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力天下无敌》 正文 1.温菀穿越了 上林院,本该早熄灭的灯火,还在不停歇地燃烧着,无数烧化的烛油落下烛台,形成狰狞一幕。陶妈妈见一盏灯的灯火已有些摇摇曳曳,立即蹑脚轻声差遣小丫鬟去取了蜡烛,今晚这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姜氏高坐在南屋内,屋内鸦雀无声,抱厦里站成两排的丫鬟下人们头都不敢抬一下。槅门大敞着,一眼看过去,四个丫鬟跪在那儿,旁儿站着一个满头冒汗的管事。 不知多久,跪在门口的其中一个小丫鬟,年纪尚小,脸圆圆的红红的,已经忍不住开始啜泣。 姜氏抬眼,眉间拧在一起,威严之气更甚。 “哪个在哭?” 管事用衣袖抹去自己脸上的汗水,赶紧上前一步回道:“回太太的话,这是姑娘屋里的春燕,今十二,入冬时来的。” 春燕在管事说完,眼泪止不住,到底也是年纪小,哭着爬出来:“太太,奴婢就见那狗儿可爱便想逗着玩,死也没想到那畜生就直直冲向姑娘了,太太,太太真不是奴婢的错啊!” 管事在旁听着春燕的浑话,脸色煞白,双腿一屈一起跪在了地上。 姜氏面无表情,冷笑几声:“我当打发的那几个算是全了,倒没想到还漏了一个。刘管事,丫头只是个十岁的丫头,你呢?在温家做事才多少年呐,就忙着帮人遮着掩着,主子不当主子,下人不当下人,可听过一句话啊,猫儿得意欢如虎,蜥蜴装腔胜似龙。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东西!” 刘管事吓得抖如筛糠,把头往地上狠狠地磕,‘咚’,‘咚’,‘咚’。 姜氏接过陶妈妈递过来的热茶,掀开茶碗,喝过一口,慢慢问道:“是钱瑞家的?” 刘管事将头抬起,额头已是一片血迹,回答:“是是钱瑞家的,那日府内刚办完夜宴,钱瑞家的便找来了,说是让我给春燕安排个好差事,他说他说定会帮我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 姜氏继续喝着茶,不动声色。 刘管事自知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跪的更深,嘴里喊着:“太太,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只听到一声茶碗被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等下去吩咐好了,月钱给姓钱的一家子结好,让他们趁早滚蛋。一个个的,少给我藏着那些个肮脏龌龊心思,不然下一个被打出温府家大门的就是你们当中一个,”姜氏站了起来,尖锐的目光在一个个丫鬟下人的脸上停留,最后停在了门口跪着的那几个,“至于你们,莞儿这次惊吓晕倒你们脱不了一点干系,都跪好了,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起来,醒了再去领十五板子,生死由天。” 话音刚落,就瞧见周妈妈带着大夫过来了,姜氏焦急显露于色,周妈妈刚跨入槅门,嘴中便安抚着姜氏:“太太别急,姐儿不会有事的。大夫我请去看过了开了药,已经吩咐丫头们去煮了,想着夫人这儿急着呢,我若是一人过来说夫人定是不信的,便让大夫一起过来了,徐大夫,您请。” 徐大夫拱拱手道:“三小姐未足月出生,心气虚,身子骨本就弱些,这次受到了惊吓”姜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紧紧扣住了陶妈妈扶着她的手,而那份稳重容不得她如此失态,稳住了语气慢慢问:“徐大夫,莞儿情况如何,你可得细细同我讲讲。” 徐大夫刚想说,便被匆匆忙忙赶来的丫鬟打断了,丫鬟咋咋呼呼,一进院子急着忙着喊着:“太太!太太!”“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小门小户教出来的!”陶妈妈眼一横,呵斥道。那丫鬟缩了一肩膀,就算被斥责了还是忍不住欣喜道:“姑娘醒了。” 一听这话,全院子的丫鬟婆子满眼欣喜,跪在地上的四个和管事,眼泪都在眼窝里打转了,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也落了下来。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终于醒了啊。 温菀恢复意识很久了,却一直没有惊动人,她在消化自己来到这陌生地方的事实,可就算再怎么消化,总归是五雷轰顶的。虽然说自己在现代已经躺病床上了,临近死期,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可能是老天跟她开玩笑,见她一生没有几天快活日子,让她享福来了,温菀傻乐想道。 夏蕊正拿了银霜炭过来,挑开鎏金熏笼,打算多塞几个进去,好让屋里更能暖和些。 刚做好这事,抬眼就瞧见床铺那儿露出的一个小脑袋,眼睛平淡地看着她,夏蕊高兴坏了:“姑娘醒了。”说着,紧着叫了小丫鬟去通知太太。 “你能给帮我倒点水吗?”温菀的声音略沙哑。 夏蕊‘哎’了好几声,赶忙拿起桌上的紫泥小壶倒了一杯茶,“是奴婢的疏忽,姑娘昏睡两天了,醒来定是口渴的,想必也饿了吧,等会儿便让人送碗鸡丝银耳粥,那些个油腻荤腥的不能沾,这粥姑娘还是能垫吧几口。” 温菀接过茶杯,两只小手捧着一口一口喝,这茶水比起她在现代喝的是更好喝的,可喝茶居然喝出了一身的汗,温菀叹了口气。 夏蕊在旁看着心当下揪在一块了,她是太太跟头的大丫鬟,也算是看着姐儿长大了,平时身体虽然虚弱些,但哪里像现在这般,喝口水满头的虚汗,想到这儿,心里也不禁唾骂那些个弄狗儿的下人。 姜氏等人来的很快,门帘一会儿被拉开了。 温菀只见屋子里来了一堆丫鬟婆子,为首的妇人身着华贵,她不知道衣服的料子,想着上面还有金线应该不便宜,妇人虽然眼中带有焦急,但眉间的那分褶皱,温菀猜测她一定是个很严肃并且情绪不习惯外露的人了。 或许古代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姜氏坐在床边,轻轻掖了掖被子,问道:“身子可好些了?哪儿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已让徐大夫在外头候着了,你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这就让他进来再瞧瞧。” 温菀刚醒,说话气也弱,学着古人那文绉绉的说话腔调:“好些了。” 姜氏细细看了番温菀,见她面容已不似昏睡时那般惨白,放心了许多,吩咐道:“把煎好的药拿来吧。”不一会儿,夏蕊提着暖笼过来了,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拿了出来,旁的还附着几颗蜜饯儿。 温菀被人一小口一小口喂着药,药很苦,苦得发涩,但吃完后立马被塞了一颗蜜饯,也不知道是什么蜜饯,嘴巴的苦味一下子被冲淡了,只剩下满嘴的甜腻。 吃完药没多久,温菀就说自己困了,想睡会儿。 姜氏也不多留,自知这会儿子睡觉正是药效吸收的好时机,且莞儿刚醒,不能过于劳累,于是挑了几个丫头婆子留下伺候着,继而回了自个的院子。 温老爷早在晚饭时期便已经遣人过来吩咐了,朝廷事务繁忙,今日不回。姜氏累了几天,回去已困意阵阵,但府中还有些事宜未处理干净,便将一些薄子与账本拿回房内看,看至三更天,陶妈妈刚提醒姜氏注意眼睛,竟有婆子进来传话了。 “太太快去看看吧,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 姜氏连忙从榻上起来,陶妈妈拿了一条锦镶云纹缎大氅给姜氏披上,本想叫多几个婆子丫鬟跟上,被姜氏制止了。 外面下着小雪,二人撑着伞穿过半个抄手走廊到了温菀的住处。 姜氏一进屋,瞧见温菀的样子,心如刀绞,她的女儿还在睡梦中,小脸却满脸的泪痕,哭又不敢哭出声,呜咽着,只能死死咬着下唇,隐约甚至能见几丝血意。姜氏骄傲了大半辈子,自做了当家主母后便从来没有软下来过,如今见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这幅样子,实在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将温菀抱在怀里。 “莞儿不哭了啊,不哭了。害怕的委屈的只管跟阿娘说,阿娘会替你做主的,阿娘就在这儿,你不要害怕,什么人都不用怕,阿娘会一直陪着你的。不哭了,不哭了。你再哭下去,阿娘担心你会撑不住,那阿娘怎么办啊”姜氏紧贴温菀小小的身体,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的莞儿啊。 姜氏怀中的小人动了,只感觉一只小手擦着她的泪水,声音稚嫩:“不哭。”姜氏顿时百感交集,抱紧了温菀。 怀中的女孩任由姜氏抱着,眼眸复杂。 她叫温菀,是温志良与李淑的女儿,没有兄弟姐妹,她是独生女,妈妈在高中时去世,大学毕业后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温志良展开了长达5年的商业斗争。 没有叫过一声爸爸。 甚至在温志良死时,都没有喊过一声,那个男人握着她的手慈祥笑道:“我没有当过一天的父亲,莞儿没有当过一天的女儿,爸爸很后悔呢,希望下辈子和莞儿能再成为父女,只是莞儿不要这么恨着我了。” 温志良死后,温菀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早早就得了病,病拖久了不治,也便成了患。 剩余的几月里,是在重症病房里度过的。 醒来时,已经到了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温府 来到这个世界的好几天里,温菀一直在屋里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珍贵的药品不要钱的煎过来让她喝下,那位妇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姜氏,每日清晨都会亲自过来看着她喝完药才走,旁边丫鬟婆子们伺候着,温菀一个咳嗽一个抖擞,下人都急得跟个什么似的。 温菀自认在现代家庭条件也不错,可哪里像在这里这么被人服侍着,如果真不是没有电脑手机以及等等电子产品,投胎的时候她不一定还真会选这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温菀来了这么好些天了,除了姜氏,就只有满院的丫鬟婆子,其余的人一个都没见着。听陶妈妈说,为了有利于她的病情恢复,她的母亲下了禁令,在她恢复期间谁也不许来。 温菀在屋里无聊待着数日子,每天最有趣的就是趁几个妈妈不在,逗逗小丫头们,套她们的话,不到两天,温菀大致已经清楚是怎么个情况了。 这具身体是温府的大小姐,才十二岁,身体孱弱,性格内向不讨喜,名字就叫温菀,她本来以为是同音不同字,后来发现就是同名同姓,不经感叹真他妈太巧了。 温家没有分家,因温老太太还健在,喜欢热闹,两个儿子便都住在一个府内。 温菀的父亲就是大儿子温晁,温家的大爷,朝内四品大员,官职是左佥都御史,温菀未看过相关书籍,几品是什么等级搞不清,官职更不用说,但听丫鬟的口气满是骄傲以及这屋里的各种摆设就知道肯定不是哪个旮沓里的小官。 母亲姜氏,温晁的正妻,娘家听着吓死人,温菀就算再怎么知识浅薄也觉得姜氏嫁到温家是下嫁了,并且听说嫁时温晁原本官职不高,甚至还不是京官。而姜氏原是二品都督佥事家的嫡出三小姐,姜老爷子如果能撑下去,有生之年还能捞到个都督当当。 至于姜氏为什么会嫁给温晁,丫鬟们都不知道,温菀暂且将这归为真爱的一个典型事例,身份高贵的嫡出小姐,为了爱情甘愿下嫁凤凰男 温晁还有个妾室,叫殷姨娘。 古代男人哪几个没有个三妻四妾的?温菀本来是这么想的来着,不过听丫鬟的口气,如今这个朝代女子的地位倒也不是那么低至少可以读读书啊,有事没事逛逛街啊,花灯会元宵节跟帅气的小伙子见个小面什么的,还是能被世人所接受的。 所以导致了很多官宦人家其实纳妾数量也仅有两三个,那些个言官也天天盯着呢,要是多了,一个不留神皇帝老爷就发问了,听闻爱卿最近新纳了妾,长得甚是美貌,以后还得注意点哈,有人告状说你生活糜烂,作风奢靡等等谁能丢得起这脸?做官的尚且不敢多纳妾,更别提普通老百姓家了。 殷姨娘倒是走的狗屎运,被温老太太挑中的时候,正是姜氏生不出儿子,只生了个病弱女儿的时候。肚子也是争气,直接生了个龙凤胎,儿子名叫温成锴,比温菀小一岁,读书很聪明,温老太太高兴坏了,女儿名叫温苓,长得那叫一个水灵,那个气质仿佛就像个嫡出小姐,而温菀像个庶出的一样。 再后来,姜氏肚子里也终于有了消息,生下了比温菀小十岁的亲弟弟,温成昭,也就是温晁的嫡子。 温二爷温炳,也就是温晁的弟弟,比温晁小一岁,相比于温晁的官职就小多了,正六品的吏部主事。有一妻二妾,正妻罗氏,某五品官员的二女儿,罗氏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温成昱最大,比温菀大个五岁,如今正在准备科举。二儿子温成津与温菀同岁,但大几月,三女儿温芷年龄最小,仅九岁。 两个妾室无所出。 温菀了解到这儿,虽然知道古代家族越大越好,劳动力嘛,背后有人撑腰嘛,但每次都要记那么多人,还得把这是哪家的那是哪家的记得滚瓜烂熟,不然到时候认错人多尴尬。 温菀觉得还是现代好啊,一个家庭生活就几口人,像她更好了,爷爷奶奶都没了,爸妈也死了,现在就剩个她了。 啧啧。 被药继续养了几天,徐大夫终于开了口说她可以下床了,温菀差点当场给他跪下来。 她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温老爷,也就是她的父亲温晁。她本来在昭哥儿的屋里,他流着哈喇子在榻上到处爬,奶妈盯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怕有个什么闪失。 在昭哥儿爬到她身边,哈喇子即将流下来时,温晁进来了。 温菀感动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的大恩,以后的相处可要多多指教啊,父亲大人。 温晁应当是刚下朝,四品绯袍配以金荔枝腰带在身,见温菀傻愣愣地看着他,若是平日里他定是要批评几句,但想起莞儿前几日还卧病在床,温晁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伸手将温菀抱过来:“身子可好些了?哪儿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已经大好了,父亲不必担心。” 温菀想了会儿道,边说着,边打量着她的这个父亲原来,姜氏就是个大大的颜控!温晁虽然已经中年了,但还是有一番风范在的,完完全全可以想象得到年轻时候是怎么个帅气样。 温晁待了一会儿后,姜氏也来了,催着温晁去将朝服换下,继而让妈妈抱着温菀和昭哥儿去东厢房用饭。 阔叶黄檀六角桌上已摆满了菜品,先说前菜,拌得分明的洪字鸡丝黄瓜等,有汤汁奶白的赤枣乌鸡汤,晶莹剔透的水晶肘子,香色俱在的清炖蟹粉狮子头,还有炸得酥脆的吉祥如意卷丫鬟又拿了一个食盒,打开是几个瓦罐,如冰糖燕窝羹,金桔姜丝蜜。 温晁已经换好了便服过来,丫鬟布好碗筷,便开饭了。 温菀瞧着这满桌的菜早馋得不行了,但为了矜持还是慢慢地吃,以及和对面被奶妈抱在怀里的昭哥儿大眼瞪小眼。 这头温晁与姜氏已经讨论起其他的事了。 “圣上这病来势汹汹,御医是来了一批走了一批,来来回回不知道换了多少批,现下总归是好了许多,”温晁面色严正,谈起朝政时无一点放松,“想来也是心有余悸,本以为仅是小病,未曾想竟是如此严重。” 姜氏用公筷往温晁碗里夹了一片水晶肘子:“老爷应早有这个打算,当今圣上年近古稀,算起来比我们温府的老太太还大上个几岁,且不论岁数,平日里小病小灾也并非没有,若是这般日夜操劳,换成个铁人也是要病倒的。说到这儿,老爷也应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哪像之前那般几天几夜都不睡的?” 说着,温晁应了,起身盛碗汤,姜氏刚想拦住,温晁如何固执的一个人,将汤盛好放在姜氏面前:“夫人说的是。” 姜氏浅笑,喝上一口后慢慢道:“如今圣上病虽已痊愈,还能临政便是最好不过。但我瞧着,老爷还应小心为上。” 温晁哪里听不出姜氏的言下之意,想到这几日朝内的暗流涌动,道:“将近年关,本是繁忙之际,几项大的开支用度就要在现下结算好,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圣上又出了这档子事,那些个本就不安分,更是毫无忌惮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爷听我一句劝,像我父亲到了今日的位置,一些同僚,大多死的死贬的贬,要说真是犯了什么事才降罪,那也是没有的,更多还是派系之争。说以往那是朝中臣子之争,如今可是上头那个位置的争夺,若站对了,那是滔天富贵,站错了,诛九族都算是轻的。” 温晁喝了一口酒:“自然明白的。圣上身体日益见下,这事迟早得从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来做选择,自那日圣上病倒,朝内已是风声鹤唳了。” 姜氏起身为温晁空了的酒杯满上了一杯刚温好的酒,轻轻道:“老爷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儿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与老爷同进士出身的那位范大人,前些日子竟然一个折子参了京卫指挥使司的沈青沈大人” 温晁酒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冷哼了一声:“不知所谓!我看他与我同进士出身,以前还稍微提拔过他几次,想不到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被推出来做出头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后来如何了?” “七皇子的人倒是一个未动,偏偏惹到了那赵珣” 姜氏皱眉:“怎会扯到他倒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能算是不走运了罢。那范大人可是被夺了官职?” “若只被夺了官职那是祖上冒青烟,范禾的折子还没到圣上的案头,底下管辖的事就出了大问题,根本没得机会辩解直接被带到了大理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同他有往来的几个官员都被一一问了出来,如今全被拘押在牢,怕是根本出不来了。” 姜氏当下一惊,如此狠决?! 二人继续聊了几句,而温菀早已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喝了点消食汤后,被吴妈妈抱进隔扇碧纱橱内的杨妃榻上睡着了。 温晁清酒两三盏,也算是用完了饭,将碗筷放下道:“我去看看苓丫头。” 姜氏表情没有波动,淡淡吩咐丫鬟给老爷带上一一罐消食汤,今儿吃得多了些,免得晚上积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处境 待温晁走后。 次间内,姜氏靠在榻上,身上盖着毯子,见陶妈妈回来了,慢条斯理地问道:“老爷走了?” 陶妈妈‘哎’了一声,将那毯子稍稍往姜氏的腿上盖上了些,道:“老爷去了萧笙院,定也是去看五小姐的。奴婢虽然老了,但眼花心不花,老爷心中还是以太太为重的。” 姜氏抚着自己手腕上碧青的镯子,慢慢道:“那女人刚抬进来时,老爷信誓坦坦地与我保证,心中只有我一人。你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哪会不知道男人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你道他心中有我,若说无她同床共枕也并非一朝一夕,生下了那对儿女,哪像是没情的。” “老奴倒是不这么觉得,我服侍太太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也看过来了。老爷对太太的心意还是有数的。” 姜氏牵起了个笑容,轻笑道:“这么多年了,嘴还是甜。” 陶妈妈笑着,帮姜氏倒了杯新茶,道:“算日子,老爷确实有些许天没见着五姑娘了。要是以往,这一天不见就念着‘苓丫头苓丫头’的,如今几天不见,还先瞧了我们姐儿,倒也是件好事。” 姜氏道:“陶妈妈,你糊涂了。莞儿是温府的嫡女,也是老爷第一个孩子。怎的父亲瞧上那么一眼,就需如此感恩戴德?莞儿本就身体不好,这次又受了如此大的惊吓,你瞧老爷是什么个态度去年开春,苓丫头掉水里了,仅是受了风寒,老爷可是急得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今儿轮到我莞儿了他倒是该怎样便怎样。” 陶妈妈本想多说几句增进老爷太太的感情,被姜氏这么一说,想到看着长大的温菀,一时间情绪上来,对温晁的厚此薄彼还是颇有一番怨言,但做下人的,有些话是说得也说不得的,于是道:“老爷确实做得稍微偏颇了些,姐儿自幼就不爱说话,不如五姑娘亲近老爷和老太太,有什么事也都是一个人闷在心里头,时间久了便消化了。可太太,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姐儿这头到底是比不上那边会闹腾啊。” 姜氏沉默了,过了会儿道:“莞儿天生如此,刚出生就不爱哭,奶妈给奶便吃了,要是不按时喂也不会哭闹,这样的性格怎么招人欢喜?她那么瘦小,每每老爷抱着苓姐儿的时候,我瞧莞儿在旁看着,明明是羡慕的紧,可她哪会说忍了下,她才几岁啊。” 陶妈妈是姜氏出嫁之前,姜老妇人亲自□□后才让跟着的,许多年来也听了不少内宅夫人郁结于心最后撒手人世的事,念及此,忙转了话题道:“太太想到这些干什么,太太应高兴呢,姐儿身子渐好,老奴瞧这些天姐儿相比之前话多了许多,以后定会好的。” 姜氏看向陶妈妈,问道:“你当真觉得莞儿好了许多?”没等陶妈妈说话,姜氏叹了口气道:“说着是好了许多,我瞧着是比以前更差了,倒像是吊着一口气活着似的。” 她又是哪里不清楚,话是多了,笑也笑得多了,但眼里的那股子死气却是愈来愈重。 陶妈妈连忙道:“太太怎说得如此严重。容老奴也多说一句心里话,姐儿现下的身体如此,这一生能安康已是万幸,太太若还像之前那般严格,姐儿总归是撑不住,怕是心里也难有快活。” 姜氏话中满是苦涩:“莞儿今年十二,再过个几年及笄,之后便要说亲。当今女子婚嫁除家室相貌外,学识也是顶顶重要的;我待她严格,凡事以优秀要求于她。她是我温府嫡出的大小姐,父亲官至四品,外祖父乃是都督府出身,来往皆是高门显贵。以后断也不可能嫁与普通人家,若是一点都不知事,以后成亲又该当如何?” 姜氏说完这段话,仿佛有些累了,闭了会眼睛,继而慢慢道:“但说到底,我也有着私心。我与老爷情投意合之时有了莞儿,生下却是体弱多病,昭儿且不说,而瞧着那女人的两个,面儿上不在乎,可哪里是不在乎。” 她生的莞儿,却是一点及不上。姜氏骄傲了一辈子,怎能轻易认下这一事实。 “太太且宽心,勿要想这些揪心的事了,免得伤了身子。”陶妈妈只能这样道。 姜氏摆摆手:“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这次莞儿病倒之后,我细细想了,我只求她这一生平平安安,其他的一概都可以不管。别人不喜她,有我便够了。若她真嫁不出去,我活着一日,便养着她一日。外人怎么说,随他们说罢。” 一片沉默,良久,传来一声叹息。 隔扇碧纱橱内的小人儿动了动,她醒了有些时候了,也算是听了一半对话,听到姜氏的几席话,温菀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外头已经换了话题,她仍盯着房梁,泪水忽然间就从眼角滚下来了,耳边一阵湿润。 娘,亲。这两个字在唇齿边萦绕,似带了股某种特殊的情愫。 她想了许久,眼睛酸涩到不行,想到最后才翻了个身,到了熟睡的昭哥儿旁边,拉起他又小又嫩的手,两只手牵扯在一起,温菀慢慢道:“昭哥儿,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姐了,好吗?” 昭哥儿还在熟睡着,隐隐能听见哼哼声,温菀轻啄了一口他的小手。 而外头,陶妈妈本在说着事,突然敲了自己的脑袋:“瞧我这没用的记性,差点忘了这档子事了。太太,老奴有一同乡,早年家道中落,意气消沉,近几年一直在法华寺听取佛法。老奴曾救济过于他,与他一家联系也算密切,前几日来信倒是说到了一事”说到这儿,陶妈妈压低了嗓音:“慧云方丈似乎已经云游归来了。” 姜氏一听这话,眼睛亮了,身子一下子坐直了:“此事可当真?” 法华寺乃大魏第一古刹,在与京都相望的景室山敕建而成,然法华寺出名的不是那与天地同生的风景奇观与宏伟绮丽的各大庙宇,而是其主持慧云方丈。 传言先帝三临法华,只为慧云方丈能够成为大魏国师,被拒后却不恼,反而是与其开了一场举世轰动的佛事法会。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慧云师父四处游历,天下为家,法华寺却是不经常待,几年许是见不到一回。 倒也不怪姜氏如此失态。 并非有权有势便能相见,图的是缘分二字。 “那同乡与我相识多年,且常住法华寺,若无确切消息,定不会在信内写上此事。”陶妈妈道,“想来慧云师父云游已归之事,京内大多夫人太太还是不知的。趁此时,夫人何不带上姐儿去寺里求个平安,请那慧云大师看看,先不说大师见不见,好歹有个念想在,见了是最好,不见夫人也顺便去还愿。回头日子久了,这消息是包不住的,那时,想见都没机会了。” 姜氏虽心情激动,但还是细细思量一番,越想越觉得陶妈妈说得甚有一番道理。慧云方丈什么人物,这个消息若真是传遍京内,去寺内的人说是络绎不绝都是小的,恐是半个山头都是人了。 这个时候去,而且带着莞儿去,是最好的。姜氏想到这儿,站起身道:“我们明日便出发,传我的话吩咐下去,马车与行囊现在就准备好,明早就启程去法华寺。” 她要去见见慧云师父,为她的莞儿算上一卦,好好去拜上那么一拜,只求莞儿这一生安康欢愉,温府昌盛繁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法华寺 茫茫天空。 昨夜停息的雪又一次摇晃下落在这苍苍大地。 那千沟万壑的景室山,一层层的云雾未曾漫散,缓缓缭绕于耸天的群树之间,山麓还满是翠绿,山顶已是积雪满布。 空谷寂静非凡。 突然间,梵声四起。 无数鸟鸣响彻群山,继而从群树飞跃,拨开层层云雾——那万壑千岩之中的寺庙,天王殿c太清宫c十方院c灵官殿等楼阁殿堂巍然屹立。 传言:“大钟丛林号令资始也。晓击即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 天光破晓之时,伴着缓缓而落的玉尘,响彻山谷的第一道钟声响起,继是一声又一声,足足敲够了108下,天地之光洒落于整个法华寺,泄露于缝隙之下,映照白雪,金光璀璨。 十方院一所禅房内,一个老和尚身穿朴素僧衣,虽已年迈,但坐姿依旧挺拔,面容祥和,即使棋盘上的白子已被围攻得水泄不通,也不见一分急躁。 坐他对面的男子,身着蓝暗云蟒纹曳撒,腰间别有龙首螭纹玉带钩,面容轮廓虽带有几丝儒雅,那是几年官场浸染致使,但眉骨的冷硬分明,眼眸中的淡漠一分不散,看了一眼棋局,将黑子抛入棋盒中。 二人出了禅房,屋外是回廊,曲折蜿蜒的回廊周围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世子的棋艺精湛不少。”慧云方丈年纪大了,脸上的皱纹满布,却处处都显着出家人的慈悲,说话慢条斯理。 慧云离京三年,云游四海,记得三年前眼前的赵珣还是锋利至极,如今却是凌厉全收,沉稳如山,当得上今朝最年轻的权臣之一。 赵珣将大氅披至身,道:“奇淫巧技罢了。” 慧云方丈:“非也非也,黑白交子之间,人生苦乐皆在其中。有言:对弈诸般如世事,心闲气定是良谋。这下棋如何,下棋之人皆可看出一二来。” 赵珣:“哦?那我是怎样的,方丈可看出了?” “自我与世子见第一面起,便觉得世子与我佛实是缘分深厚。只可惜相识过晚,世子本应慈悲为怀,可谓大功德之人;然现在也不晚,若做事轻拿轻放,放人一条生路就更好了。” 赵珣怎么听不出慧云的意思,冷声缓道:“不知道什么人在方丈面前说了话,不如告知我,我与他好好谈谈罢。” 慧云方丈笑了,念了声:“阿弥陀佛。” 赵珣没有深究,拢了拢大氅说了四字:“愿赌服输。” 说的是刚刚那把棋局。 “自然,”慧云方丈回,“赵老夫人大寿之时,贫僧会上府为其开坛做法,世子不必担心,贫僧定会遵守诺言。” “多谢方丈了。” 朝中还有事务,慧云陪同赵珣打算绕过回廊,走出十方院。 而走至一半,赵珣停了。 十方院有一佛堂,与其余各殿与阁相比,应说寒碜的很。 偏偏这时跪着一小姑娘,梳着丱发,身着绯色锦镶飞鸟纹披风,从那背影看,实是过于瘦弱。 慧云顺着赵珣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这小姑娘,讲着:“这是温家的小姐,早晨过来时不舒服,便在禅房中休息了一阵子。” “温晁的女儿?”赵珣眼神淡淡,他倒是有听过温晁有个女儿身子不好,从来不见外客,今天见到也是巧。 而温菀算是领会到了古人的早是什么概念,还在沉睡的时候就被丫鬟婆子们叫起了,穿衣洗漱准备好,出发时天还没亮呢。 到了法华寺,姜氏体谅她舟车劳顿,让僧人带她去休憩一番。 温菀也没觉得哪里不适,在禅房里坐了一会儿,便想去找姜氏等人了,而十方院本不是小地方,温菀绕了一圈,倒是见着了一个小佛堂,神使鬼差进了去。 跪在佛前。 跪下的那一时间,前世的许多事与昨日姜氏的话都浮上心头,温菀想说什么,却仿佛如鲠在喉,话还没说出,眼泪已经顺着脸颊下来了。 磕了三个头。 前世的一切,她的妈妈和爸爸,都要深深藏在心里了。尽管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还有她记着,但以后这些都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了。 她本想死的她本来就应该死了的,甚至还因为这个高兴了一段时间,但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么荒唐可笑的事? 到底是没有死成。 甚至还有了牵挂。 “那么,从此以后,我就是温府的嫡出三小姐了,”温菀俯身跪着,眼眶红了一整圈,“祝我身体健康,好好活着。” 替自己,也替那位温菀。 出了十方院,是一条高而耸的台阶,旁的是龙吟听泉,瀑布从清水潭直流而下,萦绕四周的则是那漫天盖地的云海。 天还在下着雪。 赵珣负手撑伞,那股子上位者的气息被周遭的景致冲淡了许多,却仍是气势逼人;垂眸而下,意外看到的是一个红色身影。 女子岁数小,台阶高而陡,她停顿一下,继而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反复如此。身姿虽瘦小却异常灵动,宽厚的披风没有阻隔她,一作一动,配以绯色衣物,在这云雾之中,实是惊艳得让人心头涟漪。 哪像个内宅女子? 那身上带有的灵气比起周围宛若仙境的气象没有丝毫逊色,隐隐带有的还有浑然的洒脱与自然。 赵珣挑起眉梢,温晁如此迂腐之人,竟能养出这般气质的女儿。 四周弥漫的云海,层层如瑶池般的仙气,围绕着景室山久久不漫散;龙吟听泉的瀑布声;林深处飞出的几只鸟儿,鸣叫从远及近;这道如此长的台阶,也唯有且轻且缓的脚步声。 温菀想着去找姜氏,之前被僧人带到十方院,却没有提前说好怎么碰面,她想去找她们,就顺着这条路下去了。不得不说,这景室山的风景是真的好啊温菀心中感叹,除了感叹外,还有满心见到美丽事物的喜悦。 哪里还注意到脚下? 这积雪下的青苔厚着呢。 脚一打滑。 “啊!”温菀低叫出声,吓得心跳实实在在漏跳了一拍,即将滑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会刚活过来又要死了吧?这不是存心折腾我吗??? 这么高的台阶,摔下去特么脸都要血肉模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这刹那,温菀的胳膊被人有力地稳住了一把, “当心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完全是一瞬间的事,他负手往旁退了一步。男女之防是不可松懈的。 赵珣的口气淡淡:“怎么不叫个丫鬟跟着?” 温菀终于缓过神,听到他的这句话,下意识道:“你也没有个小厮跟着。” 说完,温菀才细细看了眼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高是极高,岁数看似很年轻,可他太平静了,温菀见识过现代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大多也是大学生,浮躁的心都是可以感受的到,而这男人的平静像是五六十岁的老者才有一般,深不见底。 赵珣目光落在她身上,慢慢道:“走罢。” 温菀听懂了他的意思,想了会儿也没有拒绝,跟在他的后面蹭他的伞还是不错的选择。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相隔甚远,红黑相映伴以氤氲却是如画之景。 一路往下,一路无话。 直到了分岔口,温菀要去往天王殿,赵珣下山。 就在温菀去天王殿的路上,瞧见一个小丫鬟急着向她跑过来,眼睛都哭肿了:“姑娘,你去哪儿了?奴婢还以为你不见了。”姜氏后来送来了两个丫鬟,一个叫拂冬,是大丫鬟,而这个叫紫莺,岁数和她差不多大。 “我自己先下来了。”温菀轻轻道,“你别哭了,这不是没丢吗?” 紫莺抹着泪笑了,走过去接过伞撑起来:“吓死奴婢了,方才太太让奴婢去十方院寻姑娘,谁知那僧人与我说姑娘已经走了,找了一圈没找到姑娘,你下次一定要带着奴婢啊,这天冷路滑,万一摔着碰着那可不得了。” 温菀点了点头,一边前往天王殿一边问道:“娘亲让你来找我,是不是已经见着那位慧云方丈的面了?” “奴婢刚刚来时,天王殿只有平常的那些师傅,太太只让我来找姑娘,其余的没有吩咐了。” 温菀听着这话,稍稍加快了脚步。到了天王殿门口,远远便看见了姜氏与一众丫鬟婆子在那儿,她正与一名僧人说着话,态度诚恳有加。 温菀上台阶,姜氏眼尖,招手让温菀过去:“莞儿过来,这位是慧清大师。”温菀被姜氏牵着手,向大师合了个十字,继而慧清大师让僧人带她进去摇签。 姜氏摸了摸她的发,轻声道:“心诚则灵。” 待温菀进去,陶妈妈正巧也过来了,她过去拿了一些落在马车上的东西,将包裹交给旁的小丫鬟后,在姜氏耳边说了几句。 姜氏一听陶妈妈的话,眉头有些微皱,问:“你确定没看错吗?” “没有看错,那山下站的就是永宁侯府的府兵。” 不是哪个公爵都有资格供养府兵,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可以随意调遣府兵的姜氏一下子想到了是谁,眼中带有几分惊讶:“当真是他?他怎的也来了” 朝廷现下形势严峻,事务肯定繁多,赵珣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法华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请温老太太的安 姜氏在外头思量了几番,也想不到任何头绪,放下心思进了天王殿。 温菀跪在拜垫上,旁边站着吴妈妈和紫莺,慧清师父给她拿来了一个签筒,里头有无数支签,道了句‘阿弥陀佛’后递给温菀。 温菀在现代去过寺庙,但也没有这么正式的求签拜佛,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当然挺直腰板好好求一支,虽说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但入乡随俗嘛对于这些神鬼之事,她一直还是充满好奇心的。 姜氏见温菀有些生硬地摆弄签筒,稍稍弯腰握住温菀的小手道:“以往只带你来过,还未让你抽过签,也难怪你不会了。来,双手捧住,轻轻摇。”指导一点后,姜氏便松手了,这抽签是莞儿求的,她不能代劳。 陶妈妈与其余丫鬟婆子都在旁边,还有一众僧人,被这么多人看着,温菀突然间身负重担,感觉承载着众人的希望似的,要是抽了个下下签,也太丢脸了吧? 温菀认真地摇起签筒,一下接一下,直到第一支签掉落在了地上。 陶妈妈上前将签捡起,将其递给慧清大师:“大师请看。” 慧清大师刚想接过签,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了:“且慢。” 姜氏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慧云方丈来了,早晨刚到法华寺,想见慧云方丈,却听到方丈正在会客的消息。本以为今日是见不着了,倒没有想到还能见着。 真真是好事。 慧云方丈祥和道:“把签给我吧。” 姜氏听到此话,亲自从慧清大师手里接过签递给慧云方丈,语气虔诚:“这是小女的签文,有劳方丈解签了。” 慧云方丈和善道:“夫人客气了。”继而看向签文,刚看的第一眼,‘咦’了一声。 姜氏心头一惊,难不成签文太差了? 慧云方丈看了许久,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温菀,温菀的心情倒不同于姜氏,虽然感兴趣,但还是坚信着信则有,不信则无。 姜氏等得是焦急万分。 慧云方丈终于笑着开口了:“夫人可知贫僧为何看这签文看了这么久?” 姜氏方才在等待过程中,早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慧云方丈的话,皱了皱眉,斟酌着开口:“可是签文太差?方丈不必有所顾虑,有话便直说罢,我且不是那听不入耳之人;今日方丈亲自为莞尔解签,已是我温府大幸。” “夫人想岔了,”慧云方丈慢慢道,“这是支上上签,至于贫僧为何看了这么久,是因为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人抽到如此好的签了。” 如此好的签?姜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而陶妈妈等人高兴得眼睛都快眯在一起了,忙上前道:“太太,方丈说是好签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姜氏还有些不敢相信,上前几步接过签文,看了一眼,发现真是一支上上签,满是欣喜;慧云方丈接着道:“签文乃‘春来花发映阳台,万里舟行进宝来,跃过禹门三级浪,恰如平地一声雷。’这是一只大吉签,上朝见帝之象,凡百事兴者遇贵则吉利者也。” 温菀被这老和尚的话绕的有些晕,但总体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这支签,很好,非常好,极其以及特别的好。 那真是开门红啊,温菀打着哈欠想。 与慧云方丈交谈后,姜氏带着小温菀上完香,给各路神仙拜上一拜,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准备回温府了。 晚上温晁回府,感受到了姜氏不同于往日的温柔态度,心中有些奇怪,直到晚上就寝时忍不住问道:“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姜氏笑着把慧云方丈的话重复了一遍。 温晁自是听过慧云方丈的大名,心中也是一直把其当做大师看待,可听完姜氏的话倒是狐疑了,说是苓儿他还信着,莞儿则有些偏差了吧? 姜氏哪里顾着温晁的怀疑,早早地睡下了,做得梦还特甜。 从法华寺回来的次日,温菀知道她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前些日子她病着,不去请安便不去了,也怕过了病气,如今都去了一趟寺里,再不去老太太的瑞安堂,那头定是有话说了。对于温菀而言,穿越过来后她只见着她的父亲和娘亲,以及一大堆丫鬟婆子,其余的人一个都没见着,早就有那个心思想正式会会面了。 夏蕊堪堪将累丝嵌宝石金凤簪挽上姜氏的发髻,陶妈妈已经遣人去带温菀过来了,一切都吩咐好,陶妈妈进屋:“今儿个去给老太太请安,听闻二太太也去了,太太可得小心着点,怕她还揪着上次的事记恨着呢。” 姜氏起身,面色淡淡:“她那侄儿仅是顺德府的一名八品经历,就敢做出盗窃私库之事,听着二弟的口气定不是第一次,偏偏新上任的知州并非善茬,想来她也不会求到我头上。陶妈妈你从出嫁跟我到现在,是知我的,有些事不是不帮,而是帮不得。” 陶妈妈应着,将丫鬟刚递过来的福寿手炉放入姜氏的袖中:“太太说得是,若是第一次犯事太太还能与大舅爷说说,放了也便放了罢。次数多了可真不得了,这次捞出来下次变本加厉那可真是不知该如何说好啊。” “盗窃顺德府私库多大的罪名,她那侄儿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怕的就是罗氏与他说了些什么,平日借着我温府的名头狐假虎威,上任知州不敢得罪,这任是个愣头青且新官上任三把火,拿着开刀,那罗氏以为我因着私仇不肯帮,不知所谓,还求到老爷头上来了。” 想到这儿,姜氏一张脸都沉了下来。 陶妈妈忙递了口茶:“太太可别想着这事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姜氏摆摆手:“不喝了,等会儿在老太太那儿都不知道要喝多少。”说着,周妈妈笑着进屋了,后面跟着吴妈妈,怀里抱着温菀。 “姑娘来了。” 姜氏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瞧着被吴妈妈放下来的温菀,身上穿着一件洋绉银鼠小毛皮袄,丱发有着一支银鎏金镶宝蝴蝶小插,脸色虽谈不上红润,身体也是一样的羸弱,但却被衬的精神气了许多。 “莞儿来了?”姜氏将温菀轻轻拉过来,柔声问道,“等会儿我们便要去给祖母请安了,这么多天没见着莞儿,祖母指不定惦记着呢。” 温菀早听着丫鬟们明里暗里说了,温老太太可没那么喜欢她她又瘦又小,像个闷葫芦一样,相比于那个聪明伶俐气质超群的温苓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姜氏这么说了,温菀便天真道:“我也想着祖母,可多天没见着祖母了。” 姜氏牵起温菀的小手:“莞儿真乖。” 温菀知道这具身体病弱,手脚长期冰冷,这会儿被姜氏握住,只感觉手心被一股暖意包围着,她有些发愣,抬眼看着姜氏,姜氏感受到了温菀的目光:“莞儿怎么一直看着我?” 温菀决定当一回马屁精:“母亲今天真好看。” 后头的一群婆子丫鬟都笑了,说笑着,一行人穿过半个园子,到了温老太太的瑞安堂。 刚入了瑞安堂,就听见几声妇人的笑声,笑声爽朗偏偏带着几分尖利。 门口的婆子见着姜氏一行人,向姜氏和温菀行了礼,边引入屋子边道:“太太和三姑娘来了。” 温菀被姜氏牵着手,余光还能瞥到这屋内的摆设,她说不出古代的装饰,但知道这里种种都不简单,古装电视剧看了不少,但完全不像,扑面而来的那股子贵重之气是模仿不来的如果真有机会穿回去的话,在病死之前她要好好写封信批评那些电视剧的布置。 真正进了瑞安堂的正屋,温菀有些吃惊,人是真的多。 屋内高坐着一位老妇人,鬓角花白,虽上了年纪,但气势少不得一分;左下首坐着一名妇人,身着华丽,除了满头的金银首饰外,鬓边还插着一支鎏金玛瑙莲花发簪,温菀猜测这就是她的二叔母,温家的二太太罗氏 罗氏旁边坐着两个跟温菀差不多大的小孩,一男一女,男孩见着温菀看过去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女孩正吃着旁桌上的糖蒸酥酪,冲她嘿嘿笑了笑,想继续吃着,却被罗氏打了手背。 继而是二房的两位姨娘,衣饰则低调多了。 这坐着的,恰恰都坐满了半个屋子;除了坐着的,还站着不少丫鬟婆子,一个偌大的瑞安堂倒显得有些小了。 温老太太见着姜氏,后头还跟着温菀,淡淡道:“莞儿的病好了?”姜氏‘哎’了一声,行了礼。 罗氏身边的一男一女,分别向叫了一声姜氏:“大伯母。” 温菀知道这两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女孩叫温芷,男孩叫温成津。 “今儿嫂嫂倒是来晚了,老太太早茶都快喝完半盏了。”罗氏笑着道。 姜氏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想来也是弟妹用心,老太太好些天没见着你,今儿一同用了早茶,定是心里高兴着。”罗氏听着,帕子都快拧到一块了。 姜氏不再理会她,将温菀牵至前方,温菀明白这是让她给这老太太请安了,上世谁都没跪过,现在倒是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温菀打起精神,摇摇晃晃地跪在垫子上,虽还带着些糯气,但好歹口齿清晰:“莞儿给祖母请安,祝祖母福寿安康,青春永驻。” 温老太太本来板着的脸松动了几分:“祖母都老了,哪儿来的青春。行了行了,别跪着了,去你母亲边儿上吧。” 温菀被夏蕊搀着走到了姜氏旁,罗氏正坐在她的对面,看了她几番,道:“听闻莞儿前几日被狗惊了,在病床上躺了好些天,还特地去了一趟法华寺祈福,如今叔母一看,哎呀呀,这脸又是小了一圈。嫂嫂,虽说你主中馈,昭儿年岁小需要你照顾,但可千万别厚此薄彼啊。” 温菀实在是佩服这位叔母,明明知道说不过姜氏,偏偏要争个口舌之快,最后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还落得一肚子气。 可能,这是后宅之中女人唯一有趣的地方? 想到这儿,温菀在姜氏与罗氏之间来回转悠了几下,这两位莫不是相爱相杀? 温老太太与两位太太继续说一些内宅的话,大抵是府内管理之事以及来往亲戚,温菀本就有犯困,听着听着更想打瞌睡了。 眼皮子即将耷拉的那一刻,突然传来一声轻灵欢快的声音:“祖母!”温菀还没反应过来,隐约听到一阵铃铛声,又是一抹粉红色身影从她眼前跑过,奔向温老太太的怀里。 “哎哟,你这小冤家!”温老太太接住了她,“小心点这把我的老骨头,经不住你几次遭啊。” 婆子都没这姑娘来的快,笑着进来道:“殷姨娘和四少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隔壁家的孩子 话音刚落,一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挽着简简单单的妇人簪,头上插着一枚镀金点翠鸟架步摇,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莲青皮袄,身后跟着一男孩,年龄不大,个儿挺高,还带了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 温菀不禁感叹,这殷姨娘教孩子可真是牛的一批啊,要是放在现代,10岁出头岁数的孩子教成这样是要被当做典范的,就是传说中隔壁家的孩子,没准隔个几天就要被拉出来遛遛。 温菀忍不住瞧瞧自己,虽然穿得极好,偏偏太过瘦弱就是撑不起来,温菀小朋友,也怨不得你的祖母和爹爹更喜欢你的五妹了。 瞧那精致的面容,灵动的眼神,抹了蜜儿的小嘴。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可能都会更加喜爱温苓的吧。 殷姨娘向温老太太以及两位太太都行了礼,该有的礼数一分不少,接着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偏的位置,温菀轻轻瞟了一眼,继而收回了目光。 依偎在温老太太边儿上的温苓,披风已叫老太太屋里的宋妈妈拿下去了,里头穿的是银纹绣百蝶度花的灰鼠袄,头上插的是梅花步摇簪,衬得那张小脸是明媚非凡。 温老太太自这三位进屋,脸色好了不少:“外头冷着吧,我瞧着这天是越发冷了,你姨娘的屋远,过来的路上可得当心点;前儿早晨还听你姨娘差人传话说你感了风寒,怎的今天还来了?” 温苓咯咯笑了,抱着温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孙女想着祖母了,要不是姨娘劝着怕病气传给祖母,我早就过来了;再说了,就是个小风寒罢了,没什么打紧的。” 罗氏插话:“好了便好了,老太太这儿冷清,苓姐儿尽孝心多跑跑也是该的。”继而拉过温芷,笑着道:“芷儿虽比苓姐儿小一岁,也要学着点,知道了吗?” 温芷一脸懵逼,手上还沾着糕点的细碎。 温老太太对温苓算是真的疼爱,哪听得这话,‘哎’了一声:“不能这么说,病是要好好养的。”说着点了点温苓的小脑门,道:“哪像你这皮猴,跑来跑去,回头跑得一身汗又一受寒,少不得就是一场病,到时喊着‘难受难受’,我看哪个大罗神仙来救你。” 温苓笑着道:“祖母在就好啦~” 温老太太嘴上责备着,实际上疼着呢,板脸道:“下回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别找着借口府里瞎闯;你父亲宠着不说,我可是要说的。”说到后头,自个儿也绷不住了,松了口气,吩咐宋妈妈:“今早吃的那枣泥山药糕拿过来些罢。哦,对,还有前日留下的药材,让殷姨娘带些回去。” 罗氏神色有些不好,老太太小厨房的糕点做得确实好,但枣泥山药糕说不上是什么有名的糕点,自个儿做起来也不烦难,只是今早陪老太太用饭时,她的芷姐儿拿多了那么几块,老太太便叫人撤下了,本以为是怕吃多噎食,没想到是留着给苓姐儿了。 这老太太,嘴上说着不偏心,实实偏到天边儿去了;苓姐儿仅是个小风寒,姜氏那儿还有个病秧子呢,也没这样的待遇。 想到这里,罗氏舒坦多了,她的芷姐儿再不好,也比温菀好多了,好说歹说也压了姜氏一头。 温菀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让人心情如此愉悦呢,看戏般得看着屋里的景象。 老太太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温成锴身上了。 “昨晚,你父亲向我请安时,倒是谈到了你和津哥儿的学业,让我好好叨唠几句。”温老太太微微倚了下,温苓跳下炕,时务地帮老太太敲起腿来。温成锴顿时面色庄重,仿佛认真听聆教诲的样子;津哥儿被罗氏推了出去,有些吊儿郎当,但也要表现的认真。 温老太太道:“将近年关,学房也已放了年学,杨老夫子且回去了;但有些个家里长辈管得紧的,可一直在学着哩。我们温家有现今的地位,你的父亲,津哥儿的父亲,走得这一路并非顺畅;你们做子弟的,虽说还小,也应当好好想想家族的责任所在;读书是要紧的啊。” 温成锴和温成津同时道:“孙儿定谨记祖母的教诲。” 温苓乖巧地一边敲腿,一边道:“祖母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是又要饿肚子了。”温老太太闻言,温和道:“苓丫头这句话从何说起啊?” “哥哥读书总是忘记时间,我和姨娘等他吃饭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温苓朝温成锴哼了一声,继而朝温老太太撒娇。 罗氏眼皮一跳,这小丫头,心思这么厉害。 温成津嘲讽地一笑,笑容转瞬即逝,诧异道:“想不到四弟这么用功,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落了下乘。” 温成锴面不改色,回道:“二哥谦虚了。” 温菀差点没噗嗤笑出来,温成津的话要是认真听,完完全全可以听出那股子嘲讽之意的,温菀借着喝茶的机会把笑憋了回去,隐约瞧见温成津瞥了她一眼。 罗氏不甘寂寞,笑着开口道:“读书是好事,但可万万注意着身体;唉,一说到这事啊,我就想起我的昱哥儿,儿行千里母担忧,虽说离得不远,总归不在身边,都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这外边到底比不过家里。”说着说着,拿起帕子像似要哭了。 温老太太劝道:“你快别了,昱哥儿是出去读书,是好事,怎的被你说得倒像是件不好的事了;老二这事办的好,免得在家被你叨扰,要是天天在耳边说这说那,我都嫌你烦。” 罗氏笑了:“老太太说得什么话。” “说到昱哥儿,近况如何啊?” 罗氏找到了话头,一下子精神起来:“听说是极好;老太太你也知晓的,昱哥儿考取童试后,被杨阁老收作了门生,听老爷说,杨阁老很是满意哩,说昱哥儿天资聪颖,是块读书的料子。且等秋闱,好好一展身手罢。” 对于这个大儿子,罗氏是极其骄傲的。 姜氏一直在听着,偶尔点点头,仿佛听得很认真。 “娘亲,”温菀的小手放在姜氏的手上,笑着轻轻道,“等会儿回去我想吃单笼金乳酥。”姜氏摸了摸温菀的头:“那让陶妈妈吩咐厨房做点罢。” 温菀开始依偎在姜氏怀里,温暖了许多。 众人继续在瑞安堂待了一会儿,便都要各自回去了,老太太一早起来也累了,自然不能多叨扰了。 温菀随着姜氏出了瑞安堂,打算回上林院,刚出了瑞安堂的大门,还没到湖边呢,就听见温苓在叫她:“姐姐,姐姐!”姜氏及温菀等人停下来,温菀顺着声儿看过去,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温苓过来,这雪白天地,反衬得温苓小朋友更是俏皮了。 温苓走得极快,身后的林妈妈急着提醒道:“五姑娘可慢些,小心摔着。” 温苓摆摆手,一下子走到了温菀前边,向姜氏先行了礼:“太太好。”继而朝温菀道:“姐姐,我瞧着姐姐今日面色好了许多,真是个喜事;不知姐姐回去做什么事,可否方便我串个门?” 姜氏没有说话,温菀点了点头:“你来便是了。” 温苓搓了会儿手,笑道:“这天冷得很,那我先回去加件衣裳便来姐姐这儿了。”这话儿被林妈妈听着正着,道:“姑娘下次可不能穿这么少了,冻着可了不得。”温苓应着,朝温菀挥挥手,转身走了。 姜氏对于这事没有任何话,温菀猜想她对于自己交朋友的事应该不想插手过多,毕竟总不能在她的庇佑之下,好歹也是要学会成长嘛。 唉,当娘的真是操碎了心啊,如果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又会怎么样,温菀内心流着泪,最好自生自灭吧。 回了上林院,姜氏便要换身行头出趟门送个礼。 姜氏作为当家主母,全府的开支用度及大大小小所有事,都得过了她这头,从她手里拿牌子才好办事;而将近年关,又得治办年事,采购年货,筹备新衣,还得敲打敲打底下人收租的事等等等等。 总的来说,忙完这头忙这头,是脚不沾地。 姜氏走后,温菀靠在自个儿屋里的软塌上,吃着单笼金乳酥——刚只说了一句,陶妈妈立马便去准备了,刚巧温菀回来时吃到新鲜出炉的。 拂冬拿来了一套雕凤西施壶,递给温菀一杯茶:“姑娘吃慢些,喝口茶润润;姑娘喝不惯绿茶,这是太太特意寻来的岐山红茶,且刚拆呢,就闻着香味儿了。” 奢侈腐败的生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串门的祸端 温菀吃了点心,喝了茶,靠在软榻上觉得有些犯困了,避免睡着,便想起身去园子里走走。 “姐儿要注意身子啊。”吴妈妈招呼了两个丫鬟给温菀拿了一个斗篷和手炉来,让温菀披着藏着了才让出门。 刚出了上林院,紫莺便瞧见不远处一堆人,声音也愈来愈响,笑着道:“五姑娘应当是来了,我且听到声儿了。” 温菀眯了眯眼,天虽然冷,但袖子里的手炉是真的舒服。 温苓过来得极快,像是跑着过来的,如此好动,就算是冬日也消减不下来她的幅度;甚至不顾着林妈妈的提醒,一股脑儿得过来了。 然又是不知道哪儿的石块,绊了朝着温菀过来了。 吴妈妈本是在旁站着,而看这架势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叫温菀避开,两个人已经撞在了一起。 温菀的脸色瞬间白了,手炉被打翻了,里头的银霜炭洒落在了地上,温苓摔着,手恰是碰到了那烧红的炭,一下子避开,而那股疼痛已经疼得她全然不顾的哭叫起来了。 温苓后头的丫鬟婆子这才上来,看了如此惨状,林妈妈尖叫道:“我的五姑娘啊!” “快叫大夫过来!” “先抱去老太太的屋里!” 全都急得团团转,温成锴正巧也在附近,冲了过来,一把推倒温菀,抱起近乎昏厥的温苓冷着脸对温菀道:“还是做姐姐的,这么毒的心。” 温菀一下子被推到雪地里,满身狼狈。 吴妈妈紧着扶温菀起来,紫莺大声道:“我们家姑娘什么都没做,是五姑娘自个儿冲过来的!” 温成锴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抱着温苓走了。 林妈妈是老太太放在温苓旁的,资历也算是老人了,上前一步就打了紫莺一个嘴巴子:“轮得到你这贱蹄子说话?” 吴妈妈气得脸都红了:“林妈妈好大的威风,到底是跟过老太太的人,随随便便就打了人;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动手了,丫鬟说两句怎么了?指不定回头你们怎么诬陷我家姑娘呢?” 林妈妈冷哼:“什么诬陷不诬陷,现在五姑娘受伤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们只看到五姑娘见着大姑娘高兴,跑过去了,哪晓得那手炉这么不牢靠,偏偏洒了,还伤着了我家姑娘的手,谁又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说完后,向温菀行了礼,道:“还请三姑娘同我一起去一趟瑞安堂。” 吴妈妈拉过温菀,瞪着眼睛道:“你说去就去,你算是老太太的人呐,还是殷姨娘的人啊?一个下人倒指挥起主子来了,去什么去,等太太回来再说!” 林妈妈不顾吴妈妈,只对温菀道:“三姑娘,你是知道老太太的,这会儿不去,过会儿指不定有人又得找你去呢,还不如现在去了罢,还免得老太太气一场。” 温菀的眼神清明,看了林妈妈好久,慢慢道:“那就去吧。” 吴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被温菀拦下来了。 温菀被带走后,吴妈妈赶紧叫人去通知姜氏了,继而赶着去了瑞安堂。 那头老太太得到了消息,气得大发雷霆:“叫那孽障先给我跪着!”紧接着叫人去请温晁回府;殷姨娘得到了消息,先是哭了一顿,紧着来了瑞安堂。 温菀就跪在瑞安堂的正屋里,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以老太太为首的一群人都来到了正堂,温炳也就是府内的二爷和罗氏搀扶着老太太,殷姨娘抱着温苓,后跟着温成锴,温成津还有温芷,大夫也来了,阵势倒是庞大的很。 一进正堂,殷姨娘先抱着温苓进了个碧纱橱,大夫紧跟着,方便诊脉;其余人人都坐了下来。 温老太太拿拐杖指着下面跪着的温菀,怒骂道:“孽障啊!真是孽障!我们温家虽说不是什么权贵爵门,但好歹也是世代簪缨,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祸害姊妹的东西!” 温炳忙递茶,道:“母亲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且慢慢说罢。” 罗氏也是第一回见温老太太气成这样,也连忙道:“老爷说的是,老太太可千万要注意身子。” 温老太太摆摆手,沉着脸对温菀道:“你自幼身子不好,我本以为你是个安静内敛的,没想到你竟然对自己的妹妹下此狠手;你是我温府的嫡女,先不说相貌,其余却处处不如苓儿,还以为你品行良好,可怕心肝都是黑的。” 温菀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 温老太太刚说完,便有婆子进来传话了:“大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温晁已经进了正常,脸色铁青着,见跪在地上的温菀,皱了皱眉,继而坐在了温老太太的旁边。 温晁急急忙忙回府,路上也听着一二,听到苓姐儿竟被那手炉中的炭烧着了,又惊又急,赶着回到了府中,进了瑞安堂看到了如此的画面。 温晁拍了拍桌子,厉声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温老太太冷哼一声,头撇向一边,林妈妈上前,说着:“回老爷的话,今儿五姑娘约三姑娘去她房里串门,老爷也知道,五姑娘一向走得急,没想到和大姑娘刚一打照面,便被那手炉的炭伤着了。” 继而有几个丫鬟说了几句,大致都表达着,温菀故意打开手炉伤害温苓。 温晁一句话未说,先进了碧纱橱看了看温苓,继而出来,已是满脸的失望,看向温菀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子的冷意:“菀姐儿,你何时变得如此?我平日教你们姊妹读书写字,让你们学习古者贤人的品德,让你们读那圣贤书,如今你倒是做出这等子事了?” 温老太太:“什么都别说了,真不知道我们温家走了什么倒霉运,有了这等不孝子孙,真是我温家之不幸!” 温炳接着道:“大哥,你也别动气。菀姐儿呢,还小,不懂事,事情做了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你们且骂几句,认个错便罢了。” 罗氏‘哎’了一声道:“怎能说是小事,大哥乃是御史,这等子内闱之事被那言官知晓了,回头去圣上那儿参一本,说咱们温家教女无方,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听了这句话,温晁脸色更加不好了,道:“小时便有如此的心思,长大后还了得!” 温菀一言不发。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人,温成津在旁淡淡道:“怎么只见着温苓的人在说,菀姐儿的人怎么一个都不说了?” 罗氏呵斥着叫了一声温成津,温成津哼哼。 温晁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看了一圈确实没见着温菀身边伺候的人,问道:“怎的身边一人都没有?莞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菀抬头,环顾了一圈,最后慢慢道:“等我娘亲回来。” 温老太太更怒了:“不管她回来不回来,你这件事错的就是错的!伤害姊妹,还毫无悔改之心,真真不知如何说你才好。” 温晁似乎更加失望了,什么都不说。 罗氏捂着帕子笑了:“菀姐儿,就算你娘亲回来了,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倒不如好好跟老太太和你父亲认个错,再进去跟苓姐儿道个歉。” 温菀犟着,温老太太将茶碗拂到了地上,一片瓷器破碎声。 还有那碧纱橱内,温苓的轻声哭泣。 而姜氏听到了消息,马不停蹄赶回了府,连行头都没有换下来,径直来到了瑞安堂。 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如此场面,心都要碎了。陶妈妈和周妈妈扶着姜氏进屋,姜氏向来注意仪态此时却觉得自个儿撑不住,却死撑着:“倒是好大的架势。” 罗氏捂着帕子慢慢道:“嫂嫂可别这么说,我们也是不想的;可莞儿犯的事也太大了些,你得去旁儿看看苓姐儿的伤势,啧啧。” 温晁想起刚刚看见苓姐儿手上的伤痕,语气更重了:“哪有做姐姐的把妹妹伤成这样!你这个做母亲的,平日里怎么教孩子呢?”这算是温晁对姜氏说的最重的话了。 姜氏眼中满是讥讽,温老太太冷着脸不说话。 姜氏想让温菀起来。 温菀却没有任何站起来的意思,笑着:“娘亲回来了。” 姜氏的眼泪一下子流下了,温晁不忍看姜氏如此,道:“你且过来坐罢。”温老太太道:“里头还有个在受罪呢,跪几下有什么?!我看慈母多败儿!”温炳夫妇二人一句不说。 温菀轻声道:“娘亲过去坐吧。” 姜氏冷笑:“坐什么坐?我菀姐儿在这里跪着,好得很,这是三堂会审呢?我且见我父亲都没这么大的架势,菀姐儿我养的,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我这个做娘的也难逃其咎。既然要跪,我跪几下又如何?”说着,便要跪下。 温晁大惊,想下去扶姜氏,被温老太太一把拦住,温晁大声道:“你们几个做下人的怎么回事?还不快扶太太起来?!” 温老太太板着脸,一句话不说,但也任由姜氏让温莞起来了。 继而温老太太拍着桌子,声音冰冷:“如今你娘亲来了,跪也不用跪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通通便说了罢;你故意伤害苓儿,不顾他人死活,且她还是你同一个父亲的妹妹!竟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温菀抬眸,脸色淡然,说道:“祖母,孙女只想有句话问苓姐儿,旁人看得不清,林妈妈,”温菀看向林妈妈,“我不怪你,你在后头,你只把你说的说出来,至于有没有添油加醋那便另说;祖母,孙女只想问问苓姐儿,她也认为是我害的她烫着手了,是我故意撒开手炉的?还是她自个儿撞上我来的?” 在场谁都没见过温菀一下子说那么多话,温老太太:“倒是伶牙俐齿起了,宋妈妈,去问问苓姐儿。” 宋妈妈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只传来温苓的低声哭泣。 温晁皱眉道:“菀姐儿,我平日是如何教你们的?做错事要知晓为何做错了,你倒好!死不悔改!真真气人!” 姜氏冷着脸,不再看温晁一眼。 温菀笑了,站起身,慢慢道:“苓姐儿什么都不说嘛她为何不说呢,我却是不知道了。只是我也不知我为何要陷害于她呀” “明明,我更疼啊” 明明,是她疼得快死了。 说着,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雪白的手臂上有几处触目惊心的痕迹,那是被银霜炭烫伤而没有及时处理导致的结果,温菀脸色极其苍白,却仍笑着撩起了自己的裙摆,小腿那儿又有几处相同的痕迹。 温晁一下子站起身,脸色骤变,温老太太惊得说不出话来;罗氏吓得不敢看了。 姜氏疯了似地一把抱住温菀,大声道:“你怎么到现在才说啊!”又厉声道:“大夫!大夫!过来看看她!” 温晁急着赶紧把大夫从里头拽出来。 温菀任由姜氏抱着,眼神一片冷静,慢慢对温老太太和温晁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那手炉是撞向我这儿的;我刚刚也问温苓了,她什么都没说,她明明知道,却不说。你们都怪我,全都信了我会伤害她;父亲,祖母,我是温家的孩子吗?” 可不管说不说,这件事她定要让他们把她的惨状狠狠记在脑子里。 温晁大受伤害,温老太太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说完这句话,温菀抱住姜氏的脖颈,到现在才流的出来眼泪,轻声道:“娘亲,我们能回去了吗?” 姜氏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温菀头也不回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没有办法的办法 萧笙院,主屋里的灯火点的通亮;几个丫鬟站在门口,几个婆子在里头劝着。 温苓伏在枕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满是泪水,泪眼婆娑,还是止不住地流,手上的烫伤已然包扎了,却不知是身上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林妈妈哪见过温苓这个样子,平常老太太,大爷捧在手心儿的人儿,要是哪里不开心的,老太太已经出面解决了,谁知道会出了这样的事?!林妈妈拿着帕子给温苓擦着,嘴里劝道:“哎哟,我的五姑娘啊,你可别哭了,哭得老奴心都碎了。” 温苓不理,依旧抹着泪。 殷姨娘先是不开口,等温苓哭声稍稍小声点了,再温和对林妈妈和几个婆子道:“你们且出去吧,我和苓姐儿说几句贴心话。” 几个婆子‘哎’了一声,继而出了房门。 待屋里子只有殷姨娘及温苓二人,温苓顶着红肿的眼眶跑到殷姨娘的怀里,殷姨娘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你今天做错了什么?” 温苓的泪水又要出来了,她手上的伤虽然还痛着,但本就不是很严重,可刚刚温菀说的那些话,就是狠狠在打她的脸!只要一想起她的那番话,温苓只感觉就像被人剥开来看,满满的羞辱感。 殷姨娘放开温苓,道:“刚刚你父亲送你过来,就急匆匆的去了上林院;在他心里,定是信了你大姐姐的话,他心里头气着呢。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唯独就是这件事发生了,没有想得太周到,倒是忽略菀姐儿居然留着一手,看来兔子急了也会跳墙;方才如果她问你时,你若拼着疼痛也替她说着话,或许就不一样了” 温苓眨眨眼,还有些不懂,问道:“若我真答了她的话,老太太和父亲信了又该怎么办呢,姨娘,我虽说不是故意去撞的她,可我的伤不是白伤了吗?” 殷姨娘摸了摸温苓的头,慢慢道:“傻孩子,你还得学着哩。若你真说了,老太太和老爷反而会更生菀姐儿的气,而你,则落了个通情达理,爱护姊妹的名头;伤是不能白受的” 温苓点点头,继而问道:“姨娘,三姐姐伤得很严重吗?” “严重。我听林妈妈讲了,手上和脚上的那几块,都不能看了可就因为这样,老太太和老爷心里定是要开始掂量了。”殷姨娘老实的脸庞上透着几分不安分。 “老太太很疼我的,姨娘你这个不用担心。”温苓连忙道。 殷姨娘摇摇头,眉眼有几丝冷意:“孩子,老太太疼你是事实;那是你从小在她身边养着的,但你始终是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不是嫡出而是庶出;你在温府养着,没听过有些个庶出的什么待遇?” 温苓缩了缩身子。 “姨娘是妾,你且看看姨娘,虽然吃穿都不愁,可去哪儿都是被人瞧不起的份,见着都是被明里暗里嘲讽着,要不是生了你和锴哥儿,恐怕那些个欺主的都快骑在我头上了你难不成想跟我一般?” 温苓咬了咬牙齿,道:“姨娘,父亲总不会把我许给人当妾罢” 殷姨娘把温苓推开,冷笑道:“总归不会给你许人当妾,或许给那些个穷酸秀才当妻;吃完上顿没下顿,上头还有个眼高于天的婆婆伺候着,若真是如此,你是温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吃得了那些苦?你比那病秧子好出多少?还有芷姐儿,哪个读书有你聪明,哪个有你优秀?你看着她们个个荣华富贵,你倒是不眼红!” 温苓想着殷姨娘说的那些场景,她是见不得的,这怎么可以?她又是哪里差了?凭什的许给那些人家? 殷姨娘拉过温苓,道:“所以我让你多和菀姐儿玩耍,她身子弱得很,都不知道有几年活头,威胁不到什么,你倒反而落了个知书达礼,待人友善的名声;老太太和老爷那儿你也要好好的,菀姐儿和芷姐儿越不得心,你得到的越多,知道了吗?你是一定可以比她们嫁得好的,不说芷姐儿,也得比菀姐儿强。但以后的路到底怎么样,绝大部分要靠你自己走着至于今儿这事,明日我让人送点药材过去罢。” 温苓点点头。 而温晁这头 ,从萧笙院回到了上林院,来到了温婉的小院里,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周妈妈提着心吊着胆拦住温晁进屋,大致云云,菀姐儿伤得重要多休息,太太要照顾姐儿也累得很,怕顾不了老爷,也怕扰了老爷休息,还希望老爷去自个儿屋里或其他姨娘的院里,说了一大堆话,姜氏只有一个意思——我不想见到你,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就是别在我眼前晃悠。 姜氏和陶妈妈等人在温菀屋里的抱厦内,听着温晁远去的脚步声,陶妈妈担忧道:“太太,这把老爷关门外不让进来,怎么说都不有些不合规矩罢”哪有把当家老爷关在门外的道理?这要是传了去,指不定外人怎么看自家太太呢? 姜氏冷着脸,慢慢道:“他刚刚不问事情的始终就随意定了我女孩儿的罪,偏心偏成这样,我关他一次怎的了?你瞧瞧菀姐儿的样子,老爷也是作父亲的,都不知道心疼,你让我这股子气往哪儿泄?!” 陶妈妈迟疑道:“说是这么说,老爷的确过甚了些;可太太表面功夫得做足了,回头坏的是太太的名声,老爷这般来了姐儿的院儿,没过一会儿便走了,被那些个心眼尖儿的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说呢。” 姜氏摆了摆手,仿佛累了似地说道:“顾及这顾及那,怕是没几天活头了;这次随他去,待他下次再来时便开门罢,今儿我真是不想见到他,心中烦闷的很。” 刚刚从瑞安堂抱住温菀回来,姜氏从未感觉到那么的情绪低落,她还主中馈呢,不在一会儿,自个儿的女儿竟被诬陷成这样,偏偏伤她最深的也是最亲的人。 姜氏深吸了一口气,她自幼在姜府活得无忧无虑,与温晁情投意合才结亲,姜老大人武将出身,管人有一套,她也是学得一番雷厉风行,温府下人管得极好,却对内宅私事一向束手无策,偏偏温老太太对她甚是不满,姨娘又是个厉害角色,不然也不会落到如此,表面风光,实则满是苦涩。 姜氏松开拧紧的帕子,靠在椅子上摇摇头,满脸愁容。 不一会儿,拂冬和紫莺从里屋出来了。陶妈妈问道:“姑娘怎么样了?”拂冬回道:“奴婢们都照着大夫说的做了,给姑娘敷好了药;姑娘倒是没有喊过一句疼,可奴婢瞧着真真是要疼死了。” 姜氏听这话,缓缓道:“陶妈妈,你随我进去看看。” 温菀靠在香色红茱萸纹锦绣枕上,手上和脚上的疼痛已经消减下了许多,心底叹了口气,虽说达到的效果不错,但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要不是这次实在太过突然了,应该能有更好的办法的。 她想着,姜氏也正好进来了。 而温菀一瞧姜氏的脸色,心中咯噔一下,不好。 姜氏坐在了温菀的床边,先是说道:“若哪里还疼的,一道说了罢,今夜我便让周妈妈留着守夜了”温菀听此话,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是讨论她的病情;而紧接着姜氏道:“今日的事我已了解过了,确实不是你的过错。” 温菀本以为这事算是掀过去了,但这样看来,至少在她娘亲这儿是过不去的。 姜氏说完后,似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实是忍不了,一下子起身,眼神如刀子一样,厉声道:“你被那银霜炭烫成这样,什么都不说,硬是要将你父亲和祖母一军!硬是要压她温苓一头!事儿是成了,但你自己呢?你才几岁?你怎会不知要是落下了疤痕,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姜氏胸脯上下起伏,越说越气,最后看都不看温菀一眼。 温菀被姜氏说得眼眶有些发红,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回是她拿她的身子冒险,是她的错,免不得娘亲如此生气,哪个当娘的看自己的女儿这样作为会不动怒? “娘亲”温菀想拉住姜氏的袖子,“你别动气” 姜氏甩了袖子道,也是红了眼眶:“我如何不生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回伤了自己的身子,下回是不是要我给你收尸了?菀姐儿,你可知我今日看你伤口时的心情?罢罢罢,你做事时定也没想过我这个作娘的,想做便做了,你是要生生气死我罢!” 温菀听着姜氏的话难受极了,偏偏说不出什么,怕说了姜氏会更生气,回头气坏了身子,她又怎么舍得让她的娘亲受伤呢?想到这儿,倒也能理解她此时的气急攻心。 “说到底也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姜氏慢慢道,“可为何吴妈妈硬是要等我回来,若在我这院子里,老太太今日哪会让你这么跪着幸亏你没事,不然我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说到后头,姜氏侧脸隐约可见一行泪痕。 姜氏叹气,拉了门帘,没有回头。 陶妈妈上前轻声对温菀道:“姐儿别伤心,太太也是一时气着了,过两天便会好的;你且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吩咐丫鬟婆子们去做,万万不可自个儿动手。” 说完一步三回头跟着走了。 温菀叹了一口气,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又不知道有几人是不眠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慰问 接下来的几天,温菀的院子热闹极了。 先是老太太屋里的宋妈妈,一大早便领着两个小丫鬟来了上林院;温菀刚吃好早饭,吴妈妈就说老太太屋里来人了。 “老太太昨日就惦记着了,让奴婢们备好药材想送到上林院来,要不是奴婢劝着说大姑娘应该早睡了,昨晚就要扰着姑娘养伤了。那些碎嘴的婆子,老太太都已经罚了;姑娘,我们老太太还是极其惦记着姑娘呢,昨日姑娘走后,老太太可是睡都睡不好,这不,一大早催着让老奴就送东西来了。” 不愧是待在内宅大半辈子的老人了,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宋妈妈笑完后,继而让丫鬟们把带来的名贵药材放下,每一样都说出处和功效,以及具体怎么用的方法;果然像吴妈妈说的,老太太屋里的,没有一样不是好的。 第二个来的是殷姨娘身边的王妈妈,一进门,一见着温菀便是问着问那,差点要老泪纵横了:“昨儿姑娘的伤口看得老奴心都要碎了,今儿姑娘可好些了?姨娘遣我过来给姑娘这儿送点上等燕窝,知道姑娘这儿好东西不缺,但也是一片心意;听古方子里写着哩,这燕窝配以冰糖熬粥,对身子是极好的。” 这个婆子也不差。 第三个来的是温晁派来的小厮,想必也是觉得珍贵的有许多了,送来的都是制作精美的小玩意,温晁人则早在寅时便去上朝了。 差评! 看了一圈送来的东西,温菀心情舒畅。 特别还听说因着这事,姜氏与温晁闹了几日,温晁本就有着愧疚的心理,还带着气,在萧笙院对足足训了温苓一日,温苓是哭得差点昏厥,连带着殷姨娘跪得腿都肿了。 但还有一个事纠结着,自那晚姜氏生气走后,每次过来看她时,都是淡淡的问候,温菀知道她还气着,但为了给她出气,硬是顶着温老太太的不满关着温苓,让周妈妈看着,不抄满一百遍《弟子规》不许出门。 “周妈妈,娘亲在哪儿?”温菀干净利落地喝完了今天一份的药,拉住周妈妈问道。周妈妈将药碗放入在旁边的金丝楠木桌上,祥和道:“王庄头刚把年货清单送来,太太应在房里看着呢。” 温菀坐不住了,让紫莺随意找出了一条披风来,便要去找姜氏了。 出了院子,穿过半个抄手走廊,巧着看到陶妈妈端着一个菱形四方紫砂壶正面过来,见着温菀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反而跑出来了,忙道:“天气这么冷,姑娘不好好养伤怎么跑来了?”说着瞪了紫莺和另一个小丫鬟一眼。 温菀稚气道:“陶妈妈,娘亲还气着,我哪还在屋里待着下去?你且把茶壶给我,我进去哄哄她。” 陶妈妈听着笑了,明明那么小的人儿,偏偏还说着‘哄哄’太太。 一进屋子,便暖和许多了;几个丫鬟站着,姜氏靠在软塌上,手里拿着长长的单子看着,旁的小桌上还摆着不少薄子。夏蕊刚想接过温菀手中的茶壶,便被陶妈妈制止了。 温菀迈着小步子上前,软糯道:“娘亲,我来了。” 姜氏将单子放下,脸色还是淡淡的,问道:“身上伤还没好,怎么就跑来了?”温菀先是提着紫砂壶给姜氏倒茶,因桌子过高,倒起来极其费劲。姜氏气虽还有着,如今看温菀的样子,气倒是一点儿都没了,给陶妈妈使了个眼神,陶妈妈赶紧接过紫砂壶。 温菀讪讪笑了,爬到姜氏的软塌上,撒娇道:“我想娘亲了,娘亲这几日过来都冷冷的,莞儿觉得不舒服。” 姜氏绷着脸,点着温菀的脑袋:“该!” 温菀抓住姜氏的胳膊,低下头道:“我知错了娘亲,下次一定不会再犯的主要这次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知道娘亲这儿有个膏药,当年大舅舅特地去寻了几位名医特意研制出来的,作为娘亲出嫁时的陪嫁方子听说再严重的外伤,涂了都会好,这才那么不管不顾的。” “你们瞧瞧,原来是惦记着我那膏药呢。”姜氏这话说完,屋子里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姜氏也绷不住了,道:“药早给你用了,幸好没留下什么疤痕;这次就这么算了罢。”温菀眉眼都是笑意,圈住姜氏的脖子撒娇:“娘亲最好了。” 母女俩继续说了会儿,姜氏就要看年货单子了,温菀在软榻上坐着无聊,将头探过去,问道:“娘亲在看些什么?”姜氏听温菀这样问,也倒不嫌小孩事多,想着她以后也会接触这些,便讲道:“这是今年温府底下一田庄的庄头交上来的单子,许多都是过年要用的,还有些进贡的物产” 温菀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单子,吃的,用的,每一项都是一大类。 “娘亲能给我看看吗?”温菀问道。姜氏哪会不给,这可是让她接触事务的好机会,笑着把那长长的单子递给她。 温菀接过,从第一行开始看起,那什么大鹿30只,榛c松c桃c杏穰各2口袋,银霜炭上等选用1000斤等,几乎是一目十行,停都不带停的,直直看到了最后一行,便将单子还给了姜氏,继而窝在姜氏的怀里。 只一会儿的功夫,周妈妈只当是温菀被那密密麻麻的字吓怕了,笑道:“今年风调雨顺,芦山村更是收成不错,交上来的单子东西比以往多多了,就这么一张的单子,太太可要看上一天呢,姑娘到底还小,不懂。” “哎,姑娘今儿才十一,能看得多少东西,大些了便能记着些了。”陶妈妈说道。 温菀一句话不说,笑着窝在姜氏怀里,眼神清明无比。 在姜氏的屋里待了一会儿,温菀也累了;姜氏瞧着她有些犯困的小脸儿,让吴妈妈带她回去:“这儿没什么好玩的,姐儿也累了,且先回去休息吧,今儿可不能再乱跑了。”温菀‘哎’了一声。 陶妈妈送她们至正院门口,温菀本走远了,忽的又折返:“陶妈妈!”陶妈妈停住了脚步,怕温菀等久了,忙的上前走了两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温菀道:“你能不能给我找几本描红的帖子或是我能读的书?”她早就在自个儿屋子里翻了一圈了,这才发现原身有多不爱读书,屋里纸笔都快积灰了,至于那些个书籍,一本都没有,更别提练字了。 陶妈妈听此话,眉眼都快笑开了:“当然能了,姑娘要读书练字,这是好事啊。我且是去跟太太说,晚上便给送到姑娘屋里来。” 温菀走了,陶妈妈加快脚步回了姜氏屋子,将刚刚的话筒姜氏说了。 姜氏惊喜极了,吩咐底下人尽早把东西准备好,回头拿到温菀那儿去——女子的学识啊,在大魏出乎意料的重要。 温菀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刚到门口,丫鬟冬菊便上来道:“姑娘,二少爷和六姑娘来了。”温菀加快了脚步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派个人去太太那儿找我?” 冬菊回道:“拂冬姐本想遣奴婢去的,后来二少爷说等等便好了。” 温菀没说什么,走到正房门口,紫莺拉开了厚厚一层的门帘,一股子暖气扑面而来,温菀走了进去。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二人,温芷美滋滋地喝着茶,吃着温菀这儿的小点心,嘴巴鼓鼓的倒像个松鼠;温成津微倚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眼中已有着不耐烦。 温芷瞧见了温菀进来,赶紧把自己嘴里的糕点咽下去,站起身道:“三姐姐你来了。”温成津扫了一眼温菀,不说话,想必也是等得厌了。 “我刚在娘亲那儿,也不知你们来了是不是等很久了?” 温菀是第一次和这兄妹俩打交道,还是有点小心翼翼的,不过有了这个心思,倒也像平时那安静,说话不多的温菀。 温芷摇头:“不久不久,三姐姐,娘亲让我和哥哥给你送点东西过来。”温菀早就瞧见了屋里多出来的几个盒子,软糯道:“那帮我多谢叔母了。” 温成津早就想走了,起身道:“东西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温芷有些犹豫,但自己的哥哥要走,难不成她还留在这儿,平日她也不常来,娘亲也不许她和菀姐儿多接触,若一人留在了这儿,不是很奇怪吗? 可是这里的点心好好吃啊qq 温菀见他们如此干脆利落地就要走,比起前几日的宋妈妈和王妈妈那是爽快多了,想着这兄妹俩也等了这么久,于是客气道:“要不再坐一会儿等外面雪小点再走也不迟。” “好好好。”温芷连声道,头点得如同一个筛子,马上松开了温成津的手,跑回原来的位子上坐下来。 温成津:很多时候,我都很想掐死我这个妹妹。 温菀看得目瞪口呆,但也保持着很平静的样子,吩咐吴妈妈给温芷和温成津继续上茶,还有把好吃的好玩都拿些出来。 于是莫名其妙的,三个人在温菀的屋里坐了一下午,温菀和温成津偶尔说一句话,一个下午都没超过十句,形成了一个尴尬的气场,而温芷吃得兴奋极了。 一个下午过去,温菀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晚上,陶妈妈则笑着拿着一大堆东西过来,温菀翻了一下,听说是特地从翰宝斋买来的紫檀雕玉兰笔,铜嵌宝石瑞兽纸镇,青檀皮所制的宣纸 所有的东西都齐全了。 还有练字的描红,一些文人的字帖,以及适合她这个年纪读的《三字经》c《千字文》c《幼学琼林》等。 温菀深刻地感受到她娘亲知道她要开始读书的心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一个奇奇怪怪的下午 这天,温菀正在练字。 “三姑娘,六姑娘来了。”拂冬挑开门帘,进来通报。 自那天尴尬的下午后,温菀以为温芷与温成津是不会上她这儿来了,温成津的反应是在她意料之中的,而温芷小朋友上了瘾似的总往她这儿跑,不过温菀也发现了一定的规律——温六姑娘是隔一天来一次,若前一次是下午来,那这一次便是上午来,若前一次理由是陪她解闷,那这一次理由是陪她吃茶。 拂冬刚说完,后面的温芷已经进了屋子了:“三姐姐,我来陪你解闷了。” 温菀淡定地把笔放在笔架上,偏头对站在旁边的拂冬吩咐道:“将今早新做的奶油松瓤卷酥拿出来,让六妹妹尝尝,哦,对了,别忘记拿些暖胃的来。”说完,温菀假意咳嗽了几下,努力装出一副身体很虚弱的样子。 温芷听着温菀的话,先是眼前一亮,或许又是觉得总是跑来蹭吃的不好意思,听见温菀咳嗽——有表现的机会了! 于是立马上前来,用小手轻轻拍了会儿温菀的背:“三姐姐,你可好点了?” 身子哪有那么差? 或许本身身子也挺差的,结果不锻炼更差了,听说原身还不爱喝药,这病当然一直好不了。温菀为了有一个倍儿棒的身体,那是每天都按时吃药,气都不带一口喘的,姜氏可高兴了;以及多走路,多吃饭,营养搭配,整个流程下来,虽说还是畏寒的厉害,可总比之前走几步就喘,好上许多了。 温菀似乎很是虚弱道:“好多了,谢谢六妹妹。” 温芷小朋友收回自己的小爪子,环顾了四周,瞄到温菀桌上的字帖,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点,说道:“三姐姐身子弱,还是不要经常做一些劳心劳神的事了,且都已经放了年学,三姐姐还是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吧。” 温芷本想说一句话,但没有说出口,想说的话是,像她一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多好啊,但觉得说出来实在不符合一个嫡女的教养,传到母亲那儿恐怕又要被说没出息,便不说了。 ——温芷小朋友也很心累啊。 温菀扫了一眼自己的字,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从一个不会拿毛笔的渣渣变成了还能稍微写两个字的半吊子陶妈妈送来的那些书,温菀倒是一字没看,光顾着练字了,书是另外一回事,字的话是要靠常年累积的。 她的目标可是很远大的,自然要好好努力了! 温菀回道:“唉,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只能待在屋里子绣绣花啊,练练字了其余的,我也不知干什么了。” 温芷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三姐姐真是太可怜了。 “那我以后就多来陪陪三姐姐。” 温菀:我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会一会儿,拂冬端着茶,紫莺跟在后头提着小篮子,小桌上开始摆上了做好的奶油松瓤卷酥和泡好的岐山红茶。 温菀与温芷一同坐下来,开始了每隔一天的例行茶会。温菀本以为还是像往常一样,她同温芷聊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大多也是府内的一些琐事,倒是没有想到聊了一会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三姐姐,六妹妹。”帘子还没掀起呢,就听见温苓如黄鹂般清脆的嗓音,还有小铃铛发出的阵阵响声,在百般寂寥的冬日生生添了几分活力,“还以为就三姐姐一人,恰就看到了六妹妹屋里的安兰在门口,就知道今天真是巧了。” 温苓进屋后,温芷先是喊了一声五姐姐,温苓开心地应了,继而上前来,看了眼桌上摆的奶油松瓤卷酥,道:“这道点心倒是没见过,卖相极好,想必口感也不错三姐姐藏着好吃的好玩的,只顾着六妹妹一人,三姐姐是不是想不起我了呀?” 温菀可真没有,是温芷往她这儿跑的,再说了,之前才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第二天她就毫无疙瘩地邀请她来上林院?谁的心会这么大,如果遇到了,温菀要好好请教请教。 温菀面上露出有些惶恐的表情,连忙道:“没有的事,这不是五妹妹一直没有来,若来了,我定是一起招待了。”是的,是因为你没有来,温菀才不想让她一顶帽子扣在头上。 “本想早些来的,但担心三姐姐还气着,便想着过些天来,”温苓解释道,说到最后还有些小委屈,想到后头也是委屈,第一次被罚成那样,“三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日我知道的,但被烫疼了都不知道说话,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原谅我?” 温菀咳嗽了一声,继而扯着笑容轻轻道:“姐妹之间,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温苓一听温菀这话,笑得眉眼绽放:“听姐姐的这句话,我便放心多了。”说着,便坐在了温菀的旁边。 于是,两个人的茶会变成了三个人的茶会。 温菀还不知道她的院子还会这么热闹。 三人聊了几句,聊到了今年的冬天比往日倒是暖和许多,温菀看了一眼梢窗外,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道:“待雪积厚些,还想着去院里玩玩。” 温苓以往也来温菀的院子,只不过温菀不爱说话,她又是个爱动的性子,后来便不常来了,而今儿来了一趟,发现温菀还是一个样子,本待着有些无聊了,终于听到了一个可以聊的话题。 于是高兴道:“定还要下的,三姐姐不必担心,让林妈妈给我们做几双手套,玩雪的时候也不会冷着。每年冬日我都会去祖母的院里玩,地儿大,父亲与姨娘也不会管束,到时候我就来叫姐姐一起。” 温芷吃完一块点心,说道:“我也要玩。” “一起,怎会落下了你,”温苓道,又看向温菀,有些担忧,“只是不管怎样,外头总归有些冷的,不知道三姐姐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温菀自然是顶着病容,弱声回道:“到时再说罢,五妹妹跟我说说,你以往是怎么玩的?让我也听听。” 温菀一提到这个,温苓眉眼都带着神色,声音洋洋盈耳:“大多在祖母院里,堆堆雪人这都是些不好玩的,要我说最好玩的,还是‘冰嬉’,冬至过后,府中的湖都结冰了,坐冰槎在上行驶,可好玩了。但玩了一次后,父亲和祖母说太过危险,便不让我玩了。” 温苓继续道:“我们府内的湖还算小的,若是在外头的什刹海c护城河等处,定能看到许多冰床,那才叫真的好玩。” 温芷已经被吸引了去了一半的注意力,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才可以出去玩啊,五姐姐。” 温苓道:“祖母说了,我们太小了,且还是女孩儿,像哥哥自然是可以的,我们还需再长个几岁。” 温苓的哥哥,温菀想到了那天毫不留情推她的温成锴。 温菀轻笑了下,不再说话。 “我最喜欢和哥哥在冬日一起玩了,哥哥什么都会帮我,像去年我坐了冰槎后,差点被祖母骂了,还是哥哥替我挡下来呢。”温苓提到温成锴,自然是一脸骄傲,且不提温芷,主要是身为嫡女的菀姐儿连个哥哥都没有,只有个弟弟,被欺负了都没有个哥哥保,本来就不受宠了,还多个弟弟争宠。 温芷听温苓的话,想了想自己的哥哥温成津——他只会欺负自己,跟自己抢东西吃,垃圾垃圾!!! 温菀叹了口气:“苓姐儿可真好,我都没有哥哥。” 温苓笑得更欢了。 温芷又吃了块点心,道:“不好不好有的时候还欺负你呢。”温苓:“那是二哥哥,我哥哥才不会呢,大哥哥也不会。” 温苓说的大哥哥便是温成昱,罗氏的大儿子。 说到温成昱,温芷想起了昨日娘亲收到信高兴的样子,想了会儿道:“大哥哥应该要回来了。” 温成昱要回来了。 待温芷与温苓走后,温菀继续拿笔练字,直到吴妈妈催着吃饭,才放了下笔。 入了夜,府内的灯笼已经都点起来了。拂冬拿着一把小剪子,稍稍拨了一下蜡烛的线,好让灯光更亮些,不然怕伤着姑娘的眼睛。 虽然时间也不晚,但整个下午都在练,晚饭都没吃上几口,好了便又开始,怕积食就站着,看得拂冬都觉得会撑不住,偏偏姑娘一声累都不喊。 吴妈妈劝了几下,姐儿不听,也便不劝了,只让拂冬贴身伺候着。 温菀练完了几幅大字,捏了捏手腕,将笔放回笔架不写了,自个儿岁数还小着,一切都不能过度,过度了也怕伤身。 拂冬见温菀停了,连忙轻声问道:“姐儿好了?可要吃些什么?还是要洗漱?” 今天确实有些累了,温菀道:“洗吧,我想睡了。” 拂冬‘哎’了一声:“那奴婢让人去烧水,姑娘,这些要怎么处理,是扔了还是留着?”拂冬指的是堆在地上的纸,上头有写好的,有没写好的。 温菀想了一会儿:“扔了吧。” 拂冬将纸都捡了起来,抱成一堆出了屋子,想去把这些扔了,恰巧在庑廊碰到了过来看姐儿的周妈妈。 周妈妈叫住了拂冬,看了眼她怀里抱的,问:“这些是什么?” 拂冬回道:“是姑娘这两天练的字,屋里堆太多了,姑娘说不要了,我便拿出一些来去扔了。” 周妈妈没有说话,翻了翻拂冬怀里的那些字,继而道:“你把这些给我吧。” 周妈妈没有去温菀的屋子了,而是径直拿着这些字去了姜氏那儿。 姜氏听说是温菀练的字,很感兴趣,待真正展开宣纸,眼神充斥了惊讶:“这是菀儿练的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温成昱回来了 宣纸上的字整整齐齐排列着,不像以往随意写两字在上头。照着字帖写的有模有样,且棱角分明,与字帖上的一些字极为贴合,临摹得可以说是很优秀了。 “陶妈妈,你拿个蜡烛来。” 姜氏将宣纸放在桌上,展得更平些,用蜡烛照着看,以便看得更加仔细。 之前看第一眼已经有了惊喜,姜氏没想到是越看心中越是惊喜。 “看似有些稚嫩,但每个字处理得都很不错。笔墨运用得不够流畅,但莞儿年纪还小,腕力不足,这也是情有可原。”姜氏抚摸着宣纸,也不顾墨迹会沾染上手指,眼中满是欣慰,“不过比起之前的字,莞儿大有进步。” 陶妈妈上前看了几眼,笑道:“老奴不识字,看不懂这些,但确实瞧着好看了许多。” 姜氏将宣纸拿起看了许久,才让人把这些本应扔掉的纸给藏起来放好,继而心满意足地去做其他事。 过了几日,正如温芷所说,温成昱回来了。 温菀一早便听到了消息,听说是半夜回的温府,从杨阁老的老家松江府一路回京,从江都走邗沟到淮阴,继而走通济渠到了潼关,从潼关走广通渠到京都。大概三十余天的时间,可谓是风尘仆仆。 这日恰巧也是温晁沐休的日子,同姜氏在上林院用完了午饭,温菀被温晁问候了几句,询问了最近的身体情况——态度真真好多了,温菀同学很是欣慰。且刚吃着饭后的几口茶,就听见有人进来通报了。 “大少爷来了。” 温晁喝了口茶:“请吧。”继而放下茶杯,对姜氏温和道:“这茶可真是好茶,托夫人的福。”姜氏笑了笑回:“老爷喜欢就好。” 温菀干脆也不逗昭哥儿玩了——想看看这个大哥到底是怎样的,惹得昭哥儿一直往她身上扑,温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轻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男子身着深青色长袍,如同那些儒生一样,眉眼中少不得几分读书气。虽穿着朴素,但腰中所系的玉佩物件等都不是等闲之物。 温成昱将长袍撩起,向温晁下跪行礼:“侄儿见过大伯父,见过大伯母。” 温晁道:“不用行如此大的礼,起来吧。”姜氏也道:“昱儿且坐吧,夏蕊给大少爷看茶。”温成昱才起身坐在一旁。 姜氏温言对温成昱道:“你一路舟车劳顿,倒也难为你今日就过来。你伯父昨日还念叨着你,想着算时间前几日应该已经到了,谁知还不来。总算是到了,大家也放宽了心。” 温成昱连忙起身道:“百行孝为先,侄儿在外让长辈如此担心,是侄儿的罪过。” 温菀瞧了他一眼,这大哥年纪不大,怎么说话行事比她父亲还古板? 温晁面色不变,慢慢道:“难得你的一片孝心。说到此事,本应二十多天的路程怎回来的这么迟,路上可出了什么事?” 温晁刚问完这句话,温成昱脸上出现几分尴尬之色,回答:“是侄儿的疏忽。刚到淮阴之时便被人骗取了钱财,身上细软全被盗走,幸好那该死的贼子没动着书。得亏路上碰到了秦国公府的宁世子,借了侄儿五十两银子,不然侄儿今日都不得回。” 温晁严正道:“这要多谢宁世子的出手相救了,下次见面时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温成昱道了声是。 温晁继续道:“你刚回来,京城比不得江南,那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京内今年比往年暖和了许多,但雪还是连日下的,这两日且好好休息罢。” “多谢伯父关心。” 三人聊了半盏后,温晁提到了读书之事。 “你常年在外,且师从杨阁老,本我不便问你学业之事。但如今在家里,我也是你的长辈,总归还是要问问。” 温成昱道:“大伯无须担心。杨家族学确实有独到之处,而且家风正气,读书气氛浓郁;侄儿在杨家学习至今,受益良多,阁老虽在京为官,但经常来信询问侄儿的情况,并加以指点。” “最好不过了,”温晁口气严肃,“你院试考取的成绩不错,但这还只是第一步,不可因此而骄矜。我在朝为官多年,那些得了成绩便沾沾自喜的人数不胜数,回头荒废的都是自己的学业。这一点不仅在读书上,以后入仕也得谨记。且看明年秋闱,不可松懈一分,定要考取个好功名出来。” 温成昱应着,继而温晁问了几个问题,却不是关于温成昱学业上的事,而是关于杨家的周边往来问题。如杨家本家这一年来与哪家交往甚密,杨阁老来信中可提到什么,杨家子弟在平日进学又说过些什么。 温菀想起那日温晁与姜氏的对话,应当也是朝廷上的事才问的如此详细。 几番谈话后,温成昱要回去了。 姜氏叫了一声温菀:“莞儿,送送你大哥哥。” 温菀应了一声,继而陪着温成昱走到上林院的门口,两人一直无话,且到了门口,温菀道:“大哥哥慢走。” 温成昱随意点了头,扫了温菀一眼,面色淡淡,继而走了。 温菀看了一会温成昱的背影,紫莺在旁疑惑道:“姑娘,怎么了?”温菀笑了笑摇摇头:“我们进去吧。” 刚走到庑廊,就听见里头的对话。 “听昱儿的口气,杨家本家对于此事倒是知晓的不多,仅是平日的人情往来也看不出什么。但同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毫不知情是不可能,只怕是掩人耳目了。” 温晁一声叹气:“当时让昱儿拜杨阁老为师,现在看来还是欠考虑。若杨家有了这样的倾向,别人看风向,在心底也会想上几番,就怕到时我们自个儿惹得一身腥,更加步履艰难啊。” “且真要计较与杨阁老的这层关系,不说高次辅,那赵珣恐是要成为政敌了。” 屋子里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姜氏劝道:“老爷先别多想。杨阁老还未因此事找上老爷,想来也没有逼老爷做决断的意思。且走一步算一步,待年后开印上来,见机行事罢。” “也只能这般了。” 赵珣。 这是温菀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停顿了一下脚步,才缓缓进了屋子。 到了下午,温菀就要准备准备去老太太的瑞安堂了。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还有月初时,大家都是要聚在温老太太的屋里吃个饭的,另外就是有什么事才会如此,这次就是温成昱回来了,给他接风洗尘。 温菀坐着梳妆,拂冬从红木嵌螺钿镜匣中拿出一只簪子,问道:“姑娘觉得这只怎么样?”温菀瞧了一眼,这是一支紫鸯花簪子,是温晁前几日因为亏欠送与她的,样式好看,颇为精致,温菀看了一眼之后也移不开目光了,道:“那就这只吧。” 拂冬笑着给温菀插上。 一切准备妥当后,温菀同姜氏知会了一声便过去了,因晚饭还早,姜氏与温晁打算过会儿再去。 到了瑞安堂,宋妈妈先迎了过来,笑着道:“老太太还吃着药呢,没想到少爷和姑娘们来得这般早,少爷姑娘们都已经在东厢房等着了,三姑娘快过去吧。” 温菀应了一声,继而随着宋妈妈去了东厢房,远远就瞧见温苓与温芷的丫鬟都站在门口,偏头对拂冬道:“等下你也且站在门口吧,若实在冷了便进来。” 温菀一进屋,就感觉到热火朝天的聊天气氛。 温成昱旁坐着温苓与温芷,温苓的表情一脸新奇,应当是在说在松江府的事情;温成锴也在听着,而温成津则是在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玉佩。 温芷先注意到了温菀,开口叫道:“三姐姐你来了?”继而温苓注意到了,起身跑到温菀面前来笑道:“三姐姐快过来听,大哥哥在讲江南的事呢。”温成锴看见温菀了,冷哼了一声,温成津没有任何反应。 温菀咳嗽了一声,轻声道:“你们听吧,我去那儿坐坐就好了。”继而坐在了温成津旁边,温成津瞥了她一眼。温芷有些犹豫,还是跑过来在温菀旁边轻轻道:“三姐姐,我听完再过来陪你哦。” 那头温成昱面色不动地说完了一段在江南的趣事,用词风趣幽默,由如此正经的温成昱说出来,更是好笑了,引得屋内的少爷姑娘们都笑了。 温菀笑过之后,本在自顾自地喝茶,温苓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三姐姐,三姐姐发上的簪子倒是极为精致。”温芷听到温苓的这句话,注意力也在温菀的头发上了,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连对首饰没概念的温芷也觉得好看了。 温苓起身走到温菀旁,较之前更看清了簪子的样式与品相,心中很是喜欢,睁大眼睛羡慕道:“姐姐的这只簪,妹妹还没见过差不多样式的呢,而且瞧着,实在是极衬人”“是啊是啊,我也瞧着三姐姐比以前好看了许多。”温芷随口而出。 温菀听着两个人的夸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照镜子都没觉得自己那么美呢果然人还是需要吹捧的,越吹捧越美,她得回去好好练练厚脸皮的功力了。 听着温芷的附和,温苓更加觉得这只簪子已是极美的了,轻咬了下嘴唇,心中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但已经有了几分思量。 过了一会儿,宋妈妈过来说,老太太已经吃好药了,让少爷姑娘们一起去正屋里坐坐。 进了正屋,温老太太且穿着黑绿金豸缎做的袄子坐在炕上,靠着引枕,见温苓头一个进来,招呼她过来:“瞧瞧你,见到你大哥哥可高兴了?这一年来念叨来念叨去,祖母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温苓笑着撒娇:“祖母说什么呢?” 温老太太点了温苓的鼻子,对众人道:“你们都坐下吧。”继而看向温成昱:“今早你和你母亲过来时,我看你母亲是激动得紧,你这两天可得多多陪她。” 温成昱道了声是。 几人继续说了些话,温苓看了一眼温菀,笑着对温老太太道:“祖母,你瞧三姐姐头上的簪子,我看着是好看的紧,极衬姐姐的肤色。” 温老太太早就知道这只簪子,自然是好看的,不然老大也不会送给菀姐儿。 “祖母,苓儿也想要一只,要不,让姐姐借我戴两天?” 温菀喝了一口茶,之前盯着我这簪子看了那么老半天,眼神一直往我这儿飘,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簪子 温老太太倒也没有那么不明事理,拍了拍温苓的手道:“这是你父亲给菀姐儿的,已经在菀姐儿那儿了,哪有要回来借给你戴的道理,若借来借去的,以后你借我我借你,指不定会弄出多少事来。” 温苓听后,靠温老太太靠得又近了些,语气温软:“祖母,苓儿也并非无缘无故便如此说的,三姐姐的这只簪确实好看的紧,孙女才想借着戴两天。要我说啊,父亲可真是偏心,单单给了三姐姐,我都没有,没有就算了,连老太太都没得一只,该罚该罚。” 温老太太被逗乐了,点着温苓的脑袋道:“你这猴儿,见人不在这儿背地里嚼他的舌头;你父亲给你的簪子还不够多吗,你还在这儿编排你父亲的不是,小心回头被他说上几句。” 温菀低头用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掩着眼中藏着的淡淡冷意。 “祖母可千万别说,”温苓作势要去捂温老太太的嘴,“被父亲听见了指不定怎么说我呢。不过祖母,我簪子虽然多,但三姐姐这样式的可没有,祖母~可怜可怜你的孙女,叫三姐姐给我戴戴吧。” 温老太太被温苓说得貌似要动摇了,看了一眼温菀,见她虚弱的面容,还时不时咳嗽一声,想起那一日跪在瑞安堂的惨状样子,心思也没了,慢慢道:“这只簪呢,是你表舅母上次来做客时留下的,你父亲瞧着喜欢一直没有送人。虽说样式精致些,配在你三姐姐身上好看,但你屋里的簪子我瞧着可比菀姐儿的贵重多了。可别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 温苓眉眼耷拉下来了,温成昱见温苓这幅样子,开口道:“一个簪子而已,菀姐儿便让了苓姐儿罢。” 温菀抬眼,刚想说什么。温成津收起了自己把玩的玉佩道:“大哥说得轻巧,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大哥饱读圣贤书,怎么连这一句话都不懂。” 温成昱恼羞:“二弟!” 恰在这时,有婆子来道:“大爷与大太太来了。”瞧着,温晁与姜氏就进了瑞安堂的正屋,先给老太太行了礼,小辈们又给两位行了礼。 温晁和姜氏分别坐下,温晁想来进屋时也听到了一些话,问道:“刚刚是什么事啊,还让这么不爱读书的津哥儿说出了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看来说是不看书,平日里也好歹看些的罢。” 温成津扯了扯嘴角,温成昱恼羞更甚。 温苓下了炕,跑到温晁的怀里,温晁笑道:“怎么了,苓丫头?” “她是瞧在我这儿不行,跑你那儿了,真真是个猴儿!”温老太太笑道,“你说说罢,看你父亲怎么说?” 温苓揪着温晁的袖子:“父亲真真偏心,只给了菀姐儿簪子,苓儿都没得一只。” 姜氏面色不动,喝了口茶。 “还真是个孩子,以前可是我给的你,如今给了菀姐儿一只你倒是如此说了,”温晁道,“下次若有了好的,再给你罢。” 温苓摇着温晁的手臂:“父亲,我的好父亲。女儿其他的不要,想让三姐姐的簪借我戴两天,三姐姐可以去我那儿挑上一只,也并非不可啊。” 这句话说得好听,说是借,若真是去她那儿拿了,那就等同于换了。况且早这么想,何必找上父亲和祖母。 一直听这温苓妹妹说到现在,温菀对原身的同情是直线上升了,有这么个庶妹,自己又是个病秧子,好话也不会说,也难怪这个处境了。 姜氏听着冷笑:“这知道的,以为这姊妹之间关系融洽和睦,且还互相借着东西用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人家苛刻庶女,倒是一点好东西都不给了,一点规矩都没有,硬是要舔着问嫡姐拿东西!” 温苓脸色煞白,躲在温老太太旁边。 温老太太皱眉,看了眼姜氏,眼中满是不喜:“何必说得如此难听?不是从你肚子出来的倒还不是个人了?” 这时温菀的小手覆在了姜氏的手背上,继而偷偷冲姜氏轻笑了一下。 温菀起身,柔柔弱弱,身后的拂冬瞧着都有些心惊,怕温菀摔着,连忙扶了一下:“姑娘小心。”温菀扶去拂冬的手,慢慢走到温苓旁,捂着帕子咳嗽了几下,将这只紫鸯花簪子从发上拿了下来。 “妹妹若喜欢,便拿去吧。是姐姐的不对,妹妹刚刚在东厢房说喜欢的时候,我就该拿给妹妹了,我比妹妹大上一岁,也是应该的。还让妹妹费了那么久的口舌,是姐姐的不好,妹妹且拿着,我我那儿还有其余的簪子” 说完后,又是一阵咳嗽,咳得那叫个痛苦,咳得脸色煞白,身子骨都快撑不住了。 温老太太瞧着都不忍了,更别提其余人了。温晁看着眼前的女孩儿,那张小脸没有一点红润,眼眶泛着红,似乎在拼命忍着泪,看得温晁心头一痛。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定也是喜欢这簪的,但苓姐儿说要,便要忍痛割爱了,可明明也是个孩子,也就大上一岁,就算说着要给,也是忍不了心中的委屈。 还说有其余的簪子,就算有,也比不得对这只的喜爱。 温晁心一狠,推开温苓道:“看来平日里把你宠坏了!让你嫡姐如此忍让着你,怎么也不晓得懂事些!回去就把《三字经》抄上五十遍!这事休得再提!”温苓一愣,自己的父亲对她的态度哪像这样过,还罚了她!顿时掉下了泪,跑到了祖母旁。 温晁接着对温菀道:“莞儿把簪子戴上吧,父亲都已经给你了,哪还有给其他人的道理。乖,去你母亲那儿罢。” 温菀眼泪终是滑落了下来,四处茫然地看了看,这簪子也不知收回还是不收回。 温晁见女儿小可怜的样子,更是怜惜了,拉过来抱在怀里,道:“且收回去罢。”温菀才慢慢将簪子插到头上。 笑死个人,我的东西也敢抢? 不过一会儿,二伯温炳与罗氏也来了,继而是几个姨娘。全员到齐后,大家一起到瑞安堂的西厢房用晚饭,这是给温成昱接风洗尘,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都得露着笑脸。于是,期间男子是杯觥交错,女孩儿也有幸吃得几杯酒,欢声笑语,一片欣欣向荣之派。 用完饭,两房也都各自回屋了。 而温菀的屋子,自晚饭回来后,一直都处于低气压中。主子不说话,沉着脸,底下的丫鬟婆子进出时也是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温菀写完了三张大字,才将笔放下。 拂冬绕过屏风,将茶与点心端了过来道:“姑娘歇息会儿罢,太太那儿新做了点心,刚刚让人送来呢。” 温菀摆手:“你放着吧,让我一人待会儿。”说着,将不小心沾上的墨迹洗干净,继而进了梢间,靠在杨妃榻上。 她的心情确实有些糟糕。 今日下午发生的事,让她更加深刻认识到原身的处境到底有多岌岌可危。簪子是温晁因为亏欠她给的,那是当时受了多大的烫伤才换得,温苓一句话便让温晁与温老太太松口了,若不是她后来起身,指不定东西已经到温苓那儿了。 况且看温苓的行事与言语,恐怕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拿东西,而且是在已经有了许多的好东西的前提之下,原身到底是能忍啊,恐怕这一身病也是这部分的原因。 对于温菀而言,今日的事,虽说郁闷可是装可怜的感觉可真特么爽啊! 温菀心中好生思量。 她得好好享受这段日子,不然年后上来,学房开课,装柔软装弱小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瑞安堂,温老太太与温苓同坐在炕上。温苓想着今日的事,心中满是委屈,虽说用饭时不说,但心里实在是放不下——父亲哪对她这么凶过? 温老太太看了温苓一眼,慢慢道:“今日,你确实不该跟菀姐儿要那只簪。” 温苓眼眶一下子红了:“祖母,你也要责怪我吗?” 好歹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温老太太见女孩儿都要掉金豆子了,拉过来抱在怀里,摸了摸温苓的发:“好了,作什么又哭了。我没有责你的意思,只是让你好好记住罢,以后相同的事别再犯了。” 温苓抹去眼泪,倔强道:“以前,以前也问过三姐姐借东西,父亲也没说什么,怎么今日就不行了?况且,那簪子好看,我戴着定比她温菀好看!” 温老太太表情严肃起来:“你父亲说你了,你就是错的;哪还有什么为什么?簪子是你父亲为了弥补菀姐儿给她的,你要去又算什么?况且今日还当着你嫡母的面,若私底下要去也便罢了,摊开来讲,被人记在心里,有的你受!” 温苓眼泪又下来了,温老太太软了口气道:“对于那些个嫡庶,我本也是规矩严的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跟头养大的,我自是向着你的。我朝最是看重女子学识,你学业比菀姐儿好上太多,况且相貌也是极好,就差了身份;菀姐儿虽是嫡出,可身子骨实在太弱,更别提读书了,人也瘦瘦巴巴的,我都担心会不会有人来提亲,提亲了定也是比我们温家差的嫡庶之间虽然差距大,但谁也说不准,指不定你嫁的人家比菀姐儿好呢?” 温苓一听这话,明白了温老太太的意思,挺直了腰板。 “所以,今日你何必要抢她的那只簪子?若真嫁到了好人家,什么好的首饰没有?该用心思的地方不用,好好读书,若真把心思全花在了读书上,回头考上个好的书院,结业后我和你父亲再去为你奔走奔走,我看那些权贵爵门都能踏进半步,真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温苓笑了,抱着温老太太的臂膀撒娇:“孙女知道了,祖母可别再说我了,我一定会多加用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徐府的来帖 离温成昱回来的日子也过了好几日,天气越发冷了。 到了冬至,正是‘数九天寒’的开端,且过了一九二九,终是抖擞地进入了‘横林摇落微弄丹,深院萧条作小寒’的日子。 京城内各大关口来往采办年货的车马比前几日少了许多,大多人家都赶在之前就将过年用的货物都置办好了;而实在要的什么,街上也有不少包得圆滚滚的下人们替自己主子家买上些个缺的物件。 从高楼往远望一番,那护城河已结着厚厚地一层冰,各色衣着的人在上嬉戏玩闹,周边有路过熟悉的人,呦呵着;各式的工具在冰上滑行,伴以笑声,一派生机。 不过这冰真的这么厚吗? 以前一直生活在南方的温菀,在拂冬万般劝阻下,还是将脚伸到冰面尝试了一下——厚,真够厚的。温菀赶紧缩回来,捂着袖中的手炉。这么冷的天,温府早就烧起了地龙,姜氏虽然忙,但还是将温菀的一切照顾妥当,在屋里时是极其暖和的,可每日去温老太太的晨昏定省是推不得的,算是很痛苦了。 不过她还算轻松的,这段时间以来,整个温府都是处于忙碌之中。 这不,即将要过年了嘛。钦天监选了个好的日子封印,在朝的官员也都放了假,让大家安安心心过个好年,就不要为朝中事物烦心了,至于那些个新官员值班的另说。温晁自然已经在家了,但也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且先见了几个店铺掌柜,看了几遍账本,后又见了几个庄头,再是一年到头零零总总的事情;至于姜氏则更要忙了,家中事务大小,管教丫鬟婆子们,打扫新屋,又要将新作的冬衣一一分发下去,安排送礼,拜年请客等,再是祭祖的准备事宜 再说温菀,每日请安完后,就一股脑儿往自个儿屋子的暖阁里钻了。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练字外,其余时间都是窝在炕上舒舒服服地喝茶吃点心。好几次温芷来了,都不得不说这三姐姐真真是会享受;而温成津来过一次,进屋后一会儿,明里暗里嘲讽,温菀不得不在以后温成津来时,假装自己很忙。 至于温苓,有时也会来转转。比如今儿,温菀刚从温老太太那儿回来,紧接着温苓便来了。 “三姐姐,”温苓的丫鬟晴兰打了帘子,温苓进了屋,“我来问三姐姐讨口茶吃。” 温菀一眼就瞧见了温苓发上的新簪子,上头的红宝石红得发亮,就知道她为什么来了。不动声色,先是让温苓坐下,再吩咐拂冬去拿些干果小点心之类的。 “姐姐近日都没出门,我还以为姐姐身子又不爽利了。” 温菀用帕子掩了掩道:“天气着实冷,我还是喜欢待在屋子里。”温苓摸了摸自己的发,眉眼带着几分欣喜,道:“虽说冷,但活动可多着。那日礼部左侍郎家的夫人办了一场赏梅宴,许多人家的女孩儿都去了,热闹极了,若姐姐也去了,定会喜欢。还要带着那只簪子,别人见着三姐姐都会夸一声漂亮。” 温菀害羞地掩着帕子。 “说到簪子,今儿那支紫鸯花簪子姐姐怎么不戴了?”温苓睁大眼问道,继而摸下了自己的头上的这根玉镶红宝石簪,“姐姐瞧,父亲昨日给了我一只新簪子,我还是喜欢姐姐那支,但姐姐喜欢,我就不拿姐姐的了。” 温菀瞧了温苓的簪子,一眼便看出来可比那支紫鸯花簪子珍贵多了,嘴上说着还喜欢自己的那支,早这么觉得,那天还闹成那样。 温菀淡笑了笑,跟着说了几句又扯开了话题。之后任凭温苓怎么说,话题就是回不到簪子上,拳头完完全全打在了棉花上,只能心里埋怨几句温菀。 第二日,小辈们从瑞安堂出来。温菀意外地和温成津走在了一道,在即将分道之时,温成津停下了脚步,淡淡道:“我瞧着你的比她的好上有些。”说完便走了。 温菀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冷风吹傻了,总算理解了温成津的意思。当下心头一暖,这二哥也还行啊? 姜氏那儿,刚刚忙完喘口气,就有人来报,说是左都御史徐大人府中派人送帖子了,那可是温大爷的顶头上司,就算是府中的下人也怠慢不得,姜氏连忙道:“快快去请。” 徐府派的人是个小厮,将帖子递上说了一堆,大致就是徐老大人的二孙子已满百日,开筵作庆。年初六在府中摆下宴席,宴请众人,望温大人带家眷能一起来之类的。 姜氏收下帖子笑道:“劳烦徐夫人费心了,夏蕊,快带人去里面吃个茶,这么冷的天跑过来,且好好休息一番再回去也不迟。”夏蕊领着人下去,除了吃茶之外,还给了赏银算作过年的彩头。 “觉着徐府的喜事才刚刚过呢,这会子孩子都一百日了,真真是过得快,”姜氏打开帖子看了一眼,慢慢道,“孩子也是有福气,祖父朝中清流,即使致仕后也是官声通达,父亲如今在朝内也是有着一个不差的差事;家中祖母与嫡母且都是高门大户出身,子弟出息,氛围和善,没有得那些个肮脏龌龊事,倒也是京中独一家。” 陶妈妈接过姜氏手中的帖子笑道:“孩子长得快,今儿百日,明儿就能下地跑了,老奴想着昭哥儿的满月酒还在脑子里呢,一晃儿两年都过了。” 姜氏道:“小孩是长得快;名帖拿下去吧,待会儿随我去备礼。” 陶妈妈应着。 傍晚,温菀在姜氏屋里子趴在软塌上无聊打络子玩,等着开饭。 姜氏回来后,先是给温菀喂了一碗浓郁的熬乳茶,看小丫头喝得嘴边一圈都是白色,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底,姜氏笑着点了点温菀的脑袋:“还多的是呢,看来你父亲总算做对了件事,说是与同僚去了一家酒楼,结果酒没喝出什么味,这熬乳茶倒是喝出味了,还聘来我们家专门熬茶喝。” 温菀依偎在姜氏怀里,说话都是一股子的奶香味:“那多好啊,天天可以喝。迟早我能喝成个大胖子,娘亲也不用担心我太瘦啦。” 姜氏摸着温菀的发,用帕子给她擦嘴,边擦边道:“喝能喝出什么来?要好好吃才要紧,我听陶妈妈说了,你今儿中午仅吃了半碗饭,这如何使得?等下我盯着你,一碗饭,一粒米饭都不可以剩下的。” 虽说姜氏很忙,但温菀的吃饭吃药问题是管得极牢的,吃药有人盯着,吃饭一直是同姜氏一起吃的,便是自个儿盯着了,若不是实在太忙,也不会派陶妈妈看着吃午饭了。 温菀也不想的,今天上午点心吃得太多,导致午饭吃不下温菀的头枕在姜氏的脖颈边,小手牵着姜氏的手摸向自己的脸蛋道:“娘亲且摸摸,已经在胖了,再吃就成圆球了。” 此时陶妈妈打帘子进来询问要不要上菜了,姜氏明显被温菀都逗笑了,冲陶妈妈点了点头,继而对温菀道:“成了圆球我反倒高兴了,起来去凳子上做好,等会儿便开饭了。”至于温大爷则去了萧笙院,也便没来了。 不一会儿,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姜氏同温菀吃了几筷子菜,想到了今日徐府的来贴,道:“你前几日窝在屋里,我也不管了;你以前身子不好,我也不常带你出门走亲访友,且冬日天寒地冻的,更别提带着你拜年了,但家中姊妹弟兄都是跟着我出去过的。唯独你,说是我的亲生女儿,结果倒是外人见得最少” 温菀放下筷子,安静听姜氏讲话。 “但你如今身子渐好了,也该见见外人,去结识一下京内的闺秀,为娘也不是让你去攀炎附势,而是怕你一人无聊,家中姊妹虽多,但不见得是你的知心人,若有了好友,一来一往,也会有趣得多。” 温菀想了会儿,点点头,一脸懵懂。 姜氏继续道:“过几日你便跟着我去徐府赴宴,可不许跟我撒泼,这次你得去,还得漂漂亮亮地去,知道了吗?” 今儿徐府来人,基本大半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刻意瞒着,内宅能有什么秘密?至于为什么姜氏让她漂漂亮亮地去,这三品大员金孙的百日酒,指不定会来多少清贵门流,权贵爵门——就算不来,也会随份礼。 总归形象好点是没错的。 温菀听话地点了下头。在府里待的日子也够久了,这外头的世界如何,除了那日去往法华寺,其余的日子却没有出去过了。 虽说也是去别人家的府邸总归应该要比待在屋里子有趣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原来是他 一家欢喜一家愁,徐府是愁上了头。 百日开筵作庆本是好事一桩,谁知撞上的是年后的时段。严首辅那日下朝时,碰到了徐大人,开玩笑着说要来讨个喜头,这明里暗里说的,怎么能不请呢?但这头请了,那头能不请吗?本不会来的人偏偏都来齐了,主中馈的徐小夫人看着客人的名单惊心胆颤,一点主意都没了,忙把回帖与名单送到了徐老太太的屋里。 徐老太太拿到名单的第一刻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紧着派人请徐老大人过来,老大人正逗鸟呢,闲庭漫步地来到徐老太太那儿,听到了事情后,鸟也不逗了,整张老脸都拧巴在一块。他本高兴着自个儿的金孙出生在黄道吉日,且是金秋送爽,万物丰收的季节,哪想到这百日宴居然是在放假时,且来的客人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如今一看,这内阁中,五大阁老回了两位,这两位可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底下的人在朝上那都是唇舌交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要不是陛下还在上头坐着,真是恨不得口吐脏话,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虽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不年前还有位老臣被气得抬出了金銮殿嘛。 再说荣昌伯府,靖安伯府,秦国公府等有些交情却不怎么熟的,不来的居多,但还是派了人道喜了。 而除了带亲带故的以及早就在名单之类的——如温家林家等,其余的更是回了不少,且都不是那六七品的小官,带上家眷都不是个小数目。 徐老太太一拍桌子,加,再加十桌。 且都在屋子里商量着呢,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满头大汗地将刚送到的回帖交徐老大人,徐老大人一瞧,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这这这?这算个什么事? 永宁侯府的回帖都来了?以往不都是送个礼就完了吗?这个回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赵珣也要来凑热闹了。 日子且过着,‘律转鸿钧佳气同,肩摩毂击乐融融,’过了如此盛况的大年小年,离初六也是愈来愈近。 到了初六,午后,温家大门便有两顶软轿和一顶官轿齐齐抬起。温菀等三个姑娘坐在了后一顶的软轿中,轿内设有火盆,还有厚厚的帷幕,风倒也吹不进来。而温菀看着有些萎靡不振,温芷时不时瞄温菀一眼,温菀不好直说自己是因为睡眠不足才会这样,这梳妆打扮就花个两个时辰,她坐在绣凳上都快哭了。 温苓坐在软轿上时不时撩开帘子看上那么一眼,边瞧边说着,“这徐大人府里我还没去过哩,上次冯家二姑娘还约我去她家玩,她家真真是漂亮极了,不知今儿是如何”“朱雀门东街过了,这才到哪儿啊还不知要到何时。” 软轿摇摇晃晃了许久,温菀眼睛都快眯上了,在迷迷糊糊之中先是听到了温苓惊喜道:“终于到了!”却突然禁了声,不知看到了什么,继而是温芷轻轻拽了拽自己,一根小指头竖在嘴上,发出‘嘘’的声音。 温菀还有些疑惑,怎么会如此安静,按理说来客应是多的,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的。而当软轿的帘子被彻底拉起,看清了外头后才算是彻彻底底清醒了。 哪像是没人的,那是不少人,几位官宦与其家眷稍稍站偏了些,其余的那是规整森严的护卫,一眼看过去,让人徒生肃穆。因离得远,温菀其他什么都没看清,而温晁则整理了一番衣服,上前去了,去的方向是徐府正门。 姜氏拉过温菀,轻声道:“等会儿进去,且规矩些。”倒也不多说,姜氏领着三个姑娘往徐府东角门走。 离得越近,温菀看得越清,看得越清,心头越紧。 徐大人亲自出来迎接,那男人站在那儿,用手一挡徐世蕃拱手行礼的动作,声音淡淡:“徐大人客气了。”徐世蕃心里苦啊,按理说自己本与这赵珣同一品级,赵珣且未世袭爵位,行礼什么的不会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谁知这年前因那位范禾的事,竟让他升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如此年轻的侍郎,也是举朝难见。 温菀跟在姜氏后边,又看见两顶官轿来了,先下来的则是一名老人,似乎仅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年过花甲,慈眉善目,就连穿着也是朴素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普通人家中含饴弄孙的老人。 偏偏那些人尊敬的很,隐约听见‘严阁老’三字,又听见有人叫‘高次辅’,又有人对着那男人叫了一声‘赵世子’。 温晁上前打招呼,互相之间寒暄。不一会儿,从徐府里出来了两位大人,衣着服饰都皆不凡。瞧瞧,那几个中心,哪一个出去不是翻云覆雨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在朝廷上活跃了大半辈子的人,谁知心里各怀着什么心思。 温菀见那一行人中的那人,原来那就是赵珣,手心的冷汗直冒,她自然也认出了那是当日救她的男人,哪会认不出呢,如今更是气势逼人了,只是没想到这人位高权重,像这样混官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当日大发慈悲拉了自己一把。 温菀后脊梁骨都发凉了,偏偏碰照面了,哪有看不见的理?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抬眼的那一刻,隐约对上了他狭长的眼眸,仅是一瞬间,视线便离开了。 温菀低头,那个眼神看得她冷汗涔涔。 她与他根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赵珣收回目光。蔡延眼中出现几丝阴狠,笑道:“赵世子,这吏部侍郎的位置你坐上了,可这升官酒我们可没吃着啊,今儿你可得好好敬我们一杯。” 严首辅,也便是严寿抚着自己的白胡子笑了,高次辅没有说话。 赵珣嘴角噙起一丝笑,继而笑意殆尽,说的话尽显阴沉:“蔡大人怕是忘了那日在太和楼的丑样了。”所有人都知道蔡延嗜酒,偏偏酒品不好,那日太和楼闹出了一起事故,真真在朝野间传了好些日。 蔡延的脸立即黑了,赵珣接着淡淡道:“我倒是要恭喜蔡大人有个好儿子,箭术了得,陛下也是十分赞赏。”蔡延听了自是得意,大笑。 这边的温菀同姜氏经过正门,接着来到了徐府的东角门。 门口有两三顶软轿还未搬进轿房,想来是有几位太太夫人也才刚到,见着了姜氏,相互寒暄几句,继而一位婆子上前引着:“各位太太小姐,且跟我着来。” 温菀本还心有余悸,随着这位婆子进了徐府,倒是平复了许多。 先是绕过穿堂,进了垂花门。徐府不愧是清流之门,家中装潢雅致大方,到处散着文人气息,随处可见的竹子随风摇曳,几处梅花在冬日开得格外清美。 徐小夫人在一个大堂内招待来的夫人太太们,听婆子说,温家来人了,柔和的眉眼都带上了笑意:“人在哪儿呢?”说着,出了槅门,正迎着姜氏等一行人。 “怎还出来接?我们自个难不成还是不认路的?”姜氏笑道,徐小夫人拉着姜氏的手道:“姐姐快别说了,可多久不见了。”继而瞧了一眼跟着姜氏的三个女孩儿,温和道:“这应该是芷姐儿,个儿长高许多啊;这是苓姐儿,还是一样的漂亮伶俐;这是菀姐儿吧?你常年病着,今儿居然是第一次见,病可好了?”说着,褪下手上的玉镯给温菀。 温菀甜甜地谢了一声徐小夫人。看这镯子的成色,温菀觉得这位徐小夫人值得更大的赞美。 徐小夫人与姜氏叙旧了几句,继而带着姜氏去了另一间屋子的里屋,屋里也有着几位妇人,大多是过来看孩子的,孩子被一位老太太抱着,想必应该是外祖母或祖母之类的了。 看完了孩子,徐小夫人将人带到了堂内,与各位夫人太太聊聊天吃吃茶,而姑娘们与姑娘们玩在一块儿。 温菀坐在一个座位上,这附近都是要比她实际年龄小上许多许多的,她都不知道聊些什么,倒不如安静些;温芷则坐在她一旁,爪子剥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看得温菀想发笑,偏还得忍着。 温苓不愧是交际小能手,来时便有一群小伙伴,不过大多也是身份差不多的,若说身份尊贵的,冯家那两姐妹与她说话时,口气还是不免带有几分傲气的,不过态度也还行,这也亏得温苓的读书确实不错。 温菀悄悄问了几句温芷,温芷不剥花生米了,思考一番对温菀普及了知识:“那是翰林学士吴大人的二姑娘”说的是那位穿蓝衣服的,“那是祭酒大人的大孙女”说的是那位穿着偏素雅的,“”“那两个是冯家的姐妹,父亲在顺天府就职” 温菀自然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温芷,温芷眨巴眨巴眼睛,继而附耳道:“她们家最大的那个姐姐是贵妃娘娘。”温芷说得很快,温菀明白了,怪不得这俩姐妹说话都是拿眼皮子看人呐。 温芷没有说最后一句,她们家还有京城最大的纨绔——冯金宝。 温苓这头已经聊起天来了,话题自然是温菀。 “那位就是你家的三姐吗?”冯氏姐妹之一先开了口,“这瞧着身体确实弱,怪不得不见人,还以为有什么隐疾” 温苓道:“三姐姐身体自幼不好,所以家里人都不让出门,连读书都是读的少的” 有人已经用帕子捂住了嘴巴,有些惊异:“若仅是身子差,以后定可以调养;这读书读得少及笄那年该如何,这怎么会有人来提亲?” 温菀自然不知道别的姑娘们已经把她想成一字不识的粗鄙之女了,若她听见了,定会捶胸顿足痛恨自己为什么高考如此拼命,虽说比其他人轻松,但好歹还是熬过夜啊!好好当一个二流子不好吗!读得学历那么高,穿越过来还是被人当文盲! 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好好当文盲,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瞧瞧是不是你的 在大堂待了些许时候,有婆子进来在徐小夫人耳边附声几句,徐小夫人知道了似的点点头,继而请各位夫人太太去大花厅,说是请来了京内有名的戏园子,还是从未唱过的本子,一道吃菜听戏。 一行女眷穿过东西穿堂,继而沿着抄手走廊走着,路过垂花门时,温菀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那姑娘有些诧异,微微欠身:“抱歉。” 温菀自是不好多计较什么,笑着说没事。 到了大花厅,各家太太夫人先是对于大花厅进行一番赞美,再纷纷入座,一时间金钗满屋,笑声且都是捂着帕子,失不得一丝教养。继而徐老太太出来,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嘴上说的那可真是甜到心里,真不愧是读过书的太太夫人们。 温菀等三人同姜氏坐在一起,不一会儿,梨园的戏子已经准备开唱了,菜也是开始上着,伴着二胡与名伶儿的咿呀声,这顿饭吃得温菀是饶有兴致,惹得温苓频频看她,最后说道:“今儿三姐姐倒是好心情。” 温芷吃得嘴巴都鼓起来了,回了温苓一句:“我也是。”温菀笑着揪了揪温芷的小丱发,温芷已经把菜吞下去了,看了一眼温菀,眨了眨眼睛,轻轻喊道:“三姐姐。”温菀为了听清温芷的话,凑了过去,温芷继续道:“你头上东西少了。” 温菀一听,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果然,少了一根小插,今儿出门特地戴了一只珐琅彩花卉簪,同配套有一只珐琅小插;想到刚刚那姑娘碰到了自己,应该是那时掉的。 真是多灾多难的首饰啊,她欲哭无泪。 徐府正厅,已是三巡酒后,菜过五味。桌上的气氛,可比进来时好了许多。因好歹是在别人家的宴席,若闹大了,岂不成了砸场子。安排好的桌子,客人之间气氛其乐融融,谈话之间竟说好了一门亲事;没有考虑周到的桌子,因着过往的矛盾或者派系之间的问题,刀枪剑影,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赵珣喝了几杯,继而向徐老大人告知先回去了;他一向不喜筵席,往常都是能推则推,今日心血来潮,倒也没失望。 不过这宴确实吃的时间长了些,进来时青天白日,如今已经日落西山。 赵珣沿着石子路,侍卫方里跟在后头:“世子可是要直接回府?”赵珣淡淡‘嗯’了一声。这一条路是通往影壁的唯一一条路了,途中也是得经过垂花门;先前还有些丫鬟仆从,如今想来也是都在筵席上帮忙,竟是没看见多少人。 红焰染红了半边天,铺满石子路的白雪被映染上些许绯色。 温菀刚从大花厅出来了,同姜氏说了自己撑得慌,出来走走,顺便找一下那小插;因在徐府,姜氏也放心让她去了。 可是,如果是其他季节也就算了,这下雪的日子,地上一片白色,也不知道丢在哪一处,更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捡走了,一阵郁闷。 正在找呢,低头时还是没人的,抬眼的那一刻,温菀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赵珣,身材高大修长,里穿着金地革丝海水江崖纹直褂,外披大氅,仅负手站着,通身的气魄倒真是让人不敢近身。 温菀愣了,她是不是应该行礼于是犹豫着上前轻声开口:“见过世子。” 赵珣没有马上应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倒是知道我是谁了。”声音先是淡淡,后来却是压低了嗓音,尾音上扬。 温菀只能点头。 赵珣瞧着她这幅样子,低眉顺眼,实在是乖巧极了,哪像刚才在徐府门口那看见他仿佛老鼠见了猫一样,那是怕他吗? 一想到这里,赵珣眼眸沉了下去,慢慢道:“知道是谁了,还知道怕了好歹救了你一命,当初就该让你魂归西天。” 温菀一听这话,摇拨浪鼓似地摇头:“不可以不可以。” “怎么就不可以了?” 温菀脱口而出:“要是当时我直接摔了,死得太惨恐怕会影响世子下山的心情” 跟在赵珣后头的方里一脸懵逼,这是什么理由? 温菀说完这话,看了赵珣一眼,对上他那沉如夜的眉眼,继而低下头,用手拧着帕子,好缓解全身紧张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人实在是太紧张了,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被揭露了心思按道理来讲,她也不该这样的。 许久,赵珣:“这事且不说,你刚刚在找什么?” 温菀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老实回答:“在找小插,之前不小心掉了,便过来找找。” 待温菀说完,赵珣抬起手道:“过来瞧瞧是不是这只?” 温菀一听,稍稍拎起自己的袄裙,走到离他更近些的地方,倒也看清了他手中的珐琅小插,吃惊道:“是这只。” 赵珣瞥了这只小插一眼,又将其拨弄了一下:“可惜了,被我踩坏了。” 刚刚看起来像是完整的,只是将其复原了一下,这手一碰,还是坏的。 温菀眉毛耷拉了下来,轻轻道:“那也没办法了,坏都坏了。”她总不能揪着他的领子让他把它弄好吧,恐怕她还没到他跟前呢,人就已经被护卫打趴下了不过也是件首饰罢了,想到之前的那只簪子,温菀还是感叹一番,可能天生有这个劫,哪有人家的姑娘会是这样的她也是很不想的。 赵珣见她神色有些颓丧。不过这人是比上次见时长肉了,穿着藏桃色花卉飞鸟纹披风,下配着素色袄裙,还是好好打扮过的;继而看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只破碎的首饰包在帕子里,表情极其认真,赵珣也没了逗她的心思了,温言道:“算我欠你一只,你也别不开心。” 温菀摇头,笑道:“一个首饰罢了,还得谢谢世子帮我找回了,这个我还是先带回去了。” 赵珣点点头,慢慢道:“天色渐晚,恐有雪,一个姑娘家还是早些回到父母身边。”温菀应了一声,而当赵珣走至她身边时,仿佛目光投在了她头上,但一句话未说,便走了。 他走后,温菀闻着空气中还飘着几分带有竹子清香的酒气,原来今日他还喝了点小酒的。 徐府百日宴过了两日,正月初八,温府有人上门了。 自然是姜氏接待,人是来拜年送礼的,不过姜氏请丫鬟先带人在宴息处坐一会儿,她稍后就来,这过来的路上心里一直犯嘀咕。来人本宗是钱家,也是温府极为远方的亲戚了,甚至都没有走动过,单单祖辈可能是相互来往过,但到了温老太太这一辈已经没有任何来往了。而据姜氏了解,这钱家也是什么都不缺的,怎的突然就上门拜年了? 姜氏唯一想到的就是或许有事需要帮忙了。 到了宴息处,姜氏由陶妈妈扶着坐在了堂上,下面便是钱家派来的管家,姓郑,瞧着四十岁出头,面容和善,等姜氏坐下才开口道:“奉我家老爷之命,给温老太太温大爷二爷,还有两位太太,拜年了;这些是我家老爷特地挑的,让我给带过来。”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几大箱子。 “郑管家辛苦了,这一路上可累着吧?说来也是我的疏忽,竟让叔父先派人过来给我们拜年”姜氏慢慢道,“郑管家且先住下,待老爷得空时,我带郑管家见见老爷。” 郑管家笑了,环顾了一下四周,姜氏知道了他的意思,对陶妈妈使了个眼色,陶妈妈带着屋里的几个丫鬟和婆子出去了。 姜氏正色道:“若有事,现在可说了罢。” 郑管家回道:“麻烦太太了,只是我家老爷受人所托给贵府三小姐带些东西来。”说着从箱子中又捧出一个不大不小,偏偏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盒子,将其放在姜氏一旁的桌上。 姜氏一听,一下子明白了这家人过来的真正目的,费了那么大的劲就为了送东西,谁会这么做?姜氏皱了皱继续问:“是受谁所托?” 此话问的有些严厉了。 郑管家看了姜氏一眼,低头道:“永宁侯府。” 姜氏眼皮猛烈跳动了一下。 东西若真是永宁侯府送的,那怪不得,怪不得是要费尽心机掩人耳目,找了这么一户人家过来拜年,明明不熟,怎么就突然上门了?!让她遣走所有的丫鬟婆子,确实是的,这些话怎么能被人听见,温府与永宁侯府之间,现在怎好有任何联系?这传出去,别人又怎么想温府还有永宁侯府? 想来对方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绕了那么多弯,定这钱家或许有了把柄或是受了什么恩惠,不过唯一可以放心的是,既然对方想得如此周到,那温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姜氏眼神极其复杂地看着桌上的盒子,只是到底是什么?让永宁侯府费这么大的心思还要送这东西过来,温府和永宁侯府可是一向都没什么交际,莞儿也是常年不出门更是不见外客,永宁侯府为何会送东西过来给她的莞儿? 姜氏摆摆手,让郑管家下去。 陶妈妈进来了,看到姜氏脸色铁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太太?” 姜氏摇摇头,对陶妈妈道:“你扶我起身。” 陶妈妈紧着上前,姜氏站起身,拨开了盒子上的暗扣,继而打开。 盒子里居然是一副头面。 姜氏站近些,看清了这幅头面品质与样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幅金镶飞鱼点翠嵌珍宝首饰,共计十三件,上头的珍珠颗颗圆润光泽,散发着柔和光芒;蓝宝石透彻闪亮,蓝得让人心波荡漾,足足也有指头一般大;点翠工艺更是顶级,翠色/欲滴,光泽极好,犹如浮光掠影般的灵动。 姜氏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如此奢华的头面见过的次数也是寥寥可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春寒料峭 陶妈妈同样也看到了,扶着姜氏的手差点一软:“太太,这” 姜氏深吸了一口气,将盒子合上道:“让人拿着不,还是你来吧陶妈妈,其他人我是不放心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得问问莞姐儿。 陶妈妈应着,上前捧起这盒子,感受到那重量,精神都打起了十二分,这一摔要是把这幅头面摔了那可真是几辈子都赔不起了。 拂冬正训着刚来的小丫鬟,毛手毛脚,仅进去添个银霜炭就差点将里屋炕桌上摆的黄釉青花折枝栀子花窑瓷给碰碎了,亏得姑娘不计较。 “你年纪小可不是做错事的理由,有些事跟你说了,你且听着就是了,这次姑娘饶了你,但院里的规矩还是要的罚俸的事我回头问下姑娘,至于手头上这事我让人与你换了罢” 说着呢,姜氏过来了,拂冬下了台阶去迎着。 “姑娘在做什么?”姜氏问道。 拂冬回答:“回太太的话,在练字呢;在两日除了用饭,其余时候姑娘是一直在案桌前哩。”本是回一句便好了,而温菀的用功实在让拂冬忍不住多说几句,这自家伺候的姑娘总是放在心心尖儿的。 姜氏听着,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当然也没忘记正事,于是加快了脚步去菀姐儿的屋里。 温菀刚将毛笔放下,正打算好好看看新写的几幅字,练字虽是功夫活,但对于她来说,字帖了熟于心,人更是谈不上一个‘笨’字,后天勤勤恳恳,一手字早已算得上一个中等偏上。 刚要拿起宣纸,姜氏进屋了,后跟陶妈妈捧着一个盒子。 姜氏倒也没急着,先让陶妈妈将盒子放在一旁的桌上,让菀姐儿到她的怀里来。 温菀想过去,瞄到自己手上,还有那新袄裙的织金袖子上都沾染了几滴墨汁,自个儿弯起了嘴角,扑到姜氏的怀里道:“娘亲抱我,怕是自己的袄子都要变成小花袄了。” 姜氏一看,那墨迹还真蹭到她身上,先是让人拿盆水来,继而笑着点了点温菀的鼻子,牵起她的小手坐在了旁的软塌:“练字可累?你身子还未恢复,还是要多休息的。”温菀蹭在姜氏怀里:“累是不累的;娘亲今日不忙吗,怎的这时候来了,不是快到午饭时间了?” 温菀猜应是有什么急事,不然她娘亲也不会在将近午时来她屋里,有事等会儿用饭时说便好,何必这时过来。 姜氏摸了摸温菀柔软的头发,让陶妈妈带丫鬟们先出去了。 待人都走后,屋子且空了。姜氏将盒子打开道:“你瞧瞧。” 打开的那一下,珠光宝气都快溢出了整间屋子,温菀怔住了,傻愣愣地看向姜氏问道:“娘亲,你这是贪了府里的钱,自己藏了小金库给我买的吗?” 姜氏哭笑不得,‘哎哟喂’地抱住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什么话,你倒是去街上瞧瞧,这哪是买的起的?” 温菀环住姜氏的脖颈,笑道:“这确实贵重了些,娘亲是不是想给我瞧一眼,我瞧见了,娘亲可收回了,指不定被人惦记着呢。” 姜氏也不与温菀继续调笑下去了,轻声道:“这盒子是给你的。”见温菀一脸疑惑,继而道慢慢道:“是永宁侯府送来的。” 温菀顿时手一僵,永宁侯府? 那不等于说是赵珣送来的吗?难不成是因为那日在徐府踩坏她小插的事?她以为他说当时说的要还她是场面话,早就忘在脑后了;还有他走时还特地瞧了她头上,原来那时就已经想着还她了 温菀皱眉,她才不需要他还已经救了她一命,不过是踩坏了一件东西,难不成她还计较着吗?想到这里,温菀莫名的有一股气,莫不是把她想成那些个斤斤计较的女儿家? 姜氏一看温菀的神色就知道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并非平白无故,而是事出有因。 姜氏道:“我本想着是送错了,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你一向不出门,为娘还真不敢往你身上想,你倒与我说说,为何会发生此事?”她还是要知道原因的,这事说小不小,说大,那可是真大了。 温菀心中郁闷,甚至还有些委屈,姜氏瞧见了,拉过温菀搂在怀里,寻思着难不成那赵珣欺负莞儿了?可姜氏不是不知道此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在陛下面前的看重程度也是当朝第一,心机不可谓不深重,想来也是个沉稳如山的主,犯不着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温菀说了:“娘亲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徐府,我的小插掉了,回去找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赵世子,小插他捡了偏又是坏的,便说会赔我。” 姜氏自然是信温菀的话,只是没想到赵珣居然会赔如此贵重,真真是出乎意料。 姜氏松了一口气:“即使如此,那就好了。”温菀靠着姜氏问道:“我瞧着娘亲很是看重此事可是对他有什么担心吗?他是怎么样的?” 姜氏感受着女儿的温软身躯,搂紧了些,温言道:“你还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懂。我们呢,不宜在此期间与一些人家靠得太拢,特别本是毫无联系,却突然有了往来,很是忌讳不过,永宁侯府的事与你说了也无妨。” 温菀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姜氏慢慢道:“当时在京内也算是丑闻一桩,当年永宁侯爷先是娶了第一任嫡妻陆氏,生下了长子赵珣,后竟与陆家的庶女通奸,生生气病了那陆氏,且还怀着孩子呢,硬是引产下来,结果死在了产房里。后来,陆家的那庶女趁着永宁侯老夫人病着,无法管事时登堂入室,哄得那永宁侯爷团团转,后来竟要将嫡长子送至彭城老家。” 温菀眉头一蹙,这算个什么事? “不过,菀姐儿,十六岁的状元,历朝以来也是头一个啊。”姜氏就算再不喜欢赵珣的行事,也不得不感叹,就算这么久过去了还是能想象当年的盛况,“当年永宁侯府的这位世子中了,可谓说是震惊朝野,陛下本想压一压仅给个探花,却发现底下两位一点都及不上。十六中状元,同年入翰林。那永宁侯爷是动也动不得。” 温菀连忙问:“后来呢?” 姜氏摸了摸温菀的发,目光有些微暗:“后来,那赵旭的官位是越走越高,后到了国子监司业,你是不知这位置没过几年,陆氏的那位庶妹怀胎四月时竟无故暴亡,老侯爷顾着修道炼丹,也便如此了。” 至于怎么死的,谁也不知了。 温菀想了一会儿,扯了扯姜氏的袖子问道:“娘亲,他可还有其余的兄弟姐妹?”姜氏摇头:“原本是有一个妹妹的,也就是陆氏当年生下来的那个同胞妹妹,后因未足月出生,只能靠药吊着,最终也撑不住去了。” 这一路走来也是无人陪伴,万分痛苦加身。 温菀没有再说些什么,依偎在姜氏怀里,姜氏抚着菀姐儿的背:“怎的了?可别多想了。” 继而眼神落到了桌上放的盒子,道:“这盒子既是给你的,你便拿着吧,好好藏起来。” 温菀‘嗯’了一声,声音似是从胸腔发出来的,沉沉闷闷。 “若是以后,碰着了,叫一声定是要的,你父亲见着他都得行礼,更何况是你;但因着这事,便有了交际那是万万不可了,听懂了吗,菀姐儿?”姜氏叮嘱道。姜氏也是多一句话,自是不认为菀姐儿还能与赵珣有什么接触。 温菀身子一斜,淡笑道:“听懂了,娘亲。” 母女俩接着聊了一会儿,姜氏便先走了。温菀靠着引枕,目光一直落在炕桌上的盒子,表情有些凝重,她娘亲那么说有她的考量,照之前所说,温家确实不宜与永宁侯府有什么牵扯,可这个人好歹也是救了自己一命。 若以后他有事,如果她能帮,定是会帮的,想到这儿,温菀倒是觉着自己多想了,他哪里需要自己的帮助啊 温菀凑上前,再一次把盒子打开,看清了里面的头面,戳了一下,似乎有点掩盖不住激动,马上合上,喊了一声:“拂冬。”拂冬立即进屋,温菀将盒子交给她叮嘱道:“把这藏起来,放好,除了你我便谁也不知了。”深藏起来,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至少几年内是想都不用想了。 如此重要,拂冬也是郑重的点点头。 此事过后,温府倒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而这事姜氏彻彻底底瞒了下来,连温晁都是一字都未透露。几日后又是随着姜氏去了姜府,去看望了自己的外祖父与外祖母,再是见到了两个舅舅;继而整个冬日,温菀是待在自个儿的屋子不出来了,唯一增多的是屋子里的书籍,温苓听说之后笑了,不掩嘲讽:三姐姐倒是想读书,也不看看到底读不读的出来。 拂冬自是气的,趁着倒茶的时候告诉温菀。 温菀心情还是平和的,躺在铺着软绒的榻上,倒觉得有些热了,目光投向窗外,像是看到了什么,‘咦’了一声轻轻道:“快要春天了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进学 整个冬日的寒冷,似在这几日全被那暖风吹散了;府内湖上的冰层已然融化,旁的经霜历雪后的梅花枝仿若更是挺拔,而热烈欲燃的杜鹃不遑多让,被几个院中的小丫鬟摘下了几朵,放入屋内,倒是一派勃勃生机。 正是府内家塾开学第一日。 天还未亮,温菀睡得朦朦胧胧被叫醒,醒来便有了意识;昨日在温老太太屋里时,温晁以及温炳就已经把几个孩子叫到跟头好好叮嘱了一番,至于温成昱,出了年已经去往松江府了。 温菀大致了解了一下,这大魏的教学啊,与现代还是大相庭径的。 有钱的官宦人家大多是请先生来府内教学,也就是所谓的家塾。过了家塾后便要考学,走向好的,一是考的是那有名的学院,且都是凭着实打实的本事硬碰硬碰出来的,考进了,与京内上层交际圈的子弟有了接触,有好的先生好的资源等着,科举自然是事半功倍;二是进的是家塾,如杨家族学确实厉害,相比于一般学院也是不遑多让,那自然也有人去;如同温成昱,进的就是杨家族学。 在温菀的理解,那就是一个是公办,一个是私立。 那对于女子来说,也是不敢有任何一分松懈的。同自己的兄弟一般,一起上家塾,学的同是那儒家经典,君子六艺也是要会的;继而也是要考学,而相比之下,京内女学厉害的学院只有两所,各家贵女挤破头都是要上的两所,可能更是竞争激烈了。 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这句话呢,仿佛在大魏并不适用。 温菀总结了三个原因:社会原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中女辈学识越高,受到尊敬则越多,地位也会越高;现实原因,出谋划策的人更多了一些,且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官运财运也更是通达了;理想原因,对着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妻子,和总是能与自己对上那么一两句诗词歌赋,共谈人生理想的伴侣来说,那还是后者更好啊。 想想,这不比在现代轻松了,前半辈子要努力读书,后半辈子不仅要管好内宅之事,还要为前边的丈夫出谋划策温菀突然有些迷茫。 拂冬正给温菀梳妆呢,瞧自个主子眼神发愣,轻声提醒道:“等会儿便要去见孙老先生,姑娘可得打起精神来,若让先生看到神情怠倦,怕是要责罚姑娘了。” “这么严厉?”温菀一下子打起精神。 拂冬点头,梳着温菀的长发:“是啊,姑娘可能不知道。记得去年,奴婢可听说了五姑娘被抽书时背得不熟,寸把厚的竹木板子,先生就直接抽手心了哎哟,那手肿的” 拂冬所说的孙老先生是温晁特地聘请来给府中子弟上课,本身乃是两榜进士,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年纪大了,致仕后看在温晁的面子上才来的。 那会儿原身还在养病,自个儿还没穿过来,这家塾发生的事她确实不知。说到底,温菀因病确实很少去家塾,可能孙老先生都不认得她,只不过现在病慢慢好了,那就必须得去进学了。 “怎的还没好?这离进学的时候快到了。”吴妈妈进里屋,拂冬道:“快好了,正在给姑娘梳头呢。” 吴妈妈接手拂冬手里的紫檀木梳:“我来吧。”继而将那梳子轻轻梳向温菀的长发,边梳边看着镜中的温菀,笑道:“我们姑娘身子越发好了,人也是更漂亮了。” 吴妈妈说得是实话,养了一个冬天的菀姐儿,比起之前瘦弱的样子,是长肉许多了,现在是刚刚好的身材。 小脸粉嫩无比,颇为精致,而那双眼睛更是灵秀之气不散,这还未长开呢,也不知长开后会如何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陶妈妈来了,奉着姜氏的嘱咐带菀姐儿去墨香园前院的学塾;墨香园是专门辟出来作为学塾的地方,整个园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园内树荫丛丛,还配着一个小池塘,冬暖夏凉,作为学塾是绰绰有余了。 陶妈妈领着温菀一同往墨香园走去,紫莺在后头拿着温菀进学用的小布包,那还是吴妈妈特地在冬日里就用上好的布料做出来的,里头放的东西却是不多,笔墨纸砚带了,书没带几本,因还不知道孙老先生现今教的是何书,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发新书,毕竟这算是温菀第一次正式进学了。 温菀到了墨香园的垂花门门口,隐约还听到石径那头的屋子里传来的阵阵读书声——看来人都已经到了,陶妈妈道:“姑娘且过去吧,老奴不便陪同,若是先生看见老奴了,怕是回头要说姑娘了。” 温菀点点头。待陶妈妈走后,温菀理了理自己的装束,瞧了眼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接着踏上石径,绕过前方的小池塘,温菀到了学塾门口。 读书声是很大了,在这个时候温菀站在门口,这种情况像极了以前上学时早自习迟到,同学们都在早读了,有同学站在门口不安地站着犹豫要不要进去不过温菀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不是说迟到,而是说犹豫不决。 温菀自知不能直接闯进去,于是先叫了一声:“孙老先生。” 读书声太大了,老先生还在一边跟着读书声摇头晃脑一边拿着长竹板走动,这个情况下,也是没人能把注意力往门口飘了。 温菀加大了声音,这个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足足压下了读书声:“孙老先生!” 温菀看着那身穿灰青右衽,留着长白胡子的老头向她走来,板起来的脸严肃无比,眉间带有深深褶皱,可以看出平时颇为严厉。 孙老先生看了一眼温菀,直接道:“你不是我的学生。” 此时在学塾里的,大多也都注意着这边,坐在第一排的温苓自然也是见到这情形,偏身冲同旁的亲戚家送来一起进学的姑娘捂嘴笑了笑;温成津开口道:“先生,这是菀姐儿,是大伯的嫡出女儿。” 温菀顺着温成津的话道:“一直因病在静养着,所以未能来进学,就算来也是只来了几次;如今病快好了,也无需整日在屋里,父亲与娘亲便让我来跟着先生读书。” 孙老先生皱了皱眉,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慢慢道:“进来吧。” 温菀进学塾后,发现环境真是好的很,南北通风,隔窗外又是绿荫庇护;进学大约有十余人,除温成锴温芷等人外,还有旁的支系亲戚送来的子弟还有姑娘,每人面前都有一张书几,书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各类书籍。 ——看来她的笔墨纸砚也是白带了。 孙老先生让她坐在了温成津的旁边,后边是温芷。 见温菀来了,温芷自然是高兴的,除了来的人是她喜欢的三姐姐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终于不用再垫底了。 温菀坐下后,孙老先生让他们继续念书,读书声又响起来了。 可她没有书啊,温菀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温成津,就算是平时对很多事都心不在焉的温成津还是拿着书籍在读,尽管还是有着不耐烦,还是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看来这老师真是凶得很啊。 温菀凑得更近了些,看见古黄色书页上写的是《中庸》二字,温菀一惊,怎么他们都学到《中庸》了?那上次姜氏给她的可都还是‘三百千’啊,怎么一下子跨度这么大? 温菀自然不知道姜氏担心她四书不懂,还是拿些启蒙的先开教。 “二哥哥”温菀压低了声音。 温成津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温菀凑得更近了些,轻声道:“二哥哥给我看一下,我们一起看如何?”温成津往旁边挪了挪,离温菀稍稍远了些,但却还是把书往温菀的方向移过去一些。 温菀欣喜道谢:“谢谢二哥哥。” 话音刚落,竹木板子一下就拍在了温菀的桌上,继而温成津的桌上又是一下,温菀被吓了一大跳,抬头就瞧见孙老先生负手站在一旁,目光严厉。 这算是给他们的一个警醒,温菀与温成津也便不再说话了。 早读读完,孙老先生坐上堂,学生一个一个的上去,将《大学》与《中庸》放至先生面前,继而背转身去背诵。 温芷在温菀背后解释道:“三姐姐,以后每日早晨都要这番的,若背不出来便要打手心。”温成津皱眉道:“那你还不抓紧背,嫌去年打得不够多?”温芷连忙缩回了肩膀。 温菀瞧着,温苓正背着,背得那叫一个流畅,一个嗝楞都不打,看来年中是下了苦功夫的。接着是温成锴,背至《中庸》。 “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台上的温成锴背至此处,似有些停顿。 温菀在坐在自个儿的书几前,左手撑着脑袋,默念道:“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她的记忆力是一点都没有倒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我且考你一考 一日上下来,孙老先生教了四书中的《论语》,教了其中几篇的句读,午后又教了些简单的对子与缀句,下午学堂便放学了。 将书理好,笔墨端正放好,各自向孙老先生鞠了一躬,出了学堂后那些个陪学的丫鬟小厮才跟在身后一同回去。 温菀整理好,也想着早些回去了;而在鞠躬之时,孙老先生看了她一眼,慢慢道:“你等会儿吧。”温菀一愣,这是这是要被留堂的节奏吗?自然也不能多问,温菀只好坐回自己的书几前的蒲团上,撑着小脑袋瞧着屋外的风景,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挪步到孙老先生面前。 温菀恭敬地叫了一声:“先生。” 孙老先生年纪确实很大了,鬓边与胡子都是雪白之色,但丝毫没有一般这个年纪老人家的含糊与迟钝,反倒是精气神十足,那一口官话说的也是字正腔圆,与他同岁的许多人那都是做不到的。 “坐下即可。”孙老先生一摆手道,待温菀坐至他面前,才道:“老夫自从来温府教书,在这学堂见到三小姐仅仅几面,老夫岁数大了,也记不得清了;如今教了这学堂的学生两年了,八九岁入学至今。人生十年曰幼,学,三小姐可懂老夫的意思?” 温菀自然懂了,她十一的岁数才正式入学,太晚了;怕是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她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以为这古板的老头会把她说走,甚至可能会到温晁面前说不带她这个学生,要温晁另找高明。 温菀点点头,又是摇摇头,若是外人看来也不知懂不懂,可能倒觉得温三姑娘还未知事;谁知这孙老先生虽还是依旧板着脸,但口气平缓着,没有任何责骂她劝退她的意思:“你不懂也无妨那我便来考你一考,你可愿意?” 温菀心头一暖,笑道:“先生请考吧。” 进学时如此严厉的孙老先生,现今这般耐心十足;她也知晓了,这先生温晁找的好啊,教学时严肃,又是因材施教教不好都难。 孙老先生:“你今十一,《三字经》也应知晓的,经中有言: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这便是大致顺序了,天下家塾千万,也不会离了其宗。老夫先考你‘三百千’,如何?” 说罢,孙老先生从学塾的架子上拿来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书籍,继而拿了 《小学集解》,站至温菀前,见眼前的女孩也没有任何胆怯之意,心中暗自点头。 “老夫考你,念上一句,你便答下一句。” 温菀正襟危坐。 虽说下午,却还未日落西山,正是阳光正好时;金灿阳光透过竹帘,照进散漫书香之气的家塾,塾内老人先问上一句,女孩接上一句,几个回合下来,老人也便不问了,稍一抬手,女孩径直背下去了。 一时间,背书声朗朗,稚嫩却澄净,行云如流水般出了家塾,绕过满园的初显春色。 直至背完,一字不差。 孙老先生合上书本,满意点头:“不错。”高要求如孙老,温菀知‘三百千’过于简单,得他一句表扬不容易。 孙老先生继续道:“这本《小学集解》你且拿回去看着,如今学塾进度较你过快,待进学后你留下来,老夫将四书开始教与你。” 这是让她每日留堂的意思了,温菀下意识想到了屋中那好吃的小点心和温软的床榻——定是让温芷洗脑了,不过先生都主动说开小灶了,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就像现代读书一样,老师开小灶虽说少了许多玩的时间,好还是好的但现如今也没啥可以玩的,再者就算不愿意也得说愿意了。 尊师重道的文化人了解一下。 接下来几日,结束每日的进学后,温苓温成锴等人且都回去了,温菀都得留在家塾内,继续听着孙老先生那饱含沧桑的声调讲学。 按顺序,先学《大学》《中庸》。 孙老先生像以往教温家众子弟一般教温菀,先教点句读,让温菀拿朱笔,他念一句,点一句,完后再讲注释与意思,讲的内容也不多,主要还是靠背。 而孙老先生越教越发现,温府的这三姑娘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别的学生上生书,每日百句至百五十句,已经算是聪明了,而这三姑娘是你上几句,她便学几句,上得少了是轻松,上得多了也不见得烦难。 发现了这事后,孙老先生难掩激动,在某一日也是忘了时间,竟是一下子教了近两百句,偏偏温菀一概全收。 孙老先生当场差点老泪纵横,连说了几声‘好’字。 学习能力如此之强,读书定会事半功倍,哪有老师见自己学生有出息会不高兴的?不过也只当温菀会学,没想到其他地方去,温菀自然也不会多说。 不过几日,《大学》《中庸》的生句大致已全部教完,几日相处下来,温菀对孙老先生也是熟悉了,知晓老先生虽然严格,但实是为着每个学生的好,念及此,温菀对于孙老先生也是亲近了许多;一时间,孙老先生对于温菀的态度比起其他人是好些了,虽也是细微差别,温苓还是察觉到了。 这日清晨,温成锴同温苓一道从萧笙院出来去往墨香园,身后跟着温成锴的小厮与温苓的丫鬟晴兰。温苓一早的情绪便不对,往日里活泼的性子,今日是一句话也不说;温成锴心思也是深的,问道:“发生何事了,你与我说说,好歹我也是你的同胞哥哥,怎的有事都不与我说,单顾着自个儿生闷气?” 温苓放慢了脚步,眼神闪烁,最后问道:“哥哥觉得我比上三姐姐如何?” 温成锴脸上出现几丝讥讽,道:“一个病秧子,你同她比什么。你与我同胞出生,虽不是正房出生,却也比她一个从太太肚里爬出来的好上许多。” “我自是比她好,”温苓有这等自信,就算年纪小,别人也知道温家五小姐还是有才名的,“只是这几日我瞧着孙先生对三姐姐的态度对我却是一般,哥哥,这算个什么道理?”温苓心里满是不服气,也是不满先生竟是对温菀如此关注,这一向都不是这样的,父亲与祖父向着她的温菀有什么比得上自己? 温成锴:“你管她作甚么,我猜定是太太同孙先生说了什么,特意关照着,可就算再关照有什么用,也就这点花头了;她也不敢动到我们头上,放心,有我在你也别怕什么,有事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话语阴狠,全然像那日雪地一把将温菀推倒在地的样子。 温菀早到了墨香园,来时学塾内仅来了两个附学的子弟,温芷温成津等人都还没有来;因起得过早,温菀刚坐上蒲团没多久,眼皮子便开始打架了,于是想着趴在书几上睡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见阵阵香味。 温菀醒来,见温芷捧着一个小点心眉开眼笑,见温菀醒了,道:“三姐姐,你刚刚流哈喇子了。”温菀撑着脑袋笑道:“我可没有流哈喇子的习惯。” 温芷坐回温菀的后面,沮丧道:“怎么我就被哥哥骗到了?” 温成津在旁道:“回头我要好好问问娘,生你时到底吃了什么,怎么生出个傻子来?”温菀听后掩嘴一笑,温芷干脆一人都不理。 “三姐姐。”温苓来了,见着如此和谐的画面,心中不喜一掠而过,也是笑得灿烂,同温成津与温芷打了招呼。 温成锴叫了一声温成津:“二哥。”温成津点头:“四弟好。” 温芷将手中的点心递给温苓:“五姐姐吃吗?可好吃了。”温苓摇摇头:“六妹妹自己吃吧,怕是这一个都不够了。” 温芷笑了 “三姐姐今儿来得早,”温苓声音清脆道“往日里且都是踏着时候点来的,今儿比我和哥哥都早些。” 温菀看了温苓一眼,回道:“前几日屋里的丫鬟婆子还不知道时辰,便来得晚了些,以后定是不会了,多谢五妹妹关心。” 温苓上前几步挽着温菀的手臂:“应该的。三姐姐刚进学,丫鬟婆子们不懂事,回头姐姐定要好好训训,不过”温苓转了个话题,笑道:“不过三姐姐迟了也无妨,妹妹瞧着孙先生也是颇为看重姐姐,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 温菀拨开温苓的手,慢慢道:“五妹妹慎言。” 温苓也没有想到一向软弱的温菀会这样对她说话,当下生了一股气,但也压着道:“三姐姐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了?孙先生可是日日留堂,姐姐不愧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还有太太为姐姐忙前忙后,竟说得动先生为姐姐开小灶,可怜我是个姨娘生的没这等福分。” 温菀脸色沉了下来:“五妹妹,说话还得讲个证据。你说我娘亲出面了,可是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见了?你说给大家听听,有还是没有?若真的有,你可敢发个毒誓,骗人不得好死?” 温苓哪想到温菀这样说,一下脸涨得通红,温成锴瞪着温菀怒道:“你说的什么话?!” 温芷躲在温成津后头,见这边气氛尴尬,也不敢吃东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打架了 温菀笑笑,眼底却带不得一丝笑意,看向温成锴道:“字面意思。” 继而转向温苓,声音轻柔,似还是那个病重的菀姐儿,但力度十分:“五妹妹,现今我刚进学,你且比我多上了两年学,学得也应比我多。为学莫重于尊师,这话五妹妹肯定懂,在学塾背后议论先生,还没拿出证据就嚷着定罪了,也不知是谁教的妹妹这些乌烟瘴气的话” 温苓被温菀扣下了一个大帽子,气极,小脸通红,大声道:“你敢说没有?” 温菀继续认真道:“我说没有,妹妹可要发毒誓?” 这话说完,温成锴:“句句离不开毒誓,三姐可真称得上‘大家闺秀’。” 温成津瞥了温成锴一眼:“四弟好大的气性!” 温成锴冷哼:“二哥大度,自个儿妹妹被人说了也当做无事发生。” 温成津眯了眯眼,冷声道:“我瞧着三妹也不是平白无故让四妹发毒誓,问她真假,若是凭空猜测,哪来那么多谣让她造?再者,女孩儿之间的事,四弟上赶着,还真打算在女儿堆里混了不成?” “好口才,”温成锴目光阴冷,在温成津身上打量一下,道,“二哥有个六妹妹,不管着自个儿的妹妹,反倒护起另一个了,也不知叔母知道了二哥今天这般行事与言语,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二哥了。” 温成津面色不变,起身,一拳挥向温成锴,正打中了温成锴的脸,也是丝毫没有给他还手的余地,又是一拳下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一时间,学塾里尖叫声四起。 不一会儿,“都给我住手!”孙老先生出现在门口,见此情形,怒气冲天,待一切停止后,那么大年纪的孙老先生把自己手中的竹木板子都折断了:“一个个的都给老夫跪好!谁敢动老夫就当没你这个学生!”说完,便叫人去请老爷太太们,又叫附学的几个学子回去了。 温菀叹了口气,这回孙老先生定是气坏了,哪个老师见得自己的学生在学堂里打架?早知让着点温苓,让她去告个状,到时也自有方法对付她;只是没想到这次温成津替她出头,温成锴也定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这两兄弟纠结也深啊。 没跪一会儿,学塾外头就是一阵喧闹声,定是有许多人来了。 果然,温菀一抬头,就瞧见温晁与温炳怒气冲冲往这儿来了,两人身上且都穿着官服,这个时辰本是该上早朝,看来这两位听说这事后直接来了;身后跟的是姜氏和罗氏,后头跟着几个姨娘,还有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这儿来了。 姜氏见温菀跪在那儿,心头一紧,又见两个哥儿衣冠不整,知道定是打架了。罗氏瞧到自个儿儿子脸上泛青,抹泪扑到温成津身上:“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啊?有没有伤着哪儿啊?你可真是要担心死为娘了。”殷姨娘见着温成锴也是如此,还比温成津惨烈些,却没有像罗氏一般哭喊起来,只是默默抱着温成锴无声流泪,可怜至极。 温菀顿下一警,这殷姨娘心机怕是极重啊。 温晁与温炳先是向孙老先生鞠了一躬,孙老先生冷哼甩袖,出了学塾。温晁讪笑,温炳则是压不住那暴脾气,径直过来给了温成津一脚:“孽障!还不快去给先生赔罪!”吓得几个姑娘都往远了跪,也是不敢起来。 罗氏尖叫,死死抱住温成津:“老爷好狠的心啊!津哥儿才十二,这一脚下去老爷怕不是要了他的命?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老爷不可怜他也可怜可怜我这个做娘的心啊!这事也不全是津哥儿的错,老爷何不问了再开罪啊!” 温炳怒道:“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他,被你养成了什么样子?学塾里打架!这事还了得?现今就敢做出这档子事,以后岂不当街行凶?!” 罗氏哭得更凶了。 温晁把温炳劝了下来。 殷姨娘则上前几步,对温晁哽咽道:“这事定是锴哥儿的不对,今儿老爷怎么责罚锴哥儿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做弟弟跟哥哥动是什么道理,连基本的尊爱兄长都没有做到,是妾身没有教导好,老爷将我与锴哥儿一道责罚了罢。” 姜氏慢慢道:“事儿还没弄清,姨娘也别多说什么。” 温晁叹气:“孩子们的事,你又瞎掺和什么。这不关你的事,你也无需揽下责任。”说完,一拍桌子,沉喝道:“到底是因为何事!竟在学塾里打起架来?读圣贤书可是读狗肚子里去了?一群孽障!闯了什么祸?害先生如此动气!” 温芷与温苓早吓得哭了,温菀只低着头;温成津与温成锴都跪着,一话不说。 温晁怒,随手拿了砚台砸到了地上,摔个粉碎:“好得很,都不说是吧。把伺候的人都叫进来!”不一会儿,几个丫鬟和小厮进来了,在温晁的逼问下,其中几个也是将事情完整得说了。 姜氏一听,菀姐儿居然还扯到其中了。殷姨娘更是心惊,这么一听,倒像是几个姑娘惹起的;罗氏也知道了,津哥儿竟是去帮着菀姐儿,也不知道锴哥儿说了什么话,让他先动起手来,先动手便是津哥儿的不对了,就算这时无事,回头也要被老爷打,念及此,罗氏有些急了。 温苓听完下人们的叙述,本来明媚的小脸蛋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知道温晁疼她,跪到了温晁的面前:“父亲我也是一时气极才说得浑话,没有任何诋毁太太与先生的意思,苓儿只是心里有气,与三姐姐拌了下嘴,谁知三姐姐竟让我发毒誓,苓儿一时被吓到了,说话不过脑子。哥哥护着我,不是哥哥的错,父亲要罚便罚我吧” 温菀都不禁要拍手叫好了,不愧是温苓,说话一套接着一套,这么一番话说下来,把自己的话摘得干干净净,避重就轻,全引她身上了。 温苓说的同时,殷姨娘也跪下来了,忍着声哭最是让人心痛:“都是妾身的错,老爷太太别动气,是妾身的不是” 姜氏被逼得拧紧帕子,脸色似乎沉得能滴出水,道:“苓姐儿岁数不大,说话倒是滴水不漏。殷姨娘教的甚好,哪是教的不好的样子,这说来全是我菀姐儿的错了。”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殷姨娘一下子头磕下去,连罗氏都被吓了一大跳,只见殷姨娘一下接着一下,头上一片红;温成锴在旁看得眼睛通红,温苓哭得更响了。 温菀算是明白了,哪里是温苓会来事,明明是背后这殷姨娘厉害啊,心狠段位高,高得连自己娘亲都对付不了。 温晁摆摆手,让殷姨娘别磕了,殷姨娘才踉跄下去,温成锴连忙扶着。 温晁看了一眼温苓,又看向温菀,语气还算温和,但不失严厉:“菀姐儿,这事因你与苓姐儿而起,你与为父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温菀知晓温晁还是偏向温苓的,先是温苓的避重就轻,再是多年的偏爱习惯,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改了的,她依旧跪在原地,低头轻声道:“父亲,莞儿也什么可以说的,只是觉得连累二哥为我出头了。但也想问父亲一句,若有人诋毁老太太或是父亲的老师,父亲会如何?” 温晁皱眉:“老太太乃我亲身母亲,老师也是教导我之人,怎可让人轻易诋毁!” 温菀直接顺了下去:“父亲说的是,孩儿也是这么想的。五妹妹无故说我娘亲为了我去找先生,所以先生才为我开小灶,子虚乌有的事,我又怎么不能反驳了,让五妹妹发毒誓,也是让她知晓有些事能胡说,有些事却不能。父亲,我又是哪里有错了?” 罗氏也是难得帮着姜氏这一头,连忙也开口:“大哥,菀姐儿说得对。子虚乌有的事确实不能胡乱说。” 温晁沉思,温苓急了,想站起身跑到温晁那儿,姜氏一拍桌子:“都跪着!起来作甚!” 殷姨娘想说话,被姜氏又是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自知也不能在此事太过惹恼了姜氏,也便作罢。 温苓干脆跪着,哽咽开口:“父亲,我也不是胡乱说的。当时确实是气极了,说了一些话,但这几日先生都给三姐姐开小灶,我一时不服气大家同在家塾上课,读书没有嫡庶之分,先生又是何故给三姐姐单独留堂,定是太太说了什么,再者,若是因为跟不上进度,那也是三姐姐自个儿的问题,回去自个儿读便好了!” 温菀真真是要被气笑了,开口道:“何故给我留堂,那是因为我晚三年进学,前头先生教与你们的,我都没听着,留堂又有何错。五妹妹,你说着让我自个儿读,回头让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你又会怎么说?” 温苓不理温菀,撇过头去。 姜氏慢慢道:“这会儿说不清,老爷何不派个人去问问先生是怎么回事?” 温晁想着这也是个办法,便让贴身小厮跑去孙老先生的书房里问问,一时间,学塾里也是众生相,温炳虽沉着脸,还是安抚着无故受罚的温芷,罗氏对着温成津嘘寒问暖,温成锴阴沉着脸扶着殷姨娘,温苓抹着泪。 不一会儿,小厮回来了,温晁问道:“孙老先生怎么说?” 小厮跑得太快,喘着气,大声道:“孙老先生说了,留堂确实是因为三小姐之前没有进学,见三小姐也算聪慧才留堂的。” 温苓一听脸色一白,事情发展到此心中却有了悔意,本是想呛呛温菀,当下被她呛回去,自个儿一气上来,不管不顾,也没有想到哥哥会与二哥打架,闹得如此大的地步。不过温苓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便是孙老先生是大家的先生,就算温菀跟不上,也应让她自个儿去学,或是干脆请另外个先生教着,而不是占用孙老先生备课的时间,其余同进学的平时也是有问题要问的。 不过听了小厮的下一句,温苓的脸色便是彻底白了,小厮继续大声道:“不过孙老先生又说了,后来也并不是因为三小姐跟不上才留堂,是因为其余人跟不上三小姐的进度才留堂的。” 这下人在说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小厮,以为他说错了,小厮一脸无辜,缩了缩肩膀道:“孙老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温晁皱眉,下意识认为就是小厮传错了,传的什么话?菀姐儿进学才几天?其余人至少都学了两年了,说菀姐儿跟不上进度是实话,若说其他人跟不说菀姐儿的进度,那不就是浑话吗? 学了两年和学了几天,哪有什么可比性。 小厮急了:“老爷,孙老先生就是这么说的呀”正急的满头大汗,像是看到了救星,指着学塾门口道:“老爷,孙老先生来了。” 温晁和温炳一看,果真见老人板着脸站在门口,连忙下去迎着。温晁过去拱手道:“孙老怎么过来了?我正说着这几个孽障呢。” 孙老先生叹气:“温大人别客气,老夫过来也是说几句,说几句便走。”说着,目光扫视了学塾内的几个学生,最后定格在温菀身上,慢慢道:“刚刚这下人确实没有说错。” 温晁一惊,姜氏疑惑。 孙老先生:“留堂本是为了贵府三小姐跟不上进度,后来也便不是这个理了。其余人确实跟不上三小姐的进度,老夫便给三小姐上后面的课了。” 继而又是道喜:“恭喜温大人与温夫人有此女儿,真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说着,孙老先生脸色褶皱中都含带着笑意;温菀瞧了,这两日留堂这老头还是一副平常样,一脸平静,没想到心里却是乐开花了。 孙老先生哪有这样表扬过人? 定是菀姐儿深得他心,姜氏连忙道谢,温晁也跟着道谢,却还是疑惑着,瞧了一眼菀姐儿,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罗氏心中却是不喜,这个病秧子怎的成了块读书的好料子?殷姨娘则是心中大惊。 温苓咬着嘴唇不说话,眼圈全红,心中说不出的愤懑与悲愤,这先生也是老得糊涂了,明摆着就是太太教他这么说的,菀姐儿比她晚了两年入学,怎的就比她进度快了!真真气人! 说完此事,孙老先生又扳起脸了,对象是温成锴与温成津二人。 “学塾乃是圣贤之地,是读书习字的地方,不论因为何事,都应存有敬畏,你们两个倒好!竟在这儿打起架来!怕是老夫平日里对你们不够严厉,才使得你们如此放纵!”孙老先生拍桌。 温成津与温成锴跪在孙老先生面前,各自说了一声:“先生,学生错了,请先生责罚。” 孙老先生冷哼一声,又是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根新的竹木板子,道:“你们且把手伸出来。” 温成津与温成各自伸出一只手。 孙老先生径直一板子拍下,声音响彻整个学塾,两个男孩顿时头上冷汗直冒,疼得直想弯腰。 罗氏哭声又起,但又不敢哭大声;温晁与温炳自是不会多说什么,毕竟都是这么过来的。 温菀紧捏着帕子,孙老先生这回是下了狠手,温成津被打得手心通红,抽气都来不及,脸上的冷汗直滴下来,却是一声不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打断你的腿 这竹板狠狠敲至手心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罗氏与殷姨娘哭声渐响,姜氏也是不忍在看,而温芷与温苓都是红着眼眶,都是各自的亲哥哥,哪能不心疼的? 温菀站在一旁,目光复杂,被各种声音充斥着,眼中却只有温成津那煞白的面孔,还有那死死咬住不肯吭声的样子。 她二哥的不服管教是全府出了名的,眼皮子也从来没看得起任何一个人,那是可以看出来的,包括大哥温成昱他也是没有尊兄的概念存在,却三番两次替她说话,明知叔母不喜也是硬着来,就算温成锴借着这个由头挑衅,他跳起来打人更是有帮着她的意思。 这二哥哪是不差,明明对她是极好的。 想到这儿,正巧与温成津看向她的目光撞在了一块儿,下一刻又是一板子敲下,额头上的汗珠点点,整个人摇摇晃晃。 温菀看得实在是揪心,说不出的难受。 足足打够了三十板子,孙老先生才停下来,罗氏与殷姨娘紧着上前都抱着各自的哥儿,也是不敢碰满是血痕的手,哭着说带孩子先回去,让大夫先看了再说。且都是自个儿的孩子,温晁与温炳见如此也是心疼了,替两个孩子向孙老先生请辞,继而让姜氏等人带津哥儿与锴哥儿回去。 这两个的事情解决了,姑娘的事还没解决。 待孙老先生走后,温晁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就算再怎么疼爱温苓,也知道这整件事都是因温苓而起,沉声道:“你们本是姐妹,在学塾里却因那无端猜测胡生事端,害得学塾不安家宅不宁!好歹个个都是读着书的大家小姐,怎么就一点端庄文雅,谦让礼节都不懂?!”继而指向温苓怒道:“特别是你苓姐儿,老先生给你三姐留堂是事出有因,你倒好!心生妒忌,满腹小人心思!我与你祖母平日对你还不够好?使得你这么不懂事?!” 话说得如此之重,苓姐儿哪还撑得住,泪如雨下,抱住温晁的腿哭得喘不过气。 温晁到底还是心疼,叹了口气,接着转向温菀的方向道:“菀姐儿也是,妹妹说几句也就罢了,做姐姐的觉得不对说几句罢罢罢,这次你们俩都有错。苓姐儿回去抄一百遍《大学》,菀姐儿五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学塾进学!” 继而甩袖就走,温炳随其后,两人赶着去给皇帝请罪,解释今早没上早朝的原因。 偌大的学塾,只留温菀与温苓二人,还有其丫鬟婆子。 温苓跪的膝盖酸疼,起身时差点又摔了,晴兰赶紧上前扶了下,被一把推开;她脸上还带有泪痕,一点都不服输地狠狠瞪了温菀一眼,接着想走出学塾。 温菀笑着叫住了温苓:“五妹妹。” 温苓转身,那张灿艳小脸上满是不耐烦,问道:“三姐姐还有何事指教?”她虽然疑惑为何温菀那么懦弱的性格今儿怎会如此,自然也觉得今儿只是意外,之前懦弱,以后也是一样的懦弱,哪会那么容易就改变?孙老先生今日说的定也是为着给温菀撑腰随口说的,那些话说出去谁能信? 她又怎么会承认今儿被一个病秧子撂倒。 温菀给紫莺使了个眼神,紫莺就算再不懂至少也在拂冬底下□□了许久,把晴兰带了出去。 “五妹妹觉得今日这早晨过得可愉快?” 温菀的话很平淡,似乎还带有一丝的笑意,而听在温苓那就是嘲笑她,也到底是小姑娘,藏不住心思,一个箭步上前,瞪着温菀:“你在说什么?!” 温菀的脸沉了下来,哪还有平常见得和善以及温软,慢慢道:“我问五妹妹觉得今日这早晨过得可愉快?” 温苓虽被温菀有些吓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怕她作甚,自己背后还有祖母和父亲,挺直了腰板道:“三姐不用话里有话,我自然听得懂,有话就直说罢!我还怕了你不成?” 温菀笑了,轻轻拍了两下手,目光落在温苓身上,继而轻声道:“我倒也没有别的话”说到一半,自个儿倒笑了:“只是希望五妹妹记着今天这个日子,哦,不止今天,还有那日雪地你撞我,你们兄妹倒打一耙,那无数个你抢我东西,无数个你们兄妹不知尊卑嫡庶不分的日子。” 温苓一听这话,差点没跳起来,温菀这说什么话?! 刚想反驳,温菀又开口了,说话轻轻柔柔:“我让五妹妹记着,是让有个心理准备。从今儿起,五妹妹在乎的,我便要抢了。五妹妹在乎读书,今后你的对手便是我,我倒要看看五妹妹能够撑多久;五妹妹在乎嫡庶待遇,我耍尽手段也不会让你得逞五妹妹喜欢抢我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太在意我这个做姐姐抢你的。但是” “以后的话,五妹妹敢在我面前逾越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温苓气得指着温菀说不出话。 温菀将温苓的手指扶下,慢慢道:“五妹妹看来是听得很清楚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说罢,走出了学塾。 紫莺见温菀出来了,迎上前去,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懵懂问道:“姑娘,我们是回去了吗?”温菀点了点紫莺的头:“不回去还在这儿干什么。” 对她来说,或许这次是一次特殊的经历——对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装凶,幸亏还装成功了,把温苓气得一愣一愣的,想到这儿温菀心情还是较为舒畅的。 “她真是如此说的?”晚上的萧笙院,院内安静无比,丫鬟婆子在外头,屋内殷姨娘与温苓在炕上坐着,听完了温苓复述了温菀的话,殷姨娘喝茶的动作都放慢了许多,抿了一口茶,“苓姐儿,这是她亲口同你说的?” 温苓从炕上跳下来,噘着嘴,身上的铃铛因来回踱步阵阵响着:“姨娘怎的还不信我的话吗?姨娘都不信我,这真真是温菀说的话,今儿早晨气死我了,姨娘你是没看见她的样子”温苓咬着嘴唇,紧蹙着眉,一脸的不安与烦躁,“我本不喜她,以往姨娘你教我与她多相处,我听了,那是因着她身子不好,威胁不了我什么。可她现在如今身子渐好,我是越不喜了,她又说出如此狂妄的话,看我下次不撕烂她的嘴!” “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些话可别让你父亲和祖母听见了,”殷姨娘将温苓拉回旁边,让她坐好,自个儿靠着金线大蟒枕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没想到兔子还会变成狼”殷姨娘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你这个三姐姐,之前身子多差,几乎待在屋子里不出来;同人说话,都是一向避让软弱,如今身子渐好,这性子也变了。” 温苓听完殷姨娘的话,哼了一声转身:“变了又如何?性子变了难不成祖母和父亲就会向着她吗?她想都不用想!还说什么以后我的东西她都要抢,她温菀有本事之前怎么就不知道抢了,现在好得很,我瞧瞧她怎么抢。” 殷姨娘见自个儿女儿在气头上,稍稍安抚了下,继而道:“如今菀姐儿这般,我是定不会让你与你像往常那样了”以前哪会放在眼里,现今怕是不得不注意了。 “往常定是不会了。可姨娘怕什么,姨娘不会还信了孙先生的话,信她读书比我强吧?我瞧孙先生就是看在太太面子给温菀兜底我哪就比她差了?孙老先生说的什么话,她才上了几天,我且入学两年了。” 殷姨娘自然也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她虽与孙老先生接触不多,却能在平常的事中听出他不是说出那些话的人,可今儿却说了,说的话荒唐得很,恐是她之前看走眼了。 温苓继续恨恨道:“我明早去给祖母请安时,就该去告她一状,祖母定能帮我出气。” 殷姨娘瞥了温苓一眼,重重拍了她的手:“疯了不成?我都不信那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老太太能信,就算老太太信了,你父亲定是不信的,况且太太还帮着腔,这事你想都别想,说出来对你我没好处!” 温菀委屈地‘哦’了一声。 殷姨娘冷着脸道:“总归你当心点就是了,我就不信,太太对上我且还提着醒,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多少浪;我看孙老先生确实觉着她读书有天赋,但再聪明能聪明到哪儿去,你自己多注意些,万万不可被她超了去。” 温苓一脸傲气:“那是自然。孙老先生说得好听,谁知道真的又是如何。” 殷姨娘笑了下摸着温苓的头,轻轻道:“苓姐儿,你这般想便是最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自己争来的,你从我肚子出来,出身不好,但不妨碍你得到你要的怎么就得不到了,且顾着些你的祖母与父亲,回头再考上个书院,云溪书院或是那青庐书院,你的婚事啊,有你祖母与父亲盯着我再去筹谋筹谋,定不会差的。” 温苓笑着,笑容明媚,依偎在殷姨娘怀里,继续聊了一会儿,温苓担心地问起了温成锴:“姨娘,哥哥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殷姨娘将温苓稍稍推开些:“墨香园那个老头子心可真够狠的,锴哥儿被打成这般明明是津哥儿先动的手,我瞧着真是心痛,可怜我的孩儿。”说着抹起泪,抹了一会儿,面孔却扳了起来:“以后做事万不可把你哥哥拖累进去了,我和你以后还得靠着他” 温苓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她的二哥哥啊 姜氏这头,温菀回来后便一直在她屋里抄着《大学》,直至抄到晚饭。 陶妈妈给菀姐儿的梢间送去茶水后,见姑娘抄得满头大汗,又是不敢让下人拿蒲扇扇风怕着了凉,出了隔间后心疼得紧,道:“虽说二少爷与四少爷先生打得狠了些,可到底是在学塾里打架,打得狠也便罢了;如今瞧我们姐儿,抄成这般不比那打的好了,唉,老奴也不应多嘴,关我们姐儿什么事,老爷真是狠得下心。” 姜氏微靠在藤椅上,将手上的账本放置一旁,道:“虽说一道罚了,比起之前是好了许多,不过孙老先生那儿传人来说休息几日再上,也是给两个哥儿休息的时间,至于姑娘们到时候也一道再去罢。” 又是停顿了一会儿,往梢间方向看了一眼,叹气道:“菀姐儿之前身子不好,今儿身子渐好了,这性子和我是越来越像了,倔得要命。” 陶妈妈知道姜氏指的是温菀定要今日将书抄好的事,笑道:“姐儿这般倒也好。话说太太,今儿孙老先生说得可是真的?” 姜氏蹙眉道:“倒也并非我不信孙老先生,而是事情过于奇怪。道谢是应该的,孙老先生恐是在维护菀姐儿,至于说的那些话,我也是不知了。不过此事回头且看吧津哥儿和锴哥儿你去看过了吧,如何了?” 陶妈妈‘哎’了一声道:“老奴去看过了,还送了补品过去。这次老先生真真打得狠了” 陶妈妈正说着,温菀从隔间打帘子出来了。 姜氏本平淡的眼神见了温菀,带了一丝笑意,见她脑门上的汗,用帕子擦了擦道:“抄完了?” 温菀点头憨笑道:“抄完了。” 姜氏搂着温菀道:“你父亲虽说让你们抄着,但这几天孙老先生给你们放了几天假,大可以分摊几天抄,何必一个下午就抄了,瞧你身上汗湿的。” “早抄完便好了,”温菀掰玩着姜氏的手指,想到了温成津,问道,“娘亲,二哥哥如何了?” 姜氏自是明白温菀的心思,给陶妈妈使了个眼神,待陶妈妈拿了几个盒子,姜氏道:“我知你想的,这是治疗外伤极好的膏药,明天你且给你二哥哥送去吧,说几句好话,你叔母总归不会赶着你出门。” 温菀眼睛一亮,抱着姜氏的脖颈不放了,撒娇着,一直说着娘亲最好了。 姜氏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翌日清晨,温菀便带着拂冬往西园走了,绕过湖,经过穿堂,到了罗氏的院子;也是同温菀一样,因孩子还不大,都在主院里住着。 温菀在年中也来过温芷的屋里,知晓温成津与温芷的两间屋子离得不远。 且到了温成津屋里的门开,大门敞着,屋外的小厮站着,还有罗氏的丫鬟婆子;罗氏的婆子上前迎着:“三姑娘怎的来了?姑娘快些进屋,这天还凉着。” 温菀笑着:“我来给二哥哥送点药”说着,走进了温成津的屋子。 刚进屋子,就听见罗氏的声音:“我可怜的儿这手被打成了这般,以后可怎么办啊?”旁的婆子劝道:“太太放宽心吧,大夫说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罗氏立即提声道:“说没事就没事?哪那么容易!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娃” 温成津被烦的头疼,偏头连早饭都不吃了,丫鬟喂了个空,差点摔了碗。 罗氏:“怎么伺候少爷的?” 温成津道:“你少说两句就好了,别到时候手没好,脑子被念叨坏了。” 听到这话,温菀忍俊不禁,罗氏与温成津朝这边看,温成津不说话,罗氏脸色有些不好,总的来说自己儿子是因为菀姐儿受的伤,可又是自个儿儿子自愿,板着脸,又觉得不好,道:“菀姐儿怎么来了,你娘亲已经派人来过了。” 温菀上前软声道:“给叔母请安了,娘亲确实派人来过了,但我觉着我得来看看二哥哥;娘亲本想还让人送来的,我便一起带来了一些膏药还有药材,听娘亲说治疗外伤是极好的” 罗氏眼睛一亮,瞧了瞧拂冬手上拿的,又不想喜形于色,嘀咕着:“今天倒送来了,怎么不早送来。” 温成津皱眉,朝温菀淡淡说了声:“帮我谢谢大伯母。” 温菀莞尔一笑:“应该的。” “娘你不是还有事吗?”温成津继而对罗氏道,“你再不去今儿是处理不完了。”罗氏‘哎哟’一声道:“你都成这样了,我哪还有其他的心思。” 温成津:“有阿勇在,还有婆子丫鬟,哪个不能伺候了?” 罗氏想了一会儿,想想也是,继而叮嘱了一番,又是对温菀叮嘱了:“好好盯着你二哥哥吃早饭啊。”继而便走了。 待罗氏走后,也带走了一些丫鬟婆子,温成津皱眉让其余的人都出去了,满是不耐烦:“一个个都杵在屋里站着,烦得很。” 屋里剩下三人了,拂冬将东西放下便站在温菀旁边。 温菀坐在了小桌旁的圆凳上,又觉得离温成津太远了,便想把圆凳搬到床边,温成津见她这般动作,嫌弃道:“你和温芷差不多了,坐这儿。”指了指他的床边。 温菀‘哎’了一声。 “二哥哥的手好些了吗?”温菀坐在温成津的床边,惯例一问。 温成津瞧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双手抬起,已经被大夫包扎好了,他在温菀的吃惊下用嘴解开结,稍稍露出了点——手上红肿发紫,涂着要更是恐怖了,肿的不成样子。 “你瞧瞧好些了吗?” 温菀眼圈红了,轻轻道:“你下次也不必这样帮我。” 温成津本想吓吓温菀,没想到如此,倒也有些慌张,但也很快恢复平静道:“只是看着可怕罢了,第二天都会这样的,明儿就消肿了谁说我帮你来着,我看着温成锴不爽罢了。” 温菀捂嘴一笑,继而想帮温成津重新包好打好结,温成津躲了一下,还是任由温菀这般做了。 温菀恶趣味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是什么?”温成津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形状。 温菀:“这是结,二哥哥不觉着比以前好看许多了吗?” 温成津嗤笑一声:“难看许多才对”又看了一眼温菀,懒懒地靠在自己的枕头上道:“三妹现在了不得,孙老先生那日可是对你称赞非凡。” 温成津的嘲讽她总觉得自个儿抵挡不住,所以她今天为什么来? “孙老先生那是看我可怜,替我说话罢了要不是那日孙老先生替我说话,恐怕我抄书抄到手都要断了二哥哥可别嘲笑我了,”温菀道,“要说读书厉害,要我说还是二哥哥要是愿意学,锴哥儿肯定比不过,妹妹期待哥哥考上白鹿书院的一天!” “少给我吹。” 温成津与温成锴岁数定是温成津大一些,或许是殷姨娘的肚子有魔力,生出来的两个孩子读书确实厉害,温成津虽比温成锴大,温成锴的学问却与他相当了,因着这点罗氏也是没少看殷姨娘不爽;不过照着温菀的理解,温成津自个儿确实对于读书也不怎么上心而温成锴则真的努力多了。 至于所说的白鹿书院,照现代来看,那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了,传言天下状元,白鹿就揽下一半,这是何等恐怖;更别提进士的数量。相比于国子监,白鹿反而更加是声名赫赫,天下文人趋之。 温成锴的目标是这所书院,温菀是知道的,而温成津是怎么想的,温菀不知道,但个人觉着温成津对此也是有追求的。 在温成津的屋里待了会儿,聊了几句,温菀便回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温府一片祥和,抄书的抄书,养伤的养伤;中间也出过一点插曲,温苓在老太太那儿抄书时,老太太瞧着心疼,借着由头把温晁说了一顿,温晁是叹着气回的姜氏屋子。 过了这几天,也是到了进学的日子。 这日,因温菀动作慢了些,来时大多数人已经来了。一进学塾,大家却不像往日都坐在各自上的位置上温书,而是挤成一堆在激烈说着什么。 温菀眼皮子一跳,这些人已经这么厉害了吗,不怕孙老先生的竹木板子了,要知道每日早晨可都是要抽书的。 温菀走近了些,讨论的声音更响了。 温成锴道:“这事不管为什么会发生,陛下定是恼怒的很,不然也不会勒令清查。”之前的讨论不说,温成锴的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附学子弟也都点点头。 “三姐姐你来了。”温芷瞧见了温菀,过去挽住了温菀的手。 温苓撇过头不理。 “你们在说什么呢?”温菀还是有些好奇。 一名附学子弟道:“是近日朝廷发生的事。” 温成锴扫了温菀一眼:“三姐是不知道?” 她从哪里知道? 那名附学子弟又道:“前几日户部尚书蔡延大人在新家摆下宴席,谁知宴席结束后,一名女子从蔡家内院跑出,而蔡大人之子射箭直接在宾客面前射杀了此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蔡家之祸 “先不说射杀女子之举有多恶劣;此女子也并未签下死契,只是蔡家雇佣来的厨娘,生得花容月貌被蔡坤看上,也不知为何就这般被杀了,其家人知晓后那是哭得死去活来,直接敲响了登闻鼓,被当日值班的监察御史带到了都察院。” 温菀想到了这几日温晁脚不沾地,忙得温府都没有回,原来是这档子事;不过如此严重的事,外面也定传疯了。 温成津靠着书几上慢慢道:“蔡大人搬迁酒,何等的场面,当着如此多的达官贵人用箭射杀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真是” 在皇城底下,不知天高地厚。 那名附学子弟接着话茬:“哎,津少爷说对了。听闻当日来客中也有通政司的大人,更有不少太太小姐被直接吓晕了,当时好像那女子从内院跑出,衣冠不整,蔡坤见女子跑得快,径直举箭。如此恶劣的行为,当天不少御史就跪地上书,力求陛下严查此事。” “陛下哪是不生气,不然这几天外头监管如此之严”温成锴道。 温苓与一名附学女子在窃窃私语,似也在说着这事。 因着这事,朝廷上犹如表面平静的湖面,有人投下了一块大石头,一下子掀起了轩然大波;老皇帝气得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在早朝之上颤颤巍巍c怒气冲冲地跑下来,狠狠扇了蔡延一大巴掌,并连骂道: 教子无方!非人也!教子无方!非人也! 学塾里的少爷姑娘们说着,连孙老先生进屋都没有发觉,直到竹木板子敲在了书几上,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地回到了自己的蒲扇上,向先生问好后再坐下。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家之计在于和,一生之计在于勤。”孙老先生板着脸,“你们一个个倒好,书不读,将外头那一番腔调学了个遍。” 学塾里安静一片,所有人被训着。 不过孙老先生也不知道今日是心情好还是如何,也没训几句便让众人通读了一遍《大学》,之后没有继续每日的惯例背书。 孙老先生负手在几个学生周边转了一转,捋了一捋胡子,慢慢道:“你们刚刚讲得什么,现在说来听听。” 温菀还是很佩服孙老先生的,一般的学生在如此严厉的老师管教之下,规矩严,读书勤,不读成榆木脑袋已经不错的了,哪有活泼灵动可说;可在孙老先生这边不同,他教出来的学生读书好,脑子更是不差,且都不是什么只会死读书的呆子。 所以孙老先生问出此问题时,也没有人不敢回答,而是温成锴与一名附学子弟都站了起来,想说此事,后那名附学子弟坐下了,由温成锴回答。 “学生们刚刚说到近日发生一事,先生定是已经知晓了。乃户部尚书蔡延大人之子射杀一女一事,”温成锴口齿清晰,继而停顿一番道,“先生见多识广,学生们眼界有限,不知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孙老先生让温成锴坐下,自个儿也坐在书几前,相比教书时的严肃,现下反而放松了不少,面容祥和:“且不说老夫,你们是怎么看的?” 温苓思考了一会儿,站起来道:“此事刚刚几位哥哥都且讨论了,我来说一说。蔡坤竟这般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射杀一名女子,不论什么原因,且那女子未签卖身契,生死且由官府,由不得蔡府私刑。” 孙老先生微微点头,让温苓坐下,继而问道:“外面传得风风雨雨,你们也知道当今陛下震怒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为何陛下要生如此大的气?” 这是要揣测圣意了。 学塾里有些敢说的也不敢说了,温成津慢慢起身,声音虽有些懒散,但还算认真道:“依照学生的理解,一是蔡坤的父亲乃我朝户部尚书,户部之首,官位之大,朝中之重不必多说,二是,养不教父之过,三则搬迁酒上不少贵人,勋贵伯爵少说也有三两个,更别说其余人都是朝中臣子,四是此事影响极其恶劣,不论身份地位,若讲一名男子当众射杀女子也是要遭人唾弃,手法之残忍,心肠之歹毒,更别提蔡家在京的地位。” 孙老先生还是很满意的,才仅仅这个岁数,就能想到这几层。 温成锴在温成津坐下后,站起来道:“我为二哥补充一点,或许也是一点原因,但也仅仅是我个人猜测;自去年开始,蔡家一路高升,偏偏底下人不自知”压低了声音,“如今清查或许也是此方面原因。” 孙老先生看了一眼温成锴,此子确实不简单 温菀一直坐在位置上听着众人的发言,撑着下巴,自然也注意到了温成锴说的话,她虽然不喜温成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能力,以后入仕若有人相助,或许真的不简单可与她何干,她实是不喜此人。 “三小姐,你觉着呢?”孙老先生点她的名了。 温菀站起身,温芷在后头悄悄说了一声‘三姐姐加油’,温苓在前头挑衅般看了她一眼。说真的,这事他们都分析了个遍了,她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这事严不严重得看皇帝啊,温菀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此事还是得看当今陛下。” 温成锴嗤之以鼻,这不是废话吗? “可有时”温菀努力想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得清晰一些,“你生气是你自己去生气,可有时,也是别人逼着你去生气;但不是别人逼着你去生气你就得生气,而是看你愿意不愿意去生气。” 温菀觉着自己这番话讲下来反而更不清楚了。 孙老先生听完了温菀的话,开口道:“三小姐以后这番话还是不要再说了,你们也是,听过就罢。” 说完,便要讲别的课。 不少眼光投向温菀,孙老先生虽严,可对于这类开放性议题一直是很宽容,那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放松的环境去动脑子,温菀是一个被先生在此事上如此说话的,大概是很不满意了,不然怎么会以后都不让说了呢。 温菀也不知孙老先生为何对她这样说,但想来他一贯的作风,应也是有他的理由念及此,温菀便由着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了,自顾自跟着先生的进度读书,尽管这些书她都能倒着背了,可也没有一丝松懈。 到了下午,孙老先生生书讲完,道:“今读书也有数日,本应在年后上来有小考。老夫小时便有此话:小考天天有,大考三六九。前几日因事拖累了,朔望日便进行。此次主要还是针对你们几个哥儿,会出的难些;童试与书院的入学试半年后开始,老夫不多说,你们自己知道轻重。” 孙老先生说的自然是正常书院,因云溪书院等等是与其他的书院错开的,女子入学的时间也不同;而大魏也有明文规定,若进入国子监与官方认可的书院,即可免去童试,直接便可参加乡试,不过书院如今也只有白鹿一所有此待遇。 待孙老先生走后,温苓笑着对温菀道:“三姐姐,先生说的姐姐可听到了?过几日便要考了,姐姐刚进学,想来也不知怎么个考法三姐姐若实在不知道,大可来萧笙院找我,虽说那日姐姐对我说话颇重,但我们仍是姐妹,姐姐有难妹妹还是会帮的。” 温菀将毛笔放回笔架上,慢慢道:“五妹妹管着些自己吧,考都没考呢,怎的就来说这些话?” 温苓:“我可是担心三姐姐,三姐姐今日若说些好听话,我便放些水不然,那日成绩出来了,小心妹妹不给三姐姐面子。” 温菀笑了:“读书上的事你还想超我?”继而理都没理温苓,径直带着紫莺走了。 虽说如此,但温苓的一句话还是说中了,温菀不知道怎么个考法;虽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高考生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不是白做的,可她毕竟是个理科生,加上,现代的怎么和古代一样? 如果在现代,那题型都是做了几千几万遍的,可古代肯定有也题型,但她一遍都没有做过再者,如果考诗赋怎么办,她可是一首诗都不会做这么想想,温菀还有些苦恼。 回到了姜氏的屋子,吃饭时与姜氏说了此事。 姜氏先让温菀吃完饭,饭后母女俩坐在软榻上,姜氏同温菀讲了当年她上学塾时,先生会考的内容。 现今科举,考试内容均为四书文三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文五篇,策问五道,并问经史时务,政治。 先生大多也不会离了这几项,而他们尚小,还未教到诗赋,应主帖经与墨义为主。 说到后头,姜氏搂着温菀轻轻道:“为娘现下只望着你平平安安,读书读得好不好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万不可让此事扰了心神,回头伤了身子,知晓了吗?” 温菀一听这话,欲哭无泪这就是摆明对她一点信心都没了。 过了几日,终于到了日子;朔望日考试,分等第,行赏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居然是她?! 这天温菀到了墨香园门口,发现温芷与温苓都是几个婆子送来的,自个儿也是姜氏亲自嘱咐吴妈妈跟着一道;吴妈妈虽说不是领着菀姐儿长大的妈妈,而是后来姜氏挑着放在温菀房里的,可对于温菀的关心却是一点都不少。 温莞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每次学塾小考,家中长辈都是知晓消息的;不仅仅是子弟考前准备,还是孙老先生特地叮嘱的,是为了家中长辈也更加重视,对自家子女严加管教。不过这还算好的,听说家教更严的,还会专门让两位长辈坐在学塾后边,看管着子弟读书。 “姐儿放心考吧,下学时老奴再来接姐儿。”吴妈妈将温菀送至门口,笑道。 温菀进入学塾,发现孙老先生已经坐在堂上书几前,学塾内温苓等人都是正襟危坐,平日里还有些嬉闹成分,今儿是一概都没了;向孙老先生行好礼,温菀便坐回了自己的蒲扇上。 不得不说,还是有些紧张;尽管她对内容滚瓜烂熟,可考试形式还未确定,毕竟只是听娘亲说了,自个儿是一次都没见着,面对未知的总会紧张。 待人到齐,孙老先生讲了一些规矩,想来是之前讲过的,也不细讲了。底下的学子知轻重,若是小考作弊被先生发现,那后果可不只是逐出学塾那么简单。 孙老先生将卷子下发,最后每人书几前都有2张卷子以及白纸。 还未到答题的时间,孙老先生在旁摆了一个龙舟香漏,那是为了计时;而温菀拿起卷子看了一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看来前世今生和读书是扯不开渊源了 不过一会儿,孙老先生用一个锤子敲了敲,示意考试开始。 本就安静的学塾似乎更安静了,仿佛窗外蝴蝶扑哧翅膀之声都会传入人耳;不少学生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开始正式答题。 温菀倒也没有像其他人那么着急写,先磨了会儿墨,磨到后边,孙老先生往这儿看了好几眼;磨得差不多才开始看考题,通篇看完后发现与娘亲说得确实差不多,而他们连童生都没考取,四书还未上完,说难真不难,以帖经与墨义为主,那都是些读读背背的事;可就是量多,在规定时间内写完还真是来不及,更别提有些背不出来要想很久的。 她开始提笔,扫完第一面,便有了数;自此,也没有任何停顿的时候,从第一道的帖经开始,脑海里如画的字顺着笔,径直到了考卷上,那与书本上的内容丝毫不差,也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孙老先生本在监视考场,是随处走动,目光本在各处停留,后竟被温菀吸引了全部的目光;他乃进士出生,十年寒窗苦读,自是知晓读书的辛苦,也是经历过童试c乡试c会试等考试,后做了官,更是监考过,见过无数学子在考场挠头抓耳的样子,这次的小考虽说不似科举,可并非那么容易,而温府的这位三小姐 温菀已经将帖经的部分全部完成,换到了墨义的卷子;卷子的翻动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前面的温苓回头看了一眼,连温成锴都往这边扫了一眼。 她没管,继续答题。 帖经与墨义虽有区别,可对她来说,那是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背诵的事;书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注释,记下了就没有忘记的事。 时间渐渐流逝,平时读书不错的已经写到了墨义,大多写的手腕都酸了,可还是撑着写下去。 温菀将墨义写完,手确实也酸了,因量实在太大了,本以为已经好了,谁知检查的时候翻页还有着一道四书文,内容为: 生而知之者,上也 征则悠远,悠远而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汤执中,立贤无方。 这是一道经义题,怪不得孙老先生说不简单,考卷不仅量大,最后还来了一道这样的题目,平时他们虽有接触,但真正提笔写却是不多,且这道题里有三句话,分别是从《论语》《中庸》里节选出来,《论语》还未学,那这道题就是超纲;加上不同的三句话要合起来写一篇经义岂止是不简单,简直就是很难了。 想了一会儿,温菀照着记忆中孙老先生讲经义题时说的要点,加上自己对此话的理解与认识,也慢慢写成了一篇小作文。 考试进行到了一定时候,外头的阳光比起早晨那是灿烂了不少,龙舟香漏敲响了声音。一时间学塾哀嚎一片,却再也不敢动笔,待孙老先生把卷子收上去,才敢起身走动。 考完后温芷便趴在书几上一动不动,温成津拿书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勾着嘴角嘲讽道:“考得如何啊?”温芷撇着嘴哼哼了两声,把头埋在臂窝里,闷闷道:“哥哥你就别嘲笑我了。” “我哪敢嘲笑你啊,让你好好看书不看,回头一状把我告到父亲那儿说我欺负你,你好样的。” 温成津咬牙切齿。 “哥哥你自个儿也没有很用功”温芷看向温成津,又立马缩回,降下声音,“还说我,抢我的东西吃。” 温成津冷哼一声:“我那是不稀的看,哪像你,看了也白看。” 这俩兄妹斗嘴,温菀在旁边看得津津乐道,被温成津一个眼神扫过,温菀收起笑意,一脸严肃对温芷道:“还是要用心的啊,芷姐儿” 她什么时候这么没骨气,屈于温成津淫威之下? 上午考完了试,下午孙老先生也给学生们放了假,一是考完确实疲倦,二是他得批改卷子;于是几位少爷小姐们都被婆子丫鬟还有小厮们接到各房去了。 晚上瑞安堂,正也是朔日,各房聚在老太太的屋里,调笑说话,哄着老太太开心。 温晁与温炳处理完公务,先回房换了便服,继而也到了老太太的屋里;今儿的温晁很是高兴,讲着好几件趣事,逗得满屋子笑得不停,想来是近来都察院的棘手事解决了不少。 “今儿陛下高兴,赏下了几块鹿肉,又听闻我家女眷较多,合着一斛螺子黛赐下,”温晁喝着茶,哈哈大笑,“鹿肉放在厨房了,等下晚饭便可吃了。” “听闻宫中御厨烹调鹿肉极为美味,”姜氏道,“还能有幸尝到,真真是好的。” 温炳自然也是听说了,点点头;罗氏用帕子捂嘴笑道:“等会儿老太太定要尝尝,像我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倒是没尝过这宫里赐下的东西哩。” 温老太太坐在正中榻上,身着寿喜八仙过海褙子,将药碗递给宋妈妈,慢慢道:“我老了,吃不得这些个东西;等会儿你们同小辈们一块分了吧。” “不妥不妥,这哪能母亲没吃,我们自己吃了;母亲等会儿试试,若实在不吃我便让人撤下去,咱们吃些别的。”温晁上前道。 温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这说着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了一位,哪知道说话却是个不管用的,罢罢罢,只当白养了你,别再说了。” 温晁脸色一变:“母亲这话从何说起啊?” 姜氏一下子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这是上次两个哥儿打板子的事情,为着苓姐儿打不平呢。 温老太太自知这类小事也不宜闹得太多,敲打敲打几句便好了,继而缓和了口气:“罢了,这事且不说了;等会儿晚饭我便尝一尝这鹿肉,有没有你们说得那般好。” 温晁连连道是,坐下后想到今日乃是学塾小考的日子,问着几个孩子:“今日小考考得如何?” 这读书上的事,哪个长辈不重视,温晁这一问,温老太太c罗氏等人都将注意力全移向这儿了。 温菀稍稍倚着姜氏;温苓扬着笑容跑到温晁跟前:“我觉着孙老先生的考卷出得难了,但还好大多数都答了的。”温晁点了点头,这个女儿读书他是不担心的。 温炳问温成津与温芷:“津儿与芷儿呢?” 温芷一步一步挪向温炳,不说话;温成津道:“孩儿觉着与往常差不多。” 温成津说完,温成锴开口:“若这次苓姐儿发挥超常,孩儿或许拿个第二,若苓姐儿发挥一般,这第一孩儿或许要拿走了。” 这话说的,这意思就是第一第二只会出在他们兄妹之间了。 温菀听着虽狂妄,而见温晁与姜氏等人习以为常,温老太太慈祥着微微点头,看来这是常态啊 其他人说完了,自然轮到温菀了。她思考了一番回道:“还行吧。” 温晁自是把那日孙老先生说的话当成了玩笑话,同时也为了激励府中子弟用功念书,道:“那一斛螺子黛还在库里放着,姑娘们谁拿了第一便给谁吧;哥儿拿了第一不想要可从我私库中随意取样东西。” 这话一说,屋内因着这趣味,倒也笑声连连。 翌日,各房婆子和小厮除了送少爷小姐们去墨香园,还带有另一个任务,便是要问问孙老先生,这次小考成绩如何。 萧笙院里的婆子去的早,问好了便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殷姨娘着急,让她赶紧喝口水,急问着:“孙老先生怎么说?” 婆子道:“四少爷和五姑娘排着第二第三。” 殷姨娘皱眉:“第二第三?第一又是谁?”或者说第一能是谁?还有谁能超过她生的两个想着,突然想起了那日孙老先生的话,赶紧问道:“第一是三小姐?!” 婆子连连点头,殷姨娘失神,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居然是她拿了第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冠绝京都(下) 听顾氏这么一说,温菀也懂了, 因着她这事来姜府转转, 为家中子弟相看早应着手了,如今出了两院魁首, 稀罕得紧,自然也放入了选择之列, 那来与姜老太太说说话, 若问出点什么那便最好,若问不出点什么, 交好了也总归没有错的。 温菀没有多问,随顾氏进了内院。 刚进内院,姜老太太身边的一丫鬟过来传话:“老太太请太太与莞姑娘一道去花厅坐坐。” 顾氏‘哎呀’了一声,挥挥手让丫鬟先过去, 继而对温菀道:“定是不知道哪个碎嘴的丫鬟说你来了, 那靖安伯夫人听着了, 哪会不说让你过去坐坐?老太太怕是也拒绝不了了。” 好歹也是公府侯门,亲自来姜府作客,算是给足了面子, 或许还因着几分姜意浓的缘故;姜家门庭虽不低, 可在这些个贵胄门前,那都是一个样儿的。 不过是见一面的事, 温菀自然不会让外祖母为难, 便道:“那我与舅母一起去了。”说罢, 让拂冬换了一只簪子过来, 相比现下戴得这只,要素净多了。 顾氏自是都瞧在了眼里,她这外甥女啊,长得是越来越出佻了,摘下的那支戴着,衬得惊艳,素净的则遮掩许多了,她也是几十年走过来了,还是能明白如此做法的原因,可疑惑还是有的。 顾氏后来也慢慢清楚菀姐儿在温家的不受宠,可姜家再怎么帮着,再怎么想帮着,也是隔着一层。 可若真嫁入了好人家,一切都指不定会好了。 一是夫妻之间琴瑟和鸣,婆媳和睦相处,二是夫家定是不能差的,既能为自己将来的孩子有个好出身,也能提高门面,三是或许能摆脱了糟心的娘家,若能帮衬着,以后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当然不是要那些内宅复杂,乌烟瘴气的,寻着个家底好的,子弟出息的,那是最好了。 听闻靖安伯府的五公子倒是个读书有出息的,外头对这孩子赞赏有加,自家都是从小带大的,等于蒙着层纱往好了说,而外面人总归看得清楚,到底是好还是坏,是圆还是扁,那些个消息听着也就是了。 现下在府上的这位崔二夫人,便是那五公子的亲娘。 拂冬还未走,顾氏开口道:“要不还是换上那支,我瞧原先那支更衬你。”说着,轻轻拉了拉菀姐儿的袖子,本一直敞着嗓子说话,此时压低了声儿道:“刚与你也说了,来的是靖安伯的二太太,她啊有个儿子叫崔伯玉,比你大个几岁”顾氏也不说多,点到为止,菀姐儿聪明,应能想明白。 温菀扶簪子的手一愣,笑了。 哪里听不懂舅母的意思,既然是长辈都觉得好,那必然是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还是侯府,首先这身份地位就极好了。 她也明白顾氏是为她好,若真能被崔二夫人看中,或许是一些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可她能怎么说? 骨子里就不喜如此的安排,尽管生活了一年多,那些个四书五经,忠孝仁义更是比一般人学得透彻,可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余年,再怎么适应这个社会,那些个思想观念怎么也去不掉;所以对于婚事她不想借他人之手为自己安排一位枕边人,那是要共度生老病死,共跨漫长岁月的人,她不想这般。 她想想选个自己喜欢的,想稍稍挣脱一番,到时勇敢做一次选择。 尽管她觉着对方对她恐怕是没有任何想法,可任何事还是得努力努力,在各种束缚下,她还是想试试。 那如今自是要低调些。 “我知舅母的意思,只是实在没有这般心思,”温菀解释道,“还是要谢谢舅母,可莞儿还小呢。”说到后头,带了几分撒娇之意。 菀姐儿不想,还能逼着不成?顾氏不是这样的人,也是一直秉着孩子们能够开心最好,便随着温菀去了。 不过一会儿,顾氏带着温菀一起来到了花厅。 也不愧是靖安伯府出来的,这一眼瞧过去,站在花厅外的丫鬟排场都不一般,从花厅内不时也传出了几道笑声。 “我这外孙女儿啊,今日刚来,也真是巧了” 还未踏入花厅,就听着外祖母道;待进入了花厅,她跟在顾氏后头,看见花厅正中左侧坐着她的外祖母,另一侧坐着一位贵夫人,为何说贵,就算今日未听到她的身份,也知她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 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哪是普通人家敢往身上穿戴的? 珍珠首饰上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手腕上的镯子,碧绿透亮,那些个裁成衣的锻锦,只怕是有价无市。 而通身的气派,更是可以看出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姜老太太话还未说完,顾氏便带着菀姐儿来了,这许久不见,眉眼都笑弯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这儿说了半天,这不来了?” 顾氏‘哎哟’了几声,边道边拉着温菀:“老太太催的真急,菀姐儿才刚到呢。来,快来见见贵客。” 崔二夫人笑容在脸,说不上疏远,那是个极为标准的笑容:“哪儿就贵客了?姐姐真会说话,哟,这就是菀姐儿吧?来让我瞧瞧。” 崔二夫人的视线投在顾氏旁边的女孩儿身上,细细打量着,心中暗叹,这传得满城风雨,谁都在说,甚至圣上都夸赞竟有如此奇女子!她自是心痒痒想瞧瞧,如今一看,不愧是夺了两大书院魁首,通身的灵气,连相貌都不俗,比起之前见到的谢长宁,不相伯仲。 之前因谢长宁实在是过于优秀,那荣昌伯夫人的眼睛都快高于头顶了,谁都瞧不上,如今出了个温菀,不仅超了她女儿,还是两院魁首,也不知她怎么想。 不过若是以往,崔二夫人见着温菀只觉得是相貌出众的女儿家罢了,现在加了如此的荣光,自是不同了,加上心中对荣昌伯夫人一直以来那份傲气的不满,看温菀越看越顺眼,到后头,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哎哟,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这女儿,”崔二夫人轻轻拉过温菀,夸道,“我得好好跟温夫人讨一讨经,平日里是怎么教育的?姨母啊,这两院魁首真不是谁人都能考出来的,这是怎么夸都不过的啊,史无前例,居然是姨母你外孙女儿如今我一看,不说学业,这模样也是天仙般的人儿。” 这夸得,温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姜老太太与顾氏听到崔二夫人这么夸菀姐儿,打心底里高兴,可又哪里不稍稍谦虚?姜老太太道:“哪里哪里。” 崔二夫人又将温菀猛夸了一顿,连温菀都感叹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有那么多优点了。 崔二夫人与姜老太太说了几句,继而又将目光投在了温菀身上,笑着道:“这么标致,也不知有多少人家瞧上了,这长得好看,读书又聪明,到时怕是有多少人争着要” 这时当然轮不到温菀说话。 姜老太太喝了口茶,才慢慢道:“她还小呢,这才刚考上,她母亲也是要留她几年,还舍不得呢。” 这话一说,崔二夫人懂了,也放心了。若普通人家,姜老太太说这番话,恐还有些看不上的意思,她如今有意想为自家伯玉看婚事,她的伯玉配温家这女儿是绰绰有余,若还想着其他的,那就是她这个姨母实在是眼光高于顶了,想来也不是这么一回事,自然就是温家确实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既然没有此想法,她也不能逼着人家有,那且过些日子再看看。 崔二夫人点头:“姨母说的是,孩子还小呢,也是我着急了。” 这一来一回,温菀也听在了心里,自然有了数,她自个儿也得好好想想这事,莫要到时候被人牵着鼻子走。 崔二夫人留下来吃了顿中饭便走了,到了下午,姜意浓来了。 “我的好妹妹啊”姜意浓一来便进了她的屋,让温菀放下手里头的书,来回打量,脸上的笑意都快溢不住了,“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本以为进不了,谁知进了,还是魁首。 魁首还不够震撼,竟还来了个双魁首! 这对姜意浓的冲击是一层接着一层,听到消息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温菀拉着姜意浓坐下,讲着这几日的趣事,上温府的那些人家还有今日来的崔二夫人,聊到后头,又是转头聊到了两个书院的事。 “我不知你如何选择,”姜意浓问道,“你可有想过去哪个?如今你是两院魁首,我虽一直在外,但当年云溪书院与青庐书院的竞争就我知晓的,是争得激烈万分,你死我活。不知现下这关系有没有改善一点,不过我想着也应不会改善恐怕,等这两日你家上门道喜的人一少,你要好好做好准备迎接两个书院的先生吧。” 温菀一听,眼睛睁大:“表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归来人 “还能有假吗?” 姜意浓用帕子遮掩着笑道, 笑声轻柔, “自我小时,就听过不少这两个书院的事儿。闹得最严重的一次是那次, 那时我还未出嫁:乐山有一园子花开得是极好, 也正逢花朝节,两书院都想借此园子办一宴会,那园子主人自是不知该如何抉择,于是便开始闹了。” 温菀饶有兴致:“后来如何了?” “来这二书院进学的女子,哪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就算有, 也是极少。自是回去把此事一说,背后的太太夫人都是当回事的, 园子事小,面子事大。继而是满京都各个人家的混乱, 平日聚个会都不得安宁, 因着此事吵起来更不在少数,最后甚至闹到了圣上那儿。” “居然闹到了上面?”温菀吃惊。 这等于什么?这等于两个学校的一个争端居然被国家最高领导人知道了!甚至还要求评个理! “哪出现过这样的事?圣上是又气又笑, 干脆让两个书院的女学生来了个比赛,谁赢了园子便给谁用。” 温菀听罢, 想来是真的搞笑, 居然闹成这般, 如果两个书院水平一直相当, 那这竞争关系是不可能会变的了。 刚刚表姐说的, 两个书院先生齐齐上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好几个先生坐在温府大堂的场景, 温菀忍不住打个抖擞, 自己也要有个想法,莫要等他们真正上门时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这两日便要考虑起来了。 二人说得开心,姜意浓拉着温菀的手道:“这两日啊,我还能与你多说说话。再过几日,你怕是见不着我了。” “表姐之前不是说不回顺德府了,怎的又要走吗?”温菀失落道。 “这倒不是,既说了不走,那不过个一两年怎么会走?你表姐夫还在京都任职呢,哪这么快?”姜意浓笑道,又叹了口气,“不过是准备贵妃娘娘的生辰礼物,我总要亲自盯着,才放心呐。” 温菀想起那日来姜府,顾氏与姜意浓一同与她说的这事,算来日子确实愈来愈近了,她也好奇:“表姐准备的什么?” “前一月啊我也被这个问题烦的脑袋都大了,如此身份,宫中什么好东西没有?自是要比我们的好多了,若真想要什么,冯家也早派人送进去了。至于其他的,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哪个不会,指不定收到厌烦了。说到底,这次的送礼,就是图个心意。” 姜意浓说了几句,喝了口茶,又道:“我本也想不到,说来也是你姐夫的功劳。” “这从何说起?” 姜意浓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是她表姐夫派人收拾库房时,恰好找出了一匹锦缎,实在好看得紧,便送到了姜表姐那里。 姜表姐一看,这上面的刺绣功底极好,图案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后来查薄子,原是之前在顺德府时,几名乡绅送来的缎子。便写信询问,才知原是江南那边的新绣法,而那乡绅也是个极为来事的,不过几日便来信说已让几名绣娘上京了。 绣娘是半月前到的,这贵妃的生辰礼物准备了半月,也应快好了。 “那这般最好了。” 温菀在姜家住了些日子,而后回了温府,马车刚到了温府门口,就听着一熟悉的声音:“小心着书,千万别漏着几本!少爷可宝贵着紧呢!” 温菀眼睛逐亮,不等拂冬拉帘,先一步下了马车。 那是温成津的贴身小厮,见着了马车上下来的是谁,连忙道:“见过三小姐!” “二哥哥回来了?” “少爷已经回屋了”没等他说完,只感觉着一道风从他身边掠过。 她的二哥哥回来了! 在白鹿书院待了大半年,一次家都没回的人终于回来了! 温菀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温成津回来的消息对她来说居然会如此惊喜! 温菀一路小跑至温成津的院子内,跑得额头冒汗,手帕都沾了点湿,可还差几步就可以见到他了,她停下脚步了。 温成津屋子的门大敞内,院内如何,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转身之间,见着他的三妹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那一刻,温成津也不知如何形容自个儿的心情,宛如心口被重锤一下,锤得这半年来忍下的惦念与牵挂纷纷溢出,锤得在书院刻苦学习的苦涩与酸楚开始蔓延。 可他更希望这些都不愿意被她看出了,他毕竟是她的哥哥。 她不进来,温成津又哪是温和的人,尽管读书使他脾气好了不少,但骨子里的性子还是不变了,干脆大跨步走到院子,径直拉着温菀进屋了。 “怎么着,我这屋子你还不进了?” 温菀哼笑着缩回自己的手道:“只不过忽然愣神了,就被二哥你扣着帽子。”她说着,也认真瞧着温成津,她二哥长高了许多,比离家时身姿更为挺拔,样子也越发英俊,毕竟温家的男儿还没有长得差的。 温成津唇角明显带着一抹笑意,本靠着书案的身子突然向前倾了:“看得如何?” 视角一下子变大的脸吓了温菀一大跳,哼哼两声。 温成津笑了,见着温菀又想到了一直到今日,京内还未平息的各类传言,讲得全是她,两院魁首,冠绝京都 认真了起来,慢慢道:“恭喜你,三妹。” 温菀一听便知道温成津向她在道喜什么,先是捂着帕子笑个不停,继而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排着第几个与我说的这话,我就收下了,比起家中其他人,二哥哥这反应很是冷静极了。” “我是早兴奋过了,消息白鹿书院都传了个遍,还能不知?我咬紧牙关不说,后来你身份还是知晓了,不知道多少人找问我,烦人得很!” “小事,不过二哥哥你们过年都未归家,现下怎么回来了?”想起过年那会儿,罗氏知道温成津不能回来,是心疼得在大年夜晚上都不停念叨着。 温成津回答:“本是要放年学的,谁知今年大雪封山了好几日,许多同窗都错了回去的时间,山长干脆想大家继续在书院待着,将假期挪到现下,听闻这也是圣意,贵妃娘娘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 温菀点了点头,说了声原来如此。 心中却惊讶极了,她想着这位冯贵妃受宠,可未曾想到竟是如此受宠,为着她的生辰,圣上竟然考虑到了那么多,算得上是大恩宠了。 温菀又问了声:“二哥回来了,那锴哥儿如今也在东园吧?” 温成津提及他,便有些心不在焉:“我与他不是一道回的,他应比我早到。” 温菀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把之前发生的事通通与温成津说了,包括如今殷姨娘被禁足在萧笙院的事。 关于温晁的那档子事,温成津还是知道了些的,可没有想到因着这事姜家人上门了,殷姨娘还被直接禁足在萧笙院。 “如今这般,你是要过得比以前好了。”温成津道,他也只关注这个,管什么其他的劳什子。 “说是这么说,可二哥哥,”温菀道,“这事之前锴哥儿是一点都不知晓的”他不知道,所以一回来就瞧见如此情形——自个儿的亲娘居然被禁足了,内心本就有着许多不满,这下更加了。 没等温菀说完,温成津笑了,继而轻描淡写道:“他要是有那个胆子对你做什么,被我老子打死我也要拖着他下地狱。” 两兄弟回来的第一日,温成锴的脸几乎就是黑的,他不在的时候居然出了那么多事!连自己的娘亲都被软禁?! 他数次想找父亲,本温晁松动了想法,不知为何又拒绝了,以至于温成锴的眼神一直是阴沉的,心情根本没好过。 过了几日,离冯贵妃生辰还有一段日子,温府收到了来自冯家的请帖,是以冯金宝以及冯氏姊妹的名义发的。 温成津与温成锴收到的是冯金宝的请帖,温菀收到的则是冯氏姊妹的;这明显是邀请小辈,指不定不少贵女都会参加。 帖子内容是想请收贴之人能赴在冯府设下的春日宴。 如今冯家的势头蒸蒸日上,就算温成津与温成锴不想去,家中父辈逼着也是不得不去,更合况其实温成津在书院中与冯金宝关系还不错;那对于温菀而言,自家哥哥都去了,也不好拂了冯家这两姐妹的妹子,也回帖说会去。 至于温苓怎么没想到自个儿居然会没收到帖子,在瑞安堂哭闹了几日,温老太太觉着实在拗不过,想让温菀也带着温苓一道去,被温成津几句话堵了回来。 “人家没请着还赶着去,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温成锴很不喜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可他又不知怎么反驳,而此次冯府的春日宴,他总不能带着自己的妹妹在男席中,只能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春日宴(上) “这春日宴我还未去过,还不知有何好玩好喝的?”宴会前夜, 姜氏为温菀挑选赴宴的衣裳与钗环簪饰, 温菀在一旁随口问着。 没有手机电脑, 更没有什么电视剧电影等打发时间, 她原本就很好奇生在这时的女子可以干些什么,她看的那些个话本一般女儿家也根本不会去看, 因着家中长辈看到了定会痛骂一顿, 说到这事得让二哥哥帮着她再去买一点;而后来随着自个儿融入得越来越深, 也知道了各式的节日与各家的宴会, 太太夫人们大多也是靠着这些来联络感情的。 那这个春日宴, 与之相似的宴会, 温菀去得也少,如今自然不知晓了。 姜氏道:“说是春日宴。春日,春日,赏春是个一大事。冯家的园子如今花应是开得极好,邀你们啊自然也是有赏花的意思,其余的也不过是吃吃酒听听戏了。” 更有不少人家的姑娘想看看她这个双魁首如何, 长相如何, 气质又如何?还有那学问有无传得那么神。 温菀在心中帮姜氏补齐了后面的那番话。 几日后, 天还黑着,冯家各房的仆妇已经开始忙碌,为今日的春日宴做准备, 其实也是将几月来一直在准备的好好摆设起来, 为着这春日宴, 冯大太太与二太太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专门从江南等地运来些新鲜玩意儿,还有好些花卉在京都根本见不着,请人移植至冯家的花园。 从天黑至天亮,婆子下人们匆忙走动,根本不得闲。 冯府大门渐热闹起来,不断有软轿或是那马车停在此处,这一眼瞧过去,哪一个女子家中不是当朝权贵,或是那侯门贵胄,再不济也是长辈在朝中也是有着不低的官职;马车与软轿都成了暗中比拼的目标,一辆比一辆精致,一乘比一乘考究,大家也都是读书人,看不起什么奢靡之风,拼的自然是内涵。 家中有兄长同受邀了,就是一道来了。 靖安伯府的崔伯玉缓缓驾马而来,身后的马车坐的则是他的嫡妹,崔欣怡。 “哥哥,”即将到时,崔欣怡撩开马车前头的帘子,唤了一声前面的崔伯玉,待崔伯玉回头,道,“方才我见着荣昌伯府的轿子了。” 长宁姐姐难不成也来了? 崔伯玉回道:“我倒是听说冯家请了温家人来,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温家姑娘或许就来了,你长宁姐姐好奇,过来瞧瞧也是正常的。” 崔欣怡撇撇嘴,放下了帘子。 在她心里长宁姐姐就是最厉害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双魁首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厉害。 谢长宁确实来了,与家中的两姊妹一道来的;紧跟荣昌伯府之后,来的是沈家人。谢长宁才刚进呢,沈锦怡就来了。 二人难得同在,今日竟然一同赴宴了,一些人看到了不免惊讶,惊讶过后又想到了如今那位狠压这二女子的双魁首,温家的温菀。 这三位要是在一起,那可真是挑起所有人的好奇心,也不知会擦出什么火花来。 许涵妍早就到了,与冯氏姊妹说了会儿话,听冯明媛说菀妹妹也是要来的,便自个儿坐在了大花厅喝茶,边喝边等。 有几位姑娘平日里有过一面之缘,许阁老的孙女哪里会不认识了?上流的这圈子啊,再怎么大也是听过的。 “许姐姐怎么一人坐在这儿?不去看看园内看看花儿吗?”有一姑娘问道。 许涵妍笑容得体,回道:“我且等人呢,也不知园内花开得如何,你们都看过了?”“刚转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大得很,花开得也是极灿烂,”又一姑娘道,“许姐姐在等谁?” 许涵妍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那姑娘轻轻‘啊’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莫不是在等那位温姑娘?”继而转头问另几位,“你们可知道?” “哪里会不知道?京都快传疯了。” “双魁首想不知道都难啊,幸亏是考进了云溪书院,母亲念叨得还少一些,若没有考进,怕是今日都出不来,在家听她念叨呢” 听她们猜出来了是温菀,又听她们如此说,想起了那日云溪书院红榜出来,尽管她已提早一年进去了,并没有参考,但还是关心着红榜,谁能想到几次与她谈天说地的乖巧妹妹竟是个恐怖如斯的人物?! 双魁首啊,是人考出来的成绩吗? 她吃惊极了,但知道作弊是不可能作弊的,再怎么作弊,进学便知深浅,一般女子不会拿自己的名声与未来开这等玩笑,那也就是说温菀本身的实力就是如此强大! 她等着见温菀呢,要好好问问她关于这事,实际上她也是一肚子的疑惑。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是温菀,许涵妍也没有什么掩饰了,点了点头,一姑娘笑道:“我也听说过许姐姐与那位温菀姑娘关系不错,想问姐姐,那位姑娘平日里都是怎么学的呀?这也太厉害了!” 另一个人附和道:“厉害都是轻的了,恐怕是要记载下来了。” “记载下来?未免太夸张了吧?”那姑娘话刚说完,便传来了一声嗤笑,带着明显的不服与嘲讽,许涵妍皱眉顺着声看过去,也说不清是谁说的,那有不少贵女站在那儿,首位便是谢长宁,还有崔欣怡等。 此刻谢长宁微微蹙眉,轻声道:“这话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 崔欣怡回道:“长宁姐姐,我倒觉得说的没错,双魁首虽是史无前例,但自然没有要记载的必要,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许涵妍与谢长宁有接触过,知道她为人处世一向稳重温和,断然不会让人在众人面前这般嘲笑她人,还没等她起身与她问好,谢长宁已经过来了。 “许姑娘,好久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春日宴(下) 倒真是谢长宁所说的好久不见, 谢长宁很少出来, 荣昌伯府与许家平日里更无什么往来, 宴客自是不会互相请,唯独在几次别家的宴会上见过,但见过并不意味着接触过, 谢长宁周边总是围绕着一堆人, 也是难得近身。 有过一次互相说过一次话,那一次便记住了人,这次还能准确无误认出来,并上前打招呼, 也是谢长宁的本事。 许涵妍笑着回了几句也便好了;谢长宁以及崔欣怡等人在花厅内找了位置坐下喝茶聊天, 后沈锦怡进了花厅, 不少人注意着她与谢长宁,不过也是寒暄了几句,继而与自己熟悉的姑娘坐一道了。 场面极其和谐,但之前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二人之间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纷争, 似乎出现了个温菀后,大家才自动将谢长宁与沈锦怡划分成了一队, 再也没有过往脑补的刀光剑影。 温家的软轿停在冯府门口,温成津下马替温菀撩起帘子:“今日也不知何时会结束,待会儿你若想走了, 便派个人去找我, 我与你一道回去。” 这当然好, 等会儿内院不知有多少人, 三个女人都是一台戏呢,更别提那么多了,指不定有多少事。 仿佛是怕温成津反悔,她连忙点了下头:“好好好,到时我若想走了会同二哥哥说的。” 这次的春日宴,她奉行的宗旨是,吃好喝好,低调做人。实在不开心,一走了之! 小厮带着温成津与温成锴往前院去了,那里冯金宝在招待着,也不知会玩出什么来;而温菀由婆子领着,还没到内院的大花厅呢,走在白石甬道上便听见了不少姑娘的阵阵笑声——人看来一点都不少,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来冯府,不愧是当朝贵妃的娘家,气派得紧,姜府在它面前都是一点都提不上,那大门斗拱粗圆需得两个人才围起来,连屋脊上的脊兽都比别人家的大上许多,这府外外尚且如此,府内更加,角角落落似乎都显着冯府的派头,与冯家蒸蒸日上的仕途相映衬。 这般看下来,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了冯家如今的地位,请再多的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走过白石甬道,刚到走廊,发现冯氏姊妹就在前头与一位婆子说着话,见着温菀了,冯玉媛道:“你可终于来了,到底是得了大成绩,怕是看不上我们的宴,来得这般迟。” 迟是不迟的,温菀还是知晓的,只不过冯氏姊妹这两张嘴啊,是一刻都不饶人,她轻笑回道:“若真瞧不起看不上,却还应着说来,岂不是拐着弯儿骂自己?” 冯玉媛哼哼,继而自己忍不住笑了,道:“你可快些进去,许涵妍等你等得可急了。” 许涵妍也来了! 自那次端午日后,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一是二人都忙,二是根本没有机会见面,她们身在内宅除了些节日与宴会,又哪能随意出门的? 于是二人只好书信来往,也未断了联系,但她在即将入学时之前,专心读书,许涵妍倒是雷打不动的信,可她回的却少了。 如今又要见面,自是高兴极了。 温菀进了大花厅,厅内钗环簪饰,女子各样,空气甚至还弥漫着不同花脂混合的香味,丫鬟婆子们也多,珠翠环绕。她一眼便见着了许涵妍,过去唤道:“许姐姐。” 许涵妍听着这声音熟悉的很,回头一瞧是温菀,惊喜道:“菀妹妹,你来了?”说罢,拉着温菀坐在她身边。 这边的动作自然有人看在眼里,有些人也知道着许涵妍与温菀之间关系不错,如今坐在许涵妍身边的是谁,大多数人猜到了,注意力也都到了那边。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读书如此厉害,长相更是不俗,比起谢长宁,那通身的气派是一点都不落下乘,许多未曾见过温菀的人本抱着书读得厉害,人却长得不怎么样的心态,总之是怎么都比不上谢长宁的。 那可是谢长宁啊 不过如今一瞧,似乎是差不多的,但哪里又肯觉着对方比谢长宁还要好的,心里别扭着。 “你可知我听到消息时人都傻了,还想说,是哪里又有个我不认识的叫温菀的姑娘吗?后来去问清楚了,真的就是你” 温菀一来,许涵妍话匣子就打开了,谈及入学试,说得是‘唾沫星子满天飞’。 温菀与许涵养聊得欢,不一会儿,冯氏姊妹过来带着大家前去园子赏花,赏完花后,回到大花厅开宴听戏,既然是春日宴,这桌上摆的大多也都是应季的食物,不少人家宴席都是请的外头酒楼的厨子,不过冯家是自家的厨子,烧的比外头不知好吃多少倍,连对饮食一向有控制的谢长宁都忍不住多伸了两筷子。 这一场春日宴,请的也都是小辈,长辈们都不在,放开了许多,大家岁数接近,也有着共同话题,宴席到后头便是热闹极了。 温菀喝茶喝得较多,贪那几口筷子,肚子开始不怎么舒服了。 “那要不要去”许涵妍还没说完,温菀苦着脸开始点头,许涵妍忍着大笑,继而让冯府的一个小丫鬟过来,带温菀去净手。 地方离大花厅还是有些距离,待温菀好了,小丫鬟领她往回走。 冯金宝本是要打算回屋睡觉,之前就不该答应自家老头弄什么宴席,一点都不带劲,陪着前院那些人聊天喝酒,他哈欠都快连天了。 这会儿往屋子走呢,见着不远处的二人,冯金宝眼前一亮,扇子合起来,一拍手心,大声道:“哎嘿,这不是夺了两家书院魁首的温姑娘吗?!” 温菀被这一声响震得脚一滑。 什么叫夺了两家书院魁首的温姑娘,有这么形容人的吗?还有,喊那么大声是想做什么??? 温菀转身,果然看到了冯金宝,那刺眼睛的搭配如同过往,胸前的金锁被擦得蹭亮,而那牙齿仿佛更白了些。 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温菀不禁感叹。 冯金宝悠闲地走到温菀面前,来回转了一圈,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笑道:“温姑娘,你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上次见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呢,这才过了多久呀!你看你,读书厉害,长得也好看,有没有觉着自己就是个人生赢家?” 是的。 温菀笑着回道:“谢谢冯公子,我认同你的说法。” “臭不要脸。” 温菀耸肩,想先走一步,却被冯金宝挡住了,在旁边的小厮‘哎哟’了好几声,少爷这干的什么事,拦着姑娘不让走,回头坏了这姑娘的名声怎么办? 可冯金宝倒笑得欢,笑声越来越爽朗。 温菀冲他一笑,继而慢慢道:“你再拦我一步,小心你的下半辈子哦。”说完,脚已经微微抬起。 冯金宝顺着她脚尖的方向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嘿嘿嘿嘿的后退了一步:“这么认真干嘛呢~”又马上蹲下身子,殷勤地掸了掸温菀的裙摆,献媚道:“哎哟,我这不是看你裙子边沾了草,帮你弄掉。” 不是说是冯家唯一的嫡子吗,不是日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吗,不是京城最大的纨绔吗? 这么能屈能伸? 不明原因,落荒而逃。 温菀跑后,冯金宝神清气爽:“走走走,不睡了,前院喝酒去!”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玩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温菀一路回了花厅, 心情也逐渐平静,却对冯金宝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的心思。 单单见了两次面,也并未放在心上。如许涵妍之前所说,名门世家子弟, 哪个像他如此,大多规矩森严,一举一动都不敢有半分越出,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使得家族蒙羞, 另被家中长辈逼着读书,不会随意将时间花费在玩乐之上, 一概用物且都追求品质与来历,这才是好子弟好儿郎,更是许多贵女考虑的夫婿。 那冯金宝呢,冯家如今算得上家门显赫, 家中父辈任职不低, 一路朝上, 势头难消,同胞姐姐更是当朝贵妃,如此受宠, 说他一声身份尊贵也并非不可以, 但他做出的一系列行为都且被人诟病, 再怎么受宠也是说不过去, 毕竟他是冯家唯一的嫡子, 以后整个冯家都得靠他呢。 玩或许是真喜欢玩, 可若真是到了关键,可能并非如此吧,温菀带着这样的疑惑,不过二哥哥与他同在书院念书,不如等会儿问一下也未尝不可。 “怎的才来,等了你许久,莫非闹肚子了?”许涵妍见着温菀来了,问道。 温菀摇摇头:“哪里”继而坐在许涵妍旁边轻轻道,“只不过刚刚想过来时被人拦了。”“哪个不长眼的拦客人呐,冯家居然有这样不懂规矩的?”许涵妍微微蹙眉。 “哪里是什么下人,是冯二公子。” 许涵妍先是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继而哼哼:“我就说呢,这下人也不会如此没有规矩;他拦你作甚,你们不过才见过两面,我真是怕了他,从前招惹那个招惹这个我也是烦的紧,如今居然招惹到你头上了,回头啊,若是见着了冯家伯伯,我定要好好告一状。” 温菀摇手:“哎,这就别了,不过问了我几句,也没别的什么。许姐姐,你还是放了他吧。” 自然不是什么大事,许涵妍被温菀劝了几句也便算了,继续一道听戏,是外头请来的戏班子,在京都内是一顶一的好,听得好些个姑娘家都着了迷,跟着哼哼。 这春日宴也逐渐趋于尾声,女儿家们互相说笑聊天,吃上几杯酒,帕子遮住自个儿的红脸蛋儿,眉眼尽是笑意,一派惬意。 只是未出阁尚能如此,嫁入夫家后不知有如何的糟心事,硬是将那娇俏的少女磨成了什么样。 温菀与许涵妍打了招呼,并约好了下次贵妃娘娘的诞辰见面,便提前告辞打算回温府,派人去前院同温成津一说,人很快出来了。 “四弟还在里头吗?”温菀见着温成津,问道。 温成津随意道:“他自有他的事,定是不愿与我们一道走的,听闻今日请的戏班子极好,怎么不多看看?” “不过是话本上的,人又多,我何不在自己屋内看话本呢?”温菀笑道,“我可没打扰二哥哥与朋友聚会吧?”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一个书院,书院里天天见着,哪里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那就好。” 出了冯府大门,温菀上了安排好的马车,温成津则上了马,一道回了府。 次日,白日温菀在自己屋内将一些书籍看了些,又陪弟弟玩了会儿,再去了西园。 按姜氏说啊,就是一天不去见她二哥哥就难受。温菀当然会反驳,却反驳不出个什么理来,她确实更喜欢往温成津那儿跑,一个人看书看多了自然也是没劲的,遇到个话题相同的人一同聊天自是有趣多了。她的一些关于现代的思维瞒下了许多,他是不知晓的,那二人便讨论当下的许多事。 她与萧笙院的那两个关系一向不好,自殷姨娘被禁足后,基本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那自家的弟弟岁数相差如此之大,更是别提了。 且过了这段时间,二哥哥得回书院,到时又见不着人了。 温菀到了西园,去往温成津的路上还得经过西园主院,也便是温炳与罗氏住的那间屋子,大门敞着,仔细一听,两口子争论的声音还不小。 “老爷,你说这家好,结了是门好亲事。上次我托人打听过了,姑娘说是个好姑娘,也是自小进学的,写字还得过大家称赞,可惜那那两所书院就是没进。可到底啊,家中没有一个是京官,家底更是不丰厚,一个六品的通判,我们昱哥儿以后定是要在京都的,这亲家没点本事没点资历,以后怎么帮我们的儿子再说了,这姑娘虽说是好姑娘啊,可现在哪个没犯个丢人事,闹得众人皆知的姑娘,会说自己哪里不好呢?这相貌啊,才学啊,家室啊,都是极为重要的” 温炳明显怒了:“你说得轻巧!这范兄与我是同乡,我们二人甚至在一同在山东当过差,他是什么为人我会不知晓?又怎会拿我儿子的终身大事框我?昱儿确实不错,可瞧瞧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挑三拣四的,是得哪个公主郡主才配得上?人家好端端的姑娘从你嘴里说来,倒是哪哪都不好了,愚妇!简直是愚妇!” 罗氏带着哭腔:“老爷啊,我是为着我自己吗,还不是为昱儿?谁不想要个好儿媳妇,单说小的,为我们二房撑门面。我自知出身不好,大嫂一直压在我头上;如今大哥的几个孩子,特别是菀姐儿,那可是两院魁首啊,以后出来了,连侯门恐怕都进得了啊,那我的芷姐儿又哪里赶得上?他们个个压一头,我这口气也是憋着呢。再说大的,来个家境好的,至少也能帮着我们温家啊,瞧瞧上次大哥犯的事儿,差点搞垮了整个家,若能帮衬着点,哪里又不好了?再说了,我们昱儿,读书聪明,长得更不错,以后定能考个举人,前途无量啊,又哪家姑娘娶不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你争我抢(上) “想归想, 现实就是现实, ”温炳拍着桌子道, “哪里是你想了就能如愿以偿!世界上又哪里有那么多好事等着, 人家家境比我们好的姑娘岂是没有个门当户对的?昱哥儿也是我的儿子,我又哪里不想着他好,可如今秀才都没考上呢,你说以后前途无量,你嘴皮子一翻就是了?那都是以后的事!好好想想现在吧!照你给我的那些个, 我们又哪里攀得起的?” “你说的那些个什么,太常寺庄大人的嫡女啊,庄家郑家啊,想都不要想!且不说虽有过几次来往,但又哪里熟到那种程度!到时候真是一时想不开上门提亲,被拒绝了,我岂不是要沦为整个朝廷的笑柄?!攀附不成, 丢死人!” 温二叔已然怒极了,声音愈来愈大, 最后剩下了罗氏的哭声。 温菀听了一会儿, 继续往津哥儿的屋里走, 看样子大哥的好事将近了,如今温炳与罗氏在帮他选着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是这么快就有这等打算, 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温成津正躺在太师椅上, 端着个紫泥小壶喝着茶, 听下人通报三小姐来了,倒也是纹丝不动,也是知晓这个时候菀姐儿是要来了。 “方才过来时,经过叔母那屋,听见了些话。”由人带上门后,温菀第一句话就说了此事。 温成津将紫泥小壶放在一旁,问道:“什么话?” “原来大哥哥是要娶亲了吗?我怎的都没听娘亲说起过何事,方才二叔与叔母就在争着大致哪一家女儿更好些吧,还没个定论呢。”温菀一边说,一边想倒杯茶。 “哎,放下罢,我让人再给你沏壶红茶,你又哪里喝得下这些个绿茶,再好的也被你糟蹋了,”说着,温成津起身吩咐了几声,继而才道,“还在吵着这事?” 温菀挑眉:“看来不止今天啦?” “自我回来便说着这事了。说来大哥确实要娶亲了,像他这个年纪的,不少子弟都已经成亲了,只不过之前他准备秋闱,哪有时间考虑这些儿女私情,家中长辈也是不肯的。那落榜之后,三年之后才能再次下场,我父亲与母亲就想着那不如在这两年内将此事有个了结,也不会耽搁了我娶亲。” “这般说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不知哪家的姑娘能成我的嫂子,”温菀听着这新鲜事,也是高兴,“大哥哥好了,也要轮到二哥哥了。” 想着这事,她便是满心的欢喜,在温成津旁边打转,眉眼都是笑意:“也不知这世间哪个女子如此幸运,会嫁给我的二哥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想是极为美好呢!” 温成津恼羞成怒,甩袖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哪里学来的浑话!恐是我给你买的话本里,哪家的正经姑娘看那些,我就知道没个什么好东西,让你学来调侃我,真真气人。下次别求着我给你买。” 温菀‘哎呀’了几声,跑到了温成津旁边,隐约看到了他耳根泛红,也不点破了,可那些个话本是要的呀,不然怎么打发时间,于是求饶道:“是我错了,不该说那些话,你就原谅则个吧” 说着说着,自个儿反而笑起来了。 温成津也是绷不住,冷哼一声,也笑了。 正当二人说话时呢,有丫鬟来通报了:“大太太请三小姐前去会客厅,有客人到了。” 客人?客人来了,请她去作什么? 一般来客人了,若是哪家的太太小姐,自是在花厅招待,其余的则在会客厅,那娘亲叫她去是有何事? 温菀满脸疑惑,温成津叫了那丫鬟:“是什么客人到了,你可见着了?” 丫鬟也是一脸蒙地摇摇头:“客人我没见着,陶妈妈喊我来叫三小姐过去,我便来了,其余的我一概不知了。” 温菀听了,更是一头雾水,温成津道:“去了就知道了,我与你一道去。” 说罢,二人跟着那丫鬟一同前往前院的会客厅,路上二人谈了一会儿,也还是没猜出来到底是何人来。 到了后,温菀与温成津一进会客厅,就瞧见了主位的二人,左边坐着的是姜氏,右边坐得则是一中年男子,一眼瞧过去,衣着整洁,不怒自威,若细看了,发现鬓角微白,眉目淡淡。 如此气质的男子,温菀也是第一次见,不同于官场上那些个圆滑油腻的,又不似商场上那些个沾满铜臭气的,全然不同的气质,却又不知出自何处。 姜氏的目光投向门口,也不知道说到什么,见着了温菀更是喜笑颜开:“菀姐儿来了,津哥儿也一道来了?快来快来,真真是让人等得急。” 那男子顺着姜氏的目光看过去了,本是平淡的眼神,顿时也掩盖不住那份悦色。 温成津向姜氏行好礼后,自个儿寻了个位置坐下了,此事本就是叫菀姐儿来的,他不好瞎掺和什么,只是过来一道儿看看。 “娘亲。”温菀上前,站在了姜氏面前。 那男子也不说话,姜氏倒是高兴极了,拉着温菀的手,道:“菀儿,这位是云溪书院的魏先生快来见过先生。” 温菀一听,脑子立刻转过弯儿来明白了。这是云溪书院的先生上门来了,跟她之前预想的没有错,她想过两个书院可能会派人来温府,不过那只是猜测,没想到居然真的上门来了,还是先生亲自来了,如今云溪书院的先生来了,那青庐书院的先生恐怕 温成津听了,则是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有这两所书院的先生上门,这云溪书院与青庐书院那都是女学一等一的,各地贵女趋之向往,就如同白鹿学院对于天下学子一般的重要,如今竟有先生亲自上门,这是何等的荣耀? 温菀忙上前行礼:“温菀见过魏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你争我抢(下) 魏嘉眉目悦色更深, 尽管神情看似还是淡然的, 回道:“不用多礼。” 离这位先生越近, 温菀越能感受到他的威严与震慑, 在进来之时瞧见,只觉得他衣着整洁,现下一看,哪里只是衣着整洁的程度,根本是一丝不苟,身上是一点灰尘都未沾染, 足以看出此人的严谨;面目轮廓微深, 不苟言笑, 似是这世上根本无任何引得他搞笑的事。 温菀自认为长这么大了,也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先生, 单单看着她都有些紧张,甚至都让她有种错觉——云溪书院是不想招她的意思吗? 怎么让这样的先生过来了,不应该派个和颜悦色c能说会道的人吗??? “先坐吧。”那先生慢慢道。 ——连说话都是如此的冷淡!!! 温菀拧着帕子坐下, 姜氏笑道:“今儿早晨起来,房里的小丫鬟还同我说喜鹊报喜了。到了下午,想不到魏先生来了, 真是件大喜事。” 魏嘉回道:“夫人客气了。”他的音调毫无起伏,继而口气平缓对温菀道:“我见过你的卷子,写得极好。” “魏先生过奖了。”温菀笑道, 可那笑意明显带了几丝牵强。 云溪书院, 王文清正从御书楼走出, 书院的一位女先生正巧路过,向王文清行过礼后问道:“听闻院子已派人去温府了,争取能将温菀招入我院,不知院长大人是派何人前去?” 王文清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被搅和的一塌糊涂,面露尴尬,却又不得不说:“此次前去的是魏先生。” 那位女先生愣住了,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才轻声道:“院长是不喜那女学生?” 他哪里是不喜?有史以来第一位双魁首,入学试差点满分的一位学生,这样的学生,哪位老师会不喜?他自然也想把此人招入云溪,怎么会不想呢?自从看到那张卷子,他真是日思夜想此事啊。 可谁知,被魏先生看到卷子后,虽是一句话不说,偏偏在他书案前坐了整整一天,饭都没吃上一口,依他了解的魏先生,如何不知他的意思? 且还尊敬着,就算再喜温菀,也不得不让魏先生前去温府,听闻魏先生为这事特地去制了新衣,整理了许久才去的温府 也不知如何了,王文清叹了口气。 “这次我来,主要为的是温菀。”魏嘉斟酌万分,手心的汗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是,若平常魏先生那些个学生知晓了,也不知在私下吃惊讨论多久。 而听在姜氏与温菀耳里的声音与语调,让人无一觉得,这定是一位极有威严与气场的老师,这般一想,温菀反倒放宽心态了。 不过想来也是知晓魏先生前来所为何事,如若不是双魁首,单单考了一个,便是进了就去了,哪像现下,她考了两个,总不能劈成两半去进学,自是从中选择一个书院。那这两个书院,想想也便知是何想法了。 但选哪个书院她早已有决定。 魏嘉还想说几句,有婆子前来通报了:“太太,门口有客,说是从青庐书院来的。” 想想这般场景,都在一处住着,且都在朝为官,家中女儿更是不少,万分辛苦只为考上这云溪与青庐两所书院,偏偏又是严格的很,由着挑挑拣拣。 如今这两个书院的先生竟然亲自登门,争取一位学生,这足够传遍京都,为双魁首的传奇增添一抹色彩。 姜氏一听,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出声:“青庐书院的先生也来了?”继而尴尬的看向旁的魏先生,魏先生坐而不动,没有任何表情,依旧那般,姜氏:“这该如何是好啊” 温菀与温成津对视了一眼,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那先领青庐书院的那位先生到”姜氏还未说完,魏嘉开口:“无事。” 姜氏更是一惊无事,这位先生说无事,早些年两家书院的争斗她还听着一些呢,如今想不到同样的事居然会发生在家里了。 可云溪书院的魏先生都说无事了,她总不能又请青庐书院的先生去别处吧。 姜氏笑道:“那便将先生请进来吧。” 青庐书院派来的是一位看似温柔,实则能说会道的女先生——章颂雅,其实青庐书院并未打算如此之早便派人过来,因离女学开学还段日子,到时说也不迟。 谁能想到,从云溪书院传来消息,竟是今日就派了人登门,且不是那些个其余人,还是个德高望重的先生。 青庐书院自然不甘落后,赶紧派出之前选出登门的女先生章颂雅,为保万全之策,拿下温菀,之前还在书院进行了一番模拟。 不过,青庐书院听说了云溪书院此次派去的人居然是魏先生,无人不敢不敬他,可也不得不说,此次他去了,青庐书院或许已经稳了。 章颂雅一路被仆妇引领至会客厅,温菀稍稍探头,便瞧见一位上传短袄下着素裙的女先生,尽管同是一种类型,但这位女先生的格调明显偏于淡雅与清贵。 姜氏忙起身迎接:“先生远道而来,真真是辛苦了。”继而小心翼翼:“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温菀瞧见了,也能想象方才见到魏先生时,自个儿娘亲那硬硬的脾气是一点都没了,宛若一只小绵羊,乖巧在显示面前。 章颂雅笑道,笑容如春风拂面:“夫人,我姓章。前来打扰,请多担待。”姜氏连声了几声:“哪里哪里。” 章颂雅继而将目光放在了魏先生身上,恭敬行礼:“颂雅见过魏先生。” 魏嘉‘嗯’了一声,面色淡淡,心中却宛若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这位就是温三小姐了吧?”章颂雅瞧见温菀本坐着,起身了,眼睛一亮道,“看了温三小姐的卷子之前,我都不知这世上还会有人会如此厉害,如今见着人了,发现人长得也是如此标志。” 她虽说着,却也没有眼神上下到处打量,极为规矩与气质,只是眼神中充斥着极为欣赏之意,不愧是女学出身。 章颂雅又注意到了旁的坐着的男子,想起对于温菀各种资料的了解,想了想问道:“这位莫不是去年白鹿书院榜上有名的公子?” 温成津微微点了点头。 章颂雅笑对着姜氏道:“真不知温家是如何教育的孩子,竟能养出这般厉害的,子弟们个个都不差。” 这章先生与魏先生完全彻底相反, 姜氏笑着,请章颂雅坐下,待坐下后,章颂雅才开口道:“此次前来,我与魏先生的想法应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为的是青庐书院,而魏先生为的是云溪书院。” 姜氏与温菀等人哪里又不懂了,都点了点头。 章颂雅道:“我们书院对于温菀极为喜爱我们书院也能为她带来许多。夫人,请你好好想想,青庐并非普通的书院。” 接下来章颂雅便说了极多青庐书院的好处,与赢得的许许多多,若非魏先生在这儿坐着,恐怕章颂雅是要顺势踩一把云溪书院了。 章颂雅说得口干舌燥。 魏嘉才慢慢道:“你说的,云溪都有。” 魏先生是在死亡边缘行走,想了半天,终于傲娇般说出了这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自然是云溪了 在众人听来, 魏先生冷然的声音徒然响起。 姜氏明显一怔, 表面上看起来自然是若无其事, 可心底却宛若翻江倒海,果然猜的没错了,这两个书院水火不容, 章先生未来之前,魏先生可是不多说一句不多讲一字, 如今章先生一来, 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 魏先生开口了。 而这一开口,就是硝烟四起的前兆。 温成津本是随意坐着, 不过也能感受到会客厅内气氛的紧张,开始坐直了身子, 握拳轻轻咳了一声,继而看向温菀, 他的三妹啊, 倒是与往常一般, 也不禁佩服起她来,在这两位先生的虎视眈眈下, 还能这般淡定,换任何一家的姑娘都是做不到的吧? 温菀则是有些不知这位魏先生开口是何意,这看似也不像是说出此话来的人, 他过于有威慑力, 今日前来温府, 温菀也只是以为他是迫于接受,那位章先生都喊他为先生,定也不是什么一般的先生,能看出云溪书院的重视,却又不得不怀疑其用意。 说到底,此刻她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而章颂雅一听魏先生的话,心头一震。她与魏先生并非没有接触,虽然次数少,但相互有个照面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进来时尊敬地喊了一声‘魏先生’,只不过不知对方是否认识她。 在她印象中的魏先生,就如同他的外表一般,不苟言笑,外加先生博古通今,才学多识,也是一等一的大家,算学方面的成就其余人是拍马都赶不上。 她见着了,自是要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先生’,只不过今日,魏先生与她猜想的截然不同,如刚刚那句话,居然是魏先生说出来的话? 章颂雅吃惊万分,内心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她定是要争取温菀的,可如今看来,魏先生做到如此程度,也是势在必得了。 云溪书院与青庐书院一直都你争我夺,两院之前关系一向紧张,更是因此闹出了不少笑话,可尽管这样,还是不肯退让一步,女学第一的名头也是云溪一年,次年必归青庐。 书院里进学的贵女有些个已从书院毕业,都还记着好些当年的事,不肯释怀的,也是闹了笑话。 如此,章颂雅更是不想让了,尽管对方是魏先生,但她为的是青庐书院。 第一个双魁首,谁又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青庐书院是必须要拿下的。 念头几转后,章颂雅喝了口茶,继而对魏先生道:“魏先生说的不错,我们青庐书院与云溪书院确实一直不相上下,但也是各有各的风格。世人品位不同,选择更是不同,莞莞你说呢?” 章颂雅将话题抛给了温菀。 这青庐书院派来的章先生啊,那也真是面面俱到,先不说刚进门之时,将在座所有人一一提到,好话也是恰到好处,让人听着舒服。如今更是,学生对先生的一向是毕恭毕敬,尊师之道同为孝道,如若不是先生点名,学生插一句都视为大不敬,现下章先生此行为,是将温菀放在心上。 温菀莞尔一笑:“先生说得是。” 魏嘉脑中的弦崩得是越来越紧,章颂雅提及温菀之时,心头一震,温菀回应之时又是一震,他多久没有如此情绪波动过了,都快知天命的岁数了,哪里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偏偏他又哪里肯把这样的学生让给青庐书院? 死都不会肯的。 温菀必须来云溪书院,并且他还要收她为关门弟子,就算当今圣上来,他宁愿一头撞死在太和殿上,也不会放手的。 温菀说完,魏先生问道:“你选什么?” 章颂雅眉头一跳,如此直截了当的吗,今日的魏先生可真是大开眼界。 温菀一愣,看向魏先生,他是如同她方才进来时,没有任何变化,可那眼睛是一直在她身上,不肯松懈一分。 她其实早有了答案,魏嘉对上温菀的眼神似乎明白了这一点,想来也是,这般聪明的学生,哪里会等到现下才有选择,自是不会将自己放入如此尴尬场地来做选择,其余人还有一定干扰,书院的选择,应当在考好没几日便想好了。 那如今,或许就是无用功。 魏嘉那从娘胎带出来的心高气傲,如今已过四十载,体现淋漓尽致,他不愿的谁都不能强迫他,他愿的如若损了他的那分傲气,也会径直甩袖而去。 可他此时并没有这般,内心想的是,还想再争取争取。 没等温菀回答,魏嘉慢慢道:“你若来,我必会亲自带你。只要我会,不遗余力。” 如此承诺,又是这般大家,章颂雅都有些不敢相信,魏先生竟是如此看重? 温菀听了,许久才慢慢道:“多谢魏先生的厚爱。” 她也是知晓的,怎么会不知晓一个先生说出倾其所有教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与心思,心中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纠结才会这样说出。 云溪或许哪里不想派出一个如同章先生的女先生过来,怎么也不会想着让魏先生来,可他来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这位先生自个儿想来。 温菀思索了一会儿,再道:“我早已有答案,明日便会回信书院,劳烦两位先生今日亲自上门,不如先吃了晚饭再回去?” 话已至此,魏嘉与章颂雅哪里不明白,晚宴自然是推了,是时候告辞了。 章颂雅先走一步,温菀送魏先生前往影壁,走了一会儿,魏嘉面色虽无变化,可内心还是有着几分焦急,想说上那么一两句,刚一转头。 就听见温菀笑道:“先生是想知道我选的是哪个书院吗?” 魏嘉没有回答,只停下了脚步。 “先生应能猜出我的想法,两个书院之间,我必不会放在今日才来抉择。在未考完之前,我娘亲与我的姐姐都已去打听了不少,我更是听了不少。对于我来说,青庐是好,或许青庐的氛围更适合,”温菀稍稍停顿,“方才章先生说的不错,世人品位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 魏嘉皱眉,表情显得更为威严,却是抿着嘴一句不说,谁又知道心中是怎么样的痛苦难受。 “所以不能因着适合便去了,更图的也是自己的喜欢,您认为呢,先生?”温菀笑着,轻轻问道。 魏嘉一听,眼中那分光亮升起,这一刻,仿佛背后的新衣都快沾染了汗水。 “本就打算去云溪,今日先生来了,是更坚定了。” 自云溪书院与青庐书院的先生亲自登门,消息也并非在一处互相说起,翌日便传遍了京都,双魁首之名又掀起了京内的一阵唏嘘。 仲春十五日后,再过十余日便到了冯贵妃的生辰。 而温菀也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盛宠,但尽管再宠爱,当今圣上也并非老糊涂,任何安排都符合礼制,未越出半步,。温菀反而觉得这番行为,更像是一种保护,免得文官集团与百姓们对冯贵妃所有诟病。 但虽如此,温菀还是叹为观止。 原来自去年起,圣上便命工部都水司建造几艘巨大且精美绝伦的画舫,为着就是贵妃这一日的生辰,画舫入溯河,与万民同庆。 她在端午日见过不少画舫,最美的不过当时七皇子的那一艘,也是想不出哪里还会比这更美的。而在一与二哥哥同去买书时,见着了先入溯河的画舫,惊艳地愣了好几秒,脑海里一片空白,那是在现代从未受到的一种震撼,大得出奇,船身工艺也是精妙到无比伦比,若在现代交通方便下,造出来不足为奇,可如今可是魏朝呐。 画舫日夜由侍卫站岗看守着,避免有百姓偷上船,仅仅是一艘,其余的,包括最大的一艘且都要等生辰前两日。 日子愈来愈近了。 但此次盛宴仅是邀请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温府并未在受邀之列,尽管如此,前来赴宴者都有几百人。 温成津与温成锴作为白鹿书院的学生,在先生的帮助之下还是有着一席之位。 至于温菀,姜意浓在几日前便派人接她去荣伯侯府,温苓知晓此事定又是没有她的份,偏偏有了上次春日宴的教训,她又不能不懂事求着祖母让她去,但温家都未受邀呢,要去便只能让菀姐儿的表姐荣伯侯夫人一道带着她了。 可人家是谁?是嫡母的亲侄女,自个儿又是姨娘生下来的庶女,早些时候还好说,如今闹成这样,她自是开不了这个口,只能待在萧笙院,又是咽不下这口气,狠狠甩了一套茶具。 距冯贵妃生辰还有两日,姜意浓已给温菀准备了好几套衣物,那些个都是由江南运来的好缎子制成的。 温菀穿上很是合身。 姜意浓在她身边来回转悠了一圈,柔声道:“自然是合身的,上次你过来时不是让婆子给你好好量了吗?穿着是真不错,也不知哪家的子弟有这等子好福气。” “表姐说得哪儿的话,总是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温菀逃开了,坐在稍远的软塌上。也不是她听不得,只是每次过来啊,姜意浓总会说起此等子事,说得那叫个起劲。 姜意浓笑道:“怎么还说不得了?你啊,自个儿也要多上心呐。” 此次贵妃生辰她特意带着菀姐儿,最大的原因是能为她相看合适的夫婿,姑母也曾与她提起过此事,姜意浓自己也上着心,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自己看对眼了,再是家室等等且都是门当户对,那岂不是妙哉? 这书院一出来,便要准备着婚事了,如今瞧来,菀姐儿仿佛是一点都不知此事,还得好好再耳提面命一番。 温菀哪里又是不知晓的,头疼得很,这时代的女子,最最重要的便是嫁人,连进学读书,也都是为嫁人做着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生辰(上) 第六十八章, 生辰(上) 初八日,上至内阁大臣下至文武百僚,皆因庆贺贵妃生辰沐休在家;民间天未亮,已是锣鼓喧天, 鞭炮齐响。各大寺院与道场皆开放斋饭,并前往一处放生。 温菀头一回起得如此之早,尽管荣伯侯府院内幽深, 层层环绕也经不住外头同一胡同内的各个‘轰炸’, 她且刚醒,屋外的丫鬟已听见声响, 去准备着梳洗的面盆等等。 不一会儿,姜意浓来了,较比之前, 今日穿得是极为精致与隆重, 让人拿来了已定下来的衣裳与首饰。 上身浅蓝缠枝锦地绣对襟长绸袄,下着沉香妆花云缎制成的百褶裙, 头饰且是两支倒垂莲宝簪, 项上挂着一玉白鹿的金项圈。 温菀穿戴后来回转了一圈, 姜意浓甚是满意, 本就是不错的相貌, 这一下子倒显现了那几分贵气。 这一日直至黄昏, 皆是炮竹声不止。而夜幕降临, 才是真正的开始。 几艘巨大画舫于前两日入溯河, 此刻宛若仙境几物于溯河之上。侯门贵爵先一步来, 京都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皆乘轿而来,身着衣物隆重非凡,映衬周边点点灯火又是美上了几分。 温菀坐着荣伯侯府的软轿,随着人群缓慢移动,周围的笑声c说话声响彻入耳,热闹非凡的街巷,足以说明此时的盛壮。她满心好奇,伸手微撩起轿帘,这一刻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稍有一怔。 那是万人空巷的盛况,璀璨灯火照亮了半边天,宛若白昼。溯河上巨大无比的几艘画舫在照耀下更是精美绝伦,软轿上了登平桥,一眼望去,溯河两岸的宫灯数盏,宛若星火点点,悦动闪烁。 下轿后,随着引人上了上来了一艘画舫,舫内‘雕梁画栋’,金樽玉杯,光彩溢目,大小如一殿,护卫丫鬟整齐列在一旁,规矩森严,且还在外屋。 温菀全程跟着自个儿的姐姐姐夫,乖巧站至一旁,随姜意浓去打招呼,对象更是温菀平常接触不到的一些人家,如襄阳伯府等人家,互相寒暄后继而等宫人通报,进里献礼。 “你可瞧见了?”姜意浓问道。 温菀疑惑,姜意浓恨铁不成钢,点了点温菀的鼻子,轻柔道:“让你好好瞧着,你反倒什么都忘了。”又压低了音道:“提着点心;但也千万别说漏了嘴,有些话在家中说说无妨,外头说了,怕被别人嗤笑了去。” 温菀一愣,哭笑不得,算是明白了姜意浓的意思,也不知该点头好还是什么好。说真的,这一眼看去,也只能看个相貌与气质,那人品如何谁能看得出来,人一眼看得不就是个皮囊呢,万一她真选了,选了个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是个草包的怎么办? 想想自个儿又觉着好笑,不由用帕子挡住了嘴边的一抹笑意,可同时那自娱自乐褪去了些,她反倒觉着有些闷得慌。 她实是不想的。 思绪被宫人的唱名打断了,轮到荣伯侯府了,她的表姐夫与表姐进内献礼,温菀在外等候,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出来了,稍稍说了会儿话,姜意浓便带着温菀去了另一艘画舫。 几艘画舫前后且都放着板,为着来去方便。 表姐夫等人及好些个官员都且与圣上一同饮宴,而家眷——那些个太太夫人们都在筵席内坐着,等着冯贵妃的到来。 许涵妍自然也来了,见着温菀,眼睛一亮,上前先是见过荣伯侯夫妇,继而才拉着温菀的手:“我就知你今日会来的。”眼珠子又上下轻轻打量了一眼,笑着温菀耳边道:“可真是越来越美了,哎呀不知哪位” 温菀躲开:“就知道拿我打趣,怕是你家里姐妹受不了你不同你玩了,每次都与我说这些那些。” 许涵妍:“哪里哪里。” “你是随你娘亲一道了的吗?”温菀问道。 许涵妍微微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夫人与几位女子,温菀看过去,那位夫人清贵淡雅,气质柔和,身边几位女子且都是书香气十足,那应就是许夫人了。 舫内布置贵气不失雅致,更有一处接着一处的小细节,如每家之间且都隔着小屏风,既不会感到不舒服,还觉着心思巧妙。 温菀与许涵妍说了一会儿话,画舫内已坐满了太太夫人,且都是身份尊贵,温菀已见过的一些贵女都来了。后来温菀与许涵妍也不说了,不过分开时许涵妍说她祖父想见见自己,许姐姐的祖父那不就是许阁老吗? 等了些许时候,舫内本是压低说话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安静无比,温菀抬眼——原是冯贵妃娘娘来了,只不过她离得实在远了些,且还有帷幕挡着,看不清什么。 温菀只觉着排场是真的大。 齐声道贺,继而是冯贵妃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今天会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你们吃好喝好完好。 听那声音,温菀只觉得当今的这位贵妃娘娘,岁数是一点都不大,或许与表姐的岁数差不多,那与圣上就是老夫少妻了瞧这般盛宠,恐圣上是真的疼爱吧。 几番吃酒后,便有教乐所之人,随乐起舞;乐声不止,舞姬不停,期间御前珍馐上供至桌。 温菀还未有过这般经验,许多事不懂,姜意浓在旁时不时教着;待舞乐结束,多数人也吃了一半了,冯贵妃也随意着,与冯家交好的一些太太说这话。 温菀与姜意浓正说笑着,许涵妍的贴身丫鬟来这边道:“我们家姑娘请莞姑娘来外头走走。” 温菀应了,想着应该是许阁老想见她一事。 随那丫鬟出了画舫内,发现许涵妍站在船头,见着温菀,许涵妍笑道:“刚刚与你也说了,但现下祖父在前头那画舫内有事,我们等会儿过去罢?” 温菀点头,疑惑问道:“阁老为何要见我?” 先说身份,她仅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或许连温晁出面都不一定能见的着许阁老,再说目的,见她能干啥呢 许涵妍摆了摆手道:“这不那两院魁首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我祖父很早就想见了,后又听我说与你关系不错,于是便想着见见你。” 温菀懂了,之前京都的流言传得是她都不敢出门,站在许阁老的角度上,自个儿孙女正巧认识,那见一面满足一下好奇心也行呐。 二人站至一处,温菀本是与许涵妍说这话,却又哪里觉着不对劲,仿佛被人盯着似的,尽管也是一瞬之间,还是环顾了四周。 “怎么了?”许涵妍问道,顺着温菀的目光也四处看了一番。 温菀摇了摇头:“没什么。”安慰着自己,这溯河两岸都是人,无怪乎有人往画舫这儿看呐。 不一会儿,许阁老派人带许涵妍与温菀来到了另一艘画舫的一间屋子。许涵妍先一步进门,许阁老虽苍老但精气神十足的声音响起:“涵妍来了啊,你那小友呢?” “这不来了吗?”许涵妍道。 温菀进屋,见着了面容慈善的许阁老,不愧也是身居高位,虽看似年纪大了,且笑容和善,但又哪里是普普通通的那些个老人? “见过许阁老。”温菀恭敬行礼。 “哪来那么多虚礼?快快起来,”许阁老笑道,“你与涵妍是好友,也无需与老夫那么客气,只当自个儿长辈即可。” 温菀笑着,你说着当长辈,那我可是万万不敢的。 接下来的时间内,许阁老与温菀交谈了一会儿,大致便是一番夸奖之后,问了几个问题,如平时是如何读书的?都看些什么书? 温菀一一答了,许阁老兴起又考了几个题,温菀全部回答出来后,许阁老更是开心,连声道‘名不虚传’。 过了一段时间,姜意浓那儿派人过来喊温菀回去了,许阁老又有些话与许涵妍说,温菀也便先告辞。 温菀刚出屋,“表姐那儿是有何事吗”她问道,抬眼的那一刻却是听不清那下人说的任何话。 ——她应该想到的,他又怎么会不来呢? 远处的男人清清冷冷负手站在那边,与他说着话的也不知是哪位,仅仅看得到的是背影,而他微侧着身,或许在听着。 “莞姑娘莞姑娘!”那下人提声。 温菀回神,连忙低下头,那声音可能引起注意了,她竟有些尴尬,此刻想着先走了,留在这儿被他瞧见,她想都不敢想。 “信上大致如此。”沈青道。 赵珣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慢慢道:“我有数了,你先去吧。” 温菀本打算走了,还是没忍住回头一看,正巧对上了赵珣的视线,心口猛然一跳后,就是铺天盖地袭来的被发现的尴尬情绪。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尖叫! 尖叫声尖锐且刺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生辰(下) 温菀被尖叫声刺得双耳发痛,一下子拧紧了左手握着的帕子, 哪里还冷静得下来, 环顾四周——溯河两岸已是混乱一片,本就人群拥挤, 如今更是焦急之情环绕于心,你挤我我挤你,有些许小贩甚至抛下摊子就这么跑了, 场面在失控。 仅仅是尖叫声 温菀扫到一处,心头猛然一跳, 所以怎么可能只是尖叫声便能如此! 两岸人群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名身穿黑衣的男子, 一看便知训练有序, 有计划而来,甚至在那对岸, 一人高举短弓,目光坚厉, 箭的方向直指此处! 那男子看见她了! 眼神对视的一刻, 只感觉到对方的那股子狠意, 大拉开弓! 离弦之箭快得似要划破空间而来, 破竹之势顿起, 她的脑海当下一片空白, 眼前的这只箭宛若死神向她袭来,下一秒就要狠狠扼住脖子, 不得挣扎一分, 便是窒息而死! 她要死了, 空白后的脑子只浮现了这一句话,她要死了,逃都逃不了她根本做不到如此之快,甚至此刻双腿已动弹不得了。 她又要死了 她等着箭刃刺穿她的衣物,这件她极为喜爱的缠枝长袄,刺穿而过,继而深深没入她的身子,感受那极致的疼痛与苦楚。 可这一切并没有到来 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握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人猛一发力,将她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被圈着,碰到的只有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 温菀的睫不自主微微颤抖,眼神发愣,抬眼看见赵珣的那一刻,不断翻涌的复杂情绪,此时已是黑夜,而他的那双眼眸比起之,更多了几分冷厉与沉肃:“你是不知道躲吗?” 他生气了。 二人已分开,温菀轻声回道:“我被吓到了。” 这话刚说完,只听见他的微微叹气,温和道:“罢,快些回去,不要待在此处了。”说罢,便要转身 温菀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吸引去了注意力——她瞧见了赵珣左袖已呈暗红,血顺流而下从指间滴落,她的神情已经凝滞了,带着些许呆滞问:“你是不是被射中了?” 赵珣没说话。 温菀上前几步,终于瞧清了他的左臂,一下子红了眼眶——那绸袄已被箭划破,似可深见白骨,暗蓝行云流水纹上满是血迹,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 她刚想说什么,已经有不少被惊动的人从画舫内出来。许阁老与许涵妍一道出来,许涵妍朝温菀跑过来,拉到一旁,焦急问道:“菀妹妹,发生何事了?” 温菀摇头。 许阁老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赵珣左臂上的伤,面色大变,喊道:“有刺客!小心圣上!”继而走到赵珣身边:“赵大人,还是快些去包扎吧。” 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短短几瞬,里头的人本就听到了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如今又听人喊道‘有刺客’,各个惊慌失措! 一下子,不少人拥了上来,将温菀挤了出去,永宁侯府的府兵听到消息立即上船,不过一会儿,赵珣的四周都是人。 “保护皇上与娘娘!” “抓刺客!” “抓刺客!” 一时之间,画舫上也是一片混乱,几乎几艘画舫内的人都出来了,神情慌张,不知如何是好。 温菀死撑着,不管许涵妍怎么问都是一句话不说,手心却冒汗她其实想再看一眼他什么情况了,严不严重,方才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偏偏他救了她。 可如今他身边又哪里需要她?他乃当朝权贵,这般被刺伤,周围着急担忧的人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却是多了。 温菀任由人挤着,随波逐流,却也不肯离开;荣伯侯府的人一直在找温菀,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去禀了姜意浓。 姜意浓赶紧寻了过来,许涵妍见姜意浓来了,也便放心将温菀交给她了,姜意浓见到了温菀,担忧无比道:“你去哪儿了?我寻了你许久,你怎么在这儿呢?事情闹得这么大,莞儿,快随我走罢。” 姜意浓方才听见有人喊赵珣受伤了,继而又是有刺客,那是大脑轰炸般的大吃一惊!赵珣居然受伤了,居然还有人敢伤他? 而最最重要的是,圣上与贵妃娘娘还在此处,出了这等子事,那就是有危害圣上生命的危险,那还了得?! 如此大的事情,而瞧见温菀居然还出现在这儿,姜意浓岂能不着急? 温菀没说话,姜意浓想拉过温菀的手,这时却注意到了她的神情,面如死灰,眼神无光,整个人宛若一个行尸走肉。 姜意浓被吓坏了,连忙道:“莞儿,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吓我。” 温菀听着姜意浓熟悉的轻柔声音,开始拉着姜意浓的手,想说什么,可喉咙仿佛被堵住了。 “无事” 她艰难说出二字。 姜意浓哪里见过这样的温菀,心疼极了,拉着温菀的手不放。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怕的,当那箭过来,她怕的快死了,可真正害怕到心颤的那一刻是她见着赵珣左臂上的伤,过于触目惊心,她生活得安逸,就算是在现代也是极少见过如此场面。 之前所有的恐慌与惧怕,似还在脑海里停留,还未消散,方才一切心绪所经历的大起大落,已全然混乱了所有。 “无事,那我们便快些走罢。”姜意浓道。 姜意浓又哪里知道温菀此刻心念的是赵珣,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疼爱的妹妹与永宁侯府的人有什么牵扯,眼下如此混乱,姜意浓只想带着温菀离开,劝阻一番,硬是带着温菀走了。 人愈来愈多了,十二卫的侍卫已迅速到位,四处排查,巡捕营c五城兵马司的人得到消息已全面出动,兵部更是派了不少人来。 如此情形,哪里是小事?! 一直闹到了半夜,人心惶惶,排除嫌疑的人家女眷们都被放了回去;圣上无比震怒,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人,无外乎就是刺客,这般危险,还在这样与民同乐的盛大宴会上,更是不可饶恕! 姜意浓同温菀一道回荣伯侯府,温菀一直沉默着,而上了软轿后,周围已没有其他的人,她知菀姐儿没有受伤,她却不知为何会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姜意浓猜测是否刚刚菀姐儿见着了刺客,虽未受伤,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也只能猜测于此了,如若是真的,她便不会提起这事,免得菀姐儿再受刺激。 “莞儿”姜意浓抚着温菀的发,轻柔道,“万万别去想方才的事了,都过去了你别害怕,我们已经离开了,回去回屋内睡一觉便什么事都没了。” 照姜意浓看来,目前温菀的状态得好好平复下来才行,那些个受到惊吓后从此一蹶不振的人并非没有。 温菀靠在一旁,眼神发愣,许久才轻缓道:“我无事,姐姐。” 她这般说的无事,姜意浓又怎么会信呢?可如今她不想说,哪里还有硬逼着她说的道理,只是怕她如此,怕是回去都要大病一场了。 “无事便是最好,你刚刚那副样子啊,可把我吓坏了,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了,知道了吗?”姜意浓叮嘱道。 温菀唇角稍稍勾起,轻点了下头,而那笑容却略带微微苦楚。 回了荣伯侯府,姜意浓让人先带温菀去睡了,姜意浓坐至屋内等着她的夫君回来,今晚发生如此大的事,恐怕是要掀起一波风雨了。 足足等了好几个时辰,下人匆匆忙忙跑进来:“侯爷回来了。” 下人且刚说完,陆学容已大步跨进了屋子,身后跟着的小厮将披风解下;姜意浓见自己夫君回来了,急忙起身上前问道:“怎的这般晚?夫君可还好?”说着,担忧地上下看着陆学容。 听着姜意浓的关心之语,陆学容方才在金銮殿上绷紧的弦渐渐松了下来,不想让姜意浓担心,握紧她的手道:“你别急,我还好的。你听我慢慢与你说。” 姜意浓点头,随陆学容坐下。 刺客一事传至圣上耳内,勃然大怒,自己看重的臣子竟然还受了伤,更是火上浇油,气得咳嗽不停,连夜回宫,除了女眷外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召见所有官员,夜上金銮殿,哪里还有耐心等着翌日的早朝! 殿上圣上将所有奏折掀翻在地,大骂群臣! 首当其冲便是禁军,十二卫及五军都督府的统领,当场革职查办,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给。 其余的足足罢免了三十余位,廷杖了百余位人。 再来是钦点官员彻底查办此事,任何人都不得多加阻扰,违者,先斩后奏也可! 陆学容想起当今圣上方才在金銮殿上的大发雷霆,还有些心有余悸,虽已年迈并身患重病,可根本是身老心不老,眼花心不花。 这前些日子看来,三皇子似是大权在手,无人撼动了,可如今看来,在自个儿的老子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登门道谢(上) 她睡下后, 昏昏沉沉, 一直未清醒。想起身,已没有一分力气去做任何挣扎,屋内人影模糊,来来往往, 床榻边一人总坐着, 唇齿微动。 她似乎,还见着了娘亲。 荣伯侯府派人一早来到了温府,三两句说清了莞姑娘的情况,姜氏一听,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温晁赶忙催着姜氏去荣伯侯府;姜氏哪还用得着催, 马上让人备好了马车。 马不停蹄到了荣伯侯府,进了温菀的屋子,满屋的药味, 姜意浓本坐在床榻边,姜氏来了, 起身轻声道:“姑母, 菀姐儿她是我疏忽了, 未看好她,受到了这般大的惊吓。” “世事难料, 谁又能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呢你莫要怪罪自己, 你也是不想的, ”姜氏边说,边摸着温菀的手,“这或许也是一劫,过了就无灾无难了。” 姜氏这般安慰自己,可说到后头,声音都在发颤。 怎么能不怕呢,菀姐儿不是个普普通通长大的孩子啊,并非说她的惊才绝艳,而是小时永远待在闺阁,不得外出,只能躺至床上泡着药罐子,回回病一场都要在鬼门关走一回的孩子,就算这般,也是父亲不疼祖母不爱的孩子,好不容易挺过来了,病也渐渐好了,竟是天纵奇才,史无前例的两院魁首,而在进学前又躺回了病榻。 她怎么能不怕呢,若真是那般最绝望的就是如此了。 “昨日是发生了何事?”姜氏问道,她目前只知听闻到的消息,未亲自在场,许多情况是不知的,更是不知在菀姐儿身上发生了何事。 姜意浓先是讲述了刺客出现之前的事,而后许家姑娘与她说许老想见见菀姐儿,她随她去了,继而便是那尖叫与喧哗,再是无数人喊着抓刺客。 “我见着她时,脸色煞白,魂不守舍,”姜意浓道,“我猜菀姐儿定是见到刺客了,姑母你说我们活到这般哪里见过什么刺客,见着了哪不会被吓着?好在没有被伤着,可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前头又是受到了大惊吓” 大喜大悲,伤心伤身。 不知过了多久,温菀醒来了,伺候的丫鬟连忙叫来了太太,一同过来的还有大夫,诊断后说是醒来便好,无大碍了,只需再休养几日。 “足足烧一天一夜,幸好啊没把脑子烧坏了。”温菀醒来的下午,温成津便来了,进门就是一句嘲讽,丫鬟正喂着她吃粥呢,听见温成津的声音,她一笑差点没将嘴中的吃食喷出来,忙用帕子捂了嘴。 温成津一见,快步上前替她拍了会儿背:“小心点罢。” 温菀摆摆手,让丫鬟下去,道:“我也不吃了,被娘亲喂了好些汤汤水水,哪里又吃得下?” 温成津:“吃不下那就不吃了,你这回啊”他叹了口气,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温菀含笑,她没有想到这回竟烧了,烧就烧了,偏偏还烧个一天一夜,在医疗技术如此落后的时代,一天一夜恐怕都要把人吓破魂了。 听伺候的丫鬟说,她的大舅舅与大舅母在她昏迷期间都来看过了,温成津来了两趟荣伯侯府,见她没醒,又回去了。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那许多事也是不知晓了。那日生辰之事,她还不知现下如何了。 温成津与温菀说着,自然是大发雷霆,合着罢免廷杖了百余位官员,钦点人员调查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 如今还在查办中,闹得动静如此之大,人心惶惶。 温菀听后,长长的‘哦’了一声,似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往屋内与门口瞟了一眼,没有说话。 温成津顺着她的视线,继而又看了温菀一眼,对屋内的仆妇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菀姐儿有些话说说,若有何事,我会唤你们。” 待屋内无人,屋外门口也无人,温成津坐下慢慢道:“三妹,有何话,何事要问,你若想说,便可以说了。” 她想问什么 温菀对上温成津的视线,似平静极了,轻声问道:“那日画舫之上,刺客猖狂无比,将赵大人射伤,想问问二哥哥他如何了?” 听到温菀此话,对于温成津而言,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三妹问起他,在温成津看来,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吃惊与意外,之前的种种反而觉着或许这才是她会问的话,这是意料之中;至于意料之外,温成津还是有着常人的想法的。 “此事啊,昨日便在坊间传遍了,当朝户部侍郎被刺客射伤,这般大的事,老百姓们只觉着是一大官被刺杀未遂,可真正怕的人恐怕都战战兢兢呢,”温成津道,“不过,翌日圣上便派了御医,我也不知如何了,你也知我们与永宁侯府一向无什么来往,不过想来也无大碍了。” 温菀点点头,沉默了。 温成津并没有继续开口,但也察觉到了温菀的不对劲,仔细想来,他今日见到她,总觉着心事重重。 许久,温成津叹了口气,问:“那日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与我说说罢。”他的口气带着软意,怕温菀闷在心里回头闷出病来。 温菀面色没有变过,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成津问了,她也并没有想瞒他的意思。 “二哥哥,是他救了我。” 温成津一听这话,眉头紧锁:“那身上的伤” 温菀抬眼,轻声道:“救我时伤的。” 在外人看来,她平静极了,似乎根本没有感情波动,此事仿佛对她来说已经过去。温成津先是摩挲着自己手中的玉佩,继而叹了口气,道:“你啊,你的那小心思,别人不知道,我也算是知道些了。” “菀姐儿,再怎么藏,总归会藏不住的。” 再怎么藏,总归会藏不住的。 温成津慢慢道:“此事另说。不过在我看来,你将救你一事同大伯母讲了也无妨,本就是事实,你或许比谁都想去道谢,这事说了,大伯母怎不可能会上永宁侯府的门呢?如此,谢意传达了,你的心更是好受些,其余的一些你自个儿也能好好想清楚。至于为何他会救你,我有疑惑,大伯母自然也会有疑惑,不过救了你一命就是救了你一命,哪管背后的原因呢?” 温菀第一次见着一向随性的温成津这般帮她分析情况,句句往她心坎里戳,待温成津走后,温菀思考了一番,也有了决定。 到了傍晚,姜意浓与姜氏一道过来了。 “可好些了?身子爽利了吧?”姜氏坐在床榻上,轻轻抚摸了下温菀的额头,“没有再烧了。” “现在不烧了便好。”姜意浓笑道。 三人继续聊了些话。 欢笑之间,温菀开口:“娘亲,姐姐,我想与你们说一事。” 姜意浓自是没有想到,她找到菀姐儿的时候,赵珣已受伤了,周围都是人,菀姐儿被挤得动弹不得,偏偏还站在那儿不肯动。 姜意浓想通了,怪不得如此了,赵珣是菀姐儿的救命恩人,任何一人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为救了自己而受伤,良心哪里过得去? 而姜氏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是这般,赵珣受伤一事算是传遍了,照姜氏来看,不少人与她一样的想法,谁会伤他?怎么又伤得了他,身边都是严格训练后的侍卫步步跟随,他本身又哪是一支箭都躲不过? 原来事实真相是这样的 是为了救她的莞儿,才会如此;姜氏自然不会想赵珣有什么目的,先不说温家哪有什么可图的?再者,如温成津所想的那般,姜氏觉着救了一命便真的是救了一命。 此乃大恩。 姜氏与姜意浓并未细问当日的情景,那也让温菀松了一口气,若问了,她也不知怎么说。 二人出了温菀的屋后,姜意浓柔声道:“姑母,此事当真的话,那永宁侯府我们必是得亲自上门一趟了,赵大人救了菀姐儿,这个人情太大了,再怎么样都不为过。” 姜氏点头:“你说得对,若没有他,后果我是真承担不起永宁侯府我得亲自登门道谢,只是” 只是突兀登门,见不见是一事,另一事则是她亲自登门,此事被有心人知晓,硬是要深究下去,哪一天被人知道事情真相,而永宁侯府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呢? 她岂不是坏了人家的事? 姜意浓猜到了姜氏在担心的事,道:“姑母别担心,到时我与你一道去,如此也好让人知道我们的诚心。” 姜氏道了声好。 其实她还疑惑着,方才未想到问,其实也没现下问,只是有些事有了苗头,那想法便再也去不掉了。 赵珣哪里是个什么菩萨心肠的? 在如今朝上与各方制衡的人,怎可能是个善良的主? 他救了菀姐儿,说是顺手可以解释,可与去年年中送来的那套头面一道说 在姜氏与姜意浓走后,温菀细细想了这两日她并未细想的一事,若她站在其余人的位置,定也有一样的疑惑。 为何会救? 当时情形如此紧急,她被吓到了,自不会想到其他,可如今一想温菀将被子拉上,掩住了面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登门道谢(下) 赵珣遇刺一事加之圣上的一番动静,闹得是极大了, 虽是手臂受伤, 并未伤及命脉等处, 然朝廷命官遇刺一事,偏偏遇刺之人还是赵珣, 免不得人多想,各家心思活络起来, 更是表明心迹的好时机, 一时间,上永宁侯府的人比平时多多了。 吵得赵老太太头疼。 赵珣昨夜与赵老太太一同用饭时, 便随口说道:“您若不喜,放话让他们别来了就行了。”赵老太太自是不肯的, 收礼一事她是要亲自把关的, 这家里家外她身子不好时,那是没办法,身子好着自然要好好主中馈, 孙子虽然也管着府中的事,大事做主了,这些个小事不能再费心了。 近傍晚,前来永宁侯府的太太夫人也都散了。 赵老太太身后靠着一烟灰紫色团花迎枕, 面露疲惫,荣妈妈轻轻按着老太太的太阳穴, 屋内的香炉还隐约升起檀烟, 小丫鬟拿来药碗与些许瓶瓶罐罐, 一切祥和安静。 正当吃完药,有仆妇进来通禀,说是荣伯侯夫人与温夫人来府上了。 仆妇通禀完,屋内一片安静,老夫人未开口,谁也不敢多嘴一句,都是在永宁侯府内从小□□出来的人,自是极为规矩,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面上不露半分。 荣妈妈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小丫鬟,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许久后,才听老夫人道:“荣伯侯府可是那位陆夫人?” 荣妈妈‘哎’了一声,回道:“想来也是那位了,去年从顺德府回京,如今已在京任职的那位荣伯侯,说来也是圣上眷顾;早年老荣伯侯爷的大公子坠马而亡,由二子承袭,偏那陆家二公子还是个情种,硬要那姜家的姑娘,闹得是不得安宁,好在姜家那头是应了,嫁的就是如今的这位荣伯侯夫人,也应没有别人了。” 赵老太太微点了点头,那那位温夫人,想来就是温家的大太太,二人乃是姑侄,怪不得一道来了。 只是为何会上门,她深感疑惑,说来几家之中,祖上并非同僚c同年,宗亲之上更是无任何关系,算是无任何往来,怎的就突然上门了? 不过自然不会将人拒之门外,赵老太太轻一挥手,底下仆妇下去吩咐,带人去了跨院的宴息处,继而找老太太由荣妈妈搀扶着,往宴息处走去。 这次登门,也是姜氏斟酌万分定下的时辰前来。 虽是知道近日永宁侯府忙碌,但这事若过久了再来道谢,未免落了个毫不重视的印象;此时这个时候来是唐突了,但定是没人了,说事也不好被人听了去。 姜氏与姜意浓一道来了永宁侯府,并未带上温菀,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此事还不知永宁侯府的态度,贸然带上菀姐儿总归是不妥,且姑娘家还在病中,她们是要见侯老夫人的,避免过了病气。 既然来了永宁侯府,未免不会想到那段往事。如今永宁侯府人丁稀薄,老侯爷每日只顾着炼丹,不问世事,如今已过四十,身下也只有赵珣一子,宗亲之间出息的子弟却哪一个也不比上永宁侯府的这位世子。 只是,在如此凶险的斗争中,也不知结局会如何了。 不过,如今自然是好的,从大门至宴息处,哪一处不是暗藏精致,连仆妇身上穿的用的都更为好一些,更别提规矩是有多森严,这一路过来,少说也看到了几次永宁侯府的府兵在外院巡查。 进了宴息处,点香,上茶等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秩序无比,姜氏喝了一口茶,茶杯刚一递至鼻下,清香扑鼻,香得她都无法喝下第一口,视线已被其吸引,由八仙莲花白瓷杯盛有的茶,姜氏懂茶,一眼便看出了这是‘白毫银针’,茶中自有品级之分,每种茶也是有好次,如今一看这白毫银针,形状如针,如银似雪,沉浮于在这白瓷茶杯中,独有一分极致的美感,自是极好的品质了。 姜氏将茶杯轻轻放下,与姜意浓等着赵老太太,没过一会儿,有婆子前来笑道:“两位太太久等了,我们老太太来了。” 刚说完,赵老夫人由荣妈妈搀扶着进了宴息处,老夫人年纪大了,头上戴着一黄底蓝边福禄团扶额,身穿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倒也没其余些金银首饰,手上绕了一串紫檀佛珠。 面容则看着极为祥和,就算不笑也透着一股子慈祥,进了宴息处也并未直接上座,见姜氏与姜意浓行礼,亲自上前扶着起来。 “可别来这些了,我这半个身子都要进棺材的人了,还要你们来这些。”赵老夫人笑道,继而上座。 永宁侯府赵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和善,这也是姜氏与姜意浓并未考虑许久的原因之一,这是第一次见,老太太一瞧就是个心慈之人。 姜氏心放下了许多。 姜氏笑道:“老太太说得哪里话说来是我们唐突,在此时上门叨扰,还望老太太原谅则个。” 赵老夫人摆了摆手:“小事,小事。不过是来一趟,何必带那么些东西。”赵老太太自是听到了送了多少礼来,又是多么多么贵重,许多来往的人家都未送了这么重的礼。 姜氏并未直接讲,姜意浓与赵老夫人也聊了会儿家常,赵老夫人问了些事儿,等场面热乎了,荣妈妈生活在内宅几十年了,若还看不出这二位的心思也是不可能了,不过一会儿,荣妈妈遣了几个贴身丫鬟下去,让屋内及门口的仆妇都下去了。 如此,姜氏也是松了口气。 “说来此事也是我们不知晓的,且从自家女儿口中得知,此次突兀登门,也是为着此事。想着若不来道谢,那真真是一点礼义廉耻都没了,外人骂上一句猪狗不如也是当得了,这才上门来,叨扰老夫人了。” 赵老夫人一听,与荣妈妈互一对视,疑惑万分,何事前来道谢,谢意还是如此之重?想着近日也无任何来往,是发生了何事? 赵老夫人是想不通了。 姜氏也不隐瞒了,将整件事与赵老夫人说了,当然,许多细节还是不清晰的,温菀也未细说,她自然也便忽略了,但救人一命是实实在在的一事,自然说得多了些,另外的便是感谢了。 因遇刺一事,赵珣近日都在府内养伤,大多时间却在书房之中,案几上不少文牒堆着,他正听着下面人说近日调查之事进展到何处:“刑部的方大人已将箭拿回,听闻放得极好,无人知晓,抓捕的几名刺客,两人乃是淮安人士,一人乃是池州人士,其余的刺客还在追查之中” 方里拿着几份名单,得到允许后进了书房,待说完调查一事,赵珣让人下去,继而接过方里递的几份名单:“这些日子来府上的人都在内了?” 方里回道:“上午及之前的都记录在内了,只有今日傍晚时,荣伯侯府与温家倒是来人了,还未写上去。” 赵珣看着名单,慢慢问:“来的是何人?可有带什么?” “来的是荣伯侯夫人及温夫人,听说是带着极为贵重的礼物来的。”方里回。 赵珣没有再说话,名单看完,往老太太的院里去了。 平时此时,赵老太太早已上榻了,自是不会有人在此时打扰她。今日老夫人却是意外的倚在炕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褥,似在等什么人来。 连桌上的茶都是热的。 不一会儿,下人通报说世子来了,且刚说完,赵珣迈步进了屋内,先向赵老夫人行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赵老夫人笑道:“快起来吧,今儿这么晚,怎的还过来了?你身上有伤,应当好好养着才是。” “不过是小伤,祖母无需挂心。”赵珣坐下。 赵老夫人喝了口茶,没有继续说什么,她细细瞧了一眼自己的孙儿,今日在家,并未穿官服,穿着一身蟹壳青绸杭直裰,倒多了几分少年感,就算如此,也少不了那几分威严。 她是看着他长大的,知他从小心思重,知他现在一步一步往上爬,永宁侯府若不是他就算完了,只知道炼丹的爹有什么用?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慎重,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温夫人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孙儿赵珣,居然去救了她的女儿,这手臂上的伤也是因此而造成,她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他一般不会在此时过来,因知晓她睡了,便不会过来打扰,偏偏今日来了,府内事务他都是知晓的,看来也是得知了荣伯侯府与温府来人,才过来的。 他是怎么想的? 连她都不会想到她孙儿会做出这般冒险的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看望 赵老夫人自然不会将心中疑惑说出, 笑着将茶杯放下:“荣妈妈,今日刚送来的几坛穇子酒等会儿拿给方里。”继而对赵珣道:“那几坛穇子酒啊, 是你表姑父特意托人从永州寄来的,听你上次提了一句, 说是这穇子酒不错, 今儿就拿来了, 等会儿便让方里拿到你库房放着。” 赵珣曾至湖广时, 顺道去了趟永州;因是临时起意,当地主事急得团团转, 闹了不少笑话,虽准备了许多, 独得赵珣夸奖的也就是这自酿的穇子酒,他回京后不过在赴宴时随口提了一句。 赵珣道:“姑父有心了。” 他是喜欢这酒的味儿,但未真正挂念在心, 想来也还未有心心念念的, 自然就随着去了。 “本来啊, 还想着过几天给你送去,你的伤还未痊愈,喝不得那些个辛辣的东西,不过想着也是我多想了,你自然不需要我提醒, 也别怪我念叨, 还是要小心呐。”赵老夫人道。 赵珣轻笑, 眉眼带有几分轻松, 道:“谨听祖母教诲。无需如此,休息至今也差不多了。”赵老夫人‘哎’了一声:“这怎么行,你好好待在家里,圣上既然叫你休养,那就养着,知道了吗?” 赵珣应了。 “说到这伤,当日御医来府中,说幸好伤在手臂,若再偏一点,就要伤及心脉了;如今我想来,冷汗是不断上来唉” 关于伤情一事,赵老夫人与赵珣早有一番谈论,那日她这一把老骨头瞧见他鲜血淋漓,差点晕厥在地,翌日因此事赵珣特地请罪,让祖母过于担忧等。而现下旧事重提,也会有赵老夫人的一些意思在。 “福祸相依,祖母莫要多想了,”赵珣面色未变,继而轻慢道,“今日祖母是见着陆夫人与温夫人了?” “见着了,这温夫人啊,也是个爽快之人,陆夫人呢,我倒是喜欢的紧。都是不错的。”赵老夫人说道,她没有想到他倒是自个儿先提起了,本还以为不会说的,如今想来,她是更为疑惑了。 赵珣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既然来了,想必也应说了些事。今儿这么晚来,看样子祖母也在等我说些什么。不过是件小事,当时怕您担心,也便不说了,如今祖母都知道了,定是要听的,我说了也无妨。” 如此,赵珣一两句将那日情形讲了一遍,口气淡淡:“不过是拉了一把,算是顺手之劳,也未想到那箭竟伤到了。” 赵老夫人听了,与温夫人说的差不多,她只是意外,本以为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然珣儿怎会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姑娘,可如今一听,似乎只是因就在一边,顺手一拉罢了,继而不小心被箭伤了,这也是未预料到的事。 他说得平淡,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好似平日里用饭时哪道更合口味都要比此事更为重要些。 赵老夫人没有再想什么了,满脑子的疑惑也被逐渐打消,笑道:“傍晚时,那温夫人说的,可是极为感谢呢。那可是救了人家姑娘的一条命,你知道轻重,姑娘家怎的知道,温夫人说了,要不是赵大人挡了,怕是见不着自个儿女儿了;本想亲自与你道谢,可又怕扰了你清净,就托我与你说一声。” 赵珣微点了点头,轻笑道:“罢,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赵老夫人继续与赵珣说了几句,乏了,赵珣还有公务要处理,也先一步走了。 一路从抄手回廊走至书房,夜逐渐深了,方里拿了条披风给赵珣披上,他脚步也放慢了,他在想,刚刚同祖母说的那些话。 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不说的,也瞒了下来。 他在画舫上那一夜所有的情绪,他瞒住了,谁也不知。 在荣伯侯府休养了几日,姜意浓与姜氏一同去永宁侯府的事,温菀也知晓了,晚上归来时与温菀也说了些话。 赵老夫人是极为祥和的,此次前去未见到赵珣,没有当面道谢等等。 温菀听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却有着莫名的心情。娘亲去永宁侯府之前,也询问过她是否要一起前去,若她执意要去,那也并非不能带去。 她想道谢的心情强烈,更想见见他如何了,手臂的伤怎样了,虽说自然也是没事的,可亲眼见着了才是放心的。 但却隐约升起逃避的心思,怕见面那一刻的尴尬,仅是一犹豫,想想也算了。 从荣伯侯府回了温府,她生病的消息也在之前传开了,因刺客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如今还在查办中,人们对于贵妃一宴上发生的事格外关注,想来温家之女是因见着刺客了,受到惊吓大病了一场,此事也是引起了小范围的传播。 回至温府,温晁过来看了几次,询问了情况如何,温老太太则派人送了些药来;温芷往她屋里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温苓自是一次都未来。 与温家交好的人家送了些东西来,许涵妍先来瞧过她一次,带了好些药材来,叮嘱她修养,并同她说了些云溪书院的事,大致也是几个贵女之间的‘恩怨情仇’,还有几位先生的来历,那都是极为厉害的。 许涵妍走后的第二天,温菀本在屋内练字,一早拂冬便盯着人小心翼翼搬来了一座灵璧石屏风,说是大舅舅送来的。 此壁石浑然天成,并非经人工雕琢而得如此之状,看似极具灵气,摆下的那一刻,整个屋子都生气盎然了起来,而因天然,才更加珍贵。 温菀放下笔,细细观赏这座小屏风,越看越喜欢,一时之间入了迷。 观赏了一会儿,从前院传来的阵阵嘈杂声渐渐吸引了她的注意了,往梢窗那儿稍稍望了一眼,目光又回到了灵璧石屏风上,问道:“外头是怎么了?” 想来是来客了,只是最近是有什么事吗?除了因之前的那场病,有些人来探望外,近日府中好似也无其他的事了,想来想去,竟然想到了温成昱的婚事。 说来,也应该定下了。 拂冬一个早上都在院内,还未去过前院,也不知是何人来了,笑道:“奴婢看看去,再来与姑娘说。” 温菀挥挥手让她去了。 不一会儿,人也回来了,拂冬回来道:“竟是冯家的几个小姐与少爷来了,说是来看望姑娘的,方才来的,这会儿太太正在宴息处招待他们呢,等会儿就要过来了,过来时我还瞧见夫人身边的丫鬟紫莺去西园了呢,想必去请二少爷了。” 冯家居然来人了?还是来看望她的? 说是冯家的几位小姐与少爷,称得上冯家小姐的也就是冯氏的那两个双胞胎了,少爷的话冯家不是只有一个男丁吗?那不就是冯金宝吗?他竟然也来了? 温菀不知什么时候自个儿与冯家的这几个好到如此程度了,竟到了登门探病的程度?冯玉媛与冯明媛,大家见着了不就是打个招呼,一般情况也是她们二人嘲讽来嘲讽去,在她拿下双魁首之前是一个正眼都不带瞧的。 她一直以为不就是几顿场面上饭的关系,谁知今日来探病? 按照冯家如今的势头,哪里需得和温家攀关系,温家死命攀着人家都嫌硌得慌,那既不是关系好,也不是什么其余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温菀想破头都没想出来,最后叹气,算了算了,或许真的是自己魅力太大了。 温菀的想法不错,在冯家的两位双胞胎眼里,温菀的出身比起她们本就是差的远,加之冯家势头高涨,权贵之位除永宁侯府还能抗衡之外,其他且都要让让边;冯玉媛与冯明媛从小又是娇宠长大,眼皮子里自是放不下任何人了,对谢长宁虽有佩服,但还是有着一股傲气,那对温菀也是自然的。 那亲自登门看望,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事。 而真正的痛苦之源,温菀是猜不出来的。活在自己三哥的恐惧之下,几乎对自己的三哥言听计从,总得整出点幺蛾子吓吓她们,偏偏每次都是不重样的。 终于到了一日,一切极其正常的一日,说来也是不正常的,三哥居然让她们好生打扮,随他一起去作客。 比起往日,那自然是极好的。 精心打扮后,一句话都未敢问就上了马车,路上撩起帘子问了三哥,去的是哪个人家,回道温府,谁又知道去的是温府!看得是温菀啊! 两姐妹甚至都没关注为何自己的三哥的动机,满脑子的唉声叹气,却也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冯金宝到了温府,心满意足地看着温家大门的牌匾,在马上将名帖抛给了司阍,他是又可以见着那么好玩的人了。 美好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冯家来人 冯金宝与冯氏姊妹一来, 下人进里头传了消息, 这三位且都是冯家的嫡亲子女, 岂有不好好对待的道理?要不是温晁与温炳已上早朝, 恐怕这二位都得亲自出来接待。 现下自然是姜氏在宴息处接待几位,她是不知菀姐儿与冯氏姊妹走得近, 也是一句也未听她提起过, 今儿居然是来看菀姐儿的? 不过虽说是来看菀姐儿, 那这两位姑娘必然是占主导, 自家兄弟应是护着过来的,可在姜氏眼里,冯家公子能言善道,反而盖过了自家姊妹。 姜氏听说过冯家的这唯一一位嫡子,偌大的一个家族, 唯独出了一位,自然金贵的很。听闻家中是极其宠爱, 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 如今上头的贵妃娘娘,也是喜爱的紧,至少京内啊,他是独一份。从穿着配饰啊, 都可以看出。 “莞儿就在房内, 我让丫鬟带着两位冯姑娘过去, 津哥儿与锴哥儿等会儿便过来, 冯公子且等等, ”姜氏道,“我也不知你们啊要玩些什么吃些什么,你们年龄相近的自然玩得拢,有我在反倒玩得不开了,等会儿我让人做些好吃的送上来,但有什么缺的少的要想的,尽管与我说。” 冯金宝本听到见不着温菀,心情一阵郁闷,但又是听到温夫人是不陪着他们的,舒畅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来一趟本就叨扰了,我家两个妹妹与温姑娘情同手足,温夫人无需如此客气,只当自家人便好。” 冯明媛:什么时候情同手足了? 冯玉媛:什么时候成自家人了? 尽管牢骚满腹,却还是一句话不说,仅淡笑着,仿若三哥说的都是对的,给她们再大的胆子都不会去拂三哥的面子。 温莞听完拂冬说前院的事,想着让人收拾下书房,既然打着来看望她名头,等会儿人定是要过来的。 还未说出口,院内热闹起来了,拂冬还在屋内,正当拂冬准备进院子瞧瞧怎么回事,在外伺候的丫鬟道:“两位冯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帘被轻轻撩起,那是一只从未见过的手,袖口一见自然不是温府丫鬟所穿。 撩起后,冯明媛先一步进来,紧接着冯玉媛。 温莞顿时眼前一亮,冯明媛今日上身穿着浅红缠枝莲花纹妆花绸袄,下着沉香织金女袄裙,头戴金厢孔雀嵌珠宝首饰一套,冯玉媛与她装扮差不多,相比平时更为精致与华贵。 见她需要打扮得如此之好吗? 冯明媛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顿时一阵羞意上头,开口便道:“瞧瞧,今儿是我们来看你,天还没亮就开始忙活着,梳头的梳头,挑衣裳的挑衣裳,好不容易来了 ,一进来连口热茶都没有。也罢,想来是欢迎不来,哪里在这儿碍你的眼?”说着,便要去拉冯玉媛。 说是这般说,走是不可能走的,要是这般就走了,回头指不定被三哥怎么说;走既然走不了,嘴巴上说几句爽快些也行。 温莞笑了,哪里看不出这两姊妹的傲娇劲,虽有小姐的娇纵脾气,可冯家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这刚来别人家中便走的事儿是做不出的。 温莞“哎” 了一声,上前轻轻拉住了冯明媛与冯玉媛:“你们能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就碍我的眼了?只是想不着,才慢了些,就一会儿的功夫便让你逮着说了。” 继而对拂冬道:“快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来 。” 冯明媛顺着势坐了下来,冯玉媛让自己的丫鬟随着去:“少放些糖,我怕胖。” “你病好些了吗?”冯明媛问道,“前几日听闻你病得厉害,可真是被那刺客吓到了?” “好多了,不过是烧了一场,烧得严重些了。或许也有那刺客的些许原因在。”温莞也坐了下来,回道。 冯玉媛饶有兴致:“原来你真遇着刺客了,你见着了吗?可没有被伤着吧?” 温莞笑着摇头:“没有伤着,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那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冯明媛呼了一声,继而压低了声音道:“那日,那位大人不是受伤了吗?” 两位姊妹在家想必也是偷偷讨论过此事,冯玉媛听冯明媛一说此事,连忙点了点头,表情极其复杂。 温莞一听,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两姊妹说的‘那位大人’是谁,可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立马意识到她们说的是人,贵妃娘娘生辰那日受伤的大人不就是赵珣一人吗?况且能让冯氏的两姊妹称得上‘那位大人’的,朝上也没有几位了吧。 “你可知道此事?”冯明媛微转过头,目光落在温菀身上道,“你在病中,或许还未听说过此事,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底下也便算了,朝中到现在还有人因着这事讨论得起劲呢。” 冯玉媛道:“姐姐,温菀她应是不知道的。”又问温菀:“你可知道?” 温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就是当事人吗?不过想来她们也是不知的,在两姊妹的目光下,温菀回道:“略微知道一些。” 冯玉媛一副了如指掌的表情:“姐姐,我便说吧,她是不知道的。” 冯明媛一下子来了兴致:“你不知道,我便同你讲讲。”一说到此事,冯玉媛更是感兴趣,明明早就知道了,好像还是百听不厌。 “姐姐那日生辰,我们且在舫内吃酒,先是听到一声尖叫,本是不在意的,就随意差人去外头看了看,后来竟是无比嘈杂,混乱中我们走出画舫,便听见无数人喊着刺客,这些你应是知晓的,”冯明媛道,“可你要知道,那日有位大人被刺伤了,你说是在如此场面被刺伤,岂不是大事?” “谁能想到侍郎大人会被刺伤?这事一传开,我们爹爹都是大吃一惊呢。”冯明媛说完,冯玉媛插了一句。 “谁都没有想到,”冯明媛道,“因着这事,听爹爹说朝中好些人在外都特地聊此事呢,好似比那些个刺客还要重要些。” 温菀笑了笑:“或许一时失误被人伤了吧。” 冯玉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说来,那些刺客抓得七七八八了,还剩几个逃窜着,这几日查办如此之严,不用过几日就能抓奇了不过,奇怪也是奇怪,倒听人说,严家好像涉及此事啊。” “你在说些什么?你嘴一张说便说了,如今你我一说,回头就有消息传,若是真的,先不说惹上一身腥,若是假的,指不定找出源头找我们爹爹理论。”冯明媛蹙眉,对冯玉媛道。 冯玉媛撇嘴:“又不是我说的,上次去的靖安伯侯府,有一家的二小姐说的,我不过是听了两句。” 温菀劝着道:“这儿都是自己人,外头的丫鬟自是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自己的贴身想来也是知根知底的。说是那位二小姐说的,听到的人或许不止是一人了。” 冯明媛想想,说的也是。那人既然说了,连自己妹妹都听到了,现场的人肯定不止一人,怕是已经许多人有听过这传言了。 聊着累了,冯氏姊妹想起身走走,冯明媛指了指温菀用帘子挡住的次间:“能否进去看看?” “不过是写字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温菀道。 “其他人的书房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两院魁首的书房,我倒还想真看看。”冯玉媛先一步撩开帘子。 冯明媛继而走进,看着堆满书案的书籍与练字留下的笔墨,砸吧了两下嘴,不由得加了点酸意:“还未开始进学呢,你便如此用功了。我来瞧瞧,这些个字恐怕练了好些天了吧,能练成这般样子,不下点苦功夫不行呐;那些书,玉媛,我连瞧都没瞧过,我之前进过沈锦怡的书房,她看的书我且都叫得出名字来。” “再来看看你的,”冯明媛翻了翻一本摊开的书籍,“这每个字我且都是认识的,可合在一起我倒是睁眼瞎子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简直是晦涩无比。 冯玉媛也凑过去瞧了瞧,看了几眼表示自己完全看不懂。 温菀接过冯明媛手上的书籍,没有说话,她确实已经挑选一些书籍看了,简单易懂的书一目十行,看完便可全文背诵,晦涩难懂的书籍虽做不到一目十行,但若看过了,也便都记下了。 这般速度,每日一本,温府的书也早让她翻遍,说来这事,她还得苦恼着去哪儿找书看。 冯明媛看了几眼,也便不看了,转头问温菀:“你打算去云溪吗?” 温菀没有掩饰,既然决定去了,到时自然所有人都会知道,于是点点头:“决定是云溪了。” 两姐妹一对视,冯明媛道:“看来你和谢长宁注定是对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我想见你(上) 冯玉媛一听此事, 显然更感兴趣:“这外人都拿你与谢长宁作比较呢,如今你们二人都去云溪, 在同一个书院进学,这相互比较自然是免不了的。” 自谢长宁年少成名,京内才学第一之名非她莫属,就算沈锦怡次之, 将二人常说在一块儿,那也是人们觉着二人相争更有看点, 且沈锦怡也是极好的。 如今出了一个压倒两位的女子,更是不得了,与谢长宁又是在同一个书院;谢长宁在众人心目中是公认的第一, 仅一次被人超越, 偏偏是极为重要的一次, 直接被拉下神坛, 自是有人不认的,说到底,许多人更加认为温菀有侥幸的成分, 因卷子未看到, 也不知得分如何,怎么知晓到底高出多少分呢? 如今二人在一个书院,难免会被拿来比较。 冯明媛道:“进入书院后, 会根据入学试分班, 分别甲乙丙丁等几个班级, 自然甲班最好, 你与谢长宁啊,不仅会是同院,更是同一班;指不定到时候争得怎样你死我活呢。” 冯氏姊妹说此话时,倒没什么特殊的口气,仅是叙说她们认为会发生的事实,温菀听后大感受没有,想想到了那时,对她结果好似都差不多。 已经败在她手下的人,又怎么会打败她呢? 温菀轻笑,稍一摇头:“不会的。” 冯明媛疑惑,看向温菀,问道:“什么不会?” “不会争得你死我活。”温菀回答。 “怎么会呢,你现在嘴上虽这般说着,也知你觉着自己定不会在乎这些,可要我说,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不在意都得在意了。”冯玉媛道,她以为温菀觉着自己性格好,不会去争什么抢什么。 怎么可能?! 书院各项成绩虽小,可关乎的事大,那都是给自家长脸面的事!往小的说,是各家贵女比较,等同于各世家比个高下;往大了说,若是在书院表现好了,整个家族都有荣光,出入各个宴会脸上都带着面,谁都愿意与你接近着,自是下面打好上面关系极好的一步,是能给家中父兄带来机会的;且书院表现如何,往后谁都会知道,婚姻大事都在此啊。 有了这许许多多的背后关系,怎的还会不在乎? 若无能耐,那是毫无办法,若有能耐,还被人压着,岂不是极其憋屈着? 冯玉媛才不相信温菀会不在乎。 温菀笑了一下,认真道:“确实不会,怎么会争得你死我活。我既然是第一,谁又能抢走我的第一?” 不会争得你死我活,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她只会是碾压他人的存在,又怎么会让人见着她的影子追赶她呢? 冯明媛与冯玉媛一愣,谁都没有一下反应过来温菀说的什么意思,反应过来都是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意思不就是说,谢长宁根本无法和她相比吗? 这话说出来,总让人觉着此人居然狂妄自大到如此地步,真真可笑,冯明媛与冯玉媛听完自然也是有着这般想法,可见到温菀神情自然,笑容清雅,仿若说出了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她们对她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 三人说着话,外头有了动静,先是一阵吵闹,冯明媛皱眉提声道:“发生了何事?”话音刚落,有人便撩帘进屋。 温菀定睛一瞧,来的人居然是温苓。 千年不上她屋一回的人居然来了,温菀是许久没见着温苓了,对方也是故意躲着她,给祖母请安时特地挑着她不在的时候,前些日子她又是在荣伯侯府,哪里见的着? 如今一看,哪里有以前的气势? 温菀还能回想起穿越初的日子,第一次见着温苓,如此会讨温老太太欢心,几乎全府都在宠爱着她,她骄纵得美丽,一举一动都带着连嫡出小姐都没有的气质。 现今是瘦多了,连好看的衣裳穿起来都空荡荡的,可知这些日子并未好好吃饭,但这府里因有父亲与老太太护着,谁又敢不给她好饭好菜,只怕是自己不吃了。 温苓本待在萧笙院,躺在那杨妃榻上,听着几个小丫鬟窃窃私语,叫过来盘问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冯府来人了,居然还是来探望温菀的?!这也罢了,她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如今谁都知道冯家势头如何,冯家姊妹与她之前又是玩得较好,自会好好带带她,若关系好了还能各方帮着她点,至少在这温府是无人会欺负她与姨娘了;且听闻此次冯家公子也来了,温苓更是按耐不住了。 连忙让人帮着梳妆打扮好,穿着最好的衣裳来了。 到了温菀屋子,门口的丫鬟竟还要进去通禀才让她进去,自然是心里不快了,于是引起了一番争吵,进屋后,见着了冯氏姊妹,温苓眼睛一亮,丝毫没有在意温菀,哪里记得她还有个姐姐在这儿。 “苓儿见过明媛姐姐,玉媛姐姐。”温苓福礼。 期待中的冯氏姊妹拉起她的手,问她近来如何,为何总不想见的场面却没有发生,而是等来了冯明媛一句:“你怎么来了?” 温苓一愣,抬眼在冯明媛与冯玉媛之间转悠。 冯明媛又道:“今儿不是来看你的,你怎么来这儿了?” 温苓根本不知如何反应,喃喃道:“我瞧着两位姐姐来了,便来看看与你们说说话。”她想了许多,唯独没有想到冯氏姊妹与她说这般的话,她本以为她与她们关系虽未好到如何地步,却也是不错的。 可对冯氏姊妹来说,像温苓这般的姑娘家有许多,之前不过是冲着她确实读书不错,嘴巴甜,偶尔才会想着她,本就不是什么亲近之人,哪里又是什么关系好的?且两姊妹说话一般对外人也便是这个口气了,倒不是只针对温苓一人。 “说话不必了,你回去吧。”冯玉媛说道。 温苓眼神茫然,看向温菀,温菀一句话未说,为何看向她?她俩关系很好吗?她还想指望她帮着说话吗?不是早就形同陌路了吗? 温苓终是待不住了,低头说了声告辞便走了。 温苓走后,不一会儿,温成津派人来温菀院内,说是请她们一道去湖边小亭坐坐,下人通禀时还加了一句,冯少爷也是这般说的。 本还不情不愿的冯家姊妹顿时一句话都不说了,起身便要去。 “冯公子是外男,怕是不方便,要不我让人与他们说,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温菀提议,其实哪里是怕见着外男不方便,不过是不想见冯金宝找出的绝佳理由罢了。 而温菀本以为冯明媛与冯玉媛会同意,谁知二人齐声反对:“不行!” 她们哪有那般大的胆子敢驳了她们三哥的面子,三哥既然说要去了,她们听见了不去,谁知道有什么好果子吃。 冯明媛意识到刚刚那声不行吓到了温菀,连忙解释道:“哪里就不方便了,先不说是在府内,一个是你的哥哥,一个是我们的哥哥,大家且都在呢,哪里就不方便了?” “是呀,花朝节都能同游呢,见一面无碍,无碍的。”冯玉媛帮腔。 温菀还未说什么,眼前的两个姑娘已经甩出好些理由来劝服她,温菀答应同时,还在想着,冯家兄弟姐妹关系居然如此和睦? 决定后,温菀让下人回去禀了二哥哥,继而与冯氏姊妹一道前往湖边。温府湖自然没有冯府的大,却有一番风景。湖边有一亭,坐亭中赏风景聊山水,也是一大乐事。 温成锴早就有事外出,温成津与冯金宝正在亭内,只不过姿势截然不同就是了。温成津自以为自个儿算是随心所欲,谁知道还能碰上这般的,以往只在书院有过接触,继而是冯府的春日宴,冯金宝都有所收敛,至于是无心还是无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享受,特意询问主人能否在湖边小亭中放入一张太师椅恐怕也是头一人了。 冯金宝眯着眼瞧着湖景,一边问着温成津看似极为普通的问题,有些问题温成津警醒,随口反问,并没有直接回答,但后来也逐渐被冯金宝打消了念头,问得毕竟不是一些朝廷之事,这些温炳还未仔细与温成津讨论呢,问得自然是温府的日常之事。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冯金宝的太师椅不摇了,温成津只见他站起身,往不远处挥手。 温菀一眼便瞧见了亭内金光灿灿的冯金宝,以及他那口大白牙,配上他的笑容,辨识度不要太高。 冯金宝见着温菀了,似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妹妹,第一眼看得是温菀,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先是无人发现的僵硬,再是更为灿烂的笑容。 她真的是极为好玩的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我想见你(下) 冯明媛与冯玉媛丝毫没有犹豫来到自己三哥面前, 规矩行礼:“三哥。”冯金宝笑着点了点头, 目光稍一落在自个儿妹妹身上, 又转到温菀那儿,温菀眼皮一跳,上前福礼:“见过冯公子。” “温姑娘客气了。” 冯氏姊妹同样向温成津打了招呼,自然相比冯金宝要放松多了。 “你病刚好, 怎的出来还不披件衣裳,小心又着了凉, ”温成津瞧见温菀身上是一件外衣都未披, 今儿的天气又不是极为暖和, 还是有一些凉飕飕的;哪有病刚好就这般出来,说着,将下人把他的披风递过来,披至温菀肩上。 温菀笑着看向温成津, 将披风拢紧了些, 道:“拂冬本让我穿着的, 可我在屋里待久了, 热得慌, 还没缓过劲儿,以为外头跟屋里头是一样样的, 也便没穿了,这会儿出来, 倒是有点冷了。” 冯氏姊妹看着莫名艳羡, 虽说若她们病了, 三哥一切做得都极为妥当但病好之后哪像这般。 冯金宝只觉着那件披风有些碍眼,不过也是一晃而过,见人都站着呢,招呼道:“都站着作甚,坐下喝茶吃酒多好?阿勇,去拿些点心与茶水来,酒的话便算了,在客人家吃酒醉了可不好。” 温成津在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他也知道是在客人家吗?那为什么使唤客人家的小厮使唤得仿佛是自己家的小厮,如此顺手? 冯明媛与冯玉媛自然是不信说什么的‘在客人家吃酒醉了可不好’,她们三哥什么时候顾及过这档子事? 去别人家作客,喝得酩酊大醉,抬都不让抬,应是要睡在别人家中,上一次是刘詹事府,上上次也是记得不太清了;几次下来,名声更是不好了,毕竟哪家正经子弟会有这番行事?读书都来不及呢,不过若真有,怕是被家中长辈一顿祖祠打骂都是轻的。可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都在手了,她们三哥何时又惧怕多几个不好的名声,反正是哪管别人想的,只管自己舒坦就够了。 温菀听完冯金宝的话,倒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的,阿勇也是个识趣的,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不能得罪的,尽管桌上还有着瓜果点心,不过既然这位少爷说要去拿,那便去拿了。 说来湖边的这座小亭,虽说比不得冯家的大气,却也应有尽有,算不得小,看得周边湖光之景,饮得石桌茶茗之味,五人坐下来还显得有些绰绰有余,也是温菀与温成津坐在一道,冯家三人坐在一块。 “听说温姑娘因受了惊吓,病了一场,”既然是来探望温菀,那有些话也是必须得问必须得说的,冯金宝唇角一勾,笑道,“我家两个妹妹早就想来了,只不过想着病中不多打扰,才在今日来的。” 冯明媛: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冯玉媛:什么时候早就想来了? 不过也是点头,仿佛冯金宝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见此一幕,温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在外怼天怼地,倨傲无比到恨不得眼睛都要飞天上的冯氏姊妹,在冯金宝面前是这般乖巧样? 如此奇怪的生物链,匪夷所思。 “多谢两位妹妹的挂心了,不过是病了一场,今日还亲自登门看望,实在是过意不去。”温菀回道,对于冯金宝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温婉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冯氏姊妹若真这么想,她把眼前这套素三彩瓷果盘吃了都行。 冯氏姊妹笑着点了点头,未多说什么;冯金宝听进了温婉的话,却也与温成津说了几句温婉的病情,温成津回答后,冯金宝将手中茶杯在指尖微转了个圈后放下,随口笑问温菀:“那你现在是好些了?” 知晓冯金宝的,听那随意的口气,只当不过是顺口问了一般,又哪里注意最后语气的认真。 温菀垂眸,礼貌回道:“已经好了。”说完后抬眼,正巧对上了冯金宝的笑,他瞧见她后,嘴角的弧度更大。 温菀一直听许涵妍说起他的荒诞事,还有几次与他撞面,说愉快算不得愉快,但总觉得有小孩子心性,惹恼了别人,他反倒更高兴。 她猜不透冯金宝在想什么,在这般束缚的社会环境下还能如此随心所欲行事,不知该说洒脱还是什么,她不似其他人那般不喜他,反倒觉得也挺好的。但,因为不知,所以保持距离。 上次春日宴,此次登门看望,温菀并非不清楚自己与冯氏姊妹之间的关系,也便是因为清楚,才觉得现下场景不可能发生,唯一的不定性因素只有冯金宝了,她也只能猜此次登门看望是他的主意。 对于冯金宝而言,今日来温府的这一趟,他本就是想见温菀的,见着了也便开心了,开心了什么都好说,不管接下来温成津与他什么,明媛玉媛与他说什么,他都是极为活跃地作出回应。 空气中的气氛也一下子热腾了起来,阿勇让几个小丫鬟把茶水点心,一一摆上,用的还是新器皿。 这五人坐一起,平时互相交际少得很,聊得最多的除了冯金宝对于京城各地吃喝玩乐的见解,也便是书院读书一事了。 “说来那次棋艺对决,赢得第一的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能猜到是谁,”温成津想了会说道,继而看向冯金宝,“第二名”冯金宝懒散着‘哎’了一声:“那是对面弃权了,觉着跟小爷比太丢脸面,白白捡了个第二,我们老爹还奖了我好些东西。” 温菀不知温成津所说的第一是谁,她对京内如今许多家族长辈口口相传的子弟不识,不注意听自然也不知道了,冯明媛见温菀一脸迷茫,恨铁不成钢般轻声道:“是秦国公家的世子。” “既然说到下棋,金宝兄,你我何不来一局?”温成津提议道。 冯金宝听着来了兴致,戏谑道:“不厚道了啊,成津兄方才不说,听着我那第二是人白白让我的便要与我一战了。明媛玉媛,你们三哥怕了,你们平常不是说最欢喜三哥了吗?谁替三哥上啊?” 温菀是见识过了冯金宝的能屈能伸,可温成津虽与冯金宝一个书院,但并非接触紧密,这般‘无耻’行为也是第一次见到,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棋具很快被下人拿上石桌,冯金宝倒也不顾他先前说的话了,先执了白子,温成津执了黑子。 冯金宝本打着与温成津随意玩玩的心态,继而见温菀略带地看着棋盘,哟了一声:“我们这冠绝京都的两院魁首,是不会下棋吗?” 温菀脸色顿时黑了,她确实不会下棋,因温府学塾的孔先生不喜下棋,也便不教学生下棋了,与她玩的好的温成津,未去白鹿书院之前,屋内连一幅棋具都没有呢,她又从哪里学又是与何人下呢? 但就算不懂下棋,也还是知晓下棋最主要的便是占地。 只不过从冯金宝嘴里说出,隐约察觉了那一丝戏谑之意。 “菀姐儿不会,”温成津慢慢道,“我与你来,金宝兄。” “自然,不过若我赢了,我教你如何?”冯金宝笑容极其灿烂对温菀道,“既然教了那便喊一声师父,不想让我教也行,但那一声师父是要喊的。” 在场的人只觉着这是冯金宝的恶趣味,并未想到其他地方去,温菀如今名声大噪,冯金宝若让温菀叫了他师父,也是一桩得意之事,或许他是这般想的,至少在场几人都是这般想他的。 “好啊。”没等温成津拒绝,温菀笑着应了。 冯氏姊妹此时就算与温菀感情再平淡,也不由得为她担心,在她们的印象中,至今为止,像这样三哥的玩笑话,从未落过空。 “不过” 温菀话还未说完,冯金宝饶有兴趣看向温菀,他今天这一趟是没来错。 “不过,若我哥哥赢了,你喊他一声大哥如何?”温菀开口道。 冯金宝笑着‘哎哟’了两声:“并非不可啊。”要是能让温菀喊他一声师父,他喊温成津十句大哥有何不可,他何时又在意这些? 赌注下了,棋局的进行也是更有意思。 温成津执黑子先下,还未下之前,温菀轻扯了温成津的衣袖,轻声道:“二哥哥,可要好好下哦。”如此没底气,他还在想菀姐儿之前与冯金宝下的赌局怎的那般坚信会赢,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 冯金宝离得近,自然也听见了温菀的话,虽然极想哈哈大笑,还是忍了下来,但在温成津准备下第一手时,拦下开口道:“要不改一下。” “改什么?” “成津兄,我若输了,叫你一辈子的大哥,你若输了,那温姑娘见我一面便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师父,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相见(上) 冯金宝边用手微挡住温成津,边悠闲撑着, 且眉眼含尽笑意, 此时这番气质与他浑身的装扮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温成津自然不会立刻应下, 被冯金宝挡住的手收了回来,并未开口。 这赌注若应了,喊师父的人是菀姐儿,被喊大哥的人是自个儿,再怎么都不会是他吃亏,这时他不便说话。 冯金宝本看着的是温成津, 见他目光平淡,知晓了他的意思, 继而将目光落在温菀身上,笑意更深。 温菀哪里不明白冯金宝的心思,这明显是想挖坑给她跳,他的棋艺哪里像他所说的那般,不一定好的很,但也或许不好, 一言一行都是障眼法给她看,且都是有可能的,他冯金宝什么事做不出,什么话说不出。 可不就是叫师父, 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她的概念里, 口头上的占便宜那真不叫占便宜, 而相对于让冯金宝这般人吃个闷亏,看看他脸黑的表情,倒是她更想看到的。 像冯金宝如此的纨绔子弟,在众人面前,喊着二哥哥为‘大哥’,也不知是何感受。 有什么不好赌一把? 她自是信二哥哥的。 “冯公子都说了,”温菀笑道,“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如此,便让二哥哥与冯公子来一局,到胜负已分,赌局明了。” 冯明媛与冯玉媛瞧着这一来一往,她们与三哥交手那么多年,哪里有胜过几回,基本这场赌局开始了,仿若也知道了结局,不过与平常不同,平常三哥是坑她们,此时是坑别人,自是有着莫名的兴奋之意。 冯玉媛给冯金宝轻敲着肩:“哥哥,一定能赢的。” “方才喊你,躲在那头不过来,”冯金宝抬眼,‘哎’了一声,“今儿要是赢不了,你那一斛珍珠,可得给你三哥磨成珍珠粉敷面。” 冯玉媛缩了手,撇着嘴躲在冯明媛身后不再说话。 说笑后,因着赌注,大家比起平时更为认真起来。冯明媛见着温成津执黑子,落子于天元,这一步棋就让冯明媛一惊,她对棋虽不精通,但知晓一二,平日里与玉媛也会下一两盘。 棋盘条条框框,点线无数,棋盘正中央的星位则被称为‘天元’,而为何冯明媛会有吃惊之意,棋中有一说法‘金角银边草肚皮’,占地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先占角后占边已成了大多数人下棋的要领,先占天元,腹背受敌,那颗棋子宛若一棵随风飘摇的小草,随时被连根拔除。 只能说,一手天元,若非草包就是高手。 而温成津接下来的表现,冯明媛觉着温成津确实有两下子,不过她也不清楚三哥的棋艺如何,总觉着今日这场棋局或许是势均力敌了。 温菀不懂棋,内行门道一窍不通,自然不懂冯明媛的神色为何如此,只觉着棋盘上的棋子奇怪的很。 冯明媛本还没注意,后仔细一瞧,发现温成津下了一手天元之后,便一直随着三哥的白子下模仿棋。 温成津哪里是会下棋,根本就是很会下棋啊。 冯金宝等温成津下完一子后,突然间大笑:“成津兄,那日赛场你定是藏拙了,像我这般都能挺到第二,我又怎会都见不着你的名字?” 温菀等人都信了冯金宝的话,温成津却只想骂人,这张口闭口都是唬人的话,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他并非未参赛,就是因为参赛了才会落败,他的棋艺虽好,但还未到达很高境界,若真像冯金宝所说的那般容易,那才是真真见鬼了。 现下这棋局,黑子形势好,但白子步步在后,却未紧紧相逼,仿若为了好玩似的,一道玩耍的心态,可他若真一不留神,就会被生吞猛咽,不见尸骨。 温成津稍捏了一下云子棋子,继而落子。 温菀察觉到了异样,照二哥的性子,这棋局若真胜算在握,哪里会是如今一言不发的状态,定是不稳才会如此。 冯明媛看得目不转睛,温成津先手天元,继而模仿,而三哥似是并无任何对策,让温成津吃子吞子,但征子是一刻不放松,甚至在天元附近形成合围。 再是你来我往的厮杀,你争我夺,你走我抢,丝毫不让,几手之间已是无数的较量,甚至算到了后头的几十手。 而显然,黑子慢慢占据下风。乍一看,仿是黑子眼形丰富,实则一不留神,便被白子作活,再无翻身之地。 终于,黑子于一角陷入围剿。 温成津的黑子许久都未落子。 冯金宝已将目光从棋局移开,他似是知道此局胜券在握,笑容极其灿烂,对上温菀时,随着笑容绽放的白牙都更洁白了些。 一想到温菀今后见面都得喊他师父,那真是比什么都舒服。 温菀垂眸,忽然在温成津的耳边说了什么。 温成津看了眼她,脸色有几分疑惑,却并未说什么。 冯氏姊妹没有注意温菀的动作,而一举一动都在冯金宝眼里的温菀做了什么,冯金宝算是清清楚楚。 他自是不会在意温菀同她哥哥会说些什么。 然而 “呀。”冯明媛忍不住叫了一声,二人继续下棋,黑子本在围剿之中,不知何时,三两下已然逃脱,此后势如破竹,与方才风格截然不同。 冯玉媛都意识到白子要输了。 不过一会儿,冯金宝本拿起白子又将其随意甩在棋盒,似是痛心疾首地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哎呀,输了呀,输了输了。” 说罢,便要起身,瞧见了温菀嘴角的一抹笑。 冯金宝站起身后又是一大鞠躬,吓得温成津从位置上站起,就算是同辈之间,他又哪里受得起这个? 可这个还不够呢,冯金宝脸上笑嘻嘻,从石桌上端起两杯茶,一杯递给温成津,一杯自己一饮而尽,继而道:“小弟给大哥请安了。”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自知? 而在离开小亭时,冯金宝走得慢了些,神情是极有兴趣,对温菀道:“你对他说了什么,这次我不问,但你下次必须得告诉我。” 他实在是开心极了,不得不说,最后那一刻围剿被温成津挣脱,他的心跳已是止不住,他是许久许久未曾这般了。 今日的温府,他是来对了。 傍晚,冯家三人回府,上马之前,冯金宝还叫了温成津一声‘大哥’,被姜氏听着了,还将温成津叫去,好好问问原委。 期间温菀一直在场,见二哥被娘亲说着,竟觉着好笑,偷偷在暖阁的杨妃榻上笑着打滚,温成津离去之时特意进了暖阁,敲了她的脑袋。 “如此大的笑声,外头听得一清二楚,你是怕我听不见打不着你吗?” 待温成津走后,温菀才从暖阁出来,姜氏让陶妈妈亲自看着炖的燕窝粥也恰好端来了,招手让她过来喝着。 “你啊,今日的事我便不说了,我也是未曾想过这冯家的公子是这般性子,”姜氏慢慢道,“按理说,也不该这般。” 温菀没有就着这个话题与姜氏说多,她对冯金宝也了解甚少。此时一边与姜氏说这话,一边用勺子轻轻舀了舀燕窝粥,继而吹气,慢慢一口一口喝下。 说完了冯金宝,姜氏又说到了那日前去永宁侯府:“那日,我与你表姐虽说登门道谢过了,但那日说的话,我与你大致也说了不少,对你好歹是救命之恩这永宁侯府,你是要去跑一趟的。” 在姜氏眼里,救了温菀对她是极大的恩,对菀姐儿自个儿更是了,此等恩情哪里是上门一次就能抵消的?那菀姐儿至少也得登门,表达谢意才是。 ‘嘶!’温菀不小心喝了一口未吹凉的粥,被狠狠烫了一下,手都拿不住勺子,一下子放在了碗内。 周围丫鬟婆子吓了一大跳,忙着上去看看如何。 姜氏也被吓了一跳,拉过温菀:“让娘瞧瞧,可烫伤了?你们且去拿药来,顺拿些冰块来,给三姑娘敷敷。” “无碍无碍,”温菀道,“只不过烫到了。” 烫到是真的,只不过又怎么敢说是因为听着要去永宁侯府被吓到,才一时失神烫着了吗? “怎么就烫到了?下次可要小心才是啊,这嘴上烫起泡,回头好吃的吃不着,好喝的喝不了,可别找娘来哭啊。” 温菀捂着嘴笑了,脑子里却想着方才娘亲说的话。 她要去永宁侯府了。 并非她之前想的光怪陆离的套路去见赵珣,那些个都是幻想,是一件都无法实施的。如今竟能登门,能见见他到底如何了。 她竟不知做出如何反应。 如若真见着面了,她又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想得出神,最后觉着,那一声‘谢谢’定是要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得偿所愿(上) 姜氏与温菀说了此事, 想着让菀姐儿有个准备。待菀姐儿回了屋,姜氏让人把燕窝粥撤了, 账簿放在一旁的炕桌上,合盖着茶杯道:“菀姐儿这事啊,那日她说着,我听着汗都是一层一层的下来。” 陶妈妈吁了口气道:“别说太太了, 老奴半条命被吓得也是快没了。姐儿未被伤到呢, 仅仅是打个照面,竟被吓成这般,可知当时是有多危险。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太太怎还想着此事, 如今姐儿好了, 已是大喜事。” 姜氏将茶杯放下, 慢慢道:“人好了自然是喜事。只是陶妈妈, 你都这般觉得了,这恩情啊是极大了可不止, 救菀姐儿的是那永宁侯世子, 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更得慎重了。” “太太说得是, 自然是要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陶妈妈道。 陶妈妈说完,听着姜氏叹了口气,眉头紧皱, 显然是有着心事, 陶妈妈斟酌了一番, 缓口问道:“太太可还有什么烦心事?” 姜氏掀开茶盖,目光投在那沉浮的碧绿茶叶上,语气疑惑且无奈:“我的莞儿得救我是极为高兴的,只是未曾想到出手相救的是此人,说来” 说来事儿遇到的多了,免不得会犯嘀咕。 不过姜氏再怎么想,就算有几千万种想法,也万万不会想到二人会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在姜氏看来,此事可以说根本毫无可能。 既然同温菀讨论过登门一事,此事很快也被提上了行程。未过几日,姜氏派人往永宁侯府上递过名帖后,次日便带着温菀前往。 软轿一路从温府到了永宁侯府,进了二门,仆妇轻撩帘子,眼睑低垂,讲话说事恭恭敬敬:“温夫人c温姑娘请下轿。” 温菀自穿越后,生活最多的是温府,那自然是比不得姜表姐的荣伯侯府,当日进府,府内气派之景及府中种种还是让她暗暗赞叹,而如今到了这永宁侯府,还未下轿,仅单单下人规矩一面,便让她体会到了老牌侯门的森严与底蕴。 温菀下轿,被人轻轻扶着进了二门,继而是偌大的内照壁,基部为青石须弥座,壁上砖雕栩栩如生,且以‘松鹤延年’为题,图案活灵活现,除却大气外,更有微微震撼。 穿过抄手回廊,沿着甬道,到了花厅。 温菀跟在姜氏身后头,不知为何,进了花厅,想到即将要见到赵老太太,她竟有丝微微紧张,进屋后一直垂下眼眸,看不清周遭。 “见过老夫人,这是我家姑娘。莞儿,来,给老夫人请安。”姜氏笑着抚摸了下温菀的发。 温菀还是垂着眸,上前一步行礼道:“温菀给老夫人请安。” 而接下来是出乎温菀意料的慈祥声音:“快起来吧。” 温菀听得内心仿佛有了一个小火炉,被时刻温暖着,忍不住眉眼都带了几分笑意。 那赵老太太,平日里且说无聊,那也是不无聊的,管理永宁侯府的上下及往来就占据了大多时间了,这家中仆从且不算护卫,就有两三百号人,每天得有多少糟心事?但真无事做了,老太太精神气便下去了,因着这点,赵老太太从娘家镇国公府中寻个女孩儿陪个几日。 女孩叫孟洁瑶,乃镇国公的三孙女。此时便在一旁,给赵老太太剥着银杏果仁,早在温菀来之前便同赵老太太说起了这位温家三姑娘,同是考中云溪书院,哪里会不知晓温菀的名头? 听过孟洁瑶将那几日传的,细细与她说了,加之是珣儿救下的人,赵老太太更感兴趣了,先道:“虽说同在京,但一来一回,还陪着我聊聊天吃吃茶也得费上半天功夫,温夫人,实在不必如此。”继而对温菀道:“你乖,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温菀进屋后一直低着头,人未看清她,她也未看清屋内如何,眼前人又是如何。听着赵老太太的话,温菀抬眸,眼前人及周围一遭也尽收眼底。 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眉眼弯弯,笑容慈祥,说不出的和蔼,身上所穿不过素缎制成的袄子,银发且用简简单单的扁方挽住。旁坐了一个女孩,与自个儿年纪差不多,衣料首饰皆为上品,也能知晓并非普通人家所出。 赵老太太方才想着,两院魁首,那可以说是上天赐下的才气才会如此,其余一般也在情理之中,有得必有失。 可谁知,就算几十年来,好看的姑娘见了不少了,见着眼前的这孩子,还是忍不住感叹,委实生得好。 “祖姑母,温姑娘可不止文采好,长得更是不错呢。”岁数相差不多的女孩之间,特别是本就优秀的,见着与之相较的,免不了一些敌意,孟洁瑶也不例外,忍不住捻酸道。 赵老太太笑拍了拍孟洁瑶的手:“许是上辈子好事做多了,才有今生的这般。温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这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姜氏回道:“老夫人说得是。上次登门,因小女病情刚好,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又觉着此事定要尽快登门好,也便与荣伯侯夫人先上门来。如今小女病好了,此事也定要让她亲自与赵大人道谢。” 赵老太太明白姜氏的意思,她说得也是极为诚恳,哪里又会拂了此事,于是派人去赵珣书房,继而道:“领旨在家休息,在家虽说在家,但我看来,不过是将朝内的事务搬进了府内,忙个不停。今日恰是陕西那边来人,也不知走未走,若未走,今儿应是见不着了。” 姜氏并未一定要见着赵珣,能让菀姐儿亲自道谢那是最好,但若见不着,那礼数与谢意也是到了的。温菀听着赵老太太的话,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手指却稍稍捏紧了些,又松开了。 见不见得着,或许是缘分,她这次登门,亲自道谢那是最好,无缘那也罢了。 孟洁瑶将盛有几粒去芯后的银杏果仁的小瓷盘推至赵老太太面前,轻声问道:“祖姑母,等会儿表哥来吗?” 赵老太太道:“指不定呢,且看人怎么回。” 不过一会儿,派去的下人回来道:“世子说了,事儿办完了便来。” 孟洁瑶不剥了,起身略带怯意道:“祖姑母,那我且先回房了。”赵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孟洁瑶,摆摆手道:“你去吧,你表哥些许还要些时间,你带着温姑娘去府里转转,可别让人随着你闹,别又惹得护卫以为府里进贼了。” 孟洁瑶连忙应着,既然赵老太太都这般说了,温菀也便随着孟洁瑶去了。 说来这是她与孟洁瑶第一次相见,她并不知孟洁瑶是何身份,后二人介绍,温菀之前虽能猜出此女身份地位定是不凡的,未曾想到竟是镇国公府的女孩。 孟洁瑶自觉与温菀这等家世出身的说话,是自降身份了,但也并未显露,不过不如平时热络就是了。 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事,温菀是不会干的,也就随意开口了。 没过多久,有仆妇过来说世子已经来了,温菀自然是要过去的,本以为孟洁瑶是要随她一块去的,毕竟方才在赵老太太那儿,孟洁瑶且还问起了,谁想到孟洁瑶是毫不犹豫一口回绝。 温菀回了花厅。 刚至厅外,就发觉有不同之处。外头本站的都是丫鬟婆子,规规矩矩,还有随姜氏与自个儿来的几名丫鬟,如今却多了两名护卫,目不斜视,立在那儿就有着让人不敢冒犯之意。 温菀临进一步,突然停顿了,引得前头带路的仆妇一愣,又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低头,温菀笑了声:“不过是想到事了。” 随着进了。 他坐至赵老夫人的右侧,石青地云暗纹常服在身,高大挺拔,淡淡威严不散,却比平日平易近人些了,正听着赵老夫人说话,微颔首。 赵老夫人见温菀回来了,笑道:“刚巧说到你呢,逛得如何?快坐下歇歇吧。” 姜氏‘哎’了一声:“老夫人客气,哪儿就坐下了。莞儿,还不快行礼?”温菀明白姜氏的意思,上前几步,欠身道:“见过世子。” 自那夜后,她无数次想象自己会在何处何时与赵珣相见,也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哪有每次都这般巧的?可见不到她也定会找机会来见他的,未想刺客事件后竟在永宁侯府相见。 她本有许多话想说,近来内心所受折磨,感激c愧疚c痛苦与别扭等等反复煎熬,到底承了他的恩,害他受伤休养至今,回想被护住的那一刻,感谢的话是说不尽的,此时众人皆在,有些话说不得,但如今见面已是最好,一声谢谢或许也可。 赵珣面色平淡,慢道:“起来吧。” 温菀应下,周遭人以为她要坐下了,偏偏到了一旁拿了一茶杯,倒了一杯,赵老夫人本还疑惑着,后想到了,了然于心的点点头。 温菀走至赵珣面前,双手捧起茶杯,下一刻就要跪下敬茶。 姜氏与赵老夫人都未阻止,救人一命,就算是日日敬茶也是使得的。 温菀垂眸,即要屈膝,轻声道:“谢过”话未说完,跪也未跪,被赵珣的手轻轻一挡,拦住她下一步的动作。 温菀意外,抬眼看他,他的眼眸此时似更为深暗。 “不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得偿所愿(下) 他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波动, 手已然伸了回去,温菀垂眸, 看着他衣袖上的暗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老太太未想到自家孙儿会阻了这女孩的敬茶, 这跪一跪敬上一杯茶也是未尝不可的,若刚刚敬上了,她倒觉着欢喜呢, 她不知珣儿的想法,心中想着许是觉着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如此大礼?姜氏自然是想让菀姐儿敬上这杯茶,也未想到赵珣拦下了。 赵老太太瞧见温菀微低头,一副貌似失神落魄的样子,心想到底是救命之恩,如此也算是圆了她感谢之意,开口慈祥道:“女孩儿脸皮薄, 你又何必阻她?莞儿,你非世子下属, 也非他管教之人,恐是想到这一层才不让你下跪敬茶, 且莫多想了。” 温菀多想是没有多想,她倒真能感觉出来赵珣不想让她下跪,并非其余目的,至于理由或许真是赵老太太说的那般, 温菀本对于此事有些膈应, 只是姜氏对于此事意外坚持, 她又想着跪一跪救命恩人也是应该的,不过现下想想那场景实在是怪异的很。 哪儿怪异呢? 温菀说不上来。 赵珣看了眼温菀,慢声道:“无他意,意外听你父亲道你一直病在闺中,身子骨不好,闻前几日因受刺客惊吓还生有大病。如今天气转寒,地上凉便不让你跪了,至于这茶,递来吧。” 温菀听了,也知晓话语的客气与滴水不漏,却还是有些微动,但低头一笑后也就罢了;赵老太太笑道:“最好最好,敬茶便可。” 温菀听后,重新倒了一杯给赵珣,赵珣喝了一口放下,点了点头。 此事一了,温菀坐回了姜氏身边,姜氏显然放松多了,赵老太太与她也说起些其他的话来,不过姜氏也怕叨扰太久,扰了赵老太太休息,寻了个理由带着温菀回去了。 “温家的这女孩儿啊,生的可真是好,”温菀走后,赵老太太还想着她,从小瓷碗里捏起一粒银杏果仁,道,“温家夫人带她走进我这屋子,我瞧满屋子的那些个珍宝玉器都快及不上她一分了,倒像个天上来的。” 荣妈妈替赵老太太将身上盖着的毯子微微拉上些,笑道:“若老奴没亲眼见着,听老太太说这些话,怕是觉着老太太许久未出门了,未看过京内闺秀,见着一个便觉着好看,可今儿老奴是见着了,是真真生的好。” “听闻还是两院魁首呢,”赵老太太想再拿颗银杏果仁,却被赵珣阻了,指了指他:“你啊,我也没有几年活头了,还不让我吃些。” 赵珣道:“祖母每次拿这话压我,明知我不吃此套,怎的不想些其他的话。” “何话你会听?”赵老太太假意怒道,本就是个脾气好的老人,自然马上憋不住了,把银杏果仁往赵珣那儿推去:“罢罢罢,眼不见心不烦。” 赵珣看了眼荣妈妈,荣妈妈上前将小瓷碗拿下笑道:“世子也是为着老太太身子,前些日子大夫来了还不是叮嘱了吗?世子记得比奴婢们还牢呢。” “给老太太把药煎来,”赵珣道,“祖母说到现在的温菀,祖母倒是对温家那女儿颇有好感。” 赵老太太感兴趣,自然不想着银杏果仁了,道:“哪会不欢喜?瑶儿前几日与我说了好些,哎哟,那两书院都能位居榜首,今儿一看,相貌生的也是极好,举止更是不错。虽不是自家的孩子,瞧着也是不错的。瑶儿说前段日子几近轰动京城了,真有此事啊?” 赵珣‘嗯’了一声,道:“是有此事。” “才多大年纪啊上次温夫人来时,好似说了年纪,不过也是十来岁。身子骨不好,一直都在闺中长大,连温夫人都未想到会如此,她自是高兴极了,女儿病好了已是大幸,又是如此出息,”赵老太太说到一半,却是慢慢出现了愁容,“说来与你妹妹一样的年纪,也是一样体弱多病,若蓉儿还在,或许也像温家这女儿,会读书写字,还会叫我一声祖母,伴我身边呢。” 赵老太太说完,叹了口气,屋内气氛顿时沉重。 赵珣沉默片刻,道:“祖母保重身子,切莫忧思过度。若是欢喜温家女儿,同温夫人商量看看是否能让温菀与瑶儿一般,隔些日子来伴。” 赵老太太眼睛一亮道:“此事若成,我倒是极为高兴的。只是不知温夫人是否同意,更是要本人心甘情愿才可啊。还是个爱玩的年纪,虽并非日日来,但一整日陪着我这老婆子,总归是无趣的。” 荣妈妈笑道:“老太太高兴便好,老奴到时替老太太跑一趟,亲自问问温家姑娘,老太太且知道老奴的,那位姑娘若只是因着拂不开脸面应了,老奴也是知晓的,到时候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寻个理由让她不来了即可。” 从永宁侯府回后,温菀也不自个儿练字了,姜氏总觉着女儿每日读书辛苦,特别是入学试之前,几乎日日在闺房看书。以往昭哥儿还小,还需得人抱着走动,如今大了,会到处跑了,免不了会跑去姐姐屋里,姜氏自然不会让弟弟温成昭去吵着她,温菀的屋子昭哥儿是来不得的,不过如今已考上,温菀也轻松许多,一日去了昭哥儿屋里,稍稍扫了几眼昭哥儿的作业,也知晓是什么程度,想着还是自己带着更好些。 昭哥儿虽才五岁,但幼年习惯养成了,长大后对读书百利而无一害。 这日,温菀看着昭哥儿在姜氏屋里的偏间描红。 昭哥儿描完一张后交给温菀,在温菀检查时还偷偷瞄了好几眼,在温菀拿朱笔圈出几个字后,脑袋耷拉着。 “走神了,这几个字重写。”温菀放下朱笔,慢慢道。 昭哥儿有些委屈:“姐姐,今日我已写了许多了”温菀轻柔地摸了摸昭哥儿的头:“姐姐每日布置的,且都是问过好些人家,按照你的程度才给你的。我知道昭哥儿厉害,可若每日几页描红都完不成,姐姐下次可不会说昭哥儿厉害了。快些写吧,写完我做点心给你吃。” “我要吃奶酥!”昭哥儿道,见着温菀点头后,马上坐回书案前描红了。 温菀在旁看书,不一会儿,隔着偏间帘子,隐约听见仆妇说老爷回来了,继而是温晁进屋的声音。 “爹爹回来了”昭哥儿听见声儿了,想放下笔,却在放笔之前看了眼温菀,温菀轻轻摇头,只好作罢,继续写字。 温菀本也想继续看书,却意外听到温晁说到了之前圣上要彻查的刺客一事,书自然是看不进了,将书放下站至帘子旁听着温晁与姜氏说话。 不听倒也罢了,一听心惊。 圣上是铁了心彻查,这几日几次在朝会时不顾自己身子大发雷霆,查办的几个官员有了圣上撑腰更加是软硬不吃,追着几条线索查下去,自然是要狠狠挖出来,本是查到一半看似已是水落石出,乃民间自发组织的刺客联动一些小官因遭遇不测导致愤世嫉俗,虽未想刺杀圣上,不过想引起骚乱罢了。 可谁知圣上不满意,继续查。查办的一位官员,虽早发现了刺客所用箭刃实属北直隶特殊方式所造,与南直隶,更与刺客家乡川地不同,但未细想,细想后更觉不对,北直隶所造兵器并非那般容易拿到手,借此由头进行盘问,漏洞百出。得到更多讯息后,追查下去竟查到了严家旁系。 严阁老一听闻,在朝廷上跪地大喊冤枉,更是有不少官员帮着求情,一时之间,冤枉之声响彻金銮殿外,谁知圣上更怒,道:朕还没说你什么,你便喊冤枉,瞧瞧这满朝文武,说是朕的臣子,倒不如说是你严寿的臣子!说罢便拂袖而去。 温菀一听温晁原话复述了圣上的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果然,接下来温晁说到了圣上又派遣了不少人,甚至不顾御史劝诫,下达了若在半月查不出,涉案人士杀无赦! 温菀听得不安,自然不是因着会牵扯到自己家,而是如今已经查出了与严家旁系有关,不管严阁老知晓还是不知晓,在圣上眼里,他就是知晓的,当今阁老竟参与刺杀行动,惊天动地的消息! 她非老奸巨猾,在朝廷沉浮上下大半辈子的博弈人,不知严阁老怎么挽回局面,只知道不管如何,稍有差池,严家顷刻翻覆。 严家拥立三皇子,关系盘根错节,又是牵扯了多少人家,恐是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时,那般大的风雨便来了。 “姐姐,我写好了。”昭哥儿写完后,将描红拿给温菀。 温菀回过神,细细看过,笑着摸了下昭哥儿的小脸:“写得不错,那你且等等,我去给你做奶酥。” 罢,既然不会牵扯到温家,外祖父家与表姐家也应不会被牵扯进,她还在担心什么,还是好些准备过几日的进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好大的风头 当前位置:    第79章 好大的风头 云溪书院的束脩典礼确实不过几日便要开始了, 完后就要每日进学, 开始的那日也正是二哥哥回白鹿书院的日子;温菀且待在府内等着正式进学, 倒是有位意想不到的人登了温府的门。 姜氏也是未曾想到永宁侯府赵老太太身边的荣妈妈居然登门了,听着仆妇们来禀告时, 还想着许是底下人听岔了, 半信半疑到了花厅, 见着了荣妈妈,才确信在真是赵老太太身边的荣妈妈来了。 又是差人沏上一壶好茶, 又是府内厨子做些拿手的点心上来。 “老奴哪里能享用的了那些, 温夫人快别这般客气了,我且是来坐坐,过会儿便要走了,”荣妈妈一脸和善笑道,“老奴不过是个下人, 替老太太来说几句话, 这般大架势倒是折煞奴婢了。” 姜氏一听,也是如心中所料, 这位荣妈妈岂会无缘无故上温府的门,不过既然赵老太太的事, 姜氏自然是极为看重了, 问着为的是何事, 有何忙定会倾力相帮。 “哪里是什么事, 不过是我们老太太啊, 犯病了。”荣妈妈笑着, 轻轻‘哎呀’了一声,姜氏脸色微变,犯病了?荣妈妈继续道:“温夫人不必担心。这病啊,人年纪大了都会有。我们老太太啊,说来是不如镇国公老太太那般有福气,膝下儿孙满堂,唯有老侯爷,孙儿辈也只有一个世子爷。” 说到这儿,荣妈妈叹了口气。 永宁侯府的子嗣单薄,姜氏是知晓的,不过一个孙辈便已经是当今的户部侍郎,压了多少人一头,许是王孙贵胄的第一人,想到此处,姜氏安慰道:“虽是这般,但一个世子爷便可抵得上好几人了,荣妈妈也得好好劝劝老太太,子孙并非越多越好啊。” “自然,”荣妈妈道,“只是世子爷忙于公务,老太太总归是一人。” 说到这儿,姜氏再不明白也便白活了这几年,方才荣妈妈所说的‘病’原来是说赵老太太想找个身边人陪着说说话。 如今荣妈妈亲自登门,为的自然就是此事,那为的是谁,姜氏一想也明白了,不过此事不管如何说,赵老太太身边人都亲自上门了,哪有拒绝的理?况且还着救命恩情,那是都不能让对方亲自说出,还得自个儿先提出此事。 “荣妈妈说的是,朝中事务繁忙,世子爷自是不能总伴在老太太身边,况世子爷还是男儿身,哪有女孩儿细心说来,不知荣妈妈觉着我家莞儿如何?我家莞儿虽不是什么名门出身,但在我这个娘的心里,自是顶顶好的,平日里陪着我说说话也是极为有趣的,”姜氏虽这般说,但也顾忌着温菀的想法,若女儿不愿意,也是不能强迫的,“不过,此事还得问问莞儿,若她不愿” 荣妈妈笑容更深:“若莞姑娘能来,那是极好的,自然要去问问。说来惭愧,今日便是为着莞姑娘而来,不知怎的,我家老太太是喜欢的紧,才派了我来询问一声,若是莞姑娘应了,那真是极好的事。” 姜氏本想自个儿去问的,谁知荣妈妈三言两语,姜氏也知道了荣妈妈想亲自去问,想来也是为着不让莞儿为难,毕竟是老妈妈了,莞儿若露出了几分不愿,那时永宁侯府自有理由推了此事,想到这层,姜氏不免对赵老太太多了几分敬意。 不过荣妈妈去莞儿屋子前,问了几句莞儿之前的身体状况,问完便去了。姜氏一下子想到了,永宁侯府过去还是有位小姐的,天生便含着金钥匙出生,还是与莞儿同岁,同样的两人都是汤药不离身,只不过那位小姐最终是去了,而莞儿好好的活下来了。 如此一想,姜氏也明白了,赵老太太是想孙女儿了。 温菀正微靠在杨妃榻上,这杨妃榻本在次间,温菀为着享受点阳光,外头有时日头毒,又贪享屋内的舒适,差人好好弄了块地儿出来,相对着隔扇,阳光正巧照射下来。 想来,来的这几年,倒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未看几行字,拂冬打帘进了,温菀的书挡住了半张脸,笑问:“何事啊?” “有一位妈妈来府里了,太太屋里的姐妹说是永宁侯府的荣妈妈,人已经往我们院儿来了。” 温菀一听,将书放在一旁,起身道:“可听清楚了?真是永宁侯府的荣妈妈?” 拂冬点头。 温菀没多说什么,让拂冬服侍她换了身衣裳,平日穿得自然是不能见客的,换完后出来,荣妈妈已坐在屋内了,见着温菀,起身便要行礼,温菀连忙拦下,荣妈妈道:“每次见着莞姑娘,都好似见着仙女。” 温菀谦虚了几句,她不知荣妈妈前来何事,既然是从娘亲那儿过来,那娘亲已经是知晓了,不过荣妈妈也是开门见山了,没过几句便说到了所为何事。 温菀未想到居然是让她有些时候去永宁侯府伴着赵老太太说说话这,自然是可以的,她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甚至还是略为欢喜。 只是那孟洁瑶不是已经在陪着赵老太太了吗,温菀将此事一问,荣妈妈道:“莞姑娘不必担心,孟三小姐不常来,且像我们老太太,陪着说话的人自是越多越好的。” 那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温菀应了下来,荣妈妈也高兴着回去,说是去回了老太太,回头再派人来好好定下此事。 晚上,姜氏寻了温菀来屋里,先是说起了今日荣妈妈来府中一事,也便定了以后就要隔些日子去陪着赵老太太,姜氏也是担心孟洁瑶,温菀劝慰了几句,说既然赵老太太要我前去,那自然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夜也深了,姜氏摸着温菀的发让她早些去歇息,温菀想起那日听到温晁与姜氏后头的对话,轻轻开口问道:“娘亲,大哥的婚事是否定下来了?” 姜氏轻拍了下温菀的手:“又是从哪儿得的消息,这婚事张口闭口就来,一个女孩儿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我且在娘亲这儿说说,其余地儿自是不会去说的。”温菀嘿嘿道。 姜氏点了点头:“定下了,前几日的事儿,女方家是你叔父以前在山东当差时的同僚,算是知根知底了,范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听你叔父说,家教是好的,你大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离下一场秋闱还有两年,不如先成家再立业。” “那不久,我们家便要有喜事了?” “范家女儿的草帖子已经派人送来了,你二叔母这几日不是要去庙里吗?便是要去祷签的,若是八字无克,那便成了,想来也是无事,这门亲事啊,是定了。” 温菀得到确切消息后,也心满意足回去了。 姜氏看着她乖巧请安,再是轻快走出屋子时,心底既是欣慰又是担心。昱哥儿的婚事定了,不久便是津哥儿的,日子是过得极快的,商定菀姐儿婚事更是一眨眼的时刻,若是从前,姜氏还想着,菀姐儿身子差,嫁入个稍微差些的人家,夫家人好便是好的,她也能护得住些。 可如今,以菀姐儿如今的学问与名声,那以后前来提亲的人,定是非富即贵了,可那些人家,哪些家里不是复杂的很,再是没在娘家时那般无忧无虑了。 且,女孩儿家的婚事,许多人家都是早做打算的,可她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姜氏觉着菀姐儿虽听话,可心里总是装着事儿的。 可还是要早做打算的。 日子过得快,温成津与温成锴也要回白鹿书院了,那也到了温菀即将参加云溪书院束脩典礼的日子。 因着云溪书院的束脩之礼,本在贵女圈的一些人家自然是不能丢了面子,束脩礼中的六样那都是要寻来最好品质的,红枣要若羌的,龙眼要博白的,莲子乃季节性产物,那也是从冰窖拿出存放的新鲜莲子,而非莲子干了,那肉干与芹菜等自是不用说了。 一时之间,许多人家是忙碌了起来,若是得了消息,哪家有着更好的,那也是要好好打探清楚,万万不可失了面子。 束脩典礼的前一日,许涵妍还到了温府寻她说话了,倒是为她打抱不平。 “说来气愤,这以往且都是魁首在束脩典礼上代表众学子向院长献上束脩六礼,那是无上的荣耀,落在了哪家人头上,那太太夫人明里暗里都要炫耀大半年呢,今年倒好,明明是你得了魁首,居然是谢长宁顶了此事。你说气不气?” 温菀听了觉着还行,这般出风头的方式她并非很喜欢,不过此事也是被人欺了,将属于她的好事给其他人了,想着想着温菀倒笑了。 许涵妍疑惑:“你笑什么?” 温菀慢慢道:“本还想着,这怎么行,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是这么好欺负的吗?不过转头一想,让她们一次也无妨,毕竟接下来的三年无风头可出了。”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门口一遇 当前位置:    第80章 门口一遇 终是到了束脩典礼。 天还未亮,京内无数马车软轿且都停至中门台阶下, 车轿内京中贵女, 江南氏族等都穿着书院规定之衣,不得擅自更改;中门乃将军门式结构, 威仪大方,额枋带有浮雕字符六角门簪,精致华美;‘云溪书院’四大字门额乃由百年前的孝义皇后亲笔题写, 甚至是生前绝笔, 珍贵之极。 进入中门,次而二门。书院园林结合之美, 可见一斑。 学生们亲拎装有束脩六礼的小篮,跟着领头先生进入礼堂, 此前众学生皆未进过云溪礼堂, 如今竟是一番如此大的宽阔天地,上面且有圣人像, 院长大人及众位先生都在,然除了魏嘉,学生中也少了温菀。 “此次束脩礼,由你来替众生上前献礼。” 温菀一早到了云溪书院,一来就被一小书童领到了魏嘉跟前, 且还未行礼呢, 魏嘉便道。 温菀一愣, 看向她的先生魏嘉, 昨日许涵妍才和她说, 这事早被谢长宁揽去了,又怎么轮到她了? 魏嘉问:“你不愿吗?不愿也可,待我同院长说”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自己这一学生的想法重要,什么束脩礼,不过简简单单的收下便好了,何必弄得那般复杂。 温菀连忙摇头,她还真未想到魏先生如此随心,自然也没有让规矩为她而改的意愿,只不过有着疑惑,还是说了。 “倒不是不愿,只是学生原以为此事并非由学生献礼,现下听得先生告知,还是有些小吃惊。” 魏嘉面色不变,慢慢道:“你是云溪魁首,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呢?我同你一道去吧,人应到礼堂了。” 温菀以为是许涵妍听岔了,而不知道的是确有谢长宁代替她一事,因谢长宁名声过大且背后不少人推波助澜,甚至传到后头所有人都以为谢长宁便是此次束脩礼的主角,然云溪书院哪里会应承,先不说其余,单说规矩极严一点,哪里会破了百年来的规矩,坏了书院的名声? 至礼堂,里头学生都整齐站列,且都是富贵出身,一眼望去,端庄得体,礼仪周全,巡视先生少不得有几分春风拂柳般舒适之意。 温菀跟在魏嘉后头,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穿中央而过,王文清见着温菀向她点了点头,继而宣布束脩礼开始。 崔欣怡瞧着温菀的背影,总觉着眼睛刺得慌,连带着心口都刺了起来,又看到谢长宁一脸平静,一如以往的温婉大方,轻声抱怨道:“真不知先生们都是怎么想的,要我说就应该姐姐上去,而不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门小户的,长宁姐姐,我都替你觉着气。” 谢长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上头,听到崔欣怡这般说,收回了目光,淡笑道:“温姑娘是魁首,自是由她献礼。我知欣怡妹妹,只是这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又气些什么?欣怡妹妹以后也万万不可说什么小门小户了,温姑娘乃两院魁首,按以后的身份定是不差的。” 崔欣怡虽不满温菀,但还是听谢长宁的话,撇嘴:“谁知道以后呢?”却语气弱了些,她也知历来女学魁首,哪一个身份都不低。 “巡视先生已往我们这边看了,欣怡妹妹可别说了。”谢长宁身边有一姑娘,捂着帕子道,这是顾飞鸾,临安侯之女,与谢长宁可以说是一道长大的好姊妹了。 崔欣怡忙站的更规矩了些。 此时温菀正将束脩六礼放置托盘上,向王文清行礼一鞠躬,底下的众学生自是在随之行礼,顾飞鸾弯腰之际,有了略微的失神。 父亲与荣昌伯侯乃至交好友,自己与长宁从小便相识,一齐读书,一齐长大,她知长宁的性子,自不会多出一个温菀压在她头上而感到羞恼,甚至嫉妒怨恨,如若有,那便不是谢长宁了;因是多数时间是一起的,她更是知晓长宁的厉害,平日里读书有多优秀,她自知并非蠢人,却是半分都赶不上,外头的传言都是一分都不差。 如今却出现了个温菀,竟是要压上长宁一分,顾飞鸾不知还要厉害到何处,她虽不屑崔欣怡那般说话,但还是有着无比好奇之心,只想着这温菀千万别是那沽名钓誉之辈,就算是魁首也有着运气在,朝夕相处才是可以看出的。 束脩典礼结束,今日的事毕了。第一日束脩典礼,次日才是真正进学的日子。温菀出了云溪书院,家中马车已在等候,不过除了拂冬外,竟还瞧见周妈妈也在。 周妈妈上前迎着温菀,扶过温菀的手:“见着姑娘了,姑娘第一日进学,一切可还顺畅?”温菀笑道:“自是好的,不过周妈妈怎的来接我了?娘亲可有何事要交代,不过等会儿便回府了,妈妈无需来的。” 周妈妈将温菀扶进马车,道:“太太是有事要吩咐,赵老太太那儿已经派人定下说,以后让姑娘一月去三次便可,来时还带了好些贵重礼物,太太觉着哪里能要那些个礼物,想着让姑娘今日下学后去趟,陪陪赵老太太,顺将那些礼物还些回去。” 温菀稍稍撩帘,往后瞧了瞧,发现后头还有一辆马车跟着,应是那些贵重东西了:“那就先去永宁侯府吧。” 从云溪书院至永宁侯府所在的胡同,也需一个多时辰,今日束脩典礼本就下学晚了些,温家马车驶入胡同时,天色渐黑,三两行人且还打着灯笼。 谁料还未到大门,马车便停了。 “怎的回事?”拂冬疑惑。 温菀轻撩起马车的前帘,想看看发生了何事,且刚撩起,就瞧见就在前方,永宁侯府门口停有一台官轿,护卫在侧,旁的有下人提有灯笼。 “小姐可要下来?”温家车夫问道。 车夫话音方落,官轿里头的人刚好出轿,温菀没想到他会看向此处,也能察觉他的一丝意外,对上视线之时,温菀忙松手,帘子挡住了一切。 可挡完后,温菀后悔了,她是正大光明来看赵老太太,怎的弄得像偷鸡摸狗的,方才既然见着了,何不大大方方上前打招呼呢?况且还是救命恩人呢,他又会怎么想? 越想越觉着不对,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温菀已经沉浸在懊恼之中出不来了。 “方里见过温姑娘。温姑娘,我家世子有请。”马车外,方里的声音响起。 她等会儿找个机会好好解释,应该会没事的。 温菀叹了口气,由拂冬扶着下了马车,稍一侧身,就见到赵珣站至侯府大门口,他身材本就高挺,灯火更是衬得他影子竖长,他看向自己,面色淡淡。 温菀上前刚要行礼,赵珣道:“不必了。”又问道:“你刚下学?”温菀点头:“今日书院束脩礼,娘亲也有事嘱托,便来了。” 赵珣‘嗯’了一声,似是有些轻笑道:“倒是你的主场了。” 温菀一听,未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转念一想,这是说她束脩礼上的事,他也知晓云溪书院那些个规矩的。 温菀跟在赵珣后头,他边走边道:“待你回去,东西还是带回温府罢。”温菀知道他看见那些个礼物了,不过也是娘亲那边的吩咐,回道:“娘亲的意思倒不是这个” 赵珣停下了,声儿像是沉了下去,而那口气实在是温和极了:“便听我的罢。”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不听医嘱 温菀眸光流转,低头轻轻应下“是。那回去时便带回去了, 我与娘亲解释下。”本应说完了, 可还是有些欲言又止, “说来”她停顿了几秒, 轻缓道“不知大人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认真极了, 那双眼澄澈得不带一丝杂质,似是世间所有事都不如他的伤势重要。而他只觉着身后那灯火通明宛若琉璃夜宫的永宁侯府更是及不上她的眼睛一分好看,赵珣袖口微动, 移开了目光。 “无大碍了。” 赵珣继续往前走,温菀听他这般说也是放心许多了, 高兴之余,连语气不免带上几分欢脱与喜悦“那真是太棒的事了;家中兄长也受伤过几次,当时请来的大夫都叮嘱恢复期间都要少油少盐, 切莫吃些口味重,性寒且味燥的食物, 吃得清淡些才有利于伤势的痊愈”说到后头, 温菀声儿越来越轻了。 也是一时上头,高兴起来什么都忘了, 自己都说大夫叮嘱了, 难道永宁侯府就没大夫吗该叮嘱的肯定都是叮嘱了,哪里还需要自个儿在这儿说。 温菀一阵苦闷,话还未说完呢, 就戛然而止了。 赵珣目光落在她身上, 问“还有呢”温菀一听他的问话, 愣了一下。赵珣继续道“你话还未说完。” 温菀反应过来“是还未说完,只是”她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回道“只是想着侯府里定有极好的大夫在,何须我在此处卖弄呢” “你说你的,干侯府的大夫有何关系,难不成你们说的都是一样的”赵珣淡淡道,“你继续说,我来听听。” 他都这么说了,温菀也搜集自己脑海里的相关知识,继续道“也常在一些书上了解,鸡汤也是有利于伤势的痊愈,只是最好撇去上面的那曾油,好解油腻,蛋羹也是不错的”蛋白质丰富的食物总归是能帮助伤口长好的。 一路随着赵珣进府,温菀也是说了一路,赵珣在旁微微点头,直至府内第一道垂花门旁,他去往书房,让人领着温菀去老太太院里。 后温菀才反应过来,既然是大夫,那专业的总比她这个业余的好多了吧人家好歹是个大夫,不跟大夫说的一样,难道还不一样吗那不就是违背医嘱了吗 好似被他绕进去了。 赵老太太正在小佛堂给供养的菩萨的上香,上完香后,宋妈妈笑着禀告“莞姑娘已经来了,正在前屋喝茶呢,方才婆子与我说着,知道老太太在佛堂,还让我们不要扰着老太太,她坐着等一儿便可。” “也是个乖孩子,”赵老太太道,将手上的紫檀佛珠套回手腕上,“今儿是云溪书院进学的第一日罢今儿便赶来赶去,辛苦这孩子了。” 宋妈妈扶着赵老太太走在檐廊下,回道“是进学的第一日,听闻是束脩礼呢,想必比平日要累了。世子爷也回府了,现下在书房了。”说罢,又将二人在门口遇见一事说与了赵老太太听。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知该笑还是该顾虑,最后只得摇头“不止是你,我听着也要想上一想,可到头来空有一片思虑的是我们呐,你看他何时着急过老大不小了,房里都没一人,说着我这个作祖母的,他事事都顺着我,可有些事啊,我们都想到天外去了,他自个儿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又能怎么办呢罢了,不去想了。” 温菀没喝上几口茶,本以为要等许久,因听闻许多人家的夫人太太做佛事时都不喜被人打搅,怕扰了菩萨,没想到赵老太太很快便出来了。 温菀见了赵老太太行礼,赵老太太没让她行全礼,招她往自个儿身旁坐下,拍着她的手慈祥道“说来也是我这老婆子的事,见你喜欢,就向你母亲要了你,做女儿的不能常伴在自己膝下,是我夺了你母亲这份福,所以啊你就当自己家,有甚么想要的想吃的尽管说,我自会让人给你安排妥当,你与瑶儿是一样的,不会委屈了你。” 温菀知晓赵老太太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出身,说着一生荣华也不为过,这般待她,温菀哪里能说声不好,升有感动之意,笑道“万没有您说的这般重,陪您我极为乐意的,我也还小呢,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总想着往外跑跑,总待在一个府里多没意思,上次来这儿,觉着这儿这般大,想逛都逛不腻。” 听着温菀这番话,赵老太太笑了,连宋妈妈都被她小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原是个没长大的。” “闺阁里的姑娘自是没长大的,”赵老太太道,又问,“以后我便叫你莞儿可好平日里喜欢玩些什么,又看些什么书” 温菀斟酌了一下,回道“应是大家觉着有趣的,我也觉着有趣,自然也会想玩。至于看什么书不瞒老太太说,上回宋妈妈来府内寻我与我说,我还想着老太太家里的藏书定是极多的,我若来了许是能借阅几本。” 赵老太太越瞧温菀越喜欢,单说这孩子的脸,就赏心悦目极了,说话又是有趣,道“那你真是想对了,府内的藏书楼啊虽比不上宫内的文渊阁,但也是不差了,到时你若想看,从我这儿领了牌子就去好了。” 不知为何要领牌子,可能是永宁侯府的规矩,温菀应下了。 宋妈妈自是知道温菀疑惑的,毕竟其他人家没有这规矩,解释道“那楼不经世子爷允许是不得上去的,得领了牌子才去得,连打理的小厮都是过了世子爷的眼,本是没有那些个规矩的,只是世子爷的一些旧书籍都放在上头,宝贵得很。” 温菀一听,那应该是不少孤本了,不然哪里这么紧张,她也正想看看那些孤本,希望下回有机会见着吧。 “那也是莞儿的福分了,别人想看都是看不着,”温菀笑道,“一直说着我,还不知老太太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打发时间,以后我也可以去学着陪着老太太,两个人一道总比一个人有趣些。” 赵老太太道“我能做些什么,不过是管着府里的事儿,忙的时候一天下来也是不得闲的,平日里不过是吃斋念佛,一天也便过去了。” 赵老太太继续与温菀聊着,过了一会儿,宋妈妈提醒晚膳准备好了。 “你一下学就来,晚膳定是没有吃的,我与你一道去吃些。”赵老太太道。 温菀扶着她下榻,由几个丫鬟引着往左梢间走去,还未见着桌子呢,温菀就闻见阵阵香味,丫鬟们拉开左梢间的帘儿,温菀微微扫了一眼,这桌上的菜是过于丰盛了些了。 说点心,红潮水碗装有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样式精美,小巧玲珑又是极为可爱,许是知晓今日的客人,合着这般心意;前菜有三道,皆是无一点功底便做不出的菜品,如洪字鸡丝黄瓜及龙凤呈祥;一道奶汁鱼片,汤汁雪白,鱼片看似滑嫩至极,刀工更为上乘,还有那花菇鸭掌,烧得酱色均匀,香味俱全 而这一眼扫下,几无几道素菜,可方才还听着赵老太太说她平日里都是吃斋念佛的,那这一顿便是专为她准备的。 温菀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这世间有些事真的奇妙,温家祖母是她的亲祖母,对她不冷不热,眼里心里只有温苓,去请安时也不忘说上几句,眼下自己越来越好,那些话才越来越少了;而自己眼前的这位老太太,仅仅两面,便是处处为她着想,素日里不见荤腥的老太太,为着她还准备了这些菜,有些事,想在心里都不免软下一片。 温菀沉默了好一会儿,赵老太太慈祥道“怎么了可是不合口味你想吃些什么,说来让厨房去便好。” 温菀心口软成一片了,鼻子也不由酸涩,向赵老太太福了礼“不是不合口味,而是太好了,觉着老太太对我极好,一时没反应过来。莞儿谢过老太太。” 赵老太太也只是想着这孩子今日算正式上门来,自是要好好招待,未想到是个如此懂事的,拉着温菀坐下“说些什么,不过是一桌子菜罢了,快些坐下吃吧。” 温菀应下。 另一头,赵珣已处理好一会儿公务了,晚膳是在吏部衙门解决的。那张书案上自是有着许多文书,吏部的一些卷宗,底下人呈上来的纸信,都整整齐齐摆放着,无一丝混乱,足以看出他的一丝不苟,容不得一点瑕疵,甚至可以说是一板一眼,总少了几分情趣。 方里敲门,经允许后例行汇报了今日府中的情况,府中的一些事务,老太太心软,可世子爷都是要过问的,管得极紧,自世子爷当家后,府内纪律是愈来愈严明了。 “那边如何了”赵珣听完方里的话,问道。 方里回“侯爷还是一样,一直在屋内炼丹,今儿倒出门了,带着小厮去买了些药材回来,又进屋了。” 赵珣面色如旧,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随他去。” 方里应着,出去一趟又拿着菜碟回来,递给赵珣“世子,这是今日膳堂呈上来的碟,请世子过目。”因赵珣睡得晚,必得备一碗汤粥,膳堂每日便呈上菜碟,上头都是今日可熬制的汤粥。 赵珣接过,随意翻了几下,将其放在一旁。 方里“可是今日的不合爷的口味我让他们再呈上一份来。” 赵珣抬眸,似在想些什么,继而慢慢道“蒸碗蛋羹上来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戊戌班 温菀与赵老太太用完晚膳, 从左梢间回了正屋里,底下人重新上了遍茶水与点心, 茶乃今年川蜀一带进贡的杨河春绿,宫内赐下,茶色嫩绿欲翠, 香味醇厚悠远;点心上来的是各类果脯,放置瓷盘内。 倒不是温菀在主人家挑剔, 那杨河春绿她着实喝不惯, 少喝了几口,也是未想到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眼神如此之尖, 不一会儿手边的茶被换了,拿起一喝便觉着与之前大不相同,清爽解腻,正适宜餐后吃, 本还与赵老太太说着话, 喝了一口突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旁的荣妈妈瞧了笑道“莞姑娘觉着这茶如何方那杨河春绿姑娘应是提不起兴趣, 老奴让人换来了别的。” “甚是爽口。”温菀捧着茶杯又喝了一口, 眼中蕴有悦色道,“谢过老太太, 荣妈妈,只是不知这茶是什么” 赵老太太微抬手, 另一只手掠过佛珠, 指了指站在荣妈妈后头的一个婆子, 温言道“你管这块的, 与她说说。” 那婆子殷勤地哎了一声,道“回老太太c莞姑娘的话,此乃香蕾饮,由香薷c厚朴c白扁豆制而成,将香蕾厚朴剪碎,捣入白扁豆,冲加少许白糖,一个时辰后便可饮用了。” 温菀本来只想知道叫什么名字,谁料这婆子将配方也说了,扶了扶额开口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听了老太太这儿的方子,今儿回去得翻翻看我们家有什么值钱的方子一道换过来,老太太才不亏呐。” 赵老太太忍俊不禁,说道“你这丫头啊,幸亏没让温夫人听了去,不然一珍贵方子被自个儿女儿就换了一家家户户都知晓的,指不定懊恼着呢。” 温菀明白意思了,憨笑捧起茶杯继续喝了一口,不提此事。 荣妈妈对赵老太太的心思还是了解的,老太太几十年来想着已故的小姐,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总归是惦记的;如今见着一个与故去的小姐身世相同的姑娘,更是念得深了,世子爷看得透,开口让老太太不用顾忌,想寻来便去问问,好解了相思之苦。 国公府的表小姐也是为着老太太才来的,只是瑶儿姑娘到底还是个爱玩的,整日陪着老太太又怎么肯呢又是怕世子爷,这永宁侯府是能少来便少来了。 而荣妈妈倒是未想到,温家的这位姑娘真是合了老太太的眼缘,单说眼缘还不够,这接触下来,老太太说什么,这位莞姑娘总能接上话,不论是所喝的茶叶还是身穿的衣料,她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还能说出个典故来,真真是奇妙,就连老太太的一些禅语,她也能理解。 老太太是越讲劲头越大,今儿的药也是乖乖吃了,更是没用到糖食过嘴。 温菀回去时则问赵老太太要了两本经书,赵老太太欣然应了,温菀细心用红娟包好准备带回温府,上马车后,拂冬问了此事。 “老太太是我救命恩人的祖母,对我好,她喜听人念经,我抄了背了两本经书哄她开心又何尝不可” 老太太真心待她,她尽心尽力哄她开心是应当的,然她并非纯白无瑕,若说私心也是有的,想着让老太太更喜欢她一些便好了,总觉着那样是最好了。 束脩礼过后的次日,书院的女学生是要正式进学了。 临安侯夫人许氏一早让贴身仆妇去顾飞鸾的跨院,梳洗打扮,仅是所有人都一样的衣裳也是要好好打理的,一切准备妥当后,又是叮嘱又是吩咐,好不担心。顾飞鸾说了好些话想让许氏宽心,临安侯在前院都派人说进学快来不了,许氏才送顾飞鸾上马车。 到了书院,来往马车停至中门下,上下的都是那些气质各有不同的女学生,春日将过,气序清和,书院之中的金雀儿c绯桃c棣棠等花儿的瓣落于白石甬道,别有美感。 顾飞鸾在进学之前便知晓了她的班级,云溪书院学生众多,因每年入学试录取之人便有百人,但尽管有百人,可面向于各地,那仅仅是少数名额了;学生则按入学年份来定,她于戊戌年入学,便是戊戌班,可因着人数多,自是要分为两个班,于是为戊班与戌班。 排名在前在戊,排名往后在戌,每月设有月考,排名上升可进戊班,排名下降退为戌班;半年设有季考,优异者书院内大有嘉赏;年末设有年考,学业前十传至宫中经圣上之手,下达表彰之意,学业于最后十位则通报处理。 不少女学生第一次听说此规定,当下心口又惊又喜,喜的是,这般下来,成绩好的话对于自家父兄仕途是大有帮助,对于今后自己益处多多;惊的是,在云溪书院中拔得前十,那是何等的困难若真通报,那等于在京内传遍,家中在朝为官的父兄,母亲及众多姊妹们在京内女眷里又有何脸面 无法想象。 顾飞鸾与谢长宁同在戊班,戊班众多贵女且都是高门出身,大多是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也难得是对谢长宁,大家都是心服口服,而如今拿得魁首的是一五品御史家的小姐,名不见经传,顾飞鸾虽没有像一些人对她是特别关注,但也时不时瞧她一眼。 顾飞鸾却不由得皱眉。 那温菀,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厉害,甚至那股认真劲连她都不如。今日上的是礼记与周易,除四书外,五经每一门且都有一位先生专门教学,而顾飞鸾瞧温菀即使在上课中,也并不是全神贯注听讲,先生有一问,请她回答,回的中规中矩算不上出彩。不过奇怪的是,下午伯定先生领着众人参观御书楼,随意取了几本古籍,问了几道问题,她倒是都答对了。 温菀则没想到今日有一人会如此关注她,如同在府内学塾上学,会什么答什么。不过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云溪书院的师资力量,上礼记课的松岳先生,上周易课的诸葛先生,都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老师,三言二语之间便能点通疑惑,实属厉害。 不过让温菀担心的非四书五经,学业优异评判除却四书五经及一些儒家经典,还有算学,另外则是琴棋书画,这四大项是万万不能忽视的。 而她除了书法能稍稍在众人面前一现之外,另外三门只能说是一窍不通了。 温菀边整理书籍,将其放入书袋中,边想着这四艺该怎么办才好,出神之间,突然见着一洁白细腻的手搭在她的书本之上,那雪白如藕的手臂配上一玉镶红宝石镯,贵气十足,哪里是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 温菀抬眸,眼前人乃是孟洁瑶。 她收回了手,慢慢悠悠道“听说温姑娘昨日去我祖姑母家了。”孟洁瑶说的祖姑母自然就是赵老太太,说的也自然是永宁侯府了。 孟洁瑶的声音并不轻,此时下学的学生也并未走完,留下的都且竖着耳朵听是怎么一回事。 温菀也不理书了,对上孟洁瑶的目光,大大方方回道“昨日是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不知孟姑娘想与我说什么” 说什么 孟洁瑶还未想到她如此不知道掩饰,一五品文官家出身的怎么也敢攀附永宁侯府今儿自己来质问她,她反倒还这般理直气壮 若是在家中,孟洁瑶恐是要炸了,可这是在书院,偏又不想让别人听了去与先生说道,孟洁瑶收敛了许多,可眼神中的那番怒气愈来愈重,压下声音道“你觉得我与你想说什么你与祖姑母非亲非故,侯府高门之地又哪是你等人家可踏足的可为何要选中你去陪她,定是你费尽心机” “孟姑娘慎言。”温菀阻了她的话,沉下声道。 孟洁瑶一愣,哪里有谁会断了她的话,可见温菀神情严肃,此女一向温和,哪里像今日这般,她一时犯怵,可一想她怕她作甚么,怒气又要上来,就听温菀叹了口气道“孟姑娘不必想多,此事还是问下家中长辈,再来与我说罢,许是不是姑娘想的那样呢” 镇国公府子嗣众多,府内种种更是比其他人家多上许多,加之身份尊贵,从小攀炎附势的人就是源源不断的来,孟洁瑶自是听风就是雨,哪里细想其他的 “还有,按孟姑娘来看,能否想想我又是图永宁侯府的什么攀得上什么附得上什么” 温菀说完,便理好书袋径直走了,留孟洁瑶在原地。 而孟洁瑶想了又想,温菀能图得永宁侯府的什么那权势那富贵可那些个都是由珣表哥说了算的,哪里是祖姑母做的了主的她温菀又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让珣表哥去帮衬着她 除去这些外,许多女子图的不过是好男儿。 那更加是不可能了 珣表哥那么严肃,怎么会有人不怕他呢再说了,怎么会有人把这二人放在一块儿 孟洁瑶不想了,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那就随温菀去吧,她觉着无聊,温莞许是觉着有趣呢 那她也真是个无聊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算学 温菀自然不与孟洁瑶多说了,说多了反倒不好, 此事也是赵老太太那儿先提的, 孟洁瑶若想知道回去一问便清楚了。 下学回了府, 温菀先去向姜氏请安, 请好安后回房换了身衣服,再去瞧瞧自家弟弟今日的功课如何, 刚走在廊庑下,就听见温芷的声儿。 “昭哥儿, 你这字啊笔画顺序反了六姐姐教你, 是这样写的。瞧六姐姐都教你了,你那栗子糕可得给我剩一块” 温菀还想着芷姐儿大, 会指导弟弟写功课了,可听到后头也忍不住笑了,芷姐儿还是小孩子心性,钻吃食里头去了。 温菀走至门口, 握拳轻咳了一声, 芷姐儿抬眼见着温菀,眉眼都带了丝喜悦“三姐姐这是下学了”又蹦跳在她身边问道“听闻去书院进学都得穿他们规定的衣裳, 三姐姐怎的还穿着自个儿的衣裳先生不会说吗” “傻丫头, 我自然是换了再过来, ”温菀笑着捏了捏温芷的脸蛋,手感越来越好了, “你今日怎么来昭哥儿屋里了功课都完成了” 温芷点头“都完成了, 今日先生布置的不多。” “先生布置的不多, 我还以为叔母会给你布置其他的呢,”温菀边说边走到温成昭身旁,看了眼他练的描红,道,“今日写的不错,将这页纸写完后就去休息吧。” 温成昭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本还有些倦意,听此话后,倒是精神抖擞起来,继续认真描字。 温芷撇撇嘴“娘亲这两日忙着呢,哪里有空管我的事。” 温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长长哦了一声,拉着温芷打帘进了暖阁,坐在了杨妃榻上“是大哥的婚事罢这些日子也应祷好签了如何” “听娘亲说那庙里的和尚说这姻缘甚好,其余的我懂得也不多,不过娘亲开心着呢,新嫂嫂那头回了定帖,听徐妈妈说上头陪嫁的东西可不少。” 温菀笑道“还说懂的不多呢,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三姐姐快别取笑我了,”温芷笑嘻嘻地黏着温菀,“过几日,大哥哥便要去拜访范家伯父伯母,还能见到新嫂嫂,不久我们也能见到新嫂嫂了” 这等喜事,温菀自然是高兴,陪同温芷继续说了会儿话,不过也不聊婚事了,未出阁的姑娘家大肆聊此事被人听了去总不好,温菀虽不在意,可还要顾忌着温芷。 “你近日学业如何先生可说你什么”温菀问起了温芷读书上的事,不过一提读书一事,温芷是没有之前那般精神了,轻声回道“先生能说什么,三姐姐走的时候怎样,我便是怎样的。”又抬眼看了看温菀,道“三姐姐,我是知晓自己的,读书这档子事我不行的。” “傻丫头,光靠一张嘴就定下了你不行”温菀反问。 “三姐姐知道我的,我”温芷还想说些什么,温菀拍了拍她的手,慢声道“六妹妹,且好好想想,你若觉着自己不行,那许多人家出来的姑娘家不是更加觉着自己不行了” 温芷一时没有明白温菀的意思,那些人家出来的姑娘家读书比她厉害的也并非没有的,为何她不行,别人更加觉着不行了呢 “你上头可是有一位考入白鹿书院的兄长以及我这位好歹也能做你榜样的姐姐,其他人家可有我们还流着一样的血呢,你又是哪里比我和三哥哥差了” 温菀说的倒真是没错,一门若能有考入白鹿书院的子弟已是祖上积福,更何况还有个云溪书院的,好好安慰了番温芷,她也是心情好了许多,说了不少的趣事,不过也提到了温苓“昨日大伯父因着五姐姐的事发了大火,萧笙院那儿闹得不停。” 温菀并没有听姜氏提起此事,疑惑地看了眼温芷。 “还不是因为进学的事此次五姐姐与三姐姐一同去考试,三姐姐进了,五姐姐却未进,一直不开心着,本想着明年再去试试。可听说一般是去一回的,万万没有去两回的道理,过去倒有一姑娘去了两回入学试,此事传开后,那姑娘的父兄丢了不少面子。所以大伯父听说五姐姐还要再去,便动怒了。” 温菀听完,眼皮子都未动一下,温苓对她而言,根本不值得去浪费什么时间了,不过一想起以前受的那般委屈,如若真有机会让她顺势推一把,说得稍稍阴暗些,她可能还是会踩上一脚,不过按温苓如今的样子,恐怕根本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就将自己作死了。 不过她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事儿了,云溪书院的课排的虽不紧,但不少,前两日恐是少了些,那也是为了新入学的学生适应,而真正多的是课上先生的问题,课下先生留的作业,让人焦头烂额。 毕竟是如此严格的考试机制,平时又怎么会轻松呢 这一日进学早,辰时便到了书院,上午的课只有一门算学,说起来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正式接触到算学了,以往在温府学时先生对此其实并不精通,她靠得自然也是留在脑海里的数学知识,说不上什么数学大家,但过了高考一关,她的数学本就不差,更何况也看完了九章算经等,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然而温菀没有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自己。 或者说,在座的学生包括她自己都低估了。 戊班的算学先生是魏先生,不知是真正如此安排,还是苦苦求来的,也是不得知了,至少戊班不少学生知晓算学先生是魏先生时,心里是极为高兴的。 个个都是天之骄子,锦衣玉食出身,自然是希望教自己的先生是最好的先生,这位魏先生,可以说的上是当今鼎鼎有名的算学大家,除去隐世的几位,许是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算学先生了。 魏先生今日穿得极为简洁,不过进来的气场一点未失,不过在温菀看来,见了先生三次,先生穿得是一次比一次差了,反而是上门时最为隆重,温菀自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上课钟声响起后也不想了,安安心心听课。 魏先生还是有些紧张的,说来也是第一次教书时有了紧张的心态,向来是随心所欲,都是别人怕他的份,哪有今日这般狼狈 可尽管有了这等子情绪,还是要按着他的想法来。 他极其看重的学生温菀就在下面坐着,他今日的目的可不是来教书的。 崔欣怡第一次见这等威严且不露任何笑意的先生,心里忍不住犯怵,前面坐着的谢长宁与顾飞鸾都且是一脸常态,端庄大方,又偷偷瞧了眼温菀,也是面不改色。她轻哼一声,翻出九章算术,打算好好学着,至少不能被人看低了。 可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着正常方向走,魏先生的声线平直且冷淡,讲起算学来清清冷冷,先是还好的,讲的都是基础的c过往在家塾中且都教过的内容,可慢慢的,崔欣怡已经不知道自个儿在听什么了,一翻书,发现魏先生居然已经讲到了后头。 可红榜前十的那几位,谢长宁等人还在听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反倒回答了好几个魏先生提出来的问题。 而越到后头,魏先生提出来的问题,崔欣怡每一字都是认识的,可合在一起都是不知道的。 一道。 二道。 三道。 题目越来越难,解题的时间也愈来愈长。 “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问上c中c下禾实一秉各几何” 谢长宁也终于在这道卡住了,顾飞鸾见她一皱眉,便知此题确实过于难了。 一片鸦雀无声,众人见谢长宁都未开口,怕是无人能解了,似是下意识的忘掉了温菀,倒也怪不得,入学以来,众人根本没察觉到任何温菀有一丝一毫能与谢长宁比肩的能力,不过入学也才三日,但大多数人都是认定了。 崔欣怡松了口气,没人可以回答,那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且刚想完此话,便听见一道声儿“上禾一秉九又四分之一斗,中禾四又四分之一斗,下禾二又四分之三。” 崔欣怡还未反应过来是谁,瞧见谢长宁都往左边看了眼,顺着目光也看了过去,怎么会是她 可哪里给了崔欣怡缓和的时间 更是没有给温菀的。 温菀的话音刚落,魏先生的下一道题又出来了,比上一题更难了,根本没有考虑过到底有没有学生答得出来,可根本没过多久,又是同一人的回答落地有声。 魏先生脸色无一丝变化,可那平直的声音却带了丝温度。 接连出了三道题,前面所出的题目且都还在书本之上,后面三道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还是她。 也只有她回答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棋艺不通 戊班的各个女学生, 大多也是侯门贵胄,名门簪缨出身的女孩儿, 最差都是江南富贵家族培养出来的, 喜怒不形于色那是周全的礼仪,可外表的淡然不代表内心的平静。 至少众位从小到大在家中数一数二,辛辛苦苦考入云溪,虽做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心理准备,但哪里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碾压又哪里见过如此场面 顾飞鸾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下所发生的一切将她进学以来对于温菀的猜测通通推翻, 从刚开始的将信将疑到后几天的彻底怀疑温菀成绩的真实性,以及对其存有的丝丝看不起。 她所有复杂且混沌的情绪成了一团雾霭,而此刻这团雾霭被外力狠狠挥散开,露出那尴尬与嫉妒的小心思, 彻底暴露无遗。 “长宁。”顾飞鸾偏头看向谢长宁, 长宁的背一如既往的笔挺, 从侧身看更显端庄典雅,一派落落大方。 谢长宁一向认真, 此时却有些出神, 听见顾飞鸾的轻声,对上目光后先是一笑,继而那笑意渐带了分怅惘“我知你的意思如若不是今日这番, 我也快是与你一般的想法了。外人赞扬的话听多了, 便以为自己真如他们所说的, 然而到了今日, 我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她是真的厉害。” 顾飞鸾不再说话,而其余的人,如孟洁瑶与冯氏姊妹等,也是颠覆了对温菀的看法,冯氏姊妹还好些,毕竟与温菀是有过接触的,而孟洁瑶则不是了,更多的也是与孟洁瑶一样的,知晓拿下两榜魁首是厉害,可那程度是没有真真切切体会的,如今才是感受到了那股威力。 一直到算学课下课,魏先生已出了门,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过了些时候,才有了互相之间细微的讨论声。 温菀则将书收起,停顿了一番打算去用午膳。 方才魏先生出题时,她知道便答了,最后对上他的眼神才意识到,他今儿哪里是来教书的,明明白白是来试探她的,也不知道今日的结果是否如他所愿了。 至于对其他人的冲击或许是过于大了,不过以后总会出现的场景,何必要次次隐瞒下来 云溪书院的午膳是聘请京内名楼的大厨制作的,尽管如此,有些娇生惯养的姑娘还是不喜,不过既然在书院,那也只能将就了,毕竟不能传入先生的耳里落了个骄纵的名声。 用过午膳,许涵妍倒是先一步找到了她,因她是上一年便入学,与温菀自然不是同一个班,云溪书院过大,平时想见一面还是较为困难。 “让我来瞧瞧,”许涵妍约了温菀在戊戌班旁的绯桃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嘴中发出啧啧的声音,“我来瞧瞧这位温姑娘有什么不一样,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连我这边都传得有鼻子有眼” 温菀躲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许涵妍的臂弯“许姐姐又在嘲笑我。” “哪里”许涵妍笑得更欢,“我这不是在夸你吗,你才进学几日,这名声都传到我这儿了,是好事又不是坏事,我拿甚么来嘲笑你真真一张嘴,就说我不好。” 不过是一顿午膳的时间,温菀自然没有想到会传得如此之快,问了许涵妍传了些什么,正与她说着,许涵妍抬袖掩笑的动作一顿,看了眼温菀的身后道“看来不止是我一人想找你,你且往后看。” 温菀转身,冯氏姊妹正走过来,大家早已相熟,关系好不好另说,冯明媛道“许家姐姐好,方才未寻着温菀,问人说是你二人在这儿,便想着过来找找,还真找着了。” “我就来寻菀妹妹说几句话,现在也说完了,你们聊,那我就先走了。”许涵妍冲温菀一笑,温菀点点头,她便离开了。 温菀本以为冯氏姊妹来寻她也是为了早晨算学课上的事,因她二人与她交际实在不深,而今日也就此事能让她们与自己说道说道,想着,温菀先开了口“算学的事” 冯明媛摆摆手道“不是寻你说这事的。” “这事有什么好说的我最见不得有些人了,总在背地里絮絮叨叨什么的,下次若被我撞见在背后议论我们冯府,我定抽烂她的嘴巴子。”冯玉媛冷哼。 温菀没有搭话,虽说自从她们来府里探病过后,对她的态度意外好上了许多,可她与冯氏姊妹到底不是一路人,也不知此时寻她作甚么。 冯明媛看了眼冯玉媛,皱了下眉道“以后在家说说便罢了,在书院还是要稍稍收敛些。”继而偏向温菀道“你算学这般好,找你是为了另外的事。”说着,从系在腰间的荷包内拿出一张纸,递给温菀“喏,给你。你能给解吗” 温菀接过扫了一眼,纸上画的是小型宫殿的木工图,按现代的说法来看,应该是模型图,问题不过是搭建过程中的一些数学问题。 解自然是能解。 只不过,这显然不会是冯氏姊妹的东西,纸上问题的字迹,潇洒自如,也不失一分遒劲,明明是一名男子的字迹。 “解是能解的,”温菀将纸重新叠起,回道,“只是不知这是何人的纸” 冯明媛并没有打算隐瞒“是三哥交给我们的,说让你帮忙解答。”“你不必担心什么,不过是解答几道问题,到时你答出来交给我们就是了。”冯玉媛附和。 温菀还是将纸推回给冯明媛“我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女学生,冯公子若想找自然是能找到比我更厉害的,二位抬举我了。”说罢便想走了。 谁知冯明媛拉住了她“你也说你会解,既然有你在,何必再去找其他人你就帮我和玉媛这个忙。” 冯明媛说完,见温菀没有说话,跺脚道“哎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传你与三哥的闲话,这档子事我们又怎么会让外人知晓你若实在不信我们,我等下便给你立张条儿。” 温菀偏身“真的” 冯明媛点点头“我难道会骗你不成” “那下学时立下条,证明是明媛姑娘与玉媛姑娘寻我帮忙,并保证此事绝不外漏,我再拿回家解答吧。” 冯明媛与冯玉媛脸色一阵黑一阵白,哪见过如此谨慎之人,连她们都信不过,真真气人可也是没有办法,三哥交代下来的事情她们哪里敢撒手就不管了 不过此事比起过往的,总归是要容易多了,想到这儿,冯明媛的脸色明显好多了,语气缓和“那就说好了。” 温菀应下,却还疑惑着冯明媛居然如此好说话,正当想着,听见冯明媛道“道和先生的棋弈课要开始了,你不与我们一道走吗” 温菀身子一僵,撑起笑容跟上了冯氏姊妹。 棋弈课要开始了,然她完全处于一张白纸的状态,琴棋书画四艺定是都有的,只是未想到来的这般快,她也是一时忘了去寻些棋弈书来看,如今临到开课,唯剩下忐忑不安。 然而从绯桃林回去的一路上,冯玉媛还饶有兴致地问起她关于下棋的事儿,追问是否和算学一般厉害,显然不相信上次三哥与冯金宝对决时,她说自己并不会下棋,因那时她还帮着三哥战胜了冯金宝。 尽管温菀解释,冯玉媛还蕴有丝丝怒气,语气中颇有指责温菀过于谦虚的意思。 温菀无奈。 到了道和先生的棋弈馆,不少戊班的学生自然也到了,有几位见着温菀还时不时假装不经意看一眼,温菀身边的一位姑娘,面容随和,稍稍与温菀走近了些,轻声道“温姑娘,你算学如此厉害,那棋弈定也是不差了,还望温姑娘以后多多指教。” 她也想多多指教。 可她根本不会下棋啊再说了,算学厉害所以棋弈不差,这两者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温菀没有说任何话,等钟声响起后,大家纷纷坐上蒲团。 教授棋弈的先生乃是道和,说来道和也是一个妙人,他并非世俗之人,而是一位和尚,过于痴迷下棋,在棋弈之路上走得较远,棋艺高深,受院长邀请前来。 总的来说,这一堂棋弈课上得是又惊又喜,惊得是沉溺在怕被道和先生点名的恐惧之中,喜的是下课钟声响起之前,道和先生都未叫起一位学生过,他整堂课都还在讲着围棋的书面知识。 过几日书院放假,温菀去永宁侯府时,还将此事当做一个自身的笑话讲给了赵老太太听,逗得赵老太太眼泪都笑了出来,直点着温菀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快些别笑了,我吓得脸色都不好了,旁坐着的同窗还问我哪儿不舒服”温菀一脸惆怅样,“想想还真是觉着抱歉,她定是以为我是极厉害的,哪里想到我是草包一个呢” 旁的荣妈妈也笑得憋不住了“好了好了,莞姑娘快别说了,再说下去啊,怕是老太太又不让你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不如我来教你? 荣妈妈尽管这般说着, 可又哪里是阻止温菀的意思, 明明脸上的笑意都溢出来了。 温家的这位姑娘啊, 说来真是妙人。 来过侯府,看望老太太几次,次次都都能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小脑瓜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外头的趣事,从书里看来的奇闻异事每次都能说出好几件,老太太是好奇极了, 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过的事儿, 全让莞姑娘说了。 又许是这姑娘比别人多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连老太太平日里看的经书,都能信手拈来,与老太太说起来,甚至比老太太还虔诚的很, 那拿过去的几本经书是背得滚瓜烂熟, 念给老太太听时, 还带着讲解典故的。 老太太平日里对谁都是慈眉善目,一般人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妈妈还是能感觉到,老太太对莞姑娘是喜欢极了。 赵老太太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 从釉里红四季花卉石榴碟子里取出一块藕粉桂糖糕放入温菀的手心, 饶有兴趣道“菀丫头, 你上回讲的故事, 那孙悟空偷吃蟠桃,扰了蟠桃大会,后面呢,又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这两天老惦记着,就等着莞姑娘来了继续讲呢。”旁的一丫鬟给温菀添茶,笑道。 偷吃蟠桃,大闹天宫,不就是西游记中的情节吗 温菀上回来看望时,便想着讲些故事逗老太太开心。 在无数话本与看过的故事纠结来纠结去,还是选了西游记,老太太好歹活到了这个岁数,话本中不少剧情还是能猜到些,而四大名著中的西游记,天马行空,光怪陆离,在现代更是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作品,指不定老太太觉着新奇。 温菀虽然也能一字不漏背出书中内容,可看书人与听说人到底是不一样。 于是,有了大致内容,加上无数书籍看来的奇闻怪谈,说书似地讲给了老太太听,她更是一集不落看完整部电视剧的,学起唐僧c孙悟空等人说话,学得惟妙惟肖,单单就坐在那儿,就能演出一部戏来。 听老太太问起,温菀将手中的藕粉桂糖糕吃下,接着上回断的,继续说了下去。 “玉帝大恼,便差了四大天王c协同李天王并哪吒太子,二十八星宿c十二元辰等天兵天将,布下天罗地网,下届捉拿孙悟空。” “李天王奉命,下令天兵天将驻扎,将花果山围得水泄不通,命九耀恶星出战,星官喊道那小妖你那大圣何在,我乃上届差调的天神,特此降你那造反的大圣” 温菀讲得龙飞凤舞,老太太及屋里众人听得兴起,一时间都顾不上手上的事儿,只听着她说书了。 温菀说了好一会儿,正讲得口干舌燥之时,外头有仆妇进来道“葛家婆子来了。” 赵老太太让人进屋,又对温菀道“菀丫头,讲得久了罢,先喝点茶。” 温菀听话地捧起炕几上的斗彩茶杯,小口喝着,余光瞄到了从屋外进来的葛家婆子,这婆子身着深色衣,给老太太低头请安后也未抬起头,跪着回话。 赵老太太先是随意问了几句葛家婆子的近况,那婆子很是正经,回答得一丝不苟,老太太边听边微微点头,后来葛家婆子不说了,掏出一封信来交给老太太,老太太打开后看了一眼“在路上了” 葛家婆子恭敬哎了一声,完后便恭敬退了出去。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插曲,温菀没去细想,毕竟那都是永宁侯府的事,待葛家婆子走后,赵老太太也不让温菀继续讲了,聊起了温菀在书院的事,温菀说起了书院同窗之间发生的趣事,还有一窍不通的棋弈课。 说到后头,温菀提议能否去永宁侯府的藏书楼借棋弈书,想必有关这之类的书要比温府多上许多。 “这等子小事,你若想去随时都可以去,荣妈妈,你把牌子拿给她,”赵老太太听着笑了,慈祥道,“你陪着我也好一会儿了,不如下午就去藏书阁瞧瞧有什么你要的,便借了去,再回来一道用饭罢” 温菀听赵老太太这样说,自然高兴,跟荣妈妈领了藏书阁的牌子打算前往藏书阁,老太太则怕温菀不认得,差了个小丫鬟在前头引路。 温菀随着这小丫鬟穿过两道垂花门,过了穿堂,一抬眼就看到了藏书阁四面歇山式的重檐阁楼,与周边景色相辅相成,大气不失雅致,可见的主人对此的用心。 走近些。 终是看到了藏书阁全貌,看清了阁上牌匾文轩阁,也未漏了阁楼下值班的两名护卫。 小丫鬟与那两个护卫说了几句,又笑着对温菀道“就是这儿了,莞姑娘且放心看着,奴婢回去回了老太太。” 那两护卫看了眼温菀的牌子,侧身行礼道“莞姑娘上去吧。” 温菀微点了点头,踏上台阶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之前荣妈妈说的,永宁侯府的文轩阁比起宫内的文渊阁虽逊色了一些,可那毕竟是宫内藏书,自然是比不上,而侯门贵胄之中,永宁侯府的藏书楼还是数一数二的。 而当温菀真正踏上了文轩阁,见识到了仅仅是一层的藏书量,这才感受到了荣妈妈所说的数一数二是什么概念。 进门抬头案扁先有天道酬勤四字,东西两边则是无数排整齐划一的黄花梨木雕书架,墙边挂有卷轴画,辋川雪溪图一轴c题烟霭秋浅图三轴温菀终于是彻彻底底明白了赵珣的心思,这些个价值连城的画轴在这儿挂着,就算是她也不会随意让人进来。 温菀又往左一看,书架上都贴有标签,走过去一瞧,发现这边都是属于经部之下的,如五经c四书c春秋c小学等十大类,十大类之下又分几属,总之是多不胜数。 不过既然是如此之分,那就是按经c史c子c集四库贮藏图书。 那如果是要找棋弈类,那应该是找子部。 温菀径直走出了经部,往右方向走,在右边第一列书架的标签上看到了子部的分类,心下一喜,看来没有找错,加上这儿每列书架上都有标签,找起来更是方便。 绕过医学类c天文算法类c数术类等,温菀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棋弈类。 意料之中的齐全 从基础入门至深入提升的棋弈书都有,温菀挑了好几本小心抱在怀里,不过有些一看极为贵重的书籍就没拿,怕是孤本,若是不小心弄破了,怕是怎么都赔不起。 温菀挑完,抱着棋弈书本打算走了,可又舍不得这满屋子的书,想着干脆看看再走,老太太可是允许自个儿在这儿待一下午的。 她想着,边抱着棋弈书边寻看着,不仔细看还不知道,越看越能理解久春居士真迹帖c林录山真草帖c瑶空云鹤c三垣经宿等等,哪一本不是孤本哪一本在不是千万学子所趋之又有哪一本不是无数人一生只求看一眼 温菀越看越震惊,完全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了,甚至都没有注意文轩阁来人了。 而当她意识到有人来了的时候,脚步声已经愈来愈近了,那声音沉稳且不急不缓,衬得她是急躁多了,抱着棋弈书快步往这列书架外走。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疑问。 来人是谁 她想着,人差点撞上了,幸好适时稳住,立在那儿,心跳却是不住的跳,跳到了嗓子眼那儿了。 “小心些,”赵珣见她忽然冲出来,还不知为何,温言提醒道,目光又落在了她抱得满怀的书上,“你这” 温菀见他瞧着自己的书,下意识用衣袖盖着,就怕他不让自己拿了。 赵珣觉着好笑,她如此就像是怕自己抢了她的宝贝似的,哪管这些宝贝是不是她的 祖母那儿早同他说过此事,今日来藏书阁,护卫也都与他说了,他哪里又是不知道她来借书了 “见过大人,这些都是我想与您借的。”温菀斟酌用句,回道。 然而半天都没等到回应,温菀心下一惊,他不会不让借吧正担心着,他伸手轻轻拂去了自己的衣袖,从中抽出了一本书,开始翻看。 温菀抬眸看他,今日许是沐休,并未去府邸衙门办公,不似那日一身绯红官袍,不过穿着打扮也很是讲究的,如拇指上戴的那枚晶莹剔透的绿扳指,衣袖口那配有云纹c流水的纹路,杂宝纹暗花缎的衣领 愈来愈上。 他真的是极好看的,认真时尤甚。 赵珣随意翻了几页,继而合上,慢声问“你是要学棋” 温菀点头,将自己对于围棋一窍不通的事儿一说,又道“可这一艺是要占分数的,我总不能弃了它,自是要学会下棋,免得在考试时手忙脚乱,还落了下乘。” 赵珣淡淡嗯了一声,手抚着扳指不知在想着什么“你去吧。” 温菀应下,刚想抱着书走了,又听见赵珣说“不如我来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教棋 当前位置:    第86章 教棋 温菀的脚步停了。 她怀疑是自己耳朵幻听了。 “大人说什么?”温菀转身,语气轻缓还带着氤氲般的疑惑意味, 她对上赵珣的眼睛, 他的眼睛平静淡然,又深不见底, 温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的棋艺尚可,指点你一二不成问题,”赵珣的声线平淡, 顿了一下, 又道,“你若不愿那便罢了。” 温菀眼眸微动, 摇头道:“并非不愿。”声儿又放轻了说:“我愿意的。”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她的棋艺不好, 正需他人来教, 看书虽能学会,但总没有老师带着领悟快她心中却不由鄙夷自己的这番冠冕堂皇。 就算她的棋艺好到没边了, 她可能还是会毫不犹豫应下来。 温菀总觉着见到他是欣喜的。 她应下后, 赵珣并未马上说什么, 温菀福礼道:“多谢大人。”而动作慌乱得都快抱不住怀中的书了,偏又想抱住书又想行礼,一时之间什么都做不成,整整一四不像,书还掉了几本。 “这些书不必再看,放回去后跟我来。”赵珣先一步将书捡起来道。 温菀应下照做, 继而随着赵珣到了文轩阁三楼的一间屋子。 推开门一看, 这是一间正经看书谈事的屋子, 屋子东侧乃书案与书架等物摆放处,右侧则设有紫檀雕回葡萄纹翘头案,案前有一紫檀方桌,两边为扶手椅,再外则是两排红漆多宝格。 紫檀方桌上放有棋盘与棋子,崭新得很,就是因为太过崭新了,像是都无人使用过。 赵珣与温菀对面对,各坐一边的扶手椅。 “我还以为你会棋,未想竟是不会的,”赵珣的口气淡淡,抬手拂开靠近他的棋盒问,“你想执何子?” “我都行。”温菀扫了眼两个棋盒,回道。对她来说,执黑子白子有什么区别,不管选哪种她都不会,温菀又说:“我并未学过书院许多人都是从小学着,还是要赶上点,不能差得太多了。” 说到一半,温菀轻笑:“我是信大人的,大人教我了,怕是书院内无人能超我了,想着我也不能输呐,毕竟背后可是大人。” 听着温菀的这些个毫不掩饰的恭维话,声儿更是暖意十足,赵珣抬眼看了一眼温菀,从黑子棋盒中取出一子置下棋盘道:“嘴儿倒是贫。”说罢,他慢慢接了一句:“你好好学,第一也并非难事。” “那定是要好好学的。”温菀撑着一边小脸道。 说着,从棋盒中取了一白子,不过取出之际,倒被这棋子吸引住了,她的白子手感如玉,细腻光滑,色泽更是温润柔和,触碰棋子的指尖甚至还有着微凉之感。 赵珣见她的注意力在棋子上,扫了眼道:“此乃云子。” “这就是云子?”温菀把弄着手中的白子,问道,“看书有说‘滇南皆作棋子,而以永昌为第一’,不知此云子是否永昌所产。” 她说着,便想执子下第一手。 可犹豫半天,还是未下下去。 她真是一窍不通,上次在旁观看三哥哥与冯金宝的棋局时,也是一头雾水,最后帮着三哥哥赢了,那都是凭着直觉给了提示,也亏得三哥哥能理解。 赵珣又哪里是个蠢人,带有扳指的手轻扣在棋盘上,慢慢问道:“不会?” 他本以为她虽不会,但基础还是有些的,只不过不能熟练与人对对弈,他稍稍指导一下便可,而如今看来,是他想岔了。 她许是一点都未接触,那些个基础的恐怕也是不知一二。 温菀将白子放回棋盒,摇头道:“不会。” 说完,抬头看了眼赵珣,他的嘴角微抿,眼神清冷,心中竟有了心虚之意,仿佛她连基础的都不会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赵珣确实还未遇到过这等情况,除了当今圣上,又哪里会有人敢让他教人呢?就连七皇子,也并非在某方面上连基础都无,若真是这般,他恐是会回头请了圣上,教不了。 他严厉至极,要求甚高。 可眼前人是他神使鬼差之下开口说要教的,她说她不会,一窍不通,他还是能接受的。 “你不会,那就听我说罢。” 温菀听赵珣说道,点了点头,打起了十足的精神竖起耳朵听。 “看棋盘,纵横十九线,交叉三百六十一点,四角星位,中央天元。外圈一路,往里以此类推至九路于天元,大路于小路为高位,反之低位” 赵珣同她讲最基础的,言简意赅,高度精炼。 他的声线微沉,讲解起枯燥无味的内容倒是一点都不会让人觉着昏昏欲睡,为了照顾她不懂,还举了许多鲜明的例子,虽不有趣,却是记忆深刻。 “双方执子,规则乃黑子先行,落一子为一手棋,”赵珣执起一子,放于棋盘之上,“这是一手,可懂?” 讲得如此到位,怎会不懂? 温菀点头,认真回道:“懂了。” 赵珣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说了棋弈中的目与气以及提子,提及两个要点,一为无气之子不能存于棋盘之上,二为围地多者胜。 半个时辰后,基础内容也大致讲完了。而任何棋类,只知规则与胜负方法当然是不够的,需要从一场场实战中吸取经验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珣先用简单的布局带了温菀几遍,后再慢慢加深难度。当温菀不过一会儿就开始提了第一颗黑子时,赵珣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进步甚快。”学棋不过个把时辰,便能在他手中提子,已是很好的程度了。 温菀受到赞赏,耳朵有些微红,集中精神下棋。 接下来对弈的时刻,赵珣又能明显感觉出温菀的变化,现下的情况,宛若他看着一名本连站立都踉跄的孩子,却趔趔趄趄地走起路来,走了几步走得愈来愈平稳,甚至还能稳健地跑动。 他同她说过的,她都牢牢记在心,就算是半个时辰,那也是不少的。与他对弈,那些基础的都未过出错的;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眼前女子的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聪明的姑娘。”在温菀一手棋竟使得赵珣的一角黑子无路可走时,赵珣温言夸奖道。 温菀刚一笑,就看赵珣又下了一子,棋气一气呵成,连成一片,白子瞬间损失了半壁江山,温菀笑容僵在脸上,继而苦恼道:“好不容易想出了一招,便让你给破了。”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方才夸她聪明,是给了一颗糖让她高兴一下,又甩了一巴掌加深这个疼痛。 赵珣轻笑,伸手取了温菀的白子说道:“那我教你怎么再破我的局。”说罢,将白子落于一处。 这一下子,连温菀都能看出方才黑子势不可挡的气焰弱了许多,双方开始持平。 她笑得欢,眉眼都多了几分喜悦,眼眸中更是迸发了惊喜。赵珣瞧她如此,落下一子问:“下棋可有趣?” 有趣,自然是有趣的! 温菀连连点头,似是点多少下便证明又多少的喜爱,不过余光还是看了眼赵大人,他仅是简单‘嗯’了一声。 许是喜怒不形于色,大人棋弈顶尖,定也是喜欢的。但就算再喜欢也都是深藏在心底的,像他混迹官场,应都是这样的? 温菀越想越深,连自己的笑容都收敛了。 这头下棋,赵老太太那头倒也知道了消息。 起初赵老太太听此话时还有些不相信,反复问了两遍:“世子爷是在藏书楼与菀丫头下棋?” 底下的人回答第一遍时,声儿还响,第二遍声儿弱下来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惹得脾气温和的老太太都动怒了。 “倒真真是个奇事儿!”赵老太太拨弄着佛珠,对一旁的荣妈妈道,“还未听过珣儿主动下棋的,你说说,算不算是个奇事儿?” 荣妈妈笑着应下:“世子爷许是兴起,便去教菀姑娘了。莞姑娘不是不会下棋吗,世子爷一时心善教了也是有的。” 不过荣妈妈说完,自个儿也觉着哪哪奇怪。 而一旁穿着甚是讲究的妇人,这位可以说得上是老太太的侄媳,但关系并非在五服之内,只能说祖上有那么点牵连,一家因升迁刚来京城,便与老太太请安。 祖上的那些牵连,赵老太太是知晓的,对方还带着信物前来,她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这位夫人来之前,便也听说赵老太太身边如今一直伴着一女子,此女子出身并不高,竟入了老太太的慧眼,进了永宁侯府在老太太跟前伴着。 在她看来,这是天降下来的好福气。 若是自个儿女儿来,那是最好的,自家地位虽不高,但好歹与侯府也带着一点关系,怎么也轮不到那女子,若真到了永宁侯府,那真是太好了。 这儿才刚到没多久,就听到关于此女子的这事,这位许妇人心中一时不爽快,脸上却笑着‘哎哟’了一声:“老太太,您是心善的大好人,可万万别失了防人之心啊。”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自有判断 当前位置:    第87章 自有判断 赵老太太拨弄佛珠的手顿了顿, 往许夫人那儿看了过去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那许夫人见赵老太太注意到她的话了, 心里更是膨胀, 身子挺直,还往前倾了倾,连忙道:“倒不是我说这位姑娘如何,只是啊,自家以前发生了一桩事,闹得全家是鸡犬不宁呐,所以我现在一听说相似的事儿总打起万分精神来。老太太心善, 还不知道有些姑娘心机重着哩。” 许夫人此话一说,屋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都开始屏息凝气,手上有活儿的下人们手脚都轻了不少,这位许夫人可真敢说, 嘴巴上说着不说莞姑娘如何, 可讲出来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影射着莞姑娘, 还是在老太太面前说的。 赵老太太一笑,笑容与往常一样慈祥:“家里是发生了何事?还未听你提起过。” 许夫人捏着手帕摆了摆手,脸色不失嫌弃之意:“哪能跟老太太说啊, 这都是家中的丑事,幸好没传到外头去, 这要是被人传了出去,我家恭儿还怎么入朝为官呐。不过为着老太太, 我今日还是讲了。” “我家老爷本就有一小的, 跟了老爷没几年, 说来这姨娘平日里也乖巧,请安敬茶样样到位,侄媳想着一人也伺候不过来老爷,就随她去了,”可尽管这般说着,许夫人眼中的厌恶之色不减一分一毫,“想着她是个乖的,侄媳还派人好好安顿好她那残废的父亲还有眼瞎的母亲,侄媳也是仁至义尽了,谁知后来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那档子事!” “谁能想到那蹄子竟背着我偷偷安排了她的妹妹进府,留在了恭儿的身边,我那恭儿涉世未深,成日里也只知道读书,哪经得住那小蹄子的挑弄!那小蹄子也有脑子,我在府中万万是不敢乱来的,可老太太啊,我毕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府中呀,这下可好了,这天天一相处,恭儿的心算是掉她那儿了,要不是底下有丫鬟看不过去了,侄媳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许夫人说得气愤:“老太太啊,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本是个读书的年纪,若是弄坏了身子,那还了得!更何况,姐妹俩姐姐跟得可是老爷,辈分都乱了!” 宋妈妈给许夫人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赶紧倒茶,宋妈妈道:“太太消消气,可别去想了。” 许夫人平复下来道:“老太太,这还是一回事,说来我姐姐家也有这样的”说完后,许夫人见老太太没有说话,连忙笑道:“老太太,我当然不是说府上的这位姑娘如何了,我都未见过她呢,怎会说她的不好。只是觉着老太太一心向佛,哪知道一些姑娘为着攀附荣华富贵有多大的心思,我也是为老太太好” 赵老太太笑笑,伸手轻轻一指许夫人一旁桌上的茶:“喝口茶。” 许夫人‘哎’了一声,正喝着,就听赵老太太慢悠悠说道:“我知道呢,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些事倒不必担心” 这怎么能不担心?这要是让自己女儿来永宁侯府那是最好的,哪里轮得到其他的野丫头?! 老太太真是糊涂了!外人哪有自家人亲! 许夫人忙放下茶杯,想再说几句,但听老太太那头平淡道:“还是你觉得,恭儿及你姐夫与世子爷是一样的吗?” 许夫人一听,吓得手肘都不小心碰到了茶杯,洒出了几滴茶水来,许夫人忙用手帕边擦边解释:“当然不是老太太!这怎么世子爷相提并论了?这当然是不一样的” 当今的吏部侍郎,这般年纪到达如此高位,谁家儿子比得上赵珣?谁又有敢说下如此大话! 别人不敢,许夫人更不敢。 “好啦,你怎么紧张成这样?我不过是问了一句,”赵老太太让丫鬟给许夫人换一杯新茶,安抚了几句,“你有你的担心,可也得想想,别人哪瞒得过,再说了,他自有他的打算,我哪里干涉的了他啊。他们二人,说起来不过是长辈晚辈之间的关系了,哪会想到其他的。至于菀丫头” 赵老太太正说着,有婆子进来通报:“莞姑娘回来了。” 老太太听着笑意起来了:“正好她来了,你见见她。” 许夫人看向门口,女子向通报的婆子一笑,那婆子站在许夫人这儿的方向,许夫人也看到了她的笑容,当下头皮一麻,眼里只有了她那笑靥如花的容颜,世界真有如此美的女子?宛若天仙下凡,一颦一笑都不失灵动,那双眼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许夫人本还满心不服气,如今看到真人了,连那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哪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也不知读书如何,这长得好看,指不定读书不行,许夫人暗自想着,她刚来京城,自然不知前段时间入学试引起的阵阵风波。 “来了?”赵老太太朝温菀亲昵地招招手,温菀应着自然地坐在了老太太边上,拿出藏书阁的牌子递给老太太,“说来真是觉着好笑,莞儿早就想着这儿的藏书楼了,今日终是可以进去了,老太太知道我棋艺不好,便想进去借几本棋弈书。谁料遇到了世子爷,见着我就说这些书不用看,还好心地教我下棋。老太太,我都快怀疑世子爷舍不得借我书,只好教我下棋了呢。” 赵老太太笑了:“贫嘴。他好心好意教你,被他知道了你这样说他,我可保不住你了啊。” 温菀连忙闭嘴。 赵老太太看向许夫人,拍了拍温菀:“来,这是我的侄媳,你叫声许夫人就好。”又对许夫人道:“这是菀丫头。” 温菀起身行礼:“见过许夫人。” 许夫人‘哎’着,笑道:“瞧着这天生丽质的模样,我看着都心动极了。今年几岁了,可有在上学?读书读得如何?” “回许夫人的话,莞儿今年虚岁十四,有在上学,读书的话应该说还行的。”温菀应着许夫人的每一句问话。 许夫人心中暗喜,她方才回答读书时犹豫了许久,想来也是觉着不行吧,刚想说些什么夸夸自家女儿,就听到赵老太太笑道:“你可别听她说的话,什么叫还行啊?” 一旁的荣妈妈也道:“莞姑娘太谦虚点了,若真是读书还行,每年怕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进云溪书院了。” 云溪书院?魁首? 许夫人怔怔,忽然明白了什么,讪讪笑着,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继续坐了一会儿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走了。 另说冯府,冯氏姊妹将那张纸交于温菀后,回家便把当时的场景与说的话都告诉了三哥。 “硬是拖着我写下了条儿,脾气硬着呢,不写便不解,”冯明媛吃着蜜饯儿,向冯金宝抱怨道,“我以往见她和和善善的,想来脾气温和,哪想着居然是这么个性子,三哥,这可是你让我和玉媛去办的。” 冯金宝用着根小草,逗弄着廊檐下的虎皮鹦鹉,听冯明媛这般说,噗得一声笑了,手一抖,吓得那鹦鹉叫了起来:“小坏蛋!小坏蛋!” “她真是这么说?”冯金宝继续逗弄着,问道。 冯玉媛回了:“当然啦三哥,她谨慎着呢,我们又不图她什么,再说了,她有什么好图的?” “不能这么说。”冯金宝转身,“你们还得帮我继续问她题目。” 冯明媛不吃蜜饯儿了,马上起身道:“三哥,有什么题目必须问她啊?我不我不想”最后一个‘去’字到底没有吐出来,冯明媛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回了位置上。 “自然是我不会的了。”冯金宝笑嘻嘻道,说着招手,让冯明媛和冯玉媛过来。 两姑娘往冯金宝旁边一凑,冯金宝轻声道:“你们呢,好好帮三哥办事,回头让三哥让金楼银楼的掌柜的,亲自出马帮你们打造一套头面,怎么样?” 两姑娘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 冯明媛与冯玉媛开心极了,摇着冯金宝的胳膊:“三哥最好了!” 金楼银楼是京内贵女最常去打造首饰的地儿,不过里面真正好的,那都是限量的,平日里抢都抢不到,女孩子的头面总是不嫌多的,更何况是这样的首饰,那自然是好极了! 书院放假的日子一过,还是如往常一般进学。 不过今日一到书院,温菀隐约感觉出来气氛的不对劲,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但又不好直接问身边的同学,只好课下约了许涵妍出来,想问问她是有何事发生。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礼法辩证 “你竟是不知出了何事?你家中父辈竟没谈及此事吗?”温菀还未开口,许涵妍已问她听说了没有, 温菀自然说没有, 她寻她也是为了打听消息,这不少事情若一无所知, 与外界失了一切联系那才是真的可怕。 “昨日到家时已晚,回房洗漱后便睡了, 还不知呢。”温菀说道。 许涵妍明白似地点点头, 想起昨日傍晚时父兄们都匆忙行色,从朝回府后一直待在书房内未出来, 连祖母与母亲都进去了,她们自是不能进去的, 只能在外干等着消息,晚饭吃得都索然无味。 后来才听说原来是高大人回京了, 连夜回京,还是严大人派人去请回的! 许涵妍整理了思绪, 开口道:“说来还真是大事, 你也应知晓去年发生的轰动整个朝堂的大事,言官连番上书弹劾, 甚至不惜撞死金銮殿上,高大人请辞归乡, ”见温菀点了下头,许涵妍往四周看了看, 放轻了声儿继续道:“高大人回来了, 昨儿回的京。” “此事当真?”温菀一惊, 连忙问道。 “千真万确。”许涵妍是亲耳听见自家大人说的,总不能这话都会有假吧?她又加了一句:“严大人亲自派人去请的。” 温菀脸色有些不好,不过渐渐平复了下来。 忽的也想起了昨日在永宁侯府,老太太屋里来了个婆子 这事儿可真是个大事啊,前段时间画舫刺客一案还未水落石出,圣上得紧,不少人落马,可出来顶罪的都是些小虾米,真正的大鱼还在暗处。 且刚查出是严家旁支,这会儿严首辅就派人去请高大人回来,这是个什么c作?不等于间接承认自己心虚吗? 温菀不知,但这些事应是牵扯不到温家与外祖父家的,那她也不需要担心过头了,只是回府后也要与母亲商量一番,她过去年纪尚小,说出的话就算是家人都还将信将疑着,如今这个年纪,到底要帮衬着母亲,尽管父亲与祖母待她不好,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温府倒了,母亲不得好,自己在此大环境下恐是也不得好,至少为了自己与母亲。 只是如今虽以双魁首之名进学云溪书院,给温府带来了名声上带来了不少好处,可到底还是要再厉害些。 “怪不得今日一来书院,便觉着气氛甚怪。” “那是自然,这书院说来来自各地的闺秀不少,可更多的还是京内大员的小姐,事关自家仕途,千丝万缕,自然是更加小心谨慎,许是看着一些人家还有些不顺眼,那也是自然的。说着平时说说笑笑,可真正涉及到了自身利益,真能舍下身段的人是极少的。”许涵妍到底是许阁老的孙女,耳熟目染一些事儿,看法自是较成熟。 温菀对上许涵妍的眼,她气质清雅高贵,眼睛也好看,温菀看了她一会儿,许涵妍弯起了眼笑了,她比菀姐儿高了半个头,轻轻撩了撩温菀的小碎发:“你瞧我作甚么,你应比我更懂些。我比你大了一岁多,可你这般聪明,怎会连这些都想不到?说来,你家中事情我也知道一二,我这话虽有些大逆不道”许涵妍在温菀耳边轻声道:“你想过得好,还是要让温府能仰赖你” 温菀没有一点躲闪,许涵妍也知晓了她的想法与自己一样;温菀沉默片刻,顺势向许涵妍微微欠身:“莞儿谢过许姐姐。” 对话不过两日,高大人回朝之事已是众人皆知,不过众人还不知晓,可在朝的几位大员都大吃一惊的是,严首辅在御书房请辞首辅之位,若不是众阁老拦下,且圣上也是苦心相劝,恐怕当今首辅之位已然易位于高大人。 圣上对于高大人的回朝,显然欣喜至极,甚至在宫内设宴款待,次日朝上宣高正德重新入主内阁。 前几日的云溪书院气氛还有些怪,不过许是家中大人都交代过了,一切已成定局后,大家也都恢复了常态。 这日上午琴艺课,成玉先生弹了首古曲后,又让学生将上节课所教内容一个个弹给她听,先生乃是琴中好手,好音者耳朵极尖,第一次上课后便清楚了班中学生层次如何,善琴者甚多,其中谢长宁当属第一,温菀不算好,甚至可以看出手法生涩。 不过几次课下来,进步之大让成玉先生大感意外。 成玉先生在温菀身后稍稍指导了一番,道:“指法很是重要,指法好,琴声不一定好,但若指法不好,琴声定是不好。” 温菀谦逊应下成玉先生的教导,重新准备弹琴时,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文轩楼的棋弈。 赵大人讲得真的认真仔细,她什么都不懂,却无一点不耐烦,只要问出的问题都一一解答,温菀甚至从未想过他居然是这般耐心之人,因为她总觉着此人清冷沉肃,教人时或许也是这般,倒是想岔了。 他实是温柔的。 上午琴艺,下午则是松岳先生的礼记课与伯定先生的尚书课。 松岳先生讲学快,比其余先生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进学这段时间以来,《礼记》已然上到了‘大传’一块,至于背诵,松岳先生也是抽人背诵,背得出倒还好,若是背不出,自有好果子吃。 不过今日松岳先生倒是不接着‘大传’继续讲学,而是给众学生讲了一件许多年前的事。 当时的工部侍郎王傅兼任总督江南河道提督军务,负责江南河道的疏浚及堤防,期间三年杭州钱塘江水患,王傅担忧百姓,一直于浙江疏通河道,终在两年后治好水患,此乃大功,回京后圣上本要大大嘉赏,可朝上有人弹劾王傅不孝大罪,治理水患期间正值王傅老母去世,可王傅非但不请辞回乡,更未守孝三年。 “朝上议论纷纷,几乎都是附议弹劾之人,认为王傅贪恋职守,老母去世却不回家守孝,大逆不道,”松岳先生扫视全场,语气淡淡,“今日我讲此事,并非是让你们阐述各自的观点,而是想听听,王傅可有脱罪之说?” 脱罪之说? 家中至亲去世,自是要守孝三年,这是不可违背的事,若是未守孝,那就是不孝之大罪!更何况是朝中官员,史上因贪恋职守而隐去家中父母去世消息的官员,无一不是死刑,严重者甚至有连累旁亲之险。 王傅虽治理水患有功,可万不能抵去此罪,脱罪之说,何奇之难? 松岳先生话音落下,倒也有人起身回答,可回答皆是围绕王傅治理水患有功,为百姓谋福,自是可以脱罪。 松岳先生皆是摇头。 温菀想了想,她无法理解古人对于孝道看得如此之重,自然也是不理解未守孝三年等礼节的严重程度,甚至王傅之功都抵消不过,看周遭人,都是毫无疑义地认为王傅乃大罪。不过既然先生说要脱罪,那倒是可以用《晋书》中的一句话来说道。 守孝是礼,《礼记》中对于丧礼记载甚重,既然如此,那也好说了。 松岳先生见无人可答,面色微动,刚想宣布下课,就见一人起身道:“先生可否听我一言,请先生指教。” 此人是温菀,松岳先生也知她是魁首入学,可在他课上一直都是乖巧,倒看不出什么不同来,她既然想说,松岳也想听听:“你且说说。” 比起之前的,温菀更让谢长宁注意,往温菀那儿看了一眼,认真听着。 “礼有经亦有权,经是不变,权是变,礼法既有规矩又有变通。”温菀先说了第一句,松岳先生一听,上下打量了温菀,道:“继续说。” “礼法中守孝三年乃是规矩,然而礼法有常法有变通有权宜,更有轻重缓急之分。学生认为单以王傅大人治理水患未去为老母守孝,太过片面。一c学生在书中看过记载的钱塘江水患,实属天灾,大灾大难,两岸百姓死伤无数,更使杭州两年来颗粒无收,二c传言王傅大人乃治水奇才,赴任江南前成功治理好几次水患,乃百姓之福。此两点在论罪王傅大人时,学生认为万万不可不提,水患严重,危及百姓,伤之国本,已是火烧眉头,王傅大人又是唯一适合的人选,学生想王傅大人当时也是无奈至极,可为了百姓与国家,大公无私。” “所以就算先生是想让我们阐述各自看法,恐怕学生也是认为王傅大人做得好,做得极好,礼法需在,可也需变通,更要知晓孰轻孰重,此事国家百姓为重,而非礼法,看重礼法而非家国,以后怎么能使百姓信服?而若无国无家,又有何人行礼法?” 她的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连松岳先生听了都微愣半会,回过神来,又是好好瞧了瞧温菀,抬手指了指她,道:“你这小友” 松岳先生的手慢慢握拳收回:“好,真是极好啊,辩证之清晰,知识之广博不错,真是不错。” 松岳先生出了班级,还沉浸在方才,喃喃:“温家女,不知哪位大人竟教育出这样的女儿我要去好好与太傅一说,极好,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告知 礼记课结束, 不少人心中虽有想法,但也不会流露出来。顾飞鸾往温菀这儿看了一眼, 又收回了目光;崔欣怡等人也时不时瞄了眼温菀。 冯氏姊妹则是找了个机会又将冯金宝稀奇古怪的问题递给温菀。 “听说你家好事将近了?”在温菀接下后,冯明媛随意提到, 又与冯玉媛说, “近日红事倒是多,今年的黄道吉日这般多吗?” 冯玉媛:“许是年初法华寺和尚说了今年乃祥瑞之年, 才会有那么多人家赶在今年吧。” 这个温菀是不知的,但自家喜事确实将近了,上次与芷姐儿说完没几日,大哥与范家姑娘已定好礼, 聘礼送去范家,迎亲日子也定下了,帖子发出后, 家中已各处清扫,张灯结彩, 红纸金纸贴满, 喜气洋洋。 后日则要送去催妆花髻c销金盖头等物, 再过几日, 迎亲的日子也要到了。 不过,二哥哥他们还在白鹿书院进学, 书院既有人留宿也有人日日归家, 像温成津则是怕麻烦便留宿书院了。如今大哥婚期将近, 他们自然也要回来的。 “二哥哥他们明日回来了?”温菀下学后, 回屋换了件衣裳后就往姜氏的屋里走,正好听到姜氏吩咐底下人去白鹿书院的事。 姜氏招手让温菀坐她身边:“明早派人去接,下午应该就回府了。你可跟先生说了告假的事?” “说了,先生允了五日。”自家哥哥成亲是大事,管考勤的先生并没有多加为难,她说明缘由也便签了假条。 姜氏点了点头,让人把炖好的冰糖雪梨汤拿上来:“五日倒也够了,这主要还是二房的事儿,且你还未出嫁,自然不需要你忙活。快些将这汤喝了,昨日你房里的丫鬟起夜时说是听见你咳嗽了,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这小病小患也万万不能有的。” 温菀‘哎’了一声,乖巧捧着小碗喝着,目光落在窗棂上贴的大红‘囍’字,色彩鲜艳,崭新无比,虽说与温成昱关系一般,可说到底也是原身的大哥,自己要亲眼见证这场婚事,心情居然有些复杂。 温成昱要成婚了,接下来是二哥哥,迟早都会轮到自己。 她得好好想想啊。 翌日下午,如姜氏所说,温成津与温成锴都从白鹿书院回来了。也不知是白鹿书院的教育过于优秀,还是温成锴自个儿变了,刚回府便同温成津一起向姜氏问安,态度与以往相比好了不少。 温菀刚到姜氏院里时,温成津与温成锴正好请安出来,温成锴看了温菀一眼,微点了下头,温菀诧异,还未缓神过来时,人已经走了。 温菀看向温成津,娘亲身边的周妈妈正与他说着什么,许是大哥婚事的一些事儿,温成津认真听着,眼神却在温菀身上。 “到时有何事,便派人找我们太太好了。”周妈妈道。 温成津点头:“我知道了。” 待周妈妈走了,温成津往温菀这儿走来,刚走到她跟前,还未说些什么,温菀便从袖中掏出一叠起来的手帕,一点一点掀开,露出一块精致的糕点,献宝似地递给温成津:“家里厨子新创的小点心,早膳时候上来的,我可给二哥哥留了一块。” 温成津脸一黑,他哪里不知道温菀的恶趣味? 这说是给他留着,分明就是逗他呢,家里厨子什么时候不可以做?中午留到下午的温成津板着脸,冷哼一声,拿过那糕点就吃进嘴里了。 温菀瞪眼,急道:“哪里是让你真吃了?二哥!别吃了” “死不了人!”温成津本还黑着脸,见温菀这般着急,唇角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道,“好了,吃都吃下去了。我本想去见过大哥后再来找你,这会儿你既然来了,要不同我一道去见见大哥?” 温菀疑惑温成津怎么会想着去见温成昱,他们兄弟二人是亲兄弟,可那关系可真的说是很差了,特别是温成津这个暴脾气,他看温成昱的那股文人的酸臭味一直不顺眼 不过二人都长大了些,不似以前年纪小,到底是亲兄弟。 温菀也没事,就随温成津一道去了西园,一路上二人还说起了书院的趣事,不过显然白鹿书院有趣的事儿更多些,除了文会诗会,还有蹴鞠c投壶等等,听得温菀心痒痒,顺道说了云溪书院倒是没什么有趣的事儿。 “有还是有的。”温成津道。 温菀疑惑:“二哥哥,我都不知道呢,你怎么会知道?” “你又怎么会知道?”温成津斜看了温菀一眼,嗤笑道,“你整日里除了读书看书,对那些个活动身子的事儿感兴趣过吗?” 温菀撇嘴,却怎么说不出反驳的话。 “不过这比赛,想来你不会有兴趣,”温成津慢慢道,“我说了你定是也觉得无趣,我倒不如不说了。” 温菀扯着温成津的袖子:“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想去?” 温成津笑了:“你一点棋弈都不会,怎么还会去?上回我与那冯家公子对弈了一局,看你表情都有些生不如死了。” 温菀眼前一亮:“下棋吗?” 温成津点头:“是下棋。白鹿书院与众书院合办的棋弈大赛,每三年举办一次,到时全京城的书院都会参加,书院内先决出前20名,决赛地点就在白鹿书院。” 全京城的书院? 居然如此盛大?! 不过温菀想想也是,当今圣上是个棋痴,对棋弈极为看重,也难怪全京城书院参与的棋弈大赛会如此盛大了。 “到时,圣上也会亲自率百官来到白鹿书院,”温成津继续道,“此乃一大盛事。” “确实一大盛事,”温菀甚至能想象到时白鹿书院的盛况了,而若是这样的棋弈大赛赢得什么名次的话“二哥哥可知道,最后的奖励是什么?” 温菀眼神发光。 如果她拿到名次,带给她的好处应是极多的了。 “说来上届棋弈大赛时我也并未很关注,那时我们不都还在府内学塾吗?不过这般大的赛事,奖励定是不会差的。”温成津边走边道,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温菀,一对上她的眼神,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三妹,你是要参加吗?” 她的那双眼睛,满是光芒,是充满兴趣的样子。 甚至还有拿不到第一誓不罢休的感觉。 温成津觉得自己方才问出的那句话,全然就是句废话!他与她相处这么久,怎么还会不了解她的性子,平时的脾性还算温和,可一旦牵扯到输赢,那好胜心是极强了,特别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又是有着无比的自尊心。 她既然感兴趣,那定是要去试一试了。 可她不是不会下棋的吗? “我记得你并不会下棋。”温成津道。 温菀回:“我原本是不会下棋,但书院的考试中,琴棋书画四艺还是略占比分的,我总不能把这分数丢了不管吧,你说呢,二哥哥?” “大伯母给你找了个围棋师傅吗?”温成津道,“不过我瞧你,自学都是可以的。” 温菀嘿嘿一笑。 温成津看着温菀的笑容,忽然想到到时棋弈比赛她要是输了的话,以她的好胜之心,也要难受好一阵子了吧,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说,免得没有提前准备,一时接受不了。 这棋弈比赛,是极为残酷的。 “我想同你说说这比赛,”温成津认真道,没有了一向以来的吊儿郎当,“之前与你说了,全京城的书院都参与,那至少有十余家书院,十余家书院中的每家书院决出最厉害的二十名,才有资格上白鹿书院继续参加比赛,而在这无数个二十名中,又得决出前三甲。你面对的对手极多且又是极厉害的” 温菀听着温成津的话。 他忽然停顿了。 又轻声道:“至少据我所知,目前为止的棋弈大赛,还未有过女子进入过前十。” 无一女子进入前十,棋弈大赛举办百年来,都无一名女子进入前十。 温菀抿了抿嘴角,她明白温成津的话,她的二哥哥不会去拿这些话打击她,只是怕她自尊心受损,提前打好预防针而已 可她还是想试试,就算是试试,她也要朝着第一的方向走。 她一月前还不会围棋,可她如今却能与别人一战了,她本身就是极厉害的啊,更何况 她的围棋师傅是他啊,尽管温菀不知当今世上围棋大手是怎么样的,可她隐隐约约总觉着他不一般,他教给自己的也是不一般。 拿他教给自己的东西,去棋局上筹谋,去厮杀,去战胜别人,去赢得第一! 想想都心潮澎湃,身上的血y都要沸腾了。 那不是比单纯自己一个人拼搏,还要有趣些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讨个彩头 温成津目光掠过她的面容, 就知道她下定决心了。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万万也不会去阻了她。 不仅不会阻她,她若有什么想要的, 他也定会给她。 “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温成津给了一句话。 温菀嘴角含笑‘哎’了一声,跟在温成津后头进了温成昱的院子。 说来这院子还是新院子,因为早就在说亲, 迟早也是要成婚的, 旧院子住一人舒坦, 住一对新人倒也行, 不过以后要是有孩子了,总是挤的;加上院中陈设都有些旧了, 怎么说都不适合成亲。 于是罗氏在西园辟了块新地出来给温成昱造了个新院子,比旧院子更要宽敞舒服。如今更是快要成亲了, 院子极为热闹与喜庆, 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 院中移来的槐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有几个丫鬟来回穿梭着, 忙活得很。 温成昱正站在廊檐下看着底下人贴对联, 听见下人们问好的声儿,转头一看,温成津与温菀都来了。 看见二弟的心情总是复杂的, 他与津哥儿一直不和, 说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 二人的关系就差了。他从小读书好, 父亲看重, 那他自然也有些看不上吊儿郎当c读书一般的津哥儿,可谁又能想到,他们二人,竟是津哥儿考上了白鹿书院,而他却落榜了。 落榜的那些日子,他想了许多,如今也长大了几岁,他也要成家了,过往的那些能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温成昱让人泡茶来:“你们怎么来了?进屋坐坐吧。” 温成津应了下来,温菀随着他进屋。 她总觉着二哥哥有些僵硬,虽说是他主动提出要来,可目前看来,关系一直不和的两兄弟,虽都有和好之意,可还是找不到舒服的相处模式,空气中弥漫的丝丝尴尬之意一直都未消散。 “大哥哥,那些对联什么的不是早就贴好了吗?怎么今日还在忙活这事呢?”温菀指的是方才下人贴的对联,这不是半月前就好了的事吗? “门口的对联是因为我寻到了一幅更好的,之前的那副我左看右看都不如现在的这幅好,便让人换上去了,让三妹看笑话了。”温成昱拱了拱手道。 温菀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看样子温成昱对这桩亲事还是很满意的,若是不满意,怎么会在这种细节上精益求精呢?恐怕都是要当上甩手掌柜了,哪还会亲自看着底下人换对联? 明显是在讨未过门的嫂子欢心呐。 看来之前大哥上门,与范家姑娘见过面后,两人或许看对眼了。 温菀一人边喝茶边猜测着,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温成昱与温成津聊着其他的事,大概是温成津恭喜温成昱,温成昱询问温成津的学业,而照着温成昱带有文人酸臭味又不失兄长权威的性子来说,温成津是越听越不耐烦了,不过今日的脾气倒是没有爆起来。 “你在白鹿书院,可要好好读书,万万不能丢了我们温家的脸。” “好了!我知道!”二哥哥明显压下去的怒气。 “你也长大了,许多事都应该懂事些,不应该像小时那般任性了。” “谁任性了?!”二哥哥那即将喷气的鼻孔。 “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最后叮嘱一句,到时你嫂子进门,你可万万不能欺负她啊。” “?!” 最后是温成津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却也没有一下子夺门就走,还是压下了脾气,把温菀一起拎走了。 翌日,也便是迎亲前两日日,范家派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带着不少东西前来新屋铺床,还带着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说是带来暖房的。 西园没活的丫鬟婆子也都过去帮忙了,温菀还未出嫁,按理说也不应该过去看的,本来姜氏带着去倒还好,可客人这两日都要来了,姜氏招待都来不及,自然不能带着温菀过去了。 温菀还是极为好奇,她哪在现代见过这场面?缠着温成津硬要带她去看,温成津又哪里拒绝得了她,气急败坏下还是带过去瞧了几眼。 婆子丫鬟们都在装饰新屋,将范家小姐的日常用品,如妆匣等物,床上细软还有好些东西都安置好,安置好后那间新屋便要把守着,不许人进去了。 而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则是要与大哥睡一晚,讨个好彩头。 喜庆的迎亲日马上要到来了,家中许久都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连萧笙院都一片喜意,温苓与温芷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听闻二哥哥与锴哥儿还要与大哥哥一道去迎亲,更是跑去问了好些问题。 温成津脾气差,问得烦了直接把门关了。 到了迎亲的日子,天还未亮便是吹锣打鼓,天亮后,客人陆续前来,午后迎亲队伍开始出发,前往范家结亲,一路上鞭炮声未断,锣鼓声未停。 姜氏与罗氏在接待客人,客人很多,温菀的外祖父家虽没有来人,但还是派人送了礼来。温菀本想帮忙招待客人,不过姜氏担心累着了,毕竟前些日子还咳嗽着,便叮嘱温菀在屋子里好好休息。 芷姐儿一直在前院,快至昏时,芷姐儿风风火火地过来说:“新嫂嫂进府了!要行参拜之礼了!” 温菀赶紧随着温芷一道往前院去,还未出内院便是一片欢闹之声,喜庆至极,出了内院后人是愈来愈多,都是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 行参拜之礼的地点在大堂,温炳与罗氏坐高堂之位,礼官正在高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门口的鞭炮声响起,锣鼓声不甘落后。 方里则被这般喜庆的声音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声儿虽还远些,可到底还是听得见,今儿世子爷去七皇子府上已教导了一日,出府时脸色是沉的。还是他提议走这一条路,说是更近些,哪想到会这般吵? 方里战战兢兢。 “方里。”轿中人道。 方里吓得腿都软了:“世子爷,有何吩咐?” “哪户人家在办喜事啊?” 方里呼了口气,赶紧差人去问问,没过一会儿,人回来了,说是温家。 赵珣轻撩轿帘,慢慢问道:“是温御史家?”见那人点头后,赵珣放下了轿帘,方里让人继续往永宁侯府的方向走。 不过一会儿,轿中缓缓传来声音:“走吧,喝口茶讨个喜头。” 而温家这头,参拜之礼后,温晁与温炳都在招待客人,与同窗同乡喝了好几杯。姜氏接到下人递来的名帖时手都快被这名帖烫得拿不住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他?罗氏瞧了一眼,也吓得瞪大眼。 “这这这位大人怎么来了?” 底下人是跑着过来的,跑得满头大汗,喘着气道:“那位大人说,路过来喝口茶讨个喜头。” “快请!”姜氏当下道,来人不仅是当今的吏部侍郎,更是她莞儿的救命恩人。 不过她一人是撑不住场面的,还得去请老爷过来。 姜氏与罗氏到大堂内,寻了温晁与温炳,附耳告诉了他们此事。二人面面相觑,震惊道:“可不是玩笑?” “怎拿这事开玩笑?人应过影壁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姜氏道。 温晁与温炳连连点头,却还诧异着。不过温晁倒比温炳好些,毕竟菀姐儿去永宁侯府陪赵老太太的事儿他还是知晓的,只不过那都是内宅的事,许都是赵老太太觉着菀姐儿好。 可那不是代表赵珣的意思啊,他可一点都未对温家表达过亲近之意。 但现下来了,那可是代表的是他自己啊。 如今温家不如以前的路好走,自温晁牢狱之灾后,虽官位未丢,但比起之前走的还是艰难许多,若真能与永宁侯府有关系,让永宁侯府帮上几分 那也是极好的。 一行人前往大门,温炳一眼就见着人,男人负手走来,身后护卫几名。 温晁等人想行礼,被赵珣挡了:“我今日不过来讨口茶喝,何必行礼。”温晁连哎了几声,这才发现赵珣身着便服。 “一点薄礼,请多担待。”赵珣从袖中掏出一份红包,递给温炳道,“路过匆忙,未来得及准备。” 温炳连连摆手:“赵大人,您客气了,您能来参加犬子婚礼,已是” 可赵珣并没有收回的意思,温炳又怎么能再次拂了他的意,只好收下给了罗氏,罗氏一捏,眉头一跳,这哪里是薄礼啊这红包的厚度 招呼着赵珣往里走。 “赵大人,往这儿请。” 参拜之礼后,温菀随着新人往内院来了,也在花厅与来客的小姐太太们一道说了说话。等了许久的娘亲还没来,温菀打算自己去找找。 刚出了内院,就见不远处一行人拥着一人往大堂走。 温菀手指微小颤抖了一下,他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大哥哥的婚礼吗?永宁侯府与自家好像还未熟到这程度。 那他来是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微醺 当前位置:    第91章 微醺 温菀不知道问谁事情的原由,家中做主的长辈都跑去接待他了, 她想找二哥哥都找不到, 许是也到前院去了。 那她也不能这一下去跑过去, 不然就失了分寸。 就算是在自己家,恐怕也是见不着正面, 说不着话了。平时她去永宁侯府, 他也极少在府,就算在府,她是在老太太屋里,根本见不着。 今日也是真的见不着了,未免有些空落落的。 温菀刚回花厅, 拂冬便过来道:“姑娘回来了,方才那些太太小姐们还在寻着姑娘呢,姑娘快些过去吧。” 之前两院魁首的事算是轰动了整个京都, 不少人都想见见她,特别是那些太太们,都想讨教讨教是如何学习的。那时姜氏挡下了大部分, 今儿是逃不过去了。 温菀笑道:“我这就过去了。” 那些太太小姐们见她是真的喜欢, 过去只知道温府有个温苓才貌双全, 嫡女温菀身体是差的, 一直不出闺门, 未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许多人听了太多的传闻, 今儿见了真人, 都没有半点落差, 名副其实,甚至在打量之余,为自家子弟考虑着,能否到时先与温夫人通个气 可转头一想,这两院魁首,到时看中的人家恐怕非富即贵了。 还是专心讨教讨教吧,这等子事就不去想了。 “菀丫头,你平日都是读的什么书?能不能说给姨听听呐。” “是啊是啊,说出来好让我家这闺女好好学习学习,你们好好听着呐,下回要是家塾先生说你们读书不用,小心我打折你们的腿!” “先生交代的书都要读的,其余的得看自己业余时间够不够。” “听见了吗?先生教的书那都是要看的,你们平时啊别整日想着出去玩,在家好好看书,若你们有你们菀姐姐这般用功,云溪书院早就考上了!” “菀丫头说的还是到位的” “可不是嘛” 温菀只觉得自己的身上都快被视线穿出好几个洞来了,她还想做知心姐姐呢,这才刚见面没多久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说来,我还不知温家的家塾先生是谁呐?这教出两个学生考入白鹿书院,一个学生考入云溪书院,那真是了不得。” “好像是孙老先生?” “孙老先生吗?” “若能请到孙老先生到府中来,那是最好了” 正说得热火朝天,姜氏与罗氏也回到花厅了,众夫人连忙拉着二人坐下。 罗氏还沉浸在方才的事儿出不来呢,她早听自家老爷谈起过这永宁侯府的世子爷,京内勋贵侯爵虽多,可有实权的那几家才是真正的显赫,子弟出息到这份地步的更是没有。 过往六部侍郎可都是多少岁数?不惑之年都算是年轻的了,可这位如今才二十出头呐,前途真正的不可限量啊。 今日见了,那份气势,常人也不可及,单单与他的视线对上,罗氏背后的衣裳都已被冷汗浸湿了。 可同时又是高兴坏了,昱哥儿成婚,这位大人居然来了,还送了个大红包,尽管只是路过,那也是值得高兴的事了。 姜氏倒是比罗氏想得多了,莞儿如今伴在老太太旁边,这位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路过吃口茶倒也说得过去,说来真是感激甚多。 姜氏与众太太夫人说笑一番,又找了个托词离了场,轻拉着温菀到隔壁的次间去了。 “我听到底下人的消息,也是大吃了一惊,未想到这位竟然来了。”姜氏拉着温菀坐在扶手椅上道。 听着娘亲的话,温菀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一时兴起,不过想来也是,温府定是不敢把喜帖发到永宁侯府的。 “你父亲与二叔和你大哥二哥都在大堂了,他们稍稍喝了几杯方才我们过来时,我已让小厮带人去客房歇息了,”姜氏面色略有担忧,“过会儿你送点醒酒汤去那儿。”不让其余人送,是怕那位不喜欢,菀姐儿好歹是伴在老太太身边的,更何况他也是菀姐儿的救命恩人,送碗醒酒汤过去不过分。 让她送醒酒汤过去 温菀轻笑应下了:“知晓了,我马上让人煮碗醒酒汤来。” 心底的小欣喜像是发了芽,慢慢长大,最后充斥着整个心窝,她还以为今日是见不着了。 今日府中虽忙,膳房忙得是人手不着地,可三姑娘都亲自来膳房等着了,又哪里怠慢得很,很快煮好放入提盒中。 温菀轻拎提盒去往客房,客房都安排在柳溪院,离前院近,不过这一路白石甬道过去,人愈来愈少,普通下人都不往这儿来了,恐怕是娘亲特意嘱咐,怕扰了人休息。 方里在柳溪院主屋外看守着,世子爷前几日得了风寒,又是连夜审批吏部衙门文书,几夜未睡,今日还在七皇子府邸待了一日,面色已有些不好了。现下喝了点酒,他劝下世子爷待歇息会儿再回府,不然身子恐撑不住。 好在世子爷听了。 正看守着,方里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温菀,上前行礼:“见过莞姑娘,不知莞姑娘前来有何事?” 既然方里在了,那让方里交给他也应没事的,见不着就见不着了吧。 温菀想着,将提盒递给方里道:“娘亲说大人好似喝了点酒,让我煮些醒酒汤,我煮好拿了些来,劳烦方大人交给赵大人,这汤还得趁热喝,不然功效恐是要减半了。” 方里连忙接过,满是感激道:“真是多谢莞姑娘了,属下正愁着怎么办呢。属下马上拿进去。” 这醒酒汤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温菀笑道:“那麻烦方大人了,我就先走了。” 赵珣正微倚着屋内的木雕花扶手椅上,右手轻揉颞颥。他确实有些累了,喝了几杯酒,头略感疼痛。 “世子爷,”方里轻扣门扉,“莞姑娘送了醒酒汤过来,需要属下拿进来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拿进来吧。” 方里推开门扉,将提盒放至方桌上,掀开提盒的盖子,把醒酒汤拿了出来。 赵珣目光落在了那盛着醒酒汤的碗具上,甜白釉缠枝莲花纹瓷碗,色泽柔美,雕纹细腻温和,碗内的汤呈茶色,冒着氤氲的雾气,显然是刚煮好便拿来。 他伸手触碰到了瓷碗,这器物选得好,将灼热之感阻挡大半,传至肌肤的是源源不断的温热 可尽管温和,与瓷碗触碰愈久,手心却炙热地都快烧起来了。 赵珣眼眸渐深,慢慢松开了碗道:“叨扰主人家这般久,说来过于失礼了,我们走罢。”说罢便起身。 方里看了眼方桌上一口未动的醒酒汤,未多说什么跟上了赵珣的脚步。 “走了吗?” 温菀因觉着有些累,在花厅待了一会儿也回房了,不久拂冬回来说了那位大人离府的事,她放下书再一次确认。 拂冬将姑娘头上的饰物拿了些下来:“走了,奴婢听前院的人说的。”她一拿,温菀的长发立即散落下来,拂冬拿起了紫檀木梳准备梳发。 温菀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前我拿到柳溪院的提盒” 拂冬笑道:“那边伺候的丫鬟已经派人清洗好送过来了,不过听那丫鬟说,提盒里的醒酒汤好似都未动过。” “未动过吗”温菀慢慢重复了一遍,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下意识还是再问了一遍,“他没喝吗?” 拂冬没有注意到温菀的不对劲,边梳着自家姑娘的发边答:“柳溪院的丫鬟拿过来时还特地说了,可能那位大人要回府了便没有喝吧。” 温菀轻轻哦了一声:“可能吧。” 拂冬服侍温菀上床后便带门走了,温菀躺在床上睁着眼看了许久的床幔,轻笑了声,她又在想些什么,明明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又怎么知道呢。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借口 翌日, 天才刚刚亮, 温菀便被拂冬叫醒了。这成亲后的第一日, 大哥是要带新嫂子跪拜长辈, 还有见见各小辈的。 “芷姐儿没来吗?”温菀接过拂冬递来的抹面,轻轻擦拭了脸,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笑道“想着她也不来了, 新嫂嫂在西园,她看都来不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温菀刚梳洗打扮好,姜氏已经让周妈妈来叫她了。大伙儿已经都往瑞安堂过去了,自然要先去拜见老祖母。 “娘亲可见过新嫂嫂?”温菀与姜氏一道前往瑞安堂,温菀亲昵地挽起了娘亲的胳膊, “昨日新嫂嫂盖着红盖头, 我都没看着,长得如何?娘亲可知道?” 姜氏笑道:“昨儿全程都盖着盖头, 你看不到我又怎么看得到了?不过在这之前, 我还是看过长相的。”说着拍着温菀的手:“问这么多作甚么, 等会儿不就能见着了?长相不重要,品行好才是好的。” “娘亲说得是,”温菀摸了把自己滑嫩的脸蛋, “可惜娘亲的宝贵闺女这张脸或许比品性更让人喜爱些呢。” 一旁的仆妇都忍不住笑了, 姜氏宠溺地指了指温菀, 对一旁的陶妈妈道:“你瞧瞧她。” 陶妈妈低头笑道:“老奴倒觉着我们姑娘说得也对。” 温菀更开心了, 挽着姜氏的胳膊不放, 姜氏笑着看菀姐儿,心底莫名也有了几分惆怅,她这如花似玉的闺女,不知将来要嫁与何人啊。 到了瑞安堂,除了温晁人都到齐了,温老太太高坐,排下来是右边第一位是姜氏,左边二位是温炳与罗氏,小辈们都坐在一块儿,温菀坐在了温成津的一旁,另一边是温芷,再是温成锴与温苓。 范氏跟在温成昱后头,被他领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她性子虽不是那软弱之辈,可作为新妇,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场景,难免犯怵,想着母亲说的话给自己打气。 “你不必怕。” 这时,自己的丈夫轻声在旁说道,范氏微怔,继而微笑点了点头。 温成昱带范氏先向温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本对这桩婚事持一般态度,不过炳哥儿坚持,她不好说什么,现在看来这姑娘看起来也温顺,她也满意了。说来昱哥儿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是看着长大的,如今都成亲了,温老太太一时情绪上来,眼角含泪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乖,快起来了。” 姜氏与罗氏都劝着,温老太太也收了泪,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两个新人。 再向父母敬茶,温成昱与范氏一同跪地敬茶,温炳与罗氏接过茶喝了一口,温炳给了红包后倒没说什么,罗氏则道:“今儿你嫁到了我们温家,便要好好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罗氏越说越多,温成昱都忍不住皱眉,温炳咳嗽了一声,提醒罗氏注意,罗氏才收住,施舍似地将红包给了范氏。 到了姜氏这儿,姜氏碰到这喜事极好说话,满脸笑容地拿出两个红包:“你们大伯父今日衙门有事,喝不到你们的茶了,我就代替他喝了,这是红包。” 温成昱与范氏谢过姜氏,姜氏笑着应下了,再给范氏介绍在座的小辈们。 “这是津哥儿,是昱哥儿的同胞兄弟,我们家排行老二。” 温成津起身,向范氏行礼:“大嫂。” 范氏点了点头:“二弟。”继而从随身丫鬟捧着的托盘上拿了件金饰递给温成津:“小小礼物,还望二弟收下。” 姜氏指了指温菀,继续道:“这是菀姐儿,是我的女儿,我们家排行老三。” 温菀同样起身行礼,自这位嫂嫂进门时,温菀便一直注意着,她这位嫂嫂长相中等偏上,但显然并不是性子温顺之人,想不到居然会与大哥哥互相看对眼,不过照二叔母的脾气,以后定还是会立规矩的,不知到时会如何了。 温菀打量着范氏,范氏也在观察着姜氏先说的两个小辈。 范家乃书香门第,对读书功名一事看得极重,父亲对夫君满意,虽还未中榜,但还有很大的前途。 范氏出身这样的家庭,自然知道考取白鹿书院与云溪书院有多困难。她在嫁进来之前,也听说了温家是有考入白鹿书院与云溪书院的小辈的。 便是大伯母先说的两位弟弟妹妹,温成津与温菀。 一位白鹿书院前十,一位更是厉害,两院榜首。 她不由多看了几眼,看看这两位是有何奇特之处,不过二弟脾气好似不太好,范氏没有多打量,目光都在温菀身上了。 姜氏介绍了完了所有的小辈,继而也说了些话,罗氏补充了几句,范氏都一一应下了。 温成昱的婚事好了,按照顺序接下来着手的应是温成津了。 当天的晚膳,罗氏对温成津道:“昱哥儿成家了,你也愈来愈大了我和你父亲会帮你留意着的,你自己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与我说一说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觉着喜欢便可以的” 温成津一直自顾自吃着饭,把罗氏的话似乎是一只耳朵听进去了,另一只耳朵出来了。罗氏终于忍不住道:“津哥儿!” “我不成亲。”温成津放下筷子冷声道。 温炳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不过自从温成津考上白鹿书院后,他对自己的这儿子耐心也好了许多,不过罗氏憋不住了,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呢!成家立业,你怎么能不成亲呢???” 温成津一直都未说话,罗氏怎么迫都没用,直到晚上温成津去了一趟温炳的书房,温成津出来后,书房内传来了一阵温炳的笑声。 第二日温炳便让罗氏先不要管津哥儿的婚姻大事了,罗氏刚想说什么,温炳将原委与罗氏一说,原来白鹿书院的一位老先生非常看好津哥儿,让津哥儿专心学业,中举后再考虑儿女私情,他也会用心教导他。 温炳本还不相信,温成津便说,若不相信到时可亲自去问先生。都这般说了,温炳也不得不信。 “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是让津哥儿先用心读书,”温炳对罗氏道,“待学业有成后,再考虑成家的事吧。” 温炳既然发话了,罗氏自然也应下了。 温菀听到这回事后,忍不住扑哧一声,捂着手帕笑道:“二哥哥真是这般说的吗?”姜氏看着账簿,边看边点头:“这可是你二叔母同我说的,说得煞有其事。” 说得也甚有道理,如果是先生说的,那更是不能违背先生的意思了。 温菀长长得‘哦’了一声,笑着不说话了。 家中长辈都信了,可她一听就知道是二哥在瞎说,书院先生又怎么会管成家之事,无非是二哥想躲编出来的理由,不过这理由也正当,二叔更不会去书院当面问先生,若真去问了,还要不要面子了? “不过也好,津哥儿到底是考入白鹿书院的,年纪也不大,好好读书,到时候考取个功名,会有更好的姑娘。”姜氏道。 温菀喝着茶‘嗯’了一声,继而也不同娘亲讨论此事了,将注意力放在了书上,五日的假期也是快的,明日二哥哥和锴哥儿就要回白鹿书院,她也要去书院进学了。落下了五日的功课,按书院先生的严厉,她定是要一一补起来的。 姜氏看完了今日铺子的账簿,见温菀在认真看书,也没有出声打扰,夜色渐深,才提醒道:“莞儿,快些去睡吧,明日还要起早进学呢。” 温菀应下,合上书,刚要走了。 “对了,莞儿,”姜氏叫住了温菀,“你告假了五日,这五日也未去永宁侯府,明日是要去吗?” 温菀微怔,下意识想起了那日的醒酒汤,可马上把脑海中的此事挥散了,去永宁侯府是为了陪老太太她笑道:“明日去的,娘亲不用给我留饭了。” 她不应再想起这档子事了。 第二日进学,不少人也同温菀道了声恭喜,温菀第一日告假时就有人注意了,又有谁不会去注意?自然也知道了缘由,虽有小心思,但简简单单一声的道喜是礼仪,连崔欣怡经过温菀座位时,也不情不愿地说了声恭喜。 画艺课上时,谢长宁也同她说了声,温菀点头表示感谢。 冯氏姊妹向温菀要回了自己三哥想要她解答的问题,冯明媛将纸小心翼翼叠好放入袖子中,对温菀道:“谢啦,也难为你记得。” “小事,既然答应了也没有反悔的道理。”温菀回道。 “那就好,”冯明媛道,“话说幸好你这五日没有来,真不知是考核要到了还是先生怎么了,课拖得一日比一日长,功课留得一日比一日多真真没把我累惨了。” 正说着,有一女学生过来叫了温菀:“魏先生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撞见 冯明媛立刻不说话了, 朝温菀耸耸肩, 她在想什么呢,她早就应该想明白了,她们书院的这些先生啊平日见着学生就恨不得把功课布置得多一些, 怎么可能容忍学生因为告假就能不写功课了, 说来云溪书院如此,那白鹿书院岂不是更加严格了? 那自家三哥平日里怎么这么悠闲?! 温菀向那名女学生道了谢, 便去找了魏先生。云溪书院的大多先生是自由的, 上课倒还好, 无课回家也是有的, 不过这一日若还有课, 大多也都在书院辟出来的几块地方, 或看书或写字, 据说,还曾有先生因为分配的地方不合心意,闹过离院出走。 而温菀到了魏先生的地盘,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 有假山有流水,有花有鸟, 一派好风光。若是她来选, 也定会选择这一处。 难不成,当年闹离院出走的是魏先生? 魏先生的书童见温菀来了, 请她入屋内坐, 他马上去叫魏先生。温菀坐在屋内, 环顾了一圈,一切简洁至极还有些凌乱。 符合魏先生的风格。 温菀正看着,突然听见声响,一下子起身,魏先生推门而入,见温菀慌忙起身的样子,随意道:“你坐罢,不必拘礼。” 庚寅年的学生:先生这不是过往因为我们未向你问好就让全班罚抄《礼记》的你。 “多谢先生,”温菀重新坐下,“方才一位女学生喊我来先生这儿,先生是有何事找我吗?”魏先生‘嗯’了一声,将一旁书架上的《九章算术》取了出来:“你书带了吗?” “只说让我来找先生,并未让我带书”温菀回道。 魏先生摆摆手:“无妨。” 乙未年的先生:先生这不是过往因为我们忘带书就让全班罚抄《九章算术》的你。 温菀见魏先生将书翻开了,且并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似乎明白了魏先生喊她来的意思,果然就听魏先生道:“我前几日上课时见你不在,后来才知你因家中有事告假了,这几日落下的课我来同你讲讲。你无需担心,我与道和那和尚说了,你晚些去。” 癸巳年的学生: 温菀听了魏先生的话,想起了当日先生来温府说的,定会不遗余力教她,眼下哪里是不遗余力,那是倾尽全力了。 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过这场课外小灶也是出乎魏嘉的意料,温菀的能力更让他惊喜。他出一道题,她便答对一道题,简单的解题时间快,难的稍微慢一些,可无一例外都解出来了,后来甚至每道题都给出了两道解法,就算他未教过的内容都精通无比。 魏嘉意识到他眼前的学生,恐怕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小灶的后期,基本就变成了魏嘉与温菀共同商讨题目。 待温菀要走时,魏嘉道:“你告假了五日,或许还不知晓。再过三日便是书院的月考,万万不可松懈。” 怪不得魏先生要开小灶了,怕也是担心她到时候的月考,云溪书院的考试制度如此严格,一不小心就跌下去的不是没有。 离了魏先生的屋子后,温菀赶紧去了道和先生的棋弈馆。 得到道和先生允许后,温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道和先生的棋弈课挺自由,因有双人对弈的环节,对弈的对手是自己找的,于是冯明媛难得不与冯玉媛一同下棋,跑来坐在了温菀的对面,边落子边幸灾乐祸问:“魏先生是不是给你留了许多功课?” 温菀摇头,落了一子,正好吃了冯明媛的一片:“没有,什么都没留。” 冯明媛脸色一黑:“什么都没有?!”回头一想,也是,魏先生对他这个学生可是看重极了,留功课这种事 真是气极! 冯明媛低头又一看,脸色更黑了:“我的子怎么全没了?”再次确认温菀并未作弊后,不敢相信地看向温菀:“你何时学的棋?” 她可记得温菀之前是不会棋弈的,当时三哥与她哥哥对弈时,她还一脸小白痴的样子呢,这会儿居然能将她到这地步?! 冯明媛看这棋盘已经无药可救了,冷哼一声,起身便去找妹妹冯玉媛了。 棋弈课结束,道和先生留了大家。 “你们且慢,我要与你们说一事,”道和先生说话慢悠悠的,一脸与世无争,第一次见他的人哪里能想象他下棋两眼发狂的样子。 众学生重新坐下,认真听道和先生说。 “我不知你们知不知晓,或许你们家中父兄也与你们说过此事了,”道和先生道,“再过两月,是三年一举办的棋弈大赛,全京城的书院都会参加,名额前二十才有机会上白鹿书院,届时于白鹿书院内决出前三甲。此赛事盛大无比” 道和先生说到后来,许是想起了当年棋弈之事,语气中带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在座的学生大多也都知道此棋弈大赛,自家兄长与姐姐恐都是参加过的,又或许是见证了那盛况,不失激动,特别是原本棋弈便不错的几名。 温菀身边一提督之女轻轻询问旁人:“我也听说过这事,可我还不知原来我们书院与青庐书院都能参赛难道女子也能参赛吗?” 那人同样压低了声音回:“棋弈大赛已有百年,前几届举办时是不允许女子参赛的,只不过后来也有圣上与当今圣上一样,乃棋痴,巴不得别人同他一般喜爱围棋,正巧当时有女子提议,于是就有了女子也能参赛的规定。不过” “什么?” “据我所知,棋弈大赛还未有女子进过前十。” 温菀听罢,她这位同学与二哥哥说的一样,她要拿好名次的难度确实是极难的。 她有些郁闷。 醒酒汤一事前,她还有着无比的信心,可醒酒汤一事后,她竟有了一丝泄气,没有那番的肯定,甚至觉得之后他许是不会教她。可她明明没做什么,还亲自去膳房拿取醒酒汤给他,只不过可能只是他忘了喝,又或是赶着回府 温菀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仅仅一个小小的举动,波动了她的心绪一直到今日。 可不论如何,这棋弈大赛她定是要参加的,名次她也定是要拿的。 他也说好教导自己下棋的,堂堂的吏部侍郎,难不成还言而无信了吗?温菀在去往永宁侯府的路上想好了,若他不教了,她要和他急的。 她一定会找个无人的地方,不能让人知晓,她要质问他,为什么不教了!明明说好教导自己的! 而且为什么! 为什么不喝那日她提来的醒酒汤? “姑娘,到了。”轿子停下了,拂冬在外提醒道。温菀从幻想中惊醒,狠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真不知道成日里在想些什么,他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人?他来一趟温府,父亲都要感恩戴德,凭什么就要喝自己的醒酒汤? 还要去问他? 温菀又狠揪了下自己的脸,真不要脸! “姑娘?”拂冬见温菀在里头一点声响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下轿的意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又叫了一声。 温菀轻撩轿帘:“下来了。” 这回轿子并未停在永宁侯府的大门口,因府内人也都知道莞姑娘了,老太太那边也吩咐过以后过来便直接停在府内二门,侯府地方大,走来走去又不知费多少力气,还是二门过来方便些。 自温菀轿子过了大门,下人就去老太太屋里通报了,这会儿温菀下来,便见老太太身边的一位婆子过来:“莞姑娘可来了,老太太一听说您来了,就让老奴过来迎着,是老奴路上过来的慢了,还请莞姑娘原谅则个。” 温菀连忙道:“妈妈客气了。” 温菀随着这位婆子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走,这不过倒是不同于以往的路,像是绕着一条路走了,温菀询问是否是走错了,那婆子笑道:“没有走错。本来这才是通往老太太屋里的路,只不过后来世子爷觉着太远了,单独修了一条出来。不过现下那条路在修葺,怕脏了莞姑娘的鞋,就从这条道走了。” 温菀点了点头,紧跟这位婆子。 不过实话说,这条路相比过去那条宽敞些,四周景物更是精致许多,过了穿堂,走在抄手走廊,温菀隐约听见不少凌乱的脚步声,还疑惑着是哪来的脚步声。 刚拐角,就瞧见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一群人,为首的是赵珣,身着官服,身后都是与他一样身穿官服之人,像是有何事要商讨。 恐怕那位婆子也没想到会遇到世子爷,白了脸色,打算上前行礼。 赵珣皱眉摆了摆手,那是示意婆子下去的意思。 温菀低头微弯身子,看着一群人的官靴从她视线底下掠过,待人全走后,那婆子忙向温菀道:“都是老奴的错,未想到今日世子爷竟这般早回府,既冲撞了各位大人,又使姑娘受到了惊吓,回头老奴便向老太太与世子爷请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好好学棋 要不是温菀的长发遮盖着,恐怕早被人发现出了那两只红得彻底的小耳朵。 尽管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好好听他的话学棋, 学好了进三甲不成问题, 可说出来听着总让她感到旖旎。 她是得好好学,这次的棋弈比赛定是要取个好名次的。 想着, 温菀将注意力集中在与赵珣下棋上,边下边学,他讲得细致, 温菀听得也极为收益。 时间过得快, 二人都未注意时间的流逝。 温菀看了眼窗外,原来外头的天色都昏暗了。廊檐上的八方宫灯已被点亮, 外层的琉璃玉板透光耀亮, 极为好看。 这时, 方里也敲门进屋了,面色尴尬, 咳了两声道“禀世子爷, 是老太太那边传来的话, 说该把莞姑娘还回去了。” 温菀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是真的可爱。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不孝之事,”赵珣听后淡淡道,继而看了眼温菀“那你便先回去吧。” 温菀点头,起身准备要走, 见赵大人没有任何动静, 问道“大人不一道去用饭吗” 这个时候了, 老太太喊她过去定是要用饭的,他不一道过去吃吗 赵珣“还有些文书未看,看完便去吃了。” 温菀轻轻哦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犹豫会儿往书房门口走去,还未踏出门口,就见到方里追出来了“莞姑娘,且等等。天黑路滑,还是让属下送您去老太太屋里吧。” “这这多麻烦啊。” “不打紧不打紧,属下应该做的。莞姑娘这边请吧。” “那劳烦方大人了。” 赵珣听着对话声音愈来愈轻,慢慢的,书房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微倚着炕枕,眼神淡淡,似在看着棋盘,不过许久都未落子。过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温菀方才放下的最后一子。 棋弈大赛已被提上了行程,也不能这般说,每年此时,这个话题必会在市井说开来,酒楼里的说书先生,甚至还会将以往的精彩赛事编成故事讲给大伙儿听。 或许也是因为此事的缘故,近日云溪书院的棋弈课几乎是日日都有,道和先生也有些许厌倦,厌倦的自然不是围棋,而是教着一群学生,不过想来自己底下的学生若能进前十,也是件极为光彩的事,他也便不说什么了。 不不不,出家人,名声都乃身外之物。道和先生暗自喊了声阿弥陀佛。 对于温菀而言,不仅可以在家练习,在书院棋弈课也愈来愈多,且还不定时去赵大人那儿学习。 且在过程中,都是在输入,每一个要点记得是清清楚楚,他说得每句话,都未忘记半个字。 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连温菀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大进步。 棋弈馆内,大家自由对弈。 啪 女子白皙的手指之间夹有的黑子,反应极快地落于交错棋子之间,坐在她对面的曹学姝愣了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快便结束了,反复看过棋盘之后,再好好数了数剩余的子,才确定真是她输了。 曹学姝咬了咬唇,起身对温菀道“我输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此时倒是围绕着不少人,曹学姝在班内棋弈可以算是偏上了,因为实力在此,所以在对弈之时,才有多人观战,可居然被温菀这么容易就打败了 很多人现下已清楚了温菀四书五经算学的实力,可以足以碾压在这里的每个人,甚至不少人心中的第一已经把谢长宁换成温菀了,毕竟哪见识过这般厉害的人课堂上的每一次表现都是她们都意想不到的,谁知道这个像怪物一般的人,平日是怎么看书的 甚至温菀的厉害程度要比谢长宁高多了,谢长宁并未碾压,可她确实彻彻底底把她们踩在底下的。 云溪书院戊戌班的学生,家中长辈,比起之前名传京都的那次两院魁首,更多的则是从自家孙女嘴中谈论起此人 四书五经,算学诗词,样样都是一等一。 真有这般厉害的姑娘 若真是这般厉害,那真要跟温夫人好好讨教教养孩子的方法了,对下一代,对家族的未来定是有帮助的。 围绕周围的学生看到此局后,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想法,她四艺不会也这般厉害吧不过之前未见她棋弈这般厉害啊怎么这一下子 冯氏姊妹见温菀下棋下赢了曹学姝,互相对视了一眼,冯玉媛道“姐,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她之前不懂棋” 冯明媛“谁知道,这么怪物的人你想谈什么之前在她身上有常理出现吗”她想起了之前被温菀吃掉一大片的棋子,哼哼几句,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而崔欣怡的眼神复杂至极,旁边几个玩得好的姑娘叫她都不予理会,后来冷哼一声,几个姑娘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谁又惹了她。 顾飞鸾与谢长宁正在对弈,听到有人说,温菀把曹学姝给击败了。 “学姝妹妹棋弈好似是不错的,”顾飞鸾道,“她们对弈时间不长,这么快就输了吗”这也太快了。 谢长宁往温菀那边扫了眼,也不知怎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越来越在意温菀了,那种过往人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此人身上一一体验了遍。 也真是奇妙呢。 “学姝妹妹棋弈确实不错,听闻请的棋弈先生也是极为有名的,”谢长宁道,“我与她之前对弈过” 她没有这么快能将其击败,那她如若碰上温菀,又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谢长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顾飞鸾看了谢长宁一眼,见她不再说下去也便不说了。 孟洁瑶这边也在听人说起方才的对弈,在她身边讨论的热烈,安远侯的小女儿张玥发现孟洁瑶一直未开口,好心问道“洁瑶,你怎么了” 怎么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温菀的棋弈是跟赵珣表哥学的 永宁侯府与镇国公府如此亲近,她有时又会去看望姑祖母,谁能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件事表哥居然在教温菀下棋 听闻还是自个儿表哥主动提的,许是可怜她了。 既然是表哥教的,那肯定是差不到哪儿去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被教的如此厉害张玥问她怎么了,她又能怎么了。 她说又不能说,将他的事传出来,回头那头知晓了,许得传话让她去永宁侯府,她才不要被他一顿训,回头还得被父亲母亲罚跪。 孟洁瑶皱了皱眉,撇嘴道“你们说你们的,我一个人待会儿。” 张玥道“好,你若是不舒服可得和我们说。”其余贵女点点头。 馆内引起的骚乱,道和和尚下完一盘棋后正巧发现了,寻找到了由头,原是那名叫温菀的学生。 戊戌班内棋弈较好的学生都被他喊来对弈过了,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名棋弈不错的学生想着,道和向温菀招手“你过来。” 温菀一惊,有些不知所措,身边有经验的姑娘道“无事,先生定是叫你去对弈的,你去就是了。” 那她更紧张了,她方才胜了曹学姝也是没有想到的事,这会儿道和先生居然叫她与他对弈 温菀慢慢在道和先生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了,心情还有些紧张,先生问她执何子,温菀回了白子。 拿起棋子的那一刻,倒也定了神。 道和先生也未问她什么,直接与她下起了棋,许多女学生都往这儿聚了,看看这局棋弈到底会如何。 在温菀之前,道和也与无数学生对弈过,至今还未有人能赢过他,甚至都是十目以上,被他逼到死角认输的。 眼前的这位女学生未开始之前似是没有自信,道和先前也是未全身心放在棋盘之上,可没想到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吃了一片”周边有学生捂嘴出声。 道和皱眉,左手拨弄着佛珠,看了眼面前的温菀,不可轻视啊,阿弥陀佛,也是给他上了一课。 接下来的棋局,道和打起万分精神了。 可比起之前的稀里糊涂,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姑娘真是给他扮猪吃老虎呢,方才过来时畏畏缩缩,满是没有自信的样子,哪知道下棋这般狠绝 根本不给他活路,步步紧逼,要不是道和经验丰富,恐早被她逼得无法喘气了。 这表面看起来温雅和煦的小姑娘,下棋路数这么恐怖的 温菀不知道道和先生已将她列入不好对付的名单了,她只觉得应付得很累,很多时候必须得好好想想与赵珣大人对弈时有没有相同的情况,如若有,就按照他的路数来对付过去的。 这一来二去,一盘棋下下来,两个人背后是一身的汗。 周遭人看得惊心动魄,这棋下的也太凶险了吧恍惚之间,棋局结束了,有人将棋子数数了,道“先生赢了,赢了二目半。” 道和先生拨弄佛珠的手顿了顿,嗯了声,不再说什么。 他只是喊学生来对弈的,并稍微指导指导,哪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仅赢了两目半他还指导什么 待周遭人散开后,温菀向道和先生鞠了一躬以示感谢,完后便要回座位,道和叫住了她“温菀,你棋弈是师从何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实在太近了 师师从何人? 温菀僵在原地, 她该怎么说?定是不能把赵珣大人供出来的, 这要是说出他的名字, 在座的哪个人会不认得当朝的吏部侍郎大人?更别提道和先生了。 那她该怎么说呢 “老师他不理世俗, 说出他的名号,先生或许也是不知的。”温菀斟酌了语句回道。 道和明白了似得点点头:“是有许多前辈高人不喜别人谈及他们,贫僧还是能理解的。”顿了顿, 又道:“不过我倒是想见见你的老师, 想与他下一盘棋,不知小友到时能否帮我引荐一番呐?” 道和先生果真是个棋痴! 下了学依旧去永宁侯府, 因棋弈大赛的事,温菀也早同姜氏说好, 恐怕近几日去侯府的次数会较频繁些,姜氏自然没有多说什么, 只叮嘱温菀要礼仪周全。 温菀到了老太太屋里, 先将装有前几日抄的佛经的宝函递给荣妈妈,道:“还望荣妈妈到时帮我给老太太。” 荣妈妈掂量了下, 心儿都化了, ‘哎哟’了一声,将其推回去:“莞姑娘啊, 你可真是用心呐。这以往老奴还替你交给老太太了, 今儿老奴是受不起了。” 荣妈妈没有想到莞姑娘近几日还抄佛经给老太太,这佛经是一次谈笑间说的事, 老太太都没当真, 谁知道莞姑娘当真了, 每隔一段时间便将亲手抄写的佛经拿来,抄的是整整齐齐,清清楚楚,那个字啊,是用簪花小楷写的,写得气韵生动,好看极了。 老太太本还担心莞姑娘累着,不让抄的,不过看了抄的佛经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欢,还是留了下来。 这前段时间抄也便抄了,可近日不是忙得很吗?听说为着那棋弈大赛,每日刻苦练习,就这般还替老太太抄佛经。 荣妈妈掂量的那几下,更是发觉了分量与以往是无差别。 真是认真的姑娘。 “菀丫头来了?”赵老太太被两个丫鬟扶着从里屋出来,礼佛完毕,且刚净手,“你们在说什么呢?” 荣妈妈上前将老太太扶上座,笑道:“老太太可得瞧瞧,老奴是不敢收下姑娘那番心意了,还是让姑娘自个儿交给老太太。” 赵老太太听荣妈妈这般说,往温菀那儿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她手中熟悉的宝函,一下子就知道了函中装有什么,当下的感觉那是比荣妈妈强烈多了,让温菀坐在她身边,抚着她的手慢声道:“有心了。” 老太太的双手温暖极了,温菀笑了笑:“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老太太喜欢就好。” 赵老太太道:“你抄的佛经,任谁看了都喜欢的紧,我又怎么会不喜欢?” 继而老太太拉了温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门口有仆妇进来通报:“世子爷来了。” 说罢,赵珣已跨步进屋了。 他应是换了常服来,简简单单的玄青色直缀,却遮不住那一身沉稳与气势;温菀起身行礼,赵珣免了她的礼。 “今儿回来的早,”赵老太太道,“膳房煲了汤,等会儿让人给你送去,你近日睡得少,吃食上要注意着些。” 赵珣嗯了声,道:“审查开列一事未定,晚上还得回去。” 赵老太太应是司空见惯了赵珣的繁忙,叮嘱了几句,又与赵珣谈了些宗亲内的事儿,温菀发现就算是这些宗亲内的事,也都是赵珣拿主意,一拿一个准。 说完后,赵老太太劝赵珣回去休憩一番:“既然晚上还得回去,那先去休息罢。”赵珣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了温菀身上,继而对老太太道:“我带她去下会儿棋。” 见话头转到了她身上,温菀看向赵珣,他的面色比起前几日是真的差了许多,隐约都能从眉眼看出几丝疲惫来。 想着便想说,今儿不去了,下回再去。 谁料是赵老太太先开口了:“也行,那可千万别看什么文书了。”继而对温菀悄悄叮嘱了几句。 赵珣应了,就要起身,见温菀毫无动静,慢慢对她道:“不与我一道走吗?”温菀连忙向赵老太太请辞,跟上了赵珣的脚步。 说来,温菀也有几日未看到他了,这几日他异常的忙碌,来永宁侯府时听老太太说,世子爷是不在的,离开时他也未回。 今日见到他,是温菀没有想到的,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心中的暗自欣喜是预想之中的。 偏偏见到的人是疲惫的,尽管压抑着,在那股精神气下总有倦意。 他应是很累了。 “大人。”刚进书房的门,温菀轻声喊了他,他的视线与自己对上了:“何事?”温菀犹豫了会儿,道:“看大人今日累了,要不我们改日再下,且先休息会儿,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赵珣沉默了下,让温菀随他进次间,待落座后,他才道:“与你下棋也算是休息了。” 他的声儿低沉,似有些漫不经心,偏是这样的随心,让温菀内心更为波动,执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开始棋局后,温菀也不想其他的了,赵珣也没因着疲惫而导致教学质量下降,甚至讲得更为仔细——下棋什么样的情况该挣脱,什么样的情况又该趁胜追击,什么机会能将对方一击毙命,什么机会又能把对手困于牢笼,静候死亡。 他的语气清冷,讲起这些来,显得几分漠然。 不过温菀与他下棋以来,也算是见识到了眼前这男人的狠厉与心思缜密,该下手时一点儿都不手软,该隐忍时更没有沉不住气的时刻。 下到后来,他许是认真了,也许是过于累了下手有些过重了,几次都将温菀到无路可退,好在又放了一马。 再一次无路可走后,温菀看向赵珣,苦恼道:“好不容易想出了对策,又被你截住了。” 真的没法下了,不管她怎么下,想的每一条路,他似乎都想到了,在还未开始布局之前就将其扼杀在摇篮,比起道和先生,温菀觉得且还能一战,可现下与大人对局,像是不可跨越的大山挡在她面前,甚至被挡得不见天日。 他微倚在炕枕上,听她如此说,温言道:“那我慢慢来。” 温菀笑着应了:“虽不是说让大人让着我,只是大人过于厉害,比我们书院的先生还要厉害几分,怕与大人对弈久了,回头一点自信都没了。” 说到先生,温菀将今日与道和先生对弈一事说给了赵珣听。 “我未想到先生居然让我上去同他对弈,”温菀边下边道,“不过他先前许是轻敌了,被我吃了一片子。” 赵珣淡淡问道:“最后是谁赢了?” 温菀一笑:“当然是道和先生了,我棋艺还不行最后输了两目半。”她说完,赵珣嗯了声,又问道:“可还记得棋局?” 棋局 当然记得了。 温菀点头,赵珣继续道:“你摆出来我看看。” 那副棋局温菀记得很清晰,很快就将其复原在当下的棋盘上,赵珣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道:“你执的是白子”又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温菀身上,缓缓道:“下棋路数倒与我挺像。” 温菀脸一红,仿佛被发现了什么小心思似的,想反驳什么,又听赵珣道:“不过尽学着莽撞了。” 温菀缩了回去,嘟囔着不知说些什么。 赵珣嘴角勾起了微微弧度,起身走到温菀旁边,语气温和道:“我与你一道来看看,这局该怎么破。” 温菀应着,可他过来了,就在一旁,仿佛拿棋子,手都会碰在一块儿,实在实在太近了些。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儿,那是一股清淡的松柏味儿隐约带着檀香,许是老太太那儿沾染的味儿,不过对温菀而言,他身上散发的味道实在是好闻极了。 温菀觉着自己的耳朵定是红得要滴出血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破局 可他是没有察觉的, 温菀觉着不能再这样被影响了, 他在教自己破局,而她居然还在想着什么儿女私情! “这里应是你们下至五十手时,你下的一点, ”赵珣的手指指在了棋局星位附近的一处, 道, “将此子放在另处,你想要得到的地盘才会归你所有。”说着, 他将那一处的白子提到了另一角。 温菀努力用心去听他的话, 想忽略他方才伸手过去时, 衣袖轻拂她手背的那份炙热与气息, 轻轻吁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镇定心绪后,逐渐跟上了赵珣的思路。 温菀也不得不承认, 与他的相处除了本身的欢喜情愫外,还有思想上的碰撞,如同那日在三清望月,想明白后他所对对子的出处与涵义,那一刻心头的颤动她至今都没忘。 而当下的他,将棋局的一方天下的筹谋, 一一分析给她听, 可破局时却与他温和的口气截然不同, 狠厉到了极致, 这盘棋局在他手里,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黑子已经全盘崩溃。 最后一子下完,他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轻缓的音调:“可懂了?” 温菀用力点头:“懂了。”讲得这么详细,换成傻子恐怕都一知半解了。 “同样的错下次还犯吗?” 他还在自己身边,问也在旁边问,语调淡淡。 温菀抬头,与他的视线开始交织,认真回道:“不会再犯了。” 赵珣坐回了对面,喝了口茶,问道:“听你方才说,你书院的棋弈先生问了你师从何人?” 方才下棋时,温菀确实说起了此事,因觉着有趣,便说了此事,她点点头:“下完后,道和先生就问了教我的老师是谁。” “我想着不能将大人你的名字说出去,就道老师隐世,不喜外人提起。道和先生信了,也便不问了。” 温菀说着,声儿轻了,她到底是在说谎,不能太理直气壮了些。 赵珣未说什么,温菀又道:“说来,道和先生真是个棋痴。”赵珣问:“为何这般说?”温菀笑着回:“因为我与先生说了后,先生便说想与大人对弈了。” “倒也无妨。” 温菀捧着茶抿着,就听到眼前的人说了此话,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起身了:“走罢,我与你一道去祖母屋里用饭。” 温菀随他一道,走在半路上,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也可将道和先生引荐过来的意思吗?可赵珣大人与道和先生如若见面了,那场面好似有些奇怪。 到了老太太屋里,荣妈妈有些诧异世子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说来也是老太太一直吃素的原因,用饭时且都是独立开的,各院都有膳房,加上老太太这儿的厨子是烧素食的好手,术业有专攻,那烧起其他来总是要差劲些,所以一直以来,世子爷都是在主院用饭的。 今儿老太太也高兴,亲自吩咐下去要烧的菜,还特地叮嘱了许久。因赶时间,膳房更是加快了速度,温菀与赵珣坐下来喝了两盏茶,底下便有人上来道饭菜都好了。 用完饭后,天色已晚。 因审查开列一事,赵珣还得赶回吏部衙门,换完衣后便要回六部。两名护卫在前头打着灯笼,身后几名府兵跟着,一行人由赵珣为首走向侯府大门,行色匆匆。 快至大门时,隐约可见几道身影。 “大人,前面的是莞姑娘吧?”方里好似认出了。 在老太太房里用完饭后,赵珣回房换衣便先走一步,而温菀陪赵老太太坐了会儿,没说多久的话,有人报时后,老太太也催着她回去了。这天黑得愈来愈快,说来京内治安好,可就怕出现个什么意外,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这会儿,荣妈妈送温菀到这大门,见她上轿后再去回了老太太。 “荣妈妈,这儿便可以,不必再送了,”到了影壁,温菀对荣妈妈道,这让人一直从里头送出来,走得那么远,温菀觉着有些不好意思,“离大门很近了,妈妈快回去吧。” 荣妈妈笑道:“哪到哪儿啊,老太太吩咐着让我送莞姑娘到大门口,我要是回去一说只送到影壁这儿,怕是被老太太一顿责了,姑娘快别说了” 话还未完,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荣妈妈赶紧上前道:“见过世子爷。” 温菀这才注意到了过来的一行人,赵珣为首,她发现他原先的直缀已换成一身墨绿底八宝纹锦衣袍,外加一袭披风,更为贵气。 他问道:“她是要回去了吗?” 荣妈妈‘哎’了一声:“如今天黑的快,等会儿怕是更黑了,老太太遣老奴送莞姑娘早些上轿,我们府离温府还是有些距离的,早些回府也安心。” 赵珣没有再多问什么,不过经过温菀时,脚步略微停顿了些,继而继续往门口走。 温菀与荣妈妈至门口时,赵珣已经走了,荣妈妈将轿帘撩起,请温菀入轿后,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荣妈妈,怎么了?”温菀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荣妈妈笑道:“无事,方才老奴还未发现,原来是世子爷留了两位兵爷护送姑娘,姑娘今儿放心的回去,不必担心什么了。” 接下来的一月里,因棋弈大赛即将临近,京内各大书院处于疯狂棋弈的氛围内。 首当其冲的是白鹿书院,因下棋几天几夜不睡觉的症状还算轻,闹得更大的是有二人于孤山内的瀑布上对弈,谁若败了便下跳瀑布,生死由天,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书院的院长都出面劝二位学子莫要冲动,以和为贵。 那云溪书院与青庐书院乃是女学,自然是柔和多了,不过书院多人,要争二十名额,也是明争暗斗,暗流汹涌。 棋艺好的,谁看谁都不顺眼。 许涵妍特地来寻了温菀:“下午是最后的对局了,你可得好生准备。” 在这一月内,各大书院都要决出二十名来参与最后的棋弈大赛。云溪书院在前几日,戊戌班六个班的学生都已决出胜利者,今日下午,则是最终决出二十名。 不过对于新一年入学的学生如戊戌两个班里的学生还是有些不公平,因先入学的学生至少要年长一岁,且学习时间更长。 所以过往的棋弈大赛,大多都是稍微大点的学生前去的。 “许姐姐这般有兴趣吗?”温菀疑惑。 “不是呢”许涵妍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我压了你赢,你可不能输啊。” 敢情是开始赌博了? 温菀笑道:“我还不知道许姐姐胆子这般大,这要是被先生们知道了,恐怕没好果子吃了姐姐要小心些呐。” 许涵妍道:“不过是赌些女儿家的首饰什么的,不是赌真的金子银子你不知道,听闻每一次棋弈大赛都会有这般活动,瞒的好,先生们是不会知道的。说来,我可是压了你两根好簪子还有一碧玉手镯,我那些个同学都以为我是发善心,将这钱白白打了水漂呢。”说着,许涵妍哼了一声:“哪个姑娘会把自个儿首饰白白打水漂。” 温菀又被许涵妍逗笑了:“虽不知结果会如何,但我会尽力的。” 比起一月前,与道和先生对弈时还有些畏手畏脚,这会儿的温菀已经自信多了,主要还是来源于前几日她又去找了道和先生下棋。 和尚自然是愿意的,更何况温菀当初给他的记忆可是极为深刻。 温菀是在下学时去寻的道和,那时棋弈馆已无一人,道和还在痴迷棋局,温菀来后,二人开始对弈。 道和全然没有想到,一切似乎都不往他认知的常理上进行着。 这小友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能这般说,她下棋的路数与之前同他下的那局有相似之处,可实际上下的每一手比之前的都要聪明多了,之前的横冲直撞步步紧,到了今日已是有计划的诱人进局,再于适当时机将其毙命。 那是比之前要狠多了。 道和心惊r跳了几次,刚到半柱香的时间,额头上已有一层薄汗,眼前这姑娘的每个局设的都是极好,恰到好处,但只要一不留神,就会深踩陷阱。 怎么会这样? 道和控制不住疑惑,他怎么会被自己的学生到这地步? 更何况,这学生一月之前连现在的十分之一都未达到,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内成长进步这么多?! 道和知晓仅凭自己是不可能将学生教成这般的,那之前这小友所说,她还有一隐世老师,显而易见,定是她那老师将她教到这地步。 道和呼了口气,不过才多久的时间,学生就教得如此之好,那本人的棋艺定是超乎想象了。 一炷香后,道和撑不住了,叹气道:“贫僧认输了。” 温菀在上道和先生第一节棋艺课,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就在这间棋弈管将道和先生打败了。 她在棋弈方面,使先生落败了。 这也是为何温菀在许涵妍面前未谦虚,甚至还有些自信的最大原因。她与曹学姝对弈时,曹学姝输了,以为只是运气,可那时便已是她的实力在蠢蠢欲动。 她是要进入前二十,上白鹿书院参加棋弈大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比赛前夕 下午的选拔很快进行了, 书院特地停了这一天的课,第一自然是因为此次选拔的重要程度, 其次是也能让未能进选的学生在观战中学习到有用的什么有利于自己的棋艺。 整整一下午, 书院都在进行棋弈大赛的二十人选拔,人选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不出大多数人所料,大多都是先两年入学的学生,其余的不过寥寥数几。 毕竟多学的两年棋弈, 并非白学的。 不过就算是二十人,也是有优先顺序,可谁也没想到, 排在第一位的, 竟是戊戌班的一名学生。 许涵妍听闻消息,如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尽管高兴得不能自己,但还是保持那番优雅淡定,等着别人前来道:“涵妍,到底是你厉害,竟然压中了。” “是啊是啊, 没想到那人下棋这么厉害。” “才刚进学便是如此,以后不知会到什么高度。” “那那首饰你拿走吧。” 许涵妍笑着收下了, 听到旁边冷哼一声, 见到陆都督家的那姑娘扭头便走, 许涵妍趁没人注意, 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真是讨人嫌,让你嘚瑟~还是我的小莞儿好啊。 云溪书院的二十人经过一下午的激烈对弈已选□□了,戊戌班入选的有五人,温菀c谢长宁均在内。选拔结束后,二十人每人都得到了一张名帖。 王文清院长道:“你们每人手中的这张名帖乃半月后棋弈大赛的入门帖,书院已将你们二十人的名单拟好,明日便书信送去孤山。虽有名单,可为避免有人冒名顶替,还得凭借你们手中的入门帖作证,故无帖则无比赛资格,万万保管好。” 众人皆点头,将入门帖好生保管。 温菀下学回府后,将已拿到棋弈大赛的入门帖一事与姜氏一说,姜氏尽管激动,还是按捺下来,拿着温菀的入门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 姜氏听闻过棋弈大赛,因当今圣上痴迷棋弈,这等赛事在京内是极为有名的,若真在前三甲,那许是要入了圣上的眼,倒是若单单一人也便罢了,许是一门都会得此庇荫。 而莞儿几月前还不善棋弈,现下居然拿下了棋弈大赛的入门帖,这是让姜氏万万没有想到的,可这是极好的事儿啊。 让姜氏如何不高兴?! 此事待温晁回府时又一说,他显然也是高兴的,可为了保持父亲的威严,表扬了温菀一番又叮嘱了几句,不过想的也更深了些若真赢了,圣上定会很高兴的,指不定让他官复原职,以往这事儿也并非没有。 到晚饭时,全府人都知道了,不知萧笙院那边如何,但饭桌上温炳与罗氏夸了温菀几句,自从二哥进了白鹿书院后,罗氏对她的态度是愈来愈好的,那是完全与津哥哥的状态成正比;饭后,温成昱与范氏带着小礼物前来祝贺了一番。 小礼物是一陶瓷马,寓意着马到成功,上头的彩绘栩栩如生,很是好看。 睡前温菀还让拂冬拿过来让她再瞧瞧,正摩挲着上头的彩绘纹路,便听紫莺打帘通报:“太太来了。” 这么晚了,娘亲怎么来了? 想着,温菀正要起身,姜氏已经进屋,坐在她床边让她躺下:“躺着吧。”温菀问道:“娘亲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刚处理完京内几家店铺的事,想着今日送来了几株上好的灵芝,我让人磨成了粉,给你拿了些来,我已叮嘱过拂冬了,每日冲泡一些喝一碗,对你身子是好的,”姜氏替温菀掖了掖被子道,“你近日辛苦,虽学业繁忙,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嗯?” “知道了。不过,都是些小事,让小丫鬟跑一趟就好了,娘亲不必亲自来的。”温菀拉着姜氏的手撒娇道。 确实都是些小事,姜氏随便差人过来说一声便是了,可今日情绪波动较大,处理好事务后想见见菀姐儿,见着了,好好打量了。 平日在一起未注意,可突然这一看发现莞儿是越长越大了,不止是越长越大,也是越来越漂亮了,几年前那般瘦弱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一晃眼,她便长得这般大这般好看了。 走在街上,都是引人注目的点。 不过也是很快的,就要出嫁了。 姜氏拍了拍温菀的手道:“我就是找个理由过来看看你,你也不遂了我的意。”继而笑了笑,抚着温菀的长发:“你今儿快十五了,等你从书院出来,也要谈婚论嫁了。”姜氏顿了顿,继而慢慢道:“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娘亲还是会听听你的意愿” 温菀倒也不惊奇姜氏会与她谈及成亲一事,如今大哥哥已成家,二哥哥要考取功名后再考虑此事,那时也是她云溪书院毕业的时候,按理说像书院的贵女们,一般在这时已在挑选未来的夫婿,或者两家已定好,只待两年后成亲。 她的事儿,娘亲也应考虑起来了。 但她的意愿 温菀犹豫了会儿,轻轻道:“知晓了娘亲,不过现下我倒没想那么多。”姜氏听温菀这般说,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知道了,快睡吧,我也该走了。” 待姜氏走后,灯也灭了。 温菀睁眼看着一片黑暗,她的意愿,她的意愿如今也就是他了。 离棋弈大赛还有半月,不过这半月中,温菀见到赵珣的次数寥寥无几,偶尔听赵老太太谈起,人是卯时出门,子时才回府,更多的时候则是在衙门几天几夜都不回。这般情况下,见着人是极为困难了。 虽说有些失落,但温菀更多的时间则拿来对弈了,尽管赵珣教了她许多,然而也要从实战中自己悟出经验来。 半月过去得极快,棋弈大赛也终于要开始了。 京内十几所书院的学生们,先生们,还有不少家中长辈们,天还未亮便已驾马车前往孤山,一路上马车不绝。 而世上爱棋之人更是不少,到了这日,普通上山的老百姓都是数不胜数,不过上山之时,见着山下守的无数侍卫,一路上直至白鹿书院大门,每个一段距离都站着两位侍卫。 圣上也来了,定是携皇子与百官而来。 当今圣上身子确实不怎么好,可身子不好,也不顾太医劝阻,应是前往白鹿书院观看这场棋弈大赛,足以看出圣上对棋弈的痴迷。 而温菀这头,则被人拦了。 拦她马车的是冯氏姊妹。 见温菀一脸的疑惑,冯明媛回道:“怎么,难不成不参赛还不能来看吗?”温菀笑了笑:“倒也不是,只是不知为何要拦我的马车?” “想让你坐我们的马车。”冯明媛毫不避讳道,“你快过来。” 冯玉媛下车,半天半就地将温菀哄上了马车:“我们马车跑得定是要比的你那辆快多了,我们的马是三哥特意找来的纯种好马,跑起来又稳又快。” 温菀还真对此挺感兴趣,也便上了冯氏姊妹的马车,让人将她的马车停在孤山脚下,不过上了马车后坐了没多久,温菀哭笑不得,问道:“难不成是冯公子让你们把我请上车?” 想通后,温菀已经确定是冯金宝要干的事儿了。 说来,温菀怎么也没想到这对傲慢的双胞胎姊妹,对冯金宝的话竟是言听计从,不论冯金宝有什么事要求她们办,那定是答应且办好的。 这是温菀与冯氏姊妹接触后的出来的结论,特别是因为解题的事,明明这两姊妹对于找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偏偏拉下面子让她帮忙解题,就算她有时不愿意,这两姊妹也不会像对其余人的态度那般对她。 不过只觉得那似乎都是克制着,温菀实在是好奇,是谁治得这两姊妹如此之牢,居然让她们全然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至少在自己面前。 后来温菀发现,也不得不承认,原来是她们的三哥冯金宝?! 温菀正想着,马车的帘子已被撩起,冯金宝那灿烂的笑容顿时映入了温菀的眼帘:“你可终于来了。” 怎怎么?还等了她很久? 还有这熟悉的问话又是怎么回事? 冯氏姊妹见着冯金宝喊了两声三哥,冯金宝笑着应了,目光还是在温菀身上:“没想到温姑娘拿到了入门帖,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明媛说你拿到时,我还不相信打算好好教导她不能说谎,原来竟是真的。” “不知道是否被我刺激到了,奋发图强学棋了呢?”冯金宝满眼兴奋。 “冯公子过奖了。”温菀回道。 你太抬举自己了。 冯金宝可没理会温菀这句话,笑容更加灿烂道:“赛场上见了。”期待来一场对局那真是想想都快抑制不住兴奋了呢。 冯金宝走后,冯氏姊妹与温菀一道上了孤山,到了白鹿书院,人真是极多的。温菀与冯氏姊妹告别后,便去寻找云溪书院的队伍。 每个书院都是有参赛队伍,也是有领队先生的。 书院的领队先生好像是魏嘉先生?! 温菀一眼便在白鹿书院的大门口见着了魏嘉先生,魏嘉先生也正好看过来,向温菀招了招手,待温菀过来后道:“赛事还未开始,你且去安排的屋里休息会儿。”说着,便让书童带温菀进白鹿书院。 说来,白鹿书院实乃极大,因占据了半个山头而造下的书院,里头的面积自然是不小的。温菀仅跟着书童走了一会儿,便有种这儿比云溪书院大了不止几倍的感受。 “二人一间屋子,姑娘好好休息。”书童将温菀带至一阁楼的其中一间屋子前,轻敲了敲门,里面有女声:“进来吧。” 书童告辞了。 温菀推门而进,发现屋里装饰虽极其质朴简单,但样样齐全,温菀看向方才喊进来的女子,那也是云溪书院的学生,按现代的话来说,那应该是属于学姐了。 温菀询问了这位‘学姐’关于此次棋弈大赛的事儿,大概也知晓了规则,抽签决定,数字相同的两位就是对手,虽人数众多,但实行淘汰制,一对一中输的一方立即淘汰,一天下来,赢至最后的学生也只需赢五把便够了。 可就算是五把,棋弈中二人水平若是相当,棋弈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要是赢至最后,恐怕也是极累了。 温菀与那位姑娘又说了会儿话,接着便等着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对弈。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温菀以为是有人通知前去参赛了,可未想到打开门一瞧,竟是方里,屋里的那姑娘提声问温菀:“温妹妹,是谁在敲门啊?” 温菀回道:“敲错了。” 说罢,温菀走出去将门带上,方里道:“找到姑娘了,莞姑娘,属下只是来问问这屋子可还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棋弈大赛(上) 屋子怎么样? 温菀不知方里为何会这般问, 道:“屋子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方大人”方里笑道:“方才似乎见着了姑娘,便想过来询问一番, 说来不知莞姑娘现在可有空?” 温菀明白了是谁寻她,方里见温菀神色, 继续道:“那姑娘这边请吧。” 温菀轻点了头, 与屋内姑娘说了一声自己有事外出,很快回来, 继而跟着方里, 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屋子装饰与她原来那间相同, 简朴素净, 屋内男人负手站着, 应也是不久前才来的。 她似乎已有半月未见到他了, 有想过今日会见到, 可是却是没有想到是这般的见面似是瞒了所有人,她也知有赵珣在, 别人定是发现不了的,可谁又能想到赵珣与她一女学生在此处见面呢? 连温菀都没想过赵珣会是此事的当事人之一,尽管温菀听到方里所说, 实则是隐含欣喜, 但也不能否认此事的性质确实存有隐瞒的成分存在。 温菀轻拎裙摆, 跨门进屋, 见赵珣转身, 冲他一笑。 连赵珣自己都未注意到的那一丝出神, 让温菀坐下道:“看看你进步如何?”他自是不信临时抱佛脚的,只是到了白鹿书院,一想到她在这儿,半月未见了罢,再下一盘也并非不可。 听他说完,温菀这才注意到方桌上有棋具,点头应下,继而先起黑子。 屋内开始一片静寂,除了二人下棋落子的声音,屋外偶然也传来几声鸟叫,一派祥和安宁。 棋局最后是白子获胜,也在温菀的意料之中,可却未灭了斗志,反而更是燃了起来,她到底是能在大人手下过了数十招,其余人或许早趴下了。 赵珣道:“你下棋不过几月,便到达如此高度,我自是不敢说是我的功劳,而是你自己占了绝大缘由。”他顿了顿,对上温菀的视线,语气认真道:“我很欣喜。” 他说他很欣喜。 温菀心头仿佛被一根小羽毛波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克制道:“还是多谢大人教我不然今日我定是不会参与此次棋弈大赛的。” 说起棋弈大赛,温菀连忙往窗梢外看了看天色,辰时开场,她应没有错过时间吧? “卯时,”赵珣道,“不过圣上还未到书院,应还要再推迟一番的。” 听赵珣的话,温菀也定下心来了,笑道:“早晨到书院时,随处可见的侍卫,我本还以为圣上已经到了。” 赵珣回:“管辖的官员派下的,也有不少人来了。” 温菀轻轻点了点,道“原来如此” “不过时候也不早了,”赵珣起身,“你快些回去吧。” 温菀应下,同他一道走到门口,即将开门之际,他道:“差点忘了。”话音刚落,她的眼帘里出现了一道玉牌。 玉牌质地纯粹,温润柔和,光泽极好,此时轻轻摇晃着,窗梢外的丝丝阳光照耀于上,美得不可方物。 温菀自觉地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玉,在那一刻也不得不被它吸引住,有了一瞬间的微愣,继而对上了赵珣的眼神:“大人,这是” “将手张开。” 温菀照做后,那块略有温热的玉牌轻轻落于她的手心,挂绳在指缝中微垂,只听他低沉的声音:“旗开得胜。” 辰时很快便到,圣上带着一众宫内皇子一道过来,自然身边还有着冯贵妃,内阁众老臣都到了现场,百官更是来了不少。 外加无数参赛学生与来看热闹的百姓,除了比赛场地,也便是举行束脩大礼的地方,其余之地可谓人山人海。 此次棋弈大赛还是与过往一样的隆重。 白鹿广场上已摆好了近百张案几,上有一棋具,参赛学生互坐对面,等待广场前的老先生宣布比赛开始。 待广场前巨大的屏风香漏被点燃,老先生高喊一声:“始!”无数人继而传达,一声接着一声,直至偌大的广场上所有学生尽然听见。 无数落子声顿起。 高台上的当今圣上,看了好一会儿,本还有些不那么舒服的身子顿时觉着舒服多了,道:“朕深感欣慰,也不知今年的翘楚当属哪一位才俊。” 有臣子道:“说来这一辈棋弈出众的儿郎——”那臣子向秦国公微微一鞠躬:“国公爷的宁世子,施阁老家的施二公子”一一数了不少出来。 被点到名的各位大人,秦国公微眯眼,笑了几声,其余几位也客气一番。 冯贵妃笑了笑道:“圣上,虽说金宝其他事儿不着调,可在这事儿上啊是真心喜欢的,应大人,怎么说金宝也得算上一份”说着,抚了抚旁边十皇子的发,“霖儿觉得呢?” 圣上笑了,笑容慈祥地看向十皇子,继而对冯贵妃道:“他也才学棋,哪知道这些门门道道。” 那位应大人面色稍有尴尬,高正德出来打了个圆场,大致称眼下学棋氛围已是极好,各人天赋不同自在围棋上也有差距,但那都是正常,有一颗向学之心是正道 待高正德说完,严首辅笑道:“高大人说得极是。” 当今圣上也点点头:“正德甚知我心。”又称赞了方才所说的几位儿郎,指了指秦国公道:“你啊,教养孩子确实不错。” 秦国公叩谢:“圣上过誉了。” 这头聊着,底下有棋局已经结束了,因人数多,而水平相差也大,结束的自然快了。时间愈长,结束的棋局也越来愈多,记录的童子将胜负记载,再将胜利者的名字写于竹签上交于书院的先生。 待香漏燃尽,场上留下的只有一半人数,一下子少了许多人,而眼尖的人则发现,此次棋弈大赛第一轮,留下的女学生数量比以往多了不少。 第二轮第三轮一轮接着一轮开始,规则依旧,结束后少了一半的一半人。 上午的赛事,仅是剔除大多数人,到了下午,白鹿广场上的案几已经空了一大半,也是在众人所预料中的,女学生的数量骤然减少。 第四轮过后,收签的先生将竹签一一摆开,打算将上头学生的性命与书院写于纸上,如今场上只剩下二十名学生,大多都是白鹿书院的学子,其中掺杂着也是其余书院棋弈顶尖的学生。 施汝诚,白鹿书院。 谭渊,白鹿书院。 孙岩,白鹿书院。 唐云,应天书院。那位先生点了点头,不错,胜了不少白鹿书院的学子,棋弈定是不错的,想着,继续誊抄。 白鹿书院白鹿书院云溪书院 老先生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将那竹签好好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并未看错,那竹签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 温菀,云溪书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棋弈大赛(中) 老先生有些吃惊,虽然是四十进二十, 可是已有几年未有女子进入过二十名之内, 今日竟然有一个。 这名字, 似乎有些熟悉。 也不知是哪个小友? 老先生惊讶之余, 将姓名与书院继续誊抄完毕, 完毕后一份拿给另一位先生, 另一份让书童递交与圣上。 而剩下的二十名学生, 等同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周围的百姓与台上的官员都在私下讨论及称赞,这位是哪家儿郎?那位又是哪家公子?这位不错,那位 咦? 有人发现了, 这二十位气宇轩昂c相貌堂堂的学子中竟有一名女子! 既然有人发现了,也证明不少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同身边人窃窃私语起来,今年的棋弈大赛竟有女子进入了前二十?这得多少年未出现了?有些记忆好的还能想起来, 也便是前几届中, 进入前二十的是老翰林学士的孙女,才气那是真让不少人叹服,本以为不会再出现, 哪想到今日又出现了个? 是哪家的姑娘? 不少人心中存有疑惑。 这边温菀虽对此结果有些吃惊, 不过在之前几场的棋局中也开始正式了自己的实力,她并非艰难应对,甚至有着几分游刃有余。 更为欣喜的是, 场上二十人, 她见着了二哥哥。 温成津也见着温菀了, 中场休息时,将她拉在一边,压低声音满是诧异道:“菀姐儿?”真是他那不会棋的菀姐儿? 温菀嘿嘿一笑:“二哥哥是不认得我了吗?” “认得”温成津挑眉,双手插在腰间,慢慢道,“怎么会不认得”温成津弯腰,持了与温菀一样的高度:“只是不知这是不是我的三妹了。” 温菀耸肩:“恐怕除了我,你怕是找不到其他的三妹了。” 温成津笑了,接着斜看了周边一眼,脸一黑道:“好几个都不好对付。”温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温成津与她说了几个人的姓名与平常下棋的一些路数,直到中场休息结束的钟声响起才停止。 温菀与他一道回到了场上。 说来到时与二哥哥真成了对手可怎么办? “千万别手下留情。”温成津似看穿了温菀,瞥了一眼道。 温菀一愣,继而笑着嗯了声。 第五轮很快便开始了,温菀先领了牌子坐于蒲团上,与她对决的那学子长相俊秀,身子看似有些羸弱,拿了牌子过来,来回转了两圈,终是不敢相信地看向温菀:“姑娘你可是八号?” 对局二人都是领着一样数字却不同色的木牌。 温菀看向自己放在案几左侧的木牌,俨然写着‘八’,那学子顺着温菀的目光看过去,面露窘迫,坐在了蒲团上,朝温菀一拱手:“在下谭渊,师从白鹿。方才还不知对手是姑娘,真真是失礼了。” 温菀一笑:“无碍的。” 谭渊摸了摸鼻子,也不知对面这姑娘是哪个书院的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般好看? 他等会儿可得收着点,莫太过伤了这姑娘的心。 可待屏风香漏点起,开始对局后,谭渊似乎觉着自己想错了,下了段时间,觉着方才的想法是大错特错。 这年纪不大的姑娘,下棋怎么这般厉害? 时间还未到一半,谭渊瞧着棋局上已被占了一大半的江山,暗自叹气,若是这样输了,恐是要被人耻笑了,想着,开始全身心投入到了棋局内。 温菀这边,明显感觉到谭渊开始认真了,不比方才的轻松,的确更难对付。 谭渊棋弈功底很是扎实,温菀能明显感受得出来,下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都能很好的阻了她的路,几回交手下来,二人你来我往,说不上赢也算不得输。 作为对手,谭渊自然也能感觉到温菀的厉害,二人僵持不下,在一方棋局天地你一手我一手,可谭渊没有意识到,对方的下棋速度愈来愈快了,他也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她的速度,但总少了那么一丝思考的时间。 直到谭渊意识到,已经被温菀吃掉了不少子。着急之下,想扭转局面,偏偏一不小心又落了圈套。 想挣脱发现是一环接着一环,极其费劲。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当下‘终’声响起,谭渊脸色一白。 此乃胜负已定。 他看向温菀,温菀起身行礼道:“谭公子轻敌了。” 谭渊微叹一口气,她说的没错,他确实轻敌了,他没有想到眼前这姑娘棋弈如此厉害,谭渊回想了方才的棋局,忽然觉着若他开局时并未轻敌,其实也不过把时间拖得更长些,或许最后还是有可能会输。 “是我棋弈不如姑娘,”谭渊道,又看了眼四周,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恭喜姑娘了,可喜可贺!真是个大喜事儿!” 说罢,便走了。 温菀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二十进十,而她赢了! 那头记载的书童已将竹签匆匆忙忙地递给了誊抄的老先生,跑得气喘吁吁,那老先生‘哎’了一声:“有何要紧事要跑得这般快啊” 书童咽了咽口水,指着特地拿出来的那根竹签道:“先生看看这只。” 那老先生满脸狐疑地接过,这不接倒还好,一接吓了一大跳:“那云溪书院的小友?”居然进前十了?! 之前四十进二十,誊抄时见着姓名虽有吃惊之意,但未到此地步,因早在这之前,已有女学生进入二十。 可可这是前十啊,百年来的棋弈大赛都未出一个女学生进过前十,今儿竟在他手底下出了? 温菀,温菀。 老先生仔细回想了一番,这名字甚是熟悉,到底是在哪儿听到过呢? 老先生苦思冥想,而后恍然大悟——半年前的入学试,云溪与青庐两大书院的入学试,这小友都拿了个第一,两院榜首,当时白鹿书院的一些老先生听了,还甚是唏嘘。 到底是厉害,读书厉害,下棋竟也这般厉害! 老先生将姓名一一誊抄好,让人送到圣上那儿,他誊抄温菀姓名时特意放慢了些,心里是好奇得紧,这小友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圣上那儿很快也收到了递上来的十人名单,一眼扫下去,先是整齐划一的白鹿书院,而毫不意外的,中间夹着一个云溪书院,圣上皱眉,觉着糊涂,将纸拿远了些看。 看了会儿,指了三皇子:“你来看看,念出来给大家听听。” 三皇子恭敬上前接过名单,将人一一报了出来,念到云溪书院时,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重新念了一遍:“云溪书院?” 众大人中有些开始窃窃私语。 今年竟有云溪书院的女学生? 也不知是哪家人家的? 讨论得愈来愈热烈。 那头靖安伯笑道:“三皇子,您可别卖关子了,这云溪书院的是哪位小友,哪位大人家的千金,我等回去同夫人商量,趁早定下来罢。” 靖安伯的一席话惊起了在场的不少大人。 “崔侯爷真是个急人!” “恐是家中已有打算。” 高正德无意理会那边喧闹,见一旁赵珣神色淡淡,也像是不甚关心那些事,只关心底下的赛事,高正德开口道:“你好似兴趣十足。” 赵珣端起茶,喝了一口:“高大人猜错了。” “然我听闻你围棋上的造诣可是极深,难不成是不喜吗?”高正德端着态度,问道。 这时,那边的七皇子已说出了名字。 赵珣慢慢道:“高大人有所不知,兴趣不甚浓厚,”他顿了顿,语气似是无人察觉的温和,“但近来觉得还是极为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棋弈大赛(下) “下回我来侯府, 与你来一局。”高正德倚着靠背道。 赵珣淡淡嗯了声, 看了眼那边众人, 入耳的都是围绕着三皇子方才所说出口的温菀。 “温菀?此小友之名甚感熟悉。” “今年女学的两院榜首也是这小友。” “怪不得觉着熟悉了, 真真是厉害, 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啊?” “好似是温大人的大女儿吧?” “温御史吗?温御史今日来了吗?我可得好好向他讨教讨教。” 有人张望了一番道:“温御史今日未来, 真是可惜了。”说来也只是假意一说, 这等与圣上一同出行的场合, 一般官员是不能随之的。 “我家轩哥儿再过两年也到了婚配的年纪, 师从白鹿,与温御史的闺女算是门当户对了。”通政使司的王佐大人玩笑道。 靖安伯‘哎’了声, 摸了把自己的白胡子:“王大人, 我可是先开口的, 你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崔侯爷, 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婚姻大事怎是张口就定的, 三书六聘才到位啊。” “各位。” 听赵珣开口,讨论声停止了,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赵珣摩挲着指间的玉谍,慢慢道, “还是先看比赛罢。” “也对也对, 这说着说着就忘了, 这下头还在比赛呢。” “新一轮开始了吧?” 在场的几位听赵珣开口, 还觉着奇怪, 换做是从前, 这赵侍郎可不会如此说话, 都是官场上的人精,这话一说,哪个人不知他有不满,不过后来想了想,赵珣此人棋弈精湛,应也是个棋痴,不喜别人在看棋赛时打扰,如此一想,也便想通了。 底下的棋赛还在进行,不过很快也便结束了,决出了三位,本应是五位,但按往年规定,进行到此时,分数最低的两位也同样去除了。 温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温成津在二十进十时被沈家的一位公子给打败了,她与她的二哥哥也不需要在棋赛上兵刃相接了,温菀是较为高兴的,大言不惭的说,让她下手送温成津出局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云溪书院的学子进三甲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场。 当真是史无前例的事! 自棋弈大赛举办至今,还未有女子进入前十 ,现下不仅有人进了,甚至还一鼓作气直达三甲,这可得击败了无数白鹿书院的学子才能如此,她做到了。 这般场景,在现场观战的老百姓们甚至还有些学子们都已经从袖中拿出纸与笔,沾着自己的口水书写,他们见证了此事,传到外头许又是一片沸沸扬扬。 大家惊叹讨论之余,有人消息灵通说出了此人便是之前女学的两院榜首,更是不知如何说才好。 这以往哪家女子才气出众,如荣昌伯侯府的谢长宁,如祭酒大人家的沈锦怡,那还可以说说,可如今的这位,似乎已经不知用何词去形容她了,仿佛用任何词去说她的才气与能力,都不足以表达其十分之一。 云溪书院一道来的女学生们自然也听说了。 顾飞鸾在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她在进学之前对于温菀的无端揣测对她本人是多大的侮辱,若顾飞鸾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心里倒还好受些,可她家境优越,乃临安侯之女,竟心胸狭隘到那般地步,一点礼数都无,想来都羞愧。 温菀此人,之前先因两院入学试,一举取得榜首而在京内扬名,这已是极困难的一件事,不过那是女子间的博弈,如今棋弈大赛的前三甲却是把无数儿郎压下,其中更是有不少白鹿书院的学生 顾飞鸾就算在书中也从未听说过这等女子,她的天地似乎已不在小小的闺阁内,而是有着更辽阔的地方。 这边温菀已经拿到了新的木牌,虽然觉着其实也不需要重新拿牌子,如今赛场上只剩下三个,全部的案几也都被撤了,唯独剩了一张,在这一张上要决出第一。 温菀拿着牌子走过去,俨然发现案几对面竟是冯金宝?! “与你下一把可真不容易,”冯金宝笑嘻嘻道,“我赢了那么多人才坐在这位置上,回头你得请我吃点小点心。” 温菀坐了下来:“你想吃哪家的?” 冯金宝一愣,倒没想到温菀应下了,继而笑容更为灿烂:“我喜吃芸豆卷,论京内哪家铺子做的妙,还属鼎胜斋。” 温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极少出门,自然是不知京内哪些吃食好了。 “既然你都请我吃点心了,不如这把我便让让你,”冯金宝道,“送你上去和秦国公家的那世子对上一把,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意。” “我的心意已经完成了,”温菀回道,“冯公子可莫要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以为冯公子不把我放在眼里,不稀的与我一战呢。” 冯金宝‘哎呀’了一声道:“怎么会,我又怎么会不把你放在眼里。你都这般说了,那我们便好好下上一把。” 他知她聪明,未想到是这般聪明,几月前去温府,下棋还是一窍不通,如今竟能压下了不少人站到了现在,外人只知表面,不知这表面下还有着更大的震撼。 他是得与她好好下,看看不过是几月的学习,她究竟是到何地步? 冯金宝兴奋的情绪高涨。 待正式开始后,冯金宝执黑,以三三c星位c天元开局。 温菀是第一次见此开局,可一眼瞧了之后便知这把与冯金宝的对局可能是目前棋弈大赛中最艰难的一局了,此开局一下,黑子形势大好,若接下来一旦不留神,又被他抢占先机,那她是更为危险了,容错率如此之低,也是没有想到。 所以这货之前在温府还在同她扮猪吃老虎,说他棋弈并不好? 这哪里是不好?明明是很好,恐怕之前白鹿书院棋弈大赛的第二名也是他本身的实力。 温菀没有细想,将全部的注意力继续投入在棋盘之上,然而下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下得温菀脑门上的筋直跳,她的白子几乎在被冯金宝的黑子满盘追杀,尽管能看出破绽,可偏偏又无可奈何。 对于冯金宝而言,他极少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真实的棋弈水平,可与他真正对弈过的人知晓他的路数有多激进,惯以玩乐为上,被他在棋局上玩得不敢在落子的人也是有的,而相比今天这场来说,过往都算是轻松了。 今日他确实是认真了,黑子压白子,压得甚至要喘不过气,可难以想象,她心态竟这般稳,脸色一丝不耐烦都未出现。 冯金宝总觉得温菀会给他惊喜。 而这惊喜也很快出现了——舍弃了两个子,狠狠抓住了他的一个破绽,当断即断,毫不犹豫的断了他两条大龙! 如此果断,又如此有魄力! 冯金宝都差点忍不住叫好,哎呀呀了好几声,边说边弥补过失,可温菀没有给他缓冲的机会了,既然势头如此之好,冯金宝想着她怎么会不一鼓作气呢? 果然如他所料,接下来的局势彻底反转,白子另辟蹊径,直捣黄龙,径直闯入中腹,大杀四方。 还未等老先生喊结束,冯金宝已摊手告负:“你赢了。” 温菀抬头,冯金宝见她额头上都有了一层薄汗,眼眸好看得紧,他都舍不得移开,只听她问:“你可没让着我?” “我倒是希望自己让着你了。”冯金宝耸肩道,继而露出了那口大白牙,“不如你同先生说你输我了。” 温菀没理他。 冯金宝瞧着她的背影,笑容更深,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是我丢人现眼了 此次对决结果出来的较慢。 但结果对于所有人说, 既是意料之中又是出乎意料, 意料之中是因为似乎对于温菀此人, 任何奇迹般的事件发生在她(身shēn)上都是不足为奇了,出乎意料也是因为, 这件事让人一想起来,还是免不了震撼。 谁又能想到,这三年来唯一一次的棋弈大赛最后对战的二人中, 竟有一云溪书院的女学生,想来这历届以来的棋弈大赛,最后可都是白鹿书院内战争第一。 深知云溪书院与青庐书院相互暗暗较劲的人甚至可以猜到了此时青庐书院肠子都快悔青了当时未倾尽全力招温菀入院。 这来年的入学试,恐是要云溪书院领先一头了,持续了多少年的平衡, 生生被这女子给抬着超了。 这一轮结束后, 温菀可休息半个时辰, 下棋费心费力, 若真是不间歇的下下去,倒下的人恐是不知有多少了。 魏嘉先生喊了温菀过来,说实话, 他对于温菀的表现实在是满意极了, 他本以为她学业优秀,谁知她四艺竟也能达到如此高度亲自上门招她入院, 是他这辈子做得最不后悔的事了。 尽管十分惊喜, 可魏嘉先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稍稍叮嘱了几句, 继而也不多说什么。 温菀与魏嘉先生聊了几句后,隐约能感到不少目光聚集在自己(身shēn)上,也并未去多在意什么,不过倒是觉着口渴了,与魏嘉先生告辞后想着去找点水喝。 离开了众人所聚集的白鹿广场,温菀往其他地儿去了。 “你是想寻水喝吗”温菀还未离开附近,便听见一熟悉的女声,温菀回头一瞧,只见谢长宁站在不远处,笑容委婉“我这儿有一些,你要喝点吗” 谢长宁如以往的端庄典雅,她真是大家出来的闺秀,那股大方的气质,至少在云溪书院无人可及她。 不过既然是她的水,那显然是自己带的,不少贵女好似都有洁癖的吧,温菀刚想拒绝,又听谢长宁道“白鹿书院似是不准备的,以往都是过来人自己带着的,我这水囊还未喝过,你若不介意的话我将它给你。” 谢长宁都这般说了,温菀自然没有什么担心的了,说来她与谢长宁并无什么矛盾,一切以为她们二人有何竞争的也都是外人臆想的,在云溪书院,从始至终谢长宁对她一直都是一个态度,不近不远,(情qg)商也是极高的了。 只是不知今(日ri)为何主动递给她水囊,既然给了,温菀也便接下了。 “谢谢。”温菀笑着接过水囊喝了几口。 谢长宁回以笑意,笑容恬淡道“你真的极厉害,说来也不怕你笑话,自我懂事起,家中父兄及宗亲都夸我有八斗之才,渐渐地名声也传了出去,不过是几次的文会,给我安了个第一的名头。那时还未见着你,若认识你了,我怎么也不敢认下的。” “你谦虚了。”温菀道。 谢长宁说得过于谦虚了,她的才学也是众人见识过的,哪是几次的文会才评出来的世人又哪里如此没有眼光,会评个绣花枕头出来 谢长宁一笑,慢慢道“温菀,你要与宁世子进行最后一场对弈了。” 宁世子。 温菀对他似乎太过熟悉些了,总是不经意就听见他的传闻,有时会在家中无意中听娘亲与父亲随意谈话时说起,大致说的是京内优秀的儿郎,有时又会听书院的贵女们谈起,云溪书院的贵女那都是什么人呐,都是数得上名号的侯门贵胄,从她们嘴里谈起的人,自然家室什么都是不差的。 连冯氏姊妹那般人对此人似乎都是心服口服,如今谢长宁竟也要与她说起他了吗 温菀抿了抿嘴,好奇道“我听闻过他然,好似并未见过。” 谢长宁道“你应是没有见过他。秦国公府的世子宁兆麟,此人实属当今白鹿学子第一,才华无比出众,惊才绝艳,不仅在北直隶,连江南那一块都有他的推崇者,不过极少参与宴席,见他最多的人应都在书院里了。”谢长宁沉默了下,又道“荣昌伯侯府与秦国公府有过交际,我也见过他几面。” 温菀点点头,继续听她说。 谢长宁顿了顿,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宁兆麟,只好笑了笑“不论怎么说,你还是小心为上。” 温菀承了谢长宁的好意,同她道了声感谢,心里却对谢长宁说的宁世子充满了好奇,竟被谢长宁称赞了这样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温菀回到了白鹿广场上。 她要去老先生那儿领牌子,还未走过去,远远便看见了远处站的男子,高大(挺tg)拔,也怪不得谢长宁用惊才绝艳四字形容他,才华先不说,那张脸便已是五官分明且俊气,那番气质也与常人不同,那是凌驾于他人的强大自信,一眼就将他与别人区别开来。他站至老先生面前,手中拿着牌子,与老先生正在说什么。 温菀离得近了些,隐约听到一些话。 “秉元,何必走至弃赛的地步” “你好好比赛罢。” 温菀走近了,宁兆麟眼神淡漠,扫了她一眼继而对老先生道“谨遵先生教诲。”说罢,拿着牌子走向那边的案几。 温菀沉默,她未完整听了宁兆麟与老先生的对话,可她未猜错的话,是宁兆麟想弃赛,他为何想弃赛,温菀也只想到一个缘由。 他不屑与自己战斗,或者不能这般说,他觉着与自己对弈是在拂他的面子,可不管怎么说,宁兆麟此人对自己是不满的。 那不满许是觉着她不配站至如今的位置与他一战,许是觉着她先前对弈的白鹿书院的学子是让了她,许是其他种种原因,但总的来说,他就是不满的。 他不满,宁愿不要棋弈大赛的第一,也要弃赛,至于这弃赛的结局无非是她得了第一,可这第一来得不明不白,不知以后多少唾沫压在她(身shēn)上。 实在过分了些了。 温菀有些被气笑了,跟老先生拿了牌子后,到了案几前,坐在了宁兆麟的对面,他的面色冷淡,没有任何介绍自己的打算。 温菀自然没有同他说一声话。 待开局,温菀执黑子,在下第一手之前,她慢慢道“宁公子,说到底我与你同样站到了此次棋弈大赛的最后,便没有什么高低贵((贱jiàn)jiàn)之分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如此高高在上,又何必这般看不起人呢 宁兆麟听后眯了眯眼,眼眸倒还是有着一丝波澜不惊,随意回道“温姑娘说得是,是我的过错了,那便来吧。” 温菀心中冷笑,不再多说什么,开始与他对弈,她知晓这场对弈她的胜算是极小的,之前与谭渊和冯金宝的对弈,可以说有运气的成分,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等小运气怎会扭转局面 不过她还是要好好与他一战。 她执黑,1,3,5占角,黑7守角,此布局是她于古书上看到的,后与大人研究了番,把此布局形成一个坚不可破的城池,虽说她没有大人那般厉害,能将此布局运用到极致,不过至少在之前有几把对局中,动用此布局还未输过,如今她执黑子,自是不能浪费这个优势。 与宁兆麟之后的十几手中,二人不痛不痒地你吃我一子,我吃你一子,好似没有什么进展,棋局上黑白二子扩展自己的地盘。 不过宁兆麟到底是宁兆麟,有着名满天下的才学,占在白鹿书院的巅峰,如今更是同她一道到了棋弈大赛的最后一弈,又怎么会是一般人 很快,温菀的黑子被他抓住了破绽,而这个破绽温菀自个儿是没有看出来的,或者说就算她再看几遍,她或许也不会发现这个如此小的破绽。 这如同是一件衣裳上出现的一个小线头,可温菀没有想到,宁兆麟偏偏就用着这个破绽,一步一步((逼bi)bi)得她放弃了原有的基地,不得不在棋局上四处逃离。 温菀轻轻呼了口气,此时棋局上看似有些祥和,不过是黑子换了个地儿发展,可温菀知道这不过是一切崩盘前的平静,很快,黑子就会溃不成军,弃子而亡。 她还能再坚持,还能再战。 平复了心态后,温菀重整旗鼓,努力回想与大人对弈的场景。 说来,赵珣的路数,不,他没有路数,他一切都是为了赢,似乎任何手段都会使得出来,与赵珣对弈时受到的压力是要大多了,不过温菀能感觉他一直让着她,引着她,哄着她,没让她心态崩掉,可如今不过是还原了他的十分之一,她便有些受不住了。 她怎么会受不住呢,温菀想,这才对弈了多久,她怎么可能会这般认输这屏风香漏的时间还未到,她怎么会让人把她压制到连时间都未到就认输了 宁兆麟微微蹙眉,她早应该认输了,棋弈说不上极好,但不错,不过之前的对弈应该有运气的成分在,想到此处,宁兆麟不满更甚,在棋弈大赛上,他居然跟这般人对弈 她为何还不认输,还在坚持什么 宁兆麟愠怒,所执的白子更加((逼bi)bi)近了,对黑子死死压迫,可她还在撑着,宁兆麟没有放过她,一点都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白子如旋风般对黑子进行绞杀。 如此死命压迫下,一般男子心态都会稳不住,可温菀硬生生(挺tg)到了时间结束此局她输了。 宁兆麟冷声道“认输有何难”明明结局已定的局,他竟还在这儿被她耗着这么多时间。 “不难,”温菀笑了笑,继而道,“只是想着宁公子为何不将我全盘击溃,却给了我机会(挺tg)到了时间结束” 他无法将她一下子击溃,再怎么样,她也要(挺tg)到时间结束。 宁兆麟眼神漠然,回道“说到底,你的棋弈也不过如此。”说罢,起(身shēn)准备离开。 “宁公子。”温菀依旧坐在蒲团上喊了他。 “何事” “宁公子猜我学棋多久了” 宁兆麟面色淡淡,他不知她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不过既然问了,回答她又有何不可 “应也有十年了罢。”宁兆麟随口答,她棋弈不如他,也是赢了不少人的,照他看来,与他对战的温菀,水平应也有十余年,至少启蒙时便应该接触棋弈了。 温菀摇摇头“宁公子猜错了。” 宁兆麟扫了温菀一眼,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温菀起(身shēn)笑道“说来惭愧,学了不过三月就来参加这等棋弈大赛,是我在宁公子面前丢人现眼了,待我学满一年,再来与宁公子一战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玉牌刻字 宁兆麟一听她此话,脸色一黑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根本就不信她所说的, 怎么可能有人只学三月便能到如此地步他说十年都是保守估计, 三月真是可笑 温菀对上他微冷的眼神道“我说的是否是事实, 这点宁公子大可去查证,我想我与宁公子也无话可说了。告辞。” 说罢, 温菀便走了, 留宁兆麟在原地。 他不蠢,谎话与实话他能分辨, 在温菀说完的那一刻, 他能感觉到她所说的是真的,可说的那些话, 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来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听, 谁又能信 宁兆麟眉头紧锁, 若她真是三月就学成这般, 那要是一年呢,她又会到怎样的高度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情qg)有着从未有过的复杂。 宁兆麟与温菀的对弈结束, 此次棋弈大赛的最终结局也出来了宁兆麟位列第一, 第二温菀,其次冯金宝。 多年来的棋弈大赛中,唯一的一位女子, 不仅闯进前十, 还硬是拿了个第二, 此事已成定局, 这场棋弈大赛或许也要被人记载流传于世,现下看来,已开始渐渐发酵,不知过后的两(日ri),京内会轰动成什么样。 结局已出,三人在白鹿书院老先生那儿得了几句赞扬,又领了题字,后宫内人传话来说,圣上想见见三位学子。 听见的人都知道,圣上极少召见前三甲,都是派人送下奖励,今(日ri)破天荒召见三人,想来是因为其中的温菀,多少年来出一个女学生在棋弈大赛上有如此风采,圣上痴迷围棋,在自己执政阶段,竟有女子棋弈到这般地步,可见世人对棋弈的(爱ài)好也与(日ri)上升。 圣上如何不高兴 确实是高兴极了。 温菀被人领着前去见圣上,宫内贵妃与皇子,还有朝中各位大臣,与其他人不同,都是位于高台,来的人是不少的,一眼看过去大多是带有白须,发髻微白,气场威仪,那都是来自上位者的气息。 三人被带至圣上面前,在路上就被要求不可面朝圣上,温菀低头,没有四处乱看,只听一道苍老的笑声,此笑声算不得有力,垂垂老矣的感觉,但威严依在“你们三位便是此次棋弈大赛的三甲” 三人应下后,圣上表扬了几番,也未再多说什么,不过多夸了温菀一句,但并非夸她“你父亲养你养的好。” 好嘛,功劳全被抢了,不过温菀倒也没多大想法,此事在圣上心里多拐了个弯的话,对她来说没有损失,不一定还会对温晁高看一眼,若真是如此,对温府,对她与娘亲,有利而无一害。 因她圣上才会对他高看,温晁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的,他定会好好想想此事。 而温菀确实猜对了,现实比她想的来得还要快。 棋弈大赛结束的第二(日ri),朝上便发生了一事,圣上升了温晁的官,虽仅仅是一小级,不过一般(情qg)况下这一小级也得他人要在位一年,经过吏部考核才可以的,圣上却在温晁近来无功无绩的(情qg)况下,提了他一把。 自然有人提出异议,圣上心(情qg)甚好,还耐心解释了,古有举孝廉等察举,孝顺亲长,廉能正直值得大家称颂,今温晁教女有方,自然当得起此提举。 圣上的说法并不矛盾,甚至可以说得上开明,将此事一说,不少臣子在(殿diàn)上道圣上圣明。 不少人也都明白,此事若有了开头,对于整肃家风,教养子女都会有一定的改善,与自己的仕途挂钩,谁不会认真对待此事 说来,也不得不佩服温家此女,世上的第一人,因她而使自己父辈受荫。 此事一传出,与前(日ri)棋弈大赛的结果一起,席卷了京内的大街小巷,这话本里才有的事,仿若一下子成了真,这世间当真有这档子事 当(日ri)温晁下朝,立即去了瑞安堂,找了温老太太谈话,大致内容是以后便不要去干涉菀姐儿的事儿了,府内规制一切都要用最好的,老太太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等等之类的话,温老太太自然觉着疑惑,甚至还要略带微怒发问温晁。 温晁将朝上一事与温老太太一说,态度更为强硬,温老太太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如此大事,她又好说什么呢 姜氏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这天上人间难有的奇才,竟被她生出来了,恐是这内宅以后便是她说了算了。 姜氏自是高兴极了,这辈子都从未这般高兴过,仿佛将半辈子受的气全部都吐尽了,好好抱着菀姐儿亲了亲,与温晁商量了番,将关系近的宗亲与亲戚都请来府内作客,好好庆祝,把姜府的小辈们还有菀姐儿的一些闺阁好友们也请来陪菀姐儿庆贺,温晁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笑着说菀姐儿高兴便好。 不过温菀倒觉着没必要弄得如此隆重,请客便算了,姜氏又提议,不如就在她屋里摆上一桌,请几个好友一道过来吃点小菜喝点小酒。 这个提议温菀觉着可以,便让人发了名帖去了许府,邀了她到府内,许涵妍来的那一(日ri),姜府还有意浓表姐都送来好些礼物。 温菀在自个儿屋内与许涵妍好好吃上了一顿,还喝了点小酒,聊了好一会儿。 待许涵妍回去后,已是戌时了,温菀换了衣裳,让拂冬等人在屋外,没有唤便不要进来。 屋内一片静谧,连温菀开妆匣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她开了最后一格,轻轻将那块玉牌拿出,挂绳系于手腕,玉牌落于手心。 温菀取了蜡烛放于方桌上,她坐下好好看了这块玉牌。 在烛火照耀下,玉牌的温润光泽更为吸引人,抚摸的那一刻,本以为会是一片沁凉,可真正全然触碰,只感受到一片温(热rè),冬暖夏凉,这本应是一块不止是外表好看的好玉制成的。 温菀总觉着,这玉牌上还有秘密。 她屏息凝气,将玉牌往光亮的源头稍稍递过了些,好仔细看看,这一看,似也验证了她的想法 这上头除了图案外,还有两排小字。 字样乃极为好看的台阁体,正雅圆润,遒劲有力,;纂刻更为出彩,温菀未研究过纂刻,但一看便知此乃一气呵成之作,轻重徐疾颇有节奏,行云流水又带有淋漓雄健之风,那股气韵让人都倒吸了口气。 她能认出这定是他的手法,甚至下意识觉着,这个玉牌要是拿去贩卖,世人千金求之恐都是有价无市,而真正值钱的不是这块玉,是上头的字与纂刻。 她细细摩挲了一遍那两排小字,又靠近了些,才算是看清了那两排小字 当(春chun)久雨喜开晴,玉兔金乌渐渐明 旧事消散新事遂,当(春chun)本作堂前(春chun) 这似是签文,是了,温菀可以笃定这是签文,法华寺签筒内的一支签,她不知签意是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 大人的字样与纂刻,签文,一一都在这玉牌内。 温菀的心跳愈来愈快,手上的这块玉牌似乎也愈来愈炙(热rè),那股感觉从指尖传至她的全(身shēn),手上都沁出了汗。 他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似乎都是一种(诱y一u)惑。 可总觉着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呢 这玉牌他给了自己,上头的一切显然都是他亲自动手的,她本应高兴的事,她确实高兴极了 温菀想平复心绪,可越想越乱,脑海里全是,他为何做到此地步呢 她好好将一切捋了一遍,赵珣此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冷静深沉,淡然克制她对朝廷之事也不甚了解,但也知他定不是个什么绵羊,恐是一头狼。 精明的政客,趋利避害,谨慎小心,应都是了然于心的。 可他那时去替她挡了箭,仔细想想,在永宁侯府的(日ri)子,他似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态了,他失态了 像他那般克制的人都失态了。 她去永宁侯府陪老太太,按常理来说,那是她与老太太之间的事,她是随了老太太的意,若赵珣没有出面,永宁侯府与温府是不会有任何牵连的,因有赵珣在,老太太代表不了整个侯府,而偏偏他却踏出了那一步,主动教她学棋,甚至在大哥哥成婚的那一(日ri),还过来了一趟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在围绕着她。 温菀不想多想,多想之后所承受的她也承受不住,可她不傻,将事(情qg)好好分析一遍后,她又不得不好好去想这件事。 可同样,有些事上,总要打消(热rè)(情qg)的。 他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对她也很少表达过亲近之意,那(日ri)醒酒汤,他也未喝一口那又如何说呢。 温菀猜不透他,此刻的心仿若被一双小手揪着,揪得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而她对他的欢喜,想到他便狂跳的心,见到他便移不开的视线,总是提醒她,至少目前是放不下这段(情qg)愫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温菀轻咬了下嘴唇,如果在现代,跑去问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那是很正常的事,虽说有些害羞,不过有些话说开了也好,不过在这个时候,她若擅自跑到他面前这个问题,他恼怒,此事又被传了出去,娘亲恐怕要被她活生生给气死。 可她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方才想了一通后,她对于大人的态度,实在是太好奇了。 她该怎么办,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呢 温菀摩挲了玉牌一遍又一遍,看着蜡烛上的蜡油愈烧愈多,有些甚至滴在了方桌上。 过两(日ri)她本就要去趟永宁侯府,棋弈大赛的事儿老太太肯定已经听说了,想来也有许多话同她说,而在围棋上帮了她许多的赵珣大人,她自然也要亲自上门感谢他。 那时,寻了机会隐喻的问问他如何 温菀这般想着,这个念头就没有再被打消了,洗漱睡下后,也在想着此事。 翌(日ri)起早时,姜氏与温菀一道用早饭,一眼就瞧见了温菀眼下的黑色,心疼道“昨(日ri)又熬夜了吗棋弈大赛那一(日ri)那般辛苦,这两(日ri)书院给你们放了假,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着,晚上便不要再看书辛苦着了。” 说着,唤来温菀旁边伺候的拂冬与紫莺等人,好好叮嘱了照顾温菀的事儿。 陶妈妈在旁附和道“太太说的是,姑娘可要万万小心着(身shēn)子,回头老奴给姑娘煎碗燕窝粥来。” 温菀给姜氏夹了块豆糕,笑道“娘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不过是昨晚没睡好,许是那几(日ri)紧张了,这两(日ri)一下子松懈下来,影响了晚上的睡眠罢。” “这倒也是,不过你晚上可别让我知晓又在看书写字。”姜氏道。 温菀应下了,姜氏又说到了永宁侯府的事“这两(日ri)你要去走一趟,赵老太太对你的好我这个当娘的也是看在眼里的。你此次棋弈大赛有如此成绩,应也要多谢世子爷的功劳的吧等会儿我给你好好备着点礼,你过几(日ri)带着一道过去。” 温菀吃了口豆糕道“娘亲无需担心,我本来便打算明(日ri)便过去,只是礼物一事我还不懂,得要娘亲多费心了。” 姜氏笑着,抚了抚温菀的发,菀姐儿是越来越懂事了。 温菀是打算明(日ri)过去的,昨(日ri)与许涵妍在府内吃酒也有些累,今(日ri)她本想着好好躺着休息一番,在杨妃榻上躺着看些话本闲书,吃点小点心与水果,再睡个午觉,一(日ri)也便这般颓废地过去了。 而刚用完早膳,姜氏那边便有人传话来说,永宁侯府来人了。 温菀听着消息一惊,永宁侯府来人了 永宁侯府怎么这个时候来人了 她慌忙换了见客的衣裳,到了宴息处,发现来人竟是荣妈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你定是要嫁给我的 荣妈妈瞧见了温菀,脸上笑容立刻起了“莞姑娘来了” 温菀稍稍了解了下, 原是赵老太太江南宗亲那头差人送了好些礼物与吃食过来, 都是京内没有的, 想让温菀过去一趟,本以为温菀今(日ri)便去了, 谁知还未去, 于是让荣妈妈过来催一趟。 “真真是我们失了礼数,”姜氏连忙道, “本想着明(日ri)便过去的, 既然荣妈妈都来了,不如今(日ri)去一趟, 倒不如明(日ri)再回来罢” 听荣妈妈那般说, 还劳烦赵老太太惦记着, 姜氏是特别过意不去了, 这还欠着永宁侯府的恩呢。 荣妈妈道“莞姑娘怎么样,我们老太太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不莞姑娘在棋弈大赛上那般出色的表现, 我们老太太急着听又是想着她, 这才派老奴过来接莞姑娘,真是叨扰了。温太太如此说,回头我回了老太太, 让莞姑娘在侯府住一晚, 明(日ri)再平安送回来。” 姜氏自然应下了, 叮嘱了温菀几句, 又让陶妈妈去库房里准备着好些礼物给温菀带着去永宁侯府。 “这大堆东西带回去啊,老太太恐是要责怪我了。”荣妈妈扫了眼后头的几位仆妇捧着的锦盒,笑着对温菀道。 还是抵不过温太太的(热rè)(情qg)啊。 温菀回道“妈妈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老太太平(日ri)里对我极好,加上此次若不是大人,我也进不了前三甲。” 二人一道说着,一道走向门口,马车就在门口停着,荣妈妈扶着温菀上车,看着下人将礼物安置,继而一路至永宁侯府。 到了永宁侯府,紫莺扶温菀下车,可不知是温菀在开小差,还是紫莺未扶好,温菀踩了空,当下没任何阻挡,径直往下,不仅扭了一下还蹭破了点小皮。 温菀闷哼一声。 紫莺吓了一大跳,荣妈妈也立刻注意到了,到底是多年的老妈妈了,先是安抚着温菀,又是赶紧让人把府内大夫请到老太太屋内,再是三言两语敲打了几下紫莺,语气温和,可说出的话还是有着责备伺候主子不当之意。 这般有威严的妈妈,紫莺也是第一次见,可说得让人极其信服,紫莺红着眼睛连忙认错,回去认罚。 “是老奴的错,老奴接姑娘过来,还害得姑娘受了伤,回头便向老太太请罪,”荣妈妈满是愧疚,小心翼翼地扶着温菀进府,幸好已到了二门,若方才是在大门停住的,恐也不知要走多少路,“姑娘小心着,万万不可再伤着了。” 温菀能感觉到脚上的一阵接着一阵的阵痛,许是拉着筋又扭着了,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那么严重,强着笑道“不怪妈妈,是我自己的丫鬟不小心。” 荣妈妈叹了口气,温太太也不知是怎么教养出的女儿,这般体恤下人的闺秀,京内也是少见。 温菀与荣妈妈正要往二门内走去,听得男人的一道问话“怎么了这是” 温菀一惊,转(身shēn)一看,他正在往这儿过来,应是刚从吏部衙门回来,官服还在(身shēn),(身shēn)后跟着方里与几个府兵。 温菀下意识行礼“见过大人。” 可她方才才刚扭到了脚踝 行礼的动作一下子使得脚踝一处再次受力,疼得温菀背后出了一阵冷汗,根本没有稳住(身shēn)子,直直地就要往旁边倒。 温菀脑子一片空白,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反而被人一下子轻轻松松地拦腰抱起,拥入了温(热rè)的怀抱。 她吓得紧紧拽着他(胸xi一ng)前的衣服,心跳不住地跳,可已经无法自主思考了,她被他的气息包围着,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 “全都把眼睛闭上。”赵珣的声音冷厉而沉肃,扫视了全场慢慢道,“今儿的事要是传出了一个字,侯府的刑房少不了你们的位子。” 这附近站着的,跟着的丫鬟仆妇们,还有巡逻的府兵们,本就将头压得死死的,有几个不怕死的还稍微抬头看了一眼,听了赵珣的这句话,是心惊(肉r一u)跳,恨不得当场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温菀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她被赵珣抱在怀里,甚至有一丝挣扎的意思,都被强硬地给掰正了,脸红得已经不能再红,耳尖定也是红得滴出血了,她只能死死抓着赵珣的衣服,将头埋在他怀里。 “把大夫都带到墨园吧。”他对荣妈妈道。荣妈妈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较为冷静地应下。 温菀不敢抬头看赵珣,就算看了,或许也只是看见他的下巴,他抱着自己往墨园的方向走,她的心已经跳得快从嗓子眼里出来了,这般大的冲击温菀想着,微微抬头,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眸。 “很疼”他问道。 疼这会儿脚踝的疼已经被全然忽略了,更何况他抱得极稳,根本未加重她的伤势。 温菀轻轻摇头,赵珣的手臂收紧了些。 他自认令他心惊的时候不多,可她方才倒下去的那一刻,他顿生恐慌,如那夜那支箭刺向她的感觉一般,甚至强烈的多。 他根本见不得她受伤。 现下怀里的人小小的,像只小猫一样窝着。(身shēn)子(娇jiā一)小柔软,温香软玉,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仿佛他是她的一切,刚才看他的眼睛更是好看极了。 就这样 实在是最好的。 他也早就想这般做了,她迟早是自己的妻子。 永宁侯府的几个大夫听到吩咐后,匆匆忙忙背着药箱前往墨园,消息灵通的,还听到了说世子爷心(情qg)不大好,可要小心着点,个个提心吊胆进了墨园。 屋内赵珣负手站着,见大夫来了,摆手让他们进里屋,几个大夫一窝蜂地就要进去,赵珣眉一皱“吕大夫进。” 她的脚怎好让那么多男子见着 年纪最大,资历也最老的吕大夫向赵珣拱了拱手,继而背着药箱往里了,一进不知道,进了,见着里头的人竟是莞姑娘他在老太太屋里诊脉时见过的。 吕大夫虽老了,可心思还活络着,不敢揣测世子爷的心思,但也能隐约感觉到一些,他将药箱放下,对温菀道“莞姑娘,冒犯了。” 温菀笑道“劳烦吕大夫了。” 吕大夫好好给她看了脚踝,宽慰了温菀几句说并无什么大碍,继而拿了药箱出去了赵珣在外头,想必是禀告他去了。 温菀一个人在这张榻上坐了没多久,也看清了周边的装饰,像是女孩子的闺房,可侯府哪有像她一样的女孩子,许是永宁侯府早就过时的那位小姐。 不过一会儿,拂冬端着托盘,上头放着药瓶及之类的东西,心疼道“姑娘,我来给你上药。” 温菀点了点头,这会儿才感觉到蹭破的地方还是有些痛的。 拂冬上好药后,赵珣才进来。 温菀再见着他,都有些不知所措,而自己的小脚还露在外头,她连忙用裙摆遮住了赵珣却已经看见了,肌肤白嫩,小脚趾都微微泛着粉色 温菀如此(欲yu)盖弥彰的做法,更是加重了空气中的暧昧气息。 赵珣坐在她(身shēn)边,道“未伤及筋骨,但也要少走动,知道了吗” 温菀点点头,应下了,却紧张地也不知说些什么,就干脆不说了,她明明打算好问他的,今儿发生的事更让她笃定了,可她如何开口,又问些什么呢 还在思考中,听得他的话“你在紧张什么,怕我吗”声音低沉,近极了。 怕他 当然不是。 可紧张是真的,温菀抬头,压住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道“没有怕。” 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递给温菀“你看看。”说罢,他便坐在一旁。 温菀接过一瞧,看清了上头的字样后,烫得都快拿不住这帖子了。 这,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帖子,这是男女议亲起的草帖啊,他他怎么会拿出这个给她 “我的生辰八字”温菀看着草帖,不自觉地说道,他是怎么知晓的 赵珣道“几月前老太太问的你母亲,我要来的。”他起(身shēn),抽走了温菀手中的草帖,慢慢道“过几(日ri)的打算,到时上门怕你觉得突然,我与你先说一声。”他顿了顿,道“你可愿意” 温菀怎么也没想到赵珣会说此事,而她之前还只是打算问问他对她是什么感觉,这会儿竟是要讨论婚姻大事了 见温菀无任何反应,赵珣缓缓问道“你不愿” 嫁入永宁侯府,于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她便是以后的侯夫人,待他一路上去,替她挣个一品诰命也宛若囊中取物,他可以一直护着她,无人可以欺她,他更不好美色,以后的永宁侯府定也没有人撼动她的位置 他一切都想好了。 而温菀只是被吓到了,她见着他心跳都是止不住的狂跳,又怎会不愿意她之前的猜测应都是对的他那般克制的人又怎会对她宽容 只是似乎来得快了些 全然的出乎意料 赵珣摩挲着玉谍,声音放缓道“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又顿了顿,道“你好好想想,你要不要嫁给我不愿的话” 他也是不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等不及 他的话语轻慢, 倒没有一点((逼bi)bi)近的意思。 屋内此刻静谧一片, 里屋也可看见外头的葱绿竹林, 现有风掠过的声儿,越过窗梢与屏风, 微微打了个转消失了。 温菀的手心沁出了些汗, 黏糊糊的, 想抑制一下(情qg)绪,可他就坐在前面的桌子旁等着自己,又怎么一下子冷静得下来但虽满是喜悦,可又想了想,他思虑一向周全,这草贴许是早就有的打算, 前段时间接触确实过近, 他为了她的声誉与闺名娶了她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今(日ri), 他下了死令, 可总归不少人看见了。 为了她的声誉与闺名, 若成亲了,这倒也不算什么, 这若是不成亲,回头要是传出了点什么流言蜚语, 倒霉的是她自己与温府, 不仅她的婚事会有人指指点点, 连带着温芷都会被她拖累。 赵珣知道, 他与她接近之时, 不经意有不恰当的举动,也已经有了打算,可这个打算是真的他想要的吗 还是礼教之下的不得已,或是内心的不过去 温菀想着,神色也颓了一半,目光依旧在手中握着的草贴上,二人的生辰八字排列在一起,批下的签文乃是上上签,意外的赏心悦目她不再看草贴,轻轻道“大人既然说给我时间考虑,婚姻大事,我再好好考虑一番,回头给大人答复可好” 再想想,她脑子有些乱了。 温菀说完,赵珣久久没有说话,待温菀抬眸看他时,他道“你今夜留宿侯府,那便明(日ri)给我答复,如何” 温菀一愣,这一(日ri)的时间都未到,这能考虑出个什么东西来 不过都这般说了,那也就明(日ri)吧。 温菀点点头“明(日ri)我回府之前,我会大人一个答复的。” 赵珣嗯了声“且先休息,伤势无大碍,一两个时辰后应能下地走路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少走动为妙。”说罢,便要走了。 温菀想到了什么,颇是担忧“大人,老太太那儿可知道了” 她这回是来寻老太太的,这会儿不仅受了伤,这倒也罢了,但竟是被赵珣抱进墨园的,老太太会怎么想 自己找来陪着的姑娘,与世子爷暗度陈仓了虽然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到底是有着一些事儿在的。 这不知道的人听了,十有都会想着她攀着永宁侯府,勾引着赵珣 赵珣到底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看了眼温菀,大概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慢慢道“老太太知晓草贴的事(情qg),不会多说些什么。” 这事儿还是与老太太通气后,再与她说的。 温菀没想到老太太竟也是知晓的她若是知晓的,应是同意二人婚事的意思吧 他真的将所有的事都想好了,不仅想好了,还都解决了,这般的快,温菀抿了抿嘴角“那我明(日ri)再去看老太太。” 待赵珣走后,拂冬与紫莺进来心疼了番自家姑娘的脚,其余的想说的却不知道如何说,如方才赵珣大人抱起她们家姑娘一事,真真把她们吓破了胆,可如今,又该如何问姑娘 墨园本就有的婆子与丫鬟,过了一会儿,进来恭敬地问了温菀,晚上有什么想吃的菜与点心,又有什么想喝的汤品与酒,回头让人送过来。 “这儿与世子爷的主院挨得极近,不过一道月拱门就互通了,姑娘要吃些什么,也都是世子爷那儿的膳房做了再送过来,味儿是顶尖的好,姑娘今儿有口福了。”那婆子笑道。 “那真是好的,”温菀道,“我倒不怎么挑,做什么我便吃什么罢。” 那婆子哎了一声道“那老奴便下去安排了,姑娘缺什么少什么就喊丫鬟们,自会有人替姑娘寻来的,可万万小心着脚。” “无大碍,你先下去吧。”温菀看了眼自己的脚,微微动了动,倒是不痛了,未伤及筋骨的扭伤,等会儿便能走动了。 天气愈冷,天色黑得也渐快,饭菜上来时,外头已是摸黑一片了,下人们打着灯笼拎着食盒,到了廊檐明亮的地方,再将灯笼放下,规规矩矩地进去传菜。 一桌好菜,外加一壶好酒。 温菀对菜的不大,对酒倒是兴趣十足,听说这是永州那儿的穇子酒,京内是没有的,今儿倒是有幸可以尝尝。 美哉。 赵珣从书房回至主院,走在抄手走廊下,经过月拱门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儿,穇子酒清香可传百里,香味沁鼻且醉人。 他沉默了会儿,淡淡道“走,去瞧瞧。” 方里应下,他自然也闻出了这香味,只是莞姑娘脚上不是还有伤吗哪个不懂事的下人还把酒献上来了 墨园的丫鬟和婆子们真没想到世子爷竟来了,忙行礼着,上前将主子(身shēn)上的披风摘了,又紧着派人进去通传。 “赵大人来了”温菀正准备倒下一杯酒,她已喝了三四杯了,愈喝愈觉着好喝,比平(日ri)喝得那些酒总觉着多了那么点好滋味,可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温菀放下酒壶,打算起(身shēn),起(身shēn)的瞬间觉着头晕晕乎乎,竟有些醉了,这酒后劲这般大吗 赵珣进屋的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她这般醺酒的姿态,(身shēn)段柔美,泛红的面庞c微动的眼眸,偏偏还要镇定下来,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扫了眼桌上的酒壶与酒杯,方里立刻上前想将其撤下去“莞姑娘,我先将这些撤下去,再给你端碗茶来。” 温菀先一步拿了“慢些吧,等会儿你再拿走好不好” 方里哭笑不得“姑娘” 温菀没再理会方里,就算她现在有些不清醒,还是知晓跟谁说道比较有用,她轻笑着看向赵珣“大人用饭了吗不如在这儿吃点酒与饭菜,免得晚上饿了。” 她的眼睛生得好极了,星光熠熠,清亮透彻。 赵珣摆了摆手道“罢,都下去吧。”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且都下去了,赵珣落座,发觉她并未动多少筷子,恐是这穇子酒倒是喝了不少。 她笑着先给他倒了一杯,又想给自己倒一杯,被他阻了“不喝了。” 赵珣的手轻握住温菀的手腕,另一只则拿下了酒壶,而被抓住的瞬间,她触电般便想逃脱,同时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 他没有放开,反而加大了力度,令她不得逃脱。赵珣眼神幽暗,声线低沉“你欢喜我,今(日ri)因何” 她明明对他有感觉,今(日ri)却是有着拒绝的意思。 他根本无心处理公事,想的念的全是她,又该怎么让她应下,整整一下午的心烦意乱都不知如何消散。 温菀被刺激得酒全醒了“今(日ri)” 她藏在心里的小心思全被发现了,她该说些什么,倒不如破罐破摔了“大人是因着我的闺誉才娶我” 赵珣松开了手,面色极淡,倒是不回温菀的话,而是问起了桌上的酒“你觉着穇子酒滋味如何”温菀轻轻道“我觉着好喝。” 赵珣点了点头,喝下了杯中的那杯酒。 喝完他起(身shēn),温菀以为他要走了,虽有些失落没有得到答案,但还是一道起(身shēn)了,然起(身shēn)的刹那就被拉了过去,拉进了他的怀里。 手瞬间被扣住,一点儿都挣扎不得,她能感觉他那隐约的压迫感。 温菀根本受不了和他这般近,也快控制不住自己那即将崩裂的心脏“大人” 他轻轻地嗯了声,鼻息丝绵的交织氤氲着穇子酒的香味,似乎愈来愈醇厚,温菀拽着赵珣的衣服想稳住(身shēn)子,听他道“拽紧了。”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也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侵略(性xg)地撬开了唇瓣,舌尖萦绕的醇香醉人。 满屋子的酒香味,沉溺其中。 “原来你在想些这个,”他微微离开了,声音温柔到了极点,“不算今(日ri),我做了什么坏了你的闺誉,哪些人又能近得了我的(身shēn),不过单单一个你,你有想过是因为什么” “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嫁给我”赵珣抚着温菀的发,慢慢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等不及。” 甚至都等不及明(日ri)的答复,今(日ri)这般来寻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秘密 温莞的那颗心啊, 仿若一下子炸裂开, 不断的欣喜与上涌的蜜味儿,连带着全身蔓延, 甚至还有着微微酥麻感。 他说等不及。 呼吸的缠绵交织与被禁锢的强制提醒着温莞这一切并非是梦, 他抚发时手心是温热的,手掌宽大且有力, 动作却是轻柔无比,空气中本就酒香浓郁, 如今更是多了几分甜腻,仿佛酿酒时添了几道味儿进去,花果c蜜糖, 无一不少。 说到这份上,她还不懂他心意, 恐真的是感情迟钝到极致了。 温莞抬眸,脚尖轻轻一掂, 那双雪白如藕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勾住了赵珣的脖颈,再次被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几分沙哑:“好, 我明白了。” 棋弈大赛后,书院的学习生活还是照旧, 一样的繁忙不得闲, 毕竟课业实在是紧张,考试又是那般严格。 棋弈大赛前的月考季考成绩也公布了, 之前因为大赛, 虽然考了却压着未张贴出来。各位学子看着张贴红榜上的各班前十名也都是在意料之中, 特别是戊戌班,温莞的名字明晃晃的在第一位,其次是谢长宁等人。尽管在意料之中,可看到她四书五经四艺等课的成绩后还是心生震撼。 四艺中琴与画虽比不上其余的课业,可四书五经那是接近满分,而算学就是满分。 要知道,这可都是云溪书院的先生啊,论专业程度与白鹿书院的先生有些差距,可都是当世颇有威望的名师啊,这些先生可谓是严格得很,或许打个及格都要了他们的老命似的,如今手底下竟出现了个这般成绩的学生? 不少人看向温莞的眼神已经彻彻底底的改变了,这是在经历了无数次打击后的蜕变。 当初入学之前,温莞在京内声名大噪,无数贵女们个个心高气傲,谢长宁倒也罢了,竟被一个不知名的五品御史家的女儿抢尽了风头。在家中或许是在外头参与宴会时总是不经意间的内涵温莞,说出的话虽是颇为知书达礼,可暗含的嘲讽却是一阵接着一阵。 连带着进学以来的日子,与温莞说话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然而这回棋弈大赛上来后,温莞能明显感到不少人对她态度的转变,热情了不少,变脸变得是比翻书还快,若是心智稍稍再稚嫩点的小姑娘,恐怕已是觉着她们实在也是不错的。 可温莞到底经历的事儿多了,还是清楚书院的一些贵女们,与现代同岁的女孩儿时真的不一样,十五岁的年纪大家都在学校里安安心心念书呢,大部分家里就算有个什么事儿,都是让孩子专心念书,不要管大人的事儿,单纯得要命。 可这儿呢,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哪家的y私会少?那都是从小随着自家母亲过来,在内宅里翻滚着,一句话还得掰成十个意思来想,懂事起更是应着不少的宴会,又是一番刀枪剑雨。 不说略微蠢顿的,就说一般的姑娘,哪个会不知说哪些话大家喜欢听,说哪些话又能膈应到人? 就算她们态度的转变极其自然,温莞还是颇感意外,后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到底是给她们带来的惊吓与撼动太大,如此是怎么都赶不上,算是安安心心承认了她,不算在竞争对手内了,那便默认第一了吧,不过涉及到真正利益时,也不知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周易课结束,温莞倒是听到了她们的讨论,因离她并不远,甚至就在她周边讨论的。 “如此,那崔家公子与明家算是定下来了吧?” “听我母亲这两日提过一句,应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这倒不奇怪,听闻两家早有往来,上回欣怡不是也说去明家住过几日吗?” 有姑娘点了点头,又略微掩了掩帕子,似在说些什么,周边人听见了,脸上带有惊讶之意:“真有此事?” “此事若是真的,那崔二公子当真算是个痴情二郎了。” 不一会儿,崔欣怡与几位从外头回到班内,隐约也能感觉有人在说崔家的事儿,往这儿瞪了一眼,方才帕子掩面的姑娘乃大理寺卿荀大人的同胞妹妹,自幼被哥哥庇护着,性子有些泼辣,家世虽比不上靖伯侯府,可论实职,还是自家哥哥更胜一筹,对上崔欣怡没有一味的退让,而是冷哼一声,理都不理崔欣怡。 崔欣怡气得火冒三丈,对未过门的那位嫂子更是讨厌了几分,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读书学识连自己都比不上,虽然进了云溪书院,可却是在隔壁戌班,哥哥却是认定了她,非她不娶,整一狐媚子。 温莞不知崔家的那些事儿,不过听来近日书院有几人都定了亲,只等从书院结业便成亲,不过像谢长宁那些算是属于顶级的贵女都是未定的。而像宁世子那般的儿郎,乃侯门贵胄出身,又是如此的有出息,长得更是一表人才,哪个有女儿的会不心动?而秦国公府主事的宗妇自然都在观望,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出去。 自然也有许多人把谢长宁与宁兆麟相配,温莞没有想到,其实大家也将她与宁兆麟放在一起过,他们二人在学识上实在是超乎常人,若温莞从书院结业,也会炙手可热。 可宁兆麟到底是秦国公府的公子,秦国公府如今可算是一等公爵,祖上那是立过军功的,家中父辈在朝中担任的也是要职。这门第上,温家比起秦国公府实在是差远了,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要不是温莞足够厉害,恐怕别人想破天都不会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荣昌伯侯则是相配多了,虽也赶不上秦国公府,但算是门当户对。 个人的实力虽然优秀,可有时阶级相差太大了,也难以跨越几辈先祖积累下来的财权与地位。 不过如若宁世子坚持要娶,倒不是不行的,反对的意见也不会太大,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不会主动求娶的。 如今秦国公府的宗妇观望,也是多数人家喜闻乐见的事儿,还未定下,说明事儿还有转折的机会,保不准就看中哪家了呢? 而温莞想得只有赵珣。 那日表明心迹后,他便把草贴好生收好了,第二日她在墨园休息,下午去赵老太太那头,老太太异常的高兴,明里暗里都与她透露着此事,温莞都不知如何接话,只能笑着,老太太却是更高兴,说了待这几日将礼物都准备好,她要与自己娘亲好好见一面。 温莞不知什么时候老太太会约娘亲见面,到时娘亲听到又会怎么想? 说来有着忐忑与担忧,更多的真的是喜悦了。欢喜的人正好也欢喜自己,简直是说不出的跃然。 过了几日,也是入冬的时候了,倒是出了一件大事,工部有一官员姓卫名棣,在江南负责京内的木材采办,前两日刚回京面圣汇报,谁知一道随着卫棣回京的还有江南一带种树的几位老百姓,带着百人书,敲响了都察院衙门前的登闻鼓,状告卫棣谋财害命,请托所监,通行货赂等十余条罪名。 此事立即被都察院受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跳,这十余条罪名皆属实,每一条罪名更是犯了个彻底,手上人命多达数十条! 可谁不知这卫棣可是三皇子提拔上来的?圣上虽不说,可对三皇子已是若即若离了,然因上回刺客一事,三皇子对严守也颇为不满,以为他擅自行动寻来刺客,严守虽喊自己什么都未做,可三皇子是一点儿都不信,二人组成的联盟信任不复存,已是岌岌可危了。 而此次江南采购一案,三皇子不肯求助严守,严守对三皇子的意气用事甚至可以说蠢笨感到无可救药,可到底是个人精了,知道什么人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暗地里帮着三皇子打通上下。 偏偏又被人‘埋伏’住了。 翌日言官又将严守等人状告于金銮殿,此事,一下子闹得更大了,将三皇子一派的人齐齐拉下了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茗意楼 一时间, 也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过程,京内的各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江南采购木材一案在大理寺立案查处, 三皇子被圣上在大殿上砸了一脑门的文书,严阁老底下颇为看重的一学生——右吏部侍郎沈旬也因清吏司验封司掌今年的封爵一事不达圣心,一桩桩, 一件件, 又是扯出了不少的事儿。 接连一月, 大理寺与都察院的衙门根本就没有空余的地方, 每日传召c审查, 一经确认立即押入牢内,等待下达的圣旨。 而一旦圣旨下发, 降级的降级,刑罚的刑罚, 流放的流放, 连那去往菜市口的路上都比去年热闹了不少,几日内,午门斩首的人足足多达十余人。 闹得如此之大! 温莞庆幸未波及到温府与姜府, 她也未见过温晁的身影,想必都察院公务实在是过多。此事闹了近两月, 连带着书院的气氛都僵硬了不少,年考提前, 待成绩下发后, 今年的云溪书院提前放了年学。 姜氏让人给温莞新打了几件好首饰, 那是奖励她在年考取得的成绩, 温晁就算不见踪影,也托姜氏从他书房内寻出一套好的文房四宝来给温莞,至于温府其他长辈送的,也便不一一说了。 “个子是长高了不少,你可得仔细量量,”姜氏在旁看着,稍稍整理了温莞的衣领,“万万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温夫人,我自是懂得。”那婆子笑着,轻轻用尺子温莞身上比划了几下,“您还信不过我吗?” 陶妈妈接茬道:“过冬的衣物,自然要紧张些,更何况是我家三姑娘的,你仔细量着,少不了你的赏钱。” 那婆子“哎哟”了一声道:“温姑娘长成这般,哪件衣裳上身都会羡煞旁人呐,说来我也是看着姑娘长大了,真是越长越水灵了。” 待那婆子走后,姜氏还有些高兴,拉着温莞说了好些家长家短的话,温莞虽不在管事,但也能感觉出来,自温晁因她升官后,娘亲在温府是开心了许多,至于近日是因为朝中涌动得厉害,连带着放松下来,而家中的有些小事情则是不值得一提了,但也能拿出来说笑一番。继而说说让她近几日小心着,无事不要出门,最近乱的很。 说到后头,姜氏无意间说到一事,让温莞心头一颤。 “前两日啊,赵老太太让人递了帖子来,约我明日于茗意楼一会,永宁侯府你去的多,你可知是何事?” 温莞喝茶的动作瞬间一顿,洒了不少茶水出来,丫鬟们连忙上前擦拭。 “可没烫着吧?”姜氏担忧道。温莞边用帕子拭嘴边回:“无事的,娘亲。” 老太太约了娘亲,也只有提亲这档子事了,不过一般来说都是托一位德高贤德的夫人前来,不过赵老太太亲自寻娘亲在外说,实在是小心谨慎了。 提亲 他说的求亲,温莞以为至少也是在过了这个年之后,因她还小,还在进学中,且近日朝内有那么多的事可谁知这两日赵老太太竟然就来了帖子? 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娘亲又会怎么想,答应了的话会怎么样?不答应又该如何在这父母之命大于天的年代,这事儿还得有的磨啊。 姜氏见温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温莞笑道:“可能是有些累了。”又低头看了眼丫鬟们新上的茶,轻轻开口:“老太太递帖子,我也不知道是何事。”见姜氏一脸疑惑,温莞继续道:“不过明日娘亲去了应该就知晓了。” 说罢,便要回屋去了。 姜氏心中更为疑惑,能是什么事儿吗? 不过不管是什么事,老太太的要求是断然不能拒绝的,说来赵大人可是救了莞姐儿,还因此伤了臂膀,这等恩情就算做再多的事都还不了了;她还听闻,自家老爷上回因莞姐儿棋弈大赛获得前三甲被圣上大为赞赏,还要升上一级时,有些大人不满此事,还是世子爷压下的,甚至说上了两句,使得圣上当场颁下了旨意。 当时让莞姐儿陪伴老太太是为了报恩,如今倒好,又是承了恩了。 赵老太太真是太客气了,温家欠了永宁侯府那么多,若有什么事儿直接遣人来说一声便是了,还亲自约她出来见上一面,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行动多有不便,明日见着了赵老太太,她定要把这句话说了,免得以后还得劳烦老太太亲自出门。 姜氏想着,连忙吩咐底下人准备好些礼物,明日一并带去给老太太,吩咐下去又不放心,亲自拿了钥匙去了大库房挑选。 温莞回屋后,练了好一会儿字都平静不下来,连带着写的字都浮着一层躁意,揉了几团扔在书案上,又继续写着。 进屋的紫莺添好了茶,好奇自家姑娘今儿怎么扔了那么多,要知道这场景可都是几年前才有的事,现在姑娘写的字拿出去卖都有人抢着买。 “姑娘,奴婢能瞧一瞧吗?” “看吧,不过都是写糟了的字,也没甚么好看的。”温莞提笔蘸墨道。 紫莺笑着拿起了一个纸团,这上头的字啊,她确实看不懂好坏,只觉着与平时一样好看,不过这上头的诗倒觉着熟的很,后转头一想,这些自家姑娘不是都练了好几年了吗? 温莞与紫莺说话的行当,拂冬也进屋了,手放在熏笼那儿烘了几下,继而笑着走到书案前回:“奴婢挑好了料子,陶妈妈那边太忙了,奴婢就将料子都摆好,等陶妈妈好了就拿去如意阁。” 温莞点头:“你办事我放心的。”拂冬从小跟着她长大,也知道温莞的审美,这一类的事儿温莞都是交给她来办的,不经其他人之手。 “娘亲还未歇息吗?在忙些什么?”温菀将笔搁在架子上问道。 拂冬回:“太太还忙着挑选明日带给老太太的礼物呢,选了几样都觉着不够好,带着婆子丫鬟们在库房内还在挑着呢。” 温菀可没想到自己娘亲居然这般看重,可要是明日赵老太太一说事儿,把她吓着了怎么办? 不过是迟早要知道的事儿,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顺其自然罢。 翌日,姜氏府内的事儿都放了放,挑拣了件好衣裳,穿戴整齐得体后,带上丫鬟婆子便乘上软轿往茗意楼去了。 本以为去的还挺早,而看到茗意楼门口c楼内站着的不少府兵,这般戒备森严,也知赵老太太已经先来了,如此,更加过意不去了。 她是赵老太太的晚辈,怎好让人等自己啊,想着,加快了些脚步,由店家的指引下上楼。 到了二楼,一婆子笑迎着上来:“温太太来了。”说着,撩起了一包间的帘子:“老太太,温太太来了。” 姜氏笑着进屋内,赵老太太特地起身,慈祥道:“快来坐吧。” 屋内的丫鬟婆子撤出,随着屋门的轻轻关上,里头的谈话也愈来愈渺无踪迹:“今日寻你来,是有一事” 最后留下竹帘微微碰撞的音儿。 姜氏的软轿停回温府门口时,已是黄昏的时刻了。 温菀侧倚在杨妃榻上,身上盖着条小毯子,撑着头看着书,前院的小丫鬟之前奉了她的命,若太太回来,先来通报她,这会儿已一路小跑过来,到温菀跟前还喘着气:“三姑娘,太太回来了。” 回来了? 那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温菀连忙下了榻,而那小丫鬟还未走呢,娘亲旁边的周妈妈已经走在廊檐下了,隐约听见她与拂冬的交谈:“姑娘可在屋内?” 拂冬回:“在呢。” 周妈妈道:“太太回来了,急着找姑娘呢。” 说着,人已经进屋了。 这时温菀心情倒是慢慢平静下来了,总是要面对的,一味的躲着那不是个办法,不如大大方方同娘亲讲。 于是便与周妈妈一道来了娘亲屋子,她的娘亲正边拨弄茶盖边喝着茶,面色倒是无任何波动,不过见到自己来了,脸上意外出现了几分惊喜:“莞儿来了,来,过来坐,娘亲有事要同你讲。” 说着,向陶妈妈使了个颜色。 陶妈妈识趣地带着各丫鬟婆子下去了。 温菀还不知姜氏为何这般激动,她还以为自己娘亲至少会不满,因觉着赵大人并不是符合她心意的人,毕竟有谁会把他与她想在一块儿呢? 温菀正想着,就被姜氏拉了过去,问出的第一句话更是让她有些发愣:“娘亲也不与你多说什么了,你觉着赵大人如何?” 这么直白?像娘亲这般的女子,她以为会含蓄许多呢! 温菀看着姜氏,姜氏以为自己的女儿害羞了,道:“只有娘亲和你在,无人在的,就当说说体己话,你觉着赵大人如何啊?” 还未等温菀开口,姜氏自顾自道:“先说家世,永宁侯府几代勋爵,当年祖上更是陪同圣祖皇帝打过江山,圣宠不衰,宗亲内皆是侯门贵胄,连老太太都是镇国公府出身,这般身份与地位可谓是无人可及,再说长辈妯娌,你也无妯娌可言,而老太太疼你如所出,更不需要担心婆婆立规矩,给你脸色看。唯一的不好不过是侯府子嗣过少,单单一个世子,可这一个就抵过十个,哪家勋贵人家的子弟像他这般有能耐?” 这么年轻的吏部侍郎那真是前无仅有的。 姜氏对温菀道:“娘亲也不来干涉你的决定,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杆秤偏的如此厉害,娘你还说这样的话不违心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那就定下来吧 温菀没有急着开口, 这说得快了, 反倒让娘亲起疑了, 如今看来定是老太太先开口向娘亲提了此事, 只字不提他二人, 只当是长辈们来决定着此事, 这样一来一切都是名正言顺起来了。 “我”温菀道, “我好好想想。” 姜氏点头, 毕竟是终生大事,若菀姐儿不愿, 她自然也不能强硬着让菀姐儿去。只不过,她细细想来,这桩亲事真是极好的。 出乎意料的好。 今日赵老太太约她茗意楼一会, 她欣然赴约, 老太太客气, 一道唠了会儿家长家短,继而说到了此事,她听后,差点被吓了一大跳! 这可从来没有将赵世子与自家菀姐儿想到一块会儿去的, 这这说是世子,可也是朝上的重臣,下意识便想着是菀姐儿的长辈,这以往的侍郎哪一个不是近四十了? 这二人站至一块儿, 只会觉着是长辈晚辈的关系, 哪还会想到姻亲?! 赵老太太并未多说, 由着她自个儿想,倒是她回过神来了——这位,当年入仕极早,现下也不过二十出头,不过混迹官场久加上威严甚重,让人不敢小觑,才给了人那般稳重的感觉。 可实际上,比那秦国公府的宁世子都大不了几岁啊 这般想下去姜氏哪里不能意识到这是件多好的亲事? 单说现在不少人盯着的秦国公府,都比永宁侯府差了那么一截,菀姐儿以后嫁的门第定是不低的,到时自有不少人会说温家攀炎附势,可如今这亲事可不是商量着来的,而是老太太确是有那想法,并且听语气,想法还是较为强烈的,那时自然不会有人说些什么,更不会说菀姐儿如何了。 她不求菀姐儿嫁的夫家有多富贵,门第又是有多高,只求对菀姐儿好,内宅没有许多阴私事儿拿来磋磨已是最好的了,她自然也希望菀姐儿不用受婆家的气,可哪个嫁到别人家是没受过气的? 那真是极少有的。 而她想通后发现,老太太为人慈祥,而赵珣当日可是救了菀姐儿呢,甚至又是教着菀姐儿的围棋,她所担心的似乎都不会发生——永宁侯府的这门亲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姜氏也知亲事好是好,然定不是赵老太太一人就能做主的,若赵珣不愿,那说什么都是白说的。她将疑惑问了出来,老太□□抚她不必担心,这事也是经过他首肯的。 虽不知为何怎会看上了菀姐儿,但既然知晓,那便没有什么可担心了。 她思虑了一会儿便欣然应下了,与老太太聊得热火朝天,甚至都交换了八字帖,不过还是未定的,最后说了要回来问问菀儿。 这次谈话还未过两天,姜氏已是明里暗里表达出了不少对这门亲事的满意,温菀觉着有些好笑,在第三日晚饭过后,与姜氏说了这门亲事她愿意的。 姜氏是高兴坏了,满脸笑容点着头,待温晁回来便与他说了,前几日已说了赵老太太说起亲事,温晁不傻,怎么不知道这桩亲事的好坏,自然连声说好,不过姜氏还是说着要菀姐儿自个儿想想,如今菀姐儿都应下了,那一切都稳妥了。 翌日,这次倒是姜氏主动约了赵老太太,二人在茗意楼说上了一天,姜氏傍晚回府时,脸上的笑容都是暖洋洋的,府中的下人许久都未见太太露出这般笑容了,可不清楚的也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老太太与我都说好了,”姜氏拉着温菀的手,道,“我们两家呢,算是定下了,草帖已收,也已成定局了。本是要请人上门提亲才是真正定下了,可到底也是那位想的周到,说是等你结业后再请人上门提亲,公布此事。我仔细想想,如今朝上局势不稳,他又身处高位。少不得有几位不对头的,怕是多注意了你,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你还未从书院结业,一切都还早,那便先我们自个儿知道就行了,你觉着呢?” 隐下此事,坏处一点儿没有,好处却是一堆的,温菀自然也不会提什么反对的意见。 只是没有想到,就这般定下了。 她与他,以后是要牵着一根红线走上一辈子了 这样想着,连心口都忍不住在发烫。 说来已经许久未见了。 天气是愈来愈冷了,朝上的局面也已陷入了寒冬。 不断有官员入狱,又是不断的出事情,似是都察院矛头指向哪处,哪处便是一片狼藉,菜市口的血冲洗都冲洗不掉,附近的街市口总会弥漫着那股淡淡的腥味。 大雪那日,严寿手捧官帽,颤颤巍巍地跪于金銮殿,身穿的仙鹤交领补服仿佛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已年迈,这段日子头发与胡子都花白了不少,他向圣上请辞,告老还乡。 圣上沉默许久,允了。 这也意味着,三皇子集团彻底覆灭,然大厦倾覆,安有完卵?不少附庸严阁老的官员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不过更多的人都是盯着七皇子一派了,如今已无对手,是趁手追击的好时刻,而偏偏七皇子无任何动静,连赵珣都是修身养性,新上任的官员不知道他作风的,还以为此人性子温和呢,被带着的老臣狠狠耳提面醒了一番。 事情一桩桩都结束了,也都赶在钦天监封印之前结束的,刚好放假过年。 今年过年,温菀倒不在京内过。 姜意浓来寻了姜氏,说过几日回顺德,年便在那边过了,想着菀姐儿没出过远门,就想带着她一道去。 姜氏觉着不错,菀姐儿一天到晚待着看书,这会儿有她表姐带着,也好出去玩玩,便替她应下来了。 “你往年都在京内过年,还未去过其他的地儿,此次正好跟着你表姐,去顺德看看玩玩,”姜氏道,“你便跟着意浓,有她在,我是放心的。” 温菀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可以出远门,满是欣喜“娘亲说的可是真的?” 本以为这辈子就老死在京城了,都不会有机会出去瞧瞧,说来她穿来这么久,出过最远的门就是法华寺,再远便没有了。 想想都觉得遗憾,如果以后有机会,定是要去瞧瞧的。 而如今居然可以出京城,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她怎么会不高兴? “自然是真的,你可以在那儿待上许久,年假结束后再回来也可。”姜氏道。 温菀撒娇地挽着姜氏的手“娘亲最好了。”姜氏笑着拍了拍温菀的头“好啦,这么大还撒娇,说来,还有一件事。”说着,姜氏从袖中拿出名帖来道“今日永宁侯府递来的帖子,我还未看,你看看是何事?” 温菀接过扫了一眼,原是后日老太太去法华寺要去还愿,想让她陪同。 与姜氏一说,姜氏欣然同意。 温菀笑着,将名帖收好打算回屋,一路上想着陪同老太太上山一事,总觉着,后日恐怕不止是老太太一人。 如若他一道来便好了。 她去永宁侯府时,他都是忙在衙门,而他夜里才归,那时她也早已回府,二人相见的机会少。 这次若见不着,过几日她随意浓表姐去顺德,也不知何时要见面了。 呼了口气,手轻轻捂住胸口,安抚那颗躁动的心。 后日的清晨,天微微下着雪,雪不大,下一阵停一阵。 温菀上身着藕粉地缠枝如意纹短袄,下配一袭妆花织金素缎裙,临上马车之前,姜氏还将她所披的鹤氅给系系好,又稍稍叮嘱了几句,让拂冬与紫莺伺候好,毕竟下雪天路滑。 温菀一一应下,继而上了马车,前往法华寺。 本以为这样的下雪天,上山进寺的人会少些,而到了法华寺山脚下,发觉三三两两上山的人并不少。 到了法华寺,温菀本想找个小和尚问问,永宁侯府的侯老太太到了吗?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若是到了,寺内定是有人知晓的。 不过还未等温菀找人问,走至天王殿的路上,已有一和尚上前道“请问是温姑娘吗?” 温菀点头。 那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继而道“请随小僧来。” 温菀虽然疑惑,但也随着他去了,跟在这和尚后头,直到了那分岔口,温菀这才注意到通往十方院与龙吟听泉的那道路上站有永宁侯府的府兵,怕是今日其余人是不得进入了。 那和尚在前带路,引着温菀到了十方院后,人又消失不见了。 都还未告知她老太太在何处! 不过这周边确实都是永宁侯府的人,温菀本想拉一个问问,然而看见了当日的那个小佛堂,还是那般神使鬼差的走进去了。 当时穿来未多久便来了此处,对她来说,算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地方了。 如今这佛堂还是那般的小,不过香火不断,香烛与油灯隐隐跳跃,莲花灯也绽放着几朵,堂内一片温暖与祥和。 来都来了,哪里有不跪拜的道理。 她想着,双膝跪于拜垫上,拜了三拜后起来转身,只见他负手站在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法华寺一见 一身暗纹玄色直缀, 外披青肷裘衣。 背后的天地是一片银装素裹,小雪渺漫地下,摇摇晃晃, 落于枝头点点, 那尽是清冷的白;里头的庙堂灯火盏盏, 跳跃于落地布罩灯架内, 衬着佛上和蔼慈爱的面容, 溢满暖黄的光。 温菀下意识向他走去, 赵珣却先一步跨门而进。 “我以为是老太太还不知是您。”虽然有预感到他会来,但见到他还是诧异十分,继而是满心的欣喜。 这还是他们定亲后第一次相见呢。 “本是要来, ”赵珣取了佛台上香盒的三支香, “然今早不适, 我劝她在府里歇着,好了再上山也可。”他持香于青灯之上,待顶端出现了略微火星, 轻轻甩了甩, 继而握香在佛前行了三礼。 温菀连忙问:“老太太无事吧?” 赵珣慢慢道:“以前的老毛病,倒是无碍。” 温菀懂了似地点点头, 轻轻道:“那今日大人本是不来的吗?” 他笑了, 将香插于香炉内, 而后目光全然落在了温菀身上, 温言道:“你可真是高估我了。” 高估他可以忍耐如此久见不着她。 温菀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心口如花绽开, 轻快到他跟前:“若老太太来了,大人本来也是一起的是吗?” 赵珣低头看她,她的眼实在是灵动璀璨,好看的紧。 他微微颔首,伸手抚向她的发:“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又道:“在这里还有事吗?我带你去另外的地方。” 温菀笑着摇摇头,她就是找不到人时才进来拜上一拜,自然是没什么事了。 “那我们走吧。” 温菀应着,叫了一声门外的拂冬。 进入佛堂时,因佛堂内暖和,温菀便将披着的鹤氅脱下让拂冬拿着了,这时要出门,还是披上为好。 拂冬刚想替自家姑娘披上,听得男人淡淡的声音:“我来罢。” 温菀自然也听见了,而没等她反应,已然被他的气息包围了,淡淡的,极为好闻。他比自己高了许多,手绕过她的肩膀,将氅衣披于她的肩头毫不费力,只是只是这姿势,离得太近了些。 就算有过更近的距离,温菀面对赵珣还是有些害羞的,特别现在还有拂冬在呢。 “我府上还有一批白狐皮子,你应喜欢的,明日让人给你送来,”赵珣边摆弄她的氅衣边慢慢道,“都是上好的料子,京内恐是找不出第二批了,做里子还是用在他处,你自己决定。” 二人离得近,温菀轻拽他的袖子:“老太太不需要吗?你不需要吗?” 赵珣淡淡扫了眼她拽住自己袖子的手,伸手握住道:“我和老太太哪会穿,你穿着合适。” 温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牵住这般接触,也避免不了心跳的加快。 一番胡思乱想后,马上将思绪扯回方才说的话题上,仔细想想也是,老太太平日穿的衣料都是偏紫偏灰的,且到了那般年纪,都是极少穿亮色调的衣物了吧。 她也不推辞了:“那我收下啦。”又想了想道:“到时定是经娘亲的手,不知她会如何说呢” 赵珣嗯了声,捏了捏她的小手道:“温夫人会理解,再说。”他顿了顿,继而慢慢道:“以后都是你的。” 她迟早要嫁给他,到时候这些东西也都是她的。 二人虽已定亲,可方才见面以来,二人都有意无意地未提这事,这会儿他先提起了温菀轻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那我等着大人的白狐皮了。” 赵珣任由她抽回,点点头道:“走罢,带你去他处转转。” 温菀乖巧应下,跟在赵珣后头出了庙堂。 拂冬看着赵大人与自家姑娘的背影,实则心情复杂得很,那日姑娘留宿永宁侯府,与赵大人独处了一段时间后,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而今日,本是因赵老太太来的法华寺,却见着了赵大人,虽二人已定亲,可到底男女有别,这私下见面 拂冬面色不好,她自小跟着姑娘,凡事以姑娘为先,可这有关姑娘名节,她到底要不要告诉太太。 这时,“拂冬姑娘,”方里叫了她一声,“可否一谈?” “身边人要忠心,”赵珣道,“你这丫鬟尚可。” 温菀往后瞧了瞧,见拂冬与方里往一方向走,道:“拂冬自幼跟着我,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考虑事情一向周到方大人寻拂冬作甚么?” “不过是谈些话,你也不必担心。”赵珣道。 温菀点点头,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为何叫方里过去。说来虽已定亲,但以全她的名声,是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永宁侯府的人他知根知底,而她的身边人他是不知的,也是不放心,自是要了解交谈过后才作罢。 二人在十方院内逛了逛,不逛还不知,原来法华寺的十方院如此之大,且在抄手走廊内,那都是曲曲折折,宛在幽境一般,因还未最寒冷的时候,枝头的腊梅还未绽放,那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白色,纯净得很,也不知其余三季是何景象。 温菀边想着,边跟着赵珣进了一屋子。 屋内素净,首入眼帘的乃一挂于墙上的‘禅’字,木桌木椅,炕桌炕垫,样样倒也齐全。 二人坐于方桌两边,屋门大敞,正对着院内风景,依旧小雪微下,轻风略吹过,廊檐下飘进星星点点的白。 温菀瞧着外头的景色,问道:“大人常来吗?”似乎是常来的,这屋子,好似也是专门为他准备着的。 且刚问,底下人拿上来了一红泥小火炉,炉上一小壶。 赵珣道:“常来说不上,与慧云方丈有一丝交情,他客气,便留了间屋子。” “原是这样,说起慧云方丈,我小些时还曾来这儿求过签,还是他替我解的签,”温菀一笑,“大人说与慧云方丈有一丝交情,也不知是什么方面的交情呀?” 她见过慧云方丈,出家人清心寡欲,慧云方丈给她的感觉更是如此。 赵珣想了想,他与慧云方丈相识已久,不过大多也是在棋弈上交流,偶尔听他唠叨几句,大致劝自己慈悲为怀,皈依佛教之类的话。 想到此处,赵珣慢慢道:“一道下棋罢了,你若遇见他了,也可邀请他来一局。有时也会与我谈谈遁入空门之事。” 温菀眼睛大睁:“这怎么行呢,这可不行他怎么会与大人说这些话。” 她知晓慧云方丈的影响力,说是大魏第一高僧不为过,谈谈遁入空门之事回头真剃光头当了和尚怎么办? 赵珣温言道:“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不然也不会牵扯这么多年了。” 不过他明白慧云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他听不进。 他是要一步一步上去的,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温菀吁了口气,又笑着缠着赵珣讲讲他与慧云方丈之间有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儿。 哪来有趣的事,赵珣看了眼温菀,见她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倒真想了一事,也是唯一的一件了。 讲完之后,那红泥小火炉烧得也正旺,他轻拎茶壶,倒了两杯茶道:“今日在寺中,不可饮酒,知你挑茶,这是金骏眉,尝尝?” 温菀接过,手触杯壁感受到的是阵阵温热,鼻尖处萦绕着清香,轻轻吹了吹,喝下一口后,那股暖意与香气似是撞了满怀,让心口一块都软了下来,也驱逐了周围的寒气,从脚底上升的温馥。 她从未喝过这般好喝的红茶,也不知是今日环境特殊所制,还是他在身边的缘故,使得一切感知都上升了一个梯度。 “好茶。”温菀捧着茶杯,喝完后含笑看着赵珣,他拿过温菀的手中的茶杯,又替她倒了一杯:“幸在寺内,饮不得酒。怕是取了好酒来,你又贪杯。” 赵珣知她,大事上冷静有度,可碰上吃食好玩的,不失小孩子心性,这般年纪的姑娘一般也都少有了。而以后嫁给了他,府内倒是有不少新奇东西,他让着她,引着她,这点天性总不会磨灭的。 温菀轻轻‘啊’了一声,想起那日贪杯喝醉的糗事,不由脸红了,往赵珣那边凑了凑,破罐破摔道:“我一向如此,大人回头娶了我会不会后悔呐?” 这在现代极为普通的问话,而放在如此含蓄的文化环境内,连带着温菀都不自觉被同化,眼前人更是心上人,脸红得彻底,缩了回去。 赵珣扫了她一眼,面容娇羞,衬得更为动人,慢慢道:“我可还未娶到你。” 待她结业,最快也得一年后,虽明白急不得,有时还是望着日子快些。 温菀轻笑着,笑了会儿,余光见赵珣的茶杯空了,起身拎起茶壶帮他倒了一杯,继而二人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看着门外的小雪漫漫,一派祥和。 她喜欢极了现在这般,如若接下来一月还可如此,她都不愿跟着表姐一道前往顺德了,现下想起此事,心中莫名有着一丝酸涩,她到底又要好久不能见着他了。 想着,眼角都耷拉了下来,瞧屋外,这雪逐渐也开始下大了,风吹得愈发冷,她将身上的氅衣拢得紧了些。 赵珣起身将屋门关了,转头见温菀不是很好的面色,问道:“是哪儿不舒服吗?” “不是不舒服,”温菀摇头,又觉着这般坐着与他说话距离太远了,起身离他近了些,“而是想起了一事大人,过几日我便要离京,与表姐他们一道前往顺德,今年许是在那儿过年了,应是要许久才能回来。” 要见不着了。 赵珣道:“荣伯侯一门定居在顺德,回京次数甚少,虽说今年荣伯侯回京任职,然在顺德一带威望颇深,回去过年也在情理之中。”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温菀的眼神,又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小丫头这是舍不得他了。 赵珣笑了,抚了抚温菀的发,又觉着不够,干脆将她圈在怀里。 温菀抵在他温热坚硬的胸膛上,本还有些紧张,后来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慢慢回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怀抱里。 赵珣低头瞧她,似又听见她含糊地说了句什么,明白后,心都化成了一片,两臂的力度加大了些,语气都温柔到了极致:“我也想你。” 他听到了。 温菀将头埋的更深。 他一下一下抚着温菀的发,声音轻轻的,慢慢的:“你自幼长在京城,还未去过外地。以后我虽也可以带你去,但那时去并不一定能得到现下感知的一些,总是不一样的。趁有机会那便去看看,有荣伯侯夫人在,也不会有人欺负你。我回头给你一信物,若真遇上何事,你拿信物寻人即可且过几日,我也要离京。” 温菀听他最后一句话,一下子抬头道:“大人要去哪儿?” “前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多,治大同府一带官员的考功绩效还未完成,我奉圣上之名,同吏部几人前去,”他道,“不过半月左右就回。” 温菀点点头,大人要出远门,反正留京也见不着面,她也便安心去顺德罢,她道:“那我到时早些回来。”想了会儿他方才说的话,又问道:“可大人,钦天监不是已经封印了吗?” 既已封印,那等于现代放年假了。 “那都是平日,若真遇上什么事,封印不过嘴上的摆设罢了,哪还顾得这个?”赵珣清冷道,“今年朝事不稳,自要有人摆平事。” 朝事不稳,温菀就算不在其中也能感受到到底有多不稳,许多事儿坊间都传了个遍,而温晁更是都察院的官员之一,哪能不知道呢。 在朝中叱咤多年的内阁首辅,居然在金銮殿手捧官帽,老泪纵横请求圣上让他告老还乡,那时看他哪像是意气风发大的严阁老,不过是一个七旬老人罢了,胡倒猢狲散,无数与严家与三皇子牵连的人,死的死,抄的抄,查封得彻底。 圣心难测。 可这般看来,三皇子倒台,七皇子应是更有希望了。 温菀斟酌了下语句道:“如此,圣上器重大人,也无以前暗地里的威胁,七殿下应是要放松许多了罢。” “想岔了,”赵珣道,“要比以前更为谨慎才对。” 温菀满脸疑惑,‘嗯?’了一声,照她的理解,以往是三皇子与七皇子二人的争斗,严阁老偏帮三皇子,而大人是七皇子的老师,高阁老明面上也是支持着七皇子,然后来回乡,此前重归后倒是不站队了。 一位内阁首辅及之下的无数官员,七皇子到底是被三皇子压上一筹,如今最大的危险已除,更是没有重新爬起来的可能性,那七皇子是皇位的最大可能者了。 难道她理解的不对吗?正常逻辑之下应该如此了,难不成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赵珣见温菀充斥不解的眼神,轻敲了下她的头,慢声道:“以为你聪明,还是被老皇帝带进了沟里。” 如今坐在椅子上的皇帝壮年时到底不愧创下了无数丰功伟绩,虽已年迈,头脑精明得很,自有他的主意。 温菀轻咬了下唇,被老皇帝带进了沟里难不成都是假象吗?都是假象难道圣上想给众人表现的,就是他想让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则不然,他有另外的打算。 什么打算呢? 众人都知道的事,无非就是三皇子与七皇子的自相残杀,朝中众人的争斗,三皇子倒台后,七皇子可以稳步直上这是当今圣上想让大家都知道的事。 这般想来难不成?! 温菀脑中的一个想法一闪而过,被她捕捉到,又立刻觉得不可能,想马上打消,可已经挥之不去了。 温菀拽着赵珣的袖子,压低声音满是不敢相信地问道:“圣上他难道根本就未属意过两位殿下吗?三殿下与七殿下,二人皆不是他满意的传位之人,而是另有其人?” 赵珣对上温菀的目光,眼神平淡:“想明白了就好。” 这这是个什么事儿?! 圣上未属意过两位殿下,却传递了那样的信息,使得那二位斗争了那么多年,多少人因此丧命已经不知了,这二位还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那圣上是想要将皇位传于何人?”温菀问。 赵珣看了一眼温菀,没有说话,温菀一下子明白了,这般想来也只有十皇子了,生母如此受宠,想必是真心喜爱了,让他们二人的结晶坐上皇帝之位,是当今圣上的想法吧。 只不过自己的三子与七子威胁是较大的,那不如就让他们自相残杀,顺带捧杀,慢慢除去威胁到自己最喜爱的皇子的二人,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宣告天下太子到底是谁了。 她不知该如何说,只觉得就算风未吹进屋内,也感受着一阵阵的寒意。 赵珣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安慰道:“好了,不要再想了。再闹到如何都不会牵扯到温家的,你安心进学,外头的这些事儿不会波及到你。” 温菀语气紧张道:“可跟你有关。” 他是七殿下的老师,他自然是帮着七殿下的,那迟早会成为当今圣上的眼中钉。 “我无事的,你放心。”他道。 他怎么会有事,老皇帝不属意的人,他偏偏就要捧着他上去,让他记着他的恩,老皇帝身子已经不行了,又怎么斗得下去。 赵珣都这般说了,温菀对他是颇为信任的,又哪里有不信的理由,不过还是担心着他。温菀抬眸看着他,俊朗的面容,薄唇微抿,神使鬼差地亲上了他的嘴角。 男人的眼底微深,手徒然抓住了她的细腕,将她抵在门上,反入为主。 温菀没想到会激起大人这么大的反应,可也来不及退缩了,她双手被禁锢,挣脱都挣脱不得,他摩挲着,轻舐着,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只觉着浑身的热气直直冒上来,头脑晕乎乎的,沉溺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松开,低沉道:“成亲后,万万不可这般撩拨我了。”他的气息还掠过自己的脸,温菀的脸已经红得能滴出水来了。 “哪里撩拨你了?”温菀抬眸对上赵珣的眼,反驳道,“这哪儿是撩拨”而是情不自禁嘛。 他轻笑:“那便不是吧。” “那就算是撩拨,我们成亲后都是夫妻了,为何还不行呢?”温菀又问道,她是不解了。 赵珣松开了温菀,边理着袖口边道:“我行,怕的你不行。” 这话说得温菀都不知如何驳他,哼哼两声,又被赵珣拉了过去,好好说了会话,这回头又得分离一月,见都见不着面,也难怪。 雪渐渐停了,阳光照耀下来,一片白茫茫,亮的刺眼。 禅房的门开着,方桌上是几道斋菜,赵珣一一给温菀解释着几道菜的由来,那都是慧云与他对弈时说的。 温菀还不知几道素菜还有那些个故事,甚至有几道还是慧云方丈云游时觉着味儿不错,特地向主人家学来的。 吃了几口,确实觉得清爽可口,不像平日里吃的一些菜,下不了饭,这方桌上的几道菜都是极为下饭的。 “上回听闻隔壁的何太太说连着几日且都在法华寺吃着斋饭呢,当时我还想着,斋饭有什么好吃的,”温菀笑道,“今日一尝,倒能理解何太太了。” 赵珣给温菀夹了一菜心,道:“确实有不少人来。”又瞧了瞧屋外的天气,道:“你慢些吃,时候还早,等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天黑得快,一会儿天便黑得彻底,要真等渐晚时才回,还是在这般下雪的日子下山,他实是不放心。 温菀乖巧地点了点头,安慰自己,一月后便能再见了,就算再舍不得也得分别了。 待吃好后,二人出了十方院,经过龙吟听泉,慢慢下了山。 温菀先上了马车,马蹄声渐起,心中一阵不舍与酸涩,撩起车帘往后看,他还在看自己,温菀不知哪来的勇气挥手喊道:“一路平安!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临走之前 天黑之前回到了府上, 今日大房二房都在瑞安堂用饭,温菀回屋换了身衣裳再去往瑞安堂。 “三妹妹回来了,大伯母盼到现在呢。”范氏与温成昱在瑞安堂的西厢房内正说着话,范氏眼尖, 一眼就瞧见了温菀带着丫鬟过来了,出声道。 温菀听到了范氏的声儿, 往西厢房内走了去, 笑道:“下雪天路滑, 特意慢了些。大哥哥与嫂嫂怎在这儿,我爹爹和娘亲呢?” “那是要慢些的, ”范氏道, “方才还见着呢,相公知晓在哪儿吗?” 温成昱道:“应在祖母那儿说着事,你去正堂内瞧瞧。” 温菀哎了一声, 就要往正堂那儿去, 被范氏拦了一下:“三妹妹, 你刚从外头回来,这袖炉先拿着暖和暖和。”范氏将一锦地鹤纹手炉塞到温菀的手上,“快些去, 大伯母应等着你呢。” 温菀笑着道谢:“谢谢嫂嫂, 那我先去找娘亲了。” 温晁等人皆在正堂内说着话,婆子进去传话说三姑娘到了, 罗氏喝了口茶对姜氏道:“说来几日未见菀姐儿了, 大嫂也劝劝她, 别整日窝在屋里念书写字,总要出门的。今日陪同赵老太太去寺里算是出门了,以后可得多出去转转。津哥儿来信还提及此事了。” 说罢叹了口气,“这惦记妹妹比惦记亲娘还厉害呢。” 姜氏不由也被罗氏逗笑了,自津哥儿进了白鹿书院,她这弟媳对她的态度是一日比一日好了,姜氏笑道:“难为津哥儿了。菀丫头不爱出门的事儿我也愁着,这京内的闺秀哪一个不爱约上三两好友出去喝个茶,春日里踏个青,唯她整日待在屋里。” “一边想要马儿跑得快,一边又想马儿不吃草,哪儿的道理?”温老太太慢慢道,瞧向罗氏:“你也是,哪有做叔母跟侄女争宠的?” 罗氏一笑:“是儿媳说错了。” 温老太太嗯了声,不再多说什么,她心里其实别扭得很,两个孙女,她是更为疼爱苓儿的,不然也不会让她越了莞儿去,谁又能想到如今这般,她的这个孙女居然这般厉害,生生让她父亲升了一级,她哪能说些什么,说来到底也是她的孙女。 只是以后苓姐儿的婚事该怎么办才好。 没过一会儿,温菀进屋了:“娘亲在说我什么呢?”婆子丫鬟上前将温菀的氅衣拿下,又是泡了一壶新茶上来。 “说你这丫头不出屋子,”温晁道,“你二哥之前来信都说此事了。” 温菀坐在姜氏一旁,笑道:“哪是啊,二哥哥就会调侃我,叔母可万万别听了他的话,定是书院学业不紧,竟还让他想起我的事儿来。再说,我今日都出门了,若真不出屋子,今日哪会出去呐。” 罗氏‘哎哟’了一声:“我的小姑奶奶,赵老太太下帖子又怎么推脱。”姜氏也点了点温菀的鼻尖:“什么话都张嘴就来。” 说到了永宁侯府的赵老太太,温老太太明显来了兴趣,她年轻时对京内的一些贵女一直都向往着哩,赵老太太乃当年镇国公的嫡女,自然风头无二,当年无任何交际,谁知老了之后竟有了这般牵扯。 温老太太问:“赵老太太让你去陪同去寺里作甚么,听闻永宁侯府与慧云方丈私交甚密,今日可见着他了?” 她今日根本未见着赵老太太 光见着赵世子了。 不过又怎么敢实话实话呢,温菀道:“回祖母的话,一道去还愿罢了,今日倒未见着慧云方丈,不过吃了庙里的斋饭。” 温老太太点点头:“法华寺的斋饭我吃过一回,着实不错。” “津哥儿可是过几日便要回了?白鹿书院应要放年学了。” 姜氏转了话题,她并不想让人多关注菀姐儿与永宁侯府的事儿,如今菀姐儿与赵世子定亲一事,除了她与老爷外其余人是一概不知的,她与赵老太太也说好了,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提及温成津,罗氏自然开心,笑道:“后日罢,锴哥儿一道回来。” 姜氏点了点头,看向温菀道:“那菀姐儿恐是见不着津哥儿了。” 温菀一时还未反应,后也明白了,她明日就要出发去顺德了,只听姜氏道:“明日你表姐便派人来接你,我已将你的包裹行褥都备好了。” 温炳道:“也好,多出去看看。” 众人说着话,不一会儿温苓与温芷也来了,温芷一向与她亲近,以来就和她说着话,而温苓不过叫了声姐姐,便在老太太身边坐着了。 很快东厢房的婆子过来道可以用饭了,众人皆前往东厢房。 用完饭后,温菀与姜氏一道回了东园,回屋后,温菀瞧见她的行李大多都理好了。 姜氏转了一圈道:“有些还未理进去,你瞧瞧看,若是用得着的,我让丫鬟再给你放进去。”又拉着温菀的手好好叮嘱了一番。 毕竟一直跟在身边的女儿,都未离过很远很久,如今这一下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月之久,姜氏到底是舍不得的,有许多话想叮嘱,可一时又说不了那般多,只好挑重要的讲。 说到夜深,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翌日,荣伯侯府派了人来接温菀,继而同陆学容与姜意浓会和。 姜意浓许久不见温菀了,见着她高兴极了,让仆妇们将行李好生放好,继而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外头的天气冷,马车内生了炉子,倒极为暖和。 “你学业繁忙,听闻还要常去陪同永宁侯府的老太太,我也不同姑母说让你过来府里坐坐,只是有事无聊得紧,都不知做些什么好,有你在身边倒是有趣多了,”姜意浓看了眼炉子,柔声道,“可还觉着冷,我让人再烧旺些。” 温菀倒不觉着了,只是刚从外头进来,还未缓过来罢了,听得姜意浓这般说,笑道:“表姐若是想我,派人来温府知会一声便好了,我自会来侯府看你的。学业虽繁忙,不过大言不惭的说上一句,倒也没让我忙到那程度。” 姜意浓掩着帕子微微一笑:“是我想岔了,怎好将我家莞儿同其余人相比,你棋弈大赛的表现啊,你表姐夫都同我讲了,圣上在朝上还提及温府的这位三小姐着实厉害呢,这天上地下你是第一人了,又怎会被书院的那些个给难倒。” 被姜意浓这般夸,温菀也觉着不好意思了。 姜意浓继续道:“今年侯爷虽说回京任职,但到底在顺德待了些许年,许多人情关系且都在那儿呢,过年是要回去一趟的,以后倒也说不准了。想着你放年学,又想你伴我,就同姑母说了一道前去,也好看看顺德的风土人情,那儿过年与京城也是不一样的。” 温菀自然是高兴的,大人如今要离京,就算她在京内也是见不着的,一直以来待在京内也无趣,不如与意浓表姐一道,于是笑道:“我也想瞧瞧顺德如何,常听人说起顺德十二景,‘此中是有桃源洞,世上何多滟滪堆。但得纸驴张果赠,太行朝去暮邢台。’这两句诗也在书中看得,向往许久,听闻民间小吃更是绝味” 姜意浓笑得更深:“被你说的,我都想急着回去了。” 二人笑起来,继续说起了其他的事。 炉火烧得愈来愈旺,车帘微微被风吹起。 荣伯侯府的这队车马,马蹄急踏,地上的雪留下一连串的马蹄印,前往城门口,继而走官道一路绝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