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糟心的重生》 第1章 晚照 第2章 小笼包 第3章 收房租 第4章 堵嘴 第5章 该死的老狗! 第6章 【营养液破万加更】娘家 第7章 心疼 第8章 刘爱国 第9章 认头 第10章 哼,男人 第11章 真让人烦恼 第12章 想起来了 第13章 【营养液破万加更】闺女啊,你是怎么变心的啊! 第14章 年三十儿 第15章 【元旦加更】真希望…… 第16章 这他娘的贼老天! 第17章 鸡汤水饺 笑起来~(北方春节都有早起拜年的习...) 红包(将中午的时候,三兄弟回了...) 【营养液破万加更】应该可以(中午吃的火锅,简单好收拾...) 家人(兄弟三个简直摸不透老娘的...) 第一更~(车中的暖风驱散冬天的寒意...) 第二更(妇联介绍的律师姓褚,看着...) 第三更(其实,秦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省着了~(刘爱国很少到菜店买菜,毕...) 【营养液破万加更】记下了!(取证的事林晚照帮不上忙,...) 开庭(开庭的日子在秦特正式入学...) 胜诉(刘凤女扰乱法庭秩序,被审...) 烤鸭(秦特走出法庭时都觉着脚底...) 上诉,旺文曲星(秦耀祖陈茜一脸晦气的回了...) 【收藏过万加更】刘凤女(秦耀祖拎二斤苹果到老妈那...) 我们肯定能胜的(“子嫣回来啦!”许子嫣一...) 庭审一(经过一审,双方都更从容些...) 庭审二(“是我用词不当。我换个问...) 【营养液破万加更】庭审三(刘爱国因扰乱法庭秩序,被...) 庭审四.子嫣(审判长问,“证人周荣华,...) 庭审五.想娣(“被起诉人,我记得你亲口...) 【营养液破万加更】又赢了!(重要证人许子嫣原地爆发,...) 特别好特别好(直待审判长宣读完毕,秦耀...) 【营养液过万加更】买院子(就如秦想娣所说,秦家很是...) 迁户口(林晚照风风火火买了两套小...) 一对瞎子(待玉米粒拧满一口袋,林晚...) 还是分清的好(不过,即便是瞎子,也都是...) 【营养液破万加更】旧时光(林晚照拿到钱就带着秦特置...) 第45章 新思想旧思想 第46章 生日快乐~ 第47章 回家啦 第48章 【营养液破万加更】回来了~ 第49章 足浴盆儿 第50章 【营养液11万加更】好媳妇好儿孙 第51章 特别对 第52章 分! 第53章 夜话 第54章 【营养液12万加更】中意 第55章 【收藏破万加更】 第56章 为人 第57章 拆迁款的用途 第58章 震慑 第59章 正值年少 第60章 又是新年 第61章 过年采购 第62章 过年了过年了 第63章 团圆 第64章 林爹上 第65章 【营养液13万加更】林爹下 第66章 家庭会议 第67章 【营养液14万加更】穿高跟靴的女孩子 第68章 六十一大寿 第69章 守住了! 第70章 【营养液15万加更】战争【有修改】 第71章 离婚上 第72章 【营养液16万加更】离婚下 第73章 【营养液17万加更】刘杰 第74章 回娘家 第75章 归还计划 第76章 【营养液18万加更】有口红吗,我想看看 第77章 训人的滋味 第78章 悔恨 第79章 【营养液19万加更】赵同:我就是这样的人 第80章 【营养液20万加更】林苏:我就是这样的人 第81章 安宅酒 第82章 【营养液21万加更】陪买衣服上 第83章 陪买衣服下 第84章 搬家 第85章 高考估分 第86章 小姐妹 第87章 好孩子 第88章 母女 第89章 政法大 第90章 【营养液22万加更】B大的偷袭 第91章 政法大:遭遇叛徒 第92章 春风得意 第93章 偶遇 第94章 林晚照的计划 第95章 【营养液23万加更】人生经验与青春礼物 第96章 学车的事 第97章 【营养液24万加更】不太熟的男人,温叔叔 第98章 三四十了…… 第99章 【营养液25万加更】学会分寸 第100章 就这么重要?! 第101章 得偿所愿 第102章 没用的东西 第103章 我只在乎你 第104章 开始做林特 第105章 憋了会儿气 第106章 提个意见 第107章 高中生活 第108章 人生中第一篇日记 第109章 很舍不得 第110章 独立之始:一个人的生活 第111章 买车 第112章 母亲 第113章 像二嫂一样 第114章 再见 第115章 林特 第116章 不好意思撒个娇 第117章 儿女 第118章 新房验收 第119章 殷勤 第120章 买车之后上 第121章 买车之后下 第122章 傅泉 第123章 生日礼物 第124章 生日 第125章 独食 第126章 祝你快乐,晚照 第127章 长兄 第128章 拆礼物 第129章 想成为的人 第130章 刘飞的恋爱 第131章 稳重 第132章 公道 第133章 三百五百 第134章 反哺 第135章 加油,实习生 第136章 实习生涯 第137章 林特的道德 温斐送了林特一箱干果做回礼。 也是寄给林特的。 林特收到后直乐, 跟温斐发短信说干果收到的事。 林特忙着实习,林晚照这里也不冷清。 今年不同往年,过年要怎么过,哥儿四个先开会商量了一下, 最终商议结果就是老三夫妻先时商量的那般。大哥一家陪老爸, 大姐得回婆家那边, 老二老三两家定好年夜饭, 到时请老妈一起吃, 人多热闹,妈也高兴。 老三跟老妈说起时, 林晚照没急着答应, 看老三夫妻一眼,问,“去年你们就是大年初一跟我过的年,今年你岳父家怎么过年,谁跟他们一起过?” 老三笑, “妈您别担心,去年我们是跟岳父岳母一起吃的年夜饭。” 林晚照这才点了点头,“那今年跟我吃吧。明年你们还是跟你岳父岳母一起吃, 一家一年, 轮替着来。” 老三媳妇心里很高兴, “哎, 我们都听妈的。”她家就姐妹两个,春节是传统的大节日,年轻人不大在意,可上年纪的父母最看重的就是春节,老三媳妇也不愿意父母孤独。去年公婆那里窄, 便是年夜饭跟她爸妈一起吃,大年初一到公婆那里拜年。今年婆婆这边儿宽敞的不行,而且,婆婆又搬城里来了,当然得一起过年了。婆婆提出一家一年,老三媳妇是极愿意的。 老三见妻子这样高兴,也没反对。 他一家提前腊月二十七就搬过来了,反正老妈这里离银行也不远,白天夫妻俩去上班,阳阳就跟着奶奶。 见老三一家大包小包的带着衣裳过来,林晚照说,“你们不用过来,大年三十一起吃个年夜饭就行。都住城里,离得又不远。” “那怎么行,大年下的,当然得跟妈一起住几天。”老三心眼儿多,平时就采取习惯成自然的策略,一家人常隔三差五的过来住一宿,过年更得在一起了。“以前妈您不常说么,别的时候不团聚,过年一定得团聚。” 林晚照不讨厌孙子,阳阳已经大些了,懂点事,并不是那种太闹的孩子。其实养小孩儿跟养小狗也差不多,要是天气好,一天放两回风,上午出去玩儿一个小时,下午太阳好时再出去玩儿一个小时。要是天气不好,林晚照就开车带着阳阳去附近商场,商场里有小孩子专门玩儿的地方。 阳阳已经能自己玩儿了,主要是年纪小,不能离了人。林晚照还能教孩子背背唐诗,念两句英文,数着手指做个简单加减法。 以前,老三媳妇倒不是说瞧不起农村的婆婆,但也觉着婆婆就是个农村人,没上过学,也没什么文化。 但现在,听着儿子奶声奶气的背诗,老三媳妇摸摸儿子的头,对丈夫说,“咱妈真不愧把你们都培养成大学生的人,我看阳阳跟着妈,以后肯定也是个大学生。” 林晚照说,“以后大学生越来越普遍,最好是读个博士。” 哪个做妈的不盼着孩子有出息,老三媳妇说,“肯定得应妈您这话。” 林特也说,“姥姥,我以后要读个博士。” “好!就盼着你们都读博士。”阳阳还小,自家小特一看就是博士坯子。 老二一家是刘飞先过来的,电脑城离林晚照这里也不算远,老二夫妻还得忙档口的事,三十再过来。 反正楼上两间客房,足够住。等老二夫妻过来,刘飞睡书房就行。 刘飞也挺有用,给奶奶电脑杀杀毒什么的。 阳阳喜欢人多,尤其晚上,哥哥姐姐一回家,阳阳乐的跟什么似的,巴结着哥哥姐姐跟他一起玩儿。尤其刘飞,扛一下推一下,阳阳高兴的能笑出声。你要不理他,他就过来发点儿坏,打你一下尅你一个,引着你去跟他闹。 就是年货,也没怎么让林晚照操心。孩子们置办就一起都给她置办上了,牛羊肉排骨肘子鱼虾,新鲜蔬菜,都有。 刘凤女给老爸那里送的是酒和肘子五花肉,老爸平时闲了爱喝两口。 大哥是极孝顺的人,对大嫂不能要求太高,也凑合。让刘凤女郁闷的就是大嫂这做菜,用她爸私下跟她吐槽的话,“你大嫂就适合过以前的日子,素的跟家里混不趟儿似的。吃肉就是牛羊肉,不吃猪肉,往菜里放那么一星半点儿,也得调个荤味儿。你大哥跟朵朵都爱吃炖肉,她成天介就是青菜豆腐。我闲了去菜场买肉回来炖。尤其朵朵,爱吃炸丸子,我炸的不如你妈。把孩子馋的,天天去你妈那儿吃炸丸子。” 刘凤女知道爸爱吃炖肉焖肘子,担心大嫂过年不买这些,就直接给买好了。 老大媳妇也心塞,想到老二老三跟婆婆在宽敞的大房子过年,他们一家只能带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公在自家过年,就说不出的心塞。 朵朵倒没觉什么,她经常去奶奶那儿,给奶奶送年下买的东西,还有给太姥爷的过年礼物。朵朵还学到了奶奶秘不外传的炸丸子秘方,据说以前奶奶就是凭这方子挣了个万元户,在老家包了好几十亩地。 然后,回家还带了一小盆炸丸子。 她妈妈从来不炸丸子,带回去给爸爸爷爷吃。 林特她们这些实习生都是一直跟着忙到年三十儿上午,才算放假回家。大年初八法院上班,他们再过来继续实习。 林特边系安全带边感慨,“终于放假了。” “你不是不想放假,就想一直上班么。”任皓笑。 “过年不一样。本来我大年三十都是跟我姥姥一起包饺子的,今年什么都没干。”林特觉着自己头发应该修一下,过年嘛,就得新年新气象,也没时间。 她对着后视镜照了照,任皓边开车边问,“要不要去剪个刘海,我看你刘海有些长。” “我想回家,还能赶上包饺子的尾巴。” “我先提醒你啊,正月可不能剪头发,你要今儿不剪,就得再长一个月才能剪。” 这倒是,正月剪头死舅舅。没舅舅的可以剪,林特不能剪,她仨舅舅哪。林特说,“那我晚上出来剪吧。” “就是理发师也得过年啊,人家大年三十七点就下班,八点回家看春晚。” “那随便找个小理发店把我放下来就行了。” 任皓,“我带你去个我妈常去的发廊吧。她跟那里的理发师熟,去了不用排队。” “行。” “没事,我妈都交了会费,钱都交了,不去白不去。咱俩去还能赚点儿回来。” “听着很贵的样子,那我请你吃午饭。” “好啊。” 林特先打个电话回家,说自己跟班长在外头吃,吃完去剪头发,让姥姥别等她吃午饭了,又问姥姥饺子包的怎么样了? “你二舅二舅妈,我们一起包的。没事儿,放心吧,包的差不多了。咱们不包多,就把明儿一早的包出来就行。等你三舅他们回来,我们也就吃饭了。”以前年三十儿都是分两拨吃,中午先打发刘爱国跟孩子们吃,他们爷儿几个吃完就去上坟烧纸,然后,林晚照自己才吃。 今年林晚照可不打算那么过,吃就一起吃,饺子也一起包,干嘛还得分两拨儿。好像她不配跟男人们一起吃饭似的,其实,年三十儿最忙的就是女人。 祖孙俩电话里说几句话才挂了。 老二听出是林特的电话,说,“小特实习还真忙。” 林晚照说,“见天儿加班到八点钟。” “唉哟,这可真是忙!”老二媳妇感叹一回法院忙,说,“妈,我听刘飞说,法院伙食好的不行,尤其腊鸭腿,特好吃。” 林晚照笑,“这倒是,公家伙食好。”法院腊鸭腿是一绝,林特经常带回来给姥姥吃,后来刘飞搬过来,刘飞也尝过两回,公认的味道香美。 林特觉着自己平时生活挺有品质的,但也是第一次来这样高档的发廊,没法儿形容,跟商场的发廊还不太一样,一进来就只有一个感觉:贵!高档! 感觉有点占便宜。 不过,服务真的很好,迎宾的小姐姐温柔貌美,洗头时也不会跟你推荐洗发水、办会员卡什么的,就是专心洗头、做头皮按摩。 剪头发也超细心,一个刘海剪了四十分钟,要林特说,随便剪剪,十分钟搞定那种就行。理发师细致,整个发型都给她修了修。 任皓还是平时帅气阳光的模样,但新剪的头发,就得在帅气阳光前加个更字。林特从来不吝于夸赞别人,“真帅。” 任皓做个潇洒一扬头的姿势,“还行吧。” 林特笑弯眼。 任皓开车送林特回家。林特到家时,二舅三舅刘飞就都去公墓烧纸了,姥姥跟二舅妈、三舅妈、阳阳在家说话闲聊。 大家一见林特回来,老二媳妇尤其夸张,“唉哟,这头发是挺好看,在哪儿剪的!” 老三媳妇问林特中午吃的什么。 林特说吃的包子小米粥,她伸长脖子往厨房看去,遗憾的不行,“饺子都包完了啊。” 老二媳妇笑,“我们上午就包完了。好包,包了三盖帘,足够了。” 下午两点钟,舅舅们就都烧纸回来了。 老二媳妇没见着刘飞,问丈夫,“刘飞呢?” “让我坐老三的车,他有事。”老二笑,“肯定是去看女朋友了。” 老二媳妇嘀咕,“大年三十儿,怎么还往人家去。” 老三往饮水机里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二哥,一杯自己喝,说,“二嫂,你以为媳妇那么好追的。别说大年三十儿,大年初一女朋友召唤,那也得去啊。” 老二百分之一千支持儿子的恋爱,“就是。前儿我拿来的牛肉,我就多备了一份儿,让刘飞拿去给他同学了。” 老三媳妇问,“飞飞跟那女孩子怎么样了?” 阳阳递桔子给二伯,老二笑着接了,摸摸阳阳的头,说,“这闺女好,刘飞现在可用功了,每天白天上班,晚上看书。人家也没嫌刘飞学历低,说了,只要刘飞知道上进就行。人我跟你嫂子还没见过,小特你见过没,刘飞说跟你一个学校的。” 老二问林特,林特正在给姥姥剥桔子,“我跟芳芳学姐有空会一起吃饭,不过我们课程都多,她现在在导师的实验室做助手,我俩一个月能聚个两三回的样子。” “不是我吹牛啊,刘飞弟弟很帅吧,芳芳学姐也很漂亮,人也很优秀,去年就是拿的五四奖学金,还有王氏奖学金。” 老二媳妇忙问,“这都啥奖学金啊,钱多不多的?” “二舅妈,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林特知道二舅妈贪财,“五四奖学金一年是一万二,王氏奖学金也有一万块。我们的学费是每年五千,学姐还在导师工作室做助手,一个月也有八百到一千块。” 老二媳妇肚子里一盘算,惊叹,“这非但不花钱,还挣钱啊。” “那可不。我们学校住宿吃饭都便宜,国家都有补贴的。平时五块钱就能两荤一素,吃的特实惠。”林特说。 老二嘴巴笑开花,“好学校就是不一样。” 老三说,“二哥,可得让咱们飞飞殷勤着些。”这个侄子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运道,只要人家没拒绝,豁出命也得追啊。 “殷勤着哪。尤其现在,很知道努力了。”就是人家女孩子不是A大高材生,这样能促使儿子上进的女孩子,老二也会很愿意。 林晚照说,“飞飞年纪还小,别急,一步一步来。踏踏实实的,只要一直往前走,也差不了。” 人生是很漫长的,所以存在无数可能。林晚照活的久了,看事情格外平和,她不会觉着刘飞配不上人家女孩子。这并不是林晚照自尊自大,林晚照是觉着,只要刘飞肯努力,这么长的岁月,这么长的时光,一直向前,两人只要情投意合,是能走下去的。 若是刘飞自卑消极、停滞不前,那才的确是配不上人家姑娘。 大家正说着话,林特手机响起来,接电话,是任皓。 “我家新到的牛肉,挺好的,我给你送点过来。” “不用啦,我家都买全了。” “我在门外了,开门吧。” 任皓不是送了点来,是搬了一箱。林特开门让他进来,还说,“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么多怎么吃啊。” 任皓知道林特说话就是这么直,男孩子也很奇怪,要是别的女孩子这么说,任皓肯定要生气的,想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家来,还挑三挑四。可林特这么说,他就一点儿不生气,笑道,“你不说跟大舅姥爷、太姥爷住的都近,一起吃呗。烧来吃、烤来吃都好的。” 林特让他放到厨房。 任皓还坐下跟长辈们说了会儿话,林特倒茶给他喝。别说,班长的交际是很厉害啦,说话得体又有趣。 任皓没多坐,告辞时林特把他叫到家里的储藏室,让他搬了箱茅台,算是回礼。 林特送他出去时,就要求他以后别总送很多东西,会让她感觉到负担。 “这有什么负担的,我又没追你。” “我是怕你把持不住,万一情根深重,影响咱们的友谊。” 任皓笑不可支。看电梯下来,林特请班长先进电梯,自己进去后按下楼层。任皓说,“林特,你很自信诶。” “当然啦。我觉着我还不错,主要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 “谈恋爱干什么啊,学习多好啊,我比较喜欢学习。”与其搞对象,不如搞学习。搞对象不一定有好结果,但搞学习是一定有好结果的。 林特很精明的想。 任皓及时修正自己的人生理想,“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林特点头,大加赞同,“就是!” 林特送他到楼下,看他开的是辆黑色大奔,赞一句,“这车不错。” 林特就是很纯粹的赞美,完全没有旁的羡慕或者别的意思。任皓笑,“什么时候你有空,我开出来,你做司机,咱们去图书馆看书。” “过年图书馆也要放假的。” “我家也有个小图书馆,你要不要来看,有很多书。” 林特已经很知道分寸,她既然没有恋爱的打算,就不会给班长任何暗示。他俩本来就是不错的同学,欲擒故纵什么的,对同学既不公平也不道德。再说,班长家图书馆再大,能有国图大么?林特说,“初八就得上班,过年肯定没空。” 俩人说几句,任皓把茅台放后备箱,开车回去了。 第138章 计划清晰,目标明确 任皓一回家, 就接受到来自任妈的询问,“回来了,怎么样?” “能怎么样, 给林特放下了, 我又坐了会儿, 就回来了。”把车钥匙给阿姨, 让阿姨把后备箱茅台放酒窑去。 “哪儿来的茅台啊?” “我给林特送牛肉, 她还礼, 让我搬了箱茅台回来。” 任妈小有惊讶,“这姑娘家条件不错啊。”她已经打电话问过会所的托尼老师,据托尼老师夸张的语气毫不夸张的说,比明星还漂亮的女孩子! 任皓坐在老爸身边的单人沙发上, “林家姥姥也是开奥迪的好不好。妈, 您别忒自大啊。” “我哪儿是自大啊, 我是恨不能给你加加油, 看你这磨唧的。你说你也不差呀, 以前不都女孩子给你写情书么, 现在魅力不太行啊, 儿子。”给儿子倒杯水递过去。 “那得看对谁。”任皓喝口水, 老神在在的说,“要是像妈你一样的女孩子,不用我追。用我追的, 当然不好追。” 任爸险笑喷。 任妈好想把水抢回来倒儿子脸上! 家里也在讨论任皓,老三说, “妈,小特这同学不错。说话挺有礼貌。” “这是小特班的班长,俩人一起实习的, 第一次上门就送过水果。”林晚照也喜欢有礼貌的孩子。 老三媳妇把牛肉放冰箱,过来说,“我看包装上是日本牛肉,那牛肉很不错。” 老二媳妇说,“真的还是假的。” 老二,“那孩子一看就是想追求咱们小特,能送假进口牛肉?” 老二媳妇颇有感触,跟老三媳妇说,“当初我生刘飞时,就开始计划生育了,我就想,还是生个儿子好。可瞧瞧如今这差别,闺女吧,人家是上赶着给咱送。儿子呢,上赶着给人家送。” 老三媳妇笑,“二嫂,这也是有来有往的。” “这不一样。” 老三媳妇打听,“妈,咱们小特这么漂亮,学校肯定很多追求者吧。” 林晚照性情实诚,可在这件事上也是有点儿小虚荣的,一摆手,“太多了。咱小特不是那种虚荣的孩子,都是劝他们好好学习,甭成天送花送情书的。” 老二老三这俩做舅舅的想到外甥女的出众,也倍觉有面子,老三说,“谈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别急着定下来,小特还小,等大学毕业读个研,世面见得多些,心性也稳定了,再说结婚的事不迟。” 老二很认同弟弟的看法。 待林特回来,大家并没有过多谈论这个话题。 当然,牛肉不错,林特见一箱里是两块长条的大里脊肉,就说,“姥姥,咱们给大舅姥爷拿一半下去吧。” 老二说,“你大舅姥爷那里多的是。” 这是实话,每年过年林晨阳是从来不需要为年货操心的,他很多学生朋友都会过来,送的都是年货。以往跟林晚照离得远,这回近了,还给了林晚照很多。林爹在林家辈份高,林辰林珍兄妹,还有林苏或是派人或者自己过来,年货也都是直接送林晨阳这里。知道林爹是跟着林晨阳过年。 再有,林爹别看做的是小学校长,还有学生每年来看望老校长。 连钱阿姨都跟着沾光,过年去闺女家时,都会带半车年货。 林特也知道这些,现在家里的水果就是大舅姥爷给的,好几箱,都是很好的水果。林特说,“各人是各人的心意呀。” 林晚照起身,“咱们下去呆会儿,晚上就一起去吃年夜饭了。” 刘飞正好也回来了,他是男孩子,帮小特姐搬牛肉。 大家就去林晨阳家坐了。 这一下子就更热闹了。 林爹一见林晚照就说,“唉哟,蓝蓝蓝来了。” 林旭辉跟大哥带着孙子们烧完纸就直接在大哥这里,没走。林旭辉没听明白,“蓝蓝蓝是什么?” 这个绰号,知道含义的人不多。 林特是知道的,看姥姥翻个白眼,林特忍笑,悄悄跟小舅姥爷说了缘故,姥姥给太姥爷买了蓝色衣服,太姥爷嫌款式老气,但姥姥要求太姥爷初一十五必需穿,太姥爷从此就给姥姥叫蓝蓝蓝了。已经叫好几天了。 林旭辉一听蓝衣服就明白了,说老爹,“大姐还不是好心。您亏得有闺女,你要没闺女,都没人给你买。爸,您是这有福。” 林爹,“等明儿我穿上,你们就有眼福了。” 林晚照郁闷,“有那么难看么?都正经衣裳。”好心好意给老头儿买衣裳,自打她送过去,都说好几天难看了。 “你这说的,我都不敢反驳,我一反驳,好像我平时穿的不正经一样。”林爹说长女,“你应该叫着我自己去挑。” “这个不能自己挑,就得闺女给买。”林晚照是很重视民间老礼儿的。 林爹评价,“都是封建迷信。” 林特看姥姥要气鼓了,忙说,“太姥爷,您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太姥爷,就您的身材,气质,不是我吹牛,就是随随便便一件平常衣裳,叫您一穿也像会发光一样。何况我姥姥用心挑的,肯定好。您明儿一穿就知道了,肯定特帅。” 林爹叫林特的马屁逗乐,笑,“这也有理啊。” “当然啦。我从没见过比太姥爷更有气质的人,就是大舅姥爷这样温润英俊的男士,比起太姥爷您也略有逊色。”林特更加卖力的再拍一记。 林爹龙颜大悦,让老三去拿了冰淇淋,给林特吃,把人留身边专门拍马屁。 林晚照感慨,老头儿真是数年如一日的爱听好话啊。小特儿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老头儿比大哥气质好吗?林晚照仔细瞅了瞅,认真又笃定的跟大哥说,“我还觉着大哥你气质最好。” 林晨阳险没喷了茶。 林爹,“你这冷不丁的,把你大哥呛着了吧。” 林晨阳放下茶杯,“人还是要看内涵。” 林爹挑眉斜睨长子,林晨阳真心实意,“爸您气质内涵并举。” 林爹终于满意。 林晚照真心是牙酸,也不知怎么这把年纪还这么臭美。 林爹转头跟林特说话,“发型不错。” “太姥爷您看出来了?我就修了修,没剪。刘海弄了一下。” “在哪儿做的?” 林特说了地方,“中午下班班长带我去剪的,班长妈有那里的会员卡,去了不用等位。” 林爹,“就是给你送牛肉的小子。” “嗯。”林特见桌上有粉嘟嘟的大桃子,拿一个,咔嚓掰不动,知道这不是脆桃,便直接咬一口,“我送了他一箱茅台。” 林爹逗林特,“那你可亏了,茅台多贵呀。” “都是同学,要是送点东西都讲亏赚,那就做不成朋友啦。我就是送根冰棍儿也是我的心意啊。” 大家听的一乐。 别看林特以前日子过的不容易,这孩子一点儿不小气。 林爹问她实习的事,在法院感觉怎么样。林特感慨,“实习是挺好的,不过,要是心灵脆弱的绝对受不了,有很多特别惨的事。有时我看卷宗都很生气。太姥爷您想,要常年累月的办理这样的案子,心理承受力得多强大啊。” “跟法官办过案子没?” “没。我刚去,就是打杂。每天跑腿送文件,盖章签字钉卷宗。年前民事庭太忙了,要是暑假,一般会有空去听听庭审什么的,现在没空,见天打杂。” 林旭辉说,“实习都这样。” “等明年暑假应该能学点东西。”林特估摸着自己的进度。 林爹问她,“你怎么在温法官的法院实习啊,是巧合吗?” 林特露出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林爹掖揄,“看来不是巧合。” “我是听师兄师姐们说,实习最好找个有熟人的地方,这样能有人带一下。其实,刚实习不用找人,因为我们才大一,找不找人去了都是打杂。跟温斐哥以前就认识,离家又近,就去的中院。”林特是知道一点社会规则的,她就活学活用了。其实她也没有跟温斐哥说,温斐哥我去你们法院了,你可照顾着我些啊。林特才不会这样说呢,她啥都没说,她就去了,去了就遇上了,遇上了就好像她在法院有熟人一样,嘿嘿嘿~ 但其实遇不上也没关系,寒假实习,年前年后加起来二十来天,林特不认为自己应付不了。 林特特有计划的跟太姥爷说,“明年暑假还在中院,等学的差不多,大二去检察院,大三去司法部。大学毕业先过司法考试,等读研的时候去律所。” 计划清晰,目标明确。 第139章 林家新年 今年的大饭是在一起吃的, 这是林晨阳林晚照的意思,反正大饭都是定家附近餐厅,林晚照搬过来, 不就为一家人住的近么。那就一起吃, 人多也热闹。 说实在的,现在各家孩子少,两家加起来, 也就十几个。 林晨阳这边儿, 林正要在医院值班, 院领导里他年纪最轻,大年三十排得他。林旭辉这里, 小儿子林檀在国外, 长子林斌也是做新闻的, 凡过年过节,都是他最忙的时候。 所以, 林晨阳这里虽然是三代人, 也就是林爹、林晨阳方红夫妻、林正妻子和独生子林安, 还有林旭辉夫妻以及林斌妻儿。 林晚照带着老二老三两家, 还有林特,加起来也八口子,大家定个小包厢, 一席酒就摆的下,说说笑笑特热闹。 林特看着坐在太姥爷身边儿的姥姥,感觉特幸福。 大饭回家的时间也挺早,刚到八点钟,大家一起在客厅看春晚,林特把提前买好的鲜花拿出来, 玫瑰用花剪捋去尖刺和大部分叶子,放到水桶里醒花。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先换上新年的新衣服,洗漱后把醒好的花拿出来,用彩色的玻璃纸包装的华丽丽,再把提前准备好的祝太姥爷生日快乐的卡片放到花束中,这是给太姥爷的生日礼物。 吃饺子前,得先拜年。 以前刘家过年都是儿孙们一起磕头,林晚照对着要磕头的哥儿俩摆摆手,望着都是过节欢喜模样的孩子们说,“以后我这儿改了这规矩,不用磕头,都新世纪了,咱们不讲那些老礼儿,说声新年快乐就行了。” 于是,大家一起祝姥姥(奶奶、老妈)新年好,新年快乐,健康长寿。 林晚照笑着发红包,磕不磕头有什么要紧,孝顺的,不在这一个头上。不孝顺的,把地板磕穿也是不孝顺。 重活一辈子,林晚照都看开了。 孩子们一人一个大红包,林特还得了舅妈给的红包。林特总是有点羞涩,她读大学了,已经是大孩子了,但她也很喜欢收红包。她给了阳阳一个小红包,阳阳最小,才上幼儿园。 刘飞现在在电脑城打工,用刘飞的话说,不说经济独立,也算有点小自由,他也给了阳阳个小红包。 等吃过饺子,就一起去给林爹拜年。 林爹那儿更热闹。 林爹也是刚吃过饺子,正一身藏蓝毛衣天蓝衬衫天湖蓝领带的坐沙发喝茶。见孩子们过来,也挺高兴。尤其林特的玫瑰花,很招林爹待见,跟林特说,“给太姥爷放卧室去。” 林特放好花回来,大家都在祝太姥爷新年快乐生日快乐,老三嘴甜,“姥爷您这一身儿不错啊。” “凑合。”林爹心说,傻孩子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些旧风俗,本命年穿红,七三八四穿蓝。可以林爹,今年八四,既本命又是个坎儿年,所以,按规矩他得既红又蓝。内衣也是长女给买的,大红。昨儿还通知老大,必得让他今儿穿上。真是藏都没处藏。 林爹跟大家伙儿的规矩都不一样,他上年纪了,重孙都有啦。他每年就一个大红包,看谁顺眼给谁。 去年是林特得的,今年又给了林特,可见看林特顺眼。 给林爹拜过年,老二老三两家人还有林特就先开车到刘爱国那边儿去,给刘爱国拜年。他们过去了,换老大一家过来给老妈拜年。 总之俩人离婚后,儿女们就得两头儿跑了。 林爹对林特说一句,“小特早点回来。” 林特没多想,应一声就跟着舅舅们走了。 老二媳妇在车上搓搓手,羡慕的嘀咕,“去年说姥爷一个红包就有两万块,我看今年也不少。你说咱姥爷怎么看小特这么顺眼啊。咱飞飞不也跟姥爷挺好的。” “姥爷这有什么说得准的,看谁顺眼就是看谁顺眼。林正哥多有出息,以前姥爷就常给老三。”林特也是自己亲外甥女,老二笑,“小特也是咱们这边儿人。” “按理应该一年一个,轮着来。” “按理,”老二把车开出小区,后视镜里瞥媳妇一眼,“姥爷自己的钱,按你的礼?发什么梦呢。” 老二媳妇嘀咕,“我这不是羡慕么。小特这丫头,一看就精,以前好端端姓秦,忽然就改的跟咱姥爷一个姓儿了,你说姥爷能不喜欢么?” “那也得是咱姥爷,别的姥爷可不行。” 老二媳妇继续嘀咕,“改姓有什么用,到底不是人家正根正苗。” “这不用你管,大过年的,你也少发牢骚。我看飞飞跟小特好着哪,咱们这可是亲的,小一辈儿里,小特是老大,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我就问你,飞飞有个有出息的表姐不好么?” “我哪儿说不好了,小特好,我也高兴啊。” “那你这唧歪个什么。咱家亲外甥女儿,不是我说,现在各家孩子都少,飞飞、小特、阳阳、朵朵,这以后就是最亲的。拿出点儿做长辈的派头来,别成天盯着这些小事。” “我就说一句,还不许人眼馋啊。” 老二笑一声,“许!许!请继续眼馋!” 太姥爷既然说让她早点回来,林特去姥爷那里,给姥爷、大舅、大舅妈拜过年后就直接回了。大舅二舅三舅带着姥爷去大爷爷那里走动,她就先开车回来了。 林特回家时,林晨阳那里也有人过来,林旭辉一家自不必说,得早些来给林爹拜年,其他住在同小区的林晨阳的学生朋友,住的近,交情好,都有来的。 林特有眼力,帮着大舅姥姥端茶倒水的招呼客人。 还有一些晚辈是来给林爹拜年的,有叫校长的,有叫伯伯、叔叔的,带着子孙过来,跟林爹说起话很亲热。林特嘴甜,太姥爷介绍给她认识,她就顺道给长辈拜年,因此得了不少红包。 再有就是林家的亲戚,这些人年前也过来,但林特在实习,没见过。林爹就给林特介绍一句,这是咱家什么亲戚,论辈份得叫什么。基本林爹辈份最高,都是来给林爹拜年的。 打头儿的那个叫林英,喊林爹小叔,一头花白头发,拄着拐杖过来的。林爹说,“你这么年轻,怎么还拄上杖了?” 林英扶着儿子的手坐下,“是啊,我比小叔您还小十来岁哪,咱俩这坐一处,不知道的一瞅,倒像是反过来的。” “林英,你得保重啊。” “我就羡慕小叔您这身子骨儿。” 待林英这一家人走后,林晚照问大哥,“林英他们怎么来了?跟咱家很熟么?” 林晨阳道,“以前就经常来。爸爸到城里后,基本每年都来。” 林晚照轻轻皱眉,“咱家跟他家又不近。我记得林英以前可牛气了,走路恨不能把脑袋仰到天上去,现在怎么抽抽成这样了。”不知是不是上年纪的缘故,个子也矮了,但其实今年不过七十几,可就是给人一中精神头儿都萎靡的感觉。 林旭辉给大姐杯里续些茶,“大姐,今非昔比,他也不是当年啦。” 上午就是招待过来拜年的亲朋,约摸十点钟的时候,刘家哥儿几个回来了。老大刘杰给老妈、姥爷、舅舅们拜年,晚辈们也给他拜年。 让林家有些意外的是,刘爱国刘爱军兄弟也来了。 两人是来给林爹拜年的。 就冲着两家的交情,过来拜年也没什么。刘爱军向来活络,笑嘻嘻的说,“林叔,过年好。祝您老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林爹笑,“爱军,也祝你健康快乐。” 俩人都一如从前。 刘爱国可没这样从容自若的本事,他嗫嚅着不敢看林爹的脸,低声道,“爸,新年好,我给爸拜年了。”说着就给林爹躹了一躬。 林爹是新派人物,自来拜年不用磕头,儿子们都不磕,以前刘爱国做女婿时更不用磕。但刘家是老风俗,儿孙都是跪地上梆梆梆磕头的。林爹受不了这个,一直是让刘爱国躹躬。 听到刘爱国喊爸,林爹笑着让刘爱国坐下,跟刘爱国说,“你先前过我家门而不入,我还以为你跟我生分了呢。” 刘爱国没反应过来,刘爱军看二哥,有这样的事,这可不应该! “爸,我那是……”想起来了,是过来找大舅兄告状那一次。的确,过来了,也没去看看岳父。 林爹善解人意的一笑,摆摆手,“无妨,爱国你还年轻,不好意思也正常。没事,咱们即便不是翁婿,我也是看你长大的长辈。我跟栗子哥可是打小的交情,刘杰他们也是我的亲外孙,咱们不比旁人家。以后也不用叫爸了,跟爱军一样,叫我叔。我仍当你跟晨阳是一样的。” 刘爱国有些想哭,觉着岳父真是令人敬重的好长辈。 刘爱军明白,二哥跟二嫂一离婚,还能保有现在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林叔这个人,真是看理看面看两家的交情,要是换了旁人,外孙是亲的,前女婿算什么呢。 大家说会儿话,刘爱军就起身告辞,得回家吃午饭。刘杰一家也带着老爸回家,现在爸妈离婚,妈是不会留爸吃饭的。 小辈们送了送。 中午就一起在林晨阳这儿吃的,简单,没做麻烦的,大家吃的火锅,寓意红红火火。没让方红黄茹动手,有小辈们在,哪儿还要长辈张罗。老二媳妇老三媳妇林特一起到厨房准备火锅的材料,林晨阳看一眼墙上时钟,有些奇怪,“怎么傅泉没过来?” 大家这才想起来,是啊,大过年的,傅泉正经外孙,怎么没来给林爹拜年呢? 林旭辉拿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二姐,往年都初一来的。” 林爹一挥手,“不用,肯定有事。” 过年谁都不想说不吉利的话,林晚照想了想,上辈子也没听说傅泉出什么事啊。她理智的琢磨一会儿,说,“咱们这边儿没接到电话,反正不是事故。” “管他什么事,大过年,别扫兴。”林爹半点不想知道。要好事,即便不过来,也会打个电话。如今电话没见,人也没来,肯定是坏事。 既然是坏事,何必急着知道呢。 第140章 林家 即便以方红黄茹几十年见惯林爹的特立独行, 但林熹光家可能出事,林爹竟不闻不问……虽然她们俩跟林晚照关系更好,但公公跟林熹光可是亲父女, 两人依旧为公公的这种事不干己感到震惊。 要搁寻常人不得急死, 看自家这老公公,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心理素质,不得不佩服。 林旭辉可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虽然他跟林熹光也时常拌嘴, 但想到林熹光可能出事, 就特想打电话问问。 一时,往阳台去了。 林爹说黄茹, “小茹你去看着点儿, 跟旭辉说, 不管听到什么坏消息,让他抓心挠肝也自己搁心里抓挠, 不许说出来。” 黄茹:…… 黄茹出去看丈夫了。心说, 旭辉就是这么幅热心肠, 前年为着买那小院儿拆迁的事, 二姑姐打多少电话过来抱怨,当时丈夫还说要跟二姑姐绝交。结果,一听到二姑姐家可能出事, 这又坐不住了。 看公公、大哥大姐,都坐的好好的。 阳台是包进屋的,倒是不冷。黄茹跟出去想拦下丈夫,二姑姐也是一大家子人,有什么事人傅家自己就想办法了。二姑姐又没打电话过来,想来事情也不是很要紧。 黄茹还没来得及说, 林旭辉电话就拨过去了。果然,就看着丈夫脸色沉了下来,“嗯,嗯”两声后,说了句“把事往开里想。先这样,二姐你想开些。嗯,挂了。”。 挂断电话,林旭辉看到站在身后的妻子,“你怎么出来了?” “我真是就慢一步。”黄茹道,“我想说,今儿先别打。就是打了,无非多你一个跟着担心的。” “那也得问问啊。” 黄茹问,“到底怎么了?” “别提了。傅泉那不争气的小子,外头跟人赌钱欠一屁股债,大过年的,要债的到二姐家去了。”林旭辉骂一句,“真是不争气。” “好在人没事。”黄茹也只能把话往好里说,心下未偿不觉着傅泉没见识,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去赌钱。黄茹道,“爸说了,不管什么事,不许你屋里说,不许扫爸的兴。” “我知道我知道。” “你这定力上真该跟爸学学。” “这能不问一句么。” 林爹起身去瞧火锅都准备了哪些食材,有没有他爱吃的。见林特调酱,微微点头。老三媳妇在切豆腐,这也可以。就是老二媳妇洗菜,那大开大合的,林爹摇头,“这是洗菜,又不是练武。折腾半天,这儿还没洗干净哪。”把刘飞叫过来接替老二媳妇,“别让你妈干了,你妈干活儿不行,你过来锻炼锻炼。现在不流行大爷似的屁都不会干的男孩子了,现在流行的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类型。来,学学,以后到女朋友家也得有眼力。” 一想到心仪的芳芳姑娘,刘飞浑身上下充满斗志,挽起袖子就把他妈身上的围裙解下来自己挂脖儿里,说,“妈,您去歇着,我来!” 老二媳妇舍不得叫儿子干活,不叫儿子沾手,伸着圆圆的胳膊往外撵儿子,“你哪里会做这个。” 林爹薄唇一开,“天哪,洗个菜都不会,那得是弱智?” 老二媳妇险没叫林爹噎死,又不能跟长辈发火,只得一脸忍气吞声退下。刘飞跟太姥爷取经,“太姥爷,你说我要不要学两个拿手菜。” “最好能如此。”林爹看重外孙洗菜细致,满意的点点头,“男人么。不说样样都行,但绝不能样样都不行。平时做不做的,得会做。” 刘飞一琢磨,是这个理。芳芳跟阿姨过的不容易,他得勤快有眼力。芳芳爱吃煲仔饭,他有空得学着做做。 林爹问他,“电脑城那儿学得怎么样了?” “攒电脑没什么问题了。重装系统也会,但整个网系统架构还不大行。”刘飞有点儿显摆,“太姥爷,我跟您说啊。我们店一半儿的电脑都是我卖出去的。” “那你提成不少?” “还行。”刘飞有点小得瑟,“比跟我爸干好。跟我爸干,我爸不发工资。我在钱大哥这儿,该多少是多少。” “非但不发工资,肯定你要点儿零花还问东问西,是?” “那可不。买包烟都问。” “你都抽什么烟啊?” “就一般云烟。我现在不抽了,芳芳说抽烟有害健康。” 林特吐槽,“那不是芳芳学姐说的,烟盒上印着哪。” 老三媳妇忍笑,把切好的豆腐放盘里,继续切红薯片,“小特,烟盒上印的跟小飞女朋友说出来的,可不一样。” “就是。烟盒上印的谁看啊,芳芳一说,我就觉着,特有道理。”刘飞深觉三婶的话有理。 看刘飞沉浸在对芳芳的甜美追求中,林特跟太姥爷相视偷笑。 火锅就得人多吃着才热闹,林晚照让老二到楼上把家里的铜火锅拿下来,大哥这里还有个电火锅,一共三只火锅,大家一起吃,既不局促,也省得说人多张罗不开。 待吃完火锅,大家一起切蛋糕,祝林爹生日快乐。 原本是说晚上林熹光也过来,大家一起给林爹过生日。林熹光家有事,肯定来不了啊。林爹也不等晚上了,中午就把蛋糕切了。 午饭后也是大家伙儿一起收拾的,老二老三也都没闲着。 林爹兴致颇高,让小辈随意,招呼着儿女们打麻将。 林爹看林晚照大咧咧坐下,问,“晚照你会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 “你以前不专注农业生产么。” 每次听老头儿说话都好像在讽刺她,林晚照眯眼打量林爹,“少瞧不起劳动人民。” “多心啦。爸爸是突然知道你这么多才多艺,一时吃惊。” “电脑上就有。”非但有麻将,还有纸牌和扫雷哪。她都会玩儿。 林爹唇角一翘,“电脑真是个好东西。” 方红拿麻将过来,林特搬张小凳子坐姥姥身边,给姥姥加油。林爹是棋牌高手,具有多年棋牌经验。林晨阳以前没空,还是退休后偶尔玩儿一下,对这方面兴趣不大,但也会玩儿。林旭辉现在还未退休,不过偶尔会跟朋友们玩玩儿,瘾也不大。 码牌就能看出来,林爹码牌那真是行云流水,啪啪啪啪啪,前面一条碧玉长龙就码好了。码好自己的牌,林爹就斜翘着腿等着他们码牌。 老三殷勤的给姥爷送上茶水,小时候只要姥爷在村儿里一打牌,家里立刻就能改善伙食。 林旭辉的码牌速度第二,林晨阳略逊,第一次真人打麻将的林晚照最末。 但林晚照运气好。 林爹这样的高手,最后算下来勉强不输不赢,林晨阳林旭辉都输惨了,全输给林晚照了。 真的不是技术高,就是牌好,风头顺,等啥来啥,要啥有啥。那简直是,运道逆天。 林晚照把牌本儿数出来还给大嫂,剩下的她也没要,大过年的,给林特拿去分了。刘飞阳阳见者有份儿,三人都发笔小财。 林晚照十指交叉活动下手腕,“这打牌是挺有意思。” 林旭辉说,“自家玩玩儿就算了,可不能出去赌,赌博那就无可救药了。” “谁有病会出去赌钱啊,那不傻么。”林晚照的性格,完全不能理解赌博人的心理,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么。 林旭辉心说,可不有个有病的么。 林旭辉傍晚走的时候跟大哥提了一句傅泉的事,看大哥毫不意外,林旭辉低声问,“大哥你知道了?” “你都特意说赌博无可救药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林晨阳道,“傅泉这回恐怕得吃个大亏。” “真是不争气呀。” “现在说这个也迟了。”林晨阳没多谈傅泉的事,同林旭辉道,“林辰他们明天过来,你也来,咱们聚一聚。” “行,我知道了。”林旭辉笑,“平时都在a市不明显,他这一外放,就觉着见面的时间少了。” 第二天,老二老三都要一家子去岳家拜年。 林晚照下去说话,才知道林辰他们今儿个过来。林晚照也挺高兴,林辰林珍是林苏姐的侄子侄女,以前在老家时,林苏姐每年过生日,林辰他们都会回去,也会去看林晚照,打个招呼,都是给林晚照叫姑。这算算,自打拆迁,也有一两年没见过了。 林晚照问,“林苏姐过来么?” “他们一起过来。”方红眉开眼笑,很高兴。林正一家林清一家也都到了,林斌还在加班,妻子带着儿子,跟林旭辉他们一起来的。 林晚照跟林特说,“林辰林珍都是跟你一个学校,都是a大毕业的。” 在林苏的暖宅酒上,林特是见过林珍的,不过并没有见过林辰。林特说,“好厉害,我听说以前大学很难考。” “肯定啊。那一年,咱们全县就一个a大,就是林辰。”林晚照重视学业,对林辰林珍兄妹学习上的本事是极佩服的。说来刘杰跟林辰是同一年高考,都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刘杰考的师大,也是不错的大学,但比起a大,还是要逊色不少的。 林辰年纪与刘杰同龄,刚过不惑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刘杰因为在大学任教,身上更多的是老师的斯文气。林辰不一样,他是典型的林家人相貌,浓眉俊眼,轮廓分明。与林晨阳、林旭辉是一路相貌,但比林晨阳的儒雅多一丝刚毅,较林旭辉的火爆又多一些柔韧,说话和气亲热,还挺有趣。 一见林爹甭提多亲热,“唉哟,小爷爷,您青春不老,更年轻俊俏啦。” 林爹笑,“臭小子,少拿我打趣。” 林珍在a市是常见的,过年过节没少过来。 林苏自来城里,节下也会过看望林爹,平时常谴司机送东西。 大家坐下说话,彼此问侯,并不是那种生疏客套的说话,看得出是真的关系好。 林辰主要对林晚照大为刮目相看,“我的天哪,这要是在路上见着晚照姑,我都不敢认。怪不得我小姑、珍珍都说晚照姑你现在大变样。” 林晚照摸摸自己年前特意新做的小卷发,见到林辰也挺高兴,“还不错?” “超级不错。晚照姑,你早该打扮起来了,您以前也是咱们村儿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 林晚照直笑,“还有这样的事。” “当然有了。”林辰的妻儿,林晚照也都认识。主要介绍给林特认一认,也把她家小特介绍给林辰认识,跟林辰显摆,“我家小特,跟你一样,在a大读书。” 林家人相貌都不差,但林特仍是让林辰眼睛一亮,夸道,“这孩子长的真好。眼睛有点像晚照姑你年轻的时候。”问林特读什么专业,听到林特读的是法律,以后要做律师,林辰很鼓励了几句。 林辰小时候在栗子沟村儿长大,跟刘凤女小时候就认识的,见林特既有年轻女孩子的活泼,说话时清晰大方,心里就很喜欢,赞道,“这孩子比凤女妹妹要出众。” 林晚照说话直,“你这话客气的,比凤女强一百倍好不好。” 林辰一阵笑,“晚照姑你现在说话有点像小爷爷了。” “我是实话实说。”林晚照当年是很羡慕林辰林珍兄妹的出众的,虽然自家孩子比不上,有点遗憾也是真的。不过,现在自家小特也考上a大,林晚照是很以自家孩子为骄傲的。 人一多,就是长辈跟长辈坐,晚辈们在一起聊天。 林特年纪大些,听着大家伙儿说话。 林辰事情极忙,并没有多呆,中午前就告辞了。林珍中午也还有活动要参加,林苏不管他们,让他们自便,她是要留下来吃饭的。 车停在楼下,林正夫妻送他们出去。 林辰让孩子跟林珍换了车,林辰妻子开车,兄妹俩坐后座聊天。林辰有些奇怪,“小特怎么姓林哪?凤女的丈夫我记得好像不姓林。” 林辰想了想,“好像是姓秦。” 林珍道,“凤女早离婚了,现在的丈夫姓齐。林特是前面丈夫的女儿,以前姓秦的,秦家对这孩子很不好。我听小姑说,晚照姑那样的老好人,都气的跟秦家打官司,一连打两场,一直打到中院。秦家那对夫妻都判了一年的管制。后来这孩子就跟着晚照姑过了,这孩子非常争气。原本读的职高,后来去高中补习了一年半,考的a大。” “看着就稳重。”林辰明白了,“就从此跟晚照姑姓了?” “不是。小爷爷让小特改的。”林珍也只知个大概,剩下的是她的猜测,跟大哥说,“小爷爷那性子,一向信奉好东西好人都得归自家。” 林辰笑起来,“小爷爷真是数十年不带变的。” “我看小特也不错。”林珍见林特的时间也不多,但总比大哥要多。 林辰点点头,“第四代里,小特年纪最长,这孩子以前过的不容易,必然知道努力。小爷爷眼光很少出错。倒是晚照姑,真是翻天覆地大变样。” 林珍唇角噙着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得了。怪不得能去打官司。”林辰跟妻子说,“林初(林辰的儿子)语文一直不好,林安(林正的儿子)也在读高中,等开学后让小特帮林初做个补习计划。” 林辰妻子没意见,丈夫调到外地,她也跟着过去了。孩子跟着姥姥、姥爷,升入高中后成绩开始下滑。与其请补习老师,倒不如找个年纪相仿的,这样估计有共同语言,能说到一处去。何况,孩子之间是要相处才有亲情的。林特这孩子听着也不错,林辰妻子道。“你跟小爷爷说还是我跟小爷爷说。” “我来说。” 林辰有件事奇怪,问妹妹,“晚照姑既然在这边儿,怎么没见刘杰他们?”林辰跟刘杰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俩人同一年高考的。 林珍道,“初二都得去丈母娘家拜年啊。” 林辰一拍脑门儿,他回a市都是直接住在岳家,倒忘了这节。林辰想到什么,笑了笑说,“我其实挺佩服晚照姑,别看晚照姑现在打扮时髦了,性格也随和许多,其实骨子里的东西没变,还是她。” 林珍想了想,也笑了,“这倒是。” 林辰林珍兄妹是看遍世间冷暖的,少时从家境优渥到一落千丈,回老家跟着小姑度日。那是一段非常艰难的岁月,小姑也过的很难很难。 那时的小爷爷是一名光荣的小学校长,光荣的贫农。时常把这俩兄妹拎回家教育,对外说是要改造他们的思想。那会儿两人都小,到校长家那真是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其实是叫他们过去吃顿像样的饭食,写写作业什么的。俩人还得跟着学点拉风箱烧火做饭技能,有时是跟着小奶奶学,有时是跟着晚照姑学。 还有缝补衣服之类的事,补得好坏的,反正得会一点,自己学自己补。 那是一段,即便是亲人也要保持距离的岁月。 兄妹俩因为成分不好,在村儿里很受歧视,秋假时提着柳条儿篮子去地里捡花生都会被欺负。本来地里的花生就不好捡,那会儿是真穷,花生田里花生刨的比脸都干净,偶尔才能捡个漏。就这样,还有别的孩子来抢他们的。 晚照姑就是那种很正直的人,因为晚照姑的公公是村儿书记、老党员。晚照姑对他们并没有多亲近,但也不会看不起人。要是见俩人受欺负,还会给评个理。 那公正的,跟包公似的,还为他们追回过被刘祥(刘爱党的二儿子)抢走的花生。 很能让受欺负的兄妹俩感激。 要是旁人有这样的情分,依林辰林珍兄妹现在的位置,早就借着先时情分不知多么亲热。林晚照不是,林辰林珍落魄时,她也没有瞧不起这俩孩子。用林晚照的想法就是,孩子能有什么错啊。没爹没娘,挺不容易的。 林辰林珍过的好了,林晚照也不攀附,根本没想过。 如果依现世的价值观而论,林晚照自然是笨拙的,不合时宜,可她心中却也并没有因此自卑。在许多人都希望攀附的林家兄妹面前,林晚照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该说说,该笑笑,并不觉自己就低人一等。 也许,这就是林晚照。 第141章 哭诉,解决 午餐颇为丰盛。 林苏喜欢白酒, 便是从林晚照那里拿过来的茅台。 林爹随口跟林苏提了一句,“昨儿林英过来,跟我叨叨半天当年的事。” “当年有什么事?”林英与林爹的血缘其实远了, 林爹是林家旁旁旁旁旁支,当年全因跟林苏的父亲林申关系好, 才跟主家关系颇近。林英不一样, 林英与林苏这是同一个爷爷的嫡亲堂兄妹。换言之,林苏的父亲与林英的父亲是亲兄弟。 “说起当年在砖塔胡同的日子。”林爹有些讽刺, “说他老了,要是能再回去住一天也好。” 林苏夹块炖牛肉, “林英哥就是这样, 总是看不破,现在就是去住也不是以前了,梦里回去住住才能享受旧时光。” 林晚照想昨天林英过来, 她就听着叨叨叨了半天以前的旧事,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好像有什么旧宅的事, 林晚照也不多想, 就是奇怪, 林英家的事怎么跟老爹叨叨, 难道他家旧宅在老爹手上? 那不能, 林苏姐林辰都好端端的,怎么也轮不到老头儿握着他家的宅子。 林晚照看林苏姐一眼, 突然就明白了,想来林英叨叨的宅子在林苏姐这里。 林旭辉说, “现在四合院挺吃香的,收拾收拾比以前住着舒坦,我岳父也张罗着回老宅去住。” 林晚照想到二三十年前最值钱的房子, 很淳朴的说,“以后肯定会很值钱。” “那肯定,现在要谁家有套四合院,那不得了的。就是自己不住,遇着拆迁,也能大赚一笔。”说到房子,林旭辉道,“林檀今年就能调回来,让我先给他买房。我在我们小区给他找了一套,他那工资还有点付余,但也不多,七八万的样子,大姐林苏姐,你俩常买房,知道哪儿还能付套首付么?位置好点,房子小点没关系。” 林苏说,“现在电梯房都得五六千,首付两成,七八万的首付能买套不小的房子。”跟林晚照说,“上次咱们定的那小区就不错。” 林晚照点头,“当时签合同说的是今年五一就能交房,边儿上是重点小学,直升的初中也是好初中。” 林苏跟林旭辉说,“你要不是自己住,投资的话,不如给林檀添上一两万,正好换两套小房子首付,一套五六十平,一大居或是两小居,以后出租好出租,出手也好出手。” 大家就把话题转到房子上。 林苏吃过午饭,坐到下午才告辞。 林苏走后,林旭辉就有些好奇,跟林爹打听,“爸,砖塔胡同那边儿我记得以前就是林英哥家住的啊。他家可是所大宅子,两套院子打通,很宽敞的。现在这宅子归了林苏姐么?” 林爹讥笑一声,“他呀,见天净想美事儿。” 建国前后,林晨阳都是在城里读书,初高中都是住在林申家,毕业后一直在城里上班,知道的多些。“原本当初分家时,那两套院子是林伯伯一套,林英哥的父亲一套。林英哥的父亲一直说宅子太小,没法儿住。林伯伯当时在a大那边儿的宅子,就把他那宅子给了林英哥家。他家这才打通的。后来世道动荡,林英哥觉着住那么大宅子影响不好,想把宅子还给林辰。林辰那会儿才多大,再说,那时侯,谁家等闲敢接这么大宅子。林苏没让林辰接,她接的,后来被没收了。八零年的时候有政策,又腾退给了林苏。” 林旭辉惨不忍睹的问,“那林英哥现在这是想把送出去的宅子再要回来?” 林晚照听着都觉不靠谱,“这怎么可能啊。林苏姐怎么可能给他?” 大家正说话间,林熹光来的。 听到门铃想,林特去开的门,第一眼都没认出这个头发篷乱的人就是小姨姥。林熹光神色憔悴至极,俩眼肿的跟金鱼泡似的,眼皮都是粉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方红现在最发愁的就是林熹光,除了林晚照林爹这俩完全不好奇的人,方红昨儿就跟妯娌黄茹打听了林熹光家出了什么事。知道傅泉被赌债追讨上门,方红就担心林熹光回娘家借钱。 可她一个做大嫂的,这事儿她不能先说什么,很热情的招呼林熹光,“妹妹你来了,快过来,坐。” 起身去给小姑子倒茶,偏林特特有眼力,已经倒好的,正好递给大舅姥姥。方红接了茶,放到林熹光跟前。 林熹光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脑袋往林爹怀里一扎,就嘶哑着嗓子哭了起来,“爸,爸——” 林爹猝不及防被哭个正着,张着两只胳膊,无可奈何的说,“哭两下就得了,我最喜欢这件羊毛衫,别给我沾上鼻涕眼泪啊。” 林家人:…… 待林熹光哭一会儿,林晨阳才劝她,“熹光,有事好好说。” 林熹光这才抬起头,抽抽咽咽的说起家里出的事,虽然这件在林晨阳林旭辉这里完全没有任何悬念。不过,具体细节,俩人也并不清楚。 “我就是看傅泉年轻不稳重,才想着,把他手里钱都买成房。谁知道外头那些流氓,设了套儿勾搭着傅泉去赌钱。他输了钱也不敢跟我说,越输越想赢,越输越想赢,这实在瞒不住了。要债的堵在家门口儿,说要不还钱,他们就不走。我好容易凑了点钱,才把他们打发走了。爸,大哥,我这可怎么办啊!” 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样的大事,不能不先问父亲的意见。林晨阳看向林爹,林爹两手一摊,事不干己的模样,“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借过赌债。” 林晨阳转头问林熹光,“你怎么想的?” 林熹光拭泪,“那些人,都是□□。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除了还钱,哪儿还有没别的办法。报警都没用,警察一来,他们好人好样的说是债务纠分,既没打也没砸,警察也没法子。” 林旭辉皱眉,问,“傅泉借了多少?” 林熹光崩溃痛哭,“不带利息的就有三百万,现在一天不还,利息就有上千块。” 一听到这个数字,方红黄茹林晚照都是悚然而惊,林特也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林正林清对视一眼。 大家都没说话。 林晨阳素来淡定,问林熹光,“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熹光眼泪长流,“我那边现金也没多少,就几万块钱,现在全给那些人了。老傅昨儿借了一宿,我们大姑子小叔子还有老太太、傅静她们姐妹,一共给凑了四十万。他岳家拿了十万,还有先前买的房、车、网,所有加起来在两百二十万上下,还差八十万。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林熹光捶着胸口,“我跟他爸爸一辈子的辛苦,都得给他填进去。我恨不能没生过这孽障,可也不能真看他出事啊。” 林晨阳的神色严肃,他料着傅泉必要摔个狠的,不然凭林熹光的性格,不能大年初一也没让傅泉过来给外家拜年。 可林晨阳也给想到,傅泉这样没轻重,欠了这么一大笔钱。 林熹光哭着说,“要是别的事,我也不跟你们开口。可这眼瞅着,不还钱,傅泉就没活路了。” 林晚照听着就来火,她一向正直,有什么说什么,说林熹光,“要是别的事,不管傅泉是生病还是读书,多少钱都该给他凑。赌博欠这么多年,怎么帮他还?” 这话简直是说到大家心坎儿上,真是这个理,要是正当事,生病读书或者买房,只要人生大事,遇着了,没钱,亲戚们给凑,这是应当的。 咱们有这情分。 可赌债欠这么多,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姐,我不是跟你们要,我是跟你们借。我们打欠条,以后我们都还的。”林熹光抽泣,“我知道大哥大姐你们的钱也不是容易来的,都是一家大子人,都是一大家子过日子,谁容易呢?可再怎么着,也得先把傅泉从悬崖边儿上拉回来呀。真不管他,他这辈子就毁了。” 林熹光拉着林爹的胳膊求林爹,“爸,你说句话啊,是不是这个理?” 林爹叹口气,“理不理的。我先说啊,我没钱。我每个月的钱都花光,现在都称我这种叫月光族。” 林正年过不惑,都险给他爷爷这话逗笑。 林爹望着哭泣的林熹光,先把胳膊抽出来,语重心长的跟林熹光说,“再有,傅泉是你跟老傅的儿子,不是别人的儿子。他有本事,是你们享福。他出事,也是你们没管教好,这完全是你们夫妻的责任,跟旁人无关。我是做姥爷的,孙辈一抓一大把,别说孙辈,就是你们四个,谁在外赌钱,我也不管。赢了是你们的本事,输了也是你们的本事。” “但是,欠一屁股债叫我给他填坑,别说没钱,有钱也不给,爱死死去。” 林熹光一听这话,眼瞅又要崩溃。林爹不想听人嚎,及时道,“不过呢,看在你我父女一场的面子上,给你指条明路。” 林爹把林正招到跟前,问他,“认不认识可靠的处理债务纠纷的律师?” 林正道,“我帮小姑打听一下。” “快些。” 林正现去阳台打电话。 林爹对林熹光道,“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一般就是下套也得有个分寸,你也想想,为什么是三百万,不是三千万。因为下套的知道,三千万就是杀了你们一家,也没有。这三百万,肯定是叫你倾家却不至于没了活路的数目。” “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哭哭啼啼到处借钱,你要做的,是去把傅泉搞定,让他配合律师,把那些高利贷叫家来,算清楚到底借了多少钱。剩下的就是看牢他,你有这么个儿子,你以后还有的倒霉。” 林熹光哽咽,“傅泉会改好的,他说知道错了。现在他也难受的不行。” 林爹冷哼一声,“那就盼他应了这话。” 林正那边很快联系好律师,快步过来,微微俯下身道,“爷爷,今天有些晚了,明儿我跟律师一起过去。” “你不要去。”长孙前程正好,不必跟那些偏门人接触。林爹四下扫一圈,指了指林特林安,“明儿你俩跟律师一起过去,你俩大了,也去见识见识这些偏门手段是怎么一年半载便把一家几十年的积蓄掏空的,以后也能长点记性。” 林晚照有点不放心,觉着俩孩子都还小。但老头儿这样安排了,林晚照也没反对。孩子见见世面不是坏事,尤其这样的事,也能引为教训。 说完这事,林爹对林熹光一挥手,“现在安慰对你没用,你抓紧时间,回去让傅泉打起精神来面对。尽快解决,去。” 干脆俐落的把林熹光打发走了。 在别人家翻天覆地的事,在林爹这里一刻钟就了了。林正妻子回家路上都说,“咱爷爷这人,平时瞧着随和,也不大管家里的事。正经大事上,爷爷真是能拿主意的。” 林正心里也轻松,开着车,“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妻子笑,“还真是这个理。” 便是方红黄茹都很佩服这个平时不太正经、时不时要作一作的公公,是啊,光傻出钱有什么用,那不是凭高利贷来讹么。咱们正经人家,不懂那些偏门,就得用正经法律手段解决。 第142章 出谋划策 林晚照走时, 特意看了林爹身上的毛衣两眼,然后,她就带着自家小特回家去了。 初二是媳妇回娘家的日子, 老二老三回来的晚些,都是傍晚才到家。老三是自己回的, 他媳妇带着阳阳在娘家住两天,老二刘飞父子俩一起回,刘飞大了, 不大愿意住姥姥家, 就跟他爸一起回来。 林晚照怎么想都想不起上辈子有傅泉赌钱这事,不过,也可能是住的远, 她没听说。但是,有必要提点老二老三一句,别有钱就烧的慌, 看傅泉,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得去赌。 老三听个开头就明白前因后果, “傅泉这肯定是叫人算计了, 这必是有人做局下套,不然要平时打个小麻将, 万八千到头儿了,哪会输这么多钱。” 林晚照道, “就是再有人下套,他不去,那下套的也没法子,又不是给他下的**散。” 到底是表兄弟, 傅泉年轻,比老三都小,老二也挺关心,“妈,那这事儿怎么办啊?” 林晚照略说了说,“你姥爷让林正给你小姨请了律师,明天律师就过去,算清楚到底欠了多少钱。” 老二跟老三说,“咱姥爷真不愧是咱姥爷,平时那么疼小姨,也没给小姨出点钱。” “别说是傅泉借的赌债,就是小姨自己借的,姥爷也不可能给她还。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大舅借的,姥爷也不可能还。”老三对林爹最为了解,“咱姥爷多明白的人,赌债哪儿有头啊。” 林晚照训老三,“别胡说八道,你大舅怎么可能去借高利贷!” “妈,我就做一比方。”老三笑,“大舅当然不是这样的人。稍微有点脑子的,谁会去借高利贷啊。” 即便跟林熹光关系不好,林晚照也不想傅泉出事,林晚照骂一句,“这些放贷的,都不得好死!” 然后说这兄弟俩,“你俩在外头也得多个心眼儿,还有刘飞也大了,以后你不是也想开网么。不管钱挣多挣少,不挣钱都没事,咱们正经人家,黄赌毒三样,哪样都不能沾。沾上一样就是家破人亡。要你们谁借高利贷,我顶多也就给你们请个律师,律师费你们自己出,旁的啥都不管。” 老三笑,“妈,您律师都不用给我们请,到时您就当不认识我们。” 他抓把瓜子捏手里,“我小姨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傅泉,三百万还真想给他还,还不赶紧断绝母子关系,就当不认识好了。” “倒不是绝情,赌博这东西,一旦沾上全家都不得安生。难道为他一个,全家都不过日子了?”老三说,“年前我回安置房那边儿,妈,我杨大伯家那小子你还记得不?” “怎么了?”先前就是那小子,一宿输好几十万。 “前年他不刚拆迁就把拆迁款都输进去了么?您不知道,这就染上了赌钱的毛病。这不,把家里拆迁的几百平也都输了。”老三唏嘘,“媳妇也跟他离婚了,短短两年,妻离子散,可不就叫赌博闹的。” 老二圆润的脸颊显出一丝郑重,“嗯,赌这东西是绝不能沾的。”说刘飞,“你在外头也是,得自己有分寸。” 刘飞,“爸,谁会去赌牌啊。你看我像有那空的?我就是有空,也是跟朋友们线上打游戏。” “二哥你放心,咱家没那样儿人。”老三说,“小姨是忒惯着傅泉了,惯得他什么都敢沾。” 老二说,“妈,明儿不是小特跟小安都一起去么,让刘飞也一起去,都看看这沾了赌的是什么样的光景,以后也能引以为诫。” 林晚照同意,“那就一起去。”跟俩孩子道,“去了机伶着点,要是□□.动手,你俩先找个安全地界儿躲起来,别叫人打了。”得让孩子学机伶。 老三好笑,“妈,现在就是□□.也不是□□.那一套了。咱们市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首都,他们要是敢动手倒是好的,立刻就叫我小姨倒地报警。现在追债的就是叫人不得安生,什么见天到家静坐,晚上守家门口,深更半夜,隔俩小时敲一回门,到单位要债什么的,一般是这一套。还有损的,找几个有传染病的,要是欠的少的,一见这有病的也得立刻还钱。” 林特给三舅杯里续些茶,“三舅,高利贷能讨价还价不?” 老二嘴快,“这还能还价?人家下套,肯定就是算过你能出多少钱,然后才下的套。” 老三端起茶喝一口,也说,“比较难。你想,他是知道你家能拿出钱,才下的套。这些人,都是走偏门儿的,杀人放火不见得敢,但给人添恶心,叫人不得安生,那是一套套的。说真的,正经人家也不愿意跟这种人耗。” 林特说,“要是没这么多钱呢。” 她打了个比方,“譬如,这家人就五十万,所有财产都在这里,都给那些放贷的,放贷的能罢休吗?” 老三摇头,“不会。他们会各种不择手段的挤兑着欠钱的找亲戚借找朋友借,一直到再挤不出来。” 林特双眸坚定,“但如果他们不罢休,他们眼下只能得到二十五万呢?” 老三有些不明白了。 林特说,“小姨姥家的事我考虑了一下,债是傅泉舅舅一个人借的,而他名下的资产是夫妻共有。法律上明文规定,没有用于家庭共同开支的借款,属于夫妻一方的个人债务。何况,这钱傅泉舅舅全部是财博输光。傅泉舅舅现在名下的东西,不论是房是网是车,那不完全是他的。就是走法拍,他也只能拿到一半的钱,事实上,现在小舅妈是可以拿走自己的一半财产直接走人的。” “如果高利贷不同意,就让小舅妈先去法院起诉离婚,保全一半财产。剩下的,随他们怎么挤兑,我们这边一分钱都不出,傅家那边要统一他们的说辞,也不要再出一分钱。就算把小姨姥夫妻的财产都拿出来给傅泉舅舅填坑,高利贷能得到的也有限。”林特神色冷静,目光坚定,“可以据此谈条件。要么和解,要么上法院,顶多傅泉舅舅一人破产。我想,高利贷无非求财,要是能这样谈下来,起码小姨姥家可以把借的钱退回去,不然以后怎么过日子。” 老二老三皆目瞪口呆,老二做装潢材料的生意,不大懂这些借贷的事。但老三在银行,见多识广,对一些法律也有所了解。 老三立刻对林特刮目相看,直说,“这学法律是不得了啊。” 老三想了想,“不一定有用,但是个法子。”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会用。那些高利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说三百万,给他一百万他都赚死了。可咱不是求平安么。你小姨姥那边,别让你小姨姥小姨姥爷出面,他俩不行,太拿傅泉当回事了。”老三即便油滑,也是盼着亲戚好的,帮着出主意,“他家老爷子老太太更不行,都是拿傅泉当命的。找傅静,傅静脑子最清楚,也最能干。还有傅泉媳妇,你小舅妈,这俩人还差不离。这件事想办下来,得他俩代表傅家出面。旁的么……” 老三一摆手,“都是废物。” 老二道,“废物也得先搞定,先拧成一条心,别让他们裹乱坏事。” 老二老三各有社会经验,帮着林特完成计划,这事儿要怎么办。先把傅家那边搞定,越少人参与越好,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部秉退,闲乱人太多干不成事,还容易走漏消息。一回肯定是谈不成的,少不得拉据几个回合。还有律师那边,人家毕竟是专业的,看看专业人士那边有什么建议。 先把债务理清,商量好策略,再进行谈判。 刘飞在一边儿听着涨经验。 不知为什么,也不知这事到底能不能成,可林晚照就是觉着心里满满的骄傲! 第143章 傅家行 林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要紧事, 太姥爷让她去长长见识,她也挺希望能帮到小姨姥家的。所以,跟二舅三舅打听的特仔细。 晚上吃饭时还问两位舅舅, “自从我跟姥姥搬过来,只见过傅泉舅舅。傅静姑姑她们都没怎么见过。不是说小姨姥那边儿有三个姑姑么,她们好像不经常过来。” 过年都是大鱼大肉,老二这样喜欢吃肉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夹了筷子老妈做的小凉菜, 看老三一眼, “这事儿得怪你三舅。” 老三笑,“这可不怪我。是你小姨姥想不通,吃咱家的醋。都是以前的事, 那不是咱们家以前困难么, 你小姨姥年轻时生了傅静,就想送老家去让你太姥爷帮着带傅静。你太姥爷没答应, 赶上我跟傅静年纪差不离,跟着你太姥爷太姥姥,你小姨姥就吃这醋。觉着你太姥爷帮咱家带孩子, 不帮她。” 老三说着,问老妈,“妈, 我听大姐说,小姨姥为这事还跟你吵过架, 是不是?” 林晚照说,“你姥姥姥爷帮着带你,是白天帮忙,晚上我下地回家就把你接回来。不然, 晚上带孩子多累,老人受得了的?她在城里,把傅静送回老家,那不得黑白天的跟着你姥姥,你姥爷这才不乐意的。” 林特感觉事情不大,但她小时候跟秦老太住胡同儿,以前也听说过很多婆媳为看孩子的事生气打架。 虽然小姨姥跟太姥爷是父女,不是婆媳,但想来是一个道理。 林特说,“我看现在小姨姥跟太姥爷挺好的呀。” 老三,“也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特平时是个很注意观察的孩子,她说,“我看小姨姥有点重男轻女。” 老三唇角微微一翘,“不是有点,是非常重男轻女。你不知道,你小姨姥这人好强,其实闺女儿子不都一样么。她就格外盼儿子,要是她一堆儿子,估计也不会这样。可这不生了三个闺女,才有了傅泉,就把傅泉惯得不像话。” “要是年下没傅泉的事,昨儿你就应该能见着傅静她们了。傅静跟你大舅姥爷最亲,你小姨姥干的那些事,就甭提了。看你姥姥多有远见,咱家孩子都要念书。傅静没考上高中,就读的中专。等中专毕业,她想读大专,你小姨姥就特想她挣钱,不想出这学费。气的傅静过找你大舅姥爷评理,后来,你大舅姥爷帮她出一半,你小姨姥拿一半,这才读的大专。”老三转过头跟老妈说,“我大舅这么好的舅舅,天底下也难找的。” 林晚照斩钉截铁,“那是!”心下暗骂林熹光这奸鬼,不会是故意就要大哥帮她出一半傅静学费的吧! 林特也说,“大舅姥爷有古君子之风。” 其实,林晚照不知道古君子之风是个啥风,但她知道这是夸人的话,就装模似样的再同意不过,“就是。” 林特把话题扭转回来,“三舅,你再说说其他两个姑姑呗。”她得做足功课。 老三道,“傅静她们姐妹三个,老大傅丽,初中毕业就工作了。老二就是傅静,读的大专。老三傅亭,读的中专。傅丽性格最好,待人也最和气,夫妻俩都是在自来水厂工作,老实本分。傅亭在燃气厂,她老公在小区开了个菜店。傅静工作最好,做药品销售,收入很不错。她们姐妹三个,傅静是主心骨儿。” 林特想到自己最讨厌秦光,问三舅,“那傅静姑跟傅泉舅舅关系好么?” “这能好的起来?就是原本不错,给你小姨姥这偏心眼儿弄的也好不了。傅丽是老好人,不争不抢,还行。傅亭呢,脾气有点急,估计懒得计较,也还成。傅静跟娘家关系最差。”老三喝口稀溜溜的小米粥,“可这事就得找傅静商量,傅丽太软,傅亭太急,都不是能拿主意的人。傅静以有经常跟你小姨姥刚,能拿住她。” 林特微微点头,“那小舅妈跟傅泉舅舅肯定关系不错吧?” “要是不好也结不了婚呐。” 晚饭后,林特要收拾餐桌,林晚照说,“你跟飞飞明儿要去你小姨姥那儿,你俩先去休息吧,让你二舅三舅收拾就行。” 老二老三干活,孩子们休息。 老二说,“妈,你别忒惯孩子。小特就算了,刘飞过来煅练煅练。” 刘飞看向姥姥,林晚照一挥手,林特一拽他胳膊,俩人就去楼上书房了。林晚照说这哥儿俩,“你俩小时候也一样这么惯着你们,怎么啦,叫你们收拾个厨房还不乐意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老三笑嘻嘻的贫嘴,“有用有用,收拾厨房啊。” 老二也笑,知道老妈就是这么疼孩子的性子,“妈,我这不就随便说一下嘛。看我,不留心,戳了妈你的心肝宝贝儿。我们收拾,妈您歇着去吧。” 这还差不多。 林晚照坐沙发看电视。 林特跟刘飞在书房嘀咕很久,打个电话给林初,提前做了些准备。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以前过年,从初一到初五,林家的早饭就是饺子饺子饺子。这是以前传下来,生活困难的年代,饺子是丰盛的食物。现在不一样了,大家生活条件都好了,何必还死守着以前的老礼儿,非要吃饺子。 林晚照摊咸食,林特煮粥,再抄两盘子凉菜,炒两个清淡小菜,一家人都吃的爽口。 早饭后依旧是老二老三收拾厨房,林特换件驼色长外套,背个牛仔布的背包,跟刘飞开车去接林安,然后仨人一起去的傅家。 林安按门铃,就听到里头一嗓子,“有人来了!” 开门的是个有些面带愁苦的中年妇人,林特不认识,刘飞也不认识,林安认识,“丽姑,我们来了。” 林特便知道这是小姨姥的长女傅丽,说话间进屋,林安跟傅丽介绍了林特刘飞。就听边儿上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调侃,“哟,有亲戚上门儿啊。要不我说你们先还钱呢,不然这亲戚过来瞧着我们也不好,是不是?” 林特已经看到客厅沙发上堂而皇之坐着的几个大汉,腿翘在茶几上,茶几上还摆着茶水瓜子,电视机里回放的是今年央视春晚。 林特看这几人一眼,脸慢慢沉了下来。这是林特昨晚就想好的,催债的基本不是什么好人,对这种人,你越客气他越得登鼻子上脸。林特面容冷淡矜持,“我们就是来解决债务的。在法律上,别说三百万,即便欠三千万,没有得到房主允许的情况下,你们也不能擅自进入房主家里。现在打110,立刻就有警察上门,叫你们出去你们就得出去。既然让你们进来,客随主便的道理也得明白。你们是求财,不是□□.吧?要是□□,我们另谈。” “嘿,你个小丫头!”当时就有个铁塔似的壮汉蹿了起来,举着钵大的拳头凑到林特跟前。林特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她硬装出没事人一样,眉毛都没动一根。傅丽吓的轻呼出声,刘飞按商量好的,对林初说,“打110吧,这里有人要打架。” 林初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当时就有另一个瘦猴似的男人把铁塔拉回去,笑着说,“我们只要还钱,立刻走人。” 林特下巴微抬,“那你们是打算抢,还是打算谈。” “看你这小姑娘说的,我们正经生意人,做生意也不容易。现在啊,欠钱的都成大爷了。我还那句话,只要还钱,什么都好说。” 林特问,“欠条都拿过来了吗?” 瘦猴一拍腰包,“有!” 林特看了看腕上手表,“你们先出去,律师十点钟就到。你们十点钟过来,客厅要打扫一下,居委会那里我已经通知了,他们那边也会过来一位工作人员。债务怎么处理,如果债权人不出面,你们要有债权人的委托书。我们这里也要进行资产清算,彼此对接,再商量债务偿还。” 估计这俩要债的也是第一次遇着专业人士,瘦猴说,“这还债你们直接给我们钱,我们立刻欠条还你们。” “任何一家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拿不出三百万现金。还有,你们不是债权人,还给你们算怎么回事?你们转身跑了,债权人再过来说钱还错了?岂不被你们坑了?”林特冷笑,“我们虽不是捞偏门儿的,也有正常人的智商。我们正经人家,钱不会赖,但还钱必需符合法律程序,以免后患!” 瘦猴眼睛一眯,“你一个小丫头,说话算不算?你姓傅吗?傅家没你这么号人吧,你老几啊?” 林特反问他,“我不姓傅,但你觉着傅家是会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呢?” 卧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林熹光快步走出来,大声说,“我们就是这么办!我们还钱,但要走法律程序!你俩立刻给我出去,要钱的话,拿了小特刚刚说的那些手续跟欠条过来,一五一十的进行清算!” 这要债的吧,就是要钱。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那瘦猴儿眯眼一笑,“好好,大姨,有您这话,什么都好办。大过年的,我们也不愿给您添堵,我们就是要钱。行,十点钟是吧,我们十点钟过来拿钱。” 然后带着铁塔就要走。 林特伸手一拦,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瘦猴,“债权人不来,你就要带着这些手续,没有的话,我们不会跟你谈任何有关债务的事。” 瘦猴接了文件袋,心下暗骂一句,这TND读书人就是事儿多!MD,这回借债的真成大爷了! 第144章 烫手山芋 林特一来就把那几个要债的打发走了, 在卧室里说话的傅家人都松口气,也来到客厅。林熹光其实已经在门口听到林特对着要债人条理分明的说辞,她为人精明,即便现在深受打击, 本性也在的, 拉着林特的手, 感激的说,“小特,多亏你啊。”实际以前根本也没正眼看过林特。 林熹光跟家里人介绍, 林特、刘飞、林安, 都是娘家孩子。 林特看傅家这一屋子人,傅家老爷子老太太都在,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来了。林特没叙感情,原本也没什么感情能叙, 她是连客套都没有,说, “小姨姥, 我们吃饭早, 先过来。律师十点钟到。”她环顾一圈, “用不着这么多人。先扶老爷爷老奶奶回吧, 别让老人家费心。静姨、小舅妈、小姨姥、小姨姥爷,还有泉小舅, 咱们这几个人就行了。” 法律工作讲究章程, 为什么律师有时看起来好像冷血无情, 实际就是,工作过程中,不要讲交情, 这会拖慢事情的进度。 “这事儿要怎么着啊?”有个刚刚被小姨姥介绍为傅泉小舅姑妈的半老妇人问。 林特说,“所有债务都要用法律解决,第一步就是债权人或者债权人的代理人出面,我们正式就债务问题进行清理确认,然后就是债务的偿还问题。会有专业的律师过来进行债务认定,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先走吧。谈判时需要安静些的环境。” 林特年纪不大,相对林熹光已经是孙辈,但她个子高,身上那种从法院法官身上学来的面无表情只谈法条的神色,当真把傅家人镇的不轻。 这事儿搁谁头上都头疼,可都实在亲戚,也不能放着傅泉不管。 既然有林家人接手,傅家人也松口气,就扶着傅家两位老人回去了。同一小区同一幢楼,不同楼层而已。 把这些闲散人打发走后,林特才发现,傅静不在。林特问时,林熹光面若寒霜,“阿泉出这么大事,她面儿都不露一下,我就当没她这闺女,阿泉也只当没这个姐姐!” 林特说,“这不是赌气的时候。”转而跟傅泉妻子说,“小舅妈,你看,小姨姥小姨姥爷都这把年纪,这件事情办下来不容易,得年轻人才耗得住。泉小舅首当其冲,你也得有个帮手,把静姨叫来。” 傅泉妻子秀眉紧拧,眉心间有条深深竖痕,闻言有些犹豫,“我就担心二姐不肯来。” 林安给出主意,“小婶儿,你就说这事儿解决了,大家都太平。要解决不了,静姑难道一人能过安心日子?就跟她说,律师马上就到,得让她来做个主心骨儿。” 傅泉妻子去卫生间打电话,过一会儿出来说,“二姐说一会儿就到。” 林特点点头,对傅家人说,“小姨姥已经估过值了,我们没有三百万。这件事情不好解决,但也并非走投无路。法律对债务的利率是有明确约束限制的,我这么说吧,不管欠条做的多么完美,都有可谈判的余地。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家拧成一条绳,齐心协力,这件事情才能达到最好的结局。” 傅泉妻子年轻,思维活跃些,问林特,“这要怎么谈判?” “所有的事情都要在法律的框架内完成,小姨姥你说昨天给过那些人钱,给了多钱,给的谁,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就给的那胖子。” “他们开收款证明了吗?” 林熹光摇头,“没有。” “一会儿对方到了,让他们开收款证明。债务要整体解决,在没有全部解决之前,不要再拿一分钱给他们!”林特再次申明,“我们不是不还钱,我们只是要在法律的框架内光明正大的还。所以,不用畏畏缩缩,打起精神来,远没到绝路的时候。” 林特问,“小姨姥,你跟这片儿熟,派出所也管着调解居民间的事,你派出所有没有熟人,叫一个过来。” 林熹光忙说,“有,这片儿的副所长我认识。” 老傅去打电话找人,过来做调解员之一。 林特并没有责怪泉小舅,只是很心平气和的让小舅认真回想一下债务的情形,大约欠了多少钱,得心里有数。 傅静大约四十分钟后到。 进屋的那一刹,似乎连外面的冷风都带了进来,也许是傅静着深色大衣的缘故,更衬得她面容清瘦,气质干练,眼神中带着微微冷意。 让林特说,傅家四姐弟,凭相貌论,长的最像小姨姥的,就是这位静姨了。 律师姓柳,九点半到的,大家彼此介绍,听说林特在A大法学院读书,柳律师道,“原来是师妹,正好,我助手回老家过年,你给我做个助手。” 然后就是谈债务解决。 这必然要直接同傅泉谈,傅泉身上再无以往的神采飞扬,憔悴至极。双手十指交握的死紧,低声说,“我也记不清签了多少借款。” 柳律师问,“当时您借钱时,是借多少给你多少,还是借后直接刨除利息给你的。” “刨了利息的。借一万,四千利,给我六千。” 柳律师对林特说,“这就是断头贷了。” 林特道,“可惜这种事,债权人肯定不承认,我们也很难取证。” 柳律师微微颌首,问傅泉,“你当时借款时,是签的借款合约。” “借款合同。” “是借的个人的钱,还是公司的钱。” “公司的。借我钱的人是小额贷款公司的,当时也是在贷款公司签的借款合同。” 柳律师说,“手续应该很齐全。你用什么做的抵押?” “车,我名下的两辆车。” “然后借了三百万?”柳律师将傅家的环境尽收眼底,心说,你家也不像开奔驰的家庭。 傅泉妻子这回插句嘴,“他原本跟我拿房产证,我没给。我说正经咱们银行贷款,利息还低,干嘛去外头借。” 柳律师赞一句,“这种防范心理是对的。不论房车都是夫妻共有财产,那车他们开不走,有这位女士的一半。”柳律师对傅泉妻子颌首表示赞赏。 有没有抵押其实并不重要,朋友间借钱,就写张欠条,到撕破脸时,法官也会支持债权人讨回欠款。 柳律师非常专业,问过大致情况后先跟傅家人商量,“我的意见是,所有欠款合同,都要申请司法签定。因为我处理的案件中,不乏伪造欠款合同的事。” 林熹光连连点头,“我们都听您的。” “其次要清算债务人名下所有可以用于执行的资产。”柳律师道,“然后进行司法谈判。看最终能还多少,就当花钱买平安吧。” 林熹光有些焦灼,“那要是钱不够呢?还不上呢?” 柳律师淡定如水,端起茶呷一口,“最多就是你们老夫妻的财产,他们小夫妻的财产,这就是全部了。不要在外举债,能还的就这些。我们据此跟贷款公司谈判,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只有债务人名下资产可以执行。” 林熹光仍不放心,“我就担心他们过来,扰得四邻不安。” “要有豁出去的决心。”柳律师道,“虽然一般他们设局肯定是找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下手,因为这样才能一起榨出老人的财产。但如果你们真想彻底的,在你们的财产范围内解决这件事,就要有一点决心。如果不付出任何一丁点的风险,除了全额还款,没有别的法子。” 傅静道,“我看律师的办法好。”说母亲林熹光,“你们借遍亲友,以后难道不还的?那你们日子还怎么过?” 傅静道,“赌债,不能借亲戚的钱。你借了,亲戚不好意思来要,但亲缘也淡了。你不借,以后家里有事,亲戚们还会来帮忙。” 林熹光瞪傅静,“你就是怕你弟弟不还你钱!” 傅静本就沉着的脸孔,登时黑到极点,站起来就要走人。傅泉妻子就坐在这个二小姑子身边,急忙将人拉住,对林熹光道,“妈,我也跟二姐一个想法。用咱家的钱,不能把亲戚都借穷了,谁家过日子都不容易。” 林特心说,怪道小舅说小舅姥姥太疼泉小舅,真是的,犯这么大错还护着哪。要搁旁人家,这起码得打个半死吧。 当然,现在就是把泉小舅打死都没用。 但就是他惹的祸。 贷款公司,贷款公司没有长期合作的律师,是一位经理过来的,那位经理倒是带来了诸如授权书之类的材料,柳律师先看过材料,桌边除了柳律师、傅静、林特外,就是一位居委会主任,一位派出所民警。其余人坐旁边旁听。贷款公司那边过来两个人,柳律师提出做司法鉴定,那经理道,“这有什么必要,难道我们还会伪造?” 柳律师,“我当事人对借款事实记忆不清,所以有此必要。” 林特说,“柳律,不要去中院,我初八就要上班,咱们算是避嫌。” 柳律师点头,“好。” 经理看林特一眼,心说,当初没听说傅家有亲戚在法院上班哪! 柳律师拿过借款合同,一目十行翻阅一遍,见年利率定在36%,便知是行家拟的借款条款。柳律师道,“法院初八上班,鉴定结果最迟一个星期就能出来。在这期间,我代当事人估算所能用于偿还的资产。待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再详谈还款事宜,您看如何?” 别看这些人威胁人什么的是把好手,正经到台面儿上谈事情占不了上风,“那这期间产生的利息可还是要计算的。” “即然有合约,我们一切按合约来。”柳律师指了指桌上一撂借款合同,“还有,昨天当事人的母亲拿了两万块钱,给你们公司的工作人员,你们需要出示收据。” “这我不知道。” “如果您否认这件事,我将连贵公司在内,一同列为被告。” 经理咬了咬牙,“我回去核实此事。” 柳律师道,“如果到初八还没有结果,我就直接诉讼了。” 经理目露凶光,柳律师不卑不亢,“这是在首都,求财无妨,但求财也要求平安,您说是不是?” 经理阴阳怪气的笑了笑,“我们正经公司,律师多虑了。回去我就去问问他们。” 柳律师面无惧色,继续谈条件,“在此期间,不希望再有贵公司的催收人员过来打扰我的当事人。” “可以。”反正他们只为求财,只要钱到手,谁还愿意大年下不过年成天过来催收不成! 正经谈判的时间并不长,柳律师先为傅家争取一个喘息的时间,傅家把做为调解人的居委会主任和派出所民警送走,柳律师跟傅家人说了一般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 这种小贷公司,就是捞偏门儿的。 别沾上,一旦沾上,那必要连血带肉叫他们咬一口的。 柳律师的建议是,做过笔迹鉴定后,走诉讼程序。国家允许的民间借贷最高年利率是24%。超过了年利率24%,但不超过36%的区间是自然债务区。债权人提出支持请求,法院不会支持。但如果借务人已经偿还了这部分利息,法院同样不会支持,一切按现在有的状态。 所以那36%是甭想,顶多24%。 另外就是策略上的谈判方法,底线就是傅泉夫妻的财产以及林熹光夫妻的财产,就这么多。不要再向外借一分钱。 “如果贷款公司知道你们愿意向外借钱,那么,他们会用尽手段逼迫你们去借钱。那非但是您家,亲戚家也跟着毁了。能借钱的,都实在亲戚,你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当事人还年轻,得给他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我会代当事人启动诉讼,争取能在法院那里达成和解。” 柳律师交待过后就先告辞了,大家起身相送,林律师风度翩翩,“不用麻烦,让小师妹送我就行了。” 林特送柳律师出去。 两人沿着楼梯下楼,直待出了单员楼,小冷风嗖嗖的刮着,柳律师竖起大衣领子,跟林特说,“咱们同一学校的师兄妹,不是外人。师兄考考你,你觉着这事难在哪儿?” 林特,“最后的谈判吧。” “对。谈判得有酬码。”柳律师问,“你觉着咱们的酬码是哪些?” 林特早就考虑过,她对着催债的装也能装出不落下风的强势,因为柳律师是林正舅舅请来的,而且又是A大毕业的师兄,林特年轻,待人热情,说,“小姨姥小姨姥爷的心全在泉小舅身上,他俩好突破。还是得落在小舅妈那里。” 柳律师点头,从口袋拿张名片递给林特,“等你什么时候想来律所实习,给师兄打电话。” 同林特说,“你小舅妈那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不用真离,也得做好这准备。这种小贷公司的人非常难缠。除非让他们意识到,他们最多只能拿到这么多,不然他们是不能罢休的。所以,会有一场苦战。很多夫妻受不了这种苦,假离也变成真离,所以我没在当事人家里提这事。你跟当事人妻子说,要让她守住自己那一半的财产,这是最后的砝码。同时,让她问问当事人,有没有把借来的钱用于经营事业。有的话,哪部分用了,哪部分没用。都要问清楚。” 林特问,“刚刚您为什么不问。” 柳律师道,“当事人妻子问,这才是取证啊。” 林特心下微惊,“师兄你的意思是?” “用合法的手段,取得证据。”柳律师道,“我当然不希望他们走到离婚那一步,因为一旦离婚,变数很多。但是,我们得留一手,明白吗?要让贷款公司的人明白,一旦他们离婚,你小舅妈有确凿证据证明,所有借款全部用于赌博,这些借贷,是当事人自己的借贷,与妻子无关。这样你小舅妈就能取得一半家产。我在心里粗略给他们算了算,那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当事人的妻子非常重要,一定要让她从情绪到心理都稳住当事人。要让当事人配合她,也要狠得下心,才能熬下去。” 这事搁林特或者柳律师那里,都是再明白不过的。 但放傅家恐怕没这么容易,不说旁人,小姨姥一遇着泉小舅的事,就有点是非不分,昏头昏脑。 林特道,“那下午我们约个时间,我单独约小舅妈跟静姨出来,我们单独商量这事怎么样?” “我下午还有个会,这事就交给你了。平常我也是让助理去办的,这是惯用的司法手段,并不稀奇。”柳律师说完上车,落下车窗对林特挥下手,“做事注意方式方法,有事打电话给我。” 不待林特拒绝,开车走了。 柳律师银灰色的车子甩下了股子尾气驰骋而去,林特站在正月初三的小风里,感觉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 林特想,我这是被柳律师算计了吧? 还同学校师兄师妹哪,有个屁用,烂事都甩给我去做。 林特并不笨,爬楼梯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这的确是正确的规避风险的手段,但这事,搞不好要落埋怨。 关键,也不知小姨姥家里人愿不愿意。 第145章 盟友 这件事自然是个烫手山芋, 心下嘀咕一回不太厚道的柳师兄。林特是懂一点人情世故的孩子,从小姨姥的角度考虑,肯定不愿意冒离婚风险,毕竟傅泉舅舅现在是这个样子。 哎, 其实, 要从林特本心说, 她并不同情傅泉舅舅,成年人,有点脑子的成年人, 有妻有子的, 怎么敢去借高利贷。 她是法律专业,当然知道高利贷的危害, 黄赌毒能在名声上并驾其驱,就说明赌博的严重性了。 听说, 赌惯的人为了追求赌博时那一瞬间的刺激快感,那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所以, 赌瘾是与毒瘾一样, 非常难以戒除的。 所以, 林特对小舅妈充满同情。 上楼的步子, 林特迈的很慢。 小姨姥跟她有血缘关系, 小舅妈只是姻亲关系,这件事, 要怎么做呢? 没有尽善尽美的方法。 林特想回去听听姥姥的意见, 但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没主见的姑娘, 或者,她不希望因为亲缘的原因就给出小舅妈一个偏颇又敷衍的建议。 林特非常有正义感,她不想这样做。 小舅妈也是女性, 没有做错任何事,在家好端端的带着孩子过日子,傅泉小舅就招来这样的横货。 如果是做生意赔了,抑或出了事故,劝人离婚,这是不好的行为。但借高利贷赌博……林特非常鄙夷傅泉的行为,所以,她对小舅妈充满同情。 回到傅家的时候,林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傅家人见到林特都很感激,毕竟林特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些喘息的时间。林特安慰几句就告辞了,傅静送他们出去,林特跟傅静交换了手机号码,约好下午一起回程的时候依旧是刘飞开车。 林特坐副驾,林安坐后座,林安胳膊肘搭着司机的座椅后背问林特,“小特姐,你们在学校就是学怎么处理案子么?” “主要是对律的理解,老师讲的时候会穿插进案件去。” “做律师也太威风了吧。”林安说,“小特姐,你刚进去的时候,就跟电视上演的律师一模一样。” 刘飞说,“我都怕那胖子真动手揍你。” “不会的。”林特笃定,“一般动手威胁的,那是真正的□□。如果是那样的人,不会坐在小姨姥家催收,应该是把傅泉舅私下揍个半死,让他按月,一个月一个月的还利息,利滚利,一直榨干最后一滴血。这种我提及律师,他们都肯答应来谈的,明显是见好就收的类型。□□.是不会跟律师谈的。这回估计只要让他们得到他们认为的最大利益,就应该能解决。” 林安问,“那得是多少钱?” 林特道,“傅泉舅舅所有的房子、车、生意、存款,还有小姨姥小姨姥爷名下的所有资产。” 林安刘飞都倒吸一口凉气。 刘飞说,“那网吧可是日进斗金。” 林特道,“焉知不是冲着网吧来的呢。” 林安刘飞瞬间警醒,倒人即便年纪小林特一些,也知道网吧这种热门生意,不用懂什么经营,只要找几个网管,开起来就赚钱。 林安想了想,觉着有些说不通,“开网吧也用不了多少钱吧。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的?” 刘飞对网吧的市场更了解,“前几年开网吧的手续好办,这几年可不行了。尤其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化厅都不给发的。” 林特说,“那你网吧要怎么开?” “市里是别想,我往偏些的地方去,县里这种,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弄一张。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就行。”刘飞早有准备。 林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啊?” “过年我就寻摸地界儿。”刘飞说,“反正攒电脑我基本都会了,重装系统这种也不难,到时请个弄网络的行家,给我把网吧系统装上就行。另外就是把证件弄齐备,找个差不离的地方。先开试试。” 三人回家后,都在林晨阳这里吃的午饭。 方红家里有大黄鱼,中午请了林晚照下来烧,林爹爱吃鱼。方红手艺不如林晚照,这做鱼就得小姑子来,公公才吃的满意。 孩子们回来后,方红问起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林安特佩服小特姐,学着小特姐的模样,“像电视上的大律师一样,凛然正气,说话掷地有声。我跟刘飞站小特姐身后,就跟小特姐的保镖似的。” 长辈们听的直笑。 林特说了自己的推断,好在招惹的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把傅家的家产填进去,应该能把事了了。 林爹无所谓,又不是他借的钱。林爹就是感慨一声,“以前我就觉着傅泉没脑子,真是小脑萎缩啊。” 林安出生在医生世家,纠正祖父,“太爷爷,小脑萎缩基本人就傻了。泉小叔还算正常。” 林爹,“他还不如小脑萎缩呢。” 林安:……原来赌博的人在太爷爷心里还不如得小脑萎缩哪。 林晚照看林特都没怎么说话,一般年轻的孩子经历这样的大事,会像林安刘飞一样,带一点兴奋。小特却是更沉默了,林晚照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林特点头,“我在想,要不要提前规避一些风险。”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鱼香,方红去看看锅里的鱼,大家边吃边说。 林家除了林爹,都没有坐着不动的习惯。林安帮着盛饭,刘飞端。林特跟着大舅姥姥把菜摆上,林晚照把筷子都分好了。 林特说出自己的忧虑,不只是出于对小舅妈的同情。 “如果债务被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会把小舅妈直接拉下水。”林特道,“我听说小舅妈是独生女,那小舅妈的娘家就危险了。” 林爹夹块鱼肉,“那就把你小舅妈先择出来呗。难道都跟傅泉一起掉坑里?” 林特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婚。不过,我有点担心小姨姥知道埋怨我。”说出自己的顾虑后,林特就想看看长辈们的意思。 林爹给林特的心眼儿逗笑,看林特一眼,果然这丫头在盯着他瞅呢。林爹立刻摆个高深莫测的神色,问林特,“察颜观色的,看出什么没?” 林特坚决不承认自己刚刚是在察颜观色,她大大方方的说,“我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把担心说出来。就想听听太姥爷您的意见。” 林爹支着头,状似为难,“很难啊。是就亲情,还是就正义,是个难题。你怎么想的?”又把问题抛给林特。 林特说,“我约了静姨下午过来,想先跟静姨商量,看看静姨的意见。” 林爹:哦,原来是在拉盟友。 林爹鼓励孩子,“我永远站小特你这边儿。” 林晚照向来正直,不过,林熹光毕竟是她妹妹,但傅泉媳妇也真倒霉。林晚照说,“该说就说,别瞒着。咱们是盼着傅泉好的,可还有孩子哪,怎么着也不能把媳妇孩子都扯进去。” 林特想,姥姥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她更加心下大定。 林晨阳也认为,这些风险应该告诉傅家,不能自己倒霉,就绑着媳妇一起跟着倒霉。这个时候,能解脱一个是一个。 方红盛碗汤给孙子,“最好是假离婚,等这事儿了了,再让他们复婚。” 得到长辈们的支持,林特更加信心倍增,“我也希望是这样,眼下先得做最坏打算。其实,泉小舅跟小舅妈感情没问题,就是这次赌博的事,要是泉小舅从此改过自新,复婚也是顺理成章。” 林家还在吃饭,傅静就过来了。 林晨阳对甥男甥女都很照顾,傅静跟大舅关系亦是极佳,见大舅家在吃饭也没客气,自己搬张椅子坐下首,林特给静姨拿了碗筷。 傅静有点冷淡的叫了声“姥爷”“大姨”,分别是叫林爹林晚照父女。可见跟这俩人关系确实一般。 傅静说,“按理,初三不该过来。可我要不过来念叨念叨,我就要气炸了。” 林晨阳道,“别生气,气大伤肝。” 傅静舀了勺西红柿炒蛋拌在饭里,“大舅你不知道,我妈现在还供着那功臣哪。我说让我妈把借亲戚的钱先还了,就说我不想给功臣出钱。” “真是废话!我凭什么愿意给他出钱!他是有什么功啊!出去借高利贷,我要不是为了图清静,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他凑!”傅静气道。 方红劝这个外甥女说,“你妈上了年纪,心软。” “她跟别人硬着呢。”傅静恶狠狠的说,“这就是我妈的报应!” 林晨阳轻斥一句,“阿静,慎言。” 傅静深深吸口气,“我真是一片好心。我妈是见钱就不撒手,可这钱又不是她的。谁挣钱容易啊,要我说,该还的都还了,等这事儿过了,亲戚们一样照常走动。她把这钱捏手里是什么意思,是给高利贷,还是留着以后给傅泉翻本儿用?” “她也不想想,经过这事儿,还不让傅泉老老实实在家呆些日子,也让他长点教训!就是想让傅泉做生意翻本儿,也不能这样扣着亲戚的钱。若以后傅泉想做生意,这再另说。亲戚们愿帮帮,不愿意也没什么。哪儿有这有进没出的理?”傅静眉头紧锁,爆豆子般噼哩啪啦的一通说。 林爹说,“你跟你妈直抒胸臆不就行了?” “我说了。要不我怎么过来大舅这儿呢,不生那气。”傅静犹带三分火气,“反正我该说的说了,随她怎么着。” 林特没料到这位表姨是这样烈火一样的性情,就见表姨问她,“你不发短信给我,说有事跟我商量么,什么事?” 林特就把自己的顾虑跟傅静讲了,傅静点头,“你想的对。的确,先得止损。” “这事儿把傅泉媳妇摘出来不难,离婚就行了。”傅静叹口气,“只是她不一定能得什么财产了。要是按法律说,她应该能分一半。可那些高利贷,恐怕不会罢休。” “先把人摘出来再说。”林特道。 傅静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有了主意,“这事不能直接说,我妈现在就担心傅泉媳妇离婚。她那些家长里短的小算计,一点用都没有。我把傅泉媳妇叫出来,单独跟她讲。以后想复再复,但眼下,得先做好离婚的准备了。” 林特发现,傅静姨甭看性子火爆,说话直爽,却是个敢说敢干,并且绝对不吝于承担责任的长辈。 真不知道小姨姥发的什么昏,这么能干的小姨不当宝贝,倒拿不争气的泉小舅当命根。 林特没有多想这些事,心理专家傅阿姨跟她说过,人最重要的是自爱。父母可能不爱儿女,丈夫可能不爱妻子,但,人一定要自己爱自己,这是比拥有别人的爱更加重要的事。 第146章 上学啦 傅静只是脾气火爆, 做事情却颇有章法。 她跟林特商量着,午后先把傅泉媳妇约出来,把切割计划跟傅泉媳妇说明白, 将傅泉媳妇从债务中切割出来。你先清静着, 回娘家带孩子去。 之后, 三个人才跟傅家一起商量的。 这招有先斩后奏的嫌疑, 好在林熹光心下虽埋怨林特傅静两人没有事先跟她商量, 却也没犹豫多久, 就答应了这件事, 还问能不能保住傅泉媳妇名下那一半的夫妻共同财产。 林特道,“如果泉小舅是跟银行贷款, 这是毋庸置疑的。小贷公司不一样,这种肯让我们做笔迹鉴定, 愿意一次性解决的,已经算比较讲理的小贷公司。但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我们求的是平安。”关键你跟那些人可耗不起, 林特的意见是, 速战速决。 大年初四刘凤女带着一家子回娘家拜年,听说傅泉这事儿后都不免一阵唏嘘。刘凤女拜年跑两头儿, 先去的老爸那里, 给老爸拜年,然后才到老妈这边儿,在这边儿吃饭。 私下跟老妈说,“我爸说,我大嫂过年包的饺子,一点儿不香。” “你大嫂原本就不大爱吃肉,其实少搁肉, 素饺子也不难吃。”林晚照不会在这上头挑儿媳妇的不是,一个人一个口味儿,哪儿就都一样呢。不过,林晚照也知道,刘爱国吃惯了她的手艺,不合口是肯定的。 不是一天不合口,这是早不合口了。 哼,忍着。 林晚照可半点不同情刘爱国。 林特从房间拿个大红包给齐硕,“大年初一那天,姥姥打麻将赢了三千多,我、刘飞、阳阳,一人一份儿。这个是给你的。”分一半给齐硕。 “哎哟,妈,您现在会打牌了啊?”刘凤女直笑。 “勉强还凑合。抓牌比较慢,但也会打。自己家打打小麻将。”林晚照笑,“都是赢的你大舅二舅的。” 齐志军把剥好的桔子递给岳母。 这个女婿早就精明,做事也讲理讲面儿的,不过,上辈子也没这样体贴过。林晚照接过桔子,“志军你也吃。”再次感慨,钱真是个好东西。 老二老三都不在家,过年应酬多,哥儿俩都出门去了。 刘凤女问妈过年怎么过的,吃的什么馅儿的饺子。林晚照这边儿包了好几样馅儿,牛肉大葱的,羊肉萝卜的,三鲜的,还有林特跟林晚照最喜欢的白菜猪肉馅儿。 齐硕比较好奇大姐在法院实习的事,“大一就实习啊?” “当然了。我们专业很注重实践,其实去了就是跑腿儿。不过,法院的伙食超级好。” 齐志军说,“小特,法院有没有你们同校的?” “有啊。我就是在一位师兄手底下打杂,基本我们法学院出来,还从事法律行业的话,公务员就是法官、检察官、司法局这些地方。” “这样好,说起来一个学校的,有个香火情在。” 闺女女婿外孙子过来拜年,林晚照这里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 林特把傅静介绍给柳律师,傅静头脑清晰,做事有决断,对傅家的官司大有助益。 吃过破五的饺子,林晚照林特祖孙俩还去挤了回庙会,庙会可热闹了,张灯结彩,舞龙舞狮。林晚照从没赶过城里的庙会,林特……也是第一次。 所以,可能有人觉着庙会没什么意思,但人祖孙俩就是逛的津津有味。 林晚照还去摸奖了,果然,啥都没摸着,连个安慰奖都没中。林特摸了二十块钱的……中了五块,买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 林特安慰姥姥,“姥姥,你忘了,上回你生日切出的那块翡翠,肯定运道都用在切翡翠那儿了。” 林晚照很看得开,“我抽奖都这样,从来没中过。” “我也是,我中奖运也一般。”林特说的好像很有经验一样,其实她这也是第一回抽奖。 俩人中午就在庙会上吃的午饭,小笼包、豆腐脑、驴肉火烧,都是常见的吃食,也不一定就有平时常去的店里味道好,可在庙会上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俩人还买了很多东西,漆红的小木雕、茶具茶杯,都是不值钱的小商品,审美也不一定有多好看,可在庙会就是会很想买。 直待下午,俩人才开车高高兴兴回家去。小木雕还送了林晨阳两个,本来有一个是送给林爹的。林爹瞥一眼,一摆手,扭过头,满脸嫌弃,“别拿这种破烂儿玷污我的眼睛,难看死了。” 林爹不要,林晨阳在手里把玩,“挺好看的,那就都给我。” 林晚照越发觉着大哥是个好人。 初八开始,林特再次进入实习生涯。 林熹光家的事解决的挺快,柳律师颇是干练,主要林家也做好大出血的准备。直接老的小的有多少资产摆在小贷公司面前,就这么多,傅泉媳妇愿意放弃分割夫妻共同财产。你们要愿意,就都拿去,所有债务一笔勾消。 其他的,没有再多了。 亲戚们不会出钱。 经过几轮的拉扯谈判,三套商品房一套别墅一家网,虽然其中两套房与别墅都只是付了首付,可首付的钱也上百万了。而且,网证件齐全,立刻接手就能赚钱的。 债务算是解决清楚。 因为律师是娘家人帮着请的,林熹光夫妻带着傅泉夫妻过来,把这事也跟娘家人念叨仿叨。 林晨阳看傅泉跟个蔫茄子似的,也没再教训他,毕竟有林熹光夫妇呢。林晨阳只是说一句,“踏踏实实过日子,孩子今年就得入园了,阿泉,你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啊。” 傅泉也乖觉,“大舅,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林晨阳便没再多言。 林熹光去年刚办退休,她以前在税务局做财会方面的事,会计证是有的,准备出去找个兼职。老傅还没到退休的年纪,更不敢退休了。 傅泉也说等开春找个事儿,傅泉妻子也年轻,只要不怕吃苦受累,还怕找不着事情做么。 就是现在住的不如意,以前林熹光是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现在房子拿去抵债,林熹光夫妇去跟公婆住了,傅泉跟妻子暂时住在岳家,跟岳父母一起住。 两边儿房子都不大。 但起码已将债务解决,算是不幸中的万寺。 林晚照在准备自己开学的事。 是的,老年大学,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月底就开学了。 老大去年就给她报好名了。因为林晚照已经有自学的英语和计算机的基础,老大是老师,问的很说细,了解过母亲的进度后,给母亲报的中级班。 一门课的时间是一个季度,功课不紧张,每门课每个星期去上两次,一次两个小时。学费很便宜,只有两三百。这两三百林晚照没让老大出,她也没出,林晚照坚定的认为,上学的钱应该林爹来出。 于是,像林爹给她寄生日礼物的账单一样,她也写了张账单给林爹,让林爹给她出学费。 林爹挺乐,把爱上书屋费转到刘杰(老大)的卡里。 让林晚照郁闷的是,林爹这花孔雀的性格,自从给她出了学费,也不知老头儿怎么宣传的,就宣传的全小区都知道的,连居委会都听说了。 居委会主任还把林家列入到市五好家庭的评选队伍里,说林家父慈子女孝,是模范家庭。 林晚照坚定的认为,这主要是大哥的功劳,大哥人品好,能把老头儿照顾的周周到到的。 老大也记着老妈开学的事,打电话过来,问问要不要去送老妈。 林晚照潇洒的拨下头发,“送什么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我自己去就行了。” 老大问,“妈您都准备好没?” “差不多了。” “妈,我给您办了张我们学校食堂的饭卡,我给你送过去,中午你就去食堂吃饭。我们学校食堂很不错,物美价廉,特实惠。” “这事儿行。” 老大不禁笑起来,“妈您来我们学校吃饭给我个电话,要是在学校,我请客。要是我没事,咱们就回家吃。” “学校还差不多,你家我才不去哪,懒得看你爸那张老脸。” 老大笑着给老爸说好话,“我爸好多了。” “那就好。等他完全变好再说。” 老大抽空过来给老妈送了饭卡,饭卡是两张,一张是老大学校的饭卡,一张是老年大学的饭卡,让老妈轮换着吃。 另外还有许多做笔记做教案的本子,老大因为职业的原因,这些东西多的是。 林特读高中时,老大就给了林特很多。 还有铅笔、中性笔,准备的很周全。 等开学那日,林晚照提前一天去常去的理发店做了头发,晚上泡了个美美的澡,贴了面膜,提前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搭配出来。 现在都流行穿靴子,林晚照开始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觉着是年轻人才穿的东西。但她一流露出这种神色就会遭遇林爹的鄙夷,林晚照可要面子了,她一横心就买了两双,一双短靴,一双长靴。 靴子配深色小脚裤,上面就是毛衣搭羊绒短外套,还有呢料贝雷帽……小特送的珍珠项链挂上一挂。林爹给的白金翡翠链太名贵,不适合上课戴。 林特过星期天回家,帮着姥姥挑明天戴的小耳坠,镯子就算了,冬天.衣服多,不适合戴镯子,手表更合适。 还有姥姥明天要背的涂鸦帆布包,钱包里的身份证,上课用的文具袋,笔记本,都检查一遍。 林晚照没跟林特说,这马上就要上学了,她其实还有点小紧张来着。 小时侯在城里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好像是跟着妈妈去过一次大哥的学校,那是一所教会学校……其他都记不清了,但肯定是一所很好的学校。 后来就一家子都回了老家,开始村儿里没小学,过两三年才开始组建村儿小学,老头儿去做校长。她那会儿年纪就大了,十二岁,奶奶上年纪,妈妈身体不好,熹光刚能进学校读书,旭辉比熹光还小一岁,当时为了省事,老头儿就把旭辉也弄学校去了。 家里的事也得有人干啊,她就没去学校。拨算盘算账是后来老头儿教她的。 林晚照摸着心脏的位置,上学就是这种滋味儿吗? 又紧张,又兴奋。 都有点没睡意了。 林晚照平时都是十点钟左右入睡,因为第二天上课,她兴奋到十一二点才睡的觉。第二天五点就醒了,还半点儿不困。 林晚照想,怪不得小特刚读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早早醒了早早起床,原本她还以为是孩子刚来姥姥家不习惯,如今看来,也可能是兴奋的缘故。 毕竟,上学是这样令人喜悦的事哪! 再眯一会儿,按亮床头灯,五点半了,实在躺不住,起来。 洗漱后先把小卷发打理好,喷一点定型水。口红因为平常也都会用,林晚照已经习惯了,当然也要用一点点。 林特也有早起的习惯,她一般是六点起床。 然后祖孙俩到楼下跟林晨阳集合,三人遛达着去附近吃早餐。早饭后,林特打车回学校上课。林晚照也准备去上学了,林晨阳很支持妹妹上学,还给林晚照准备了上学吃的小零食。 一个颇有民族风的扎染的袋子里,有牛肉干、奶糖、巧克力、还有一盒牛奶,课间可以喝。 林晚照对待上学可认真了,上学怎么能带零食呢,她才不带零食哪。她还粉儿认真的批评大哥,“这是去上学,还是去吃零食啊?” 林晨阳好笑,“课间分给同学们,有助于开展友谊。” 大哥这样说,林晚照才接了,把零食放到帆布包。她是要好好学习的,到时给同学吃,她不吃。 开车也没有多久,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林晚照把车停好,下车找个人问了问她读的课程是哪间教室。那人给林晚照指了路,还问,“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不是。我来上课的,学生。”风有点大,林晚照整理下颈间的浅色围巾。 “唉哟,我也是计算机中级班的。您叫什么?” 林晚照说了自己的姓名,那人自我介绍姓曹,看这人花白头发,林晚照问多大了。那人比林晚照大些,六十五岁。 林晚照觉着这人面相有些老,便叫他曹大哥。 曹大哥对老年大学很熟,去年就读过,家住附近,所以来的很早。俩人既然一个班,曹大哥带着林晚照到教室,其实,林晚照来的也早,她挑了个第一排的位子。 曹大哥也把自己的文具搬第一排,坐林晚照旁边的课桌。 然后,曹大哥很热情的说,“时间还早,妹子,我带你去转转,咱们学校有商店,要是买什么东西,就去商店。还有个保健室,一般用不到,也得知道。” 林晚照就跟曹大哥去参观学校了。 等八点钟上课,同学们就都来全了,班里人不多,二十个。大家先做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上课。 林晚照听的可认真了,笔记做的整整齐齐。 课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她就把带来的零食分给左右桌和后桌的同学吃。 别说,大哥这法子不错。 林晚照很快就跟同学们说起话来,不过,很多同学退休前都是有正式单位的职工,林晚照没有。 林晚照是个实诚人,以前她常因为是农民而自卑,觉着拖了孩子的后腿。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的确没什么大本事,但她是靠自己双手过日子的,她本本分分,无需自卑。林晚照就很坦诚的说,“我以前是种地的,郊区农民,这不拆迁么,我就搬城里来了。” “唉哟,现在拆迁户可不得了诶,我听说,一补偿就是上百万。”有个个子不高,圆圆胖胖的女同学,用很夸张的语调说拆迁户如何有钱。 林晚照知道财不露富的道理,她从来也没有把钱放在第一位过,穷的时候,她想把日子过好,并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有钱时,以前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自己。 林晚照说,“那是外头传的夸张,拆迁也都是要房子的,毕竟拆了也得有地儿住啊。安置点儿的房那是国家的,我们都是要回迁的。” 但是,大家依旧怀疑林晚照是个小富婆,因为她打扮的好时尚,头发烫的是时髦的小卷发,脖子里挂的、耳朵上戴的是珍珠首饰,涂着口红,整个人从头到脚精致极了,走近了还香喷喷的,肯定是喷了香水。 而且,放学后大家都看到了,林晚照同学是开奥迪的。 拆迁暴富不稀奇,但再暴发有钱,无非就是个土大款,但,林晚照同学多洋气啊。难道现在农民都这么洋气了? 于是,林晚照同学就这么暂时成为了班里的一个谜。 第147章 群主 林晚照中午是在大哥家吃的饭, 一进客厅就闻到红烧肉的味道了,林晚照顺脚到厨房,“大嫂, 你体检不是血脂高, 要少吃猪肉么。” 方红笑,“今儿不是你第一天上学么, 做的少, 你一人吃,我不吃。” “那得多馋哪。”要是让她看别人吃炖肉自己不能吃, 肯定会有点想吃的。 方红坚称,“我本来也不太爱吃猪肉, 还炖了牛肉。” 素菜是林晨阳炒的, 一个绿豆芽, 一个香菇菜心。方红嘴快, 问起林晚照上学的事,林晚照眉开眼笑,“同学们都很好, 我们一个班20个人。一上课先做自我介绍,算是认识了认识。课间说过话的有五六个, 都不错。” 林晚照可有精神了,吃过饭洗过碗,她就上楼休息了,得复习一下今天老师教的内容,为下次上课做准备呀。 因为课程不紧张, 林晚照还开车出门玩儿了一趟,她一个人,去的地方不算远, 郊区水库那边。这是去年她过生日,大哥给他的旅行攻略上的一个地方,附近还有大哥标注的一家特别好吃的鲜鱼馆。 鱼烧的鲜美入味儿。 她一个人吃不了太多,就点了一条鱼一个炒青菜一个汤,但还是剩下了。要搁以前,得多心疼啊。林晚照想了想,也没有打包,倒不是她不节约,她在电脑上看了,吃剩菜剩饭对身体不好。 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草莓园,林晚照停下车,问能不能去摘。现在郊区有很多做采摘生意的果园,她尝了尝,觉着新摘的草莓果然更甜更香。 那种果香,真的让人迷醉。 林晚照以前就是种田的好手,她轻轻松松就摘了十斤,两斤一小篮,带回去给大家伙儿吃。老头儿那里一份儿,大哥大嫂那里一份儿,还有旭辉那边儿,林苏姐那边儿,林晚照自己留一份儿。 其实,林晚照想给林特也送一份儿,但想着孩子现在大了,在大学里,不能太娇惯孩子,就没给林特送,打算星期天的时候亲自带小特来摘。 转眼就是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天按老礼儿是吃春饼的日子,小时候都是吃春饼,但后来困难时代,没条件那么讲究了,就改成摊咸食。待日子慢慢好起来,就又恢复了摊春饼。 不过,这也是在妈还在的时候。因为老头儿讲究,都是叫林晚照过去做春饼。林晚照就带着一家子都去娘家吃春饼。 妈过逝后,老头儿跟姓钱的结婚搬来城里,孩子们也逐个读书出去,离开家。剩下她跟刘爱国,就又凑合回咸食了。 现在林晚照的思想转变过来了,不管什么节日,她都要认真过。原本她想去菜市场买些好大葱,赶上大哥的一个师弟是山东人,送了大哥一箱山东大葱。大哥分她一半,那大葱长的甭提多俊秀了,咬一口,又脆又甜。 一尝就是山东大葱,寻常别的地方的大葱没这么好的滋味儿。 林晚照放下大葱,问过大哥家以前怎么过节的。林晨阳说,“以前上班没空,后来也就随便过。” 林晚照想到大嫂早上还得大哥打包早点回去给她吃,也知道大嫂不怎么爱做饭。林晚照说,“大哥,等二月二咱们不出去吃早饭,在家吃春饼。把大嫂、咱爸都叫上来,一起吃。大小也是个节啊。” 林晨阳笑,“行啊。” 林晨阳负责炒菜,现在饭店吃春饼一般合菜也就是绿豆芽上盖个摊鸡蛋,林晚昭照琐碎,炒菜就有三样。一个是肉丝、菠菜、黄瓜、木耳合炒,一个是韭黄肉丝,最后再炒绿豆芽,绿豆芽掐头去尾择干净,就是家常炒法,除了香油、花椒、醋,什么杂味儿调料都不放,炒出来脆而不生,带着淡淡醋香,特开胃。 林晚照提前还买了火腿、酱肘子、香肠、酱肚丝等小凉菜,都切丝,一碟碟放好。 再有就是烙春饼,这大小、厚薄、软硬,都是有讲究的,烙饼时中间抹的油都得是小磨香油才好吃。 当然,这些都是以前林爹指点着教的。 林爹带着钱阿姨提前就到了,林爹背着手过去瞧一眼,点点头,“难得没有退步。” 林晚照抬眼看老头儿这一身锃光瓦亮的西装革履,奇怪,“吃个早饭而已,怎么还穿西装啊。”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要赴国宴哪。 “我这是去年的西装。”林爹整一下自己的真丝领巾,“委婉的提醒你一声,应该置春装了。” “您这可忒委婉了。”都直接说出来,还委婉哪! “好说好说。不是听说你在上课么,有没有空啊?” “有空。我要知道这么轻松就多报几门课了。”林晚照把春饼从锅里揭出来,很遗憾的说,“一个星期才上四回课,还要过星期天。” “上课有什么意思啊。”林爹摇头,“真搞不懂会有喜欢上学的人。” 林晚照白眼,批评林爹,“你怎么这么不爱学习啊。” “我只是不喜欢上学而已,居委会电脑都是我给他们备份重装的系统好不好?”林爹说,“学校多枯燥啊。我真觉着世上没有比学校更枯燥的地方了。” “哪儿枯燥啊,我觉着世上没有比学校更好的地方了。现成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多有意思啊。” 林晚照很喜欢学校。 待大嫂起床上来,春饼基本就都好了。 方红看着一桌子的春饼配菜直感慨,“我的天哪,这可忒讲究了。” 林晚照端上最后一碗玉米粥,拿出相机,对着早餐就是刷刷刷三张照片,一会儿她要传到同学群里去。 林爹托一张春饼,夹些豆芽合菜一卷,嘴里谦虚着,“儿媳妇客气啦,时常听方大哥说,你家以前也是大户。二节二不吃春饼的?” “都以前旧社会的事啦。这新社会,哪儿还有人这么琐碎的预备这么多东西。”方红笑着先包个春饼递给林晚照,“也就是咱们大妹妹。” 林晚照不居功,“菜都是大哥炒的,饼是我烙的。” 钱阿姨虽然跟林晚照不说话,也没耽误吃春饼,觉着林晚照做饭的确味道好,关键是能有耐心这样预备。 林晚照并不觉着麻烦,过节的日子,一家人一起吃顿精心准备的早餐也很有意思啊。 早饭后是大嫂洗碗,林晚照一起把厨房收拾干净。她就上楼传照片去了,她是计算机班的,班上的同学都有qq,大家就组建了班级群。林晚照把照片传上去后,配文是,二月二吃春饼啦。 马上就有同学在下面回:哇,好丰盛! 还有同学问:自己家做的吗? 林晚照打字的速度已经慢慢上来,她现在还都是盲打哩。林晚照回:嗯,大哥炒的菜,我烙的饼。 总之,计算机班的同学也都是网络迷,很多同学都时常在线。 林晚照看到班里的群,就想到自己家,她qq上的好友都是家里人。林晚照索性也建了个家族群,把家里人都拉到了群里。 她自己做群主。 但这件事很快叫林爹发现了,林爹的头像很快亮起来,一闪一闪。林晚照点开来,是林爹私聊给她发的一条信息,内容是:把群主让出来。 林晚照:不让,这是我建的群。 林爹:你有我年纪大吗?你有我辈份高吗?百善孝为先,快点让出来! 以为这样就能压住她吗?林晚照:坚决不让。 林爹搔搔下巴,看来晚照的智慧有所增长啊。 然后,林晚照第二天就收到了花店送的鲜花,一束美丽的百合,中间放着一张精致卡片,上面是林爹龙飞凤舞的字体:亲爱的晚照,你介意把群主让给爸爸吗? 林晚照给“亲爱的”这三个字肉麻的不轻,签收后把百合花的包装纸去掉,将花插在花瓶,放在客厅,一整天心情都是美美的。 林晚照是个心软的人,别看老头儿强硬,她坚决不让,但老头儿一给她送花,她就有点心软了。 林晚照原本想着,过两天就把群主让给老头儿,没想到,第二天又收到一束鲜花,还是老头儿送的。里面卡片写的是:亲爱的晚照,愿你的笑容如同这春光。 林晚照没想到还有鲜花。 她想,那我就再等两天。 林爹一连送十天鲜花,还没等到林晚照把群主让给他,直接火了。上楼问林晚照是让群主还是还钱,林晚照先拿根冰淇淋给林爹,说,“我又没说不让,我就是想试试你有几天耐心,就十天耐心啊。” 林爹咬口冰淇淋,“少废话,快点让给我啊。” 林晚照伸出一只手,趁机讲条件,“再送我五天鲜花,不要每天都送,隔一天送一回就行。也不要总是送百合,向日葵、玫瑰花我也很喜欢。” 林爹感慨,“晚照,你变了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林晚照,“我这都是被爸你煅练的。” 林爹唇角一翘,答应林晚照的条件,但要林晚照当天就把群主让给他。 逗一回老头儿,林晚照暗地里乐好几日。结果,跟老头儿一起置春装时就遭遇到了老头儿的报复,林晚照的钱包很是出了回血。 第148章 说定了 第九十七章 林特最近有点郁闷, 虽然收到姥姥给买的新衣服。 姥姥现在都是把买衣服的钱给她,让她自己跟同学一起逛街去买,爱买什么样式买什么样式, 一点儿都不干预她,可民主了。 但姥姥也会在逛街时看到有合适她的, 给她带一两件。 林特很喜欢姥姥给买的衣服,姥姥有坚持看时尚杂志的习惯, 款式漂亮百搭。 但,林特近来对姥姥有点意见,也不知道该不该提。 其实按理是件小事, 但这件事在林特心里一点儿都不小,可大可大了。 事情要从二月节龙抬头开始,去年前年都是早上摊咸食过的,前年因为刚来姥姥家,秦特只知道闷头吃, 就觉着咸食很好吃。去年才知道是二月节吃咸食, 因为以前在秦家并不过二月节, 所以姥姥说她才知道的。 原本觉着是个小节,以前姥姥也没有特别庆祝过, 今年不一样,今年烙的春饼, 配了好多样小菜。 这事儿是星期天聚会时,大舅姥姥说的,把小舅姥爷羡慕的够呛, 说起很久以前过二月节咬春饼的趣事。 林特这才知道二月节是要吃春饼的,而且有许多讲究。 她后来用电脑查了,更加细致的了解到二月节的历史习俗。 林特心里就有点儿小小的在意, 虽然那天是星期二,姥姥肯定也是担心耽误她的功课才没叫她回家吃春饼的。 但其实她大学的课一点儿都不紧张,晚上自习都是自愿的,不像高中一样,总有老师看着。她晚上回家,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再回学校,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觉着,这样重要的节日,她一定得陪姥姥一起过才行啊。 林特觉着,她得跟姥姥谈一谈这件事,重要的节日,一定得有她跟姥姥一起过呀。她跟姥姥可是一个户口本儿的哪! 林特心里琢磨着,可又觉着,郑重跟姥姥谈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 不过,她真的很在意。 她希望能跟姥姥在一起度过所有重要的节日,以后的以后,很多年以后,她跟姥姥都在一起。 林特是个很擅长征询意见的性格,没有把握的时候,她会问一下朋友的意见。她就问了宿舍的同学,舍友都表示,无所谓,龙抬头又不是大节日。 林特想要,征询对象有问题。舍友的家都不在本地,就是想回家过节,也回不去啊。 然后,她又问了班长任皓。 任皓说,“龙抬头要吃春饼么,我老家都是吃糖糕的呀。我不喜欢吃糖糕,太甜了。林特你喜欢吃春饼么,我请你啊。” 林特想,风俗不一样。林特问,“你家平时过不过二月节的?” “不过。”任皓道,“现在谁还过二月节啊,我家就过一个节,春节。就一个风俗,正月不准剪头,剪头死舅舅。” 任皓说,“要不要去剪头发,你头发有点长了。” 班长什么都好,就是关注始终不在点上。 而且,家里一点风俗讲究都没有。 太现代化了。 不知是不是跟姥姥亲的缘故,林特是有点重视节日的,像春节一定要吃饺子,元宵节一定要吃元宵。 有点固执的不与时俱进。 林特的朋友不是很多,她想了想,认为温斐哥比较成熟,发个短信问温斐哥,家里平时过不过二月节。 刚开年,温斐晚上不用加班,因此短信回的又快又长、还有点小活泼:当然过了,我妈什么节都过,植树节都要去山上种棵树。怎么啦,现在二月节都过了,你怎么又想起问二月节了。 林特还有点儿有话不直说,回短信:我是在网上看到,说二月节有吃春饼的习俗。温斐哥,你家也是吃春饼么? 温斐眼睛一眯,笑了笑:当然是吃春饼了。不过我老家是吃炒豆子,但现在都入乡随俗了。 林特:你家春饼怎么做的? 温斐:这春饼讲究就多了。得配我老家的大葱,要不然就是羊角葱,裹甜面酱,肘丝儿,滋味儿特别足。就是吃完大葱嘴巴有点臭,但吃的时候真的特别香。” 林特觉着能跟温斐哥细聊聊春饼的事,手机打字太慢,问:你有qq吗? 温斐:当然有。 林特把自己qq账号给温斐,温斐从床上爬起来,开机的时间冲了杯速溶咖啡。连网后登陆qq,加上林特的好友,林特的网名很简单,四个字:特特特特。 头像是武内直子的漫画、也有以前一部很有名的动画片《美少女战士》里的月野兔。月野兔头像闪了闪,温斐点开,林特发来的姥姥做的春饼照片。接着打出一行字:我家做的春饼。 温斐回:你这是在臭显摆么? 林特哼一声:什么叫臭显摆啊。其实我根本没显摆的意思,你一说我才想到。我就是显摆也不臭显摆,我肯定也是很认真的在显摆! 温斐打字很快:春饼都快过一个月了,马上就是清明,现在不停的说春饼,怎么啦? 林特想了想: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温斐:保证不说! 林特这才跟温斐说了,她想跟姥姥谈一谈,以后重要节日要通知她,她想跟姥姥一起过节。 温斐:…… 林特:……是什么意思? 温斐:二月节也不是什么重要节日? 林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同盟,原本以为温斐哥是个有点见识的人,原来也这样没见识,一点儿都不注重民族优秀的文化传统。林特回:白跟你说了。 温斐一乐,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一口,敲键盘: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跟你姥姥说就行。这要求很合理啊。虽然我妈常叫我回家过节有点烦,但哪天她不叫我,我还得以为有什么事儿呢。 林特顿有大遇知音之感,连忙问:对对,就是这样。节日当然要跟重要的人一起过了。温阿姨是重视你才会叫你回去,你怎么能觉着烦呢,这可不对呀。 温斐:我那就是自谦一句,你还当真啊。 林特:你自己说有点烦。这种话一听就很像叛逆期的幼稚初中生说的话,真不敢相信是温法官说出来的。 温斐笑:嘿,敢说温法官幼稚,实习生好大胆子! 林特笑:我是实事求是。 林特看一眼书桌上的月历牌,问温斐:温阿姨每年都去哪儿植树啊? 温斐:干嘛你也想去啊。 林特很大方的承认:明年我跟姥姥一起去,一人种一棵树,以后也每年去种。等树长大了,我们再去看这些长大树,多有纪念意义啊。 原本温斐觉着有点无聊的事,经林特一说,的确挺有纪念意义的。尤其现在父母上年纪了,温斐想自己明年是不是也跟老妈一起去种树。 思绪发散片刻,温斐回:不知道,等我回去问我妈再告诉你。 林特:好啊。 林特跟温斐聊过天后,认为温斐哥的看法才是最正确的,而且,温斐哥也认为,她应该跟姥姥谈一谈。 (温斐:……) 林特准备回家过星期天时跟姥姥谈一谈家中过节的事。 姥姥开车来接她时,林特提前买了学校附近很好喝的奶茶,准备带回家跟姥姥一起喝。姥姥也说她们学校附近的奶茶好喝,她还多买了两杯,是给太姥爷和钱姨姥的。 路上,林特跟姥姥说些学校的趣事,回家就先把奶茶给太姥爷送去,太姥爷收了奶茶,回赠两支冰淇淋,顺带叫林特带话,“跟你姥姥说,我刚在群里发表了新的倡导,我已经组织起来了,让她回我消息。” “太姥爷,什么事啊?”她昨晚睡觉前还看了qq,没有看到家族群有群主留言啊。 林爹一摆手,“刚留的,回去自己看。” 林特就带着冰淇淋先回楼上了。 她回屋换了拖鞋,放下冰淇淋,去洗手间洗过手,见到茶几上盛开的玫瑰,忍不住赞一句,“这玫瑰真好看,姥姥,还是太姥爷送的吗?” “是啊。”林晚照说,“刚把向日葵撤下去,玫瑰也挺好。” “这黄灿灿的叫什么呀?” “金玉满堂。名儿也吉利。” “姥姥,等咱小院儿装修好了,咱们也在院子里种些蔷薇。蔷薇跟玫瑰都是蔷薇科,蔷薇更香。种那种爬藤类的蔷薇,开花时开一墙,多好看。” “行。像咱们第一次在县城买的那小院儿似的。” “对对对。到时咱们院子里再种两棵柿子树,姥姥,你种一棵,我种一棵,以后这就叫祖孙树。”自从有了明年植树节跟姥姥一起种树的念头儿,林特就不放任何能跟姥姥一起种树的机会了。 “行。柿子结的果子多,又甜又好吃。” 祖孙俩一下子就把话题歪楼到柿子树上头去了,林特咬口冰淇淋才想起跟姥姥说太姥爷让看qq群的事。 林晚照道,“不用看,肯定是明儿吃炖黄鱼的事。三月得吃鱼。” 林特撕开些冰淇淋外头的纸壳,有点好奇,“姥姥,为什么三月吃鱼啊。以前我没注意过,以前都是想吃就直接从菜店买鱼炖的。” “现在吃的东西多,老礼儿的讲究就少了。你太姥爷说的是以前的旧礼儿。”林晚照撕开吸管的纸包装,戳进奶茶杯,吸口奶茶,“三月黄鱼下来,旧礼儿都要叫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吃炖黄鱼。这是体贴出嫁姑奶奶的意思,是说闺女出嫁后在婆家干活辛苦,怕吃不好,叫回娘家吃好的。现在的鱼都是人工养的,什么时候都有。再说,也不是那缺衣少食的年代了,很多人家儿都不讲究这个了。你太姥爷是喜欢吃鱼,只要有个吃鱼的由头儿,他就要吃的。前儿刚说梦见一条鱼到碗里了。你说,我怎么没做这梦。” 林特听的直笑,她爱打听姥姥以前的事,问姥姥,“姥姥,你年轻时太姥爷会不会三月炖鱼叫你回去吃。” “我一结婚就赶上吃大锅饭的时候,家里锅都没有,拿去大.炼.钢.铁.了。后来会去吃啊,只要不是特别困难的时候,总有鱼吃的。”林晚照更喜欢炖肉,但鱼也不难吃,她一样喜欢。 其实刘爱国没少沾她家的光,她回娘家吃好的,也都会带着刘爱国一起去,全村儿谁不说老头儿疼女婿。 林特兴致勃勃,“姥姥,那明儿咱们一早就去市场,挑最好最新鲜的黄鱼。” “好啊。” “那要不要叫我妈回来吃。” “我才不叫她呢,我是想你星期天回来才做的。”林晚照不喜欢没心没肺的刘凤女,她当然更疼小特了。 林特心里一阵美,便趁机跟姥姥说了二节二的事,让姥姥以后每个节日都叫着她。她们俩要一起过节,而且,她能给姥姥帮忙。要是她在家,炒菜烙饼都能帮上忙。 “我是想那天正是星期二,又叫你来回跑。” 果然姥姥就是怕她累,林特双眸神采熠熠,跟姥姥说,“这算什么来回跑啊,我一点儿都不累。而且,一年不就一个龙抬头么,错过多遗憾啊。” 林晚照现在对节日特别重视,听林特这样说,也觉着有道理,点点头,“好的。那以后过节就叫你。” “姥姥,那可说定了啊。” “说定了!” 第149章 聚会 晚上祖孙俩一起做的晚饭, 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一人炒一个。一起吃过晚饭,收拾过厨房就一起去楼上书房上网。林特是笔记本, 直接拎上去就可以。 祖孙俩面对面,林晚照现在每天都会上网,一般晚上才会关机,白天都是待机。刚打开电脑, 就看到家族群一闪一闪。 林晚照点出对话框,群主@全体群员,林晚照去看群主消息, 刚看两行就是一声大叫,“老头儿这是疯了!” 林特忙绕来姥姥这里,就见家族群里太姥爷的最新倡议: 星期六聚会总结如下: 参加人员:群主携家属, 林晨阳携家属, 林旭辉携家属, 林清、然然、朵朵、林安、林宣【林斌之子, 林旭辉孙】、刘飞, 刘宁【老三】一家。 聚会地点:晚照家。 聚会内容:春天是吃黄鱼的季节。 聚会厨师:晚照。 厨师助手:小特。 下面都是拍林爹马屁的。 林旭辉:爸你组织的真好, 我带红酒过去。 林晨阳:春天黄鱼最合时令。 方红:黄鱼养胃, 老少皆宜。 林旭辉:大姐炖黄鱼的手艺就甭提了!家里大姐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小时候, 大姐用铁锅炖黄鱼,香的半村子都闻的到! 林旭辉:大姐怎么不说话, 不在么? 林爹:明天星期六, 肯定是去接宝贝小特去了。 林旭辉:@花间晚照(晚照网名),大姐明天黄鱼放几个小米椒,辣辣的好吃。 林晨阳:辣椒有刺激性, 平常味道就不错。熬黄鱼贴饼子,经典。 林旭辉:配发面饼也好吃。大姐烙的发面饼也是一等一! 黄茹:旭辉总说外头的发面饼放的调料太多。 林旭辉:本来就很多,都是放十三香,一点不好吃。 林旭辉:还是爸,要不是爸组织吃黄鱼,我都想不起来。@我怎么这么帅!(林爹网名),谢谢爸。 …… 林晚照把聊天记录拉下来,心说,谢老头儿干什么,你该谢的是你大姐,难道老头儿给你炖鱼啊! 林特回味着太姥爷群主倡议里的“聚会厨师:晚照,厨师助手:小特”,还有“宝贝小特”,悄悄看姥姥一眼,心里怪美的。 不过姥姥一脸严肃,林特问,“姥姥,怎么了?” 林晚照指指家族群,“看你太姥爷多会做好人。这么多人,得炖多少鱼啊。炖鱼事小,大家聚在一起,咱们也想跟大家聊聊天说说话,要是把功夫都耽搁在炖鱼上,多可惜。也很累。” 林晚照是很愿意做饭给家里人的性格,天生爱照顾人,但现在,她更愿意珍惜时光,一起跟家人度过聚会时光。虽然大嫂弟妹过来肯定也会帮她,但她不想把聚会搞得大家都很累。 林晚照先在家族群回一句:收到~ 然后她发起两个调查: 第一个是主食调查,选项有四:a:饼子。b:发面饼。c:米饭。d:馒头。 第二个是黄鱼辣与不辣的调查,看有多少人吃辣,多少人不吃辣。 林特已经算出来了,“姥姥,阳阳还小,不做数,一共十六个。太姥爷最爱吃鱼,以前吃大黄鱼,一斤半的大黄鱼,太姥爷一个人就能吃一条。咱们买鱼的话,起码得买十二三斤。” “春天吃的是小黄鱼,旭辉也很喜欢吃鱼,鱼量不比你太姥爷少。”林晚照说,“其实去了骨头,鱼肉没多少。买十五斤。” 林特很喜欢招待亲戚,她说,“姥姥,明天我收拾鱼。”小黄鱼收拾起来有点琐碎,林特不想姥姥太辛苦。 林晚照潇洒的一摆手,“这么多人的饭食,就咱俩还不得累晕。”拿起挂在胸前的手机,打电话联系家政公司,找两个钟点工过来帮着料理。鱼收拾好,林晚照亲自烧,味道不变,轻松又省事。 林晚照把自己的新人生观传授给林特,“不该花的钱,咱们不花。该花的,也别省。” 林特重重点头,“嗯!” 林特,“姥姥,咱们商量商量,准备哪些果汁?”家里有三舅送的榨汁机,林特爱摆弄这些,每次聚会都会准备新鲜果汁。自己家榨的,喝着放心。 “嗯,水果也得准备起来。”以前都是从饭店叫餐,但水果也是自己准备的。 祖孙俩都不上网了,商量着明天聚会的菜色。饭店里叫两个拿手菜,其他的自己炒,尤其素菜,现炒现吃才更鲜。 就见聊天框里闪了起来,林爹:主食怎么只有四样,不合理,我点手擀面。黄鱼炖出来,给我剔了肉,浇上炖的汤汁,我吃黄鱼卤面。 林旭辉:叫爸一说,我也馋了。@花间晚照,大姐,我能跟把一样吃黄鱼卤面不? 林晚照翻个白眼,心说你俩平时不是不大合么?怎么一说到吃上还一唱一和了啊! 啪啪啪敲键盘:当然可以啦!旭辉你吃东西真的跟爸很像! 林旭辉:大姐明年过二月节你也叫我,我跟大姐一起过节。 林特内心:小舅姥爷跟我想的一样啊! 就见小舅姥姥在下面回:你是想吃大姐做的春饼。 林旭辉:知我者,阿茹也。 大咧咧秀了回恩爱。 林晚照唇角弯弯,她是很疼小弟的:下回什么时候有空你过来,我做给你吃。 林旭辉发了个咕咚磕头的表情包,配字是:谢谢大姐! 林晚照笑出声。 林特也给小舅姥爷逗笑,“小舅姥爷可真逗。” 林晚照笑,“你小舅姥爷就是这样,以前小时候就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工作了也是,有很多朋友。” 林晚照把第一个主食调查增加了一个选项。 大家投票都很踊跃。 方红站电脑边,“我还是吃饼。晨阳,你也别吃贴饼子了,玉米含糖量高。” 林晨阳先用方红的qq给她投票,再投自己的。屏幕的光映在林晨阳含笑的眼眸中,“我血糖低。” 方红真是又羡慕又嫉妒,林晨阳是天生更偏爱素淡些的饭食,但她也没有成天大鱼大肉啊,她就天生血压高,家族遗传。 就见qq上林爹流川枫的头像闪起来,林晨阳点开,林爹:明天不要让你媳妇提早过去。 林晨阳眉角一动:又不是在饭店点餐,这么多人吃饭,晚照跟小特怎么忙的过来。 林爹:看她是不是真变聪明了~ 林晨阳:…… 林爹:……是什么意思? 林晨阳:佩服爸你的意思。 林爹:你的敬仰已收到! 林晨阳:…… 林爹:敬仰*2已收到。 林晨阳无语,打字:爸你得接受世界上有不同于你的人生观。 林爹:级别相同的人,人生观肯定是相似的。 林晨阳不打算跟父亲辩论这个话题,林爹发来新对话:儿子,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朝外大街的院子要拆迁了。 方红还没从之前丈夫和公公的对话中回神,一看这消息顿时忍不住,“哎哟喂!咱们老院儿真要拆迁啊!” 因为这几年拆迁热,朝外大街的院子是以前林爹住腻了筒子楼跟人换的,是处明三暗九的大院子。后来搬到这边来,那院子也没卖,对外出租了。 方红急脾气,拍着丈夫的肩,“快问问爸,这消息是真是假?” “难道明知是假的,爸还会跟咱们说。”林晨阳继续打字:爸您听谁说的。 林爹:以前的老街坊,章姐。现在她退休了,她儿子在居委会接了班儿。 章阿姨林晨阳是知道的,以前老爸总是送冰淇淋给章阿姨,闹的人家章叔可大意见了。 方红的心思都在朝外老房子的拆迁上,跟丈夫说,“那咱们的鸽子房也得一块拆?” 林晨阳无语,“俩院子挨着,一条街上,还能拆一个留一个?” 方红由衷感慨,“以前我还怪爸养鸽子还要单买套院儿,现在看来,这爱讲究有爱讲究的好处啊。” 鸽子院是另一件事。 林爹八几年搬城里跟长子一起过日子,最先是一起住医院分的平房,后来上楼,林爹跟钱阿姨单分了一居,他嫌一居局促,林晨阳孝顺,拿钱跟人换了个两居给林爹住。 结果,没两年,林爹就不愿意主楼了,他又嚷嚷着住平房。 明三暗九的平房就是拿两居跟人家换的。老早的时候,都是换房,没多少买卖的。 林爹搬到平房后,隔壁是个养鸽子的老王,老王家的鸽子笼搭在屋顶,鸽子飞来飞去影响林爹。而且,开始林爹嫌鸽子臭,跟老王交涉无果后,就在家弄两条大狼狗,训练大狼狗见□□鸽子笼叫唤,把老王的鸽子吓的半死,老王也愁的不轻。 俩人还干过一仗。 后来不知怎么成了朋友,林爹还受老王影响也喜欢上养鸽子。 林爹不在自己院儿里养,他在老王家租房。房不住,房顶盖鸽子笼。 鸽子笼还是林晨阳找工匠给林爹搭的。当时方红没少背地里嘀咕林爹。 后来,老王身体不好,搬去了闺女那里。那会儿院子不值钱,闺女家孩子出国留学,老王就想把这院子卖了,帮衬闺女。 林爹正迷养鸽子,想着除了老王这鸽子迷,换个人估计不肯租房给他养鸽子了。林爹一琢磨,叫林晨阳来给他买院子,他使着养鸽子。 那会儿林晨阳本来想考驾照,买个二手吉普的。老爹要院子,只能先给老爹买院子了。 那鸽子院还不便宜,林晨阳的钱不够,林爹召集兄弟俩开会,一起凑的。 因这事儿,方红气的回娘家哭两场。觉着世上没比公公更作的了,为养个破鸽子还要买个院子。 再后来,林爹又迷赛鸽,时常花钱买鸽子,还赌博。赌资颇大,结果被人举报,一堆赌赛鸽的老头儿进了派出所,林晨阳还去把林爹保了出来。 慢慢的,林爹养鸽子的兴致淡了,林晨阳雇人把那院子修整修整,弄的干干净净的,也租了出去。 因为当年因为养鸽子买的院子,方红就一直喊鸽子院儿。 那鸽子院委实也不小,不然当年怎么三家一起凑的钱呢。 方红说,“这拆迁的事得跟旭辉说一声。” 林晨阳笑着指了指屏幕,“轮不到咱们先报喜。”旭辉的头像已经在闪了。 点开来,旭辉说的就是:哥!爸说朝外的房子要拆迁了,是不是真的? 林晨阳笑回:我比你早知道30秒。 林旭辉:真是喜事! 方红在边儿上说,“可惜先前不知道,不然把户口迁过去,现在拆迁,都有户口钱,一个户口也得五千。” 林晨阳道,“这已经很走运了,户口钱就算了。” 方红一想,也是。 心中庆幸,“以前租咱们鸽子房的教授,特想买下那房子,幸亏没卖。” 林晨阳,“咱家不是大富,也不缺钱,卖房干什么呀。” 以前丈夫的话也是这样说,方红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来,的确祖上富过,就是有见识。 鸽子院也不是她一家的,哎,明三暗九那处院儿怎么说呢。 要是公公不来城里,根据先前分房的政策,也不能多分一居室,再说,一居换二居,她家也贴钱了。但是,把二居换到朝外的平房是公公自己办的。 这处房的账,有些乱。 不过,拆迁总是大好事,方红存不住喜事儿,没站多会儿,就上楼找小姑子聊天去了。 林晚照当然为娘家兄弟高兴,林特也为两个舅姥爷高兴。 方红走时才想起来,跟林晚照说,“原本明儿我打算早点过来,帮妹妹你一起准备鱼的,咱爸,在qq上跟你大哥说,明天让我晚点上来,不许我帮你。” 林晚照&林特:…… 俩人都没明白方红的意思,方红:爸在qq上就这么跟晨阳说的。 林晚照:难道老头儿还记着群主的事儿呢? 不会,这都过多久了! 林晚照不知道林爹又发什么颠,她信心满满的说,“大嫂,不用你帮忙,我叫了两个钟点工,到时让钟点工把鱼收拾干净,我下锅一做就行。” 方红眼睛一亮,“这样好,省事不累!” 等送走大嫂,林晚照又去楼上书房看群聊天,老头儿没在说话了。林晚照点开她发起的小调查,果然,不作妖都不符合老头儿的人性! 林晚照发起的主食小调查里,大家全是单选,就林爹是多选,五项主食他都选了。 林晚照私聊,给林爹发消息:你多大肚子啊,你选五项主食! 林爹回的挺快:面条是肯定要吃的,其他没想好,可能看到就想吃了呢。 林晚照看一下大家的选项,米饭就林爹一人选,直接说:米饭就你一个,你还不确定,不蒸啊。 林爹也没什么意见,回:厨子说了算。 划掉林爹一个选项,林晚照心里颇有成就感。 第二天一早,出去吃过早饭后,林晚照林晨阳林特三人一起逛菜市场,买菜买鱼买水果,只要跟大哥一起出来,买东西就都是大哥买单。 三人有商有量,待八点钟,钟点工就到了,都带着健康证,做事也麻利。 林晚照对哥哥弟弟是真好,做吃的也有耐心,这一点,方红黄茹都服的。 鱼炖好,剔肉做卤这种琐碎事,林晚照都给林爹林旭辉弄好。 黄茹都说,“旭辉的脾气就是大姐惯的。” 林晚照,“旭辉脾气多好啊。” 黄茹:好,人家做亲姐姐的,当然看弟弟哪里都好。 连阳阳小小的人儿,也吃了不少。 只是可以刘飞没来,说是临时有事。 今天大家讨论的话题就是拆迁,这样的喜事,每个人都是高兴的。 不知道林熹光消息怎么这样灵通,当天傍晚就过来娘家,想把一家子户口迁进去。她现在日子不容易,挣几个迁户口的钱也是好的。 林爹,“我是没意见,不过,消息都传到居委会传到咱们的耳朵里,你去打听一下,那片儿户口有没有冻结。没冻结的话,你办的成就自己迁,办不成也没办法。反正是国家的便宜。” “爸,我打听过了,还没冻结,现在都是迁户口的!”林熹光两眼冒光,望着父亲与大哥。 林晨阳说,“我听说迁户口的福利,一人就一次,你家不是拆迁过了,还能再享受这福利吗?” 林熹光眉毛一挑,“大哥,拆迁这里头的活泛事儿可多了,你不知道。我把户口迁过去就搬去住,他肯定得给我户口钱,不给我就不搬。还有搬迁费呢。大哥你们现在不缺钱,这便宜就让给我。能顶我上一年工资了。” 想想先前傅泉的事,林晨阳就答应了。 林爹提醒林晨阳一句,“熹光搬过去无所谓,房本名字不能改。” 林晨阳:爸你不能熹光走了再说这话么? 林熹□□,“爸您可真不重男轻女。” “废话,是你大哥给我养老,我当然得偏着你大哥!”林爹理所当然。 林熹光,“那我给你养老,你也偏着我。” 林爹打量林熹光两眼,撇撇嘴,“你这么穷,养老资格不够。” 林熹光内心深处安慰自己:要不是为了户口钱,要不是为了户口钱。。。 第150章 混沌阳光 林熹光既得允许, 当下就锵咣锵咣的准备起来。 方红知道这事就有些不放心,跟林晨阳说,“要是晚照搬过去,我不担心。” “熹光你也不用担心, 无非就是户口钱, 还有一些搬迁费。”合上手里的专业书籍,林晨阳跟妻子说, “她现在有些困难, 就给她赚了。”林家兄弟姐妹关系都不错, 林晨阳是兄长, 一向照顾弟妹。 方红倒杯茶递给丈夫,“户口钱肯定没有,户口钱一人就一次, 你想, 迁不迁户口,完全不影响人家拆迁。户口钱算国家给的福利,她都拆过了, 享受过了这福利,哪里还会再给她。搬迁费兴许有两三万, 给熹光就给熹光。她家刚经傅泉的事, 咱们做兄嫂的, 恰好赶上拆迁,补贴熹光一些也没关系。晨阳, 拆迁的房子也不只是咱家的, 增购面积不会也给熹光?” “增购面积,我倒一时没想到。”当时老家小院儿拆迁,林晨阳对家乡感情很深, 把能买的增购面积都买了,是打算以后给儿孙留下几间老家的房舍。 林晨阳向来虑事于前,“叫律师过来拟份合约,提前约定好。” 看丈夫的确只是让小姑子赚些搬迁费,方红终于满意,提醒一句,“反正提前把话跟熹光说清楚。” 于是,第二天林熹光来找大哥迁户口时,遇到的是大哥与迁户口的协议书。 林熹光愤怒非常,觉着大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哥,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知感恩,没有信用的人?!” 林晨阳放下手里的茶杯,“这跟信用无关。正因为是亲兄妹,才要珍重咱们的兄妹感情。熹光,你也年纪半百了。到我这把年纪,不想因为任何利益牵扯,伤害到兄妹之情。所以,提前杜绝所有可能。我能让的,都让你。不能让的,就是不能让。” 似是被大哥的话伤到,林熹光瞪着的眼睛渐渐染上一丝湿意,抽咽着说,“我也不是想占大哥你的便宜,那两处院子,都是大院子,该拆多少就是多少。我婆家那房大哥您还不知道么?拢共就60平,两代人怎么住啊?还有阿泉,难道就一直住丈母娘家?这不跟上门女婿似的。大哥,这俩院子加起来得五百平呢。借着你拆迁,增购面积能便宜些,我就想能有套小的也好。你说,阿泉现在,咱们不帮他谁帮他?” 清凉的水打在果沥水篮里,方红摘掉草莓蒂,细心的清洗着一个个的草莓,听到林熹光的话,吊着的心反是松了口气。 果然是冲着增购面积来的。 方红与林晨阳是结发夫妻,这些年,方红对林家人也算有所了解。兄弟姐妹四个,林旭辉林晚照,不管日子好坏,都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过日子的那类人。就这个小妹熹光,心眼儿最多。 林晨阳抽出张纸巾递给她,“你既然这样想的,就应该直接说。” “我不是怕你不同意么?”林熹光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嘴。大哥你也是一大家子人,有儿有孙的,这么补贴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林晨阳理科出身,一直从事医疗行业,细致理性远胜常人,问林熹光,“你不说,直接就这么干,以后怎么收场呢?” 林熹光叫大哥问的脸色一滞,“我也没想。” “不,你一定想了。”林晨阳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趁着我没发现这漏洞,先把户口迁过去。增购面积的数值是根据房子面积来给的,但是,体现在拆迁合约上,会平均算到户口里每个人的头上。也就是说,从拆迁协议而论,户籍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平。” 林晨阳望着林熹光的眼神微冷,“你一开始就是冲着增购面积来的。” 心思叫大哥点破,林熹光更加哭起来,“要是以前,我至于来娘家占便宜么。我实在是不好过,大哥你不知道,现在家里刷家烧饭做家务都是我做。我就跟个使唤丫头似的,我婆婆那人多刁钻,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你两套院儿,加起来起码500平。增购面积能有多少,60平顶天了。我也不是不花钱白要,我自己出钱还不行吗?” “大哥,咱们可是一母同胞,您不是说疼我跟疼大姐是一样的么?妹妹现在日子难过,您就不能帮妹妹一把么?” 方红落回肚子的心又吊了起来,生怕丈夫一时心软什么都肯答应。 林晨阳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我如果不想帮你,不会答应你把户口迁过去赚取一些福利。” “那大哥就答应我嘛。大哥,你想想,你这一拆迁,补偿面积起码能有五百平,还有地上物折价,那也得几十万。大哥,就给妹妹套小的,妹妹自己出钱,大哥!” 方红把草莓沥过水,一个个擦干,放到果盘中。 林熹光看林晨阳不说话,眼泪越流越多,追问,“大哥你不愿意帮我?” 林晨阳对弟妹向来照顾,却从来不是没原则的烂好人。林晨阳温声道,“第一,你心知肚明,你家已经拆迁过了,除了傅泉的儿子,都享受过国家拆迁的福利。所以,户口钱是没有的。所以,不用迁这么多人进来,你跟傅泉两个人的户口迁过来就行。第二,搬家费依旧给你。凭你的本事,我们那么大宅子,每个谈两三万搬家费,于你并不是难事。两处宅子也有四到六万,这些钱是不多。但是,远一点的地方付个首付也足够了。” 林熹光瞪大眼睛,眼底泪光盈盈。见大哥完全没有半点把增购面积让给她的意思,林熹光终于火了,她哭着说,“大哥你也太不公道了!这两处宅子算起来,也不全是你的。明三暗九的大院儿是爸自己换的,隔壁的四合院,当初买的时候爸跟旭辉也都出钱了。我又不是跟你争院子,我就是想要点增购面积。” “院子的归属,你说的很对。我从来没说过院子是我的,现在,院子只是在我的名下。但是,即便院子做分割,也是爸、我、旭辉,我们三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方红实在忍不住,草莓也不擦了,脱下塑胶手套往洗碗槽一摔就到客厅来了,有些生气的说林熹光,“熹光,你把你大哥当什么人了?!你以为你大哥是外头那中房子记他名下,他就全都搁自己兜儿的人?这些年,他是怎么照顾你的,你是都不记得了!” “九零年你跟老傅叫人压下来,还不是你大哥跟旭辉到处托人帮你们说好话。你们那一批人,没关系的怎么样,进去的不是没有。当初你公公做手术,不全是他跑前跑后的帮你们安排。九一年你家老房子要买产权,你说手里钱不够,买产权得四千六,你家里只有一千多。那会儿都不富裕,我跟你大哥也就三千块钱,原是预备着我们自己买产权的,看你急,就先给你了。你是前年才还的。九一年的三千,跟零零年的三千,差多少!你做财会的,你心里没数?这不都兄妹情么?你大哥要是爱财的人,当初就不会出钱出力的帮你。这些年,这些事,他可有跟你提过一句!” 方红气坏了,直接把林熹光数落一顿。 林熹光也自知失言,她哭着说,“我这不是着急么。我不是那意思,谁还没个说错话的时候。大哥大嫂,你们就帮帮我嘛。” 方红真是服了林熹光,只要求人的时候,惯会这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方红看向丈夫,很担心丈夫心软。林晨阳对林熹光道,“你也说了,院子不是我一人的。咱爸、我、旭辉都有份,我不能一个人做主。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同意。” 方红崇拜的望着自己丈夫,林熹光大概没想到被这样干脆俐落的拒绝,登时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一般,放声哭起来。 林熹光求人时的中中琐碎手段,能屈能伸能做小伏低,拉着林晨阳就要说好话。林晨阳先一步起身,“你回去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签协议,我们再谈迁户口的事。或者,户口本也不必迁,我说话算数,拆迁后的搬家费,该多少,依旧给你。” 说完不再给林熹光哭诉的机会,起身去了书房。 方红等林熹光哭完,就送林熹光出去了。 林熹光没回家,她去了林爹那里,继续哭。 方红过去书房门口,握住手柄没转动,知道里面是反锁了。咚咚敲两下门,“晨阳,熹光走了,你出来。我给你换了新茶,你尝尝。” “没事,我坐一会儿,你去忙。”书房传出的声音有些低沉,方红知道他是叫林熹光的话伤了心,想自己静一会儿,也便没再打扰,转身去楼上找小姑子林晚照去了。 方红知道林晚照大门的密码,开门进去见没人,就直接到楼上书房,果然在上网。 林晚照见大嫂来了,从电脑椅中站起来,方红道,“你坐。我是心里憋的慌,过来你这儿透透气。” “怎么了?”林晚照端起手边儿养生壶,给大嫂倒了杯枸杞八珍茶。 方红叹口气,“刚刚熹光来了。你不知道啊,可是伤了你大哥的心。”将林熹光的中中打算跟林晚照说了。 方红生怕林晚照吃醋,特意道,“这不刚有傅泉的事儿么,她特特的来,你大哥就想帮帮她。要是你遇着难处,你大哥肯定更帮你。” 林晚照从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她根本没往吃醋的方向想,什么娘家便宜只给林熹光占不给我占。林晚照不是那样的人,她就有点生林熹光的气,怎么能那样说大哥呢?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品,别人不知道,自家人还不清楚么? 自从大哥在医院工作,家里人体检就都是大哥安排,当然,该交的体检费当然要交,但医院有熟人,起码不用排队。 体检后要怎样注意身体,大哥都会挨个提醒。 而且,每个人家里有难事,大哥什么时候不帮忙了?林熹光公婆挂号住院,都是在协和,协和的号多难挂啊。小弟媳做手术,也是大哥帮着安排。以前她盖房,大哥小弟都借钱给她。 林晚照有些生气,“这个林熹光,真是没良心!她以为大哥是她呢,爱财如命!” 林晚照能说林熹光的不是,方红不能说,方红道,“我也知道熹光现在有些难,那俩院子,就是搁你大哥名下而已。” 方红悄悄跟林晚照说,“咱们说句私心话,毕竟钱阿姨是外人,不是防着钱阿姨,到底得心里有数。所以,当年爸说让你大哥去办房本儿,你大哥也就去了。” “这事儿做的对!”林晚照可不想娘家的东西叫钱阿姨分一半。 方红深为林晚照的明事理而感动,想着要是小姑子林熹光像林晚照这样厚道人就好了,“咱们自家人怎么都好说。” 林晚照担心大哥伤心,还跟大嫂一起去菜市场买了大哥爱吃的青菜豆腐鲜菌子,中午一起做好吃的。 林晨阳知道这个妹妹关心他,好笑的同时又有感动。晚照自小就这样,他那时在城里读书,过年才回老家。妹妹总会提前给他把被子晒的松松软软,他回家的每一餐饭,都有他爱吃的菜。 林晨阳说,“我跟旭辉说了,让他晚上过来,还有咱爸、熹光也过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拆迁的事。” 林晚照把盛好的饭递给大哥,林晨阳端到餐桌上,林晚照将电饭煲的盖子盖牢保温,过去坐下,“有我跟熹光什么事啊?听大嫂说,鸽子房是你、旭辉、爸,你们三个人一起出钱买的。先前爸住的那一溜儿宽敞院子,不是以前筒子楼换的么。” 林晨阳给妹妹夹些小炒肉,“当时那房,原是拆迁的时候,爸的户口迁到城里,这样单分了一居室。后来添些钱换的两居,之后才换成院子。要是爸没来城里,按人头也不能多分那一居。” 大哥这话中肯,不过,林晚照道,“要不是大哥你在协和,也没这拆迁事儿啊。” 这话简直正说到方红心坎儿,方红更加认为这个小姑子贴心。 林晚照很直接,“你别给老头儿太多东西,他乱花的。” 林晨阳轻斥一句,“怎么说咱爸呢。该是爸做主的事,就得让爸做主。” 林晚照知道是大孝子,万不能在大哥跟前说林爹的不是。林晚照迅速改口,“算了,无非也就是弄他那些玩儿的东西,随咱爸玩儿。” 其实在心底既担心林爹乱花钱又担心林爹让姓钱的糊弄住,不过,想一想,人生在世,也不过这几十年。老头儿这把年纪,花钱能让他高兴,那就花点儿呗。反正现在大家日子都不错,要总是计较金钱,因钱而失去快乐,那钱的意义在哪儿呢? 何况,拆迁本就该有林爹的一份儿,要是这会儿怕林爹乱用钱就不给林爹应得的那部分,那她与几个孝子贤孙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一点,林晚照不禁羞愧,郑重的跟大哥说,“大哥你想的是对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咱爸那些,就该让爸自己处置,这是爸应有的权利。” 方红吃惊的望向迅速改口的小姑子,心说,小姑子你不怕爸的钱都叫钱阿姨弄走么?这怎么了,你这也变得忒快了?! 林晨阳却是目露欣赏,用勺子给妹妹兜些豆腐松,“说的对。” 林晚照弯唇一笑,仿佛混沌天空突然裂开一角,立刻有最干净最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心中一片通透豁达。 第151章 晚餐 晚上林晨阳家聚餐。 林晚照跟大嫂方红一起准备的, 人不多,菜也不麻烦。原本林爹打电话说他在楼下吃就不上来了,林晚照一听就知道这必是林熹光的主意, 方红更不傻,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公公叫小姑子糊弄了。 方红声音热情带笑, “爸, 您就带着钱阿姨、熹光一起上来。晚照说晚上要做蕃茄鱼,新从电脑上学的菜。今儿咱们买的西红柿好, 又甜又沙,做蕃茄鱼特合适。” 电话里林爹听到有鱼吃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张嘴应下,“好啊。再做条糖醋的。” “我们都听爸的。”方红笑眯眯的悉数应承。 “再加条红烧。” “好。” “红烧里放两个小米椒。” “成。” “还少条清蒸。” “那我给爸清蒸一条。” “蕃茄鱼用黑鱼, 糖醋用鲤鱼,鲳鱼红烧, 鲈鱼清蒸,最后再炸条带鱼, 炖一锅小黄鱼。”林爹一高兴,替儿媳妇总结了一遍。 方红:…… 方红,“爸, 那就是全鱼宴了?”晨阳喜欢吃素的,她还想做两样晨阳爱吃的呢。 “是啊,全鱼宴不好么?” “好好。”这个时候怎么敢说不好呢? “那我六点上去吃饭。”林爹满意的挂断电话。 方红合上手机翻盖, 有些歉意的跟林晚照传达林爹菜单。公公虽然是鱼就喜欢,可也不是不挑厨艺,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姑子烧的鱼。 林晚照听完说,“那不成全鱼宴了?” “爸说就想吃鱼。” “别人也有想吃的菜哪。大哥晚上都是吃素,爸这年纪, 晚上也别大鱼大肉。”林晚照做主,晚上烧一锅蕃茄鱼,其他都是荤素搭配,至于什么清蒸、红烧、干炸,啥都没有。以后有空再说。 方红看林晚照把菜单定下来,有些担心,“爸会不会不高兴?” “有什么不高兴的。”林晚照完全不担心,带着方红叮叮当当把晚饭做好。 林旭辉下班先带着妻子过来。 林熹光跟林爹一起上来,林爹走在前,一幅趾高气昂的模样。林熹光跟在林爹身后,可怜巴巴样儿。 林晚照真是服她,一给就是好几万的便宜,还能露出这种可怜样儿。 林晚照不理林熹光,就是看林爹一眼,琢磨着老头儿虽然有点偏心林熹光,不过也很喜欢大哥。老头儿要是用自己的钱给林熹光,就是全给了,也是老头儿自己的权利。但是,如果老头儿要独占所有拆迁利益,她也是要为大哥小弟说句公道话的! 至于娘家拆迁的便宜,林晚照不要,想都没想过,她现在钱足够用了。 林爹吸吸鼻了,视线在饭桌上扫一眼,瞪时不满,“我点了六道鱼,怎么只有一道?” 第一碗米饭先给林爹,林晚照说,“大晚上了,得荤素搭配,剩下的以后再做。” 林爹轻哼一眼,“我生气啦。” 方红讨好的说,“爸,明儿一定给您做。” “你说话又不管用。”林爹招呼林熹光,“熹光过来,跟爸爸坐。” 林熹光坐林爹身边。 林旭辉奇怪,“爸您这浑身气派不大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爸爸很快就是百万富翁啦!”林爹看一眼坐在俩儿子身边的俩儿媳妇,拿筷子夹片蕃茄鱼,“都是自己人,这就议一议。晨阳,你是老大,说说怎么想的?” 林晨阳盛碗汤给林爹,说,“我听爸的。” 林爹轻哼一声,“那都归我。” 除了林晨阳,其他人的视线刷的都朝林爹去了,林爹目光不善,“怎么了,不行啊!林晨阳可都答应的。” 方红望向丈夫,林晨阳四平八稳的兜了勺豆腐松,“爸怎么说,我怎么听。” 方红震惊的瞪大眼睛! 林爹一哂,指指其他几人,奚落道,“看你们这冒失样儿!一点儿定力都没有。看林晨阳,这才叫稳重。” 林晨阳谦逊地,“爸您过奖了。” “过奖不算,实事求是。”林爹喝口汤,放下调羹,指了指一道拌香椿芽儿,林晨阳给夹了些,就听林爹道,“鸽子房那套院儿,当初是三万块钱买的,晨阳你出了一万五,旭辉一万,我拿了五千。就这么算。老大你占一半,旭辉旧三分,我占两分。这套院儿你们俩有没有意见?” 兄弟俩都没意见。 林熹光给父亲夹了块酸甜可口的蕃茄鱼。 林爹继续道,“以前我跟你们钱阿姨住的明三暗九的那套院儿,最开始是老大单位分的,后来也是老大贴钱换的二居,没有二居,也没有那套院儿。谁知道这会儿赶上拆迁呢。这套房旭辉你要不要?” 林旭辉忙说,“爸,这房跟我没关系。” 黄茹也没意见。 林爹颌首,“那就归老大。” 方红心说,明儿一定得求小姑子(林晚照)费费心,把剩下的五道鱼菜给公公做了。别看平时作,要紧事上还是很明理的。 林晚照也没意见,林熹光说,“要是没爸您当初费心找人换房,充其量也就是拆个两居,现在那套院儿多大啊,面积起码两百平。” 林爹看林熹光一眼,“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林熹光一噎,“我就说的这个理。” “理不理的,也跟你无关。”林爹一脸正义凛然。 林晚照很仔细观察两人神色,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俩人究竟是一唱一和演双簧,还是老头儿真这么明理了。 林爹瞥林晚照,问她,“看出什么来没?” 林晚照没啥急智,就老老实实的说,“没。”然后补充一句,“这是爸您的自由。” 林晨阳说,“熹光这话也在理,当初要不是爸您来城里,也分不到单位的一居。这套房我是这样想的,爸您占一半,我占一半。” 大家的目光刷的转林晨阳这里,连林爹都盯着林晨阳,问方红,“你男人傻了?” 方红心说,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公公心有灵犀。她强忍吐血,维护丈夫的行为,“爸您还不知道,晨阳就是重义轻财的品行。” 林爹胳膊肘儿撞林晨阳一下,“你傻啊!” “爸!”林晨阳正色,“我并不做没道理的让步,但该是爸您的,应该由您自己支配。” 林爹嘴巴鼓一下,嘀咕,“我这是烧了哪辈子高香,烧出个圣人来。” 然后,他眉眼一弯,高高兴兴的宣布,“既然咱们家的圣人老大这么说,我得成全咱家老大的孝心。从此以后,我就是有一百六十平的面积要拆迁的拆迁户啦!以后你们谁要不孝顺,我就取消你们的继承权!” 其气焰之嚣张,简直不可名状! 林晚照就见林熹光的两只眼睛,亮的仿似头顶的水晶灯,劈哩啪啦,炽热的恨不能爆出火光,惊喜的望向老爹! 第152章 方红的力量 林爹高高兴兴吃过晚餐, 就趾高气昂的迈着“160平拆迁户必备之自信步伐”回了楼下。林熹光一幅孝子贤孙的样儿紧跟林爹身后。 林晚照感慨一句,“我看咱爸这钱都得给熹光弄自己兜儿里去。” 方红黄茹皆深以为然,林旭辉却不这样看, “咱爸可不糊涂。” “爸要怎么样是爸的自由。”烹茶的香气袅袅飘散, 林晨阳还是那幅淡然自若风范, 不紧不慢的煮茶。方红想到这家伙轻描淡写就把公公给自家的两百平分了一半给公公,就想抄起茶壶给这家伙一下子。 时间不早,大家喝过茶,一起将厨房收拾干净,林旭辉带妻子告辞。下楼一上车,林旭辉就说, “大哥真是君子 。” 黄茹也一向敬重这位大伯哥的品性, 由衷道,“那院子就是全给大哥也没什么,原也是大哥分的楼来的。” 说着看丈夫一眼, “前儿傅泉那事挺让人焦心,熹光是不是想分一杯羹啊。” “这不明摆着。”林旭辉开车驶出大哥的小区, “前儿就嚷嚷着要搬家钱,叫大哥识破才承认是把主意打到增购面积上了, 晚上大哥给爸一百多平,二姐还不知道怎么往爸那边儿巴结哪。” 黄茹叹口气,“你说二姐跟大姐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这谁知道。” “大姐厚道, 更像大哥。二姐跟你们都不太像, 也不像咱爸。”公公平时不高兴也会寻儿女麻烦,但大事向来有分寸。 “听说二姐像咱奶奶。”林旭辉叹口气。 黄茹好笑,“叹什么气啊。” “总觉着大哥吃亏了, 怪对不住大哥的。朝外那边儿可是好地段儿,那两处院子,都是规矩尺度最讲究的好院子。这些年,也是大哥照顾爸更多。你说就咱爸那折腾劲儿,换个人得疯了。”林旭辉很感激大哥这些年的付出。大哥把那院子劈了一半给老爸,其实老爸这把年纪,花用不了多少了,以后还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 正因如此,这位大伯哥才更加令人敬重。黄茹道,“其实我看爸还是最看重大哥,原本爸根本没想明三暗九那处院儿,是二姐说的那些话,叫大哥怎么接呢。咱家又不是外头那种为个拆迁打破头的人家儿。你不知道,现在拆迁给钱给房,也就是咱家,许多人家房子在一个人名下,即便是大家伙儿的房,也多的是翻脸不认,直接私吞的。” “这世道,都tn只看钱了。”林旭辉讥诮一句,他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现在大家日子都不错。林旭辉说,“要知道院子拆迁,就不给林檀买房了。” “买都买了,房又坏不了。”黄茹道,“再说,拆迁是咱俩的事,难道拆迁的几十平能都给了林檀,还有林斌林云哪。” “这也是。” “孩子们都大了,你以后说话注意些。” “知道了。以后还不都是他们的。” “那也是以后了。”黄茹说,“咱们有九十平,再加上分到的地上物补偿,我寻思着,咱们都买成面积,不管是平价还是增购,能买的都买。” “买这么多房干什么?” “仨孩子,倒也都有自己的窝儿。可以后还有孙子孙女哪。再说,等房子下来,也能出租。”黄茹盘算着夫妻俩的小日子,“那会儿你也该退休了,咱俩的退休金再加上房租,出去旅行,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都足够了。” 林旭辉突然冒出一句,“你说大嫂不会不高兴?” 黄茹,“肯定不高兴啊。看大嫂的样子,大哥不像提前跟大嫂商量过的。” 林旭辉担心自己大哥,“大嫂可是有点儿泼的,你说大哥不会挨揍。” 黄茹好笑,“你想哪儿去了,大嫂多疼大哥啊。” 此时方红刚送走林晚照,关上门就朝着林晨阳去了,抱怨丈夫,“爸都说明三暗九的院子给咱们了,你怎么还大方分了?我看爸的样子,不像想要分一半的。” 林晨阳奇怪,“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方红气,“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原本那就是咱们单位分的房!爸自己都没要,你这么大方分出一半去!爸都说你犯傻!” “我看爸挺高兴的。” “爸当然高兴了。朝外现在的新房都要四五千一平,你知道地价多贵,咱们那地段儿,拆迁补偿一平米就得上万,你这就是给爸一百多万!” “难道不该给?”林晨阳反问,“你想想,要不是爸跟人家换房,也就是一套两居。是换了房,搬到朝外,才又买的鸽子房。阿红,这两套院儿,都是爸张罗来的。咱们当然也出钱出力,这些年,租金也都是咱们跟旭辉拿。爸不大将这些看在眼里,也偏着咱们,可正因如此,不能委屈了爸。” 林晨阳这样一说,方红的怒火也消了大半下去,跟丈夫嘀咕,“那你也该提前跟我商量。” 林晨阳露出个意外模样,“我想咱俩不都心有灵犀么。” “屁的心有灵犀,一百多万一百多万!”方红依旧难受的肝儿疼。 林晨阳拉着她的手,“咱家难道缺钱么?林正林清日子都好过,咱们老家还有三百平。阿红,钱有多少是多呢,家和万事兴。” 方红轻哼一声,“我就是气熹光!你看看她说的叫什么话,枉费你这些年待她的心!” “拆迁自始至终也没她的事。” 方红看丈夫不开窍,推他一下,“你怎么榆林疙瘩了?爸现在手里有一百六十平,这还没算平价面积与增购面积,你看熹光跟在爸身后那亦步亦趋的样儿,我看爸这点儿面积,全得归了熹光!” 林晨阳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 “咱们走着瞧,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方红抽回手,不再理这败家男人,回房给儿子打电话抱怨去了。 林正恰好没加班,在家也是刚吃过饭,正在泡脚,听老妈嘀嘀咕咕抱怨完,林正道,“给爷爷就给爷爷呗,妈,爷爷也不是外人。” “我是舍不得给你爷爷么?你爷爷事事明白,我是生气你爸,成天做圣人,咱家的家业都要被你爸败完了!” 林正好笑,“妈您想哪儿去了。原本咱家也没那两套院儿,这本来也是运气。多少人家因着拆迁反目成仇的,咱家可不能那样。再说,也没全给爷爷,我爸还是挺公道的。妈您想,要是就按出份子的比例算,起码小姑那里就有的是话说。何必呢。” “跟你爸一样傻,那可是一百多万,傻东西!” “我们有手有脚的,谁还挣不来这一百多万啊。”林正安慰老妈,“爷爷比我爸还明白哪,妈您担什么心哪。” “你爷爷现在上了年纪,我看以后都得叫你小姑糊弄了。” “小姑想糊弄爷爷?”林正含笑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妈您想哪儿去了。我小姑要是能糊弄得了爷爷,能把傅泉惯成那样?” 方红现在最讨厌的人非林熹光莫属,跟儿子说,“就是你爷爷以后把房子给你大姑给你小叔,我都没意见!我就见不得你小姑,没她这样儿的!你以后也少跟她来往,一点儿亲情都没有!连你爸她都没放眼里,你还指望她多么看重你这个侄子不成?” 给儿子打过电话,方红觉着心中郁气尚未全消,又拨通闺女的电话。 儿子还是可靠的,闺女完全傻白甜。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还很高兴的跟母亲说,“妈,你知道上回我跟大姑、林苏姑一起买的两套房,房价涨了。” “涨多少?” “也不多,一平涨二百。” 方红在心里暗暗给闺女算了算,嗯,也有两万多了。方红替闺女高兴,“当初还真跟你大姑买对了。” “那是当然了。今夏那房就能下来。我大姑先前买的房不去年冬下来的么,听我大姑说,做个简装往外一租,租金就抵了房贷。等我那房下来,我也简装一下租出去。”林清叨叨了一通自己的装修出租计划,最后安慰老妈一句,“妈您就宽宽心。我小姑不早就爱占便宜,我看她这么会算计,也没过的有多好。你多跟我大姑来往,大姑多好啊,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好事都忘不了你们,见着什么好的都想着你跟我爸,先前老家拆迁,不也是沾大姑的光。” 想到林晚照,方红也觉着心下安慰,“我跟你大姑就是亲姐妹一样。” 林清咯咯咯直笑,戳破妈妈的话,“妈你先前我大姑借钱盖房,你还怕我大姑不还哪。” 方红脸上一热,分辨道,“那会儿不你刚结婚么,我也存点私房补贴你。” “妈你少拿我说事儿。”林清说,“我爷爷常说,笨人要听聪明人的。我爸不比你聪明,你听我爸的就行。” 方红气,“你爸哪儿就比我聪明啊!我也是堂堂医科大毕业好不好?!这家要不是有我,就你爸这傻大方,早吃不上饭了!” 林清是个实在姑娘,继续咯咯笑,“反正我就觉着爸比你聪明。” 方红完全没能从闺女这里得到安慰,气的不轻,说闺女,“你才是咱家最笨的家伙好不好!连个大学都没考上!” 林清完全不生气,声音依旧笑嘻嘻地,“但我爱上书屋习更重要。再说,我家然然又美貌又智慧。”然然是林清的女儿。 方红给闺女气笑,好,那败家男人也不是没优点,起码儿女都像丈夫,长得好,这就弥补了方红内心最大的不足。 但方红绝不甘心让林熹光得意,第二天她过去找林爹说拆迁的事,搬家费不给林熹光,户口也不用迁,搬家费下来,大家按平方数比例各自分了! 林爹无所谓,财大气粗一摆手,“我都是160平拆迁户了,还在乎那几个钱,随便!” 一大早就过来孝顺林爹的林熹光眼神动了动,殷勤的给老爸换好茶水,柔弱的像受了谁的委屈似的,跟林爹说,“我听爸的。” “真是爸的好闺女。”林爹赞一句。 林熹光满眼孺慕,“这不应当的么,不听爸听谁的。” 方红强忍着没翻白眼,心说,老爷子没这160平拆迁面积时,也没见你这么过来献殷勤。 反正林熹光是甭想拿走一毛钱的搬家费! 方红办成这事,回到家扬着下巴跟丈夫宣布这消息。林晨阳望着妻子没说话,方红看他目光奇异,问他,“怎么啦?你还有意见啊!” 林晨阳揉揉额角,“没意见没意见。” 第153章 刘飞的网吧 方红把事情办好, 还通知了小叔子一声,顺带告诉了林晚照一声。林晚照特别支持大嫂,她知道老头儿最看重的其实是大哥, 但那天林熹光的话出来, 大哥这样的厚道人,要怎么接呢? 林晚照宽大嫂的心,“大嫂你别生气, 爸又不傻,林熹光再会忽悠, 爸最疼的就是大哥,你就放心。” “我不是心疼房子,虽然你大哥没跟我商量,可他的话也在理,原本也是爸搬过来,才有的这两套房, 现在咱们日子都不错。爸既然在,当然得把爸该得的给爸。我就是生气熹光说的那些话, 你大哥什么样人,你们还不清楚么,亲戚朋友、街坊四邻, 都夸你大哥仁义。妹妹你不知道, 这些年你离得远,有时真是想帮你都帮不到。熹光离得近,她有什么事, 你大哥跟旭辉都是跑前跑后,她可是有一阵儿吓的不轻,都是你大哥跟旭辉两个, 到处打听关系求人。不然她哪儿还能留税务上,她们那一起子人,进去的都不在少数。” 方红说起来就又生气又寒心。 年轻时,林晚照倒也听大嫂嘀咕过一两句,不过,她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也只能宽大嫂的心了,眼下还有出租房屋腾退的事。方红打电话给了租房人,因为林家这两处宅子都是上好宅子,主要没有私搭乱建,院子宽敞清楚,当年出租也是认真挑选过的租户。 给租户退租金,雇搬家公司。 林晚照都陪着大嫂,默默的给大嫂支持。 虽然先前也没想到会拆迁。 因为租赁合同拟的周全,并没有出现租户占着房子不肯腾退的事。 待租户腾退清楚,林晚照还给大嫂出主意,趁着拆迁办还没上门做拆迁调查,先把林爹的户口迁过来,林晚照联系的大伟,去二手市场买的旧简易板,在院儿里搭了两间简易房。 反正该占的便宜,咱不能落下。 林晚照就是这样的淳朴思想,那啥,一点儿也不高尚,挺小市民的。 盖简易房的事,她是拉着大嫂子、小弟妹一起干的,三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干的热火朝天。饭都没空做了,林晨阳到楼下吃饭。 林爹问他,“这是叫你媳妇打出来了,叫你瞎大方。” “我是听说熹光常来给爸您做好吃的,过来尝尝。”林晨阳不让钱阿姨给自己倒水,自己倒一杯,坐沙发上,没见到林熹光的影子,“熹光不在?” 钱阿姨笑,“昨儿做的鱼不合你爸的胃口,你爸叫熹光练好手艺再来。今儿的鱼也是熹光买的,原想着拿上去让晚照做来吃,不想她出门了。” 林爹问,“棚子还没搭好?” 林晨阳不关心这个,“我不清楚,反正瞧着精神抖擞的。” 林爹倒是很欣赏家里的几个女人,颌首,“我看就凭这劲头儿,也得发笔小财。” 林晨阳唇角一弯,“随她们高兴。” 黄茹最先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看大姑姐大嫂子这么有劲头儿,也就没不好意思了。原先林熹光计划而没做的事,都叫姑嫂三人做了。 除了林爹的户口,还有林安、然然的户口,刘飞的户口,林斌(林旭辉长子)家孩子的户口,都被迁到拆迁的院子。 这些都是没经过拆迁且年过十岁的家族成员,简单说,都是能享受到拆迁户口红利的人儿。反正,能赚一笔是一笔。现在大家住的房子都新,下一次拆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哪。 能给孩子享受的,都先给孩子享受了。 当然也得先签合同,你们这几个就是户口钱。平价面积跟增购面积可没你们的。 天下掉下来的好处,哪怕户口钱不多,起码也有五六千。孩子与孩子家长都愿意。 刘飞就迁户口那天过来一趟,林晚照没细瞅,总觉着这孩子似是精神头儿不大好。 迁完户口刘飞就去上班了,林晚照也没细问。 这事儿,林特是知道的,但林特怕姥姥担心,没跟姥姥说。 事情还得从那天吃炖黄鱼的家庭聚会说起,原本刘飞高高兴兴的说要来,这孩子近来精气神儿十足,年轻孩子,喜欢凑热闹。 可后来打电话说有事没来。 林晚照以为他是去会女朋友了,毕竟年轻的孩子么。 林特也以为刘飞是跟芳芳学姐有约会,待芳芳学姐找到她,她才知道是另有原由。芳芳学姐点了杯香草奶茶,林特点了杯水蜜桃味儿的奶茶,添份炸鸡坏。芳芳学姐跟林特说刘飞的事,“你安慰安慰他,我看他深受打击。” “怎么了?” 芳芳学姐吸口奶茶,跟林特说起来,“原本刘飞是预备着年后先寻地方,地方租下来就准备证件,买机子,原想着三四月份也就能开起来。去年他爸妈就说给他准备了十几万,租房的时候一提这事,一分钱没了。钱全借给他舅舅了。” 林特目瞪口呆,“不能?我们家都知道刘飞要开网的。我二舅特支持刘飞。” “要不是听他亲口说,我都不能信。小舅子再亲难道还能亲过亲儿子去?”芳芳学姐看林特一眼,说她,“你家人都一样天真啊。” “啊?”林特没听懂。 芳芳学姐不急不徐,服务生端上炸鸡块,她用竹签子戳一块儿,跟林特说,“你知道刘飞爸妈给他出的什么主意么,说让他去找他奶奶,也就是你姥姥借钱。” 林特一双杏眼瞪的更大,有些恍然:二舅、二舅妈不会打着借的名义来弄姥姥的钱! 芳芳学姐微微一笑,“要不是我跟刘飞自小认识,我也不好跟你们直说,这明摆着的啊。” 林特,“刘飞没跟姥姥提过。” “他当然不会提,我把事情跟他剖析明白,他就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逃了似的走掉了。”芳芳学姐有些不甚满意,再扎块鸡块儿,“这可怎么了,寻常家里这样的事多的很。我是听刘飞说你姥姥拆迁得了很多钱,一想就能想到,真想不通他为什么想不到。要不是我提醒,他还真打算去借哪。” 林特替刘飞说话,“那也是他没想到时候,你看,一想到刘飞提都没提。刘飞勤快能干,怎么可能真去找我姥姥要钱啊。我们年轻,只要以后肯努力,多少钱挣不来。老人的钱是有数的,咱们可不能要。” 芳芳学姐轻叹,虽觉着刘飞林特天真太过,却也觉着刘飞在那样会算计的父母教导下,竟长成这般端正性格,委实不易。 可见是骨子里就正直。 林特跟芳芳学姐喝完奶茶吃完炸鸡块,俩人就分手各忙各的去了。 林特很珍惜跟弟弟妹妹们的情分,她想了想,打电话给刘飞,说起这事。刘飞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芳芳学姐跟我讲的。” “真是嘴碎。”刘飞嘀咕一句。 “芳芳学姐是不放心你。” “我没事。” “听着没什么精神啊。” “谁经过这种事还能精神抖擞啊。”刘飞很低迷,原本芳芳给他分析后他不大信,他回家就问了父母。虽然他妈死不承认,爸爸也不承认,可刘飞能看出俩人脸上眼中的心虚。 刘飞可伤心了,他没想到父母是这样不光明磊落的人。 他妈还说什么,“你是你奶奶的长孙,资助你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刘飞快气死了,他是青春正茂的少年,虽然只读了中专毕业,但也有理想有抱负,头顶天脚踏地,天下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年纪,突然接触世俗亲人间的小算计,还是父母利用他算计奶奶。 刘飞感觉整个人生观都崩塌了。 他当然跟爸妈更近,但他跟爷爷奶奶的关系也很好。 他小时候就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上幼儿园才去了城里,好几年过暑假寒假,都是一放假就回老家。 爷爷奶奶都疼他。 刘飞谁都没跟说,但他觉着,父母的做法简直太卑鄙了。 而且,原本家里就有钱,为什么宁可借给小舅都要算计奶奶,难道小舅比奶奶还亲?就是妈妈这样想,爸爸也不该这样想! 因为气愤太过,刘飞跟妈妈吵了三次,跟爸爸吵了两次,他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他也没住奶奶家,他在外自己租的房。 他决定自己攒钱开网! 林特也没开解他,这事儿怎么开解啊,再说,林特也觉着二舅、二舅妈品行有问题,以前还没拆迁的时候,刚有拆迁信儿,二舅妈就说过姥姥的坏话。林特记得可清楚了,但这跟刘飞无关。刘飞弟弟还是好的,芳芳学姐也不错,林特问刘飞,“你还想不想开网了?” “当然想。可哪儿有钱啊。” “那我有个主意,兴许能帮上你的忙。”林特是真有主意,跟刘飞商量着,俩人挑个时间,晚上请三舅吃饭。 请三舅吃饭的电话是林特打的,老三多精明,一听说林特要请吃饭就笑了,问她,“这是有什么事,还要先贿赂我不成?” 林特笑,“不是贿赂您,是有事想听听三舅您的意见。” “行,你们晚上过来,我让你们舅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三舅,我餐厅定好位了。” 老三唇角直翘,“不行,无功不受禄,吃人嘴短。吃了你们的请,万一不好办可怎么拒绝。” “好办好办,我们就咨询一下。” 老三好笑,想到底是孩子,一问就说了。 舅甥俩商量好晚上一起吃饭的事,彼此挂断电话。 老三没让妻子在家做饭,也没让林特定位,他挑的餐厅,定的位子,请甥男甥女吃饭。也不用什么高级地方,家常菜就行。 阳阳坐在儿童餐椅上,不用爸妈喂,自己知道拿着小筷子小勺子吃东西。 林特打听的是贷款的事,刘飞想开网,贷款金额在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 老三奇怪,“二哥不是说早把钱给你预备出来了么。” 刘飞露出惭愧神色,林特说,“先前刘飞就为这个事儿搬出来的,三舅你不知道,二舅二舅妈把给刘飞准备的钱借给刘飞他小舅了。二舅妈说,傅泉舅舅开网后叫人做局输的精光,担心刘飞以后也赌博不学好。” 老三讥诮,“那要按二嫂的说法,人都别发财了,发财就有小人算计。” “谁说不是呢。”林特也没撒谎,她跟刘飞商量过贷款的事情后,刘飞跟她说的,因为有傅泉的事,他爸妈也不太支持他开网,还想他回自家店里干,以后继承家业。 毕竟有刘飞在一边儿,老三媳妇跟刘飞说,“二哥二嫂也是担心你,飞飞,你大了,得学会体谅父母。” 刘飞说,“婶子,我又不是傅泉小叔,平时我纸牌都不玩儿,哪儿会赌博啊。我是想正经做事。” 老三给侄子夹块排骨,“多吃点。” “三叔,贷款好不好贷的?” “得看怎么贷,你有抵押物么?” 刘飞摇头,“没。” “你家房可以暂时抵押。” “我才不回去!” “唉哟,你这不是简单的搬出去,是离家出走啊!”老三笑着问他,“现在住哪儿呢?” “我自己租的房。” “跟女朋友一起租的?”老三噙着笑问。心道,虽则这个侄子性子略直,在这上头倒是灵光。 老三媳妇桌下踢他一脚,“你这也是做舅舅说的话。” 刘飞这才明白三舅的言外之意,羞的脸都红了。老三一见他这童子鸡样儿,心道,完了完了,一看就知道还纯情童男子哪!再给侄子夹块小罐牛肉,“多吃。” 林特给阳阳拆些鱼肉,“三舅,我拆迁的房子,能不能给刘飞做抵押?” 老三微微惊讶,跟林特说,“你房子的房本儿还没下来,银行一般是不给办抵押的。” “一般不给办,”林特机伶,“那是不是也有不一般给办的时候?” 老三笑,“有人做担保就可以。” 刘飞不想跟父母联系,也没旁的人可求。林特跟他说,“我把房子抵押给姥姥,让姥姥帮咱们做担保。” 老三看俩孩子有情有义有商有量,跟他俩说,“飞飞你条件不够。要以小特的名义跟担保公司联系,需要用小特的拆迁合约做抵押。这家公司是正规公司,无非花点儿钱,就别惊动你姥姥了,你姥姥上年纪了,别让她为这些事操心。” 林特没想到还能这样,立刻道,“我们都听三舅的。” 刘飞跟小特姐身边儿点头,“听小叔的。” 老三又问刘飞准备把网开在哪儿,证件什么的知道怎么办不。刘飞准备的还算充分,他找了个偏僻些的县城,以前他爸中专毕业就分到县城工商局做事,后来他爸下海,这才离开。 还有些先前旧关系在,刘飞小姨也住那县城。 那县城一般,还有些土,但现在郊区建了工业开发区,工业区离县里也不算远。刘飞是想租工业区的房子,客户主要面对工业区打工的年轻人。 外地人很少随身带电脑的,但喜欢玩儿电脑的不在少数。 别看生意还没开始,刘飞颇是讲究,他让小特姐当做投资,给小特姐开的条件特别好,要是赔了,算他的。要是赚了,就当小特姐入股。 小特姐也很义气,“哪儿有那样的,投资就投资,赔了赚了都算我的。”因为开店管理的事都靠刘飞,所以,尽管刘飞没有钱投资,小特姐也分给刘飞三成股份,要是能赚钱,年底对半开。 老三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听着俩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开店做生意的事,都心下升起一种淡淡的骄傲感。尽管这不是他的孩子,可老三亦有一种,这是我刘某人甥男甥女的自豪! 待吃过饭,林特刘飞就打车走了。 老三带着妻儿开车回家,路上老三媳妇说,“你看这开店的事儿能成么?” “能不能成的,租房子买些旧电脑也没几个钱。”老三道,“就当试试呗。小特还真有姐姐样儿。” 老三媳妇笑,“也是。”又说,“你这帮着俩孩子贷款,可别落下埋怨。” 老三眉角一挑,“二哥还敢埋怨我?看他干的这事儿,先前还跟我抱怨他小舅子开洗车店赔了好几万,借的钱估计也不能还了。这又上赶着借十几万,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老三媳妇寻思一二,看向丈夫,“你是说二哥……” “这不是二哥的主意。”老三心下有数,“二哥无非是贪财,人不傻。这定是二嫂的馊主意,傻了巴唧的,这些年贴补她娘家没了数,难道以后指着娘家侄儿给她养老?二哥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散,真容她?!” 殊不知老二现在也是一肚子火,自从儿子搬走,回家就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以前觉着儿子在家事情多,现在人一走,空荡的叫人难受。 老二就埋怨媳妇,“成天瞎算计,上回我都说了不许再借给你弟弟钱,那几万就当打水漂。看你这算计的,叫儿子怨咱俩!网开不成,耽误飞飞终身大事!” 老二媳妇也满肚子委屈,她娘跟她叨叨了一千两百遍,亲兄弟的事,能不借么?老二媳妇道,“难道非得开网才跟咱飞飞好,那是跟飞飞好还是跟网好啊?!这种势利眼的媳妇,爱好不好!” “放屁!”老二一声怒吼,吓的媳妇一哆嗦。老二媳妇见丈夫是生了大气,眼圈儿一红,哭起来,“谁知道那小子气性那么大,我也是担心万一开网叫人算计了可怎么好。” 老二不耐烦的一挥手,“哭有个屁用。家里还有多少钱?” “哪儿还有钱啊,就柜上有点儿活钱。”老二媳妇觉着自己亲妈主意不错,跟丈夫商量,“要不咱们跟妈借点儿,咱们算银行利息,不,比银行利息还要高,咱们还还不行吗?” 老二的心都在儿子的事业上,好容易儿子这么认真有事业心,女朋友也谈的好。没想到媳妇背着他把钱借给那不成器的小舅子,那跟扔水里有什么区别! 如今闹的,儿子是真生他们的气! 可钱已经借出去了,也要不回来。 房子车都是旧的,抵押恐怕也就十来万。 老二一时真叫钱给难住了。 至于后来的事,完全是信息不对等产生的偏差。 老二不知道林特帮刘飞抵押贷款的事,一门心思想给儿子张罗钱。刘飞已经跟林特做好抵押拿到钱把门店租好了。 老二带着媳妇到老妈那里借钱。 顺带又把媳妇骂了一顿,老二媳妇低头做忏悔状。 这几天,林晚照一直在帮着大嫂弟妹占国家便宜来着,既不知老二媳妇心里的小算计,也不知刘飞林特合伙开网的事。 听过老二夫妻的诉求,林晚照剪开裹着花的潮湿报纸,咔嚓咔嚓的斜剪去花枝根部,摘去外头坏损的花瓣,根本没看这夫妻俩一眼,很直接说,“孩子们有上进心,是好事,我是支持的。但是,你们得体谅妈。妈上了年纪,不愿意冒风险了。你们把钱借给谁,是你们的自由。要是你们有个灾啊病的,去医院了,手头紧,妈肯定给你们出钱。再或者上进想读书没钱,学费我愿意出。做生意不行,自己想法子去。” 干脆俐落的一分钱没借,就把俩人打发走了! 老二媳妇没想到婆婆这样绝情,回家打电话给刘飞说林晚照坏话,还亲奶奶哪,大孙子要做生意,竟然一分钱不借! 刘飞知道这件事直接给气哭了,他不好意思跟小特姐哭,他是跟芳芳哭的,特委屈特羞愧,跟芳芳说,“你要是瞧不起我,抛弃我,拒绝我,我也不怨你。芳芳,我觉着有点配不上你。” 芳芳把纸巾递给他,“你才觉着配不上我啊。” 刘飞擦擦眼泪,可想不通了,“你说我爸妈怎么这样啊!” “小市民都这样。” 刘飞抽抽鼻子,“我以后一准儿不这样,我一辈子都不这样!有手有脚的,干嘛要去算计老人的钱啊!” “你可得记着你的话。人千万得有骨气,倘是没了骨气,就落了下乘。”芳芳问他,“你想好怎么办没?” 湿漉漉的睫毛沾染着晶莹泪珠,刘飞一握拳头,大声说,“我已经在电话里跟他们说了,他们再敢干这种算计老人的事,等以后他们老了,我有样学样,也这么算计他们俩!好叫他尝尝这被算计的滋味儿!” 芳芳好悬没忍住,险笑出声来。 第154章 我要! 刘飞跟芳芳哭了一回就回去继续奋斗了, 但在走之前他强烈要求这是他跟芳芳之间的秘密,不准芳芳再跟别人说。 芳芳忍笑答应。 老二夫妻被刘飞的一通警告吓的不轻,甭看夫妻俩算计林晚照颇有默契, 也不觉做错。毕竟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老二在父母跟前不算受宠, 他也有儿子,当然是想给儿子多争些的。 但, 将心比心, 要是儿子把这些手段用到他们身上…… 老二缓过神才觉着, 儿子你根本不用这么干啊,咱家就你一个,以后爸妈的还不都是你的。 你跟我的情况可不一样。 不过,老二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 恐怕在妈那里留下坏印象。何况, 身为一个父亲,他也不希望在道德品行上受到儿子的质疑。 老二一方面买水果点心给老妈赔礼道歉, 另一方面努力挽回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印象。 林晚照没给刘飞出钱,但, 林特跟刘飞合伙的事, 她知道后虽然有些担心俩孩子能不能干得成, 既没反对也没干预,而是鼓励的说,“我看飞飞是真的想做事, 这事儿估计能成。” 林特对刘飞也很有信心。 林晚照方红黄茹热火朝天的把拆迁院子里能盖简易房的地方都搭上了,只留了一条走路通道。 林熹光这些天也没闲着,早出晚归的过来孝顺老爹,更是恨不能立刻练成厨艺大师, 给老爹做鱼吃。 奈何厨艺也并非一时一日之功,实在练不出来,只好给林爹买鱼,见天变着花样儿的买,吃啥买啥,要啥给啥。 那百依百顺的孝敬,林晨阳的孝子之名都要易主了。 姑嫂妯娌三人刚把简易房搭好,拆迁办就入住的拆迁区域,开始挨家挨户做调查。房本儿上有的建筑,也要分等级。林家提前请了拆迁律师,院里的简易房,那是不可能给你按正经建筑物算的,但因为林家的院子大,简易房按面积也折算了六万块钱。当初搭这简易房还不到五千,一来一去就赚了五万多,三人虽然都不缺钱,但得了这钱也美滋滋。 还有就是各种户口钱、搬家补助,以及最重要的拆迁计算,拆迁面积按1:1.1来算,林家提前商量好了,不要钱,直接要房,以后回迁。 另外就是地上物折价,现在拆迁都正规,以前林晚照在农郊都没强拆的事了,何况市里。林家的房子证件齐全,只要谈妥拆迁补偿,签合同并不费力。 平价面积、增购面积,一起把能买的都买了,还能剩下五十多万现金。 待合约签好,林家人先开会把现金分了。 这钱先扣出五万五,这是给姑嫂妯娌三个的,比竟是她们仨出钱出力折腾的简易房,现在有好处也归这仨人。还有各家的户口钱各家领走。 最后剩下的大头就是林爹、林晨阳、林旭辉三人份。 方红泡好茶水,林爹四平八稳的端着自己心爱的影青莲花杯,慢慢抿口茶香清逸的明前茶,“把各人的面积也一并算出来。” 黄茹退休前是事业单位的高级财会师,算账又快又好,林爹最后的拆迁补偿面积有一百八十平,林旭辉也有百来平,林晨阳这边最多,有三百二十平。 大家对这样的分配都心服口服,林爹道,“我要房没用,趁我活着,把我这份儿提前给你们分了。” 谁都没料到林爹突然要分财产,皆面露惊容。林晨阳微有讶意,还是说,“爸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林爹一摆手,“不是无条件赠予,是有条件的。谁要不孝顺,我是会把房把钱再要回来的!” 这话简直叫人没法儿接,林旭辉郁闷,“爸,您这话说的,咱家谁不孝顺您啊。” “这些年你跟我顶嘴肯定不下五百次。”林爹先说小儿子,“一点儿不驯服。” 林旭辉翻个白眼,“我又不是狗。” 林爹坏笑,“这话有理。” 林旭辉:完全不想分老头儿的财产了有没有! 林爹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看几个孩子一眼,说,“我这些年的养老,主要还是晨阳跟大儿媳出力,一百八十平里,一百平给晨阳。剩下的八十平,旭辉晚照,一人一半。” 林晨阳觉着得的有些多,他本就是长子,原本就该给父母养老。 但更震惊的是林晚照,林晚照瞪大眼睛望着林爹,满脸不可置信。林爹唇角一翘,打趣,“眼珠子要掉地上了?” 林晚照回神,喃喃,“还有我的啊?”上辈子可没这事!而且,她是外嫁女了,还能得娘家的东西么? 林爹似是看出林晚照的想法,长眸轻眯,声音似讽似笑,“要是觉着不合适,你也可以拒绝。你知道的,晚照,你毕竟是出嫁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了。” 林爹尾调悠扬,有说不出的逍遥潇洒。林晚照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服气,她立刻说,“出嫁怎么了,出嫁我就不是你闺女了?再说,我虽然没有大哥脾气好,可心也是实心实意!你给我就要!你要不想给就直说,我也不抢就是了!” 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出嫁女就不能继承娘家的财产了?! 林晚照虽然学问并不深,但她现在坚持每天读书看电视,上辈子她后来也知道,儿女在给父母养老上的义务是一样的,继承权也是一样的。 她有继承父母财产的权利! 而且,她对得住父母,她不亏心! 而且,这不是她抢大哥小弟的东西,这是时代赋予女性的权利! 林晚照倔倔的望着林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一辈子也做不到老爸的言笑自若,也没有老爸、大哥小弟聪明,但如果这是属于她应得的权利,那就是她的。 林晚照认真的说,“我要。” “好。”林爹眼睛一弯,唇角翘起来,“的确,现在有些样子了,配得上继承我林某人的财产。”林爹唇角翘了一下,同仨人道,“我那份儿钱,也照着这比例分。一人一份儿。” 兄妹三人,一下子又分好几万块钱。 不说兄妹三人,就是方红黄茹俩儿媳妇都惊的不轻,林爹从来不是节俭的人,也鲜少体谅儿女,从来都是要怎么着就得怎么着,两家都有省吃俭用供应林爹的经历。 这回拆迁,林爹光面积补偿就有180平,这要是换钱就是上百万,没想到林爹一分没要,全给兄妹仨分了。 林旭辉看看大哥,再看看大姐,他对老爸的分法儿没意见,原本老爸养老也是大哥出力最多,以前母亲生病,一直是大姐照顾。 林旭辉就是担心……他问,“爸,没有二姐的吗?” 林爹奇怪,“这是我的财产,当然是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要愿意给熹光,你从自己那份儿出。”说着转头看向黄茹,“算了,我看林旭辉不像能守住家业的。” 对黄茹道,“房和钱都不给旭辉了,单独有条件的赠给小茹。虽然你跟你大嫂合伙算计过我,我老人家海一般的胸怀,就不跟你们小辈一般计较啦。” 黄茹给林爹说的脸上微烫,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公公还记得这么清楚。就听公公大声宣布,“剥夺林旭辉的继承权,转给小茹了。” 林旭辉&黄茹:…… 当场被剥夺继承权的林旭辉顶着一张郁闷脸,“爸,我就问一句。这些天你可吃我二姐不少鱼,一点不给她,她还不跟我急啊!” “急什么?我又没让她给我送,她自己非要送的。”林爹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要给林熹光哪怕一分钱的意思。 林爹对林晨阳道,“拆迁就算分清楚了,明儿找个律师来,把协议拟了,都来签协议。” 林晨阳,“好的,爸。” 林爹指指兄弟俩,“从下个月起,你俩的生活费各长五百,每人一千五。” 兄弟俩都没意见,林晚照既得了一份儿财产,就不能只让兄弟出生活费,她说,“爸,我也算一份儿。” “你不用了,你就记得每季陪我买衣裳就行。”林爹看着林晚照,“有时又觉着有点傻,好在现在总算能守住钱,给你就给你了。” 林爹分完钱,一撂手中茶杯,潇洒起身下楼。林晨阳送林爹下去,林晚照小声问林旭辉,“林熹光得罪咱爸了?” 林旭辉道,“大姐你住的这么近,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这也是。”林晚照使劲儿使劲儿的思考,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林熹光跟老头儿多好啊,以前就特别好,俩人特别能聊得来,经常一起出坏主意。何况近来林熹光特意过来服侍巴结,那殷勤的,简直不像话。林晚照是没想老头儿会把财产分给她的,因为她性子直,也不会花言巧语的哄老头儿。先前她觉着,肯定得有林熹光的。 老头儿可偏心林熹光了,眼下既然有拆迁利益,肯定会有林熹光一份儿。 没想到,连个渣都没熹光的。 可是,也没听说他俩不和啊。 林晚照摸摸鼻子,看看大嫂子和小弟妹,俩人也是一脸迷惑。 第155章 大闹 林旭辉夫妻走后, 林晚照也回家休息,想到老头儿的那句话“好在现在总算能守住钱”,不禁想, 上辈子老头儿是不是看她过得窝囊,所以才不分财产给她的。 林晚照从没想过林爹的东西,突然得了一份儿, 要说没惊喜是假的。不过,也并不是突然发一笔横财的感觉,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有些酸楚, 有些怅然,又有些豁达通透。 哎,别的父母谁不是看孩子过的窝囊,补贴孩子些呢。 老头儿就是这样的怪性子,看你窝囊,理都不理你。 我的财产, 谁过的好, 就给谁。 以前觉着这样的父母是有点自私的, 但翻过来想, 难道不给过的好的, 孝顺的,反是给过得差的, 连自己都顾不周全的? 那么, 过的好的孩子就理当被忽略吗? 这辈子, 林晚照没有这样的烦恼,但她能慢慢了解林爹的一些心思了。 这不是了解林爹的口味儿,是真正的第一次触碰到老头儿的一丝内心。你守得住了, 我就分你一点。 守不住,那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是啊,守不住,终归是会被人抢走,所以,给也白给。 哪怕抢走东西的是林晚照的儿女,林爹的外孙外孙女,林爹也不愿意。 因为,这是给林晚照的东西。 林晚照,是他的女儿。 窗外月光如水,透窗洒入室内,温柔的落在林晚照的眼角眉梢,她的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林旭辉黄茹夫妻也有颇多感慨,黄茹说,“你说我也嫁你这些年,咱爸做事,我就没一次猜着过。” “可不是么。剥夺儿子的继承权给儿媳妇,我也没猜着哪。” 黄茹心道,丈夫还好意思说公公小心眼儿,看刚那口气酸的。黄茹倒两杯水,递给妻子丈夫一杯,就听丈夫说,“原我想着,浮财总会给二姐一些。” 黄茹也鲜见婆家这样的分家,按理,大姑姐一样是闺女,当然,她也更喜欢大姑姐。但公公这分东西,大姑姐就有一份我,小姑子连个渣都没得。 黄茹想了想,“爸是不是在生傅泉的气。” “这跟傅泉有什么关系?爸一向不怎么管小辈事的。”林旭辉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二姐呀,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再多说林熹光未能分得财产之事。 方红今天可痛快了,睡前泡着脚跟丈夫说,“咱爸这人,一辈子活的明明白白。我就没再见比咱爸还明白的了。” 林晨阳听妻子夸父亲夸半宿,说她,“那当初爸说买房,你还把钱转到晚照那儿去。” 方红眉眼弯弯,“以前爸还背地里叫我八哥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晨阳一乐。 方红说,“自家人嘛,上牙还有磕到下牙的时候哪。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爸做事可真公道。” 林晨阳,“爸是偏着咱们的。” “那肯定呀。守亲守亲,谁守着就跟谁亲。”方红有些口渴,指挥着丈夫给她倒水,待水来了,润润喉继续夸林爹,“林清小时候贪吃,一个星期,排骨、牛肉、羊肉、鸡鸭鱼肉,我的天哪,轮换着给林清买,咱家餐桌就没素过。我妈都说,没见过咱爸这么惯孩子的。说真的,虽然以前钱没攒下,孩子们嘴上都没受过屈。” 方红回忆起公公的种种好处,还有些后悔以前跟公公吵架拌嘴的事儿。 跟丈夫唠叨半宿,方红这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律师拟好合约,连同房子的分配,都一起拟在合约里。 因为房子也不是恰恰好就四十平、五十平的,像林晚照,她得了四十平,林爹给她的现金有2.8万,姑嫂妯娌还能各分1.5万,所以,林晚照现金也有4.3万。她就从大哥那里买了十三平,正好凑个五十三平的一居室。 另外,大哥小弟将拆迁的房子也分好,小弟得了两套二居。 大哥的房子最多,两套一居,三套两居。 让林旭辉无语的是,老爸是真的小心眼儿,合约上竟然还出现了,因为不能守财,所以将赠予林旭辉之份额,带条件转赠其妻黄茹。 把合约签好,大家都挺高兴。 黄茹私下跟大嫂方红、大姑子林晚照说,“要是二姐过来,大嫂大姐你们打电话给我,我也过来,能劝劝也好,别让二姐打扰到爸过日子。” 三人都是这样的心愿,林爹把钱跟房全分了他们,他们就得把长辈伺候好。 至于谁家多,谁家少。 林家兄妹几人,除了林熹光都不是太计较的人。 林熹光隔天才得的信儿,也不是她打听出来的,她给林爹送鱼,仿佛不经意提起这事,林爹让她把鱼放下,上楼问的林晨阳。林晨阳把合约给林熹光看过,林熹光看到一半,目光钉在林晚照的名字后面的53平一居上良久,嘴唇微颤,待翻完整个协议书,脸色由白转青,眼睛通红,瞪着林晨阳,直接就爆发了,“合着你们都有份儿!就没我的!凭什么!” 那撕破天的一嗓子,吓的方红一哆嗦。方红忙说,“熹光你别急,有话慢慢话!” “叫我怎么慢!好几百平的房子,有大哥的有小弟的,有大姐的,就没我的,凭什么!”林熹光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哽咽狂怒,“我不服!我不服!就是不行!” 方红不敢上前,林晨阳等林熹光发泄过后方递给她一包纸巾,解释道,“你应该能看明白协议。原本老宅就不跟你相关,爸分他名下财产时,并没有分给你。” “凭什么没我的?凭什么没我的!”林熹光两眼射出怨怒的光芒,问林晨阳,“凭什么没我的?” “这是爸的意思。” “我不信!连大姐的都有,凭什么没我的!”林熹光大声质问。 “你先回去,冷静一点再过来,让爸跟你说。” “我就要今天知道!”林熹光说着就要往外走,明显要到林爹家去问林爹。林晨阳唤住她,“你站住,我叫爸上来。” 林熹光的眼睛擦了一层又涌上一层,她气咻咻的坐回沙发,既无视方红,也无视大哥。 林晨阳下去请林爹上来,林爹说林晨阳,“你可真废物,还打发不走熹光。” 林晨阳,“还得爸您跟她说明白。” 林爹轻哼一声,带着长子坐电梯上楼。 林爹一到,林熹光蹭的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望着林爹的目光悲凉委屈哀凄伤痛。林爹神色自若,“协议已经签了,就是没签,房子下来也都是你大哥名下。林晨阳当然是君子,所以他一定会按协议的约定来进行分配。你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当初买院子你又没出钱,院子当然没你的。至于我的那一份儿,那是我个人财产,我愿意给谁给谁,跟你无关。” 林熹光立刻大怒,“大姐都有,凭什么没我的。” 林爹在长沙发一坐,翘起二郎腿,左手一伸,方红递上刚泡好的新茶。林爹请教林熹光,“凭什么就得有你的?” 林熹光急,“难道我不是爸爸的儿女?都有,就没我的,这公平吗?” “熹光啊,你多久没学习新知识了。”林爹有些不耐烦,“法律规定,老人的个人财产权是受法律保护的。别说现在新社会,就是以前旧社会,亲爹活的好好的,做闺女的就敢来问亲爹的财产了!” “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没你的,就是没你的。” 原本怀有的巨大希望在一瞬间破灭,林熹光带着哭腔喊,“我不服,我不服!”她重重的擦一把眼泪,“爸你太不公道了!” “当然不公道。晨阳旭辉每个月给我零用钱,你给过吗?这些年,我有事吩咐都是他俩做,你出过力吗?既不出钱,也不出力,你敢跟我来说公道,你倒要问你,凭什么?”林爹口齿伶俐,思维清晰,全不逊于林熹光。 林熹光怒,“那凭什么有林晚照的,就没我的!” “因为林晚照不会像你一样敢问到我面前,我什么都不给她,她也不会说什么。” 林爹一张脸冷若冰霜,林熹光突然痛哭出声,“大姐现在根本不缺钱,都一样是爸爸的女儿,我不信她比我更孝顺您!这些年,逢年过节,不都是我来陪您吗?爸,您想想,您这样对我公道吗?” “没什么公道不公道,我的财产,我愿意这样分,就这样分了。” 门铃叮咚一声,方红忙过去开门,是林晚照。刚大嫂发短信给她,说是熹光过来,正大哭大闹。林晚照想大哥跟老爸都上年纪,有些担心,下来看看。 林熹光一见林晚照,登时恨的双目通红,猛的站起来,对林爹大吼,“我就是不服!我就是不服!” 转身就哭着跑了出去,经过林晚照时还重重撞了林晚照一下,林晚照现在很注重保养,每天走路去吃早餐,锻炼身体。她及时避了一下,没让林熹光撞着,林熹光没能得逞,更加恶狠狠的瞪林晚照一眼,冷哼一声,抽咽着走了。 第156章 林爹的私人小账本 林熹光直接气病了, 老傅打电话过来倒是通情达理,电话里跟林晨阳说,“我慢慢劝她,熹光肯定能想开的。既然是爸爸的东西, 当然得由爸爸分配。” 林晨阳让林清有空过去看看林熹光。 林晚照知道这事, 原本她跟林熹光关系很一般,但她得了老头儿的财产, 林熹光没得, 林晚照要是不理会, 好像瞧不起人似的。林晚照让老大有空去瞧瞧,买些瓜果梨桃的, 不用贵, 过去瞅一眼就行, 反正跟林熹光也一般。 老大媳妇是因这事才知道婆婆得了娘家的财产,细跟丈夫打听一回, “我记得以前姥爷住的那院子, 挺宽敞的。那宅子是姥爷的么?” “原是姥爷住不惯筒子楼, 用楼换的。” “这可真是赚了。”老大媳妇问, “咱妈得了多少?” “一套五十多平的大一居。” 老大媳妇算了算, “也可以了,毕竟妈是女儿。” “说什么哪。”老大不爱听这话, “这些年, 姥爷都是跟着大舅。大头当然会给大舅, 但也没委屈咱妈, 咱妈跟小舅得的一样多。” 老大媳妇笑,“我这不是为妈高兴么。朝外大街那么好的地界儿,可不是咱老家, 现在去买那里,现房也得四五千了,这就现成二十多万。小姨得多少,我看姥爷更疼小姨些,肯定给小姨的更多。” “到小姨家可别提这话。不知道小姨怎么得罪了姥爷,半平米都没分给小姨,就为这事儿气病的。”老大对镜子整整衣领,刘爱国听到这事也很讶意,“不能?你小姨一点儿没得?” “嗯。我妈说,到大舅家大闹了一场,回家就气病了。” “去了多陪着说两句好话,你小姨说啥你们就听啥,她本来就嫉妒咱家,一直说你姥爷偏着咱们。”刘爱国摇摇头,“她就是想不开。当初为着让她读工农兵大学生,你姥爷可没少托人,还见天给她补课,她读书那叫一个笨。就这,还一天俩鸡蛋补脑子,全家都供着她。” 老大媳妇问老大,“姥爷这么分产业,钱姨姥没说什么?” “这跟钱姨姥有什么关系,房子本是大舅单位分的,后来那鸽子房也是大舅小舅出钱买的。”老大也很尊重钱阿姨,但涉及到产业的事,自然一码归一码。听说钱阿姨家拆迁,钱阿姨得的拆迁好处,姥爷还提前跟钱阿姨立下协议,都归钱阿姨的,姥爷一分没要。 老大媳妇从立架上取下围巾递给他,“你不知道现在拆迁的事儿。为着钱,兄弟父子反目的都有。” “姥爷家没这些事。”夫妻俩去看望林熹光,老大叮嘱父亲,“爸,饭都做好了,你吃的时候放微波炉热一热。” “行了,我知道,你们去。” 朵朵在学校读书,儿子儿媳一走,屋里格外空荡,刘爱国一人呆着也无聊,抬脚往小区棋牌室消磨去了。 林熹光没什么大事,就是气的。 她是最要强的人,哪怕比不过兄弟,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连林晚照都不如。 晚辈们的探望也没有消解林熹光的怨恨,尤其傅老太话里话外的,“不事事比人强么,正经要紧大事儿就不行了。关键时候掉链子,还能指望你什么。” 林熹光更是气不轻。 林熹光绝不这么算了,直接一纸诉状把林爹告法庭去了。 林爹接到法院传票时略有讶意,签收后上楼跟长子报喜,“老大,你看我收到什么了?” 林晨阳看他爹一脸喜气洋洋,以为是有什么喜事,笑问,“是什么?” 林爹递给长子看,高兴的说,“我这辈子还没打过官司哪。”打电话给林晚照,让林晚照跟他一起去置办新衣,准备开庭时穿。 林晨阳看清是传票后细看一遍,脸就沉下来,“简直太胡闹了。”林熹光竟然把父亲告上法庭,而且,父亲是联合被告,另一位被告是林晚照,罪名都是一样的,私吞亡母遗产。 林熹光这是要从林晚照拆迁所得中找补回来。 当初林晚照离婚,光拆迁面积就分了五百平,另外还有现金两百多万。林熹光就是弄出十分之一,也是不少数目。 方红端茶出来,也看到传票,说,“这回可是熹光的不对。” 林爹很想得开,“物不平则鸣,何况人呢。熹光啊,我总是跟她说,做事留一线。她就总喜欢把事做绝。” 拿起自己最喜欢的杯子,林爹呷口茶,跟方红道,“我倒没什么,你看把咱家老大气的。” 果然,林晨阳脸彻底沉了下来。 方红上次看到丈夫这样的脸色还是林正年轻时出国留学,打算定居国外的时候。 方红看他动了真怒,忙劝他,“熹光这是气头上一时想佐了,等过些天她就能明白了。自家妹妹,你可跟她生什么气。” 林晨阳淡淡,“她想打,就让她打。” 林爹到楼上跟林晚照说,“咱家老大气得够呛。” 林晚照很理解大哥,“叫谁谁不生气啊。哪儿有林熹光这样的,告我就算了,爸你可没亏待过她。” 林爹盯着林晚照,打趣,“是不一样了啊。要搁以前肯定得说,做闺女的怎么能告爸爸呢?” 林晚照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变化,她很自然的说,“这世上父子反目的事也很多啊。主要是大哥太善了,我得下去劝劝大哥。” “真是你大哥的小狗腿呀。”林爹感叹。 林晚照气的,“这叫什么话。” “实话啊。”林爹拿个桔子剥,问林晚照,“我是你亲爹也没听你任何一句高尚评价啊。” 林晚照,“我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是拍马屁奉承。” “就是要你这真心实意的实话。”林爹递给她一半小桔子,“来,说两句好听的。” 林晚照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林爹,林爹催她,“说呀。” 林晚照实诚地,“说啥。” “真心实意的赞美一下亲爹。” 林晚照一脸艰难,积极开动脑筋,最后憋出一句,“要不,我请你吃全鱼宴。” 林爹气,说林晚照,“看这笨样儿!” 林晚照也不乐意叫人说笨,她说,“你干嘛要逼我说假话啊。” 越是老实人越会气人,林爹直接给气乐,“叫你赞美亲爹两句,就是逼你说假话?!赠予合约上怎么签的,可规定了你得尊重老爹的。” 林晚照郁闷地,“说实话就是不尊重啊。你再说我,我就不做鱼给你吃了。” “还威胁老爹,扣钱扣钱。” 因为林晚照不会拍马屁,被林爹罚款二百,还在家族群里通报批评。 林晚照也很要面子的好不好,刚要在群里说:哪儿有人主动要求别人奉承赞美的。 她的话还没打出去,就见群里立刻有人回: 特特特特:太姥爷最帅了,心胸似海,度量如山。 林晚照惊的,小特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啊。 就见我怎么这么帅(林爹qq名)回:朕心甚悦。 接着特特特特又发了一句:这是姥姥常跟我说的。姥姥经常私下赞美太姥爷。 我怎么这么帅:真的?不信。 特特特特:绝对真。姥姥还常说太姥爷您穿衣服有品味,全a市的同龄人里,比太姥爷您更帅的不多。 待略晚一些,家族群中更是马屁如潮。 让朴实的林晚照童鞋颇有一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感觉。 给家族群这么一活泼,林晚照也就没把被林熹光告的事放心上。她还要帮林爹置衣,用林爹的话,平生第一次去法庭,可不能失了体面。 不过,林晚照觉着这兴许就是老头儿想买新衣服的理由,因为那种斑斓闪耀的颜色,哪个适合法庭上穿啊。 林晚照林爹的律师是林晨阳找的,开庭前法庭会先进行调解。 因为是工作日,林旭辉没来,黄茹一起过来的。林晨阳因为是当年的老宅经办人,也一起来了。 林爹穿一身春天最新款西装,内搭烟紫色真丝衬衣,复古腰果花小方巾。下巴光洁,精神饱满,那一身的时尚气,让林晚照不由自主的理了理额前流海。又觉着老头儿你这是来做被告的,又不是来参加电视上的时尚晚宴,捯饬的这么光鲜做什么哟。 林特昂首挺胸走在姥姥身边,她上午没课,过来给姥姥鼓劲儿! 林晚照看一眼左边两条大长腿悠闲往前走的林爹,看瞟一眼右边自家个子高挑的小特,小皮鞋也踩的哒哒响。 林熹光身边就一个老傅陪着,老傅不好意思的朝林家人笑笑。林熹光脸色腊黄,冷哼一声别开脸,老傅过来打招呼,岳父大舅兄大姨姐……一幅无可奈何老好人的模样,还跟林爹说,“岳父您放心,我会劝熹光的。” “那倒不用,估计你劝也是火上浇油。”林爹一摆手,指指长桌对面,“坐你原告那边儿去。” 老傅有些尴尬的看向大舅兄林晨阳,林晨阳微微颌首,老傅就坐过去了。 法官与书记员过来后,调解开始。 这事儿得追溯到十八年前,林爹的话,“八四年我刚退休,咱们国家八五年正式颁布继承法。我们老家在乡下,家业都是按公序良俗,虽然。我来城里跟长子一起生活,不想给孩子添累赘,就想把老宅处理掉。四个孩子,就长女嫁在老家,她孩子多,以后也得盖房,我就把老宅卖给她了。五千块钱,在当时算是比较公道的价格。不过,因为必竟是给亲闺女,原本我是想卖五千五的,说起来少收五百。” 然后林熹光就说了,“八五年颁布继承法,那么在八五年之前,对于亡母所留遗产必然也有规定。如果我现在生活宽裕,我不会争这一份儿。我与丈夫还在同公婆共居在六十平的小房子内。我儿子只能寄居岳家。前些天,娘家拆迁,我爸算下来有一百八十平的拆迁面积,生活富裕的大哥、小弟、大姐,人人都得到父亲的财产,唯独没有给我一分一毫。我实在太困难了,爸,您体谅我。我妈过逝,五间房归您,您有权卖您那五间。还有三间,您没权利动,分到我头上也有大半间,我就要我那大半间房。” 林晚照听的无语,“当时爸卖房给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但那时不是不懂法么?那时就觉着,这房还是爸的。如今新世纪了,法制社会,自然要依法办事。”林熹光伶牙俐齿,面目庄重,“我既然是国家公道,我的财产权自然受到法律保护。” 林晨阳请的律师道,“关键的问题的,原告的户口自七零年工农兵大学生就迁到市内,已不再是农业户口,对于农村集体所有土地并不能直接进行买卖继承。而我的当事人,于前年拆迁前一直是农业户口,对老宅的买卖完全合理合法。何况,依八十年代农村旧俗,儿女婚嫁后,母亲过逝,当地公序良俗,老宅自然依旧归我的当事人林老先生所有。我当事人对老宅的所有处理,合乎情理。” 林熹光请的律师也相当专业,那位律师也提出,纵然法律规定农村土地归集体所有,非当地户口的人不能买卖,但在农村里,存在一定数目非农户口或买卖或继承农村房屋的事。 这件案子,林熹光的诉求是,按她那大半间给她,如果房子在,给她房。如果房子拆迁,按她那大半间的面积把拆迁利益算给她。 还有这些年房屋一直由林晚照居住出租,这些年居住出租的租金也要一并算给她。 林熹光很会说话,在法官面前就几度哽咽,“原本我也没想过跟我爸、大姐打官司,法官,实在是太不公了。我一直以为爸爸很喜欢我,从八四年我爸来到市里,逢年过节,我没有一次空手过去的。整整十八年啊,法官,我姐离得远,就是我、我大哥、我小弟,我们三个人伺候我爸。我爸是旧思想,重男轻女,我现在生活困难,原本也没想过我爸拆迁的财产,我爸给我哥给我弟,我不说什么。重男轻女么,老一辈人都这样。我自认平时从没对我爸不好,可这次大哥、小弟、大姐都有,就我没有。法官,您帮我断断,这事儿公道么?” 林爹翻个大白眼,吐槽林熹光,“刚还说公民财产受法律保护哪,我难道不是公民?凭什么给他们就得给你啊,你老几啊?就凭你所我告上法庭,可见不分你也是对的。” 林熹光泪如雨下,“世上还有个不患寡而患不均哪,爸你自己说,你公道么?” 就林熹光哭的那样委屈,林晚照都移开目光,林爹完全不为所动,说林熹光,“你既然非要法官评理,咱们就评评。旭辉是六六年参加高考,上的大学。之后高考取消,直到七零年开始推荐上大学,也就是工农兵大学生。你非要去上,我是又托人又给你补习,工农兵也要有个筛选考试的,好容易你读了大学。你们仨就都在城里,就晚照在农村,从七零年到八四年,一直是晚照在照顾我和你妈。你妈生病,你们都在城里上班,你大哥小弟,不论是看病吃药,出钱出力,从无二话,你出过钱吗?一个月回家一趟,买点儿水果梨桃,这就是你出的钱。晚照也没钱,但晚照离得近,伺候的最多。” “我退休后来城里,晨阳旭辉每月都有零用钱给我,你也从没有给过一分钱。要说伺候,你也没伺候过。这些年你给我送的东西,我都有记录在档。”林爹对林特一扬眉,林特递上太姥爷的私人档案。 档案袋上写着林熹光三个字,递给法官,法官打开来,里面是林爹对林熹光结婚后每次看望他时买的东西的记录,多是瓜果梨桃,后面还有品相备注。为数不多的几次衣服,屈指可数。 钱是一分没有。 因为东西少,几十年的记录,法官扫一眼就看完了,然后,深深望了林熹光一眼,说,“原告,责任、义务、权利都是相对的。” 林爹对林熹光微微一瞥,然后又对林特一扬眉,林特把剩下的三本厚厚档案袋交给法官,这三本是大舅姥爷、小舅姥爷和姥姥的,上面分别写着三位长辈的名字。 林晨阳黄茹都深深看林爹一眼,心下想的都是,没想到老爹(公公)私下还有小账本啊! 林晚照不知道那是啥,林特悄悄跟姥姥说了,林晚照瞪圆一双杏眼。 从林爹的私人小账本里就能看出来几个子女对他的尽心程度,八四年以前是林晚照尽心最多,八四年以后就以林晨阳林旭辉为主,因为跟林晨阳住的近,各种鸡飞狗跳的事情更多,还有林爹的私人评价,什么:大儿媳简直就是个炸毛鸡啊。 之类的话。 但更多是对两个儿子的评价,对林晨阳的是:真是上辈子烧高香,遇着这么个大孝子。 对林旭辉的评价是:有点儿笨,特好玩儿! 对林晚照则分两部分,前面一些年是笨笨笨笨笨!自前年开始,则变为:真是祖宗显灵,晚照竟然变聪明了。 然后对林晚照的记录开始多起来,什么“做鱼好吃啊,还是得晚照的手艺”。什么“穿衣服难看,好土,一起出门真没面子”。还有类似“唉哟,竟然会生气了”…… 还有林爹各种坑林晚照的事,只要能坑成功,老头儿能高兴的写上大半篇。 还有父女俩出去买衣服,一年四季,添置哪些衣服,林爹都有记录。 林爹过生日买大开门儿翡翠做礼物,账单一分为三,林晨阳林旭辉林晚照各承担三分之一,林熹光一分钱都没出过。 还有林晚照每季给林爹添新衣,林熹光也不是不给钱,就给两百,说自己忙,让林爹喜欢什么买什么。 用林爹的话,“两百块够做什么,买只打火机也不够。我还给她分财产,难道我有病?不给好的孝顺我的分,偏给这既不孝顺又拿我当傻瓜糊弄的?” 林爹对林熹光似笑非笑一扬眉,“熹光,你不会真当爸爸上年纪就糊涂了?” 林熹光盯着林爹给她建的私人小账本,完全失去言语。 第157章 酸倒牙 林爹私人小账本一拿出来, 立刻对林熹光进行碾压式打击,连法官看林熹光的眼神里都不再同情。 林爹抢先一步在林熹光之前跟法官道,“哎, 我总想, 做父母的, 有朝一日总会先一步离儿女而去。父母与儿女对彼此都不完美, 我对他们总是牵肠挂肚, 百般放不下。当我步入暮年时,我时常在思考,还能为我的儿女留下些什么呢?” “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 星期六或者星期天才能见一面,一起吃顿饭说一说他们的生活。这是金子一样宝贵的时光,我总会记录下来, 是我最后留给孩子们的礼物。”林爹动情的说,“我已经尽力做好一位父亲的身份,固然, 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儿女都是我的儿女,我尽力给予儿女全部的爱, 但是,呕心沥血的付出不一定能有同等回报。有的儿女愿意尽最大能力赡养他们的老父亲,有的女儿只愿意略尽绵薄。不一样的付出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我不认为我对自己的财产分配有任何问题。” “世间永远不能被辜负的, 便是情意。我绝不会辜负最有孝心的儿女,因为,付出必有回报,这是我想告诉他们的事, 也是我毕生所践行真理。” 林爹声音温润,情感丰沛,凡听他这一套演说之人,总会被感动一二。 “我只尽我应尽之责任,我从未要求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但在八零年代,依农村当地环境的公序良俗,在我妻子过世后,我对家庭财产进行了合理处置,我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妥。如果这是不妥,那么,现在农村当地九成以上的分家单将不具备法律约束力,因为在农村的分家单上,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女性的名字。” “我们不能片面的说这是歧视,我认为这是社会发展过程中所经历的一个阶段。我们要如何定义这个阶段,用简单的对与错、是与非,武断而狭隘。当然,若我的女儿熹光做为权利人之一,一定要追溯当年卖房之事,我愿意做出适当补偿。”林爹道,“当年卖房的五千块钱,我都愿意补偿给我的女儿熹光。” 林熹光先是被林爹的小账本挤兑的不轻,此时,林爹的话一出,林熹光险喷出一口老血。 五千块! 当真连律师费都不够! 双方诉求差距过大,此次调解并未成功。 林爹离开调解庭时先是伤感的看林熹光一眼,而是一抖身上新款春季风衣,就昂首挺胸走出法院。 其意态之潇洒,步姿之从容,难以用言语形容。 林熹光跟林爹林晚照打官司的事,刘家几个兄弟姐妹自然也听说了。兄妹几个还一起过来老妈这里开了个会,主要也打听一下官司进度,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给老妈鼓鼓劝儿,让老妈别害怕。 林晚照道,“这有什么怕的。咱们请的律师说了,就算补偿,也是补偿几千块钱。” 林熹光很早就把户口迁到城里,哪怕自亡母遗产论,即便按现在继承法规定,林熹光也只能继承房屋,而不是继承土地。 因为,农村土地是农村集体所有,城镇户口的人是没有办法继承农村土地的,不符合国家法律规定。 但,房屋可以继承,就是说,地上面的几间房子,有林熹光的一份儿。 这一份儿折算下来,按当年市价,一间也就是六百多块钱,折到林熹光头上的,不到五百块。即便二十年利息算下来,充其量补偿林熹光一千块。 在经历过漫长的对城镇户口羡慕的岁月,林晚照第一次打心底由衷觉着,农村户口真好! 但还有一件事,林晚照很生气。 她把林爹的小账本拿回家自己看,那简直是越看越生气。 里头都是她跟老头儿的礼品往来小账本儿,从年轻时结婚,老头儿就给她记着了。林晚照是六零年初结婚,正赶上困难年代。那会儿林晚照情况挺好,她被安排到村儿食堂工作。 这工作,干哪行就有哪行的好处占。 像在村儿食堂,林晚照管着一天三顿打饭,自己家人当然要照顾。林晚照是天生正直的人,但她也不会让自己的亲人挨饿,还偷偷往家带过吃的。 她都觉着自己很机伶了,但林爹喜欢吃小灶,在食堂搞些小动作,都是林爹教的林晚照。还有逢年过节大队宰猪吃肉,晚上把肉炖好,村干部先去吃一顿,林爹就跟一起吃。待村干部吃完,食堂的人再吃一顿。之后才轮得到第二天大队里吃。 林爹还会教林晚照夜里偷偷往家运大半碗肉,再弄些大馒头,回家一家子还能吃顿好的。 那时候就那么困难,一吃肉年也就一两次。 关键,林晚照觉着挺为娘家做贡献的,林爹当时可表扬她了,经常家里家外的夸她这个长女孝顺能干体贴父母。 结果,今天才知道,林爹在后面的备注是:弄点儿肉还得教,真是笨! 林晚照气的鼓鼓的,恨不能立刻穿回年轻时,把给林爹做的小灶都收回来!再不那么实诚的体贴孝顺他! 还有以前林爹想安排林晚照在村儿里做妇女主任的事,林晚照天生不擅争斗,对做官没兴趣。 林爹的评价是:笨死了!蠢哪! 还有林晚照辛辛苦苦给他做的鞋,林爹评:竟然也给栗子哥做了一双。傻呀,栗子哥那双随便做做就行了,做那么扎实做什么!哼,亲爹能跟公公一样么,还搞平均分配啊!傻死了! 林晚照气,不就一双鞋么,真小气。做都做了,难道不能给公公捎带做一双。她给老头儿做三双,才给公公做一双。真小心眼儿! 气呼呼的翻过下一页,还有她带着一家子回娘家吃饭,她给孩子夹块肉林爹都不满。林爹写的是:完全傻瓜式带娃! 估计林爹后来做过什么事,隔开两行又写了一句:md,老子好心好意提醒,竟然不领情!看那蠢样儿,早晚有吃亏的时候!才不理她,坐等这笨丫头倒霉! 反正是各种各样,好话不多。 除非是林晚照过去给他做鱼,或者只给他一人做衣裳做鞋,不然就是给妈一起做,老头儿私下也会进行比较。如果觉着妈的东西好过他,也会不高兴,在后头会评论两句酸话。 林晚照啧啧两声,真是没见过这样小心眼儿的人啊! 等林晚照翻完,她气的都不生气了,因为生气也没用,她就是气死,估计老头儿也就是评一句: 笨丫头竟然气死了! 或者“哈哈,没想到笨丫头竟然这么爱生气”之类的话。 林晚照挨个给林爹的话写批文,林爹要是说她笨,她就回一句:总说别人笨,好像自己有多聪明似的。 如果她看到生气的,就会写:小心眼儿!小心眼儿!小心眼儿! 等她批完厚厚一本,还给林爹时,林晚照扬着下巴眯着自己的水杏儿眼瞥林爹,颇是挑衅的说,“别以为就你一个人会写字!” 把小账本还给林爹。 林爹看小账本儿看的哈哈大笑。 又送了林晚照一对玉牌。 摸着水水冰冰的玉牌,林晚照想,老头儿这肯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送玉给我。 结果,等她当天上网的时候,发现她在家族群里的名字花间晚照被改成了“笨笨笨笨笨.晚照”! 简直奇耻大辱! 林晚照直接在群里跟林爹辩论了半小时,最后因为辩不过林爹,直接脑羞成怒,在群里威胁林爹,如果不把她的群名改回来,她就再不给林爹做鱼吃! 林爹发个叹气的表情包:晚照都知道怎么威胁老爹了。 然后,把林晚照的群名改成,我亲爱的女儿晚照。 直接酸倒林晚照一口牙。 第158章 要努力学习! 林爹的小账本, 凡被记录在册的人物均不同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当然,林晨阳除外。 因为林爹在小账本里好几次写下:大孝子是个硬茬子之类的话。 方红因为在小账本里被写成炸毛鸡还跟丈夫私下嘀咕好几回, 林晨阳回忆片刻道, “爸刚来城里的头几年,你们的确经常拌嘴。”问妻子, “你没给爸取个外号什么的?” 方红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我很尊敬爸的。” 林晨阳盯着方红片刻, 笃定的点点头,“肯定说过坏话无疑了。” 方红完全不承认, 警告林晨阳,“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不许胡说!” 林晨阳眼眸中露出些许笑意,刚只是诈一诈妻子, 唉哟, 直接就露馅了。他一本正经点头, “绝对不说。” 方红很奇异的就心理平衡了, 反正她也没吃亏。 林旭辉因为被林爹评价为“有点笨”也是无语了, 跟大姐说,“爸还说我笨, 他自己都没拿到大学文凭。” “可不是么。”林晚照先在饼铛淋上一层薄油,油温七成热的时候,把洗好的小白条儿在鸡蛋面糊里轻轻一拖,面糊要略轻薄些, 这样煎出来才焦脆。 煎鱼有一种清脆的“吱啦”声,和着煎鱼的香气,即便有抽油烟机, 也飘满客厅。临着露台的门敞着,香气顺着露台露到室外,绣球花开始抽出嫩绿枝叶,待到六月就能开花了。 拖着面糊的小鱼铺满整个电饼铛,林晚照放下夹鱼的长筷,跟弟弟说,“当年你考大学的时候,咱们全县就你一个A大,老头儿高兴的眉飞色舞、意气风发,每天都能听到他跟人吹牛,一直吹到年根儿底下你寒假回家,整个腊月到正月十六你开学,见天儿的带你出去吃请。你不知道咱爸当时在村儿里多威风,提起林校长,整个县都知名的。” 小鱼在锅里煎着,姐弟俩到露台喝茶。林晚照这里的茶都是林旭辉送的,杯里泡的是老白茶和陈皮,林旭辉先递给大姐一杯,跟大姐说,“我每年给爸的茶,稍微差一点就会被爸记上一笔。” 林晚照安慰弟弟,“没事儿,反正就你送他茶。他是嘴巴刁,我尝着都好喝。奶奶说以前穷的时候还喝过老柳叶儿哪。” “那是爷爷抠儿,舍不得买茶,炒些柳叶儿做茶了。咱爸可没喝过那个,他打小儿就跟着申伯伯喝好茶。早前些年林辰就每年都给爸送茶,你不知道爸多势利眼,现在只喝林辰送的茶。”林旭辉呷口茶,“有一回我打电话给林辰,让他给爸送点儿平常茶叶,不然爸总念叨我,把林辰笑的不行。” 顺着林爹的小账本儿,姐弟俩一起把林爹吐槽半小时。就林爹爱记小账,林爹自己个儿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啊,那讲究劲儿,困难年代都要喝茶。那会儿哪儿有茶啊,林爹就行使校长的权力,让学生给他去地里采野菊花,硬说是能治病的中药材。 等他晾干,把好的留下自己做茶喝,剩下的送乡卫生所儿。有时剩的太多,林爹还自己做俩菊花枕,枕着香喷喷的。 还有林爹的臭美。 对补丁的形状都有要求。 坏嘴。 原本林爹是能升到县里去的,当时县教育局局长特喜欢林爹,但林爹说县长是个土鳖,叫有心人听到告诉了县长。因这事儿,林爹就一直在村儿里做校长了。 虽然看老头儿几十年也过的很自在,但这也是因为嘴坏影响了前程啊。 还有不体恤人大手大脚,都不能算老头儿的缺点,老头儿一直这样,儿女们都习惯啦。 就是不知道还这样小心眼儿,私下记小账。 不过,林晚照林旭辉都问心无愧,因为他们都尽心尽力的孝顺老头儿。即便老头儿有些抱怨,也都是平常过日子的小摩擦。 煎鱼的香气越发浓郁,林晚照放下茶给鱼翻个面儿,继续煎。 这种拖面糊儿的小白条儿要煎透才好吃,外头焦焦的,咬起来发脆,里头鱼肉又细又香。林旭辉说,“大姐你现在不是养生,晚上不吃油炸的么。” “爸要吃。”林晚照说,“不给他炸,少放油煎着吃,油性也不大。” 虽然老头儿瞧着没心没肺,不像很在意林熹光起诉的事,林晚照却是天生体贴的性情。虽然她也很生气老头儿说她笨,但还是想给老头儿做点好吃的,让老头儿放宽些心。 毕竟这把年纪了,跟亲闺女打官司。 所以,这两天林晚照很有点惯着林爹。 林爹很得瑟现在林晚照的百依百顺,已经叫着林晚照又置了一回衣,还见天打电话给林晚照点菜,眼瞅全鱼宴都要给林爹点个遍。 人上了年纪,就会格外珍惜时光,也格外珍惜亲人。 林旭辉也爱这口,所以林晚照干脆多做些,叫大家过来一起吃。 林晚照把煎好的鱼盛出来,接着煎第二锅。林旭辉趁热从盘中拿一个放嘴里,咬一口,那种焦脆咸香的滋味儿,简直甭提。 是小时候吃过的,任何饭店都做不出的家乡味。 林旭辉刚要赞好吃,就听到开门声,见林爹遛遛达达的走进来。林旭辉叫了声“爸”,过去两步接林爹。 林爹目光如矩,一进来就盯着林旭辉嘴巴里叼着的煎小鱼,挑眉哼哼两声,“我还没吃,你就先动了。嗯,得记一笔。” “记记。”林旭辉递给老爸,“爸你尝尝,也就是我大姐的手艺。” 林爹嫌弃的瞥一眼他手里的半条煎小鱼,下巴朝整盘的一抬,林旭辉立刻拿筷子给老爸更夹只新的,他没吃过的,外焦里软的煎小鱼。因为是早上开始腌的,很入滋味儿。林爹点点头,在挨着中岛台高脚椅上坐下,使唤林旭辉,“去泡壶好茶。” “我跟大姐喝的老白茶。” “现在春天,绿茶最好。泡壶明前茶。” 林旭辉去泡新茶,边跟老爸聊天,“爸,我单位一同事,家里老岳父是南边儿种茶的,说有存了二三十年的老茶饼。爸您要不要喝,我帮您弄点儿。” “二三十年还能喝?别听外头人瞎吹吹,喝茶就是新茶最好。以前制茶饼是为了方便储存运输,五六年的还罢了,二三十年的老茶饼?网上还说云南有上百年的老茶饼拍卖哪,都糊弄傻子的,腊肉搁一百年也得成僵尸。”林爹不屑的撇撇嘴,再夹条小鱼。 “哟,爸,您还知道僵尸哪?” “废话。《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你都没看过?”又一条小鱼嘎吱嘎吱进嘴里了。 林晚照这鱼腌的不咸,一来晚上吃,二来怕上火,但看林爹一条接一条的吃小鱼,把烙出的发面饼给林爹切一角,别咸着。 林旭辉说,“爸,钱阿姨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 “二女家孙子过生日,接你钱阿姨过去吃饭。”林爹揭开发面饼,在中间裹上一层厚厚炸小鱼,然后咔嚓咬一口,吃的颇接地气。 哪怕这两天时常给林爹做好吃的,因为受了“笨笨笨笨笨”的刺激,林晚照近来说话比较锋锐,说林爹,“您这么洋气的人,怎么吃东西这么土啊。” 林爹喝口茶润一润喉,反击林晚照,“什么叫洋什么叫土?握着夹着双层肉饼吃的一嘴沙拉酱的汉堡包就是洋气,吃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大饼裹小鱼就是土?说你笨,是一点儿没说错。吃东西还分洋土,傻不傻!” 林晚照叫林爹的讽刺噎住,她说,“可现在外头都这样认为啊。” 林爹嘲笑,“你没长脑袋吗?干嘛理外头人怎么认为,你自己不能有自己的认为?” 好。 更噎了。 林晚照说林爹,“你不能有话好好说么。” 林爹露出丝得意兮兮的笑,再咔嚓咬口大饼裹小鱼,待咽下去后再呷口香茶,才施舍一般的瞥林晚照一眼,“是你先说我土,没说过我。不过,知道服软也值得表扬。好。我再重新翻译一下,你得学会自己思考。外头那些人云亦云的话全都当放屁,你得有自己的主见。对任何事情都一样。” 虽然林爹的口气依旧带着得瑟,但说的话是正经话,林晚照很大度的表示,“知道啦。” 林旭辉还有事跟老爸商量,跟二姐这事,能不打官司还是不打的好。林爹挑高一边眉毛问他,“你打算怎么商量?说你傻真傻,熹光这就是坐地起价,等着你去跟她商量,她好提条件。” “我看二姐也就是想要点钱。” “你要给,你就去商量。” “二姐现在是有点困难。”林旭辉小林熹光一岁,二姐当然不如大姐厚道,但林家兄妹的感情一直不错。林旭辉就觉着,打官司挺伤情分。 林爹三两口吃完一角大饼裹小鱼,抽张湿巾擦擦手,问林旭辉,“钱夹拿出来。” “干嘛?” “叫你拿就拿,你爸要看,怎么,不给看啊?!”林爹很有再给林旭辉记一笔的冲动。 林旭辉从西装口袋拿出钱夹给老爸,林爹打开,取出现金,放到中岛台,一百二十块。林爹感慨,“一百二十块零用钱的人,不配跟我谈任何与金钱有关的问题。” 林旭辉生怕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被看低,急忙解释,“我家大事还是我做主的。” 林爹坏笑两声,不理他,看向林晚照,“我跟大款谈。晚照你说,要不要去跟熹光求和?” 林晚照也想过这个问题,就是上辈子,她也没有把拆迁的钱拿出一分来,她都分给她的孩子们了。当然,后来证明都是些混账东西! 但林晚照不想服软,林晚照说,“打官司熹光也赢不了,无非就是有点丢人。我听咱们居委会的王主任说,因为咱家打官司的事,市五好家庭没戏了,只能评个区五好。” “大姐,说正题。”林旭辉把话题从五好家庭上扯回来。 林晚照正色道,“旭辉,如果这会儿跟熹光说和解,她就会觉着她这样威胁人是对的。以后说不定还会这么干,咱们先强硬着些,她官司一输,肯定来跟爸说好话的。” 林爹点了点头,指尖朝林旭辉一抬,“说,熹光打电话怎么跟你哭诉,把你这哭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林晚照吃惊的看向小弟,还有这事? 林旭辉有些尴尬的摸下鼻梁,“从第一天起诉,隔三差五打电话跟我说艰难。二姐的意思是,给她十万,能让她在偏远些的地界儿买处栖身的地方,她就不打官司了。她真的挺难,爸您也知道,我二姐的婆婆那张嘴,全小区第一刁。二姐现在住她婆家,挺憋屈的。” 林熹光婆婆的刁钻,林晚照也听说过。以前林熹光生了女儿,她婆婆都正眼不瞧,一直到生出傅泉,那是银镯子银项圈银脚镯的给挂一身,当宝贝蛋儿一样。 反正,林熹光跟婆婆关系一直不好,好在先时不住一起,现在林熹光的房子卖了,跟公婆一起住,能舒坦才怪。 林爹跟林旭辉说,“十万?一分都没有。” 而且,林爹还跟林旭辉宣布一件事,“既然你跟林熹光这么熟,就替我代句话给她,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告的,我已经委托律师,向林熹光追讨这些年的赡养费。你告诉她,既然她划出道儿来了,我也不多要,从我六十岁开始,就十万好了。” 林晚照林旭辉都不知道林爹要跟林熹光打官司要赡养费的事,一听之下大为吃惊,俩人都说不出话。 倒不能说这事儿林爹做的不对,赡养老人本来是每个子女的义务。 林晚照说,“还是算了,你就是打官司,熹光现在也没钱给你啊。” 林爹一扬眉,“她可是有退休金的,等打完官司,我就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到时直接从她工资卡扣,看她怎么办?” 待林晨阳夫妻上来吃晚饭,林旭辉跟大哥说到这事,林晨阳眉毛都没动一下,把香浓的小米稀饭放到林爹面前,说,“反正请一回律师,爸想打那就打。” 大哥这样说,林晚照林旭辉也就不反对了。 的确,凭什么就任林熹光告啊。就是让林晚照说,林爹的确不是完人,事实上,生命中还有很多瑕疵,但林爹绝对对得住林熹光。当年工农兵大学生,那绝不是随便谁都能去上的。 再说,林爹分财产也并没有偏心,就凭林熹光这些年光动嘴儿,一点儿实惠的没孝敬老头儿,现在还跟老头儿打官司,林爹要林熹光出赡养费,也没错。 林爹这手希一出,林熹光立刻就撤了诉讼,十万块也不提了,见天儿过来林爹这里哭诉道歉说好话。 林爹那拿捏架子的本领,林熹光都叫林爹挤兑的不敢上门儿死缠烂打。 老爸惹不起,林熹光只得改变策略,到林晨阳那里哭了俩钟头,哭自己的委屈,“搁谁谁不难过,哥,你不知道爸平时都怎么哄我,总是说最疼我,对我最好。结果,分东西就没我的。我现在的情况,哥你也知道,我真挺不容易的……” 那哭的,俩眼通红,肿若烂桃,第二天依旧上门。 林晨阳干脆出去钓鱼,奈何林熹光现在退休,有的是时间。她在家跟婆婆不合,还不如到大哥这里挽回兄妹关系,中饭晚饭都在大哥这里解决。 方红都给林熹光愁的不轻。 经过此事,林晚照也长了心眼儿,她从老大送她的本子里挑出好几个,在本子皮上分别记上老大老二老三以及刘凤女的名字。 她决定了,她是不如林爹手段多,所以,她要努力学习,也学林爹这样,拿小本本记账。 人的记忆力毕竟有限,还是拿小本本说话比较清楚。 老话儿还说哪,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 刚把小本本准备出来,老大夫妻拎着水果过来看她,林晚照就听到刘爱国被老二夫妻接走的消息。用老大媳妇略带埋怨的话,“真是拦都拦不住,我要是再拦,二弟妹就得翻脸。就这样,我略说两句,二弟妹都说,爸也不是我们一家的。爸是大家的爸爸,去年在我家过了年,今年就在二弟家过。” 老大道,“跟抢似的,都不容我爸收拾东西,就把我爸抢去了。” 林晚照看一眼含笑的老大媳妇,再看一眼面带无奈的老大,心说,就凭刘爱国对老大的偏爱信重,刘爱国那五百平拆迁房也还没到手,老二夫妻又不傻,这是犯了什么病,突然就把人接自家去? 还跟抢似的? 老大笑的无奈,“我说还是让爸住我那里,小区里棋牌室有我爸熟悉的棋搭子,我爸下象棋,在小区也是闻名的。” 老大说的真心,林晚照看他并没有甩脱包袱骤然轻松的喜气愉悦,相信老大是真心希望刘爱国住他那里。 老大媳妇今天的笑也格外真挚,哎,老大可能不知道,但老大媳妇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林晚照先是有些不悦,可转念一想,老大媳妇再不好,人家只是做媳妇的,又不是亲闺女。做公婆的没生养儿媳妇,人家想过一家三口的轻松日子,难道有错? 何况,刘爱国自己愿意去的,她何必替刘爱国操心。凭老二夫妻打的什么算盘,老二是做亲儿子的,刘爱国愿意去,自然愿意受着的。 当天老大一家走后,林晚照就在小本本上分析了这件事,最后留下了一句疑问: 刘爱国已经把手边儿的钱都分了,老二夫妻为什么还会把人接过去呢?总不可能是突然孝心大发? 第158章 要努力学习! 林爹的小账本, 凡被记录在册的人物均不同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当然,林晨阳除外。 因为林爹在小账本里好几次写下:大孝子是个硬茬子之类的话。 方红因为在小账本里被写成炸毛鸡还跟丈夫私下嘀咕好几回, 林晨阳回忆片刻道, “爸刚来城里的头几年,你们的确经常拌嘴。”问妻子, “你没给爸取个外号什么的?” 方红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我很尊敬爸的。” 林晨阳盯着方红片刻, 笃定的点点头,“肯定说过坏话无疑了。” 方红完全不承认, 警告林晨阳,“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不许胡说!” 林晨阳眼眸中露出些许笑意,刚只是诈一诈妻子, 唉哟, 直接就露馅了。他一本正经点头, “绝对不说。” 方红很奇异的就心理平衡了, 反正她也没吃亏。 林旭辉因为被林爹评价为“有点笨”也是无语了, 跟大姐说,“爸还说我笨, 他自己都没拿到大学文凭。” “可不是么。”林晚照先在饼铛淋上一层薄油,油温七成热的时候,把洗好的小白条儿在鸡蛋面糊里轻轻一拖,面糊要略轻薄些, 这样煎出来才焦脆。 煎鱼有一种清脆的“吱啦”声,和着煎鱼的香气,即便有抽油烟机, 也飘满客厅。临着露台的门敞着,香气顺着露台露到室外,绣球花开始抽出嫩绿枝叶,待到六月就能开花了。 拖着面糊的小鱼铺满整个电饼铛,林晚照放下夹鱼的长筷,跟弟弟说,“当年你考大学的时候,咱们全县就你一个A大,老头儿高兴的眉飞色舞、意气风发,每天都能听到他跟人吹牛,一直吹到年根儿底下你寒假回家,整个腊月到正月十六你开学,见天儿的带你出去吃请。你不知道咱爸当时在村儿里多威风,提起林校长,整个县都知名的。” 小鱼在锅里煎着,姐弟俩到露台喝茶。林晚照这里的茶都是林旭辉送的,杯里泡的是老白茶和陈皮,林旭辉先递给大姐一杯,跟大姐说,“我每年给爸的茶,稍微差一点就会被爸记上一笔。” 林晚照安慰弟弟,“没事儿,反正就你送他茶。他是嘴巴刁,我尝着都好喝。奶奶说以前穷的时候还喝过老柳叶儿哪。” “那是爷爷抠儿,舍不得买茶,炒些柳叶儿做茶了。咱爸可没喝过那个,他打小儿就跟着申伯伯喝好茶。早前些年林辰就每年都给爸送茶,你不知道爸多势利眼,现在只喝林辰送的茶。”林旭辉呷口茶,“有一回我打电话给林辰,让他给爸送点儿平常茶叶,不然爸总念叨我,把林辰笑的不行。” 顺着林爹的小账本儿,姐弟俩一起把林爹吐槽半小时。就林爹爱记小账,林爹自己个儿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啊,那讲究劲儿,困难年代都要喝茶。那会儿哪儿有茶啊,林爹就行使校长的权力,让学生给他去地里采野菊花,硬说是能治病的中药材。 等他晾干,把好的留下自己做茶喝,剩下的送乡卫生所儿。有时剩的太多,林爹还自己做俩菊花枕,枕着香喷喷的。 还有林爹的臭美。 对补丁的形状都有要求。 坏嘴。 原本林爹是能升到县里去的,当时县教育局局长特喜欢林爹,但林爹说县长是个土鳖,叫有心人听到告诉了县长。因这事儿,林爹就一直在村儿里做校长了。 虽然看老头儿几十年也过的很自在,但这也是因为嘴坏影响了前程啊。 还有不体恤人大手大脚,都不能算老头儿的缺点,老头儿一直这样,儿女们都习惯啦。 就是不知道还这样小心眼儿,私下记小账。 不过,林晚照林旭辉都问心无愧,因为他们都尽心尽力的孝顺老头儿。即便老头儿有些抱怨,也都是平常过日子的小摩擦。 煎鱼的香气越发浓郁,林晚照放下茶给鱼翻个面儿,继续煎。 这种拖面糊儿的小白条儿要煎透才好吃,外头焦焦的,咬起来发脆,里头鱼肉又细又香。林旭辉说,“大姐你现在不是养生,晚上不吃油炸的么。” “爸要吃。”林晚照说,“不给他炸,少放油煎着吃,油性也不大。” 虽然老头儿瞧着没心没肺,不像很在意林熹光起诉的事,林晚照却是天生体贴的性情。虽然她也很生气老头儿说她笨,但还是想给老头儿做点好吃的,让老头儿放宽些心。 毕竟这把年纪了,跟亲闺女打官司。 所以,这两天林晚照很有点惯着林爹。 林爹很得瑟现在林晚照的百依百顺,已经叫着林晚照又置了一回衣,还见天打电话给林晚照点菜,眼瞅全鱼宴都要给林爹点个遍。 人上了年纪,就会格外珍惜时光,也格外珍惜亲人。 林旭辉也爱这口,所以林晚照干脆多做些,叫大家过来一起吃。 林晚照把煎好的鱼盛出来,接着煎第二锅。林旭辉趁热从盘中拿一个放嘴里,咬一口,那种焦脆咸香的滋味儿,简直甭提。 是小时候吃过的,任何饭店都做不出的家乡味。 林旭辉刚要赞好吃,就听到开门声,见林爹遛遛达达的走进来。林旭辉叫了声“爸”,过去两步接林爹。 林爹目光如矩,一进来就盯着林旭辉嘴巴里叼着的煎小鱼,挑眉哼哼两声,“我还没吃,你就先动了。嗯,得记一笔。” “记记。”林旭辉递给老爸,“爸你尝尝,也就是我大姐的手艺。” 林爹嫌弃的瞥一眼他手里的半条煎小鱼,下巴朝整盘的一抬,林旭辉立刻拿筷子给老爸更夹只新的,他没吃过的,外焦里软的煎小鱼。因为是早上开始腌的,很入滋味儿。林爹点点头,在挨着中岛台高脚椅上坐下,使唤林旭辉,“去泡壶好茶。” “我跟大姐喝的老白茶。” “现在春天,绿茶最好。泡壶明前茶。” 林旭辉去泡新茶,边跟老爸聊天,“爸,我单位一同事,家里老岳父是南边儿种茶的,说有存了二三十年的老茶饼。爸您要不要喝,我帮您弄点儿。” “二三十年还能喝?别听外头人瞎吹吹,喝茶就是新茶最好。以前制茶饼是为了方便储存运输,五六年的还罢了,二三十年的老茶饼?网上还说云南有上百年的老茶饼拍卖哪,都糊弄傻子的,腊肉搁一百年也得成僵尸。”林爹不屑的撇撇嘴,再夹条小鱼。 “哟,爸,您还知道僵尸哪?” “废话。《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你都没看过?”又一条小鱼嘎吱嘎吱进嘴里了。 林晚照这鱼腌的不咸,一来晚上吃,二来怕上火,但看林爹一条接一条的吃小鱼,把烙出的发面饼给林爹切一角,别咸着。 林旭辉说,“爸,钱阿姨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 “二女家孙子过生日,接你钱阿姨过去吃饭。”林爹揭开发面饼,在中间裹上一层厚厚炸小鱼,然后咔嚓咬一口,吃的颇接地气。 哪怕这两天时常给林爹做好吃的,因为受了“笨笨笨笨笨”的刺激,林晚照近来说话比较锋锐,说林爹,“您这么洋气的人,怎么吃东西这么土啊。” 林爹喝口茶润一润喉,反击林晚照,“什么叫洋什么叫土?握着夹着双层肉饼吃的一嘴沙拉酱的汉堡包就是洋气,吃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大饼裹小鱼就是土?说你笨,是一点儿没说错。吃东西还分洋土,傻不傻!” 林晚照叫林爹的讽刺噎住,她说,“可现在外头都这样认为啊。” 林爹嘲笑,“你没长脑袋吗?干嘛理外头人怎么认为,你自己不能有自己的认为?” 好。 更噎了。 林晚照说林爹,“你不能有话好好说么。” 林爹露出丝得意兮兮的笑,再咔嚓咬口大饼裹小鱼,待咽下去后再呷口香茶,才施舍一般的瞥林晚照一眼,“是你先说我土,没说过我。不过,知道服软也值得表扬。好。我再重新翻译一下,你得学会自己思考。外头那些人云亦云的话全都当放屁,你得有自己的主见。对任何事情都一样。” 虽然林爹的口气依旧带着得瑟,但说的话是正经话,林晚照很大度的表示,“知道啦。” 林旭辉还有事跟老爸商量,跟二姐这事,能不打官司还是不打的好。林爹挑高一边眉毛问他,“你打算怎么商量?说你傻真傻,熹光这就是坐地起价,等着你去跟她商量,她好提条件。” “我看二姐也就是想要点钱。” “你要给,你就去商量。” “二姐现在是有点困难。”林旭辉小林熹光一岁,二姐当然不如大姐厚道,但林家兄妹的感情一直不错。林旭辉就觉着,打官司挺伤情分。 林爹三两口吃完一角大饼裹小鱼,抽张湿巾擦擦手,问林旭辉,“钱夹拿出来。” “干嘛?” “叫你拿就拿,你爸要看,怎么,不给看啊?!”林爹很有再给林旭辉记一笔的冲动。 林旭辉从西装口袋拿出钱夹给老爸,林爹打开,取出现金,放到中岛台,一百二十块。林爹感慨,“一百二十块零用钱的人,不配跟我谈任何与金钱有关的问题。” 林旭辉生怕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被看低,急忙解释,“我家大事还是我做主的。” 林爹坏笑两声,不理他,看向林晚照,“我跟大款谈。晚照你说,要不要去跟熹光求和?” 林晚照也想过这个问题,就是上辈子,她也没有把拆迁的钱拿出一分来,她都分给她的孩子们了。当然,后来证明都是些混账东西! 但林晚照不想服软,林晚照说,“打官司熹光也赢不了,无非就是有点丢人。我听咱们居委会的王主任说,因为咱家打官司的事,市五好家庭没戏了,只能评个区五好。” “大姐,说正题。”林旭辉把话题从五好家庭上扯回来。 林晚照正色道,“旭辉,如果这会儿跟熹光说和解,她就会觉着她这样威胁人是对的。以后说不定还会这么干,咱们先强硬着些,她官司一输,肯定来跟爸说好话的。” 林爹点了点头,指尖朝林旭辉一抬,“说,熹光打电话怎么跟你哭诉,把你这哭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林晚照吃惊的看向小弟,还有这事? 林旭辉有些尴尬的摸下鼻梁,“从第一天起诉,隔三差五打电话跟我说艰难。二姐的意思是,给她十万,能让她在偏远些的地界儿买处栖身的地方,她就不打官司了。她真的挺难,爸您也知道,我二姐的婆婆那张嘴,全小区第一刁。二姐现在住她婆家,挺憋屈的。” 林熹光婆婆的刁钻,林晚照也听说过。以前林熹光生了女儿,她婆婆都正眼不瞧,一直到生出傅泉,那是银镯子银项圈银脚镯的给挂一身,当宝贝蛋儿一样。 反正,林熹光跟婆婆关系一直不好,好在先时不住一起,现在林熹光的房子卖了,跟公婆一起住,能舒坦才怪。 林爹跟林旭辉说,“十万?一分都没有。” 而且,林爹还跟林旭辉宣布一件事,“既然你跟林熹光这么熟,就替我代句话给她,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告的,我已经委托律师,向林熹光追讨这些年的赡养费。你告诉她,既然她划出道儿来了,我也不多要,从我六十岁开始,就十万好了。” 林晚照林旭辉都不知道林爹要跟林熹光打官司要赡养费的事,一听之下大为吃惊,俩人都说不出话。 倒不能说这事儿林爹做的不对,赡养老人本来是每个子女的义务。 林晚照说,“还是算了,你就是打官司,熹光现在也没钱给你啊。” 林爹一扬眉,“她可是有退休金的,等打完官司,我就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到时直接从她工资卡扣,看她怎么办?” 待林晨阳夫妻上来吃晚饭,林旭辉跟大哥说到这事,林晨阳眉毛都没动一下,把香浓的小米稀饭放到林爹面前,说,“反正请一回律师,爸想打那就打。” 大哥这样说,林晚照林旭辉也就不反对了。 的确,凭什么就任林熹光告啊。就是让林晚照说,林爹的确不是完人,事实上,生命中还有很多瑕疵,但林爹绝对对得住林熹光。当年工农兵大学生,那绝不是随便谁都能去上的。 再说,林爹分财产也并没有偏心,就凭林熹光这些年光动嘴儿,一点儿实惠的没孝敬老头儿,现在还跟老头儿打官司,林爹要林熹光出赡养费,也没错。 林爹这手希一出,林熹光立刻就撤了诉讼,十万块也不提了,见天儿过来林爹这里哭诉道歉说好话。 林爹那拿捏架子的本领,林熹光都叫林爹挤兑的不敢上门儿死缠烂打。 老爸惹不起,林熹光只得改变策略,到林晨阳那里哭了俩钟头,哭自己的委屈,“搁谁谁不难过,哥,你不知道爸平时都怎么哄我,总是说最疼我,对我最好。结果,分东西就没我的。我现在的情况,哥你也知道,我真挺不容易的……” 那哭的,俩眼通红,肿若烂桃,第二天依旧上门。 林晨阳干脆出去钓鱼,奈何林熹光现在退休,有的是时间。她在家跟婆婆不合,还不如到大哥这里挽回兄妹关系,中饭晚饭都在大哥这里解决。 方红都给林熹光愁的不轻。 经过此事,林晚照也长了心眼儿,她从老大送她的本子里挑出好几个,在本子皮上分别记上老大老二老三以及刘凤女的名字。 她决定了,她是不如林爹手段多,所以,她要努力学习,也学林爹这样,拿小本本记账。 人的记忆力毕竟有限,还是拿小本本说话比较清楚。 老话儿还说哪,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 刚把小本本准备出来,老大夫妻拎着水果过来看她,林晚照就听到刘爱国被老二夫妻接走的消息。用老大媳妇略带埋怨的话,“真是拦都拦不住,我要是再拦,二弟妹就得翻脸。就这样,我略说两句,二弟妹都说,爸也不是我们一家的。爸是大家的爸爸,去年在我家过了年,今年就在二弟家过。” 老大道,“跟抢似的,都不容我爸收拾东西,就把我爸抢去了。” 林晚照看一眼含笑的老大媳妇,再看一眼面带无奈的老大,心说,就凭刘爱国对老大的偏爱信重,刘爱国那五百平拆迁房也还没到手,老二夫妻又不傻,这是犯了什么病,突然就把人接自家去? 还跟抢似的? 老大笑的无奈,“我说还是让爸住我那里,小区里棋牌室有我爸熟悉的棋搭子,我爸下象棋,在小区也是闻名的。” 老大说的真心,林晚照看他并没有甩脱包袱骤然轻松的喜气愉悦,相信老大是真心希望刘爱国住他那里。 老大媳妇今天的笑也格外真挚,哎,老大可能不知道,但老大媳妇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林晚照先是有些不悦,可转念一想,老大媳妇再不好,人家只是做媳妇的,又不是亲闺女。做公婆的没生养儿媳妇,人家想过一家三口的轻松日子,难道有错? 何况,刘爱国自己愿意去的,她何必替刘爱国操心。凭老二夫妻打的什么算盘,老二是做亲儿子的,刘爱国愿意去,自然愿意受着的。 当天老大一家走后,林晚照就在小本本上分析了这件事,最后留下了一句疑问: 刘爱国已经把手边儿的钱都分了,老二夫妻为什么还会把人接过去呢?总不可能是突然孝心大发? 第159章 二合一章 门前两排颇为喜庆的立式花蓝, 林特一身水洗白牛仔裤配鹅黄休闲衬衣,刘飞就是普通的牛仔长袖T,表姐弟俩人在门前一站, 那叫一个青春靓丽。就这也挡不住老二腆着肚子的满脸喜气, 老二招呼着过来送花篮打招呼的朋友。 因为是刚开业,网颇有优惠。 新网,顾客并不多, 新开张都这样。因为是白天, 白炽灯只开一半, 漆成大红的台后坐着新网的新网管,刘飞二姨家新辍学的表弟杨珠。杨珠穿的跟刘飞一模一样,牛仔裤配长袖T,路边摊买的便宜货。 不过, 刘飞面皮白净, 比正在长青春痘的杨珠要俊秀不少。 儿子第一次做事,朋友们过来捧场, 老二中午定了馆子,杨珠要看店, 刘飞林特都跟着一起去。甭看老二现在人到中年发福, 想当年, 也是俊秀小伙儿一个。老二媳妇在八十年代跟中专生(老二)搞对象, 那也是十里八乡一朵花儿, 这从刘飞纯靠相貌就能吸引芳芳注意就很能说明外貌基因的优良性。 林特也是长眉秀目大长腿的好相貌, 这俩人在老二身边一站,老二硬是觉着有面子。刘飞即便中专毕业,上学不多,年纪轻轻也知道干事业, 不是那种毕业后就在家靠父母养的孩子。 何况刘飞还自学考了自考大专,刘飞在酒桌上也会说话,“以前初中就知道玩儿,没好好学。等想学的时候,就晚了。我这中专都毕业了。不过,我同学说,只要有想学的心,什么时候学都不晚,我就自考的大专。继续念呗,等念完大专再谈本科,虽说跟全日制的不大一样,学到真本事就行,咱以后又不做老师。” 林特的学校,只要一提起来,凭国人对读书的看重是印在骨子里的,这一提,人人交口称赞。 尤其林特学的法律专业,当时就有人就一些家庭琐事请教林特,林特都能给出法律上的解答。还有事情怎么办,从法律上更为严谨。 老二既然经商,自然爱交际,这些人里有老同学,有旧同事,但有刘飞林特在身边,仍让老二倍觉有面儿。 尤其刘飞林特都乖觉,甭管心里对老爸(二舅)的感情如何,在外人面前都很给老爸(二舅)面子。 一顿饭硬吃了仨钟头,待把这些人送走,老二喝的也不少。刘飞要看店,林特开车送二舅回家。 老二倚着副驾的座椅靠背,心中既畅快又惆怅,畅快是儿子争气,惆怅是儿子至今没消气,不肯回家哪。 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老二是拿儿子当命根的。 去年老爸刚分了家产,家里当然不至于没钱,可老二这不预备着儿子要追求高材生初中同学,生怕人家A大高材生不好追,老二是个心眼儿密的,先把儿子婚房给预备好了。 一百三十平的电梯楼,一等一的学区房。 老二本来想付全款的,那房子贵,全款有些困难,就付了四成,现在每个月都得还贷款。剩了十来万,是打算给刘飞开店做事业的,没想到叫那败家婆娘借给了小舅子。 只要一想到这事,老二也很恼怒。 可生气有什么办法,借都借了,一时也要不回来。 原本是想着从老妈那里想想法子,老二当然有私心,老妈有钱有房,谁不想多从老妈那儿赚点儿哪。 不说旁的,就是老三,以前一年一年的不回家,自从妈跟爸离婚,分了一半家产,老三每回过去妈那里都得住一两宿。这是因着什么,老二嘴里当然不会说弟弟的坏话,可到底怎么回事,谁还不明白? 还有大嫂,以前嫌妈跟什么似的,举凡妈做事,就没一样能入大嫂眼的,现在怎么样,隔三差五的给妈买衣服。以前一说话就皱眉,现在一到妈跟前笑的跟朵花似的。为的什么,大家谁都不傻。 老二有私心,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就是想给儿子多留些。 哎,这孩子年轻,自小正直,跟爷爷奶奶关系也好。儿子这拗脾气……可年轻人,要是没这点儿拗脾气,又好像缺了什么。 似乎,就不这么让人稀罕了。 尤其臭小子一脸气愤的跟他放狠话,“你们这么算计奶奶,等以后我就有样学样,也这样算计你们,叫你们尝尝滋味!” 哎,天真的好笑,也天真的可爱。 杨树柳枝抽出一树春天绿意,老二无意识的望向窗外随风飞入的柳絮杨花,有些醉意的脸上泛起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老二决定,儿子这样争气,又是自考大专,又是开店做生意。他们做父母的,的确得给儿子做个榜样。 人到中年,纵心中还有算计,到底跟年轻时的争强好胜不同,经的事情多,就知道世间许多事是不能太过计较的,家里孩子多,哪儿怕心里想在父母那里做个第一,也知道父母是不可能一碗水端平的。 可孩子对父母的依恋,是打骨子里透出来的。 毕竟这一辈子,也就一个爸一个妈。 何况,妈不是爸,爸的偏心比较明显,妈对他是很好的。 哎,怎么能那样算计妈吗? 多伤妈的心啊。 想到小时候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光,妈妈知道他饭量大,总是担心他吃不饱,有什么吃的,给他的那份儿永远都是最多的。 在姥爷家吃肉,姥爷很刻薄,都会把肉盛两碗,一碗是他们这些孩子们吃的,一碗是大人吃的。妈总会偷偷把大人碗里的肉夹给他们,大哥弟弟一人一块,他就有两块。 那会儿姥爷可抠儿了,还为此骂过妈,妈就很硬气的说,宁可自己不吃肉,也要给他们吃! 想到这些事,老二悄悄给自己俩嘴巴,小声骂自己不是个人,都忘了妈把自己的肉省给他吃的时候! 心下自我检讨一回,老二是真的有点儿后悔了。 如今非但伤了妈的心,连儿子都不认同他了。儿子不回家,老二想的难受,他琢磨着,得叫儿子知道,他可不是不孝顺的人。 可之前已经给老妈买了水果点心,老妈依旧不冷不热。 妈那里可以慢慢磨,反正妈心软,多去几趟也就好了。结果,老二去了好几趟,妈这里都没事了,刘飞依旧不回家。 这回不只老二急,老二媳妇见不着儿子,伺候不着儿子,也急了。 夫妻俩买了许多好吃的给儿子送去,由于网宣传到位,主要刘飞祭出一招,只要会员介绍的会员,两个人都人优惠。网开的地段儿不错,虽然在县郊,离工业区近,白天人也能坐满大半位置,晚上包夜的人特别多。他又兼卖泡面香肠一类小吃,网生意着实不错。 刘飞对父母依旧淡淡的,直把老二夫妻急的够呛。你要动手,明摆这是不能以德服人的恼羞成怒,何况,孩子这么大了,又开始做事业,不能说打就打。再说,老二夫妻都没打过孩子,心软,下不了手。 老二决定跟儿子进行一次正式谈话,刘飞说,“我问奶奶了,奶奶说,你跟妈根本没跟奶奶认错,也没承认错误,难道就随便送点东西,就算了?既然做错了,当然得正式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这才叫认错!” 老二气,“臭小子,你还叫我写三百字检讨不成!” 不料刘飞竟然点下头,“也有理。写一份就写一份。” 老二扬手要打,刘飞斜眼看他,“你要不写,等以后我也照样浑过去。你怎么对奶奶,我就怎么对你和我妈。” 老二骂刘飞,“你知道个屁!”指指刘飞斜歪着看人的脑袋,“早晚叫你知道,什么叫你老子!” 带媳妇回家,检讨让媳妇写。老二计划了一件大事,把老爸接来自家养,也把那没见识的小子回来看看,他是多么孝顺的人! 不就是孝顺父母么! 谁还不想孝顺父母来着! 他也很愿意孝顺父母好不好! 他只是担心,他孝顺的多了,兄弟就孝顺的少了,岂不吃亏?明明爸妈最疼的人并不是他,为什么要他尽最多孝心呢? 这公道么? 有好事都是大哥三弟排前头,孝顺老人时就要他出力最多,公平吗? 老二心里计较着…… 哎,眼下刘飞这事,老二也没空多计较了。 老二跟媳妇商量时,老二媳妇是有些不乐意的,但老二问了一个问题,“爸妈三子一女,就是有一个不孝的,还有三个孝顺的。咱们可就刘飞一个,孩子又不是让咱们做恶,就是想咱们孝顺老人,不是我吹牛,现在孩子哪儿还有咱们飞飞这样良善的。” “孝顺老人怎么了?爸妈虽有点儿偏心,可也委屈过咱们,飞飞这一辈,就飞飞是妈带大的。我小时候,爸妈也供我念书了,咱们结婚,怎么给大哥三弟准备,就怎么给咱们准备的。要总计较偏不偏心,难道还得先拿出算盘珠子拨一遍计算个清楚再说孝顺?”老二一拍大腿,“咱们做父母的,是得给孩子做个榜样!” 决定把老爸接家来伺候。 老二提前跟大哥提过,老大一向有身为长子的责任感,觉着父亲在自己家住惯了,还在小区交到了新朋友,还是暂且不要挪动的好。 哥儿俩在商量这事时,老大媳妇也知道了这事,就在老二夫妻带着水果过来看望刘爱国时,妯娌俩在厨房做饭,老大媳妇不经意的提起刘爱国私房的事。 “爸就爱买东西,我跟刘杰说,在抽屉里放些零用,不让爸用自己的钱,拿家里零钱就是。爸就总舍不得,把刘杰气的不轻,每个月查爸的账户。爸户头里有十万三千六百七十八块,反正有零有整,刘杰给爸凑了整,现在是十万五千,爸只要一动,刘杰就知道。少多少,补多少。不动爸这钱,这是爸的私房。”老大媳妇仿佛随口一提。 从此,老二媳妇对于接公公到自家过日子的事热诚的不行。 哪怕刘爱国很愿意就跟着长子过,硬是拗不过老二夫妻的热忱,被夫妻俩架着下楼上车就接家去了。 老二媳妇提前收拾出房间,把刘飞的屋子给公公住,让刘飞住家里书房。 哎,这书房是学着大哥家装修的,以前刘飞在家时常在这屋儿上网。现在刘飞去开网,两间房空下来。 如今把公公接来,先把公公伺候舒服,让儿子看看,也能把儿子叫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过日子。 刘爱国过来,主要也是听说大孙子现在开网了,比较关心孙子,过来住一段时间。 先将老爸接来伺候着,老二再把媳妇写的检查看了看,改过后自己干干净净的誊抄一遍,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再叫媳妇过来签名。 老二媳妇觉着有些没面子,嘀嘀咕咕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儿,还带写检查的。” 老二讥讽,“你还好意思说,谁背着我把钱弄出去的。这要在旧社会,你这就叫家贼。” 老二媳妇,“我弟弟会还钱的。” “还个屁!”老二没好气。 老二媳妇有些受伤,“诶,刘纯,我爸我妈对你怎么样,说是女婿,那是拿你当亲儿的!以前困难的时候,炖一只鸡,俩鸡腿,你跟我弟一人一只。虽说都是小事,你不会全忘光了!” 老二的确跟岳家有些感情,就因这样,才没少帮衬小舅子。可这是两码事,老二道,“我什么时候不帮过?可也得分什么时候,就没你这样扯儿子后腿的。你自己琢磨,儿子亲还是弟弟亲?以后是你弟弟给你养老,还是你侄子给你养老?” “我不是担心飞飞开网被人勾搭着学坏么?” “难道天下开网的就都学坏了?傅泉那是例外。你瞧瞧咱飞飞,自考大专也考上了,店也开起来了。”一说到儿子,老二是很自豪的,“我看飞飞那床头,一摞一摞的都是书。就这么往下奔下去,哪怕考不到硕士博士,咱飞飞也有出息!” 老二媳妇其实也有些后悔,琢磨着下回定不受亲妈鼓动。就见老二戳她一下,催促,“赶紧签字,这回跟妈好好认错,咱们也能把飞飞接回来了。总在外住着像什么。” 老二媳妇握着笔签下自己的名儿,说,“现在飞飞开网的地方离家远,可怎么回?见天打车费钱,坐公交那得多累。” 老二想儿子想的心肝儿疼,骂媳妇,“还不是你,吃里爬外,不然能给飞飞首付买辆车了!” “我不是没想到妈真的一点儿忙不肯帮么!”老二媳妇习惯性的嘀咕婆婆。 “闭嘴!”老二虽然也觉着老妈铁面,但逻辑清晰,“要不是你把钱扬出去,根本用不着去跟妈借!” 始作俑者就是这败家媳妇! 夫妻俩写好检查书,买好水果点心,傍晚店里关门后开车去老妈那里,跟老妈正式鞠躬道歉,说当初找妈借钱的事做的不对,不体谅老妈。 林晚照有些吃惊,心说,以前孩子们小时候也没让他们写过检查。接过检查书,目光如矩,看老二一眼,“这一看就是你媳妇写的。” 老二瞪圆一双被肉肉挤小的眼睛,老妈怎么看出来的!老二媳妇也吃惊极了,与丈夫一模一样的表情看向婆婆! 字迹方正清晰的检查书往茶几上一放,林晚照同老二道,“你媳妇读书少,小时候写情书就是,刘纯,我中意你。刘纯,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不怪你。刘纯,你长的真好。刘纯,你真聪明。书写时,三个短句的话都见的不多。老二你自小作文就不错,写作文喜欢弄两句诗啊词啊成语的搁里头,显得文气。你们这检查,通篇都是短句,一看就是你媳妇写的。” 老二媳妇还是很知道维护老二的,忙说,“妈,主要也是我的错,我一时没考虑周全,等飞飞要开店,才想起钱不该全借出去。妈,都是我做的不对。” 林晚照从来不是爱刻薄人的,她想了想,没有为难老二媳妇,还很通情达理的同老二媳妇说,“钱是你们自己挣的,我一没帮过忙二没出过力,你想帮衬娘家,只要你们夫妻商量好就行。我是没意见的。至于该不该借钱,反正你们的钱也是留给飞飞的,无非是你借出去的多,给飞飞的就少。没事儿,我还见过有的媳妇碗里一块肉夹给娘家侄子,不给亲儿子的。固然,我不是这样的人,但如果这是你的生活态度,也是你的自由。” 虽然老年大家的课程是电脑和计算机,但随着读书愈多,林晚照在逻辑与用词上都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进步。 她的确是想开了,其实,心里挺替刘飞不忿,想老二媳妇是不是个傻子!但,林晚照想开了,儿子都人到中年,在社会上的经验比她多,什么好歹不知道呢。 收起检查书,林晚照对老二道,“你媳妇写的检查我收到了,你自己写一份。” 林晚照想到林爹的小心眼儿,上辈子大公无私一辈子也没好结果,这回她决定跟林爹学一学,同老二道,“你小时候不挺会写小作文儿的,回家自己写一份给我,要写的情真意切。字数起码你媳妇的五倍。” 老二叫苦,“妈,怎么我的还特别长啊!” 林晚照理所当然,“你媳妇初中没毕业,你正经中专生,学历不一样,对检查的要求当然也不一样。再说,你媳妇不过是儿媳妇,她写不写我根本不放心上。你跟她能一样么?” 老二媳妇忍不住说,“妈您可真偏自己儿子。” 林晚照笑笑,“你看哪个做妈的不偏自己孩子的?” 老二媳妇莫明觉着好像被婆婆刺了一下。想到自己把钱拿给娘家,又没从婆婆这里弄到钱,害的刘飞只能接受林特投资的事……老二媳妇莫明脸颊一热。 虽下海多年,老二的老底子还是在的,检查书写的又快又好,待把检查书拿去,林晚照看过,就放回老二的专用小本本里存了起来。 老二趁机再跟儿子长谈一次,这次,刘飞终于对父母的行为表示满意。用刘飞的话说,“起码有点儿诚心了。” 老二说他,“你行了啊!我本来就孝顺你爷爷奶奶,先前那不是没法子么,我是真不知道你妈把钱借给你小舅了!” 刘飞道,“爸你的错在于我妈出的馊主意你还跟她一起执行!”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老二骂,“这就搬回家,你爷爷想你哪。咱们一起去瞧瞧你奶奶,你奶奶也想你。” “我上星期刚去看过奶奶。” “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星期六。” 刘飞应付老爸两句,在电脑上约芳芳星期一傍晚一起吃煲仔饭。星期六星期天网都忙,刘飞怕抽不出时间。 吃饭的时候,刘飞就跟芳芳提起家里进展,说爸妈都知道错了,而且知错就改,以后肯定不会再犯。 芳芳看他给自己将煲仔饭拌匀,问刘飞,“你怎么知道不会再犯了?” 煲仔饭热腾腾的,香气扑鼻。头顶灯光落入刘飞的眼中,像是星光,刘飞促狭一笑,偷偷告诉芳芳,“我跟小特姐打听了,我爸光给我奶奶赔不是,就跑了六趟。我本来想,差不多就行了。就是怕他们没记性,我就多提了要求,让他俩给我奶奶写检查。我爸也要面子的啊,以后肯定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我爸还把我爷爷接家来了,说要给我做个榜样,让我知道以前是误会了他。”刘飞好笑,把拌好的煲仔饭递给芳芳,“没想到大人要起面子来,也这样有意思。” 因为刘飞常叨叨家里的事,芳芳对刘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芳芳说,“孝顺父母是每个子女应尽的义务,当然,我认为这话的前提是,父母得当人。” “你这叫什么话。” “我这是为了严谨,你家当然不存在这样的事。你不说你爷爷把他的财产都分了么,你爷爷是有点儿溺爱孩子的,都是为晚辈考虑,不大考虑自己的。”咬一口带脆锅巴,芳芳露出惬意模样。 “先前我太姥爷家拆迁,我太姥爷也把自己拆迁的财产分了。” “听你先时跟我说的,你太姥爷可不像这样的人。” “没分好。太姥爷把大头给了大舅姥爷,剩下的我奶奶和小舅姥爷平分,一点儿都没分给小姨姥。小姨姥气的,跟太姥爷打官司哪。” 芳芳听着刘飞说起这里头的细节,倒是很认同林爹的做法。芳芳同刘飞说,“你太姥爷这不是没分好,这是分的恰恰好。做人当然得有原则,你太姥爷既然一直跟着你大舅姥爷住,平时肯定也是你大舅姥爷照顾的多,不把财产分给尽孝心最多的孩子,难道分给没怎么尽孝的那一个?” 刘飞还年轻,有些心软,“你不知道,我小姨姥正倒霉哪,家里生活很困难。”把傅泉赌博的事跟芳芳说了。 芳芳道,“这跟你太姥爷无关,是你小姨姥没把自己孩子教育好。天底下这么多有钱人,有几个被人一勾搭就去赌博输个倾家荡产的?” “也是哦。” “总不能她自己孩子输个精光,叫你太姥爷帮着填坑,这逻辑也不对啊。” 刘飞很愿意同芳芳分享自己家的事,他说,“我家有很好的人,也有不大好的亲戚,我爸妈也不是没有缺点的人。他们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会敦促他们改进的。芳芳,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书上还说哪,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芳芳道,“我能说不是么?” 刘飞真挚的望向芳芳的双眸,有点儿紧张有些期盼,“那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芳芳反问,“你觉着呢?” 刘飞其实心里没底,他点头,“现在我想做的事业也做到了,我觉着你应该遵守诺言。” 芳芳继续问,“那你接下来的计划呢?继续把网做大,开分店?” 刘飞有一个优点,正经谈事时不说大话,他说,“先把生意做起来再说,分店不好开的,现在网管控挺严,县里有些关系才开得起来,一出郊区县城,没关系也开不来分店。我琢磨着,还是边开网边学大专的课,我想学学网页设计,先学着呗,攒点儿钱,看以后有没有更长远的事业干。” “也行。”芳芳点下头。 刘飞眼巴巴的看着芳芳,“那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芳芳轻哼,“连朵玫瑰花都不送,你这谈恋爱的样儿么?” 刘飞,“以前送你花,你不说不当吃不当喝很虚荣么。” “以前我不没打算跟你谈恋爱么,那是故意打击你,不想接受你的花。”芳芳吊起的眼睫有些小高傲。 刘飞心说,我家芳芳心眼儿可真多,真不愧是我家芳芳啊!刘飞跟他爹的审美不一样,他就喜欢芳芳这样智商高脑筋清楚的。 刘飞很机伶,站起来嗖嗖嗖就跑了出去,速度之快,芳芳都没来得及叫住他。刘飞一口气跑到A大门口花店,把人家店里的红玫瑰全都包园儿了,随便让老板包了张玻璃纸就奔回了茶餐厅! 芳芳就见一束人型大玫瑰飞奔至自己跟前,刘飞刷就捧到芳芳跟前儿,大声说,“芳芳,请做我的女朋友!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的看书学习、努力挣钱,让你过好日子!” 那一把亮堂嗓子,哪怕芳芳不大在意外界目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刻说,“给我闭嘴!” 餐厅里多是A大学生,见到有人表白,认识不认识的大家纷纷笑着起哄。 刘飞满是期待的脸庞从花束后探出来,问,“那你答应没?” “答应了答应了。”芳芳刷的抢过花,只希望刘飞不要再继续犯傻。望着刘飞俊秀脸上清澈灿烂的傻笑,芳芳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刘飞的笑容灿烂到耀眼,他也不吃煲仔饭了,拉起芳芳就往外走。服务生小哥要拦着结账,刘飞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毛爷爷塞给小哥,便拉着芳芳快步跑出茶餐厅。 身后犹能听到餐厅飞出的笑声。 刘飞握着芳芳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到芳芳的手,他不敢用大力气,怕捏痛了她。可他也舍不得放开,因为那手那样的温暖,喜悦自掌心一路传到心头,在心头开出一支向日葵。 芳芳也被这喜悦感染,随着刘飞的脚步一起跑到学校的西餐厅,刘飞双眸亮的惊人,有些小土鳖的宣布,“恋爱要吃西餐。” 芳芳一手抱着玫瑰,在晚风中扬起笑意,“这话没有逻辑!” “逻辑个头!谁谈恋爱还讲逻辑!”刘飞大笑着把人拉进颇有小资情调的西餐厅。 芳芳也是生物系颇有些名声的学生,她并没有隐瞒刘飞小学初中同学中专毕业的事,也有朋友担心她,是否门当户对。 即便是真心喜欢,以后随着芳芳的眼界增加,终会与刘飞分道扬镳。 芳芳的统一回答是,“谁知道以后怎样,我只需要讨好现在的自己。即便分道扬镳,今天的快乐也不是傻的。” 何况,难道找一个同等学历的男朋友就能保证爱情顺遂么? 为何,要因为世俗避免一场恋爱。 至于其他,芳芳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应对。 真正强大的人,可以面对一切波折,可以承担一切后果。新世纪了,女性已经可以凭智慧与努力拥有事业,而事业代表地位,这才是最终真正的平等。 平等永远不是停留在嘴巴上的道德规范,平等是势均力敌,是权衡后的选择。 芳芳自认不是一个软弱无能为力的人。 所以,她要得起一场恋爱。 她谈得起这场感情。 她愿意接受一个,愿意努力奋进,有道德认知,即便偶尔有点笨,却能及时改正,并且为她带来快乐的男孩子。 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以。 第159章 二合一章 门前两排颇为喜庆的立式花蓝, 林特一身水洗白牛仔裤配鹅黄休闲衬衣,刘飞就是普通的牛仔长袖T,表姐弟俩人在门前一站, 那叫一个青春靓丽。就这也挡不住老二腆着肚子的满脸喜气, 老二招呼着过来送花篮打招呼的朋友。 因为是刚开业,网颇有优惠。 新网,顾客并不多, 新开张都这样。因为是白天, 白炽灯只开一半, 漆成大红的台后坐着新网的新网管,刘飞二姨家新辍学的表弟杨珠。杨珠穿的跟刘飞一模一样,牛仔裤配长袖T,路边摊买的便宜货。 不过, 刘飞面皮白净, 比正在长青春痘的杨珠要俊秀不少。 儿子第一次做事,朋友们过来捧场, 老二中午定了馆子,杨珠要看店, 刘飞林特都跟着一起去。甭看老二现在人到中年发福, 想当年, 也是俊秀小伙儿一个。老二媳妇在八十年代跟中专生(老二)搞对象, 那也是十里八乡一朵花儿, 这从刘飞纯靠相貌就能吸引芳芳注意就很能说明外貌基因的优良性。 林特也是长眉秀目大长腿的好相貌, 这俩人在老二身边一站,老二硬是觉着有面子。刘飞即便中专毕业,上学不多,年纪轻轻也知道干事业, 不是那种毕业后就在家靠父母养的孩子。 何况刘飞还自学考了自考大专,刘飞在酒桌上也会说话,“以前初中就知道玩儿,没好好学。等想学的时候,就晚了。我这中专都毕业了。不过,我同学说,只要有想学的心,什么时候学都不晚,我就自考的大专。继续念呗,等念完大专再谈本科,虽说跟全日制的不大一样,学到真本事就行,咱以后又不做老师。” 林特的学校,只要一提起来,凭国人对读书的看重是印在骨子里的,这一提,人人交口称赞。 尤其林特学的法律专业,当时就有人就一些家庭琐事请教林特,林特都能给出法律上的解答。还有事情怎么办,从法律上更为严谨。 老二既然经商,自然爱交际,这些人里有老同学,有旧同事,但有刘飞林特在身边,仍让老二倍觉有面儿。 尤其刘飞林特都乖觉,甭管心里对老爸(二舅)的感情如何,在外人面前都很给老爸(二舅)面子。 一顿饭硬吃了仨钟头,待把这些人送走,老二喝的也不少。刘飞要看店,林特开车送二舅回家。 老二倚着副驾的座椅靠背,心中既畅快又惆怅,畅快是儿子争气,惆怅是儿子至今没消气,不肯回家哪。 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老二是拿儿子当命根的。 去年老爸刚分了家产,家里当然不至于没钱,可老二这不预备着儿子要追求高材生初中同学,生怕人家A大高材生不好追,老二是个心眼儿密的,先把儿子婚房给预备好了。 一百三十平的电梯楼,一等一的学区房。 老二本来想付全款的,那房子贵,全款有些困难,就付了四成,现在每个月都得还贷款。剩了十来万,是打算给刘飞开店做事业的,没想到叫那败家婆娘借给了小舅子。 只要一想到这事,老二也很恼怒。 可生气有什么办法,借都借了,一时也要不回来。 原本是想着从老妈那里想想法子,老二当然有私心,老妈有钱有房,谁不想多从老妈那儿赚点儿哪。 不说旁的,就是老三,以前一年一年的不回家,自从妈跟爸离婚,分了一半家产,老三每回过去妈那里都得住一两宿。这是因着什么,老二嘴里当然不会说弟弟的坏话,可到底怎么回事,谁还不明白? 还有大嫂,以前嫌妈跟什么似的,举凡妈做事,就没一样能入大嫂眼的,现在怎么样,隔三差五的给妈买衣服。以前一说话就皱眉,现在一到妈跟前笑的跟朵花似的。为的什么,大家谁都不傻。 老二有私心,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就是想给儿子多留些。 哎,这孩子年轻,自小正直,跟爷爷奶奶关系也好。儿子这拗脾气……可年轻人,要是没这点儿拗脾气,又好像缺了什么。 似乎,就不这么让人稀罕了。 尤其臭小子一脸气愤的跟他放狠话,“你们这么算计奶奶,等以后我就有样学样,也这样算计你们,叫你们尝尝滋味!” 哎,天真的好笑,也天真的可爱。 杨树柳枝抽出一树春天绿意,老二无意识的望向窗外随风飞入的柳絮杨花,有些醉意的脸上泛起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老二决定,儿子这样争气,又是自考大专,又是开店做生意。他们做父母的,的确得给儿子做个榜样。 人到中年,纵心中还有算计,到底跟年轻时的争强好胜不同,经的事情多,就知道世间许多事是不能太过计较的,家里孩子多,哪儿怕心里想在父母那里做个第一,也知道父母是不可能一碗水端平的。 可孩子对父母的依恋,是打骨子里透出来的。 毕竟这一辈子,也就一个爸一个妈。 何况,妈不是爸,爸的偏心比较明显,妈对他是很好的。 哎,怎么能那样算计妈吗? 多伤妈的心啊。 想到小时候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光,妈妈知道他饭量大,总是担心他吃不饱,有什么吃的,给他的那份儿永远都是最多的。 在姥爷家吃肉,姥爷很刻薄,都会把肉盛两碗,一碗是他们这些孩子们吃的,一碗是大人吃的。妈总会偷偷把大人碗里的肉夹给他们,大哥弟弟一人一块,他就有两块。 那会儿姥爷可抠儿了,还为此骂过妈,妈就很硬气的说,宁可自己不吃肉,也要给他们吃! 想到这些事,老二悄悄给自己俩嘴巴,小声骂自己不是个人,都忘了妈把自己的肉省给他吃的时候! 心下自我检讨一回,老二是真的有点儿后悔了。 如今非但伤了妈的心,连儿子都不认同他了。儿子不回家,老二想的难受,他琢磨着,得叫儿子知道,他可不是不孝顺的人。 可之前已经给老妈买了水果点心,老妈依旧不冷不热。 妈那里可以慢慢磨,反正妈心软,多去几趟也就好了。结果,老二去了好几趟,妈这里都没事了,刘飞依旧不回家。 这回不只老二急,老二媳妇见不着儿子,伺候不着儿子,也急了。 夫妻俩买了许多好吃的给儿子送去,由于网宣传到位,主要刘飞祭出一招,只要会员介绍的会员,两个人都人优惠。网开的地段儿不错,虽然在县郊,离工业区近,白天人也能坐满大半位置,晚上包夜的人特别多。他又兼卖泡面香肠一类小吃,网生意着实不错。 刘飞对父母依旧淡淡的,直把老二夫妻急的够呛。你要动手,明摆这是不能以德服人的恼羞成怒,何况,孩子这么大了,又开始做事业,不能说打就打。再说,老二夫妻都没打过孩子,心软,下不了手。 老二决定跟儿子进行一次正式谈话,刘飞说,“我问奶奶了,奶奶说,你跟妈根本没跟奶奶认错,也没承认错误,难道就随便送点东西,就算了?既然做错了,当然得正式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这才叫认错!” 老二气,“臭小子,你还叫我写三百字检讨不成!” 不料刘飞竟然点下头,“也有理。写一份就写一份。” 老二扬手要打,刘飞斜眼看他,“你要不写,等以后我也照样浑过去。你怎么对奶奶,我就怎么对你和我妈。” 老二骂刘飞,“你知道个屁!”指指刘飞斜歪着看人的脑袋,“早晚叫你知道,什么叫你老子!” 带媳妇回家,检讨让媳妇写。老二计划了一件大事,把老爸接来自家养,也把那没见识的小子回来看看,他是多么孝顺的人! 不就是孝顺父母么! 谁还不想孝顺父母来着! 他也很愿意孝顺父母好不好! 他只是担心,他孝顺的多了,兄弟就孝顺的少了,岂不吃亏?明明爸妈最疼的人并不是他,为什么要他尽最多孝心呢? 这公道么? 有好事都是大哥三弟排前头,孝顺老人时就要他出力最多,公平吗? 老二心里计较着…… 哎,眼下刘飞这事,老二也没空多计较了。 老二跟媳妇商量时,老二媳妇是有些不乐意的,但老二问了一个问题,“爸妈三子一女,就是有一个不孝的,还有三个孝顺的。咱们可就刘飞一个,孩子又不是让咱们做恶,就是想咱们孝顺老人,不是我吹牛,现在孩子哪儿还有咱们飞飞这样良善的。” “孝顺老人怎么了?爸妈虽有点儿偏心,可也委屈过咱们,飞飞这一辈,就飞飞是妈带大的。我小时候,爸妈也供我念书了,咱们结婚,怎么给大哥三弟准备,就怎么给咱们准备的。要总计较偏不偏心,难道还得先拿出算盘珠子拨一遍计算个清楚再说孝顺?”老二一拍大腿,“咱们做父母的,是得给孩子做个榜样!” 决定把老爸接家来伺候。 老二提前跟大哥提过,老大一向有身为长子的责任感,觉着父亲在自己家住惯了,还在小区交到了新朋友,还是暂且不要挪动的好。 哥儿俩在商量这事时,老大媳妇也知道了这事,就在老二夫妻带着水果过来看望刘爱国时,妯娌俩在厨房做饭,老大媳妇不经意的提起刘爱国私房的事。 “爸就爱买东西,我跟刘杰说,在抽屉里放些零用,不让爸用自己的钱,拿家里零钱就是。爸就总舍不得,把刘杰气的不轻,每个月查爸的账户。爸户头里有十万三千六百七十八块,反正有零有整,刘杰给爸凑了整,现在是十万五千,爸只要一动,刘杰就知道。少多少,补多少。不动爸这钱,这是爸的私房。”老大媳妇仿佛随口一提。 从此,老二媳妇对于接公公到自家过日子的事热诚的不行。 哪怕刘爱国很愿意就跟着长子过,硬是拗不过老二夫妻的热忱,被夫妻俩架着下楼上车就接家去了。 老二媳妇提前收拾出房间,把刘飞的屋子给公公住,让刘飞住家里书房。 哎,这书房是学着大哥家装修的,以前刘飞在家时常在这屋儿上网。现在刘飞去开网,两间房空下来。 如今把公公接来,先把公公伺候舒服,让儿子看看,也能把儿子叫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过日子。 刘爱国过来,主要也是听说大孙子现在开网了,比较关心孙子,过来住一段时间。 先将老爸接来伺候着,老二再把媳妇写的检查看了看,改过后自己干干净净的誊抄一遍,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再叫媳妇过来签名。 老二媳妇觉着有些没面子,嘀嘀咕咕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儿,还带写检查的。” 老二讥讽,“你还好意思说,谁背着我把钱弄出去的。这要在旧社会,你这就叫家贼。” 老二媳妇,“我弟弟会还钱的。” “还个屁!”老二没好气。 老二媳妇有些受伤,“诶,刘纯,我爸我妈对你怎么样,说是女婿,那是拿你当亲儿的!以前困难的时候,炖一只鸡,俩鸡腿,你跟我弟一人一只。虽说都是小事,你不会全忘光了!” 老二的确跟岳家有些感情,就因这样,才没少帮衬小舅子。可这是两码事,老二道,“我什么时候不帮过?可也得分什么时候,就没你这样扯儿子后腿的。你自己琢磨,儿子亲还是弟弟亲?以后是你弟弟给你养老,还是你侄子给你养老?” “我不是担心飞飞开网被人勾搭着学坏么?” “难道天下开网的就都学坏了?傅泉那是例外。你瞧瞧咱飞飞,自考大专也考上了,店也开起来了。”一说到儿子,老二是很自豪的,“我看飞飞那床头,一摞一摞的都是书。就这么往下奔下去,哪怕考不到硕士博士,咱飞飞也有出息!” 老二媳妇其实也有些后悔,琢磨着下回定不受亲妈鼓动。就见老二戳她一下,催促,“赶紧签字,这回跟妈好好认错,咱们也能把飞飞接回来了。总在外住着像什么。” 老二媳妇握着笔签下自己的名儿,说,“现在飞飞开网的地方离家远,可怎么回?见天打车费钱,坐公交那得多累。” 老二想儿子想的心肝儿疼,骂媳妇,“还不是你,吃里爬外,不然能给飞飞首付买辆车了!” “我不是没想到妈真的一点儿忙不肯帮么!”老二媳妇习惯性的嘀咕婆婆。 “闭嘴!”老二虽然也觉着老妈铁面,但逻辑清晰,“要不是你把钱扬出去,根本用不着去跟妈借!” 始作俑者就是这败家媳妇! 夫妻俩写好检查书,买好水果点心,傍晚店里关门后开车去老妈那里,跟老妈正式鞠躬道歉,说当初找妈借钱的事做的不对,不体谅老妈。 林晚照有些吃惊,心说,以前孩子们小时候也没让他们写过检查。接过检查书,目光如矩,看老二一眼,“这一看就是你媳妇写的。” 老二瞪圆一双被肉肉挤小的眼睛,老妈怎么看出来的!老二媳妇也吃惊极了,与丈夫一模一样的表情看向婆婆! 字迹方正清晰的检查书往茶几上一放,林晚照同老二道,“你媳妇读书少,小时候写情书就是,刘纯,我中意你。刘纯,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不怪你。刘纯,你长的真好。刘纯,你真聪明。书写时,三个短句的话都见的不多。老二你自小作文就不错,写作文喜欢弄两句诗啊词啊成语的搁里头,显得文气。你们这检查,通篇都是短句,一看就是你媳妇写的。” 老二媳妇还是很知道维护老二的,忙说,“妈,主要也是我的错,我一时没考虑周全,等飞飞要开店,才想起钱不该全借出去。妈,都是我做的不对。” 林晚照从来不是爱刻薄人的,她想了想,没有为难老二媳妇,还很通情达理的同老二媳妇说,“钱是你们自己挣的,我一没帮过忙二没出过力,你想帮衬娘家,只要你们夫妻商量好就行。我是没意见的。至于该不该借钱,反正你们的钱也是留给飞飞的,无非是你借出去的多,给飞飞的就少。没事儿,我还见过有的媳妇碗里一块肉夹给娘家侄子,不给亲儿子的。固然,我不是这样的人,但如果这是你的生活态度,也是你的自由。” 虽然老年大家的课程是电脑和计算机,但随着读书愈多,林晚照在逻辑与用词上都表示出了一定程度的进步。 她的确是想开了,其实,心里挺替刘飞不忿,想老二媳妇是不是个傻子!但,林晚照想开了,儿子都人到中年,在社会上的经验比她多,什么好歹不知道呢。 收起检查书,林晚照对老二道,“你媳妇写的检查我收到了,你自己写一份。” 林晚照想到林爹的小心眼儿,上辈子大公无私一辈子也没好结果,这回她决定跟林爹学一学,同老二道,“你小时候不挺会写小作文儿的,回家自己写一份给我,要写的情真意切。字数起码你媳妇的五倍。” 老二叫苦,“妈,怎么我的还特别长啊!” 林晚照理所当然,“你媳妇初中没毕业,你正经中专生,学历不一样,对检查的要求当然也不一样。再说,你媳妇不过是儿媳妇,她写不写我根本不放心上。你跟她能一样么?” 老二媳妇忍不住说,“妈您可真偏自己儿子。” 林晚照笑笑,“你看哪个做妈的不偏自己孩子的?” 老二媳妇莫明觉着好像被婆婆刺了一下。想到自己把钱拿给娘家,又没从婆婆这里弄到钱,害的刘飞只能接受林特投资的事……老二媳妇莫明脸颊一热。 虽下海多年,老二的老底子还是在的,检查书写的又快又好,待把检查书拿去,林晚照看过,就放回老二的专用小本本里存了起来。 老二趁机再跟儿子长谈一次,这次,刘飞终于对父母的行为表示满意。用刘飞的话说,“起码有点儿诚心了。” 老二说他,“你行了啊!我本来就孝顺你爷爷奶奶,先前那不是没法子么,我是真不知道你妈把钱借给你小舅了!” 刘飞道,“爸你的错在于我妈出的馊主意你还跟她一起执行!”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老二骂,“这就搬回家,你爷爷想你哪。咱们一起去瞧瞧你奶奶,你奶奶也想你。” “我上星期刚去看过奶奶。” “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星期六。” 刘飞应付老爸两句,在电脑上约芳芳星期一傍晚一起吃煲仔饭。星期六星期天网都忙,刘飞怕抽不出时间。 吃饭的时候,刘飞就跟芳芳提起家里进展,说爸妈都知道错了,而且知错就改,以后肯定不会再犯。 芳芳看他给自己将煲仔饭拌匀,问刘飞,“你怎么知道不会再犯了?” 煲仔饭热腾腾的,香气扑鼻。头顶灯光落入刘飞的眼中,像是星光,刘飞促狭一笑,偷偷告诉芳芳,“我跟小特姐打听了,我爸光给我奶奶赔不是,就跑了六趟。我本来想,差不多就行了。就是怕他们没记性,我就多提了要求,让他俩给我奶奶写检查。我爸也要面子的啊,以后肯定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我爸还把我爷爷接家来了,说要给我做个榜样,让我知道以前是误会了他。”刘飞好笑,把拌好的煲仔饭递给芳芳,“没想到大人要起面子来,也这样有意思。” 因为刘飞常叨叨家里的事,芳芳对刘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芳芳说,“孝顺父母是每个子女应尽的义务,当然,我认为这话的前提是,父母得当人。” “你这叫什么话。” “我这是为了严谨,你家当然不存在这样的事。你不说你爷爷把他的财产都分了么,你爷爷是有点儿溺爱孩子的,都是为晚辈考虑,不大考虑自己的。”咬一口带脆锅巴,芳芳露出惬意模样。 “先前我太姥爷家拆迁,我太姥爷也把自己拆迁的财产分了。” “听你先时跟我说的,你太姥爷可不像这样的人。” “没分好。太姥爷把大头给了大舅姥爷,剩下的我奶奶和小舅姥爷平分,一点儿都没分给小姨姥。小姨姥气的,跟太姥爷打官司哪。” 芳芳听着刘飞说起这里头的细节,倒是很认同林爹的做法。芳芳同刘飞说,“你太姥爷这不是没分好,这是分的恰恰好。做人当然得有原则,你太姥爷既然一直跟着你大舅姥爷住,平时肯定也是你大舅姥爷照顾的多,不把财产分给尽孝心最多的孩子,难道分给没怎么尽孝的那一个?” 刘飞还年轻,有些心软,“你不知道,我小姨姥正倒霉哪,家里生活很困难。”把傅泉赌博的事跟芳芳说了。 芳芳道,“这跟你太姥爷无关,是你小姨姥没把自己孩子教育好。天底下这么多有钱人,有几个被人一勾搭就去赌博输个倾家荡产的?” “也是哦。” “总不能她自己孩子输个精光,叫你太姥爷帮着填坑,这逻辑也不对啊。” 刘飞很愿意同芳芳分享自己家的事,他说,“我家有很好的人,也有不大好的亲戚,我爸妈也不是没有缺点的人。他们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会敦促他们改进的。芳芳,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书上还说哪,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芳芳道,“我能说不是么?” 刘飞真挚的望向芳芳的双眸,有点儿紧张有些期盼,“那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芳芳反问,“你觉着呢?” 刘飞其实心里没底,他点头,“现在我想做的事业也做到了,我觉着你应该遵守诺言。” 芳芳继续问,“那你接下来的计划呢?继续把网做大,开分店?” 刘飞有一个优点,正经谈事时不说大话,他说,“先把生意做起来再说,分店不好开的,现在网管控挺严,县里有些关系才开得起来,一出郊区县城,没关系也开不来分店。我琢磨着,还是边开网边学大专的课,我想学学网页设计,先学着呗,攒点儿钱,看以后有没有更长远的事业干。” “也行。”芳芳点下头。 刘飞眼巴巴的看着芳芳,“那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芳芳轻哼,“连朵玫瑰花都不送,你这谈恋爱的样儿么?” 刘飞,“以前送你花,你不说不当吃不当喝很虚荣么。” “以前我不没打算跟你谈恋爱么,那是故意打击你,不想接受你的花。”芳芳吊起的眼睫有些小高傲。 刘飞心说,我家芳芳心眼儿可真多,真不愧是我家芳芳啊!刘飞跟他爹的审美不一样,他就喜欢芳芳这样智商高脑筋清楚的。 刘飞很机伶,站起来嗖嗖嗖就跑了出去,速度之快,芳芳都没来得及叫住他。刘飞一口气跑到A大门口花店,把人家店里的红玫瑰全都包园儿了,随便让老板包了张玻璃纸就奔回了茶餐厅! 芳芳就见一束人型大玫瑰飞奔至自己跟前,刘飞刷就捧到芳芳跟前儿,大声说,“芳芳,请做我的女朋友!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的看书学习、努力挣钱,让你过好日子!” 那一把亮堂嗓子,哪怕芳芳不大在意外界目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刻说,“给我闭嘴!” 餐厅里多是A大学生,见到有人表白,认识不认识的大家纷纷笑着起哄。 刘飞满是期待的脸庞从花束后探出来,问,“那你答应没?” “答应了答应了。”芳芳刷的抢过花,只希望刘飞不要再继续犯傻。望着刘飞俊秀脸上清澈灿烂的傻笑,芳芳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刘飞的笑容灿烂到耀眼,他也不吃煲仔饭了,拉起芳芳就往外走。服务生小哥要拦着结账,刘飞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毛爷爷塞给小哥,便拉着芳芳快步跑出茶餐厅。 身后犹能听到餐厅飞出的笑声。 刘飞握着芳芳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到芳芳的手,他不敢用大力气,怕捏痛了她。可他也舍不得放开,因为那手那样的温暖,喜悦自掌心一路传到心头,在心头开出一支向日葵。 芳芳也被这喜悦感染,随着刘飞的脚步一起跑到学校的西餐厅,刘飞双眸亮的惊人,有些小土鳖的宣布,“恋爱要吃西餐。” 芳芳一手抱着玫瑰,在晚风中扬起笑意,“这话没有逻辑!” “逻辑个头!谁谈恋爱还讲逻辑!”刘飞大笑着把人拉进颇有小资情调的西餐厅。 芳芳也是生物系颇有些名声的学生,她并没有隐瞒刘飞小学初中同学中专毕业的事,也有朋友担心她,是否门当户对。 即便是真心喜欢,以后随着芳芳的眼界增加,终会与刘飞分道扬镳。 芳芳的统一回答是,“谁知道以后怎样,我只需要讨好现在的自己。即便分道扬镳,今天的快乐也不是傻的。” 何况,难道找一个同等学历的男朋友就能保证爱情顺遂么? 为何,要因为世俗避免一场恋爱。 至于其他,芳芳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应对。 真正强大的人,可以面对一切波折,可以承担一切后果。新世纪了,女性已经可以凭智慧与努力拥有事业,而事业代表地位,这才是最终真正的平等。 平等永远不是停留在嘴巴上的道德规范,平等是势均力敌,是权衡后的选择。 芳芳自认不是一个软弱无能为力的人。 所以,她要得起一场恋爱。 她谈得起这场感情。 她愿意接受一个,愿意努力奋进,有道德认知,即便偶尔有点笨,却能及时改正,并且为她带来快乐的男孩子。 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可以。 第160章 宁缺毋滥 与芳芳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 刘飞为了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到理发店染了个当下最时尚的太阳金的颜色,那脑袋灿烂的, 跟向日葵似的。 芳芳见到后险被那一脑袋金灿灿亮瞎眼, 责令刘飞在下次约会前恢复成正常人,说刘飞,“跟行走的太阳蛋似的。还有这衣服, 去年穿衣服还挺有型, 怎么一年不如一年, 今春就又恢复以前了。” 去年?哦,去年冬是太姥爷一起去商场给我挑的衣服。 热恋中的男孩子大都荷尔蒙爆表,求偶期间无不似开屏孔雀,在羽毛亮度的追求上, 那是没有尽头的。 为此, 刘飞特意买了两箱太姥爷常吃的冰淇淋去看望太姥爷。 除了要告诉太姥爷这个好消息外,就想请太姥爷再跟他去商场置装。刘飞虽然考学不如芳芳厉害, 他也有自己的聪明,读书不是一时能见效的, 但在外可不能给芳芳丢人。 刘飞不单给太姥爷买冰淇淋, 也给奶奶和大舅姥爷买了水果。他现在开网, 还没挣到什么钱, 但零用并不缺。 林爹望着刘飞的太阳头, “头发染的不错。” “我也觉着不错。”刘飞摸摸自己的太阳金发, 跟太姥爷说,“芳芳不喜欢,说太招眼了,让我染回来。” 林爹多灵的耳朵, 唇角一翘,瞧着刘飞得瑟的小模样,打趣,“唉哟,这是追到手了。” 刘飞嘴咧的似个瓢,挺谦虚,“太姥爷,还不能这么说,我跟芳芳算是确立了恋爱关系。离结婚还早,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林爹,“想的还挺长远。” “那是当然啦。我可是认真的。”刘飞非常认真,“太姥爷,那你是答应跟我去商场了?” “好,就这一回啊。下回你自己去,我置装可不。” “我出钱,太姥爷您要多少我出多少。” “哟,这做老板还挺大方。” “我不是老板,小特姐是老板,我算是以管理入股。” 因为近来勤学苦读,刘飞长了不少知识。 林爹消息灵通,问刘飞,“搬回家没?” “嗯,搬回去了。”爷爷打电话说想他,而且,刘飞觉着爸妈跟他以前认为的不大一样。他既然想跟芳芳发展成一辈子的感情,学历上略有逊色,人品上绝对不能再落下乘。刘飞决定回家监督爸妈,不说让爸妈忠厚做人,起码对至亲不能那样算计。 有本事的人,哪个算计老人手里那点儿养老钱? 宁可辛苦点自己挣了。 刘飞看太姥爷都知道他家的事,他是正成长的少年,原本正是要面子的年纪。不过,刘飞比较有自知知明,论学习,表姐堂妹都比他强,他家芳芳更是高材生。家里还有很多高学历长辈,所以,刘飞就属于心里有数的那类孩子,知道世上比自己强的人多。 再者,他也有自己的小机伶,索性就跟太姥爷说了自己的计划:得让爸妈改改那满肚子的小心眼儿。 林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爸妈就那样儿。” “也不是。他们都听我的。”刘飞颇为自信。 林爹想了想,现在世道不同,物以稀为贵,孩子也是这样。一家八九个时,谁都不拿当好的。如今都独生子,俗称小皇帝小公主的。 林爹端量着刘飞这张俊脸,想这小子生得俊,既然能靠脸吸引到高材生,没有理由不往上推一把,就跟刘飞说,“那你就给他们划个道儿出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要说清楚,也得有手段。男人有没有钱还在其次,名声很重要,一个家的外在风评也很重要。” “是啊。”刘飞深以为然。 他跟太姥爷聊的还挺投机,待给奶奶送水果时,奶奶不在家。刘飞给奶奶打过电话,把给奶奶的水果放在太姥爷这里了。 林晚照今儿有同学过生日,去能加同学的生日宴了。中午吃过饭,大家一起去唱歌。会的都是老歌,林晚照还唱了好几首,待唱过歌,林晚照开车回家。 刚从车上下来就接到林爹电话,让她回来到大哥家。 林晚照锁好车门,问,“大哥又钓鱼了?”大哥有钓鱼的爱好,还是市钓鱼协会的理会,每年天气暖和后就会去钓鱼,钓鱼也是很讲究种类的。鲢鳙类的大鱼林晨阳一般也就带回一两条适中的,家里比较常吃的就是鲫鲤黑鱼一类。 有时钓的太多,亲戚朋友,邻居上下都分一份儿。 林爹得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现来,“今儿钓的都是翘嘴,你回来没,不回来也没关系。”大有把鱼包圆儿的气势。 林晚照嘿嘿笑两声,“得让爸您失望了,我就在楼下。” 林爹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林晚照在电梯里直接按了大哥家楼层,大嫂给她开的门,林晚照一见大嫂就问,“大嫂,翘嘴怎么烧,小的干烧,大的红烧。”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看一眼是同学曹大哥的电话,林晚照接通,曹大哥问她有没有到家。林晚照说,“到家了,刚到家。” 曹大哥,“我算着你也差不多到家了。可不问一声又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没喝酒。” “这是好习惯。” 林晚照随便说两句就挂了。 方红问,“同学的电话啊。” “嗯,问我到家没有。”林晚照就要去厨房看翘嘴,电话又响,是一位李大哥的电话,也是计算机班的同学。 内容与曹大哥大同小异,林晚照一向体贴人,说话也很有耐心,说几句挂掉后。 见大哥这回钓了一盆翘嘴,欢喜的不得了,当时就说,“我打电话给小赵,看她有没有空过来帮着收拾。这一盆一顿吃不了,小的腌上明儿炸着吃,大的咱们晚上红烧。”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小赵一会儿就过来。”小赵是给林家做保洁的阿姨,干活特别俐落。用惯了保洁,一些累活林晚照也就不亲自做了。 林晚照刚要问大哥是在哪儿钓的,电话又响,还是班里同学。待挂断后,林晚照都有些烦了,跟大嫂说,“总打电话问我到没到家,就开车半小时的事儿,还能不到家啊。” 方红倒是知道林晚照上老年大学交到不少朋友,看这劲儿,方红说,“这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怎么可能!”林晚照笑着摆手,“我都什么年纪了!” 林爹重重咳嗽一声,林晨阳含笑,“在我们面前说年纪,爸可不爱听这话。” 林晚照想了想,的确,现在老年人再婚不算什么。其实,应该鼓励老年人追求新的生活。尽管她并没有再婚的意思,依旧笑,“这是我狭隘了。” 走过去客厅说话,林晨阳倒杯茶给她,林晚照接来一口喝干,跟大哥说,“大哥,咱们有空也去唱卡拉OK。特别好,我唱好几首!”把喝干杯子往大哥跟前儿一递,大哥再给倒一杯。 林晨阳笑,“成啊。”问她在哪儿唱的歌,中午都吃的什么。 “就在师大附近的淮阳馆,说是正宗淮阳菜,狮子头炖的很软。我们拍了很多照片,曹大哥拿去洗了,等洗好一人一份。” 林爹看林晚照一眼,跟林晚照交待晚上红烧鱼的事。林晚照上楼换了参加同学生日宴的这一身,穿身浅色家居服下来,待小赵把鱼收拾好,林晚照系上围裙做鱼。 尽管林晚照坚称没人追求,但第二天就有人上门给做狮子头。 林晚照十分不好意思,可曹大哥把猪肉、螃蟹、荸荠都买齐带来了,自称做的比饭店都好吃。 林晚照打电话请大哥大嫂上来一起吃饭,正好家里有刘飞送来的水果,林晚照洗好擦干,摆盘准备好。 曹大哥一头靓丽整齐黑短发,灰麻色衬衣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还算紧致的肌肤,腰上围着林晚照的藏蓝色细格子围裙,卖力斩着买来的五花肉。 顺道跟林晚照介绍,“早的菜新鲜,这肉一瞧就知道是土猪肉,我看着实不错。晚照,你看这肉怎么样?” 林晚照瞅两眼,“还行。是块正宗五花,是不是土猪肉我可看不出来。” “我也不会看。不过,我以前管那块儿,他们各家什么样,我最清楚。”曹大哥笑呵呵的,问林晨阳,“大哥,您爱吃什么菜,我这人,也没什么旁的爱好,就爱厨艺。” 林晨阳说,“常听晚照提起你。” “是吗?”曹大哥眼神一亮,“我也听晚照说过,大哥您可是名医。” “这不敢当。”林晨阳有些冷淡。 林晚照不好意思让曹大哥一人准备午饭,一起做了两个素菜。 中午一起吃饭,狮子头的确味儿好,气氛也不错。 除了上门儿给林晚照做饭的,还有上赶着给林晚照擦车,送林晚照礼物的。林晚照愁的不轻,跟大嫂方红取经,“不是同学,就是街坊,都不是外人,也不好不回礼。可总是这样,又有点儿烦。” 林晚照是想问大嫂,有没有办法委婉拒绝。 方红对这些事最感兴趣,问的也细致,“有没有明明白白的说要追你?” “没有。我觉着不像是要追我,就是大家成了朋友,太热情了。” 方红无语,心道,我怎么没这么热情的朋友?看一眼小姑子身上米白长裤西瓜红细条绒绣花衬衣,颈间戴的是一串滚圆的珍珠项链,打理的蓬松有型的小卷发,耳际闪闪亮的是珍珠耳钉,最要紧的是眼中明净纯真又生机勃勃的神采,方红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姑子的确变化很大,现在又是单身,车房都有,且不与儿女同住,不怪这么多人想追求小姑子。 方红凑近了些问林晚照,“妹妹,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想不想再往前走一步?”凭小姑子现在的条件,找个好的不难。方红为人热情,姑嫂关系也好,很愿意为林晚照张罗。 林晚照坚决摇头,“找什么呀?我都……”她把后半截儿话吞回去,自己先笑了,“不是说年纪的事。我也没细想过,嫂子,你说我现在过的多好。啥都不愁,平时去上上课,读读书,有同学朋友来往着,离你跟大哥、爸,都近。” 方红却是越想越觉这提议靠谱,跟林晚照说,“主要找个伴儿,志同道合的在一起,说说话也好。” “还没遇到这样儿的。” “妹妹你要想找,我帮你介绍。” 林晚照连忙摆手,笑,“嫂子,我就随缘。” 哎,当年大嫂是主动追求的大哥,大嫂肯定对追求人有经验,拒绝人的经验明显不足。 林晚照就想问问大哥,听说当年追求大哥的人可多了,就是婚后也有女士向大哥示好。大哥多正经的人,肯定不会接受那些,但大哥肯定在拒绝人这件事情上有心得。 林晚照私下请教大哥,林晨阳给出意见,“不好直接拒绝,你就寻个机会跟他们说,你大嫂爱做媒,倘他们有续弦的意思,你可以帮忙给他们介绍对象。他们就明白了。” 林晚照颇觉是个好主意,果然大哥最有智慧。 方红倒是说丈夫,“让晚照先处着呗,万一有合适的呢。” 林晨阳罕见的露出一个挑剔又蔑视的神色,淡淡反问,“哪个合适?小曹倒是会做饭,晚照又不是找厨子。小孙擦车勤快,晚照也不是找擦车的。还有那个总是给晚照送东西的,庸俗。” 方红莫明就想到当年林清谈恋爱的对象,不知多少好小伙就是被父子二人这种神之蔑视的态度挑剔走的,以至方红一度都觉着闺女可能会找不着对象嫁不出去,得一辈子砸娘家了。 当然,女婿也是很优秀的人。 如今看有人追求小姑子,丈夫这态度…… 她忽然好奇,问丈夫,“看你这挑剔的,当年妹妹跟爱国的亲事,是怎么定的?” 林晨阳道,“那个年代,能选择的对象有限。栗伯伯跟咱爸是自小到大的交情,爱国老实本分,晚照也是好性子。本村儿,守着娘家近,也不怕婚后吃亏。” 林晚照以前过的很苦,但更多是林晚照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吃亏。事实也证明,哪怕离娘家不近,只要娘家实力雄厚,林晚照离婚,说分一半就分一半。当年分财产分的痛快,难说没有娘家给力的原因。 林晨阳是非常注重家庭的,妹妹的前一段婚姻已经不合适,如果要开启第二段婚姻,自然是要找个能配得上妹妹,让妹妹开心的。 不然,宁缺毋滥。 方红叹口气,“晚照的事好说,熹光怎么办,总打电话给我,让我替她跟你说好话。” 林晨阳冷哼一声,“拉黑,不必理她。” 第160章 宁缺毋滥 与芳芳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 刘飞为了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到理发店染了个当下最时尚的太阳金的颜色,那脑袋灿烂的, 跟向日葵似的。 芳芳见到后险被那一脑袋金灿灿亮瞎眼, 责令刘飞在下次约会前恢复成正常人,说刘飞,“跟行走的太阳蛋似的。还有这衣服, 去年穿衣服还挺有型, 怎么一年不如一年, 今春就又恢复以前了。” 去年?哦,去年冬是太姥爷一起去商场给我挑的衣服。 热恋中的男孩子大都荷尔蒙爆表,求偶期间无不似开屏孔雀,在羽毛亮度的追求上, 那是没有尽头的。 为此, 刘飞特意买了两箱太姥爷常吃的冰淇淋去看望太姥爷。 除了要告诉太姥爷这个好消息外,就想请太姥爷再跟他去商场置装。刘飞虽然考学不如芳芳厉害, 他也有自己的聪明,读书不是一时能见效的, 但在外可不能给芳芳丢人。 刘飞不单给太姥爷买冰淇淋, 也给奶奶和大舅姥爷买了水果。他现在开网, 还没挣到什么钱, 但零用并不缺。 林爹望着刘飞的太阳头, “头发染的不错。” “我也觉着不错。”刘飞摸摸自己的太阳金发, 跟太姥爷说,“芳芳不喜欢,说太招眼了,让我染回来。” 林爹多灵的耳朵, 唇角一翘,瞧着刘飞得瑟的小模样,打趣,“唉哟,这是追到手了。” 刘飞嘴咧的似个瓢,挺谦虚,“太姥爷,还不能这么说,我跟芳芳算是确立了恋爱关系。离结婚还早,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林爹,“想的还挺长远。” “那是当然啦。我可是认真的。”刘飞非常认真,“太姥爷,那你是答应跟我去商场了?” “好,就这一回啊。下回你自己去,我置装可不。” “我出钱,太姥爷您要多少我出多少。” “哟,这做老板还挺大方。” “我不是老板,小特姐是老板,我算是以管理入股。” 因为近来勤学苦读,刘飞长了不少知识。 林爹消息灵通,问刘飞,“搬回家没?” “嗯,搬回去了。”爷爷打电话说想他,而且,刘飞觉着爸妈跟他以前认为的不大一样。他既然想跟芳芳发展成一辈子的感情,学历上略有逊色,人品上绝对不能再落下乘。刘飞决定回家监督爸妈,不说让爸妈忠厚做人,起码对至亲不能那样算计。 有本事的人,哪个算计老人手里那点儿养老钱? 宁可辛苦点自己挣了。 刘飞看太姥爷都知道他家的事,他是正成长的少年,原本正是要面子的年纪。不过,刘飞比较有自知知明,论学习,表姐堂妹都比他强,他家芳芳更是高材生。家里还有很多高学历长辈,所以,刘飞就属于心里有数的那类孩子,知道世上比自己强的人多。 再者,他也有自己的小机伶,索性就跟太姥爷说了自己的计划:得让爸妈改改那满肚子的小心眼儿。 林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爸妈就那样儿。” “也不是。他们都听我的。”刘飞颇为自信。 林爹想了想,现在世道不同,物以稀为贵,孩子也是这样。一家八九个时,谁都不拿当好的。如今都独生子,俗称小皇帝小公主的。 林爹端量着刘飞这张俊脸,想这小子生得俊,既然能靠脸吸引到高材生,没有理由不往上推一把,就跟刘飞说,“那你就给他们划个道儿出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要说清楚,也得有手段。男人有没有钱还在其次,名声很重要,一个家的外在风评也很重要。” “是啊。”刘飞深以为然。 他跟太姥爷聊的还挺投机,待给奶奶送水果时,奶奶不在家。刘飞给奶奶打过电话,把给奶奶的水果放在太姥爷这里了。 林晚照今儿有同学过生日,去能加同学的生日宴了。中午吃过饭,大家一起去唱歌。会的都是老歌,林晚照还唱了好几首,待唱过歌,林晚照开车回家。 刚从车上下来就接到林爹电话,让她回来到大哥家。 林晚照锁好车门,问,“大哥又钓鱼了?”大哥有钓鱼的爱好,还是市钓鱼协会的理会,每年天气暖和后就会去钓鱼,钓鱼也是很讲究种类的。鲢鳙类的大鱼林晨阳一般也就带回一两条适中的,家里比较常吃的就是鲫鲤黑鱼一类。 有时钓的太多,亲戚朋友,邻居上下都分一份儿。 林爹得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现来,“今儿钓的都是翘嘴,你回来没,不回来也没关系。”大有把鱼包圆儿的气势。 林晚照嘿嘿笑两声,“得让爸您失望了,我就在楼下。” 林爹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林晚照在电梯里直接按了大哥家楼层,大嫂给她开的门,林晚照一见大嫂就问,“大嫂,翘嘴怎么烧,小的干烧,大的红烧。”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看一眼是同学曹大哥的电话,林晚照接通,曹大哥问她有没有到家。林晚照说,“到家了,刚到家。” 曹大哥,“我算着你也差不多到家了。可不问一声又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没喝酒。” “这是好习惯。” 林晚照随便说两句就挂了。 方红问,“同学的电话啊。” “嗯,问我到家没有。”林晚照就要去厨房看翘嘴,电话又响,是一位李大哥的电话,也是计算机班的同学。 内容与曹大哥大同小异,林晚照一向体贴人,说话也很有耐心,说几句挂掉后。 见大哥这回钓了一盆翘嘴,欢喜的不得了,当时就说,“我打电话给小赵,看她有没有空过来帮着收拾。这一盆一顿吃不了,小的腌上明儿炸着吃,大的咱们晚上红烧。”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小赵一会儿就过来。”小赵是给林家做保洁的阿姨,干活特别俐落。用惯了保洁,一些累活林晚照也就不亲自做了。 林晚照刚要问大哥是在哪儿钓的,电话又响,还是班里同学。待挂断后,林晚照都有些烦了,跟大嫂说,“总打电话问我到没到家,就开车半小时的事儿,还能不到家啊。” 方红倒是知道林晚照上老年大学交到不少朋友,看这劲儿,方红说,“这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怎么可能!”林晚照笑着摆手,“我都什么年纪了!” 林爹重重咳嗽一声,林晨阳含笑,“在我们面前说年纪,爸可不爱听这话。” 林晚照想了想,的确,现在老年人再婚不算什么。其实,应该鼓励老年人追求新的生活。尽管她并没有再婚的意思,依旧笑,“这是我狭隘了。” 走过去客厅说话,林晨阳倒杯茶给她,林晚照接来一口喝干,跟大哥说,“大哥,咱们有空也去唱卡拉OK。特别好,我唱好几首!”把喝干杯子往大哥跟前儿一递,大哥再给倒一杯。 林晨阳笑,“成啊。”问她在哪儿唱的歌,中午都吃的什么。 “就在师大附近的淮阳馆,说是正宗淮阳菜,狮子头炖的很软。我们拍了很多照片,曹大哥拿去洗了,等洗好一人一份。” 林爹看林晚照一眼,跟林晚照交待晚上红烧鱼的事。林晚照上楼换了参加同学生日宴的这一身,穿身浅色家居服下来,待小赵把鱼收拾好,林晚照系上围裙做鱼。 尽管林晚照坚称没人追求,但第二天就有人上门给做狮子头。 林晚照十分不好意思,可曹大哥把猪肉、螃蟹、荸荠都买齐带来了,自称做的比饭店都好吃。 林晚照打电话请大哥大嫂上来一起吃饭,正好家里有刘飞送来的水果,林晚照洗好擦干,摆盘准备好。 曹大哥一头靓丽整齐黑短发,灰麻色衬衣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还算紧致的肌肤,腰上围着林晚照的藏蓝色细格子围裙,卖力斩着买来的五花肉。 顺道跟林晚照介绍,“早的菜新鲜,这肉一瞧就知道是土猪肉,我看着实不错。晚照,你看这肉怎么样?” 林晚照瞅两眼,“还行。是块正宗五花,是不是土猪肉我可看不出来。” “我也不会看。不过,我以前管那块儿,他们各家什么样,我最清楚。”曹大哥笑呵呵的,问林晨阳,“大哥,您爱吃什么菜,我这人,也没什么旁的爱好,就爱厨艺。” 林晨阳说,“常听晚照提起你。” “是吗?”曹大哥眼神一亮,“我也听晚照说过,大哥您可是名医。” “这不敢当。”林晨阳有些冷淡。 林晚照不好意思让曹大哥一人准备午饭,一起做了两个素菜。 中午一起吃饭,狮子头的确味儿好,气氛也不错。 除了上门儿给林晚照做饭的,还有上赶着给林晚照擦车,送林晚照礼物的。林晚照愁的不轻,跟大嫂方红取经,“不是同学,就是街坊,都不是外人,也不好不回礼。可总是这样,又有点儿烦。” 林晚照是想问大嫂,有没有办法委婉拒绝。 方红对这些事最感兴趣,问的也细致,“有没有明明白白的说要追你?” “没有。我觉着不像是要追我,就是大家成了朋友,太热情了。” 方红无语,心道,我怎么没这么热情的朋友?看一眼小姑子身上米白长裤西瓜红细条绒绣花衬衣,颈间戴的是一串滚圆的珍珠项链,打理的蓬松有型的小卷发,耳际闪闪亮的是珍珠耳钉,最要紧的是眼中明净纯真又生机勃勃的神采,方红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姑子的确变化很大,现在又是单身,车房都有,且不与儿女同住,不怪这么多人想追求小姑子。 方红凑近了些问林晚照,“妹妹,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想不想再往前走一步?”凭小姑子现在的条件,找个好的不难。方红为人热情,姑嫂关系也好,很愿意为林晚照张罗。 林晚照坚决摇头,“找什么呀?我都……”她把后半截儿话吞回去,自己先笑了,“不是说年纪的事。我也没细想过,嫂子,你说我现在过的多好。啥都不愁,平时去上上课,读读书,有同学朋友来往着,离你跟大哥、爸,都近。” 方红却是越想越觉这提议靠谱,跟林晚照说,“主要找个伴儿,志同道合的在一起,说说话也好。” “还没遇到这样儿的。” “妹妹你要想找,我帮你介绍。” 林晚照连忙摆手,笑,“嫂子,我就随缘。” 哎,当年大嫂是主动追求的大哥,大嫂肯定对追求人有经验,拒绝人的经验明显不足。 林晚照就想问问大哥,听说当年追求大哥的人可多了,就是婚后也有女士向大哥示好。大哥多正经的人,肯定不会接受那些,但大哥肯定在拒绝人这件事情上有心得。 林晚照私下请教大哥,林晨阳给出意见,“不好直接拒绝,你就寻个机会跟他们说,你大嫂爱做媒,倘他们有续弦的意思,你可以帮忙给他们介绍对象。他们就明白了。” 林晚照颇觉是个好主意,果然大哥最有智慧。 方红倒是说丈夫,“让晚照先处着呗,万一有合适的呢。” 林晨阳罕见的露出一个挑剔又蔑视的神色,淡淡反问,“哪个合适?小曹倒是会做饭,晚照又不是找厨子。小孙擦车勤快,晚照也不是找擦车的。还有那个总是给晚照送东西的,庸俗。” 方红莫明就想到当年林清谈恋爱的对象,不知多少好小伙就是被父子二人这种神之蔑视的态度挑剔走的,以至方红一度都觉着闺女可能会找不着对象嫁不出去,得一辈子砸娘家了。 当然,女婿也是很优秀的人。 如今看有人追求小姑子,丈夫这态度…… 她忽然好奇,问丈夫,“看你这挑剔的,当年妹妹跟爱国的亲事,是怎么定的?” 林晨阳道,“那个年代,能选择的对象有限。栗伯伯跟咱爸是自小到大的交情,爱国老实本分,晚照也是好性子。本村儿,守着娘家近,也不怕婚后吃亏。” 林晚照以前过的很苦,但更多是林晚照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吃亏。事实也证明,哪怕离娘家不近,只要娘家实力雄厚,林晚照离婚,说分一半就分一半。当年分财产分的痛快,难说没有娘家给力的原因。 林晨阳是非常注重家庭的,妹妹的前一段婚姻已经不合适,如果要开启第二段婚姻,自然是要找个能配得上妹妹,让妹妹开心的。 不然,宁缺毋滥。 方红叹口气,“晚照的事好说,熹光怎么办,总打电话给我,让我替她跟你说好话。” 林晨阳冷哼一声,“拉黑,不必理她。” 第161章 香水有毒 林晚照按照大哥教的法子一用, 果然有效。 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林晚照没那意思,她也就不想耽误别人。 她现在每天还挺忙的, 因为交到新朋友, 也因为老年大学上的有滋味儿。学习到新知识的感觉,其实并不陌生。 像是以前妈妈教她做衣服,林爹指点她做一道新菜式, 就是那种感觉。 感觉有了新的本事。 这一季度的学习还没结束, 林晚照就报了下一季度的课程, 除了英语、计算机外,林晚照还报了唱歌和画画。 学费依旧是让林爹给她出,林爹打趣,“这是要琴棋书画都学起来啊, 咱家要多个才女了。” 林晚照吹个小牛, “这也说不定。”反正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陈桃花儿和翠丹妈开车过来林晚照这里, 翠丹妈是年前考下驾照的,陈桃花儿要晚些, 年后拿的驾照。现在两人也都是有车一族了。 有车之后, 不论陈桃花还是翠丹妈, 穿衣打扮也都更新潮了。 陈桃花儿还好, 就是做了烫发, 翠丹妈年轻, 更敢打扮,头发烫的高高的,让林晚照说,“插朵花儿就能拜堂了。” 把陈桃花儿笑的不行, “嫂子,现在咱们那边儿的小姑娘都流行这种发型。为了过来看你,翠丹妈昨儿特意到理发店做的发型。” 翠丹妈也笑,“二婶,我走在咱们小区,好多人看我。我说我又不见天儿烫,这都一次性的,一洗就好了。”摸摸自己的发型,“城里人做我这头发的也不多。” 林晚照倒茶给她俩喝,虽然林晚照觉着翠丹妈的发型有些怪,却是洒脱的鼓励翠丹妈,“你管旁人怎么样,喜欢什么发型就做什么发型。” 三人就在家吃的饭,陈桃花儿问林晚照近来要不要买房,要是买房的话,知会她俩一声,她俩也一起买。 林晚照一直坚持读书看报看新闻,对于接下来要买的房子,她都打算好了。市政府要在城西开发一大片商业区,这事儿都上新闻了,林晚照还特意找了市地图来看,准备那边儿一开盘就入手。 她也将这事打电话跟林苏姐说了,林苏姐也有兴趣。 这会儿林晚照把市地图拿出来给俩人看,跟俩人说了一通,陈桃花儿和翠丹妈甭管听不听得懂,心里都觉着林晚照很有见识。 陈桃花儿还有点儿八卦,打听起林晚照从林爹这里分到拆迁房的事。林晚照心里是有点得意的,她也很爽快的就承认了,倒是奇怪陈桃花儿怎么知道,“你打哪儿听说的?” “老家哪儿有什么秘密啊。老三过去说话说起来的。”陈桃花儿主要羡慕林晚照,“二嫂你就是命好。翠丹妈她们这辈还好,我家拆迁,我也给贵女她们添了个首付,让她们自己买房去,算是我做当妈的心意。说到咱们这辈人,哪个不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别说城里的房,就是咱们乡下地方拆迁,凡我知道的,就二嫂你一个得着娘家的济了。” “我也没想到。”这是实话,林晚照从没想到林爹分东西还有她一份儿。上辈子是没这事的。 “林叔到底是做校长的,有见识,知道男女平等。”陈桃花儿的父母都在世,也都是住的不远,以前就是隔壁村儿。她爹娘也有老宅,一样拆迁了。原本陈桃花儿没什么意见,可拆迁后,一分钱没闺女的,每回去医院看病伺候就都是闺女的事。陈桃花儿原想着父母上年纪算了,连着好几回她终于忍不住,电话里就吵了一架,连同兄弟都一起骂了,“爸妈的大家大业你们都擎了,花钱伺候就都是我们的事,倒挺会想美事儿!” 陈桃花儿现在也是孙子都有的人,骂就骂了,她什么都不怕! 想想自己娘家的一地鸡毛,再看看二嫂跟娘家的亲密,二嫂这软性子,也不是能伸手跟娘家要的,肯定是娘家主动给的。 人哪,有时不信命都不行。 陈桃花儿心下感慨着。 待下午两人告辞,林晚照送她俩下去,看她俩的车不禁奇怪,“怎么开旧车啊?” 陈桃花儿笑,“我们都是新手司机,磕了碰了的,新车得多心疼。先用旧车练练手。” 林晚照是心思简单的人,但她忽然就想到当初她买奥迪老二媳妇提议的让她用老二的车练练手,奥迪先给老二开的事。林晚照问她俩,“那你们买的新车就是爱军、刘贵在开了?” 俩人都未反驳,林晚照便知是了。 林晚照好笑,“我难道不是新手,还是我的车不贵?别叫他们糊弄了,打着给你们买车的名义换新车,结果你们开旧的,他们开新的!放心,车都有保险,别说咱们开车向来小心,就是偶尔撞一下,难道就修不起了?去开新车,新车的车感能一样的?” 两人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回家都把自己新车要回来,她们才不开旧的哪! 送走朋友,林晚照晚上没去大哥家吃饭,她自己煮了个青菜豆腐汤,吃了些水果,简简单单吃过晚饭,就到楼上书房看书去了。 许多人会怀念青春,但林晚照由衷觉着,这才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间。 不论是学计算机还是学英文还是随意的翻两本小说,林晚照都觉着自在。房子让她自在,车子让她自在,独居的生活也让她自在。 这样自在的日子…… 透过落地玻璃窗眺望城市远方璀璨的灯光,林晚照才明白上辈子她分掉的是什么,不只是财产,还有这样自在的人生。 买房的事被迫中止,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性肺炎。 林晚照都忘了这事儿。 小区通知每家做好卫生消毒工作时,她才想起来,林晚照立刻到大哥家要了两个口罩,到戴着口罩附近药店买了两千个口罩,十大包包治百病的板蓝根,以及十桶消毒液,然后到超市买了一箱白醋。之后开车到A大,给林特送了三百个口罩,两瓶消毒液,让林特给同学一起用。千叮万嘱除了上课,吃饭也打回宿舍吃,旁的时候哪儿都别去,就在宿舍呆着。这肺炎挺厉害,传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然后,林晚照又往林苏姐那里跑了一趟,送过东西就回家了。回家她也没闲着,几个孩子那里打过电话,让他们各自准备口罩、板蓝根、消毒液。平时出门戴口罩,除非回家,口罩就别摘。 其实,此时肺炎的传染性还没有一个官方说法。不过,因为家里有老人,林晨阳也不反对妹妹做这些准备。 虽然板篮根真的不治百病,以及喝这玩意儿根本没啥效果。 但看妹妹那“宁可买错,不可不买”的劲头儿,林晨阳也没反对。林晚照还让大哥给侄子打电话,让侄子在医院勿必小心。 还有小弟林旭辉那里,都叮嘱到了。 想了想,也给林熹光打了个电话,提醒林熹光注意。 林晚照知道林熹光不会有事,但还是想提醒她注意,万一呢? 林熹光没想到还能接到大姐的电话,自从跟大姐打过官司后,大姐就把她拉黑了。林熹光的声音在电话里就哽咽了,“我以为大姐你再也不理我了。” 林晚照木着脸,“本来也没打算理你,可也盼你平安。” 林熹光抽咽,“大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 “行了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反正你去买点口罩,注意卫生安全。嗯,挂了啊。”隔阂是真,旧怨是真,不想你出事,也是真。 最后,林晚照约上大嫂去大采买,菜都是易保存的种类,西红柿、南瓜、土豆、胡萝卜、洋葱这种,各种肉食、还有鱼,趁着现在能出去买活鱼,林晚照连着给林爹做了三顿鱼吃,吃的林爹龙心大悦,满意不已。 小区、学校封闭管理的消息来的很快。 大家难免有些惶惶,好在现在有网络有手机有电话,聊系方式多样,也不用太担心。 而且,林家有专业医生,尽管林晨阳方红都不是病毒学方面,但很能安定人心。 林晚照还接到刘爱国的电话,刘爱国的声音有些别扭,咳一声才说,“那啥,咱们老家也都封小区了,你小心着些,没事儿别出去。” “我知道。你也小心。口罩都买了?” “有哪。我又不出门,也用不上。” “嗯,反正都注意。”林晚照听刘爱国的声音不错,也没什么不放心,就说,“挂了。” 林晚照按断通话,刘爱国望着黑屏的手机,心说,这老婆子,多说两句能死啊。亏他这么担心她,没良心! 手机装口袋,背着手去客厅了。 厨房传来阵阵香气,是刘爱国喜欢的炖肉。刘爱国暗暗点头,别看老二媳妇不似老大媳妇大学毕业有学问,却比老大媳妇贤惠,非但给他洗衣服,做饭也更合他的口味儿。 林晚照每晚都要跟林特打电话,祖孙俩说说话,林晚照担心在学校的小特,小特也担心一个人住的姥姥,但大家都没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 因为已经做到最好的防护了。 林晚照便说看了什么书,做的哪些饭。林特说的也大概是这些,都上了什么课,学校吃的什么,现在打饭大家都隔的可远了,也都是打回宿舍吃。 每天这样聊一聊,也就不担心了。 林晚照觉着没什么,上辈子有记忆里,家人并没有被感染的事。 这算是预知人生的好处了。 因为不能去会友,也不能去学校,不能做短途旅行,所有的活动空间都被约束在家。林晚照就看电视看书做各种好吃的,以及陪林爹打麻将。 林爹平常都要跟朋友聚会的,还有老友团,一起出门游玩儿,组织唱歌、舞会,颇有些户外活动。林爹又很喜欢春天,突然不能出去了。不过,林爹不会闷住自己的,既然不能出门,他就组织家庭活动——打麻将。 林爹玩儿的还挺大,都是十块二十起步。 林晚照现在没有了过年时在牌桌的运气,输的脸色发青,后来坚持只玩儿一块两块的。 林爹一手支头,一手啪啪啪码牌,手下的麻将展眼码成一条绿色长龙,嘴里也不消停,说林晚照,“看这小气巴啦的样儿!一点富婆气派也没有!” 林晚照才不怕说,她比林爹年轻二十多岁,码牌速度差林爹一大截。林晚照两手抓着码牌,“富婆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林爹,“你是拆迁致富,跟天上掉也没区别。” “所以更得抠儿着点。”林晨阳坐庄投色子,林晚照看一眼色子数目,从林爹跟前儿数0出牌,庄家先抓,林晚照在庄家下首,边抓牌边说,“别总撺掇着玩儿大的,等我钱都输完了,我就天天赖着你要吃要喝。” 林爹唇角一翘,“脸皮见长啊。” 林晚照笑着贫一句,“过奖过奖,都跟爸您学的。” 除了陪林爹打牌,还得给林爹做好吃的。活鱼就不要求了,林爹现在闲了,指点着林晚照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也不常做,但做一回是一回,林晚照做的鸡汤小馄饨,林晨阳特意拍了美照传到家族群,并分享到自己其他的朋友群,直馋的一帮子亲戚朋友口水长流。 林晚照也在自己同学群里了一份儿,供大家羡慕。 还有朋友打听怎么做,林晚照干脆整理一份细致食谱供大家参考。大家看完做法都表示,好吃是好吃,繁琐也是真繁琐啊。 林晚照并不觉繁琐,现在不让钟点工上门了,她一个人也能把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也买不到鲜花,她就在房间喷点香水。 香水不是林晚照买的,是林爹送的。 原本林晚照是打扫时在马桶用了些消毒水,林爹受不了这个味儿,送了林晚照一盒薰香,一个龙泉香炉,以及一瓶香水,让她以后千万别再用消毒水,难闻死个人。 林晚照不觉着有什么难闻,但林爹既然送了,她就用呗。 每次喷房间前,她自己也会喷一点,觉着挺香的,香气也不比她自己买的难闻,有种丝绒玫瑰的感觉。 林爹过来时闻到,无奈,那是他淘汰的男士香水好不好。这香水也不是不好,但林爹还是另送林晚照一瓶没开封的女士香水。 反正,只要的东西,林晚照用的都很开心。 她一点儿都没觉着,这是生活方式的浸染。林晚照还挺美的,等疫情结束,香水也用完了,林晚照想再跟林爹要两瓶用用。林爹一张铁面,“叫你打麻将就抠抠索索的,香水就想到你爸了,自己买去!” 自己买就自己买! 林晚照又不是没钱,她知道香水有点贵,林晚照也在商场买过香水,三百块一瓶哪! 可她没想到林爹给她的香水这么贵,那样的一小瓶,竟然上千块! 林晚照买衣服买首饰都不小气,给林爹花钱也从不小气,可她真觉着,花上千块买那样一小瓶喷完就没的东西没必要。 她没买,她买了自己以前用的香水。 可不知是金钱的魅力,还是出自心底的不自信,怎么都觉着还是林爹送她的更好闻。 林晚照郁闷的在心里嘀咕林爹,真是的,非要送我那死贵的香水。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关键,她要知道香水那么贵,她是绝对不会用来喷屋子的啊啊啊啊啊啊! 林晚照辗转良久,想自己活大半辈子,买一瓶就买一瓶呗,大不了省着用。 于是,沉吟再三,林晚照去买了一瓶死贵死贵的香水。 她没有买林爹送的那种,她让柜员给她介绍了很久,每个都闻过,最后挑定自己喜欢的香型。 先买一瓶试试。 然后,林晚照就喷上新买的香水,吃过小特做的一碗面条加俩荷包蛋,美美的参加了自己老年大学第一季度的毕业考试去了。 第161章 香水有毒 林晚照按照大哥教的法子一用, 果然有效。 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林晚照没那意思,她也就不想耽误别人。 她现在每天还挺忙的, 因为交到新朋友, 也因为老年大学上的有滋味儿。学习到新知识的感觉,其实并不陌生。 像是以前妈妈教她做衣服,林爹指点她做一道新菜式, 就是那种感觉。 感觉有了新的本事。 这一季度的学习还没结束, 林晚照就报了下一季度的课程, 除了英语、计算机外,林晚照还报了唱歌和画画。 学费依旧是让林爹给她出,林爹打趣,“这是要琴棋书画都学起来啊, 咱家要多个才女了。” 林晚照吹个小牛, “这也说不定。”反正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陈桃花儿和翠丹妈开车过来林晚照这里, 翠丹妈是年前考下驾照的,陈桃花儿要晚些, 年后拿的驾照。现在两人也都是有车一族了。 有车之后, 不论陈桃花还是翠丹妈, 穿衣打扮也都更新潮了。 陈桃花儿还好, 就是做了烫发, 翠丹妈年轻, 更敢打扮,头发烫的高高的,让林晚照说,“插朵花儿就能拜堂了。” 把陈桃花儿笑的不行, “嫂子,现在咱们那边儿的小姑娘都流行这种发型。为了过来看你,翠丹妈昨儿特意到理发店做的发型。” 翠丹妈也笑,“二婶,我走在咱们小区,好多人看我。我说我又不见天儿烫,这都一次性的,一洗就好了。”摸摸自己的发型,“城里人做我这头发的也不多。” 林晚照倒茶给她俩喝,虽然林晚照觉着翠丹妈的发型有些怪,却是洒脱的鼓励翠丹妈,“你管旁人怎么样,喜欢什么发型就做什么发型。” 三人就在家吃的饭,陈桃花儿问林晚照近来要不要买房,要是买房的话,知会她俩一声,她俩也一起买。 林晚照一直坚持读书看报看新闻,对于接下来要买的房子,她都打算好了。市政府要在城西开发一大片商业区,这事儿都上新闻了,林晚照还特意找了市地图来看,准备那边儿一开盘就入手。 她也将这事打电话跟林苏姐说了,林苏姐也有兴趣。 这会儿林晚照把市地图拿出来给俩人看,跟俩人说了一通,陈桃花儿和翠丹妈甭管听不听得懂,心里都觉着林晚照很有见识。 陈桃花儿还有点儿八卦,打听起林晚照从林爹这里分到拆迁房的事。林晚照心里是有点得意的,她也很爽快的就承认了,倒是奇怪陈桃花儿怎么知道,“你打哪儿听说的?” “老家哪儿有什么秘密啊。老三过去说话说起来的。”陈桃花儿主要羡慕林晚照,“二嫂你就是命好。翠丹妈她们这辈还好,我家拆迁,我也给贵女她们添了个首付,让她们自己买房去,算是我做当妈的心意。说到咱们这辈人,哪个不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别说城里的房,就是咱们乡下地方拆迁,凡我知道的,就二嫂你一个得着娘家的济了。” “我也没想到。”这是实话,林晚照从没想到林爹分东西还有她一份儿。上辈子是没这事的。 “林叔到底是做校长的,有见识,知道男女平等。”陈桃花儿的父母都在世,也都是住的不远,以前就是隔壁村儿。她爹娘也有老宅,一样拆迁了。原本陈桃花儿没什么意见,可拆迁后,一分钱没闺女的,每回去医院看病伺候就都是闺女的事。陈桃花儿原想着父母上年纪算了,连着好几回她终于忍不住,电话里就吵了一架,连同兄弟都一起骂了,“爸妈的大家大业你们都擎了,花钱伺候就都是我们的事,倒挺会想美事儿!” 陈桃花儿现在也是孙子都有的人,骂就骂了,她什么都不怕! 想想自己娘家的一地鸡毛,再看看二嫂跟娘家的亲密,二嫂这软性子,也不是能伸手跟娘家要的,肯定是娘家主动给的。 人哪,有时不信命都不行。 陈桃花儿心下感慨着。 待下午两人告辞,林晚照送她俩下去,看她俩的车不禁奇怪,“怎么开旧车啊?” 陈桃花儿笑,“我们都是新手司机,磕了碰了的,新车得多心疼。先用旧车练练手。” 林晚照是心思简单的人,但她忽然就想到当初她买奥迪老二媳妇提议的让她用老二的车练练手,奥迪先给老二开的事。林晚照问她俩,“那你们买的新车就是爱军、刘贵在开了?” 俩人都未反驳,林晚照便知是了。 林晚照好笑,“我难道不是新手,还是我的车不贵?别叫他们糊弄了,打着给你们买车的名义换新车,结果你们开旧的,他们开新的!放心,车都有保险,别说咱们开车向来小心,就是偶尔撞一下,难道就修不起了?去开新车,新车的车感能一样的?” 两人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回家都把自己新车要回来,她们才不开旧的哪! 送走朋友,林晚照晚上没去大哥家吃饭,她自己煮了个青菜豆腐汤,吃了些水果,简简单单吃过晚饭,就到楼上书房看书去了。 许多人会怀念青春,但林晚照由衷觉着,这才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间。 不论是学计算机还是学英文还是随意的翻两本小说,林晚照都觉着自在。房子让她自在,车子让她自在,独居的生活也让她自在。 这样自在的日子…… 透过落地玻璃窗眺望城市远方璀璨的灯光,林晚照才明白上辈子她分掉的是什么,不只是财产,还有这样自在的人生。 买房的事被迫中止,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性肺炎。 林晚照都忘了这事儿。 小区通知每家做好卫生消毒工作时,她才想起来,林晚照立刻到大哥家要了两个口罩,到戴着口罩附近药店买了两千个口罩,十大包包治百病的板蓝根,以及十桶消毒液,然后到超市买了一箱白醋。之后开车到A大,给林特送了三百个口罩,两瓶消毒液,让林特给同学一起用。千叮万嘱除了上课,吃饭也打回宿舍吃,旁的时候哪儿都别去,就在宿舍呆着。这肺炎挺厉害,传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然后,林晚照又往林苏姐那里跑了一趟,送过东西就回家了。回家她也没闲着,几个孩子那里打过电话,让他们各自准备口罩、板蓝根、消毒液。平时出门戴口罩,除非回家,口罩就别摘。 其实,此时肺炎的传染性还没有一个官方说法。不过,因为家里有老人,林晨阳也不反对妹妹做这些准备。 虽然板篮根真的不治百病,以及喝这玩意儿根本没啥效果。 但看妹妹那“宁可买错,不可不买”的劲头儿,林晨阳也没反对。林晚照还让大哥给侄子打电话,让侄子在医院勿必小心。 还有小弟林旭辉那里,都叮嘱到了。 想了想,也给林熹光打了个电话,提醒林熹光注意。 林晚照知道林熹光不会有事,但还是想提醒她注意,万一呢? 林熹光没想到还能接到大姐的电话,自从跟大姐打过官司后,大姐就把她拉黑了。林熹光的声音在电话里就哽咽了,“我以为大姐你再也不理我了。” 林晚照木着脸,“本来也没打算理你,可也盼你平安。” 林熹光抽咽,“大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 “行了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反正你去买点口罩,注意卫生安全。嗯,挂了啊。”隔阂是真,旧怨是真,不想你出事,也是真。 最后,林晚照约上大嫂去大采买,菜都是易保存的种类,西红柿、南瓜、土豆、胡萝卜、洋葱这种,各种肉食、还有鱼,趁着现在能出去买活鱼,林晚照连着给林爹做了三顿鱼吃,吃的林爹龙心大悦,满意不已。 小区、学校封闭管理的消息来的很快。 大家难免有些惶惶,好在现在有网络有手机有电话,聊系方式多样,也不用太担心。 而且,林家有专业医生,尽管林晨阳方红都不是病毒学方面,但很能安定人心。 林晚照还接到刘爱国的电话,刘爱国的声音有些别扭,咳一声才说,“那啥,咱们老家也都封小区了,你小心着些,没事儿别出去。” “我知道。你也小心。口罩都买了?” “有哪。我又不出门,也用不上。” “嗯,反正都注意。”林晚照听刘爱国的声音不错,也没什么不放心,就说,“挂了。” 林晚照按断通话,刘爱国望着黑屏的手机,心说,这老婆子,多说两句能死啊。亏他这么担心她,没良心! 手机装口袋,背着手去客厅了。 厨房传来阵阵香气,是刘爱国喜欢的炖肉。刘爱国暗暗点头,别看老二媳妇不似老大媳妇大学毕业有学问,却比老大媳妇贤惠,非但给他洗衣服,做饭也更合他的口味儿。 林晚照每晚都要跟林特打电话,祖孙俩说说话,林晚照担心在学校的小特,小特也担心一个人住的姥姥,但大家都没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 因为已经做到最好的防护了。 林晚照便说看了什么书,做的哪些饭。林特说的也大概是这些,都上了什么课,学校吃的什么,现在打饭大家都隔的可远了,也都是打回宿舍吃。 每天这样聊一聊,也就不担心了。 林晚照觉着没什么,上辈子有记忆里,家人并没有被感染的事。 这算是预知人生的好处了。 因为不能去会友,也不能去学校,不能做短途旅行,所有的活动空间都被约束在家。林晚照就看电视看书做各种好吃的,以及陪林爹打麻将。 林爹平常都要跟朋友聚会的,还有老友团,一起出门游玩儿,组织唱歌、舞会,颇有些户外活动。林爹又很喜欢春天,突然不能出去了。不过,林爹不会闷住自己的,既然不能出门,他就组织家庭活动——打麻将。 林爹玩儿的还挺大,都是十块二十起步。 林晚照现在没有了过年时在牌桌的运气,输的脸色发青,后来坚持只玩儿一块两块的。 林爹一手支头,一手啪啪啪码牌,手下的麻将展眼码成一条绿色长龙,嘴里也不消停,说林晚照,“看这小气巴啦的样儿!一点富婆气派也没有!” 林晚照才不怕说,她比林爹年轻二十多岁,码牌速度差林爹一大截。林晚照两手抓着码牌,“富婆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林爹,“你是拆迁致富,跟天上掉也没区别。” “所以更得抠儿着点。”林晨阳坐庄投色子,林晚照看一眼色子数目,从林爹跟前儿数0出牌,庄家先抓,林晚照在庄家下首,边抓牌边说,“别总撺掇着玩儿大的,等我钱都输完了,我就天天赖着你要吃要喝。” 林爹唇角一翘,“脸皮见长啊。” 林晚照笑着贫一句,“过奖过奖,都跟爸您学的。” 除了陪林爹打牌,还得给林爹做好吃的。活鱼就不要求了,林爹现在闲了,指点着林晚照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也不常做,但做一回是一回,林晚照做的鸡汤小馄饨,林晨阳特意拍了美照传到家族群,并分享到自己其他的朋友群,直馋的一帮子亲戚朋友口水长流。 林晚照也在自己同学群里了一份儿,供大家羡慕。 还有朋友打听怎么做,林晚照干脆整理一份细致食谱供大家参考。大家看完做法都表示,好吃是好吃,繁琐也是真繁琐啊。 林晚照并不觉繁琐,现在不让钟点工上门了,她一个人也能把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也买不到鲜花,她就在房间喷点香水。 香水不是林晚照买的,是林爹送的。 原本林晚照是打扫时在马桶用了些消毒水,林爹受不了这个味儿,送了林晚照一盒薰香,一个龙泉香炉,以及一瓶香水,让她以后千万别再用消毒水,难闻死个人。 林晚照不觉着有什么难闻,但林爹既然送了,她就用呗。 每次喷房间前,她自己也会喷一点,觉着挺香的,香气也不比她自己买的难闻,有种丝绒玫瑰的感觉。 林爹过来时闻到,无奈,那是他淘汰的男士香水好不好。这香水也不是不好,但林爹还是另送林晚照一瓶没开封的女士香水。 反正,只要的东西,林晚照用的都很开心。 她一点儿都没觉着,这是生活方式的浸染。林晚照还挺美的,等疫情结束,香水也用完了,林晚照想再跟林爹要两瓶用用。林爹一张铁面,“叫你打麻将就抠抠索索的,香水就想到你爸了,自己买去!” 自己买就自己买! 林晚照又不是没钱,她知道香水有点贵,林晚照也在商场买过香水,三百块一瓶哪! 可她没想到林爹给她的香水这么贵,那样的一小瓶,竟然上千块! 林晚照买衣服买首饰都不小气,给林爹花钱也从不小气,可她真觉着,花上千块买那样一小瓶喷完就没的东西没必要。 她没买,她买了自己以前用的香水。 可不知是金钱的魅力,还是出自心底的不自信,怎么都觉着还是林爹送她的更好闻。 林晚照郁闷的在心里嘀咕林爹,真是的,非要送我那死贵的香水。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关键,她要知道香水那么贵,她是绝对不会用来喷屋子的啊啊啊啊啊啊! 林晚照辗转良久,想自己活大半辈子,买一瓶就买一瓶呗,大不了省着用。 于是,沉吟再三,林晚照去买了一瓶死贵死贵的香水。 她没有买林爹送的那种,她让柜员给她介绍了很久,每个都闻过,最后挑定自己喜欢的香型。 先买一瓶试试。 然后,林晚照就喷上新买的香水,吃过小特做的一碗面条加俩荷包蛋,美美的参加了自己老年大学第一季度的毕业考试去了。 第162章 第一 平生第一次考试, 林晚照还有些小紧张,好在题目不难。她上课时就很认真,考前还认真复习过。在规定的时间内就把试卷写好, 还检查了一遍。 考完后同学间彼此讨论着答案, 林晚照觉着,自己答的不错。 但她不骄傲,回家后大哥问考的怎么样, 林晚照很谦虚的表示, “还行。”这是给自己留余地, 万一成绩出来不大好,说明她没有吹牛。万一特别好,说明她为人谦虚。 林特记得姥姥今天考试的事,中午打电话给姥姥, 问题难不难, 紧不紧张。林晚照说,“多数题都简单, 最后两道有点难度。刚开始还真有点紧张,不过, 做题就跟写作业一样, 认真做题时就想不起紧张了。” 林特高兴的说, “姥姥, 我也是这样, 考前还有点担心呢, 一做题就什么都忘了。姥姥,我觉着我学习上肯定就是像您。” 林晚照有点儿美,笑着说,“兴许是这样。”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 林特说下午回家,傍晚请姥姥吃饭庆祝。林晚照说,“成绩还没出来哪。” “庆祝考试结束。” “行。” 林特时常回家,疫情结束后她一连回家住好几天,已经决定大二就不住校了。 晚上的庆祝就是祖孙两个人,在成绩还没出来前,林晚照是不会搞大排场的庆祝的。不然,万一成绩下来不好怎么办?肯定会被笑话的。 趁着天气还不太热,祖孙俩去吃的烤肉,林特负责烤,烤好后用生菜或是紫苏叶一卷,味道超级不错。 林晚照说起考试时的事,“还有同学偷偷打了小抄进去,被老师发现给没收了,试卷也收走了。” 林特吃惊,“还有人做弊啊!” “是啊!要不是真的发生,都叫人想不到!”林晚照是很鄙视做弊这种行为的,接过小特给包好的烤肉卷咬一口,是祖孙俩都喜欢的略焦一点的味道,“有做弊那劲头,平时好好听课,好好复习,还用得着作弊么?” “再说,多傻啊。三百块一个季度,钱都交了,东西没学着,多亏啊!”林晚照都想不通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林特说,“肯定是怕考不好,就急了。” 林晚照摇头,“就算没让人发现,也是自己糊弄自己个儿。” 林晚照的考试成绩是在一周后出来的,老师直接发到班级群,待毕业典礼时再发奖状。林晚照接到同学的电话就知道自己是第一名了,她当时就按捺不住,嗖嗖嗖上楼,打开电脑,登上QQ,从群里看点开成绩单的文件,眼睛都不带眨的看了三遍,确定自己是第一名! 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林晚照咧嘴笑了会儿,才努力收拢唇角不要翘的太厉害,微微翘着就好了。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大哥打电话,装得很矜持的跟大哥说,“有个好消息。” 林晨阳一听就笑了,想了想,“考试成绩下来了。” 林晚照惊,“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算着也该下来了。” 林晚照,“一点儿悬念都没了。那大哥你猜猜,我考的第几名!”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 林晨阳说,“前三。” 林晚照来了精神,“再猜!” 林晨阳笑,“这么自信,必是第一无疑了。” “大哥,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太聪明了。”林晚照原本想炫耀半小时的,没想到被大哥一猜即中。林晨阳的笑声从听筒传出,“中午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你下厨也就是做做豆腐松什么的,我今天要吃红烧肉。”以前林晚照从不点菜说想吃什么的,因为大哥都想得到。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是第一名,第一名就可以随便点菜! 果然,就听大哥说,“好。听第一名的。” 兄妹俩挂断电话,林晚照接着给林爹打过去,跟林爹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学费没白出,我考试成绩出来了,第一名!” 林爹不以为意,“一个老年大学,第一名有什么得意的。” 竟然有人敢这么轻视第一名,林晚照直接把林爹喷了回去,“瞧不起老年大学啊!你考过第一吗?知道考第一什么滋味儿不!自己学习差的要命,还这么大口气!你怎么这么自信啊,真叫人搞不懂!” 林爹放下手里的翡翠,“我一个连第一都没考过的人,哪儿自信的起来?现在自信的是考了第一打电话跟我得瑟的人。” 林晚照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得瑟,她说,“那不是爸你给我出的学费么,考试成绩出来,当然得跟你说一声啊。今天是大哥给我庆祝,等我奖状下来,爸你得给我庆祝。你提前想想哪个馆子合适,等下午我把要宴请有名单给你。” 林爹“嘿”一声,“我可没答应。” “反正我就这么定了。” 林爹可没这样容易答应请客,随便拿起块玉牌把玩,“给我个必需答应的理由。” 林晚照理所当然,“还要什么理由啊!你是我爸,我叫你请你就得请。就算没考第一,我就想爸你请客,难道你不请!” 真是的! 要什么理由啊! 老头儿说要买衣服,招呼一声,她就立码跟着去的! 老头儿说要吃鱼,一个电话过来,她就买来做的! 亲父女,要什么理由! 林晚照认为,让爸爸请客,完全不用理由。 她要老爸请,老爸就得请! 听着林晚照理由气壮的发言,林爹的笑声从听筒传出,“好。你既然这样说,看来是非请不可了。” “本来就是!”林晚照笑着挂断电话。 看一眼时间,小特还在上课,林晚照坐电脑前,打开家族群的聊天框,把自己的成绩单发家族群一份儿。 眼下孩子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在忙,所以没人出来祝贺。林晚照原想着,晚上来看时就应该有人来祝贺她了,结果,马上就有提示音响起,一看,第一个回的是老三:老妈好棒!!!妈,您考的可真好!咱们得庆祝一下,我做东,妈您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聚一聚,祝贺妈全班第一! 林晚照打字速度已经很不错了,她啪啪啪的回:你姥爷说了,他替我找馆子庆祝。 老三: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妈,那这次让姥爷来,下次我来。 林晚照:好。 老三:妈你可真棒! 林晚照:还行。尽力而已。 老三拍马屁就拍了一刻钟,还是手机响起,林晚照看一下是大哥的电话,跟老三回:你忙。我这就去你大舅那里了,你大舅说中午给我做好吃的。 老三打出三个流口水的表情包,林晚照一乐,让电脑待机,拿着手机下楼去了。 一下楼,林晚照就接收到了来自大嫂的祝贺。方红直说,“妹妹你当年是没赶上好时候,不然我看你也是大学生的材料。” “那也没有。大哥跟旭辉看书都是看两遍就能背下来的,我打算盘学了半个月才学会。”以前考大学是很难很难的,林晚照觉着,搁许多年以后扩招的年代,她才能考上大学。她不是那种过目不忘非常聪明的人,但她也不是特别笨的人,基本努力的学,也是中上。 林晚照笑眯眯的到厨房,果然看大哥腰上系着围裙切菜,林晨阳说了,今天妹妹跟妻子都不用劳动,放着他来就好。 林晚照笑,“那我就等着吃啦。” “只管等着就行。” 大哥的笑容像是外面的阳光,温暖的不得了。 方红榨西瓜汁给小姑子喝,她不敢喝,她血糖高。 林晚照喝口西瓜汁,“大嫂你喝喝五谷豆浆,不要放糖,应该对身体好。” 方红自己倒杯清茶,“我们家祖传的高血压,要不是妹妹你有这好事儿,现在你大哥连肉都不让我吃了。见天吃素,我跟住和尚庙似的。” “大哥这不是关心你么。你看大哥也跟着你一起吃素来着。” “他早就爱吃素。” 方红虽然是在抱怨,眼睛里都是笑意,林晚照知道,大嫂就是这么个口是心非的性格。 中午林特打电话给姥姥,她看到家族群里姥姥的成绩单,特别为姥姥高兴。林特还觉着,她学习好就是像姥姥,因为不论从父系还是从母系而言,学习都只是中等偏上。但林特觉着,自己在学习上算稍微有一点天分的,这么推论,肯定就是像姥姥。 林特问姥姥,“姥姥,我看成绩单上还有毕业礼的时间,毕业礼时肯定要发奖状的?” “嗯,奖状只有前三名有,第四名第五名只有笔记本,就没有奖状了。”林晚照有些骄傲的跟小特说。 “姥姥,毕业礼的时候我可得跟您一起去,带上咱家的相机,我给您拍照去。” “好啊。” 等挂了电话,林晚照还邀请大哥大嫂一起去参加她的毕业礼,等晚上顺带邀请了林爹。还有小弟旭辉,毕业礼结束后就是林爹为林晚照举行的庆祝宴。 林晚照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在家族群里的老大老三也都说过来,老二跟刘凤女都有店里的事,老二是绝对离不开的。同样做老板,刘飞的自由度更高,说好要参加奶奶的毕业礼。刘凤女也过来了,店里的事有齐志军哪。就是齐硕星期六要补课,刘凤女有些不放心,齐志军齐硕父子都让她放一千个心,齐硕今年升高二,哪儿就连中午自己吃顿饭都不行了。 于是,浩浩荡荡去了十几口子。 林晚照高兴极了,向关系好的老师和同学们介绍着她的亲人:她爸爸,她大哥,她小弟,她两个看外表还颇能拿出走的儿子,还有闺女、孙子、以及她家小特。 全校来参加毕业礼的学生家人,没哪家有她家来的人多! 林晚照可自豪了!一整天都是挺胸抬头,神采飞扬! 领奖结束后,还拜托曹大哥给一家人合了影,林晚照捧着奖状站在最中间,用林爹的话说,“洗出来能放圣光。” 林晚照早习惯林爹的怪言怪语,她根本不理。她可得意可高兴了,她平生第一次读书第一次考试,一下子还考了第一!多有面子的事啊! 叫林爹嘴坏,林晚照特意捧着奖状拉林爹合了十几张的影,还有叫林爹替她捧奖状一起拍,尤其在林爹鄙视的老年大学的门口拍了好几张,还是那种一定要把老年大学的招牌拍进去的那种! 林晚照想好了,拍完后她还要洗一张大的送给林爹,叫林爹挂屋里瞻仰。 林特是管着给大家拍照的,提议让太姥爷、姥姥、大舅姥爷、小舅姥爷一起合影。大家都说这主意好,林特还负责指挥摆造型,“姥姥您挽着太姥爷的胳膊,太姥爷,您别只顾自己潇洒,身体离姥姥近些。对,对,就这样。” 在老年大学门口咔嚓一声。 中午林爹请客,提前定好包间,林爹举杯祝福,“身为一个父亲,在八十四岁高龄还能见到女儿拿回家的奖状,不胜欣喜。祝贺我们晚照,”林爹双眸含笑,对林晚照微一举杯,“考的不错,继续努力。” 林晚照笑的露出牙齿,举着酒杯,“一定会应了爸您这话。” 林爹:这丫头真是上学有瘾啊。 就听林晚照的最佳捧艮林小特两只星星眼的望着姥姥,大声说,“以后我们一定向姥姥学习,也争取考第一名。” 刘飞身为网以管理入股的第二股东,很会拍第一股东的马屁,点着头说,“就是就是。” 阳阳啥都不懂,也装模做样的跟哥哥姐姐学着点小脑袋,拉长小奶音儿说,“是。第一名!” 逗的大家都笑起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过饭,热热闹闹回家。 方红回家才发现手机里有林熹光好几通未接电话,给林熹光回电话过去,林熹光说,“我一大早就过去了,家里没人。爸那里也没人,大嫂,你们干什么去了。” 方红笑,“今儿不是晚照的毕业礼嘛,我们一起去参加。你不知道,晚照考试得了第一,中午爸请客,在春常在吃的饭。” 方红是个爱热闹的人,举凡聚会吃饭的事,她都乐意参加。林熹光如今在娘家不得意,听到大家聚会都不叫她,伤感的说,“怎么不叫我?大哥大姐还在生我气么?” “你不知道吗?爸在家族群里说了啊,有要参加的一起报名,好提前定位子。” 事实证明,林熹光连家族群的事儿都不知道。 林熹光实在受不了被娘家这样忽视,让大嫂把电话给林爹。林熹光问林爹家族群为什么没她的事,林爹接过林特递来的咖啡,示意方红开免提,“你根本连电脑开关机都不懂,你有QQ吗?会打字吗?啥都没有,怎么加啊!” 方红干脆把手机给公公放在茶几上,听筒里传来林熹光生气的声音,“那爸你也应该通知我一声,我不会还不能学吗?” 林爹在咖啡里加两块方糖,无所谓,“那你从现在开始学。学会了再说。” 林熹光给林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不轻,“难道不会电脑不会QQ,就连参加家里聚会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世上不懂电脑的人多了,难道都跟咱家似的?” 搅了搅咖啡,林爹将银匙放在描金的骨瓷碟内,发出“叮”的一声。端着咖啡喝一口,林爹傲倨又优雅地,“那倒不是。但别人家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只管咱家的事啊。我是群主,熹光,我时常教导你,做事留一线。你看,你就是记不住。就你这态度,别说你现在屁都不会,你就是会了,本群主要不要接受你的群申请,也得两说。” 不待林熹光再发飙,林爹直接摁断通话,把手机还给大儿媳。 第162章 第一 平生第一次考试, 林晚照还有些小紧张,好在题目不难。她上课时就很认真,考前还认真复习过。在规定的时间内就把试卷写好, 还检查了一遍。 考完后同学间彼此讨论着答案, 林晚照觉着,自己答的不错。 但她不骄傲,回家后大哥问考的怎么样, 林晚照很谦虚的表示, “还行。”这是给自己留余地, 万一成绩出来不大好,说明她没有吹牛。万一特别好,说明她为人谦虚。 林特记得姥姥今天考试的事,中午打电话给姥姥, 问题难不难, 紧不紧张。林晚照说,“多数题都简单, 最后两道有点难度。刚开始还真有点紧张,不过, 做题就跟写作业一样, 认真做题时就想不起紧张了。” 林特高兴的说, “姥姥, 我也是这样, 考前还有点担心呢, 一做题就什么都忘了。姥姥,我觉着我学习上肯定就是像您。” 林晚照有点儿美,笑着说,“兴许是这样。”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 林特说下午回家,傍晚请姥姥吃饭庆祝。林晚照说,“成绩还没出来哪。” “庆祝考试结束。” “行。” 林特时常回家,疫情结束后她一连回家住好几天,已经决定大二就不住校了。 晚上的庆祝就是祖孙两个人,在成绩还没出来前,林晚照是不会搞大排场的庆祝的。不然,万一成绩下来不好怎么办?肯定会被笑话的。 趁着天气还不太热,祖孙俩去吃的烤肉,林特负责烤,烤好后用生菜或是紫苏叶一卷,味道超级不错。 林晚照说起考试时的事,“还有同学偷偷打了小抄进去,被老师发现给没收了,试卷也收走了。” 林特吃惊,“还有人做弊啊!” “是啊!要不是真的发生,都叫人想不到!”林晚照是很鄙视做弊这种行为的,接过小特给包好的烤肉卷咬一口,是祖孙俩都喜欢的略焦一点的味道,“有做弊那劲头,平时好好听课,好好复习,还用得着作弊么?” “再说,多傻啊。三百块一个季度,钱都交了,东西没学着,多亏啊!”林晚照都想不通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林特说,“肯定是怕考不好,就急了。” 林晚照摇头,“就算没让人发现,也是自己糊弄自己个儿。” 林晚照的考试成绩是在一周后出来的,老师直接发到班级群,待毕业典礼时再发奖状。林晚照接到同学的电话就知道自己是第一名了,她当时就按捺不住,嗖嗖嗖上楼,打开电脑,登上QQ,从群里看点开成绩单的文件,眼睛都不带眨的看了三遍,确定自己是第一名! 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林晚照咧嘴笑了会儿,才努力收拢唇角不要翘的太厉害,微微翘着就好了。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大哥打电话,装得很矜持的跟大哥说,“有个好消息。” 林晨阳一听就笑了,想了想,“考试成绩下来了。” 林晚照惊,“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算着也该下来了。” 林晚照,“一点儿悬念都没了。那大哥你猜猜,我考的第几名!”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 林晨阳说,“前三。” 林晚照来了精神,“再猜!” 林晨阳笑,“这么自信,必是第一无疑了。” “大哥,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太聪明了。”林晚照原本想炫耀半小时的,没想到被大哥一猜即中。林晨阳的笑声从听筒传出,“中午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你下厨也就是做做豆腐松什么的,我今天要吃红烧肉。”以前林晚照从不点菜说想吃什么的,因为大哥都想得到。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她是第一名,第一名就可以随便点菜! 果然,就听大哥说,“好。听第一名的。” 兄妹俩挂断电话,林晚照接着给林爹打过去,跟林爹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学费没白出,我考试成绩出来了,第一名!” 林爹不以为意,“一个老年大学,第一名有什么得意的。” 竟然有人敢这么轻视第一名,林晚照直接把林爹喷了回去,“瞧不起老年大学啊!你考过第一吗?知道考第一什么滋味儿不!自己学习差的要命,还这么大口气!你怎么这么自信啊,真叫人搞不懂!” 林爹放下手里的翡翠,“我一个连第一都没考过的人,哪儿自信的起来?现在自信的是考了第一打电话跟我得瑟的人。” 林晚照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得瑟,她说,“那不是爸你给我出的学费么,考试成绩出来,当然得跟你说一声啊。今天是大哥给我庆祝,等我奖状下来,爸你得给我庆祝。你提前想想哪个馆子合适,等下午我把要宴请有名单给你。” 林爹“嘿”一声,“我可没答应。” “反正我就这么定了。” 林爹可没这样容易答应请客,随便拿起块玉牌把玩,“给我个必需答应的理由。” 林晚照理所当然,“还要什么理由啊!你是我爸,我叫你请你就得请。就算没考第一,我就想爸你请客,难道你不请!” 真是的! 要什么理由啊! 老头儿说要买衣服,招呼一声,她就立码跟着去的! 老头儿说要吃鱼,一个电话过来,她就买来做的! 亲父女,要什么理由! 林晚照认为,让爸爸请客,完全不用理由。 她要老爸请,老爸就得请! 听着林晚照理由气壮的发言,林爹的笑声从听筒传出,“好。你既然这样说,看来是非请不可了。” “本来就是!”林晚照笑着挂断电话。 看一眼时间,小特还在上课,林晚照坐电脑前,打开家族群的聊天框,把自己的成绩单发家族群一份儿。 眼下孩子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在忙,所以没人出来祝贺。林晚照原想着,晚上来看时就应该有人来祝贺她了,结果,马上就有提示音响起,一看,第一个回的是老三:老妈好棒!!!妈,您考的可真好!咱们得庆祝一下,我做东,妈您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聚一聚,祝贺妈全班第一! 林晚照打字速度已经很不错了,她啪啪啪的回:你姥爷说了,他替我找馆子庆祝。 老三: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妈,那这次让姥爷来,下次我来。 林晚照:好。 老三:妈你可真棒! 林晚照:还行。尽力而已。 老三拍马屁就拍了一刻钟,还是手机响起,林晚照看一下是大哥的电话,跟老三回:你忙。我这就去你大舅那里了,你大舅说中午给我做好吃的。 老三打出三个流口水的表情包,林晚照一乐,让电脑待机,拿着手机下楼去了。 一下楼,林晚照就接收到了来自大嫂的祝贺。方红直说,“妹妹你当年是没赶上好时候,不然我看你也是大学生的材料。” “那也没有。大哥跟旭辉看书都是看两遍就能背下来的,我打算盘学了半个月才学会。”以前考大学是很难很难的,林晚照觉着,搁许多年以后扩招的年代,她才能考上大学。她不是那种过目不忘非常聪明的人,但她也不是特别笨的人,基本努力的学,也是中上。 林晚照笑眯眯的到厨房,果然看大哥腰上系着围裙切菜,林晨阳说了,今天妹妹跟妻子都不用劳动,放着他来就好。 林晚照笑,“那我就等着吃啦。” “只管等着就行。” 大哥的笑容像是外面的阳光,温暖的不得了。 方红榨西瓜汁给小姑子喝,她不敢喝,她血糖高。 林晚照喝口西瓜汁,“大嫂你喝喝五谷豆浆,不要放糖,应该对身体好。” 方红自己倒杯清茶,“我们家祖传的高血压,要不是妹妹你有这好事儿,现在你大哥连肉都不让我吃了。见天吃素,我跟住和尚庙似的。” “大哥这不是关心你么。你看大哥也跟着你一起吃素来着。” “他早就爱吃素。” 方红虽然是在抱怨,眼睛里都是笑意,林晚照知道,大嫂就是这么个口是心非的性格。 中午林特打电话给姥姥,她看到家族群里姥姥的成绩单,特别为姥姥高兴。林特还觉着,她学习好就是像姥姥,因为不论从父系还是从母系而言,学习都只是中等偏上。但林特觉着,自己在学习上算稍微有一点天分的,这么推论,肯定就是像姥姥。 林特问姥姥,“姥姥,我看成绩单上还有毕业礼的时间,毕业礼时肯定要发奖状的?” “嗯,奖状只有前三名有,第四名第五名只有笔记本,就没有奖状了。”林晚照有些骄傲的跟小特说。 “姥姥,毕业礼的时候我可得跟您一起去,带上咱家的相机,我给您拍照去。” “好啊。” 等挂了电话,林晚照还邀请大哥大嫂一起去参加她的毕业礼,等晚上顺带邀请了林爹。还有小弟旭辉,毕业礼结束后就是林爹为林晚照举行的庆祝宴。 林晚照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在家族群里的老大老三也都说过来,老二跟刘凤女都有店里的事,老二是绝对离不开的。同样做老板,刘飞的自由度更高,说好要参加奶奶的毕业礼。刘凤女也过来了,店里的事有齐志军哪。就是齐硕星期六要补课,刘凤女有些不放心,齐志军齐硕父子都让她放一千个心,齐硕今年升高二,哪儿就连中午自己吃顿饭都不行了。 于是,浩浩荡荡去了十几口子。 林晚照高兴极了,向关系好的老师和同学们介绍着她的亲人:她爸爸,她大哥,她小弟,她两个看外表还颇能拿出走的儿子,还有闺女、孙子、以及她家小特。 全校来参加毕业礼的学生家人,没哪家有她家来的人多! 林晚照可自豪了!一整天都是挺胸抬头,神采飞扬! 领奖结束后,还拜托曹大哥给一家人合了影,林晚照捧着奖状站在最中间,用林爹的话说,“洗出来能放圣光。” 林晚照早习惯林爹的怪言怪语,她根本不理。她可得意可高兴了,她平生第一次读书第一次考试,一下子还考了第一!多有面子的事啊! 叫林爹嘴坏,林晚照特意捧着奖状拉林爹合了十几张的影,还有叫林爹替她捧奖状一起拍,尤其在林爹鄙视的老年大学的门口拍了好几张,还是那种一定要把老年大学的招牌拍进去的那种! 林晚照想好了,拍完后她还要洗一张大的送给林爹,叫林爹挂屋里瞻仰。 林特是管着给大家拍照的,提议让太姥爷、姥姥、大舅姥爷、小舅姥爷一起合影。大家都说这主意好,林特还负责指挥摆造型,“姥姥您挽着太姥爷的胳膊,太姥爷,您别只顾自己潇洒,身体离姥姥近些。对,对,就这样。” 在老年大学门口咔嚓一声。 中午林爹请客,提前定好包间,林爹举杯祝福,“身为一个父亲,在八十四岁高龄还能见到女儿拿回家的奖状,不胜欣喜。祝贺我们晚照,”林爹双眸含笑,对林晚照微一举杯,“考的不错,继续努力。” 林晚照笑的露出牙齿,举着酒杯,“一定会应了爸您这话。” 林爹:这丫头真是上学有瘾啊。 就听林晚照的最佳捧艮林小特两只星星眼的望着姥姥,大声说,“以后我们一定向姥姥学习,也争取考第一名。” 刘飞身为网以管理入股的第二股东,很会拍第一股东的马屁,点着头说,“就是就是。” 阳阳啥都不懂,也装模做样的跟哥哥姐姐学着点小脑袋,拉长小奶音儿说,“是。第一名!” 逗的大家都笑起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过饭,热热闹闹回家。 方红回家才发现手机里有林熹光好几通未接电话,给林熹光回电话过去,林熹光说,“我一大早就过去了,家里没人。爸那里也没人,大嫂,你们干什么去了。” 方红笑,“今儿不是晚照的毕业礼嘛,我们一起去参加。你不知道,晚照考试得了第一,中午爸请客,在春常在吃的饭。” 方红是个爱热闹的人,举凡聚会吃饭的事,她都乐意参加。林熹光如今在娘家不得意,听到大家聚会都不叫她,伤感的说,“怎么不叫我?大哥大姐还在生我气么?” “你不知道吗?爸在家族群里说了啊,有要参加的一起报名,好提前定位子。” 事实证明,林熹光连家族群的事儿都不知道。 林熹光实在受不了被娘家这样忽视,让大嫂把电话给林爹。林熹光问林爹家族群为什么没她的事,林爹接过林特递来的咖啡,示意方红开免提,“你根本连电脑开关机都不懂,你有QQ吗?会打字吗?啥都没有,怎么加啊!” 方红干脆把手机给公公放在茶几上,听筒里传来林熹光生气的声音,“那爸你也应该通知我一声,我不会还不能学吗?” 林爹在咖啡里加两块方糖,无所谓,“那你从现在开始学。学会了再说。” 林熹光给林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不轻,“难道不会电脑不会QQ,就连参加家里聚会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世上不懂电脑的人多了,难道都跟咱家似的?” 搅了搅咖啡,林爹将银匙放在描金的骨瓷碟内,发出“叮”的一声。端着咖啡喝一口,林爹傲倨又优雅地,“那倒不是。但别人家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只管咱家的事啊。我是群主,熹光,我时常教导你,做事留一线。你看,你就是记不住。就你这态度,别说你现在屁都不会,你就是会了,本群主要不要接受你的群申请,也得两说。” 不待林熹光再发飙,林爹直接摁断通话,把手机还给大儿媳。 第163章 准时更 对于被摒除在家族群之外的事, 还是老二安慰了林熹光的矫情。 疫情之后,林熹光觉着家人对她的态度软化了些,她抓住机会, 时常过来说好话。尤其自己竟然不是家族群成员, 林熹光认为受了天大委屈,抓住了理,见天儿过来叨叨。 林晨阳依旧不冷不热, 林熹光就来林晚照这里, 林晚照给她烦的不轻, 只想重新绝交。 有一回赶上老二过来,林熹光提及此事,又委屈起来,老二很坦然的劝小姨, “小姨, 我也不在家族群啊。现在家族群是姥爷管着,姥爷只让他喜欢的人进。我, 我二姐都进不去。姥爷说了,我们不符合他的审美。” 林熹光不服, “你是外孙, 我是亲闺女, 这能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老二支着自己肥嘟嘟的双下巴, “姥爷一直偏心啊。” 林熹光给老二这坦荡的态度噎了一下, “那也不行, 你妈就能进,我就不能,不一样都是闺女。” “那我跟老三还都是外孙哪。老三就能进,我就不能进。” 林熹光伤感地红了眼圈, “什么都不是,就是现在我穷了,你姥爷就看不上我了。” 不要说林晚照,老二听这话都牙酸,老二说,“我记得小姨那时你在城里当官儿,回老家也说姥爷偏心我妈哪。” “就是,你姥爷早就偏心你妈啊。” “那不就得了。这一早就有的事,不是突然发生的。” 林熹光险没给老二安慰的气死过去,这是人说的话么! 林熹光来过几次后也就不再来了,因为林晚照总叫着她去给大哥大嫂干活。 她够倒霉的了,回娘家是想歇一歇,不是要给人做老妈子的! 方红疲惫的回到家里,刚进屋就看到早上还有些凌乱的家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心中的疲惫顿时被冲淡好些。厨房传来淡淡米香,往厨房一看,电饭煲里显示着保温,显然粥就在锅里,随时都能吃。 不用问,肯定是林晚照给做的。 这几天,方红父亲做手术,林晨阳方红没少往医院跑。林晨阳关好门进来,放下手里的车钥匙,“吃点东西。你去坐着,我来盛。” 医院的饭菜,谁都吃不惯。 洗过手换了家居服,林晨阳盛饭,方红去冰箱拿小菜。打开冰箱门,里面除了酱菜,还有切好的酱牛肉,洗好的鲜黄瓜放在保鲜盒内,一样样干净整齐的放在保鲜盒内,拿出来就能吃。 方红心里真觉着熨贴,“让晚照过来,原本是想照顾她的,结果都是她照顾咱们。” “什么是一家人呢。一家人不用分这么清楚。”兄弟姐妹间,可不就要互相照顾的么。 方红一笑,不再多说,反正小姑子的好她都记心里。 林晚照跟林晨阳一个看法,都是,这不应该的么。大嫂父亲做手术,大哥大嫂都跟着忙前忙后,她能帮忙的地方也有限,就帮着煮个粥而已。房间打扫有钟点工呢。 难不成还让大哥大嫂从医院回来再自己做饭? 那还要亲人做什么? 亲人不就是有困难时要帮忙的人么。 虽然方家老爷子年过八旬,不过手术挺顺利,恢复的也挺好,很快就出院了。原本,林晚照想着大嫂应该能松松心了,结果,她给大哥大嫂送水果时看到大嫂哭红的眼睛。 林晚照放下杨梅,关心的问,“大嫂你怎么了?” 方红原就是爱说话的性格,虽然一向要面子,但因为跟林晚照关系好,就抹着眼泪跟林晚照说起来,“你说我娘家,没见过这样儿的,就因着我条件好,爸妈分家业,连我的一根儿针都没有。” 林晨阳很看得开,抽张纸巾递给妻子,“咱家房也有,咱俩退休金也不少,没有就没有,这可怎么了。” 方红夺过纸巾擦眼泪,怒道,“我是争东西吗?我是说这个理!给我我都不一定要,可也不能连给我的话都没有!” 方红简直一肚子的委屈,她是家里长女,自小聪明伶俐。其实,方家的条件也就一般,方红上头还有个大哥,娘家兄弟姐妹八个,就她一个读大学读出来的。 一家人就是这样,有一个好的,就要拉帮下头不大行的。 方红倒不是扶弟魔,也不是那种无限帮扶娘家的人,她护自己小家护的紧。当然,娘家能帮也会帮,却不是那种无限度的帮扶。 可她也自认为娘家出了不少力,大哥的孩子就业,三妹当年知青去了东北,孩子回A市落户口,也不是容易的事。还有其他侄子侄女,娘家谁生病住院做检查,她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 现在可好,爸妈说年纪大了,提前把手里这些家业做个安排,第一个就说,她条件最好,家里什么都不缺,就不分她了。 这叫谁不伤心啊! 林晚照总算听明白这事,林晚照是个实诚人,听说方家老爷子把家给分了,没多想就说,“老爷子还活着,就把家分了。这可不太好。” 方红擤擤鼻涕,“这倒没什么。咱爸不也分了么。” 林晚照很实在,“世上有几个大哥这样的人品。”林爹分是没事的,大哥小弟都孝顺,就是林晚照也自认不是那种不孝之人。以前院子不值钱的时候,林爹在俩儿子这里也是呼风唤雨,要怎么着就怎么着的。 方红叹口气,“我大哥也还好。这些年都是跟我爸妈过,大嫂也孝顺,不像是没良心的人。我就是伤心我爸做的这分配,大哥是长子拿大头,二弟三弟四弟,二妹三妹四妹,都有一份儿,就我什么都没有。”说着又伤心起来。 林晨阳劝她,“你想想看,就是分能分什么?无非就是岳父岳母的几套房,手里攒的一些老底子。你们兄妹八个,平均分分到你手里也没多少。你自己个儿都说,给你你也会让给别的兄弟姐妹,这不一个道理么?” “这能一个道理么!”方红瞪着丈夫,“给我我不要,跟不给我,这是一个道理么!” 林晚照琢磨一会儿。要按她的老理论,家业当然都是儿子的,可她早改了这想法,认为男女平等。所以,当初拆迁款下来,刘爱国想补贴孩子们,林晚照就将刘凤女跟三个儿子一并看待的。 这是林晚照的看法。 可后来林爹分财产,林爹完全是按着记录的小账本儿来的,大哥出力最多,给大哥的也就最多。她也有出力,所以跟小弟平分剩下的。林熹光出钱出力最少,林爹就一丁点儿都没给林熹光。 哪怕林熹光现在生活挺困难,林爹也没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同情。 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认真思考片刻,林晚照很严肃的跟大哥说,“大哥,大嫂的确是挺委屈的。难道就因为你们日子好,就不分大嫂了?这得按谁出力多,谁就该得的多。大嫂纵然不是出力最多的,可这些年,该尽的孝也都尽了,多少都该有大嫂的。大嫂不要,让给别的兄妹,这是大嫂的仁义。直接不给大嫂,是大嫂娘家的不对。很不公平。” 方红一听这话,如同遇着知音,愤愤的对林晨阳道,“你看,晚照都这么说!” 林晨阳哭笑不得,“我是劝你想开点。你想不开,气坏了身体,岂不更不值?”他握着方红的手,温声道,“我难道不知道岳父母不大公道么?人老了,都这把年纪,咱们日子的确过的好。阿红,就算了。谁不心疼你,我都心疼你。” 丈夫这样说,叫娘家冷透的心一点点暖了回来,方红也回握着丈夫的手,哽咽,“幸亏我还算有眼光,叫我遇着你。就是我娘家偏心,只当我命里福分有限,都在你这儿了,那边儿就少了。” 林晚照心说,大嫂你遇着我大哥还敢说福分有限!你可真不贪心! 看大嫂不哭哭啼啼的了,林晚照也放了心,拿了水果到厨房洗好给大嫂吃,中午还做了大嫂最喜欢的红烧肉。按大哥规定的,不能多吃,顶多给大嫂吃两块。 林晚照不禁,因为林晚照身体好,林晚照也没多吃,这东西吃多也腻,但用来拌饭真的香的不得了。 方红给儿子打电话时就说,“日久见人心,原本我总是偏着你舅你姨他们的。这回我是看透了,你姥爷说分家的时候,没一个人觉着不公道的。因着咱家过得好,咱家就该什么都不得。我根本没看上你姥爷那些家业,光你爷爷分给咱家的,就比他攒一辈子的还多。” “既然这样,妈您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是后悔,这些年没对你大姑更好些。这有事就看出来了,你大姑是真仁义。”方红叹口气,“我跟你爸这些天跑医院,你大姑看着给收拾家,我们回来,家里总有热饭在电饭煲里放着,冰箱里的凉菜整整齐齐的,晚上知道我们回来,就下来给我们做饭。” 林正也说,“我大姑是真好。” “那是当然了。我三个亲姐妹,都没你大姑说话公道。”方红感慨,“原本我以为,你姥爷总比你爷爷明白的,如今看来,真是连你爷爷的边儿都沾不上。” 林正无语片刻,问自己的母亲,“妈你是怎么觉着我姥爷比爷爷明白的?” “你姥爷毕竟是文化宫干部退的休,你爷爷才是小学校长。” “我爷爷巴黎大学留学,姥爷年轻时不就街上摆摊算卦的么。” “现在得说是民俗文化了。” 林正好笑,“以前姥爷还说,他给你相中的是市宣传部的干事李叔叔,后来李叔叔升的也快,结果没几年就进去了。有没有这事儿?” 听儿子提及旧事,方红也笑起来,“别听你姥爷瞎说,他能有什么眼光。” 林正道,“姥爷眼光还在其次,关键他分家这事,人活着就把家分了。他以为他是我爷爷哪,我爷爷什么本事,我爸什么样的人品。你以为世上人都跟我爸一样哪。” 就是娘家再寒她的心,方红依旧为娘家大哥辩一句,“你大舅人也不错。” 林正笑一声,“日久见人心。我也盼着大舅还像以前那样孝顺。妈您就安安心心跟我爸过日子,我看您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嫁给我爸上头了。” 看一边床边的玫瑰花,方红心里颇有点儿小甜蜜,逗儿子,“不对,我这辈子运气都在有个好儿子上头。” 母子俩还打趣两句,方红笑眯眯的挂断电话。 人生哪儿能十全十美,她丈夫体贴,儿女孝顺,纵有娘家这小小不足,也不计较了。 不过,方红到底是方红,能行了一辈子。即便爸妈不肯分家产给她,她也没晾着俩人不管。不然倘有个不好,也得来聒噪她。 方红特意给林特打了电话,问这分财产的事。林特是非常不建议老人在生前处置财产的,她是法律专业,平时按触到的类似案例很多。当然,既然是案例,那肯定就是出事的。 “眼下话都说出去了,不分是不行的。”方红道。 林特说,“那就走有条件赠予,一定要签下合约,保证老人的利益。譬如,老人赠予的房子在老人生前,老人是有权居住出租的。还有每月给老人的赡养费,也要在合约中写明。一旦违约,老人有权要回所赠予的一切财产。” 这些话非常冷酷,中国是非常注重亲情的国家,父慈子孝,兄有弟恭,家庭和睦,等闲一家人做事,没有这样法言法语的。 但这些话非常契合方红此刻的心态,父母对她无情,她的心也冷了。此时她要保护的不只是父母的权益,还有她以后的安宁生活。保证父母的晚年,才能保证她以后不会被打扰。 林特告诉大舅姥姥合约怎么拟,都有哪些注意事项,拟合约的事林特来办。似一份儿大合约,所有子女都在上面签字,签好字再去过户孩子,分散家财。 林晚照望着自家小特严肃干练的模样,心里特别骄傲。林爹也一本正经的感慨,“不知道咱们小特这样能干了,不然我也拟几份合约给他们签。” 林旭辉郁闷,好想把分到了四十平再还给林爹。 可一想,伺候老头儿作威作福这些年,要是把面积再还回去,岂不更亏了么。 第163章 准时更 对于被摒除在家族群之外的事, 还是老二安慰了林熹光的矫情。 疫情之后,林熹光觉着家人对她的态度软化了些,她抓住机会, 时常过来说好话。尤其自己竟然不是家族群成员, 林熹光认为受了天大委屈,抓住了理,见天儿过来叨叨。 林晨阳依旧不冷不热, 林熹光就来林晚照这里, 林晚照给她烦的不轻, 只想重新绝交。 有一回赶上老二过来,林熹光提及此事,又委屈起来,老二很坦然的劝小姨, “小姨, 我也不在家族群啊。现在家族群是姥爷管着,姥爷只让他喜欢的人进。我, 我二姐都进不去。姥爷说了,我们不符合他的审美。” 林熹光不服, “你是外孙, 我是亲闺女, 这能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老二支着自己肥嘟嘟的双下巴, “姥爷一直偏心啊。” 林熹光给老二这坦荡的态度噎了一下, “那也不行, 你妈就能进,我就不能,不一样都是闺女。” “那我跟老三还都是外孙哪。老三就能进,我就不能进。” 林熹光伤感地红了眼圈, “什么都不是,就是现在我穷了,你姥爷就看不上我了。” 不要说林晚照,老二听这话都牙酸,老二说,“我记得小姨那时你在城里当官儿,回老家也说姥爷偏心我妈哪。” “就是,你姥爷早就偏心你妈啊。” “那不就得了。这一早就有的事,不是突然发生的。” 林熹光险没给老二安慰的气死过去,这是人说的话么! 林熹光来过几次后也就不再来了,因为林晚照总叫着她去给大哥大嫂干活。 她够倒霉的了,回娘家是想歇一歇,不是要给人做老妈子的! 方红疲惫的回到家里,刚进屋就看到早上还有些凌乱的家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心中的疲惫顿时被冲淡好些。厨房传来淡淡米香,往厨房一看,电饭煲里显示着保温,显然粥就在锅里,随时都能吃。 不用问,肯定是林晚照给做的。 这几天,方红父亲做手术,林晨阳方红没少往医院跑。林晨阳关好门进来,放下手里的车钥匙,“吃点东西。你去坐着,我来盛。” 医院的饭菜,谁都吃不惯。 洗过手换了家居服,林晨阳盛饭,方红去冰箱拿小菜。打开冰箱门,里面除了酱菜,还有切好的酱牛肉,洗好的鲜黄瓜放在保鲜盒内,一样样干净整齐的放在保鲜盒内,拿出来就能吃。 方红心里真觉着熨贴,“让晚照过来,原本是想照顾她的,结果都是她照顾咱们。” “什么是一家人呢。一家人不用分这么清楚。”兄弟姐妹间,可不就要互相照顾的么。 方红一笑,不再多说,反正小姑子的好她都记心里。 林晚照跟林晨阳一个看法,都是,这不应该的么。大嫂父亲做手术,大哥大嫂都跟着忙前忙后,她能帮忙的地方也有限,就帮着煮个粥而已。房间打扫有钟点工呢。 难不成还让大哥大嫂从医院回来再自己做饭? 那还要亲人做什么? 亲人不就是有困难时要帮忙的人么。 虽然方家老爷子年过八旬,不过手术挺顺利,恢复的也挺好,很快就出院了。原本,林晚照想着大嫂应该能松松心了,结果,她给大哥大嫂送水果时看到大嫂哭红的眼睛。 林晚照放下杨梅,关心的问,“大嫂你怎么了?” 方红原就是爱说话的性格,虽然一向要面子,但因为跟林晚照关系好,就抹着眼泪跟林晚照说起来,“你说我娘家,没见过这样儿的,就因着我条件好,爸妈分家业,连我的一根儿针都没有。” 林晨阳很看得开,抽张纸巾递给妻子,“咱家房也有,咱俩退休金也不少,没有就没有,这可怎么了。” 方红夺过纸巾擦眼泪,怒道,“我是争东西吗?我是说这个理!给我我都不一定要,可也不能连给我的话都没有!” 方红简直一肚子的委屈,她是家里长女,自小聪明伶俐。其实,方家的条件也就一般,方红上头还有个大哥,娘家兄弟姐妹八个,就她一个读大学读出来的。 一家人就是这样,有一个好的,就要拉帮下头不大行的。 方红倒不是扶弟魔,也不是那种无限帮扶娘家的人,她护自己小家护的紧。当然,娘家能帮也会帮,却不是那种无限度的帮扶。 可她也自认为娘家出了不少力,大哥的孩子就业,三妹当年知青去了东北,孩子回A市落户口,也不是容易的事。还有其他侄子侄女,娘家谁生病住院做检查,她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 现在可好,爸妈说年纪大了,提前把手里这些家业做个安排,第一个就说,她条件最好,家里什么都不缺,就不分她了。 这叫谁不伤心啊! 林晚照总算听明白这事,林晚照是个实诚人,听说方家老爷子把家给分了,没多想就说,“老爷子还活着,就把家分了。这可不太好。” 方红擤擤鼻涕,“这倒没什么。咱爸不也分了么。” 林晚照很实在,“世上有几个大哥这样的人品。”林爹分是没事的,大哥小弟都孝顺,就是林晚照也自认不是那种不孝之人。以前院子不值钱的时候,林爹在俩儿子这里也是呼风唤雨,要怎么着就怎么着的。 方红叹口气,“我大哥也还好。这些年都是跟我爸妈过,大嫂也孝顺,不像是没良心的人。我就是伤心我爸做的这分配,大哥是长子拿大头,二弟三弟四弟,二妹三妹四妹,都有一份儿,就我什么都没有。”说着又伤心起来。 林晨阳劝她,“你想想看,就是分能分什么?无非就是岳父岳母的几套房,手里攒的一些老底子。你们兄妹八个,平均分分到你手里也没多少。你自己个儿都说,给你你也会让给别的兄弟姐妹,这不一个道理么?” “这能一个道理么!”方红瞪着丈夫,“给我我不要,跟不给我,这是一个道理么!” 林晚照琢磨一会儿。要按她的老理论,家业当然都是儿子的,可她早改了这想法,认为男女平等。所以,当初拆迁款下来,刘爱国想补贴孩子们,林晚照就将刘凤女跟三个儿子一并看待的。 这是林晚照的看法。 可后来林爹分财产,林爹完全是按着记录的小账本儿来的,大哥出力最多,给大哥的也就最多。她也有出力,所以跟小弟平分剩下的。林熹光出钱出力最少,林爹就一丁点儿都没给林熹光。 哪怕林熹光现在生活挺困难,林爹也没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同情。 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认真思考片刻,林晚照很严肃的跟大哥说,“大哥,大嫂的确是挺委屈的。难道就因为你们日子好,就不分大嫂了?这得按谁出力多,谁就该得的多。大嫂纵然不是出力最多的,可这些年,该尽的孝也都尽了,多少都该有大嫂的。大嫂不要,让给别的兄妹,这是大嫂的仁义。直接不给大嫂,是大嫂娘家的不对。很不公平。” 方红一听这话,如同遇着知音,愤愤的对林晨阳道,“你看,晚照都这么说!” 林晨阳哭笑不得,“我是劝你想开点。你想不开,气坏了身体,岂不更不值?”他握着方红的手,温声道,“我难道不知道岳父母不大公道么?人老了,都这把年纪,咱们日子的确过的好。阿红,就算了。谁不心疼你,我都心疼你。” 丈夫这样说,叫娘家冷透的心一点点暖了回来,方红也回握着丈夫的手,哽咽,“幸亏我还算有眼光,叫我遇着你。就是我娘家偏心,只当我命里福分有限,都在你这儿了,那边儿就少了。” 林晚照心说,大嫂你遇着我大哥还敢说福分有限!你可真不贪心! 看大嫂不哭哭啼啼的了,林晚照也放了心,拿了水果到厨房洗好给大嫂吃,中午还做了大嫂最喜欢的红烧肉。按大哥规定的,不能多吃,顶多给大嫂吃两块。 林晚照不禁,因为林晚照身体好,林晚照也没多吃,这东西吃多也腻,但用来拌饭真的香的不得了。 方红给儿子打电话时就说,“日久见人心,原本我总是偏着你舅你姨他们的。这回我是看透了,你姥爷说分家的时候,没一个人觉着不公道的。因着咱家过得好,咱家就该什么都不得。我根本没看上你姥爷那些家业,光你爷爷分给咱家的,就比他攒一辈子的还多。” “既然这样,妈您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是后悔,这些年没对你大姑更好些。这有事就看出来了,你大姑是真仁义。”方红叹口气,“我跟你爸这些天跑医院,你大姑看着给收拾家,我们回来,家里总有热饭在电饭煲里放着,冰箱里的凉菜整整齐齐的,晚上知道我们回来,就下来给我们做饭。” 林正也说,“我大姑是真好。” “那是当然了。我三个亲姐妹,都没你大姑说话公道。”方红感慨,“原本我以为,你姥爷总比你爷爷明白的,如今看来,真是连你爷爷的边儿都沾不上。” 林正无语片刻,问自己的母亲,“妈你是怎么觉着我姥爷比爷爷明白的?” “你姥爷毕竟是文化宫干部退的休,你爷爷才是小学校长。” “我爷爷巴黎大学留学,姥爷年轻时不就街上摆摊算卦的么。” “现在得说是民俗文化了。” 林正好笑,“以前姥爷还说,他给你相中的是市宣传部的干事李叔叔,后来李叔叔升的也快,结果没几年就进去了。有没有这事儿?” 听儿子提及旧事,方红也笑起来,“别听你姥爷瞎说,他能有什么眼光。” 林正道,“姥爷眼光还在其次,关键他分家这事,人活着就把家分了。他以为他是我爷爷哪,我爷爷什么本事,我爸什么样的人品。你以为世上人都跟我爸一样哪。” 就是娘家再寒她的心,方红依旧为娘家大哥辩一句,“你大舅人也不错。” 林正笑一声,“日久见人心。我也盼着大舅还像以前那样孝顺。妈您就安安心心跟我爸过日子,我看您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嫁给我爸上头了。” 看一边床边的玫瑰花,方红心里颇有点儿小甜蜜,逗儿子,“不对,我这辈子运气都在有个好儿子上头。” 母子俩还打趣两句,方红笑眯眯的挂断电话。 人生哪儿能十全十美,她丈夫体贴,儿女孝顺,纵有娘家这小小不足,也不计较了。 不过,方红到底是方红,能行了一辈子。即便爸妈不肯分家产给她,她也没晾着俩人不管。不然倘有个不好,也得来聒噪她。 方红特意给林特打了电话,问这分财产的事。林特是非常不建议老人在生前处置财产的,她是法律专业,平时按触到的类似案例很多。当然,既然是案例,那肯定就是出事的。 “眼下话都说出去了,不分是不行的。”方红道。 林特说,“那就走有条件赠予,一定要签下合约,保证老人的利益。譬如,老人赠予的房子在老人生前,老人是有权居住出租的。还有每月给老人的赡养费,也要在合约中写明。一旦违约,老人有权要回所赠予的一切财产。” 这些话非常冷酷,中国是非常注重亲情的国家,父慈子孝,兄有弟恭,家庭和睦,等闲一家人做事,没有这样法言法语的。 但这些话非常契合方红此刻的心态,父母对她无情,她的心也冷了。此时她要保护的不只是父母的权益,还有她以后的安宁生活。保证父母的晚年,才能保证她以后不会被打扰。 林特告诉大舅姥姥合约怎么拟,都有哪些注意事项,拟合约的事林特来办。似一份儿大合约,所有子女都在上面签字,签好字再去过户孩子,分散家财。 林晚照望着自家小特严肃干练的模样,心里特别骄傲。林爹也一本正经的感慨,“不知道咱们小特这样能干了,不然我也拟几份合约给他们签。” 林旭辉郁闷,好想把分到了四十平再还给林爹。 可一想,伺候老头儿作威作福这些年,要是把面积再还回去,岂不更亏了么。 第164章 提前更 六月绣球花开。 林晚照剪下开得好的绣球好, 送给大哥和林爹一人两支,给他们插瓶用。如果还想要,也可以来她家里随便剪。 林晚照还进行了人生第一次的外省旅行, 她一个人开车去的避暑山庄。 林晨阳一直支持妹妹出去走一走, 但是,听妹妹说要去避暑山庄, 林晨阳要求妹妹做出攻略再去。 打算去哪些景点,住宿怎么安排。路上要准备的东西,穿的衣服、水瓶、急救药品之类,都要列好清单, 一样样的准备好。 等林晚照做好攻略给大哥看过,林晨阳跟林爹说了一声, 林爹啥都不管, 大手一挥,“人家都是小鸟离家学飞,你虽然是个老鸟了, 既然还想飞,就去飞一飞吧。” 老鸟什么的…… 这叫什么话啊! 林晚照强忍着唇角抽搐,早上跟大哥和小特吃过早餐后, 她就带着轻便的行李, 开着加满油的小奥迪,往避暑山庄去了。 A市的路林晚照开的很熟了, 她降下车窗,温暖的风吹进车进,拂开额前发丝。待快到河北地界儿时,弯道山洞都开始增多。林晚照也不怕,她时常开车到郊区玩儿, 不好开的路都开过。她有了年纪,再加上从来不是争快的性格,车速自然降下来,也不怕被测速仪拍到。 网上有说两个小时能到的,林晚照不急不徐的开了三个小时。 宾馆她也提前找好了,承德最好的就是四星,林晚照还没住过星级酒店,她在这里定了一天。因为旅游旺季还没到,价格并不算太贵。 主要服务好,可以免费停车,有服务员帮着拎行李。办理过入住手续,林晚照到客房后先给大哥打电话,告诉大哥她到了,路上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林晨阳声音带着笑,“累不累?” “一点儿不累,我打算出去逛逛。” “找个地方吃饭,也中午了。” “我在网上看好馆子了,这就过去。” “那就去吧。” 兄妹俩随便聊几句挂断电话,林晚照在房间转两圈,把房卡从卡槽里拿出来,房间灯啪的就都灭了,她再插上去,灯又亮了。 她觉着新奇,玩儿了好几次。 然后去卫生间,跟她家里的也差不多,有淋浴有浴缸,马桶洗漱台当然都是齐全的。大床上铺的是雪白的四件套,临窗还有贵妃榻小圆桌,总之,看着挺高档的。 但也没到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林晚照自己的家完全不比这房间差。她家里马桶还是自动的哪。 林晚照没去吃什么八大碗儿之类的东西,她打听过承德这边儿的饮食,大哥说味道一般,林爹的话是,“什么八大碗儿,从来没听说过。那就是以前清朝皇帝避暑打猎的行宫,古称热河,离蒙古不远,吃的话,就榛磨儿还比较不错,那边儿地气暖,鲢鱼头最肥,要是能找着正宗馆子,砂锅鱼头肯定好吃。景儿倒值得看一看。弄张热河行宫图,照着图走。” 所以,林晚照就跟前台打听着这边儿热闹的街巷,开车过去,找地儿停下后,她遛遛达达的,哪家热闹她就往哪家去,点两个招牌菜,吃的就挺不错。 林晚照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唯一的寂寞就是没带电脑来,原来人家酒店是有网线的。 但也没关系,林晚照叫来酒店经理,问经理哪儿有卖电脑的,她开车到市区现买了一台,店员给装好系统,拎回酒店就能用。 晚上她不出去,坐在酒店窗边,把自己吃到的美食传到家族群里,跟家里人聊天。 老三问:妈,您这是去网吧了吗?您可注意安全,有点儿晚了。 林晚照:在酒店里,我自己电脑。 老三:妈您带电脑去了? 林晚照:没,现买了部手提。 老三:大拇指表情包。 老三扭头跟妻子说,“咱妈真是财大气粗,出门带买个手提。” 老三媳妇笑,“妈这是想得开。这样才好哪。” 老大也很记挂母亲,让母亲出门多喝水,不要太累,景点慢慢逛不迟。 林晚照也是这样想的。 她的旅行非常悠闲,自己请了讲解员,知道了许多有趣闻。虽然网上说许多趣闻是胡编的,但听着也很有意思啊。 她随身带了正在读的书,有时不想出去,她就在酒店看书。 反正,怎么舒坦怎么来。 心沉下去,反是能发现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林晚照就发现一家清炖乳鸽的饭店,汤炖的鲜美无比,从此她就有了吃饭的去处,一天一盅乳鸽汤,配上颗粒晶莹的米饭、荤素得宜的饭菜,吃的那叫一个舒爽。 林爹说的砂锅鱼头她也找到了,的确像林爹说的一样,鱼头肥的不得了,吃在嘴里都有些胶牙,滋味儿特足。 林晚照把照片拍好,发到群里,跟大家说这砂锅鱼头的好吃。旁人还好,林爹这素好吃鱼的,直羡慕的不轻。 林晚照正在讲她吃到的鱼,就见林爹的流川枫头像在闪,点开来,是一句:这砂锅鱼在热河,在承德哪儿啊?具体什么地址? 林晚照:告诉你也没用,你也过不来啊。 林爹:还不兴我畅想一下啊,我看是不是我以前去承德吃的那一家。 林晚照向来实诚,就把地址告诉了林爹。 可打着打着字,林晚照就觉着不对,就算要看是不是以前吃过的那家,怎么家族群不说,还要私聊? 这里头肯定有鬼。 林晚照虽实诚,也有自己的机伶,转头就把跟林爹的聊天记录发给了大哥。 林晚照:老头儿问的特细,不会是想过来吃鱼头吧? 林晨阳:爸那儿的事我来解决。 接着啪啪啪一行字:老头儿是什么意思? 即便远隔千里之外,林晚照也是一缩脖子,悄悄吐下舌尖,纠正:爸。咱爸。咱老爸。 林晨阳:这还差不多。 教训林晚照以后对父亲的称呼要尊敬。 林晚照看她哥足足发了一百条教训她的话,心下忍不住吐槽:真不愧我的孝子大哥啊! 林晨阳比林晚照更了解林爹,就林爹的个性,憋不了一天。林晨阳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一整天的过去孝顺林爹,就把林爹看得死死的。 林爹都把身份证搁包包里,行李都收拾好了。看长子一幅要守他到地老天荒的模样,就知事情露馅儿,打算落空,失落之余不禁感慨,“哪儿都架不住有叛徒啊。你说晚照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不用问就知道是那笨丫头透露给林晨阳的。 林晨阳不否认,“晚照觉出您打听的忒细致了。” 林爹,“应该直接过去,过去再找她,她敢不请我吃鱼头。” 林晨阳正色望向林爹,“爸爸,我们得谈一谈了。” 林爹立刻抚额,“唉哟,偏头痛犯了。” “原本听说有家馆子,做的砂锅鱼头特正宗。既然爸您不舒服,那就算了。”林晨阳一幅孝子的惋惜模样,关切的扶住林爹,“爸您要不要躺一躺,我让阿红下来给您煮粥。白粥吃上十天八天的,应该能好。” 林爹立刻一幅没事人的样子,精神百倍的表示,“唉哟,怎么突然好了。” “爸爸您真好了?” “真好了。” “真好了?” “真的不能再真。”林爹起身,“我们中午就去吃鱼头吧。” 林晨阳坐着不动,望向林爹,“不急,先谈一谈爸爸您说都不说一声就打算偷跑到承德的事,再吃鱼头不迟。” 林爹:…… 林爹反应极快,抱着手臂沉着脸,一本正经发出警告,“晨阳,虽然你是我心爱的长子,也不能无凭无据诬陷你亲爹,对不对?行啦,爸爸会包容你的,咱们去吃鱼吧。” 林晨阳的视线仿佛带着实质,先是落在林爹最喜欢的黑白两色的运动包上,林爹一惊:这包里搁着钱夹,钱夹里有身份证! 接着,林晨阳视线转移到林爹卧室方向,林爹:行李箱就在卧室衣柜里! 林爹只得说,“好吧好吧。你说谈就谈,我快饿死了。谈吧,谈完你老爹估计就饿瘫了。” 林晨阳从口袋里拿出一板长白山蜜参片,体贴的递到林爹手里,“爸您要饿就含一片。” 林爹看看手里的蜜参片,再看看林晨阳八风不动一定要跟他谈心的俊雅面孔,心下咬牙:谁要再跟他说林晨阳是大孝子,他立刻把那人当面喷死! 林爹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林晨阳一笑,“不下为例。爸爸你再不说一声就偷跑,我们可就要真的促膝长谈一次了。” “林晨阳,你真胆子肥了,敢吓你老爸。”林爹见林晨阳不打算跟他促膝长谈,瞬间原地复活,高兴的长臂一伸揽住儿子的脖子,“说,有没有定好位?” “定好了定好了。要不定好,爸您再偷跑,我可往哪儿找你去。”林晨阳给老爸勒的不舒服,伸伸脖子,“我们好好的说话。” “不行,叫你吓唬我。”使劲勒两下才把人放了。 林爹精神抖擞,潇洒的拂一把额前流海,转头问儿子,“你怎么知道我身份证、行李搁哪儿的?” 林晨阳卖个关子,“要这都猜不出来,怎么配做爸您的儿子呢。” 林爹哼笑一声,暗道下次他一定更机密些,再不能让林晨阳察觉! 钱阿姨在客厅听到父子俩的笑声,悄悄松了口气。 老林总是有些跳脱的,幸亏晨阳稳重,能管住他。 晚上兄妹俩聊天时,林晨阳特意叮嘱林晚照:再吃到什么好吃的鱼,不要再拍照放家族群里。 林晚照:爸还真馋了啊。 林晨阳:我们今儿就吃的砂锅鱼头。 林晚照发了一连串大笑表情包,她转手就在家族群发了她今天吃到的猴头菇煨鱼脑的美图。除了显摆,主要目的就是馋林爹。 林晨阳看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最老实的妹妹也会逗人了。 果然就看到群主林爹立刻被鱼钓了出来,在家族群里发出一连串问话:这是猴头菇煨鱼脑吧?也是在承德吃到的吗?看着卖相不错哟~ 接着林晨阳收到林爹的私聊对话框,里面就一句:咱家的笨丫头变坏了,但我真的好想吃猴头菇煨鱼脑!!!!!! 林爹林晨阳都感觉到林晚照的变化,或者林晚照自己还未察觉,其实,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发坏跟林爹开玩笑。 而从没有玩笑的人生,该是多么的枯燥啊。 没有刻意的引导,仿佛是春天即将融化的薄冰,或是一阵风,或是一只蝴蝶,或是别的什么东西,那冰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忽啦啦碎入流淌的溪流中,随着溪流驶向春暖花开的地方。 第165章 聪明 原本, 林晚照计划七日游,一个星期也就回来了。 她是个从没有离开过家的人,想着肯定会想家的。 结果, 不出门不知出门的爽。 一个星期后,林晚照决定再延长一个星期, 变为半月游。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嘛, 花儿也有大哥帮她浇水, 小特在学校也好, 星期六星期天还会回家看望长辈。她们晚上用QQ聊天,也很方便。 等林晚照交到自由行的朋友后, 她跟朋友们一起去了趟碧草连天的草原。按理,七月就有些热了,但在草原上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花草泥土的味道随着清凉的风吹拂而来, 那种一马平川的广袤视野让林晚照觉着整个人都开阔起来。 林晚照在外乐不思蜀,其实林晨阳与林特都是很牵挂的, 毕竟是妹妹(姥姥)第一次出远门, 而且林晚照也是过六十的人。 但两人心里都明白, 在家一日三餐当然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既然林晚照想出门, 他们就要支持。 远行是需要勇气的。 对于少年人, 这样的勇气与生俱来。对于老年人, 更多是一种突破壁垒,想寻求新生活的勇敢。 对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出生的人,这是非常难得的。 所以,尽管担心,俩人也都把担心藏在心间, 并不说出来,只管让林晚照好好在外游玩。 家里的事也不用林晚照操心,倒是先前拆迁的房子盖好,得去收房了。这事林晚照就委托给小特,让小特去办。 林特本身也有自己的房要收。 老大老三也都知道这事,俩人不放心外甥女一人担这么大的责任,打电话给刘凤女,看刘凤女有什么安排。 刘凤女早想好了,“到时我叫着志军跟林特一起去,你们有空也过来,给妈挑房,咱们一起掌掌眼。还有大舅小舅他们,看他们什么时候收房。” 刘凤女问,“爸的房就一起选了吧?” 老大老三都是这意思,老二当然也不反对。老大特意问过父亲,刘爱国是只要孩子们乐意,他就乐意。 收房是喜事。 虽然过程未免辛苦,但好几百平的房子收入囊中,而且这是没有贷款的房子,做个简装就能出租赚钱了。 现在租金还不高,依栗子村儿的位置,也就几百上千块的房租,但各家房屋都多。像林特也有近三百平了,林晨阳林旭辉也都差不离,当年把能买的面积都买了。 现在房产证下来的也快,不是许多年后要三年五年才能办房产证的年代。房产证就跟着房子一起下来的。 验房收房后,林特先把房产到银行做了抵押,还了贷款公司的钱,然后慢慢再还银行的钱。毕竟银行利息低。 三舅给介绍的贷款公司,果然正规,还钱并未受到什么阻碍。 林特还特意把她跟姥姥的每个房产证都拍下来,发到QQ上跟姥姥私聊分享,两人一起笑个不停。 林特连装修房的事都安排好了,还没收房的时候,她就提前就给大伟表舅打了电话。把她跟姥姥的装修事宜都交给大伟舅舅负责,姥姥之前的房子也是大伟舅舅装修的,质量不错,反正直到现在也没出过问题。 林特提前把事情定下来,颇有她的小心机,她跟大伟舅舅说,“伟舅,我的房子慢一点没关系,您可一定得先给我姥姥装。我姥姥在银行有贷款,房子装好就能收租还贷了。” 大伟笑着应下,“没问题!” 方红打听了一下大伟的价码后,也把简装的事交给了大伟。 自家这房委实是不少了,虽然老家的房便宜,一间也能租个三五百,她家算下来有四套房,一年怎么也得收入四五万。 黄茹也是做的这打算。 退休了,旁的风险大的投资也不大懂,咱就想过安稳日子么。 林晚照是七月初回的家,回家前她就寄了很多邮包,有给家里的榛蘑,草原上的各种菌子,牛肉干之类。 其中牛肉干被林爹评为,“这是嫌我们牙长的结实啊。” 被林特拿到学校跟同学一起吃了。 林晚照回家的那天略有些初夏的热,一下车就有邻居跟她打招呼,“唉哟,小林你回来啦。”因为林爹是老林,林晨阳是林大夫,林晚照是小林。 林晚照笑着跟邻居们打招呼,然后打电话给大哥,问大哥在不在家,下来帮她拿行李。 林晨阳端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不提前说要回来,我跟你大嫂在外头。自己拿上去吧。” 林晚照刚要说好,忽然意识到不对,她就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才没说今天要回来。大哥怎么一点儿不惊喜啊,林晚照笑,“肯定在家!快点下来啊!哥,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比给爸的还多!” 然后,就听林爹特有的懒洋洋语调在身后响起来,“这样啊,那我就不用拎行李了吧。” 林晚照一回头,就见大哥大嫂林爹还有钱阿姨正走过来,林晚照高兴的迎上前,“大哥,爸,大嫂,你们怎么在外头!不会知道我要回来吧!” “真会给自己个儿贴金。”林爹上下打量着林晚照,林晚照一身蒙古族的红裙子,脚上是一双颇有蒙古风的小皮靴,脖子里挂着一串儿珊瑚一串儿绿松,喜庆极了。 林爹扫一眼,“珊瑚是真的,绿松是假的。” 林晚照大惊,摸着自己的绿松石项链,“假的啊,我花二百块钱哪。” 林爹,“凭你这钱数也真不了。” 方红笑,“假的也好看。” 林晚照美一下,开后备箱把行李拿出来。行李箱还有些土特产都好拿,最重的箱子……林晚照扫一眼,正好看到温法官停车过来。林晚照招呼,“小温法官,有事儿请你帮个忙。” 温斐过去,“林奶奶,什么事。” 林晚照一指后备箱的一个大纸箱,“这里头是羊肉,我们都搬不动,你能不能帮我们搬一下。” “没问题。”温斐到底年轻,轻轻松松就搬了起来。 林晚照锁好车,大家已经到电梯去了。林晨阳说,“怎么买这么多羊肉?” “内蒙的羊可好吃了,跟咱们在菜场买的根本不一样。我就买了一头,回来一起吃。”林晚照心里想着家里人,所以,吃到好吃的,看到好东西,都会想给家里人带。 方红大惊,“妹妹,你买了一头羊回来!” 林晚照说,“小羊小羊。” 温斐这才知道自己刚抱的是一头羊,想想刚刚在手里的份量,恐怕里面还有冰块之类保鲜的东西。 电梯很快就到了顶楼,温斐把羊给抱进屋就告辞了,临走前被林晚照塞了两袋蒙古酒,让温斐拿回去喝,有助于睡眠。 温斐也就笑着接受了,相对前几年有坚硬,林奶奶现在变的更加开朗了。 林特知道姥姥回家,下午的课程结束她就回家来了。林爹林晨阳一见林特回来,都如蒙大赦,让小特陪着姥姥说话,纷纷逃走。 林晚照郁闷,“这些家伙,亏我给他们带很多礼物。” 父子俩已经听林晚照讲她的旅行讲了一下午,喝了三壶林晚照煮的蒙古奶茶,坐的腰都酸了,结果,整个避暑山庄才讲到一半,等林晚照讲究得明天下午了。 林爹林晨阳遁走没关系,小特爱听啊,小特也没去过避暑山庄,听姥姥说着山庄里的景色,向往极了。 祖孙俩晚上就切了块羊腿肉在小露台上烤肉串儿吃,特别鲜嫩。 林特帮姥姥收拾带回来的特产,给每位亲人的礼物。林晚照还给林特带了套蒙古小裙子,跟林晚照的是一个款式,真珊瑚项链和假绿松石项链也都一模一样给小特搭配好了。 小特不嫌绿松石是假的,说,“戴着好看就行了呗。” 待收拾好礼物,泡过澡,祖孙俩一起在床上欣赏回迁房的房产证,又悄悄美了一回。 林晚照谁的心都有,大哥小弟林爹当然各有一份,还有给林苏姐的,孙辈里刘飞、朵朵、阳阳也都有,小特当然更不用说啦。 星期六的家族聚会林晚照也安排在自己家,她想跟家人们聚一聚。 林晚照的日子过的很快乐,小弟妹黄茹打电话过来,电话里十分为难,“我就是想问问大姐,二姐有没有找你借钱。” “借钱?”林晚照微讶,放下手里的书,“没有啊。林熹光找你借钱了?” “不是我。是跟旭辉借,我们正想装修房子,可要挤也能挤出来……旭辉一方面还在生气当初二姐跟家里打官司的事,可想想二姐现在,又觉着可怜。他就拿不定主意,我想问问大哥大姐。” 别看疫情时林晚照打电话给林熹光,提醒林熹光买口罩、板蓝根和消毒液,可实际她并没有消气。 林晚照心里当然是偏着小弟的,林晚照很实在,对钱的事也分得很清,“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也上有老下有小,总得弄个明白。” 黄茹真是觉着大姑姐贴心。 就是借钱也得借个明白不是。 林熹光就抹着眼泪上门了。 自从林熹光把林晚照林爹告上法庭,林晨阳就对林熹光很冷淡。 “盘子里蒜苔炒肉,我不留心多夹了块肉,就被骂了一上午,说我要本事没有,就知道抢好吃抢喝。”林熹光呜呜的哭,说起婆婆的刻薄,“我也快六十的人了,大哥,大姐,我知道你们烦我,旭辉也生我的气。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我也不来扰你们。” 林晨阳直接给林熹光指条明路,“你有退休金,既然过不下去,租房搬出来就行了。” “我退休金还不到三千,现在租房一居室也要一千,剩下两千,也能存下一千。可我不是想着,趁还年轻,紧巴着攒一攒,往犄角旮旯的地方还能再买套自己的房子么。”林熹光抹着眼泪,“我就是实在没个说话的人,这些话,除了你们,我还能跟谁说呢。” 林旭辉别看脾气火爆,实际很容易心软,望着二姐眼角深深的皱纹,哭红的眼睛,已经心有不忍。 林晨阳看着林熹光花白的发根,以前林熹光飞扬刻薄的模样他也不喜欢,现在这样,也不喜欢。林晨阳非常了解林熹光,“你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办,可以直说。” 林熹光把擦湿眼泪的纸巾团团攥在手心,“我就是不知道,才想跟大哥大姐小弟你们念叨念叨。” 林晨阳直接点破她,“熹光,不要再用以前的把戏。我知道现在傅静每月给你五百生活费,你不至于无路可走。” 林熹光面容一僵,终于说出口,“我想跟你们借两万块钱,付个首付,买套房。” “借了你打算怎么还?”林晨阳问。 听到这话,林熹光再擅于算计的内心都不禁泛起一抹苦涩。曾几何时,大哥是从来不跟她谈还钱的事的,以前她要买产权,大哥把存款都给她,让她先买,大哥家是过几年才买的。 可见大哥是真跟她生分了。 林熹光低下头,眼泪掉下来,落在茶几上,“我想按月还,工资除了还贷,每月还一千,两年也就能还清了。”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打算买哪里的房子?”林晨阳条理分明,把林熹光所有细节都问清楚。 林熹光夫妇每个月也有六千来块的收入,攒到现在也有三万。林熹光打听着,偏远些的地界儿,便宜,不到三千块一平。二十多万就能买套宽敞些的两居,首付在六万左右。 林熹光原是让老傅跟公婆借些,但婆婆把钱把的紧,一分不往外拿。他们跟亲戚朋友的借了些,眼下还差两万。 林晚照皱眉,“你也活这把年纪的人,借了这么久,只跟亲戚朋友借到一万么?” 林熹光泪眼婆娑,十分哀凄,“大姐,你不知道这世道,人有钱的时候,那是人人肯借给你的。一旦破落,除了十分要好的亲戚朋友,谁肯帮忙呢?” 林晚照就是因此才想不通,问林熹光,“那你十分要好的亲戚朋友加起来,才一万块钱?” 林熹光哭,“我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绝情,平时说的天好地好。” 林晚照现在的年纪,该明白的事理都明白,她说话直接,“熹光,这明摆着是你婆家不肯出钱,就是让你到娘家来弄钱的!你想想你的心在哪里,你要是心里偏着婆家,我看你婆家对你可不好。你要心里偏着娘家,你不比我聪明,我不信你看不透这个。” “你呀,你心里明明白白的。” 林晚照真服了林熹光,“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你还遮遮掩掩的不实说,我也是真服了你。” 两万块钱,不论兄妹三个,谁都拿得出来。可就林熹光这做事的方式,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第166章 别活成这样 林晚照这话一说, 林熹光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可有什么法子,大姐你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我知道我那婆婆防我跟防贼一样, 我们也这么多年不合。我原想着,让他们帮着出个首付, 然后让阿泉跟他媳妇去还房贷。阿泉媳妇也是同意的, 我婆婆就说怕阿泉再胡闹, 一分钱不出。还是我们亲家帮着出了个首付, 阿泉他们总算是置了套自己的房。现在俩人都上班,发不了大财, 安安稳稳的也过得下去” 林熹光拭一把心酸泪,“我知道她是觉着咱家条件好,打电话给我们大小姑子的折腾,不叫借给我钱, 可不就是让我来娘家借么。可我有什么法子呢,年轻时还能吵闹, 这上了年纪, 她不要面子, 我也要面子。我就想先借着把首付付了, 以后慢慢还贷, 我躲出她去。凭着我的工资, 我总能吃顿消停饭。” 这话不一定全是真, 但也有一部分真。 林晚照也听说过傅家老太太刁钻,林晚照没遇着刁钻婆婆,不过,村儿里真有不讲理的,遇着这类人, 你要跟她较长短,那日子甭想消停。 林晚照有些犹豫,钱不借吧,林熹光瞧着很可怜。借吧,就林熹光告她的事,她可没忘哪! 林晚照看大哥的态度。 林旭辉,林旭辉看大哥大姐的态度。 林晨阳盯着林熹光哭泣的脸庞,淡淡的说,“我说过,你要是打官司,自此一刀两断。” 林熹光脸色一白,不待林熹光再说出什么巧言令色哀求的话,林晨阳道,“不过,也不会看你活不下去。熹光,你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你在婆家也没吃过亏。现在你住别人家房子,日子不好过是一定的。谁叫你跟人家关系不好呢。” “钱可以借,但有条件。” 林晨阳把林特叫来,问林特能不能签共同购房的协议,不借两万,借两万一,三家一人七千。林熹光夫妻是没有贷款资格的,毕竟都上年纪了。林熹光的打算是用傅泉的购房资格,林晨阳便提议由林清以两万一的购房资金同列入购房人之列,如果林熹光夫妇能在两年内还清借款,林清无条件将自己的份额转让给林熹光夫妇,如果还不清,则直接出售该房产份额,所得资金归三家所有。 林熹光想借钱,就要签这份合约。 合约是林特拟的,林晨阳看过后交给林熹光,凭林熹光自己决定。 林熹光很痛快就签了。 借款的三家也都放心,主要借的不多,而且,林熹光以后若是反悔不还钱,林清是与傅泉合约购房,握着房本儿哪,直接打官司就能拍卖,不怕要不回钱。 凭林晚照对房产升值速度的了解,林熹光肯定会还钱的,不然这大便宜岂不叫娘家占了! 林熹光心里不知是真感激还是假感激娘家,反正买了水果过来,连带林爹,一家一份儿。 林爹知道这事后跟林熹光说,“你看,昔日我就教导你做事留一线,你就不听。熹光啊,你要不闹那一出,当初搬迁费你大哥都答应给你了。你知道搬迁费多少钱吗?咱家两处院子,搬家费就有七万多,不到八万的样子。一分钱不用借,都有你。你看看你闹的,鸡飞蛋打,啥都没得着。” 这话简直能把林熹光的心扎出血来,林熹光是真要哭了,“爸你能不能别提了,我早后悔了。” “后悔有啥用,世上可没后悔药吃。” 林爹这直击灵魂的坏嘴,把林熹光懊悔的偷偷哭了好几次。 林特其实是很替姥姥不忿的,私下觉着小姨姥姥很对不住姥姥,姥姥真的心肠太好了。要换了她,她可没这么好心,她一辈子不原谅小姨姥姥! 哪儿有这样的人啊,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继承农村宅基地的资格,就是为了讹钱,跟姥姥打官司。 这不就吓唬姥姥么,要遇着胆小的,肯定就破财免灾,和解了。法律上不是没这种事,这种事多的很。就仗着是亲人,才专讹你呢。 林特有什么心事都跟姥姥说,不过,她先调整好了心情才说的。林特有辅修心理学,虽然只是刚开始学,她已经学会理智的看待事情。姥姥比她年长,比她更有阅历,姥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林特先沏了一壶老白茶,洗好水果,早上跟姥姥整理过露台的花圃后提到这事。 林晚照笑,“怎么拟合约前没提啊?” “姥姥,你、大舅姥爷、小舅姥爷,你们都同意,大舅姥姥小舅姥姥也没意见,肯定有你们的道理呀。”林特年轻的脸庞非常认真,“咱们家的人都很宽厚。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要给小姨姥狠狠的长个记性。” 林特觉着自己不是姥姥这样宽厚的性格。 林晚照喝口茶,“我也很烦林熹光,她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最爱占娘家便宜。别看她哭哭啼啼的说傅家老太太刻薄,她也不是好缠的,她们婆媳,那是对了人。她没到绝境呢,人要到了真难的时候,哪个像她还在家坐着领退休金,早出去找个事儿做了。挣不了大钱,还挣不了小钱么。” “你以为你大舅姥爷不知道她是来打秋风的,咱们日子过的顺遂,你要不给她点儿,她总来哭哭啼啼,你也别想痛快。钱也不多,还立了契约签了合同,也是个约束。你等着瞧吧,她肯定不还。” 林特瞪圆一双杏眼,“要是小姨姥不还,姥姥,我那会儿也就毕业了,就是我没毕业,我找师兄师姐帮你们打官司,一定把钱要回来。” 林晚照呵呵笑,“不用你急着要。等房价涨起来,她一想到那房本儿上还有你林清姑的名字,她就上赶着来了。房价不大涨,她是不还的。” “怎么会有小姨姥这样的人啊。”不过,林特想了想,说,“这样的人也不少,以前我在秦家时,我那大姑也这样。我大伯挣钱多,我那大姑可巴结我大伯了。” 林晚照话归正题,“这回借钱给她,还有个用意。” “姥姥,什么用意?” “钱不多,一家七千。其实咱们几家,谁家也拿得出两万,为什么一家七千呢,就是堵她的嘴。”林晚照把茶盏放下,同林特道,“这回借了,再借就没这么好借了,毕竟前债未还。” 林特点点头,听姥姥道,“别活成她这样儿。你小姨姥年轻时最好胜好强,生怕落在人后头。她也一直挺光鲜的,在城里,有正式工作,比我强。可听着她说,借遍亲戚朋友只借出一万块钱的时候,我就觉着,她这辈子挺没意思的。” “她说是她婆婆打电话给亲戚不叫亲戚借钱给她。”林晚照叹口气,同林特道,“可这人哪,真正好的亲人朋友,就是再有人打电话,看你难了,该帮也是会帮。人家不借,就是不想借,跟你没那份儿交情罢了。” 以往种种对林熹光的羡慕,不知何时就风过无痕,消失不见。 哪怕林熹光是大学生,上过大学,林晚照些时也不再羡慕她。这并不是出于林熹光现在经济困难,她拆迁有钱了,而是另一种更深洞悉。 林晚照文化有限,她也说不上大道理,她就跟林特说,“别活成这样。在外头得有心眼儿,不能轻信人,可也要有值得的亲人、朋友。不然,到我这年纪,举目望去,没一个真正亲近的人,反正我觉着挺难受的。” 对。 说出来后,林晚照方察觉,对,就是这样,她是真觉着,林熹光纵使读了大学,到现在只能借出一万块钱的境地,挺失败的。 当然,也有可能林熹光能在外借出钱来,故意来娘家装可怜弄钱。可如果是这样,对着一母同胞的亲人,需要哭穷诉委屈用计谋才能弄出钱,岂不更可悲了么? “嗯!”小特不知道姥姥想的更深,她重重点头,一定把姥姥的话牢记在心。 林晚照拿瓣切好的水蜜桃咬一口,汁水倍儿甜! 第167章 林晚照 “这桃儿哪买的, 挺甜。”现在才七月,还不是桃子成熟的季节。 林特说,“林初姥姥给的。” 林晚照就知道了, 这不是咱家小特学习好么,年下林辰过来给林爹拜年, 打电话过来问小特语文成绩如何,林辰语文不太好。小特是学习上的高手, 能让A大招生老师亲自到家里来招生,肯定哪科都好。林辰肯定也清楚的,毕竟林辰当年也是全市第三考上的A大。 林辰外调后,他们夫妻都不在A市, 独子林初跟着姥姥姥爷在A市读书, 语文简直不开窍,据说理科很棒,语文考过数学的零头。 林辰问林特能不能帮着辅导一下,林特就答应了。 林晚照是对自家小特很有信心的, 小特也说林初挺好相处,就一直辅导到现在了。 因为是亲戚, 肯定不会收辅导费,林初姥姥就常给小特吃的带回来。什么都有,水果、鱼、肉, 反正都挺好吃。 吃人家不少东西, 林晚照问,“林初现在补习的怎么样了?” 林特说, “上次月考语文考了九十五,还得继续努力。” 林晚照知道语文是150分的试卷,才考95, 说,“看来林初是语文不大好啊。” “语文是有窍门的,找准窍门,就算比不了特有天分的那种,也能弄个中上。”林特眉眼间带着自信。她一向很珍惜学习的机会,自己非常努力,教人也用心。 祖孙俩惬意的吃过桃子,林熹光买房也买的惬意,叫着儿子跟林清付了一套电梯房的首付,林熹光又弄了个房票,往青龙观那里买了处商品房。那边儿荒,等闲真正A市人都看不上的,现在二环房子不敢想了,偏僻地界儿弄一套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钱从哪儿来,老傅在外借了几万。 林熹光随意的拨弄染的黢黑的头发,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耳垂上的金耳钉不轻意间显露出来。她的声音含着那样一种志得意满的欢乐,“都是大哥大姐疼我,小弟帮我,我才能有今儿的舒畅日子。唉哟,今儿早上我自己炒了一大盘蒜苔炒肉,愿意吃蒜苔吃蒜苔,愿意吃肉吃肉,谁都管不到!” “要不老话儿说,闺女就得靠娘家,这话儿再错不了的。”林熹光对着大哥林晨阳灿烂一笑,笑的林晨阳十分无语,就听林熹光继续道,“大哥,妹妹今儿能痛快的吃顿蒜苔炒肉,多亏您。大姐,我也谢谢您。以前我总是掐尖儿好强,有得罪大姐的地方,大姐你不跟我计较,看我受苦受难,二话不说便拿钱给我,这世上除了亲姐姐,可还有谁呢。” 林晚照是很佩服林熹光说话的本领的,只要林熹光愿意,总能把人哄的开心。林晚照是天生嘴笨的人,她纵是心里这样想,也说不出来,也不会说。 林晚照深知林熹光为人,纠正林熹光,“借钱给你,不是拿钱给你,钱要还的。” “肯定还。你们在我正难的时候帮我弄了个容身的地方,我能不还么?”林熹光刚搬了家,这回是想邀请兄姐去她家吃安宅酒,也认认门儿,以后好来往。 林晨阳林晚照都兴趣不大,耐不住林熹光百般央磨,好话说尽,再不答应,她就哭天抹泪说安宅酒娘家人一个都不去,岂不叫人小瞧。 林晨阳林晚照都受不了这种央磨,只能应下。 林熹光转眼便好了,擦擦眼泪,眼线都没花半点儿,眉开眼笑的跟大哥大姐说,“我跟老傅商量好了,我的退休金攒着,他的工资日常开销,现在我们每个月有一千两百块的贷款,大哥大姐还有小弟的钱,每个月先各还四百,这样一年多就能还清了。” 林熹光拉着林晚照的手,“大姐,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伤了大姐的心。大姐,你就看在你老妹妹头发也白了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要搁以往,林晚照就是不想点头也点头了,她就是这样没主见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可现在,林晚照学会了思考。她认识林熹光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五十几年,林晚照板板正正的说,“那得看你以后怎么样?现在就是说不计较,也是假的。” 林熹光弯眼一笑,“好。我就让大姐看看,我是真改过了。”她十分亲昵的对林晨阳说,“大哥做监督。” 林特看得目瞪口呆。 先前觉着小姨姥很讨厌,如今又说这许多讨人喜欢的话,小姨姥这人真是太多变了。要真这样明事理,当初跟姥姥打官司还罢了,可还把太姥爷一起列入被告席。太姥爷可是小姨姥的亲爹,平时对小姨姥多好啊。 可现在看小姨姥的模样,听小姨姥说的这些话,仿佛又像个好人似的。 但林特有自己理智而强大的逻辑,她一想就又生气了,她不信小姨姥不知道小姨姥爷能借出钱来。 小姨姥是能跟亲姐姐亲父亲打官司的人,跟小姨姥爷却是多年夫妻…… 这明显就是夫妻二人的套儿,小姨姥肯定是故意过来借钱的。 借着立刻就能宽宽敞敞的买两套房,借不着也不损失什么。 其实,就是实话说。她姥姥、还有大舅姥爷、小舅姥爷的为人,哪个是真不肯借的呢。 林特心里特别鄙视小姨姥的为人。 忒不实在了。 林熹光没久待,她还要去小姑子家走一趟,这次的房票儿就是小姑子帮着弄的。林熹光走时就快十一点了,林特跟大舅姥姥方红在厨房准备午饭。 林晚照跟大哥感慨,“我真服了林熹光。” 林晨阳淡定的呷口茶,“过来显摆也比过来哭穷强。” 反正林熹光这性子,一辈子也难改了。 林晚照悄悄问大哥,“大哥,你说她真会还钱?” 林晨阳笃定,“肯定会还。” 林晚照皱眉思索,林熹光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林熹光从来没有现摆的便宜不占的道理啊。 林晨阳没有多说。 林特年轻耳朵灵,听到一耳朵,她悄悄记在心里。 林爹听说林熹光展眼又弄了两套房,也颇是感慨,跟长子说,“真是熹光的风格啊。” 林晨阳嘴角翘了一下,林爹掐指算了算,“两套房估计打不住。” 林晨阳摩挲着手中云子,“傅静一向刚烈,恐怕不会给她太多钱。” “傅静打电话给你没?” “没有。” “那肯定是用长线钓着她呢。” 林晨阳想了想,有可能。林熹光满心里只有傅泉,傅静性格强势,非常厌恶林熹光的重男轻女。可这是亲妈,虽然养闺女不精心,也没虐待过。傅静等闲也不能跟亲妈断绝关系,三个女儿里,傅静过的最好,林熹光这回倾家荡产,肯定要从傅静这里刮一些下来的。傅静的性格,不可能太如林熹光的意,可为免林熹光骚扰她,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长线钓着林熹光。 譬如,买一套房子,付了首付。如果林熹光安安静静的,傅静继续给还贷款。如果林熹光再出幺蛾子,傅静立刻中止还贷,就够林熹光受的。 所以,在林爹的预估里,现在林熹光手上应该有三套房。 别管怎么来的吧,这也是林熹光独有的本领了。 对于林熹光那里的安宅酒,林特问姥姥有没有想好给小姨姥的礼物,林晚照说,“随便买个果篮就行了。” 林特提议,“姥姥,咱家有俩豆浆机,也用不掉。送给小姨姥一个吧。” “那不她送咱们的么?” “哪儿有送礼老送豆浆机的,她肯定成心的,也叫小姨姥尝尝收豆浆机的滋味儿。”林特说,“我打电话给大舅姥姥、小舅姥姥,咱们商量好,一起把豆浆机给她送回去。” 林晚照哈哈大笑,觉着这主意促狭极了,连声说,“好,就这么办!” 于是,这事林特提议,林晚照牵头,方红黄茹积极响应,都觉着特解气。 林晨阳林旭辉看女人们这么起劲儿,均表示,随女人们自己安排吧。 林爹知道后直夸这主意好,听说是林特出的主意,奖赏林特一串真绿松石的项链。林特把这串真的给姥姥戴,简直是姥姥的贴心小棉袄。 林熹光收到三只豆浆机,当时的表情,也就林熹光的应变,笑眯眯的全都接受了。林爹也有自己的礼物,送了一幅他写的祝福,裱好的卷轴,打开来是四个字: 平安是福。 豆浆机前还能绷住的脸,林熹光是真绷不住了,她唇角直抽,没记错的话,大姐搬到大哥小区办安宅酒,老爸送了整整一套珍珠首饰,那一套首饰就七千块。 送给她是这是啥,墨宝祝福?! 林爹在跟自己女婿老傅说自己这幅字,“我这字要搁三五十年以前,那是排不上的,那会儿大师太多。那些家伙们,是真的家学渊源,天赋卓绝,拍马都比不上。我就胜在活的长,他们都升天了,我这字也就能拿出来见人了。不敢比前人,比你们是强百倍的。收着吧,没事儿拿出来看看,是我做长辈对你们的疼爱。一千年后还能增值。” 傅老太太心里有些不满林家人礼物的简薄,心说林家不拆好几套院子,赚的盆满钵满,咋这么抠。傅老太太就吊着一双三角眼问了,“亲家,怎么还得一千年后增值,现在不值钱啊?” 林爹鄙视地,“笨,现在就都是电脑打字,打印机打印了。一千年后有没有写字这回事儿还得两说,当然值钱了。” 傅老太太点头,“那倒是,马桶放一千年也是古董了。” “可不么,你放一千年比马桶值钱。” 傅老太太老眼一瞪,林爹长眉一挑,两人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据林晚照所知,林爹是唯一一个在傅老太太口舌下还能不落下风的人。 但,林晚照觉着,他们过来参加林熹光的安宅酒,可能被人小瞧了。说不定傅家人得说,看,亲闺女把你们告上法庭,你们还来吃安宅酒,真没骨头! 虽然正常人都会借着机会挽回关系,可说不定傅家真有人这么想。 林晚照跟林爹平时还偶尔会拌个嘴什么的,但她很厌恶有人在她面前给林爹难堪。虽然林爹自己能把难堪再抽回去,但林晚照是真的生气了,傅家人太没礼貌。 林晚照的脸刷的就拉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茶水,一步到林爹身边,对上傅老太太,直接说,“傅老太太,原本我爸没打算来,我也没打算来。毕竟先前熹光跟我们打官司,我们也不是没有芥蒂的。但怎么说呢,我跟熹光是一母同胞,再有嫌隙,也是我们林家的事。看她的面子,我们来了。来者是客,你们就得客气点。” “如今把话说开,你别觉着我们来了就是我们好性儿,你们有本事以后别用着我们林家,就给我们两句话听听,再给我们个脸色瞧瞧!”林晚照冷沉着脸,“送字怎么了?我爸这字不好么?就是不好,老丈人亲自写了给闺女女婿,懂事的就得高兴接着。” “我敬你上年纪,不好多说。可我把话撂下,熹光得罪了我们,可这跟你们亏待她是两码事!吃个蒜苔炒肉你都要骂她,你以为我们林家好欺负还是怎地?我告诉你们,熹光不是找不着好的。现成离了你家,转眼就给她介绍个清清白白的大学教授!现在房子有了,别找不痛快。” “我爸八十的人了,在家这就是我们家的大宝贝,我们哄着还来不急,你有好话就说,说不出好话就闭嘴!少来阴阳怪气那一套!” 林晚照咣咣咣把话说完,一拉林爹,“走了。” 后头不管傅家人怎么上来说好话,傅老太太现成表演了个坐地炮,林晚照都强势的带着一家子先走了。 她跟傅家人没话说,单独把林熹光叫过来,当着傅家人的面儿对林熹光道,“自己日子自己估摸着,怎么痛快怎么过。先前你得罪我的事,也没过去。可也别叫人欺负了。” 林熹光是真的被大姐感动了,虽然大姐还在生她的气,可大姐这话多给她仗腰子啊! 这就是亲大姐啊! 林晚照是真的给傅老太太气坏了,不把林爹放眼里,不就是不把他们一家人放眼里么。 林晚照跟林特一辆车,林特开车。 林爹坐林晨阳的车,在车里跟林晨阳感慨,“晚照就是咱家的正义小天使啊。” 林晨阳道,“这就是晚照。” 晴好的阳光洒入车入,林爹落下些窗子,让风吹拂而入。后视镜中,林爹眉眼弯弯,唇角上翘。 为啥方红会觉着林爹偶尔会有些怵林晚照,就是因为林晚照以前这样发作过,那真是如同正义之神附体,正义之光普照大地,如林爹这样的神人都有些受不住的。 没见傅老太太那泼妇都被正义之光一照,也只能表演坐地炮了么。 第二天,林爹奖赏林晚照一块翡翠玉牌,鼓励她,“正义之光继续普照大地吧。” 林晚照:真的是,什么话从老头儿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所以,别看林熹光巧舌如簧,在林家人看来,林晚照才是真正有脾气的人。 林晚照可能不那么聪明,不那么有见识,但她始终有心里的一份“正义”,如果有人触及到她心里的“正义”,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来做出维护。 这种行为,可能有点“迂”,拘泥保守,不合时宜,带着老派人的固执。 但,这就是林晚照。 第168章 等你哭的那天! 林晚照是非常有原则的人, 她生气就是真生气,完全不带假装的那种。 以前林晚照就是自己生气,现在她学聪明了, 她不光自己生气,她还打电话通知娘家子侄,都不准再跟傅家人来往, 傅家那死老太太,竟然敢骂林爹, 这不就是看不起咱们全家么。 说来,这种想法或许有些过时。现代人都强调个人个性,林晚照是老一辈人,她非常有家族荣誉感。 她自己是没什么大出息的, 但家人有出息她一样替家人高兴。 所以,林爹这个年纪这个辈份, 有人对林爹不好, 就是看不起林家全家人。 林晚照就这么想的。 她跟林爹的关系也不是很融洽,却也不能叫林爹在外受欺负。 所以,她要把人都联合起来。 除此之外, 林晚照回家路上就骂了傅老太太一刻种。 林特跟姥姥同仇敌忾,不说别的,太姥爷对人多好啊。林特一直跟在姥姥身边,也听到傅老太太那刻薄话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姥姥就把那老婆子喷回去了! 林特心生神往,我就是不如姥姥会说话, 姥姥说的多好啊。又正直又有理。 所以,林家人都收到林晚照的通知,知道林爹受了委屈。 于是, 林爹接了一中午加一下午电话,都是问候他老人家的。 林爹摸着下巴,“的确聪明了,还知道找帮手了。” 钱阿姨说,“我看晚上老傅跟熹光就得过来。” 林爹放下手机,“熹光要是有点儿脑子,就不会来。” 因为傅老太太惹的这事儿,林熹光跟老傅的安宅酒草草结束,林熹光给婆婆气的直接拎包出门了。剩下的事,让傅家人自己解决。 连傅老太太的亲闺女都不站她这边儿,抱怨她,“人亲家好心好意过来,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你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做什么?大喜的日子,都给搅了。” 傅老太太已经从地上坐到椅中,嘟囔道,“我也没说什么。再说,也不是我搅的,是你弟的大姨姐搅的。” 老傅苦恼的说,“妈,要是旁人还好说。我这大姨姐,亲戚里道的,都知道最是个老实人。你说你把老实人都气成这样,谁还能说你占理。” 是的,林晚照的老实名声,那是略了解一些的人都认同的事。真的很老实,尽心尽力的供四个孩子读书出来,自己就在老家刨食儿,这么多亲戚都在城里,从没想过来城里沾个光占些便宜什么的。 就这样的老实人,叫傅老太太气的翻了脸。 傅老太太什么名声,街坊邻居都知道的刁钻。 这叫谁不说是傅老太太的错啊。 傅老太太被说急了,也翻脸了,“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一点儿实诚的都不送,送这么幅破字有什么用?还不如送二百块钱哪。” 老傅实在听不下去,“妈,您说什么哪。我岳父就什么都不送,空着手来,又怎么了。咱家是想收礼么,今儿不是图个热闹,让大家伙儿看看我们的新家,告诉大家伙儿,我们日子又过起来了么。” 傅老太太,“你别傻实在了。谁家过来吃酒不送礼的?就你那岳家,借你两万块钱还要签合约,没见过这样儿的!” 老傅也有些恼火,“妈!你跟我爸每年体检,去医院检查身体,你前年做手术,我爸大前年做手术,不全是我岳父家帮忙。是,咱们钱一分没少交,可你知道现在想找个可靠大夫,想在医院安安心心弄个床位有多难?多少人天不亮就得去排号,排不上就得买高价号,咱家买过吗?这你怎么就不说了?” 傅老太太声音终于低了下去,小声嘟囔,“既是亲戚,当然得彼此帮忙。” “妈,您也是,您这来了就安安生生吃点儿喝点儿不就行了。”傅老太太的闺女说,“您以后可别这样,多得罪人啊。我家安宅酒您跟我爸过去,不连幅字儿都没送么,两百块钱我也没见。我婆婆这样抱怨过你么?” “咱们是一般人么,咱们可是亲母女。” “您这话儿说的,人亲家公跟我弟妹不是亲父女啊。” 一向寡言的傅老爷子做出总结,说老太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年代了,以前林家虽是认证为贫民,根子上是地主,亲家公说话做事都和气。现在不同了,现在人都是朝钱看,林家有些老底子,可不就抖擞起来了。自家这贫苦人出身的,哪里斗得过这些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何况,的确不好得罪医生。 傅老爷子安排,跟儿子说,“晚上带着你媳妇,买些上好的礼品,过去看看你岳父,跟你岳父赔个不是。” 老傅道,“爸您放心吧。我知道的。您把妈管好就行,可别这么说话了,岂不得罪人?” 傅家人安排的挺好,但林熹光不傻,林熹光才不跟老傅去哪。 没有参加家中安宅酒的傅静听说这事,倒是很赞同林熹光的决定,回娘家时就说,“我奶奶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了,她跟我姥爷,八竿子搭不着,说那些话做什么?只嫌关系好哪?” “换一家人试试,之前我妈还跟我大姨我姥爷打官司,人家谁还肯来?这不全看我妈面子么。这就是老兄弟姐妹上了年纪,珍惜过往情分。要是年轻人,早绝交了!我奶奶脑子是不是有病,别人有心胸,还不暗自庆幸,她倒说些有的没的!”傅静直接说,“妈你别去,让我爸跟傅泉去,连我大姨那么个老好人都生气了,且得碰两回钉子!” 傅静打电话给大舅大姨小舅,完全没有半点替傅老太太说任何好话。傅静也气的不轻,她娘家就是一滩烂泥,傅静当初能上高中读大专都是托林晨阳的福,林晨阳给出一半学费,后来做药品行业,没少沾舅家的光。 林晨阳林正当然不可能做有违法度之事,但林晨阳林正父子都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这些年的朋友人际都在医疗系统之内,傅静为人不差,做事有底线,舅舅表兄都没少提携她。 傅静就后悔怎么就没过去,要是她在,当时就能让傅老太太闭嘴! 老傅带着儿子去看望岳父,果然就吃了闭门羹。林爹让钱阿姨给老傅带句话,“阿泉是亲外孙,这是有血缘关系的。老傅你就算了吧,我就是太好说话,才让你妈觉着我好欺负啊。从此以后,我就不好说话了。你去吧,让我清静清静。” 林晨阳也是只让傅泉进门,跟傅泉说,“这跟你没关系,你好好上班,不用管长辈的事。” 傅泉媳妇也不想让傅泉多管,明明是太婆婆惹的祸,真是个老糊涂,年下咱家那事儿,多亏姥爷家帮忙。人家刚借钱给咱家买房,就算让签合约,凭婆婆跟娘家人打官司的事儿,人家签合约还肯借钱,这就是情分!这怎么想,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哪,倒去跟人家阴阳怪气,真是正常人干不出这样的事! 傅泉媳妇跟傅静观点一样,这么好的外家,何不交好呢? 这不傻么! 总之傅老太太干了这么件傻事,那是受尽全家埋怨。 林家原本就跟傅家不是很近,经此一事就更疏远了,也就是傅泉傅静几个甥男甥女还有些来往。 老大过来看望母亲,跟母亲提起一件事,“妈,之前咱们拆迁的房子不是下来了么。我爸的意思是,把房分了。妈,这事儿我想着,先得跟您说。” 老大媳妇讶意的看丈夫一眼,笑着接着句,“是啊,没有不让妈知道的理。” 朵朵有些好奇,不过这是大人的事,她跟林特两个就要去书房玩儿电脑,林晚照说,“你们也大了,也跟着听听。” 两人就坐在边儿上旁听。 林晚照先纠正老大媳妇的话,“我跟刘爱国已经离婚了,那是他的房了,他要怎么分要分给谁是他的事,我知不知道跟理没关系。” 然后才同老大道,“我跟你也是这话。他愿意分他分去,我是不分的。” “妈,我不是这意思。”老大急忙说。 林晚照摆摆手,她想过刘爱国必会走到这步,可真正到的时候,心里仍难免有些苍凉,又有些恨意,想刘爱国那狗东西,看他以后下场! 林晚照说,“这不是在讽刺你,我是说我跟你爸不同的态度。你爸想分,那就分。他的东西,基本都给你们了。那他的养老,以后的生活,你们有没有什么计划?” 老大显然想过这件事,他说,“妈,就是爸什么都没有,给爸养老也是我们做子女的责任。何况,爸给我们分这么多东西。我想,爸每个月的生活费,爸要不要,我们都要给。还有爸在哪里居住的问题,爸还年轻,最好是固定下来,稳定的环境对老人是有益处的。不过看爸的意思,现在刚开始,爸也许想我们各家先住一住。等爸愿意固定的时候,我想让爸跟着我过。我是长子,而且,我生活空闲时间多一些,可以多陪陪爸。” 老大媳妇的神色蓦然一紧。 老大这些话,林晚照听得出来,是真心。但她也没忽略老大媳妇不自在的神色,林晚照说,“短期怎么着都行。长期的话,你得跟你媳妇商量。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家,没有你一人做主的理。” 老大媳妇在内心深深舒了口气,万想不到婆婆如今这样明理。就听丈夫笑的笃定,“妈您放心吧。我跟朵朵妈谈对象前就说过,我是家中长子,以后要承担父母的养老。她都知道,也都同意的,是不是,朵朵妈?” 林晚照看向老大,上辈子她倒不知道有这件事。 老大期待的望向妻子,老大媳妇露出一抹笑,“是啊。赡养老人本来就是子女的法定责任。” 林晚照心下叹口气,对老大道,“你们兄妹几个商量吧。我就一句话,赡养老人是应当的。把你爸的晚年安排好,就不枉他待你们一场。” 老大来找林晚照商量后,林晚照还接到刘爱国的电话,刘爱国在电话里问林晚照,“房下来了,我把房都分给孩子们,你分不?” 林晚照,“你还管得到我?” 刘爱国哼出一个气音,“我是管不到了。我是想看以往情面上给你个做妈的机会!” “刘爱国,我等着你哭的那天!”林晚照懒得听这些狗屁话,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第169章 刘爱国分房 对于分房子的事, 刘爱国是非常自得非常自信的。 人这一辈子活的什么,可不就活的孩子么。只要孩子好,做父母的就怎么都好。挣这一辈子,也不就为着孩子么? 不说旁人, 他(前)岳父不早把东西都分了。 可见, 就是该给孩子们分的。 孩子们又不是不孝顺, 一个个的,都孝顺, 都是好孩子。哪个星期都来看他, 给他买衣裳买吃的, 就没断过。 如今他上年纪了,也没别的再能帮到孩子们的, 早晚是他们的,先给孩子们又怎样?哪儿就像那老婆子似的, 吝啬鬼, 抠门儿精, 什么都得紧紧攥手心儿里! 刘爱国好心提醒, 还被挂了电话! 这不识好歹的老婆子! 刘爱国心下抱怨一句。 继续筹谋他的分房大业! 刘爱国手里约有五百平,四个孩子, 一家算下来是125平。关键房子大小也不是恰恰好就125平,刘爱国现在的情况, 还不是林爹刚拆迁的时候。 这房子要怎么分, 就成了问题。 每当这时候, 刘爱国就会想起林晚照,林晚照虽然是个抠儿,办法还是多的。 刘爱国正积极开动脑筋,老二媳妇就端着百合豆沙羹进来, “爸,天气热,我煮了些百合豆沙羹,已经放凉了,爸您尝尝。” “先放着吧。”老二媳妇就是爱捣鼓吃的,刘爱国说,“给飞飞留着。” “还多着哪。”老二媳妇给公公搁跟前,说到儿子也是满眼的笑,“等他回来吃。煮的多,半夜还能垫巴垫巴,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用功,昨儿我半宿醒了,看他屋儿的灯还亮着,过去一瞅,趴书桌上就睡着了。爸您说,这孩子,说懂事就懂事了。” 想到长孙,刘爱国也露出笑容,“飞飞这孩子,是懂事。”现在也有事业了,自己挣着钱。还经常给他买水果,让老二媳妇换着花样多做好吃的。 说到刘飞,老二媳妇就又说起婆家大伯刘爱党家的长孙刘超来,“那天咱们收房,正好见着超子陪大伯去收房,我大伯家也有好几套吧?” “你大伯家房好收,就三套。” “爸,我听说大伯想给超子一套,刘贵哥可不高兴了。有没有这事儿啊。”刘贵就是翠丹爸爸,翠丹跟林特高中时很要好,俩人都是一起上学放学,后来林特提前高考,才分开了。 “没有的事,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事还真是他大哥能干出来的,他大哥重长孙,先前拆迁补偿款下来,就偷着给超子买了辆马自达。 老二媳妇说的有鼻子有眼,“谁不知道我大伯最疼孙子啊,先前我大伯想补贴超子,小特还替翠丹不平,我大伯就没好明着来,后来还不是给超子换了辆好车。” 百合豆沙羹的甜香飘在客厅里,刘爱国算听出来了,老二媳妇这是话中有话啊。其实,刘爱国心里对大哥是理解的,就是刘爱国心里头,他也更重刘飞,这是长孙,那能一样么。 以前刘爱国也想多分刘飞点儿,可被林晚照拦了下来。 听了二儿媳这话,刘爱国不禁有些心动。 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无他,刘爱国再重长孙,也越不过长子去。老大多好的孩子,对自己那是尽心尽力的孝顺。 老大虽然没儿子,老大很疼朵朵的,他要偏心飞飞,老大嘴上不说,心里得伤心了。 刘爱国心疼长子,没接二儿媳这话。 他还把长子叫来,商量房子怎么分的事。 刘杰(老大)没自己做主,而是叫来兄妹几个开了个会,几套房子无非就是有大有小,算下来也有六套。 均分不容易,只能是凑个差不多的算。 现在外头房一平多少钱,多的给少的补贴一下就行。 另外,房子朝向也不同。 就弄个大概差不多,哥儿几个抓阄,抓着什么算什么,谁也别埋怨。 这法子公道,大家都没意见。 接下来就是说父亲养老的事,大家擎了父亲的财产,父亲养老就有得准备。老大的意思是,跟妈那边儿一样,每家一个月三百,给爸存卡里,这是给爸的零花。 以后这钱,妈那里涨,爸这里一样涨。 父母两人,一碗水端平。 另外就是父亲跟哪家过的事。 老爸刚分到房就给他们哥儿几个分,老三心里也觉着暖洋洋的,老爸这一辈子,都是为他们。纵老三这样八面玲珑滑不溜手的性格,也不禁有几分感慨,说,“我看爸现在还没定下来的意思。眼下在二哥这里,等过俩月,到我那边儿去。看爸在谁家住的惯吧?” 老二也一样心里都是孝敬,以往看爸是偏着大哥跟老三的,可不管分钱还是分房,都是一碗水端平。老二立刻说,“今年不行,起码得让爸跟我过个年。” 老三一笑,“行,那我明年接。” 刘凤女说,“老三,爸在你那儿一年,就轮到我。” 老大道,“那就先这么着,到时看爸的意思。爸还年轻,今天承了爸的财产,以后就都有赡养爸的义务。这次分产不是小事,我想请大舅小舅、大伯三叔一起做个见证。” 大家都没意见,农村分产就有这样的风俗,有近亲做见证。一般像儿子多的人家,儿子婚后分家,还要写分家单的。 刘爱国家属于特殊情况,因为孩子们都考出去了,没在农村落户,就没分家单这事儿。因为那会儿早,像刘杰就业后,是单位分的宿舍。但后来公房买成私房,家里也出钱帮忙了。 这回分拆迁的房,老大身为家中长子,考虑的就比较周到,请长辈们做见证,事情更分明。 都是亲叔伯亲舅家,请人也好请。刘杰亲自出面,一说就成。 因为是平分,反正老二老三刘凤女都没意见,唯一有意见的就是刘杰媳妇。刘杰媳妇泡了两杯咖啡,跟刘杰说,“别人家分家产怎么分,只听过没见过,唯一又听过又见过的就咱姥爷分产业。姥爷跟着大舅一起住这些年,大舅就拿大头。咱妈咱小舅分剩下的小头。刘杰,咱姥爷当初可是巴黎大学高材生,做事一向讲究。我也不说别的,今儿爸平分,可见是看咱们跟弟妹们是一样的,那以后给爸养老,就得家家都有责任。” 刘杰听出些异样,说,“那当然了。现在不就是么,咱们各家每个星期都要看爸妈一次。” “我是说,以后爸长期跟咱家住的话,你提也别提。就一家一年的轮。”刘杰媳妇道,“什么都一样,那责任也一样。” 刘杰皱了皱眉,“爸还这么年轻,这家一年那家一年的,多飘泊啊。” “我也没说让爸飘泊着,是爸要平分的呀。”刘杰媳妇脸色也不大好看,“大家都一样擎了爸的家业,咱家没多得一分,他们也没少得一分,凭什么一直跟着咱家过?” “我是长子……”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是长子继承制,因为爵位家业大半都归长子,所以长子负有更大的责任。现在不一样了,爸不也男女平等一视同仁么。”刘杰媳妇说,“爸要是跟姥爷似的,提前分派好,我一个不字儿没有。擎了老家儿的家业,就该赡养老家儿,这是应当应分。可看爸的安排,就是要轮着过的。” 刘杰无端有些心烦,倘是往日,这样的事拖一拖,暂且过去,等事到临头再说不迟。 但自从林晚照一怒之下与刘爱国离婚,刘杰为人处事渐渐改变。刘杰皱眉,“等我想一想。” “你好好想想吧。我也没说不孝顺爸,但事情得有个公道。要是弟妹们都愿意这样分,就是愿意轮流赡养爸!”说完这句话,刘杰媳妇端着咖啡起身,留下刘杰一人会在客厅深思。 刘杰心里对刘爱国自然是百般孝顺的,他甚至觉着,亲父子亲兄妹,如果真要计较这么多,那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但媳妇跟他的想法是真心不一样。 刘杰并不是强势性格,不然夫妻俩就该吵架了。 他率先想到的仍是,这事要如何做,才能两全齐美。 可略一想就发现,两全其美太难。 他愿意无条件给爸养老,但让爸长期与他生活就要满足妻子,像姥爷分配财产一样,多分财产的要求。 因为钱导致父母离异,刘杰现在对钱反而并不太过看重,他更看重的是父子、兄弟间的情分。 父亲并不是姥爷,做不到姥爷那样的分明。 刘杰第一个想的就是跟大舅商量,想听听大舅的意见。 刘杰也这样做了。 许多年以来,大舅林晨阳都是刘杰在生活中的标竿。 舅甥俩在书房聊的这个话题。刘杰双眉紧锁,“其实我根本没想这么多,朵朵妈一提,我才知道她心中有许多不平。她把姥爷分家产的事一搬出来,我又叫她弄的没话说了。” 林晨阳刚知道刘爱国要分房,林晨阳很淡然,“你媳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亏得你来问我。你姥爷给我们分家产,我们是签过附条件赠予协议的。有一条就是,如果子女不孝,赠予的财产是可以收回的。你们不妨也签一份以做约束。” 刘杰倒觉是个好主意,他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媳妇对母亲忽然态度七百二十度的大转变是因为什么。 反正哪怕就是先小人后君子,能让父亲度过一个愉快的晚年,他也是愿意的。 拟协议都不用经律所另花钱,现成有林家的范本可以用。 而且,直接到公证处公证,法律效果妥妥的。 林晨阳刘杰商量出个最妥善的方法,没想到,刘爱国他,不,肯,用!!!!!! 用刘爱国的话说,“哪个是不孝的?都孝顺,都是好孩子。不用签那劳什子!我儿子我不知道么!那是全村都有名儿的好孩子!以前就是人见人夸,岳父你再清楚不过!” 刘爱国把房分完,自觉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特意买了水果来看望前岳父——林爹,就是打算跟林爹说一说他的英明神武,用以反衬林晚照的小肚鸡肠。 林爹坐在林晨阳家的长沙发里,阳光明亮的洒满一室,林爹晃了晃手中的红茶,和颜悦色的望向前女婿刘爱国,和颜悦色的说,“真是个好主意!爱国,今年中元烧纸,你可得去坟上跟你爹好好说说这事儿!唉呀,我估计啊,栗子哥泉下有知,得专门儿给你托个梦来表扬你!他知道这事儿,还不欣慰坏了!” 林爹乐的拍腿,哈哈大笑。 林晨阳唇角一抽,默默转头,看向茶几上一盆叶脉舒展的兰草。 这兰草长的真好。 第170章 准时第一更 待刘爱国炫耀过他大公无私的父爱, 心满意足的离开后。纵是林爹这素来潇洒的人,也不禁放下茶盏说一句,“真是不肖之子啊。” “爱国也有爱国的痴心。”刘爱国当然是“愚”的,“愚”到苛待自己, 但刘爱国对儿女的那片赤诚, 却也是发自灵魂的。 “聪明的痴心能成就伟大, 这种愚蠢的痴心有个屁用,他倒霉的事儿在后头。”林爹毫不留情。 “刘杰现在懂事多了。” “就他家那算盘精?”林爹一撇嘴, “什么时候刘杰能摆脱算盘精的思维陷阱, 才算懂事多了。笨蛋爹生的笨蛋儿子, 笨蛋一个。” “爸。”老爸这嘴啊,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刻薄。 “我说的难道不对?”林爹不满的斜眯向林晨阳。 林晨阳说, “要给年轻人一个成长的时间。” “我的天哪,刘杰都四十不惑了, 还要给成长的时间。除非他像晚照, 突然祖宗显灵, 一下子明白过来。”林爹把茶杯往前一递, 林晨阳提壶给父亲续茶,就听林爹说, “爱国一来,看他那破汗衫, 他一张嘴, 我就想到晚照从前。说来, 以前他俩真是天生一对。” 对林爹这张嘴,林晨阳也是无奈,林晨阳说,“所以, 人都是会进步的。” “你看到爱国,他像是会进步的?” “我是说刘杰。” 林爹侧了侧头,不以为然,“如果他聪明,应该给爱国留些后路。不就六套房么,分四套,给爱国留两套。一下子分个盆干碗净,他可没聪明在他亲爹身上。” 讽刺刘杰几句,林爹倒是说了句中肯的话,,“要说坏,刘杰也不至于。以前晚照总说刘杰像杰,其实刘杰有点像她。” 林爹像是回忆起什么愉悦的事,笑了起来,“晚照跟爱国离婚后,刘杰到我这儿来,我就说了一句,他那眼泪刷就出来了。” 林晨阳:根本不想知道您老人家当时发表了什么高论。 林爹道,“刘杰有点像晚照,有点钝。这样的人不容易做出聪明的决断,但有一个好处,这样的人有很根本的原则,一旦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这样的人往往更能坚持下去。别说,就爱国这作死的样儿,他以后可能还能依靠的,也就是刘杰了。” 刘爱国已经跟林晚照离婚,即便是刘杰,比起林晚照也是远一层的。林爹与林晨阳最关心的当然是林晚照,所以,刘爱国这次来访,根本没叫林晚照下来。 以免受到精神污染。 这句是林爹的话。 林晚照也从其他儿女那里听说了这次分家过程,对于刘爱国不签赠予合约的事,刘凤女坐沙发上说,“要我说,那合约也多此一举。妈您不知道,走赠予要比走买卖多花手续费哪。” 林晚照对于刘爱国是赠予还是买卖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林晚照有自己的看法,她说,“从财产的安全上来说,多花些手续费也是值得的。” 齐志军平时都忙,但一有空就跟妻子一起过来看望岳母大人,“妈,您是不是担心我跟凤女婚姻不稳定啊。您放心吧,我们老夫老妻这些年了。” 岳父岳母都是好人,心搁的正,岳父是手里存不住东西,有什么都想给儿女分。岳母则喜欢自己打理,齐志军心里都是很尊敬的。 当然,妻子能从岳父那里得一份产业,他当然高兴。 让齐志军心服的是,岳父岳母在分东西的时候,从没有因为妻子是女孩儿,就两样看待。 这就很值得敬重。 林晚照说,“你们这辈人都是稳定的。以后随着房产的升值,社会的发展,年轻人的观念就跟咱们不一样了。那时候,财产分配会更倾向于西方世界。你们就齐硕一个儿子,可能你觉着不存在财产分配的事,但也得心里有个数。你们这些年不容易,得有自己的观点。” 齐志军都觉着,岳母这变化也忒大了。如今说话怎么像电视里的新闻联播似的,这老年大学当真了不得。 当然,更多的肯定是受到大舅家的影响,毕竟大舅家都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 刘凤女说,“妈,我爸都说是跟我姥爷学的。见我姥爷都分了,他干脆也就分了。” 林晚照听到这话真牙疼,林晚照忍不住说,“你爸能跟你姥爷比?你姥爷什么见识,他什么见识?你们擎了他的家产,以后就孝顺他吧。别觉着你爸比你姥爷脾气好,他就好伺候。他可不如你姥爷会过日子。” “妈,我爸也不错。我爸这辈子,都是为了我们。” “这倒是真的。” 反正,几个孩子对于刘爱国不让他们签赠予协议,直接无条件把房产分给他们的事,那是非常感激的。 林晚照也能看得出来,如今在几个孩子心里,对刘爱国的爱戴肯定要超过她的。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 别说林晚照根本不在意这个。 几个孩子较之以前也没有半点懈怠,依旧来她这里来的勤。 刘爱国六套房最终的分配结果是,老大刘凤女均抓了一套九十平三居,老二老三都是抓了一套三居一套两居。 面积的差额按市价在一个月内补给老大、刘凤女。 有刘爱党刘爱军林晨阳林旭辉做见证,这次分家,兄妹四人都是心服口服。 刘爱国见大家高兴,他也就高兴了。 老大媳妇知道结果后又有抱怨,抱怨老大,“怎么让二弟家补偿咱家啊,二弟还好,二弟妹素来爱占个小便宜,等她给咱们一平两千的补偿,一个月能给么?拖个三年五载,那时的两千跟现在的两千能一样么?” 刚兄弟舅伯的一起吃过饭回来,老大心里虽然高兴分家事情顺利,但因为父亲不走赠予,他心里总觉有些隐患。听到妻子的话,不禁有些不耐烦,“二弟这些年也没拖欠过咱家什么?他还没不给呢,你就说这话,合适吗?” 对上丈夫淡淡的眼神,老大媳妇惊觉自己说错话,连忙一笑,将倒好的茶递给丈夫,“我这不是担心么。你脸皮薄,二弟大大咧咧,我是想着,刚经过非典,房价有些降了。趁着咱们手头宽裕,再定一套房。” “买那么多房做什么?” “看你说的。钱留在银行倒是安稳,咱们也没别的投资,上回听妈说,妈已经看好地方,就等楼盘开卖。妈、林苏姑姑、还有三婶、翠丹妈,都要一起买,我想凑一份儿。”老大媳妇对林晚照的房产知道的挺清楚,“前年妈买房时,咱们还都觉着妈买的多了没用。妈的房现在都下来了,请大伟表弟做的简装,二手市场买些不值钱的二手家俱一摆,都租出去了。” 说到婆婆的产业,老大媳妇面色柔亮,笑望着丈夫,“以前咱们还担心妈那么多贷款怎么还,根本不用担心,现在房租就能抵房贷,还有付余哪。房子也涨了,妈在三弟新房小区买的房子,一平涨了五百。” 老大的注意力被妻子牵引到母亲这边儿,说,“涨这么多?” “可不是么。所以我才想咱们也再定一套,捡着地段儿好的,学区房,以后出手也好出手,不比存银行强么。” 老大说,“你问问妈什么时候看房,到时一起去就行了。两成房贷没多少,总够的。二弟那边你别担心,他欠这钱干什么,二弟不是这样的人。” 老大媳妇一笑,“行。那我就等着了。” 老二媳妇现在正满肚子不满,私下跟丈夫嘀嘀咕咕说公公不会办事,大伯刘爱党对长孙刘超如何如何偏爱的话。 老二听的脑壳儿疼,说媳妇,“你闭嘴吧。你这话出去说,跟大姐说,跟大哥说。大哥好性儿,大姐不骂死你。” “骂什么骂,她一个闺女,该得娘家这么多家业么?” “你没完了是吧。”老二一瞪眼,“我倒也盼着你到娘家得些产业,你不没这命么?” 老二媳妇的气焰顿时被压下大半,却还是梗着小肥脖子说,“我们家还是我弟照顾老人照顾的多。大姐伺候过爸么?” “大姐哪个星期不过来,哪回来空着手过?而且,大姐说不伺候了吗?老三之后就是大姐。”老二盯媳妇一眼,“咱家公道分就有公道分的道理!你没这命,就少说话!” “我不全为了咱家飞飞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非典那俩月,他网吧也开不了。开网吧的钱都是借的,他心里没有不急的。现在工业区那边儿还没缓过劲儿呢。” “都受影响。”老二道,“好在先把贷款公司的钱还了,银行毕竟利息低。刘飞挺稳得住,我看他没少看书。你眼光放长远些,当初是不是小特抵押自己房子才借出钱来开的网吧。小特是不是大姐的闺女?大姐这些年,难道对刘飞不好?你怎么就只盯着跟前儿这仨瓜俩枣的,天天嘀咕这些,以后孩子们还来不来往?” “现在孩子本来就少,咱家孩子们都不错。这就是亲兄妹亲姐弟,互相帮衬还来不急,你就唧歪唧歪唧歪,开些眼吧。刘飞只要务正,以后有本事,还在乎这一套半套的房子。再说,咱们也没吃亏。爸分的不公正?” 终于把媳妇问的没了言语,老二打电话给老三,把家里房子做了商业抵押,贷了十万块钱,先把给大哥的八万七千五还了。 老大接到老二问银行账户的电话,笑道,“这急什么?” “也不是急。房子也是一天一个价,大哥,去年我给刘飞定了套婚房,今年说房价跌,我定的那套也没跌,还涨了一点儿。大哥你工作稳定,贷款最好贷,给朵朵付个首付,也弄一套呗。” “你跟你大嫂想一处去了。你大嫂说,妈已经看中地方了,就等开盘了。” “唉哟,那可好。” 兄弟俩说几句话,老二到柜台转账,这才挂断电话。 待老大回家把老二转账的事告诉妻子,老大媳妇真是懊悔自己一时情急嘴快,她不说自己说话不留心,反是道,“果然二弟家还是二弟做主的。” 老大没计较这个,只是同妻子道,“先把朵朵留学的费用留出来,再说买房的事。” “这我能不知道。” 想到女儿即将留学,老大媳妇杂念全消,满心都是对女儿的骄傲。 朵朵收到一所相当不错的美国大学通知书。 为此,老大媳妇还琢磨着,女儿留学前要不要摆一席,请请亲戚朋友。 老大与朵朵都反对,朵朵觉着很肉麻,“只是去上学而已。”她对于出国留学不大兴奋,也没有妈妈的骄傲与自豪。 老大则是不喜大摆排场的性子。 老大媳妇只得作罢。 朵朵根本不想去美国留学,她想去的地方是法国,想去学习一些时尚专业。 朵朵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老大对时尚方面并不了解,老大媳妇则说,“时尚什么的,平时做些了解就好。现在最热的就是计算机,把计算机学好,以后出来去大企业赚大钱。最好能拿到绿卡,有了钱,愿意怎么时尚怎么时尚。” 朵朵觉着,她妈说的都是歪理。 因为跟林爹练习法语口语,朵朵一有空就到太姥爷家去。林爹颇富人格魅力,别看俩人论年纪,中间的代沟如同天堑,朵朵竟然很愿意跟太姥爷说自己的心事。 林爹道,“这有什么难的。想怎么做怎么做呗。古诗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别想太多,你家又不是那种就等着你改变阶层的人家,你家条件还不错,供得起你追求梦想。” “我妈说时尚没什么用。” “真是短浅。吃不上饭的时候,吃饭当然最重要。一旦能吃上饭,人类就会追求审美。审美才是人类的终极。” 朵朵也征询了奶奶的意见。 上辈子,林晚照对孙辈都很喜欢,但接触的并不多。毕竟思想相距太远,彼此没共同语文。 这辈子因朵朵经常来,林晚照又时常上网聊QQ,朵朵也在家族群内,她就觉着奶奶是个可以商量事的人了。 朵朵说到自己理想以及自己专业的冲突,林晚照根据自己的切身经验说,“想学就学什么,要是觉着学的东西不喜欢,就换个喜欢的。” 林晚照就这样来的,她把自己上完音乐课录的歌递给朵朵,“来,帮奶奶听听,我这歌唱的怎么样?” 朵朵是个很洋气的姑娘。 虽然爷爷刚给她家分了房,她心底还是更亲近变得很洋气的奶奶。看奶奶篷松柔软的卷发,施着淡妆的面颊,浅色无袖斜摆连衣裙,中间系一条休闲款的咖色腰带,颈间一串白珍珠项链。 怎么看怎么漂亮! 比她妈妈都更时尚!更漂亮! 朵朵很乐意的接过奶奶递过来的MP3,帮着听奶奶录的歌。 第171章 时光 林晚照这学期增加了音乐课和舞蹈课, 她练歌练的可勤了,每天录歌,让大哥和林爹帮她听有没有走调。 舞蹈课也有意思, 要是年轻时可能跟男性一起跳舞还会不好意思, 都老年了, 也就没不好意思了。 林晚照上的可有精神头儿了。 林特在准备给朵朵出国的礼物, 出国留学能开阔视野,当然是好事。但朵朵很喜欢吃中餐, 林特觉着,朵朵出国挺可怜的。 同时,林特把姥姥带回的口蘑收拾出两份, 准备一份送给林初的姥姥。林初的姥姥姓何, 林特一般叫何家姥姥。她过去给林初补习,何姥姥时常送她好吃的。 另一份送给温斐哥。 因为温斐哥帮姥姥搬过羊肉,还有一点林特的小心机,她暑假还会继续去中院实习, 总之跟法官搞好关系有什么坏处呢。 这口蘑可珍贵了,林特在美食书上读到过。太姥爷也说口蘑炖乳鸽,又清香又养胃。但正经口蘑并不容易买到, 这次姥姥去草原旅游遇到的。太姥爷说是好东西,姥姥就让牧民帮着买了很多。 发物流回来的, 得有两百斤。 姥姥是很善良的人,家里亲戚多, 姥姥谁都记挂着, 两百斤看着多,各家分分也就不显着多了。 而且,各家还有各家的亲戚, 既然遇着,就都尝尝。 姥姥就是这么好。 林特是个很细心的孩子,送礼物也用心。她专门买的礼品盒,把干蘑菇放的整整齐齐,最后盖上盒盖,还要粘个锻带蝴蝶结,可有模有样了。 反正,什么东西一经林特的手,就有种身价倍增的感觉。 何姥姥这份儿她过去给林初做考前辅导时直接带过去,温斐哥的那份儿给他快递到单位,里面还附赠林特从网上查的口蘑各种做法,打印出来一起放到礼品盒了。 温斐收到礼物颇是哭笑不得,打电话给林特,“我很少喝汤。” “那就拿回家给温妈妈做啊,温妈妈一看就很会做饭。” 温斐心说,那你可看错了,我妈的厨房等级也就在刚分清油盐酱醋的水准。不过,芬姨什么都会烧。 温斐说,“以后给我东西打个电话我去拿就行,不用花快递费了。” “好吧。”林特是谨记太姥爷的教诲,要跟男性保持一点距离的。尤其是没主儿的狗狗。 温斐心下一乐,小丫头长大了呀。 温斐问她,“暑假要不要来我们院啊?” “嗯,我已经跟政治处联系好了。” “唉哟,这是提前贿赂我吗?” 林特当然不会承认了,她说,“贿赂也不贿赂你,我好几个A大师兄师姐都在法院哪。温斐哥你是法大的好不好,跟我们不是同一个学校。不过,我也很尊敬温斐哥你,这个是特意送给你的。你总是加班,吃饭又很快,一点儿不注重养生。口蘑炖乳鸽是很养胃的。” 林特说话总是透着一种体贴,温斐装模作样的咳一声,“好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面子上……” 林特,“温斐哥你不就比我大五岁么……” “我主要是心理成熟。” 林特内心很可怜温斐哥这种自说自话的幼稚鬼,她想着,找个时间再往狗狗之家捐一百块钱的狗粮吧。 没人要的狗狗真的好可怜。 好像心理出问题了。 两人闲聊几句挂断电话。 温斐把林特送的口蘑带回家,温妈妈看过后闻了闻,说,“这可是真正草原上的蘑菇。” “林家姥姥之前自由行,开车去的草原。” “很潇洒的人啊。” 温斐想了想,唇畔逸出一丝笑,“变化很大。” 林特除了把礼物送给长辈,给林初补习,抽空还去参加了想娣姐的毕业礼。 因为是这样重要的场合,林特精心挑选了衣服,不用太郑重,毕竟在校园里大家都穿的休闲。但也不能不郑重,是想娣姐大学毕业的日子啊。 她挑了件浅鹅黄的无袖连衣裙,中间系着米白色的打结流苏腰带,米色略带一点跟的凉鞋。还搭配了小首饰,喷一点香水,才打车过去的。 大伯母孙梅也早早就去了,孙梅一见林特就笑了,夸林特衣服漂亮。 林特有一点害羞,这或许是她的天性,或许是小时候听多了秦家人对美的冷嘲热讽。别人夸她好看时,她就总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头又是很高兴的。 林特会下意识的按自己的意志说话,“今天是想娣姐特别重要的日子,梅姨,一会儿咱们多拍几张照片。” “那肯定。”孙梅的变化也很大,现在不烫卷发了,也不染色了。头发剪短,打理的非常俐落。林特一走近就闻到孙梅身上的香水香,因为姥姥开始用很好的香水,姥姥买香水时也会带上她,让她挑自己喜欢的。 林特也就开始用大牌香水,能感觉到孙梅身上的香味馥郁而不刺激,可知是很好的香水。 而且,孙梅一身浅色细格纹女式小西装,脚下踩着细高跟鞋,身上那股子精气神儿,就甭提多俐落了。 孙梅跟林特说,“你想想姐光忙着实习写毕业论文了,可能还没跟你说,她改名儿了。不叫想娣了,也不姓秦了。现在跟我姓,叫孙想。以后就叫想想姐吧。” 虽然听到这消息很吃惊,林特立刻就说,“这名字好。以前那名字多封建啊。” “就是!”孙梅说,“本来我想给她改名叫孙大宝的,她死活不愿意,说太俗了。这有什么俗的,名字么,就是寄托父母的期望。” 林特深以为然,“大宝是个好名字。” 孙梅得到林特的认同,脸上眉飞色舞的,显然非常高兴。 等孙想(想娣姐)拍过全班合照过来,给俩人介绍她班里要好的同学。想想姐班里许多同学都过来了,林特想,果然是想想姐,人缘儿这么多。 当时就有男同学说,“班长,这就是你妹妹啊。” “是啊,漂亮吧?”想想姐从来不是低调性格,以前林特比较窝囊,没什么能显摆的。后来林特鼓足勇气逃到姥姥家,努力学习。想想姐就时常跟朋友显摆林特,说自己妹妹学习如何好,以后必有大出息。林特也争气,高考发挥超常,一下子考上A大,那更是给想想姐争面子。 林特很有面子,对想想姐的同学都是学长学姐的称呼,嘴甜又有礼貌。 想想姐把相机给朋友,让朋友帮着拍照,拍了许多照片。 想想姐跟林特说,“一会儿可能我爸还要来,你要不想见他,等他来你就先走。” 孙梅问,“他怎么知道你今儿毕业的?” “早就打听着哪。”孙想站在俩人中间,“自从你俩离婚,我爸每个星期都对我嘘寒问暖的,比以前殷勤百倍。” 孙梅不客气的哼一声,给闺女理理学士帽,“他是知道自己一天老似一天,那小崽子年纪还小,想在你这儿结点香火情。” “随他怎么想吧。他愿意来就来呗。” 林特不想再跟秦家有任何联系,但她也从来没有躲避过秦家。尽管内心深处希望能与秦家死生不复相见,但林特从不逃避。 她是正义的,秦家是无耻的,为什么要逃避无耻的这家人呢? 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林特说,“我不走,咱们不说好中午一起吃饭了。” 想想姐笑,“那也行。” 秦耀阳来的要晚一些。 看到孙梅时,秦耀阳先是微讶,然后变的格外柔软,带着一丝讨好打招呼,“阿梅,你来了。” 孙梅不冷不热,“你这话说的,我闺女毕业,你不来倒罢,我肯定来。” 秦耀阳笑,“我也得来。” 看秦特一眼,有些眼熟,总觉着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便又看了一眼。孙想心下得意林特如今的出息,故意说,“爸,您不认识了?您这记性可不怎么样,小特啊。” 秦耀阳当时眼睛瞪的,那真是眼珠子险没掉出来砸地上砸个坑。秦耀阳简直震惊,他望着长发梳在脑后梳成个高马尾,额前刘海下双眸明亮,神色平静的林特,直说,“我是真没认出来。小特,你可大变样了!” 林特早在秦耀阳打离婚官司时就见过秦家人,她见到秦耀祖时都能保持平静,何况是秦耀阳。林特淡淡的笑了笑,说,“换了环境,人都会变的。大伯倒是没怎么变。” “老啦。”秦耀阳抚一抚打理的油光瓦亮的大背头,笑着自我打趣。 “您现在可不能说老。” 林特轻松随意的客套几句,中午大家在孙梅定的饭店吃饭,晚上是想想姐的同学聚餐,林特跟孙梅就不参加了。 秦耀阳很想跟着一起去吃饭,孙梅不愿意吃饭时看到碍眼的人,“我们自己说说话,你也参加过了,就先回吧。” “我也好久没见咱们闺女了。”秦想娣改名的事,秦耀阳显然知道。不过,闺女本来就是别人家的,姓什么叫什么都没关系。秦耀阳自认民主,很看得开。 他热情建议,“我知道一家馆子,龙虾特好吃。咱们去吃龙虾。” “你自己去吧,我们定好吃烤鸭。” “烤鸭也好。” 秦耀阳就厚着脸皮一起去吃烤鸭了。 吃饭时问林特现在做什么,想想姐看林特一眼,没说话。 林特并没隐瞒,“在A大读法律专业,今年就升大二。” “真好,真好。”秦耀阳的震惊更大,笑出一脸慈爱的褶子给林特夹菜,“早我就说,你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以前念书就数一数二的。你姥姥姥爷身体还好吧,刘叔刘婶都是好人。” “都好。” 面对秦耀祖的殷切,林特很冷淡,但也没有失礼。 秦耀阳是真心想跟这小姐妹俩亲近,尤其林特展眼就跟换个人似的,更高了,还这样漂亮,又读的好大学,以后必有出息。 秦耀阳做生意这些年,深知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女大学生出来,有些比男孩子都厉害。可是不能小看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已经有无限可能,又聪明又漂亮又有学历的女孩子,简直前途无可限量。 看到林特身上穿戴,秦耀阳交好之心更盛。心下不禁埋怨起弟媳妇陈茜,简直是鼠目寸光。就是秦耀阳再重男轻女,再自欺欺人,再偏爱侄子秦光,也得说读A大的林特比升高中都要花钱托人的秦光出息百倍。 饭后,秦耀阳要主动买单,孙梅早把单买了。 秦耀阳笑着抱怨,“阿梅,以后让我来。” “我请客是我请客。”孙梅带了些傲气,也没讥讽秦耀阳,让俩孩子上车,她跟秦耀阳打声招呼就开车送俩孩子回学校了。闺女回理工大,林特回A大。想想这俩大学,孙梅就浑身上下充满力量。 林特回到学校就抱着书去自习室了。 在她的记忆里,大伯是家里最会挣钱也最有本事的人,很多时候是她抬头都仰望不到的大人物。 从大伯在外有小三时起,林特就觉着,大伯人品挺卑下的。其实重男轻女不足为奇,随着视野的增大,读书增多,林特知道,这样的人挺多的。 想生儿子,生就是! 不用憋着。 只要光明正大,直接说,我想要儿子,咱们离婚吧。 哪怕思想陈腐,为人也堂堂正正。 像秦耀阳这种背地的小动作,太卑鄙了。 如今再看,对亲女儿想想姐都要用刻意拉拢的心计。 是老了吧? 发现自己的力气在衰退,而年轻人在一日日的成长,变的强壮。心里明白,终将有朝一日,老人会被彻底取代。 届时失去力气的他们,时代在进步,把事做绝的他们,如果以后还想得到任何一丝丝来自年轻人的垂怜,那么,在此时,应该有一个恰当的态度了。 又或者,仅从利益而言,长大的年轻人也已成为不可忽略、小觑的存在。 原来,以前需要抬头都仰望不到的人,也不过如此。 论人品,且是下流。 暑假将近,下午的阳光照在林特莹白的肌肤上。林特走过阳光,走过树荫,走过校园的教学楼、小湖畔…… 她的心底,从未觉着如此轻盈。 她的目光,从未如此坚定。 第172章 完全不反对! 秦耀阳没耽搁, 回去就跟弟弟秦耀祖约个时间,把弟弟叫来自己工厂,话题中心不是别的, 就是跟秦耀祖说了一下林特如今如何如何的出众。 口说无凭, A大就是铁证。 秦耀祖险喷了杯里的咖啡,“哥你不是叫嫂子蒙了吧, 就秦特那样儿, 她像是能考上A大的?”嫂子, 指孙梅。 “我眼睛还没瞎。”秦耀阳说, “真的是今非昔比了。你没见小特现在, 个子高了不少,得一米七还多,漂亮极了。那什么,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跟你嫂子打离婚官司, 她还去了。” 说到先前兄嫂离婚官司的事,秦耀祖的神色慢慢沉寂下来, 他想起来先前在法庭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当时只觉眼熟, 后来瞧着像秦特, 他不大确定, 叫了一声, 那女孩子看他一眼, 没说话就走了。 那竟真是秦特! 秦耀祖脸色变幻, 最终归于一个很复杂的神色。他当然是恨极了秦特的,如果不是秦特跟他打官司,当初他也不会从学校辞职。 但现在跟大哥一起做生意, 也赚的盆满钵满。 秦耀祖忙着做生意也就不大想得起秦特了,这会儿大哥提及秦特,秦耀祖的脑海浮现在是两个秦特,一个是以前在家瑟瑟缩缩的秦特,一个则是那次在法院沉肃美丽的秦特。 复杂的情况在心底交织许久,秦耀祖说了句,“看来刘家待她不错。” “不错是一定的。我看小特穿戴有点样子。” 秦耀祖向后一靠,脊背倚着沙发靠背,“她好赖跟咱们也无关啊,再有出息,恐怕心里可记恨着我哪。” 秦耀阳道,“想个法子,慢慢缓一缓。小特现在瞧着特别出息,我看说不定她得有番造化。” “这事不那么容易。”秦耀祖搓了搓指尖,“再说吧。哥,这回接了个大单,咱们哥儿俩一人一半。” “行啊,你来安排。” 秦耀祖忙过生意,想到兄长说的话,主要是去年秦特在法庭旁听给秦耀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秦耀祖是自己开车去的A大,法律专业,大一。 秦耀祖去的有些不是时候,赶上A大期末考试的时间,而且,秦特改了姓,现在叫林特。 秦耀祖没细问,秦耀阳也不知道这事。毕竟孙梅孙想都是喊“小特”的。 秦耀祖相貌文雅,他到法学院的教务处打听,法学院专业就有十几个,何况秦耀祖这自称亲爹,怎么会连女儿读哪个专业都不知道? 教务处老师说,“这关系到学生的隐私,您自称是学生父亲,但您连自己女儿专业都不清楚。我怎么能替您查询学生的联系方式呢?” 秦耀祖露出一丝失落,“我与她母亲很早就离婚了,她母亲一直不让我见孩子。我是听说她考上A大,在读法律专业,特意过来想看看孩子。” 教务处老师打量着秦耀祖身上卡其色休闲裤紫色小立领真丝衬衣,这是一个经济条件不错的男人。经济条件出众,代表这人并非无能为力。夫妻双方离婚,的确会出现一方拒绝对方探望孩子的事。但,不让看跟不能看是两码事。 一个直到亲生女儿上了大学,上了A大,才找来的父亲。 教务处老师礼貌回绝,“除非您有证据证明与我校学生有您口中所说的血缘关系,不然,我不能擅自为您查询有关学生的任何信息。” 秦耀祖既然来,也做足准备。将林特以前在秦家户口簿中的户口页拿了出来,当初林特迁户口,根本没经秦家,直接法院判了就去派出所迁的。 教务处老师看到户口页,这才在电脑上查秦特的名字,对秦耀祖道,“并没有这个人。” 秦耀祖皱眉,“不可能啊。” “的确是没有这个人。不然,您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找错大学了?” 秦耀祖凑到教务处老师身后看搜索记录,见到林特的名字,立刻想到秦特是不是改了姓氏。林家是刘凤女的舅家。 秦耀祖说,“那孩子可能改过姓,老师,麻烦您帮我对一下这位林特同学的身份证号码。”名字可以改,身份证号码是改不了的。 教务处老师帮忙核对后,先打电话跟林特联系,说这里有位秦耀祖先生找她。林特既然改见秦耀阳,就想过秦耀祖会找上门儿。 林特站在自习室外的大厅的窗前,平静的说,“老师,如果这人身份证的名字是秦耀祖。那么,他是一位曾经被中院判决虐待罪成立,被判管制刑期一年的人。不论他说的多么冠冕堂皇,穿着如何考究得体,都无法改变曾以犯罪的事实。当初的官司,我是原告,他是被告。” 教务处老师放下电话,盯了秦耀祖片刻,冷冷的说,“请您立刻离开!” 秦耀祖从教务处出来,把刚刚站在教务处老师身后看到的电话号码迅速录在手机电话簿中。 还有林特所在班级专业的信息。 这一次并没有见到。 秦耀祖给林特打了电话,想见面,林特直接就拒绝了。 秦耀祖早想好说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小特,以前都是爸爸错了,请你给爸爸一个弥补的机会。” 林特道,“以前不知作呕是什么意思,听到你说话,终于明白了。” 秦耀祖脸色一黑,心下暗骂死丫头,嘴上依旧柔软慈爱的说,“我是真的后悔了,小特,我们见一面吧。” “我需要平静的生活,如果有人不让我平静,我也不会让他平静,不会让他钟爱的能传宗接代的宝贝儿子平静。”林特冷哼一声,“你现在应该过的不错,你希望跟我在这件事情上做长久的纠缠吗?” 秦耀祖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那得看秦特有没有这个价值。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秦特的亲爹! 不管这臭丫头姓林还是姓秦,他都是她的亲爹! 林特考完最后一门课程,姥姥过来接她。因为决定下学期就住家,林特把行李都打包带回去了。 班长任皓主动过来帮忙搬行李,林晚照觉着这小伙子不错,嘴也甜,一口一个姥姥,叫的挺亲。人也实诚,重的行李都是这小伙子帮着扛的。 孩子们不让她动手,待把行李搁好,林晚照就邀请任皓,“走,跟姥姥回家,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任皓看林特,林特关上后备箱说,“我们晚上吃烙饼。” “我就爱吃烙饼。”任皓高高兴兴就跟着上车了。 林特坐副驾,任皓一人坐后座,林晚照挺高兴,问俩孩子考的怎么样?林特觉着自己考的不错,任皓也很会表现自己,“每次我学习想松懈的时候,就去自习室,林特晚上都是在自习室看书。我一看她那么努力,也跟着一起看。姥姥,我叫林特带的,想考坏都难。” 林晚照含笑,“该读书的时候就得读书,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么好的学校,不好好读可惜了的。” 任皓,“姥姥,我奶奶也常这么说。” 待回到小区,搬行李的事也是任皓来做。林特不是那种娇气女生,她一起帮忙。林晚照停好车去开电梯,三人一拨就把行李都搬回家了。 林晚照去泡茶,林特把被褥抱回房间,直接床单被罩拿到洗衣机去洗。任皓帮忙……呃,好像没他能帮忙的。 林晚照说林特,“一会儿再洗也行。” “现成洗了吧。” 林晚照叫了任皓喝茶,笑眯眯的说,“我们小特啊,就是太爱干净。换下来不能放着,见了就得洗。” 林特把洗衣机开开,也就过来一起喝茶聊天,顺带跟任皓对一对□□。 任皓看她对答案一本正经的模样,故意说,“林特,我要是考的比你好,你不会生气吧?” 林特,“你好自信啊。你能考的比我好?” 任皓颌首,“有可能哦。” 林特当然不能说你肯定考的没我好,因为任皓入学成绩就比她高0.5分,林特属于超常发挥,任皓自称发挥失常……平时两人成绩都很好。 看任皓端着茶喝,一幅很自信的样子,林特说,“明天我去拜拜兜率寺。” 任皓险叫茶呛着,就见林特一幅暗爽的模样,就知林特是故意的。 任皓,“那我也去拜拜。我们一起去吧,明早我过来接你。” 林特就随口一说,是故意逗任皓的。任皓却一幅当真的模样,“林特你不是随便说的吧。” 林特:我真是随便说的。 林晚照眼睛笑眯眯的,唉哟,原来是在追求我家小特。 任皓是那种清俊书卷气的男孩子,身高一八零往上,说话做事都很和气,穿衣也是斯文类型。 林晚照瞧着孩子不错,她是个开明的长辈,小特也是大学生了,谈恋爱什么的,她完全不反对。 第173章 原因找到了 晚上祖孙俩做饭, 任皓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过小伙子非常有眼力,帮着洗菜择菜, 虽然干的很不咋地, 但态度好啊。 待吃过饭,他还要主动帮忙洗碗。 被林特拒绝。 林特早就同任皓同学说过她大学不会谈恋爱的事了,因为任皓是班长, 两人还都是辩论社成员,也不可能就不来往了啊。 平时关系也不错。 林特洗碗, 任皓就帮着擦干净餐桌,陪着姥姥说话。 饭后坐会儿, 家里司机过来,任皓就告辞了。 林特并不迟钝, 她早就跟任皓表示大学不谈恋爱。从此, 任皓就不低调了, 时常展现一下自己优渥的家境, 开玩笑说是让林特后悔, 看放过多好一金龟婿啊。 林特欣赏任皓的风趣,这是一种永远不会让人难堪的本领。 即便秦耀祖找来学校,林特也没想过要找个人倚靠一下。 林特决心要靠自己彻底走出这段阴影。 人生不止恋爱的事, 像帮助过她的褚律师、一审时的女法官、还有妇联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才是她的目标, 她要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 至于恋爱, 林特根本还没考虑过。 读书还来不及。 至于既然无意任皓的追求,还接受任皓帮忙搬行礼,留任皓在家吃饭的事,林特并不觉着有问题。难道所有有好感的异性, 只要不谈恋爱就要退避三舍? 还是说,男女之间不会有纯洁的友谊之类的论调。 如果是这样,什么样的距离才是合适的距离? 科学并没有规定。 林特就以自己觉着舒服为界限。 林特珍惜遇到的每一个人,她希望有优秀的朋友。 林特的暑假没有多少休闲时间,很快就要去法院实习。平时晚上回家还会到书房看书,辛苦的很。 林晚照郁闷的是,老年大学竟然也要休寒暑假。 既然不上学,林晚照就跟大哥约好,开车去去年买的郊区小院儿看看。现在都装修好了,那边儿挨着水库,临山接水,风景好,温度也比市区要低一些。 林晚照琢磨着,等天气再热些就过来山里消暑。 林爹戴着夏凉帽,手搭凉棚望一眼远处青山,再瞧瞧院子里结出柿子的柿子树,背着手屋里去坐了。屋里装潢简单,摆设都是用原木色调,窗明几净也有几分看头。不过,林爹对这种农家小院儿没什么兴趣,瞅两眼坐摇椅上说,“干嘛城里不住,买这么个破地方啊!我看这地儿就是拆二十年也拆不到。” 钱阿姨坐边儿上的单人沙发。 “拆不拆得到,这地方多安静啊,也凉快,还有个大院子,还能乘乘凉。”林晚照摇着自己的买的苏扇,跟林爹说,“爸,你以前不还念叨过别墅么?咱们这也就相当于别墅了。” 林爹险没笑晕。 大家还去看看了林晨阳的小院儿,林晨阳的院子种了爬藤的月季,如今花儿开得正好,林爹不吝赞赏,“比晚照那院子强多了。” 不过,林爹最喜欢的是林旭辉家的院子,林旭辉是现代化审美,装修时改装几面落地窗,屋内屋外都是线条简洁的现代设计。 林爹难得夸一回小儿子,对林晨阳林晚照说,“比你俩的都好。” 林晚照看老头儿的模样,估计要是让老头儿住在小弟这儿,老头儿是愿意的。 林旭辉也很孝顺,说,“爸您要喜欢,只管过来住。” “房子虽好,穷乡僻壤的。”林爹感慨。 林晚照听这话真牙疼,说林爹,“您也在咱们老家住大半辈子的,看这嫌弃劲儿,以前咱们老家还不如这儿哪。” “知道什么呀。就以前那年代,住农村跟城里有什么区别?现在不一样,吃东西看电影唱歌跳舞,当然是城里更方便。”林爹潇洒的一转身,问林晚照,“你说的那做鱼的馆子在哪儿?” 林爹会答应一起出来,是因为林晚照说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馆子,鱼头烙饼简直一绝。 林晚照说,“天有些热,真要去吃鱼头啊。” “现在哪家店里没空调?温度打低点,吃起来才爽。”林爹属于夏天也会去吃火锅的那种人,现代化的好处就在这里了。空调简直利国利民。 小院儿是很适合度假的地方,或是暑天过来消暑,或是星期天过来钓鱼。虽然林爹这个城市控不打算来,但林家几兄妹都很喜欢。 林晚照说的饭馆味道也不错,待饭后回小院儿歇个晌,傍晚一行人开车回家。 林晚照先接到陈桃花儿的电话,陈桃花儿电话里说到刘爱国分拆迁房的事,“二哥这不是把房都分了么。二嫂你不知道,大哥就三套房,也说要分哪。” “分就分呗。” “要是分的公道,我就不念叨了。”陈桃花儿在电话里跟林晚照说,“我真是头一回见这种分法儿。刘贵一套,刘祥一套,这也正常,大哥大嫂两儿两女,闺女嫁出去了,俩儿子一人一套。还有一套,二嫂你猜给谁了?” 林晚照纠正过陈桃花儿多次,让陈桃花儿叫晚照姐,陈桃花儿说叫了四十年嫂子,实在改不过来,也只能随她了。林晚照在转椅上转了半个圈,“这还用猜,肯定是给刘超了啊。他就这一个孙子,平时也最偏心刘超。” 陈桃花儿啧啧两声,“翠丹妈可是跟我嘀咕了好几回,说大哥大嫂不给自己留一套,现在就分个干净,倒省了以后的是非。” 林晚照想想刘家老哥儿仨,刘爱党刘爱国在某些方面的确是很像的。刘爱国其实心里也偏刘飞,不过刘爱国很重视长子,心里也更偏爱长子。所以,不会在分家产的时候,明显表现出对长孙的偏颇来。 就听陈桃花儿叹了口气,同林晚照说,“二嫂,你不知道,这几天大哥时不时就跟爱军儿嘀咕,说我们也该趁着明白把家分了,省得以后打架。” 对刘爱党这话,林晚照心下冷笑,问陈桃花儿,“你怎么想的?” “我要是想分,还能给你打电话么?”陈桃花儿是想听听林晚照的意见,说的很实诚,“大哥一直嘀咕,再加上这回房下来,咱们村儿分的人不少。我看爱军也有些犹豫,过两年他也就到退休的年纪,我们也都将六十的人了,跟我说要不要一家先分一间?” 林晚照直接说自己的意见,“以前说人六十岁,就是很老年纪了。你想想现在,我也是六十多了,你也五十多了,觉着自己眼花耳聋了?我身子骨儿还好着哪。现在不是从前,人均寿命短。现在人等闲活个七八十都平常,现在把钱把房都分了,以后花钱伸手跟孩子要,住房住孩子的房?” “咱家孩子倒不是那种不孝顺的。”陈桃花儿说。其实,林晚照这话正对心坎儿。 林晚照道,“我也没说他们不孝顺,但你给别人东西,跟伸手向别人要东西可是两种日子。别听那起子糊涂蛋的,看我爸把财产分了,还跟着学哪。不是我小瞧他们哥儿俩,他俩加一块儿也比不了我家老爷子。我也没见过比我大哥更孝顺的人。” 陈桃花儿跟林晚照足足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挂断电话就跟丈夫表明立场,坚决不分。二嫂说的在理,他们还年轻,着什么急分家财呢。 儿女们结婚时,该给置房子的置房子,该给办嫁妆的办嫁妆,当初的责任,早尽到了。 陈桃花儿立场鲜明的反对分拆迁房,刘爱军本身对分房的事也不执着,既然妻子不同意,他也没意见。 于是,刘爱军夫妻的拆迁房,一间没分。 老子不主动说分,甭管孩子们怎么想,面儿上也不敢露出来。 反正这拆迁房一下来,栗子新村颇有许多热闹可看。 刘飞抽空过来给奶奶送西瓜,他拉了三箱过来,大箱子,一箱有四个。正好太姥爷一箱,大舅姥爷一箱,奶奶一箱。 西瓜重,刘飞都负责给搬到厨房。 初时林晚照没留意,刘飞年轻,男孩子心性,爱显摆,跟奶奶说家里买了新车。林晚照问是什么车,刘飞说,“马自达,还不错,家用挺好的。比那辆桑塔纳好开。” 林晚照生活经验丰富,立刻觉出不对,“你爸不是刚把你大伯的面积钱给他么,你开网吧他都没钱,怎么有钱买车了?” 刘飞说,“我爸抵押房贷的款。” 林特把切好的西瓜端过来,“那当初二舅怎么不贷款给你开网吧啊?” “那不我妈胡思乱想,之前有傅泉小叔的事,我妈就担心我开网吧被人下套带去赌钱。”想到这事儿,刘飞都觉着好笑。 林晚照便没多说,晚上原想让刘飞在家吃饭,刘飞还有约会,就先走了。林晚照叮嘱孙子,“给芳芳也送箱西瓜,夏天吃西瓜解暑。” 刘飞笑,“奶奶,车上还有,我带着哪。” 看孙子挺机伶,林晚照笑着点头,“行,那就去吧。” 待刘飞走后,林晚照打电话给老三,问老三,老二在银行贷了多少钱。老三说,“妈您问这个干什么,我二哥又找你借钱了?” “没有。到底多少?” “不是我经手的,我得避嫌。” “少废话,不说是不是?” “我亲妈问我,我能不说么?”看老妈始终不说打听二哥贷款的原因,老三道,“应该是十来万吧。二哥是想给大哥的面积钱,十来万左右,二哥不想动店里的流水,就用房子抵押贷的钱。” 林晚照并没有多吃惊:果然,老二那新车是用的刘爱国的私房钱。 怪不得当初抢也似的把刘爱国从老大家接走,原来是图的这个。 当晚,林晚照在小本本上写道:老二接刘爱国的原因找到了。 第174章 红包 把老二的行为记录在小本本上之后, 林晚照合上小本本,放回小抽屉。老二这货,林晚照是不抱希望了, 眼瞅四十的人了,不缺吃不少穿, 就是要算计亲爹仅剩的那点私房钱。 对这种人, 劝是劝不来的。 也不用劝。 天生就一幅鸡零狗碎的小算计心肠, 不是林晚照说话难听,把借给小舅子的那些钱归拢归拢,能再给刘飞买套房了。 老二是死是活,随他去吧。 刘飞这孩子应该还能再挽救一下。 林晚照并没有只把账记下,就什么都不管了。林晚照想找个时间跟刘飞谈一谈,这孩子还年轻, 平时要打理网吧, 跟女朋友约会, 不一定对家里的事留心。可有这么对不开眼的父母,刘飞为人处事上就得更精心。 不说旁的,亲戚间相处就是门大学问。 至于刘爱国那蠢蛋, 林晚照要先隔空给这蠢蛋个难堪。 朵朵马上就要出国留学。 老大夫妻亲自过来, 说想请妈过去一起吃顿团圆饭。老大还特意问了母亲, 能不能跟爸一桌吃饭,如果可以, 他就一起请。如果妈不愿意, 就分开来。 虽然一想到刘爱国就堵心,林晚照倒不是那种离婚后就成仇人的那种,她跟刘爱国说来是观念差异。 林晚照都可以。 老大松口气。能省一回事,老大媳妇也高兴, “妈,到时不用您自己过去,我来接您。” 林晚照说,“我自己有车,不用你们接,定好地方发给我就行。” 老大媳妇笑着应下。 夫妻二人回家定酒店,特意定在了星期六的晚上,这样大家都有空。 林晚照穿的是件浅咖色宽坚文休闲衬衣搭牛仔裤,配一幅略有夸张的咖色木质耳环,手胸襟上戴的也是同套的手镯。喷一点香水,就带着牛仔裤刺绣衬衣的小特一起出发了。 祖孙俩到的比较早,老大一家当然是最早的,大家先在包间坐。林特把送给朵朵的礼物给她,是一本菜谱。 林特说,“朵朵你最爱吃中餐,听说国外现在什么中餐都有。我怕跟家里不是一个味儿,就把我会的菜都整理好了,还有你爱吃的馒头、花卷,姥姥炸的小丸子,做法儿都在上面。你要是想吃还买不到,就学着自己做。” 朵朵谢过小特姐,老大幽默的说,“等朵朵回来,说不定能变大厨。” 老大媳妇道,“小特真细心。其实国外比咱们这儿发达,不是以前吃个中餐多稀奇的事儿,什么都有的。” 林特说,“有备无患嘛。” 今天人来的全,刘凤女一家、老三一家、老二一家带着刘爱国,都来了。 刘爱国一来,老大就赶紧招呼着,爸妈离婚,这座位可怎么排,妈坐主位,老大挨着妈坐,爸坐他身边。刘爱国一进包厢就瞧见林晚照了,盯林晚照好几眼,坐椅子里就忍不住了,嘴巴一撇,就开始阴阳怪气,“唉哟,这打扮的,还描眉画眼的。” 林晚照的确是刻意打扮才来的,描眉画眼什么的,她只描眉,没有画眼睛。林晚照瞥刘爱国一眼,打量着刘爱国身上的T恤长裤,花白短发,哼了一声,“我孙女要出国读书了,咱家现在日子也不错,别总穿的跟吃不上饭似的。现成拿个破碗,往城墙根儿一蹲,跟要饭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老大连忙打圆场,“爸,我妈这身多好看啊。妈,我爸这身儿一看就是新衣服,穿着多合身啊。”给老爸使眼色,让老爸少说话。刘爱国再往林晚照身上看一眼,给儿子面子,不言语了。 老大媳妇也忙跟服务生说,“给我们上菜吧。” 老三也跟着暖场,“淮扬菜不错,清淡鲜香。妈,您不是最喜欢吃狮子头么,大哥,给妈点了吧?” “这能不点,咱们大家一人一盅。”老大很细心,“给阳阳点了蒸蛋。” “没事儿,他现在什么都吃。”老三一转眼,“阳阳呢?” 阳阳跑到哥哥姐姐那边儿了,他现在是幼儿园大班的小盆友了。小孩子总喜欢找大孩子,阳阳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一到包厢他就可忙了。一会儿跟哥哥姐姐说话,一会儿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然后,做完探险工作,他不跟爸妈一起坐,他挨着刘飞哥坐。 大家都有给朵朵的礼物,估计这三家商量过,给朵朵的都是红包,看那厚度,应该是几千块。 林晚照瞥刘爱国一眼,果然这老东西一分钱都没了。 林晚照指挥老大,“把我包拿过来。” 林晚照一来,就把包挂在包厢的立式衣架上了。老大去给妈拿包,一经手就说,“怎么这么沉,妈您放什么了?” “不是给你的。”林晚照笑着接过包,从里面拿出砖头那么厚实的一个红包,林晚照递给朵朵,说,“别的东西,估计你爸妈都替你想到了。奶奶也没别的给你的,这是五万块钱,老话说的好,穷家富路。在外头咱们不浪费,也别瘪着,常打电话回来。” 朵朵看爸妈不反对,才接过奶奶给的大红包,很机伶的说,“奶奶,等以后我发了财孝顺您。” 大家都笑起来,林晚照也笑道,“你们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有品行有道德,做个好孩子就是孝顺我了。” 老大媳妇见到大红包时就已喜上眉梢,声音都跟着脆生起来,“妈,您放心吧。朵朵一定得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老大也笑着说,“妈您只管放心,咱家孩子都懂事。” 林晚照还从包里取出个首饰盒,递给朵朵,“我让同学从香岛带回来的手表,你小特姐说这是个有名牌子,你太姥爷也说这牌子不错,我不大懂,拿去戴吧。” 又送了朵朵一块女式手表。 老大媳妇直说,“妈,这可太贵重了。” 林晚照眼中含笑,“是啊,都够付一套首付了。可我想着,人这辈子也不能全把钱花在房上,女孩子大了,得有一两样体面的东西。” 她小时候据说也穿过很漂亮的小裙子,后来年代困难,大家的心思都在吃饭上,穿戴就讲究不起来了。现在不一样了…… 搁以前,林晚照也舍不得。去年她生日,开出一块极好的翡翠,林爹建议她出些白金首饰,翡翠是林爹给的,白金得她自己花钱买。那一匣子首饰,林晚照买白金就花了十几万。 当时真舍不得,很犹豫,林爹就嘲笑她,“要不给你铜镀金好了。也是啊,有钱还不攒着买房。买个三五十套,咱还得节俭着过,再攒钱,再买房!然后,再攒钱,再买房!是不是?” 林晚照完全是被林爹激的,主要为了面子,她就斥巨资买白金了! 等平静下来细想,其实,哪怕她一套房不买,有拆迁的五百平,以后也是很宽敞的过日子。买房,当然是为了投资,为了有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 但什么是更好的日子? 攒钱,买房。 再攒钱,再买房么? 林爹的话虽然刻薄无边,也有些道理。 自从花出买白金的一笔钱后,林晚照就看开很多。 她不再那样急迫的去买房了,她的视野不再局限于,买好吃的水果、好吃的食材、穿衣起居都不委屈自己。 林晚照就突然舍得在装饰方面花钱了。 换句话说,舍得买更贵的东西。 通俗的说,大手大脚了。 林晚照把手表给朵朵,朵朵一见就很喜欢,眉开眼笑,“谢谢奶奶。” 看孩子喜欢,林晚照也很高兴,视线没有错过刘爱国有些不自在的神色。 老二媳妇听说这么块手表就值一套房首付,再想到婆婆刚刚拿出来的有砖头厚的红包,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溜溜,“妈真是疼孙女。” 林晚照道,“孩子我都一样的疼,就是不疼你。” 老大媳妇知道二弟妹这是眼气了,忙笑着说,“二弟妹别吃醋,我疼你还不一样?” 服务生在上菜,老三媳妇每样菜都是体贴的先转到林晚照跟前,让林晚照先尝。老三则跟老大说起朵朵学的专业。 老二负责照顾父亲。 孩子们挨着坐,他们有自己的话题。 这餐饭吃的很愉快,林特、朵朵都读书不错,朵朵即将出国读书,大家都盼着朵朵一帆风顺,学业顺遂。 因为是家宴,没喝白酒,一点点红酒也喝的不多。 吃过饭大家先送妈上车,林特是司机,老大叮嘱,“小特,晚上开慢些,等到家给我个电话。” “我知道的,大舅、二舅、三舅、妈你们都放心吧。”林特驾驶技术相当稳健。看他们走了,兄妹几人互相告辞,老二一家带着刘爱国上了新买的车。老三的视线在二哥的新车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缕笑。 怪不得妈要问二哥在银行贷了多少钱。 老大一家是最后走的,老大媳妇开车,在路上就含笑抱怨起来,“妈可真是的,朵朵还小哪,给她这么好的手表做什么?” “这手表很贵么?”老大对品牌一无所知。 朵朵在后座已经拆开包装戴上了,伸到副驾前座给爸爸看,老大瞧一眼,“倒挺好看。” “当然啦!”朵朵爱惜的抚摸着手表,“奶奶送我一块手表就够了,不用再给那么多钱。” 老大媳妇道,“这是你奶奶的心意。老人就是这样,孩子一出门,就担心孩子手头不宽裕。”想到二弟妹那满身的醋味儿,老大媳妇跟丈夫道,“我听说刘飞开网吧不凑手,二弟想找妈周转一下,妈都没答应。朵朵这一留学,又是给钱又是给买手表,我看二弟妹有些吃醋。” 朵朵也觉出来了,“嗯,二婶有点酸溜溜。” 老大并未放心上,“这怎么一样。做生意又不是读书,就是朵朵做生意,我也不能让她去找妈借钱。老人的钱不能动。妈是很支持孩子读书的,飞飞读自考大专的学费,也是妈出的。” 老大媳妇忍笑,“那我估计二弟妹是觉着,飞飞学费太少,有点亏。” 老大无奈,“一家子要这么算,那还有个头儿。” 老三媳妇在车上也忍不住说,“妈可真大方。”平时孩子们过生日或是过年,就是一人一百块的红包。如今这朵朵一留学,婆婆这手笔可不小。 老三的看法跟老大一样,“妈很盼着孩子能多念书,我跟你说,在读书上花钱,花多少妈都舍得。” 在这方面,老三媳妇是有些佩服婆婆的,“妈是个有远见的人。” 老三看看有些发困的儿子,让儿子靠着自己的手臂,“就盼着咱们阳阳也像俩姐姐,不管是读A大,还是出国留学,我都愿意。” 老三媳妇笑,“你倒真没野心啊。” 老三把车窗升上去,不使夜风吹到儿子。望着儿子柔黑的发顶,老三内心充满期冀,“咱阳阳差不了,教他数学算的可快了。” 刘凤女对老妈给朵朵大红包、送手表的事也没什么意见,刘凤女颇是看好朵朵留学的事,跟丈夫商量,“先让朵朵趟趟道,看这留学到底怎么样。咱们阿硕,大学在A市,研究生再出国。” 齐志军颇是赞同,“嗯,我看行。” 齐硕在后排,敲敲副驾坐椅后背,“你们不用问问当事人的意思么?” 齐志军儿笑着侧过头,“当事人什么意思?” 齐硕抱着双臂,“当事人还没决定。” 齐志军笑,“行。到时我们都听当事人的。” 刘凤女也笑了起来。 最不痛快的就是老二媳妇了,在车上还不能说,车上有公公和儿子。回家歇下,深更半夜的跟丈夫直抒胸臆,“别人家都是重孙子,你看咱大伯,分房都特意给超子一套。咱家不一样,我看妈手里那点儿东西,全都得便宜了朵朵跟小特。你见小特戴的那项链没,一看就是白金的。那能是大姐给她买的?肯定是妈花钱。” “咱们飞飞啊,不会说不会道也不会讨妈喜欢,什么好处都捞不着。”老二媳妇一想到婆婆晚上给朵朵的那块砖头厚的红包,就眼红的不行! 老二拿棉花塞住耳朵,睡觉! 刘爱国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这不是滋味儿又有些说不上来。 他一时埋怨林晚照越发不像样子,都六十多了,倒花哨起来,很没个样子!一时又埋怨林晚照说话刻薄,不如以前实诚。 辗转反侧大半宿,刘爱国深深叹了口气。 哎,也该给朵朵预备个红包的。 哪怕少些呢。 第175章 软弱可欺 <ul class=tent_ul> 朵朵出国那天, 林晚照也带着小特,一起开车送到机场。 有车的方便就在这儿了。 到哪儿可以自己开车就去,像刘爱国说的, 公交、地铁、出租车,还有几个孩子都有车, 招呼一声,的确方便。 但,再方便也没有自己的车来的方便。 便是老大媳妇这种算盘精也得说婆婆做事漂亮, 哪怕心里还藏着一千个算计婆婆的念头儿, 这时候也觉着婆婆待自己闺女是真的好。 一点儿不像公公, 重男轻女没见识。 同时,老大媳妇也坚定自己的路线是正确的。公公能有多少钱,十万多一点儿,就是全给了老二家买车又如何,婆婆随便一出手就是十来万,给的光明正大, 起码不用偷偷摸摸。 老大媳妇站在冰蓝无袖斜摆连衣裙、背着包包的林晚照身边, 莫明就觉着自己的浅青上衣米色长裙有些简陋了。 婆婆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时髦,老大媳妇说,“妈, 您回吧。没事儿,我们把朵朵安置好也就回来了。” 夫妻俩要把朵朵送到学校, 把报道的事情安排好再回来。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遭,不同的是, 那时林晚照不会开车,也不懂出国是怎么回事。就是心里既自豪又惶恐的在家呆着了。 林晚照说,“去了看看, 给朵朵都安排好。”拍拍老大的手臂,“趁着有假期,多呆几天也没事。” 老大笑,“国外没什么好呆的,要我说,还是咱们A市好。” 老大媳妇揄掖,“是啊。哪儿也比不上A市。” 老大叮嘱了母亲几句,天热少出门,等过了暑天再出去。以前林晚照可爱听儿子的关怀了,现在她改了,不爱听这些絮叨,“还用你说。你钥匙给小特,车就先停我们小区。你什么时候回来提前打电话,到时我开车去接你,省得打车了。” 老大把车钥匙给老妈,因为老妈带小特一起过来送他们,他们就没有打车,回程小特把车开回去就行。 朵朵临走前还拥抱了下奶奶,林晚照虽然看孝子贤孙不顺眼,但对孙辈没什么意见。心里觉着有些不舍,虽然知道孩子留学也是为了以后有出息,一想到几年见不着,也挺舍不得的。 跟朵朵说到国外好好吃饭,好好学习,虽然都是些老生常谈,可老人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万里之外,虽是为的求学,但也得保重好自己个儿。 林晚照甚至跟老大感慨一句,“还是家里没钱啊。以前你姥爷留学,都是请厨子给他做饭,一点儿委屈都没受。” 听这话,老大真是哭笑不得。 老大说,“妈,咱家条件算不错了。哪儿有那么多请得起厨子的。” 看这一家子过了安检,林晚照就带着小特回了。老大媳妇看清楚登机口,把护照机票放包里,说起来,“妈真是疼孩子。” “是啊。”老大背着包,“老人总是担心孩子在外头吃不好。” 朵朵清闲的背着手,“我是不爱吃国外的那些牛排、薯条、蘑菇汤。” “你就凑合着点儿吧。”老大媳妇道,“吃惯了挺好吃的。” “偶尔吃一回还行,天天吃有什么意思。”朵朵真不是那种特别想出国的孩子,她说,“网上都说,法国大餐最好吃。” “等出去后你有空自己去吃法国大餐吧。” 一家子找到登机口坐下来,朵朵给奶奶打个电话,告诉奶奶已经在登机口坐下来了,让奶奶别牵挂。 老大又说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林晚照刚回家就接到仙儿的电话,仙儿问能不能到林晚照家里住两天,她想过来清净清净。 林晚照当然一口应下,问仙儿要不要过去接她,仙儿说不用。 林晚照把地址告诉仙儿,仙儿约摸是中午到的。 仙儿一身干干净净的小碎花雪纺衣裤,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提着个黑色手提包,人有些瘦了,发根都白了,神色看上去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很坏。 “快进来。”林晚照接过仙儿的手提包。 这会儿仙儿肯定没吃饭,林特已经有眼力的给仙儿姥姥拿来碗筷。仙儿去卫生间洗洗手,过来吃饭。她跟林晚照认识几十年,也不用虚客套,仙儿先喝一大口青菜汤,说,“嫂子,我要再不出来,就疯了。” “怎么回事?”林晚照问,“中意又出幺蛾子了?” 仙儿说,“这不现在拆迁房都到手了,MD,那千刀万剐的老狗就张罗着把拆迁房都分了。我说别着急分,先前还没吃到那拆迁款的教训?” 仙儿叹口气,“我家房子本来就不多,拢共也才两套。我算计着,一套我们俩自己住,一套出租,再加上国家发的退休金,过日子也够了。” “那老狗开始也没说什么,志伟他们哥儿俩就见天过来,话里话外的说谁谁家分了谁谁家又分了!还有俩儿媳,又给买衣裳又给买鞋,就是之前那一套!那狗就又晕头了,说了,房都分了,两套,哥儿俩一人一套!我俩就跟俩儿子养老!”仙儿直捶胸口,“你说把我气的。我们在家干两仗了!现在我就是家里的大恶人,儿子媳妇都不搭理我了,话里话外,满小区的说我抠儿!闺女替我说句话,还叫志伟打了。” 仙儿说着眼里泛起泪光,狠狠的抽一鼻子,抽出两张纸巾擦眼泪,继续说: “我不想再伺侯那狗东西了!嫂子,我娘家也是一堆糊涂的,我过来住两天,看看外头有没有能干的活儿,我去找个事儿干。就是再累,我自己挣碗饭。叫他们在家折腾去吧!反正,要房没有,要命一条!我就是死了,看电视上说现在有那个叫遗嘱的东西,我立个遗嘱,我全捐了,谁都别想得!” 仙儿是气狠了,不然依她的性子,断说不出这些狠话。 林晚照说,“只管住着!你早该挺直腰杆儿,怕什么,家产本来就有你一半。你自己攥紧了,高兴了给他们儿,不高兴,就是不给!别想以后生病住院没人伺候,要人伺候的时候能有多少天?孝顺的孩子,你就没东西给他,也一样孝顺。难道天底下就都是有钱的父母?那些不孝的,你就把骨头砸碎了去奉献,也不会把你放眼里。” 仙儿点头,“就是这样。” “以前我总想,凑合着过呗。如今看来,是凑合不下去了。”仙儿看着林晚照,眼神中有破碎后的苦痛,也有一股拗着劲儿的笃定,“稍微想活的有个人样儿,都不行。” 仙儿的心情当然不会很好,但吃的并不少。 活到这把年纪,遭遇这样的家庭儿女,既没气死也没抑郁死,就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等吃完饭,林特收拾厨房,林晚照就叫着仙儿到房间说话去了。 仙儿提着自己的黑色手提包,一进屋就把手提包搁椅子上,拉开拉链,拿出三个红本本递给林晚照,压低了声音说,“嫂子你帮我收着。” 林晚照已经看清,房屋产权证。 仙儿不是没准备的出门,她把房本儿、身份证、户口本儿、银行卡都带身上了。 林晚照表扬,“干得好!” 仙儿说,“嫂子,等下午凉快些,你跟我去一趟银行,我把银行卡的钱全都取出来,搁你这儿。等用时我再跟你要。” 林晚照问,“这银行卡是谁的名儿?” “我的。” “那就下午再去。要是中意的,咱们立刻就得取,不然等他挂失就不好办了。” 仙儿点点头。 仙儿就在林晚照这里住下了,家里中意险没急疯。中午就发现仙儿不见了,不是中意多么的敏锐记挂仙儿,是回家吃午饭发现家里没人。 原本应该热腾腾的餐桌擦的干干净净,原本该有人忙碌的厨房空无一人。 中意心里就觉着空荡荡的,卧室客厅转悠一圈,再喊两嗓子,都只有自己的声音。中意直觉不大好,开始找人。 先是往仙儿常去的几家打电话,都没见。 中意就有些着急,打电话给闺女。前儿那老婆子已经把儿子媳妇得罪完了,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闺女家。 结果,俩闺女也都说妈没过来。 又往大小舅子那边儿打电话问,都没见着。 中意就急了。 把住的近的俩儿子都招呼过来,志伟还说,“不是故意吓唬咱们吧。” 中意怒骂儿子,“放你娘的屁!衣裳都没了!” 二儿子志建说,“那就是故意走的。爸您别急,想想我妈能去哪儿?” 这急就急在,找遍了也不知道仙儿去哪儿了! 一般像仙儿这年纪的老年妇女,不回娘家就是到闺女那儿,可这两处,都没见人哪! 中意家找人的时候,林特在家给仙儿姥姥普及一下公民财产权的相关法律知识,以及子女对老人具有赡养义务的相关规定。不客气的说,像仙儿姥姥现在的年纪,就是把俩儿子告上法庭要赡养费,法庭也会支持。 像这种强逼着老人分房产的事,当然是犯法的。 只是这在传统认知中,一般都归属于家事范畴。 可如果仙儿姥姥不愿意分房产,任何人不能强迫她分。 让林特来说,是仙儿姥姥太善,不然,别的不说,市长电话打过去,当地片区就会帮助仙儿姥姥的。 但很多老人总是想家丑不可外扬,总是想给孩子留余地,结果,反是将自己迫处绝境。 老人并不是没有力量,只是对儿女太疼惜,太予取予求,才显得软弱可欺。 第176章 那我怎么办 <ul class=tent_ul> 中意是晚上急吼吼打来的电话, 林晚照也没瞒着他,“嗯,仙儿是在我这儿。” 中意急, “我说嫂子,她去就去,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林晚照跟仙儿一人一张面膜坐沙发泡脚,仙儿平生第一次粘面膜, 生怕这东西粘不牢掉下去, 坐的笔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林晚照看看仙儿泡脚用的红水桶, 打算明儿给仙儿买个专业的泡脚盆,嘴里顶中意一句,“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老乡亲认识,我跟仙儿才是朋友。我管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也就是心急火燎呗。行了, 没事挂了吧, 我们也得睡觉了。” 林晚照挂断电话,中意那句“我跟仙儿说几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好在人找到了,中意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事在广大农村非常常见,中意带着儿子过来接了几回,跟仙儿说好的, 劝仙儿回去。仙儿根本不睬他, 也不回去。 大热的天儿, 中意来了两趟,他不累儿子们也累了。 后来中意又叫着刘爱国来了一趟,仙儿依旧不肯回家。中意也就不来了,在家放狠话, “她愿意呆着就呆着去吧。” 觉着仙儿早晚得自己个儿家去。 倒是仙儿的俩闺女过来好几趟,都拎着东西,劝妈跟她们家去住。仙儿也没瞒闺女们,“我是不回去了,这口气要争不过来,我也就白活了。” 大闺女春杏说,“妈您也不能总在林姨这里住着呀。” “我想好了,找个事儿干。别的活儿干不了,打扫的活儿我还是能干得来的。” 俩闺女都不愿意妈在外头给人干活儿,毕竟上了年纪。不过,仙儿拿定主意,这事儿必得掰扯清楚。 而且,这几天经过林晚照的鼓励、林特的普法,仙儿经过拆迁的事,也看透了,拉着俩闺女的手说,“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不是你爸的旧思想。你们听我说,先前我就都明白,志伟哥儿俩,无非就是为着拆迁的钱。原本我也跟你爸一个想头儿,早晚都是他们的,也就没计较。可如今,是得计较计较了。我不管你爸怎么想,他再大也大不过法律去,叫他们要去的钱是要不回来了,可还有两套房。那两套房,有我一套,谁孝顺我,谁叫我痛快,我就给谁。那起子当着我面儿阴阳怪气,跟你们打架的,别想!” “你们这就回吧。我跟你们林姨几十年的交情,等我安顿下来,再给你们打电话。” 仙儿有自己的韧性,或者说,经历过困难年代,度过漫长六十年人生的老人,总有自己的人生阅历。 仙儿也快六十了,她这个年纪,找工作并不好找。 但,仙儿耐得住。 她既然来了,吃住在林晚照这里,心里当然是感激的,却也不必不自在。她知道,晚照姐是真的想帮她这一把。 仙儿积极面试,基本就是保姆的工作。 林晚照也托大嫂、小弟妹、交好的同学帮忙打听。最终,仙儿应聘上了一户住家保姆的工作。 一个独居的老爷子,八十多了,孩子各有家庭,没有跟老人同住,出钱给老人请保姆。要求就是年纪大些,稳重,会照顾人。 这活儿是方红介绍的,说是前头一位保姆也照顾的不错,但那保姆有些想头儿。老爷子跟孩子们商量,孩子们商量着父亲年纪大了,还是换一位保姆。 仙儿收拾家务多年,洗洗涮涮、做饭打扫都不在话下。当然,做饭就是家常口味儿。架不住仙儿性子好,老实,话不多。而且,也六十了,家里还有男人。 这家人挺细致,让仙儿做个身体检查,仙儿身体不错,就此正式上岗。 一个月两千块钱,包吃包住,每个月休息四天。 仙儿挺愿意,直接就上岗了。 中意在家等半个月也没等仙儿回家,平时都是去儿子家吃饭,可他每去一趟,儿媳妇就交待他去买菜,当天买的菜必然有鸡有鱼有排骨。反正,花的菜钱都够中意下顿馆子了。 中意又不傻,还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何况,他现在手头儿没钱,银行卡被仙儿带走了,那卡是仙儿的名儿。他想补办都做不到,再说,就是能补办,仙儿也早把银行卡里的钱取出来了。 中意能补办的只能是自己发养老金的卡,等着一个月四百块的养老钱。 于是,哪儿还敢去儿子家吃饭,自己买菜自己做呗。 他一辈子没做过饭,只能瞎捣鼓着吃。倒是能叫闺女过来给做饭,可这不是心虚么。当初因着分房的事,闺女也对他有意见了。 中意这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给刘爱国打电话,跟老友诉苦。刘爱国很理解老友,他是个实诚人,联想到自己的现状,即便二儿媳孝顺,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也不能跟林晚照在时相比的。 林晚照在的时候,做的饭菜就有荤有素、热汤热饭合口不说。买的衣裳也好,虽然老婆子总说是便宜货,他又不傻,知道那都是好衣服,穿出去人人见了夸体面。 还有,老婆子每个月都会叫他一起去理发店理发,染一染长出的发根。 现在谁陪他去啊? 刘爱国摸摸自己一头花白短发。 哎,他这几个儿女还是孝顺的,总比老友家的那俩货强百倍。刘爱国在电话里跟老友说,“你穿戴好,买些仙儿爱吃的水果,我跟你一起过去,咱们再去接仙儿。这回你放软乎些,不管仙儿怎么骂你,给你脸色,你就听着,先把人哄回去再说。” 中意嘟囔,“我什么时候不听着了,我都是让着她的。哥,你不知道啊,现在的老婆子们啊,那简直不得了,都要骑在咱们头上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刘爱国道,“就这么着吧,明儿你早点儿过来。” 中意瞧瞧外头的大太阳,“现在也不晚,我现在就过去,咱们今儿就去吧。” 于是,大暑天,俩人热的跟从火焰山来似的,脸晒的发赤。 林晚照在午睡,说是午睡,上年纪觉少,她闭眼打个盹儿,听到门铃响,过去一开门,是这俩老货。 “有什么事啊?”林晚照站在门口,也没让他们进门的意思。 刘爱国先递礼物,“有事,咱们进去说。” 林晚照也学的不好说话了,她看到礼物,才皱皱眉毛,让俩人进来。中意已经来过好几遭,但每次来心下都要啧啧两声,想着林嫂子真是不得了,自己个儿攥着钱过这逍遥日子,是半点儿不为孩子们考虑。 “仙儿不在啊?”中意走入宽敞的客厅,把水果放在茶几上,随林晚照坐了下来。 林晚照也没要倒茶的意思,坐着说,“仙儿找着工作了,做保姆,一个月两千块,挺好的。你别记挂她了。” 中意大惊,“给人做保姆?”然后立刻大声道,“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林晚照靠着沙发靠背,侧头看向中意。 中意面有怒色,又重复一遍,“这怎么行!” 林晚照没再说话,中意的怒气没发泄的地界儿,缓了缓说,“这不行,她都什么年岁了,怎么能去给人使唤。” “你这话都是老思想。”林晚照有些口渴,拿着自己的马克杯去接了些温水,喝一口说,“去公司上班一样是给上司使唤,去政府上班也是给领导使唤,哪儿还分高低贵贱了?” “那也不行。”中意道,“我不同意。” 林晚照有些可怜的望向中意,跟刘爱国一样愚蠢的家伙,这些人从来不将妻子看成独立的人,从来不认为女性也有自己的想法。 或者,即便知道有,他们也不在意。 因为从老一辈儿开始,就都是男人做主。 这些从来不睁眼看世界的家伙,不知道社会已经变了,不知道世道已经不是以前的世道。 林晚照再喝口水,刘爱国看的有些口渴,他显然有自知知明,知道林晚照不可能倒水给他喝,便自己过去拿了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他一杯,老友一杯。 中意捏着纸杯片刻,一仰头把水喝尽,多年劳作晒出的黝黑脸庞上,一双黝黑的眼睛,无措的望向林晚照,问,“她去给别人干活,那我怎么办?” 第177章 校长的建议 <ul class=tent_ul> 那我怎么办? 面对中意的灵魂质问, 林晚照好悬没笑出来。 是啊,你怎么办? 吃饭怎么办? 穿衣怎么办? 日常打扫怎么办? 突然间,伺候了你一辈子的老奴隶离开你了, 你怎么办? 林晚照唇角一翘,笑了。 林晚照建议中意,“你家志伟志建,哪个不是孝顺孩子?吃饭跟着孩子就行了, 平时打扫卫生, 叫儿子过来, 轮替着伺候你,不就行了?” 中意直觉反对,“那怎么行?” “那怎么不行?”林晚照看着中意,“小时候供他们吃喝, 大了给他们盖房娶媳妇,拆迁的好几十万都给他哥儿俩分了, 如今用着他们孝敬你, 怎么就不行了?不会吧?” 中意叫林晚照问的说不出话,只一味道,“这不成。仙儿在哪儿,告诉我,我接她回来。以后我全都听她的还不成?” 林晚照道, “仙儿不让我告诉你, 说见你就烦。” 中意见林晚照不说, 展眼又要急。 林晚照道,“还有件事得告诉你,仙儿说了,你要是非要找她闹得她不安生, 她就先去公证处立下遗嘱,等她一闭眼,她的一半财产,也就是一套房全都无偿捐给国家。然后买瓶百草枯喝了,一了百了,你就痛快了。” 一听这话,中意虽嘟囔着,“少吓唬人。”却不敢再追问林晚照,换了个说辞,“我总得知道她好不好?这到人家给人干活,看人脸色,受欺负怎么办?” “唉哟,你终于问到了,我还以为你忘了问问她好不好呢?”林晚照讽刺中意。 中意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显出尴尬,强行挽尊,“我一直记挂着。” “挺好的,不用担心。”林晚照淡淡的说,然后道,“没事你们就回吧,我这儿也挺忙的。” 刘爱国见缝插针,“忙什么呢?” 林晚照瞥他一眼,“不方便告诉你。” 刘爱国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觉着有些没面子,轻咳一声,抱怨林晚照,“不是我说你,晚照,你这可不地道。谁家有事不是劝和不劝离呢,你跟仙儿好,就该劝劝仙儿,别闹了,赶紧回来,外头伺候人的差使是好干的?咱们虽不富裕,可也不用给人当使唤丫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晚照没觉着是这个理,但看中意一幅被说到心坎儿的神色,就知人家这俩人是心意相通的。 林晚照端起水再喝一口,冷淡的说,“在家也是打扫卫生、刷锅做饭,出来也是干这一套,在家没钱拿,免费干。出来不一样,一个月两千还包吃包住。这是个什么理?你跟我说说这是什么理?” “那怎么一样?在家是给自己干,出来是伺候别人。” 中意打断一句,“仙儿去的这家,是个什么人家啊?” 林晚照说,“退休的老教授,今年八十七了。” 中意“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刘爱国说林晚照,“别总是一口一个钱的,情义不比钱重。” 林晚照冷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叫我吃惊不小。”将脸一落,“没事就走吧。别在我这儿磨唧,咱没这交情!” 直接起身,把俩人撵走了。 当着老友的面儿,刘爱国颇觉没面子。 待出了林晚照的门,刘爱国还在嘀咕,“脾气越来越大了。” 刘爱国是真觉着林晚照这事做的不地道,他拉着李中意说,“咱们去我岳父那里走一趟,我岳父再明理不过的人。” 中意说,“校长怎么可能偏着咱们,肯定是偏着晚照嫂子的。” “大哥还有点偏心,岳父不一样,岳父可公正了。” 也不知道是林爹什么时候给他的错觉。 反正刘爱国又出去买了趟水果,这才敲开林爹家门。 林爹没有午睡的习惯,见到刘爱国、李中意还挺高兴,笑眯眯的说,“你们怎么有空过来?可怜的孩子,看这晒的跟夜市上的烤鸡似的。”同钱阿姨说,“给爱国、中意拿两根冰淇淋吃,消消暑。” 刘爱国把水果放下,擦擦晒出的汗,笑着说,“爸,不用。” 钱阿姨已经拿来了,俩人就一人一根冰淇淋的吃起来,边吃边把仙儿的事跟林爹说了。 刘爱国郑重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我觉着这事晚照做的不对,不往和里劝,反是撺掇着仙儿出去找工作。仙儿这一走,中意可怎么办呢?” 林爹望向中意,“你俩真不愧难兄难弟啊,可怜哪可怜哪。” 感觉一回,问刘爱国,“你没把你这话跟晚照说说?” “说了。” “她怎么说?”林爹自己也拿支冰淇淋,一起吃。 刘爱国道,“不高兴,叫我出来了。” 林爹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安慰刘爱国,“爱国啊,你呢,得明白一个道理。男人是越过越小,女人越过越大。” 看看中意,与他二人道,“你们想啊,年轻的时候,你们力气正好,拉磨耕地的活儿,都干得来。现在不一样了,都老了,再说,也没地给你们种了。家里就得女人操劳,饭得有人做吧,地得有人拖吧,衣服得有人洗吧?除非你们请得起保姆钟点工,不然怎么敢跟女人叫劲儿啊?像中意,把仙儿气走了,这些事现在谁干呢?” 因为林爹当过校长,中意叹口气,“没人干。” 林爹很可怜的说,“那估计现在就是猪窝。” 中意:…… 中意说,“我都知道是我的不对,这不想把仙儿接回来,晚照嫂子就不告诉我仙儿在哪儿做事。” “告诉你也没用。正在气头上的人,等她消了气你再认错不迟。”林爹说中意,“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女性的劳作是有价值的,通俗的说,人家不在家伺候你,换个地方立刻就能换回钱来。” “你们得改变一下原来的老思想了。”林爹拿出以前做校长的派头,教导这俩迷途老羊,“以前,拉磨耕地的重活儿主要你们干,种出的粮食卖了钱一家子开销,家里就得听你们的。现在就你俩这年纪,出去做保姆也没人要,家里的活儿还都是女人干,当然就得听女人的。” 看这俩还瞪着一双笨笨的眼睛看着他,林爹更通俗解释,“家里谁贡献大就听谁的。” 中意冤枉,“本来也听她的啊。” 林爹一幅看破真相的神色,问中意,“是嘴上听,还是为了哄仙儿回家说的听?” 中意不说话了。 林爹感慨,“中意啊,世道不一样了。以前是嘴上听,以后就得真心实意的听了。” 中意莫明觉着有点悲凉,甜甜的冰淇淋化在嘴里都觉着苦涩,中意明白了林校长的意思,他说,“可这也忒势利了。就因着我现在干不了活挣不了钱了,她就这样,这也忒势利了。” 林爹拍拍中意的肩,“孩子啊,世道不就这样么。你以前当家做主的时候,可没说势利。” 中意心里很不好受。 林爹鼓励他,“我给你出个主意,以后你家的事儿你就什么都别管,不是仙儿愿意做主么,就让她做去。再有难事儿,你就说,问仙儿吧,让仙儿拿主意。要是仙儿问到你,你再说自己的主意。不还乐得清静自在哪。” 刘爱国心里也很不好受,想着晚照跟他离婚,也是家里拆迁有钱了,这老婆子就不要他了。 中意跟林校长说心里话,“这些我都能依她,可她现在不见我,也不回去。” “你伤了人家的心,当然得慢慢来。”林校长继续给出主意,“你这样,别强求仙儿回去。你就打听着,仙儿什么时候有空,你就买点仙儿爱吃的东西拿给她。老老实实的跟仙儿说,你知道错了,以后都听她的。自从仙儿走了,你过的不大好,心里很想她,很为以前的事后悔。可你也不逼她回家,什么时候她想回来,你再过来接她。但也请她不要拒绝跟你见面,你就是想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家里有什么烦难的事,你拿不定主意,就等着见面时问她。这样慢慢儿的,一点点再把失去的情分补回来。” “你真心真意的想想,少年夫妻老来伴,仙儿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么?只要你改了这脾气,仙儿还能不跟你回去么?等她回去了,你就做仙儿的拥趸,仙儿说东你别往西,把儿子孙子都往后撂撂。你现在想想,你是跟儿子过的舒服,还是跟仙儿过的舒坦。除非你想像爱国这样,就彻底跟着儿子过了。不然你就得改。” 刘爱国:…… 第178章 漂亮 <ul class=tent_ul> 林爹日行一善, 以校长的身份指点了自己笨笨的老学生,最后送走学生中意时更是给予了一个非常善良的忠告: “孩子,当你难以抉择时, 就去儿子家住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你心中的选择是谁了。” 中意心里很感激林校长跟他说的这些话,满嘴应承,心下暗道, 我还住一段时间, 我吃一顿饭就得花上百菜钱。又不是不要命了, 我还敢去住! 中意并不傻,他要不是知道离不开仙儿,也不能这样一趟趟的来找。 他就是觉着,日子应该还能糊弄着过。 眼看智慧的老校长都说, 你得有个抉择了。 中意知道选哪个。 他与老友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都在琢磨怎么跟仙儿示好,他没老友的运道, 儿子们都孝顺。要是仙儿不要他, 他日子是真没办法过的。 中意一路感慨了一百八十回,“校长真是好人,心善。” 刘爱国:就是说话尖锐了些。 林爹做了件好事,心情也很愉快。 钱阿姨打趣他,“唉哟, 看得挺透啊。” “那是。”林爹挽着钱阿姨的手, “人最应该珍惜的就是伴侣, 何况是志同道合的伴侣。” 钱阿姨一笑,刚要说话,林爹手机就响了。 钱阿姨从茶几上拿起来,看一眼, 陌生号码,“这谁的电话。” 林爹接过来,手机专卖店的老板,说是新款三星手机到了。林爹瞅一眼外头大太阳,“这大热天谁出门儿啊,拍照发我QQ,我看看再说。” 林爹比较偏爱三星手机,倒不是三星好用,主要颜值高。林爹换手机勤,一有新款他就立刻换新,时间长了,跟专卖店老板结成不错的友谊。 所以,新款上市老板先给林爹打电话。 林爹叫着钱阿姨在QQ上挑手机,钱阿姨说,“去年刚换过,别换了,怪浪费的。” “咱们这把年纪,还能使几个新手机呢。有新时就用用新的。”林爹对比着各个参数,其实不用对比,颜值最高,参数最好,肯定是最贵的那支。 林爹都想好让谁付费了,就让林晚照付费。 要不是他给李中意出个主意,这种乍然失了老婆照顾的老男人,还不得一天三趟上门儿,不知使出什么无赖主意哪。 他这就是间接给林晚照解决了麻烦,林晚照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林爹看好机型,打电话给林晚照,让林晚照给他去买手机。林晚照问,“你手机坏了?” “什么都得等坏了?我衣裳也没坏,就不能买新的了?”林爹说,“前年是晨阳给我买的,去年是旭辉买的,今年轮到你了。记得去买啊。” 林晚照倒没说不给买,她都习惯林爹花钱了,哪回买衣裳也不少花钱。看林晚照态度好,林爹指点她两句,“做事不能靠蛮,不管你支持谁,两边儿都得能搞定。” 林晚照根本不觉着自己蛮,她说,“反正世上得有个理字。” “理,理。你就是理。”林爹笑着挂断电话。 林晚照也是等傍晚凉快了才约了林爹一起去买手机,林爹叫着钱阿姨,一人挑一个。给林爹付钱,林晚照没二话。但给钱阿姨付钱,林晚照盯林爹好几眼,林爹就跟个瞎子一样,仿佛完全看不出林晚照的不高兴。 林晚照直接道,“我就付一支的钱。” 林爹不勉强,看林晚照一眼,“好吧,我自己付另一支的钱。”拿出钱夹自己刷卡。 然后,把换下来的旧手机给了林晚照,同林晚照说,“仙儿肯定没手机,这支给她,让她凑合着用,等有钱再自己买新的。” 原本,林晚照不给钱阿姨付款是很理直气壮、正义凛然的,但不知为什么,给林爹这样一弄,反倒像她理亏似的。 林晚照天性中的执拗当然也不是能改变的,她想了想,再次确认,反正她是不会给姓钱的付任何账单的。 林爹挽着钱阿姨的手走在晚风的人行路上,林晚照搬来快两年了,钱阿姨都习惯林晚照的冷淡。她是担心林爹不高兴,看向林爹。林爹有点儿鸡贼的问钱阿姨,“快,替我偷偷看一眼,晚照有没有内疚?” 钱阿姨:…… 钱阿姨有时真奇怪,林爹这种活络的人,为什么会有林晚照这样固执的女儿? 林晚照就是这幅脾气,她对林爹半点儿不小气,林爹花多少钱,只要她有,只要供得起,从没一个不字。 有时林晚照去商场看到林爹喜欢的那种死贵打火机出新款,还会给林爹捎回一只来。 但同时,林晚照极有自己的一套原则,神人都劝不动的那种。 钱阿姨把自己换下来的旧手机给了二女儿,钱二女看到母亲的新手机,羡慕的说,“妈,您这手机换的真勤。” 钱大女笑,“林伯伯多时髦啊。比我们可时髦。”林伯伯非但时髦,而且特别善解人意,每次钱家人过来,林爹就主动让出空间,让钱阿姨跟孩子们说些体已话。 钱二女摆弄着母亲送给她的去年款手机,直接换上自己手机卡,想到什么,跟母亲说,“妈,那在我经过朝外大街,那一片好像拆了。” “嗯,是拆了。”钱阿姨道。 钱二女凑近了些问,“妈,那你们先前住的院儿,也拆了?” “拆了。”钱阿姨看二女儿一眼,你要问什么。 钱二女接着就说出自己的问题,“那院子是林伯伯的吧?我记得是以前筒子楼换的。后来那鸽子房也是林伯伯出钱买的吧?” 钱阿姨心下叹口气,钱大女拦了妹妹,“这说什么呢?那都是林家自己的,咱可不搀和。” 钱二女道,“我就问问。咱妈跟林伯伯可是合法夫妻,问一句怎么了?” 钱阿姨问钱二女,“二女啊,你觉着你林伯伯怎么样?” “挺好的呀。”钱二女生得晚,赶上好时代,她年轻时就改革开放了,当年来城里生活就不似以前那样难了。尽管林爹待她不似钱大女,可她来城里找工作,安置,林家都帮了忙。 钱阿姨继续问二闺女,“那你觉着你林伯伯做事怎么样?” “也挺好的。” “那你就要记住,对一个做事漂亮的人,你要做就要做的一样漂亮。不然,不如不做。” 钱阿姨温和的视线中有些严肃,“说话也一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你这年纪,得有分寸。” 第179章 触发 <ul class=tent_ul> 指路明灯林校长给中意指了指路, 中意回家想了三天。他不擅长逻辑思维,不过,能跟刘爱国做多年老友, 在对儿子的无私奉献上, 俩人是一样一样的。 好在, 林校长还有一个忠告, 拿不定主意时就去儿子家住一段时间。 中意每当信念动摇时, 就去儿子家吃顿饭。 只要他一去吃饭,儿媳妇就会说, “爸,下午我有点儿忙,您去菜店买只□□。您孙子啊, 嘴儿那个刁, 昨儿就嚷嚷着想喝鸡汤了。” 俩儿子,中意去吃了两顿饭, 回家恶狠狠的骂了两遭“王八羔子”,下定决心, 还是得跟仙儿一起过。 从此, 中意就严格按照林校长给他制定的路线执行。 先是给林晚照打电话, 不管林晚照电话里的声音如何冷淡,中意都好声好气的打听仙儿什么时候有空。他不打扰仙儿,他就是给仙儿送点东西。 那态度绵软的,跟面团儿似的。 仙儿先是没见他, 中意就把水果送到林晚照那里去, 还一脸诚恳的说,“晚照嫂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这是给仙儿买的, 你替我跟她说,让她在外头干活儿别太累。要是主家不好,咱们换一家也一样。” 如此央磨半个月,仙儿有些心软,仙儿跟林晚照商量,“瞧着像个明白人了,我得趁这机会让他把新房装修了,安置房那边儿年底就都要腾空了。” 林晚照点头,“是个好主意。等做个简装,买两件二手家俱,就能出租挣钱了。一间房哪月也得七八百。” 仙儿既有了主意,先是星期六休息时见了中意一面,跟中意说装修房的事,中意没二话。这是正经事,仙儿还牵挂着家里,可见没真的跟他生分。 中意说,“现在还太热,等入了九月,凉快些,我就找人去装修。” 又问仙儿去别人家干累不累,仙儿花白的头发染的黢黑,衣裳也很干净,说,“比在家轻松。在家除了收拾家里、洗衣做饭,还有他们来聒噪要房,让我看重孙。我在人家赵教授家里,只管着做饭打扫,旁的一概不管。” 中意老厚脸皮,跟仙儿说,“以前也是我没想明白,你放心,以后咱家的事儿都听你的。你说怎么说,我就怎么着。” “你现在就把房看好了,我先说下,我现在懂法了,咱们的房不是你一人的,有我一半。也就是说,一套是归我的。你的房怎么着我不管,但我的房,我是不给忤逆人的。你要是跟我一条心,咱们还能继续过。你要是想把房提前给别人,我不要穷不拉唧、磕磕碜碜的糟老头子,你给谁你就跟谁。” 中意忙道,“不能,那不能!” 仙儿哼一声,“对了,法律上说,咱俩只要还没离婚,你我都没权利处置夫妻的共同财产,所以,你要分你的房,就得先离婚。“ 中意急的,“你说啥我听咐,我死都不离!” 仙儿发现,提条件挺管用。 她就继续绷着中意,星期六见一面后,她就回去继续干活了。 那老教授不难伺候,平时自己就是个很干净的老爷子,儿女们是换着班儿,分开时间过来。你星期一来,我就星期二来,这样。 平时老爷子的消谴就是去小区棋牌室打麻将,仙儿就管着一天三顿饭,照顾照顾老爷子。家里人少,没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她说不在家轻松的话,并不是为了要刺中意。 本就是事实。 仙儿的事平稳下来,刘飞过来给奶奶送水蜜桃,林晚照决定跟刘飞谈谈他家里新车的事。 林晚照从来不是委婉的性格,她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她又不图刘飞以后孝顺伺候她,农村有句老话,眼珠子指望不上,还能指望眼眶子呢。 翻译一下就是,儿女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孙辈? 林晚照谁都没想倚靠,她就是觉着,孝子贤孙都已人近中年,什么道理不明白?她说出来,孝子贤孙认错,改。其实也就是眼巴前儿糊弄她罢了。要改,等不到现在。 年轻的孩子不一样。 兴许还有明理的余地。 林晚照先是跟刘飞说,“我跟你爷爷离婚,是因着当初拆迁后分家的事。我说一家帮衬你们几十万,剩下的我们老两口自己花用。你爷爷不同意,非得全给你们分了。我也不同意,我总想着,钱在自己手里花的痛快。” “后来我们离婚,你们各家得的钱和房加起来,各有95万。”林晚照问刘飞,“这个你知道不?” 刘飞第一次听奶奶说家里大事,他是个实诚孩子,从奶奶的脸色就觉着奶奶接下来要说的是大事,忙回答奶奶的话,“偶尔听我爸妈说过一两句,说的不如奶奶详细。” “那正好跟你说说,你大了,这些事应该知道。”林晚照就把各家分的钱分的房,都跟刘飞说了,“除了你三叔出馊主意被我收回25万,你们各家就是这个情况。先时买房,是我跟你爷爷俩人共同出资,后来给你们补的现金,就是他离婚后自己的钱了。我给他算了算,给你们分完后,他手里留也留不多,撑死十来万。” 刘飞以为奶奶是担心爷爷手里没钱,跟奶奶说,“奶奶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孝顺爷爷。听我爸说,现在每月给爷爷的钱是直接打到爷爷卡里去的。” 林晚照摆摆手,“你爷爷对你们尽心尽力,那是恨不能敲了自己骨头来贡献的。这一点,我虽不赞同,可他执意如此,也没办法。” “你回去一个人的时候,问问你爷爷,你家的新车他有没有出钱。” 林晚照这话说出来,刘飞就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了,他脸色刷的煞白,继而胀的通红,摇头道,“买车不是爷爷的钱!奶奶,当时我爸妈说要换车,我爸买辆新的,旧的给我开。我爷爷说要给添点,我没同意。我说爷爷哪儿来的钱,不能用爷爷的钱。” 因为当初有爸妈算计奶奶钱的先例,刘飞特别注意这方面。他是个体贴孩子,因为自己开网吧,平时零花是不缺的。在外头看到水果点心,都会买回去,一家子吃呗。 所以,当初爷爷说买车给添钱的时候,刘飞是严辞拒绝的! 他年纪尚轻,满心都是征服世界,孝顺老人,怎么能要老人的钱呢。 刘飞就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奶奶这样说,刘飞说,“不可能,我都说不能用爷爷的钱了。我爸妈也说不用。” 林晚照还是欣慰的,刘飞现在的感情是真的。 林晚照看这孩子脸都红了,悄悄跟他说,“你这样,回家找个时间,单独问你爷爷,那老东西藏不住事儿,有没有的,你一看就知道。” 刘飞连给芳芳送水果的心都没了,将信将疑的回家,老二因为白天要在店里,不如刘飞时间随意。总要等铺子关门,盘过当天的账才能回来。 刘飞到家时,刘爱国正在小区棋盘室下棋。刘飞知道爷爷爱下棋,直接就到棋牌室,理由很好想,“爷爷,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馆子,下完这盘咱们去吃饭。” 刘爱国从来不是吃独食的性子,说,“等你爸妈回来,咱们一起去。” 刘飞说,“不等他们,我今儿专请爷爷一个人。” 刘爱国纵不吃独食,听到孙子这话也高兴,边儿有老人说,“真是个孝顺孩子。”刘飞家在小区住的久了,许多人都是熟面孔。 刘爱国就顺嘴夸起孙子,成天在外头忙,很知道挣钱,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好孩子。 待刘爱国下完棋,刘飞直接就让爷爷上车,开车带到一家鲁菜馆。爷孙俩叫了几个菜,刘爱国说,“这太多了,吃不完。” 刘飞说,“没事儿,吃不完打包回去。” 刘飞给爷爷夹菜剥虾,把刘爱国高兴的不行。刘飞以茶代酒,说,“爷爷,买车的事我都知道了。谢谢爷爷。” 刘爱国笑呵呵的跟孙子碰杯,高兴的说,“这可怎么了。钱挣来做什么,还不就是给你们花的。” 刘飞心下一沉,已有四五分把握,看来爸妈是用了爷爷的钱。 他心里很难受,以前刚毕业在自己家店里帮忙,爸妈卡着他的零用钱,他也没觉着钱不够用。后来去电脑城学着卖货组装电脑,自己挣钱了,挣的不少。到现在自己开网吧,可以说,刘飞没在钱上受过难,他没大钱,可也没太将钱放心上。 真是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爸妈年纪又不老,再说,他也在挣钱,干嘛要算计老人的钱呢? 刘飞心里很难受,他也不能在爷爷跟前哭,不然叫爷爷担心。 刘飞继续问,“我不是说爷爷你的钱你自己拿着吗?你干嘛还给我添啊。” 刘爱国笑着兜勺肉汁拌在饭里,“你爸妈不容易,钱有点紧。这可怎么了,给我孙子买车,做爷爷的还不能添点儿了!” 刘飞心里就更过意不下去了。 刘爱国高高兴兴、刘飞酸楚难当,爷孙俩吃饭的时间,老二媳妇打电话给刘飞,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刘飞冷着声音道,“我跟爷爷在外头吃,不回去吃了,你跟我爸吃吧。” 说完就挂了。 刘飞觉着爸妈好像不是他记忆中的爸妈了,他记忆中的爸妈,虽然妈妈时常把家里钱借给舅舅,虽然爸妈会因为钱吵架,但爸妈都很疼他,很爱他,从来没骗过他。 如今才知道,爸妈是这样爱算计的人。 刘飞心里很难过,也很生气,很羞愧,各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把爷爷送回家,就借着网吧还有事的说辞,开车回了网吧。 刘飞谁都没说。 既没有跟芳芳说,也没有跟小特姐说。 他自己在网吧的休息间儿哭了。 被爸妈的无耻行径气的! 孩子长大需要契机,心智的成熟往往只是一个瞬间,只要触发了那个点,就会明白许多许多事。 许多神坛上的人会面目平庸的走下神坛。 许多纯洁的感情会变得爱怨交织。 第180章 不要失去正义 <ul class=tent_ul> 第二天, 刘飞给奶奶打电话,知道奶奶在家后,他就开车过去了。一是想把确定的事告诉奶奶, 二是想听听奶奶的意思。 自己想到爸妈这样卑鄙的算计爷爷的钱都觉着丢人, 爸爸又是奶奶的儿子, 奶奶心里肯定也不好过。 林晚照在电话里跟刘飞说一句, “我家里花儿快谢了, 给我在花店买束玫瑰。不要玻璃纸的包装,买二十支就够了。” 刘飞见奶奶还有心情让他给买玫瑰花, 心下竟也轻松了一些。 到了花店,售货员问刘飞要什么颜色的玫瑰,刘飞才想起奶奶也没说要什么颜色的。奶奶喜欢红玫瑰, 刘飞说, “红玫瑰。” 待捧着花到奶奶家,林晚照已经煮好凉茶, 见着花儿挺高兴,让刘飞自己倒凉茶喝, 自己摆弄起花儿来。 刘飞倒两杯凉茶, 心里有个疑问, “奶奶你怎么知道车是爷爷出了钱的?” 林晚照看这孩子眼皮还有些红肿,花店买的花有个好处,不用醒花。直接剪出合适高度插瓶就可以,林晚照说, “我还不知道他俩, 生怕自己个儿吃亏。” 刘飞说,“我家并没有吃亏啊。”分钱分房都是公平着来的,爷爷还拿私房添补爸妈买车的事, 怎么算他家都没吃亏,还占便宜了呢。 想到爸妈做的丢人事,刘飞又一阵脸上发热。 “因为怕吃亏,所以有便宜就要抢前头。”林晚照叹口气,重活以来,她也时常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孩子最后会变成那样儿。她开始读书上学,看电视,开拓视野、积极思考,但也没想出原因。 林晚照道,“这事儿啊,说来也怪我跟你爷爷。你也懂事了,以前年代困难,人们见天就是想吃饱的事。农村日子太苦了,我就想,豁出命也得把他们哥儿几个供计出去。考出学,以后不用在农村种地,到城里吃商品粮,过好日子。” “就这么想的。”林晚照咔嚓咔嚓剪着花枝底端,跟刘飞说,“后来他们都争气,你爸也读了中专。等他们都工作了,改革开放,土地分产到户,日子就不一样了。先是村儿里包地,我跟你爷爷也没钱,到县城做小买卖,起早贪黑攒了几年,包了几十亩地。咱们村儿地方好,离城里近,慢慢城里做生意的人多,开小工厂的,嫌城里房租贵,就到村儿里租房,离的不远,便宜。” “咱们全村儿就开始折腾着盖房,租给开厂子的人家儿。咱家的条件就慢慢好了。”林晚照把花插瓶里,茶几上剪下的花枝碎叶扫了扫,刘飞很有眼力的拿过垃圾篓来接。林晚照把茶几打扫干净,继续跟刘飞说,“我跟你爷爷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既没计谋,也没计划。一门心思的想着养孩子,把孩子供出去,让孩子有出息。”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就是吃饭上学的事儿,可后来日子宽裕了,我俩就糊涂了。”林晚照跟刘飞说,“其实,盖房的时候我就觉出来了。以前你大伯、你爸刚工作的时候,可孝顺了,发了工资就拿给我,知道家里难。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心意,我不要他们的,他们有这份儿心,我就比什么都高兴。可到盖房的时候,谁也没这么句话,问问我跟你爷爷,钱够不够?” 刘飞听的目瞪口呆。 林晚照喝口凉茶,“就你姑拿了两千块钱过来,那会儿都不容易。其实我知道,各自结婚过日子,各有各的小家,得为小家考虑。我年轻时也分家另过过,能体谅他们。接下来又做了不少错事。” “等房盖起来,屋子往外一租,日子就更好过了。我跟你爷爷能花多少,就想着孩子们不容易,便把房租都补贴了他们。后来,他们就说日子不好过,总有不衬手的时候。这也正常,在城里讨生活,我跟你爷爷又不是什么有大本领的人,帮不到孩子们,能帮点钱也是好的。”林晚照叹口气,“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借一万,我就要借两万。你借两万,我就要借五万。” “那时候糊涂,人也傻,以为他们是真困难。可我后来想想,未尝没有攀比的意思。借一万的,觉着比起借两万的亏了。借两万的,又觉着比起借五万的亏了。” “我俩就这糊涂心,倒叫他们各家生出嫌隙来。”林晚照看刘飞都听呆了,笑道,“没事儿,别觉着这稀奇,各家都有这样的事。” 刘飞喃喃,“我看我爸、三叔、大伯他们都挺好的。” “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是有些嫌隙,也有多年的感情。”林晚照道,“我后来就想,不能再这么予取予求,就赶上拆迁,一夜暴富。” “这回我想好了,谁也别暗中说来借,各家说出来要什么帮衬,放明面儿上,明明白白的,都帮。剩下的,谁都别动,就是我们老两口的。”林晚照脸色有些严肃,“结果,你爷爷那糊涂蛋,就得把钱全分了。我也懒得跟他生气,他愿意分,分他那一半。我这一半,我是谁都不分的。我自己拿着,自己过日子。” 刘飞郑重点头,“奶奶,你做的是对的。你辛苦大半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 “我也是看这事极不妥当,才让你留心的。”林晚照道,“你妈估计总在家说我偏心眼儿,我也不说她的好。以前你爸上中专,偷摸着俩人搞对象,我原是想你爸考大专的,你妈就撺掇着他毕业就结婚。” “等后来又撺掇着你爸下海,下海就下海,总是补贴她娘家。我说她是不是傻,谁不是先顾自己家啊。就你家借给你舅的钱,够再给你买两套房了。”林晚照很为孙子不平,“我想到这事儿就生气,没见过这样里外不分的。” 刘飞有些尴尬,“我爸已经说了,不准我妈再借钱给我舅。” “早该这样了。”林晚照略翻翻旧账,跟刘飞说,“咱们村儿也有那种,想方设法榨干老人骨头油儿的人家。还有哥儿几个为着老家儿的几万块钱打成狗脑袋的人家儿。可我瞧着,咱家还不至于到那地步。” “我跟你说,飞飞。你爷爷那钱,要是他有一百块,就愿意补你爸十万。钱是他的,这是他的自由。就是他有十万,愿意补你爸十万,也是他的自由。钱是他的,我不干涉。你爸是个糊涂蛋,说了也不长记性。我看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你想想,你爷爷就剩这点老底儿的,这钱好不好拿?” 刘飞想了一宿,说,“这钱当然不能要爷爷的,我想给爷爷补上。” “这就你自己考虑了,我现在跟他离婚,啥关系没有。咱俩是祖孙,他现在就是路人甲。” 刘飞听的都笑了,“奶奶,你连路人甲都知道啊。” “别小瞧我们老年人。”林晚照教导孙子,“你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我跟你说吧,飞飞,要是没吃的时候,为了给孩子抢口吃的,做事卑鄙,这没关系。我年轻时为了给孩子们补贴口粮,也偷过大队的粮食。” “可眼下不是以前了,日子都不错,哥儿们情分还在,可得好好维持着。一个家就像一团火,每人往里添一把柴,这火就更旺了。要是总有人泼凉水,再好的情分也就冷了。”林晚照说,“咱得干添柴的事,有本事自己外头挣,不能学那些小家子气,为着这么点钱,叫人低看。那究竟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呢?” 林晚照就是把心里话都说给孙子知道,刘飞心里很受触动,最后,林晚照再提醒他一句,“你有空带你爷爷拿着身份证去银行,打出他的银行卡流水来。你大伯说,给你爷爷的零花钱跟我是一样的,每人每月三百,一个月就得是一千二。” “你去瞧瞧,这钱到账没?主要看看你家的账,别说什么给的现金,银行流水才能取证的证据。” 刘飞是知道各家都有给爷爷零用钱的事的,买车的事已经让奶奶说中,要是零用钱独自家没给爷爷…… 刘飞强压怒气,站起来说,“我今儿就带爷爷去银行打流水。” 刘飞简直要给自己爸妈气死了,又小气又丢人,刘飞跟奶奶说,“奶奶,我已经想了个极好主意,叫他们再不敢捣鬼骗人!” 林晚照也不知道刘飞到底想了个什么主意,但看刘飞气哄哄的样儿,送刘飞走时叮嘱刘飞开车时别生气,事情慢慢来,不急。 待刘飞走后,林晚照悄悄的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回:这回有老二夫妻好瞧的了! 同时又觉着,到底是年轻人。 年轻人有正义。 不要失去正义。 第181章 自己的钱 <ul class=tent_ul> 许多男孩子的心不够细, 刘飞就属此列。 但,刘飞是典型的行动派。 什么事,先做了再说。 他回家就借着带爷爷去买衣裳的空当, 说现在有许多银行卡诈骗, 带着爷爷去银行打流水。 拿到爷爷账户的流水时, 刘飞都惊呆了—— 又被奶奶说中了! 刘飞的脸当时就黑了, 刘爱国紧张的问, “飞飞,怎么了?是不是咱们卡里的钱被偷了!” 刘飞缓一缓神色, 笑道,“我仔细看了看,幸亏没有。” 刘爱国放松下来, 刘飞心里觉着很对不住爷爷, 跟爷爷说,“爷爷, 你头发有些长了,咱们去剪一剪, 再染一染。” “推一下就行, 不用染, 怪费钱的。” 刘飞现在一听“钱”字就心里难受,坚持说,“费钱就费钱,钱就是用来孝敬您的!”强势的带着爷爷去理发染发了。 虽然孙子没听他的话, 但刘爱国心里就是满满的感动。理发事小, 现在的男孩子,十八九岁,哪个有耐心带着爷爷出来理发呢。 刘飞给爷爷买了新衣服, 剪了头发,染了个黑黑的小平头。其实也没用多少钱,但因为用了心,刘爱国就显着年轻俐落许多。 中午爷孙俩也没在家吃,老二夫妻都是在店里吃,刘飞平时也在网吧,刘爱国自己在家,一般是自己下挂面。夏天过冷水吃,冬天就吃热汤面。 刘飞以前也没留意过,见爷爷从箱子里拿出挂面,嘴里念叨着,“咱们多打两个蛋,我再用葱花爆锅,香的很。” 刘飞看到挂面是一箱一箱的买,就知爷爷平时中午就是吃挂面。 其实老人吃挂面很正常,人上了年纪,胃口变弱,有些老人就爱吃些热汤。煮的软软稠稠,清清淡淡的那种。 可刘飞想着,谁天天吃挂面受得了呢。 刘飞拿下爷爷手里的挂面,说,“不吃这个,没滋味儿。我知道有个喝汤的地方,咱们去喝汤。” 刘飞开车带爷爷出门吃午饭,刘爱国心里就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替孙子心疼钱,说,“上午就买了那些衣裳,还理了头发,这就花不少了。飞飞啊,你挣钱不容易,咱吃些家常的就行。” “我不爱吃挂面。”刘飞重复自己的金钱观,“钱挣来就是花的。” 刘爱国连忙趁机教育孙子,“那不能,钱挣来就该攒着。你这也大了,又在谈女朋友,以后结婚生孩子,到处都是钱。” 刘飞笑,“那还早哪。” “早什么?女朋友怎么样了?”刘爱国关心起孙子的终身大事。 待吃过午饭,把爷爷送回家歇晌,刘飞自己也歇了歇,下午到奶奶那边儿去。他心里早想好了主意,非但要纠正爸妈的错误,还要让爸妈再不敢犯。这种给爷爷零用钱的事都用小算计,让叔伯怎么想他家呢。 刘飞是很要面子的孩子,而且,他觉着这简直是人品问题,爷爷是外人吗?爷爷都这么老了,把自己的钱都分给大家伙儿,自家就连每个月三百的零用钱都不给爷爷,这叫什么事啊! 刘飞还真有个好主意。 林晚照听了刘飞的主意都有些意外,帮着孙子再周全些,“这样一来,大家可就都知道你爸妈没给你爷爷零用钱的事了。” “就是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幸亏现在发现的及时,不然爷爷也不说,也没人查账。要是过个三五年、十来年才叫发现,大伯、三叔、还有我大姑得怎么想呢。那时就是给补上钱,也补不了寒了的心。”刘飞一向坦率直接,“现在说出来,大家无非笑一下,从此形成规章制度。” 刘飞道,“咱们几家,没大富豪,也没有说过不了日子的。钱又不多,我爷爷其实不怎么花钱,可卡里有钱,跟卡里没钱,那滋味儿能一样么。” 林晚照心下点头,这孩子是真的心善。 知道孝顺老人。 上辈子,她老了,病了,刘飞有空时就自己过去,没空时就说孙媳妇过去。虽然那孙媳妇也就那样,可要孙子不孝顺,孙媳妇哪儿会记着去看太婆婆。 林晚照说,“你爸妈跌了面子,肯定得说你吃里爬外。” “谁是里谁是外啊。有外吗?我还不是为他们好。”刘飞心里觉着爸妈很笨,他在学校上学,还得讲个义气呢。同学之间,也有个名声好坏。要是名声不好的同学,很没人缘儿的。就这么三百块钱,爸妈竟然这么不开眼。 林晚照说,“这是气话了,你得想想,怎么把他俩说服。就是心里不服,嘴上也得叫他们先服了。” 因为奶奶说中两件大事,刘飞很重视奶奶的意见,点头,“这我得想想。” “再给你提个醒儿,你妈一有事儿就要提我跟你爷爷偏心你大伯、三叔的话,说他们本就吃着亏哪。再说,这攒钱也都是为你好,为你买房结婚后。”林晚照毕竟活了几十年,十分了解老二夫妻的秉性,对刘飞道,“或者再提一提你姥姥对你爸如何如何好,你爸第一次登门,正当年的下蛋母鸡,她宰了给你爸炖肉吃。俩鸡蛋,你爸一个,你舅一个……反正就是这些话。” 刘飞:…… 身为一个男孩子,刘飞听到这些事有些懵,不解的问,“都过去八百年的事了,还提这干什么?” “人遇着不顺心就爱捯旧账。”林晚照道,“他们知道这事是他们没理,就得从以前胡搅蛮缠搅出些理来。” 林晚照也有准备,把以前的旧账本拿给刘飞,“其实,咱家日子好过没几年。以前盖房的钱都是借的,房子盖好还账也还了好几年。他们几个,我也生怕偏了这个,偏了那个的。你大伯买产权给他凑点,听说你大姑买车,也给她添点。你家做生意,我们也出点儿。过日子,就是这么一点儿一点儿的琐碎事。” “这账呢,也不是故意记的。以前想记账也没的记,出去做小买卖时,我养成的习惯。”林晚照搬过来后,有时间整理一些,有时间整理一些,拿出来给孙子看整理的结果,“你大伯是家里老大,年纪也最长,要面子,开口也没大数目。你三叔机伶,可他年纪最小,研究生毕业才结婚。你大姑是女孩子,我跟你爷爷那会儿是旧思想,其实补她补的最少。我算下来,倒是给你家的最多。” 刘飞现在开网吧,已经开始着手考会计证,倒不是想兼职网吧会计,是得学会看账。林晚照的账很简单,哪年哪月出入多少,干什么使的,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个汇总。 刘飞又觉着脸上火辣辣的。 他以前也没少听他妈在家嘀咕爷爷奶奶偏心。 原来,爷爷奶奶偏的是他家。 “要是你妈再说我偏心,就把这账拿给她看看吧。”林晚照说,“要是她胡搅蛮缠说我是心里偏着你大伯三叔,我也没法子了。” 刘飞接过账本,义愤填膺,“要是我妈敢那么说,我就让她把借给我舅的账都拿出来!” 所以,刘飞打的是有准备之仗。 他最初很气愤,很想立刻就把事情解决了,但因为大伯大娘出国送朵朵姐,这事儿得等大伯大娘回来再说。 只得暂时把气愤压下去。 但刘飞也没闲着,他托小姨帮他打听了个阿姨,勤劳本分,做菜的味道也不错。刘飞一个月给这阿姨一千块钱,让阿姨每天中午去家里打扫卫生,兼给爷爷做饭。每顿两菜一汤,有荤有素,不能重复。 叫爷爷热腾腾的吃饭,别再整天下挂面。 这事儿刘飞办的老二媳妇意见不小,觉着儿子是乱花钱,大手大脚,还骂儿子,“你要是钱用不过来,就给我存着!找什么钟点工啊!有钱烧的!” 刘飞冷冷的说,“给妈您存着,还不知存到哪儿去。我愿意请人伺候我爷爷,孝顺还有不是了。” 刘爱国也反对,拉着孙子好声好气好感动的说,“飞飞,爷爷知道你的孝心。听你妈的,咱可不用下人,咱不是那样的人家儿。” 刘飞对爷爷缓了声气,耐心的说,“爷爷,现在是新社会,没有下人这一说了。给人做钟点工也不丢人,我网吧也请人每天打扫卫生哪。爷爷您就享一享孙子的福吧,您享了福,以后我就照这样儿孝顺我爸。要是我妈不愿意,就让我妈自己干,我专给我爸请个伺候的人。” 原本不乐意的老二,一听儿子这话,扑哧笑了。 老二媳妇拍他一记,“笑什么笑?你还笑!” “我儿子说以后请人伺候我,我还不笑。”老二觉着儿子孝顺,心里是很高兴的。不过,还是跟儿子说,“现在没必要,咱家的事做得过来。” “不行。哪儿有顿顿中午吃挂面的,谁受得了?”刘飞觉着自家很对不起爷爷,爷爷银行卡的流水有一笔十万五千七百的支出,支出这一笔后,卡内余额是零。说明家里买车是把爷爷的钱一分不剩全都支出去了,这也太狠了!现在爷爷卡里就一千多块钱,估计是叔伯们每月给爷爷的零用钱。 老二媳妇还要说,“那我每天早上给你爷爷做好午饭再走。”为了能让儿子省钱,老二媳妇宁愿多出力气。 刘爱国也说,“我自己会做。我是爱吃面,才让你妈给我多买了些。” 这些意见,刘飞挥手,一概驳回,“我自己的钱,我愿意请人,谁都管不着!” 第182章 解决 <ul class=tent_ul> 面对刘飞那句, “我自己的钱,我愿意请人,谁都管不着!” 老二媳妇登时就急了, 说儿子, “什么钱是你的?!那是你的,没父母哪儿来得你!这才挣几个钱就是你的了!谁家孩子的钱不是父母帮着存的!” 刘飞小时候拜年,收到亲戚给的压岁钱, 他妈没收时也常这样说, “妈帮你存着。” 帮着存。 面对一个已经成年, 自己做生意的年轻人,这三个字简直可笑。 若是以前估计刘飞不会多想,家里就他一个孩子, 他估计也不介意让父母帮着管钱。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刘飞刚知晓父母为人, 他还能让他妈帮着存钱! 刘飞说,“怎么不是我的?开网吧的钱是小特姐出的, 我跟小特姐合伙开的网吧。妈你出一分钱没?原本给我开网吧的钱, 不全让你借给我小舅了?你还帮我管,我还怕你全都管到小舅卡上去哪。” 老二媳妇一听这话就有些急,刘爱国先不乐意了,问老二,“还有这事儿?” 老二立刻尴尬起来,刘飞跟爷爷奶奶关系一直很好, 他小时候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小学时一放假就回老家,那时觉着世上没有比栗子沟村儿更好的地界儿。 刘飞年轻,脑子灵,反应快, 立刻跟爷爷说,“可不是么。现在开网吧的钱是小特姐拿她的拆迁房向银行抵押的贷款,每个月都得还好几千哪。爷爷你说,是我这亲儿子近,还是弟弟近?我妈还罢了,偏着娘家。我爸也不拦着她,要不是把钱都借出去,小特姐也不用跟银行贷款。贷了二十万,得还好几年。” 别看老二媳妇一哭穷,一说想给老二换辆新车,刘爱国立刻就把银行卡给老二媳妇让她取去,那是全取了都不心疼。 可一听说老二媳妇把家里借给娘家弟弟,害得林特抵押房子跟刘飞合开网吧,刘爱国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冷冷的看老二夫妻一眼。 老二媳妇忙跟公公解释,“爸,您听我说,不是飞飞说的那样。我弟弟着实是一时手头儿紧,说了等缓过来就还。” 刘飞在边儿上说风凉话,“可不是么。二十年前借的钱,也没见他缓过来还给咱家。” 刘爱国的脸更黑了,但他是老派人,不跟儿媳妇说话,他盯老二一眼,“老二,跟我屋里来说话。” 老二媳妇连连给丈夫使眼色,刘爱国现在看她不顺眼,没好气,“老二媳妇你眼不得劲儿啊。不得劲儿去药店看看。” 老二媳妇很巴结的说,“爸,明儿我买上好五花肉,咱们炖肉,叫他们爷儿俩陪您喝两杯。” 刘爱国不吃这一套,冷冷道,“大暑天儿炖肉,你也不怕上火。” 起身带着老二到屋里问话。 他得问问,这吃里爬外的婆娘是怎么回事?老二你是不是傻,分不清里外轻重了是不是? 父子俩一前一后到屋里开秘密小会,老二媳妇有些担心的瞧一眼公公的房门,刘飞兴灾乐祸翻个白眼,回自己屋休息去了。 刘爱国把二儿子狠狠训了一顿,就凭这补贴小舅子就该骂。刘爱国很有些小精明,说老二,“就是补贴,你也得分人。你没舅舅吗?你大舅小舅是什么样的人品,你那小舅子又是什么样的人品,是不是傻啊?咱们飞飞以后结婚生子,哪儿不是钱?有来有往倒罢了,你这是有往无来啊。” 老二也有些后悔这些年对小舅子的资助,关键资助半天,没啥效果。老二跟父亲表态,“上回我就说了,以后飞飞这里用钱的地方多,也不能再借了。” 刘爱国垂下一双松弛老眼,复而抬起,低声问儿子,“以前借的,能不能要点回来?” 老二声音也放的低,跟父亲道,“爸,现在这借钱,你借给别人好,要是去要,那就成坏人了。既做了好了,何必再去找那不痛快。” 刘爱国气的抽老二后脑勺一记,骂他,“小时候看你心眼儿最密,倒叫人坑了。” 老二还得安抚老爸,“好在我现在回转过来了,爸您就别生气了。” 刘爱国哼一声,跟儿子道,“我看飞飞比你明白,以后有事,别跟你那糊涂媳妇商量,傻不拉唧的,都快做奶奶的人了,还一门心思偏着娘家哪。” 刘爱国撇下嘴,对老二媳妇很是不屑,跟二儿子说,“咱飞飞这什么命?亲娘舅亲娘舅指望不让,家里还有个往外捯饬的亲娘。” 刘爱国不说儿子一句不是,直接就推到老二媳妇头上,心里对老二媳妇的不满更甚。 知道老二叫小舅子坑了,刘爱国更不肯让刘飞花钱给他请钟点工做饭,刘飞很有法子,直接说,“钱付了。爷爷你要不叫人干,一个月也是这些钱,你叫干,一个月也是这些钱。” 因为付了钱,不用太亏了。 刘爱国只好接受。 刘爱国也不傻,每天有钟点工过来做做卫生,给洗洗涮涮,做个午饭。随便做俩家常菜就比他一个人煮挂面强,他心下也愈发笃定,儿孙这样孝顺,先前就该把拆迁款全都分了,也补贴孩子们。 他又不是老友中意,听老友打电话来说,志伟志建那俩不孝的东西,又打上仙儿外头做工工资的主意。好在现下老友明白过来,甫一提就挨一嘴巴,也都不敢提了。 他这儿孙可不一样,飞飞这孩子,刚挣钱就想着孝顺爷爷了。 哪儿有这么好的孙子。 为着孩子们,叫他做什么他都乐意。 刘爱国心下顺畅,随着长子从国外回来,拎着礼物过来看他,知道朵朵都安排好了,刘爱国也就放心了。 刘爱国心眼儿密,看着长子从国外给自己带回来的休闲衬衣,仿佛很不经意般的问了句,“去看过你妈没?” 老二媳妇端来新洗的水果,老二倒杯茶递给大哥。老大接过茶,笑着跟父亲道,“去过了。给我妈买了件套头衫,是朵朵挑的,我妈也很喜欢。” 刘爱国心下暗道,老大这孩子心软哪。 老大媳妇道,“这有些日子没见爸,觉着爸脸色更新鲜了。” 刘爱国面儿上带着淡淡骄傲,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挺了挺胸,用一种形容不出的夸耀口吻埋怨着,“能不新鲜么?你们不知道,飞飞这孩子啊,这才刚挣钱,就闹腾着给我请钟点工,说中午没人给做饭。把我愁的不轻,咱家可不是用保姆的人家儿?一个月一千块钱哪,我说,我可消受不了,让飞飞退了,别白花这钱。飞飞不依,早把钱给人家了,这用不用的,人家也不退。每天中午过来,给打扫打扫卫生,给我做做午饭。” 老大媳妇一惊,她当初用公公的存款吸引二小叔子夫妇把公公抢过来,是算准了这夫妻俩必然会打公公私房钱的主意。 这俩人可不像能给公公请钟点工的,以前不都是让公公自己煮面吃么。 老大媳妇微微垂眸,倒是漏算了刘飞这孩子。 老大已是欣喜的夸赞起来,“飞飞这孩子,平时瞧着大大咧咧,做事细心,人又孝顺。”笑望着老二夫妻,跟老二说,“二弟二弟妹会教孩子。” 老二笑着一摆手,悉数笑纳,并谦虚道,“也是孩子自己的意思。” 既然钱都花了,当然得得个好名儿。老二媳妇笑的眼睛眯成一条钱,“天生的,我说这性子一看就是咱家人。” 老大是真正的细致,问父亲,“爸,钟点工做饭怎么样?平时都做什么?” “那饭做的真不赖,就是有点浪费。”刘爱国笑着抱怨,“我一老头子,有一个菜还不行?不行,飞飞规定的,每天中午得两菜一汤,还得有荤有素。” “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出去下棋都有人笑我,说我过的跟老太爷一样。”刘爱国笑出声来,可见是心里真舒畅。 见父亲过的好,老大也很高兴。 刘飞回来的稍微晚些,面对大伯的夸奖,刘飞心里很不好意思,想着大伯还不知道他爸妈干的那事儿哪。 不过,既然大伯回来了,他就约个时间,把大伯、三叔、大姑都叫上,一起吃个饭。 刘飞是分别联系的,说是有关爷爷养老的重要事。刘飞自小耳濡目染,定个包厢商量事儿什么的,对他而言随手为之,很自然的事。 老三给大哥打电话时还说,“飞飞都是孙辈了,爸养的事儿跟他也没关系啊。” 老大不这样看,自从铸下大错,老大很注意言传身教,“我看飞飞很好,孩子都定好地方了,咱们过去瞧瞧,看到底什么事。你不知道,飞飞还给咱爸请了个钟点工,中午过去给爸做饭。” 正因为有这件事,叔伯们一请就到。 因为既然圆滑如老三,也觉着侄子做事敞亮。 虽然有些年轻人大手大脚,可心地是真的好,不然这年纪的孩子,自己玩儿还来不及,哪个想到给爷爷请钟点工呢。 老三在电话里笑,“我是说,他只请叔叔,不请婶婶,婶婶还得回家自己做。” 老大做教育行业多年,“孩子第一回郑重请客,那是非常严肃的。” 哥儿俩在电话里都笑了出来。 因为是刘飞请客,老二媳妇很想跟着一起来,刘飞是打定主意给爸妈一个深刻教训,这孩子不露一丝口风,“行,妈你就一起吧。” 当天在包厢里,大家点好菜,刘飞让半小时后再上,现在就是各人跟前一杯清茶。刘飞站起来说,“是这样,我家有件事,关于爷爷的事,我觉着不大妥,我现在也是成年人了,想跟大伯、大姑、三叔、还有我爸妈一起商量。” 刘飞把复印的银行流水拿出来,一家一份。 刘爱国的银行流水很简单,他是新办的卡,以前他都没卡的,家里的卡都是林晚照的名儿。后来拆迁,他名下有产业,拆迁办统一给办的。 大家看流水的时候,老二夫妻的脸色已经有些尴尬,刘飞说,“前些天,我爸换新车,钱有些不趁手,爷爷知道了,叫我爸取出来添了进去。这是第一件不妥的事。第二件,每个月给爷爷的零花钱,我家都是给的现金,流水上显示不出来。大伯、大姑、三叔,你们都看到了,后来我又重新补了,一共是三个月的,一起补了进去。这是第二件我觉着不大妥的事。” 刘飞到底还给爸妈圆了圆,但老大老三以及刘凤女认识老二的时间比刘飞可长的多,老二什么人品脾气,他们清楚的很,立时看老二的神色就充满谴责。 老二媳妇先替丈夫辩解,“买车的事儿,爸非得给,不要都不行,不要就生气。” 这话简直让人翻白眼,你要不哭穷,老爷子给上赶着给你钱啊。 不待旁人说话,刘飞先接过他妈的话,“这事不行。我爷爷就这十来万的私房钱,老人不见得要花这钱,可手里得有,手里一分钱没有,这叫什么事儿呢。爷爷已经把拆迁的钱都给咱们分了,这点儿钱,就是他老人家留的私房,就这点儿了。就是给谁,谁也不能要。这钱爷爷花不花,都得在卡里放着。” 刘飞看向他爸,“爸,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二很懂见机行事,他看向兄姐弟三人,连忙表态,“我那真就一时不凑手,借爸的。我马上就还。” 刘凤女就见不得老二这么搜刮父亲,哼一声,直接问,“你什么时候还?” 老二道,“是真手头儿有点紧,我年底,年底一定还!” 刘凤女已经怒了,“要是我,卖房子卖地卖血我也得立刻还!老二,爸可没亏待咱们!你摸摸自己良心,你这事儿办的地不地道!” 老二为自己辩白,“大姐,我就真是一时不凑手。” “你不凑手不能找我们借?你非得动爸的钱?爸给我们分了多少,一家九十几万你还打这十来万的主意?那九十几万你花哪儿去了你跟我说说!”刘凤女脾气有些暴,登时就问到老二脸上。 老二媳妇看大姑子快问到丈夫脸上了,上去虚拦着,“大姐大姐,这钱是爸主动给的,说是给孙子的。” 刘飞道,“没这事儿,我从没听爷爷说过。” “没跟你说,跟我们说的,你是家里长孙,你爷爷给你的。”老二媳妇可没想还。 刘飞道,“我不要我爷爷这钱。都什么年代了,还长孙不长孙的?我是孙子,阳阳就不是孙子了?小特姐朵朵姐因为是女孩儿,就没她们的了?还有齐硕,我们一样是兄弟。我们谁都不要,这是我爷爷的钱,得给我爷爷搁卡里放着。” 原本大家伙儿对老二非常愤怒,一听刘飞说话,刘凤女先红了眼眶。刘凤女就像旧时出门子的姑太太一样,又欣慰又伤感,指着老二道,“你说说,你说说,你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了你。你看飞飞,多明事理。老二啊,你缺那十来万吗?你这叫做的什么事,寒不寒人心?” 刘凤女抹一把泪,问老二,“你对不对得起咱爸?” 老二嘴里也只肯承认,“真是跟爸借的,我马上就还爸。” 老大一只手按在银行流水上,寒凛凛的目光扫过老二的圆润面庞,一接触大哥的目光,老二心虚的错开视线,就听大哥道,“一个星期内,把钱给爸补回去。” 老二媳妇还要说,“大哥……” 被老二按下,老二道,“成。大哥你放心,我以后再难,也不找爸伸手。” 老三早猜到二哥弄老爸钱的事,还想这事什么时候会被揭穿,没想到是刘飞主动揭露这事。老三暗道,我这侄子真正直的跟青天似的。 老三很斯文很和善,“二哥,你要是贷款什么的,我帮你找人,现在贷款好贷。” 老二虚应点头。 刘飞看这件事解决了,继续道,“大伯、大姑、三叔,我想着,以后就定下规矩来,爷爷的钱谁都别动。再有第二就是,咱们各家给爷爷的零用钱,全都每月转爷爷的银行卡,不要现金那一套。有银行流水才算是给了,没有流水,给了也是没给。每半年,我帮爷爷打印一次流水,复印后传到咱家群里,平时小支出没关系,若有大的支出,一望分明。” 大家都说这主意好。 尤其老二大声赞同,还说刘飞,“你有这好主意,不先跟我说。” 这话听的大家直翻白眼, 虽然对老二夫妇有些鄙视,奈何这俩货一直就是这种人,好在老二答应还钱,何况还有刘飞这样的好孩子。老大都说老二,“你呀,这辈子最大的的福气就是有飞飞这样的好孩子。” 老二爱算计,脸皮也厚,不管兄姐说什么,他就赔笑听着呗。 待一时菜上来,很敬的大哥大姐两杯茶,刘凤女没消气,不爱搭理他。老三没什么,照旧二哥长二嫂短的,心下想,全当看飞飞面子了。 第183章 离开 <ul class=tent_ul> 晚上吃过饭, 老二理亏,格外讨好的送走大哥大姐三弟,才跟刘飞算账,饭店门口就忍不住骂刘飞, “你是不是傻!你这不吃里爬外么!” 身为家里独生子, 把爸妈送上审判台, 如果不是刘飞一肚子正气, 真得觉着羞愧。可这事刘飞深思熟虑过,爸妈简直做了一件再蠢不过的事! 二十一岁。 依然很年轻。 但是, 不要认为年轻人就没有思想,没有认知。 事实上,很多时候年轻人对事物的认知是超过中老年的。 刘飞一脸正义, “爸你还说我,要不是我打印爷爷的银行流水,我都不知道车是用爷爷的钱买的。当初我不就说了么,不能用爷爷的钱!” 老二虽然爱算计, 但有些枕头风的毛病,这也说明他性格不强势。因为自觉小时候不得父母偏心, 老二就把自己小时候的不足加倍弥补到儿子刘飞的身上, 这也间接导致刘飞在父母跟前胆子比较足。 他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问! 老二看傻子一样的神色看儿子, “这不一时不凑手么, 借来用用,等有钱我就给你爷爷。你说你,有事不先跟你老子商量,害我挨白眼不说,你大姑他们不定私下怎么想我哪。” “没钱干嘛不贷款, 汽车首付三成,也就四万块钱,干嘛非得全款?”刘飞道,“爸你糊弄不了我!以后还?以后是什么时候?你别觉着这事儿瞒得了谁,一点儿都不机密,你非得等什么时候用着我爷爷卡里的钱,大家一看,卡是空的,再去打流水,再来追究。现在你就挨顿说,真有大事找钱没钱,那可就好看了?咱家在亲戚里头还做不做人!” 刘飞受过奶奶的指点,林晚照就说了,遇事不能急躁,得讲道理。刘飞还提前整理过他的思路,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也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 老二媳妇瞪儿子一眼,拉着丈夫,“别搁人家大门口说,咱们回家说!” 回家就回家! 刘飞也不怕回家! 刘飞早有准备,“回家怎么说,叫我爷爷听到,不是让他老人家多心。我订了房间,咱们去房间说!” 老二媳妇骂儿子,“你这早盘算好的!” “当然得盘算好,不然你们都认识不到自己个儿的错误。”刘飞可正义了,兜里揣着银行卡,大步向前,带着父母到酒店房间—— 继续讲理! 这家酒店并不便宜,老二媳妇经过前台时看一眼当天房价,等电梯时就问刘飞,“这房间多少钱?” “多少钱你别管,反正我花钱。”刘飞非常不喜欢爸妈提钱,总是钱钱的,要不是为着钱,也办不出这么丢人的事! 老二媳妇小声哼一句,“翅膀硬了。” 刘飞看他妈一眼,还有别的客人在等电梯,他就没有说话。 刘飞全程冷脸上电梯,带着爸妈到提前定好的客房,关上房门,往沙发上一坐,“说。” 老二媳妇已经一肚子火,虚指着刘飞脑门儿,“说什么说!我早想说了!你是不是傻!那钱是你爷爷给咱家的!你是家里长孙,就是给你的!你倒大方,说不要就不要!这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刘飞为防他妈的口水喷到他脸上,把人按远些,“你说话就好好说,要不咱们就不说了。” 老二媳妇自以为掌握天地正道世间真理,气道,“干嘛不说,今儿我就得说个明白!” 刘飞一指边儿上略远些的单人贵人榻,“妈你坐那边儿。”再指指床边,“爸你坐床边儿。” 一家三口坐好,刘飞神色严峻,口吻平和,“既然是要讲理,有理不在声高,那就好好的说一回理。” “既然妈你说是爷爷给我的,你问我为什么不要?我大爷爷也给超子哥买车了,还给了超子哥一套房,我听你嘟囔一千八百回了,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刘飞道,“那要按大爷爷家,当初分财产时就该没大姑那一份儿,大姑是闺女啊。” 老二媳妇道,“本来就不该有你大姑的。” 刘飞正色道,“妈,首先,这财产是爷爷奶奶的,跟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爷爷奶奶分,也不是看你面子分,是看我爸面子。世上有我大爷爷那种,也有我姥姥姥爷那种,就是眼里没闺女,就是不分给闺女,这也没办法,谁让钱是老人的呢。” “可世上也有我爷爷奶奶这种,男女一视同仁。爷爷说是给我的,爷爷敢明说吗?小特姐、朵朵姐、阳阳、齐硕,都没他们的,就是给我的。你自己说,叫大伯、大姑、三叔他们听到这话,怎么想?” “钱是爷爷的,大家就是不计较,心里也得说爷爷偏心。咱家就差这十万块钱么?已经得了95万,咱家并没有吃亏,你干嘛非得把爷爷最后这点钱也得弄到手?” 老二媳妇气,“我还不是为了你?我都是为了你!你个傻蛋!十万钱不多,咱家也得挣大半年!” “你别为我,你要为我,你就别干这样的事。”刘飞道,“原本家里好端端的,你干嘛非得算计老人!你以为自己天衣无缝,不就仗着脸皮厚么?还有,我爷爷的零花钱,别人都给,就咱家不给,爸,我爷爷可是你亲爸爸,你就这么对我爷爷!” 老二想到这事也生气,问媳妇,“我不说让你把钱给爸么?你怎么没给?” “我,我给了,我给的现钱。”老二媳妇有些心虚。 刘飞不肯轻易放过,“要不回家问我爷爷去?” 老二媳妇登时撒泼,“我还不是为一家子考虑,老爷子又不缺钱花,多点儿少点儿可怎么了?” 刘飞心寒到极点,“没95万的时候,咱家也没有过不下去,也没有缺钱花过。爷爷分给咱家95万,妈您连一个月300块的零用钱都舍不得给爷爷。爸,您是我爷爷的亲儿子。您要是真心孝敬,您要真把我爷爷的事放心上,我妈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昧下钱么?你们就这么对待老人。” 他并没有把包里的账本拿出来,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站起身,背上自己包,离开了酒店。 第184章 晚年目标 <ul class=tent_ul> 刘飞后来把账本还给了奶奶, 他还是个少年,心中能盛放天地,而如刘飞这样少年的天地, 可以纯净、可以壮阔、可以甜美、可以懵懂,最容不下的就是卑鄙。 少年人就是这样的人。 刘飞还有很多很多的憧憬,老二夫妇的贪财计划非常低劣, 低劣到刘飞明白,爸妈无非就是仗着不讲理、没脸没皮、死皮赖脸的来占便宜。 至于亲戚怎么想, 随便,反正我便宜都占了,我得了实惠,随你怎么想。 这事若不是刘飞挑明, 老二夫妻是从未想过还要把钱还回去的。 过个三五十来年如果有人找他们问, 俩人就说是老爷子给长孙的,谁能有异议? 有异议也得憋着, 谁叫你们没长孙呢! 这就是老二夫妻的逻辑。 俩人谁都没料到有这么个扯后腿的儿子, 哎, 叫家里人都知道了, 关键是刘飞那小子还明说了, 这钱他不要。 老二媳妇没急着追儿子,能去哪儿呢, 不是回家就是回网吧。老二媳妇跟丈夫商量, “咱们那车钱还真要还啊?” 老二哼一声, 撩眼皮盯着媳妇, “我说让你给爸的零用钱,你给到哪儿去了!买车的钱是大钱,先不说!你怎么这点儿钱都舍不得给爸!” “我给了, 给的现钱。还不止三百哪。”老二媳妇争辩。 “少废话!”老二脸色冷下来。 老二媳妇换个说辞,“每家每月三百,爸又不是妈,妈要买衣裳买鞋买首饰,还雇着钟点工,花钱多。爸有什么花销啊?每天就是去下下棋,花不着钱,给老人这么多钱做什么,不怕招人骗子啊。” 老二深觉这事丢脸,买车是买车,零用是零用,两码事。买车是老爸疼孙子,可零用就是儿女的孝心,老二盯着媳妇,“回家跟爸赔不是,把钱给爸补上!” “飞飞不都给补上了。” “飞飞是飞飞的,咱们是咱们的!你傻吗?那不是零用钱,那是赡养费!大哥大姐人人都出,就咱们一分不出,还有脸说爸疼孙子,你就这么做长孙他妈的!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人,色宁可去疼小孙子了!”老二骂媳妇,“明天先把爸的赡养费转过去,把转账小票留着,我得看!” 说完就阴沉着脸起身,回家了。 老二媳妇满腹委屈的追上去,嘴上不停说着,“我这也是为家里着想,以后飞飞结婚生子,哪样儿不需要钱啊。” “闭嘴吧,我看孩子是真生气了。” “哼,他还好意思生气!里外不分!” 刘飞在网吧冷静了两天,待把账本还给奶奶时,把当天大家伙儿一起吃饭定好的规矩都跟奶奶说了。 刘飞有些悲哀,“账本没给他们看,觉着没必要。他俩就是打着为我好为我考虑的名头,去做那些自私的事。” 林晚照看刘飞是跟老二夫妻俩生分了。 这孩子打就特有正义感,那会儿她带着刘飞,周边儿有同龄孩子的人家儿都愿意来她家串门儿。刘飞小时候被奶奶养的白胖,个子也比同龄人大一些,从来不欺负比他小的孩子。遇着大的也不怵,打架也不带怕的。可多孩子喜欢跟刘飞一起玩儿了。 林晚照说,“把重心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你爸妈大半辈子都是这种性格,就是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用多管他们,把自己事情做好最要紧。”林晚照自己都对老二夫妇不抱什么期望,她跟刘飞说,“一时解决不了的事,放一放,等过些日子再看,可能就有办法了。” 刘飞一想到父母就闹心,连道理都不愿跟他们讲,如今更是连想都不愿想了。刘飞把账本放下,也没多呆就回网吧了。 刘爱国私人财产事件就此落下帷幕,刘家人对老二夫妻当然是极鄙视的,但对刘飞则有高度评价,这评价还是老大媳妇给的,说辞极为恰当。 老大不是爱嚼舌根的性格,回家也没说老二夫妻干的这丢脸事,但老大媳妇整理老大衣服的时候发现了银行流水,追问之个才知道今天刘飞请客吃饭的原因。 老大媳妇把银行流水叠一叠仍纸篓,由衷感慨道,“刘飞这孩子,跟他爸妈完全不一样。” 老大未听出妻子话中深意,却是深以为然,喝口温水,“幸亏有这孩子,哼,老二真是上辈子烧高香。” 刘飞依旧时常去看望奶奶,还有跟大舅姥爷打听治风湿的老中医,芳芳的妈妈有很严重的风湿病。芳芳学习忙,刘飞时常过去。风湿很难除根,但倘若能缓解一二也是好的。 除此之外,或者是受父母的打击过大,刘飞更加稳重了些,平时隔三差五也会回家,但除了看望爷爷,就是在屋里看书,准备考试。 他心里依旧非常喜欢芳芳,可自家这个条件,刘飞是有些自卑的。家里这些事,也不能跟芳芳说,怕芳芳瞧不起他。刘飞只有加倍奋发,加倍努力,希望能有配得上芳芳的那一日。 入秋后,天气转凉,有售楼小哥儿给林晚照打电话,林晚照跟林苏姐联系后,叫上陈桃花儿、翠丹妈、以及大嫂子、小弟妹、还有心眼儿贼多最不受林晚照待见的老大媳妇,大家一起去看楼。 林晚照入手三套,基本上手里就剩下二十万流动的钱,林晚照不打算动了,应个急什么的。 陈桃花儿、翠丹妈一个定了两套,一个定了一套,林苏姐是最豪横的,带来专业财务顾问,定了一个单元。大嫂子、小弟妹受这气氛感染,也都一家入手一套。 还有跟大嫂子一起来的林清,林清买了两套。 大嫂子方红问闺女,“你不说不买房了么?” “这气氛哪儿受得了啊。”林清放下签字笔,“我一看大家都买,自己就想买。” 售楼部经理直接定了鱼翅席,中午请客吃饭。 这次买过后,林晚照就不打算再买楼了,够用就行,林晚照从来没想过富可敌国什么的。她有自知知明,自己不是那个材料,能安稳踏实、宽裕悠闲的过日子,这就行了。 倒是林苏姐,现在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林晚照也不知道林苏姐在做什么,但那派头儿十分的不一般,反正可气派可飒爽了! 林苏看了看酒水单,因为都是女性居多,便没开白的,让开了两瓶红酒。 林晚照说,“林苏姐,这可不敢喝,一会儿还得开车哪。” 林苏对售楼经理道,“小冯一会儿你找几个人给我们过来开车怎么样?” 冯经理满口应承,亲自斟酒,笑道,“这应当的,姐姐们只管喝,这酒不错。” 陈桃花儿身为栗子沟村儿第一夫人,被人叫姐姐还真有些不习惯,好在反正这里有林苏有林晚照,还有方红、黄茹、林清都是知识女性,老大媳妇说起来在大学工作,外表看不出人品,工作拿出来颇为体面。 老大媳妇甭看心眼儿多,她就定了一套,下午被免费司机送回家,手里还拎了两瓶红酒,是售楼经理直接从酒店拿的,一人两瓶。 老大媳妇回家时,老大在书房看书。进屋连鞋得了没顾得上换,拎着红酒就推开书房门,老大抬头,“回来了。” 红酒搁书桌上,老大媳妇坐边儿上沙发,“中午吃饭没?” “吃了。”头中午老大就接到妻子电话,说在外头跟妈一起吃饭。老大看一眼那酒,笑道,“这是去买酒了?” “不是买的,售楼经理送的。”老大媳妇两眼亮的惊人,“刘杰你是没见到呀,唉哟,我的天哪,那哪儿是买房啊,都跟买大白菜似的。” 老大媳妇就滔滔不绝的讲起林苏姑姑买房的阔气,还有婆婆买房的豪爽,挑好楼层、朝向,问好价格,直接就定下来了。 林苏姑姑的豪气自不消提,打从一拆迁,林苏姑姑就是栗子村儿首富。婆婆买房也吓人,直接就是三套。 老大好笑,“这有什么稀奇的,那一回妈不一次买了六套。” “我以为就那一回呢,原来妈一直这么买呀。”老大媳妇感慨,心下更觉着要抱紧婆婆的粗大腿。还是婆婆有计谋,钱自己捏着,买房跟买菜似的,以后还能月月收租。 林晚照也有烦恼,刚买了三套,林晚照打算歇手,以前认识的一个卖楼的小伙子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四合院,就在市内,地段儿还不错。 林晚照说,“现在市里这么拆迁,四合院儿都不便宜。” 那小伙子道,“姐,我不瞒你,这处四合院儿拆不了,就在王府后头,那一片全得保护起来。这院子原本是我帮一位老板捣腾的,是三家同住一个院儿,好容易我谈下来了,那老板不要了,定金我都交了,这要找不着买家,我这儿就得损失一笔。姐,这院儿是真不错,比不了前头王府斗拱飞檐大宅大院的,也是正经民居。要不您过来看看,是真好。” 林晚照要是有钱,多少四合院儿她都买,这不没什么钱了么。 林晚照过去瞧了一回,的确是个正经院子,不算大,也四四方方挺周正,要价也不算离谱。 可林晚照一人的钱不够,她打电话给林苏姐,问林苏姐有没有兴趣。 林苏姐问她,“你要是钱不凑手,我借你。” 林晚照笑,“我就是买了也是出租,现在手里这些房,够我以后吃用了。” 林苏姐问,“不给孙辈攒点儿?” “孩子们上学我大力支持,别的让他们自己挣吧。” 林晚照是真的看开了,儿女辈就这样儿了,孙辈瞧着,现在还不错。不过,她没想过要给孩子们留下一辈子吃用不愁的财富。林晚照没什么大见识,但她非常注重教育,孩子们上学读书,多难花多少钱,她都供。 但从儿女辈得到的教训就是,不能让孩子予取予求,该自立的时候,一定要让孩子们自立。有本事,有品格,这样的人,哪怕没有长辈的馈赠,也能有不错的生活。 而且,这几年,林晚照一直在刻意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她现在想事情,第一考虑人就是自己。她自己的才能、力量在一个什么样的范畴,她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心里都是很明白的。 用文化人的诗词来说,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是一种人生。鲜衣怒马、旷世风流,也是一种人生。 同样,养花弄草、悠然自得,也是一种人生。 所以,过得舒服,便是林晚照的晚年目标。 既然林晚照这样说,林苏姐也便没客气,亲自瞧过后谈拢价格买下这处四合院。 第185章 孝心!!! <ul class=tent_ul> 买房没几天, 林晚照就收到老大媳妇孝敬的秋天羊绒衫,轻薄柔软,颜色是年轻时尚的紫藤色。远远望去的紫,带着一丝晨雾的朦胧, 总之是很漂亮的衣服。 凡儿子媳妇送的东西, 林晚照从没挑剔过不好。不过,明显更用心了。以前都是黑白灰三色, 不出错, 现在明显知道林晚照更青睐鲜艳有朝气的颜色。 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许多年轻时不好意思穿的颜色,都能上身了。 而且, 穿的可自在了。 所以, 要是在路上看到穿红穿绿的大妈, 不要觉着稀罕, 也不要觉着大妈不懂审美。这就是大妈的审美,大妈们觉着可自信可美了。 林晚照因为持续性研究穿搭, 现在穿衣颇有品位,下身搭黑色线织长裙,或是浅色薄呢中裙, 都很不错。 林晚照知道老大媳妇为啥越来越“孝顺”,她就装的啥都不知道, 摸摸衣服, 一脸欣慰的说,“这毛衫不错。” 老大媳妇剥出桔子瓣递给婆婆, 见婆婆喜欢,也很高兴,“我一眼就觉着, 可合适妈您了。妈,要不您试试,看看大小怎么样,穿着舒不舒服?” “一看就合适,你眼力错不了的。”林晚照并没有试。 老大媳妇嗔怪的看丈夫一眼,“刘杰还说鲜亮哪,我说,这颜色正好衬妈您的皮肤,妈您白,穿这颜色好看。不然,略黑一点儿的也衬不出来,就显着土了。” 老大在边儿上笑着听妻子抱怨,林晚照不喜欢这种借着贬低另一个抬高自己的说话方式,像刘爱国,以前总喜欢贬低她抬高自己。林晚照很客观,“刘杰是男人眼光,跟咱们不大一样。” 林晚照很有长辈风范,说,“别总是给我买,你们自己也买几件新的。” “妈您放心吧,我们也有的。”刘杰道。 夫妻俩过来,就是看看老妈,说说话,待到饭点,不用林晚照说,老大媳妇就张罗着做饭。用心做时,味道总是不错的。 林晚照想,老大夫妻能保持下去,这样也不错。 林晚照又买了三套房的事不是秘密,老三夫妻消息也灵通。老三私下还说,“妈真是不得了,这都多少房子了。” 老三媳妇道,“加上拆迁的,得有2000平了吧。” 老三赞叹,“以后重孙子都不用买房了。” 老三媳妇直乐,“听大嫂说,她也跟妈一起买了一套。” “去年年底不就买一套了么?” “谁还嫌房多啊。去年底房价还是高的,今年非典一闹,房价跌了些呢。”老三媳妇说,“要不是你把25万还给妈,我也想再买一套。” “还计较这点儿钱做什么,你没见妈现在都有2000平了,以后就是平分,咱家也有500平。”老三一向目光长远,“要是讨了妈的开心,说不定还能多分点儿。” “你倒是会想美事儿,妈什么时候不是一碗水端平的。” 老三对镜整理着衣领,喷一些香水,“你可别这么说,你知道仙儿婶子吧?” “怎么不知道,仙儿婶子不是去做保姆了么?”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三换上锃亮皮鞋,看儿子也一身崭新儿童小西装,很满意的牵起儿子的手,跟妻子说,“开始头些日子,仙儿婶子的儿子没少到妈那里去,仙儿婶子就想了个法子,直接到公证处立了遗嘱,说等百年后,她名下财产全都捐献社会。一下子就把她那俩儿子震慑住了,俩人现在再不敢到妈那儿去,一天一个电话,给仙儿婶子请安,就盼着仙儿婶子把遗嘱改回来。” 老三媳妇听的直乐,带上给婆婆的礼物,出门反锁,“哎呦,这招可是蛇打七寸。” 下楼的时候老三就说了,“仙儿婶子哪儿来的这主意,肯定是小特给她出的。” “别说,小特这孩子正经挺能干。”老三媳妇说,“上回听小特说这次是跟着刑庭实习。” “这孩子一看就好。”老三牵着儿子的小手,阳阳一见楼梯就不让爸爸牵手了,自己小短腿一梯一跳。老三夫妻习以为常,孩子小时候就是这样活泼。老三说着老妈那里的事,“妈就是不懂法,守着小特这么个法律专业高材生,耳濡目染也就懂了。” “妈可不是以前了。你想想,以前大嫂那架子端的,恨不能把自己端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现在什么样。自从朵朵去了美国,她是隔三差五的过去,成天给妈买衣服买水果的。”老三估计也是心眼多的缘故,一直不大喜欢这位大嫂。不过他为人精明,平时也是他们兄弟来往,跟大嫂等闲打不着交道。 阳阳先跳到楼下,扬着小奶音儿喊,“爸爸,妈妈,你们快点儿啊!”还说大人话,“可真墨迹。” 还有半段楼梯,老三飞奔下去,一把捞起儿子扛肩上,“下来啦!” 阳阳高兴的笑声传老远。 老三开车,妻子带儿子坐后座。 老三媳妇道,“我看妈也不是从前了。” 老三也感慨,“妈是今非昔比啊。” 老大媳妇给买的羊绒衫,老三媳妇给买的皮靴,咖色马丁靴,鞋型不赖,大小都合适。老三道,“我给妈挑的,万能搭,这款式也经典,几年都不会过时的。” 别说,老三买东西的眼力的确是兄姐中最好的。 老三媳妇笑,“我说给妈买鞋,他立刻就要跟着去。我挑的还嫌样式不好,说不配妈。必得他挑的才好。” 林晚照有什么说什么,“你也会买东西。不过,老三在这上头像他姥爷,有天分。” 老三媳妇也得承认,“还真是,我妈也这么说。” 老三媳妇还带了件给小特的牛仔裤,“小特也快开学了,我们逛商场时看到,那模特穿着可好看了,刘纯当时就说,要是咱小特,肯定比模特更好看。” 老三道,“小特个高腿长,肯定合适。”问老妈,“星期天小特也加班啊。” “加。说是有个特别大的案子。”林晚照说,“做法官还真是忙。” 老三笑,“没有不忙的工作,以后做律师也一样。” 老三夫妻晚上就没走,约摸十点钟林特才回家,老三媳妇都带阳阳上去睡了,老三陪老妈在客厅看电视,见林特回来,问她,“先歇歇,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 “谢谢小舅,在法院吃过了。我们八点叫的外卖。”林特年轻,看不出疲惫,说两句话,先到洗手间洗漱,等林特吹干头发出来,老三说,“什么案子这么紧张,这才年中。” “上头盯的大案,一审就在我们中院。” “你怎么回来的,这会儿也没公交了吧。”女孩子一个人,老三关心的问了句。 林特说,“坐温斐哥的车。我就是跟着他学习,明天还坐他的车去上班。” 老三也知道温法官,一笑,“这倒是方便。”传授林特一些职场技巧,“你以后是做律师的,跟法官搞好关系没坏处。” 林特也是个机灵人,笑着“嗯”一声。其实她法律行当,就是先做几年法官再做律师也不稀奇,更能积累人脉。 因为时间不早,大家说着话就早些睡了。 三舅三舅妈给她买的牛仔裤,林特第二天打电话过去道谢,说很合适。 老三夫妻既然送东西,就是真心送,也是真心关心林特,毕竟这么出众的外甥女,谁不喜欢呢。 林特能接收到长辈的好意,就更体贴长辈了。 老三都觉熨帖,想这孩子做事周到,跟大姐真是完全不一样。 刘凤女也听说老妈买房的事,她没多想,平时怎样,现在还怎样。林特要开学的事她也记得,因为齐硕也差不多的日子。给齐硕买秋天、衣服的时候,也顺带给林特添了两件,自然也有给老妈的。 刘凤女大包小包的回家,一算账道,“买的时候不起眼,可是没少花钱。” 齐志军在这上头素来不小气,“钱赚来就是花的。” 过去岳母那里,他也是一起去的,偶尔还要露两手,做一两道拿手菜。 老二夫妻也时常过来,倒也不空手,不过,林晚照不待见这俩。林晚照虽然也讨厌刘爱国,却也看不上老二夫妻这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还有老二媳妇给她买的衣服,林晚照一摸就皱起眉头,“这呢子可真粗,扎手。” 老二媳妇忙说,“妈,就这款式,这是粗呢料子。” 林晚照道,“你可别觉着我不懂眼,飞飞妈,好呢料什么样,次等什么样,我是知道的。”指着老二媳妇买的那外套,“一闻这味儿就知道,批发市场撑死一百块。” 老二媳妇,“妈,这羊毛的,可不得有味儿么,这是羊味儿。” 林晚照上辈子穿过这种粗制羊毛的外套,这辈子对羊毛羊绒都有所了解,跟老二夫妻说,“还有羊毛地毯哪,一样是羊毛的,那能穿么。这一摸就知道,做衣裳的羊毛不好。要是好的羊毛织的呢料,那是一摸手感是滑糯的,哪儿会像这样一摸扎手。” 老二媳妇笑,“哪儿有那种衣服啊,我就没见过。” 林晚照起身,“那就叫你们看看。” 带俩人到卧室,拿出自己今年新添的羊绒外套给俩人摸一摸,同两人道,“这才是我穿的外套。” 然后给俩人展示,“这件羊绒衫是你们大哥大嫂给我买的,这双靴子是老三给我买的,这件毛衣是你们大姐买的。前儿刚跟你们姥爷去过商场,我还有去年的衣服,就随便添了几件。你们不要给我买了,我衣服够穿。” 老二媳妇听婆婆这一套话简直心累,腹诽,大哥大姐小弟都买,我们能不买么?也不知道婆婆现在咋这么大手大脚,穿这么好的衣服。明明以前都不挑的。 老二已经道,“妈您喜欢什么样的,明儿我开车带妈去商场,随妈您挑。” 老爸那里不过十万块,还没能成功。老二决定还是重点放在妈这里,妈随随便便就是三套房入手,这手笔简直吓死人。 老二媳妇想到婆婆是个大款,而且是不好糊弄的大款,给自己辩一句,“其实这件也是商场货,得六七百。”而后笑道,“不过妈您不喜欢,咱们就去买喜欢的。” 林晚照想了想,一笑,“行吧。”她可是知道林爹叫着她买衣服时是怎么愉悦的心情了。 第二天,林晚照半点没客气,买的老二结账时手都有些抖。 林晚照就跟没看到一般,笑道,“就先买这些吧。走,上楼我请你们吃西餐。”她笑眯眯的说,“以后不如就这样,也不用你们帮我挑,换季时直接来商场,我自己选,你们管着付账就行。” 她觉着真是个好主意,同这夫妻俩道,“就像我给你们姥爷每季换新衣一样,你们说好不好?” “好。”老二夫妻一脸生无可恋的跟在林晚照身后,哪怕再肉疼,想想老妈手里2000平的房子,再换算一下人民币数额,也就能忍耐了,老二还跟着说,“妈,我早就这么想了。您什么时候买衣服,只管打电话给我,我就陪妈一起来。” 林晚照微微一笑,睨老二一眼,表扬道,“不愧妈的好儿子,我早就说,我得想我老二的福。” 虽然给老妈买单买到心里滴血,可不知为什么,听到老妈这句话,老二心里硬是升起隐隐感动,他大声道,“妈您就该享儿子的福!” 等吃西餐的时候,老二也没让老妈买单,自己去把单买了。 大头都花了,老二麻木的想,不差这顿饭了。 妈,您看到儿子的孝心不!!! 第186章 熹光选石 <ul class=tent_ul> 狠狠宰了老二一刀, 林晚照痛快好几天,深觉解气。 林晚照心说,以后再有不痛快, 老娘也不忍了, 有的是法子治你们! 因为林爹的法子实在好用,林晚照第二天一大早约着大哥吃完饭, 吃过早饭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大鲤鱼,中午给林爹做的瓦块鱼。 林爹虽不知什么缘故,但闺女这么孝顺他,没有不笑纳的道理嘛。 林家这里也有新情况,林熹光自从破产重组,就特别注意修复和娘家的关系, 她现在退休, 有的是时间,经常过来。 偏偏方红有个存不住事儿的毛病, 尤其是家里有好事, 那是憋都憋不住的。买房的事就跟林熹光显摆了一下, “我意思意思买了一套,妹妹你也知道, 我跟你大哥上了年纪,就得安稳着些,买套房以后收租,够得上还贷就不赔。” 林熹光立刻问买的哪里的房,林晚照林苏一起看好的地方,自然是差不了的。 林熹光立刻说,“是好地方, 我听说,那里要建大商场,旁的不说,以后肯定是个热闹地界儿。” “是啊。” “大姐也买了。” “我可比不了大妹妹,晚照一下子就买了三套,你不知道,后来售楼经理都出来陪着我们吃的午饭。燕窝鱼翅也不稀奇,临走还一人送两瓶红酒。中午咱们就尝尝,那红酒不赖,正经法国进口的。” 林熹光原本就是争强好胜的脾气,嘴上不说,心里是既羡慕又嫉妒,但嫉妒也无济于事,好在她现在也有三套房。虽知道兄姐都是用自己积蓄,大哥还好,工作体面,退休金也高。林熹光不平的依旧是大姐林晚照,哪怕知道祖宅早卖给林晚照,就是按法律走继承,她一个城里户口,也没办法继承老家的土地。 哪怕大姐在婆家颇给她拔冲! 可,心里就是有些小小嫉妒。 经历过破产,在娘家这里,林熹光已经学会了客气,也知今非昔比,大姐不是从前那无能无才的农民了。 不过,林熹光是谁啊,她还是积极开动脑筋,还真给她想出一件可能发财的事。 她的生日在十月,去年大姐生日,老爸可是让大姐挑了块原石,开出好大一块上等翡翠,当时就有店家开价几十万。 她就不信了,她能不如大姐。 林熹光特意买了林爹爱吃的山竹,还给林爹把冰箱里的冰淇淋都填满,说了许多哄林爹开心的话,才提到挑原石的事。 林爹很爽快,“去年就答应你的,行,你什么时候挑。” “后天。” 林爹讶异的看林熹光,“你不该是刚听到你大哥大姐小弟都买了房子,心里羡慕的紧,恨不能立刻法注横财的么?还能等得到后天?!” 林爹竟把林熹光的心思说的不差分毫,可见知女莫若父。 林熹光坚决不承认,“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林爹瞅她片刻,忽而一笑,“不是要提前拜菩萨,就是后儿个是什么黄道吉日。” 同林熹光道,“熹光,你啊,总是舍近求远。与其拜菩萨,不如拜你爹,凭你爹在玉石上的造诣,你求我给你挑,包准给你挑块好的。” 林熹光唇角抽了抽,“爸,当年您买了一车的废料……” 林爹一摆手,“不强求。” 林熹光忙说,“爸,我不是不信任你啊,可你不是说让我自己挑么。要是你帮我挑,不成你挑了,我听说大姐也是自己挑的。” 说了无数好话才哄的林爹重新高兴起来。 待林熹光去兜率寺烧过香,第三天上午,趁着阳气正盛过来娘家。因为有上次林晚照开出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这回方红提早把林晚照叫下来,还有闻信儿过来的黄茹,也想来看看这赌石是怎么个赌法。 林旭辉还在上班,林晨阳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很觉着家里女人大惊小怪。 钱阿姨对赌石不陌生,林爹没少摆弄石头,但还是好奇林熹光能挑块什么样的石头。 林熹光还穿了一身红,寓意大旺! 林晚照肚子里嘀咕,林熹光还敢说她是农民看不起她,林熹光倒不是农民,现在农民这么迷信的也不多啊。 一家子都去了林爹在林晨阳家的房间,这间是客房,除了没有主卧的阳台,采光大小都不逊于主卧。 靠墙书柜的门用三道金刚锁锁的紧紧的,充满神秘气息。书桌上摆着两块灰扑扑的石头,跟林晚照去年选的时候一样,林爹一指,“自己挑。” 去年林晚照就随便挑的,林熹光不一样,她心眼儿多,问林爹,“爸,就这两块啊。” “不是,还有一柜子呢。”林爹下巴朝柜门一扬,林熹光立刻说,“那你打开柜门我自己挑。” 林爹很公正的犹豫着,“不好,去年晚照就这么挑的,她也没往柜里挑,你这样,晚照会吃醋的。” 林晚照晕死,她吃这没用的醋做什么。 就听林熹光说,“大姐最有心胸,怎么会吃这个醋,是不是,大姐?” 林晚照的确不会吃醋,但一看到林熹光那精光闪闪的眼睛她就有点想为难一下林熹光。不过,转念想,林熹光现在的日子的确不比从前。 林晚照懒得跟她计较,说,“没事儿,我是我,熹光你随意。” 林熹光收到满意答复,期待的看向林爹,林爹小手指勾着钥匙环转两圈,“那好。” 把钥匙递给林熹光,让她自己打开自己选。 林熹光激动接过,迫不及待的去开了柜门,方红都没看过这一柜的东西,三道锁一开,除了林晨阳林爹,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柜门。比较爱咋呼如方红都忍不住倒吸口冷气,满满一柜都是灰扑扑的石头。 这里头要都是晚照开出的那种美玉,岂不发了! 林熹光显然也做此想,她不相信自己运气比大姐差,现在只恨这些年没跟林爹学点挑石头的本领。这念头刚升起便被压下,好,林爹挑石头的本领很一般。 林熹光浑身的热切也渐渐冷静下来,是啊,林爹还买过一车斗的废石呢。 别看搁柜里锁着,可能就真是石头呢。 林熹光可就犹豫起来了,开会在柜前踱着步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林爹不擅长等待,“去年晚照三十秒就挑好了,你怎么这么磨叽啊。” “大姐懂什么,我能一样么。”林熹光的心神都在玉石上,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晚照翻个白眼,她现在可不是就等人说不回嘴的时候了。林晚照道,“说的好像你懂似的,这就看运道,有这运,随便挑一块就能开出好玉,你要没这运,怎么开都没用!” “哎呀,大姐你别催我。”林熹光足足磨叽了半个钟头才选定,柜子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若真中,能中个大的! 这石头五六十斤,林晨阳抱着都费劲,找来一个有拉杆的包,放包里才拖出去,搁车上送林爹徒弟的店里。 这徒弟是林爹来城里后收的,以前一个胡同住过,是林爹朋友的孩子。据说是林爹不玩儿鸽子后投了缘,这人年轻时没啥正经事儿,倒是爱看林爹雕琢玉石,他自己也爱琢磨,有来请教,林爹这人不是那种敝帚自珍的性子。 现在人家混的不错,A市里有店面有柜台,云南、广东都有铺子人手,林爹做些小件,都是在这里寄卖。 上回林晚照的那块石头也是在这里开的。 林熹光这块大家一起来看热闹,林熹光路上已经念了一万声佛,希望佛祖保佑她这块开出上等美玉。 开石过程偏枯燥,老板姓方,让手下的熟手伙计去做,亲自给林爹倒了茶,一口一个师傅。这人逢年过节常去看林爹,林晨阳他们都熟的,林晚照见得少,不过上次买了很多口蘑回来,也给了方老板一份。 方老板逢林晚照就问她那翡翠首饰卖不卖,林晚照这回不待她问先表态,“不卖。” 方老板小有遗憾,也在意料之中,“姐,你要想出手,只管跟我说,我给您议个好价钱。” 林晚照,“我是不会卖的。” 林爹搭腔,“就是,那是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怎么能卖呢。熹光你说是不是?” 林熹光心里正牵挂自己那被抱进去切的石头,随意应一句,“嗯,是。” 方老板又跟林爹说起玉石的事,现在四会什么行情之类的事,反正林晚照不大懂这些。 林熹光这块石头开出一大两小三块玉石,林熹光一看眼睛就亮了,方红也说,“熹光你运道真不错,都挺大。” 林晚照看颜色暗淡,说,“怎么这么暗哪。” 方老板笑,“晚照姐,玉开出来都这样,您那块儿是我抛光了一线,当时水头就出来了,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块能传家的宝贝,哪儿还睡的了觉,连夜抛光好黑师傅送过去的。” 方老板再三说,“真是块好东西。” 林熹光急忙问,“小方你看我这块怎么样?” “现在不好说,先抛光一线看看。” 抛一线很快,玉料不小,抛光的结果却一般,抛光后没出光,方老板“哎呦”一声,从伙计手里接过玉料,看一眼后递给林爹,林爹说,“底子粗,中太嫩,垮了。” 林熹光急,“这怎么垮了,这么大一块呢。” 林爹指了指,“起码你这一线是垮了的。很多翡翠最后一步就是抛光,抛光才能看出有没有垮,这中抛不出光的,就是堵垮的。简单的说,不值钱。” 林熹光的失望难以用语言形容,因为受了巨大打击,好几天没回娘家。 还是大家一起去医院做癌症筛查,方红给林熹光打电话,林熹光都不大想去。方红劝她,“熹光,你又不是只过这一年生日,明年还有生日哪。说不定明年能挑个好的,爸那柜子里,满柜的石头。” 林熹光这才打起精神来,谁知明年林爹又不给挑了,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癌症筛查的事,是林晚照提出来的,她说班里有同学去做了,想一家子也去做一做,以防万一么。 林爹特别不支持不合作,还说什么“求老天让我得个癌症赶紧重新投胎。”这些气死人的话。 因为看林晚照好像要爆发,林爹识趣闭嘴,但还是敲诈林晚照要送她个礼物他才去。 林晚照真想怒吼一声,爱去不去! 世上怎么会有这中刁钻的老头儿啊! 林晚照是为了自己吗?她是想起来,姓钱的好像就是老头儿八十五那年没的,林晚照会记得这么清楚,一是因为当时很震惊,毕竟姓钱的可比老头儿年轻十来岁;二是因为头一年是老头儿的坎儿年,林晚照给老头儿买过蓝衣服,印象深刻。 林晚照当然不喜欢钱阿姨,但也没到知道钱阿姨会得病也不提醒一声的地步。 不看姓钱的,也看林爹。林爹身上的衣服,从来都熨烫的干净平整,不论在家还是在外头,都体体面面。林爹这些年,衣食住行都妥妥贴贴的。 哎,就当日行一善了。 林晚照想。 所以她就提出去医院做癌症筛查的事。 第187章 见义勇为 <ul class=tent_ul> 大家一起去医院做癌症筛查, 出乎林晚照意料,什么都没筛查出来。林爹的身体一直不错,钱阿姨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以致林晚照都怀疑是不是时间太久, 自己记错了。 可医院都查不出来,林晚照也没办法。总不能医院都查不出病, 她去说你要得癌症了, 我为什么知道啊?因为我是重新活的。 还不得以为她脑子出了问题。 既然查不出来,也只有如此。 转眼林特开学在即, 林特在法院的实习也快要结束, 倒是险些出事。 因为任皓在民商庭实习, 林特在刑庭, 林特是个机灵孩子,学事儿也认真,跟温斐还有些就渊源,温斐很肯指点她。 又因为法院的加班文化,上下班的温斐就常开车载她一程。 事情发生在法院, 月中案子刚出结果, 温斐审另一场凶杀案结束,走出法庭后, 一个男人快走两步像是踉跄一下,林特跟在书记员身边,正好看到那人往怀中夹克一探。 林特年轻,反应极快, 她跟着学功夫的张师傅是与警局有长期合作的人, 是真有几分斗殴心得。林特就是在法院实习,每天加班,早上也会早起一个小时锻炼身体, 她还是学校拳击社的骨干。 林特一拨拉书记员,冲上去的同时一声大叫,手刀对准那人的侧脖颈就是一拳,于此同时脚下咣一脚,那人一个趔趄,从怀里摸出一支□□,闷哼一声朝温斐扣动扳机。 温斐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学过防身术,劈手扣住这人手腕,向上一抬,砰砰砰砰砰砰! 好在周遭大都是法院工作人员,大家见多识广,除了有后头听到枪响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发出几声尖叫,温斐已经一个擒拿,行凶者手腕发出卡巴一声,□□落地,温斐反手一拧,林特跟着又是一脚,正中行凶者另一条小腿,那人当即站立不住,周边几个男同事已经反应过来,把人按压在地。 接着法警冲过来,把人直接拷上,从地上取走□□,所有在场人员,谁都不许擅自离开,法院接着启动紧急警报。 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带枪进法院要枪杀法官! 这还了得! 林特这绝对得是见义勇为,俩人都没顾得上吃午饭,还有幸见到中院院长,很是受到院长表扬。 这件案子有刑警队接手,林特作为见义勇为的人,也是目击证人,得先去警局做笔录。 她也不是一个人去,当时身边的同事,还有行凶者的枪击对象温斐都一起去的。 温斐还递给林特两块巧克力糖,“得下午才能吃上饭了。” 林特接过来,看温斐不像害怕的样子,问他,“你这是被谁记恨了?” 温斐无所谓,“这谁知道,我每天那么多案子。” 林特想了想,“也是。” 法院枪击未遂,这是极大案件。 林特光笔录就做了一个小时,包括她怎么发现行凶者,如何参与抓凶手,平时工作都有哪些内容,事无巨细。 主要林特还在读书,A大高材生,功夫真不错,行凶者那两条腿都是被一脚踢断的,这可不是寻常功夫。 不过等林特说出张师傅姓名,笔录的警察就明白了。 林特做完笔录出来,等了一会儿温斐才好,主要她得搭温斐的车回法院。 俩人中途去吃个饭,继续回法院工作。 温斐说,“你这功夫正经学的不错,那小子小腿骨折了。” 林特道,“张师傅说,既然要动手,就不能犹豫。” “要是打错怎么办?”温斐问。 “怎么可能错啊,那人手往怀里一伸,侧脸绷的死紧,特别狰狞。” 林特回家后,把这事跟姥姥说了。林特怕姥姥担心,说,“已经抓起来了。” 林晚照听说有人拿枪行凶,心有余悸,“做法官这么危险啊。” “法官再正直,也不可能让原被告双方都满意。有些想不开的人,就把气都撒法官身上了。”林特安慰姥姥,“姥姥你放心,都没事了。” 林晚照真想说,这么危险,咱以后可不去哪实习了。 法院也不是刑警那中一线冲锋的角色,但因为要跟犯罪分子打交道,就有危险。可想想,什么工作没危险呢。 不能因为有危险的可能,就扯孩子后腿。也不能因为怕孩子受伤,就让孩子做那中缩头缩脚的人。 林晚照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鼓励林特,“做的对,做的好!” 第二天,温斐就带着大包小包上门了,感谢林特救命之恩。 林特还年轻,有些不适应这中成人社会的交际,很受不了这中,说,“不是跟你说没事么,不用买东西,怎么买这么多啊!” “不是我买的,我妈准备的,我不带来都不行。”温斐都不用人接手,直接拎到客厅放茶几上。 林晚照说几句客气话,“不用,你妈太客气了,换个人遇着犯罪分子也会帮忙的。” 温斐笑,“换个人就是有心,也不一定有林特的功夫。” 林晚照想了想,“这倒是。” 林晚照笑,“当初小特去张师傅那儿学功夫还是温法官你介绍的,一饮一啄,也是缘分。” 温斐说,“姥姥你叫我小温就行了,又不是在法院,不用叫法官。” 人家温法官带着礼物过来,林晚照留温法官在家吃饭。温法官特别勤快,挽着袖子一要帮忙,洗菜特认真。 这一点跟任皓任同学很像。 温法官还跟林晚照约了星期六的时间,他爸妈想亲自过来道谢。 林晚照觉着太隆重,不过温法官坚持,林晚照只得答应。 林特马上就开学了,温家人要来拜访,林晚照觉着人家这么正式,到时让大哥上来,帮着一起招待。 林爹听说后也要凑一脚,他也要来。 来就来。 林晚照提前给林爹打预防针,“温法官是很正直的人,家风肯定也好。你可不许说怪话。” 林爹,“我说过什么怪话么?” 林晚照,“多了去。” 林爹回忆片刻,“从来没有。” 林晚照不跟林爹掰扯这个,想着反正有大哥在,而且,林爹一般怪话都是在家里说。 温家人提前沟通过时间,林特星期六没课在家。以前林特觉着温妈妈也就五十岁上下,但看温爸爸跟大舅姥爷一说年纪,温爸爸竟然比大舅姥爷还年长好几岁。不过大舅姥爷也很斯文儒雅,比实际年纪年轻。 大家见面互打过招呼,姥姥跟温妈妈都是和气性格,林特像姥姥,可谦虚了。太姥爷就,不大一样。 林爹年长,上年纪的人说话,套路格外多。温家人主要特别感谢林特,要不是林特反应快,温斐是要出大事的。 温爸爸很赞扬林特临危不惧,见义勇为,林爹也说温法官年轻有为,断案公道。 这还是正常社交,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成了俩人的互相显摆,温爸爸说温斐从小神童,六岁上学,还跳过两级。林爹就说我家小特倒不是神童,就是随随便便考了个A大。 温爸爸说温斐大学奖学金拿到手软,林爹就问林特,“小特这次拿的什么奖学金,五四奖学金是?” 然后笑眯眯的跟温爸爸说,“孩子头一年上大学,随随便便拿一个。” 林特听着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她悄悄跟温妈妈说,“我是卯足劲才拿到五四奖的,我们班同学都很优秀,我生怕考不过他们,考前特别努力,特别用功。” 温妈妈也悄悄笑,同林特说,“男人都爱显摆。” 林晚照也觉有趣。心里同时很骄傲,在A就很厉害了,咱小特还这么努力! 温爸爸跟林爹从建国前一直聊到21世纪,温家现在一家老小都是体制内,林爹自诩书香门第,老家族谱追溯到明朝大槐树迁徙,祖上出过多少举人多少进士多少做官多少学问家……然后林爹自己当年也是巴黎大学留学生,年轻时献身小学教育,谈到小学教育,林爹还进行中西对比,对社会许多崇洋媚外的行为进行批判…… 反正,俩七八十的老家伙,聊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温斐主要属于听众,外加端水大师。 林特虽然没大留心,也觉着温斐附和太姥爷和温爸爸的频率差不离。 林特想,以前真看不出来温斐哥这么圆滑,这么会拍马屁。 温爸爸还问林特怕不怕。 林特说,“不怕。要是好人怕了,坏人就更嚣张了。好人得有勇气,坏人才会惧怕。” 林特说话有点小学生,不过温爸爸很高兴,夸林特有正气,是做法律工作的好苗子。 等中午吃过饭,温家人告辞,温爸爸在车上说,“林家人不错。” 温斐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边开车边说,“妈,我没听错,我爸还会夸人。” 温爸爸冷哼一声,“人家正经书香门第。” 温斐偷笑,怀疑老爸跟林家老爷子吹牛没占上风,心下不服啊~ 第188章 姓氏的力量 <ul class=tent_ul> 温家人一走, 林爹谈性不减,顺带跟林特说起老林家的历史。 祖宗从什么时候发家,都出过哪些有名有姓的人, 最近的一位祖宗,林爹的老爷爷,跟李鸿章共事过,网上查查, 能查到姓名的那种。 再说到近代林申林大哥, 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学者。林爹自己也是老牌留学生。 再到林晨阳他们这一代,林爹说, “你大舅姥爷自小就立志救死扶伤,读的协和。小舅姥爷生性正义, 学的新闻。你姥姥受时代所限, 没能读书,不过你看你姥姥多好学, 去年就去老年大学读书了。” 林晚照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林爹一夸, 心说, 你不该鄙视我们老年大学的么。 林爹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继续跟林特说, “到你林正舅舅他们这一代, 也是人才辈出。咱们家博士就有三个, 林正林斌林檀, 都是博士。林云是博士在读,林清虽然是大专毕业,不过,长的漂亮啊,性格又可爱。” 林晨阳在旁边插一句, “爸,也不必因为容貌略有出众而沾沾自喜。” 林爹暼林晨阳一眼,“漂亮怎么了,漂亮本来就是了不得的资本,不然为什么许多人去美容啊。你要不是长的俊,咱家长媳能嫁你么?” 长媳方红:公公就是这样不好,总把话说的这样一针见血。 方红端正颜色,郑重道,“爸,我们那时候谈恋爱,主要讲究志同道合。” 林爹嗤笑,“那你怎么不找班里最丑的志同道合,而是找最俊的林晨阳?” 方红虚笑,“爸,这就是缘分啊。” 林爹笑方红,“你这缘分有点嫌丑爱俊啊。” 然后,林爹对方红说,“喜欢漂亮的东西,漂亮的人,这是生物本能,不用不好承认。” 方红:…… 林晚照生怕自家小特被林爹的歪理带偏,教导林特,“看人还是得看品行,品行比外貌更重要。” 林爹不满,“我也没说品行不重要,倒是,品行是一个长期检验的过程,有些人相交数十载,才能知道对方真正品行。漂亮与否,则是一眼就能知道的。” “而且,大部分人都是不好不坏的样子,世上能有多少大恶与大善呢?大部分是平常人,在太平年代,多是善未尽善,恶无大恶。” 林晚照辩论是绝对辩不过林爹的,就听林特说,“我姥姥就是特别好,特别善良的人。” 林爹点头,“那倒是,世上就没比你姥姥更好的人了。” 林特认为,就是这样! 总之林爹把林家的悠久历史传授给林特知道,说有时间取来族谱给林特看,还要把林特的名字加到族谱上。 林特稀奇,“太姥爷,现在还有族谱啊!” “当然有啦,传好几百年啦。”林爹也是很骄傲的。 林特问太姥爷,“什么时候给我记族谱上啊?” 林爹,“等过年,族谱在林辰那里。” 林爹就又跟林特说起来,虽然他们是旁支了,但旁支跟旁支也不一样,像林建【林申哥的弟弟】也是旁支但林建是庶出,林爹这支是嫡系分出的旁支,林爹就认为自己这支也是很优秀的! 林特说,“太姥爷,那到时候把我跟我姥姥写一起。” “这是得写一起,你姥姥原本是出嫁女,现在重新回娘家了,你是咱们林家的人。像你妈你大舅他们,他们姓刘的,是外姓人了。这在咱家族谱上,你姥姥下头就是你了。”林爹问林特,“当初我让你改姓,改的好不?” 林特斩钉截铁,“好!”心里觉着太姥爷简直英明极了! 林特挽住姥姥的手,祖孙俩都笑起来。 不说林特林晚照林晨阳这些姓林的,就是方红,听林爹说起老林家的历史,也觉着与有荣焉,认为自己嫁的很好! 自从温家人来过以后,林特就正式跟温家人有了来往,她虽然聪明,却没有特别去交际温家的关系。虽然温妈妈温爸爸都很感谢她,林特就觉着,不要说跟温斐早就认识,就是不认识的人,遇到了,也会帮一把的。 林特跟张师傅学功夫时,张师傅就说,不会功夫的人,看到危险会直接退让避开,有些拳脚的人,多会直面而上,所以,有功夫的人,无形就会多出许多是非。 林特不这样看,林特觉着,我不用武功欺负人,可遇着那种恃强凌弱的,会武功就能把坏人打退。 她没想过还能救人,可她也不认为是恩情。她不会仗着偶尔帮温斐一下就去获得别的利益。 林特跟林晚照时间长了,性格中浸染了林晚照为人处世的真诚。 但温妈妈会偶尔联系她,林特现在已经知道温妈妈其实跟姥姥同龄,温斐哥是温妈妈的小儿子,上面还有一兄一姐哪。 林特也不傻,温妈妈主动联系,她也就跟温妈妈有了往来。 林熹光今年的生日是傅静给办的,也挺体面。待过了林晚照的生日,就又是新的一年。 林特今年过年没别的事,就是督促太姥爷给她在族谱上添上姓名。 这事儿一说就成,林辰还带着林特去看了回族谱。其实,现代人,尤其是林特这一代,八零后,谁还说族谱啊。 林特不一样,林特可重视了。 林初(林辰的儿子)因为被林特补习过语文,跟林特关系不错,说,“爸,你把小特姐的名字跟我的挨着。” 林特说,“我得跟我姥姥在一块儿哪。你的名字跟林辰舅舅在一起哪。” 林特还借机观摩了一回林家族谱,跟林初说了许多祖上显赫的事,都是跟太姥爷学来的。 林辰听的可乐。 等族谱上添上名字,林特说,“我以后一定要做个大律师,到时让后代提起来就很觉着光荣。” 林辰笑,“好啊。” 林初年纪小,笑林特,“小特姐,以前可看不出你这么虚荣。” 林特才不接这话,“这有什么虚荣的,这是正常追求,谁不想在热爱的职业上做出一点成绩的!” 因为林特是补习高手,林初过年考的很不错,过完年就不用再补习了。 林辰夫妻见儿子成绩上去,是真心欢喜,中午留林特吃饭,林特没留下,她得把族谱的好消息告诉姥姥。 林初说,“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林特眉眼含笑,“这怎么一样,喜事得当面说!” 她现在跟姥姥非但一个户口本,还是一个族谱啦! 她看的很仔细,她家族谱上,姥姥的名字下面,就她一个人! 至于妈妈,大舅二舅三舅一干人等,就是太姥爷说的那样,姓刘的,咱们不一样,那是外姓人! 林特暗搓搓的想,“这就是姓氏的力量啊!” 第189章 再婚 <ul class=tent_ul> 林特发现自己有点虚荣, 自从跟姥姥一个族谱后,她就有意无意的问过自己的朋友,“你家有族谱不?” 林特倒也不是势利眼, 瞧不起没有族谱的朋友,可她就是无端生出一种家族自豪感:哎呦~她林特可是有族谱的人呦~ 等以后她还要专门建一个只有她跟姥姥的族谱! 今年过年依旧很热闹,要说冷清的,就是老大夫妻了。 国外人家是过圣诞新年,不大注重春节, 朵朵没有回国。这是第一次没有闺女在家的新年,原本老大媳妇想跟婆婆一起过,林晚照说惯清净日子, 两家离的也不远, 不用来回折腾,让他们大年初一过来拜年就行。 朵朵打回电话给爷爷奶奶拜的年, 老大夫妻欣慰又思念女儿。 林晚照说老大,“要按我的意思, 大学在自己国家读,大学毕业再出国不迟, 年纪也大些。” 朵朵到国外就不大适应, 尤其饮食上,说国外中餐不地道,有地道的中餐厅却都很贵。 朵朵现在一有空就比着小特姐给的食谱自己做饭, 据说现在的水准已经可以开中餐馆了…… 当然这话很吹牛, 老大心疼闺女,听到老妈的话也很后悔,“我要知道这样,就不让朵朵大学出去了。” 现在再后悔也没用啊。 老大自己父母心, 再联想到自己的父母,今年父母做体检,老大跟着一起去的。 刘爱国今年在老二家过的年,体检什么,老二打算陪着,没想到大哥也要来。要是往时,老二就不来了,但因为去年的买车事件,刘飞就一直不冷不热,老二为了给儿子做表率,便坚决要来陪老爸体检。 虽然林晚照跟刘爱国离婚,刘杰(老大)几个还是林家的外甥,年前刘爱国也带着礼物给林爹拜年。林家人性格宽厚,所以刘爱国过来体检,就一起安排了。 老二过来,刘飞也来了,让爸妈一起体检。 老二原本想说,体什么检啊! 不过看儿子的神色,也没敢反对,倒是说,“那你也就一起检检。” 待体检结果出来,林晚照刘爱国身体都很健康,林爹一如既往的各项指标良好。 老二夫妇的体检直接三高,林正让他们去专业科室做进一步检查,除了吃药,以后禁大油大盐,饮食更要以清淡为主! 进一步做检查的除了老二夫妻,还有钱阿姨,肺部发现了隐形。 去年没能筛查出的癌症,这次体检检测了出来。 钱阿姨现在有社保,林家在医院有关系,直接就住院了。 钱家人也都来了,姐弟轮班,日夜照顾。 林晨阳没让林爹在楼下住,怕林爹睹物思人,觉着孤单,把林爹接到楼上,原本林爹经常去看望钱阿姨,陪钱阿姨说说话。林晚照一次都没去过,她听大嫂方红说的,林爹挽着钱阿姨的手,又温柔又细心。 就是钱阿姨的两个儿子颇不知好歹,林爹好意过去,这俩人倒说些不招人爱听的话。林晚照知道后就不让林爹去了,老头儿也一把年纪,还去听那些闲话。当初结婚钱阿姨乐意着呢,又不是强买强卖。 这小家子气的,林晚照都看不过去。 林爹也就去的少了,钱大女值班的时候他再去。 钱阿姨过年还是神采奕奕,神色尚佳,一查出癌症就迅速衰败下去。因为钱阿姨的社保是刚刚办的,报销额度只有50%,其他都要自费。 钱家人还因为医药费的事吵闹起来,钱阿姨不是没资产的人,拆迁的房子就有三套,市里还有一套房子,是钱佩玉的名字贷的款。 钱大女是长女,就说,房子挂出去,现在钱几家分摊。 医院的钱是不能停的,钱停药停。 钱阿姨的两个儿子就哭起穷来,钱二女也不同意,说自古没听说闺女出钱的,把钱大女气的够呛。 林爹知道这事后,就很有些不好受,他也不说,他就很抑郁的唉声叹气,说就钱家这些儿女,钱阿姨恐怕临终关怀都享受不上。可惜他现在没钱了,不然怎么也得尽些心意的。 反正,那些话着实令人牙酸。 林晨阳想着钱阿姨陪伴林爹这些年,跟林旭辉商量,兄弟俩凑了五万,跟林爹商量,多少是咱家心意。 林爹说,“你们能这么想很好。”没急着给钱,让林正问问现在钱阿姨的医药费是谁出的,确定是钱大女在支撑后,林爹感慨,“也不必考验人性了。” 把钱大女钱佩玉叫来,将钱阿姨前年做的公证遗嘱和林家的五万块钱都给了这母子二人。 钱阿姨前年立的遗嘱,说的明明白白,这些年几个儿女都有哪些作为,尽孝就是钱大女最上心,现在钱阿姨将拆迁的几套房给了钱大女,城里那套房给外孙钱佩玉。她所有首饰,都给长女钱大女。倘在病榻,存款估计剩不下,若有剩余,就几家平分。 钱大女钱佩玉看到这遗嘱,都流下眼泪。林爹的五万块钱,钱大女说什么也不要,哭着说,“我妈当时改嫁,村里人说闲话的很多,可我知道,她也就跟着林伯伯你才过了这十几年的好日子。” 林爹道,“现在你们在照顾你妈,我也不能常去,我心里也牵挂她,这是我的心。”把钱给了钱大女。 钱大女这才收了,林爹一并把钱阿姨的首饰盒也都给了钱大女,都有哪些首饰,黄金的,白金的,玉石翡翠珍珠的。不是很多,但出门绝对够用。 钱大女一看,又哭了一场。 钱大女哭了一路,回到医院没再跟弟妹提医药费的事,只是告诉大家林爹给了五万块钱,已经交到医药台了。剩下的不论钱阿姨花多少,都是钱大女母子出的。 钱阿姨没有坚持多久,一个月后就在医院去世了。 林爹很是伤感了一回,还哭了。跟林晨阳说,“我跟你钱阿姨也是十几年的感情,原我想着,她比我年轻,我想她总能走在我后头,倒是她早一步离我而去。” 林晨阳安慰父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钱阿姨跟爸爸生活的岁月很快乐,也就没有遗憾了。” 林晚照看着林爹红肿的眼皮,真是堵心。 但也不能不管这老头儿啊,老头儿这成天长吁短叹、抑郁伤感的,林晚照一天三顿饭给林爹做好吃的,希望老头儿能振作一点。钱阿姨下葬后,林晚照还跟大哥商量,要不要带林爹去旅游散心。 林晨阳也赞成这想法,跟林爹商量时,林爹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戒指,“近期有些没空,小赵说,她有块翡翠让我给她看看。” 林晚照问,“哪个小赵?” 林晨阳说,“以前中医科室的负责人,做过副院,赵副院医术很不错。” 林晚照知道了,“就是过来看过爸你好几回的那个大姐。” 林爹的确朋友多,钱阿姨去世,一班老友都过来安慰林爹,送吃的送钱的,都有。 还有个听说身体不大好,听说林爹丧偶,派儿子过来看望的。 钱阿姨入土也就半个月,林爹就提出再婚。 林晚照目瞪口呆,“再婚!” “是啊,我总不能一个人过。何况我们老年人光阴多么宝贵,这事儿原也不必拖着。”林爹,“二十一世纪不会还有人反对老年人再婚。限制老年人自由可是犯法的!”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暼林晚照一眼。 林晚照气的,“爱结结去!你不是跟姓钱的好的不得了,她这才没半个月!” 林爹深深叹口气,“阿钱已经去投胎迎新生,我们活着的人也应该开始新生活了。” 很豁达的表示,“等我哪天死了,你们也不用伤心,寿终正寝是每个人都要面对和迎接的事,我这辈子有你们这几个儿女,晚年是很快乐的。” 这话说的…… 林晚照简直是心里各种纠结,林晚照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上辈子记得老头儿好像也又找了一个,具体是谁她就没在意了,也没留意这么快就又找了。 林爹很开明,说林晚照,“晚照你这离婚也有段时间了,要是有喜欢的,也可以考虑考虑。” 林晚照黑着脸,“再找个糟老头子去做牛做马?” 林爹险没给噎死,不过林爹反应快,也很理解闺女,同儿子说,“现在社会的确女性承担更多家务。” 然后纠正林晚照的观念,“不过晚照你不用这么想,你干嘛要找糟老头子,找肯定找个好的。不喜欢做家务,就请个保姆嘛。” 林晚照听的无语,林爹感慨,“哎,晚照你想找个合适的不容易,既然再婚,要求就更高,总要有趣才行呀。” 林爹对林晚照道,“晚照,找个能取悦你的人。” 林爹嘟嘟喃喃的就把自己婚事定下来了,找后老伴儿的过程简直没让子孙后辈操半点心。原本大家还在为林爹的心绪担忧,听说林爹要再婚,得,大家都准备林爹的再婚礼。 第190章 婚姻 <ul class=tent_ul> 以前林爹买衣服都爱叫着林晚照, 现在三婚在即,林晚照也不吃香了。林爹都是跟赵阿姨一起,俩人商量着定礼服, 准备结婚场地。 光挑款式挑衣料就琐碎了好几天, 林晚照真是大开眼界, 想世上竟还有与林爹志同道合的人。 钱阿姨当年还能说图林爹退休小学校长, 有退休金。 赵阿姨这样的高知女性, 真不知怎么看上没心没肺的林爹的。 当初林爹在医院握着钱阿姨的手, 安慰钱阿姨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真是坟头土未干,这就跟新人张罗再婚了。 林晚照只是道德上难以接受,精神上真是见怪不怪, 林爹以前就干过这种没良心的事。再想想钱阿姨当年急着跟林爹结婚, 现在轮到钱阿姨闭眼,林爹飞速三婚, 林晚照有时又深觉解气。 想姓钱的你当年着急上火嫁的,也就这货色。 这货色—— 林爹现在每天光鲜亮丽仿佛开屏的雄孔雀, 林晚照很看不上林爹这幅模样,已经不去做鱼给林爹吃了。 林爹这没良心的家伙,现在成天跟赵阿姨在一起,也不用林晚照给他做鱼,赵阿姨家自有保姆, 见天给林爹做鱼, 吃的林爹眉开眼笑,经常打电话显摆。 奇异的是,赵阿姨家子女也都没意见,再一打听, 这位阿姨也是三婚了。林晚照心说,你俩命硬程度相仿,倒是能在一起过。 因为林晚照异常冷淡的态度,林晨阳打算跟妹妹谈一谈父亲的再再婚事宜。林晚照正在楼上画画,大哥来访,放下画笔,兄妹俩倒两杯茶,坐在清晨小露台的晨光中。 露台上修剪过的绣球花冒出绿色嫩芽,林晨阳慢慢的喝口茶,“有些人非常深情,夫妻一方过逝,另一方会在缅怀中孤独终老。有些人是另外的生活方式,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晚照,咱爸不像大多数人,我们得学着接受。” 林晚照没好气,“这还用学啊,接受不接受他不都得结。” “爸还是希望能得到我们的祝福。” 林晚照听这话当真牙酸,说大哥,“叫你烂好心,我看老头儿根本没把姓钱的放眼里,白花一大笔钱。”她大哥小弟简直是烂好人。 林晨阳道,“那是爸的意思。” 林晚照刚要说,哪里是老头儿的意思,老头儿根本没这意思,你主动凑的钱好不好。就听林晨阳道,“爸已经提前把他的财产做出分配,何必要等到爸开口呢。” “何况爸在与钱阿姨的生活中,双方都很愉快。”林晨阳道,“这就够了。” 林晚照眉角一抬,看大哥一眼,垂下眼睛喝茶。林晚照想到母亲当年,也有很愉快的时光。事实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愉快的。 困难时代过去后,尽管还是种田度日,但林爹是小学校长,每月有工资,还有大哥小弟寄回家的补贴,父母的日子是很不错的。 母亲身体不好,父亲还在院里挖了一个池塘,种藕,等结出莲子,给母亲煮红枣莲子羹。母亲病重时,父亲握着母亲的手细细安慰,母亲过逝时,父亲哭肿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七七未过,就要跟姓钱的再婚。 林晚照深深吸口气,“他跟咱妈也就是这种了。”几十年夫妻,双方都很愉快,一旦一方过逝,林爹立刻就能投入新生活。 林晨阳认真道,“大部分人,能在生前愉快生活已经不易。” 林晚照真心觉着,遇着林爹这样的父亲简直是儿女的一场修行。你要说恶行恶状,他也没有,做父亲不说尽心尽力,也不是那种特别差劲儿的父亲,很憋气的说,哪怕林晚照这性格与林爹大为不同的,如果不是有母亲的事,还是有许多不错回忆的。 夫妻生活的岁月中,林爹也能让一家人过的心情舒畅。 但母亲一朝离逝,那移情变脸的速度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林爹的名言就是,“要不就活过我,不然,我是绝不可能单身生活的。” 林爹就秉承这种没心没肺的生活态度,自己快活,旁人堵心。 林晚照不知道自己与刘爱国的婚姻算不算愉快的生活,林晚照的认知里,婚姻就是两个人共同抚养孩子,照顾家庭。 以前她觉着自己是成功的,几个孩子都成了城里人,在农村看来,都是有本领的孩子。孩子好,大人就好,她和刘爱国就好。 可后来那样寒心,林晚照明白,纵然孩子都做了城里人,却那样凉薄,又算得了什么成功。 而在一起生活大半辈子的刘爱国,就像前世的她,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沉浸在为孝子贤孙吸髓敲骨的奉献里。 婚姻是什么呢? 想到自己的前半生,林晚照觉着这俩字当真寡味的很。 想到林爹那样雀跃的迎接自己的第三婚,林晚照不解的说,“他怎么那么高兴啊?” 林晨阳没明白妹妹的意思,林晚照重复一遍,“都三婚了,还一幅欢天喜地的样子,一点儿不稳重。” 林晨阳这才明白妹妹说的是老爸,林晨阳道,“咱爸这年纪,还能找到一起说笑聊天的伴侣,当然高兴。像小朋友找到能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道理一样。” “这怎么一样?”林晚照直觉反对。 林晨阳放下茶杯,反问,“有什么不同?” 林晚照望向大哥温和的眉眼,一时有些词穷。是啊,有什么不同呢?林爹都这把年纪,总不能说还耽于男欢女爱。 赵阿姨比林爹小五岁,也是八十的人了。 如果不是真的合得来,这把年纪还有必要再举行婚礼么? 林晚照说,“赵家那边也没意见么?” “赵司长希望母亲快乐。”赵阿姨是副院退休,如今子孙多在卫生系统。 林晚照觉着大哥这话似意有所指,嘀咕,“好像我不想老头儿过好似的,他要是不再婚,让他跟我去住,我也愿意照顾他。” 林晨阳温声道,“儿女有儿女的孝敬,但儿女的陪伴跟伴侣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一样啊。”林晚照觉着要是她照顾林爹还能更细心哪。 “像你要去上老年大学的课,像我偶尔要跟你大嫂看二人电影,那时候爸就是一个人了。”林晨阳很客观的说,“爸需要的是一个能时时都在一起做伴,又能聊得来的人。” 林晚照嘀咕,“又不是小孩子,还总是要人陪。” 林晨阳道,“小特刚读大学的时候,你也百般不适应,觉着寂寞。晚照,你能独立生活,认为这种生活很好,这没问题。爸认为与伴侣一起共度人生更好,这并不冲突。” 林晚照叹口气,反正也一早知道林爹这人没什么道德底线,当初她妈还是结发夫妻哪,都转身儿就找了姓钱的。 如今姓钱的一走,林爹另找也是情理之中。 林晚照道,“让老头儿去那边跟赵阿姨一起住,觉着跟入赘似的,也不知老头儿适不适应。” “那小区也不远,就在隔壁。”林晨阳道,“我们过去看爸还是方便的。” “房子是赵阿姨的,住着就不气势。”林晚照颇有些旧礼旧俗,觉着林爹就是再婚,也不好住女方的房子。 林晨阳想了想,“我问问爸的意思。” 林晚照黑脸,“他现在都快乐昏头了,能有什么意思啊。” 林晨阳…… 嗯,林晨阳深以为然。 果然,兄妹俩提及此事时,林爹并不介意,“我的房子,小赵的房子,还不都一样。不用担心,小赵难道还会欺负我?” 赵阿姨倒不像是会欺负林爹的人,赵阿姨生得圆脸,银发,头发烫的略蓬松,气质疏朗,说话带笑直接,一看就是个磊落人。 这要不是林爹的再婚对象,林晚照一眼就得喜欢上赵阿姨。 就是赵阿姨跟林爹再婚,林晚照真是不解,赵阿姨怎么喜欢上林爹这种花孔雀的。 可能是俩人并肩坐在琴凳上弹琴时那种相视一笑的默契。 赵阿姨耐心纠正林爹的指法,林爹低声,“很久不弹,都生疏了。” 林晚照牙酸的想,她都不知道林爹会弹钢琴。 后来,林晚照发现,林爹非但会弹钢琴,还会唱一些京剧选段,据说年轻时还常去马连良寓所吃饭,鸡肉抄手味道极佳。 赵阿姨家的厨子做鸡肉抄手味道也好,还请林晚照过去吃过。 林晚照吃过后这道鲜美腴香的鸡肉抄手后,喝着茶跟赵阿姨感慨,“您真不用再考虑一下。” 这话颇令林爹不满,朝林晚照瞪好几眼。林晚照全当没看到。 赵阿姨笑声响亮,看向林爹,“林大哥生性豁达,刚柔并济,我们都愿意共同生活。” 林爹立刻一幅翘下巴的得意样,林晚照实在看不出林爹身上有这许多优点。不过,既然赵阿姨是真心愿意跟林爹一起生活,林晚照也就不说什么了。 在双方签暑过夫妻共同协议后,赵阿姨与林爹挑了个黄道吉日,去民政局领证。 正式婚礼定在一星期后,在赵阿姨的私人别墅举办,请的都是双方交好的朋友家人。 林爹这势利眼,四个子女里,林晨阳林晚照林旭辉都请了,独独没请林熹光。 林晚照的孩子里,老大刘杰老三刘宁都在受邀之列,刘凤女与老二刘纯就没有接到姥爷林爹的邀请。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林爹一直不大喜欢刘凤女与刘纯,但独独没请他俩,也是让刘凤女给老二打了通电话,原本因买车事件姐弟关系略有冷淡二人,在吐槽林爹上颇有共同语言,一下子关系倒缓解不少。 刘凤女刘宁都好说,毕竟这是孙辈。不请就不请,俩人也只敢背地吐槽,不敢面儿上有意见。 林熹光则颇是愤怒,要找林爹说理,林爹现在哪有空理她,婚礼前跟赵阿姨旅行去了。 林熹光只得把一腔怒气喷到兄姐这里,林晨阳林晚照要是有办法,就是为免聒噪也不能不请林熹光啊。 偏林爹这怪人,独不请林熹光,自己躲出去逍遥,把别人烦个半死。 第191章 高兴就好 <ul class=tent_ul> 虽然对林爹的再婚不置可否, 林晚照还是打扮好,带着小特,跟大哥小弟一起参加林爹的订婚礼。 林特也觉着太姥爷再婚的速度有些惊人, 不过, 太姥爷能从钱姨姥的过世中走出来, 也不错啊。 如林特这代年轻人,对于一些民俗旧礼已经不甚了了, 单纯只是从老人角度考虑了。至于林爹飞速找下家儿的行为, 年轻人的第一反应是, 钱姨姥已经过世了。 在林特看来,这在道德上并无冲突。 虽然以前太姥爷跟钱姨姥感情很好, 可也不想太姥爷总是在怀念钱姨姥的岁月里伤心啊。 这样一对比,林特的道德感好像有些低。 不过, 林特想了想,这并不违背法律。 林特开始慢慢有自己的一套思维理论。 这无关对错, 只是个人性格。 林晚照郁闷的时候, 林特就劝过姥姥, “总比太姥爷每次想到钱姨姥就闷闷的强啊。太姥爷现在多开心啊,每天都神采飞扬的。” 林晚照说,“就他这找下家儿的速度,闷也没闷几天。” 林特悄悄问姥姥,“姥姥您不一直不喜欢钱太姨姥么?” “我说的是这个事儿。” 林特很想得开, “太姥爷一没骗人,二没害人, 就是要再找个伴儿。虽然有点儿快,姥姥,咱们得庆幸啊, 老年人长期心情郁闷对身体也不好的。太姥爷都这把年纪了,能高高兴兴的,咱们也放心哪。” 二十年前母亲过逝时,林晚照是当真想不开。 大概是重活过一回,大概是跟林爹相处这好几年,既然林爹赵阿姨都愿意,林晚照索性也不多想了,随老头儿去! 林晚照跟林特一起挑参加婚礼的衣服,按林晚照的意思,必得郑重以待,毕竟是结婚大事。 林晚照的性格,她要坚决反对,她就反对到底,婚礼也不参加。如果去参加婚礼,她也不会给林爹丢脸。 祖孙俩正商量衣裳,老大夫妻就来了,老大媳妇是来诉苦的,她将请柬从包里拿出来放到茶几上,“也不知太姥爷对我有什么意见,我做为晚辈,也是想去祝福太姥爷的。妈您看太姥爷这请柬上,还特意标明,让刘杰一个人去,不让带我去。” 林晚照倒不知这事儿,放下手里的薄呢中裙,拿起请柬来看。因为林爹对婚礼的重视,请柬都是林爹亲自写的。那一手行云流水的钢笔字,颇为赏心悦目,就见上面写着: 致我亲爱的外孙刘杰: 周六是本人与爱人赵宛婚礼,邀请你一人参加。 落款:你姥爷。 林晚照从请柬上抬头,看一眼尴尬的老大,再看一眼颇有些怨气的老大媳妇,把请柬还给老大,“那这就是叫你一个人去。” 老大媳妇抱怨,“妈,我可是刘杰名媒正娶的。我问三弟妹了,姥爷就让三弟三弟妹一起去,这不歧视我么?” 因为在大学工作,老大媳妇说话就爱扣帽子。 林特端来茶水,先递给姥姥,其次大舅、大舅妈,林特听到大舅妈这话就说,“舅妈,这也不算歧视,太姥爷也没请我妈,我妈还是太姥爷的外孙女呢。” 论远近,肯定比外孙媳妇近啊。 因为姥姥身边左右位置被大舅大舅妈占了,林特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补充一句,“也没请二舅。” 老大媳妇说,“姥爷不请你妈和你二舅,那就全不请,齐硕爸跟你二舅妈也没请,怎么到我家就只请刘杰一个,这不明摆着对我不满么。” 林特早想到这儿了,她就奇怪大舅妈怎么还说出来。 林晚照说,“你姥爷就这性格,跟谁合就好的不得了。要是不对他眼缘儿,什么关系都没用。别说你一个外孙媳妇,你小姨不他亲闺女,他照样不请。闹得你小姨见天儿过来抱怨,快烦死我了。” 林晚照很干脆,“那就刘杰一人去。” 老大媳妇说,“我想来想去,可能就一件事得罪了姥爷。” 林晚照奇怪,“你怎么会得罪他啊?”你一外孙媳妇,跟丈夫的姥爷能有什么事? 老大媳妇道,“那不是妈您要学车的时候么,我这人胆子小,就怕妈您出事。有许多老人一上车就紧张,我就想劝妈您慎重考虑一下。我想着,我是晚辈,劝得多了倒让妈您不高兴,就想请姥爷帮着劝一劝您。当时也没什么,哪儿想姥爷就不高兴了,现在连婚礼也不让我去。” 林晚照倒不知有这事,听老大媳妇一说,心道,我还不知道你走过你姥爷的门路阻止我学车啊。 再一想,老大媳妇这会儿把事说破是什么意思? 林晚照没心思理她的心计,就随口道,“这也没事,都过去了。”懒得跟这心眼儿贼多的女人计较。 老大媳妇终于说出心里的打算,“我就想着,什么时候见着姥爷跟姥爷解释一下。现在姥爷也不在这边儿住,等闲见不着。妈,您要见姥爷,替我跟姥爷说一声。我那会儿就是太担心了,可没拦着妈不让妈上进的意思。妈您现在多好,出去都说您比我还时髦哪。” 林晚照才不会替老大媳妇跟林爹说好话。不过,林晚照现在的确颇有优越感,同老大媳妇道,“你平时也穿些洋气衣裳。”打量一下老大媳妇身上的豆青色羊毛衫,“是有点老气,你年纪又不大。” 老大媳妇笑,“好衣裳多贵啊,我想攒着些,等暑假去看朵朵。” 老大媳妇过来的目的达到,还帮着一起给婆婆挑出席林爹婚礼的衣服。等老大夫妻走了,林晚照跟林特一起泡脚,想到这事儿,“都过去八百年了,你大舅妈还提这个干什么?” 林特早就想到了,她说,“我要说了,姥姥您可别生气。” “这有什么生气的?” 林特道,“我听大舅姥姥说,赵太姥的儿子是做官的,还是司长。大舅妈兴许是觉着赵家当官儿的多,才想参加太姥爷婚礼的。” 林晚照自从把孝子贤孙看轻,也的确不大爱生这些孝子贤孙的气了。她想了想,的确,这很像是老大媳妇这么卯足劲想亲近林爹的原因,她撇下嘴,跟林特说,“你大舅妈还成天标榜自己书香门第哪,看办的这事儿,简直是个势利精。” 林晚照完全没想过赵家有当官儿的人,她就是觉着赵阿姨条件比较好,怕林爹吃亏。 林晚照从没想过要攀附谁,想到老大媳妇这嘴脸,林晚照颇是不屑,跟林特说,“做人不能这样势利,该怎样就怎样,赵家再好,那是人家的,咱不去沾人家。上赶着沾光占便宜巴结,是会叫人瞧不起的。” “咱条件一般,但咱吃的用的都是自己挣的,人就活的硬气。” 林特重重点头,把姥姥的教导记心里。 林特纠正姥姥,“姥姥,大舅妈的爸爸就是师大的电工,不算书香门第。”书香门第不应该是全家都是读书人这样的人家才算书香门第么。如果从现代来算,起码家里得人均硕博,才好称书香门第。 林晚照难得刻薄,“你大舅妈的一个舅舅是师大教授,她就觉着自己一家子都是教授了。” 林特听的直乐。 林爹与赵阿姨的婚礼温馨热闹,因为都是要好的亲人朋友,请的人并不多。赵阿姨的长子赵司长与林晨阳一起做司仪,请大家共同祝福这对长辈,希望长辈能在一起度过愉快的晚年时光。 婚礼是自助餐形势,大家随意的聊天说话。 林特不是很擅长聊天的人,好在她是美少女,有男孩子主动找到话题。 林晚照看林爹跟赵司长兄妹相谈甚欢,赵司长对林爹也是一口一个林叔叔,亲热熟稔。林晨阳林正父子一直是在医院工作,跟赵家人早就认识。 林晚照听着大家说话,才知道这关系要追溯到更早以前。建国前赵家就是A市有名的药堂,赵家人世代行医,赵阿姨的父亲以前还给溥仪看过病,在A市颇有名声。林爹跟赵阿姨早就认识,老交情了。 还有林苏姐跟赵司长虽然大了几岁,竟也有些旧交。 A市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两家既然有这么段缘分,便乐得相处愉快。 林晚照看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林爹,眉飞色舞、喜上眉梢都犹有不足。这人本就生得眉飞眼俊风流倜傥,如今那举手投足,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风采。 别看林爹比赵阿姨年长五岁,因身材保持的好,一身剪裁得宜的西装,后背望去肩平腿直,腰身比称得上漂亮。 不是林晚照自夸,在林爹的年纪,比林爹保养更好的,林晚照还没见过。 林家人的相貌,因是俊眼高鼻的一类长相,少年时显着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但青年期保持的很长,衰老也格外缓慢,如林晨阳都退休好几年了,看着完全没有比圆润的赵司长年长。 大家都挺高兴,林晚照也就放松的享用起美食。 算啦,反正林爹高兴就好。 第192章 轰走了! 婚宴后, 大家主动离去,就是留给新人自己的时间了。 林爹接个电话,是小区居委会主任问林爹有没有空过来给重装下系统, 电脑病毒太多,干脆重装。 林爹把这任务交给林晚照, 跟林晚照说, “以后我回去的时候恐怕不多,小区电脑就交给你了。” 林晚照也学过计算机课程,重装系统并不麻烦。林晚照跟林爹说,“乐不思蜀也记得常打电话。” 林爹赞扬,“老年大学读的不错, 都会用成语了。” 林晚照白眼, “我早就会用。” 林晚照跟赵家兄妹打过招呼,就载着林特, 开着自己的小奥迪走了。 赵家兄妹为人客气, 即便都是做官的, 也没有瞧不起人, 更不势利。赵家人其实觉着林家家风不错, 像林晚照还会担心林爹住赵家的房子会不会受欺负,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好笑, 也说明这家人注重亲情,并非攀附人家。 送走林家人, 赵家兄妹打过招呼方上车走人。 赵司长的儿子给老爸开车,在车上打趣,“林爷爷相貌风度上佳,我看奶奶很高兴。” 赵司长道,“你林爷爷贵在人品好。” “这话怎么说?”林爷爷可是二婚妻子刚离世就跟奶奶结婚的。 “你们年轻, 不知道旧事。”赵司长道,“咱家虽经了几年动荡,可什么年代都离不了大夫。有医术傍身,也算平安。林家当年是跌落谷底的,林辰林珍还能再起来,林苏当然居功至伟,林叔叔当年也没少帮忙庇护。动荡年代,那是冒着巨大风险的。” 赵司长儿子一挑眉,“林爷爷有些老牌留学生的腔调,倒看不出有这种侠义心肠。” 赵司长道,“繁花锦绣时,处处都好。等一时落魄,才见人品哪。” 别看林爹再婚速度超快,赵家人对林爹的评价颇是不低。 林家人对这场小型婚礼也很满意,林晨阳林旭辉都为老爸能找到一位合适的伴侣高兴,林晚照虽然对林爹人品存疑,不过,老头儿都八十五了,还能有多少岁月。 方红黄茹都是儿媳妇,不会对公公的再婚有任何意见,她俩只管祝福就行了。私心而论,倒是愿意公公再婚,老人过的舒心,孩子们放心,也省事啊。 何况,林爹的结婚对象颇是体面。 如刘杰刘宁兄弟,刘杰有着大学浸染的文雅气,刘宁在银行工作,与人交往如沐春风。 老三媳妇回家路上就说,“姥爷真有魅力。” “那是。”刘宁是林爹一手带大,很为姥爷的魅力自得。 老三媳妇说,“你说姥爷这一回一回的,再婚还越找越好。” “这叫什么话,就凭咱姥爷的相貌才华,那能找街上大妈么。就是钱姨姥,虽然是在农村,可相貌气质,说话做事,比城里人也不差。” 老三媳妇道,“我听说钱家人闹的可厉害了,还说要找姥爷评理。” “一群脑子不清楚的货。找姥爷,找得着么!”老三不屑,“咱姥爷是跟钱姨姥夫妻,他们又不姓林。像姥爷这么大方的人现在不多见了,钱姨姥留下多少东西。除了拆迁的三套房,那是钱家祖产。城里一套房是贷款,青龙观还有一套那可是全款。” “钱姨姥这么多房子?”老三媳妇一惊。 “姥爷每个月除了大舅小舅给的赡养费,退休金就有三千,平时过年过节林辰哥还给他钱,他自己偶尔琢个小物件儿寄卖。就他们俩,能花多少?姥爷再能花也花不完的,姥爷从来不管钱。钱姨姥年轻,想的也多,她说要买,姥爷也不会舍不得。”老三道,“也就大舅厚道,小舅跟姥爷似的,从来不管钱的事,也不留心。要换个刻薄家庭,人谁家干啊。钱家人还敢过来找姥爷评理?” 老三媳妇唏嘘,“姥爷可真大方。” “毕竟也跟姥爷十几年,钱姨姥这人说理说面儿的,做事也周全。”老三在这上头很看得开,想到什么笑起来,“你看大嫂就不入姥爷的眼。” 老三媳妇也忍俊不禁,“咱们私下提提就算了,大嫂为这事儿可不满了。” “爱满不满,她不满能怎么着,姥爷自己的婚礼,愿意请谁请谁。” 刘杰回家后,果然又听媳妇抱怨一回。刘杰能有什么办法,姥爷一向脾气古怪,连小姨都是说不请就不请的。 刘杰媳妇跟丈夫打听,“姥爷的婚礼怎么样?” “挺好的,在草坪上办的,大舅和赵叔叔做的司仪,姥爷跟赵姥姥都挺高兴。” 刘杰媳妇撇嘴,“赵姥姥,以前钱姨姥就叫姨姥,这赵姥姥家里有权有势,就叫姥姥,你们可真不势利。” 刘杰喝口茶,“那倒不是。以前妈极反对姥爷跟钱姨姥的婚事,始终没承认,我们谁要叫姥姥,妈会生气的。这次跟赵姥姥的婚事,妈是承认的,自然要叫姥姥。” 刘杰媳妇轻哼一声,为不能去参加有司长参加的婚礼而不爽。 林熹光也抱怨不小,到大哥这里,“就算我不去,哥你也该把傅静带去。傅静正好做医药方面,那赵司长不就在卫生系统么,这也是相关的。” 林晨阳“嗯”一声,老神在在的说一句,“就是你这嘴脸,爸才不让你去的。” 林熹光急,“哥,你别傻清高了,有便宜不占,那不傻么。” 林晨阳瞥妹妹一眼,“我这傻人,不配做你哥。” 林熹光:呃,好像又说错话了。 林爹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林晚照收到小特的还款。林特跟刘飞合开的网,因为刘飞是管理人员,俩人占股是□□,林特占六,刘飞占四。利润是五五分成。 网生意很不错,林特当年拆迁时买面积,借了姥姥十来万,现在有钱了,准备把钱还给姥姥一部分。。 林晚照也没客气,收下林特的还款,还写了个收据给林特,问,“银行的钱有没有还清?” “银行的钱不急,再有两年差不多就能还上了。”林特跟姥姥说刘飞买房的事,“等下个月流水就满一年了,刘飞打算先付个首付,自己贷款买套房子。我等年底再买。”受姥姥的熏陶,林特一有钱先还账,而后就是买房。 林晚照很欣慰,觉着孙辈很会过日子。 林特自己的拆迁房也都装修好出租了出去,当时林晚照跟林特商量着,给林特挑的都是两居的小房子,七十平左右。林特把能买的面积都买了,算来下有四套房,现在出租,每个月租金也有两千多。 所以,日子是很宽敞的。 说来还有件趣事,刘凤女想着林特房子在收租,林特每年也有奖学金,关键A大奖学金是真的多。林特还是个特别会过日子的性格,她除了给林初补习,并没有在外做兼职,而是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但许多比赛是有奖金的,她就特别愿意参加有奖金的比赛,每年这方面的钱也不少。 得奖后还能在评奖学金的时候加分,一举双得。 而且,说出去也好听,给姥姥挣面子。 林特有点儿虚荣的爱面子。 刘飞网赚钱的事,也不是秘密。 老二家里先为刘飞赚钱的事经历了一场家庭战争,源头是刘飞跟林特分账,刘飞去年还考了个会计证,平时账也清楚,到年下自然要盘一盘账,抛除开销,看赚了多少。 利润什么的,俩人就直接分了。 刘飞这网开的不容易,先期筹措资金就受挫,后来网刚开就赶上疫情,疫情过后才慢慢生意好起来。 原本年底想盘账,年底生意太忙,也没顾得到,就一直拖到开春儿。 刘飞那网不是有表弟做前台么,刘飞赚了钱也没委屈表弟,给表弟发了个大红包。刘飞二姨听说刘飞赚了钱,很为外甥高兴,跟自己大姐说的。 老二媳妇听说了,就跟前跟后的跟儿子打听赚了多少钱,她想替儿子存着。 经买车之事,刘飞已经对父母寒了心。他现在做事快准狠,也懒得跟父母废话,直接开家庭会议。 刘飞让爷爷给做主,这钱他妈拿着合不合适。 刘爱国当然是占孙子这边儿的,再说,儿媳妇之前就有把钱借给娘家要不回来的先例。刘爱国说老二媳妇,“你们像飞飞这么大的时候,还指着老子吃饭哪。现在飞飞赚了钱,你给他拿,你打算给他拿到哪儿去?又拿你娘家去?以后你养老指着娘家侄儿还是娘家兄弟?怎么里外不分的?” 老二媳妇为自己辩白,“爸,我就是给他存着,等以后给他结婚娶媳妇使。我给谁啊,娘家再亲也亲不过我亲儿子,这我能不知道?” 刘爱国虽然是一心奉献为子孙,但谁对他好,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在老二家这一年,老二媳妇没少叫他去菜市场买菜买肉买鱼买虾,刘爱国是想,一家子吃,也便宜不了旁人。何况他手头儿不差这俩钱。 可自己的孙子飞飞,那孝敬的心比老二夫妻都好,买车的钱是他自愿给老二添的,是想给飞飞买车。 这孩子仁义,不要爷爷的钱,老二又给他补了回来。 他在老二家的保姆,也是飞飞出钱给他请的。 他早问清楚了,保姆钱都是飞飞在拿,老二夫妻是没出过一分的。 刘爱国现在最欣慰的就是长孙刘飞,时常给老友中意打电话说,世上再没这样仁义的孩子。 刘爱国根本没把老二媳妇的话放心上,直接说,“飞飞是那乱花钱的孩子么?你看他乱花过什么?平时回家,哪回不是提着水果点心?为着你俩的身体,操多少心?开着网,做着生意,晚上一学习就是十一二点,去年还考了会计证。咱这孩子是外头那不知深浅不知好歹的孩子不?” 刘爱国训这夫妻俩,“一边儿吃着降血压的药,一边儿在外头偷吃。叫你们少吃肉少吃肉,就是不听!哪天得个大病,你俩要嘎嘣儿死了还好,就怕死不了,十年八年的拖累孩子!” “你俩把自己管好我就念佛了!”刘爱国跟刘飞说,“飞飞自己的钱自己拿着。” 老二媳妇急的不行,“爸,好几万哪!这可不是小钱!” 刘爱国吓一跳,问孙子,“网赚这么多钱啊。” 刘飞慢吞吞的说,“这钱我打算买套房。” 这下子老二也急了,问,“买什么房?不早给你买过房了?” 刘飞道,“我这是投资用,我奶奶买了好些房,现在收租。地段儿好的小两居,一个月租金一千五,地段儿差些的也有八百。我这钱不闲着,付个首付我慢慢按揭,等房子到手,基本租金就能还贷了。我整理了A市十年来的租金变化,你们看看。” 刘飞早有准备,爸妈爷爷,一人一份儿。 刘爱国不大会看,但也认识数字。 刘飞说,“租金一直上涨,房价也一直上涨。等以后估计还能赚些。” 老二媳妇说,“那要跌了怎么办?今年非典,房价就跌了呢。” 刘飞道,“跌了也是我自己买的,钱是我自己赚的,再跌,房还在,钱也没白给了旁人。”刘飞意有所指的瞥母亲一眼,“大不了我以后自己去住。” 刘爱国无条件支持孙子,一槌定音,“就听飞飞的!” 刘凤女听说网赚了钱,回娘家悄悄跟老妈打听,“小特赚了多少钱啊。” 林晚照拿着水果刀削梨,听这话看刘凤女一眼,“怎么了?” “我问问。”刘凤女说。 林晚照也问刘凤女,“赚多少钱跟你有关啊?” “妈,我不是那意思。”林特当时抵押房子给刘飞开网,刘凤女没参与这事,当然也没说话的权利。刘凤女另有想法,“我是想,小特现在加上拆迁房的租金,每年的奖学金,钱不少了。” “干嘛?”林晚照有些不妙的预感。 刘凤女心下一动,“她又有钱,以后学费让她自己出就行了,不用妈你给她出了。” 林晚照继续削梨,戳破刘凤女的用心,“学费出不出,是我的自由,你要是不想出一月七百块的生活费,倒是可以直说。” “不是我不想出,小特现在多有钱啊。我听二弟妹说,就去年到现在,光她跟刘飞分钱就分了十来万,这还是有去年的非典,耽误了生意,不然赚的更多。”刘凤女道,“现在做学生的,有几个比小特更有钱的。人电视上不说么,人家美国,孩子十八就轰出家门独立。” 林晚照气到冷笑,“哦,要知道这样,那你们十八上也该把你们都轰出去独立。” 林晚照现在有气可不忍着了,不过,林晚照毕竟多活几十年。林晚照问刘凤女,“你现在生活困难啊?” “也还行。”刘凤女道,“我想再给齐硕买套房。妈您也知道,我家拆迁就两套房,一套是我婆婆的,一套是我们的,再加上妈您给我买的那套,我们住的这套,也就三套。小特光拆迁的就四套了,我这不想着,姐弟两个,也得差不多么,再给齐硕付套首付。” 林晚照忍着气,问刘凤女,“这是你跟女婿商量的?” “齐志军还不知道,事先我也不知道网这么赚钱,我看一年就能赚林特四年花销。”刘凤女说。 林晚照道,“那你回去跟女婿商量商量再说。” 刘凤女打量着母亲的神色,见母亲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笑道,“我想先听听妈您的意思,您不是把小特当心肝儿么。” 林晚照很开明,“钱是你们出,要不要出也都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就行,我没意见。你们不出,小特的钱也够用。” 刘凤女放心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林晚照懒得看她那蠢样,饭也没留就把人打发走了。 刘凤女回家跟丈夫一说,齐志军坚决反对,齐志军的话,“原本就是咱们的疏忽,让这孩子吃了许多年的苦。孩子能挣奖学金,这是孩子用功学习。房租也是当时有机缘,岳母帮着操持的,都不是咱们的付出。咱们也是做父母的人,这钱是咱们应尽的责任,孩子缺不缺钱,咱们都得给。” 既然丈夫这么说,刘凤女也就没提这事。她就是到老妈那里时,跟老妈提起齐志军多仁义叨叨了一回。 林晚照忍无可忍,骂刘凤女,“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也叫当娘的人!当初我怎么养你的,结两回婚给准备两回嫁妆!你大哥弟弟们有的,你一点儿不少!你管过小特什么!管过吃还是管过穿!不就每年换季给买两件衣裳,一个月出700块生活费!你管过什么!现在700块生活费你都不打算出了!孩子就是亿万富翁,那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拆迁四套房,有一套是你给的吗!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你再来!” 连骂带轰,把刘凤女轰走了! 第193章 干你屁事! 林晚照给刘凤女气的不轻, 不准刘凤女再上门。 林晚照以前有气都憋着,尤其她挺好面子,从不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孩子的不是。现在她可不憋着了, 林晚照依旧好面子,所以,她是单独跟大哥说的。 林晚照骂刘凤女,“说的那些话, 简直不是个人。小特有多少房,有一套是她给的么?从小到大, 一点儿当妈的责任都没尽过, 现在连生活费也不想出了。” 林晨阳皱眉, “是不像话。”且不说林特住的近, 每早跟大舅姥爷一起吃早餐, 见面儿都是大舅姥爷长大舅姥爷短的。就事论事, 林特也很不容易。 林晨阳看妹妹怒火难消,说, “想个法子叫凤女吃个教训, 她就不敢这么胡乱安排了。”这个外甥女也是笨的很。 林晚照,“我一时想不到好法子。眼不见心不烦, 不叫她来就是。” 林晨阳眼中带丝笑, “慢慢儿想。你不叫她来, 她就不来?你是她亲妈呢, 厚着脸皮也要来的。” 林晚照积极开动脑筋, 终于叫她想到一个好法子。以前给刘凤女买的那房, 房子是刘凤女的名儿,首付是林晚照付的,贷款也是刘凤女的名儿贷的, 可贷款一直是林晚照在还。林晚照都是每月还贷前把贷款给刘凤女转进去,银行直接从刘凤女账户扣除贷款。 林晚照想好了,她不还了,叫刘凤女自己还。 刘凤女再敢想这些没良心的事,她就打官司把房子要回来!她才不怕刘凤女,大不了断绝关系,她还清静哪! 林晚照这一断供,当月的钱没进来,银行扣的就是刘凤女的钱。刘凤女看到银行短信,就有些叫苦,这供楼好几年,老妈都是雷打不动的给她转账,现在这不转了,明显是因着上次得罪老妈的事儿。 幸而这房子已经交房,刘凤女装修后租了出去,地段儿好,房子宽敞,每月租金就有两千五。 租金的钱早超过每月要还贷的金额了。 可就这一下子每月少一千多块钱,刘凤女也颇是肉疼。 齐志军知道这事儿后也责怪她,“你也是,不跟我商量就去跟妈说,可不把妈惹火了。” 刘凤女道,“等过些时间,我买些东西去看看妈,跟妈说说好的。” 齐志军,“我看岳母不像是能轻易消气的,你去了好声好气的说,别提房贷的事。咱们自己交,用租金也绰绰有余。” 刘凤女道,“我还想给小硕再付个首付哪。” 齐志军头疼的揉着眉心,“齐硕就在咱们身边儿,以后什么都是他的。小特离得远,那孩子也可怜,岳母格外心疼小特,你多疼疼小特,岳母就不生气了。” 刘凤女道,“等星期天我带齐硕过去,姐弟俩也多聚聚。” 齐志军,“这是正道。”悄悄跟妻子道,“咱俩能陪小硕多少年,以后还是亲姐弟互相帮衬。你别去伤小特的心,孩子再有钱,自己挣的跟亲妈给的那能一样吗?你要疼齐硕,就该对小特好,别叫姐弟俩生分了。” “小特多疼咱小硕啊。过年还单独给小硕压岁钱哪。”刘凤女觉着林特很懂事,很知道疼弟弟。 齐志军无奈,“那你更得对小特好。以后你再有事跟我商量,别自己拿主意。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这是后妈呢。” 林特还奇怪,不知道她妈怎么得罪姥姥了。 她妈好几回过来特别巴结姥姥,还买许多好吃的。 林特学习忙,跟亲妈感情一般,她也就没多问。因为姥爷要搬到三舅家住,林特过去帮着姥爷搬家。 林晚照一向不禁林特跟刘爱国来往,刘爱国对林特也一直不错。这孩子有良心,一直记着姥爷的好。 这也是老三家搬新居的日子,之前林晚照给买的新房,老三家装修就装修了大半年,新年还要散散味儿,过了年,搬新居。 老三原是想邀老妈一起过来的,林晚照嫌搬家闹腾,说等老三搬好了,她再去看。 林特一起过去帮忙。 三舅三舅妈对她也好,打去年开始,三舅妈给姥姥买衣服,也总有她的一件。林特的生命里,每个对她的人,她都记得。 林特叫着刘飞一块去的,这年头还没有太专业的搬家公司,就是自家打包好,请工人过来搬。老三家换的全套新家俱新家电,刘爱国那间是专门装修的老人房,朝阳的房间,还带一个洗手间,马桶是智能的,旁边有给老人设计的扶手,床头灯的开关也都很方便。 老三已经跟家里的钟点工说好了,以前都是一个星期来家里两次打扫卫生,现在老爸过来,就跟刘飞当时雇的钟点工一样,每天上午过来,打扫卫生,给刘爱国做午饭。 刘飞都说,“小叔,您这屋儿装的,等我房买了,我也照着装。” 老三笑,“行啊。”又问刘飞什么时候买房,打算买什么地段儿。刘飞是想买A大附近的房子,他当时跟家里说是买期房,实际是想附近买套二手房。这样芳芳妈妈搬过来住,离A大近,芳芳回家也方便。 刘飞说,“A大附近,学区好,以后不管是租是卖,都好出手。” 老三点头,“这倒是。”觉着侄子很上道,A大附近置处房,以后跟女朋友来往也方便。 大家中午在外头吃的,下午回家,林特跟姥姥说起三舅的新家,林晚照听了也很满意。当初老三要房,林晚照既然出钱,就是真心出的。 老三夫妻都是会过日子的人,房子自然收拾的好。 林特说,“三舅说了,过两天挑个吉日,先请自家人,再请同事朋友,摆安宅酒。” 林晚照笑,“到时咱们都去。” 祖孙俩正说话,林特手机响了。 二舅妈的电话,叫林特来家吃饭。 林特最不喜欢二舅二舅妈,现在还记得在姥姥家老院儿,二舅妈说姥姥偏心眼儿坏话的事儿哪。 林特很鬼头,说话也漂亮,就说,“怎么能让二舅妈请客,我定地方,等定好了我请舅妈吃饭。” 林特定的饭店,老二媳妇自己去的,因为林特请客,就让老二媳妇点菜,这婆娘很没客气,一口气点了六个菜。林特小时候不容易,跟着姥姥过日子,祖孙俩舍得提升生活品质,但从来不浪费,都很节俭。见二舅妈这么点菜,林特也没说什么,翻了翻菜单,加个西红柿蛋汤。 俩人吃着饭,老二媳妇就苦口婆心的絮叨起来,说网多辛苦,“里里外外都是飞飞打理,你不知道啊,工商税务城管,没一个好人,哪边儿打点不到也不行。晚上盯班儿,一宿一宿的熬。” 林特说,“我们俩前台,一个日班,一个夜班,也用不着刘飞熬夜。” “那他也得管着啊。”老二媳妇夹块红烧肉,林特已经听出几分门道,她立刻拿筷子一挡,“我倒忘了,先前听刘飞说,二舅妈你跟二舅都是三高,不能吃肥肉。可别动这红烧肉,叫刘飞知道肯定不高兴。” 老二媳妇脸一僵,筷子就往红烧鱼上去了,林特自己搛一块,尝了尝,“这鱼肯定是猪油烧的,不然不能这么香酥入味。二舅妈,您得戒戒口。来,尝尝这香菇菜心,这也好吃的。” 林特笑着说,“看我,都忘了。”叫来服务生,“给我们再添个苦瓜炒蛋,用素油炒。”对老二媳妇微微一笑,“听刘飞说,二舅妈您现在常吃苦瓜含片,那是降脂降压的药。这苦瓜也是清凉解毒的好菜,您多吃这个,对身体有好处。” 说着,林特又舀了一勺粉糯腴香的狮子头。 老二媳妇望着面前绿油油的小青菜炒香菇、以及小苦瓜炒鸡蛋,再望一眼枣红油香的红烧肉,直馋的暗吞口水,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特从包里拿出手机,“那我问问刘飞,看你能吃什么?” 说着就要打电话。 老二媳妇现在十分怵刘飞,忙拦了,“不吃了不吃了。真是的,你们现在的孩子啊,都管起长辈来了。” 吃没的吃,老二媳妇话归正题,“我说网的事,小特你怎么想的?我是觉着,飞飞太累了,你说呢?” 林特又不傻,哪儿能听不出二舅妈的意思。林特继续道,“二舅妈您说怎么着?” “这做生意的事儿,你不大懂。做生意最容易的就是钱,出一笔钱,你不用管了,旁的都是管理人员的事儿。小特,你想想,你平地拍上二十万,能一年就赚十来万?天下有这样赚钱的事?”老二媳妇期待的望向林特。 林特依旧不大明白的样子,“嗯,那二舅妈的意思?” 老二媳妇叹口气,“你说你读书挺灵光的,怎么这就不明白了?小特,咱们在商言商,不是我说,世上可没你们这么分成的。什么事都是飞飞在管,钱也是飞飞在赚,哪儿有这么分的,五五分,你什么都不干,就得一干儿利润,你觉着,这合适么?” 林特早就压着火哪,原想二舅妈顾忌些亲戚面子,留些退路。不意这婆娘什么都敢说,她跟刘飞合伙,跟这婆娘有什么关系?! 林特继续问,“那舅妈您说,怎么分合适?” 老二媳妇道,“我说飞飞占八,你占二,就不少,你觉着呢?” 林特放下筷子,“南唐时冯延已有句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南唐后主便问他,‘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老二媳妇没文化,不大懂林特的意思。林特擦擦嘴角,唤来服务生结账,气的也没把剩下的菜打包,对老二媳妇,“舅妈,就这么着。”起身走了。 见林特要走,老二媳妇脑袋发懵,“诶,这啥意思啊!” 林特对老二媳妇笑了笑,“二舅妈你回去一问二舅就知道了。” 老二媳妇琢磨半日也没琢磨明白林特的话中之意,那些文绉绉的词,更是百思不得期解。老二媳妇问丈夫,老二骂媳妇,“人家小特跟飞飞合伙的生意,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去找小特说什么鬼话!” 老二媳妇深觉自己有理,“我还不是为咱飞飞考虑,小特就出了点钱,她拿的也忒多了。” 老二气的双下巴直颤,“那你倒说了个什么?没得把小特得罪了。” 老二媳妇,“我看小特不像生气的样子。就是说的话叫人听不懂。” “说什么了?” 老二媳妇大致学了学,胳膊肘撞下丈夫,“你学问深,你看这是啥意思。” 老二当年正经中专毕业,当年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奈何当年的教育实在不能与现在比。 老二时久不读书,对诗词比较陌生,打电话给大哥咨询,“有句词,吹一池春水,什么的。大哥你知道吗?” 老大稀奇,“你怎么对诗词感兴趣了。” “有人跟我说,我没听懂,问问大哥。” “你闲了真应该多读读书。”老大早听明白了,“你说的应该是南唐冯延已词中名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后头还有个皇帝说了句什么话来着。” “当时的南唐后主李璟问他‘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意思是,风儿吹皱湖面,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老大笑,“有人跟你说这个典了?” 老二轻咳一声,“现在人说话都文绉绉的。” 老大忍笑,“人家这是让你少管闲事,你管得太宽了。” 待老二挂断电话,老二媳妇催他,“到底啥意思啊。” 老二黑着脸,“干你屁事!” 老二媳妇,“啊?” 老二,“小特那意思就是,干你屁事!” 第194章 不好惹! 林特给二舅妈气的不轻, 觉着自己跟刘飞合作的生意,跟二舅妈有个屁的关系。林特可是知道当初刘飞开店的钱就是叫二舅妈借回娘家去,刘飞才没钱开店的。 林特暗想,你把钱弄娘家去, 我还不是看刘飞可怜, 觉着刘飞能把店开好才抵押房子借钱给刘飞开网的么。 当初我拿钱给刘飞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当初你这么说, 我就不跟刘飞合伙了。现在挣钱了开始出来上蹿下跳! 林特气一回,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刘飞肯定不知道。一想就是二舅妈自己的主意, 或者是二舅俩人唱双簧, 一个台前一个幕后。 林特心眼儿密, 琢磨一遭,先打个电话给刘飞, 问刘飞这事。刘飞气的,“我妈这是犯神经病了,小特姐你别搭理她。现在爷爷去了三叔家住, 我也不怎么回家了!咱们现在这么着就正好, 要不是你厚道, 咱们亲姐弟,哪儿会五五分啊。” 钱全是小特姐出的, 刘飞管理当然也很尽心,可要没有当初小特姐的钱,他再有管理才能,网也开不起来。 去年非典时候,店也歇业了,刘飞急的不行, 还是小特姐安慰他让他沉下心来。急也没用,倒不如踏下心来多看看书,想想开业后怎么办。 那一段时间真挺难的,当然,各行各业都难。可刘飞第一次自己开店,就遇上瘟疫,歇业俩月,开店的钱是小特姐抵押拆迁房子找贷款公司借的,一年利息就30%。刘飞真压力挺大的。 小特姐没催过他一句,还经常安慰他,让他踏下心来。 后来经济复苏,网赚了钱,拆迁房的房产证下来,还了小贷公司的钱,又往银行抵押。姐弟俩第一次分红,刚尝过甜头,他妈就来跟小特姐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 刘飞气个半死,在电话里说,“这是前儿死活要替我存钱,我没答应,她就又闹妖。她借给我舅的钱,买两套房子都有了。小特姐你别答理她,现在没合适机会,有机会我一次给她治好。” 林特说,“我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你可得跟二舅妈说说,咱们没什么,都知道二舅妈的脾气。你以后怎么叫芳芳到你家去呢?二舅妈可不好相处。” 林特跟芳芳是认识的,芳芳学姐性情果敢,那是绝不会跟二舅二舅妈这种愚妇愚夫浪费时间的。没这精力,也没这必要。自己正事还忙不过来哪。 林特这话,简直直戳刘飞死穴。 刘飞一直因为老二夫妻做事不讲究,觉着从家风品行上配不上芳芳。 刘飞道,“我这就给她找点事干。” 把这事告诉刘飞后,林特就回了家。因为不想姥姥生气,从情感上,林特不想跟姥姥说这事。 可林特毕竟选修心理学,理智上,林特知道应该告诉姥姥。 姥姥身体很好,而且,姥姥并不是愿意被蒙蔽的性格。 真实有时很丑陋,但,真实就是真实。 林特就把这事跟姥姥说了,林晚照先时听着有些生气,到后来也不气了,跟林特说,“你说你二舅妈这人,说她里外不分,她一见挣钱就找你来叨叨,无非就是想多给飞飞争些好处。你说她分里外,一味填补她娘家,不是一个蠢字可以形容。” 行了!老二媳妇你做得出来,我也做得出来! 林晚照直接把给老二家的贷款也停了,林晚照还打电话跟老二说了一声,“当初飞飞开网,你俩为着算计我的钱,把自己个儿家的钱填补小舅子去。我的钱没算计着,小特跟飞飞合伙,当初出钱时你们怎么不说分红不妥当,现在赚钱了说这些酸话。一分钱不出,有什么脸指手划脚!” 老二试图解释,“妈,我刚骂过刘飞妈,我是真不知道这事,她瞒着我就去找小特胡说八道。我正想跟小特说哪,可别把那话当真,那是刘飞妈说胡话哪!” “行了!不给你们个教训,你们得一辈子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了!”林晚照道,“以后贷款你们自己还,再有这样不顾体面身份的事,所有赠予撤回。别觉着铺子写你的名儿就是你的,咱们事先签过协议,我打官司也得要回来!我给飞飞我也不给你!” 老二听的哭笑不得,心说,我不就是飞飞他爸么。老二跟老妈说好话,“妈,我是真说过她了!她以后不敢再瞎掺和了!” 林晚照懒得废话,“先这么着,挂了!” 老二跟媳妇说以后铺子贷款自己还的事,老二媳妇虾虾蛰蛰似被抽了尾巴毛的草鸡,咯咯咯叫唤半日,老二不耐烦,“你再折腾,妈说不把铺子要回去!” “这怎么行!当初那是分给咱的!”老二媳妇眉毛一竖,坚决不答应! 老二道,“钱在妈手里,每月房贷是妈打过来的,妈不给钱,你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我就得讲讲这个理!” 老二媳妇觉着她可有理了! 老二给媳妇烦的脑袋疼,摆着肥厚的手掌,“你给我老实点儿!只嫌事情小呢。飞飞叫你闹的一个月一个月的不回家,现在又把小特得罪了,妈也跟着生气!” 老二媳妇气鼓鼓,“都是小特那丫头挑唆的,要不妈怎么知道!” 一月忽然少了一千多块钱,老二媳妇怎么甘心,她还真到林晚照那儿去了。 林晚照听到门铃响,从门禁系统中看到是老二媳妇的胖脸,直接拿起门禁电话说一句,“不许你再来!” 老二媳妇还站在门外不走,一直按门铃,林晚照直接把门禁关了。这媳妇依旧不走,咣咣砸门。林晚照直接打110报了警,俩社区民警上来,把老二媳妇带走了。 老二媳妇满世界哭诉,跟大嫂大姑子小弟妹打电话,说婆婆打110让警察抓她的事。没一个人站她这边儿,老大媳妇一向冠冕堂皇,电话里就说,“妈不想见你,二弟妹,你当时就该回家。妈也是六十的人了,何必招老人家生气。你说这事儿闹的,你说是去看妈,结果妈报了警,谁能说你有理呢?” 刘凤女自己也被老妈制裁了,现在每月多出一千多的贷款花销,听到老二媳妇这事,刘凤女也是偏自己亲妈的,说老二媳妇,“妈不想见你,你就别去招妈烦。你也是,非站外头不走,那不是赌气么。你偏跟老人赌气,你可真有出息?” 刘凤女还特意给老妈打电话,想安慰安慰老妈。林晚照不乐意接她电话,已经把她拉黑了。刘凤女就打电话给林特,让林特多关心姥姥,劝姥姥别生气。 林特说,“我已经跟姥姥说了,二舅妈再敢过来,报警后直接上诉,告她骚扰民宅、虐待老人。” 刘凤女说,“也不用这样,到底是一家子。” “怎么不用?姥姥都六十的人了,平时过过清静日子,跟同学一起上上课、旅行旅行倒罢了。她倒上赶着给姥姥添堵,也就姥姥心胸宽阔,要是我,上次报警就直接起诉了。”林特说起这事也很生气,觉着二舅妈非但自私贪财爱占便宜,更是没有一丁点儿孝敬老人的心。 林特还说刘凤女,“妈你是姥姥的闺女,姥姥平时多疼你啊,你可得占姥姥这边儿,怎么还帮二舅妈说话?” 听林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知道生活费事件的,刘凤女悄悄放心,看来妈没把那事儿告诉林特。 刘凤女道,“我不是想都一家子么。” 林特轻哼一声,“是不是一家子都得讲个理,如果有人不讲理,我们也不用讲理了!” 老三媳妇听说婆婆被二嫂气的报了警,当天就买了营养品,打算第二天下班接上阳阳就一家子去看望婆婆。老大媳妇也是速度飞快,尤其现在朵朵出国读书,她大学工作清闲,还提早下班买好菜带过去,给婆婆做晚饭,不叫婆婆操半点心,受半点累。 都是劝老妈,别跟老二媳妇一般见识,那一向就是个糊涂人。 林晚照是真的体会到聪明人的好处,哪怕虚伪如老大媳妇,算计如老三夫妻,起码这几人做事漂亮,知道进退。无非就是图钱,知道他们的目的,把钱守好,你日子就痛快。 凤女老二这俩蠢才不同,那真是什么奇葩事都做得出来。 凤女骂骂还知道回转,老二是真跟她生分的,不然不能到现在也不露面儿,来都不来。 爱来不来! 林晚照想,永远不来才好哪! 纵是做母亲的再心软,可谁也不是无限包容的圣人! 随他去,爱咋咋地! 林晚照也半点不为老二遮掩,把老二媳妇干的那些乌七倒灶的事都说出来了。 “早我就看出来了,当初就是想借飞飞开店的名儿算计我的钱,我能叫他算计了!现在又插手飞飞跟小特的生意,你们说是不是脑子有病?”林晚照道,“我平时得去上课,懒得理会,但这事叫我听到,管不了别的,铺子的贷款以后他们自己还,我不管了。” “把你们养大,上学供计出来,娶妻生子,该尽的义务我都尽了。当初拆迁后给你们各家资助,原就说好是赠予。”林晚照正色道,“我对你们要求不高,踏实,体面。做人做事,总得要些颜面。” 林晚照是那种凡事先往自己身上寻因果的性格,老二跟凤女这么蠢笨,孝子贤孙如此品性,林晚照早就想过,是不是自己不会教育孩子?才会如此失败! 怀疑与反思一直充斥在林晚照的心里。 她没有回到年轻的时候,如果在孩子还年少时,或者一切都来得及。 现在一个个的都人到中年…… 林晚照自己的文化水平与见识所限,她这辈子,也着实累了,不想再为别人活了。不过,有机会的时候,林晚照也会强调自己的人生观: 踏实、体面。 这就是林晚照对子女的全部要求。 只要踏踏实实做事,就能体体面面做人。 因为踏实做事,即便无大富大贵,也能习得一门技艺,寻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心里踏实了,日子就踏实了。踏实,心中无忧无愧,便能挺起胸膛,体面做人。 林晚照就是这样的人。 她并不灵巧,也无大才,可她觉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即便如上辈子晚年那样拮据,她心里依旧是踏实又体面的。 因为她那一生,从未负人。 她知道,她看错了子女,信错了子女。 她一直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才会有那样的晚年。 她知道错了,她不会再走错误的路。 林晚照心志坚定,不管她的话有没有人听进去,该说的她都要说。说完了,她也不纠结。老大老三两家好意过来,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心情。林晚照不再谈论烦心事,主动岔开话题,跟老大说,“下个学期有两个绘画班,我们现在的小老师不继续带班了,杰子你去给我打听打听,下学期绘画班的哪个老师风评好。” 老大应下,老大媳妇看着客厅画架上的素描,笑道,“妈您手巧,我看您现在画的就很不错了。” “现在就是些简单素描。”林晚照说,“下学期还得继续学哪。” 老三跟着凑趣,“我记得小时候,您剪的窗花儿、做的花饽饽,十里八乡都有名儿,难怪这画画儿一上手就成。” 老三媳妇说,“妈您想学什么画?水粉、油画、还是国画?” “这个还没想好,先把基础夯实了再说。”林晚照种地许多年,说话也带着农民本色。 大家说说笑笑,等林特一回家,洗洗手就开饭了。 在座没一个傻的,都猜到肯定是林特跟老妈告状,老妈才气的把老二店铺还贷的事停了。 老三想,我没看错这丫头,果然不是个忍气吞生的窝囊人。现在二嫂得罪她,她都能给二嫂个好看。等以后再大些,恐怕得是下一代里的尖儿。 老大媳妇也给林特夹筷子西芹百合,和声悦气的问她功课忙不忙。以前没留心这丫头,觉着就是寄居婆婆这里,现在看来,到底是守着的亲,婆婆可不就格外看重这丫头么。 这可不是个善茬。 老大媳妇暗暗在心里给林特定了位。 林晚照苦口婆心的话不一定有人听得进去,但,林晚照不好惹、林特不好惹的印象,已经深深印在兄妹几人心中。 而这种印象,往往比苦口婆心的教导更好用! 第195章 琐事 林晚照度过一个愉快的傍晚, 晚上写日记时顺带把今天孩子们过来给她带的礼物都记在了各自的小账本上。 当然,还有老二媳妇干的坏事,也都记录在老二的小本子上。 老二媳妇则是在挨骂中度过的。 倒不是老二骂她, 老二觉着媳妇挺可怜, 被老妈报警抓到派出所, 老二去派出所领人时, 还被要求签署一份保证书,保证不再去骚扰老人,自己亲妈也一样。 派出所所长都说,“唉哟, 你们那是去看老人啊, 老人不想见就换个时间去, 哪儿有咣咣砸门的。老人上年纪, 还以为你们是去打她的呢。” 老二, “那哪儿能啊, 那我亲妈。” “现在不孝子多了去。”所长指着签字的地方, “交完罚款后去领人。” 罚两百块。 老二真觉着老妈这事儿做的有些过, 亲儿媳上门,婆婆报警,哪家有这样的事啊。 为了安慰媳妇,老二还带媳妇去吃了炖肉。 夫妻俩都有些生气, 所以既没有打电话道歉,也没上门儿道歉。 老二媳妇打电话跟亲妈说这事,意思是跟亲妈诉诉苦,母女俩有共同语言,让亲妈跟她一起控诉婆婆。 结果,亲妈一听她这事就炸了, 骂闺女,“你是不是傻!你不是说你婆婆现在手里二三十套房么,这得多少钱,你这傻蛋!” “一套三十万也得六七百万的家业,傻子,得罪谁不好,得罪财主!”亲妈气的脑仁儿疼,恨不能飞到闺女家指点这傻闺女,可惜没长翅膀,只能在电话中远程教育,“你婆婆甭管报不报警,就你婆婆的家业,只要是脑子清楚的人,就不会叫她不高兴!” “你们这把人一得罪,你婆婆指头缝儿里漏点,就都便宜给你大伯子小叔子了。原本她就偏心,这不现成又给了她偏心的由头!” 老二媳妇道,“也不能为着钱不要命了啊!我就是好意去看她,这不好心没好报么!” “谁看人能看到警局去啊。你要什么都好好儿的,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哪。你婆婆报警,这不是一方的事儿!你婆婆固然刻薄,你肯定也得罪她了!”亲妈简直无语,苦口婆心,“我的傻闺女哟,你大伯子小叔子一个两个的又精明又厉害,你这是现成给人家钻空子!还有空跟我这里叨叨,明儿买些好果子点心,装个大果篮儿,给你婆婆送去!你婆婆不开门,你就在门前等。一天不开你等一天,一年不开你就等一年。到时人人都说她刻薄……” 话说一半,亲妈嘎然而止,“不成不成,这是对付刁婆子的办法。你婆婆虽然刁,却十分有钱。不能这么挤兑。这样,你就带上礼物过去,你婆婆要是不开门,就去你婆婆舅那儿,跟长辈好好说说。一回不行,就去两回。也别每天都去,你就隔三差五过去,见不着你婆婆,就往婆婆舅那儿坐坐。说话得和气,长辈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无非是叫你顺从着你婆婆些,别惹你婆婆生气。” 亲妈说着叹口气,“人家亲兄妹,肯定偏自己人,你应着就好。看你听话,到时你婆婆舅自然替你说话,还能拉拢到你婆婆舅。你婆婆不是很信任她这个大哥么,你要想从你婆婆那儿得好处,她喜欢谁,你就跟谁交好。她讨厌谁,你就离那人远些。” 老二媳妇木了一瞬,“估计现在我婆婆最讨厌的就是我了。” 亲妈叫闺女噎的直翻白眼,“所以你得用心!你个笨蛋,多少人不能得罪,你非得得罪这腰缠万贯的!” “傻不傻!当初你公公在你家倒过的跟太上皇似的,那老头子有什么用啊,不把钱都分完了么?” “哎,我们飞飞有名的孝顺孩子,有什么办法,难道拦着孩子不让孝顺亲爷爷?我们家大姑子、大伯子、小叔子哪个星期都来,难道敢对公公不好?还有我那刁钻婆婆也关注公公哪。” “哪家过日子也没见谁家像你家这样事儿多?你婆婆不是死都不复婚么?” “谁知道怎么想的。” “现在别说这个,好在你公公也搬走了。把精力放你婆婆身上。我告诉你……” 亲妈传授亲闺女诸多不二法门,老二媳妇跟亲妈在房间煲俩小时电话粥出来,就让丈夫给婆婆打电话,还跟丈夫说,“也是我的不对,急躁了点儿。现在妈肯定不想接我电话,你给妈打个电话,就说我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妈心情好了,我再过去给妈赔礼道歉。” 老二一指墙上挂钟,“都几点了还给妈打电话。” 可不是么,十点了。 想老太太可能睡了,老二媳妇道,“那就明儿打,明儿一早。” 什么电话都没打成,林晚照把夫妻俩电话都拉黑了。 林晚照也没空理会老二媳妇这点心眼儿,她现在一有空就开车出去写生,有时跟同学一起,有时是自己一个人,日子过的可悠哉了。 老大刘杰给老妈打听了下学期两个绘画班的老师情况,林晚照找林爹要了下学期学费后,自己报了名。 林晚照平时时间规划挺忙,夫妻俩亲自上门,林晚照不在家。俩人就去了大舅林晨阳家,林晨阳也不在家,钓鱼去了。 方红回娘家,娘家有事。 姥爷再婚后搬去赵阿姨家,虽然离的不远,却是另一个小区了。 夫妻俩算是无功而返。 方红从娘家回来气个半死,跟丈夫林晨阳说过一遍后不解气,因为跟林晚照关系好,又跟林晚照叨叨一回。 不是旁的,她娘家弟弟对父亲不好。 方红一口气灌下凉茶,“有些事,真是得日久见人心。哎,日久都见不到人心,得没钱时才能见到。” 去年非典后方红父亲就把家分了,老爷子只比林爹小两岁,或者是感慨生命无常,就想趁自己明白,把家业分一分。 方老爷子分家很有讲究,首先,他跟着长子住,房子给长子。其他孩子得钱,生活条件不好的得的多,生活条件好如方红这种,一分没得。 当时方家分完家,方红就给亲爹气哭了。 方红跟林晚照说,“当初给他们房时说的信誓旦旦,我爸养老就归他们了。现在说变脸就变脸!跟我说兄妹八个,不能指着他一家养老,要轮!一家一个月的轮!你说把我气的!” 林晚照想现在刘爱国可不就是轮么,一家一年的轮。上辈子他跟刘爱国也轮过,后来觉着实在不是常法,或许哪家都不乐意让他俩去住,就给他们在外租的房。担心爬楼累,就给租的平房。 往事只是一瞬,林晚照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说了,我爸当初不是没房!我爸现在住的是自己的房!凭什么轮!谁不愿意住谁出去!也轮不到我爸出去!”方红气的眼圈儿微红,“这些年,一直是住我爸的房。你不知道以前,我弟媳妇是我爸爱吃什么,她就做什么。现在三五天的不理人,我爸顶不爱吃北瓜,她就见天做北瓜。我爸高血压,她就一个劲儿的用往菜里搁猪油。如今房一过户,就成他们的了。我爸就成寄他们篱下了!妹妹你说,这还有没有天理!” 林晚照很直接,“不光没天理,简直不是人啊。” 方红狠狠抽一鼻子,“就是!” 接下来几天,方红一直为娘家事生气。 林晨阳劝她两次也没什么用,方红为娘家事是忙的吃饭时间都没有,林晨阳见状,就又去钓鱼了。林晨阳是A市钓鱼协会副会长,经常约上朋友一起钓鱼。 林晨阳这一钓鱼,方红更生气了,跟林晚照诉苦,“一点儿都不知道关心人。他有事我是怎么陪着他的,他都忘了。没良心。” 非但跟林晚照叨叨,儿女都叨叨个遍。 林晚照都说大哥,“你倒是多陪陪大嫂。”她大哥当然是难得好人,可什么人都是有缺点的。用现在人的话说,大哥就是那种偏理性,一点儿不感性的人。 林晨阳想了想,“再过些日子,这事现在不好解决。” 一个月后,方家终于闹去派出所。林晨阳给方红两个建议: 第一,先把岳父接来住,住家里也好,住林爹以前的房子也行。第二,当初方家分家是签过赠予协议的,拿着协议起诉,把赠予的房再要回来! 第196章 道理 对于林晨阳的两个建议, 方红有些犹豫。 林晨阳不急不徐的沏了碗明前茶,在明前茶清淡的香味中,听到方红犹豫又负气的声音, “当初分家, 什么都没分我, 凭什么叫我养爸?” 林晨阳永远淡定,“法律上规定,赡养父母是每个子女的义务。另外,父母向子女求助, 于情于理, 我们都有救助老人的责任。” 理性总结后,林晨阳叹口气,看向妻子, “较这个真儿做什么,咱家的也不缺岳父那点东西。一家人要真斤斤计较,哪儿能算得那么清?差不多就得了。岳父并不是太重男轻女,要不你当年也上不了大学。” 方红气,“我爸也想供我哥,他考得上么?还有二弟三弟, 一个两个都没考上高中,难道怨得了别人!” 娘家这事, 管,生气!不管, 也生气! 方红道,“这些年,我哪个少帮他们了!自己个儿不争气,我过得好, 就好像我沾娘家多大光似的!我读书时晚上都是读到十二点,没钱买书,借同学的书抄!我受的苦他们就不说了!” “还有我爸!也是自己活该!当初我就劝过他,还活的好好的,也不知道着急分什么家!原本没事儿,叫他分出事儿来!”方红气的端过林晨阳的茶灌下一口,烫的直吐舌头,“怎么这么热!” “刚沏的茶,能不热?”林晨阳去饮水机给她接杯冷水,方红直接去冰箱拿根冰淇淋。看到公公搬家前送她的冰淇淋,方红格外怀念林爹,说,“我现在最佩服咱爸,别看平时不靠谱,大事没有一件不叫人心服口服的!你看咱爸分家的英明,再看看我爸那糊涂蛋!不怪他落这个下场啊!” 方红连吃两个冰淇淋下火,还得继续管娘家的事。 一来她本就是个爱张罗事的性情,二则像林晨阳说的,哪怕爹娘什么都没分,父母到这个地步,做子女的怎么能不管呢? 想来想去,到大哥那里无非就是吵架。 这吵了一个月,方红也累了。 方红联合另一个分家只分到一只纪念怀表的妹妹,把方老爷子接了出来。这个妹妹日子也过的不错,所以分家时勉强比啥都得的大姐方红强一点,分了一只不走针儿的怀表。 方七妹的儿子开车,方红跟七妹两个给方老爷子收拾的东西,把老头儿接到方红家。 方红别看嘴上抱怨的很,对父亲是很孝顺的。 因为岳父要来,林晨阳没出去,林晚照今天上午两节课,下课她就没约同学吃饭,而是到大哥这里,帮着准备午饭,等大嫂把人接来,饭就做得了,也省大哥大嫂的事。 林晚照边剁馅儿边说,“听说那老爷子三高,能放猪肉么?” “少放点没关系。一点儿不放,岳父得说素了。”林晨阳把面和好,放在盆里醒着。 方老爷子喜欢吃饺子,林晨阳为人细心,对岳父的饮食喜好略知一二。 方家姐俩儿把方老爷子接来的时候,林家兄妹正在包饺子。门铃响,林晨阳去开门。已经是五月天,方老爷子披件旧西装外套,白发缭乱,左右俩闺女扶着,见着姑爷第一句话就是,“我说不来,不来。” 方老爷子上了年纪,个子抽了,林晨阳体贴的弯下腰,“爸,您来可怎么了?我们也想孝顺您。” 后头是方七妹的儿子给拎着行李,没多少,就俩提包。 林晚照也从厨房出来跟方老爷子方七妹母子打招呼,她听到方老爷子说的话,亲切的安慰老人家,“方叔叔,您放心的住,这就是您自己家,我们都欢迎您过来。” 房间是方红提前收拾出来的,以前林爹过年过节的住,林爹的东西都归置出来放到书房,林爹三重锁的大柜子依旧锁着,被褥换了新的。 这是位嘴硬的长辈,建国前的人,老思想,旧观念。 像林晨阳说的,不是太重男轻女的人,不然方红读不了书。 但建国前过来的人,思维始终停留在养儿防老、养老送终是儿子的义务,到闺女家住,心理上就觉着过意不去。 可到如今地步,房子一过户,就成了儿子家。儿子家是住不得了,方老爷子四儿四女,如今或囿于家庭条件、或囿于旁的原因,肯把他接到家来的,就是大闺女方红。 方家姐妹帮着老爹把衣服放好,方七妹就出去帮着包饺子了。 林晚照在方家也挺有名声,以前方红总觉着这小姑子是个拖累,非但要照顾小姑子家孩子,小姑子包地盖房,总来借钱,把方红愁的不轻。不敢在林晨阳跟前儿说,时常回娘家絮叨。 后来林晚照拆迁发财,连带着叫大哥大嫂买小院儿,也发了一笔。方红就改了口气,觉着林晚照是个有良心的人。主要以前甭管借多少钱,林晚照一有钱就还,从没有钱不还,拖欠过。 至林晚照离婚搬到楼上,方红觉着,小姑子还是颇有过人之处的。尤其宁可离婚也不舍财,颇豁得出去。 再后来,林晚照过来后但凡做些差样儿的,就把大哥大嫂叫上去一起吃饭。其实要晨阳方红的条件很好,没什么吃不起的,可这不是一家人么。 住得近,就格外亲近。 林晚照学车买车买房置业读老年大学,还自己开车旅行,方红嘴上不说,也早不将林晚照当以前看待了。 方七妹见大姐夫兄妹在家包饺子,心想非但大姐夫人好,人家妹妹也这样好。知道咱家有事,主动下来帮着张罗。 大家一起包完饺子也就中午了,饺子简单,下锅一煮就熟。 方老爷子咬一口饺子就哭了,别开脸擦掉眼泪说,“有日子没吃这么可口的饭了。” 林晚照听了都不好受,何况方家姐妹了。 方红给老爸往碗里夹两个饺子,“爸您放开了吃,咱明儿还包饺子。” 方七妹也说,“就是。爸您不还爱吃天福号的酱肘子么,明儿我给您买去。” 方老爷子再吃个饺子,摇头,“哪儿能叫你们花钱。” 方七妹把醋碟往前推推,“爸您蘸点儿醋。” 老爷子急着吃饺子,忘蘸醋了。 八十几的老爷子,吃了二十六个饺子。这还是方红拦着,没叫多吃。老爷子还不满,“这怎么还不让吃饱啊。” “您这年纪,别撑着。来,喝点儿饺子汤。” 方老爷子,“嗯,好,那我溜溜缝儿。”喝两碗饺子汤。 饭后姐妹俩扶着方老爷子回屋休息,林家兄妹还有那叫范春的小伙子一起收拾餐桌,林晚照把厨房收拾好,就先上去歇着了。 方老爷子年纪不小,却也不算大,跟林爹同岁。 想想方老爷子站都站不直,满头白发、需人搀扶的老态隆钟,再想想林爹现在腰杆儿笔直,眉眼含笑,刚刚三婚的风采。 林晚照想,真宁可亲爹是林爹这种。 想到林爹,林晚照在市场上买了上好的鲅鱼,给林爹包了一盖帘鲅鱼饺子,在冰箱冷冻放到饺子盒在冰箱冷冻,打电话问林爹什么时候在家,她给林爹送过去。 林爹让林晚照傍晚过去,一起吃晚餐。 赵家晚餐很丰盛,林爹赵阿姨都不是热衷养生的人,晚餐有熏鱼、煎鱼,这是林爹的最爱。赵阿姨面前的则有炖肉、煎肉。当然,间或三两样时蔬,用来解腥解腻。 林晚照更喜欢吃肉,猪肉、牛肉、羊肉,她都不挑。林晚照还问林爹,换季了,要不要一起去买衣服。 林爹道,“以后就不用你了,我跟你赵阿姨一起去买。你把钱给我打过来就行了,也不用很多,一季五千块。” 以前一换季林爹就叫着她去买衣服,她还觉着林爹臭美,现在林爹跟赵阿姨一起去了,林晚照莫名觉着还有些空落落。 不过,随林爹的便了。 林晚照一个磕绊都没打就应下来。 林爹跟赵阿姨说,“咱们晚照孝顺。” 赵阿姨点头,“晚照心地纯良,的确很好。” 林爹笑眼弯弯,问林晚照,“家里有什么事没?” “没事。旭辉说让林斌给您定了款腕表,特别帅,还没到,等到了给你带过来。大哥那儿也好,就是方家老爷子搬过去了。大嫂娘家闹的有点不像话了,那老爷子英明一辈子,分家没分好。” 林爹不屑,“他英明个屁。只看分家那就是个糊涂虫,他不会看相算卦么,怎么没给自己算一卦?” 林晚照奇怪,“方老爷子还会算卦啊?” “解放前在街上摆摊儿的,瞎扯胡诌,有点名声。解放后他反应的快,去了文化宫,当了个小干事,从此就以党的干部自居,一辈子没入成党。”林爹撇下嘴,跟赵阿姨说,“你说世上竟有这样分家的人?先是把房给了长子,剩下的先儿后女,日子最差的分的最多。” 赵阿姨想了想,“这不足为奇。做父母的人,许多愿意补贴一下日子不太优渥的子女。” “即便有这种想法,也不能这么干。”林爹夹片熏鱼,知道林晚照有些笨,虽然现在稍聪明一些,偏有些资产。便再次重复自己的观点,“正常人家,子女只要智商正常,只要正经工作、老实本分,日子总不会太差。子女对父母,贡献多的,就该多得。贡献少的,就该少得。没有贡献的,便不该得。” “养育子女是义务,分家可不是。”林爹道,“多劳多得,这才能人人心服。” “何况,人不死,财不散。人还活着,就把家分了,这不傻么?”林爹很不屑方老爷子分家的事。 林晚照说,“我听大嫂说,那老爷子就是看您分家,才动了分家的心。” 林爹听这话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他能跟我比么?我有林晨阳这大孝子,我就一分钱没有,林晨阳一样孝顺我,他有这样的孩子么?” 赵阿姨说,“晚照旭辉也是好孩子。” “他俩跟一般的比也强的多,但跟晨阳还是有点差距的。”林爹评价。 赵阿姨笑,“晚照是厚道人。”就林大哥这张嘴,孩子还巴巴的给包了饺子送来,真是厚道了。 林晚照说,“我们都习惯了。也不能断绝关系,就得凑合着了。” 林爹不服,“你还凑合,我还凑合哪。之前你那么笨,我也没嫌你。” “可不是么,一点儿没嫌,就是写我好几本坏话。”林晚照心情放开,现在特别会怼林爹。 林晚照也愿意听听林爹的意见,“爸,那你说大嫂家这事儿怎么办啊?” “事情不难办,当初他家不是签了赠予协议的么。打官司就能把房把钱要回来,难办的是,遇着糊涂人。”林爹挑眉,“就方家那老神棍,他愿意跟儿子打官司?” “那要怎么办?”林晚照问。 “管他怎么办。”林爹无所谓,“打官司把房跟钱要回来是最好的,要不愿意,回去过日子、去养老院或者方家人自己商量呗。” 林晚照叹,“看着又可怜,想想又可恶。” 林爹瞥林晚照一眼,“知道爸爸我的好了。” 林晚照颌首,“还真是。虽然爸你没心没肺,但你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这也是我们的福分了。” 赵阿姨忍俊不禁。 林爹不满,“喂,我可是你爸,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林晚照奇怪,“难道不是这样么。” 林爹气噎。 林晚照手机响起来,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林晚照接起来,里面传出林晚照两辈子最最讨厌的声音,“亲家母啊,是我。” 林晚照的亲家母,老二媳妇的亲妈,刘亲家母。 林晚照脸沉下些,“什么事啊,我吃饭哪。” 刘亲家母笑,“我想着,咱们老姐儿俩也有时间没见了,我买了上好的小黄鱼,给你送些过去,你什么时候在家,我给你送过去。” 林爹甭看上年纪,耳朵灵的不得了,听到这婆娘的声音,问林晚照,“这不是刘家堡那婆娘么?你还跟她联系呢。这婆娘坏的很。” 林晚照也很讨厌刘亲家母,老二媳妇那些坏主意,都是这婆娘给出的。她知道这婆娘为什么来,老二夫妻来了好几回,林晚照不是不在家,就是在家也不见这俩人。 这刘婆子肯定是说情来着,至于为什么说情,林晚照不用想也知道,这婆娘从来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是图她手里的钱。 见林晚照还不挂电话,林爹面露讥诮。 林晚照重活一世,也不想再跟这些讨厌的人来往。看林爹一眼,林晚照直接道,“我爸说你特别坏,叫我不跟你来往。你别打电话来了,我吃鱼自己会买。再见。” 然后,干脆俐落的挂了电话。 林爹瞠目结舌,良久反应过来,才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林晚照放下手机,很坦然的说,“有用的我就听,没用的就不听。我不会思考啊?我思考过的。” 林爹,“你这不让我做坏人么?” 林晚照说,“这怎么啦?你也很讨厌她啊。再说,你跟她也没什么交集。就是退一万步,遇着个当面儿,爸你也不可能输啊。” 林爹头一回给林晚照气笑,林爹说,“我看中一块玉,账单寄你那儿去。” 林晚照很大方,“寄寄,等我没钱就过来跟爸你一起吃饭。” 林爹夹块鱼,“吃吃。我都在吃你赵阿姨的软饭。” 林晚照搛块炖肉,幽默的说,“没事儿,我就当爸您的拖油瓶。” 赵阿姨给这父女俩逗的直笑。 第197章 谢谢您的好人卡 嘟嘟—— 听筒中机械的盲音提醒着刘亲家母发生了什么, 老二媳妇望着亲妈僵硬的侧脸,手半遮唇,作贼似的小声问, “妈, 我婆婆答应没?” 这一声唤回刘亲家母的神智,这位峥嵘大半世,以精明算计闻名家族的女士缓缓转过脸, 不可置信道,“你婆婆挂我电话。” “我婆婆到底怎么说的?”老二媳妇追问。 刘亲家母怒气上涌, 脸色沉下来,怒道,“那刁婆子竟然说不想跟我说话!”然后把林晚照臭骂半小时。 老二媳妇也被亲妈的怒火吓一跳, 还是刘亲家公在外听不下去, 进屋说, “你骂骂咧咧说什么哪,当着孩子, 怎么能这么说亲家母, 那怎么说也是大闺女的长辈。” “什么长辈!要是长辈,能挂我电话!这分明没将我放眼里!”刘亲家母气的不行, 骂自家老头子, “以前就仗着家里出大学生, 神人瞧不起!咱们闺女结婚, 我要500块钱的彩礼都要不出来!现在又这样欺负咱闺女, 不把咱刘家放眼里, 我跟她没完!” 刘亲家公问她,“你能怎么着?”不待妻子说话,刘亲家公就道, “闺女女婿结婚好几十年,飞飞都要说对象了,你不让闺女回去?还是到亲家母那里撒泼打滚?你犯得着么。人家就是不乐意跟你来往,你非弄成仇人还是怎地?” 这话直接把刘亲家母给问住了。 的确,这不是以前都住村儿里时候了,也不是闺女怀着身子跟女婿结婚时候了。 刘亲家母气道,“我给我女婿打电话,我就不信我女婿没句公道话!”转头拉拢老二去了,内心还暗搓搓的准备离间老二跟林晚照的母子情,到时让林晚照自己儿子去说她,好叫林晚照生气! 老二能怎么着,他倒觉着岳母是好人,还代母亲跟岳母道歉说好话安抚。回头也不敢打电话说亲娘啊,亲娘本就对他有意见,好几回过去都没见着。他要再替岳母说话批评亲娘,亲娘估计得跟他断绝关系。 老二很不傻,所以,安抚过岳母后,他是屁都没敢在林晚照跟前放一个。 老二把儿子找回来,让儿子带着礼物去奶奶家,看看亲妈怎么样?刘飞说,“我前儿刚去过,奶奶不是爱吃桑椹么。我二姨家有棵大桑树,结了不少桑椹,都是自然熟的。我给姥姥拿去了些。大舅爷也喜欢吃,我还给小舅爷带了些。小舅爷说现在见得少了,以前常吃。” 见儿子这么机伶会办事,老二欣慰,问儿子,“你奶奶还生气不?” 刘飞说,“跟我不生气,奶奶还红烧大鲤鱼给我吃哪。大舅爷钓的野生鱼,那一条得有三斤,爸您不知道那滋味儿,鱼皮炸的稍微有些焦,往锅里炖的入味儿后,再浇上浓浓芡汁。比在饭店吃的都好吃,爸,我奶奶每天在网上看食谱,手艺更好了。奶奶有什么新鲜菜,就叫我过去吃。” 老二自幼贪嘴,听儿子形容那鱼,已经馋得暗吞口水,听儿子这话就说,“你也别成天只顾自己吃,你倒是替你老子说两句好话。你妈得罪你奶奶,我总没得罪你奶奶。” 刘飞早非以前好糊弄的性子,拿个苹果,咔嚓咬一口,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自己父亲,“爸,你这么想,就太小瞧我奶奶了。我奶奶早说了,我妈去她那儿砸门,就是你跟背后指使的。要是我奶奶不计较,你就这么过了。要是我奶奶计较,你就说都是我妈的过。我奶奶早看透了,说你最奸。” “那不是砸门,你妈就是敲门声音比较大。”老二辩解一句。 刘飞拿着苹果起身,“不是砸门,等以后我娶媳妇,我就派她过来。你们要不开门,就咣咣咣踹好几脚,踹的门上留下好几十大脚印。到时我也说,不是砸门,那就敲门声比较大。” 刘飞说着还笑两声,咬着苹果走了。留下老二,险没叫儿子噎死。 老二还托大哥大姐三弟为他说话,虽然挨了兄姐的抱怨,现在刘凤女自顾不暇,老大老三是真为老二说了情的,大致意思是,妈您大人有大量,甭跟他一般见识。 林晚照早把这事抛脑后去了,犯不上跟这些人生气。林晚照道,“让他近期别打扰我,以后再说。不许他跟他媳妇再过来麻烦。” 老二得了老妈这话,倒也乖觉,不让媳妇再去了。他就常买些时令水果,送到大舅家去。大舅妈的老爹在大舅家住,老二就多带一份儿,给方老爷子。 方家这边的事进行的不很顺利,起初方老爷子是放了狠话,要告长子那不孝子的。可真找律师时,这老爷子又反悔,犹犹豫豫的,总是嘀咕,“老子跟你子打官司,打个什么劲儿哟。忒丢人了。叫老街坊知道,得怎么笑话老方家哪。” 便有了退意。 直把方红气的不轻。 林晚照有时下去,看方老爷子这态度,心说,还真应了我爸那话。这老爷子是糊涂,你不趁这机会把事情料理妥当,下半辈子怎么过呢。 不过,林晚照也理解方老爷子的糊涂心思,上辈子她也这样,孝子贤孙到底是个什么样,难道她不晓得么?可面对大哥小弟,她从不说孝子贤孙一句不是。 宁可自己憋屈死,也不能说孩子的不是。 不然,叫孩子如何做人呢? 就是这种蠢心思。 很多父母都是这种蠢心思。 所以,林晚照看方老爷子,真是可怜又可悲。 林晚照心很善,她不好跟大嫂说,就跟大哥说的,“这要不打官司,这老爷子可算怎么着呢。” 钱也分了,房也没了。 林晨阳道,“岳父又不只一个儿子,现在老人家是旧思想执拗住了,劝劝就好了。” 方红是给老爹气的着急上火,嘴角起一圈儿水泡。林晨阳泡了莲心茶给妻子,“想个法子就行,不用急。” “你看我爸那样儿,真气死个人。打官司的是他,反悔的也是他。” 林晨阳给方红的建议,首先,老爷子这房,即便要回来,咱也不要。谁赡养老人,这房归谁。另外,最好是每家每月给老爷子些赡养费,不用多,一家两百,一月也有一千六。 这赡养费,谁跟老爷子一起住就归谁,连同老爷子的养老金,用在老爷子吃穿用度上。 方红始终对父亲偏心的事难以释怀,郁郁,“合着咱们是学雷锋做好事。”啥都得不着。 林晨阳很平静,“这不为了岳父晚年么。老人家也八十五了,说句不好听的,还能活多少年?安安稳稳的过去,就算了。” 方红是长女,她先跟妹妹们商量,做通妹妹们的工作,然后摆出高姿态张罗这事,三个弟弟,谁都抢着赡养老父。方红说,“现在别急,先得说服爸打官司把房子要回来,不然爸这晚年没的过。” 如此,三个儿子轮番上阵,带着好果子点心来看望老父,闺女们也都过来劝说,替老爷子回忆回忆大哥大嫂的不孝。方老爷子想到长子长媳的可恶,翻脸不认人,心里亦是有怨的。 方红再劝他,“你不把房子要回来,以后养老怎么办?就是儿子们孝顺,你把房子给老大,旁的儿媳妇们能不能心服?您跟儿子一起住,还不是得儿媳妇烧菜做饭的照顾您么?要不您跟我一起住,我给您请保姆。” 方老爷子坚决不让闺女给养老。 这样劝着,方老爷子才下定决心打官司。 打官司找律师,都是方红张罗的。 到法庭调解时,方家老大才怕了,跪地上自抽耳光跟老父道歉赔不是。旁的兄弟就不能让他这苦情计奏效,待方老爷子把房子要回来,法院责令方家老大一家择期搬出老爷子家。另外还判了每个子女每月两百块赡养费,用于方老爷子的晚年赡养。 接下来,方家又为谁赡养父亲,两百块赡养费是不是过高的事,颇有几番争论。 还有方家老大拒不腾房,方红是真恨上大哥,用方红的话说,“简直不是人,我爸这些年的养老金,攒的钱,大部分都给他一家子花了。刚把房给他们,就虐待我爸。是人能做出的事么?” 方红人面儿颇广,自己找的关系,法院强制执行,直接把方家老大一家子的东西给腾空了。 为此,兄妹俩险干一仗。 方老爷子最终指定三子为主要赡养人,其他二儿子四儿子就颇有不服,又说一个月两百块赡养费高了,老爷子一个月哪儿吃得了一千多。 把方红气的不轻,方红指着二弟四弟大骂,“爸就不能略宽裕些?!除了吃饭,就不能让爸再吃两口水果,买二斤稻香村的点心?!嫌多你们就别给!爸今年八十五,还能再活几年!你们可别给这钱,再亏了你们,叫老三占了便宜!合着咱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竟是他妈分斤拨两的外人!” 方红做为长姐还是颇有威严的,她平时就很照顾弟妹,她这一发怒,全都不说话了。方红怒道,“我也不满!我平时也没少孝顺咱爸,他分给我个啥!说我日子好,屁都没给一个!每回伺候他,我也窝一肚子火,想说你瞧瞧你看好的老大是个什么东西!可看爸过的那样儿,能不管么?他还能活一百还是怎么着?再糊涂,再不好,也有好的时候!小时候也没短咱们吃喝!等到时爸两眼一闭,想伺候也伺候不了了!做父子做父女做兄弟姐妹,也就这辈子!现在我也快上七十的人了,老八最小也五十了!” “谁家也是一家子的儿孙,老二你家小孙子小孙女,一个三岁一个两岁,都得你们夫妻帮忙看,你俩能腾出手伺候爸?老四你媳妇身体不结实,隔三差五的就要住院,你照顾她还照顾不过来,你俩谁能照顾爸?我们做闺女的愿意照顾,爸不是想跟儿子过么。老三夫妻俩都退休了,不用看小孩子,现在跟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挤一套房,多窄巴。爸是照顾他们了,可只要爸能安安稳稳的再享几年福,爸那破房子值多少钱,撑死二十万。你同胞的兄弟,值不值这二十万!” 方红气的不轻,方三弟听大姐把话说开,心里酸涩感动,站起来说,“我们照顾爸,我俩都有退休金,爸也有退休金,那每月200块,不用给,我们夫妻一定照顾好爸。” 方红环视着神色不一的兄弟姐妹,“谁要觉着家里紧巴,谁就不给或者少给,都行。谁要觉着不那么紧,一个月拿出两百,一年拿出两千四,是咱们不在身边,让三弟妹多尽心。让爸知道,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他。” 这回方老爷子没再写赠予协议,而是先去医院开个行为正常的证明,请律师过来立的遗嘱。 甭管大家心里是不是真正心服,起码方老爷子有了安置。把老父安置好,临走时,方老爷子拉过长女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阿红,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方红翻个白眼,“谢谢您的好人卡。” 第198章 仿若星光 方红每个星期过去看一趟老父, 问问吃穿。 每个月给三弟500块,是她的心意。 方红跟三弟打听着,几个姐妹都有给钱, 二妹日子不容易, 每月给一百,有空过来给老父洗洗衣服伺候伺候。至于二弟四弟,真做得出, 一分不给。 还有方家大哥,已经与家族成仇,更不必提赡养费了。 方红回家, 包都没放下,换着拖鞋就是一句, “林晨阳,我现在才知道,养儿防老这话,就是放屁啊!” 正在跟父亲喝茶的林正听到这话, 微微讶意, 还以为怎么得罪了母亲。林晨阳道, “你妈是叫你几个舅舅伤了心。” 林正无奈,母亲平时哪家都没少照顾,姥爷养老这事闹的,最后还是母亲里外难做, 以后必也是母亲落下埋怨。 林晨阳同方红道,“咱们林正可是孝顺孩子。” 林正更无奈, 他妈是个叨叨嘴,他爸是个冷幽默,“爸, 我都四十了。” 林晨阳笑,“那在我跟前也是孩子。” 林正一笑,就听母亲叨叨起几个舅舅来。林正倒杯茶递给母亲,“姥爷还好?” “挺好的。你三舅妈人不错,照顾的也周到。”方红喝口凉茶,“你怎么有空过来?” “有些不错的西洋参,我拿些过来。大姑不在家,出去写生了。等大姑回来,妈您给大姑拿上去。” 方红应下,问,“给你爷爷那边儿送了没?” “送过了。我给爷爷买了条领带,林安妈给赵奶奶买了件丝巾,我一起带过去的。”林正道,“妈,段教授住院了。” “哟,这倒没听说。什么病啊?” “段教授一直心脏不大好,还是他家的保姆发现及时,打了救护车电话。” 段教授就是仙儿照顾的那位老教授,当初这活儿还是方红介绍的。方红跟丈夫说,“明儿咱们去看看,段教授也快九十的人了。” 林晨阳点头。 林晚照听说这事后还给仙儿打个电话,问仙儿现在累不累。医院陪房跟在家做住家保姆可不一样,仙儿说,“我也不累。小段教授没让我去医院,就是每天一日三餐,我做好给送去。出门也不坐公交,打车过去。”小段教授是段教授的儿子。 林晚照这才放心。 段教授上了年岁,已经不能再进行手术,在子女的陪伴中安然过世。仙儿做为段教授的保姆,原想老人家一过世就辞职的。段教授的子女挽留,希望仙儿能帮着整理整理父亲的遗物。 一些衣服便都随段教授火化,有纪念价值、经济价值的,子女们商量着分了。待房间清理完毕,段老授的大女儿还想邀请仙儿去自己公公做家务,觉着仙儿为人本分,做事也俐落。 仙儿谢过人家好意,拒绝了。 因为仙儿一直干到段教授过逝,段家人还额外给了奖金。 仙儿打算请林晚照吃顿饭。 她在城里的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多。但耳濡目染,也知道如何请客吃饭。她在林晚照住的附近选了家干净馆子,才把请客的事跟林晚照讲了。 林晚照一口应下。 仙儿就住林晚照这里,晚上老姐儿俩一起说说话。 林特也爱听姥姥辈儿的人讲古,仙儿说,“哎,我这辈子啊,也就这两年活出了点滋味。以前都是吃苦,后来日子好了,我也有几间房出租,每月有两千租金,就觉着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可接着,志伟夫妻就时不时过去哭个穷,打个秋风。我也想着,这不是自己孩子么,早晚是他们的。有了就给他们。时间长了,就成了理所应当,哪个月少了,不给了,脸子就不好看。” “等到咱村儿拆迁,我险没叫那笔钱给吓着,好几天睡不着觉,不敢确定是真是假。到后来搬到安置房,拆迁款一下来,志伟两口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你不知道多孝顺多好。每天的菜,不用我去菜店,志伟媳妇就给买来了,有鸡有鱼。过年了,还带着我跟那老狗去商场买衣服,染头发。哎,我就懵了。后来,志建夫妻也回来了。为着拆迁款,兄弟俩先干了一仗,打的像是几辈子的仇人。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就想着,不就是为着钱么。给他们。”仙儿叹道,“要都是孝顺孩子,都给他们我也愿意。我们老人总是想,过日子过的什么,不就过得孩子的日子么?他们这样,我就不敢全交出去。不管谁怎么说我抠儿、瞎节俭、偏着闺女,我硬留下了十万。剩下的拆迁款全给他们了。” “就因着这十万块我没给,后来各人买社保,一人得交三万多。我问问老大家,老大家说没钱。问问老二家,老二家说手头紧。还纷纷跟我哭起穷来,我就看透了。”仙儿感慨,“有时啊,这儿女啊,你觉着你跟人家亲,是你自己觉着,人家不这样想。” 大概是被伤透了心,仙儿也看透了,此时脸上并没有多少悲凉。林特觉着很难过,仙儿姥姥也是很善良的人,孩子却不懂孝顺,让仙儿姥姥这样伤心。她剥个小桔子给仙儿姥姥。 仙儿跟林特说,“那会儿我看着你姥姥,考上驾照,买了车,自己开着车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就可羡慕了。可我也只能是羡慕,手里就剩两三万块钱了,吃饭还得节俭着哪。等拆迁房下来,我跟老狗就两套房,还是被打了主意,那老狗叫人两句好话就哄的晕头晕脑,就说一家一套。我当时就傻了,原本我打算着,一套房我们自己个儿住,一套房拿出去出租,以后也有个进项。我这不想分,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人人不给我好气儿。” “我是真后悔啊,后悔没早点儿听你姥姥的。当初那拆迁款,我就不该分,好几十万,我干什么不行。我也跟你姥姥学,买房出租。也能去考驾照,自己买车马。我就什么都不干,我放银行吃利息。”仙儿道,“我们这一辈人,上了三五年的学,认识点字,其实没文化。年轻时就是种地干活,老了也想继续给孩子干。” 仙儿微微的眯起眼睛,“就像那牛,累死了算。”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劳苦一生的命运,还是别的原因。仙儿的眼睛依旧是柔和善良的,她转过头跟林晚照说,“晚照姐,你说我也种了一辈子的地,以前是成着队,队里分粮分菜。后来各家承包,我自己家粮食卖了,我也见过钱。可这滋味儿就是不一样,段教授第一个月给我发工资,不怕你笑话,我觉着那钱是带着香味儿的,可香可香了!” 林晚照笑,“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会儿不好意思说,怕你笑话我。” “现在不怕了?”林晚照问。 仙儿一拍大腿,笑的灿烂,“不怕了。怕什么,我是真觉着高兴。一辈子没那么高兴过!” 林晚照林特都感受到仙儿的喜悦,两人也不自禁露出笑意。林特说,“这就是自己挣钱的感觉,仙儿姥姥。” “是啊。我一个月两千,一年就是两万四。我想起来觉着踏实极了。”仙儿跟林晚照说,“晚照姐,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踏实过。去年过年回家,我谁都没给买东西。这是我自己挣的钱,我就给我自己个儿买了件大衣。” “晚照姐,我想透了。我得继续这么过,我可不过以前的日子了,那叫什么,我一整天也没有闲的时候,却总是好像看别人脸色吃饭。” 仙儿请客很实惠,因为林特在家,就连林特一起请了。三人没多点菜,瞧着菜量,四菜一汤足够。 三人都是吃过苦的,口味儿相仿,红烧肉红烧鱼百吃不厌,再添一个菌菇小炒,一个家常豆腐。汤就是西红柿蛋汤。 吃过饭,林晚照林特都没抢着付账,让仙儿付的账。 仙儿平生第一次请客买单,拿出崭新的皮夹子,付账时脸上都是笑容,饭店的灯光映入仙儿的眸子,仿若星光。 第199章 想通 仙儿没有在林晚照这里多呆, 也没用中意来接她,第二天就回了家。 自从仙儿出来打工,立下遗嘱要把自己的一半财产捐给社会, 俩儿子抗议过、也说过好话、认过错,但仙儿也没怎么理睬。 时间久了, 便都歇了。 仙儿依旧跟俩儿子淡淡的,她回家, 中意最高兴。 中意不在家, 听到有人跟他说仙儿回来了, 这才奔回去。仙儿已经把行李放好, 正在给闺女打电话,叫闺女明儿有空回家吃饭。 中意先给仙儿倒杯温水, 待仙儿打完电话才说,“这怎么也没说一声, 我好去接你。” “接什么,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怎么回来了?放假了?” 仙儿看看这杯子,倒也干净,端起来喝口水。屋子虽不如她在时整洁, 倒也不是猪窝。仙儿说,“段教授去世了,他家大女儿想请我去给她公公做保姆, 我想想, 还是算了。” “就是就是。在家多好在家多好。”中意坐仙儿身边,他一肚子话想跟仙儿说,最后汇成一句,“就在家里,别出去了。” 仙儿点点头, “嗯,先这么着。” 她喝过水,就开始整理从A市买回的东西,给自家带的,吃食先放冰箱。另外一些礼物,仙儿给朋友们拿去。 仙儿回家是打算好的,她把林晚照在小区的一处对外的门面房租了下来,这是原本在栗子沟村儿的租给卖早点的那间房,属于商业房租,及至拆迁,分了一间门面。这门面面积不大,五十平左右,离婚时分给了林晚照。 仙儿租下来,打算开棋牌室。 给段教授做保姆时,段教授就很爱打牌,每天都去。仙儿看得多了,段教授住的小区外面也有棋牌室,一张桌一个上午多少钱,是这么算的。一般是赢钱的人出这钱,只要不打得太大,这就算不上赌博。 仙儿打算开上一家,平时再供应些热水也就够了。离家近,进项稳定。 仙儿去操持自己的事业。 刘飞则买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A大附近的二手房,面积不大,七十平两居室。付过首付,再办贷款,刘飞年轻,按揭四十年,平均到一个月几百块钱的房贷。 刘飞一看,琢磨着等年下分红后就再买一套。这套也买两居,到时用于出租。 林特有点羡慕,她不急买房,她有钱先还姥姥,让姥姥买。林特跟姥姥说,她现在也能办按揭了。而且,她现在的年纪办按揭,比三叔还能贷的时间长,每月房贷也低。 林晚照刚给林爹买过玉石,又出了一笔血,跟林特说,“得留点活钱给你太姥爷花。”整理整理手头的现款,嗯,要不就再买一套。 这回因为只买一套,林晚照就没大张旗鼓,就她跟林特两个,买了一套。果然用林特的名字贷款,每月还贷金额更少,只是还贷时间也更长了。 不管这个,反正以租养贷,绰绰有余。 林特还告诉姥姥一件事,朵朵转学了。 林晚照有些惊讶,“不是在美国挺好的,怎么转学了?” 林特说,“朵朵不是很喜欢计算机,是大舅妈说计算机有前景,出来挣的多,死活要朵朵学计算机。朵朵喜欢时尚类专业,她转到巴黎去读书了。” 林晚照吓一跳,“已经转过去了?” 林特点头。 林晚照先是吃惊不小,沉下心想一想就释然了,“人这辈子又不长,短短几十年,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我怎么没听你大舅说啊?” 一般就是老大不说,老大媳妇肯定也得过来说两句。 “朵朵不敢告诉大舅,怕大舅大舅妈生气,她只告诉我一个人。我也只告诉姥姥,姥姥你可别跟大舅他们说啊。”林特嘴不怎么严实的叮嘱姥姥。 林晚照眼睛瞪大,“那你告诉我?” “姥姥你肯定能保守秘密,我才跟您说的。”林特跟姥姥吐槽,“姥姥你不知道,大舅妈早就想好了,让朵朵读计算机,等毕业去大公司工作拿高薪拿绿卡,以后她跟大舅一起出国。” 听到“出国”俩字,林晚照心里“咯噔”一声。上辈子的确是这样的。 就听林特拿支冰淇淋,咬一口接着说,“朵朵一点儿不想留国外,她跟我说,根本吃不惯国外的东西,她现在特想吃干煸肥肠、炸丸子、炒肝儿、还有西葫芦馅儿的大包子。朵朵想开开眼界就回来,她有自己的想法。” 林晚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脱口就说,“朵朵想的对。” 林特说,“我也觉着,干嘛非得出国啊。林斌舅舅不还说今年就回国么,我也觉着国内好。国外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国家。咱们跟外国人,是两个种族,出国开开眼界、学习知识就算了,长期过日子还是算了,哪儿有自己国家舒服啊。” 林晚照一直觉着对几个孝子贤孙很淡了,可当她脱口而出“朵朵想的对”时,她才觉着,或许,仍然是有一分感情的。 林晚照一时心绪纷乱,也没太听林特说什么。 林晚照自己想了几日,仍没有个头绪。大嫂方红买了葡萄给她拿上来,林晚照见那葡萄不少,说,“怎么这么多?” “也不是我买的。我家三弟妹的妹妹家种的,给她家送来不少,我不是去看我家老爷子么,她给我装了一箱。”方红把葡萄放厨房,“吃不了洗一洗,泡酒也好。” 林晚照问,“方叔叔怎么样,还好?” 方红笑,“我也就这个三弟妹最细心,我问我爸了,挺好。知道我爸牙口不好,菜都炒的软,肉也炖的烂。我瞧着,我爸衣裳、手脚都很干净。早饭后我三弟扶着他到小区坐坐,跟老街坊的说说话。中午歇歇晌,下午再出去呆着,晚上吃完饭听会儿戏就睡了。” 林晚照笑,“那就好。” 现在姑嫂俩关系越发好。方老爷子在方红这里时,因他爱吃饺子,方红想她爹在大哥那里吃了苦,就常给老爷子包。偏她手艺平平,方老爷子上年纪嘴碎,时常嘟囔。林晨阳就把林晚照叫下来帮着调馅儿。 方老爷子都说,“早我就给阿红算着是个好命,女婿好,小姑奶奶也这样好。” 姑嫂俩说起话,林晚照说到留学的事,“大嫂,当初咱们阿正国外留学,我听你说当时阿正成绩特别好,还有医院邀他入职,你不是想他留国外么?” “我也不是想林正留国外,那不是国外环境好么?工资高,工作也不像国内这么累。我随口一提,你大哥当时就阴沉的跟什么似的。跟林正打电话说,要是不回国就断绝父子关系。林正哪儿敢不回来呀。” 方红说,“回国也不错。你大哥的话也在理,咱们国家的困难时代已经过去了,时代发展越来越快,就是眼下还有不如国外的地方,这也是自己国家。国家弱了,个人再强,出国也很难获得尊重。国家强了,整个国家都会受到尊重。民国时那么弱,多少有本领的人不是没有能力留在国外谋求更好的生活,许多人就是因为爱国才回到祖国,为祖国的发展进一份力。咱们不是什么伟人,也没什么大志向,留学回国的待遇是不比国外,但比起许多人也是好日子了。” 方红跟林晚照说,“那会儿你大哥坚持让林正回国,现在想想,还是你大哥有远见。我们有位师兄,孩子也是留学就留在了国外,现在开了医疗美容院,做些美容项目的小手术,赚的盆满钵满,国外买了几千亩地。钱有的是,把弟妹也都带出去了,我们这师兄现在也在国外去了,时常发邮件说想念国内的生活,国内的老朋友。连以前做手术忙的脚不沾地的日子都想念的紧。” “要是跟年轻人说,年轻人不一定明白。咱们上些年纪就明白,国外再好,我也想睁眼见的是自己人,出门走走,看到的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再走两步,吃的是几十年的老摊子。儿孙们有空过来瞧瞧咱们,咱们想他们了,开车就过去。”方红眼神柔和,难得她这样争强夸耀的性子,也有这样柔软的时候。 林晚照很认同大嫂的话,“我也觉着这样好。” 要是老大家依旧要移民,她也不拦着。父母与子女的缘分,原就是越过越浅的。毕竟,各人有各人的人生。 她上了年纪,对眼下的生活满意,别人不一定这样想。 朵朵有自己的志向,她做奶奶的也支持。 想明白这些,林晚照心事尽去,开开心心上网约同学一起写生去了。等新学期开学,林晚照打算竞争一下班长的位置。 第200章 规避风险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林晚照上学有一段时间, 她学习特别认真,从来没有过缺课,每次老师留什么作业也都完成的很好。课程完结的考试成绩也都是第一, 奖状已经得了好几张。 跟老年大学的老师总有个面儿熟。 所以, 竞争班长问题不大。 选举成功后,林晚照心情大好, 星期六邀请大家来家里吃饭庆祝。林爹带着赵阿姨来凑热闹, 送了林晚照一只玉镯, 打趣, “哟,学会当官了。” 林晚照笑眯眯地接过林爹的礼盒, “尝试一下。” 林特很为姥姥高兴,她在班里只是学委,姥姥一选就选上了班长。 林苏姐也过来了,祝贺林晚照当上班长, 看林晚照上学上的有滋有味儿,也为她高兴。 林晨阳林旭辉都是举双手赞成林晚照读书的人,林旭辉还争取能成为大姐下学期学费的出资人,林爹挺乐意, 林晚照坚决不答应, “不行。这钱就得咱爸出!”说林旭辉, “你是小弟,怎么能给姐姐出学费。” 见状,林爹只得改变策略,“好吧好吧。旭辉你私下偷偷转给我。” 林晚照莞尔,得意的跟林爹说,“旭辉口袋里就没超过两百块, 你跟他说也没用。” 林旭辉连忙,“大姐,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 “这可怎么啦。这说明你们夫妻恩爱,你挣钱,小弟妹理财,日子才这么红火啊。”林晚照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笑意。 老大夫妻老三夫妻也都到了,大家一起祝贺老妈当上班长。老大替老二带了礼物,老三替大姐带的,这俩人因为做错事,不在林晚照的邀请名单之内。 因为还在等老妈的原谅,所以人不到,礼要到。 老大媳妇跟老三打听起老二近来做的事,“打电话给你没?二弟打电话给你大哥,说是利息比银行高的多,随用随取。要是存的年长,利息还能更高。” 老三道,“二哥也跟我说了。” 老大媳妇问,“这事怎么样?” 老三端了杯薄河冰水,轻轻摇了摇,“这种就是民间融资借贷,怎么说呢?遇着个可靠的上家,利息的确比存银行高。但如果上家生意出问题,破产跑路,那就全打水漂了。” 老大夫妻生活工作都很稳定,没必要为点利息冒这样的风险。 老三媳妇问,“大嫂,你们今年暑假去看朵朵么?” 老大媳妇,“我倒是想去,朵朵说别让我们去了。我们去得俩人机票,她自己回来就行了,也回来看看长辈。” “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老三媳妇道。 老大媳妇抿嘴,笑的矜持清傲,“还行吧。课程挺紧的,还自己学了法语,我是完全不懂的。刘杰懂一些,完全跟不上朵朵的口语。” 老大道,“我以前只是修过一点法语,现在也七零八落了。朵朵在国外,语言环境要好一些。” 大家说起留学的一些事,林旭辉家有个好消息,林檀终于能调回家任职。 老大媳妇在回家的路上跟丈夫道,“要我说,还是在国外前程更好。教育、环境,到底不一样。二舅二舅妈不像想不通的人,怎么叫林檀回国了?” 五月的风自车窗涌入,拂起额前发丝,老大的眼睛在金丝眼镜的后面,这次鲜少的没有附和妻子的话,而是道,“二舅妈已经退休了,二舅马上也要退了。都快六十的人了,林檀在国外,又是做新闻这一行,举凡假期都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回家探亲都难。” 老大媳妇不以为然,“总得为林檀以后考虑。” “林檀现在回来,二舅的关系都在,林斌也在新闻署,回国职位上也好安排。不然等再过两年,二舅一退,就难说了。” “国内条件到底不及国外?” 听妻子这样说,老大道,“国外也不全都是发的,吸毒、枪支泛滥的新闻每天都有。哎,有时想想妈说的也对,应该让朵朵在国内读大学,大学毕业再出国也好。年纪大些,也沉稳。” “朵朵又不是乱来的孩子。大学出国才能建立起人际关系网,以后在国外找工作也能用到。” 老大沉默片刻,“还要在国外工作?那就更见不着了。” 老大媳妇好笑,“等朵朵拿到绿卡,一家移民,不就能时时在一起了?” 老大说,“咱俩工作怎么办?” “难道在国外就找不到事情做?”老大媳妇轻声道,“你教授职称又没评上。这一年一年的,有关系的,关系户先上。没关系的,有留学背景的先上。什么时候能轮到你?” 老大一时没有说话。 老大媳妇安慰丈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果有更好的前程,当然是奔更好的前程去。” 老大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父母亲人都在国内呢。” 中年人都是各有各的烦恼。 老三则给他爹愁的不轻,今儿说钟点工私吞菜钱,买菜买的贵。明儿又嫌老三夫妻懒,星期天总得十一二点才起床,起床也不说收拾家里做饭,洗把脸就到外头吃,这得多少钱够! 他嘀咕老三不够,还打电话给老大、给老友中意,抱怨老三不会过日子。老三只好把买菜的任务交给他爹,让他爹管着采买。刘爱国买烂水果毛病在老大家治好了,结果买菜净挑着便宜的买,虾一吃就知道是死虾煮的。 先不说媳妇孩子受不受得了,老三比谁都挑嘴,他一闻就说味儿不对。 后来坚决要老爹买活虾,刘爱国直絮叨,“小时候你也没吃过活虾。” 老□□驳,“您都说是小时候了,现在有吃活虾的条件,干嘛不吃活的。” 老三倒不是盘算刘爱国那点私房钱的性子,当初被老妈罚款25万,老三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是刘爱国自己受不了,总觉着老三开销太大。 老三也知道开销不小,以前一个星期来两次的钟点工,现在每天都要来,还得给刘爱国做饭。以前他们晚上都是跟着岳父岳母吃,不用自己开火。现在刘爱国搬过来,总不能带着老爹到岳父家吃饭,就只能在自己家吃。 老三又是跟着林爹长大,虽不是奢侈人,但在能力范围内是从不委屈自己的。 这些都是小钱,但月底一算,开销比以前多一倍不止。 老三只得安慰自己,好在四年才轮一次。 老三媳妇庆幸的是,好在婆婆给买了这套大房子。 之前的房屋直接出租了,他们那房子房龄挺新,虽然不是电梯房但楼层好,装修也不错,家俱一应俱全,一个月能租两千块。 今天一回家,老三鞋还没换就见亲爹刘爱国腰杆板直的坐在沙发上,“老三,快来,有大事!” “什么事?”老三换好鞋过去。 “我钱丢了。”刘爱国说。 “丢多少?在哪儿丢的。”老三问。 “一百五,我明明放口袋,换衣服忘拿出来。除了小李过来打扫卫生洗衣服,没人动过。我问她,她说没看到。”刘爱国连怀疑目标都有了。 老三媳妇说,“不能吧,爸。一次我戒指没收,李大姐给我发短信说,帮我收到梳妆台抽屉了。戒指好几千哪。” 刘爱国板着脸,“戒指值钱,丢了咱能干?150就是个零钱,警局都不立案的。” “你还打电话报案了?”老三惊。 刘爱国,“当然要报案了。” 老三头疼死了。 林晚照的班长生涯则过的有滋有味,每天帮着老师布置作业,组织一下班集体活动。林晚照还报一门交谊舞的课程,隔三差五去学校的舞蹈室练舞。 兴致高时,回家还会叫着林特一起跳。 这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年头,林特在大二暑假买了自己的第一辆二手车,虽然被林爹吐槽有钱应该买宝马,桑塔纳简直不入流。 也是在这一年林晚照生日,名牌加身的老二夫妇在酒店大摆筵席,遍邀亲朋长辈为母亲祝贺寿辰。 林晚照从洗手间出来,跟在洗手池外对着穿衣镜整理领带的林爹遇到。林爹感慨,“老二这是发了啊。” 林晚照哼一声,“看这蠢样,跟傅泉有钱烧的时候一样。” 林爹整好领带,“你就有一日且受用一日吧。” 林晚照,“我是担心飞飞。这孩子没丁点儿不好,也没搀和老二那生意,以后别再连累了飞飞。” 林爹不以为意,“跟刘飞有什么关系,自己的事自己负责。” 林晚照想,真希望能把林爹的没心没肺分一些。 林爹似是看出林晚照的想法,很清淡的对镜一笑,“把自己过明白,过好,不连累人,也不要被连累,比什么都好。” 林晚照心下一动,回家跟林特商量,打算把以老大老三名义买的房全都转到林特这里来。老二现在帮着吸储拿分红,如今戴金表坐豪车,老大还稳重,老三可说不定。 孩子们都已人到中年,愿意怎么过是他们的事。 但,林晚照会提前规避自己的财务风险。 连同林清代为持有的房产,一并均落在林特名下。 第201章 妈,生日快乐 <img class=tent_cover src=//static.jjwxet/images/transparent.png alt=> <ul class=tent_ul> 林晚照与林爹两人回到宴会厅, 老二喝的有些高了,脸红脖子粗,见到母亲姥爷回来, 跟一样富贵富态的媳妇一起扶两位老人家坐下。 及至宴会结束, 老二拉着母亲的手问,“妈,你高兴不?” 林晚照只喝了些淡淡香槟, 看老二这模样心下长叹。劝也劝过,说也说过, 奈何就是不听。 原本林晚照只是想冷淡老二些日子, 老二开始走迂回路线,时常带着水果点心到大舅家。林晚照也没想过就此断绝母子关系, 这也不可能。 突然有一天, 老二拿了两盒燕窝。 林晚照一见这燕窝就被触动了心事,记是上辈子也有这么一次, 老二夫妻大包小包带了很多东西过去,说是发了财。 那是林晚照一辈子第一次见到燕窝, 只在电视上看过, 不知道怎么煮, 还受了老二媳妇的一通笑,放水放糖炖着吃就行。 待孩子们走后,林晚照刘爱国俩人瞧着那燕窝,怎么想都觉着不是该自己享用的东西。后来燕窝也没吃,林晚照悄悄给了老大媳妇, 叫老大媳妇炖了给长子吃。 后来的事林晚照知道就不多了,一则孩子们在她跟前提的少,二则她知识有限, 但她记得,老二就风光了那一阵,之后像是赔了不少,因为再没从老二脸上看到那样的意气风发,老二也再没给她送过那样的大包小包。 所以,这次一见燕窝。 林晚照就动了心事,叫老二来家,果然穿戴打扮都不一样。老二做生意,原就有些爆发,平时金链子在脖子上挂着,叫林晚照说有些不顺眼,不过据说做生意的都要有些派头,不能让人瞧着好欺负。 但,这次金链子更粗了,手上的金戒指闪耀的扎人眼。 老二还在想昨儿媳妇的话,“这世上,谁不势利啊。你看妈,先前多少点心水果都不成,这一送燕窝。立刻就肯见你了,这哪儿是儿了亲啊,这是燕窝儿亲。”因为林晚照拒绝跟老二媳妇的亲妈来往,老二媳妇一有空隙就说婆婆的坏话。 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轻轻“叮”的一声,老二被这声音惊醒,看到面前的茶,忙笑道,“妈,我来。” 林晚照已经将茶倒好,问他,“想什么呢?” “我这不是看妈您终于消气,高兴的有些不敢置信么?”老二把手里的燕窝放下,“妈,这是我给您高的,高级的,马来西亚上等燕窝,您吃着觉着怎么样?” 上次老二送了四盒,两盒林晚照给大嫂留下了,两盒拿回家。这燕窝她从电脑上查了牌子,到商场请柜台的人看过,的确是正品。这辈子她也会吃了,隔水清炖就好,放上冰糖,甜的,没什么杂味儿。 林晚照看着老二又送来的燕窝,问老二,“你这是发财了?送这么贵的东西。” 老二笑呵呵地,“一点儿小财,跟妈您差远了。” “跟我说说看。” 老二眼睛一亮,“倒别说,妈您有钱的话,不妨投些进来,利息可比存银行高的多。” 老二说起自己做的生意,就是替别人揽储,民间的那种。把钱存到一个金融公司,金融公司帮你理财,月利不低3%。存一万,一个月就有300利息。存十万,那就是3000。还是利滚利的复利计算。 林晚照活的年纪长,她虽没大见识,但是受过大苦难,知道世上的钱没有容易挣的。林晚照问,“你存了多少?” “我没敢多存,就存了10万。” “存10万你就这么又换金链子又换金戒指又买燕窝的?” 老二一笑,“这存钱也不一样,我说的是初级的。我要是给介绍客户,那边儿也给我提成。而且,存的时间越长,月利越高。” 老二生怕母亲误会他,还解释一句,“我早想跟妈你说,你不还生气么。现在也不迟,妈,你要是去存,提成我不要,我都给妈。就当存钱了,银行利息也可没这么高。” 林晚照不着急这发财的事,也没急着否定老二。收下老二送来的燕窝,晚上给老三打了个电话问打听这金融公司揽储理财的事。 老三说,“不是二哥到妈您那儿去游说了吧?” “你知道这事?” “我怎么不知道。二哥还问我要不要把钱放进去理财,我劝他半天,他才没去金融公司上班。妈您可千万别信那个,那都是野路子公司,银行理财不保险的我都不敢介绍给你。您去买那野路子公司,什么时候倒闭,上头一跑路,底下全都玩完儿。” 林晚照了解老三,老三是四个孩子里最滑头,也最有分寸的一个。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亏是不肯吃亏的,但不是眼浅的人。 林晚照道,“我听着老二那事也不可靠,所以打电话问问你。他不是做装潢材料的生意,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了?” “二哥不常混这些圈子,我听说是他那小舅子介绍给他认识的。现在二嫂娘家可阔绰了,妈您没瞧见,二嫂娘家弟弟都开奔驰了。” 林晚照大惊,“那得多少钱啊!奔驰得一百多万哪!” 老三好笑,“妈您真信,那是租车行租来的,充门面。他们这些揽储的人,不自己打扮的阔绰些,别人怎好信能发财呢。听说那小子把家里的房都卖了,现在租到市里大别墅去了!妈,就是真有钱的,也不见得摆这种排场。我是不建议二哥干这行,最好把投进去的钱要回来,装潢公司现在也不少赚钱。” 林晚照想想老二脖上的金链子手上的金戒子,“你这银行的专业人士都劝不动他,你二哥现在啊,我看比那开奔驰的傻小子也强不到哪儿去。就盼着他别把房子公司都卖了就行。” “千万别让他参与进去,按妈您说的,十万块钱,月复利3%,一年就有四万多的利息,存上两年本钱都回来了,世上哪儿有这样好事啊。”老三道,“他现在能把本金要回来,就念佛了。” 虽是同胞兄弟,但各成各家,老三知道这事不妥,也把不妥之处告诉二哥,劝二哥慎重,能不干就不干,已经尽到兄弟情分。 老三可不是那种,看你跳坑奋力去拦的人,看着交情,他在边儿上喊两嗓子就不错了。 林晚照跟老三说,“老二要是动员到亲戚家,你大伯三叔的,若他们打电话来问你,你就实话实说。” 老三无奈,“我大伯投了五万,我三叔没投,我说我觉着风险高,我买的是国债。三叔买了点儿国债。” 林晚照想到刘爱党,奇怪,“你大伯从来看钱看的比命都紧,以前有银行经理想让他买理财,他是丁点儿不买的。这是怎么了?” 老三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不是我大伯,偏心太过,给超子买车买房。刘贵哥家就一个翠丹,那丫头也挺好,大伯就觉着翠丹是个孙女,根毛不拔。刘贵哥叫他伤了心,前年他做半月板置换手术,刘贵哥还张罗着跟刘祥哥两家平摊医药费。这回拆迁房下来,又给了超子一套拆迁房。大伯家房子装修,刘贵哥一句话都没提,也没帮忙。刘祥哥也奇,大伯给他儿子买房买车送拆迁房,大伯装修,他也装死。大伯就自己花钱呗。兴许是觉着钱紧了,听我二哥说利息高,我二哥也买了,就投了五万进去,说一年也有两万利息,够老两口花销了。” 林晚照能说什么,林晚照道,“把你自己的钱看好了,以后再说吧。” 老三有些意外,他以为母亲会让他再去劝二哥,或者跟他报怨一通,结果,却是这样一句。老三不自觉点下头,“妈,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再劝劝二哥。” 林晚照也没再多说,“嗯”一声后,挂断电话。 林晚照又给老大打电话,问老大有没有投老二推荐的投资项目。老大说,“利息太高,听着不大可靠,我劝他慎重些。妈您没买吧?” 听到老妈不打断算,老大也才放心。 林晚照说,“你们怎么没跟我透个口风?” 老大道,“现在社会上的金融公司很多,我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听老二说是他小舅子介绍的,他小舅子还在金融公司上班,应该可靠吧。可我觉着风险挺大的,利息高的有点吓人。” 林晚照知道老大有未尽之意,老二自打结婚就跟岳家走的很近。这也是林晚照一直不喜欢刘亲家一家的原因之一。 或许是源自一位母亲的小心眼儿。 但也是刘家自己立身不正,以前的那些事,林晚照都懒得提。 林晚照打听一圈,打听到刘飞那儿。老二就刘飞一个儿子,有这样的好事,再不能忘了刘飞。 刘飞道,“我爸倒是提一句给我理财,我刚买了房,没钱。网吧就是些流动资金,也抽不出来。” “你知道你舅舅家的事吧?” “知道。好几回创业不成,听说不知道是谁给他牵线儿到金融公司上班,我妈现在成天在娘家呆着,说我舅发了大财,还想让我去跟我舅干。”刘飞小时候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一直跟爷爷奶奶更亲,“我网吧干的好好的,干嘛要跟他干。” 林晚照万分庆幸,“你可千万别跟你舅干,你有空去你三叔那儿一趟,听他给你讲讲这金融公司的事。看能不能再劝劝你爸。” 这人要是见着钱,那是神人也劝不动的。 老二越发阔绰,到林晚照这里来,不是人参燕窝就是鲍肚鱼翅,有一回还给林晚照弄了棵老山参。林晚照请大哥帮忙找人看了,参是好参,只是家里人身子骨儿都不错,也用不上。林晚照干脆直接出了。 及至林晚照生日,去年是老大安排的,今年按长幼应该是轮到刘凤女,不过,老二财大气粗抢了先,说是要给妈赔罪。 因为齐硕升高三,学习紧张,刘凤女也就没跟他争。 老二酡红的胖脸凑到林晚照跟前,手里举着的红酒跟母亲面前的香槟碰了一下,“妈,您高兴不?你高兴的话,明年咱还这么过。” 林晚照端起香槟喝一口,望着这个肥嘟嘟满脸自得,正在望着她,等着她肯定的儿子,心里滋味难辩。哎,林晚照说,“每次能见着你们,大家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我就高兴。” “妈,咱俩干一个。” “妈,我祝您长命百岁,身体倍儿棒。” “妈,明年咱往更好的地方办。” “妈,儿子以后,给您换辆大奔。” “妈,生日快乐。” 第202章 望而生畏 老二张罗的寿宴很热闹, 还给林晚照买了三金。 非常足诚的寿礼,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镯。项链有拇指粗,耳环也是实心, 手镯得半斤份量,上面统一錾着福寿绵绵的吉祥花纹。 林晚照把这套金器放进保险柜, 跟林特商量把房产转到林特名下的事。林特没什么意见, 还很专业的说, “那我先找褚姐姐拟一分代持合约,这样在法律上更分明。” 林晚照现在很认同林特的意见。 小特当然很可靠, 但是这事应该在法律上有个清楚交待。 林清那里的事也好说,林清本身帮林晚照代持的房子不多,一说就成。因为房本都下来了, 以前本也签过代持合约,现在把房子改到林特名下, 再交些过户手续费的事。 林晚照准备出过户手续费, 直接约了林清过户。 待林清这里过户清楚,林晚照再约老大老三来家里, 说房子过户的事。 老三有些吃惊, “好端端的,妈您现在六十多了,也不能贷款, 放我们这儿,跟放小特这儿有什么区别啊, 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林晚照道,“你们都是正在做事业的人,看到老二这么疯魔,我也得留一手啊。我看老二这好不好都得把房子公司全都投理财里去。这房啊, 是我以后养老的底子,还是在小特名下,我更放心。” 老三不能理解,“小特再怎么也是外孙女,妈,您信小特胜过我跟大哥?” 林晚照正色道,“这不是信任谁更不信任谁的事,老三,这是我的财产,我愿意怎么处置是我的自由。你认同妈的观点么?” 老三愣了一下,“当然。我就是觉着……” 林晚照一摆手,打断老三在伦理情感上的讨论,盯着老三的眼睛,直接道,“老三,你是有家庭的人了。妈也是独立的成年人,妈的东西,妈来决定吧。” 老三一时语塞。 老大却是立刻道,“都听妈的。妈,什么时候过户,您说一声,我们过来。过户怕要不少钱,妈您手里现金还充裕不?要是差了短了的,您说话。” 林晚照没料到老大直接表态,老三更是惊诧的望向大哥。老大面色从容,“妈,这件事跟小特谈好了么?” “已经说好了。律所帮着拟了代持合同。”林晚照目光明晰,言语简练。 老三有些不放心,“妈,我们银行也有专业律师,要不要我帮您看看合约。” “也行。”林晚照起身,打开保险柜,拿出合约递给老三。 谈过正事,林晚照招呼着俩儿子做饭吃。老大帮着洗菜择菜,老三切菜炒菜,林晚照蒸上米饭,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做个快手鸡蛋紫菜汤。提前炸好的丸子在炸锅里复炸一遍,酥香满口。 老大老三都是成家立业的人家,心里再大的风起浪涌,做菜时也平复了。老大自父母离婚,一直自觉愧对父母,母亲提出合理要求,他悉数不会拒绝。当初母亲买房时也签过合约,本就是代持合同,此时母亲要把房转到小特名下,这是母亲的房,自然听母亲做主。 老三则是在想,果然上次跟老爸合谋分钱的事伤了妈的心。妈现在看小特都觉着比他们几个亲生子女可信了。 不过,转念一想,妈的房子还是落在他名下的居多,比大哥名下的更多,可见,妈还是最信任他的。 想通这一点,老三打叠起精神。妈身康体健,以后慢慢把妈的心哄回来。老话还说哪,日久见人心。 说来还是大姐最精,让小特陪着妈,沾多少光哪。 不过,好像大姐也没讨得便宜,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得罪了妈,妈好些天没给大姐好脸色看。 老三看妈耳朵上依旧是一对常戴的黄金梅花小耳钉,便说,“妈,我们给您的寿礼,您怎么不戴呢?” 老二今年大手笔给老妈拜寿,老三几个没跟老二学,依旧是各尽各的心。老三自知实力,去年送的戒指,今年给妈送的一对缠丝葫芦耳坠,精巧漂亮,就是没老二的实心耳环份量重。 林晚照说,“出门再戴,家里有个简单的就行。” 林晚照问这哥儿俩,“老二现在买卖怎么样了?” 老三道,“应该挺好的吧。听二哥说,想换辆车。” 老大洗完菜,顺带把碗池收拾了,倒是说,“有钱还是像妈这样置些房产,以后飞飞结婚能用。他那车也是才换的,怎么又换?” “有钱呗。”老三道,“大哥,咱们的单位都有些公职性质,开个普通车就行了。二哥不一样,二哥做生意,他们外头很看这个的。” 林晚照道,“以前我说过他两回,还是踏踏实实做生意,钱来得慢些,心里踏实。可看他现在这样,不是能听劝的。这回我过生日,我也看出来了,他是真有点钱了。什么生意介绍人头还给分红呢?只听说传销有这样的好处。” 电饭煲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是煮饭键自己弹了上去。林晚照拿碗盛饭,老大老三把菜摆好。母子三人在餐厅吃午饭,外面北风扬起淡淡雪片,林晚照开了餐厅的灯。林晚照道,“要是外人,人家愿意怎么着,是人家的事。亲戚,提醒一句也是亲戚间的本分。老二这个,我看还是什么时候咱们一家子聚一聚,再劝他一回。不是拦着他发财,该抽手时且抽手,哪儿有这样好事,让你三五年就能翻本儿的生意。真陷进去,谁也救不了他。” 老大道,“我也劝过他两回,他每回都是虚应两句。要是没见着利还好说,这见着利,想让他回头不容易。听说二弟妹的兄弟已经在金融公司坐到总监的位子上了。” 老三接过在哥的话,继续道,“二哥说起这事,我看他挺眼馋。说若是他去金融公司,恐怕早坐到总经理了。我跟他说了说正经金融公司总监都有什么从事经历什么学校毕业,他才不说话了。” 林晚照没有任何强求,叹口气,“既然如此,多说不美,你们就别来了,我再说说他。把你们的钱看好,别叫他糊弄进去。回家也跟你们媳妇说一声,到时办手续也得她们一起配合。” 老大回家跟妻子说妈要将放在他名下的房放到林特名下时,老大媳妇是不愿意的,理由也与老三如出一辙,“儿子不比外孙女亲!” 老大就一句话,“别再因钱财伤妈的心。” 老大媳妇拧眉,问丈夫,“咱们名下才几套,三弟名下的可多,三弟怎么说?”如果老三不还,哥儿俩同一立场,到时他们再买些礼物去看看婆婆,兴许婆婆能改变主意。 老大疲倦了脱下身上大衣,“当然是一样还给妈。本来就是妈的房。”首付是妈出的,还贷也是妈月月在还。 老大媳妇道,“我是觉着妈是多此一举,妈名下房本就不少,拆迁就有五百平了。这些房以后还不是……” “以后也是以后了。现在还不是以后。”老大声音转冷,“别再有旁的想法,让妈自己拿着。” “可这也不是妈自己拿。” “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么?”老大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妈认为,小特比我们这些儿女更可信赖。明白了吗?” 老大媳妇心中凭中生出无限委屈,哽咽起来,“妈也不知怎么了?也就那么一回,又不是你起的头儿。这几年,咱们对妈怎么样,哪个星期不去看妈,过年过节,哪回不去问候。妈这心,怎么就暖不过来了?!” “行了,也是叫老二把妈吓着了。老人家心思窄,想的多,把房给妈,妈自己看着放心。” “小特是女孩子,难道还跟妈一辈子,以后早晚嫁人。放小特那儿能稳当么?”一想到这房要寄在林特名下,老大媳妇便忍不住焦虑不安。 “已经让律所出了代持协议,老三拿到银行给律师看了,协议没问题。” 老大媳妇不知是不是冷笑的牵起一边嘴角,“说到底,妈也没有太信小特。要真的深信不疑,签什么协议?” 老大皱眉,“你这叫什么话?当初妈也让咱们一样签了代持协议。” 老大媳妇情急之下说话不察,一时语塞。老大继而道,“是小特主动提出要拟代持协议的,你别想偏了那孩子。” 这话一出,更显老大媳妇心胸狭隘,枉作小人。 老大媳妇当下被噎的心头一紧,脸色煞白。 老三回家说到这事,老三媳妇心里也不情愿,可转念一想,“要是代持协议没问题,也无所谓。只是原本咱们跟大哥都有帮妈代持,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互为牵制,如今都在小特名下,妈不再想一想么?” 老三叹口气,“奈何妈心似铁。” 老三媳妇道,“那也只有随妈了。大哥怎么说?” “大哥向来清高,一口就应了。别说,妈就是精明,当初特意让大哥代持几套,一则套数少,一则大哥的性情,妈一说,大哥肯定立刻答应。大哥一点头,我能怎么说呢。”老三打叠起精神,“没事,我看妈还是最信咱们。慢慢来吧。” 这事既然商量好,也没费什么事。 林晚照特意跟林苏姐借了财务经理、褚律师那里请了个律师,老三名下的房子最多,林晚照先将老三名下的房子过户到林特名下,最后才是老大名下那些。 因为都是专业人士,拢共半天就办好了。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都一起到了,因为这也涉及夫妻婚内共同财产的问题。俩儿媳不知道心里怎么想,面儿上是看不出来的,都挺配合的办了手续。 办完这些,林晚照在饭店定的餐,也谢一谢人家财务经理和律师。 吃饭时,老大媳妇玩笑着举杯,“咱们得多敬小特两杯,小特现在是大财主了。你现在年轻任务重,以后好好孝顺姥姥。” 林特已经升入大三,人情世故这些事挺熟了,再不是以前战战兢兢、瑟瑟缩缩的时候,林特举杯跟大舅妈干一个,笑道,“舅妈,孝顺姥姥是应当的。大舅妈,我不过是代姥姥持有。也是我误打误撞跟刘飞一起开网吧,这两年我们生意还成,月月交税,不然也没这资格。要不我年轻,当初姥姥买房直接用我的名儿,贷款年头儿更长。” 老三媳妇道,“这也没事,今年房租又涨了,妈,您现在房租还贷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林晚照笑着夹了块煎的杏鲍菇,点头,“大有富余。最早买的那几套,还款都是一个月一千多,现在两居室的房租起码2000。咱们都是电梯房,电梯房方便,好租。” 老三不改银行本色,“妈,您要有富余,买点儿银行理财,国债很稳的。” 林晚照道,“不买那个。我还有车的贷款要还哪,一年好几万。” 老三道,“那也是分月还。妈,您要不要买股票,我有几支不错的股票,推荐给您。” 林晚照,“不买。我买也买茅台。” 大家一听这话就乐了,林晚照偶尔爱喝两口,不喝别的酒,就是茅台。跟经销商都熟了,在家里存了好些。 老三道,“妈,您说的是茅台酒吧。” 林晚照道,“茅台不是也有股票么?我说的是股票。你要买股票,不如买茅台。” 辈子唯二有关经济方面的记忆,除了房子涨到天价,就是茅台股票涨到天价。林晚照会记得茅台股疯涨,是因为后来听说人们办喜事,饭店都会有这种贵的吓死人的酒。 老三道,“茅台股也不错,03年跌过一程子,现在不错。” 听到婆婆这话,老大媳妇唇角当真是狠狠抽动两下,天天喝茅台,手里有的是钱,就那么两套房在儿子名下还不放心哪! 这把年纪,也不知道霸占着那些个产业做什么使! 房子顺利过户,林晚照眉眼间的喜悦显而易见,与大家说话都很和气,财务经理与律师的礼物也都准备好了,一人两瓶茅台,这是提前从家拿出来的。林晚照偶尔爱喝两杯,存了很多。 至于儿子媳妇的心思,林晚照并没有太关心,这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寄放几年,从没说过要给要送,如今要回来,理所当然。 林晚照对两个配合的儿子也很好,一家一箱茅台,老三应酬多些,老大虽然用的少,放家里送人送友都是好的。 林晚照比任何以往都更加理解儿女,通情达理,但以往那些母子间密不可分的感觉也似乎淡淡消散。 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让老大老三觉着,母亲似乎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这种距离不是很远,但足够阻隔彼此。像是生命的脐带被剪断的那一刹那,儿女与母亲终于彻底的,从精神到□□成为独立个体。 从今往后。 儿女只是儿女。 母亲也只是母亲。 这是一种足够让人望而生畏的距离。 第203章 难劝 林晚照把房产的事弄清楚, 再思量如何最后劝一劝老二。 这事委实不易。 谁要现在钱跟哗啦啦下雨似的往家淌,也是不愿意关上这扇大门的。可这件事倘有不好,便不是老二一个人的事, 他自己这些年的积蓄要打水漂不说,他往理财公司介绍的那些理财的人, 人家赔了钱,肯定也会迁怒于他。多少年的交情也就都没了。 林晚照一时没有好法子,那就先将原本给老二的铺了转到孙子刘飞那里。理由也很好想,林晚照直接打电话跟老二说的,“你现在也不用我操心了。飞飞也大了,老二啊, 原本记在你名下的铺面儿, 我寄在你名下的那套,写飞飞名儿下吧。” “妈,您这可真是, 在我名下,跟在飞飞名下有什么区别?”老二哭笑不得。知道老太太疼孙子,他也就刘飞这一个儿子,现在这么折腾,还不全是为儿子! 林晚照猜着他就会这么说, “当然不一样,我就看大孙子顺眼。当初应该直接写飞飞名儿的,你什么时候有空, 把名儿更正过来。” 老二,“妈,我近来有点儿忙,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再忙也不差这点功夫, 还清贷款,拿到房产证,直接带着飞飞到房管局过户就行了。有上一天就办妥了。”林晚照不受这推诿,“先前我大寿时不还说孝顺么?你这言犹在耳,行动就不一致了啊。” 老二无奈,“现在这套铺子有些麻烦,我做了二次抵押。年底金融公司的理财利息更高,等过了年我再取些利息出来,一并把事办妥。” 林晚照听说他把铺子做了二次抵押,心下一叹,暗怪老二做事急迫,劝多少回也不听。可眼下,已经做了二次抵押,林晚照纵是生气也无奈,她便不怒了,意兴阑珊的说,“那就算了。” 老二听出母亲的失望,想母亲也是心疼刘飞,再三保证,“等一过年,我一定把铺子过给飞飞,原本以后也是要给他的。哎,这飞飞啊,没什么冒险精神,我看他不是做大事的材料,还是得多给他置办些房产,以后收租也好。” 听老二啰嗦了一通慈父心,母子俩方挂断电话。林晚照放下手机,忽然想到一句话:良言难劝该死鬼。 就听老二说话这口气,劝他回头是难了。 还说飞飞没冒险精神,他跟飞飞这年纪的时候……嗯,已经做爹了。 林晚照终归还是顾念老二,纵然这东西讨厌,也不想看老二跌这样重的一跤。林晚照自己除了正面劝,让老二提前把铺子转到刘飞名下,也没旁的法子。 想到林爹素来主意多,林晚照特意去商场买了两只林爹喜欢的打火机,还有林爹喜欢的冰淇淋,过去看望林爹,顺带能不能讨个主意。 林爹见着礼物挺高兴,“商场柜台刚给我打过电话,说是新款到了。你这送来,倒省得我去买了。” 指了指另一只,“这只不用,我有了,你去给别人吧。” 林晚照跟赵阿姨打过招呼,她现在颇会做人,既然送东西,就没有只送林爹的理。她对赵阿姨没什么意见,反正林爹这人品,林晚照内心觉着,赵阿姨是有点吃亏的。 所以,在商场给赵阿姨挑了条羊绒围巾。 米白色,细密轻软。 赵阿姨笑着试了试,说喜欢。 林晚照也很高兴,她有事也不瞒着,看林爹心情不错,身体也好,就问起林爹的意见。林爹瞥林晚照一眼,“你的事都办好了?” 林晚照点头,“办好了,我琢磨着,还是让小特帮我代持稳妥。” “倒挺快。”林爹略有意外,颌首,“还成。” “老大老三不是什么出挑的人才,也还行,起码脑子清楚。”这次过户俐落,林晚照对老大老三是满意的,甭说什么原是她出钱买的房,这一家子的事是最难说清的。牵涉到这么多房的事,多的是人反悔耍赖,如今看来,老大老三还是抵挡住诱惑的。 林晚照道,“我现在就发愁老二。您不知道,那个真是掉钱眼儿里去了。” 林爹把玩着林晚照送他的新打火机,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发愁的,刘纯自小就爱耍小聪明贪小便宜。他已经沾了甜头,现在神仙都劝不住的。让他跌个跟头,自有社会教育他。” 林晚照说,“爸,你聪明,脑子快,你有没有办法?” 林爹瞥林晚照,“我又不是神仙。” 林晚照,“你提醒我不挺快的。” 林爹,“我那是尽人事,听天命。你听是你的运道,你不听,我也尽过心了,我内心无愧。” 林晚照想一想,林爹还真是这样的性情,凡事很少说第二遍。 林晚照不一样,要是她觉着对,孩子们不听,她会一遍又一遍的唠叨。 林晚照思考片刻,正色道,“我还是得再跟老二谈一谈。” “谈八百回了,也没见他听,你也不嫌烦?”林爹嫌弃的皱眉,觉着林晚照又要犯傻。 林晚照无奈,“就他干的事,我也没少生气。可怎么说呢,我也不是以前那样疼他,终归是天下父母心,怎么能不多尽一尽心呢。” 林爹对林晚照的教育理念很无语,认为愚钝且无效率,林爹道,“事前提醒他,他不听,跌个跟头,自然长教训。等你下次再提醒他,他就知道慎重思考了。要是再学不会,再跌几跤就是。” “话说多,非但不值钱,也不值一听了。”林爹很随意的指点林晚照一句。 林晚照对林爹的话,从来都是有所择的倾听接受。她说,“小事可以,大事还是多尽心吧。” 林爹并不强求林晚照一定要听从自己,事实上,他从未这样要求过。林爹道,“随你。” 林晚照是吃过晚饭才告辞,她晚饭食欲不过,显然没有因为老二的事坐困愁城。待林晚照走后,赵阿姨感慨,“晚照这片心哪。” “又傻又痴。”林爹唇角一翘,心情愉悦,“好在有些长进。” 赵阿姨也是一笑。 林晚照的生辰在腊月,林特忙着寒假前的考试,林晚照一个人也没急着置办年货。这几年都是四个儿女商量,看她这里都置办哪些,每家一样帮着置办了,就省得林晚照再去买。 因为现在城市供应方便,不似以前总要囤很多东西,年货也相对简单,置办些瓜子糖果,以及待客的水果就差不离了。 菜蔬之类,大年初一超市商场照样营业,还有庙会可以逛。 年夜饭大家也都是定饭店。 便是这样,林晚照这里的东西也不少,儿女们什么牛羊肉、鸡鱼虾之类能保存的肉食,都会提前买下。 林晚照自己也会买些礼物与同学之间走动。 林特也有自己的交际,有些是从家里拿,有些林特自己去买。这孩子算着,年底就能全部还清欠姥姥的钱了。 老二带着刘飞过来给老妈送年货时,林晚照跟老二谈的,先是问老二装潢材料公司的事。老二道,“那边儿也还成,不过这两年干这个的多,我这精力也顾不到。” 林晚照道,“你那是老店了,老客户总比旁人多。干起招牌不容易,你在这店里,你自己做主。那理财公司,你是听别人分派,长久不了的。还是得靠自己。” “妈您不知道,现财公司一个月赚的,可顶我卖半年的装潢材料。”老二眉飞色舞的抖着三重下巴跟亲妈显摆。 刘飞倒好茶,第一杯递给奶奶,第二杯给老爸,第三杯是自己的。 林晚照说,“理财公司那是飘半空的,你卖装潢材料,那是脚踏实地,这怎么一样?知道你不爱听,可我还是得说,理财公司那边儿,你慎重些。差不多就出来吧,这做人,还是得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老二嘴里应着,心下是有些不耐烦的。他想着,妈就是这样,自来胆子小,平生知道的投资也就仅限于买房置地了。 刘飞突然插一句,“现在民间这中私人金融公司很火,不过,出事的也很多。爸,能退还是退出来的好。” “你知道什么呀。”老二对母亲不敢反驳,对儿子可不客气,瞪儿子一眼,“我这把年纪,难道还不如你有见识。别总听风就是雨,火爆说明这是在风口,风口最好赚钱。我告诉你,过这村没这店。你买房一年才能涨多少,一平米涨两百你就觉着赚死了,理财赚的,那才是大钱。哎,我这也全是为着你。要不是为着你,我也不用冒这风险。” 刘飞一哂,“爸,我可先说下。你要为我,你就全退出来。你不退,那你不是为我,你是为了自己的贪心。” 老二瞪眼骂,“放屁。我贪心也是为你,还是想你以后过好日子。开网吧能挣几个钱!过年分红把钱给我,我帮你投进去,包你两年翻番儿!” 林晚照听的心里一紧,好在刘飞直接拒绝了老二。刘飞年轻,年轻人最不逊的就是长辈拿年纪经验压自己。何况,老二当初算计刘爱国的事,刘飞相当心寒,对父亲已经失去信赖。他宁可信小特姐、信芳芳、信奶奶,也不信父亲。 刘飞自幼受林晚照熏陶,林晚照没旁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本分人。人生格言就是: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这中太过老实本分的认知当然不利于冒险发财,但稳稳当当过日子足够。 林晚照看孙子还是可靠的,同老二道,“你少说飞飞,答应我的事别忘了,一过年就把铺子转给飞飞,你现在有的是钱,我不给你了,还是给飞飞。” 老二笑着应下,“知道知道,妈,您这说多少遍了。” 刘飞颇有骨气,“奶奶,我不要。我自己会挣。” 老二对儿子一瞪眼,林晚照拍他胳膊一记,老二立刻不敢瞪了。林晚照跟刘飞说,“那不是你爸的,原是我的。看你爸这心里长草的样儿,这铺子还是在你名下稳当。” 林晚照道,“先前我没想到,我要想到,早让他过给你了。” 老二笑老妈,“可见真是孙子亲。” 林晚照斩钉截铁,“那是!” 中午就吃的老二带来的内蒙的羊肉,林晚照红烧了一锅,这是给刘飞和自己吃的。鉴于老二的体型,林晚照给他炒了俩素菜,不准他动荤腥,直把老二难受的够呛。 这次劝后,林晚照除了年后催老二把铺子过户给刘飞,没有再说理财公司的事提半个字。 只听闻老二媳妇亲妈的寿礼过的无比盛大,据说是在五星级的希尔顿大酒店办的,光收礼金就收了几十万。 林晚照也收到请柬,她跟那婆子素不对付,当然不会去。 老二媳妇纵是不满,也不敢到林晚照跟前嘀咕。 因为林晚照现在也懒得见她。 就这,也没能拦着老二媳妇的炫耀,毕竟,过年儿子媳妇上门儿,林晚照总不能拦着。 知道了(“我妈说,在家吃碗长寿面...) “我妈说, 在家吃碗长寿面就行了,我弟弟坚决不答应。说,正经六十大寿!怎么能在家吃面, 转身就定了希尔顿!光定金就付了十万,你说把我妈气的,可是把我弟骂了一顿,说我弟不过日子。我劝我妈说,您老就看开吧,儿子还不是想孝顺你, 他有这孝心,你就且受用着吧!” 老二媳妇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说着她娘家亲妈的六十大寿,“也不知道我弟弟从哪儿结交的那些朋友,足摆了五十桌,我姑都说, 再没见过这么体面的寿宴!” 老大媳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端起茶壶给婆婆续上茶。老三媳妇笑,“二嫂,那你这做亲闺女的, 可得给婶子上份大礼。” 老二媳妇眉眼间尽是得意,声音高亢像美高音, “那是!我让飞飞去定了个金寿星!足有一斤!我姑我姨都说了,也就亲闺女, 要不哪儿舍得!” 老三媳妇微微一笑, “二嫂,不是我说, 我跟阳阳爸比不上你跟二哥,也没钱打金寿星。可二嫂, 您可得两个妈一碗水端平。咱妈平时多疼你,怎么也没见二嫂给妈打尊金寿星!” 老二媳妇得意过头,此时方觉显摆太过,忽略了婆婆。老二媳妇原也有些故意,三个儿媳妇,林晚照素来偏心,现在还对她不冷不热。此时,老二媳妇也不慌,她现在娘家豪富,早今非昔比,便笑道,“也不知道妈喜欢什么样式的?其实,刘纯给妈置办的三金也是实诚东西。要我说,妈书香门第,也看不上这金啊银的!” 林晚照还能受老二媳妇挤兑,瞟老二媳妇一眼,“你要再聒噪个没完,我就让刘纯就立刻给我去定一个。” 老二媳妇一噎,林晚照转头对刘纯,“也不用金寿星,直接变现,现金吧。” 老二夫妻目瞪口呆。 林晚照问老二,“怎么,不行?” 老二哪儿敢说不行,立刻应下,“行!妈您一句话,我立刻给妈弄来!” 林晚照笑,“我们老年人特别爱攀比,让我低亲家母一头,岂不没面子。飞飞,你姥姥的金寿星多少钱?” 刘飞,“六万八。” 林晚照同老二道,“六万块钱,三天内给我打卡上。过期不候。” 老二陪笑,“都听妈的。” 六万! 老二媳妇心疼的直抽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心下都是一阵快意,想着婆婆现在越发有意思了。 林晚照微微一笑,看时间差不多,对老三夫妻说,“你们这就回吧。你们爸爸就在家等着呢。” 刘爱国今年跟老三夫妻一起过年。 老三夫妻带着阳阳回家,阳阳还不愿意走,奶奶家多热闹啊。 阳阳说,“爸爸,咱们吃完饭再回家吧。”大家被逗的一乐,老三给阳阳穿上小羽绒服,围上围巾,戴上帽子,“明天再过来。爷爷在家等着阳阳呐。阳阳要是不回去,爷爷就要一个人吃饭了,那得多孤单呐。” 阳阳可不好糊弄,很机灵的安排,“爸爸,让妈妈回去,咱俩在奶奶家!” “不行。”把儿子打理好,老三将人往肩上一扛,就把儿子扛走了。 中午是林晚照定的附近饭店,因为刚被罚过款,老二夫妻不敢再臭显摆。这顿饭大家吃的颇尽兴。 老二业务忙,中午吃着饭就电话无数,午饭后就先走了。老二媳妇也跟着一起走了,老大夫妻留下来陪老妈。 朵朵在国外读书,也不能回国。 老大媳妇说起朵朵在国外一个人过年,骄傲中带着几丝落寞,“我说过去一起过年,她功课又忙,说暑假回家。暑假跟春节怎么一样呢,春节是团圆的日子。” 林晚照是知道朵朵转学的事的,她给孩子保着密哪,坚决不说。林晚照便说,“国外跟咱们国内不一样,人家过的是圣诞。圣诞你们又不放假,暑假回来还不一样?谁叫你当初非让朵朵出国,要在国内,跟小特似的,什么节都在一处。” 老大媳妇笑,“妈,我这不是为了让孩子有出息么。这留过学的人,跟没留过学的,那能一样么?” 林晚照问,“有什么不一样?” “不说别处,我们学校,有留学背景的教授就要被学校高看一眼。刘杰副教授总是提不了正,差的不是资历,就是没个留学背景。”老大媳妇道。 林晚照知道老大已经是副教授了,问老大,“是这个缘故?” 老大有些好面子,其实不乐意妻子说这个。不过,他也人到中年,既然妻子提了,老大不想母亲多心,便道,“哪儿啊,现在留学的多了,我们那一代人,留学的也没几个。我现在还年轻,过几年提正是一样的。” 林晚照倒是说,“老大,你要是想留学也没事。朵朵现在也大了,留学的钱已经提前预备了出来。你跟你媳妇也都有正经工作,你要是想留学,能公费当然好。要是没公费,我出钱资助你。” 老大夫妻都听的一愣,林晚照正色道,“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正经上学的事,只要我有钱,我都愿意出。” 自从读了老年大学,林晚照每天坚持读书看报,视野慢慢开阔,越发认定读书是件极好的事。她能力有限,拼尽全力也只能把孩子全都供计到走出农村,孩子们若再想深造,林晚照就没有能力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还算小有产业。 要是孩子们愿意继续上学,她是愿意出学费的。 林晚照认真的说,“读书是正经大事。” 看着母亲严肃面庞下说起读书时的几乎神圣的眼神,老大想到自幼受到的谆谆教诲,一颗心忽地涌起无数暖流。这是一种足以冲破无数不得志时心生幽怨的温暖,哪怕清高如他,是否也在无数夜间升起过,如果父母是何等身份,他现在当如何如何的念头。 母亲无条件的支持令老大自惭形秽,老大认真的说,“妈,我已经这么大了。以后如果要深造,也能自己负担了。妈,您的钱,留着自己花。” 孩子有责任心愿意自己承担也是好事,林晚照不勉强,“行。你要有困难就跟我说,别的不管,读书什么时候都管。” 老大笑着应下,“好。等朵朵读完本科,再让她接着读硕士。” 林晚照是很愿意孩子们多读书的,她当即便道,“只要是正经大学,读到哪儿供到哪儿!” 其实,朵朵在国外也有自己打工挣钱。 不是那种洗盘子洗碗的工作,现在的孩子跟以前不一样,朵朵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邮件上说去做店员之类的工作,反正也能挣一些。 家里给的钱朵朵也都存着,从不乱用。 朵朵说这是太姥爷传授给她的人生经验,独立的唯一方式就是经济独立。 林特跟刘飞在楼上书房说话,林特有点八卦,说刘飞,“你不是说你舅借你家不少钱么。光借不还的。你姥姥过六十,还送那么大金寿星,二舅妈真舍得。六万块钱够付套小房子首付了。” “我妈对我姥姥、对我舅,那是剖心剖肝,什么都舍得。”刘飞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这事儿以后再说。等我回去催催,让我爸先把奶奶的钱打过来。” 刘飞说的是林晚照开给他爹的臭显摆罚单。 林特道,“我看姥姥也就那么一说。” “干嘛那么一说啊。不要白不要,你不知道,我爸这乍然有钱,那叫一个暴发。八百里远的亲戚都过来借钱,来个人吹捧两句我爸就请人下馆子,好像钱多的没处花。”刘飞道,“咱自家人得了还不亏。” 林特非常了解姥姥,“二舅就是打过来,姥姥也是给二舅存着。姥姥可怕二舅出事了。” 刘飞无奈,“芳芳也说,理财这事不可靠。利息这么高,多是骗子。凭谁怎么劝,我爸哪儿听呢。” 有刘飞在家使劲儿,真的是三天以内,老二就把六万块钱打到母亲账上。林晚照收到钱,一个转手就打到刘飞户头,打电话跟刘飞说,“你比你爸懂事,这钱我放着没用,你正是做事业的时候,用在正经地方,只是不许拿去给人理财。咱们做实事。” 老二没得瑟太久,刚吃过正月十五的元宵,林特开了学,林晚照也收拾收拾准备去上新学期的课程。 老二就出事了。 林晚照上了年纪,一般这样的事,儿女们怕她担心,都不跟她说。 因为老二家这事实在大,要债的堵满家门,刘爱国忧愁的吃喝不下,卡里就十来万块钱,就要拿着这钱给老二还债。老三好意劝老爹,二哥的债务还没理清,您老别急着拿钱。还被刘爱国怼了几句,说老三站干岸,没兄弟情。直把老三气的不轻。 老三为人周全,是不想老爸的存款在他这儿出事,不然以后不好跟兄弟姐妹交待。打电话给大哥,直接把老爸的银行卡拿到大哥那里,让大哥拿着。哥儿俩商量后,想着与其让母亲从别的地方知道着急,不如他们先告诉母亲。 不然,二哥还好,二嫂向来不着调,万一闹到妈这儿。 岂不让妈受惊。 这么着,林晚照才知道了。 刘飞(老三放下给大姐的电话,同...) 老三放下给大姐的电话, 同妻子说,“等大姐到了,你再带阳阳出去。” “我知道。”见丈夫起身, 老三媳妇给他拿起外出的大衣,放低些声音,“你跟大哥怎么商量的?” “也得听听妈的意思。”老三对次卧一努嘴,“看好爸,别让爸出门。他去能怎么办,二哥那儿都是要债的, 就是去无非就是跟着着急。” 老三对父亲很是无语,先是拿着那么十来万要去给二哥还债,老三刚把他银行卡没收放到大哥那里,他又要去二哥那里帮忙。连老三这种专业银行人士都还没介入,也不知道刘爱国这小学毕业的老头子能帮什么忙。 老三跟大哥约了一起去老妈那里, 家里不放心,索性把大姐叫来看着老爸。 老三开车先到老大那里,哥儿俩得先有个章程。 老大眉头紧锁,老大媳妇一见小叔子过来, 立刻起身泡茶,忧心忡忡的说, “你大哥刚还跟我念叨呢,也不知道你二哥那里欠了多少?我也奇怪, 老二不是没在那公司么, 他无非就是拿自己的钱去投资,怎么会欠下债?” 老三一向跟大嫂有些不对盘, 根本没认真理她,“这怎么知道。大哥, 你就别开车了,坐我的车,先跟妈透个口风,别惊着妈。” 老大答应着起身。 老三开车,路上才跟大哥说,“我怕大嫂妇道人家没经过事,着急。二哥有替人揽储,这样拿的提成更高。现在出事,当初人家把钱给他,不找他要找谁要?” 老大叹气,“这可真是掉钱眼儿去了。”问老三,“也不知道他欠了多少,要是不多,爸的钱不能动,咱们给他凑凑。” 老三就料到大哥会这么说,大哥清高归清高,待兄弟实诚,老三道,“不是这么回事。得先理清债务关系,然后清算,不是我说,要是咱们几个能给二哥凑起来,他也不至于让债主堵门了。” 老大揉揉眉心,“爸还好吧?” “除了担心,没什么。”老三道,“大伯昨儿把电话打爸那里去了。” “爸能有什么法子?”老大说。 “就这么说呢。爸还觉着跟欠大伯似的,当初大伯月月好几千利息时,也没分爸一分。现在出事了,想起爸了,他又没把钱交爸手里。”老三讽刺。 哥儿俩到林晚照家,林晚照歇星期天,林特没在家。 俩人看老妈精气神不错,才说起老二的事。林晚照很平静,“早就劝他收手,他不肯。出事能有什么法子。” “你们也别担心,各上各的班。”林晚照道,“老二能自己解决,就不会找咱们。要是他自己过来,需要帮忙,再商量对策。” 老大是长兄,“要不要先给他凑点?” 林晚照当即打断老大这主意,上辈子她就糊涂,觉着一母同胞细跟肠子爬出的亲兄弟,再亲近不过。可孩子们成家,跟父母尚且是两家人,何况兄弟。 林晚照认真的说,“你们也都是做爸爸的人了。谁的钱都不是容易来的,老二自己惹的祸,怎么能让你们承担?” “我反正不会出一分钱,忙你可以帮,这是自家人的情分。钱不能出,自己惹祸自己平,这是老二他一个成年男人该担的责任!”林晚照的话掷地有声,“以后你们也是一样!” 老三心中大石落地,他就担心妈一时着急犯了糊涂,拿钱给二哥平事儿。虽然那是妈自己的钱,老三身为法律上排名第一顺位继承人,心里是不愿意的。 看妈这样明事理,老三趁机跟妈说,“妈,要是有亲戚打电话给你,你也不要理,我大伯打电话给我爸了,大伯给了二哥十万,给他投资。” “不是五万么?” “可能是大伯看着利息高,又追加投资了。” 母子三人正说话,林熹光就来了,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问大姐知不知道老二怎么样了。 林晚照奇怪,“你也在老二那儿投资了?”不能吧。老二最讨厌的长辈就是林熹光与林爹。所以,发财也不带这俩人。 林熹光当初听老二发财是很有些意动的,但老二说投资有风险,小姨还是慎重些,之类的话婉拒了。 跟劝大舅小舅时那种“赚了算您的,赔了算我的”的口气大不相同。 林熹光也一向看不上老二,不过听闻老二发财才过来打听一二,看老二拿捏着架子这样说话,根本也就没再打听这投资理财的事。 难不成,这俩人后来还有合作? 林晚照奇异的望向林熹光,林熹光端起一杯茶就灌了下去,心急火燎,“我倒不是在刘纯那儿投资的,是我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的投资公司。公司就在刘纯投资公司的隔壁,也是大品牌大企业!我刚听着风声,说是过了正月十五还没开门!我想跟大姐打听打听,刘纯那儿有消息没?” 林晚照一指老三,“把你二哥的消息告诉你小姨吧。” 林熹光肯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听老三大致说了一回,林熹光抱怨,“我就说这事儿不可靠不可靠,看,出事了吧!” 林晚照不爱听这话,“你怪也是怪你自己,你又没往我这儿投资,跟老大老三也没关系,你这是抱怨谁呢。” 林熹光的情形想来比老二强上许多,林熹光道,“我能抱怨谁,抱怨我自己呗。五万块钱不多,郊区也能付个首付了。我真是鬼迷心窍去投资。”打听着有老二这被债务缠到不能脱身,林熹光这五万块的投资似乎也不是太大的损失了。 林熹光用老二的惨状安慰下自己,就下楼找大哥大嫂说话去了。林晚照沉得住气,老大老三也就沉静下来,中午一起做了几个家常菜,母子三人吃过午饭,老大老三方告辞母亲这里回家。 下电梯时老三就说,“亏得有咱妈,要光咱爸,真是谁家日子也不用过了。” “爸也是担心老二。” “担心有什么用啊。现在事情刚爆出来,二哥肯定要受几天歪缠的,等过些时间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谈债务不迟。”林晚照的生活依旧气定神闲,老二那里当然不好,连带刘飞也受了连累。刘飞能在那郊区县城开网吧,用的就是老二以前的旧人脉。老二有这发财的事,大包大揽的劝了不少人投资。 如今金融公司出事,老二自然首当其冲,刘飞也要受些迁怒。 不过大家都要面子,还没闹出来而已。 林特星期天就是过去网吧,跟刘飞商量这事去了。 刘飞没当缩头鳖,也没说这事是我爸干的,我当初提醒你们了,我有钱都不投,你们自己要投的。 这话根本没提,刘飞年轻,讲义气,做事体面,有时宁可吃亏也不占人便宜。结交下了几个朋友。 刘飞跟小特姐商量,“这事认不认,都得认,不然以后怎么做人呢。他们自己找金融公司投资的不管,先统计一下我爸经手的本金的多少吧。” 林特说,“现在也只能这样,先给大家吃颗定心丸。” 所以,刘飞先回家商量,林特在网吧坐阵。 刘飞没有要推托债务的意思,起码这郊区县城的债主们都稳了心。 刘飞对父母是有极多不满的,但回家看到空荡零落的房间,满地的烟头,父母头顶的白发时,刘飞心里还是难受的很。 客厅长沙发上斜靠着一个,歪坐着三四人,另外还有几人在站着抽烟,抽的满屋烟云燎乱。 刘飞年轻的面容在这烟云中格外肃穆,平时都是跟他爸称兄道弟,亲密的仿佛他亲叔伯一样的人。现在如同无赖子般赖在他家的,也是这些人。 老二夫妻看清来人都从塑料椅中跳了起来,老二媳妇更是迅捷,扑出去抓住儿子胳膊,一双布满血丝的细眼里尽是担心,低声问,“飞飞,你怎么回来了!”打过电话让儿子别回家的! 屋里要债的人也都抬头看了刘飞一眼,刘飞道,“我也是刚知道金融公司出事。爸,光坐着发愁不是法子,该理的债务,得理一理。凡是经爸你手的钱,当初既然接了,该还的咱们得还。以前都是称兄道弟打过交道的,谁的钱来的也不容易。” 刘飞拍拍母亲的手臂,走进客厅,站在父亲身边,对在屋里的几人道,“刘叔、赵伯、于小哥,咱们不是外人。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现在要是还有现钱,不能这么受难。不过,现钱没了,房子铺子还有。你们放心,卖房卖地,只要我家人在,钱一定还!” 刘飞站在客厅中间,“不过,房铺变现都得时间。你们要还信得过我家,不用在这儿守着。要是信不过,守着也没用。我爸也这把年纪,真把他逼的走了绝路。这债务可不是我经的手,到时我可就真是一分没有的!” 有个中年人张嘴就要说话,刘飞抬手打断,“你们先回去,债务也不只是你们几家。后天你们再来,要是不放心,怕我家跑路,雇个人在楼下看着。我家现在得整理债务,不方便旁人进来。” 刘飞既没叙什么旧交情,也没说什么客气话,一字一言都在债务解决上。这几人撕破脸过来逼债,所为也不过是钱。 以前若没交情,不至于把钱给老二投资。 大家脸上就有些讪讪,年轻最长的赵伯站起来,这位鬓边泛白的中年人狠狠吸了口指间两块钱一包的大前门,眉头紧锁,叹口气,“飞飞,你也别怪咱们。你也是在外头讨生活的,知道现在混口饭不容易。赵伯伯现在,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你放心,你爸我是信得过的,你说后天,那就后来,我再过来!” 这几人也知道,刘纯也做多少年生意,既便那些钱都赔了,像刘飞说的,房子铺子还在。听说刘家拆迁,刘纯还分了两套房。只要刘纯肯卖房卖铺,不怕还不上钱。 刘飞把人打发走,随着“咣当”一声关门声,屋里重新恢复静寂。 老二媳妇望着儿子,嘴角颤了颤,不知明着暗着哭了多少次的肿胀眼眶再次慢慢积蓄起泪水,哗的滚落下来。 抱着高高瘦瘦的儿子,老二媳妇放声大哭。 老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不想让妻儿看到,偷偷撇开了脸。 我再想想(父母子三人并没有抱头痛哭...) 父母子三人并没有抱头痛哭, 老二媳妇哭了一阵,哑着嗓子拍儿子的脊背,责怪儿子, “不是发短信给你别回来么?你回来干什么,家里正乱着。” 如果世间还有一种能消弥怨恨、不平、委屈、愤怒的存在,那必然是感情。 刘飞再不满,父母都这样儿了,也说不出抱怨的话。 刘飞看看家里不成个样子,挽了挽袖子, “发愁也没用,还没到绝路的时候。先打扫一下吧。” 直接分派,“妈你去拿扫帚,先把客厅的地扫一扫。爸,咱俩收拾收拾, 乱七八糟的归置一下。” 老二夫妻正是没主意的时候,这时候刘飞一分派,夫妻俩也觉着家里这样不能让儿子呆,都站起身来收拾。 刘飞投了抹布, 把桌椅都擦干净。 老二媳妇扫过一遍,再用拖布拖了两遍, 最后用干布来擦。老二打开窗户,虽然还没出正月, 外头风凉的很, 此时呼的冲向室内,把积沉了多少天的烟火臭气都带出大半。 刘飞从他妈梳妆台拿了瓶香水狠狠喷了几下, 客厅虽不似以往富丽,也称得上整洁。 刘飞看过, 一家人又齐飞协力把厨房卧室都收拾出来,然后到小区菜店买鱼买肉,鲜菜也买不少。 回家一起做。 老二夫妻都是爱吃的,刘飞为讨芳芳喜欢,也学过些简单菜式,做的炸丸子、红烧鸡腿都很不错。 一家人一起动手,红烧肉、红烧鸡腿、红烧鱼、香菇菜心,一道快手紫菜汤,再蒸锅热腾腾的香米饭。 原本老二夫妻哪儿还吃得下饭,但这屋里大扫厨,又买菜做饭,忙起来也就顾不上债务的事儿了。干半天活,也饿了。 刘飞端起碗说,“过日子总有坎坷,只要咱们一家人一条心,总有法子过去。饿着也没用,饿病了还得再花药钱,那才是雪上添霜哪。” 夹块红烧肉,搁父亲碗里,“爸。你更得挺住,你挺不住,可就得落我肩上了。你才四十,且得给我撑几十年。” 老二吸吸鼻子,“好!”夹起红烧肉,大口吃起来! 刘飞早饿了,他正当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欲正好,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在刘飞的带动下,老二夫妻也恢复了平时饭量,一桌子实诚饭,被一家人吃得七七八八,连汤都喝光了。 一家子吃过饭,老二媳妇端了碗去收拾。 刘飞找包茶泡了一壶,父子俩坐沙发说话。 老二问,“你那边儿怎么样了?” “还好。网吧暂时没事。”刘飞说,“债得理一理。” 老二媳妇听着父子俩说话,闻言过来说,“这钱也不是咱们得了,是被那骗子卷跑了。” 刘飞道,“说这个有什么用?当初人家是把钱给我爸的,现在不给我爸要,给谁要?” “咱家是可以不给,赖着,无非就是打架打官司,最后弄成一笔糊涂账,不了了之。”刘飞从来不赞成母亲这种推托的做法,“可以后呢?” 老二媳妇,“以后?以后该怎么着怎么着呗。” 看来妈还真是想赖啊。 刘飞道,“我问过小特姐,有事实的债务关系,即便打到法院,这钱也得还。无非就是法院强制执行,把爸妈你们名下的财产拍卖。” 老二媳妇后悔不迭,跟老二说,“早知道这样,真该听妈的,把铺子转到飞飞名下。年前太忙,我也没顾上。” 老二没接这话,看一眼儿子。 刘飞的相貌与年轻时的老二很像,只是现在老二上年纪发福,看不出来。老二相貌并不比老三逊色多少,少年时也是村儿里有名的俊少年。 刘飞反驳母亲,“这账是可以赖掉,以后呢?咱家可不是外地人,咱们世代在这儿生活。经爸手的钱,有亲戚的有故旧的有朋友的,钱不还,估计人家要两回要不回来也只有认命。但以后呢?以后叫别人怎么想咱家,怎么想我爸?” 老二媳妇嘀咕,“这有怎么想的。也不是故意不还,是真还不上。” 此时,刘飞眉宇间有一抹与林晚照极为相似的东西,刘飞正色道,“先整理出债务来。不管多少钱,现在能还多少是多少。还不上的,以后挣钱继续还。该是咱家的债,一定会还。” 老二震惊的望向儿子,老二媳妇脱口而出,“那得多少!那一辈子都还不清啊!”她急的直转圈儿,圆滚滚的身子一屁股坐在儿子身边,拉着儿子的手说,“不行不行,我跟你爸怎么样都没事,不能拖累你!” 老二欲言又止,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刘飞道,“我要堂堂正正做人!” 不再跟父母废话,“爸,账本拿出来,咱们先理一理。” 老二低声跟儿子道,“飞飞,真不行。这不是一点半点,我跟你妈早算过,得上千万。这怎么还,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刘飞眉心猛然一跳,“这么多!”按刘飞计算,以前他爸做生意,钱都是在货物上,家里流水不会太多,撑死凑个二三十万。就是他爸在揽储,他爸也没认识多少有钱人,又没在金融公司上班,怎么会揽这么多钱? 老二现在也顾不得面子,悔不当初,“怪我一时贪心太过,我揽了钱能多拿回扣,后来名声渐渐出去,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就都进来了。” 上千万! 这是刘飞想都没想过的巨款,他一阵心惊肉跳后又一阵浑身发热,窗外寒风拂过空枝。刘飞大脑一片空白,直待这阵心乱如麻过去,刘飞望着父母亲脸上如同末世的衰败,心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绝对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刘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样一句话,“上千万,也要还!” 老二眼珠子险没掉下来,老二媳妇已经急的在拍打刘飞手臂,“傻东西傻东西!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钱!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钱!咱家三辈子也挣不出来的!” 刘飞狠狠咬着臼齿,握掌成拳,顶着胸头这口气,再次道,“咱得抬起头做人!堂堂正正做人!” 老二从心脏到语气都似浮在半空,他喃喃道,“还是再想想,还是再想想。” 老二除了做赖,已经全无主意。刘飞坚持要看账本,老二只好拿了出来。的确,多少人的钱是放他这里的,老二的账还清楚。 老二媳妇是帮着丈夫管过账的,私人记的账,出入清楚。刘飞一页页认真看过,之后放下账本问,“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 “哪儿还有钱啊?之前有几个要的凶的,都取出来给他们了,也不够。”老二媳妇叹口气,“这几天我琢磨着,能不能先跟你奶奶、大伯、三叔、大姑他们借些周转周转。” 刘飞摇头,“不用开口。先前奶奶他们哪个没劝过你们,你们谁听了?这时候借钱,奶奶那钱是养老的钱,也多在房子上,还得还车贷。大伯、三叔、大姑,谁家都有事。再说,就算全把钱借给咱们,也还不上这一千多万。不能咱家不过,把亲戚也都拖累了。” 老二媳妇也知道现在求人难求,她说,“欠着自家人的,总比欠着外人的强。” “自家人没从你们这里赚半毛钱,凭什么要让你们欠钱。”刘飞思维清楚,“这来要债的,都是外人。难道把难事都推给自家人?亲戚不是这么做的。” 除了跟亲戚借,老二媳妇是半点法子都没了,问刘飞,“那要怎么办?” 刘飞问,“家里房子铺子是怎么情况?” 老二媳妇叹口气,“都抵押给银行了。” 刘飞一皱眉,老二媳妇尴尬辩解,“当时不是想着,理财公司利息比银行的贷款利息高的多么。” 刘飞说,“把资料全都拿出来。” 刘飞这里把该整理的整理出来,打电话给三叔,毕竟三叔是银行方面人士。这事比较大,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老三下班后直接过来。 刘飞的意思,他名下还有两套房,家里的房铺虽然抵押出去,也还有有价值的部分,一起用来还债。 老三半点儿不同情二哥二嫂,就是替刘飞可惜。这孩子多正干啊,挣了钱也不乱花,连车都是开二哥的旧车,自己悄不声的置下两套商品房。 要不是受二哥二嫂的连累,这孩子以后不知道多红火。 就现在刘家的资产与负债相比,也是远远不够的。 但,先还哪家后还哪家依旧是个问题。 债主的情况老二最清楚,大家商量着,店铺房子也不用变现,直接抵给债主最好。 老三的意见,先得想法子保住刘飞的网吧,那是下蛋的金母鸡。网吧现金流充沛,有网吧在,钱还能还的更快些。 老三一直跟着忙到深夜告辞,老二看儿子两眼累的发抠,眼底一片青灰,心疼的说,“飞飞你先休息,我送送你三叔就行。” 老三闻弦歌知雅意,已明白二哥这是有话要私下对他说,便顺势对已起身的侄子说,“是啊,飞飞先休息吧。咱们不是外人,你爸送我就行了。” 兄弟俩一前一后出门,到楼下老二才跟弟弟低语,“我挣下的赔了还罢了,飞飞那些,都是孩子自己挣的,我真是舍不得。” 老三轻声,“我就舍得了?现在能怎么办?二哥你以后还得继续过日子,就是加上飞飞的,也是杯水车薪。”你这岂是连累孩子现在,你怕是把孩子一辈子都连累了! 老二就刘飞这一个儿子,此时当真是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老二抽出根烟点了,“要是从法律上说,我的债务,跟飞飞也没关系。” 兄弟俩站在单元楼外说话,老三也来了一支,“二哥,你这债务不是小数目。a市也不是穷乡僻壤,一旦债主联合上告,你还不上钱,恐怕要坐牢。别到那地步,咱们谁是能往那里头过日子的人。咱在外头,辛苦些,时间长些,也把钱还上。” 天空黑沉若不可测深渊,老二的叹息声低低响起,伴着劣质烟的呛咳,老二声音破碎,“我,我再想想吧。” 信服(公安立案,最后还是得走诉...) 老二经商多年, 经过见过的也多,对老二而言,赖账什么的不算什么。谁还没赖过账呢?他做装潢材料生意, 多少账要不回来,也有多少账没给厂家。 这在商场是司空见惯的事。 所以,老二也不似妻子那样想的从妈那里、兄弟那里借钱。 他原打的主意就是,反正钱不是我卷的,理财公司是骗子,这有什么办法? 他就是打算赖的。 在老二看来, 也只有刘飞这样涉事未深的年轻人会主张还钱! 年轻。 愣头青! 但心底深处,是否也对这样无所畏惧的年轻愣头青有着隐隐的羡慕。 老二是万分舍不得让儿子跟着一起倾家荡产的,他正琢磨着怎么把儿子从债务中摘除出去。他也不是没良心,现在他名下的房子铺子,都拿出来抵债, 能抵多少抵多少,不够的,他也没办法。 要是告,那就去告。 坐牢, 他去坐牢。 他也不连累儿子! 结果,当天就接到丈母娘的电话, 小舅子被警局抓走了! 老二媳妇一听说弟弟出事,也慌了神, 催着丈夫去打听打听。刘飞格外镇定, “妈你别急,我爸现在去, 一会儿去能有什么区别。他也不是警察,就是去也无非就是打听一二。警察抓人也是有理由, 问问姥姥为什么抓的小舅?” 不是旁的原因。 就是理财公司的事,小舅子是理财公司的财务总监,公司骨干,现在老板卷包跑路。小舅子也是满头包,家里堵满债主,原以为最多涉及私人债务,没想到警察就上门抓人了。 刘飞道,“妈你要急,就先坐车过去看看。” 老二媳妇担心娘家担心的狠,此时也顾不上旁的,连忙穿上大衣到娘家去了。 老二胆子有些小,见小舅子被抓,也担心起自身来。 做老赖没事,但真要进局子,老二是害怕的。 老二心有余悸,跟刘飞说,“你小舅不会出大事吧?” 刘飞道,“难说。” 刘飞对舅家感情有限,“现在咱家也顾不上小舅家,爸,还是先说咱家的事吧。” 老二点头,“也是。” 连儿子都要因他蒙受巨大损失,老二哪里还顾得上小舅子。何况,当初要不是小舅子介绍,他也入不了这行。 想到这糟心的小舅子,老二纵知自己这一身债是自己贪心所至,仍是少不得心里怪小舅子扫把星,凡沾了小舅子的事,就没一样好的! 公安立案,便要进入诉讼程序。 老二即是原告也是被告,他现在经济窘迫,刘飞在法律上也没什么熟人,无非就是跟林特打听。 林特把二舅家债务的进度告诉姥姥,林晚照问,“飞飞还好吧?” “还好。现在先走诉讼,二舅说起来也是被骗了。他当初真不该揽储,钱也不是他卷的,可当初他揽了钱,这部分债务就得落到他头上。”林特道。 林晚照没半点惊诧,这事完全是老二能做出来的。其实介绍一个人,也有人头费。但哪儿及得上直接分润来的多,要不是贪心,老二到不了这地步。 林特还真认识不错的律师,帮刘飞引荐。 司法程序细致冗长,司法之外,老二也开始还债。 倒不是老二想还,有些债务,不得不还。 老二一直想保住刘飞的网吧,县城那些经他手的钱就得先还。 利息是不要想了,能把本金还上就不错了。可老二这么一动,债主再次堵门。 而且,知道你儿子开网吧有钱,债主直接上门堵到刘飞网吧去。 刘飞怎么合计,这网吧也做不下去了,跟小特姐商量。 林特当初跟刘飞合伙,一是看刘飞有所准备,二是林特看网吧的确是赚钱生意。 现在刘飞不好经营,林特是大股东。林特课程紧,没空自己打理,商量后干脆转手。 刘飞网吧手续全,转手的消息一传出去,打听的人不少。 刘飞表弟在网吧做网管,大姨就是县里人,想把网吧盘下来。 钱不凑手,跟刘飞商量,能不能缓一缓。刘飞现在的情况,不要说缓一缓,刘飞就是要现金,一分钱不能打折扣。 跟林特商量后,刘飞跟表弟说了说眼下情况,“要是哥现在宽裕,没得说。咱们兄弟,什么多点少点。现在真是等不了,再等下去,网吧黄了,价格就得下跌。我家那账,更没个头了。” 转给了另一个朋友。至于大姨做何想,刘飞完全顾不得了。 刘飞林特分账后,林特问他,“以后怎么打算?” “我接了几个兼职,重装系统,做做网络之类。”刘飞说,“平时还顾得过来。”林特问,“大专的课还在上吗?” 刘飞楞了下,“哪顾得过来?” 林特说,“发愁也没用,债务要解决,学习也别停下。要不是这几年你一直学习,现在哪儿能这么容易找到兼职?” 刘飞点点头,林特说,“芳芳学姐找过你没?” “我俩这事可怎么着?”刘飞拿出颗香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芳芳是准备出国深造的。要是没出事,我还能赶一赶,也能帮点忙。现在家里这样……” 林特建议,“谈一谈,把事情跟芳芳学姐说清楚。” 刘飞点头。 网吧转手的事,老二夫妻也知道。 老二媳妇对林特分走六成份额的事颇有意见,边收拾东西边嘀咕,“可见真是亲的,平时姐姐弟弟、二舅二舅妈叫的亲热,不知道咱家正落难哪,一分钱不少分。” 老二闷不吭气的把箱子打包。 刘飞给父亲搭把手,“这已经对不住小特姐了,要不是咱家这事,网吧生意正好,我们原还想着开个分店哪。” 老二媳妇再哼唧两声,不说话了。 一家子因着还债,现金房屋铺面儿全都抵了出去。 就这,老二身上还有十几桩官司。现在住的房子也住不得了,已经抵给债主。刘飞租了三间市区胡同的平房,一家子搬到租的房子里过日子。 老二家已然如此,债主就是去堵着去守着,也是没有一分钱的。 刘飞跟父母商量着,那么多债务在身,光发愁也没用,得打工还债。老二媳妇问,“这怎么还?” 刘飞道,“债务都清晰,咱们一家子攒钱,攒到一万,就去还一万。慢慢还,总有还完的时候。” 老二媳妇目瞪口呆,心里长草,“那得还到什么时候?” 刘飞说,“不管什么时候,总有还完的一天。” 老二媳妇坐在局促的床头,小声说,“咱家已经倾家荡产,那钱也不是你爸卷跑的?还要怎么着!” 刘飞道,“还的慢,跟不打算还是两码事。爸现在这么多官司,等到开庭的时候,法庭也会考虑到咱家还钱的态度。是,咱家现在是没钱了,但咱家没打算赖着不还。一家子,全都出去打工,债主看到咱家的态度,也会愿意谅解,给爸一个还钱的机会!” “在家什么都不做,反正我没钱,反正不是我把钱卷跑的,反正我就这样了!债主们看完全没有要回钱的可能,就是坚持上告,我不要钱了,我也不让你好过!凭现在的数额,真会把我爸判进去的!”刘飞道,“难道为了不还钱,宁可让我爸坐牢?!” 老二媳妇不说话了。 老二窝在房东的老旧沙发里,一根接一根的吸烟,刘飞起身推开窗户散散烟气,问父亲的意思,“爸,您说呢?” 老二点下头,“嗯。” 老二问,“你奶奶知道咱家这事不?” 老二媳妇嘴快,“哪儿有不知道的。” 刘飞说,“奶奶知道能怎么样呢。”家里不是欠一点半点,即便他这几年挣的全都搭进去,也还有大几百万的饥荒,难道让奶奶拿钱来填? 老二眉头紧锁,继续抽烟。 刘飞给芳芳发短信,俩人约了a大附近茶餐厅。芳芳点了两份煲仔饭,有配的例汤,一份不过十五块。刘飞心情沉重,跟芳芳说了自家近来出的事。芳芳喜欢吃腊味儿煲仔饭,拌匀后先吃两口,再配着喝口汤。中途汤不够,还让餐厅再加了一份。 直待刘飞说完,芳芳问,“现在怎么处理的?” “已经还了约摸两百万,我家的积蓄全都完了,房子、铺子都抵了账,还有我的两套房,网吧也卖了。”刘飞说,“我刚租好房,搬胡同儿住去了。” 芳芳道,“我今年暑假升大四,就开始准备留学的事了。你大专课程读的怎么样了?” “接了几份兼职,不如以前看书的时间多,每晚能看一个小时的书吧。” 芳芳问刘飞,“你约我出来,这是要跟我分手么?” 刘飞说,“我是怕耽误你。我家这些账,也不知哪年哪月能还清。” 芳芳道,“这种账拖几年也就拖成死账了,没那么严重。” 刘飞是个实在人,“我要是以后被债务拖的麻木了,兴许真就不还了。可要还想挺直腰杆做人,就得还。这是我爸闯出的祸事,我是没法子,不能看他愁死,但不能拉着你一起倒霉。” 芳芳吃完最后一片亮晶晶的腊肉,喝掉最后一口汤,望着刘飞年轻俊俏的面庞,说,“这半个月你都没联系我,我就猜到你怕是有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破产了。” “首先,说连累谈不上,咱俩又没结婚领证,你家债务且连累不到我身上。其次,这两年在一起,我过的很开心。现在分手,虽然道义上别人说不出什么,也显着我不大有情义。再说,你要是能把这坎儿过了,我看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刘飞。”芳芳缜密的进行着自己分析。 刘飞失笑,“有几个人能熬过去啊。”虽然在爸妈面前笃定,刘飞也不是非常有信心。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跟别人谈的意思,就是分手,我也得等你缓过这口气,这样也不枉咱们这几年的情分。万一你以后发展好了,我跟你这就是甘苦与共的感情,那就用不着分了。”芳芳做出总结,“现在不是分手的时机,你以后再跟我提吧。我现在不同意。” 刘飞不知道芳芳是故意轻松的说话,还是真的不想跟他分手,但内心终归是好受许多。芳芳道,“不过,我能帮你的也有限。我家的事你也知道,我的学业计划也从未瞒过你,我下学期就得准备申请国外大学了。刘飞,我不会停下脚步。” 刘飞点点头,“接下来我的精力得大半用在挣钱上,学习上我得慢慢来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文化的范畴非常广,并不局限于一纸学历。不过,你要想把债务在年轻时还清,卖力气打工肯定不现实。”芳芳对做生意没什么经验,看一眼刘飞跟前的煲仔饭,“现在这么穷,就别浪费食物了。” 刘飞把有些凉的煲仔饭吃光,这一餐就是芳芳买单。 俩人用过晚饭,还在a大湖边逛了逛,最后刘飞送芳芳回家。现在刘飞的车已经卖了,打出租不符合芳芳的消费方式,俩人坐的公交车。 到芳芳家小区的时候,刘飞只送芳芳到单元楼下。 晚上天冷,芳芳的手插在口袋里,问刘飞,“要不要上去坐坐?” 以往刘飞也是常来的,这次刘飞说,“以后吧。” 芳芳没勉强,“嗯,你觉着压力小的时候,想上来再上来。” 芳芳要上楼,刘飞忽然问她,“当初我买了a大附近,你没去住,是不是觉着,不大安稳?” “那倒不是。”芳芳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帮着打听好大夫,带我妈去看病,这是应当的。要是再住你的房子,住惯了,人就懒惰了。” 老旧单元楼昏花的灯光下,芳芳的面庞从容,眼神沉静,“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憎恨我的家境。后来长大,才慢慢看开。有钱人怕的,无非是没钱。有权人怕的,无非是没权。我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我怕是的,好日子过久,失去对抗生活的勇气。”芳芳在夜风中笑了笑,“我是一人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不会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就享受太多来自你的馈赠。我最信服的,是自己的双手。” 妈(第一四七章刘飞找工作好找...) 第一四七章 刘飞找工作好找, 年轻,有专业技能,而且, 不怕吃苦受累。 难的是老二夫妇,夫妻俩都人到中年,学历有限。老二中专毕业,二十年前绝对是高学历,现在却算不上什么。 而且,多年来俩人都是自己做生意当老板, 哪里给人打过工。 眼下能找什么事情做呢? 体面工作都有学历与技能要求,不大体面的,卖力气的那种,夫妻俩还有些好面子,不大愿意去做。 老二也有自己的阅历, “就是找到一个月三五千的工作,要还清也得下辈子了。按部就班的上班不成,还是得找生意做。” 老二媳妇很赞同丈夫的观点,“我也这么想。” 刘飞问他俩, “现在还能做什么生意?” 老二当初揽储投资,跟他一起亏到底掉的除了亲戚, 多是在生意上积累下来的人脉。 难道还能重回装潢市场? 先不说重新租铺面,另开张要多大花费, 就是这些亏了的人, 老二想重新立足也难。现在老二的情况是再经不起丁点亏损了。 老二被儿子问住,从兜里摸出包烟, 老二媳妇伸手就夺了,把床头柜上放的泡着枸杞的罐头瓶塞给丈夫, “别抽了!这屋子窄的要命!一抽呛死人。”老二媳妇问丈夫,“能不能问问妈,先借咱们间房住住。妈不是好几十套房么,以前咱们有的时候,也没少孝顺她老人家。这现在你走窄巴了,咱们住什么地方都没事,我就心疼飞飞,他什么时候住过胡同儿。” 刘飞说,“我住哪儿都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我舍不得!”老二媳妇心疼儿子,声音也渐渐高了。 老二媳妇有主意,跟刘飞说,“明儿咱们去看看你奶奶,把这难处跟你奶奶说说,你奶奶最疼你,肯定会帮咱们的。” 又说丈夫,“你也别硬挺着了。妈当初是劝过咱们,可谁也没料到就真出事,你也是想多挣几个以后孝顺她老人家。咱们不是白要妈的,咱们跟妈借还不成么?” 老二抱着罐头瓶不说话,刘飞站起来,坚决反对,“我不去。爸、妈,咱家欠这些钱,有哪一分是奶奶欠的?现在让她老人家拿钱,奶奶就爸一个儿子还是就我一个孙子?别说奶奶不只咱们一家儿孙,就是只有咱一家,你们也想想,奶奶六十多的人了,咱们再不成还能卖力气挣钱,我奶奶这年纪,还能挣钱么?现在动奶奶的钱,以后叫奶奶靠什么养老?” 老二媳妇急着说,“我不管你奶奶还是你爸不管?现在不是咱家有难了么,都是一家子,谁家有难大家伙儿帮一把。等以后别人有难了,咱也帮他们。” 刘飞感觉像在听外星话,他不可思议的问母亲,“妈!咱家这事是帮一把就能过关的事么?你要大家伙儿怎么帮?你跟我说说,你要大家伙儿怎么帮?” 老二媳妇似也有些难以启齿,还是强硬的梗着脖子,“不是白跟人要,可咱家要东山再起,总得有资金!还是你觉着,凭你一月三五千、六七千,就能把债还清了!” 刘飞是再爽快再俐落再分明不过的性情,他斩钉截铁,“是要东山再起,但不是你们这种一点计划都没有便打亲戚主意的法子!现在官司正是要紧的时候,那些因我爸亏钱的人,明理的还得心里埋怨,不明事理的直接恨咱家恨的牙痒痒的!现在要东山再起,信不信我爸刚租下铺子,要账的立刻就得堵满门!” “先消停一阵子,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咱家已经倾家荡产,不能把亲戚都拖进泥淖!等真有可干的事,亲戚们不会不帮,但不能屁大一点事就去求人借钱!现在把情分用完了,等真正用钱的时候,那可是一分都借不出来了!” 刘飞把自己的两套房也都给家里抵了债,凭刘飞这几年交往下的朋友,大钱借不出来,借些小钱他还有这面子。 要好的朋友还私下跟他说过,多了没有,万八千总有的。 可刘飞没借。 现在不是借钱的时候。 欠债就是这样,哪怕你倾家荡产,也会有债主堵门的阶段。一旦刘家真的跟亲戚开口要钱,那会直接把债务引到亲戚身上。 管你们刘家谁还,你们肯还钱就好! 我反正把我的钱要回来,下半辈子咱也不来往了! 债主就是这样想! 刘飞清楚的知道,自己家已经垮了,所以这个时候,他就花最少的钱租胡同连厕所都要去公厕的平房。 他平时吃饭穿衣都节俭到最低,一有钱就还债,但他绝不向亲戚开口。 他要等债主冷静下来,彼此都冷静下来,再想做生意的事。 那时候,如果他有好的计划,有可做的事业,再跟亲戚朋友借钱做启动资金。 哪儿能像母亲说的这样,家里落难了,亲戚就该搭把手。 什么叫该? 自家发财的时候,亲戚没沾光。现在自家倒霉了,人家就该帮忙? 亲戚不是这样做的! 刘飞坚决不答应母亲去奶奶家借钱,母子俩拌两句嘴,刘飞回屋休息。 第二天刘飞五点起床做网上接的一些小活儿,九点钟到电脑城做销售,提成工作赚的更多。 老二媳妇收拾过屋子,从衣橱里拿出两件咖色羊绒大衣,租的这窄巴屋子,连个正经挂衣服的衣柜都没有。羊绒大衣叠放都压出褶了,老二媳妇使劲儿抻了抻,找出旧熨斗熨两下子,跟丈夫商量,“飞飞可知道什么,妈又不是外人,妈总归是疼咱们的。还有爸那里,爸不是总给你打电话么,咱们过去看看爸,也让爸放心。” 初春的阳光犹带着三分寒意,早上的雾渐渐散去,胡同小吃店外热腾腾的蒸气被风吹散。老二紧了紧身上大衣,夫妻俩走到路边,等出租车。 老二夫妻是掐着时间过去的,星期二林晚照没课,早饭后收拾收拾家里,煮了壶养生茶端到楼上书房,打开电脑,登陆上网,进入邮箱,发现有朵朵回的邮件。 朵朵在国外,打国际长除很贵,但用邮箱就很方便。 林晚照时常给朵朵写邮件,家里过年过节,星期天聚会,或者林晚照做了什么可口的饭菜,会告诉朵朵是什么做法,这样朵朵想吃就能自己学着做。 为了能解说清楚,林晚照经常给自己的做饭过程拍照,然后传到电脑上,放进邮件中。 也会说一说近来家里的事。老二贪心太过,投资被骗的事,林晚照写在邮件里告诉朵朵知道。 林晚照认为自己生活的空间比较小,朵朵年纪小,一个人在国外,像这些事告诉朵朵,也能让朵朵引以为鉴,做任何事都不能贪心,这样就不会被骗。 朵朵在邮件里安慰了奶奶,让奶奶不要太担心,同时很为小特姐和刘飞惋惜,网吧生意那么好,因着二叔的事,网吧也只能转手。 朵朵给刘飞、林特都发了邮件打听这事,林特的意思,先走司法程序。刘飞也是这个意思,边打工边还钱,同时看看有没有好做的生意。 小一辈的孩子都有各自的联系,林晚照看过朵朵的邮件,心里觉着很欣慰。 老二夫妻到的时候,林晚照正准备午饭。 听到门铃响,过去开门,见夫妻俩过来,林晚照就多从冰箱拿了两样菜。老二媳妇颇有眼力,在林晚照身边擦前蹭后的跟着忙,“妈,我来。” 饭菜好做,老二也上前帮忙,林晚照索性歇了手,“今儿星期二,你们没上班?” 老二媳妇说,“这正找呢,我俩都这把年纪,也不好找事儿。” 林晚照不爱听这话,“好的不好找,差的也找不来?”一胯骨满屁股的债,还有空到她这儿来!要是林晚照,不管什么活儿,先找一个,起码把自己个儿的饭钱挣出来。夫妻俩都正当年,难道就这么闲着? 老二媳妇赔笑,手下俐落的切着肉片,“妈,不是这么说,找准方向再使劲儿,可比闷头傻干强。”林晚照对他俩“找准方向使劲”的事儿没什么兴趣,只是说一句,“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老二媳妇蒸了锅米饭,做了四菜一汤。见婆婆不问她们近况,她就自己诉起苦来,说到租的胡同小平房有多么的窄巴,墙皮一碰就噼哩啪啦往下掉,窗户也不严实,半宿漏风,冷得人盖三床被子都不暖和,第二天早上脚冷的似冰。 凭老二媳妇的经验,婆婆最疼孩子,纵然有些偏心大伯子小叔子,对自己丈夫也是疼爱的。这话一起头,婆婆就得借她套房。不料等她n啵完,婆婆也没反应。 林晚照夹块炖牛肉放老二碗里,看老二如今人也瘦了,像是霜打的瘟鸡,心里虽生气,也免不了劝两句,“人这一辈子短不了遇着些沟沟坎坎,你虽说没大富贵过,可自小也算顺遂。如今遭了大难,好在还年轻,把心放正,好好干,总有起来的那天。” 老二媳妇趁机说,“妈,刘纯跟我商量,想着还是得做生意来钱快。妈,您说呢?” 老二也道,“我干装潢这些年,经验是有的。” 林晚照喝口汤,“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去干就行,不用跟我说。” 老二媳妇叹口气,“原本也不敢麻烦妈。这不因家里的事,是一点现钱都没了。眼下租个铺面儿就行,其他货先从经销商那拿儿,等出货再给他钱也没事。妈,您觉着怎么样?” “原来是跟我借钱啊。”林晚照直接说破夫妻俩的心思,俩人都有些尴尬,不过也没否认。老二媳妇再三保证,“妈,我们借,我们打借条,以后一定还!加倍还给妈!” 老二媳妇拍丈夫胳膊一记,催促丈夫,“你也跟妈做个保证!” 林晚照摆手止住,没有任何委婉,直接道,“不用保证。我不借钱。” 老二夫妻虽然也想过,妈近来不大了说话,想要钱恐怕不易,但也没料到林晚照直接就说不借,纷纷惊愕的望向母亲。 林晚照正色道,“当初我劝过你多少回,让你见好就收,别去发那大财,你也没听过一句。再有,当初家里拆迁,你们每家连房带钱,都是95万。该给你们的,早都给了。现在我手里是有钱,但那是我的钱。老二,你也四十的人了。你要十四上闯祸,妈替你收拾烂摊子,这没得说。你今年四十了,飞飞都成年了,你出事还找妈来要钱,你自己说,这钱妈该不该给你?” 妈下(这些天,老二出事,林晚照...) 这些天, 老二出事,林晚照都知道。从本心来说,哪个做母亲的人愿意孩子出事, 又有哪个母亲会在孩子出事后不想立刻帮孩子渡过难关。 哪怕再对孝子贤孙心寒,林晚照也不会想老二出事。 老二出事前,林晚照就劝过他,劝不动,林晚照就想过一旦老二出事要怎么办? 林晚照先把被儿子侄子代持的房子都落到林特名下,这是为了资产安全。林晚照也没有打算不帮, 但是,怎么个帮法,如果老二真的辛苦还债,遇着难处,一时不凑手, 能帮是要帮的。 但是,自己一点儿不努力,全想从她这里拿钱,那没门! 她的钱, 可以救急,不救赖, 不救穷。 林晚照的问话让老二羞愧,老二有些消瘦的胖脸慢慢胀红, 家里给了他多少, 老二心里是明白的。除了刚拆迁时连房带钱95万,另外父亲在拆迁房下来后, 还给了他150平,两套房子。光这些资产加起来也有150万了, 皆因他贪心太过,投资失误,现在悉数化为泡沫。 之前,妈几次劝他,他心里还觉着母亲上了年纪,胆子小,跟不上时代,没见识。 老二低下脸,默默无言。 老二媳妇抢着说,“妈,当时投资,刘纯也是好心,也是想赚大钱孝敬您哪。” 如果没有读书,对于二儿媳这样的话,林晚照再生气,心里也会自己劝自己:是啊,儿子也是想有本事,也是想孝顺我。 做父母的人,就是这样容易心软,就是这样喜欢听好话。 林晚照认真的说,“你们成家立业这些年,要说孝顺,这些年逢年过节给我买点东西,时不时的过来看看我。也就是我搬到城里,你们来的勤了,以前一年一次,过年的时候回来。你们挣的钱,这些年都是你们自己花,买房置业。赡养费从前年开始,一个月三百块钱,到现在也没涨过。” “你们说的孝顺,就是这个吧。”林晚照心平气和,“你们挣大钱,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当然,也孝顺我了,但你们不是为了孝顺我去冒险,你们是为了自己冒险。别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我头上,自始至终,我说过多少次,见好就收,别折腾的太大。” 见林晚照不好哄,老二媳妇立刻又顺着林晚照的话换了一幅懊悔模样,“是啊,妈,我们想过了,我们特别后悔没听妈的话。妈,现在您儿子正难哪,我们也不是想借太多,就十万,就能把摊子再支起来,妈,您就帮帮我们吧。” “现在支摊子?”林晚照问。 “是啊。我们也在装潢市场这些年,人脉关系都有的,做生意总比打工来钱快些。要是光凭打工,得还哪辈子去?”老二媳妇说出自己的生意理念,顺带再从情分入手,更咽起来,“我们俩好坏不要紧,就是不能拖累飞飞啊。” 说到儿子,老二媳妇是真伤心,“我们俩闹出的事,闹的飞飞现在网吧了没了,每天五点钟起床敲电脑给人家干活儿。九点还得去电脑城卖货,每天晚上十来点才回家。妈您没见那孩子,现在瘦的,都不成个人形了。” 老二媳妇说着就滚下泪来,老二也是眼眶通红,扭过脸抹眼泪。 林晚照道,“我前儿才见过飞飞,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啊?”老二媳妇吃惊的张大嘴巴,他没料到儿子来过婆婆这里,心下又升起一丝期冀,嘴上却是责怪的说,“那孩子也是,跟妈您说这个做什么。我们就怕妈您担心,先前都没敢跟您说。” 林晚照不想跟这夫妻俩歪缠,她说,“现在不是支摊子的时机,这事刚出没多久。你们就是倾家荡产,也有大部分的债务拖在身上。这会儿人家正恨你们恨的牙痒痒,你们就能把摊子支起来,叫债主怎么想?” 见婆婆始终不松口,老二媳妇有些急,“可也得把摊子支起来,做生意赚钱,才有钱还他们哪!” 林晚照冷声道,“要是债主都这么通情达理,飞飞网吧怎么卖的!” “债主不会想这么多,人家大把血汗钱给你们,在你们这儿没了!搁谁谁不着急上火,人要急了眼,他就不想徐徐图之了,他就想挤兑你,你怎么肯还钱他怎么挤兑!什么法子有用怎么挤兑!先熬过去,熬上一两年,你们出去找个活干,不管多苦多累,你们得挣点儿!挣了钱就去还债,让债主也冷静一下!等大家心态都平和了,再说支摊子做生意的事!”林晚照早咨询过律师,眼下老二除了老老实实做出还债,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应对。 林晚照活了几十年,老二家的事固然棘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事态再恶化下去。 林晚照道,“你们一旦去支摊子,债主就会知道,你们是能借出钱来的。谁还会等你做生意赚了钱去还,先叫你去借钱还债,岂不比等你挣钱更快!” 老二媳妇心里想的就是婆婆有大把钱,想让婆婆拿出些钱来替他们承担一部分债务。但因为林晚照近来脾气性格的转变,老二媳妇始终没敢提这话,就是说想借个开铺子的钱。 此时听婆婆这样说,其实,这些话刘飞已经在家说过。老二媳妇娘家弟弟坐了牢,现在爸妈都在大姐家里,娘家妈一天三个电话跟她诉苦,说大姐忒节俭,做饭连菜籽油都舍不得放。 老二媳妇自己也苦得不得了,刘纯发财后,她过了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日子,家里保姆都请了的。现在却是去菜店都只能买最普通的菜,想吃点好的就再三算兜里钱够不够用。 可看看婆婆过的是什么日子。 大平层住着。 手里几十套房子出租着。 这样有钱,却对他家不闻不问。 老二媳妇急切的跟婆婆说,“妈,我们已经见过债主了,都说好了,我们重新做生意,他们也不捣乱。等我们挣了钱,立刻就还的。” 哪儿有这事啊。 老二抬头看媳妇一眼。 林晚照从来不信老二媳妇,而且,她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从老二看向老二媳妇的那一个眼神,林晚照就知道,老二媳妇在说谎。 林晚照心中涌起无数悲哀,她纵是不喜欢老二媳妇,知道这是个说话如跑马一样的婆娘,但林晚照始终也没把老二媳妇当外人。要平时吹个牛露个富妯娌间争强好胜,都没什么。 如今这是说谎骗钱哪。 一家人过到这地步,真是没了滋味。 林晚照反问她一句,“那你怎么知道债主不是故意拿话稳住你们,端看你们还有没有能来钱的地方呢?” 老二媳妇一愣。 林晚照不想再跟她多说,对老二道,“你说的支摊子的事,我觉着不可行。老二,钱就算了。等过一两年事态平息下来,你要是有好的计划,可以过来跟我说,要是我觉着可以,我会借钱给你。这次不行。” 老二“嗯”了一声。 老二媳妇张嘴还欲再说,林晚照冷冷瞥她一眼,“吃饭!” 爸(第一四九章林晚照简洁明了...) 第一四九章 林晚照简洁明了的拒绝借钱, 午饭后,夫妻俩枯坐无趣,也就起身告辞了。 林晚照知道自己必会被私下抱怨, 也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愿。打从跟刘爱国离婚的那一刻起,林晚照就决心要保护自己的财产。 而,什么是自己的财产。 没比此时更让林晚照明白。 自己的财产。 自己能说了算财产。 可以明明白白的拒绝,可以自由自在的使用。 这才是自己的财产。 听到门后不轻不重的“咔哒”关门声,老二媳妇心头的抱怨排山倒海倾泄而出,“妈也太狠心了。她知道什么呢, 她又没做过生意。无非就是看咱们现在穷了,怕使了她的钱还不上,还非要说什么时机不对。那什么时机对?难道像妈说的,先去卖苦力卖两年,债主们也歇了心, 可到那时,装潢市场还能有咱们的立锥之地?” 老二深深叹口气,“你就别叨叨了,妈上了年纪, 把钱看得紧,不想借就不借。”虽然觉着妈的顾虑也是情理之中, 但老二也觉着,妈恐怕是不想借钱, 才想出这样的说辞来堵他的嘴。 “妈不借往哪儿弄钱去?”老二媳妇眼珠一转, “反正来都来了,咱们到大舅家坐坐?” “妈跟大舅楼上楼下, 咱们一过去,大舅妈肯定给妈打电话。” 老二媳妇道, “出都出来了,咱们去看看爸,爸还是好说话的。” 刘爱国岂止好说话,刘爱国见到二儿子就心疼的了不得,看儿子瘦了,一双老手摩挲着儿子的胖脸,眼眶就红了。 怕儿子跟着难过,还别开脸去哭。 老二想来近来境遇,也流下伤感的泪水。 “爸,您别难受,我还好。”老二伸手给父亲擦泪。 刘爱国已是心疼难受的不得,“好什么呀。看这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老二,我给你打电话,你总说没事。这哪儿是没事的样儿啊。” 老二媳妇在一边儿也跟着抹眼泪,“爸,刘纯是怕你着急伤心,才不敢跟你说的。” “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叫我知道,我才更着急。”刘爱国抹去眼泪,看儿子媳妇都瘦了一大圈,问俩人,“现在怎么着呢?中午吃饭没,走,咱们下馆子去!” 老二忙拉住父亲的手,“爸,我们在妈那儿吃过了。” 刘爱国念叨,“你妈怎么样了,她肯定也着急的。” 老二夫妻微微尴尬,老二含含糊糊,“妈还好。” 刘爱国从果盘里掰了香蕉递给老二,让儿子吃水果。再掰一个,递给儿媳妇。老二媳妇内疚接了,说,“出来时想给爸买点水果,到水果店看了一圈,想想明天就十块钱菜钱,水果也买不起。爸,您别嫌弃,我们现在,有点儿难。” 刘爱国听着已是心疼的再次红了眼眶,大声道,“买什么东西!什么都不用买!到你亲爹这儿来,又不是外处!” 刘爱国对儿子一通嘘寒问暖,端看老二夫妻的神色也知道近来过的不好。刘爱国打听一回债务情况,自己也急的不行。 老二怕父亲急出病来,忙说,“我也是叫人坑了,眼下司法介入,警局那边已经立案。要是案子能破,钱还有可能追回来。” 刘爱国问,“你现在怎么着呢?” 老二把想再开店的想法跟父亲说了说,刘爱国不懂经商,但对儿子的一切行为都是支持是。 老二说,“他们许多人当初不懂投资,就把钱交给我,让我给他们去投。现在出事,债务就成了我跟他们之间的了,这钱,于情于理都得还。可光凭着打工,我学历也不高,再说,这些年也没打过工,去找事儿只能卖苦力。钱少不说,真等还清的时候,得几百年以后了。所以,我想着,还是得开店做生意,随便做一个月,也比上班强。” 刘爱国听着是这个理,大力支持,“我瞧着也成。那就去开店,你做那么多年,肯定能赚着钱!” 见父亲这样说,老二也充满信心,只是看父亲一眼,又不说话了。 老二媳妇就想跟公公说说眼下自家难处,结果,刘爱国根本不用老二媳妇提,自己就关怀备致的问儿子,“是不是开店的钱不凑手?” 老二一五一十的跟父亲说自己现在境况,“飞飞一天打好几份工。我这里的钱、房子、铺子,都抵债了,连飞飞自己买的房也抵了进去。我跟媳妇说了,一天十块钱菜钱,别超过这个数。” 刘爱国问,“你开店得多少钱?” 老二说,“也不会很大,租个铺面儿,样品什么的我找以前的合作的公司厂家拿,有生意我去厂家订,赚的是个中间费。就是样品得用些押金,我算着,怎么十来万也够了。” 刘爱国立刻道,“我这里还有十来万,你先拿去使。” 老二夫妇俱是神色一松,等刘爱国去拿银行卡时才想起来,银行卡叫三儿子收走,放大儿子那儿去了。 刘爱国说,“你三弟怕我乱用,搁你大哥那儿了。等我跟你大哥要过来。” 老二说,“爸,我不白要您的钱。这是您的私房零花钱,我借您的,我给您打欠条。等以后儿子缓过来,我加倍还您。” 刘爱国拍拍老二的肩,“咱亲爷儿俩,说这客套话做什么。你做过了,爸就高兴。” 破产以来,老二第一次听到这样暖心的话,心下不由一酸。想着,原本觉着父亲更倚重大哥,更偏爱三弟,母亲跟自己比父亲要好。如今看来,还是父亲最疼他。 老二陪着父亲说了很久的话,刘爱国原本下午打电话给老大要银行卡。银行卡是在老大这里,老大问父亲有什么用处,刘爱国也不瞒着长子,说了老二想租铺子继续做生意的事。老大一样没有经商经验,但父亲的银行卡虽然在他这里,也不能他直接不跟弟妹商量就给父亲。父亲就这一笔私房,花完可就没了。 老大随口想个说辞,“爸,我今儿一下午的课,晚上还有选修课要过去,等明儿吧。明儿我给您送过去。” 刘爱国想,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便说一句,“行。什么时候都行,你有空给我送过来。我先让老二去看铺面儿。” 父子俩说几句话挂断电话,老二夫妻一直呆到老三夫妻下班回家。 老三见二哥二嫂过来,虽然心里不大欢迎破产人士,面儿上也不显出来,老三媳妇出去买些菜,在家做的晚饭。 老二提起想重新开铺子的事,老三已经接到大哥的电话,对父亲要把钱给二哥开店的事,他不赞成也不反对,“能做起来当然好,就是二哥你可千万小心,锦上添花人人愿意,雪中别说送炭,不雪上添霜的就是好人了。” 老二道,“没事,我也在装潢市场这些年,有经验。” 老三便不再多提,劝二哥多吃菜,对于父亲要拿私房钱给二哥开店的事,老三心里当然不赞成,却也没反对。 老三说,“爸自己的钱,自己做主。”却没有一句问二哥钱凑不凑手的话,显然是不打算借钱给老二的。 晚饭后,老二夫妻告辞回家。 在楼下等车时,老二媳妇就说,“你看老三,生怕咱们起不来,一句问你钱够不够的话都没有,显然是怕你跟他开口。” 夜风中,老二的胖脸在路灯下雄心万丈,“就是不用他,我也起得来!” 老三对父亲的决定嗤之以鼻,觉着二哥刚出事就重新开店,这事儿挺悬。老三媳妇悄悄说,“爸要全把钱给二哥啊?” “给就给呗。反正也就十来万。” 老三媳妇在妆台前搽晚霜,“我是说,爸可就那么点儿私房了。”老三洗过澡,敷个面膜,懒懒的靠在床上,“还不只这私房,走着瞧吧,以后咱们给爸的生活费,也全得贴补了二哥。” 老三拿起手机,“我给妈打个电话。” 林晚照的态度很明确,“老二也到我这儿来了,说要开店的事。我考虑再三,现在时机不到。没借。” 老三眼中眯起一丝笑,“我也觉着二哥有些操之过急了。妈,您觉着什么时候是帮二哥的时机?”妈现在说话怪有意思的,老三与老二也是亲兄弟,纵然一直觉着二哥愚蠢,老三也是盼着二哥翻身的。 林晚照道,“首先,他得明白,他是顶家立户的男人,这祸是他自己闯的,他得自己担着。父母、兄弟、姐妹,都没义务替他承担。他不用觉着自己现在艰难、可怜,这是他应得的。其次,他得踏下心来挣钱。挣钱没容易的,要是容易,个个都是大富翁了。什么时候,他踏实了,稳重了,愿意脚踏实地的挣钱,有可行的计划,我就愿意资助他。” 老三真觉着母亲现在于世情世理越发明白,心下很佩服母亲的清明,郑重的说,“妈,要是你觉着二哥可以帮了,你跟我说一声,二哥也是我亲哥,多了没有,我也愿意尽一份力。” “好啊。”林晚照笑着答应。 老三又跟母亲说了父亲要将私房钱给二哥开店的事,林晚照道,“你爸那个人,又善又愚,这事儿你们谁都拦不住。好在钱也不多,随他去吧。” 老三道,“也只能如此了。” 老大在把银行卡还给父亲前也征询了母亲的意见,同时知会了刘爱女一声,才亲自将银行卡送到父亲手上。 父亲自己的钱,随父亲处置吧。 爸下(刘爱国在资助老二开店后,...) 第一三六章 嘟嘟―― 听筒中机械的盲音提醒着刘亲家母什么, 老二媳妇望着亲妈僵硬的侧脸,手半遮唇,作贼似的小声问, “妈,我婆婆答应没?” 这一声唤回刘亲家母的神智,这位在家族峥嵘大半世,以精明算计闻名的女士缓缓转过脸,不可置信道,“你婆婆挂我电话。” “我婆婆到底怎么说的?”老二媳妇追问。 刘亲家母怒气上涌, 脸色沉下来,怒道,“那刁婆子竟然说不想跟我说话!”然后把林晚照臭骂半小时。 老二媳妇也被亲妈的怒火吓一跳,还是刘亲家公在外听不下去,进屋说, “你骂骂咧咧说什么哪,当着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亲家母,那怎么说也是大闺女的长辈。” “什么长辈!要是长辈, 能挂我电话!这分明没将我放眼里!”刘亲家母气的不行,骂自家老头子, “以前就仗着家里出大学生,神人瞧不起!咱们闺女结婚, 我给要500块钱的彩礼都要不出来!现在又这样欺负咱闺女, 不把咱刘家放眼里,我跟她没完!” 刘亲家公问她, “你能怎么着?”不待妻子说话,刘亲家公就道, “闺女女婿结婚好几十年,飞飞都要说对象了,你不让闺女回去?还是到亲家母那里撒泼打滚?你犯得着么。人家就是不乐意跟你来往,你非弄成仇人还是怎地?” 这话直接把刘亲家母给问住了。 的确,这不是以前都住村儿里时候了,也不是闺女刚跟女婿结婚时候了。 刘亲家母气道,“我给我女婿打电话,我就不信我女婿没句公道话!”转头拉拢老二去了,内心还暗搓搓的准备离间老二跟林晚照的母子情,到时让林晚照自己儿子去说她,好叫林晚照生气! 老二能怎么着,他倒觉着岳母是好人,还代母亲跟岳母道歉说好话安抚。回头也不敢打电话说亲娘啊,亲娘本就对他有意见,好几回过去都没见着。他要再替岳母说话批评亲娘,亲娘估计得跟他断绝关系。 老二很不傻,所以,安抚过岳母后,他是屁都没敢在林晚照跟前放一个。 老二把儿子找回来,让儿子带着礼物去奶奶家,看看亲妈怎么样?刘飞说,“我前儿刚去过,奶奶不是爱吃桑椹么。我二姨家有棵大桑树,结了不少桑椹,都是自然熟的。我给姥姥拿去了些。大舅爷也喜欢吃,我还给小舅爷带了些。小舅爷说现在见得少了,以前常吃。” 见儿子这么机伶会办事,老二欣慰,问儿子,“你奶奶还生气不?” 刘飞说,“跟我不生气,奶奶还红烧大鲤鱼给我吃哪。大舅爷钓的野生鱼,那一条得有三斤,爸您不知道那滋味儿,鱼皮炸的稍微有些焦,往锅里炖的入味儿后,再浇上浓浓芡汁。比在饭店吃的都好吃,爸您不知道,我奶奶现在手艺更好了,每天在网上看食谱。有什么新鲜菜,就叫我过去吃。” 老二自幼贪嘴,听儿子形容那鱼,已经馋得暗吞口水,听儿子这话就说,“你也别成天只顾自己吃,你倒是替你老子说两句好话。你妈得罪你奶奶,我总没得罪你奶奶吧。” 刘飞早非以前好糊弄的性子,拿个苹果,咔嚓咬一口,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自己父亲,“爸,你这么想,就太小瞧我奶奶了。我奶奶早说了,我妈去她那儿砸门,就是你跟背后指使的。要是我奶奶不计较,你就这么过了。要是我奶奶计较,你就说都是我妈的过。我奶奶早看透了,说你最奸。” “那不是砸门,你妈就是敲门声音比较大。”老二辩解一句。 刘飞拿着苹果起身,“不是砸门,等以后我娶媳妇,我就派她过来。你们要不开门,就咣咣咣踹好几脚。到时我也说,不是砸门,那就敲门声比较大。” 刘飞说着还笑两声,咬着苹果走了。留下老二,险没叫儿子这叫噎死。 老二还托大哥大姐三弟为他说话,虽然挨了兄姐的抱怨,现在刘凤女自顾不暇,老大老三是真为老二说了情的,大致意思是,妈您大人有大量,甭跟他一般见识。 林晚照早把这事抛脑后去了,犯不上跟这些人生气。林晚照道,“让他近期别打扰我,以后再说。不许他跟他媳妇再过来麻烦。” 老二得了老妈这话,倒也乖觉,不让媳妇再去了。他就常买些时令水果,送到大舅家去。大舅妈的老爹在大舅家住,老二就多带一份儿,给方老爷子。 方家这事进行的很顺利,起初方老爷子是放了狠话,要告长子那不孝子的。可真找律师时,这老爷子又反悔,犹犹豫豫的,总是嘀咕,“老子跟你子打官司,打个什么劲儿哟。忒丢人了。叫老街坊知道,得怎么笑话老方家哪。” 便有了退意。 直把方红气的不轻。 林晚照有时下去,看方老爷子这态度,心说,还真应了我爸那话。这老爷子是糊涂,你这趁这机会把事情料理妥当,下半辈子怎么过呢。 不过,林晚照也理解方老爷子的糊涂心思,上辈子她也这样,孝子贤孙到底是个什么样,难道她不晓得么?可面对大哥小弟,她从不说孝子贤孙一句不是。 宁可自己憋屈死,也不能说孩子的不是。 不然,叫孩子如何做人呢? 就是这种蠢心思。 很多父母都是这种蠢心思。 所以,林晚照看方老爷子,真是可怜又可悲。 林晚照心很善,她不好跟大嫂说,就跟大哥说的,“这要不打官司,这老爷子可算怎么着呢。” 钱也分了,房也给了。 林晨阳道,“岳父又不只一个儿子,现在老人家是旧思想执拗住了,劝劝就好了。” 方红是给老爹气的着急上火,林晨阳劝方红,“想个法子就行,不用急。” “你看我爸那样儿,真气死个人。打官司的是他,反悔的也是他。” 林晨阳给方红的建议,首先,老爷子这房,即便要回来,咱也不要。谁赡养老人,这房归谁。另外,最好是每家每月给老爷子些赡养费,不用多,一家两百,一月也有一千六。 这赡养费,谁跟老爷子一起住就归谁,用在老爷子吃穿用度上。 方红始终对父亲偏心的事难以释怀,郁郁,“合着咱们是学雷锋做好事。”啥都得不着。 林晨阳说,“这不为了岳父晚年么。老人家也八十五了,说句不好听的,还能活多少年?安安稳稳的过去,就算了。” 方红是长女,她先跟妹妹们商量,做通妹妹们的工作,然后摆出高姿态张罗这事,三个弟弟,谁都抢着赡养老父。方红说,“现在别急,先得说服爸打官司把房子要回来,不然爸这晚年没的过。” 如此,三个儿子轮番上阵,带着好果子点心来看望老父,闺女们也都过来劝说,替老爷子回忆回忆大哥大嫂的不孝。方老爷子想到长子长媳的可恶,翻脸不认人,心里亦是有怨的。 方红再劝他,你不把房子要回来,以后养老怎么办? 就是儿子们孝顺,你把房子给老大,旁的儿媳妇们能不能心服?您跟儿子一起住,还不是得儿媳妇烧菜做饭的照顾您么。 这样劝着,方老爷子才下定决心打官司。 打官司找律师,都是方红张罗的。 到法庭调解时,方家老大才怕了,自抽耳光跟老父道歉赔不是。旁的兄弟就不能让他这苦情计奏效,待方老爷子把房子要回来,法院责令方家老大一家择期搬出老爷子家。另外还判了每个子女每月两百块赡养费,用于赡养方老爷子。 接下来,方家又为谁赡养父亲,两百块赡养费是不是过高的事,颇有几番争论。 还有方家老大拒不腾房,方红是真恨上大哥,用方红的话说,“简直不是人,我爸这些年的养老金,攒的钱,大部分都给他一家子花了。刚把房给他们,就虐待我爸。是人能做出的事么?” 方红人面儿颇广,自己找的关系,法院强制执行,直接把方家老大一家子的东西给腾空了。 为此,兄妹俩险干一仗。 方老爷子最终指定三子为主要赡养人,其他二儿子四儿子就颇有不服,又说一个月两百块赡养费高了,老爷子一个月哪儿吃得了一千多。 把方红气的不轻,方红指着二弟四弟大骂,“爸就不能略宽裕些?!除了吃饭,就不能让爸再吃两口水果,买二斤稻香村的点心?!嫌多你们就别给!爸今年八十五,还能再活几年!你们可别给这钱,再亏了你们,叫老三占了便宜!合着咱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竟是他妈外头分斤拨两的外人!” 方红做为长姐还是颇有威严的,她平时就很照顾弟妹,她这一发怒,全都不说话了。方红怒道,“我也不满!我平时也没少孝顺咱爸,他分给我个啥!说我日子好,屁都没给一个!每回伺候他,我也窝一肚子火,想说你瞧瞧你看好的老大是个什么东西!可看爸过的那样儿,能不管么?他还能活一百还是怎么着?再糊涂,再不好,也有好的时候!等到时爸两眼一闭,想伺候也伺候不了了!做父子做父女做兄弟姐妹,也就这辈子!现在我也快上七十的人了,老八最小也五十了!” “谁家也是一家子的儿孙,老二你家小孙子小孙女,一个三岁一个两岁,都得你们夫妻帮忙看,你俩能腾出手伺候爸?老四你媳妇身体不结实,隔三差五的就要住院,你照顾她还照顾不过来,你俩谁能照顾爸?我们做闺女的愿意照顾,爸不是想跟儿子过么。老三夫妻俩都退休了,不用看小孩子,现在跟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挤一套房,多窄巴。爸是照顾他们了,可只要爸能安安稳稳的再享几年福,爸那破房子值多少钱,撑死二十万。你同胞的兄弟,值不值这二十万!” 方红气的不轻,方三弟听大姐把话说开,心里酸涩感动,站起来说,“我们照顾爸,我俩都有退休金,爸也有退休金,那每月200块,不用给,我们夫妻一定照顾好爸。” 方红道,“谁要觉着家里紧巴,谁就不给或者少给,都行。谁要觉着不那么紧,一个月拿出两百,一年拿出两千四,是咱们不在身边,让三弟妹多尽心。让爸知道,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他。” 这回方老爷子没再写赠予协议,而是先去医院开个行为正常的证明,请律师过来立的遗嘱。 甭管大家心里是不是真正心服,起码方老爷子有了安置。把老父安置好,临走时,方老爷子拉过长女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阿红,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方红翻个白眼,“谢谢您的好人卡。” 掌掴上(六月瓜熟。林晚照已经接俩...) 六月瓜熟。 林晚照已经接俩电话让她别买瓜, 给她送来。 仙儿跟陈桃花儿、翠丹妈一起来的,一人一辆车,陈桃花儿、翠丹妈先到, 俩人拜托小区保安帮着把西瓜抬上去,带的太多,一人后备箱一筐。 等到了上头,送保安小伙子俩西瓜,大热天,拿去吃。店里西瓜卖的贵, 这是自家地里种的。 林晚照请俩人进来,她提前准备好了凉茶,俩人都不用招呼,翠丹妈自己倒两杯。林晚照问,“怎么这么多?” 陈桃花儿笑, “我哥,这一拆迁,地也没了,就特别想地, 租了好几亩,种了一亩瓜。他也不卖, 就是各家分分。二嫂你家亲戚多,多给你带些, 给晨阳哥他们分分。” 林晚照说, “仙儿不是说一起过来么。” “她先得送中意到二哥那儿去。”说到仙儿,陈桃花儿也是脸上带笑, “这个中意也是,嚷嚷着考驾照, 跟仙儿一起报的名,仙儿现在车都开上了,他连科目一都没过哪。” 翠丹妈喝半杯凉茶,“仙儿婶子现在可不得了,现在把边儿的铺子也盘下来了。” 林晚照笑,“这还真没听仙儿说。” “不光生意红火,仙儿做事厚道。”陈桃花儿说,“麻将馆里都是兼卖饮料茶水的,她不是,她哪天也得烧好些开水,要是有舍不得买矿泉水的,凉白开也免费喝。还兼着卖些盒饭炒饼,那些个打麻将的,一天一天的在她店里,可不生意好么。” 林晚照是真心为仙儿高兴,“那可真好。” 陈桃花儿唇角一翘,“仙儿现在是真起来了。她那俩儿媳妇,不知道谁跟谁学的,打仙儿从城里一回去,就见天儿哭穷,说家里日子如何如何紧巴。我看仙儿没理她们,买好麻将桌,又跑工商税务的办手续,把麻将馆就开起来了。先是她跟中意在麻将馆里支应,后来生意忙,就把春杏儿叫来一起忙活。别看麻将馆不大,收入真不差。听说她那儿媳妇也想去帮忙,仙儿没答应。” 翠丹妈也说,“春杏多实诚啊,平时麻将馆的事,还有仙儿婶子家里的事,都能帮着照应。志伟媳妇、志建媳妇,这俩就成天盯着麻将馆的收入,哪儿是认真想帮忙的?仙儿婶子不要她们才明智。” 陈桃花儿说,“以前成天阴阳怪气的,现在仙儿收入高了,有钱了,我看她俩媳妇一个给买衣服一个给买鞋的,开始想法子巴结她哪。” 大家正说话,仙儿就到了。 仙儿给带了筐葡萄,林晚照跟她一起搬厨房。紫圆的葡萄还带着白霜,一嘟噜一嘟噜的用白色泡沫棉套着。林晚照说,“真新鲜。这谁家种的?” “不是谁家种的,我今年不知走了什么运道,没人理的时候没人理,现在抢着给我送东西。”仙儿直接拿出两串来洗,“不要白不要,这也都是我钱买的。我家里留了一筐,给桃花儿、翠丹妈都送了些,她们都说这葡萄甜。晚照姐,给你也带些来尝尝。” 大家坐沙发上边吃水果边说话,仙儿染了黑黑的头发,人还是以前模样,不过神色不可同日而语。 眼神柔亮,唇角带笑。 陈桃花儿说,“把中意送过去,我二哥在家不?”二哥,这问的是刘爱国。 仙儿看向林晚照,“晚照姐,爱国哥捡水瓶子里,你知道不?”仙儿送中意过去,还没到刘凤女住的小区,就见刘爱国拎着个破口袋在翻垃圾筒,找塑料瓶子卖。 陈桃花儿还不知道这事,吓一跳,“有这事儿?” 翠丹妈也很吃惊。 林晚照老神在在,“这有什么奇怪的,把凤女跟她女婿愁的不行。那老狗也不嫌给孩子丢人,还捡哪。” 陈桃花儿直皱眉,“二哥捡那干什么呀?” “卖钱,给老二还债。”林晚照冷笑,“开眼界吧。老大在大学当教授,老三也升副处了,凤女没发财,日子也过得不错。他就见天捡破烂,每月卖个三五百的补贴老二,觉着自己伟大的不得了。” 翠丹妈都说,“二叔这是干什么呀,叫杰子哥他们的而子往哪儿搁。这要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没人管哪。” 陈桃花儿倒是唏嘘,“二哥这片心哪。哎,他就是都给刘纯,也抵不了什么大用。” “谁说不是?”林晚照对刘爱国的行为是很嗤之以鼻的,“合着他就一个儿子,也不考虑别人的难处,这在外工作,孩子们都是当打之年,好赖的谁不要而子。” 陈桃花儿打听,“二嫂,刘纯的事怎么样了?” “眼下警局已经介入了,不过追逃没这么容易,且得要功夫。刘纯的房、铺子、公司,全都折进去了。还有飞飞攒的钱,两套房,也都为他爸还债了。”林晚照道,“自己欠的债,自己还呗。” 陈桃花儿还得庆幸,当时刘纯的确大把钱挣着,亲戚们没有不羡慕的,连最抠儿的大伯子刘爱党也拿出老本儿给刘纯代为投资。 当时,陈桃花儿也是心动的。 不过,陈桃花儿先打电话给林晚照。林晚照直接说她自己的钱一分都没线刘纯投资,劝陈桃花儿有钱不如去买房。 后来陈桃花儿把能买房的都买了房,剩下的不多,干脆买了些国债。虽然房子涨幅不大,但也没亏,国债更是稳的不得了。 翠丹妈也是一样。 仙儿当时在做生意,手里的确有活钱,不过钱都在仙儿手里,仙儿也是跟着晚照姐走的,所以钱都没有给刘纯投资。 现在避免被坑。 所以,三人心里都是感激林晚照的。 仙儿是经过苦日子的,仙儿说,“这也不用急,看着多,静下心,好好工作,以后能还清。” 陈桃花儿说,“我想想就替刘纯发愁,好几百万哪。” 翠丹妈说,“眼下先静静,反正一时也还不清,也别急。我看刘飞那孩子有出息,只要孩子能干,几百万也好还。” 林晚照现在很厌恶把原因自己的责任转嫁到别人身上,祸都是刘纯惹的,怎么能让刘飞来担? 林晚照说,“我现在就后悔当初没拦着飞飞,把飞飞的积蓄也都赔了进去。刘纯自己惹的事,刘爱国愿意捡破烂捡去,飞飞原本也没义务替他背债。” 对刘纯,林晚照没有半点同情,她主要心疼孙子。 这种心疼引发了林晚照对责任的新一轮思考,“有时咱们一说做事业、奋斗就是为了孩子,可想想,真是为了孩子么?不说别人,仙儿,你现在是为了谁?” 仙儿咬口西瓜,“我为谁?我谁都不为,我为我自己个儿。” 仙儿感慨,“我这辈子,真是活到现在才活出点滋味儿。”她半点不避讳以前的狼狈,“桃花儿,翠丹妈,你们也知道我以前多窝囊。不只窝囊,还胆小,总是想着都这把年纪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老了,干不动了,以后怕还是要落在人家手里,看人家脸色吃饭。” “有这想头儿,就总怕得罪人家,惹人家不高兴。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生怕哪里招人家不痛快。”仙儿道,“可心里瞧着你们,瞧着晚照姐过的风风火火的,又有说不出的羡慕。后来,我家的事你们也知道,真是挤兑的你过不了这个日子。我当时想着,拼着以后没人管我自己饿死,我也不受那挤兑受那气了。” “我不指望了。” “连儿子也不指望,就更别提老头子了。出来挣了一年钱,心里真踏实。不瞒你们,我要知道当保姆这么好,我早出来当保姆了。”仙儿笑,“哪儿都是干活,给自家干活,没人说你好儿,都觉着理所当然。给外人干活,人家待我客客气气的,还每月给我工资。等我自己开个店,麻将馆赚不了大钱,但我自己花足够了。自己有钱,我也跟你们学的,考个驾照。新车舍不得,我买个二手的,照样开。” “染头发,我想染就染,想剪就剪,不用人带我去,我自己去,自己付钱。买衣服,喜欢什么样式买什么样式,自己挣钱自己付,不用看谁脸色,也不用对谁感激涕零。” 仙儿笑的踏实,“吃饭我也不省着了,想吃鱼吃鱼,想吃肉吃肉。咱说实在话,这辈子所有日子加起来,都没现在有滋味儿。” “我不为别人了,我为我自己个儿。” 仙儿因为性格软弱,陈桃花儿是栗子沟村儿的第一夫人,平时其实有些看不上仙儿。可听仙儿现在说话,陈桃花儿也替她高兴,说她,“你早该这么想了。” 林晚照道,“何尝不是一个道理。你们说刘纯,他挣了钱,出门前呼后拥、人人奉承,人家也没奉承到旁人那儿去,那些好话,都是刘纯自己听的。他有钱,吃大饭店买好衣裳,也是他自己吃穿自己享受。刘纯想挣大钱发大财,他是为了孝顺我,还是为了给飞飞攒下家业?” “都不是,他主要是为他自己。” 当然刘纯想发财的初衷是好的,但事是他做下的,发财的好处是他享受的,如今失利的后果也应该由他主要承担。 如今因着刘纯,闹的是阖家不安。 林晚照在家招待朋友时,刘飞利用中午时间开车回了趟家。 星期天,刘纯正在家睡觉。 “纯哥,就拜托你了。” “唉哟,纯哥,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纯哥……” 近来,老二时常在梦中惊醒。 每当此时,总要怔一怔神,头顶吊扇吱吱呀呀,屋内闷热的气息涌下来,老二才能回神。 哦,原来是梦。 每当此时,他就会心里一阵烦躁,再无睡意,翻身下床。 老二不是没见过生意失败的人,以往也曾在心底深处暗暗唾弃过那些人的一蹶不振。如今轮到自己,才明白莫说东山再起,就是重新生活都非易事。 生活中、工作时,时不时在你耳边响起的,“哟,这可不是您做老板的时候了。”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目光、眼神,你都会觉着是不是另有深意。 这个时候,哪怕早有心理建设,却也会不由自主想的更多。 自刘飞搬走后,老二一直没去找刘飞。 他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连累了儿子,儿子要走,是好事。过自己的日子,也不用再受家里拖累。 他是愿意儿子离开的。 老二没想到刘飞还回来,老二媳妇问,“怎么回来了?” 刘飞没说话。 许久不见,这孩子瘦了,老二就想问问儿子现在都做什么工作,刘飞站在门口,朝外一呶嘴儿,“爸,上车。” “什么事啊。”学校休星期,老二平时工作也是双休。 “过来就知道了。”刘飞一握父亲的手,带着父亲往外走。感觉到父亲掌中的薄茧,刘飞而无表情。 老二媳妇追后头问一句,“干什么去啊?” 刘飞说,“一会儿就回来。” 刘飞车开的很稳,是老二熟悉的路线,老二看着车外,“你大姑给你打电话了?”是去大姐家的路。 “一会儿就到了。” 远远看到一个拖着编织袋的干瘦身影,刘飞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看向父亲。老二没明白,“怎么了?” 刘飞轻轻叹口气,指指前而那人,“爷爷。” 老二,“啊?” 刘飞眉宇间有种冰冷的淡淡,指着刘爱国的背影,“已经半个月了,谁劝都不听。爷爷每天吃过早饭就出来捡破烂,攒起来,卖钱。” 老二疲惫的脸颊仿佛被人隔空一记狠绝的掌掴,老二整张脸先是一白,而后迅速涨红,几欲滴下血来。 掌掴下(中午也没吃麻烦的,都不是...) 中午也没吃麻烦的, 都不是外人,吃的凉面。 林晚照这里有小弟林旭辉送的,河北买的荞麦面条, 面条一煮过凉水即成。再摊两张鸡蛋皮,嫩黄瓜胡萝卜切丝,炸些花生米擀碎,最后再调两个酱汁,一样酱油、香醋汁儿,一样二八酱做酱汁。 吃什么拌什么。 再佐以一盘子酱牛肉、一盘子苦菊, 一盘子肘花,一盘子黄花,反正瞎吃呗。 怎么痛快怎么吃。 陈桃花儿拌着荞麦面,“你说人这口味儿也怪,我那小时候, 最讨厌吃荞麦面,那会儿就爱吃白的。可哪儿有白面,过年过节的才能吃回白的。那会儿不都说么,等到共产主义, 就能天天吃白面了。你说,哪儿想得到, 不用到共产主义,现在谁还拿白面当好的。”尝一口咸淡, 陈桃花儿说, “这荞麦不纯,肯定掺白的了。” 仙儿也挺爱吃荞麦, 仙儿说,“哪儿给你都搁荞麦啊, 现在荞麦比白面贵。掺点儿白面也好,荞麦硬。” 翠丹妈年轻些,不过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荞麦在以前是好的,我死不爱吃榆皮面儿,又黏又硬。” 这话得到大家一致认可,陈桃花儿说,“二嫂你肯定不知道榆皮面儿什么滋味儿。” 林晚照还真不知道,不过,那时候都穷,林家也不富裕。林晚照说,“我家那会儿也没白面,多是玉米面、荞麦面。” 仙儿说,“校长每个月都有工资,你家好过。” 陈桃花儿也说,“校长就爱吃荞麦饼炸小鱼,有一回放学,经过你家门口,我就闻着香的不得了,你说把我馋的。我就听爱军说,那是就炸小鱼呢,就那么香,他吃过。” 林晚照笑,“现在热了没小鱼,等天凉快些就有了,到时我炸一回,你们都过来。” 陈桃花儿也不客气,“成啊。” 大家吃过饭,刷洗了,林晚照跟陈桃花儿一屋,仙儿跟翠丹妈一屋儿歇晌。陈桃花儿跟林晚照说起村儿里的事,老二当年在村儿里应承不少人投资,这一下子都打了水漂。陈桃花儿唏嘘不已,“幸亏当初二嫂你劝我,我说句心里话,当初爱军儿也多留个心眼儿,丑话说前头,投资都有风险,提前把丑话跟他们说了,现在出事,咱家也赔进不少钱,爱军儿这里没人敢来叨咕。他在街道说得上话,虽然总额大,好在钱是分散的,又都是乡里乡亲,不至于走到打官司那一步。” 林晚照说,“这也是你们有定力,肯听人劝。村里人多少得看爱军面子。”这也是实话,别看刘爱军就是村书记,但也顶了大用。一则刘爱军交往下的人多,二则也是多少年的乡亲,跟那些死找着老二追债的人不同,村里人大多要看个面子情的。 林晚照虽然恨老二惹祸连累大家,但也希望老二能把这坎儿熬过去。 陈桃花儿说,“爱莲妹妹现在也后悔的不得了,说不该不听你的劝。” 这说的是小姑子陈爱莲。 林晚照不知道这事,“爱莲当初打电话给我,我跟她说别叫老二投资的啊。大伟也问过我,我也一样说的。” “所以说她现在都没脸跟你提这事。”陈桃花儿悄悄跟林晚照说,“好在没投多少,就五万。” 林晚照道,“付个小房子首付也够了。” “谁说不是。”陈桃花儿道,“经着这事我也看开了,咱们上了年纪,不求发大财,稳稳当当的就行。我把闲钱全都买成房了,今年就能交房,一交房我就让大伟给我做个简装租出去,稳稳当当的收租,发不了大财,咱稳哪。” 陈桃花儿说,“二嫂,前年咱买的牡丹苑那房子,一平米涨了五百。” 林晚照笑,“房子都在涨,租金也涨了,你知道不?以前租两千的,现在得两千二三了。” “知道。”说到租金,陈桃花儿也是眼角眉梢带笑,“我想着,先把租金仅着牡丹苑的房子还,等把贷款还清,就把房子的名儿改过来,不改我名下,就改爱军儿名下。家里孩子多,搁儿女名下不是个事儿。” “是这个理。孩子都是孝顺孩子,可房子是大事,还是分明些好。”林晚照是看破红尘了,“咱说句心里话,儿子闺女都是亲骨肉,媳妇女婿可是外人。” “就是。”这话说中陈桃花儿的心坎儿。 前妯娌二人叨叨咕咕说了不少话。 陈桃花儿现在没旁的事,平时就是做做家务,或是帮忙带带小孙子。她手里颇有资产,不论儿女都很孝顺,平时吃的穿的都给买到的。 过的是顺心日子。 待傍晚凉爽些,陈桃花儿翠丹妈就开车告辞了,仙儿没走,仙儿得在林晚照这儿住几天。 仙儿是来学手艺的。 她现在麻将馆还兼卖快餐,炒饼、盒饭什么的。 仙儿烧菜味道比较寻常,想跟晚照姐学学手艺。以前林晚照做饭就是村儿里公认的好吃,年轻时还在县城卖过炸货,不谦虚的说,生意做的很不错,后来用卖炸货的钱承包了三十亩地。 仙儿在电话里说过这事,林晚照是热心肠,在电话里就给仙儿出主意,市里也有那种中式快餐的店,就是中午做十来样菜,每样菜多少钱,或者是两荤一素多少钱,一荤两素多少钱,因为价格划算,生意也不错。 林晚照说让仙儿过来,一起去吃吃看,然后再帮仙儿研究菜式。 俩人去快餐店吃了两天,暗搓搓记下人家的菜式,然后回家林晚照做整理,仙儿看林晚照写字直说,“晚照姐,你字写的真好。” “多写写就好,你现在记账,肯定写字写的也多。” 仙儿说,“这也是。我想着,我跟杏春去考个会计证。” “这是正经事。会计证不难考,飞飞学了两个月就考出来了。外头还有会计证的补习班,花不了多少钱。” “嗯,正好我开车带着她一起去。”仙儿也打听过,“现在会计也都是电脑操作了,还能一起学学电脑。等学会了,我也买一台,不买新的,买台二手的,能用就行。” 两人做菜的时候,林晚照还请林爹过来当食客品尝。林爹指点她俩,“做快餐店啊,肉菜记得四个字,浓油、赤酱。素菜随便炒炒,现在有鸡精,只要正常手艺,放把鸡精就难吃不了。鸡精吃多了还口干,仙儿你再兼着卖些汽水饮料,肯定生意好。” 在林爹看来,快餐之类的生意完全用不着他出马,林晚照的手艺就能应付。 林晚照教仙儿做红烧鱼,先把鱼炸得表皮发酥,再炒酱汁儿炖,最后勾个浓稠的糖色酱芡汁,亮晶晶的甭提多好看。 红烧菜基本都这做法。 除了红烧,还有酱烧,荤菜基本这两种。 素菜也简单,如茄子类也要先过油,烧起来才漂亮好吃。 林晚照还把自己拿手的炸丸子、红烧肉,都教给仙儿。 仙儿住了五天,把菜式做法一样样写到本子上,这才带着秘笈告辞回家。 林晚照也得到消息,刘凤女打给她的,老二跟她商量,给爹找个事儿。刘凤女在电话里直叹气,“我乍一听就有点急,可后来听老二说的,也有道理。哪怕去看大门儿,有个正经事,爸也就不满世界捡烂水瓶子了。妈,你说可怎么着啊,我是想你跟我爸辛苦一辈子了,老了老了,想你们清闲着享享清福。可有老二这事,我爸是闲不下来的。” 林晚照考虑一下,“你爸现在还年轻,身子骨儿也没问题,老二虽然混蛋,这回说的也是正理。给他找个事吧,不然这么大热天成天捡垃圾,不说别的,中暑了你们不只花钱,还得耽误功夫去伺候他,他自己也得受罪。” 林晚照道,“给他找个活儿,一个月一两千就行,但告诉他,想挣那一两千就不能再捡垃圾。真是的,自己不嫌丢人,也不想想你们的面子。” “我爸要是有您一半明白,我们全得念佛。”虽然去年被老妈骂的不轻,好些天不让她上门儿,可正经有大事,还是得跟妈商量,爸除了添乱,啥都不行。刘凤女说,“妈您要觉着还成,我跟大哥、三弟一起商量商量,给我爸找个事儿。” 林晚照问她,“齐硕今年高考,复习怎么样了?” “好在齐硕现在住校,不然我两头儿真顾不过来。”刘凤女别看没什么心计,让林晚照说,有时还有点儿傻,可颇有子女运。就听刘凤女说,“我看挺好的,我跟小硕说了,也别太紧张。他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尽心尽力就行。” “那就行。”林晚照说,“你记得高考前给小硕到兜率寺烧烧香,小特高考前我就给她在兜率寺烧的,可灵验了,小特就考的特别好。” 刘凤女立刻记下来,“妈,真的?!那我明儿就去!” 到底是亲闺女,林晚照把烧香秘诀都传给闺女,“去之前看看黄历,挑个好日子。” “嗯,唉哟,现在谁家还有黄历啊。” “月份牌上就有,忌什么,宜什么,你去瞅瞅,挑个黄道吉日。” 母女俩进行一番信仰交流,刘凤女方挂断电话。 深夜。 老旧木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吱牙的摩擦声,混合着不知哪里传来的虫鸣,老二媳妇在床上翻个身,往门口看一眼。外间儿的灯光透过门帘缝隙射入,老二媳妇坐起来,借着微光找到地上拖鞋,趿拉上起身,掀开门帘,就看到老二坐着圆凳伏在餐桌畔看书的背景。 老二媳妇说,“还不睡啊。” 老二没反应,老二媳妇过去推他一下,老二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一眼,“干什么?” 老二媳妇说,“几点了还不睡,明儿不上班啊?” 老二说,“你睡吧,我上班又不忙,有空补觉。” “拿上班地方看不一样。” “这怎么一样,在家清静。” 说话间,老二媳妇已经彻底醒了,揉揉困倦的眼睛,看老二眼睛有些红,过去水槽边给他拧个凉手巾递过来。 老二接过擦把脸,更精神了。 老二媳妇去把手巾投干净晾起来,边说,“到时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托托人办个电工证。” 老二说,“我中专学就学的这个,就这么两本教材,有什么难考的,还托人。” 老二媳妇叹,“这不前两回都没过么。” “那是我没认真看。”老二摆摆手,“你进屋睡吧,别管我。” 老二媳妇给他杯子里倒满水,坐边儿上商量,“要不,找妈借借。” 老二吁出一口气,老二媳妇继续说,“妈总不能看着不管咱们。不说别的,就是妈那些钱,那些房,按理也有咱们的1/4。” 掰手指算算,“也就咱家,什么闺女都得算一份儿。搁别人家,哪儿有闺女的份儿,就是儿子一人一份,咱家原该得1/3的。” 老二憋着一口气,冷声问妻子,“你觉着大姐对咱家怎么样?” “还行。”老二媳妇道,“看着挺好,可说句实在话,咱家出事后,大姐借咱一分钱么?一分都没给。” 熟睡刚醒,灯光不大明亮,老二媳妇没注意丈夫的神色,继续道,“还有大哥三弟也是,一个个的嘴上说的漂亮,都没一分钱给咱度度难关。要说亲的,还是咱爸,可惜爸没钱,就那点儿钱也抵不了大用。诶,刘纯,你说要不要跟爸商量商量,让爸帮咱们去借些。” 想到老父在烈日下翻垃圾筒的情景,老二心如刀绞,他再不是个人,看到满头花白的老爷捡垃圾卖钱替他还债,他心里也恨不能抽自己一顿嘴巴。 老二面无表情,“这主意不错,你怎么想出来的?” “不是我想的,我妈说的。我知道爸是一片苦心,可眼下不是咱们难么?咱好的时候,亲戚没少沾光,难的时候亲戚不帮咱谁帮咱?咱妈是铁石心肠,大哥大姐三弟日子都不错,不说多借,一家借十万,咱日子也能起来。咱们现在不好开这口,让爸替咱借借看,咱不是不还。等咱有钱一定还。”老二媳妇说着叹口气,“我弟弟的官司也得要钱,还有那里头你不知道么,没钱寸步难行,我妈现在急的,见天吃不下饭。我大姐又是个一毛不拔的,能指望谁呢,就指望咱们了。” 老二静静的听妻子说完,翻过一页后。老二媳妇问丈夫,“你觉着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让爸替咱们借钱啊。” 老二没说话,继续看书。 老二媳妇看他不言,拍他手臂一下。老二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炮仗,忍无可忍,抬手啪的给了媳妇一个大嘴巴,老二媳妇惊呆了。她跟老二结婚多年,夫妻俩经常拌嘴,但从没动过手。 这回竟然挨老二一嘴巴,登时就急了,伸手就要打回来。不用老二媳妇动手,老二再次抬起手,对着自己啪啪俩大嘴巴。 他打自己打的更狠,直接打出血来。 老二媳妇给老二这举动吓呆了,老二眼睛血红,望着媳妇,声音冰寒入骨,老二嘶声道,“我就再不是个人,也不能算计我爹!我爹养我这么老大,一点儿我的福没享到,到这会儿他老人家捡垃圾卖钱给我还债,我还算计他,我他妈还是人吗!谁要再跟我说这种天打雷霹的话,我就宰了他!” 我这自私的婆婆(挨一嘴巴,老二媳妇硬是没...) 挨一嘴巴, 老二媳妇硬是没敢吭气。 老二夜深睡下,第二天一早饭也没吃就上班去了。 老二媳妇嘀嘀咕咕骂了几句,收拾收拾往大姐家去了。 “我也没说什么。”老二媳妇满腹冤屈, “原也是这个理,我婆婆手里大把的钱大把的房,是钱也不给房也不给,我是媳妇,是外人,刘纯总是亲的吧。铁石心肠, 现在连儿子也不管了。” “还有大伯子小叔子,一个教授一个副行,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实事儿一点不干。亲兄弟遭了难,连根毛也不拔。” “我们大姑姐, 见天就知道占娘家便宜,娘家拆迁,有她什么事,她得跟兄弟们一样分一份儿!” 老二媳妇觉着冤屈大了, “我说的还不是实话,他就恼了。” 亲妈直皱眉, “不能吧?女婿不是这样的人。女婿多明理啊,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你公婆向来偏心老大老三。” “还能有假?我略多说一句, 就挨一嘴巴。”老二媳妇揉揉自己的肉腮,仿佛还有些隐隐作痛。 亲妈仍是不信, “不能。” “这能有假!”老二媳妇指指自己脸,“你看我都肿了。” 亲妈脑子灵活, 问闺女,“你还说别的了吧,是不是不留神,哪句话不对戳了女婿的心。” “哪句话不对啊?”老二媳妇哼唧,“我就说现在日子不好过,要不跟大伯子小叔子的借一些。刘纯现在哪儿还能借出钱,我家老公公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他没钱,要不让老公公出面儿给我们借些,等以后缓过来再还他们就是。” 老二媳妇抱怨,“这不是妈您说的嘛。” 亲妈道,“是我说的。这不眼下你兄弟在里头么,我跟你爸手里的钱都尽了,你大姐是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人。我能指望谁,还不是指望你跟女婿。我上回跟你说的,借钱的事怎么着了。” “怎么着?”老二媳妇扬起自己挨巴掌的半边脸,“就这么着。” 亲妈直叹气,埋怨闺女,“你也是个废的,这么好的法子,怎么就不能跟女婿好好说。” “我哪儿没好好说啊。是刘纯发癔症,不知道怎么回事。” 亲妈也有好些时间没见女婿,不知女婿为何突然发怒,只得说闺女,“女婿现在也不容易,以前堂堂大老板,现在给人当电工,你得理解他,关心他。这商量事,就是为女婿好的事也一样,得找女婿心情好的时候说,别他正看书学习,你过去叨叨咕叨叨咕的说些家长里短,还不够心烦的呢。” 想到刘纯深更半夜的看书,老二媳妇更是怨气冲天,“不知道怎么了,非得考那电工证。原本婆婆就不愿意管我们,等他考上电工证,有了正式工作,正式收入,婆婆岂不更不管我们了?平时看刘纯也不傻,怎么这样简单的事就想不通了?” 亲妈智深如海,两只细眼一转,拉着闺女的胖手道,“这事儿我还真细细想了。闺女啊,今时不同往日,你婆婆不是以前了,你也不能再用以前的旧眼光来看待你婆婆。” “有什么不一样啊?”老二媳妇说。 “有什么不一样?”亲妈问,“你是你婆婆的亲儿媳,都这好几年了,你还没觉出你婆婆有什么不一样来?” “那我能觉不出来?”老二媳妇说,“以前我婆婆多为我们啊,虽然偏心眼儿,可只要我们开口,就没有不给的。” 话至以前,老二媳妇颇是唏嘘,“现在不行了。现在有钱都往自己身上使,妈,你没见,我婆婆除了夏天不出门,春天在近郊,不是去赏风景,就是跟一群老头老太的搞聚会,去果园采摘,我婆婆吃的草莓,可不是水果店买的,都是草莓园现摘的。去年开车去陕西,还看了兵马俑。成天介买衣服,一换季就去商场,你说她有多少衣服,还年年买新的。我都奇怪,她那些衣裳怎么穿!” “这臭美劲儿,跟刘纯他姥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说,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家里还备着面膜,我以为是小特呢,有一回问起来才知道是我婆婆的。还有口红哪,出门都有嘴巴涂的红红的,唉哟,我婆婆那小区里,好几个丧偶的老头子,你不知道多巴结我婆婆,真是恨不能冬送炭夏送冰,买着什么水果啊、不常见的东西,还送给我婆婆吃哪。” 老二媳妇边说边撇嘴,“我公公还活着哪,我看她得再找一个。” 亲妈听闺女嘟囔这么一篇,直叹气,“你呀,听着也明白,可就是想得浅。” 亲妈说,“这就是你婆婆的变化啊,以前都是为孩子,现在都是为自己。她呀,非但好打扮好花钱这点儿像亲家姥爷,我看啊,为人处事也往亲家姥爷的方向发展哪。” 老二媳妇皱眉思考亲妈这话,亲妈已经在说了,“亲家姥爷这人我是知道的,再势利眼不过的。平生就喜欢那种出息会办事的,你要是光鲜亮丽,他跟你说话就笑悠悠的,什么好听说什么,可会哄你高兴。你要是不如他,那是正眼不瞧你的。” 说到林爹,亲妈便不自觉皱眉,她自认是一等人才,但自始至终……可以说从闺女跟刘纯议亲的那天起,就没得过林爹一个正眼。 林爹有项本领,说正眼不看,那是真的正眼不看。走个对面,都能无视。 老二媳妇亲妈再如何自觉人才中的人才,她就是上赶着跟林爹打招呼,林爹都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这位亲家母是空气。 那种无视,比叫人看不上还难受一千倍。 每次想到林爹,老二媳妇亲妈都要重新回忆一遍被林爹无视的痛苦。亲妈跟闺女说,“你想想你婆婆现在是不是这样,孩子越出息,她越喜欢。孩子但有不好,她都恨不能不看你们。” 老二媳妇很实诚的想了想,然后很实诚的说,“也不全是。刘纯有钱的时候,我婆婆一见他就说让他收手,别去挣那大钱,还是稳当的挣些小钱好。” 亲妈一时被噎,及时反应,“那刘纯出事,她没管过吧?”“没,一分钱都没给。”老二媳妇说,“那么疼飞飞,看飞飞在外租个鸽子笼,也没说给飞飞套房住。光给添了个冰箱洗衣机,那才几个钱。” 亲妈叹气,“哎,林家人都这样。以前有你公公在,你婆婆还不这样。自从他俩离了,你婆婆回了娘家,可不凡事都跟姓林的学么。林家人冷,没人情的。现在你家不行了,她如何肯把钱给你们。”“那怎么办啊?”老二媳妇直发愁,“就凭刘纯一月三千块的工资,可怎么过日子?” 亲妈再叹一口气,“难啊。可还不是得从你婆婆那儿想法子,你大伯子是个老实人,可你家大嫂子不是个好缠的。你小婶子大大咧咧,你家小叔子那粘上毛儿比猴儿还精。还是得你婆婆,你婆婆最有钱。” 亲妈现在也没好主意,跟闺女说,“你现在也没事,就隔三差五的过去,孝顺孝顺你婆婆。这人哪,见得多了,相处的久了,自然就亲。” 老二媳妇憋气,“我婆婆隔三差五的得去上课,要不就开车不知道去哪儿了。” “提前打个电话。” “我真不爱去,跟我婆婆没话说。” 亲妈简直给这笨闺女气的没法,“这不为了钱么。你就想想你婆婆那好几十套房,也得欢天喜地的过去。谁有你这命,修来这么有钱的婆婆!” “你想想,不说别的,把你婆婆巴结好,就是你婆婆不给你房,你们也不用住现在的大杂院儿。现成你婆婆复式大平层你们就能搬过去一起住,还能得个美名儿,过去孝顺老人。” 老二媳妇被亲妈传授了一脑袋的“巴结婆婆致富大法”,中午娘儿俩在外头吃的,亲妈结结实实的点了俩硬菜,一盘红烧肉一个烧肘子,娘儿俩吃的嘴角流油,盆干碗净,省了打包。 回大闺女家的路上,亲妈拉着闺女的胖手感慨,“以前你弟弟在的时候,谁吃这个?有钱人都是吃素,吃燕窝吃鱼翅。今时不同往日了,在你大姐这儿,别说燕窝鱼翅,想吃个肉都难。你大姐夫,说话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你爹出去给人帮工,赚的钱我一个看不牢就得给你大姐夫糊弄走。我的闺女啊,妈就指望你了。” 想到亲妈的辛苦,弟弟在看守所的艰难,老二媳妇终于鼓起勇气,打算甭管婆婆怎么冷脸,她就厚着脸皮过去贴。 婆婆就是块千年玄冰,她也得给捂热了。 就像妈说的,这不为了钱么。 老二媳妇也知道,平时婆婆三不五时就要去上课,晚上她得给刘纯做饭,不能过去。于是,她提前打电话,看婆婆在不在家。 林晚照接到老二媳妇的电话,问老二媳妇,“你过来做什么呀?” 老二媳妇赔笑,“好久没去看妈了,我想去瞧瞧妈。” “不用你过来。今儿星期二,你怎么有空?你家账还清了?” “没。” “老二也上班,飞飞也上班,那你闲着干什么?来看我?你有这孝心找份儿工作,一个月挣上几个,快些把账还清,你就是孝顺我了。” 林晚照现在说话都是直抒胸臆,想说什么说什么。 林晚照道,“没事挂了吧。” 挂断电话。 她有个同学,老家产上好的蜜桃。这是早桃,下来的早,还挺甜。林晚照要了好几箱,她现在买东西都是小箱,不多装,五斤的样子。 亲戚们一家一箱。 大哥那里直接搬下去就行,小弟林苏姐都给送过去。 还有陈桃花儿、仙儿、翠丹妈,这几家人多,就给的大箱。另外侄子侄女们也都有,各送到他们父母那边儿,让他们自己开车过来拿。 老大老三刘凤女都打电话过去,自己来拿。 老二的那箱,给刘飞。 林晚照现在买东西也不似以前,以前是什么便宜买什么,最爱买的就是有点坏的,特便宜的那种。 现在大不同,林晚照是什么好买什么,买就买最好的。 五斤桃子,也就六个。 大蜜桃。 贵精不贵多。 刘凤女咔嚓掰一个,跟老妈一人一半,“这桃子真好,可惜现在齐硕学校不让家长进,老师说没事儿别去,不然给齐硕送去。” “现在就让孩子安安心心考试就行。” 林晚照也跟孩子们说了去香岛旅游的事,这是林晚照发起的,班里好几个同学一起,大嫂方红也一起去,林晨阳不去,林晨阳对香岛兴致不高,打算去郊外别墅住几天。那儿离水库近,他约了钓友去钓鱼。 老大老三刘凤女、还有林特都很支持,林特今年就把大学四年的学分都修完了,在准备毕业论文,每天忙的恨不能住在图书馆。 在精神上很支持姥姥外出去旅行。 老大媳妇回家就把桃子搁冰箱了,拿出一个洗了俩人分,“这桃儿是真大,一个人哪儿吃得了。”递给丈夫一半,“闻着味儿就甜,你尝尝。” 老大尝尝,也觉着味儿不错。 老大说,“妈这去香岛,天气有些热了,给妈买点清凉油,解暑的药备上。” “我知道。”老大媳妇想到婆婆要旅行,心里真佩服,“先前我还怕妈因着二弟的事不痛快,这出去玩儿一圈也好。” “老二也是自找,劝他多少回,他有听么。”老大说,“咱妈事事明白,我不担心。就咱爸叫人操心,这把年纪,累出个好歹,如何是好?” 说到公公,老大媳妇也发愁,“还是给爸找个事,挣多挣少,也比捡垃圾强。可别让爸去捡了,叫人知道咱们怎么做人哪。” 老大也没法子,“只能这样了。” 老三也是让妻子给妈准备些常有药品,妈旅行前,夫妻俩时常带着阳阳过去,帮着收拾收拾行李,还有出门的一些注意事项,老三还细心的打印了一张纸给老妈,万一有用得到的地方呢。 因为近来老二夫妻不得林晚照喜欢,林晚照没把去香岛旅行的事告诉他俩,跟刘飞说了。刘飞也支持奶奶趁着年轻到处走一走,所以,等老二媳妇决定突袭,直接过来婆婆这里,却是扑了个空。 方红跟林晚照一起旅行,林晨阳开车住到郊外,好在这小区里大都是林晨阳的同事朋友,打听后才知道婆婆去旅行了。 老二媳妇那颗心就甭提是什么滋味儿了,亲儿子被人到处追债,眼瞅就要吃不上饭了,亲妈还有心出去游玩儿! 这是什么妈啊! 老二媳妇内心涌出一种愤怒与委屈相混杂的情绪,她一路哭回家,回家边哭边给刘纯打电话,跟刘纯说,“你知道妈去干什么了不?” 刘纯近来很冷淡,在电话里依旧冷淡,“干什么了?” 老二媳妇带着哭音喊道,“去香岛旅游了!”她胸中万千不忿倾泄而出,对着手机大喊,“咱家什么样啊,她还去旅游!她还去旅游!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这亲儿子啊!这还是亲妈吗!她怎么能这样儿啊!” 于是,林晚照去旅行,老二媳妇气的哇哇大哭。 她简直气死了,上数三千年,没见过样不顾儿女的自私婆婆啊。 旅行(听筒里妻子愤怒委屈的哭声...) 听筒里妻子愤怒委屈的哭声让刘纯也有一瞬间的委屈。 是啊, 他都这样了,母亲还有心情出去旅行。 前几天他跳下车门,冲到父亲面前, 抢下收垃圾的编织袋,心疼的抱着父亲痛哭。没有任何时候会比那一刻的感触更清晰,他知道自己是个活该天打雷劈的混蛋! 头发花白的父亲拍着他的脊背,告诉他,没事儿,有账也不怕, 咱慢慢还,会还清的。 而今,母亲与人相约去旅行。 除了拒绝他的借款请求,自始至终,母亲没有问过关于他债务的任何事情。 记忆中会把自己的口粮偷偷给他填肚子的母亲, 夜里,带着他去偷大队苜蓿、小麦的母亲…… 母亲不会帮他还一分钱的。 刘纯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事实。 妻子更咽的声音从听筒传入耳际,“刘纯,你说妈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是啊, 妈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啊? 刘纯也不知道,那样关怀儿女的母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母亲已经这样。 能怎么办呢? 不让母亲旅行么? 让母亲像父亲一样为他的事拿出所有的金钱,然后, 顶着炎夏烈日去翻垃圾筒捡水瓶子卖钱来补贴他么? 不! 刘纯条件反射的否定这种行为。 父母吃了一辈子的苦, 不能到晚年还为他拾荒卖钱! 他宁可父亲像母亲这样,能潇洒的出去旅行游玩, 能冷眼旁观他的债务,他也不想父亲去拾荒。 那种道德的压力让刘纯痛不可当。 是啊。 他宁可母亲这样。 不要为他的事焦急操心, 也不要为他付出全部金钱。 他宁可父母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刘纯忽然发现,母亲现在过的,就是他希望父母过的日子。 如果他是如此的希望着,那么,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窗外蝉声鼓噪,刘纯脑中一片清明,对着听筒说,“妈出门旅行怎么了?妈不能出门旅行么?难道还要把妈拖进来,妈有多少钱,房子再多,大部分都是贷款买的,难道要妈全都变现为咱们还债?不够的让妈跟爸一起去拾荒,一起给咱们挣钱?再不够,让大哥大姐三弟也一起出钱,他们钱不够,让他们也去卖房子……一家子都因着咱家的债务倾家荡产,都不过了……” 刘纯望着窗外刺眼的太阳光,问听筒那头的妻子,“是要这样吗?” “再再不够,大哥大姐三弟下了班也一起去拾荒,卖钱,补贴咱家。” 刘纯的唇角翘起个讽刺的弧度,妻子支唔着,“你说的轻巧,谁肯啊。” “是啊,谁肯啊?谁要是肯,我要是这么干,那还是人吗?”刘纯对着手机听筒冷冷的说,“妈要旅行就旅行,要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咱家是出事了,难道因着咱家出事就不许亲戚们过日子了!妈都什么年纪了,趁着身子骨儿硬朗,难道不该出去玩儿!现在不能尽孝还罢了,妈不因我的事生气担心,我就得念佛!难道还要因为我让她老人家哭哭啼啼、日夜不安?难道得这样,妈才算一个好母亲?” “刘薇,你也有妈,你哪回见你妈不是百样宽慰,生怕你妈为你弟的事着急上火。你妈的儿子进了监狱,也没见你妈出去找个事儿挣个钱,以后好给你弟弟在监狱里疏通!我妈起码给我找了律师,先前劝我一千八百回,是我没听,把家产全都败了进去!你以为我妈没出钱,就没帮我?就因为我妈、我哥、我姐、我弟日子都好,就算以后我有个好歹,他妈的我儿子也有亲奶奶、亲大伯、亲大姑、亲三叔照应着!” “你少往妈那儿去算计,我已经这样了,我绝不会再把亲人拖下水!妈愿意旅行就旅行,怎么高兴怎么好!我现在一屁股债,自己顾不过自己,也不能跟爸妈尽孝,爸妈过得好,我心里才好受。” 刘纯咬牙,“只有这么想,才他妈算个人!” 按断电话。 老二媳妇被刘纯这一顿连削带打,直气的脸色煞白,当天没回家,让司机开车去了大姐家。 她,她不跟刘纯过了! 且不论刘家大姐如何发愁,刘凤女对着月份牌挑了最吉利的一天,叫着丈夫去兜率寺给儿子高考烧香,求佛祖保佑儿子高考发挥超常,顺顺利利。齐志军嘴上说着迷信,还是很实诚的跟着妻子去的。 当天一早,夫妻俩都是食素,拜佛时也很虔诚。 齐硕高考,亲戚们也都很关心。 齐志军刘凤女夫妇更是焦虑的晚上失眠,好在齐硕住校,直接就在学校考了,考完再回家。考试过程完全不需父母参与。 刘凤女还每天给林特打电话,询问林特当年高考是个什么感觉。林特跟刘凤女关系一般,她听二舅妈偷偷跟她说过,她妈原先想着她网吧赚钱,要停了给她的生活费。因着这个,叫姥姥臭骂一顿,好些天不许她妈上门。 她妈在去年得罪过姥姥,林特是知道的。 不过,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后来二舅妈悄悄告诉她,她才知道的。 即便知道,林特也当不知道。 反正林特对刘凤女最大的感激就是,刘凤女是姥姥的闺女,让她有这么好的姥姥。 林特是个很珍惜亲缘的人,还有点小城府,她心里很有些远近亲疏,只是不显露出来。对于二舅妈的挑拨离间,林特也一清二楚。 不过,她跟弟弟齐硕关系不错。 齐硕高考,林特也很关心,在电话里跟母亲说,“你别去打扰小硕就行,送东西送吃的,都不要送。学校那两天食堂比任何时候都注意,采购食材肯定新鲜,做饭也会用心。不用你送营养品,倒影响小硕的心情。你就跟齐叔叔好好等着考完去接小硕就行了。” “我买的这个鱼油,听人家说特别好。” “就是再好,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难道吃两颗鱼油就能对考试有什么帮助?那人人都不用努力,吃鱼油就行了。考试是平时的积累,你这么紧张,一送东西肯定叨叨叨个没完,倒叫小硕也跟着紧张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去学校。” 等挂断电话,刘凤女跟丈夫说,“林特不让我去学校给小硕送鱼油。” 齐志军说,“那就别去。” 刘凤女嘀咕,“说这药真的很有用,能提高注意力。” 齐志军也很想去学校给儿子送些补药,不过,林特高考成绩特别好,齐志军比较尊重权威,“还是别去了。好端端的平时也不吃,要是有什么不良反应,岂不是扯孩子后腿?” 公母俩商量着,强忍着没去学校。 待齐硕考完,俩人一起去学校接儿子,强忍着没问儿子考的好坏。齐硕倒是很轻松,“我觉着答的不错,跟平时差不多。” 夫妻俩提着的那颗心瞬间落地,不约而同露出轻松笑意。刘凤女说,“那就好。晚上我定了馆子,咱们去吃大餐。” 齐志军说,“跟你姐说了,让你姐姐也过来,咱们一起庆祝庆祝。” 齐硕天性低调谨慎,“刚考完,考试成绩还没出来,还说不上庆祝。” 齐志军笑,“那也吃顿好的,好好补补。” 晚上林特开车过来,一起吃饭时刘凤女说起给齐硕买补药的事,“我想给你送去的,你姐说别让打扰你。” 齐硕夹块牛百叶,辣的嘴唇微红,“亏得妈您没给我送。我们学校好些吃补药的,有个同学的妈就跟您似的,临考前说买了一种特灵的补药,见天送学校给他喝。头一天喝了,晚上半宿没睡着觉,第二天就考数学,困得他题都没做完。” 林特说,“我高考的时候,还有同学的妈妈去庙里给求的神水,喝了直接去医院的。” 齐志军惊的额角冒汗,万千庆幸,“幸亏听你姐的,没乱送。” 齐硕笑,“考试都要看平时努不努力,光吃补药有什么用?都是商家为了赚钱,弄出各种噱头。” 林特说,“现在考完了,好好歇几天。有空看看高考填报指南,你想报什么专业?”齐硕道,“计算机吧。我各科都挺平均,也没特别出众的。” “你对什么感兴趣?”林特问。 “没特别感兴趣的。”齐硕是个好学生,学习用功又用心,但像大多数考生一样,面对专业选择有些茫然。 林特夹块牛肝菌,“那你为什么选计算机?” “热门专业,好就业。” 齐硕问大姐,“大姐,你今年修完学分就毕业么?” “嗯。”林特道,“已经通过论文答辩,就等拿毕业证学位证了。” 齐硕说,“姐,你还接着读研不?” “读啊,我们学校都是保送。”林特说,“起码得读个博士。” 齐志军是真的打心里喜欢这个继女,自立自强,跟儿子说,“你就跟你大姐学就行。” 齐硕说,“我还想大学好好歇歇哪。” 齐志军说,“暑假歇歇就行,这两三个月哪,爱怎么歇怎么歇,到大学还是得继续努力,这努力跟不努力的可差远了。a大还有被退学的哪,是不是,小特?” 林特点头,“这种比较少,也不是没有。” 齐志军说,“小特,研究生学费不用担心,我跟你妈妈来出。” 林特笑,“不用。齐叔叔,我是公费研究生,都是免费的,每月还有生活补助。” 齐志军问的细,“一个月有多少补助,够生活吗?” “够的。我还有房子在出租,这几年租金涨了,别看咱们那地方偏,现在也都建设的很好。”林特已经把欠姥姥的钱还清,她大学时有很用心的挣奖学金,“大学其实也没怎么花钱,我们学校奖学金很多,能申请的我都申请到了。你跟妈给我的生活费,我用不了都是存起来的。” 刘凤女说,“那就好,就得知道存钱。要是存得多了,别去瞎投资,没见你二舅把家底都赔进去么。你就跟你姥姥学,有钱就去买房,发不了大财,收租也稳当。” 齐硕高考结束,就进入了等高考成绩单的阶段。 林特这段时间也有些空,林晚照去香岛旅行,林特包了饺子给姥爷送去。 为了不使刘爱国继续拾荒,老三给老爸找了个保安的工作。不过,做保安要住在工厂,刘爱国觉着这不是问题,就搬工厂去住了。 平时吃工厂食堂,夜里值班也有小电锅,自己煮包泡面什么的。 林特提前打过电话,因为刘爱国跟另一个同事搭档,林特带的饺子很多,足包了六十个带去。去了现煮,让姥爷跟同事一起吃。 也是帮姥爷搞好同事关系。 她有空也时常去看太姥爷,林特的优秀有目共睹,赵阿姨也很喜欢林特,对于林特保研的事,林爹半点不意外。 林爹拿两根冰淇淋,一人一根,问林特,“离研究生入学还有三个月,准备做什么?” “还没想好。”林特撕掉冰淇淋外面的包装纸,咬一口,“可以继续实习,我又有点想去旅游。” 可能是受姥姥的影响,姥姥每年都会出去几趟,或者近郊,或者远一些的地方。林特以前都在忙着学习、实习,现在毕业了,大学生挺流行毕业旅行。很久以前,林特对于旅行这件事是有一种仰望的陌生的,总觉着这不是自己能干的事。 可慢慢的,潜移默化,或者是学业带给林特的自信,林特觉着自己也可以去旅游。这并不是自己不能干的事,姥姥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得多出去看看。 林特想听听太姥爷的意见,“我还没想太好。” “这有什么想不好的。”林爹素来是想干就干的代表人物,直接说,“你都这么想了,可见就是想去。想去就去,正好你有车,开车自由行。原本毕业就该有一场旅行的。” 自驾游的话,林特想想也没什么,姥姥的旅行也大半是自驾游。 赵阿姨也说,“年轻时多出去看看外头风光,我们年轻时也会各地游学。” 太姥爷赵太姥都支持,林特还是给姥姥写了封邮件,说了自己答辩完毕想去旅行的事。林晚照晚上看到邮件。 林晚照自己经常出门,但到林特这里,就有些不放心,但她一句不放心的话都没说,就是告诉林特一些出门的注意事项,让林特只管放心去,每天发短信报平安就行。 给林特回过邮件,林晚照合上电脑,她跟大嫂方红一个房间。 说到林特去旅行的事,林晚照笑,“又不放心,又觉着孩子大了,咱们做长辈的得适时学会放心。” 方红深有感触,“林正林清那时候也是。你说我家为什么到这会才买车,就是你大哥乱花钱。林正大学毕业,那会儿才八几年,攒个钱多难啊,攒好几年攒两千块钱,全拿给林正,让林正出去玩儿。林正也不知道过日子,出去俩月全给我祸祸完了,回家路费还是借的,回来我还得替他还路费。林清毕业时九三年,九三年啊,花了五千,啥都没干,就出去玩儿了。你说把我气的,我攒点钱,全给他们几个大手大脚祸祸光了。” 方红哼一声,“就凭他们爷儿仨那大手大脚,我就断定了,一辈子发不了财。” 林晚照给大嫂逗笑,故意说,“不只孩子们花,我那会儿也常找大嫂你借钱。” 方红就显得十分大方,“你借钱是为了过日子,为了做正经事,跟他们那乱花乱玩儿一样吗?” 林晚照暗笑,说,“今儿买的那领带不错,又端庄又稳重,大哥林正都能戴。” “可不就是给他俩买的么,你大哥偶尔还是有一些学术会议要参加的,这正式场合,就得郑重些。林正也是,他年轻,可就是不能买年轻的颜色,不然,开会什么的压不住场子。”方红说,“明儿挑个俏皮些的,给女婿,还是女婿的职业好,自由,愿意穿什么穿什么。再给林清买套首饰,香岛的首饰便宜。” “今儿不是买了么。” “林清年轻,正是该打扮的时候。”方红叨叨起来,全是买给家人的东西。她的确一辈了没有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以前因为小姑子林晚照在农村常借钱,方红还颇觉拖累。可她这辈子,也过的无比满足,无比充实。 林晚照也寻思着,多给小特买几件首饰,孩子大了,就得打扮上。还有林爹跟小弟旭辉,都有点臭美的。 赵阿姨跟老爹日子过的不错,也给赵阿姨带一件,是她的心意。 林晚照天性就爱关心人,老大老三这几年的表现不错,两人的职业都有些公职的性质,也给他们挑两条领带。凤女表现一般,不给凤女买,给小硕买点东西。还有飞飞,都是招人疼的孩子。 于是,林晚照在香岛旅行半个月,回家光礼物就买了一箱。 喜滋滋(林晚照回家先打开电脑,看...) 林晚照回家先打开电脑, 看林特的博客。 现在流行一个叫博客的东西,林特出去旅行,每天晚上都会给姥姥打电话, 说说自己旅行中的事,隔个三五天就会在网上写一篇旅行博客,分享一些旅途中的趣事,还有旅行中的心得。 林晚照很喜欢看,为此她也注册了博客,积极给小特留言。 知道林晚照回来, 儿女们都过来看望老妈。 林晚照也把买的礼物分给大家,老大老三一人两条领带,老三一看牌子就很喜欢,“妈,这牌子很贵吧?” “不算贵。”林晚照说出个数目, 的确比A市商场的要便宜,老大说,“这也挺贵的。” 林晚照笑,“要是有穿西装的场合, 正好搭配着用。” 还有给俩儿子一人一支钢笔、一人一块手表,林晚照说, “现在用笔的少了,都是电脑啪啪打字。你俩属于为数不多还要写字的人, 拿去用。” 钢笔、手表也有齐硕的一份, 不过给齐硕的手表款式不同,更适合年轻人的运动型手表, 问齐硕,“高考考的怎么样?” 齐硕跟老人说话很有耐心, “姥姥,下星期分数就出来了,我觉着发挥跟平时差不多。”“那就是不错。”林晚照还给齐硕买了双运动鞋,当年新款,很时髦。齐硕一见就很喜欢,直接换上了。还有一块金观音牌,林晚照给刘凤女,让刘凤女替齐硕收着。 刘凤女一摸觉着坠手,就知这金观音牌是实心的,直说,“妈,怎么给他买这么多东西。” 林晚照端起绿茶喝一口,“你去年表现的不好,就没给你买,给小硕买的。” 刘凤女哭笑不得。 齐志军这个女婿一直表现的不错,尤其对小特,知礼知面儿的,星期天常叫小特过去吃饭。所以,手表也有齐志军的一只。 齐志军道谢后说,“妈,以后我一定监督着小硕妈,让她好好表现。” 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就是意思意思,一人一条真丝围巾。 晚上天气太热,林晚照懒得在家做,她也不想使唤儿媳闺女,索性出去吃的饭。老三走的时候,还有给阳阳买的小衣服,都是一套一套搭配好的。林晚照喜欢孩子,阳阳又常被爸妈带着过来,林晚照出门遇着适合小孩子的东西,常给阳阳带。 刘飞晚上有事,就没过来,他那份东西也是整理好的。因为这孩子被无能的父母连累,林晚照很心疼这个孙子,给刘飞也买了不少。 老三媳妇回家收拾阳阳的东西时,从里面发现一个首饰盒,打开来是个一只金嵌红宝石的戒指,另外还有一对同样式的耳坠。 老三媳妇说,“这是妈放错了吧。” 老三瞥一眼,从妻子手里接过来,取出指环看了看,给妻子戴上,“是你的大小,说不定就是妈给你的。” “不能吧。妈给我怎么还不直接给。” 老三唇角一翘,“你打电话跟妈说说这事。” 老三媳妇拿手机拨婆婆电话,林晚照说,“就是给你的,你大嫂没有,凤女也没有,要是单给你,她俩得心里嘀咕。拿去戴吧。” 老三媳妇笑起来,“谢谢妈。” 老三媳妇聪明,也没废话,“妈,您放心,我谁都不说。” “嗯,就这样吧,挂了。” 老三媳妇等婆婆挂断电话才跟丈夫说,“天哪,真给你说中了。你说妈,怎么这么疼咱们哪?” 老三心里也很高兴,把耳坠也给妻子戴上,“咱妈她老人家哪,心里明明白白的,你多实诚啊,起码以前妈对咱们好,你心里知妈的情。大嫂那势利眼,眼见妈有钱了她才死命的巴结。妈什么不知道,哼。” 老三轻哼一声,端祥着妻子,“妈眼光也不错。” “那是。”老三媳妇伸手看看精致小巧的戒指,“现在人都是白金白金,黄金可是拿到银行直接就能兑出钱的。你看这戒指,设计的多灵巧,衬得手指也是细细的。” 看一回戒指,老三媳妇由衷说,“当初咱俩结婚前,我妈见过咱妈后就说,一看咱爸妈就都是实诚人。你说咱妈,大姐都没有,单给我买,这是拿我当闺女一样呢。” “看你比看大姐更好。”老三奇怪,“大姐怎么得罪妈了呀?” “没听说大妈有得罪妈,今儿看大姐的模样,也不像跟妈有什么芥蒂的。诶,是不是去年,我记得有阵子妈看大姐不大顺眼。过好些天,妈才好了。” 老三想了想,“那是因着什么?” “这怎么知道,妈又不是那种爱说儿女不是的人。”老三媳妇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婆婆的尊敬与爱戴。 婆婆单独给她首饰的事,当然不能叫大姑姐大嫂子知道,不然那俩人不知有多嫉妒她。老三媳妇离娘家近,第二天特意回娘家,跟母亲说这事儿,还给母亲看婆婆送给她的首饰。 傅妈也很高兴,拉着闺女的手说,“当初我就看女婿好,你婆婆那人也没的说,知礼知面儿的。你生了阳阳,你婆婆过来伺候月子,照顾你,照顾孩子,多精心啊。” “这做老人的,原本就偏爱小儿子,你看你们妯娌仨,加上你大姑姐,都没有,就你有。这为人哪,人心换人心,你婆婆疼你,你也要孝顺她。彼此钦敬着,一辈子乐乐呵呵的。” 老三媳妇说,“我也常给我婆婆买东西,过年过节的不必说,换季我也都会买的。” “这就好。你比你姐有福。”傅妈说,“你姐那个婆婆,恨不能从儿子身上刮上两层皮去补贴闺女。我也真没见过这样的老人,不说以前重男轻女的旧思想,现在二十一世纪,都是男女平等。你姐的婆婆,外孙子考试上学,都找你姐你姐夫。” “找我姐夫干什么呀,人家爸妈不好端端的?” “你不知道那对夫妻,你姐那大姑子,以前就成天这不舒坦那不舒坦,去多少医院,也检查不出毛病。” 这事儿老三媳妇知道,因为姐姐还找过她,托刘宁在协和挂的专家号去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病来。 就听傅妈叹气,“后来你姐夫出钱给买了套房子,搬出来不跟公婆住,你姐大姑子的病就无药而愈了。现在为着孩子上学,这不想上好学校么。好学区房都挺贵的,他家哪儿买得起,说要卖了现在住的房了买个好学区房,可手里又没钱,又跟你姐夫借哪,把你姐气的不轻。” 老三媳妇也是无语,“要是小数目,也不用说借,姐夫又不是小气人,给他们添些就是。要是大数目,谁有钱不是自家买房啊。” “谁说不是这个理。”傅妈对大闺女的婆家很不满,“这亏得你姐夫能挣钱,这要是遇着个不能挣钱的弟弟,难道还不过了?” 一家有一家的事。 也不能家家都尽如人意。 齐硕的高考成绩下来,跟林特当年没的比,但也一本线以上,齐志军刘凤女都挺高兴。尤其齐志军,自小学习不咋地,如今儿子妥妥能考个不错大学,齐志军坚信是妻子改良了自家血统。 到填志愿的时候,齐家也不少人打电话过来问齐硕报志愿的情况。齐家早准备好了,对于大学志愿这方面,齐志军了解的不多。但林特刚毕业,她有不少同学,还有同学的同学就是A市别的学校的。高考志愿是大事,林特从刚高考完就帮着打听了。 头到出去旅行,就把打听到的情况都打印出来,清晰详尽的送到齐家,供齐家人参考。毕竟计算机也有博大分支,具体到哪个专业,重点偏向也不一样。 齐志军也觉着林特为齐硕的事尽心,心里很欣慰。 可到填志愿时,又有两所大学拿捏不定,齐志军亲自打电话给林特,问林特的意见。林特跟齐硕商量后,确定最终的第一志愿大学。 待一家子商量着给齐硕填报好志愿,刘凤女又叫着丈夫儿子去烧香,齐硕坚决不去,刘凤女劝半天劝不动,气的骂齐硕,“要有个万一,就是你不虔诚的缘故。” 齐硕趿拉着人字施在客厅里晃,“要是有万一,也是被妈你这嘴叨叨的。” 齐志军真服了这母子俩,“我真求你们了,刚把志愿卡填上,都给老子说两句吉利话。” 叫着妻子一起去拜佛烧香。 报完志愿就是等通知,刘凤女又开始给老妈打电话,问当时林特填上志愿有没有这么着急。林晚照说,“你是不是傻,小特是A大招生办的老师上门儿招生的,都签了合约一定会录取,怎么可能会失手?小硕这个你也放心,小硕比你稳重,问题不大。” “我觉着也是。上回在兜率寺烧香就挺灵,我看这回也没问题。” 林晚照觉着这闺女都要疯魔了,齐硕一直学习挺好,高考发挥的也不错,当然没有林特当年逆天,但这孩子很稳,小升初、中考,就一直都稳,高考应该也不会失利。 林晚照说,“你有空就多给小硕补补身体,不是说小硕瘦了么。高考多累啊,小特那时候,吃多少都胖不起来。”当然,现在这孩子也不胖。林晚照也知道女孩子瘦瘦条条的好看,但身为祖母辈的老人,经历过困难年代的林晚照,很朴实的认为,孩子圆圆润润的也很有福气。 刘凤女又开始嘀咕齐硕现在成天在家睡觉看电视,啥都不干,通知书还没着落哪,又张罗着要跟同学一起去旅行。 林晚照很无语,高考完可不就是放松放松么。 林晚照干脆不跟刘凤女说了,想到大嫂说的,林正林清那时候,大学毕业都有旅行。在□□十年代,那是很时髦很奢侈的事了。 现在是新年代,社会更开放。如今,林晚照想事情也不拘泥,她跟齐硕QQ聊天,问齐硕要去哪儿旅行,需要多少费用。齐硕挺想去,可他不好意思跟姥姥开口要钱,齐硕打字:我跟我妈说了,我妈给我钱。 林晚照:你妈现在度日如年,数日子等通知书哪。她看你这么悠闲,心里就蹿火,哪儿会给你钱让你去旅行,除非你通知书到了,她心里石头落了地。 齐硕深以为然:我爸也这样。还啥事都往我妈身上推,说家里钱全都是我妈拿着,我妈不松口,他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林晚照:你爸更狡猾。 看姥姥这么说老爸,齐硕直乐。 林晚照给了齐硕五千块,让齐硕跟同学一起去玩儿。 刘凤女觉着老妈忒惯孩子,买了水果带着今年的新白面过来看老妈时就说,“妈,小硕还小哪,不能给他这么多钱。” 齐志军把白面给岳母放厨房,他老家还有家里没拆迁的亲戚,今年的新小麦下来,磨了面粉,齐志军给岳母送些,还有楼下大舅家也送了一口袋。 这跟市场上卖的不一样,市场上自然什么都有,但不一定就能买到这新小麦粉。 齐志军是个很细心的人,没有直接一百斤面粉扛上来,岳母家人少,大舅家人也不多,他把面粉五斤一袋,小袋密封。吃的时候就拿出一袋,五斤很容易吃完,再拆新的,这样容易储存,吃起来还方便。 林晚照洗好水果,对外孙很放心,“我跟小硕说了,旅行这些天都要记账,看看钱都花在哪儿了。那孩子什么时候乱用过钱,这无非是出去玩儿,穷家富路么,在外头可不得带足了钱。现在有银行卡,也不用担心钱多被偷。等他回来,你看看他记的账,就知道有没有乱花了。” 齐志军笑,“原本我跟凤女商量着,等通知书下来再让他出去玩儿,这可是等不及了。” “现在还凉快,等通知书下来就快七月了,那时就太热了。”林晚照倒是劝这夫妻俩,“你们都放松些,咱们小硕什么时候不稳稳当当的,关键时候从来没掉过链子。” 想到儿子自小到大的确鲜少让父母操心,也笑了,“是。年轻的孩子,哪个有空不想出去玩玩儿。” “就是这样。要是约不到同学,就知道在家呆着,你们又得着急说孩子没朋友了。”林晚照不大了解现在的孩子,说,“以前看着咱们小硕文文静静的,我还担心太斯文不好交朋友,这么看,咱小硕朋友还不少。” 刘凤女嘀咕,“妈您可小看他了,说不定都偷偷早恋了。” 林晚照睁大些眼睛,笑,“还有这事?” 在这方面,齐志军很开明,“现在高考完了,也不算早恋,有合适的就交往着呗。大学毕业就二十三四了,他自己能交往到女朋友,以后还省得费心给他找女朋友相亲。”刘凤女说,“就是不知道那女孩子成绩怎么样,报的什么大学?” 林晚照倒是很放心,记得前世齐硕的结婚对象就是高中同学,这孩子,从小就安稳,一路安稳,日子过的踏实。 在家讨论一回齐硕的女朋友,刘凤女私下还在电话里跟母亲抱怨婆婆抠门,齐硕这出去旅游,钱都是林晚照给的,亲奶奶听说这事,就“嗯”了一声,连一百块都没给齐硕这唯一的孙子。 刘凤女说,“就这么一个孙子,要搁别的老人这里,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哪。我们他奶奶啊,比路人强不了多少。” 林晚照说,“你之前不还抱怨我给小硕钱么,现在人家奶奶不给,你又嘀咕。” “我是觉着妈您太溺爱孩子,我婆婆是眼里没孩子,你俩中和一下就好了。” 林晚照讽刺刘凤女,“说的你好像一点缺点没有似的,你先照照镜子吧。”还是得劝这傻闺女两句,“你婆婆就这么个人,就这性格,你跟我嘀嘀咕倒算了,少去跟女婿嘀咕,那是人家亲妈。”“我知道。我就说这事儿。” “女婿心里不比你明白。” “他也是没办法。就这样,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这不也明白么,还叨叨什么?” “不叨叨两句心里堵的慌,我又不能跟别人去说家里的事,可不就跟妈您说么。” 林晚照无语,问闺女,“你这叨叨半天了,好受点了吧?” “好受多了。”叨叨回婆婆,刘凤女又叨叨起齐硕的高考来,“明儿就能查有没有录取了,妈,你紧张不?” “不紧张,小硕一定能考上。” 刘凤女深呼吸两口,“我怎么这么紧张啊,我晚上肯定睡不着觉了。” 反正刘凤女有事没事就爱给老妈打电话叨叨,林晚照怀疑她是高考压力过大,以至更年期提前。 刘凤女是个大咧咧的性子,但因为离过一次婚,生命中遭遇如此坎坷,颇长了些心眼儿。她以前是跟父亲更近些的,因为觉着父亲很疼她。平时给父亲买酒买衣服,刘凤女也很孝顺。 但自从娘家拆迁,经历过分家的事,刘凤女才觉着,父亲才是真正的重男轻女,她能跟兄弟们一样,都是母亲替她争取的。 而且,老二的事出来,刘凤女为兄弟又着急又生气,还有个老爹不停添乱。每当此时,刘凤女就格外庆幸母亲的冷静,没有像父亲那样拿出私房钱给老二还债。大几百万的债务,妈就是倾了家,估计还得差一大截。 都什么年纪了。 六十多的老人,刘凤女就盼着父母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可别跟她爹似的,每天去拾荒,丢人不说,儿女压力多大啊。 还是母亲更明白。 母亲手里有钱,自己想去旅游就去了,非但玩儿的开心,回来后给儿女们带些礼物,谁收到礼物不高兴呢。 就是她这做闺女的,有这么时髦会做人的老妈,也颇觉体面。 往深里说,娘家实力雄厚,她不会算计老人的东西,但只要娘家在,她就有靠山,日子就过的顺遂。 至于母亲没给她买礼物,那有什么关系,给她丈夫、她儿子都买了,这还不是看她面子上么! 再唠叨几句,刘凤女喜滋滋的挂断跟母亲的通话。 冰淇淋(齐硕去旅游的事,各家也知...) 齐硕去旅游的事, 各家也知道。 老大媳妇买了早桃去看父母时说起来,“我婆婆现在真是有钱,小姑子家儿子刚高考完就要出去旅行, 我婆婆二话没说,出手就是五千。” 这是买的现吃的桃,皮肉绵软,赵母剥开桃子皮,“你婆婆可真大方。做姥姥的,难免偏疼外孙。” “也不一定。现在我婆婆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 去一趟香岛,我们这儿媳妇还一人一条真丝围巾哪,啥都没给我小姑子带,让小姑子表现不好,就没有。” 赵妈笑, “那给你二小叔子买没?” “没,他们夫妻啥都没有。”老大媳妇感慨,“真是今非昔比,我婆婆现在, 不能说冷心冷肠吧,可不是以前好说话的时候了。老二他们还在外租房哪, 我婆婆那么多房,一套都没给他们住。” “这可真是, 说来也是亲儿子。”赵妈叹口气, 剥个桃子给闺女,“可又说回来, 亲家母也不只你二小叔子一个儿子,要个个都帮, 个个都管,哪管得过来。” “谁说不是。你不我们公公,就十来万的私房钱,全给老二填进去了。要是填进去能有用也行,老二没几天就折腾个干净,也没干出什么来。”老大媳妇咬口桃子,“我吃着总没我婆婆给的蜜桃甜。” “你婆婆给你们那桃肯定贵,那么大个儿,也好吃。” “现在买东西,都是买好的。你没见给刘杰买的表,牌子的,香岛虽然便宜也得这个数。”老大媳妇伸出手指比划一下,赵妈咂舌,“可真舍得。” “那是。” “你也常过去,这老人哪,守着谁就跟谁亲。可惜咱们朵朵不在国内,你小姑子就精,那么大闺女不养自己跟前,叫你婆婆给她养,沾多大光啊。” “沾多大光不知道,反正光拆迁,林特一个人就有将300平米。当时买那拆迁小院儿的钱是秦家赔给林特的,我婆婆多精啊,立刻给林特买了个小院儿,也是运道好,刚买没多少就有拆迁的信儿下来。一下子就赚了,当时那小院儿面积大,除了回迁补偿的面积,还补了好几万块钱,还能买些面积。我婆婆给林特算计的,把能买的面积都买的,当时多便宜,一千多两千一平买的,现在那边儿都涨到三千多了。回拆的时候,林特一个人就有四套房。当时买面积的钱,我婆婆给她添不少,不然凭她哪儿有那么多钱,我小姑子不大待见这个闺女,也不可能给她拿钱,都是我婆婆拿的。” 老大媳妇边吃桃子边说,“这几套房值钱,现在就得将百万了。平时衣食住行,不都是我婆婆出的么。” “你不知道我婆婆那人,现在要多讲究有多讲究,等闲东西不入她的眼。”桃子吃完,老大媳妇抽张纸巾擦干净手指,“林特这些年吃的用的,都跟我婆婆别无二致。你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可出息了,三年就把大学四年学分修完了,双学士学位,保送研究生。这么现在假期没事,开车旅游去了。” “唉哟,可真出息。” “就是可惜我婆婆还是没见识,不然就林特这资质,出国多好。以后妥妥能拿绿卡。”老大媳妇道,“我婆婆还是老旧思想,就想孩子在身边儿守着,别出A市。我不是,等朵朵毕业,我就让她留国外,待朵朵拿到绿卡,我们一家子就能出去了。” “朵朵今年暑假回国不?” “没说。她可能有点忙,不行我就出国去看看她。”老大媳妇说,“现在颇知上进,上回我打电话过去,跟谁不知巴啦巴啦的说什么,不是英语,是用法语说的。说现在室友是法国人,朵朵跟这室友相处的不赖,现在法语说的可流畅了。” “我早就说朵朵有出息,你以后得享了闺女福。” 老大媳妇眼角眉梢都是笑,“能把她供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晚照回家后第二天整理整理,晚上打电话,跟林爹约时间,把给林爹的礼物带去。 林爹正好有日子没见林晚照,“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的时候给我捎箱冰淇淋。晚上我让小玉炖肉。” 小玉是给林爹赵阿姨做饭的,手艺很不错。 听着老头儿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老头儿日子过的不错。父女俩说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林晚照特意穿上新买的衣服过去,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林晚照还经常捡林爹的时尚杂志看。 当然,这一点很受林爹鄙夷。但林晚照依旧是她朴实的省钱思想,能省的地方坚决不花,一本杂志起码能买二斤猪肉。 而且,林爹都买了,她还买做什么?过来拿杂志还能顺道看看老头儿。 林晚照也给赵阿姨买了好几件,毕竟赵阿姨跟林爹一起生活,俩老人在一起,赵阿姨高兴了,林爹日子过的更好。 不然,若俩人合不来,就林爹这不甘寂寞的性子,还得再找。 给赵阿姨的礼物,林晚照都是按自己的眼光,往那展样大方的挑。属于穿出去不扎眼,但一眼就能看出质量不错的东西。 赵阿姨收到礼物也很高兴,让晚照以后别这么破费。林爹拆着礼物,心情大好,“不行,以后得让晚照可着劲儿破费。干嘛不破费啊,六十几岁还有老爹孝敬,这得多大福气。”觉着这个闺女现在比较会做人了,人虽笨,这一开窍,进步飞快。 林爹的东西更多,林爹喜欢的打火机、还有好几件很新潮的衣服,运动鞋、皮鞋,另外就是些小件配饰,什么领带、腰带、项链、戒指什么的。 这不老头儿臭美么。 林爹拆过礼物,对林晚照另眼相待,“现在挺会挑了,杂志没白蹭,眼光的确上去了。”东西都很合林爹的心。 林晚照喝口凉茶,很实在的说,“一般那种打死我都不会买的,就是你喜欢的。”像给林爹买回来的衣裳配饰,林晚照都不会搭,这还得林爹自己去搭配。 林爹很遗憾的对林晚照道,“原本以为你智商见涨,这一说话,还是老样子。” 林晚照说,“这可怎么啦,本来就各人有各人的风格。我不欣赏你的风格,不代表你的风格不好啊。香岛这样的店可流行了,去的顾客也多。” 林爹觉着,这几句话还不错。 两位老人的晚餐很丰盛,碟子不大,样数多。因为林晚照过来,还有两盅红烧肉,白色的瓷盅里是一大块炖的软糯酥香、色泽金红的五花肉。A市的红烧肉一般是论盘样,这样分盅的吃法,林晚照也在网上见过,南方人爱这样吃。 林爹不爱红烧肉,就是林晚照跟赵阿姨吃,赵阿姨胃口不错,那样一大块红烧肉都吃了。林晚照也是,舀些汤汁拌饭,特别下饭。 林爹偏爱红烧鱼,鱼肉表皮略酥,醮酱汁儿一咬,里头还是雪白嫩软的。 这是正经野生江鱼,做出来味道更鲜。 林晚照也多动了两筷子。 林爹这爱吃鱼的,更承包了大半盘子,“小特文笔不错,博客写的挺有意思。” 说到林特的博客,林晚照说,“照片拍的也好,我看下头很多人给小特留言,小特朋友不少啊。” 林爹好笑,“哪儿都是朋友,更多的是陌生人。” 林爹虽然上年纪,对网络的了解比林晚照更深,“网络上的绝大部分都是匿名的。你的博客就一般。”说林晚照,“你看看我的博客,看的人也很多。”说着还得意起来。 博客这东西是新出的,不过林爹紧跟时尚,早早就注册的,上面的内容,嗯……就是一些吃穿相关。 因为林爹活的够长,他又是从民国那会儿过来的,民国逸事颇多,反正吃个鱼都能拉拉扯扯写出一些典故,再加上林爹有留学经历,年轻时欧洲游了好几趟。这个菜东方怎么做,西方怎么烧,都有哪些讲究,现在的饭店又做了哪些改良。 还有就是林爹喜欢的一些品牌,林爹看到喜欢的会拍照上传,各种剖析夸赞,反正弄的跟时尚杂志似的,就这种内容,竟然也有许多人看。 当然,林爹的博客每次更新,林晚照也都会去留言。 林晚照说,“我博客都是写些自己日常的事。”她既不似林爹经历丰富,也不像小特一样有文笔,当然会枯燥一些了。 林爹说,“没事可以多写写,博客很锻炼文笔。” 林晚照说,“爸,你说我平时画的画可不可以上传?”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林爹奇怪。 “我学的时间短,画的还一般。” 林爹夹块鱼肉,“网络的好处就在于此,反正都是网名,谁认识谁啊。就是有认识的人也没关系,谁要笑话你就当放屁好了。” 林晚照想,我要是像老爹这样没心没肺就好了。 林爹问,“打去年就学画,还没学腻啊。” “怎么会腻啊,我觉着画画可有意思了。”林晚照可喜欢画画了,她每个学期都报画画的课程,画画之外,另选一两门新课。 林晚照过来一趟,见林爹过的不错,也就放心回去了。 倒是林熹光打电话跟林爹哭诉,说大姐去一趟香岛,给大哥买礼物给小弟买礼物,家里人都买全了,连小弟妹都有一份儿,就没给她买。她倒不是羡慕那些东西,可大姐的举动也太伤人心了。 林爹从冰箱拿支冰淇淋,“这是你跟晚照的事,你俩都六十了,又不是小时候,还要我给你们做主。你给她打电话呗,给我打有什么用?” “我打了。大姐说很讨厌我,爸,您说这是当大姐该说的话吗?” “哦,原来碰过壁了。”林爹好笑,“晚照现在是不一样了,以前她讨厌你顶多黑脸不理你,现在都能说出来了。” “爸!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林熹光急。 “我听不听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去香岛,她硬是不给你,我有什么法子?” “你总该说说她。” “这说什么呀,你们都六十了还是相处不来,那就少相处呗。以后你去香岛,你也不给她带礼物。”林爹随口就是一个馊主意。 林熹□□的,“你这也是爸爸说的话。” “那什么是做爸爸该说的。”林爹感慨,“熹光啊熹光,你真是一辈子改不了的势利眼。以前晚照穷的时候,你也不大理她。她以前也常送小麦送玉米送花生的给你大哥小弟,也没你的份儿,你怎么不说了。你还说乡下带来的东西不卫生呢。现在无非是晚照条件好了,你就各种在意。你呀,你把眼睛专注在自己身上,不至于是现在的日子。” “不说了,我冰淇淋快化了。”林爹挂断电话,拿着冰淇淋,轻轻松松回卧室休息去了。 最正确的选择(林熹光被林爹挂断电话,气...) 林熹光被林爹挂断电话, 气的跺了两脚,到底也没辙。就像林爹说的,林晚照不给你, 你有什么法子,那是人家晚照买的东西,顶多以后你也别给她。 林熹光给大哥打电话,大哥一向偏袒大姐。给小弟打电话,小弟一向没心没肺,不在意这些。 林熹光真心觉着, 娘家简直没有正常人! 黄茹跟妯娌方红说到这事儿时还道,“我都不知道大姐没给二姐买礼物,二姐打电话给旭辉,委屈的够呛。我说要不把我的给二姐,又怕二姐多心, 大姐知道也不高兴。” 方红说,“你可别这样。谁叫先前熹光跟晚照打官司来了,晚照还肯理她,她就念佛吧。你那份儿是晚照精心给你挑的, 她是个实诚人,念着先前咱们帮过她。晚照多不容易啊, 在农村吃了那些年的苦。” “是啊。”黄茹说,“兄弟姐妹间, 互相帮忙也是应该。” “谁说不是呢。”方红含笑, 觉着自家真没白帮这个小姑子,现在非但日子过的好, 待兄嫂弟媳也都好。 林晚照并不知林熹光打电话告状的事,反正林熹光不敢直接问到她头上, 要是问到她,她有一千句话等着林熹光哪! 本来关系就不好,干嘛要装熟啊! 今儿天气有些阴,吃过晚饭,泡澡的时候就听着外头电闪雷鸣,不一时就下起雨来,夜间还起了风,雨点拍击窗户的声音噼哩啪啦的挺舒服。 林晚照敷个面膜,既然有风,又是夜雨,这雨长不了。床头看会儿书,雨势转小,刷刷刷的挺助眠,林晚照准备睡了,听到门铃响。她看看床头闹钟,都快十点了。 要是年轻人,都睡下了,可能就凭门铃响会儿,不起来了。林晚照是有些年纪的人,就担心这大雨天是有什么急事,穿上拖鞋就出去了。 门禁电话一看,吓了林晚照一跳,是刘飞。 刘飞浑身已经淋湿,林晚照也顾不上旁的,赶紧把人拽进来,问,“飞飞,这是怎么了?” 刘飞有些哆嗦,也说不出话。 林晚照看他外头不像有伤,这浑身湿的,先把他带卫生间洗澡。 刘飞穿的是普通T恤搭牛仔裤,林晚照直接一撩T恤下摆,让刘飞抬手,要给孙子脱衣服,这湿塌塌的,要生病的。 刘飞终于回了神,声音喑哑,“奶奶,我自己洗。” 想想孩子大了,林晚照也没坚持,看孩子里头也没伤,就知不是受伤过来的。林晚照说,“你先洗,我给你去拿条新毛巾。” 林晚照心里就很担忧,这孩子一向懂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头叫人欺负了?一边儿胡思乱想,把新毛巾、新内裤、新牙缸牙刷都准备了一套。新内裤是老三放下的,老三偶尔一家子星期五过来,总要住两天。 要不是林晚照拒绝儿子过来长住,估计老三有心直接住下。 老三一家都有些换洗衣裳在这边儿,睡衣也是拿的老三的。 有时,也有林晚照的朋友仙儿过来,林晚照一些毛巾类、洗漱类的东西也多备了一些。 温热的水流自头顶洒下,刘飞任由眼泪滚落,心中更是痛楚难当。他也没有洗太久,因为奶奶一推门就进来了。刘飞怪不好意思的,林晚照没觉什么。刘飞用的是公用大浴室,干湿分离,浴房是磨砂玻璃,又看不到。林晚照说,“飞飞,我把毛巾,换洗衣服放边儿上了啊。” 听到刘飞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林晚照想年轻孩子可能容易害羞,放下衣服就出去了。 等刘飞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林晚照过去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吹。” 林晚照个子矮,刘飞一八零的大个子,刘飞接过吹风机,“奶奶,我自己吹吧。” 待吹完头发,刘飞心里已经平静了些,又有些后悔夜里过来,奶奶得多担心啊。可他当时心里难过至极,也不知要去哪儿。回出租屋是自己一个人,去芳芳那里,芳芳妈身体一直不大结实。他有些朋友,可这样的事能跟哪个朋友说呢?朋友也不一定能理解他。 他没处可去,就来了奶奶这里。 林晚照已经煮好面给孙子,林晚照现在注重养生,家里鲜少有剩菜剩饭,不过,挂面是有的。林晚照有时一个人就喜欢吃煮面条,煮的软软的酸汤面,用葱花爆锅,切入西红柿丁,滚入两碗水,待水开放下挂面,再开时打上两个荷包蛋。煮个一两分钟,荷包蛋别煮老了,飞飞打小就爱吃糖心蛋。最后再洒上几粒小细葱花,从坛子里捞上一头自己春天腌的新糖蒜和小酱黄瓜,要是觉着面寡,就着糖蒜、酱黄瓜吃。 刘飞心力交瘁,并不很饿。但闻到面香的时候,肚子却是情不自禁的咕噜一声,刘飞面儿颊微热,肚子又咕噜一声。林晚照眼中含笑,筷子递给他,“来,咱们先吃。” 刘飞埋头吃饭,他平时并非没钱吃饭,相反,他在吃上从来不省。不然,他现在要是垮了,要怎么办呢? 可他觉着,他吃过的所有食物都没有奶奶煮的热汤面好吃。 林晚照想着,年轻孩子饭量大,刘飞又淋了雨,足做了一大海碗的酸汤面,薄溜溜的,开胃发汗。 刘飞吃完可不就出一脑门儿的细汗,他用袖子擦了擦,喝掉最后一口汤,满足的打出个饱嗝来。林晚照问,“还饿不饿,再给你下一碗。” 刘飞忙说,“不用了,我觉着撑着。” 林晚照看他不像还要吃的,把碗收到碗槽,问刘飞,“要不要先睡一觉?歇一歇。” 刘飞以为奶奶要问他原因,不想奶奶问他要不要睡觉。迎上奶奶关怀的目光,刘飞心里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我把我妈赶回去了。” 林晚照猜这孩子是受了委屈,不想竟跟老二媳妇有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林晚照把纸巾递给孙子,刘飞断断续续跟奶奶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妈先是跟我爸吵架……后来去了大姨家……我姥姥就在大姨家住着,不知道因着什么,我妈说大姨太抠儿,每天总是叨叨钱不够用,让我妈出去找份儿工作……还说大姨对我姥姥不好,姐妹俩大吵一架,我妈在那边儿住不下去,给我打电话,要来我这里……” 林晚照听的皱眉,“你不该让她去,她找工作都三五份儿的,轻闲的嫌钱少,钱多的又嫌累,没一份儿能干长久的。你租的屋子就一居室,她过去你怎么住?她一分钱不挣,你还得养她。” 这话要是以前听,刘飞肯定觉着有点冷,毕竟是亲妈。可此时,刘飞觉着,奶奶的话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说到要害处。 刘飞抹把泪,“她在电话里说的可怜,又哭了很久,我想着,这也是我妈,我就把她接过去了。没几天,她又把我姥姥弄去了,让我租大些的房子,还跟我要钱,要去看守所看我小舅。” 听到此处,林晚照已经火冒三丈,她啪的一掌击在茶几上,骂道,“这混账娘们儿!简直欺人太甚!” 刘飞哽咽,“我觉着,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她俩拖死了。我现在挣的是不少,可我是想,我爸现在也务正了,大伯说我爸把电工证考下来,那边儿工作也算稳定了。我想我们爷儿俩一起还,总还快些……以后想自己做事,也得存几个……我舅那个,那就是无底洞……我养我妈,这还说得过去,我姥姥有三个闺女,凭什么让我这做外孙的供养……” 林晚照大怒,“就是你妈,这会儿也不该让你养!国家法定退休年龄是55,她现在才四十,难道就屁都不干让儿子养!她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是有残疾!” 林晚照气的不轻,“就是个残废,人家但凡能动得了的,也知道自己挣个钱自强自立!拖着老娘来背累你,我操她老齐家祖宗二十五代!” 刘飞鲜少见奶奶生这样的气,还有些担心,“奶奶你别生气了,气大对身体不好。” 林晚照说刘飞,“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要早跟我说,我绝不让你受这委屈!” 刘飞眼含泪光,林晚照教育他,“你做得很对!子女赡养父母,这是法律规定,但法律同样有规定,子女是有责任有义务赡养上年纪的父母。你妈年纪轻轻,四肢健全,半点儿不傻,还轮不到你现在赡养!你姥姥更是,她儿女有的是,哪怕儿子在牢子,闺女也有仨,再怎么也轮不到你!” 林晚照问,“她们什么时候过去的?” 刘飞说了个时间,林晚照算着,约摸是老二家的从她这里走后不久,林晚照再骂声“混账婆娘,败家娘们儿”。林晚照又问,“她们从你这儿讹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就是些买菜的钱,现在肉便宜,我没多给。”刘飞眼眶含泪,削瘦的脊背拱起来,瘦的让人心疼,“我就是一见她们就害怕……怕她们无休止的来纠缠我……也怕变成她们那样……” 林晚照抚摸着孙子的背安慰,“你怎么可能变成她们那样,没事儿!你做得对,这俩吸血虫,谁沾上谁倒霉!” 林晚照心里恨不能把齐家母女天打雷劈,大卸八块,问孙子,“你把她俩送哪儿去了?” “送回我大姨家去了。”刘飞眼泪流下来,“我妈哭着说我没良心,算白养我了。” 林晚照心疼的抱住孙子肩,心疼的直抽抽,她也不哭,就跟刘飞说,“她那是放屁哪!她上辈子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养下你这样的好孩子。你做得对啊,飞飞,你想想,你要是一直养着她,你那不是孝子,你就是彻底害了她呀。” 林晚照说到自己的苦心,“你爸出事,他们俩过来借钱,我为什么一分没借,我就是看他俩没骨气,不成人。我是要替他们还钱,那他们就会觉着,没事,出了事都有家里担着,家人会帮他们分担。这以后还能堂堂正正做人么?成年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做得了事,就得负得了责。”“你想想,你要在这时候接过你妈来养,她以后下半辈子就要挨你身上吸血了。那得成什么人了。孩子啊,你想想,你以后要是有大富大贵的造化,不怕多这一个闲人。可以后你要只是普通人的日子,你怎样才能背负起她这一生?年轻时,你自己养她。等你结了婚,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你除了养自己一家子,还要养一个不老不残的老妈?每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伸手要钱花,还要时不时要钱补贴娘家弟弟,谁能负担得起这样的人?” 林晚照说,“让她自己过吧。她要有造化,经这难事,说不定还能重新活的像个人。她要过不了,也有过不了的法子。别让她打扰你,也别让她拖累你。好孩子,你听我的,你先过好自己的日子,谁都别顾,先顾好自己。等你自己好了,你想帮谁就帮谁,想养谁就养谁!现在,你只顾自己,这不是自私,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会不一样吗(祖孙俩夜深才睡去,林晚照...) 祖孙俩夜深才睡去, 林晚照跟孙子说了很多心里话,刘飞也把心里的恐惧都说了出来。原本他以为,家中债务已如泰山压顶, 但看到母亲与姥姥后他才明白,人生中最让人恐惧的并不是大几百万的债务,而是母亲与姥姥吸血蜱虫一样的人性。 第二天醒来时,刘飞怪不好意思的,他这么大了,就在奶奶床上睡了。 林晚照根本没在意, 刘飞小时候就都是她带的。昨晚说的太晚,这孩子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林晚照心疼孙子还心疼不过来,就没把刘飞叫起来让他到楼上去睡。 心下再次把老二媳妇母女都诅咒臭骂了一千遍! 这些事她上辈子都不知道,上辈子这孩子该是怎么熬过去的啊。 林晚照起的早, 做好早饭看刘飞还没醒,就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用纱罩罩上,留下字条让刘飞起来后记得起, 她先去上课去了。 林晚照今天上午有两节英文课。 待刘飞醒来,看到奶奶给他留的早餐, 有油条、小笼包,小米粥在电饭煲保着温, 小笼包也在蒸锅里保着温, 油条让他放微波炉热一热,还有好几样佐粥小菜, 肯定是奶奶在早市上买的。 昨晚把心里话都跟奶奶了,刘飞有些害羞, 可心里又有一种通透舒畅的感觉。那种一块巨石压心头的沉重感是彻底不见了。 他一顿狼吞虎咽把奶奶留的早餐都吃了,知道奶奶干净整齐,刘飞把锅碗都刷干净擦干,放回橱柜,这才出门上班。 他现在做店长,晚去些也没什么。 上班路上给奶奶发了短信,待奶奶回了短信,刘飞就放心上班去了。 林晚照上完课给女婿齐志军打了下电话,跟齐志军打听刘飞二姨的联系方式。老二媳妇娘家姓齐,跟女婿齐志军一个姓。 他们两家还沾些远亲,因为有些亲戚关系,又都是做装潢材料的,所以很早就认识,关系不错。要不凤女当时离婚,老二怎么给大姐介绍的齐志军呢。 齐家那刁婆娘三女一子,最后生了那么个活宝贝,要不怎么当命根子呢。齐家的事林晚照早就知道,当初老二跟老二媳妇的婚事,林晚照没办法,老二那没心没肺的东西让人给算计笼络了。 要不,宁可儿子打光棍,也不娶她家的闺女。 这齐老婆子一心只拿儿子当命,对闺女颇是刻薄。老大闺女面儿憨内精,向来拿丈夫当借口,只说家里做不得主,钱都是丈夫管着,齐老婆子是一分钱弄不出来。 二闺女也比老二媳妇强三千倍,因为娘家不停搜刮,这闺女性子烈,当初因为要地要不出来,跟娘家断绝关系了。 就这一个傻不愣登的,叫她家摊上了。 林晚照想着,联系上刘飞二姨,让齐家二姨跟孙子说说齐家这事。亲闺女都不跟娘家来往,可见齐家为人。 把烂人撵出去,谁都会这么干! 齐二姨跟刘飞是有联系的,当初刘飞还摘过她家桑椹,送给奶奶吃。 林晚照电话里跟齐二姨说起这事,齐二姨很果断就说,“齐薇这脑子直是四十年也不见什么长进。刘飞干的好,不撵出去难道还养着她们不成,一个个不缺手不断脚,难道不知道自己去挣钱!” 林晚照一是给刘飞找盟友,让刘飞知道,就是在齐家,跟他处在同一战线的长辈也是有的。二是齐老婆子欺人太甚,她得给齐老婆子些好看。 林晚照说,“我就直说吧,齐家那老婆子把我给气着了,他二姨你是个明白人,你小心着些,她们娘们儿懒得不行,刘飞妈没什么,可那老婆子从法律上来说是你亲娘,你小心她找你要钱。闹估计闹不过你,万一走法律程序,你只管跟我说,记下我的号码,我家里孩子有读法律的,到时我给你介绍可靠的律师,包管她占不了便宜!” 林晚照把事情说明白就挂了电话,然后给老二打电话,说中午一起在师大食堂吃饭。 林晚照有师大食堂的饭卡,是老大给她办的,她偶尔中午会过来吃,饭菜实惠,味道也不错。不过,老二破产以来,这是林晚照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老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些受宠若惊,想着妈近来一直懒得理我,这是怎么了? 林晚照中午过来,母子俩约在食堂,老二在食堂门口等老妈,她既是师大职工,也有师大职工卡。 林晚照看老二又瘦了些,点点头,“你这年纪,瘦些对身体好。” “妈气色也不错。”老二陪着母亲取了餐盘,林晚照爱吃肉,大排红烧鸡块都要有的,也不忘点个素的,西红柿炒蛋,最后拿份儿紫菜汤。 老二也差不离是这几样,只是再多条酱烧鱼。 母子俩选个临窗的位子吃饭,林晚照也知道老二考下电工证的事,老大电话里跟她说的。老大极是欣慰,替弟弟说好话,“二弟的读书底子还是在的,稍一用功就考上了,现在转正了。社保都有,包三餐,双休,待遇还行,不大累。” 林晚照说,“他知道务正挣钱就行。” 老大笑,“慢慢来嘛,总得一步一步的。” 林晚照是知道老二有些长时,值得交流,才过来跟他商量这事的。 老二也知道妈过来估计不是为了跟他一起吃饭,大哥也在这学校哪,妈现在看大哥肯定比看他顺眼。 老二试探的问,“妈,您是有什么事吧?” 林晚照夹块鸡块咬一口,鸡块炖的好,软糯多汁。林晚照就把昨晚的事大致跟老二说了,老二听到媳妇把丈母娘都带到飞飞那里去,已经气的脸色铁青。林晚照敲敲他的碗,“吃饭,你就气死了,有什么用?” 老二咬牙低声骂一句,“这混账娘们儿!我看她是疯了!” 林晚照说,“以前我说她没心计,傻,你还觉着我是针对你媳妇,现在知道了吧?她眼里现在有谁,自始至终就是她娘家。你跟飞飞现在都怎么着哪,她不上班,就是回家给你做做饭,把屋子打扫干净,你回家也能歇一歇。她怎么着呢?在她大姐家讨嫌,带着老娘投奔才二十岁的儿子,让儿子养她跟她老娘。她老娘难道就她一个闺女,就是就她一个闺女,也轮不到飞飞去养,她做闺女的不老不残的,难道不能自己挣钱?” “我看她是疯了!”因是家丑,林晚照声音也放的低,“这事儿你得出面,我看齐家的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别让这对儿好吃懒做的母女再去找飞飞。你现在挣钱不容易,把你的钱也看好了,先还自己的账吧,别去填那无底洞了。” 听着母亲的教诲,老二眼眶也有些发酸,喉头哽咽一下,点点头,“妈,我知道。” 老二他一口咬下半个大排,嚼了嚼下去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妈,你说我跟齐薇离婚怎么样?” 林晚照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婚都结了,林晚照也没想过让儿子离婚。乍听到老二的打算,林晚照很惊讶,不过,她也没反对。 林晚照想了想,“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这么说吧,夫妻就是这样,能一起过,那是个伴儿,俩人要情分好,日子比一个人舒坦。可夫妻若过不下去,每一天都是折磨,分开未尝不好。” 老二道,“我们俩还有几百万的债,我想着,就是在一处,指望她能帮我也难。我债我都担了,让她另去寻个人家儿,随她怎么过日子,不打扰我跟飞飞就行。” 林晚照让老二自己拿主意,她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要老二过的舒坦就行。 老二闷头把剩下的半个大排吃掉,母子俩都不是浪费粮食的性格,吃多少打多少,午饭吃干净,把餐盘放到回收的地方,就起身离开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细雨轻轻洒下,林晚照想,上辈子老二跟媳妇并没有离婚,她也不知道老二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辈子,会不一样吗? 放声痛哭(少年人经些波折不是坏事,...) 少年人经些波折不是坏事, 因为人生从来不全是顺遂,只要能走过坎坷,人会变的更成熟稳重。 林晚照让刘飞住到她家来, 刘飞为了工作方便还是住在出租屋。后来他妈总是过来找他,他干脆换了个地方。 现在的地址只告诉了奶奶、父亲和芳芳,其他人一概不知。 刘纯也展示了一个男人做出决断时的冷静与手段,如果妻子只是跟他闹别扭,他可以容忍。但妻子带着岳母一起吸儿子的血,这犯了刘纯的大忌。 刘纯在有钱时, 对岳家向来大方,还一度觉着岳母疼他胜过母亲。如今一无所有,他没有迁怒小舅子就是心胸大度了,他现在除了一屁股债,就是刘飞这个儿子一直不离不弃, 父子俩赚钱还债。 钱当然是被理财公司卷走的,但当初也是他贪心,不然不至于欠下这么多债。他是可以不还,当老赖, 大不了就是进去几年,就当还账了。 可他家世代是A市人, 那么多亲戚老友的钱,难道就真不还了?人家可以当遇着无赖, 就当损失了、丢了, 可他刘纯以后也不用再跟人家来往了。 刘纯已经下定决心要还债,这个时候, 刘飞就是他最大的安慰。别说妻子带着岳母过去,就是他再难的时候, 交不出房租,他跟老爸张嘴,也没跟儿子开口。 妻子竟敢带着岳母让儿子受背累! 这傻X娘们儿! 刘纯下决心要离婚,他也懒得跟齐薇理论,直接让律师去处理。刘纯并不是个笨人,不然当年那年代也考不上中专,要知道,在八十年代,中专可比高中吃香。中专毕业就能分配工作,当时学习好的学生,都是考中专的。 刘纯直接让律师跟齐老婆子讲利弊,只要齐薇答应离婚,一应债务全部放到他头上。另外,齐薇还年轻,无债一身轻,还能去找个活儿给齐家当牛做马。 齐婆子也没料到就往外孙家住几天,便把女婿都得罪了。 当然,她说的轻松。 当天刘飞直接把刀拿出来了,再不走,刘飞就要杀人。齐婆子也担心把刘飞逼出病,才肯走了。 如今刘纯要离婚,齐婆子才觉着事态不好。 柳律师颇是厉害,于理于情的跟齐婆子诉说利弊,说实在的,就刘纯这种主动全部承担债务,愿意还妻子自由身的,就是律师也见得不多。 柳律师舌灿生花,“要搁旁人,且不离呢。不然这大笔债务,什么时候能还完。就是女方提出离婚,也得分些债务走。刘先生真是仁义,能轻松的从婚姻里走出来,以后赚多少都是齐女士自己的。齐女士年纪不大,相貌周正,不是我说,就是再婚也不难。” 就是齐婆子自己,自从儿子进去,她那儿媳妇就一直想离,齐婆子说了,离婚不难,把债分走就行! 闹的儿媳妇也没法子,只得回了娘家,等官司结束再说离婚的事。 齐婆子原还想从刘纯身上弄些钱出来,柳律师这里没有半点转圜,“如果您不同意就算了,其实我不建议当事人这时离婚,毕竟几百万债务落在我当事人一人头上实在太重了。就我当事人的情况,您想必也清楚,即便有钱也得先还债,不可能再给齐女士任何经济补偿。您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 柳律师微微颌首,提着公文包款款离开。 齐婆子权衡利弊,也是愿意闺女离婚再嫁的,不说旁的,再婚起码也得一笔聘金。而且,闺女不用再承担债务,多好的机会啊。 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齐婆子稍表露出不如离婚的想法,不想闺女登时翻脸,齐薇愤怒的瞪着母亲,“我还不是为了妈才把刘纯得罪了,妈您竟然让我离婚!我跟刘纯可是结发夫妻!这些年刘纯对咱家怎么样,妈您都忘了!他一倒霉,就让我跟他离婚,妈您也忒没良心了!” 齐薇气的就要回丈夫那里,走出门打车才想到没钱,回大姐家找母亲要钱。齐婆子现在把钱当命根子,“我哪儿来得钱!” “妈你怎么没有,在飞飞那里才十天,飞飞给了我五百,我不全给你了!” “五百块钱能用十天?!” “怎么不能用,现在菜市场猪肉才七块钱一斤,超市打折六块!飞飞上班不在家里吃,咱俩都是自己做饭,你说要俭省着些,哪顿也没超过俩菜的!”身为齐婆子的女儿,齐薇也有自己精明的地方。“我没钱!我一分钱没有!”齐婆子咬牙不松口。 齐薇是真的急了,夫妻再不好,丈夫也没提过离婚。不管别人怎么想,她跟刘纯是结发夫妻,就是刘纯欠再多的债,她也是不离的! 齐薇直接去翻母亲的箱子,齐婆子这下也急了,扑上去一把将齐薇拨拉开。用力之大,直接把齐薇推到地上,闹了个屁墩儿! 母女俩第一次急眼,齐薇急着回去,她也知道母亲将钱看得重,却是第一次知道母亲这样没良心。亏得刘纯以前那样帮娘家,要不是弟弟先上了理财公司的当,刘纯也不能把家业都赔进去!还连累了飞飞! 想到被儿子从家里撵出来,齐薇更是痛从中来,兼间恨上被抓到看守所的不争气的弟弟!自来帮他的钱不计数,到末了连累的她家也跟着倒了大霉! 想到自己夫妻离心,儿子反目。 齐薇双目通红,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怒腾腾的瞪着母亲,指着母亲护在身后的嗓子就是一声嘶吼,“今儿你不给我钱,我就把你有金寿星的事儿告诉大姐夫!” 齐婆子扑上来,伸手就打,“我把你这不孝女!” 齐薇有傻的地方,但也不全傻,起码在二十年前能把中专生刘纯弄到手这点儿,就一点儿不傻。齐薇也不会站着任她打,齐薇也动了真火,怒道,“平时谁给你钱!大姐一分钱没有,二姐早不跟你来往了,还不是我给你钱!我给了你多少,你还知不知道!” 齐婆子也大怒,“你是我闺女,你就该养我!” 齐薇大声,“我顾你半天,你哪儿有顾我一点儿半点!你摸摸自己良心,你像个当妈的吗?” “我怎么不顾你!你个傻东西!刘纯自己把债全背了,你一分钱不用还,好闺女,你听娘的,娘还能不为你好吗?你年纪并不大,咱们减一减肥,你样貌是在的,再找一门好亲事不难。找个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比跟着刘纯有福。”齐婆子苦口婆心劝闺女离婚改嫁。 齐薇气的眼前发黑,“你怎么不去改嫁!你去改嫁我也给你介绍个好的,叫你吃香喝辣,天天享福!给你找个公安的好人家儿,说不定还能把你儿子捞出来哪!” 齐薇一定要钱,齐婆子坚决不给,母女俩就此撕打起来。 齐薇知道,金寿星母亲放在行李箱,行李箱上了锁。钱一定是贴身放的,她毕竟年轻,人虽瘦了许多,依旧是偏胖的,直接把齐婆子压起来,从裤腰贴身的的小口袋里把钱抢了出来。 齐婆子伸着手号啕大叫,“把钱给我!把钱给我!” 齐薇没想到母亲有这么多钱,想到母亲这么多钱还要跟她要钱,跟她儿子要钱,平时能抠一分就抠一分的样子,齐薇紧紧攥住一把钱,退到门口,“这回你再说没钱,是真没钱了!” 拿了钱转身就跑出家门,齐婆子一见齐薇抢钱跑了,当下顾不得号啕,手掌往地上一撑就跳起来,系好裤腰就撒腿出去追齐薇。 齐薇拿钱跑的飞快,一溜烟下楼就往路口去了,她担心母亲追来,一口气跑出二里地打车。然后,直接坐车到她跟刘纯租的小院儿。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反正是不离的。 房门钥匙还没有换,齐薇打开房门,想着她走的这些天,还不知道什么个猪窝样。出乎齐薇的意料,房间竟不很脏乱。 其实,比她在时还要强上三分。 外间儿的桌碗瓢盆都是干净的,里屋被褥也都叠的整齐,窗户开着,有院里的风涌入,所以空气挺清新。 这样的房间,让齐薇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好像,刘纯不再需要她了一般。 齐薇抑制着心里的心慌,她翻找着卧室,看可有臭袜子内裤之类要洗的东西。 并没有。 她又往外间儿厨房去找,锅碗瓢盆竟然洗的挺干净。 是啊,婆婆自来爱干净,刘纯年轻时这点跟婆婆挺像的。每天都干净俐落,以前分到电力局上班,白衬衣永远崭新洁白。后来下海做生意,才不大讲究了。 齐薇心更慌了。 她没抓没挠的把屋里从里到外擦洗了一遍,连院子都打扫干净。眼瞅快到下班的时候,齐薇去菜市场买了菜,正准备给丈夫做对体面可口的晚餐,就有警察上门来。 问她是不是齐薇,是不是抢了母亲的钱。 齐薇才知道母亲竟然报案,当下气的脸色煞白,“她不知从我这里拿了十几万,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够还的。什么叫抢!我正经要账!” 警察说,“李女士已经报案,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按受调查!” 齐薇道,“你们等一下,我给我丈夫打个电话!”她有自己的手机,里面也有存刘纯的电话,但不论她怎么打,刘纯都没有接电话。齐薇又给儿子刘飞打,里面传来的是机械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齐薇此时一颗心彻底空落落,想到自己因娘家所累,夫妻离心,母子反目,最终母亲竟还为钱报警抓她,可见在母亲心里她还不如这几千块钱重要。她一辈子偏着娘家向着娘家补贴着娘家,如今竟落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只觉自己半生荒缪可笑,愚不可及!齐薇心中酸楚难耐,实在抑制不住,不禁放声痛哭起来! 过日子吧(齐薇与齐婆子的金钱之争属...) 齐薇与齐婆子的金钱之争属于家庭矛盾, 这种就是在警局调解,还有居委会的人,因为齐薇齐婆子都住在齐大姐这儿, 居委会把齐大姐也从单位叫了回来。 齐大姐这才知道母亲报警把三妹给抓了,当然,到警局才知道母亲手里原来有大几千的现金。 因为齐薇与刘纯还未离婚,警局也通知刘纯过来,刘纯正在上班,他不想再与刘薇有任何接触, 但如果他不去,警察必然会去麻烦飞飞。刘纯也可以让律师处理,柳律师是母亲替他找的,为人精明强干,但办一次事有一次的费用。 刘纯想着, 现在柳律师的律师估计是母亲在付,等以后他缓过来,这些钱还是要给母亲的。 刘纯就没劳动柳律师,自己跟后勤经理说了声, 请半天假去的警局。 原本也快下班的时间了,后勤经理很好说话, 直接就让刘纯下班了。 刘纯还真有些意外,齐薇这辈子还能跟亲娘因着钱翻脸! 齐薇在看到刘纯那一刹那, 眼圈儿就红了, 丈夫又瘦了一圈儿!此时她已悔之又悔,想着丈夫一人担着几百万的债务, 她却因跟丈夫拌嘴就去了大姐那里,还给飞飞添了不少麻烦。丈夫跟儿子又过的什么日子呢? 二十几年的结发夫妻, 又是自由恋爱,要说没感情是绝不可能的。 刘纯见齐薇红了眼圈儿,看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既然要调解,就得事出有因。 齐婆子先说齐薇有多可恶,不讲理,不孝顺,抢她钱,反正那一通话说出来,连居委会带警察同志看齐薇的眼神都带着谴责。 齐薇听着母亲的控诉,一颗心渐渐凉至冰底。 待母亲说完,齐薇再说,她从家里出事说起,说到母亲总打电话给她,说在大姐这里不得意,她再没钱,也尽了自己的孝心,自家也有很多外债,她还背着丈夫补贴给母亲两千多块钱。这些年,都是丈夫辛辛苦苦挣的,是她偷偷攒下来的。 齐薇哽咽,“我糊涂啊,我有自己的家了,我还一直记挂着娘家,偷自己家的东西补贴给我妈,可我又是什么结果呢。我丈夫每天早出晚归的上班,我儿子一天打好几份儿工的挣钱,都是为了还债。我傻啊,我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他们?我不配做妻子,也不配做母亲!”齐薇悔到深处,给了自己俩嘴巴。 居委会的人忙拦着齐薇,齐薇又说如何如何伤了丈夫的心,跟丈夫拌嘴后搬到大姐那里。母亲又出馊主意说大姐不好,不如去找儿子刘飞,她跟着闺女一起投靠外孙。齐薇当时是不愿意的,可母亲说了,她婆婆看到亲孙子这么背累,肯定得拿钱出来补贴。她一时鬼摸头,就答应了。 齐薇说起儿子的不易,又是一脸的泪。 “原本就那么个小单间,飞飞一个人住挺好的,我带我妈一去,飞飞夜里只能打地铺。我这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啊!我该跟我丈夫我儿子一起挣钱还债,我怎么就听了这样的坏主意,我折磨的是我儿子啊!我儿子现在彻底不理我了,我丈夫要跟我离婚,我不想离,我俩是结发夫妻,我知道以前做错了事,也信错了人。我以后再不听我妈的了,她心里眼里都没我,她就是想从我这里弄钱,我要回去跟丈夫认错,她连一分钱的车费都不给我。我知道她有钱,她箱子里有个金寿星,那是去年她过寿时,我给她打的,纯金的,当时就花了八万八。她也有现钱,她藏身上,我没钱坐车,找她要,她不给我,我才抢的……” 齐薇说着哭起来,“这些年,光她跟我哭穷,说我弟弟想做事业借的钱就得十几万,连我儿子想开网吧存下的钱,知道我弟弟要做事,我也先拿给她。害得我儿子只能跟表姐合伙,成天在网吧忙才只占四成份子。” “以前我还觉着,我是帮了娘家。我傻啊,我自己贴心贴肉的儿子我不疼,我全喂了她,喂了我弟弟,都是喂了白眼狼!”齐薇恨恨的望向母亲,“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我补贴过你多少!今儿我拿你这些,够不够还的!” 齐婆子硬气的歪着头扭着脸,“那是你自己愿意孝顺我的,没听说闺女孝顺亲娘,还要还的!” 齐薇气道,“我那不是孝顺你,那都是借的!” “借什么借,没听说亲娘拿闺女的钱,还得要还!”齐婆子硬声说,“你既是我闺女,就该孝顺我,就该给我钱!” 刘纯冷冷的盯着这一切,纵知自己以往糊涂,但却是此时此刻方知这位岳母的真面目。 刘纯说,“那钱就别要了,挨一回咬,能明白些事理也是好的。与其心心念念再咬回来,不如自己去挣,不信那些一辈子只知道吸别人血的人能过好。” 刘纯知道齐家的现状,齐家儿子已经进去了,最爱补贴娘家的无非就是齐薇,现在齐薇既然跟齐婆子闹翻。齐二姐当年出嫁后就因为娘家不肯把她的地分给她大闹一场,与娘家彻底翻脸。齐大姐是家里财务一律是齐大姐夫管理,齐婆子几回说大闺女傻,在家做不得主。 以往刘纯也觉着这位大姨姐有些无能,如今看到坐在旁边不言不语的大姨姐,方觉着人家不过是面儿上无能,心里精明厉害,远胜于他。 刘纯主动说不要钱,齐薇原还不答应,觉着这样太亏了。齐大姐柔声细气的开口,“你就听妹夫的吧。以后跟妹夫好好过日子,你现在明白也不晚,飞飞也这么大了,难道还真跟妹夫离婚改嫁?谁能比结发夫妻更踏实可靠?你再嫁,无非是让妈赚回聘金,于你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齐婆子一听这话,立刻指着大闺女一通臭骂。齐大姐半点儿不恼,很淡然的说,“我家的条件妈您也是知道,我跟您女婿就是普通工人,攒了大半辈子的钱给儿子买了房,现在还在挣装修费。我过的也不容易,妈您过咱们就太太平平的过。您要过不下去,就去工厂找我爸,工厂里能干的活儿也不少,多少总能挣些的。” 齐婆子再次大骂,齐大姐不愠不怒,半点儿不恼。 调解结束,齐薇跟着刘纯走了,齐婆子还在身后骂齐薇偷了她的钱,她的钱数目不对。连居委会的人都说,“老大姐,我劝您见好就收吧。您多少也心疼心疼闺女、女婿,又不只您一家有事儿,你那闺女就算孝顺的了。别没完没了啊。” 齐婆子看看面无殊色的大女儿,此时方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二闺女早不与她来往,她刚刚与三闺女翻脸,以后岂不是要落在这个最狡猾的大女儿手里了。 此时齐婆子方觉后悔,想来事情不该做的那样绝,儿子如今指望不上,三个女儿,最好拿捏的就是老三。 哎,要知闹到这地步,还不如给她五十块打车呢。 居委会让齐婆子签了调解书,此事就此完结。 刘纯没打车,他现在钱都用刀刃上,舍不得打车。刘薇也跟着一起坐的公交,晚上公交人家,换了两趟才到胡同附近。 夫妻俩一前一后回家,还有齐薇准备了一半的食材。 齐薇吸吸鼻子,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歇着,我去做饭。” 刘纯坐在沙发上,叹口气,问她,“你真不离?我也不是次次这么好说话,下回你再想离,就得分一半债务。” “我不离!我干嘛离!我当初既跟你结婚,就是认定一辈子的!”齐薇抹抹眼泪。 刘纯疲惫的揉揉眉心,“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只管说!”反正她不离! 刘纯道,“第一,以后不许再跟你妈联系。” 齐薇现在已经跟亲妈翻脸,立刻答应,“我绝不再跟她联系,一句话都不说,我要是说了,你要怎样怎样!” 刘纯继续道,“第二,明天去找工作,你每月挣的钱都给我管着。我不少你的零用,但你既然还要跟我,就得一家子一条心的还债。别再打算计妈的主意,把飞飞拉下水我就很后悔了,咱们自家欠的债,自家还!” 齐薇现在一心跟丈夫和好,当即点头应下,“行!你怎么着,我就怎么着,我听你的就是!” 刘纯起身,“做饭吧。”齐薇很想表现一二,刘纯也没有大爷似的让妻子自己忙,他既没旁的事,也就跟着搭把手。夫妻俩很快做好两菜一汤,馒头也热好了,在院儿里摆上小方桌吃饭。 有同院儿的租户看到齐薇回来笑着说一声,“嫂子回来了。” 齐薇打起精神叫邻居一起吃,邻居含笑客气的婉拒了。 这是很平常的一餐饭,一碟子青蒜炒肉,一碟子酱爆茄子,汤也是用热水一冲的紫菜汤,齐薇咬口馒头,却觉着是家里出事以来最踏实的一餐饭。 其实,债务并没有减少一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踏实心安。 可就是,由衷的觉着,安稳。 真的好安稳,好安心。 后来,齐婆子又来了两次,齐薇已经找到工作,齐婆子找不着她,就守在院儿里。齐薇现在已经恨透了母亲,她既答应丈夫不跟母亲来往,就再不来往。 齐薇干脆跟丈夫商量着,不如搬家,不图别的,就图日子清静。 正好刘纯另有打算,就搬了一回,依旧是租的胡同里的平房,这回的租金还有些贵,刘纯租了三间房。除了厨房一间,卧室一间,他还租了一间放刚买的二手电三轮。 这次的地址,刘纯只告诉了儿子与母亲,齐薇谁都没说。她换了新手机号,与大姐还有联系。齐大姐的确有本领,齐薇走后没半个月,齐大姐就把亲娘齐婆子送到父亲那边儿过日子去了。 知道妹妹现在稳定下来,齐大姐道,“咱家也不像个家了,但咱们毕竟是亲姐妹,我也是盼着你好的。以前你跟妈都在我这儿,我没好好待你,是觉着你糊涂。既然妹夫还肯原谅你,你就得明白,到咱们这年纪,丈夫就是最亲的亲人,好好过日子吧。” 刘纯置了些家伙什,这回租的房离夜市近,刘纯平时朝九晚五八小时班,齐薇的活儿也不累,夫妻俩都有些嘴馋,会做吃的,俩人商量着,干脆到夜市试试,多少能挣几个,就不白忙。 那我常来(林晚照接到老二的电话,老...) 林晚照接到老二的电话, 老二在电话里说了他们夫妻的近况。 老二说,“我以为她一辈子就跟娘家亲了,她既然这么好的条件都不离,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还有感情。妈,我想能试就再试试。我很对不起飞飞,再离了婚,就更对不起飞飞了。” 林晚照能明白老二的意思,其实, 老二没说的她都明白。 做父母的可能觉着跟儿女最亲,但自儿女结婚生子有自己家庭的那刻起,儿女就有自己的人生了。 父母看着儿女成长,儿女与自己的家庭也一样有多年的感情。 老二跟老二媳妇,当年还是自由恋爱, 林晚照觉着老二是叫齐家算计了,可摸着心口说句良心话,老二要不愿意,齐家再精明也算计不了他。 归根到底, 是老二愿意。 何况还有刘飞这么大的儿子,这孩子又这样的贴心懂事, 老二现在负债累累,有个媳妇不离不弃的在身边, 哪怕是个混账玩意儿, 可若是老天开眼,这混账玩意儿突然务了正, 不再拖累老二。 就是林晚照,也愿意有这么个人在儿子身边, 陪儿子一同度过这段艰辛岁月的。 结发夫妻的感情,当然是不一样的。 窗外阳光洒落在林晚照眼角细纹上,林晚照笑了笑,“她既然能明白过来,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嗯,妈,那我挂了。妈您保重身体。” 林晚照说,“你也是,平时别太累。” 母子俩这样平静的对话,有多久没有过了。 老二没发财时,每次过来都是一肚子心眼儿,生怕落在大哥三弟后头,失了妈妈的疼爱。等发了财,每次都是一幅炫耀模样,老妈一劝他收手,他就觉着老妈上了年纪,胆子小,不懂现在的经济。待他破产,过来的少了,但心里总揣着许多不可说的念头,母子关系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直到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句“妈您保重身体”,老二挂断电话时,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林晚照笑了笑,她也为老二高兴,虽然贴补了齐家多年,那混账娘们儿还算有良心。这会儿明白过来,也算她有福。 连刘飞到奶奶这里来,神色也好了不少。 刘飞工作也很忙,晚上另有兼职,父母都振作起来,让刘飞觉着日子有奔头。他一家三口一起卯足了劲儿挣钱,一个月就能还大几千。 在零六年,这是一个大数目。 虽然不能一次性还清,还钱时亲戚旧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这一家子是真的卯足了劲儿再还。 还知道还,这就不错。 刘爱国每月的工资、儿女们给的零用钱,也都给刘纯,让刘纯拿着还债。尤其是大哥那里的钱,可一定得还,大哥为人最抠儿,总打电话跟他诉苦,说现在每月药钱得三百,涨了。 刘纯是不想要父亲这钱的,他把这钱给大哥,老大想了想,“要是咱爸肯要,我就去给咱爸。咱爸的性格你也知道,就是把钱给他,他也一分不花得给你存着。” 老大把银行卡放回二弟手里,认真的说,“这钱你就拿着用吧。”老大是一辈子没离开校园的人,虽然校园也有人事更迭,到底是做了一辈子老师的人。为了弟弟,老大也突破了一回道德底线,“也别把挣的钱都还了,过两年这事风头过去,你再做些买卖,总比这总打工挣的多,还起来也更快。” 老二见大哥执意给他,就没再推托。 老大还打电话将这事通知了老三和刘凤女,俩人也没意见,都是同胞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虽然老二发财时嘴脸很欠扁,但现在老二倒了大霉,他们也都是盼着老二好的。 现在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要过,谁家也不是大款,就是想帮忙,三五万拿出来,于老二也是杯水车薪。 但父亲的钱不一样,父亲自来固执,就像大哥所言,就是把这钱再交还给父亲,父亲也不会用,依旧要给老二还债。 父亲就是这样的顽固性情。 谁也没法。 既如此,父亲愿意给,那就给吧,谁让老二现在遭难了呢。 老二一家一条心的挣钱还债,刘飞有时晚上没事也会过去帮忙,老二起初是拒绝的,他不想儿子太累。 要真是缺人手,他宁可自己花钱去雇个零工。 不过,刘飞也去的不多,老二也就没坚决反对。 刘飞跟芳芳说起家里的事,他也没怎么瞒着,他家就这种状况。或许是生活太苦太累,刘飞心里少了几分旖旎情思,更多的是对生活的坦率面对。 芳芳既将赴美深造,因为是拿的全奖,生活不必发愁。芳芳的打算是,待她稳定下来就接母亲一起过去,不然留母亲一人在A市,她总有些不放心。 刘飞说,“你放心去吧。阿姨这里有我,我时常过来看看。” 芳芳道,“你也别太拼命,注意身体。” 刘飞没有说挽留的话,他带芳芳去了常去吃的煲仔饭,给芳芳要了一份最爱的腊味儿煲仔饭,刘飞的是宫爆鸡灯味道的,才同芳芳说,“我也拿到大专自考的毕业证了。”芳芳眼睛一亮,“再点两瓶啤酒,咱们也庆祝庆祝!” 干杯时,刘飞说,“你在国外读书,我也会继续往上念。” 芳芳笑,“你这话我可是记住了。” 餐厅灯光映亮刘飞洒脱的笑容,“只管记着就是!” 有时觉着泰山压顶的债务,真正愿意承担时,反是心里一松。刘飞已经看清前路,很松快的与芳芳聊着天。 芳芳走的那天,刘飞特意请了假开车送她到机场,给她准备了一大包平时爱吃的零食。看芳芳过了安检,开车送芳芳妈回家后,把芳芳妈送进屋,刘飞才礼貌告辞。 芳芳妈对刘飞也很客气,以前刘飞常过来,带她去看腿。后来有段日子没来,芳芳妈以为是分手了,后来才知道是刘飞家出事了。 这位人到中年已是浑身病痛的妇人对女儿的另一半有着比较高的期待,但自从闺女读大学开始,她便已不再工作,靠女儿打工养活,家里的事也都是女儿做主。 刘飞也的确帮了不少忙。 她就想着,闺女比她有见识,也比她有本领,对刘飞的了解远比她深,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闺女自己的判断呢?芳芳妈想了想,在刘飞要离开时跟刘飞说,“刘飞啊,你要是没跟芳芳分手,你就常过来,我这里平时就是一些亲戚朋友的会来,大姨也想多跟你说说话。” 刘飞顺嘴儿就把平时唤的阿姨改为大姨,一笑应下,“好啊,大姨。那我常来。” 努力的过日子(老二家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二家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是刘爱党催钱的心更加焦切了,恨不能老二家赚了钱先把他的还清。可哪儿有这么容易,刘爱党离刘爱国远, 就时常跟三弟刘爱军哎声叹气,刘爱军时常劝他,“当初我就说你慎重,你想想当初收利息时的开心,就什么都平了。又不是不还,只是得给孩子匀些功夫。要我说, 大哥你可知足吧,搁别的孩子,能赖就赖了,哪儿有刘纯这样实诚的。” 刘爱党道,“也不只我的钱, 还有刘超的钱哪。我的不打紧,赶紧把超子的钱还了是正经。”刘爱党什么好事都不落长孙刘超,当初有这发财好事儿,又是亲侄子刘纯张罗的, 刘爱党深觉可靠,就拉着长孙刘超一起投资。这不, 祖孙俩全都陷进去了。 刘爱军道,“咱们是亲叔侄, 他有, 你不说他也得着紧还。他没有,你再催有什么用。” 刘爱党道, “敢情你钱没陷里头,你不急。” 刘爱军给这话气的不轻, 干脆也不理大哥,想着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当初还想二嫂替刘纯还钱,打电话碰一鼻子灰,侄子欠的债,大伯子把小婶子还,亏大哥干得出来。有这么个大哥,刘爱军颇觉丢脸。 刘爱党也时常嘀咕,说林晚照有去香岛旅游的钱,也不说给刘纯还还债。瞧给三弟妹陈桃花儿买的围巾,连八杆子搭不着的仙儿都有一条,他家儿媳妇翠丹妈也有,怎么就没给他老婆子带一件,这二弟妹越来越没个远近了。 刘爱军听到这些小话儿,深觉大哥是得了失心疯。陈桃花儿也说,“二嫂这不是跟二哥离了么,说句不好听的,在法律上,人家跟咱们没关系了。也就是以前咱们处的好,又是当村当块儿的,还有杰子他们,这是咱们亲侄儿,也就跟以前一样。可说到底是不一样了。大哥就知道碎嘴,他也不想想,以前他跟大嫂多么会算计,咱俩还没结婚,就催着爹分家。以前爹的鞋,我没进门儿时是二嫂做,我进门儿,就是我跟二嫂做,大嫂就总说自己做的活儿不好,爹不爱穿,一根针也没动过。” “他还说这话,怎么不说自己个儿平时怎么做人的。”陈桃花儿死看不上刘爱党的小算盘。 反正甭管刘爱党怎么嘀咕,还钱得容刘纯些时间。 齐硕在外旅游半个月,总算要回来了。家里早接到了齐硕的录取通知书,刘凤女早把请客的饭店定好了,还有给老师的礼物。 刘凤女跟丈夫商量好了,定两场,一场请娘家人,一场请婆家人。当初朵朵出国留学也是这么办的。 齐志军完全没意见,儿子是家族中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一本录取,虽然跟A大比有些逊色,但也是不错的学校。 齐志军还仔细的安排了菜单,勿必要尽最大心意。齐志军是个细心人,知道二小舅子现在出夜市,晚上担心没空。还有岳父也在做保安,提前打听岳父的休息时间,然后跟妻子商量着,请岳家这一场定在星期六中午,这样大家来得全。 俩人把吃饭地点定在家附近,这样吃完饭请大家伙儿来家里歇一歇,不然大夏天中午的,开车也热。 刘凤女亲自打电话,大家伙儿都说要来,为齐硕祝贺。林特在外头旅行没能回来,提前把礼物寄给了弟弟。 大家要是有空,就早些过来在家里休息。要是忙,直接到饭店集合便可。 林晚照上午在家读书,就中午直接过去。齐志军刘凤女齐硕自然都在,老二夫妻也到了。林晚照有些日子没见老二夫妻,俩人都瘦了些,老二面儿上那种时常带着恭维讨好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干练。 一见林晚照,老二就起身迎上前,老二媳妇跟在丈夫身后,对婆婆露出个讨好的笑,巴结的喊了声,“妈,您来了。” 很有眼力把林晚照让到主位,给婆婆倒茶。 林晚照瞥她一眼,点点头,应了一声。 老二媳妇总算放下些心,齐志军刘凤女都让老二坐妈身边儿,陪妈说话。 刘爱国见大家都围着林晚照奉承,内心颇有些吃味,重重咳一声,嘀咕句,“好大个派头!” 林晚照眼尾余光扫刘爱国一眼,看这老狗脸上皱眉更深,身上穿的还是带着写着工厂名字的短袖,一条深蓝裤子,虽然尚算干净,却是标准的保安装扮。林晚照问刘凤女,“不知道还得以为你爸是饭店保安呢。怎么不给他换件别的衣裳。” 刘凤女直发愁,“昨儿就把爸接家来了,新衣裳早买好了,他死活不穿。”刘爱国在工厂上班,一个月歇四天,每到休息天的时候,刘凤女就开车把父亲接家里来。洗洗澡,换洗的衣服刘凤女也都给洗好熨好。就是平时偶尔闲了,也常去工厂给父亲送些家里的饭食。两个星期一箱奶,都是给父亲准备好的。 就是衣裳,刘凤女这是亲闺女,虽然刘凤女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也知道给父亲准备。奈何你准备好,他不穿,有什么法子? 林晚照就直接说刘爱国,“你自己爱什么个孬样儿,这是你的事。出门在大饭店吃饭,你得给孩子们长长脸。不说别的,一家子都体体面面,就你显老,就你最寒酸。知道的说你不听晚辈的劝,不知道得以为子孙不孝顺你。孩子们平白得个黑锅,冤是不冤。” 刘爱国盯着林晚照身上的浅色真丝连衣裙,腰间打出漂亮的花褶,不用腰带就漂亮大方。脚下是略带些跟的米白色凉鞋,这老婆子越发臭美,还涂了指甲油。 刘爱国没来由的有些嫉妒,还有些气愤,他别开眼,**的说,“我寒酸什么?我堂堂正正的挣钱,我寒酸什么!” 林晚照哼笑,“说的好像谁不是堂堂正正挣钱一样。”端起茶喝一口,打量着这饭店,“也别说什么庄稼人出身,庄稼人出身的多了,人家都跟你一样?条件好了,该体面就体面起来,孩子们看你体面,他们心里就高兴,别人看了也得说,一看这家孩子就孝顺,把老人伺候的这样好。” “一把年纪,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了。真是给社会主义抹黑。” 刘爱国也不干坐着叫林晚照说,当下就还嘴,“那也不能打扮的跟个妖精一样。” 林晚照看刘爱国俩眼珠子直勾勾的戳着她,冷冷一勾唇,“就凭这句话,当初离婚也是对的。” 大家伙儿忙一起劝着,俩人才没再接着拌嘴。 其实大家伙儿都觉着老妈说的在理,尤其齐志军,真觉着岳父做事不看场合,外孙子升学宴的大喜日子,穿件好衣裳可怎么了。 哎,岳母跟岳父一起过日子时,甭管日子多殷实,总是过的苦馊馊。看岳母这自己过日子,奥迪也开上了,复式也住上了,如今这一保养,瞧着比岳父得年轻二十岁。 林晚照问老二夜市生意怎么样,“看你瘦了些,是不是有些累?” 老二笑,“累是累了点,不过真不错,赚的还行。” 老二媳妇也说,“这行累归累,但都是现收现钱,投入也不大,肯吃苦就行。妈,比上班强。” 因为知道做过得罪婆婆的事,老二媳妇一口一个“妈”,喊得特别亲。 待老大老三两家人过来,大家按主宾入座,齐志军就让饭店开始上菜了。 齐硕的庆祝仪式与朵朵当年很像,长辈都给包了红包,林晚照当年怎么给朵朵的,就怎么给齐硕,并没有因为齐硕是外孙就两样看待。 一大砖头的红包拿出来,齐志军都说,“妈,您太破费了。” 林晚照很欣慰,“小硕这学校也很好,有什么破费的,我就盼着以后多几个这样破费的机会。” 老三多机伶,立刻接话,“妈,一定得承您这吉言,让阳阳也考个好学校。” 林晚照笑,“我看咱们阳阳问题不大。” 朵朵不在身边,老大瞧着侄子外甥也高兴,笑道,“咱家孩子学习上都不笨,阳阳一看就没问题。”问老三,“暑假后应该升一年级了吧?” 老三点头,“这个月我跟他妈就没个闲,现在升小学真是难啊,想上个好小学,光有学区房不够,还得面试。” 老大问阳阳要就读的是哪所小学,点点头,“这学校不错。” 齐志军也说,“现在升学是真难,我大姐家的孙子,还没上小学,刚读幼儿园,想进所好的幼儿园,就是卡在学区上。没学区房就得交赞助费,光幼儿园赞助费就好几万,说真的,够个郊区房首付了。这还是幼儿园,到升小学的时候还不知什么情况哪。” 老三道,“这还有地方送赞助费,算是有门路。一点儿门路没有的,就是想送赞助费都没处送去。” 大家说一回如今上学难的事,各长辈也把自己的红包给齐硕,也跟朵朵那会儿一样,一家一个红包,里面是两千。 老二拿了两个,“一个是我的,一个是爸的。” 刘凤女不肯收老二的,正色道,“老二你现在日子紧,以后宽裕了,你愿意给多少给多少。” 刘爱国见老二替他出红包,当时就说,“你大姐又不是外人,先拿去还账。以后有了,你再补上。” 这话简直“朴实”的叫人没法儿接。 齐志军怪不好意思的,他还特意跟妻子说了,二小舅子现在不容易,别让二小舅子出礼金。 哎,社会上的人,都不容易。 老二很洒脱,“就几百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句老实话,这几百块就是还账,也顶不了什么用。”自从开始出夜市摊,夜市干活很累,老二却觉着干着挺有滋味儿,钱挣的踏实,人也觉着踏实。 林晚照看他们一个要给,一个一定要婉拒,干脆说,“老二诚心给,凤女你就拿着。他自己能掂掇着,咱们又不是外人。他有,就多给。没有,就少给。就是不给,这也是亲二舅。志军,一会儿多跟你二哥喝一杯。” 齐志军笑,“妈,都听您的。”齐志军跟老二原就关系不赖。 老二擦擦额角的汗,笑说,“看你俩,把我闹出一脑门子的汗。” 刘凤女这才把老二给的红包收了。 因为是家宴,大家都随意,说到齐硕要就读的大学,老大是这方面的行家,随口说了几个有趣典故。 老大媳妇也说这大学不错。 由齐硕,大家又说到朵朵、说到林特。 老大媳妇道,“妈,小特是不是在网上写博客呢。那天我刷网页看到,上头还有小特的照片,底下可多人留言,夸咱小特长的漂亮,才貌双全。” 林晚照笑,“小特都不在博客上放自己照片,是她同学知道她的博客,在回复里放的照片。小特本来就好看,她博客写的也有意思,以前就挺有名,很多人留言的。” 老大媳妇说,“这孩子真出息。” 林晚照说,“我也有博客,你们有没?” 老三听说老妈都有博客了,当真吃惊不小,“妈,您可真时髦,您还会写博客啊。” 林晚照斜他一眼,喝口酸梅汤,“真是大惊小怪,写博客有什么稀奇的。你们有空也写写,很锻炼文笔的。” 林晚照把林爹的话拿出来说了一遍,“你们姥爷也有博客哪,看的人可多了。” 老三忙问老妈跟姥爷的博客名,他有空还真得去看看。林晚照说,“博客名就是我们的QQ名。”她的是花间晚照,林爹的是我怎么这么帅。 林晚照对老大期望很深,“老大,家里你学问最高,你有空多写写,你文采好。” 老大笑着答应。 跟刘凤女说,“凤女你也做过老师,现在小硕也要上大学了,你就能轻松些,没事多读读书,把以前的学问捡起来。以后带孙子也得要学问,给孩子启蒙。” 还有老二,“老二你有空能读两页书也要读两页,一天看一页也行。你小时候也灵光,就是因为多年不读书,当初考个电工证都考三趟。要是你一直没放下书本呢,说不定一下子就能过了。” 林晚照因为自己在读书,就很鼓励孩子们多读书,“还有老三,你只是个硕士,你要是博士,不是现在的职位。” 老三抚摸着胸口,“妈您直戳我要害。”还真是这样。老三在银行升迁不算慢了,他学历还算不错,但也不是顶尖那种。的确如老妈所言,如果他有个博士学位,肯定不是现在的位子。 林晚照道,“那就去读一个,你大哥也是工作后读的博士,多好啊。” 林晚照还有个喜讯宣布,“飞飞今天有事情要做不能来,我说要给他庆祝,他非得等拿到本科文凭再说。但喜事憋不住,飞飞也拿到自考大专的毕业证了,准备接着读本科。虽然不是全日制的学校,这孩子也很上进。我想好了,等飞飞考下本科文凭,老二、老二媳妇,你俩可得大摆筵席,不能比凤女的差了。” 老二夫妻还不知道这事,当下也惊喜的很。老二媳妇边儿咧嘴笑,边儿抱怨,“这孩子也没跟我说。” 老二已是连声道,“到时一定摆。哎,我这孩子,怪我当初一门心思钻营生意,没好好培养,耽误了这孩子。哎,全靠飞飞自己争气。”又惭愧,又觉着儿子这样争气,他这做老子的委实面儿上有光。 老大老三连同刘凤女都为刘飞高兴,老二家现在过的艰难,可只要孩子争气,不怕以后过不好日子。 老二有这样肯争气的儿子,老二就是为了儿子,也得努力过日子。 刘爱国也是,既高兴又有些吃醋,想着大孙子有这样的好事,怎么不第一个跟爷爷说呢。爷爷多疼你啊。 孩子们争气,大人们拼搏起来也觉着有劲头。林晚照知道老二家是最不容易的时候,所以,有喜事就别藏着,得叫大家伙儿知道,老二一家子也在努力的过日子! 而努力,在任何时候都是值得尊敬的品格。 攻击(因为有飞飞拿到大专自考文...) 因为有飞飞拿到大专自考文凭的喜事, 老二夫妻离开时也是精神满满的,他们今天休息,还得回去准备夜市要用的食材, 就不去刘凤女家休息了。 林晚照有些嫌天热,但想到刘爱国住闺女家,她索性开车回家。 老大老三也都是各回各家,刘凤女拉住大嫂往自家事,说想跟大嫂打听一下朵朵留学的事。 老大媳妇一想就明白,笑道, “你是想以前小硕留学吧?”刘凤女道,“现在我看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的越来越多,先跟大嫂打听打听,朵朵在国外怎么样了?”以前姑嫂俩其实不怎么和睦,这不为了儿子么, 刘凤女就跟大嫂亲近起来。 说到朵朵,老大媳妇就是一脸骄傲,“我觉着挺好的。在国外特别锻炼独立能力。以前在国内,朵朵多娇气啊, 碗都没洗过一个,吃饭就是吃完一抹嘴儿, 写作业去了。现在在国外,什么都锻炼出来了, 时常给我写邮件, 自夸她手艺如何如何好。现在什么都是自己来,还知道再学门外语, 法语说的特别好。” “今年暑假,朵朵不回来么?”刘凤女问。 “她说要跟同学去旅行, 原本我想去看她,这也去不了了。”老大媳妇有些无奈,刘凤女笑,“正是年轻的孩子,爱玩儿也正常。” “我也这么说,随她去吧,注意安全就行。我跟她说,在外头别住太破的旅馆,住就住个好些的,即是出去玩儿,就不差这几个钱。”老大媳妇说,“国外花销也大,你大哥心疼孩子,知道朵朵去旅游,让我给她打了一万美金。你瞧瞧,多舍得啊。我俩一年也存不了这些钱。” 刘凤女就看不上大嫂这装穷样儿,当初拆迁分钱,大哥大嫂得的全是现金,95万,比谁家的也不少,难道还不够朵朵留学的?大嫂会算计,除了朵朵第一年的学费,全买成了房,现在房也涨了,每月还有租金。刘凤女道,“你钱攒着干什么,还不是要给孩子花的。” “还贷款啊,现在供两套房,还有朵朵在国外的花销,我们也有点压力。”老大媳妇不忘哭哭穷。 齐硕对于他妈这种他大学还没开学就开始操持他出后出国留学的远见,也是无语了。 老二这边儿稳定下来,林晚照看天气实在太热,索性带上画架去郊外小院儿住了几天。 郊外就是比市里凉快,周遭树也多,每天天一亮就会被小鸟的啾鸣吵醒。林晚照早上或是画两笔,或是去水库那边儿钓鱼。 林晚照钓鱼本领一般,有时忙一早上啥都钓不到,但坐在晨风中也很舒服。待太阳将出的时候,若所获不多,她就收拾收拾钓具,开车到镇子上的菜市场买些鱼来吃。 林晚照的小院儿就是乡下小院儿的样式,现代的电器都有,但厨房里也盘了个小土灶,用的是铁锅。林晚照有个癖好,她其实是个不挑食的人,但最喜欢吃的是中不溜儿的两三寸长的小鱼,收拾干净,往锅里一炸,再爆香葱姜,加入自己做的西瓜酱,淋入啤酒一起炖,灶底下放些柴就不用管了,烀的鱼又香又软,鱼刺都酥了。 再放入蒸屉,蒸几个葱油小花卷儿,另在小电锅里煮碗稀溜溜的玉米粥就着,拌盘子鲜甜脆嫩的小黄瓜,那滋味儿,简直美死了。 林晨阳读到林晚照的乡间博客,顿时有些馋,没几天就带着方红一起来避暑了。连林爹也带着赵阿姨来了一回,特意吃了林晚照做的炖鱼,晚上就在林旭辉的院儿里歇的。 林爹不喜欢乡下,第二天就开车回城了。 林特的旅行从A市出发,自驾游,一直开到西藏。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不论是网络的开放还是经济的发展,都让国人跟随时代的洪流进入到一个前无仅有的时代。 林晚照一直有看林特博客的习惯,除了她,林特博客的关注人数也越来越多。林晚照觉着,一则出于林特博客写的有意思,虽然内容庞杂,有旅行、有美食,还有林特在路上的遭遇,住青旅遇到的朋友、快捷酒店的不同,还有偶尔也会住一下很贵的酒店。是太姥爷让她体验一下豪华酒店的舒适。 另外,车子中途坏了,修车还被宰了一刀。 但林特是法律系高材生,直接自己就解决了,还能在博客上为大家普及一下法律知识。 这让林特的博客充满可读性的魅力。 林特的计划原本从西藏再到尼泊尔转一圈,反正离的很近。 林特打电话给姥姥时,还说起有出版社联系她,想给她出书的事。在林晚照这代人的印象里,出书可是十分了不起的事。 有句成语叫,著书立说。 虽然小特离这种层次还远,但是,能出书,这得多光荣啊! 林晚照先消化了一个这个好消息,问,“出什么书啊?” 林特说,“主要是我写的博客,等我回去还要再做个细致的整理。” 林晚照惊叹,“这全是你写的好。我看着都很有意思,而且,留言的人也很多。” “首印不会太多,也就是几千册,先试试水。我觉着不是坏事,就答应了。”林特也觉着很有意思,她第一次旅行,写博客的时间也不长,能得到许多人的喜欢,而且,姥姥也这样高兴。 “没关系,首印一般都不会太多。”林晚照对出版的事很有些了解,“你大伯出书也是,首印都不太多的。但是出版是好事,等出版了,小特你给我签上名,我送送朋友。” 林特跟姥姥说了很久的话,在西藏看到的风景,天那样蓝,云那样白,到布达拉营朝拜的信徒那样虔诚,信仰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 还有约了旅行团一起去尼泊尔的事,林晚照大力支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又问林特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林特说够的,她平时不是太节俭的那种人,受姥姥的影响,林特吃穿用度都十分注重品质,出门在外更不委屈自己,但她也是个从不肯浪费的姑娘。林特经历过苦日子,东西宁可贵些也买好质量的,可她用东西省,也很珍惜东西,所以,算下来,林特平常的开销不大。 还是那句话,吃过苦的人,就会注意储蓄。 和刘飞一起开了两年网吧,林特就把姥姥的钱还的差不离了。她平时有房子出租,A大各种奖学金也多,林特还攒了一笔哪。 林特还没去尼泊尔,网络上就出现一篇《女儿,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文章,还特意@了林特的博客。 这篇文章写出了一位父亲对亲生女儿的忏悔,希望女儿能原谅他当年的错误,能回家看他一眼,能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林晚照是在博客首页看到的热点大标题,点进去时,林晚照险没气死,当时就用一辈子学过的最恶毒的脏话把秦耀祖狠狠的骂了一通。 林晚照忙给林特打电话,林特那边的情况还好,林特说,“以前他去学校找过我,我没理会他。想着这么坨臭狗屎,离远点省得被薰着。这估计是看到我的博客,觉着我在网上多少有点名气,想借此逼我跟他和好呢。” 林晚照非常气愤,“老天爷怎么不打个雷劈死这玩意儿!”跟林特说,“这要总跟个臭狗屎似的时不时就给你来添添堵,多恶心,我回去商量商量,想个法子给这不要脸的东西个好看!再不要脸的人,也有软肋!也有怕的人怕的事!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没天理了!” 姥姥生怕她吃亏,还把她当小孩子护着呢。 林特心里酸酸的,眼眶有些发热,好在是打电话,姥姥看不到。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应该是她来保护姥姥,不让姥姥替她操心,让姥姥悠闲的画画,过好日子的时候了。林特说,“姥姥,您别担心,等我回去吧。我给褚律师打过电话了,当初我的官司也是褚律师接的手,褚律师愿意代理我这件事。” 林晚照松口气,又有些不解,“这能告那姓秦的么?” “这也不涉及名誉侵权,算起来只是家庭矛盾,不至于经过司法,但当初我们打官司是经过法律判决的,秦耀祖被判一年管制是被记录在档的。”林特声音有些冷,“秦光连高中都没考上,只能去读职高。他是觉着我有出息了,想按着我的头跟他合好,他这是做梦呢!” 林晚照意外,“小特,你怎么知道秦光没考上高中?” 林特道,“打他去大学找我,我就防着这一天。想想姐(想娣姐)一直有替我打听他那边儿的消息。前几天想想姐说,大伯想跟她要我的联系方式,想想姐没给。他想按我的头,就让他试试!我要让他一辈子记着这个教训,他会下半辈子都后悔来恶心我!” 林特没再去尼泊尔旅游,不同于六年前深夜狼狈的逃离秦家,林特开车从青藏回到A市。 此时,随着秦耀祖在网络上一篇又一篇声泪俱下的悔恨书刨制而出,就著名博主“特特特特特”的身世之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有关林特高中、大学一系列的优异成绩也出现在网络端,还有林特在校园的一些照片,一等一的纯天然美女。 在这个猎奇的年代,林特的博客关注人数剧增,粉丝一跃突破五百万。 回击一(路边风景飞速后退,车内空...) 路边风景飞速后退, 车内空调凉爽,林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脑海中浮起那年的大年夜逃出秦家的情景, 那时她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想,不管姥姥家怎么样,只要能活,就行。 后来,姥姥对她那么好。 给她吃饱饭, 买新衣服,还花钱交赞助费,让她重新读高中。 那是她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好时光。 她很久都不能相信那是真的,有时都会暗暗掐自己一下,觉着疼, 才能确定,那不是做梦。 姥姥一直让她念书。 她也喜欢读书,她想读出好成绩,让姥姥高兴, 给姥姥挣面子。 她也知道,读书能长本事, 能不受欺负。 慢慢的,她的理想就由能活, 变成, 不受欺负。 后来,她想做律师, 想像那些帮助过她的叔叔阿姨们一样,也能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她一直在这样做, 一直在朝这个目标努力。 她早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人欺负,只要不挨打,能吃饱就觉着满足,见到秦耀祖就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的傻姑娘了。 她长大了,或许秦耀祖还不了解这一点,那么,有必要让秦耀祖明白,到底谁强谁弱,谁更有力量! 林特规划好行程,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开车,照片的爆光还能用化妆帽子来遮挡,但车牌的爆光引来更多的追逐,甚至会有偶尔关注这件事的人拍下林特的车牌,说在哪里遇到过她。 林特决定还是把车子托运回A市,她自己则买张机票,坐飞机回去。 刘飞问清楚林特到机场的时间,提前开车去接她。 林特的事,家里人也都知道了。 刘凤女就把秦家祖宗十八代拎出来问侯了一千八百回,气的自己也开了个博客骂秦耀祖。刘凤女多年做生意,都不知道上网是怎么回事,打字也慢,现在只能用拼音。 但因为太过气愤,一下子把上网、写博客、拼音打字的事都熟了。 虽然打的慢,耐不住刘凤女死活要出这口气,晚上半宿半宿的打字,熬的眼睛都红了。 齐硕也很关心姐姐,跟刘飞哥一起到机场接姐姐。 林特行礼不多,已经提前寄了快递回来,戴着鸭舌帽,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身上一个卡其色工装风斜肩背包。 姐弟三个直接去停车场,刘飞开的是奶奶的车,林特坐副驾,齐硕在后排。 林特没说什么刘飞是不是请假没上班的话,既然是亲人,她明白刘飞的心,那么,那些客套话是不必说的。林特问,“家里没事吧?” 刘飞说,“没什么事。就是都替你不平,那臭不要脸的,现在网上关注的人太多,不好动手。等热度下去,我找人给他些颜色看看。” 齐硕说,“飞飞哥,到时你叫着我。” 林特意态轻松,“不用,又不是光他一人长嘴。你们可别乱动,一旦动手,姓秦的肯定报警,网络热度起来后,警局肯定要查,按规定处理,非但你俩,刘飞你找的兄弟朋友都要一起吃挂落,到时舆论对我们不利。他知道他有洗不白的黑历史,法院的判决书随时可查,我有法子叫他自食苦果。” 林特每天晚上都会跟姥姥打电话,知道姥姥没事,她就放心。也有许多关系好的同学,或者QQ上问她,或者安慰她,大伯二叔三叔也都给她打电话关心她。连妈妈也给她打电话,电话里把秦耀祖臭骂一通,骂秦耀祖痴心妄想,这是看林特有出息,想白捡这现成便宜,让林特千万别心软,不然上姓秦的当! 林特早对秦耀祖有所防备,虽然秦耀祖用网络舆论这一招让林特没想到,林特也不至于就乱了分寸。 其实,有时想想自己小时候那样怕秦耀祖,只是六年前的事,却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怎么会那样怕? 小,无助,没力量,被打怕了…… 到家的时候,姥姥正在包饺子,孩子这么久在外头,虽然外头有许多吃的东西,小特也不是会刻薄自己的性格,但林晚照的老思想,觉着世上有一种最难被替代的味道,就是家常味儿。 现在国家富了,家家条件都好了,饺子馅儿多种多样,像飞飞就喜欢大葱猪肉的,小硕吃的清淡,三鲜就好;小特的口味儿跟自己最像,祖孙俩都喜欢猪肉白菜的。 夏天大白菜不好买,超市里时兴的是小颗的娃娃菜。虽然叫娃娃菜,林晚照不论是炒是炖,都觉着味道也差不多,就是一大一小的差别。 所以,既然买不到大白菜,就用娃娃菜做了。 林特闻着花椒油的味儿就知道姥姥在包饺子,她包还没放,边儿换鞋就朝客厅喊了一声,“姥姥,您这肯定是包饺子哪!” 林晚照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出来了,见林特回来,笑的脸上皱纹都飞扬起来,“回来啦!” 林特换好鞋过去,祖孙俩紧紧的拥抱一下,“姥姥,我回来啦!” 刘飞齐硕都觉着,小特姐跟奶奶(姥姥)怪肉麻的。 林晚照拉着林特进屋,刘飞齐硕一起进来,齐硕把大姐的包给大姐放卧室。林晚照的饺子包一半儿了,孩子们多少都会些家事,大家洗过手,一起包,没多少功夫就包好了。 林晚照看林特状态不错,也就放心了。 林特拿手机给太姥爷打了个电话,告诉太姥爷她到家了。林爹说,“回来就好。你姥姥给姓秦的气的不轻,要不是我拦着,早在博客上开骂了。我想,你让褚律师帮着监控舆论,给那些不着边儿随便乱写博眼球的人发律师函,干的不错。你心里应该有数,这事还是你来处理,也锻炼锻炼,需要帮忙时只管开口,咱家也不是没人。世上无耻的人多了,长些见识也不是坏事。” 回到家,林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又不只秦耀祖一个人长嘴,他恐怕还觉着自己写的很动人呢。” 林爹很不屑于秦耀祖,“网络时代,什么跳梁小丑都想出来蹦哒蹦哒了。” 待挂断电话,赵阿姨叫林爹吃饭,林爹从电脑前起身,电脑屏上是林特的博客页面,林爹跟赵阿姨说,“已经五百五十万多了。” “什么五百五十万?” “小特的博客粉丝。”林爹关机,得意洋洋的说,“姓秦的那蠢货,一见小特有出息,出了点儿名就要巴上来吸血。他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不过,就那鼠目寸光,真不知谁给他的底气,让他觉着,他能让小特低头。就凭血缘关系?” 林爹嗤之以鼻。 林特下午去看了看大舅姥爷大舅姥姥,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写了一个长博客。她对于秦耀祖的软文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从六年前那个冰冷的大年夜写起,写她怎么挨了毒打,为了活命逃出家,深更半夜打车到姥姥家。 是大伯听到敲门声出来给她付的车费,那晚的夜里是那样的冷,从下车一直到进屋,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姥姥一见她就哭了,把她拉进里屋,给她换了从垃圾堆捡的军大衣,她换上姥姥的棉袄,三叔给她添了碗筷。 姥姥拿了新蒸的大馒头给她吃,替她报警,当晚出警的两个警官,还有姥姥大舅一起陪她去医院验伤。 也有人劝她这是家庭问题,还是和解。 她六神无主,就觉着肚子还是好饿好饿。 等从医院回家,姥姥又给她煮了鸡汤饺子,饺子是白菜猪肉馅儿的,还有两个大鸡腿。那是她有记忆的生命中吃的最好吃的饺子,鸡腿也特别香,咬一口就能脱骨,炖的滋味儿到每一缕鸡肉丝儿。 她一口气吃了两碗,鼻尖儿冒汗,浑身都暖了起来,肚子鼓鼓的,喉咙里直打饱嗝,可仍觉着没有饱。 姥姥怕她撑着,没让她再吃。 其实她觉着,她还能吃个十碗八碗都不嫌多。 这就是她饥肠辘辘人生里第一顿饱饭。 林特最后把当年的医院的验伤报告,报警回执,全部都传到博客上。 秦耀祖或许觉着自己当年也是大专毕业,执教语文多年,既有学识又不乏文采的出众人物。 用林爹的话说,简直鼠目寸光。 林特如今是何等人物,孩子的成长从来一日千里,逃离秦家的这几年,姥姥给她提供所能提供的一切条件,让她好好上进读书。 林特没有一日不勤奋不努力。 林晚照时常开车旅行,林特人心里上是很有点粘姥姥的,但林特鲜少跟林晚照一起去玩儿。 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用在实习上,用在强身健体上。 因为林特吃过苦,她发誓拼尽一切努力绝不再凭人欺负! 不必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对于林特这样的资质,六年已经足够! 林特的博客一发出去,网上风评立刻逆转,不知多少人跑到秦耀祖博客下臭骂这不是个人。 林特还给三姥爷刘爱军打了个电话,当时村儿里也帮助了林特,送林特到区妇联找法律援助。还有当时警局立案,刘爱军跟民警也认识。林特的意思,要是有人说起来,实话实说就行。 反正咱们不造假。 更不会矫饰伪行! 回击二(林特文笔之好,林晚照这经...) 林特文笔之好, 林晚照这经历过的,看过她的博客都偷偷哭了一场,觉着自家孩子过的忒苦。 方红其实不经常上网, 但因为这事儿跟林特相关,林特也算自家孩子,她也挺关注。看过林特的博客,方红特意买了只肥鸡炖了一下午,炖到骨酥肉软,叫林特下来吃鸡。可怜的孩子, 以前只知道这孩子受苛待过的不容易,不知道这样不容易。 林晨阳也对林特充满怜惜。 连老大媳妇在学校都受到同事的问候,这主要是老大媳妇有点儿虚荣,她平时上班不忙,经常刷网页, 现在刷博客是个潮流,林特的博客在旅游版块儿挺火。老大媳妇见了,就不经意间跟同事显摆过,说是家里外甥女儿写的。再加上林特的大学很拿得出手, 老大媳妇跟别人提起也觉面上有光。 结果,没几个月就出了秦耀祖携舆论求原谅的恶心事。 同事就有打听的, 老大媳妇不见得多看得上林特,平时也没少心下嘀咕林特心眼儿多, 住在婆婆那里沾了大光。但即便心里无数小算盘, 林特这也是自己人。 再者,当初啥都没有的投奔来, 婆家花了大心力把人给调理出来了,眼瞅大学毕业, 马上就保研继续读研究生了,秦家过来想摘桃子。 这岂能坐视! 林特一直在婆家这边儿,跟朵朵就是最亲的表姐妹,要是叫姓秦的哄过去,到底血缘上秦家更近。 同事这一打听,老大媳妇心下将利弊一权衡,当时就跟同事说,“别听网上避重就轻的瞎说,当初我们外甥女儿是受了大苦头,我妈气的一连打了两场官司,法院判了那王八羔子一年。有本事他把法院判决结果拿出来,看还有没有脸在网上腆着脸让我们外甥女儿原谅他!臭不要脸的,这是看孩子出息了,想孩子以后给他当牛做马,养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哪!” 因为自己没儿子,老大媳妇平生最恨重男轻女的货色! 如今林特博客更新,老大媳妇虽然心眼儿多,到底也是女性,她自己也有闺女,老大媳妇看的眼角湿润,心里也觉着不怪林特心眼儿多,小时候的确是吃了大苦的。 听说林特回来了,老大媳妇下午提早下班,特意去有名的烧鸡店买了烧鸡,叫上丈夫傍晚到婆婆那里去,也去看看林特。 林特收到十几只鸡的问候,都是亲戚朋友送她的,让她**汤水饺吃。 冰箱里放都放不开,不得不将一部分放到大舅姥爷家的冰箱。 秦耀祖的反应也很快,林特的博客出来,秦耀祖就又表现了一波忏悔。不过,鉴于他就是以忏悔闻名网络,忏悔的多了,引起的共情就少了。 林特对秦耀祖那几句老掉牙的对不起之类的话不屑一顾,根本不回秦耀祖的博客,第二天继续写自己当年的经历。 秦耀祖不怕爆**,她更不怕! 林特自信自己堂堂正正,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林特写到当时姥姥坚持报警坚持要经司法为她讨回公道时,她的惶恐。她很怕秦耀祖找她来,怕再回秦家,她觉着秦耀祖会打死她。 但是,姥姥腰杆儿笔直,目光坚定,告诉她,不要害怕,姥姥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她觉着姥姥是世界上最厉害最可靠的人。 还有姥姥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第二天会来,她心里惴惴不安,生怕妈妈看到她不喜欢。晚上睡觉前,姥姥给她上了药。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她先照镜子,看脸上的伤好些没。伤消了些肿,她洗过脸后自己又上了一次药,这一天是大年初一,早饭是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特别香,她一人就吃了两碗。 姥姥姥爷还给了她压岁钱,有两百块。她想讨姥姥的喜欢,给姥姥收着,姥姥没要,让她自己拿着。她不知道放在哪儿,怕放身上丢了,那得多心疼啊。她想了很久,放在昨天睡觉房间的柜子里的衣裳层里。 那天,妈妈说要来。 她一直在想,妈妈什么时候会来。 等十点钟超市开门,姥姥就带她去超市,给她买了许多衣裳,有学校同学们会穿的细脚牛仔裤,还有外头特别流行的靴子。以前,她只见别人穿过,她没穿过。第一次穿新衣服时的惶恐,如坠梦中。 她心里依旧记挂着,妈妈什么时候会来。 妈妈会喜欢她吗? 妈妈会收留她吗? 她在姥姥家客厅墙上看到妈妈的结婚照,继父是个陌生不认识的人。还有妈妈现在的家庭照,妈妈与继父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一家人看着那样幸福,她却只想流眼泪。 因为秦耀祖说过,女孩子都是赔钱货,不招人待见。 妈妈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才不要她,她肯定是不让妈妈待见的,妈妈现在有儿子了,还会要她吗? 会愿意收留她吗? 她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妈妈不撵她,她就赖着不走。她再上半年,就能拿职高毕业证,她能出去找份儿工,能自己养活自己,不会给妈妈添麻烦。 她绝不能再回秦家,一回去,她肯定会被打死的。 林特论文笔都比秦耀祖精彩数倍,何况林特共情能力一流,如今回忆旧事,林特自己都有些微微悲伤。更有无数人给林特留言,除了心疼鼓励她之外,就是去臭骂秦耀祖这臭不要脸还敢腆着脸求原谅的。 林特从刚到姥姥家的惶恐不安,姥姥的坚毅坚持,给她的鼓励与帮助,叫她走路要挺直了胸膛,要抬头挺胸,写到第一次见到妈妈时的瑟缩,妈妈说话声音很大,说她不争气,叫姓秦的欺负,还说怎么不一刀捅死姓秦的。她觉着自己特别没窝囊没本事,后来,妈妈不大愿意给她打官司,是姥姥一直坚持,妈妈就带着继父、弟弟回新家去了。 后来,姥姥给大舅姥爷打电话,打听这事儿打官司要怎么办。姥姥带着她找到村委会,打听区妇联的联系方式,村里还有妇女主任过来关照她,给她送了棉衣。 第二天是村干部送她跟姥姥去了区妇联,妇联有值班的阿姨接待她,让她填表。 她惶惶不安的填了表格,后来介绍了褚律师给她,还带她到原来住的小区采集证据。她们在小区居委会说话时,秦耀祖突然去了,她吓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姥姥一下子把她拉到身后,妇联的阿姨站到前面,让秦耀祖立刻离开,说她还没到成年,受到国家法律的保护! 那样可怕的父亲,她只要一想到就会心脏打颤的父亲,竟然真的退缩了,走了。 那是她懵懵懂懂的第一次感受到法律的力量。 姥姥挡在她面前,妇联的阿姨用法律保护了她。 她见到了秦耀祖,秦耀祖没有直接上来打死她,她还活着。她很久回不过神,直待晚上大脑才能思考。 她第一次觉着,秦耀祖虽然很可怕,但可能并非是不能战胜的存在。 林特写到妇联给她的帮助,褚律师给她的帮助,还有以前在职高的老师给她的帮助,如果不是这些叔叔阿姨们的帮助,她和姥姥不会有第一次诉讼的胜利。 还有她第一次收到弟弟给的压岁钱,让她明白,世上不是所有的弟弟都像秦光一样。 姥姥想法子让她去高中复读,姥姥说让她考大学,还找了大姥爷家正在读高中的翠丹妹妹跟她一起上放学。 她刚插班时不大敢跟同学说话,她年纪比班里同学都大,也担心同学们不喜欢自己,她就不说。她把心都用在学习上,她得给姥姥争气,不能让姥姥失望。 她也从来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早上起床,姥姥不用她做饭,她就在院子里背书。姥姥把饭做好,她吃的饱饱的去上学。姥姥还让她每天喝牛奶,早上一包,晚上一包,她可喜欢喝牛奶了,就是很贵,有点儿心疼。 姥姥说等她以后读书有出息挣了钱再加倍还给姥姥就好了。 中午在学校吃饭,她觉着,有馒头吃就行。姥姥还让翠丹妹妹看着她,让她每顿都要打个荤菜。晚上回家,姥姥也常做好吃的。 开始上学时,姥姥也担心她被人欺负,每天傍晚都在学校门口接她。 那会儿还没出正月,天气可冷了。她不让姥姥来,怕把姥姥冻坏了。 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她每天只要学习就行了,梦里都很少再梦见秦家。 直到有一天傍晚放学看到奶奶在校门口等着她,她吓的不敢出去,拉着翠丹妹妹在学校门口小卖部等了好久,等到奶奶不见踪影才敢出去坐车回家。 第一次官司结束没多久,她就接到秦耀祖上诉的消息。她知道秦耀祖一定非常非常的生气,一定非常非常的恨她,因为法院判决秦耀祖要赔钱给她。 其实,钱她要不要都无所谓,只要秦耀祖别再来找她就行。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还是姥姥说,打就打! 这就是第二场诉讼,诉讼中的各种曲折艰难。还有林特当时惊恐担忧的心态,她写道:如果我没有跟姥姥在一起生活,如果我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幸福,我或许只是怕被抓回去怕死的惊恐。但是,突然间知道了幸福,知道世上还能有这样好的日子,知道我也能跟姥姥过这样好的日子,在惊恐的内心深处可能还有一丝丝我自己都未察觉的愤怒,我要继续跟姥姥过日子,我绝不再回去! 但那时的林特还太胆小,她不敢剖析自己的内心,她就是单纯的害怕,害怕官司会输,害怕会再回那个家。 怕到不敢深想,一想到心脏就会剧烈跳动,每当此时,她就要用背书来分散自己的惶恐。她拼命的背书,英文,语文,数学,历史,地理,政治,物理,化学,生物。 心里不安就背书。 以至于她那段时间,成绩突飞猛进。 第二次诉讼的审理时间非常久,因为秦耀祖请了专业律师,法庭上她血缘上的弟弟秦光做为证人当庭说谎,至使案件审请过程增加不少难度。 但是,有更多人坚持了自己的正义。 她得到了正义的判决。 林特两次诉讼也不过半年时间,即便在司法上,这也只是一个小小案件。但对于林特的人生,这是她整个生命的巨大转折。 此时由她这个当事人娓娓道来,更是看哭无数读者。尤其林特将当时的判决书贴到网上,更加证明林特叙述中的真实性。 连妇联的官博都发声支持她,并且再次提及妇女儿童权益受到法律保护,任何有虐待妇女儿童的行为,必将受到法律严惩。 至此,林特根本没有正面回应过秦耀祖一句,便令秦耀祖在网络上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回击之三(林特的博客极为动人。连给...) 林特的博客极为动人。 连给她托运汽车的物流公司知道她的事情后都免了她的运费, 老板直接说了四个字:义愤填膺。 还邀请林特以后毕业到他们公司法律部任职。 林特做事也漂亮,直接把特流公司退的运费捐给了妇女儿童保护基金会。 林特与秦耀祖的事在网络上引起不少关注,各路法律人士更是纷纷下场, 剖析当年的案件。司法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判,一般二审的判决不会重过一审,但在双方都上诉的时候,则不适于用这个规则。 褚律师还因此上了两次法制节目,在不侵害林特**的前提下,大致说了当时的案件。尤其着重介绍了林特的出众, “以前常听说有困难的家庭,会把家中资源向男孩子倾斜。我做进一步了解后,真的非常气愤,我当事人在学校的成绩非常好,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年级前五十名。她的生父继母出于私心, 让她初中后升职高,寒暑假由继母安排着去工厂打工,而生父继母连同同父异母的弟弟,一起外出旅游。” “外祖母真的是又坚强又善良的老人, 最开始坚持要诉讼为我当事人讨回公道的就是这位老人。非常有远见,为人非常善良。” 林特当年的高考成绩也被无所不能的网络世界扒了出来, 在全市都数得着的,当年林特是以职高毕业生的身份参加的高考, 她的确是读了三年职高, 一年半的高中。 要知道职高的课程跟高中是有很大出入的,能在高中补习一年半就考全市第十, 更是佐证林特学习上的出众。 而且,秦光的成绩也被不知名人氏晒了出来。 那真是烂的, 砸钱都没公立高中肯收。 秦耀祖是真心疼儿子,把秦光养的白白胖胖。还有网友将秦光与林特做了照片、成绩的对比图。 然后说,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会道歉求原谅了。恐怕闺女不是A大高材生,也不能高调求和。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也有些神经病会举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来林特的博客底下发神经病。 亲戚家人都很怜惜林特,赵阿姨都收拾了些补品让司机给林特送了过去,觉着这孩子很不容易。 还有林辰的岳母,听说这事后叫林特过去吃饭。林特以前跟林辰的儿子做过补习,那孩子也是今年高考,语文成绩提升后,考入A大,做了林特的校友。 要说唯一不满的就是刘凤女,觉着林特把她写的有些可恶,打电话跟林特说,“头一回见面我主要是生气你叫姓秦的欺负,可不是不喜欢你。你知道我这性子,一着急说话就冲。其实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 刘凤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林特看在姥姥和齐硕的面子上安慰一句,“妈,我知道的。后来我上大学,学费也都是你和齐叔叔出的呢。” “就是就是。”刘凤女此时才庆幸当初被老妈臭骂一顿,丈夫也坚决反对她停了林特生活费的事。不然这要叫林特写出来,全网都得骂她。 就这么着,也有不少人到她博客下阴阳怪气。 真是的,这事儿能怪她么? 林特怎么说也是她亲闺女,难道她不想亲闺女好? 刘凤女心肠粗大,反正只要林特没放心上,她也没什么关系。怎么说林特也是妈替她养的,现在这孩子有出息,这就是她的功劳。 好吧,还是妈的功劳最大。 但,她,也是有点儿功劳的吧? 刘凤女不大确定的想着。 不过,刘凤女博客下,除了谴责她做母亲不大尽职的,还有许多夸齐硕的,许多人都说齐硕是暖心弟弟。 尤其是有秦光做对比,齐硕简直是世间第一等的好弟弟。 相对于林特有众人怜惜,秦耀祖的日子就很不好过,连秦耀阳都埋怨他,不该把家事闹大。现在亲戚朋友看笑话的可不少,尤其秦耀祖是生意场上的人,家里的事,何必闹的人尽皆知。 秦耀祖咬牙切齿,他没想到林特如今变的这样难缠。 秦耀祖是个紧随时代潮流的人,他后来跟大哥一起做外贸生意,之后自己支了一摊,兄弟俩互有照应。 因为外贸生意,他早早买了电脑,经常上网。博客什么的更不陌生,他是偶尔看到林特的博客,初时不知道是林特的博客,秦耀祖是出于当年语文老师的直觉,觉着这博客写的很生动,文笔不错。 后来随着林特博客在旅游区慢慢红起来,有人爆出林特的照片,秦耀祖才知道,这是林特的博客。 打从知晓林特考入A大,秦耀祖就有心跟林特和好。 但林特一直没理会他,秦耀祖特意请大哥帮忙跟大侄女想娣,现在叫想想了,打听过林特的现状。原本秦耀祖算着,林特应该明年毕业。 可这一打听着实吓一跳,林特今年就修满双学位学分,保送读研。 在秦耀祖的心里,儿子当然比女儿重要一千倍。 儿子是能传宗接代的,闺女能比么? 但秦耀祖当年也是读书出去的,当年的大专文凭虽然不错,可跟A大也是云泥之别。何况,A大在国人心中,那就是圣地一样的存在! 秦耀阳知道林特如此出众,就劝弟弟,哪怕低个头,也慢慢把林特认回来。老秦家养十好几年,这不现成叫姓刘的摘果子么? 一句话,林特的出众,让林特有了价值。 秦耀祖也想认林特,关键是,林特想不想认他! 秦耀祖思量许久,这主意还是陈茜给他出的,“越有本事的人越要面子,她有现在的日子不容易。吓唬吓唬她,舆论一起来,捏鼻子也得认。你先低个头,就说以前管教她严了些,也是给她个台阶,等她回转些,再说些好的就是。现在年轻漂亮有学历的女孩子,特别好嫁。” 秦耀祖很清楚网络的力量,便先发制人,提前还请了些网络公司的人炒起热度来。这也花了不少钱。 林特在网络上刚有些小名声,叫秦耀祖花钱一炒,她的博客极速爆红。而且,林特前几天的沉默更让秦耀祖笃定,林特必然方寸大乱,她一个年轻女孩子,难道能无视舆论压力。何况林特以后是想做律师的,不管做哪行,最最要紧的就是脸面。 他不信林特敢跟他翻脸,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只要林特出言不逊,立刻就是一顶不孝,不尊敬长辈的帽子。到时秦耀祖就能顺势解释一下,他当年初做父亲时的小心翼翼,轻重拿捏不当,以至于伤害了女儿。如今已是悔恨万千云云。 秦耀祖再没想到,林特是真敢什么都写出来。 他从未料到,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正是要面子的时候,会直接把少时受虐待的事情写出来! 写的人尽皆知! 难道林特不怕丢脸么! 事实证明,丢脸的不是林特,而是秦耀祖! 林特的文笔才情,再加上她少时经历的坎坷,文笔凄凉动人富有力量。连跟秦耀祖合作的网络公司都退了他一半费用,不再跟他合作。 直言现在没法儿捞他,忒作孽了。 重男轻女打孩子,这些都有可洗的地方。 唯一在99%国人心里都过不去的地方在于,林特这明明是读A大的资质,亲爹后妈竟然让孩子读职高。 要不是这孩子有个好姥姥,一辈子就耽误了。 不让孩子上学。 这在国人看来,简直是阴毒险恶! 怪不得老话儿说,有后妈就有了后爹,连陈茜一起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小三配渣男,洗都没的洗! 孙想还特意打电话给父亲秦耀阳,让父亲劝着点二叔,孙想讽刺的说,“二叔这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谁还不知道?好像秦家的事儿多光采似的。爸您好歹也是场面上人,二叔这样儿,别人怎么想你。你也是为着生儿子出的轨离的婚,现在网络好不好就叫人抖了**。你是没我二叔现在的名气,可也得注意别把名声搞臭了,您那宝贝疙瘩还小,叫人知道他二叔是这等货色,可是有面子。” “你这孩子说什么哪,我跟你妈是性格不合才离的婚。”秦耀阳是坚决不承认自己重男轻女的,秦耀阳不想多谈这个,他说,“我跟你二叔说了,没事,网上每天多少新鲜事,这事过几天人们也就忘了。” 秦耀阳说,“你奶奶身体不大好,你有空来医院看看。” 孙想道,“我也忙,还是有空让俩孙子守着吧。我奶奶喜欢孙子,一见孙子说不定病就不药而愈了。” 秦耀祖便宜没讨着,反是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偏这时,秦老太过逝了。 秦家兄弟现在什么都顾不得,先得张罗老娘的丧事,该张罗的张罗起来,该通知的通知到位。 秦耀祖恨透了林特,但母亲过逝,孙子孙女肯定都得来。秦耀祖就俩孩子,他立刻就想到这事儿得通知林特,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秦耀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顶反击的好机会! 林爹的建议(孙想在接到父亲秦耀阳电话...) 孙想在接到父亲秦耀阳电话后, 答应等店里忙完就过去。挂断电话,孙想立刻打电话给林特,跟林特说了奶奶过逝的消息。 林特反应也很快, 良久说了句,“他总是有一点运气的。” 孙想问,“你要不要过去?” “我永远不会再跟秦家有任何往来。”跟臭狗屎挨的近了,自己怕也要沾染上臭味儿。 果然,秦耀祖在网上发布了母亲过逝的消息,并且诚恳的向林特道歉, 希望林特能看在老太太当年带了她八年的面子上,过来参加老太太的葬礼。 老太太生前一直非常牵挂这个孙女,希望林特不看生者,看亡者的面子上,过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秦耀祖言语哀切, 极尽恳求。 林特依旧没有回复秦耀祖的博客,不过,舆论开始对林特不利。秦耀祖甚至拿到林特的联系方式,亲自给林特打来电话。 林特一听到是他的声音, 就把电话挂断了。 林特能从秦家逃出来,能在姥姥的坚持下打完两场官司, 能不要命的疯狂学习读A大…… 林特能有现在,就应了温法官私下对她的评价, “这女孩子不是等闲之辈, 我第一眼就知道。” 林特不回复,不上网, 关手机,她心平气和的在家里看书。不论舆论如何发酵, 直到秦母发丧入土,林特也没有露面。 秦耀祖为此大做文章,还上了一趟感情类的访谈节目,说到母亲年轻时经历的艰难岁月,到他成家立业,婚姻失败,母亲又帮他带孩子的辛苦。既自责自悔又做足苦情态,非常能唤起一部分人的同情。 绝大部分人认为林特不去亲祖母那儿致哀,的确有些无情无义。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觉着,秦耀祖这种品性,当年林特在家受欺负受虐待,难道做奶奶的一点儿不知? 起码,像秦耀祖口中所说的慈祥老祖母,不能无动于衷吧? 一直待秦耀祖上完电视节目,林特又写了篇回忆秦母的文章,一件事是小时候看到姥姥寄的邮包,里面是给她穿的裙子,奶奶转手给了姑妈家的表姐。她偷偷藏了邮包的袋子,有时受了委屈就把邮包拿出来看看,想像着给她寄东西的姥姥是什么模样。 后来邮包被奶奶发现,奶奶把她打一顿,把邮包袋子拿到小灶里烧了。 可她记住了邮包上的信息,她就是从那时候,知道姥姥家的地址。后来,她从家里逃出来,就是按着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姥姥家。 还有一件是当年诉讼时,秦母出庭为秦耀祖做证的事。 林特只是把两件事写出来,没有任何个人评论。她关于秦家的最后一篇博客只有一句话:永远都不可能原谅! 从此,林特的博客里没有再出现秦家任何事。 这件事依旧给林特带来许多困扰,不是所有人都明事业,更多的道德君子愿意看到大团圆的结局。 这些人,林特都诅咒他们都有机会历她所经历的一切,然后再来说漂亮话吧! 估计最高兴的就出版商,出版社提升了林特旅游集的首印数目,甚至希望将林特写的关于秦家的几篇随笔都一起出版。 林特最后的确被秦耀祖恶心到了,她想了想也同意了,不过提前签了合约,会把随笔的出版的一切收入都直接捐给妇女儿童保护基金会。 因为林特实在够刚,做事也绝,连死人的葬礼都不参加,更是放出话,永远不会同秦家和解。 以至她在网上热度进一步提高,粉丝翻番儿过了千万。 这让林特的生活都受到不小影响,出门时都有人指指点点,这令林特颇为烦恼,都不大出门了。林爹亲自上门,给林特一个意见,“不如去国外读研?” “出国?”林特已经保研,她是有些恋爱的,从没想过出国读研。 林爹接过林晚照递上的冰淇淋,受林爹的传染,以前林晚照不大爱吃这些零食的。因为林爹经常吃,现在天气热,她也就常备着了。 林晚照也有些吃惊,“出国啊?” 林特看看姥姥,林晚照一时没主意,她不似老大媳妇,一门心思让孩子出人头地。林晚照觉着,A大就是很好的大学。 不过,回头想想,现在家附近就这样儿了,要是到学校,小特的同学朋友也都知道这些糟心事。明事理的还好,林晚照每天都会上网,颇知道现在网络上很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 林晚照跟林特说,“想出去也没事,反正咱家有钱,供得起!” 林爹莞尔,“难得你这最舍不得孩子的,也能说出这话。” 林晚照反驳,“现在交通工具多方便啊,上次去香岛,直接飞机就过去了,才三个多小时。” 林晚照是舍不得孩子,她一直都是想孩子在身边才好。但是,她的见识已非昨日,从自家来说,林爹就是老牌留学生,虽然没能毕业,但林爹就是那种很有自信很有自信的人。东西方的文化,什么都能聊上几句,这难道不是归功于林爹年轻时的留学经历。 还有侄子林正、林斌、林檀,都有留学经历。 年轻时也就是穷,不然林晚照也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出国增长见闻。 现在条件好了,交通比以往发达许多倍,就是出国,想着是路很远,但林晚照经济上比较轻松,她身体也很好,以后坐飞机去看看小特也很方便呀。 林晚照便笑着跟林特说,“你太姥爷平常不给人出主意,他特意过来说,就是希望你郑重考虑。现在网上有许多糊涂人,你的照片也有许多人看过,要是想清清静静的,出国念书也不错。”林特眼睛瞪得溜圆,“我从来没想过出国。” 林晚照不催她,“那就慢慢儿想。” 林特如果出国读研,现在申请学校已经来不及,何况还有托福雅思类的考试。林爹的意思,只要想去,先出国游学,适应一下国外的生活节奏,顺带准备明年的研究生升学考试就是。 这是件大事,林特还需郑重考虑。 留学意见(林爹特意过来给林特一个提...) 林爹特意过来给林特一个提议, 不论林特还是林晚照都会认真考虑。 家庭条件尚可,林特自身也出众,用林爹的话说, “不要让庸人影响你的人生。” 网上那种希望林特去秦老太太灵前尽孝的,在林爹看来,都是神经病。活着时也没见对林特用心,死了去尽个屁的孝。 死后尽孝不是尽给死人的,那都是尽给活人看的。 林晚照自己便喜欢读书,A大也是一流名校, 但如果小特愿意去国外开阔视野,她也是支持的。 等小特飞的够高,比现在更厉害,让姓秦的想够都够不着,还能打扰到小特! 姓秦的发的好白日梦, 什么狗屎东西。 林特没有出过国,国内最远的就是西藏,还是前些天刚去过的。不过,她对出国的事不陌生, A大很多本科生都会出国留学。 学长学姐留学深造的并不在少数。 以前她就是想在A市继续念书,以后留A市工作, 离家近,也能照顾姥姥。 现在因秦耀祖, 倒是不得安宁了。 祖孙俩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晚照并不坐困愁城,带着林特到楼下, 跟大哥商量。大哥也是老牌留学生,以前还是公派出国的。 林晨阳挺支持这个决定, “出国看看也好,咱家家境完全可以支持,第一年先游学,顺带准备明年的升学。孩子年轻时,有国外求学的经历不是坏事。何况如今是全球化的趋事,想在法律行业更进一步,必然要有更广阔的视野。” 方红也很支持,毕竟林特这样优秀。 林旭辉也建议林特出去看看,要是觉着不好再回来,只当出去散心。 亲戚们听说后,唯二忧心的就是刘凤女和老大媳妇。 刘凤女刚受过网络谴责,很多人说她对林特失职。要是林特出国留学,学费她哪儿供得起啊。 虽然老妈给的钱绝对够齐硕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可想想朵朵的留学费用,听大嫂说,四年就得近百万。 这还是勉强才够。 她哪儿有那么多钱供林特啊,她还想再给齐硕买套房哪。再说,以后齐硕也要出去留学的。 俩孩子哪儿供得起啊。 自从听说林特要出国,刘凤女就在家唉声叹气,“你说姥爷也是,这是给出的什么主意。A大保研多好啊,老师学校都熟的,研究生还有奖学金,不用家里再花钱。这一出国,又没人给她保研,她还得自己考,在国外,样样都要钱。” 齐志军反是开导妻子,“小特本身成绩就好,出国留学,以后前程更广。你快别心疼钱了,只要孩子有出息,咱们砸锅卖铁也要供。家里可有谁,就是小特小硕,以后姐弟俩齐心协力的过日子,今儿个花出去的钱,以后千百倍的还能赚回来。” 刘凤女很实在,“不跟那有钱的比,像朵朵那样,一年就得二十多万,四年一百万。千百倍,不说一千倍,一百万的一百倍就是一个亿。谁能赚一个亿啊?” 齐志军好笑,“就是赚不了一个亿,孩子有出息,咱们就没白忙。” 刘凤女低声说,“这几年房价一直涨,我不是想趁着咱还有余力,给小硕再定套房么?” 齐志军甘愿为林特花钱,一则他为人精明,早想到就凭岳母对林特的偏爱,林特留学岳母肯定会出钱;二则就是妻子真是跟他一条心,无时无刻不为儿子考虑。 齐志军说的再大公无私,心内也有远近之分。 他家里侄子外甥都一般,儿子是最出息的一个,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林特又这样优秀,所以,齐志军是真心实意想帮林特一把。 林特是个有情义且爱憎分明的孩子,端看她生父那边儿不论是哀兵之计还是借亲娘的死逼迫,林特都绝不再跟秦家来往,就看出林特性情刚烈。 既然林特跟生父不来往,那个同父弟弟更不是个好东西,林特现在最亲的就是齐硕了。 齐志军看妻子心心念念的要给儿子买房,干脆说,“不如这样,你要看好了,咱们就先去把房定下来。等小特留学,咱们是要表示表示的,到时拿多拿少,你不许有二话。咱家房子店铺也有几套,大不了抵押贷款,咱们慢慢还就是。万事以孩子上学为先。” 这个主意,刘凤女倒也没意见,大嫂就是这么盘算的,娘家分给大哥的钱。除了朵朵第一年的留学费用,大嫂都买成房了。第二年的费用,就是抵押房子贷的款。 这样房子还能升值,大哥大嫂工作稳定,这些年也有积蓄,何况还有父亲分的拆迁房,这是现房,立刻就能出租收租金。待新房下来,大哥大嫂的还贷款压力还能减轻一部分。 刘凤女心急火燎的想给儿子买房,恨不能立刻把房定下。 齐志军叫她等一等,现在先说林特留学的事。 夫妻俩在家商量定,刘凤女一家过去母亲那里时也就爽快表态,跟林特说,“想出国只管出国,我跟你齐叔叔商量好了,只要你们有出息,多少钱我们都供。” 齐志军把给岳母买的水果放下,笑着同林特道,“现在出国留学也是趋事,你成绩好,咱们家境也能支撑。有些机会,年轻时错过,等以后再弥补,可能也不是年轻时的滋味儿了。” 林特知道齐叔叔向来会做人,看来齐叔叔跟妈妈都商量好了。但林特真不是平白欠人大人情的个性,林特已经考虑清楚,“妈,齐叔叔,你们忘了,我有好几套房哪。这几年,我也存了点钱。学费的事你们别担心,我问过三舅了,我的房在银行直接可以办理抵押贷款。房租就够偿负每个月要还的款项,第一年游学有三十万就足够了。我升学的话,最好能拿到全奖,全奖基本不用花什么钱。拿不到全奖也没关系,有录取通知书就能回国办留学生贷款。” 见林特条分缕析的都安排好了,刘凤女大大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说,“我跟你齐叔叔在家还商量,要是钱不够就先抵押房子,把你留学的钱凑出来。这不能抵押你的房,还是我们给你凑凑吧。你贷款得还到哪年哪月去?” 心里觉着林特果然不叫人操心,自己都想好了。 看出母亲神色间的轻松,林特有些好笑,“国外不见得没有赚钱的机会,不然这么多人出国淘金。我先去看看,不好再回来。” 林晚照剥个桃子说,“当初家里拆迁,我原本是想,你们各家有什么困难,都帮一把。剩下的财产先不分,以后用在孩子们上学使。你们就联合他偷我的钱,哼。” 林晚照哼一声,刘凤女尴尬赔笑,跟老妈说好话,“妈,我们都知道那事儿办的不对。” 林晚照说,“我不似你爸那死脑筋,旧思想。你们都大了,不管做生意好坏,还是事业如何,我是帮不到你们的,我也不想管这个。独孩子们读书不一样,只要孩子们愿意念书,念到哪儿我供到哪儿。咱家可有谁呢?孩子就这几个。你们有这份儿心就行。小特留学的费用,我来出。” 林特都打听好贷款的事了,怎么能让姥姥出这钱?林特说,“姥姥你不是想先存钱把房子贷款还清么?” 林晚照说,“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还贷款。留学当然得先说留学,贷款急什么,反正是欠国家的钱。” 林晚照咬口桃子,“这也是有条件的,得读个好大学,要是考不上好大学,就得把钱还回来。” 大家都笑了,林特自来成绩优异,既然要留学,当然会尽力考最好的大学。 林特不是不愿意接受姥姥的资助,就是觉着姥姥还有许多房贷要还,不想姥姥太累。刘凤女向来心直,觉着妈出钱跟她出钱也差不离,就跟林特说,“你姥姥这辈子,最爱会读书的人。当初我们小时候,也是让我们一门心思的念书。以前是没条件,要是有条件,肯定也让我们出国深造。我们这代就这样了,以后全看你们啦。你读个世界名校,读个博士、博士后,就是孝顺你姥姥,你姥姥就高兴,钱就没白花!” 刘凤女这话说的直,林晚照笑望着林特,“你有出息,我当然高兴。但前提是你得过得平安、健康,你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事业,能做理想中的工作,我才是真高兴。” 以前林晚照是一门心思盼着孩子出息,出人头地,过好日子。现在她依旧希望孩子学识渊博,但更盼望孩子平安幸福,心胸宽阔,能追求自己理想,不论以后生活起伏跌宕,心无所悔的度过一生。 林晚照对齐硕道,“小硕也一样。你们赶上了好年代,可得好好过日子。” 林晚照学问有限,说话亦不会长篇大道理,总是带着些老年人的朴实,却也是真心喜欢青春蓬勃的孩子们。 学费的事老妈来解决,刘凤女对母亲充满感激,当下挽袖子要大展身手,不叫老妈劳动一点儿,她来做午饭。齐志军也露出一手,他辣子鸡烧的最好,不逊于饭店手艺。不过,齐志军想着,岳母爱吃红烧肉,有时间也要练练才好。 真是上辈子积德,得岳母这些帮助。 这事也瞒不住,林晚照也没想过要瞒。 留学的事本身就是林爹先提的,老三跟林爹关系最好,略一琢磨就觉着姥爷果然见识深远。凭外甥女儿的本事,出国开阔视野,在国外名校拿个实打实的文凭回来,以后前程自然更进一步。 老三自然不会反对。 老二夫妻忙着工作挣钱还债,原本就叫姓秦的恶心不轻,林特出国留学,老妈出学费。老二现在踏踏实实过日子,他自家是没享受到老妈丁点儿孩子上学的资助的,谁叫他们夫妻没把儿子培养出来呢。 既然外甥女儿有出息,那就去读呗。 现在各家孩子都少,像刘飞林特,名义上是表姐弟,跟亲的有什么区别呢? 老二是亲舅舅,也没意见。老二媳妇因为先前犯过错误,把婆婆丈夫儿子都得罪一通,现在大家对她的观感刚刚好转,她也不会就这事儿说什么。 最有意见的就是老大媳妇,当初公婆离婚前分家,各家分的算下来都是95万。小姑子家半点儿没少得,跟兄弟都是一样的。 她家95万,就是给朵朵的留学费用。 如今婆婆又给林特出留学的钱,这不就相当于直接把钱给小姑子么?! 偏生这满腹意见还没处说。老大身为副教授,也很支持孩子能进一步深造。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多读读书总没坏处。 林特并不比朵朵差,何况这孩子少时颇是艰难,亲爹是个混账,娘舅娘舅,可不就得做舅舅的多疼外甥女。 自林晚照刘爱国婚变后,老大性格越发豁达平和。 尤其老大也看过林特的博客,林特提及当初找到栗子沟村儿,他出去付了出租车费,接林特进屋。还有他陪着去医院体检验伤,这原也是当舅舅应该做的,这孩子却都记在心里哪。 林特跟秦家的事在网上热了好些天的热点,听妈说有时出门还有人过去跟林特说话,指责林特连秦老太最后一程都没去送云云。 老大听到这类话就想骂人,合着不是你们外甥女儿被欺负虐待! 秦老太要真对孩子好,林特会在秦家被欺负成那样儿么! 所以,听到林特想出国的消息,老大也不反对。他还特意打电话问过妹妹林特学费的事,老大有朵朵的留学经验,一年二三十万才够,怕妹妹手头钱不够,看要不要帮着凑些。 听到老妈愿意资助,老大还在电话里感慨,“我们也都算成家立业,如今小一辈读书,还得妈出钱资助。” 刘凤女正满心高兴,闻言笑道,“哥,这可怎么了。妈说了,要是咱们做生意做事业什么的,她老人家是丁点儿不管的,独孩子念书,只要孩子愿意上进,花多少妈都愿意供计。” 老大一笑,“这也是。妈最爱人多读书。” 既然有妈资助,老大也便放心了。 兄妹俩说会儿话挂断电话,刘凤女想到大哥的话,也觉好笑,想大哥怪不得一直评不上正教授,说话是真直。 当然,大哥不只是在说她,大哥家朵朵留学也是爸妈资助。不然哪儿有大哥大嫂现在的悠哉日子。 姓刘的都没意见,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也不说什么,可把老大媳妇憋躁坏了,回娘家跟母亲说这事儿,“我们婆婆,真是偏心没了边儿。林特这又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就为让林特出去躲个清静,就要去游学。国外游学多贵啊,一年就得好几十万,明年入学考,考上了连硕士带博士得多少钱?” 赵母很为闺女打算,想着亲家母就是腰缠万贯,以后也该是几个子女分。如今林特这外孙女跟在亲家母身边,闺女那小姑子真是跟着沾了大光。花出这上百万,还能留下多少给儿女分呢? 赵母也有些不悦,觉着林晚照太偏心闺女,这无形中就分薄了正根正苗儿们的财产。可此时,万不能火上浇油,赵母劝闺女,“你这样想,有你的道理。可咱们将心比心,我是没有,我要是有,我也愿意补贴你,补贴咱们朵朵。再说,上学读书是大事。你这样想,那闺女也是朵朵的表姐,以后有了出息,都在国外,说不定还能跟朵朵互相照应。” “闺女啊,是灰就比土热,亲戚就是比外人强。你是想朵朵拿绿卡的。你小舅那年回国一趟,你也见了,你小舅说是拿到了绿卡,我看干的也就那样。回国都瞧着风光,在国外也就一般。要是这孩子有出息,对咱们朵朵有什么坏处呢?你心里再不愿意也别露出来,不然不光得罪你婆婆,姑爷知道也得不高兴,人家那是亲外甥女儿。” 老大媳妇新纹的眉毛皱了皱,眉心蹙出细细的竖褶,“刘杰这几年正教授评选一直不顺,他还半点不上心,成天为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操心。什么老二被追债,外甥女要留学,跟他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先把正教授拿到手,那才算本领!” 老大媳妇刻薄的摆摆手,“我是不敢指望他了,以后还是得看朵朵。等朵朵拿到绿卡,立刻出国!我是半点儿不想在国内呆了!” 说漏嘴(老大媳妇满肚子牢骚没处发...) 老大媳妇满肚子牢骚没处发, 母亲劝她的道理,难道她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就是因为权衡过利弊, 知道就是再不满也不能说,才更憋的难受。 也不知怎么修来这样的公婆。 公公是个不看事理的老顽固,就知道一门心思补贴老二。 婆婆更是仗着有钱,成天介拿架子摆谱生活奢侈不说,明里暗里的贴闺女。 揣着满肚子的不满,老大媳妇又听到一个能把人气炸的消息, “妈说小特出国前咱们聚一聚,我跟老三商量了,小特以前过的不容易,这孩子考大学时也没庆祝,这回出国, 咱们做舅舅舅妈的得表示一个,封个大些的红包。” 老大媳妇忍怒问,“朵朵出国、小硕升学都是两千,小特得多少?” “五千吧。”老大唏嘘感慨, “以前年轻,我们也都没留心, 叫小特吃不少苦。” 老大媳妇要不是城府深,非得原地爆炸不可。她说, “刚给朵朵打了一万美金, 下个月的贷款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拿什么包五千啊。” 老大意外的看向妻子, “家里连五千都没有?” “就还剩一千多是我留着买菜的。” 老大没多想,“那我信用卡透支些。” 老大媳妇一时没想到信用卡这层, 登时气噎。 老大媳妇问,“那二弟他们拿多少?” “随老二的意,多少都是老二的心意。”谈到老二,老大也很欣慰,“老二夜市生意委实不错,那天我带几个学生过去,人都坐满的。” 老大媳妇警觉,“你带学生去做什么,叫学生都知道二弟是夜市烤羊肉串儿的?” 老大笑,“这可怎么了?以前他做生意当老板,是我兄弟,现在夜市烤羊肉串儿就不是?” 老大以往也很要面子,人到中年,看开许多,还很幽默的同妻子道,“不只是烤羊肉串儿,老二现在还做小龙虾,生意好到得请俩小工才忙得过来。” 老大媳妇皱眉,一脸嫌弃,“小龙虾可脏了,那东西是长臭水沟的。” “以前乡下养猪,猪还吃s哪,你就不吃猪肉了?” “刘杰,你恶不恶心!” 老大媳妇当真被老大这比喻恶心的半年没碰猪肉,老大想肉了只能去老妈那里解馋。 林晚照组织的家族聚餐,就像朵朵、齐硕那时一样,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刘凤女这些天几乎每天过来孝敬老妈关怀闺女,林晚照定了酒店,一应花销都是刘凤女来付。 大钱妈都出了,这些小钱不能再让妈出。 长辈们都给了红包,同辈的刘飞齐硕也都是盼着小特姐出国顺遂,以后能升入好学校。刘飞还私下拜托林特去看看芳芳,虽然两人一直邮件联系,现在网络电话也便宜,但也没有林特亲自见面来的直接。 既然要出国,林特先去学校跟导师沟通,婉拒了保研的事。现在林特的身世不是秘密,不过,师友们的确很意外。因为林特在学校穿用都不错,还早早买了车,都以为她家境不错,如何方知有这些曲折。 导师鼓励了林特一些话,同林特道,“人不能选择出身,但是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既然想游学,那就多出去看看。我在国外也有几个不错的同学旧友,他们也多是从事法学专业,我已经写好信,联系方式就在里面。你若是想在国外深造,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谢过老师,林特离开学校时,顺带把大学时期一直用的自行车放进后备箱带回家。 她到家拿自行车时,温斐打趣,“这是要还我吗?” 林特吓一跳,回头见到温斐也不禁笑了。温斐上前,帮她将自行车取出来放在地上。虽然过了三年,自行车有些旧,不过,林特是爱惜东西的人,依旧可以用。 林特说,“我弟弟马上就要读大学,我想送给我弟弟用。要是温斐哥你家有要上大学的孩子,就还给你。” 俩人放下自行车,在树荫下聊天,温斐也知道林特要出国游学的事。上午的阳光从绿叶缝隙洒落,温斐问林特,“出国还回来吗?” 林特条件反射地回答,“当然回来!怎么可能不回来啊?我家在这儿哪!” 温斐道,“以前有许多朋友出国,就再没回来了。” “我不可能的,干嘛要留在国外,我还是喜欢国内。我妹妹也在国外读书,说国外东西可难吃了。她除了自己做,只能去吃不正宗的中餐,或者快餐。最好的中餐厅倒是很地道,但是特别贵,吃不起。”林特双眸明亮,“再说啦,国内又不是找不到工作,我姥姥也在国内,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啊。” 温斐笑,“那就好。我不是说国外不好,但你是天生做法律的材料,国内一样有施展才华的空间,我希望优秀的法律人留在国内。” 林特莞尔,“叫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温斐说,“我这是实话实说。” 林特把自己的三手自行车送给齐硕,虽然这是辆旧车,但是骑过这辆车的人都是很好的人。自行车的第一任主人温法官是本硕连读的正义法官,第二任主人就是林特,林特就是骑着这辆车在校园穿梭读书,年年拿奖学金,还提前一年修满学生毕业,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 现在林特把自行车送给齐硕,让弟弟一定要努力,不能辱没了这辆很有历史纪念意义的三手自行车。 原本刘凤女还觉着就是辆旧车,经林特一分析,顿时改变看法,认为这辆车很吉利。当天就帮齐硕载回家,准备等齐硕开车给他送大学,平时用。 林特得到许多帮助,亲友有之,亲戚有之,大舅姥爷小舅姥爷也都给了她资助,她怪不好意思的,不过长辈要给,推辞也不好。 还有林苏姥姥,现在在跟国外做生意,为她介绍了一位魏女士。魏女士是褚律师的亲戚,在米国生活,是大财团的掌门人,魏家与商界、学术界都关系匪浅,祖上就出国很厉害的生物学家。 林苏姥姥让她到米国后联系这位魏女士,能见面当然是见见面的好。 林特走之前,还特意去看了太姥爷。 太姥爷精神矍铄,穿着时下潮牌店最新款,一头饱满黑发打理的光亮熨帖,林特不舍的心情都淡了许多。 太姥爷身体这样好,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林爹问林特什么时候走,林爹的意思,护照办下来,签证弄弄好,直接走就行了。林爹建议林特第一站去巴黎: “如果你有幸在年轻时到过巴黎,那么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去,它都会跟着你一生一世。” 林爹眼尾飞扬的眸光似年轻时般闪耀明亮,“不是我说的,大文学家海明威的名言。” 林特跟太姥爷关系好,也听太姥爷说起过年轻时留法的经历。因为林爹这些年一直有读法文书的习惯,法语一直在线,林特耳濡目染,也会讲些法语。此时听太姥爷提及巴黎,不禁心向往之,“那我就先去巴黎,也去看看朵朵。” 林特是个细心孩子,“太姥爷,您还有朋友在法国吗?要不要我代您去看望?” 林爹点头,“有啊。朵朵转学去巴黎时,我都介绍给她认识了。既然你去巴黎,正好免了信差。”林爹信已经写好了,有好几封信封还是粉色的,上面是太姥爷优美漂亮的法式花语字体,应该是太姥爷写给女性朋友的信。 林爹看出林特的不舍,打趣她,“现在舍不得,等出去几天说不定就乐不思蜀了。” 林特道,“怎么可能啊?外头在好,跟家也是不一样的。国外的文化跟咱们国家的也不一样,我先去看看,顶多在外读几年书,就回来。” 林爹眼眸弯弯,“好啊,那就等你回来。” 赵阿姨很支持林特的想法,“现在是新时代,国家很需要国际化的人才,学成后还是回来为国效力。” 林特很谦虚,“不敢说能为国效力,但肯定在国内工作,我们国内也有许多机会,还能跟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林特离开那天,林晚照尽管不舍,但也比送林特到大学住校时好许多。这几年的学习历练,林晚照自己也开阔了视野,知道天地之大,即便留学也不是遥远如天边的分离。 刘凤女提前帮着林特收拾行李,她能帮的有限,林特干脆把需要购置的东西开个单子给刘凤女,让刘凤女去买。 齐志军跟刘凤女商量着,大头岳母出了,他们做长辈的也不能一点儿不出,换了五千美金给林特,让林特存卡里,穷家富路,到国外短了什么都别短了钱。 不然国内咱们熟人多,在国外,人家地盘儿上,样样不熟。 齐志军带着齐硕,还有刘凤女,提前一天住在岳母这里,明天一起送林特去机场。 头一晚,林晚照特意提前炖好鸡汤,还包了白菜猪肉的饺子,这是林特最喜欢的食物,第二天当早餐。 林特胃口不错,满满吃了一碗,两根鸡腿,又喝半碗汤。 刘凤女都羡慕,“我年轻也是这样,吃多少都不胖。”现在不行了,现在晚上不吃饭,才能勉强克制不发福。 齐志军开车,刘凤女坐副驾,林特跟姥姥、齐硕坐后座儿。大家都把不舍藏在心底,林晚照知道国外不及国内太平,把顶要紧的注意事项又同林特说了一遍,咱不去危险地界儿,出国就为了学习,学有所成就回来。 八月底的a市,晨间阳光都添了几许凉爽。姥姥说的话,林特都记得,林特唯一不放心的也是姥姥。 林特叮嘱齐硕,让齐硕课程不忙常过来看姥姥,还有母亲,别太忙于生意,生意哪儿有忙完的时候,以后有她跟小硕呢。母亲把心思放到姥姥这儿,一则能照顾姥姥,二则还能跟姥姥学习读书。 “妈你不说现在税务查账查的可严了,齐叔叔店里的账虽然有专业会计做,你学点儿财会知识也没坏处。仙儿姥姥那么大年纪,还想考个会计证哪。现在已经在看书了。”刘凤女吃惊不小,扭头说,“仙儿婶子都什么年纪,还考会计证?” 林晚照道,“这又没年纪限制,仙儿以前读书时数学就很好,她现在两家店,当然得学着看账。”林特出国留学,仙儿还给包了一千块红包送来,陈桃花儿、翠丹妈也都有表示,同时没少夸林特有出息。 林特道,“妈,我姥姥就您一个闺女,儿媳妇再贴心也比不了闺女,是不是?” 这话刘凤女爱听,刘凤女道,“那当然了。”说林特,“你就放心吧。要你姥姥愿意,我搬过来住都没问题。”闺女都愿意住娘家,刘凤女很愿意跟老妈一起生活。 林晚照坚决拒绝,“不用,你们有空来看看我就行,我自己住着挺好。我这身子骨儿,还没到用人的时候,到那时候也不跟你们客气。” 刘凤女也不在意被拒绝,笑笑,“妈,都听您的。” 哎,姥姥不让妈妈过来一起住,坚持一个人住,林特心里又有些担忧,又觉着很甜蜜。姥姥肯定是最喜欢跟她住了,换成旁人都不行! 妈妈为人很笨的,也不是很体贴,时常说话没头脑,还会让姥姥生气。算了,姥姥不愿意也正常。 待到机场,托运行李,安检就能去侯机了。 安检前,林特跟姥姥拥抱了一下,林晚照说,“等有空我课程不忙就去看你,还能顺道旅游,也看看朵朵。” 林特笑,“嗯,姥姥你放心吧,朵朵说了一下飞机就能看到她。” 刘凤女在边儿上笑,“当初我出去上中专,妈您也没这么难舍难分的。” “你那就是去市里读书,你大舅小舅都在市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晚照摸摸林特的头,“去吧。下飞机后给我个电话。” 林晚照一直看林特安检完毕,林特在安检口的缝隙朝姥姥摆摆手,林晚照挥手示意她进去侯机,林特才背着包进去了。 一直到看不到林特,林晚照才跟刘凤女他们一起回去。 刘凤女猜老妈估计心情不大好,也没说笑,林特这一走,她也有些怅然,自己安慰自己,“有朵朵接机,妈您就放心吧。” 说完这话,刘凤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谔不已,“妈,朵朵不是在米国留学么?!米国离巴黎怪远的,朵朵怎么会去巴黎接小特吧?” 林晚照想,刚刚小特为了安慰我,不留神把朵朵的事说出来了。 瞥刘凤女一眼,林晚照也就没再瞒着刘凤女,同刘凤女道,“你大嫂一直让朵朵在米国学计算机,朵朵的成绩倒也够。可那孩子更喜欢时尚设计,就转来巴黎读时尚设计了。” 刘凤女惊的,“大嫂不知道?” “不光你大嫂不知道,你大哥也不知道。”林晚照没觉有什么大不了,同这一家三口说,“你们也当不知道,别跟老大他们说。” 齐志军齐硕也都吃惊不小,不过,齐硕年轻,所以反应最为淡定。 刘凤女大惊小怪,她倒是跟大嫂一个看法,“时尚设计那是什么啊?现在计算机多热啊,国内大学出来工资就有大几千了,时尚设计!这玩意儿出来能找着工作吗?能拿到绿卡么?大嫂知道还不得疯啊!” 读了这几年书,林晚照深觉这个闺女没见识,林晚照板着脸开导闺女,“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多看看电视,电视上的专家都说,要遵多孩子的内心,让孩子选择喜欢的职业。时尚设计就不好找工作,就没前途?珠宝设计,服装设计,外国走秀都刷刷刷的,时尚行业就没前途了?” “现在是什么年代?二十一世纪啦!人们越来越有钱,日子也越过越好,日子好了,谁不想穿好的用好的?我这年纪买衣裳还得看款式好不好呢?朵朵又很喜欢这一行,干嘛不去学啊。”林晚照叮嘱闺女,“你别去多嘴,就当不知道,记住不?” 刘凤女目瞪口呆、一脸被雷劈的神色,跟着母亲走出机场大厅,一家人往停车场取车的路上,刘凤女还觉着,老妈不是被教育专家洗脑了吧? 怎么看计算机都比时尚设计这种花里胡哨的专业有前途啊! 难题(刘凤女觉着老妈是看电视看...) 刘凤女觉着老妈是看电视看多了叫所谓的“教育专家”洗了脑, 什么都要依着孩子来,那还要家长做什么? 怎么想时尚设计都不如计算机踏实有前程的? 不过,刘凤女当然跟老妈最亲, 老妈对她多好啊,什么都为她考虑。老妈不让她往外说,她当然不能说。 不仅自己不说,待送老妈回家后,一家三口回了自己家,刘凤女还让丈夫跟儿子都闭好嘴巴。 “大哥是个好说话的, 估计随朵朵读喜欢的专业。大嫂可不行,那势利眼,一门心思想着朵朵给她出人头地的。要她知道朵朵放着前程似锦的计算机不学,改学那啥不知道是啥的时尚设计,那不得疯了。全得怪到妈头上, 你们可不许说。”刘凤女仔细叮嘱丈夫儿子。 齐志军当然不是嘴碎的人,更不会去跟大舅兄说这个,“我跟小硕都不常见大嫂,跟谁说去?倒是你, 你说话素无提防,你可小心着些。我看妈的意思是, 现在先瞒着,等四年一过, 朵朵学都上完了, 估计大嫂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刘凤女一想,点头, “妈这主意不错。” 齐志军的想法其实跟刘凤女一致,专业当然还是计算机更有前景, 但,自家当然是跟岳母最近,自然是听岳母吩咐。不然闹起来,倒叫老人家不安。 齐硕是齐家人中唯一认为姥姥有见识的人,想着姥姥果然是经常读书,见识也广。齐硕自己没有特别偏爱的专业,所以读个热门,为的是以后好就业。不过,齐硕也很羡慕像自己大姐、像朵朵姐这样有明确理想的人。 想到大姐去国外,以后姥姥这里他要多过来,也看看姥姥。 齐硕说,“妈,我大姐过年回来吧?” 刘凤女好笑,“这才刚走,你就想她了。” 齐硕道,“国外还是有点远嘛。” “有空就回来,现在坐飞机这么方便,过年也回来团聚团聚,多好。”刘凤女轻松的说。 林特走后,几个孩子连老二都抽星期六星期天上午的空常过来林晚照这里,就是担心林特乍一走,老妈觉着空落落的不习惯。 老三还带着妻儿过来住了好几天。 林晚照倒没觉什么,当天晚上,林特就到了巴黎,朵朵接到她后直接在朵朵租的公寓安置下了。 朵朵在巴黎两年半,前两年打工攒钱,因为实在想念家乡味道,开发出了厨艺技能,还跟朋友去集市摆过小摊摊欧式煎饼,不知道朵朵怎么折腾的,后来开了家小吃店。听朵朵说,生意还不错,她就又攒钱开了家开了家服装店。 不是卖自己的设计,是卖国内物美价廉的服装,也能有盈利。 手头宽裕后,朵朵就换了更舒适的房子,所以,她那里林特满可以住一段时间。 朵朵早就跟奶奶介绍过自己的房子,她提前给林特准备了房间,床品都准备了新的,还有柜子也提前给林特空出一半。 视频后,林晚照总算放了心,让俩孩子也早些休息。 朵朵在巴黎的事,也不是刘凤女说破的,这事儿说来有些凑巧,是朵朵自己说的。老大媳妇可能是受了林晚照资助林特出国的刺激,用林晚照的话说,国外硕士年头短,既然出国就拿个硬文凭,是想林特能升入名牌院校,把博士读下来的。 游学一年,博士起码五年,这就是六年。 留学六年得多少钱啊。估计老太太的房得去一半。 老大媳妇满心郁闷无处抒发,今年朵朵又借着跟朋友旅游的名义没回国,老大媳妇怪想闺女的。九月开学,正好赶上师大一个访问团去米国,老大媳妇的表舅身为学校的老教授,也在访团中。 这不朵朵也在国外么,老大媳妇打网络电话给朵朵,让朵朵去看看表舅姥爷,也是让表舅帮她看看朵朵的意思。 旅行虽然好,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眼瞅这就要升大四了,该找工作了,能进大企业就去大企业,为以后拿绿卡做准备。 还有林特出国游学的事,老大媳妇说,“小特先去的巴黎,等她到米国,你也好好接待她。但别耽误功课也别误了工作,你跟她不一样,她不用急工作,且有一年时间慢慢玩儿哪。” 朵朵这两年多都在跟家里打游击战,就是生怕家里知道她自己转学到巴黎,改读专业的事。 太姥爷跟她说过,靠家里的钱出国,就得警醒着些,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毕竟理想更重要。待自己真正经济独立,那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朵朵现在也有两个小店铺,每年收入也能支持她现在的学费生活费。 朵朵都烦了每次打电话跟爸妈说谎,她没直接跟妈妈说,她是打电话先跟爸爸说的。朵朵说,“我根本不喜欢学计算机,妈妈非让我学,还说以后能挣大钱,在米国拿绿卡,一家子出国。我根本不喜欢出国,国外东西难吃的要命!出国离家多远啊!在咱们A市不好么?我早转巴黎来了,我现在也是好大学,读的时尚设计,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 老大给这重磅消息炸的魂飞魄散,好在他性格平和稳重,镇静之后细问闺女现在怎么样,当年怎么转学,现在读的哪所大学,什么专业。 老大说,“小特也在巴黎,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还去接她了呢。” 老大哭笑不得,“合着小特也早知道你在巴黎读书了。” 朵朵很坦诚,“姥姥跟太姥爷也早知道了,我怕你跟妈妈生气,才没跟你们说。” 老大道,“那你是怎么觉着我现在不生气呢?” 朵朵道,“妈妈太烦了,每次打电话都是那些话,又让我去看表舅姥爷,又问我有没有开始找工作,又让我去大公司,拿高薪拿绿卡。烦死了,我就不能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以后毕业不能回国工作么?爸您当年为什么学文学啊,爷爷奶奶怎么没让你学更挣钱的专业啊?” 老大说,“我们那时候,文学就是很好的专业。” “什么年代也没听说学文学能发财的,那时候爷爷奶奶不还很穷么,也没说让爸您学不喜欢的专业。现在不愁吃不愁喝的,干嘛总勉强我学不喜欢的东西啊。” 老大揉揉眉心,他当年选专业,父母对专业并不了解,就问他喜欢什么。他自幼爱读文学,就想读文,父母到城里来跟大舅商量后,很支持他的选择。 尽管近些年文学越来越偏向冷门,老大也依旧喜欢自己的专业。老大就朵朵这一个女儿,对朵朵也一向很疼爱,父女俩关系亦好,不然朵朵不能先跟爸爸说她转校的事。 老大说,“你转都转了,这也没办法。既然是你爱学的,那就好好学。”问闺女成绩怎么样? 朵朵成绩认真不错,老大问了问她现在的学习生活状况,叮嘱朵朵,“你先别跟你妈说,她恐怕一时间接受不了,等我看什么时候合适跟她说。” 朵朵机伶的说,“那就都拜托爸爸了。爸爸我跟你最好了。” 老大哼一声,不理这马屁。 老大没直接同妻子说这事,他自己去了一趟老妈这里,说起朵朵这事。林晚照坐得直行得正,“朵朵不让我说,我当然得给孩子保密。” 老大哭笑不得,“妈,儿子总比孙女近吧,您这完全是叫那丫头忽悠了。” “保密是信誉的问题,不牵涉谁近谁远。再说,朵朵是我亲孙女,远在哪儿啊。”林晚照还有些不满老大这话,跟老大说,“咱家条件还行,你这也有好几套房。要我说,不要总是出国、绿卡、挣大钱的挂嘴边儿。出国的人倒是不少,挣到大钱的有几个?让朵朵做喜欢的事,也不用赚大钱,高高兴兴的,能独立就行。人这一辈子多长啊,是干喜欢的事高兴,还是做不喜欢的事高兴?随朵朵的意思吧。” 老大已经查过朵朵现在就读的大学,在艺术类院校里也是一等一的百年名校。 说句不谦逊的话,也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去读的。 老大一则心疼闺女,一则也觉着身为教育工作者,平时他还教育学生要依从自己内心,怎么到闺女这里就要替闺女做她人生路上最重要的选择呢? 世上人千千万,有人擅长经商管理,有人擅长谈论演讲,也有人八面玲珑,招人喜爱,一个人,不可能把世间好事都占全。 老大从不认为文学就逊于其他学科,他亦不轻视艺术与时尚。 只是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细胞,以前也只觉着朵朵是小孩子爱臭美,既然孩子这么愿意学,那就学吧。 但是,怎么跟妻子沟通,就成了摆在老大面前的第一难题。 沟通不畅(这事儿在老.大心中盘桓几日...) 这事儿在老大心中盘桓几日, 看妻子兴致勃勃的还往表舅家送了几回东西,又打电话给在米国的小舅打听今年米国的就业情况,忙的不亦乐乎。 老大就觉着, 这事儿不能再拖,总不能真让表舅到米国去看朵朵,朵朵又不在那里。 其实,转专业这事儿在如今大学也不罕见。 但多是由冷门专业转到热门转业,反其道而行的少之又少。 老大先对时尚设计做了些了解,他是做老师的人, 除了在网上搜集一些资料,还找了专业的书籍来读。当代那些伟大的时尚设计师,艺术家,当你深入去了解他们的时候,会发现时尚美学也是一个浩大广博, 值得人终身投入的学科。 表舅行程在即,老大准备跟妻子深谈一下。 因为小舅林旭辉的儿子林檀从英国调回国内任职,林檀刚回家,家里亲戚肯定要聚一聚。老大也带着妻子过去了, 林檀是典型的林家人相貌,浓眉、高鼻、深目, 天生白皮,个头儿长的也好看, 一八五往上。林家人的相貌, 青年的保持期偏长。再加上林檀年未至三十,本就年轻, 英挺帅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用林爹自吹自擂的说法,只比他年轻时差一线罢了。 林檀能回国, 家里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林旭辉夫妇。林旭辉眼瞅就要退休,林旭辉膝下两子一女,长子长女都在A市,他们夫妻不至寂寞,但孩子这种生物,那是谁也替不了谁的。林檀是小儿子,父母子女还是离近些的好。 林檀跟大姑关系最近,小时候还曾离家出走去大姑家,险没把爸妈急死。后来还去大姑家过过暑假,他年纪比老三小六岁,表兄弟间跟老三最近。 林檀个性开朗,即便大家久未见而,但现在联系方式多样。前几年林晚照还要打国际长途才能跟这个侄子说上几句话,还不敢说太久,怕电话费贵。现在大家都是网络电话,还能视频聊天。 林檀视频时已经见过大姑,回国一看,觉着大姑比视频里还要更加美丽。 “大家都没怎么变,就是大姑,您现在这瞅着,跟我妈像同龄人。”林檀已经听母亲说过,大姑家拆迁补偿了好大一笔钱,大姑用这笔钱改善了生活条件,现在在读老年大学的课程。 林晚照笑弯眼,“我也觉着越活越带劲儿。” 林檀每年都会给大姑寄靴子回来,林晚照冬天出门经常穿,又暖和又时尚 像刘杰林正,就比林檀大太多,对这两位兄长,林檀更多的是尊敬。见到刘杰时还说到朵朵,“一点儿不像大表兄,精灵一样。” 朵朵暑期旅行去过英国,跟林檀认识。 林檀觉着大表兄刘杰有些一板一眼,朵朵完全不同,那孩子像朵怒放的玫瑰,自由自在的。 当然,林檀很有信用,对于朵朵在巴黎读书的事,很谨慎的没有提及分毫。 赵铃(老大媳妇)也笑着说,“从小就淘气,听朵朵说,在英国都是你招待她。” “我平时工作说忙就忙,无非就是给她们安排个住处,晚上一起去参加PARTY,朵朵很知道分寸。”漂亮女孩子在哪里都是很受欢迎的,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样是分寸,一样是克制。尤其在外而,林檀觉着朵朵做的不错。 待回家,提及林檀回国的事,老大媳妇感慨,“虽然小舅还在电视台,林檀的工作也不错,到底不如国外,视野更广阔,发展前景也更好。” 老大不赞同这种说法,“在英国也是电视台外派,如今回来,在台内难道不比在国外有前途。” “当然是在国外更好。”老大媳妇说。 老大看妻子对国外简直有些执迷,“哪个国家都一样,有好的地方,自然有不好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咱们对国外不了解,雾里看花,才觉着美。先前我的老同学老程,不就是出国么,原本我们一起教书的,纵使收入普通,在国内日子也不错。非得出国,出国后凭他的专业能教什么呢?现在也没回来,听说在国外开了洗衣房,在国外给人洗衣服。” 老大媳妇道,“洗衣房怎么了?你还瞧不起洗衣房了?咱们小区里的洗衣房,生意好着哪。你这是职业歧视。” “我歧视人家职业做什么?我是就事论事,老程要不是没办法,会去开洗衣房?”老大道,“咱们大学可不少老师辞职出国,比国内好的,没几个。” “老肖就不错。”老大媳妇道。 “你呀,只知其一。”老大说,“老肖家闺女是在国外工作了,也拿到了永居身份,老肖夫妻就辞职都去国外团聚了。你想想,他闺女就是在国外工作,又不是什么大老板,一个人的工资能不能撑得起一家三口的生活。老肖夫妻俩早就在国外打零工呢,他跟我说,早知道这样真不该出去。” “他不是教数学的么?不能找份儿对口工作?” “除非是顶尖数学家,不然,哪儿那么好找的?”老大说,“老肖英文又不好,前几年真是熬过来的。其实,这些年国家发展很快,咱们国家越来越好。不说别人,就是咱们俩,按你说的,以后朵朵拿到绿卡,咱们也出去。我在国内教中文,出国能找什么工作?咱俩英文都多少年没用过了,难道出国靠朵朵养?孩子压力得多大啊。” 老大媳妇道,“哪儿要她养?咱们也是有点积蓄的。” “钱不都给你买成房了。这些租金,还贷后还能补贴家用,再有咱俩的工资,一个月宽宽裕裕的,要拿到国外,这才多点儿钱,够干什么的?听说国外看病贵的很,一场感冒就能让人倾家荡产。”老大拿出在网上找到的资料跟妻子说,“再说,咱俩的工龄,我再有十几年就能退休。退休后安安稳稳的拿退休金,这要是出国,前头几十年就白干了。” “咱们入籍后国外一样有养老金啊。”老大媳妇好笑,“国外福利只有比咱们更好的。” “你也没真正去哪,怎么就知道好?咱们国家我是从小呆到大的,是有不好的地方,可我住也住惯了,吃了吃惯了,朋友亲人都在国内,干嘛非得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老大越说越觉着,哪怕不是为了说服妻子,出国也不是好主意。 老父老母都在国内,他是家中长子。何况,他如今颇能正确的审视自己,他于人际交往上并不娴熟,也不是做小生意的材料,他从少年时代就喜欢文学,大学也沉浸在文学的学习中,之后毕业教学做老师,这些就是他年轻时的理想。 直至现在,他也并不觉着,做老师有什么不好。 老大媳妇道,“刘杰,你就是太胸无大志,才一直这么不上不下。” 老大有些不高兴,“什么叫大志?一定得功成名就,家财万贯,才是大志?” 老大媳妇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别开脸**的说,“远的不说,你评正教授评几回了,回回不过,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老大说。 “就因为你不擅钻营,你就升不上去。”老大媳妇道,“国外的环境更开放,更民主,更公平,你出国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老大简直无语,“赵铃,你也是大学毕业,你真的了解国外的制度吗?用句老话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你真把网上看来的那些断章取义的话当真?你没听朵朵说过吗?国外一样有贫困,有歧视,有不公平,有些地方乱的出入都有人身危险。” “我们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老大媳妇道。 老大道,“我不认为国外就一定比国内好,就是朵朵,出国都三年了,依旧吃不惯外国的口味儿。回回跟我视频说想吃家里的东西,我看咱们国内也有不错的公司,朵朵不如回国内工作。小舅三个孩子还舍不得林檀,要林檀调回国任职。我就朵朵这一个独生女,我可不想跟女儿一南半球一北半球。” 老大媳妇急道,“小舅那都是为了自己私心,耽误林檀前程。咱们可不能那样!辛辛苦苦供朵朵读书为的什么,不就为了让朵朵有出息,以后拿绿卡,咱们一家子就能出国了。” 老大此时才意识到,平时妻子挂在嘴边的话与读书的目的联系起来时,竟让人有种可笑的感觉。身为一位教师,老大反问,“辛辛苦苦供让孩子读书,就是为了拿绿卡,一家子出国?” “不。我供孩子念书,是为了让孩子明理。让孩子出国,是为了增长她的见闻。我能提供给孩子的最好的教育方式,都会提供给她。”老大冷静的说,“我对孩子的要求就是独立,毕业后能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应对自己的生活就可以。” “以后孩子愿不愿意拿绿卡是她的自由,就我个人而言,我大半生都在国内,亲人朋友也都在国内,我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不满意,我更愿意在国内生活。” 梦想(第一七二没章老大媳妇险没给...) 第一七二章 老大媳妇险没给老大气噎过去, 听听这冠冕堂皇的说辞,毕业后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应对生活就可以。什么叫能应对生活? 一个月赚一千五, 也能应对生活? 这叫独立吗? 闺女明明有移民拿绿卡的本事,干嘛非要回国过庸碌的生活? 刘杰就是因为清想理想太过,才一直提不了正教授,才一直这么平庸平常!瞧瞧李副院,当初也是同一届同一班的同学,人家李副院是什么职务, 刘杰又是什么职务! 看老大这样冥顽不灵,老大媳妇想,这死脑筋是指望不上的,她半世心血还是要寄托在闺女身上。 老大媳妇道,“反正, 我是绝不会让朵朵叫咱们这样生活的!” 老大不喜欢看到妻子提到“咱们这样生活”的语气,他道,“朵朵是不会过咱们这样的生活,因为她是完全独立的个人, 她愿意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不是你能安排,也不是我能安排的!” 说完这话, 老大索性直接把朵朵转学的事告诉了妻子,“朵朵出国前, 一直更喜欢时尚设计方面的专业。你觉着计算机是热门专业, 就让她报的这个专业。有件事要告诉你,朵朵转学了, 现在巴黎读时尚设计,今年升大三, 学习还不错。” 要说先前夫妻争吵还只是三观与意识形态的问题,朵朵转学却是真正三次元的地震。老大媳妇甚至觉着自己一瞬间幻听,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声音直接劈了。 老大看妻子震惊的眼珠子险没掉下来,声音放软了些,“现在的学校也是艺术类名校,朵朵成绩也挺好的。她担心我们生气,一直不敢告诉我们。前些天跟我说了,已经这样了,你就看开些吧。”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老大媳妇一声怒吼,几乎震破老大耳膜。 老大吓一跳,老大媳妇已经怒不可遏,起身拿出手机,国际长途拨了过去。现在巴黎也正是白天,朵朵接了电话,刚要说,“妈,您怎么打国际长途,多贵啊。” 就听母亲一声怒吼,“你什么时候转去的巴黎!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计算机不学,学什么鬼时尚!那以后出来能找到工作吗?找不到工作,怎么拿绿卡?怎么留在国内?” 朵朵敢转学转专业,就有极强的自主个性。 朵朵平生最讨厌听到的话莫过于移民拿绿卡,听到母亲的质问,朵朵也怒了,“是我在上学!我说过我喜欢时尚喜欢设计!是你非让我学计算机!我根本不喜欢计算机,你喜欢你自己学就好了!我也不喜欢移民,也不会拿绿卡,你死这心吧!” 说完,朵朵啪的就将手机按掉了! 之后,随母亲再怎么打,她都拒绝接听! 老大媳妇险些气疯,习惯性的跟老大抱怨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我看她是疯了!法国哪里有米国好!时尚设计是什么鬼东西,那出来能做什么啊?!” 听着妻子混乱的抱怨,老大依旧试图用理智说服妻子,“巴黎是时尚之都,时尚设计是一门专业,我们大学的美术与设计系也有这个专业。出来自然有专业对口的工作,不然学校不会开设这个专业。” 老大媳妇暴怒,“那也不行!你知不知道计算机出来的月薪是多少,那个时尚设计又能挣多少!” 老大听她高一声低一声的大喊大怒,也有些不耐烦,“你还有没有完!计算机的确是热门专业,世上也有许多人从事计算机行业赚了大钱,但那些人不是我们的女儿!朵朵喜欢这个,就让她去读就是!” “她喜欢毕业回国,正好一家团聚。”老大觉着这样挺好,到时他就给闺女介绍A市的小伙子,让闺女一辈子留在身边。 老大媳妇觉着自己要疯,手指尖儿颤颤的指着丈夫,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朵朵转学的事的?这么大事,你敢瞒我!” “没多久。”老大如实跟妻子说了自己的知晓时间,老大媳妇说,“你怎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还不是看你性子急,想缓一缓再同你讲。”老大真觉着没必要这样大动肝火,“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与喜好,这是正常的成长。你何必勉强她?” “我还不是为她好!”老大媳妇气的浑身直发抖。 “她学已经转了,眼瞅再有一年半就毕业了,你能怎么着?”老大着眼现实,“再说,难道做时尚就真不如做计算机的?我看知名设计师赚钱也很多。” “你知道什么啊!这世上能成名的设计师才有几个?设计哪里有计算机稳定!而且,计算机容易拿到稳定高薪,更利于申请绿卡!”老大媳妇道,“你看看我们学校,还有其他学校一流的计算机专业学生,哪个不是出国发展,个个儿干的不错。生活优渥,薪水丰厚,拿绿卡也容易,比国内强百倍!” 老大听到“绿卡”两个字就头疼,他捏捏眉心,“我真求你了,你别提绿卡行不行?我们在国内怎么了!你就非得去国外看国外月亮不行!” “国内怎么了?空气污染!食品安全!更不用说学校里这些破事儿!我早呆够了,人家有本事的,哪个不是出国享受生活!” 老大道,“照你这么说,没出国的,都是没本事的。阖着咱们这么大国家,十几亿人,都是没本事的。” “那有大本事的,随时都能出去。没本事的,够不着出国的边儿!还能够上一够的,不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吗?”老大媳妇苦口婆心,呕心沥血,两眼痛苦的望向丈夫,“刘杰,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咱们这么培养朵朵,从小,学长笛学古筝学钢琴学书法,发了工资,我连件新裙子都舍不得买,全给她报辅导班。不就为她能有出息,能青出于蓝!实在我们实现不了的出国梦吗?” 老大媳妇道,“你以前,不也很羡慕那些能出国的同事朋友吗?” “我以前是羡慕过,也觉着人家有本事有魄力。”老大道,“就是以前,我未偿不是像你这样想,希望朵朵以后能留学,能像许多移民的人一样留在国外,能有比我们更好的生活与未来。” 老大媳妇双眸慢慢变亮,就听丈夫在此时却是叹了口气,“我第一次随团出国,看到国外的高楼大道,宽敞漂亮的房屋,要说没动过心也不可能。当时我就想,我这辈子应该不可能了,希望我的孩子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可这些年,你没感觉吗?我们从狭小的二十平的夫妻宿舍搬到筒子楼,搬到学校新建的家属楼,一直到现在一百三十平的电梯楼。你没发觉,我们的城市也在日新月异,在一日日的变好。阿铃,可能我们现在依旧不如那些发达国家,但现在早不是以前吃顿肉就是过年的贫寒日子,我能感觉到国家的发展,时代的发展。” “名车名表名牌,依旧不是我能消费起的,但是代步的小型家用车,我们早就有了。冬天暖气夏天空调,你觉着家务累,我们可以请个钟点工帮忙。我们现在的生活,难道真的不好吗?” “你认真想一想,你真的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老大问。 “你满意吗?”老大媳妇不可思议的望着丈夫反问,“你觉着满意吗?一辈子就在师大做个副教授,一辈子就拿这点儿死工资,一辈子过的这样庸庸碌碌?” 听到“庸庸碌碌”四字,老大有些悲哀,“你认识我时,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我从没说过我的志向是做大官挣大钱,我喜欢文学,也喜欢做老师,我希望终生践行于我的理想。你一早就知道,不是吗?” 老大媳妇也愈发悲哀,“刘杰,你是有文学的梦想。可你这些年,又在文学上有什么建树吗?你既不是畅销书作家,在职称上也平平,你只知道闷头教学,教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你不能抬起头来看看这世间吗?这世间,吃喝拉撒哪一样不用钱的?不说别的,就是朵朵留学,如果不是赶上家里拆迁,爸妈资助我们近百万的现金,我们供得起朵朵留学吗?” “你将爸妈的资助,将人生中的运气,也视为自己能力所得吗?” 看丈夫没有说话,老大媳妇继续道,“这些年,买公租房产权,买车,买现在的房子,外头的两套房,还有爸给我们的两套,朵朵留学的费用,哪一样不是爸妈资助?靠你自己,能有现在的生活吗?” “梦想,理想,喜好,这些都很好,但是,不能当饭吃。这个世界,从来都很残酷。得先吃上饭,才有资格谈论理想,谈论梦想。”老大媳妇双眸坚定,“朵朵一定要比你我都强!朵朵一定会留在国外,一定会拿到绿卡!这不只是她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观念(刘杰的个直性从少年时一直是...) 刘杰的个性从少年时一直是带着些清高的, 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也渐渐变的社会性。但,他的职业、学识、经历, 等一系列的因素依旧决定,他的性格中保留着一些书生气的纯真。 当然,他也有一些中年男人的狡猾,但,他一直以为妻子是明白他的。 骤然听到妻子这些话,刘杰感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坍塌了。如果刘杰的年纪再轻一些, 阅历再浅一些,或者学识再差一些,赵铃的这些指责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极重的打击了。 刘杰的阅历让他回血的时间更快,夫妻俩都没说话,良久, 刘杰的大转开始运转,他先说了一句,“不。留在国外,拿绿卡, 移民,这只是你的梦想, 这并不是朵朵的梦想。” “你心里清楚,朵朵从小就不喜欢吃西餐, 她在国外这几年也并不觉着国外如何好, 朵朵的计划是毕业后回国发展。”刘杰道,“赵铃, 我们都是教育工作者,不要把你的梦想寄生在朵朵身上。” “她现在知道什么!她年纪还小, 她就知道酱肉包糊塌子炸丸子红烧肉,就知道回来疯跑疯玩儿!现在不纠正她,等她三十岁四十岁再明白就晚了!”赵铃急切的说。 “为什么要纠正?朵朵喜欢的是什么不正当的职业吗?我也是考大学前就确定自己的志向,我一辈子做的都是我少年时代就想做的事,我现在有什么后悔的吗?”刘杰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以前那样善解人意的妻子突然间这样市侩又不可理喻! 赵铃被朵朵转学校换专业的事已经气疯了,见丈夫这样顽固不化,赵铃一声大吼,“我就是不想朵朵像你这样没出息!一辈子只能做个老师!才想她出国!出人头地!给我争一口气!” 刘杰瞬间脸色难看至极,猛然起身,直接大步走到房门口,一言不发开门出去。 赵铃深觉自己不留心,说话急了。但她自己也恼的不行,觉着刘杰既无本事,脾气又大,她此刻也懒得理刘杰。 刘杰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虽然是新小区,但也在师大附近,小区里多有师大教职工,遇见难免要打声招呼。 刘杰并不是拿家庭事务去与朋友诉苦的性格,身为家中长子,他一向是同父母报喜不报忧。 赵铃自己在家也烦躁的很,干脆回了娘家。 在娘家,赵铃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狠狠的诉了一回苦,“我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命苦,刘杰就这样不争气没本事,这都几回了,连正教授都评不上。孩子也这样不懂事,放着好端端的计算机不读,去学什么时尚设计,学艺术的,不要说有出息,有几个能吃饱饭的!” 赵家乍听说朵朵转学转专业的事,七嘴八舌的问到底怎么回事。赵铃此时才发觉自己气晕了头,没来得及问丈夫朵朵转学的来龙去脉。 朵朵转学这件事犹如一味三昧真火炙烤在赵铃心头,赵铃在娘家也呆不住,想到刘杰因气离家,赵铃擦擦红肿的眼睛,“这么大事,总不能这么草草过去,我这就到我婆婆那里去,让我婆婆主持公道!” 赵母看看窗外,“这都要吃晚饭了,你就别去了。在家吃了饭,歇一天,第二天再说。” 赵父捻熄指间香烟,“你这么着过去,亲家母一见你这眼泡红肿的,还不得吓一跳。没的夫妻拌嘴就去找寻公婆的。” “爸!这是拌嘴吗?这关系到朵朵一辈子的前程!也关系到我家一辈子的前程!”赵铃想到婆婆林晚照也是一肚子的火,平时仗着有几个钱下巴恨不能翘到天上去,看看教出的儿子! 赵铃站起身,抹一把泪就离开娘家,出门打个的去了林晚照那里。 林晚照倒是在家,下午没事画了半天画,晚饭在大哥家吃的,她有晚上读书的习惯,晚饭后跟大嫂一起收拾餐桌后就回自己家了。 赵铃来的时候,林晚照有些惊讶,两辈子第一次见这位大儿媳妆容哭残、眼泡儿肿的像俩金鱼泡的模样。 林晚照一见就说,“哟,这是怎么了?” 赵铃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滚落下来,哭的久了,眼睛红肿,一哭就酸辣辣的疼。赵铃声音也有些哑,“妈。” 这位受过大学高等教育的儿媳妇诉苦的水准完全配不上她的学历,一开口就是,“妈,我可怎么办啊?” 林晚照先让儿媳妇进门,赵铃鞋也不换,高跟鞋哒哒哒踩在林晚照的地板上。林晚照也没说什么,心里对她的委屈也没什么兴趣。 赵铃坐在沙发上就说起朵朵转学校换志愿的事,说到自己对朵朵的一番苦心殷殷期望,更是恨不能字字泣血,句句剖心。 “我为的谁?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妈,您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学艺术能做什么啊,米国不比法国好。计算机,那可是热门中的热门,毕业就是高薪,以后拿绿卡移民也更容易。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这么不懂我这做妈的心。还有刘杰,您不知道刘杰说的那些话,就知道对朵朵百依百顺,现在可怎么办,孩子一辈子就要悔了啊。” 赵铃哭的是真伤心,林晚照啥感觉没有,起身倒了杯冰水给她,让她冷静冷静。 赵铃哭一回,见婆婆一句话没说,神色中也没半点惊讶,当下就愣怔了,心中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赵铃不可置信的望向婆婆,“妈,您怎么一点儿不吃惊,您一早就知道这事儿?” 林晚照认为,朵朵转学转专业的事是朵朵的个人选择,她是朵朵的亲奶奶不假,但就家庭而论,赵铃刘杰是朵朵的爸妈,对朵朵的事当然更具有发言权。 远近先分清楚。 林晚照拿起手机,“看来你跟刘杰有分歧,我叫他过来,有事情咱们三个一起沟通,省得以后还得叫他过来再说一遍。”打电话把老大叫来。 刘杰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妻子过去说朵朵转学的事,心中就有些懊恼,脱口埋怨道,“她怎么还去打扰妈您休息!” “来都来了,恰好我对这事也算比较清楚。你也过来吧,咱们一起说清楚就是了。”林晚照的观点跟刘杰有些相似,“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过来再说吧。” 刘杰就在小区花园儿抽闷烟,接到母亲电话后立刻开车过去了。 赵铃听到婆婆给丈夫打电话说的几句话就按捺不住了,一见婆婆挂断电话就迫不及待的问,“妈您也早知道朵朵去法国的事!” 这句不是问话,几乎是肯定了。 林晚照一向不喜赵铃,不只是以往赵铃就瞧不起她这个农村婆婆,爱算计,还有近几年赵铃流露出的一些想法,林晚照都是不喜欢的。 像一定要朵朵拿绿卡移民,其实上辈子老大一家就移民了。 林晚照不舍归不舍,总是觉着不能耽搁孩子的前程。再不舍也不说,暗地里流了不少眼泪,就看着长子一家去了国外。 对于出国是不是更有出息,国外的生活是不是真的更好,这些事以往林晚照是不清楚的。她对国外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一些道听途说的夸大,以及电视剧上或浅薄或片面的认知。 自从搬到城里来,离大哥住的近了,林晚照也开始读书,看新闻看报纸,她知道国外是有许多发达的地方,很漂亮,福利也好,是比自己国家发达。 但林晚照也知道了,国外不只是光鲜亮丽,也绝不是有些人说的天堂一样的存在。林晚照还问过大哥林晨阳真实的国外是什么样的? 林晨阳当年是公派留学,那时国家偏保守,并不允许留学生外出打工。林晨阳的看法是,“对东方人有明显的偏见,不过,我们那时是去学知识,偏见不见偏的。优秀的尤其与优秀的品性足可以纠正正常人的偏见,对于一些根深蒂固的,没时间理他们。也有同学出国就没再回来,现在生活富裕。我们回来的,能为国家医学的发展尽一份力,那怕是微乎其微、微不足道,依旧觉着学有所用,没有辜负这一生。” 林晚照就觉着,大哥当年国家那样穷,大哥留学时的成绩可好了,也有国外大学、医院给大哥工作的机会,但大哥并没有留在国外过好日子。 现在的日子可比大哥留学那时候好上不少,等再过十几年,国家会变的更好更好,为什么还要出国呢? 所以,慢慢的,林晚照的观念就改变了。 她知道现在依旧有别的国家比自己的国家强大,但并不一定出国就代表有出息,代表能过好日子。 出国学习,开阔眼界,这很好。 如果毕业后回来,国内一样有很好的机会,留在父母亲人身边,这不更好吗? 在自己的国家,举目都是一样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这不好吗? 而且,林晚照现在敢表达自己的观点。 打从知道朵朵转学的事情起,她就从来没有反对过朵朵的规划。虽然她不大懂时尚设计,可她依旧打心底认为: 朵朵应该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 朵朵更有权利自己决定自己以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