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临城》 正文 第一章 夜场 西城。 最大的夜场“南海恋歌”。 名字取得敞敞亮亮,私底下大家却不这么文绉绉地叫,都叫它三包/皮。这第一包是外场,女的不交钱就可以进,三三两两地围着吧台坐着喝酒调情,要么是大厅里围坐互相勾搭。白天里光鲜亮丽的白领到了晚上就是寂寞女神,那黑丝长腿,袒胸露乳,眼神恍惚地就冲着一帮二世祖身上瞄。要是这里能出些个有些姿色的,被人挑中就把第二层皮里面带。能进二包/皮的都是级了,家里没个千百来万谁也不敢来这销金窟蚀骨冢,能把人掰碎了揉断了一口吃下去连骨头都不剩,整个家底流水似的一晚上过去了连个响都听不见。 第三包就讲究了。非富即贵。光凭那几个臭钱还真不一定能进得去。整个夜场最热闹的顶层一圈都划成包厢,门口几个端酒的服务员都个个细皮嫩肉,眼睛毒辣得很,见过一面的贵人却不可能忘记。大爷们再来玩儿的时候,啥都不用说,啥也甭带,叼着个烟往那一横,刷个脸就成。服务生赶忙赔个笑脸,先生,您这边请! 周成寒就是这里款爷中的款爷。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父族母族皆是根固蒂深,往上数三代都能数出名堂来的真正贵族子弟。 到了周成寒父亲这里,虽然弃政从商,但毕竟连筋带血,他几个叔叔还在政界里颇有威望。 真正的土豪白富美们是不太会清楚自己是多么有钱的,正如周成寒。稍微屁点大的时候就往各种夜场酒吧里面乱窜乱玩,来这三包/皮更是常客,跟过家家似的。更何况这三包/皮老总的儿子就是跟他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发小。西城这边上天入地,就没有周大公子不能去的。 可今日人生顺风顺水的周大公子却喝得烂醉如泥,在舞池里跳着舞步,整个深色衬衫衣襟大敞,也不知是水还是汗,背后湿了一大片。 他腰窄腿长,舞步热辣。别人做起来低俗不堪的动作,周大公子做起来却自带潇洒优雅。就算他现在醉得东倒西歪,那身段,那眼神,也好看得紧。 东子实在看不过去,用头粗鲁地拨开几个妖艳的舞女,上前就掰过周成寒的肩膀,拦着摇摇晃晃的他坐回了沙发上。 真皮沙发很软,周成寒整个人歪歪斜斜地都陷了进去,左手还死死捏着酒瓶。他锁骨微红,眼神迷离,冲着大厅顶上闪烁的灯光看去。 东子砸了砸嘴,试探道:“寒哥,真不回去?” “少他妈扫兴!”周成寒怒吼一声,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三分之二都流出来,顺着那光洁的脖颈,胸膛,划过三角区,往下流去。那股子天生的性感,连东子都看得口干舌燥。 周成寒皮相很好,浓眉高鼻,还是时下流行的带着那么一股骚气的帅,眼梢微微上挑,但也不过分轻佻。聪明,有钱,小时候就不怎么好学,成天外面瞎混。被他老子推到国外混了几年,成绩一般般,但是混得是风生水起。借着美帝朋友熟人的关系,周成寒拓出的商业网脉,连他老子和中国的几个玩得开的铁哥们儿都不知道底细。 富人圈子里混,无非是你帮我我帮你,大家有钱一起赚,都是一根绳上连着蚱蜢。不怎么费力气就获得巨额的财富,大家自然是吃喝嫖赌,专挑新鲜的变态的玩。都是人精,也都是一帮狗肉朋友。 东子多多少少不太一样,他还算老实,而且孝顺。所以今日虽然周成寒一身怒气,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其实吧,你家老爷子都五十多的人了,再婚真的也没什么。你总不能你妈死后让他一个人这辈子都独自夕阳红吧?都旱了十来年了,你真想让他憋死啊?” 周成寒恨恨一咬牙:“他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介意,但是就是不能踏进这个门槛,我家的门槛!” 东子心说,你家的?是你家老爷子的才对。 他吞了吞口水:“他也没听说在外面怎么样啊” 凭良心说,周老爷子真的是有钱人里的一股清流了,洁身自好的典范。大概也是因为爷爷辈儿都是军队里边儿的,这股浩然正气还印刻在基因里。周成寒他妈去世快十一二年了,愣是等着周成寒这小子长大成人了才低调地准备二婚。 结果周成寒故意前头答应得好好的,大婚这天撂挑子了,不去了,准备在一百来个沾亲带故西城根儿下有头有脸的人面前狠狠丢了一把他老子的面子。 周成寒闷声抽着烟,十几年前母亲去世的事他谁也不想提。他红着眼睛,脑海里重现过几千几万的画面又历历在目。亲父子之间的隔阂冷漠如天险峡谷,中间隔着几万几千米的悬崖峭壁,没有恢复的可能。 周成寒长长吐出一口烟。那烟袅袅婷婷地往上散去,在霓虹闪烁中如雾如幻。 “他他妈的是谁?!” “如今一半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还二婚!二婚!我去你x的二婚!” “而且那女的据说还带个儿子你知道吗?” “这种货色也看得上?!” 周成寒嫌骂的不够痛快,恨恨把酒瓶往地上一掷,摇晃着东子的胳膊,东子整个人都快被摇散架了。 哥们儿力气忒大了!东子崩溃。 东子手机嗡嗡了整个晚上,周家通过各种周成寒狐朋狗友的方式试图找到这个不孝子,朋友圈里都泛滥了。无聊的生活被这样劲爆的花边豪门丑闻给惊起了巨大涟漪,几个兄弟不停地在打探周成寒的消息。 周成寒的早就关机了。 东子看在十来年的兄弟情分上硬是没有向外界透露一丝一毫。但也在他边说旁敲侧击地劝他回去。但周成寒就是发狠了,撒欢了,死活不买账。 东子知道,周成寒心里若是想定了什么,倔得比十头牛还硬气。能忍,能打,能混。 他妈是病死的,本来身体就弱,还比他爸大了7,8岁,四十不到去的。其实也算是寿寝正终。活着的时候确实是个大家闺秀,和周老爷子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没的挑的。 但再好的死人也比不过活人。周老爷子十来年没偷没嫖,如今二婚,是个人都挑不出错。 奈何周大公子的母亲在他青春期去的世,当时的周成寒整个人跟疯了似的。东子估摸着,就是从那时候的叛逆期开始,他就一直没走出来。混的,闹腾的,在外面瞎胡闹,都是一股子没处发泄的怨气的味道。 东子也不好对一个心理还停留在少年的大混小子说什么,正呆呆看着周成寒买醉猛灌,忽然之间,空气里像是多了阵凉凉的风。他惊觉,转头起身,只见舞池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让出空隙来,几个领班和前头的一名高瘦男子四处翻找,眼神里都是搜索警醒。 那男的东子从来没见过,圈子里也没这号人。跟在那人身后的领班则都是一脸战战兢兢的表情,眼神还不由自主地往他这边瞟来,努着嘴,像是在示意什么。 东子这人性子憨,脑袋也没那么灵光,领班给了暗示,他还沉浸在那男子的脸上。 说实话,长这么大,东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的。 娱乐圈那块的当红小生固然是美貌非凡,但东子是个纯爷们儿,从来看不惯那帮娘娘腔似的明星们。今天出现的这人十分俊朗,还带着一股子现在这年代十分罕见的凌冽的正气浩然。 这人是谁啊?东子还在皱着眉头妄想从那斧凿刀削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忽然间,那年轻男子眼珠子往他这个方向瞟了一下,东子只觉得一股冰凉凉的寒气从脚底生气。 ——这人,怎么能这么冷? 他的眼睛里没有温度,自带着一股煞气,但是穿着又十分禁欲,黑色头发微微挡住额头。眼睛就单那么一扫,周边三尺就散发着生人勿近,遇神杀神的恐怖气场。 尤其是在他往东子这个方向看的时候。 东子被吓得钉在原地,那人却眯了眯眼,仿佛在他的身后看到了什么,长腿一迈,大跨步地冲他走来。周围响起轻微的惊慌失措的躲避开去的人群的声音。几个领班的脸色就算是在如此昏暗的冷光下都惨白得吓人。 还没等东子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一把推开了他,大步朝前,单手扯起周成寒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喝得迷迷糊糊的周成寒踉跄了几步,被非人的速度拖着往外走,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身子顿时也硬了起来。脚死死扣在地上,血红着眼睛,瞪着那人。 “你谁啊!?” 居然还有人来这三包/皮砸他周公子的场子! 胆大包天! 但是那人手上力道没松,钢筋铁骨似的五指捏着他的胳膊,整个人看上去留有余力地戳在那里,一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珠子扫过来,眼皮子一动,似乎将周成寒整个人都透视了一遍。 “回,去。”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没带任何感情。 周成寒十足十的大少爷,那人的审视和鄙夷他如何能不知?整个人都炸了起来,像只红毛狮子似的。 旁边看热闹的人基本都听说过或看到过周成寒,甚至有人偷偷拿了手机捂着笑脸准备拍下“老子二婚之夜,小子出逃反被抓”的好戏。东子都快急死了,也乱了分寸,整个人在人堆里上蹿下跳:“诶诶诶,别拍了,别拍了!!” 周成寒一拳头过去,那人侧身,像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周成寒也不是菜的,他最开始在西城出名的就是因为他打架特猛,人特别横,拼起来就不要命。今天确实有点喝多,失了准头。几个来回之下,周成寒稍稍清醒了一些,拳头也就越来越硬,越来越重。 “妈的,你是不是那老头子派过来的?新雇的保镖?!” 周成寒手肘一抽,膝盖狠狠往上一顶,大力将两人都扭了半圈。那人闷哼接下他的一脚,手上却抓住了这几秒的间隙,提着他的领子,两手一锁,瞬间周成寒就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 “看清楚你未来的大爷是谁?老头子快死的人了,值得你这么卖命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谁吗?!” 周成寒大吼。 两人靠的很近,那人甚至比周成寒还高出些许,此刻眼神更是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态度静静地望着周成寒。 “知道。”他低低地说道,同样的,没有任何温度。声音也没有起伏。 他嘴里吐出的些许气息让周成寒的耳朵尖都战栗起来,空气里混着和酒精,糜烂,汗水还有烟气的味道。 他恨急了,汗水顺着两颊往下滴落。他突然间一个下蹲,紧接着手腕一扳,脚上发力,带着他自己的重量,直接将那男子扑倒在地上厮打起来。 周围惊慌失措,迅速让开一个圈。东子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急的团团转。 周成寒凭着一股狠劲,乱无章法地和那人在地上拳打脚踢,甚至连牙都用上了,狠狠在他肩脖子上一咬。 那人“嘶”了一声,估计是没见过这种疯狗,当下整个人发力,手上力道也不再控制了。朝着周成寒脖子后面一掌劈去,周成寒眼前一阵发黑。身子里本来就灌完了酒精,这一下子,打得他天翻地覆,肚子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周成寒昏睡过去之前,只依稀记得周围人的惊慌尖叫,以及自己被抬起来,双脚拖着的印象了。再清醒时,自己已经梳洗干净,脸上和头发也弄得干干净净的坐在婚礼现场了。 周成寒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还愣愣朝着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灯看了半天,直到周边的几个长辈们开始关切地嘘寒问暖起来,周成寒才总算有所知觉。 实际上他昏迷了连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被人像打包礼物似的塞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盒子里了。 但周成寒感觉自己仿佛睡了很久。他搞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眼珠子呆呆地望着台上自家老子极力抑制着怒气的双眸,以及他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温婉妇人。 那妇人轻轻皱着眉头,露出担忧的笑容, 不甚分明地扯着周老爷子的袖子,仿佛在安抚。 周成寒这一愣神,就愣了一个晚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找到他 其实婚礼很快,他被晕着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没半个小时,还不够周成寒缓过来的时候,周围来宾就陆陆续续开始往外走了。一个小时后,人就基本都清场了。 周围人都看出周家的不和来了,也没人不识趣地上前和周成寒说话。周成寒就一个人呆呆地管自己坐着。 周老爷子没眼看他,远远地在大厅那头低声冲他女子说了一句:“不用管他。”就径直离开了。 酒店的人也不敢催周成寒,清洁人员几次打扫擦过他的脚边,他就像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周成寒就在那昏暗的灯光里坐了好几个小时,才踉踉跄跄地起身到阳台上蹲坐着直到黎明。 他中途很想抽烟,但是身上仿佛打了补丁似的,一动就酸,他连指头都懒得抬。 很好,很好。 他嘴角浮现冷笑。 除了一声昂贵的西装,他钱包,手机全都没有。一身孑然地遥遥望着这座繁华都市的晨光。 他脑子里不断重演着昨夜的场景,捋了无数遍,终于从醉酒之中捋顺出一条道来的时候,他才起身,无声地张着口型,冲着远方怒吼一声。 别让我逮到你!!! 混小子! 他声音是哑的,说不出来话,干渴得厉害,是昨天不节制地喝酒的缘故。 他一拳揍在空气里! 他周成寒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对他这样! 除了昨天那个人! 周成寒把这阵子的憋屈,十几年来父子之间的嫌隙冷战,以及在众人面前丢的面子全部算在了那人头上。 老头子身边保镖吧。他心想。是请来的人,就肯定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他一定能找到他。 周成寒是属于精力极其旺盛的那一类人,基本每天睡不到5个小时就能保持清醒。他今年刚过25岁生日,仿佛是年纪越大,睡眠越少。如今他睡三四个小时都不会觉得困顿。 托着这非人体魄的福,周成寒依旧这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桌前。秘书室里两个年轻的女秘各自向他请早并陆续奉上今日的工作内容,文件等。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董只觉得今天自家老板格外/阴沉,好几次想张口祝他老爹结婚快乐愣是没说出口。白姐年纪比她大些,分分钟都在用眼神示意她别触霉头。 “周总,这是azureh一上个月的销售汇报,以及委托英国麦金调查的华东地区市场调查报告。另外,徐经理把15家潜在的可能合作对象都整理好发给你邮箱了,这些是书面文件。” 周成寒皱了一下眉头:“不是说不要找麦金吗?他们空有规模,收费也高,对中国市场还没有紫木,桦兴几家本土的小企业好。这么厚一份我要怎么看?” “郭总说麦金他们有东亚地区的数据,可以做交叉比对,才选择他们的。然后委托调查的也是消费偏向,市场估值,还有未来趋势等特定方面,收费是有便宜的。另外一些比如竞争者比对什么的他已经准备让紫木去查了,估计还要两星期左右才能出结果。” “行吧。”周成寒沉吟一会儿,没说什么。郭总是他招来专门负责azureh一家具网购网站的运营的。此人心黑手辣,能在短时间内出高业绩,但同时也有点自视甚高,无视他命令很多次了。现在也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十点让销售部和财务部集中一下开个短会,出去吧。” 出了办公室大门,小董松了一口气,和白姐二人鬼鬼祟祟挤在办公桌前讨论。 “白姐,为什么不能周董结婚的事情?” “你傻呀哎,算了,你还年轻,不懂。周总少年丧母,他爹再婚他能高兴吗?据说,昨天婚礼上连面都没露,就是给他老子砸场子的” “二婚不是很正常吗?老板干嘛不高兴呢” 小董依然睁着她懵懂的大眼睛眨呀眨。 白姐偷偷摸摸给她透露了大概五分多钟的豪门秘史,最后恨铁不成钢地感叹:“周总喜不喜欢的他自己有数。他就是不爽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就是听说。我还能去问他吗?总之,你不说就对了” 突然间,白姐断了话头,二人眯着眼睛,惊讶地望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风一般地冲刺进周成寒的办公室,门还没关上,就听见那人嬉皮笑脸的声音:“哎呀,寒哥~昨天你老爹生日,我红包还没” “滚出去!!!” 一声惊天怒吼把整层办公楼都震了一震。 白姐和小董吓蒙圈了,面面相觑。好半天,小董才道:“白姐,谢谢你提点。” 那不要命的男子正是周成寒狐朋狗友中的一个,关系跟他也是极铁,叫莫梁。他爸当时取这名字是希望他成为国家栋梁,奈何莫梁软的跟泥鳅似的,连脊梁骨都没有。若是在抗日时期,分分钟就是叛国奸臣的节奏。从小莫爸就把他和周成寒比较,周成寒就是他那一圈子的“别人家的孩子”。他虽然混,但是脑子聪明,学东西不费劲儿,身上又是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上学的时候基本就是女孩们的梦中情人,每天排着队都有女的往他跟前凑,情书啥的自不必提。莫梁东子他们恨他恨得是牙痒痒,但是哥们儿关系又铁,总之对他又爱又恨,情感复杂。 莫梁也不知是脑子缺根筋还是咋的,早就知道周成寒和他爸爸关系常年不好,这当口还赶巴巴地上前来刺激他。周成寒当下一顿暴走,把莫梁打得差点跪地求饶。 “哎呦喂,寒哥,周总?寒寒,成寒别了别了,我就开一玩笑!” “这不是听东子虎哥他们说你心情不好吗?心情不好就休息,还来上班,怎么那么勤劳” “哎呀,真别打了,下手忒黑!我真真的肋骨断了!肋骨断了!” 周成寒发够了脾气,又薅了一顿莫梁的头发,才黑着脸训道:“头发长成什么样了?!不知道剪剪!!” 莫梁捂着胸口,盯着周成寒比自己还长三寸的头发,蠕了蠕嘴唇,愣是没敢吭声。 他怂惯了,立刻就赔着笑脸恬不知耻地凑了上去:“好啦好啦。哥们儿知道你不爽,晚上出去搓一顿?” 周成寒黑着脸,没吭声,盯着莫梁看了好半天,点点头。然后利索地把人轰了出去。 南海恋歌。 眼前近乎全裸的舞女粘稠似蛇地妖娆起舞,周成寒两眼放空,淡淡地抽着烟,然后仰头,朝空气里长长吐了一口烟。 “那人是警察?”他问。 东子道:“也是邪了门了。你老爹威力够大,直接调了个小片警来把你五花大绑回去。他身边那么多保镖,怎么偏偏是个警察过来?” 周成寒冷笑:“这年头,警察不得赚点外快么?不然那几个破保镖能进到这三包/皮里?他么,动动手指,请人叫个警察过来也不稀奇。” 东子点头:“难怪那人比你还能打” 忽然冷飕飕的一道眼刀飞来,东子哆嗦了一下,没敢说话了。 周成寒这口气正在这里堵着呢。他周大公子当着那么多人面出丑这当真是十年里都没有过的事儿。他犹自觉得自己那天若不是多喝了酒,也不至于输的那么惨。早上还憋着一口气,准备上天入地把人搜出来,这当口,既然知道了人家是个警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周成寒心里忽然就释然了。 他还不至于傻到把对老爹二婚的成见移到一个狗腿子身上。 不过么。 他掐了烟,眼角因为两天没合眼爆着丝丝血红,心里恨恨想,但也别让我遇见你!不然老子这口气一定要出回来! “行了行了!”莫梁一口酒气喷上来,笑嘻嘻搂过周成寒的肩,“寒哥,消消气。你跟你那老爷子一年都碰不上一回,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我今天带你见个好东西,上好的成色” 莫梁凑得越来越近,口气猥琐。周成寒莫名其妙被逗笑,也不知戳中哪个神经,噗嗤一声,总算开了点笑颜。 他舒舒服服往下躺了一点:“行啊,你带我见见” 说实话,他也好几个月没开荤了。周成寒被莫梁拉着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盯着莫梁圆鼓鼓的后脑勺看,轻轻叹了口气。 活成像这傻逼一样无忧无虑,真的也挺好的呀。 周成寒不知道自己这份内心独白即将被打脸。 被莫梁拖进一个包间的时候,周成寒本来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眼前是7,8个赤条条的年轻男人,各自纠缠亲吻在一起。包间中央是一根钢管,旁边围了一圈的大床,底下是厚重的地毯。莫梁就拖着周成寒往沙发上一坐,两人像是看活色春宫剧一样在底下像观众似的坐的。唯一不同的是,一人看得津津有味,一人面色铁青。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其实老早就想拉你过来了。西城一哥咱周大公子要是没玩过这个,说出去都没人信。”莫梁脸色潮红,裤裆那块也鼓鼓囊囊的,整个人没骨肉似的攀在周成寒身上,在他耳边耳语。 声色场合,只要你出得起钱,什么都看得了,什么都 玩得起。 周成寒稳稳当当坐着,脊梁比用尺子画出来的还直,一动不动。 “玩女人有什么呀。你懂得吧?男人跟男人,那才叫爽。捅谁不是捅你看看,这些都是极好的货色,那谁脸熟的你看到了吧?那明星,这圈子里被玩儿得都快烂了。” 莫梁指着一个瘦弱的美少年,那人模样很年轻,微微张着口,小红舌头喘着粗气。喉咙口里不断地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声。长长的刘海覆盖了半张面孔,汗水打湿了他秀气的脸庞,柔若无骨的脊背上满是汗珠,在昏黄的炽光灯下显得竟有些晶莹 周成寒脑子里轰轰一片,莫梁罗里吧嗦的话如烟如雾远去,周围的景象也头晕目眩似的扭曲放大。周成寒不是不知道gay圈是怎么玩儿的,但作为一个纯老爷们儿,他真的打小受不了这个。几次被人拖着去玩都无疾而终。他不歧视,甚至他身边像莫梁这种双性恋或是同性恋也不是没有,照样混得比亲兄弟还亲。他就是受不了把自己放进那个画面里去,受不了想象着自己的那个和另一个糙老爷们的那个在一起擦来擦去 。 但偏偏今天莫梁这种没脑子的二凯子先斩后奏,直接把人给拖来了。那一幕幕让周成寒血脉偾张口干舌燥的毫无滤镜地就闯入了他的眼帘,像烙铁似的印在了他脑中。 最中央的位置,一个身形颀长的美貌男子正在狠狠插着另一个娇弱不堪的小美少年,水流嗞哒的靡靡声,粗重的喘息,淫/乱的呻吟,还有那肉体横陈缠绕的“啪啪”打击声,无一不像洪水猛兽般刷新着周大公子的三观,击溃了他混乱顽固的内心,让他原本的世界一片一片如玻璃渣子般摔碎。 那力道,那荒诞,是周大公子前所未见,他底下已经硬的不成样子 “你可以玩玩儿,也不一定非得是gay才能玩儿啊那是真爽” 莫梁借着酒劲还在不知死活地在他耳边碎碎念。周成寒心想,自己最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波一波地遭受报应。跟亲爹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自己身边都竟是傻缺,刚被人扔去参加婚礼,第二天又被迫围观男色春宫。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麻痹了似的身子猛地弹起。周成寒跌跌撞撞地拉开包厢门,不管不顾地就冲着楼下奔去。中途也不知冲撞了谁,“周先生”,“周少”的声音不绝于耳。周成寒只觉得烦,那股憋屈在心里都快爆炸了,直到冲到马路边上,钻进自己车里,他才觉得好受些。 粗喘了一会儿气,周成寒才发觉自己衣襟大敞,连皮带都松松垮垮。 他狠狠揍了一下方向盘。 莫梁那个龟孙子!! 但让周成寒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他很快会明白,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酒驾 周成寒哆哆嗦嗦地点上了一根烟,车窗半开,夜晚凉风阵阵,多少能吹散点他的颓废和脑子的昏沉。 他开着车,横冲直撞地冲上了马路,往家开去。 一般而言,周大公子肯定是会叫代驾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气方刚,还是脑子真的不清醒,周成寒不管不顾地自己开上了车。 其实他没喝太多酒,但是脑壳跟针扎似的疼,眼前粘稠混沌。他开车本来就猛,现在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怨气更是把车开得猛飞天际。他这样,真的交警不拦下他都对不起自己那俩眼珠子。 李萌嘴角微微抽搐地看着眼前这辆黑色大皇冠以骇人气势冲刺在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市区街道上,车轮子都打咕噜了。李萌无可奈何,咳嗽了一声,骑着摩托上前就堵在周成寒前面,啪啪啪拍着车窗。 “这位先生,请您下车接受一下酒驾测试。” 周成寒倒还真不是耍脾气,他是真心没听见有人在喊他。大街小巷里穿梭的各种七七八八的声音,鸣笛声,广场舞曲声混杂糅合在一起,周成寒神思恍惚,驾驶室里烟雾缭绕,他真的什么也没注意到。 于是红灯过后,他猛踩了一下油门,黑色车厢如铁甲猛牛般再次冲刺在繁华热闹的市区街道上,如巨大怪物般见缝插针,一路叱咤风云,逼停无数车辆,朝着远方呼啸而去! 李萌被差点被摔了个狗啃泥,正义感爆棚的小交警自然亮起警/灯,疯狂地赶超上去。 “妈蛋!还有这种傻x!” 李萌骂骂咧咧,一路展示高超飙车技能,脸皮快被风吹掉一层皮了,终于在十几分钟后成功在周成寒浑浊的视线里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警/帽也不是盖的,一个漂移侧身一拦,手直接从那半开的窗户伸进去了。 “停停停!下来测酒驾!” 李萌沉着脸大声道。 “你谁啊?”周成寒转了三分之二个侧脸给他,面无表情道。 在李萌眼里,此刻的周成寒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纵欲过度,英年早衰的废柴富家子弟。两三层眼皮,泛红的眼袋,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烟灰缸里满是烟头。二手烟呛得李萌差点咳出来。偏偏这人一副玩世不恭睥睨众生的欠揍模样,李萌心里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丫的,还治不了你了! “下车!你已经超速了!请接受酒驾!” 在李萌心里已经做好激烈斗争与这二凯子不死不休的充满正义感的献身精神,结果当二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看了大概五秒钟之后,周成寒下车了。 李萌被这人异乎寻常的乖巧惊呆了差不多两秒钟,然后拿出酒驾测试仪,毫无意外地发现这人酒驾了。 “35。看到了吧?驾驶证拿出来,跟我走一趟吧。”李萌拽道。 周成寒大概是否极泰来,麻木地掏出皮夹子,拿出了驾照。 请到警局的时候,周成寒脸色更差了。李萌在他面前就是个嘴皮子翻滚的影像。 “你超速,酒驾,多次不听警告停车,按照情节严重性,吊销驾照6个月,罚款2000元,扣12分。” 李萌正琢磨着要不要判处拘留,结果旁边一同事手肘捅了他几下,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让他出来一下。 “怎么了?”李萌一头雾水跟着那人走到了办公室外面。 那人重重敲了一下他的头:“爹妈给你取了叫李萌,你还准备改名叫李猛啊?!差不多得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一个实习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怎么了?!”李萌梗着脖子,面皮泛红道。 “他是周少,上数三四代都是跟主席打天下的!你这外来的懂不懂?分也扣了,驾照也留了,差不多得了。人还算心善的,没气急败坏搞你,你就谢天谢地吧!前几个刚走那小王碰到李家孙子,那王八羔子拖着他走了二三十米,整个下身都快拖残废了,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可人家呢?照样呼风唤雨,啥事没有!哥不是没有正义,哥是劝你别老是书生意气,该睁只眼闭只眼就睁只眼闭只眼。犯不上跟这种人横,不是咱们能担得起的!” 李萌瞪着一双单眼皮的大眼,眨巴眨巴,瘪着嘴巴愣是没说出来话。心想着这周少还算配合的份上,算了就算了。刚拉开门准备进去,旁边过来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 李萌瞬间绽开了笑颜,大眼睛弯弯的:“诶,裴哥,你下班了?” 裴誉点点头 :“拿点东西,走了。” 大概是裴誉天生自带磁场,或者是周成寒雷达太过敏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周成寒忽然间眼眸一抬,门口侧身擦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喂,你站住!” 昨晚光怪陆离的场面,两人撕扯在一起的感觉仿佛历历在目。周成寒猛地戳起身子,也不管腿跌跌撞撞的撞了多少次桌子椅子,一阵飓风似的往门口冲去。手铁砂掌一般“咚”一声砸在门口,门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墙上,吓得李萌一哆嗦:“你” 周成寒脚下生风,眼珠子死死黏在那个他死都不会忘的背影上,一把扳过那人肩膀:“喂!” 裴誉本身也没想躲,反正两人终有一天都得见。只是他真的没想到仅仅在第二天两人就以这种方式碰面了。 他个子比周成寒高那么一点点,眼皮微微下视,有那么一些睥睨不屑的神色。这股子若有似无的傲气彻底激怒了周成寒,酒驾的怨气厚积薄发地在这一刻也觉醒过来。 他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果,然,是,你!” 他盯着裴誉的警牌:“裴誉?原来你叫裴誉!我记住你了!!!” 周成寒力气惊人,裴誉被捏得肩膀都快碎了。 这街头小霸王力气还真大! 裴誉一根根掰开那扳手一般的铁骨钢指,还没完全掰开,周成寒又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当我爸的狗那么好玩?!缺钱我给你啊!跑腿有意思吗?!” 一股子酒气混着烟气喷在裴誉脸上,他躲无可躲地往后皱着鼻子一侧头。 李萌在旁边急得蹦蹦跳跳:“你干嘛呀!酒驾还打人呐!!我要拘留你!” 裴誉倒不是打不过他,但是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更何况这周公子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显然还在气头上。他硬生生将勒住他衣领的一双利爪揪了下来:“你可以了” 周成寒胸口被人推搡了一把——实际上裴誉用劲很少,但是周大公子碰巧心中郁结,一股子气盘踞在胸口导致胸闷头痛。于是周成寒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吐了个干干净净。 裴誉大半边身子都被那熏腥淋得湿哒哒,指头尖都在抖。 在昏过去之前,他听到裴誉的声音在他耳边忍无可忍地低声说道:“两天吐我两次,你可真行!” 那声音低沉带磁,气息温沉,周成寒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李萌二人在旁边目睹了周大公子发疯的这一切,老半天没敢说话。最后李萌尝试着开了口:“哥,你要不要先去洗洗?” 裴誉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大哈巴狗,铁青着脸点了点头,顺便一把把人薅了起来。 李萌在那里义愤填膺道:“哥,你别气,我把这人拘留个三四天,看他还狂不狂!” 出乎意料的是,裴誉真的转过头去,冲着李萌轻轻说道:“算了,萌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就不必拘了。” 说罢,将周成寒整个人扛起来放在肩上,就朝着休息室走去。 李萌二人惊呆了,他们并不知道这周少和裴誉之间有什么渊源。李萌旁边那交警前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萌的肩:“你看看,你裴哥觉悟多高!他想保你,不想让你跟这儿扯进去!早就跟你说了,像周少这种人,别惹!” 李萌呆了老半天,眼睛眨巴眨巴,盯着裴誉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脸颊莫名有点红了。 警局里的休息室自带淋浴间。裴誉极爱干净,这样一身骚的回家实在忍不了,准备就在警局里就地解决。他先把人放倒在长椅上,然后把一身沾着各种污秽的衣服脱下来用水冲了冲,准备带回家再洗。然后冲到淋浴间飞快地把自己洗了一遍,再出来把周成寒脱了个干净,把人放在里面涮猪似的洗了起来。短短两天,裴誉已经伺候了人高马大的周大公子两遍。每次这人都跟半身不遂似的昏迷不醒,任人摆布。 裴誉是真君子,目不斜视,第二次倒真的洗出点轻车熟路的味道。动作飞快地洗头洗澡。其间周成寒莫名其妙睁开过两次眼睛,呆呆地望着空气里,把裴誉猛地吓了一跳 。结果周成寒又莫名其妙地闭上了。不知是醒着还是做着梦。 他梦见有一双带着茧子的手带着舒适的温度在自己身上游走,沾着泡沫洗着他的头皮;梦见自己被毛巾擦干,又套上衣服。然后他进入到一个清爽的软绵绵的世界中去,身子没重量似的在半空中漂浮。浑身的血管像是被清水冲洗过一遍似的,浑身通泰。这种奇妙而舒服的感觉直到他起床的时候还晕晕乎乎地在他体内盘旋。 周成寒眯着眼愣神了大概五分钟,才起身,环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个极其干净整洁的卧室,除了一张床,书桌,书柜等家具外就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了。凡是眼睛看得到的平面上都没有摆任何物品。只有桌角上有一个笔筒,一个杯子。房间不大,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床对角就是占据了大半面墙壁的书柜,里面摆的整整齐齐,几乎能有个几百上千本书。 清晨的阳光正好透过白色窗帘投射进来,空气里是淡淡的浮尘。很安静,能听到远远的早市声音传来,颇有岁月静好的错觉。 周成寒好久都没有睡过如此舒服的一觉,脑袋也不疼,经脉通畅,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杂质。他从床上起身,脚刚刚落地,想去那书柜里看看时,门忽然开了。 裴誉已经穿好了警服,一双冰珠子似的琥珀色眼睛扫过还有些没睡醒的周大公子,平静道:“出来吃早饭。” 周成寒这才后知后觉起来,低头匆匆一扫自己身上陌生的衣物,只听裴誉道:“你的衣服昨天脏了。已经洗了,估计已经晒干了。” 说罢,他穿过卧室,走到阳台那里,收了几件衣服进来,然后将周成寒的整套丢给他:“你可以换上了。” 周成寒扫了一眼自己已经晾干了的内裤:“我现在穿的是你的?” 裴誉面无表情。 “难怪那么紧。”周成寒促狭一笑,抱怨道。 裴誉: 周成寒接过衣服,再接再厉:“这是你家?” 裴誉没理他,低头收拾着,把洗干净的衣服又一件件收进衣柜。 周成寒在柜门打开的时候扫了一眼,里面不是警服制服,就是些黑白灰的衬衫裤子,东西少得可怜,还没他房间里床头柜里面的东西多。 “你昨天睡哪?” 周成寒继续问。 裴誉已经理好了,径直走了出去:“换好衣服来吃饭。” 周成寒换好,他的钱包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手机已经充好电了。 这个人,还挺细心。 周成寒这辈子还没穿过别人的内裤。脱下来的时候还各种审视对比了一番,感觉像是新的。可能裴誉就是给了他一条新的吧。 旖旎的心思没有了,周成寒慢吞吞地穿戴整齐出了卧室。 客厅的画风和裴誉卧室里的多多少少有些差别。沙发边上对着一小篮刺绣还是毛线的东西,冰箱旁挂着粉红色的围裙。周成寒皱着眉头扫视过去:“你不是一个人住啊?” 裴誉置若罔闻,见周成寒自来熟地就想打开他隔壁的另一间卧室进去瞧瞧,终于按捺不住,伸手硬生生将人安顿到桌前:“吃饭!” 周成寒看着自己面前的皮蛋青菜粥和两个茶叶蛋,皱了皱眉头:“太清淡了!” 裴誉道:“我不想你再吐我第三回。” 周成寒勉勉强强吃了几口粥,又开始剥鸡蛋,剥完了却又极度嫌弃地把盘子推搡过去,撇了撇嘴:“我不爱吃蛋白。” 裴誉终于从他冰山似的脸上裂出了一条缝隙。他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周成寒少爷傲娇欠揍的模样,把鸡蛋分成了蛋白和蛋黄,然后再次把蛋黄推到了周成寒面前。 周成寒咬了几口包子又喝了粥:“算你识相。我爸请你绑我回去的事算一笔勾销了。我知道,你也就是拿钱办事。你表现得我还算满意。” 周成寒心中想当然地认为裴誉是有愧于他,才如此服务体贴地帮他洗衣买早餐。也认为这裴誉这是在识相地弥补过错,再加上裴誉那张俊脸确实有杀伤力,周成寒在人家这儿休息了一晚,多多少少就打骂不出口了。 裴誉真的被此人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然而撕破脸对谁也没有好处。他想象着知晓真相的周成寒将以怎样的一种怒火席卷而来,便好心地没了脾气。等他吃完,又把一杯水和几粒药丸递给他:“胃药,吃了吧。这几天少喝点。” 周成寒用手指敲敲桌子:“这就过了,啊!拍马屁不用这样。哥说了一笔勾销就是一笔勾销。” 然后他利索地一含水,一仰头,把药吃了。 裴誉: 走下楼的时候,周成寒看见自己的大皇冠就停在小区停车位上,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开门上去,裴誉的一只手挡住了他。 “酒驾,吊销6个月,你忘了?” 周成寒一翻钱包,果然驾照不再了。瞪着裴誉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终于把昨天的事想起来了。他转身上了副驾驶位。 “那你开车带我吧。上班快迟到了。” “你自己叫辆出租不会吗?” 话音刚落,就看见周成寒恶狠狠地飞来一记眼刀:“你欠我的!送,我,去,上,班!” 裴誉忍无可忍,还是上了车:“地点!” 等到把这位脚步虚浮,晃晃荡荡的公子爷总算送到办公大楼的时候,裴誉才总算叹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直接又把车开走赶着去上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再见 到了下午,恼人的周大公子的电话又来了。 裴誉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陌生来电是谁:“喂?” “接我下班!”周成寒气焰嚣张的声音。 裴誉:“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这还不容易?你一个小警/帽的电话我怎么会没有?” 此刻的周成寒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冷气嗖嗖吹着,嘴角微微翘起。 “不接。”裴誉直接挂了电话。 周成寒再打过去:“为什么不接?” “加班。” “那你下班来接。” 裴誉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冷笑了:“那你等着吧!” 说罢,又挂了电话。 周成寒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估计被拉黑了。周成寒气极,心里刚刚对裴誉积累起来的那点好感土崩瓦解。 周成寒这人说好听点是倔脾气,实际上略有些偏执。他把刚刚自己和裴誉的几句对话翻来覆去反刍咀嚼,直到嚼到如同甘蔗渣了还在回响,再打了几把游戏,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6:58了。 东子等人的电话络绎不绝:“哥,今天上哪儿玩啊?” 周成寒爆发了:“玩玩玩!整天就知道玩?!不知道学好吗?!!” 东子被喷得莫名其妙,心想,大哥,玩得最嗨的不就是你吗?! 等过了7点,周成寒终于耐不住性子,沉着一张脸,甩着办公室门出去了。 小董和白姐面面相觑,心里都在说:“老板怎么突然加班了?” 正是上下班高峰期,出租车以龟速爬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周成寒阴沉着一张脸,进门就问“裴誉在哪儿?” 值班的民警一脸莫名其妙:“裴警官?网监科的裴警官?请问你找他干嘛?” 周成寒怒吼:“送我回家!” 民警心说,这不会是个傻子吧?面子上还是挂着处事不惊的表情:“您稍等,我叫他下来。” 周成寒哪里有等过谁?但还是耐着性子在大厅里等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裴誉才姗姗来迟。 周成寒和他相看两厌地盯了一会儿, 裴誉才把车钥匙甩给他:“已经帮你叫了代驾了,车就停在警局后面。”扭头冲着那个叫他出来的民警道:“小王,带他去一下。” “好咧。”小王说。 周成寒望着裴誉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他不知道自己干嘛莫名其妙犯贱地到这么远的警局来自讨苦吃,这才不是他周成寒的风格。 他拿了车钥匙一声不吭起身走了。 过了几个星期,周成寒正陪着女朋友逛街。他也忘了这是第几任了,反正来来去去,有些只不过相处过几次罢了,周成寒也不知道算不算女朋友。总之闲了就搭一个,没事出来玩玩儿,既是消磨时间,也是面子。 现任这个叫刘芝儿,听上去跟流汁儿似的,胸大肤白,长得是挺美的,但周成寒也没太大感觉。莫梁是嘲笑他山珍海味吃多了,觉不出好了。其实跟她刚上大学就认识了,这四五年反反复复,分了又复合,复合又分手,也不知道多少回了。 “行了,你不用陪我买包了,累了就去那边坐会儿等我。我自己随便逛逛。” 刘芝儿挽着周成寒的胳膊,笑眯眯道。 周成寒点点头,他确实觉得很无聊。“这我卡,你拿去吧。” 刘芝儿也没扭捏,大大方方接过:“行。那等会儿吃中饭见。我挑好了一家,味道你绝对喜欢。” 周成寒“嗯”了一声,嘴角浮现出一个弧度,摆了摆手就走到休息区去了。 刘芝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手理了理头发,继续袅袅婷婷地自己逛街去了。 周成寒玩了会儿手机,忽然间显示“姥姥”的电话。 他吓了一跳,赶忙接起来。 “喂,姥姥?” “小寒干嘛呢?” 电话里传来姥姥温和的声音。 周成寒母亲去世之后,他在上大学之前基本都住在他姥姥家里。所有亲戚就数他和姥姥关系最亲。他姥姥和他妈妈一样,知书达理而且温柔体贴。 “没干嘛。忙工作呗。” 周成寒语气都温柔许多,完全没了平日的嚣张跋扈。 “再忙也要多联系家里。你爸说你都好久没回家里了。” 周成寒心头涌上一阵闷烦,心想这老头子又来了。每每有事,都借着姥姥的嘴来和他说,掐准了他的七寸,他不敢和姥姥顶嘴也不敢违背老人家的意思。偏偏周成寒也无可奈何。姥姥一般也不太参和他家里的事,她看得透也想得开,所以一旦老爷子说动了她,请她来做劝客,基本周成寒也就只能屈服了。 所以除了闷闷地“嗯”了一声以外,周成寒也说不出别的来了。他揪着头发,眉头打了死结似的拧巴着。 “这周末回家去看看吧。跟你爸妈吃个饭。” “她不是我妈。”周成寒声音闷闷的,满是压抑。 姥姥声音很轻柔:“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你始终要明白,你和你爸是两个个体,他有他的选择,你可以不高兴,但你不能不尊重。等到哪天也许你有同样诉求的时候,你也能跟你爸说,他可以生气发脾气,但他也必须尊重你的选择。” 周成寒没说话。他身体僵住了,他很想反驳说我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可是他自己都觉得那样太孩子气了。 姥姥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星期天我也会过去的。你过来一起吃个中饭吧。” 沉默半晌,周成寒终于犹豫着答应了。 二人又互相说了一下最近一些闲事,等挂了电话的时候,他看到刘芝儿从不远处走来,漂亮的脸上挂着一副恬淡的笑容,手里握着两杯果茶。 “渴了吧?”刘芝儿递给他,“我们去吃饭,时间差不多了。” 周成寒说了半天话,确实觉得口渴,顺手就接过去了。 “饭点会不会人很多?” 周成寒揽过刘芝儿的肩膀问。 “不会。”刘芝儿体贴道,“我已经预约好了。” “唔。”周成寒点点头。他之所以这么长时间和刘芝儿能够纠缠不清——大概连他都可能意识不到——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 她从不生气,分手了就安安静静地放他走。他过来找她玩,或是求复合,她也毫无愠色。不过周成寒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他心大,又可能是他也毫不在乎吧。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刘芝儿还不错。至少不烦人。 刘芝儿选的这家是新开的网红韩国烧烤店,是由一个韩国著名组合的主唱开的。来捧场的人络绎不绝。刘芝儿知道周成寒的口味,提前三四天就预定了。 环境氛围不错,服务生都讨巧似的穿着韩服。食材新鲜,酱料和小菜都不错。刚吃了一会儿,周成寒起身,擦擦嘴:“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刘芝儿笑眯眯地点头。 她正犹自吃着,忽然间放在桌上的周成寒没拿走的手机响了。 刘芝儿抬头看了一眼周成寒远去的方向,镇定地用她漂亮的涂着银色指甲的指尖轻轻一划。 “喂?您哪位呀?” 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是个女生接的电话:“你你是” 刘芝儿一听是女孩子的声音,心知肚明,当下浅笑吟吟地说道:“我是周成寒的女朋友啊。请问你找他什么事?” “怎么可能?我还没有同意跟他分手!!”对面的女孩子难以置信地,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刘芝儿琢磨了一会儿,轻车熟路道:“小姑娘,听你年纪还小,姐给你个忠告吧。成寒不是你能碰的人。其实每年我都要接到好几个你这样的电话。成寒这个人呢还没长大,跟我在一起也老是偷吃。玩过就算了,你也别太当真。我都没当真呢,你说是不是?毕竟我们俩这么多年了,也订婚了,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你们订婚了?!”那女孩难以置信道。 “是啊。”刘芝儿理所当然地说道,语气像得连她自己都信了,“你叫小琳吧?还在上大学?跟成寒酒吧认识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他跟你说了?” 刘芝儿心想,你的名字来电显示就有。周成寒工作和私人生活分的很清,肯定不会是他公司里的或是相关生意上往来的女性。这些年她看下来,用头发尖都能猜的到,像周成寒这种人会在哪里钓上来什么样天真无邪或是可以接近的女孩们。 “我当然是最了解他的。”她微笑着,然后一字一顿补充道,“他什么都会跟我说。” 接着刘芝儿挂掉电话,迅速拉黑。再翻到微信里,用电话号码搜索出那女孩的账号,也直接拉黑了。 周成寒手机密码没有告诉过她,但她偷看过,也记着,所以解锁毫无障碍。 刘芝儿面色平静无澜地将手机放回原位,再把几片烤好的肉放到周成寒碗里。一抬头,他已经回来了。 “你自己多弄着吃点儿吧。不用管我。”周成寒望着刘芝儿笑道。 “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吃好多了。”刘芝儿掩嘴笑着,继续用夹子烤肉。 她心里有个度。她知道,周成寒谁也不在乎,什么小琳小蓝,还是其他阿猫阿狗。 刘芝儿笑得愈发妩媚,且无懈可击。她绝不会输。 “你是我的。”刘芝儿在心底说道。 眨眼间到了周日,裴誉穿着休闲裤和深色t恤,完全无视他驾照被吊销这件事,从车库里随便挑了一辆跑车就开着往家跑了。 老爷子照例和他冷战,互相不联系,路上周成寒只接到了姥姥的电话,问他到哪儿了,大概什么时候到。 姥姥在场,周成寒就不会迟到。 西城郊区,金燕别墅。 四周密林环绕,气温比市中心还低了几度。阳光层叠,倾泻般透过枝叶金灿灿地照射进周家庭院。这栋别墅还是周成寒爷爷在的时候建的,颇有民国时期的遗风。厚墙拱门,白柱金边。极其宽阔的阳台上还养着常春藤,吊兰,绿萝等植物,茂盛如蓬之中还有个微型喷泉,上头是一颗中等大小的大理石,随着水波滚动。 小时候周成寒还常常在那上面写作业,妈妈一般都陪在他身旁,下午的时候就会端了她自己做的果汁点心犒劳他辛苦读书。 周成寒仰着脑袋,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阳台,长腿一跨,几步就登上了门口的台阶。 李叔已经等在那里了,依旧穿得一尘不染,眼角纹路深刻,微微笑着:“成寒,回来了?快进来。” 周成寒露着笑意:“姥姥到了?” “陈姨到了。做了一桌你爱吃的呢。” 周成寒点点头。走进客厅的时候,果然姥姥,老头子还有他那个新欢已经到场了。 周成寒深吸一口气,手插进裤袋里,紧抿着嘴唇慢慢踱步进去。 姥姥笑得开心:“小寒回来了。” 周成寒上前给她一个拥抱,脸上淡淡那一抹笑是真实的,温柔的。他在短短的那一刻锋芒尽收,像个邻家男孩。 但是给周老爷子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连一个眼刀都没给他。坐在主位,冰冰冷地大手一挥:“先坐吧。” 周成寒坐在姥姥旁边,姥姥对过去就是他的后妈,叫万蓉。 她也已经不年轻,但是余韵犹存,即便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依然光洁没什么皱纹。眼梢眉角都是新婚的喜悦,整个人透着一股美,一股纯。周老爷子望她一眼就脸红,她伸手将头发拢到耳后,娇羞乖顺。偷偷望向周老爷子时眼神里也透露出浓烈的爱慕和欢欣。 如果换了个场合见到这种美妇人,周成寒估计会觉得万蓉面善贤淑,但她偏偏是自己的后妈,偏偏是周老爷子的二婚对象。 所以哪怕她眼中对周成寒透露出小心翼翼的讨好,冲他努力微笑希望他能接受她的存在时那股恳求是真挚的,在周成寒心中,她就是一副伪善畏缩的不堪入目的小家子气,在这凤凰待过的栖木上如野鸭入境,粗鄙不堪。 因为姥姥坐在自己旁边,周成寒努力克制着心中那股愤懑和怒意,看也不看万蓉一眼,侧过头乖巧地冲姥姥一笑:“姥姥,这些都是你做的?” 姥姥笑道:“还有顾妈小杨他们帮忙,我就是进厨房凑了个热闹。你先尝尝这蒸花糕味道好不好。” 周成寒依言尝了一块,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去,就大声赞道:“唔!好吃!姥姥做得就是好吃!”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你姥爷在世的时候也喜欢吃这个,你跟他口味可像了!” 姥姥又夹了其他几样糕点和羹给他,周成寒连连叫好,但吃着吃着,他觉出奇怪来:“这人都齐了,怎么不开饭呢?” 四个人坐着,就看他一人在那儿吃,都不动筷。周成寒再迟钝也觉得大家仿佛在等谁。 “还有你弟。”周老爷子没看他,声如洪钟地说了一句。 万蓉感激地冲周老爷子一笑,又眼神躲闪地看向周成寒。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对她而言都是一道圣谕,认同,抵抗,厌恶,或是愤怒。她害怕又期待,蠕动着嘴唇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成寒的脸色瞬间掉到了冰点。但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他多多少少也消化了一些他的后妈还带了个尾巴的令人不堪的事实。来赴宴的路上,他脑中也不是没有划过一家五口各怀鬼胎齐聚一堂的惊悚画面。 所以他慢慢咀嚼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然后挤出一丝冷笑,垂着头,也没再说什么。 他姥姥在底下捏了一下他的手。 就在此刻,门口响起李叔低沉儒雅的声音:“阿誉,你来了?” 周成寒猛地一抬头,一晃神的工夫,从门厅那里拐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腰窄腿长,白衣黑裤,逆光走来时不紧不慢,却又透着猛虎般的藏拙和傲气。他脸庞英挺,细碎的刘海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周成寒熟悉的警惕,傲慢和审视。 那是一双周成寒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睛。 那眼睛深邃迷人,从第一天周成寒和他见到时,那眼神里透露出的轻蔑高傲就深深刺激到了他。在南海恋歌纸迷金醉的灯火和舞曲下,他们厮打得不可开交,愤怒粗狂的鼻息喷洒在对方身上。周成寒曾离他那么近,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够拥有这样一双桀骜不驯又沉默深刻的眼眸。 可是这个漂亮的男人的出现,无异于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当众扇了周成寒一巴掌。他感到深深的耻辱,他仿佛听见自己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地冲他说“算你识相。我爸请你绑我回去的事算一笔勾销了” 他记得自己死皮赖脸让他送他上班,促狭他,调侃他。 他欣赏他的沉稳,喜欢那股短暂的令人安心的气氛。他以为不打不相识,到头来,不过全是一场笑话,欺骗和背叛。 “裴,誉!”周成寒一双眸子都染上了鲜红,一股怒火将他整个包围淹没,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苦涩难受! 万蓉在那里不明所以,天真问道:“诶,小小寒你认识?” 周成寒腾地站了起来,椅子砰的一声倒地,发出巨响。 难怪周老爷子让裴誉去南海恋歌找他,难怪他在他宿醉之后买好早餐,明明一脸不情愿却还是送他去上班,难怪他当时一脸古怪却又无可奈何地瞧着他现在回想,他裴誉只不过是高高在上,抱着胳膊,露着同情的目光看好戏罢了! 因为他—— 就是他后妈带的那条小尾巴!! 周成寒夺门而出。 “小寒!”姥姥惊慌起身。旁边几个佣人也紧张地捂住了嘴巴 。 “随他去!”周老爷子声如洪钟,脸色变换莫定。握住杯子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裴誉看着自己母亲脸上胆小受惊的表情,哀求似的目光来回在周老爷子和自己之间徘徊,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示意母亲不要慌:“我出去看看。你们先吃。” 他跟着跑了出去。李叔在门口略微拦了一下周成寒,但奈何周成寒身上一股和人拼命的气势太强,他也吓得退避三舍。这挡的一下,为裴誉赢得了点时间,他赶在周成寒上车之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周成寒!” 周成寒怒气冲冲地甩了一下却死活甩不开。裴誉五指跟铁箍似的力道大得惊人!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啊!”周成寒冷笑,两眼珠子像在喷火。 “你作够了没有?”裴誉淡淡道。 裴誉少年天才,连着跳了几级,16岁就进了军校。碰到的人基本都是朴实正直的大兵,说实话,像周成寒比小姑娘还能作的,裴誉是真没见到过。 这人蛮横不讲理,分分钟跟吃了炮仗一样怒气冲冲,打起人来还特别狠。裴誉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又戳中了他什么点,周成寒啃咬踢打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了。 周成寒的打架是街头混出来的,缺点是毫无章法,优点也是。裴誉稳住下盘,攻防兼备,竟从他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再加上他也不想伤到周成寒,只得见招拆招。 很快,裴誉瞅准了一个破绽,长腿一扫,左手挡住周成寒的手肘,右手一拧他手腕,反手一板,将人牢牢卡在自己胸前。周成寒背对着裴誉,两手被绞得生疼,但脚上还不消停,又踢又踩。裴誉完全可以踢他的后膝窝,他的脚力那是多少个苛刻严酷的军校日日夜夜练出来的,一脚踹下去能把人踢残废的。但那样太黑太狠,裴誉也只能生生消受着生猛的周成寒的拳打脚踢。 裴誉现在钳制着周成寒的上盘,胳膊还勒着他脖子,周成寒生生比他低了一头。从裴誉角度看去,周成寒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蚱蜢,在他怀里一拱一拱的。 大夏天的,正值正午,两人都闹腾得汗流浃背。 裴誉觉得周成寒蹦跶挣扎的样子莫名滑稽,忽然噗嗤笑出声来,手臂一收,将人整个窝进怀里,下巴在周成寒毛茸茸的头上磨了几下,好气又好笑地说:“哥哥~闹够了没有?乖” 那声哥哥从裴誉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的软糯,甜乎乎的跟糍粑一样幽幽划出去长长的尾音。周成寒感觉自己的心尖都颤了颤,裴誉的低沉带磁的声音像小红舌头般噬舔了一圈他的耳朵,他整个人失去了力气般沉浸在那个低不可闻的“乖”里。 他的背后就是裴誉的胸膛,他有力的心脏的跳动只隔了薄薄的衣物便传递到了周成寒的皮肤上。他一动也不敢动了。 周成寒低声咬牙切齿地骂道:“谁是你哥” 周成寒的突然安静让裴誉也感到一丝诧异,他用手薅了几把周成寒那圆鼓鼓的后脑勺:“怎么?怕我抢你遗产吗?” “你敢?!” “唔,你不是应该很硬气么?” “他就是个混蛋,渣了一辈子!为什么我还不能拿他遗产?!”周成寒蛮不讲理地说。 裴誉觉得好笑,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那天婚礼我也没去。” “?!”周成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转过脸去看他。 那一双琥珀色眼睛在烈日阳光下更澄澈了,一览无余的干净,又透着可望不可及的漠然。 “前半场忙着找你,后半场把你送进去之后,我就在外面走廊里结束的时候等了一下我妈,和她告了个别,又被周总带着见了一些人,然后就走了。” 周成寒气极,一下子挣脱开去,瞪着裴誉道:“原来你小子都没去!那绑我干什么?” 裴誉淡淡一笑:“我能跟你比么?你是周少爷,周公子,周家的独苗儿。婚礼现场全是你的亲戚熟人。我跟我妈就两人。是她嫁过去,跟我也没太大关系。我在不在有什么区别?你不一样。你是周总的脸面,毕竟是亲父子,你心里怎么想都不能驳了他男人的面子。” 周成寒没说话。 裴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妈你也担待点儿吧。她挺胆小的,也没有主见,但她人真的不坏。我爸从我出生的时候就没见过,她平生遇到的都是坏男人,劝她她也不懂,总是自己在那里偷偷抹泪。见到周总之后才总算多了点笑颜。她嫁过去是她和周总两个人的事,跟我没有关系,跟你也没太大关系。我们也没想贪你们周家的身份。反正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裴誉拍了拍他的脸:“现在好受点了吗?” 周成寒低着头,他睫毛浅淡细长,两道薄眉斜飞入鬓。裴誉看他眨巴眨巴着,忽然一个转身就拉开了车门。 裴誉伸手挡住:“又来?你忘了你的驾照了?” 周成寒挑眉抱胸:“我要回去!”一副裴誉如果劝他留下吃饭就要与之拼命的架势。 但裴誉压根儿也没想劝他,一把拉过他到自己停的车面前:“不吃就不吃吧。” “这是你的车?”周成寒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奥迪。 “警局的。”裴誉看着他那嫌弃的样子,好笑道,“我借出来开的。” “你自己没车吗?” “我住的离警局近,不需要。” “你送我回去?” “嗯。”裴誉把他塞进副驾驶位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我妈还有你姥姥你爸说一声。” 说罢,不容置疑地关上车门,锁上。 周成寒哼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裴誉走远的身影。李叔担忧地望向这边,将人迎了进去。不过多时,裴誉又出来了。周成寒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他们说的,总之,裴誉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面色波澜不惊。直到他坐上车,周成寒还在盯着他的侧脸看。 裴誉鼻子高挺,眼窝颇深,下巴和下颌的线条却很硬朗,头发不长不短,发梢竟还微微打着卷。 忽然裴誉转过脸来,一双眼睛如金钱豹一般。周成寒正看得出神,陡然吓得一哆嗦。 裴誉淡定说道:“安全带!” “哦。”周成寒喃喃地,把安全带系上了。 “想什么呢。”裴誉无奈道。 开出别墅区的时候,裴誉问道:“你今天还有事吗?” “没没有。”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哪儿?” “你到了就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裴誉是往市区相反方向开的,也没开导航。很快就出了省。 两人也没说什么话,车里只有电台的歌声充斥。车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林,越开越偏。周成寒竟不知道繁华的西城郊区以外还能有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心里犹疑,不知道裴誉要去哪里,却硬气地不想主动开口说话。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时不时就往裴誉那边跑,目光摹画着他漂亮的侧脸,他眼窝的阴影。 裴誉被看得受不了,转过头来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你到底在看什么?!” 周成寒嗖的一声把头转过去了,留了一个后脑勺。 裴誉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中途还在一个加油站里买了点烟和水。直到他车开始往盘山公路上开时,周成寒才按捺不住问道:“这是去哪儿?” 裴誉专心开车:“你会喜欢的。” 又开了大约20十几分钟,裴誉才终于在一个高大斑驳的铁门外停住了。 下车的时候,周成寒觉得山风吹过,一阵舒爽。高大的乔木耸立入云,将整片空地都笼罩在绿荫之中。山谷里流淌着“沙沙”的风鸣,显得无比的静寂又开阔。远远地,周成寒能听到整齐的拉练声,看着门口的岗哨和一片军绿的建筑,毫不费劲地就猜到:“军事基地?训练场?” “准确来说是空军训练场。这整片山头都是拿来做模拟训练的。” 周成寒刚想问我们怎么进得去这种地方,就反应过来裴誉的警员身份。 “你读的军校?” 裴誉点头:“国防大学。信息技术。” “你毕业了吧?还进得去?” “其实如果从官方角度来说,我还没有。但是学分早一年就修完了,毕业论文也早就交了。我是特招进西城卿州分局的,他们现在特别缺技术科的警察。所以现在就是等着今年九月份的时候学校给我一张毕业/文凭罢了。” 周成寒插着口袋,怪里怪气说道:“原来是学霸,失敬。” 裴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比不及你,扮猪吃老虎。” 周成寒愣了一下,没曾想裴誉说了这么一句话。 裴誉转头,径直走到岗哨口,和里面的哨兵笑眯眯地打了招呼,说了些什么,然后接过登记本,写了会儿东西。就冲他扬扬头,示意他可以进来了。 “裴誉,这是你朋友?”那哨兵笑着问。 “嗯。”裴誉说。周成寒也赶紧在旁边挤出一个功力深厚的笑容。 哨兵递出来两个黑乎乎的腕表,裴誉给自己戴上,把另一个递给周成寒。 “这是定位的。戴上吧。” 周成寒依言戴了,觉得很新奇。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这片空旷的训练场。远程一排整齐的歼一10,不远处训练场上还有一些障碍训练设施。三三两两的穿着军装的几个兵正走过跑道。 裴誉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周成寒听他“师哥,师哥”的叫得挺欢,心里嘀咕为毛到老子这儿就是一股睥睨众生不屑多言的国师样儿? 两人走进一座行政楼,上了几层楼,裴誉又出示了证件,哨兵才放他们进去。 走廊上,隔着挺远,就看到一个硬朗的军人打开办公室门大笑着走了出来,几步上前,一把搂住了裴誉,用力在他背上拍了拍。 “你小子,终于知道回来看看了!这都多久没见了?” 此人声如洪钟,笑声震得整层楼都抖了一抖。 对称之下,裴誉的声音清澈柔和,带着他独有的镇定:“王指导员,就隔了两个月。中间来过一次,你出任务去了。” “怎么还叫指导员?叫哥就行!” “哥,毕业典礼上你还来吗?” “你的毕业典礼我肯定是要去的呀。一排兵娃子等着我给他们颁证书呢!就怕你忙,连出席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天假应该还是请的出来的吧?” “你没毕业就着急忙慌地被老蒋要去了,派到分局当精英培养,这爱才之心路人皆知啊!碰到个什么案子,你脱身就难咯!” 两人又叙了会儿旧,周成寒才眼瞅着那股波涛汹涌的师生之情回归正常。裴誉拉过周成寒向王指导员介绍:“我朋友,周成寒,今天我们就是过来玩一下。” “哦!”王指导员皮肤黝黑,轻微脱顶,一看就是天上飞久了的。但他一双眼睛很亮,大笑着拍拍周成寒的肩,“年轻人,帅呀!今晚我们刚好还组织部队联欢呢。你们不着急走就一起留下来玩玩儿呗。” “行啊!”周成寒自来熟,“你们不嫌弃就好!我怕我这外人” “一般是不行。今天就是开趴儿,你是小誉的朋友,没事儿!” 周成寒心想,老兵还挺潮,连开趴儿都说出来了。 他估摸着这训练场应该也属于保密等级不那么高的,是可以拿出去做社会开放日宣传那种,不然他这样的怎么混得进去。而且听裴誉口气,今天是过来玩儿的。周成寒真不知道,部队里有什么好玩的?游乐场?他对军队的概念基本就停留在一群兵雨中奋力跑步,雪天站岗的画面上。 裴誉跟着王指导员去了仓储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两个巨大的包裹,跟王指导员告了别。 “行,那我去忙!”王指导员笑道。 周成寒脸上也挂着笑,直到两人出了大楼,他才敢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你猜啊。”裴誉淡淡笑着。 周成寒心想这人怎么能永远如此淡定。看着瘦弱,那两大包死沉死沉的拿在手上一脸风轻云淡,仿佛拿的是两袋棉花。 周成寒盯着思索了一会儿:“好像看着像降落伞。你不会带着我跳崖吧?!” “哈哈哈!”裴誉笑了。 周成寒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 “差不多。是滑翔伞。” 其实裴誉跟这儿基本都不熟,读书的时候偶尔来过几次训练,但他喜欢这儿的滑翔伞,所以到现在还是时不时的过来玩玩。他拿手上的确实跟降落伞有点像,但是是滑翔用的。伞面颜色没有市面的华丽鲜艳, 是迷彩色的。读军校的大家都没太多娱乐活动。滑翔和翼装飞行火起来之后,有人在部队里也搞了这个,慢慢就在某些训练场上普及了。 裴誉玩了第一次就很喜欢。今天碰巧,带着周成寒也来玩玩儿。 “你会喜欢的。”他笑眯眯地说。 周成寒面色有些发青,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嘴上还是打着哈哈。 两人来到一小块开阔地带,目之所及,全是峰峦叠嶂,巍峨昳丽。周成寒从前只在贵州看到过好山好水,这里虽然还比不上名山名川,但也是漂亮雄伟得令人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在离西城几个小时的车程外还能有如此美景。 “这儿海拔多少?”周成寒犹豫着问。 “900多米吧,将近一千。不是很高,所以不会太可怕的。” 裴誉在拆袋子了,里面是巨大的滑翔伞,吊带钩子什么的。周成寒心跳如鼓,手心一直在冒汗。但是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大公子也有恐惧,他恐高,而且,重度。 身边他亲近的朋友也知道他这个毛病,他连儿童用的过山车海盗船都是坐不来的。张家界的大峡谷玻璃天桥一步都没踏上去。可是今天在这儿,他就是不想丢了份子,尤其不想在裴誉面前。周成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讨厌他吧。周成寒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长得也还行,还是书呆子,优等生,傻乎乎的性冷淡模样,窝在警局里也没几个钱,虽然完全无法和他周公子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数得出来几个小优点,他周成寒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怂?! 于是周成寒在各种心理建设中愣是一言不发,死盯着裴誉把设备都整理好,他先给他套上了第一个滑翔伞。 “我在前面?”周成寒问了个傻问题。 “不然呢?你在后面控制风向?”裴誉低头给他扣上,鼻尖上都是细小的汗珠。弄好以后,用力地拍拍他的肩确保捆绑得足够结实,然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站军姿呢?像根杆子一样。” “要你管!”周成寒说。 裴誉给他自己弄就快多了,然后站到他身后,将两人用锁扣连在一起。双肩,还有腰腹。 周成寒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姿势弄得老脸都红了,一大半还是因为紧张:“你确定这样紧吗?” “我确定。” 站了一会儿。“什么时候飞?” “要等风。” “跟那部电影一样?” “什么电影?” “算了。你一学霸,肯定没看过。” 又过了一会儿。 “刚刚有风啊,你不飞吗?” “还不够大。” “那今天还能有风吗?” “放心吧。我看过今天的风向。山谷里的风是很大的。” 裴誉又补了一句:“你这么啰嗦是因为你紧张还是你本来就这样?” 虽然他站在周成寒身后,但周成寒都能想象到他那一边上扬的嘴角,琥珀色眼睛里似笑非笑的光芒。 “要你管!!老子爱说就说!”周成寒炸毛了。他现在心跳得感觉整个人都在震,平时尖牙利爪此刻完全发挥不出水平,脑袋里全是嗡嗡声,身上全是汗,喉咙发紧。 “呵呵。”裴誉在他后面笑。那笑声跟小猫爪似的一挠一挠地。 “笑毛笑!!”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周成寒双脚发麻,感觉自己快要热晕过去之际,裴誉突然伸出手,各自抓住周成寒的双手:“抓住我的手腕,我得拉绳。” 周成寒满手心紧张的汗,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展露在裴誉面前。像小猫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像心脏被剖开在日光下,他想隐瞒的,他的固执,他的心思,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了裴誉。周成寒后来回想这一切的时候,才咬牙切齿地发现,裴誉这小子,压根儿一开始就看出来他紧张了。 周成寒照例想拒绝来着,但是不知是裴誉的声音太蛊惑,还是天气太热,他熬干了脾气,总之他乖乖地顺势一滑,抓住了裴誉的手腕。 裴誉动作很稳很快。周成寒感觉自己以自杀式的英勇无畏姿态滑向山脊边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就感觉整个人一松,重量似乎在那一瞬间消失,直直地往下坠! “哇!”周成寒心神剧震,尖声大叫起来。然而他的恐惧如一张网牢牢地攥住了他的心脏,喉咙干哑得厉害,在喊出一个音节之后就声带断裂似的喑哑发不出声了。加上大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当然他也不想睁开。一阵阵气流无孔不入似的钻进他的嘴缝,鼻孔。 他觉得自己既没有着落,也无法呼吸,还很渴。 尽管事实上山风此时十分和煦,夏季的正午热浪早已消退,傍晚的晚霞连着无边的绿浪沙沙作响泛着漂亮的金色,但是周成寒五感几近失调,什么也感知不到。他犹自沉浸在恐惧和崩溃边缘,身体如坠冰窟,冷得瑟瑟发抖。 抓着裴誉手腕的手出汗越来越多,滑得不行,周成寒更是疯狂地愈抓愈紧,裴誉觉得自己俩手腕快被折断了,方向控制都使不上劲。 “我说,你轻一点。” 裴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微微淹没在山风里,周成寒充耳不闻。他脑中是风声的巨大轰鸣声,两只耳朵鼓胀,自我感觉已经快七窍流血。加上他现在以大鹏展翅的姿势如一粒粟米在风中无依无靠地飘荡,双手跟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连个防御姿势都做不出来。 他其实不需要这样抓着裴誉,但裴誉觉得也许这样他能稍微缓解点恐惧。 惊恐交加之中,周成寒忽然耳朵上传来像被蚂蚁噬咬一样的轻微疼痛感。这一阵物理刺激终于使周成寒微微回神。他轻轻侧过头,发现是裴誉那小子在咬他之后,怒目而视。 “你干嘛呀变态!!” 因为两人肩膀腰腹都固定在一起, 周成寒这一偏头,整颗脑袋就毫无违和地靠在了裴誉的肩窝上,微微一扬就能碰到他的下巴。裴誉一脸无辜无奈地看着他,眼神照例睥睨,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在落日余晖照耀下愈发透明清澈。 “我喊了你好几遍,”裴誉说,“你放轻松。” 周成寒本来还想骂几句的,可是突然睁了眼睛,那一片山谷横卧的壮丽景色印入眼帘,前所未见,一下子噤了声。 风力也渐渐小了,两人仿佛悬停在半空中。周成寒双手从裴誉的手腕上松了下来,攀在他肩膀上,换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就那样头靠在他肩窝里,透过裴誉漂亮的脖颈的弧度,呆呆地望着远方。 如果不往下看,忽略周遭,周成寒有那么一瞬间可以骗过自己的大脑,那感觉好似在陆地。透过整片山脊,银蛇般的盘山公路和山脚边上的城镇在金色的晚霞里熠熠生辉。再远些,融金般的光泽侵蚀了整片景色,将一切包裹容纳在印象派的模糊之中。 裴誉顺着风力调整着方向,周成寒坐缆车般静静望着重峦叠嶂流沙一般流淌过他的眼前。高度也慢慢下降了,很快目之所及只剩一片浓郁静好的山绿。 刚刚因着美景短暂地忘记了现实的周成寒这回可没法骗自己了,就算是紧闭着眼睛,整个人缩成一团,也无法阻挡失重和高空的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本以为悬停在空中的错觉消失了,在离地几百米的上空时周成寒感觉自己在急剧下降。裴誉不停地在他耳边提醒:“放松,放松,注意落地姿势!” 还他妈的什么鬼姿势!周成寒浑身莫名无法动弹,连自己有两条腿的事儿都失忆了,像只沉甸甸的大马猴整个攀附在裴誉身上。 失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周成寒的胃和肠都搅在一起,止不住的恶心反酸,头晕目眩。短短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他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煎熬,尤其是在裴誉“嘭”地一声落地之后,两人由于惯性,还使劲往前冲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裴誉用尽全力拉扯住滑翔伞的方向,奈何周成寒死沉死沉,两条腿还跟装饰似的僵着一动不动。重心往前,裴誉使劲保持平衡也无济于事,被周成寒绊了一下,两人猛地往前一扑,滑翔伞的线立刻牵扯交错,像巨大的薄毯裹住二人。 裴誉护在周成寒身后,一手护着他脑袋,一手拦着他的腰,在微有坡度的平坦的山野地上翻滚——是的,就是以八点档还珠格格似的狗血剧情翻滚着。没滚几下,滑翔伞已经将两人裹得像蚕蛹似的了,巨大的摩擦力总算让两人停了下来。 周成寒胸膛剧烈起伏,满身满脑的汗,脖子后面全是瀑布般的冷汗,青筋必现。裴誉赶忙将自己和周成寒栓连着的环扣解开,用手掰过他脑袋,周成寒面色发青,眉毛刘海全被汗水打湿了,细长细长的睫毛黏在眼角,像哭过似的楚楚动人。 “你没事吧?”裴誉问。他双脚被伞带和伞面裹得动惮不得,滑翔伞高强度韧性,被刚刚那落地的一滚,两副伞错综缠绕,两人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浑身被迫贴得紧密相连,周成寒砰砰的心跳声裴誉听得清清楚楚。 这姿势实在是暧昧不清,尤其是下半身,周成寒一条腿夹在他两腿中间,整个人跟死鱼一样一动不动。裴誉努力撑起身子,可是根本无法分离。他滑翔跳了那么多次,第一次带了个人就创造出了业内狗血之最。 裴誉先把绑在周成寒身上的装备解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没事吧?” 周成寒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瞳孔散光,饶是裴誉如此淡定之人都被吓得心脏抖了一抖。 这人,居然恐高成这样 周成寒嘴唇微张,身体猛地一抖,裴誉条件反射似的迅速往后一缩:“大哥,可别再吐第三次了” 周坚强这次犯恶了几下,但总算克制着没喷出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软成一滩泥。裴誉已经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装备,在纷杂的布料绳索之中努力拼杀出一条血路,先将这个半死不活的大少爷给抬了出去,自己再钻了出去。顿时觉得呼吸开阔多了。 两人降落的地方是裴誉身经百战之后觉得最适宜的平坦的山脚,从这里走一段就是训练场所在的山脚。裴誉原本的打算是两人跳下来之后和他以往一样,慢跑着上山,抄个近路,40分钟就能回去了。 可惜,天才如裴誉也低估了周成寒恐高的程度。他花了20多分钟把两包滑翔伞整理好的时候,周成寒都没能缓过神来,但好歹起身了,一只手软绵绵地搭在膝盖上,双目无神,空洞地望着地上不远处。头发被汗水打湿,又沾了泥和叶,胡乱支棱着,苍凉中透着可怜又好笑。 裴誉看一眼笑一次,又拼命咬住嘴唇不让周成寒觉察。他那西伯利亚小狼犬的自尊心要是知道了,绝对今天就把他咬死在这儿了。 裴誉走过去:“还能走吗?” 周成寒没吭声。 裴誉递过去一瓶水:“渴吗?” 周成寒机械地转了一下头,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裴誉:“你他妈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你也没问呐。” “你从哪儿拿出来的?!” “伞包里啊。一开始就带着的。” “我x!!”周成寒骂道。一把接过,狂喝了大半瓶,才缓过来。最后一口喝太急,呛住了,顿时又疯狂咳嗽起来。 裴誉看他一会儿静,一会儿疯,默默地在旁边喝着自己的水。 看周成寒总算缓得差不多了,裴誉才在旁边蹲下来:“再跳一次你敢吗?” 跳一次命就半条没了,我还会跟你跳第二次?! 周成寒怒吼:“当然敢啊!” 裴誉: “可是你” “爷怎么了?!爷好得很!!” “那我们回去吧?”裴誉试探。 “怎么回去?” “走回去” 周成寒环顾四周,天色渐晚,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终于明白裴誉的言下之意是什么:“这怎么走?!!!” 他气疯了,一把揪住裴誉的领头,拳头还没落地,只听裴誉惊吓的声音:“走个山路你要打我?” 周成寒愣住了。他一个纯爷们儿,就因为要走回山上揍了人,这说出去多丢份子?这还是是男人吗?可是这鬼地方野草丛生,他刚刚才从一个一千米的高空上跳了下来,魂儿都快被吓没了,浑身灌了铅似的,结果死里逃生还要让他徒步走回山顶!!这还是人吗?裴誉你他妈还是人吗? 偏偏这小子露着一脸无辜又不解的模样,无视他内心的波澜起伏。还说他扮猪吃老虎,他裴誉才是扮猪吃老虎吧?! 周成寒无法,只能怒视着裴誉,慢慢把拳头放下了。 裴誉笑眯眯起身,甩手轻轻松松将两个大滑翔伞包背在肩上:“走吧。” 说走他还真就往前走了。周成寒气得糊里糊涂,一路生气一路想着落地前后裴誉的种种表现。他坚信自己足够硬朗的表现(虽然并没有)完全维护住了他爷们儿的形象,但他恐高的情绪多多少少裴誉也能感知到吧? 你不是天才么?你不是学霸么?你不是被当着警界精英培养着么?不可能看不出来吧?看出来了你怎么一句话也不提呢?虽然周成寒一直等着他如果敢问一句就直接挥拳过去,但是裴誉这小子像是看透明人一样看着他,还时不时地转头露着他耐人寻味的喵咪咪的笑容问:“还行吧?” 经过无数遍反复放电影似的斟酌回忆,周成寒突然觉得裴誉这人他完全看不透,可自己自诩精明油滑,却总是在这人面前露出蹩脚的破绽。偏偏裴誉处变不惊 周成寒气呼呼地犹自走着,猛地脑门突然撞到一个硬物,原来是裴誉背着的滑翔伞包。他转身,把周成寒拉到自己身侧。 “你干嘛?!”周成寒大吼。 “天黑了,你又不看路,我怕你摔跤摔成傻子怎么办?”裴誉淡定道。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周成寒又累又饿,很想打死眼前这个让他如此受苦的混蛋。自己就不应该头脑一昏,答应跟他一起出来。可是裴誉一人背着两个大包,还得哄着他拉着体力不济的他往前走,周成寒这一拳实在打不下去,打了就是宣告他不是个爷们儿,这点路都能要他半条命,这还是他周公子吗? 他还赌气没吃饭就出来了,现在全靠姥姥给他塞的那几块点心和一缕魂魄支撑着他往前走。又不知走了多久,周成寒听到裴誉说了一句“快了”,振奋了点精神又继续上山,结果又走了半天,周成寒抬头一望,山顶连个鬼影都没有。 裴誉那句“快了”原来就是句望梅止渴。 周成寒眼冒金星,小腿打颤,肚子也开始有点疼。脚步越来越沉重。 裴誉回头看着他,沉思了大约五秒钟,拉住周成寒胳膊的手松开,然后,揽住了他的腰,托着他一步步往上走。 周成寒把下巴搁在裴誉肩上,透着最后一点白日昏暗的余晖看到裴誉脸颊边全是汗。 “你到底是为什么把我带过来?” 周成寒问。 刚问完就想扇自己巴掌。他承认自己输了那么一丢丢面子,裴誉不闻不问,他就反而想说想问。可是转眼又给自己找了台阶。两个大男人走路聊聊天不正常吗?他问的也没什么呀。 裴誉脸都没转:“我早知道你这么弱鸡我也不会带呀。” 周成寒又被成功地惹怒了:“我哪里弱鸡?你他妈再敢说我一句试试!我从小打架打出来的我能弱?!!?” 裴誉若有所思地问:“你打的人是不敢打你还是真的打不过你?” 裴誉那股轻蔑的语气彻底地让周成寒暴走了:“你什么意思?嗯?!!?街头混混能知道我是谁吗?还能看着那老混蛋面子上饶我?!我一拳一拳打出来的,练出来的,你敢侮辱我!!?” 裴誉哭笑不得地躲着周成寒炮击似的拳头,匆匆往前逃去,周成寒紧紧跟着后面,一步都不差地疯狂攻击他。突然,裴誉脚步一顿,周成寒都没看到他怎么走的,裴誉人就在他身后了,一只手正握住他的拳头,抬手向他一指:“到了。” 周成寒被不远处训练场的橘黄色的路灯一瞬间闪花了眼睛,拳头也僵在半空,隐隐约约觉得半空中仿佛有烟火炸响。总算总算到了啊 周成寒眼睛都快酸得疼出水来了,嘴上还硬气着:“哼,这就到了啊。” “呵呵。”裴誉在他身后低低笑着,凑近了在他耳朵边上低声说,“今天好玩儿吗?” 我觉得好玩我他妈就是神经病!! 周成寒说:“还行。” “嗯那下次再带你来吧。” 还来个球??!!你没事干啊!警局那么多案子你还带我来?我来送死吗?我能来吗?!! 周成寒咳嗽一声:“有空再说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还完设备,两人飞快地冲到军队招待所的澡堂里洗了个澡。公共澡堂已经关了。裴誉车里带着些备用衣物,就拿给二人穿了。只是内裤只有一条,裴誉拿给周成寒了。他准备自己的洗洗先湿着穿了,熬到晚上再说吧。周成寒飞了一趟,神经都钝了。裴誉拿给他就穿了,也没想哪里来的现成的。 他心里还在嘀咕,尼玛,第二次穿你内裤了!什么缘分!? 两人都是饥肠辘辘,各自神速地洗了不到五分钟,就冲了出来。裴誉路过加油站买的食物全都派上用场了。面包,泡面周成寒吃得火急火燎,面没泡开就下嘴,指头都快吞进去了。裴誉虽然也饿,但这点程度的体力消耗和挨饿程度和他在部队里训练的时候是没法比的。所以他吃的就优雅多了。还好他买的不算少,总之,两人风卷残云地狂吃一顿之后,刚好能做到光盘主义。 周成寒一吃完就浑身发软,倒在招待所的小床上就不想起来了。这招待所实际上就是一个杂物间改造的,里面啥也没有,就是两张上下两层的钢丝床。被子看着旧,但还是挺干净的。王指导员说过,今晚有篝火,可是周成寒已经累得双眼发粘了,根本不想去。 “去呗。”裴誉拍拍他的肩。“可好玩儿了。” “你去吧。不用管我。”周成寒吃饱喝足,胃里装了东西,今天又惊又累,困得不行了。 “行吧。”裴誉果真不管他了。几秒之后,周成寒听到一声关门声。 也不知是这声关门声吵到了周成寒,还是裴誉的真绝情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总之,裴誉这轻飘飘的一走,周成寒反而清醒了。 迷迷瞪瞪躺了十几分钟,周成寒终于毫无倦意地起身了,瞪着眼睛自言自语:“这小子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于是也只好利索地下床,一边走一边给裴誉打电话,打了两次打不通才回想起来这混蛋把他拉黑了!! 气得周成寒这下子更郁闷了,炸着一头没吹干的头发,风风火火就四窜在营地里。还好到了晚上,地方也不难找,哪里有人声,灯火,哪里就是他们现在聚会的地方。当兵的都声音洪亮,隔了老远周成寒就能听到哄笑声。 周成寒趿着一双鞋,前面人头攒动,估计有几百号人聚在操场上,各自围成了7,8个大圈。凑近一看,好家伙,每个圈中间都是一头烤全羊,旁边是几张桌子,摆在一次性筷子盘子还有一些吃的,地方是整框整框的啤酒白酒。操场周围角落里还摆了几台小型音响。周成寒微微咂舌,原来现在都玩这么嗨了? 人多周成寒是不慌的,但问题是现在几百号人都是当兵的!不过还好,虽然大部分人还是穿着军装,但很多也都是穿着休闲t恤衬衫长裤的,自己这一身蓝不蓝灰不灰的也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这么多人,周成寒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裴誉了。裴誉虽然个子高,但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真的是大家来找茬了。周成寒左蹦右跳,旁边几个人都在盯着他看。 忽然间,他的肩膀被人猛拍了一下。周成寒回头,瞬间愣了,琥珀色一双眸子,还微微打湿着的头发,是c裴c誉!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由于没想到如此轻易就汇合,周成寒着实震惊了一下,连质问他拉黑他的事都忘了。 裴誉笑笑:“走吧,去那边。我的几个学长也都在。” 裴誉不想说,他其实一开始就看到他了。等他在那里犹自活蹦乱跳几下才憋着笑走过去。但实际上周成寒就算是在一千个人普通人中间也极其扎眼,更何况是一群当兵的里面。周围都是皮肤黝黑或是小麦色的,肌肉紧实,身板硬朗,就他一人白得细皮嫩肉,就算是在晚上白炽灯光下也无损分毫。一双吊梢桃花眼滴溜溜乱转,想看不到都难。 周成寒跟着裴誉穿梭过层层人群,来到一张桌子前,裴誉递给他一张纸盘子:“还饿不饿?饿了再吃点。” 周成寒咽了咽口水,感觉还能再吃,但他怕再吃就撑爆了。于是坚定地摇摇头。 旁边来了几个军人气质的男的,其中一人帅得极其张扬,两道浓眉下眼神咄咄逼人,朝周成寒淡淡扫了一眼,立刻转过脸去笑眯眯地冲着裴誉重重拍了一下背,然后一把搂过他的脖子。 “干嘛呢?这你朋友?”他笑嘻嘻说道。 裴誉不动声色地避开:“嗯,这是周成寒。周成寒,这是清哥,老牛,海洋。” 瞿清懒洋洋地把手从裴誉身上收回来,极其顺畅地就伸出手:“我叫瞿清。” 周成寒总觉得他看自己不爽,大概天生有人气场不合,恐怕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他也伸出手:“周成寒。” 周成寒依次和其他几人,还有之后凑过来的几个裴誉的学弟们寒暄。 “今天听说有联欢,我们几个都过来看看。接着估计都各自出任务没空啦!”老牛说。 那个叫海洋的男人很是欣赏地看了周成寒好几眼:“兄弟,我发现你长得是真帅!我今天才发现原来真有人配得上风流倜傥这四个字!” 大概是这两天自己太不被待见,周成寒乍一听受宠若惊。立刻笑嘻嘻回道:“兄弟,我也发现你特配得上目光如炬这四个字。” 海洋这东北汉子哈哈大笑。 “你们也是信息技术部?” “不是,我们都是航空兵,清哥是空军特种兵。” “那”周成寒不解,“你们怎么认识裴誉的?” 老牛笑道:“他?他可有名了。再说,他以前本来就是空军侦查兵,后来被上级看中,转到信息去了。” “这都行?!” 周成寒觉得裴誉怎么跟千层饼似的,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周成寒问那几个空军学弟:“你们都是国防大学里的?都是男的?” 几个嫩得出水小少年们叽叽喳喳:“也有女的,挺少,没来。诶,哥,你是怎么认识我们裴大神的?” 周成寒瞪大眼睛望着裴誉:“你怎么又变成跳大神的了?” 裴誉正往盘子里倒牛肉酱:“别闹。” “原来不是学霸是学神。”周成寒说。 瞿清在旁边轻嗤一声,斜眼睨着周成寒,然后半抱着裴誉的肩,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周成寒盯着瞿清露出来的半边后脑勺,突然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这人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诶,”周成寒找了个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学弟悄声道,“这瞿清你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据说是黑龙江的,在军方很有背景。特种兵出生,大三特招进我们学校,那真的是牛得一逼!和咱们裴神一文一武,当年横扫千军万马叱咤风云” 小伙子越说越激动,周成寒赶忙捂住他嘴,示意冷静。 “他几岁啊?” “就23,24吧。” 我操!!周成寒在心里鄙视这帮当兵的,看起来个个高大威猛,一问起年纪来原来自己是长辈! 他一回头,就对上瞿清肆无忌惮的眼神,挑衅,傲慢 周成寒觉得,从他遇到裴誉的那个晚上起,他英俊潇洒桀骜多金的西城周少的华丽形象就轰然倒塌了。碰到一个海洋这样的都成了稀有动物。 他借口上厕所匆匆离开,在树阴里给东子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裴哥?在哪儿擦枪呢?” “正经点你jb会死啊!!”周成寒笑骂,“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黑龙江那块有个姓瞿的是什么来头?” “瞿家?那个瞿?” “我也不知道,百家姓里的吧。” “” “反正这个男的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特种兵来着的,家里据说军方背景很大。” “我好想有点印象”东子突然一抽冷气,“你说的那个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东子在那里说了他的猜测,电光火石之中,周成寒突然记起了好几年前陪着叔叔在青岛吃饭的时候,来了极多的商界政界大佬,里面那位姓瞿的目光炯炯的老首长现在一想真的哪儿哪儿都跟现在这位瞿清长得像,只不过瞿清身上带了点邪气和目中无人,瞿老首长却是两袖清风中年美男的正义形象,不上妆往电视上直接一放,就是英勇救国的英雄。 再看瞿清这位,也不用上妆,就是藏得极深的且绝世英俊的反派一号。 周成寒从小商场里混,识人看相本事一流。他见过一面的人极少忘掉。就算是当初匆匆几个照面,周成寒和瞿老首长连一句话也没说上,他也能记得他当时模样穿着。 周成寒哼哼唧唧想着,又回到了原来的人群。 此时大家都吃饱喝足,按方阵围坐得整整齐齐。周成寒他们几人蹭了航空兵的班的位置,坐在后面围观。各路人马已经在喊斗歌了,响声震天。除了大学军训,周成寒还真没再见过这番架势,咧着嘴笑着刚准备坐在裴誉旁边,不知从哪来一只脚使了一股巧劲,把他身形往后一拉,周成寒一屁股坐在了裴誉背后。 一抬眼,正对上瞿清那双散发着寒冰万仞的黑色深眸。他挑眉冲他一笑,挑衅之色无以言表。然后极其强势地护住了裴誉正想转过来的头,搂住他肩往自己怀里一拉。 周成寒反常地没有生气,加之瞿清此人已经被他打上了“不能招惹”的危险指数s级的标签,周成寒绝不碰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所以内心坦坦荡荡,修养好得很。 坐在他前面的裴誉挣扎了几下,也不知和瞿清说了些什么,总之,他后退了坐了两大步,和周成寒差了一拳头坐在他边上。 “你不用管我。” “带你出来玩儿,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裴誉道。 离得近了,周成寒看到篝火的火光将裴誉那双琥珀色眼睛映透得像水晶一般,流光溢彩,俊美不似凡人。他手指修长有力,好看的指盖泛着淡淡玉色,轻轻拨开垂下的细碎刘海。 震撼和沦陷似乎总是在没想到的某些瞬间来临。周成寒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心里真的有一处小角轰塌的声音,他心平气和地坐在那里,却被裴誉的一个眼神给轻易攻陷了。 其实这整晚两人都没说上两句话,可是裴誉的再次靠近让周成寒心底涌起一股浓郁的熟悉感。裴誉身上淡淡的气息,他带磁温和的声音,他好看的脖颈和侧脸,周成寒像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干嘛呢?”裴誉看他呆呆的模样,好笑好气道,“跟你说话怎么总是在走神?” “哼。”周成寒冷着脸终于清醒了点,“你手机都拉黑我了我走神怎么啦!!??!” 我去去去去!!我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这事了!!周成寒内心狂吼。 “哦,”裴誉风轻云淡地拿出手机,“你承认你走神了?” 裴誉每次都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转移话题,本来自诩佛系的周大公子成功暴走了。他一把夺过裴誉手里的手机,按着他手指强迫解锁,然后在哪里滑滑滑,搜到自己电话,把它从小黑屋里拉出来。然后又点开裴誉微信,飞快地把自己添加成好友,然后立即掏出自己手机点击同意。 裴誉中间好几次假装试图抢过来,周成寒都炸毛成小刺猬,各种挡防,还扬言要偷看他微信隐私。 微信成功添加之后,周成寒得意洋洋地把手机递给裴誉:“这回再敢拉黑我就去你警局投诉你!!” 如果有一条尾巴,裴誉已经能看见它翘到天上去了。 “好。”裴誉憋着笑,举了投降姿势。 海洋和老牛在旁边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刚刚这种追逐打闹,真的是要有多l一就有多l一,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四周三米开外都散发着浓浓的基情,让人看下去的眼都没了。 偏偏两人身在局中,毫无察觉。 这一阵旖旎以瞿清刺啦啦的眼刀告终。 大家斗完歌,已经有人开始比武了。 都是年轻热血而且还是刚喝完酒的男人,光光唱歌已经根本没法抒发豪情壮志了。场地里斗了3对,都脱光了上衣,古铜色的肌肉绷得紧实有力,如荒原猛兽迸发着原始的男性力量。个个周围叫好声震天动地,比刚刚唱歌还要激动。 赢的人继续留在场上,不断接受挑战。酒醉之中,也无什么套路,全是自由搏击的套路,却没有规则和时间的限制。把人打到在地或按压在地10秒以上就算胜利。有一名魁梧高大的兵连赢了四五场,右拳击胸,绕场疯跑嘴里发出咆哮声,像一头雄狮。 这人体型极其彪悍,个头足有2米之多。且武功基底扎实。从全场各种欢呼叫好声来看,这人向来是斗武场的无冕之王。 任何男人看到竞技类的比斗都能被激起熊熊热血,尤其还是如此血性够味儿的军人的搏击!周成寒看的热血沸腾,眼神都被点燃似的,亢奋之极,鼓掌呐喊。周围一圈坐在后排的人都跟他一样,站着,跳着,手里还攥着酒瓶。 “还有谁!!”场上的巨人喊道,声音震天动地。 众人眼前晃过去一个黑影。 瞿清利索地脱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肌肉的漂亮线条:“我!” 场上静寂了一秒钟,很快有人认出了他,瞬间又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口哨声:“清哥!清哥!!来一个!!” 瞿清大概是今晚很不爽,浑身充满着戾气。他一头黑色发茬又短又硬,两道浓眉紧拧着,像是暴怒,可嘴角却带着一抹嘲弄的微笑。紧实有力的长腿包裹在黑色长裤里,极具力量的美感。 连周成寒这样傲慢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比起谨慎的等待和花哨的假动作,瞿清更偏爱长驱直入。他甚至没和那人打一声招呼,直接出拳就是朝人面门。巨人反应也很快,迅速一躲,距离精确到刚好避开。瞿清紧接着连续的几个扫腿和重击,速度之快,力道之重,让人咋舌。 周成寒几乎看不清他出拳的路数。而巨人在短短的30秒钟之内连一击都来不及反抗,完全陷入被动!他意识到不对劲,可是瞿清攻击太密集,令他只能被动防守。且瞿清这人狡诈聪明之极,专攻他下盘膝盖,脚踝处。明明身高上瞿清是劣势,他却把劣势完好地转化成了绝对优势。巨人显然急躁起来,加上酒精和气氛的作用,他很快开始抓住一线空隙,开始出拳攻击了。瞿清任由那一击重击落在自己背上,整个人却如一只弓起的金钱豹,猛地扑向巨人,一记锁喉,两条长腿如钢筋铁骨般卡住巨人。两人缠打在地上,巨人脸都憋红了。 比赛进入了白热化,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不断有人安耐不住好奇想冲破赛线近前观望。一旁的海洋老牛他们看得眼睛都红了。 但似乎只有一个人例外。周成寒悄悄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裴誉,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照例半阖着,眼窝在夜色里更深了,慵懒至极,冷艳至极。连一丝波澜都无。 周成寒刚刚把眼神收回去,就听到裴誉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又偷看我?” 周成寒低着头,回了一句让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话:“那你会看谁?” 他手心又紧张冒汗了,该死!可他并不想把话收回去。 裴誉轻笑,把头移了回去:“我谁也不会看。” 周成寒在那一瞬莫名心颤了一下,指尖发冷。他疑惑地在内心深处审视自己:我是魔怔了吗? 回神,瞿清那边已经举起了胜利的手势。所有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清哥!清哥!!” 所向披靡的巨人在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迅速落败,且出拳数屈指可数,瞿清可怕处可见一斑。周围一圈兵的眼神里无一不透露着艳羡和痴迷,男人都想当英雄,也都崇拜英雄。而瞿清实在是太够味,太令人上瘾了! 那位巨人兵愿战服输,两人赛后友好一击拳,算是划上句号。 忽然间,瞿清冷冷的眼神如剑出鞘,猛然望向周成寒。 下一秒,他听到他在场中央高声挑衅:“那边那位,要不要上来玩玩?” 周成寒整个人似是冻住了。他无法理解瞿清对他的嫌恶从何而来,但他似乎又有点头绪 周成寒整个人似是冻住了。他无法理解瞿清对他的嫌恶从何而来,但他似乎又有点头绪 他刚刚往前迈出了半步,一个修长的人影挡在了他前面。 “好啊。”裴誉说。 瞿清的眼睛像是淬火。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刚刚瞿清明显问的是周成寒。 裴誉已经往前走出人群包围圈了,周成寒只能看到他肩宽腿长的修长背影。 一入战圈,裴誉也爽利地脱去了上衣。这是周成寒第一次看到裴誉裸着上半身,那一刻,只有震惊二字直击魂魄。 裴誉穿衣如纤纤书生,卸去了衣服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浑身像是燃着火,琥珀色眼睛毒辣而绝情,像是噬人心骨的暗潮在那一刻涌起,席卷摧毁所有人的理智! 这是沉默的暴君!不出一言就让人心惊胆寒! 瞿清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面对熟悉的对手不敢掉以轻心。 “赌100,谁赢?”老牛问。 海洋说:“还用问,当然是裴誉!” “为什么?”几个学弟惊讶地纷纷转头。 周成寒虽然没吭声,但望向场中央的眼神却也充满了疑惑。 如此彪悍,且还是特种兵出生的瞿清会败给谦谦公子的技术科的裴誉?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以前比过一场吗?”海洋问老牛。 “我知道,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瞿清一反常态,完全没有了刚刚强烈的攻击性。两人互相试探着,调整着,微微弓着背,仿佛离弦之箭。整个比武场充满了悬疑凝重,周围人已经忘记了叫喊,光是两人间诡异的气氛就吊住了所有人的胃口。 作为动物,人对于危险性有天生的敏感。 若不是裴誉现在所处的位置,他简直可以用闲庭胜步来形容。他肌肉线条流畅轻盈却充满了力量,他眼神睥睨仿若俯视众生,他看起来毫无设防却满是秘密可是,他却确确实实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一阵山雨欲来的恐惧感。 现在的裴誉,很危险。 瞿清终于耐不住先动了。他脚盘稳,出拳硬,反应迅猛,但裴誉却如同一阵风,他的防御和走位若有似无,滑不溜手,让人永远无法抓住破绽。但他一旦出手,却必定能打到瞿清,或脸或腹。瞿清晃得很快,所有人觉得裴誉的拳头和踢腿简直跟蜻蜓点水没有什么区别,轻触一下就分开了。 但慢慢地,大家都看明白了。就连周成寒这种街头打架出身的都看出裴誉的不可思议之处来了。他的招很奇特,简直难以形容,像是精密的电脑计算过的结果,每一帧与前后都联会贯通。他没有废招,若出手,就如同一张大网死死困住瞿清。瞿清如果不这么防御,就只能那么防御,而那样防御,他就只会露出更大的破绽。虚实之间,被裴誉掐住七寸。瞿清的额头,渐渐冒汗了。 这一场斗武,是在场所有人前所未见。 比武,究竟比的是什么?力量?技巧?还是气势? 如果是力量,刚刚的巨人兵绝对在瞿清之上,可是他却以毫无还手之力落败。可见力量是比武中最肤浅的一层。他也并非没有技巧,但是瞿清气势远胜于他,且心狠手辣,抓住弱处集一体攻击。 但是裴誉,他玩的是心理,玩的是概率。 突然,瞿清一个高踢,紧接着左手出拳,击中裴誉肋骨,右手挥拳。裴誉往下避过,但瞿清左拳再次出击,直击裴誉颈部,接着双拳猛然薅过裴誉头部压死,用膝猛击裴誉腹部,肋骨。裴誉双手弯曲,手护头,胳膊与肘护身。但瞿清攻击迅猛,用膝连击十几下! 周围小声哗然。膝击是典型泰拳招式,一个70kg级的膝盖力量就可以达到毁灭性的打击!拳c肘c膝力量本来就远胜于其他,更何况是瞿清的拳脚!那力道和狠辣,隔着那么远,周成寒都能似乎感觉到骨裂的丝丝可怖声。 一时间,裴誉陷入被动。他双臂并排,挡住瞿清进击的腿击,突然一个转身,滑开,双手一撑,一只手顺势抓住瞿清的腰,另一只手极快地抬起他一条腿。瞿清失去平衡,一下子被狠甩在地上,砰地一声,滑蹭出去好几米! 围观人群有点惊讶。裴誉看着是连肌肉都轻描淡写的人,但他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懂行的人可都看清楚了。 瞿清第一次起身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他腰腹盆骨和大腿隐隐作痛,裴誉那一下是真狠!他膝踢了那么多下,换了刚刚的巨人兵早就应该躺倒在地,肋骨断了两三根都是正常的。 可偏偏裴誉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有瞿清自己知道,自己刚刚踢的像是踢在钢板上一样! 裴誉是属于天生的肌肉不明显者,跟前美帝游泳冠军菲尔普斯是类似构造。肌肉舒展却极其有力,轻盈却反应灵敏。运动过后人体肌肉产生的乳酸会使得肌肉酸痛,兴奋度下降,而裴誉的乳酸量远远低于常人。他几乎不需要休息,他的运动就是休养,他永远都不会产生疲劳与酸痛感。 这是一个极其可怕彪悍的特质! 当年的瞿清轻敌,又自诩甚高,是王牌军,结果被裴誉的车轮战和心理战彻底碾压粉粹。两人厮打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瞿清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能下地。 但是今天,裴誉却没有再做时间战的打算。 他似乎速战速决。 瞿清望着那双令他着迷至深的眼睛,内心浮现一个极其可怕的问题,难道当时,裴誉其实是在放水吗?他的能力,难道还远远不止于此吗? 两人再战。这回谁都没有再试探等待了。上来就是拳击。裴誉打得异乎寻常的猛烈,抬脚连续两个空中跃踢。瞿清迅速反应,上手臂防挡。一阵剧痛传来! 他没有想到裴誉的腿踢有这么硬! 若是换了别人,一只胳膊已经踹断了! 瞿清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克制不出的难以置信的惊恐神色。 他手臂差不多等于废了,无法使力。只能用腿踢进攻。扭打之中,瞿清一脚飞起,踹中裴誉左肩。这一脚稳稳当当,裴誉感觉自己整只胳膊差点被踢错位,剧痛如电击般蔓延至全身。 他眉头微皱,嘴唇绷得紧紧的,满脸的冷汗。 他废了瞿清一只手,瞿清也相当给力了废了他的一只。裴誉不得已,也开始主要以腿踢攻击。又过了十来招,裴誉被踢翻在地,他立即起身,一个扫腿,剧痛的左手立即做出一个极其逼真的假动作。 瞿清果然迟疑。在他心目中,裴誉肌肉和骨头力量如钢筋铁骨,以至于他在踢完那么狠的一脚之后,裴誉做出左手出击的姿态,他还是持有怀疑态度,认为裴誉真有可能回击。 这一瞬间,已分胜负。 裴誉再次以极快的速度伏地扫腿,这一回,瞿清避无可避,再度摔倒在地。尽管他极快起身,恢复好防御姿态,但整个步伐已然混乱。裴誉右手肘击中他后颈,用膝高击其胃。瞿清一阵晕眩。 稳定身形之中,瞿清忽见裴誉用手极快地轻轻击打了一下他自己的脑袋,在那电光闪石之间,瞿清的身体已经比他的头脑更为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他右脚腾起,踹向裴誉的脑袋。裴誉算准,立刻一晃低头避开,然后绕至瞿清身侧,用完好的右手死死卡住瞿清的脑袋,又狠又辣地膝踢他的肋骨,胸腔中央,腹部,接着整个人身体按压住瞿清,继续攻击! 对于瞿清这种硬茬,锁喉只是给他机会复活,只能一路往死里打到底,才不会给他喘息机会。 如果是在自由搏击的比赛场上,裁判会将二人分开。瞿清还有机会来第二回。可是现在是酒后斗武,无规则,无裁判。 十秒之后,瞿清没能成功挣脱,他败了。 裴誉像是精准算计的机器,瞬间停止,起身后退。瞿清被临近的几个兵扶着,踉踉跄跄起身。他嘴角破了,喘着粗气,眼睛里全是血丝,骇人地望着裴誉,满身的汗如橄榄油般粘稠滑下。 裴誉却毫无留恋地抽身而走,拿起他刚刚扔在场地上的衣服,再次穿上,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如白净书生,风度绝佳地离场,众人立刻让道,眼神里带着敬畏。 现在,再也没人小看这名瘦瘦高高的男子了。 有人听说过裴誉在国防大学里的名号,但基本都是以学霸,学神开场。没人知道他的格斗竟能打败特种兵出身的王牌兵瞿清!他越是这般人畜无害,就越是让人害怕。 整个场地静得诡异,所有人酒都被这场精彩绝顶的比武给吓醒了一大半。 瞿清远远望着那个离他愈走愈远的背影,和几年前他输的时候一样的,那个背影。 不远处,老牛悄悄地塞了一百给海洋。 海洋疑惑地瞪大眼:“那是玩笑” “我怕不给老天看不下去”老牛凝重。 晚会很快在几位领导之下再次恢复了热情,但多多少少有些底气不够了。很多人开始闲谈喝酒,都在静静回忆回味刚刚瞿清和裴誉的每一个动作的神态。 瞿清匆匆忙忙和裴誉道别,被海洋等人扶着离开了。 他道别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挂在裴誉身上似的,裴誉拍了拍他的背。 周成寒从始至终都远远围观着。 他意识到,并不是他那天喝酒误事,而是他本来就远远不是裴誉的对手。他能和他厮打好几个来回,或许恰恰是因为他技不如人,让裴誉连打赢他的欲望都没有。他就如同一只小猫,被逗了几下罢了。 周成寒心里隐隐作痛,尤其是瞿清离去前被人扶着,还转头特意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像是在说,我不能,你又何德何能? 他低下头。 瞿清看着也是个明显的直的,可偏偏遇上裴誉! 周成寒觉得,他在步瞿清后尘。 两人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这意味相通的太明显。而裴誉就是一只千年狐妖,不论男女都蛊惑至深。 忽然,他被人拍了拍肩。 “想什么呢?回去吧。”裴誉很温和。 周成寒抬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和煦漂亮,但他却觉得无比绝望。 走回招待所路上的时候,周成寒问道:“你怎么能这么会打?” 裴誉动了动左肩:“没有啊。你没看我左肩一直不舒服么?” 他又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是得去车上拿点药。” 周成寒立刻跟上:“这么点路,一起去得了。” 裴誉也没拒绝。到了停车地方,从后备箱拿了点药罐子之类的。回到房间,裴誉脱去上半身,坐在床前,低头用棉布蘸着药水擦拭化瘀。 刚刚是远观,现在可是近看。周成寒顿时呼吸一滞。 裴誉的肌肉真的不明显,甚至给人一种软和可爱的错觉。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涂了一层蜂蜜,漂亮,禁欲,优雅。 周成寒立刻移了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具男人的身体感兴趣,甚至觉得面皮火辣辣的烧。他逼迫自己想别的事情。啊那瞿清,浑身被打成那样,脸上也挂了彩,这样一比,裴誉口中受伤的,只是淡淡泛着青紫的一块左肩伤,真的显得像是在搞笑。 周成寒心想,你说你也受伤了,这么点伤,你真的是在逗我吗? 裴誉弄好了,把衣服也穿上了,周成寒才再次开口,主要是为了消除尴尬的气氛。 “诶,我说你你打瞿清的时候什么感觉啊?教教我呗。” 裴誉看他:“你想学?” 呃,我想也学不会啊!!你看不出来吗??周成寒咽了一下口水:“也没啦,取取经呗。” “也没什么。”裴誉微微仰头,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他的每一帧动作,都慢得不得了。在我眼里,都慢得不得了。” 他一字一顿说。 “他那么快”周成寒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瞿清要是动作还慢,中国还能招的到兵么 得了,面前这人天赋异禀,就不是一路人吧! 周成寒赌气上床,眼睛盯着床板,心里不自觉腾起了一股温火慢炖的烦躁感。 他不知道在他熟睡之后,裴誉的手机里在黑暗中忽然无声亮起。 裴誉像是早有所察。 他拿起一看。 上面是一封邮件,地址无法追踪,只有一句话。 i’ back 署名,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死亡的真相 从训练场回来,周成寒开始投入到巨大的工作中去。 他本来是一个工作得狠,混得也开的人。准时的朝九晚五,就算有谈生意和应酬,也一概都当成玩儿,反正也是吃饭喝酒,玩越荤素不忌,谈得就越好。 可是这些天,他却觉得有些烦了。 凡是要见面的事儿,都推给徐经理或者是郭总。郭总这人自傲,人际场上不如徐经理伏低做小混得开。所以有重要的,周成寒都私下嘱咐徐经理了。 反而是他这个脸面担当,钻办公室,钻仓库,简直是没日没夜地在工作。小董刚在谈一个男的,预备发展成男朋友,就被突然转性的老总拖着在各处供货商之间来回转悠,大半夜还在仓库里点货,检查,开会。 “周总,你受刺激了?”小董问。尽管深夜很饿,还是吃得十分克制。 几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周成寒买了顿宵夜当做补偿。 “年轻时候要奋斗,你们老师没教你吗?”周成寒一边大口吞咽,一边说。 “有。但从寒哥你嘴里说出来我是真不信。”另一个人笑着插嘴道。 “那老子是什么人?” “泡吧喝酒聊网红?” “现在正经点不好吗?” “为什么挑这个点呢?我的小哥哥还在等我撩啊!”小董赌气道。 周成寒无视,语重心长:“他有我帅吗?” “没。” “他有我有钱吗?” “没。” “他能给你发工资吗?” “不能。” “那你陪着我加班跟陪你那个还不一定的男朋友还分不出来好坏吗?” 小董苦笑:“就是因为被周总的美貌耽误了这么些年我才熬到现在才去找啊!最近压力大到头发一薅一大把,到时候掉光了还怎么找!” 说罢,五指一梳头发,果然掉下来十几根。小董脸色剧变,一声惊叫。 几个人就笑。 周成寒也笑。有那么一瞬间,心还是放松的。 可是真的只是暂时。 周成寒掏出手机,滑开微信,还是没有什么消息。裴誉的消息。 不过他也猜到了,裴誉那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主动没事联系他。回来之后没几天,姥姥因为马上要回去,周成寒还揣着一丝期待赴宴,顺便弥补一下前几日的冲动。可惜,一直等到饭都吃完了,裴誉也没出现半条影子,他才无奈之下假装不经意问万蓉,结果她一脸害羞又不知所措地说,她怕他不高兴,特意没叫裴誉。 周成寒简直了,心里扭曲着,脸上还得装着“大爷还算满意你的识趣”的表情,哼哼哈哈打太极。好几次姥姥和他说话,他都走神了。这在以前,绝不可能。 姥姥何等通透人也?当场就看出来了,但是也没明说,旁敲侧击地笑了一下:“小寒长大了,外向了。” 直到周成寒坐上车,他才回过味来。 是家里一个管家开车送他回去的。周成寒百无聊赖地半躺在后座上,心想,老子为什么要这么乖,没开车出来?结果还得承臭老爷子的情,被人送回去。 他几次输了字又删掉,因为怎么看怎么无聊,莫名其妙的,他也不想裴誉收到。 这些天,刘芝儿也试着约他看电影,但是周成寒完全没有丝毫兴趣。 就连跟东子莫梁他们吃饭聚餐,周成寒都没有去。 通通一个字,忙。 东子说:“寒哥,你这几天是忙着治便秘还是割包/皮,你到底在干什么?别跟我说工作,你觉得我真能信吗?!” 吃完宵夜,又看了一眼微信,周成寒继续工作。 azureh一是他自己真正的血肉。 周老爷子吃的是政策饭,做的是跟国家跟政府有关系的生意。现在周成寒名下的周通集团,不过就是他赏给他的吃饭家伙。周成寒名义上是最大的股东,那也仅仅是个人股东,周老爷子他自己加他那派的几个人加起来的股份远胜于他。他这几年辛辛苦苦妄图安插自己人,但他发现一切政治策反都被淹没在深水之下,没有革命,也就不会有改变,就算自己能招到自己人,比如郭总,徐经理这样的,但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真的会坚定站成和他一致战线吗?还真不一定。 硬碰硬来不了。周成寒的策略就是迂回。他通过自己喝出来的那帮圈子,拉拢关系,投资了数家中小公司,确实发展得还不错。可是,这一切,都太弱太弱了。 他还远远不够厉害,没有厉害到可以完成他心中那个理想。 azureh一是这一切的开场。就算他的行踪周老爷子分分钟就能查到,可是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不会来打扰,控制。 周成寒必须要尽快,尽快地强大起来,强大到就算他想来控制,都无能为力。 “香橙家定价比较高,但是东西很有创意,再加上量少,确实价格降不下来。其余表格上这三家都是比较稳定的老牌的厂家,东西都是常款,稍微加l一g一和改变点花纹颜色收点费用。” 小组其中一人报告道。 “关于型号al743,已经在让厂家加班加点了,但是还是有点供不应求。” 周成寒说:“我们现在刚起步,供货商杂且乱,之后肯定要往稳定渠道发展。你们可以开始去找厂家合作了,成本价每种都标在表格上,超出就免谈,这是我们的价格底线。” 一人问:“我们才刚刚有起色,现在离平账还是有点距离。尽管货供不上来损失了部分利益,多个供货商也导致成本价偏高。但我们现在就去找几个大厂接单,会不会有些为时过早?这样等于是将风险全部承压在了我们身上。如果卖不掉,这可不能像我们现在这样一件代发,或是退回原厂,没有太多库存压力了。” 周成寒说:“我懂。这个我们还需要再讨论,但是有能力的合作厂家现在可以找起来,如果我们决定自己供货,就可以立刻投入生产线。” “嗯。先找起来。我们现在手头上那些老牌的厂家也可以去一家家实地考察了。我们跟他们有合作经验,先从他们开始比较好。” 小董说:“那我去安排一下财务做个分析吧。哪几类产品是最具性价比的,让他们做个表出来。再计算一下需求预测和投资成本。” “对。”周成寒说,“你安排一下我们市场部后天开一个会,让他们每个人准备好近期销售材料,我们做一下战略调整。” 深夜,2点。 仓库里只剩周成寒一个人了。他说着,让其他人先走,会有代驾的人过来接他。实际上,他就想一个人待着。 以前经常玩通宵,熬夜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尤其是在偌大的空间里,周成寒此时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对比,曾经的灯红酒绿和现在的孤家寡人。 他睡不着,且最近失眠得厉害。干脆看起了产品手册,一边看,还一般顺手拿起货品抽查检阅。材料书也在一边,要说他手底下的也真的个个算是人才,整理得很好。周成寒决定明天问问小董是谁整理的。 有几件小货在货架上堆得比较高,周成寒原本是不想爬梯子上去的。就算是几米的高度,他也觉得头晕目眩。他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会有勇气跟着裴誉去滑翔。他反复琢磨着都吃惊,自己还没死没休克,就更吃惊了。 周成寒跟自己较劲了。爬梯子爬一两米,还好,虽说往下看一眼还是有点慌,但是不往下看,就盯着面前的货架,高度的感觉就不是很明显了。 于是他开始尝试目光平视,一步步稳稳向上爬去,终于到了货架最高,估计离地能有五米。 家居类的仓库都是极大的。去过宜家的人肯定知道,那些个货架堆货的,能有两层楼那么高。这个高度对于周成寒来说,已经极高了。如果他是站在二楼往下看,那么最多有明显的晕眩,但不至于不适。可是现在,他等于是爬了两层楼的高度,意义完全不同了。 他脑门上开始冒汗,尽管克制着坚决不往下看,但高度的感觉无法遮拦。终于,他手一伸,拿到了摆在上面的加湿器。这几款是日本进口的加湿器,设计感很棒,只有5,6个样品摆在那里。周成寒放下货单,一只手腾出来拆开包装看了一下。 放回去的时候,也不知怎么搞的,周成寒手机震了一下,然后他紧接着手抓梯的时候一滑,整个人差点失去平衡!就算还有一只手抓着扶梯杆子,也是吓得周成寒大脑空白一片。愣神了有十几秒钟,周成寒才汗津津继续下梯。离地还差几节,他已经脚步虚浮,一脚没踩稳,呲就重重摔在地上。 4,5米的高度,周成寒用了十几分钟才总算下来。 剧烈的心跳声完全掩去了摔倒的疼痛。周成寒抱头剧烈地喘息。 十一年了,从母亲死去的那一天开始,周成寒就患上了剧烈的恐高症。 身边的人都好心着告诉他母亲是病死的,十一年来,小心翼翼保守这个秘密。不过,本身知情人就不多。他父亲首当其冲。 其实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母亲是跳楼死的。他,看着她跳下去的。 她跳下去之前,还冲着他回眸笑了一下。 活了二十多年,周成寒从来没见过一个和他母亲一样的笑容,既不是快乐,也不是诡异,不是悲伤,也不是解脱。 那一个笑,像是什么也没有说,又像是在传递着什么。既是虚无,又包罗万象。 一个人,怎么能有那样不明所以的微笑。 就好像蒙娜丽莎一样,每一个人,在不同时间不同情绪下看到那样的微笑,都能产生不一般的情绪。而母亲那时的微笑,周成寒翻来覆去在脑海里已经回想了无数遍了。许是自己模糊化了,或是扭曲了,总之,那样的一个笑,周成寒变得再也不确定是什么样了。 一个明明知道孩子就在身边,放假了从姥姥家也要逃回家里想念着母亲的孩子就在她的身边,她还是跳了下去。 年幼的周成寒光着脚,在那风雨交加的一晚,震惊,麻木地走到了阳台边。阳台门打开,窗帘飞卷,如暗夜的影子,暴风雨急剧地冲刷摔打着整栋房子。 他就那样惊惧交加地走到阳台围栏前,双手握在母亲跳下去之前握过的地方,脚覆盖着母亲跳下去之前站过的地方,然后他低头向下看去。 三层楼,十几米的高度。母亲闭着眼睛,头边蔓延出彼岸花般浓黑蜿蜒的血迹。雨水和风冲刷着她瘦弱柔软的身躯。她穿着白衣,在雨水浸透下,几近透明,又被黑暗遮挡,只剩隐约绰影,偶然被闪电照亮如白昼。 那副场景,历历在目。 他自此恐高。 当时懵懵懂懂,可现在周成寒早已想通。 母亲应是报了必死决心,头冲下摔去。 如若不是,三层楼,好像还真不一定能成功赴死。 哎。 周成寒缓了口气。 这样一想,他那天绝对是疯了吧。自己到如今连怕个梯子都软弱成这样,心跳到差点休克。那天滑翔,将近一千米的高度,他究竟是得傻成什么样才能任由裴誉带着往下跳呢?!而且还活着,还爬着山路回去了! 他怎么能够呢?? 他还以为自己恐高也许好了些许,结果今天鼓起勇气一试,跟以前还是一模一样,甚至恐惧更甚。 周成寒内心各种天人交战,想到了裴誉,才又想到了手机,才想起刚刚似乎震动了一下。 他缓过劲来,掏出来一看。 他收到一封邮件。邮件地址很奇怪,一串乱码。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8月13日, azureh一攻击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周成寒就招呼来了徐经理。 他把那封邮件给他看了。徐经理皱着眉头看了半晌,默默问道:“寒哥,这种,不会就是恶作剧吧?” 其实徐经理比他还大4岁,但是习惯了叫寒哥。 周成寒说:“你觉得可能吗?又不是拍电视剧。谁没事攻击我们?还带提前通知的?” 徐经理小心翼翼试探:“不会是” 周成寒手一挥,不耐烦道:“老爷子是讨厌,但身子都一半入土了,你说他搞这种高科技手段他那老骨头受得了吗?而且他对我,还用来阴的?他明着来抢就行了!” “嗯”徐经理也摸不着头脑,“可是寒哥,你也没什么仇家吧?” 周成寒认认真真想了一遍:“大家生意场上的,都忙着闷声发大财,来黑我,黑的还是azureh一而不是周通集团,还带提前通知,我真不知道有这种脑残。” “那这样吧,我们要不去左氏安保那里咨询一下?” 左氏安保是azureh一的网络安全部的外包。周通搞实业的,还真没那个能耐自己单独成立一个网络部。公司里确实有小小一个部门,但还没扩大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因此到目前为止azureh一的网络安保还是由左氏负责的。 “行吧。那我们现在走呗。”周成寒起身。 徐经理看着最近打了鸡血一样突然疯狂工作的自家老板,忍不住揉了揉肿胀的眼睑。他三天只睡了13个小时,昨晚刚躺下2小时,就被拖出来回公司了。开车在路上差点撞死在红绿灯杆上。 他看了一眼手表,早上5点18。 “我们路上买个早饭?赶过去左氏的负责人rich还不在呢。”徐经理说。 周成寒这才意识到太阳也才刚刚出来,挥挥手道:“嗯,也行。你也休息一下。在车上。” 左氏安保,也算是西城前十的网络安保公司之一。 负责他们azureh一的叫刘什么的,反正周成寒也在他名片上都没见过他中文名。此人高中就留学美帝,之后和左氏老板一起回国创立左氏安保,人人都叫他richard,简称rich。身量很高又瘦,常年熬夜对电脑,眼睛下两个显著的巨大青色眼袋,看人是总是没睡醒的样子。但时不时一语中的,让周成寒都有时后背发凉。绝对的高智商怪胎。 不过处惯了也好,反正公事公办。 例如现在周成寒一个电话,rich就准时出现在自己办公大楼里了。大夏天的还是一身黑衣长裤,到了门口,直接一按指纹,一对虹膜,就径直进去了。身后跟着周成寒和徐经理。 左氏安保周成寒没来过几次。倒是徐经理多跑过几次。 左氏业内名头虽响,但是办公环境低调到让人觉得进入了传销组织的后窝。一层办公楼,基本无隔间,四溜大长办公桌。放眼望去,全是电脑电线,小红灯小蓝灯的闪烁一片,墙上是巨大的嵌入式荧幕,灰白冷色调,未来机械冷酷风。 周成寒每次进来都觉得温度都下降了四五度,有几个一夜未归正在加班工作的,个个呈鸵鸟僵尸状,从哪个角度都成功地看不到脸。 周成寒和徐经理进到了rich的办公室,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把手机推到rich办公桌上。rich估摸着又熬夜了,两眼极其畏光,眯着眼睛也不看两人,伸出白骨爪似的又细又冷的手指抓过手机,匆匆扫了一眼。三秒都不到。 rich细手臂一挥:“来来,你登一下你邮箱吧。” 话都没说完,就即刻让开位子。周成寒入座,匆匆打了了网页,登了自己的邮箱。 “这是你的办公邮箱吧。”rich说道,是个问句,但语气肯定。 “是的。” “嗯难搞。”rich揉揉眉。 周成寒刚输完,就被rich挤开了。他手指长又硬,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阵打。帽衫的帽子又扣在他脸上,反正从周成寒那角度看去,整个人真的就跟ai一样。 没过一分钟,rich突然沉默下来。然后静思了一会儿,又再度开始噼里啪啦打字,紧接着又再度沉默。 忽然之间,他笑了一下。白色的极薄的嘴唇向上拉出一个弧度。 “离预告还有一星期。”他打了个哈欠,“哦,对了,预告是真的。” “真的被攻击??”徐经理虽然表面各种精英稳重,实则内心只是打算着陪自家打了鸡血的老板逛逛写字楼。结果rich一番无头无尾的话让他从旁观者角度惊醒了,但也着实想了几分钟才进入到警备状态。 azureh一招谁惹谁了? “那你们不想想办法吗?”徐经理铁青着脸问道。 rich第一次抬眼看了一会儿周成寒,周成寒被盯得莫名其妙。 “其实,”rich斟酌着说道,“我觉得吧,这次攻击不是商业的,也不是针对你们周通集团或是azureh一的。azureh一纯粹是一个靶子罢了。所以周总至少在这点上可以安心,暂且还没有这么傻又直白的商业破坏性举动。但是这也意味着,这场所谓的攻击是因为别的因素,比如个人啦等。” 他打了个哈欠:“周总与其找我,还是找找别人吧。” “你这是什么话?!”徐经理有点生气了。 “诶,别急,我没说完。”rich慢吞吞地说,“周总身边有一人比我们左氏更合适。主要也是因为,找他来胜算更大一点。这场攻击说实话,那是重型军事坦克过来打只苍蝇,我们左氏最多也就防防85式狙击步枪这样的敌人。何况对方针对的也不是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成寒问。 rich已经按铃了:“tiff,送客。” “诶诶诶!”徐经理叫起来。 但rich这人就这样,不浪费一分一秒。该说的话说完就不再开他金口了。 周成寒被一番没头没脑的话给震出了承包自家网络安全的合作单位,到了地下车库看起来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徐经理以为他不高兴,在旁边帮腔了几句。周成寒没理他。 上了车,徐经理问道:“难道寒哥你还认识哪个有名的黑客?技术宅?” 周成寒心说,我好像确实知道一个。 rich那句话刚说完,周成寒脑中就好像条件反射似的冒出个人名。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一个人。 周成寒刚刚发呆不是因为rich的无礼生气。他是在气他自己。 但是气归气,事还是要做。 周成寒虎着脸:“去城北公安局分部。”他报了个地址。 “寒哥你要报案?”徐经理惊讶,“有用吗?” “你先别管。” 周成寒顺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可是打了好几遍,他们车子都到了警局门口了,对方的手机还是关机。 周成寒心里觉得不对劲,立刻接待处一问:“你们裴誉裴警官呢?” “你说裴队啊?哪个?技术科?” “对对!” “我问一下。” 那小警察打了个内线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挂了。他抬起头来特坦荡地说:“裴队关禁闭了。谁也见不到。” 周成寒前阵子有阴影,不见到裴誉总觉得那小子又在诓他。他心里憋屈,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啊,至于昨儿躲,今儿又躲么? 他心里疑窦丛生,看谁都有嫌疑,尤其是面前这傻不拉几的小警察。 “我不管,带我们去见你们裴队!” 那小警察一皱眉头:“你怎么听不懂话呢?他关禁闭了!” “那带我去禁闭室啊!” “禁闭室不在这儿!他是被市里的人带走的。” “他不是挺优秀的么?怎么还能关禁闭?”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跟他不熟!” 两人说着都有点来气,心里都在嘀咕,一大清早哪来的傻子? 周成寒心里犯了倔,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面闯,几个警察都拦不住。 “诶,诶,我警告你啊!你这样算袭警,我们可以直接开枪的!”有一个人喊道。 徐经理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脚步犹犹豫豫。 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行了行了,你跟我来!” 周成寒一回头,就是查自己那交警。 李萌把周成寒带到值班室,说:“裴队的确是被市里的人带走了。但我觉得此事不一般。你也别在我们这里瞎胡闹了。翻天了也没他。” 说罢,李萌上下打量他:“你不是富家子弟么?动点关系去打听打听呗。” 周成寒在几句嘲讽声中被哄了出来,他心里着急,也不在意。 裴誉啊裴誉,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一方面是急于找到裴誉,一方面也是担心公司安危,总之,周成寒动了点关系,还确实打听到裴誉的去向了。 关禁闭实际上是一种保护手段,这对于在政商间耳濡目染的周成寒来说是一个很清晰的答案。裴誉犯的事儿不大不小,就是没按规章流程操作,违章调查。然后惊扰了他的上级,也就是他的直系领导人蒋民国。人昨天下午被带走的,现在还在市局里关着。 周成寒反而安心了,抽了根烟,脑袋仰着靠着椅背上,悠悠地朝空中吐出一口烟雾。 关禁闭这种借口也用不长,顶多一两天,人就给放出来了。 周成寒到了晚上,去醉蝶轩买了顿晚饭,把车开到市局门口开始等人。他没有和裴誉取得联系,但根据他的消息,裴誉最迟今晚就该出来了。 等到8点的时候,果不其然,门口形单影只地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正是裴誉。 他还穿着警服,肩上搭着一只双肩包,瘪瘪的,像是没装太多东西。他脖颈纤长,一如既往地目视前方。步履不紧不慢,但透着一股常年习武的稳健。 裴誉在街那头,周成寒在街这头。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窗沿上,目不斜视地紧紧盯着裴誉走路的侧影,他走多快,他就开多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誉突然脚步停了,隔着街扭过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周成寒也停了,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盯着裴誉走近。 裴誉走到车门边上,手撑在门上,低头看着周成寒。两人凑得很近,周成寒都能感觉到微风正席卷着裴誉的气息冲他袭来。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丰盈美丽。 然后周成寒说:“你几天没洗澡了?” 裴誉几乎是同时说:“下车。你驾照呢?” 最后还是周成寒乖乖下车了,反正他也等累了。有人帮忙做司机何乐而不为。 坐到副驾驶位子的时候,周成寒嘴动了又动,有太多问题想问,反而不知从何开口。 “诶,我说你算了,你饿了吗?” “不饿。”裴誉目视前方开车。 周成寒: “不管,你不吃也得吃。”周成寒霸道说,“你去我家吧。” “我明天要上班。” “上什么班?我人民群众有问题!我要报警!” “报警你去找民警刑警,找我一个技术科的干什么?”裴誉忍着笑。 周成寒炸毛了几句,突然间瞥到裴誉那摸忍俊不禁的笑意,转头朝着前方路段看了看,才反应过来:“你逗我干什么?都答应去了还” “逗小猫小狗不好玩儿么?” “你把我当小狗!?”周成寒震惊,冲着裴誉看了半晌。裴誉的脸如铜墙铁壁,丝毫没有破绽。他大概真的觉得他是条小狗吧周成寒的心突如其来被一股子深深的凉意浸染,他在心底默念,瞿清,瞿清 是啊。瞿清跟裴誉一个大学,还旗鼓相当,家世背景深厚,人又有能力且硬气阳刚,他都没获得心中所想,他周成寒一个草包西城公子哥儿,到底何德何能啊。 而这个裴誉又是何德何能,可以把他,西城鼎鼎有名的周少拖下水啊! 周成寒在那里各种冒酸水,惹得裴誉看了他好几眼:“干什么呢?又发傻?” 总算折腾到了家,裴誉将车开进了周成寒的地下车库。周成寒住的地方是西城北面最著名的富人区,a级安保,独门独栋,还带两层地下室。周成寒把其中一层拿来做车库了。从车库直接有电梯上去到一楼。周成寒提着两大袋外卖,按了按门口的指纹锁,进去了。 裴誉跟在后面,对周成寒的土豪倒是没太惊讶。他惊讶的是周成寒整栋别墅精简到极致的设计。 他真的没想到周成寒那样闷骚的人,房间里几乎空无一物,真心将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整片空间被几何线条的半墙各成几块,中央是半圈超大沙发,黑色茶几,面前是整墙的屏幕。灰白大理石,白色承重墙,整片空间虽然异常豪华,可是看着却荒芜孤独。尤其是像周成寒那样日日笙歌的人,每天回来这强烈的对比,他究竟是怎样毫无感知活下去的? 周成寒完全不知道自家有什么奇怪,径直上了旋转楼梯到二楼去了。楼梯很宽,足足能有四米宽。周成寒下意识地贴着墙快步走着,裴誉望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跟着。 二楼简直空白得更可怕了,周成寒开了灯,一片幽幽的白炽光打在书柜沙发上,感觉空气都蒙了层灰。然后周成寒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冲裴誉一扬下巴:“进来啊。” 裴誉进去了。总算周成寒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些人气。一张大床,蓝色被单,大到5,6个成年人睡在上面都不显挤。裴誉忍不住冒出一句:“你是怕摔下来吗?床这么大?” 周成寒诧异:“你怎么知道?” 裴誉: 周成寒伸手招呼他去沙发那里坐:“来来来,先吃。” 裴誉过去了:“我能先洗个澡吗?” “你这么爱干净?”周成寒觉得很奇怪。裴誉既是个技术宅,还是当兵的,他自然认为他对卫生质量要求不高。 裴誉不想鄙视他,犹自问道:“你有换洗衣服吗?” “有啊。”周成寒说,“上次我把你的穿回来了,刚好你又可以穿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峰回路转 洗完澡,两人总算坐下开始吃了。周成寒玩了几盘游戏,就在哪儿干等,裴誉来了才动筷。一打开饭盒,裴誉的眼神有点直了。 糖醋里脊,干锅包菜,油煸空心菜,叫花鸡,拍黄瓜 一桌子的地道杭帮菜。 裴誉拿着一次性筷子,维持着想掰开的手势,抬起眸子,眼神变幻莫测:“你怎么突然想吃江浙菜了?” 周成寒笑了,他的脸也很冷:“裴誉,你不会还觉得我会像个傻子一样问你我是怎么想到要找你的吗?” “哦?”裴誉说。他的心突然如同坠子般冻住了。 这剧情有些直转急下。 “我在市局门口等你,你连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你心里难道不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吗?”周成寒投过他纤长的睫毛半阖着眼,淡淡说道。 他的脸依然漂亮纤瘦,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就像他无数次酒醉之后的混笑话。可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却把裴誉拿捏住了。 裴誉定定看着他。他对待周成寒的态度确实放松了,轻率了,只知道这是一条可爱的小狗,但却不知道,这条小狗其实是一条小狼崽,还会咬人呢。 刚刚还是如沐春风,如今才知道是各怀鬼胎罢了。 原来房子和主人的心真的没什么差别。空荡,警惕,不安,孤独。 “除了电脑,”周成寒继续说,“不要忘了人也可以查人。不是说么,只要5个人,就可以联系到全世界。” “万蓉虽然是西城人,但她的前夫,也就是你一出生就消失了的生父却是杭州人。你十岁之前都被你爷爷奶奶养在杭州,之后万蓉在西城总算立足了,才把你从杭州接回来。总之,前夫和寄养这些对于万蓉而言都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她从来不提,你也从来不说。所有人都觉得你从小就长在西城。 “其实十岁过来西城,也算半个土生土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聪明,早熟,15岁就开始在黑客界颇有名气,被rich和他老板一一re看上,也帮着他们做点事情。开始只是为了赚钱,后来就是看心情,爱做不做了。直到现在,有意思的活儿他们也会找你做。 “rich是什么人?早就把底下的人查了个遍,自然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毕竟周老头子那黄昏恋也算是西城不见报的年度大新闻呢。所以他才会让我去找你。估计着也是觉得我傻,觉得就算我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才敢那样明目张胆地推脱。” 裴誉僵着的手终于放下筷子。 周成寒闲懒地把手搭在桌上,原本轻佻的双眼此刻却如两柄利剑,闪着蓝幽幽的光芒。那光芒不夺人心魄,可是眼角的锋利却能杀死人。他两道飞扬入鬓的眉毛此刻才展现出真正隐含的锐利的神采,浅色的嘴唇紧抿着。 “我就想知道,裴誉,你和这次准备攻击azureh一的人到底什么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裴誉一时间被问住了,他第一次也有开不了口的时候。 但是周成寒反而却低头,极其轻松地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了。 裴誉有点搞不懂:“你” 周成寒知道他想说什么:“你觉得我生气了?” 裴誉眨了一下他漂亮的眼睛,没说话。 “我干嘛要生气?觉得你不告诉我?”周成寒自嘲地笑了几下,“我还怕你生气呢。毕竟我把你的来历查了个遍,你出生的事儿,估计连rich都不知道吧?我们,扯平了。” 裴誉确实应该生气的,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场合,他绝对要掀桌子走人,然后让对方不得好死。可是这人,偏偏是周成寒,而且,是他查他在先。 裴誉估计周成寒心里已经猜了个大半了,但是很给面子地没说出来。像周成寒这样的西城的名人,rich和一一re刚来的时候,就让他去查过了。裴誉那时还扮了一阵子的酒保,在三包/皮里面观察各路牛鬼神蛇。周成寒并不是他唯一目标。西城上流社会的人多到令人发指。不愧是帝都的中心,在人多的地方,摔出去一个瓶子,砸中的十个人里有8个家里是政界大佬,还有两个是商业巨鳄。 裴誉隔几天就在里面混,反正黑,谁也看不见谁。 那么多人里,周成寒绝对是最特别的一个。裴誉也搞不清那人除了脸漂亮以外,还有哪里和其他富家子弟不一样。可是他喝酒的时候,他抽烟的时候,他任由漂亮的妹子上下其手的时候,他就是哪里不一样。以至于裴誉过了很久,也还记得周成寒这一号人。 然后,就是到万蓉准备嫁给周律政周老爷子前期,裴誉花了两个晚上调查周氏一家,其中,自然包括周成寒。 他还深深记得,望着周成寒在荧幕上闪现的照片,他自顾自说了一句:“怎么又是你啊” “先吃。”周成寒说。 裴誉默默端筷,机械似的吃着。 “好吃吗?”周成寒问。 裴誉仔细尝了尝,味道出乎意料地好。那种滋味,不同于寻常美食。因为那股味道里,带了他熟悉的气息。 他点点头。 周成寒极淡地笑了一下,揶揄道:“我就是想让你吃点你喜欢的,没别的意思。毕竟,你也在禁闭室里待了几天不是?” 裴誉被周成寒难以捉摸的态度弄得有点心神不定。他难得碰到他觉得困扰的事情,别说是他了,因为就连周成寒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他这时,在心里腾起和裴誉一样的想法,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场合,他绝对要气到杀人。可是这人,偏偏是裴誉。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开口了,只顾沉默着吃着菜。他们互相揣测对方现在的想法,但又搞不懂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态度。 吃完,周成寒又拿出了几瓶红酒。他卧室的另一侧,其实是一小间餐厅,小桌子椅子,冰箱,微波炉,也算齐全了。垃圾直接打包好,拉开墙上一个口子,一扔,那是个管道,直接通到外面垃圾箱。 为了不暴露这帮高级富人的隐私,就连垃圾也是有安保的。直接压缩打包,隔天拖了垃圾车直接就运走了。没人能搞些上个世纪的那些垃圾检索,查踪迹,查隐私。 周成寒给裴誉慢慢倒了一杯酒:“你酒量怎么样?” “你觉得呢?”裴誉的话的意思是我酒量你能查到吗? 结果周成寒还真领悟到了,冲他迷之一笑:“你猜?” 裴誉硬着头皮喝了几口。 “你这两天躲市局里去干吗了?”周成寒问。 “查一起案子。” 周成寒继续递给他一杯酒:“机密?不说也没事。” 裴誉沉吟道:“其实也许跟你也有关。” “哦。”周成寒道,“来,先喝。” 裴誉还真没想周成寒是这种反应。azureh一绝对算得上是周成寒的心血。 “你想灌我?我虽然酒量一般,但是不会断片儿啊。” “哈哈。”周成寒一笑,“什么年代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小姑娘我要骗你上/床么?” 之后,周成寒绝口不提azureh一要被攻击的事。裴誉被周成寒逼得没法,只能尽量喝完周成寒递过来的酒,因为周成寒比他喝得还猛。他喝一杯,周成寒喝两杯。 裴誉确实酒量不好,天生的,身体里缺乏消化酒精的酶。这类人主要的特点就是喝完之后脸上红成关公。就三杯红酒,裴誉脸上一阵阵地泛红晕,第四杯喝完之后,裴誉胃里一阵阵恶心,忍不住去厕所吐了一回。 等他回来的时候,周成寒已经又灌了一瓶酒,可是他的眼睛却愈发清明。他坐在沙发地毯上,手搭着膝盖,扭头看着裴誉走近。 “10年的时候,和国的那起大冲突事件你有印象吗?”裴誉在他面前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红黑大战 “10年的时候,和国的那起大冲突事件你有印象吗?”裴誉在他面前坐下。 “什么冲突?” “当时国两辆侦察机在南海上空飞行的时候突然调转方向,闯入我国境内。多次警告无果之后,就立刻派两名飞行员做出防御姿态,抵抗国飞行入侵。结果国不顾国际法规,故意撞向我方飞机,结果机翼破损,一架飞机直接落海坠毁,而另一架虽然顽强抵抗,最后不得不和 国的其中一架侦察机同归于尽,而国另一架则逃出国境线。这件事引起了巨大轰动,当晚中国红客与国黑客的大战就一触即发。我那时候才15岁, 也加入了混战之中。我也是那个时候和rich还有一一re认识的。” “你在跟我聊史前历史?”周成寒皱眉。 “总之,我们占领了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国政府网站,他们的公共服务几度陷入瘫痪。我们甚至黑了他们中央政府的官网,满屏都是帝都国旗以及抵制国的标语。整整两天之后,他们才有了反击之力。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顶级黑客,两个小时之后,就几乎清理了大量被黑的网站。其中有一个黑客,手法极其彪悍。他的特点就是入侵或是反入侵成功之后,就会留下t的标志。我和rich二人联手都干不过他。 “但毕竟红客人多势众。国此举更加激发了红客愤恨。当晚,就有更多的高手加入进来,混战愈演愈烈。以t为首的一票国际黑客也逐渐消失。最终,国总统不得不亲自出面与我国交涉,红黑大战终于画上句点。” “所以?” “我想要说的是,当年的t再次出现了。” 周成寒转了转眼珠子:“你的意思是,这次要攻击我的人是这个叫t的人?” “是的。不光是你,我们到目前为止发现的,受到一模一样威胁宣告的企业组织一共有8家,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很多企业估计收到但是完全没当回事。” “为什么呢?” “还得从上个月说起。”裴誉说,“有几个正厅级及以上的干部遭到电脑入侵,各项违法乱纪证据直接上达天听。他们无法,都各自分别自首了。警方追查赃款的时候,贪污款项却不翼而飞。据他们交代,合计金额高达十亿人民币。” “十亿?只是钱?固定资产也带不走吧。他们贪了这么多?” “聪明。”裴誉点点头,环顾了一圈周围,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不过我们的周公子应该不当回事儿吧?这栋别墅估值至少在一个亿。车库下面那几辆车加起来能有三亿了。常开的只有两三辆,其他的是保值?你闲钱就这么多,加上你在周通集团每年的分红,以及你名下持有股份的几家企业,你的个人资产也是不容小觑呢。你的父亲封锁你封得那么严实,这些浮在水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吧。” “哦?那冰山下你又知道多少?”周成寒也没太惊讶,裴誉不清楚才奇怪。这些事情在明面上,连周老爷子都瞒不过,周成寒也没想瞒过裴誉。 “总之,根据线索的蛛丝马迹,警方很快发现了这次的事件其实在5年前就发生过一回。只是当时掩盖得比较好,对方只是拿走了钱,并没有举报。但这次事情的败露,串联起了种种。而5年前受牵连的几名高官现在也正在被双规中。几家企业高官拘的拘,跑的跑。” 裴誉生硬地转了话题,两人都在摸底,这种事情,不宜开口。 他微微笑着。 周成寒也在笑:“你所谓的关禁闭,就是在查这件事?” “是啊。这样一大笔巨款的流失若是用于对付天朝的经济,政治命脉,威力绝对不亚于08年的经济危机。刚好十年一轮的金融风暴预期着又将如约而至,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所以,我们就成了第一批开刀的羊?” “可以这么说。” “你们不奇怪吗?为什么5年前不举报,这次偏偏举报?这种拿黑钱的事不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么?” “警方心理专家分析,应该是t这样的天才的一种自炫行为。他极度自信,有恃无恐,认为自己就算被发现也不会被抓。尤其是像这样空手套走十个亿的行为,要是默默无闻,他恐怕成就感完全无法得到满足。和他向企业发出入侵预告的行为一致。” 周成寒愣神,接着无可抑制地笑了出来:“呵呵你信吗?” 裴誉神色莫测:“我研究的是电脑,不是人脑。” 周成寒露出一丝嘲讽:“怎么会呢?你比武的时候难道不研究对方动作的症状,心理状态的起伏?和瞿清那样的猛将硬碰硬,我倒真不觉得你一定会占上风。毕竟人家天天训练不断,你只是动动手指。裴誉,你不靠心理,请问,你是怎么打败瞿清的?” 裴誉看他的眼神终于不一样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澈地倒影着周成寒的影子。 “那你的看法是?”裴誉笑着问道。 “我觉得吧,恐怕那几个官儿要倒霉了。”周成寒凑近,和裴誉四目相对,酒后的鼻息弥漫在二人之间,“你今晚怕又是无眠了。” 裴誉深深望着周成寒,妄图从他的神情上探出此言一二。周成寒话音刚落不久,裴誉的手机就响了。 是老蒋。 裴誉神色凝重了,刚接起来只听到老蒋在那头极其焦急震怒地说道:“小誉你快回来!李立,广军伟几个全部暴毙!只剩一个张博林还有点气息,已经送到cpu抢救了!估计是中什么毒了!妈的,老子刚睡了十分钟就出了这档子破事!警局内部怕是有内鬼。现在消息全面封锁,就几个高层还有看守的知道!你现在赶紧过来!” 认识老蒋这么久,裴誉还从来没听到老蒋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他军人的大嗓门透着手机也跟放外放似的听得清清楚楚,震得鼓膜发疼。 “好!”裴誉急匆匆挂了电话,腾地起身便要往外走。 拘留的几名高官要犯的暴毙,如一场暴风雪般毫无征兆地来临。 周成寒立刻拉住他的衣角:“你忘了你喝酒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裴誉严重怀疑这小子故意灌酒,不是为了灌醉他,而是让他走不了。 “你喝酒,我喝酒还没驾照。这里是接近郊区,打车最快过来要十五分钟。等一下呗?裴c警c官?” 周成寒拉着裴誉衣服起身,嘴角挂着轻佻的微笑,整个人还踉跄了一下。 裴誉酒量差,但意识永远清醒,刚刚又吐过,现在只有有点头晕和脸烧。反观周成寒,裴誉真看不出这人是真醉还是装醉。 到今天,裴誉总算明白了周成寒的轻佻的笑容后面打的是怎样的算盘。 他打开手机准备打车。周成寒又拦住了他。 他整个人站立不稳,又伸手来抢他手机,于是半边身子都挂在了裴誉身上。裴誉后退一步,稳住身形,还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扶住周成寒。 “说打车你还真打车?你看看这是哪儿?出租的进的来吗?”周成寒一脸“你是傻子吗”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老虎屁股 裴誉皱着眉头看他。周成寒满嘴的酒气全喷在他脸上。 “行了行了!”周成寒掏出自己手机,“这儿有保安。” “喂?小于啊?我们喝酒了要出门,你过来这边帮我们送一趟呗?好好,好,再见。” 周成寒挂了电话,拉着裴誉就下楼了。 其实周成寒这小子酒量也不咋地。裴誉算是看出来了。周成寒纯粹是练出来的。练了这么久,酒量也只是平常。他脑袋看着既清醒又不清醒,脚步跌跌撞撞,还得靠裴誉搂着他一步步往下走。 他们直接坐电梯到车库。裴誉把车子开到别墅区门外,有个小青年屁颠地跑了过来。裴誉起身把位子让给了他,刚刚打开副驾驶的位子,就听见周成寒在后面闹:“别坐那儿!别坐那儿!” “我赶时间。”裴誉快被周成寒折腾死了。 “坐过来!坐这儿!我不舒服!”周成寒从后座探出身子,一只手死活拉住裴誉不让他坐前面。 裴誉真心着急,硬掰开周成寒一条胳膊,绕过去坐后边了。 “请赶紧开吧。”裴誉报了个市局的地址,“我特别,特别赶时间!” “行!”小于身经百战,周成寒这种醉酒胡闹完全是幼儿园级别。他这种高级富人的保安,什么没见识过?那种车/震,两个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那种肉/搏,他都不知道见过几次了。脸上完全是一派平和的微笑,启动车子,高速驶向市区。 这里开过去最快也要半小时。 裴誉不是着急冲动的人格。就好像电梯着火了,他也不会疯狂地按楼层企图能使坏了的电梯正常工作。确定了所需时间,裴誉就不会一遍遍看手机了。 他在心里细细回忆着这几天的种种细节,包括t的预告,他的行动,还有那几个高官的口述。 旁边的周成寒被车速震得颠三倒四,整个人跟鼻涕虫一样抱着裴誉,挂在他胸前。一个劲儿嚷嚷不舒服。 裴誉完美无瑕的脸终于崩出了一条碎缝。他相信周成寒是真的醉了。 周成寒一张脸通红通红,还张着嘴微微喘气,水色潋滟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身体还在一拱一拱。裴誉有生之年没见过这么粘人的妖精。 “你够了!”裴誉咬牙切齿在周成寒耳边低声说道。狠狠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这一掐史无前例!! 周成寒醉酒之中也被深深震撼,果真不再闹腾了。乖乖被裴誉抱着,两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滴溜溜地直转。直到裴誉下车,留下一个急匆匆的背影,周成寒还没有缓过神来。 “周少?周少?”小于试探地问道,“我们回家了哦?” 周成寒凝重地点点头,忽然又迅速摇摇头:“我打个电话!” 他拨了一个号,响了好几遍对方才接起来:“莫梁?梁子?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啊!”莫梁睡意朦胧地狂吼,“在他/妈的家里睡觉啊!!” “睡毛睡!” “您能瞅瞅几点了不?老子刚被人捅完,后边儿疼得要死!” 周成寒差点被口水噎死:“不管!我现在去找你!你等着!” 果然人一开始蠢蠢欲动,满世界就都是毁三观的事儿。 说罢,不顾莫梁的怒吼,周成寒就径直挂了电话,挥挥手让小于往莫梁家那边开。 莫梁也搬出来了。他跟周成寒的理由可不一样,他有娘疼有爸爱的,就是私生活方面有些尴尬,为了不影响自己追求完美生活,莫梁自己在cbd的位置买了一套房。 周成寒到的时候,莫梁又睡过去了。他把门铃按了三四遍,才听到“咔哒”一声,单元大门开了。周成寒到他房门口,门虚掩着。客厅地板上全是酒瓶子和吃剩的饭菜,衣服袜子到处都是。狗窝都比这好些。 莫梁俯睡成一个大字,趴在自家卧室里。被子拖到地上。 周成寒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过了倆钟头,他酒现在已经醒了。但是这他/妈酒醒了,记忆也清晰了。屁股那块被裴誉掐的地方也更疼了,触感分明。 周成寒推推莫梁:“诶,诶,别睡了,哥都来了。” 莫梁哼哼了几声。 “找你谈心呢喂!” 莫梁一动不动。 “我跟你说个事儿。”周成寒深思良久,“老子的屁股让人给摸了!” “被女人摸个屁股算个吊。” 莫梁嘟嘟囔囔道。 “是男的。” 莫梁沉静了三秒钟,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眼珠子瞪得老大。 “你被一男的摸了屁股?!” 这一声吼惊天动地,周成寒恨不得立刻封住他的嘴。 “也不是也是!”周成寒急急忙忙说,“是掐!” “有区别么?”莫梁说,突然间,他静了下来,然后歪着头盯着周成寒神色变换的脸,“不对啊。你小子被一男的摸了老虎屁股,你没打回去?” “呃”周成寒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周成寒支支吾吾的那个样子,莫梁嗅到了惊天动地的八卦的味道,鸡贼一笑:“是他看上你还是你看上他啊?” “什么看上不看上?!”周成寒怒了,“老子喜欢的是妹子!你懂吗?漂亮胸大的妹子!!” “哦。”莫梁笑得愈发诡异,“那你老人家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干嘛?你怎么不去找东子陆哥他们?” 莫梁猛地抱住周成寒,各种上下其手:“哈哈哈!你周成寒也有今天!老子早就看出来你t是深柜了!赶紧的,赶紧的,让老子摸摸,过过手瘾!” “诶!你干嘛?性骚扰啊!”周成寒被恶心的不行,一掌劈开莫梁色眯眯的两条胳膊,“什么深柜浅柜?” “周成寒,周大公子,”莫梁大半夜的被这个彗星撞地球的新闻给彻底兴奋醒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性取向一直都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怎么可能有问题?”周成寒警惕道,“你看看我历届交往的” “诶呦,那些就算了吧。”莫梁不耐烦道,“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和你之间就别来这些虚的了。今天你来找我,证明我们俩这兄弟情没白交。我现在就问问,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我我怎么不正常?”周成寒并不是想逃避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梁也知道急不来。他人生中难得当一回知心姐姐,循循善诱道:“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中有一回联赛,二班那些班花都去当拉拉队了,穿得那个叫暴露。还有那个叫黄什么婷的,那腿,那胸,多少人眼里难忘的青春啊!可是人家呢,就是忘川水只取一瓢,含情脉脉地盯着你看了整场。结果,你在看谁?” 周成寒皱了一下眉头:“多少年的事儿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那妹子你不记得了?”莫梁诧异。那个姓黄的女生绝对是当年他们那块整片高中里的校花中的校花,神似关之琳。 “不记得了。谁啊?” “行吧。那你知道你当时在干吗吗?你眼里就一个人!就是7班那个个子高高的,肌肉匀称,看起来特别温柔,但是打起球来狠到爆的那个姚少临?你敢说你不记得?你被他突破了多少次?半场紧逼你逼了多少分钟?你整场比赛你说说看你在盯着谁看?” 姚少临周成寒还是有印象的:“我们在打球啊!我不盯他盯谁?!打比赛啊大哥!” “我的妈。你下场了都一直看着人家好吗?跟你说话都不理的。那场比赛之前你就对人家挺感兴趣的。眼神老是冲7班瞟,去食堂吃饭碰到他都盯着他。要是有人提到姚少临,你就三句不离他。” “哪有啊!”周成寒难以置信。 “行了行了!”莫梁说道,“你眼睛瞪再大有什么?老子天生是个双,就你那表现我能不知道?你是局中人没意识到也正常。你知不知道,大学你也跟一个男的较劲。平时跟你上个街,你眼睛往哪放你知道吗?” 周成寒被莫梁打子弹的一番话给噎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不可能的犯罪 裴誉赶到的时候,老蒋已经开完一个紧急会议了。但是具体方案一个都还没拿出来。法医鉴定需要时间,但是大概情况已经能猜出来点了。根据市局里那位声名远扬的温沉温法医给出的答案就是,这几名高管十有八九死于颠茄类毒药。这类天然毒药中生物碱种类很多,植物中毒一般是几小时内发作,但按照作案时间来看,这几个人在20分钟之内就暴毙了,只能是直接摄入毒物了。 监控里显示,这几人突然面色潮红,还有兴奋,狂躁的表现,甚至手舞足蹈,谵语不断,紧接着四肢抽搐,昏迷。尸检的时候瞳孔明显扩散。 温沉三十不到,也是少年天才,专攻毒物药理。也只有他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给老蒋一个还算靠谱的答案。但是具体是哪一类的颠茄类毒药,以及剂量范围等都需要进一步的尸检。毒物发作时很多症状都类似,温沉给了两三种答案,这是其中他认为最有可能的。 深更半夜的,怎么死的真的是最其次了。关键是人死了就是事实。而且几人中毒几个小时前刚刚吃过饭,接着就是几轮审讯,然后就是突然的毒药发作。 审讯的刑警都被拉出去询问情况了,如此手法,必是内鬼无疑。偏偏人多口杂,而且所有刑警基本都没有和被害人有肢体接触,更别说喂他们吃下毒药了。一时间,人心惶惶。 裴誉和几名技术警反复观看监控录像,终于让裴誉看出些许端倪。录像果然被人动过手脚。技术相当高明。在毒药发作前5分钟,录像被人掐掉了,之前的十五分钟被放慢,停顿拉长成了20分钟,填上了时间的空白。 受害的高官一共有五名,基于时间的凑巧性,裴誉怀疑作案人已经等待好几天了,就是为了等到五个人一起被落单,这样才能一起下毒,然后爆发。前几天的录像也被反复看了,确实几个人一起被单独关押着的时间只有今天晚上12点左右。紧接着老蒋在12点半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这消失的五分钟不足以说明作案人数究竟有几名,毕竟5人都是单独看押,一个人转一圈时间绝对是不够的。能确定的只能是作案人不止一人。 但是这样就更恐怖了。在看守重重的森严的市局看守所里,竟然有不止一人的作案者,在短短5分钟内极其高效地入内,施毒,脱身,这需要怎样的高度训练和潜伏才能达到啊。 而且市局所有监控上那五分钟都被抹去了痕迹。 这等入侵技能,全世界都数得出人数来。毫无疑问,只能是主动发送预告的t为首的国际黑客犯罪团伙。 但这毕竟是猜测,还是不能言说的猜测。 因为如果真的是t,这起案件就将上升到国家危机的层面了。不管高官们是不是贪污了,被外国势力搞死了总归不是一个光彩的事。这是将国家的脸面的和尊严彻底的践踏,嚣张跋扈的犯罪宣言。开刀的还是一帮罪大恶极位极人臣的国家蛀虫。这无异于在腐烂的伤口上撒盐,国家却只能剔骨削之,何等痛也。 老蒋直觉得大概临近退休却晚节不保,匆匆和裴誉打了个一分钟的照面,就离开了。西城市直辖市。老蒋还有其他一票公安局主要负责人领导人已经纷纷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悲壮地赶赴中央汇报此事。 裴誉看着老蒋那拧得死紧的眉毛和胡子拉渣的浮肿面孔,就知道这件破事儿将会让多少人彻夜难眠。 裴誉回想着周成寒那声不屑的笑声和那句“你信吗?”,琢磨出点味儿来。如果这就是t的目的,似乎他已经达到了。 成功地,鸡犬不宁。 技术上走不通,只能走人。刑侦队长许皓然将当晚相关人员一一隔离,开始轮番轰炸审问。裴誉查完监控刚碰上许皓然走出审讯室。他被这起案子也闹得快一个多星期没睡过囫囵觉了,衣服皱不拉几,眼角俱是血丝。 他正倚在墙角喝水,裴誉走过去。 “累成这样?”裴誉问。 许皓然摇摇头:“所有人把可能性都说了个遍,坦白了个遍,愣是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进入。其中大部分都是我认识的,谁犯罪都不可能是他们犯罪的老警察!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破绽?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作案人有瞒天过海的超自然能力,就是我们一票自己人集体倒戈!” 他痛苦地抱住头。连日的高压让他偏头疼又开始犯了。这次案子强度完全比不上有几次跨省追捕出外勤来的艰苦,但是心理高压排山倒海。 裴誉拍拍他的肩:“我懂。怀疑自己人不好受。”还不是一个两个。许皓然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几名死者的死暂时还都对外保密。单单凭这几人的位置,哪一个都拔根带泥,牵连甚广。 老蒋还被扣着,回不来,但是电话一个接一个。 由许皓然统管,裴誉则立即挑选精英,成立调查小组。尤其是收到入侵预告的企业,必须立即召集团队和各大安保公司协助并在8月13 日做好防御姿态,坚决将损失压制在最低,社会影响控制在最小。 然而找出所有可能受害的企业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许皓然将目前已知的几家企业做汇总分析,总结出可能的目标对象,再依次进行排查。工作量巨大,瞿清不知道哪来的消息,也坚决要求加入。裴誉听闻瞿清早已经有了分配部队,但是他给拒了,目前处于僵持状态。 见到瞿清,他人似乎又结实了点。 “你加到刑侦队去了?”裴誉问。 “是啊。”瞿清回答,“报效祖国么” 他走近他,一只手拉住裴誉的胳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顺便再解决一下个人感情问题。” 裴誉拍了他一下,笑道:“又胡闹。” 时间紧迫,两人打照面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其实不用瞿清开口,裴誉也大概能猜到他的目的。反正这些年他要是去了哪里,瞿清总是能想尽办法跟到哪里。 裴誉没再理他,径直回到了办公室。卿州的技术霸焦大眼,国家防卫数据中心的柯博士,还有另外数十名高级精英人才都被抽调过来应对此次危机。 在几名高官暴毙之前,裴誉用尽了关系,连焦大眼都借不过来。卿州那边推脱事多,还接了不少外省的活,焦大眼就是他们的顶梁柱,死活就是不同意。结果这几人一死,上面总算开始严肃对待这个像外来物种入侵似的“t”。就连柯博士都屈尊降贵地过来暂时当裴誉的手下了。 焦大眼本名当然不叫这个,但是眼睛贼大,且常年熬夜,两层眼袋又加重了他的大眼特征。总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只记得他的外号了。焦大眼是少年网络犯罪之后招安的。警局惜才,焦大眼也不算太坏,就这么在警局待下来了。 裴誉和焦大眼的相识是在四年前的一场警局内部的程序比赛上。裴誉险胜焦大眼。事后两人都惺惺相惜。 焦大眼说:“装得真不容易。牛人你超低水平发挥累么?” 裴誉说:“同累同累。你藏拙也不容易,还要装着败给我。” 焦大眼摇摇头:“真干起来也干不过你。刚才你那个dd一s攻击的手法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您该不会就是那场红黑大战成功入侵美国宇航局的” “嘘”裴誉悄悄说,“你懂的,我们不留名。” 能够在国家公务员系统里担当要职当然能力得高,但是不能高得离谱。一个厉害到在世界黑客榜上都赫赫有名的人国家怎么能放心把自家中央数据库的命脉的后门交给他们?随便动一动手指就能搅得天翻地覆,这可是机密中的机密,必须得由背景清白且将爱国之情置于首位的军人才能通过层层组织的考核。 裴誉和焦大眼在防御攻击之中,互相都瞧出对方的内力了。偏偏在周围一票计算机高人中不能露相太明显,自然是识趣地自降水平,完完整整地演绎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网络入侵大战。裴誉也因此一战成名,名字响遍整个国防大学和公安系统。 实际上,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纸小学数学考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T “这个t,是一个世界级的黑客。具体姓名,不详,具体地址,不详,出生年月国家,一概不详。我曾与他在10年的红黑大战中有过交集,他和他的团队帮助国抵抗红客入侵,以一己之力生抗几百名技艺高超的红客攻击。我与现在左氏安保的主要负责人rich联手也无法抗衡。到如今过去八年,他再次出现。不,实际上,应该是5年前,他就在计划今天。死掉的5名高官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相信这件事情大家也已经了解始末,我就不再多说了。” 诺大的办公室里,集合了刑警,法医,经济犯罪侦查警察,网络犯罪技术警等各路人马,空空的讲演台上,却没有任何ppt,照片甚至板书。只有裴誉一个人淡然地讲着这个无影无踪的t。分发到每人手中的资料也少得可怜。 既不是杀人越货的毒枭,也不是惊世骇俗的连环杀手,网络犯罪以及黑客的威力在大部分人开来都是虚无的概念。大部分警察眼中都透着迷茫。只有技术警还有几个外聘的信息科技高级工程师——就是背景清白的黑客的昵称,见报于各大政治文件汇报——听得正襟危坐。 黑客能干嘛? 70年代的"嘎扎上尉"盗用电话线路。 80年代美国的kev itnick,现在世界最著名的五大黑客之一,入侵了国防部的预警系统,并监控了负责ci和数字设备安全的政客的邮件。 90年代,加拿大的黑客组织"男孩时代"腾空出世,15岁的男孩才是警方追踪的元凶;微软的nt操作系统c电子搜索引擎yah一一!纷纷被攻克;非法银行转移资产,盗窃技术资产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00年代伊始,"拒绝服务式"攻击盛起,过去由顶级黑客创造的巅峰被轻松超越,入侵手法越发多样,黑客团队也越发鱼龙混杂。信息泄露,多国银行被攻击,政府c企业网站被入侵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手指之间却是几亿美金资产的消失转移,几千万条私人信息的流失,国家安全信息的高度威胁。 天朝对于网络犯罪的重视也不过这几年的历史,机关里对于人才的渴求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但是偏偏黑客是一帮最难服从管教的群体,大部分高智商精英也基本都是去了大公司就职网络工程师。到现在,一遇到难以控制的网络犯罪,警方还是不得不和编制之外的大企业及网络世界里的大神级黑客合作。 有人说过,天朝的情报管理才是雄霸世界的,不像美国和俄罗斯能道出姓甚名谁,天朝的情报系统和中央数据管理从无人知晓,如无名的一头巨型怪物潜伏在城市下方,四肢百骸蔓延世界,保护着最后的底线。 但是就算有这样的盾牌在背后支持,t的出现也让人不寒而栗。 “你真的确定是t吗?”许皓然问。“一个代号,一个国际黑客犯罪团伙,线索太少了。” 裴誉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我能向你保证,确实是t。以他为首有一票死忠黑客团体,体系严谨,唯他马首是瞻。根据小道消息,不仅仅是8年前那一场红黑大战迫使他浮出水面,他还多次参与了几次史诗级的网络攻击。但是都全身而退。此人亦正亦邪,完全捉摸不透。” 焦大眼重重点头,呆萌地补上一句:“是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裴誉的笑点,但由于场面实在是过分严肃,他克制住了,补充道:“我希望大家不要轻敌。这几人的死亡只不是开始,与他们相关的几亿的资产,甚至远远超出我们想象的数量的金额已经流出。去年,数十家我国顶级互联网公司收到高密度高强度的入侵,十亿人的个人信息被出售,还有银行卡盗刷事件。网络攻击能造成的影响远远超出普通犯罪。黑客和暗网拥有着庞大的地下系统,有着完善的体系组织。大部分说不上名字来的才可能是真正的王者,而t如果不是自报家门,我们绝无可能查到一丝一毫关于他的任何信息。换言之,我们现在看到的,了解到的t可能就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光这一点,就令人害怕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关于他一无所有,关于他的目的一无所知。” “行吧。散会。”许皓然利索地命令道。“大家全力支援网络部。” 三天后。 裴誉和焦大眼坐在同一张桌子,焦大眼悄声细语:“你觉得我们这些够吗?” “不知道t打什么主意。当年我和rich联手都打不过他。现在几十个人,恐怕是不行。尤其是,万一t召集了几百号人” “加上那些安保公司呢?左氏还有n一rp都愿意配合。” “你知道在论坛上有人说什么吗?据说在t他9岁的时候就入侵过美国cia,恶意篡改大量资料,泄露情报,而且极有可能帮助几名国际要犯逃脱fbi的追捕。” 裴誉说的论坛就是暗网里需要完成任务之后才能被获准加入的团体,比如入侵指定网站,窃取某位政客资料,五花八门。裴誉当时被要求侵入迪士尼改变旋转木马幻想曲的主题音乐。焦大眼则是窃取美国国会大楼里的指定时间的一段监控。 “什么时候的消息?”焦大眼瞪大了眼睛。 “前几天,我和kg,ry一还有xxxh12那群人在私聊的时候有人爆的料。” “可是9岁?我真的不相信。现实中那样的黑客只有凯文·米特尼克了吧?他也是在15岁时才破解了北美空中防务指挥系统啊,而且隔年就被逮捕了。9岁?还不如说明天世界灭亡。”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我估计是有人按照t的年纪各种拼拼凑凑推断出来的。反正t究竟几岁了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这种说法有待考量。但是他很年轻就入侵了cia应该是真的。这样的对手,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你是输给过他,但是你现在不是也长大了么?当年你不也就15岁么?你要有信心!”焦大眼慷慨激昂地说。 “可是他也在长大啊” 焦大眼噎了一下,裴誉会进步,显然t也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 他大大的眼睛又挂了下来,委屈地眨巴了两下,眉头垮成八字。 裴誉又要笑出声了。 突然间,他手机震了一下。是周成寒的微信。 他往后一看,那家伙竟靠在办公室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还晃了晃手机。 “你怎么来了?”裴誉走上前,问道。 “群众支持算不算?”周成寒说,“所有收到t入侵消息的企业名单我都已经给了你们的许队长了。你们许队长还很感激我呢。” 裴誉吃惊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所有企业的名单?” “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电脑,还有人脑。”周成寒刷了一下自己的微信对话列表,裴誉粗粗扫了一眼,全是西城各大商圈名企,或是行业间的大群,人脉之广,涉及之深,简直令人咋舌。 “找人喊了几声,人喊人么就全都搜出来了。”周成寒轻描淡写一句,然后立刻勾肩搭背道,“我饿了,陪我去吃饭。” 裴誉沉默了。周成寒顶着这份功劳来见他不得不说是泰山压顶。 周成寒作为潜在受害人之一,许皓然早早就带着登门拜访了。周成寒埋了近十年的长线短线的人脉真没想到最先派上用场的是这个。当然,周成寒本质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就算动了关系人情去找,这件事情还是等于他在帮别人,等于所有收到t威胁函的人都承了他的情。 八卦和危机的力量是无敌的,仅仅过了两天,周成寒就将所有收到消息的企业找齐了。哪怕还有漏网之鱼问题也不大,因为按企业规模来说,剩下的也都是小虾小鱼了。 周成寒刚刚把几张千钧之重的纸扔在许皓然的桌子上,转身就来找裴誉。许皓然默认,裴誉也不太能拒绝。 他看了一眼手表,将近12点了,原来自己又是快一天没吃饭。 “好啊。”裴誉终于说,“你不来我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T的目的 作为一名体制内的顶级黑客,裴誉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不侵犯个人隐私。从他考进大学起,他就不再黑个人电脑的事儿了。一来他已经不需要通过黑别人来提升技艺,虽然大部分电脑黑起来并无什么技巧可言,二来是他也不再有感兴趣的对象需要查看隐私来满足好奇心。一一re曾对他说过,就算是一个黑客,也有自己的信仰和恪守的底线。 他妈妈结婚的时候他都忍住了,可是如今,裴誉却发觉自己不得不打破这个坚守了近四年的底线了。 在周成寒去洗手间的时候,裴誉极快地拿起他的手机输入了密码。密码他无意中见到周成寒输过,他记忆力一向惊人,所以记起来完全不费事。紧接着,他下载了一个他自己编写的小程序,然后关掉手机,放回原处。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如果裴誉出现在周成寒的每一场饭局里,他会发现,周成寒几乎不会与手机离身,随手放进口袋才会去洗手间。为数不多的,周成寒将手机落在饭桌上的时候,就是一个多月前和刘芝儿吃的那一场饭和今天了。 而周成寒不带手机的这几次,他都仿佛留够了时间才姗姗归来。裴誉一碗汤都差点喝完了。 “怎么样?还吃吗?”周成寒问。 “撑了。”裴誉说。 “那我们回去吧。你开车。”周成寒随手甩给裴誉车钥匙。 望着周成寒像是无忧无虑的后脑勺,他走路姿势依然透着一股放荡不羁的风流劲儿,裴誉前进的脚步突然停顿了。 他的心猛然一跳,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捏着钥匙的手也满是冷汗。 回到办公室,裴誉轻车熟路地透过那个小程序复制了周成寒的手机。最重要的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资料刷屏一般迅速地出现在裴誉的屏幕上。他并没有想要侵犯周成寒的隐私,但是轻轻松松就搞到了所有受入侵企业的名单实在是太过玄幻。 他不相信。 裴誉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与t入侵有关的周成寒最近发的消息。他确实发了几条,可是回应渺渺,通话记录也没有任何大量的电话联系。他口中的一呼百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究竟是怎么搞到所有企业名单的? 裴誉又查看了他所有最近的微信联系,除了周成寒最常联系的几个哥们儿和公司同事之外,裴誉发现这人特招女人喜欢,不管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还是徐娘半老的妇女,总有人明里暗里借桃花之名送他好处送他方便。周成寒回得油头滑脑,便宜占尽,嘴上抹油,其世故程度令人咋舌。 直到这时,裴誉才想起来最初在三包/皮里见到此人时他那轻佻的眼神,玩世不恭的做派,酒醉之后还带着愤世嫉俗的迷茫。这不才是真正的周成寒吗? 8月13日凌晨,t所声称的攻击如约而至。 一开始便是狂风暴雨般的dd一s攻击,裴誉和焦大眼各自带队一半,包括请来的安保公司的外援们,毕竟人多势众,防御的城墙还是纹丝不动。裴誉和焦大眼则在纷繁复杂的攻击路线中寻找主机的线路。对方迂回,多线控制,裴誉就一个个破除影子般的分身。 一次次的陷阱如华丽的战争,明明是攻击在前,防御却也做得无懈可击。裴誉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停地变化着攻击的方法和路线。对方在第一波的dd一s攻击之后,很快就转变了策略。他们的方法很巧妙,裴誉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很多人,但是却有无数的电脑,如同幻影般一拉拉出去一长串的僵尸,复制延伸了主人的攻击手法。 裴誉在密集的攻击里抽了个空,在群里发了一句:“一组焦大眼,二组rich,三组陆繁,领头攻击,其余暂停。” 大家立刻心领神会,三人马上启动安插在每个组里相关联的电脑,让他们控制的电脑成为领头者。防御方式立即统一之后,回防效率果然提高。裴誉则毫不客气地登进了azureh一以及多家企业的后台,齐刷刷地控制了数百台的电脑,运行速度一下子几何级数增长。尽管相应的他们网站的使用用户也会因此而觉得网速变慢,但是大半夜的也没太多人在上网,估计影响不大。 裴誉也没想这些事情。t的攻击如狂风巨浪般反噬而来,战术变化很快。裴誉只能将前线防御冲锋的任务交给焦大眼,自己则稳坐统帅位置,调配优化资源。 在这场战斗面前,裴誉已经早有准备将天朝中央数据系统的最新反侵入系统安装到了名单上的企业上。虽然商业是一个国家的顶梁柱,但是将大炮重型坦克赏赐给他们那样的小破庙似的系统真的是前无古人了。当然完整版的程序也超出了他们硬件装备上所能承受的限制,尽管裴誉当年是此项系统的总负责人,但他也不得不遵守保密协议。安装的程序是他电脑上的简化版,他也没有去申请批示,因为那样结果一定是个大写的n一。 真便宜这帮土地爷了。 “域名系统重新配置!”有人在局域网的群里说。 “快顶不上了。配置了也没用。” “关闭服务器!所有公司!”焦大眼在耳麦里说。 他们几人为了方便,都开了耳麦打电话,保持实时通讯。 安全协议也没用了,似乎所有的铜墙铁壁都在被更为锐利的利刃刺穿,漏水般的溢了进来。 “你知道吗?所有东西都是原子构成,桌子,电脑,还是人,只要粒子足够小,就可以穿越进去。其实放大来看,我们不过是一片虚无。” 裴誉突然想起了这句话,这是t在红黑大战之后,他们又一次的交集里t对他说的话。 是的,他撒谎了,对所有人。 这个秘密只存在于他与t之间。他们并非只有一面之缘,但也不是老熟人。 “重启了服务器也没用。攻击完全不能辨别方向,33个国家!我x他大爷的t!”rich难得地说了句脏话。 “我真的老了吗?恶意代码死活删不掉,越删越多!再这样二十几家的系统程序和后台资料就要被全部删光了!”33岁的柯博士又开始了他“老了吗”的口头禅,但是语气还是冷冷的,完全听不出来的焦急的样子。 他到底想要什么?裴誉在心里问自己。t转移了近20亿的资产,又攻击西城的各大一流企业,还做出了预告,他究竟在想什么? 电脑也是由人控制的。是人做出一件事就一定有其动机。那么t这样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什么? “我有一个可怕的感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裴誉对着耳麦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磨磨唧唧了?写散文呢?”rich烦躁地骂了一句。 “t没有出现,你们没发现吗?”裴誉终于说道。 此言一出,顿时一阵沉默。他们一群人里和t有交过手的分别是他自己,焦大眼还有就是rich,以及后半场赶来助阵的一一re。裴誉一句惊醒梦中人。 rich感觉自己敲着键盘的指尖都发白了,额头上满是汗。可是在他高速运转的大脑里却也分出了 一个极小的角落来思考裴誉说的这句话。 是的,他也一直在寻找,企图抓住t的尾巴。棋逢对手,虽然痛恨着对方,但是同样也是人生之幸。 但是,但是这次好像正如裴誉所言,t好像哪里都不在。 上天入地,却只能看到t的替身和仿制品们在前线沿用着t的攻击手法疯狂扫射,而t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 前期的攻击像是在伏地而行,敲砖碎瓦,各处都捅一下,但是忽然之间,大部队好像明确了目标,突然朝着某个方向密集地攻击起来。裴誉最先发觉不对劲儿,但是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他满身被冷汗浸透了。 耳麦里也传来一一re的抽气声:“你小子把国家宝藏都给偷出来了?” 其余人默契地保持沉默。裴誉把中央数据系统的防御程度偷拿出来,哪怕是简化版,哪怕是为了保护本国的企业,他这样的行为当属重罪了。特别是如果t得手,并用于某些不可告人秘密,甚至反过来攻击天朝,裴誉犯下的错与叛国罪无异,直接拉出去就可以枪毙。 t的所有举动瞬间都明晰了起来。 之所以不挑巨头企业,是因为骨头太难啃。但是程度弱一些的大企业集腋成裘,又一定会获得上级的高度重视。 发出入侵预告,是为了给裴誉他们充分的时间准备,将最精良的防御系统调出来,因为光靠几个网络世界的战神,装备却破烂得要死,也不可能大打胜仗。 而裴誉主管此事,他的自尊心,以及本来就桀骜不逊的内心一定会剑走偏锋。 那一瞬间,裴誉仿佛手里握着一根铁链,一头是二十几家企业的所有数据及用户个人信息,一头是对自己心血的背叛,对国家的背叛。 哪一头掉了下去,都是地狱。 而他都将是千古罪人。粉身碎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