崖的那一刻结束了。

宋艺钦当场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何为爱情,何如谈情 很多人只能在你生命中存在一段时间,是阶段性的朋友。时间到了,他就要退场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真正无法渡过的是人心设下的那条浅浅的溪流。

很多人形容爱情的时候,总是会用到的几个词就是:自私的c盲目的c包容的c守护的c忍耐的c陪伴的

这当中,要不就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在了一个极其低下的位置,要不就是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

这是一道开放题,各种dá àn都可以自圆其说。其实说白了,就是一道没有标准dá àn的问题。

就像我们没有办法说明到底应该是男追女,还是女追男,以及是甲男追乙男,还是乙男追甲男

显然杨光的爱是保守的,他一直是在用一种自我理解的方式,去推理他所爱之人的需求;林夕的爱是纠结的,可能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看清自己的内心;高起轩的爱是自我的,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努力帮助喜欢的人,打动她,希望她能接受自己。

爱就爱了,不需要什么理由;

恨就恨了,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活着还是死去,同样不需要什么理由。

人一生都在问的为什么,可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解答这些为什么的所谓的dá àn,也不过是杜撰出来欺骗自己的。

无论多爱一个人,都不能失去自我。其实人可以没有任何优点,但是唯独不能没有自我。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还能要求别人来爱你吗?

天空中飘落的雨带着腐烂的味道,它正在一点点腐蚀人虚假丑恶的内心。

太阳消失在了地平线上,黑暗瞬间滚滚席卷而来。

所有的灯光都在世上消失,在彻底的黑暗里,终于可以肆意妄为。

那些残缺的,虚幻的,破碎的,飘渺的,滋生出一朵娇艳无比的日轮花。当你被它迷惑的时候,就离死亡不远了。

林夕打开电脑,网上已经有了《匆匆十年,青春之约》的片源。一片黑暗里,被屏幕映照的脸,看不清楚面部表情。

而diàn yg的结局也如同他们的结局一样,都是生离死别。或许,命运一开始就已经暗示了他们彼此的结局。只不过,谁都不愿意相信那会是自己的宿命。

命运相似的两个人很难走到一起,因为他们总是会在对方的身上看到那些不愿回想的伤痛。久而久之,面对的这个人就成了自己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高起轩出院后,所有的一切都已人事全非。他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些片段,那些还没来得及看完的影片也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

他打林夕的diàn huà,无人接听;

他打杨光的diàn huà,再也不会有人接听。

学校广播里播放着《不再联系》。

我和你断了联系,不代表我不想你。走到哪里还是会有惦记,而我也开始试着去忘记,抹去我们过去的放弃的所有交集。

最美的风景,是不曾描绘过的图画;最佳的邂逅,是擦肩而过的相遇。在最好的年纪里,最美的时光中,却在蹉跎最遥不可及的年少无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前言 时光就像一条射线,永远只会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而这条射线似乎又被固定在另一条线段中。因此每个人的时光都有穷尽的时候,它终会被拾光。

我们只能在这段过往的岁月当中,捡拾着自己的残篇断章,却不能进行修饰c修改。可以对它批注,甚至批评,但无法让它回炉重造。这是青春的珍贵,也是青春的悲哀。

曾经何时,我就渴望用文字来记录被时光埋葬的故事。几经提笔,几度搁浅。或许是冥冥中早已做好安排,在最合适的时机,最恰当的时间,以文不加点的速率谱写出不尽完美的篇章。

这里有我的亲身经历,有我的朝思暮想,有我的心心念念,有我的无可奈何。我将他们掰开了,揉碎了,捣在一起,以绵薄之力,重塑肉身。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个体,全新的世界。

一个名叫杨光的人,但阳光却无法照进他的心里。他身边笼罩的皆是阴雨绵绵,愁云惨雾。他曾尝试着从这段悲忧重重的记忆中走出来,迎接崭新的人生。可是当从小一直对他关怀备至的“哥哥”与他渐行渐远,久别重逢的童年玩伴相背而行。不但连仅有的阳光都彻底失去,就连残存的一丝温暖也尽数冷却。

林夕,组合成一个“梦”。追梦的女孩,诗意的佳人。原本应该在花样的年华里,拥有一段花香的人生。无奈,在她身边开放的花没有任何色彩。在黑暗中盛开的花,可以看得出它原有的颜色吗?在黑中,还能够尽情盛放吗?

其实,杨光和林夕,就是我本人的缩影。一个是内在的我,一个是外在的我。只不过到最后,居然内外合一。所以,命运相似的两个人很难走到一起,因为他们总是会在对方的身上看到那些不愿回想的伤痛。久而久之,面对的这个人就成了自己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本书,初衷是想写给自己留作人生的纪念。时光易逝,青春难留,唯有文字永恒。写到最后,不免生出一种独自感伤,不如众人缅怀的情愫。于是,我把它们做了一个简单的整合。故事大多平凡无奇,不过只要其中有戳中你泪点的事,仅一件便能泪流成河。

关于书名,在构思之初,就有一个仿佛量身定做的名字跃入我的脑海中——《拾光时光》。可后来仔细一想,要捡拾完时间的什么呢?我蓦然间陷入迷惘,坠入沉思。直至数日后,豁然开朗,我祈望拾光世上一切的悲伤。就这样,《拾光时光的悲伤》应运而生了。正当我欢欣鼓舞之际,又一个难题将我缠绕。无意中在网上搜索到了类似书名的作品,尽管确是我的原创思想,但人们总免不了先入为主。如此一来,再度跌入无措茫然的窘境。期间有想过“轻剪时光”c“时光乱流”c“梦中的阳光”等一些尽量靠近小说主旨的名字。可与我而言,皆是差强人意。当一个一度认为安安合适的名字,为了避免重名的尴尬,不得不选择放弃,失落c沮丧自不必多言,更多的害怕航向极度偏离。几经思量,几经取舍,还是决定启用《拾光拾光的悲伤》一名。

小说从最初版的二十五万六千到最终的二十七万,中间也修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是修改还是起初的编写,放弃c停笔每天如影随形。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坚持到最后。

所幸,还是坚持了下来。

如此一来,我便更有信心去书写接下来的新文。

愿我们都能跟着自己的心去走,即使老去,也不要停止前进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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