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是反派》 第1章 被卖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男孩被狠狠甩到了自己跟前。 当夏浅也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条黑色的鞭子抽向男孩,啪啪啪,一声一声,将男孩打的皮开肉绽,流血不止,周围立马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 她回过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铁皮大马车上。马车上除了自己,还有十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孩子,都是十来岁年纪,此刻脸色惨白,神情怯懦,见到男孩被打,彼此抱成一团,躲到了马车的最角落。 这是哪里?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夏浅也的头有些晕呼呼的,伸出手,赫然发现自己原本白皙修长的五指小了一圈,又黑又瘦,几乎看不到一点肉。目光再向下,商场里买的真丝睡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脏兮兮的,还打着三四个补丁的古代儿童装! 儿童装?! 她明明是个二十九岁的熟女!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镜子!哪里有镜子!她迫切需要一个镜子! 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她抱着自己的头,刚想冲下马车,却见马车突然一震,先前那个被打的男孩被丢了进来,然后,一个独眼男人上了车。 这个独眼男人一上来,马车上的气氛就变了,啜泣声仿佛被关上了闸门,整个空间死寂死寂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好久,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被打的男孩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夏浅也刚想问“你们是谁”,便见独眼男一脚踩在了男孩的胸口上,力度之重,神情之狠,吓得她掩嘴惊呼,神智瞬间清明。 老天,这是在干什么?杀人? 独眼男的脚又在男孩身上碾了碾,抬头,一一扫过车上众人,仿佛君王在检查国土。突然,也不知看到了谁,眼睛一眯,冷笑道:“给我记住,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以后,你们当中若还有谁敢学他,我就抽死他!” 我就抽死他! 最后一句话的杀意是如此明显,孩子们瑟瑟发抖,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对于这样的结果,独眼男很满意,目光又在众孩子里搜寻了一圈,当看到夏浅也时,不怀好意地瞄了瞄她的胸部。这样下流的眼神,让夏浅也心里一惊,本能就往后缩了缩,感到了一股害怕。 却见男人看了她一瞬,就露出失望的表情,继而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最后,男人指了指马车里那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女孩,说道:“阿罗,跟我出来一下。”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那个叫阿罗的女孩先是一僵,可当看到所有人都躲开她,并给她让出一条路时,她默默起身,一脸麻木地下了马车。 独眼男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欢呼,又警告般瞥了一眼众人,紧随其后也下了马车。 独眼男一走,车里立马就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瞧,阿罗又被叫走了。她到底被叫去干什么啊?” “肯定是好事。你没见到每次她回来,都会得到两个鸡腿——鸡腿啊,我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羡慕也没用,阿罗小气着呢,一口也不会给别人的。哼!有什么了不起,等哪天我也分到了鸡腿,肯定不学她,绝对会让你们也尝尝味道的……” 夏浅也没空理会这些话,转身拉开了车帘。外面已是夜晚,明月当空,草木茂盛,没有柏油马路,没有电线杆,更没有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一条又宽敞又古老的林间小道。 而在小道两旁,还燃着两处篝火,分别围坐着三名粗犷大汉。他们一副古代侠客的打扮,头上扎着头巾,腰间配着大刀,身高两米,满脸横肉,刀锋隐隐还有血迹,在月光的照耀下,阴森森的,让人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见此情景,夏浅也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一群古人? 不是吧?! 难道她穿越了?! 与此同时,离她最近的篝火旁,一个大汉突然指了指远处的林子,对同伴坏笑道:“喂,强哥今天很有兴致啊……” “可不是。”同伴立马投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怎么,你也心痒痒了?” “算了吧,这一批的孩子都是豆芽菜,唯一能看得上眼的,也就是那个叫阿罗的。不过,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强哥争。”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发现了偷窥的夏浅也,一骨碌站了起来,骂道,“你个小娘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让你拉开窗帘的?找抽啊!” 只听呼啦一声,下一秒,夏浅也就拉上了帘子。 土匪?强盗?邪教组织? 老天,她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偷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她正猜测大汉们的身份,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回头,见是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女孩哭道:“小夏,你快去看看吧。穆夜哥,穆夜哥他一直在流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穆夜哥——是哪位?! 她很想这么吼一句,但理智又在提醒她,不能暴露,千万不能暴露。于是,她只能装作一脸担忧地跟着辫子女来到了“穆夜哥”身边。 穆夜就是刚刚被鞭打的男孩。此刻浑身是血躺在那里,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身边围着一群孩子,似乎都在担心他的伤势。 “穆夜哥,穆夜哥,小夏来了。” 辫子女说出了这么一句,包围在穆夜身边的孩子自发给夏浅也让出了位置。见此,夏浅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穆夜身边,虽然状似痛心,心里想的却是: 一。她和这个叫穆夜的是什么关系?兄妹?恋人?师生?(喂喂喂,这个不可能好吧) 二。以后她该怎么办?一直这样装下去?还是想办法逃走? 穆夜却不等她理清思绪,挣扎着坐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小夏,你别难过,小,小夜哥没事的,这次逃不了,咱们还,还有下次……” 不提下次了,这次你能活过去再说吧。她在心里暗暗吐槽,却因为不知道自己此刻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只能保持缄默。 不过她的沉默却让穆夜误以为她在害怕,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别害怕,相信小夜哥。小夜哥向你发誓,绝对会护你周全!” 男孩铿锵有力的保证立马引来周围哭声一片,有孩子道:“穆夜,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刚定好计划,就被独眼强发现了,这事实在古怪,怎么会这么巧?你隐藏的明明很好……” “怪我,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穆夜咳嗽了几声,侧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一个方向。随着他的视线,众人也齐齐看向那里——只见阴暗的后车厢里,一个黑衣少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石子。 因为逆光,又因为全身被黑暗笼罩,夏浅也只能看到他五官的轮廓,线条柔和,仿佛一只黑猫,懒懒靠在马车上,偶尔抬头迎视众人,唯一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淡淡的讥诮。 这个人,是谁? 夏浅也不想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仿佛听到她的心声,一旁的辫子女指着他大声道:“苏轮!是你,肯定是你!穆夜哥的计划一定是你泄露给独眼强的!你,你这个无耻之徒!” 一石激起千层浪。辫子女这一开头,压抑许久的众人立马加入进来,骂道:“苏轮,你还是不是人?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不帮我们遮掩也就罢了,竟然还出卖大家,去告发小夜哥?” “就是就是,独眼强那种人你都讨好,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别跟这卑鄙小人废话,我看他自己就是一条狗,整天对独眼强摇尾乞怜,一路上,他背叛我们的事情还少么?” 卑鄙小人这四个字仿佛说到了众人的心里,也不知是谁带头,众人开始向黑衣少年吐口水。 面对众人的口水,苏轮面不改色,只沉默坐在那里,不躲不闪,任凭唾液袭来,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下。这份从容镇定,不知怎的,竟让夏浅也想到了“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句诗。 最后,反而是骂他骂的最凶的一个女孩哭出了声,也吓了众人一跳。于是,局面又变成了众人去劝那女孩,同时不忘回头骂苏轮一句“狼心狗肺”“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唉,心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啊。 夏浅也心里暗暗评价,回过神,却意外对上了穆夜投来的探究目光。她心里一惊,赶紧装作无辜道:“穆夜哥,你,你看我干什么?” 穆夜摇了摇头:“你以前不是最怕这种事么,见到吵架,早躲到我背后了,怎么今天却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原来这身体以前是个胆小鬼。夏浅也哭笑不得,没想到是这里露了马脚,只好努力解释道:“我,我看到穆夜哥你被他们打成这样,就,就想变强大,然后保护你……” 听她这样说,穆夜的表情一柔,不再多想,伸手摸上她的头:“傻丫头,我是男孩,你是女孩,当然应该是我保护你,哪还用得着你来保护我?再说,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就答应你弟弟了,哪怕不要这条命,也不会让那些混蛋伤你分毫。” 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有个弟弟? 看来又得到了两个有用的信息。夏浅也赶紧记住,然后乖巧地点了点头,刚想说话,便听马车外一个粗噶嗓子叫道:“出来,都出来,到吃饭时间了!” 这句话,缓解了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吃饭的念头战胜了同仇敌忾,有人下了马车。穆夜对夏浅也道:“小夏,你也去吃吧。” “那你呢?还能起来么?” 穆夜苦笑:“就算能爬起来,他们也不会让我吃的。我计划逃跑,至少会被饿三天。” “穆夜哥,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一旁的辫子女红了眼睛。 “去吃吧,本来粮食就不多,先填饱肚子,然后才有力气逃跑。” 夏浅也对此深以为然,拉着辫子女一起下了马车。两人刚下车,便发现之前的独眼男和阿罗已经回到了篝火旁。火焰跳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独眼男红光满面地从同伴手里拿过吃食,选了两个大鸡腿扔给阿罗。阿罗默默接过,也不理会周遭那些或嫉妒或艳羡的眼神,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 辫子女狠狠咽了咽口水,对夏浅也道:“咱们也去吃吧,等会儿悄悄藏一个馒头,给穆夜哥。” 夏浅也本来想同意这个提议的,可当看到每人仅分得两个小馒头,连自己吃饱都成问题,心里不由就拒绝了。 很快,就有人吃光了自己手上的两个馒头。他们正值长身体的阶段,两个小馒头自然吃不饱,一阵风吹来,也吹来了鸡腿的香味,他们满脸谗相地盯着阿罗手上的鸡腿。 阿罗却不紧不慢地吃着,吃完一个继续吃另一个,没有丝毫要分享的意思。等到她将两个鸡腿啃完,篝火旁的两名大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又拿了一个鸡腿,笑眯眯道:“来,阿罗,再吃一个,听强哥说你今天很辛苦,做了不少高难度的姿势呢。” 话音刚落,大汉们立马发出一阵了然的哄笑,更有甚者,站起身,往前挺了挺腰肢,动作间的猥琐不言而喻。 阿罗满脸通红地望着他们。 独眼强也哈哈大笑,转头对阿罗道:“拿去吃!强哥我也是个明理的人,今天就特许你多加一个了!”说罢,又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夏浅也望着周围的孩子们,见大多数都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样子,再看阿罗,拿着第三个鸡腿,窘迫地听着汉子们的调笑,终于,再坐不下去,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马车。 “阿罗,脚怎么了?连站都站不稳了?”一个汉子明知故问道,再度引来了同伴一阵哄笑。 阿罗加快了脚步。见此,身旁的辫子女奇道:“她怎么了?有鸡腿吃还不高兴?” 望着眼前丑态百出的七个大汉,夏浅也冷哼一声,目光不由就一冷:这群畜生。原来……原来如此。 转头,见阿罗刚上马车,就有一个黑衣少年下来,与她交错而过。月光皎洁,宛若薄纱,淡白的光晕打在他身上,写意风流,转折之处意外的和谐。只消一眼,夏浅也就猜出了他是谁。 苏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看来还喜欢的话,就收藏吧~~ 算是新人一个,你们的评论和收藏就是我更下去的动力啊(*^__^*)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争锋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苏轮的出现,在少年中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他们或仇恨或怨毒地盯着他,神情忿忿,更有甚者,使劲呸了一声,企图吸引他的注意。他却毫不在乎,目不斜视地走向独眼强。 独眼强见他来了,舔了舔满手的油,挑了两个鸡腿丢给他。他稳稳接住了,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声不吭埋头就吃。 “快看,苏轮也吃上鸡腿了……肯定是因为他出卖了穆夜!”有人忍不住骂道。 “这个卑鄙小人,靠这种手段来获得粮食,真不要脸!” “对,不要脸!”另一个孩子又重复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要不,咱们三个就趁夜里,偷偷教训他一回?” 这提议立马让其余两人眼睛一亮,坏笑几声,一个念头已然在脑海中形成了。 夏浅也低头咬了一口小馒头,又干又硬,她忍不住想飙泪,又听那三人旁若无人地在自己身后讨论作案手法,叹了口气,自我催眠道:浅也,不要管,不要多事,你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很快,晚饭就吃好了。 众人在独眼强鞭子的威胁下,依次排队爬上了先前那辆铁皮马车。就在吃饭的这段时间里,浅也已经跟那个辫子女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感情,在浅也有意无意地套话下,她终于搞清楚了有关自己这个身体的一些事。 这是一辆贩卖人口的马车,而那七名大汉就是传说中的人牙子。 马车上的十几个孩子,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地方。有些是因为家里穷,揭不开锅,这才被父母卖掉。有些是后妈亲戚作恶,还有些是瘟疫,干旱,水灾,等等等等。总之,都是些身世凄惨的可怜虫。 就比如自己这个身体,叫夏兰花,今年十四岁,一个地地道道的村里姑娘。因为弟弟要读书,没有钱,古代重男轻女思想作祟,这才被爹狠心卖掉。穆夜因为跟夏兰花同村,临行前受过夏兰花弟弟之托,所以一路上对她很是照顾。 夏兰花。想到这个名字,浅也心里就一阵恶寒,多么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啊。唉,算了,以后还是用自己本名吧,反正离了家,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熟悉她。 至于苏轮。 她转头看向马车后厢,那个明显被众孩子孤立的少年—— 京都正一品太傅苏星辉之子,手下统领三十万禁军的大都督苏甲之孙,母亲曾当过长公主的伴读,就连乳娘,也是天家御用。七岁时特准进入皇家书院读书,曾与那些皇子世子称兄道弟,是名门里的名门,贵胄中的贵胄。出门必有车马接送,桌前非佳肴不动筷,前呼后拥,随从满侧,前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一品贵公子。 而今,却因为一纸诏书,全族被抄,沦落到被人贩卖的下场。 想到这里,浅也悄悄咋舌,自古从天堂跌到地狱的人,只有两个态度:要么,破罐子破摔,怨天尤人,蹉跎一生。要么,从容面对,静候时机,翻盘再来过。 他,会属于哪一种? 第一种?第二种?抑或是第一种向第二种过渡的阶段? 唉,看马车上众人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没准还会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暗暗给自己定下底线,浅也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她初来乍到,又受惊了一整天,一直提心吊胆,所以即使睡觉,也睡不安稳,只一点声音就吵醒了她。 什么动静? 她揉了揉眼睛,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家里,刚想丢一个枕头,手上摸到了辫子女的胳膊,心里一惊,立马恢复了神智。她看向马车里,数了数,发现果然少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个苏轮。 脑中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吃饭时那三个孩子的对话,苏轮该不会……该不会是被“教训”了吧? 啊,不管了,不管了,死掉就死掉吧,反正没她什么事。她摇摇头,准备继续睡觉,忽听外面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啊啊啊——!” 她愣了愣,赶紧坐起来,却见周围的孩子也被这声嚎叫惊醒了,全部起身茫然地望着对方。 “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好像是阿吉他们……” “阿吉呢?阿吉他们三个人呢?” “都,都不在。不仅他们三个,连苏轮那小子也不在。”有人小声说道。 这下,众人慌乱起来,忙焦急地四处寻找。却听一片嘈杂里,有一个声音异常冷静地说道:“不要慌,外面是独眼强七人,他们三个不可能逃走的……我估计,他们应该是趁着苏轮起夜,尾随在后面偷袭他了。” 浅也望着说这话的少年,心里暗暗佩服。这穆夜果然厉害,一直躺在车上,都能对身边的情况洞若观火。若不是她亲眼所见,恐怕都要怀疑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自己身边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夜哥?”问这话的人俨然已经把穆夜当成了军师。 “待着吧。刚刚动静那么大,势必会引起独眼强他们的注意,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穆夜淡淡说道,因为说话太多,扯到了伤口,他的头上冒出了冷汗。 众人没有办法,只能听从他的建议。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四个人被独眼强丢上了马车。众人急忙看去,四人身上都有伤痕,不过苏轮的显然轻了一些,也少了一些,可见在这场三比一的打斗中,阿吉他们并没有占到上风。 穆夜叫浅也和辫子女照顾阿吉他们,浅也虽然心里很不情愿照顾这三个愣头青,但苦于角色限制,只能乖乖听话。 通过这一天短暂的观察,她已经看出了,这辆载着十几个人的铁皮马车里,其实被分为了三派。一派,是以穆夜为首,再加上阿吉三人,辫子女,还有自己所组成的六人小组。一派,就是苏轮。剩下的,就是一群以阿罗为代表的逆来顺受型。 虽然对自己莫名其妙被划分到穆夜一派有小小的抵触,但比起阿罗那样的逆来顺受,浅也还是觉得,有人罩自己,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小夜哥,想不到那小子还挺厉害,我们三个人,都没占到他什么便宜。”阿吉边说边抬起右手,让辫子女替他包扎。 “不怪你们。”穆夜的声音有点冷,“父亲从文,爷爷从武,他本来就非泛泛之辈。” “可恶!臭小子,总有一天我会弄死他。”阿吉朝车壁狠狠打了一拳,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立马狼嚎鬼叫起来。 望着他横冲直撞的样子,浅也在心里直摇头,就这德行,别说一辈子了,两辈子他也弄不死苏轮。 对了,苏轮也受伤了。她忽然转头看向苏轮的方向,却见黑衣少年无声无息靠在那里,任时光流逝,月耀满华,他闭着眼睛,仿佛一只独自舔伤的兽。 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突然睁开眼睛,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对方的瞳孔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微微一怔,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余光却瞥见,苏轮扬了扬嘴角,清俊的面容闪过一丝不屑。 小屁孩,拽什么拽。她在心里暗骂,阿姨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卑鄙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马车生活还在继续。 随着日子的发展,浅也已经彻底放弃了逃跑这个不现实的想法。穆夜身上的伤也在逐渐恢复,可随着伤势的好转,他的神情却越来越严肃,最近几天,甚至可以用“沉重”来形容,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一样。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浅也已经大致看出了穆夜是一个怎样的人:计谋型人才,典型的腹黑领头式军师。所以如果有什么事连他都觉得棘手的话,那可能就真的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了。 反观苏轮,依旧不动声色,该与穆夜斗法的时候继续斗,该使坏的时候接着使,我行我素,孤高傲绝,什么事到了他那里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不惊不辱,不急不躁,浅也在他和穆夜的身上,竟似看到了两个季节的变化。 一个是风雨欲来的夏季。 一个是冰雪难融的冬季。 可是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啊啊啊? 浅也心里担心的紧,可又不敢问穆夜,生怕以穆夜的精明,会发现她的反常。至于月牙(她还是习惯叫她辫子女),她更不敢打听了。上次就是因为打听的太多,月牙跟穆夜说话时说漏了嘴,穆夜觉得奇怪,问她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东西。幸亏被她搪塞过去了,否则,不知还要引起多少麻烦。 不过真相总有揭露的那一天。 第八日,马车行到了一处山林,里面有一方清澈的湖水。独眼强将车停在了此处,恶狠狠地赶众人下车。 浅也跟在穆夜身后,偷偷观察周围,明显感觉众人的脸色不怎么好。 七名大汉人手一把大刀站在那里,即使不说话,也是威风凛凛。领头的独眼强扫一眼众人,喝道:“你们都是要被卖到贺州大户人家做奴仆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们,那种门户,一个二等丫鬟都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金贵,所以,你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月,还有二十天才能到贺州,在此期间,我让你们隔十天就洗一次澡,今天,正好又到了洗澡的时候,规矩都懂的吧——去洗!” 一席话说得浅也心里砰砰直跳,转过头,有点语无伦次地问穆夜:“穆,穆夜哥,他说让我们洗澡……怎,怎么洗?”老天,千万不要跟她想的一样啊。 穆夜望着她,平静道:“所有人一起洗。” 浅也僵在当场。 竟然,竟然真的是这样! “啪——!”旁边传来甩鞭子的声音,有人后背被狠狠抽了一下。独眼强骂道:“快点!赶紧脱,别磨磨蹭蹭的,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呢!”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渐渐有人开始脱衣服。浅也略带惊慌地望着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很快,那些人就赤条条了,噗通一声跳下水,旁若无人地擦洗起来。 浅也脸色更难看了。 穆夜悄悄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跟着我,我保护你。” ——可我不想在洗澡的时候还被你保护啊啊啊!!! 浅也在心里咆哮,却也明白此刻别无他法,只能咬牙点头。两个人脱去衣物,一起入了水,这中间,浅也一直不敢看穆夜的眼睛,只用手抱着自己的胸,企图自欺欺人。 其实,只是一起洗澡而已,她也没那么矫情,说什么自己冰清玉洁不可亵渎,现代不是还有男女共浴的温泉么?她害怕的是那七个大汉,尤其是独眼强,此人好色耽于淫/欲,这种浑身赤/裸的状态下,很容易就会引起他的亢奋。 好比现在。 她看向留在岸上最后的那个女孩。古人很看中肌肤之亲,所以女孩一直在默默流泪,死也不肯脱衣下水。不过她的倔强并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反而勾起了独眼强的兴趣,他一鞭一鞭抽下去,直把女孩打的伤痕累累,我见犹怜。 浅也凭直觉已然发觉独眼强动欲念了,对这女孩接下来的遭遇更是无比清楚,奈何自身难保,爱莫能助,心里不由就升起一股悲凉的叹息。却在这时,听到对面一声极轻极轻地评价:“不知死活。” 她猛地抬头,正好跟那人的视线对上。 该死的,又是这个苏轮! 浅也虽说是和穆夜一起洗澡,但穆夜为了保护她,一直跟她背靠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岸上独眼强等人的目光。可这苏轮站的位置,恰恰是跟她面对面,此刻一双眼睛大喇喇地看向最不该看的部位,气的她真想拿刀直接宫了他! 冷静。冷静。对面就是一个小毛头,她一二十九岁的阿姨,难道还怕他?想到这里,浅也瞬间恢复从容,一脸淡漠地盯着他,末了,还嫌弃地望了望他的下半身。 也许是读懂了她眼中的寓意,苏轮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果然,这世上,雄性动物最受不得的,就是被女人说不行,甭管他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扁是圆。 浅也正为自己的这次小胜而得意,背后突然传来穆夜的声音:“小心,他们又要开始了。” 啊啊啊? 要开始什么??? 大哥,我不知道啊!!! 浅也几乎要抓狂,忽然听到旁边一阵女孩的尖叫,接着,那些女孩也不管有没有洗好,光着身子就跑回岸上,顾不得大汉们打量的眼神,迅速穿上衣服,狼狈可怜的样子,立马引来大汉们哄笑一片。 那些女孩看到了什么?如此惊慌失措? 浅也表情怔怔的,却听穆夜大喊一声:“小夏!”她一下子回神,却惊骇地发现,前方,左手五米处,一条擀面棍般粗壮的水蛇正妖娆地向自己游来! 老,老天! 眼看那水蛇已然把自己当成了目标,浅也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向旁边躲去,但是在水中她的速度怎么比的过水蛇,只一眨眼的功夫,它就离她只剩两米远了。 如此近的距离,呼吸间可闻,她甚至都能看到它竖起的黑瞳,正幽幽地盯着自己。不,不要过来,救命——她本能向周围求救,突然发现苏轮就站在自己身后,眼睛一亮,刚说了一句“帮我……”就感觉身体一飞,被苏轮毫不怜惜地推开了,且,方向正是那条蛇所在! 苏轮推开了她? 苏轮难道想杀她?!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觉得身子突然一暖,有什么人紧紧抱住了她。 那人闷哼一声,她连忙睁开眼睛,发现救自己的果然是穆夜。等到那蛇施施然游走,她颤抖着手摸上了穆夜背后被咬的地方,问道:“怎么办?那蛇有没有毒?你有没有事?” 穆夜被咬的地方正是前几天的鞭伤所在,那里新长出的皮肤还嫩的很,当然疼,可他却微笑道:“不要担心,那蛇颜色并不鲜艳,头部也非三角状,应该没毒。” 浅也悄悄松了口气,还想问些什么,却见穆夜神情忽然一冷,警告地看向不远处的苏轮。 他……他也看到刚刚苏轮推自己了? 浅也在心里暗想。却见苏轮挑衅般回以一笑,转身,径直越过二人,从容不迫地上了岸。水声滔滔,凉意幽幽,浅也望着少年清冷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一股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 穆夜在她耳边叹道:“千钧一发,以你为饵,故意试探我在不在乎,这小子,着实卑鄙……小夏,以后这人,你离远点。” 是啊,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浅也在心里不住点头,忽然想到,还有二十天才能到贺州,二十天!这无比漫长的日子,她该怎么熬过? “我们也上去吧?”穆夜打断了她的思绪,轻声问道。 她点点头,猛地一僵,低头看向两人抱在一起的动作…… 仿佛故意不让她好受,穆夜不失时机地说道:“小夏,出了村子,一路行来,你被我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按理来说,是不是就只能嫁给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危险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穆夜难道喜欢她? 坐回马车后,浅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穆夜才十六岁,按照现代荷尔蒙的理论来看,应该是对女性最感兴趣的阶段,尤其是阿罗那样前凸/后翘的女孩。不管怎么说,她看向自己干瘪瘪的身材,穆夜应该不会对自己这样的飞机场有兴趣吧?难道说……她忽然一寒,那小子是个标准的萝莉控?! 想想也是,她回头,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穆夜:相貌堂堂,文质彬彬,理智又冷静,俨然已成为马车上众孩子的精神领袖……这样的人,真的喜欢自己么? 她想到了两人前几次的相处。客观来说,她在他身上没感觉到炙热的爱恋,更多的,则是一种对同伴的呵护,可若说仅仅是呵护,又有些不太一样。 穆夜是复杂的,他可以对马车上很多女孩温柔,可唯独对她,温柔中,似乎还带了一点强势的霸道,他像是她的长者,保护她,纵容她,引导她,支配她。即使来自现代,灵魂是一个已经谈了两次恋爱的成熟女人,她也无法摸清这个少年对自己的感情。 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从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 而穆夜望着她的眼神,平静,温和,无欲无求。 她微微蹙眉,不想让自己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使劲敲了敲脑袋,刚想收回视线,对面,一直跟人说话的穆夜突然朝她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隔空相碰,眼波流转里,他微微一笑。 看吧,他总是能让她产生一种“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这样的错觉。 浅也愣了愣,也回以一笑,却在此时,听见旁边的月牙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浅也莫名其妙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却见阿吉凑过来,小声解释:“小夏,别理她,每次你和穆夜哥洗完澡,她都是这个死样子,过几天就好了。” 浅也心里一下子了然。 马车匀速前行着。众人也因为白天受了惊吓,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三两相携躺下补起了眠。窗外是夕阳西下,昏黄的日光透过帘子映了进来,朦朦胧胧的,照在众人脸上,神态各异,也预示着众人叵测的前途。 此时,她正在前往贺州的路上。 而贺州——那里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呢?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连日来难得的安宁,突然感觉马车一停,接着,外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睁开眼睛,望着窗口还未暗透的天色,现在应该不是吃饭的时间啊,怎么忽然停住了? 转过头,她发现不仅是自己,穆夜,苏轮,阿吉等人也都警惕地望向了外面。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到了最后几乎就是独眼强一个人的嘶吼。她还没听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马车门被人踢开,一个声音叫道:“都给老子滚出来!” 是独眼强的声音。 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她跟着众人乖乖下了马车,脚刚触地,就见一条鞭子抽来,她忙用手护住脸,只听“啪”一声,手臂上顷刻间就多了一条鞭痕,火辣辣的疼。 “他妈的动作快一点!”独眼强又朝另一拨人抽了一鞭子。 独眼强很生气。 意识到这一情况,浅也在心里暗呼糟糕,连忙四处寻找穆夜的身影。终于找到了,她无声地接近他,手刚碰到穆夜,就被他一把反握住了,紧紧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担忧。 “今天澡洗的很爽快是吧?啊?”独眼强扬鞭指着众人,脸上布满了盛怒。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独眼强又狠狠抽了一鞭子,骂道:“竟敢趁洗澡的时候偷老子钱袋,哪个兔崽子,好大的胆子!老子今天就把话搁在这里了,不抓到你,老子的另一只眼也瞎掉!” 听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有女孩吓得嘤嘤哭泣,这情绪立马感染了周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滚出来!否则,这里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独眼强恶狠狠地威胁道。 可是,等了一会儿,依旧没人站出来。 浅也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感受到她的害怕,穆夜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轻叹:“哪个蠢货,竟做出了这等蠢事,是嫌大家活的太久么?” 就是,就是,浅也在心里狂点头,那个笨蛋加二百五,没事偷什么钱袋,偷的还是独眼强的。他也不想想,偷到了又能怎样,藏哪里?躲哪里?自己明明是只羊,却胆大包天去偷狼,脑子被门夹了?! 独眼强又等了一会儿,可这个脑子被门夹的人依旧没有站出来。见此,独眼强冷笑道:“不出来?以为我抓不到你?好,好,老子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什么叫关门打狗!” 浅也正暗自猜测什么叫关门打狗,便听独眼强一字一顿道:“给我搜身!所有人从头摸到脚,一个细节都不许放过!” “好嘞,强哥!”旁边的几名大汉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句。刚说完,就一把抓住人群里的阿罗,眼中精光闪过,大掌毫不顾忌就摸上了她胸口的浑圆饱满。 “不要,不要——强哥,我,我没偷!” 阿罗拼命挣扎,想向独眼强求救,不过很快就被搜身的汉子甩了一个巴掌,“老实点!偷没偷,我们搜一下就知道了,你乱叫什么!” 阿罗的声音小了下去,看样子应该是认命了,浅也冷眼望着那大汉摸完了上面,又开始摸下面,缓慢的动作,□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她悄悄向后退了退,也不管穆夜此刻的表情,一把挣脱他的手,跑回了车里。 众人都被搜身引去了注意,所以也没人发现她上了马车。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求饶声,她瑟瑟发抖,将自己抱成了一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也要被他们那样对待么? 像一个没有人权的女奴一般,从上摸到下? 不,不!她咬紧牙关,她来自现代摩登都市,受过高等教育,是人们眼中典型的“白骨精”。爱情上,她谈过两场以失败告终的恋爱,虽然失败,那两个男人也曾像公主一样宠着她。工作上,她奋勇厮杀,挤掉了那个毕业于美国名牌大学的男同事,下属私下里都戏称她为“女王”。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自己,难道现在只能坐以待毙? 对了,还有穆夜!穆夜说过会保护她的! 她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赶紧爬到了车窗边,寻找着穆夜的身影。穆夜向来聪明,而且他应该也喜欢她。如果,如果她被独眼强他们抓住了,他一定会出来保护她的! 刚这么想着,她就僵在了原地。 只见马车外,月牙正被两个大汉摁住,以一种最羞耻的姿势接受着他们的“搜身”。也许终于受不了这种屈辱,月牙害怕地看向人群里的穆夜:“小,小夜哥……救……救……” 穆夜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终于明白不会有人来救她,月牙绝望地闭上眼睛,仿佛只要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羞辱都不复存在。 曾经,她扎着两个辫子,跟在穆夜身后,一口一个“小夜哥”地唤着。曾经,她心疼穆夜被禁食,每顿饭都偷偷藏下一个馒头,自己却饿的头晕眼花。曾经,她见到穆夜对别的女孩微笑,会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那个一直被她放在心尖上的穆夜,此刻,却在她最最需要的时候,袖手旁观,面无表情。 浅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颓然地倒回了自己刚刚坐的地方。 穆夜不会挺身而出。 她对自己说道。 如今是独眼□怒的时刻,连阿罗都不能幸免,谁敢在这个时候摸老虎屁股,就等于在自掘坟墓。穆夜向来聪明,可聪明后面还加了一个“理智”,只是被搜一下身罢了,以他的角度来看,事情并没到了非出手不可的地步。 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浅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职场竞争中才有的狠意。现代女性的独立自强告诉我们,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把赌注押在一个不知道态度的男人身上,不如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这样想着,她刚想离开马车,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她心里一惊,下一刻,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的。 是苏轮。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手段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她倏然回头,发现偌大的马车上此刻只有自己一人。 那么……苏轮应该就是在自己身后的铁皮外面了?她看向窗外,大家都在前面搜身,他却躲到了马车后面,意欲何为? “你在干什么?”苏轮又问了一遍。 四周围静了一瞬。然后,浅也听到一个慌张的男音道:“没,没干什么。” “那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眼看再也藏不住,那人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苏轮,苏轮,你帮帮我吧,求你了,我不想被独眼强抓到啊……” 浅也瞳孔骤然一缩。老天,竟然是那个偷钱袋的家伙! 只听苏轮的声音清冷传来:“我凭什么帮你?” “我给你磕头!我叫你大爷!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帮我,我还不想死啊。”紧接着就是一声一声地磕头声。 终于,“够了。我只问你一句,我凭什么——要帮你?” 见那人半天不得其法,没领会苏轮的意思,浅也几乎要冲出来破口大骂,你个二百五!十三点!人家明显是要你的钱嘛! 仿佛听到了浅也内心的咆哮,那人领会了,彻悟了,很快就响起一阵拿钱袋的声音:“我,我给你一半!你帮帮我!” “一半不行。我们三七分,我七,你三。” 沉默良久,苏轮终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了这句话。 浅也和外面那个被敲竹杠的男孩同时一愣。 空气中隐隐传来独眼强的谩骂,间或夹杂着女孩的哭泣,终于,那人咬牙同意道:“好,三七就三七。不过,你必须先帮我逃过独眼强的搜身!” 苏轮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原先打算怎么做?” “我,我想在这里挖个洞,将钱袋埋进去,这样独眼强就搜不到我了。” 果然是这个打算。 浅也悄悄握紧了拳头。 “然后呢?你坐上马车前往贺州,钱却被埋在这里,你有什么办法回来挖出钱袋?” “这……这我没想过。我就想着先逃过这劫再说。”那人的声音越说越低。 你是白痴啊,折腾了半天,害的众人被搜身,到头来,做的全是无用功?!浅也气的在心里大骂。却听苏轮也嗤笑了一声:“蠢货。” “那你有什么办法?”那人受不得苏轮讥讽,反问道。 “拿根绳子,将这些钱绑在马车底座。他们搜不到,我们也能偷偷带去贺州。” 见苏轮一下子就说出了办法,浅也忍不住一怔。这人,脑子倒转的挺快。她还想继续听下去,忽然听到外面独眼强的声音问道:“怎么少了几个?人呢,跑哪里去了?” “……” “还有谁!还有谁没被搜身?!” “我记得,我记得,好像有个女的,一直跟在穆夜身边的,他们都叫她小夏。”很快,就有人提到了她。 “那她人呢?” “没看到。会不会——会不会躲到马车里去了?” “妈的,把她给老子抓出来!” 终于,还是轮到自己了。 浅也见躲不过去,深吸一口气,缓缓下了马车。车门吱嘎作响,她脚刚落地,众人的视线就都转向了她,尤其是那几名大汉,看她的眼神兴奋无比,满脸猥琐的笑,一双大手也早就蠢蠢欲动了。 “过来搜身。”独眼强命令。 她一步一步走向独眼强,同时,也在人群里无声寻找着穆夜。 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里面,有同情,有不忍,有木然,甚至还有几道不怀好意——是的,不怀好意。我们都被搜过了,你当然也要被搜! 终于,她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穆夜此刻正抱着月牙,低头柔声安慰着什么,月牙满脸泪痕,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破了,整个人仿佛一叶浮萍,风一吹就会倒下。她紧紧勾住穆夜的脖子,喘的厉害,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浅也望着相拥的二人,径直越过,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穆夜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瞧不出丝毫情绪。 浅也停在了独眼强跟前。 独眼强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她,挥挥手,示意属下来搜身。那大汉摩拳擦掌扑过来,手刚碰到浅也,就被她重重打开了。 众人一愣,似乎都没想到她敢反抗。那搜身的汉子最先回过神,捋起袖子一把提起她:“好你个小娘皮,敢打我,找死是不是!” 浅也两只脚都离了地,胸口闷闷的,脸色一片雪白。余光瞥向四周,但见风过无痕,死一般的安静,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替她说话。眼看大汉的手要摸上自己的胸,她一脚踹了过去,大声道:“等等,我知道!我知道偷钱的人是谁!” 这句话有如平地一声雷,炸的大汉呆了呆,也忘记了她之前的反抗。独眼强上前一把揪起她的衣服:“你说什么?给老子说清楚!” 浅也被独眼强勒的几乎要窒息,却不敢动弹,眼睛再度看向周围,发现不知何时苏轮已经站到了人群中,此刻双手抱胸,正冷眼望着她的绝境。 脑中忽然想起了白天在水里他故意推自己的那一下,一股怒意腾地升起。好,很好,她夏浅也从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所以,苏轮,对不起了—— “是他!是苏轮!他把钱袋绑在了马车底下,不信你们可以去找!” 这句话说完,人群里的苏轮就一僵。 独眼强听到是他,猛地扔开浅也,气冲冲地走向苏轮:“是你偷的?” 独眼强摸上了腰间的大刀。此时此刻,若苏轮敢流露出任何想逃跑的迹象,恐怕立即就会命丧当场。 浅也跌倒在地,也来不及爬起,转头死死盯着苏轮的表情。却见他忽然低下了头,眉宇间是难得一见的示弱,恭敬道:“强哥在怀疑我?我可以向天发誓,我没偷。” “没偷?这丫头可是说你将钱袋绑在了马车底下。”独眼强指了指地上的浅也。 苏轮也随着他的手指看向了浅也,漆黑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强哥如果不相信,就去马车底下找找好了,看那里到底有没有藏钱袋。” 这小子,竟如此镇定。浅也有些紧张地用指甲掐了掐自己。冷静,冷静,他根本没有时间将钱袋藏在别处。即便不在马车底下,肯定也埋入了附近的土里,到时候翻一下就行了。绝不会……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的。 很快,去马车底下查找的汉子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包钱袋。见到这钱袋,浅也一直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偷偷看一眼苏轮的脸色,见他依然镇定自若。 独眼强抛了抛钱袋,尖利的刀锋指向苏轮,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种生死关头,他也只能供出那个真正的小偷了。浅也屏住呼吸,若有所思地看向周围的男孩。那么,到底是谁?苏轮会供出谁呢? 却听苏轮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马车底下真的会有钱袋,可这的确非我所偷。强哥若只凭一面之辞就断定我的生死,未免叫人寒心。若是这样,我也可以说,是她偷走钱袋,然后放在那里嫁祸于我!” 他手指的,赫然是坐在地上的浅也。 浅也自然不能入了他的圈套,立马反驳道:“你胡说,我明明听到是你的声音,说要把钱袋绑在马车底座!” “你说是我就是我?我还说是你呢。你故意栽赃,让我引去强哥注意,你好私吞赃款。我猜想,那钱袋里的钱恐怕少了好多,不然,行偷窃之事却无本而归,岂不可笑!” “哦?一半不行,我们三七分,我七,你三。”浅也学着他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尔后,冷冷道,“你是不是想说,钱袋里,只剩下了三成钱?” 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过火花。 “够了!我看看钱袋里就知道了!”独眼强大喝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当着众人的面解开钱袋,露出了里面的物什,当看到里面是什么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竟然……全是石头。 浅也难以置信地看向苏轮。怎么会变成石头?什么时候变成了石头?他——他后来又做了什么?! 月色袭人,清风阵阵。黑衣少年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暗潮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噗通一声。 浅也被五花大绑丢到了地上,而身旁,是跟她一样遭遇的苏轮。独眼强扛着大刀在两人面前转了几圈,看看浅也,再看看苏轮,终于不耐烦道:“给老子好好想,到底是谁偷走了钱袋!想不出,老子就拿你们俩开刀!” 浅也想爬起来,奈何手脚被绑的太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坐好。反观苏轮,到底是男子,比她有力气多了,一个挺身就稳稳坐地。 浅也此刻早没了和他斗的念头,又见独眼强满脸不耐烦,那闪着寒气的大刀时不时碰向自己的脸,为保小命,只能拼命想对策。 是的,她是成功逃过了“搜身”,可现在却落入了一个更可怕的境地,一旦处理不好,她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都怪他。 想到这里,浅也不由怨恨地看向旁边的苏轮。若不是他,自己何以沦落至此?他不是一向被人说是卑鄙无耻么?那种时候只要供出真正的小偷就好了,可他不仅没供出,还舍命替对方掩护,与她攀咬。 ——就因为他曾答应过对方会帮忙? 浅也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难道这小子是属于“一旦承诺,必守一生”的类型? 两人成了木头人,谁也不说话。独眼强看的一肚子火,正欲爆发,突然,不远处的铁皮马车里传来了一阵嘈杂。浅也一惊,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大汉飞快跑到了独眼强面前,大声道:“强哥,不好了,我们刚刚数了一下人数,跑了一个兔崽子,小六去追了。” “什么?” “好像是在你审人的时候,趁乱逃走的。听看见的孩子说,他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我们怀疑就是他偷走了你的钱袋。” 独眼强吐了一口唾沫:“妈的,敢跟老子玩这一手!你在附近看着,老子亲自去追,看这次不剥了他的皮!” 两人杀气腾腾地离开,把浅也和苏轮留在了原地。 头顶月明星稀,黑云静静飘过,偶尔还有虫子的低鸣,在夜晚听来格外悦耳。她望着苏轮,突然问道:“逃走的是谁?” 苏轮斜一眼她,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话,良久,才淡淡道:“王虎。”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那你是什么时候把石头放在马车底下的?”她继续追问,不问出真相誓不罢休。 “你下车的时候。”他答的也很干脆。 这么说来,他应该早就知道她在马车上了,并且也知道她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可当时他却不动声色,故意把藏钱地点告诉她,然后,趁她下马车的时候,提醒王虎,说事已败露,她一定会将他们的事告发给独眼强。 “是你唆使王虎趁乱逃走的?”那种情况下,她告发他们已成定局,王虎也已绝望,准备束手就擒。可是,只要这个时候,他向王虎保证,不会揭露他,并还会帮他拖延时间,制造混乱,那么,慌不择路的王虎绝对会想尽办法逃跑! 问题是,这种仓促间的逃跑,真的能成功么? 结局只会是一个。 浅也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寒冷:“你拿了他七成的钱,却还算计他的命,如此草菅人命,就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苏轮反问:“若不让他逃走,谁来替我背黑锅?”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睥睨着她,叹道,“他脑子不太好使,轻而易举就中了别人的圈套,想来到了贺州也是个短命鬼,我不过是提前让他上路罢了,神明可管不着。” 浅也的脸色更差了。 “你在替他伤心?”苏轮轻轻一笑,讥讽道,“算了吧夏兰花,也许一个月之前我会相信你是真的伤心,可见识过今天的你后,我可十分的确定……” 他凑上来,几乎贴着她的脸颊,缓缓说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样的自私,一样的绝情。” 被他说到痛脚,浅也立马后退了几步:“你少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是不得已为之,你却是主动谋人性命!”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不叫夏兰花,这么俗气的名字,你都叫的出口,也不怕得口疮!” 苏轮诧异地眯了眯眼。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没有人热场,也没有人出言挑衅,只是各自坐在那里,望着头顶的星辰闪烁,神游天外。过了一会儿,浅也忍不住偷偷看向苏轮,见他微微仰头,清俊的五官有如雕塑,在月色的映衬下散发出夺目光彩,任是无情也吸人。 她暗暗叹了口气。这人不说话的时候果然有些翩翩世家公子的派头,可是这心,却是纯黑的,实在可惜了这张媲美现代偶像明星的脸蛋。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欣慰。幸亏她早过了花痴的年纪,否则就凭这一张脸,就是当年她追星里最喜欢的调调。幸亏啊幸亏,她喃喃自语,阿姨现在最喜欢的不是美男,而是钞票。 等等。 钞票?! 怎么把这种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问苏轮:“钱呢?王虎偷的钱你不是得了七成,现在应该都在你那里吧?” 苏轮回头,冷冷道:“那又如何?” “如何?当然是见者有份。这钱原本就是黑钱,我帮你兜着,你肯定得给我封口费!” 苏轮的表情一怔:“封口……费?” “我在这里受罪都是因为谁,天下间从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四六,你六,我四!” 苏轮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先前的态度,冷漠道:“你在开玩笑么,夏兰花?我凭什么分钱给你?” “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事告诉给独眼强?” 他的表情闪过一丝古怪:“你想找独眼强?你难道没发现他刚刚看你的眼神……”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自言自语道,“算了,你自寻死路,与我何干。” 见他莫名其妙说那些话,又莫名其妙结了束,还一点不怕自己将他做的事告发,浅也磨牙,威胁道:“你什么意思?当真不怕我抖出来?” 苏轮挑挑眉,一副“请便,你能奈我何”的老板模样。 “好,你不怕,我也不怕。不分我钱,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浅也忽然站了起来,五花大绑地蹦向远处的大汉,一边蹦嘴里还一边喊道,“快来搜身啊!苏轮有……呜呜呜……” 她的“钱”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苏轮从后面死死按住了。两人摔倒在地,她躺在下面,苏轮压在下面,鼻子对鼻子,脸对脸,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暧昧。 “住嘴!”他恶狠狠道,没想到这丫头真的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想我住嘴也容易,四六,你四,我六。”忽然看到对方的脸色变的更黑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反了,赶紧改口,“啊,不对不对,是你六,我四。” 苏轮思索了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九。你一,我九。” 你跟现代人玩谈判? 浅也眼中瞬间露出了职场上面对敌人的凶猛:“四六,你六,我四,绝无还价余地!” 苏轮冷笑:“巧了,我也绝不让步。” 哦?是么? 浅也忽然露出一抹甜笑,在苏轮失神的当会儿,她提气,深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朝远处看守的大汉吼道:“快来搜身啊!苏……呜呜呜……” 这回,却连“轮”字都没说出口,就被对方用嘴给狠狠堵住了。 她震惊地张大眼睛,任苏轮的舌头长驱直入,自己兵败如山倒。好久好久,等到她再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苏轮才离开了她,望着她呆滞的神情,他的眸中闪过一抹轻嘲,“怎么,害怕了?” 她一下子回神,推开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三七!我三,你七,这是我的底线,不能再退让了!” ——何谓21世纪现代职场最强女性?就是哪怕前一刻你还跟对方亲亲我我,哥哥好坏,人家羞羞,下一刻,你就穿上衣服,带上面具,扬起鞭子,照样把对手往死里虐。 苏轮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望着眼前这个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女土匪,好久,他才无奈道:“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距离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当浅也再次上路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早晨。 偷钱一事的最终结果是王虎被追到,激烈反抗中死于独眼强的大刀之下。临死之前,王虎也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一把掏出怀里的钱撒向空中,在漫天的银钱铜币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山林之地,天已黑,周围又长满了怪石杂草,独眼强骂爹骂娘找了一整晚,才找回了一小半。其间,小六多次想帮忙,都被他喝止。以至于最后再找不出一个铜板时,他还用怀疑地目光打量起小六,怀疑是小六私吞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王虎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 至于另外的钱上哪里去了? 浅也摸了摸腰间鼓鼓的衣物,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小夏,好不好?”旁边的月牙突然问道。 她回过神,因为之前在想别的事,只能反问:“什么?” 月牙经过昨天一场搜身,将原来的两个辫子换成了一个麻花辫,也许就跟现代女性失恋后换新发型的想法一样,她想忘记昨日的噩梦。“我,我肚子不舒服,你陪我出去一下,好不好?” 月牙说的很不好意思,浅也瞧了瞧她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想答应,就被旁边人抢先道:“我陪你。” 月牙见开口的是穆夜,明显惊喜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的特殊情况,不由就扭捏起来,“穆,穆夜哥,我还是找小夏吧。” “小夏也是女孩,你们两个出去太危险,何况昨天你刚刚受了惊。”穆夜起身,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第一次被心上人主动亲近,月牙又羞又涩,一脸惴惴不安地跟在穆夜后面。 两人经过浅也的时候,浅也微微抬头看向穆夜,少年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被疏远了。 浅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趴在车窗上,见穆夜带着月牙走到独眼强跟前,说了一些什么,独眼强同意了,两人又相携走向不远处的草丛。其间,穆夜一直对月牙关怀备至,就连跟独眼强说话时,也照顾月牙的情绪,将她护在了身后。 浅也一直望着穆夜,阿吉看在眼中,便劝慰道:“小夏,月牙昨天受了太大的委屈,后来一直哭,哭的眼睛都肿了,小夜哥心疼她,自然会对她更好一点,你别放心上。” 浅也看了阿吉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继续望着远处那两人。 对昨日袖手旁观的内疚么? 可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冷淡? 只是因为月牙是受害者,而她却一人得道? 浅也摸不着头脑。 很快,那两人就回来了,月牙的脸蛋红扑扑的,仿佛涂上了胭脂,好一副诱人的景象。她很兴奋,看到浅也后眼睛一亮,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悄声埋怨:“羞死人了,我来癸水,裤子脏了一处,还是穆夜哥提醒的……” 浅也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啊,那个,小夏,小夏,穆夜哥说过几天是降魔之夜,会有好多星星出来,他说到时候会一一指给我看,你来不来?”月牙生怕浅也说出取笑自己的话,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浅也看向穆夜,他上来后就直接越过她身边的空位,坐到了阿吉旁边。月牙拉自己说悄悄话时,他嘴角含笑,那曾经只对她才有的柔情,现在也只为月牙而绽放。 浅也摇摇头,拒绝道:“我对星星没兴趣。”曾经去过天文台,在那里什么样的星星没见过,现在需要跟着你们一群古人来扩充知识面? 浅也说不清自己此刻心里的感觉,只是望着穆夜那明显疏离的态度,本能地就不想认输。哼,你不理我,我还不屑理你呢!这年头,谁离了谁活不成? 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让阿吉咳嗽了一声,看看穆夜,又看看浅也,最后再看看没心没肺的月牙,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样的相处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 晚上,月上中天,众人纷纷下了马车,去独眼强那里拿吃食。往常这个时候穆夜一定是带着浅也的,可今天,他却是领着月牙走在前面,将浅也丢在了后面。 浅也跟阿吉并排而行,发现六人小组依旧是那个六人小组,唯一不同的,是她跟月牙的位置调换了一下。如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穆夜更呵护的是月牙,而自己,则开始扮演月牙先前所扮演的角色——跟屁虫。 难道也要她学月牙一样,追在后面一口一个“穆夜哥”地唤着? 想到那个场景,她不由抖了一下,还是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又看向今天的晚餐,老天,竟然是馍馍,比馒头还难吃的馍馍!浅也几乎要发狂,她已经整整十天没吃到过肉了,又不是尼姑,每天只闻肉香却无肉吃,着实痛苦。眼见穆夜和月牙各自领到了两个馍馍,她无精打采地走上去,准备接自己那一份。 独眼强却多给了她一个鸡腿。 咦? 咦咦咦—— 她僵在当场,左手拿着馍馍,右手握着鸡腿,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独眼强眼中精光一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颜悦色道:“拿去吃吧,你太瘦了。” 脸上仿佛被虫子咬了一下,她匆忙后退,躲过了独眼强的抚摸。转过身,却见所有人都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尤其是阿罗,同作为女人,她竟然读懂了她眼中的惊讶与……同情。 同情?为什么阿罗会同情她?! 她笔直走向穆夜,神色如常,不愿深想这其中的原因。终于,她来到了穆夜和月牙跟前,望着穆夜,结结巴巴道:“穆,穆夜哥,我得到了个鸡腿。” 鸡腿所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 “哦,那很好,你自己吃吧。”穆夜回答的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她倏然抬头看向他! 和风微拂,卷起了少年如墨的青丝,他站在那里,任周遭窃窃私语,虽然看着她,眼里却再没有了她的身影。 他不会再说“跟着我,我保护你。”也不会再说“小夜哥向你发誓,绝对会护你周全。”更不会在危险的时候拉住她的手了。 她被放弃了。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不过这又如何?坐在角落,她恶狠狠啃上了手里的鸡腿。来吧,都来吧,不就是一张膜,老娘会比你们活的都好,并且活的有滋有味! 虽然这样想着,可鸡腿吃到了嘴里,却味同嚼蜡,再不复当初心心念念期待的味道。她抬起头,眼光忽然扫到了一旁的苏轮,见他依旧被排斥在众人之外,神情孤傲,不悲不喜,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怎的,竟让她产生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荒诞感。 再看穆夜,正低头与月牙说着什么话,光线氤氲,洒在他俊逸的侧脸上,那两人在一起,说不出的静谧与和谐。 吃完鸡腿,她倏然起身,走向了独自一人的苏轮。当在苏轮身边坐下时,苏轮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表示,就又收回了视线。 完全无视她。 浅也却不在乎,啃着馍馍,没话找话道:“喂,听说你爹是正一品太傅?你爷爷是三十万禁军大都督?曾经这么风光的两人,听说最后的结局是午门斩首,死无全尸?啧啧啧,真是想想都难受啊……” 苏轮脸色铁青地望着她。 她继续:“你这种千金大少爷,以前没吃过馍馍吧?怎么样,跟你以前吃的美味佳肴比起来,是不是特难以下咽?感觉是糟糠?哦,你估计连糟糠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这又怎么样,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得这样过了,到了贺州,然后被卖为奴,给那些曾经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的家伙当下人……” 望着苏轮越来越黑的脸色,她倏然狂笑起来,笑声嚣张,引的周围人一片侧目。 哼,老娘心情不好,你也别想心情好。 她沉浸在欺负苏轮的快感中,却没注意到,远处,明月之下,穆夜低首微笑着跟月牙说话,手指却紧紧握成了一个拳。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夹缝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你疯够了没有?”终于,苏轮忍无可忍,冷冷问道。 浅也斜睨着他,眼波流转。啊呀呀,一向最能hold住场面的苏轮竟然也会失态,不复先前的镇定,她一下子觉得人生圆满了,赚到了,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准备回去,却听苏轮在身后压低声音道,“原以为你会来求我,想不到竟口出恶言。这么看来,夏兰花,你是打算献身给独眼强了?” 她倏然回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轮。 苏轮回视她,良久,才懒懒道:“求我。当着所有人面前下跪求我,我就帮你。” 浅也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嘴角扯出了一丝笑:“苏轮,你不是说我们俩是一样的么?所以,如果有人在我伤口上撒盐,我是绝对不会帮她的。你说我跪下就会帮我?算了吧,我可不傻不天真。”说完这些,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见此,苏轮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支头静静看了一会儿燃烧的篝火,好久,才低低叹道:“那太遗憾了……” 夜,还在继续。浅也却因为苏轮刚刚泼的那盆冷水,恢复了一点理智。摸着发梢,她看向独眼强方向,见他露出一口黄牙,跟属下嘻嘻哈哈说着荤话,咬了咬唇,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里悄然升成。 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走? 因为那七个大汉魁梧的身材?因为他们腰间泛着血迹的大刀?因为王虎的前车之鉴?还是因为他们狠辣的性情,狼一般的身手?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穿越到这里,不敢面对茫然的未来,不敢孤身走上未知的前路。她在怕,她害怕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在这个异世无法生存,她害怕所有人都像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她更害怕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说到底,只是现代人明哲保身,安于现状的习惯罢了。 可现在,所谓的“安全”已成了“危险”,原来的“凑合”也变成了“绝境”。独眼强对她虎视眈眈,穆夜等人又不管她的死活,还有苏轮这个定时炸弹,她已无法周全自己。 乖乖认命?她冷笑,夏浅也的字典里从没有这四个字。既然没有退路,那就逃吧!管他抓住后会遭遇什么—— 毒打?*?送命? 不。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只知道,如果连试都不试一次的话,她不甘心。 不过,显然有人跟她想的不一样。 坐在马车里,她忍受着无尽的颠簸,一个平时只说过几句话的女孩凑过来,羡慕道:“小夏,鸡腿的味道怎么样?很好吃吧?” 她望一眼女孩不明真相的样子,随口敷衍道:“还行。” 只是还行?女孩眨了眨眼,不依不饶:“你讲详细一点嘛。我听说,那肉可是又香又酥,嚼在嘴里,软绵绵的,仿佛赤水豆炒开了煮,还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赤水豆属于这个时代的中产阶级食物,在贫民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女孩没吃过鸡腿,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形容。可浅也实在没心思跟她讨论自己吃了二十九年的东西:“……差不多吧。” 闻言,女孩秀丽的脸上立马闪过一丝不满。也许是浅也的不耐烦刺激到了她,也许是她本就有嫉妒之心,总之,她的神情变了,变得狰狞,刻薄,难看。她偷偷望了一眼远处的穆夜,不知想到了什么,阴阳怪气道:“哟,小夏,你说话吞吞吐吐的,该不是担心我下回会跟你讨鸡腿吃吧?你且放心,我绝不是这么不知趣的人。这车里并非只有你才吃过鸡腿,像阿罗,从来没给别人尝过一口,大家又何曾怪过她?到底同车一场,还有十几天的路要走,你也不用故意疏远人。” 言外之意,是骂她跟阿罗一样,忘恩负义,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将自己与穆夜等人撇清关系。 浅也皱了皱眉,本想将这想当然的女孩骂回去,抬起头,忽然一怔,发现马车上大部分的孩子都在不满地望着自己。 难道……他们以为是她故意疏远的穆夜? 就因为晚上一个白得的鸡腿? 这些人瞎了吗?她跟穆夜的古怪气氛明明从白天就开始了好吧? 所谓宁跟明白人打架,不与糊涂人吵嘴。眼前众人大多来自市井,眼力见识不高,早就在心里定了她的罪,面对女孩的无理挑衅,她可以骂回去,且凭她的口才,还能骂的不带一个脏字——但说赢了又如何?大家就会相信她,接受她?毫无芥蒂地跟她相处下去? 之前有穆夜护着,她一直扮演柔弱乖巧的角色,凡事低调,从不出头。可现在,仅仅一天而已,那些隔阂全部显形,将她一下子逼到了风口浪尖。 这种时候,只要穆夜出来替她说一句话…… 她不自觉地看向远处的穆夜。和风拂面,润物无声,他只静静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飞逝的景色,任碎发被吹乱,微微出神。而他身旁,坐着扎着一个辫子的月牙。月牙早就察觉到浅也的处境,此刻局促不安地望着她,却什么话也没说。 浅也缓缓收回视线。 她记得,以前好友曾说过一句话: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那张嘴。如今看来,果然是至理名言。这人说什么会保护自己,还对天发誓。狗屁,都是狗屁! 众人无言的谴责还在继续,浅也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刚想说些什么,阿吉出来解围道:“小夏,你过来。不是说头疼的么,来这里吹吹风。” 阿吉的话让众人一愣,彼此对望,似乎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见此,月牙终于也不再沉默,附和道:“是啊,小夏,你坐我身边,这里风大。” 浅也望一眼众人被噎住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换上笑脸,走到了月牙身边。刚坐下,阿吉就主动找她聊天,那自家人才有的亲昵语气,很快就打消了众人投来的疑惑视线。浅也余光瞟过,原先那个挑衅自己的女孩脸色也变得很不自然。 暂时稳住了局面。 她苦笑一声,同时,想寻机会逃跑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难过。连续三天吃饭,独眼强都给她加菜,有时候是鸡腿,有时候是牛肉。浅也虽然极力想表现的无所谓,但不可否认,因为独眼强的特别照顾,穆夜的故意冷淡,月牙的有所保留,越来越多的人看她不顺眼,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把她当回事。她俨然已成为了马车上排在苏轮之后的第二号公敌。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问题。让她心惊胆颤的是每晚吃饭时,独眼强那灼灼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并且,越来越露骨。 她预感独眼强要动手了。 终于,第四天,众人熟睡之前,独眼强突然上了马车。 此刻已是半夜,霜寒露重,赶了一天的路,独眼强应该已经累坏。可他这个时候还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浅也一下子心慌起来,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独眼强的目光在人群里一一扫过,尤其留意女孩,似乎在寻找着谁。 不要。 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 她在心里反复说着这一句话,又悄悄往月牙的背后躲了躲。 可惜,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祈求,独眼强还是看到了她。 “夏兰花。”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兴奋,得意,还带着隐隐的克制,“跟我出来一下。” 她一下子僵在当场。 似乎对她的迟钝很不满意,独眼强眯了眯眼,向前走出一步,突然听到“噗通”一声,众人一惊,看向声音来源,发现是阿罗跌在了那里。 阿罗满脸惊慌:“有、有人推我……” 独眼强的眼睛亮了亮。然后,转头看一眼浅也,再看一眼阿罗,看一眼浅也的木头样,再看一眼阿罗的凹凸有致,心中暗暗比较了一番,终于,拿定了主意:“阿罗,你跟我出来。” 阿罗的表情一阵灰败。 望着阿罗下车的背影,浅也瘫软在那里,神情呆滞,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明知不该这么想,但她现在,的确非常感谢阿罗那关键时刻的一摔。 但…… 真有那么巧么? 她茫然望着阿罗刚刚摔倒的地方。阿罗说,有人推她。如果不是撒谎,那就是真有其事。而最容易做出这事的,就是当时阿罗周围的人。 她开始回忆当时离阿罗最近的几个人,几张面孔。究竟是谁呢?谁会不惜冒着被独眼强发现的危险,也要救下她?这个人,绝对和自己有交集,至少不会是普通交集。这样想着,她瞳孔突然一缩,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苏轮。 还有穆夜。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破庙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帮她的,会是苏轮,还是穆夜? 浅也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一脸颓然之色。说实话,这两个人,她都不怎么相信。一个,跟她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连心肝都是黑的,又怎么会帮她?另一个,也早就疏远了她,若真是他做的,之前怎么都不管她的死活? 难道是神做的? 她只能这样劝慰自己了。 可俗话说的好,逃的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上一回她侥幸逃过,可下一回呢?下下一回呢?独眼强不可能每次都被阿罗引去注意,她必须找机会,找机会偷偷逃跑。 不是没想过跟人合作。但马车上的三派,先说以阿罗为首的逆来顺受型。这些人没主见,胆子小,跟他们合作?拜托,估计计划还没说完,就被他们紧张地摇手否决掉了。或者勉强同意了,讨论这个,商量那个,顾虑一大堆,等他们真决定要实施了,她自己恐怕也早就成了独眼强的囊中之物。 再来是穆夜为首的六人小组。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先不说穆夜如今对她的态度,单是穆夜这人,就是一个大问题。穆夜一直是车上众孩子的精神支柱,受到的关注太多,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轩然大波。而阿吉和月牙,完全以穆夜马首是瞻,想让他们背叛穆夜跟自己合作逃跑,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么最后,只剩下苏轮了。 想到苏轮那亦正亦邪的性情,她立马打了个寒颤。不,这个人直接pass!找他合作?她可没忘记穿越来这里的第一天,穆夜被鞭打,可都是因为苏轮告密。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也只有自己独自逃跑。正所谓人少,目标小,机会也大。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种处境,她实在也没心力去帮多余的人。 机会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仅隔了一天,天降暴雨,小路泥泞马儿嘶鸣不休,乌云遮日,四周阴沉沉的,浅也坐的大马车勉强走了两个时辰,便再难前进。眼瞧外面风雨交加,短时间内不会停,独眼强他们只好在附近寻了处废弃的破庙,用以栖身。 篝火点起,众人都被赶到了角落,独眼强一脸烦躁地脱去外套,放到火边烤干。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破庙外的雨不小反大,滴滴答答,溅在地上砸出朵朵浪花,偶尔还有雷鸣电闪,轰隆隆的,刺耳异常。 “穆夜哥,我,我怕。”又是一阵响雷,月牙颤抖着躲进了穆夜的怀中。浅也转过头,见穆夜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正小声安慰着什么。 与此同时,破庙外一阵黑影晃动,动静喧嚣,似乎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独眼强他们几个对视一眼,立马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也走进破庙躲雨。浅也大概看了一下,这群人有男有女,大概十来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婆子,生的很是丑陋,下巴上还有个黑痣,眉眼风情的模样让她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从事某种特殊行业的“妈妈”。 见到破庙里已经有了人,那婆子先是惊了一下,不过只略略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她挤出了一个热情的微笑:“哎呀,大哥们,真是不好意思,外面雨下的太大,我们的马车难以前行,这才借庙躲一躲。” 独眼强等人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鸟,在那婆子打量他们的时候也打量了一下对方,见对方里面明显有几个保镖,其余多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女孩们浓妆艳抹,此刻因为淋了雨,脸上狼藉一片,早已辨不出美丑,有几个不小心还露出了衣服里面的大红肚兜——大红肚兜,那可不是良家女子能穿得的衣裳。 独眼强的眼眸一深,原来是遇到了周游大陆的歌舞队。 这歌舞队,说起来,也算是当世的一个特种行业,类似于云游商人,不过做的却是风月生意,从各地搜罗曼妙少女,将她们培养成风情万种的舞姬,巴结讨好各地权贵,当然,偶有大成者,还能成为名扬四海的绝色丽人。 想到这里,独眼强心里不由一动,满脸淫光地望着这群搔首弄姿的女孩。连续一个多月,他从未停止过对阿罗的侵犯,但即便身心满足,男人总是贪鲜的,再好的美人也会腻,是以,当知道此刻跟他们一同在破庙避雨的女孩都是舞姬,他不由就有了一些龌龊的念头。 浅也同样也瞧出了这群女孩的轻浮。明明双方刚认识没多久,甚至她们屁股还没坐热,竟就有几个胆大的对着独眼强一众男人抛起了媚眼,场面不可谓不火辣。 不过也有很纯很傻的,比如浅也身旁的月牙,可能因为年纪小,一点都没看出这些女孩的来历,小声问穆夜道:“穆夜哥……她们,她们是干什么的呀?” 浅也听到穆夜支吾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在月牙的连番追问下,才委婉地解释了这些女孩的职业。月牙听后,一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再看那些女孩时,眼中不由就带了一丝鄙夷。 “妈妈,怎么称呼啊?”独眼强眼见时机成熟,开始与婆子套起近乎。 “嗨,大兄弟若是不嫌弃老婆子,叫一声曲妈妈即可。”那婆子也是个人精,一张老脸黄里透红,此刻笑的几乎看不见眼睛。 独眼强从善如流:“曲妈妈,你们这歌舞队是要上哪里去啊?” “原本是要上其州的,可这天杀的大雨,将去其州的山路给冲垮了,我们只能改道去安平镇了。” “安平镇离这里可远的很哪,听说路上还有马贼。曲妈妈带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担心全便宜了那些粗汉子?” “无妨无妨,婆子早有准备。”曲妈妈一语双关地看了独眼强一眼,“我花重金专门请了六个护卫,各个以一当十,身手不凡,有一个身上还带着几条人命。这一路平平安安最好,可若真不小心,碰到了那些不识好歹之徒,婆子请的这些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独眼强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曲妈妈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浅也在人群里冷眼瞧着,听他们聊天,互捧,大乐,若不是知道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善类,恐怕还真被他们之间的融洽气氛给骗了。 终于,他们说到了各自的饭碗。独眼强指着浅也的方向对曲妈妈说道:“妈妈刚才说在四处搜罗漂亮女孩子?正好,我这批孩子里有几个长的还不错,原本是要送到贺州大户人家做丫鬟的,但卖丫鬟的价钱哪比的上卖舞姬的价,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妈妈不如来挑挑,可有哪个能入的了你法眼的。” 一听这话,浅也所有的细胞都一惊,脸色微白地望向曲妈妈。却见曲妈妈点点头,没说挑或者不挑,只是一双雷达般的眼睛笔直扫向独眼强带的众人。 女孩子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引起曲妈妈的注意。浅也此刻却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到底是跟着曲妈妈走逃跑的容易些,还是跟独眼强他们走逃跑的容易些? 众女孩里曲妈妈第一眼就看中了阿罗,见阿罗容貌明艳,前凸/后翘,且一脸乖巧老实相,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又想起了什么,指着阿罗问独眼强道:“大兄弟,这丫头可还是处子之身?” 独眼强一愣,继而摇摇头:“已经不是了。” 曲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语气不无遗憾道:“我们选舞姬,第一就要干净。因为将来培养了就是要送给那些贵人的。倘若非完璧,砸了生意不说,一个不好,连小命都难保。” 听到这里,独眼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没料到还有这一层,但他显然不死心:“曲妈妈再挑挑吧,这里这么多孩子,肯定有几个你满意的。” 曲妈妈囫囵看了一眼众孩子,打算拒绝,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浅也和月牙。 这两个女孩,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虽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清秀可人,达官贵人里也有喜欢这种纯白小莲花类型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求。 曲妈妈想至此,招手让两个女孩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时机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当浅也被点名出列时,就猜到自己很可能被选上了。 但看曲妈妈的表情,似乎在她和月牙两人之间举棋不定。怎么办?是主动表现,还是听天由命?她在心里纠结不已。 曲妈妈伸手摸了摸她的屁股,她一僵,努力不让汗毛竖起来。见此,曲妈妈很满意,又摸了摸旁边的月牙,转头问独眼强:“这两个丫头谁听话一点?” “都差不多。” “来潮了吧?” “都来了,都来了。” 曲妈妈沉默下来,似乎还在心里犹豫。独眼强劝道:“妈妈不用考虑了,要我说,就两个一起买了,回去好好培养,相信总有一个能成才的。” 曲妈妈只是微笑,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本来这两个女孩就是同一类型,属于鸡肋,多了锦上添花,少了也无所谓。对方也忒精,竟然还指望她两个都买——做生意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曲妈妈盯了月牙一会儿,见月牙眼中盛满了害怕,怯怯的眼神不时朝人群里看去,泪眼汪汪的,似在寻找着什么人。再看浅也,同样是一脸惊慌,不敢与自己直视,可女人的第六感却让曲妈妈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些古怪。 沉吟了半晌,曲妈妈终于做出了选择。她咳嗽几声,红红的指甲指着二人道:“那就……”却在此时,人群里的穆夜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拉过月牙护在了自己身后。 众人都被穆夜这突然的举动惊住了。独眼强皱眉,刚想发火,穆夜“噗通”一声跪下求道:“强哥,求你了,别卖月牙,她什么都不懂,又傻又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倘若把她卖到歌舞队,就等于是送她去死啊!” 这句话仿佛一个咒语,戳中了月牙,她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庙外暴雨渐止,彩虹悬挂于空,而庙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正中央,那两个跪在地上相拥的少年男女。 浅也孤零零站在那里,望着两人拼命给独眼强磕头,求饶,企图让他改变主意。穆夜的额头因此都磕出了血,他却毫不在意,一次比一次磕的猛,月牙心疼地抚摸上他,双眼红肿,豆大的泪珠落入他手心。 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穆夜啊穆夜,我曾经以为你只会袖手旁观,却原来,关键时刻,你也能挺身而出。 浅也心里忽然一阵可笑,觉得自己在看一出折子戏,而且还是个唱作俱佳,描述一对苦命鸳鸯不愿分离的虐情大戏。 ——月牙被卖去当舞姬就是送死。那她呢?她被卖走就是天经地义了? “哎呀呀,大兄弟,没想到你的马车上还有一双情根深种的小儿女啊。”曲妈妈皮笑肉不笑道。 独眼强尴尬一笑,狠狠瞪了地上磕头的二人一眼,抬头看到浅也,把她往前重重一拉,问曲妈妈:“那依妈妈的意思,就是她了?” 曲妈妈摇头:“现在瞧这底子,似乎是这个叫月牙的更好一点。” 包括浅也在内的众人都是一愣。 曲妈妈望向独眼强,似笑非笑:“大兄弟,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这棒打鸳鸯的交易啊?我,愿意出这个数。”她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两银子! 独眼强被这钱砸的晕头转向,回过神后,立马眉开眼笑:“愿意,愿意。妈妈既然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废话了。小六。”他转身对手下吩咐,“把这丫头的卖身契给曲妈妈。”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 浅也明显跟不上这位曲妈妈的思维,只能呆呆望着她跟独眼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穆夜还准备开口,被独眼强反手一巴掌扇到了旁边。之后,以一种无比强势的态度镇压下了他的所有反抗。 最后的结局反而是月牙被卖,穆夜被打。 虽然明知不应该,但浅也确实有了一种“解气”的感觉——也许,这是现代人的自私心理在作祟吧。 尘埃落定后,她低下头,乖乖坐回角落。岂料刚坐回去,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推了一下。她转头,没找到推自己的那个人,却发现众人又在用那种不满的目光望着自己。 这些目光冷冷的,冰冰的,像寒风一样刺来,仿佛在说:为什么拆散的是穆夜哥和月牙?为什么被卖的不是你?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回来?难道你没听到月牙的哭声么?你应该跟她一样大哭才对! 浅也一下子被这些满怀恶意的目光气笑了,也不知他们是出于什么心理,只能拼命安慰自己:人嘛,向来只同情弱势的。现在倘若被卖的是她,这些人估计又会转而同情起她了。她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现代人,跟这群愚昧无知的古人计较什么。 无意间,却发现苏轮也在看自己。光影重叠,忽明忽灭,他的表情嘲弄无比。 哼,每次都是这副死样子。浅也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倚到墙上,直接给无视掉。 因为做成了一笔生意,独眼强跟曲妈妈的感情更好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夸夸我,我赞赞你,熟稔的样子,让浅也彻底领教了“狼狈为奸”这个词的意义。 虽然外面雨已停住,但天色也晚了,独眼强和曲妈妈都决定在这破庙歇一晚,明日早上再启程,各奔东西。独眼强等人热情地拿出酒坛,说要请曲妈妈的姑娘们喝酒。曲妈妈自然知道独眼强心里的小九九,但因为双方有过不错的开头,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让姑娘们不要闹的太过分。 这些姑娘们早已在风月场上打滚多年,对付男人自有一手,只消几个回合就哥哥妹妹的乱唤起来,放浪形骸的模样,看的浅也身后一众孩子目瞪口呆。 时间过的飞快,月上中天时,独眼强终于有了些醉意,他拉起一个早就对上眼的女子,也不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女子暧昧一笑,就跟着他出了破庙。 很好,机会来了。 浅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破庙内众人。独眼强走后,看守她们的两个汉子也有些心浮气躁,目光乱转,钻到那些舞姬们的裙子里就再不肯出来。另外几人喝了酒,神智开始不清,依依呀呀说着醉话,早就不知今夕何夕。舞姬们有几个来了兴致,在原地跳起了舞,曲妈妈专心敲打着月牙,月牙哭红了一双眼。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场面就是乱,乱,乱。 越乱越好,乱才能偷偷逃跑。 浅也贴着墙壁,悄悄走到篝火旁,捡起了一根燃烧的柴火。她知道,外面此刻泥泞不堪,贸然出去,很容易会留下脚印,独眼强他们只要循着脚印,就能找到她逃跑的路线。只有想办法让所有人出去,才能掩盖住脚印。而一路行来,她也观察过了,破庙往西,有一条长长的大运河,自己会游泳,只要能一口气跑到河边,下水,摆脱独眼强就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她越发小心,几乎要屏住呼吸。机会只有一次,独眼强惩治逃跑孩子的手段她见过,所谓不成功,便成仁,她已没有退路。 破庙里供着一个她不知道名字的菩萨,两旁挂着黑漆漆的破布(原谅这个平时不信佛的无知女人吧),破布连接着曼帘,曼帘后面是窗户,窗户都是木制的……阿弥陀佛,她在心里暗暗对菩萨磕了个头,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还望菩萨不要记仇。 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关注她,这才将柴火点向了挂布。 火势烧的很缓慢,而且也没连起来,孤零零地挂在那里,仿佛一条小火舌在对她做鬼脸,嘲笑她的天真。妈的,快点烧,快点烧啊,再大一点!她心里有些着急,不住转头看着那群喧闹的男女。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发现这火,她就会前功尽弃。 火势依旧秀气地烧着,温温柔柔,不紧不慢。再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肯定得玩完,咬咬牙,索性抱着拼了的决心,走到另一条挂布旁——再烧! 谁知这次手刚抬起,那条挂布后面就有人影一晃,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光影交错里,一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了她对面。 四目相对。 她拿着柴火,他面无表情。 看到这人的一瞬间,浅也的心就凉了,只觉得自己头顶升起了一个天使的光圈。可奇妙的是,她竟然一边绝望,一边继续雷打不动地烧起了挂布……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对,她现在就是这种心态,反正都被看见了,烧一个和烧两个有什么区别?若是条件允许,她不介意再烧第三个。 火光在两人之间烧起,扑哧一声,变强变大,与先前那股火舌重合。所谓两军会师,同心协力,只一会儿,这两股火苗就达到了燎原之势,占据半壁江山。 终于,旁边的人发现了不对劲,一回头,当看到冲天的大火时,猛地一僵,本能就尖叫道:“火……火……火烧起来啦!大家快跑啊——!” 就是现在! 逃! 浅也扔掉柴火,刚想往屋外冲,一只手猛地拉住了她。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却听身后的人冷冷道:“竟是这个打算!放火,烧庙,难道你连菩萨也不怕?!” “滚开!苏轮!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拼命挣扎,要往外跑,苏轮加大了力气,钳制住她。两人贴在一起,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问道,“夏兰花,你说,如果我将你交给独眼强,他会奖赏我什么呢?” 浅也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变脸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世上有种人,不打不收敛。 危急关头,浅也突然记起了前世学过的防狼手册。其中有一招式,就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两人正对面,她双手被缚,男人紧贴其身。 ——手不好用,不是还有膝盖么?而且要顶就顶对方的命根子! 下一秒,浅也的膝盖就撞了上来,狠狠地,狠狠地撞了上来。苏轮表情一变,蓦然松开手,冷汗涔涔地瘫倒在地。她还不解气,抄起地上的柴火对着苏轮就打下去: “还敢威胁我!还敢威胁我!你个死小孩,今天我就代替你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老娘憋屈好久了,整天提心吊胆的,你还不安分,我打死你这一肚子坏水的混蛋!打死你这卑鄙无耻的黑心肝!” 这样囫囵打了几下后,她不再恋战,一把丢下柴火,转身就往庙外跑。 外面早已炸成了一锅粥,曲妈妈高亢的尖叫,舞姬们慌张的哭喊,还有独眼强手下那几个大汉一声一声数人数的声音。 趁他们还没发现自己,赶紧跑。浅也悄悄从他们背后绕过,放轻脚步,朝偏僻的地方跑。她穿过层层阻碍,终于,逃入了破庙旁的一片竹林,借着月光,她一路向西。 刚下过雨,地上滑溜溜的,一不小心还会被树枝勾到。她杯弓蛇影,奔跑在黑漆漆的竹林里,夜虫低鸣,泥地坎坷,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吓的停住脚步。 前方突然一个人影闪过,她倏然停下脚步,往后退了退,满脸警惕。 等了好久。 前方再没有什么动静。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欲抬脚走,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响。接着,银白月光照耀下,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她视线。 当认出这男人是谁时,浅也真的想仰天长啸:苍天啊,我今晚到底是走的什么霉运! 因为,这个男人,好死不死,正是先前离开的独眼强。 月光皎洁,四野寂静,两个人谁也不动。浅也是怕的双腿无力,可对面的独眼强却怎么也迟迟不动? 她心里有些疑惑。 终于,独眼强动了,可他的表情却极其怪异,目光浑浊,两颊也染上了片片红晕。他淫/笑着走向浅也,打着酒嗝儿说道:“宝贝儿,你还逃,这下让哥哥找着了吧。乖,让哥哥来亲一个……” 这是…… 浅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天助我也,独眼强竟然喝醉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独眼强虽然醉酒,走起路来七倒八歪,身手却一点没变迟钝,甚至比清醒的时候还敏捷。他一把扑向她,老鹰抓小鸡般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长长的舌头毫不犹豫就舔向她的耳朵。 浅也大惊失色,连忙躲开,奈何全身都被独眼强压的死死,怎么也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住了独眼强的手,独眼强吃痛,将她狠狠推到了地上。 她在地上不住后挪,盯着独眼强越来越近,越来越狰狞的脸……不。她不要在这里被强/奸!老天你不能太残忍,给了我希望又给我绝望。 眼看独眼强整个人扑上来,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对付苏轮的那一招,便曲膝狠狠踢向独眼强胯部。可独眼强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做,往旁边一躲,双手一把抓住她的腿,得意洋洋一笑,鼻子凑上来闻了闻,幽幽叹道:“香,真香。” 浅也想抽出腿,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双脚反而像玩意儿一般被独眼强拉来扯去的戏弄:“宝贝儿,你喜欢这样动?别急,别急,哥哥马上就满足你。” 她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破庙那里,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打不过独眼强,黑暗的竹林,黑暗的四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这一切,当真是菩萨对她烧庙的惩罚? 独眼强压向了她,撕拉一声就扯开了她身上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的肚兜,她机械地挣扎着,眼中死灰一片,心底已然放弃。 ——满天神佛啊,夏浅也知道错了,不该放火烧庙,触犯你们。如果,如果你们愿意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我会终身信佛,不离不弃! 撕拉,又一声,她的裤子被扯了下来。 她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却在这时,她身上的独眼强突然闷哼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笔直倒了下去。她泪眼朦胧地起身,当看到逆光中那个少年的面孔时,再不管其他,狠狠扑到了他怀里。 “哇啊啊……你怎么才来,知不知道我差点吓死……他,他的力气好大,抓的我好疼,我根本挣脱不了……” 少年温柔地抱住她,只在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没事了。没事了。” 浅也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他,委屈道:“你不是不管我了么,这阵子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你还为了月牙下跪求情,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少年一顿,继而问道:“你还没想明白?” 浅也停止了哭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明白什么?” 少年——也就是穆夜——声音冷了冷:“小夏,那次搜身,你后来之所以死咬住苏轮不放,说是他偷了钱袋,究其原因,是因为根本不信我会保护你吧?你在自救,对不对?” 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穆夜一眨不眨盯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独眼强不信你的话,反信了苏轮的说辞,你会是什么后果?” 她微微皱眉。 “后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马车下面的钱袋里全是石头。如果独眼强没抓到王虎呢?所有人都乖乖接受搜身,只有你,说出了那钱袋的线索。独眼强抓不到王虎,势必会认为是你在搞鬼,你想咬住苏轮,可苏轮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置你于死地,你以为到时候你还能全身而退?” “可,可他们要搜我身,我不能坐以待毙……”浅也诺诺道。 “他们要搜身,就让他们搜好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女儿家如此在意,还不是因为将来要嫁人?我却认为,任何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男人没能力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失职,可反过来怨女人当时没做贞洁烈女,就是无能。我早就告诉过你,离苏轮远一点,你却主动去招惹他,上回是你运气好,独眼强没深思。下一回呢?你可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苏轮心思深沉,你斗不过他的。既然你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又不信任我,那我还管你死活干什么?可我没想到,故意冷一冷你,想让你知错而改,结果却换来了你的一意孤行。” 浅也被他说的完全怔在当场,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想到了前世看到的一则新闻。 妻子因为工作的原因每天都回来的很晚。某天,厄运降临,她碰到了强/奸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妻子选择了妥协,并从包里拿出安全套央求强/奸犯戴上。丈夫知道后,感到屈辱,不能理解。最终,他们离婚了,形同陌路。 当时这则新闻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浅也觉得,妻子这么做,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把伤害降到最低,属于一种理智的,无奈的做法。丈夫无法接受,也许作为男性来说,存在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但站在女性的角度,就会觉得这样的男人很狭隘,不值得托付终身。 可穆夜是古代男人,还是个男权社会下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他竟然也抱有这样的价值观,不得不说浅也是有些吃惊的,她甚至非常汗颜,作为一个现代女人竟然被一个古代少年给训了贞操观。 可想到这事,她就想到了月牙,不由小小声嘀咕:“那,你为月牙下跪求情……” 穆夜深深看了她一眼,直看的她毛骨悚然,这才叹道:“小夏,你非要逼我说出原因,将我的丑陋全部暴露在真相之下么?” 原因? 真相? 想到曲妈妈忽然改变主意,浅也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见穆夜沉默不语,自己问道:“你当时……是故意的?” 穆夜颔首,不愿在这事上多说。其实,说到底,他也是自私的,在月牙和小夏二人之间,他终究选择了牺牲月牙。 曲妈妈和独眼强都非善类,两个不是好人的人,指望用同情去打动他们,简直是异想天开。甚至更恶劣一点的,就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 再者,他听曲妈妈说,阿罗不行,要找清白姑娘,就大概知道曲妈妈选人的标准了。歌舞队的清倌,哪怕再清纯,也要多一个要求,那就是能吸引男人。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耍了一个心机。 商品之中,奇货才可居。美人里面,有人抢方显魅力。 这一路行来,所有人都说穆夜义薄云天,最是公允,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骨子里的他其实也是个阴险狡诈之徒? 也许苏轮早看透了他的本质,所以才总是用一种轻讽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想到苏轮,他眯了眯眼,转头对浅也道:“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赶紧回去。” “回去?”浅也难以置信。为什么要回去?不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穆夜解释:“你以为我是怎么跟过来的?附近的几个出口都已被他们守住,形成由外往内的包抄之势,曲妈妈甚至还让她的护卫来帮忙。我们再往前走,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除此之外……”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望着浅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苏轮特别暗示,注意西边。倘若还抓不到,就去河边找。” 西边。 河边。 为什么,为什么那小子连这种事都知道?! 浅也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只觉得自己全部的思维模式都在苏轮的掌控之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情进行到这一地步,她的逃跑计划已然宣告失败。可,若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回去……她又不甘心。更何况,何况,她转头看向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独眼强。独眼强早就对她动了歪心思。 穆夜反握住她的手,定定道:“小夏,信我,你担心的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而且,我保证,这次的放弃,是为了下次更完美地逃出。 月华如水,夜风呜呜,少年明亮的眼神在夜晚愈显璀璨,仿佛晶莹剔透的宝石。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她想,她已经不在乎穆夜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了。她只知道,这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君心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不要问一个心理年龄29的女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少年动心,虽然她现在已经有点后悔那个晚上的动心了。 不管怎么说,女人终究只是女人,在绝对的逆境面前,当一切平等都被打破,她所能依赖的,只有强大的男人。穆夜算不算强大,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马车里这么多孩子,唯有穆夜,会对她好。 哦,阿吉勉强也算一个,但这小子空有热血没有脑子,靠不太住。 月牙离开后,马车里的气氛消沉过一段时间。不仅是大家对自身命运的无力,还因为,那个晚上,浅也放火烧庙后,一共有两个孩子逃跑被抓回。 当这两个孩子被血淋淋地丢到众人面前时,浅也悄悄握紧了拳头,心里无比感激穆夜的当机立断。否则,这两个孩子就是她活生生的结局啊。 反观独眼强,却是神清气爽。他似乎把那晚见过浅也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又因为尝过舞姬*的滋味,所以再见浅也时,看到她那平板的身材,眼中明显失了一些兴趣。 此时,离她们到贺州,还有十二天的路程。 “给。” 她坐在那里,头顶突然伸来一只手,手上还拿着一个三角饼。她回神,冲穆夜笑笑:“我的两个已经吃完了,这是你的。” “难得见你喜欢,多吃一个吧。” 她愣了愣:“……谢谢。”伸手接过。 这三角饼的味道类似前世的莲蓉月饼,所以虽是素的,她倒也吃的津津有味。想不到,穆夜却连这小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她抱着三角饼轻咬了一口,穆夜坐到她身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这几天没有鸡腿吃了,感觉怎么样?” 她险些被自己呛到,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才回头,瞧着穆夜零星般的眸子,平静道:“踏实。” 穆夜低低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 这样愉悦温和的表情,看的她脸忍不住一红,赶紧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起头顶上的浩瀚星空。月色袭人,风景烂漫,一阵风吹来,她的单薄衣裳被轻轻带起,起承转合间,碰到了他的手。 低垂的天幕挂满了闪烁繁星,一眨一眨的,仿佛顽童调皮的眼睛,包裹在最神秘最悠远的大自然之中。她忍不住轻咦一声,拉着穆夜说道:“你看天上,好多星星,好多星座,真美啊。” 穆夜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浅也猜他是古人,不明白星座的意思,可男人的自尊又让他羞于下问,这才保持沉默。想到这里,她偷偷一乐,伸出手一个一个地解释起来:“你看啊,那些,对,就是那些星星,它们连在一起像不像个小熊?那就是小熊座。再看旁边,那里是不是还有一个细长而歪斜的五边形?对,这就是仙王座,仙王座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浸在银河中的,银河你肯定知道,就是牛郎织女被王母簪子分开的那条河。还有还有,看见那群星星了么,你瞧它们像不像一个狮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狮子座了……” “勾陈。” 她正说的头头是道,一旁的穆夜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她一怔:“什么?” “你口中说的小熊座那四颗星星,还有仙王座的那两颗星星,连在一起形弯曲如钩,这就是星象里所说的勾陈。星经云,此宿主天子六军,又主三公,属于紫微垣。” 勾、勾陈? 浅也望着他手指的那六颗星星,直了眼睛:“啊,是,是这样啊……” 穆夜又指着小熊座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教她道:“那是北辰。” 北辰。这个浅也知道,就是现代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北极星。穆夜笑了笑,手指换了个方向,“还有你刚刚说的狮子座。那颗,看见了么,里面最明亮的一颗,它叫轩辕十四。如今是春季,万物皆生,它可以算是春星之王了。” 轩辕十四。 春星之王。 浅也默念这两个形容词,转头,看穆夜一副着迷的模样,想到自己先前在关公面前耍的大刀,不由一阵汗颜,喃喃道:“原来你都懂,怎么不早说。” 穆夜失笑:“先前你曾说过对这些不感兴趣。” 先前? 她想了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对话: ——小夏,小夏,穆夜哥说过几天是降魔之夜,会有好多星星出来,他说到时候会一一指给我看,你来不来? ——我对星星没兴趣。 难道…… 她有些惊讶:“今晚是降魔之夜?” “嗯,星象书中提到过的降魔夜晚,很多平时见不到的星宿都会出现。”穆夜点点头,又道,“原先,我从未深究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刚刚听你所说,又是小熊又是狮子的,如今想来,倒也别致贴切。” 浅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前人的智慧,我等天文知识贫乏者,还是少显摆了。一抬头,忽然看到那熟悉的勺子,忙问:“看,那个就是北斗七星吧?它们叫什么?” 穆夜指着它们,一一讲解:“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还有摇光。” 少年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同样是说北斗七星,可比起前世那个专家机械地介绍,从他嘴里吐出的这些美妙名词,不知怎的,竟让她感到了一种鲜活的生命力。 她呆呆望着穆夜翕动的嘴唇,一句话突然脱口而出:“……穆夜,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天文知识,绝不应该是一个村里少年该有的,他却出口成章,信手拈来,如此的博学,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么? 闻言,穆夜却笑了笑,直视她的眼睛,抬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小夏,答应我,你不问我的秘密,我也不问你的秘密,好不好?” 浅也一怔。 他……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一眨不眨盯着对方,满天星光里,他的眸中柔情一片。万籁俱寂,时间静静流淌,却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似乎还有独眼强骂人的声音,穆夜回头看了一眼,眉心微皱,对浅也道:“我去去就回。” “嗯。”轻轻点头,浅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穆夜离开后,这个角落就只剩下了她一个。没人说话,她又抬头看了一会儿星星。头顶还是那个星空,可不知怎的,她却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 这样等了许久,穆夜还是没回来,她起身,刚准备走,余光突然瞥见左手边的大树阴影处,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影。 她微惊,觉得这人坐的角度还真刁钻,轻易不会让人察觉,想来性子也是个孤傲的。她往前走了一步,当看到阴影处坐的是苏轮时,顿时失了好奇,掉头就走。 “夏兰花。”阴影里的少年却突然主动开了口。 叫她干什么,还没被她打够?心里恨恨回了这么一句,可脚,却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你看天上。”他指着一个方向,“那颗。那颗星星周围是什么座?” 浅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颗明亮的星星。至于是什么座嘛……她一声不吭,当起了哑巴。 “那个是什么座?”良久,见她没反应,苏轮又问了一遍,神态清冷,语气平静,那熟稔自然的样子,仿佛他们之前根本没发生过什么摩擦。 这小子,不动声色使唤人的本事还真强哪。浅也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应该是猎户座。你看它们排在一起的样子,像不像一个猎人在打猎?” 苏轮默默坐在那里,不再开口,只是周身却开始散发出“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的欠扁气息。 ……死小子,过河拆桥啊,用完人就扔? 浅也边腹诽边上了马车。 回到车上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其他人便也上了车,准备休息。穆夜是最后一个上的,神情严峻,满脸疲惫。浅也之前已经听别的孩子悄悄议论过,好像是车上有个孩子在发高烧,一直昏迷不醒,独眼强担心是什么传染疾病,打算就地解决。穆夜几个极力保证,那不是传染病,且他们会轮流照顾那个发烧的孩子,这才救下了他一条命。 如此,穆夜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再度得到升华。 “怎么了,小夏,不开心?”穆夜一上车就坐到了她身边。见她靠在窗边,支着下巴一脸落寞的模样,不由轻轻蹙眉。 “还有十二天。”她低低说道,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原来生病了会被丢下啊……” 闻言,穆夜眸中精光一闪,一把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稍安勿躁。何况……”他压低声音,“我们还有十二天。” 这个意思是,他已经开始计划逃跑了? 浅也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有变化。 穆夜摸了摸她的头,结束这个话题,示意她去睡觉。她乖乖躺了下去,一睁眼,忽然看到窗外苏轮曾问的那颗星,不由拉了拉穆夜的袖子,问道:“那个,那颗星星,它叫什么名字?” 穆夜抬头看了一眼:“哦,那是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浅也脑海里瞬间就想到了《西游记》里那个家喻户晓的老神仙。不由摇了摇头,“它还有别的名字么?” “有,不过那个寓意不怎么好。” “是什么?”她追问。 “是参星。参商永离的参星。”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苏轮当时会流露出那样萧索的神情。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原来,他是在思念他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特地写了一章温馨的(也不知道你们觉得温不温馨*^__^*) 总之,不管怎么样,接下来要发生一件大事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难测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 浅也跟穆夜的相处持续升温中(虽然她死也不肯承认),众人的态度因为穆夜开始对她温和起来,与苏轮的关系继续如雪如冰,唯一有点盼头的,就是穆夜的逃跑计划。 这个计划参与的人不多,只有穆夜,浅也和阿吉三个。具体操作的一直是穆夜和阿吉,浅也虽然很想出一分力,但因为穆夜坚持保密,她也只能“静候佳音”。 不过,为什么非得在到达贺州之前逃跑呢?到了贺州大户人家就不能了么? 答案是不能。 那些大户人家里三层外三层的院子,还有护院小厮看管,一旦卖进去,插翅也难逃。且即便逃跑成功,大户人家对待逃奴有的是人力,物力和财力,哪怕只是发布一个通缉榜,也能让你如过街老鼠般过个三五年,终日惶惶不敢露面。 这一日,距他们到达贺州,还有三天。 穆夜趁独眼强他们没注意,将浅也拉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坠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是……” 浅也摸着脖子上的椭圆物什。但见坠子小巧玲珑,冰凉入骨,里面刻着一朵火红色的牡丹,转动起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血腥妖冶,神秘诡谲,一眼看去就非凡物。 宝石?玉器?穆夜的传家宝? 这是她首先想到的形容,不由说道:“这怎么可以,这东西这么贵重……”说完这句话,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心里窃喜,一不小心,却把现代那套虚伪给拿出来了。 穆夜神情无比的严肃,并不接这个话茬,只是低声道:“随着离贺州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还记得么,这一路上,只要接近城镇有人烟的地方,独眼强总会找跌打损伤大夫。这一次肯定也不会例外。我猜他找大夫就在这几日,你仔细注意,若有大夫出现,你便将这草药抹在双臂,接着去照顾小辉,一盏茶后,不论身边有谁,装晕。” 小辉就是前阵子发烧的那个孩子。可拖到了今天,他的病还没有好转,一直处于模模糊糊的状态。 让她抹草药,照顾小辉,然后装晕? 浅也心里一跳,拿着穆夜给自己的黑草,暗想:难不成他是打算……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她旁敲侧击道:“小辉的病,似乎总不见好转啊。” 穆夜闻言一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对她的怀疑不置可否:“你晕倒后,接下来的事全交给我,你只要努力装晕就好。” 对于他亲昵的动作,浅也并没有躲开,只是挫败地点点头。 这男人,从他嘴里当真撬不出一点话啊。忽然想到脖子上的坠子,手摸上去,正欲开口,就听穆夜说道:“这东西你先收着。若我们真能成功逃出去,就当我将来的信物。” 信物? 定情信物?还是聘礼? 来自现代的女人自然而然就往那方面想。再瞧穆夜一本正经的样子,赶紧回过神,不再乱猜。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小心翼翼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们这次还是没成功呢?” 冷风乍起,叶片翻旋,空气中尽是青草的味道。 眼前少年的发丝飞扬,抬起头,望着她,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那我就会死。” ——做好准备吧,小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我们只能孤注一掷。 逃出,就升天。 反之,就会死。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穆夜跟她说完那些话的第二日,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拎着箱子慢悠悠来到了独眼强他们落脚的地方。 浅也看到这个白胡子老头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跌打损伤大夫。心里一计较,不再犹豫,将事先准备好的黑草药涂抹在双臂上,然后立马去照顾昏迷不醒的小辉。 路过苏轮的时候,见他正在闭眼假寐,浅也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以苏轮的厉害,马上就会发现她的古怪。这样装模作样照顾了小辉一会儿后,她估摸着“一盏茶”的时间也到了,于是身子一僵,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噗通! 旁边的孩子被吓了一跳,见她昏倒,连忙围上来,七嘴八舌,又是掐人中,又是搀扶她,总之是慌乱无比。没过多久,独眼强也来了,见她被围在中间,问左右怎么回事。 众人噤声,谁都不敢回答他的话。 “妈的,讨打么?快给老子说!”独眼强急道。 “突然间就晕倒了。”这是阿吉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后,又补充道,“明明刚才还在照顾小辉的。” 这句话说完,周围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浅也感觉,似乎有几个人主动远离了自己。 好久好久,才听独眼强开口:“你说她是照顾小辉才晕倒的?小辉的病生了多久了?” 阿吉犹犹豫豫:“好像,好像快半个月了……” 下一刻,浅也就听到了鞭子响,也不知是不是阿吉被抽了。只听独眼强破口大骂:“兔崽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说!你们是想让我这趟生意白做么!” 周围开始响起女孩的啜泣。 独眼强听了烦躁非常:“哭哭哭,哭什么哭!就是你们这群赔钱货把老子哭霉的!”语罢连续几声鞭子,啪啪啪,啜泣声明显变小了。 浅也一直躺在鞭子的攻击范围内,好几次那鞭风都差点扫到她。她强撑着让自己一动也不动,心里把独眼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彻底。这样战战兢兢,装死般听独眼强咆哮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六给出了一个实质性的建议,说正好大夫也在这里,强哥不如就让他看看,也许并非疠气。 疠气,应该就是指传染病吧。 浅也正暗自猜测,突然感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脉搏。那手摸了她一会儿后,又掀开了她的袖子,当看到那两条漆黑的臂膀后,抽一口气,转头对独眼强道:“这个……不好说。” “不好说?怎么会不好说?!”独眼强的声音听起来是恶狠狠的。 那大夫道:“我们这一行讲究望闻问切。这孩子如今昏迷不醒,我无法闻和问,只能望和切。但我望她气色,双臂,均呈天刑之态,可切她脉搏,又似一切正常,二者相矛盾,所以,不好说。” 听到这里,浅也已经差不多知道穆夜是什么打算了。 传染病是什么?在医术不发达的古代,这可就是全军覆没的征兆。倘若浅也真被确诊传染了,一路行来,十几个孩子同吃同睡同住,都会被殃及,独眼强这一次的买卖也会赔的连遮羞布都没有。 可若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呢?小辉只是普通的发烧,她也只是碰巧昏倒。那对独眼强而言,就是大欢喜,生意还能做,钱也还能赚。 穆夜要的就是大夫的不确定性。越是不确定,独眼强就越是畏首畏尾,因噎废食。在这种状况下,他唯一能采取的办法只有—— 隔离观察。 原来穆夜是等在了这里。 然后呢,她和小辉被隔离了,穆夜和阿吉会怎么做?她猜不到,只能遵从穆夜先前的计划,一直装晕。 她被抬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破房子里,狠狠摔到了地上。地上凹凸不平,摔的她后脊一阵钻心的痛,也不知伤到背没有。可她不敢动弹,也不敢睁开眼,就这样等了一会儿,听门外啪嗒一声,似乎是落了锁,独眼强还留下一个人看守。 她悄悄睁开眼睛。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响,身边的小辉昏的很是*,偶尔还会传来几句□,总之,一点醒来的征兆都没有。她躺在那里,瞧着门缝外的天色由亮变暗,再由暗变亮,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半个人来处理自己。 沉住气。 她努力忽略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不断告诫自己,浅也,现在就是比耐性,斗沉着,谁先忍不住,谁就输了。穆夜在外面肯定还有动作,你可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这样又躺了许久。 突然,外面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要进来,浅也听看守说了一句“快点”,就把门打开了。古老的木头门发出吱嘎的声响,她赶紧闭上眼睛,尘烟飞起,金色的阳光自外面照入,打在她身上,光线氤氲,她仿佛披上了一层米白色的薄纱。 来人静静盯了她一会儿。终于,移步走到她身边,蹲下。她感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唇,五指修长,指尖还蘸着水,似乎是在给她润唇。 谁? 她闭着眼睛,也不知这人是敌是友,只能在心里暗暗好奇。空气里有一股异味,是长年不住人的酸涩,呼吸间可闻,她脑补着那人一声不吭替自己润唇的样子,忽然感觉一阵诡异。你是在玩人偶游戏么?大哥or大姐? 那人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浅也感觉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盯了好久好久,就在她要抓狂的时候,那人叫了一声:“夏兰花。” ——靠,她知道对方是谁了! 这种语气,这个调调,如斯清冷,如斯疏远,全马车上,也只有一个人曾对她用过。她跟那人说了好几遍,不要叫这个名字,不要叫这个名字,可那人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心情不爽了叫,爽了也叫,甚至现在,她都装死尸了,他还叫的起劲。 那人道:“知道么,原本这个照顾你们的工作,是穆夜想做的。” “可是被我抢到手了。” “因为……”他故意顿了顿,尔后,淡淡地,“我总觉得不对劲。” 空旷的屋子里,她依旧闭着眼睛,他也沉默下来。 清风过耳,叶落无声,有星火在他的眸中缓缓升起。 “一次次的失败,又一次次的逃跑,一直被识破,却一直学不乖。你们执着的让我讨厌。” 他继续道:“明明是那么拙劣的计划,既可笑,又粗糙,竟然还想骗过独眼强……我常常想,如果是我,若是我,绝对会比你们做的都要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停,好像想到了什么,半响,才喃喃道:“可惜,我是官奴。” 他是官奴。 谁都可以逃,唯有他,不可以。 本朝律法明文规定,若官奴胆敢私逃,人牙子可拿相关文书上报朝廷,则此官奴家族所有获罪人员都得连坐,斩首示众。 他天生血统高贵,最亲的亲人已于京都午门斩首,剩下来的,仅是族里平时见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旁系亲属。可即便与这群人没有任何感情,他也不愿因为自己而让他们连坐斩首。 他记得他有一个表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却连考三次文试都是末等,舅父更因此气的要拿鞭子抽死他。可就是这样一个纨绔表兄,也会在他经过时,一边低头哈腰,一边用无比自豪的语气对身边那群狐朋狗友介绍:“瞧见没有,那个,就是我表弟,京都一品贵公子苏轮。嘿嘿,他跟我可不能同日而语。” 他还有一个堂弟,自诩是他的宿敌,虽然他自己从没这么认为过。这个堂弟性子桀骜,从小就不服他,好几次对他下绊子,要出他丑,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被二伯捆着跪到他书房负荆请罪,但他仍清楚地记得,抄家那天,是这个堂弟一身血地冲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从小我跪过你多次,却没有一次发自内心。可今天,我心甘情愿下跪。因为我知道,苏轮,唯有你,才能让苏家东山再起!” …… …… 就是因为这些让他反感又头疼的混蛋们——所以,他不能逃。 因为不能逃,所以他更讨厌那些整天只想着笨法子逃跑的傻瓜们。 浅也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他扬了扬唇角,表情是一贯的讥诮,遂起身,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对她说道:“你从来就是个有主见的。这一个月,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劝卿一句,既想鸿鹄千万里,当断时则必须断。保重。” 吱嘎一声,门被轻轻关上。 仿佛也关上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心。 浅也睁开眼睛,望着满是蜘蛛网的屋顶,回忆起苏轮最后离开时所说的话—— 他说,从此天涯是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无题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连苏轮都默认她这次逃跑会成功?浅也心里一阵狂喜。 于是,就这样等了一个白天,夕阳西下,夜晚再度降临。她悄悄起身,走到门缝后面,外面看守的汉子还在,却明显在偷懒了。她见到木门上的锁,用手拽了拽,发现凭自己的力气根本挣不开,眼睛又往屋里扫了一圈,心里不由一阵失望,实在没有趁手的东西可拿。 怎么引开看守倒是其次,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门打开。 她在脑中设想了几个方案,但都被否决了。严格来说,她属于保守的激进派,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铤而走险。可若一旦决定铤而走险,她又会全力以赴,不留任何余地。 可现在还不是激进的时候,外面的情况都是未知,她选择静观其变。 又过了一阵子,月上中天,在她几乎要等不住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她听见看守自己的汉子吐了一口唾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狼嚎鬼叫着就朝独眼强的方向冲去。 怎么回事? 她赶紧跑到门缝里偷看,发现外面此刻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好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不再犹豫,抬脚狠狠踢门,企图把锁给踢开。碰碰碰,这样试了几次后,许是这门长年失修,许是那锁本就不牢固,只听啪嗒一声,那门竟真的被她给踢开了! 咦? 这、这样也可以…… 她瞪圆了眼睛,半天没回神。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境,甩手就往门外跑。头上乌云遮月,白石亮水,树影深深,远处还有火把点着,照的那一片亮堂堂的,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人声。 她刚想朝火把反方向跑,远远的突然见到反方向走来了几个陌生男人,心里一惊,生怕与那几个人打到照面,转而朝火把通透处跑去。 一边跑,她一边在心里默默流泪,死老天就是反复无常,前一秒还大发慈悲让她踢开门,后一秒,就让她腹背受敌,成了夹心饼干。 独眼强在前面,几个陌生男人在后面,她该怎么办?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她本能就想挣扎,忽然听到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这个声音…… 是穆夜! 她立马停止了挣扎,任由穆夜将她拉入了一旁的大树阴影中。两人蹲下,望着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惊诧。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同时开口。 浅也先答:“看守突然离开了,我就直接踹开了门。” 穆夜一怔,待反应过来,低低一笑:“……有你的。” 浅也刚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却见穆夜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连忙闭上了嘴。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粗噶的声音:“独眼强,快出来。你瞧你做的什么好事,竟让我们在贺州空等了一整天!这趟生意你还想不想做了?” 是那几个陌生男人。 浅也以眼神示意穆夜,穆夜轻轻点头,让她静观其变。 很快,就听见独眼强跑了出来,恭敬道:“哎呀,山哥,山哥,竟让您亲自找来了这里,实在是折杀我了——您听我慢慢解释。” “还解释什么?说你一直在这里偷懒么?”山哥不耐烦地打断他,“周府已经派人来催过几次了!别说哥哥没提醒你,江南有贺州,贺州看周府。周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贺州第一大户,泼天的富贵,数十年来第一次对外买奴仆,那是多少人牙子眼红的生意?哥哥吃了你几顿酒,想着你,拼命帮你拉着线,可你呢?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若是今晚没找过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在这里过一夜?” 独眼强连呼三声冤枉,凑到山哥面前,把马车上这几日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当说到车上已经有两个孩子被隔离,不久前还出现了第三个,且众孩子的情绪很不稳定,难震慑住时,那叫山哥的男人沉吟半晌,忽然道:“你说他们双臂泛黑,脸色发青,似有疠气之兆?” “不错,不错。”独眼强不迭点头,也学着山哥文绉绉道,“山哥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行,疠气大于天,我若是把这些晦气孩子卖过去,冲撞了周府贵人的福气不说,若是连家宅也不得安宁,那可就真的是百死难辞其咎了。这些孩子现在闹的很,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停在此处啊。” 闻言,山哥皱皱眉:“我做这一行也有二十几年了,虽然也碰到过几次疠疾,但症状全然不是你说的那个模样……此事,我感觉,有点蹊跷。” 听到这里,浅也心里一咯噔,此人竟有二十年贩卖人口经验,看来这回是碰到高手了。 她回头望一眼穆夜,见穆夜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独眼强呐呐道:“山哥的意思是……” 陌生男人思考半晌,一锤定音:“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那三个生病的孩子。是真是假,我只需一眼就能分辨。” 独眼强一听大喜:“那感情好,感情好!山哥,您可真是观音菩萨派来拯救我的,走,走,这边走。” 眼看独眼强直接将山哥几人带向浅也先前所在的屋子,穆夜站起身,当机立断,拉起浅也就跑。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且这厮还拥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事急从权,他只能随之改变计划。 两人一路狂奔,直跑了好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知道是独眼强发现真相了,彼此对视一眼,再没有多余的话,齐齐加足马力,往漆黑深处跑去。 穆夜似乎对周围的地形早有研究,带着浅也,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穿过层层阻碍,直达重点。冷风飕飕,霜寒露重,有水滴入浅也的脖颈,她紧紧牵着穆夜的手,望着他宽阔的后背,突然升起了一种两人在私奔的荒唐错觉。 终于,又一个拐弯后,身后再听不到一点声响,两人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们,我们……逃脱了么……”她紧张兮兮地瞧着来时方向。 “暂时还没有。” 穆夜很快就恢复了力气,指着西北方,说道,“往那里走,有个大茶园,属于私人领地,只要我们能躲进去,就自由了。” 浅也很想说“那我们快走”,但之前的一路狂奔,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力气,现在的她,几乎连走一步都要倒下。穆夜将她的情况尽收眼底,弯下腰,一言不发背起了她,向茶园方向跑去。 月明星稀,有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他背着她,一路颠簸,足下生风,任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穆夜,还有力气么?”浅也勾着他的脖子,替他擦去额间的汗珠。憋了半天,给自己憋出了这么一句。 他却轻轻勾起了嘴角。 “笑什么?”她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有心思笑。 月光破云而出,淡淡光晕洒在他身上,他侧过脸,斜她:“终于不叫我穆夜哥了?” 浅也一怔。 “早发现你不喜欢叫我哥。明明不大,却总喜欢用一种沧桑的目光看着所有人,别人叫我穆夜哥,你不得已跟着叫的别扭模样,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她狡辩:“我没有……” 又见他一副了然如心的表情,知道自己否认无益,心中一动,索性凑近他的脖子,轻轻问道:“穆夜,如果我说,我……我不是夏兰花,你信不信?” 背着她的少年脚步明显一顿。 她不以为意,只是搂着他的头,不让他转过来:“现在你什么都不要问,让我自己组织一会儿语言。我向你保证,一旦我们逃出去了,我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包括我是谁,来自哪里,以及……”说到这里,她突然羞涩了一下,吞回了那个已经到嘴的单词。 “以及什么?”穆夜却追问她的未尽之言。 她摇了摇头,不准备再开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四野空旷,树叶沙沙,有风拂过的声音。 他背着她,脚印一深一浅地走在路上,明月高悬,青枝别挂,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沉静而美好。 终于,还是穆夜忍不住开口:“小夏,你是女的吧?”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穆夜,谨慎地,“你说要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我。我突然就担心,你会说你并非女子。” “……”怎么可能?她胸口现在紧贴着是谁的背啊,她是不是女的,他难道没有感觉?浅也在心里咬牙切齿。 两人再度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小夏,你来自的地方可以成亲么?” “……可以的。”她又不是怪物,为什么不能结婚,他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浅也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以免他往更奇怪的地方想下去,正欲开口,穆夜身子突然一僵,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怎么忽然停下了? 她满脸疑惑。 穆夜却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正对着她,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 “穆……” 她刚说一个字,就被穆夜阻止了。只见穆夜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小声问她道:“现在有力气了么?” 她点点头,表情很茫然。 穆夜微笑:“那就好。”顿了顿,“听着,小夏,待会儿你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慌张,只埋头往前跑,不要回头,也不要停下,我……我恐怕不能陪你了。” “什么?”她懵了,不明白穆夜是什么意思——让她跑?那他自己呢?他不逃了? 穆夜平静地抚上她的脸颊,慢慢往下,往下,当手指触碰到她脖子上挂的那个椭圆坠子时,眸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帮她藏好,然后对上她疑惑的双眼,缓缓叹息:“你闻,有牡丹的味道。” 牡丹的……味道? 浅也嗅了嗅鼻子,发现空气里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自己脖子上挂的那坠子,里面也刻着一朵火红色的牡丹! 满腹经纶的少年。 异于常人的天文知识。 越接触他,越能感觉他的神秘。 现在,一切都要揭开了么? 刷刷刷。 黑暗之中,有七八个蒙面黑影从远处的大树上跳下,无声无息,训练有素,人手一把银刀,此刻,泛着寒光的刀锋,统统对准了浅也二人。 杀手? 刺客? 浅也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苍天,大地,谁来告诉她,穆夜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惹上这些蒙面人?她明明,明明还是在逃跑的途中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血色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快跑!” 耳旁突然传来穆夜一声大喊,她猛地回神,身形一动,朝前方跑去。 眼前突然一花,有大刀笔直插入她的脚下,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被唬了一跳,却听身后穆夜冷冷道:“各位的目标是我,何必为难一个无辜的人呢?” 刀光反射,银白色的寒光晃的浅也闭了闭眼睛。 蒙面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上前,桀桀笑道:“少主说了,夜少爷跟他那狐媚的母亲一样,向来阴险。我原本还不相信,可见到夜少爷为了躲避少主的追杀,竟藏入乡村,将自己贱卖给人牙子,我不得不佩服少主的高瞻远瞩。所以今日,算这个小姑娘运气背,给夜少爷陪葬,只望她来世,能投个好胎,别像今晚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了。” 听到这话,浅也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瞪着这几个蒙面人。 竟然真的是来灭口的? 还一个不留? 他们提到了什么少主?那位少主又是何方神圣? 浅也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这几个问题,不过等不及她深思,那些蒙面人的刀就攻了过来。他们彼此配合,此消彼长,动作迅如闪电,招招要人命。她吓得踉跄后退,一下子就倒入了穆夜的怀里。 穆夜估计也没料到这群杀手竟连无辜之人都不放过,不由握紧拳头,俯身对浅也道:“往回跑,去找独眼强。” “可你……” 穆夜抬头,直视着对面的杀手,须臾,脸上露出一个决绝的笑:“若我今晚能活,将来一定会去找你。” 浅也还想说话,穆夜却不等她开口,身子一侧,将她狠狠推向了后面—— “走啊!” 他说,走啊。 走啊! 耳中只剩下了这句话,反反复复,萦绕脑海,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蝎子,重重蛰上了她的腿。下一刻,她就机械地向前跑去。碧草青葱,风声呼啸,有叫嚷在身后传来,她咬牙狂奔,将穆夜独自留在了后面。 一路跌跌撞撞,还摔了几个跟头,那些杀手不知是被穆夜缠住还是怎么的,都没有追来。她气喘吁吁地走在穆夜曾背她走过的路上,望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色,倏地,停下了脚步。 有些东西,不是你故意忽略,就能当不存在的。 有些感情,不是你拼命忍着,就能全身而退的。 世上还有种情绪,叫做“后悔”。 是魔是神,只有一念之差。 ——少年的表情一柔,不再多想,伸手摸上她的头:“傻丫头,我是男孩,你是女孩,当然应该是我保护你,哪还用得着你来保护我?” ——仿佛故意不让她好受,少年不失时机地说道:“小夏,出了村子,一路行来,你被我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按理来说,是不是就只能嫁给我了?” ——月华如水,夜风呜呜,少年明亮的眼神在夜晚愈显璀璨,仿佛晶莹剔透的宝石。“小夏,信我,你担心的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 …… …… 是,她是自私,她是惜命,可她还有良心。她的良心告诉她,不能就这么丢下穆夜,自己一个人逃跑。 想到穆夜最后那个惨笑,她心里一阵慌乱,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笨蛋,说什么今晚能不能活,搞的好像临终遗言一样,谁要他牺牲自己来保护她? 那些杀手刚刚称他为夜少爷,少爷——这应该是对上位者的称呼。少主追杀少爷?还说他有一个狐媚的母亲?这三者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她想,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的。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回去。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如果今天就这么跑了,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这么想着,脚步不由一变,朝穆夜所在的方向奔去。 …… …… 杀手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危险的职业。 这一认知,古今通用。 区别就在于,现代杀手是拿着左轮手枪耀武扬威,而古代杀手则是拿着冷兵器张牙舞爪。 同样视人命如草芥,但如果让浅也选,她宁愿选在现代被子弹一击穿过,也好过被大刀一刀一刀放血凌迟。 正如眼前的穆夜。 此刻他满身血迹,跪倒在地,惨白的月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稀稀疏疏,淡影重重,他被围在众杀手中间,神情平静,狼狈的样子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看到这一幕,躲在大树后面的浅也只觉得心脏一抽,完全忘记了呼吸。 死了么? 还是活着? 她不知道。 却见杀手中那个首领用刀缓缓挑起了穆夜的下巴,阴森问道:“夜少爷,劝你还是老实点,把血牡丹交出来吧。如此,你能得一个痛快,我也能回去给少主交差。” 空气里是浓浓的血腥味,这令人心惊肉跳的味道引来了嗜血寒鸦。寒风萧瑟中,穆夜抬头,望着杀手冷酷的眼睛,轻轻一笑,却什么话也没说。 血牡丹? 听到这个名字,浅也本能就摸上了脖子里的吊坠,难道是这个?这些杀手难道也想得到这个? 而外面,因为穆夜的不配合,杀手首领挑了挑眉,刀锋用力划过穆夜的脖子,冰凉的触感里,有红痕溢出,又是一刀的血。 “夜少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把血牡丹放到哪里了?” 万籁俱寂,落英缤纷。 他依旧保持先前那个姿势,不悲不喜。 “看来,你是真打算体验体验我的剜刑了。” 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见此,首领大喜,正准备趁热打铁说几句,却听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脑子分不清。”他摇摇头,唇角带着淡淡的讥讽,“回去转告我那恃才傲物的哥哥,没有我的血牡丹,他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少主。” 首领大怒,手腕翻转,大刀一下子就划向了穆夜的双眼。浅也瞳孔骤然一缩,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月光如缎,手起刀落,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两行血泪自穆夜眼角流出。 ——住手! 穆夜身子一抽,狠狠滚到了地上,眼看那首领还想动第二刀,她再忍不住,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坠子,想了想,转身朝远处跑去。 地上漆黑不平,她的心跳如鼓。 直跑了好远,她才停下,目测了一下与杀手们的距离,又往前跑了几步,确定那些杀手都能听到自己的喊话,深吸一口气,她用尽全身力气,冲远处的杀手们喊道:“喂——血牡丹在我这里啊笨蛋——!!!” 吼完这句,她头也不回地就朝前逃去。 她想,如果再让她考虑三分钟,她绝不会拿自己当诱饵。可惜,老天并没有给她这个三分钟,当看到穆夜满身血地跪在那里,生死一线时,她已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那些杀手要的是血牡丹,那她就给他们好了。 前提是,她还有命逃到独眼强那里。 “抓住那丫头!血牡丹就在她身上!” “别让她跑了——” 很快,那些杀手就追了上来。 浅也拿出前世百米赛跑的劲头,身手矫捷地穿梭在黑暗里,可即使这样,杀手们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她都可以感觉到他们手上那冰凉的刀器,紧贴着她脖子而过。 前面有一个陡坡,刚刚穆夜背着她爬上来的时候跑的很吃力,现在她要下坡——试问,最快的下坡手段是什么? 不是跑,是滚! 浅也没有犹豫,蹲下,抱头,心里默念一二三,如一个球般笔直就滚下了坡。 一路过关斩将,七倒八歪地终于成功滚到坡下。她起身,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低下头,发现衣服破了,皮也破了,全身上下数不清的细小伤口,连左脚的鞋子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顾不上这些疼痛,她咬咬牙,再次向独眼强方向逃去。 以前常听人说,时间就是生命,这回,她是真真切切在抢夺自己的生命。 近了,近了,独眼强的火把就在眼前。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正欲张口,突然感觉小腿一痛,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整个人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好机灵的丫头,竟给她一下子跑到了这里。娘的,老子还真担心此次会栽在她手上。” 是那个杀手首领的声音。 浅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此时此刻,她不担心自己被抓住,想的反而是杀手都被自己引过来了,那么,穆夜应该就有机会逃走了…… 眼看杀手一步步逼向自己,她节节后退,余光瞥了一眼独眼强火把的方向,咬碎银牙,捏紧拳头,决心再赌一次。 周围叶片轻轻摇曳,沙沙沙,是风吹过的声音。 她摊开手,亮出早准备好的血牡丹。 随着这椭圆的物什出现,所有杀手的眼睛都是一亮。 下一刻,她就狠狠扔掉了手中的血牡丹—— 杀手们的呼吸瞬间一乱。 就是现在! 她再不管其他,挣扎着起身,跑向独眼强方向。夜露沾裳,暮霭沉沉,远处传来隐隐的狼嚎,烟雾弥漫里,她闭眼一鼓作气冲入了火把最亮处。 火把下的众人正在接受独眼强的训斥,冷不丁听到一声响,都吓了一跳,回头,当看到浅也狂奔而来,去而复返时,都愣住了,满脸的震惊与诧异。 震惊? 呵呵,应该震惊的吧。 明明都逃走了,竟然还会回来。 她苦笑一声,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向一旁倒去,倒入了一个人的怀抱。昏迷之前,她努力看了一眼,当看到这个被迫接住自己的倒霉蛋是谁时,心里顿时爽到了。 苏轮啊苏轮,对不住了,绕了一个圈子,阿姨我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夜暂时出局。 下一部分,毛骨悚然周府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周府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江南有贺州,贺州看周府。 这是浅也那晚曾听山哥说过的一句话。现在,亲眼见到贺州的周府是什么模样,她才对这句话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是的,换句话来说,她还是被卖到了独眼强口中的“大户人家”。 望着眼前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假山嶙石,红木走廊,拱桥流水,三进三出,她只能感慨,到底是古代的钟鸣鼎食之家,这派头,可比现代那些别墅大佬有深度多了…… 这周府也是奇怪,十几年来唯一一次对外购买奴仆,特别提了三个要求。 其一,死契。即所有买进来的奴仆,均需注明不得赎回,生杀大权全在周府手上。通俗以言之就是“生是周府的人,死是周府的鬼。” 其二,不论男女,都需漂亮。 其三,胆子要大。 这三个要求,第一个还好理解,毕竟每朝每代都有“家生子”这个物种的存在。可第二个,第三个——尤其是第三个,胆子要大?浅也不由就皱起了眉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人胆子大呢? 她心里有点忐忑。 一行人跟着管家穿过层层拱门,终于走到了一个院子前。浅也抬头,望一眼金碧辉煌的“星月馆”三个字,心里清楚,接下来就是要见“后院BOSS”了。 众人无声无息走了进去,在管家的示意下,躬身跪下,给屋里主位上的那个贵妇请安。浅也悄悄打量贵妇,见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柔美,气息恬静,穿金戴银,手上还拿着一本佛经,此刻含笑望着底下一众下跪的孩子,双目温和。 至少第一眼看来不是个刻薄女人。 她在心里默默评价。 “莲夫人,这是府里今天刚买的十二个孩子,您看……”管家在一旁小心请示。 “都抬起头来。” 女人的声音也很软糯,是那种男人一听就会酥了的调调,浅也心里被麻了一下,等抬起头时,发现同行的大多数男孩都是一副兴奋的模样——美人嘛,总是很容易勾起雄性动物的激动的,尤其是对着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主母。 当然,浅也冷眼看着,这些兴奋的男孩中,并不包括苏轮。 莲夫人大致扫了一眼众人,突然指着阿吉问管家:“他怎么也会在里面?” 阿吉的脸色明显一跨。 其实这事不怨他。 周府明文规定只买漂亮奴仆,可阿吉的容貌,跟“漂亮”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但周府管家当时在几个人牙子手中左挑右选,也只选中了十一个符合要求的。这位管家觉得十一这个数字不好,于是烂桃子里又挑了一个不太烂的,阿吉勉强上榜,凑了个偶数。 听完管家的解释,莲夫人点点头:“周福海,下不为例。”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管家恭敬弯腰。 于是,在场众孩子又觉得贵妇通情达理,十分好说话。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 浅也可没忽略刚刚管家恭敬弯腰后,额头上那冒光的冷汗。 如果真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子,管家至于会怕成这样? 这贵妇到底是人是鬼,浅也觉得有待商榷了。 简单的接见之后,莲夫人午间休息,管家安排众人去“碧落黄泉”院居住,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上岗培训。 碧落黄泉院地处周府最东边,四面环水,占地面积很大,里面屋子众多,除了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也没什么可吐槽的。 但浅也觉得“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这个情况,本身就透着一丝古怪。 除了碧落黄泉院,这一路行来,她曾偷偷数过,还有六个院落。这六个院落一直都有奴仆进进出出,偶尔还能听到丫头的嬉笑,热闹朝气的感觉,绝不会像眼前这个这样……阴森。 对,就是阴森。 浅也之前一直觉得这个院子给人感觉不舒服,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现在忽然想到这个形容词,她竟一下子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只见最外面的地上铺满了红色落叶,一阵风吹来,叶片翻飞,远远看去仿佛鬼火在空中起舞。两旁种着几株参天大树,但这几棵树的形状着实诡异,扭曲摇摆,若是夜里乍眼一看,还以为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 各个屋子里摆放的都是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擦洗的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灰尘。墙上还挂着一些字画,浅也一一望过去,写的都是一些生生死死的诗句,甚至有一幅画,干脆画上了恶鬼剖心的血腥场面。 如此违和。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周管家,我们接下来一个月就要住在这里么?”看来有人跟她是一样的感觉。浅也转过头,发现问这话的是阿罗。 周福海一直站在众人身后,闻言,点点头:“这一个月你们都在这个院子跟哑婆婆学规矩,轻易不许出去。我每隔几天就会来检查一次,到时候,学的不好的,板子伺候。” “哑婆婆?”有人多问了一句。 却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众人一惊,忙转身,发现在屋子的角落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雪白衣服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出现的悄无声息,脸上也是面无表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有几个胆子小的女孩甚至还叫出了声。 “这就是哑婆婆,碧落黄泉院的管事。”周管家无视众人的神情各异,简单介绍道,“你们将接受她的管教。一个月后,也是由她视你们的表现,给你们分配主子。” 浅也暗暗猜测,都是个哑巴了,还怎么管教人?难道是打手语? 却听哑婆婆冷冷道:“男子住东厢,女子住西厢。今晚先收拾住处,两人一间房,明日开始学规矩。” ——为什么她会说话?! 不仅是浅也,众人的表情都是匪夷所思。 哑婆婆似乎知道众人所想,不带感情地解释道:“我叫哑婆婆,可我并不哑。除了给你们立规矩,平时我都不会说话。” 原来如此。 听她如此说,浅也放下了心,合着这位哑婆婆还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奇怪,那你为什么要叫哑婆婆?好好的咒自己干什么。 窗外,一轮明月当空而照。 浅也和一个方脸女孩住到了一间屋子。两人铺好床铺后,相视一笑,客客气气地上床睡觉——毕竟将来是要做“同事”的,中国人的固定思维,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 睡到半夜,忽然一阵浓郁的香味飘到屋子里,两人都是第一晚在陌生床铺睡觉,神经一直紧绷着,很容易就被熏醒了。 似乎是火锅的香味…… 虽然不想承认,但浅也确实饿了。 “咱们出去看看?这三更半夜的,看到底是谁在做饭?”旁边的小方(原谅这个健忘的女人吧,她已经忘记室友的名字了)提议道。 浅也想到白日感觉到的这院子的阴森处,果断摇头拒绝:“不了,外面天都黑了,还是别去了。” 小方笑她:“你这胆小鬼,你不去,我去——到时候我有东西吃,你可别怨我没带给你。” 浅也躺回床上,以实际行动表达她的意思。 小方撇撇嘴。因为两人才认识,也不好意思逼她,想了一会儿,只好自己一个人穿起鞋子开门出去了。 浅也没怎么在意,继续闭眼睡觉。 门外风声赫赫,有树影打在窗户上,一节一节的,层层递进,仿佛一只女人修长的手。她觉得有点冷,不由拉紧了身上的被子。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吱嘎一声响,似乎是小方回来了。 她只说了一句“把门关好”,就调整姿势,再度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 那人影当真关好了门,不声不响地睡到她身边,背对着她躺下,然后,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 …… 第二日。 浅也醒来的时候,小方已经不在屋子里,外面传来女孩们说话的声音,浅也心知该起床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打开了门。 门外旭日东升,喜鹊报喜,有一群女孩子站在那里洗漱。浅也在她们里面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小方的身影。 奇怪,到哪里去了? 她刚想找个住在隔壁的女孩来问问,突然有人跑过来说,动作快点,哑婆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只好暂按不提,跟着众女离开西厢。 出了西厢,见外面果然已经站满了人,哑婆婆守在最边上,依旧穿着昨晚那袭白衣,头上一个花苞髻高高梳起,神态漠然,目光凌厉,一张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愈显苍白。 “动作太慢了。”哑婆婆皱了皱眉。 待众人按照她的要求站定后,她这才道:“今日是第一天,规矩什么的先不急着学。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之中,有识字的人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那就是没有了?” “我会。”人群里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浅也看了那人一眼,想了想,也举了一下手,“我、我也会。” “你?” 哑婆婆忽略第一个说会的苏轮,转头,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着浅也:“我看过你的卖身契,夏兰花,你来自乡下,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认字的?” 浅也答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在人牙子的马车上,有个叫穆夜的哥哥曾教过我。” 哑婆婆还是不信,对身后丫鬟吩咐:“去拿一本书来。” 这是要验证了? 浅也心里一阵苦笑。老娘小学中学大学十六年高等教育,比你们古人的十年寒窗苦读还多六年,到了这里竟然被怀疑是文盲?!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入夜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最后验证的结果浅也当然是“识字”的。 虽然有些繁体字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但好在哑婆婆的要求也不高,指了几篇基础的诗句让她读了一遍,就算通过了。 读完后,在场所有孩子都用一种看文化巨人的眼光盯着她。在前世大学生一抓一大把,研究生都不算什么的知识型社会,浅也第一次有了一种“啊,我也算是个专家教授”的微妙感觉。反观苏轮,眼睛微微眯起,看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浅也习惯性地无视了。 确认浅也识字后,哑婆婆没说什么,只是拿起一个红本子,在上面刷刷刷写了几行,就再也不提。趁着众人没动,浅也目光在周围扫了一下,还是没发现小方的身影。 少了一个人,难道没人发现么? 她在心里嘀咕。 却见哑婆婆收起红本子,抬首,清咳一声,开始给众人讲解周府的格局和大大小小众位主子。浅也只听了一个当家老爷叫周镇宝,就开始走神,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小方到底上哪儿去了。 终于,熬过了介绍周府众主子的冗长讲解,哑婆婆开始教大家服侍主子的基本礼仪。浅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好夸张,好繁琐的规矩!难道今后她就得这样去伺候周府的那些小姐么?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古代人肯定是无聊疯了,光是一个倒茶都能想出五六个花样来折腾人,立这些规矩的原因——恐怕就是想从细节上感受作为“人上人”的快感吧? 她学的缓慢粗糙,不时还打翻几个杯子,看的哑婆婆连连摇头,脸色愈加苍白。与她明显对比的,是苏轮的规矩。之前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这小子不说话时才有些翩翩世家公子的派头,现在经过哑婆婆提点,再看,才发现一切都是她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苏轮的规矩很好,不是那种刻意表演出来的贵气,而是有一种贵族门庭里常年规整的优雅,举手投足皆是漂亮。浅也打量了一下周围,所有孩子都在学规矩,学从容,唯有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上位者的感觉。 ——当然啦,他原本就是个少爷。曾比这周府的任何人都金贵。 想到这里,浅也心里一下子平衡了,对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破身体的一点怨念也顷刻烟消云散。 果然,人类是需要比较才能得到满足的怪物。 日头落下的时候,众人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等到吃完晚饭,明月高悬,哑婆婆再不开口,手绢擦了擦口,以眼神示意众人回各自的屋子休息。而这其间,小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直没有出现。 等了一天,浅也终于忍不住了,见哑婆婆要离开,主动叫住她:“哑婆婆,跟我同房的那个女孩……我一整天都没瞧见她,她上哪里去了?” 闻言,哑婆婆转过头,毫无血色的面庞盯了她一会儿。 两人四目相对,如此近的距离,浅也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茸毛。 她想,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僵尸。 却听哑婆婆干巴巴地问道:“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有过同房的女孩?若我没记错,来这碧落黄泉院的第一晚,你是独自住一间的。” 你是独自住一间的。 独自。 一间。 浅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反驳:“不,我还有个同伴……” “你记错了。” 哑婆婆冷冷地、笃定地打断她,斜了一眼屋外黑漆漆的台阶,眼中闪过一抹古怪,接着,再不废话,转身就离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浅也呆在当场,等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众人也都三三两两地回自己房间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和哑婆婆的对话。 可是……记错? 她使劲摇了摇头。不,她没记错。进碧落黄泉院的一共有十二个孩子,是偶数,可今天学规矩的,不用数她都知道,只有十一个!更何况,昨晚,她的的确确是跟小方说过话的,且,半夜的时候,小方还叫她一起去外面看看—— 等等。 等等。等等。 她忽然一惊。昨晚,昨晚小方出去后,回来过么?她印象里是有个人影回来的,但……但那人没说一句话,只是不声不响地躺到她身边,拿背对着她……那人会是小方么? 她忽然有点害怕起来。 “夏兰花。”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音,把她吓了一跳,手上东西瞬间落地。她转过身,当看到喊自己的是苏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出言骂道:“别突然就出现在人身后。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浅也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苏,苏轮,我的舍友小方不见了。” “小方?”他微微蹙眉,“我记得,那女孩的名字,似乎是叫芬娘?” 芬娘? 哦,对了,她是因为人家是方脸,所以直接就叫小方了。 浅也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啊,对,就是芬娘。昨天晚上她还和我说过话,然后出去了一下,我第二日醒来,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详细道来。” 浅也赶紧将昨晚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当说到芬娘回来后,一声不吭地躺到她身边时,苏轮打断,“你是说,她后来回来过?” “我不知道。我感觉有人回来过,可是……”浅也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又感觉,那人不是芬娘。” 苏轮眸中锋芒一闪。 浅也等了一会儿,见苏轮没有说话,不由催促道:“怎,怎么办?” 屋外月光皎洁,衬着他的容颜胜雪,他忽然轻轻一笑,半是故意半是挑衅地反问:“什么怎么办?与我何干?” 这个死小子,他一天不卖贱他就闲的慌?浅也在心里恨的牙痒痒。 却见苏轮当真转身要走。 这种时候,她怒极反笑:“苏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 少年离去的脚步倏然停下。须臾,转过头,似笑非笑:“你竟知道这个成语?” 她也笑:“现在看来,似乎是你不怎么知道这个意思啊。” 两人的眼中都闪过火花。 就在浅也准备放弃的时候,苏轮道:“如今一切都不明朗,我只给你一个建议,今晚,不要再睡那间房。” “那我睡哪里?”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总不会……”他的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想跟我睡吧?” “……喂,你是在调戏我么?”浅也一脸严肃地问出了这句话。 回答她的是苏轮头也不回的背影。 见此,浅也得意地挑挑眉,这一回合,再度胜利。 胜利过后,就是苦逼的夜晚。 浅也卷着铺盖去敲隔壁两个女孩的门,当表明想跟她们一起睡时,两个女孩彼此对视一眼,似乎是无声交流了一下,终于,开门放她进去。 浅也自是千恩万谢,好话说了一堆,却听其中一个女孩问道:“你说你住隔壁?那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声音?”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两个女孩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她们担心的是什么浅也心里其实很清楚,但为了不吓着她们,还是决定隐瞒。毕竟,芬娘失踪这件事连哑婆婆都不承认,她若傻乎乎跟这两个女孩坦白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为了明哲保身,而将她赶出屋子? 三个人好。 人多胆气足。 抱着这样一个心理,她紧张地躺到了床上。 夜凉如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事,她竟失眠了。墙头燃着蜡烛,灯芯偶尔一爆,她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屋顶,身上盖着被子,耳边传来两个女孩绵长的呼吸声,只觉得整个房间异样的安静。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她翻身,索性支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纸糊的窗户。 事实证明,人千万别没事找事老盯着一个地方。就在她盯着窗户发呆的时候,黑暗的窗外,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谁?! 浅也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 却见那身影小心翼翼地走着,径直越过她所在的房间,走向了一个地方——终于,那身影停在了隔壁的门前。 会是昨晚那个人么? 她悄悄从床上起来,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缓缓靠近了门边。将眼睛凑到门缝,她的打算很简单,先看看这个人影到底是谁。 她怀疑是哑婆婆。 那人影还停留在隔壁的门前,似乎想进去,但推了几次门,门都岿然不动。 隔壁上锁了? 浅也心里一阵疑惑,她今晚睡的是这里,隔壁根本没有人,谁上锁的? 因为一直推不开门,那人影缓缓瘫到了地上,嘤嘤哭起来。哭声压抑,似不想让人听见。 是个女孩的声音。 只听那人影小声砸着门:“……让,让我进去……小夏,小夏……是我,救我——” 这声音—— 浅也立马听出来,芬娘!这女孩是芬娘! 怎么会是芬娘?竟然是芬娘? 浅也彻底懵了:芬娘的声音为什么如此惊恐,绝望,近乎崩溃?她这一整天到底上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浅也一下子回神,刚想开门问芬娘一个究竟,手才碰到门把,却忽然听到,隔壁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宛如一只隐匿于黑暗的野兽,不动声色地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而外面,芬娘见门终于打开,喜极而泣,不待细想,连唤着“小夏小夏”一举就踏进了房内。 房门被狠狠关上。 而浅也,也僵在了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游戏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翌日。 哑婆婆教规矩的时候,明显发现夏兰花心不在焉,动作总是比别人慢了一拍。哑婆婆不由皱眉,点了她好几次名。 叫的次数多了,连苏轮也微微侧目,望着浅也的反常,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深思。 午后。 头顶艳阳高照,大雁排成人字形缓缓飞过。众人都被哑婆婆安排去做不同的差事,有的晒书,有的打扫院落。浅也因为上午表现不佳,领了个体力活。走到角落时,她放下手中的水桶,捶了捶腰,抬头,看着远处的洁白云朵,吐出了一口浊气。 “夏兰花。” 身后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她转头,见扭曲大树下,他穿着一袭小厮常服,手上拿着扫帚,神态清冷地等在那里。 宛如一幅画。 她想,老天果然厚爱他,即便是穿着最低贱的下人服,拿着最普通的扫帚,他也是那么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苏轮等了一会儿,见她魂游天外,也不知在想什么,索性挑明问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 浅也一下子回神,想到昨晚那可怕的一幕,低下头,藏住了眼中的情绪:“我,我不知道。” 苏轮道:“什么?” 她摇了摇头,不打算坦白,转身欲走。 苏轮岂容她走,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你想守着这个秘密到死?想想清楚,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沉默,就能安然度过这一个月?” 少年咄咄逼人,目光如刃,压的她喘不过气。 “你想让我说什么?今早我特意回房间看了,一切如常,芬娘根本不在里面——她再次消失了。我都在怀疑昨天晚上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的荒谬的梦。” 闻言,苏轮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是说,昨晚你又看见了芬娘?” 浅也忽然停止了挣扎。 阳光温和,枝繁叶茂,他的声音是如此缥缈。 “我,我害怕。”良久,她对上他的眼睛,尽量平静道,“苏轮,那人一直在我房间,我感觉他昨晚其实等的是我,只是阴错阳差,才等来了逃跑的芬娘……芬娘让我救她,她的声音很惊慌,很绝望,可我不敢出去,我怕一出去,那人就会把我也拉入房间。” 周府买奴仆时提到的三个要求。 神秘古怪的院落。 消失的芬娘。 还有哑婆婆的。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恐怖漩涡,更糟糕的是,她还在漩涡的中心。 “咦,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孩诧异的声音。浅也和苏轮同时转头,只见不远处,阿罗正满脸惊讶地望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被误会了。 浅也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对阿罗笑笑:“没干什么。只是苏轮一个劲儿地要帮我提水,我说不要,他偏不听,拉都拉不住。” 阿罗的表情将信将疑。 浅也赶紧示意苏轮,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去做。望着地上那满满一桶水,苏轮不配合地皱了皱眉,抬眼,当看到浅也脸上那明显算计人的表情后,冷笑一声,再不管其他,甩手就走。 唉,轻易还真使唤不动他。 浅也摸摸鼻子,迎面对上阿罗投来的怀疑视线,干巴巴一笑,没有任何解释,提着水桶就灰溜溜走了。 也许是受心情的影响,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风云大作,晴朗的天空忽然变色,一片死黄,衬的众人脸上黯淡阴沉,很是应这个院子的景。 哑婆婆说,这是要下雨的前兆了,让众人赶紧去外面把晒的书收回来。浅也跟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当几个女孩抱着一叠书走进书房的时候,外面电闪雷鸣,书房的屏风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什么人?”几个女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本能反问道。 屏风后的人影却一动不动。 浅也躲在众人身后,只觉得呼吸都停住了。过了一会儿,见那人影还是没什么动静,一个女孩大着胆子走上前,吃力挪开屏风,当看到屏风后的人时,尖叫一声就跌倒在地。 什么,是什么? 浅也赶紧看过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芬娘脸色惨白地坐在那里,以手支颐,双目紧闭,浑身上下毫无一丝活气,显然已死去多时。 这个女孩,终于在两次离奇的失踪后,死去了。 “去,去叫哑婆婆。”浅也最先反应,转头对旁边的女孩吩咐。可那女孩唯唯诺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被吓傻了。她咬牙,还是决定自己去找。 很快,就找来了哑婆婆。她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芬娘,当看到她身上穿的那件绿色衣服时,面孔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衣服? 浅也顺着她的眼神望去,之前太过紧张,没怎么注意,现在再看,这芬娘身上竟然不是穿着下人服,而是一件明显是主子的衣服…… 这代表什么? 代表曾有人帮她换过衣服! 却听身后一个孩子突然叫道:“她,她身上,她身上穿的是前朝的衣服!” 前朝的衣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哑婆婆立马斥道:“胡说什么!谁再乱嚼舌根,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后面立马安静下来。 于是哑婆婆开始处理尸体,喊来几个下人,让他们把芬娘抬走。做这一切的时候,那几个下人都很从容,神态平静,不见丝毫慌乱,望着这样的他们,浅也突然萌生了一种“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念头。 终于,芬娘被笔直抬走,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哑婆婆回头望一眼大家的惊疑不定,沉吟半晌,简单解释道:“这孩子是个不老实的,手脚不干净,竟敢偷穿主子衣服,这才遭此横祸。好了,此事与你们无关,就到此为止,你们要引以为鉴,学会安分守己方能走的长久。” 这解释,说了等于没说。 你还能更敷衍一点么? 浅也心里暗道,可转过头,却发现众人都是一副“受教了”“谨遵哑婆婆教诲”的点头模样。 芬娘的死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案了,也许哑婆婆暗地里有什么操作?浅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芬娘一死,后遗症也随之而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隔壁一起睡的两个女孩。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流出,说夏兰花跟死去芬娘同住在一起。于是,当晚上浅也还想跟那两个女孩挤挤的时候,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浅也无法,只得找别人。可所有住在西厢的女孩仿佛都约好了,没有一个同意她入住,她俨然成了那过街的老鼠,人人远离。 生怕沾染上她的晦气。 眼瞧天色越来越黑,有几个房间甚至已经熄灯睡觉了,浅也心里不由一阵焦急。该死的,这样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可总不能逼她睡到东厢吧?能不能去且再说,自古男女有别,东厢也是两个男子一间房,就算她能去,又可以睡哪里? 不然,跟哑婆婆睡?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名字。不过下一秒,她就摇头否定了。病急乱投医,她怎么忘记了哑婆婆那宛如僵尸一般的面孔,晚上对着那样一张脸,没事也会被吓出事来。 这样思来想去,想去思来,余光突然瞥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不是吧,来的这么快? 她脸色一变,再定睛一看,心里突然咦了一声。这人好像是……她想了想,提起裙子,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跟了一会儿,发现那人的目的地竟然是书房。浅也不由一惊,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怕死心,她咬咬牙,缓缓步入了书房。 书房还是白天那个布局,只是看到墙角那屏风的时候,她忍不住抖了一下。目光大致扫过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跟丢了? 正这样想着,有人突然从身后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冷冷问道:“你跟踪我?” 浅也身子一僵,立马乖乖不动。 那人似乎也认出了她是谁,松了松手上的力气,却依然没放下,身子紧贴着她,问道:“半夜三更不睡觉,跟踪我干什么?” “我瞧你鬼鬼祟祟的,心里一时好奇,就没忍住……”她答的老实而无奈。他的呼吸吹过她的耳边,似乎是无声笑了。终于,他放开了她:“你的胆子倒大。” 被逼无奈,有家归不得啊。浅也在心里接上,可嘴上毫不示弱:“咱们彼此彼此。” 苏轮不再管她,径直转身翻看起书房里的书来。 浅也看了一会儿,只看出他在找书,具体找什么不得而知,不由诧异道:“你到底在找什么?”这人不会因为好久没看书,心痒难耐,所以特地挑这个时间来巩固知识吧? 苏轮没理她。 她撇撇嘴,已经习惯了这厮的脾气,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望着他找书。坐下去的刹那,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芬娘死的时候曾坐过的位置,不由一阵毛骨悚然,又赶紧站了起来。 苏轮望了一眼她的上下折腾,出声道:“别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你不是识字么,过来,帮我找书。”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找什么书?” 少年抬眸,瞳孔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话本。有关前朝的一段风月,我能记得的只有寺庙,老和尚,才子和佳人,最后的结局是佳人死,才子剃度出家。” 这是—— 浅也只觉得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碧落黄泉院。”他一字一字地吐出这句话,尔后,自负一笑,“原来一开始就表明了,是天上,还是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严严,12567525,谨谦的地雷。鞠躬退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碧落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窗外,一轮明月高高挂起。 而室内,浅也和苏轮埋头查找,偌大的空间里,只听到了书页被翻的声音。这样持续了好久,久到浅也脖子都酸了,还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资料。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天边也已泛白。 又翻完一本书,浅也叹了一口气,回头瞥一眼苏轮,见他面不改色,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不由生生压下了想问他“喂,你是不是在耍我”的念头。 找话本? 拜托,这里这么多书,大海捞针都不带这样的……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却见苏轮忽然用手指敲了一下手里的书,掀起衣袍直接坐到了地上,将书本完全摊开。 ——找到了? 她赶紧凑过去,挤到苏轮身边,知道抢也抢不过他,索性伸头跟他一起合看。 故事的内容很简单。在前朝,一个香火鼎盛的寺庙住着一对男女。男子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女子是来寺庙养病的官家小姐,两人在一个浪漫的夜晚邂逅了,于是孤男寡女爱情之火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寺庙的老和尚是标准的封建主义大家长思想,见这不同阶级的两人好上了,坏心(嫉妒心?)一起,跑去女方父亲那儿告了密。结局就如苏轮所说,女子身体不好,思念成疾,香消玉殒。而男子伤心之下,剃度出家,从此遁入空门。 是个悲剧爱情故事。 比浅也前世看到的任何一部电视剧都俗套。但里面有两段描写却引起了浅也的注意。 其一,是那对男女的相遇。 那两人相遇于一个夜晚,男主角因为住在寺庙久不碰荤腥,所以那晚偷偷捉了一只鸡,鸡的香味这才引来女主角。 其二,是女主角的香消玉殒。 女主角死的时候,身穿一袭碧绿色的外衫,单手托着下巴,神色恬静,似乎是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 太像了,和芬娘的情况重合度也太高了! 浅也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这要放在现代,就是有意识地谋杀,连证据都找出来了。 可问题是,做这事的人是谁? 男人还是女人? 他/她又为什么会杀人?而且…… 她匪夷所思地看向身边的苏轮:这小子为什么会知道此事?他又是怎么知道书房里是一定能找到这个话本的? 不知不觉,她将心里所想给问了出来。苏轮瞟她一眼,淡淡道:“十岁时,我曾偷偷读过这个故事,当时觉得新奇,就记下了。白日里,看到芬娘穿着前朝的绿衣服,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故事。又见芬娘死的地方是书房,我就猜,这里一定有那个故事的话本。”结果果然如此,是有人蓄意模仿杀人。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一冷。难怪,难怪会要求死契,难怪要求胆子大,难怪哑婆婆是那样的态度。原来,一切是这样。 他已经想通了关键。 可浅也的心里却歪楼了。她想的是:这话本里面对男女偷情时的描写写的很露骨,在古代,应该属于□级别吧,可这小子——这小子才十岁就看了? 她喃喃自语:“……你觉得新奇,所以记下了?” 苏轮一怔,但他何等心思,只消一眼就猜出了浅也在想什么,低斥道:“你庄重点。” 到底是谁十岁就看黄书的啊?是谁不庄重啊喂! 浅也在心里咆哮。 两人又在书房里翻了一会儿,几乎将所有话本读了一遍,确定再没有别的故事可查,这才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去。 一夜没睡,浅也的精神很萎靡。反观苏轮,却是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半点看不出疲态。两人都没回东西厢,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到大院里等哑婆婆了。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有人出现,可哑婆婆却破天荒地迟到了。 众人直等到日上三竿,才看到哑婆婆施施然过来,但身后,却多了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小眼睛,黑皮肤,个子很高,穿着不菲,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似乎腿不怎么好。 他一走近,不等哑婆婆开口,就抢在前面说道:“大家听着,我是夫人手下的管事,名叫周大。今日来这里,是奉夫人之命挑几个小丫鬟走的……大小姐二少爷那里人手紧缺,等不了你们一个月了,有谁愿意跟我走的,就向前一步。” 他话音刚落,哑婆婆就冷冷截口:“周大管事好快的速度,不是说好让我选人的么?” 周大笑笑:“瞧您说的,我这不也是急了。这样,等她们站出来,我选几个,您帮我把把关就是。” 哑婆婆不置可否。 听到这样的消息,浅也心里一喜,直觉这男人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毫不犹豫就往前走了一步。她一动,在场所有女孩都动了,异脚同声地往前走了一步。 见此,浅也心里不由一阵苦笑,竟把这茬给忘了。 芬娘死的太过蹊跷,只要有点脑子,断不会希望继续待在此处。浅也冷眼瞧着,男孩里甚至还有几个跃跃欲试,遗憾的神情似乎在怨恨自己不是女儿身。 周大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女孩主动请缨,一下子傻了眼,不知到底该选哪个。其实,他先前之所以抢在哑婆婆面前开口,只是故意想下对方的脸,替自己主子出口气——谁让哑婆婆是那边的人呢?谁知道她会选什么样的人给自己? 可现在,这口气刚出到嗓子眼儿,好了,被噎住了。 他可不敢真的随便选,倘若运气不好,选了一个做事笨手笨脚的,依大小姐的死要面子,二少爷的爆碳脾气,这俩小主子还不活剥了自己? 于是,他立马又软了下来,征求哑婆婆的意见。 哑婆婆一一扫视众女,望着她们期待的眼神,沉默良久,这才说道:“一个个还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了,心还真大。也罢,既然你们觉得自己可以出去伺候主子了,我也不拦你们。这碧落黄泉院有个碧落佛堂,是上代家主夫人礼佛的地方,莲夫人也爱读佛经,你们谁想出去,今晚就在佛堂里抄一整晚的佛经,心诚则灵,也算提前报答莲夫人的恩泽了。” 听到“佛堂”这两个字的一瞬间,浅也的脑袋就轰地一声炸开了。 拜昨晚跟苏轮读了一宿的书所赐,她现在对那些故事可谓背的滚瓜烂熟。而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正是一个有关佛堂的鬼怪话本。 鬼!怪!话!本! 所以,如果明知前面是死路,你还会去么? 答案当然是不会。 浅也决定当鸵鸟。 哑婆婆自然将众女的表情尽收眼底,见她们偃旗息鼓都准备放弃,心里不由冷哼一声,正欲说话,却突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女音开口道:“……我,我去。” 刷刷刷。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那个毛遂自荐的女孩。 浅也觉得,以前在马车上真的是错看她了。她也许逆来顺受,但绝不胆小,就比如现在,在场这么多女孩,唯有她,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我愿意去。 是阿罗。 哑婆婆深深看了一眼她,少顷,面无表情道:“你可想好了,除了你,别人都不愿意,那么今晚佛堂里就只有你一个。” 阿罗定定道:“想好了。” 闻言,哑婆婆微微一笑。这是浅也第一次见到她笑,虽然笑的不算亲切,但比起之前的苍白僵硬,浅也终于承认,哑婆婆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 只听这个曾经的美人道:“周大管事不是说大小姐和二少爷那里都缺人么,你一个怎么顶用。我再安排一个,你们凑个双数,也算给周福海一个交代。”说到这里,她突然反问众女,“刚刚最先站出来的是谁?” 浅也一下子呆在当场。 后面马上有人提名夏兰花。 哑婆婆望着她,一锤定音:“那就是你了。” “……”浅也欲哭无泪。她觉得,上辈子,自己肯定是缺德事做的太多,遭老天报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黄泉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有关佛堂的那个故事很玄幻。 话说也是个大户人家,丫鬟和少爷偷情,竟偷到了佛堂。二人当着佛祖的面颠鸾倒凤,正兴奋处,外面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撕心哭泣。好事被打扰,少爷自然火冒三丈,气呼呼地出去要赶走那女子,却见外面哭泣的女子唇红齿白,美貌异常,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比佛堂里那丫鬟好看了多少倍。 少爷当场就动了春心,放下身段开始哄哭泣的女子…… 而另一边,丫鬟在佛堂里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少爷回来,不由有些着急。待出去找的时候,发现月光下,少爷正跪对佛堂大门,以头磕地,双手合十,一动也不动。 丫鬟觉得奇怪,叫了几声,可那少爷却没任何反应。丫鬟上前扶他,哪知手刚碰到他身子,他就斜斜摔倒在地。丫鬟尖叫,入目所见,少爷的身子染满鲜血,胸膛被挖了一个洞,双手合十中,赫然就包着自己那颗被挖掉的心! 想到这里,浅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倒霉催的,为什么偏偏是佛堂? 她这辈子是跟佛祖耗上了么?果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上回她千不该万不该放火烧庙,如今看来,佛祖的气还没消呢。 她很消极。 下午的时候,哑婆婆就将她和阿罗两人送去了碧落佛堂,没过多久,还送来了笔墨纸砚。浅也望一眼阿罗的从容不迫,坏心眼地想,都说无知者无畏,如果自己把那个佛堂的鬼怪故事讲给她听,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个女孩还是跟故事里的那个少爷和丫鬟是不同的。这样一想,浅也稍稍放下了心。她的理解是,故事里那对男女竟敢当着佛祖的面偷情,亵渎佛祖,这才引来那哭泣的女鬼,挖心以惩戒。她和阿罗怎么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别的不说,光是“偷情”这一点,她们就够呛。 如此三番五次给自己心里暗示,浅也竟然奇迹地平和起来。 怕什么。 她安慰自己。她都已经看过那个故事了,所有情节都烂熟于心,这可是活生生的剧透啊,只要咬牙待在佛堂,死不出去,对方想杀她都无从下手。 很快,就到了晚上。 佛堂里一灯如豆,最中央摆放着一个三层佛龛,里面供奉着一个穿着袈裟的菩萨立塑。佛龛前置着一张小桌,桌上分别摆着香炉,法物,净水杯和果物盘,下面还铺着一块圆形垫子,供人参拜。 浅也和阿罗两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了一个下午,也没说几句话。 不是她不想跟阿罗说话。只是这世上有个词叫“代沟”,她和阿罗就属于那种沟的比较远的类型。 她们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展开的: “小夏,这个字是先横上去还是先拖下来?” 浅也走过去看了一眼,“……一笔写的。你不识字还答应写佛经?” 阿罗不好意思地一笑,“没关系,哑婆婆说了,心诚就好。” “……” 于是,浅也彻底失了和她攀谈的兴趣。 不过两个人一整晚不交流也是困难的。阿罗放下笔,打了一个哈欠,漂亮的眸子笑盈盈望着浅也:“小夏,你和苏轮关系怎么样?” 浅也心里一动,也放下了笔,官方道:“一般。毕竟大家都是独眼强马车上的,到了周府互相帮助也是应该。” 阿罗咯咯一笑,标致的五官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惊艳:“看到你和苏轮忽然走的这么近,我吓了一跳呢。我可没忘记,当时在马车上,你们和苏轮水火不容的样子。对了,你后来不是逃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小心翼翼试探道,“是不是……是不是穆夜哥丢下了你?” 浅也深深望了一眼阿罗,见她一直微笑着,翦水秋瞳难辨情绪。 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幸灾乐祸,还是八卦好奇? 她继续扯皮:“没有,当时也不知道是撞了哪门子邪。你,你相信世上有鬼么?” “鬼?”阿罗的脸色微微一变。 看来古今中外的美女都怕鬼。 可惜,我不是那怜香惜玉的男人。 浅也故作阴沉道:“对,就是鬼。你不觉得这个院子很古怪么,芬娘死的实在蹊跷……你主动要求离开这个院子,也是因为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吧?” 阿罗果真被吓住了,一下子离她很远:“不要吓人。我们,我们现在可是在佛堂里。” “佛堂?那可不一定。”浅也嘿嘿一笑,“你不识字,却抄佛经,字写的歪歪扭扭,像鬼画符,若是碰到个脾气大的佛祖,还不认定你是在亵渎他?” 说到这里,浅也忽然自己一愣。 亵渎佛祖。 等等。 等等,等等。 那个故事里的少爷为什么会被挖心?他和丫鬟当着佛祖的面偷情,就是亵渎佛祖。那么,现在,现在…… 她全身僵硬地看向阿罗,脑子里只剩下了“她在亵渎佛祖”这一句话。 她在亵渎佛祖。 她在亵渎佛祖。 她在亵渎佛祖。 而对面,阿罗也被她的形容吓坏了,不由申辩道:“不会的,这佛堂里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驱邪避鬼,最是公正善良,才不会因为我字写的不好就降罪于我。” “你说是什么菩萨?”浅也希望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地藏菩萨啊,是四大菩萨之一。” 地藏菩萨。 她回头,望着佛龛里那个阿弥陀佛一脸祥和的立形雕塑。抄了一下午的佛经,也算对天上众神佛有了大概的了解,而这地藏菩萨,如果没记错的话…… 她赶紧翻书,当翻到那本《万佛经》,找到关于描述地藏菩萨的那一章时,浑身血液都停住了—— 又阎浮提临命终人,不问善恶,我欲令是命终之人,不落恶道。何况自修善根,增我力故。是阎浮提行善之人,临命终时,亦有百千恶道鬼神,或变作父母,乃至诸眷属,引接亡人,令落恶道,何况本造恶者。世尊,如是阎浮提男子、女人,临命终时,神识昏昧,不辨善恶,乃至眼耳更无见闻。是诸眷属,当须设大供养,转读尊经,念佛菩萨名号。如是善缘,能令亡者离诸恶道,诸魔鬼神悉皆退散。世尊,一切众生临命终时,若得闻一佛名、一菩萨名,或大乘经典一句一偈。我观如是辈人,除五无间杀害之罪,小小恶业,合堕恶趣者,寻即解脱*。 这一段太冗长,翻译成大白话再解释一遍就是:地藏菩萨为接引亡者之佛,轻易不能在家中供养,一切缘法均看本人造化。 完了,被绕到这上面来了。 浅也已经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却听对面的阿罗忽然凉凉问了一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她一惊,低头仔细嗅了嗅,尔后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明明就有,还是火锅的味道。”阿罗很肯定,闭眼闻了一会儿,忽然提议,“咱们出去看看?这三更半夜的,看到底是谁在做饭?” 浅也觉得这话似曾相识,转身,却见阿罗正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 她觉得,阿罗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不了,外面天都黑了,还是别去了。” 阿罗不为所动地一笑,有些阴森:“你这胆小鬼,你不去,我去——到时候我有东西吃,你可别怨我没带给你。” ——“咱们出去看看?这三更半夜的,看到底是谁在做饭?” ——“不了,外面天都黑了,还是别去了。” ——“你这胆小鬼,你不去,我去——到时候我有东西吃,你可别怨我没带给你。” 她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刚刚那段对话似曾相识,原来她和芬娘也这么说过。她竟然,竟然跟阿罗一字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你是谁?”她站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女孩。 阿罗轻轻一笑,一点一点靠近她:“还没认出来么,小夏,我以为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出来了。” 浅也不动声色地后退:“我猜不出,你难道不是阿罗?想吓我,你还早了几年。” 阿罗咯咯一笑,笑的花枝乱颤:“是啊,你一贯装傻充愣,不管别人死活。”说到此处,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变的异常狰狞,“那一晚,你若是拉住我,不让我出去,我也不会死的那么凄惨了……可你呢,你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在下面很痛苦,那人逼我穿上前朝的衣服,要与我扮一出才子佳人,我不想,我不愿,可是我没办法,我恨,为什么当时你没拉住我,为什么?!都怪你,都怪你——” 眼见阿罗要扑过来,她再忍不住,一把推开佛堂的大门冲了出去。 阿罗的叫喊回响在身后,如此凄厉,宛如恶鬼。浅也没命狂奔,夜色撩人,星空灿烂,她刚冲到拐角处,漆黑的阴影里突然就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拖入了无边的黑暗。 浅也尖叫,手脚并用砸向那人。那人一把圈住她,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对方低沉的声音:“是我,别发疯。” 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地藏菩萨本愿经》。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捉鬼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浅也立马安静下来。 苏轮将她拖到了旁边的假山后,望着她,漆黑的眸子不见任何波澜。 “苏轮,那个,那个阿罗……”她正欲把刚才的一幕告诉给他听,却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缓缓道:“是我让她那样说的。” 浅也张开的嘴巴停在了那里。 苏轮无视她的震惊,继续道:“若不想办法让你们落单,我又怎么抓住那个‘鬼’?” 浅也眨眨眼,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什么意思?”听他所说,阿罗之所以能准确无误地重复她和芬娘说过的话,竟是因为他先前已经跟阿罗通过气了?可他为什么要故意分开她们?抓鬼?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她忽然灵光一闪——这人,这人竟然拿她们当饵?故意让她们分开,然后引那“鬼”上钩?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可若只剩下了一个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出事! 可阿罗为什么会愿意听他的话,来吓自己? 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之前阿罗问她跟苏轮关系怎样的画面。 “你要抓鬼,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这样吓我很好玩么?”她冷下了声音。 苏轮蹙眉,似乎对她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良久,才淡淡反问:“我若把我的打算跟你说了,你当真会乖乖配合我?” “……”这个肯定不可能。 浅也想,开什么玩笑,她都已经看过那话本了,明知出佛堂就会死,倘若还听他的,当什么诱饵,她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想到此处,她又对苏轮的事先不提深以为然。 这人果真看透了自己。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阿罗帮你的?” 苏轮没说话。 月光下,他的五官白皙深刻,宛若雕塑。 怎么说服的? 他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抹讥诮。无他,唯“人性”二字而已。他只是暗示她,只要将夏兰花吓出来,那么,今晚死的人就会是夏兰花。而她阿罗,从此一步登天,青云直上。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佛堂里的灯,突然就熄灭了。 黑漆漆一片。 苏轮眯了眯眼,立马起身,也不等浅也跟上,当先一步狂奔过去。见此,浅也哀嚎一声,心知躲也躲不过,只好也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向佛堂,刚到门口,忽听里面传来一声尖叫,是阿罗的声音。浅也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她要刷新穿越女需要的能力——正是装得了萝莉,容得下共汤,护得了贞操,斗得了牙行,对得起佛祖,救得下穆郎,住得了佛堂,捉得了鬼王!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去看看这“鬼”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人一脚踹开了佛堂的大门。 幽冷月光自外打入,高高低低,凹凸不平,狭长的空间里,只听到了阿罗隐隐的啜泣。苏轮皱皱眉,毫不犹豫地走进去,浅也在后面默念了好几遍大丈夫,大丈夫,终于也鼓足勇气跟了上去。 一路畅通无阻,瞳孔也很快就适应了黑暗,浅也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佛堂依旧是先前那个模样,并没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或人。 终于,她跟苏轮循声找到了阿罗。 阿罗此刻正藏在一张桌子底下,双手抱膝缩在那里,哭的梨花带雨,可怜兮兮。见到有人来,她先是惊了一下,当看到来者是苏轮和浅也后,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抱住浅也的腿,抽气道:“有,有个老头……他拿着镰刀,一脸怪笑,吓,吓死我了……” 老头? 怎么会是老头? 周大?周福海? 不,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中年大叔吧? 她摇摇头,想将阿罗从桌子底下拉出来。但阿罗因为受惊过度,浑身瘫软,已没了力气,她试了几次,无法,只好对身后的苏轮道:“喂,来帮一下忙。”立马有一只手伸过来。 与此同时,佛堂的另一边,传来了苏轮清晰的声音:“什么?” “我拉不……”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 苏轮在另一边,那,现在伸过来的手,是谁的?! 她僵硬地转过头。 斑白月光里,老人一张脸布满了皱纹,松松垮垮,宛如蛇皮。他的颧骨突出,双目含笑,此刻左手拿着镰刀,跪对着自己,安静沉默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只听旁边噗通一声,阿罗晕倒了。 浅也非常希望自己也能晕倒,但过于强大的内心让她只是心脏一跳,就又回到了原地。眼见老人手上的镰刀缓缓扬起,她一激灵,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就推开了对方! 她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老人趔趄倒地,手上的镰刀也随之摔到了地上,下一刻,苏轮就捡起了那镰刀。老人还想攻击,苏轮身手矫捷,只几个来回,年轻力壮的小子就制服了动作笨拙的老人。 见到老人完全被捆住,一直观战的浅也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她走到犹自挣扎不休的老人身边,问道:“现在怎么办?要将他交给哑婆婆么?” 听到哑婆婆这三个字,老人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吐道:“叫,叫哑婆婆来……我,我是她主子……来,叫她来,我要见我女儿!见夫人!杀了你们……” 什么? 他是主子?他要见女儿?! 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可再看老人的样子,见他双目浑浊,神态癫狂,竟完全不似清醒的人——这老头,难道是个疯子? 却听老人继续模模糊糊地嚷道:“我是老爷,我女儿是夫人,我女儿是主母,我是老太爷……你们这群不听话的奴才,杀了你们,都杀了你们……” 他女儿是莲夫人? 他是老太爷? 是真是假? 虽然眼中盛满了怀疑,但在内心深处,浅也已经有点相信了。不然,哑婆婆为什么是那样的态度?不然,谁可以在周府自由出入,而不被护院抓住? 可一旁的苏轮却明显比她想的深,且还多知道了一些东西。 他沉吟半晌,突然对浅也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这个时候,他要去哪里……浅也本能就想拉住他,奈何苏轮根本不想解释,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苏轮一走,整个空间就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阿罗和疯疯癫癫的老头。浅也和老头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冷风吹过,老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激动起来:“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女儿,女儿,是爹对不起你……” 浅也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作为想象力丰富,没事就喜欢自我填充故事情节,被现代娱记训练的满脑子狗血的八卦人士,她还是妄加揣测了一下: 老头是莲夫人的爹,莲夫人嫁来周府后,过的并不好,丈夫跟一个小三好上了,于是,爱女心切的老头这才想着报复周府…… 很俗对不对?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可下一秒,老头就击碎了她的推理。他说:“不对,不对。镇宝是个好孩子,镇宝不错,错的是秦莲……秦莲,你这个贱人,贱人!” 浅也已经被这个疯老头绕晕了,只能小心试探道:“……秦莲,就是莲夫人?” 老头不答她的话,眼神飘忽,似乎飘到了远处:“那一年,春日烂漫,女儿放着纸鹞,就遇到了镇宝……她说他会是她的良人,她说他们会琴瑟和鸣……果然,镇宝对她很好,很好,我很满意……” 镇宝应该就是周府现任的当家人周老爷吧。 浅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正欲开口,却见老头忽然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自己。 老头一字一顿道:“你们这些妖精,都是秦莲派来害我的!我,我杀了你们——” 浅也不知这老头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躲开,老人岂容她逃,被捆缚的身子整个就扑了过来。正当两人纠缠在一起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大声的尖叫:“爹!” 浅也立马停在了那里。 身旁的老人也停下了,他微微皱眉,似乎在辨认这女音是谁,过了好久,浑浊的眼睛突然一清,颤抖着转过头,看向了门口刚刚叫自己“爹”的女子:“女儿,是我的女儿么?” 浅也随之也望向门口,当看到苏轮身边那个一袭白衣不施粉黛的女子时,不由一怔。 老头嘴里的女儿,并非之前看过的周家主母,莲夫人。 ——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老头究竟是何人? 却见那女子飞奔而来,一把推开浅也,抱住了一脸茫然的老头:“爹,你这是在干什么?他们跟我说你这阵子好了,不闹了……你就是这样不闹的?” 老头任由女子紧紧抱着,抱着,良久,才小声道:“爹真的没闹,小凤。” 女子下一瞬就红了眼睛。 月华如水,烛光隐隐。这一对父女抱在一处的样子,让人看的无比揪心。浅也悄悄移到苏轮身边,谦逊问道:“怎么回事?” 她现在已经对她捉急的智商不抱任何指望了,想要知道真相,还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问苏轮吧。 只见苏轮单手负后,安静地望着这对父女,眼中流光溢彩。尔后,露出了一个说不上什么意味的表情:“好一个周府,倒是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恐怖故事到此结束,给所有被吓坏的亲们一个拥抱。 周府众生相浮出水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流年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周府的故事确实很精彩。 这是浅也在周府待到第三个月后得出的结论。 十八年前,三月料峭,周府千金周玉凤身着杏花百褶群,头戴翠玉钗,临渊放纸鹞,身姿窈窕,笑容灿烂,秀美的模样引得贺州一众未婚男子失了魂。 作为周家的独女,又是芳华正茂时,周老爷当然要好好挑,细细选,恨不得将天上的文曲星都给送到女儿面前。可有些事,自有天注定。这厢,周老爷还在嫌弃盐帮胡老大的小儿子不够英俊,配不上自家闺女,那厢,周玉凤的纸鹞就断了线,一路翻飞砸到了一个年轻后生头上。 这年轻后生姓乔,名镇宝,弱冠之龄,生的貌比潘安,最最重要的是,当周玉凤向他要回纸鹞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别的男子见到周府千金那样,表现的一脸殷勤。 正如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小龙女一般,浅也觉得,广大的女性同胞心中,也都有一个流川枫。这位古代流川枫对周玉凤冷淡疏远,若即若离,虽是寒门子弟,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后来的事情就很顺其自然了。比较主动的富家千金,和终于被千金的执着所感动的有为青年。他们的爱感动了天,感动了地,当然也感动了周老爷。据说男方来求亲入赘时,曾跪下说过一句话:“若能娶小凤为妻,将来定用谷璧堆车送之。” 这是贫寒男子对心上人能许下的最大诺言。 谷璧,玉器的一种,一般用于男女婚嫁的聘礼。乔镇宝的意思是,若是周老爷能允许他娶小凤,将来他飞黄腾达了,绝对会拉一车的玉来表达他对小凤的爱情。 听起来很浪漫吧? 其实是放屁。 周家到了周玉凤这一代,只得一个女儿,根本无儿子继承香火。周老爷爱妻如命,自妻子死后再不愿娶妻,所以,明眼人都知道,待周老爷百年后,周府偌大的家业就全归周玉凤所有。因着这番缘故,周老爷才左挑右选,千寻万找,誓要给女儿选个好归宿,可临了临了,这个横行江湖大半辈子的老人却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成亲十年,周镇宝一点一滴获得周老太爷的信任。他很能干,接手周家事后,鞠躬尽瘁,将周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稳稳妥妥。爱情上,他和妻子周玉凤琴瑟和鸣,绝不沾花惹草,分别养下了大小姐周岸芷,二少爷周令初。 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过下去了。周老太爷欣慰地全权放手,退居幕后颐养天年,可这天年还没养多久,九年前,不错,正是九年前的一个夏日,外出公干半年的周镇宝就带了三个人回府。 此三人,正是如今在周府里呼风唤雨的莲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周玉凤当场就傻了眼,慌忙问自己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真相大白。 秦莲是乔镇宝的青梅竹马,两人自小暗生情愫,一个发誓非卿不娶,一个发誓非君不嫁。但历来爱情都有一个天敌——那就是无所不在的金钱衡量。 秦莲的父母看不上乔镇宝这个穷小子,女儿貌美如花,他们觉得凭女儿的条件能卖一个更好的价钱,于是棒打鸳鸯,逼女他嫁。秦莲不是周玉凤,她并没有为自己的爱情做什么努力,只是无奈地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准备就范。 乔镇宝心情难受,既恨自己的贫寒,又恨心上人秦莲的无情。这一日,春日好,失意的少年来到河边散步,忽闻一声惊呼,接着,那命中注定的纸鹞就砸向了他的头。 浅也不知道彼时的乔镇宝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与周玉凤交往的,但显而易见的是,他和秦莲并没有结束。九年前,跟随秦莲一起来周府的那双儿女,儿子七岁,女儿六岁,可都是周镇宝的种——这说明什么? 说明周镇宝成亲没两年就和秦莲暗通曲款了。 好一个居心叵测的寒门子弟!好一个心机深沉的白眼狼! 这文化人若是想做坏事,绝对比那些流氓还要恶毒。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妹妹”,而且这妹妹还带着儿女明枪明火地杀过来了,周玉凤当然不依。可十年的时间太长,足够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做好完全准备。周家权力已落周镇宝手上,周老太爷退居幕后,跟周府有关系的王侯世家,那些有往来的生意伙伴,只知周镇宝而不知周老太爷。 如今的周府,已然是周镇宝一个人的天下。 雪上加霜的是,得知周镇宝的狼子野心,周老太爷竟给活生生气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后,精神上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一个大权旁落精神有问题的老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小姐,怎么和人斗?更要命的是,周镇宝人前忠义两全,见到丈人生病,一个接一个地请大夫,换好药,衣不解带,端茶送水,伺候的服服帖帖,战战兢兢。秦莲的身份也还是妾,她的一双儿女算庶子与庶女,不动周玉凤儿女分毫。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宣称罢了。 关起门来,谁知道周府的院内事? 浅也可没忘记,第一次见莲夫人,她那俨然主母般的富贵派头,周府管家也是唯她马首是瞻。而周玉凤呢?若不是发生周老太爷的事,她可完全不知道周玉凤这个人的存在啊。 至于浅也为什么会知道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这还要回到周玉凤和周老太爷抱在一起的那一晚说起。 那晚,月光皎洁,周玉凤和周老太爷抱累了,松开,终于看到了门后的苏轮和浅也。周玉凤当场就对浅也发了飙:“好你个臭丫头,竟敢对我爹动手?!以下犯上,还有没有规矩了?” 浅也觉得很冤。 她又不知道这老头就是周老太爷,再者,这老头刚刚扑向自己,她又不是木头人,难道连挡一下都不能么? 可周玉凤却不听她解释,只一个劲儿地斥责,似乎想把这些年憋的怨气都给发泄出来。好不容易到尾声了,她又忽然得知浅也是要派去伺候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的,不由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让她去伺候大小姐,二少爷?这府里是没人了么,我不要她,换人,让周大换人!” 转眼又看到苏轮,估计对他很是有好感,立马决定道:“你很好。就是你,以后你跟着二少爷。” 于是浅也辗转又被哑婆婆分给了四小姐。 周府共有五个小主子。 大小姐,二少爷是周玉凤所生,嫡出子女。三少爷,四小姐是秦莲所生,庶出子女,还有一个老幺,今年才两岁,尚在襁褓里,是周镇宝和秦莲的老来子,很是宠爱。 浅也被分去的这位四小姐,性子泼辣,相貌明艳,就如水池里那最有朝气的兰花,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她的名字也跟兰有关,大小姐叫周岸芷,好么,周镇宝就给这四女儿取名周汀兰,想跟嫡女一争长短的心思立现。 因为浅也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兰”字,为了避主子的讳,哑婆婆就将她直接给改成了小夏。小夏,小夏,好记又朗朗上口。 再说这周四小姐周汀兰。 浅也第一天到她院子报道的时候,刚进大门,就惊悚地发现满院子丫鬟正被罚跪。当时,浅也想死的心都有了——流年不利,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彪悍小姐。可当她战战兢兢地说自己叫小夏,往后会忠心伺候四小姐的时候,座位上的周汀兰眼睛一亮,反问道:“你就是小夏?前阵子痛打周老头的小夏?” 浅也一怔,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夏汀兰却自顾自地说道:“打的好,打的好。我早就看那疯老头不顺眼了,父亲还对他那么好,哼,谷璧轩的那位不要你,我要!不仅要,我还要经常把你带在身边,气死那到现在还搞不清自己身份的‘主母’。”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 浅也在心里暗道。 可同时,她也对这将来的直属上司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嚣张,跋扈,外露,如此看来,心思似乎很容易猜,只要将她的毛捋顺了,自己未来的日子应该不算太难过。 于是,周府的生活就这样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周汀兰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才隔了几日,她就对浅也道:“晚上府里有家宴,父亲会宴请远道而来的沙南王,你收拾一下,陪我去。” 这是要带着她……出去见世面了? 浅也眨眨眼睛。穿越到这里这么久了,她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朝代,皇帝是谁,局势又怎样。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日子过。沙南王?难道是个王爷?这王爷和周府的关系很好么? 她微微皱眉,从梳妆台上选了一个明艳的簪子替四小姐戴上。四小姐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尔后一笑,对她的眼光很满意:“不错,是个可心的,我把你带过去也不算丢面子。” 从反射的镜子里,浅也看到了后面一排站着的丫鬟里,有几个脸上闪过一丝嫉妒。 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古龙老爷子诚不负我。 忽然又想到,既是家宴,那周府众主子应该都会出场吧?原配和小三?嫡子女和庶子女?以及那位一点一点蚕食周府将之变为自己私有财产的当家人周镇宝? 浅也觉得,今晚的宴会要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助纣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周府这次的家宴,十分之隆重。 天色还未黑,通往宴会的那条路就张灯结彩,丫鬟小厮身着统一服饰,双手捧着托盘,满脸喜庆地穿梭在来往道上。 而宴会里面,觥筹交错,琳琅满目,表演的乐女或抱琵琶,或弹古筝,或吹横笛,主家客家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 浅也站在周汀兰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扮演着丫鬟的角色。而主位上,周镇宝和沙南王两人把酒言欢,聊的很是投机。 浅也悄悄打量了一下风云人物周镇宝。这位周家当家人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可外貌一点都看不出将近不惑,尤其是现在喝了酒后,红光满面的样子,说他才三十,浅也同样相信。 也是。她想,事业爱情两得意,换谁谁都意气风发。 “四妹,看见大姐了么?”正当浅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清润的声音。她回头,见这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手上一柄折扇,身着青色富贵缎,站在那里,懒洋洋地笑着,一双珍珠般的眼睛仿佛会放电。 谁? 二少爷还是三少爷? 浅也记得,苏轮是跟着二少爷的,可这少年身边没有苏轮,又与周汀兰如此亲昵,理应是三少爷,莲夫人的儿子,周汀兰的亲哥哥。 果然,见周汀兰看着少年瞪圆了眼睛,娇嗔道:“什么大姐?她也配做我姐姐?也只有你这傻子和爹那老古董,才抬举她大小姐的位置。我和娘,可从来没承认过!” 闻言,少年皱眉,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小妹:“汀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话别总挂在嘴上,尤其是今日会客的情况下。”他以眼神示意远处的沙南王。 周汀兰翻了个白眼,虽然心里不乐意,到底还是住嘴了。 少年又问了一遍:“大姐还没来么?” 周汀兰四处看了一眼,没好气道:“谁知道她上哪里去了,哼,跟她那没用的娘一样,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不可能。昨晚爹特地跟她说了,让她打扮的漂亮点,更因此将那串千年玛瑙环送给了她,给她体面。” “什么?!”周汀兰一下子炸了毛,“爹把千年玛瑙环给了她?我向爹讨了那么久,爹都不同意,最后竟然是给了她?” 少年低斥:“闹什么。” “不管不管。”周汀兰是爱极了那千年玛瑙环,此刻自己兄长的斥责根本震慑不住她,“爹答应过会给我的,凭什么给她!凭什么凭什么!” 眼看周汀兰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引起了沙南王那边的注意,少年蹙眉,低声解释道:“蠢货,她不打扮漂亮点,爹怎么送的出手?” 听到这里,浅也心里一惊。她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那保持一脸笑意的少年……这位三少爷,竟跟他老子一样,是个笑里藏刀的难缠角色。 周汀兰眼睛一亮,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哥哥,好哥哥,快给我具体说说。” 少年指了指沙南王的方向,周汀兰刚想说话,他又摇了摇手,转而指向了坐在沙南王下面,一个四五十岁年纪幕僚样子的胖子身上:“看见他了么,徐框徐先生,四十有二,沙南王的得意部下,为人好色。” 一看周岸芷竟是要送给这么一个满脑肥肠的中年人,周汀兰心里大爽,简直要欢呼起来,一张兴奋的脸更显娇艳,快乐地坐在那里,只恨不能下一刻就将周岸芷抓出来,塞到那徐先生手上。 见到自己妹妹这喜形于色的模样,少年暗暗摇头,忽然看到一旁努力稀释自己存在的浅也,眸中寒意一闪,笑道:“你这丫头,我瞧着倒是面生。” “当然面生了,你以为全府的丫鬟都跟你熟悉啊。”周汀兰心情很好,自然也没听出少年话里的深意。 浅也心里哀嚎一声,秘密害死人哪秘密害死人,作为一个没有人权的小丫鬟,到哪里都不能知道太多秘密。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赶紧施礼道:“小夏是四小姐新收的婢女,见过三少爷。” “既是新收,就能让四妹将你贴身带着,可见你也有些本事。”少年淡淡道。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好不好?你心虚个啥劲儿啊。 浅也在心里骂娘,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怯懦的模样:“奴婢,奴婢不知道。” 少年还想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悦耳的男音:“对不住,我来晚啦,来晚啦,王爷和父亲还请恕罪。” 浅也看过去,说话的少年一袭绛衣,腰上挂着锦囊,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竟比女人还漂亮。 “二小子无礼,还不快给王爷赔罪。”周镇宝佯装生气,转头对沙南王拱手道,“王爷,我这儿子一向粗鲁,性子大大咧咧,惊扰了各位,还望海涵。” “无妨。无妨。二公子不拘小节,是个性情中人。” 于是一众主客又互相吹捧了一会儿,这才回归主旋律。 浅也特意观察了这位周二少良久。发现此人明显缺根筋,空有一张好皮囊。从他进门伊始,除了拜见沙南王,周镇宝,就再也没看过别的人。甚至,路过莲夫人的时候,他一脸嫌恶,把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表露无疑。 比起三少爷的笑面虎,这位二少爷的段位实在太低。 浅也在心里暗暗比较双方: 周老太爷VS周镇宝,周镇宝独孤求败。 周玉凤VS莲夫人,莲夫人完胜。 二少爷VS三少爷,现在看来是三少爷技高一筹。 大小姐VS四小姐,那个,虽说四小姐也许是个扑街的货,可,可大小姐一会儿就要被送给沙南王的幕僚了……连战场都上不了,浅也觉得这一对根本不用比。 说曹操,曹操到。 不知谁说了一声“大小姐来了”,众人齐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浅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见门口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黄色衣裙的纤细少女。黄色本就很挑人,可穿在这少女身上,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简直就是为她所生。 她的五官也很美,古典秀雅,整个人透着一股端庄之气。浅也偷偷瞟了一眼自家主子周汀兰,发现跟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比,这个六岁才转正的伪千金,着实小家子气了点。 所以说,人和人不能比。一比,则高下立分。 不过显然周汀兰心情很好。当然了,谁会跟一个马上就要被送人的棋子争风吃醋?所以哪怕周岸芷一出现就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她也既往不咎了。 三少爷目光微微闪动,盯了周岸芷一会儿,又看看远处一个人喝闷酒的二少爷,突然挥手对浅也道:“小夏,你过来。” 干什么啊。虽然本能就想拒绝,但基于官大一阶压死人,浅也只能乖乖听话。 三少爷的眼中闪过一道冰寒:“父亲接下来要对大姐做什么,你刚刚也听到了。既然是四妹的贴身丫鬟,自然就得表表忠。” 浅也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道:“三少爷,我,我恐怕……” “先别急着说不行。”三少爷打断她,朝远处看了一眼周令初,嘴角一勾,幽幽道:“我这二哥是个爆碳脾气,激怒了他,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现在就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他支开。若是没支开,叫他破坏了父亲的计划,我们端庄贤淑的大姐没送出去……”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浅也,“你长的也不错,就拿你顶替送给徐先生好了。” 就拿你顶替送给徐框先生了! 拿你顶替! 看着沙南王座下那个一脸色眯眯的胖子,浅也心里千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只觉得眼前这个笑嘻嘻的三少爷实在有够无耻。但俗话说的好,人至贱则无敌,面对这样的要求,她除了答应并且拼尽全力去完成,还有别的办法么? 是选择良心,还是选择牺牲自己? 只挣扎了一会儿,来自现代的女人就做出了选择。 唉,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小姐,对不住了。 答应完三少爷的要求,她福了福,毅然向二少爷走去。可是,距二少爷周令初还有五米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 眼前,苏轮一袭黑衣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跟前,冷冷问道:“干什么?” 啊啊啊,苍天啊,大地啊,她怎么忘记二少爷身边跟着的是苏轮了?!支开二少爷=支开苏轮?再引申下去,就是她要骗倒苏轮? ——骗倒苏轮? 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她可不可以放弃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沙南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苏轮见她不说话,以眼神又询问了一遍。 浅也指指他身后的周令初,道:“我,我找二少爷,有事禀告……” “什么事?” 浅也钉在了那里。转头,见三少爷的目光似有似无向自己瞟来,锐利阴森,宛如毒蛇,她咬咬牙,压低声音对苏轮道:“苏轮,我要跟二少爷告密!这事在这里说不方便,还请二少爷移驾。” 对付苏轮,说假话反不如不尽不实,真里掺着假,假里透着真。虚虚实实,让他摸不清真假。 果然,苏轮沉沉道:“你可知,‘告密’这两个字,有多重的分量?” “我知道。”不这样说,支不开二少爷。 浅也见苏轮走到二少爷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二少爷就抬头看向自己。 她赶紧笑了笑。 下一刻,二少爷就掀袍径直走出了大门。苏轮紧随其后。 成功了。 她捏紧拳头,余光瞥见三少爷一脸满意地冲自己点点头,少顷,对远处的周镇宝做了一个她看不懂的姿势。 这是计划准备要开始了的意思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去看周岸芷,不要去看周岸芷,终于,不再犹豫,追上了先离开的二少爷。 当走到回廊处,发现二少爷和苏轮早已在前方等待多时。 “你要告什么密?”她刚走近,二少爷周令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浅也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是自己最关键的时刻,不由低下头,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突然,噗咚一声跪下:“二少爷,救救大小姐吧!” 此话一出,二少爷一惊,忙问:“你说什么?关大姐什么事?快详细道来!” “昨晚我伺候四小姐,三少爷来访,后来他们兄妹俩关上门,说了好一会儿话。我端茶时曾无意听到过几句,似乎是跟大小姐有关。” “他们说了大姐什么?” 浅也抬起头,一字一顿道:“老爷想将大小姐下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今天的宴会后,老爷就会跟夫人提,只要夫人同意,这事就定了。” 这个夫人当然不是莲夫人,而是大小姐的生母,周玉凤。 二少爷一下子变了脸色:“爹想将大姐嫁给一个老男人?” 浅也沉默不语。 “……他好狠的心!”二少爷额头青筋直跳。 浅也意有所指:“奴婢也是有良心的。奴婢想着这事一定要告诉二少爷,告诉夫人,让夫人提前做好准备。” 二少爷立马接道:“你做的不错。你很好,对,这事得提前告诉母亲,只要她抵死不同意,看父亲还能怎么办!”说罢,他再不管浅也,扭头就往谷璧轩方向跑去。 浅也望着他狂风暴雨般的背影,失神地坐在了地上。 三少爷逼她支开周令初。不成功,三少爷不会放过她。可成功了,将来知道真相的周令初同样不会放过她。周令初无法报复三少爷,可整死她一个小丫鬟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个两难的处境,她早已被三少爷当做弃子使用。 于是她玩了一个花样。 时间差。 对,就是时间差。 离开宴会厅时,周镇宝的计划已然开始,可是她却故意告诉周令初,宴会之后周镇宝才会找夫人提大小姐的事。事出突然,救姐心切的周令初会怎么做? ——当然是第一时间赶去母亲那儿。 等那对母子在谷璧轩商量完对策时,宴会上大局已定,大小姐也被送出去了。她成功完成了三少爷交代的任务,而周令初也不好迁怒于她——为什么?她不顾一切来告密,只是听错了时间而已,这样一个忠仆,周令初还能说什么? 浅也晃晃悠悠从地上起身,阳光散射,树影横斜,一个人挡住了她的路。 他幽幽道:“我竟不晓得,你还是个赤胆忠心的。” “……你不知道的地方多着呢。” 苏轮挑挑眉,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抬眼,突然看到对面那个走来的黄色人影,心思瞬变。他看了看浅也,嘴角一勾:“你相信现世报么?” “什么?”好端端地,怎么说起现世报了? 苏轮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丽人,低声:“很快就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了。” 浅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当看到近在咫尺的大小姐周岸芷时,心下暗呼糟糕——这人,这人怎么出来了?! 周岸芷脸色惨白地走在回廊,后面还跟着四个人高马大的婆子。突然看到苏轮,她眼睛一亮,径直就走向他问道:“我二弟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苏轮道:“去谷璧轩了。” 闻言,周岸芷的脸色愈发苍白,抬脚就欲往谷璧轩方向追,却被身后四个婆子笔直拦住。其中一个谄笑道:“大小姐,这是要上哪里去?还是赶紧去取琴吧,贵客还在那里等着你抚琴呢。” “我找我二弟说会儿话都不行?” “大小姐,你还是别为难老奴了。”那婆子说的滴水不漏,“原本老爷已经帮你准备好琴了,是你嫌那琴不好,想回屋取个顺手的,老爷也同意了,现在又去找二少爷算怎么回事,二少爷可不能帮你弹琴。” “我,我要找二弟……”周岸芷还想说话,那四个婆子对视一眼,上前拉起她就走。周岸芷被这举动吓傻了,她本是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哪里会是这群粗使婆子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她就被那四个婆子拖向了别处。 “大小姐,你别任性,二少爷就在那儿,跑不掉,弹完琴后你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咱们如今最当紧的,是去取琴。沙南王难得来府上一次,可不能让他败兴而归。” “我,我正是想向二弟讨教指法……” “大小姐这又是说的什么谦虚话,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的琴艺是一绝?还是快快随老奴去取琴吧。” 这算什么?牛不喝水强按头么? 浅也瞧着这几个刁奴欺主的嘴脸,不由悄悄握紧了拳头。很多时候,眼不见,则净。可若那一幕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这滋味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了。 “大小姐。” 却在此时,身边的苏轮突然出声。 周岸芷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苏轮无视那四个婆子投来的不满视线,缓缓道:“听闻沙南王最是喜欢名曲《拂晓令》,此首也是他和王妃的定情之曲。世人皆知,沙南王与王妃鹣鲽情深,大小姐若是能奏上一曲,于我周府也是有利无弊。” 听他竟也这样说,周岸芷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找二弟……” 苏轮却似乎没听到她的话,继续道:“我却以为,奏《拂晓令》不如弹《玉溪调》。天下名曲排行榜,拂晓令只得第二,排第一的,笑傲众曲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玉溪调。同样是名曲,大小姐何不弹一弹那名动天下的玉溪调呢?” 周岸芷还是摇头。一个劲儿地摇头。 苏轮忽然冷了声音,重重地,语含深意地说道:“舍拂晓令而选玉溪调,大小姐,这一点,请务必用心思量。” 一直摇头的周岸芷突然一怔,满脸疑惑地看向回廊里那个黑衣少年。 浅也同样看向苏轮,心里有如拨浪鼓般跳动不止。 他在提示周岸芷什么? 难道是让周岸芷弹《玉溪调》? 靠,脑细胞不够,不明白他在打什么暗语啊…… 终于,周岸芷被那四个婆子带走了。她们一离开,苏轮就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浅也。浅也被他看的头皮发麻,知道他已猜到事情的大概,心下一计较,准备装无赖。 他道:“祸水东引。看来你不仅识字,还熟读兵法。” 浅也面瘫状:“我不知道,我听错了。” 他道:“是三少逼你的?” 浅也继续面瘫:“我不知道,我听错了。” “以后别装忠仆了,你装不像,眼里的不屈太明显。” “……我不知道,我听错了。” “……” 两个人站在这里毫无营养地对了一段话后,没过多久,周岸芷就抱着九弦琴沉默行来,身后依旧跟着那四个婆子。浅也和苏轮站在边上,周岸芷路过的时候,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表情,见对方不悲不喜,呆滞的模样,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浅也等她们走远了,立马问苏轮:“喂,你跟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轮没回答她,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希望她没笨的无可救药。” “……”你的意思是,我笨的无可救药了? 浅也决定亲自去看看周岸芷的结局。她丢下苏轮,一路疾走来到了宴会之所,刚进门的刹那,就听到周岸芷的声音清清脆脆道:“父亲既要女儿抚琴,女儿就抚一曲千古佳话《凤求凰》。有凰在天,高高于前,见之倾心,只愿双飞——还请沙南王赐教!” 浅也一下子愣在原地。 凤求凰,凤求凰。 周岸芷这是在对沙南王……主动求爱?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灯言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在场众人都被周岸芷的语出惊人弄傻了。 浅也望一眼座位上那叫徐框的幕僚,见他胖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错愕,手上的酒杯也掉了下来,泼了满桌。再看沙南王,见他琨玉锦冠,举箸夹菜,淡淡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心中想法。 四周的气氛有些僵,丫鬟小厮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良久,才听三少爷咳嗽一声,摸着鼻子出来笑道:“大姐是在开玩笑吧,你瞧瞧,满屋子的人,都被吓坏啦。” 周岸芷笑的端庄:“三弟,我并非开玩笑。世人皆知,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岸芷自知蒲柳之姿,才疏学浅,比不得王妃的风华,只求能做王爷的妾室,待王爷闲暇得空时,聊以解忧。” “岸芷,不得放肆!”莲夫人站了起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立马拭泪道,“你这孩子,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唉,你真仰慕王爷,也不必在众人面前表白啊。你是女儿家,需懂得矜持,可怜我和你父亲,前几天还在考虑你的亲事呢。” 莲夫人说的梨花带雨,挖心掏肺,周岸芷决绝道:“父亲不用伤心,我心已决。今日自荐王爷枕席,单凭王爷做主,只望王爷不要辜负了小女的一片真心!” 听到这里,浅也已经彻底清楚了苏轮的算计。 ——我却以为,奏《拂晓令》不如弹《玉溪调》。天下名曲排行榜,拂晓令只得第二,排第一的,笑傲众曲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玉溪调。同样是名曲,大小姐何不弹一弹那名动天下的玉溪调呢? 徐框只是个小小幕僚,怎比的上沙南王的手眼通天?同样是被送人,为什么不选官最大的那个? 更何况…… 沙南王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温和地望着周岸芷:“抬起头来。” 周岸芷依言抬头。 看到她的花容月貌,沙南王笑了笑:“大小姐哪里是蒲柳之姿,根本就是仙女下凡。只可惜,本王却无福消受了。” “王爷何出此言?” 沙南王佯装叹了一口气:“这话说来也不怕你笑。本王家中有只母老虎,最是凶悍厉害,本王可不敢得罪她。” 周岸芷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想了想,忽而伸出三根手指,指天立誓道:“岸芷等得起,岸芷不怕等!现在就对天发誓,等王爷三年,若三年后王爷还不想要岸芷,岸芷就死心,另寻他嫁!” 就是这里。 浅也心里再度叹了一口气,好个苏轮,连这一点都算到了。所以,他之前才会提示周岸芷“沙南王与王妃鹣鲽情深”吧? 一个痴心错付的周府千金,发下重誓要等王爷三年。这三年,周镇宝就不能对她的婚事有任何插手。什么?还想着将她送给徐幕僚?你脑子秀逗了,徐幕僚是谁的手下?敢糟蹋主子的爱慕者,他还想不想混了? 浅也觉得这一招几乎可以用杯酒释兵权来形容。 又看向宴会上的几人:莲夫人以手绢捂着嘴,胸口起伏很大,似乎是在做深呼吸。三少爷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却带些僵硬。周汀兰双目喷火,表情最夸张。周镇宝和沙南王继续举杯相碰,言笑靥靥,从容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就这样,宴会在一个半和谐半诡异的状态下匆匆结束。没送出周岸芷,周汀兰心情很差,脾气很不高,具体表现在没带浅也回去,直接命令她留下来帮忙打扫…… 这就是在古代打工的悲哀了。现代不管剥削阶级有多么无耻,多么贱格,好歹也只有八小时的工作时间。可在古代,卖死契那就是终身制,全年三百十六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哪天倒霉得罪了上司,还会被随便找个小厮给配了。 丫鬟配小厮?小厮? 她一个激灵,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苏轮的模样。 下一刻,她就赶紧摇摇头。见鬼了,想谁不好,怎么偏偏想到了他。 深夜。 打扫完宴会厅,浅也告别众人,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脚下石子满路,凹凸不平,她捶了捶酸痛的肩膀,抬头,发现现在虽然已到凌晨,但因周府是大户,两旁的灯笼会挂一整宿,所以并未觉得有多黑。 已经过了最瞌睡的阶段,她反倒不急着回去,瞧周围无人,兴致一来,索性欣赏起这一路的古典灯笼。 对于习惯了霓虹闪烁的现代人来说,偶尔瞧一瞧这些古色古香的纸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她外行人看热闹地看了几个,发现这些灯笼虽然外表都是红色,但上面画的内容却大不同,有的是汉字,有的是花鸟鱼虫,还有的是福禄寿神仙,种类繁多,彩绘多样,总之,十分生动。 她正看的入迷,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咳嗽,她一惊,赶紧转头,却见淡淡灯光下,沙南王单手负于身后,一袭锦袍,正嘴角含笑地站在那里。 她连忙施礼:“奴婢不知沙南王在此,有打扰之处,还请恕罪。” “……你在看什么?” “啊?什么?”她反问。 “刚刚你抬着头,神情专注,是在看什么?”他指了指上面,“难道是这些灯笼?” 她只能回答:“奴婢,奴婢是觉得这些灯笼很漂亮。” “漂亮?”沙南王也往上看了一眼,随即笑问,“你是什么时候入府的?” “刚,刚来没多久。”有什么问题么? “难怪。”沙南王一脸恍然大悟,“第一次见到大户人家宴请宾客的灯笼吧?以后待久了自然就会习惯。小丫头啊小丫头,还是缺少点见识。” 浅也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沙南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渐渐柔了下来。浅也听他道:“……灯笼啊……倒是让我记起,那年上元节,跟碧央初遇的情形……她红衣如火,人面桃花,手上拿着一盏宫灯,站在桥上,那模样,要多娇俏就有多娇俏。”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叹:“现在不行了,老了,我们都老了。” 浅也看了一眼沙南王。外表看上去这男人也只有三十出头,应是最得意的年纪,他却说自己老了?她想,也许古代男人普遍活不久,所以三十就算中年了。不过比起宴会上那个云里雾里让人看不分明的沙南王,她却觉得,现在这个一脸温和说着自己与王妃初遇的男人,更加真实。 时间悄悄流逝,灯影昏黄,荡漾摇曳,两人一动不动安静站着,谁也没有先走一步。 沙南王眯眼打量了一下头顶一排大红灯笼,突然道:“下次有机会,带你看看走马灯,那才是真正的漂亮有趣。” 浅也自然不会把这高高在上的人的话当真,随即敷衍道:“多谢王爷。” 沙南王点头,又问:“都说周府的千鲤池是一景,里面养着上千种鱼类,你可知道怎么走?” 浅也给他指了方向。 沙南王望一眼那方向,转头吩咐浅也:“小丫头,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浅也颔首。 目送沙南王走远,浅也心想这男人还真是个夜猫子,半夜三更不睡觉,特地跑去看什么鲤鱼。千鲤池那儿可没有照明的灯笼,黑灯瞎火的,他也不怕遇见鬼。 她耸耸肩,转身正欲离开,脚下突然一磕碜,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块宝蓝色的镂空玉佩。 虽然拾金就昧一向是现代人的特点,但这蓝色的玉佩上清清楚楚写着“碧央赠”三个字,而她又该死的猜到碧央很可能就是沙南王妃。想了想,她终是捡起玉佩,追沙南王去了。 一路疾奔,四周的灯光也越来越暗,到了最后就是一片漆黑。她看到前方沙南王的身影停在了那里,刚想出声,便听沙南王淡淡道:“哪里不好选,偏偏选个千鲤池。又黑又冷的,若不是碰到一个小丫头,我现在还在迷路。” 咦咦咦—— 沙南王在跟谁说话? 浅也心里纳闷,下一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音答道:“王爷倒打一耙的习惯十年如一日,真是让人倍感亲切。” 沙南王听后哈哈大笑:“总喜欢把人噎地说不出话来,你这性子可也是一点没变啊……”顿了顿,良久,才叹息般唤他的名字,“阿轮。” 对,这个人是苏轮。 可苏轮竟然跟沙南王是旧识?两人还约下地点偷偷见面? 浅也觉得手上的玉佩有点烫手了:真是倒霉,还什么玉佩,现在好了,一不小心,她又被牵扯到了一个秘密里。 只听沙南王道:“白天第一次看见你,我很惊讶。昔日京都第一贵少,竟被卖到周府为奴为仆,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可更让我难以相信的,却是后来,你出手帮周府千金。” 说到这里,沙南王冷哼一声:“你一向冷漠。当年在京都,各府的宴会上,多少也发生过女孩被父母逼婚,坎坷一生的唏嘘事。也有几个胆大的,曾想借你一臂之力,可你却冷眼旁观,望着她们被推入火坑。” “我起先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帮周岸芷,可当我见到她的模样时,一下子就明白了。” 沙南王看向阴影里的少年:“苏家阿轮也许不解风情,却自小就喜欢端庄的人。以前在京都,众千金钟情于你,讨好于你,可我却发现,众女之中,唯有那几位端庄大方的小姐能得到你的青睐。”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阿罗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苏轮喜欢端庄的? 浅也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感慨。难怪,难怪他上回要自己“庄重点”,原来是喜欢温柔贤淑的人。想想也是,他少年老成,又长年居于高位,接触的都是含蓄内敛的人物,如斯生长环境,对端庄之人抱有好感无可厚非。但浅也想,沙南王的“喜欢”和自己想的绝对不是一个意思,他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男人对女人? 也不知道苏轮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不过显然苏轮并不打算满足她和沙南王二人的八卦之心,他将话题引向了别处:“王爷到贺州是公干?京都可是发生了什么?” 沙南王失笑:“原是想向我打听这个。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约我见面。”等了一会儿,见苏轮迟迟不语,沙南王终于收敛表情,变了语气,“苏轮,你可想好了,真打算走这条路?” 浅也听见他缓缓道:“抄家之仇,不共戴天。” “你可知道那人现在的权势有多大?连我这个闲散王爷都被他调离了京都,朝堂上仅剩的几个清流也被他肆意打压。你——就算你能回京都,又有什么用?现在的朝堂一片乌烟瘴气,陛下宠信那人,连妃子都跟他共享。而你呢?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奴籍,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上!” 最后一句,沙南王说的掷地有声。凉风习习,吹皱了一旁的千鲤池,接天莲叶,有鱼儿吞吐游水的声音。浅也听到苏轮笑了一下,冷冷地,然后,无比平静道:“王爷多虑。苏轮如今就是个丧家之犬,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你说那人只手遮天,也只是对清流而言。可一只狗,却能咬的他找不到南北,叩阍无计。” “你……” 沙南王连说了好几个你,依旧没吐出下一句。浅也觉得沙南王应该是被他的话给震住了,半天没回神。 好久,才听沙南王叹了一声:“碧央很想你。” “多谢王妃的垂怜。”苏轮答的冷淡又疏远,浅也猜沙南王的心里一定气爆了——这个死小子,混小子,要不要这么官方啊。 如此这般,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浅也直听得脚都麻了,他们还是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望一眼手上的玉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离开,明天再找机会还给沙南王。哪知刚转了个身,便听咔嚓一声响,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沙南王立马喝道:“谁?!” 被发现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往外走,忽然听到另一边一个女音怯怯道:“是,是我。” 咦,还有个人—— 浅也心里一阵惊奇,当然也停下了脚步。就着月光,她看到一个女孩从树影后走了出来,五官惊艳,神情尴尬,手上还提着一蓝东西,赫然是阿罗。 沙南王冷声问道:“你是谁?在那里多久了?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本王说话。” 阿罗吓得连忙跪下:“奴婢冤枉,奴婢是奉大小姐之命,特地来给苏轮送点心的。后来,后来听说苏轮往花园方向走了,这才找过来。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奴婢刚听到这里有人声,就被王爷喊过来了。” 阿罗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沙南王眯眼打量她,似乎在辨认她话里的真假。 良久,还是苏轮说道:“王爷,这池子里的鲤鱼需白天看才明显,现在天色太晚,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轮这样一说,沙南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又装模作样训了阿罗几句,借势离去。 等沙南王走远,地上的阿罗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王爷冷下脸来的样子真可怕。” 苏轮没搭话,只是望着她手上的篮子:“里面是什么?” “绿豆糕。大小姐亲自下厨做的,刚出炉,就让我来送给你尝尝。大小姐说,算是白天那件事的谢礼……”说到这里,阿罗凑近他亲昵道,“苏轮,你白天到底帮大小姐什么了?” 苏轮伸手拿了一个绿豆糕出来,指尖触之温热,很是绵软。他不动声色地又放了回去:“多谢大小姐好意,苏轮愧不敢当。” “你吃吧,这里面还有我的心意。是,是我跟大小姐一块儿下厨的。”阿罗的声音突然扭捏起来,“……也是我对你的谢礼。” 听到这里,浅也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 有情况! 只听阿罗继续道:“那时候在马车上,我被独眼强那样对待……有些人心里清楚,也有些人不明白。可那些心里清楚的,不仅不同情我的遭遇,还拿看妓/女的眼神望我,这些我都知道。他们在私下里笑话我,说将来有机会也要试试我的滋味。只有你,唯有你……”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我一如既往,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轻视和鄙薄。他们都说你坏,可我却觉得,你是最温柔的,你让人安心。” 这应该算表白了吧? 浅也表示怀疑,阿罗看到的和自己所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苏轮对任何人都冷淡疏远,所谓的“一如既往”恐怕也只是继续冷淡疏远,弄到最后,反而是这个态度让阿罗感到温柔,安心? 苏轮皱了皱眉:“你想多了。” 阿罗摇摇头,见苏轮依旧面不改色,咬唇,索性来了个更猛的:“苏轮,我,我知道你曾经是个少爷,眼光很高。到了周府,很多丫鬟也都喜欢你,娘说过,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我也不求别的,能在你心中有个位置……” 一天之内,竟听到了两个女孩说自己愿意做妾!前一个也许是假的,可这一个,却是诚心十足啊——只要能跟苏轮,三妻四妾都能接受!浅也觉得自己被雷劈了,千不该万不该送什么劳什子的玉佩,现在连听两场墙角,一个比一个劲爆,还不带中场休息的。 那么,苏轮的反应是什么? 浅也悄悄伸出头,想看苏轮的脸色。 可惜,她失望了。 苏轮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这样的问题他处理过千百次,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游刃有余:“私相授受乃为人仆之大忌,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到过,若是往后再听你说此等孟浪之语,我绝不姑息。” 闻言,阿罗一怔,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瞧着他。好久好久,才喃喃道:“你,你讨厌我……” 这个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吧。浅也在心里叹气,刚想站在女性同胞的角度谴责一下苏轮的不委婉,便听阿罗质问道:“是不是小夏?你——你喜欢小夏对么?” 浅也一下子直了眼睛。她怎么会有如此想法?难道只是因为看到过一次她和苏轮拉手? 再瞧苏轮,估计也没耐心应付她的纠缠,不再啰嗦,转身欲走。浅也从他干脆利落的背影里,猜他现在肯定后悔死了没早点走,这才落到这样一个境地。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嘛。 阿罗不负“女追男”的主动定律,眼见苏轮要走,本能就追上去,也不知是没走好还是故意,脚一崴,竟噗咚一声摔倒在地。 “哎哟!”浅也听到阿罗可怜兮兮叫了一声。 苏轮终于停下了脚步。 清风划过,夜落乌啼,他的眼底不辨喜怒。 依这人的性子,浅也有料到他会说一些伤人的话,但到底还是低估了他毒舌的程度。嘴唇翕动,她听他问道:“你真喜欢我?那我便与你明说——百年苏家,显贵门庭,即便没落了,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你非良家女,怎能入我苏家门?” 你非良家女,怎能入我苏家门。 这话通俗以言之,就是你不是清白女儿身,就是给我做妾也不配。 不知怎的,浅也忽然想到了杨过和小龙女。 世人眼中,小龙女最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但讽刺的是,就是这个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最后反而失了贞。杨过可以等她十六年,那是因为杨过不在乎。若换成别的男人,可还愿意等下去?所以,世间小龙女常有,而杨过,却少有。 苏轮,显然不是杨过。他的骨子里,还流着那高贵的,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苏轮伸手拿了一个绿豆糕出来,指尖触之温热,很是绵软。他不动声色地又放了回去。” 这一段写的较隐晦,苏轮是在试探阿罗话里的真假。绿豆糕还热,说明出炉时间不长,阿罗在外面没站多久。若是冷了,哼哼,这姑娘估计就活不长了。 PS,本文的一大看点是古今思想大碰撞,包括这一章苏轮的娶妻观,欢迎大家讨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一朝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转眼已经在周府呆了大半年。 沙南王走后,周府又恢复了之前的格局。主母周玉凤一直待在谷璧轩,足不出户,内院大大小小事物全由莲夫人负责。大小姐周岸芷履行对沙南王的誓言,搬到了碧落黄泉院,一边照顾周老太爷,一边“等”着沙南王回心转意娶自己。 三少爷天天跟父亲周镇宝泡在一起,学生意,学应酬,学社交,事必躬亲,说一不二。父子俩彻底架空嫡子周令初,三少爷,俨然已经取代周令初成了周府真正的继承人。 当然,这些都跟浅也没半毛关系。 跟她有关系的,是四小姐周汀兰。 要说这周府里最能折腾的主子,周汀兰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古代女子的活动范围很少,不能像男人一样出去交际应酬,虽然各府千金偶尔会有诗会、花会举办,但周汀兰的名分毕竟是庶女,不管在家里怎么横,一但到了外面,自然就得遵从时代的法则: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 几回下来,周汀兰就熄了与外面那群千金小姐打交道的心思,定神在周府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当起了她的地头蛇。最初,她寻衅的对象是大小姐周岸芷,可惜,大小姐三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最不屑与人口舌之争,不论她讽刺什么,都沉默以对。 浅也想这样最好。周汀兰性子泼辣,属于越理她闹的越凶的典型,你若冷着她,过个十天半个月,她觉得无趣,自然偃旗息鼓。可,浅也忘了,这府里,还有一个人—— 就是前面提到的,被架空权力的二少爷周令初。 浅也不知道这二少爷是闲的还是怎么的,听到周汀兰讽刺自己大姐的那些话后,怒发冲冠,当夜就跑到周汀兰屋外,要找她理论。 这下好了,彗星撞地球,天雷勾地火,周汀兰挑衅大小姐未果,最后却跟二少爷斗了起来。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浅也这当小丫鬟的,就吃足了苦头,天天跟在周汀兰后面上蹿下跳,做打手,扮保镖,有时候情况来了,还得上演一出“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忠仆戏码。 她很想跟二少爷吼一句:丫儿的,你是嫡子啊,跟一个庶女斗什么斗!不觉得掉价么?人家三少爷可是整天在外面干正事啊笨蛋! 也有受益的。 半年时间,苏轮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越来越受二少爷器重。浅也记得,最初跟在二少爷身后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可渐渐地,那少年出现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近一阵子,几乎就不出现了,二少爷的身边,也只剩下了苏轮。 一身黑衣,神态清冷,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性子,只是那双眸子,愈发深不可测。 她从来相信,凭苏轮的手段,受到当权者的重用绝非什么难事,但符合“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一铁律的,在她意料之外,却还有一个人。 一个让她跌破眼镜的女人。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半个月前,浅也奉命去周汀兰亲哥——三少爷的书房送笔墨纸砚。刚走至书房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细碎的呻/吟。作为一个现代人,听到如此特殊的发音,她心中立马了然。虽然清楚大户人家总会出现这样的龌龊事,但是在书房,白日宣淫,于古人而言,她还是觉得这个三少爷太荒唐了。 脑子里不期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三少爷,周汀兰曾说过的话: ——你这丫头,我瞧着倒是面生。 ——当然面生了,你以为全府的丫鬟都跟你熟悉啊。 她暗暗皱了皱眉。现在看来,这三少爷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在外面等了好久。 接近傍晚的时候,书房门终于吱嘎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了衣冠楚楚的三少爷和一个粉衫丫鬟。浅也随便瞥了一眼那粉衫丫鬟,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因为这个丫鬟,不是别人,正是阿罗。 经过这件事,浅也才知道阿罗已经不伺候大小姐了。因为出众的美貌,她被三少爷看上,讨了去做笔墨丫鬟。 做了当红辣子鸡三少爷的笔墨丫鬟,阿罗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浅也远远见过几次,新衣新首饰,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比那碧落黄泉院的大小姐还华丽。 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浅也叹气,一个苏轮,一个阿罗,都升职了,只有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还在陪着四小姐满府瞎折腾。 “阿罗姑娘来啦。” 这一日,阳光明媚,秋风飒爽,浅也穿着翠绿丫鬟服,在厨房里等四小姐的莲子羹,突然听厨娘喊了这么一声,立马一个激灵,走到厨房的后门,避过了与阿罗的会面。 不是她故意躲对方,实在是这几日听到了阿罗太多的事情——大牛乱嚼阿罗姑娘和三少爷的舌根,打了四十大板,终身残疾。翠微偷了阿罗姑娘的银钗,三少将其配给了一个侏儒小厮。阿吉弄丢了府里的账目,被罚在茶杯渣子上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休克晕倒。 虽然拼命暗示自己这是杞人忧天,但浅也还是从这些事情里,发现了一些联系。 大牛。翠微。阿吉。 如果没记错,这三人都曾跟阿罗待在同一个马车上。换句话说,他们都是独眼强卖进来的一批孩子。 可现在,除了苏轮和自己,这批孩子都出了事,且大多是跟阿罗有关。浅也想,不管真相是什么,保险起见,她还是离那位传奇的姑娘远点吧…… “厨娘,给我做一碗绿豆羹。”阿罗笑盈盈地吩咐。 “哎呀,姑娘怎么只吃这个,这几日看你都瘦了,怪让人心疼的。听厨娘的话,厨娘给你换碗莲子羹,安神散火,好吃的紧。” “不用了,我喜欢绿豆。”阿罗笑着拒绝。 马屁没拍上,厨娘干笑了几声,赶紧开火去做食物了。浅也站在后门,刚在想阿罗什么时候走,厨娘那杀千刀的声音就响起:“小夏,小夏,你家四小姐的莲子羹做好了,你快来拿吧——” 得了,前面的心思全白费了。 她只得过去。 阿罗今日穿着一件紫色的纱裙,头戴簪子,皮肤白皙,美艳不可方物。见到从后门过来的浅也,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浅也对她礼貌地点点头,走到厨娘身边,刚端起莲子羹,就听身后阿罗开口:“小夏,现在跟着四小姐,可顺心?四小姐待你好么?” 浅也转头,虽然心里觉得她们两人还没熟稔到可以聊这个,但人家既然问了,还是答道:“四小姐她人很好。” “是么。我怎么听说前阵子你还被四小姐骂了?” 浅也笑笑:“那是我笨手笨脚的,弄脏了四小姐收藏的山居图,四小姐斥责了几句。一切都是我的错。” 阿罗一脸恍然,瞥了一眼背对着她们做事的厨娘,忽然凑上来,小声道:“若真受委屈了,可要跟我说。咱们都是来自一个马车上的,那就是自家人,这府里扒高踩低的很,自家人还不帮着自家人,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那是,那是。”浅也作势要走,阿罗拉住她,重重叹了口气,“我如今是在三少爷那儿当差,做的是笔墨丫鬟……前几天莲夫人要求我帮三少爷摘《阖官录》,你也知道,我识字不如你多,眼看莲夫人抽查的日子就快到了,我想,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浅也心思瞬变,脸上不露分毫:“你我笔迹不同,莲夫人恐怕会看出来吧?” “这个无妨,三少爷说他自有办法,你只说帮不帮我?” 你都抬出三少爷了,我能不帮么? 浅也在心里暗道。 下午,阿罗就派人送来了《阖官录》,并且嘱咐她一定要在明晚之前完成。望着满满一叠的厚本子,浅也欲哭无泪。但没办法,谁让阿罗现在身份高呢。有些规则,一直就存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两人,一旦分出了高低,这两人之间,就不可能继续公平地交往下去。 一夜没睡,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完成了阿罗交代的任务。可当她抱着一大摞纸去找阿罗的时候,却被告知阿罗不在,让她将摘录的东西直接送去西华院。 西华院? 怎么要去那里? 虽然心里很纳闷,但事已至此,她别无他法,只能依言去了。来到西华院的时候,里面一片寂静,正是掌灯时分,烛光摇曳,纱幔翩跹,依稀能看到几个人影走动。 周府太大,浅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找了一个小丫鬟来问,小丫鬟一听她找阿罗,立马指了指一个点灯的屋子。浅也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阿罗从里面开门出来。 看到自己,阿罗笑了一下,走上前:“都写好了?” “恩,写好了。” 浅也交上成果,转身就准备走,却在此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摔杯子的碎响—— “胡闹,这种话她也说的出口!” 这是……三少爷的声音? 浅也狐疑地看向阿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得势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阿罗转头望了一眼屋内,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对浅也道:“也不知又是哪个嚼舌根的,跟三少爷说了不该说的话,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眼看阿罗进屋了,周围没人,浅也不再犹豫,扭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等等?三少爷发怒的当口,她若真听了阿罗的,那才是要死了。反正她东西已经交上去了,回头阿罗问起来,她索性装无赖,说没听到阿罗让她等。 这样快步走了一会儿,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喊自己的声音: “小夏!小夏!” 浅也心里一沉,当机立断,立马向前狂奔起来,可后面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断断续续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她没法,只能停住脚步,满面笑容地对上来人。 那是一个小丫鬟,浅也记得她,三少爷院子里的,正是刚刚给自己指路的人。小丫鬟终于追上来,来不及说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小,小夏……你……你怎么跑……这么快!” “我急着回去伺候四小姐,没听见你喊我。” “阿罗姑娘让你在那儿等她,你怎么没等?” “咦,有这回事?”浅也装无辜,“我没听到啊。” “算啦算啦。”小丫鬟不欲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你赶紧跟我回去,三少爷有事要问你。” 浅也心里咯噔一声,三少爷有事要问她?什么事?难道是帮阿罗摘《阖官录》的事?除此之外,她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得罪三少爷的事啊。 不,她很肯定地点点头:不是最近,而是她从来就没做过对不起三少爷的事。这府里现在谁最大,她又不是瞎子……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三少爷派人一路追着自己,把自己叫回去? 阿罗? 跟着小丫鬟回到西华院的时候,她看到阿罗恭敬站在屋外,神情严肃,似乎是在等自己,不由一阵冷笑:阿罗啊阿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进屋的时候,一片氤氲蒸腾之气扑面而来,地上也湿漉漉的,浅也觉得奇怪,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抬头,却见三少爷披头散发,敞着前襟,只着一件白色单衣就走了出来。 浅也偷偷瞄了一眼他身后,心里暗暗咋舌,哇,好大一个游泳池。哦,不对,应该是汤池,这三少爷竟然是刚刚沐浴好。 三少爷长相不俗,此刻青丝滴水,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看的浅也一阵尴尬。虽说我是个丫鬟,但你也稍微拾缀拾缀,穿妥了叫我进来会死么。 又看到远处碎了一地的茶杯渣子,想到阿吉曾跪在渣子上休克晕倒的事情,心里一个冷战,赶紧端正神色,一副惶恐的模样。 三少爷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还是你伺候的汀兰?” “一直是奴婢。” 三少爷笑笑,只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你伺候的很贴心啊,连那种话都让她说出口,是嫌京都离我们贺州很远么?” 浅也立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这话还真是四小姐周汀兰说的。类似于什么“那个虚伪的女人,平时看着一副呆头鹅的模样,却连沙南王都敢勾引,周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人家不要她,她还倒贴上去,说什么等三年,哼,沙南王在京都美人如云,哪有功夫等她这个三年!”的话她可没少说。 但浅也又有什么办法?周汀兰又不是什么明君唐太宗,忠言逆耳的她可没这么大的肚量来撑,一个不高兴了,浅也自己都要跟着倒霉。再说,只是占占口头上的便宜罢了,除非周府想入仕,这才怕得罪沙南王,否则,一个庶女的口无遮拦,远在京都的沙南王又怎么会在意? 等等。 周府想入仕? 莲夫人让三少爷摘写《阖官录》? 一个猜想在浅也心中成型:难不成,三少爷真的打算入仕!如此一来,周汀兰说的这些话就可大可小了。难怪,难怪三少爷会如此重视。 她赶紧解释,一边说自己是劝过四小姐的,一边又将责任全部推给二少爷周令初。周令初是什么脾气府里的人谁不知道?那可是爆碳头,一点就着的主。咱们四小姐原本是打算消停的,奈何二少爷不干啊,一切都是二少爷,是二少爷天天闹,天天吵,天天跳。 正当她全力发挥自己在职场上练就的推诿扯皮本领时,座上的三少爷挥挥手,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了。” 浅也立马闭嘴。 又偷偷瞟了一眼三少爷,见他脸色稍霁,应该是不会再迁怒自己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可是……这么轻松就过关? 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照理来说,刚刚那个情况,阿罗落井下石是易如反掌,可她不仅没这么做,反而流露出担心自己的神情—— 是她戏太好? 还是自己真的误会了她? 浅也有点摸不清阿罗的想法了。 终于,听三少爷道:“你回去告诉汀兰,过几日我会安排宴会小酌,带她给二哥赔礼。” 浅也点头如捣蒜。 三少爷又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小夏,你多大了?” 咦?怎么跳到这个问题上了? 浅也,小心翼翼地:“十五了。”应该是这个数吧,曾经听穆夜说过夏兰花的生辰,现在算算,是这个数没错了。 三少爷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阿罗,转过头,幽幽道:“有人说你乖巧聪颖,识字懂礼,称得上是一朵解语花。刚刚我也见识过了,口齿伶俐,很不错。我便问你,这次汀兰的事一了,你愿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当差?” 当什么?笔墨丫鬟么? 浅也的心砰砰直跳。她看向阿罗,灯光的映衬下,阿罗黑发如墨,浅笑盈盈,此刻正鼓励地望着自己。 浅也脑海里立马闪过了硕大的“拉皮条”三个字。下一刻,她就恭敬答道:“能到三少爷这里当差是小夏几辈子休来的福气,只是,只是四小姐她还不知道这事,奴婢若是贸然答应,怕对不住四小姐……” “此事你回去跟她说一声就好,难不成她还舍不得你?”三少爷有些不耐烦。 “奴婢这就回去跟四小姐说,一切全听四小姐的吩咐。” 三少爷点点头,瞧一眼外面的天色,拢了拢衣服,不再管她,自行离开了。三少爷一走,阿罗就叫了浅也一声:“小夏。” 浅也转头,目不转睛地盯了阿罗一会儿。 阿罗道:“怎么样,我说过的,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不帮你谁帮你。” 你真的是在帮我么? 浅也没说话。 “你瞧这里怎么样?”阿罗带她走到内屋,指着里面那个还泛着热气的大汤池,说道,“三少爷经常要到这里沐浴,可总少一个使唤丫鬟。我瞧你在四小姐那里干的不舒心,就向三少推荐了你。有一句话我前几天刚学到,叫什么近水……近水楼台先得月,对,就是这句,到时候小夏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浅也笑的随和:“阿罗姑娘现在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谁敢忘了你。” “啊,你说的很对。”阿罗拂了拂袖子上的皱褶,淡淡道,“你们现在当然不敢忘了我。而我,也对那个时候马车上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良久,她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里,浅也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寒。 晚上。 人烟稀少的后花园小路。 浅也脚步虚浮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人,她也没注意,神情呆滞,直接就与那人擦肩而过。那人走过去了一会儿,想了想,终是停下,转身,唤道:“夏……”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似乎在考虑应该叫什么才好。 浅也被这一个“夏”字叫的悚然一惊,回头,却见森冷月光下,苏轮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他在止什么? 浅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浑身湿透,发丝凌乱,狼狈的样子,活像从井里爬出来的女鬼贞子。哦,她大悟,他是想说这个。 浅也无视自己的诡异形状,冲他打招呼:“晚上好,苏轮。” 他走上前,眉头习惯性地皱起:“……怎么搞的这副德行?” “……”我绝不会告诉你,我是刷了半天的浴池。浅也在心里咬牙切齿。形势比人强,阿罗的吩咐,她不得不照做。 “周汀兰又在闹什么?”见她没回应,苏轮本能就往这方面想。 浅也知道,这阵子二少爷已经全权让苏轮负责跟四小姐的斗争,苏轮也见识过周汀兰的闹腾,会问出这话不奇怪。可是—— 她一本正经道:“虽说你我各为其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尊称我们姑娘一声‘四小姐’。” 他嗤笑一声:“这里没外人,你不用装。” “……”若不是知道三少爷打算跟二少爷赔礼,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么。 苏轮见她又不说话了,抬头,看一眼她来的方向,自顾自说道,“你从西华院来?那是三少的院子,你弄成这样是……”他突然冷了声音,“是阿罗?” 浅也对他这种一猜就猜到真相的敏锐很没办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顺便,我只是顺便帮三少刷了一下浴池。倒是你家二少,三少说过几日就要带四小姐去向他赔礼,你还是跟他说一声,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你的消息倒是快。” 浅也瞧他这反应,似乎早已成竹在胸?她存心试探道:“你早料到三少会赔来礼?你也已经知道三少接下来想干什么了?” 苏轮的眼中倏然闪过一抹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亭间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终于,听他慢慢道:“夏兰花,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是农户出生,父母均为白丁,家有一弟,今年刚满十岁,为送他读书,父母舍你于人牙手上,身世干净的宛如一张白纸。可你不仅识文断字,还懂谋略,知兵法。正如这次,你竟能从三少打算赔礼道歉的事上,猜出周家想入仕……” 浅也欲解释,苏轮打断道,“别说这些都是穆夜教你的,我不信。” 浅也耸耸肩:“那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的存在?” “鬼神?你么?”他挑挑眉,“一个连菩萨都不怕的人,跟我讨论鬼神?”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烧庙,并不代表我心中没有菩萨。而你,看似守规矩,尊道义,实则我行我素,无法无天。” 苏轮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夏兰花,你是个女人,正该谦卑恭谨,怎么一身的戾气。” 被我说中痛脚反而怪我咄咄逼人了? 浅也轻笑:“你满门被抄,被卖于此,不也一身的戾气?你觉得女人一定要端庄,要顺从,所以当时在马车上,才会对温顺的阿罗假以辞色,让她对你动心。可你再看看现在的阿罗,一旦权势在手,她还会傻乎乎地恭顺下去么?” 苏轮难得沉默下来。 浅也想,就该如此,好好纠正一下这小子对女人的看法。却听苏轮,幽幽反问道:“你知道我喜欢女人端庄?也知道阿罗喜欢我?”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夏兰花,那个晚上,果真你也在场。” “……”她怎么忘记了,跟苏轮这种人说话,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细节,被他发现破绽。所谓多说多错啊。 浅也抬头,洁白光晕下,他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默默地离开吧。 毕竟偷听人家秘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还被当事人抓包了。 心里突然升起这个声音,下一秒,浅也就付诸实施。 “夏兰花,事情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苏轮回过神,却见她已经走到了十米开外。 这不是跑,是走,是走也。浅也一边足下生风,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的临阵脱逃,这都什么事儿,明明之前还是自己占上风的,寥寥几句话,自己就成了负罪那一方了。 如此平安过了三日。 第四日,刚吃完午饭,三少爷就来找周汀兰吩咐晚上小酌要注意的相关事宜了。周汀兰已经听浅也提过要向二少爷赔礼,原本是可以想象的不同意,后来经过三少爷几次训斥,软硬兼施,这才点头,只是那脸色还是有几分不甘。 浅也看到阿罗凑近周汀兰耳朵,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周汀兰立马眼睛一亮,恢复了神气。 ——说什么了? 浅也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迎面对上阿罗投来的视线,只见阿罗对她高深莫测地一笑,就垂下眼睛,再不与她对视。 莫名其妙。 浅也撇撇嘴,暗生警惕。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千鲤池旁的一方亭子里,满桌的美酒与佳肴。周汀兰一袭薄秋衫坐在位子上,身旁是锦衣玉冠的三少爷,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浅也和阿罗站在后面,阿罗负责微笑,浅也负责斟酒夹菜。 等了好一会儿,二少爷还没来,眼看这菜都要冷了,周汀兰一脸不爽:“周令初是死掉了么,想让我们等多久。” 三少爷意思意思地训斥一句:“说的什么话,他是二哥。” “他根本就没想接受我的道歉,你还让我来。”周汀兰不满地瞪了三少爷一眼,“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听到这里,三少爷警告般瞥了一眼周汀兰,“汀兰,你是大家小姐,别总把小时候听的那些俚语放在嘴上,屁股屁股的,女儿家也不知道羞。” 眼见周汀兰瞪圆眼睛想开口反驳,浅也赶紧上前添茶搅乱:“来,四小姐,天气干燥,再喝口茶。” 周汀兰当真开始喝茶。见此,边上的三少爷满意地望了她一眼。浅也退下,暗暗在心里抹了一把汗,看在我这么卖力的份上,今晚可千万别殃及我这条池鱼啊。 远处,两个人影缓缓行来,浅也转头看去,正是姗姗来迟的二少爷周令初和……苏轮。 这个二少,似乎总喜欢迟到。 浅也想起沙南王那次宴会,他也是直到最后才出现,明明被架空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三少以眼神示意周汀兰起身相迎,周汀兰翻了一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起身了。 二少一来,开门见山道:“不是要赔礼么,说吧。我就是为了听你道歉才来的。快点,一会儿我还和安少他们约了去萃香楼听曲儿。” “二哥既然这么急,小妹我也不好拖着你——前阵子的事抱歉了——好,我说完了,二哥你走吧。”周汀兰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你这么说人家哪可能走! 浅也只觉得头痛异常,抱紧斟茶具,已经准备好迎接周令初的发火。 果然,周令初冷哼一声:“四小姐这赔礼方式倒是简洁明了,让人眼界大开,当今天下无人出其右啊。果然是在外面长大的,规矩礼仪都只学了一半!” ——再继续下去,不吵个天翻地覆才怪呢。 浅也继续在心里评价。 一旁的三少原本是想斥责自己妹妹的,可惜二少爷紧接上来的这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眸中精光一闪,只是敷衍地叫了一声妹妹的名字,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再没有下文。 椭圆形的亭子里,只剩下了一串呼吸声,众人全部僵在那里,场面说不出的尴尬郁闷。 浅也见苏轮一个人站在亭子外,负手身后,远眺千鲤池,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亭子里的都是一群戏子,而他,才是那个看戏的人。 却在此时,一旁的阿罗轻笑一声,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浅也听她道:“二少和四小姐原本就是一场误会,四小姐是女儿家,很多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原本想道歉的,也叫二少风风雨雨的模样给吓坏了。要我说,二少和四小姐不如就举杯相碰,饮下这代表着和睦的雪花烧,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汀兰立马道:“我不会喝酒。” “这个无妨。”阿罗笑嘻嘻地看向浅也,“四小姐身边不是还带着一个人么。” 浅也面无表情地抬头,对上阿罗漆黑的眸子。 她勾了勾嘴角,原来,原来先前是这打算! 阿罗继续笑:“奴代主赔罪,不算失礼。不知二少三少以为如何?” 三少宠溺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周令初不甚满意,“让一个丫鬟出来赔罪?” “是奴婢没说清楚。”阿罗赶紧补充,“四小姐自然也要喝的。但四小姐是千金之身,所以以茶代酒,真正的酒就让四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夏来喝。为表四小姐诚意,这雪花烧,二少说喝多少,小夏就喝多少。” 想灌醉她? 浅也施了一个礼,化被动为主动:“能为咱们四小姐解忧,小夏三生有幸,即便到时候喝的酩酊大醉,也不负阿罗姑娘的重托。” 浅也看见阿罗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她心里冷笑。 阿罗,你一朝得势,便不放过昔日知道你所有底细的同伴。我明哲保身,不愿与你正面起冲突,可我的忍让,却换来你的得寸进尺——你想干什么?灌醉我,然后抓我的小辫子? 她轻轻一笑,当先倒起一杯酒,双手高举敬对方:“二少爷,奴婢替四小姐向您赔礼了,望您原谅四小姐的无心之失。”仰头一饮而尽。酒味醇香,有点类似前世东北的烧刀子,辣的她低咳了几声。 周令初冷哼,站在那里没有动。 阿罗道:“小夏,一杯太少,你便再敬一杯吧。” 浅也又倒了一杯,照样一饮而尽。 周令初还是没动。 阿罗理所当然道:“小夏,双杯诚意不够,你便再敬一杯吧。” 浅也依言又饮了一杯。 如此喝了五六杯,周令初有些动摇了。正当他打算等浅也手上这杯喝完就原谅周汀兰的时候,阿罗平静接口:“大小姐如今在碧落黄泉院吃斋念佛,无法过来,二少爷便代表大小姐,再受小夏你一杯赔罪酒。” 浅也倏然看向阿罗:她故意在这里提到大小姐,拉仇恨值,就是不想周令初如此轻而易举就喝酒,如此一来,自己至少还要再喝十杯——她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却见阿罗亲自过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小夏,辛苦你了。” “阿罗,我头有些晕。”她抚上自己的头。 “再喝几杯吧,二少还没原谅四小姐呢。”阿罗冷漠地说道。 如此又喝了三四杯。 四杯过后,众人就发现浅也的眼神开始放空,身子不稳,表情也逐渐诡异,痴痴地傻笑起来。阿罗凑近她,担忧道:“小夏,小夏,你还好么?这里这么多主子,你可别晕倒啊……”须臾,又压低声音故意引导她,“二少也忒小气了点,到现在都没原谅四小姐,他但凡肚量大一点,你也用不着喝这么多酒。” “对,这千鲤池这么美,光喝酒怎么够。”浅也双颊泛着红晕,一把推开阿罗,主动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二少爷,小夏再敬你一杯酒。如此良辰,如此美景,您原本是要到萃香楼听曲儿的,怪小夏,都怪小夏,一直没讨得您的原谅……小夏该死,小夏罪该万死……这么好的景色,却让您心情阴霾……” 见此,虽然众人心里都清楚她可能是喝醉了,但这丫头醉酒后竟然话这么多,二少爷和三少爷明显一脸惊奇。 阿罗皱眉上前拉她:“小夏,主子都在这里呢,不得放肆。” 浅也斜眼瞥她:“主子?啊,对,主子都在这里……嘿嘿,主子一定不知道,这千鲤池可都是一群野鸳鸯打情骂俏的地方,上一回,我就瞧见有个丫鬟在这里求着要与一个小厮相好,嘿嘿嘿嘿……” 阿罗脸色一变。 听到此处,三少爷和二少爷同时一惊:“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酒谈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你说什么?还有这等事?!”二少爷脸色无比的阴沉。 浅也望着他,嘿嘿直笑:“奴,奴婢听到了……那丫鬟说喜欢那小厮,给他做妾也没关系呢……” 阿罗抢话道:“小夏,你喝醉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我没醉,没胡言乱语。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晚,那丫鬟说的所有的话——什么不求别的,能在哥哥心中有个位置就成——” “混账!这种不知廉耻的话也说的出口!”这一声是三少爷吼的。 阿罗偷偷瞄了一眼三少爷,见他的脸色漆黑如锅底,比三少爷还难看。如果,如果二少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自己……想到这里,她额头不由冒出一阵冷汗,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望着小夏翕动的嘴唇,她双手冰凉,只恨不能扑上去拿针缝上她的嘴。 只听三少爷问道:“你是哪一天听到那对狗奴才说这种话的?可看见是谁了?” 浅也迷蒙地摸了摸自己脑袋,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不,不记得了……”正当阿罗暗自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见她忽然一拍脑袋,似乎是想起来了,“是,是沙南王住在府中的那一晚。” 阿罗听的三魂失了六魄,脚下一轻,险些没站稳。 “说,看见的是谁?”三少爷的眼中一片冰寒刺骨。 “是……” 正当众人伸长耳朵,准备听下去的时候,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脆响,噗通,有人倒地晕死过去。周汀兰最先回头,指着地上的人嚷道:“呀,她怎么了?” ——天地良心,咱们的阿罗姑娘,再次不负众望的,晕倒了。 横生枝节。是继续听浅也说下去,还是首先处理阿罗晕倒的事,这要分个主次。显然,阿罗在二少的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只考虑了一瞬,他就亲自抱起了阿罗,朝自己院子走去。周汀兰一直跟自己哥哥是一伙儿的,此刻见哥哥离去,自然也不想留下看三少的脸,随即也跟了上去。 原本热闹的亭子里,顷刻就只剩下了二少爷周令初,浅也和苏轮。 二少爷追问:“你刚刚说,那对偷情的狗奴才是谁?” 两个主角都走了,告诉你这个炮灰有什么用? 浅也在心里腹诽。一抬头,对上亭子外面的苏轮,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道:“唔,好像,好像是一个人……” “废话,我就是问你,是谁?” “一个男人?”她望着苏轮,乐了,“还有一个女人?” “男人是谁?女人又是谁?”周令初的耐性不多,这句话已经在暴躁的边缘了。 急什么,不知道跟醉鬼说话就得这样么。谁让你刚刚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让我喝了那么多酒。 浅也心里恨恨的,说出来的话自然更加风马牛不相及,“金钩钩,银钩钩,说话要算数,不然是小狗。金钩钩,银钩钩,说话要算数,请你伸出小手手,一二三,三二一,钩了钩呀钩三钩……”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少听得一阵莫名其妙。 终于,一直不说话的苏轮开了他的金口:“二少,她这是醉了,今晚恐怕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不是刚刚还条理分明地回答周令祎的话么?” 浅也正在想这个周令祎是谁,便听苏轮淡淡讥诮道:“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有时候,这醉酒也是要看人的。” 二少爷表示有听没有懂。 苏轮继续道:“四小姐她们恐怕不会再折回,她又醉着酒,若就这样放任她回去,我担心她会失足掉下千鲤池……如此,明日府里又要多出一条尸体。二少且将她交给我,我自会将她安全送回。” …… …… 月明星稀,秋风猎猎,卷起了两人的衣摆。 浅也头重脚轻地走在前面,苏轮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 越走,浅也觉得头越疼,太阳穴那里火辣辣的,她揉了揉额头,觉得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注意到她的反应,苏轮在后面凉凉开口:“塞外江州雪花烧,味极浓烈,入口如烧红之白刃,进腹若雪花之冰凉,后之最大,俗语言三碗不过外江州,便是连塞外那些壮汉都不敢多饮,你倒生猛,连饮十一杯不怯场,让我敬佩的很啊。” 小子,阿姨在饭桌上千杯不倒的模样你还没见识过呢,这点酒精度算什么。 刚这样想,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难受,她赶紧蹲了下来。 唉,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这不,稍微一点后劲,就受不了。 她蹲在那里恢复精气神,苏轮不知何时站到了身边,伸出手,递来了一个石榴。 石榴,解酒? 咦咦咦——?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手上的东西。天要下红雨了?苏轮竟然转了性子? 小心翼翼摸上那石榴,刚收入怀中,就听苏轮淡淡道:“我很好奇,今日如果阿罗最后没晕倒,你会不会说出我们俩的名字?” 她沉吟了一下,半晌,老实道:“绝对不说你的。” “为什么?” 还用问么,说了不是自己找死么。想到这里,她反问:“倘若我真说了你的名字,你会如何?” 他眸光一冷:“推你入千鲤池,让你真的变成一具尸体。”顿了顿,见到浅也一脸错愕的表情,扬了扬嘴角,“……开个玩笑而已。” “……”他,他疯了?什么时候跟人开过这种玩笑?不正常,他今天也太不正常了!浅也心道,难道天真的要下红雨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猜来猜去,也只有这个结论了。 闻言,苏轮一下子回神,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肆意了,转身,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快走吧,周令初还在等着我回去。” “你们去萃香楼?”浅也发现了,这个人,一旦卸下小厮的面具,叫谁都是直呼其名的,骨子里的骄傲可见一斑。 苏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所谓的萃香楼听曲儿,是不是就是找花姑娘?你们男人特有的乐子?”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浅也忽然萌生了想跟他攀谈的念头。而且一问,就问了一个让人难以招架的问题。 但这个难以招架的,显然不是苏轮。浅也听他老道回道:“风月场所,人之常情。” “你经常去?” “以前在京都……”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不欲在这方面多说。 浅也想,他估计是想到了满门被抄的景象,悻悻住嘴,不再问下去。两人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眼看终于到四小姐的院子了,浅也回头,刚想跟他来个结束语,纪念一下二人难得的心平气和的相处,一抬眼,却只看到了他离去的干脆背影。 “……”还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回到住的地方,周汀兰还没有回来,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浅也不由一阵奇怪:按理说,她应该早就回来了,却迟迟未归,难道……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 想到阿罗那个晕倒,她忽然怀疑起来,阿罗是真晕,还是情急之下的装晕?如果是装晕,那她觉得,这姑娘的心智水平有待商榷了。 不过等不到她细想,第二日,答案就浮出水面。 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让她好半天没回过神。 因为,阿罗——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悦来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这是一个繁华热闹的城镇,此刻正是赶集时间,街上小贩云集,路两边摆放着不同的货物,车水马龙,喧嚣不止。酒楼饭馆内,人们或谈天说地,或下棋围观,男女老幼,三教九流,一片人声鼎沸。 头顶阳光明媚,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很是舒爽惬意。 悦来客栈外,停着一辆大马车。 倏然,马车帘被掀开,夏浅也身着一袭碎花裙,以手扇风,一把跳下车,快步走到街边一个小贩那儿,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 她望着手上的红色颗粒物,神色纠结了一会儿,咬咬牙,终是朝小贩问道:“小哥,那个,你这儿的葫芦……包、包咸菜么?” “什么?”卖糖葫芦的小贩估计没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又反问了一遍。 “我是说,”浅也比划着,“你这儿有咸葫芦么?连赶了半个月的路,我们家小姐已经腻死这一路上的甜菜了……” “你这姑娘,倒是好笑。”小贩挥挥手,“我岳二牛卖了十年的糖葫芦,还头一次听说有人要吃咸葫芦的——没有,没有。我告诉你,这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你还是别想了罢。” “那……”浅也尤不死心,硬着头皮追问,“您能把这葫芦给做成方的么?也不要求多方,咱天马行空一点,有棱有角就成。” 岳二牛怒了:“嘿,姑娘,你存心来砸场子的是不是?我这糖葫芦里面包的是山楂,山楂!原本就是圆的,你非要我给捏成方的——你怎么不直接去找捏糖人儿的!” “小哥,你看,咱能不能想想办法,我可以付你双倍价钱的。” “对不住,小哥我想不到。”岳二牛挺了挺他壮实的胸脯,“想打架你直说!” “不打架,不打架,咱们好好说话。”浅也眨眨眼,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您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倒是有一法子,你要不要?”岳二牛似乎动摇了。 “是什么?” 咳嗽一声,岳二牛没好气道:“往上面浇点童男尿,我保证你又咸又湿——对了,小哥我正经的童男身,可以免费给你洒洒!” “……”得了,谢谢您叻。 浅也回头瞥一眼身后的大马车,确定刚刚二人的对话都已传到里面人的耳中,这才挑挑眉,铩羽而归。她刚走至马车外,里面就伸出了一只手,恶狠狠夺下了她买的糖葫芦。 咔嚓,咔嚓,仿佛咬石子的声音,清脆异常。 是有多不满。浅也在心里暗乐。 周汀兰刚咬几口,便听一旁的三少责道:“就你事多,糖葫芦还要买咸的,咸的不成还要方的,一路上不是饿就是渴,这里脏那里臭的,区区三个时辰的马车颠簸都能喊累……我们如今是在外面,一切从简,你就收起那千金大小姐的脾气吧。” 浅也深以为然。这位四小姐还真以为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么? 却见车里的周汀兰撇撇嘴,继续愤怒地咬着糖葫芦,一副“没听到我没听到”的敷衍模样。 浅也吐吐舌头,趁这兄妹俩说话的当会儿,开始打量周围景物。之前一直被困在深宅大院里,也没机会瞧一瞧外面的世界,如今看到满街的古人和古建筑,她恍若置身清明上河图,说不新奇是假的。 这可是她穿到古代的首次远行哪。 她在心里默默感慨。 ——至于,为什么会在此处? 一切,都要归功于阿罗一个月前的意外怀孕。 那晚,得知阿罗怀孕,莲夫人专门命人送去燕窝人参汤,说是要替阿罗补补身子。这一举动,无形中似乎预示了些什么。从此,整个周府的风仿佛就有了方向,大把大把刮向阿罗住处:吃的?挑最好的上!穿的?选最舒服的送!伺候的?再加四个也不是问题! 府里的丫鬟婆子俨然已经把她当未来主子对待。 这一情况,对浅也来说,自然是不好的——好吧,她承认,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幸运女神明显站在阿罗那边,她又跟阿罗结下了梁子,所谓得罪谁也别得罪小人,正当她对自己以后的处境如坐针毡,打算去阿罗那儿负荆请罪,看以此能不能挽回一点情分时,救命稻草来了。 ——府里忽然传出消息,三少爷和四小姐不日将启程出府,代替莲夫人去平城省亲,看望自己的外公外婆。 及时雨啊及时雨!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浅也自然使尽浑身解数,殷勤服侍,以照顾四小姐周汀兰为由,硬是挤进了这兄妹俩省亲的马车上。 可几天后,她就觉得,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之前曾听周府的人说过,平城位于贺州西南方,坐马车只要二十天的路程就能到。可现在,她瞧三少兄妹俩走的方向,却是与之相反的东南方。 西南=东南?连瞎子都知道不可能…… “小夏,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就住这里。”三少爷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脚踏入悦来客栈。 浅也跟在后面,抬头望一眼头顶的巨幅牌匾,读着上面四个烫金的大字,微微眯了眯眼:悦来客栈,又是悦来客栈。 这已是路上连续住宿的第四家悦来客栈。 想到这里,她不由看向前方三少爷的背影,心里默问:周三少,你们兄妹俩此番假借省亲的名义出来,又一路只住悦来客栈,到底打算干什么? “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客栈内,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三少爷往店内看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找了半天,他才收回视线,对着小二殷勤的笑脸,缓缓道:“给我两间上房。” “好叻,您里面请。”小二一声吆喝,侧身让位。“两间上房——” 浅也跟着周汀兰上了二楼,刚放下手上的行李,便听见隔壁一声干脆的关门声,紧接着,走廊里人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人经过。隔壁住的是三少,怎么,他又要出去?浅也回头瞥一眼周汀兰,见她正埋头洗脸,并没注意到自己这里,心里一计较,立马提裙追到了门外。 从二楼望下去,三少爷果然准备出客栈。 可当他走到客栈大门的时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身又折回。浅也看见他径直走向柜台,问了掌柜的几句话后,脸色突然一变,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又急匆匆地夺门而出。 那掌柜的到底说了什么,周三少的神情竟如此凝重? 浅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上屠宰场的猪还知道自家是怎么死的,她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让自己给玩完了。 如此一想,便毫不犹豫地下了楼梯,走向跟周三少攀谈的那个掌柜。 来到掌柜面前,掌柜抬起了头。 “掌柜的,问您个事,刚刚……” 就在她开口的瞬间,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也打断了她接下来的问话。她和掌柜的同时转头,却瞧见:客栈大厅内,不知何时涌入了一群人,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那里,对着里面的两名大汉指指点点。 什么情况? 浅也伸头,终于看到,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并非那两名大汉,而是大汉手上抬着的那个浑身浴血的青年。 青年已然昏迷不醒,双唇青紫,脸色发黄,耳朵眼角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渗血,模样很是恐怖,浅也刚在猜他是谁,便听身后的掌柜失声惊叫,一把推开她,扑向了那被大汉抬着的青年身上。 “侄儿!侄儿!你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侄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浅也听其中一个大汉说道:“邓掌柜的,就是知道这是您宝贝侄儿,我们才特地将他带回来的,好让您能见他最后一面。” 闻言,邓掌柜的身子一僵,明显被最后那四个字刺激到了。他急红了眼睛,起身,死死揪住那说话的大汉:“你说什么,什么最后一面?我侄儿前几天还好好的,如今这满身鲜血……你说,是不是你们,是你们害了他?” “邓掌柜的,你这样冤枉人可就不对了。早知你会如此,我们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东郭先生,索性双眼一闭,任你这侄儿在好合镇的‘阳街’里腐烂发臭好了……” “阳街?我侄儿怎么会去阳街?”邓掌柜似乎终于抓住了大汉一个话柄,急急道:“这方圆十里的人谁不知,好合镇‘阳街’上住着的,都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各个恶贯满盈,我侄儿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去‘阳街’?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说他是去‘阴街’,我看还差不多。” 阳街?阴街?听到两个新名词,浅也一下子竖直了耳朵。 众人里也有不明底细的,迭问这是怎么回事,只听邓掌柜解释道:“众位有所不知,距我们前方不远处,有个镇,因为形似圆弧,百年前又出了一对感天动地的男女,所以世人取名好合镇,有‘百年好合’之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默默地回来更文了 即日起恢复更新,希望大家捧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阴阳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名字取得好,镇却并非如此。 以邓掌柜为代表的世人,私下里,却更喜欢唤它“阴阳镇”。 阴阳者,一柔一刚也。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女子是阴,男子为阳,这圆弧状的好合镇,正是被分成了两个极端社会。 一半,是闻名九乡十八里的“红灯区”,里面的美人应有尽有,波斯的、楼兰的、暹罗的、高棉的、大食的,白皮肤绿眼睛,黄头发高鼻梁,可以说是大陆歌舞队的大本营。另一半,则住着最最凶悍的亡命之徒,光头、刀疤、壮汉、老叟,个个身怀绝技,十恶不赦,犯下了滔天大罪。 因此,道上有云:东南好合镇,人间阴阳路,行差错一步,此生无归路。 这话说的就是邓掌柜的侄儿,邓显。 邓显年方二十,尚未娶妻,平日里虽一再被告诫不要去好合镇,离那个镇远点,奈何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时,好合镇阴街的名声又太大,女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的*,是以,渐渐地,他就生出了一些贼胆。 也是他运气好,连去五回,回回平安归来。既如此,他还担心什么?以为好合镇不过如此的青年,立马将长辈的劝导抛却脑后,胆子愈发大起来。 夜路走多了,迟早会碰鬼。第六回——也就是前天晚上,带了一包银子出去的邓显,就再也没回家…… 今早,一队镖师结伴从好合镇阳街经过,发现了躺在太阳底下的他:发丝散落,衣裳均被剥光,胸口数不清的伤口,奄奄一息,已然没有多少生命。 邓掌柜平时为人还不错,两个镖师就动了恻隐之心,不忍见邓显曝尸于外,这才将他送回。 望着眼前半句话都吐不出的可怜侄儿,邓掌柜老泪纵横,直说要找人拼命。可,他又能找谁呢?邓显明明去的是阴街,最后却被人从阳街发现,外加赤身*,发丝散乱,又有谁说的清,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浅也知道短时期内是无法从邓掌柜那里套出什么话了,心里叹息一声,正欲上楼,便听到二楼周汀兰的声音不满传来:“小夏!小夏!你上哪里去了?小夏——” 她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周汀兰,没有一刻安生的。 又赶紧回到楼上,刚进房间,还没开口,周汀兰就问:“楼下吵吵闹闹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似乎是掌柜的侄儿被人所害,正在那里伤心欲绝呢。” “晦气,这家店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周汀兰一脸嫌恶,“哥也真是的,外面那么多好客栈不住,偏偏只认悦来,咱们又不是没有钱。” 听到这里,浅也心里一动。怎么,连周汀兰都不晓得周三少只住悦来的打算?这位周三少,防的还真是滴水不漏。 她愈发担心自己上了贼船,却听周汀兰又问:“我哥呢?” “刚刚瞧见三少爷,好像是往客栈外头去了。” “去干什么?” 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见此,周汀兰不由一阵烦躁,又听外面一阵阵地哀嚎,心头火起,便将一路上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命令浅也道:“小夏,你去楼下,让那个什么掌柜给我闭嘴!他侄儿又不是死了,哭那么大声作什么!” “其实……”浅也小心翼翼,“其实他侄儿也没多少时间了。” “那就赶紧死啊!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平白让人恶心。”周汀兰丝毫不为所动,“你,现在就下去,让他们到客栈外面去哭!” 喂,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好么…… 浅也自然知道自己此刻若听了周汀兰的话出去,会得到什么结果,便笑了笑,婉拒道:“四小姐,我们如今是在外面,比不得在家里,三少爷也说了,凡是低调,一切还是等三少爷回来再说吧。” 原本是好意,可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周汀兰的逆鳞,她勃然大怒:“叫你去你就去,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我哥是你主子?还没当他的笔墨丫鬟呢,就敢拿他来压我?” 浅也一怔:周三少,周三少已经跟她说了么? 她立马正色道:“奴婢绝没有这么想!三少爷固然好,可奴婢更愿意服侍四小姐。四小姐是奴婢的天,奴婢的地,奴婢生是四小姐的人,死是四小姐的鬼!” 现在不表忠,更待何时?想到这里,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等等,等等——此一路上,周三少只入住悦来客栈,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可现在,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周汀兰要闹脾气,她何不顺水推舟,下去大闹一场。索性让邓掌柜将她们赶出悦来客栈,坏了周三少的计划,如此,她才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思至此,当即换上了一副忠仆的神情,毅然决然道:“四小姐,您等着,奴婢这就下去赶走那烦人的掌柜!” 雄纠纠气昂昂地下楼,一眼就望见邓掌柜在人群里拉着一个人哭诉,说的不外乎是自己的侄儿怎么怎么惨之类。咳嗽一声,她深呼吸,待酝酿好情绪后,大声骂道:“吵什么,吵什么,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在楼上休息么?你要哭到外面去哭,别侮辱了我们家小姐的耳朵!” 四周围一静。 有人以为她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便好心上前解释道:“小姑娘,人家掌柜的侄儿刚刚被奸人所害,正是伤心时,你就让他哭哭吧……” 浅也冷笑一声:“他侄儿被人害了,与我家小姐何干?怪只怪他侄儿自甘堕落,色迷心窍,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咎由自取。掌柜的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一切以客人为重,如今我们付足了银子,他却在这里大嚷大叫,乱我们小姐心神,你说,是不是他的错?” 那说话的中年男人被她的歪理唬的一愣,待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你这丫头,好硬的心肠,人家侄儿快死了,你和你家小姐却在那里嫌他吵,难道你们就没有父母亲人,不懂设身处地替别人想一想?” “天下这么大,每天都在死人,我哪有这么多功夫来管别人死活。”她神情不耐烦道,“再者,掌柜的侄儿算什么东西,凭他一条贱命,怎敢与我家小姐的心情相提并论。” “你,你……”中年男人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笑了笑,脖子一仰,睥睨着在场众人:“动静闹这么大,还不是为了钱。说吧,要多少钱,你们才能滚出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客栈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愤怒地望着她。 良久良久,才听到有人出声骂道:“狗仗人势!” 狗仗人势? 很好。很好。 浅也脸色一变,正欲破口大骂,对面人群里一直一言不发的邓掌柜终于开了口:“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敝人也不想吵到你家小姐,奈何心里实在难受……你家小姐既嫌我吵,为避免双方不愉快,我就做个主,请你和你家小姐另投他处吧。” “凭什么?我们家小姐早就给银子了,岂容你说走就走?做生意的不守信用,驱逐客人,小心我们把你报到官府!”无视众人发青的脸色,浅也挑眉,把一个耀武扬威的富家恶丫鬟演的惟妙惟肖。 “……她还敢提官府,邓掌柜的,你别怕她,到时候我们替你作证,一切都是这丫头无理取闹在前!” “对,赶走她。赶走她。”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一个丫头都如此,可想而知小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掌柜的,你直接赶她们走就是。”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有什么了不起,邓掌柜,你可是这悦来客栈的掌柜,管她什么来头,一切还不是你说了算?” 看客们沸腾了,叫嚣着要赶走她们,甚至有几人,已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谁敢动手?哼,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小姐可是贺州周府的……” “——小夏!你胡闹够了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高音,紧接着,就是杯子砸地的清脆声响。众人一惊,同时回头,却见客栈大门外,周三少一张俊脸黑如锅底,此刻双手握拳,正杀气腾腾地瞪着闹事的罪魁祸首。而他身旁,一名灰袍老者单手抚须,嘴角含笑,站在那里,看浅也的目光炯炯发亮,若有所思。 完了,好像用力过猛了。 浅也使劲咽了咽口水,心里不住哀嚎:撞枪口上了,这丫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是夜。 头顶一轮明月高悬。 浅也小心翼翼坐在马车里,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稀释到最小。而旁边,周汀兰瞟瞟自己的哥哥,再瞟瞟浅也,心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当个哑巴。 下午的时候,即便最后周三少回来了,但由于之前浅也说的话太混账,已然没有商量的余地,邓掌柜带着小二“客气地”替她们收拾行李,“恭敬地”送她们出门……所以直到现在,周三少依旧是一副火山爆发前的沉默模样。 有的人,平时虽总是笑眯眯的,可若真发起火来,听说连女人都打。 这个周三少,该不会打她吧?浅也后知后觉地想着。 却听马车另一边,那个神秘的黑袍老者突然阴沉沉开口道:“三公子不愧是要入仕的人,便连你家的丫头,都是伶牙俐齿,当真让老朽刮目相看。” 浅也一个激灵,连忙看向周三少。 就着月光,少年的神情似乎也柔和了些。他勾了勾嘴角,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笑脸:“杨先生谬赞。她跟着汀兰,越发学的无法无天,不知进退。我已打算好了,回去就将她收为笔墨丫鬟,留在身边好好调/教。” 虽然明知不可以,但听到此处的浅也,脑海里还是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因为被他“调/教”而大了肚子的阿罗。 不由一阵反感。 不过—— 她轻轻皱眉,余光斜向他。听他的语气,似乎不生自己气了?难道……她看向马车另一头的灰袍老者:难道,他先前一直在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仿佛跟她想到了一起,周汀兰这回终于不再装哑巴:“哥,你、你不生我气了?” “你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周三少冷哼一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收敛点,稳重点,今日若不是我事先已找到杨先生,便是十个你,也赔不起父亲的怒意。” “人家知错了嘛。”周汀兰娇嗔,装可爱,“再说,咱们不是找到杨先生了么。” “杨先生只是牵线人。我真正要找的,并不是他。”周三少懒懒回应。 “咦,那还要找谁……” 闻言,一直微笑聆听他们兄妹对话的老者,幽幽插话道:“周小姐,咱们如今,正在去往好合镇的路上。” ——什么? 浅也倏然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灰袍老者。 这半夜三更的,在去好合镇的路上——那个被世人称为阴阳镇的地方?! 他妈的你们经过我同意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杀机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东南好合镇,人间阴阳路,行差错一步,此生无归路。 自从知道了自己要去好合镇,浅也的脑袋就仿佛安装了重复键,一直在不断播放这句话,不断播放,播放,放……很是荡漾。 反观周汀兰,听到“好合镇”这三个字,只是象征性地“哦”了一声,就坐回了原位,不再追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喂,周汀兰,问啊,快问你哥我们现在到底是去哪里:阴街还是阳街?即便是去阴阳镇,也总该有个目的地吧?! 她哀怨的眼神直直盯着周汀兰,奈何人家与她压根没什么“主仆默契”,不仅没听到她的心声,反而脖子一扭,掀起了马车帘,莫名其妙观赏起外面的景色来。 “……” 浅也低下了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却在此时,突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惊,倏然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浑浊阴鸷的眸子。 是那个灰袍老者。 这个眼神,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还未细想是什么原因,便听那老者开口道:“三公子,你带的这丫头,很不错。” 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她。 她无辜眨了眨眼。 周三少疑惑:“杨先生的意思是……” “三公子是第一次去阳街,恐怕还不知道里面的规矩。”老者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向浅也的脸蛋,“那里面住的都是狼,身高七尺的镖师都得结伴走过,更何况是女人?三公子虽然已经替妹妹准备好纱帽,却忘了这丫头的。老朽如今瞧她,便说一句老实话,你这丫头……太过招摇。” 招摇?哪里招摇了? 她一无华服在身,二无首饰金银,三无祸水美貌,怎么看都是旁边的周汀兰更招摇吧。浅也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头,眼睛瞎了? 谁知,周三少似乎极看重这老者的建议,下一刻,就点头赞同道:“杨先生说的有理,看来一会儿到了阳街还得再替这丫头置办一件纱帽。” 还纱帽,是不是戴上之后倘若被哪个男人看到了自己的真容,自己就得嫁给他了?她撇撇嘴,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前世看到的某个武侠小说的设定。 咦,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啊……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呆。 竟然,竟然不是去阴街,而是去阳街!那个充满了亡命之徒的阳街?! 她想,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比起血腥杀戮的男人街,私心里,她其实希望去的是女人街。红灯区算什么?不过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那种事,前世看过的片子太多,早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如果非要让她选的话,色/情和暴力,她更愿意选择前者——为什么?因为危险性小啊。 可现在,现实再一次无情地嘲笑了她。周三少此番要去的,竟然是朝不保夕,连朝廷都退避三舍的阳街。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必须要去阳街方能找到? 浅也对周三少要找的这个人更好奇,也更怨念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马车终于缓缓驶到了一道巍峨的城门前。浅也伸头去瞧,果然见这城门的最上头刻着“好合镇”三个繁体字,旁边,还写着一个不怎么明显的“阳”,似乎是被人为后期添上去的。 周汀兰奇道:“朝廷有法,子时之后,各城镇必须宵禁,怎么这里还开着大门……连,连个守城兵士都没有?” ——谁让你之前没跟上进度的,现在好了,看吧,连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浅也在心里默默吐槽。 杨先生解释:“周小姐,你有所不知,这好合镇里面乱的很,一般人轻易也不会进去,所以朝廷便也没派人来打理。” “原来如此。”周汀兰点点头,靠回座位,也没把对方嘴里的“乱”往深处去想。于是,马车就在浅也欲哭无泪的心情下,一点一点,驶入了大名鼎鼎的阳街。 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刚这么想,身下的马车突然一晃,似乎是车轮压到了什么东西,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向周三少怀里扑去。 “呃……” 两人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她的脸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唇从对方脖颈紧紧贴过,鼻间立马充斥着年轻男子特有的干净茶香,很是怡人。 情不自禁多嗅了两口,还没回过神,耳旁就传来三少压抑的笑意:“怎么,如此迫不及待了?” 她一惊,猛地推开对方,正襟危坐,整理着刚刚被弄斜的衣摆,看也不看三少的表情。 她才不会承认,两人抱到一起的时候,对方的手好死不死碰到了她的胸口。更不会承认,当碰到自己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时,对方的双臂明显一僵。 好久好久。 就在浅也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的时候,周三少竟意有所指地叹道:“含苞待放,不盈一握……” 她脑袋轰地一声,差点炸开。 旁边的周汀兰疑惑道:“什么?哥,你说什么?” “——哟,天要下红雨了。咱们这半年都见不到一个生面孔的弹丸之地,这阵子竟来了好几批陌生人。今晚的更嚣张,就这么大张旗鼓地从正门驾车进来,招呼也不打一个,真当我们阳街上的全是死人么?”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粗噶的男人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谁?浅也一个激灵,立马忘记了之前的尴尬。 马车内,三少与灰袍老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是流光溢彩。终于,浅也听老者压低声音解释:“这是阳街的老规矩了,但凡有生面孔出现,城门口总会有两个人前来试探底细,以便将来人定级。不过三少无需在意,这两人顶多只能算前锋,比起阳街上真正的恶徒,实在不足挂齿。” 喂,您确定这两人“不足挂齿”么? 浅也深深怀疑老者这句话的真实性。入目所见,离马车十米外,两个赤/裸着上身的魁梧大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里。他们一个拿斧头,一个背麻绳,块块肌肉仿佛会呼吸,自上而下做着剧烈的伸缩运动,而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一左一右,很是渗人。 还真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浅也又将目光看向了自家的车轮底下。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那阻碍马车前进的东西——那是一只浑身毛发被扒光了,只剩一团血肉的猫,此刻一动不动躺在车轮底下,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她想,若在前世,她拿手机把这一场面发到网上,一定有很多网友谴责他们泯灭良心,没有人性。可现在……只要丢到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她就要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三公子,您看,我们该怎么办?”灰袍老者望着车外越来越近的两个身影,缓缓给出选择,“是给银子,还是给教训?” 周三少只盯了一瞬,就露出了他那招牌微笑:“杨先生,恐怕要辛苦你了。咱们先给教训,再给银子。” 果然。 浅也看向周三少。倘若单纯只给银子,以后虽则能免于干戈,却也会给人留下懦弱好欺的印象,如此一来,用于打点的银子恐怕会无法想象。可若用武力镇压,未免又太过霸道强势,很容易引起阳街上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挑衅,平白增添麻烦。 所以,周三少才会选择这样的做法。这种做法,就等于冲所有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宣告: 万事好商量。 我可以尊重你们的游戏规则,但也并非什么好相与之辈。 不过,他这么做,必须得满足一个最重要的前提。想到这里,浅也不自觉看向车里掸了掸袖子,准备下车迎战的灰袍老者——那就是对己方实力的绝对自信。 这个所谓的杨先生,到底有多厉害?一个人能单挑几个?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望着躺在地上□的两个肌肉男,浅也想,唔,至少单挑两个不是什么问题。 两名大汉还在那里鬼哭狼嚎,突然,从马车内飞来一个不明物体。他们一惊,以为又是什么暗器,齐齐向后滚去,待看清落在地上的只是一包钱袋时,不由一怔,面面相觑。 浅也看到周三少轻轻抬起了窗帘,冲那狼狈的二人勾了勾嘴角,一副公子无双的淡淡姿态:“二位好汉,我初来宝地,很多规矩都不懂,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这里有些小钱,请二位喝酒,也算是我对刚刚一事的赔罪,失礼了。” 说完这些话,马车继续行驶,徒留下背后那两名一言不发的大汉。 浅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开了一个好头,她只愿接下来碰见的人,都如那两名肌肉男一般好打发。 进镇之后,第一个要解决的事就是住宿。 周三少早有目标,驾着马车左转右转,很快就来到了一家客栈前。 还是一样的装潢,还是原来的味道,连名字都一样。跳下马车,浅也木然地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客栈,心里止不住咆哮:您是跟悦来客栈干上了么,周三少?! 不愧是开在阴阳镇上的悦来客栈,连小二都长的彪悍强壮,虎背熊腰,一米九的个子折煞全天下所有同行。 下马车前,周三少已经让周汀兰戴上了纱帽,因为暂时只有一个,浅也只能抛头露面,几人刚一进入大堂,刷刷刷,客栈里所有吃饭的客人全部看向了他们。 一,二,三,四…… 浅也面无表情地数着人头,心里止不住地发抖:天哪,清一色兵器大汉,这是要被砍死的前奏么?却听人群窃窃私语道: “女人……” “还一下子来了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行差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人群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能让浅也四人听清。很快,这些声音就又被另一种讨论取代—— “嘿,看见那老头了么,听说仅凭五招就将龙氏兄弟打趴了。” “这么厉害?看来这伙人挺棘手的呀。” “别太早下结论,龙氏兄弟也不过尔尔。” “可惜了,那丫头长的倒还有几分姿色。” 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浅也心里止不住地惊讶:距离那两个肌肉男被打才过了多久?此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这里……这个阳街,到底拥有一种怎样恐怖的情报网啊,信息传播竟如此迅速。 “小夏,发什么呆,还不快跟上。” 前面突然传来周三少的催促,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落在了最后,此刻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俨然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一不小心,出了个风头…… 她赶紧低下头,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周汀兰,彻底无视身后众人火辣辣的视线。 四人来到客栈二楼。 二楼里面漆黑一片。因为临近深夜,两边客房业已熄灯而眠,紧闭的房门内,时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鼾声,充分显示了此处被雄性动物占领的事实。周三少仿佛没听见这些鼾声,叮嘱好周汀兰和浅也要注意的事项后,面无异色地关门离去。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天塌了还有周三少他们顶着,自己就算担心死了也没用。 这样想着,浅也终于平复下不安,待周汀兰洗漱好,倒头就睡,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完。 屋外虫鸣阵阵,偶尔还传来男人的粗言秽语,她翻来覆去,睡的很不安稳,只感觉还没睡多久,就被主卧的周汀兰给叫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向窗外,但见鱼肚翻白,连旭日都没东升,正是清晨时分。 自己睡了多久?三个小时?四个小时?抑或是更短? 这个周事儿妈,又想干什么。 “小夏,我肚子饿了,你赶紧去外面瞧瞧,有什么吃的没有。” ——我不要,你自己去。 这话几乎已吐到了嗓子眼儿,她一个激灵,神智瞬间恢复清明。“四小姐,杨先生说,说这个镇乱的很……我……我怕……” 对付周汀兰,她算是看明白了。再多的口舌,都比不上实实在在承认一句“我怕”。讲太多道理,周汀兰不耐烦听,不如直接装无能,没准儿还能得到周汀兰的理解。 不过,这一回周汀兰是铁了心了(估计是昨晚折腾的太累,连晚饭都忘了吃),浅也听见她命令道:“我不管!总之,随便你想什么办法,一会儿我要在桌上看到热腾腾的包子!” 这个死丫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随手拿起床头的纱帽,浅也打开门,戴上,当真开始想起办法。 一个人下去绝对很危险,要不——叫隔壁的两个男人陪自己去?想到此处,她立马敲了敲自己的头,否定了这个荒唐念头:还没睡醒么夏浅也,隔壁那两个,一个是少爷,一个是少爷的先生,身份全比你高,凭什么要陪你一个食物链最底端的人下去? 她不由看向隔壁的房门,却在见到那个倚在栏杆上的灰色人影时,眼睛一亮。咦,老头,哦,不不不,杨先生,他竟然起来了?还靠在那里盯着一楼看? 我就说,人不可能一直这么倒霉的,我就说,我就说嘛! 她热泪盈眶,下一秒,就笑眯眯地走向杨先生,热情道:“先生起的好早,呵呵,我正好帮我们家小姐去楼下买早点,先生想要吃些什么,我一块儿帮您带上来。”言外之意,老娘就要下去冒死寻食了,你可得好好看着老娘,别让老娘遭遇不测。 杨先生缓缓转过脸,静静看了她一瞬,漆黑的瞳孔里难辨喜怒。 即便隔着一个纱帽,浅也也觉得浑身汗毛竖起,说不出的难受。 好久好久,就在她快挨不住,准备放弃的时候,杨先生忽然扯了扯嘴角,轻轻说道:“四根油条,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这样说着,她连忙下楼,心里一阵冷汗:总觉得这个老头有一双雷达般的眼睛,仿佛只要被他看一眼,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委实恐怖。 就这样,一步一步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大厅。正是清晨,公鸡还没打鸣,悦来客栈的大厅几乎没什么人在。 注意,是几乎。 这就说明还是有人存在的。 比如,坐在那里悠然喝着豆浆的一个华服男子。 浅也悄悄打量他。男子三十左右的样子,穿的衣裳很是艳丽,相貌普通,举止优雅,过白的脸上似乎还涂了粉,很有些胭脂气。他不紧不慢地喝着手里的豆浆,身后站着两名魁梧大汉,人人背着一把大刀,明显贴身保镖的干活。 好像不是一般角色啊。 她自觉离他远远的,绕道走过。当来到掌柜的面前时,也不管有没有隔着纱帽,甜甜一笑,点餐道:“掌柜的,来四个鸡蛋,四根油条,四碗豆浆,四个肉包。”说完她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四个四,死死死,这数字也太不吉利了,她是在作死啊。 却见掌柜摇了摇头:“对不住,姑娘,小店厨子昨夜跟人干架,被砍去了右手,现在正在大夫那里救治,所以没有早点提供了……” “……”您是在开玩笑么。 无意中回头,看到那默默喝豆浆的男人,立马不满道:“你骗人啊,没有早点提供,那他吃的又是什么?” “这……” “小姑娘,你若想买早点,就去外面。”一直在喝豆浆的男人缓缓放下碗,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手帕,边擦拭嘴角边插入二人的对话中,“离这里不远有个油条铺,我吃过了,里面的口味很不错。” 这个人,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脂粉气。 她皱了皱眉,却见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纱帽,似乎是对自己的脸极度感兴趣。她咽了咽口水,干笑一声:“不,不必了,还要出去……” 男人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状似无意道:“那油条铺很近,就在客栈门口,你只要出了大门就能瞧见。” 浅也心里一惊。 他什么意思?自己被看穿了么? 不,应该只是试探,试探自己罢了。 这么想着,她调整好语速,对男子施礼道:“那谢谢了,我这就去买。” 不管对方是无心还是试探,她绝不能在这个关口露怯。昨日,她已见识过阳街那恐怖的情报网,此时此刻,只要她回到二楼,那么没过多久,悦来客栈的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们一行四人中,她是最弱,最胆小的。 狩猎之中,一旦被猎手认定为最弱,那么,此人势必会成为所有猎手的首要目标。 所以,哪怕为了将来是最后一个死,她也必须出去。更何况……她看了看楼上一直望着自己的杨先生。既然说那油条铺出了客栈大门就能见到,想必离这里不远,若真出了什么事,喊一声“救命”的话,杨先生应该能赶得来吧…… 一脚踏出客栈大门,四处扫了一圈,果然在百米外看见了一个油条铺,目测了一下距离,还好还好,不算太远。 晨风轻轻刮过,吹起了满地的萧瑟,隐隐的,终于听到了公鸡打鸣。空气里有淡淡的雾气,太阳还没出来,气温也湿冷,她裹紧身上的衣服,目标很明确,直向油条铺奔去。谁知,刚走到折角处,左首的小巷里就传来了一道压抑的呻/吟。 什么声音? 她本能转过头,当看到小巷里发生的那一幕时,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三五个大汉正将一个孩子死死摁在墙上,孩子的裤子已然被扯碎,露出了光秃秃的屁股,大汉们满脸淫/荡地靠近他,手上的动作因为被高大的身影遮住,也不知在干什么,但浅也凭着前世的经验,还是一眼就猜出来了。 对方,对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才十一、二岁吧? 呼呼呼,又一阵晨风吹来,也吹来了巷子里那些人的对话—— “这小子,还真犟,被老子修理了一夜,竟还有力气。” “呸,小爷,小爷有的是力气,将,将来一个一个……干死你们……” “喝,还想干我们?老子好怕呀~别急别急,哥儿几个这就给你通通,看是你干我们,还是我们干你。” “小爷我干你们祖宗十八代。” …… …… 浅也望着说这话的倔强少年,转头,目不斜视地继续走向油条铺。 来到油条铺,她想也没想,胡指一气:“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四份,打包带走。” “好嘞。”卖油条的手脚麻利地开始打包。 她站在那里,耳听着身后小巷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不动如山。 “啊,疼疼疼,死小子,你敢咬我!”一声清脆的耳光响。 “哈,小爷让你断子绝孙,跟小爷斗。” 空气静了静,然后,传来一阵比之前更夸张更难听的呻/吟。 她叹了一口气,追问卖油条的:“你这儿有烧饼么,给我也来两个。” “有的,有的。”卖油条的边包边冲她挤眼,“怎么,听不下去了?嘿嘿,这小子是阳街上一任老大的儿子。自从上一任老大被官府杀后,他的苦日子就开始了,所有曾受过他老爹气的家伙都来欺负他,把他当女人使,过的连狗都不如。” 她不耐烦听这些:“还没好么?快点,我们家小姐还等着呢。”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卖油条的撇撇嘴,指尖旋转,一个漂亮的包裹瞬间完成。 付完银子,她拎起包裹转身就走。当路过那个小巷的时候,脚步未缓,一丝停顿也无。不是她不同情那孩子,实在是众人皆苦,我也苦。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会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死活? 更何况,她深吸一口气——这里是阳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令祎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有人陆陆续续下楼。 浅也抬头,正好看到周三少与杨先生站在角落说话。二人神情专注,似乎在谈论极度重要的事情。她眯眼盯了周三少一会儿,暗想,倘若剔除他做的那些事,这个少年,倒确实长的不赖。 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原本一直说话的周三少突然停住,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当看到头戴纱帽,手拎早点的她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 浅也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却见周三少突然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上去。 浅也慢吞吞走到二楼,还未开口,便听周三少道:“小夏,过来。我和杨先生正说到你——你早上可见到了谁?” 什么见到了谁? 她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立马想到了小巷子里的那一幕,为避免麻烦,矢口否认道:“没有,我什么都没见到啊。” 周三少修长的手指在栏杆上敲了敲,缓缓提醒:“你仔细想想,清早,有个男人,在那里喝豆浆……你可还有印象?” 原来他的目标是那人。 她忙道:“有印象的。我们早上似乎说了几句话,然后……”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实话实说道。 听此,周三少和旁边的杨先生对视一眼,均沉默下来。浅也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两人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小心翼翼道:“三少爷,四小姐,四小姐她还在房间里等着我的早点呢。我——我就先回去了?” 周三少点头,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你先回去吧。中午的时候再来找我,我有事要交待予你。” “……”我中午要午睡,没空来好不好? 没来由地,她的心里一阵抗拒。 事实证明,女人有天生预感危险的能力。午后,当浅也来到周三少的房间,毕恭毕敬坐在那里,完整地听完他和杨先生的计划时,真的想仰天长啸。 其实,之前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周三少找她谈的事,应该与早上喝豆浆的那个男人有关。可,要她寻衅闹事,引起对方的注意?人家只不过早上搭了她几句话,她何德何能,竟然就因为此事被授予了这么重要的任务? 却见眼前的周三少拍拍她的肩,一副“舍你其谁”的表情:“小夏,到时你就站在那人必经的路上,故意得罪身边的亡命之徒,演一出被逼至绝路的戏码。他早上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奴婢,奴婢做不到……”一听要招惹阳街的那些狂徒,她连自称都变了,“奴婢笨的很,不敢得罪阳街的人,见到他们,恐怕,恐怕连话都说不好……” 听到这里,周三少几不可闻地笑了笑。浅也正感到诧异,他突然欺近,伸手,轻轻拭去了自己头上的一个东西——她微微抬头,发现那是一片落叶,苍翠碧绿,也不知是何时掉上去的。 房间里升起一股檀香,他靠近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蛊惑道:“呆子,阳街上都是一群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家伙,届时,只要你稍微说几句挑衅的话,把他们激怒……” 他温热的气息缓缓吐在自己脸上,忽痒忽烫,一阵入骨的酥麻。她咳嗽一声,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心中警铃大作:这只笑面虎,动作语气突然这么暧昧,难道是在用美男计? 却听他继续:“对你而言,很简单的。你一定知道该怎么说……好比之前,你对付我的那样。” 轰隆一声。 她僵在了当场。 周三少斜一眼她,坐回了原位,左手端起一个茶杯,小啄了一口,笑嘻嘻道:“小夏,我刚发现,你比阿罗聪明,却也比阿罗要的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帮我,竭尽所能地帮我,那么,我会让你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 最想要的? 她低头沉默不语。 他托起她的下巴,直直望入她的眼睛:“那么,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地位?还是自由?” 可不可以两个都要? 她也笑了,神态自然,再无先前的唯唯诺诺:“奴婢愿为三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又想,既然都摊牌了,索性就问清楚,自己的定位到底是什么,“可是三少,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被那人救起后,他……他看上了我,要我以身相许,那该怎么办?” 三少哑然失笑。 良久,才回答道:“你是我的笔墨丫鬟,我自然不会轻易将你送人。更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脸揶揄地望着她,“据我所知,那人,其实是个太监。” 太监? 浅也一呆,那人竟然是个太监!她有些跟不上这个真相。 却见周三少突然转身,走到了内室的书桌前。门外,一阵过堂风吹来,也吹起了桌上那被砚台压住的轻薄宣纸,他右手研磨,忽而抬头,望着她,嘴角一丝风流笑意:“小夏,你原来的名字叫做什么?” “啊?哦。夏……”她猛地停住,只思考了一瞬,就改变了主意,“夏浅也。我原来叫夏浅也。” 是的,她是夏浅也,是与他做交易的现代灵魂夏浅也,而非那个乡村丫头夏兰花。 夏浅也啊。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哗哗哗,大笔一挥而就,下一刻,这繁体的三个字就仿佛生了花,在白色不染纤尘的宣纸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那好。”他说,语气慵懒,“只要你帮我办成此事,我第一个还给你的,就是你的本名。” 可以相信他么? 浅也眨眨眼,正欲张口,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话说,大小姐叫周岸芷。 二少爷叫周令初。 四小姐叫周汀兰。 ——那么,三少爷是叫什么来着的? 悲催的她先前竟全然没有在意!看来果真是打心眼儿里讨厌这个种马男啊…… “三,三少。”她咳嗽一声,眼光自然而然看向别处,“那个,敢问,敢问您的全名。” 话音刚落,三少就匪夷所思地看向她。 她愈发不自然起来。 三少盯了她一瞬,终于提笔,缓缓在宣纸上又写了两个字。 叫周什么?浅也忙伸头去看,边看边轻轻读道:“令——伟——” “……”三少无语地看了一眼她。 “……”怎么了啊,有什么毛病你指出来啊! 却见三少摇了摇头,指着第二个字讲解道:“这字念‘衣’。古语云,祎翟焕祥光,是美好珍贵的意思,而非什么‘伟’。”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不是说识文断字么,怎么连这个都不认识。你这样,将来如何当我的笔墨丫鬟?” 阿罗不照样当了么! 她在心里反驳,不过转念一想到阿罗的特殊“技能”,吐到嘴边的话立马偃旗息鼓。 哼,要求那么高干什么?她翻了一个白眼,谁说有文化就不能读别字的?有本事,你把“犇羴鱻”通读一遍给我听听啊…… 既然谈了交易,自然就得实施计划。 次日,杨先生打探到那太监(自从知道了人家是太监,这女人就直接以此为名称呼对方了)会骑马去小镇另一头的阴街喝花酒,便让浅也按照计划戴着纱帽在半路上出现。 真是个古怪的太监。 走到客栈门口,她掀开纱帽,回望二楼的周令祎和杨先生,恶毒地想着:明明连把儿都没有,却装嫖客去红灯区,怎么,过干瘾么? 外面正是晌午的日头,明媚刺眼,她抬头细细感受了一会儿,定下心神,提步,终于踏上了街道。 街上行人并不多,却个个人高马大,面相狰狞,乍一眼,她还以为自己来到了西方的□监狱。当路过昨日那条小巷的时候,她脚步一停,终究没忍住,还是往里面看了一眼。 小巷空荡荡的,此刻已没了那群人的身影。 也是。她想,那孩子,估计是逃走了吧。 一路步行,终于来到了杨先生口中所说的那太监的必经之地。她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此处正是群殴打架的最佳场合:高高的围墙环山而建,四面连接,不见空隙,两旁古树参天,一枝红杏妖娆出墙,地上杂草横生,被篱笆隔成的一方天地,很显眼,自然……也很难逃脱。 找人闹事不难,难的是时机。 她根本不知道那太监会在什么时候路过此处。倘若闹事闹早了,人还没来,她却先行被解决,那可当真是笑话一桩。反之,若闹事闹晚了,那也不行。 先不提会不会让目标人物觉得蹊跷,只说一件最悲催的:倘若他还在酝酿筹备阶段,寻衅别人还未激起对方的怒意,目标人物就出现施施然走了……那接下来的戏码,她找谁唱? 自生自灭么? 不过显然,老天并没有给她纠结这个问题的时间。她站在那里,正冥思苦想接下来的对策,突然感觉头顶一黑,似乎有人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谁?她一惊,连连往后退去,却听“噗通”一声,那人影重重摔倒,滚到了她的脚旁。 “嘶——小爷的脚——” 那人倒抽一口凉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抬起右臂,狠狠拭去嘴角的血液,也没注意身旁的浅也,直冲着围墙上大喊:“干你狗/日的,小爷今天跟你们同归于尽!” 这个人,这个孩子,好像是—— 看到这里,浅也只觉得头都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真貌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眼前的孩子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藏青色布衣,左袖口被人撕断,挂在那里,参差不齐,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手臂,非常显眼。他的个子异常的高,又瘦又白,站在浅也身旁,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他喊完话,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不由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瞪着浅也的纱帽,一脸警惕:“你……” 浅也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便见两侧的围墙上一下子蹿出好几名大汉,双手抱胸立在那里,说不出的紧张和压迫。她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是谁。乖乖,也是熟脸,可不就是昨日小巷里施暴的那群人么。 怎么好死不死又被自己碰到了? 可这回,她不再是隔岸观火,置身事外,而是刚刚好好,处于风暴的正中心。 ——逃么?还是插手? 默默估算了一下对方的人数,再看看己方的小身子板,只犹豫了一瞬,她就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逃! 当然是逃。按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打算随便找个人,吵一场鸡毛蒜皮的小架,引得对方动手,然后,她再向路过的目标人物(那个太监)求救,自此,大功告成,立地成佛。可现在,那太监还不知道在哪个疙瘩角落逍遥,她却撞上了这么火爆的场面,若是乱发善心,一不小心将自己交待在这里,再多的地位和自由也是徒劳。 不能管,不能管。 想到做到,在头顶那几名大汉开口之前,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抬脚就朝外头跑去。还没跑几步,裙子突然一抽,似乎是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但见强烈日光里,男孩的双手死死攥住自己不让自己走。他神情桀骜,不言不语,站在那儿,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怎么,还赖上她了? 浅也从来就不是一个母爱泛滥的人,见此,二话不说狠狠甩开对方的手,下一秒,她奔跑的背影就消失在转角,众人的视线里。 头也不回。 她一跑,围墙上那几名大汉就冲着地上的男孩讥笑道:“阳一,你死心了吧,好不容易丢下自尊向一个女人求救,可结果呢,哈哈哈哈,人家压根就没管你……劝你还是放老实点,乖乖跟哥几个玩玩。哥几个一开心,没准儿还会饶过你……” 叫阳一的男孩注视着狂笑的几人,吐了口唾沫星子,冷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凭你们,也配跟小爷玩?呸,小爷我一拳打的你祖宗认不出你。” 大汉们倏然收住笑意。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忽忽跳下围墙,将他层层包围,堵在了肉身人墙内。其中一个,伸出手,重重掐上他的脖子,满脸猥琐亵渎之意:“阳一,只过了一个晚上,嘴皮子愈发利索起来了?怎么办,哥几个还就迷上了你这张小嘴,一会儿绝对让它派上大用场,也好瞧一瞧,这口/活,到底是你娘厉害,还是你厉害。” 听此,阳一的眼中立时戾气大盛:“你们竟然去找我娘?!” “别急,别急。”大汉摸上了他的脸,重重拍打了几下,“你娘原本就是做的皮肉生意,现在,你的短命鬼老爹又死了,她没有收入,我们若再不去帮帮她,难道她喝西北风?” 男孩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 “当然了,你也不用吃醋。”故意曲解他的表情,大汉嘿嘿笑道,“哥几个最喜欢的还是你。” 这句话,说的其他几人放声大笑。 阳一红了眼睛:“干你狗……”他的“日”突然吞在了嘴里,睁大眼睛,一脸古怪地看向众人身后。 身后? 身后有什么? 几人疑惑回头,却见,飞沙尘土间,逆光转角处,先前那个头戴纱帽已然逃跑的女人——又跑了回来! 浅也自然不是什么良心发现。她跑回来的原因,有也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 目标人物骑着马出现了! 慢悠悠地,骑着马朝这个方向来了。 当是时,计划被变化严重打乱的女人赶紧四处找人,企图挑事。奈何,她转了整整一圈,也没找到可以挑事的对象——哦,错了,除了阳一这里。 于是,才有了她又跑回来的这一幕。 见所有人都一眨不眨望着自己,她站住,拿出那份迟来的大义凛然,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几个想对这孩子干什么?将他困在这里,弄的浑身都是伤口,你们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这个词把大汉们逗乐了,也回过了神,齐刷刷盯着她,阴测测笑道,“小丫头,你不用找官府了,我就告诉你,在阳街,我胡老三就是王法,说一不二!你有什么不满,直接找我胡老三来说就是,只不过……这有罪没罪,可也是由我来定。” “不是叫胡老三么,老三老三,怎么又成了老大?你算术老师死的早?”浅也面无表情地讽刺道。 空气凝固了一瞬。 浅也站在那里,几乎都可以听见对方银牙咬碎的吱嘎声响。 真恐怖啊。她吞了吞口水,一边偷偷瞄向身后,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太监兄,一会儿你可绝对要出手相救,否则,否则我就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却听对面的男孩突然提醒道:“喂——” 她连忙回神,见大汉如饿狼扑虎般扑向自己,一个闪身,堪堪躲过。 老天,真的激怒他们了,这群人,怎么这么容易被激怒…… 正这样想着,余光突然瞥到一个骑马的人影,她心里一跳,来了!再不管其他,一举冲入了包围圈里面,以身子护在了男孩跟前。 自动入瓮?大汉们都被她这自杀式的举动弄懵了,却听她先发制人道:“你们今天若要伤害这孩子,就先过了我这一关,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动他分毫。”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还真有不要命的。大汉们啐了一口,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离地面:“那我就成全你!” 嘶——好疼! 手手手,有没有脱臼? 浅也白了脸色,头上冷汗直冒,眼见大汉们一掌挥来,她心里一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靠,死太监,你怎么还没来?! “住手!” 耳旁终于传来了这天籁般的脂粉气声音,她立马睁开眼,望着对面出现的男人,心内暗道:宾果,上钩了。 那太监还是先前喝豆浆的一副艳丽打扮,此刻静静骑在马上,仔细盯着她,眉心微皱,似乎在辨认什么。 难道没认出自己? 浅也心里无比忐忑,生怕这厮突然冒出一句“走人,不认识她,不救了”的吐血话。 还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只看了一会儿,就记起了她,果然对左右下令道:“去,将她带过来。” 接下来的发展就很顺利了。对方的保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几名大汉,速度之快,动作之猛,恐怕比周令祎身边的杨先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浅也看的一阵胆寒:随身携带着两个这么厉害的人物,这太监,到底是什么来头?周令祎又为什么非要与他结识? 却见对方下了马,径直来到她跟前,和煦笑道:“在下薛亮,京都人士。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谢谢公……”她顿了一下,立马改口,“公子的出手,帮大忙了。”心里一阵轻嘘,好险好险,刚刚差点就脱口而出“公公”两字。 “没想到姑娘还是个仗义之辈,实在难得。”对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可这种赞叹立马又被一股不赞同取代,“不过恕在下直言,下回还是看好场合罢。今日若不是运气好碰到我,姑娘可真要成为无名英雄长埋于此处了。” “当然。当然。公子教训的是,下次一定改过。”浅也连连附和,陪着笑意,余光却偷偷瞟向一旁:这个周令祎,在磨蹭什么,不是说好这个时候出现的么。 “——小夏,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这样想着,一道略带惊讶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时间点掐的不快不慢,正正好好。 她赶紧转过去:“少爷,您可来了!刚刚可吓死奴婢了,有一群人,想对奴婢和这孩子不利,多亏了这位薛公子仗义相助……”她边说边拉起旁边一直当隐形人的阳一,将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周令祎。 于是,两个大男人(好像有病句?)得以初次相会。 “这位是……”周令祎装模作样道,三分有礼三分狐疑,将一个完全在状态外的主人演的分寸不差。 “在下薛亮,京都人士。”又介绍了一回自己,对方看向浅也,“这位姑娘是阁下的人?” “虽说是我妹子的贴身丫鬟,她们的情谊却堪比姐妹。刚才是真的要谢谢公子了,不然小妹还不知道要怎么怪我。”周令祎睁眼说瞎话,并且一下子就进入了主题,“为了表示对公子的谢意,今晚我做东,咱们去镇上的悦来客栈,不醉不归。” 薛亮也住在悦来客栈。若是个没有城府的,此刻听到这四个字,绝对会接上一句“好巧,我也住在悦来客栈”,可薛亮只是礼貌地笑了笑,也不点破,婉拒道,“承蒙阁下厚爱,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今晚,在下还有事……” 果然警惕的很。 周令祎挑眉,目光微微一扫,从另一个话题切入:“看公子的方向,似乎是要往小镇另一头的阴街去?”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暧昧起来,也不管薛亮身边两个保镖,一把靠近他,亲昵道,“哎呀呀,那就是我不懂事了,竟然在此种时候不解风情,实在该罚,该罚。”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票,理所当然道:“走,今晚我做东,咱们不去悦来客栈喝酒了,改去阴街风流。” …… …… 这人,还真是打蛇随棍上,不放过一点缝隙。 浅也看的叹为观止。 眼瞧薛亮终于被周令祎的热情打动了,刚准备答应,突然瞥到浅也身后从始至终一直未出声的阳一,想到了什么,又吩咐道:“阿福,一会儿我们去阴街,你就送这孩子回家。” “是。”身后的保镖之一冷冷应道。 “不需要。”几乎是跟保镖同一时间开口,阳一拒绝的干脆又利落。 听此,薛亮皱了皱眉:“小子,你身上的伤这么重,站都站不稳,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救下你,若是再遇到什么危险……” “小爷不要他送。”阳一打断道,突然扭捏起来,“要,要她……”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浅也所在之处。 什么——?! 浅也瞪圆了眼睛:这小子,这小子竟然要她来送?搞什么,她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好不好? 却见阳一一脸认真道:“不是她,小爷宁愿自己爬回去。” 那你就爬吧!威胁谁呢! 她在心里咆哮。 最后的结果自然不能让阳一爬回去。于是周令祎折中了一下,让浅也扶着阳一,阿福跟在二人身后,一路护送。 傍晚凉风习习,夕阳的余晖斜斜洒下,路上都是小石子,她搀扶着男孩,一脚一步走的分外吃力。反观身后十米处的阿福,此刻双手抱拳,悠然自得地跟在那里,仿若闲庭散步,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天杀的,这小子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哪有对救命恩人这样凌虐的! 却听男孩低若蚊蝇的声音问道:“……你多大年纪了?” “二十九!”想也没想,她没好气道。 “你唬谁?就你这声音,这小身子板?”对反明显不信。 浅也嗤笑一声,刚想回话,脑子突然一动,转了个弯儿。这小子,该不会——该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不然,他怎么非要自己送他回家?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了。 唔,一定是那个时候,自己为了做戏,与众大汉争锋相对的态度,让他误会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脸上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摘下了她的纱帽。她惊呼一声,再回神,却发现阳一左手转着帽子,此刻正双目明亮地望着自己。 “你干什么?”她有些生气。这小子,再想看自己的真容,这般粗鲁的动手,也实在太讨厌了。 阳一扬扬眉:“不干什么,只是你头上的纱帽丑死了,小爷很不喜欢。” 一口一个小爷,这孩子真当自己是大爷了?她伸出手:“还给我。” “什么?” “帽子。” 阳一撇撇嘴:“你长的不丑,比阴街上的多数女人都漂亮,要是卖过去绝对值钱,为什么要遮挡住?” 浅也刚想说“就是不丑才要遮挡啊”,突然一愣,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卖过去?值钱? 与此同时,只听叮一声,寒光一闪,下一刻,一个刀片就紧紧贴在了她脖子上的大动脉上。 冰凉刺骨。 ——发生什么了?! 她刚想张口呼救,男孩的脸就凑了上来,阴森笑道:“若敢叫人,我马上让你血喷七丈,成为无头尸!” 想到那个画面,她立马乖乖点头,可脑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的阿福。 男孩眼中杀气一闪,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浅也只觉得脖子一痛,再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不容易,骗了两次才骗到,小爷我好大的牺牲。”恶魔般的笑容在男孩脸上浮起,带着一丝杀戮血腥,仿佛地狱的曼珠沙华,妖冶又迷离。 “你……”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欢迎来到阳街。”男孩微微笑,一字一顿道,“先前你不是说胡老三不是这阳街的老大么,那小爷就给你次机会。你且猜猜,这阳街的老大——到底是谁?” 阳一。阳一。 阳街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死神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薛兄,请。”周令祎侧身,招呼贵客先行。 “不敢,不敢。” 两人在阴街的入口处推让了一番,终于,盛情难却,薛亮当先一步走在了最前面。周令祎随后跟上,走着走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望一眼阳街来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是他多心了么,似乎…… “阁下是第一次来这阴阳镇?”前面的薛亮突然问道。 他收回疑惑,转过头,笑了笑,恢复了一贯的懒洋洋:“是第一次。可虽然是第一次,对这阴街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早就想来一睹风采了。” “阁下好胆色。这阴阳街步步杀机,处处陷阱,依我看,阁下恐怕不只是为了女人才来的吧?” ——开始试探了。 周令祎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嘻嘻道:“确实不单单是为了女人。我其实还有一心愿想达成,不过,似乎天上的禄神不怎么给机会。” 薛亮“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说?” “实不相瞒,前阵子我得到风声,说朝廷厂督大人铁大人会秘密到达阴街,替圣上选美人,充实后宫。铁大人是什么人?众所周知,那可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朝廷有一半的官位都在他手上。若是能得他之举荐,今后的庙堂之路还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说到此处,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佯装失望道,“可惜,我情报失误,铁大人竟然半路改道,去科州赏花节了。薛兄,你说,这于我而言,是不是禄神没给机会。” 薛亮的脚步轻轻一停,尔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起来。 将这一细节尽收眼底,周令祎也不急,继续道:“所以我就想,也罢也罢,既然人都到了阴阳镇,不来逛一逛这大名鼎鼎的妖精窟,还真对不起自己。正所谓,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嘛……”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薛亮也陪着笑了笑,白皙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良久良久,才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贺州,周令祎。” “你也姓周……”薛亮喃喃自语,转过脸,表情似带了一丝惊讶,“是‘江南有贺州,贺州看周府’的那个周么?” 他拱了拱手:“见笑了。家中略有薄名,实在不足挂齿。” 略有……薄名哪。 薛亮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目光看向前面的花红柳绿,脂粉妖娆,叹息一声:“都说人间阴阳路,一旦踏错,此生就毁了。周兄为达成心愿,不惜冒险至此,拳拳之心,着实令人敬佩。既然如此,我便也说句老实话,以周兄的资质和背景,想入仕,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根本不用特意来蹚这浑水。” 这是拒绝自己了? 他张口,正欲说话,忽听前方一声脆响,接着,一个武夫打扮的男人就抱着头从一个阁楼里跑出来,还没跑几步,阁楼的大门吱嘎一声开启,一盆洗澡水当空泼来,弯出晶莹的弧度,直浇的男人周身湿透,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与此同时,阁楼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骂道:“好你个没心没肝的,前几天还说只爱我一个,怎么,爱着爱着,就爱到我对头的床上去了?老娘也不是什么小气之辈,男人嘛,谁还没有个偷腥的时候,可你偏偏找的是我那死对头——告诉你,老娘不陪你玩了,今后,你找她就别来找我,找了我就别去找她!” 见到这一幕,周令祎低低一笑。 他频繁出入风月场所,对这样的戏码早就见怪不怪,此刻见到身旁的薛亮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那对男女,不由解释道:“观这女子的谈吐和打扮,当是流莺无疑。这种事情在流莺圈里面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不外乎就是一个抢了另一个的生意,另一个恼怒,将火撒在男人身上,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不过若是此时另一个流莺也出现,那可就有趣了。薛兄有所不知,这野生流莺不比花楼里那些受过专门训练的花娘,若真撕破脸吵起来,可是会动手的……” 几乎是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阁楼对面二楼的窗户就被人从里面狠狠推开,露出了一个磕着瓜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只听她讥笑道:“哟哟哟,哪来的道理,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却反倒怪男人花心,你是第一天入行的对不对?说这样的话,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没想到,另一个女主角,竟当真现身了。 周令祎有些错愕地看向薛亮,却见薛亮也正惊奇地盯着自己,似乎在问他如何会未卜先知。他不由一阵哭笑不得:什么运气,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过虽说看女人拌嘴也不失为一件情趣,但此刻明显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便对薛亮提议道:“是非之地,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去吧。” “也好。”薛亮点头赞同。 二人抬脚离开,还没走几步,身后便继续传来一阵谩骂。周令祎无意听了一下,原来是头先那个流莺在反击。 只听她冷笑道:“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也不会在这儿了!抢别人生意算什么本事,你若敢学柳夫人,正正经经生一个混世魔王,还当了阳街的老大,别说抢我一个男人了,便是抢十个,百个,我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混世魔王?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他,听到这里,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另一边,浅也被阳一拿刀片抵着脖子,终于来到了一处茅草屋外。 她站在那里,瞥一眼那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却直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反常的阿福,欲哭无泪:到底是借来的保镖,敏锐度和警醒度迟钝了不止一个档次——大哥,你是瞎子么,难道都没发现这一路上她无比僵硬的表情和极度小心的动作? “喂,让后面那个大块头回去。” 阳一突然按了按指尖的刀片,低声命令道。 嘶——好痛,快见血了吧? 这孩子,竟当真一点不手软。 浅也倒抽一股凉气,强自忍住滚到喉咙的呻/吟,倏然抬头,恨恨盯着阳一,却对上了对方嚣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黑眸。 她不由一怔。 这根本不是一个十一、二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她无端联想到了死神——那个传说里,喜欢在月光下拿着一把镰刀,专门收割人性命的黑暗亡灵。 怎么办,若是不听对方的,对方恐怕真的会杀了自己;可若就这样让阿福离去,她唯一的逃生机会就会失去——那时候,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在心里快速地抉择着。而此刻,身旁的阳一却是诡异的安静,也不催促,似笑非笑的眸子斜觑她,仿佛故意在等着一般。 她握紧了拳头:“那个,阿福,就送到这里吧……你先回去给你主子复命,我还要陪这孩子进去看一看。” 拒绝啊。 快拒绝啊! 却见阿福点点头,似乎在等她说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毫不拖泥带水,转身,扭头就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浅也想撞墙的心都有了。看吧,这就是外面借的保镖,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完完全全是把自己当任务对待的。 目送着阿福越来越小的身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阳一舔舔嘴唇,也不知做了一个什么动作,浅也就被狠狠推入了茅草屋。 “啊……” 她忍不住叫出声,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跌倒在地。身后的门开了又合,阳一也跟了进来,下一秒,只听啪嗒一声,那门就给锁上了。 想干什么? 事已至此,她反而冷静了下来。默默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尔后,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屋子,以及——屋子里的众人。 不错,是众人。 因为没有点灯,她依稀只能瞧到这些人的轮廓,或抱拳,或叉腰,或倚墙,神态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有一双狼一般的眼睛,此刻幽幽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大卸八块。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愈发沉重起来。 加上阳一,这里共有七人。 想要从七个人眼皮子底下脱身,恐怕是异想天开。 她又看向七人里面那个年龄最小,且一进来就站在中间的黑影: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当老大,看来这阴阳街的一切,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黑暗里,阳一吹了一声口哨:“这么冷静,倒是让小爷有点意外。” 浅也收回思绪,直视他,缓缓道:“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丫鬟,听主子吩咐做事,之前似乎也没得罪过诸位好汉,不知道这位老大为什么连设两次陷阱,将我抓来此处?” 还真是开门见山,直切要害。 阳一皱了皱眉,很不喜欢这女人如此平静分析利弊的模样。在他身侧,一个男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冷笑出声:“小老大,你瞧,我就说,这些初次见到你真面目的人,都不知道‘怕’字该怎么写,真把你当黄口小儿看待了。” 难道不是? 浅也心里暗道。费尽心思把自己抓过来,总要有个动机。她全身上下连内衣裤都属于周府,又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动手的?财?权?色? 想到色,她突然一惊。 ——你长的不丑,比阴街上的多数女人都漂亮,要是卖过去绝对值钱,为什么要遮挡住? 难不成…… 却听对面的阳一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最糟的情况莫过于把你卖到阴街当妓/女了?所以才如此的镇定?” 他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既如此,小爷就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有庖厨,大夫,镖师,黑市老板,以及棺材师傅。他们,都是小爷做生意的重要环节。不如我们就来玩个游戏,猜一猜,小爷准备把你怎么样。” 浅也一愣,庖厨?大夫?棺材师傅?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她似乎完全不得其法,阳一笑的更开怀:“提示你一下吧。你身上的很多东西,需要他们合作来完成,首先是庖厨,然后是大夫,镖师,等送到黑市老板那儿,你身上剩下来没用到的,自然全交给棺材师傅处理。” 身上的……东西? 浅也茫然地望着他,望着望着,眼睛倏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恶毒的男孩。 庖厨最厉害的是刀功,古语云“庖丁解牛”,就是说能很快将一头牛给肢解。大夫清楚人体内的各种器官内脏,能以最好的手法保存其新鲜度。接下来就是镖师,镖师的作用不言自明,等他将东西送到黑市老板那儿,便能最大限度地获取财富。还有最后的棺材师傅…… 浅也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老天,这孩子口中的生意,竟然——竟然是贩卖人体器官!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是他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浅也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本能的举动,看的阳一立马心情大好,问道:“你说,要从你身上哪里开始好呢?” 浅也没有说话。 阳一望了一眼七人中的庖厨。那庖厨上前一步,从背后拿出了两把锋利的厨刀,磨了磨,尔后桀桀一笑,开始接近浅也。 眼见那庖厨与她只有咫尺之遥,她突然大声道:“慢着!你们杀我难道不是为了钱?我有一法,能让你们得到比卖我器官更多的钱!” 阳一似乎对她的话没什么兴趣,听也不听,示意庖厨继续。 她继续说道:“我家少爷是贺州周府未来的当家人,现在就住在悦来客栈。贺州的周府想必你们都清楚,那可是江南第一富庶大户,仆人上百,良田千亩,更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我能帮你们绑架他,然后让周府付赎金。届时,他一个人的命,就可抵你们在黑市那儿卖几趟器官……” 阳一终于来了兴趣,让庖厨停下。“你说,你家少爷是那个周府的未来当家人?” “不错。” “你敢骗小爷?”阳一蓦地抬高声音,“一个千金少爷会没事带着妹子到我们这里来?别说他是来逛什么阴街的,到底是不是为了女人,小爷可比你清楚。” “他……”浅也忽然犹豫了一下。 阳一眯了眯眼,“你是在想借口么?” “不敢。”这孩子是骗人的祖宗,一般的说辞还真骗不了他,她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我们少爷此番来这里,其实是有大事要做。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与一人有关。想必小老大你一定记得,今天白日那个后来出现救我们的青年男子。” “哦?他也很值钱么?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阳一立马追问道。 “……应该也很值钱。据我所知,那人来自皇宫。”她故意说的模模糊糊。 听到“皇宫”这两个字,不仅是阳一,其余几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见此,浅也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不过…… 她看向七人中,那个唯一倚靠在墙上的黑影:别人眼中贪财的光芒挡也挡不住,可为什么只有他,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星子般的眼中深不见底? 这个人身上的气质,还真是跟另外六人格格不入。 想到这里,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等等,等等等等—— 刚刚阳一说过,这里几个人的职业,分别是庖厨,大夫,镖师,黑市老板和棺材师傅。一共是五个人,再加上阳一,也只有六个人。可现在,这个房间里,却有七个人……那这第七个人,又是做什么的? 会是他么? 她将目光看向那个倚在墙上,至今都没说过一句话的黑影。 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那人稍稍转头。阴影里,他的鼻子高挺秀拔,下颌曲线流畅,露出了性感凉薄的嘴唇,气息孤傲,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浅也看到他嘴角翘了翘,忽然立定,走到阳一身边俯在他耳旁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阳一 一脸古怪地瞧着他,尔后,轻轻骂道:“你真是个变态。” 变态? 哪里变态? 浅也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俩。 却见阳一突然笑嘻嘻地对自己说道:“哎呀呀,不好意思了,小爷的兄弟恼怒你刚刚一直在看他,说要将你的眼睛给挖掉呢。” 什么?! 浅也表示没听懂阳一话里的意思。他……他刚才其实是夸赞自己的眼睛很漂亮,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就是这个意思吧? 却见阳一挥了挥手,那停滞不前的庖厨竟再度朝自己走来。 “小老大,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以帮你们骗我家少爷,可倘若我没了眼睛,一定会引起我家少爷怀疑的!” “没事没事,少两只眼睛,更能施展苦肉计。”阳一不为所动。 浅也一下子被庖厨给抓住。她想挣扎,奈何那庖厨是个练家子,三下五除二就将她反手制住。与此同时,阳一来到了她面前,手中刀片翻飞,很快就瞄准了她的眼睛。 不要—— 手起刀落间,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却听锁住的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她倏然回头,只见斜影夕阳下,周令祎一身华服清雅而立,身后还跟着薛亮的保镖阿福。 见到被制住的浅也,周令祎危险地眯了眯眼,轻哼:“果然如此。” “少爷!少爷!快来救我——”见到救命稻草,浅也立马不顾形象地呼救起来。阳一见对方只有两人就敢硬闯进来,不由冷笑一声:“主动送上门来了,也好,省的我们动脑子了,直接抓起来就是。” 于是两方人马大战。 虽说阿福跟周令祎只有两人,但这两人的实力却不容小觑。浅也先前还在担心没有杨先生周令祎打不打的过,可现在看他的身手,竟一点不露怯,似乎也已练过多年。 那庖厨一直反手制着她,此刻见到阳一等人没占到上风,不由急了,又见浅也眼睛眨也不眨关注着周令祎,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压根不像个会背叛主子的丫鬟,心知刚才受骗,索性抽出自己的厨刀,一把刺向她,要了结她命! 浅也已经完全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能朝周令祎死马当活马医地叫道:“三少,救我——” 庖厨的刀势如破竹,此刻就算拦下也免不了会被刺伤。可浅也竟然看到周令祎奋不顾身地扑向自己,将自己重重压到了地上。 “唔……”他的脸色突然一白,嘴里发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呻吟。 浅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庖厨的刀此刻正笔直地插在他的小腿上,入骨三分,血液四溅,显然是伤到了筋骨。 “周令祎!”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这个周三少,这个一直被她视作洪水猛兽的三少,竟然为了救她不惜自己被刺伤? 远处,阿福也赶来支援,见到受伤流血的周令祎,果断说道:“人已救下,再打下去我们都会被抓住,还是离开为上。” 周令祎咬着牙关点头,突然拉住浅也的手,问道:“告诉我,刚刚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 谁? 她摇了摇头。 见此,周令祎不再追问,一把拉过她,支撑着已然变成血腿的双脚,和阿福彼此配合着朝门外撤去。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视线,眼瞧手下人想去追,阳一喝道:“让他们走!反正他们会一直在阳街,小爷还怕找不到机会动手么?” 浅也跟周令祎回到客栈的时候,周令祎的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垂挂在那里,仿佛一根腐朽的血枯枝,毫无生气。这一幕当场就吓坏了周汀兰,白眼一翻,登时就晕了过去。 于是浅也只能承担起照顾两个病号的责任,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连续两日两夜,没合一次眼。 房间里的檀香升起,是周令祎最爱的味道。浅也吹了吹手上端着的药,小心扶起床上昏迷不醒的他,拿勺子一点一点喂他喝下。杨先生陪周汀兰出去买绷带了,光这两天,包扎周令祎腿的绷带就用完了四卷,可还是供不应求,他们只能继续去买。 浅也望着他苍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迎面突然对上了他睁开的双眼,语调懒散,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蒙。 她一惊,立马回神:“没,没什么。” “在可惜我的腿怎么没瘸?” “三少开什么玩笑,您是为救我才受的伤,我有愧意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仔细盯了一会儿她的表情,良久,点点头:“恩,这回说的是真话了。” “……”合着你只是想试探我对你到底是真忠心还是假道义啊? 他作势要从床上起来,浅也赶紧去扶他。他理所当然地握住她的手,吩咐:“出恭。” “……”没有动。 等了半天见她没反应,他终于恍然,奇怪道:“怎么,我昏迷的这两天,难道不是你帮我的么?” “……”是我没错。可是现在你醒了,就麻烦您稍微自觉一点好么? 不过这位周三少显然不知道自觉是何物,依旧昂了昂头,等着她来做。见此,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谁叫自己欠他人情,咬咬牙,终究是去做了。 两人从恭房出来后,周令祎已经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绷带,浅也望着地上那团鲜血淋漓的布条,怔了怔,半天没说一句话。 当时,若不是周令祎扑到她身上,恐怕现在受重伤的就是她了。她自认跟周令祎两人还没到生死相交的那一步,彼时那种情况,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不知不觉地,竟脱口而出:“当时,为什么会救我?” 他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好久,才说道:“今日若是问我这话的是阿罗,我一定会回答她,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让她死。” 阿罗?浅也疑惑,这话题怎么又扯到阿罗了? “可问这话的是你。”他轻轻一笑,带了点讽刺意味,“女人喜不喜欢我,我大概心里都有些数。你很聪明,轻易不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主子,所以,你既问了这话,我就老实地告诉你——我救你,只是因为将来你对我还有用,我不想让一个棋子就这么废掉。” 好残酷的想法,却也坦然的让她有些欣赏。 也许是被这种气氛感染到了,她接下来的问题更加直白:“为什么非要到阴阳镇?这里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你想入仕,何不等那太监离开阴阳镇后再去找他?” 他笑了笑,并没有因她的逾矩有太大反应。“来不及了。” 来不及? 这什么意思? 浅也微微蹙眉,却听他扬了声音,冷冷道:“不是我,就是周令初。倘若让周令初先入仕,一旦权倾在手,他可还会继续任我们母子三人在周府耀武扬威?恐怕,会把他和他娘这十年来所受的冤屈如数奉还。” 周令初也准备入仕?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浅也一怔,脑中轰然一炸,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等等,等等,若是周令初也打算入仕,那他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他已经来了。”周令祎突然说道。“若是我没猜错,上次在茅草屋,你被那群人绑架,就是出自他那个军师——苏轮的手笔。” 苏轮?! 这久违的名字仿佛一个炸弹,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那茅草屋内那神秘的第七人。 与此同时,阳街的另一角落。 阳一掏掏耳朵,随手抛起手上的钱袋,斜睇着对面的人,道:“若不是秋夫人亲自来拜托,小爷可不屑帮你这样白算计人。” “多谢阳老大。”那人颔首,十足的礼仪风范。 “少来。不过小爷倒好奇的很,你既然认识那个丫头,有想问的事情,何不自己直接去问她?” 叶片沙沙,是风吹过的声音。 天上阳光鼎盛,婆娑树影宛如妖娆的舞姬,一扭一摇间勾勒出最灵动的色彩。 他黑衣似墨,微微抬头,深沉的眸中闪过别样的火星:“依她的性子,恐怕比较难。” “比较难?是人家怕了你才对吧?”阳一挑挑眉,竟然还让小爷吓她,说要挖掉她的眼睛,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变态癖好。 但是…… 想了想,他又道:“费尽心思,只套出了一个什么破太监的消息,你确定对你们有用?” “足够。”他言简意赅,目光放远,看向了天边。原本以为铁怀英改道去科州,他们会失去这次机会。谁成想,铁怀英的得力部下薛亮竟悄悄来到阴阳镇办事。若不是看周令祎迟迟不走,似乎另有隐情,他们险些就要错过这场争夺入仕资格的角逐了。 望着眉眼清俊的他,阳一一声冷笑:“还真是不要命,两兄弟跑到小爷的地盘争东西,也不怕惹急了小爷,小爷派弟兄们把你们全剁碎了去喂狗?” ——还真不怕。 寒鸦飞过,声声入耳。穿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悦来客栈和阳街的一个角落,同时响起了两道孤注一掷的声音: “富贵从来险中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捷足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隔日,浅也帮周令祎换药。 因为用了大量的催化药物,他的伤口结痂很快,打眼望去,白皙修长的腿上仿佛爬了一条蜈蚣,弯弯曲曲的,很是狰狞难看。周汀兰坐在旁边,手上捧着一杯茶,若有所思地瞧着二人,忽然挑挑眉,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哥,你收了小夏了?” 浅也拿药膏的手一抖,回过神,又赶紧装作没听到一般,继续涂抹起来。 周令祎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尔后,对周汀兰笑道:“你真当你哥是铁打的身子么?腿伤成这样还能夜夜做新郎?”说罢他抬了抬那包扎的像木乃伊一样的腿。 这开玩笑的话语,却让周汀兰瞬间沉默下来。 浅也瞥她一眼,知道她又在心疼自己哥哥了,不由清咳一声,刚想说些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没成想,周汀兰突然提议:“哥,不如……不如我们回家吧。” 回家? 浅也和周令祎同时看向她。 “这个镇太可怕了,你的腿被那些人伤成这样,官府竟没人管,我们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我害怕。” 如果说之前周汀兰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清楚阴阳镇内里的行情而无畏的话,那么近几日,见识到了阴阳镇真正的面貌后,她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只可惜,她说的太晚了。 浅也心里暗叹。如今的周令祎已经骑虎难下:薛亮就在跟前,只要能得其推荐,那他接下来就是鲤鱼跃龙门,从此上青云。可同时,周令初和苏轮不知哪儿得来的消息,竟也来到了阳街,他们抱着与他同样的目的,打算通过薛亮谋得个一官半职—— 于是,答案显而易见,这两兄弟,谁先得到薛亮青睐,谁就先得权。 再推之,谁有权,那周府,便是谁的囊中之物。 所以,此时此刻,她的哥哥——周令祎——为了双亲和妹妹能继续霸占周府,别无他法,只能背水一战! 果然,浅也听周令祎拒绝道:“害怕什么?不是有杨先生保护你么。再者,你整天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的,还有谁能害到你?” “不是。哥,你不知道,我隔壁新入住了两个怪人,每天晚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会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仅如此,桌子椅子也老被挪动,乒乒乓乓的,还总挑三更半夜挪,我,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 怪人? 周令祎微微蹙眉:“杨先生已经把住在这个客栈的人都查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你就别草木皆兵了。你之所以会听见那些声音,兴许就是受惊过度,前几天不是还晕过去么,回去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周汀兰咬着唇不说话。 见此,周令祎忽然看向浅也:“小夏,你和她是睡在同一个房间的,难道你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浅也低下头:“……昨晚,隔壁是有些声音传来。” 周令祎眸中精光一闪。 “那个……”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悦来客栈的隔音效果一向不好,那两人刚入住的时候,确实弄出了很大的声响,不过后来就渐渐归于平静了。至于周汀兰所说的半夜三更传来的“奇怪声音”,应该就是指入夜后男人说梦话和磨牙的声音。隔壁似乎有个噩梦狂人,逢睡必做噩梦,已经连续做了两晚的噩梦了。 “小夏,当真有古怪?”见她迟迟不回话,周令祎开口问道。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声音。”她摇头,尽量说的婉转,“只是隔壁那个人呼噜大了一点,也磨了一点牙。四小姐在府里从来是独门独院的住,之前又受了惊,一时听岔也属正常。” “没有,我没听错!”周汀兰急了,强调道,“就是两个怪人,就是,就是!哥你到底是相信自己的亲妹子,还是这个丫鬟?” 喂喂喂,丫鬟也是你的贴身丫鬟好吧?别问的好像“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她”这般充满了妒意嘛……浅也在心里默默吐槽。 周令祎让周汀兰稍安勿躁,良久,方说道:“好了,此事我已心中有数,你先回房休息吧。记着,短时间内也息了回家的心思,毕竟……”他将目光看向自己的腿,“要走,也得等我能下地走路才行。” 大家长既然已经发话,周汀兰只能狠狠瞪浅也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周汀兰一走,偌大的房间里顷刻就只剩下浅也和挂着一条腿的周令祎。 浅也继续帮周令祎抹药。 窗台上和风拂面,有蔷薇的花香传来,她嗅了嗅鼻子,转头,望着床上那有些病态白的假寐少年,脑中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周府曾听过的两个婆子私下讨论他的话—— “三少爷这个人哪,别看平时一副笑眯眯的怜香惜玉的样儿,实则在几个主子中却是规矩最大,最难伺候的。在他院子里当差,陪他睡觉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做事须谨慎懂分寸,可不要做那种自以为得了他的宠爱,就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把自己当成少奶奶看的蠢丫头了……” “你说的是前年一条白绫缢死自己的春菊吧?” “可不就是她!那丫头不过运气好,爬了几次三少的床,竟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不晓得,当时,她一人独揽了三少院子里的全部开销,不仅如此,还动辄就打骂伺候三少的小丫鬟,外头谁要见三少,需得经过她同意,晚上谁陪三少睡觉,更得由她来分配——恃宠而骄,铺张苛刻,弄的小丫鬟们是怨声载道,恨不得吃她的肉,啖她的血。” “这么厉害?难道三少就没不满么?” “自然是不满的,只是当时谁看的出来呀,都只看到三少纵着她,容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胡闹的态度。” “那后来……” “后来?哼哼,后来可了不得了。春菊作威作福了半年,突然在某一天,被另一个丫鬟打下了十八层地狱!你道这丫鬟是谁?正是这半年里被她欺负的最狠,最懦弱的丫鬟小琳。三少可真是看透了女人的心,一边没来由地开始宠小琳,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一边又故意冷落春菊,忽视春菊,结果怎么样?小琳将之前在春菊那里受到的屈辱十倍奉还,生生逼死了她……听说,她自缢的时候,肚里还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呢……” “哎呀,那这三少可真是……” “怎么停了?”头顶突然传来周令祎懒懒的声音,她一惊,回过神,发现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竟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周令祎换了一个姿势:“继续。” “……”好家伙,把她当什么了?按摩小姐?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他斜她一眼:“怎么?” 也许是脑袋短路,她竟然想也没想就回道:“手疼。” “……那就歇歇吧。” “……” 浅也觉得,自从这厮受伤以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越来越古怪。表面上,是她在伺候他,可实际上,却完全脱离了主仆关系。 如果说之前的周令祎对她姑且还有些防范疏远,那么,摊牌以后,他的所言所行,却开始朝着另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方向在发展。 恐怕,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对像他们这样无比和谐的棋子和主人了吧? 她在心里默默点头。 却在此时,房间的门被人重重地敲了三声,咚咚咚,一声比一声短促,也宣示着来人焦急的态度。浅也问:“谁?” “是老朽。” 原来是杨先生。 她赶紧去开门,还没招呼人坐下,对方就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仅仅两日,也就是趁周令祎躺在床上修养腿伤的这两日,周令初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跟薛亮搭上了线,且,现在两人俨然已经成为了莫逆之交! 苏轮,好你个苏轮。 浅也偷偷觑一眼周令祎沉下来的铁青脸色,心内暗道:看来,这场周令祎与苏轮的斗智斗勇,才刚刚拉开序幕。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无题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提问:若是你的客户被对手给抢走了,该怎么办? 回答:只要还没签约,夺回来就是! 周令祎显然深谙其中规则,很快就想出了相应对策。傍晚,他将杨先生和浅也叫到了自己床边,如此这般这般的交待了一下,浅也跟杨先生彼此对视一眼,尔后,重重点头。 好合镇又一早上。 晨曦的雾气未散,淡淡光晕笼罩在长街,清风过耳,卷起一地的落叶。浅也买了几个肉包子,与杨先生对半分,二人边吃包子,边不远不近地跟在目标人物后面。 ——前方百米处,薛亮正跟周令初你一言我一语地愉快交谈着。 浅也倚在墙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嘴唇不住翕动的周令初,以及,那个一直跟在周令初身后的黑衣少年。 这已是她和杨先生跟踪薛亮的第五天。 这五日,她可算领教了一回活狗皮膏药的威力:周令初是早也来找薛亮,晚也来寻薛亮,谈四书,说五经,聊朝堂,讲庙宇,甚至连茅房都要同进同出,滔滔不绝的样子,只叹与对方相见恨晚,半点空子也不给别人钻。 见此,她和杨先生只能干瞪眼。 这个爆碳头。她想,先前在周府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这么能侃?天文地理,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合着这世上就没有他唠不了的嗑? 不。想到这里,她肯定地摇了摇头,又看向走在众人最后的黑衣少年——恐怕,这些都是他教的吧? 却见前面的周令初突然转头。 不好!他要看见自己了! 浅也一个激灵,慌忙蹲下,接着,迅速躲到了一旁的墙角落。 幸好,周令初的突然之举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普通的转头说话罢了。浅也听他对薛亮道:“薛大人,你看,这里就是好合镇阴街和阳街的交界处了。传说百年前,那对感天动地的男女——便是在此处结识的。” 薛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浅也的心猛然一沉。 只听薛亮讶道:“周二少博闻强识,竟也听说过那对男女的事?” “自然。一个重情重义的妓女,一个英雄末路的大盗,他们两人的爱情,不知被多少说书先生编成了故事在坊间流传。” 薛亮满脸的感兴趣。 见此,周令初心中一喜,余光又偷偷瞥了一眼后面的苏轮,咳嗽几声,继续道:“那女子原本是个官家千金,因家族犯事,沦为官奴,后来更是被卖到阴街为妓——啧啧,到底是读《女诫》长大的,没有丢了祖宗的脸面——老鸨严刑拷打,逼她接客,她誓死不从,几次逃跑,又几次被捉回,捉回了打,打完了接着逃。最后一次,她逃的最远,正是跑到了这里……” 他指指不远处的一块石碑。因为年代久远,那石碑已然破了一个角,此刻光秃秃地插在土里,说不出的萧条与破败。“虽然一口气逃到了此处,可那女子却终究没躲过经验丰富的龟公们的搜索。彼时已是她第七次逃跑,倘若再被捉回去,则断无再出来的可能。” “那女子倒也硬气,眼见此生已无望,自己将给家族蒙羞,索性咬牙,一头撞上了前面三尺厚的石碑!” 这描述仿佛让人身临其境,不仅是薛亮,就连他身后那两名早见惯生死的壮保镖,听到女子自戕,冷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动容。 却无人注意,跟随在众人之后的苏轮微微仰头,轻睇着天空,一贯漫不经心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讥诮。 周令初在紧要关头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好久好久,见众人都被撩拨的差不多了,这才说道:“还好上天垂怜。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突然飞来一道人影,以胸膛挡住了那女子,两人一起跌向了石碑。因为俯冲的速度太快,待落地时,那人影生生把石碑的一个角给压碎了,流了满地的血。” 众人不由望向那块古老陈旧的石碑。 石碑四周长满野草,此刻早已不见任何血迹。可上面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裂痕,仿佛隔着百年的光阴,将那一幕在众人面前娓娓道来—— 这,就是那对男女的初次相遇。 “如此刻骨铭心的相遇,无怪乎那女子后来会对一个江洋大盗动心。”薛亮突然说道。 周令初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谩骂:“妈的!哪来的小白脸,走路没长眼睛啊,一个劲儿地往老子身上撞?” 这声音又尖又细,比薛亮这个正经太监还像太监,听得薛亮和周令初同时皱了皱眉。 两人同时回头,却见不远处,几个男人围成了一个圈,似乎将那个小白脸围在里面,正推推搡搡。 这种因为一言不合就当街打架斗殴的事情,他们这几日在阳街已经见过不少。此刻见此处又要变成是非之地,彼此一笑,非常有默契地准备再换一个地方游览。 谁知两人刚走几步,忽听那尖细嗓子在后面兴奋叫道:“乖乖隆地咚,我道这小白脸怎么一直护着帽子,原来竟是个漂亮的小娘皮!来来来,兄弟们,可仔细别让她逃了,这笔账咱可得好好跟她算算。” 言语猥琐,透着不怀好意。 周令初乍听到被困在里面的是个女子,好奇心起,正准备去看个究竟,忽然眼前黑影一晃,他抬头,却见苏轮悄悄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落叶叠影,苏轮望着他,黑色的眸中瞬息万变,只向他清楚传达着一个意思:不要管。 不要管? 难道…… 周令初定了定神,立马对薛亮笑道:“薛大人,前方不远还有块石碑,是专门记载好合镇这百年来的大事记的,刻有大情圣姑苏醒的题词,咱们不妨再去那里瞧上一瞧。” 说罢也不待薛亮反应,几乎是推着他就朝前走去。 见此,浅也一下子站起。望一眼左面,那被众男人困在中间不得脱身的少女,再望一眼右面,渐行渐远的周令初和薛亮,她咬唇,狠狠扔掉了手里的包子。 ——“对方这五日来防的死死,想支开他单独找薛亮说话已是不可能。可若不私下里见,就只能当着对方的面。自古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我是庶,他是嫡,只要有他在场,薛亮就不会听我。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破’。破了他们二人的信任,破了薛亮对他的好感,让薛亮主动远离他,如此,我们方才有机会。” 可是,三少啊三少,浅也心里摇头:人家不接你的招,这可怎么办? “薛大人,你看……” “薛大人,前方不远……” 昨天跟踪时还只是薛兄,今天却一口一个薛大人——称呼的改变,已透露出太多信息。周令初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跟薛亮的关系终于有了质的飞跃,倘若今天她还不能有所突破,那她可以肯定,以后,甚至就是明天,她们都不会再有获得薛亮信任的可能! 只能铤而走险了。 她不由握紧了拳头。 而身旁,杨先生眼见少女被逼到绝境,再忍不住,要出手救人,谁知身子刚动,便见浅也先他一步,急急奔向了周令初。 ——她要干什么? 杨先生想拉住她,可为时已晚,只听浅也一边跑一边尖叫道:“二少爷!二少爷!二少爷救命哪——” 语调凄厉,高亢尖锐,誓要引起众人的注意。 薛亮和周令初果然听到了,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见此,浅也心里暗喜,正准备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突然一只强有力的臂膀重重抓住了她,要将她强行拖到旁边。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兵贵神速,对,就是兵贵神速! 她无暇顾忌抓她的那人,直接看向周令初,喊道:“二少爷,是我!是我小夏啊!您忘记我了么?先前在周府,关于大小姐的那件事,还是我去找您……”一次!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利用周令初曾经对自己“忠心”的好感,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果然,周令初一听她提起大小姐周岸芷,彼时的记忆全部被唤起。“是你啊……”突然,他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少!”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无比冷冽,似乎想阻止周令初接下来的话。浅也一惊,回过头,赫然发现身后那个一直紧抓着自己不放的人,正是苏轮。 此刻,他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手指弯曲,暗暗施力,神色也不复以往的从容,反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难看。 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浅也心里直冒冷汗。 早听说下棋对弈的时候,真正的高手能举一反三,推算到对手后面的十几步。而这苏轮明显是高手中的高手,她才只开了一个头,他竟瞬间就看穿了! 可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周令初的脑子转的可没这么快。 浅也咬牙。手臂已经被他抓的发麻,彻底失去了知觉,可她却偏偏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看不到的方向,忽然对他古怪一笑。 苏轮怔了怔。 下一刻,她就挣脱了他,噗通一声朝周令初跪下,大声道:“二少爷快救救您的妹妹吧!她、她现在正被一群流氓围在那里——不得脱身哪!”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请君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当周令初三人跟着浅也赶到“事发地点”时,透过层层人群,终于看清了那名被众人堵在中央的少女:她穿着一袭锦绣男装,帽子早已被夺走,此刻青丝散乱披在肩头,表情虽含怒,眼中的惊慌却掩也掩不住,可不正是周府四小姐周汀兰? 见是她,周令初脚步不由一顿。 浅也可不管他的心思,拽着他就往前冲:“四小姐,四小姐,您没事吧?” 人群里面的周汀兰听到浅也的声音,双眼一亮,原本的一点惧意也顷刻烟消云散。她扫视众人,抬起下巴,底气十足道:“你们,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哟,你是谁?可不就是老天爷派来的欢喜娘子,专门解救我们这些苦难众生的?” 有人笑嘻嘻地接口,插科打诨,故意说些荤的,周汀兰瞬间红了脸。 见此,周令初心里直冷笑。可惜,薛亮在身边,否则,他还能再看一会儿戏。想到这里,他不由咳嗽一声,开口唤道:“小四,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那几个离周汀兰最近的汉子,转眼见来了五个男人,其中有两个一看还都是练家子,不由悄悄对视,眼里均闪过一种“到嘴的肥肉飞走了”的遗憾。 没人比他们更熟悉丛林法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选择了退让。 周汀兰被保镖护着离开了人群。 刚来到安全地带,她就被周令初狠狠甩了一巴掌:“你也太不成体统!早就跟你说过,这阳街乱的很,乖乖待在客栈别出来,别出来。可你呢?你倒好,一身女扮男装想干什么?还真想学外面那不知进退的偷偷去逛阴街?” 周汀兰捂住脸颊,眼中喷火,刚想说话,就被周令初迅速截断道:“平日在府里顽劣也就罢了,父亲怜你在乡间长大,九岁才被接回府中教养,多宠你、纵你一些,不与你计较,可你书读的少,却也不能全然不顾千金小姐该有的规矩!” 浅也瞄了一眼长兄如父状的周令初,心里赞了一声,好算计。 轻飘飘两句话,不仅暗示了周汀兰的私生女身份,更揭露了她的跋扈性子——顽劣不堪,恃宠生骄,不知礼数。 倘若周汀兰再不服气当场顶撞他,恐怕更坐实了他的形容,从而引起薛亮的厌恶。 届时,任周汀兰巧舌如簧,再有翻天计划,薛亮也难以相信了。 可惜,周令祎早预料到了这一切。 ——“薛亮此番前来好合镇,到底所为何事?” ——“查不出?查不出,那我们就猜。自然,不是我们猜,而是替我那二哥猜上一猜。” ——“薛亮是铁怀英的得力部下,铁怀英原本来好合镇是打算干什么的?替圣上选美人,充实后宫。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为什么薛亮是太监,却会对阴街这么感兴趣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勾起,看向了对面的苏轮。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苏轮也看向了她。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噼噼啪啪,火花在无声盛开,似乎又回到了马车第一次相斗的情景。 苏轮,你知道现代有个游戏叫“多米诺骨牌”么? 周令祎的第一张牌已然推倒,接下来,就是排山倒海的连环陷阱,你,准备如何招架? “你,你以为我愿意出来么?”周汀兰终于爆发,气急败坏道,“三哥腿受伤了,急需回府医治,可你不仅不管他的死活,还整天往外跑!这个镇子如此乱,你以为我好好的客栈不待,非要男扮女装出来?实话告诉你,我、我是打算自己偷偷溜回家!” “胡闹!你三哥那是不能长途跋涉,哪是我不管他的死活。还有你,女儿家家,竟敢独自一人上路,出了事可怎么办?你是要把我周家的脸都丢尽啊!” “我不溜,难道等你把我送出去?” 没想到周汀兰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周令初先是一怔,然后,就沉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啊,胡说八道,就是胡说八道。 浅也瞥了一眼薛亮,见他果然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以为我没听到你跟三哥的对话?三哥说‘从长计议’,你却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说什么‘那太监定是到好合镇替圣上选美人的,可说到美,咱们身边不就有一个?光凭周府千金这一身份,就胜过阴街那些女人多少倍?’三哥苦苦哀求,说事关重大,还是先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你却拿嫡兄的身份压他。我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溜了!” 周令初扬手,想再给周汀兰一巴掌:“你闭——” 周汀兰一脸倔强,昂首挺胸,就要受他这一巴掌。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周令初的滔天怒火。 是薛亮。 也只能是薛亮。 周令初忙解释:“薛大人,这丫头信口……” “你敢做就敢当!咱们家的家风不就是送女儿么,上回大姐就险些被你们送给沙南王,这回也该轮到我了吧!” 周令初急红了脸,新仇旧恨,再不顾及周汀兰的女儿身,一把攥住她的领子,要发作,却听薛亮淡淡道:“周二少,毕竟还在外头,虽是庶妹,到底也是千金之躯,有什么事不妨回去再训。” 周令初的脸色更难看了。 见此,浅也轻轻垂下目光,将眼中的情绪藏的滴水不漏,脑中,不期然地,却响起周令祎在病床上的原话: “薛亮此人,虽是阉人,倒有三分凛然正气。这一点,从他救你后所说的那番话就能看出。所以,当得知有人为了功名宁可牺牲亲人,那他对这个人的好感,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能不仅是周令初,甚至,连贺州周府也会同时失去薛亮的好感。” “可我不在乎!周令初现在俨然胜出一筹,我们能反败为胜最好,若不能,那就走下策,玉石俱焚,大不了断了薛亮这条路,谁也做不成这个官。”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周令祎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 苏轮,你遇到对手了。 这世上,从来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蛮横的怕不要命的。 从严防死守的周令初那里撕破一个口子,接下来的计划就顺利多了。 那日将周汀兰送回悦来客栈,薛亮便也顺便拜访了一下周令祎。其间虽然周令初全程陪同,试图补救,但薛亮心中嫌隙已生,说话便不由得客气疏远起来,再无之前的推心置腹。 你说从没想过用妹妹换取仕途? 得了吧,铁怀英替圣上选美的消息人尽皆知,我是他的得力部下,又来到了这好合镇阴街,聪明如你,会不往这方面想? 再者,你们周家可是有过这种前科的——派人稍稍一查就知道,因为大小姐的事,沙南王妃现在还在跟沙南王冷战呢。 浅也剥了一个桔子递给病床上的周令祎。 此刻,这位周三少正挂着受伤的腿,一目十行地读着手里的一封请柬。 薛亮的请柬。 这几日,周令祎跟周令初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人频频出招,互拆对方的台。一个说狼子野心,妄想取代嫡兄乱了纲常,一个说纯属放屁,我为护妹需要力量,总之,兄弟俩是彻底撕破了脸。 在这样的情况下,薛亮的态度却很有些耐人寻味。若说他还想重用周令初,可他又明显对周令初冷淡疏远了些,开始频繁接触周令祎。可若说他欣赏周令祎,想提拔周令祎,可他偏偏又没有完全拒绝周令初。 就好比现在。 浅也注意到周令祎在发呆,挑挑眉,对他发呆的原因无比清楚——无它,只是听说,隔壁不远的客栈里,周令初也同时接到了一张这样的请柬。 竟然邀请两兄弟一道与他吃饭,这太监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会是想做个老好人劝他们和好吧? 下一秒,浅也就否定了自己这个天真无邪的念头。 那……薛亮是什么打算? 玩鸿门宴么? 这两个兄弟,谁会是刘邦,谁又会是项羽?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个激灵,老天,这戏,这戏似乎还差一个虞姬啊,不会、不会真这么巧吧…… “小夏。”病床上的周令祎突然出声,“准备准备,今晚,你陪我去赴宴。” 她心里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浅也和周令祎一左一右坐在马车里,车轱辘声声,载着他们缓缓向目的地驶去。周令祎的腿依旧没好,杨先生只能给他做了一个简易的固定板绑在那里,配上他的英俊潇洒,实在有够可笑。 却听周令祎突然笑道:“你在想什么?” “恩?”她回神,“没,没什么。” 周令祎继续微笑,只是看她的目光有些冷。 唉,是个喜欢合作者坦诚的家伙啊。 浅也咳嗽一声,委婉道:“三少,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呢?如果薛亮与周令初暗地已勾结在一块儿,这次请你,只是想悄悄除掉你,那么,在你腿伤还未恢复的情况下,赴宴,我并不认为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还有。” “还有?”浅也疑惑,还有什么? “你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你没说。” 浅也摸摸鼻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薛亮的请柬是真的,他同时请你们两个,就是想让你们当面打擂台,然后,谁赢了,他就选谁。”所以,如果你不赴宴,就等于不战而败,将机会白白让给了周令初。 可是,重点不是这个啊! 她情不自禁看向他的腿——你现在跟一个瘸子没什么两样啊,如此一个上刀山下火海的宴会,为什么不叫杨先生陪你来?! “……你担心,我无法给你保护?” 浅也沉默着没说话。 周令祎伸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夏浅也……”他突然停顿几秒,似乎是在品味这个名字,尔后,微笑,“我说过,你替我办事,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怎么,现在,你连信任都无法做到么?” “无法做到。”就这么自然地接上话,她抬眸,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周令祎,我问你,利用妹妹离间那一计,若薛亮真是替圣上选美人的,又当真看上了你妹妹,即便厌恶周令初也会完成上头交办的任务,你,会怎么办?” 他一直微笑的嘴角就这样僵住了。 看来,他已经想过这样的情况。 这次要换浅也笑了。恐怕,对他而言,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发展了——自己亲妹妹被选中,那薛亮手里的官,到底该给谁,还用争么? 薛亮足够好,这一计则会破了他和周令初的信任。 薛亮足够坏,这一计却正好投其所好。 唯一有可能会牺牲的,就只有周汀兰。 可在这样一个男权当道的社会里,周汀兰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她的父兄给她锦衣玉食,让她当周府小姐,现在,她的父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她作为一个吃了多年白饭的,难道就不应该表示一些奉献? 浅也望着他微笑。 你看,你连亲妹妹都能放弃,我何德何能,怎敢豪言信任? “吁——” 马车突然停住了,一片死寂里,车夫猛地掀开帘子,高声道:“三少,咱们到了!” 到了。 到目的地了。 浅也当先跳下马车,抬头,打量一眼酒楼的名字。当看到二楼窗边那个正俯瞰自己的黑衣少年时,叹气,心里禁不住一阵感慨: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唯一让她有点放心的,数来数去,最后,竟然是这厮。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脆响,是拐杖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她回头,见周令祎正吃力地从马车上下来,她赶紧上前搭一把手。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怎么说,她们俩现在是一伙儿的。 “你不信也无所谓。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从现在开始……我护你。” 她愣住,怔怔看向周令祎,却见原本说什么都笑嘻嘻的少年,此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叫做“严肃”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滚回来了:T T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传奇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酒楼二楼,屏风内。 薛亮居中坐主位,左右手各坐着周令初和周令祎。这名义上的两兄弟此刻一个黑着脸,一个瘸着腿,均不发一言,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薛亮带来的两名保镖守在门口。苏轮临窗而立,一贯的沉默入定。而浅也,因为是众人里唯一的丫鬟,只能满场飞,给在座三人不住倒酒添菜。 这倒酒的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彼时在周府凉亭,可不也是这丫头口齿伶俐,言笑靥靥,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自己当时怎么就没灌死她?! 想到这里,周令初顿时生了恨意,恰逢浅也倒酒倒到他身侧,便不由分说,一把攫住浅也的手,冷哼道:“好啊,好你个小蹄子,长舌妇,倘若不是你在四妹妹那里搬弄是非,她又怎会误会我要将她送出去?别以为现在不在周家,我就奈何不了你!” “二少爷,小夏冤枉……” 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对方显然是下了死力。浅也没想到第一个被发难的竟然是自己,又不好直接甩手挣脱,只能惨兮兮道,“二少爷,这阵子三少腿受伤了,小夏一直在照顾他,根本就没时间和精力去找四小姐说话。况且,小夏根本不晓得四小姐准备独自偷溜,又如何搬弄是非?” 周令初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刚想张口,就被对面的周令祎截声道:“二哥也别倒打一耙,你对汀兰抱的是什么心思,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我苦求你未果,不得已只能带汀兰离开,你倒狠心,直接找人伤了我的腿,让我短时间内走也走不掉,只能把妹妹交到你这个嫡兄手中。” “你含血喷人!你……”周令初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与周令祎对上,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快速地瞟了一眼窗边的苏轮,脸色一变,立马又坐了下去,冷笑道,“三弟,你兄妹二人虽与我不是一母所生,却也有多年手足情谊,你说我卖妹求荣,我若真有这个心,上回在府里,送给沙南王的,为何不是庶妹,反倒是我亲姐姐?”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浅也在心里喝了一声好,忍不住回头看向窗边依旧沉默不语的苏轮。直到现在,他都没出来说过一句话,出过一次风头,可,她就是知道,在周令初与周令祎这场角逐的游戏里,是他,在操盘算计,步步紧逼,也是他,运筹帷幄,指点幕后。 现在,端看薛亮到底是更信哪一方了。 浅也忐忑地看向薛亮,却见这太监微微一笑,对周家兄弟道:“二位,二位,稍安勿躁。薛某今日请二位前来,正是要好好说项说项这事,也好解了二位的误会。” 误会? 恐怕再没有人能比他们俩更笃定这其间到底是不是误会了。 浅也挑眉,但见周令初、周令祎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薛亮道:“实不相瞒,薛某的上峰正是朝廷的厂督大人,铁大人。铁大人原本确实是想来好合镇替圣上选美人的,谁料半路却被他发现了一名绝色。这绝色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厉害的,是她通晓房中之术,只消一眼,便让人欲罢不能。” “既得绝色,铁大人自然就不必再找什么胭脂俗粉了,又听说科州这阵子有赏花节,于是改道去科州了。薛某没跟随铁大人去科州,却来到这好合镇,实则,是另有私事要办。” 所以,他不是秘密来替铁怀英选美人的,而是来办自己的私事的? 难怪,难怪他说周令初和周令祎是误会一场。如果这里面压根没周汀兰什么事,可不就是误会一场么? 不过,浅也在心里暗叹,如此一来,周令初和周令祎就又变成同一起跑线了。 “虽说是误会一场,可这几日的相处,却让薛某发现,二位少爷均是智勇双全,堪当大任。”薛亮却突然开口道,“薛某不才,虽是铁大人的心腹,可一次也只得举荐一人。二位少爷人中龙凤,又是兄弟,选这个可惜了那个,选那个又不舍这个,着实让薛某好生为难。” 听到这里,周令初的神态有些着急,周令祎却没说话,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已从薛亮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机会。望着这高下立判的两人,浅也心里摇了摇头。 坐在主位的薛亮突然停在此处,抬头看向浅也,唤道:“小夏姑娘,给我满上酒。” 咦,怎么跳到这里了? 这太监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浅也赶紧抱着酒壶上前替他满上,完事后,她直接站到了薛亮身侧,两人四目相对,薛亮高深莫测地冲她笑了笑。 浅也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只听薛亮润润嗓子,继续道:“两位想必还不清楚薛某此番来好合镇的目的吧?前几日,薛某从二少爷那里听到了百年前好合镇那对男女的故事,觉得非常动听,也非常感人,可薛某这里却有另外一个版本,不知道二位可否愿意静下心来,听上一听?” 百年前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这个追本溯源有点太远了吧。浅也在心里默默吐槽。 而窗边,苏轮却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似的,瞥她一眼,换了一个姿势倚在墙面,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 时间回到百年前。 说是百年,其实也就只有几十年,只是自古百姓们就喜欢传奇,似乎不说是一百年前发生的,这事就没那么荡气回肠。 官家千金薛采琴遭逢抄家灭门之祸,男的终身为仆,女的一世为娼。采琴性烈,连跑六次,也六次被抓回去严刑拷打,逼其就范。终于,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当采琴再度被龟公抓到时,她心一横,一头撞上了远处的石碑,却命不该绝,被一路过的江洋大盗救下。 那其中的惊险,与周令初当时街上所述几无二致。 因为绝境中的一次出手相救,从此就对这江洋大盗情根深种。她唤她骆郎。骆郎,骆郎,只是她一人的骆郎,她为他倾其所有,给出所有能给的东西——爱情、身体、尊严,甚至为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骆郎姓骆,全名叫做骆宗书。 一个江洋大盗,取了个如此书生气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奇怪? 当然奇怪,因为,骆宗书并非真正的江洋大盗。 他原是朝廷密探,见不得光的存在,朝里那些棘手的、残忍的、上不得台面的暗杀诡计,都由他们这种人来完成。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任务也完成的越来越勉强,甚至有一次,差点就失手。 这种情况下,他们做密探的,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条,是继续执行任务,直到失手死去的那一天。另一条,就是转为明面上的官职,从此安心乐业,得享天年。可后者谈何容易。 ——还真让他碰到了。 薛府因怀璧其罪被朝廷抄家灭门,朝廷却迟迟抄不到那传说中的宝藏地图。牢狱里,薛家家主和长子被活生生打死,死前却没吐露出关于那宝藏图的一丝一毫。朝廷无奈,只得将赌注放在了薛家几个女儿身上,可试了几个,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是怕死胡说一通,到头来,还是什么进展也没有。 望着身边的密探同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骆宗书却无比冷静地,将目光看向了薛家小女儿薛采琴的发配娼地。 薛采琴是薛家家主与通房妾室所生,并不受宠,以前在京都薛家还未被抄家前,她甚至连出门见客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听说,她到了妓院后,因性烈,曾偷偷逃跑过三次。 他也听说,她被抓回来后,不管遭受多大的严刑拷打,誓死不接客。 如此的倔强,几乎与她父兄在牢狱里的表现如出一辙。 他想,如果他是薛家家主,与那么多娇滴滴、软趴趴、稍一恐吓就吓得不知东西南北的女儿相比,他也会把家族秘密交给这样一个刚烈坚强的女儿。 对付这样的女人,不能强逼,只能智取。 而女人,只有在一件事上最容易犯傻——那就是爱情。 “骆宗书骗了她的信任,骗了她的清白,他是她在这残酷尘世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保她不为老鸨逼迫卖身,他为她跟别的男人打架斗殴,可他,却迟迟不帮她赎身。” “她没怀疑过么?不,也许刚开始确实很天真,可日久见人心,他对她身体更感兴趣,还是对她薛家别的东西更感兴趣,她分的比谁都清。可女人哪,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她以为的,她相信这个男人对她有真爱,她相信只要她为这个男人生下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男人也定会愿意带她远走高飞。” “终于到了分娩的那一日,她难产,足足疼了一日一夜,终于在夕阳的黄昏里,生下了属于他们俩的女儿。她偷偷观察骆宗书,抱着女儿的骆宗书很高兴,却也算不得多狂喜,她想,是因为自己还没给足大礼,于是,她解下了随身携带的玉坠,对骆宗书道:‘骆郎,我知道你在找藏宝地图,却一直没找到。现在,我就把它给你,给我女儿的爹爹。是的,你没有看错,薛家的藏宝地图并非一张纸,而是我一直携带在身上的坠子,你跟我每晚鱼水之欢时,都会碰到的坠子。你瞧,这里面雕刻的火红色的牡丹花的纹路,正是藏宝的地图。’她说了,全都说了,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送给了男人。男人抱着女儿的手僵硬在当场,表情无比震惊,似乎没想到她就这样主动把什么都告诉给了他。看到这样的他,她觉得,至少他还是爱她的。” “多可笑,就因为一个算不上狂喜的高兴表情,她就交出了自己的秘密,就因为一个无法解释的震惊表情,她就觉得男人还是爱她的——可结果呢?才第二天,男人就抛下她们母女,迫不及待地带着藏宝图走了!” 薛亮说到这里,眼中有刺骨的寒意,“没了骆宗书的武力庇佑,她又没赎身,老鸨再度出现逼迫她接客,可怜的薛采琴,还在月子里,就已经定下了将来三四个恩客,更可笑的是,她和骆宗书的女儿,偏偏取名就叫骆恩。骆恩骆恩,哈哈,骆家大恩她无以为报。”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牡丹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望着薛亮不复平静的模样,浅也心里一动。薛采琴,薛采琴,这太监刚好也姓薛,难不成……她没忍住:“后来呢?那薛采琴如何了?” 几乎是这句话话音刚落,周令初、周令祎就齐齐看向她,与此同时,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也不赞同地看向她,似乎对她这个逾矩的举动非常不满。 本来嘛,一个做奴才的,从来就只有“听”的份儿,可这丫头,竟直接让薛大人替她解惑,真是一点做人家仆人的自觉都没有! 浅也干笑着往后退了退,恭顺地示意众人继续,继续,无视自己就好。她擦了擦额头,余光却瞥见,松木制成的格子窗边,苏轮的嘴角微微上扬,神色微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 于是众人回神,听薛亮继续说下去。 被骆宗书抛弃的薛采琴很平静,不哭不闹,饭照吃,觉照睡,也不反抗老鸨了,也不想着逃跑了,只是整日逗弄骆恩,偶尔看看书,下下棋,从容的有点恐怖。 众人知道她寒了心。女人们嘲笑她痴傻,男人们则在等她坐完月子,准备争夺她的第一晚。尤其是先前那些曾被骆宗书教训过的地痞无赖,各个摩拳擦掌,要在这个骆宗书昔日的女人身上寻回些丢掉的面子。 很快,就到了那一晚。 春去秋来,过隙白驹,直到现在,好合镇的阴街都流传着一则这样的价码:雏儿卖身,下品以“文铜”算,中品以“贯吊”算,上品以“白银”算。而当年薛采琴做完月子后第一夜的价码,正是白银六百两。这六百两变成了上品中的分水岭,倘若哪个雏儿第一夜超过了六百两,那恭喜,你就是上品中的上品,上上品。 薛采琴被老鸨以六百两的高价,卖给了一个肠肥脑满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早就因为之前的过节对骆宗书恨的咬牙切齿。如今骆宗书走了,徒留下他的女人,男人自然是想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薛采琴身上。 阴街的女人们偷偷打赌,赌薛采琴能不能熬过那个晚上,有自诩聪明的,甚至猜测,以薛采琴的性子,会不会在那晚之前就咬舌自尽。 薛采琴的选择,似乎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 她将骆恩交给了一个平日与自己交好的妓/女,连同一个绣着牡丹花的荷包。妓/女打开荷包,发现里面有些首饰、碎银子,虽不多,却也是彼时薛采琴的全部家当。 这托孤似的举动,让妓/女心里一阵难受,她劝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不像姑娘,满腹珠玑,威武不能屈。可腌臜地儿总有腌臜地儿的活法,有些事情,其实没那么糟糕,咬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日子咱还是要过,女儿也还是要养,犯不着为了一个混人,赔上自己的性命。犯不着,犯不着。” 薛采琴笑了笑,笑容优雅,如繁花绽放,那是一种真正属于官家千金的平静与淡定,她道:“姐姐的意思我知道。”顿了顿,她望着天边成双成对的燕子,缓缓重复,“我都知道。” 妓/女听她的语气,似是有些动摇了,赶紧趁热打铁又劝了几句。薛采琴一一应了,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之意。 终于,到了晚上。 妓/女忐忑不安地望着薛采琴,看到她安安静静跟那个肥肠男人入了房,关了门,并且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时,方才如释重负,转身去照顾骆恩。 “呵,还以为是个多贞洁的烈女,事到如今,还不是张开了双腿,接受了现实。” “她没自尽,哈哈,我赢了,五十两,五十两,你们快掏给我五十两。” …… …… 门外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妓/女充耳不闻,只是笑眯眯地逗弄着骆恩,叹道:“小骆恩哪,恩恩,你娘为了你选择了最耻辱的方式活着,以后,你可一定要对娘好——要孝顺她,听她的话,长大后努力赚钱,带她脱离苦海。” 怀里的婴儿咯咯笑着,眨着一双酷似骆宗书的眼睛,对她的话似懂非懂。 可是,所有人都猜错了,猜错了薛采琴的选择,也猜错了这个女子的气节。 隔日,龟公等到晌午都没见薛采琴的房间打开,不得已下只好破门而入。然后,他们看到了——喜烛布置的花房内,窗子大开,有风轻轻吹过,纱幔处,一个肥肠满脑的男人赤身*躺在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把剪子,表情狰狞,血流满地,显然已死去多时。 ——薛采琴跑了! 这一回,出了人命,且杀人逃跑的还是个官奴,官府自然要捉拿追究。几十个官兵星夜出动,仅仅两日,就查到了薛采琴的行踪,他们自信,天网恢恢,一定能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捉拿归案。 官兵们是在一个山腰上追到薛采琴的。 可彼时的薛采琴,却非单身。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以及正在跟那男人殊死搏斗的一群蒙面黑衣人。 男人边打边吼:“你这个傻女人!我不要你了,背叛你了,你还死皮赖脸跟着我干什么!” 男人叫:“滚开!老子有娘子了,接近你只是为了你薛家的藏宝图!你这被爱情迷了心窍的笨女人,别挡了老子升官发财的路!” 没人知道薛采琴是怎么找到骆宗书的。 也没人知道骆宗书为何会被一群黑衣人追杀。 他们一行人且打且退,终于打到了山顶一个悬崖峭壁边。官兵们发现,黑衣人的目标只有骆宗书一个,也只攻击骆宗书一个,可薛采琴这个女子,却一直不离不弃,几次三番要拿身子替骆宗书挡刀。 骆宗书甩开她,她冲到了骆宗书身边。 骆宗书踢开她,她又爬到了骆宗书身边。 如此反复,誓不离去。 官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路尾随着他们来到悬崖顶。他们想,无论如何,这场追杀,誓必会以一方的死亡宣告结束。若是黑衣人死了,他们就抓薛采琴,反之,若是骆宗书死了,他们就说薛采琴畏罪自杀了。 他们几乎一致认为,倘若骆宗书被杀死,薛采琴一定会追随而去。 因为她爱他。 可,最后被杀死的,不是骆宗书,却是薛采琴。 生死关头,当一个蒙面人的刀狠狠刺向骆宗书时,爱她的薛采琴冲了出来,紧抱着他,替他拦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骆宗书抱着她,这个奄奄一息的、被自己一直当做傻瓜的女子,良久良久,未吐一言。女子拥着她,微微一笑,尔后,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这话说完,骆宗书瞳孔骤然一缩,满脸震惊地瞧向女子。 女子无比平静地看着他,推开他。慢慢地、慢慢地,往后退去。 她退到了悬崖边。 她还在笑。 猛地意识到她想干什么,骆宗书大叫,想去拉住她:“不——!!!”可为时已晚,她像个无根飘絮般,重重跌落了悬崖底。 然后,官兵们看到,骆宗书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跳了下去。 ——传奇之所以被称为传奇,是因为它的结局总是出人意料,让人唏嘘。 你以为这是个负心男人,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对她也动了真心。那些对着黑衣人骂她的话,逼她离开的话,到了后人的解说里,也成了不想连累她,爱她的反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从此,阴阳街就有了一个别名,叫“好合镇”,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不再像那对男女一样,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场。 “二位不妨猜猜,薛采琴临死前,对骆宗书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故事说到这里,薛亮突然问道。 桌上的周令初和周令祎同时看向他。 良久,周令初猜道:“……骆郎,我今生今世只认你一个,永远不后悔爱上你……之类的?” 薛亮没说话,又看向周令祎。 周令祎挑挑眉,说道:“以她的性子,估计是说出了自己曾为他守身杀人的事,让对方心怀愧疚,然后再决绝地死在他面前,骆宗书一时激动,这才随她跳崖。” 薛亮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忽然看向浅也,问道:“小夏姑娘,你觉得呢?” 你跟我一起死吧,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浅也的心里话,可望着一屋子注视自己的男人,她只是轻轻笑了笑,违心道:“我跟三少爷想的一样,应该是用无私奉献之心来让他愧疚难安。” 听她这样说,苏轮转过头,淡淡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 薛亮低头抿了一口茶,确定包厢里所有的人都在等自己,这才幽幽道:“世人都说,她这一句话,定是道尽痴心至极,这才让骆宗书大失心志,随她殉情。” “可没人知道,当时的薛采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说:骆郎,我丢下女儿,杀人逃跑,追你至此,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薛家是有藏宝图,也的确是刻在了给你的牡丹坠子上,可,那坠子有一对,还有一半,我送给了别人,今生今世,你都别想得到。” 今生今世,你都别想得到。 然后她跳崖。骆宗书骤然知道这个秘密,再无法冷静,想从她嘴里套出另一个坠子在哪儿,这才一起跳了下去。 众人的表情很精彩,几乎可以用“颠覆”二字来形容。 薛亮欣赏了半天他们的表情,好久好久,才沉沉道:“薛采琴姓薛,我也姓薛,二位应该已经猜到了——骆恩,正是我的太奶奶,后来她改名薛仇,就是不想让我们薛家后人忘记薛采琴的大仇。而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周令初和周令祎同时敛了敛神色。 薛亮道:“薛家藏宝图分别刻在了一对牡丹坠子上,骆宗书的那一对已经跟他掉落悬崖,再难寻到。我此番来好合镇,是想找到另一个坠子。薛采琴曾将一个荷包送给当年与她交好的妓/女,荷包里面就有牡丹坠。后来那妓/女为了生计,又将其卖给了阴街一个姐妹,如此辗转数年,下落不明。” “可就在前几个月,我听说阴街上的柳夫人得到了一个稀罕坠子,里面刻着一朵火红色的牡丹花,转动起来,仿佛活了一般,蓬勃朝气,血腥妖冶,与我太奶奶描述的薛家牡丹坠一模一样。” “二位少爷想入仕,薛某也想要回柳夫人手上的那个牡丹坠,既然如此,二位少爷不如就比一比,谁先将那牡丹坠交给薛某,薛某就向铁大人推荐谁。” 牡丹坠? 浅也听薛亮最后几句描述,总觉得对这牡丹坠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此刻听到这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无人角落处,穆夜将她拉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坠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东西你先收着。若我们真能成功逃出去,就当我将来的信物。 ——夜少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把血牡丹放到哪里了? ——头顶明月高悬,地上她没命狂奔,身后的杀手尾随而至,她跌倒在地,危急关头,她毫不犹豫地就将牡丹坠扔向了别处。 血牡丹,薛家藏宝图,会是同一个么?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连上穆夜这条线了,如释重负。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定计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薛亮说,那牡丹坠子,如今就在柳夫人手中。 柳夫人何许人也? 但凡在好合镇上住过的人,不论是阴街的,还是阳街的,都听说过有关这个女人的事迹。她曾是阴街上的头牌花魁,能歌善舞,一笑千金,后跟了阳街的老大厉知秋(上一任),自此不再抛头露面,伺候他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可以算是阴街上隐形的“女王”。 可好景不长,才跟了厉知秋三年,这厉知秋就因为得罪官府高层被捉拿归案。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柳夫人却偏偏是个仗义的。彼时,她肚里虽已怀了厉知秋的骨肉,可她不仅没打掉,反为了孩子的爹,频繁奔波于官府衙内,打点官员,疏尽钱财,企图救回孩子的爹。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钱财散尽了,官员求遍了,厉知秋仍然被斩首于菜市口。这非常无奈,但生活总得继续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肚里的孩儿,柳夫人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然,妓/女这一行当,可谓“人才辈出”,客人最是喜新厌旧,更遑论你一个过了气的花魁?于是,接下来的十年,柳夫人就过的万分艰辛。 可,世事大抵如此,你苦尽了,自然甘来了。 柳夫人艰辛的这几年,厉知秋的儿子也在一天天长大。这小子继承了阳街上一任老大的聪慧无双,又因长年浸淫在阴阳两街,装的了乖,卖的了傻,狠的下心,吞的下辱,坑蒙拐骗,无所不会,越货杀人,无所不及,不讲人情,不重道义,才十岁出头,却收服了阳街一众好汉,俨然成为了阳街新一任老大。 新一任阳街老大的母亲,谁还敢欺负? 于是,柳夫人再度过回了曾经跟着厉知秋方才有的好日子。 …… …… “这妓/女,倒也是命好。”坐在桌边的周汀兰听完杨先生的介绍,不屑地撇撇嘴,末了,又道,“既然坠子在她手中,哥,咱们不妨就花钱向她买过来,要多少钱,随她开。” 听她这样说,浅也心里暗笑。这周汀兰,当真是暴发户的作风,想要拿钱砸死人。柳夫人若是个能被钱财打动的人,当年也不会散尽钱财去救厉知秋了。 不过…… 想到一个可能,她不由皱了皱眉,看向周令祎,心里暗叫糟糕。 ——要不要告诉他呢? “杨先生,此事,你怎么看?”周令祎直接无视周汀兰的提议,问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袍老者。 杨先生道:“三少,老朽在说自己的看法前,还有个问题相询——不知三少对周令初身边那个跟着的黑衣少年有何看法?” “你是说苏轮?”周令祎皱了皱眉,回顾道,“他是个官奴,被我周府买下后,就跟了周令初,当了周令初的贴身小厮……因为识文断字,也很有些见地,所以我知道他一直是周令初的狗头军师,似乎帮周令初出过不少主意。” 狗头军师? 杨先生的眼睛眯了眯,笑道:“三少,你知其然却未知其所以然。你说他是个官奴,那老朽就要问了,他到底是哪家的官奴?这官,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不是。一品大员是官,七品芝麻官也是官,老朽这阵子在好合镇,观他一言一行,虽是周令初的手下,可举手投足,却处处比周令初强。老朽再说句不敬的话,便连三少爷你,在某些方面,都略逊他一筹。” 周令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杨先生继续:“于是,老朽回想了一下近几年京都里那些被抄家的达官显贵——巧了,还真被老朽想到了一个苏姓家族。” 杨先生望着周令祎,缓缓道:“原朝廷正一品太傅苏星辉,其父禁军大都督苏甲,其妻孙氏及背后的家族孙家,结党营私,勾结双王,挑唆双王弑父夺/权,妄图谋朝篡位。后,苏家直系子孙均被斩首示众,唯有一子,因沙南王妃四处求情,这才免于一死。” ——所以,倘若苏轮当真是京都这个苏家的漏网之鱼,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狗头军师了,而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浅也沉默着,当看到周令祎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寒光时,她知道,这位三少爷对杨先生的话是极度上心了。 非常之人,自然得非常对待。 她出声道:“三少爷,小夏这里有个猜测,可能跟苏轮有关。” 周令祎道:“你说。” “上次,小夏被那阳一骗到茅草屋里,曾在里面见到过几个人,而其中有个人,却让小夏觉得十分可疑。也是茅草屋的事之后,小夏才知道二少爷和苏轮也在好合镇,所以小夏就在想,会不会……会不会苏轮和那个阳一其实是认识的?” 苏轮和阳一认识?! 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让周令祎和杨先生的脸色齐齐一变。 反倒是周汀兰还搞不清楚状况:“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不知道你们在一惊一乍些什么。” 还一惊一乍什么?浅也心里在吐血: 阳一 = 阳街现任老大 阳街现任老大 = 柳夫人的儿子 阳一 = 柳夫人的儿子 牡丹坠在柳夫人手中,苏轮又跟阳一认识,这下面的逻辑还要再推理么四小姐?! 周令祎当机立断:“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去阴街,抢在周令初他们前面说服柳夫人将牡丹坠给我。杨先生你们就待在悦来客栈候我回音,若我失败,咱们就执行计划二。” 计划二? 他什么时候有了个计划二? 浅也起身道:“三少爷,小夏跟你一起去找柳夫人。” “你?”周令祎对她的主动请缨感到疑惑。 浅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您说过,若是我能帮您赢过二少爷,就给我自由和地位。不知这话现在还算数么?” “自然算。”周令祎笑了,直视她的眼眸,“待我得到薛亮的推荐,入了仕途,整个周府自然是我的囊中之物,届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的起。不过我很好奇,小夏,你到底会用什么办法让柳夫人交出牡丹坠呢。” ——有个法子,五成的几率……不过总比没有好对不对?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浅也沉吟半晌,很快,心中就有了计较。 另一边,周汀兰见两人打哑谜,说着自己听不懂的交易,再一次深深觉得,在哥哥心中,自己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使唤丫鬟,她不由叫道:“哥,我也要跟你一块儿去柳夫人那儿!” 周令祎蹙眉:“你去干什么,你还是跟杨先生乖乖待在客栈里等我们的消息罢。” “凭什……” “不是说隔壁住的两个怪人总打扰到你休息么,正好趁今日,你和杨先生一道去查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周汀兰对周令祎明显敷衍自己的借口很是不满。查探虚实?哼,在听到她说隔壁古怪的当日,杨先生就已查清了那两人的底细,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赶路人,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干嘛还让她再去查一遍! 周汀兰还要开口,迎面对上周令祎投来的严厉目光,心里一跳,想到哥哥微笑面孔下的说一不二,不由就收起了小性子,气短起来。 于是,兵分两路。 坐在去阴街的豪华马车上,浅也悄悄掀起窗边的帘子,观察外面的情况。车内颠簸,左右摇晃,周令祎坐在一边,以手支颐,懒懒盯着她,眼中若有所思。 “三少爷,”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一路看到柳夫人那儿。浅也转过身,摸着发梢,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穆’这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穆?”周令祎伸出手,示意她写在上面,“哪个穆?” 浅也以手当笔,一笔一划在他手心写下。沙沙沙沙,指尖摩挲,碰上他温热的肌肤,她抬头,见周令祎瞧自己的眼神又变成了似笑非笑。 她假意咳嗽一声,说道:“就是这个。” 周令祎抽回手:“这个字……要看你问哪一方面了。” “姓氏,不,若是放在一个家族关系里,这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你是指左昭右穆?若是在家庙里排序的话,左首为昭,那右首,就是穆了。” 不对,不是这个意思。 她摇了摇头:“还有别的意思么?” “按照世代来算的话,一世为昭,二世为穆,三世为昭,四世为穆,即单数世为昭,双数世为穆……按父子来说的话,一般父为昭,子是穆,若是单单只算子,那就是长为昭,幼为穆,嫡为昭,庶为穆。” 长为昭,幼为穆,嫡为昭,庶为穆。 是这个。 浅也想到了那个夜晚黑衣蒙面人和穆夜曾说过的话: ——“少主说了,夜少爷跟他那狐媚的母亲一样,向来阴险。我原本还不相信,可见到夜少爷为了躲避少主的追杀,竟藏入乡村,将自己贱卖给人牙子,我不得不佩服少主的高瞻远瞩。所以今日,算这个小姑娘运气背,给夜少爷陪葬,只望她来世,能投个好胎,别像今晚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了。” ——“回去转告我那恃才傲物的哥哥,没有我的血牡丹,他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少主。” 少主,是穆夜的哥哥。 那么,正符合长为昭,幼为穆。 会不会,穆夜……其实不姓穆,而是姓骆的呢? 如果,如果穆夜是骆宗书的后人,那么,他交给自己的血牡丹,很可能跟柳夫人手上的那个就是一对。 若当真如此,说服柳夫人交出牡丹坠子,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浅也握紧了拳头,一个计策已然在脑海中形成。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棋子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二位请回吧,我们柳夫人已经歇下了,今日不见客。” 珠帘被轻轻挑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红衣丫鬟,她对周令祎和浅也盈盈一拜,说出了上面这番话,玉指一扬,就要赶客。 周令祎上前一步,未语先有笑,一双会放电的眼睛轻轻盯着丫鬟的朱唇,道:“烦请姐姐帮个忙,再进去禀告一声,就说在下来自江南贺州周家,此番前来找柳夫人,实是有要事相商,实在等不到明日。” 他本就长的俊,再刻意温柔小意一下,红衣丫鬟就抵挡不住,红了脸颊,嗔了他一眼,扭着腰肢回屋再禀告了。 这一幕,看的浅也叹为观止,不禁在心里默默感慨,到底是从脂粉堆里出来的,一个眼神,就把女人吃的透透的。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 很快,那红衣丫鬟就回来了,不过这次,她的脸上却不再带着先前那色授魂与的模样。她一本正经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夫人已经歇下了,刚刚还为了你的事训斥了我一顿,公子也别让我为难,还是请回吧!” 前后态度,判若两人。 无形之中,似乎已经预示了一些什么。 ——被苏轮他们抢先了么? 浅也和周令祎对视一眼,下一秒,周令祎就说道:“此事干系重大,恐与柳夫人的身家性命有关,柳夫人当真要选择在此刻歇息,不与我们见上一面么?” 他的话里已经带了一丝恐吓,可红衣丫鬟却不为所动:“夫人命令已下,恕我不能僭越。” 周令祎沉默下来。事已至此,看来柳夫人是铁了心要把牡丹坠给周令初了,既然如此,他不好多待,只能赶紧回去,执行计划二了。 一旁的浅也却在此时开口道:“姑娘,你家夫人之前已经见过别人了吧?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哼,难怪不想见我们了,古往今来,像你家夫人这样背信弃义的,难道还少么?” 她突然而来的嘲讽让红衣丫鬟一怔,也让周令祎一怔,他狐疑地看向她,不知她在打什么算盘。 红衣丫鬟哪容浅也侮辱自家夫人,嘴巴一张,就欲与她争辩,却又听浅也道:“想把东西给别人,至少得问问主人家的意思吧?不让我见她,是理亏了么!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她若当真把我骆家的东西贱卖了,我骆氏浅也跟她势不两立!” 红衣丫鬟惊在当场:“你,你说……你是谁?” 浅也冷冷一笑:“你们好合镇说烂了的故事里,那个男主人翁——骆宗书的后人。” 穆夜啊穆夜,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见红衣丫鬟小跑着去禀告柳夫人的背影,浅也心里一阵苦笑,我可是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你身上了! 报出了自己的“来头”,这一回,柳夫人不再拒见。当红衣丫鬟恭敬地说出“柳夫人有请”时,浅也看到,周令祎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古怪。 两人跟着红衣丫鬟穿过一道道走廊,没过一会儿,就停在了一个大厅前。 大厅里面,正坐着一个白衣美妇。妇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却保养的很好,肌肤雪白,眼睛明亮,全身上下也没佩戴什么金银首饰,就这么素雅地坐在那儿,倒让浅也不由自主想到了“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这两个词。 是个气质美人。 浅也和周令祎刚踏入大门,那白衣妇人的眼睛就自然而然瞄向她,浅也知道,之前红衣丫鬟已经跟她通过气了。 柳夫人挑挑眉,对红衣丫鬟道:“小红,你先前还跟我委屈,说‘明明是个丫鬟的打扮,我怎么知道她这么有来头’——依我看,她这样的你都能看走眼,可见这些年,你是白跟着我练眼力了。” 小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白衣妇人这一句,问的是周令祎。 周令祎看了一眼浅也,稍作停顿,就朗声道:“名为主仆,实为红颜。” 红颜?谁是你红颜,说谎也不打草稿!浅也心里忍不住抖了一下。 柳夫人倒是笑了:“红颜?这可不是个好差事。”然后,她收敛了笑容,一眨不眨地看向浅也,“你说,你是骆宗书的后人?” 开始进入正题了。 浅也打起精神,平静道:“是的,柳夫人。” “当年骆宗书和薛采琴掉下悬崖,是生是死早就不可考了……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夫人不用相信我,只要相信我说的话就成。”浅也缓缓道,“我们的来意想必夫人已经清楚。薛采琴死前,曾将家传宝物牡丹坠送给当时与她交好的妓/女,那宝物后来辗转流落到夫人手上,可夫人不知的是,那家传牡丹坠,其实是有一对。夫人手上的,只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在薛采琴的恋人骆宗书手上,也就是……在我的手上。” 柳夫人眯了眯眼:“既然如此,就请姑……” “让我拿出另一个,对不对?”浅也打断她的话,笑道,“我没带,把它藏起来了。” “你这样,还说让我相信你?” “夫人手上的牡丹坠,外形小巧,触之冰凉,里面刻着一朵火红色的牡丹花,血腥妖异,香味扑鼻,无论怎么转动,它都会随着你的方向调整花芯,永远拿盛开的一面对人,最重要的一点,坠子在脖子上戴久了,那里面的花,会变色——是不是?” 坠子有花香,里面的牡丹会随方向改变花芯,这些信息她的贴身丫鬟都闻过、见过,她可说是对方买通了她的贴身丫鬟。可,戴久了会变色——这是明明只有佩戴者才知道的细节,她自己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她竟然也能说的分毫不差! 柳夫人沉默了。 “夫人不觉得奇怪么,传家之宝,为何要分成两个?若是这两个合二为一,又会发生什么变化?”浅也轻轻道,“何况,我又怎么知道,柳夫人没有跟别人串通一气,来打我手上另一个的主意。” 她的解释处处在理,柳夫人低头沉思,半晌,方说道:“那位苏轮苏公子确实来找过我,我也确实被他说动了,准备把东西给他……” ——也就是说,你还没给他!牡丹坠现在还在你手上?! 浅也心里一阵狂喜,面上更加不动声色:“我不知道苏轮许诺了夫人什么,但我可以保证,他能许的条件,我和三……”说到这里,她突然一停,改口道,“我和令祎,一定也能许给你。”唉,既然骗她说自己是周令祎的红颜知己,这个称呼就稍微注意一下吧。 好在周令祎也够配合,转过头望着她,一脸情深似海。 柳夫人迟疑不语。 见此,浅也索性来个更猛的:“事已至此,我也不瞒夫人了。这牡丹坠上雕刻的花瓣纹理,其实是幅藏宝图,必须将两个坠子合到一块儿,才能得到完整的寻宝路线。如今,一个在我这里,一个在夫人那里,我向夫人保证,若是你将坠子物归原主,我分你,分你……”她状似割肉道,“分你两成!” 这就叫做,七分假话三分真,便是包公也当真。 柳夫人曾为救厉知秋散尽自己所有钱财,由此可看出她是个仗义豪情的女人。既如此,她就拿“原主人”这个身份逼她,让她道德难安。 我连藏宝图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且也愿意分给你一些,柳夫人,这个生意,你做是不做? 她等着柳夫人回答。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终于,柳夫人道:“小红,去我房间里把牡丹坠拿过来吧。” ——成功了! 她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 …… 抱着红匣子跟周令祎走在回悦来客栈的路上,浅也的心情很轻松。时值下午,正是午休时分,阳街上的汉子们也没精打采地坐着,偶尔扫一下路上的行人,哈欠连天。 也许因为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镇子了,此刻再看到这些五大三粗、肩膀上纹着纹身的汉子,浅也不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前世看斯巴达勇士的莫名亲切感。 身边的周令祎突然道:“……怎么,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这种类型? ——这种肌肉型男?怎么可能! 她差点被他呛住。 周令祎看了一眼她,笑道:“那么,到底哪种男人能入咱们夏姑娘的眼?哦,我说错了,应该是……”他扬起扬尾音,淡淡道,“骆姑娘?” 终于要开始问了。 浅也已经跟他走了有一会儿,前不久还在纳闷怎么他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点怀疑,现在看来,不是不问,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三少爷,不论小夏是谁,来自哪里,有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忘。” “给你自由和地位?” 浅也点头。 周令祎沉吟了半晌,突然笑了:“这两样,我都给的起。不过小夏,这两样,我却不想一起给。”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周令祎突然凑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有自由,没地位。或者有地位,没自由。你选哪一个?” “你过河拆桥?” “怎么能算过河拆桥呢。”周令祎摇了摇头,不甚赞同的模样,“你别让我看到你的特别,我自然不会对你感兴趣。可你既然让我看到了你的特别,你说,我又怎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你呢?” 浅也刚想问候他祖宗,突然,头顶上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戏谑声音:“喂,你们两个,是在打情骂俏么?” 这声音! 浅也和周令祎同时抬头。却见民宅屋檐顶上,一个灰衣少年吊儿郎当地坐着,他拖着下巴,晃着鞋子,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们,可不正是之前曾打过交道的阳一! 这种时候,阳一怎么会突然出现? 浅也直觉此事不妙。 阳一从屋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说道:“喂,我们又见面了。” “小老大,我们刚刚才从你母亲柳夫人那里出来。我们是她的朋友。”浅也赶紧亮出关系,希望阳一千万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却听阳一嘻嘻笑道:“我知道。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也是娘让我来的。” 柳夫人让他来的? 这么说,他应该不是来对付他们了。浅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阳一道:“娘让我过来,是希望你们能留下一个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柳夫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周令祎自当竭尽全力来满足。”周令祎接口道。 “不难,不难。”阳一指了指浅也手里的红匣子,“只要你们把那东西还给我就好。” ——牡丹坠?他要的是牡丹坠?! 浅也有些难以置信:“小老大,你开什么玩笑,这牡丹坠不久前你娘才答应送给我们!” “是啊。”阳一撇撇嘴,笑的人畜无害,“可就在刚刚,我娘又反悔了,让我来追回。虽说言而无信确实是有些难看,但作为一个老大的娘嘛,总有些任性的资本的。” “你胡说,我不信,我不信是柳夫人派你来要回这牡丹坠的。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对不对?” 阳一冷冷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留东西,那就留下命吧!”语罢,他朝天空吹了一声口哨。 呼啦呼啦。 很快,浅也和周令祎的周围就围上了一群汉子,人手一个兵器,黑压压一片,均是满脸杀意地瞪着他们。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浅也心里不住哀嚎。这些大汉至少上百人,而自己和周令祎只有两人,就算周令祎能以一敌八十,那剩下的二十个呢,都交给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么??? 危急关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三少爷,这里!快上马!” 浅也回头,见杨先生骑着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见到救星,周令祎眼睛一亮,接过红匣子,大手一拉,拉着浅也杀出重围。而另一边,阳一一声令下,所有大汉也开始攻向他们。 杨先生的马终于骑到了面前,周令祎让浅也上马,浅也刚摸到马毛,就被杨先生推开了,反去拉周令祎。浅也一愣,下一秒,她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一匹马,两个人,她是仆,他是主。到底该救谁,还用考虑么? 周令祎坐上了马,见此,杨先生一扬鞭,就要驾马而逃。浅也急道:“三少!三少!还有我——” 周令祎这才意识到她还没上去。 “三少爷,牡丹坠已到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杨先生催促,半句没提要救浅也的事情。 不行,周令祎,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是你说的,你不会轻而易举放过我! 是你说的,我既然是你的人,你就会护我! 现在牡丹坠在你手上,倘若你再丢下我,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么多天的相处,好几次的推心置腹,我不信,你会没有一点真心—— 浅也的眼里闪过一丝祈求。 周令祎看到了,也读出了她的意思。他弯下腰,伸手去拉她。 浅也心里一阵狂喜,她赶紧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松开。 杨先生一边震开周围越来越多的大汉,一边对周令祎叫道:“三少爷,别管她了!” 周令祎不为所动,依旧不松手。 “三少爷!再不逃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周令祎还是不松手。 杨先生不得已,只好对周令祎道:“那就拉她上来,趴在马屁股上,我们三个人挤一挤!” 周令祎的坚持,终于说服了杨先生。 浅也被一股力量提到了马屁股上,她惊魂未定,刚想对周令祎道谢,就被他一把搂到了怀里。胸膛贴胸膛,发丝绕发丝,他的呼吸隐约间可闻,然后,她感觉她的手上被塞入了一个东西。 ——什么? 我茫然低头去看,却听周令祎突然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夏,对不起了。”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她抬头看向他。两人的脸离的是这么近,瞳孔里几乎都能看到彼此。她看见他的笑容危险诡异:“我若不表现的那么在乎你,他们又怎会相信你这个诱饵呢?” 浅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一重,有风呼啸在耳旁——她被狠狠地丢了出去。 “不——” 噗通一声,她重重摔倒在地,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泥。与此同时,那些大汉也围住了她,拔刀相向,兴奋的眼中布满了阴森。 “这丫头手上有红匣子,不用追了,东西在她这里!”有人对远处嚷道,立马,那些追逐周令祎的汉子就停止了脚步,看向她这里。 刚刚周令祎塞到自己手上的,运来是那个红匣子。 原来……原来是这样。 浅也心里一阵绝望。 几个大汉当着她的面打开红匣子,当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大汉们傻眼了。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看向了她。 ——被人耍的怒火,总要有人来承担的,对不对?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好合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周围黑漆漆一片。 她的双手被绑,双眼被裹,嘴里更是被塞入了一块破布,不能说话,无法看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无边黑暗。 一阵冷风吹来,吹起了她单薄的衣裳,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已经被关在这里一天一夜了。她滴水未进,浑身冰凉,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身处何处,更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她。 不过,她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至少她最后喊的那一句话,成功拖延住他们了。 现在,只要等那个人过来了。 可……那个人真过来了,会愿意救她么? 她摇了摇头,自己也不十分确定。 便在此时,房间的门吱嘎一声响了,有谁走了进来。 她虽眼被缚,手被绑,可耳朵还能听见。她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支起耳朵,仔细去听。来人先走到窗子边,咔擦一声,便关上了窗子——因为这个动作,房间立马暖和起来。温度上升,大地回春,她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关完窗子,来人又坐到了椅子上,叮叮当当,似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如此悠哉。 浅也听得几乎要吐血。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笑我的,苏轮? 两人就这么一个五花大绑地等着,一个悠哉悠哉地喝着,终于,来人喝完了杯里的茶。 他走到她身前,蹲下,拿出了她嘴里的破布,也掀开了她的眼罩。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苏轮那张清清冷冷的死人脸。 “夏兰花。”他喊了她名字一声,尔后,淡淡道,“真是人生处处皆惊奇。自从碰上你,我就没遇到过一天好事。” “苏轮,”她讨好地笑,“我就知道,凭我们马车上过命的交情,还有周府里的同生共死,你不会不救我的。” 苏轮没回答,只是忽然提起她,将她丢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床榻很软,带着一股女子特有的香气,浅也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她和周汀兰曾住过的客栈房间。不过彼时她是丫鬟,住的是外间,而这个是主卧,只有周汀兰才能用。 这么说来,她之前一直被关在悦来客栈?而现在,她转头看向窗外,明月高悬,树影婆娑,显然已到了午夜。 思绪间,苏轮突然欺身压了过来。 浅也一惊,低呼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苏轮反问,双手禁锢住她,乌黑的发里看不清表情,“大街上,你被那些人围困时,喊了一句话,我现在,自然是要落实那句话。” 那句话?浅也一下子反应过来:“那、那只是情急之下的托词,你知道的,我当时除了搬出你,再无他法。” 再无他法? 苏轮扯了扯嘴角,低头望她,黑珍珠般的眸子仿佛在发光。良久,他凑到她耳边,轻轻问道:“那你告诉我,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浅也哑了,怔在当场,可她刚沉默下来,就感到胸口忽然贴上了一只手。这手修长轻盈,灵活若蛇,一下子就游到了她的大腿根部,吓得她赶紧答道,“当时!当时我说的是——我是苏轮派在周令祎身边的细作,是他的女人,我要见他!” 苏轮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你一句话就把我拖下了水。你说你是我派去的细作,还是我的女人,如今,周令初的人就守在门外,要辨这真假。我倒是想救你,可你教教我,此刻除了假戏真做,还有什么办法?” 周令初的人守在门外? 苏轮想救她? 假戏真做? 浅也被这几个突然而来的消息砸晕了,瞪着他,颤颤道:“这,这个,你好好跟二少爷解释……” 解释? 你不知道自己先前的所做所为,已经让周令初恨毒了你么? 苏轮不再废话,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裳,她当然挣扎,奈何双手被捆,徒劳无功,很快,她就被脱去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亵衣。 “住手,苏轮,你住手……”她的声音变了。 “夏兰花,是你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我一直觉得奇怪,你这个女人,怎么脑子里想的,总跟别人不太一样。”会反击,会钻营,危急关头,还喜欢乱来。说她笨吧,可她好几次都让他乱了阵脚,可若说她聪明,此时此刻,在自己身下的人,又算怎么回事? “苏轮,你又不爱我,没必要这么糟蹋自己!” 他拉扯的动作因为这句话瞬间停了下来。 不,这不能算停,明显是僵。 浅也欲哭无泪,知道自己又语出惊人了一把。 窗外风声呼呼拍打着窗户,房内蜡烛也快燃尽,纱帘曼妙,跌宕起伏,衬的两人脸上一明一灭的,煞是好看。 忽然,他发了狠,低头重重吻上了她的唇,像个发怒的豹子般,吮吸摩挲,纠缠不止,她本能转头,齿颊间尽是他浓重的呼吸。 “苏轮,苏轮,我有办法,我有办法骗过门外的人……”两人厮磨间,她突然咬着他的脖子,道,“我,我会……叫……” 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可苏轮听到她的话,不知怎么回事,脸色一下子黑成了炭。他冷冷道:“你还真是雅俗皆通,无所不能。” 顿了顿,又问:“谁教你的?” 谁教的?前世苍井空都到中国来赚钱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界的现代女性,她连这个都不晓得? 可又不能说实话:“阴街、阴街里学来的……” 苏轮的脸色稍霁。 她见苏轮不再有动作,生怕他反悔,不由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叫了起来。 女孩的呻/吟响彻在屋内。 苏轮听到她的叫声,微微眯眼,也不起身,也不离开,以手支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美景。而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她的脸也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大哥,这样看着你不尴尬么,不窘迫么? 可大哥他依旧没皮没脸地看着。 淡定,夏浅也,淡定。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你现在就是个配音演员,日本的,没什么好丢脸的,真的,一点也不丢脸! 她索性放开了嗓子。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正当她全情投入时,隔壁突然传来拍打墙壁的声音,又急,又促,还带着一股无以言状的怨气。紧接着,一个粗犷大汉的声音就穿墙而来:“喂!隔壁的!三更半夜,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不让人睡了?!” 咦? 咦咦咦? 浅也立马记起,隔壁住的,可不就是前阵子周汀兰说过的那两个怪人。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苦笑。以前是周汀兰嫌他们晚上吵,现在,轮到她替周汀兰复仇,折腾那两人的听觉了。 古人所谓的“嫁鸡随鸡”论——这种时候,越多人听到,周令初对她就越不会怀疑。 她索性闭上了眼,再不管其他,专心致志地、一心一意地,将前世那些看过的经典悉数来了一遍。 …… …… 身边的苏轮凉凉开口:“你这……到底是从谁那儿学的?” 这人还好奇起来了。 浅也趁着喘息,没好气道:“柳夫人,不可以么?”说实话,迄今为止,她见过的阴街名妓,只有柳夫人一个,此刻不说她,还能说谁? 可柳夫人这个话题的出现,却让苏轮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缓缓道:“夏兰花,你既对我投诚,就该表现出该有的诚意吧?” “什么?” “……柳夫人的牡丹坠,为什么你会了解的如此清楚?” 她安静下来。 苏轮不让她走神,搂着她的腰,低声命令:“别停,你想前功尽弃么?” 她回神,只得继续。 却听苏轮自顾自说道:“你是骆家后人?我不信。可若不信,就得解释你为何会对那牡丹坠了如指掌。” “……” “不说?”他又危险地凑了上来。 “别别……我说……是,是穆夜……他有个一模一样的坠子……” “穆夜?”这个久违了的名字让苏轮微微一愣,然后,他就撅起她的下巴,“你还在骗我?” “我没骗你,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浅也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几乎是有些着急地喊道。 听她这样说,苏轮挑挑眉,收了手,姑且算是相信了。不过,他不忘讽刺:“你跟穆夜的感情,倒是好。” 好不好的,当时你在马车上没看到? “好到他逃走了,你却在这里依赖我。”他又补了一刀。 “……”这一回,浅也是真的哑口无言了。 不过说到牡丹坠,浅也同样有一个疑问没搞清楚。她问:“柳夫人已经答应把坠子给我们了,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阳一,让他来抢我们的?” “让阳一动手的并非是我,确实是柳夫人。” “柳夫人?”浅也有点难以置信。那个白衣妇人,不像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啊。 望着她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苏轮淡淡道:“你有千家计,我有过墙梯,你用德制人,我以情动人。” “情?” 当然是情。 苏轮冷冷一笑。诚然,柳夫人确实是一仗义女子,可再仗义的人,也是爱自己的儿子多一些。阳街上任老大厉知秋为何会死?还不是因为干的都是犯法杀头的勾当,刀口上舔生活,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之徒,能有多少未来? 柳夫人已经历过一次,难不成还想看儿子再经历一次? “我承诺她,若是她把坠子追回,我便带她儿子离开这好合镇,送他一个锦绣前程。” “……” “怎么?” “没什么。”浅也说的咬牙切齿。丫儿的,竟然玩弄人心到这个地步,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几岁么? 忽听噗嗤一声,桌台上的蜡烛终于燃尽,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浅也抬头,但见窗台上,一抹月光自缝隙洒入,仿佛天上九曲银河,朦朦胧胧,隐隐绰绰,客栈的地板也好似被镀上了一层白雾,氤氲弥漫,美若仙境。 “苏……”话忽然就停在了嘴边。光晕柔和里,她看到,身边的少年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俊美无俦的样子令人窒息。 四目相对。 终于,他道:“又停了。” “……” 她心里腹诽:苏轮,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你有这么长的持久力…… …… …… 睡意袭来,满室温馨。 床榻一角,她和他交颈而眠。 窗外,东方泛白,晨曦初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东南好合镇,人间阴阳路, 行差错一步,此生无归路。 悦来客栈内,合欢账里眠, 与君同衾影,百年是好合。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这一段,大家姑且当补充来看吧。其实本来不想写的,私心里想当做我的一个秘密。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全写出来吧,是缘是分,还需各位看官来评说(*^__^*) ———————— 翌日,日上三竿。 好合镇的悦来客栈内。 一个浓眉大汉气呼呼地来到掌柜面前,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掌柜的!结账,退房!” 掌柜的瞥了他一眼,“哎哟,客官,看你今天起这么晚,昨儿夜里没睡好?” “别提了。”浓眉大汉一脸反胃的表情,“隔壁一对野鸳鸯,折腾了有半宿,那声音叫的,就是寒山寺的老方丈都把持不住,你让我还怎么睡?” “嘿嘿,是二楼天字号房的吧。”掌柜的笑的暧昧,“不过他们今天一大早就退房走了,可惜了您嘞,没跟他们碰上。” 大汉摇了摇头,刚想说话,二楼忽然传来一阵桌碗打砸的声音,砰砰砰砰,无比刺耳,大汉立马回头冲二楼叫道:“小夜!你待在那里别动!别动!我马上就上来!” 掌柜的循声朝二楼望去,却见栏杆处,一个白衣少年风仪玉立,此刻正安静地等在那里。他的面前,几个凳子四仰八躺,盆碗尽碎,地上洒满了汤汤水水,有几滴甚至还溅到了他的白衣上,周围一片狼藉。 可这一幕,却没让掌柜的产生任何不满。 因为,那白衣少年的脸上,系着一条缚眼的白绫。 ——是个瞎子啊。 掌柜的心里感慨,唉,若是不算那双眼睛,这少年当真担得起“芝兰玉树”这四个字,却偏偏……他再度叹了一口气。 思绪间,那浓眉汉子已然走到了二楼白衣少年处。一边替他收拾残局,一边不忘教训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好!你啊你啊,明知自己眼睛不好,还四处跑。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事,需要你如此?” 白衣少年笑了笑,把手放到唇边,示意汉子噤声。 然后,他轻轻问道:“于大哥,你闻到了么,是牡丹花的味道。” 牡丹花? 于大哥回头找了一圈,果然在客栈大门处,看到了一枝红艳艳的牡丹花。 “在门那里呢,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于大哥道。 “是么?”少年扬起嘴角,心情似乎很好,“花很香,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夜宿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马车咕噜咕噜行驶,道两旁的景色也秩次后退。 行至一个十字路口,周令初等人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对车外骑马的薛亮三人拱手道:“薛大人,此处就要分道扬镳了,大人回京都,我们回贺州,待我处理完家中所有事,咱们京都再会。” 薛亮颔首:“周少爷尽管放心,拜托之事,杂家一定上达铁督公,不会让你失望的。” “如此,有劳了。” 马儿嘶鸣一声,薛亮和两个保镖扬鞭离去。 周令初站在路边,目送走薛亮,倏然转身,喜形于色道:“阿轮,赶紧回贺州!回周府!” 真高兴啊。 浅也看了看自己这位新老板,再看一眼新老板身边那个一脸不耐烦的阳一(是的,周令初履行了对柳夫人的承诺,将他带出了好合镇),偷偷撇了撇嘴,提起裙子,上车,默默坐到了马车夫——苏轮的身边。 马车再度行驶起来。 车内,周令初还在跟阳一比划着回去就给秦莲那贱人一点颜色瞧瞧,而车外,苏轮动作娴熟地驾着高头大马,稳妥熟稔的模样,压根看不出他是一个新手。 这小子,好像学什么都手到擒来。 浅也轻轻叹了口气,不由再度想起那个生死关头丢下自己逃跑的混蛋周令祎。 薛亮最后选择了谁,答案显而易见。牡丹坠虽然在周令祎手上,可他被阳一逼得无法回好合镇,更见不到薛亮,又有什么用?两个当事人,其中一个连面都不露,那么,是非黑白,善恶对错,还不是另一个说了算? 费尽心机,最后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浅也很是幸灾乐祸:“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我是神?”身边的人突然问道。 浅也一愣,回过头,但见苏轮依旧目不斜视地驾着马车,专注的样子仿佛刚刚那句话并不是出自他口。 “不。”她摇了摇头,幽幽道,“我是说,周令祎是猪。” 苏轮终于转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挑眉,刚想说话,却听此时,马车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嚷。 她和苏轮同时看去。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宽敞的道路迎面驶来三辆大马车。每辆马车前都坐着几名家丁打扮的汉子,这些汉子面露煞气,目露凶光,手中鞭子毫不留情抽向马儿,嘴里不住嚷着“驾——驾——”,把个马车驾的横冲直撞,简直要飞起来。 什么情况?古代飙车么?浅也心里大奇。 对方来势汹汹,苏轮自然是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将马车移到了路边,让对方先行。哗啦哗啦,三辆马车一一越过他们,带起了一地的灰尘。浅也以袖遮面,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赶路竟赶的这么急。 原本一直和周令初待在车内的阳一也被这动静闹的掀开了车帘,当看到那疾驰而过的三辆大马车时,突然吹了一声口哨,示意众人朝马车的屁股看。 浅也顺着阳一的口哨去瞧,但见漫天灰尘里,那三辆疾驰而过的马车后面,有两辆都拴着一个少女。 这两个少女披头散发,形容狼狈,因为双手被绳子死死绑着,所以马车速度有多快,她们就必须跟着跑多快。浅也注意到,她们的鞋子已经被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模糊血肉,此刻一瘸一拐跟在马车后面,绝望的神情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这是怎么回事?” 车里的周令初问道,可因为那三辆马车已经扬长而去,所以也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浅也心里摇了摇头,虽然十分同情那两个女孩的遭遇,但一来她只是个小丫鬟,没能力去救人,二来,人家也已经风风火火地走远了,再追上去也不现实,所以,她只能望洋兴叹了。 看吧,这就是没有人权的下场。 她咬咬牙,愈发坚定了要从周府获得自由的决心。 很快,就到了晚上。 因为白日里跟薛亮且说且走,行路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所以到了明月高悬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投宿的客栈。 不得已,他们只好在一个山脚下被遗弃的旧宅子过夜。 这是一个颇有些年头的古宅,里面杂草丛生,布满了蜘蛛网,枯草也散了满地,偶尔有野猫出现,躲在墙角喵喵乱叫一通,叫的人寒毛直竖,平白就联想到了前世那个被拍滥了的聊斋故事——兰若寺。 兰若寺——聂小倩——女鬼——想到这里,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对自己说道,打住打住,周府的鬼宅还没被吓破胆么,总想这些东西,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她开始给众人打地铺。 阳一站在远处观察了她一会儿,突然凑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喂,还有多久才能到贺州?小爷还有兄弟在阳街等着回去呢,可不耐烦一直给你们少爷当保镖。” 保镖? 哦,对,跟他说的就是保镖。 浅也不由看向门外那个正与周令初低声交谈的苏轮。阳一之所以会这么以为,可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要知道,阳一做惯了阳街老大,真正逍遥自在,想让他乖乖跟着苏轮出来,居于人下,另谋一个前程,以他的性子来看,打死都不可能。所以苏轮索性跟柳夫人合伙,先把阳一诓到贺州,等到了贺州,木已成舟,所有事情可就由不得阳一了。 想到这里,浅也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不明真相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回去的小老大。可怜的孩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娘给卖了吧? “喂,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阳一的眼睛眯了眯。 浅也赶紧道:“我能有什么坏主意,只是在算咱们还有多少天的路程要赶罢了。唔,我记得,从贺州到好合镇,我们当时走了有二十几天,照这个速度来看,最多五日,我们就能到周府了……” 阳一却对两人前一个话题不依不饶:“周府的奴仆都像你们俩这样,以下克上,满肚子坏水么?” “什么?” “我是说你和那个苏轮。”阳一指着门外的人,“这一路我也算瞧出来了,你们那个什么什么周少爷,徒有一个身份,却什么都听苏轮的,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你也不遑多让,看着对周少爷百依百顺,可屁股一扭,该偷懒就偷懒,该装死就装死。你们三个里,最蠢的,就是那个周少爷了。” 小屁孩,你以为你自己有多聪明,连被自己娘卖了都不知道! 浅也心里鄙夷,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道:“呃,这个嘛,二少对人向来宽厚,这是我们的福气……” 回应她的,是阳一翻白了的眼球。 两人说着话,苏轮和周令初也进屋了。就着月色,四人简单地拿出干粮充饥,待填饱肚子,篝火也烧的差不多了,四人躺上地铺,准备睡觉休息。 今晚月色很好,窗外更是雾色蔼蔼,浅也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睡不着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因为以前一直是跟着周汀兰的,周汀兰大小姐脾气重,轻易不会让自己风餐露宿,所以连带着她也过的很舒服。可如今,换了一个粗鲁少爷,再想回到之前的娇气生活,恐怕是不可能了。 其二,就是身边……身边……身边这个苏轮了。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自从周令初认定了她是“苏轮的女人”后,做什么都觉得他们俩应该在一块儿。白天驾车让她坐苏轮身边,到了晚上,好嘛,更狠,直接让她睡苏轮旁边了,周二少啊周二少,你不知道丫鬟也是会害羞的么? 她忍不住又翻了一个身,拿背对着苏轮。岂料,这个身还没翻好,就感觉腰间一紧,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咦?咦咦咦—— 她浑身一僵,刚想说话,就听身后苏轮压低声音道:“你在折腾什么,翻来覆去的,难不成这地上有虫子?” “……没有虫子。”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 “那就好好躺着。”他的语调克制,似带着一丝疲惫,末了,又加了一句,“别乱动。” 浅也这才记起,他驾了一天马车,比起他们这些光坐不动的,自然要累一些。 可,这个人的规矩会不会太好了一点?自从躺下后,她就没见他有过一次翻身动作——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身边睡了一个死尸呢…… 哦,错了,死尸是不会把手放在她腰上的。 她开始胡思乱想:想不到这家伙隐忍克制的性子竟深入骨髓的如此彻底,睡觉都不能幸免,唉,以后谁嫁他谁倒霉,连睡觉都不许别人乱动。 …… …… 迷迷糊糊地,终于要入睡。 却在此时,门闩那里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这声音又短又促,像工匠在锯木头,又像老鼠在磨牙,咔擦咔擦,唏唏嘘嘘,瞬间,她的瞌睡虫就被赶跑了。 ——谁? 她起身,回头,发现不仅是自己,苏轮等人也倏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一眨不眨地看向大门方向,那个被锁好的木制门闩处。 ——此刻,那边的缝隙里,一只细细的棍子正有节奏地将门闩往两边挪,试图悄悄打开大门。 浅也心跳如雷,发现屋里原本躲在角落觅食的野猫们也纷纷蹿了出来,集体炸毛,黑色的瞳孔死死盯住门外,就仿佛,那里突然来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半夜三更。 一个像兰若寺的古宅。 被缓缓打开的门闩。 浅也想问,老天,您这是非要上演一出老屋怪谈啊? 不过,还好还好。她突然一把抓住了苏轮的手,这次,她是真的睡到苏轮身边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路上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门闩还在悄悄挪动,有木屑脱落,原本锁着的大门眼看就要被打开。 浅也屏住了呼吸,见阳一突然起身,随手拿起地上的木棍,默默走到了大门面前。身边,苏轮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没说话,可那一直被浅也抓紧的手,却突然一个颠倒乾坤,反握住了她。 这个近乎保护的动作,不知怎地,竟让她莫名放松起来。 终于,叮叮一声脆响,那被插着的门闩被完全挪走,掉到了地上。 阳一举起了棍子,浅也瞪大眼睛。 吱——嘎——,木制大门被缓缓推开,清冷月光下,露出了两名鬼鬼祟祟、衣着狼狈的少女。 女的? 浅也心里微讶,定睛一看,这两个少女不是别人,可不就是白日里看到的那两名被拴绑在马车后面的可怜少女么!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这个疑问刚跳出脑海,浅也就明白了——这两个女孩,分明、分明是逃跑了! “你们是何人?怎敢深夜到此地?”周令初缓缓站了起来。 两名少女估计也没料到屋里会有这么多人,脸色刷地一下惨白。她们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彼此对视一眼,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突然上前,径直走到周令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两姐妹的命吧!” “你们……”周令初皱起了眉。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正被安平镇的那些愚民追捕,倘若被抓回去,就是割肉沉塘,求公子行行好,救救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公子!只要公子能救我们,我们姐妹定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报答您!” 两人说着说着,滚下泪珠,那又惊又怕、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在场众人莫不动容。 周令初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忽听外面嘈杂阵阵,有男人的叫嚷声传来。听到这动静,两名少女一下子变了脸色,匍匐着爬向周令初,死死攥住他的衣袍,道:“公子,公子!求公子发发慈悲!” 周令初眼中只犹豫了一瞬,就对苏轮道:“阿轮,救人。” 苏轮淡淡瞥了两名少女一眼,微微颔首:“是。”下一秒,他就松开浅也的手,越过众人,走向了屋外。 这是去支开外面那些搜捕的人了。 见此,两名少女明显送了口气,再看周令初的眼神就带了一丝讨好与巴结。 周令初问:“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捕你们?” 两个少女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那个长得比较妩媚的说道:“我们原本是跟着我家夫人出来做香料生意的,半年前来到那安平镇,结识了镇上的几个商户。他们看中了我家夫人的手艺,想买她的配方,夫人不卖,他们就原形毕露,在一个可怕的夜里将她掐死了……可怜我们两个身无依仗的丫头,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只能被他们活活折磨……” 少女字字血泪,再联系白日里看到她们被逼跟着马车的那一幕,周令初扶弱之心油然而生,他道:“你们放心,这事既然被我碰到了,断没有不管的道理,我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两名少女闻言,大喜过望,再度给他磕了一个重重的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此事一了,恩公若不嫌弃,我们姐妹愿意服侍恩公一辈子!” 周令初咳嗽一声,转过头,负手身后,对她们说要跟随他的话不置可否。 浅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这两个姑娘主动卖身的做法打心眼里感到匪夷所思:唉,到底是不一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若换做是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得到自由的机会,打死她也不会干这种“以身相许”的事。 明摆着从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嘛! 不一会儿,苏轮回来了,也不负期望地将外面那些搜寻的人引到了别处。 周令初道:“阿轮,今夜以后,这两个丫头就跟着我了,待我们回府,你就给她们安排安排。” 苏轮一愣,似乎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他不由多看了一眼浅也。 浅也被这带了责备的眼神一看,赶紧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可都是周二少的意思。 周令初道:“阿轮?” 苏轮收回视线,低眉淡淡道:“是。” 周令初很高兴,又问那两个少女:“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怜。” “奴婢小惜。” 两个少女立马恭敬回答,自称改变之快,明显是受过专门的下人训练。 周令初很满意,浅也很汗颜。 小怜,小惜。 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她想,果然是怜香惜玉,看来今后的路途不会寂寞了。 不知道谁说的,女人的直觉向来准确。 第二日上马车,她按照习惯刚坐到苏轮身边,就被一个少女给拉了下来。眼前的少女长相妩媚,嘴角旁还有一颗美人痣,似是唤作什么小怜的,她望着浅也笑嘻嘻道:“小夏,我还没坐过马车前面呢,你让我坐在这里试试,好不好?” 浅也看了一眼苏轮,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也笑道:“好,好。”起身,坐到了马车里面。 而此刻,马车里面,小惜也正跟周令初打的火热。 “少爷,咱们家可是贺州鼎鼎有名的望族呢,奴婢在安平镇的时候就曾听过周府的大名,此番回去,少爷可要好好给奴婢讲讲周府的规矩。奴婢是小家小户出来的,怕到时候伺候的少爷不如意。” ——哪里会不如意,你这张嘴这么会说话,才是生生把我们给比了下去呢。浅也叹。 “少爷还有个姐姐?奴婢看少爷长得如此风神俊秀,大小姐恐怕也是国色天香吧,也不知道奴婢将来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得见大小姐的玉颜。” ——肯定有,她又不是住天上,需要你梦中来相会。浅也吐槽。 “府里还有个莲姨娘?奴婢……奴婢最怕这种主子了。奴婢平时就是个死心眼,认定一个主子就是一个主子,也不会两面讨好,也不会左右逢源,怕到时候会只听少爷和大小姐的,而得罪那个莲姨娘。少爷,到时候您可一定不要怪奴婢啊,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非常好。你这做法,周令初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浅也甘拜下风。 于是,赶路的时间就在小怜一句,周令初一句,浅也心里一句的动感节奏下,悄悄流逝。等到中午下车吃饭,小怜俨然已经跟周令初成为了最无话不谈的主仆,连苏轮都得靠边站。 哦不,他们性质不同。 一个负责出谋划策,另一个负责歌功颂德。 浅也自言自语,这位周二少的精神世界还真丰富…… “小夏!小夏!你聋了么?!” 对面突然传来周令初的呵斥,她一个激灵,立马回神,换上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轻轻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小惜道:“我们渴了,这附近有一条河,你去打点水来喝吧。” 浅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小惜笑了笑,转身对周令初道:“少爷啊,若不是我们的脚受伤了,稍微踩在地上就会有一股钻心的痛,我们也不想麻烦小夏的。” 眼瞧周令初双目一瞪,就要说话,浅也赶紧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少爷请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打来一壶干净清凉的河水!”随手拿起车上的水壶就向远处冲去。 还好,那小惜没骗她,她很快就在路的交汇口找到了一条河。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刺眼,河水奔流而下,刷刷刷刷,非常湍急。 她小心翼翼蹲下,先洗了一把脸,又洗了一下手,感受着河水的金光粼粼,这才弯腰,伸壶,准备打水。 好不容易打完水,她深呼一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站稳,谁知刚挺起身子,就感觉背后一双手推来,下一秒,她就被狠狠推到了河里! “啊——” 她尖叫,在水中没命挣扎,感觉自己就像无根飘蓬一般,被奔腾的河水狠狠冲向下游。 “救、救——命——” 慌乱之中,她连喝了好几口水,笨重的身子也在不断下沉。 ——苏轮!救我!救我!我快要死了! 仿佛听到了心底的呐喊,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个人影向自己冲来,噗通一声,人影跳下了水,然后,以一种的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游向她。 见到救命稻草,她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树袋熊般死死环住了他。 “松手,冷静,别抓住我。”苏轮在耳边冷冷道。 “我知道!我以前学过游泳!”只不过,当时还套着一个救生圈。 “那就松手。” “……我在松!”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苏轮被她抓的没法,索性将她压到了水里,陪她一起沉入了河底深处。初初沉入,她一阵慌乱,拼命挥舞着四肢想往上冒,可苏轮却铁了心,将她往水底拖,她又急又怕,更加用力,没一会儿,就用完了所有力气。 终于,她不再挣扎了,也停止了动作,苏轮这才抱住她,缓缓带她游上岸。 等两人上岸的时候,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已完全变成了两个落汤鸡。浅也大难不死,一动不动趴在苏轮身上,根本不在乎什么肌肤亲不亲了。 好久好久,苏轮率先恢复气力,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第一句就问道:“你在搞什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好戏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你在搞什么? 浅也一阵心头火起,自己本本分分打水,能搞什么?!她才要问呢,刚刚到底是哪个混蛋王八蛋,敢将她推入河里!是要淹死她么?! 苏轮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没缓过神,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看看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成何体统。马车里有换洗衣物,我替你拿过来,你收拾一下,周令初还在那里等着呢。” 浅也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起身,拧干衣服,准备就这样走到马车边。 见她完全无视自己的话,苏轮微微蹙了蹙眉,“夏兰花,你在闹什么脾气?” “……我没闹脾气。” “你没闹?”苏轮扫一眼她紧贴在身上的衣裳,冷冷讥讽,“那你有暴露癖?想让外面那些男人都看到你这个鬼样子?” “……”你才有暴露癖!你这个毒舌男! 她深吸一口气:“我是被人故意推下河的,有人想淹死我,置我于死地。所以,我就要这个样子回去,瞧一瞧她们的反应,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我。” 她用的是“她们”,怀疑的正是那两个小怜惜。她觉得,这已经不是丫鬟间简单的争宠了,而是赤/裸裸的谋杀!她自认除了在心里吐槽过那两个姑娘,可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情。 可意外地,听完她的话,苏轮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惊讶的神情。他只是望着她,伸手替她拨开脖子里的水草,尔后,像是安慰,又像是自言自语,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什么时候心里有数的? 浅也一怔。 苏轮道:“昨晚我出去支开安平镇那些人的时候,就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是,那两个丫头身上的确布满伤口,狼狈可怜,可安平镇那些来搜捕她们的人,也绝不像单纯的恶棍。” 不像单纯的恶棍?“这么说……” 苏轮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为时过早。周令初是伏地圣人,难得当一回英雄,自然不肯轻易怀疑她们。不过,倘若她们真是两条美女蛇,迟早会露出破绽。而你现在要做的,”他忽然一停,抬眼看她,黑色的瞳孔里面一片汹涌,“就是不要打草惊蛇。” 不要打草惊蛇。 既然斗争经验丰富的苏轮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听从。 烈日当头,等她换完衣服回到马车时,周令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小夏!让你去打水,打水,你竟打了这么久,是在偷懒么?” 她刚想解释,一旁的小惜趁机道:“少爷,都是奴婢的错。小夏若是不愿意替奴婢打水,那也不要紧,奴婢忍忍就好了。可这一路,少爷跟奴婢说了不少体己话,早就口渴了,奴婢心疼的是少爷。但凡奴婢的脚还能走,就绝不会麻烦小夏,让她去打这个水的……” 一番话说的,可谓句句见血。 怎么,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浅也见招拆招:“少爷,这可是冤枉死我了。我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找那个打水的地方找迷路了,绝没有故意要偷懒的意思。此事您要不信,可以问苏轮。若不是苏轮后来找到我,我恐怕现在还在迷路的途中呢!” “你骗谁?那打水的地方离这里这么近,你怎么可能迷路?” 哦,是吗? 浅也勾了勾嘴角,盯着她,循循善诱道:“你怎么知道,那打水的地方在哪里?难不成……”顿了顿,她突然反问,“你去过?” 小惜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从容,娇笑道:“我怎么可能去过,我可是一直在马车里陪少爷聊天呢。” 一直在马车里? 浅也看向周令初,见他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异议,不由沉默下来,如此来看,她是没有说谎了。 可如果不是她的话,那就是…… 她问:“小怜呢?” 小惜皮笑肉不笑道:“她肚子不舒服,找地方解手去了。” 解手? 浅也微微眯眼,不在场证明成立,这可真是想让人不怀疑都难了。 却在这时,一抬头,就见到远处小怜捂着肚子一瘸一拐行来。在她身后两米,还跟着阳一,阳一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的表情嘲弄无比。 这截然不同的两个反应,看的周令初心生好奇:“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回来?” 小怜笑的勉强:“哦,奴婢在那边的草丛里碰到了蛇,多亏了阳一弟弟前来相救……” 周令初点点头,不再追问。此事毕竟牵涉到女儿家的私事,他是男人,点到为止就好。可他不追问,一旁的浅也却注意到,小怜说完这句话后,阳一脸上的神情更古怪了。 浅也知道,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弟弟”,难道,这两人之间,也发生了什么官司不成? 她悄悄留了心。 此时,人员到齐,午饭也吃饱了,于是众人继续上路。这一回,换小怜坐到马车内,而小惜,则一屁股坐到了苏轮身边。 浅也没动:“小惜姑娘,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位置,麻烦你让一让。” “上午是小怜,她看够了景色,下午自然就轮到了我,不是么?”许是因为刚刚跟浅也有了正面冲突,小惜的语气不再那么客气,甚至,还带了一丝挑衅。 是的,挑衅。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此刻,明明白白写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浅也笑:“外面的景色哪有陪少爷说话解闷有趣?我瞧上午姑娘跟少爷聊的可投机了,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姑娘就不耐烦了?还是姑娘觉得,坐在苏轮的身边,比跟少爷在一起快活了好几倍?” 小惜脸色一变。 浅也继续微笑:“如果姑娘是这么想的,那就怪我不识时务了。好罢,姑娘就安心坐在这里,我呢,自是要回到马车内,好好陪少爷聊一聊这沿途的风景了。” “喂,小夏!你等等!”小惜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刷地一下站起。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望一眼身旁的苏轮,见他一副置身事外冷漠少话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 终于,她悻悻道,“还是、还是我去陪少爷说话吧。”转身,一把掀开帘子,钻入了车厢内。 很快,车厢里就传来了她和周令初的莺声笑语。 浅也半是得意,半是解气地坐到了苏轮身侧,还没坐稳,便听哐啷一声,车轱辘迅速转动,她身子一抖,险些摔出去,幸好苏轮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捞住了她。 两人的距离忽然就这么缩小了,他身上的气息不可避免地钻入鼻间,是那种介乎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味道,清爽怡人,甚是好闻。 这就是传说中的兴尽悲来,物极必反。看来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她尴尬地笑了笑:“谢谢。” “占上风了?”苏轮道。 “……”浅也斜他一眼,理智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回答那个“是”了。 “是不是你读的书,跟我读的书,不太一样?” 浅也被他这神来一句弄怔了,心里万分奇怪,他怎么知道的,她读的是21世纪的教材,当然跟他们这些古人的不一样。 苏轮平静道:“你对‘打草惊蛇’这个词的理解,还真是别具一格,让人大开眼界。”才说不要打草惊蛇,她倒厉害,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去招惹对方。 呃,原来是说这个。 浅也强词夺理:“这个哪里算惊到她?她怀疑起来,顶多是女儿家的争风吃醋罢了,断不会想到别处。” 女儿家的争风吃醋? 听到这里,苏轮心里一动,忽然很想问一问:“所以,你刚刚,其实是在吃醋?” 浅也没想到被他这里将军,小嘴微张,瞬间卡了壳。 苏轮低低一笑,好似没看到她的神情,转过头,无比自然地切换了话题:“原想让你去问问阳一,午间的时候,那个小怜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可你既然闹着要与我坐一起,此事,便只能留待晚上再去问了。” 谁,谁闹着要与你坐一起了?!这是逢场作戏好么。 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个重点:“你是说,阳一也被她们阴了?” “恩。”苏轮不满地瞥她一眼,似是对她口中的“阴人”一说很反感,然后,他缓缓道,“以世人的眼光来看,周令初的三个奴仆,你是弱质纤纤,阳一是个才满十二岁的孩子,比起年轻力壮的我,自然是你们要容易对付一些。” 浅也被他话里的意思惊到了。“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 苏轮回头,淡淡扫一眼身后那无比热闹的马车,听着周令初的开怀畅笑,怜惜二女的逢迎拍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嘲弄,“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他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也不知道到底救了两条什么东西。 浅也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他问。 浅也摇了摇头:“只是忽然想到一个故事罢了。” 故事? 苏轮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似是惊讶于她此时此刻的脑回路。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叫农夫与蛇。”浅也回忆着,将前世读到的伊索寓言娓娓道来,“农夫在寒冷的冬天,见到一条蛇被冻僵了,觉得它很可怜,便把它放在了怀里,以自己的体温去救它。蛇苏醒后,就露出了残忍的本性,一口将农夫咬死……” “你说,这个故事里,是蛇更毒,还是农夫更蠢呢?” …… …… 赶了一天路,众人终于在月亮出现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投宿。 虽然今晚不用再夜宿老宅,可人员的分配却成了问题。一行六人,周令初独自一间房是肯定的了,苏轮和阳一同房,小怜和小惜同房,剩下了一个浅也。 若让她独自一间房,周令初不愿意,可若让她去跟怜惜二女挤挤——开什么玩笑,经过白天被人推入河里那事,她可不敢保证,那两个丫头不会半夜趁她熟睡的时候,拿起枕头悄悄闷死她! 是以,死也不同意跟她们“挤上一挤”。 周令初对她本就没好感,此刻见她竟然跟自己讨价还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最后,索性让她睡了柴房。 柴房?柴房好啊!独门独户,还不用担心夜里会被人闷死。 安慰着自己这唯二的理由,浅也抱着换洗包袱,默默走到了客栈的最偏僻角落——柴房。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万物沉睡,烟雾蔼蔼,点燃了屋里那仅有的一根蜡烛,她打量四周,发现除了几块木板搭成的“床”,整个房间堆满了柴禾,连一处落脚之地都没有。 克服克服吧,反正只有一晚,反正也习惯了。 她轻叹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摸了摸那硬邦邦的木板,拭去上面肉眼可见的灰尘,认命躺了上去。 骨头磕的生疼。 没有一点弹性。 睡不着。 她睁大眼睛,望着头顶,脑中一片空白,不期然地,就想到了苏轮。想到自己在这里蓬门荜户,外加失眠,再想到苏轮那里的雕梁画栋,屋暖榻绵,于是,一股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早知道,她就应该无赖一点,死缠着苏轮——他若不给她安排,她就吓唬他,说宁愿跟他睡,反正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女人,届时,还怕他不拼命想法子?嚯嚯嚯嚯…… 想到此处,浅也突然一愣。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苏轮的看法已经变成了就算同床共枕也没有关系?这样无耻的自己……她不由一个激灵,夏浅也,这可要不得,要不得啊! 虽是这样劝诫着自己,可心里却突然好奇起来:倘若,倘若她真跟苏轮这么说了,他会怎么做?是咬牙切齿地同意,还是一脸冷漠地替她想办法,另外安排房间? 正一个人意淫地高兴,柴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断断续续地敲响。 这么晚了,会是哪个? 她从床上起身。 却听门外阳一带着笑意的声音急急传来:“喂喂!小夏,睡了么?就是睡了也给小爷起来!快快快,小爷带你去看好戏!” 什么?好戏? 这孩子三更半夜在鬼叫什么? 浅也懵懵懂懂地开门,哪知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阳一迅速推开,接着,他拽起她就往外跑:“哈哈,狗/日的,那两个小蹄子在勾引苏轮!”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房中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那两个小怜惜在勾引苏轮?! 听到这话,她的睡意立马消失无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嘿嘿。”阳一转过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透着狡黠,“入了夜,周令初那傻帽熄灯睡了以后,隔壁那两个小蹄子就过来,说她们房里有老鼠和蟑螂,不敢睡,请苏轮苏哥哥帮她们去捉上一捉。小爷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两个丫头真是麻烦,屁大点事都能闹的鸡飞狗跳。再瞧苏轮,倒是耐得住性子,当真随她们去了。可他才过去一会儿,就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说到此处,阳一挑挑眉,坏笑道,“当时,若是换成别人,可能就什么也发现不了了——可小爷是什么人?小爷三岁就在阴街那些姐姐们劳作的床底下玩弹珠,五岁就能画春宫图,男人和女人不就那档子事嘛,嘿嘿,他越是表现的无比平静,越是逃不了小爷的火眼金睛!” 阳一得意洋洋,一抬头,却见浅也神情怔愣,一副没听懂的白痴模样,啧了一声,索性凑上来,一字一句解释:“他虽则不动声色,可小爷却发现,他的瞳孔变大了,而且,向来齐整的衣领,也被稍稍扯开了一些。”瞳孔变大,那可是男人兴奋的征兆,再加上那小小的衣衫不整,阳一敢肯定,苏轮是受到那二女的撩拨了。 浅也对阳一的细节推理感到匪夷所思:“就凭这两点,你就断定苏轮是被勾引了?”这也太牵强了吧,何况,据阳一所述,苏轮已经面无表情地回房了,此刻她若再过去,还有什么“好戏”可看? 阳一道:“别急,小爷还没说完呢!小爷当时是这么猜测的,奈何苏轮他表现的太镇定,太从容。唉,可惜啊可惜,小爷又不好直接趴他身上,听他的心跳有否变快。不然,还真能嘲笑嘲笑他的失态……” 一向处变不惊的苏轮会失态? 想到这个光景,不知怎的,浅也忽然无比期待起来。 好在阳一接下来的话也不负众望:“苏轮回来后,没过一会儿,那个叫小怜的就又来敲我们门了,苏轮本不想理她,可也不知那小怜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苏轮就改变主意了,再次随她去了隔壁。小爷这次可没那么傻,等他们出门,当下就跳下床,也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她们房间……猜猜小爷看到了什么?” “什么?” 阳一这回却是卖起了关子,拉着浅也的手跑的更快了,“嘿嘿,好戏嘛,当然要你自己亲眼看到才有趣!” 两人说说跑跑,终于来到了客栈怜惜二女的房间。此刻,月满回廊,寂静无声,因为是午夜,整个客栈黑暗一片,连半点人气都没有。浅也打量着眼前黑灯瞎火、没有一丝动静的屋子,回头瞪着阳一,严重怀疑自己是被这死孩子给耍了。 阳一蹙了蹙眉,喃喃自语:“不可能,小爷明明瞧见……”说到这里,他突然一个激灵,“该不会是在玩‘双管齐下’吧?” 双管齐下? 浅也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阳一嘴里这词的引申意义,不由一脸黑线。这死孩子不学好,这种话都说的出口,看来,柳夫人让他离开好合镇,确实是个明智之举。 两人鬼鬼祟祟站在门外听了大半天,除了乌漆墨黑的屋子,偶尔吹过的风声,竟再听不到任何反常。 那怜惜二女,明明就已熄灯睡去了。 浅也十分后悔,自己到底是发什么神经,半夜不睡觉陪这孩子在这里喝西北风?回头明天让苏轮发现,还不嘲笑死她?想到这里,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要回柴房。阳一见她走,也不强留,想了想,到底不甘心,索性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期望来个大发现。 这小子魔怔了,非要抓到苏轮的把柄……浅也摇了摇头,不再管他,径自离去。 其实,苏轮被勾引这件事,说实在话,她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经过白天那些事,她对那两个小怜惜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了计较。对付周令初,她们用的是楚楚可怜、巴结讨好的策略。对付她,她们用的是女人之间最常用的招数,打击、破坏、争宠。对付阳一,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可估计也是那种欺骗伤害孩子的把戏。最后,对付唯一的男丁苏轮,就只有使出美色了。 可苏轮是什么人?当阳一看出苏轮被那二女纠缠的时候,她猜测,苏轮也意识到阳一已经发现了。是以,他才会将计就计,故意引阳一跟踪,然后,趁其不注意,又回了房间,徒留下阳一一人四处折腾。 阳一这是被摆了一道啊。 她万分感慨地推开了柴房的门,就着月色,摸黑走到了木板床边。哪知刚坐下,就感觉身后一个人影动了动,往后翻了翻身,似是替她空出了一个位置。 “谁?!”她吓了一跳,一屁股从床上站起,转身警惕地看向自己床上! 却见树影横斜里,一人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身上只着一件单薄亵衣,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淡淡氤氲。他的青丝如缎,泼墨而散,胸口微微起伏,此刻撑着头,静静望着自己,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玩味。 “苏……苏轮?”她试探性地唤道。 “是我。”男子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 她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开始四处寻找柴禾——要戳死这有事没事就来吓自己的家伙! 却听苏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自然是去偷窥你的桃色新闻了。 浅也的心情无比复杂。唉,可惜,谁想到啊谁想到,她跟阳一在门外窥了老半天,一根毛都没见着,一回来,好嘛,他大爷竟然爬上了她的床。 她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苏轮却没有回答。 嗯? 趁着月色,浅也悄悄打量他神情,见他一副安静沉默,无视自己的模样,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该不会他是为了躲那怜惜二女的骚扰才来这里的吧?! 越想越像,越猜越肯定,浅也忽然坏心大起,一屁股坐到了床边,问道:“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的苏公子明明有温软舒适的床榻可睡,隔壁更住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干嘛自找苦吃,跑到我这破的跟什么似的的柴房来?” 苏轮躺在那里,依旧不发一言。 哈哈,让你憋,让你憋,我憋死你。 浅也缓缓地、缓缓地靠近他,直视他的眼睛,咄咄逼人道,“你摸摸你身下这几块木板,是不是磕人的紧?我可不觉得,咱们的苏公子是迷上了这种淡淡的自虐感,这来我这里体验生活……所以,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谁欺负了你?是周令初?阳一?还是……”她偷乐,故意道,“那两个小怜惜?” 哈哈哈哈,承认吧,苏轮!你对那两个丫头烦不胜烦,不得已,只好躲到了我这里!哈哈哈哈,苏轮,快说出来,乖乖地、老实地说出来,让我好好嘲笑嘲笑你,把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哈哈哈哈……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几乎伸手就能将对方搂住。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浅也只觉得突然一阵地转天旋,再回神,她就被苏轮压在了身下。冷月如霜,缱绻缠绵,两人身子紧紧贴着,彼此间的气息过耳可闻,他望着她,忽然笑了,笑容危险而又诡异,“昭昭之心,如此明显,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是说一说,你半夜跟阳一两人站在客栈走廊的闲情逸致?还是说一说,我们现在这个姿势的原因?” 浅也清楚读出了他眼中的深意,心里一跳,结结巴巴道:“不、不用说了……我,那个,我不太想知道了……” “又不想知道了?” “不想了。不想了。”连连摇头。 “可我原本还想告诉你,到底是哪些人,‘欺负’了我。”他俯身,悄悄道。 老天,谁敢欺负你?谁能欺负你!现在明明就是你在欺负我! 浅也心里哀嚎。苏轮,苏公子,我不敢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蠢的半夜在床上拿话挤兑你!我我我,我这是自作孽啊! 正这样想着,忽然感到腰上一松,那原本压着自己的身躯瞬间躺到了另一侧。浅也转过脸,发现两人又变成了普通的平躺姿势——那种老朋友般,不越雷池半步的比肩而躺。 远处的窗子呀呀作响,床帐微起,那是夜风吹过的声音,空气里尽是古怪的柴禾味,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听到他在那里闭着眼睛讥讽道:“……原来,是个纸老虎。” 纸老虎也是老虎,不管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能吓住人的,就是好老虎。她心里补了一句前世某个伟人的强大逻辑,半起身,瞪着身边这个似乎准备入睡的人,“你不打算回房了?”打算一直赖在这里了?为什么,她明明记得,“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是他们这种人从小就被教育的! “唔。”这是默认了。 浅也,试探性地,“只是借宝地一睡?”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了吧…… 黑暗里,他笑了笑,尔后,微微撑起身子,打量着她,“你以为呢?或者,”顿了一下,慢慢道,“你先勾引我?” 她讥笑,“要论勾引,那两位怜惜姑娘可是大家,小女子青菜豆芽,恐怕入不得你的眼。” 苏轮沉默下来。正当她以为自己这句话恼怒了他时,却听他说道:“那两人,并非什么普通女子,以后,你还是离她们远些罢。” 并非普通女子?这个不用他说,她也领教过。 苏轮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那两人……”他蹙眉,似是在考虑一种合适的说辞,良久,方道,“会黄赤之道。” “……”浅也汗颜,很想告诉他,自己其实没听懂。可惜苏轮太聪明,她只消安静坐在那儿,不回应,他就猜出了她的心思,轻轻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就是房中术。” 房中术? 这一回,浅也表现出了听到这个词该有的诧异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变天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本朝虽未明令禁止此术,却也为很多名门贵族所不齿。因为算邪门歪道,是以,除了那些有别样心思的达官显赫,普通人家,尤其是一般的城镇,是绝不会豢养这等女子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丫头来头不小? 浅也被他说的越发好奇起来,又想他既然言之凿凿地给出了这番评价,想必先前在那两个丫头手上吃过亏。可,到底是什么亏呢……不期然地,脑中想起了阳一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虽则不动声色,可小爷却发现,他的瞳孔变大了,而且,向来齐整的衣领,也被稍稍扯开了一些。” 神态微妙,衣衫不整。房中术……是色/诱的意思么? 那他,到底有没有被引诱? 真如他自己所表现的那样,无动于衷么? ——“唉,可惜啊可惜,小爷又不好直接趴他身上,听他的心跳有否变快。不然,还真能嘲笑嘲笑他的失态……” 她抬头,望着阖眼安静躺在身侧的人,望着他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如今,近在咫尺。 鬼使神差地,她将头贴了上去。 明显感觉他浑身一紧,倏然睁开了眼睛,似是对她这个举动感到了讶异。 扑通。 扑通。 心跳加快。 一次一次,响在耳旁,宛如打雷一般。 他问:“……你在干什么?” “嘿嘿。” “……” “呵呵。” “……”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快,还要重。 “夏兰花,你发……”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斜睇着他,“苏轮,看来……你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她勾了勾嘴角,准备继承阳一未完的大业,好好嘲笑嘲笑他。可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全身一僵,尴尬地停在了那里。 心脏依旧简短有力地跳着。 月光如水,温和宁静。 他等在那里,头微微左倾,似在侧耳倾听。可她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因,她忽然发现,那一声一声的心跳,有泰半,是来自于自己。 动心是什么感觉? 喜欢上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 她不愿相信地一把推开他! 可惜,因为两人体重的差距,位置的优劣,这一推,不仅没推动苏轮,反倒把自己给狠狠推到了床底下。 只听“砰”一声,“哎哟!我的腰……” 她四脚朝天地倒在了那里。 而床上,苏轮默默起身,听着她的不住呻/吟,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第二日,当浅也叉着腰肢慢吞吞出现的时候,引来众人一阵侧目。 “小夏,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小怜故作关心。 “那个,床板稍微硬了一点。”瞥一眼不远处的罪魁祸首,此刻,他正不声不响地喂着马,听到自己的话,连头也懒得抬一下。 “谁让你不愿意跟我们挤一挤的。” “就是,本来我们姐妹还有好多知心话要与你说呢。”小惜也笑眯眯道。 “下次,下次一定有机会。”她笑的敷衍,缓缓走近马车,目测了一下齐腰的踏板,咬咬牙,万分痛苦地将腿抬了上去。也不跟怜惜二女抢什么位置了,径直掀开车帘,趴到了车里,休养生息。 等一切做完,再抬头,发现阳一不知何时也坐在了车里,此刻,一双熬红了的眼睛幽幽盯着自己,神态郁郁,欲言又止。 “怎、怎么了?” 阳一问:“昨晚,苏轮在你那儿睡了一夜?” “没有。”她否认。 “少骗人,小爷在那两个丫头房间外守了一夜,根本没看到他。今早回房的时候,他也不在里面……除了你那里,他还能去哪儿?难不成是去找周令初了么?” “咦,你这个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这腰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就拿手指重重戳了戳她的腰。 “啊,疼疼疼……”她哀嚎连连。 “你当小爷阴街这十二年是白混的?会相信你是因为床板硬才伤了腰?哼,想骗过小爷,下辈子吧!”阳一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 浅也只能无语问苍天。这死小子,你知道的这么多,你娘柳夫人知道么?还有,一个傻乎乎在别人房外喝了一夜西北风的人,跟她吹嘘聪明?哈!哈!哈!他是有多聪明!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行程,就在她养腰,她和阳一的互相鄙夷,怜惜二女对周令初的阿谀奉承,以及苏轮的气定神闲里,慢慢结了束。 许是因为对浅也三人摸到了底,知道三人已对她们生了警惕,所以,小怜小惜稍稍收敛了一些,这一路也还算太平。 第四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初初进入贺州城,浅也就听到小怜小惜像两只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对周令初赞道: “哇,少爷,贺州果然名不虚传,好漂亮好繁华呀!比起我们姐妹俩之前待过的安平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少爷,你快看,好气派的宅子,好多马车,还有护城河,那里那里,绿瓦红墙的,全是酒楼商铺!” “也不算很多。”周令初故意淡淡道,“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我周家的。” “哇,三分之一!”小惜不知是真惊讶还是装惊讶,“这么说来,咱们周家就是这贺州百姓的衣食父母了。” 小怜也不甘示弱,“怪道一直说‘江南有贺州,贺州看周府’。咱们府若说今年大米涨价,这江南的米价,就得蹭蹭蹭往上涨。若说女眷间流行簪子,那紫钗步摇,还就流行不起来……” “自然。”周令初被奉承的很受用,不经意间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来外行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这些,将来可全是我的。” 听到这话,浅也望了一眼他,见他原本就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野心勃勃。 也是。她想,周令祎败走麦城,无力回天,薛亮答应助其一臂之力,此次只消回到府里,夺回周镇宝的大权,赶走秦莲,那么,他们一家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正这样想着,忽听小惜在那里一声惊呼,接着,就指着一处问周令初道:“少爷,少爷,你快看,那是怎么回事?” 浅也随之望去,但见大太阳底下,一座府邸的门口插着一个类似于十字架的木桩,桩上用麻绳绑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披头散发,毫无生气,身上穿的衣裳也发了白,不复本来的颜色,显然,她已被这样曝晒多日。 十字木桩底下还站着路过的行人,此刻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咬着耳朵,冲着形容枯槁的女人不住指指点点。 “少爷……”小怜回头,刚想问个究竟,忽然瞥到周令初变了的脸色,心里一惊,忙把后半截话吞入了肚里。 “阿轮,你驾马从侧门进,我倒要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周令初语气有些不稳地说道,等不及苏轮动作,径自跳下了马车,走向那插着木桩的府邸大门。 当路过那十字木桩的时候,他脚步加快,埋头跑过,那慌乱的模样,仿佛头顶有什么恐怖怪物一般,连一眼也不想看。 “喂,你们家少爷怎么了?”阳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道。 浅也苦笑一声,望着同样一头雾水的怜惜二女,解释道:“这里,就是周府。” “你们周府对待人都这样么?”阳一指了指木桩上的女子,“她是谁?”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不过,这女子虽然披头散发看不清样貌,可身上的衣裳却绝不是她们这种下人能穿,再联系刚刚周令初的反应……她忽然一愣,难不成,难不成他怀疑,那是周家大小姐周岸芷? 她几乎本能就看向一旁的苏轮,却见他也微微仰头,一声不吭地望着木桩上的可怜女子。 会是周岸芷么…… 所以,周令初才会丢下她们匆匆进入府里,所以,他才在跑过那木桩的时候,不敢抬头,不敢确认? 她尤在那里猜测,苏轮已然收回了视线,扬鞭将马驶向了侧门。她急道:“等等,至少让我看清她是谁……” 苏轮毫不犹豫道:“不是她。” 不是她。 这简单直白的三个字,却顷刻就让她相信了。以苏轮的毒眼神,诡心思,他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了。可,她忽然开始疑惑,不是周岸芷,那又会是谁? “现在的重点可并非这个。”苏轮转过头,漆黑的眸子望着她,饱含深意,“你没发现么,整个周府洒纸挂幡,披麻戴孝,显然是在办白事。” 白事? 什么白事? 又是谁的白事? 信息量一下子这么大,浅也有些消化不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的浓浓即视感?这周府,还真是每次来,每次都换一个样儿啊! 这厢,她还在感慨世事的无常,那厢,苏轮已从周府别的下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怎么,是在为谁办白事?”不待苏轮走进,她就迫不及待问道。 他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无比诡异,“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咱们俩! 她真是讨厌死了这人的性子,催促道:“到底是谁?” 他抬头,看向周府后厅一处人来人往的院落——如今,那里面摆放着一俱由上等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因儿子一直未归,无人主持诸般事宜,死者,已经在那里停灵了数日。 “是周镇宝。”他淡淡道,尔后,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色彩。 现在看来,事情,远远在控制之外。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师婆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浅也跟着苏轮来到谷璧轩,几人一一磕首,恭敬拜见了周玉凤。 浅也站在那里,听苏轮不卑不吭地述说着一路的见闻,突然怔了怔——咦,怎么她们回来首先见的是周玉凤?秦莲呢?周府不是一直秦莲当家么?记得以前,但凡有什么事,她们都是先去秦莲的星月馆报告的…… 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连周镇宝都死了,秦莲一个妾的身份,一双儿女又不在身边,还有什么权力掌控周府?周玉凤不杀她都是好的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悄悄打量座位上的周玉凤。可惜,香烟袅袅,纸扇团团,此刻这位终于夺回周府主权的正牌夫人,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兴。 她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小怜和小惜,见是两个生面孔,淡淡问道:“这两个丫头是哪儿来的?” 苏轮刚想说话,就被门外突然冲进来的一个人影打断了。 人影形色匆匆,风尘仆仆,衣摆脏了尤不自知,见到周玉凤,他身子一顿,情不自禁就拔高了声音:“娘,我刚刚去灵堂瞧过爹了,他——他当真死了么?还口吐白沫,不是善终?怎么会如此突然?明明,明明我离家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周玉凤瞪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的口无遮拦十分不满。 周令初看了浅也她们一眼,无谓道:“无妨,如今他们都是我的人,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娘大可放心。” 浅也听到这话就想笑。周令初啊周令初,整间屋子里,除了苏轮算你心腹外,小怜小惜,阳一,包括自己,可没一个拿真心对你,你何来如此笃定的想法? 哦不对,她又摇了摇头,苏轮也不是个会替人卖命的主儿,说他是周令初的心腹,还真是高估他了…… “更何况,”周令初继续,“咱们家的那些蛇虫鼠辈都遭到了报应:阿罗小产,被曝晒在外,周福海被马踩断了腿,秦莲那贱人更是卧病在床,命悬一线。整个府里现在就是咱们的天下,还有谁不知死活,与我们作对?” 浅也被他话里的消息震惊了。阿罗小产?回来时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子是阿罗?还有那个周福海……哦,她想起来了,周福海是周府的管家,最是喜欢偶数,一直替秦莲办事,怎么,他竟然被马踩断了腿?秦莲更夸张,卧病在床,命悬一线? 虽然有“好人有好报,坏人由天收”这个说法,但浅也觉得,这一回,老天也收的太干净、太彻底了吧? 简直完美的让人接受不能。 对此,周令初同样也抱有疑虑:“不过,娘,这一切会不会太蹊跷了?” 周玉凤慢慢喝了一杯茶,半晌,才道:“的确是人为。” 浅也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周玉凤道:“半月前,你外公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被猎户的陷阱困住,竟发出人声朝你外公呼救。你外公可怜兔子,当真救下它,岂料刚救完,那兔子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娃娃。” “女娃娃说,她乃九天洞府的小仙君,此次偷下凡间玩耍,被困梦里,险些酿成大错,幸而有你外公相助,她才得以逃脱。然后,她就说要报恩,说我们周府邪魔猖行,乌烟瘴气,假以时日,我和你们姐弟俩,必成那些邪魔的盘中餐。接着,她摘下脸上面纱,递与你外公,说只要拿着这面纱,我周府必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面纱搞的鬼? 这也太扯了!周令初不信:“娘,报恩的事是真是假咱们姑且不论,只你说是因为外公做梦,此事就太胡闹……外公,外公他……”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明明知道他这里不好!” 浅也暗暗点头。还好,周令初还保留一丝清醒,没被突然的胜利冲昏头脑。 “我自然知道你外公脑子有些问题。”周玉凤叹了口气,“所以,我最开始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又犯病了。” “可,”她突然话锋一转,“你外公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不仅把那面纱的样子描述的清清楚楚,还整天闹着要去找面纱,收拾府里的那些邪魔歪道。我想,不过就一块面纱罢了,给他找回来他就死心了,这才差人去找。” 听到这里,浅也直觉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不由屏息凝神,全神贯注起来。 “结果,你外公所描述的,上面绣着黑蝴蝶花样的面纱,下人跑了整个贺州也没发现,却意外的,在一个刚入贺州的师婆脸上找到了。” 师婆?那是什么婆? 浅也知道牙婆,媒婆,倒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师婆。 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听周玉凤继续道:“这师婆年约三十,相貌一般,眼角天生胎记,正是一双黑蝴蝶,与你外公所描述的面纱真个是一模一样。下人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惊呆了,又想你外公既然吵着要找她,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将她迎入了府里。” “初次见面,这师婆说自己姓毛,当听她说完这话时,我心里又是一惊,难道,难道真应验了你外公那个梦?我还在怀疑,便听毛师婆又说,咱们府小人当道,鸠占鹊巢,近日恐有血光之灾。” “装神弄鬼,无稽之谈。”周令初嗤笑一声。 周玉凤没理会他,继续道:“她问我,想不想让家宅安宁,我自然答想。她说她有法子,但却是一些偏方,用了可能会折阳寿,我说这些我早就不在乎了,毛师婆但说无妨。于是,她给我出了第一个方子:踩小人。” “何谓‘踩小人’?”周令初问了浅也同样想问的一个问题。 “就是收集你恨的那人的毛发,将之编成一个小人形状,交由毛师婆念咒,放到马厩里,让那些马儿踩足七七四十九下,这样,你恨的那人自然就会遭到惩罚……果不其然,踩小人做完第二日,周福海在大街上,就被一匹横冲直撞的马给踩断了腿,再无法下地行走。” 浅也抬头,发现听到这里,周令初的脸色一变,不复先前的不屑模样。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周福海只是个下人,听主子话办事,收拾了他一个,也抵消不了他主子的罪孽。我要对付的,是秦莲。”周玉凤挺起身子,目光一转,看向了屋外秦莲所在的星月馆方向,“于是,我又向毛师婆要了第二个方子:拖水鬼。” 拖水鬼又是什么呢? 就是收集所恨之人平日里的穿洗衣物,再找来一个因溺水而死的人的腰带,将腰带系在衣物上,缓缓沉入水底,那么,所恨之人,自然就会遭到惩罚。 “所以,秦莲才会在赏千鲤池的时候,失足落水?才会到现在都卧病在床,命悬一线?”她是被水鬼给缠上了啊。想到这里,周令初的声音已然有些变调。 “可是不够,还不够。”周玉凤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浅也看的一怔,立马反应过来,是的,她还没说,周镇宝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爹也是……”周令初不敢相信地退后一步,“娘,你、你这可是……杀夫!” “是啊,当时毛师婆也跟你说的一样,说我是杀夫。”周玉凤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是那么惨淡,“可我不在乎了,杀夫又如何,爱夫又如何,他把我骗成这样,把我爹逼成这样,把周府尽归囊中,我还有什么不能做呢?更何况,我接连害了他两个身边人,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她停了停,似在恢复情绪,良久,终于道:“对付周镇宝,毛师婆给我的方子是:种恶果。” 种恶果? “如何种?”周令初小心翼翼道。 “看到外面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阿罗了吧?她小产了,我找了个由头,说府里接二连三的事都是她带来的,将她曝晒在外,这就是‘晒毒妇’。还有哑婆婆,毛师婆说还需要一个人来‘剪长舌’,我见哑婆婆平日里都不说话,也用不到舌头,便狠下心,将她的舌头给剪了……至此,方种下了恶果。” 种完恶果,于是周镇宝口吐白沫而亡。 浅也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寒颤。老天,这哪里是什么师婆,分明就是一个巫婆! 周令初估计也是被这些事给吓住了,静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咱们周家的邪魔都被除干净了,她也如外公所说,报了恩,那应该可以把她送走了吧?” “送走?”周玉凤疑惑地看向他,“自古师婆有三法:占卜,施咒和祈福。先前她做的都是施咒,如今府里干净了,我自然要留她下来祈福。” “祈福?她能祈什么福?” “你还不信么?”周玉凤道,“我问你,这一次你在好合镇,可是赢了周令祎,与薛亮顺利结交?” 周令初点点头,默认了。 “其实这个消息,早在几日前我就知道了。” “娘怎会知道?” “你别忘了,毛师婆的三法,其中一法,可是占卜。不仅如此,她还占卜到,将来,你在京都,可是会大展拳脚,得到铁督公的器重。” 竟然连这个都占卜到了? 周令初沉默下来。 知子莫若母,见他这个表情,周玉凤知道他是听进自己的话了,不由说道:“好了,家里供着这样一个活菩萨,百利而无一害,你还有什么不满?你带回了几个丫头,正好,前日毛师婆跟我说她那里缺人手,你安排一个过去伺候吧。”想了想,又道,“还有秦莲那里,听说病的也是药石无医了,房间臭,丫鬟婆子都不愿意去伺候,你看着也给安排一个。还有你外公那里,他的臆症愈发严重了,也需要一个丫头。” 毛师婆。秦莲。周老太爷。 三个去处。 小怜、小惜、还有自己,刚好是三个人。 浅也很想问一句,夫人,你丫是算好的么,资源利用的很彻底嘛。 下一秒,她就在心里苦笑:一个巫婆,一个病秧子,还有一个疯老头——这算什么,让她在三个烂桃子里挑一个不算太烂的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叵测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是跟着毛师婆?莲夫人?还是周老太爷? 她在心里迅速计较着。总之,不管怎样,毛师婆那里是绝对不能去的。她对这个女人一点都不了解,刚刚又听了她那些事迹,明显是个可怕的危险分子,倘若再不知死活凑上去,对方一个大显神威,发现她也是什么“邪魔”,那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吞了吞口水,刚想说话,却听身旁小惜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主动请缨道:“夫人,少爷,奴婢愿意去伺候毛师婆。” 咦,竟然选了毛师婆? 浅也有些惊讶。而且,看这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生怕别人来跟她抢。 很快,她的想法就成为了现实——还真有人跟小惜抢了。 只见一旁的小怜也重重跪下,恭敬道:“夫人,少爷,毛师婆是府里的福星,奴婢也愿意去伺候她。” 这两个小怜惜,该不会以为跟了毛师婆后,从此就可以平步青云吧?她暗暗皱眉。 周令初道:“毛师婆那里暂时还用不到这么多人,你们两个只需去一个就够了……”他望了一眼一路与他更为亲近的小惜,“唔,那就小惜吧。” 一锤定音。 小惜眼中有狂喜一闪而逝,而小怜,垂下了肩,妩媚的脸上明显有一丝失落。 毛师婆那里已选好人,那么剩下来的就是秦莲和周老太爷。 周老太爷脑子不太正常,还曾杀过人,想到这茬,浅也几乎立马就有了选择。不待小怜回过神,她就深呼一口气,大声道:“小夏愿意替夫人和少爷去看着秦莲。” 她故意说“去看着秦莲”,就是怕周玉凤和周令初误会,以为她是同情秦莲,才愿意伺候的。但天可怜见,跟着一个没有力气的病怏子,总比跟着一个神经病安全的多,是谁说过,反正都要倒霉,何不将危害值降到最低? 估计小怜还沉浸在刚刚败北的情绪中,也没注意到浅也说了什么,于是,伺候秦莲这个“美差”,最终花落浅也家。而小怜,自然而然被安排去伺候周老太爷了。 安排好诸般事宜,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花。 浅也安静跟在新任管家周大身后,朝着秦莲的星月馆行去。回廊转弯的时候,她忽然觉察到背后某个滚烫视线,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立于假山边的苏轮。 夕阳西下,他的影子模糊又修长。 忽然,他伸出了食指,敲敲自己的头,嘴唇翕动,以口型说了一句话。 她一怔。 下一秒,他就转身离去了。 “……”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浅也微微叹了口气,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由耸耸肩,继续跟在了周大身后。 到达星月馆的时候,日薄西山,昔日无比奢华的院子此刻杂草丛生,枯叶凋零,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半点人声。 刚踏入主院,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走在前面的周大倏然用手捂住鼻子,转头对她道:“好了,就在前面那个屋子了,你自己去吧!进去后先将屋子打扫一下,该扔的扔,该丢的丢,然后再帮莲夫人洗个澡,你也闻到了,这臭味……啧啧,真是熏的人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周大摇了摇头,似不愿在这里再待一刻,拔腿就溜,“还有,平日里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饭菜每天都会有专人来送……人要是挺不住了,记得先来前厅告诉我,由我去禀告夫人和少爷。就这些,我先走了,你好好干!” 说到最后,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浅也站在院内等了一会儿,等呼吸适应这腐臭味了,才提步走向秦莲所在的屋子。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臭味也是越来越浓郁。 终于,她轻轻推开了房门,吱嘎一声,尘土飞扬,一股腥咸的腐烂味道扑鼻而来,她没绷住,险些吐出来。 屋内的床上传来一道细细的呻/吟。 她赶紧正了神色,小心翼翼道:“莲夫人?” 没有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步入房间,缓缓靠近屋内唯一的大床,“……莲夫人,我是小夏,是来照顾你的。” 还是没有声音。 屋内没有点灯,太暗,她皱眉,顺手点亮了几根蜡烛,然后,仔细打量床上。床上此刻鼓鼓的,明显躺了一个女人,只是这女人将脸全部埋入了被子里,看不清她的情况,只能依稀从起伏的胸口那边看出她还在喘气。 视线再往下,发现床脚有一大堆呕吐物,白的红的,稀的稠的,有的已经变成了颗粒状,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洒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 离床不远处,还有个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几个碗筷,碗斜倒着,里面都是吃剩的食物,由于已经被老鼠虫子动过,颜色大变,她已经分不出原先的到底是什么了。 ——看来,必须先打扫了。 她开始动手,倒不是真打算照顾秦莲,而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毕竟,她接下来还要在这里长住,秦莲病情严重,异味又太浓,一个不好,很容易通过空气呼吸道感染给她。她来自现代,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卫生的重要。 这样热火朝天地干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夜虫也呜呜叫了起来。 “水……我要……水……” 床上的秦莲突然幽幽道,也吓了她一跳。她一屁股从休息的椅子上弹起来,侧耳,仔细听秦莲的话,当听到她要“水”时,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给她找水。 不管怎么说,人之将死,还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罢。 她找了一杯水,当靠近秦莲时,强忍住那顾反胃,将水杯移到了她嘴边,“来,喝。” 秦莲张开了眼睛,扫了她一眼,尔后,命令道:“你口对口……喂我……” “……”浅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秦莲拼命想撑起身子,可惜,因为力气的原因,始终没撑起来。她不满地瞪着浅也,颐指气使道,“我没有……力气……你、你拿嘴……喂我!” 你怎么不叫你儿子来? 浅也的耐性和良心是有限的,而现在,显然已经被秦莲这举动给消耗殆尽了。她默默放下水杯,对秦莲甜甜一笑,接着,走出房门,任秦莲自生自灭。 屋外月明星稀,烟雾蔼蔼,偶尔有蛾子飞过。 她坐在台阶那儿看了一会儿月色,肚子突然饿的“咕咕”叫起来。 哦,对了,还没吃晚饭。周大不是说有专人送饭的么,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来? 她起身,刚准备自己到厨房那儿要点吃的,抬头,就见到一名黑衣少年踏月而来。 “苏轮。”她唤道,对他的到来既没表现出惊讶,也没表现初热情。 ——当然了,她早知道他要来。白天在假山旁,他用口型对自己说的四个字,就是“晚上找你”。 他走到她面前,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浅也被他的举动弄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边说边打开了盒子。然后,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红烧里脊、杏仁佛手、干果蜜饯……还有两道她叫不上名字的菜肴,此刻工工整整摆在食盒里,香气袭人,热味扑鼻。 “这是……”她又说了一遍。 “听说厨房送饭给星月馆的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秦莲根本就吃不到正常的菜。”他淡淡道。 所以,他是特意来给自己送饭的么? 浅也眨眨眼。不过很快,她就把这猜测摒弃脑后。苏轮是何许人,他来此处肯定是另有事情,给自己带饭,绝对是顺手,顺手而为。 苏轮问:“秦莲如何了?” 看吧,看吧!他果然是主要来看秦莲的! 浅也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自己较什么劲,当听到苏轮说这话时,心里止不住就开始冒这个感慨。苏轮等了一会儿,见她咬牙切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轻轻蹙眉道,“……夏兰花?” “啊?”她回神,“哦,秦莲?秦莲的病很重,她现在躺在床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来时日是真的无多了。” 苏轮低头,似在考虑她的话,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什么声音?” 声音? 浅也听了一听,当听到声音是从自己身后秦莲所在的屋子传来时,心下了然,解释道:“没什么,她在骂我呢。” “骂你?” “恩……”浅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渴了,要我口对口喂她水,我嫌恶心,没理她,就把她晾在那儿了……” 苏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 浅也咳嗽一声,缓缓道:“你也闻到了,这满院子都是臭味——现在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刚进来的时候,那味道才叫真正难闻,倘若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变成疠气。这里环境如此糟糕,我有些后悔了,当时怎么就没选周老太爷。” 苏轮道:“秦莲,周老太爷——你就完全没想过去毛师婆那儿么?” 当然。 浅也摇头。 苏轮又是那种饱含深意的表情望着她,尔后,微微一笑,赞许道:“选的好。” ——选的好? ——此话怎讲? 浅也莫名其妙。 苏轮问:“还记得谁去伺候毛师婆了么?” 这个怎么可能会忘记。“是小惜吧。” 浅也想,也不知道那小惜和毛师婆相处的如何,会不会正好应验了那句话:狼狈为奸,臭味相投? “傍晚的时候,小惜被毛师婆算出是邪魔,心怀叵测,乱棍打死在庭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见面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小惜……死了? 浅也不敢相信地看向苏轮,“她怎么会死?就因为被那个什么毛师婆说是‘邪魔’?”周令初岂会善罢甘休,她可记得很清楚,回贺州的一路,小惜可是十分得周令初喜爱的。 “最开始,周令初的确是要护着小惜。”苏轮勾了勾嘴角,幽幽道,“可惜,毛师婆当着他面,让人洗了小惜的蔻丹,大夫过来一检查,发现上面竟涂抹着春毒的药粉,量虽小,却足以致命,周令初当场就变了脸色。” 蔻……蔻丹? 浅也不耻下问道:“蔻丹是什么?” 苏轮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对她这偶尔冒出来的文盲问题彻底无奈了,伸手,指了指她的指甲,平静道,“就是这个。” 浅也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可这太奇怪了,毛师婆怎么会知道小惜的蔻丹有问题?会不会是她想害小惜故意抹上去的?” “蔻丹属于小惜无疑。”苏轮肯定道,“先前在客栈,我一直未想通到底是哪里着了她们的道,如今再听此事,想必是那些蔻丹在作怪了。” 他说的,是上一回那两个小怜惜勾引他的事? “可毛师婆是怎么发现小惜的蔻丹有问题的?”不会、不会真因为什么很悬的理由吧?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听说,是毛师婆闻出来的。”苏轮笑的缥缈,“毛师婆见到小惜的第一眼,就闻到她身上有股邪恶的味道,绕着她转了一圈,这才肯定味道是来自她手上。” 怎么说的跟狗一样。听到这里,浅也不厚道地歪题了。可——“听说?”苏轮怎么会用这两个字,难道他还没见过那个毛师婆么? 苏轮道:“当时,我并不在场。” 竟真的还未打过照面。 不过浅也觉得,能不见就不见吧,这位毛师婆总说这个邪魔那个邪魔的,可为什么,她有种毛师婆自己才是邪魔的感觉? 倒不是说她相信什么神怪之说,但从小活到现在,科学能解释的现象有不少,同样,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也有不少。 你相信穿越时空么? 你相信有外星人么? 你相信神隐么? 最后,你相信算命么? 近在眼前的危险,她绝对敬而远之。 可惜,现实不是你想远,想远就能远,苏轮道:“做好准备罢,在周镇宝出殡前,周玉凤还要搞个祈福仪式,周府所有人都必须接受毛师婆的占卜——有福运者提拔,是祸害者剔除。” 说到此处,他望了一眼浅也,凉凉道,“尤其是某些连蔻丹都不知为何物的女人,更值得怀疑,她并非常人。” 小屁孩,你知道丝袜是什么么?知道比基尼是什么么?不要欺负她没有古代文化! 她一脸不屑地转身回了屋。 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发现秦莲又吐了一地的黄浊物,她做了一个简易口罩,拿起扫帚开始拼命打扫。 床上的秦莲还在哼哼唧唧,她视若无睹,一扭身,低头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秦莲估计是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喘着粗气,挣扎着要从床上跃起,并且嘴里的哼哼唧唧也变成了对她的咒骂,说的不外乎是什么“贱婢”“欺主”“没有规矩”“不得好死”之类的。 浅也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星月馆,如今这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若是有第三者在,没准她还会装一下腔,作一下势。可现在阖府上下谁不希望秦莲赶紧死,秦莲自己又是个怙恶不悛的样子,想让她拿热脸贴秦莲的冷屁股?对不住,她夏浅也还真没这种自虐的习惯。 所以,对秦莲的那些咒骂,她全部当耳旁风了。 打扫着打扫着,秦莲忽然没了声音。 咦,怎么安静下来了? 她心里不由一跳,不会死了吧?赶紧跑去床上看,却发现秦莲没什么大事,依旧有气无力地裹在被子里,只是那双发红的眼睛,此刻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大卸八块。 “……莲夫人?”她轻轻唤了一声,直觉此时此刻,还是装乖讨巧为妙。 秦莲尖着嗓子问:“昨晚……昨晚你,你吃的什么?” 浅也一愣,顺着秦莲的视线,她看到了不远处桌子上那个食盒,那个昨夜苏轮带给自己的食盒。 “你!你这个小、小蹄子!”秦莲虽然上气不接下气,可这却丝毫不妨碍她发飙,她以一种猛虎下山的势头,一把揪住浅也的长头,撕扯道,“……你是来伺候我的!伺候我的!我的东西你也敢吃……看我,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个凶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逞威风。 浅也自然不会乖乖任她欺负,使力一推,就将她推倒在地,秦莲被推了个措手不及,外加不相信一个丫鬟竟敢这样对她,震惊之余,也忘了该有的反应。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指着浅也破口大骂:“好你个小娼妇……毒丫头……竟敢对主子动手……你等着,等我病好……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浅也一脚从她身上跨过,径直走到屋外,关上门,只听吱嘎一声,房门紧闭,也隔绝了里面秦莲那传来的一声又一声“不许走!”“站住!“把我扶到床上去。” 昔日风光无限的莲夫人,竟沦落到这步田地。她叹了口气,唉,不想浪费精力在一个快死的人身上,她躲还不成么? 又想到苏轮说周府过几日要举行的占卜仪式,心里更是一团乱麻。周玉凤要求周府所有人都去毛师婆那里占卜测凶吉,是吉还好,若是凶……前车之鉴就在自己身后的屋里,她对毛师婆所谓的本事,当真一点底都没有。 她真能预测未来? 真能一眼就看出恶人? 还是,她根本就是个神棍? 她忐忑不安地等着毛师婆占卜那一日的到来。可惜,没等到占卜那一日,她却先等到了另一个消息——小怜也被打死的消息。 起因似乎是因为小惜的事让周令初心有余悸,于是怀疑起了与小惜同是好姐妹的小怜。 这本无可厚非,不怀疑她,那才有鬼了。可让浅也惊讶的是,此种处境下,本该夹着尾巴做人的小怜,不知发了什么疯,跑去偷周镇宝棺材里的陪葬品,然后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她本人也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当场被打死。 浅也简直理解不能。如果说马车上的小怜与自己的相处模式姑且算高端的话,那么,回到周府后的小怜,她的行为完全就是一个弱智。与她有关系的小惜尸骨未寒,周家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这种时候,她不思明哲保身,却去偷周镇宝的陪葬物…… ——她脑袋秀逗了? 不,不一定是秀逗。想到这里,浅也突然一个激灵。也许,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她几乎本能就想到了那个毛师婆。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一种对危险的留意与排斥。她很担心,小怜小惜相继遇害,那与她们一同回来的自己,会不会也被毛师婆当成什么“邪魔”呢? 看来得事先做一些准备了。 她咬咬唇,回头望一眼萧条破败的星月馆,一个计划逐渐在脑海中形成。 俗话说,该来的总要来。仅过了两天,周玉凤为毛师婆举办的占卜仪式就敲锣打鼓地召开了。这一日,天气大好,阳光刺眼,浅也倚在门口,听着外面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以及零星传来的对话,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门框。 “……老赵,你们去过了么?湖心亭?看到那位毛师婆了吧,怎么样,占卜的结果如何,毛师婆算出你是‘邪魔’了么?” “去你妈的,老子正要去呢,别拿你乌鸦嘴咒我……”老赵似乎急了,慌忙解释,“我们赵家可是三代都在周府做事,忠心三代,最是耿直,怎么可能是邪魔!你是邪魔我都不可能是邪魔!” “瞧你瞧你,不过是句玩笑话,你怎么就急了。”前一个人赶紧道。 “你不晓的,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老赵压低了声音,“我媳妇刚好在西华院当差,这阵子,可看到了不少被毛师婆揪出来的邪魔,上一回……” 两人越走越远,接下来的话,浅也没听清。她站在那里,静静想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要回星月馆。 “小夏。”身后突然有人叫住自己,她回头,发现是周大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正朝自己走来。 “周管事。”她恭敬行了一礼。 周大问:“秦莲呢?” “在床上躺着,刚刚才睡下。”其实是骂累了,没了力气,这才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周大对身后两个婆子命令:“去,把她抬出来,再请毛师婆看看。” 浅也退在一旁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秦莲就被那两个婆子从梦中折腾醒,五花大绑地被抬了出来。浅也已经听说过,毛师婆的占卜仪式就设在千鲤池的湖心亭,秦莲之前正是在千鲤池落水的,此番重回旧地,又要被那个毛师婆施咒,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但她叫的越凶,越被周大说是身上有“邪魔”,稍使一个眼色,那两个婆子就不再客气,毫不手软地将秦莲拖向了千鲤池方向。 这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浅也也有印象,正是先前曾逼周岸芷回去拿琴给沙南王演奏的二人,风水轮流转,此刻再回到相似的场景,不知怎么的,浅也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微妙感。 周大道:“你也一起去罢。” 咦,这么快? 浅也心里一跳。 周大道:“毛师婆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你是跟小怜小惜一道回来的,便也想仔细看看你。” “……”她有什么好看的,她也只是一个鼻子一双眼一张嘴巴,彼时跟小怜小惜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连同房都没有过,毛师婆若真能掐会算,不会连这个也算不出来吧? 她心有戚戚地跟着周大来到湖心亭。 此时已是正午,金色的光芒自上而下打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上百条鲤鱼四处游曳,红的黄的,大的小的,看的人目不转睛。湖心亭四周挂着白色薄纱,风甫一吹动,飘逸缠绵,秀美的样子,恍如来到蓬莱仙境。 浅也悄悄打量,湖心亭里端坐着一个女人,头上戴帽,遮住了大半个面目,一袭诡异的黑衣,身后还站着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童,双目无神,脸色苍白,此刻正默默捧着一个暗红匣子,望着前面方向。 “去吧,那位就是毛师婆。”周大道。 浅也拜别了周大,独自走上了通往湖心亭的长长水道。空气里尽是潮水的味道,不远处还站着周府的一众家丁护院,近了,近了,离毛师婆越来越近了。 浅也停住,不动声色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阳光很亮,她戴的帽纱透明如纸,长相也被看的一清二楚。浅也首先注意到了她眼角的胎记,果然跟周玉凤说的一模一样,是一对招眼的黑蝴蝶。然后,浅也就看到了她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阴森,锐利,注视人的时候仿佛带了一丝邪意,平白就让人不舒服。都说识人看眼睛,是正是歪心中自然有数。面对这女人没带善意的审视,浅也悄悄挺了挺胸膛,毫不怯弱地回视她:来吧,尽管放马过来罢,我倒要瞧瞧,你这算命的,能算出什么子丑寅卯。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不洁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毛师婆。”浅也朝对面的女人恭敬行了一礼。 女人微微点头,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她依言坐下了,视线乖巧落在正前方的地上,避免与毛师婆有过多接触。 毛师婆幽幽道:“你,就是小夏?” “是的,师婆。” “小怜和小惜那两个丫头的事,你听说了吧?” “是的,师婆。” 她感觉毛师婆似乎等了一会儿,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要补充的地方,这才一字一句道:“按理说,你是府里跟着一起出去的下人,我不该怀疑你,但府里这几年小人太多,到处乌烟瘴气,我曾答应过夫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小怜小惜是死了,可我听说,这一路上,因为同是女儿家,你跟小怜小惜打的火热?” 火热? 浅也眨眨眼。一路上,确实比较“火气热闹”,可这得看您怎么理解了——姐妹情深是一回事,金枝欲孽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给的当然是最安全的答案:“师婆,绝无此事!小夏对周府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早就发现那两个丫头不对劲了,整天讨好少爷,排挤我,嘲笑我,没事就喜欢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我当时还纳闷她们到底在谈些什么,直到回府,师婆火眼金睛,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个丫头一直没安什么好心!” 她义愤填膺,说的咬牙切齿,毛师婆淡淡扫了她一眼,表情不置可否。静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你早发现她们不对劲了?怎么发现的?难道那两个丫头……”她危险地一停,加重了语气,“被你发现了什么古怪?” 浅也直觉这个问题会要命,脑中飞快筛选了一下,连忙道:“当然古怪。自从她们两个跟了少爷,就总是同我争宠,半点未将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试问,哪家的新人这么嚣张?对前辈不假辞色?那些脏活累活,总推给我,全然一副自己是主子的得意模样,有一次,使唤我去打水,还差点将我推入水里……如此不老实、不本分,不是师婆说的‘邪魔’又是什么?” 她说的种种,全是鸡毛蒜皮之事,可也正是这些,才容易让丫鬟们撕破脸皮,结下仇恨。 毛师婆不动声色注意着她,终于,缓缓道:“好了,此事我已清楚,你下去罢。” ——下去? ——这意思是,她过关了? 浅也暗暗舒了一口气,起身,给毛师婆鞠了一躬,倒退着慢慢离去。 毛师婆一动不动坐在亭中,依然是刚开始见到的姿态,一阵风吹来,脸上的帽纱轻轻飘起,眼角的黑蝴蝶胎记若隐若现。 “等一下。”身后突然传来周大的声音,浅也心里一跳,回过头时,一脸的苦笑,“周管事,您别吓人成么,我刚刚才从师婆那里出来。” 周大撇撇嘴,满不在乎道:“既然你顺利通过了毛师婆的占卜,就别磨蹭,赶紧带莲夫人回星月馆罢。”他指了指远处一个方向。 浅也顺着他的手,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秦莲,微微皱眉,说道:“周管事,就我一个人么?莲夫人这个样子,仅凭我一个人,恐怕带不回去吧?”之前那些婆子们呢?难道只包单程票? 周大道:“婆子们都被安排去找老太爷了,人手不够,你是专门伺候莲夫人的,你不带,难不成还让我带?”周大皱眉,有些不耐烦,“好了,废话那么多,可别让她死在外面,快快快,赶紧去!” 浅也微微叹息,知道多说无用,慢吞吞走向秦莲。 此刻,秦莲一脸死气地躺在泥草地上,全身湿漉漉黏糊糊的,也不知遭受了什么罪。她将秦莲扶起,不知碰到了哪里,秦莲咳嗽一声,嘴角立马流出了黑色的粘稠物,又腥又急,浅也一惊,望着秦莲狼狈的面容,想了想,又将她放回了原处。 她得找个帮手来帮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坐在那里,偶有下人经过,她叫住对方,岂料刚开了个头,就被对方摆手拒绝了,说的都是同一个理由——周老太爷疯症又犯,在府里失踪了,她们要去找人,没空帮她。 这个周老太爷,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这个时候闹失踪。 浅也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拍拍手,站了起来,开始另外想办法。 傍晚悄悄而至,温度变冷,落日的余晖渐渐洒下。 迎着这抹夕阳,她步履踉跄,吃力地拖着一块长方形布板,朝星月馆行去。路上也会碰到几个丫鬟小厮,原本想跟她打招呼的,全在看到她身后那块布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哦,不能说是看到布板张大了嘴巴,准确来说,应该是看到布板上躺着的秦莲,张大了嘴巴。 想到这里,她不由失笑,气喘吁吁地回头,望一眼安静躺在上面被自己拖了一路的秦莲——这女人若还有意识,恐怕又要气急败坏地骂自己是“贱婢”了罢? 正独自想的可笑,冷不丁看到远处一个路过的熟人,顿时来了精神,大叫道:“喂,喂!阳一!这里,来这里——” 阳一脚步一停,转过身,终于看见了她。 不待阳一走近,她就高兴道:“帮我个忙好不好?你也看到了,莲夫人太重,我一个人,实在搬不动……” 对面的阳一依旧是那副高视阔步的样子,他瞟了浅也和她身后的布板一眼,没说话。 浅也知道这小子傲气,至少得求两次才搭理人,便放低了姿态,诱哄道:“小老大,咱们总算老相识,劳你大驾,就帮我这一次,以后你对这周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浅也觉得,她已经低声下气到这份上了,阳一他老大该满意了罢,岂料阳一却说道:“你说的对,小爷的确是对这周府很不了解——就比如,小爷现在正愁找不到出府的路,你知道怎么走么?” “你现在要出府?” 阳一点头。 “现在出府干什么?”先帮我把人搬回星月馆行不行?她在心里加道。 听到这话,阳一突然嗤笑一声。 浅也莫名其妙看着他,尔后,听他冷冷道:“你们一个个的,真当小爷好欺负?什么狗屁保镖,原来是联合了我娘来欺瞒我,将我骗至此地!哼,可笑!小爷横行好合镇阴阳两街,吃香的喝辣的,一呼百应,眼睛被屎糊了给他苏轮当小弟?狗/日的,小爷不陪他玩了,当然要回好合镇!” 说到此处,他古怪一笑,盯着浅也,语气中说不出的幸灾乐祸,“还有,你碰到他,替小爷代句话——出了今天这事,倘若他在周府活不下去了,可以来好合镇找我,只要恭恭敬敬磕上三个响头,小爷就收留他!” ——出了今天这事? “出了什么事?” 浅也一把拉住欲走的阳一,让他把话说清楚。阳一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道:“你不晓得?下午的时候,周玉凤要见那师婆,苏轮随周令初一道去湖心亭请人,谁知那师婆从亭子里出来,见到苏轮的第一眼,就白了脸色,拼命后退,一不小心就掉入了湖里……好不容易把她拉上来,她却震惊地指着苏轮,嚷着他是不洁之身,会给整个周府带来灭顶之灾。” 浅也怔在当场。 静了一会儿,她终于问道:“那苏轮什么反应?一旁的周令初又是什么反应?” 咦,问的还真是一针见血嘛。 阳一挑挑眉,不痛不痒道:“不清楚,小爷当时又不在场……反正要离开了,苏轮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再者,你不是一直会待在周府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需睁大眼睛仔细看下去就好了。哈,不洁,”他翻翻白眼,唏嘘无比,“怪道身上一股子邪气。他这手段,放在正途还好,若是走了歪路,迟早会让家宅不宁!” “好了,就说到这里了,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阳一说完,扭头就走,不再理会身后浅也的呼唤。 望着阳一愈走愈远的背影,浅也呆呆回头,盯了会儿地上昏迷不醒的秦莲,忽然发了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弯腰,呼气,拖起布板就朝星月馆拉去。 一路气势汹汹,跌跌荡荡,秦莲鬓角的珠花也掉了一路,引得周府仆人纷纷侧目。 终于,在云破月出的时候,她回到了星月馆。 安顿好秦莲,下一秒,她就冲出了院子,四处打听起苏轮的情况。不出所料,仅一个晚上,周府上下就传遍了苏轮是“不洁之人”的消息。而其中,八卦的最汹涌最澎湃的,当属周府的丫鬟和婆子。 丫鬟们说,还好还好,二少根本没相信那个毛师婆的话,依旧对苏轮推心置腹。 婆子们叹,别忘了,小惜的事,最开始二少也说不相信,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丫鬟们说,苏轮什么都没辩解,如斯镇定,绝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婆子们叹,毛师婆之前的占卜,哪一次占错了?咱们周府出了这么多事,三少爷四小姐至今未归,仔细想想,还真是从那个苏轮来了之后才有的。说他没有鬼,谁信! 婆子们又叹,还有,以往晚上苏轮都要替二少看账本的,可听今晚当差的小春哥讲,二少差人拿了账本直接送到自己手上。这事,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么?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丫鬟们全部闭了嘴。 浅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主要关键还在周令初。在这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年代,只要周令初愿意相信苏轮,那么,即便是周玉凤,也无法左右一切。 至少……现在看来,周令初还未表态,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相信,凭苏轮的智慧,绝对能够扭转乾坤,转危为安的。 可惜,她忘记了一个真理:世事如棋,局局新,即便是强者,也不可能一直赢。 第二日,她就听到了有关此事的后续——苏轮的不洁之名很快传到周玉凤耳里,这个刚享受了几天顺心日子的女人顿时大惊失色,当即就要除掉苏轮。危急关头,被周令初拦下,他表示,苏轮智计百出,不知给自己解决了多少难题,说他会给周府带来不幸,纯粹是毛师婆的妄断和错卜。周玉凤沉默。 第三日,原本一直失踪的周老太爷被找到了,找到他的地点很古怪,是个被大片树叶掩蔽的狗洞。疯老头被强拉出来的时候,更古怪,手上拿着一块抹布,不住叫着“脏,脏,把它擦干净。”下人们疑惑,抬头,顺着疯老头的话,这才发现,狗洞面向的地方,正是府里苏轮的住所。 第五日,周府外面的钱庄出了一点问题,周令初急匆匆出门,据门卫所说,身边跟着的不是苏轮,却是另一个人。 第六日,流言四起。不知从哪里开始传,阿罗跟苏轮早就有染,阿罗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反正已经小产,死无对证。又有人说,前阵子苏轮带回府的那个阳一,是个恶徒,在好合镇的时候,早就一身孽障了,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将这样的人带回府中,苏轮到底是何居心? 第七日,管家周大神色凝重地拿着一封信去找周玉凤,没过多久,周令初也被叫到了周玉凤处。母子俩关起门说了一个上午,刚过午饭,下人们就传开了,苏轮在府里的职位变成了管理马房的杂役。 短短七日,天翻地覆。 似乎有双无形的手,一步一步,将苏轮逼到了绝境。 浅也站在漩涡之外,能做的,仅仅只是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这七日,她一面也没见到过苏轮。 他现在到底处于什么境地,她心里没有一点底——当真跟那些仆人们所说的那样,完全失宠了么?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背后突然风声大作,她回过头,一个药碗袭来,下一刻,额头就被那药碗重重砸到,一声闷响,她捂住了头。 嘶,好疼啊。 她蹲下,龇牙咧嘴,只觉头顶一阵眼冒金星。 “小蹄子……”秦莲披头散发瞪着她,脸色蜡黄,胸口起伏,那神态,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我还没死呢,叫你三次都……都不应……你等着,等我病好了……看我不、不撕了你!” 浅也低头,望着地上泼的满地的药碗,微微眯了眯眼睛——刚刚,秦莲就是拿这个砸了自己。 死到临头,还在跟她耍横? 她忽然一笑,捡起地上药碗,又将旁边泼出的汤药全部用勺子刮起,放入碗里,然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秦莲。 秦莲问:“……你干什么?” 浅也递出碗:“莲夫人,您不是希望病好么,不吃药,这病可好不了。”她手上使力,语气恭敬,将汤药悉数倒入秦莲嘴里,“来,乖,小夏伺候您喝药。” “不……咕噜……你这个贱……咕噜咕噜……”秦莲拼命挣扎,可她原本就是出气多进气少,哪里还有多少力气?很快,一碗汤药就被浅也灌完了。 放下药碗,她拍了拍手,在秦莲下一波谩骂来临之前,撒腿跑了出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不信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一口气跑出院子,跑出星月馆,外面漆黑一片,湿漉漉的,偶尔有清风扫过,哗啦哗啦,清脆悦耳,甚是动听。 她抬首,但见满天繁星,乌云遮月,远处是万家灯火,已然到了掌灯时分。 秦莲的谩骂没有半个时辰估计消停不下来,有道是眼不见为净,反正时间还早,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打算去别处混混时间。一低头,又见裙角脏了一片,料想是刚刚被秦莲砸药罐所致,刚好星月馆西边就是周府的千鲤池,可以一洗,便不作犹豫,径直向千鲤池走去。 路上隔一段距离就能碰到几个下人——有挂灯笼的小厮,有贴白条的丫鬟,三两个凑在一起,将大门通往正厅的那条路装扮的亮堂如昼。稍稍一打听,就得知,原来今晚周府请了贺州一众地方豪绅和官员,预备开一个小型会议,商讨周镇宝三日后下葬的诸般事宜。 江南有贺州,贺州看周府。作为贺州地方一霸,周老爷的出殡仪式自然需要慎而重之。 难怪,连日来周府里的下人们行色匆匆,如临大敌,原来是为了这事。 浅也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怪她后知后觉。因着秦莲的原因,她成了周府一个特别的存在。众人疏远她、无视她,任何事情都将她摒除在外,留她“专心”照顾秦莲,绝不打扰分毫。她和秦莲住的星月馆,俨然成了周府一个禁区,除非必要,没人愿意踏进一步。 可也因为如此,回府的这些日子,她才能过的如此顺遂,如此悠闲——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状态,不知帮她挡下了多少麻烦和纷争。 所谓事有正反,说的大抵如此吧。 终于来到千鲤池,她看一眼波光粼粼的湖水,随便找了一处石墩坐下,蘸着池水,开始洗裙子上的污迹。 千鲤池位于周府一角,并不在通往正厅的必经之路上,是以那些大红灯笼并没挂到此处,她只能凭身后的稀薄灯光对月洗裙。 石墩很高,她一次只能舀一点水。洗着洗着,那污迹遇了水,反而化的更开,一圈一圈,又皱又黏,原本沾染上的一点药味也仿佛被什么催化了似的,愈加浓郁,难闻的几乎让人皱起眉头。 这样要洗到猴年马月? 她深吸一口气。反正身上穿的有好几层,索性将外衣脱了,卷起裙裤,摞起袖子,一脚扎入水里,大刀阔斧地洗起来。 水声啪啪,续续入耳。 斑白月色下,少女跨脚洗衣的动作豪放无比。 空气里突然传来了一道轻轻的叹息。 “谁?!” 浅也一惊,回头,手上洗的衣服立马挡在了胸前——此时此刻,慌乱的她浑然忘了,自己身上其实还穿着衣服。 黑暗中,一个人影端坐在离她五米远的假石旁,手上一根长竿,脚边一个木桶,就这么静静坐在那儿,举止从容,神态平静,双眸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宛如天上的星。 苏轮。 浅也听他突兀开口:“你这是什么爱好?” “……什么‘什么爱好’?我洗件衣服难道也有错?”来不及思考他怎会在此处,抬杠的话本能就说出了口。 苏轮道:“那你可记得,秦莲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奄奄一息?” 秦莲? 她眨了眨眼,盯着苏轮,恍惚间记起: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周福海只是个下人,听主子话办事,收拾了他一个,也抵消不了他主子的罪孽。我要对付的,是秦莲。”周玉凤挺起身子,目光一转,看向了屋外秦莲所在的星月馆方向,“于是,我又向毛师婆要了第二个方子:拖水鬼。” ——何谓拖水鬼?就是收集所恨之人平日里的穿洗衣物,再找来一个因溺水而死的人的腰带,将腰带系在衣物上,缓缓沉入水底,那么,所恨之人,自然就会遭到惩罚。 这里,就是…… 她一下子僵在当场。 下一秒,她就回神,反驳道:“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拖人……反倒是你,不声不响躲在那里偷窥我,嘲笑我,若真有水鬼,我看,也该先拖你才对。” “哦?”光影交错间,他缓缓收起竿子,起身,俯视着她,“我本就在此,是你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宽衣解带,似要洗澡。我若贸然出声,岂不是陷你于尴尬境地?” “……谁、谁要洗澡了?”周府又不是没屋子,她神经病跑这露天池子里洗澡? 欲开口解释,转眼瞥到自己手上的外衣,还有那摞起的袖子,卷起的裙裤,好死不死正合了他那句“宽衣解带”,不由一晒……那个,以他古人的思维来看,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哎呀,跟你说不清。”她挥挥手,抬脚要爬上石墩,可因沾了水,石墩打滑,连爬两次都没上去,又见苏*爷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当即说道:“喂,快拉我一把。” 苏轮伸出手。 她一把握住。 当两人肌肤紧贴,触到对方那温热的手掌时,齐齐一怔。 她,惊讶于自己对他熟稔自然的态度,而他,却对自己毫不犹豫的“听话”感到稍许郁闷。 不知不觉,有什么东西已然悄悄改变了。 意识到两人都停在了那里,苏轮瞬间回神,手上使力,一把将她带上了石墩,结果因为心神不宁,用力过大,她被一股惯性带着,没站稳,竟直直扑到了他怀里。 身后,千鲤池的水一荡,似连鲤鱼都抖擞起来。 她咳嗽一声,与苏轮自动分开一段距离,试图甩掉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感,余光瞥到放置在一旁的竿子,心里一动,不可思议道:“你之前……是在钓鱼?” 不是传言他失宠了么?被毛师婆测为不洁之人,又被周令初下派到马房,所有人都躲着他,防着他,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即便他不在思索对策夺回周令初的信任,也不该像现在这样,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钓鱼吧! 她才要问一句,“你这是什么爱好?” “嗯?” “整个府里都在传你失宠,还被二少爷赶去马房,风光不再……这是真的么?” 他反问:“你觉得不像?” “不太像。”她答的毫不客气,“明明处境堪忧,唯一能帮的上忙的阳一也弃你而去,回了好合镇,可你却在这里气定神闲地钓着鱼——说你没有后招,我不信。” “不信……”他喃喃,忽而抬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倒是想不到,你对我如此自信。” 是你表现的太从容了好不好!浅也张口,正欲接话,对面的苏轮突然一把搂住她,往后蹬蹬退了两步,与此同时,两块石头迎面袭来,险险擦过她脸颊,只听“噗通”两声,沉沉没入水中。 ——怎、怎么回事?! 浅也惊魂未定,立马挣开苏轮怀抱,回头,却见不远处的高台上,两名小厮手抛石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和苏轮。 其中一个道:“苏轮!你小子想死也别连累哥儿几个!厨房那里可是来催好几次了,你说有办法有办法,他妈的就是在这里跟女人风花雪月?!” 另一个直接问浅也:“这位姐姐,哪个院子当差的?好大的胆子,你没听上头说么,他不干净的,还敢贴着他,你也不怕阎王爷来找你。” 这两人…… 浅也还没搞清楚状况,苏轮已挡在了她面前,“鱼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全在这桶里,二位现在就拿到厨房交差罢。” “解决了?” 那两个小厮听到这话,申请明显一愣。他们将信将疑走来,当看到桶里果然躺着一堆锦鲤,登时冷了脸:“苏轮!你想毒死主子们么!这些都是府里养的鱼,观赏用的,可从没听说过能拿来吃!” “鲤者,味甘,性平,无毒,为食品上味。即便是这些用于观赏的,也可放心食用。” “什么什么‘未干’‘腥平’……我听不懂你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儿!我只知道,我活这么大,还从没听过哪家府里把观赏鱼捉来吃的!大家都没吃,说明这鱼就是有问题!有毒!怎么能拿给主子们去吃?!” “你们若是不信,让厨房做了试吃一条即可。”苏轮的语气有丝不耐,似是不愿与这两个文盲多说。曾有一段时间,京都的上层社会很流行吃观赏鲤,因为这种鱼不仅品相佳,肉质鲜,一条动辄几两银子的“天价”,也让那些达官贵人们爱不释手,倍感跟平民的不同。可惜,这个游戏属于真正的显贵们玩的,无比奢侈,只在京都圈流传,并未扩散到其他州府,是以,即便富庶如周府,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显摆的方式。 而现在,显然,那两个小厮难以置信,“你——你胡说八道!哼,苏轮,别以为哥儿俩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今日府里请的都是贵客,又大多爱吃鱼,你弄不来鱼,怕上头责罚,竟胆大包天到拿这些观赏的锦鲤充数!” “想糊弄我们?会读书了不起?告诉你,哥儿俩的确大字不识一个,但你这不洁之人的小把戏,还是能识破的。吃锦鲤?哈,亏你想的出来!”语罢,瞬间出手,连鱼带桶一齐丢入了千鲤池。 只听“哗啦”一声,原本盛满锦鲤的木桶就这样悠悠飘在了水面上,而里面的十几条鱼,也鱼贯而出,很快就隐入了层层水深处。 苏轮皱了皱眉。 浅也躲在后面也是深吸一口气。 却见那两个小厮意犹未尽,彼此对视一眼,突然大步走向苏轮。 他们想干什么? 浅也直觉不妙,正不知如何是好,苏轮已经将她推到了一边。见此,那两个小厮一阵挑眉,刚欲动作,苏轮凉凉开口,“别为难姑娘家。” “哟呵,都什么关头了,还逞英雄?” “我最见不得这种小白脸了!府里那些丫头就是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厮一脚踢去,将苏轮狠狠踹进千鲤池! 浅也惊呼出声。 高台上的两名小厮大笑:“让你装英雄!装英雄!怎么样?变成狗熊了吧?想上来,求我们呀~像那些鱼一样摇尾巴呀~你这次办砸了厨房的差事,三十棍子是逃不掉了,先在水里泡一泡,没准儿浮肿了,到时候打起来还不疼啦。” “哈哈……就是,就是。毛师婆不是说你不洁么,刚好洗一洗,祛一祛身上的脏,哈哈哈哈……” 月色如刃,意森森。一身黑衣的苏轮站在水中央,任风吹发,水漫腰,只静静望着他们,微微牵起的嘴角是他一贯的嘲讽与冷静。 就好像,眼前这两名小厮,连让他动怒的资格都没有。 笑着笑着,两个小厮的声音渐渐消失。他们瞪着水里云淡风轻的苏轮,忽然体味到了一种难言的屈辱感,心中大恨,回头就开始找可以泄愤的石头。 ——他们要砸死这小子,砸死他,砸的他对他们痛哭求饶! 浅也眼瞧事态愈发严重,心下一急,再顾不得其他,出声喝止道:“住手!” 那两个小厮哪会理她,“别多管闲事!哥儿俩虽然不打女人,但你非要过来,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哟,二位哥哥胆子可真大,要亲近我呢。”她突然改了口风,无比镇定,定的那两个小厮莫名其妙,“你脑子有病吧,谁要亲近你?我们是要打你!” “打?唉,那也算是一种亲近。”她叹了口气,“这阵子,我因为伺候莲夫人,身上总带着一股怪味。府里大家都躲着我、远着我,生怕沾染了莲夫人的恶疾——我已有半个月没同人交流了,实在寂寞,你们若是愿意留下来陪我聊会儿天,要打……就打吧!” 两个小厮忽然不说话了。 浅也笑,继续走向他们,“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仔细闻闻,是不是闻到了一股药味?唉,洗衣房那群人不愿洗我的衣服,说怕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我就只能自己洗,谁知一来就碰上了你们,我……咦?你们不要走呀,留下来跟我说会儿话呀!” 回应她的,是远去的那两个小厮的叫嚣:“苏轮!你办砸了厨房的差事,等着明天的处罚吧!三十棍逃不掉的!你等着吧——”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浅也松了口气,转过头对苏轮道:“没想到,你现在的日子这么难过。”连两个普通的小厮都敢这么对他。 “现下你可信了?”苏轮蹚水爬上来,顺手挤了挤湿透了的衣袍,淡淡道。 “什么?” “你之前问我,失宠到底是真是假。如今你也看到了,府里来贵客,不用我前去招待。厨房今日买的鱼莫名发了臭,他们将责任悉数推给我,你说,我有没有失宠。” “……”现在总算知道,“宠辱不惊”这个词,是什么样的形容了。 苏轮,后世有句话,我觉得你可以听上一听,那就是——莫装X,装X被雷劈啊! 正在肚里小九九,却听苏轮突然道:“你呢?” 我什么?她眨眨眼,表示没听懂。 “毛师婆说我是不洁之人,会给周府带来灾难。迄今为止,那女人的占卜从未失过手,你却不以为然,依然愿意接近我——你不信?” 浅也抬头直视他。 原来,他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宠物不惊啊。至少,鬼神之说已经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动摇。她一直知道,他是准备回京东山再起的,可这条路的结局是什么,他不知道,现在却突然来了一个说什么什么就灵验的毛师婆,断言他会带来不幸,是不洁之人……未知的结局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知的注定。 苏轮他…… 她回过神,定定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不洁之人,没有人生来就是不洁,也没有人天生就带来不幸。贫穷不是注定的,富贵也不是注定的,这一点你最有感触不是么?这只是那个职业为师婆的女人的一句话罢了,也许她会祈福,会施咒,可是,她无法断言一个人的一生……更何况……”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 更何况,她是一抹来自异世的灵魂,毛师婆的能力若真能通鬼神,为何不能看出她的真身? 她摇摇头,“总之,我觉得那个毛师婆很古怪,府里的事几乎都是她搞出来的,”她突然一怔,福至心灵道,“会不会,会不会这一切都跟周令祎有关?” “周令祎?” “对,他不是还没回府么?这一切很可能就是他搞出来的。” 她想起了在好合镇时周令祎曾说过的话, ——“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去阴街,抢在周令初他们前面说服柳夫人将牡丹坠给我。杨先生你们就待在悦来客栈候我回音,若我失败,咱们就执行计划二。” 计划二。 这个计划二,到底会是什么? “可是也不对呀。周镇宝口吐白沫而亡,秦莲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如果是周令祎搞出来的,他难道连爹娘都不要了么?”想到这个矛盾点,浅也头痛起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了什么?那个毛师婆究竟有什么目的?” 见她这样,苏轮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浅也要抓狂。她在这里拼命帮他想答案,他却在那里偷偷笑的欢,这人难道被折腾傻了? 却听苏轮幽幽道:“夏兰花,你是在担心我么?” 咦?咦咦咦—— “我、我没担心你。我只是看到你被那两个小厮欺负,觉得太、太可恶罢了!”她抬起下巴,大义凛然道,“从以前到现在,你苏轮,只能被我一个人欺负。” 月朦胧,水朦胧,他望着她的眼神,突然深了深。 然后,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唇齿留香,连空气里都是淡淡的甜味。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刚刚焦急拦下那两个小厮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明明,明明可以更从容一些的,明明,明明苏轮自己就能够解决。可是,在那一刻,她什么都想不到,唯一的念头就是帮他、护他。 好吧,苏轮。 气喘吁吁从两人贴紧的胸膛里抽出,望着眼前的俊逸少年,她默默道:是你先爱上我的,也是你先吻我的,既然你如此热情地追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了! 却见苏轮再次拥住她,贴着她耳朵,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调笑道:“……你果真不怕我不洁。” “……”浅也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苏轮苏公子知道,到底谁才是两人关系中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 …… 晚上回到星月馆,秦莲骂累已然昏死过去。 她简单梳洗了一下,靠坐在窗边。望着头顶那轮明月,想到不久前在千鲤池旁和苏轮做的事情,脸颊微微发烫。又想到明日苏轮要被责三十棍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不,她得想个法子,苏轮这顿棍子可不许打。 否则她会心疼。 如此想着,终于入梦。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起床,收拾妥当去找管家周大,欲打听苏轮被责罚的事情。谁知周大没有丝毫清晨该有的朝爽气,站在那里,哈欠连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萎靡不振。 “大管家,怎么,昨夜没睡好?”浅也疑惑。 “别提了,不是没睡好,是根本一晚都没睡。” “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倒霉催的!”周大唉声叹气,“苏轮昨夜得罪了府里的贵客,死不认错,夫人当场下令打死他,二少爷更是叫我们把尸体丢到贺山里喂狗……那贺山里面多少野狗啊,丢完尸体我们就被野狗缠上了,足足被追了一宿,刚刚才回府——你说我能不累么?” 听到这话,浅也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推理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回星月馆的路上,她游魂一般,走的无知无觉,整个脑海里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苏轮死了。 苏轮他……死了? “事发突然,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昨晚宴会,府里竟拿不出一条鱼,贵客们本来就很不高兴了,岂料酒足饭饱回去的时候,有段路上挂着的灯笼又出了岔子,忽然全部熄灭——漆黑送客,本就失礼至极,可偏偏这个时候,苏轮撞了上来。” “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浑身湿漉漉的,活像个水鬼,贵客当场翻脸,给了他一脚,好嘛,这小子脾气也上来了,说话夹枪带棍,把贵客噎的那个难看……后来夫人来了,二话不说,让人教训他,这一打,就把人直接打死了。” 浅也失神地坐到椅子上,想到周大说的这些,半天没挪动一下。 湿漉漉? 对了,他昨夜落入水中,当然是湿漉漉的。又因为跟自己缠绵了好一会儿,所以拖到很晚才回去。 是回去的路上顶撞了那些贵客么? 说话夹枪带棍? 以他的性子,本不会如此,难道是因为昨夜连续被两个人踹,所以才没控制住情绪?再者,听说当时灯笼也灭了,整条路黑漆漆的,他哪里知道会撞上贵客…… 等等。 ——等等,等等。 浅也突然直起了身子,望向屋外。 厨房里莫名发臭的鱼,路上突然熄灭的灯笼,湿漉漉的苏轮,以及,气急败坏的贵客。这些事,倘若只发生一件,她还可以当成偶然,可——若是连在一起呢? 会不会太蹊跷了。 苏轮是那种莽撞冲动的人么? 上回府里宴请沙南王,鱼莫名发臭了么?灯笼忽然熄灭了么?这一次的意外,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苏轮……真死了? 还是这里面,另有什么隐情? 想到这里,她心里砰砰直跳,立马从座位上站起,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从被告知苏轮“死亡”之前,她就觉得,周府众人入了一个局。这个局,混沌、模糊、隐晦,仿佛披着一层薄薄的纱,让人看不清内里。而随着苏轮的死亡,这个局不再扑朔迷离,反而让人看的越来越清晰。 现在,她做一个假设——假设苏轮没有死,那么,他想干什么? 迄今为止,周府发生了太多的事,好的坏的,神秘的离奇的,不一而论。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得从那个毛师婆说起。 毛师婆说,踩小人,于是原管家周福海被马踩断了腿。 毛师婆说,拖水鬼,于是小妾秦莲失足落水,命悬一线。 毛师婆说,晒毒妇,于是阿罗小产,被曝晒在府外。 毛师婆说,剪长舌,于是哑婆婆被剪去舌头,成了真正的哑巴。 毛师婆说,种恶果,于是周镇宝口吐白沫而亡。 除此之外,毛师婆还做了什么? 浅也顿了顿,终于记起—— 后来,毛师婆测出小怜小惜二女心怀叵测,让周令初打死。 又测出苏轮乃不洁之人,会给周府带来灾难。 以上,就是这个女人的所有举动。 死了一个周镇宝,死了怜惜二女,其他都是伤了。最特别的是苏轮,没伤没死,却被她扣了一顶“不洁”的帽子。 难道她的目的是对付苏轮?她和苏轮有私仇? 也不像啊……前面闹出这么多事,就为了最后给苏轮扣一个“不洁”的名声? 说她是周令祎派来的,可她最先几件事又的确是在帮周玉凤夺权,怜惜二女也的确心怀叵测,她的确有两把刷子,测对了人。 那…… 她皱了皱眉,此路不通,那就换个角度,重新想。 从苏轮被指是“不洁之人”开始,府里又相继发生了一些事: 首先,失踪的周老太爷被找到了,找到的地点却是苏轮住处对面的狗洞,且疯老头被找到之时手上还拿着一块抹布,嘴里叫唤着“脏”“擦干净”,侧面烘托了苏轮“不洁”的事实。 接着,府里开始传流言,说阿罗跟苏轮早就有染,再次给苏轮泼脏水。 然后,现任管家周大拿了一封信去找周玉凤,就是这封信,让苏轮的职位从左右手一下子降到了马房。 ——看来,得先从周大的那封信查起了。 大宅子里没别的好处,就是人多。人多,则嘴杂。她花了半天时间,终于从一个嗑瓜子的婆子嘴里套出,前阵子周大拿给周玉凤看的那封信,似乎是有关苏轮身世的。好像是他身世不怎么清白,所以周玉凤、周令初才决定贬黜他,不再重用他。 苏轮的身世? 这个没有人比浅也更清楚了。太傅之子,大将军之孙,昔日京都贵公子,今日贺州死契仆。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了数。 难怪毫不犹豫地将苏轮贬到马房。周令初是准备进京入仕的,身边的左右手如果是朝廷发配的罪人,上位者要怎么想?朝廷会怎么想?可别落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如此看来,毛师婆说苏轮是“不洁之人”还是有效果的。没有这句话,周玉凤、周令初也不会想到要查苏轮的身世,苏轮也不会骤然失宠。 很好,第一个疑问解决了。 接下来第二个,就是要查阿罗和苏轮有染的流言了。 浅也相信,流言总不会空穴来风,绝对是有人故意引导的。只要查到这个引导的人,她必定能发现其中的线索。 这事比前一个难打听。 毕竟,从一群人嘴里问一个事情的真相,和从一群人嘴里问一个流言的最先讨论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好在,周府众人的态度并不是那么讳莫如深。在经过一串长长的“A听B说的”“B听C说的”“C听D说的”“D听E说的”“N听N说的”……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这股流言传播者的前几个人。 “什么?你说,是阿罗默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苏轮的?”浅也有点不相信这个答案。 “可不是!哎小夏,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哪。”对面的丫头贼兮兮地凑过来,说着这个阖府早已传遍的秘密,“阿罗晒伤后躺在屋里,好几日都没出来。我和雁儿见她可怜,就去了她屋里照顾她。我们还劝她,三少爷对她那么好,她遇到这种事,等三少爷回来,肯定会给她做主的……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说什么不在乎三少爷回不回来,只担心苏轮失宠的事。” “我吓了一跳。你想啊,都这种时候了,她不想着三少爷给她主持公道,却在那里担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她和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我就问她,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她没说话,却哭的更凶了。你说,你说小夏,这不明摆着嘛,她跟苏轮肯定有一腿!” 女孩一脸理所当然,浅也却听的沉默下来。 ——阿罗默认肚里的孩子是苏轮的? ——这个阿罗,在打什么算盘? 她眯了眯眼,抬头,微笑着拜别了丫鬟,转身走向阿罗所住的院落。 看来,她得去会一会阿罗了。 阿罗的住处在周府上等仆人房,一人一间,背靠千鲤池,所以很容易就找到。浅也敲开大门的时候,里面一片死寂,黑乎乎的,仿佛根本就没住着人。 她慢慢走了进去,刚想开口呼唤,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咕咚”,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她连忙掀开帘子,发现里间,阿罗正顶着那张发红的脸蹲在水缸边舀水。 “我帮你。”她道,上前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水瓢。 房间很暗,阿罗睁眼打量来人,当看清了来人是谁时,她笑了笑:“小夏。”因为曝晒,她的纯色惨白,皮肤破了一层又一层,此刻脸上表情一动,紧绷的肌肤竟恍惚听到了断裂,浅也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我是不是很丑?”阿罗不顾脸上火烧烧的疼,继续微笑着问道。 “……还好。”浅也敷衍,将她扶到了床上。 甫接触到床,阿罗就躺下了。就那么大喇喇地躺在那里,直视着她,“你怎么想到来看我的?是同情我,嘲笑我,还是……痛打落水狗?”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开门见山道:“有个问题想问你。” 阿罗斜睨着她,示意她继续。 “你为什么要说……孩子是苏轮的?” “嗯?”阿罗翻了个白眼,否认,“我可没这么说过。” “是,你没这么说过,但你默认了。”浅也一字一顿道,“在别人表示怀疑的时候,你默认了——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阿罗嗤笑,“小夏,如果我说,苏轮真的跟我有一腿呢?” “跟你?”听她这样说,浅也只觉一股无名火起,“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总不会……是那晚你被他拒绝之后吧?” 她说的正是阿罗向苏轮表白,却被苏轮斥之“你非良家女,怎能入我苏家门”的那一次。 阿罗敛了脸上的笑容,浅也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时隔多日,两人终于续上了前一回交锋的态度,只是如今,却已时过境迁。 良久,阿罗调整了表情,淡淡道:“这么生气?看来,你们俩果真在一起了……”停顿了一下,她继续,“小夏。夏兰花。呵,你一直在骗我……” “苏轮死了。”浅也忽然开口。 阿罗道:“是啊,他死了。这样倒好。我得不到他,你也得不到他。” “你就不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阿罗一怔,然后,呐呐道:“他怎么死的?”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浅也眯了眯眼,弯腰靠近她,一把揪住她衣领,“阿罗,虽然我不会主动做恶事,却也有足够的胆气来杀人。听到苏轮的死,你没有半点惊讶——你早料到了?你虚弱至此,根本没有力气出门吧?是谁告诉你的?是谁让你诬蔑他跟你有染的?”是周令祎么?最后一句,浅也吞入了肚子里,她要听阿罗亲口告诉她。 阿罗拼命挣扎,就是不说话。 浅也索性将她拖离了床上,朝水缸拖去,“不说?想想清楚,凭你现在的处境,我若是将你悄悄弄死在屋里,也没人会怀疑、会同情!” 阿罗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终于,忍不住道:“夏兰花,你住手!放开我!我不会告诉你的,死也不会告诉你的!我就是要诬蔑他,就是要害死他!哈哈,怎么样,听到他死了,你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抬起头,一脸狠意地看着浅也,“有本事,你就杀死我好了。黄泉路上,让我们做伴——倒是你!你!夏兰花!我能为他死,你能么?你敢么?!” 浅也一下子住了手,望着眼前这个状若癫狂的女人,她后退两步,冷静道:“你装什么。” “我装?哈哈哈哈,我哪里装了?你才在装!他是你的男人,最应该着急的难道不该是你么?”她冷笑,“小夏,我们就来比一下,看是你爱他多一点,还是我爱他更多一点。” “可笑,我不与你比。”这人竟然破罐子破摔,不怕死了。发现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浅也扭头就走。 “小夏,夏兰花,你别走!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么?好,我告诉你!” 浅也转头看向她。 阿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道:“想知道真相啊,你去问苏轮啊……他什么都知道,他聪明极了……哦,去哪里找他,不用我告诉你吧?对,就是你也去死。你去地府找他。呵,你敢为他做到这一步么?” 浅也蹙眉,再不理会她,径自走出了大门。 屋外月明星稀,又到了晚上。从得知苏轮死亡的消息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她查到了很多疑点,却只解开了一个,还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怎叫人不焦心? 好吧,阿罗这里又卡住了,接下来是周老太爷。 周老太爷的事很玄乎。失踪的他被下人在一个狗洞找到,彼时手里还拿着抹布,不住说着“脏”“擦干净”之类的话,狗洞地点正在苏轮住处对面,侧面烘托了毛师婆“苏轮乃不洁之人”的占卜…… 想到这里,浅也突然一怔,脑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个细节。 等等,等等,她得重新捋一遍。 之前,她一直默认毛师婆是一切的开端,可严格算来,是谁——让毛师婆出现在周府众人面前?又是谁——让梦境成了现实? ——全是这个周老太爷! 疯子的话,没人信。 可也只有疯子,才会信别人匪夷所思的话。 会不会是有什么人,故意诱导周老太爷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 她顿觉豁然开朗,脚步一提,急急向周老太爷所在的碧落黄泉院迈去。真相已然在接近,苏轮是真死还是假死总会揭晓,而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到周老太爷这阵子到底接触了哪些人。那人,又是谁。 她加快了步伐。 近了,近了,眼前就是周老太爷所在的碧落黄泉院了。 她正低头赶路,突然被人一把拦下。 “小夏?你怎么还在这里?周大管家找你半天了。”说话的是个婆子,圆脸,高个子,浅也认得她,一直是在周玉凤处当差。 “周大管家找我?” “是啊。明日老爷就要出殡了,府里让所有人都去前堂,给老爷守夜,哭送。莲夫人也被抬过去了,你是照顾她的丫鬟,怎能不到场?” “明日出殡?不是后日么?”怎么突然提前了一天? 那婆子推她,“哎呀,我哪晓得,主子的决定,哪有我们下人置喙的余地。你还是赶紧去吧,周大管家找不到你都发脾气了!” 浅也被她推着,离身后的碧落黄泉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还报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所谓守夜、哭送,是指在亡者出殡前一夜,亲人奴仆守坐在棺柩旁,彻夜陪伴。俗语称之为“伴宿”,亦称“坐夜”。 窗外明月高悬,屋内烛火摇曳。最中央摆置着周镇宝的棺淳,堂上有延僧诵经,堂下有仆妇嚎泣,浅也随众人跪在大厅一侧,身边就是昏迷不醒的秦莲,灵堂死白死白的,一片肃穆之态。 今晚要这样跪一宿了。 浅也跪的腿有些发麻,悄悄扫了一下周围,趁没人注意,挪了一下位子,改成了跪坐。 这样好多了。她暗暗松了口气,这样至少能再撑半天。 抬头,又发现周老太爷也被人请到了灵堂。 咦? 哦对,虽说这老头已疯,但也算周家大家长,于情于理应当出席周镇宝的伴宿。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准备找机会接近周老太爷。 机会很快就有。 老头本就神志不清了,让他安安静静随众人待足一宿,根本不可能。只一会儿,他就闹着要睡觉,要回去,接着在灵堂里大呼小叫起来。浅也看准机会,甫一接触到周玉凤令丫鬟去安抚老爷子的眼神,立即起身,抢在别的丫鬟前面,稳稳扶住老头。 “困,困。我要回去!小凤,我要回去——” “好的,老太爷,咱们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回去。您看,你再闹,夫人就要生气啦。”浅也哄着他,搀扶着他,将他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小凤怎么会生气,小凤不会生气的。我帮她干掉了那个贱人秦莲,小凤她、她可高兴了!”老头嘟嘴,一脸不满。 对,就是要这样,继续深入话题。 浅也屏住呼吸,轻声道:“是啊,老太爷最厉害了,多亏老太爷带来了毛师婆,才能帮到小凤……可是,可是老太爷是怎么知道毛师婆的呀?” “我、我做梦……然后,然后有个兔子……女娃娃……仙君……” 难道真的做了个梦? 浅也不甘心,继续问:“那仙君说要报恩,就给了您一块她的黑色面纱?” 老头原本一脸茫然,听到“黑色面纱”四个字,立马正襟危坐,流利道:“面纱黑色,长二尺,宽六寸,左上角有对黑蝴蝶……黑蝴蝶,黑蝴蝶……快去找,快去找……” 浅也心里摇头。跟周玉凤当时说的一模一样,没什么古怪。 却听老头继续道:“面纱黑色,长二尺,宽六寸,左上角有对黑蝴蝶……黑蝴蝶,黑蝴蝶……快去找,快去找……” “老太爷,乖,面纱我们已经找到啦。”浅也有些失望,随口应付道。 “面纱黑色,长二尺,宽六寸,左上角有对黑蝴蝶……黑蝴蝶,黑蝴蝶……快去找,快去找……” “好的,好的,咱们不说了,休息休息,马上去睡觉。” “面纱黑色,长二尺,宽六寸,左上角有对黑蝴蝶……黑蝴蝶,黑蝴蝶……快去找,快去找……” 这老头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见他声音越来越高,不远处周玉凤也投来不悦视线,浅也赶紧哄道,“我们已经找到啦,老太爷,您忘了么?毛师婆已经被找到啦……” “面纱黑色,长二尺,宽六寸,左上角有对黑蝴蝶……黑蝴蝶,黑蝴蝶……快去找,快去找……” “小夏!”周玉凤出声叫道。 “是,夫人。我这就安抚,这就安抚。”说完这话,她突然一愣,一个念头很快飞过脑海。望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老头,她试探性地问道,“……老太爷,是红色面纱吧?” 原本一本正经说话的老头神情突然一变,连连摇头:“不对,不是红色,不是红色,是黑色,黑色!” “绿色面纱?” “不对,不是绿色,是黑色,黑色!” “紫色面纱?” “不,不对,你怎么不懂啊……是黑色,黑色!说错了他们会打我的!” 轰隆一声,浅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谁?老爷子,谁要打你?” “是……” “小夏!快来,你家莲夫人醒过来了,骂骂咧咧地要回星月馆呢!”身后跪在秦莲附近的一个婆子突然叫道,与此同时,周玉凤也等不及她安抚周老太爷了,派了身边一个丫鬟直接过来顶替她。 很快,周老太爷就被那丫鬟领走了,浅也只能回到秦莲身边。乍一见到她,秦莲就仰起脖子,狠狠啐了她一口,“呸!你这个没、没有规矩的臭蹄子……老爷,老爷他没死!我、我不要待在这里!带我,带我回去……” 浅也被她吐的满脸口水,心里冒火,可惜偏偏在众人面前,她只能忍着。 秦莲还在折腾,浅也被她搞的不胜其烦,旁边一个婆子突然伸手悄悄掐了秦莲一下,秦莲刚想尖叫,就又被她捂住了嘴。 “看见了么,这么治她。”那婆子冷笑,转头对浅也低声道,“不要担心主子怪罪,这女人,活不过明天了。” ——什么?活不过明天? 浅也被这个消息震在当场,还想问那婆子,可那婆子说完这句话以后,却怎么也不肯多说了。 夜色如稠,寒风至。 早已被这纷乱局势搅的耳不清眼不明的浅也,浑浑噩噩终于度过了一夜。 旭日东升,公鸡鸣晓,周镇宝出殡的节目轰轰烈烈开始。 浅也一袭孝衣,走在人群中,跟着大部队一起出了周府,上了街道,出了贺州的城门。一路吹拉弹奏,沿途散纸,道旁设祭,张施帷幕,好不隆重。其热其闹,吸引了成千上百的路人驻足观看。 就这样,终于行到了贺州城外几里地的风水宝地——周镇宝的葬墓处。 周大一声令下,抬棺奴仆将棺材放入墓穴,丫鬟也依次将手上陪葬品放入里面。就在这种安安静静的仪式里,突闻一声变了调的“不要——” 众人一惊,同时回头,却见四个小厮正按着五花大绑的秦莲,要将她塞入另一个空棺材里。 ——殉葬! “不要,不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放开我,放开我……” 浅也被眼前一幕弄呆了,怔怔站在那里,终于明白,昨夜那婆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莲重病在身,只叫了几声,就没了力气,被小厮狠狠塞入棺材里。而另一边,周大朗声说道:“妾氏秦莲,老爷爱宠,嫁老爷十余年,感情甚笃。今周府特选其殉葬,望在下界,能继续伴老爷左右。盖棺——起土——” 小厮麻木地开始挖土,秦莲绝望的呻吟很快湮灭在层层泥土中。 周围有人在发抖,有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远处一直默默看着的周玉凤深呼吸,脸上闪过一抹报仇的快意。 看到她这个神情,秦莲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股阴森的笑意,是那种无法形容的恶毒,怨恨,可怖,可谓不死不休,极尽蛇蝎之狠态。 没有人发现,可是,浅也却注意到了。 她的心里忽然一跳。 电光火石,先前那些没在意的对话也倏然传入脑海: ——“谁?老爷子,谁要打你?” ——“小夏!快来,你家莲夫人醒过来了,骂骂咧咧地要回星月馆呢!” ——“有本事,你就杀死我好了。黄泉路上,让我们做伴——倒是你!你!夏兰花!我能为他死,你能么?你敢么?!” ——“小夏,我们就来比一下,看是你爱他多一点,还是我爱他更多一点。” ——“想知道真相啊,你去问苏轮啊……他什么都知道,他聪明极了……哦,去哪里找他,不用我告诉你吧?对,就是你也去死。你去地府找他。呵,你敢为他做到这一步么?” 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是阿罗的胡言乱语,现在看来,阿罗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说出这些话! 在她要问周老太爷那个人是谁时,是秦莲故意打断了她。 而也就在刚刚,在面对自己必死的绝境时,秦莲竟然对周玉凤流露出那样的神情——那种仿佛在说“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神情。 难道…… 浅也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再不敢猜下去。 ——“想知道真相啊,你去问苏轮啊……他什么都知道,他聪明极了……哦,去哪里找他,不用我告诉你吧?对,就是你也去死。你去地府找他。呵,你敢为他做到这一步么?” 你也去死。 你去地府找他。 突然,她抬起了头。 望着眼前不断掀铲埋土的小厮,望着墓穴底下已被覆盖了一层的棺柩,望着周围瑟瑟发抖的奴仆,她紧握拳头,决然往前踏了一步。 苏轮,你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不知你是死,还是活。 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在一众奴仆的惊呼声中,她一脚跳入了还在起土的墓穴! “有人跳下去了!” “是、是伺候秦莲的丫鬟!” “别管她了,她要殉葬,就让她跟主子一起殉葬吧!” 头上有大块的泥土滑落,整个天空布满了人头。浅也闭着眼睛,听着此起彼伏的碎石滚落的声响,努力朝秦莲的棺材靠去。 她会死么? 天知道。 可是,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苏轮,有人告诉我,要知道真相,找到你,就得去死一次。我很害怕,可为了你,我愿意赌这一次。 光芒终于被全部遮挡,伴随着一声重重的落石,整个墓穴都被封死堵死。身上都是尘土,嘴里也喷入了一些烟尘,她被压的几乎断气,就在她以为自己押错了小命休矣的时候,身下的土地忽然一松,她整个人朝地底陷去。 哗啦哗啦。 飞在空中的身子被一堆厚厚的稻草接住,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棺柩也稳稳落地,落在了她身边。 她揉了揉满是灰尘的眼睛,心有余悸地瞪着眼前的景象。 ——果然!她押对了!墓穴底下真的别有洞天! ——苏轮呢?苏轮在里面么? 她慌忙四顾寻找。可惜,除了黑漆漆的山洞,什么都没发现。 便在这时,旁边装着周镇宝的棺材突然缓缓开启了,在浅也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周镇宝微微笑着,爬出了里面。 “……”浅也此刻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恭喜周老爷。恭喜莲夫人。” 山洞深处突然走来一大堆人,带头的虬髯汉子一身戎装,手上举着火把,高高抬起,照的整个空间又明又亮。 这些是什么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浅也呐呐不敢言,却突然被人重重转过身子,啪啪啪啪,连续赏了四个巴掌。 “贱婢!这阵子,你伺候的我可真好!” 火光映衬下,她捂住脸,看见对面秦莲一双喷火的眼睛仿佛鬼火,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似要将自己大卸八块。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开始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是了。 如果周镇宝是装死,那秦莲,为何不能是装病? 只倒霉了自己,先前一直以为秦莲快要死了,所以对她没半分客气。现在……现在怎么办?想到之前对秦莲的所作所为,浅也悔的肠子都青了。 秦莲冷笑一声,转身,对那穿戎装的虬髯大汉道:“狄将军,妾氏现在有些私事要了,不知可否借你手下一用。” 虬髯大汉毫无温度地瞧了浅也一眼,满不在乎道:“莲夫人请自便。”竟是一句缘由都不问,任凭秦莲做主了。 秦莲指着浅也大声道:“来呀,把这小蹄子给我弄死!有多痛苦就给我多痛苦!” “是。”几个蒙面男人大步靠近浅也。 浅也一下子扑到周镇宝面前,抱着他的腿喊道:“老爷,老爷救我!小夏对老爷和夫人的忠心天地可鉴!天地可鉴哪!” “你个死蹄子,你离他远一点!”秦莲上前,一脚踢开她抱住周镇宝的手,浅也只觉得手臂一阵钻心的疼,接下来,整个人就像飘絮一般飞了出去。 她心里惊慌,很快调整好情绪,再度扑到周镇宝面前,“夫人被殉葬,我不管不顾,一头追了进来,誓要与夫人同生死,共患难!可夫人不知为何却看不到我的忠心,不仅看不到,还要叫人杀死我,老爷,小夏不服,不服呀——” 求你了,老天,让周镇宝有点怜悯心吧,让他放过我吧—— 这里没有苏轮,这里没有穆夜,只有一个恨她入骨的秦莲。倘若周镇宝再不救她,她就真的是求生无门了! “这是怎么回事?”周镇宝蹙了蹙眉头。 “老爷,你别被这小蹄子给骗了。”秦莲咬牙切齿道,“我装病在床的这些日子,是这丫头伺候的我。可她那能叫伺候?哼,没把我弄死算好的了——我想喝水,没有。想吃顿暖饭,没有。上次从毛师婆那里回星月馆,你道她是怎么把我带回去的?是拖!随便找了一个木板,将我放在上面,一路颠颠簸簸地拖到了床上!我的头发散了一路,簪子丢了一地,鞋子还缺了一只!可怜我秦连,这辈子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说到这里,秦莲眯眼,用脚抬起浅也的下巴,“贱人,我当时就在心里发誓,等我病好,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要你对我的不敬付出血的代价!” “老爷……”浅也不理她,只直勾勾盯着周镇宝。现在重点不是秦莲,而是周镇宝。只要周镇宝肯听她解释,她就有生的希望,只要周镇…… “既如此,那就杀了她罢。”周镇宝淡淡道,“既然我们准备血洗周府,不妨就先拿这丫头开刀。” 轰隆。 浅也一口气没喘上来,呆在当场。 虬髯大汉见周镇宝如此说,笑道:“周老爷果然已经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了。想来,周府定是您的囊中之物。狄某佩服。”他忽然转头,看向浅也,眼中带着一丝看死人的森凉,“来呀,还不快把这丫头弄死,就当咱们开杀戒之前的祭旗了!” “遵命!” 几个蒙面男人上前,一招就制住了浅也,将她死死压跪在地。 生死关头,浅也豁出去了:“狄将军,你是朝廷官员,贸然屠戮贺州大户,贺州官府知道么?朝廷允许么?你就不怕被人弹劾抓到把柄?” 话音刚落,那虬髯大汉的表情就变了。他挥挥手,拦住要行刑的手下,匪夷所思道,“小丫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既然你被称为“将军”,那就是功名之身,被律法所束缚,能随随便便杀人么?! 浅也尽量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须臾,抬起头,冲对方笑道,“据我所知,周令初已经与朝廷厂督铁怀英牵上线,很快就会入仕。先不说你将军之身怎能屠杀良民大户,就是周令初,如今也算半个官身,沙南王等贵族更是与周府交好,关系背景不可谓不杂,如此枝繁叶茂,你也敢贸然屠戮——谁给你的权?谁给你的胆?” “哦?”虬髯大汉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转头问周镇宝,“周老爷,这丫头是什么来头?内里的关系竟瞧的如此透彻?” 周镇宝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将军,我、我也不知。” 只有秦莲依旧我行我素,“什么来头,就是个因为怕死信口雌黄的丫头片子罢了!老爷,将军,你们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住,这丫头惯会说谎的……” 虬髯大汉不悦地盯了一眼周镇宝,周镇宝会意,随即拉住秦莲,让她赶快闭嘴。 秦莲悻悻然闭嘴了。 虬髯大汉走到浅也面前,蹲下,平视着她的眼睛,慢悠悠道:“是啊。你说的很对,因为我是官身,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地屠戮周府,而贺州城门也有官兵把手,所以,我也无法从城门进去。那么问题来了,丫头,你说说看,我要怎么做,才能越过守城官兵的眼线,血洗你们周府呢?” 浅也疑惑盯着他。 虬髯大汉笑而不语。 墓穴里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盯着盯着,浅也的瞳孔猛然一缩。 “很好,你已经猜到了。”虬髯大汉满意起身,俯视着她,眼里有抑制不住的赞赏,“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这赞赏,并没让浅也感到丝毫得意,相反,她却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正在她心里悄悄弥漫。 ——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挖地道! ——而周镇宝的葬墓之地,正在贺州城外! 所以,所以周镇宝才要诈死,秦莲才必须殉葬。因为唯有他们俩脱身了,周府剩下的,才全是敌人:周老太爷,周玉凤,周岸芷,周令初,周大,苏轮…… 事已至此,浅也已经无比确定,毛师婆是周镇宝找来的人了。 众所周知,挖地道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时间。 可周令初归家在即,又得薛亮赏识看重,回家第一天就会有一番动作。周镇宝等不起,也不能等,于是,他执行了儿子周令祎的计划二。 周令初找到了薛亮这个外援,周令祎自然也要找另一个外援。 可找外援需要时间吧?外援找到了,谈判需要时间吧?谈判完了,挖地道需要时间吧? 这些时间,谁来拖延——于是,毛师婆粉墨登场了。 他们利用毛师婆麻痹周府众人,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周镇宝猝死,秦莲重病,阿罗、周福海、哑婆婆,以及周镇宝的相关出殡事宜……事件一个接一个来,令周令初眼花缭乱,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而这段时间,周令祎已然跟狄将军暗通款曲。 浅也深吸一口气,望着满室蒙面大汉,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这些人在周镇宝的墓穴里汇合,说明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下一步,就是血洗周府了。 周老太爷要死了! 秦莲要死了! 周令初、周岸芷都要死了! 那……苏轮呢? 苏轮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周家快要完了…… 浅也的头发忽然被人揪起。仰起脸,她看到虬髯大汉坑坑洼洼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嗜血,“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究竟是谁?为何会隐藏身份混在周府?” 这个问题,将决定自己能不能活过下一秒。 浅也道:“你真以为你们能瞒天过海,不被朝廷怀疑?” “哦?愿闻其详。” 她脑中转的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突然问:“周令祎呢?” 狄将军望着她,没说话。 ——周令祎不在? ——这种关头,周令祎竟然会不在? 等等,等等。 她倏然看向四周的蒙面大汉,再看狄将军身上的戎装,心口砰砰直跳。 难怪,难怪周令祎不在这里了。 原来,他们完整的计划是这样! “你是将军之身,手下却清一色黑衣蒙面,明明是官,却偏偏做匪的打扮,也就是说,等会儿你血洗周府的时候,是准备扮作杀手寻仇的。周令祎却不在这里,那么,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是什么呢?” 浅也咽了咽口水,余光瞥到周镇宝、秦莲难以置信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更加有底,继续道,“那就是,一旦你将周府主子全部杀光,周令祎立马会带贺州守城官兵赶到,届时,再将你们赶走——那整个周府,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好精密的算计,一环扣一环,这一切,难道都是周令祎策划的么? 浅也心里在发抖,好可怕的男人! “杀了她!将军,快杀了她!她都知道了!”秦莲突然叫道。 浅也道:“我能猜到,别人也能猜到。将军杀一个我,可也能堵住别人的嘴?” “是谁?” 浅也闭了眼睛,不知该不该把那个人的名字吐出来。头发忽然一阵发麻,又被那虬髯大汉揪住了,“奉劝你老实一点,我这里,能让你开口的办法多的是。” “是苏轮。”她终于说道。 “什么?苏轮?”秦莲这下来劲了,“将军,她肯定是胡说!苏轮早死了,她还想骗人!” “你亲眼看到了么?”浅也不屑地望着秦莲,这个从刚刚就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怎么,只许你家老爷诈死,我家苏轮就诈不得了?” “你!……”秦莲几乎要被她气死。这个丫头,死丫头,贱丫头,她当真一点都不怕她,没有半分规矩。 却听狄将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悚,震的头顶上的灰尘都落了一层。 “好!好!姑娘冰雪聪明,胆子也大,不输于男人。可惜……”他突然敛了神色,定定道,“我不信你。” 听到这句话,浅也的心凉了。 “不过,”对方突然话锋一转,又道,“我喜欢大胆的丫头。为了奖励你的大胆,我愿意让你再活三刻,让你跟周府那些主子们死在一起——如何,对你不薄罢?哈哈哈哈……” 浅也默默后退,听着虬髯大汉威严自负的笑声,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大汉笑够了,猛地举起手上的火把,直指一个方向,“好了,猴崽子们!都放亮招子,打起精神,咱们要去周府——放血了!” “遵命!” 充满杀意的声音响彻墓穴,光影婆娑,红烛泣血,这场蓄谋已久的大屠杀,正式,开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无题(上)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周府千鲤池旁。 时值午夜,天上一轮明月高挂,和风拂煦,月色正浓,几个婆子偷懒,正躲在这里闲话唠家常。 “该给锦鲤喂食了罢?” “哎哟,的确,你不提醒,我倒给忘了,回头又要被周大骂。” “周大就这德行。之前当管事的时候,你说什么他都不敢放屁。哼,现在不得了啦,成了府里的管家,夫人面前的大红人,这尾巴——自然也翘起来了。” “可不是。好了,我去喂鱼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咱们下次再聊,我走了啊。” “好的,好的。”被下次的婆子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对方,转身,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千鲤池,自言自语,“天杀的,一条鱼都能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这府中啊,当真是做鱼比做人舒服。”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她惊了一跳,回头,发现刚刚跟自己闲聊的婆子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朝自己走来。 “老姐姐,你怎么啦?”她茫然道。 噗通。 老姐姐倒在了地上,而她身子底下,绽放出大片大片的血迹。婆子怔怔抬头,看到几个蒙面男人正提着血红大刀不声不响地注视着自己。 “杀、杀、杀人啦——”婆子终于尖叫,几乎是她这句话刚出口,只见白光一闪,她的人头就飞到了半空。 血液四溅。 然后,整个周府仿佛活了一般,随处可闻变了调的尖叫,男人的,女人的,老的,少的……火把四处分散,成百上千的蒙面男人出现在周府各个角落,他们眼神锐利,动作狠辣,不带丝毫犹豫,见人就砍,手到血溅,只短短一刻钟,整个周府就沉浸在了尸山血海中。 有人没命地逃。因是晚上,又事发突然,他甚至连外衣都没顾得上穿,只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可即使做成这样,他也没弄逃过命运的安排。刚跑出院子,他就被迎面而来的三个蒙面男人乱刀砍死。 有年轻力壮的护院想自卫。可他们刚跟这些蒙面人交手,就惊悚地发现对方个个是武行,念头刚转为逃跑,就被两个蒙面人合力捅死。 见到这一幕,对面的几个丫鬟失声尖叫,浑然忘了逃跑,正好引起了周围一个蒙面人的注意,刷刷刷,手起刀落,丫鬟们高亢的噪音立马失了声,命丧当场。 没有人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从哪里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屠戮。 他们只知道,此时的周府,就是一个地狱。 人间地狱。 黑衣恶魔们手持大刀,逢人就砍,不说缘由,没有感情。 浅也踉踉跄跄跟着黑衣蒙面打扮的周镇宝,穿梭在一片惨叫哀嚎声中。旁边的秦莲意气风发,听着周围绝望的哭泣,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疯狂,好似这才是她的舞台,这里才是她的战场。 突然,她停了脚步,看向远处一个正被追杀的婆子。 ——她要干嘛? 浅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当看清那个婆子的长相时,心里不由就一跳:这个婆子,这个婆子,可不正是守夜那一晚,悄悄掐秦莲的那一个么? 只听秦莲命令道:“你们几个,不要一刀就结果她!给我慢慢砍,徐徐磨,我要她被活剐!” “是!” 这个女人,竟睚眦必报至此。 浅也听的双腿发软,连继续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镇宝回头训道:“好了,动作快点,几个重要人物都逃到谷璧轩了,你还在这里磨蹭。”这次屠府,狄将军不方便出现,是以全由他主事。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了周老太爷,周玉凤,然后再由周令祎接手。 一行人杀意凛凛地终于来到谷璧轩。 此刻,谷璧轩内正呈焦灼之态,周府最好的几个护院正在这里奋力护主。 周岸芷和周玉凤紧紧抱在一起,藏在了被家具围住的角落中。周老太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而家具外面,周令初和护院们背对背站在一起,守着大门,守着母亲和姐姐,正做着垂死挣扎。 之所以被称为“垂死挣扎”,是因为浅也看到,他披头散发,全身好几处受了刀伤,红彤彤的血肉□在外,恐怖异常,他漂亮的脸颊更是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此刻气喘呼呼靠着护院,咬碎银牙——被杀手砍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到周镇宝这个明显的带头大哥,周令初叫道:“阁下何人?!我周府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以要屠戮我周府满门?!” 周镇宝没说话,只对左右使了一个眼神,很快,又一波杀手就杀向周令初。 看到朝自己冲来的杀手,周令初只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袭上心头——这群畜生,竟是连“明白鬼”都不给他们做了! 不知是因为失去了求生*,还是早已筋疲力尽,没过一会儿,周令初就被杀手们控制住了。但见一道白光闪过,周令初的手臂就被狠狠刺了一刀,他吃痛,大叫一声,手上的刀具不由就甩了出去。 没有防身武器的周令初,本能就往一侧逃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一直保护的周玉凤和周岸芷完全暴露在众杀手面前。 见此,周岸芷白了脸色,周玉凤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 秦莲再忍不住,上前一步,对那些预备杀人的杀手道:“等一下!” 众杀手停了下来,周玉凤一脸激动地望着她,远处倒在地上的周令初也猛地回头——他们都在期望着这个一身黑衣的神秘女人能突然良心发现,保他们母子性命。 可,不是这样的!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浅也先前已经见识过秦莲的狠毒,心里无比清楚,这个时候拦下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秦莲毫无温度地打量着周玉凤,尔后,冷冷道:“各位好汉,这对母女可是贺州有名的千金之躯,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机会跟她们说上一句话——如今她们就在眼前,老的风韵犹存,小的细皮嫩肉,你们真甘心一刀就结果了?” 一下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周玉凤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而周镇宝,也刷地一下转头看向她。 秦莲故意不去看周镇宝的眼神,只死死瞧着周玉凤,笑道,“反正她们就要死了,死之前伺候伺候各位,你们老大不会知道,我也不会说——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还要错过么?” 周玉凤,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秦莲捏紧了掌心,狭长的眼中萃满了毒汁。一刀了结你太便宜,我要你痛不欲生!死也难安!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春夏秋冬,她独自带着周镇宝的种,等了他九年,也担惊受怕了九年,生怕他被周府千金迷上,不要她和孩子了…… 好不容易,周镇宝兑现了对她们母子的承诺,将她们接回周府——可结果呢?!周玉凤依然是正妻!她还是妾!她的一双儿女也还是庶子与庶女! 是,周镇宝让她主持后院,给她锦衣玉食,可同时,他也不让她欺压周玉凤太过——哼,别以为她不知道,在他将她接到周府的这几年,他曾暗地里偷偷去找过周玉凤八次!八次啊,足足八次,且每一次都在周玉凤那里留宿! 想到这里,她恨的几乎要撕碎自己的手绢。 她爱的这个男人,放不下跟她的两小无猜,却也贪恋着周玉凤的柔情似水。可惜,周玉凤有个争气的儿子,竟搭上了朝廷的外援,连番动作,步步紧逼,誓要将他偷来的好日子给终结,他这才忍痛策划了这一场屠府。 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秦莲一把挣开周镇宝的手,越过他,径直走向周玉凤。 她就是要让后面那个男人看到,她有多恨周玉凤,她就是要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毁了这个女人。这是她的战场,谁也别想染指! 随着她慢慢靠近周玉凤,周玉凤原本忐忑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镇静。突然,周玉凤的眼神一变,一把将周岸芷推到了自己背后,然后,盯着她,用那无比肯定的声音说道:“秦莲,你是秦莲。” 她也认出了她。 秦莲道:“动手!” 杀手们不再犹豫,大手一拖就将周玉凤脱出了角落,接下来,只听“嘶嘶嘶”的裂帛声,杀手们已然开始执行秦莲的提议——死之前,好好品尝这贺州大户女人的滋味。 “不要,不要——娘——”周岸芷尖叫着也被人拖到了一边,刀身一勾,就将妙龄少女的裙子开了一个口子。 “住手,住手,秦莲,你恨的是我,你冲我来——”周玉凤拼命挣扎着,目光无意看到秦莲身后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黑衣蒙面,未发一言,可女人的第六感从来是可怕的,周玉凤一颤,然后,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气,拼命向男人爬去,“周镇宝!周镇宝!我知道是你!你就这么任她伤害我们的女儿么?就这么任她对你的女人?!周镇宝,啊,你说话啊!你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么——” 女人的声音太凄厉,宛如厉鬼索命,周镇宝再听不下去,上前一步,就要拦下那些施暴的杀手,“你们等……” “各位!”秦莲突然也大声叫道,覆盖住了他的声音,“贺州官兵马上就要跟着周家三少来这里抓匪贼了,我们时间不多,大家速战速决!” “哗啦”一声,再没人注意周镇宝的举动,杀手们一把撕碎了周玉凤的外衫,要将她就地凌/辱。 周镇宝眼见势不可挽,索性偏过头,对左右命令道:“把这丫头也一并杀了吧!”他说的,正是一直战战兢兢待在一旁的浅也。 浅也惊叫一声,下一秒,就往外跑,可惜外面早有杀手守株待兔,她没有退路,只能调转方向往里跑,这一跑,就跑到了周岸芷附近。 这一回,可真是绝路了。 她重重跌坐在地。 “周镇宝!你不是人,你好狠的心——”被脱的只剩下一件肚兜的周玉凤哭泣道,“你怎么能在这里这么对我,你怎么能,怎么能——” “他当然能。恐怕……他早忘了曾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了吧!” 头顶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男音,唬了众人一跳。浅也抬头,但见,银白月色下,谷璧屋檐上,苏轮一袭黑衣孑孑而立,飘扬的衣,泼墨的发,凉薄的唇,孤高的息。 此刻,他仿佛神祗下凡。 作者有话要说:“若能娶小凤为妻,将来定用谷璧堆车送之。” ——周玉凤住的地方,正是谷璧轩。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无题(下)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天人般出现的苏轮,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浅也先是狂喜,继而一怔,迅速扫过苏轮的附近,当看到附近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高立于檐时,心整个就一沉,脸上的期待也消失殆尽。 不会……就他一个吧? 难道他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成千上百、训练有素的杀手? 她万分疑惑。 “把他给我抓下来!”一旁的周镇宝出声道。杀手们得令,立马呈包抄之势围了上去,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苏轮却先他们一步,顺缝滑下屋檐,堪堪落到了浅也身侧。 无视周围寒光闪闪的大刀,他伸出手,一把将浅也从地上拉了起来,“受伤了么?” 被他的冷静从容所感染,浅也摇了摇头,“没有。”又担心道,“你……” 苏轮突然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制止之意。 浅也一怔,下一秒,立马闭嘴不再言语。 两人虽然只交流了一瞬,可她马上就意识到,苏轮心中其实也没底。 不然,他就不会阻止她说多余的话。 因为,说多错多,容易露馅。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以如此强硬的姿态出现,挑衅众人呢? 几乎是这个问题刚冒出脑海,她的心神就一震,眼神复杂地看向苏轮。 为何,为何,还不是因为她危在旦夕,生死一线了——他,他这是没有办法了啊。 想到这里,浅也只觉得胸口溢出了满满的热浪,又浓又烈,麻麻的,也不知是甜蜜,还是紧张。 苏轮转身,站在了浅也、周玉凤等人的前面,以男人的姿态,担下了在场所有人的怨恨。良久,他讽刺道:“周老爷,如今大家都知道你是谁了,还以蒙面示人,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周镇宝只纠结了一瞬,就痛快拉下了脸上的黑布。 见果真是他,周玉凤只觉一口气没缓上来,身子一颤,险些就晕倒。 周镇宝看一眼周玉凤,眼中闪过一抹愧色,却很快收敛,对苏轮恶声恶气道:“你有什么后招,敢单枪匹马出来替人出头?” 苏轮向前几步,“不如说说,我是怎么发现你们的计划的。” 因为他这动作,几个靠的比较近的杀手同时朝后退了退,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仿佛他们面对的是千军万马,而非独独一个苏轮。 周镇宝冷下了声音:“你如何得知的?还是说,是谁告诉你的?”他默默看向浅也。接触到他投来的视线,浅也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愈发安静沉默。 “你一定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吧?可惜,周老爷,在这个计划里,你错算了几个人。”苏轮直视周镇宝的眼睛,慢慢道,“第一个,就是毛师婆。” 听他竟然说毛师婆,周镇宝本能就想驳斥:怎么可能!毛师婆可是他花了好大的手段才挑选出来的神棍,她怎么可能、又怎么敢背叛他们! 苏轮轻轻笑了,“周老爷不要乱猜了,毛师婆并没有背叛你们,她不是还遵循你们的指示,诬蔑我乃不洁之人么?她可是矢忠不二的很。你错算的,是她的前尘往事。” 前尘往事? 周镇宝有些迷惘地盯着他。 “这话,还得从后往前推。被毛师婆祸害的人中,家主周镇宝,小妾秦莲,管家周福海,管事哑婆婆,以及怀了三少爷子嗣的阿罗,这些人,都算有迹可循,有条可理。可后来,却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人——随我们一起回府的小怜和小惜。” “这就奇怪了。这两人连高等奴仆都不算,出现的时间更是短,何以就被毛师婆发现是邪魔了呢?更奇怪的是,在选择由谁去服侍毛师婆的时候,这两人为何一个比一个雀跃,甚至于都要抢这个名额了?”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两人,与毛师婆是老相识。” “如此我就要想了,倘若是老相识,那她们,又是在哪里相识的呢?” 听到这里,浅也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就开了窍。还能有哪里,当然是安平镇! ——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两姐妹的命吧! ——我们正被安平镇的那些愚民追捕,倘若被抓回去,就是割肉沉塘,求公子行行好,救救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们原本是跟着我家夫人出来做香料生意的,半年前来到那安平镇,结识了镇上的几个商户。他们看中了我家夫人的手艺,想买她的配方,夫人不卖,他们就原形毕露,在一个可怕的夜里将她掐死了……可怜我们两个身无依仗的丫头,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只能被他们活活折磨…… ——昨晚我出去支开安平镇那些人的时候,就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是,那两个丫头身上的确布满伤口,狼狈可怜,可安平镇那些来搜捕她们的人,也绝不像单纯的恶棍。 原来这毛师婆,就是小怜小惜口中的香料夫人。 那日回府,她们跪在那里听周玉凤讲述了毛师婆的事迹,当即判断出毛师婆是她们的熟人,这才争相要去伺候。当然了,如今毛师婆在周府混的这么好,她们知道毛师婆的底细,只要能跟毛师婆接头,今后的好日子想必也不会远了。 ——小惜死后,本该夹着尾巴做人的小怜,不知发了什么疯,跑去偷周镇宝棺材里的陪葬品,然后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她本人也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当场被打死。 如此下场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两个丫头自以为抓住了毛师婆的把柄,胃口大开,坐地起价,毛师婆这才杀人灭口。 “原来是那女人的画蛇添足露了馅。”周镇宝咬牙切齿,不甘心道,“还有呢?你说我错算了几个人,还有谁,这才第一个。” 苏轮刚想说话,便见一个杀手从远处跑来,打断道,“周老爷,将军让我提醒你,贺州官兵已然动身前往此处,你的事情可办完了?” “怎么提前了一个时辰?” “不知。” 周镇宝挥手示意他退下,抬头,无比得意地看向苏轮,“小子,你聪明的可怕。虽然我对你接下来的话很好奇,但,到此为止了。你的这些聪明,还是留到阎王爷那里去炫耀吧!”语罢下令道,“给我杀!” 却听苏轮突然笑道,“到底提前了一个时辰,周老爷难道不觉得奇怪?你就那么肯定,来的会是周令祎?” “不是他,还会是谁?”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你错算的第二个人。”在周镇宝不敢相信的神情里,苏轮淡淡吐出了两个字,“阳一。” 阳一! 竟然是阳一! 浅也听到这里简直要欢呼,那死小子不是走了么?难不成也是假装的?他——他是故意跟苏轮闹掰,然后再借兵杀了个回马枪么? 好你个苏轮。好你个苏轮。 你简直太讨厌了,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令祎与贺州官兵交好,他们不会听一个半大孩子的话的!”周镇宝尤不相信,大声辩驳道。 “谁告诉你,阳一带的,只有贺州官兵?”苏轮冷笑,嘴角微扬,宛如恶魔,一点一滴将周镇宝的希望蚕食殆尽,“除了贺州官兵,还有安平镇官兵,他们一起赶来此处,正是要捉拿安平镇出逃的神棍,毛师婆。” 听到这个消息,周镇宝再撑不住,双腿无力跌倒在地。 大势已去。 胜负已定。 苏轮不再看他,对众杀手提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周令祎最重要的一环已然被我破坏,周府永远不会属于周令祎,他跟周令祎的利益链也不复存在,如此,他还要执意屠府么?普天之下,知道他将军身份的,可不止府里的我们!” 众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撤!”,终于,他们鱼贯而退,不再管周镇宝和秦莲二人。 “你们别走啊,回来,回来!杀了他们,周府的家产我们分将军一半!”秦莲依旧看不清局势,拼命拉着一个杀手,就是不让他走,那杀手不耐烦地推开她,瞬间让她摔了个狗啃泥,头上的朱钗也掉了一地。 “你们回来啊……我求求你们……” 人潮中,周镇宝怔怔望着远处的周玉凤,神情无助,宛若一个孩子。 周玉凤现在对他是寒了心,冷了情,痛苦地闭上眼睛,抱住周岸芷,不愿再看他一眼。 周镇宝望着,望着,突然双膝跪地,摩挲着爬向周玉凤,“小凤,小凤,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周玉凤厌恶地转过头。 周镇宝跪爬着靠近她,小心摸上她的手,“小凤,你原谅我……” “你滚开!不要靠近我娘!”一直不说话的周岸芷爆发了,一把打开他的手,推开他。他被趔趄推到了一边,仍不死心,继续靠近周玉凤,“小凤,小凤,我知道我不是人,我是个畜生,我罪该万死……可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还有脸说,你滚!你滚!别靠近她!”周岸芷再次将他狠狠甩开,可他不在乎,跌跌撞撞再度靠近周玉凤,“小凤,曾经,我们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对不对?曾经,我们也琴瑟和谐,羡煞旁人,对不对?” 周玉凤终于转过头,正视着他。 她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到了不惑之龄依旧风姿俊逸的男人,这个当年因为一身傲气而吸引了他的男人,这个曾骄傲地退还她送的文房四宝,并说自己用的也不差的男人,这个对她发誓,此生此世永远只爱她一个的男人…… 她平静道:“滚开。” 见周镇宝没说话,她又说了一遍,“滚开。” 周镇宝眼睛突然一红,伸手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在外的肩上,“小凤,披上……” “披什么披,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周玉凤淡淡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行清泪却猛地流了下来。 “小凤,”见此,周镇宝也泣道,“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看到这里,浅也牵上苏轮的手,晃了晃,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苏轮蹙眉,正欲说话,忽听一声变了调的女音尖叫道—— “啊啊啊啊——周玉凤,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众人回头,却见秦莲披头散发,睚眦欲裂,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不管不顾就冲向周玉凤! 这番变故太突然,众人谁也没料到,不由全部变了脸色。 眼看两个女人就要对上,千钧一发之际,周镇宝竟直接拦在了周玉凤前面,去抢秦莲的刀子,“你干什么,你疯了,住手,快住手!” “你让开!让开!你让我杀了她,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你不杀,我杀,我来杀——”秦莲几乎可以用歇斯底里来形容,颤抖着握住刀子,就要去捅周玉凤。周镇宝拼命拦着她,抱着她,推着她,不让她伤害周玉凤分毫。 秦莲到底怕误伤了他,是以也不敢太用力,可也绝不将刀子交出去,两人纠缠在一起,又叫又跳,又哭又闹,场面无比的混乱。正当浅也感到手足无措时,突然见一个人影飞速越过她,堪堪闯入了纠缠的两人中间。 只听一声刀子入肉的声音,浅也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莲失声尖叫,“啊啊啊啊——” 虚幻的月色下,周镇宝缓缓低下头,望着插入自己心脏里的刀子,以及——那握刀的老人。 “爹……”地上的周玉凤喃喃道。 苏轮清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周老爷,这就是你错算的第三人,一直在装疯的……周老太爷。” 众人震惊里,周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镇宝,原本浑浊的眼神此刻闪着骇人的精光。 “小凤,别被这男人骗了。他是因为想要保全自己,这才来救你。”周老太爷冷静地说道,语气冷漠,不带丝毫感情。 周镇宝轰然倒地,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处的周玉凤,嘴唇无声翕动,似在说些什么。 周玉凤走向他。 短短的一段路,她却走了很长时间,悄无声息,仿佛在品味属于她的流年。 她说:“那一年的春天,我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喜欢漂亮衣服,喜欢精致首饰,还喜欢放风筝。某日,我在湖边放风筝,邂逅了一个俊俏少年。他将风筝还给我的时候,眉宇间一片清高傲然之气,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睥着我,我觉得好看极了,从此魂牵梦萦,茶饭不思……” 地上的周镇宝猛然睁大眼睛。 周玉凤蹲下,看着他,“你曾经死也不要我送你的文房四宝,却愿意接受我画的不值一文的丑画,你是那么骄傲,那么傲气,为何才短短几年……你就变了呢?” “我恨你,乔镇宝。”她歪着头,叫着他昔日的名字,“我恨你欺骗我的感情,我恨你早就有心上人了还来招惹我,我恨你夺走了我的家产……” “所以,你让我原谅你,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凑近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我不。乔镇宝,你记着,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 周镇宝瞳孔骤然一缩,一口气没呼上来,竟就这样死去了。 见此,秦莲再难保持理智,尖叫着扑到了周镇宝身边,猛地摸到他心脏上的刀,一把抽出,颤抖着对准周玉凤。 周老太爷立马道,“小凤,快躲开!躲开这个疯女人!”秦莲早已心神不稳,力气用尽,只要周玉凤闪开,她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周玉凤没有动。 在这一个完全不可能成功的谋杀中,周玉凤,竟就这么生受了秦莲一刀。 “小凤!”周老太爷一把踢开秦莲,抱住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小凤,小凤,你怎么不躲开啊……” 周玉凤微微一笑,嘴角溢出大量的鲜血。她转头,看着身边这个早已死去的男人,这个让他痛苦了九年、却也快活了半生的男人,半晌,没有说话。 ——小凤,原谅我,你原谅我这一次。 ——我不。乔镇宝,你记着,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 …… …… ——可是,我陪你去死。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似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周老太爷的痛哭响彻整个苍穹,浅也刚想上去帮忙,忽闻四面人声鼎沸,她回头,但见阳一带着一群官兵正火速朝他们这里奔来。 自古以来,这些“警察”,总是喜欢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才出现。 她不由苦笑一声。 身边的苏轮突然指着秦莲道:“抓住她!这女人丧尽天良,杀老爷,杀正室,其罪当诛!” 立马一群人冲上去,压制住秦莲。 秦莲哀嚎着被众人带走,两个官兵头子打扮的男人走向周老太爷,对他恭敬做了一揖,道,“老太爷,实在对不住,我们来晚了,没抓到那些贼人。” “请官爷一定要替我周家做主,严惩小人。”周老太爷擦了擦眼泪,恨恨盯着秦莲离去的方向,“若不是那贱人勾结外贼,我的女儿和姑爷也不会死的这么惨了……” “是,是,我们一定严惩不贷,老太爷尽管放心。” 浅也默默站在苏轮身边,耳听周老太爷将所有罪责推给了秦莲,失神间,忽感有双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疑惑抬头,这一看,就看到了远处的周老太爷侧脸,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 她一愣,赶紧低下头,不再跟这老头有过多的交流。毕竟,能忍辱负重装疯九年,这老头的心智,已非常人能及。 她还是老实一点罢。 五日后。 周镇宝的事情告一段落,浅也、阳一跟苏轮被丫鬟客客气气地请到周府议事厅,接受周老太爷的奖赏。 老头子寒暄了一会儿后,终于进入主题:“听说那秦莲在牢里上吊自杀了?” 苏轮点头,“是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派人告诉她,周玉凤和周镇宝继续去地府纠缠了,徒留下她一个局外人活在世间,也是个好结果。” 老头子沉默良久,才叹道,“你果然厉害……”又道,“我周家此次能逃过这场大难,多亏了你的聪明绝顶,计智无双。如此算来,你也是我们的恩人。” “不敢当。”苏轮礼貌性地回道,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如今,周家只剩下了两个小辈,岸芷是个女娃,担不起什么大任。令初你也知道的,是个扶不起的烂泥,这阵子更因为养伤连床都下不得。京都那边,薛亮又催的紧,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抬举你。” 苏轮平静地看着老头子,等着他未完的话。 这孩子,太过聪明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老头子眯了眯眼,“当然了,让你取代令初去京都,总要有个说法。我的外孙女岸芷,美丽端庄,温柔贤淑,配你也勉强配的起。只要你同意娶她为妻,今后我周家万贯家财,就全是你的!” 听到这里,浅也倏然抬头,看着老头子,面无表情。 毫不避讳她的视线,老头子凉凉盯了她一眼,尔后,转头对苏轮阴测测笑道,“你也别怪我护短,女儿死了,我就这一个宝贝外孙女,对她只有宠没有辱的,你若答应娶她,就得专心照顾她一个,再不能有别的心思。秦莲这样的,让我知道一个杀一个,知道两个杀一双——我的意思,你明白否?” 这下,不仅是苏轮,连一旁的阳一都深表同情地看向浅也。 这老头,这老头是用前途和财产做诱饵,逼苏轮杀她了! 浅也心里气的发抖,转头,直勾勾盯着一直到现在都没表态的苏轮—— 他,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上部·完 下部,翻云覆雨复仇路,回肠荡气爱情逐。 继续看下去,我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故事(*^__^*)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番外:未央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回京都的时候,正是七月流火,冷风萧瑟,寒意阵阵,街上的行人都添了一层厚厚的新衣。 他打马走在闹市区,神情恹恹地,百无聊赖地听身边几个纨绔子弟介绍着沿途的繁华美景,“沙南王,你瞧那儿,就是那儿,延绵十里的青楼画舫,花街柳巷——那可是个解忧圣地,京都里但凡说的上身份的,都曾在里面挥金如土、一掷千金过。您初来乍到,想必还未去过此等逍遥窟,赶明儿空了,我们带您走上一遭,嘿嘿,保管叫您乐不思蜀!” 旁边陪同的人起哄地笑,笑声猥琐,显然都对这人说的解忧圣地心驰神往。 他牵了牵嘴角,表现的并不是很热衷。 那几个纨绔子弟的大笑渐渐变成了干笑。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终于,还是一个长相颇为讨喜的青年出来圆场道,“我说你们这群猴崽子,乱操什么心?沙南王此番被陛下召回京都,可不就是准备提他张罗婚事的——京都里那么多贵女任他挑选,哪还用的着你们?你们呀你们,当真是灶王爷扫院子,多管闲事!”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皆道,“可不是,可不是。沙南王自有那些千娇百媚的贵女来娶,我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实在该打,该打啊!” 他淡淡一笑,随着这群二世子插科打诨。待他们将话题转到了别处,这才多看了一眼那个刚刚出来圆场的青年——印象中,在刚开始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似乎是说自己叫苏喆。 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 不过……成亲?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冷笑。 他虽是皇亲国戚,尊称当今天子一声“皇叔”,可这声皇叔,到底前面还要加个“堂”字,隔了三代,比不得那些亲侄儿。 他的父亲老沙南王乃是天子的堂兄,为人老实,没有野心,从小就被众人忽视,当成隐形人。成年后赐封领地,更是被打发去了一个偏远贫瘠之地,没少受过京都那些达官显贵的嘲笑。 原本这些都不是问题。他的父亲豁达开朗,并不看重这些外人的闲言碎语。只有一事,却让老沙南王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那就是儿子的婚事。 本朝律法规定,举凡皇亲国戚,其婚事都须天子指定,任何人不得私自做主。 老沙南王当惯了隐形人,又远离京都,天子日理万机,早把他的家事给抛到了脑后,甚至于,连老沙南王的儿子究竟有多大了,都不知道。 老沙南王只能不断上折子,提醒天子您还有个堂侄子,正到成婚之龄……可每次,折子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告诉他“已阅,再等等。” 再等等?儿子都二十八了,再等黄花菜都要凉了!京都里那些世子哥儿,哪个不是十八未到就成了亲的! 老沙南王决定不再傻等,毅然出征,自请去伏连山剿匪。 伏连山的恶匪一直是天子心头的一根刺,却怎么也拔不掉,天子头疼无比,如今忽然冒出了一个王爷,说要替天子分忧,天子自然同意。 这场剿匪剿了足足有一个多月,最终以老沙南王一方的惨胜结束,天子龙颜大悦,当即下诏命老沙南王之子回京,要给他赐婚。 多好,普天同庆,皆大欢喜。 只可怜了他的老父,永远留在了伏连山,用他那拿命换来的一点军功,让天子记起了他,匹配给他才貌双全的世家女。 正想着,前方突然一阵人声鼎沸,接着,所有的小贩行人都退到了两边,空出了一个长长的通道。 “怎么回事?”他问身边的人。 “哦,是京都第一贵公子——苏轮的马车要来了,大家在给他让道呢。” 苏轮? 这又是何方神圣? 他皱了皱眉,“只是一个外出罢了,竟搞出这么大的阵势,这苏轮,未免也太过猖狂了点。” “王爷有所不知,并不是苏轮猖狂。”之前打圆场的苏喆走上前道,“实在是他身后的权势太大,身份太贵,想巴结他的人太多。他并没有提出要让百姓给他让道,只是每回他有什么动作,那些想讨好他的人就想着法子取悦他,让百姓让道,也只是那些人的自作主张罢了。” 苏喆笑的得意,他心里一动,反问道,“苏轮姓苏,你也姓苏,难道……” “嘿嘿,王爷真是玲珑心思。不才,正是这苏轮的表兄。” 原来是一丘之貉。难怪会为这苏轮说话了。 他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不由就对这苏喆的话表示怀疑。 他想,自己子承父位,被授予沙南王,归京赐婚也只得一群纨绔子弟迎接。可这苏轮,竟比他认识的那些皇亲还要清贵,还要高高在上,正所谓,想要有极尊的位,必做了不少极恶的事,苏家权势如此滔天,恐怕非善良二字可表。 “王爷,一会儿苏轮表弟就要路过这里了,您人生地不熟,在这里还没交到朋友,可要我帮您跟他引荐?”苏喆热情问道。 “下次吧,宫里还等着我去请安呢。反正以后我会常驻京都,有的是机会结交他。”他敷衍道,虽然母亲告诫过多次,此番来京都,要多与那些宠臣权臣结交,但对这个苏轮,他本能地就排斥。 ——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他攀附不起。 之后顺利地拜见了皇帝和皇后,理所当然提到了他的婚事。皇帝问他可有心仪的小姐,他答没有,一切都遵从皇帝的安排。皇帝和皇后微微颔首,似对他这个答复很是满意,于是,不出三天,沙南王要娶妃的旨意就昭告天下,二品以上大员的小姐都在选拔之列。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又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愿意嫁他的世家小姐肯定不多,没想到,因他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爵位,又相貌堂堂,娶的还是正妃之位,是以,想嫁她的女子仍然比比皆是,甚至都可以称的上趋之若鹜了。 他刚开始还有点兴趣,可见识了几次这些所谓贵女的手段后,不由就有些失望了,到得最后,几乎可算是厌烦透顶。 不过就是一张张美丽皮囊包裹下的腐朽与丑陋罢了。 转眼间,他已在京都待了半年,也渐渐混的风生水起,有了一些称兄道弟的朋友,可亲事却迟迟未能定。皇帝和皇后也不急,反正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眼光高,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怨不得别人。 这一日,上元佳节,他从一位一直对自己示好的贵女府上偷溜出来,外面天色已晚,回家的路上小贩们点亮了一个又一个花灯,一排排的,奇形怪状,煞是好看。这是民间过上元节的方式,小贩们卖的彩灯大多是普通又便宜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觉得这些比刚刚在那个贵女府上看到的宫灯漂亮有趣——也许,只是那个贵女矫揉造作,赏灯提词的举动让他倒了胃口? 他开始专心观赏起这些简单粗糙的灯笼来。 天上焰火不断,地上百姓欢呼,虽是正月里,可他一点不觉得寒冷,只觉得周围暖意融融,长长的街道热闹非凡。 突然,衣摆被人使劲拉了拉。他低下头,但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自己,茫然无辜的表情看的人好生怜惜。 小女孩怯怯道:“哥哥……囡囡迷、迷路了……怕怕……” 迷路了? 这是哪家的孩子? 他蹲下,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怎么会走丢了呀?”这孩子穿着不菲,不像普通老百姓家的,想必是有丫鬟婆子照顾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粗心下人,只顾自己赏花灯,倒把小主子给丢到一旁了。 却听小女孩奶声奶气道,“我、我要那个糖葫芦,还要那个小糖人,然后,然后……不肯,我就走丢了……” 他轻轻蹙眉,这小丫头第一个第二个问题都没回答他,直接回答了第三个,可惜却是童言童语,他实在难分辨。 他哄道:“小囡囡,我们一边去买糖葫芦和小糖人,一边去找你的家人,好不好?告诉哥哥,你今天是跟谁出来的呀?” “糖葫芦!糖葫芦!”小女孩眼睛一亮,完全被糖葫芦小糖人夺去了注意,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我要,我要那个大的。” “好,就给你买那个大的。”他抱着小女孩来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那边。 “哥哥,还有糖人,那个大老虎的糖人。”他又抱着小女孩来到捏糖人的地方。 “哥哥,那边那边……” “哥哥,这边这边……” 整个晚上,他沦为了小女孩的奶爹,全程陪同她逛灯市,买玩具,买到最后,小女孩笑开了花,他却依旧没有从他嘴里听到任何有关她家族的事。 这孩子不是迷路了“怕怕”的么?怎么在他怀里,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他正准备最后再带小女孩转一圈,然后送她回官府,忽听身后传来一句轻轻的叹息,他自己没什么感觉,倒是怀里的小女孩身子一僵,似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回过头,但见五彩灯光下,一名美貌红衣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哦不,是瞧着他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有气无力道,“姐姐。” “你这个小坏蛋,我不许你吃太多甜食,故意丢下你想吓吓你,你竟然跟我斗气,随便找了一个公子骗他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啊你啊,实在有够可恶。” “我、我才没有骗哥哥呢。”小女孩撅嘴,可爱十足,“我是真的迷路了。” “真的迷路了?人家问了你那么多次府邸在哪里,你没回答一次,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少女摇了摇头,坏笑着看他,“再说,他的年纪明明可以当你的叔叔了,你却偏偏叫他哥哥,不就一个吃的么,你至于这么无耻?” 叔叔? 自己有这么老么? 他被红衣少女的话说的一阵哭笑不得,“姑娘,既然你看了我们一路,也知道我被你妹子骗了,为何不早些出来呢?” 却听少女咯咯笑道,“干嘛要早些出来,我正是要看看,你有多傻,能给我妹子买多少东西。”又看了一眼他大包小包拎着的甜食,她掩嘴乐道,“果然是傻。”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少女虽是在嘲笑他,可不知怎的,他的心情却很好,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温柔下来。 少女娇嗔道,“喂,公子,既然你那么愿意给人买东西,不妨再大方一点,替我也买一件?” 他笑道:“好啊。不知姑娘喜欢什么?” 却见少女突然蹬蹬瞪跑到了天桥上,望一眼四周的璀璨灯海,微微笑道,“我想要一盏走马灯,公子能送我么?” 夜风吹来,吹起了她的红衣如火,她站在桥上,人面桃花,嘴角轻扬,配着天边那闪烁不停的孔明灯,如斯美景,如斯美人,看的他心禁不住一荡。 于是,便义无反顾地相爱了。 可天家天家,到底有天家的威严。 他是朝廷明文授予的沙南王爷,代表着朝廷的脸面。而她,仅仅只是一介五品芝麻官的女儿。 两人地位,有若天地,一个至高,一个却低到了尘埃里。 所有人都在劝他:陛下不会肯的,皇后也不会肯的,你若真为她好,就不要再说这娶她为正妃的混话。 所有人都在劝他:实在喜欢,不如就纳了做小妾吧,不过正妃的位置,还得留给一个能上台面的世家女。 所有人都在劝他:…… 够了,够了!他不想听,也不愿听!你们这些脑子里只剩□统地位的可怜人,哪里知道他的心,他的苦? 可这天下,终归是由这些可怜人统治。当连他心上人的父亲都上门来,让他放弃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之前一直被他疏远的苏喆这个时候却找到了他。苏喆说:“王爷,您想娶时家的那位姑娘为正妃,我没有什么法子,可我的表弟,估计能帮上忙。您若能拉的下脸,求一求我那表弟,这事,没准能成。” 他抬头看向说这话的苏喆。良久,咬牙道:“好,我就去会会你这表弟。” 初见这位京都第一贵公子,是在一个凉亭里。 彼时,苏轮正倚在栏杆上看书,靠近的时候,他看了一下书名,兵法对阵策,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子年纪看上去不大,竟喜欢看书,且偏偏还是最枯燥晦涩的一类。 他不由对苏轮有些改观。 苏轮见他来了,放下书,并没有故意给他一个什么下马威,而是直接奔入主题,“你的事表哥已经跟我说过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明明他才是王爷,他才是这些异性世家子该巴结讨好的对象,可面对这样的苏轮,他只能呐呐回答:“她叫时碧央。” 苏轮沉吟了一会儿,似在回忆“时”这个姓,良久,他听苏轮干脆道,“差的太远。” 他刚想说“就是差的太远才来求你想办法的!”下一刻,苏轮就道,“不过可以走偏锋。”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好久,方不敢相信道,“有办法?” “有。” “……为什么,你愿意帮我?”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以苏轮的身份,完全不用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苏轮看了他一眼,清清淡淡道,“王爷回京大半年,除了今天这事,我从未听说过别的出格的举措,想必,您是值得帮一帮的。” 苏轮用的是“您”。 不因他是求人者而有任何看低。 直到今天,他才相信,半年前苏喆对他说这表弟的那些话,竟全是真的。 他自嘲一笑,“如此,多谢了。” 有了苏轮的帮忙,娶碧央为正妃的事自然有了转机。苏轮动用关系,让天子帝师出面,收时碧央为徒——这可是本朝第一个被天子帝师收的女徒弟,消息传来,朝野震惊,连带着时碧央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很快就被称为“京都第一才女”。 苏轮趁热打铁,又安排了几个舆论,制造时碧央可能是前丞相史丰源的后代,因家族秘事,这才交给时五品(时碧央的爹)抚养。等等等等,如此这般。 帝后终于接受,圣旨一下,赐时碧央为沙南王正妃,二人择日完婚,钦此。 他和碧央接到圣旨的当天晚上就去了苏府,要当面致谢苏轮,却被管家告知,少爷去杭府找杭老将军下棋了,小两口不由面面相觑。 这个小子,帮人就直接帮了,竟从不在乎事情的后续。 从此以后,才真正跟苏轮亲近起来。 他知道苏轮性子偏冷,便时时拿话揶揄他。可到头来却发现,苏轮只是不爱说废话,可一针见血、见血封喉的本事,他却丝毫不是对手。 他知道苏轮女人缘好,可这小子不知是天生在这方面少跟筋,还是早就心有所属,竟对平日里那些投怀送抱的贵女视而不见。能远则远,实在远不了了,索性大喇喇观赏起来,观赏完了,该怎样还是怎样,只可怜了那被他观赏的贵女,以为终于让他动了春心,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很好奇,贵公子苏轮将来到底会娶什么样的女人。 可这样的期待还没看到,苏家就出了事。 大名鼎鼎的双王谋反案。结局,大皇子被诛,二皇子流放,而跟这两个皇子有关的苏家,也不能幸免,苏家所有直系亲属都要被午门斩首,包括苏轮。 他虽是个王爷,却只是个闲散王爷,人微言轻,斗鸡走狗可以叫上他,可若牵扯到政治,那就是要命的大罪。他赌不起,因为他有碧央,有孩子。 可偏偏是这个碧央,他的王妃,在听说苏轮也要被斩首后,刚生产完,就拖着羸弱的身子跪在了未央宫,足足跪了三天三夜,这才让皇后动容,留下了苏轮一条命。 抱气息奄奄的碧央回府的时候,他自责道,“不该是你,要求也该是我去求。” “傻子,你求的是皇上,我求的是皇后,皇后是女人,我又刚生产完,使个苦肉计,当然是皇后这边的胜算更大一些。” “何至于轮到你。平日里苏轮去的最勤的就是杭府,与他处的最好的也是杭府,出了这事,他们却没出来说一句话,求一次情,当真是人情如纸薄。” “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我只知道,我们欠了苏轮这孩子一个人情,到了该还的时候,自然就得还……”碧央微微一笑,眼中流光溢彩,“你知道我为何非要去未央宫求么?” “为何?” “未央宫寓意着未尽,乃是不会结束的意思。我正是希望苏轮这孩子,能永远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未央,未央。 她转头,望着天边升起的太阳,笑的一片温柔。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气派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周围一丝风也没有。 阿罗蒙着面纱,使人拿了最后几个垫子放入马车内,又亲自拿鸡毛掸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这才施施然走向周老太爷的书房。 书房里,老头子正在研磨,大大的宣纸上书了一个苍劲的“静”字,飞扬跋扈,无比惹眼。 阿罗恭敬道:“老太爷,马车一切准备就绪,车里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软垫,方便令初少爷卧在上面,岸芷小姐的衣物也带齐了,到了京都,保证不会短缺。若您没有别的安排,今日下午,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岸芷愿意去京都?”放下狼毫,周老太爷有些意外地看向阿罗,“明明,明明苏轮都拒绝了跟她的婚事,她还愿意跟着你们一块儿去京都?” 阿罗笑道,“小姐愿意的。此番跟去京都,她是为了照顾令初少爷,顺便见识见识京都的气派,与苏轮苏少爷的婚事,她可完全没放心上呢。” 周老太爷听她称呼苏轮“少爷”,心里不由再度高看了一眼她,这丫头惯会审时度势,向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罢,她母亲刚出了这事,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周老太爷叹了一口气,又问,“苏轮也走了两个多月了,算算日子,也该到京都了吧?” “是的。前几日收到信,说是就快到京都了,让家里不要担心。还说会先在京都老城区落脚,买个三进宅院,再购置一些奴仆,等令初少爷和岸芷小姐过去了,就不必再担心住宿的问题了。” “他做事,我一向放心。”老头子挥挥手,示意阿罗可以退下了,“你也回去准备准备,一路上好好用心照顾少爷小姐,别忘了我对你的交待。” “阿罗省的,断不会让老太爷失望的。” 拜别了周老太爷,阿罗又马不停蹄去了周岸芷处。 此刻,周岸芷正站在千鲤池旁默默喂鱼。待得阿罗走近,她一把将手中鱼食全部洒入水中,转身笑道,“可以动身了罢,女管家。” “哎呀,大小姐,快别称奴婢‘管家’,周大死了,府里如今群仆无首,老太爷只是暂时让奴婢代为管理,可担不起您这么抬举的称谓。” “你又妄自菲薄了。外公都跟我说了,你聪明伶俐,是最先猜出他装疯的人,可你不仅没揭破他,还毅然为他背叛了秦莲她们,又故意诬陷苏轮,引起苏轮注意,让苏轮得以和外公联合……你之功劳,可一点不比苏轮小。” 阿罗笑了笑,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意。她能有什么办法,无意中发现了周老太爷装疯的秘密,眼看老头子就要灭她的口,为求生,她只能说自己愿意替老爷子卖命,背叛秦莲和周令祎。为了让老爷子相信,她不惜喝下堕胎药,这才逃过了一劫。 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她想等身子恢复了,就去向秦莲告密,岂料,在她还没来得急开口说出真相的时候,秦莲就把她当成了弃子,服务于毛师婆。 其实,弃子不止她一个。周福海,哑婆婆都是弃子,秦莲毫不犹豫地牺牲他们,来照应毛师婆的占卜,衬托毛师婆的神通。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被人当做弃子,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利用! 于是,他直接投靠了周老太爷,将秦莲等人的计划全盘吐出……最终,她赌对了。百千佐料,老姜最辣,再加上一个天下无双的苏轮,这两人联手,秦莲简直是自找死路。 苏轮。苏轮。 想到这两个字,以及这两个字身后的那个男人,她只觉得心都酥了。苏轮曾说过,周镇宝错算了几个人,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个夏兰花,到底哪里好,他为什么偏偏为了她拒绝了周岸芷的婚事…… 记忆又回到了那一日,周老太爷问话的那一幕。 …… …… “你也别怪我护短,女儿死了,我就这一个宝贝外孙女,对她只有宠没有辱的,你若答应娶她,就得专心照顾她一个,再不能有别的心思。秦莲这样的,让我知道一个杀一个,知道两个杀一双——我的意思,你明白否?” 椅子上,老爷子的目光咄咄逼人。 堂下,苏轮突然轻轻一笑,抬首道,“老爷子的意思,我懂。可我的考量,不知道老爷子想过没有?” “什么?” 苏轮淡淡道,“沙南王。” ——对了,还有一个沙南王!昔日秦莲曾想将周岸芷送人,周岸芷发下重誓,会等沙南王三年,以沙南王做挡箭牌。如今,这三年还没过,她就许配给了别人,这事,到时候可怎么给京都的沙南王解释? 周老太爷沉默不语。 苏轮继续道,“再者,让我娶岸芷小姐,现在老爷子是放心的,可若干年后呢?老爷子可还能继续信任我?乔镇宝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苏轮,说句实话,可非乔镇宝。” 他当然不是乔镇宝。他比乔镇宝更聪明,更有手段。周老太爷问,“那怎么办?” “对外宣称,我乃周府少爷周令初的表弟。” …… …… “女管家?阿罗?”耳边响起了周岸芷的呼唤,她回神,冲周岸芷一笑,“晓得啦。小姐非要叫奴婢管家,奴婢就却之不恭啦。”又道,“咱们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小姐看看,可还有什么落掉的东西,苏轮少爷那边会安置宅子,咱们到了那边直接住进去就好,无需操任何的心。” 听她突然提起苏轮,周岸芷扬起的嘴角一滞,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初,笑道,“好的,我再回房看看。” 望着周岸芷离去的背影,阿罗微微眯了眯眼睛。 周岸芷啊周岸芷,你当真对苏轮一点感觉都没有么?那一日,当听到苏轮拒绝了你们的亲事后,我可没忽略,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想到这里,她自怜地摸上自己脸上的面纱,那里面,被晒坏的皮肤无比丑陋,稍一动作,就会传来丝丝痛楚。 若不是她已毁容,断不会拱手让出苏轮的。怪只怪你,夏兰花。她暗暗道,大家都是一个马车上的,凭什么苏轮爱上的是你。只要想到你现在跟苏轮一起快活,我就难受,锥心刺骨的难受!我见不得你好,我就是见不得你好!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都郊外,大片大片的鲜花盛开在道路两旁,一眼望去红彤彤、金灿灿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浅也跟苏轮同骑一匹马,慢悠悠走在这芳香四溢的宽敞大道上。 远处不时传来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浅也循声望去,但见十几个打扮富贵的男女正策马奔驰,你追我赶,那飞扬潇洒的样子,当真担的起“鲜衣怒马,挥斥方遒”这八个字。她不由看痴了。 “这里是京都的郊外,这个时节,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一直有很多公子小姐来此处郊游踏青。”苏轮在她身后解释道。 难怪这么热闹…… 浅也好奇道,“你以前也经常来么?” “我倒是想。”原以为他是不愿说这些以前之事的,没想到,他竟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不过因为第一次有事拒绝了一个公子的邀请,害得所有人都以为我不喜应酬,之后,就再没人主动邀约我了。” “哈哈哈哈,”浅也大乐,“别人不约你,你可以主动约别人嘛!苏公子,做人,还是不能这么矜贵的,否则,你就真没朋友啦……” “倒还真是。”苏轮不知是故意顺着她的话说,还是确实有感而发,“从小到大跟我处的最来的,还真是一些老头子。” 浅也更是乐不可支,“难怪你会跟周老太爷这么一见如故。”又见前方大路一通到底,周围碧浪花海,香气宜人,眼睛突然一亮,提议道,“苏轮,我们跑起来罢。你不是没踏青过么,今日就好好踏一踏,放手让马儿跑吧!” “现在?”苏轮理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谁说‘不会骑马不要坐马车’要跟我坐一骑的,如今连走都没学会,就想着跑,你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你不就坐在我后面。”浅也催促道,“快点,快点,让马儿跑起来,我要感受风的力量!” 她被苏轮搂着,只听一声“驾!”,下一刻,马儿嘶鸣,竟当真疾驰起来。 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此刻的飞跃刺激,连带着整个人也兴奋起来。原来,这就是骑马的感觉啊。前世坐过太多现代交通工具,虽则也坐过马,但那只是公园里绕着圈子转的狭小地方,比不得现在逍遥,正所谓天地广阔,任君遨游,尤其,尤其…… 她笑眯眯地将头靠到了身后那人的胸膛上。尤其是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 “快一点,苏轮,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啦!”她迎着风大叫。 “胆子简直大的可以……”话虽这样说,手上扬鞭,愈发抱紧了她,却跑的更快了。 当两人停下的时候,已然跑了好远。浅也跳下马,感觉前面的刘海竖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此刻肯定像个刺猬一样,赶紧低头捋了捋,捋完回头,却见苏轮将一个黑色半边脸面具带到了脸上,不由问道,“怎么戴起了这个?” “快到京都了。”苏轮只说了这一句。 浅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快到京都了,就是说,有很多人会认出他,他此番回京都的身份是周家的表少爷,自然不能让熟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怕他会有不悦的情绪,浅也赶紧夸道,“戴着面具也好看,比不戴面具的时候更多了一丝魅惑神秘。”嘿嘿,更赞的是,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苏轮被她直白的夸奖弄的一阵无语,“你现在说话愈发没皮没脸了。” “哎呀,你不是喜欢么。”浅也厚颜无耻接道,“嘴上说喜欢端庄的,身体却很诚实嘛~我知道的,你就喜欢我这个调调,对不对~” 苏轮默默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走开了。 见他这样,浅也在后面笑的愈发欢畅淋漓。 两人这样的官司,还要追溯到刚从周府出来的时候。 刚出来的时候,浅也就有了一个伟大的计划——她要把苏轮培养成二十四孝男友! 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谈何容易,尤其是面对苏轮这样一个清高骄傲的男人。不过,恋人之间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吃了几次亏后,浅也就研究出了一个对付苏轮的大绝招! 这个绝招就是,不对她好,不让着她,她就不给他碰! 哈哈哈哈,够绝吧。想到这里,浅也几乎要笑出声。苏轮正当年华,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想要与她亲近自是理所当然,于是,她就专门拿这个对付他: 帮我拿行李包袱嘛。什么,不肯?哦,那就三天都保持一米的距离哦~ 帮我买那个零食嘛。什么?给我钱让我自己去?哦,那就三天都保持一米的距离哦~ 帮我…… 帮我…… 苏轮起先还死扛着,可当她连吃饭都坚持要与苏轮隔开,美其名曰“端庄得体”地进餐时,苏轮终于举白旗投降了。浅也大获胜利,当下亲了苏轮一下,算是嘉奖,回应她的,是苏轮更凶猛的亲吻,直吻的浅也两眼发黑,招架不住。 两人一个在前面走着,一个在后面追着,突然,天空乌云密布,只听一阵轰隆隆的雷鸣闪电,很快,天色就变暗,一阵大风刮过,呼啦呼啦,天空猛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怎么突然下起雨了。”浅也挡着眼睛,见前面的苏轮停住,走到马儿身边,开始四处找雨具。等了一会儿,见苏轮还在找,她玩心骤起,一把将苏轮拖走,“找什么找,不找了,反正马上就要进京了,陪我一起雨中漫步吧!” 苏轮被她拖着,一起漫步在瓢泼大雨中。他转头,见她张牙舞爪、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个疯子……” 这话还未完,便见浅也又换了一个花样,“苏轮,你背我,你背我好不好?” 苏轮深深看了一眼她,然后,他宠溺道:“好。” 浅也高兴地趴到了他背上。其实,刚刚这个要求她是故意的。她想知道,苏轮会不会为了她,丢下大男子的自尊,陪她一起疯一起闹。她以为,她这次的要求这么过分,骄傲如苏轮,是绝不会同意的,没想到,他不仅同意了,还同意的这么干脆……是之前的大绝招起作用了么? 她喜滋滋地想着,在他的背上娇笑出声。 笑着笑着,她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低头,望着身下默默背着自己的苏轮,“咦,咦咦,你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不会是想着拿我替你挡雨吧……” 却听苏轮淡淡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你才发现。” 哐啷。 浅也一口气没缓上来,勾住他的脖子气道,“你——你这个——” 忽然一阵马蹄声起,身后一群骑马的人影朝他们横冲直撞而来,“驾!驾!滚开!你们两个,给本小姐滚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缱绻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此刻天上下着大雨,那一匹马来的又快又猛,浅也还没惊呼出声,就被苏轮抱着险险躲过。二人刚稳住身子,就听那骑马的少女斥道,“你们眼睛瞎了么,没看到本小姐过来!”话音刚落,手中鞭子就狠狠甩向二人。 这少女好横,骑马撞人不说,还要倒打一耙! 苏轮一把抓住她抽过来的鞭子,眼中一抹精光闪过,手上用力,重重一拉,竟直接将少女从马上给拽了下来。 只听“噗通”一声,少女落地,脸朝水沟,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裳也全部溅上了泥巴。见此,她身后跟着的一群男女全部失声叫道,“若男!” 雨势渐小,云雾消散,少女被后面赶来的同伴紧张扶起,她抬头,瞪着苏轮和浅也,一张俏脸瞬间变色,“哪里来的乡巴佬,竟敢如此对我——来人哪,来人!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 苏轮冷笑,“谁敢。” 他这一声,不怒自威,带着股上位者才有的傲慢与笃定,不止是那少女,便连她身后站着的那群男女也齐齐一愣,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这对男女下雨天连个伞都没有,身上的料子更不是京都百年老店云心斋的(云心斋只服务于京都世家大户),可若说只是寻常百姓,面对贵族的这份倨傲与从容,尤其是这男子戴面具的举动,正所谓‘藏貌于人,非奸即贵’,他的身份,实在不能深想。 ——若男,若男这回不会看走眼了罢? 人群之中,那叫若男的少女也有些怔愣。 不过,在场的都是七窍心肝,很快,就见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出来调解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他转向苏轮,“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我们的同伴刚刚眼见就要撞到人了,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慌不择路。你看,她差点撞到你,你也将她从马上拉下来了,两人都有错,两人也扯平了,不妨各退一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轮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提议未置可否。 见他是这种态度,众贵族男女心里不由一跳,彼此对视一眼,愈发摸不准他的深浅。 浅也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场了,轻笑一声,插话道,“当然,原本就是一场误会,也怪我们,两个人嬉闹着也没注意身后有马,这才惊到了这位小姐。” 她间接地解释了为何他们两个连把伞都没有。见她愿意息事宁人,众贵族男女自然就坡下驴道,“是个误会,是个误会。”其中一个道,“二位虽则是嬉闹,可毕竟是雨天,时间长了也吃不消,我们这里有伞,一时也用不上,索性就赠与二位,二位可千万别推辞。” 浅也也不客气,“那就多谢了。” 撑开了伞,浅也微微颔首,刚想与苏轮离开,便听先前那叫若男的少女开口道,“你们可是京都人士?” 竟然还不死心,要打探她和苏轮的底细。 怎么,不是京都人,你就准备翻脸了? 浅也回身笑望着她,“出去了一段时间,今日刚刚回来。” “不知府邸何处,将来我也好去拜访拜访。” “若男!”身后有几个人拦道。 若男不理会,直直盯着苏轮,“京都我可熟了,你们倒是说一说,没准儿,咱们还是邻居。” 望着她饱含深意的表情,苏轮蹙眉,然后,用他那惯有的清冷语调讥讽道,“十万八千里。我在老城,你在新城,旧新不等,若何比邻。” 老城。新城。 听到他嘴里的这两个词,众男女脸色齐齐一变,再不让若男多话,打断道,“哎呀,若男,咱们在这里耽搁太久啦,你不是跟敏之妹妹约好一起下棋的么,可不能让她等太久。好啦,走罢,咱们快些走罢。” “谁要跟那个女人……” “哎呀,不说啦,走罢走罢!”那些人不容她辩解,几乎是拉着将她赶到了马上,只听一声“驾!”马蹄踏踏,雨水四溅,很快,那些贵族子弟就像来时一样,风一般消失在远处。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浅也万分疑惑,“老城?新城?只说了这两个词,怎么就把他们吓成了那样?” “众所周知,京都贵族居住地,分布在北城和南城。北城有千年历史,里头住着的,全是势焰滔天的大人物。南城相对新一些,里头住着的,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百姓不知就里,只以为南城和北城一样,南城的贵族自然乐于让百姓认错,外出必以南北城自居。唯有住在北城的那些家族,从不称自己为‘北城人’,只道自己居于老城区,笑称南城为‘新城区’,内里高低,一下就分。” 原来是这样。“连一个居住之地,都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世帝都的一二三环。看来果真是帝都气派,古今通用。 浅也问:“我们这次来,住的就是老城区么?” “恩,阳一已经先去了,刚把地契拿到手。” 浅也知道,仅凭周家的财力势力,是不可能住到老城区的,现在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进去,恐怕眼前这个男人也花了一番不少的心思罢。难道……他住的是苏家以前的地产? “苏家以前……”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住在老城区吧?” “不。”岂料苏轮一口否定。 “什么?”怎么可能?苏家难道住在新城区? “苏家住的是皇宫对面——”苏轮轻轻道,“淮水之畔,建筑之巅,街市之腹,黄金地段。除皇宫之外,全京都唯一一座让所有王侯世家都疯狂肖想的宅子,普天之下,独一无二。” “如今,那里面住着皇帝的第一宠臣,褚安邦。而他,也是让我苏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苏轮平静道。 褚安邦? 浅也眨眨眼,有心想说几句话,谁知冷风一吹,到嘴的话竟变成了一声清脆的“阿嚏!” 苏轮道,“受凉了?” “没、没有……”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阿嚏!”接着,这喷嚏就如排山倒海之势,开始打个不停。 浅也干巴巴一笑,望着苏轮越来越皱的眉头,心里一叹,只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这破身体,真是一点都不争气,随便淋点雨,竟然就感冒了。好了,又要被苏轮念了,又要被苏轮教训了,他下次估计再也不肯陪她闹了吧……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两人刚住进老城区的宅院,浅也就发起了高烧。苏轮一边抱她上床,一边不忘数落她,“雨下的好好的,你非要去淋它,还不让我拿伞。如今可好了,自己惹出了一场病,连走路的力气都不足,真正活该。也罢,生这一场病倒也有好处,看你今后还敢不敢疯。” 浅也摸着发烫的额头,嘴硬道,“不是雨淋的,是、是我初来乍到,水土不服……” “借口倒是多。”苏轮取了一旁的药碗,舀了一勺送入她嘴中,“张开,良药苦口。” 还真是良药苦口。浅也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往外吐舌头,“好苦,我咽不下去,不要吃了。” “不行。”苏轮不容她任性,下一勺汤药继续递到了嘴边。 “有没有糖葫芦,或者蜜饯也行?”她吞了吞口水,可怜巴巴道。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苏轮无奈,然后,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的希望,“没有,这里除了药,什么都没有。” 浅也欲哭无泪,只能认命地张开嘴。 看她这样,苏轮挑了挑眉,“身子骨这么差,还怕苦怕疼的,真担心你将来跟我到了床上,连开始都受不住。” “……”浅也怔怔看着苏轮。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这种带色的情话,而且还说的如此正儿八经,冠冕堂皇。虽然,她很想应景地脸红一下,娇羞一下,可是,现在她发着烧,实在没力气娇羞,脸蛋也早红彤彤的了(被烧的),于是,她做了一件事。 她将苏轮拉□,以吻封口,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到底能不能行。 二人缱绻,缠绵不止。 终于,苏轮停住了,低头,望着她那浮肿的红唇,低叹道,“这药果真苦。” …… …… 阳一来看浅也的时候,浅也正在屋子里无聊地看着书。 “给。”阳一气呼呼地将手上物什丢到桌子上,浅也抬头一看,红脆脆、一串串的,可不就是这几天她朝思暮想的冰糖葫芦么。 “今日我出门办事,他忽然叫住了我,说我这阵子也辛苦了,给了些钱,让我去买点糖葫芦、蜜饯犒劳犒劳自己——小爷才不喜欢吃这种腻死人的玩意儿,可他偏说小爷喜欢吃,非让小爷去买……我也算看明白了,原来是你这丫头想吃。我说,你们俩玩哑谜,扯上我干什么,还嫌我这阵子瞧的不够恶心?” 阳一一抱怨就没完没了,浅也任凭他哀嚎,自己高兴地拿过糖葫芦,撕了一颗就吃,“他呢,怎么没看到他?” “在大厅里招待客人呢。薛亮来了,正好送来了请柬,说过阵子是厂督大人铁怀英的四十二岁生辰,请了好些人去贺寿,苏轮他们也在其中,还说权且当作他们的接风宴了。宴会特别说明,可以带女眷亲属参加,这不,你亲爱的苏轮,想着你过几天大病初愈,最是嘴馋,准备带你过去好好补补呢!” “那感情好。”浅也立马道。 “好个屁,铁怀英的宴会,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多少势力暗潮涌动,你就知道吃吃吃,也不怕到时候出什么事。” “这铁怀英,不是什么好鸟儿?”面对阳一,浅也说话一向彪悍。 “当然,如今京里势力最大的两方,一个是褚安邦,一个就是这铁怀英。听说这老太监……”阳一顿了顿,摇头,“算了,反正你到时候去看就明白了。” 浅也问,“你去么?” “废话,小爷当然去。”阳一怒目,“我这几日跑断了腿,累坏了腰,忙前忙后的,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好嘛,最后事情搞定了,你们两个去吃香的喝辣的,留我在家喝西北风?” “你忙什么了?” “没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不敢想的。吃喝拉撒,坑蒙拐骗,打砸抢烧,交朋唤友。只要是个事儿,他一股脑儿全压给我,狗日的,小爷简直累的像条狗。” 阳一虽这样说,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带着一丝亢奋。那是男人面对挑战时特有的战斗天性,此时此刻,已全然被苏轮激发。 浅也暗笑,刚想说话,就听阳一问道,“夏兰花,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 “生病啊。咱们刚来京都,你就生了病,然后在家里做你的富贵闲人,苏轮转头却把什么破事都推给了我,连给周岸芷买琴,都列入了我的计划书上……” “买琴?” “是啊,这位丢三落四的周家大小姐,才说什么都带齐了,几天后又是一封信过来,说她最喜欢的芭蕉琴给忘在家里了,问能不能给她买一把。苏轮嫌烦,直接丢给了我……你说,夏兰花,这本来应该是你的事,你一个生病,倒全成了我的责任了。” “哦,那琴买回来了么?” “买了,当然买了。现在琴师正在竹林里调音呢。” “这院子有竹林?”浅也眼睛一亮。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发了高烧,直到今天都没出去好好观赏过这个新家呢。 “有。周府的千鲤池是一景,如今这苏府的一景,绝对要称的上是那小竹林了。” “我去看看。”丢下阳一,浅也起身走向屋外。唉,不怪她急如风火,实在是这几日躺在床上,她快要被自己给闷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猛然发现,我写甜文也挺得心应手的Σ( ° △ °|||)︴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他说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耀眼,照的人惬意无比。 她很快就找到了阳一说的小竹林。小竹林位于正厅东面,占地也够大,一眼望去,挺拔苍翠,青葱一片,绿油油的,很是神清气爽,倒真不愧称一句“美景”。 她漫步于竹林中,脚踏石子块块,耳听一声声悦耳动听的鸟啼声,只感自然天籁,妙趣横生。竹林深处,一个白发老头正坐在那里弹着琴,老头灰衣翩翩,闭眼投入,琴声低韵绵长,乍一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见有人来,老头睁开眼,见是浅也,老头立马起身,不好意思道,“不知是小姐,动了小姐的琴,还望小姐恕罪。” “没事,没事。”浅也笑眯眯道,知道这就是琴师了。又想既然是琴师,肯定爱琴,调完了音调,自然会忍不住来试试。她对从古至今的音乐家,都是带着一份敬意的。 老头让出了位置,邀请道,“小姐,请一试,看看可行。” “……”浅也心里苦笑。你让她弹个钢琴没准儿她还能弹两只老虎,让她抚琴,得了您嘞,她就不献这个丑了。 老头却很是期待,“小姐请,这可是牛角制成的琴,又是在竹林调音的,琴音清澈,非市面上一般七弦琴能比,小姐奏一段便知。” 浅也还是没动。 “小姐?” “不瞒师傅,我不会弹琴。”浅也道出了大实话。 “什么?不会?”老头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浅也糟蹋了他心爱古琴的心痛感,不过,好歹出钱的就是大爷,老头这种心痛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不过这次这种恭敬的表情却没有之前那么真诚热情。老头对浅也作揖告辞,“好罢,小姐。您看,琴调好了,老朽也该回去了,今后再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们如意琴行,望小姐以后,以后,”老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后待这琴好一点。” “好的,自然会交给喜爱它的人来弹。”浅也解释道,不过老头子似乎是不相信,敷衍地挥挥手,转身就走。 待老头走远,竹林里只剩下了浅也一个和那架奶白色的古琴。 阳光自上而下洒落,古老的七弦琴闪着幽幽的光芒。 她咬咬唇,忽然抬步走向古琴。不就几根弦拨来拨去么,有没有这么难……谁知刚拨了一根弦,但听一声低沉沙哑的“嗡——”,立马惊起了林中一堆看热闹的鸟儿。 “……”浅也抽了抽嘴角。 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她回过头,看见苏轮一袭白衣站在那里,双手抱胸,正兴致盎然地盯着自己。看到他的打扮,浅也心里狠狠惊艳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除黑衣以外的衣服,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绿的景,白的衣,衬着这人这幕,当真好看的让人心惊。 公子翩翩如脂玉,不知是为哪家闺? 他问:“怎么不弹了?” “不弹了,不然又要被你笑了。” “刚刚我来的时候,听那老琴师一直低头自言自语说什么‘牛嚼牡丹’‘牛嚼牡丹’的,正在心里纳闷是哪头牛,忽然听到你的琴音——怪道把人家师傅气成那样,你这水平,可不就是牛嚼牡丹么。” 浅也呛声道,“哪天我给你拿锅碗瓢盆奏一曲欢乐颂,可比这古筝有趣多了,保管让你惊为天人!” “古筝?”苏轮完全没在意她提到的欢乐颂,纠正道,“这可是琴,不是瑟。” “古琴不是古筝?” “自然不是。琴一般是七弦琴,筝却有十三弦。琴长三尺六寸,筝却有四尺一寸。琴音圆润绵长,筝的音色却是明亮清脆,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嘿嘿,原来如此。”浅也吐吐舌头,又被他上了一课。 “今天风大,怎么不在屋里呆着,跑到这竹林了?”他不以为意,问道。 “不是没看过这竹林么,一下子心痒,就来这里了。” “你喜欢?”他的声音有些意外。 “喜欢的,比周府的千鲤池还喜欢。”浅也憧憬道,“以前看……的时候,很多男女就是在竹林定情的,男的舞剑,女的吹箫,那画面要多美就有多美。”她想说看电视,猛然反应过来不能这么说,及时止住了。 苏轮道,“我也偏爱这竹林一些。” “哦?为什么?” “以前读书的时候,先生讲到乞骸骨,告老还乡那一节,我就想了一下,等我老了,会是一个什么光景。”他微微一笑,眼光放到远处,似是真的看到了那一天,“那个时候,我一定早已远离朝堂,和我的妻子隐居到了山野竹林间。她做饭,我生火,她裁衣,我打猎。白日她跳舞我抚乐,晚上我们一起看满天繁星,人生乐事,莫不如此……” 浅也微笑听着他这描述,坏笑道,“你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想着退休之后和娘子的事,说,你那个时候想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 他回过神,深深看了一眼浅也,“反正不是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我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外加聪明绝顶,善解人意,我哪里不好?” 他低低一笑,幽幽道,“我那个时候幻想的妻子,不用倾国倾城,却也得是个碧秀佳人。不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需懂我在说什么,能接的上我的话。不必时时缠着我,却也要有我们自己的缱绻时光,端庄贤淑,温柔可人,孝顺父母,养育孩儿,能自己拿主意,却也能以我为天。” “就是我嘛。”浅也大言不惭道,眼珠转了转,问道,“你刚刚说希望她跳舞,你抚乐……你会什么乐器?” “以前跟京都大家曹先生学过几年玉笛。” “还有呢?” “笙也略通一二。” “还有呢?” “没有了。”他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没有了——就等你说这句没有了! 浅也笑道,“你不是想过隐居竹林的日子么?这愿望估计短时间内是实现不了啦,不过呢,今天这里竹林在,佳人也在,喏,那边连古琴都为你准备好了,苏少爷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去试一试?” 苏轮勾了勾嘴角,“我说的是,我会笛和笙。” “我听到了呀。”浅也从容道,“可是,我都愿意为你跳舞了,你连为我弹个琴都不肯?” 浅也笑的三分挑衅。 是的,她在为难他,谁让你苏少爷刚刚滔滔不绝地跟我讲什么琴和筝的区别,现在傻眼了吧,呆住了吧,哈哈,你要是乖乖承认你不会,我就放过你…… 却听苏轮回道,“好。” 浅也愣在了那里。什、什么,他刚刚说的是“不要”还是“好”? 苏轮已然走到了古琴那里,掀袍坐下,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准备好了,你打算跳什么舞?” 浅也简直想剪掉自己这个挑事的舌头,“你……你不是只会笛和笙的么?” “哦,我是最擅长这两个乐器。”他轻拢慢捻了几下琴弦,当即,一段行云流水的音乐响起在竹林,试弹结束,他停住,一脸自嫌道,“这琴,的确不是我的长项。” 不是长项? 也就是说,还是会的咯! 浅也的脸色实在算不上有多惊喜。 苏轮问,“可以开始了么?” 浅也想,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不就一个跳舞,扭扭腰肢,动动手脚的事,哼,姐姐这就跳给你看,绝对迷的你分不清南北。 想到做到,她不再扭捏,在苏轮第一个音符跳出指尖的时候,昂首挺胸,摆好姿势——倒是一个漂亮的开场动作。 苏轮眼神一变,没想到她说来就来,如此好强,心里一笑,当即也不玩笑,正了神色,开始仔细弹面前的琴。 琴声淙淙,婉转绕梁。 风在流动,人在起舞,白衣如画,茂林修竹。 沙南王来的时候,正好就是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沙南王鼓掌大笑,“好,好,好一个竹林深处,神仙眷侣。可惜啊可惜,这琴音太过普通,跳的也实在一般。”又见浅也一副见了鬼想找个地洞来钻的表情,揶揄道,“虽则泛泛,可配上这景,这情,倒也天和。” “王爷别来无恙。”苏轮起身迎道,不让他继续消遣浅也。 这小子,护的这么紧干什么。 沙南王挑挑眉,开始发牢骚,“既然都回京都了,怎么不来找我。我在府中等了你多日,连个影子都没瞧到,这不,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了,原以为会有一段感人的故友重逢,谁知,竟让我看到了一出人约竹林后,好戏,好戏啊。”沙南王笑问浅也,“这位姑娘,倒是面善的很哪。” 您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周府,也不知道是谁言之凿凿要带我去看走马灯的。 浅也笑笑,“沙南王有礼了。” “免礼,免礼,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沙南王继续死猪不怕开水烫,余光见苏轮似是有些不耐烦了,这才收了调笑,开始进入正题,“听说,你要投靠铁怀英了?” “王爷好耳力。”苏轮淡淡道。 沙南王见苏轮竟然不避讳浅也就跟他说起了这些正事,心里一惊,不由再度打量了浅也一眼,打量完了,这才回头,不甚赞同道,“你想卷土重来我知道,可铁怀英是什么人?那可是个阉官,心术不正的,你——你也不怕是与虎谋皮?” “褚安邦权倾朝野,能跟他抗衡的,只有厂督铁怀英。我不找他,王爷,你告诉我,还能找谁。找你么?” 沙南王一噎,人生中第无数次被他堵的说不上话来。好久,他方道,“既然你心已决,我点到为止,也不会再说什么了。我主要是来提醒你一声,过几日铁怀英的生辰宴会,希望你能万事当心。” “王爷也收到请柬了?” “那阉人如今忙着招兵买马,就想着与褚安邦斗一斗,怎么可能不广发英雄帖。”沙南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我是绝对要中立的。倒是听说有几大家族被说动了,想投靠于他。也有一些褚安邦那边的人,这次也准备过去,专门砸砸他的场子……有所谓,宴无好宴,这次去了那么多牛鬼蛇神,鬼魅魍魉,阿轮,你可千万要仔细。” “多谢王爷提醒,我会注意。” “这位姑娘,你也会一起去么?”沙南王突然笑眯眯地问浅也道。 浅也刚想说话,就听苏轮截道,“她不会去。” “怎么不去,我去,当然去。”浅也知道苏轮突然变卦的原因,却也分毫不让,对沙南王笑道,“我这几天生病了,什么好的都没吃上,有人请客,我肯定要去吃的嘛……嘿嘿,也不知道这京都的美食和江南的美食比起来,会有什么不同。” “自然不会差的。”沙南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浅也叮嘱道,“不过,这铁怀英有个嗜好,最是变态。你们去吃的话,只要吃前面几道菜就好,最后的几道,可千万别吃。” “咦,什么嗜好?”浅也被他挑起了好奇。 沙南王摇摇头,“说不得,说不得。”又看一眼天色,转身告辞道,“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我也该回去了,碧央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王爷慢走。”苏轮也不留客,浅也道,“送王爷。” “不用,不用,我有马车,我的马车快。”沙南王边走边激动道,“可得赶快回去告诉碧央,苏轮这小子竟然有心上人了,哈哈,他也会有心上人,碧央听到,非惊掉下巴不可……” 浅也无语地目送沙南王走远,转头,对上了苏轮一双不辨喜怒的眸子。 她问,“怎么了?” “你当真要去?” 她佯装生气,“怎么,只许你去吃好的,却不带我去?” 苏轮叹了口气,“你啊,就是死鸭子嘴硬。”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这样的么。 浅也笑的无所谓。都知道你要去上刀山下火海了,难道,我就只能缩在家里等你回来么?再说,她舔舔嘴唇,我是真的对铁怀英的那个变态嗜好,很好奇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锋芒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赴铁怀英宴会的这一晚,明月高悬,灯火阑珊,一路上碰到的都是豪华马车,前来贺寿的贵人更是络绎不绝。 浅也掀开车帘,瞧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暗暗咋舌,“这铁怀英还真是炙手可热,一呼百应,过个闲生日而已,来庆贺的这么多……” “一个宦官,权势大成这样,并非什么好事。”苏轮边看手中书信,边道,“这也与上面任人唯亲,好大喜功有关。铁怀英摸透了皇帝的秉性,得到的自然越来越多,正所谓得一望十,贪多不厌,如今的朝堂虽是他和褚安邦的天下,可他不需要这种平分秋色,他要的,是只手遮天,一人独大。” “那这两个人,现在谁占上风一些?” “严格说来,是褚安邦。”他放下手中书信,抬头一眨不眨盯着浅也,“双王谋反案后,大皇子被诛,二皇子流放,剩下一个三皇子,吓破了胆,乖乖跟在褚安邦后面做提线傀儡,一切唯他马首是瞻。铁怀英毕竟是寺人,使的又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有点心气的宁愿投靠褚安邦。还记得我们初入京都那一日,碰到的那群骑马的男女么?” “记得。”其实印象最深的,是那个骄横小姐,叫什么什么若男的。 “那位纪若男,倒跟我们有些歪缘。” “咦,怎么说?” “她的舅舅,其实你也见过——正是周府被屠那一夜,幕后的操纵将军,狄青云。” 那位虬髯大汉? 浅也咽了咽口水,脑中不期然想到了那一日,那个虬髯大汉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我喜欢大胆的丫头。为了奖励你的大胆,我愿意让你再活三刻,让你跟周府那些主子们死在一起。如何,对你不薄罢?哈哈哈哈…… 她想,难怪对方当时会愿意给自己机会,原来,原来是真喜欢大胆的丫头。看看,看看,他自己的外甥女,都被他培养成什么样子了。大胆可不等于骄横。 她问:“狄青云是褚安邦那一方的?所以,纪若男也是褚安邦那一方的?” “狄青云是边境将领,手握重兵,轻易不会偏向谁。只不过,纪若男的双亲,似是偏向褚安邦那边。不过,过了今晚,一切还未可知。”说到这里,他危险地笑了笑,眸中又升起了那股邪气,“听说,有很多中立的家族,都转了风向。” “就是说,今晚会很精彩?” “也许罢。”望着她一脸亢奋的表情,他摇了摇头,讥讽道,“总归,不会让你感到无趣的。” 两人说着说着,但听一声绵长的“吁……” 马车停下,外面的阳一一把扯开车帘,高声道,“到了,到了,寄月山庄,门口停了一排的马车呢,当真热闹!” 见阳一双眸发光,无比期待的样子,浅也偷偷抿嘴,以眼神示意苏轮:看吧,还说她,瞧瞧,眼前这位,可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到达目的地,苏轮带上了面具,三人下了马车,递上请柬,很快就被仆人引到寄月山庄内部。一路走走停停,停停看看,穿过湖,绕过桥,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之地。 此刻,阵阵笑声自里面传来,浅也和苏轮对视一眼,知道寒暄已然开始了。 三人被领路的仆人安排到了一个角落。浅也坐下,望一眼前方的觥筹交错,笑嘻嘻道,“正好可以一览全场,好位置,好位置。” “小夏姑娘还是这么潇洒,甚好,甚好啊。”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浅也回首,来人穿着艳丽,一身脂粉气,此刻嘴角含笑地盯着自己,可不就是好合镇上认识的那个薛亮? “薛大人,好合镇一别,您一切安好?” “挺好,劳姑娘挂念。薛某倒是没想到,你会和他一块儿来。”薛亮道,又朝一旁的苏轮点点头,苏轮淡淡颔首,两人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就这么简单招呼一下,算是问候过了。 浅也心里明白,这两人一定早已有过深入交流,否则,也不会是如此心照不宣的模样。 薛亮又说了一会儿话,忽听一声尖细的“铁大人到——”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立马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起身,迎向门口,宴会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 “厂督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皇恩浩荡,圣眷永远。” “铁大人……” “厂督大人……” 祝福之辞一句接着一句,走进来的太监喜笑颜开,拇指上一个硕大的玉扳指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相貌憨厚,体型稍壮,站在人群中,宛若一个棕熊,不住对周围众人颔首道谢。 声名在外的铁怀英,原来是长这样。 浅也随众人落座,瞥见薛亮和另外三个男子跟着铁怀英一起到了最前面的主位,也不知铁怀英转头跟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四人弯了弯腰,全部去做自己的事了。 要去干嘛? 浅也很好奇。她观这四人穿着打扮,除了少许颜色上的差异,几乎可称为一样,可若说单单只是铁怀英的手下,怎么四人退下的时候,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贵人纷纷对他们侧目,甚至有些脸上还带了一丝示好之意? 四大金刚? 四大天王? 见她一脸迷惑,阳一贴过来悄悄介绍道,“这四个,可了不得——铁怀英最最凶猛的爪牙,每个人都执掌着一项权力,杀人放火,欺上瞒下,买官卖官,横行霸道,不知被京都多少家族害怕和献媚,他们,可是铁怀英呼风唤雨的强大助力。” 浅也立马会意。 阳一指了指最边上的薛亮,“薛亮,你认识的,铁怀英得力部下,管寻色,专门为上头寻找红粉骷髅。常言道,温柔乡,英雄冢,多少男人栽在色字这一途上,又有多少事情只要美人一个枕边风就能轻易办成……还记得,咱们在好合镇第一次碰上他的时候,他就是在给老皇帝寻绝色。” “记得,记得。”浅也点头如捣蒜,再看薛亮,不由就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原来,原来他才是专业的皮条客,如此看来,以后还是要离这位仁兄远一点了。 “薛亮旁边那个,一脸富态相的,他叫贺涛。”阳一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羡慕之意,“管敛财,专门收集奇珍异宝,买卖官职,听说,铁怀英这个寄月山庄,就是他筹银子来建的。” 浅也点头,“另外两个呢?” “另外两个就没这么多的油水了。不过,更不好得罪。”阳一撇撇嘴,“那个高个子的叫小飞,管情报,京都各大家族有泰半秘密都掌握在他手上。那个神情严肃,没有表情的,叫黑芒,管暗杀,听说,他手上有一大票好手,昼伏夜出,专门对付朝廷里那些不听铁怀英话的官员。” 乖乖,这关系网,可说的上是牢不可破了。 浅也感慨万分,刚想再跟阳一咬咬耳朵,面前忽然伸来了一双筷子,“胭脂鱼,京都八大酒楼的特色菜,外面有价无市。” 苏轮优雅地将鱼肉放到她碗里。 她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从善如流地吃了一口,转过头,继续跟阳一说小话,“那这四人关系如何?我看刚刚退下的时候,薛亮是跟贺涛走在一起的,而小飞似乎跟黑芒更亲近一些。” “你还真是洞若观火,”阳一表示赞赏,凑过来,正欲开口,浅也身旁又推来了一盅汤,“汤浴绣丸,京都又一名菜,色鲜肉白,入口即化,尝尝看。” “……”阳一抬头,看了一眼旁边这位虽然一切看起来很正常,可他就是觉得无比古怪无比别扭的苏公子,终于,也伸筷子夹了一下自己眼前的菜。 也没想象中那么好吃嘛。 阳一在心里嘀咕。 浅也道,“这四人关系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可以用水火……” “聚八仙。名达而意雅,是很多文人骚客的最爱。”苏轮再次伸来一筷子,介绍道。 阳一停住,仔细打量苏轮。打量着,打量着,突然,他悟了,就好像佛祖拈花一笑般,顿悟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阳一不怀好意地擦了擦嘴角,待要动作,却听此时,大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高亢的大笑,笑声朗朗,宛若洪钟大鼓,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宾客的注意。 浅也放下筷子,随众人一起看向大笑的方向。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宽眉粗腰,金牙缎帽,此刻满脸得意地望着铁怀英手上把玩的那个翡翠物什,高声道,“厂督大人果然眼力非凡!这三只羊正是由顶级玻璃种翡翠打造而成,请的是京都慈安阁有五十年手艺的老师傅,不眠不休刻了七天,精细到纹理,这才出了这么一件‘三阳开泰’的珍品。如今到了大人手上,方称的上是宝刀配英雄,宝玉配朱紫,不算埋没,相得益彰啊。” 男人说话的时候,故意提了声音,一句一顿,似是想让全场人都能看到、听清,从而对他的贺礼交相赞誉。他的目的的确也达到了,听完这番话,底下立马一阵赞叹惊呼声,连带着瞧他的眼神,都变得羡慕恭敬起来。 ——谁都知道,铁怀英属羊,且爱玉石(手上的玉扳指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这男人投其所好,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了。 阳一几分失望道,“也算花足心思了,可惜,不是我们这边的。” “怎么,还分我们他们?”浅也奇道。 “当然。我们是和薛亮、贺涛一伙儿的,这人,可是小飞、黑芒那边的。”阳一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苏轮,“薛亮、贺涛管寻色敛财,小飞黑芒管情报暗杀,如今,那边送的贺礼竟然是钱财,如此大手笔,不是明摆着告诉铁怀英,薛亮跟贺涛无能,他们也能敛财么,这脸,可是打的太疼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 也就是说,两方人马准备斗贺礼了? “咱们送的是什么?” “贺州名产沧花布,一千匹,以及一套金茶具……唉,不能比啊。” “未必。”一直不说话的苏轮却突然开了口。 “为什么?”阳一不相信。 “看铁怀英手上的玉扳指。”苏轮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那是极品帝王绿,价值连城。此人送上去的虽则也是玻璃种,也属稀品,可惜,比起铁怀英手上的,到底差了一截。”铁怀英是迷玉,但也是行家。送行家礼物,要么,是真正的独一无二,要么,就别涉及那一领域。可这人明显只是投其所好,研究的不算深入,正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就是他。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毕露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果然,当众人啧啧称奇的时候,铁怀英的反应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他意思性地夸了几句,微微一抬手,就将那顶级翡翠“三阳开泰”放下了。 见此,众人称赞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华灯闪烁,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不甘心地盯着那放在众礼物堆中的顶级翡翠,又看看铁怀英,见铁怀英后来是真的没往翡翠那里瞟一眼,只觉得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悻悻地坐下了。 他身边几个官员咳嗽了几声,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不过,投路石已丢,下面的人自然就炸开了锅。一个站起来说,送的是当世书法大家赵龄之的金线孤本,另一个马上接话,表示书香配墨玉,怎能少了他的极品冰肌砚。一个说,他弟弟出海游玩,竟捞到了一个绝色珊瑚,想着如此祥瑞,只有铁大人方能拥有,另一个就说,他的礼物,也非凡物,是请能工巧匠,足足花了三个月才打造成功…… 结果这个“非凡物”的东西被抬上来后,浅也嘴里的汤汁差点没喷出来。 是一个琉璃夜壶。 ——夜壶,就是尿壶吧?这这这人,竟然送了一个尿尿的器皿,果然非凡物。 阳一也是一脸赞叹,“别出心裁,够别出心裁。” 当然了,这么多送礼的人中,也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比如苏轮他们送的沧花布、金茶具,直接就被那唱礼的小太监一语带过了,仿佛茫茫大海里投入的一颗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没被激起。 “各位出手阔绰,送的全是稀世珍宝,可让我等开了眼界。与诸位一比,我们这礼物,实在俗气,登不上大雅之堂。”一直没说话的薛亮终于开口道。只见他招了招手,立马有下人行动,从门外抬来了一个厚厚的卷轴。 这卷轴甫一出现,众人就发出一片交头接耳声,似都不明白这卷轴是什么来路。 铁怀英一下子来了兴致,挥手让薛亮赶紧打开。 “是。”薛亮笑了笑,转身示意下人可以开始。卷轴被竖了起来,笔直立于大厅正中央。当看到这竖起来的卷轴竟然有人那么高时,人群又是一阵错愕,连带着对这卷轴里的内容也更加好奇起来。 卷轴被缓缓打开,薛亮平静的声音也响彻在大厅:“这是我等跑遍各州府郡县,花舫柳街,歌舞教坊处,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收集绘制而成的百美图。上面一共画了一百七十三名绝色佳丽,与真人一般大小,环肥燕瘦,东夷外邦,形象精确,几可乱真。有这一卷轴在手,大人何愁以后没有美人替贵人解忧?何愁贵人挑不到趁手如意的美人?” 听完这话,人群沸腾了,兴奋了,尤其是那些好色的官员,一个个全部站了起来,伸长脖子,誓要目睹目睹这画轴上的曼妙身姿。 虽则薛亮谦虚说自己送的礼物“俗气,登不上大雅之堂”,可这百美图背后透露出来的人力、物力与财力,却绝非那些翡翠珊瑚琉璃可比。 什么叫大手笔?这才叫大手笔! 什么叫花心思?这才叫花心思! 众人抬头,见铁怀英笑的开怀,薛亮笑的随意,再想到自己那黯然失色的小礼物,全部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 “薛大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既如此,我们也锦上添花一朵,送上我们的礼物。请大人笑纳。”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小飞适时插话道。 见此,众人全部正襟危坐,放下碗筷,开始关注事态发展。 双方这是要敲锣打鼓地斗法了! 小飞看了一眼黑芒,黑芒会意,拍了拍手,立马,从门外走进来了两个男人。 这两人均是一身劲装,神态冷漠,脸上有着数不清的伤口,此刻并列站在那里,一眼看去就非泛泛。他们人手捧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一只木匣,无视周遭或惊奇或期待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等候小飞他们的命令。 匣子里是什么好东西? 浅也往前凑了凑。 阳一盯着这二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他勾了勾嘴角,转头捂嘴凑近苏轮耳朵说了几句话,苏轮倏然抬眼,一把将浅也前倾的身子拉了回来,“回来,坐好。” “等等,让我看一下……” “如果你还想吃的下饭,就乖乖坐好,别学旁人好奇。” “……”浅也莫名其妙望着他。吃的下饭?难道这里面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么? 苏轮用嘴型说了两个字。浅也起先没看懂,后来回味了一下,当确定苏轮说的是哪两个字时,瞳孔骤然一缩,人整个就懵了。 因为,他说的是人头。 人类的人,头颅的头。 只听小飞高声道:“大人待我们恩重如山,提拔我们,培育我们,这才有了我们的今天。小飞和黑芒没别的本事,只会搜搜情报,杀杀仇人。知道大人对那佞臣褚安邦厌恶透顶,小飞虽杀不了褚安邦,可却知道,褚安邦身边还有两个副手,赵平和李成龙,平日里也不知做了多少得罪大人的事。今日大人大寿,小飞斗胆,献上这两人的人头,断掉褚安邦的臂膀,愿大人从此无后顾之忧,福寿又安康。” 说罢一把打开匣子,灯火通明里,里面果然放着褚安邦那两个副手的人头! 众人震惊了,一片哗然,呆呆盯着那两个匣子,有人手中筷子掉了地,有人直接跑到外面呕吐去了,整个场面骚乱无比。 浅也因为之前已经被苏轮提醒过了,所以并没有去看,只茫然低头夹菜,听着周围阵阵动静,她悄悄咬了咬筷子,眼中复杂之色闪过。唉,铁怀英的四大手下,果然不是盖的,先前有人妄想抢过他们的风头,如今一比,实在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了。也不知道苏轮能不能从他们手上分得一杯羹? 正这样想着,便听小飞继续道,“大人,实不相瞒,原本以我等之能力,这次击杀只得一个,不想半途竟碰到一人倒戈。此人雄才大略,能谋善断,更有踔绝之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本是赵平的门客,赵平被杀后,他毅然投效于我们,使计又给我们诓来李成龙,多送一颗李成龙的项上人头,这才能有今日成双之好事。小飞以为,他之功劳,不可谓不大,绝对能担大任,是以在这里举荐他,还望大人一见。” 竟然没有独吞功劳,开始推荐人才了。 哦,不对。浅也眯了眯眼,他这是想让自己人上位了——只不过,这位置,他们是瞄准了哪里? 收到如此一份大礼,铁怀英自然乐的见一见那“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在一片充满了期待与佩服的目光中,与浅也桌子遥遥相对的另一个角落,一名男子缓缓站了起来。 这男子二十出头,眉清目秀,衣冠楚楚,被点到名,他微微一笑,一把饮尽手上的酒,大步流星走了出来。当走到铁怀英面前时,他施礼道,“鄙人齐天威,石阳人士,适逢大人华诞,天威在这里祝大人天恩永承,福寿绵长。” “好,好。”铁怀英笑问,“你之前是赵平的手下?” “是。” “赵平待你不好么?” “无所谓好与不好。天威以为,知人,方能善任。自知,方才清明。赵平无知人之智,亦无自知之明,跟着他,天威永远无法直上青云。” 这意思,就是说赵平不看重他,没把他放在最应该的位置,所以让他觉得跟着赵平没什么前途和未来? 铁怀英“哦”了一声,反问,“你有何能?” “天威擅布局,懂经营,十一岁就随父从商,一双眼睛能分辨天下各种古玩宝物,让钱生钱更是不在话下。”齐天威作揖道。 ——竟是在抢贺涛的饭碗! 众人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视线齐刷刷看向了与薛亮坐在一处的贺涛。可惜,这位也是个老江湖,闻听此言,只是略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他抿了口酒,什么情绪都没露。 于是,众人又将视线看向主位上的铁怀英。 铁怀英笑了笑:“你也懂经营,擅识宝,倒是与咱们的贺大人气味相投。贺大人那边正好缺一个辅佐,你可愿意去协助他?” 齐天威喜道,“天威十分愿意,多谢厂督大人提拔!”言毕一个深深的鞠躬,起来后,又踟蹰道,“既得铁大人赏识重用,天威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铁怀英道,“你说。” “昔日,天威在赵平门下当差时,曾见赵平秘密接见一人。赵平似乎很看重此人,两人关在书房彻夜相谈,也不知是在筹划什么——原本,这桩事天威只是偶然碰到,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有些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威得小飞大人、黑芒大人举荐,却也同时得知薛亮大人、贺涛大人也举荐了一人。本着彼此将来都是同僚的想法,天威就打听了一下此人,这真是不好奇不知道,一好奇就吓一跳。” 他说到这里,故意一顿,引得在场众人全部紧张兮兮地望着他,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浅也情不自禁也坐直了身子,对他接下来的话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果然,听他道,“天威打听到,这位同僚来自江南贺州,行事作风,神秘莫测,最古怪的是,他逢人就戴面具,轻易不以真貌示人……天威一下子想到,当日赵平府中那个与他秉烛夜谈的人,可不也是来自江南,也是戴一副黑色面具……天威不知,这位同僚,与赵平府中的那个神秘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将女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保护铁大人!” 惊呼声中,离铁怀英最近的黑芒出手,狠狠踢向齐天威胸口。只听哐啷一声,齐天威四肢朝天摔向了身后的桌子,哗啦哗啦,蔬菜汤水瞬间洒了一地,在座众人更是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齐天威横躺在地,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小飞,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忽而身子抽搐,白眼一翻,登时晕死过去。 铁怀英怒道:“带下去!给我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谁的人!”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弄死他!” “是!”下人赶紧上前拖人。 铁怀英眼风刚扫到小飞方向,小飞和黑芒全部跪了下来。 “黑芒,你起来。” 黑芒依言起身,默默退到了一侧。 小飞的鬓角流过一滴汗,没等铁怀英开口,他就抢先道:“属下罪该万死。” 铁怀英冷笑,“那齐天威说的很有道理。他是不是细作,掌管情报的飞大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小飞低头,嘴里只会重复一句,“属下罪该万死。” 铁怀英凉凉道:“既是罪该万死,怎么光说不动?” 这句话话音刚落,小飞就抬头一脸惊骇地看向铁怀英。看着看着,他突然咬牙磕首道,“小飞领罪!” 竟就这么认下了。 四周抽气声此起彼伏。 铁怀英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众人听他道:“好了,你也不用作出这副上断头台的模样,我没想要你的命。你对我到底忠不忠心,我心里还是明白的。可你好大喜功,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着实可恨。我予你掌管情报之职,是想让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可不是像今日这样,轻易就被人下了套!” 小飞不发一言,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铁怀英挥了挥手,“你以后也不用管情报了,先跟着黑芒做做,若是表现的好,我再委以重任。” “谢厂督大人。”小飞行礼,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你下去吧。”铁怀英点点头,忽然看向苏轮。 见此,浅也再度紧张起来。 “……周轮。”铁怀英缓缓念他的名字。 苏轮抬头,不动声色地对上铁怀英审视的目光。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连吞吐口水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铁怀英会怎么处置他? ——是拉他上青云,还是送他下地狱? 浅也只觉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忽见铁怀英嘴角一勾,大笑出声:“好,好,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还能从对手的蛛丝马迹里绝地反击,这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本督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你很好,很不错。”他一连说了几个好,转头对薛亮道,“把他的位置移到你们桌上。” 移位置! 浅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回头就看到阳一挥了挥拳,朝她比了一个“我们成功了”的手势。 她笑笑,随手拿起桌上苏轮刚刚喝过的杯子,以眼神示意阳一。阳一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抹惊奇,接着,从善如流地也举起自己的杯子,两个酒杯在空中清脆一碰,下一刻,她就将酒一饮而尽。 热闹还在继续,人声依旧鼎沸。苏轮与薛亮、贺涛等人同坐一桌,时而低头交谈,时而认真专注,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直接干掉四爪之一,得到厂督大人的垂青,今日在场所有人的风头,恐怕都不及这位面具男子的万分之一。 ——他到底是谁? 浅也笑眯眯地听着那些人的猜测与评论,甫一抬头,接触到苏轮看过来的视线,她轻轻挑眉,举起酒杯,朝远处的苏轮遥遥一对。 苏轮没理她的恭喜,只是莫名其妙盯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对阳一招了招。阳一不明所以,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向苏轮所在桌。 怎、怎么了? 浅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阳一就一脸古怪地回来了。浅也还没询问,他就主动地、迅速地收走她桌上的所有酒杯,然后,用他那一贯的调子阴阳怪气道,“让你多吃点菜,少喝点*汤,还说以前在周府就发现了,你能喝,不过,他可不喜酒鬼……” “……”浅也一下子怒了。合着她好心好意敬他酒,竟被他认为自己是个酒鬼?爱好喝酒?还专门让阳一过来把酒杯收走……这男人能不能别这么老学究!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口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恭顺道:“各位贵人万福,小人三福,在厨房当差。接下来的四道菜,将由我来给大家报菜名,讲做法,祝各位大人用餐愉快。” 接下来的几道菜? 浅也不由看向那个叫三福的小厮,终于到了之前沙南王说的最后几道菜了? 会是什么呢? 她无比好奇地望着鱼贯而入的小厮,以及他们手上用金罩扣住的盘子——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菜? 随着面前的金罩被打开,三福介绍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泥鳅豆腐。选用最滑嫩的小泥鳅,在清水里养足五天,待其吐尽腹中脏物,再丢入砂锅。砂锅里先行准备一整块新鲜豆腐,泥鳅一入锅,便用文火去煨。” 听到这里,浅也脸色一变,却听三福继续道,“泥鳅刚入锅时,还是活蹦乱跳,水温渐渐升高,泥鳅耐热不住便纷纷钻进豆腐,求得一息凉爽,趁此时机,再往锅里悉数放入佐料,又过一会儿,当豆腐也被加热到相当程度,不安分的泥鳅又会钻出豆腐,这一回,它们遇着沸汤,尾巴便越摇越慢,直至死去。这样做出来的泥鳅豆腐,味足肉更鲜,是难得的上品,请各位贵人动筷。” 浅也低头,看到锅里有些泥鳅是头扎在豆腐里,身子在汤中,有些泥鳅是身子留在豆腐里,头浸在汤中,一眼望去,恶心非常,丝毫没有让人动筷的*。 她抬头看向铁怀英,见这太监双眼放光,直接舀了一大勺豆腐泥鳅放入口中,满足的样子,仿佛这是什么绝味佳肴。 浅也咽了咽口水,默默将这道菜推到了远处。阳一倒是荤素不急,来者不拒,也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吃了一口,原本是津津有味的,突然脸色一变,将嘴里的豆腐都吐了出来,“呸呸呸,吃了条活的,还在小爷嘴里乱动。” “……”浅也直接远离这个人了。 这厢,泥鳅豆腐给她的影响还没消去,那厢,就有一头驴被人给牵了上来。 浅也正纳闷他们牵头活驴来干嘛,就听三福的声音介绍道:“活吃驴肉。这是用上等饲料饲养的肉驴,膘肥体壮,各位贵人想吃身上哪一块肉,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即刻就能为您割下。” 话音刚落,就见他们钉了四根木桩在地上,将驴的四条腿牢牢固定,在众人的惊呼声里,一盆滚烫的开水由上至下浇到驴身上,整个大厅只听到驴子惨绝人寰的嗷叫。 浅也只觉得被它叫的心都在难受,看周围食客,也全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只有少数几个跃跃欲试。 “干嘛非要活吃,先杀死再吃不是更好么?”她听到一个男人悄悄问同伴。 “你不晓得么,上面那位,最爱虐食。”同伴压低声音答道。两人一起看向铁怀英,见他兴致勃勃地听着驴子的惨叫,眼中均闪过一丝无奈。 浅也皱了皱眉。铁怀英爱吃虐食的嗜好,让她想起了现代人活吃猴脑。同样是活动物,同样是听哀嚎,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总有些以凌虐动物为乐的心理阴暗者。 她看向远处的苏轮,见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未动一筷,神色淡淡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心情忽然好了一点。 他应该也很反感吧。 可怜的,因为就坐在铁怀英旁边,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真是辛苦了咱们家苏公子。 “第三道菜,炮烙鸭鹅。”三福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将鸭鹅放入一个特制的大笼子内,里面正中燃一盆炭火,火旁边再放一个盛着五味汁的铜盆。如此,外面火烤,里面汁烫,鸭鹅表面肉很快就会熟,待羽毛落尽,热腾腾,烂烘烘的,各位贵人便可以取出享用了。” 这哪里是吃饭,简直是受罪。 浅也再听不下去,起身对阳一道:“我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便听那唱宾客名单的小太监高声道:“护国将军府千金,杭敏之贺厂督大人千秋!” 她抬头,见迎面缓缓走来一个青衣少女。少女容貌清丽,身姿窈窕,虽然没笑,身上却自有一股暖意流动,简单看上一眼,就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将军府的千金? 那可是个大来头。不过,如今铁怀英的宴席已到尾声,这位将军府千金来的会不会太晚了一点?睡过头了? 她略带讶异地让到一侧,给这位杭小姐先走。两人一个出来,一个进去,擦肩而过,空气里飘过一丝淡淡的清香。 “谢谢。”杭小姐突然转头对她一笑。 浅也一怔,再回首,只看到了那位将军府千金远去的背影。 竟会对一个给自己让路的陌生人道谢,这位贵女,倒是客气。浅也一下子就生了好奇,脚步一转,就追向屋内。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暗流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屋内,众人也因为将军府千金的出现而炸开了锅。 浅也听到几人旁若无人交谈道: “这个时候才来,杭府是把厂督大人当傻子么?” “咦,此话怎讲?” “你没听说?褚安邦今日其实也办了宴席,与此处相隔千里,真正南北擂台。两人选在同一天,就是为了逼京都这些一直保持中立的家族做出选择,看是选厂督大人,还是选褚安邦。杭府一向狡猾,轻易不会得罪人,厂督大人的宴席快到尾声,她方姗姗来迟,你说说看,这之前的时间,她去哪儿了?” 肯定是去参加褚安邦的宴席了。 她在心里叹息。 “所以……” “所以,这左右逢源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尤其她还是个女儿家。且看吧,厂督大人绝不会吃这个瘪。” 这话说完,便听前头杭府小姐作福道:“敏之恭贺铁大人诞辰,因路上有事耽搁,这才来晚,失礼之处,还望铁大人宽宥。” 铁怀英未答,与苏轮同桌的一个男子就站起来讥讽道:“杭小姐来的还真是时候,您若再稍微晚那么一点,我们这边估计就要收盘子了,到时,可不是看不到您这番起舞长袖的姿容?” 贺涛也笑:“不知杭小姐是因何事耽搁了?听闻护国老将军一直抱病在床,老将军嘛,年纪大了,我们体谅他身体不好,可杭小姐却是正当年少,杭府到这寄月山庄的距离,小姐就是用两只脚走,也早该到了。” “贺大人此言差矣,杭小姐可是将军府千金,娇养在闺中的,怎能轻易抛头露面,用腿走过来?” “哦?娇养在闺中?不轻易抛头露面?可我怎么看到了一个八面玲珑,妄想鱼和熊掌兼得的阴险奸诈之徒?” 浅也坐回原位,耳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羞辱,再看杭敏之,见她言笑晏晏,安静从容地站在那里,似并不为这些人、这些话而生气。 其人心智,倒真不是一般弱质闺秀。 “怎么又回来了?”阳一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见她也同样好奇地盯着杭敏之,凑过来解释道,“这位是护国老将军的孙女,可是京都近来最火的风云人物。” “近来?”为什么是近来,难道最近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么? “护国老将军一生战功无数,却没给自己挣上一个圆满晚年。几年前,唯一的儿子战死沙场,只留下尚未及笄的幼女与大门不出的妻子在人世受罪。儿子虽死,家族却得继续屹立不倒,年过六十的老将军只能再次出山,带领杭府在这风云诡谲的京都稳住根本。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稍微亮些手段,便叫那些明里暗里准备打压杭府的人没了声音。原本,这事也就这样了,毕竟是个老将军,吃过的盐比一般人吃过的饭还多,他能护住杭府,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可就在几个月前,这位杭老将军突然中风,卧病在床,无法下地。见此机会,先前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再次蠢蠢欲动,想趁老将军病重,欺辱杭府——可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浅也问,“发生什么了?” “杭老将军病重,杭府却没有丝毫慌乱,各项指令决策继续从府内发出,在谈的事务接着谈,原有的差事继续做,井然有序的样子,竟跟老将军没病之前殊无二致。” 浅也心里一动,“难道……” “你猜对了。”阳一点头,眼中是明显的赞佩,“杭府的决策人早就不是老将军了。” 也因为老将军病重,这位一直隐藏在杭府的真正决策者,才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 浅也转头看向大厅正中央,那里,不久之前还站着方寸不乱的苏轮,笑傲群雄。此刻,杭敏之同样鹤立鸡群地站在那里,泰然自若。 杭敏之……么。 终于,她听杭敏之缓缓开口:“爷爷今日突然病重,府中上下乱成一团,敏之心系爷爷,这才晚了些,何以某些大人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挑拨我杭府与厂督大人的关系?” “是么?可我怎么得到消息,杭小姐戌时的时候曾在海林苑出现?”有人当场追问。海林苑,那不正是今日褚安邦的会客之地? 杭敏之微微一笑,“不知这位大人消息何来?没有依据的消息,焉敢乱信?” “自然是可靠来源。” “怎么个可靠法?难不成……”她蓦然提高了声音,“大人的亲属去了那海林苑,还接触了褚安邦那方的人?或者说,褚安邦那方有大人的……” “你别血口喷人,我与褚安邦没有丝毫干系。”那人吓得赶紧摘清自己,“想知道你的行踪还不容易,杭小姐难道忘了,铁大人这边,可是有情报处的!” “那掌管情报的小飞大人可在?”杭敏之淡淡道,“我不介意亲自问问小飞大人。” “这……”那人又愣住了。 小飞因为情报失误而被铁怀英处置,这杭敏之分明就是得到此消息了,堂而皇之的撒谎。她这是料定别人抓不到她的小辫子了…… 杭敏之嘴角带笑,望着台上铁怀英的目光不卑不亢,无比自然。“敏之在照顾爷爷的时候,爷爷得知敏之晚了铁大人生日宴,还拼命催敏之过来,说他一生之中没佩服过几人,铁大人是其中之一,还问敏之准备了什么贺礼,敏之答是一对玉如意,爷爷不甚满意,另外又让敏之带来了他的岫玉围棋,望铁大人哂纳。” 她转身示意,下人送上了一对玉如意,一副玉石围棋。 见到那围棋,铁怀英的眼中立马闪过一道精光,“杭老将军太客气。整个京都谁人不知,杭老将军素爱下棋,这岫玉围棋,如果本督没记错的话,可是老将军的收藏之一……” 杭敏之颔首,“区区薄礼,不足挂齿。” “来人,还不快请杭小姐入座。” 立马有下人将杭敏之带到了附近的桌上。浅也一看,杭敏之坐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在薛亮那一桌,苏轮的对面。 此刻两人一个专注与旁边人说话,一个继续应付铁怀英,各自为政,划地为王,却是谁也没看谁一眼。 这两个人,倒有些像,都是两只骄傲的孔雀。 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刚起,浅也就一怔。她抬头,望一眼清清冷冷的苏轮,以及对面那温温柔柔的杭敏之,自嘲一笑,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生出这番感慨。 只听铁怀英道:“杭小姐照顾了老将军一晚上,恐怕也是滴水未进,腹内空空罢?正所谓来的早不若来的巧,这刚上的特色菜,杭小姐尝一尝,包管不会让你失望。” 话音刚落,一盘粉色的菜肴就被人送到了杭敏之面前。 待看清那里面蠕动的东西是什么,浅也心里忍不住一寒。 因为,这道菜,正是此宴最后一道虐食——活鼠。 “三叫鼠。选用家养豢鼠,附上调料,汇成一盘佳肴。食客以箸相夹,小鼠一声叫,蘸上调料,小鼠一声叫,入口而嚼,小鼠再一声叫,总共三声,是以谓之三叫鼠。”三福不慌不忙道。 天可怜见,原本只是望着这些活鼠,就够让人反胃了,铁怀英却偏偏还要叫人详细阐述吃法,真正是变态。浅也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三福嘴中那些描述,无意间转头,发现大多数人和自己一样,都是一脸难受与别扭。 可,再难受,再别扭,也不妨碍他们一眨不眨地看着杭敏之那个方向—— 那里,灯火璀璨,五光十色,少女微微抬头,美丽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忽然,她笑了,仿若三月桃花绽放,又似青山淡雅幽幽。众人见她举筷,轻轻夹起一只豢鼠,也不蘸调料,就这么直接放入口中……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却听她评价道,“味道不错。” 味道不错。 她竟然说,味道不错。 铁怀英大笑出声,笑声畅快,是发自肺腑的欣赏与赞美,“杭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女,当真将全京都的女子都给比了下去,好,很好,杭家有你,夫复何求,杭老将军好运气……” …… …… 宴席结束,宾主尽欢,众人打道回府。 寄月山庄门口,一辆又一辆豪华马车相继离去。当注意到其中某辆马车背后刻着一个烫金的“杭”字时,人群立马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看见了么,那一辆,就是杭府的马车!” “这么说,杭小姐就在里面了?” “杭小姐——就是今日那位吃活鼠还依旧面不改色的姑娘?” “可不是,正是那位。” “让我瞧瞧,快让我瞧瞧。” 阳一和浅也正在马车上等苏轮。阳一掀开窗帘,见杭府的马车都走远了,众人还在讨论那位让人印象深刻的贵女,不由吹了一声口哨,怪笑道,“讨论的大多是公子哥儿,看来今晚他们回家是很难睡着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挑略带衅地望着浅也,“喂,以小爷在阴街十二年的经验来看,这种女人最容易激起男人们的征服欲了,你可当心,我瞅着在席间,便连你亲爱的苏轮,都打量了她好几眼……” “她可是在吞老鼠,别说苏轮,我眼睛看的都眨也不眨。”浅也暗嗤,忍了忍,终于没忍住,“苏轮看了她几眼?” 阳一闻言大乐,“哈哈哈哈,铁怀英说的没错,把你们这些凡妻俗女都比下去了吧?” 浅也挑挑眉,未置可否。 “怎么,还不服气?”阳一问,“如果让你吃那菜,你敢?” “不敢。”浅也笑了,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通透,“我跟她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可以选择不吃,而她,却是不得不吃——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这么一比,我可比她自由多了。” 阳一的表情一愣,“你……” 浅也语重心长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传奇、当圣人的。爱上传奇的人是可悲的,如果苏轮真看上了传奇,那我只能祝福他们冤家路窄,相爱相杀,虐身虐心,一起作古,成为那让人念念不忘的传奇吧……” 阳一嘴角抽了抽,“你这女人,心可真毒。” “还好罢。我以前听说过一个传奇,女主人公是当朝公主,公主哎,算把一般女子都比下去了吧?可你猜猜男主人公是什么人?” 阳一摇头,虚心受教,“什么人?” 她邪恶一笑,定定道,“是个太监。” “噗!”阳一没绷住,直接喷出声。良久,他咳嗽一声,问浅也身后的人,“听到了吧,没事就不要随便看上传奇了。” 身后? 浅也一下子僵住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路窄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阳一唯恐对方没听清,又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然,瞧这女人的意思,是不介意让你变成一个太监的,哈哈哈哈……” “……”浅也转过头,见月色下,苏轮一身黑衣静静站在那里,树叶婆娑,影影绰绰,因为戴着面具,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悄无声息,连说个小话都能被他听到。 她一把捂住阳一的嘴,娇笑道,“怎么这么快,厂督大人不是留你说话了么。” “我们未聊太久,他另有事情要办。”他走过来,直接无视阳一熊熊燃烧的八卦眼神,将她拉上了马车,“走罢,先回府。” 浅也从善如流。 “喂喂,苏轮,你是不是爷们儿?”阳一被冷落在外,不甘心地拍着马车门,“她敢威胁你,还咒你成为太监,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不对?好好收拾收拾她,让她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什么叫以你为天!” 浅也忍不住掀开窗帘,冲外面的混账小鬼叫道,“阳一,你是一个小子,不是一个八婆,年纪不大,挑拨离间的本事倒不小。” “谁八婆,谁挑拨,你让苏轮下来,我与他好好说说。”阳一也提高了声音。 “去去去,上你自己的马车!”浅也嘘他,直接扯上了帘子。切,死小子,唯恐天下不乱,我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 她半是得意半是矜持地坐回到苏轮身边,耳听车夫一声爽朗的“驾——”,车身一晃,车轱辘缓缓动了起来。 “所以,”她刚回神,就听苏轮在耳边问道,“相爱相杀?一起作古?唔,以及……”他沉吟,回忆着她刚刚用到的词,“虐身虐心?” “……你的记忆真好。”她僵硬着转过头,由衷赞叹。 “还好罢。以前曾被人评价过过目不忘,但凡那些有意思的话到了耳中,立马就能记住。” 还以为他没理阳一是因为觉得无聊,却原来,苏公子是个闷骚的主儿,人前君子,人后……刚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眼前一暗,身子一重,被苏轮压住了。 望着两人亲密的姿势,她在心里默默补完了后一句:人后放浪。 “……什么叫虐身虐心?”他贴过来,灼灼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又痒又酥,“这样?” “不、不是。”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双眸亮亮,反调戏之,“这叫甜蜜。” 他低低一笑,似被她的举动取悦到了,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响,连说话也温柔下来,“阳一实在还没长大,我若真想收拾你,又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 喂喂喂,苏公子,你所谓的“收拾”,跟人家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好吧? 刚这么想,就觉得耳垂一热,竟被他当口含住。她心里一跳,伸手就去推他,却不知怎么回事,周身力气尽失,那原本推他的手也变成了软绵绵的摸。 他的胸膛热的烫人,她的脸颊越来越红。 一时之间,狭小的车厢里春意盎然,旖旎一片,只能听到两人不住的喘息。 手,手,他的手滑到了哪里…… 她恍恍惚惚,忽觉马车一荡,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下一刻,她就因为惯性向一旁倒去,苏轮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护到怀里。 “怎么回事?”她回神,发现苏轮也恢复了清明,此刻蹙眉问外面的车夫,眼中有光芒一闪而逝。 车夫心有余悸道,“少爷,天色太暗,我一时粗心没发现前面有个大泥潭,眼见车轱辘就要陷进去了,心下一急,死命拉缰绳,这才撞上旁边的树……” 车夫话未说完,就听另一个声音在远处客气道,“这位大兄弟,好运气,你们的车险些就跟我们一样了,不过,我们的运气可没你们这么好——四个轱辘,有三个陷入了泥潭里,到现在都没□□,真是急死个人。大家相逢就是有缘,不知可否请示一下贵主人,能不能用你们的马车,帮一帮我们?” 车夫问:“兄弟是哪个府上的?” “杭府。” “稍等,容我禀告。” “劳驾了。” 很快,就听到车夫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向苏轮请示道,“少爷,您看?” 杭府? 杭敏之? 浅也听到这几个字就掀开了车帘。月色幽幽,白雾弥漫,她定睛一看,果然见前方有一辆车没在泥潭,马车背面一个硕大的“杭”字,可不正是不久前离去的那辆杭府马车! 除此之外,还有另两辆车停在泥潭不远,车身各自系着一条粗绳,连在杭府的马车上,似是准备拖它出潭。 真是巧啊。 鬼使神差的,浅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回头,等待着苏轮的答复。 好一会儿,方听他淡淡道:“好像已有人在帮忙了?” “是的,我们已经求助两辆车了,可还是拖不出来,这才来找第三辆。” “路本就窄,再多一个我们,反倒是给诸位添了麻烦。如此,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杭府下人听到这答复,不再多说什么,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待那人脚步走远了,苏轮对车夫下令,“走。”又看一眼旁边出神的浅也,轻飘飘道,“你在紧张?” “什么?”她回头,矢口否认,“我紧张什么。” 闻言,他笑了笑,将她拉过来,围困在双臂,戏谑道,“那你刚刚——在干什么?” ……在试探。 浅也咬了咬唇,心里偷偷摇头:唉,怎么总忘记,这个人,一向聪明的可怕,惯会洞悉人心的,她竟然在他面前耍花枪……想到这里,她索性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我在担心啊,那位杭小姐,美丽大方,高贵能干,我担心,若正好合了你的胃口可怎么办,你会不会就这样被她勾走了呀。” 若正好合了你的胃口可怎么办。 你会不会就这样被她勾走了呀。 她说的这样直白又坦率,那不加掩饰的醋意,倒让苏轮一噎,怔怔望着她,词穷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道:“有人不是趾高气昂地宣称,我若胆敢看上传奇,就给我好看么。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好看就变成担心了?” “没办法。”浅也叹了一口气,“这感情的事,可说不准。你若变心了,我再怎么不依不饶,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总觉得这些话他说的难以启齿,“以前还没发现,原来我的口味这般独特,端庄温柔的不喜欢,偏偏喜欢刁钻不羁的,越放肆,我竟然觉得越可爱。” 这是…… 浅也只觉得心跳加速,小鹿乱撞。他、他在跟她告白?属于苏公子的一本正经的告白? 抬头,却见他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神色迷离,眸中饱含的深意几乎要让她融化。 她忽然觉得有点热,一把拉开窗帘。 呼啦呼啦,冷风吹来,车内的温度立马低了三分。 咦——? 她忽然一愣。 窗外,杨柳飘飘,繁星点缀浩瀚星空,杭府千金杭敏之一袭青衣站在路边,笑容满面,正轻声朝众人作揖道谢。听到她的动静,几人同时看过来,不期然的,就撞上了彼此的视线。 杭敏之微微一愕,随即调整了表情,冲她笑着点头。 浅也微笑回礼。二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再次交错而过。 放下窗帘,浅也道:“我们会不会太冷淡了,她的马车陷入泥潭,我们连帮她一下都不愿意。”这个时候,她又开始后悔了。 苏轮勾了勾嘴角,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浅也觉得他笑的古怪,“你笑什么?”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难道……不是么?” “除了我们刚至京都的那一天,京都再也没下过雨,何来如此大的泥潭?更何况,这条路我们来时也走过,怎么当时没有,偏偏回去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 “你是说,这泥潭太蹊跷?”杭敏之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铁怀英今晚留我说话,言谈之中明确透露想让我取代小飞,她恐怕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才结交于我。” 铁怀英想重用苏轮? 杭敏之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浅也很惊讶,“她是有顺风耳么,铁怀英前脚刚流露出这个意思,她后脚就知道了?”好比宴席上,她一来就知道小飞被处置了一样。 “由此可见,小飞掌管的情报处,里面到底有多乱。”苏轮冷笑,“寻色,敛财,情报,暗杀。四个人,四种权力,你觉得铁怀英最信任的是谁,最提防的又是谁。” “最信任的应该是暗杀,因为一直帮他杀人。最提防的……”浅也蹙眉。这个谁都有可能,谁对铁怀英不忠,他自然就会提防谁。 “最信任的,是寻色。”苏轮却说出了另一种答案,“因为只负责风花雪月,对他完全没有威胁,是以,铁怀英最放心的,是薛亮。” “另外三个人,贺涛管敛财,至多算是个活钱庄,黑芒管暗杀,只是个命令执行者,唯有小飞,管情报的小飞,”他停了停,缓缓道,“所站的,是跟铁怀英一样的高度,所看的,是跟铁怀英相同的世界。铁怀英知道的秘密,他都知道,铁怀英藏匿的弱点,他也一清二楚。如此敏感特殊,自然最招上位者猜忌。” “可他不独善其身,却跟黑芒走的太近,妄想插手他人权力,铁怀英岂容他增势。” 听到这里,浅也一惊,呐呐道,“你在宴席上说,再送铁怀英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其实不是指齐天威那个细作,而是,而是……” “而是帮他收权。”他平静开口。 难怪铁怀英当时会那么开心,归根结底,是苏轮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替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浅也不敢再想下去,“齐天威是谁的人?” 话音刚落,她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奇,瞬间被赞许取代,“夏兰花,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非男儿身,可惜了?” ——齐天威竟然真的是他们的人! 浅也一方面表示诧异,一方面又对这个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嗤之以鼻。什么叫不是男儿身可惜了,难道女人永远只能附属男人,仰望男人么? “喂,你很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么?”她故意挑衅。 苏轮几乎一眼就猜到了她的意思,从从容容道,“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希望你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相信之前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再没有哪个身比你与我的更契合了。” “……” 智商不如他,情商也不如他,浅也觉得自己很失败。 是那种带着丝丝喜悦的失败。 唉,感觉再这样下去,会被苏公子吃定了呀。 正这样想着,忽听外面一阵嘈杂,马车倏停,车夫洪亮的声音愉快传来,“少爷,咱们到府了!巧的很,令初少爷和岸芷小姐也刚刚才到,此刻正在府外搬运包裹呢!” 周令初、周岸芷到了?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苏轮少爷,您总算回来了,阿罗等您半天了。令初少爷因为风餐露宿,感染了伤口,您能不能尽快给他寻个大夫?” 是阿罗。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气度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你们几个,动作快点!这些东西都是大小姐日后要用的,可当心,别弄坏了。” “这宅子不错,那边还有个小竹林,大小姐以后弹琴不愁找不到地方啦。” “大夫还没来?令初少爷已经在东院的床上等老半天了,再派个人去催催。” …… …… 月色幽幽,薄雾轻烟,阿罗的声音在外面不断响起,下人们脚步匆匆,来回穿梭,点头哈腰地听从着她的差遣,整个院子热闹一片。 浅也披头散发,转身,正欲熄灯休憩,忽听阿罗的声音来到自己屋外,“咦,好香啊……这一片种的是什么花?” “是茶花,各种各样的都有。如今还没到开花的时候,香气算不得多浓郁,等到了开花的时节,人在屋子里都能闻到呢~” “这里只有两间屋子?” “是的,阿罗姑娘。远处那个——您瞧见了没,就是那一间——被苏轮少爷改造成了小书房。少爷平日里会客都在大书房,单独处理公务的时候,一般都喜欢在小书房里。” “……唔,喜欢待在小书房啊。”阿罗喃喃自语,忽而笑问,“那这个呢?” 手中所指,赫然是浅也所住的屋子。 “呃,这个……这个嘛……” “这屋子不错,门面朝南,又靠近小竹林,采光好,名字寓意也好,正适合大小姐居住。嗯,决定了,就是这里!你们几个,把大小姐的箱子抬到这个屋吧。” ——这里? ——这个屋? 浅也熄灯的动作不由一顿,狐疑地看向门外:阿罗看中了自己住的地方? “阿罗姑娘……”门外的下人吞吞吐吐,似乎在低声解释些什么。 “哼,我当怎么回事,原是这样。”很快,她听到阿罗一阵冷笑,“你们听着,岸芷小姐是周家正经的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京都散一回心,却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苏轮少爷不说,你们就不上心?还有没有规矩了?话已至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里面的人搬出来!这里向阳,环境好,位置佳,周围环绕茶花,本就该我们岸芷小姐来住。” 语调尖锐,颇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听到这里,浅也直接被气笑,索性去开门。好个阿罗,才来第一晚,屁股都没坐热,就跟自己干上了? 她手刚碰到门框,就听外面阳一懒洋洋道:“半夜三更的,吵死人了。喂,这位姐姐,不是说赶了很多天的路么,你不累?你不累你们家苏轮少爷还累呢,连在书房看个书都不安生!” 阳一的话让外面冷场了三秒。 再说话时,阿罗的语气明显带了一丝客气,“不是的,阳一小哥,阿罗不是这个意思……阿罗是想着、想着大小姐她身娇肉贵,唯有这个屋子才……” “算了,阿罗。” 一道女音突然插入,轻轻脆脆,温温和和,浅也听出那是周岸芷的声音,“我没关系,住哪里都可以的。” “可是大小姐……” “其实——西厢房也不错,宽敞亮堂,还点了檀香,对不对?好啦阿罗,我就住西厢,天晚了,咱们还是不要杵在这里,打扰诸位了。” “……是。”周岸芷金口玉言,阿罗的声音有些不甘不愿。 众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浅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了想,终究是打开了门。门外,月色如洗,阳一那张笑嘻嘻的脸绽放在她面前,好似已等候自己多时,“我就说嘛,你铁定没睡。” “你们声音这么大,我当然睡不了。” “刚刚那个叫阿罗的,似乎跟你不太对付?”阳一满脸好奇,“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么?” 小鬼,眼睛倒尖。 她撇撇嘴,没说话。 “……因为男人?”阳一转了转眼睛,斜梯着她,一副过来人的老练模样。女人和女人之间,除了这个原因,很难有别的可能了,不是么? “……”恭喜咱们的花魁之子,你答对了。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苏轮早就安排好了,她们住西厢,周令初住东厢,虽是同一屋檐下,以后,断不会让她们打扰到你的。”说到这里,阳一眨眨眼,“也就是说,你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苏轮他……都安排好了?” “那当然。周氏兄妹只是暂时在京都养伤散心罢了,这府邸可是姓苏,不姓周。” 还真像他的作风。 她瞪着阳一,默默在心里感慨:这就是有一个心智过人的男人的好处了罢……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完全防患于未然,将自己包裹在他的羽翼之下。 但,“女人”这个生物,从来就没让男人摸清底细过。 苏轮算出了浅也这一层,却偏偏忘了他自己这一层。 诚然,自那晚后,浅也再也没跟周岸芷、阿罗她们碰过面,可苏轮那边的消息,却源源不断自阳一嘴里传来—— “你这几日没见到苏轮吧?我告诉你,他忙啊!忙的通宵达旦,忙的废寝忘食。白天忙着出去应付铁怀英的差事,晚上回来,还得应付府里层出不穷的偶遇!一会儿,是那个阿罗带着她家小姐采摘露水,一会儿,是那个阿罗带着她家小姐席地晒书,再晚一会儿,两个人竟然在小书房外踢起了毽子!虽说小书房外的场地确实宽敞,可是夜半三更啊,黑灯瞎火的她们踢什么毽子?白天踢不行么?!非得挑晚上,毽子往天上一飞就再也找不到了!接着,一群女人大半夜的又四处找起了毽子……” 浅也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阳一见她这样,匪夷所思道,“你还傻笑?这阿罗和她家小姐的心思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苏轮也好几日没来找你了,大敌当前,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她挥了挥手,往嘴里塞了一片橘子。心里无比清楚,若真有意,苏轮之前也不会拒绝和周岸芷的婚事了。 “你倒是沉得住气。”阳一挑挑眉,神情颇有些意外,看着她,伸手来抢她的橘子,“不过每次偶遇,都是阿罗一个人热情四溢,给她家小姐制造机会,反观周岸芷,倒是矜持收敛的多——这对主仆,我瞧着,更像是阿罗自作主张,而周岸芷,只是在配合阿罗。” “是么?”浅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弟弟,你不知道么,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没有兴趣,可是半点“配合”都不愿意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阳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阿罗在想什么?她对周岸芷这么忠心?明明是自己的心上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周岸芷和苏轮牵红线,难道是打着娶了周岸芷后,自己也能分一杯羹的如意算盘?” 浅也沉默下来。 “那个,你对……纳妾,怎么看?” 她抬头,倏然对上阳一观察自己的目光,心里一动,反问道,“什么纳妾?你是说周岸芷做大,阿罗做小?还是什么——别的?” “现在很多女人都有这种想法的,如阿罗这样,拼命撮合自家小姐,然后期待男方最后收了自己的也并非少数,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一种良策。对此,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嘛……”她一笑,心平气和道,“你也看到了,我‘大敌当前’,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你在这里扯皮吃橘子,明显是正房气度,对不对?任她小鬼难缠,我自不动如山,对不对?所以啊,我是要当正房的女人,至于小妾嘛,哼哼,我从周老爷子那里学了一句话,实乃我辈学习之典范,那就是——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阳一起先还不住点着头,听到后面,尤其是“杀一双”那里时,手里的橘子啪嗒一声,直接滚到了地上。 窗外知了声声,天气逐渐转热,浅也坐在窗边,一边打着扇子,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往来行人,想起自周岸芷搬来后,她已有一个月未跟苏轮见面。 他确实很忙。 短短一个月,就取得了铁怀英的完全信任,可随之而来的,是铁怀英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交待。小书房里的灯经常要亮一宿,天不亮大门就被打开,这一出去,又是三四日才回,府里的下人越来越多,每日登门拜访的达官显贵也是络绎不绝。 同样忙的脚不沾地的还有阳一,浅也记得,她最近一次见阳一是在三日前,晚饭后,她在院里散步,无意间抬头,瞥见阳一匆匆离去的背影——仅仅只是一瞥而已。 已经有一个月没见他了啊。 微微叹了口气,浅也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小书房。阳光下,红瓦白墙,书房的外观映照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知道他忙,所以这阵子她没想打扰他,可叫她不爽的是,同一屋檐下,整整一个月,她不主动找他,他竟也不来找她。 难道苏公子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工作狂? 一旦工作起来,就摒除一切情爱杂念? 亦或是,真的被周岸芷给迷住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立马摇了摇头。虽然西厢房那边一直小动作不断,近来甚至听说连周令初也加入了阿罗的撮合大计,可她敢拿脚趾头担保,苏轮没这个意思……呃,应该没这个意思吧? 想到两人这一个月的“失联”,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等回过神,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小书房外。 此刻,房门微敞,烟尘弥漫,几个小厮正在里面擦拭清扫,见到是她,他们一讶,齐齐行礼道,“夏姑娘。” ——惊讶? ——见到自己,这些人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问:“苏轮呢?”她记得他应该回来了,难不成一大早又出门了? “回夏姑娘的话,少爷先前还在此处的,后来可能感觉有些乏了,便叫来了我们打扫屋子,自己独自往小竹林那边去了。” 在小竹林? 望着小厮不太自然的表情,浅也轻轻“恩”了一声,转身朝小竹林走去。小厮明显在掩饰什么,她却并不打算追问——有什么好问的?反正竹林就在前方,自己亲自去瞧一瞧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很快就来到了竹林外,正准备进去,就被后面一道声音叫住了:“小夏!……哦不对,夏姑娘!” 转过头,就见阿罗戴着面纱出现在自己面前。 浅也有些意外。之前的一个月,阿罗可能暗地里得了什么警告,再没出现在她面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明明一个月都相安无事了,可这会儿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夏姑娘,别来无恙。”阿罗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措辞有礼,语调却带着不屑,“我还以为,上次在苏府就是咱们的永别,没成想,姑娘的命竟如此大,不仅逃过了苏府屠戮,还与苏轮少爷难中定情,由此平步青云,成了主子……姑娘的手段,当真让人佩服,不知可有机会,叫阿罗讨教一二?” “你不说我倒忘了,上回在周府,装疯卖傻给我错误提示,害我险些命丧秦莲之手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你么。”浅也冷笑,“怎么,原形毕露了?不提马车上的交情了?不提同病相怜天涯沦落人了?既然你说我是主,你是仆,那就做出点仆人的样子来,面对主子,谁允许你站着了?” 阿罗脸上的神情一僵。她似乎没想到浅也是这样的性情,颇有些错愕地望着她。 至此,两个女孩真正的性情,方全部展露在彼此眼前。 在浅也无声的注视下,阿罗缓缓跪了下来。 马威既下,浅也不再恋战:“好了,你下去吧。” 跪着的阿罗低低说了一句话。 “什么?”浅也问,“你说什么?” “奴婢说的是,”阿罗抬头看她,面纱下的表情透着三分刻薄,“连苏轮少爷的床都没爬上,夏姑娘如今顶多算半个主子……”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阿罗捂着嘴巴,跌倒在地,见浅也甩了甩被打疼的手,面无表情道,“阿罗,你信不信,我今日哪怕就在这里要了你的命,他也不会多过问一句?” 阿罗呆住了。 浅也静静观察了阿罗一会儿,微微眯眼,转身离去。 她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寻了个偏僻处,悄悄躲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看到阿罗恍恍惚惚起身,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确定四下无人了,才终于离开。 见此,浅也挑了挑眉,走出隐蔽角落,毫不犹豫就进入小竹林。 阿罗啊阿罗,你不惜受辱也要拦我进这竹林——竹林的深处究竟有什么,我可是越来越好奇了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岸芷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穿过一根根翠绿竹,竹叶沙沙作响,头顶偶尔有鸟儿飞过,花香四溢,碧浪滔滔,脚边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稍微折了腰。 寂静竹林里,浅也踏枯叶而行,尽量放轻脚步,就这样走着、走着,转角处,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琴音。 这琴音旖旎动人,婉转清丽,时而如小溪潺潺而流,时而如大海深远广阔,想柔来柔,思硬则硬,一弦一音,一指一情,无一不在彰显弹琴人技艺的高超。 应该……不是苏轮吧? 她屏息听了一会儿,循声张望。她曾听过苏轮弹琴,苏轮弹琴潇洒肆意,大开大合,曲意充满了男儿的阳刚,远没有这个细腻绝妙,此时这个、这个……倒更像是女子所奏…… ——等等,女子? 忽然看到了什么,她的脚步倏然一停。 曲径通幽处,翠竹交错间,苏轮一袭黑衣站在那里,负手身后,神情专注,正静静凝望着前方一个高台。 高台上,周岸芷一袭白衣翩跹宛若天宫仙子,层层阳光透过竹林的间隙照来,她坐在那里,瀑布般的发丝随风飞扬,仿佛镀金佛女,圣洁典雅,美丽非凡。琴弦继续拨动,在指尖灵活跳跃,她忽而抬眼,与那听琴的黑衣少年对视,两人视线相撞,她浅浅一笑,微微侧首,露出颈间白皙肌肤,配着这曲天籁,竟有一种别样的妩媚与诱惑。 君子雅意,美人含笑。 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到这两人的一瞬,浅也就蹲了下来,藏到了一处他们视野都看不到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反应,只是身体先于意识行动起来,等回过神,劣势已铸,她显然已错过了最佳出现时机。 唉,好罢,好罢。 她只能安慰自己:夏浅也,这只是人类面对突发情况的一种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算不得你心虚,真算不得你心虚!所以,偷听吧,放心大胆地偷听吧,不要有任何负担地偷听吧,也正好看看,这一个月,苏轮到底是在干什么。 …… …… 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周岸芷将手放平,平复下之前的心情,抬头,视线再度落向对面——那个一直仔细聆听自己弹琴的清冷少年身上。 四目相对。 他点头致意,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那个——”见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周岸芷心下一急,突然道,“……这曲子叫《追月》。” 苏轮停下脚步,回望着她,真诚夸道,“好名字。” “那日得你相助,我才得以保全自己……后来,与外公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安心,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有时候看到院里的山水枝木,不知怎的,总会想起你提示我的那首反将之曲,脑中旋律就此盘旋……你懂乐,所以我猜,你也喜乐,于是便作了这首曲子,想找机会弹给你听,你……你可喜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反将之曲凤求凰。 追月。一轮明月。 听出了她话里的含义,他略带讶异地看向她。 周岸芷窘迫地低下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勇敢地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神态坦然,毫不避让。 是的,她摊牌了。 竹林里响起了沙沙的风声。 浅也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长长的安静后,浅也听到苏轮的声音仿佛被熨斗熨平的布料,无平无仄,无波无澜:“大小姐的琴艺比当时弹《凤求凰》更精进了,这曲《追月》,自然也属上乘之作。不过坦白讲,比起《凤求凰》和《追月》的旖旎多情,轮更爱《拂晓令》这般的利落刚强,烈火战歌,与大小姐的喜好,实在是南辕北辙。” 周岸芷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我,我……”她“我我”了半天,依旧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阳光下,苏轮面竹抱胸,静静等着她的回复。 望着这样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失态的苏轮,周岸芷声音一消,忽然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 她嘴角升起一丝苦笑,注视着他,良久,终于续上了前面吞吐的话语,“我今日忘了给二弟煎药,苏轮表弟,我、我就先失陪了。” 苏轮优雅侧身,“请自便。” 周岸芷抱琴离去,步履踉跄,裙子勾到了两旁的翠竹上,好几次险些摔倒,背影不可谓不狼狈。 浅也目送她走远,咬了咬嘴唇,还未回头,就听苏轮淡淡道,“出来罢。” ——出来? 浅也朝四处看了看,当确定苏轮说的就是自己时,不由干笑,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缓缓走至他面前,“呃,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一来我就知道了。” 光芒耀眼,她的肩膀上落着一片竹叶,甚是扎眼,他随手拂去,微微叹了口气,“怎么好好的正人淑女不做,专爱做这梁上卿卿?” “你以为我愿意?”还亲亲,谁要跟你亲亲?完全没意识到此“卿”非彼“亲”的浅也很快反客为主,“不躲起来,怎么知道你们孤男寡女的在这里干什么?哼,我就说,这一个月也没见你怎么想我,找我,原来是佳人有约了——我说,我是不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扰了咱们苏公子的好事?” “又在胡搅蛮缠。”他摇了摇头,神情颇有些无奈,“我今日会来此处,也是以为是你约我。” “我约你?”她一愣。 “忙了整整一个月,好容易得空,下人说你约我在小竹林见面,我正寻思着有人终于解了一回风情,甫抬头,就看到了竹林里那高台之上的弹琴人。后面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难怪,难怪书房里的小厮会是那种反应。 难怪阿罗故意喊住她不让她进竹林。 知道前因后果,她不再郁结,吐吐舌头,算是对他话的回复,想了想,突然又问,“那这一个月,你有没有想我啊?” 他一眨不眨望着她,眼中的情意扑面而来,“你说呢?”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瞧你这样子,哪里像啊……精神足足的,一点没瘦……似乎还胖了点……”她伸手去捏他。 被她的话逗乐了,他凑近她,低头,与她额头对额头,鼻子对鼻子,笑的神采飞扬,笑的肆意开怀,“这阵子应酬比较多。” 这个人啊,只有跟自己在一起时,才能笑的这么无拘无束。像之前那个听周岸芷弹琴的,根本就是个完美的木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堪比标本,不泄露丝毫情绪,更没有半分人气。 如此想着,又听他问道,“既然想我了,怎么没来找我?” “阳一说你忙……”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她决定往阳一身上泼脏水,“出去忙铁怀英的事,回来还得应付周岸芷和阿罗她们,我怕再加一个我,咱们苏公子吃不消。” 他挑了挑眉,“你尽可一试。” 尽可一试啊。 她咯咯笑起来,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可是拥有绝对自信的人才会说出的台词,不过,“正是因为知道周岸芷和阿罗有什么打算,我才更不能随便来找你。” 他一怔,“为什么?” 也许,你们男人会觉得,一旦碰到桃花劫,正牌女友最好能出来宣示领土权,替你们挡掉那些桃花。可苏轮啊,人生太长,我们将来会遇到更多的人和事,因为你的出色,倘若招致源源不断的桃花,难道都需要我来阻挡? 这种事情,从来看的是双方自己的意志力,跟另外一半的关系可不太大。 将头靠在他肩上,她微微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你这么聪明,猜一猜咯。” 回应她的,是他偷袭而来的吻。 如此又过了数日。 苏轮继续神龙见首不见尾,周岸芷那边却突然安分下来,整日待在西厢院里足不出户。 浅也猜她是受了打击,所以偃旗息鼓,但知道阿罗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担心她们又有什么后着,索性也待在了房里,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日子过的跟猪没什么两样。 终于,她闲怕了,决定出府去逛一逛京都。岂料刚来到府外,就撞见周岸芷一副便装打扮的样子似也准备出门。 今日天气不错,正适合外出踏青,两个姑娘站在大门口瞪着彼此的行头,彻底愣住了。 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也不知道现在回去看来不来得及…… 浅也默默折身,准备回房间,没走几步,就听身后周岸芷唤道:“夏姑娘留步!” 她停住,不动声色地看向周岸芷。 周岸芷问:“夏姑娘也要出去?” 她点点头。 周岸芷犹豫了一下,抬头笑问,“反正我也是第一次出去,不如……咱们一起?” 和你?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打量一下周围,除了几个面生的丫鬟,并未发现阿罗的身影。再看周岸芷的笑容满面,心思一转,拒绝道,“不必了。我出门是有急事要办,恐怕跟大小姐的性质不一样。咱们还是各走各的罢。” 周岸芷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见她大步朝前走向长街,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追上一步,又叫住了她,“小夏姑娘!” 咦—— 浅也停住脚步,狐疑地看向周岸芷。她自认为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可这位周家大小姐又是唱的哪一出? 但见周岸芷支开跟着她的几个丫鬟,直直看向浅也,提议道,“夏姑娘,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说。不知你是否有空?” 单独说说啊…… 浅也深深望一眼周岸芷,良久,爽朗道:“好啊。” 不妨就听一听,这位周大小姐,有什么知心话要与她说。 苏府不远的一个小巷里。 浅也和周岸芷两人面对面而站。 浅也一身轻松,举止惬意,反观周岸芷,倒是神情忐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拳头紧握,不时拿那双美丽的眼睛瞟向浅也。 “大小姐……” “小夏姑娘,你听我说。”她刚开口,就被周岸芷截住了。只见对方深呼一口气,抬眸,盯着她的嘴唇,一字一句道,“你不用防我如蛇蝎,我和苏轮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是的,我喜欢他,我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所以我之前、之前做了一些事,妄图吸引他的注意……” “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这世上,并非只有他一个好男儿,周岸芷,也不是非他不可。” “你可能会觉得,我这话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暗地里不定又有什么鬼把戏。没关系,时间会慢慢证明一切的。我的情况,你也十分清楚,我的娘爱了爹那么多年,什么都给他了,牺牲了一切,可她自以为伟大的爱情,到头来却是那样的结局,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绝不走我娘的老路……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苏轮他呀,但凡对我流露出一点喜欢,我也绝不会放手……可惜,这完全是奢望,他当真一点也不喜欢我,也真的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他。” 说到这里,她自嘲一笑,无视浅也此刻意外的神情,自顾自说道,“也罢也罢,君既无意我便休。周岸芷有外公万千宠爱,有弟弟真诚相待,有美玉珠宝做嫁妆,何愁找不到下一个好男儿?只是……” 她敛了笑容,抬头,一眨不眨看向浅也,“既然我想通了,自然就不算你的敌人,被你这样当蛇蝎一样防着的委屈,我可不愿意受。” 浅也呆在当场。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位周家大小姐,竟是这样的性子。 “如此,小夏姑娘,这回你可有时间跟我一起逛京都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是她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女人的友情往往从一起逛街开始。 聊天,砍价,购物,血拼。 这之后两人又约了几次,一来二去的,感情便有了质的飞跃。这一日,风和日丽,她们又相约出去逛街。 “你跟阿罗怎么啦?她与我一道的时候,刻意在避开你。轮到你与我一起的时候,又不准带上她。”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事?唔,她也是想帮我……她知道我喜欢苏轮,便帮我出了几个主意……其实她人不坏,你若是跟她处处,自然就知道了。” “……”就是因为处了太多次,才深刻了解那姑娘是什么人啊。 浅也默默在心里数:祠堂那一次,周府屠戮那一次,以及,小竹林外那一次。 俗话说,三碗不过岗,如果三次还不能认清一个人,那她也算白活这一遭了。 周岸芷看了看她,见她意兴阑珊的,摇摇头,索性勾住她的手臂,感叹道,“哇,京都到底是繁华圣地,想要的各类东西都能买到,百年老店也多,比起我们贺州,这里的小姐似乎更爱出门游玩。你瞧她们身上穿的,手上戴的,跟江南女子大不相同。我从江南带的很多衣服都不敢穿出门,生怕被她们发现我是外乡人……” 浅也点头,“那咱们一会儿就去云心斋看看吧,听说很多贵女的衣裳都是从那儿订的,它们款式新颖,颜色靓丽,完全引领着京都贵女圈的潮流。” “是么,那可一定要去挑一挑。不过,去之前还得再走一趟如意琴行。”周岸芷解释,“我的七弦琴昨日不知什么原因,弹着弹着似有些走调。” “琴?”浅也取笑她,“你又拿琴做什么坏事了?” 两人之前已经把什么话都说开了,是以这并不是什么危险话题。可周岸芷素来端庄,不惯与同龄女子这般调笑,闻听此言,脸还是一红。 但女生有个特点,嘴没你利,可以动手。 周岸芷直接哈痒攻击,“坏事?你个坏心眼儿,你倒说说,我做什么坏事了?还给我来个‘又’——” “一弦一柱思华年嘛。正所谓相由心生,闻弦歌而知雅意,岸芷小姐连调都开始走歪了,这意思还不够让人揣摩的么?” “你再揣摩!你再揣摩!”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个攻击,一个回击,一不小心,跑在前面的周岸芷就撞上了一个人。 此刻正是如意琴行门口,周岸芷因为和浅也笑闹,是倒退而行,冷不防里面出来一个人,估计也是个鼻孔朝天走路的,于是两人——就这么叠罗汉般地——撞在了一起。 还是周岸芷一屁股坐在了上面,那人被死死压趴在地。 “来人!来人啊——!都死了么!还不快来救本小姐!” 这熟悉的声音一起,浅也不待周围人动作,立马上前拉起了周岸芷。两人惊魂未定站到一旁,看到那被下人搀扶起来的少女是谁时,浅也心里不由一阵苦笑。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苏轮提过的,跟他们有些“歪缘”的纪若男是也。 这位可是个猛女,也不知道今天她带没带鞭子。 猛女无视周岸芷满脸的歉意,先发制人道,“你腿有问题?标新立异地倒着走路?!不会走的话,就在家中好好待着,别没事就出来丢人现眼!” “纪小姐若非学那天鹅高仰着脖子,也不会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吧?”对方不讲理,浅也便也不客气,“怎么,天上要下银子?” “你!”纪若男指着她刚要发作,一旁的周岸芷挡在了二人中间。 只见周岸芷微微一福,冲纪若男赔罪道,“这位小姐,对不住。刚刚确实是我莽撞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您看,这里是琴行,高贵典雅之所,千万别让你我的凡事污了古琴的灵韵。这样,我……我赔您银子可否?” “笑话,我纪若男会缺你这点银子!”似乎感觉被侮辱了,纪若男伸手一推周岸芷,将她推的踉跄几步,“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在这京都,有钱就可以横行无忌么?!” 到底是谁在横行无忌。 浅也护住周岸芷,眯了眯眼就要开口,却被周岸芷拼命拦住,小声劝道,“算啦,算啦,是我们不对在先。”回头,又看向纪若男,温和道,“那小姐怎样才能满意?” 纪若男争的就是个气顺,此刻周岸芷向她伏低做小,她自然无比受用,再望一眼浅也,冷哼道,“你这道歉我姑且接了——那她呢?” 关我毛事! 这是浅也第一个念头,然后,第二个念头: 这丫脑子有病?! 周岸芷碰碰她,眼中流露出拜托之意。 浅也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周岸芷是典型的古代闺秀性格,不喜与人争论,遇到泼辣的纪若男,只好牺牲自己了。想到这儿,她调整微笑,也对纪若男说道,“纪小姐对不起了,刚刚看到女伴摔倒,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慌不择路,还望纪小姐原谅则个。” 她的说辞似曾相识,正是她与苏轮初来京都那一日纪若男的同伴所说。 她以为纪若男会稍微有点印象,不过这位小姐似乎“贵人多忘事”,听到她的道歉,面子找回来了,场子也找回来了,也没多想,就昂着头颅大步离去。 真、真没认出自己? 她摇了摇头。虽然仅有一面之缘,可她却是牢牢记住了对方啊。还是说,自己当时淋的像落汤鸡一样,跟现在的华服美衣判若两人?呃……她忽然很好奇,如果苏轮此刻也在这里,这位纪小姐会不会忘记,亦或是一眼就认出来? ——可惜,浅也搞错了,人家纪若男不是贵人多忘事,而是贵人记的慢。 京都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小。 离开如意琴行,浅也和周岸芷倘若去到什么贫民窟、山野间,估计也不会再遇纪若男。可这两人去的是商业街,百年老店云心斋(云心斋引领着京都贵女圈的潮流),就不得不感慨一句冥冥之中了。 “你瞧这件成衣,衣摆绣的花纹真漂亮,颜色也好,后面还有流苏……”周岸芷转身比划给浅也看,抬头,就看到纪若男一袭藕色长裙缓缓踏入云心斋。 两个女孩同时一愣,似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很快,纪若男的眼中就闪过一抹讥诮。她是地头蛇,一眼就看出了周岸芷手中拿的是京都去年流行的款式,早就被贵女圈给淘汰了,这周岸芷明显是外乡人,不识货的。 她高傲地越过周岸芷,边挑布料边感慨,“陈年旧衣,配某些人啊,刚刚好。” 周岸芷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丫头的性格已经无法用恶劣来形容了!亏的周岸芷大度,只是略微不自在了一会儿,就又拉着浅也逛起来,对纪若男偶尔传来的讽刺悉数无视。 这种情况周岸芷已见识过太多次,彼时周府周汀兰鸠占鹊巢,她嫡亲的大小姐就是这么忍让过来的。她心里无比清楚,只要自己全当耳旁风,对方说着说着自然无了趣,就会住嘴了。实在不行,走人就是。 可纪若男眼毒啊。 周岸芷是闷嘴葫芦,以不变应万变,旁边的那位可不像个忍气吞声的主儿。说着说着,纪若男就将枪口对准了旁边那位,“哟,你们是姐妹么?看起来不像啊,一个大俗,一个大荤,眼光不一样,水准倒是相同。没见过好东西吧,几个颜色就让你们挑花了眼。” 浅也摸了摸手上的红色缎子,转头,笑眯眯道,“可不是。比不上纪小姐,挑的都是最安全的色儿,不功不过。不然,这大红的大绿的往身上一穿,可就显了拙了,不仅皮肤黑,水桶腰,人还矮,看着哪有我们亭亭玉立,玉面芙蓉,整个一红灯笼,绿冬瓜嘛。衣服有没有过时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有些人哪怕穿着最新款的衣裳,瞧着也像五六年前的旧式样,你挑衣服,衣服也挑人呀……” 这一番话她说的酣畅淋漓,颇有些前世在办公室,跟那些女人们阴阳怪气、唇枪舌剑的架势,纪若男越听脸越黑,到得最后,几乎就要暴怒。“你……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比?乡巴佬!外地人!赔钱货!见识少!” “你算什么我就是什么。”浅也拍了拍周岸芷紧张握住自己的手,平心静气地望着纪若男,“我们不懂京都流行什么衣服——外地人嘛,所以,接下来纪小姐买什么,我们就买什么。我相信,同一种衣料,穿在纪小姐身上,肯定跟穿在我们身上不一样,孰优孰劣,咱们索性留待外人品评……” 撞衫。 女人最厌恶的撞衫。 哼哼,就是要撞死她。郁闷死她。 纪若男火了,见浅也当真让掌柜比照自己选的一样来一件,急火攻心之下,哗啦一声掀翻了桌上的所有布料,对左右命令道,“你们几个是死人哪?!看我这样被欺负都不会替我出出气?去!给我教训教训她!”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还喊帮手?这么无耻! 浅也心里暗呼失策。她和周岸芷贪图方便,只带了一个车夫就出来。如今车夫在附近停车无法过来,对方人多势众,这么一看,今天势必要挂点彩了…… 眼见纪若男身边的丫鬟婆子就要动手,周岸芷吓得脸色惨白,浅也已然做好了拉着她拔腿开溜的准备,危急关头,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汉子,俱是人高马大,身手矫健,轻轻松松就挡下了婆子们的攻势,又全部推回了纪若男方向。 婆子丫鬟们摔的四脚朝天,哀嚎不止。 这是…… 浅也愣愣的,就见那两名汉子转身对自己恭敬道:“小夏姑娘好。少爷让我们跟随在后,保护您的安全。”又看了一眼周岸芷,“周姑娘好。” ——苏轮派来的? 她有些讶异。怎么那人派人保护自己都不告诉一声的?这突然的出现,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了。 能够确定的是,对纪若男而言是惊:“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哪个府上当差的?从没听说,女眷之间的事,也由得你们爷儿们来掺和!怎么,打量着我纪家无男丁么?竖起你们的狗耳朵听着,我的舅舅,可是大将军狄青云!” “得罪了,狄小姐。”两个汉子面无表情,也不在乎有没有叫错对方的姓,只是,既然对方抬出了身份,他们自然也得亮一下身份。 他们亮出了腰间的腰牌。 看到那腰牌上的花纹和字,纪若男没反应,倒是她旁边一个婆子倒抽一口冷气,惊呼道,“黑杀令……是,是黑芒大人的人!” ——黑芒? 浅也脑中飞快过滤。铁怀英四大爪牙,薛亮,贺涛,小飞,黑芒。现在,连掌管暗杀的黑芒都变成他的人了么? 纪若男稍微一愣就恢复了神气,到底是将门虎女,她很快就捋清了关系。哼,黑芒又如何,如今朝里两股势力,一个褚安邦,一个铁怀英。她的舅舅手握边境重兵,谁也不偏颇,可她们纪家,却是偏向褚安邦的! 这闹不起来还好,若真闹起来,她跟对面这两个女人可是敌对阵营!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如此想着,更有底气,不由挺了挺胸,冷冷道,“黑芒又如何,不过是那太监身边的一条狗。”又看向周岸芷,刚刚那两个汉子的前后请安顺序她也看到了,自然知道柿子捡软的捏,“难怪先前在如意琴行你要倒着走路了,原来是跟那太监一样,有爹生没娘养的,连阴邪之气都学的分毫不差!”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了。 而且,是真正戳中了周岸芷的痛处。 在浅也还没爆发的时候,周岸芷这个一直想和稀泥的大家小姐爆发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岸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向了纪若男,“啪——!”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一下子,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刚刚出手的周岸芷。 与此同时,云心斋的门外,传来一个女子诧异的声音,“……咦,这里这么热闹?” 浅也回头。但见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杭敏之一袭水莲色春衫恬恬而立,此刻一手扶着门把,一手提着香盒,正微微好奇地望着在场众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无题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 当第四个女人加入,是好戏还是坏戏,则取决于最后这个女人的属性。 杭敏之扫一眼屋内众人,提裙步入,首先对纪若男问候道,“哟,若男也在?听说云心斋新来了一批料子,限量出售,先到先得,想必你也是得了这个信儿才来的?” 浅也看向纪若男,见她撇撇嘴,对杭敏之的话未置可否,这形容,似乎两人不仅认识,还有很深的人际关系。 ——她会帮纪若男? 浅也皱了皱眉,不期然间,撞上了杭敏之投来的视线。 只一眼,杭敏之就转了注意力,对周岸芷笑道,“这位姑娘,让你受委屈了。这位纪家大小姐就这性子,人直,说话也爽利,你听她名字,若男若男的,可不就是比一般男儿还莽撞……她先前有什么得罪姑娘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还望姑娘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杭敏之,有你什么事!”纪若男一听这话火了,尖叫起来,“你凭什么代我赔不是?是我的错么?你没看见我脸上的五指印?你想装好人笼络人心,也得看清了对错再出来!” “人家为什么要打你?你说的那些混话,是一个大家小姐该说的么?”杭敏之完全无视纪若男脸上的红印,淡淡道,“想分个对错?好,那咱们就到纪伯伯跟前问问,言辞侮辱和急怒攻心,看看到底是谁受了谁的委屈。” “你!你少拿我爹威胁我!” 话虽这么说,可浅也发现,纪若男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再没之前那么嚣张。显然,杭敏之是拿住了她的七寸。 只听杭敏之继续道,“你前阵子学人放债,被纪伯伯软禁在家,好容易出来了,大家伙儿在天香楼设宴给你压惊,你却足足迟到了两个时辰,真以为我听了你的说辞,什么都不知道?那被你抽的浑身是伤的孩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吧?你抽了他二十八鞭,孩子不省人事,百姓不让你走,当然会迟到——若再胡闹,信不信我把这件事也告诉纪伯伯?” 孩子? 抽的浑身是伤? 二十八鞭? 听到这里,浅也看纪若男的眼神愈发厌恶了。原本以为只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却没想,竟然草菅人命至此。 却见纪若男一噎,继而辩解道,“你有本事就去告诉我爹啊……是那孩子不好,编儿歌嘲笑我是落汤鸡,丑八怪,浑身沾满泥巴……哼!本小姐何曾受过那样的侮辱!还是被那种贱民的孩子!二十八鞭都算轻的了!” 说到此处,纪若男气就不打一处来。归根结底,都怪那一对狗男女!下雨天不打伞,也不知在雨里玩什么,拦了她的路不说,那个面具男人,竟然还直接将她从马上拽下来!她这才浑身泥巴,这才会被那个孩子嘲笑,她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是他的错他的错他的错!他叫周轮是吧?铁怀英面前的大红人是吧?哼,迟早有一天…… 纪若男突然一愣,似想到了什么,倏然看向一旁的浅也。 浅也被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懵了,面无表情地回视她。 纪若男又看向杭敏之,这一回,再无先前被杭敏之抓住七寸的狼狈,甚至,她的眼中竟带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怜悯之意。鸦雀无声里,她慢慢后退了几步,挑眉,盯着在场三个女子,掷地有声道,“好,今日算我的错,敏之向来宽厚,想必也不会与我计较。三位同枝一气,是我不知趣,扰了你们的雅兴,也罢,我这就走,将此地腾给你们,你们——”她忽然深深看一眼浅也,“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什么意思? ——千万别让她失望? 浅也的心里莫名一跳。 纪若男雄纠纠气昂昂地离开了,周岸芷转身朝杭敏之道谢。二人都是大家闺秀,十足的礼仪风范,你来我往说了好一番客套话,浅浅静静在旁欣赏着她们的官家词锋。 终于,新一轮谦辞敬辞说完,杭敏之微笑告别,“周姑娘不用客气,相逢就是有缘,京都巷尾深处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得空欢迎你来我府上,我带你去玩。” “如此,就多谢杭小姐美意了。岸芷必当登门拜访。” “唤我敏之即可。”杭敏之亲切纠正,又转头笑看浅也,“届时,夏姑娘也务必赏光。” “自然,一定。”这是浅也跟杭敏之自遇见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待杭敏之走远,周岸芷暗暗松了口气,自嘲道,“京都小姐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同她说话,我仿佛又回到了学堂里面对夫子的时候,紧张万分,生怕说错了什么失了礼数。” “刚认识嘛,难免的。没准儿以后你们熟悉了,会发现她比你我都疯。” “比我是一定的了。比你,”周岸芷摇头,打趣她,“我可还没发现有哪个女子比你还疏狂。” “这是什么话,我也算知书识礼的。”只不过,知的是现代的书,识的也是现代的礼。 “唉……” “你叹什么气?” “你说这话都不觉得脸红么……” 二人热热闹闹走出云心斋大门,浅也乐此不彼地跟周岸芷抬着杠,说着话,走着走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咦? ——她有告诉过杭敏之,自己姓夏么? 两人回府的时候,明月高悬,灯火通明,已然是晚上。 与周岸芷分开后,浅也简单用了餐,又梳洗一番,伏在窗台上欣赏月色。 今晚月亮很圆,偶尔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她及腰的长发,月光如金子般温柔洒下,染白了眼前朵朵茶花,她拨开飞到嘴鬓的一缕发丝,耳听远处传来的阵阵虫鸣,微微眯眼,仿佛一只慵懒的花猫,享受着此刻难得的惬意。 可惜,惬意总有被人打断的时刻。 她正独自赏着夜景,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伴随着这些脚步声,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到耳内—— “……怎么样?人找到了么……” “还没有……你们这群笨蛋光会吃饭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去找……” “轻点,我让你们轻点……别打扰了几位休息的主子……” 大晚上的,下人们在干什么? 找人? 她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走在阴影里的一个丫鬟,赶紧叫出来询问,“喂,怎么了?你们在找什么人?” 那绿衫丫鬟正专心寻找,骤然听到她的声音,反而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楚是她,赶紧出来行礼道,“夏姑娘好。” “你在找什么人?” “奴婢是在找,找……阳一小哥。” “谁?” 丫鬟几乎要哭出来,“阳一小哥。” “怎么回事?” “今天傍晚,苏轮少爷跟阳一小哥去赴铁大人的宴会,晚上回来的时候,阳一小哥被少爷搀扶着,浑身酒气,脚步虚浮,似是被灌了不少。蔡叔(管家)赶紧着人去找解酒药,可药还没找来,阳一小哥他就、就爬上了屋檐顶,一边揭瓦,一边丢我们,又蹦又跳的……说要表演绝技给我们看……” “然后呢?”瞧这情况,阳一是在发酒疯? “这自然吓坏了我们,我们找梯子的找梯子,劝说的劝说,好容易将阳一小哥安抚住了,带下了屋檐,岂料刚送到屋里,出门说话的功夫,就发现……发现阳一小哥他不见了!” “……不见了?” “是,不见了。”丫鬟苦着一张脸,“酒醉之人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蔡叔又不敢打搅诸位主子,这才让我们轻点声……” 听到这里,浅也挥了挥手,直觉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想到厉害如阳一竟然也会喝高,发酒疯,还玩起了失踪,不由就对铁怀英的那个宴会产生了些许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状况,需要阳一这般拼命灌酒? 想到阳一,自然就想到了苏轮,她问道,“那苏轮……” “少爷瞧着没什么大碍。”丫鬟连忙定她的心,“交代完阳一小哥的事,少爷便回房了,奴婢观察过,少爷说话从容,步履轻松,不像是个醉酒的模样。想必阳一小哥替少爷挡下了不少酒。” 浅也还想说话,忽听远处有声音唤道:“小莹,小莹!快来帮把手,找到阳一小哥了!快快快——” “找到了?”丫鬟大喜,冲浅也福了福,扭头就朝声音处跑去。 看着丫鬟跑远,浅也支起下巴,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动静,知道阳一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微微一笑,索性也关了窗子睡觉。 夜色沉沉,伴我入眠。 她睡的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谁?她还没反应,就觉得四周的床褥一陷,黑影一闪,下一刻,那人就不声不响压了过来。 “……唔,苏……”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不刺鼻,却也不好闻,她伸手想推开他,却反被他制住,十指紧扣,一个长长的深吻后,他缓缓抬头,露出脖颈裸露的肌肤,眸子漆黑如墨,在月光的衬托下发出性感的光芒。 她想起身,还没爬起,又被他给直接拖了下去。接下来,亲吻、喘息、触摸、撩动,他的攻势太过猛烈,她已然不知此身在何处,只能被动地承受、逃避、捉住,然后……回应。 “你喝酒了……”这是废话。 “你、你醉了么……”这也是废话。想到之前那个丫鬟的描述——少爷说话从容,步履轻松,不像是个醉酒的模样——浅也只想苦笑。世人皆知醉酒之人必定发癫,可谁规定表现形式绝对一样?眼前这位,可从来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主,他发起酒疯来,不吵不闹,却是这般火热激情,实在叫她招架不住…… “可以么?”两人衣衫几乎已经除尽,他贴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呢喃。 这个人,这个人,都这种关头了,竟然还不忘询问一下她的意见,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浅也问,“苏轮,你清醒着么?我……是谁?” 话音未落,就听他忍不住笑出声。 她一下子有点羞恼,“笑什么?”还不是怕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的你……”托起她的下巴,他靠近她,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很可爱。” “……”浅也想尖叫,这种时候的*之语,根本是火上浇油。 不待她细想,苏轮下一波攻势接踵而至,修长的五指仿佛会点火,一点一点燃烧了她身上每一个敏感之处。 “……可以么?”他又问了一遍。 就这样吧。 就这样罢! 脑海里响起这样的回复,她刚要开口,与此同时,不知怎的,又响起了这样一道声音—— “好,今日算我的错,敏之向来宽厚,想必也不会与我计较。三位同枝一气,是我不知趣,扰了你们的雅兴,也罢,我这就走,将此地腾给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这是…… 她睁开了眼睛。 云雾缭绕四周,空气里传来淡淡幽香,那是屋外茶花大片盛开的征兆。月光融融,半冷半惺,眼前的男子专注盯着她,神态温柔,嘴角含笑,似做着某种无声的邀请。 就是这个人了吧? 就是这样一辈子了吧? 如果答案都是肯定的,那么,她想问他,“苏轮,你爱我么?” “爱。”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移到自己的胸膛,郑重其事道,“很爱,夏兰花。” “那么——”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入局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她微微蹙眉,翻了个身,拿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雏鸟报啼,满室旖旎,隐隐人声自屋外传来。她睡在那里,感觉床褥一低,身畔躺着的那人便下了床,开始穿衣束带。 偷偷睁开眼,透过指尖缝隙,她看到他独自站在逆光里,侧首低腰,穿衣的动作是那么优雅,再联想到两人昨晚的热情似火,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醒了?”他没有回头,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边整理领口边问道。 “早上好,苏轮。”她不好意思地开口,缓缓起身,又望一眼窗外天色,讶道,“都这个时辰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日上三竿。”他回身,浅笑接口。 “……”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可听在她耳里,怎么总有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想到这里,她的脸愈发红了起来。 “今天还要出去么?”他未在意她的反应,神色自若地问着。 “不了,总出去也累,今天打算就在府里待着。” “府里今晚会宴宾客,你一向喜欢热闹,要出来玩么?” 宴宾客? 虽则这阵子他和阳一总出去参加宴会,但把人都请到府里,这恐怕还是头一遭……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会有哪些人?” “很多。那些一直中立观望的家族,抑或有求于我的,以及沙南王那类闲客散人,都会来。” “我来,我也来。”她积极响应。 望着她雀跃的神情,他扬了扬嘴角,半晌,没说一句话。 被他这样的眼神看慌了,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我……我早上刚醒,是不是不太好看?没洗漱……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摇头,盯着她饱满的红唇,白皙的脖子,轻轻叹道,“芙蓉面,春衫薄,小轩窗,未梳妆——原是指这番模样。” “……” 要死了要死了,苏公子一大早的竟然在调戏她,果然是昨天的酒还没消化完么?怎么感觉仅仅过了一晚,她和苏公子的攻受关系就反过来了,明明之前还是她占优势,明明、明明昨晚她根本…… 她刚要开口,便听屋外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下一刻,阳一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隔空传来,“还睡?都什么日头了,太阳晒到屁股了好么!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对不住,您还没有当昏君的命,书房这边十万火急,几十件差事需要您的朱笔来批示,可别让小的好等!” 顿了顿,见房里没啥动静,又中气十足地喊道,“哎哟喂,旁边那位,您也稍微松点手,有什么话,咱们晚上继续,现在大白天的,就让我们少爷去书房处理公事吧……要知道,晚上的宴会可半点都怠慢不得!” “……” 要死了要死了,阳一这个毛小子,敢这么埋汰她,看她找准机会怎么收拾他。 浅也咬牙切齿,一抬头,就对上了苏轮投来的视线。她心里不由一跳,知道两人都从阳一的话里想到了昨晚的事。 “我……” “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出去,晚点差人给你送早饭。” 眼看他就要开门,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喂,苏轮。” 他停住,回头静静望着她。 灿烂的日光从他侧面打来,香气扑鼻,烟雾袅袅,更衬的面前这人风神玉秀,气质出尘。男人喜欢女人刚睡醒的模样,殊不知,在现代女人眼中,*男色,同样也是一种诱惑。 深吸一口气,她轻声道,“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她咬了咬唇,有些忐忑地注视着他。 “没有。”须臾,他开口,语速很慢,似想让每一个音节都叫她听的分明,“昨晚那样很好,我很喜欢。只是更加期待了,期待着……花烛点燃的那一刻。” 吱嘎一声,房门阖上。 浅也怔在当场,望着屋外两个人影,听着他与阳一断断续续的对话,不知怎的,脸蛋竟烧了起来,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红、都要艳。 ——“苏轮,你爱我么?” ——“爱,很爱,夏兰花。” ——“那么……今晚让我好好看看你,就这么跟你躺着,聊聊天,说说话,好不好?” …… …… ——“好。” □□满园,绿意红情,又是一天明媚时。 保持着这样明媚的心情,夜晚悄然而至。 浅也盛装打扮,来到周岸芷住的地方。周岸芷刚好在那里整理衣服,见是她,转身笑道,“我晚点准备去找你的,你动作倒快。” “前厅太热闹了,我猜你也会去,这不,过来喊你一起了。” “原本我是不想去的,嫌闹。是二弟他……”说到这里,周岸芷苦笑一声,似不愿多说,“算了,不提他了,咱们走罢。” “好。” 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宴会厅。 此刻,宴会厅里已是人头攒动。因为算私人聚会,是以,位置安排的也比较随意,一切都随客人喜好。浅也和周岸芷挑了一处坐下,刚吃了一口茶,抬头,就见戴着面具的苏轮和一个灰衣男子谈笑自若地出现在众人视线。 东道主出场,自然掀起一阵□□。 周围几乎所有男人都站了起来,朝苏轮方向寒暄示意。苏轮微微颔首,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一直跟随在侧的阳一开始发挥优势,掌控全场。 浅也望着阳一的八面玲珑,再望一眼苏轮的云淡风轻,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 “小夏姑娘想什么呢,笑的这样甜蜜?”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揶揄,她和周岸芷同时回头,但见灯火辉煌,杯盏交错,斜后方的长桌上,沙南王单手支颐,正一脸好笑地盯着自己。 “王爷。”她笑了。宴会来的人她大多都不认识,骤然看见一个熟人,自然倍感亲切。 “若早知道会在此处碰到你,欣赏到你刚刚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我说什么也要把碧央带来。她可是吵着要见你好久了。” “王爷又在开我的玩笑。”她一阵无语,顿了顿,由衷说道,“其实,我也想见见王妃。” “眼前就有个机会。”沙南王举起杯子,轻轻一晃,看着她,邀请道,“再过几天就是京都的赏灯节了,各种花灯层出不穷,还有我先前说过的走马灯,小夏姑娘若感兴趣,可愿随我们夫妻俩一道去玩玩?” 她有些惊讶地望着沙南王。他——他竟然记起来了? “怎么,很奇怪?”沙南王眨眨眼,“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姑娘。好在,人没老,记忆也还未衰退,不然,可不就成了姑娘心中的言而无信之徒?” “王爷哪里的话,我也没认出你啊。” 沙南王笑着摇了摇头,“姑娘猜猜我是如何认出来的?”不待浅也说话,他就继续道,“这实在是要多亏一个人。见到她,不由便想起彼时在周府听到的那曲天籁,琴技之高超,旋律之动听,让人想忘记都难。” 说到这里,他自然地转头,笑看周岸芷,“周大小姐,别来无恙?” 周岸芷坐在那里,原本不知该拿什么态度面对他,耳听他一句一句跟浅也说话,只觉尴尬无比,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此刻对方泰然自若地向她问好,眉宇之间一派坦荡,倏地,她的不安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她调整表情,落落大方道,“是啊,王爷,好久不见。” 望着这个不动声色就化解了尴尬的沙南王,以及身边终于恢复了自然的周岸芷,浅也心里一笑,放松了身子,随后也加入两人谈话。 三人聊的正欢,忽听远处唱礼的小厮高声道:“太常寺有礼来贺!金珐琅九桃小薰炉一个,西域进贡上等丝绸十匹!” “廷尉何府有礼来贺!北海黑墨珍珠五对!” …… …… “治粟内史纪府有礼来贺!古琴天风环佩一架,太极人参一对!” 太极人参的话音刚落,浅也就问周岸芷,“纪府?哪一个纪府?不会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吧?” “你是指纪若男?”周岸芷也不太确定。纪家属于褚安邦阵营,昨天又跟她们有了过节,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二位也认识纪家那位小姐?”沙南王好奇道,“治粟内史,当属纪小姐府上无误了。不过,也只是礼到,人并没有来。按理说,纪府根本没必要送这份礼……难道,京都的时局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这就难怪了。 听到沙南王的解释,浅也心里有了数。苏轮连黑芒都收服了,俨然成了铁怀英最倚重之人。如今铁怀英和褚安邦兵戎相见,纪若男不知轻重,口不择言,纪府这是特意来向苏轮赔罪了。 刚这么想,就听那唱礼的小厮继续道:“护国将军杭府有礼来贺!玉如意一对,蛤贝围棋一副!” 杭府? 杭敏之? 浅也四处搜寻杭府仆人的身影,却听沙南王笑道,“这位杭小姐也是有趣,哪里的宴会都是送一对玉如意,可今天却多了一副名贵围棋,老将军那么多收藏,眼看着就要被她送光了,也不知道心不心疼。” 浅也记起,上次铁怀英的宴会杭敏之送的就是她爷爷的收藏之一,怎么,难道今天这副也是老将军的收藏?可苏轮只是铁怀英的下首啊,这礼物,未免也太重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沙南王道,“她自然得把诚心表足一些。这阵子苏轮替铁怀英办事,手段凌厉,不少中立的家族都被波及,杭府,也是其中之一。可惜啊可惜,她想结交苏轮,苏轮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正是要逼迫这些中立的家族做出选择——杭府压根就不在今日受邀名单之列,人不能来,只能礼来了。” 原是这样。浅也暗暗点头,这样一说,杭敏之昨天的举动就解释的通了。 沙南王突然叹了一口气。 “王爷为什么叹气?” 沙南王看一眼她,“杭小姐没这个面子,说不准,最后要杭老将军出马。可阿轮和那位老将军,据我所知,却是忘年之交。” “忘年交?” “是啊,这里面还有个典故。” “怎么回事?”浅也被勾起了好奇。旁边的周岸芷也很感兴趣。 沙南王放下酒杯,脖子往后一仰,眯了眯眼,开始回忆那段老少因缘,“你不知道,每逢夏日,京都热的就跟火炉一般,很多王孙贵族都爱到郊区北边避暑,是以,那地方修建了不少避暑山庄。其中有个知秋山庄,因为景色宜人,环境清幽,一直是苏轮的首选。” “山庄主人见苏轮喜欢,便想讨好他,将山庄送给他,可惜苏轮不要,明确表示只避暑,不染指。主人热情,直接将房契送到苏轮手上,苏轮苦笑摇头,还是没收,却也从此去山庄去的少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主人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懊悔不已,正巧杭老将军看中了他的山庄,想买下,他没多想,索性就将那山庄出手了。” “接下来也好笑。那山庄卖给老将军没多久,苏轮便又去了,且还不知道山庄已易主,继续去他最爱的凉亭,喝他最爱的毛尖,读他最爱的书,赏他最爱的景。那守门的小厮见他贵气袭人,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误以为是老将军的什么子侄,就也这么稀里糊涂地迎进去了。” “于是,两个人,一个逢双日子去,一个挑单日子去,竟也这么相安无事地错了一个多月。直到某日,来到凉亭的苏轮见到桌上摆着一个未解出的珍珑棋局,诧异之下,随手就将那棋局解开了……” “然后呢,然后呢?”浅也忍不住追问。 沙南王笑了,“隔了几日,苏轮再次来到那凉亭,原来的珍珑棋局已经不在了,这次换上了一个更厉害的玲珑局,旁边还留了一张纸,上书几字‘何方妖孽,多管闲事,且看这局你怎么解!’” 听到这里,周岸芷噗嗤一声笑出来,沙南王看一眼她,一本正经继续道,“苏轮也是妙,低头只研究了一会儿,就解开了那玲珑局,想了想,又不要脸地拿笔写下了‘灼灼仲夏夜,避暑纳凉人。闲来解玲珑,惜仅一须臾。’这小子!他还遗憾解玲珑局花的时间太少,都不够他消闷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曾经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想象着当时苏公子的神态,浅也会心一笑,又听沙南王说道,“一来二去的,他们成了棋友,再后来,他们终于见面了。老将军欣赏苏轮小子的年少有为,苏轮则佩服老将军的谋划布局,彼此正是臭味相投,相逢恨晚,终于成就了这一番忘年之交的佳话。” “想不到,还有这一层因果。”周岸芷微笑接口,“那位杭老将军,倒也有趣,若我外公能与他结识,也不知是怎样一种光景。” 想到周岸芷的厉害外公,浅也无比确定以及肯定,两个老头子绝对会一见如故的!为什么?因为这二人可都是苏轮的忘年之交,正所谓三观相同,兴趣一致,他们不成朋友谁还能成? …… …… 酒过三巡,宴到尾声。 这场苏轮举办的私人聚会在一片和谐热闹的氛围下结了束。沙南王与浅也她们告别后,一个丫鬟跑到周岸芷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周岸芷就皱了皱眉,转头,冲浅也无奈道,“小夏,我先回去了,二弟那边发生了一些事,需要我去照顾……” “恩,你先走吧。”浅也点头,望着已随众人走到屋外的苏轮,眉开眼笑,“我再去找个人。” 周岸芷随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屋外的苏轮,抿嘴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客人们走光,浅也蹑手蹑脚来到苏轮身后,深吸一口气,大鹏展翅般扑了上去。与此同时,苏轮背后仿佛长了一双眼睛,听到动静,一个转身,就将投怀送抱的她抱了个满怀。 浅也笑的花枝乱颤,苏轮沉着地抱着她,“几岁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十五,哦不对,才十六,正是貌美又如花。”她往他的脖颈乱钻,还吹气哈他痒痒。 他躲避她的袭击,问,“喝酒了?” “没有啊,不信你闻,你闻,我今天可是滴酒未沾。”她贴的更欢了。 “……看来,跟别人聊天比喝酒有趣。” 她忽然抬头,望一眼他的神情,咯咯笑起来,“是啊,沙南王邀请我一起去赏花灯呢。听说过几天京都就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不去的话,这个机会我可就给别人了……” “休想……” 两人耳鬓厮磨间,阳一咳嗽的声音自角落重重传来。 苏轮放下她,问道:“怎么?” “万事俱备。”阳一只说了这四个字。 只欠东风? 又是公事? 还未等苏轮开口,她就道,“好啦,我回去休息了,你也不要太晚。” “好。”想了想,又嘱咐阳一,“送她回去。” “没事啦,自己家里,还担心我迷路不成。”她大大咧咧道,俨然已经把府邸当成了自己地盘。 苏轮坚持,“阳一。” “遵命,老大。”阳一懒洋洋道,朝浅也努嘴,“姑娘吉祥,容小的为您保驾护航。” “小样儿。” 两人行走在灯火通明的石子路上。 阳一感慨万分,“也不知我爹娘当年是否也如你们这样。” “你没印象?” “没,爹死的早,记忆中,是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拉扯大的。” 这小子,今晚竟然伤春悲秋起来了。 “阳一,你多大了?” “问这个干什么,你有妹子想嫁给我?”虽则这样说,他还是道,“十二。” 十二了呀,难怪,古人都早熟,十二的孩子为人处事像二十,“你是不是整天看我们缠绵,受刺激了?所以也想找一个体味体味被人爱的滋味?” “你有妹子啊?”阳一似乎钻了妹控的牛角尖。 浅也暗笑,“我没有妹子啊,听说有个弟弟,你要不要?” 阳一也没注意她的病句,翻了个白眼,“男人不好玩,不如女人来的融洽。” “……”几乎马上就知道了他在指哪一方面,浅也不由瞠目结舌。唉,环境造就人才啊,小小年纪,他过的人生可比自己要丰富。 说着话,两人终于走到屋外,阳一替她打开房门,“早点睡,明天起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你长大了呀,也有温柔的一面了。” 阳一不屑地撇撇嘴,转身阖上房门。 浅也注意到,他似乎还在屋外发了一会儿呆,等发现她房间的蜡烛灭了,这才回神,匆匆离去。 浅也一下子从床上蹦起,快速穿好衣服,尾随在阳一身后。 唉。 一边跟踪,她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当真应了苏轮那句话,这梁上卿卿做上瘾了,碰到什么事,都想偷偷窥上一窥。 可这也不能怪她呀。她舔舔嘴唇,明明早上还在嘲笑她和苏轮,怎么一到晚上,画风一变,就变成了识得情滋味的愁少年了,还总幻想她有妹子要介绍给他? ——臭小子恋爱了? 想到今晚宴席上来的那几个漂亮小姐,浅也心里不禁一阵激动,哈哈,阳一啊阳一,你终于也有这么一天了,早上我可是被你挤兑的尴尬死了,一直想找机会收拾你呢,正所谓,不是不到,时辰未到,且让我瞧瞧,你到底是在相思谁? 阳一来到了府里的小竹林外。 又是小竹林。 浅也心里点头,这种地方向来是男女偷会的场所,很好,很好呀! 可阳一却只静静站在竹林外,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浅也观察了一会儿,有点摸不着头绪了。 正当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回去的时候,远处,一个意外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 苏轮? 阳一等的人是他?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相见?不会是日久生情,处出感情了吧? 她在心里天马行空,可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戴着面具的苏轮独自进入了竹林,而阳一,却与苏轮分道扬镳,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口跳出,冷月如霜,落花无声,她仿佛又回到了多日前跟阿罗在竹林外的那一幕,可这一次,却与那次有着本质的区别。 苏轮他……是去见谁? 不及细想,她提裙跟入小竹林。 此刻月上中天,竹林里面黑漆漆一片,比起白日,更多了一丝阴冷寒意。她无暇顾及这难得一见的夜景,只是小心翼翼跟着,跟着,跟着,忽听一阵沙沙响,前方的苏轮停住了。 她也停在原地。 一阵清风吹来,卷起了苏轮的衣摆,竹叶舞动,风声猎猎,苏轮站在那里,目光沉沉望向林间深处——那个早已等候他多时的人。 那人转身。月光下,她身姿窈窕,相貌清雅,一袭绯衣宛若月中精灵,美的夺人心魂。 浅也的瞳孔骤然一缩。 ——杭敏之。 万籁俱寂,野草骤生,苏轮与杭敏之盯着彼此,好久好久,谁都没开口,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天上黑云滚滚,慢慢的,连月亮都被遮住。 终于,杭敏之开口了,“周大人。” 听到这声周大人,浅也忽然松了口气,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原本心里的那点失措感也瞬间就淡了。她叫他周大人,周大人,而非苏轮,说明杭敏之根本不认识他,两人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苏轮道,“更深露重,杭小姐深夜强行拜访,不知有何见教。” “让大人见笑。可大人不给我见面的机会,我也只能强行拜访了。”说到这里,杭敏之似乎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却透着一丝苦意,“这阵子,大人断了我杭府不少生意,明里暗里又借着名头打压与杭府有关系的一众商家,我怕再不来,他们就要被大人欺负哭了。” “杭小姐多虑,只是意外罢了,周某是替铁大人做事的,与那群人无怨无仇,绝没有故意为难他们的意思。” “只是殃及池鱼,大人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倘若专门针对某家,某家,恐怕也只有挨打的分了。”杭敏之歪头,打量着脚边的一朵野花,见它顽强不屈地绽放着,眼里闪过一抹难言的温柔。良久,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收回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所以,我也想清楚了,杭家从此以后,不再中立,会尽全力扶持铁大人,为铁大人冲锋陷阵,肝脑涂地。” 她把话说的这么明,这次,倒轮到苏轮沉默了。 好久好久,他才说,“小姐这忠,应该直接去向铁大人表。” 杭敏之点头,“恩,这事,我明天就会去找铁大人说。今夜来找大人,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罢了,望大人能成全。” “小姐请说。” 杭敏之牵了牵嘴角,平静道,“大人能把面具摘下来么?我想看看大人的脸。” “……为何?” “不为何,就当是满足一个女子的好奇心好了。”她淡笑。 “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他拒绝道,“恕不能从命。” “这样……”杭敏之脸上的表情未变,依旧很平静,“哦,那就算了吧。” 她行了个礼,作势告别,“如今该说的都说了,再留无益,明日我会按照约定去找铁大人,奉上我杭府所有诚意,如此,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告辞。” 他忽然问,“为什么?” 她停住脚步,回望他。 他问,“为什么……没选褚安邦?” 比起佞臣,杭老将军应该更瞧不上太监。比起太监铁怀英,褚安邦能给杭家的利益,应该更大。更别提那些所谓打压的手段,他知道她的能力,也知道杭家的实力,倘若真心要与他作对,他也绝不可能轻松。 她轻笑,“是啊……为什么呢……也许因为我讨厌纪若男,她家帮褚安邦,所以我偏偏要帮铁怀英?或者,我对大人很好奇,想瞧瞧面具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以压上我杭家的前程,一睹大人的姿容?” 他低低道,“杭敏之!” 浅也心里倏然一跳,被这一声,也被这突然而来的亲昵。 月色醉人,白石墨水,清风拂过,竹影婆娑。 杭敏之抬头,望着他,巧笑嫣然,眼中有他读不懂的深意。 “大人……真想知道?”她终于问道。 苏轮没说话。 “那我就给大人讲个故事。”往前走了几步,她微笑,摸上了手边的一根翠竹,“大人,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一个不知道认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的人。” 苏轮身子一僵。 浅也一下子握住了拳头。 “呵,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认识他,却不知道他认不认识我。” “可是呀,我们的相遇,就是这样。” 她看向远处,表情温和,语气无波无澜,“那是个炎热的夏天,爷爷在避暑山庄,我去看望他,他便拿出了刚收藏的一副围棋,要同我过招。爷爷喜欢收藏,可棋艺却不怎么样,我只简单摆了一道珍珑棋局,就难倒了他。他抓耳挠腮解不出,还不服气,让我给他点时间,说下次一定会解出来。” “两日后,我来到避暑山庄,一看,还真让他解出来了,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好笑之余,又出了一道玲珑局。爷爷还是没有当场解出来。可当我第二日再去的时候,他却解开了。我不由生了好强之心,出了一个自认为最难的棋局。谁知第二日跑到那里一看,还是迎刃而解,且对方在我原本的基础上,改了一下路数,开始反击我,挑衅我。” 说到这里,她回头,一动不动盯着苏轮,“大人想必猜到了。这个与我对弈的人,根本不是我爷爷,那么……”她惨笑,“他到底是谁呢?” 苏轮面无表情。 “可彼时的我根本不想知道,我只是着迷于与他的对弈,着迷于他的精巧布局,着迷于与他的棋逢对手。他是谁,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我相信,爷爷不会让我失望。” …… …… 风声萧萧,苍茫竹海,后面的话浅也已经听不到,她只是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苏轮的背影,妄图从他沉静挺拔的背影里看出什么。 …… …… “大人刚刚问我为什么没选褚安邦?”说到这里,杭敏之的语调渐渐有些不稳,她直视苏轮,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问道,“怎么,大人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会选择那个灭了苏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苏家?”他嘲讽道,“我倒是不晓得,杭小姐原来这么看重苏家,以及那位与你仅有过对弈之缘的苏公子。可当日苏家要被斩首的时候,也没见杭……” “我求过!”她蓦然抬高声音,红了眼眶,一字一顿道,“我、求、过。沙南王妃在未央宫跪了三天三夜,我也在杭府跪了三天三夜!可是,爷爷不让我出去,我有什么办法!如若可以,如若他愿意,我愿意穿上大红嫁衣,以未亡人的身份,送他上刑!” 苏轮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杭敏之调整了情绪,拭去眼角的泪,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可是,他回来了。他开始对付杭府,一次又一次地将杭府逼上风口浪尖,从不给我见面的机会。哈,我不好奇了,不想见他了,这辈子都不见了,这样,他可满意?” “杭敏之!” 她一下子摔倒在地,他眼疾手快抱住她。 “别碰我!别碰我!你随我死活!”她拼命推开他,“苏轮,你逼我来求你,如今我来了,你满意了?” 拉扯间,他脸上戴的面具被她甩开,露出了里面那张俊美无俦的容颜。 “杭敏之。” “你欺负我,苏轮,你欺负我……”呜咽变成了啜泣,她埋头在他怀里哭出声。 明月照碧影,幽风拂我心。 不远处,浅也摩挲着坐到了地上。 她的动静很大,惊起了周围一片夜虫,可是,苏轮,为什么他没有听到呢?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男女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天气渐渐热了,火伞高张,铄石流金,府里众人的衣服也换上了清凉的夏衫,薄薄的几层贴在身上,甚是舒爽飘逸。 海棠花旁,贵妃椅上,周岸芷边打扇子边跟浅也抱怨,“……以前还有兴趣出去逛一逛的,现在热的,连多跑几步我都浑身是汗。爷爷前几日来信了,说京都气候不比江南,若我实在受不住,可以提前回去……他老人家打量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只要回去,他立马就会给我张罗亲事,虽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可忽然要我嫁给一个陌生人,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再者,京都过两天就是赏花节了,机会难得,无比热闹,我当然要去瞧上一瞧……小夏?小夏?” “什么?”她回神。 “你又在发呆。”周岸芷歪头瞅她,奇怪道,“你这两天总是魂不守舍的。” 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她笑了笑,“许是天太热了吧。” “哪里是天热。”周岸芷看到远处徐徐向她们走来的人,捂嘴取笑道,“我看哪,你是犯了病了——相思病。” 顺着周岸芷的目光,她也看到了一身黑衣乘风而来的苏轮。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更何况是这一身的王孙气度。这一瞬,她竟有些挪不开眼。 周岸芷起身,弹了弹裙摆上的花瓣,“好了好了,听我说话无趣,我走就是,如今换上一个说话得你趣儿的,可收起这副懒洋洋的姿态罢。” 她欲开口,周岸芷已笑着跑远了。她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就见眼前黑影一压,苏轮已不客气地坐到了她身侧。 “在说什么?”他一脸兴致盎然。 刚坐到她身边,她就闻到了他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 这清香很淡,混在周围海棠花的香气里,几乎可算没有。可,因为你对某个人留心了,在意了,于是,再细微的差别,也能察觉到。 她抬头,静静盯了他一会儿,尔后,淡淡道,“没什么。” “早上有人送了荔枝到府上,是天河县的红荔,晶莹透明,果大肉厚,还是值得一尝的,午饭前吃一点?” “好啊。” “大夫说,周令初的腿似乎是好不了了,这阵子情绪很不稳定,连自己亲姐都骂,以后你就别去周岸芷那院子找她了,两人直接寻另外的地方见面。” “好啊。” “……在闹脾气?” “好啊。” 话音刚落,她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她惊呼出声,下一秒,就以一种男下女上的姿势坐在了他腿上。 “你……” 她挣扎了一下,想从他身上下来。毕竟两人之前从没做过这么暧昧的动作。他却不让她乱动,拥着她,贴着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发梢,“最近乖的有些反常。” 感觉到她身子一紧,他眯了眯眼,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又在打什么算盘,嗯?” 最后一声“嗯”,语调上扬,带着浓浓的诱惑之意。 ——他心情很好? 以前的他,绝不会这般放浪形骸,即便是想与她有亲密接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样光天化日。 “你今天不忙了?”要不要问他?问他竹林那个晚上的事,问他和杭敏之…… “还好。铁怀英与褚安邦已正式撕破了脸,黑芒第一个要暗杀的就是纪若男。那丫头命大,跳茅厕捡回了一条命,目下,正由我全权接手此事。” 她一愣。 纪若男被追杀? 形势已变成了这样? 所以,他心情好是因为现在铁怀英一方占了上风?还是因为——杭府站在了他这一边? “听说,杭府等一批中立家族开始支持铁怀英了?” “的确如此,杭府选择了铁怀英。” “是因为……”她很不习惯坐在他怀里,这让她有一种自己附属于他的错觉。可又担心若自己执意下去,会引起他的狐疑与注意,“你的关系?” “是。杭老将军以前与我是旧相识,如今二虎相斗,于情于理,他选择我方的可能性都要大一点。” “可杭府的掌舵人不是杭敏之么。”心跳开始加速,她没看他的眼睛,状似无意道,“那……杭敏之呢?她怎么想,她又与你没什么交情。” 恋爱中的男女关系,从来都充满了尔虞我诈。 男人讨厌女人猜疑,往往是因为她们猜的太准了。而女人已经知道答案还要问你,就是想看你怎么答而已。 她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他就道,“我与杭敏之打过交道,论岸谷经纶,她比她爷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打过交道,也就是承认了……他与杭敏之认识? “那你们……啊!”她忽然呻/吟了一声,因为他突袭而来的手,也因为自己那倏然被他含住的耳垂。她这才意识到,两人这样的姿势,实在太方便他耍流氓了。 “住……苏……” “我以为,如此良辰美景,不应该吃别人的味,而是该吃你。” “我没有……”唉,早知道瞒不住,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口是心非。”他在她脖子间轻轻喘气,“这就是你今日无精打采的原因?” “我没……”算了,越描越黑了。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低低道,“这两天,我总是在想一件事。你爱不爱我。或者,你到底有多爱我。不是因为周府的患难与共,也不是因为这一路的相偎相依,而是——单纯的、简单的、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甚至想过,如果你没被抄家,还是那个一品贵公子,当我和别的女子同时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孤傲如你,是否还会注意到我……” “你可信缘分?”他突然问。 她茫然盯着他,不知道他说起这个话题干什么。要论缘分,他和杭敏之那个,难道不算么? “之前,我不信。”海棠花香淡淡,他闭上眼,聆听着周边风声,缓缓道,“不信天地,不信鬼神,不信因缘,只信君亲师。可是,我至亲之人,却被君所杀,尊崇之师,乃天子帝师,灭门之令正出自其笔。昔日我立命之本,推重之道,一夕之间,尽数颠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归根结底,不过是人事无穷罢了。世上没那么多如果,人和人一旦碰到了,就是一次缘。我与父母是缘,与沙南王是缘,与周令初同样也是缘。可缘在天定,分却在人为。与我结缘之人何其多,而我的分,只得一个你。” “我……”她怔住了,想了半天,还是没吐出后半句。 缘在天定,分在人为。 他是在说,她是他的唯一?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能轻而易举就直击她内心最深处呢?而且还是这么一通文绉绉的话——之前谁说苏轮少言寡语的?这叫少言寡语?衬托下来,搞的好像她是文盲一样,一点情话都不会回应…… 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不会说,那就用肢体来表示吧。 她拉下他的领子,仰起头,主动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他先是一愣,下一刻,仿佛被释放的野兽,轻轻一推,就将她压到了贵妃椅上。 头顶是落英缤纷,他的膝盖跪到了她双腿之中,两人凝望着彼此,谁也没动一下。 “启禀少爷。”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丫鬟的请安声,浅也心里一惊,立马推开苏轮。哎哟,忘形了,忘形了,竟然忘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户外。 却见苏轮神色自若地起身,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回头道,“什么事?” “沙南王府上送请柬过来了。”丫鬟恭敬垂头,语调平和,没有半点撞破主子亲热的窘迫,显然,是受过良好的调/教,“王爷和王妃邀请夏姑娘于本月十五的晚上,一起去护城河那边赏花灯。” “你去不去?”他问。 “去啊,当然去。”这说的什么话,好像只要她不想去,他就能直接帮她回了沙南王夫妇一样,“那你呢?都说那一晚的花灯很漂亮,你陪不陪我去?” “白日我有事。”他沉吟了一下,“晚上吧,晚上我可以赶回来。” “好,那就说好了。” “嗯。”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与沙南王夫妇约好的日子。 众所周知,京都每年会举办两次大型的赏灯节。一次,是正月里的上元节,还有一次,是在夏季。到了这一日,护城河边会围满一圈一圈的灯贩,扎灯绘画,摇船猜谜,十里红街,火树银花。龙灯、狮灯、兔灯、荷花灯、吉祥灯,大小颜色,应有尽有,来往路上,还有卖花的花娘,卖瓜果的小童,各式点心小吃,糖人栗子,悉数出现,品种之齐,任君选择。 浅也早被眼前这些商品迷花了眼,一边挑挑选选,一边回头对沙南王笑道,“王爷说的没错,白日来这里看,果然别有一番滋味,人还少。” “是吧,我就说吧。”沙南王得意地挑眉,偶然见到手边一个精巧的拨浪鼓,饶有兴致地拿到手上晃了晃,抬头问老板,“这个,怎么卖?” “公子,灯市还没开,便宜卖给您嘞,三十文。” “三十文太贵了,二十文。” “您看我这个材质,可是用上好……” “二十文。” “好好好,二十文就二十文。” 付完钱,沙南王摇拨浪鼓示意浅也,“怎么样?” 此刻已是傍晚,日头还未落下,他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大咧咧地玩着拨浪鼓,实在有些不着调,浅也忍笑赞美道,“很可爱。” 闻言,沙南王如获至宝般将拨浪鼓收入怀里,“带给璐儿玩玩。” 浅也嘴角的笑意更浓。 璐儿……应该是沙南王的女儿吧。倒是想不到,沙南王对女儿也这么上心。 想到女儿,自然就想到了沙南王妃。 扫一眼空荡荡的周围,长长的街道又宽又阔,河水滔滔,人声鼎沸,只有她和沙南王两个天涯沦落人,孤零零地边走边聊天。思及两人会如此的原因,她不由一阵摇头,心里叹了口气,真正哭笑不得。 只能怪她和王妃缘分未到吧。 原本双方约好晚上见面的,岂料王妃娘家的母亲突然出了点状况,一直昏迷不醒,百善孝为先,王妃自然要回娘家照看母亲,于是,这招待浅也和苏轮的任务就落到了沙南王一人头上。 沙南王寻思着早晚都一样,索性提前拜访了苏府,却不知苏轮得晚上才回来,于是,就跟浅也大眼瞪小眼地干瞪了五六杯热茶,喝的舌头发涩,喝的手脚发麻,频频往茅厕跑。再后来,两人实在无聊了,一拍即合,决定先出去,到护城河那里逛一逛,边逛边等苏轮来。 方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大哥,灯市就要开始了,买盏灯应应景吧。” “姑娘,您瞧这兔儿灯,红艳艳的,牵在手上,可好看了,您买一个回去玩玩?” “公子,马车里的公子,买盏金鱼灯吧,小巧又别致,晚上放水里还……啊!” 忽听一声尖叫,浅也和沙南王同时回头,但见身后不远处,那个刚刚一直卖力吆喝的卖灯女被几个壮汉狠狠推到地上,裙子破了,手上的灯也被踩烂了,此刻四分五裂地躺在那里,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滚!说了我们公子在赶路了,还敢缠上来,你找死啊!” 壮汉们骂骂咧咧,而他们身后,则停着一辆黑色大马车。马车内,一个男子的剪影影影绰绰坐在那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却没有丝毫反应。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遗策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对不起,对不起。”赶紧从地上爬起,卖灯女点头哈腰,不迭道歉,“我这就离开,大爷们消消气。” 明明自己才是吃亏的一方,可天子脚下,从来恃强凌弱,指不定就碰上了哪号大人物,卖灯女心里自然也清楚,强笑着目送黑马车离去。 眼瞧这事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平息了,驻足围观的众人不由发出一阵失望的声音。 浅也一眨不眨盯着那几个壮汉的背影。咦,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注意到浅也一直盯着,沙南王厌恶道,“京都特色罢了,小夏姑娘见笑。” “王爷能看出这是哪家的么?” “比较难。一则,马车上面没放家徽,二则,那公子没露面,几个壮汉也不是京都口音……”说到这里,沙南王蹙眉,“他们行踪也奇怪,过会儿灯市就要开始了,他们偏挑这个时辰赶路,也不怕被堵的水泄不通。”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挺不寻常。 浅也咬了咬唇。 “算了。”猜也猜不出原因,沙南王不欲深究,“京都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好了,咱们不提这扫兴的事了,去那里逛逛,那里景色不错。”手中所指,赫然是护城河对面的一个码头。 码头不算大,弯弯曲曲,木头制成的地上,插着大小不一的高桩。夕阳西下,几艘小船停靠在岸,一群船夫打扮的男子正敞着胸膛站在那里系大绳。 “这里是黎民码头,顾名思义,是给百姓用的。离这里不远,还有个朱门大码头,往来船只硕大,迎来送往,只为京都那些大家族通运,虽然富丽堂皇,却不比这小码头方便。想游湖,看夜景,还是选小码头为佳。走,咱们租船去。” “现在?”浅也抬头看一眼天色,会不会太早了点? “这个时辰刚刚好。”沙南王挑眉,一副过来人的经验模样,“到了晚上,这里人山人海,你有钱也租不到一条船。即便租到了,满河的大船小船,挤的你根本就游不快。所以啊,要趁现在,人还不多的时候先游一圈,等游到一半,天也暗了,沿途灯市也开了,赏完美景,再上岸,苏轮也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地逛夜市、猜灯谜,岂不美哉?” 到底是地头蛇,跟着他果然有肉吃。浅也点头如捣蒜,一切事项都听沙南王的。两人说说笑笑,还没走到码头,就被一个卖灯的小女孩拦下了。 “公子,买一对鸳鸯灯吧。您点一盏,身边这位姑娘点一盏,红男绿女,天生一对,可好看了。” 这种时候,结伴的男女多数是一对儿,显然,这小女孩也将他们错认为一对儿了。 沙南王笑道,“鸳鸯灯我可不敢买,会被杀的。倒是你这里,有走马灯么?” “对不住,公子,我们家小本经营,走马灯,您得去那些大一点的铺子买。要不,您再看看这几串辣椒灯笼?” 沙南王随意买了几串小辣椒,与浅也人手一串,权当应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举起那辣椒仔细打量,打量着打量着,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王爷笑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沙南王朝她眨眨眼,佯装后悔道,“刚刚我应该买那对鸳鸯灯的,带回去给碧央瞧瞧,好告诉她,这是我在灯会邂逅的一位美丽小姐所赠,她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哭着喊着要与我比翼双飞……” “……”所以说,男人肚子里全是坏水,连分开了,都想着回去怎么调戏老婆。 她扭头看向码头,那个她们呆会儿就要坐船的地方,此刻,河水幽幽,一艘乌篷船荡漾着缓缓划向岸边,靠岸后,船夫率先跳下船,单手拉绳,开始麻利地往后退。 有人竟比她们还早,已经先行游过一圈了。 不过,天都没暗,灯市更是没开,能看到什么景色? 她心里表示怀疑,提裙,准备和沙南王过去,却在见到那从船上走下来的两个人时,血液倒流,一下子定在当场。 落日余晖,霞光万丈。 甲板上,黑衣男子当先一步跨上岸,旋即转身,温柔地去牵后面女子的手。女子微微弯腰,一袭石榴裙光彩照人。她抬头,对他腼腆一笑,眼中有万般情意闪过,无比自然就握上了他的手。而他们身边,两盏点燃的红绿灯笼在夕阳的映衬下发出淡淡的光芒。 ——公子,买一对鸳鸯灯吧。您点一盏,身边这位姑娘点一盏,红男绿女,天生一对,可好看了。 红男绿女,天生一对。 她站在那里,盯着那对鸳鸯灯,浑身上下再使不出半分力气。 “咦,怎么不走了?”沙南王见她停在那里老半天,疑惑道,当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远处那一对璧人的时候,神色一讶,立马没了声音。 小小码头,人来人往。那一对惹眼的男女在周围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下,旁若无人地交谈、对视、微笑,那因为下船而握起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她怔怔地望着他。 苏轮,之前我还骗自己,说是你先爱上我的,也是你先追求我的,我这才勉强接受你。 现在看来,两人中陷的最深的那个,却是我。 不然,为什么现在我的心……会这么痛? 她转头,冲沙南王笑笑,“我不想坐船了,王爷,咱们换个地方玩吧。” 她想,她该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不然,以她现在的情绪和状态,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 见她当真要走,沙南王一把抓住她,冷笑道,“干嘛,茫茫人海,好不容易碰上了,不去打个招呼?”说罢,也不等她回话,拉着她就朝孙轮方向走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 终于,她与那二人迎面对上。 苏轮与杭敏之正不知说到什么话题,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当见到她的那一刻,她注意到,他嘴角的笑容一僵。 “哟,阿轮,好巧,在这里碰上。”沙南王仿佛什么都没瞧见似的,自如地打着招呼,“听小夏说你晚上才赶的过来,本来还在可惜你要错过多少热闹,如今看来,终究是有眼福的。这位——是杭小姐吧,久仰久仰。你们已经先行游过一圈了,怎么样,船上风景如何?” “天色还未暗,自然瞧不见什么。”苏轮接口,自然而然就放开了杭敏之的手,走到浅也身边,“倒是你们,怎么提前出来了?” “提前出来好哇,不然,可碰不到你们了。”沙南王不让浅也说话,抢先道,“咱们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无缘——”他皱了皱眉,似是记不清了,“这后半句是什么来着的,杭小姐?” “无缘对面不相逢。”杭敏之淡淡道。 “哦,不错,是这句。”沙南王笑道,“人老啦,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记不住了,失礼,失礼。杭小姐,不知老将军身体怎么样了,上回……”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浅也已经没心思听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苏轮,盯着苏轮,期待从他平静自若的表情下看出什么别的情绪。可惜,除了最开始那一闪而逝的僵硬,此刻,他表现完美,举止如常,从容的样子,就仿佛、仿佛刚刚那一眼,是她看错了。 他们四人边走边聊(其实只有沙南王和杭敏之在聊)。天色渐渐黑了,两岸花灯次第点起,天上开始放烟花,小孩子们不住尖叫,她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这一切,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长街璀璨,人群越来越多,苏轮有意无意地走到她身侧,替她挡下那些汹涌人潮,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却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快瞧快瞧,前面郑王府又捉了上千只乌龟,准备放荷花灯啦!” “上千只乌龟?啧啧啧,好大的手笔!” “……等等,又?” “是啊,去年郑王府就做过这事。将灯系在乌龟上放出,届时,龟游水中,灯飘水面,穿梭往来,交相辉映,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哦,还有,郑王府说了,因为乌龟太多,人数不够,所以任何人都可以加入这放灯仪式,尤其那些未婚男女,还可以在花灯上提诗作词。听说,去年就有个七品典簿的女儿,因为写了一首艳词,别出心裁,引起了路过官船上一位贵公子的注意,这才成就一段姻缘,纳回家做妾了。” “竟有此事,有趣,有趣,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一道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几人就挤开了浅也朝前奔去,浅也不在状态,被他们重重推开,苏轮一直留意,眼见她要摔倒,一把搂住她的腰,“当心。” 两人离的这么近,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推开他,“没事。” 头顶骤然盛开一朵大大的烟花,五彩斑斓,耀眼辉煌,又引起周围人一片赞叹。 苏轮问,“要去放荷花灯么?古话说,天上孔明,水中荷花,愿许七色,连理一生。” 杭敏之走在前面,原本专注与沙南王聊着天,听到这话,脚步一停,倏然就没了动静。沙南王看她一眼,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苏轮。 长街如火,熙熙攘攘,他们四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安静的仿佛进了一座坟场。 浅也忽然觉得很可笑,也很没意思。 为自己,也为他。 他们四个这样,到底是要干什么呢?玩木头人的游戏? 她往后退了几步,对沙南王道,“王爷,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沙南王还未开口,苏轮已接道,“我随你一起。” 她没等他,径直就往人群外走去,听到后面苏轮似乎又与那两人说了些什么,咬了咬唇,愈发加快了步伐。 耳边的热闹越来越低,到得最后,几乎消失。她没有坐马车回去,只是默默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头顶明月高悬,两旁挂着纸糊的灯笼,一阵风吹来,灯笼飘摇,轻轻作响,在夜色的包裹下,仿佛燃烧的火焰,连心都被烧的活了起来。 就这样走着、走着,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人迹稀少的街头,她走在前面,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月色幽幽,两人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丝丝缕缕,纠缠不休。远处依稀传来打更的声音。 终于,她停了下来。 苏轮也在后面停了下来。 她转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苏轮?” 她等了他一路,等他主动给她解释,等他苦口婆心地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个误会,他和杭敏之在一起,纯粹是偶然。 可,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陪她回家。 好吧,苏轮。她悄悄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自嘲之意。我没你聪明,没你沉得住气,完全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所以,我投降,我认输,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在这里都说清楚。 苏轮道,“你今天没心情,改日,改日我带你去石阳看灯会,就我们俩,好好玩一趟。石阳彩灯甲天下,绝不会比京都的差。” “我不想去石阳,不想看什么彩灯。”她快速道,“我只想知道,今天这个算什么?” 明月清风,寒意入松,他的黑衣隐在无边夜色中。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我前几日读书,看到个词,叫妾身不明。苏轮,你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么?” 你说白日有事,为什么会和杭敏之在一起?你说我是你的分,为什么会和杭敏之一起游湖、牵手、还买鸳鸯灯?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为什么能一边跟别人亲密,一边又转头对我好? “我会纳你。”他说。 她一怔,“……纳?”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妻妾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什么叫纳。 她不算很了解古代社会,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俗话说,娶妻纳妾,他既然对她说纳,那么,“你要娶谁?” 对面的苏轮沉默了。 好久好久,都没有回答。 她追问,“杭敏之?” 他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看来,真是杭敏之了。 她怒极反笑,一字一顿道,“苏轮,之前我虽未言明,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我知道,你早就领略了我的意思。我要的是唯一,是专心,是你身边堂堂正正的那个位置,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纳!纳是什么,娶又是什么,你在哄小孩?你若喜欢杭敏之,不用操心我,我自己就会消失,消失的痛痛快快,干干净净,不稀罕你这施舍般给予的妾氏之位!” “你冷静点,夏兰花。”他上前,想捉住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二人肌肤相碰,只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刺骨,比数九寒天的大理石柱子还冷,“我从未对你说过假话,也从未爱上过杭敏之。如今京都局势诡谲,我与她只是各取所需……原本,我并不想将你牵扯到这些事里面,你自做你的散鹤闲人,无聊了就去外面逛一逛,孤单了就找周岸芷玩一玩,朝堂是朝堂的风云,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只消享受风花雪月就好,别的一概有……” “只需享受风花雪月?”她打断他,咬牙道,“所以,杭敏之是你朝堂选择的搭档?” “是。”他低低道,承认的很是干脆,“杭敏之性格沉稳大气,主持中馈不在话下,而你性情活泼,佻达叛逆……” “只适合当小妾,陪你风花雪月,然后被你锁在牢笼里,等着你苏公子偶尔回来的宠幸?”她讽刺接道,想起前几日海棠花旁他那些放浪形骸的举动,心里豁然开朗—— 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存着这种心思了。 “你想娥皇女英全收?想政途爱情两全?”她盯着他,指甲狠狠掐入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不可能,苏轮,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我告诉你,永远也不可能。你选择杭敏之,我们就一刀两断。” “夏兰花……” “说过了,我不叫夏兰花!”不叫不叫不叫这个名字!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朝远处跑去。 ——她叫夏浅也,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夏浅也,是从小就受一夫一妻观念长大的夏浅也,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夏兰花! ——是,她的性格的确不算稳重,不够端庄,可到了他眼里,这些,竟全变成了她适合当小妾的绝佳借口? ——哈,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么?有么?有么? 她当真笑出声来。只是笑着笑着,眼前的景物就模糊了,湿润了,朦胧胧的,只能看到一片氤氲之气。 那人依旧紧紧跟在她后面,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盏茶,一刻钟,一个时辰……月色皎皎,古街深深,他就这么无声无息而又强硬地跟着,仿佛要随她一起走到海角天涯,沧海桑田。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沧海桑田么? 我要回家。 她脚步未停,神情茫然,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只要回家了,这些痛和恨就不会再有,而这些让她难过的人和事,也不会发生。 对,回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回家,她要回家,什么见鬼的穿越,什么见鬼的苏轮,她不要了,通通不要了,让他们都去见鬼吧……可当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她抬头,看到周岸芷和阿罗主仆两人正提着宫灯走出大门的时候,不由一怔。 “咦,你……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周岸芷看到她和她身后的苏轮,诧异问道。而一旁,阿罗也默默注视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这里…… 她缓缓看向周岸芷,以及周岸芷身后那座熟悉的古宅院落——不知不觉,她竟又走回到了这里?苏轮的府邸? 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夏浅也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决然改变方向,朝反方向走去。 “拦住她!” 身后的苏轮突然下令,只见黑影一闪,下一秒,她的脖子就一痛,瞬间失去了知觉。闭上眼睛的刹那,她感觉自己倒入了一个怀抱,一个熟悉的怀抱。 这个怀抱,有着好闻的男子气息,有着成竹在胸的丘壑,有着宽广温柔的胸膛,却,再也不是能带给她安全感的那个。 物是人非,原来这就是物是人非。 晚风起,对面的周岸芷和阿罗看的目瞪口呆。 斗转星移,无边黑夜终会被白日取代,花园里,下人们风风火火穿梭回廊,转角处,两只黄雀叽叽喳喳,不时低头觅食。 阳一来找浅也的时候,她正趴在窗台上出神。 已至夏天,窗外茶花花期也过,没了往日的娇艳欲滴,只剩下一片绿意葱茏,很是萧条枯败。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只在阳一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就又转过了头。 阳一嘻嘻笑道,“趴在那里不热么?今天日头可毒,瞧,一大早的我可是出了好几身汗。”见浅也没反应,他也不急,自顾自走到她身侧,“喂,府里刚从地窖里拿出了几十块冰,我看你这房间也热,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送几块来?” “随便你。”她终于开口,默默起身,坐到了屋内的椅子上。 阳一也跟过来,“其实,这冰块也降不了多少温,要我说,你不如去郊外的避暑山庄玩玩,那里四季如春,景色也好,绝对让你喜欢。” 她慢慢转过头,平静道,“这是他的意思?”让她避起来,好迎接杭敏之入府? “什么?”阳一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不不不,是我的意思,你们俩不是在闹矛盾么,这两日你不是不想见他么,索性就离远一些,咱们在那避暑山庄住他个三五月,等气消了,再回来。” “你以为我在生气?”她斜阳一,面无表情,“气过了,就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了?然后,就欢欢喜喜做他的妾了?阳一,你们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我。” 阳一脸上的笑容一僵,“夏兰花,你就不能稍微妥……” “要我说几遍,我叫夏浅也。”她冷冷纠正他的错误。以前只觉得怎样叫都无所谓,可现在,哪怕只是提到一次,她都觉得厌恶,翻江倒海的厌恶。 “好好,夏浅也,你要这么叫,我就这么叫。”阳一正了正身子,开始严肃起来,“你知道么,昨夜,治粟内史纪府被查封了。” 她终于正眼看向他。 “不用怀疑,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纪府。铁怀英向皇帝进言,说纪家结党营私,为祸一方,人证物证俱在,皇帝震怒,连夜下旨,纪家满族老小都被捕入狱,仅有纪若男一人,因事先得到风声,被舅舅狄青云派来的手下接走,这才逃过一劫。” 纪若男被舅舅救离了京都? 她心里一动,不知怎的,竟想到了灯会那一晚遇到的漆黑马车。 “夏浅也,你只觉得自己受不得委屈,不能做妾,可你考虑过他的处境么?是,他现在替铁怀英办事,是风光,是有权,可这权这力,却也只是镜花水月。铁怀英把他当最锋利的刀使,直到今天,也没要求他摘过一次面具——你真以为是信了他貌丑的借口?但凡推心置腹之人,又怎么会不对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好奇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是最锋利的刀,却也是最黑暗、最见不得光的那一把!一旦失手,或者发现他的势力威胁到自己,铁怀英就会毫不犹豫地遗弃他、抹杀他,换另一个人来取代!” “苏轮就是清楚铁怀英的这些心思,才会选择跟杭府结盟。这是他和铁怀英暗地里的角力,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所以,只能对不起我,让我做妾?”她嗤笑。这古往今来的男人,似乎总认为女人应该为他们牺牲,为他们就义,倘若你不愿意,就是不识大体,不够爱他。说到底,只是男权社会中根深蒂固的思想罢了,大家三观不同,还有什么好说的? “杭府背景雄厚,人脉广阔,杭敏之慧心妙舌,是最好的人选。”顿了顿,阳一观察她的神情,继续道,“其实,你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杭敏之来后,苏轮会爱上她。这个,我可以拿命跟你保证,他爱的从来只有你,他甚至为了你……” 说到这里,阳一突然噤声,似不愿多说,“总之,你只要知道,你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用尽心思也要得到的人,其余种种,皆是手段,对铁怀英如此,对杭敏之更是如此。” “心上人?这样的心上人,我不屑当。不如让他另寻她欢,我自离去,从此以后,咱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夏浅也,你怎么冥顽不灵?” 我冥顽不灵? 望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一样高,逐渐褪去青涩的少年,她定定道,“阳一,你服气他,敬重他,自然会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可扪心自问,你帮过我么?我拿你当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逼我做他的妾?我不愿意,还被你说是冥顽不灵?” 阳一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不过很快,就接口道,“我哪里没把你当朋友?那一晚,若不是顾虑你,我又怎么会一路陪着你回房?” 话音刚落,他自知失言,脸上闪过懊恼之意。 浅也却一愣,从他紧张闪烁的言辞里,联想到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几个细节: 慵懒闲适的午后,阳一跑来找她,并给她带来了周岸芷和阿罗主仆俩勾引苏轮的消息,两人讨论到最后,阳一试探性地问她,“那个,你对……纳妾,怎么看?” 府里大宴宾客的那夜,阳一体贴地送她回房,无比温顺,无比随和,正是那一路的反常,让她误以为阳一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偷偷跟在后面,听到了苏轮和杭敏之的曾经。 还有月圆之夜,阳一在房顶上发酒疯,醉酒的苏轮来到她的房间…… ——“其实,你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杭敏之来后,苏轮会爱上她。这个,我可以拿命跟你保证,他爱的从来只有你,他甚至为了你……” ——“总之,你只要知道,你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用尽心思也要得到的人,其余种种,皆是手段,对铁怀英如此,对杭敏之更是如此。” 想到这里,她倏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瞪着阳一。 阳一被她盯的毛骨悚然,“喂,夏浅也,你可别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跟你说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只觉得此刻愤怒的情绪仿佛灼灼火焰,从心底一点一点渗透出来,烤着她,燃着她,要将她全部烧毁、烧透。 “……夏兰,不对,夏浅也!你上哪里去?喂……夏浅也!你停住!停住!” 阳一焦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没理会,只是加快步子,穿过花园,走过回廊,一口气跑到府里的书房——只听“吱嘎”一声,门被她重重甩开,桌上的宣纸被吹了起来,书桌后面,苏轮一袭月白长袍宛如谪仙,此刻正诧异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 “夏浅也!”阳一也追到了书房,一看房内两人的气氛,心里暗叫糟糕,可也知道此刻为时已晚,索性又退了出去,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夏……浅也。”他放下毛笔,走向她。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清清楚楚喊她的名字,可她此时一点感觉都没有,“苏轮,你什么时候打算娶杭敏之的?” 他平静看向她,眸子里闪过洞悉一切的了然,“你都猜到了。” “回答我!什么时候!”她实在是蠢笨,以他的玲珑心思,怎么可能一点没发现当年与他对弈的人就是杭敏之?他早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早准备要利用对方对他的那些好感。 故意拒绝与杭敏之见面是手段,故意和杭敏之在竹林见面是手段,甚至,故意逼杭敏之说出那些所谓的真相,再佯装被感动到,都是手段! 他早就想好要利用杭府的势力,所以,娶杭敏之,从来就在他的计划中。 计划之外的是她的态度。 做妾的态度。 当从阳一那里得知她不会委屈求全,他、他竟然…… 想到那一晚的缠绵悱恻,她惨笑,“你算计我?苏轮,你竟然算计我上床?!” “我爱你,夏浅也。”他一把搂住她,想将她嵌入自己的怀内。 “你混蛋!你无耻!”她拼命挣脱他,“放开我,混蛋,你放开我——” “休想。”他紧紧地抱着他,吻着她,嘴里却说着这世上最残忍、最强势的话,“终归,你的卖身契是到了我手上。这辈子,你也休想离开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爱恨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浅也知道自己被软禁了。 那日之后,她的周围就多了一些人侍奉,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们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某次,她故意走向府门,佯装要出去,还没靠近,就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魁梧大汉拦住。他们抱了抱拳,客客气气地让她请示苏轮后再行动,她二话不说,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窗外的古树浓郁,碧绿绿的遮住了大半个太阳,山石嶙峋,曲径通幽,远处不时传来阵阵蝉鸣。她托腮望着天空,神情茫然,看天空黑了又白,白了又黑,一瞬一息,各不相同。 这期间,苏轮来过两次。她全程忽视,不吵,也不闹,只是等苏轮离开后,狠狠摔烂了下人送来的吃食,绝食一天,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拒绝见他,更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 她倒是要瞧瞧,好谋善断若他,难不成——当真困她一辈子? “咚咚咚。”有丫鬟小心翼翼敲了敲房门,也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抬头,静静看向丫鬟。 “夏姑娘这几日想必也闷坏了。”丫鬟打量她的神色,轻笑道,“岸芷小姐的琴好容易修好了,正是一展身手的时候,想约姑娘一道去竹林听曲,姑娘,你……” “不去。”丢下这句,她转过头,再不理会对方。 丫鬟默默退下了。 屋内香薰袅袅,画栋雕梁,她继续托腮看窗外,见那云朵时而幻化成小船,时而又变成飞鸟,层层覆层层,恍恍惚惚中,竟也寻到了一丝趣味。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这一回,却是周岸芷亲自来了。 “小夏。” 周岸芷坐到她身侧,也学她的样子,看了看天上的云朵,“让我瞧瞧,天上到底有什么宝贝,能让你这么不声不响地枯坐一天,连陪我都不愿意了。” 她望一眼周岸芷,很给面子地牵了牵嘴角。 这是两人那晚以后的首次见面,此刻面对面而坐,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周岸芷握住她的手,叹气,“以前多伶俐的一个人,如今却是死气沉沉……唉,我都听说了,他想纳你做妾,你不愿意,可你不愿意是一回事,摔烂吃食、绝食一天又算怎么回事?你气的是他,还是自己?到底是跟他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我没跟谁过不去。”她摇了摇头,苦笑道,“如今他是主,我是奴,生死都不由我,我怎敢乱发脾气?我不愿见他,可人微言轻,苏公子不当回事,我只好暴露我不端庄、不稳重,佻达叛逆的本性,跟他如此说理了……” “别这样笑。”周岸芷伸手抚平她的脸颊,劝道,“听我说,像他这样的男子,生来强势,早就习惯用上位者的立场待人了,从来只有别人讨好他,何曾真正疼过人。我爷爷是这样,爹是这样,外面那些男子也是这样。世道若此,莫可奈何,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也倔强至斯。” 周岸芷停了停,见她没什么反弹,这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导你的,可小夏,你听我一句劝:女子过刚易折,上善若水。我这么说不是让你甘心做妾,可事情总要有个回转不是。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何苦彼此折磨?这次是他混蛋,可他也摆明了要继续混蛋下去了,你难道准备抵死不从?不妨就在这里退一步,身段柔一柔,且放他一马,他心里知道你的委屈,从今以后,待你只会更好,他的心,也只会在你一人身上……” 浅也一声不吭地听着。 她知道,周岸芷说的这些话,是好心好意,甚至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女子的生存法则。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让她推翻自己的世界观去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想跟周岸芷争论,因为知道争论了也没用。她受了现代教育二十多年的熏陶,周岸芷同样也有自己的人生观,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便谁也别为难谁了。她只是觉得寂寞,前所未有的寂寞,是一缕芳魂流落异世,却一直被世间之人排斥的、一种格格不入的寂寞。 夕阳西下,周岸芷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始终神态恹恹的,不点头也不反驳,叹了一口气,终是无奈离去。 如此,又过了数日。 她雷打不动地坐在窗边看蓝天白云,不高兴出房门,也不怎么说话,就这么默默坐着、望着、呆着,整个人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 监视她的下人们看的心惊,将她的情况逐一汇报到书房,可书房里的那个人——却再也没出现过。 他现在在干什么? 陪伴杭敏之? 无暇顾忌她? 还是说,已经对她死心了,任她死活? 想到这里,心里陡然一抽,她急忙抚上胸口,安慰自己,“没关系,夏浅也,会过去的。时间一长,你就再也不疼了。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咚咚咚。”却在此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回头,还是之前那个丫鬟,只不过这次却是满脸惊骇之色,“夏姑娘,出、出事了……您快去大门那边瞧瞧,岸芷小姐、岸芷小姐她……” 她问周岸芷出了什么事,可丫鬟哆哆嗦嗦,再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再犹豫,断然起身跑向府邸大门。 明月当空,碧瓦朱檐,此刻的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她匆匆一扫,没看到周岸芷,却在人群里发现了周家二少周令初。 周令初? 不是说周岸芷出事了么?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却是他? “小夏。”她还在疑惑,人群里的周令初一眼就看到了她,冲她招了招手,冷笑道,“你过来。” 她狐疑地看向丫鬟,丫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低低说了一句“姑娘对不住”,就悄悄躲到了周令初后面。 她望着周令初,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大晚上的,把你喊出来也没别的事。”周令初指了指门外,命令道,“阿轮醉了,没人服侍,你去,把他从马车上扶下来,带回屋好生伺候着。” 顺着周令初的手,她看到了府外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铁皮马车。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曼妙的车帘,车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她看了看周围那么多人,再看一眼周令初嚣张跋扈的模样,冷哼一声,不予理会,转身就要回去。 “给我拦住她!”周令初怪叫,颇有几分气势,立马就有几个婆子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她围在了那里。 见此,周令初愈发得意,“姓夏的,你装死装了这么些天,也够了吧?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爷儿们消遣的一个玩意儿,赏你一个妾氏之位都是好的,还跟爷儿们拿起了乔?你当自己是天上的凤凰?搞搞清楚,主家宠你,你才算给自己挣得一些脸面,主家若不宠你,你他妈就屁也不是!如今,你的主家正缺人服侍,你做妾也该有个做妾的样子,还不赶紧滚去伺候?!” 主家?做妾的样子?滚去伺候? 浅也冷冷道,“如果我不呢?” “你敢。”周令初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狠狠道,“今夜你是伺候也得伺候,不伺候也得伺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改口,“想回房?可以啊,只要你能过的了这些婆子们。至于怎么过——那就要看你的撒泼水平了!抓头发、撕脸、嘴咬、满地打滚,你赢了,自然让你回去,不然,就给我老老实实去讨好你的男人!” 抓头发、撕脸、嘴咬、满地打滚。 听着周令初这些描述,她拼命压抑心中的怒火。 他在羞辱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除了认命,讨好苏轮,她夏浅也什么都不是。 她不想做妾,不想伺候苏轮——好啊!可以!那就用最卑微、最难看的姿态离开吧! 月如钩,皎似盘,婆子们有意无意地看向她,周令初抱胸,也居高临下地等在那里,嘴角勾起,神情嘲弄。 她盯了周令初一会儿,好久好久,终于道,“令初少爷说的哪里话,主子有命,奴婢焉敢不从。是,奴婢这就伺候苏公子去,令初少爷消消火。” 她作势要出去,却再次被周令初拦住了。 却听周令初问,“怎么,伺候自己的男人不开心,连笑都不会?给我笑。” 给我笑。 她握紧拳头,眼看就要给这死瘸子一拳,离她最近的一个婆子眼疾手快,立马扯住了她,布满老茧的手死死包住她的拳头,笑嘻嘻道,“小夏姑娘,您干什么,有什么气冲我们发。” 她瞧着那婆子刺眼的笑脸,再望一眼周令初咄咄逼人的姿态,缓缓抽回了手。 形势比人强。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这样,满意了?” 周令初既然达到自己的目的,便不再纠缠,转身示意她走。 她一脚跨出红漆大门。 出门的瞬间,却瞥到门外的铜壁前,阳一默不作声地站着,也不知是在那里站了多久,听了多久——亦或是,他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 她没睬阳一,径直走向不远的铁皮马车。还没走近,就听里面一个女子声音道,“小姐,这周府的下人怎么这么磨蹭,咱们都等好一会儿了,也没见人出来伺候他家周大人。那位阳一小哥也是,说要去催催,半天都没瞧见个人影。” “你耐心点,人很快就来了。”小姐回道。 这声音是…… 刚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就见眼前车帘一掀,露出了一张精致秀雅的脸。 四目相对。 杭敏之估计也没想到来的会是她,稍一惊讶就恢复了笑容,“小夏姑娘,原来是你。”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欺负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杭小姐。”浅也点头致意,将自己的表情调整的滴水不漏,“我家大人呢?” “在后面。”杭敏之边说边和婢女往旁边让,“他喝多了,路上吐了一点……目下已经不省人事了,姑娘当心……” 浅也默默爬到马车里,借着月光,终于看到了那个无声无息坐在里面的人。 晓月当帘,轻纱慢拢,他的黑色面具并几缕发丝紧紧贴在脸上,线条流畅,辗转暧昧,黑白相间里,更衬得他肤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车厢内铺着一层薄薄的垫子,他靠在那里,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左手无意识地抓着侧首边窗,双腿随性而放,几分狼狈,几分散漫,静中有动,再不复昔日翩翩公子模样。 “……小夏姑娘?” 身后传来杭敏之的催促,她一下子回神,上前,不甚温柔地将他扶了起来。 他虽醉酒,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却不知怎么回事,当她气息一靠近,他就自发收了那副凌人盛气,闭着眼睛,任她搀着,甚至身子一歪,将全部重力卸到了她身上。 重死了。 车厢狭窄,她小心翼翼扶着苏轮,一个不稳,也不知撞到了哪里,苏轮闷哼一声,杭敏之脱口道,“轻点——” 她斜一眼杭敏之,“要不,杭小姐你来?” 杭敏之一怔,继而深深望一眼她,笑道,“刚刚我一时心急,叫姑娘见笑了。” 心急? 浅也牵了牵嘴角,心里暗道,心急之中,方见真情。 “我没跟你见笑。”她抬头,无比认真地看向杭敏之,“你想要,我给你,你情我愿,天经地义。” 她话里有话,杭敏之不笑了。 两人望着彼此,谁也没移开目光。 车帘被轻轻吹起,路边野草翻飞,夏虫低鸣,一声一声,包裹着这异样闷热的天气,似是要下雨了。 好久好久,杭敏之才正色道,“夏姑娘说这话,未免强人所难。” “哦?怎么说?”她洗耳恭听。 “我虽是将门之女,却也懂得男女大防的道理。如今周府就在外面,周家仆人也不少,姑娘本人更是在这里,何至于轮到我照顾?”说到这里,杭敏之缓缓道,“无媒无聘,无婚无约,我当不得这个主,所以,姑娘你说‘你给我’——不,你给不了。” “可这主今晚当不得,不代表以后就当不得。”她话锋一转,睥睨着浅也,神色是那么骄傲,那么自负,“我终会被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进门。届时,他之事,自然不劳姑娘操心。侍奉夫君,传宗接代,原本就是妻子的本分——这,才是天经地义。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道理你可比我清楚,对不对,夏姑娘?” 听到最后一句,浅也脸色倏然一变,仿佛两军交战的最后一击,她兵败如山倒,被对方毫不客气地将军。 苏轮他、他连这句话都告诉她了? 他们俩已经……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 她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而对面,杭敏之似笑非笑看着她,下巴微抬,双目炯炯,天之骄女之态尽显,再不掩饰眼里的敌意。 冷月森森,红烛燃起。 屋外的枝桠一下一下敲打着窗户,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周围是那么黑,她抱着双腿,坐在冰凉地板上,望着远处床上昏睡不醒的苏轮。 杭敏之的话言犹在耳,她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因为那些可以理直气壮反驳的姿态,已尽数被他剥夺。 他夺走她的自由和尊严,却给予她不要的沉重和枷锁。 他说,我爱你。 可苏轮,你瞧,你说你爱我,却又这么欺负人。 窗外的雨声大了些,一阵风吹来,吹起他宽大的衣裾,她看到他不自觉侧过颈,呢喃了一声,“……夏……” 夏? 夏什么?是夏兰花,还是夏浅也? 她默默盯着他。 他的睡相真的很好,即使是在这样烂醉如泥的状况,也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失态。这种刻入骨血的教养,是否也如他那强硬的男权观念一样,永不会改变? “……夏……” 她终于起身,慢慢走至床边。烛光下,他的侧脸菱角分明,好看的让人心惊,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少年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她无声无息观察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指尖微微用力,可床上的人却依旧没什么反应。 “……唔……浅……” 她低下头,听着他的呢喃,轻轻问道,“苏轮,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醉着的,还是醒着的?” ——还是又像上次那样,你根本没醉,这连声的呼唤,只是在欺骗我? 手上气息渐渐恢复温润,转折起伏间,再听不到他任何动静。 他完全醉死过去了。 “一品贵公子……”她笑了笑,望着窗外夜色,喃喃自语,“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放任水蛇咬我,全然不顾我的死活,当时我就想,这个什么破公子的,心肠简直坏透了、黑透了,这么讨厌,以后我可一定要离他远些。” 是啊,离他远些。这可不是什么良人,谁招惹上谁倒霉。 她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可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很奇怪,你越是想远离,越是远离不了,越是警惕一个人,反而越是关注那个人。” “慢慢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那么讨厌你了,甚至有点欣赏你、佩服你,再然后,又是突然之间,我发现,我连自己的心都守不住了。”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也许我算幸运的吧。喜欢的这个人,恰好也喜欢我,免了我相思之苦,免了我被拒之苦……可苏轮,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我,却又没那么喜欢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爱可以这么理性、甚至一分为二?他们都叫我妥协,叫我退让,可苏轮,我不能,你知道么,一旦我妥协了、退让了,就是第二个秦莲……你是要让我变成第二个秦莲么?让我也因为爱情、因为嫉妒,变得那么卑微?那么丑陋?” “不,这样的生活,我不要。苏轮,如果我连自我都失去了,那我宁愿不要你。” …… …… 她说说停停,絮絮叨叨,不知不觉,就这么过了一宿。 再抬头时,屋外小雨渐止,鱼肚泛白,晶莹露水串起翠绿色的茎叶,甫一晃动,就滴入尘埃,一滴一答,不见踪影。 她呆呆坐在那里,感觉床上他的睫毛似乎颤了颤,她低头看去,下一刻,就见他睁开了眼睛。 空气潮湿无比,间或夹杂着淡淡的青草味。 床上的两人一坐一躺,不声不响地注视着彼此。 虽则醒了,可由于宿醉的缘故,苏轮的眼神有些许迷离,仿佛大脑还处于混沌之中,不知今夕是何夕。见她坐在自己身侧,那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歪头,孩子气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还没完全舒展,他的眼神就一清,怔怔盯着她的脸,零星笑意也顷刻僵在嘴角——看到这样的他,她知道,他是彻底清醒了,完全清醒了,又变成了那个心思诡谲,玩弄人心,又算无遗策的苏公子。 “我们……”他抚额,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昨晚……” “大人醒了,可要喝水?还是洗漱?需要奴婢伺候您更衣么?”她截口问道。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视若无睹,继续道,“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滑,您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注意脚下。厨房也做了解酒汤,您如果还觉得难受、头晕,不妨就去喝一碗,还有……” “夏浅也。”他打断她,语气和缓,“你做什么?” 做什么? 她的表情闪过一丝讥诮。还能做什么?昨晚那么大一场戏,人人教导她要老实听话,要逢迎讨好,她若还不懂得屈躬卑膝,小心服侍,岂不是朽木不可雕,到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反应太过刺眼,他微微蹙眉,伸出手,企图将她拉到怀里。却不知她此刻最排斥的就是他的接触,见他亲近,立马炸毛似地弹开,可因为一夜没睡,双腿早已发麻,这猛地一动,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直朝地上栽去。 他吓了一跳,立马去搂她的腰,两人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她发现自己这回是实实在在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挣脱了一下,他没有动。 她继续挣脱,还用上了蛮力,他依旧一声不吭地压制着她,禁锢着她,木床因为两人的角力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周围被褥一片狼藉。 她推不开他,又不愿出声讨饶,最后涨得满脸通红,心下怒急,索性开始乱踢乱踹,发疯般扭动身子,想摆脱他。 望着她的歇斯底里,他眼中恼意闪过,骤然举起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下一秒,就俯首吻上了她的唇,舌头长驱直入,纠缠着她,不给她任何躲避。 这个混蛋,这个混蛋,还敢吻她! 她红了眼,张嘴,狠狠咬住他的唇。只听闷哼一声,他倏然离开,捂嘴瞪着她,神情狼狈,眼神愠怒,空气里飘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她喘着粗气一咕噜爬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扯的七零八落,表情却像个发怒的小豹子,又狠又辣。听着两人紊乱的心跳,她一把抹开鬓角的汗,充满挑衅地望着他—— 你再敢试试。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说一句话。以前那种只消看一眼就清楚对方在想什么的默契,此刻全变成了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彼此的心。 终于,他还是走向了她。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本能就往后退,几乎退到了墙角,那原本张牙舞爪的姿态,也瞬间变成了戒备。 见此,他的身形陡然一僵,脚步也停在了当场。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阳一小心翼翼的声音,“公子,醒了么?” 这声音来的太是时候,她暗暗松气,听苏轮应了一声。 阳一道,“薛亮薛大人此刻正在书房等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薛亮? 苏轮回头,望向角落的她,星眸浩瀚,里面闪过万千情绪。她撇过脸,故意避开他的视线。屋外鸟语花香,束束阳光自窗棂钻入,一层一层的,依稀竟有了彩虹之色, 久这样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外面的阳一开始催促。 他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百闻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苏轮与薛亮在书房一直待到了下午。 傍晚,当薛亮离去的时候,苏轮将阳一叫到了自己跟前。 “昨晚怎么回事?”放下书本,他开门见山道。 阳一负手而立,笑嘻嘻道,“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公子醉了,然后,然后她来照顾你嘛。” “厉阳一,你如今也学会拿我教你的那一套敷衍我了?”苏轮冷笑,“你当我早上没看到门上的锁?” 锁? 意识到这个细节,阳一干笑。奶奶的,竟忘了还有这一茬,竟忘了他的心细如发。果然,在这个男人面前,当真玩不了什么花花肠子。 “冤枉啊老大!”阳一嚷道,满脸无辜,“这可不是我干的,全是周令初那厮的主意!昨晚他听说你醉了,非逼着夏浅也去伺候你,送你回房。不仅如此,还命人将房门锁了,不让她离开——这事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你问问那些下人,昨晚我可是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阳一边说边打量苏轮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道,“这周令初嘛,你也懂的,大夫说他的腿养不好了,要当一辈子瘸子了,这阵子他的心情自然暴躁了些,瞧谁都不顺眼,连自己亲姐姐都骂的,碰上夏浅也这档事,岂会善罢甘休?” “不过,我倒是觉得,让他这样闹上一闹,也没什么不好。”阳一咳嗽几声,装模作样反问,“老大你想,没他昨夜那瞎掺和,夏浅也可连见你一面都不肯,成日躲在屋子里,你如何跟她和解……” “所以,你默许了?”苏轮突然道。 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阳一不吭声了。 苏轮继续,“默许周令初对她的折辱,默许他们锁门不让她出去——还有呢?昨晚是谁送我们回府的?我瞧着,府里的车夫并未与我们同归。” 阳一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杭府?”他敲了敲桌子,无比缓慢地问出这两个字,抬头,一眨不眨盯着阳一,“这也是你默许的?”故意让她看见,让她听见,然后让她难受? 阳一垂下了眼睛,脸上狼狈之色一闪而逝。 窗外落霞满天,窗内静如止水。 桌案前,苏轮无声凝视着阳一,这个已然成为他心腹的灵透少年,看他微抿着嘴,看他握紧了拳,神情桀骜又倔强,仿佛山坡上独自对月的小狼,哪怕无人应和,也要长嚎下去。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小狼身边,“阳一,你是聪明人,自然该干聪明事。我知你昨日一切都是为我,替我不平,替我周全。可你出身好合,也该知道,男女□□,何尝有过对错之分?” 他伸手,随意掸了掸小狼肩上的细尘,“我将你留在身边细细打磨,是望你成龙,将来能独当一面,可不是指望连这等事都要你替我出谋划策。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莫不是嫌我平日交给你的差事太少,故意向我滋事?” 阳一欲言又止,他挥手打断,“好了,你也别说什么了,此事到此为止,但,下不为例。今日之后,我会给你安排更多的事情,让你无暇顾及这些……”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道,“铁怀英最近举止有些反常,似是在酝酿什么大事,偏偏瞒住了身边所有人,连薛亮都摸不准他要干什么,只是暗地里得到消息,他好像——跟褚安邦接上头了。” “褚安邦?”阳一一怔,“他的死对头?” “不错。” 阳一敏锐地嗅到了危险降临的气息,神情一变,兴奋的连毛孔都张大起来。“什么情况?那太监跟自己的死敌接上了头,然后还瞒住了自己的下属?” 这小子,天生就适合战场啊。 苏轮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阳一的变化,点头,“所以,今日叫你来的另一个目的,是让你去查一查,铁怀英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交给我吧,老大!”阳一拍胸脯,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保证给你查的一清二楚!” “那你就下去吧。这几天也不用回来了。” 阳一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支支吾吾道,“……那个,今晚郑王府有宴要赴……我不在……” “我知道。”似乎清楚阳一想说什么,苏轮抬眼,神情温和,“我答应你,不会再像昨晚那样,来者不拒了。” 阳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不多说什么,大步离开。 望着阳一渐行渐远的背影,苏轮坐回到桌前,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昨晚,宴席之上,他对前来敬酒的任何人都不加拒绝,悉数饮尽杯中之酒,一次又一次,一杯又一杯,甚至不许旁人代替。直到最后喝的酩酊大醉,意识不清。 ——这样的失态,阳一,我答应你,有过一次就够了。 窗外的鸟鹊叽叽喳喳,他独自坐在那里,好久好久,久到茶盅里的茶变凉了,久到月亮爬上了枝头,丫鬟进来提醒他该吃饭了,他才回神,放下了手中那本一页未翻的书。 “公子,周少爷问您今晚可还要夏姑娘来伺候?他可以给您安排……” 丫鬟提醒完吃饭的事,又想起周令初另外的吩咐,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见苏轮漫不经心地看了自己一眼。丫鬟心里莫名一惊,本能就闭上了嘴。 “昨夜……她被周令初叫出来的时候,你也在场?” 苏轮的声音无喜无怒,丫鬟猜不透他的意思,只能老实道,“是的,奴婢——奴婢当时也在场。” “可记得,是谁喊她出来的?” “啊?是周……”丫鬟本想说是周少爷,不知怎的,望着眼前这个眉眼冷漠的男子,她突然觉得,他要问的,也许、也许并不是周令初,而是那个——那个听周令初的调遣,将小夏姑娘骗出房间的人。 “嗯?” 月色入帘,清风过耳,男子微微侧首,似在耐心等着她的回复。 原来,原来—— 丫鬟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主次,低头,无比肯定道,“是金燕。厨房里当差的金燕。是她跑过去说周小姐出事了,夏姑娘才跟她出来的。后来听说因为这事,她还得了周少爷不少赏银,可风光了。” “哦?金燕?”咀嚼着这个名字,苏轮似乎笑了一下,“金瓦堂前燕,富贵荣华象。倒是不错的寓意。” 走到窗前,他的语气淡淡的,“明日,就让管家辞了她吧。” 丫鬟立在原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至于周令初……” 丫鬟偷偷竖起耳朵,想听他如何处置周令初,却见他突然推开窗户,若有所思地望着庭内景色,“昨夜下了一宿的雨?” 丫鬟一呆。 此刻正是盛夏之季,梅雨连绵时,走廊两边尽是未干的湿泥,朱红色的栏杆晶晶亮,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丫鬟不知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里,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不由呐呐道,“是、是的。瞧这天色,今天夜里恐怕还要下一场。” “还要下一场……”他倚着窗台,身子微微后仰,任青丝飞舞,衣带当风,整个人隐没在层层黑影里,不闻气息,“梅雨季,对有腿伤的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天气啊。” 梅雨季……腿伤……周令初…… 难道…… 丫鬟只觉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埋下头,不敢再深想下去。 而屋外,翠芽绿柳,灰云霾霾,又是风雨欲来之兆。 “夏姑娘,这屋里这么闷,放多少冰块也不顶用。如今府里最凉快的就是小竹林里边,要不,您去小竹林那儿转转?”吃过午饭,丫鬟笑眯眯提议道。 浅也道,“比起小竹林,我更想去外面转转。” “可以啊。”丫鬟面不改色,“烦劳您去请示一下公子。只要公子同意了,我们立马就给您准备马车和随从。” 还是不行么。 浅也微笑,“那就让我见他。” 丫鬟未料到她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下子懵住了,“呃……呃,那个,姑娘稍等,容我去禀报。” 很快,丫鬟就回来了,“姑娘,请。” 再度来到书房,浅也的心情很平静,是那种带着从容的平静。可叫她意外的是,书房里的人,除了苏轮,还有一个熟人。 沙南王。 她有些讶异,以苏轮的礼仪和规矩,是不该在会客的时候还见她的。这般让她出现在沙南王面前,他在想什么? 沙南王倒是一派和气,“小夏姑娘,你好啊。” “王爷。”浅也点头致意,随即把目光转向那个自她出现就一直关注她的男人。他依旧风姿不凡,清贵逼人,只是嘴角的伤口却破坏了整个画面的和谐感,乍一望去,突兀非常。 他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似从前那般问道,“怎么了,突然来找我?”可天知道,自咬他的那一日起,这才是两人的首次见面。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要在沙南王面前撕开两人的假象,“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找你的唯一理由,就是想‘请示’一下: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大人已经关了我一个多月了,总不会,还想关我一辈子吧?” “好好说话。”无视她的尖锐,他直接道,“想出门可以,但要跟我一起。” “如果跟你一起,”她淡淡笑着,“怕会打扰了你和杭小姐的好事。恐过意不去。” 失恋女人的战斗力,百分之百! 她在心里给自己满分,抬头,果然看到对方蹙起了眉——哼,蹙吧蹙吧,觉得不爽就早点分啊,你这个渣男!渣!渣!渣! 只听渣男说,“又在无理取闹。” “不敢。只是小女子才疏学浅,第一次从事‘禁脔’这个职业,难免有些不太习惯。”她觉得,把“职业”换成“行当”估计会更利于对方理解,但现在呢,管他,爱解不解! 闻言,一直未开口的沙南王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两个,这是在吵架?” “没有。” “是的。”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一个否认的急促,一个承认的干脆,这样的两人,不由让沙南王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小夏姑娘啊。”好容易笑够了,沙南王方才慢悠悠道,“平日里都是我吃这小子的瘪,今日你可算替我报仇了,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见浅也没什么反应,沙南王继续道,“不过,我说句实话,阿轮这小子虽则欠收拾了点,倒也不至于糟糕成这样——囚禁女人?哼,他若真敢这样,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今日既然我在场,不妨就当一下两位的中间人。其实原本,我也是为此事而来的。”沙南王笑了笑,将来意娓娓道来,“马上就是十五了,大承寺香火鼎盛,一直是京都女眷们的首选之地。本月郑王府花大价钱购置了一艘船,预备十四那晚开过去。郑王府向来爱出风头,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很多家族的女眷都收到了邀请函,邀请她们一同乘船去大承寺上香。一来,省了车马劳累,沿途还能欣赏两岸绝美风景。二来,登船的都是世家贵女,平日经常见面的,也不会寂寞无聊。” “碧央也得了邀请函。可惜她妹妹碧舞有事去不了了,又一直听闻小夏姑娘的大名,便托我来问一问,可愿陪她去大承寺一起上香?”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幕燕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王妃想约她一起去寺里上香? 浅也一愣,看向沙南王,却见他正冲自己偷偷眨眼。 这…… 她心里一动。 又听沙南王对苏轮道,“来回也就三天的时间,不会太久。碧央想见见小夏姑娘,小夏姑娘也想出门散散心,二人正是一拍即合,你何乐而不为?” 苏轮沉默不语。而一旁的浅也同样沉默不语。 沙南王笑看一眼浅也,再接再厉道,“你就算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你碧央姐姐?她可是一直把你当自家人看的,岂会害了你。再者,有些话,你说,倒不如让她们女儿家说说。没准儿上个香回来,事情又不一样了呢。” 不一样是肯定的。浅也心里默默吐槽,只不过,跟您说的那种,还不一样。 “小夏姑娘,”沙南王突然叫她,“我们夫妇俩一片真心,到时候,你也别害我们哟。若是中途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我们夫妇对不起阿轮,只能一死来谢罪了。”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半是因为对方的夸张说辞,一半是因为被对方点破了自己的小心思。 双方都敲打过一遍,沙南王这才认真问道,“怎么样,阿轮,让小夏姑娘随碧央一道去大承寺,你同意么?” 他——会怎么说? 明知道她在算盘什么,明知道她动机不纯,还会就这样……让她去? 她不确定。 好久,好久,方见他抬头,黑眸深深盯着她,“你想去?” “恩。” “这样,你就会开心一点?” “是。”她答的不假思索。 “好。”他微笑,一个掷地有声的好字,“那就去吧,玩的开心。另外……多带两个护卫。” 这么痛快? 望着他的笑容,她有些难以相信,原本准备好的一大车话也全部吞回了肚里,无用武之地。 不过…… 两日后,当看到眼前这两个人高马大、一身劲装的汉子,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之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了——丫儿的,原来是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啧啧啧,小夏姑娘这一身,果然是要去寺庙的,也太素净了点。”正跟两个汉子大眼瞪小眼,沙南王热情的声音就自另一头传来。 她转身,疑惑道,“王爷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还不是碧央让的。”沙南王无奈,“生怕你又改了主意,所以,让我专门跑一趟。唉,想我堂堂一介王爷,竟沦为了你们女人的车夫,真真是羞煞我也,气煞我也。” “辛苦王爷了。”浅也抿了抿嘴角,第一次正视起今日要见的那名女子来。 之前虽说着想见想见,却仅仅是抱着结交王妃的心态,对王妃本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刚刚沙南王那一番话,却让她开始对这个女子本身好奇起来。明明是担心苏轮会改变主意,不让她出来,却偏偏说成是担心她,蕙质兰心若此,怎不让人心生好感? 沙南王笑问,“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吧?” “可以。”她含笑应道。 两人走到府门的时候,黄昏夕阳,老树昏鸦,早有一辆大马车恭候在侧。浅也提裙上车,刚坐下,便见一位白袍老者小跑着从外面进入府内,身后的童子背着一个木制的匣子,也是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 “府里谁病了?大夫跑的这么匆忙?”沙南王问,认出了那是城北庸和医馆的王大夫。 “不知道。”浅也摇头。 沙南王只是随口一问,便也没放在心上,上马,一个利落的扬鞭,“驾——”马儿嘶鸣,车轱辘缓缓转动,一声又一声,也湮没了远处那王大夫和童子的对话—— “……早说过梅雨天要注意、要注意,现在疼成这样才找我,早干嘛去了……” “……药方没效果?怎么可能!老夫开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没效……” “……又有效果?那到底是有效果,还是没效果……什么?!有效果,但是不止痛?……” “……药方里少了一味止痛药?……怎么会少?!……” 马车呼呼,终于来到河边一座酒楼旁。 这是朱门大码头附近的闲庭酒楼,专为达官贵人所建,因为郑王府的大船晚上才开,是以,要登船的各家贵女都会选择在这里先行休憩。 马车落地的瞬间,浅也就感觉两道灼灼的视线望向自己,她回头,果然看到了那两个身负艰巨使命的汉子。好吧,监视开始了。她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笑了笑,随沙南王走上酒楼。 二楼雅间,屏风里面,一个绿衣华服女子正坐在窗边,逗弄着怀里的宝宝。身后一个婆子,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整个雅间一片欢声笑语。 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头,看到沙南王和旁边的浅也,脸上立马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靥,“这位就是——夏姑娘?” “王妃好。”浅也作势行礼,时碧央笑道,“不用这些虚礼,你快过来,让我瞧瞧,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瞧咱们王妃这话说的,”一个丫鬟调笑道,“王爷还在那里,您不看他、不叫他倒罢了,怎么学起了那登徒子,巴巴要看人家姑娘的模样呢。这般唐突,可别把夏姑娘吓住。” “就是。云娘说的在理。”沙南王笑嘻嘻接口,“要分离三日了,有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下子就去了九秋,王妃竟也忍心无视于我?” “王爷少贫嘴,您这张脸,我素日里看的还少?正经的、不正经的,睚眦的、痴呆的,早看腻了。”时碧央嗔了他一眼,“今日的主角是夏姑娘,我可要好好认识认识她,毕竟,我们俩之前错过了好多次。” “我也是,一直听闻王妃之名,却无缘得见。”谁不知道,沙南王可是个炫妻狂魔。浅也坐到时碧央对面,望着她怀里的女娃娃,“这是小郡主?” “是啊,璐儿,乖,来,见见夏姑娘。” “真可爱,多大了?” “一岁半,还不太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瞎比划呢。” “这次她也跟我们一起去寺庙么?” “是啊。大承寺有个灵慧大师,璐儿百日时曾被送过一个开光手串,一直很有效,这次想带去见见灵慧大师,好让她结个佛缘和善缘。” “王妃有心了。” …… …… 她们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一见如故的意思。沙南王嘴角有笑意,却故意板起脸,道,“不得了,这才多久,你们俩就撇开我自己聊起来了。倘若,再让你们待上三天,岂不是连跑腿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这话王爷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又要说我是悍妇,没事就支使您了。” “是是是,王妃说的是。一切都是本王乐意,唯王妃马首是瞻耳。”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女都笑了起来,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笑罢,时碧央道,“好了好了,王爷不是还有别的事么,不用在这里陪我们了,您先走,留个地儿出来,好让我们女儿家说些体己话。” “这就赶人了?”沙南王无奈一叹,“好罢,不过就是个三日相思之苦,我走就是。晚上风大,你们登船的时候多添件衣服,可别冻着了。来来来,璐儿,跟爹爹说再见……” “啊、爹爹#%*¥&……”小宝宝从善如流,自然又引得周围一片笑声。 沙南王转身退场,走到屏风的时候,还不忘嫌弃那两个石柱子般站在角落的大汉,“二位,没听到她们女儿家要说私房话么,走吧,跟我去外面吧!” 等沙南王将那两个眼线带到屋外,坐在那里的浅也,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见此,时碧央笑道,“你很紧张?” “啊?”她一怔,忙否认,“没有。” 时碧央将女儿交给婆子,婆子抱着小郡主和丫鬟们另外说话去了,窗边只剩下了她和浅也两个。她歪头打量着浅也,“嗯,让我猜猜。你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想做什么坏事?” “……”浅也一时语塞。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这个沙南王妃,也太犀利了!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时碧央笑出了声,“你不是一般女子,看来,苏轮要吃点苦头了。不过……”浅也以为她又要像周岸芷那样劝自己了,岂料对方画风一变,突然凑上来贼兮兮道,“这小子霸道惯了,眼睛一向长在头顶的,好容易有调/教他的机会,你可一定不能妥协啊!” “……哈?”她仔细盯着时碧央,想看她说的到底是真假。 “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这次,的确是苏轮混账。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帮你的。”拉过她的手,时碧央重重拍了拍,“什么朝堂后院,什么稳重活泼,我呸!男人哪,就没一个省心的。还想朝秦暮楚,还想二女双收,做他的春秋大梦!小夏,你不能妥协,绝对不能妥协。就是要跟他闹,狠狠的闹!也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女儿家的规矩!” 以古代女子的纲常来看,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彪悍,浅也被她说的哭笑不得,“王妃,您要帮我的心意我领了,可,您怎么把自己的夫君也骂上了呢。” “你以为他是个省心的?”时碧央不以为然,“去年不过就去了趟贺州,竟就被一家小姐看上了,毛遂自荐要当他的妾,还发誓会等他三年——人家现在还等着呢,也不知道他当时给人家灌了多少*汤……” “哎呀,说这个干嘛,”时碧央猛地意识到自己走题了,赶紧将话题又拉了回来,“还是说一说,你和苏轮是怎么认识的吧。”她眨眨眼,“据我所知,那小子——可是很难攻的。” 也许是第一次有人肯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也许是自己真的太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了,望着眼前明媚的女子,浅也微微沉吟,终究开口,将那段过往一一道来。 这一说,就说到了朱门大码头登船的时辰。 时碧央望了望楼下的动静,起身道,“快登船了,咱们这就过去罢。”转头又问丫鬟,“云娘,璐儿睡了么?” “早睡着了,王妃。没事,郡主我们照看着,您再跟夏姑娘聊聊天。”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出闲庭酒楼,屋外,一轮明月当空而挂,两个护卫汉子见她们出来,第一时间跟到了浅也身后。 见此,时碧央努努嘴,“看的还真紧……我说,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所以才这么担心你跑掉?” “……”浅也欲言又止。 时碧央眼珠转了转,刚想说话,就听前面登船口一阵嘈杂之声,似是起了什么争执。时碧央皱了皱眉,身边的婆子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回来,凑到她耳里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 浅也疑惑。 “没事,洪家小姐和杨夫人吵起来了。堵在码头谁也不让上呢。”时碧央解释,继而埋怨,“这郑王府也不知道怎么办事的,洪家和杨家一直老死不相往来,他倒好,把人全邀请来了。” 所以,这是贵女之间的撕逼? 浅也撇撇嘴,开始担忧自己这一趟的船上之旅了。 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前面还是没处理好,时碧央等不住了,“小夏,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看那两位贵人到底要争到几时。” “恩。” 时碧央去后,浅也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耳听水声潺潺,木板踏踏,她百无聊赖下,终是走到了码头边。谁知刚接近水源,周围的空气就一凝,那两个护卫汉子立马盯住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不由一阵无语,“那个,我没想跳海,别那么紧张。” “姑娘知道就好。”其中一个硬邦邦道。 嘿,这人倒有意思。 浅也挑挑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跟他们两个打好关系,“大哥,今后几日咱们都要待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请问怎么称呼?” “小高。” “那你呢?”又问另一个。 “朱明。” “好的,小高,朱明,我……” 正酝酿说辞,远处忽然传来云娘的呼唤,她停住,侧耳听了听,似乎是时碧央那里都搞定了,正在登船口等她过去。于是三人暂缓试探,一齐走向登船口。 之前就听沙南王提过,朱门大码头是专为京都那些大户服务的,雕栏玉砌,金碧辉煌,此刻自己真正走一遍,方才体会到什么叫贵族特权。 朱红色的码头边,高耸入云的旗帆迎风招展,硕大的三层船舫静靠在岸,甲板宽阔,站满了男女老少,一眼望去没有尽头。这时虽已到夜里,可满船的灯笼次第燃起,仿佛一条长龙,将整艘船照的比白天还亮堂。 浅也四处扫了一圈,很快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时碧央。月光幽幽,她一袭绿衣站在登船口,正跟身边一位陌生小姐说着话。而她们身边,还站着几十个士兵,一手握着长矛,一手检查着来往贵人们的邀请函。 浅也看时碧央的时候,一直说话的时碧央恰好抬头,见到浅也终于来了,忙热情地向她招手,示意她赶紧来。 浅也微笑,也跟她挥了挥手,正准备过去,突然身子一斜,被人重重拉住了。 “干嘛?”她看向拉自己的那个护卫,好像是叫什么小高的。 “姑娘,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小高一眨不眨望着远处时碧央所在的方向。 “什么?”建议?这个时候要给她什么建议? “这次大承寺之行——取消吧。”小高缓缓道,“不要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一念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不要去?”她问,“为什么?” “我说不出什么可信服的理由。”小高一脸严肃,“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艘船,还有这次航行,很有些古怪。” 浅也望着他没说话,明显不太相信。 “姑娘,这只是小高的一个建议。我知道,突然说出这话你会无法理解,但请相信我们对危险的感知,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一旁的朱明也接口道,“其实,在小高拉住你之前,我也对这船感到很不舒服,可具体哪儿不舒服,又说不上来,只能将这股异样埋在心里。刚刚既然小高提出来了,那我不妨也说一下我的建议——不要上船。” 浅也依旧没说话。 “若姑娘非要我说出什么理由,”见浅也还是没表态,小高平静道,“就是我刚刚听到了洪小姐和杨夫人的名字。” “这又是为什么?” 小高道,“京都格局风云变幻,铁大人和褚安邦已斗的难分伯仲,可在这两股势力之外,其实还存在着第三方。第三方的贵族,他们保持中立,两不得罪,坐山观虎斗,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所以……” “洪家、杨家,乃至沙南王,据我所知,都属于中立方。”小高轻飘飘就说出了里面的关系,“如果只是这三家那也就罢了,可我刚刚扫了一眼甲板上的人群,十之□□,都属于中立家族。” 听到这里,浅也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这意思是,整条船上的人都是一样的政治立场?竟然同时被聚集到一个地方,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除此之外,还有这艘船。”小高继续道,“明明是去上香,用的却是改良型的战舰,登船口还安排了那么多手执武器的士兵,实在是有些兴师动众。当然,船上这么多贵女、贵夫人,也可能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 但,真的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么? 浅也仰头看向时碧央附近那几名查看邀请函的士兵,月光融融,水上弥雾,他们的刀刃折射出骇人的寒光。 “若我不去,那,”她问出了一个关键,“沙南王妃呢?” 小高和朱明沉默下来。 而对面,时碧央已停止了和身边女子说话,不时看向浅也方向,似在疑惑她怎么还不过去。 浅也直视着她,深吸一口气,移步走向登船口。 “姑娘!”小高和朱明同时叫道。 “你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回头,笑道,“虚惊一场倒也罢了,可若这船真有什么危险,我也不能一个人不去。”至少,至少要把时碧央拉下来。 她喜欢这个明媚开朗的女子,她跟沙南王也有不浅的交情。她不能在明知前途叵测的情况下,丢下时碧央一个人走。 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拉时碧央走,无异于虎口夺食,周围那么多士兵保镖,不会轻易就让她们离开。 终于,她还是来到了登船口。几乎是出现的第一时间,士兵们就似有似无地望向了她。 时碧央高兴地迎了上来,“怎么才来,船都要开了。快,跟我上去,听说上面正在办诗会,咱们正好过去凑凑热闹。” “等等。”她拽住时碧央,不好意思道,“我刚刚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吐了好多东西,你能先陪我去找个大夫看看么?” “怎么会这样?”时碧央一脸担心,“不过放心,船上如今就有现成的大夫,我们上去问问看。” “别别别,”见时碧央拉着她就走,她赶紧拒绝道,“我估计就是晕船,你陪我去下面吹吹风就好了。”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捏对方的手心。 时碧央一怔,快速看了一眼她,笑道,“哦,这样,那是要下去了。我陪你吧。” 两人刚要走,就被身边的士兵叉矛拦住,“二位贵人,船马上就要开了,来的人只有上没有下的,你们想吹风,甲板上更舒服,不若直接去甲板上吹。” “不必了,下面好,我就想去下面。” 长矛纹丝不动。 士兵也仍然拦在那里。 “还不快让开。” “请贵人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浅也冷笑,“我们想去哪儿,还得经过你的同意?怎么着,我就是想去下面吹风,不行么?” “自然可以。”士兵恭恭敬敬道,“还望姑娘给个准信,要吹多久,几个人去,什么时候回来。这船开起来了,可不等人。” “那就别等了!”浅也大怒,“我们是被邀请过来的,还用看你们的眼色!好一个‘不等人’,既然如此,我们走就是,不过是去上个香而已,难道这周围只有你们一条船么!” 她气势汹汹,趁机就想把时碧央拉走,只是未走几步,就听时碧央唤道,“云娘,让婆子把璐儿一起抱下来。” 啥? 她女儿还在上面?! 浅也心里暗叫糟糕,刚想开口把小郡主也给汹过来,就听一道威严的男音问道,“——怎么回事?” “李管事。”士兵们齐齐转身,施礼。 负责人? 浅也微微眯眼,打量起眼前这个闻讯赶来的中年男人。 男人四十不到,皮肤发黄,下巴下面两撇胡子,第一眼看去不像什么当官的,倒像是个生意人。只听他客气问道,“不知是何缘故,扰了二位的雅兴,竟要执意下船?” “二位贵人想去吹风,小的请她们去甲板上吹,她们不愿意,这才发生了口角。一切都怪小的不会说话,惹恼了二位贵人,还请李管事责罚。”那个先前一直与浅也对话的士兵“噗通”一声跪下,揽下了所有的责任。 男人笑了笑,正欲开口,浅也就截道,“你少来这一套。怎么,现在看风向不对,就变了态度了?我告诉你,没用!我不上去了,偏不上去了!趁早给我滚开……” 她还想再骂几句,说时迟那时快,那士兵竟然起身,一个翻跃,径直跳入一旁的深海之中! “喂!……”浅也目瞪口呆,一旁的时碧央也傻在当场。 水波荡漾,碧浪滔滔,大船底下漆黑一片,再难瞧见那个士兵的身影。 李管事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直直望着浅也,“这样,姑娘可算出了气?” 浅也握紧了拳头,半天没吭声。 “若还有谁得罪了姑娘,一并说了,我马上叫他给姑娘赔礼。”男人很温柔,笑容也很真诚,可平白的却看的人汗毛直竖,“吹风罢了,哪里不是吹,甲板上的风景还好些。再者,不是说还有个小贵人么?更深露重的,哪怕是为了小贵人着想,你们也不该下船呀。不过,若二位认准了要去下面吹风了,小可也定会成人之美。不如这样,船就停在这里等二位了,二位自行下去,想吹多久,就吹多久。小可一定会替你们照顾好小贵人的。” ——好厉害的男人,句句切中要害,还不容她们反驳。 时碧央看了一眼浅也,轻轻甩开她的手,笑道,“既如此,我就去船上吹吧。不过小夏,你可以……” “我也跟你一道上去。”打断她的话,浅也道,“人家都说到这一步了,我若还不上去,岂不是太不知好歹。” “不敢。”李管事侧过身子,“二位,请。” 浅也跟在时碧央后面,转弯的时候,瞥到小高也跟了上来,而不远处,朱明却折身走向另一个方向。下一瞬,就隐没在无边黑暗里。 还不算太糟。 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至少有个人去通风报信了。 登船后,李管事以另有要事为由先行告退,留浅也与时碧央仔细欣赏美景。没过多久,士兵们开始拔锚,船梯被缓缓收起,在一片人声鼎沸的热闹中——船,开了。 天空放起了焰火,突然增大的海风吹得船上众女青丝乱舞,个个都像梅超风,可因为刚起航,众人还在兴头上,便也没多少人愿意回船舱。 将婆子和女儿安顿好,时碧央第一时间将浅也拖到外面,“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非要下船?” 浅也苦笑,“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考虑,那个李管事为什么怎么也不肯我们下船。” “你是说……” “这船不对劲。而且,好像是故意将你们聚集到这里的。”浅也不想吓时碧央,毕竟,现在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有句话叫防患于未然,她们已经上船了,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故意?聚集我们?”时碧央微微蹙眉,瞪着她,“为什么,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暂时还不清楚。”浅也同样抱有疑惑。要知道,船上的贵女们,再加上各自的丫鬟与仆人,少说也有四五百个,如此大规模的人数,说害她们——会不会太夸张了?有这个可能么? “对了!郑王府,找郑王府的人!”时碧央突然道,“这次邀请函就是他们发出来的,这艘船的拥有者也是他们。我们若真发生什么意外,第一个逃不了干系的就是他们!” “不一定。” 冷酷的男声适时插入,浅也和时碧央同时回头,说这话的正是刚刚去四周勘察地形的小高。只听小高道,“我打听过了,船上并没有郑王府的人,这艘船的拥有者也不是郑王府,甚至……”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贵女们收到的邀请函上的落款,也不一样。” “什么?”时碧央一惊,“那邀请我们来的是谁?”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方寸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邀请她们来的是谁,浅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艘船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可,即便发现更多疑点,现在的她们也无计可施—— 船已经行驶了老半天,甲板上的人流也越来越少,她们三人聚在一起说话,却总被远处几个贼眉鼠眼的士兵盯梢着……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们,因为之前的反常举止,她们已经被对方列入“重点观察对象”了。 “喂,”浅也示意小高看那几个士兵,“那些人,你能对付几个?” “八个应该不成问题。”小高考虑了一会儿,诚恳道,“可问题不在于我能对付几个,而是我能保护几个。” 船上四五百人,四分之三是女眷(贵女、丫鬟和婆子),余下男丁不到一百。小高知道她的意思,可小高也提示她,即便是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保护所有人。尤其这次沙南王妃一行,浩浩荡荡十四个人,只带了两名小厮,专做粗使活儿的,那战斗力在小高看来,简直是零。 听他这样说,浅也沉默下来。 见此,时碧央笑道,“没关系,不过是上了一条陌生的船,怎么就扯到打打杀杀上头了。我虽不清楚主人家是谁,但也知道,能从朱门大码头起航的,怎么着也会有朝廷颁发的官方通行书。既是官家,我们就更不用怕了。这船上的贵女,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他活的不耐烦了?即便是铁怀英或者褚安邦,我都敢说,他没这本事,也不敢这么做。” “王妃说的是。”小高点头,赞同,“我并未从黑芒大人那里得到丝毫有关此船的消息,所以我想,此船应该跟铁大人没有什么关系。” 哦,倒是忘了。浅也看着小高,记起来,他是苏轮那边的,苏轮现在又跟铁怀英是一伙儿的,没理由自己人打自己人。 可,如果不是铁怀英,难道会是褚安邦? 那也不可能啊。 她摇了摇头。时碧央也说了,船上贵女来自各大中立家族,褚安邦若出手,很容易被铁怀英抓到把柄,继而联合这些家族,共同对付褚安邦——褚安邦应该没这么蠢吧?尤其是在双方争斗白热化的节骨眼儿上? “总而言之,一句话。”见浅也和时碧央都不说话,小高总结道,“我们不知道那些人想做什么,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出什么招了。” 月上中天,万物沉息,楼船缓缓行驶在茫茫大海中。 虽已到了睡觉的时间,浅也和时碧央却怎么也睡不着,二人在船舱里安排好诸般事宜,彼此一商量,决定再去甲板上透透气。 这一回出来,甲板上几乎没了人,四周宽敞寂静,风也小了些,三角形的旗子随风飘扬,飘的无精打采、飘的有气无力。 她们站在灯笼底下,身姿窕窕,青丝如墨,纤细的影子被灯光晃的又长又短,隐隐依依。不远处,站着小高和另一名小厮。二人面对面而立,一脸严肃,显然是在保护她们安全。 时碧央瞧了一眼高大威猛的小高,轻轻叹息,“这个护卫,有勇有谋,沉着冷静,似并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小夏,我实在很好奇,那小子到底还做了什么,竟会担心若此,派出这样的人物来保护你。” 原来根本不是保护,是监视好么! 浅也撇了撇嘴,也望向小高。好家伙,派出脑子如此灵光的两个人跟着她,是要防她逃跑到底么?现在好了,真正遇到事情,两个护卫反而派上了用场,她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哎哎,说呀,”时碧央摇了摇她的手,追问,“他到底还做了什么?” “呃,就是……就是……” “什么?” 浅也耳朵红了红,很是难以启齿,“他算计我,企图生米煮成熟饭,逼我就范……” 时碧央的表情闪过一丝错愕,不敢相信道,“你说苏轮?那个不可一世、冷漠孤傲的一品贵公子,苏轮?” “……恩。”除了他,还会有谁。 时碧央失了声,似在消化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好久好久,方听她喃喃自语,“……竟出了这么一个昏招……想必……是真没法子了……” 浅也刚要回话,忽听一声冷斥,“站住!你干什么!”声音急促,又尖又亮,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她和时碧央回头,只见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正被小高卡在那里,仔细盘问。 被卡住的士兵未见丝毫慌乱,轻轻拨开小高的手,一举手中的托盘,恭敬道,“我们李管事见子时已过,二位贵人还未休息,特吩咐小的给二位送上夜宵,请二位笑纳。” 李管事? 顺着士兵的话,浅也注意到桅杆对面的阶梯上,似站着一个瘦长黑影。见浅也望过来,黑影微微鞠躬,伸手,指了指士兵手上的托盘,示意她们不用客气。 什么意思,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 还是说……他在试探她们? 浅也的心跳了跳,虽然直觉此人没安什么好心,但对方主动示好,自己也不好撕破脸皮。她想了想,吩咐小高收下,又冲对方一笑,随即转头,再不理会。 乌云遮月,猿啼鹤唳,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土腥味。一波又一波的浪拍打着船身,突然一个停顿,似是转弯了。 夜色深沉,她们的聊天还在继续,背后那黑影也还在,阴恻恻的目光仿佛生了根、萃了毒,肆无忌惮地将她们盯着,久久不曾挪开。 许是从未被人这么失礼的瞧过,时碧央以手遮面,不悦道,“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直看着我们,非要看我们吃下他的夜宵么?亦或是,催我们赶紧回船舱?” “恐怕……”浅也悄悄道,“是在怀疑我们了。” “怀疑?怀疑什么?” “怀疑我们知道了他的目的。” 浅也咬唇,神情无比郁闷。其实,她们压根就不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这样就被惦记上,实在有够冤。 时碧央安抚她,“我算过了,这里到大承寺只有一夜一日的行程,明日下午就可到达,我们先沉住气,等到了明日下午,他是忠是奸,一望便知。” 也只能这样了。 但……明日下午?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浅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想说出来,可看到时碧央宽慰她的神情,心里一软,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先不说吧。她想,也许、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她抬头,幽幽看向时碧央。无论如何,今晚是不能睡了,她们索性就站在这里,跟对方耗到底。哼,不是要看她们么,好啊,那她们也看他!大家彼此监控着,看谁敢轻举妄动! 思及此,她便也回过头,直勾勾地瞧向那黑影。 …… …… 自然界里,蜘蛛捕食总喜欢寻个地方先结网,然后静待一旁,等着失去警惕的猎物一头扎入陷阱。 倘若这艘船算蜘蛛网,浅也认为,自己绝不会是那坐以待毙的飞虫,因为—— 她从来就没失去过警惕。 当旭日东升,晨曦初起时,越来越多的人醒来,出现在甲板上。她们大声说话、远眺、奔跑、笑闹,原本沉寂如画的楼船立马变得沸腾起来。 浅也被眼前的景象迷花了眼,等再看向李管事方向,发现不知何时,那个男人已悄然离开。 不过,他此时离开,于她而言,却没那么重要了。 “王妃起的好早,也是为了看海上日出么?” 一道陌生女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浅也看去,认出说这话的正是昨晚站在时碧央身边的那名贵女。此刻,她一袭名贵的紫色披风当风而立,端的是富态逼人。 “是啊,解夫人。”时碧央招呼来人,“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起这么早的?” “我哪是啊。”解夫人无奈一笑,缓缓走向她们,“还不是为了处理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奴才。大清早的,偏要出事,害我连个回笼觉都没得睡。” “奴才怎么了?”浅也插话。 解夫人看了一眼她,虽不认识,但知道这位是跟沙南王妃一起的,想必身份不会差,便笑盈盈道,“不是什么大事。几个作死的,昨儿夜里偷懒,找了孟家、邵家的小厮一起打牌,不知怎的生了口角,打起来了,忘了这是在船上,全部掉到了海里,淹死了。” “……死了?”时碧央重复,语气有些不稳。 “可不是,就这么死了。”解夫人一脸嫌恶,不是因为家奴失足落水惨死,而是因为大早上的好心情都被这噩耗败尽,“早上我们三家商量了一下,这事嘛,谁也不怨,只怨那些不安分的东西,打牌都不老实,掉到海里也是咎由自取。唉,可怜了我们三家,高高兴兴出门,竟沾上了这破事,倒霉,倒霉哪——” 解夫人余光瞥过,见时碧央和浅也脸色不太对,以为是自己话题起错了,忙哎哟一声,道句该死,改口聊其他。 东方红日滚滚,头顶飞鸟盘旋,海岸线在天与地的连接里镶上了一层浓烈的玫瑰色。听着解夫人的朗朗笑语,浅也和时碧央默默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安。 是的,不安。 解夫人说,昨夜家奴打牌斗殴,这才溺水而亡。可浅也明明记得,昨夜,昨夜她跟时碧央在甲板上待了一宿,别说听到人打架了,就是吵架争执之声,也没听到半句! 那群男人难道都是哑巴,一声不吭就跟对方打到了海里? 好,退一万步讲,即便真落了海,他们也不会呼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淹死? 浅也表示怀疑。 可若不是意外…… “小夏。”时碧央叫她,她一下子回神,看到解夫人跟另一个贵妇有说有笑地走远了,此刻这里空空荡荡的,又只剩下了她和时碧央两个。 时碧央问,“你怎么想?” “什么?” “就是解府家奴淹死这事。” “我觉得,”望了望四周浑然不知的人们,她提议,“能不能把船上的古怪透露出去,借此引起众人的警惕?” “你是想——”时碧央沉吟片刻,否决道,“不行。她们不会相信。说实话,之前倘若不是那个男人逼我们上船逼的太明显,我也不会相信这艘船有古怪的。” “因为我信了,所以,才会更加注意船上这些异样之事。可你想想,小夏,一艘无主之船,很危险么?家奴因为斗殴淹死,很奇怪么?无凭无据的,那些人不会相信。因为火没烧到她们身上,她们就不会有丝毫怀疑……” “更何况,”时碧央俯身,指了指远处聚在一起说话的几名贵女,其中自然还包括了那位解夫人,“船上家族虽多,却并不是一条心。比如先前提到的洪家与杨家,连登船这等小事都能闹起来,想指望她们,根本不可能。我怕你还没指望上,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苦海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不能泄露风声,又无法下船,难不成,就这么干等下去? 一直等到下午? 可,可如果下午…… 浅也走到一旁,凭栏而立。迎着海风,她的秀发随之飘起,丝丝缕缕,遮住了前方的视线。倏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转头,招手示意远处的小高过来。 “姑娘?”小高走到她面前。 她问:“这船的格局你已经熟悉了吧?” “已大致了解。” “那,这船可有什么急救措施,或者救生舱?” 小高皱了皱眉,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解释道,“就是,那个,为了防止遇上海难,船上一般都会配置救生船之类的东西吧?”在前世,这是常识,但她不确定这里是不是。 “姑娘是指……救生红船?” “对,就是那个。”她点头,“这船上也有么?” “有的。”小高答的很快,“不过,据我探查得知,此船仅仅只配置了四艘。” 有就行。 浅也问,“知道那四艘红船都放在哪儿了?” 小高一怔。 浅也微微颔首。坐以待毙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主动出击才是她一直信奉的道理。 小高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几个方位。 竟然分布在四个地方? 她蹙眉,追问道:“有没有人看守这些红船?” 小高道:“附近只有一到两名水手,几乎可算是没有。” 天助我也! 她赶紧压低声音:“小高,听着,你现在不用跟着我,直接去一艘红船那儿守着。等到了下午,你仔细注意,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第一时间抢红船,去船尾,我们在那里汇合。” 抢红船?汇合?然后—— 小高沉默下来,似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良久,方听他道:“好。我这就去。不过失了我的保护,姑娘这里也要见机行事。” “我知道,放心吧。” 小高多看了一眼浅也,再不啰嗦,转身离开。 目送走小高,浅也回头,对上时碧央投来的担忧视线。她笑了笑,伸手握住时碧央的手,轻轻拍了拍,就像对方曾经做过的那样,“朱明已经去通风报信了,想必现在苏轮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即便他们赶不来,我们也可以偷偷抢红船溜走。我就不信,双重保险下,我们还会有什么不测。” “恩。”时碧央点头,“往好处想,也许是咱们自己吓自己呢。” 两人同时回头。远处波光粼粼,金色光芒下,朵朵浪花拍打着水面,偶有鱼儿跃出,一个曲线,噗通一声,又钻入了水里。 时间过的飞快,当正午的日头落到西边,透明的海浪开始发红,浅也知道,已至傍晚,她们就快到达目的地了。 她和时碧央相继走出船舱,还未有动作,便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她们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向人群喧闹处。 此刻船首已聚拢了不少人,两旁船舱不时还有不知内情的人往这里凑。她们三两成群,接耳交头,很快,船首就被众人围的水泄不通。 浅也跟时碧央站在包围圈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李管事。男人一袭青衣,立于高台正中,手舞足蹈的,似在跟周围贵女解释着什么。可惜离的太远,周围又太嘈杂,浅也她们什么都没听到。 但这里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浅也相信,哪怕不在第一线,她们也很快能得知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没过一会儿,李管事刚刚跟贵女们解释的话就传到了浅也她们耳边。 “夫人,夫人,打听到了!管事的说这船的一个正管带,两个副管带,全被人杀死了,现在船没人操控,驶入了一个陌生的海域,咱们,咱们到不了大承寺了!” “什么?!”夫人惊慌失措道,“谁?谁敢杀人?” “那管事的有没有说是谁杀的?”另一个夫人赶紧问。 “管事的说,正在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行凶之人,必定就在我们船上。” “那就快查呀!”夫人怒道,“船上这么多贵女宗眷,那些官兵们都是吃干饭的?由着贼人混入船上!” “就是。登船的时候查的那么严,感情都是唬人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一位小姐插话道,“没听他们说么,会控船的正管带,副管带都死了,我们迷路了,都被困在这海上了。” 被人点出关键,众女立马乱了起来,“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那贼人的目标难道是我们?!” “来人!小鱼!小鱼!快把咱们家的人都叫过来!” 听到这里,浅也拉着时碧央转身就走。事情果然朝最糟糕的地方发展了。管带管带,应该就是指船长吧?她之前的不安成真了,船真的迷路了,别说今天,恐怕明天、后天,她们也到不了大承寺! 对方这是要干嘛,瓮中捉鳖? 幸好,幸好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赶紧跑,跑到船尾去跟小高汇合! 只是两人还没跑几步,就听身后高台上的李管事大声道:“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请听小可说几句!” 听你个鬼! 浅也拉着时碧央跑的更快了。 李管事喊道:“小可定会保护各位的安全!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贵人们!贵人们不用担心,虽则没了管正,可这船上是有救生红船的!眼下那四艘红船已经被抬过来了,我会安排贵人们乘坐红船离开!贵人们不用担心!” “……”浅也刹车一般和时碧央站在了原地。 人群也安静下来。 李管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各位看那里,四艘红船已经被抬过来了!” 顺着他所指方向,一群光着膀子的士兵挑着小船出现在众人视线,哐啷一声,红船被他们摆到了甲板上,浅也快速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一艘不多,一艘不少。 小高呢?小高去哪儿了? 她心里一跳,忽然觉得肩膀被人一拍,回头,正是上午被她派去守着红船的小高。 “……怎么回事?”她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什么风声都没透,突然就来了一群人抬红船。我看他们人数众人,故而放弃了强抢。” 什么风声都没透? 浅也咬住了唇。就是说,对方早就做好要用红船的打算了?可……她不由看向李管事,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却听李管事继续道:“想必贵人们已得到消息,船上的三位管带都被凶徒所害,死于非命。据我们探查得知,凶徒不止一个,而是一群,且就藏在我们的船上,为了保证各位贵人的安全,我们等不及上头再派管带了,现在就用这红船,护送各位贵人去岸上!” “可你这船只有四艘啊。”有人问道。 “是啊,而且还都是小船,能装几个?”说这话的女子浅也认识,正是早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解夫人。 李管事微微一笑,解释,“自然。因为红船有限,船上人又太多,所以我们先护送上岸的,只有主子,诸如丫鬟、小厮、婆子之类的,都有可能是奸人,所以,都必须留在船上。” 听到这里,浅也心里一咯噔,好像对男人的打算有点明白了。 身旁的时碧央似乎也猜到了,脸色变了一变。 “那可不行,我可是千金之躯,没了人使唤,还像话么。” “我能保证,我的贴身丫鬟佩香不是什么奸人。” 随着这两句,另一种声音开始在周围响起: “带三五个应该没关系吧,我可是带了三十多号人出来的。” “你如果带五个,那我也带五个。” “凭什么,你只带了八个人上船,怎么跟我比?” “怎么不能跟你比?外子是朝廷二品大员,你家那位,哼,却是从二品。” …… …… 女眷们叽叽喳喳,喳喳叽叽,一会儿一个主意,显然已经开始盘算各家所能占到的便宜。 听着她们的对话,浅也心里不由一阵苦笑。人类啊,永远都是这样,只要事情有解决的方法,就乐此不疲地继续争夺自己的利益。 “各位,各位,”李管事默默听着她们的争论,良久,才打断道:“这红船实在不大,一艘仅能载十人,除去护卫你们安全的四位官兵,真正能带的人数,只有六位。你带五个,她带五个的,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运完人?” “这……”众女犹豫了。 “海上变故颇多,船上还有凶徒埋伏其中,多等一刻就少一分生机。这样,大家不妨各退一步,每位贵人最多只能带一个贴身丫鬟,一艘船上三个贵人,大家以为如何?” 男人舌灿莲花,很快就说服了一众女眷。浅也眼瞧着他们将红船抛入水中,心里默算:十个人,四个官兵,剩下六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旦离开众人视线,恐怕,都没有活命的可能! 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揭穿他? 可是,会有人相信么? 思考间,旁边的时碧央突然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她抬头,看到李管事一声不吭地来到她们面前,“二位。” 浅也和时碧央看着他,没开口。 李管事温和一笑,拱手道:“考虑到二位加上船舱里的那个小贵人,正好凑成一条船,小可也算跟二位有共立中宵的交情,便自行做主,将你们安排到第一批乘船名单中了,不知二位……” 话未说完,就听时碧央笑道:“多谢管事的好意,可是我女儿昨夜着了凉,现下正闹肚子,一时脱不开身,恐怕无法即刻登船。我们不妨晚一点,把名额先让给别人,这样,可好?” 李管事笑容一顿,顷刻恢复正常,“好的,好的,小贵人的身体最要紧,既然这样,我就安排别人先上了。不过——”男人的目光倏然看向浅也,仿佛一条毒蛇瞄上了猎物,“这位姑娘,有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管事的说的是谁?”浅也问。 男人招了招手,下一刻,一具浑身发黑的尸体就被士兵给抬了上来。 尸体披头散发,衣服也碎成好几片,□□在外的肌肤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此刻,他身体僵硬,嘴唇发白,双眼紧闭,显然因为酷刑,已死去多时。 看到这尸体的一瞬间,浅也的瞳孔骤然一缩——朱明!竟然是朱明! “姑娘认识他?”李管事立马追问。 浅也惊的停止了思考,“不、不认识……” 时碧央截口道,“管事的,我们都是女儿家,见不得这可怕的尸体,还不快把尸体弄走!” “哦?”男人深深看一眼时碧央,低头告罪,“是小可思虑不周。来人哪,快把这凶徒拖下去,别污了贵人的眼睛。” “凶徒?”浅也回神。 “可不是,登船之初就抓到了,三个管带也是被这伙人杀的,可惜,这东西嘴太硬,审了半天也没审出他的同伙有哪些。”男人阴森森地盯着浅也,以及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小高,“姑娘若是不认识,那就算了。只是容小可提醒一句,对待凶徒,我们可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的。姑娘就好好等着,晚一点上红船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走马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男人是在威胁她们,若她们敢跟周围人说出真相,就会栽赃是她们杀害了那三名管带? ——可现在的情况,说不说出来,对她们而言,又有什么差别? 浅也默默随时碧央回到住处。还没落座,就听外面一阵吵嚷,不一会儿,就见云娘和一个婆子煞白着脸被两个士兵推进了船舱。 “……云娘,怎么了?”时碧央问。 “王妃,那群人,那群人不许我们待在甲板上,把我们全赶进来了!他们说,说只有被点到名字的贵人,方能出去坐红船。” 这话刚说完,便见小高也被士兵吆喝着赶了进来。 云娘立马噤声,不再多言。 待士兵走远,小高火速关上舱门,走到浅也身边:“姑娘,观察了一下,每个船舱外面,都有两名士兵把手,但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都会遭到他们无情的绞杀。” “绞杀?”浅也被这个词弄懵了。 “是啊小夏姑娘!”云娘结结巴巴接话,“刚刚你是没瞧见,那些士兵凶神恶煞地赶我们进舱,公孙家有个侍卫不肯,嫌他们态度不好,就推搡了一下,然后、然后,就被他们拿绳子……套着脖子……吊起来了!老天,那个死相,吓惨人了……” 脑中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浅也瞬间手脚冰凉。看来,对方是要借题发挥,将众人隔离,然后,逐个击破了。 时碧央道:“曹妈妈,你抱着璐儿,务必跟着我,寸步不离。” “是,王妃。”婆子紧张地连声音都在抖,“老奴省的!” 月色渐浓。 海面上悄悄升起了雾气。 浅也等人坐在那里,听得门外不时传来的动静,心里清楚,是那些被点到名的女子欢欣雀赴死亡之约的脚步。 一波。 又一波。 终于,外面再度恢复安静。 拥挤的船舱内,只听到众人绵长的呼吸声。 一阵风吹来,守在门口的小高嗅了嗅,突然回头,看向浅也,声音轻得好似在呢喃,“血的味道。” 仿佛回应他,婆子怀里一直沉睡的小郡主璐儿骤然大哭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璐儿乖……” 时碧央惨白着脸色去哄,没哄几句,她们的船舱就被人一脚踹开。“——砰!” 众人视线立马看向门外。 门外站着两个士兵。踹门的是前面一个士兵,此刻神色倨傲,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见到贵人的谦卑与尊敬,“哟,小主子醒了呀,哭的声音还挺大,中气足,想必病也好了吧——不如,就乘坐下一批红船上岸?” 时碧央压抑住怒意,礼貌回道,“多谢美意。不过,我们还想再等一会儿。” “怎么,”士兵掏掏耳朵,递到嘴边吹了一下,“赖在这里了?这里的椅子是金子做的,舍不得离开了?”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什么态度!”云娘斥道。 浅也上前,伸手阻止云娘再说下去。 “什么态度?”士兵笑了,直勾勾盯着她们,准确来说,是盯着浅也,“我那投水死去的好兄弟是什么态度,最后不照样被你们逼死了?” 原来他是…… 浅也当机立断:“好,我们乘下一批红船离开。” “小夏!”时碧央唤道。小高也疑惑看向她。 她没看她们,只是一眨不眨盯着那士兵,“一条船可以载三个主子和三个贴身丫鬟,对么?” “对。” “我们这里虽然有三个主子,可惜,我并没有贴身丫鬟。” “所以?”士兵挑眉。 “我可以不带,但我有个别的要求。” “别的……要求?” “是。”她指了指小高,“我需要他目送我登上红船。自然,他是肯定不上红船的,可他肩负着保护我的责任,即便无法上船,我也希望他一直护送我到最后一刻。” 士兵不说话了。 浅也幽幽道:“我没有贴身丫鬟,只希望一名侍卫能到外面目送我乘船离开,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士兵思索了一下,突然侧身,让路,“既如此,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时碧央忍不住道。 “现在,立刻,马上。”士兵冷笑,觑着浅也,故意问,“难道还要收拾什么细软,准备什么后招不成?” “不用。”浅也摇头。接下来就是险着了,完全不用。 “那就走啊!”士兵挑衅。 众人屏息间,浅也当先出门,见此,小高立马跟上。 时碧央和云娘对视一眼,虽然搞不懂浅也想干什么,但事已至此,她们只能配合。 曹妈妈抱着璐儿无声跟在后面。 一行人甫出船舱,便对上了外面正中央挂着的一具尸体。见到尸体,云娘一声短促的惊呼,曹妈妈则立即伸手挡住了小郡主的眼睛。 此人,应该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公孙家的那个侍卫了吧。 浅也抬头打量。 什么意思?杀鸡儆猴,想震慑住她们这些闺阁弱女? “哟,不怕呀?瞧的这么仔细。”士兵啧啧两声,走到浅也身边,“没想到,贵人竟是个女中豪杰。难怪,难怪能把我那好兄弟逼得跳海了。他死的不冤,着实不冤哪!” 士兵咬牙切齿地笑着,话里的报复之意再明显不过。浅也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开。 海浪滔滔,重重砸向船底,一声声的,宛如击鼓。 一行人走在过道上,沿途一排灯笼垂挂,每隔一段距离总能碰到两个驻守士兵,灯火忽明忽暗,照在他们脸上,雪白雪白的,仿佛恐怖片里被人控制的干尸。 浅也心里默默数数:五对,六对,灯笼,一对,两对,三对…… 她扫了一眼水面,突然神色一变,颤声说道:“你们看,那个!那个是什么?!” 众人随之看向她指的方向。 可惜,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士兵皱眉。 浅也扶着栏杆,身子微微前倾,“……那里浮着的,不是尸体么?” 尸体? 士兵一惊,当即伸头去看。当是时,浅也右手抽出他腰上的刀刃,左手捂住他的嘴,狠狠一刺! 扑哧—— 刀锋入肉,男人疾痛之下拼命挣扎,她死死压住,奈何男人力气太大,眼看就要压不住,危急关头,时碧央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又狠狠刺了男人几下! “来……” 另一个士兵刚发声,瞬间被小高掰断脖子,拥在了怀里。远远看去,好像两人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浅也喘着粗气,有些钦佩地看着小高。不愧是苏轮选中的护卫,变故发生的刹那就能配合她的动作,好快的身手,好快的脑子。 “接下来,怎么办?”时碧央慌的声音都在抖。虽然借着夜色之便杀了两个人,可船上到处是士兵,总不能真的这样一路杀到底吧? “小高,把他们丢到海里。”浅也下令。 小高立即执行。 “扑通!” 两声沉闷的落水,与海浪击打船底的声音融在了一起。 “还有,云娘,曹妈妈,借你们外套一用。” 等云娘和曹妈妈手忙脚乱递上自己的外套,她二话不说将衣服丢到了海里。 注视着尸体和衣服沉沉浮浮地越飘越远,她回过头,望着灯笼的方向,深吸一口气,突然叫道:“来人啊!快来人!怎么好像有尸体飘过来了!” 话音刚落,立马引起一片骚动。 “那是尸体吧!那肯定是尸体啊!还有女人的衣服,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好像……好像瞧着是之前那些坐红船走的贵女的……” “李管事!李管事,你快来看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士兵走向她,越来越多好奇的人头从船舱里探出来。 来了! 当看到那个终于出现在众士兵后面的李管事时,浅也的心跳愈发清晰。她知道,真正的交锋要开始了。 夜晚。 红船。 漂浮着的无名尸体。 以及,那肉眼可见的,女人的衣服。 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笨蛋,惜命是所有人类的本能。她赌一把,就赌对方的做贼心虚,也赌船上众人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观花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李管事的声音听来有些冷。 浅也将海里的尸体指给他看:“管事的,你看看那边,是不是士兵的尸体?难道,难道之前走的女人都遇了害……” “怎么可能!”李管事扬声打断,“外面这么黑,姑娘想必是看错了罢。” “没看错。”时碧央肯定道,“刚刚离的远还瞧不出来,现在离得近了,管事的,你自己看看,那不是尸体又是什么?” “贵人听我……” “妈呀,是尸体,真的是尸体!”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尖叫,众人一惊,回过头,发现不知何时,几个老仆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这边,偷偷跑到了船侧去观察海面。 这下好了,得到她们的确认,船舱里的女眷全部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越来越多的人想出来一探究竟。 “让我们出去看看!你们守在门口算什么,连真相都不让我们看了么?”有人开始呵斥那些士兵。 “让我出去!出去!”有人直接动起了手。 眼看人们开始反抗,再关下去恐怕要打起来,李管事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放人。 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女眷们就拔足冲向侧栏,一个个的,伸长脖子眺望水面。 “……” “真的……真的是……” “哪儿?哪儿啊?呀!我看到了,还有好几具!” “那是女子的衣衫吧——” “难道,难道那些红船都出了事……” “不可能!”李管事截口,“各位贵人听我说,若真出了事,红船上的士兵会立即通知我,决不会等到此时此刻!这些尸体,也许,也许只是海上的无名尸……” “不会是无名尸,他们身上不是还穿着士兵的衣服么?”浅也不让他深思,“管事的,让人打捞一下吧,顺便再到附近打捞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尸体……” “不必多此一举。”李管事快速拒绝道,“我保证,那些尸体跟我们没有任何干系。几具浮尸罢了,海上偶尔也会碰到的,用不着大惊小怪。” 浅也道:“这种关头,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为好,怎么连打捞都不打捞一下呢?” “船上都是女眷,这尸体也不知道被泡成什么样子了,这样捞上来,恐怕会吓坏了各位夫人和小姐。” 这个时候,你反而怕吓着了? 浅也冷冷瞥了一眼公孙家挂着的那个侍卫,还未开口,就听一个女音说道,“管事的,没事,你捞吧,我们不怕的。” 话音刚落,各种声音都出来了,态度却是出奇地一致,“是呀,捞上来看看,看是不是那些士兵和女眷。” “我觉着……那女人的衣服,好像是王夫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李管事,你赶紧捞上来让我确认确认。” 女眷们七嘴八舌,李管事终于开口,“好!好!各位稍安勿躁,我现在就捞,现在就捞。”说罢,他转身,唤来几个手下,低声吩咐着什么。 因为背对众女,浅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她已经想好了,既然能逼得他们去捞尸,那也能逼得他们去查之前红船上人的行踪,查到大家出事了最好不过,就算被他狡猾地搪塞过去了,众人疑窦已起,再想让她们乖乖上红船,也是万万不可能了…… 一个士兵走到李管事身边,贴着他耳朵悄悄说话。李管事点头,待士兵退下,他对众人笑呵呵道:“刚刚回来了一艘红船,他们告诉我,已将贵人全部送到岸上,一路安全,根本没有发生大家所想的事。如此,大家还要再去打捞那些尸体么?” 众女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一位夫人道:“可我这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劳烦管事的,还是打捞一下吧……眼见为实,等我看到真的是无名尸,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是啊,一共四艘船,这才回来了一艘,谁也不知道另外三艘现在如何了,还是辛苦管事了。” 李管事理解般点点头:“不辛苦,不辛苦。既然贵人们心意已决,那咱们就捞上这一回吧,不过,若是小可的人去捞,想必贵人们也不太放心,怕小可做什么手脚,对不对?” 说“对不对”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的是浅也,浅也刚想说话,就听一个小姐插话道,“管事的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怎么可能怀疑你……” “自然,自然。”李管事自嘲一笑,“是小可玩笑了。不过为公平起见,小可愿意让贵人们的人去捞,这第一个要上的,肯定就是这位兄弟了。” 手中所指,赫然就是小高。 浅也心里一惊,“李管事,我这护卫……” “刚刚闹着要捞尸体最凶的,不是姑娘么?怎么,现在需要你的人身先士卒了,姑娘反倒不乐意了?”李管事反击。 “夏姑娘。”一直不说话的小高开口,“小的愿意去。” “……”浅也看着他,他向他微微点头。 他,他难道是想—— 心里一动,浅也让步,“既如此,那你就去瞧瞧吧。” “是!”小高抱拳。 小高之后,李管事又点了几个人出来帮忙。几人下到船底,原本打算用工具将尸体捞上来,可因为时间拖的太久,尸体已经漂到了老远,他们捞了半天也没碰到尸体的衣角。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小高提议坐红船去捞,很快,那艘空出来的红船就被李管事提供出来了。 众人站在那里,眼见小高他们离尸体越来越近,待得完全靠近,几人合力,将尸体拉上船…… 浅也一边望着小高他们,一边打量观望台上微笑的李管事,轻轻蹙眉。不对劲,这个时候,这人怎么平静起来了,那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好像已经有了什么对策? 对面,船桨激荡,水声幽幽,小高他们载着两具尸体缓缓划向她们。 众人望着他们,全部屏息凝神。 当红船离众人只有一米之遥的时候,李管事突然眯眼,大声命令左右:“给我射!” 当是时,船侧两边突然冒出一排士兵,他们手执弓箭,面无表情,齐齐瞄准小高方向,射! 嗖嗖嗖! 这番突袭不可谓不快,除了小高,其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身中数箭,直挺挺倒入了海里。 李管事盯着对面唯一的幸存者小高:“再射!” 嗖嗖嗖! 浅也脸色一变。 “啊啊啊啊——杀、杀人了!”终于有人意识到刚刚那幕是什么了,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 李管事瞥一眼她,伸手,旁边士兵递上自己的弓箭。 李管事拉弓,平行,然后,对着那名尖叫不止的丫鬟,放! 丫鬟立马被射死在当场。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众女全部呆住了,茫然望着头顶那个男人。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笑容,只剩下了喋血的锋芒。 “……他想杀了我们!”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一下子回魂,尖叫着朝四周逃去。下一刻,甲板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李管事。”士兵抽刀,望着底下的乱糟糟,等待男人下令。 “动手,一个活口都不留。” “是!” 士兵们开始杀人,众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几乎是见到士兵拔刀的一刹那,他们就开始反抗。可惜,女眷多小厮少,又是一盘散沙,只撑了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局面一边倒。 闻着血腥味,李管事拉起弓,寻找着自己的猎物。终于,他找到了,望着那个在人群里拼命穿梭的,破坏了他整个计划的女人,他咬牙切齿,“贱人,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逼到如此地步,以这般难看的姿态,杀人……” 嗖嗖嗖—— 浅也和时碧央跑在人群里,突然感觉背后有东西飞来,她倏然侧身,蹭蹭蹭,生死一线,三支箭与她擦肩而过! 她脸色惨白,抬头看向箭来的方向,那里,果然站着那个李管事。 男人见她没死,恼怒地伸手,又拿起三支箭。 “小夏——!”时碧央出声提醒。 嗖嗖嗖,说时迟那时快,浅也就地一滚,再度险险避开死神之箭。 男人啐了一口,忽然换了方向,将箭头瞄准时碧央——不,不是时碧央,而是她身旁的婆子,一直抱着小郡主的曹妈妈。 嗖—— 这一箭又准又狠,曹妈妈心脏中箭,身子一僵,抱着小郡主朝前栽去。 “不!” 时碧央大惊失色,踉跄着抱住曹妈妈,以及曹妈妈怀里自己的女儿,当是时,男人又一支箭追向时碧央后背! 浅也再顾不得其它,飞身上去扑倒时碧央! 扑——通—— 她们摔到了一起,也压到了璐儿,璐儿大声哭叫。 浅也拉着时碧央从地上起身:“走,快走!”船上不能待了,她们已经被男人记恨上了,恐怕逃到哪里都能变成箭靶子,跳海,对,跳海,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小高了,希望他还没死,她们可以坐红船! 两人抱着璐儿跌跌撞撞冲向围栏。 望着她们的路线,李管事一把扔掉弓箭,“杀了她们!” “是!” 浅也和时碧央终于冲到船头。两人低头,脚下是滚滚江水,远处是插满了箭头的红船,身后追兵将至,再加上一直哭叫的璐儿……她们咬牙,闭眼,纵身一跃! 哗——啦—— 她们同时入水,周围溅起一米高的水花。浅也吃了几口水,回头去找时碧央。见时碧央搂着女儿,披头散发从水里冒了出来,她刚松口气,却惊悚地发现小郡主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了,闭上了嘴巴,再没一点声音发出。 “璐儿,璐儿!”时碧央慌张道,“你怎么了,醒醒,别吓娘!别吓娘呀!” 浅也抬头,她们刚刚跳下的地方,此刻,李管事已带着一群士兵冲到了那里。 不行,不能停在这儿! 她又看向不远处筛子状的红船,一把抹掉脸上的水,必须快点游过去!游过去! “在那里——!”头顶突然传来李管事的声音,她看到他举着火把朝自己的方位叫道,“下去追!杀了她们,不能让她们逃走!还有,射箭!射箭!” 哗啦哗啦,几个士兵跳水。 与此同时,嗖嗖嗖,雨点般的箭矢从楼船射来。 浅也对时碧央喝道:“快游!璐儿肯定没有死!游啊!” 时碧央骤然回神,听着浅也的声音,再不浪费时间,抱着女儿拼命游向红船。 她们在前面游着,士兵在后面追着,平静的海面因为他们掀起了层层涟漪。 近了,更近了。 毕竟是女子,体力到底不如男人,那些士兵逐渐追上了她们。 突然,一个士兵抓住了浅也的头发! 一股蛮力拽着浅也朝后仰去,她尖叫出声,下一刻,那抓她的士兵就被人从后面死死摁到了水里! ——怎、怎么了? 她回头,看到满脸鲜血的小高正与那士兵在水里殊死搏斗。 “游啊!”小高大吼,明显感觉到她停住了。 她一个激灵,继续游向目标。 而另一边,时碧央先一步靠近了红船。她伸手,准备爬上红船,背后突然一痛,她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眼女儿,将女儿搂得愈发紧。 浅也爬上红船,发现时碧央还在水里,赶紧过去拉她。刚牵到时碧央手,便见几支火箭射向帆板。 刷刷刷,火连一线,船身一晃,很快,红船就烧了起来。 “……”浅也急红了眼,扭头看去,射出火箭的,果然还是那个李管事。 他这是要堵死她们所有的路啊! 时碧央也看到了烧起来的船。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后背一股钻心的疼,她笑了笑,勉力把女儿递上船,冲浅也叫道:“别管那火,划,直接划船!只要离了距离,火箭射不到,那火自然就能灭!” “那你上来啊!”浅也喊道。 “来不及了。”她喘了口气,“我帮你推船。” 当真推起了船。 浅也几乎要窒息,拼命拉她,“谁要你推,你上来,上来,我们一起走!” 嗖—— 又一支箭射来,射入她的背。 浅也瞳孔骤然一缩。 她抬头,无力地笑了笑,“快点,小夏,我帮你们逃——” 浅也红了眼睛,“王妃,不要,你上来,我们一起……” 她不再回答浅也,低头专注推船。 海上雾气弥漫,楼船越来越远,苍茫夜色里,除了李管事气急败坏的声音,只剩下了一支又一支的箭矢飞来。 一支。 又一支。 月亮怎么变红了…… 她抬头,一眨不眨望着天空的明月,微微扬起了嘴角。这是奇观啊,难得一见,下次,下次定要约王爷一起来看,她还有……还有好多事情,没跟王爷一起做呢…… ——是灯火璀璨的上元佳节,她红衣如火,站在天桥,对长身鹤立的他笑道:“我想要一盏走马灯,公子能送我么?” ——是红烛喜帕的洞房之夜,她被他挑起了盖头,心乱如麻,霞飞双颊,迎着他的眼神羞涩唤的那一声:“夫君。” 喜怒哀乐,柴米油盐。 从前之事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缓缓走过。 她闭上了眼,松手,任身子沉沉没入水中,耳边,依稀又听到了他最后嘱咐她的话:“……好罢,不过就是个三日相思之苦,我走就是。晚上风大,你们登船的时候多添件衣服,可别冻着了。” …… …… 原来,掠影浮光,走马观花,就是我的一生。 ——可这一生,我还未过够。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流落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书房里。 苏轮正与一名男子商量诸般事宜,房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他抬头,看到阳一满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老大,出事了。” “说。” 阳一道:“你之前不是让我查铁怀英和褚安邦偷偷接头,到底要做什么嘛。几天前,我发现他们频繁调动兵马,调的还都是自己的私兵,我觉得奇怪,就潜入了他们的府邸,结果,找到了这个。” 阳一把怀里的几张纸拿给他看,“这上面写的,是京都部分家族女眷的名字,且,所有名字都被朱砂笔划掉了。” 苏轮接过纸,一目十行,很快,他就在上面看到了时碧央的名字。 “我赶紧查了一下这些女眷的行踪,果不其然,她们都不在家,都被郑王府一纸邀请函请到大承寺上香去了。我又马不停蹄去了郑王府,却被门卫告知,郑王一家奉旨去皇陵祭祖,一直都没回来……” 苏轮一把将纸放下,“阳一,即刻带人,沿着朱门码头去大承寺的路线,搜救。” “是!”阳一领命冲了出去。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子拿起纸,扫了几眼,疑惑道:“大人,难道这些女眷都出事了?” 苏轮没说话,径直走出书房。 铁怀英,好个铁怀英,当真是名合格的政客。 在政客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纸上所有女眷,均属于中立家族,不帮铁怀英,也不帮褚安邦,恐怕借此捞了不少好处。铁怀英与褚安邦怎么可能一直任他们占便宜,于是,两人索性联手,给了这些家族一次血淋淋的教训。 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拳头。 夏浅也,你不会有事的,决不会有事的! ……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小渔村。 正是日升之时,渔民们撒开渔网,合力往海里抛去,突然,一个渔民仿佛看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一顿,停在了那里。 “大牛哥,你看啥呢?” “……那个。”男人指着远处一个影子,“是船吧?” 同伴伸长脖子,“真的,好像、好像还有人在上面!” …… …… 三日后。 周岸芷与阿罗在房里说话。 阿罗劝周岸芷:“大小姐不要伤心,外面只说那船遭了水匪,船上女眷悉数失踪,没说一定是死了啊。” 周岸芷摇头,“可也有风声说,郑王府根本就没发出邀请函,这些女眷,是被人骗上船的。” “骗?为什么要骗她们?”阿罗不懂,“放眼整个京都,也没人敢骗这么多贵女吧!您这几日出去瞧瞧,满河的家奴和小厮,都在寻找自家的夫人和小姐,光这人头、这气势,就够吓死人了,谁敢与这么多家族为敌?” 周岸芷同样不懂,“反正告诉我是意外,我是万万不信的。”又道,“听说苏轮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一直在找小夏?” “是啊。”阿罗背身倒水,藏起眼中那抹幸灾乐祸,“不仅苏少爷,沙南王也来了,鞋子没穿,穗子还戴反了,双目通红,跟个夜叉一样。一会儿说要杀了那太监,一会儿又说要杀了那佞臣,胡言乱语的,莫不是王妃失踪给他的打击太大,疯了?” “疯了?”周岸芷无意识地重复,联想到记忆中那个体贴稳重的男子,她幽幽叹了口气,“唉,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 …… …… 灯芯一爆。 浅也缓缓睁开眼,入目所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坐在床头,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她挣扎着起身,脑中闪过万千画面,“孩子……孩子呢……璐儿!璐儿!”时碧央已经死了,她的女儿千万不能死! “孩子她娘,你别急,别急。”男人扶她,安慰着,“孩子没事儿,命大,救回来了,现在正在我妹妹那里吃米糊糊呢,一会儿就给你抱来!” 听到璐儿没事,她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男人,“大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没事儿,小事儿。”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大牛,还不知道孩子她娘你叫什么呢。还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乘了那么一艘红船漂在海上呢?” 望着男人淳朴的笑容,浅也道:“此事说来话长,大牛哥,容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好么。” 男人反应过来,“哦哦哦,是我心急了,忘了你刚醒,还没什么精神。”他起身,原地转了一圈,“那个,你饿了么,我给你弄点吃的来?” “那就谢谢大牛哥了。” “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男人呵呵一笑,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执着道,“孩子他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夏……”浅也顿了一下,改口,“夏碧央。” “夏碧央。”顺着她的话,男人又念了一遍,“是个好名字,一听就是读过书的。” 浅也扯了扯嘴角。 等男人出了房门,她转头,看向窗外金色的太阳,自言自语:她活下来了。然后呢,她该何去何从? 转眼就在大牛家住了两日。 浅也已经能下地走路,一口气跑一百米也不是问题。看到她这么快就恢复元气,大牛比谁都开心,“孩子她娘,你身体倒是好。” “是大牛哥照顾的好。”浅也没纠正他的错误,伸了个懒腰,“大牛哥,我想瞧瞧璐儿。” “孩子刚睡,还是别吵醒她了。”大牛边收拾渔网边道,“我妹妹能照顾好的。没事儿,先放她那儿。” “好的。”浅也不动声色地说道,“那辛苦大牛哥的妹妹了。” “小事儿。哦,我锅里还煮着鱼,先过去了。” “好。” 目送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浅也坐在那儿,掐自己的脑仁儿。 唉,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别瞎想,别瞎想,可那倒霉的第六感就是这么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个男人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拿头撞墙:不带这么玩的吧老天,才出狼穴又入虎口?人性本善都是骗人的?不然,为什么她连思考一下未来何去何从的时间都没有?这算什么,又要开始跟人斗智斗勇了? 浅也这么想是有理由的。 首先,除了她醒来的那日,大牛妹妹抱着璐儿给她看了一下,在此之后,兄妹二人就总以各种借口不让她接触璐儿。 其次,是那妹妹看她的眼神。见识过李管事那种高段位的笑里藏刀,此刻再看那妹妹的眼神,简直就是赤/裸裸写着“我在算计你”——唉,劳动人民,实在不适合这种玩心眼儿的工作…… 不过浅也实在想不通,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好图的,又没银子,还带着孩子,怎么看都像一个麻烦吧? “孩子她娘,饭好了,来吃吧。”大牛在厨房叫道。 “好的。”她应道。 吃饭的时候,大牛的妹妹继续似有似无地看向她。她喝完一碗鱼汤,放下筷子,认真看着大牛,“大牛哥,这两天真的多谢你照顾我。没有你们兄妹俩,我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你又说这种话了。”大牛挥手,“你们读过书的,是不是都这么客气啊。” “我是说真的。”浅也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只能给你们钱财当作谢意了。”说着就从怀里掏钱。 这银子的来历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正是当初马车上跟苏轮三七分的赃款,这次出来随身带着,原本是打算用作跑路费的,现在看来,还是先破掉吧。 “孩子她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救你是为了这个么!”见她掏钱,大牛瞪圆了眼睛,就是不收。 浅也道:“收着吧,也当作这几日我和孩子在你家的住宿费。” 大牛一愣:“……什么意思,你,你要走?” “是啊。”浅也笑了笑,“我恢复好了,自然就该离开。” “可是,可是——”大牛看了一眼妹妹,“你家在哪儿,要不要我去通知,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路,不是很危险?”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不远。”如果说刚获救那会儿,浅也还想着跟大牛据实相告,那么现在,她是怎么也不会吐露实情了。 “哎,你不愿意告诉我们,是因为你是和孩子逃出来的么?”一直不说话的大牛妹妹突然道,一眨不眨地望着浅也,“你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怎么可能。”浅也笑,“我只是带着孩子去亲戚家,遇了海难,这才被吹到了你们渔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逃亡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大花,你胡说些什么!”见她沉默,大牛抢先一步道,“谁、谁要她以身相许了……” 转头对浅也解释,“我妹妹她开玩笑呢,你别放心上。” “不会。”浅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我一个嫁过人的妇人,还听不得这点玩笑呀。” 又道,“对了,大牛哥,我和孩子流落在外,相公家肯定急坏了,我想着,留下来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不如,不如我明日就动身,离开吧。” 她老话重提,大牛拒绝的也很干脆,“孩子她娘,你别这么急,你自己是没事了,可也得考虑考虑孩子。再等几日吧,等到孩子身体完全恢复,你再走,这样行不行?” “可还是太麻烦你们了……” “小事儿,不麻烦,不麻烦的。”大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个,你吃好了吧,孩子现在在大花的房间里,你去看看,小家伙睡觉的样子可乖了。” “是么。”她一脸高兴,仿佛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我去瞧瞧。” “去吧,去吧。”大牛忙道。 待浅也走出厨房,进了大花的房间,大牛转头,低声责备妹妹,“你刚才干嘛那么说,人家是天上的云,怎么会看上我们这些泥。” “我还不是为了你。”大花撇嘴,“我今早去集市,听邢家嫂子说,那些官兵已经搜到隔壁村了,明天就会到咱们这儿。她若真是那些官兵要找的人,咱们留着她,好好伺候,到时候也能换个赏银不是。” “那你干嘛又说让她跟我。” “所以说你傻啊!”大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咱们收留了她这些天,她有说过自己的来历么?没有!为什么?哼,这是不想让她夫家找到她了,她是想带着孩子逃了。” “……啊?”大牛茫然。 “这种事,我也是听说过的。”大花得意洋洋,似乎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贵夫人在夫家过的不如意,于是带着孩子逃,夫家派人天南海北地追,追回去,少不了一顿鞭子的。” 大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大花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我知道,你看人家漂亮,说话软绵绵的,喜欢人家。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拼一下呢?” 见大牛还是不得其法,大花索性点明,“明天官兵就来了,她若愿意跟那些官兵走,咱们就拿赏银。若不愿意,求咱们把她藏起来,那咱们就逼她以后跟着你,不然,就不帮她!” 大牛被自己妹妹的话震住了,“这样会不会,会不会,太下作了……” “下作什么。”大花啐了一口,“有贼心,也要有贼胆。一旦成功了,你往后可是有了个知书识礼的婆娘了!” 似乎是被最后一句话打动,大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好!就这么办!” 两兄妹全情投入地说着话,却没注意,窗外,有人影抱着熟睡的宝宝,悄然离开。 逃啊—— 浅也抱着璐儿,没命奔跑在茫茫夜色里。怀里的璐儿在她的颠簸中悠悠醒转,也不哭,也不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乖啊,璐儿,千万别哭,跟着阿姨,阿姨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她哄着。 孩子咯咯笑起来。 她大惊失色,“也别笑,也别笑。” 孩子仿佛听懂了,立马一脸肃穆地望着她。 “……真聪明。”她由衷夸道。 就这样抱着孩子,一路跑,一路歇,磕磕绊绊,终于跑出了渔村,来到了大道。 此刻,月亮躲进了云层,大道两旁树影婆娑,夜风袭来,发出沙沙的声响,路上空空荡荡,打眼望去,什么人也没有。 总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想,半夜三更的,一个单身女子抱着个孩子,目标太大了,怎么想怎么傻叉。 ——不行,得找个地方过一夜。 刚这么想,便见前面景色一换,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山神庙。 山神庙? 她朝前走了几步,仔细一看,发现有微弱的光芒从里面射出。 有人在里面。 她望着璐儿,璐儿也望着她。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着,似在做着无声的交流(她自己以为的)。 怎么办,要进去么? 璐儿突然拍了拍手,伸手指向山神庙的方向,“光,光……” 不管了,进去吧。 她顷刻间做出决定,不信自己运气这么背,走哪里哪里都能碰到恶人。 抱着璐儿,她终于来到庙前。 木制的大门紧紧闭着,门上朱漆剥落,对联缺字少句,只有一束光亮从缝隙里探了出来。 她侧耳听了听,可惜,什么人声也没听到。 也对,都这个时候了,即便有人,也早该睡了。 她直接推开了门。 “吱——嘎——” 门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走了进去。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还没看到人,她已经先行回答了,“赶路的。老人家,我夜过此处,实在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了,只能进来,借宝地一宿。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说话的当会儿,她看见了火堆旁坐起来的两个身影。那是一对老者,一男一女,普通百姓的打扮,头发灰白,背微微驼着,年纪目测至少有六十岁。 她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夫妻俩也是借宿在这里的,大家出门在外,就别讲究这些了。快过来吧,孩子。” 当看到浅也抱着璐儿出现时,老两口惊了,“小娘子,就、就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抱着孩子来到这偏僻之地?你,你……你家相公呢?” 看吧,就像个傻叉吧。 浅也无奈一叹,“哎,老人家,这事,不提也罢。” “跟相公吵架了?连夜抱着孩子回娘家?”老婆婆摇了摇头,自动脑补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是婆子说你,多大点事,就抱着孩子跑了?还专挑偏僻的地方跑,你也不怕回头出点事,哭死你家相公。” 得,这次碰到的不是恶人,是以拯救天下媳妇为己任的八卦老婆婆了。 耳听老婆婆要喋喋不休下去,浅也赶紧打断她,“老人家,别光说我了,你们呢?这星夜赶路的一般都是年轻人,你们是怎么回事,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仿佛被说到伤心事,老婆婆一下子蔫了,再不复之前的八卦,“唉,还不是为了去找我那儿子和儿媳。” “怎么?” “我们是住在离这儿不远的深山里的。我儿子是采参人,两个月前采了不少好参,听说石阳那边有人高价收购,就和儿媳一起去石阳了。谁知道,去了两个月也没回来,不仅没回来,还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和老头子急了,这才一起出来,准备去石阳找我儿子和儿媳。” “原来如此。”浅也爱莫能助,又问,“老人家,石阳离这里远么?” “不远,在西北方向,走个一两日就能到了。” 浅也心里一动,“那您知道……知道京都是在哪个方向么?” “往东北走就是。” 东北? 浅也咬了咬唇,“那,往南走,能到哪儿?” “那边是齐州地界了。”说到这里,老婆婆奇怪道,“小娘子,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难道你不打算回娘家了?别啊,夫妻吵架床尾和,你就算不想着你相公有多担心你,也要替孩子想一想啊,这以后没了爹,她就会被别的孩子欺负了。” 眼见话题又被带到教育她别带球跑路的上面,浅也赶紧道,“没,没有,我就是瞎问问。毕竟,第一次出门,还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老婆婆还想再说些什么,浅也借口自己和孩子累了,需要休息,这才将话题刹住。 外面的风呼噜呼噜敲打着窗棂。 火堆里最后一根火苗也熄了。 浅也趴在那里,拿起手边的小石子,在地上涂涂画画: 东北,京都。 西北,石阳。 南方,齐州。 去哪里比较好?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绝对二话不说删掉东北,选择西北和南方。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还带了一个孩子,璐儿。 她看向一旁熟睡的璐儿。 璐儿是沙南王的女儿,沙南王人又在京都,她没理由把别人的孩子带走,不还给亲生父亲。今后,她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了,倘若再带一个孩子…… 可是,如果回京都的话…… 想到那个人,她赶紧摇了摇头。不行,好不容易离开他了,绝不能再回去。 ——那怎么办?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直到把自己头发抓成了鸡窝状,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算了!不想了,睡觉!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头疼的事,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吧!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璐儿的哭叫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饿啦?” 她边拍孩子边环顾四周。昨晚那对老夫妻一大早已经离开了,此刻山神庙里冷冷清清,只剩下了她和璐儿两个人。 她哄了好久,孩子还是没安静下来,不得已,她只好出门,打算去给孩子找点吃的。 岂料刚走到门口,就见一群骑着马的官兵迎面而来,所到之处,激起尘烟无数。 下一秒,她就抱着璐儿缩回到了山神庙里,眼中有着止也止不住的慌乱。 因为,那领头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阳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从此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阳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浅也站在原地,一脸错愕地望着璐儿。 被她的紧张情绪所染,璐儿也停住了哭泣,瞄瞄她,又瞄瞄外面,咿咿呀呀,挥舞着双手,小脑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嘘……”她对孩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不管孩子看不看得懂,小声道,“别出声,千万别出声啊。” “吁——!” 外面传来众人勒马的声音,官兵们停在了山神庙门口。 阳一抬头,狭长的眼睛细细打量眼前的建筑物。 “大人,怎么停下了?”一个男人打马,走到阳一身边,“小渔村就在前面了。” 阳一沉默了一会儿,“派人进去,看一下这庙。” “……是。” 男人回首,示意,立马有两个官兵下马,缓缓走进山神庙。 山神庙里。 浅也抱着璐儿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躲哪里,躲哪里呀……突然,她眼睛一亮,嗖地一声,就带着璐儿钻入了石像后面的空间。 苍天啊,大地啊,看不见,看不见,你们都看不见…… 她在心里拼命重复着这句话。 璐儿歪头,神情无辜地盯着她。 而外面,两个官兵并没有完全进来,他们站在正中央,大致往里扫了一眼,没见到什么人,便也不浪费时间,转身回到阳一处。 “怎么?”阳一问。 “大人,看过了,里面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啊。 阳一点头,回头吩咐众人,“那就走吧——” “是!”官兵们大声应道。 听到这个声音,浅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这心还没放多久,下一刻,她怀里的璐儿就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是小孩子的那种怪笑,又尖锐,又刺耳。 准备离去的阳一突然皱眉,“什么声音?” “……啊?”官兵们一脸懵逼。 浅也哭笑不得地望着怀里的璐儿,宝贝,亲爱的,你笑啥啊!被你害死了! 阳一命令,“下马,给我仔细搜!” “是!” 所有官兵都下了马,井然有序地冲入山神庙。很快,他们就在石像后面发现了不对劲。 “大人!大人,这里!” 被发现了。 浅也走出石像,正好与进来的阳一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中均闪过一丝陌生的情绪。 “你……” 阳一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视线一转,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惊异道,“这是谁?” “沙南王妃的女儿。” “时碧央的?”阳一反应过来,“她——她死了?” 浅也没说话。 阳一心中有数了,转头示意手下,“去,把孩子抱过来。” 浅也抱着璐儿立马退了一步。 “夏浅也,你想干什么!”阳一喝她的全名,仿佛在威胁,又仿佛在请求。 她想做什么,其实他应该早就猜到了。 浅也不再动,任由那些官兵从她手上接过璐儿。璐儿骤然离开她怀抱,眼前的又都是一些满脸凶相的男人,本能就大哭起来。 “大、大人,她怕,她怕我……”接手的官兵惊慌失措。 “先把孩子抱出去。”阳一道。 等众人都出去了,山神庙里,只剩下了浅也和阳一两个人。 两人头顶,被称为山神的石像含笑望着他们,眼中有着看透一切的慈悲。 浅也收回视线,拍了拍身上的灰,作势要走,“那,我们也出去吧。” “为什么要躲我?”阳一突然开口。 她停住了。 阳一冷冷盯着她的眼睛,“夏浅也,说话。” 说话,这个时候要他说话了。 可她之前说的话,有人听么? 她深呼吸,抬头,注视着阳一,“放我走。” “……你说什么?” “我说,”她轻轻地,一字一顿地,“阳一,我不想跟你回去。” “不想回去?”阳一乐了,“夏浅也,你知不知道,他在等你。他这几日没合过一眼,一直就在等你的消息。” “然后呢?”她直视阳一,反问道,“回去以后,继续纳我做妾?然后,我感恩戴德地侍奉他和杭敏之的儿女,再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孩子留有一席之地?” 她说的毫不留情,却又是那么不容辩驳,阳一恼羞成怒,“这些话你自己跟他说吧!要吵要闹都随你。总之,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今日,你是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别逼我动手!” 浅也刚想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官兵们的高喝:“喂喂喂,你什么人,你要干什么!住手,住手!来人,抢孩子啦,抢孩子啦!” ——抢孩子?! 浅也和阳一同时一惊,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奔向门外。 此刻,山神庙外,一群家丁打扮的男人正将阳一的人围在了包围圈里。而那群家丁的后面,站着一名橙衣少女。 少女豆蔻年华,头上扎着两个花苞,刘海下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远远看去,可爱无比。 可惜,这个可爱的少女手上拿的东西,就没那么可爱了——那是一只很小很精致的袖弩,绑在右手上,银色的箭头冷冰冰地指着包围圈里,那个抱着璐儿的官兵喉咙。 官兵的喉咙使劲吞了吞口水,余光瞥到阳一和浅也出来,连忙叫道,“大人,大人,这人想抢孩子!” “你是什么人?”阳一走到众人前面,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的女孩,眯了眯眼。 “你又是什么人?”女孩的口音还带着一丝稚气,气势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点点士兵怀里嚎啕大哭的璐儿,“把她给我。” “凭什么?”阳一冷笑。 “就凭我手上的这个。”女孩扬了扬右手的袖弩。 “就这?”阳一不屑道,“那你就试试啊。”说时迟,那时快,阳一出手,一把拽住女孩的右手,身子一扭,将她的手别到了背后! 女孩吃痛,大叫出声,可因为右手被阳一钳住了,只能在原地挣扎不休。 阳一凑到她耳边,“说,谁让你来的?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抢我的人?” “呸!那明明是我姐姐的女儿,我的外甥女,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女孩毫不示弱。 我姐姐的女儿。 我的外甥女。 阳一一愣,“你是……” 才出两个字,女孩另一只手倏然抓住他,接着,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砰,阳一重重摔倒在地。 ……好厉害。 浅也在旁边看的呆若木鸡,眼看着阳一从地上爬起,她突然回神,冲那女孩喊道,“碧舞,碧舞,快抓住他!就是他,他要把璐儿抢走!他不是好人!他不是好人!” 话音刚落,阳一难以置信地看向浅她。 而另一边,时碧舞得到浅也的确认,再不客气,命令家丁们动手抢孩子。家丁们和官兵们打在了一起,浅也趁势跑向一匹空马。 “夏浅也!” 见她要逃,阳一连忙追了上去,谁知追到半路,被时碧央拦下。他一面躲避时碧央的袭击,一面又要注意不伤着时碧央,这么一打岔,再抬头,浅也已经骑马跑的老远。 “夏浅也,你给我回来!”他喊。 “你这个色鬼,抢我外甥女不算,还想抢漂亮姐姐!”时碧央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这死丫头! 阳一急红了眼,挣不开她,又不好下重手,只能眼睁睁望着浅也一骑绝尘,跑向了西北方向,石阳地界。 “夏浅也——!!!” 回答阳一的,只有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恶霸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林荫古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过,引得两旁行人纷纷侧目。 走在路上的一对老夫妻抬头,瞄了一眼,然后,那个婆子就拉身边的老头,“哎哎,快看,那个,那个骑马的,像不像我们昨夜在山神庙里遇见的那位小娘子?” “不会吧……”老头子也看,继而摇头,“这个时候?在这里?你老眼昏花了?” 婆子也觉得不可能,“也许是我看错了。她要是也去石阳,昨夜怎么没跟我们说?” “你拉着别人问这问那的,我若是她,也不会告诉你的。”老头嫌弃,“怎么越老越啰嗦,难怪儿子和儿媳天天往外跑。” “我也是关心她嘛。”婆子不服气,“看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怪不容易的,就想着能帮多少算多少。谁知道,她一个小娘子,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挺多。” “你啊,看把你能耐的……”老头叹道,眼中却升起一丝笑意,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婆子。 老两口说说走走,很快就在前面拐弯处看到了一个茶棚。 老头问婆子:“累了吧?咱们去前面那儿喝点茶,歇歇脚。” “还真是。”婆子点头,“那就去喝口吧。” 老两口走近茶棚,却看到茶棚旁的木桩上,一匹骏马低头吃草,而棚里,一个女子正在跟老板娘打听路。 当看清那女子的相貌时,婆子吃惊道:“……小娘子?!” 谁?谁在叫自己? 浅也回头,看到棚外的老夫妻,也是一怔,“老人家?” “你怎么会在这里?”婆子打量她四周,“你孩子呢?” 你孩子呢。 浅也苦笑,“孩子被她爹派人接走了。” “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婆子并不好糊弄。 “我……”浅也词穷。 见此,一旁的老头扯婆子的袖子,“好了好了,审犯人呢,人家也许是有什么别的事要办,还不兴她在这里啊。” “正是,正是。”浅也感激地望一眼老头。 婆子白了老头一眼,又瞪一眼她,似乎心里已经把她盖棺定论了,“你这小娘子呀,不听话。”又问,“你这是也要去石阳?” “是啊,还从没去过呢。”浅也点头。 “正好,跟我们夫妻俩一起吧。”婆子道,“婆子吃过的盐比你多,可以照顾你,不让你吃亏。” “这个……”浅也心里一暖,考虑了一瞬,还是拒绝,“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我有马,自己的事情也还没完,就不麻烦您了。我还是自己走吧。”虽然已经甩开阳一,但大路朝天,直通这里,她怕阳一又追上来。 婆子还想说话,被老头打断,“算啦,算啦,她不愿意就算啦。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个时候可不一样。”又压低声音,看似悄悄的,却用连浅也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让她一个人走呗,走的越远,她相公追的越狠。一逃一追的,才是情趣。男人嘛,我还不懂。” “……”浅也抽了抽嘴角。大爷,你这么懂,怎么不去当情感专家。 告别了老两口,浅也再度上路。 可能因为之前跟老夫妻俩聊过,她再没了那种亡命天涯的感觉,放下心结,开始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就这么一马当先,终于来到石阳城。 此刻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缓缓落下,落在屋檐,落在城门,远远看去,仿佛披上了一层金光,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她下得马,在城门口随手买了几个零嘴,边吃边往里面走。 街上人群川流不息,铺子林立,小贩站在显眼位置,高声叫卖着自己的东西,偶然一低头,还会看到几名玩童从身边追逐打闹而过。 比起贺州的精致秀雅,京都的庄重恢弘,石阳给人的感觉是慷慨豪放的,一样的热闹,却是不一样的味道。 天色渐晚,周围商铺开始点起灯笼,灯笼一闪一闪的,照的整条街红红火火,宛如彩带。 她正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皮影戏,突然,背后一声闷响,嘭——!接着,一个中年男人就被人直接踹出了铺子。 街上众人吓了一跳,浅也牵的马儿更是惊得不住后退,躲向角落,浅也赶紧抱住它的头,抚慰道,“吁吁,别慌,别慌……” 马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那铺子里却又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女声,“爹!爹,救我!” 什么情况? 浅也回头,看到事发地点,一群男人揪着一个少女的头发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这群男人,围观人群发出一阵了然的叹息。 “爹,爹——”少女头发被人揪着,微微仰头,惊慌失措地叫着地上的中年男人。 “蓉蓉,蓉蓉!”中年男人赶紧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满脸鲜血,就要去救女儿。 “朱老板,您可看看好,对令爱,哥儿几个还什么都没做呢。”男人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马就拦住了朱老板。 “大哥,这位大哥,”朱老板陪着笑,脸上的血从眼睛流到嘴角,却不敢拭去,“有什么事您找我,别吓我女儿,她还小,经不得吓……” “现在知道错了?”男人狞笑,伸手狠狠拍蓉蓉的脸,“早前你要是这个态度,咱们何至于此,啊?你说对不对?” 蓉蓉的脸被打的清脆作响,白皙的皮肤倏然变红,她再忍不住,痛哭出声。 “大哥,别,别。”朱老板看的心在抽,却只能继续赔笑,“您听我解释。这事真没办法,您送来的那些首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全要翻新,换成新样式,却只给了我三天时间,我、我实在是来不及啊!就是杀了我,我也来不及啊!” “来不及,怎么当初你接这笔生意的时候没说来不及,这要交货了,你告诉我来不及了?哈,打量着我们郭少爷好欺负呢!” “不敢,不敢。”听到对方口里郭少爷这三个字,朱老板连声音都在抖,“我骗谁也不敢骗郭少爷。只是,只是当时是郭少爷亲自来的,丢下那些首饰就走,也没、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哟。”男人眯起眼睛,“你倒怪起我们郭少爷了?” 朱老板脸色一变,忙抽自己的嘴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怪郭少爷,大哥,您瞧我这嘴!该打,该打!” “好了好了!”男人不耐烦地喝住他,“那这事,你说该怎么办吧!” 朱老板道:“我,我不眠不休地做,做完的第一时间就给郭少爷送去。” “朱老板,你这说了等于没说。”男人冷笑,“郭少爷已经给了你三天时间了,你交不出货,他自然只能继续等。我问的是,你让我回去怎么跟郭少爷交差?直接说你没做好么?” “可,可我真的……”朱老板唯唯诺诺,眼看男人又要往自己女儿脸颊上拍,他赶紧叫道,“小店这里有一些新款式,大哥您拿走,送给郭少爷,保证跟他送来的那些不一样,算是,算是小的赔礼了……” 男人挑了挑眉,一把将蓉蓉甩开,“还不快拿来!” “是,是是。”朱老板点头哈腰,很快从铺子里拿出了几套金首饰,双手恭敬地递给男人,“您收好,收好。” 男人掂了掂,收入怀里,对朱老板嘻嘻一笑,“好吧,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儿上,我们郭少爷就再给你三天。” “……三、三天?”朱老板一脸绝望,剩下来的那些数量,至少要再给一个月时间啊。 “怎么,嫌多?”男人立马变了脸。 “不不,三天,三天。”朱老板回过神,不迭答应。 “好,那我三天之后再来。” 男人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去。 路过浅也的时候,他转头,上下扫了她一眼,吹了一声口哨,“啧啧,小妞儿。” 流氓。 浅也撇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厌恶。 待那群地痞流氓走远,浅也看到众人上前,扶起朱老板。一个大娘更是将蓉蓉搂在了自己怀里,安慰她,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没事儿,没事儿。”朱老板不住作揖,“多谢大家伙儿了。” “那姓郭的这阵子又开始鼓弄珠宝首饰了,老朱,唉,你家也算是倒了血霉了。”有人感叹。 “这位郭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跟浅也一样初来乍到的新人问。 “咱们石阳半年前出现的一个恶霸。”那人摇摇头,“说到底,还不是沾了他姐姐的光,呸,狐假虎威。” “哦?这话怎么说?”那位新人又问出了浅也心里的话。 “咱们石阳,有个大户,喏,就住在那个小岛。”解释的人指了指一个方位,“岛上有个南柯山庄,占地一千亩,仆人上万,是石阳城有名的土皇帝,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南柯山庄的少主,生的那是一个潇洒倜傥,却偏偏,偏偏英雄难过美人关,迷上了那位郭少爷的姐姐,不仅为她一掷千金,听说生病的时候,让大夫去看,如果看不好,还要杀了那大夫呢!” “这么疯狂。”有人惊呼。 “可不是。所以说红颜祸水啊。”朱老板叹气,“那位少主爱屋及乌,自然就对他小舅子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有苦说不出,姑且熬一日算一日了。” “朱老板,你还算不幸中的万幸。”那个搂住蓉蓉的大娘插话道,“那恶霸虽然鱼肉乡里,总算还有个优点,不抢民女。不然,我瞧你家蓉蓉这个姿色,恐怕逃不掉被他玩弄的命运。” “谁知道。”朱老板撇撇嘴,“也许他姐姐是个国色天香,所以,他看不上咱们这些小家碧玉。” 浅也站在人群里,又听了一会儿,听后来他们话题越扯越远,不由失了兴趣,默默牵马离开。 虽然她很同情朱老板一家的遭遇,但没听人说么,那位郭少爷是地方一霸,后台可是什么南柯山庄,连官府都不敢管的人物,她一个还在逃难中的弱女子,能替谁出头? 自己顾好自己罢。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唔,当务之急,先要找个地方宿下。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终于在灯火阑珊处看到了一家客栈。 悦来客栈。 望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她心里苦笑。不愧是连锁酒店,连石阳城也有。有机会,她一定要认识认识这个品牌的老板,大家聊聊,看有没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哟,客官,一个人哪,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机灵地接过她手里的马绳。 “住店,住……”她想了想,“住一晚吧。” “得嘞。”小二大声招呼,“客人一位,住房一晚,这边走——” 她跟着小二来到房间,简单梳洗了一下,又出门,来到柜台,询问拨着算盘的掌柜:“掌柜的,跟您打听一下路。” “姑娘要打听哪里?”开门做生意,掌柜的一脸和气。 “出了这石阳城,再往南走,能到哪里啊?” “再往南走,就是照川了。那里的舞龙舞狮很有名,姑娘想去看?” “差不多吧。”她笑了笑,又问,“那从照川再往南走,能到哪里?” “再往南啊……”掌柜的低头沉吟,“好像就是沙漠了。” 沙漠。那还是算了吧。 她在心里摇头。虽然想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但沙漠,明显的荒凉之地,她还是不要把自己逼的这么苦哈哈的了。 “姑娘打算住一晚就走?”掌柜的突然问。 “是啊,有什么不好么?” “你听我一句劝,多住几日再走吧。”掌柜的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我故意要赚你银子,是这几日,那恶霸和他的手下天天在城里的出口处晃悠,寻衅滋事,你是个单身女子,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恶霸?”浅也问,“郭少爷?” “你知道啊。”掌柜的苦笑,表情闪过一丝怨恨,“看来咱们这位恶霸真是盛名在外。” “刚刚路上,我看到他的人欺辱首饰店的那位朱老板。”浅也解释。 掌柜的了然,“老朱运气不错。” “这还运气不错?”浅也惊奇。 “至少,来的只是他的手下,不是他本人。”掌柜的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姑娘你是没看到,前阵子那些被他抓回去的人,没一个囫囵回来的,不是被打断了腿,就是被敲碎了骨头,尤其一对小夫妻,不知怎么的,招了他的恨,竟直接就将两口子头朝底,腿朝天,埋在土里活活闷死了。” “呀!”浅也脸色瞬间一变。 “姓郭的杀人不用偿命,石阳城里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绕着他走。姑娘,你要是不小心碰到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所以啊,宁愿多花点钱,也好过撞上那祖宗。” “当然,当然。”浅也点头如捣蒜,“多谢掌柜的提醒,那我索性再住几晚。” “行,没事你就待在房里。姓郭的什么时候回南柯山庄了,我立马来通知你。” “好,谢谢掌柜了。” 如此,又在客栈住了三日。 这期间,那位郭少爷的事迹源源不绝地传入耳内,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把一个恶霸所能干的坏事都干了一遍。 只除了,他不抢良家女子。 莫非,他的姐姐当真是什么人间绝色,所以,凡间那些胭脂俗物他都瞧不上? 可也不对啊,他也嫖啊…… 浅也站在窗口,无意识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已经在石阳待了四天了,明天就是第五天,难道要这么一直等下去?她虽说是个单身女子,但不是说那恶霸不抢民女的么,所以,如果夹着尾巴离开的话,应该不会引起那恶霸的注意吧?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嘈杂。 怎么了? 她低头,看向声音来源。 惨白月光下,一个老头子正手脚并用地爬在大街上。而他腰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一头牵着一个人影,人影躺在地上,随着老头的动作摩挲,没有任何动静,远远望去,仿佛死了一般。 一群男人看好戏般跟在后面,不时对着老头子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嘴里不住叫着:“老家伙,爬呀,快点爬!再不快点,你老伴儿就要死啦,哈哈哈哈,快爬呀!努力,加把劲——” 最前面的老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咬牙爬着,爬着,终于,他停在了一户人家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敲了敲门。 “救、救命,开门,救救我老伴儿,老伴儿的命……” 敲了半天,门阖的死死,没有任何动静。 见此,后面的男人们笑得更加大声:“哈哈哈哈!没有人!老家伙,怎么办哪,快点再去别家看看,看有没有人能帮你的?哈哈哈哈……” 老头握住拳头,也不看他们,继续向前面爬去。 “救、救我老伴儿,求你们,开门……” 浅也倏然撑到窗台,死死盯着那老头,以及他身后拖着的婆子。 因为, 这两个人,她认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良心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山神庙一起过夜的那对老夫妻。 茶棚外一起聊天的那对老夫妻。 此时,此刻,却以这样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哎哟,这家灯亮着呢~”眼瞧老头又爬到了一户人家,男人们怪笑,“快敲敲,敲敲,看有没有好心人给你开门……咱们郭少爷说了,只要谁给你开门,他就放你一马……” 老头伸手,只是那手还未碰到门,里面的灯倏然就熄了。 “哈哈哈哈……郭少爷,您瞧,您瞧他……” 男人们笑的愈发放肆,不时回头请示他们身后的一个黑影。黑影负手而立,跟在众人最后,一声不吭,一动不动,欣赏着老人负隅顽抗。 郭少爷?难道这个人就是那恶霸? 越来越多的人像浅也一样站到窗前,无声关注着他们。 终于,老头爬到了浅也所在的悦来客栈。 离得近了,他那血迹斑斑的下半身完全暴露在围观众人面前。看到那伤口,他们恍然,难怪老头要爬,原来他的腿早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浅也紧紧抓住窗台,看向他身后绳子拖着的婆子。 婆子闭着眼睛,口鼻都是黑血,无声无息躺地在那儿,身子随着老头的前进一点一点移动,所过之处,血痕满地。 “开……门……”老头拼命砸客栈的门,泪水混着汗水滴到地上,“求你们……我的老伴儿她、她撑不住了……” “求你们……开门……” 浅也背过身,不让自己看这一幕。 不能管,不能管。她对自己说,这些流氓不拿人命当回事,她无权无势,出去了就是送死。 可脑海里,那些曾经说过的话,发生的事,却仿佛电影一样,不断交错闪现。 ——“咱们石阳半年前出现的一个恶霸……爱屋及乌……有名的土皇帝,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夫妻俩也是借宿在这里的,大家出门在外,就别讲究这些了。快过来吧,孩子。” ——“姓郭的杀人不用偿命,石阳城里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绕着他走。姑娘,你要是不小心碰到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所以啊,宁愿多花点钱,也好过撞上那祖宗。” ——“正好,跟我们夫妻俩一起吧。婆子吃过的盐比你多,可以照顾你,不让你吃亏。” “哈哈哈哈,老东西,还不死心?”窗外,男人们将老头围住,蹲下,一把拽起他的头发,“老子教教你,这求人哪,不能像你那样,得这么求……”话音刚落,就狠狠将老头的脸砸向地上,“来,磕!磕!磕!” 磕一次,砸一次。磕一次,砸一次。 老头痛的连声音都消失了,双手无意识地抓着一旁的柱子,仿佛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围观人群不忍再看下去,纷纷转过脸。 头顶,迎客的旗子被风轻轻吹起,摇摇晃晃的,弯出美妙的弧度。 老人还剩最后一口气。 男人们手砸麻了,起身,看一眼身后的黑影。黑影微微点头,男人们不再犹豫,随手抄起一旁闲置的铁镐,就要敲老人的头—— “吱——嘎——” 却在这时,悦来客栈的大门开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回头,看向门后那个开门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此刻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以及地上已经不成人样的老头。她抬步,缓缓走出客栈,来到老头面前。 老头喘着粗气,想睁开血肉模糊的眼睛,看看这为自己开门的人是谁,却感觉一双纤细的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听那女声轻轻道,“老人家,别睁了,安心休息吧。” “你、你是……”两行血泪从老头眼中落下。 浅也回头,望着众人,包括那个隐在最后的黑影,笑了笑,“你们说过,只要有人能给他开门,就放他一马,说话可算数?” 围观人群全部屏住了呼吸。 众人沉默里,黑影一步一步上前,走到了浅也面前。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五官端正,神情阴鸷。 他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浅也,冷笑:“算,当然算!本少爷放过了他,接下来,可就轮到了你。” …… …… 周岸芷正在给周令初熬药,好不容易熬成一碗,阿罗突然跑了过来,“大小姐,前厅,阳一和、和一个陌生女孩,一起打回来了。” “什么?”周岸芷放下碗。 “他们好像在抢一个孩子,谁也不让谁。”阿罗一脸心有余悸,“苏轮少爷正在处理。那丫头好凶,袖里的□□都射光了,被阳一反手绑住,还不老实,还拼命用嘴咬阳一。” “……怎么回事?”阳一不是带人出去找小夏的么,怎么就这样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孩子和凶丫头? 阿罗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将药碗交给阿罗,她提裙走向前厅。 来到前厅的时候,却看到阳一正在给阿罗口中那个“凶丫头”松绑。两人一边松绑,一边吵架,横眉冷对的样子,仿佛是什么隔世仇人,彼此找了八百年,终于找着了对方。 一个骂,“早跟你说了,小爷不是坏人,不是坏人,你偏不信,如今落得这一身伤,跟小爷没半分关系,全是你自找的!” 一个回,“呸!你说不是我就信啊,你当时把我外甥女弄得哭成那样,还一脸杀气腾腾地瞪着我,我信你倒有鬼了!” 一个骂,“谁让你二话不说上来就抢孩子,小爷又不是死人,看着你把孩子抢走啊!” 一个回,“你算什么小爷,就你这态度,姑奶奶抢都是轻的!” 两人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当着所有丫鬟仆人的面,吵的面红耳赤,吵的浑然忘我。 周岸芷重重咳嗽了一声。 两人回神,看到是她,阳一率先恢复正常,“哼,小小女子,爷们不跟你一般见识,带着你的宝贝外甥女,滚吧!” 一把将绳子甩到阳一身上,时碧舞拍了拍灰蒙蒙的衣裳,“走就走,你当姑奶奶要留在这里!”四处看了一眼,喝道,“来人,把小郡主抱好,咱们走!” “是!”家丁们大声应道。 等时碧舞大摇大摆地离去,周岸芷走到阳一旁边,“阳一。” 阳一没反应。 “阳一。” “……啊?”阳一回头。 这小子,发什么呆呢。 周岸芷问,“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去寻小夏的么,小夏呢,那位小姑娘又是何许人?” “时碧央的妹妹。”阳一收拾甩到自己身上的绳子,“母老虎一个。” “那小夏她……” “她没回来。”阳一道,“时碧央死了,她把时碧央女儿给了我,然后,自己跑了。” 沙南王妃死了? 周岸芷脸色一变。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沙南王,那个跟她只有两面之缘的男子,如果,如果他知道了王妃香消玉殒的消息…… 这个消息还未消化完,她就又被下一个消息震住。“……跑、跑了?” 周岸芷瞪大眼睛,“什么意思,小夏跑到哪里去了,还,还回来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阳一将绳子塞到怀里,咬牙,那个死女人,非要这么狠。 “那,那……”周岸芷看向远处苏轮所在地方,“他怎么说?” 阳一沉默了,也望向书房方向。是啊,刚刚老大那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阳一本来准备把璐儿送回来后,再听听他的打算的,可——“知道了”,就这三个字,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追,还是不追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无题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哗啦”一声。 浅也感觉背后一空,还来不及惊呼,眼前一花,她的身子就重重跌入了水里。 水,水,怎么会有水—— 难道那些人想淹死她?! 她大惊失色,拼命扑腾着四肢,一不小心,连吞了好几口水,狼狈的模样引得头顶众人哈哈大笑。 咦,咦?等等。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似乎感觉脚触到地面了,试探着一站——竟轻而易举就从水里站了起来。 水不深? 她低头,发现那水只没及她的腰,只要稍微站直,根本淹不死人。 头顶,男人们见她这么快就恢复了冷静,不由发出一阵失望的喟叹,又叫骂了几句,方才落锁离去。 四周安静下来。 有冷风轻轻地拂过。 浅也深呼吸,开始摸索着在水里移动。 这里很黑,很暗,除了上面锁住的铁栅栏,几乎看不到任何光源。整个世界、天地,仿佛只剩下了她渡水的声音。 这里是哪儿?她有些意外,那姓郭的派人把她丢到这里,然后,就不管她了? 这么小心挪动着,挪动着,突然感觉手指碰到了一个东西,毛茸茸的,软绵绵的,还十分大。 什么东西?她凑上去。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她一蹦三尺高:“啊——!!!” 那是一具浮尸,早已辨不清男女,此刻脸朝下,四肢张开,呈“大”字型浮在水面,一晃一晃地飘到了她跟前。 而她刚刚碰到的毛茸茸的东西,就是那具尸体的毛发。 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再忍不住,尖叫着退向一旁,“啊啊啊——!!!”难道,难道水里面都是死人? “……姑娘,别叫了,留点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吧。”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叹息。 她立马收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谁?!” “跟你一样,”男人道,“我们都是被那郭奇风抓来的……” “你们?” 浅也瞪大眼睛,借着隐隐的光线,她终于看见对面——男人口中的“我们”。 这是一个封闭的圆形空间,四周都是坚厚的石墙,直通顶上,铁栏落锁处。石墙壁上,依附着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见她望过来,本能就往后躲了躲。他们脸色惨白,神情麻木,头发湿哒哒地挂在肩头,乍眼一看,仿佛活了千年的水鬼,可怜又惊悚。 浅也的心不住狂跳,“你们都是……” “是,我们都是。你快过来吧,学大家,攀附着这墙壁,没准儿……还能活得久一点。” 说这话的就是刚刚那个让她“留点力气”的男人,浅也看到他的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在墙上,衣服已经被泡烂了,皮肤发皱,脖子上还骑着一个孩子。水面涟漪,荡漾不止,那孩子死死抓着男人的头,身子瑟瑟发抖,眼中已没了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人类是群居动物。当看到这么多人出现,浅也突然间没那么害怕了,至少,至少还有人可以说话,对吧? 她一面走向他们,一面问,“这是哪儿?” “你不知道?”这声音很诧异。好似在说,你都被抓进来了,竟然还不知道这是哪儿? 她苦笑。要是能把对方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解释:“这里是南柯山庄的地下水牢。”顿了顿,又补充,“是郭奇风那厮专门用来折磨得罪过他的人的刑场。” 地下水牢? 刑……场? 手上倏然一凉,触到了光滑的墙壁,她赶紧靠了过去,脚刚站稳,便听男人问道,“姑娘,你是,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 ……因为给人开了个门。 她反问,“你们呢?” 人群沉默了一下。 还是那男人道,“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郭奇风专横跋扈,爱财如命,但凡有一点冒犯了他,就什么余地也不留,把人往死里整。我的小儿子,就是因为讨厌他,对着他的马丢了一个鞭炮——其实,根本没对他做什么——就被他的人抓到了这里,想活活站死我们哪!” “站死?”浅也没听懂。 “你看这些水。”另一个女人道,声音还带着哭腔,“一直到我们腰,根本无法坐下休息,也无法睡觉,我们只能这么站着,一天,两天,三天……等身体支撑不住,困了,累了,一头栽入水中,可不就是被活活溺死么!” 浅也的心沉了下来。 原来,原来刚刚那具尸体是这么死的。 她不由抬头,看向最上面的铁栅栏,栅栏漆黑,拇指般粗细,还有些生锈,在斑驳的月光下发出森森寒意。 她咬了咬唇。不,不能什么都不做,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姑娘,死心吧,你逃不出去的。”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男人打击道,“这水牢建在地底,离那栅栏足有三丈远,栅栏上还落了锁……即便你运气好逃出去了,外面就是南柯山庄,占地一千亩哪,处处都是郭奇风的耳目,想出山庄,简直难如登天。” “就算发生了奇迹,被你逃出山庄,这山庄是建在岛上的,四面环水,水上全是巡逻的家丁,想避开他们……”女人轻声道,“别异想天开了。” 浅也不说话了。 偌大的水牢里,只剩下了女人最后一个字的回音。 触景生情,有人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接着,一个被传染,两个被传染,一种绝望的情绪弥漫四周。 也不知就这样哭了多久,站了多久,站到浅也的腿已经开始发麻,站到头顶的月光变成了日光,突然,水声哗哗响了起来。 “……什么声音?”她问。她们已经在水里了,怎么还会有水声? 几乎是这句话话音刚落,她看到周围众人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就开始动起来,“快!快!又开始了!大家打起精神,别再哭了!” ——怎么回事? 她立马睁大眼睛。 却看到,密不透风的石墙突然多出了几个孔,原本那在自己腰上的水位突然疯了一般,开始往上涨,没一会儿,就没过了她的胸口。 她一脸震惊,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水在涨?!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要被淹死了! “还愣着干什么!”骑着孩子的男人冲她吼,“快一起来把这些水舀出去啊!” 她骤然回神,看到牢里所有的人都在以手作瓢,拼命将水从那突然出现的孔里舀出去。 她连忙加入里面。 到胸口的水位依然快速增涨着,眼看着就要没过她的脖子,她无暇再想其他,只是跟随着众人机械地舀着水,一次,两次……一百次,两百次……一千次,两千次…… 好累。 真的好累。 她的手已经酸的抬不起来了,可那水依旧源源不绝,她听到那骑着父亲脖子的孩子嚎啕大哭,可一边哭,却也一边舀着水。 所有人都不想死。 因为不想死,他们只能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动作:舀,舀,舀。 直到此时此刻,浅也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他们要称这里是郭奇风的刑场。 “爹,爹——”那孩子哭的抽搐,“我舀不动了,我舀不动了!” “再坚持会儿,阿宝,再坚持会儿!”男人哄骗,“马上,马上就要结束了!” “哈哈哈哈……” 头顶又响起男人的笑声,他们抬头,发现几个男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栅栏外面。其中一个用袖子仔细擦了擦,退到一旁,满脸谄媚,“郭少,您看,他们的惩罚又开始了……您还满意么……” 出现在栅栏外面的,是那晚悦来客栈外浅也见过的郭奇风。 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观赏着水牢众人的苦苦求生。 这个畜生。 浅也咬牙,拼命抑制住骂他的冲动,低下头,化悲愤为力量,拼命舀着面前的水。 “你们……可知道错啊?”郭奇风缓缓开口,“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少也敢得罪,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在专注地舀着水。 郭奇风冷哼一声,眼睛扫了一圈,突然在人群里找到了昨夜悦来客栈得罪他的那个女人,心里一动,指着她道,“你——” “郭少,郭少!”远处一个手下跑了过来。 “什么事?” 那人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郭奇风立马站了起来,“回来了?这么快?” “是啊,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姑娘房间,见她还没醒,然后,就找您了。” “走,赶紧见他去。” 郭奇风不再犹豫,丢下众人,火急火燎地离开。 不同于众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见他走远,浅也的心里却忽然跳了起来。 ——回来了?这么快? ——走,赶紧见他去。 短短两句话,透露出的消息太多。 回来的是谁?什么人,能让这么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霸“赶紧”去见? “爹,爹,水停了!水终于停了!”耳边传来那孩子的尖叫。 这声仿佛天籁,宣告着他们的死里逃生,有人一把跌入了水里,一动不动地坐着,再起不来。 “不行,不能蹲下,会死的!”女人拼命去拉他。 好不容易把那人从水里拉了出来,那人扑着女人就哭,“太累了,太痛苦了,你让我死吧,让我死,淹死也比这样的折磨强啊……明天,明天又要开始了……” 浅也同样累的虚脱,脚下发抖,稍微不注意就要栽到水里。但她因为只来了一晚,体力消耗的没那么快,是以,还未崩溃。 但,才一天就这样了,如果再关个几天呢? 她不敢想象。 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墙上,见众人彼此搀扶着走向墙壁,她问,“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么?” “每天。经常。”男人无力地抹去儿子的泪水,“南柯山庄种了成千上万的花草树木,尤其有种叫荷包牡丹的,最是金贵,缺不了水,郭奇风就、就想到了这样的办法,折磨我们……” 浅也问,“刚刚是谁回来了,他那么紧张。” 男人一怔,回忆了一下,“大概,大概是山庄的少主,他的姐夫吧。” 姐夫? 浅也记起来了。曾有人骂这郭奇风狐假虎威,之所以能作威作福,沾的都是他姐姐的光。 “说到那厮的姐姐,”男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快意的事情,语气闪过明显的幸灾乐祸,“听说这半年来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求了多少药都没用,眼看着快要死了——要我说,该,活该!谁叫她有那么一个弟弟,老天这是报应在她身上了!她怎么还不死?” 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浅也问,“什么药都治不好么?” “是啊,没用,什么雪莲,人参,灵芝,那厮假借姐姐之名,不知搜刮了多少,结果还是治不好。唉,听说有对外乡的小夫妻就被他骗了,以为他要高价收购人参,结果来了一看,这厮只愿意付几个铜板。那对小夫妻自然不愿意,骂了他几句,他恼了,竟直接派人把那对小夫妻埋到了土里,生生闷死了……” 浅也突然“啊”了一声。 男人问,“怎么?” 她摇头,“没什么。”原来是这样,那对老夫妻千里迢迢寻的儿子和儿媳,却在石阳城出了这事。难怪,难怪他们要惹郭奇风了。 “那他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昏迷呢?”她想,也许,也许能从他姐姐这里找突破口。倘若她说自己能治好他姐姐的病,是不是就有机会逃出水牢了? “这说来也是个奇事。”这次是一个女人答疑,“好像是南柯山庄的少主出远门,住进了一家黑店,刚巧,郭奇风和他的姐姐也被那家黑店所困,于是少主英雄救美,救了他们姐弟俩。” “这事很奇么?”浅也不懂。 “奇就奇在这位少主之后的态度。”女人道,“听说救人的时候,这位少主也没多紧张,郭奇风的姐姐背后中了一刀,昏死过去了,他照样面不改色地给对方止血,包扎。只是包着包着,他的脸色就变了,一把握着姐姐脖子上挂的玉坠,问郭奇风他们是谁,他姐姐叫什么名字。” “……恩?”浅也皱眉。 “郭奇风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只说这是他姐姐的牡丹坠,一直戴在身上的,让那少主别碰。接着,这位少主就仿佛变了个人,拦腰抱起他姐姐就去找医馆……” “……为什么?”不知怎的,听到这里,浅也的心突突乱跳起来。 “谁知道为什么呀。”女人摇头,“反正后来这两姐弟就住到了南柯山庄,那姐姐也再未醒来。又过了一阵子,郭奇风就自诩是南柯山庄少主的小舅子了,说少主和他姐姐,乃是玉坠定情。” “那玉坠,长什么样子?”浅也问的小心翼翼。 “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女人一副累了的样子,“外面都传,那姐姐定是美若天仙才得到了南柯山庄少主的青睐。其实,压根不是。她凭什么,也不可能凭美貌。因为,据我所知,南柯山庄的这位少主,可是个瞎子。”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是我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瞎子。 玉坠定情。 听到此处,浅也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记忆如潮水,往事一幕一幕袭上心头。 ——马车旁,少年偷偷将她拉到一侧,从怀里掏出一个坠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这东西你先收着。若我们真能成功逃出去,就当我将来的信物。” ——古林中,少年跪在地上,讥诮地望着一众黑衣人,“回去转告我那恃才傲物的哥哥,没有我的血牡丹,他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少主。”黑衣人大怒,手腕翻转,手起刀落,少年的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冷月下,她没命跑着,黑衣人们在后面紧追不放。终于,她摔倒了,黑衣人们步步逼近。生死关头,她亮出了手里的坠子,接着,狠狠扔向远处。 穆夜。 她喃喃自语,会是你么? 可是。她蹙眉。郭奇风和他姐姐又是怎么回事?他姐姐戴的那个牡丹坠,会是自己当时扔掉的那个么? 难道机缘巧合之下,坠子被他姐姐拾到了? 然后,这两人,欺负穆夜看不见,就认了这个乌龙? 越想越像,越想越心惊,她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姐姐半年来一直昏迷不醒,多半也是装的了。 为什么? 因为一旦醒了,就会被穆夜识破! 所以,那个姐姐索性装昏,然后,借此机会让弟弟捞偏门。难怪,难怪郭奇风要搜刮那么多人参和首饰,还要求朱老板全部翻新了。 这姐弟俩打的是这个算盘! 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雾,她一下子有了生气,开始四处摸索水牢,以期能找到什么出去的法门。 “姑娘,你,你在干什么……”见她不知疲倦地动了起来,骑着孩子的男人满脸疑惑。 “大哥,相信我,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能救你们出去。” “……你?”男人睁大了眼睛。 “对,我。”她重重点头,生怕男人不相信,一股脑说了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山庄的少主,乃是我的朋友。只要,只要我们想办法逃出这水牢,让我见到他,我就能救你们!” “姑娘,你是被刚刚的事吓傻了么?怎么——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一个女人不信道。 “大姐,我很清醒。”她也不急,冷静地说服着众人,“这位少主真是我的朋友。他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一个’夜’字?他在家里,是不是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一个兄弟?而且,之前当少主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兄弟?” 众人不说话了,有些吃惊地望着她。 看来,自己没说错。 她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狂喜。穆夜啊穆夜,竟然真的是你! “你……”女人小心翼翼地,“你真的认识那个少主?” “千真万确。”她肯定,不带一丝犹豫。 “可,可是……” “可是你既然认识,怎么也被抓进来了?”骑着孩子的男人替女人问出来,“而且,就算让你见到那少主,你又怎么能保证,一定救出我们呢?郭奇风的姐姐如此受宠,男人可都是见色忘友的……” 这里面的原因太复杂了,浅也没时间跟他们详细解释,只能道,“大家听我说。你们在那儿怀疑我,考虑我说的是真是假,时间一晃,又到了明天,水位依旧会涨,大家还是等死。既然怎么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相信我,助我上去!只要我能见到少主,必定想办法,救你们出这个鬼牢房!” 她的眼睛闪着光芒,无比诚恳地望着在场众人。 众人彼此对视,似在判断她的诚意。 终于,还是那个骑着孩子的男人开口,“姑娘,你说的没错,死对我们而言,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如果,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我们愿意帮你逃出去。” 浅也松了口气,“谢谢你们,大哥。” “别谢那么早。”男人摆手,“我们可以帮你,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帮啊。” “是啊,姑娘。”女人也道,“你看上面,只有这一个出口,还被他们锁起来了……” 浅也抬头,再度观察起头顶的栅栏,脑中快速运行着。 观察了一会儿,她倏然低头,看着眼前骑着孩子的男人,“大哥,你说那栅栏离咱们有三丈远,那个,三丈——是多高啊?” “……哈?”男人一呆。 不要笑她连三丈是多高都不知道。毕竟她来自现代,知道的长度单位只有国际制的米和厘米,古人用的丈和尺,不好意思,她完全不了解。 咦—— 她突然灵光一闪。总听人说,七尺男儿,七尺男儿,她不知道米数和丈的关系,但她可以知道尺和丈的单位呀!如果七尺男儿是指1.8米的个子的话,那一尺就是…… 她心算了一下,约等于0.26米。 “大哥,三丈等于多少尺?” 男人傻乎乎道,“三十尺。” 3丈=30尺。 1尺=0.26米。 所以3丈就是7.8米。 她数了一下在场人数,恩,如果一个一个叠罗汉的话,是可以碰到那栅栏的。 靠,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感激自己的数学老师。谁说数学无用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当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众人听。 众人听完她的想法,均是一副魂游天外的表情。 “我们叠罗汉躲在两侧,”浅也道,“等那栅栏一打开,就把开锁的男人拽下来,然后,我趁机逃出去。” “会、会成功么?”男人心有戚戚。 “必须成功。”浅也果断道,“我们拽不下来,或者被对方溜了,那么等待我们的,就是提前的死亡了。请大家务必尽全力!” 她的眼神坚定,语气铿锵,仿佛一个女将军,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求生欲,连骑在男人脖子上的孩子眼睛都亮了亮。 夜色苍茫,牢水波澜,从栅栏望出去,半圆的月亮高高挂着,宛如被人分成了好几份。 渐渐的,月落乌啼,空气里开始出现浓郁的雾气。 众人一个叠一个,终于碰到了落锁的栅栏。最上首的男人一把抓住栅栏,试探着往下拉了一拉,果然没拉动。 “天快亮了。”另外一叠的浅也道,“大哥,你那边视线好,辛苦你了,一旦看见有人来,马上通知大家。” “好。”男人喘着粗气应道。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当第一抹阳光打到栅栏上,浅也低头,看到身下众人一声不吭地团在那里,银牙咬碎,完全在靠毅力支撑。 又过了好久好久。 浅也头上开始冒冷汗,刚想开口,就听男人低声叫道,“来了!来了!” ——来了! 浅也看一眼底下的女人,女人清了清嗓子,移到了栅栏正对的下方,直线垂直,确保外面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两个看守嘻嘻哈哈地走到栅栏,往下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她。 四目相对。 看守们还未说话,女人骂道,“你妈死了。” ……什么?! 看守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下一句又接踵而至,“你爹死了。” 这回,一个看守反应过来了,“他妈的你说什——” “你全家都死了。”不给对方机会,女人一鼓作气全骂了出来,“瞧瞧你们那缺德缺□□儿的样子,不过就是郭奇风身边的两条狗,仗势欺人的东西,哪天……” 她几乎把所有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看守们起先还跟她对骂,骂着骂着,就骂不过她了。毕竟,广大女性同胞的嘴炮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于是,看守们开始威胁,“臭婊/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哎呀,我好怕呀~”女人挑衅,“来呀,有本事你们来呀,老娘一条命就在这里候着你们了!哪个龟孙子不来!” “臭婊/子你等着!”其中一个看守气红了脸,“老子现在就来!开门,把她抓出来!” 锁链咔擦咔擦地响。 浅也和男人弓起身子,紧张地连呼吸都在颤抖。 终于,那栅栏被掀开,一束宽大的光亮照进水牢。 看守撸起袖子,刚弯腰,余光一瞟,忽然发现了旁边的人影,看守脸色一变,立马大喊,“不好——” 当是时,男人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想逃!他们想逃!”看守撕心裂肺地叫着,手上拼命挣扎,他身后另一名看守见此,连忙拖住他的脚。 浅也帮忙,死命将看守往下拽,二对一,只听“扑通”一声,第一名看守成功落水! 第二名看守当机立断去拿边上的栅栏! “赶紧出去!”男人吼。 话音刚落,那栅栏就重重盖了过来,浅也伸手去推,刚碰到栅栏,那股蛮力就压的她骨头一折,她身子一摇,带得底下罗汉都晃了起来。 “啊——” 男人使出吃奶的劲儿,脖上青筋暴跳,一把将那栅栏推了出去! 第二名看守跌倒在地。 “出去!!!” 浅也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回头,看到男人也爬了上来,正与第二名看守肉搏。 “去找人!”男人边打边喊,“循着荷包牡丹跑!郭奇风姐姐住的地方种满了荷包牡丹,他一定就在哪里!” 浅也埋头狂奔,没跑几步,又问,“……荷包牡丹长什么样子?!”老天,她压根不认识这种花呀。 “像、像荷包!” 男人刚吐出这几个字,就被看守的拳头砸向面门,他闷哼一声,鼻子喷血,重重躺倒在地。 浅也脸色一白,再不纠结,拔足奔向前方。 “来人——!快来人——!” “有人逃出水牢啦——!!!” 荷包牡丹。荷包牡丹。荷包牡丹。 她边跑边在心里重复,不时看向两边,是这个么?不对。这个?好像也不对。该死,到底哪个是,那鬼花到底长什么模样。 她穿过回廊,拐过拱门,走过一条又长又窄的石桥。 终于,她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抬头,却骇然发现自己停在了一个花园处。此刻旭日东升,园里成千上万的植物随风摇摆,沙沙沙的,似在嘲笑她的迷路。 “……”这里是哪儿? 她眨眨眼,颓然而坐。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即便你运气好逃出去了,外面就是南柯山庄,占地一千亩哪,处处都是郭奇风的耳目,想出山庄,简直难如登天。” 一千亩。 这是什么概念? 她默默算了算。好像、好像北京的故宫也是占地一千亩吧…… 穆夜啊。她在心里泪流满面,你到底在哪儿,你们家怎么、怎么这么大呀…… “快看,这里有水迹,她来过这里!”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脚步。 她一惊,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快速扫了一眼,躲到了一座小假山后面。刚藏好身子,就见一群拿着武器的家丁来到花园。 花园很空,一眼就能望到底,除了满地的姹紫嫣红,家丁们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踪影。 “水呢,怎么没了?” “走,再去那边搜搜!” 脚步声越行越远。 她原地不动,又在假山后面躲了一会儿,确定人真的都走了,这才稍稍探出了头。 外面,还是那个花园,还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必须快点了。 她走了出来,努力挤干自己的衣服。郭奇风已经派人四处寻她了,她必须在那些人发现自己前找到穆夜。可,可是,她在心里第无数次抱怨,那天杀的荷包牡丹到底是哪个,穆夜啊,为什么你不爱向日葵,向日葵我一找一个准哪!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脚步,视线被一排绚丽的小红花吸引。 这花太过特别了,第一眼望去仿佛爱心,挂在枝上一串一串的,似火苗,又似铃铛,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连心跳都停住了。 她忍不住凑上前,用手拨了拨。 ——难道是这个? 又听远处传来人声,她骤然回神,想了想,索性开始寻找这种花。 找错就找错吧。她对自己说,总比像无头苍蝇那般乱转要好。 很快,她就又找到了这种花。这一回却是蓝色的,相同的模样,不一样的风情,花瓣底下一滴露水,映衬出她此刻满脸的狼狈。 就这样,每隔一阵子就能找到这种花,她像传说里被精灵引路的爱丽丝,一步一步,离开了花园,来到一处神秘院落。 院落里面很安静,开满了这种花,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它们身上,红的蕊,绿的叶,暖暖的,静悄悄的,一笔一划,美的不似人间。 花海从中,站着一个白衣青年。 青年白绫缚眼,负手身后,此刻微微侧头,似在聆听着什么。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漫天花瓣,他就这么站在那里,青丝如墨,白衣胜雪,白绫婉转随风起伏,飘飘荡荡间,与周遭景色融为了一体。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青年突然转头,对着她的方向,“谁?” “穆……” 刚吐出一个字,一只手突然就伸了出来,死死捂住她的嘴巴! “唔——”她拼命挣脱,踢着双腿,可那手的力气大的可怕,不由分说拽着她就往外退。 与此同时,郭奇风的声音自后面幽幽响起,“是我,姐夫。不好意思啊,抓捕一个逃奴,打扰到你了。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呜呜呜……” 浅也发不出声音,双手又被对方反剪,急的快窒息,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猛地低头,狠狠咬向捂住自己的那只手! 背后一声惊呼,手掌躲开,抓此空隙,她满口鲜血地冲对面男子大喊:“穆夜!是我!是我啊,小夏!救我——” 她看到他的身子一僵。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归去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清晨。 一辆马车停靠在了护城河边。 车帘掀开,露出了周令初一张病容的脸。他十分吃力地挪下车,理了理袖口,尔后,一瘸一拐走向远处。身后,周岸芷追问,“二弟,要我陪你一起么?” 周令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看着他的背影,周岸芷微微叹了口气,身旁的阿罗提议,“大小姐,少爷去取东西,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回不来,咱们要不要下去透透气?” 周岸芷一愣,随即点头,“也好。今日就要回贺州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 阿罗当先落地,转身去扶她,“以后总有机会的。老太爷急催您回去,也是担心您和少爷的安危。如今的京都局势紧张,一个不小心,恐怕连命都会丢,哪里比得上贺州安全。所以,这里就交给苏轮少爷坐镇吧,他一定不会辜负老太爷的期望的。” 周岸芷走到河边,望着面前的波浪滔滔,抬手,捋平鬓角被风吹起的碎发。 望着望着,她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前面道,“那里是哪儿?我瞧周围都是热热闹闹的,怎么那里偏偏如此冷清?” 阿罗过来,扫了一眼,“哦,那儿啊,就是前阵子出事的朱门大码头。以前专门给官船走的,普通老百姓不让,现在死了那么多贵人,还有哪家敢走,可不就是冷清下来了。” 原来,这里就是朱门大码头。 周岸芷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突然又“咦”了一声,“怎么好像还有个人?” “是么?”阿罗伸长脖子。 只见金碧辉煌的码头角落,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头顶艳阳高照,不客气地打在他身上,他无知无觉,半只腿已落入水中,胸膛微微起伏,身侧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壶。 这好像是…… 周岸芷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便听码头附近几个百姓窃窃私语,“喂喂,看见了么,这都躺了几天了,家也不回,饭也不吃,成天见的灌酒,哭哭笑笑的,难道真想睡死在这儿?” “这几天还算好了。听说第一天在这里的时候,看了一会儿水面,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往里跳!亏的他府中下人不放心,一直在后面跟着,这才救了上来。上来之后,就怎么也不肯回家了,一日三餐都是府里的人送,他还不要,只要酒……” “作孽呀作孽。”前面一个人摇头,又问,“他夫人就是在这里上了那条出事的船的?” “是啊。夫妻俩的孩子不到两岁,这做娘的,说没就没了,留着他们爷儿俩,将来可怎么活哟!哦对,那孩子你没见过吧,我见过,粉雕玉琢的,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跟我们家那个完全不一样。他府中下人为了不让他做傻事,几乎天天抱过来,让他看看、摸摸,以期能唤回他的理智,咦,今天好像还没看到……” 周岸芷越过这几个讨论的火热朝天的百姓,直接走向沙南王。在距沙南王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空气里是浓浓的酒味,男人侧着头,面朝江水,动也不动,任青丝盖住他的半边脸,神态沧桑,胡子拉碴,仿佛老了十岁。他并没有睡去,此刻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呆呆盯着一个方向,连听到周岸芷的脚步也没回头。 周岸芷盯了他一会儿,终于出声,“王爷……” 他没有任何反应。 周岸芷垂下头。她其实也没立场劝什么,只是马上要离开京都了,忽然看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也没多想就走了过来。此刻见他这番模样,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再难吐出。 她从未参与过他与王妃的故事,现在,又何来感同身受? 这世上熙熙攘攘,忙忙碌碌,你我皆是凡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除了贺州周府那狼狈不堪的相遇,后来苏轮会宴上那不轻不痒的重逢,他们还有什么交集呢? 不过就是两段迥然不同人生的偶尔交织,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过了今日,谁还记得谁?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罢了罢了,这开解的话,对方估计听了不下百句、千句,她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的人,又在这里虚伪给谁看呢? 还是……走吧。 她转身,不再说什么。 他却仍然呆呆望着一个方向。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就是“咕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落了水。 ——什么声音? 她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那里的水面一片涟漪,不时还有水泡从里面冒出。 “什么东西?”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瞪着水面,问沙南王,“刚刚什么东西落水了?” 男人依旧一声不吭地躺在那里,呆呆看着她——她站的地方,正是刚刚那东西落水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一直看着那东西,看着那东西,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落水? 周岸芷心里突然一惊,想也没想就跳入水里! 水面溅起了不小的浪花,远处海鸟声声,男人依旧如死了一般躺在那里,漆黑的眼中无喜无悲。 阿罗原本站在码头外面,骤然见到周岸芷跳入水里,脸色一变,连忙冲了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 终于,周岸芷从水里冒出了头,而她的怀里,还带着一个孩子。 璐儿。 阿罗拼命拉她,将她从水里拉出来,“大小姐,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有个孩子?!” 好不容易上案,周岸芷喘着粗气去看怀里的孩子。所幸孩子虽然落了水,时间却不长,只一会儿就恢复了意识,大声啼哭起来。 将孩子递给阿罗,周岸芷起身,看向直到此刻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沙南王,骂道,“你疯了?!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儿落水?!你是想她就这么死掉么?!” 男人还是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见他这样,周岸芷简直要气死,天生的好脾气此刻也压抑不住,“好,你想死,没人拦你,你现在就起来跳海呀!可你不管女儿的死活算什么,还是一个父亲么,你怎么对的起孩子在天上的娘,怎么对的起拼死救下孩子的小夏!你,你……你不配当父亲!你连人都不是!” 也许这番话终于击中了男人的软肋,他抬头,看向周岸芷,“是,我不配当一个父亲。” 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他倚靠着身后的墙壁,打量阿罗怀里的璐儿,“有时候,看着她,我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回来的是她,而不是她的母亲……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她,去换她的母亲……” 周岸芷一下子红了眼眶。 “可是不可能啊,碧央回不来了,永远地留在水里了……她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想孩子,想我……我想陪她,可他们告诉我,我还有孩子要养,有仇人要杀,不能这么懦弱地去死……” 他顿了顿,忽然扯出一个心酸的笑,看着她,“那我就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我给碧央报仇,报完仇就去找她。可我又想,我报完仇去找她了,孩子怎么办,没有爹,没有娘,谁来照顾她……不如让她先去陪她娘,然后,然后等我……” 他说不下去了,两行热泪滚下脸颊。 周岸芷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懦夫。即便整日在这里喝的酩酊大醉,做出这番姿态,也顶多算一个深情的懦夫。” 他怔怔望着她,听她继续道,“尊贵的王爷,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你若是我,恐怕要投水百回了吧。” 她视线越过他,看向天边,仿佛看到了自己曲折坎坷的前半生,“我的母亲,错爱了我的父亲,不仅陪上了整个周家,也陪上了自己的爹。彼时,当得知父亲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还生出了两个孩子,来争我们家产的时候,我想不想死?当得知外公卧病在床,被活活气疯的时候,我想不想死?当我在府里伏低做小,不敢出门,却仍然收到那狐狸精一对子女羞辱的时候,我想不想死?当那个狐狸精撺掇着我的父亲,要把我送给你的幕僚的时候,我想不想死?当我的父亲为了那偷来的荣华富贵,勾结外人屠府,甚至让那些男人们强/奸我和母亲的时候,我想不想死?” “……后来呢?”她笑了笑,每一句都像在问自己,“我父母死了,弟弟的腿也因此断了,家中无男人,外公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主持大局,我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到这京都散心——我要是像你这样不堪一击,也许,也许在我娘追随我爹,不要我的那一日,我就受不住,也抹脖子自尽了。” 听到这里,沙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周岸芷起身,接过阿罗怀里的璐儿,“这世上,没谁活的轻松,都是咬着牙在往前走。小夏是,我也是,又怎么可能少的了你?王妃的事节哀顺变,伤心够了,就爬起来,替她复仇——如果你真的有仇家的话。在此期间,这孩子就由我照顾,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再来找我。倘若你决定不要她了,那也无所谓,我来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重逢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房间里点着袅袅安神香。 迷迷糊糊中,浅也似乎听到了人声。那声音或轻、或重,或急、或徐,时而呢喃在耳边,时而又飘到了远方。她躺在雕花镂空的床上,头昏脑涨,浑浑噩噩,不知今昔是何昔。 “……那边派人打听了好几次……非常好奇……” “……老于已经接手……都交给他了……” “……那对姐弟还不清楚……” 谁? 谁在说话? 她一把抓住手边的被褥,蹙眉,下一刻,就睁开了眼。 此刻已是傍晚,落日余晖透过窗棂打进房间,照在楠木桌上、木制床围、她的身上,金灿灿的,红彤彤的,所有家具仿佛都镶上了一层金。她微微抬头,但见古雅质朴的窗外,一名白衣男子正背对她,低声与别人交谈。 穆夜。 她在心里唤道。然后,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背影,他眼上缚的白绫,久久没出声。 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看了多久,窗外的他终于结束了与别人的对话,转身,缓缓走向她所在。 门开了。 她依旧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看他轻松跨过门槛,熟稔避过各种障碍物,来到她床前。 他不知道她已醒,她也并未发出什么声音。 两人彼此“对视”着。 看着看着,她突然伸手,想去摸他的眼睛。岂料手刚伸到一半,却被他一把握住。 她一愣,还未开口,就见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你啊,为什么醒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欺负我是个瞎子么?” “穆夜……”她轻声唤道。两人分离了太久,久得她都以为会是一辈子了,骤然重逢,千言万语,柔肠百结,此刻竟什么也说不出了。 穆夜坐到她身侧,抚向她的脸,“马车一别,转眼快两载,小夏想必也变了模样。可惜,我已然看不见,脑中剩下的只是当年明月。不知,当年明月在,当年的情分,可还在?” 听到这话,她心里一痛,再不管其他,狠狠扑到了他怀里——就像那时,他从独眼强手里救下她,她扑上去的一样。 “哇啊啊……你怎么才出现……才出现……” 她哭得泪眼婆娑,抽泣不止。 他不住哄着她,拍着她,零星碎语听到耳里,还是那句温柔不过的“没事了”。 她好好发泄了一番,哭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又忍不住笑出声,“我以前没这么脆弱的……看来是你家水牢太厉害,我吓得现在才敢哭……” “是是是,没有人比你更坚强。”他道,“水牢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不用担心,不会再有无辜的人死去。” 浅也立马推开他,“那郭奇风和他姐姐……” “我知道。”他打断她,“其实,未与你重逢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怀疑那对男女了。可我与哥哥的争斗正到紧要关头,一举一动皆在他监控之下,无暇顾及那对男女,只好装作没发现,专心对付哥哥了。” “一来,也是为了麻痹我那哥哥,二来,我想着他们只是图财,应该构不成多大威胁。哪知,他们尝到了权力的甜头,完全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竟鱼肉百姓至此。” 原来,穆夜全知道。想到这里,浅也又被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惊住了,“你的哥哥,还在、还在跟你争家主之位?” 记得上回分别,黑衣人称他为“夜少爷”,称他的哥哥为“少主”。此番重逢,他听到外面的人称他为“少主”,还以为他已经取代了他的哥哥,可原来,两人还没结束么? “原本以为抢走他的继承人位置,把他赶出山庄,他就会死心。可现在看来,他与我,恐怕是不死不休了。”穆夜淡淡解释。 呃,这个人,怎么如此平静就说出了这番腥风血雨的话来? 浅也偷偷碰他的手,“没事,我帮你……你估计不晓得,我现在对这种兄弟阋墙的戏码可熟悉了……充满了斗争经验,包管你不会输!” “你?”不知想到了什么,穆夜会心一笑,“好,那我就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还请姑娘今后——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怎么总感觉这话有点双关…… 穆夜所谓的“多多指教”,自然不是真的要她出谋划策。 只在南柯山庄待了半个月,她就无比确定,穆夜哥哥的段位,跟周家那两个兄弟比,简直高出好大一截。 因为,那根本就是一点后路都不留,怎么狠怎么来。 周令祎和周令初好歹还念着彼此的兄弟身份,装腔作势一番,穆夜的这位哥哥,却是完全把穆夜当仇人在杀:今天下下毒,明天纵纵火,后天雇雇凶,仿佛不用绝招,不足以表达他对穆夜的滔天恨意。 哥,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就是一个庄主之位,至于这么拼命? “深仇宿怨。” 浅也转头,说这话的汉子浓眉大眼,一身灰色劲装,,身量至少有两米,一眼望去,魁梧非常。 此人是穆夜身边最忠心的助手,也可算是穆夜的“眼睛”。 “于大哥。”浅也学着穆夜称呼他,“这话怎么说?” 汉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夜与骆昭已经不是单纯的争夺家主之位了。他们两个,还背负着上一代的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难道又是一个周玉凤与秦莲? “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有机会,姑娘亲自去问小夜吧。”汉子不愿多说,一口饮尽杯中水,搁下空杯,道,“我今日来,是想提醒姑娘另外一件事。” “什么?”她问。 “虽则水牢里的人都被放了,但小夜并不打算与那对男女撕破脸皮。他准备好好利用他们,对付骆昭。是以,姑娘前阵子受的委屈,可能要延迟些日子来报了。”汉子边说边看她脸色。 “没关系,没关系。”她不在意地挥挥手,“时辰未到嘛。” 汉子有丝意外,似乎没想到她是这种性格。不过想到她能有本事从水牢逃出来,立马又释然,“这几日姑娘且待在房里,哪儿也别去。那骆昭在外面勾结了不少好手,已经跟小夜斗了几十回,还是什么都没捞到。正所谓狗急跳墙,一连受挫几十回,他也该跳一跳了。” 呃,难道之前的下毒、纵火,雇凶,都不算跳么? 浅也咽了咽口水,这丫儿原来是个疯子? 两人正说着话,冷不丁一转头,却见圆石小径中,穆夜一袭白衣独自行来。他微仰着头,双手垂在两侧,速度虽慢,却无比从容,脚步没有一次踉跄,倘若不看眼睛上缚的白绫,压根不会相信这个人已经失了明。 浅也作势要迎,却被汉子拦下,“没事,这条路他走了不下万遍,熟悉得很,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就好。” 浅也一怔。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知怎的,她却突然心疼起来。 就这么等着穆夜,看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距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姐夫!姐夫!姐夫——” 郭奇风? 大汉和浅也对视一眼。这里是山庄的腹地,一般人不得穆夜允许,轻易不会来。郭奇风是出了什么大事,慌慌张张就跑来? 大汉想了想,上前一步,用自己的魁梧身材挡住了浅也。 郭奇风追上穆夜,道:“姐夫,我听说你把水牢里的人都放了……你听我解释,这事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要抓他们的,实在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姐姐呀!你知道么,那群人里面,有卖假药的,有暗地埋汰你的,还有、还有那骆昭派来的细作!我也是为了你好,这才把他们抓起来……那个,我承认,我做得确实过分了一点点,但,人熟无过,功过相抵嘛,姐夫,我是关心你,关心我姐姐,这才——” 穆夜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奇风,别说了,我理解,你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手段稍微激烈了些。我不打算深究,你也别为此事坐立难安……” “真、真的?”郭奇风的表情闪过一丝得逞,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我就知道,姐夫,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咱们是一家人,你要是连小舅子都不信,岂不是让外头那些人笑掉大牙嘛!” 穆夜一直含笑听着,待他说完,问道,“还有事?” “哦,那个,”郭奇风问,“上回那个女的——” 他突然一顿,心念一转,笑道,“没有了没有了,你看我这昏头的,直接就闯到这儿了。你和于爷想必还有事要谈吧,行,我马上走,就不打扰你们了。” 又望一眼汉子方向,高声道,“于爷,我走啦!您自便!照顾好我姐夫啊!” 汉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等郭奇风走远,大大“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名字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穆夜来后,跟汉子简单说了几句话。 等汉子离开,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浅也跟他两个。 “你……” “穆夜。”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过了一会儿, “你先说。” “你先说。” 又一起说道。 浅也“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两个,还真是有默契。” 穆夜也笑,“你想问什么?” “唔……”她突然好奇起来,“你呢,你想问我什么?” 他低下头,似在考虑什么,良久,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名字。” 她不由一呆。 “很奇怪么?”他反问,“以前马车上,你叫夏兰花,后来我们一起逃跑,你又告诉我,你不是夏兰花——那你到底叫什么呢。你自称小夏,这虽然是昵称,可总不能一直这么喊你。现在这年岁还好,若是我们都老了,难不成还要我叫你老夏?” “……” 你会不会想太远了老穆。哦不对,她一个回神,“我惊讶,不是因为你问我名字,而是因为、因为,我也想问你名字。” 这回轮到穆夜怔住了。 浅也道,“于大哥说,你的哥哥叫骆昭。俗语云,长为昭,幼为穆。所以我想问的是,你其实根本不姓穆,而是姓骆,对不对?” 穆夜笑着点了点头,“是,我的真名的确叫骆昭。” “那这么多天,我一直喊你穆夜,你怎么从没纠正我呀。”她觉得很丢脸。不仅是他,那位于大哥也是个缺心眼儿,明明知道她叫错了,也不提醒她一下。 “姓穆姓骆有什么区别么?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穆夜,我也很愿意当你口中的穆夜,这样不好么?” “好是好……”她直接问,“那你、你知道骆宗书么?” 骆宗书。 穆夜沉吟了一下,“如果我家谱没背错的话,应该是我的曾祖父。” 对上了,他果然是骆宗书的后人!当年骆宗书随薛采琴跳崖,竟然真的没死!不仅没死,还创建了这南柯山庄。 想到这里,浅也一下子理解了,山庄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南柯南柯,不就是指骆宗书当年的南柯一梦么? 她激动起来,“那你知道,血牡丹,其实是有一对的么?” “我知道。” “……啊?”她愣住了,满腔八卦瞬间无用武之地,“你知道?” “我一直知道。”穆夜道,“我家历来规矩,继承血牡丹者,方可当家主。尔后,家主需继续寻找遗落在外的另一个。” 她眨了眨眼。 呃,像骆宗书留下的执念。 “虽然血牡丹又回到了你手上,但那骆昭好像完全不承认,非要置你于死地,于大哥说是因为你们两个背负着上一代的血海深仇?” “恩。”沉默许久,穆夜方道,“我与他同父异母。我的母亲害得他的娘恶疾缠身,终日无法入睡。而他的娘,也用计害死了我的母亲。” “……为什么?”因为争宠?后一句她忍住了没说。 穆夜抬起脸,感受着照在白绫上的光芒,“你知道么,在石阳城西边,有个山谷,山谷里面有一片桃林,春天的时候,粉色的花瓣飘散空中,千朵万朵,远远看去,仿佛到了蓬莱仙境。” 随着他的描述,浅也似乎看到了灼灼桃花在眼前悄然盛开。 那是一个春天。 故事的开始,从来就美得动人心魄。 山谷里的桃花林虽然好看,但里面的瘴气却大,普通人轻易不敢进去。这一日,黄衣少女许菲一把踢开好友的医馆大门,叫道,“文雅!文雅!听说山里的桃花都开了,可漂亮了,咱们一起去瞧瞧?” “前面那个山谷?”手捧医书的文雅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是说有瘴气么,你也敢去?” “所以我来找你了呀。”许菲得意地挤挤眼,“带着你这个大夫,再厉害的瘴气我也不怕!” 文雅苦笑,“许小姐,帮帮忙,不过就是一次转瞬即逝的景色,你非要带我去受这份罪?” “世间唯美景与美人不可辜负也。”许菲摇头晃脑道,一跃而至文雅面前,揽着她的肩,道,“文美人,可愿陪本小姐前去呀?” 文雅无奈放下医书,“左右今天病人也不多,你既然想去,我就只好舍命陪朋友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许菲高兴地亲了文雅一口,“那赶紧收拾收拾,咱们马上就去!” “这么快?”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白了少女头。”许菲不伦不类地说道,嘻嘻哈哈,哈哈嘻嘻,整个医馆笑声一片。 正午的时候,两人将涂好药粉的面纱戴在脸上,手牵手步入桃花林。 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除了满地的花瓣,空中还飞舞着不少蝴蝶,桃树排排横列,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一阵风吹来,花香四溢,让人忍不住就想沉醉其中。 许菲摘了一些桃花,做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转了一个圈,问文雅,“好不好看?” 文雅笑着点点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转眼走入了桃林深处。 文雅道,“好了,就到这里吧,再走下去,我怕会碰到什么毒虫鼠蚁,力所不能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许菲意犹未尽地同意,刚准备原路返回,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一个方向道,“文雅,你看那边!那边!” 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文雅看过去。 那是一个青衣男子,剑眉星目,高鼻阔嘴,此刻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棵桃花树后,贴着桃树的后背浸染出大片大片的鲜血,他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也不知就这样昏迷了多久。 许菲当先冲了过去,伸手,试男子的鼻息,试完立马对文雅道,“还活着!他还活着!” “真的?” 文雅过去,还没靠近,就见原本昏迷的男子倏然睁开眼,一把掀开许菲的面纱,冷冷道,“你是谁?” 许菲被他突然的发难吓了一跳,怔在原地,委委屈屈望着他,“我,我……” “你受伤了。”文雅上前,一边说话一边去把他的脉,“我是大夫,我们刚刚是想救你。” “大夫?”男子重复了一遍,眼中的敌意明显减少。他看着文雅,吃力地问道,“此地离南柯山庄有多远?” 文雅还在思考,许菲插话道,“南柯山庄?你是说石阳城里的那个南柯山庄?” “不错。” “不远不远,就在我们东边,走个一日一夜就能到了。”许菲道,又主动去扶他,“不过,我看你身上的伤真的很严重,还是先别急着赶路了。文雅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大夫,你先让她治好了再说。” “文雅?”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不知怎的,文雅的心突然跳了跳。 她点头,对这出现在桃林里的俊美男子笑道:“是,我是文雅。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骆鹰。”想了想,又道,“不是落英缤纷,而是鹰击长空。” 是这个鹰啊。 她在心里默默写了一遍,抬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骆鹰又问许菲,“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她看到许菲调皮地眨眨眼,学着骆鹰的语气回道,“我叫许菲。不是草长莺飞,而是采及葑菲。” …… ……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浅也听得入了迷。骆鹰,想必就是穆夜的父亲了吧。 穆夜微微一笑,“你觉得,许菲和文雅,哪一位是我的母亲?” 浅也想了想,“我觉得是文雅。” 他有丝惊讶,“为什么?” “许菲热情活泼,文雅温柔可人,我觉得,文雅这种人才能养出你这样的性子。” “我是哪样的性子?”他追问。 “唔……谦谦君子?体贴入微?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偶尔强势?”说到最后,浅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反正趁机多夸几句总不会错的。 穆夜愉悦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不由一停。下一刻,就见于大哥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小夜,郭奇风的姐姐不见了。” “恩?” “果然如你所猜,骆昭以为她是你的心上人,把她掳走了。我刚刚搜了一下,她的房间还留了一封信。信上说,若你想救人,三日后,就到百里之外的云喜峰去,他会在那里跟你决一死战。若你不去,那么,从第四日开始,他会每天将那女人身体的一部分送回来……” 听到这里,浅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死变态,想出了这么一个恶心人的法子。幸好,幸好那女人是个骗子,如今被人抓走,不得不说一句“天道好轮回”了。 却见穆夜走向门外,“于大哥,准备好,三日后我们去云喜峰。” “是。” ……啥。 浅也险些被自己呛住,“等等,那女人不是无法威胁到你么,怎么还要去云喜峰?” 穆夜转头,“看”着她,“正因为她是我抛出的饵,如今鱼儿咬钩,我才更要去云喜峰。” 浅也明白过来。骆昭信里说要决一死战,穆夜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唯一的不同是,骆昭以为自己握住了穆夜的把柄,所以穆夜到时候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可实际情况正相反,穆夜就是要引骆昭这么想,然后,部署好一切,欣然赴约,将骆昭的人马连根拔起。 见浅也不说话,穆夜道,“我母亲的故事今日就先讲到这里,等我处理好云喜峰的事回来,再将剩下的部分说与你听。” 浅也道,“好,那我等着你回来。” 穆夜转身就走,浅也突然又道,“那个,还有!” 他停住了脚步。 “我的真名叫夏浅也。受益匪浅的浅,之乎者也的也。”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正主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南柯山庄很快就进入了备战状态。 穆夜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于大哥忙的脚不沾地,除了郭奇风整天嚷着要救自己的姐姐,山庄内部一片肃杀之景。 炎热的夏季悄然过去,浅也倚在门口,望着远方,虽身不在前线,心却飘到了百里之外,因为——今天就是穆夜跟那骆昭决战的日子。 听说云喜峰那边早就派了先锋,穆夜带的也都是最精锐的手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她有些焦躁地在门口踱来踱去,连早饭也没高兴吃。时间缓缓流逝,,突然,山庄另一边的空中升起了一支绚烂的烟花。 ……烟花? 她有些疑惑,明明还是白天,怎么放起烟花了?提前庆祝么?而且,怎么只有一支?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瞪着天空。老天,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她一直就讨厌自己这个聪明又不聪明的脑子,每次都是马后炮,每次都是,从没一次未雨绸缪。这次,可千万不要跟她想的一样啊! 正这么想着,便听刚刚那放烟花的地方嘈杂一片,依稀中,似乎还听到了兵刃撞击的声音。 她忙走出屋子,没行几步,就见一个大汉跑到了自己面前,“姑娘!别出去!留在屋里,山庄被骆昭偷袭了!” ——妈的,真的是她想的这样! 她忍不住飙起了脏话,一把拉住大汉,“怎么回事?!”不是说骆昭跟穆夜在云喜峰决一死战的么,怎么又跑来偷袭山庄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姑娘别怕,山庄还有些人手,还能抵挡一阵子。看刚刚那烟花,应该是有细作给骆昭通风报信了,他们里应外合,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细作?”浅也对这词简直是深恶痛绝。靠,搞了半天,她这里才是真正的一线战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少主,现在只能死撑了。”大汉道,“原本山庄固若金汤,轻易不会被人攻克,可少主带着大批人马出去,战斗力就削弱了好多。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不知道骆昭此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要少主不死,他就永远也不能继承山庄,攻陷这样一个空壳的山庄,对他有什么用处?” 变态的思维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浅也心里接道,想了想,又问,“需要我帮忙么?” 大汉摇头,“您只要待在屋里,别乱跑就行。如今的南柯山庄,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护卫最多的,当属这里无疑!” 大汉这话说完的一炷香后,骆昭带人杀到了郭奇风住的地方。 满地死人,郭奇风吓得屁滚尿流,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骆昭面前,“骆昭少爷,饶、饶命啊!” 骆昭用刀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那女人的姘头呀。” 姘、姘头? 郭奇风一愣,抬头,就见一个形容狼狈,领口被人撕碎的女人倒在了地上。 看到那女人,郭奇风失声惊呼,“璇儿!” “奇风……”璇儿可怜兮兮唤道。 “璇儿!” 骆昭走到中间,打断了他们情人之间的相会,“得了,叫什么叫,不是还没死么,谁再叫一声,我一刀砍死他!” 郭奇风与璇儿立马闭嘴。 骆昭用刀子挑开璇儿胸前的布料,“还没夸你们呢,你们两个,有点本事,敢骗我那弟弟,虽然最后还是被他识破了,但光是这份戏弄他的心,我就喜欢。” 璇儿一动不敢动,舔着脸娇笑道,“昭爷,我已经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告诉给您了,您……您要真喜欢我们,就把我们俩当个屁一样,放了吧……” 郭奇风点头如捣蒜。 骆昭冷笑,“放?那怎么行!我那弟弟利用你们对付我,我自然也要利用你们教训他!说到这事,还真亏了我的好燕大哥,没有他这个细作,我恐怕怎么也不会相信你的说辞。燕大哥?燕舢?” “属下在。”人群里走出了一个男子。 郭奇风偷偷看去,立马吓得低下头。因为,这个“燕大哥”不是别人,正是水牢里被他关进去的,那个让孩子骑在脖子上的男人。 他、他竟然是骆昭的人…… 郭奇风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千悔万悔自己那时不该听璇儿的话,生了贪念,卷入这两兄弟的恩怨。 “燕舢,你说的那个女人,找到了没有?” “还没有。”燕舢毕恭毕敬道,“不过我肯定,她就在这个山庄里。当时在水牢,她说她是骆夜的朋友,而她逃出去后,骆夜也的确放了我们,我就觉得,她跟骆夜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后来再听陆璇说自己不是骆夜的心上人,我就更加确定,水牢里的那个女人,才是正主。” “好!”骆昭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把那女人找出来!哼,我倒要瞧瞧,一个陆璇,他敢当饵引诱我,换了那个正主,他还在不在乎!” “是!”燕舢大声应道。 …… ……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云喜峰,于大哥看完鸽子脚上的信,沉默了。 “于大哥?”穆夜问。 好一会儿,于大哥方道,“小夜,山庄被骆昭偷袭。” 穆夜静了一瞬,“什么原因?” “暂不清楚。” “你不清楚,还是不愿想?” 于大哥皱了皱眉。 “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骆昭来,必定就是有去无回。可什么原因,能让他放弃与我决一死战的机会,转而去偷袭空庄呢?”他站了起来,捋了捋袍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山庄里有让他觉得更感兴趣的人。” 说完这个,穆夜朗声吩咐四周,“传我命令,即刻回去!” …… …… 南柯山庄。 聚义厅。 骆昭好整以暇地坐在主座上,陆璇跪在他脚下,颤颤巍巍地递上一杯热茶。骆昭拿起,随便抿了一口,问,“怎么,还没找到?”- “已经有些眉目了。”燕舢自外面走了进来,单膝下跪道,“山庄各处都攻了一遍,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唯有一处,护卫最多,守备也最严,久攻不下,我想,那个女人就藏在那里。” “好!”骆昭狠狠砸掉手上的杯子,砰,茶杯碎片溅到陆璇脸上,她的脸上登时多了一道血口。她也没哭,就顶着那张流血的脸对骆昭磕头媚笑,“恭喜昭爷!贺喜昭爷!” 骆昭被她恭维的心情舒爽,又看一眼一直默默待在角落的郭奇风,嫌弃道,“别像个死人一样缩在那里,你的璇儿比起你,可讨人喜欢多了!这样,我给你次机会,让你带人去抓那女人,抓到了,就记你一功!” 郭奇风缓缓抬头,好不容易反应出来骆昭说了什么,立马磕头道,“是是是,骆昭少爷,您放心,我肯定把那女人给您抓过来!” …… …… 等穆夜一众人赶到山庄对面的河岸时,那里,早有一人翘首以盼。 穆夜看不见,身边的于大哥却一眼就认出了她,不就是在山庄里躺了半年,装穆夜心上人的郭奇风的那位姐姐么? 她怎么在这里? 于大哥低声将情况告诉给穆夜,刚说完,陆璇就看到了他们,立即一脸兴奋地奔向他们,“少主,少主——” “慢着!你想干嘛!”前面的下属尽职地拦住她。 “少主,我是陆璇,是郭奇风的姐姐,我、我有重要事情要与你说,让我到你面前!”陆璇大声道。 “让她过来。” “小夜,她明显不怀好意。”于大哥不赞同道。 “她只是个信使罢了。”穆夜道。 “你怎么知道?” “若是小胡他们还在抵抗,她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则说明,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骆昭已经将她抓住了。” 已经抓住了? 于大哥心里一跳,“那你更不能……” “先让人过来吧,听听对方有什么要求。” 听到这样说,于大哥只能无奈退到一旁,示意那些拦住陆璇的手下。 很快,陆璇就走了过来,礼貌一福,“少、少主。” “姑娘原来是叫陆璇。”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骗的我好苦。” 陆璇一怔,差点被他的笑容蛊惑,她掐了自己一下,娇笑道,“奴家哪比的上少主的不动声色。若不是奴家命大,恐怕,真的要被少主的那位哥哥折磨死了。” “能从我那乖戾的哥哥手上活命,可见姑娘也不是凡人。”他由衷夸道。 “再不是凡人,也比不上少主那位朋友。从奇风的水牢里逃脱,还带着一群人在山庄里抵抗了许久,最后要不是您的哥哥亲自出面,恐怕真抓不到她那条泥鳅。” 抵抗了许久? 他无声一笑。她向来厉害,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似被他这个笑容所刺,陆璇一下子冷了脸,“不过,再机灵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到了昭爷手上?”看到穆夜收起笑容,她竟然觉得一阵快意,咳嗽一声,缓缓道,“昭爷派我来,就是想问少主一句,那位叫夏浅也的朋友对您可重要?倘若重要,那昭爷就要请您独自入山庄一叙兄弟情谊了。记住,只能您一个人去,不准带其他人。” “不行!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听到这里,于大哥立马打断。别说现在小夜的眼睛看不见,就算看得见,他一个人去也是送死啊! 想到这里,于大哥道,“那位只是我们少主的一个普通朋友,根本就不重要!” “不重要?”陆璇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那就无所谓了。昭爷说,倘若真不重要,那他也就不客气了,这个礼物,还请您收下。” 她送上了一个香囊。 于大哥抢先夺过,打开,倒出了里面的药丸。 “是什么?”于大哥问。 “哦,这个东西呀,昭爷说,少主一定不会陌生,因为,当年您母亲用的就是这个。”陆璇恶意地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春/药。” 穆夜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斗智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南柯山庄。 聚义厅。 骆昭倚在太师椅上,神情温柔地擦着手上的大刀。那擦刀的布原本是灰白色的,只擦了一遍,顷刻就被染成了暗红。 燕舢默默递上另一块布。 不远处,郭奇风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脑子里回忆着因为自己没搞定任务,最后只能由骆昭亲自出手解决的那一幕:好好一个活人,被骆昭直接砍成了两半,溅出来的那些血…… 唉,真不该听了璇儿的话,卷入这两个兄弟的恩怨! 郭奇风再次懊悔起自己当初那被猪油蒙了心的愚蠢举措。 与郭奇风的战战兢兢不同,旁边的浅也此刻却是出奇的冷静。她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观察着骆昭,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稀释到最小,不试图谈判,也不打算激怒对方。 除了刚抓到她的时候,骆昭问了她的名字,这之后,骆昭就再没表现出对她的兴趣。 她想,骆昭应该也在等,在等穆夜那边的反应。这场兄弟俩的较量,主角从来就不是她。 可她却该死的变成了筹码。 “等了多久了?”一直擦刀的骆昭突然开口道。 燕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两个时辰了。” “还不来。”骆昭抱怨了一句,看向浅也,“你这女人,倒有点魄力,这么久了都没哭没闹。” 浅也恨死了自己的乌鸦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想着对方对她没兴趣的,现在你看,好了吧…… “这么枯等着也无聊,不如,咱们聊聊天。”骆昭想一出是一出,将椅子挪到了她身边,“你和我那弟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浅也答得小心翼翼,“两年前。” “哦,他逃出山庄,被我派出的杀手追杀的时候。”骆昭神经质地笑了笑,感叹,“运气真好,不仅没死,还遇见了你。” 浅也开始冒冷汗。 “那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浅也一愣。说真的,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想过,突然问她…… “我们,我们……”这个时候,是说朋友,还是说情侣的存活率高一点? “快说!”骆昭狠狠砸了一下椅子,砰,所有人都被他的喜怒无常吓了一跳。 “我们互相爱慕。”她立马道。 “哈,果然。”骆昭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踢开椅子,走到她面前,“我的好弟媳,那你猜猜,为了你,他会孤身前来么?我可是等了两个时辰了。” 浅也不说话了。 骆昭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说!” 说什么呀说!你还玩起考验人性的游戏了?! 她痛苦地皱眉,“我……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心里肯定知道!说!”骆昭加重了力气。 “我,我……”其实心底深处隐隐是有些猜想的,其实她也想知道穆夜的选择,但,现在,她只能说,“我希望他会来……” 是的,希望。 多么自私又多么实际的想法。 他们不是情侣关系,她也无法想象穆夜真的一个人来后,会遭遇什么,可她就是莫名地对他有所期待,有所要求,仿佛她对他的某些念想,尽在此一举。得之,则生,失之,则死。 可死的又是什么,她不想考虑。 骆昭当然也没给她考虑的机会,“希望?只有渺茫的希望?连一个肯定的答复都不敢告诉我?” 骆昭一把丢开她,“哼,好弟媳,看来,你们俩的爱情,也不过如此。”他眼珠子一转,看到依旧躲在角落的郭奇风,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那个,要我说,连安全感都无法给你的男人,咱们不要也罢。大伯再给你择个好夫婿,保证呀,比我那瞎子弟弟好一万倍!” 择什么?夫婿? 浅也抬头。 就见骆昭指着郭奇风道,“姓郭的,之前让你抓人,你不行,现在我再给你次机会,你不会又不行了吧?” 骤然被点名,郭奇风有些茫然,“……啊?” “你去,给她灌点春/药。”骆昭一字一顿道,“我要你们俩当着我的面,入洞房!” 浅也和郭奇风同时变色。 郭奇风抢先道,“骆昭少爷,使不得呀!我、我已有心上人,璇儿待会儿回来看到我做这事,会、会恨死我的!” 原来如此。 难怪他之前不抢民女。原来是怕心上人伤心。 浅也觉得自己一定是吓傻了,此种关头,竟然还有闲情想这个。 “男子汉大丈夫,多个女人算什么。”骆昭竟然没发脾气,反而跟他说理道,“我爹就有两个女人,都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的。无能的男人才怕老婆,你告诉我,你无能么?” 郭奇风诺诺不敢言。 骆昭的耐心有且仅有一次,“还不快去!还要我三请四催!” 郭奇风连忙站起了身。 浅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好弟媳,你别担心。”骆昭的声音不远不近传来,“咱们家的春/药可是祖传的,当年骆夜就是这么生出来的,用在身上,保证销魂,让你以后再不想骆夜。” 郭奇风接住了骆昭丢给自己的几颗药丸,然后,一眨不眨地盯向浅也。 浅也慌得直接退到了墙角。 郭奇风攥紧药丸,健步如飞,眼看就要扑上来—— “哥哥忒不厚道,说好了我独自前来,你就不会为难她的。” 聚义厅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男音。 穆夜! 浅也瞬间回头。 但见,庭院中,青草地,他一人,一绫,一竿,背光而立。 ——单刀赴会。 啪嗒。 心里某根弦突然就这么断了。 燎原之势烧到了她的心房。 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单枪匹马的来了。 骆昭的笑简直要弯到耳廓,“哟,我的好弟弟,快进来,咱们多久没见了,哥哥想死你了!” 穆夜笑道,“十一个月零三天,日子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不就送上门来看望哥哥了。” “你说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这么客气,哥哥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你。”话音刚落,骆昭直接冲到门外,手上大刀一亮,毫不犹豫就砍向穆夜! 哗—— 穆夜避过了要害,腹部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刀,他身子踉跄,倒在了地上,顿时血流如注。 “穆夜!”浅也尖叫,万万没想到,这骆昭竟不按牌理出牌,刚打照面就动手,且,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她想冲上去,却被后面的燕舢死死抓住。 “怎么样,我的好弟弟,这第一份礼物,喜欢么?”骆昭舔了舔刀口,问地上的穆夜。 “很丰厚。”穆夜吃力地按住受伤的腹部。 骆昭手起刀落,又给了他第二刀。 “不——”浅也拼命挣脱后面的燕舢。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早知道骆昭有这么变态,这么不讲规矩,她死也不想他来的!骆昭的恨意重得连让他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他这样来,根本就是在送死啊! 骆昭又给了他第三刀。 浅也吓得变了调。做点什么呀,穆夜,快做点什么呀,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听到她的哭音,穆夜挣扎着抬头,“看”向她的方向,“没事,小夏。哥哥只是在发泄,他还不舍得杀我……我的人包围了山庄,他出不去……再者,他还没拿到血牡丹呢……” “我这弟弟,”听到这话,骆昭收起刀,蹲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知我者,非你莫属呀~” “哪里,都是从小的经验之谈。”穆夜问,“哥哥发泄够了?” “怎么可能!”骆昭勃然变色,又给了一刀,尔后,皮笑肉不笑道,“现在够了。” 这四道伤口不浅,却刁钻地避过了致命部位,大片大片的血迹从穆夜身上流出,周围草地变成了红色,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亲爱的弟弟,”骆昭道,“你既然愿意为她独自前来,受我这四刀,想必也很愿意把血牡丹和家主之位交给我吧?” “当然没问题。”穆夜的声音几不可闻,“血牡丹……就在山庄里……” “在山庄里?”骆昭意外道,“你竟然没带在身上。” “云喜峰之约……生死难测……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你现在给的倒是爽快。”骆昭回头,看向浅也,“没想到,我这弟弟还是个痴情种,随谁呢?” 穆夜笑了笑。这一笑似乎扯到伤口,他蹙眉,放缓呼吸,又在那里平复了好久。 骆昭命令他,“起来,带我去取血牡丹。” “现在?”他问。 “当然是现在。”骆昭道,“不然时间拖得太久,你死了可怎么办。” 穆夜好似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恶毒,“好,我们这就去。”顿了顿,又道,“小夏,过来扶我。” 众人一愣。 穆夜道,“我受了哥哥四刀,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让她扶我,替我看路,不行么……” 骆昭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终于,淡淡一笑,道,“行,怎么不行。弟媳啊,还不过来扶着我弟弟。” 燕舢松手,浅也立马跑到了穆夜身边。 “穆夜,穆夜,你怎么样?”她焦急道,伸手去扶他,查看他的伤势。 “没事……”他顺势站了起来,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糯糯的,“你呢?” 她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他是看不见的,又赶紧道,“我没受伤。” “那就好。” “好了,别啰嗦了!有什么话留着以后再说。”骆昭打断他们,“快点带路!” “……”催催催,催你个头啊催!死变态! 浅也在心里狂骂。 穆夜道,“我们往花园走。你知道花园在哪儿么?” “我知道。”不就是当初她从水牢里逃出来待过的那个花园么。 两人彼此搀扶着走在最前面。 骆昭和燕舢等人紧紧跟在后面。 她忍不住道,“穆夜……”手却突然被他抓住。 她心里一动。 他问,“一路上,可曾看到一些球状的小黄花?” 小黄花? 浅也摇头,“没有。” 穆夜道,“这花叫结香,柔枝可打结,能舒筋活络,消炎止痛……我平时眼睛不舒服的时候,就会拿来入药……等我们将血牡丹交给哥哥,离开山庄前,你多采一些,方便以后照顾我。” “……好的。”浅也不知道接什么话。 倒是后面的骆昭接话了,“好弟弟,想以后的事干什么,还是先把眼前的事顾好吧。” 穆夜反问,“难道哥哥没打算让我们离开?” “怎么会。”骆昭否认,态度却是那么敷衍,“只要你将血牡丹给我,放弃家主之位,我自然让你们小两口远走高飞。” 穆夜不再说话,好似真的信了他的话一样。 他们一行人就这么走着,终于来到了花园。 浅也四处打量,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穆夜之前提到的结香花。 可是,这花有什么玄机? 骆昭冲燕舢使了个眼色,燕舢会意,立马接近穆夜和浅也,挡在了两人的前面。 “花园到了,血牡丹在哪儿?” 穆夜道,“并不在花园。” 骆昭脸上闪过一次怒意,“那你带我来这儿……” “哥哥,父亲从小就教导你,凡事耐心……时隔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穆夜指了指东南角,“那里的五重塔看见了么?”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高塔。 红棕色的塔身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氤氲。 骆昭道,“你是说,血牡丹被你放在了那里面?” “不错。” “燕舢,去搜!” “是!”燕舢带人径直走向高塔。 穆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白绫,他脸上的表情无比平静。 骆昭突然又叫道,“等等,燕舢。” 燕舢等人停住脚步。 骆昭笑道,“这塔不太/安全啊,我的人去,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穆夜问,“哥哥想让我去?” “你去我也不放心。”骆昭突然看向浅也,亲切道,“啊,弟媳,我最放心的就是你,这回恐怕要辛苦一下你了——你去看看。” 呃,我? 浅也不知所措地看向穆夜,却见穆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你进去……最高层有个佛像,佛像下面有个暗格,你点一下佛像的眼睛,暗格就会打开……里面有个银环,你拉一下,就能看到血牡丹了。” “……”不是啊,穆夜,血牡丹真给他了,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浅也有万千疑问要问,无奈骆昭就在眼前,她只能再三跟穆夜确认,“我去了?” “恩。里面不算亮,注意脚下,别摔跤。”他叮嘱。 “……哦。” 浅也独自走向高塔,只是没走几步,又被骆昭叫停,“等等!” “……”又怎么了,你丫神经病啊,这么多疑!她几乎要咆哮。 “燕舢,你和她一起去。”骆昭发下最后通牒,还不忘转头观察穆夜的表情。 可惜,他再次失望了,穆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燕舢走到浅也身边,“姑娘,请吧,我跟着你。” 望着这个曾经与自己在水牢共患难的男人,浅也只能点头,“那走啊。” 她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塔。穆夜啊,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她可是一点提示都没得到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旧怨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走进高塔,里面昏暗一片,温度平白比外面低了好几度。燕舢点上蜡烛,与浅也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木制的地板吱吱呀呀,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他们上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来到塔顶最高处。 燕舢四处打量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穆夜所说的佛像,他放好蜡烛,直接推了一把浅也,示意她先过去。 浅也走了过去,十米,五米,近了,更近了,她停在了佛像面前。轻轻点了一下佛像的眼睛,只听啪嗒一声,下面的暗格果然被打开。 身后的燕舢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燕舢立马道:“继续,拉银环。” 浅也深呼吸,将手伸到了暗格里,拉住银环,又是一声啪嗒脆响,她环顾四周,可奇怪的是,这次,却什么都没发生。 呃,难道是没用足力气? 她重重地拉了一下。 啪嗒。 除了这个声音,塔里再没其他不同。 血牡丹呢?不是说拉了银环,就能看到血牡丹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还在疑惑,后面的燕舢过来,挤走她,拼命拉了好几下,“怎么回事?东西呢?怎么没反应?” 耳边传来不断的啪嗒声,可周围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燕舢不死心地拉了好一会儿,等确定真的是这样了,这才转头看向浅也,“被骗了?” 浅也干笑,“……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高塔外,花园旁,骆昭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见进去的两人还没出来,心里不由就生了一丝疑虑。 他走到穆夜身边,问道,“你把血牡丹藏的那么深?” 穆夜的脸色比刚开始还苍白,他努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晕倒,“哥哥急什么……是你的,自然不会跑……” “你也承认家主之位原本是我的?”骆昭恶狠狠道,“我才是父亲的嫡长子,父亲也很喜欢我,要不是你那狐媚母亲从中作梗,父亲怎么会把血牡丹给你!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骆昭发了癔症,自顾自的大吵大叫,穆夜没理他,咳嗽着换了一下姿势,将身子靠在了一个地方。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远处燕舢带着浅也朝他们行来。骆昭瞬间恢复正常,迫不及待地看向燕舢手里。 空的,燕舢手里竟然是空的。 骆昭的脸色一黑。 “昭少爷,我们在里面找了好久,压根就没看到血牡丹。”燕舢跪下,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被骗了。” 骆昭杀气腾腾地看向穆夜。 浅也赶紧走到穆夜身边,刚碰到他的手,就被他反手握住,十指紧扣,他的手心都是冷汗,她忙道,“穆夜……” “银环拉了么?”他问。 “拉了,可是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啊。”她紧张地问,“是我的问题么?” “你做的很好。”他夸奖道,尔后,贴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准备。” 准备? 准备什么? 她还在猜测,便听穆夜喊道:“跑!” 下一刻,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整个花园突然翻腾起来,刷刷刷,成千上万的水柱从四面八方喷来,园内各种花叶被冲飞,旋转起舞,卷起了漫天彩色。 这番变故不可谓不快,骆昭等人以为是突袭,本能就挥起了刀,等发现只是花园沟渠里的水柱时,回头,浅也和穆夜早已跑远。 “抓住他们!”骆昭叫得撕心裂肺,“给我杀了!直接杀了!杀了——” 身边是飞舞的花瓣,头顶是四溅的水滴,浅也扶着穆夜拔足狂奔,眼看骆昭的人就要追来,她问,“往哪里跑?!” “结香。”他道,“循着结香跑。” 结香花! 她立马开始寻找之前看到的小黄花。 啊,看到了,是那个! 她带着穆夜跑过去。 “偶尔走错点路。”穆夜边跑边提点,“我在流血,他们会顺着我的血迹追过来。” “哦哦哦。”浅也又赶紧带他跑了几条错道。 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少,视野也越来越空旷,他们来到了山庄的一处偏僻地。感觉她的速度慢了下来,穆夜问,“到了?” “这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呀。”她急道。 “那就是到了。”穆夜指挥她,“先把我们来路上的血迹抹掉。” 浅也立马照做。 “仔细留意,此处应该有个石头门,里面就是冰窖。” 冰窖? 难道他们要躲在冰窖?可冰窖里不全是冰么,这样进去会不会冻死?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找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穆夜说的那个石头门。 她一把推开石头门,立马,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穆夜!”她有点踟蹰,门口就这么冷了,他们真的要进到里面么? “相信我。”穆夜道,“这里可是我家。” 是啊,这个时候必须相信他。 浅也不再犹豫,带着他就往里冲。越往下走,温度就越冷,等走到最下面,不出所料,她看到了满窖的冰块。而冰块旁边,还摆置着各类时蔬水果,酒水汤羹。 穆夜道,“贴着墙壁的几块冰都碰一下,有一小块是假的。” 浅也又赶紧摸索起来。不对,不对,这个也不对,还不对…… 她找得满头大汗,还是没找到穆夜说的那块“假的”,穆夜安抚道,“那块冰很隐秘,只有指甲大小……若是那么轻易就被你找到,当初的工匠就算白设计了,回头我得找他们退钱……” “……”你还有空开玩笑! 不过被穆夜这么一打岔,她却奇异般地冷静下来,找得愈发仔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手上的不对劲。 “穆夜,找到了!”她兴奋叫道。 “转一下。” 她依言做了,只听咔擦一声,冰窖最里面的墙壁突然分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密室。 密室,竟然是密室。 这下,不必穆夜再说什么,她也知道该怎么做,带着穆夜跑入密室。 两人刚进入,便听一声咔擦,密室又缓缓合上。 安全了! 她刚想松口气,就见穆夜身子一踉跄,以千金压顶之势倒向了她,她没接住,扑通一声,被他直接压到了地上。 “唔……”她呻/吟了一句,问身上的人,“穆夜?穆夜?” 穆夜一动不动。 她推开他,爬起,却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她大惊失色,连忙去试他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呼吸,她这才没那么慌。 抬头,看到密室里有一个类似榻的东西,她心里不由一动,又将穆夜抬了上去。 又见穆夜触目惊心的刀口,想了想,毫不犹豫地脱去自己的外套,撕碎,一条一条将伤处包扎起来。 待这套动作完成,她才死狗般瘫在了穆夜身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知道。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之后的一切就听天由命了。 她转头,望着穆夜。别死,你千万别死,别丢下我一个人…… 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突然听到一阵重重的踹门声,接着,地窖的石门就被人踢开了。 她悄悄下榻,将耳朵贴到了墙壁上。 而外面,燕舢此刻正带人在冰窖里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 冰窖不大,搜的人很快无功而返,对燕舢道,“头儿,都搜过了,里面没人!” “再搜!”燕舢下令。不可能,血迹就在附近消失,四周能藏人的地方他们也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如果他们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手下又搜了一遍,“头儿,还是没有!” 燕舢不说话了,似在思考什么。众人屏息凝神,都在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燕舢打量着冰窖,灰蒙蒙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戾,突然,他疯了般开始拿刀砍那些冰块。 哗啦啦,冰块顷刻碎得四分五裂,伴随着那些时蔬水果,整个空间一片狼藉。 浅也的心狂跳不止。他应该不会碰到那个机关的吧,应该不会的吧…… “头儿,这里这么冷,他们应该不会傻到藏这里吧?” 终于,一个手下出声道。 燕舢停止了乱砍,看一眼那个手下,“那就再去别处搜!水牢,高塔,假山,水底,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 走了。 浅也拍拍胸口,起身,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小夏……” 她吓了一跳,立马又反应过来,“穆夜,你醒了!” 穆夜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外面如何?” “刚刚有人来搜的,但是没发现这个密室,所以我们暂时安全。”她快速解释了一下目前处境,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就是等了。”他吃力地说道,“山庄外面的机关已经启动,于大哥知道我顺利逃脱,会开始攻庄……我们只要坚持到他来救,就可以了……” “……”于大哥知道我们逃脱?什么时候的事?浅也眨了眨眼睛,突然灵关一闪,“你说山庄外面的机关已经启动,是因为我拉了那个银环?” 穆夜笑了笑,似乎欣喜于她的一点就透,“虽然启动机关会增大攻庄的难度,但只有这样他才能肯定我已逃脱……恐怕,我们要在这密室待上好几天了……” “没关系,我们一定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的。”浅也道。外面就是冰窖,虽然刚刚被燕舢胡乱砍了一通,到底还有吃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饿死。 “你倒是心大。”他幽幽叹道。 因为有你啊。她几乎脱口而出,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亲昵,又连忙吞了下去。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开始打量这个密室。 密室很小,前后不过三米,除了他们躺的榻外,空无一物,也不知道之前是用来干什么的。她的视线扫过穆夜,突然咦了一声,看到那榻后面的一堵墙上,似乎被人用什么利器划了好多标记。 “……这是什么?”她摸了过去,感觉好像是什么计数的符号。 穆夜顺着她手也摸了摸,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苦笑一声。 “怎么了?”浅也搞不清楚这笑。 “我说过,会将我母亲后来的故事说给你听,那么,你现在想听么?” “恩。”难道,这些符号跟他的母亲有关? “这个密室,就是我父亲当年……囚禁我母亲的地方。” 他轻飘飘的,就吐出了一个让浅也呆住的消息。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三角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这世上,男人和女人的相爱,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可如果一个男人同时碰到了两个女人呢? 你觉得,他会爱上哪一个: 漂亮的那个?主动的那个?亦或是,他两个都爱? 再如果,这两个女人,是朋友呢? 下午,文雅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净了净手,将之前磨到一半的药磨完,制成药丸,给住在后院的骆鹰送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男女的笑声。 女声道:“……后来呀,我还不解气,就偷偷跑到那老不休的家里,把他酒缸里的酒全换成了马尿,那滋味,哎哟,那叫一个酸爽,让他以后再想借酒装疯欺负我娘,我整不死他!” 男人好奇,“你还真尝了?” “呃,”女声不好意思道,“一点点,一点点。我怕味道不够难喝嘛。” 男人大笑出声。 文雅推开门,里面两人同时看过来。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觉得骆鹰嘴角的笑意一收,原本轻松的姿态一下子变得矜持起来。 许菲笑道,“哈哈,文雅,我估摸着你这会儿也该过来送药了。” 骆鹰也点头致意,“文大夫。” “骆公子。”文雅走到两人面前,一面把他的脉,一面将手中药丸送出,“你前几天说家里有事催着回去,恐不能久留。但你的伤口还未痊愈,这么匆忙地赶路,我怕你旧疾复发,于是,就准备了这几颗药丸,让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啊?”许菲意外,看向骆鹰,“你要离开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骆鹰道,“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因为你没问起,我也就忘了告诉你了。” 他伸手接过文雅的药丸,“文大夫有心。” “应该的。”她笑了笑,“你是我的病人,照顾病人是我们的职责。”又看一眼许菲,说道,“我前面还有几个病人,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哎呀,文美人,你还真把拯救苍生当己任了。”许菲感叹,“偶尔也休息休息嘛,少你一个大夫,那些病人也不会怎么样。” “知道啦,我过阵子就打算出一趟远门,瞧瞧外面的好山好水,所以,现在才更加要勤快点啊。” “你要出远门?”骆鹰突然问,“准备去哪里?” “还没决定好呢。”她微笑。 “文雅去过的地方可多了。”许菲插话,“不过,她刚开始胆子很小的,连去附近的山里采药都要拉上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胆子突然大了许多,徒手抓蛇都不怕了。反倒是我,这几年越发依赖她,以前还敢教训欺负我娘的老不休,现在啊,也就背地里骂骂对方了。” “正常,以前是丫头,现在是姑娘。”骆鹰接道,“何况,如今别人再欺负你,也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了。” “为什么?”许菲奇道。 骆鹰笑了笑,望着她的眼中闪过男人的强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谁敢为难你,就是与我南柯山庄作对。” “哎呀。”许菲的脸红了红,“原来是因为救命恩人啊,还以为是因为我漂亮,男人争着抢着为我出手呢~” 骆鹰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眼角眉梢都柔和起来。 “说到这事,我跟你说,上回我随我娘去照川的时候……” 文雅默默替他们关上门,走出后院。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她抬头,眯了眯眼,望着远处的落日,忽然心血来潮的将各类中药都取了出来,按照颜色给它们分门别类: 这是青色,本命属土的不宜服用;这是赤色,本命属金的不宜服用;这是白色,本命属木的不宜服用;还有黄色的,本命属水的不宜服用;还有黑色的,本命属火的不宜服用…… 她专注其中,完全没注意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骆鹰。 骆鹰双手抱拳靠在那里,也不知就这么看了她多久,直到她垂了垂发酸的腰起身,骆鹰的声音才从后面淡淡响起,“文大夫不是说还有病人的么,怎么我一个都没瞧见?” 她一惊,立马回头看向他,“……你怎么出来了?”看了看他身后,“许菲呢?她回去了?”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径直走向她,“刚刚为什么撒谎?” “我没有。”她有些不自然地退了几步,“是回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病人就都不在了。骆公子也是,傍晚天凉,对你的伤口百害无益,你还是回屋歇着吧。” “无妨。我是男人,身子骨没那么脆弱。”他不让她退,步步紧逼,“文大夫好像不喜欢热闹,只要有别人在场,就会疏远我。” “是么?”她一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可能因为我嘴笨吧,人一多,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不过公子不用担心,我话虽少,可作为一个大夫,该尽的本分,却一样都不会少。” “如此,我就放心了。”骆鹰不再说什么,找了一个位置,坐到了她身侧。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医馆门口挂着的艾叶,淅淅沥沥,空气里有浓郁的药香味。 她转头看向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一直看着前方景色的他却道,“过几日,我就要回家了。” “……恩,骆公子已经说过。” “这一个多月,多谢文大夫的妙手回春。还有今天送的药丸,多谢。” “恩。” “文大夫就不好奇,家中催我那么紧,到底所谓何事?倘若是许姑娘,恐怕早按捺不住了。” 我不是许菲。她在心里回了一句,却终究没说出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骆鹰也没想等她的回复,自顾自说道,“我是南柯山庄的少主,山庄唯一继承人。先前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我正在接受继承人的试炼,通过,则成功,反之,则失败。” “那你……”她问。 “我自然是成功了,却也出了一点意外,被你和许姑娘所救。”他自负道,“原本家中打算等我通过试炼,便给我安排一门亲事的,所谓双喜临门,不外如是。他们见我迟迟不归,这才连番催促。” 原来是这样。 他是要回去成亲。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突然有些闷,是一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情绪和感觉。却听他继续道,“大夫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单独告诉你?” “咦?”她一愣,心里却莫名欣喜起来。 “我以前觉得,娶谁都无所谓,可现在,我却希望有个人能拦住我。也许在我回去按部就班接受亲事之前,不知不觉,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追求。” “……”她的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可扬着扬着,又放下了,“公子身份不凡,说悔婚就悔婚,可能么?” “只要我想。”他一字一顿,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就是不知道,这事是不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 他的眼神滚烫,她有些受不住,可他却执意看着她,仿佛今日不给一个说法,他就决不放弃。 好久好久,她才撇过脸,羞涩说道,“我是个大夫,不会剃头,但你若是找我治病,我是不会让你……”她突然一顿,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会让你一边热的。” “好。那文大夫等我。”骆鹰道,“等我回家处理完那件事,再来找大夫治病。” …… …… “穆夜?穆夜?” 浅也轻轻叫了两声。 虽然挖坑不填很不好,但挖坑的人受了重伤,讲到一半又昏睡过去了,她虽然想知道后续,总不能毫无人性地将他摇醒,勒令他再讲下去吧。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她感觉到一些饿了,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她看向密室墙壁。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于大哥他们攻到哪一步了?燕舢还带着人四处搜索么?骆昭他有没有死心? 不管有没有死心,她现在都必须到冰窖取点东西来吃。 不说她自己,哪怕是为了穆夜,为了他身上那些伤,她都必须取点补血的水果回来。 对,补血的。 她暗暗强调了一遍。以她贫瘠的医学知识判断,穆夜现在应该属于失血过多的状态。简单给他止血后,她能做的只有食疗了。 可哪些蔬菜水果能补血? 她将身子贴到墙壁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冰窖里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深呼一口气,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密室,冲到外面—— 苹果、橘子、西红柿,她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啊!那边有胡萝卜和桂圆,这两个必须多拿点!快快快! 突然,她动作一停,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再不恋战,嘴里随便咬了一个水果,转身就往密室跑。 密室刚合上,下一秒,她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谁?!刚刚是什么东西?!” 天,燕舢真的派人守在冰窖的门口!要不要这么狠! 她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成功逃回密室,保持着进来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好久好久,她听到另一个声音道,“也许是老鼠吧。哎哟,你别那么一惊一乍的,这里面这么冷,即便真藏了人,此刻也变成冰棍了。” “也对,可能是我听错了”最先的声音道,“那我们出去吧。” 声音消失。 她后怕的松了口气,看到榻上的穆夜,赶紧将刚取得的战利品挑了几个出来,“穆夜,穆夜,醒醒,快醒醒。” 在她的呼唤下,二度昏迷的穆夜悠悠醒转,他咳嗽了一下,皱眉道,“我又昏过去了?” “恩。”浅也将桂圆和胡萝卜拿给他,“你吃点东西,这样会有精神。” 穆夜就着她的手吃起来。吃着吃着,他突然一停,伸手,摸上了她手背的伤口——那是不久前,她因为取食物险些被人发现,跑进来太猛而擦破的一块皮。 注意到他不动了,她赶紧换了一个手。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那只手,“对不起,是我无用,连累你跟着我吃苦受罪了。” “不,别这么说,”她道,“都怪我,怪我在水牢里多嘴,告诉那个燕舢你和我是朋友,从而破坏了你的计划,不然,不然他们也不会抓我……” “那种情况,你不说才傻吧。”他摇头打断,“两军交战,从来就少不了间,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是我大意。” “不是你大意,你那么聪明,那么机智,是我扯了你的后腿。”她连忙道,生怕他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好好好,”听她这样说,他笑了,“不是我,也不是你,全是我那哥哥作的孽,这样可行?” “唔……”怎么感觉变成穆夜在哄她了? 两人就这么静了一会儿,穆夜问,“上次我母亲的故事说到哪儿了?” “你休息休息,还是别说了。”她不想他再花无谓的力气。 “没关系。”他解释,“若是不找点话题,我怕……我怕我又晕过去了。” “可是……” “时间还很长,你就让我说吧,嗯?” 最后一个嗯字,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穆夜,她忍不住点了点头,视线随着他翕动的嘴唇,回到了那段未尽的往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朋友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骆鹰回南柯山庄的这一日,文雅与许菲给他送行。 江水河畔,青草悠悠,文雅轻声告诫着骆鹰没有大夫在身边要注意的重要事项。许菲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她今天很安静,出奇的安静,与之前的热情活泼比,都不太像她了。 终于,文雅说完话,骆鹰准备动身。 许菲突然叫道,“骆公子!” 骆鹰看向她。 许菲咬了咬唇,有些紧张,有些忐忑,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看到这样的她,文雅的心砰砰跳了跳。 “骆公子,你……你还会回来么?”许菲问。 骆鹰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会。” “那我就放心了。”许菲吁了一口气,“你如果不回来了,我就算了。可你说你会回来,那,接下来的话,我就一定要告诉给你听。” 她悄悄伸手,牵上了一边的文雅,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勇气一般。然后,她说出了让在场两人都大吃一惊的话,“我、我喜欢你,骆公子!这些日子我白天睁开眼睛想的是你,晚上梦到的还是你。一想到你要走了,我就茶饭不思,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骆鹰打断她,“许姑娘……” “你别说!听我把话说完!我怕过了这关口就什么也不敢说了!”许菲死死握住文雅的手,手指发抖,不住冒着冷汗,“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但我想,总不会太差的吧,上次你还邀请我去南柯山庄玩,说山庄里的花海特别美……骆公子,我很想去,但我希望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哎呀,我说的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懂。总之,你现在先不要给我答复,你要是也对我有感觉,喜欢我,就来找我!我会在我们相遇的桃花林等你!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就别回来了,我们从此江湖不见,这样也好让我断了念想……”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向远处。 “许菲!”文雅想追过去,却被骆鹰一把拉住。 文雅回头,却见骆鹰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一个是意气相投的朋友,一个是自己也有好感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你……” “对不起,我得去看看许菲,这事的决定在你手上。”丢下这句话,她也跑开了,留下他在身后保持着拉她的姿势,久久没动。 正是四月里,河边野花竞相开放。 文雅追了好久,才在一块大石头那里找到捂面的许菲。 听到她的脚步声,许菲抬头,“他走了?我刚刚是不是很丢脸?” “没有。”文雅坐到许菲身侧,“你很大胆。” “吓到你了?”许菲吐了吐舌头,“我也觉得我疯了,这么不管不顾就说出来了,还逼他表态。嘿嘿,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他怎么会回来呢,你说对不对,文雅?” 文雅心不在焉地应道,“恩。” “你会帮我的吧?” “什么?” “文美人,我好不容易红鸾星动一次,你不会什么都不帮吧?”许菲急道。 “帮,怎么帮?”她无意识地问道。 “嘿嘿,我都跟他挑明了,接下来肯定不能再找他了。在此期间,你就代表我,跟他书信往来。或者借着你大夫的身份,让他尽快回来,就说他的身体还不行,必须要用到你的特制药,或者,或者再多跟他提提我的事……” 文雅掐住了自己。 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突然什么都不想听了。 …… …… “然后呢?她选了什么?”浅也问。 穆夜换了一个姿势,指尖冰凉,比外面冰窖里的冰块还冷,“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 “我?”她认真想了想,“不好说。我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现在所有的假设,真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又有所不同。”她是现代人,听到的更多是公平竞争,不过如果这段友谊真的很重要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 …… 文雅当然也很纠结。 尤其是在许菲隔三差五就来找她商量对策的情况下。 “文雅,文雅,他回信了么,都过去十来天了,他怎么还没回信?”许菲人没到,声已到,文雅赶紧站了起来。 “啊,是信!”许菲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纸,连忙凑了过来,“写了什么?他写了什么?” 待全部读完,许菲泄气,“又是这些客气话,多谢你医治,我们还好么,他那里太多杂事缠身,期待着大家见面的那一天。” “不然呢,你希望他在信里就写出他的答复?”文雅问。 “好歹多问问我嘛,你看这信,三百个字,一百谢你,一百提我,一百说自己,分的实在太均!”许菲无力地摊在那里,“男人心,海底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快被他磨死了……” 文雅摸她的头,“如果——如果他不回来了呢?” “你别吓我。”许菲大惊失色,“如果真是这样,文雅,你、你不如就给我一包□□,我不活了我!” “许菲!”文雅斥道。许菲一向喜欢开玩笑,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现在她就是心里一跳。 许菲也被她吓了一跳,忙解释,“哎哟,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当真了。”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不过就是一个男人,没了他,你还有我。”她冷着脸道。 “那是,那是。”许菲抱住她,贴着她撒娇,“咱们说好要当一辈子的朋友的,在我心里,你也是很重要的,比那骆鹰还高那么一点点呢。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一辈子的朋友?”她喃喃自语。 “是呀,一辈子。”许菲笑嘻嘻道,说着她们以前的约定,“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可百年后呢? 是否还是那人,那心,那情? 她不知道。 夜晚,外面狂风大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阴冷冷的。她起身披衣服,将医馆里的药材往干燥处推了推。 做完这一切,啪啪啪,便听到自己的门被人敲响。 三更半夜的,会是谁? 她去开门,却意外地见到了许菲的双亲,“小雅,我们家菲儿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啊。”她问,“怎么了?” “那孩子晚饭的时候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发疯般跑进了雨里,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两个担心她出了什么事……”许夫人哭道。 许菲! 难道,难道她…… 文雅二话不说,回房拿了一把伞,加入了许氏夫妻寻女的队伍。三人一边跑,一边喊,几乎要将周围翻个底朝天。 “许菲!许菲!” “你在哪儿——” 终于,她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她直接丢掉伞,跑了过去,“许菲——!!!” 许菲茫然回头,看到是她,咧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文雅。”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爹娘找你都找疯了!” 许菲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说道,“我才知道,他回去是……是为了成亲的。” 她一僵。 许菲继续道,“难怪他回信写的那么客气,原来,原来他早就有婚约了……那我算什么,我之前那些辗转反侧算什么,望穿秋水算什么,我觉得我好傻,傻透了……” “别这么说。”她拥住许菲,心乱如麻。 “可是,文雅,即使我现在这么难受,我还是在想他,疯狂地想他。”许菲抓着她的手,任瓢泼大雨淋在自己身上,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小猫,“我恐怕要对不起你了。因为,我发现,现在在我的心里,他比你高了那么一点点……” 她蹲下,替许菲抹去脸上的湿发,声音很温柔,很温柔,“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顾一切?” 许菲望着她,良久,重重点头。 “好。”她微笑,“那我告诉你,你听到的消息不准确,骆公子不是回去成亲的,而是回去退亲的。” “退亲?真的?”许菲眼中有了光彩,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他的大夫,自然要对病人的事了如指掌。”她道,“你已经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了,他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与其在这里伤心,何不等他回来好好问一问呢?” “真的?真的?”许菲一连问了好几个真的,整个人一下子有了生气,她站起,手足无措,不停跟文雅确认着,“你说我还有希望?他、他不是回去成亲的?是我自己搞错了?” 文雅点头。 “哎呀。”许菲破涕为笑,赶紧擦自己的脸,“出丑了,出大发了!文雅,千万别把我今天的事告诉他呀……” “我不会的。”文雅道,“那你现在愿意回家了么?” “当然当然。”许菲不迭说道,“你也赶紧跟我回去,这么大雨,回头把你冻着。” “好。”她捡起刚刚被自己丢掉的伞。 两人一伞走在茫茫夜色里。 风吹绿柳,云破悬月,河边不时出现一两只青蛙,呱呱叫着,仿佛唱着雨中的赞歌。 她们终于回到许菲的家,许菲转身,“快进来,喝碗姜汤。” “不必了,我送你到这里就好。”她拒绝。 “可你衣服都湿……” “没事,你忘了我是个大夫了?你生病我都不会生病。”她挥挥手,“你进去吧。你爹娘肯定担心死你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明天再来找你。” 许菲还想再说什么,她不给许菲说话的机会,径自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菲大叫,“文雅,谢谢你呀!” 她笑了笑,突然站住,背对着许菲,问道,“许菲,我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对么?” 许菲一怔,接着,肯定地回道,“当然!” 当然。 有这一句,就够了。 她抬头,无比坚定地走向自己的医馆。 许菲,我会永远记得,我刚学医时,因为弄混了药材,治错病,是你,陪着我一家一家上门道歉,做出及时补救;我会永远记得,有地痞无赖欺负我是个女大夫,借机看病毛手毛脚,也是你,叉着腰鼓着腮帮子站在门口,生生把他们瞪跑;我更会记得,我上山采药久久不归,还是你,担心我的安危,连夜收拾了两个包裹,踏上了搜寻我的山路…… 你我姐妹情谊还比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么? 所以,为了你,为了你势在必得的幸福—— 我让。 头顶轰隆一声,雨势渐大,她移开雨伞,看着天空的明月,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 …… 漫天红纸飞舞,周围人声鼎沸,耳边是喜庆的唢呐与锣鼓声,一顶红色轿子停在了南柯山庄外面。 “新娘子下轿子咯——” 喜娘高声喊道,闻言,宾客立马从酒席上起身,探头去瞧这位山庄未来的女主人。 新娘一身凤冠霞帔,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向拜堂之处。 “快点,儿子,动作麻利点,跟着那些孩子到新娘那边讨喜糖去!”一个妇人道。孩子立马猴子般钻到了人山人海里。 “这新娘是哪家千金,命这么好,能嫁给这南柯山庄的少主?” “听说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女儿。不过就是长的好,对那少主痴心一片罢了。” “哦,这话怎么说?”人们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你们听听就算了,当不得准的……好像是这少主出门受伤,被新娘子路过所救,悉心照料,一来二去的,二人就生了情分。可这少主身上还有婚约,想进他家哪那么容易,于是便来了一出棒打鸳鸯,两地分隔。” “后来呢,后来呢?”有小姑娘忍不住追问。 “后来啊,”那人摇头晃脑,说着自以为是的因果,“新娘子不放弃呀,天天穿着最美的衣服在他们相遇的那个桃林等着、候着,等到春天变成了夏天,等到桃林里的花都谢了,终于等来了她的情郎。” “啊,不容易。”人们感叹一声,“这位少主也是好福气。” “可不是,你看今日满山庄的桃花。”那人继续指点迷津,“听说都是少主从那桃林直接挪过来的,正是为了纪念他们夫妻二人的爱情。” “哇!”之前的小姑娘满眼艳羡,“这可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啊,喂,快看,前面新人要拜堂了,咱们赶紧去看看!” “去看看,去看看!” 人们欢呼着奔向正堂,谁也没注意,山庄一株桃花下,一名女子正抬头静静看着盛开的花瓣。 远处依稀传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喊声,她却独自站在那里,看着花朵,一动不动,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一群丫鬟的连声呼唤里回头。 “哎呀,文大夫,原来您在这里,可把我们找死了!”领头的丫鬟红衣红唇,脸圆圆的,无比喜庆,“您可是夫人最好的朋友,夫人再看不到你,可能连入洞房都不肯了呢!” “这么夸张?”她捂嘴偷笑,“快带我去瞧瞧,没有我,她到底紧张成了什么样。” 丫鬟忙带路。 很快,她就来到了许菲所在之地。此刻还没到晚上,房间里围满了婆子和夫人,一个赛一个地说着吉祥话,许菲早被她们挤兑得羞红了双颊,抬头见到她,眼睛一亮,立马叫道,“文雅!文雅!” 她笑着挤到床边,坐下,“你还好吧?” “累死了!”许菲抱怨,“一大早就起来了,还什么都没吃,这会儿还得听她们调戏。” “人生难得一次嘛,新嫁娘。”她安慰道,从袖子里掏出刚拿的一个喜饼,“要吃么?” “要吃!”许菲高兴地亲了她一口,“我就知道,这世上除了骆鹰,就你对我最好了!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我夫复何求!” 她笑了笑,没接话。 “对了,我刚刚拜堂的时候,你怎么没来?太可惜了,你都没看到,我和骆鹰的头差点就撞到一起,把我窘的……” “太热闹了,我就避开了。” “那晚上的闹洞房你可一定要来,没有你在身边,我怕我会被他们欺负!” 她沉默了。 “文雅?”许菲问。 “实不相瞒,”她终于说道,“晚上吃过饭,我准备离开石阳城,到外面做几年游医。所以,你的洞房我肯定来不了啦……” “这么突然?”许菲吃惊道,“为什么?我原本还打算邀请你在山庄住一阵子的呢。” 我原本还打算邀请你在山庄住一阵子的呢。 她笑了笑,“我想,现在的我,可能更适合云游四方吧。” “这样……”许菲皱眉,望着她欲言又止。 她抱住许菲,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许菲身子一僵。 她伸手,将许菲额间的碎发捋到耳后,温柔道,“再次恭喜你,许菲,衷心祝愿你以后开心、快乐,与骆鹰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她起身,“我走了,再见。” 说完这话,她走出房间,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消失在远处。 徒留新嫁娘独自坐在那里,神色复杂。 ——那一日,傍晚,医馆的艾草随风飘荡,骆鹰坐在她身边,逼她吐露心声。她羞涩说道,“我是个大夫,不会剃头,但你若是找我治病,我是不会让你……”然后,她一顿,看到了藏在不远处的许菲,“不会让你一边热的。”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相依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呀!”听到这里,浅也叫出声,“所以,许菲其实一直就知道骆鹰真正动心的是文雅,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以姐妹情谊逼迫文雅退出?” 许菲早听到了骆鹰和文雅的对话,却一次又一次的在文雅面前表达自己对骆鹰的爱意,甚至要求文雅帮她…… 这个女人的心机,到底是有多重。 浅也皱了皱眉,“骆鹰后面知道了真相?”如果说这个密室是骆鹰囚禁文雅的地方,那故事并不止于此,后面应该还发生了什么。 穆夜却没说话,闭着眼睛,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穆夜,你怎么样,很难受么?”浅也握住他的手,却被手掌的温度吓了一跳。她连忙摸了摸他的身体,发现凉意袭人,整个人没有一丝热气,仿佛从冰块里捞出来的一般。 “穆夜,醒醒,你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她不住唤他,期待能唤醒他的神志。 好久好久,才听他说了一个字,“……冷。” 冷。 这是自然的。他受了四刀,失血过多,体内血循环减少,一定会出现怕冷的症状。可问题是,他们现在躲在密室里,没有大夫,又不能出去,她要怎么救他? “……”穆夜轻轻喘着气,已经完全不想讲话了。 浅也心急如焚,一会儿捂捂他这里,一会儿又揉揉他那里,却是杯水车薪,没有任何效果。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会不会于大哥没等到,他的身子就已经凉透了?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坏了,赶紧摇了摇头,又望一眼穆夜,突然咬牙,上前,将他的衣服脱了,拥住他,将两人紧紧包裹在一起。 嘶,真冷。 刚抱到一起,她就一阵哆嗦,本能就想把怀里的人推开。幸好,理智阻止了她这么做,她一边跟穆夜拥着靠到墙角,一边在穆夜的胸口哈气。 是这样做的吧。她自言自语,印象里好像有过这种说法,将一个人身体的热量传给另一个人,彼此取暖什么的。 不管是真是假,先试了再说,万一有用呢…… 她瑟瑟发抖,抖着抖着,终于把穆夜抖醒。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两人的状况,“小夏……你……” “你醒了?有没有暖和一点?”天灵灵地灵灵,这一招还真管用! “……你在做什么?”穆夜向来是会挑重点的。 “你说你冷,我就、我就……”她点到即止,相信穆夜能理解的。反正脱的是穆夜的衣服,她自己身上还有呢。 穆夜沉默下来,良久,他低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呃,这话让她怎么接? 她咽了咽口水。 密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点点光芒从墙壁缝隙钻入,打在两人身上,他们肌肤相贴,离的是如此近,他甚至听到了她的急促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一声,又一声。 她不自在地撇过脸。 穆夜问,“过了多久了?” “有、有两天了吧。”她也不太确定,困在密室里不见天日,她只能凭肚子饿的次数来计算时间的流逝。 说到肚子饿,她问,“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些吃的。” 他摇了摇头,“冷。” 冷?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食物。 也对,食物都是从隔壁冰窖拿到的,他现在这么怕冷,肯定不想吃。 她咬唇,眼睛四处找了找,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捂捂的,忽然咦了一声,在地上发现了一个香囊——好像是刚刚脱穆夜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 她捡起香囊,嗅了嗅,倒出里面的药丸,问道,“穆夜,这是什么?” 穆夜伸手,当碰到那香囊时,他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将那药丸收走。 “……”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解释,“这是归阳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春/药。” 浅也脱口而出,“你们家祖传的那个?”话音刚落,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骆昭说这是祖传的,她还真当是祖传的啊,还直接问出来,简直蠢透了。蠢透了蠢透了。 穆夜一愣,随即叹道,“是啊,让你见笑,这是祖传的。我的母亲……就曾服用过这个。” …… ……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 文雅站在自己昔日的医馆前。 窗前依旧挂着那些风干的药材植物,医管大门因为常年无人打扫,已经结了一层细细的蜘蛛网,远处的桃花林春意盎然,十年如一日的灼灼盛开,恣意的姿态,看得人瞬间心情好了起来。 “这里……什么都没变。”她微笑。 “是啊,文大夫,您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三年前我们夫人大婚那一日的温柔恬静模样。” 她转头,望着说这话的婆子,“许菲想必更雍容华贵了吧,我看她最近给我写的信,措辞愈发典雅,到底是嫁了人,比以前稳重多了。” “夫人这几年变化挺大。山庄事情多,她身上的担子也重,所以总是怀念没嫁人的那个时候。”婆子笑道,“不像文大夫,闲云野鹤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去外面跑跑,确实能开阔心胸。”她似有所感,突然一个回神,笑道,“好了,咱们闲话少说,收拾一下就去南柯山庄吧。我也有三年没见到她了,还不知道她变成什么模样呢。” “您瞧我,说着说着,倒把正事给忘了。”婆子道,“那咱们赶紧收拾,夫人在山庄里对您可是望眼欲穿。” “好。”她点头。 走在南柯山庄里,文雅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一路的绝美景色。婆子见她这样,奇怪道,“文大夫三年前不是来过的么,怎么好像是第一次来?” “上次许菲大婚,我光顾着替她开心了,就没注意这些景色。”她问道,“咱们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前厅的?” “哦,夫人不在前厅,在桃花源等您呢。” 桃花源? 她笑了笑,没说话。 就这么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一行人终于来到许菲所在的桃花源。 又是一年春来到,桃花源里的桃花开的璀璨夺目,许菲一袭蓝衣站在花从中,远远看去仿佛天宫仙子。 已经三年了。 注视着许菲的背影,文雅叹息。自从在婚礼上跟她摊牌,这还是两人的首次见面。她们曾是最亲密的朋友,曾同仇敌忾、无所不谈,是什么,让两人变成了如今这个关系? 她依然把许菲当朋友。婚礼之后,许菲连写十七封信给她,向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在第十八封信的时候,她给许菲回信,说自己不介意了,她们以后还是朋友。 然后呢? 她们好像真的没事了,轻飘飘揭过这一页,继续做着彼此最重要的朋友。可是,她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有一根刺。这刺很深,很细,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刺她一下,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许菲。 所以在许菲第一年写信求她回来的时候,她拒绝了。 第二年,许菲不死心,又求她回来,她依旧将那信搁置到了一边。 第三年,许菲好像终于想通了,不再提让她回来的事,信中只剩下了风花雪月,柴米油盐。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外面漂泊了三年,头两年过的浑浑噩噩,仿佛有人拿鞭子在后面追,在没有人追的第三年,她突然看到了天地间的浩瀚,站在大川大水面前,她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只是这无穷宇宙中的小小一粟,之前那些束缚她的东西是那么苍白,那么肤浅,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活的很潇洒。 于是,忽然就放下了。 放下了骆鹰,放下了许菲,放下了让她难过的一切——因为放下了,所以她现在回来了,也希望许菲,她的朋友,能够放下。 “文雅!”许菲先叫出声,最后的尾音与当年殊无二致。 文雅一笑,“许菲,别来无恙?” “当然好。你呢,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许菲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就飞走。 “我怎么样,这三年变胖了还是变瘦了?” 许菲道,“还是跟原来一样呀,文美人。你看看我,明显变老了,肤色也不如你白皙了。” “你现在是山庄女主人,管着成千上万的奴仆,岂是我这种人可比的。” “位置太高,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许菲苦笑,“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吧?” “恩。只要你不赶我,我就不走了。” “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赶你。”许菲带着她坐下,“这是今天早上才泡的桃花茶,我还让人加了一点蜂蜜,可好吃了,你尝尝?” 她尝了一口,赞美道,“很好吃。” 许菲笑起来,“你呀,还是这个口味。” “我现在什么都无所谓。”她打量一眼四周的桃花,主动问起,“这里,就是骆鹰给你专门挪过来的?” “是啊,说到这事,我要跟你再次……” 她打断道,“许菲,看到你现在这么幸福,我很开心。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已经过了三年,我早就对骆鹰没有任何感觉了,总是拘泥于往昔,不如珍惜当下,我们都该变得成熟起来,何况……” “你真的过去了?”许菲突然问。 文雅一愣,接着,点点头。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过去,你不知道,今日我特意把你请到这桃花源,就是想跟你当面道歉和补偿的么。” 文雅道,“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得了吧。”许菲突然站了起来,厉声道,“总是一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的模样,这世上就你最无暇,就你最无私,坏的是我,对不起你的也是我,到头来,我还要你来救赎?”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站起来,一个踉跄,竟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头好晕。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许菲。 许菲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文雅,你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女人!你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该在我成亲的那一天告诉我真相,让我膈应!你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该在我写信祈求你的原谅时,回信说你不介意了——你不介意,为什么迟迟不回来?!我求了你两年,告诉你我在山庄过的有多痛苦,让你回来帮我,你却不闻不问,继续在外面逍遥快活!”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她努力从地上撑起身子。 “三年不见,你依旧如以前一样美丽,我却变老了,不复昔日容貌,你很得意吧,我抢你的男人,却被这些琐事拖累成了一个老太婆!” “……”她只剩下了摇头的力气,全身上下火烧一般的难受。 “还说都过去了,你放下了,你骗鬼!”许菲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你要真放下了,不再喜欢骆鹰,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成亲,还是独身?你还在想着他,对不对?!” 许菲拿起桌上的桃花茶,全部倒到她身上,“没事,文雅,你别生气,我成全你,补偿你。我受到了报应,三年来生不出孩子,山庄里那些老东西天天在背后骂我,还有不知死的让骆鹰休妻,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哈,文雅,我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我生不出来,你也不好受吧,不如,不如你来帮我生?我想,你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愿帮吧……” 后面的话她已听不到,眼前最后一个景象,是许菲扭曲的笑容,接着,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个床上,而旁边,还睡着三年未见的骆鹰。 发生了什么—— 许菲她,许菲她—— 她捂住自己的嘴,从床上起身,下一刻,就见骆鹰翻身,长手长脚地勾住她。 “醒了?” 三年不见,男人的样子愈发英俊挺拔,眉眼中却也多了一丝她看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明明已经走出来了。 她尖叫着挣脱男人的怀抱,捡起衣服,跑向屋外,却被男人一把拽住脚踝,拖到床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厮打着男人,近乎崩溃地哭出来。 窗外,落日西沉,大雁南飞,桃花源的桃花开的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许菲,我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对么? ——当然。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两地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小夜!夏姑娘!我来了,山庄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现在没事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密室外面突然传来于大哥的声音。 咦——? 浅也听到,心里狂喜,连忙下榻跑到墙壁边,贴耳去听。 “小夜,骆昭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你们安全了!快出来吧!”于大哥继续道。 浅也兴奋回头,“穆夜!” 穆夜却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呃,怎么回事? 她瞬间敛了笑容。 “于爷,不是说就在这里的么,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另一个声音问道。 “我也不清楚。”于大哥疑惑,又抬高了声音,“小夜,是我,于传海啊,你们现在怎么样?山庄又到了我们手上,骆昭等着你来处置,你们出来啊!” 浅也回到榻上,穆夜的身边,“为什么?” “是假的。”穆夜吐着冷气,低声解释,“此人用的是口技,不是于传海。” “……”靠,她何德何能,竟然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口技! 想到这里,她严肃起来。能想到用这种方法骗他们出去,也侧面说明了:骆昭确定他们就藏在这片区域。 怎么办。听着外面那惟妙惟肖的于大哥声音,她开始冒冷汗。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这于大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攻过来! 穆夜微微打了个寒颤。 “冷?”浅也眼尖,立马钻到了他的怀里。 穆夜推开她,“没用。你抱了我那么久,身子还是没有暖……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招,我得时刻保持清醒……小夏,若我再晕过去,你就按我的伤口……” “我不要,你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她拒绝。他本来就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若再流血,恶性循环,最后不还是会晕过去么。 “小夏,听话。” 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夏浅也。” “等等。”她拦住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缓缓道,“穆夜,也许、也许还有个邪门歪道可以试试。” 邪门歪道? 穆夜蹙了蹙眉。 骆昭在屋子里暴躁地走来走去。 前方不断传来噩耗,于连海已经攻到最后几个关口,山庄被攻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可燕舢那边却还是一无所获,山庄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找不到骆夜! 他妈的,那个瞎子到底藏到了哪里!除了血牡丹,父亲到底还告诉了他多少秘密! 骆昭挥舞着大刀,狠狠砍向屋里的家具。 刷刷刷,木制家具立马被他砍的四分五裂,散落在地,连桌上的毛笔也不能幸免,一旁的郭奇风见此,吓得缩在角落不敢动弹,两腿间不觉散发出一股恶臭。 骆昭闻到了,倏然看向郭奇风。 郭奇风脸色不由一变。 “昭爷。” 却在此时,燕舢出现在门口,朝骆昭跪下。 “怎么样,有效果么?”骆昭立马被引去注意。 郭奇风逃过一劫,暗暗松了口气。 燕舢道,“我们在每个可疑的地方都学了一遍于传海,哄他出来,可惜,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骗不出来! 他妈的竟然不上当! 骆昭一下子失了控,“为什么?为什么!” 燕舢垂下头,“属下没用。” “哈,不过就是一个瞎子!一个瞎子!为什么你们连一个瞎子都抓不住!”骆昭青筋暴起,边砍边叫,余光突然瞥到一脸倒霉相的郭奇风,再不耐烦,直接过去一刀插入他胸口。 郭奇风还没来得及逃,就见黑影一遮,顷刻殒命当场。 骆昭不为所动,继续插着那早已成为尸体的郭奇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去找啊!不论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在于传海攻破山庄之前找到他!” “是!”燕舢退下,看也不看对面那早已千疮百孔的郭奇风。 京都。 南城苏府。 此刻,月上中天,明明是睡觉的时辰,后院卧房外面却是人声鼎沸,一片嘈杂。 薛亮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丫鬟婆子从苏轮房间里一盆一盆往外端水。薛亮看了一眼,但见盆里的水一片殷红,上面还搁着厚厚的一叠纱布,那纱布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能看到凝固的黑血,融在水里,一条条的,触目惊心。 薛亮叫住一个小跑的丫鬟,“怎么回事,周大人受伤了?” “薛大人。”丫鬟的脸色煞白煞白的,难为还能认出他,“是啊,公子是昨天晚饭的时候被抬回来的,好像是被人刺杀了,那模样,吓坏了我们……大夫现在还在房里呢!” 目送走丫鬟,薛亮回头望着苏轮房间,眉心忍不住一皱。他竟然真的做了!铁大人那命令明显不怀好意,是来试探他的,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接手了,还一箭三雕,半点余地不留,明明可以怀柔的,明明可以走上策的,他却走了中策,他到底在想什么,在赶什么,表忠心也不是这么表的! 想到这里,薛亮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这样激烈的做事方式,当然会得到反弹,京都里的那些世家贵族,哪个又是省油的灯,被逼到绝处,自然就会恨死他,派人刺杀他也完全能想象,可薛亮不懂,他都被刺杀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把他叫来这里继续商讨后续?有没有搞错! “哎呀,璐儿,这个不好,别看,千万别看。” 思索间,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惊慌的声音。 薛亮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女子他认识,好像是周家的表小姐,叫做周岸芷的。 咦,不是说她已经回贺州了么,怎么还在京都? 还有,她怀里的孩子是哪家的? 周岸芷原本想抱走璐儿,不让她瞧这血淋淋的场面的,忽然看到远处的薛亮,周岸芷想了想,将孩子交给阿罗,上前与薛亮打招呼,“薛大人。” “大小姐。”薛亮点头。 “这么晚了,大人是来看望表弟的?” 哪里是来看望的,是来卖力的。薛亮叹道,“可以这么说吧。他如今是我的上峰,上峰有命,某不得不来。” 又问,“大小姐,他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行事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比如这回,对付那几个家族,明明可以有更稳妥的法子,他却偏要剑走偏锋。” 周岸芷一怔,“薛大人,我是女儿家,朝堂的事,我不懂的。” “啊,是某失礼。”薛亮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周岸芷,“大人,说起这事,我也有个疑惑想问问您。” “大小姐但说无妨。” “他昨天被抬回来的时候,外衣被鲜血染透,听大夫的意思,似乎伤得不止一处,也就是说,那杀手是近到他身的……我想问,阳一呢?阳一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么,怎么最需要的时候,阳一却不知所踪?” “阳一小哥不在?”薛亮吃了一惊。据他所知,那少年可是一头恶狼,之前他还暗暗钦佩,周轮能把那样的人物收为心腹。怎么,周轮明知道自己最近会被打击报复,却没把心腹厉阳一带在身边? 周岸芷摇头,“是啊,好久没看到阳一了,昨天府里乱成那样也没看到他出现。我还以为他跟着大人们在做什么事呢。” “没有的事。”薛亮心底沉甸甸的,“大小姐不提,我也一直以为阳一小哥是在替他办事呢。” 呃,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薛亮和周岸芷同时看向房间:阳一到底去哪儿了? 密室里。 “你让我、让我吃这归阳丹?”从容淡定如穆夜,听到浅也的邪门歪道,此刻也是一脸惊异。 “……恩……”浅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也是没办法了,于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隔壁的冰窖一直有冷气渗过来,穆夜的身体却不能再拖下去。失血过多导致的变冷、休克,说白了就是血循环减少,而春/药之所以让人感到身体发烫,就是因为能促进血液循环。 她拼命回忆着脑海里的春/药清单:巧克力,生蚝,鹿血,五石散…… 别的不说,鹿血绝对补血,五石散也算是中药,能治病的。所以虽然不知道归阳丹是什么成分,但她想,应该也差不离吧? 还是那句话,反正已经是这种绝境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夏浅也,你可清楚,让我吃下这归阳丹,可能会发生什么么?”穆夜问。 浅也不说话。 “也许、也许我会跟我母亲一样,会控制不住自己……”穆夜说出了最糟的情况。 “也许,你重伤在身,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她轻轻道。 “也许。”他苦笑,“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即便如此,你还敢让我试么?” 她握住拳头,脑子里杂乱纷飞,一时闪过好多影像——好合镇悦来客栈那晚的月光,贺州千鲤池那日的浪花,以及,京都那片浓郁的小竹林。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归根结底,不过是人事无穷罢了。世上没那么多如果,人和人一旦碰到了,就是一次缘。我与父母是缘,与沙南王是缘,与周令初同样也是缘。可缘在天定,分却在人为。与我结缘之人何其多,而我的分,只得一个你。” 哈,什么人事无穷,什么分在人为。 苏轮,我如果执意切断这个缘,你会是什么表情? 还会是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么? 想到这里,她抬眼,定定看着穆夜,“穆夜,你曾跟我说过,任何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所有的一切,在人命面前,都该退到后面。你能为我孤身涉险,我就不能为你做一点牺牲么?而且,你也说了,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没准儿、没准儿以毒攻毒呢?” 穆夜一震。 浅也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回复。 良久良久,久到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坐麻了,才听他低声道,“把归阳丹拿来,我试试。”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落定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这里,这里,这两个地方,多派点人手。西南方还有一些机关未除,所以从这里走会更迅捷。” “虽说山庄四面环水,易守难攻,但若借助那些遗弃的小船,也是能够稍微加快点速度的。” “倘若前面一切顺利,这最后一道关口,两个时辰内就能解决,咱们今天晚上就能进庄,与骆昭正面对决。” “当然,骆昭也有可能趁乱从这边逃跑。以防万一,你们进庄的第一件事就是堵死这条路,争取来个瓮中捉鳖。” “我想,骆昭手上应该剩不了多少人了,最可能反击的地方就是这块,所以,大家到这里的时候要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把损失降到最低。” 于传海被众人围在中间,给他们布置最后的任务。等将所有环节都确认了一遍,他敲了敲山庄地形图,问众人,“还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大家就散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再攻不进去,我们都别活了!” “是,于爷!”众人异口同声。 小小议事桌,人潮瞬间退得干净,只留下了于传海以及一名微笑喝茶的风流青年。 青年一身华丽的锦袍,长相出众,风度翩翩,腰间还别着一把扇子,端的是富贵逼人。他身后站着一个灰袍老者,老者精神矍铄,下盘很稳,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时瞟瞟于传海,不难看出是个练家子。 这两人并没听于传海的话“散了”,而是原封不动地待在原地,显然跟于传海他们不是一路。 于传海问,“阁下还有什么指教?” 青年笑了笑,放下茶盅,“指教不敢当。只是到最后一步了,周某也想出个力,帮个忙,不知道于爷给不给这个机会?” 这人倒会谈生意,之前占了那么大的便宜,现在却想着在小夜面前博个好印象。 若不是他,他们攻庄的进程能缩短到三天,万万不会拖到现在才…… 于传海也算是见识过青年的无耻,皮笑肉不笑道,“阁下有这个心再好不过。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骆家只是答应与你商酌玉坠之事,并没有承诺其他,至于最后会不会如你所愿,还得交给我们少主来定夺。” “这是自然。”青年起身,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袍子,“所以我才更希望早点见到骆夜少主。” 于传海点点头,不再废话,转身离去。 望着于传海的背影,青年哗啦一声,打开了腰间的扇子,后面的老者上前询问,“周少爷?” 青年轻轻扇着风,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杨先生,你怎么看?” “老朽以为,这群人并不能完全信任。单看这于传海就不是什么善茬,更别提那位被困在山庄的少主了。” “哦?我可是听说,那位少主是为了一位美人才孤身犯险的,想来,也是个风流人物。” 杨先生闻弦歌而知雅意,“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那个女人……” “不急。先试探一番。”青年眯眼,收起扇子,看向远处的烟波浩渺,“老实说,我对南柯山庄的这位瞎子少主,越来越好奇了。” 夜晚,明月高悬。 南柯山庄的聚义厅,骆昭一身血衣坐于台阶最高处,双腿叉开,双手按着刀柄,在那里闭目养神。 杀完郭奇风,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是,他现在的确占了下风:外面,于传海等人步步逼近,里面,燕舢怎么都找不到骆夜的藏身之地——可这又如何?他还有机会,还能一搏,只要、只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握紧刀柄,深呼吸。不会死,今晚他绝对不会死!他会把那些碍眼的家伙都杀了,统统都杀掉,一个都不留!山庄里的一切都是他的,谁也别想跟他抢! 他就这么坐着,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一片喊打喊杀,紧接着,燕舢急切的脚步冲到聚义厅。 “昭爷,于传海带人攻入山庄了!” 来了。 他倏然睁眼,站了起来,眼里的血丝仿佛蛇吐红信,一点一点展示着主人的疯狂。 燕舢听到他冷冷道:“准备准备,出去迎战。” “呯呯砰砰——” “杀呀——” “啊啊啊——” “稀里哗啦——” 密室外面,突然传来各种兵器声,喧哗声,冲击声。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了?是于大哥他们么? 浅也一个激灵,翻身下榻,蹑手蹑脚地贴向墙壁。仔细听了一会儿,她告诉穆夜,“好像打起来了。” 穆夜缓缓坐起了身。 他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肤色不再苍白如雪,唇色甚至比原来还艳丽了几分,只是那缚眼的白绫不知什么缘故,却被系到了一边,一圈一圈缠绕在榻,偶尔一阵风钻入密室,吹平了上面的褶皱,白绫柔软,细腻光滑,辗转起伏间,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浅也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哐啷!” 却听此时,密室外面一声惊天动地的脆响,紧接着,所有声音仿佛开了闸,泄了流,一下子扩大数倍,无比清晰地传入浅也耳内。 “……昭爷!昭爷!您怎么样,还能站起来么?!” “没事。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昭爷!”那声音带了一丝慌乱,“您别动,别再动了,如今山庄已被于传海占领,外面都是他们的人,咱们——咱们输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还没死,怎么可能输!我没输,我他妈的没输!” “昭爷,别,您受了重伤……” “放手,燕舢你放手,让我出去!滚开!老子让你滚开,你听到没有!” “使不得啊昭爷,听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如果执意出去,咱们就、就真逃不掉了!” 听到此处,浅也震惊地瞪大眼睛。真是有缘千里来相杀,于大哥带人攻庄,骆昭和燕舢一路打一路退,好死不死的,竟然退到了冰窖? 老天,这算什么孽缘! 事情的发展实在叫人哭笑不得,浅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只好呆呆看着穆夜。到底是穆夜,关键时刻永远沉着镇定,他皱了皱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下榻坐到浅也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 两人一起听着冰窖里的动静。 骆昭反问,“逃?你以为我们能逃到哪里?东南边那条道早被于传海派人守住了,现在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燕舢道,“我有办法。” “你?”听到这话,不仅骆昭,连穆夜也皱了皱眉。 “是,昭爷,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燕舢激动道,“咱们之前跟于传海交手的时候,不是注意到他身边多了几个生面孔么?您不是还怀疑,那群人是于传海自外面请来的帮手?” “你是指那个华服青年和那个灰袍老者?” “华服青年我不认识,不过那灰袍老者我却是识得的——此人,正是我的同门师叔!” “你的师叔?”骆昭吃惊。 “是,是我那在外面闯了几年江湖的师叔,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燕舢道,“好歹是我亲师叔,只要我去求他,他定会想办法放我们一条生路的,届时,我们逃出生天,到外边招兵买马,卷土重来指日可待……” 话音刚落,外面又是一阵碎石乱滚,人声鼎沸,骆昭和燕舢瞬间安静下来。 咦,发生了什么变故? 浅也屏住呼吸,仔细去听,好久好久,都没听到什么对话。她悄悄问穆夜,“他们走了?” 穆夜摇了摇头。 却听此时,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兵刃划过墙壁,于大哥浑厚的声音郎朗传来,“进去搜!抓到骆昭,格杀勿论!” “是!” 冰窖陷入一片混乱。 浅也问,“……是于大哥他们?”这话是疑问句,明显夹杂了一丝不确定。 穆夜不置可否。 声音是能欺骗人的,这两天他已经识破了太多。可这回这个却有点不同,因为,刚刚从骆昭嘴里,还提到了两个陌生人:华服青年和灰袍老者。 如果想骗人,至少要说出几个对方熟悉的人物和细节才对,可这两个人——他揉了揉眉间,“看”向浅也——完全没有印象。 也就是说,骆昭是真的? “于爷,您看,虽然血迹是在外面消失的,但也不一定说明骆昭就在这冰窖里。”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引色沙哑,透着一股沧桑,“老夫检查过了,这冰窖一眼到底,根本不可能藏人,咱们不妨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那里呢,那个高台后面也看过了?”于传海问。 老者“嘿嘿”一笑,“您相信老夫,老夫第一个检查的就是那里。” 不可能。 浅也一下子抓紧了穆夜的手。她听到骆昭和燕舢在冰窖里说话,没过多久,于大哥他们就追来了。这么一点时间,骆昭根本来不及逃跑。 可如果骆昭还在冰窖,于大哥他们为什么搜不到? 除非骆昭也像她和穆夜一样找到了什么藏身密室。 有可能么? 不。 唯一的解释就是,骆昭是真的,燕舢是真的,燕舢说的也是真的——灰袍老者是他的同门师叔,而那个老者在放他们一条生路! 于大哥道,“走,再到别的地方看看!” “是!”众人异口同声。 他们要走了! 浅也急起来,骆昭明明还在冰窖里,如果于大哥他们走了,错过这一次,下次,下次就不知道何时能抓到骆昭了! 而另一边,穆夜也在飞速思考着。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耳听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少,浅也当机立断,抬手,按向密室开关—— 几乎是同一时刻,穆夜也动了,伸手拦住她,将她圈到了自己怀里。 “……”浅也傻了眼,他什么意思? 却听下一刻,穆夜就扬声道,“于传海,是你么!” 用叫的,他竟然直接用叫的! 浅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密室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屏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 下一刻,她就听到于传海的声音惊喜道,“少主!少主!你在哪里?!” “于传海,骆昭此刻就躲在冰窖,把他给我找出来!” “什么?”于传海一愣,立马对左右道,“来人,快,快搜!” 冰窖立马响起一阵翻江倒海的声音。 浅也问,“怎么样?” 穆夜不说话,似在听着什么。 终于,于传海叫道,“少主,我们抓到骆昭了!抓到他了!” 抓到骆昭了? “少主,骆昭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你可以出来了!” 浅也看向穆夜,却见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难道…… 她心里一跳,却听穆夜冷笑道,“没有打斗声,没有喝骂声,于传海,你们抓到我哥哥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些?” 外面一阵难堪的沉默。 过了好久,才听到骆昭大笑道,“不愧是我弟弟,老子亲自上阵,虚虚实实地说了一通,竟然还是没有把你骗出来!” “能说的这么真,想必哥哥是真的跟于传海他们斗了一番,受了重伤,也真的看到了那华服青年和灰袍老者……可你被抓住的戏码演得太急,我猜,你是真的没多少时间了吧?” “那又如何!只要在他们来之前抓到你,我就还有希望!还有胜算!”骆昭大喝一声,狠狠踹向手下的屁股,“妈的,找了半天,还没找到机关,我要你们何用?!” “昭爷,冰窖里面早已经狼藉一片,想找机关简直难于登天……”燕舢头上不断冒冷汗。 骆昭眯了眯眼,突然下令,“给我砸,把所有的墙都砸掉!” “是!” 轰隆—— 轰隆—— 听着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砸墙声,浅也浑身发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只能寄希望于这密室牢固一点了。 应该很牢固吧,她想,毕竟花了那么多人力财力做出来,倘若连一点破坏都承受不了,也太廉价了吧…… 哗啦! 无数的砖头倏然掉到地上,堆砌起一个小山丘,灰尘弥漫里,好几束光线从对面直直射来。 靠,砸墙还真的有用! 也太野蛮了! 穆夜直接将浅也带到了密室最里面。 怎么办怎么办,于大哥,于大哥你到底在干什么?!这里需要你啊啊啊啊啊…… 浅也在心里呐喊。 “小夏。”穆夜突然叫她,神态严肃,仿佛两年前的那一晚,“一会儿我站到前面,拖住他们,墙一破,你看准机会,溜出去。” “不要!”她想也没想就拒绝,“要跑我们一起跑!” “他们要的是我,何况,我是一个瞎子,会拖累……” “这次,我决不会先跑。”她打断他,叫道,“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帮你看前面的路!” 哗啦哗啦。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最后一层墙壁也被完全破坏,洞口参差不齐地出现在二人面前,烟雾缭绕里,她听到骆昭兴奋的声音自地狱传来,“……我赢了。” 完蛋,还是让这个疯子进来了。 浅也闭上眼睛,重重拥住穆夜。 “把他们——”骆昭突然闷哼一声,接着,冰窖再度陷入沸腾,各种兵器相撞的声音交错响起,间或夹杂着人声,男人的声音。 是于大哥?! 他终于来了! 浅也忙看向密室外面。 但见灰蒙蒙的视线里,一个人影打着扇子,闲庭信步般走在滚滚烟尘中,“好险好险,差点赶不及。骆夜少主,您没事吧?” 这个声音是…… 浅也一怔。 “谁?”穆夜问,听出这个声音不是于传海的。 “少主估计不认识在下,容在下简单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姓周,名令祎,江南贺州人士,此次来拜见少主,也是为了在下的主上……” 烟雾缭绕里,华服青年终于出现在穆夜面前,却在看到穆夜怀里的浅也时,扇子一顿,瞬间卡壳。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宝藏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石阳城最近很热闹。 不仅因为南柯山庄的骆夜少主举行了继任大典,也因为石阳城四年一度的彩灯大会就要来了。 若说灯会,但凡有豪绅官员在的地方,这种活动总能搞起来,更别提天子脚下的京都,一年之内就能举办两次。 可本朝那么多地方、那么多灯会,唯有石阳的彩灯被称为“甲”天下。 原因之一是因为石阳汇集了天下最好的扎灯手艺人。小到女人头上的簪子,男人掌心的文玩,中到花鸟虫鱼,各类神话人物,大到马车宅院,山水桥木,只有百姓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扎不到的,所展所示,莫不让人叹为观止,一生铭记。 原因之二则是石阳的地理优势。石阳城里有不少凹下去的地域,平时还好,一旦下了暴雨,那片区域立马变成湖泊,需要好久才能散尽。石阳人因地制宜,索性在那些地域种满了茂盛的大树,灯会的时候,大雨一来,那片地方正好变成树海,再在树上挂上五颜六色的彩灯,赏灯的人划船畅游其中,那景象,简直如临仙境。 原因之三是彩灯大会的规模。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彩灯大会四年才办一次,足足持续一个月,接待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看到的人下一次还想来,没看到的懊悔又要再等四年,日积月累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成为天下第一也是理所当然。 太阳快下山,石阳城里的茶楼挤满了讨论这事的老百姓,“哎,听说了么,本次灯会,连那位已经退隐十二年的王老爷子都要带着他的新作品重出江湖呢!” “不是吧,这消息是真是假?王老爷子出山,那其他扎灯手艺人,谁还敢与他争锋?” “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老爷子退隐的这十二年,咱们石阳出了多少扎灯高手,谁能拔得头筹,不比上一比,还真不一定。” “这话说得在理,咱们手艺人,不提当年勇,各凭本事说话。管你宝刀未老,还是后生可畏,反正彩灯大会就要来了,是骡子是马,大家拉出来溜溜就是!” 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连连称是,很快,话题就转到了另一边,“最近外面好像不太/安生,古道上,死了好几个江湖汉子,肚子都被捅破,肠子流了一地,两只眼睛瞪着你……” “哎哟,老马,大白天的,你说这些恶心事干嘛,就不能说些好的?” 有人打断,立马招来赞同一片,“就是,就是,继续说彩灯大会。” “好好,不说那个了。”老马道,“说到彩灯大会,不知南柯山庄的这位新庄主到时会不会也出来看看?” “这还用猜,新庄主刚上任,肯定要与民同乐的。我听我婆娘的四舅舅的侄媳说,这位新庄主品貌非凡,风华正茂,更妙的是,还未娶妻,嘿嘿,谁家有姑娘的,彩灯大会的时候赶紧梳妆打扮一番,没准儿,走了狗屎运,能被这位新庄主看上呢……” “得了吧,自古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不是美女,就是才女。”有人嘘道,“郭奇风和他姐姐的事,还不够你们引以为戒么?” 有人不明就里,“郭奇风和他姐姐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不是俩好鸟儿,最后都被这新庄主收拾了一顿,尤其那郭奇风,听说直接横尸荒野,那死相,啧啧啧……” “前阵子南柯山庄的继任大典,你们有谁去瞧了么?”一个女人问。 “哎,大伙儿都是听的,哪里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进山庄去看?” “我姐姐她家呀,就是负责那次继任大典的后厨蔬菜供应的。”女人得意道,“我听我姐姐说了不少这位新庄主的秘事呢。” “哦,有哪些?说来听听。”人们好奇道。 “就说这次继任大典的举行时间,其实早就该办了,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是因为新庄主之前受了重伤,前阵子才养好呢。”女人说得头头是道,“而且,那些想自家女儿在彩灯大会上打扮得出挑点,然后勾引新庄主的人,我告诉你们,你们也可以死心了。” “为什么?”众人同时问。 女人挑眉一笑,“新庄主的确还未娶妻,可卧病在床时,身边一直有位漂亮姑娘在贴身照顾,两人那黏糊糊的劲儿,整个山庄的人都默认那姑娘会是未来的庄主夫人了。” “哎哟,怎么这样。”听至此,一个老汉遗憾地锤桌大叫,“小雀啊,咱们没机会啦,爹回头再帮你看看其他的好儿郎——” 众人轰然大笑。有揶揄老汉的,“田老汉,你闺女这名字取的好,小雀小雀的,可不就是将来能飞上高枝了?你也别气馁,不妨把你闺女嫁给我,我保证给她一个不错的栖息之地。” “呸!”老汉翻白眼,“你这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离我闺女远一点!” 众人再度哈哈大笑,也没把这随口一句的玩笑放在心上。只听“啪”一声,没人注意的角落,少年戴起斗笠,放下银钱,一声不吭地走出茶楼。 …… …… 南柯山庄。 穆夜正与于传海几个在聚义厅说着要事,浅也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外面,一会儿踢踢小石子,一会儿观察观察蚂蚁搬家。 突然,一双脚停在了她面前,她抬头,看到了笑嘻嘻的周令祎。 一个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才能在利用你、伤害你之后,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你面前? 她也笑了笑,对周令祎道,“好狗不挡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朋友。”周令祎当真侧过了身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出现在你面前的。可今日,我是来找骆夜庄主谈事的,真心没想惹你烦。” “哦,是么?”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来你终于认识到,一直在别人府上叨扰,住了四个月,不是一件有脸的事了。” “瞧你这话说的。”周令祎无奈一叹,“四个月算什么,骆夜庄主不答应我的提议,我能再住四年。” “就为了那牡丹坠?那宝藏?”浅也冷笑,“一别多日,风流倜傥的周少爷竟变成了无赖,让人唏嘘,让人唏嘘呀。”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属于风流倜傥的?这可真是不胜荣幸。”周令祎弯腰,直直盯紧她,“连我的来意都告诉你了,看来,你和骆夜庄主的好事,也近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喝你们一杯喜酒?” 又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可我怎么查到,你之前是跟苏轮在一起的?苏轮甚至为了你拒绝了我大姐的婚事,何以跟这姓骆的扯到了一起?呵,看不上我,这两个男人,你倒是换得勤。” 好吧,人至贱则无敌。她不知道周令祎后来有哪些奇遇,但可以肯定,她对他的讨厌,又上升了一级。 两人正说着话,穆夜走出聚义厅,“周少爷。” 周令祎立马变脸,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回头笑道,“骆庄主。” 浅也原地抖三抖,不再理他,走向穆夜。 刚靠近,穆夜就牵上她的手,“在聊什么?” “老生常谈。”浅也直接将屎盆子扣到周令祎身上,“周少爷一心想着藏宝大业,正用尽一切办法说服我呢。” 周令祎的目光原本放在她和穆夜交缠的手上,听到这话,笑意不由一僵,“夏姑娘饶命,在下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烦您这事。只不过问了一下您和庄主的婚事,没想到女儿家面皮薄,记恨上了,是在下的唐突,失礼,失礼了。”住在南柯山庄四个月,别的不清楚,骆夜的脾气他却摸透了几分。此人表面温和,却杀伐果决,有什么事直接找他谈就是,可千万别算计他身边的人,否则,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穆夜淡淡一笑,喜怒难辨,“她就是这性子,周少爷多担待。” 周令祎心里苦笑,“不敢。”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穆夜突然道,“周少爷这几日可听说了外面的传闻?” 传闻? 周令祎直觉这事很重要,不再打哈哈,“没有,不知骆庄主指的是哪件事?” “正是藏宝图之事。”穆夜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周少爷进屋详谈。” 事关主上的大业,周令祎二话不说走入聚义厅。 浅也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动,也跟了进去。穆夜虽然意外她对这事感兴趣,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命人上了三盅茶,坐回主位,开始进入正题。 “南柯山庄乃是我曾祖父所创,血牡丹坠子更是我骆家的传家之宝。我也一直知道,血牡丹其实是有一对,只有把一对集齐,方能拼成传说中的藏宝图。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们骆家,只得其一,并没有找到另外一个。”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另外一个,如今正在我手上。”周令祎微笑补充。 是啊是啊,你当时为了这牡丹坠,可牺牲了不少东西呢。浅也在心里翻白眼。 穆夜点头,“不错,虽然不知道周少爷手上这一个从何而来,但我让于传海验过,确实是真的——也就是说,如今一对牡丹坠已集齐,我们已经具备了去挖宝藏的资格。” “是,只要骆庄主诚心与在下合作,在下的主上定不会亏待您。”周令祎不失时机地插口。 主上? 浅也望一眼他。这已是他第二次提到这个单词了,他到底在为谁卖命? “这个容后再说。”穆夜不为所动,“我今天要跟周少爷谈的,正是这藏宝图被泄露之事。” “……泄露?”周令祎脸色一变。 “是。如今道上都在传,石阳城的西北方向,有大宝藏。多少绿林好汉闻风而动,单单这个月,就有不下十起寻宝的江湖人被杀。”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居心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谁,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 周令祎蹙眉,看向穆夜,突然心念一转,不敢置信道,“骆庄主难道在怀疑我?” 穆夜不置可否。 周令祎道,“是,这事出现的太过蹊跷,且还在我入住山庄之后,庄主怀疑我也是无可厚非。可反过来想,倘若真是我,我做这事能得到什么好处?明明可以两人平分的宝藏,我为何要故意透露给外人,引得这么多江湖人觊觎争夺,给自己添堵?” 他脸上的表情很急切,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浅也伸手,喝了一杯桌上的茶,没说话。 穆夜笑了笑,“周少爷说的是,所以骆某今日也只是探询一二,并没其他的意思。毕竟,我们接下来就要一起去寻宝了,此去路途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大家既然上了同一条船,彼此之间还是坦诚一些好。” 周令祎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这么说,庄主是愿意与在下合作了?” “骆氏几代都在追踪宝藏的下落,如今好不容易能完成这个任务,又怎么会推辞?” “那感情好。”周令祎索性一次性问个清楚,“咱们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不知庄主会安排多少人随行?”周令祎提议,“宝藏的秘密已经泄露了,在下认为,随行人员最好不要太多,不然,恐会引起那些江湖人的注意。” “这是自然。”穆夜道,“于传海会在山庄待命,至于其他人……” 他沉吟半晌,似在考虑可带的人手。 一直沉默的浅也开口,“我也一起。” 在座的两个男人同时一静。 周令祎托起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仿佛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 穆夜刚想开口,就被她截道,“你别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于大哥离不开山庄,那就我陪你去。前路险阻,我会当你的眼睛,我会帮你看清那些障碍。” 更何况。她抬眼,看向周令祎。这个人不能信任,她必须防着他。 周令祎毫不在意地冲她点点头。 “……”她直接无视了。 穆夜听她心意已决,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不由轻轻一叹,算是默许了。 接着,他们就路上要做的准备,可能碰到的问题简单沟通了一下,直到杨先生来敲门,说找周令祎,三人这才告一段落。 杨先生站在屋外,也不进来,只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意图。 穆夜起身,体贴道,“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罢。杨先生特意赶来,想必有要事相商,周少爷请便。” “庄主客气。”周令祎作揖,“那咱们就约好了,五日后,在石阳城外的别客亭碰头,不见不散。” 穆夜颔首,“一言为定。” 既得到承诺,周令祎不再说什么,深深望一眼浅也,将腰间的扇子一开,含笑离去。 什么意思,他笑得那么奸诈……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浅也若有所思。 “小夏。” 穆夜突然在身后叫道,她一个回神,忙转身,坐到穆夜身边,“……恩?” 穆夜挑眉,“别欺负我看不见。你对他的关注,可远远超过了我。怎么,这人很好看么?” 浅也一呆,险些被他的话呛住,“没、没有……” 她平时极力避免用’盲’和’瞎’这样的词汇,生怕伤到他。可他好像全然不在意,一有什么事要审她了,就爱先自嘲一下,说她欺负他,然后再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让她避无可避,连不悦都不敢有一分。 对,穆夜这是要审她了。 她正襟危坐,果然听穆夜道,“你很熟悉他。” 这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她挑紧要的说,“那个,我之前不是被卖到贺州的嘛,就是卖到了他府上……所以我们、我们其实是打过交道的。别看他总是笑嘻嘻,一副诚意满满的样子,其实精明狡猾的很,惯会装腔作势,而且还喜欢利用女人,心又狠手又辣,你跟他合作,绝对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她越骂越顺,几乎把周令祎描述成了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穆夜感慨,“评价还真低。” “当然,高不了。后来他被赶出了家,流落在外,也不知道结识了哪位主上,又神神秘秘地出现在这里,一住四个月,说要与你合作。”浅也摇头,低声猜测,“我总觉得,他在盘算什么大事。” “女人的直觉还真可怕。”穆夜突然道,在浅也下一句到来前,他指了指房间书架上的方向,“看见那水波纹的烛台了?” 烛台? 怎么了? “唔。”她点头。 “把那个转一下。” 浅也莫名其妙,听他的话走到书架前,伸手,轻轻转了一下水波纹的烛台。 只听“咔擦”一声,书架中间的一处缓缓凹了下去。 很快,就从里面升起了一盏莲花宝座,宝座上还放着两张纸和一个椭圆的物什。 这椭圆物什浅也一点也不陌生,正是之前曾见过的牡丹坠。至于那两张薄纸,她盯着纸上弯弯曲曲的线条,呃,难道是…… “看见了?” “啊,看见了。” 她拿着牡丹坠和两张纸走回穆夜身边,疑惑道,“可穆夜,这两张纸是什么?为什么上面的图案不一样?” 穆夜道,“这就是藏宝图。” 果然是藏宝图,她问,“怎么会有两份?”难道一份是真,一份是假? “这两份都是真的,只不过一份指示宝藏所在地,另一份,显示藏宝地点的机关布置图。” “……”好吧,听到这个,她终于完全理解,穆夜之前说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的意思了。找到目标地点不算,还得搞定机关布置,这宝藏埋得可够深的…… 咦,不对,等等等等,她瞪着手里的两张纸,“我们不是只有一个牡丹坠么?怎么会有两张藏宝图?还有,如果这两张藏宝图都在我们手里,那我们何必跟周令祎合作啊?”自己去不就行了么! 浅也有些汗颜,为自己的邪恶,也为自己的反应。 她果然很不喜欢周令祎…… 穆夜笑了,“是,我之前就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才一直拖了对方四个月,借口要养伤,借口要举行继任大典。 他接过浅也手里的牡丹坠,轻轻揉了揉,“这坠子小巧玲珑,触之冰凉,里面的牡丹花是请能工巧匠花费数年才雕刻成功:无论怎么转动,都会随着佩戴者的方向调整花芯,最神奇之处,它会随着佩戴者的体温逐渐变色。” “周令祎只知道这坠子是藏宝图,可到底怎么看出地图的模样,却完全不得其法。他一将他的坠子拿出来,我就知道,那是真的了,可我却告诉他,需要验明真假。” “周令祎不疑有他,将坠子交出了一盏茶的时间。在此期间,于传海偷偷在坠子上染了一些鲜血,热血流过牡丹,牡丹花纹变色,自然就勾勒出地图的模样。至此,两张图都到了我手上,周令祎再无可谈判的筹码。” “谁想,这周令祎也是个人物,竟察觉到自己失了先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藏宝图的秘密告诸天下,逼得我不得不与他合作。” 他语气平淡,可话里的机锋却让浅也无比震惊。 所以,外面那些关于藏宝图的传闻,还真是周令祎那厮放出去的?所以,穆夜养伤、准备继任大典的这四个月,已经不动声色地跟周令祎斗了一回合? 想到这里,浅也不由扶额。男人啊男人,你们有必要玩的这么狠?本来就是s级的寻宝之旅,被你们这么一搞,直接变成了sss级,多少英雄好汉热情加入,命都不要……合着这样才有挑战性? “不过,”她正在心里小九九,听穆夜又道,“我觉得很奇怪,周令祎即便想逼我,也不可能把宝藏的秘密透露的那么彻底,道上甚至说出了具体的方位,在石阳城的西北方向——我想,他应该没那么傻。” “你的意思是……” “也许,这事出了一个他跟我都没料到的意外。”说到这里,穆夜轻轻一笑,“看来,这一路,恐怕要碰到不少高手了。” 高手? 浅也叹了口气。只要不是有去无回,怎么都好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下里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五日后。 石阳城外,风和日丽。 葱翠蜿蜒的古道上,缓缓驶过几辆马车。 领路的汉子一副护卫武人的打扮,骑在马上,虎背熊腰,身后别着一把大刀,足有三尺长,用灰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虽未露真容,却足够叫人胆寒。 护卫的身后,还跟着七八骑,均是家丁小厮的模样,他们分成两路跟在马车旁边,目光炯炯,神态肃穆,一举一动,端的是规行矩步,令行禁止。 视线再往后,便会看到坐在第一辆马车里的华服青年。青年好像这几日没睡好,不太有精神,趴在窗边,轻轻打了个哈欠,伸手,用扇子挑起窗帘,百无聊赖地观赏着沿途风景。 第二辆马车上,则坐着一对男女。男子白衣白绫,仪表不凡,此刻静静坐在马车一边,侧着头,专心听身边女子说话。说话的女子热闹了点,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掀开车帘打量前面的马车,一会儿伸手指向外面的景致,过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摸了摸男子脸上的白绫,一刻也闲不下来。 一行人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走着,从白天走到黑夜,从古道变成森林,待得明月挂松,雾霭沉沉,他们终于停在了一间客栈外。 客栈名字很怪,叫下里,不算小,却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住宿场所,显然,今晚众人要在这里过夜了。 浅也感觉马车骤停,听得外面一阵吆喝,随后,众人下马的下马,收拾的收拾,很快,就在客栈门口喧哗开了。 “啊,坐了一天马车,腰酸背痛的,难受死了……” 浅也抱怨,话音刚落,就觉得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按上了自己的腰。 她一僵。 感觉那手手指修长,力道很足,指尖所碰,竟灼人无比。 穆夜问,“这样好点了?” “……恩。”好半天,她才憋出了这个字。 穆夜凑到她耳边,悄悄问,“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今晚……要不要跟我一个房间?” 她回头,看向穆夜的眼睛——可惜,那里此刻被白绫遮挡,四四方方的,她什么都看不到。 却听此时,马车外突然传来周令祎的声音,“妹妹,妹夫!等等,先别下车,看来今晚咱们得另谋出路了!” 什么,另谋出路? 她还没反应过来,呼啦一声,车帘被周令祎重重拉开,“听掌柜的说,他们客栈已经满房,连柴房都住了人,再无法招待我们,让我们去别处看看。” “满房?”浅也觉得奇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眼看去荒凉的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怎么回事?”穆夜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周令祎压低了声音,“好像宿者不善哪。” 宿者不善? 浅也强打起精神:难道跟宝藏有关?难道——客栈里住的,都是来寻宝的? 不会吧,这么恐怖…… 她咽了咽口水。 “几位贵客,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说话间,客栈小二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唤,在马车前停住,对着三人又是鞠躬,又是赔礼,“按理说,咱们开门做生意的,断没有赶客的道理。可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鲜有人烟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好多人,一个赛一个的凶神恶煞,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日出离房,日落才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房间是真没有多余的了,不过几位若是愿意,小的可以带你们到附近的一处林子里休憩。那里如今也有几拨人,都是跟你们一样的情形,大家将就将就,凑合一晚,总好过连夜赶路。当然了,为表示歉意,各位的马车就停在我们客栈,今晚所有吃的用的,小店一律贱售,决不赚利——几位以为如何?” 小二话中透露的信息太多,穆夜和周令祎沉默起来。 好久好久,就在浅也以为他们俩要找个疙瘩角落仔细商量一番的时候,两人却同时道,“那就去林子吧。”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跟着小二走向休憩的林子。 到林子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三拨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三五成群,稀稀拉拉地围坐在一个篝火旁,场面说不出的古怪安静。 见有人来,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首先关注的,自然就是最出挑的周令祎和穆夜。 这二人,一个华服锦袍,执扇风流。一个白衣翩翩,器宇轩昂,脸上的白绫更是引起了在场众人不小的骚动。 只听一个小姑娘指着他道:“娘,那个哥哥的眼睛……” 话才到一半,她就被自己的母亲死死捂住嘴,“嘘!嘘!快别乱说。” 小姑娘脸被捂得通红,好不容易挣脱母亲的手,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等回过神,却再不敢说话。 “……”干嘛,穆夜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这么夸张? 浅也心里默默吐槽,随穆夜坐到角落。两人刚坐下,周令祎便笑眯眯的也挨了过来。 这人什么意思?空间这么大,他非要挤过来? “好妹子,你要照顾夫君,不大方便,晚上想吃什么,哥哥派人给你买来?”无视她的不满,周令祎笑问,一副长兄为父的体贴模样。 “多谢内兄。”一旁的穆夜开口,“她喜欢吃荤的,别的倒无所谓。” “那妹夫呢,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我都可以。”穆夜点头,“辛苦内兄了。” “好说,好说。” 确定他们演的戏都被周围人看清了,周令祎这才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转身走向下里客栈。 待他走远,原本稍微热闹点的林子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 浅也坐在那里,扫一眼四周。呃,除了之前说错话的小姑娘,其他人,怎么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讲的? 虽说大家不太熟悉,好歹要一起过夜的,要不要这么冷漠? 就好似、好似这里坐了二十来个会动的雕像一般…… 穆夜也注意到了周遭的反常,问她,“旁边都有哪些人?” 她一把抓住穆夜的臂膀,低声道:“左边,坐着几个闭目养神的汉子,身上都带着刀,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不等;中间,坐了一家四口人,其中就有那个被母亲捂住嘴的小姑娘;最右边,聚了几名老人,咦,最前面一个,袖子空荡荡的,好像只剩下了一只手臂……” 岂料刚描述到这里,那被她提到的独手老头倏然抬头,目光幽幽打量着她,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丫头,出门在外,你家人没教过你,对待老人,要尊重礼貌么?尤其,还是我这样的残疾。” 浅也一呆,正欲开口,下一刻,独手老头就抄起熊熊篝火里烧的一根黑木,狠狠砸向她面门! 哗——! 电光火石间,穆夜手起刀落,一把抽出身后护卫的刀,直接将飞掷而来的木材劈成了两半。 这番变故就发生在一瞬,不远处的小姑娘吓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母亲急忙将女儿挡到了自己身后。 而那几个闭目养神的汉子则全部睁开了眼,无声无息看向他们方向。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浅也的心咚咚乱跳,红艳艳的篝火噼噼啪啪地燃着。 月光下,独手老头桀桀大笑,“好敏捷的身手!好,好,看来这位相公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哪里。只是眼睛不行了,听觉自然就比常人强了一点。”穆夜面无表情道,“前辈才是,内子哪里冒犯了您,您说出来便是,二话不说动手伤人,未免有失公允。” 独手老头“哦”了一声,“你既称老夫为前辈,自然该清楚老夫是江湖中人!咱们江湖人最讲究忌讳,她口无遮拦,骂老夫只剩下了一只手臂,好小子,你倒是说说,老夫要不要教训她?” 有这么不讲理的么?! 浅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那小姑娘说穆夜的眼睛时,她娘会吓得花容失色了。想必曾有人不小心说了这老头独手的闲话,然后就被他教训了一顿。小姑娘的母亲举一反三,把穆夜也当成了这种人…… 穆夜道,“只是无心之失,前辈若不高兴,我愿替她道歉。她并非江湖中人,还望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子,你很护短嘛。”独手老头挑衅,“老夫若偏偏不饶呢?” 穆夜不为所动,“那鄙人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砰。 穆夜身后的护卫齐齐向前走了一步。 见此,独手一方的几个老人不慌不忙地丢掉手上的食物,全部站了起来,锐利的眼神牢牢锁住穆夜,以及,他身旁的浅也。 哗啦啦,仿佛蝴蝶效应一般,左边那群带刀的汉子也齐刷刷站了起来,看看独手老头,又看看穆夜,昂了昂首,挺了挺胸,时刻准备着要加入战局。 天哪,有你们什么事! 此情此景,浅也简直觉得他们不知所谓。真想直接冲进人群,代表瑟瑟发抖的那一家四口冲他们大嚷:你们江湖人怎么这么暴躁,多大点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搞得我们精神鬼紧张。 夜风呜呜吹过,林子里飞过几只彩色斑鸠。 剑拔弩张里,去客栈觅食的周令祎带着杨先生不慌不忙地从远处行来。看到几方人马对峙,周令祎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大伙儿怎么都站起来了?准备开篝火晚会?” 他看一眼浅也,亲昵道,“妹子,快看,你最爱吃的荤菜,哥哥买了好多……”又招呼左右,“大伙儿也别站着了,来来来,一起吃。这相逢就是缘,住不了客栈,也混个同林缘分。明日一别,就是各奔东西,还不晓得何日能再见,天大的事,不若今晚举杯邀月,也算交个酒肉朋友,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沉默站在那里,听他自顾自地扯了一通,谁也没接话茬。 浅也却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奇,好嘛,多日不见,这厮怎么学了一身的江湖气,半点不见以前的少爷气了?他这一年——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众人还是不说话,不过这么一打岔,先前那股令人窒息的氛围却不复存在。 人群中间最无辜最冤枉的那一家人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会儿望望穆夜,一会儿望望独手老头,逃又不敢,言又不敢,真正把“坐立不安”四个字诠释得惟妙惟肖。 终于,还是那独手老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好一个相逢就是缘,这位相公说的话老夫爱听!也罢也罢,大家不打不相识,老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天大的事,咱吃一顿饭,喝一壶酒也就过去了!来来来,大家都坐,别站着了。” 听他这样说,独手老头身后的几名老人缓缓坐了回去。 对方既然愿意和解,穆夜自然顺水推舟,就坡下驴,命令护卫们退下。 左边那一群带刀的汉子见此,彼此对视了一眼,放松下来,相继坐回到自己位置。 至此,众人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井水不犯河水。 浅也接过周令祎递来的吃食,刚拿出一只鸡腿,就听对面传来一阵咕咕咕的肚子叫。她抬头,发现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小姑娘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鸡腿。 饿了?没吃晚饭? 她想了想,冲小姑娘招招手,“过来,要吃么?”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却违心地摇了摇头。 “……”唉,都不容易。 正当她想再接再厉时,那隐形炸药包独手老头却再度开了口,“诸位,既然说交朋友,那就诚心点,一直傻坐着不说话怎么成?反正时间还早,老夫瞧着也没人想睡,大家不妨一起来玩个游戏?” 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群魔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独手老头道:“老夫平日里没别的嗜好,就爱找人呼幺喝六,小赌几场。赌得多了,也算是个同道中人,身上便总带着这么一盒骰子。” 他边说边拿出怀里的骰蛊,“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比大小。参与者每人一对骰子,依次摇掷。庄家轮坐,可根据自己的点数要求大小。输了的人,要么老老实实回答庄家一个问题,要么就必须达成庄家一个心愿。两种惩罚任选其一,不得撒谎,不得推脱,否则,将会得到更严重的责罚——大家觉得怎么样?” 夜风呜呜吹过,众人都不说话。 浅也眨眨眼,看着老头,心里偷偷嘀咕:这老头说的,不就是传说中的真心话大冒险么?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年纪一把,骨子里却如此时尚,如此前卫…… 却听中间那一家四口的男人唯唯诺诺道,“英、英雄,哦不,前辈,我是个老实人,从没去过赌场歌坊……能不能、能不能就不参与了?” 独手老头倏然看向他,恶声恶气道,“怎么,你看不起老夫,不想跟老夫交这个朋友?” 这帽子扣得有点重,男人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十分想同前辈交朋友……”他言不由衷道,“小的参与,小的肯定参与!”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独手老头收回视线,看向周令祎,说道,“这位相公,你要来玩。”又指了指左边那群带刀汉子的头领,点名,“那位兄弟也一起。” 至此,加上独手老头自己,四拨人马,统共有四人出山应战。 可独手老头显然还不满意,他摸了摸手中的骰子,喃喃自语,“这里有六对骰子,还差两个人,这样——”他突然似笑非笑地看向穆夜,“这位相公听力好,容貌佳,不如也来凑个人数?” 穆夜点头,“可以。” “好,好,给老夫面子!”独手老头夸道,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好了,人也慈祥了许多,他饶有兴致的在人群里搜寻,“这最后一个嘛……” 他突然住口,打量起浅也。 呃,难不成是我? 浅也正暗自揣测,却见老头移开目光,看向一家四口那个小姑娘,笑眯眯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怯生生望一眼自家爹娘,小声回答,“娇娇。” “娇娇啊,”独手老头一脸和善,“来吧,这最后一个就是你了,跟哥哥爷爷们一起玩个游戏。” 话音刚落,娇娇娘脸色一变,最开始那个男人赶紧道,“英雄,我、我已经代表我们家参与了,我女儿还小,什么都不懂,就、就不用了吧……” “你紧张什么,只是凑个人数罢了。”独手老头不悦,“老夫又不会吃了她!” 男人一噎,仔细观察独手老头的神情,见他神态不屑,不像说假话的样子,不由咬了咬牙,不再坚持。 于是,六个人就这么坐成了三角的形状。 浅也看去:左首边,坐着那群带刀汉子的头领,因为留了络腮胡子,看不太出年龄,只能推测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他的身材魁梧,面向凶狠,不喜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无端感到一股煞气。 他旁边坐着周令祎,与粗犷的络腮胡子一对比,周令祎就显得十分小白脸了,尤其他还拿着一把白玉扇子,扇子打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悠然自得的模样,不像是来赌博的,倒像是来参加诗会的。 中后方坐着的,自然是那对倒霉体质的父女了。此刻,左边狼,右边虎,一大一小紧紧挨在一起,死死盯着面前的骰蛊,目不斜视,半分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 察觉到身边小姑娘娇娇的僵硬,右边的“虎先生”穆夜伸手,拿起小姑娘面前的骰蛊,先行摇了几把,接着,打开骰盒,将点数展示给小姑娘看,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小姑娘眼睛一亮,偷偷瞥一眼穆夜,似再不害怕他了。 见此,浅也偷偷抿了抿嘴。 最右首的独手老头咳嗽一声,瞬间引来众人关注,独手老头笑道,“老夫年纪最长,便托大一回,做第一个庄家,诸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都没反对。 独手老头道,“好,那游戏就正式开始,请大家摇骰子。” 哗啦哗啦。 郁郁葱葱的林子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包括浅也在内的所有旁观者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六人之中,娇娇最先停下,接下来是络腮胡子,娇娇爹,周令祎,穆夜,最后一个是独手老头。 独手老头首先看了一下自己的骰子点数,接着,笑道:“第一局,咱们比小,点数相加最小者为输。”语罢,他给众人看自己的骰子点数,一个四,一个五,加起来就是九。 其余五人相继打开自己的骰蛊,络腮胡子加起来是五,周令祎是四,娇娇爹是十,娇娇是六,穆夜是八。 周令祎点数最小。 独手老头道,“这位相公是选择回答庄家一个问题,还是完成庄家一个心愿?” 周令祎道:“回答问题。” 真心话。 浅也挑挑眉,他绝对不傻。 独手老头狡猾一笑,“那相公就介绍介绍你们这一行吧。此地地处偏远,前面又无繁华城镇,你们衣着不菲,不像逃难的,为何要来这里受苦?” 周令祎微微一笑,将早已编好的理由娓娓道来,“在下乃石阳城一普通商户,前阵子妹妹刚成亲,妹夫的眼睛却不太好,听说偏远之地住着一位神医,最擅长治疗眼疾,是以就带着妹妹和妹夫出来求医了。” 众人随着他的话不由自主看向穆夜,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周令祎问,“前辈,过关了么?” 独手老头不置可否,指了指自己左边的络腮胡子,“兄弟,轮到你当庄家了。” 于是,第二局开始。 这一回,络腮胡子要比大,因为他的点数是一个三,一个一,加起来是四。 众人亮点数:周令祎是八,娇娇爹六,娇娇八,穆夜九,独手老头九。 穆夜和独手老头最大。 两人都选择了回答问题。 络腮胡子对穆夜没有一点兴趣,径直越过他,将矛头指向独手老头,“老头,我有个兄弟叫阿东,就是先前多嘴嘲笑你独臂的那个,你教训也教训了,这事咱们揭过,不提了,可他后来去解手,一直未归,我们派人去找,这才发现他早死在了半路上,不仅身中数刀,舌头还被人砍断了,死相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你且说说,是不是你们动的手?!” 话音刚落,周围气氛瞬间一冷,所有人都看向独手老头。 浅也更是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群带刀汉子那么积极地响应战斗,原来,原来他们早就结下了梁子…… 她咬了咬唇,看向独手老头,这老头果真干了这事? 却见独手老头抬眼,觑着络腮胡子,反问道:“兄弟这话,是已经认定此事是老夫所为了?” 络腮胡子冷哼一声,仿佛在问,难道不是?别的人,谁会那么残忍砍断阿东的舌头? “老夫在江湖上也混了四十几个年头,道上人客气,称呼老夫一声翁老。老夫既敢当这个称呼,自然就不屑做那背后阴人的勾当。有仇当面报,决不做宵小。先不说这多此一举的砍舌之举,只说时间。日落之后,老夫就一直和你们待在这林子里,兄弟可曾见到老夫的人单独离开过?” 络腮胡子不说话了。 独手翁怪笑一声,突然看向对面的周令祎,“兄弟有怀疑老夫的时间,不若问问另外的人。某些人啊,虽然来得晚,但也不能说跟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谁晓得他们是不是先杀人,再出现,然后挑拨你我双方的关系呢?” 听到这里,浅也心里一咯噔。 这老头不怀好意,他想暗示阿东是被周令祎他们杀死的? 络腮胡子显然也不容易上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独手翁哈哈一笑:“说了只能回答庄家一个问题,兄弟再问,可就算第二个了。”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一开始被络腮胡子越过的穆夜,“正好,这位相公选择的也是回答问题,兄弟不妨让他来答疑解惑。” 刷刷刷,所有人都看向穆夜。 对了,这一局输的有两个人,另外一个是穆夜。 穆夜刚想说话,独手翁就截口道:“兄弟可千万别提’阿东是不是你们杀的’这样的蠢话。老夫敢断言,他们不会说实话。” 这话就有点恶意了,穆夜笑道:“前辈何出此言?我等既参与了游戏,自然就要说真话。您也说了游戏规则,不得撒谎,不得推脱,否则,将会得到更严重的责罚,难道并非如此?” 独手翁快速接道:“那么,老夫丑话可说在前头,游戏一旦开始,就要玩到最后。有任何欺瞒推诿行为的,就拿人命来罚!”他一手指向了人群中的浅也,“你若敢说假话,老夫和大家第一个杀的,就是你的女人!” 轰—— 浅也努力控制,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发生变化。 独手翁一下子就把事态推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除了穆夜,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娇娇爹额头直接冒起了冷汗,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络腮胡子青筋暴起,身上的煞气更重,周令祎自诩风流的扇子也停住了,不再风流。 穆夜点头,“兄弟有什么话就问吧,鄙人定当直言不讳。” 这是接受挑战了。 “好!好!够爽快!”独手翁哈哈大笑,转头对络腮胡子道,“兄弟,老夫给你一个建议,你不妨问问他,和那姑娘、以及另外一个相公,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是夫妻和兄妹么?!” 这话说完,林子里的气氛再度一冰,冷飕飕的,就像回到了冬天。 这老头什么意思? 浅也的心里惊涛骇浪,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穆夜难得的没有马上回答。 见此,独手翁笑的愈发奸诈。好小子,你敢承认,老夫就有办法证明你们三人并无什么瓜葛。夫妻?兄妹?蒙鬼呢,随便分开两人,问上几个私密问题,就能逼得你们显行! 一旁的周令祎也想到了这层,笑容可掬地看向穆夜,重新扇起了扇子。 穆夜问络腮胡子:“兄弟可愿接受前辈的建议,就问我这个问题?” 络腮胡子道,“是,我就问你,你们一行三人,当真是夫妻和兄妹关系么?” 浅也一眨不眨盯着穆夜。 皎洁月光下,她看到穆夜淡淡一笑,否认道:“不,我们不是。” 闻言,络腮胡子眯起了眼睛,而一旁的独手翁,则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这个真心话大冒险,玩得有点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乱舞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络腮胡子握紧刀柄,冷冷扫向穆夜。 他原本最忌惮的是独手翁一群人,可当独手翁戳破了穆夜的谎言,他立马改变主意,转而对穆夜起了杀心。 为什么? 因为比起独手翁,这瞎子一行显然更深藏不露,更让人防不胜防! 他们是打算让别人先拼个你死我活,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哼,想得倒是美! 络腮胡子恨恨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独手翁:既然这样,不如……不如先跟老家伙联手,杀了瞎子这帮人,然后…… 独手翁对上了他的眼神。 两个老江湖只接触了一眼,登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独手翁放下骰盅,准备开口,却听此时,周令祎插话道,“哎呀~接下来轮到我做庄了?来,来来,大伙儿别愣着,咱们继续啊。” 这话说完,众人齐齐一惊,看向周令祎,那原本蠢蠢欲动的场面也变得诡异古怪起来。 周令祎捻起一颗骰子,也不看众人,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不急,游戏才刚刚开始,大伙儿慢慢来,后面有的是机会。总不会……”他突然一顿,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总不会,大伙儿现在就要分出个高低吧?” 现在就分出个高低? 现在就自相残杀?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娇娇爹身子一颤,连忙将娇娇护在了怀里。 独手翁咳嗽几声,望一眼周令祎,再望一眼穆夜,眼中晦暗不明。突然,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仿佛川剧变脸,瞬间恢复满面春风。 见此,络腮胡子也收敛住杀气,一言不发地坐回到原位。 ——局势又被周令祎稳住了。 浅也看得在心里猛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打起来,这个周令祎,关键时刻看来也不是那么没用。 可他方才既然敢那么说,是不是就表示,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也就是说,他打算利用游戏扳倒独手翁和络腮胡子了? 却见对面的周令祎高深莫测的将扇子遮到了脸上,然后,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吁了一口气。 “……”浅也抽了抽嘴角。 她觉得,或许……可能……恐怕……自己高估他了。 于是,第三局,就这么华丽丽地开始了。 哗啦哗啦。 又是一阵清脆的骰子响。 周令祎停下,望一眼自己的点数,笑道:“对不住,这一局,咱们还是比大吧。”说罢,他打开自己的骰盅,一个四,一个二,乃大顺之数。 其他五人相继开盅,最大点数是娇娇爹。 不是独手翁,也不是络腮胡子。 出师不利,周令祎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调整情绪,问娇娇爹,“这位大哥,你是选择回答问题,还是完成我的心愿?” 娇娇爹小心翼翼道,“回、回答问题。” “别紧张,我就问个最简单的,不会为难于大哥。”周令祎安抚他,“大哥为何会带家人来此处?你也看到了,此地群狼环伺,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大哥一身肥膘前来,也不怕被他们剥皮抽筋。” 他竟然在感慨,老兄何以这么倒霉,碰到了这群要钱不要命的江湖佬。 络腮胡子耸耸肩,独手翁则面无表情。 娇娇爹道,“不瞒您说,我是个手艺人,做木工的,村里今年没什么活计,我手头有些吃紧,眼瞧着就要没米饭下锅了。赶巧,我师兄在隔壁山头修一座桥,急缺人手,给的薪俸也足,只是、只是要离家两三年……我想了又想,觉得这个机会难得,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把妻女都带上了,这才路过此地……”哪里晓得会碰上你们! 最后一句话娇娇爹没敢说。他环顾四周,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不由惴惴道,“这样就、就可以了吧?” “可以。”周令祎点头,“那下一个做庄的就是你了,大哥。” “……我?”男人一呆,好半天才理解了周令祎的话,连忙拿起手前的骰盅。他不太会玩,只简单摇了几下就停住了,问众人,“要不,就比、比小?” 独手翁道,“你是庄家,自然都听你的。” “哦,那比、比小。” 第四局。 络腮胡子输。 预料之中的,络腮胡子选了真心话。 但娇娇爹显然不太可能问出什么石破天惊的问题,很快,这一局就被络腮胡子轻轻松松过去了。 第五局,娇娇做庄。 小姑娘运气爆棚,说要比最大,众人一开骰盅,发现意外地出了个三黄蛋:穆夜、络腮胡子以及娇娇爹,纷纷中彩。 娇娇吓得手足无措。 “不要怕,随便问,大家都会配合你的。”穆夜鼓励道。 “真的?” 穆夜微笑点头。 “那……”望着穆夜脸上的白绫,娇娇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坏的?” “眼睛?”小孩子不懂掩饰,一旦给了她直话直说的权利,就会毫不犹豫问出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穆夜回过神,用了娇娇所能理解的措辞,“哦。是被哥哥弄坏的。我们家里钱不少,父亲比较喜欢我,想把家产给我,哥哥嫉妒,就把我的眼睛弄瞎啦。” 娇娇吃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哥哥?” “是啊,怎么这么坏。”穆夜淡淡道,“这世上,不止有好哥哥,也会有坏哥哥的。” “坏哥哥……”娇娇喃喃重复,顺着穆夜的话,看向自己娘的方向。 娇娇娘见女儿望过来,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娇娇似懂非懂,“也有这样的呀。” “娇娇,”一旁的娇娇爹突然插话道,“第一个问题问完了,第二个,你来问爹吧。” 话音刚落,众人同时看向他。 “呃,怎么了?”娇娇爹指了指自己,“不、不是我么?” “是你,大哥。”周令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代表众人,“你继续,继续。” “……哦。” 娇娇爹开始跟女儿对话。 两父女一问一答,很是专心,却没注意到,从这时起,他们身边另外四人的神色,全都发生了变化。 唉。 浅也轻轻叹了口气。大哥,不怪别人,是你刚刚的表现太拙劣了。 明明之前那么胆怯懦弱,性子却忽然一转,主动要求女儿问自己问题。在场的各个都是人精,不看你看谁? 他想掩饰什么? 或者说,他急于打断女儿,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是怕女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浅也不由看向娇娇娘方向。啧啧啧,原本以为林子里的三拨人,属这一家最无辜、最冤枉,现在看来,这一家人的身上——也有秘密啊。 是什么? 回忆着刚才娇娇说的话,也有这样的?这样的什么?坏哥哥? 可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娇娇的父母听到后,马上就紧张起来了? 咦,等等。 等等等等。 她眼光突然一凝,越过娇娇娘,看向她的身后。那里,因为距离的原因,光线并不怎么好,此刻月上中天,竹影潇潇,依稀只能看见一个侧躺着的黑影。 黑影? 浅也疑惑。这黑影……是谁…… 哦对,她想起来了。刚到林子的时候,穆夜让她描述这一家,她说这是一个四口之家。而她之所以这么认为,也是因为当时有四个人坐在了一起:父亲靠着儿子,母亲搂着女儿。 理所当然的,她默认他们是一家。 娇娇被独手翁强行要求参与游戏的时候,反应最大的是娇娇爹和娇娇娘,可是,那个儿子呢?为什么那个儿子从头至尾没有一点存在感?明明是个四口之家,可为什么,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却更像一家三口? 难道…… “前辈,看来,咱们俩的缘分不浅。” 耳畔骤然响起穆夜的声音。她一个激灵,赶紧转头,发现就这一会儿功夫,游戏已经进入到第六局,穆夜做庄。 而在这一局里输掉的人,好巧不巧,正是独手翁。 只听穆夜问道:“前辈选哪一种?” “当然还是回答问题。” “好。”穆夜笑了笑,低下头,作势思考了一番,接着,彬彬有礼道,“那我就再问前辈一次这个问题好了。”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你们,真的没杀那个阿东么?” 浅也心里“哎?”了一声。 独手翁笑容未减,“老夫不是已经回答过了么。相公把之前的题目又问了一遍,也不怕浪费这次机会。” “是么。”穆夜不理会他,又确认了一次,“前辈真的没杀?” 独手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好久好久,才听他说道:“没有。” “如果我说,前辈在撒谎呢?” 独手翁沉了脸色,“什么意思?” 穆夜侧过头,看似无意,却是对着络腮胡子方向,“就是前辈听到的这个意思。前辈派人残忍杀害阿东的时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这一幕却被我的人窥到。敢问前辈手下是否有个使二龙棍的?此人武艺当真了得,杀阿东的时候,眼明手快,险些叫我的人也陪了阿东。” “臭瞎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杀人了!”不待独手翁开口,他后面一个老者就气急败坏道。众人见他横眉怒目,咬牙切齿,腰间的武器更是叮当作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穆夜提到的那个二龙棍么! 独手翁抬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尔后,凉凉望向穆夜,“相公,容老夫提醒你一下,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证据?” “我的人亲眼所见,这还不够?”穆夜直接问络腮胡子,“这位兄弟,我已说出了我知道的真相,至于信不信,全然在你。反正,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即便找不出别的证据,这事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游戏规则。 任何影响。 最后一句话的指代太过明显,络腮胡子先是一怔,继而一脸惊愕地看向穆夜。 同一时间,浅也也听懂了穆夜话里的深意。 这个游戏,规则很简单:真心话不得撒谎,大冒险不得推诿。虽说玩的人有六个,可真正具备实力的,却是三方。 络腮胡子,穆夜,以及独手翁。 这三方互相牵制,彼此约束,谁都想占得先机。 此种情况下,怎么判断一个人说的是真是假?难道非要知道真相? ——不。 ——只要有两方认同就行了。 两方都认定这事是真的,那这事,它就是真的。反之,两方都认定这事是假的,那这事,它就是假的。 至于被孤立的第三方,不好意思,只能算你自家倒霉,没先跟别人结盟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络腮胡子愿不愿意跟穆夜结盟? 若是愿意,那再好不过。 若不愿意,下一个做庄的就轮到独手翁了,倘若这两个人联手…… 浅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穆夜接下来,肯定完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小鬼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我信。”在众人心里还在小九九的时候,络腮胡子突然开口,“我信这位相公的话。” 我信这位相公的话。 就是说,浅也心里一喜,他同意和穆夜联盟了! 那—— “哈哈哈哈……” 人群里,独手翁忽然大笑出声,笑声洪亮,宛若大槌击鼓,惊得林子周围一众飞禽纷纷飞走。 “好,好,好手段!好心思!”独手翁边笑边看穆夜,“这位相公真真叫人刮目相看,仅这一会儿工夫就看穿了整个游戏的关键,不仅看穿了,还抢在老夫之前出手,算计老夫,老夫佩服,佩服呀!”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佩服”,眉飞色舞的样子,没让人觉得有多开心,却无端让人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 对,毛骨悚然。 浅也坐在那里,被他笑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却听周令祎也笑道,“是啊,前辈,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明明游戏规则是你定的,可第一个撒谎的,却是你。你让我们是惩罚呢,还是不惩罚呢?” 独手翁敛住笑,冷冷盯住周令祎。 周令祎弹了弹衣袖,任他打量,表情虽则在笑,可眼里的意思却不让分毫。 独手翁咳嗽一声,枯朽的手缓缓摸到怀里。 呃,他想干什…… 刚想到这里,浅也瞳孔骤然一缩。却见独手翁猛地转身,手里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身后之人! “哧!” 一声闷响,被刺中心脏的老者难以置信地瞪着独手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惜,他再也说不出了,大片大片的鲜血漫上他的胸口,他无力地退了几步,退了几步,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停住了呼吸,腰间的二龙棍也随之滚落。 “啊啊啊——!!!”娇娇娘尖叫。 “叫什么!”独手翁冲她吼。 娇娇娘被他一吼,身子一颤,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独手翁扔掉匕首,似笑非笑地望着周令祎,“老夫愿赌服输,先干为敬!诸位,接下来可轮到老夫做庄了,来啊,咱们接着来!这游戏不玩到最后,谁也别想离开!” “当然!”络腮胡子应道,率先拿起骰盅摇了起来,好似完全没看到刚刚的死人尸体。 见此,周令祎和穆夜也拿起了骰盅。 哗啦哗啦。 一阵风吹来,空气里飘过浓浓的血腥味,可游戏中的几人却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没有一个表现出半分不适……哦,错了,有一个。 浅也抬头,看到娇娇搂着自己爹,扒着自己爹,任凭爹怎么哄怎么劝,再不肯碰那骰子一下。 “好了没有?!”独手翁不耐烦道,“其他人都好了,就差你们父女了。” “英雄,马上,马上。”娇娇爹满头大汗,凑到女儿耳边说悄悄话。 “……我不,我不!我不要玩!”娇娇的声音越来越大,又推又蹬,“我要回家!回家!爹,我怕,娘,娘——” “乖乖,我的乖乖,快别叫了。”娇娇爹吓得三魂失了六魄,连忙去捂女儿的嘴。 络腮胡子摸向自己的刀,淡淡道,“这要等到什么,不若我一刀结果了她,大家也省心。” 独手翁点头:“好主意。” 一听这话,娇娇爹瞬间白了脸色,直接跪倒在地,“各位英雄!各位好汉!求求你们,饶过小女,她还小,不懂事……” 娇娇更是吓得嚎啕大哭。 娇娇爹一把攥住穆夜的衣摆。刚刚娇娇跟穆夜的互动他瞧的最清楚,如果说这里谁能救他们一家,也只有这个白绫青年了,“相公!相公!我知道您是好人,您劝劝他们——” 可谁知,先前一直表现善意的穆夜,此刻却是冷淡无比,“此事,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相公!”娇娇爹满脸震惊。 “爹!爹——救我!!!呜呜……” 另一边,娇娇被络腮胡子单手提了起来。她双脚凌空,双手乱舞,因为一直接触不到地面,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绝望。 “英雄,使不得,使不得啊!”娇娇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拼命给在场众人磕头。磕完左边磕右边,磕完独手翁磕络腮胡子,磕得碰碰作响,磕得鲜血满头。 那个黑影呢? 黑影是什么反应? 浅也偷偷观察娇娇娘方向,可惜,她失望了,那里此刻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一点任何动静。 难道和娇娇娘一样,晕死过去了? 娇娇被络腮胡子卡住了脖子,出不得声,又下不了地,因为不断挣扎,她头上的发饰掉了,发髻散了,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几乎要看到额头爆裂的血管…… 浅也站了起来。 “英雄,你消消气,消消气,不然,你、你杀我吧!我愿意代我女儿去死!”娇娇爹哭喊。 “呜呜呜呜……” “英雄!” “——吵死了。” 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不算大,也不算亮,甚至有些懒散,可众人仿佛全听到了,不约而同望向那个方向,那个声音响起的方向。 浅也心里苦笑。一个个的,原来早就恭候多时。好好好,你们都厉害,都狠,把人命逼至此,就是为了看看这一家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她也随众人看向黑影。这位仁兄,隐匿了那么久,也该显出庐山真面目了吧? 却在看清那黑影的长相时,一下子愣在当场。 因为,这个人,是阳一。 “……”什么情况?!浅也在心里咆哮。 下一刻,她心里就一跳,眼光忍不住朝阳一周围搜去。如果说阳一在这里的话,那个人…… 她搜了一圈。 没有。 没找到。 万众瞩目里,阳一缓缓起身,就着月色,他伸了个又长又魅的懒腰,尔后,走到娇娇爹身边,喊道,“爹。” “……”浅也险些被他呛住。这小子怎么乱认爹! “儿、儿子。”难为娇娇爹还配合他。 “您跪地上干嘛呢?”阳一的表情是那么困惑,仿佛真的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 娇娇爹张了张嘴,没说话。 阳一也不在意,转头,看到娇娇被络腮胡子提在了半空,当即笑了,“妹妹也是,女孩子家家的,跟人胡闹什么,怎么,上面的风景好?还不赶紧下来。” “……”娇娇腿干蹬了两下,以此表明她其实也很想下来。 “你是她哥哥?”络腮胡子问。 “是啊。”阳一吊儿郎当,“这位老大,我妹妹年纪小,容易被吓着,有什么事,你先放下她,我们下来再说。” “有什么好说的。”络腮胡子道,“她聒噪,扰了我们玩游戏的雅兴,难道不该死?” “玩游戏?”阳一眼睛一亮,“我最喜欢玩游戏了!什么斗鸡斗鸟,投壶射覆,通通不在话下。可惜啊可惜,我这妹妹却是个呆的,什么都不会,玩输了还哭,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络腮胡子冷笑,听阳一继续道,“这位老大,想必你是嫌她笨嫌她烦了。唉,这事儿你早说呀,她不会玩——我会呀!与其生她的气,杀她,不如让我替她。我保证,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怎么样?” “你?”络腮胡子眯了眯眼,“你替她?” “是。”阳一微笑。 “小鬼,你可睁大眼睛瞧仔细了,这旁边还躺着一个死人呢,你不怕?” “不怕。”阳一拍了拍胸脯,“我游戏玩的可好了,绝不会到那一步。爹,你说对不对?” 他最后一句问的是娇娇爹。娇娇爹瞥一眼他,缩了缩头,没敢接他的话茬。 夜风幽幽过。 一群人望着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都有些吃不准他的深浅。 终于,还是独手翁笑道,“哈哈哈哈!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比起你的老子,你可强了太多!罢了,既然你都主动要求了,老夫再拒绝你,岂不是平白叫人笑话。” 独手翁问其他几人,“你们怎么想?” 穆夜和周令祎都没反对。 独手翁又看向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一把丢开娇娇,“哼!” 甫一落地,娇娇就没命咳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要把周围所有空气都吸到五脏六腑。娇娇爹连滚带爬来到女儿身边,又是哄又是拍的,只恨不能将女儿全部揉进自己的身体。 “行了!”独手翁最烦男人这软弱无能的样子,“人还没死呢,你慌什么,还不过来,陪大家接着玩!” 娇娇爹望一眼独手翁,不敢再造次,愁眉苦脸地回了位置。 新的一轮开始。 这一回,从左到右,分别是络腮胡子、周令祎、阳一、娇娇爹、穆夜以及独手翁。 独手翁做庄,也不讲究,重重砸下骰盅,道:“比小。六人里面第二小者为输。” 第二小? 众人脸色一变。不是比最小?而是比第二小? “怎么,老夫前面的规则难道说得不够清楚?”独手翁冷笑,“比大比小,可全由庄家定。” 原来这里还有个陷阱。 络腮胡子和周令祎对视一眼,很快,周令祎就打开了自己的骰盅,“第二小就第二小。”反正他们已经和络腮胡子结盟了,老头孤军奋战,想必也翻不了什么天。 众人纷纷开骰盅。 浅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当把所有人点数看完,她心里一咯噔。 果然是穆夜。 看来,这老头是记恨上穆夜了。 “相公,你之前那句话还真说对了,我们缘分不浅。”独手翁舔了舔嘴唇,“说吧,是回答问题,还是完成心愿?” 废话,当然是回答问题! 浅也在心里代答,只是不待穆夜开口,独手翁就继续道,“不过,老夫实在爱极了相公刚刚的表现,是以,这一回,老夫想给相公一个提示。” “……”众人一脸茫然。 提示?什么意思,这老头要干嘛? 穆夜以不变应万变,“前辈请讲。” “倘若,相公选择回答问题,老夫可以提前告知你我要问的问题。”独手翁笑眯眯的,一字一顿道,“老夫会问:’请再介绍下你们这一行人。’这个问题。”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难缠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话音刚落,四野俱寂。 几人里,阳一心如电转,低下头,微微扬起了嘴角。与之相反,旁边周令祎的神色却是越来越严肃,越来越难看,再不复先前的轻松模样。 是啊,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 浅也在心里叹气。竟然告诉穆夜,自己也准备问一个重复的问题,这老头,当真是奸诈。 不,岂止是奸诈,简直算阴毒了! 为什么这么说? 此前,穆夜问了一个重复的问题,成功邀请到络腮胡子结盟。此刻,独手翁故技重施,竟学穆夜,也打算问一个重复的问题,邀请络腮胡子结盟。 通常情况下,当穆夜与络腮胡子结盟,局面会演变成一对二。可独手翁偏偏也要向络腮胡子示好。他这番举动,无疑是在表明:他不恨络腮胡子,只想对付穆夜一方,他愿意让络腮胡子占尽便宜,看他和穆夜捉对厮杀。 那么,这个时候,络腮胡子会怎么选? 是老老实实继续跟穆夜结盟,一起对付独手翁呢?还是索性也跟络腮胡子结盟,坐山观虎斗? ——谁也不知道络腮胡子会怎么选。 所以独手翁故意将自己要问的问题提前告知。 穆夜选真心话,独手翁就诱惑络腮胡子结盟。倘若络腮胡子拒绝,那什么都好说,可络腮胡子一旦反水,穆夜必输。 至于,输的代价…… 想到这里,浅也觉得背后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选真心话,等于把赌注全部压到了络腮胡子身上,穆夜是成是败,全凭络腮胡子心情。 可若不选真心话…… “我选,完成庄家的心愿。”穆夜如是道。 那就只剩大冒险了。 局势已经慢慢对穆夜不利了。浅也看得紧张万分。虽然猜到,以穆夜的性子,不可能将生杀大权交到别人手上,可独手翁的大冒险哪会那么容易?如果、如果是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明智的选择。”独手翁由衷夸道,“那相公可要听仔细了,老夫的心愿。” “请说。” 独手翁缓缓道:“相公,下里客栈就在附近,那里面的人,老夫早瞧他们不顺眼了,所以麻烦你派手下们,烧了那家客栈吧。哦对了,烧的时候,别忘了,还需大声报一下你们的名号。” 最后一个字说完,篝火噼里啪啦一阵响。 火苗簇簇里,众人的表情不尽相同。 “做得到么?”不给穆夜任何思考的时间,独手翁步步紧逼,“做得到,就赶快去做。做不到,就老实认输。没关系,不就是死一个人么,老夫的刀早准备好了。” 说罢,他凉飕飕地望了一眼浅也。 浅也瞬间炸毛。 “阿全。”穆夜出声,吩咐亲卫,“你带人去。” “是!” 叫阿全的汉子拱了拱手,立马消失在众人视线。 见此,独手翁大笑,“哈哈哈哈!相公虽未与这姑娘结成夫妻,可瞧这意思,倒好似比夫妻关系更加亲密?行呀,老夫当年可没你这魄力,出来干大事,还带着一具红粉骷髅,风流,够风流!” 关你屁事。 浅也送他四个字。 穆夜同样没回话。 反而是阳一,陪独手翁一起笑出声,嘻嘻哈哈的,成了一群人里最不正经的那一个,比周令祎还不正经。 几人就这样周旋着,突见不远处火光冲天,一阵风吹来,浓烟滚滚,黑雾弥漫,各种哭爹骂娘的话随之响起。 “动手了。”络腮胡子道。 独手翁侧耳听了听,当听到双方兵器交接,金鼓喧阗时,他心下了然,知道这是穆夜的人和客栈里的那拨人交上手了。 “敲锣打鼓,戏已高/潮。”独手翁示意众人,“那诸位,咱们继续吧!” 于是,第二轮,第二局,络腮胡子做庄。 头上乌云密布,风过林梢,狼嚎鬼叫不绝于耳,偶尔还传来几声慌乱的脚步。这些显然也影响到了络腮胡子,他迅速摇晃骰盅,亮出点数,比较大小,等众人跟上他的速度后,却发现在这一局里输掉的人,是阳一。 ……阳一? 这个结果让浅也有些意外。怎么会是他?这小子不是说很会玩的么,是有意为之,还是他刚刚在吹牛?以及,他会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选完成心愿。”阳一说得很干脆。 这份干脆,自然让络腮胡子和独手翁感到了诧异。 这小鬼,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络腮胡子被阳一的果断激出了丝丝不安,望着眼前似笑非笑的阳一,络腮胡子道,“小鬼,你可想好了,确定要选完成心愿?” “确定。”阳一大咧咧的,“总比选择回答问题的好。” “那可不一定。”络腮胡子不置可否,眼中有精光一闪而逝。他扫了一眼四周,突然,指了指被独手翁杀死的那具尸体,命令道,“看见这个了么?我觉得他死得实在冤,你去,把他复活吧。” ——哈?! ——可以这样玩的么?! 浅也一呆,看向众人。很遗憾,除了娇娇爹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其他人冷静平淡的很,仿佛刚刚络腮胡子要求的不是“把那个死人复活”,而是“今晚,我们一起吃碗面吧”。 “做得到么?”络腮胡子几乎在复述刚刚独手翁的台词,“做得到,就赶快去做。做不到,就乖乖受死!” 很明显,络腮胡子对阳一是动了杀心了。 “嗨,我当是什么要求,原来是复活死人呀。”阳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没问题,瞧我的!”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他走到尸体旁,用脚踢了踢,蹲下身,听了听尸体的心脏,在头顶的方向捏了一个小泥土丘,插了几根空心短竹。接着,他回头找了找,当看到周令祎身旁的酒壶,眼睛一亮,直接取了过来,一边摇晃,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止浅也,所有人都被他震住了,无声盯着他,等待他下一步的反应。 终于,阳一念完了词,他隔空左抓抓,右抓抓,不知抓到了什么,丢到酒壶里,又朝酒壶里吐了几口唾沫,晃了晃,弯腰,将壶里的不明液体随短竹倒入土丘…… “大功告成。”阳一拍了拍手,笑看络腮胡子,“怎么样,这位老大,你可满意?” “什么大功告成?!”络腮胡子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你可别告诉我,这样就能复活他了!” “是啊,这样就可以了呀。”阳一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这位老大,你不信?” “老子信了你的邪!”络腮胡子哗地一声抽出大刀,“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阳一吓得双手作投降状,只是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让大家评评理,你的心愿我有没有完成。” 他咳嗽一声,说得有理有据,“你说——他死得实在冤,把他复活吧——可你也没要求,必须立竿见影地复活呀!唉,我这法子是老家的土法子,效果没那么快,至少要过个……” “要过个十天半个月,对么?”一旁的独手翁接道。 阳一挑眉,“这位老爷子是个讲理的。” “我呸!”络腮胡子骂道,“你他娘的当老子傻,没见过世面!老子现在就要你的——” 络腮胡子挥舞着刀就来到阳一跟前。 阳一死死搂住娇娇爹的臂膀,“爹,爹,这人好蛮。” 娇娇爹全身僵硬,木偶般被阳一挡到了前面。 寒光一闪,络腮胡子的刀口没有一点停顿,见无人阻止,阳一心里骂了一声,又将娇娇爹推到了自己身后,“好了好了,我也没说十天半个月!一轮,我只要一轮的时间!” 络腮胡子停住,“什么?” 阳一轻轻挪开络腮胡子的刀,看向独手翁,“老爷子,至少要过十天半个月,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我原本想说的是,至少要过个一盏茶的工夫,等这位老大下回再做庄,我就能让这尸体复活。你们信是不信?” “……”怎么可能!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独手翁还是被阳一的话勾起了兴趣,“哦?小鬼,若是你没能复活呢?” “没能复活,你们就杀我呀,我保证不会逃。”阳一微笑,伸手指了指络腮胡子,“不过,一定要等到这位老大再次做庄哟。” 他特别强调了“再次做庄”这个时间点。 “好!”独手翁表态,“只是一轮的工夫,老夫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独手翁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说不好奇是假的,见独手翁起头,便都默认了他这个提议。于是,游戏继续,这一回,轮到了周令祎做庄。 周令祎的运气永远一般。他想算计独手翁,可惜,这回输在他手上的却是络腮胡子,也就是俗称的,自己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络腮胡子却没选回答问题,而是选了完成心愿。 怎么,他也怕穆夜和独手翁联起手来对付他?还是说,他打着什么别的算盘? 周令祎一转眼珠,冲络腮胡子笑道:“我的心愿嘛,很简单。兄弟你也知道,我们的人刚刚去烧了下里客栈,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辛苦兄弟,让你的人去客栈那边,接应接应我们的人罢。”想隔岸观火?没门儿,把你的人也拖下水,大家一条船上,看谁算得过谁! 络腮胡子的脸色当即变得不太好看。 好久好久,就在周令祎也准备把独手翁那些台词复述一遍的时候,络腮胡子下令:“你们,去客栈那边接应。” “是!” 那群壮汉起身走向下里客栈。 支走了络腮胡子的人,众人不由看向下一个庄家,阳一。 “嘿嘿,终于到我了。”阳一似乎已等待多时,兴高采烈地摇着自己的骰盅,“来来来,天灵灵,地灵灵,老天保我到天明!左也赢,右也赢,最后我必笑盈盈!开,比小!在场六人,点数比我小者为输!” 啥?! 原本准备开盅的五人全部愣在当场。 “规则我应该没记错吧?”阳一明知故问,“比大比小,可都由庄家来定,对不对?”既然第二小都能比,他这个,自然也能比了。 络腮胡子气势汹汹地亮出自己点数:六和四。 之后是周令祎,娇娇爹,独手翁和穆夜。 等众人全部亮完,阳一笑了笑,无比斯文地亮出自己的点数:两个六,合起来是十二,在场众人里最大的点数。 通杀! “哈哈,爹,儿子运气怎么样,比你好多了吧!”阳一笑问娇娇爹。 娇娇爹瞥一眼他,缩了缩头,继续当他的闷嘴葫芦。 如果直到此时,众人还不明白自己遭了算计,那他们也算白混这个江湖了。可惜,愿赌服输,三家的眼睛都盯着彼此,所以谁也不能赖账。 “怎么样,”阳一问,“那大家是选择回答问题呢,还是完成心愿?” 众人沉默不语。 很快,穆夜就说道:“我选完成心愿。” 阳一满脸赞叹地望向他,“这位哥哥果然聪明。” “老夫也选完成心愿。”独手翁紧随其后。 见穆夜和独手翁都选了完成心愿,络腮胡子自然不敢选回答问题,便也选了完成心愿。周令祎从善如流,也选了完成心愿。最后,只剩下一个娇娇爹还没选。 娇娇爹道:“我……我回答问题?” “可以啊。”阳一轻飘飘道,“不过,爹,他们一群人现在最恨的是我,我又是你儿子,你确定,你选了回答问题后,他们不会说你撒谎?” 哦对!他们一直以为阳一是自己儿子!他们无法报复阳一,如果转头报复自己…… 娇娇爹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我我也选完成心愿!” “这就对了嘛。”阳一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嘲笑他,“好,那我开始一个一个说心愿咯。” 阳一首先指着娇娇爹,道:“爹,希望你能把下次做庄的机会给我,行么?” 浅也抬眼,发现不仅自己,所有人脸色都一变,为阳一的语出惊人,也为他话里所透出的意思。 见娇娇爹没回答自己,阳一又问了一遍,“行么,爹?做不到的话,可就要输了。” “行行行。”娇娇爹赶紧道,“你来做,你来做。” 一个。 阳一转头,看向周令祎,问了刚刚和娇娇爹一样的问题,“把你下回做庄的机会给我,可以么?” “可以。”周令祎道。 两个。 阳一接着问独手翁。 “可以。” 三个。 阳一又问络腮胡子。 “老子只能说可以!”独手翁吼道,面有不甘。难怪,难怪这小鬼之前强调要等自己再次做庄,才能复活那死人。娘的!原来是这个打算! 四个。 阳一无视络腮胡子的表情,将目光看向穆夜。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跟前面一样的时候,阳一却道:“我好生喜欢这位哥哥,又聪明又俊俏,唯一不美的,却是他的眼睛。巧得很,关于治这个眼睛,我老家也有个土法子:据说这酒啊,能明目,所以我希望这位哥哥能试试,把酒倒到眼睛里,行么?” 他胡说什么?! 听到这话,浅也蓦地站了起来。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敌意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反应真大。 阳一瞥一眼她,眸中的笑意更冷,“这位哥哥,我是真心想帮你治眼疾。不然,输的人这么多,何以我偏偏对你的事这么上心呢~” “从没听过酒能明目。”周令祎道,“小……兄弟,估计你是被老家的庸医给骗了。” 周令祎已然认出了阳一,险些就称他“小老大”。 “是么?”阳一浑不在意,“可我,就是想让他试一试。” 周令祎不说话了。 阳一支着下巴,问穆夜:“你不会拒绝我吧,哥哥?”最后两个字,叫得是又虚伪又恶毒。 独手翁悄悄笑了,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穆夜的回应。 “拒绝你又如何?”却听此时,篝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浅也高声道,“我们就拒绝了,你能怎么样。” “小夏!”穆夜喝道。 随着这一句,刷刷刷,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了浅也身上。 “了不起。了不起。”阳一拍手,讥讽道,“这位……姐姐,你当真不怕死?” “怕什么,人固有一死,只是早晚的问题。”她冷笑。有本事,你冲我来。穆夜拒绝了,第一个死的就是我,我看你敢不敢! 她也逼起了阳一。 拿自己的命。 阳一心里恨极,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好呀!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若再不成全,岂不是不知好歹。得,今儿个,我还就要求他拿酒洗眼睛了。他敢拒绝,我就敢杀你。”比狠是吧,那就比啊,看谁先怂! “穆夜,拒绝他!”浅也一下子火了。欺人太甚,这小子欺人太甚。 穆夜却说:“不。” “穆夜,你信我,他……” “不。” 穆夜坚持,转头问别人,“有酒么?我现在就可以完成庄家的心愿。” 独手翁迅速递了一坛酒给他,“请。” “别——!” 浅也来不及阻止,就见他一把撕开坛口,仰头,哗啦哗啦,将里面的酒悉数泼向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他就摔掉酒坛,低头,捂着白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喘息抽搐起来。 “穆夜!” 浅也冲向他,还没靠近,就被他伸手拦住,“没事。你别过来。” 浅也急道:“怎么可能没事,快让我瞧瞧,你怎么样了。”那可是酒啊,刺激性那么强,他的眼睛本来就受伤了,这么一浇,完全无法想象会经受怎样的痛楚。 “真的没事。”他侧过身子,就是不让她看。 “他都说没事了,你就随他呗。”阳一在后面插话道,“姐姐,不给男人面子,可不是聪明女人会干的事哟。” 浅也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阳一。 阳一继续道:“其实,刚刚那个应该不作数的——我要求的,是用酒洗眼睛,可他却把酒倒在了白绫上……” “你也没说,一定要解开白绫。”她冷冷驳斥。 “对,所以怪我,没讲清楚。”阳一微笑,“这一局咱们姑且算过去了,下一局,下一局我绝对好好说,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会让他再蒙混过关。” 下一局? 浅也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是了,阳一之前曾向其他四个人要了做庄的机会,她当时还在疑惑他想干嘛,原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想局局针对穆夜,然后把穆夜往死里整?!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进入下一局吧。”独手翁迫不及待道,显然已经和阳一朋比为奸。 下一局做庄的原本是娇娇爹,但因为娇娇爹把机会让了出去,所以,这一局的庄家仍然是阳一。 “慢着。”见众人各就各位,浅也突然道,“我来替穆夜。” “你?”不待穆夜开口,独手翁直接反对,“你算什么东西,当家的还没怎么样呢,几时就轮到你?” “我算什么,你也算什么。”浅也笑了笑,直视老头,态度平静,气场全开,“既然有人可以代替自己的妹妹,那我就可以代替自己的男人。倘若我不能,那某位代替自己妹妹的,也不能上场。” 她说的,正是阳一。 不让她上场,她就把阳一拖下来。反正,她不允许阳一再伤害穆夜。 女子的话掷地有声,不觉间带了几分强硬,独手翁看她的眼神变了,仿佛现在才开始正视她的存在,“哟,看来老夫走了眼,这位,也不是个普通角色。” 浅也没接话,径自走到穆夜身边,准备代替他。 “……别胡闹。”穆夜满头冷汗,咬牙道。 她心里叹气。都已经这样了,还跟她拗,难不成他打算就这样继续跟阳一斗下去?阳一可是半点都不会手软的! 想到这里,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穆夜皱眉,“你……” “相信我,穆夜。”她向他保证,“我不会冲动的。” 话已至此,还能怎样,穆夜只好同意。 浅也坐到了穆夜的位置。 周令祎扫一眼杨先生,杨先生会意,随即起身,将穆夜带到角落,解开他的白绫,试着治疗他的眼睛。 而另一边,阳一道:“这一局,比大,点数比庄家大者,都算输。” 哗啦哗啦。 浅也立马进入状态。 第一个开骰盅的是独手翁,接着是娇娇爹、周令祎和络腮胡子。就此,场上还有两个人没开骰盅,分别是浅也跟阳一。 “开呀。”阳一笑嘻嘻地催促。 “你先。” “我先就我先,反正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说罢,阳一无比干脆地亮出自己的点数:两个一,合起来是二,本场最小值。 果然是这样。 浅也心里一沉,随之打开自己的骰盅:一个二,一个四,合起来是六。 输了。 “承让承让,又是通杀。”阳一鼓掌,“那这一局,大家怎么选呢。” “回答问题。”络腮胡子和周令祎同时道。 他们的意思很简单,选完成心愿,阳一就会要求他们把做庄的机会让出来。倘若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将再没有做庄的机会。 “我也是。”独手翁道。 “一、一样。”这是娇娇爹的声音。 既然别人都选择回答问题了,那,“我也是。”浅也最后出声。 阳一开始问问题。 原本浅也以为阳一会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题目,可听了半天,却发现他问的尽是些扯的不能再扯的东西,例如,问独手翁“今年贵庚”,问络腮胡子“可有娶妻”,问娇娇爹“爱不爱我”,问周令祎“有没有想过变成女人”…… 等这些人或真或假地回答完毕,阳一这才懒洋洋地将目光转向浅也。 “这位姐姐……” 浅也屏息凝神。 “你刚刚说那瞎子是你的男人。”阳一舔了舔嘴唇,缓缓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们俩,到了哪一步了?” 轰隆—— 不仅是浅也,其他人的表情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角落里的穆夜停下动作,有些诧异地“看”向阳一方向。 “说呀,到了哪一步了。”阳一无视众人,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牵手?拥抱?亲吻?还是……睡过了?” 浅也捏紧拳头。 “你要是不回答的话,可就要受到惩罚了。还是说,你宁愿看着别人死,也不愿意回答我这个问……” “我们动之以情,止乎于礼,堂堂正正,问心无愧。”浅也打断道。 “好一个堂堂正正,问心无愧。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就是鬼鬼祟祟,问心有愧了?” 浅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她现在不想跟他辩,“这算不算第二个问题?”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同生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已近拂晓,天空逐渐透亮,两旁竹叶随风摇曳,淅淅沥沥,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 她只身走在林间,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而不远处,下里客栈仿佛沉睡的美人,虽灯火通明,却再无一丝动静发出。 咦? 她停住了脚步,看向客栈方向。 怎么回事?打斗声呢?喧嚣声呢?明明之前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到,怎么现在越走越近,这些声音反而没有了? 难道……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半蹲到地上,放轻呼吸,一点一点靠近下里客栈。 近了、更近了。 隐隐约约,她听到了人声。 …… …… “羽少,这伙人好像不是住在客栈的。” “废话!客栈里的人都中了咱们羽少的毒,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这些人火烧客栈,显然不是一路的。咳,您说我说的对不对,羽少?” …… …… 好久好久,都没听到“羽少”的回答。 浅也大着胆子探出头。 只见下里客栈外,一片狼藉,残壁断垣处,一群江湖汉子围在那里,对着地上的几个俘虏大发议论。而他们身后,坐着一个饮茶的青年男人。男人一袭青衣,不染纤尘,只是简单坐在那儿,就透露出一股斯文儒雅之意,打眼望去,与周围那群江湖莽汉很是格格不入。 可浅也直觉他就是那位“羽少”。 喝完茶,羽少放下杯子,缓缓起身。见他动作,那群江湖汉子自发分成了两半,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羽少一步步来到俘虏面前,伸脚,勾起一个俘虏的脸。 当看到那个俘虏的长相时,浅也心里猛地一跳,认出了那是穆夜之前派来烧客栈的人,阿全。 此刻阿全双目紧闭,一脸鲜血,看上去如同死了一般。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死了。浅也听到一个汉子对羽少道:“嘴最硬的就是他,任我们折磨到死,也没开口供出幕后主使。” “总归,跟宝藏这事也脱不了干系。”羽少终于说话了,连声音都是一派温和,“客栈里面一堆豺狼,没成想,客栈外面,还有一堆。” “管他里面外面,碰到我们羽少啊,全他妈变成羊!”一个汉子讨好道。 “那些中毒的都处理了?”羽少问。 “处理了处理了。现在整个客栈,保证没活人。”说到这里,汉子挠了挠头,“不过,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处理完客栈的人,再伪装成老板和伙计,但现在,这伙人烧了客栈,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 …… 浅也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冷不丁,一只手伸了出来,死死捂住她的嘴! 她汗毛一竖,本能就想挣扎,却听那手的主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嘘!是我!” 这声音—— 她不动了,转头,发现果然是阳一。 他怎么跟到了这里? 他不是、不是应该跟穆夜,独手翁他们在一起的么? 阳一做了个“走,换地方谈”的眼神。她会意,随阳一悄悄挪动,渐渐远离了客栈。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空地。 “你来这儿干什么?”浅也率先开口。 “干什么?我故意支开你,不就是为了现在能跟你单独聊聊。”阳一翻了个大白眼,“夏浅也,能耐啊,我找了你四个月,这四个月你一点没闲着,不仅认识了新的男人,还跟那个男人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当中!你有没有脑子?!” “要你管。”她怒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和你的老大走你们的阳光道,我不妨碍你们,你们也别来妨碍我。” “妨碍?”阳一简直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你看看林子里那拨人,玩游戏都是拿命做赌注的,再看看客栈里的这拨,下毒暗杀无所不用,哪一个好惹,苏轮在这里都不一定全身而退,你呢?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时隔多月,再度听到这个名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既然你说这里危险,那你还是赶快离开吧,省的最后小命交代在这里,他还要找我算账。” “……你!”阳一咬牙,瞪着她,忽然平静下来,“正话反话都说不通了是吧?态度这么坚决,是因为那个瞎子?夏浅也,你信不信,我稍微挑点事出来,那瞎子别说保护你了,连自保都成问题。” 浅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你想干嘛?” “哈,我想干嘛,当然是给他点颜色瞧瞧了,是不是,老大?”阳一笑嘻嘻地问向浅也身后。 是不是,老大? 老……大……? 浅也不敢相信地回过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阳一闪电般出手,一把擒住她,手上绳子倏地张开,一圈一圈,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大意了! 浅也拼命挣扎,“阳一你大爷!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嘘!小点声,你想把那些王八都引来么?”阳一赶紧堵她的嘴。 “呜呜呜——”声音真的小了些。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老大现在不在这里,还在赶来的路上。”阳一边说,边将她拖到一棵树旁,“不过看你这么想见他,我一定如了你的愿,马上带你去见。”绳子一甩,穿过柳梢,又将她牢牢固定在树上。 “喂!你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向自己。 “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阳一神秘兮兮,留下一句“等我回来”,转身朝客栈方向奔去。 “喂!你干嘛去?回来,快回来!” 浅也一个人被丢在这里,走又走不开,嚷又不敢嚷,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很快,客栈那边就传来一片嘈杂之声,间或夹杂着阳一的狼嚎鬼叫。 ……他到底在干什么? 浅也皱眉,使劲扭动起身子,奈何绳子紧紧缚在身上,怎么动也是徒劳。 就这么扭着,扭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她一愣,停了动作,竖耳去听,当确定打斗声的来源,顿时大惊失色——是竹林!竹林方向!穆夜他们那里! 发生什么了? 究竟发生什么了? 穆夜他们跟谁动手了?! 却听此时,树叶沙沙,阴影里,去而复返的阳一牵着一匹马悠悠出现在她视线。 “……”她瞪着一人一马,久久没说话。 “怎么样,我从客栈偷的。”阳一摸了摸黑马的鬃毛,得意道,“好了,咱们也该离开了。” “除了偷马,你刚刚……还做了什么?” “你不是听到了么。”阳一将她从树上解开,又把捆成粽子的她抱到了马背上,“林子里有一拨厉害的家伙,客栈里也有一拨厉害的家伙,我呀,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比一比,谁更厉害。” “厉阳一!你!”她气愤的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话骂他了。 “坐好了,摔下去可别怨我。”阳一一跃而上,坐到了她后面,伸手护住她,“不过,我们离开的时候,会路过他们。你伸伸脖子,兴许还能见那瞎子最后一面——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该死的,你放我下去!下去!我不跟你走!”她叫道。 阳一不理会她,重重踢了一下马肚子,“驾!”马儿嘶鸣,鼻孔喷气,下一刻,就撒蹄子狂奔起来。 “啊啊啊啊啊——” 两人一骑,一路跑一路闹,所过之处,莫不尘土四溅,叶落花飞。 而此刻的竹林里面,正是三方混战。 独手翁的人追着周令祎和杨先生,杨先生攻击着突然出现的羽少,而羽少,又死死缠住独手翁,场面一度陷入紊乱。 可偏偏在这鸡飞狗跳之时,远远的,竟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与众人擦肩而过之际,马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急促的声音,“穆夜——!” 这是…… 人群里的穆夜猛地抬头! 看到了,在那儿—— 马上的浅也一呆,突然间有了勇气,发疯般撞向身后的阳一,“停下!你给我停下!” “不要命了!”阳一吼她。可惜,这四个字刚吼完,他就被她狠狠掼下马。 骨碌骨碌,阳一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爬起后,也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睚眦目裂就追向浅也和马,“稳住!稳住!”这个疯女人,不知道自己被捆成了粽子,无法用手控马么! 而另一边,浅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眼看马儿越跑越偏,越跑越快,情急之下,只能用手死死抓住鬃毛,不叫自己失去平衡。 她颠颠簸簸,横冲直撞,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阻碍,两旁翠竹次第落后,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前方小路的尽头。 尽头? 她心里一喜,要出竹林了?前面就是平地? 却在看到竹林外面的景象时,瞳孔骤然一缩。 远处,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碧空如洗,白云飘飘,已是一日晨光起。而竹林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平地,那里空荡荡的,往下,却有一片绿汪汪的、一眼看不到头的原始森林! 老天,浅也瞬间反应过来,前面是峭壁!前面是峭壁! 她没来得及尖叫,就见马儿纵身一跃,载着她,掉入了下面的原始森林。 “夏浅也——” 依稀中,她似乎听到了阳一声嘶力竭的呼喊。 完了。 这是她晕过去时脑海里出现的最后一个念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共死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一阵风吹来。 好腥。 浅也嗅嗅鼻子,感觉闻到了血的味道。 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青葱,绿意盎然,各种奇形怪状的参天古树盘根交错。视线再往上,是一匹马的尸体,此刻马已经被五六个树枝贯穿了,倒插在空中,鲜血直流,显然,之前闻到的那股腥味就出自这里。而马的头上,还站着几只鸟儿,听到她的动静,鸟儿们纷纷回头,然后,也不知把她当做了什么,怪叫一声,展翅飞走。 这是…… 她浑身酸痛,骨头有如散架,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双手依旧被捆,挂在半空,动弹不得。 ——等等,挂在半空? 她陡然清醒了,看向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和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得残。可现在呢?马被树木贯穿,失血致死,她却因为那匹马,躲过了树木的贯穿,又因为身上的绳子,吊在了一棵树上,也没被摔死?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仰天长啸,人品啊人品,狗屎运都没这么走的!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必有后福! “噗呲”,却听此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她一僵,缓缓抬头。 还没看清声音来源,又听一声脆响,紧接着,她背上的绳子就一松,整个人如同狂风刮过的椰子,扑通一声,滚落在地。 “嘶……疼……”她呻/吟,三下五除二地除去了身上的断绳,就着藤蔓站了起来。甫一站起,就感觉膝盖那边火燎燎的麻,估计是摔下来的时候碰到了哪里,青了。 不久前飞走的鸟儿又折了回来,停在对面,歪头,好奇地打量她。 接下来怎么办? 她与鸟儿大眼瞪小眼。 四周全是树,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冒然行动的话,很容易迷失在这原始森林。可若一直待在这儿等人来救,也不是个事儿啊。首先,吃什么…… 她盯着鸟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动物的警觉性从来最强,被她盯着的鸟儿瞬间炸毛,振翅一挥,飞向远方,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满眼馋光。 “……”她挫败地摇摇头。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天色渐渐变暗。 层层叠叠的叶子遮天蔽日,也挡住了最后一抹阳光。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林中湿气越来越重,土壤是赤色的,偶尔出现几个动物影子,却也只是一闪而逝,快的叫人看不清底细。远处,不知何时聚起了浓浓的白雾,一点一点,迎面飘来,吞噬着一路的花草和树木。 不行。看着让人发毛的白雾,她想,不能再傻等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 当即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做了个简单的#形记号。 她边走边做,想着即便自己没找到出路,也能沿着这些记号返回原地。甚至,她还抱着一丝期待,如果穆夜他们能下峭壁,说不定,也能通过这些记号追到她…… 就这么走着,做着,不知走了多久,依旧没看到出口。 身边的雾气越来越浓,温度也越来越低,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心灰意冷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么办? 她抬头,望向天空的月亮。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么? 月亮无声而笑,挂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又看了看前方。前面漆黑一片,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无论想走多远,都会被它包裹。 算了。 休息了一会儿,她倏地起身。回去!原路返回!等天亮了再重新找路! 拄着木棍,当真开始往回走。 因为心急如焚,她回去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几乎是一路小跑,连带着也惊起了两旁树洞里的松树,一个个探出头来,瞪着这个不速之客。 终于,要跑回最先的地方了。 眼看前方就是熟悉的景色,她心里一松,放慢了脚步,岂料,空气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滚开!” 咦? 她一惊,立马停住脚步。 人声? “快滚!你们这群畜生!”那男音又道。 好像……好像是从左侧传过来的。 她眨了眨眼,来不及细想,脚步一转,走向了左边。 近了,更近了。 拨开一片又一片灌木丛,除了越来越清晰的男音,她还听到了一连串“吱吱”的叫喊,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是猴子? 刚这么想,眼前的一幕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这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紫草荒芜,湿地起伏,两棵古树不时什么原因倒在了地上,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交叉的十字,而十字最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一个被群猴围攻的受伤男人。 因为是晚上,她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只能凭对方的动作判断他正与这群猴子进行“殊死”搏斗。 “把腰带还给我!”男人冲远处一只猴子大嚷。 “吱吱,吱吱吱~” 嫌疑猴不为所惧,研究了一会儿男人的腰带,将腰带一圈圈套到自己头上,套完后,还对同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得意地左蹦右跳,远远瞧去,很是滑稽可笑。 其他几个猴子见状,纷纷学它,去抢男人身上余下的“宝物”。 “吱吱吱吱!” “该死的!住手!” “吱吱吱吱!” “你们这群强盗,裤子都快被你们扯掉了!” 浅也往前走了几步,突听脚下一声“哗擦”,她低头,发现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一叠枯叶。 而对面,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一直拔河的男人和猴子全部停止了动作,望向她的方向。 猴子们满脸警惕。 男人却立马就认出了她:“夏浅也!” “……”月色幽幽,如练如绸,就着月光,她同样也认出了男人,却奇异地没有开口。 另一边,猴子们全部回神,张牙舞爪,手上东西抢的愈发卖力。 男人一边跟猴子们拉锯,一边回头唤浅也,“喂!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我!” 帮你? 她看了看男人的窘态,嗤笑一声,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喂喂——”男人一看急了,“夏浅也,你见死不救?!” 对咯,您自个儿加油吧,周少爷。 走得更快。 猴子们估计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怔了一瞬反而兴奋地拍起手来。 “夏浅也,我受伤了!”周令祎在后面几乎要喊破嗓子,“你别走,我们是一伙儿的!一伙儿的!你忘啦?!” 她不理他。 鬼才跟他一伙儿。 “喂——!”眼看猴子们已经袭向自己的头,连他挽发的碧玉簪都要抢走,周令祎再忍不了,叫道,“你不想知道骆夜的消息了?!” 百米之外的浅也停住脚步。 周令祎继续,“姑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帮我一下好不好?大家同是落难人,重逢一笑泯恩仇!”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吟起了诗,干嘛,卖萌么?浅也翻了个白眼,瞥一眼手中的木棍,想了想,终于转身,走向周令祎。 看到她折返,那些猴子们不乐意了,不住冲她龇牙咧嘴,企图把她吓唬走。她也不废话,一边一个棍子,打得那些猴子嗷嗷乱叫,很快,猴子们就意识到了敌我战力的悬殊,又装腔作势跳了几圈,这才不甘而散。 她来到周令祎面前。 周令祎一边收拾自己一边道,“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骆夜呢?” “……”周令祎没回答,低头专心束发。他的发簪被刚刚那群猴子抢走了,此刻披头散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喂?”浅也不客气地踢了踢他。 “嘶——” 似乎踢到了什么地方,周令祎哼哼唧唧,脸色瞬间惨白,好久好久,方抬起头,苦笑道,“姑奶奶,您轻点,没看见我受伤了么。” “骆夜呢?”她扫一眼他染血的双腿,不再动作。 “跟……跟那小鬼在一起吧。”周令祎喘着粗气,解释道,“之前我还疑惑,那小鬼怎么突然帮起了我们。等在这里看到你,我才明白,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原本以为自己够倒霉了,被独手翁偷袭,从峭壁上掉下来,还被一群猴子欺负,没想到呀没想到,你也是如此,哈哈哈哈……” “我可没被猴子欺负。”她面无表情地纠正他。 “对对,你是来救我的。”周令祎敛住笑,顺着她的话接道,“如此,就要与你在这林中相互扶持了。” 相互扶持? “我想你搞错了,周少爷。”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虽然我们都掉入了这森林,但我并不想跟你凑到一起。反正大家平时关系也不好,不如就各自努力各自的,谁也别牵连谁了。” “这么绝情?”周令祎挑眉,反问道,“夏浅也,你确定,能自己一个人走出这森林?” “……”不确定。 “你确定,就算你走出这森林了,也知道在哪里跟骆夜他们会合?” “……”依旧不确定。 注视着她的表情,周令祎笑得愈发让人火大,“你确定,这森林除了猴子,就没有别的野兽了,恩?” 最后一个“恩”字,从鼻孔里发出,带着明显的笃定与挑衅,也让她一下子回忆起当初好合镇上对方的所作所为。 丫儿的,这男人是吃准了她离不得他,得求着他了?好,不就是找出路么,她还不信了,自己一个四肢健全的,会输给一个受了伤的? 想到这里,她断然转身,丢下周令祎走向远方。 “……等等,你真走?”身后的周令祎呆住了,不敢相信道。 哼哼,难道是假走。 她在心里冷笑。来啊,互相伤害啊,反正即便碰到野兽,跑的最慢的那个也不是我。 下一刻,就见后面黑影一闪,接着,她的左腿就被人死死抱住了。 她低头,见鬼般看向下面的周令祎,“你……你干什么?给、给我松手。” “我不。”周令祎道。 “松手。” “不。” 她深呼吸,不管男人了,拼命向前移动,可男人仿佛长在了她的腿上,哪怕被拖行,也未松一次手。 “周令祎,你要不要脸?”她难以置信道。 “我不管,你得带着我。”周令祎咬牙切齿,神情是那么狰狞,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那么吐血,“我要与你在这原始森林,同生共死。”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世事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被一个男人要求“同生共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起码浅也不这么认为。 周令祎从来就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尤其离开周府在外面混的这段日子,更是磨砺出了一身的江湖气。较之以前,他会弯腰了,也会服软了,可越是这样,却越是让浅也忌惮。 因为这代表着——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比以前更强大了。 试问,一个有才有貌,能屈能伸的男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好比现在。 浅也一边用藤条编成的席子拉周令祎,一边回头愤愤道,“喂,姓周的,你好歹出点力,动上一动。死狗一样躺在那里,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在赶尸呢!” “哎呀,我受伤了嘛。”周令祎侧着身子,支起头,一副睡佛刚醒的慵懒姿态,看藤条在地上摩挲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轨迹,“现在辛苦你,等以后我好了,自然就换我来照顾你。” “谁稀罕。”还敢给她开空头支票,她哼道,“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罢。” 又见前面有个不小的石头,眼珠一转,偷偷加快了速度,拖着周令祎从上面直直碾过。 “呃……”后面果然响起了周令祎的闷哼。 活该。 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哎,你故意的吧?”周令祎叫道。 “没有啊。天太黑,我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故意的。 周令祎哭笑不得,为免自己再遭“毒手”,索性闭嘴,不再刺激她。 两人就这么一个卧着、一个拉着,穿梭在古树密林间。温度越来越冷,有风吹来,落叶片片,花影婆娑,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夜虫的低鸣。 终于,前面的浅也停住了。 “到了?”周令祎问。 浅也没说话,放下藤条,走上前,有些困惑地观察着眼前景物。 应该是这里没错呀。可是、可是马怎么…… 见她一直盯着某个方向发呆,周令祎挥了挥手,“哎哎,回神。有什么奇怪的,说给我听听。我腿不行了,可脑子还好使。” “马……” 周令祎问,“什么?” “这里原本有一具马的尸体的。”浅也指了指对面,“可是现在,马不见了……” “马不见了?”周令祎皱起了眉,“确定是这里么?你没走错?” “我沿路做了记号,不可能走错。何况,这些绳子还在。”浅也蹲下,捡起地上的绳子。 这些绳子是她摔下来时一同绑在身上的,她记得很清楚,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断绳还在,马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周令祎沉默了,视线沉沉扫过两旁树影。 突然,他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道?” 浅也闻了闻,“是……是血腥味?”继而一怔。如果是血腥味,那更没错了了。她记得先前自己就是被这股味道呛醒的。 刚想到这里,一旁的周令祎突然变了脸色,“夏浅也,走!快走!赶紧离开这儿!” “怎么了?”虽然这么问,她的手却已经自觉抓向了地上的藤条。 “别废话,先离开这儿再说!”周令祎低吼。 她不再磨叽,脚底抹油,拉着周令祎狂奔起来。 沙沙沙,藤条与泥土摩擦出清脆的声响,她跑得飞快,身后的周令祎也是东倒西歪,苦不堪言,可两人此刻谁也顾不上这个,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快快快—— 也不知就这么跑了多久。 一直出力的浅也再支撑不住,跌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周令祎转头,看一眼身后,确定那里没有任何东西追上来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什……什么东西……” 她问得断断续续,难为他竟然听懂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你还——” “可是那东西吃马。”周令祎缓缓道,“所以,不仅是个食肉动物,胃口还很大,巨型猛兽是跑不掉了。” 巨型猛兽? 浅也眨眨眼,开始乱猜:棕熊?老虎?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不由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亏她出来找路了,没一直留在原地。否则、否则她不就和那匹马一样,成了猛兽的盘中餐腹中物?! 幸亏啊幸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必有后福”的“后福”? “总之,”见她平复下来,周令祎说道,“那个地方我们是再不能回去了,谁晓得那野兽会不会一直盘旋在四周。” “那我们只能往前走了?”浅也问。 “是啊,只有往前走。”说到这里,周令祎突然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现在,你发现带着我的好处了吧?” “你指可以把你当弃饵这件事?” 周令祎的嘴角抽了抽,“答得如此快……看来早就这么想了。” “不然呢。”她反问,觑着他,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 雾气渐渐散去。 云破月显,湿露沾衣,森林的后半夜悄然来临。 浅也和周令祎又走了一会儿。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过夜处。搭好木堆,周令祎一面吩咐浅也搜罗些枯叶干枝过来,一面掏出火折子,很快,黑黑的夜空里就升起了一簇火苗。 “折腾了一个晚上,也累了,你先睡吧,留我在这里守夜。”周令祎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柴火,火势立旺,衬得他的脸色白里透红,剔透晶莹。 浅也看一眼他,也没客气,直接瘫倒在地。她实在太累了,昨晚玩了一宿的真心话大冒险,今晚又拖着周令祎跑了一路,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睡不醒。 “哎,往外面躺躺,别靠火这么近,小心烧到。”周令祎提醒。 她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夏浅也。” “……” “夏浅也。” “……” “夏浅也。”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外滚了一圈。 世界安静了。 她也迅速进入睡眠。 醒来的时候,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她起身,抬头,发现周令祎竟然还在那里添柴加火。 难道他一夜没睡? 她揉了揉眼睛,大脑处于混沌状态。 “醒得挺早。”周令祎回头看一眼她,“太阳还没升起呢。” “你没休息?”她问。 “习惯了。”周令祎笑了笑,似乎非常意外她会关心自己,“再说这里的变数太大,必须有人守夜。” 浅也不搭话了。 “给。”周令祎突然扔了几个东西过来。 她伸手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几枚青果子。 “昨晚天色太暗,我们又累,全然没发现这里还有个小果树。我尝了一下,虽然不够甜,却也能充饥。你将就着吃了,等天一亮,我们再去找路找吃的。” 她低头,将果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果肉偏黄,酸酸的,涩涩的,实在没达到“不够甜”的范畴。 “还有这两样,都是我昨晚做出来的。一个可以当陷阱,捕猎山鸡野兔,还有一个可以用来叉鱼。倘若我们运气好,碰上小溪了,就能用得上。” 见她表情丰富,却不回应自己,周令祎挑眉,“夏浅也,怎么睡了一觉,反而傻了?昨天的机灵劲儿呢?” 她默默咬着果子,还是不搭理他。 周令祎盯着她。盯着盯着,突然伸手,对着火堆做起了手影。那影子灵活多变,一会儿变成兔子,一会儿变成老鹰,却是全部学的她的手法。 浅也的注意力终于被他引过去了。 “好合镇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姓骆,牡丹坠也是你的。直到后来知道了南柯山庄,这才明白,那是南柯山庄的东西。可我没想到,等我来到南柯山庄后,却又遇见了你,而你也摇身一变,成了骆夜的心上人。夏浅也,我实在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知道啊?”吃完最后一口果子,她开了金口。 “是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别,说说呗。”周令祎朝她挤眼,“反正你也不睡了,我们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嘛。” “呸!谁要跟你增进感情。”她啐道。 “不增进感情,哪儿来的……咦,”周令祎突然一脸惊喜,“骆夜!” 她连头都懒得回,“你无不无聊?” 见她不上当,周令祎不由挫败地摸了摸鼻子,“为什么不信?难道你一点都不期待他来救我们么?” “周令祎,我有脑子。”她没好气道,“倘若来的真是他,以你的性子,会直呼其名么?还不一脸虚伪地喊人家’骆庄主’?”更何况,这招阳一已经用过了。 最后一句她憋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知我者,莫过姑娘也。”周令祎欣慰点头,又道,“那依姑娘之见,倘若来救我们的是苏轮苏大公子,我又当如何?” 浅也皱眉,“什么意思?” “你我都知道,厉阳一已经来了,那他后面的苏轮还会远么?”周令祎微笑,仔细打量她的神情,“我猜,他是为了你?可我又奇怪了,你不是跟骆夜在一起了么,他这唱的是哪一出?横刀夺爱?破镜重圆?贼心不死?旧情难忘?” “你在显摆你的词汇量么?”浅也讥讽,“关你屁事。” “的确,不关我屁事。可关乎那两个男人的屁事。”周令祎荤话黄话随口就来,“昨夜那场游戏,总体而言不太美妙,却还是有一题,让我记到了现在,你道是什么?” 浅也直觉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果不其然,“就是阳一问的,你跟骆夜到了哪一步?” 她悄悄捏紧了拳头。 周令祎冲她抿嘴,“说实话,我也非常好奇,你们……究竟到哪一步了?真睡过了?”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还是说……” “周令祎!”她爆发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马上把你丢在这里喂狼?!” 见她炸毛了,周令祎这才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投降,“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这话题再也不说了。” 浅也恨恨坐了下来。 岂料刚坐下,就听男人继续不怕死地追问,“……那苏轮和骆夜,你选哪一个?”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无常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结果是她选择打了周令祎一顿。 诉诸暴力的好处是周令祎接下来不敢再招惹她了。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她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周令祎“啰嗦”的开关,等两人上路,周令祎的一张嘴就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起来。 “哎,刚刚那个——那个五彩斑斓的是角雉吧?夏浅也,快去捉,快去捉,捉到了今晚我们就有肉吃了!” “前面树上又是一群猴子,不过看那模样,似乎与我们昨日碰到的不是一个种类,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攻击人类……” “哎哟,我的屁股!……夏浅也!过坑的时候你就不能提前知会一下,我可是伤员,伤员哪。” “咦,好像有水流的声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附近一定有小溪……” “仔细听,好像是东南方向。” “夏浅也,我说的是东南方向,你往西边走干什么!哎哎哎,你不分东南西北么,东南,东南,就是你的左前方。” …… …… 终于,浅也找到了周令祎口中所说的小溪。 这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水势舒缓,高低不平,在地上涓涓流淌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丢开周令祎,跑向小河。 等喝足水,抬头,却见周绫祎一脸坦然地躺在那里,等着她的伺候。 “……你不会连喝水都要我送到你嘴里吧?” “为什么不?”他诧异,“我受伤了。” 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浅也怒道,“那就爬!”她已经忍受了他一路的聒噪了,他还真把她当苦力? “爬?这等丢脸的事我可不做。”周令祎大言不惭道,“就麻烦姑娘再帮我这一回了。” “想让我帮你……”她心里突然一动,坏笑道,“那你求我,学狗叫呀。不然,我可不会帮你。” 哼哼,学狗叫可比自己爬过去更丢脸,她不信周令祎会—— “汪!”周令祎突然冲她叫道。 “……”她嘴角抽了抽。感情在周少爷的价值观里,学狗叫一点都不丢脸。 见她不说话,周令祎催促道,“汪汪汪,汪汪汪!” 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汪!汪汪!” “……”好吧,那句至理名言怎么说来着的,人至贱则无敌,他无敌了。 浅也终究给他捧了一手水过来。 就着她的手,周令祎低头喝了起来,喝完后,对她笑道,“汪汪。” “你有完没完?” “哈哈哈哈……”周令祎直接笑出声。 两人在河水旁搭起火堆。浅也用周令祎做的鱼叉叉鱼,周令祎则负责之后的烘烤工作。可惜,周令祎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她的食物。 “喂,叉到了没有?照你这速度,太阳都要下山了。” “你行你来。”她叉得也是一肚子火。这些死鱼,一条比一条狡猾,她试了上百次,都没成功过。 周令祎又等了一会儿,眼瞧太阳真的下山了,他再等不住,匍匐着来到小溪边,“叉子给我。” “你怎么爬过来了?”她的关注点却是这个。 “因为我快饿死了,所以脸面不重要了。”周令祎无奈道,“叉子给我。” 浅也愣愣将工具交给他。 月亮已经悄悄出现在空中,现在的光线比起白天不知弱了多少,根本分不清石头还是鱼,周令祎屏息凝神,一眨不眨盯向水面,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雕像,动也不动。 突然,他狠狠刺了下去。 浅也赶紧去看。 ——中了! 周令祎连叉子带鱼一并丢给浅也,挑眉,“怎么样?”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浅也道,“这才一条,都不够吃。你继续叉,我先去把这条烤起来。”说罢,蹭蹭蹭跑向火堆,取下鱼后,又蹭蹭蹭跑回来,将叉子丢给他。 望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周令祎低低一叹,只好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叉鱼。 温度降了下来,森林再次裹上一层雾气。天地间朦朦胧胧,一草一木,仿佛进入了画中的世界。 浅也在这里烤鱼,烤着烤着,突听周令祎的声音喊道:“夏浅也,夏浅也!” 怎么,又叉到了一条? 她忙放下鱼,跑向周令祎方向。岂料刚靠近他,就被他牢牢抓住了裙子,“快,带我退到火边去!” “怎么了?”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小溪对面,一只脏兮兮的动物正缓缓朝他们靠近。 什么东西? 她伸头仔细观察,是……是一头猪? “那是成年野猪。森林里,比起老虎,猎人可是更怕遇见它们。”周令祎急道,“别愣着,夏浅也!” “哦哦。”被普及了知识的浅也一个回神,赶紧拖着周令祎移向火堆。 两人刚退到火堆,那野猪便也渡过了小溪。月色下,它的体型十分庞大,獠牙尖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住他们,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一样。 “怎……怎么办……”浅也结结巴巴道。 “看看附近有没有树。”周令祎道,说完就有点后悔。他们临近溪水,最近的树离他们也有二十多米。野猪来了,夏浅也自然可以拼命跑走,爬上大树,可他却因为受了伤,无法逃走! 如果、如果她丢弃自己…… “可你太重了,我抱不动。”她却说道,“这玩意儿怕火么?或者我们吓吓它,它就不敢靠近了?” 周令祎转过头,认真看向她的表情。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解决的法子?”浅也莫名其妙,“你不会想徒手跟它一搏吧?” “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笑了,郑重其事道,“若我赢了,咱们晚上就能吃到新鲜美味的猪肉了。反之,若我输了,你就别管我,自己跑吧。”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如果夏浅也想丢弃他,他肯定死也要拉着她一块儿。可如果她一点放弃他的念头都没动,他却忽然觉得,这么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陪他死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可惜。 “喂,你玩真的?”浅也蹙眉。 “我活到现在,说了那么多假话,难得说一次真话,却没人相信。”周令祎苦笑,一把推开她,抓起火堆里的一截炭火吼道:“快走!” 话音刚落,那野猪就嗷嗷叫着冲向他。 “周令祎——!!!” 周令祎无视她的尖叫,动作沉稳,神色冷静,迎面对上冲撞而来的野猪。 却在此时,“嗖嗖嗖”,天空飞来三只火星,打在野猪身上,立马爆出一阵惊人的脆响。 野猪吓了一跳,立马改变路线,冲向浅也。 “嗖嗖嗖”,又是三声火星,这次不知是打到了野猪的头还是哪里,野猪原地蹦了几下,开始往回缩。 “拦住它,别让它逃了!”一个女音叫道。 “是!”几个声音同时回答。 谁? 是谁千钧一发救了他们? 浅也听到脚步声,回头,却见背光里,一个红衣女子搀着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男人胡子拉碴,相貌周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着无上的威严。女子长相妩媚,身材曼妙,此刻一脸笑嘻嘻地望着她和周令祎,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风情。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周某没齿难忘。”周令祎见到来人,当即作揖。 “这位周公子,快别客气,我们父女也只是偶然间撞上的,算不得多大的恩。”女子摆了摆手,又问,“倒是你们,此地凶险万分,毒蛇猛兽更是随处可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姑娘你们呢?”周令祎反问。 女子刚想说话,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野猪的哀嚎,显然,是刚刚那头野猪被制服了。女子和中年男人迅速对视一眼,还是那女子道,“公子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出来打猎的,昨天还打了一条大蚺蛇,煮了一锅蛇羹,原以为已经十分运气了,没曾想,今日就碰到了这野猪。” 打猎的? 浅也正走到周令祎身边,闻言,默默打量了一番这对父女的穿着,心里忍不住腹诽,打猎的会穿这样? 周令祎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女子的打扮,笑道:“那真是恭喜了。” “同喜同喜,今日这野猪也有你们的一份,公子若不嫌弃,可同这位……”她停了下来,望着浅也,似在犹豫怎么称呼。 “舍妹。”周令祎介绍道。 “原来你们是兄妹。”女子恍然大悟,继续道,“那公子不如带着你妹子,一起来吃。” “这怎么好意思。”周令祎谦让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瞧你们晚上也没什么吃的,索性就跟我们一道吧。”旁边的父亲首度开口。 众人随着他的话看向浅也和周令祎搭的火堆。此刻,一条小鱼孤零零地插在那里,鼻孔朝天,又焦又黑,远远看去,很是凄凉。 对方都这么说了,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周令祎连忙道谢,带着浅也一脸喜悦地加入了这伙人的野猪盛宴。 月朗星稀,人声鼎沸。 林中夜风呼呼刮过。 浅也和周令祎坐在角落,看对方建起台子,将几百公斤的野猪扒皮去骨,开膛破肚,清理内脏,接着,再将血淋淋的肉切成片,串起来,放到火上烤…… “看来今晚我们有口福了。”周令祎淡淡道。 “你真的相信他们?”浅也压低声音。那个红衣女子说的话,明显是假的。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周令祎定定看着前方,红衣女子所在方向。那里,红衣女子正跟父亲说着话,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回头,对上周令祎的视线。红衣女子点头致意,周令祎也微笑回应,“夏浅也,你知道么,这个世上,很多时候,人比动物要可怕。” “……”浅也没说话。 “可是啊……”他轻轻道。 “周公子!”远处的红衣女子起身,冲他们招手,“过来呀,我爹想跟你们聊聊天。” “就来。”周令祎笑道。转身对浅也道,“我们去吧。” 既然被点名了,那不去也得去。浅也叹了口气,起身,拉起周令祎的藤条,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他后面那句未尽之言。 “可是啊……我更喜欢对付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湖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周令祎随浅也来到那对父女面前。 “还未请教二位大名。”中年男人笑道。 “在下周令祎,这是我的妹妹,浅也。”周令祎简单介绍了一番,问男人,“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陆昇。” “陆前辈。”周令祎又看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小女子陆璇,公子可以叫我璇儿。” 璇儿。 浅也听得心里直冒汗。让一个陌生男人叫自己这么亲昵的名字,姑娘你会不会太不拘小节了? 咦,等等。 她忽然一怔,看向红衣女子。陆璇陆璇,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这厢,她还在努力回忆自己以前是不是听过这名字,那厢,周令祎已经从善如流地喊人家“璇儿”了,当真是一点便宜也不落。 “璇儿,”周令祎问,“不知你们身上可带着什么跌打损伤药?你也瞧见了,我这腿……” “真是不巧。”陆璇摇头,解释,“昨天我们碰到的那条大蚺蛇,足有四丈长,若不是它吃了什么东西没消化,动不了,我们这群人都得交代在那里。不过即便这样,我们杀它的时候也伤了好多人,就用光了最后一点药……若是早知今日会碰上公子,我们说什么也会留一些的。” “是么,那就没有办法了。”周令祎一脸失望。 浅也干咳一声,看一眼周令祎,又看一眼陆璇,心里暗道:第一回合,周令祎输。 “周兄弟还没说,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呢。以及,为什么会跟妹妹在这儿?”陆昇问,语气中透着明显的试探之意。 “唉,此事说来话长。”周令祎叹了口气,“我兄妹二人赶路,路过一家客栈,名叫下里,原本是打算进去住一晚的,可也是邪了门了,那客栈竟然全部满房,连柴房都住了人。不得已,我们兄妹只好到附近的一个林子去过夜。” “谁知,那林子里也有一堆江湖人,他们似乎起了什么纷争,说着说着,竟动起手来。我们兄妹吓坏了,连忙逃跑,一不小心,就掉下了峭壁,等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森林。今晚若不是遇见陆前辈和璇儿,我二人恐怕难逃一劫。” “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陆昇感慨,表情却丝毫看不出动容,“周兄弟跟令妹今晚定要吃好喝好,给自己压压惊。” “自然。自然。”周令祎笑道。 第二回合,平。 “那周公子,你们家是哪儿的,又是做什么的呀?”一旁的陆璇笑盈盈开口,“我瞧公子衣着华丽,周姑娘也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按理来说,你们不该独身上路呀。” “家里兄弟姊妹多,父母不太管我们。”周令祎见招拆招,“有做生意的,也有当官的。我嘛,闲云野鹤惯了,向来不喜拘束,一有机会,便爱带着妹妹四处游历。此次来到这里,也属偶然。” “那……”陆璇一顿,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指着周令祎腰上一个配饰,赞道,“这东西漂亮,也是公子家中之物么?” 众人随之看向周令祎的腰间。 看到那配饰后,浅也心里忍不住一跳。血牡丹,竟然是血牡丹,这女人眼睛也忒毒了。 “哦,这个。”周令祎大喇喇取了下来,“璇儿若是喜欢,送你也无妨。” “不好不好,那我岂不是夺人所爱。”陆璇吐吐舌头。话虽如此,她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周令祎手里的坠子,喜爱之情不言而喻。 周令祎笑了笑,将坠子交到陆璇手上,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掌心,“璇儿和陆前辈对我们兄妹有再造之恩,还请我们吃烤肉,带我们出森林,莫说区区一个坠子了,就是要周某的命,周某也绝无二话。” “爹你瞧他,偏要给我。”陆璇嗔道,“还说什么要他的命,我几时这么说了!” “拿着吧。”陆昇笑呵呵的,“也是周兄弟的一番心意。” “就是。”周令祎附和。 于是,父女俩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收下了牡丹坠。 “……”呃,还可以这样?浅也眨眨眼。她知道穆夜已经拥有两张藏宝图了,所以一点不担心,可周令祎手上却只有一个,就这么送人了,难道不心疼,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要开口,就听陆璇问道,“周公子,你们……你们可是从石阳城那个方向来的?” 周令祎心里一动,“是啊。璇儿去过那里?” “没有,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听说石阳城的彩灯甲天下,我一直想去看看呢。”陆璇不无遗憾。 听到这话,浅也脑子顿时一炸。陆璇陆璇,她就觉得自己曾听过这名字,原来,原来是她! 她连忙盯向女人的脸。郭奇风的假姐姐,真姘头,南柯山庄里还装成自己欺骗过穆夜,怎么,这女人还没死么?她这回带着自己的老爹出来,又想干什么? 不对。 她突然脸色一变。如果没记错,陆璇是接触过血牡丹的!她当时接触的是穆夜的血牡丹,而现在,她——她要走了周令祎的血牡丹?! 不会吧…… 浅也直觉不妙,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和周令祎谈笑风生的女人。应该、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可脑中,不期然的,各种信息对话接踵而来: ——“好像是南柯山庄的少主出远门,住进了一家黑店,刚巧,郭奇风和他的姐姐也被那家黑店所困,于是少主英雄救美,救了他们姐弟俩。” ——“听说救人的时候,这位少主也没多紧张,郭奇风的姐姐背后中了一刀,昏死过去了,他照样面不改色地给对方止血,包扎。只是包着包着,他的脸色就变了,一把握着姐姐脖子上挂的玉坠,问郭奇风他们是谁,他姐姐叫什么名字。” ——“这半年来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求了多少药都没用……” ——“这坠子小巧玲珑,触之冰凉,里面的牡丹花是请能工巧匠花费数年才雕刻成功:无论怎么转动,都会随着佩戴者的方向调整花芯,最神奇之处,它会随着佩戴者的体温逐渐变色。” ——“……偷偷在坠子上染了一些鲜血,热血流过牡丹,牡丹花纹变色,自然就勾勒出地图的模样……” ——“我觉得很奇怪,周令祎即便想逼我,也不可能把宝藏的秘密透露的那么彻底,道上甚至说出了具体的方位,在石阳城的西北方向——我想,他应该没那么傻。” ——“也许,这事出了一个他跟我都没料到的意外。” 意外。 原来这个意外,是陆璇。 “呀!” 她抬头,看到陆璇兴奋道,“周公子,肉烤好了,来,我们别光顾着聊天,一起吃呀。” “璇儿客气。”周令祎道,“那周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昇起身,撕下野猪肉,一块块送到各人手里。火光熊熊,一跃一跃的,照得众人红光满面,这一刻,野猪盛宴正式开始。 浅也一边咬着香喷喷的猪肉,一边在心里叹息。 穆夜黑店救下陆璇的时候,陆璇身中一刀,血流满身,而当时,她就戴着血牡丹。 血牡丹遇血变色,显出地图,这一幕恐怕刚巧被陆璇看见。等后来周令祎与穆夜斗法,故意将宝藏的秘密公告天下,陆璇得到消息,再联系自己所见,一下子就意识到藏宝图的玄机。这也是为什么道上会传出宝藏具体的方位了…… 想到这里,她停下手中食物,无比幽怨地望着远处那不知何时跟陆璇坐在了一处,又笑成一团的周令祎:喂喂喂,你个傻子,还笑,你已经把保命符送给人家了知不知道?这也许是我们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而对面,周令祎默默瞥她一眼,又转头,继续跟陆璇说笑起来。 月上中天,凉风习习,几百斤重的野猪被这伙人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骨头。 待陆璇说完最后一句话,周令祎叫道:“妹子,过来,带哥哥去河边,清洗清洗伤口。” 浅也起身,走到周令祎面前,拽着他的藤条就往河边拉。 两人背对众人,走了一会儿,确定众人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周令祎才笑道:“干嘛,一顿饭看了我那么多次,爱上我了?嫉妒我和别的女人说笑,忽略了你?” “是是是。”浅也讽刺,“周少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哦?怎么说?”周令祎嗅到了她话里的不对劲。 “这陆璇我认识。”说完这六个字,她压低声音,凑到周令祎耳边,将自己刚刚的推理一一道来。 周令祎敛了笑意,“难怪她对我的坠子表现出了那么大的热情。”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浅也道,“你已经把坠子送给她了。”唯一可谈判的筹码也落入对方之手,他们没了利用的价值,是生是死,还不是对方的一句话? “那坠子即便我不送,他们也会来抢。”周令祎冷笑,“不过现在,托你的福,我知道他们的底细了。” 什么意思? “如果你猜的都是真的,那这对父女此刻出现在这里,就并非巧合。” “并非巧合?”浅也惊讶。 “也许,你们一行人刚出南柯山庄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他们一路跟踪,躲在暗处,看到我们掉下峭壁,便也下了峭壁,到森林寻找我们。” “……”浅也这回是真的惊住了。 “他们不是说昨天杀了一条大蚺蛇么。”周令祎缓缓道,“我想,我知道你那马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 “难道……是蛇……” 周令祎点头,算是默认。 “……”浅也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远处,陆璇见他们迟迟不回,高声道,“周公子!要我来帮忙么?你伤那么重,令妹一个人,恐怕不行吧?” 周令祎和浅也对视一眼,转头,笑道:“还真不行。那就麻烦璇儿了。” 陆璇爽快地应了一声,朝他们走来。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反水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古树下,陆昇带着手下在收拾今晚露宿的地方。 而溪水边,陆璇跟浅也合力将周令祎翻了个身,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一切做完,三人准备折返的时候,周令祎却突然道:“啊!如此良辰如此夜,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浪费了眼前这番美景?不成不成,我还想再待一会儿,你们——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浅也莫名其妙望着他。 陆璇也是一脸意外,“周公子一个人……” “一个人也不打紧。”周令祎微笑,对浅也道,“倒是妹妹,你去问问陆前辈那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吃了他的,又承蒙他关照,怎么也该表示一下。” “……哦。”浅也呐呐道,“那我去了?” 周令祎做了一个“去吧”的表情。 浅也转身,走向陆昇,心里闪过一千个问号。虽然不清楚周令祎要干什么,但她想,他支开她和陆璇,单独行动,应该是有什么对策了吧? ——难道,他已经暗暗跟穆夜联络上了? ——还是说,他在偷偷地做着什么标记暗号? ——总不会……不会他准备自己一个人逃吧?! 想到这里,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就凭他那个样子?逃?不不不,她宁愿相信,他是真想留下来看景色的! 就这么走着,走着,浅也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安静。 咦,怎么只听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后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陆璇呢? 她一呆。 月影婆娑,光耀大地,潺潺流水自林间缓缓流过。 而岸边,红衣女子趴在男人胸口,她的手腕被对方牢牢抓着,举在头顶,也不挣脱,也不呼叫,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彼此,谁也没开口。 终于,陆璇歪头,笑问周令祎,“周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拉住了人家,也不让人家走?” “一个人不打紧,可两个人更好。”周令祎的眼睛在发光,“你说是不是,璇儿?” 陆璇“咯咯”笑出声,“周公子可真有意思。那你放开我呀,你这么抓着我,我怎么陪你看美景?” “我已经在看了。”周令祎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得最后,几乎是贴面私语,“难道不是么?” 他的提示那么明显,陆璇脸色倏地一变,一把挣脱他的手,坐起身,怒道,“周公子自重。我的爹爹和你妹妹可就在不远处。” 周令祎轻笑一声,眼光扫过她的胸脯,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春情,“陆璇,告诉你个秘密……我呀,和那个女人,不是兄妹。” 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陆璇一怔,低头看向他。 “怎么,很惊讶?”周令祎枕着手臂,躺在那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我们是从南柯山庄出来的,此次出门,是为了寻找宝藏。” “……”陆璇脸上的表情消失了,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哦,还有那牡丹坠。”周令祎继续,“想必你已经知道那个就是藏宝图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要走它?可你一定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有了一张,为什么我这里还有一张?并且,跟你原本有的那张不一样?” “周公子。”陆璇打断他,语气恢复了最开始的调笑,“一下子就把底牌亮出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已经没有后路了?” “非也非也。”周令祎伸手,抚上陆璇的脸,“璇儿不如说,我是在两个同盟里,选择了一个对我更有利的。” 陆璇眯眼,“你想加入我们,背叛骆夜他们?” “璇儿聪明。” 陆璇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为什么不?”周令祎一句一句点出陆璇现在面临的问题,“你对宝藏知之甚少。虽然猜到了自己手上有的可能就是藏宝图,但你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南柯山庄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天下。所以你不敢自己去找宝藏,反而选择了偷偷跟踪我们。” “接着,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与骆夜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只是合作关系。并且,我身上也带着一个牡丹坠。这就更奇怪了,难道你之前看到的那个是假的?你不清楚。所以看到我们掉下峭壁,你当机立断,也下了峭壁,来找我们。” 听完这些,陆璇没接话。 见此,周令祎笑了笑,“陆璇,老实说,我与骆夜的合作并不顺利。他那边如今已经有了两张藏宝图,我却只有一张,十分被动。可我若加入了你们,便也能有两张,而且,我比你们知道更多关于宝藏的消息,你们也不会用完就踢开我,因此,选择你们对我而言更有利,不是么?” 陆璇沉默了,似在考虑他这些话的真假。 周令祎也不急,抬头,靠在那里,当真欣赏起天边月色来。 好久好久。 陆璇突然嗤笑一声:“好呀!周公子加入我们求之不得,可那个女人是骆夜一方的,留下她也没什么用,不如,我现在就去杀了她。”说罢,直接站了起来,就要去找浅也。 周令祎听得这话,没有丝毫反应,“动手干脆点,给人家一个痛快。” 陆璇停住了脚步,扭头,打量周令祎,“周公子,还真无情。” “别人的女人,我多什么情?”周令祎笑了,目光又看向陆璇,话里有话道,“当然,若是成为我的女人,我断不会这样,一定好好疼她。” 夜色里,说这话的男人神采飞扬,听这话的女人一脸笑意,假意真情,你来我往,这本就是成年男女的游戏,如今布阵排兵,端看谁更胜一筹了。 第二天,上路的时候,浅也发觉,自己被孤立了。 准确来说,是昨晚周令祎和陆璇一起从溪边回来后,她就被孤立了。 陆璇派了专人照顾周令祎,不让别人插手,周令祎也没有反对。那之后,他再没有单独找浅也说过话,反而开始跟陆璇腻在一起,左一个“璇儿”,又一个“璇儿”,叫得无比亲热。而陆璇也没了先前的端庄样子,跟周令祎同吃同坐,旁若无人的嬉戏调笑,玩得不亦乐乎。 浅也成了这伙人里最特别的一个存在。 赶路的时候,她原本走在边上的,却不知不觉被众人围到了中间。休息的时候,众人直接略过她,把她当作隐形,可但凡她有点什么动静,众人就立马停止动作,转头,一脸不悦地瞪着她,那眼神,活脱脱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犯人…… 对,犯人。 虽然没有拿绳子直接绑着她,可她不傻,能够从这些细节里分析出自己的处境。 她不清楚昨晚周令祎到底跟陆璇说了什么,但对方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不得不让她怀疑,周令祎,是不是反水了…… 可是,可是! 虽然这么想,她又不敢百分百肯定,周令祎是真投入了陆璇的怀抱。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是的,她一直都有这个东西),这一切,也许都是周令祎使的计? 不过,也有可能,周令祎的这个计里,再次牺牲了她…… 啊啊啊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烦躁地抓了抓头。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陆璇他们要对自己动手么?周令祎究竟跟对方说了什么?有没有反水?她该不该、能不能相信他?! 该死的,为什么跟她掉下峭壁的不是穆夜或者阳一,而是对面那个、那个跟她没有多大交情的周令祎! 为什么! …… …… 对面,那个跟她没有多大交情的周少爷抬头,瞥了一眼远处,突然眼睛一亮,惊喜道:“咦,大家快看,前面——前面是不是就是出口了?我好像看到人烟了!” 真的? 众人随之看去。发现正如他所说,过了一个高坡,前方不再是葱葱绿意,连绵不绝的古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马平川的泥石大道。大道两旁,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几户平房,此刻正是晚餐时间,袅袅炊烟从平房的烟囱里升起,歪歪斜斜,远远望去,亲切非常。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加快了速度,每个人脸上都闪过兴奋的神情。毕竟在原始森林走了三天两夜,哪怕准备再充足,看不到出路,也会让他们越来越不安。 浅也跟着众人,一道走入了最右边的那户人家。 这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五口之家,两个老人,一对壮年夫妻,还有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院子里躺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黄狗,骤然看到他们这一伙人,瞬间起立,竖起耳朵,拿出全部的看家本领,冲着他们汪汪大叫。 “什么人啊?”听到狗叫,男主人走了出来。 “这位大兄弟,”陆昇抱拳,跟对方攀谈起来,“天色已晚,我们路过此地,不知能否在这里借宿……” 浅也一边听着他们对话,一边默默打量四周。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陆璇他们接下来肯定要重点关照自己。如果想做点什么,今晚,会是最好的机会。怎么办,要不要拼一把?还是说,继续按兵不动,看看周令祎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借宿没有问题,可是……”男主人的声音无奈传来,“你给我这么多的银子也没用,我瞧你们至少有十个人,但我们家房间不够,顶多能招待四个,剩下的——剩下的恐怕得去别家问问了。” “四个就四个。”陆昇干脆道,“那就我们四个,怎么样?”手中所指,赫然就是自己,陆璇,周令祎跟浅也。 见陆昇爽快,男主人也爽快,“那成!你们进来吧,我这就叫婆娘给你们准备房间。” “谢谢你了,大哥。”陆璇不失时机道,“你真是个好人。” 见道谢的是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男主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身,愈发卖力地叫老婆准备一些吃的来。 “真是碰到好人了呀。”浅也身边一个大汉低声笑着,随众人一起走入这户人家。 咦—— 浅也多看了他一眼,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众人进到院子,那大黄狗的叫声也越来越急,男主人见此,狠狠踢了它一脚,骂道,“死狗,再叫,再叫我踢死你!” 那狗呜咽着躲到了角落。 男主人笑呵呵地回头,刚想跟陆昇说话,看到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人,不由懵住了,“这……” “哦,大兄弟,我还得跟他们讨论一下明日赶路的相关事宜,讨论完了就让他们去别家借宿。”陆昇解释。 “这样啊。”男主人点头,“可以,可以,你们自便。” 又高声道,“那个,孩儿他娘啊!晚饭准备好了没有?今天有贵客,可千万别怠慢了人家!” “好了好了,就好了!”厨房里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男主人朝众人憨厚一笑。 陆璇道,“大哥,我们这位周公子受了伤,不知你家里可有什么跌打损伤膏之类的?当然了,我们愿意付钱。” “瞧姑娘这话说的,一个跌打损伤膏值几个钱?”男主人豪放道,“你们先去那个房间等着,我一会儿就给你们拿来。” “好。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陆璇笑。 浅也目送着男主人离去的背影,转头,就看到了陆昇和陆璇的眼神交流。她心里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月亮再次爬上云层,圆圆的,高高的,洒在院子里,白茫茫一片,虽则整洁干净,却无端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浅也坐在桌前,跟周令祎、陆璇几人一道等着男主人过来,好久好久,突然,门外高声道,“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户人家准备了这么多菜!” 浅也抬头,看到陆昇和手下各自端着一碗菜走了进来,最后一个手上还拿着几壶酒,高兴道,“不仅有菜,我看了一下,他们家还有酒窖,十年的女儿红,啧啧,被我给找到了,真他娘的运气!” 他们把菜一个个放到桌上,不待坐稳,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不带一点客气的样子,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地盘,收放自如得很。 可男主人一家呢? 怎么没来? 浅也疑惑,看着众人狼吞虎咽,想了想,终究忍住了没开口。 吃完晚饭,陆昇给众人安排房间。这几个,在东边的房间。那几个,在西边的房间。浅也跟陆璇被安置到了一起,至于周令祎…… 周令祎笑道,“唔,咱们大伙儿都睡这一家?可主人不是说,房间不够用了么?” 陆昇道:“够用的。大兄弟一家人好,后来决定自己去别家借宿了,便把他们家让给了我们。”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男色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让? 听到这话,浅也的呼吸顿时一滞。原本那隐隐的、令人感到不安的猜测,此刻也全部成了真,一下一下,冲击着她的胸膛。 试问,一个正常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会因为热情好客,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一群陌生人么? 再联系刚刚这伙人自己端菜,自己取酒,目中无人的态度…… 她的眼神冷了下来。 恐怕,男主人一家已经被他们……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狗叫,叫声洪亮,突兀刺耳,也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陆璇皱眉:“怎么回事,不是说都……”她顿了顿,“都搞定了么?” “是都搞定了。”陆昇旁边一个汉子道,“就是忘了,外面还有一个畜生。” “那还愣着干嘛?”陆璇不悦,“还不快去让它闭嘴!吵成这样,是想把邻居都引过来么?” 汉子连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狗叫声就戛然而止。屋外静悄悄的,再听不到任何动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幻听。 浅也握紧了拳头。 陆璇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和周令祎,“好了。咱们如今饭也吃了,落脚的地方也找到了,明儿一早还得接着赶路,不如就早些回房,休息吧。” 浅也问:“你和我睡一间?” “是啊。总共就咱们两个女孩子,你不和我,还能和谁啊。” 浅也不说话了。 周令祎慢条斯理道:“我是很想休息,不过……”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主人家说给我拿跌打损伤药的,却突然去了别家借宿。这晚上没有药,我怕是睡不着呀。” “周公子不用担心。”陆璇承诺,“药,我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哦?”周令祎舔了舔嘴唇,“那我就在房间里恭候大驾了。届时,璇儿可一定要来。” 璇儿可一定要来。 陆璇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而另一边,目睹两人眉眼官司的浅也,默默垂下头,望着脚边四个木制桌腿,心里暗下决心,今晚,务必要有所行动。 夜凉如水,雾霭阵阵。 不同于前几晚的露宿野外,此刻终于睡到床板的浅也“扑通”一声倒在被褥上,歪头,打量着满屋陈设。 这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狭窄的空间。除了标准的几件家具外,再无其他多余物什。居中的桌台上摆着一面女人用的菱花镜,镜子反射,照出雕花的窗户,窗子也不知什么原因被封死了,只能透过缝隙窥到屋外的憧憧人影。 看到这些人影,浅也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想“有所行动”的,可进了这间房,她就发现,现实情况总是不尽如人意。姑且不论这房间只有唯一的一扇门,光是外面那些轮班守夜的大汉,就叫她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她有点明白陆璇他们为什么要杀死这家人了。毕竟,大家分散开来很容易出纰漏,索性鸠占鹊巢,一伙人聚在一起……这样,即便出了什么差错,陆璇父女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怎么办? 躺在床上,浅也脑子转的飞快。这伙人根本就是土匪的作风,自己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还有一个疑似反水的周令祎——难道真的只剩晚上挟持陆璇这条路了? 不、不行。她几乎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虽说陆璇是陆昇的女儿,可倘若这个父亲没那么在乎女儿,不管女儿死活的话,那么,即便自己挟持了陆璇,也没什么用。 不仅没用,还容易暴露自己,打草惊蛇。到那时,恐怕自己就不是现在这个待遇了。对方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宰了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屋外的人声也越来越小,到得最后,几乎听不见。屋内最后一截蜡烛已经全部燃尽,黑暗里,唯有浅也的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一眨一眨的,闪着灼人的光芒。 奇怪。她摸黑坐了起来。陆璇怎么还没回来?都什么时辰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下床,蹑手蹑脚走向门口。 不管了,先瞧瞧外面是什么情况。 近了、离大门越来越近了。 她趴在了门缝上。 屋外虽然没了声响,可当她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瞧时,不出意外,还是看到了两个临风而立的壮硕黑影。 此刻这两个黑影守在院子最易守难攻的位置,双手抱胸,双脚大开,眼观六路,耳听四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所有的注意。 ……唉。 看到这一幕,她顿时熄了侥幸,蹑手蹑脚又爬回了床上。 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就这么眼睁睁地躺着、等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偌大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呻/吟。 咦? 什么声音? 她一个激灵,忙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只是听着听着,她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不——是——吧—— 仿佛在回应这三个字,下一刻,那呻/吟的女声就加快了速度,加大了音量,一句比一句销魂,一声比一声肉麻,婉转吟哦,断断续续,直听得人张口结舌,面红耳热。 “我靠。”浅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在此之前,她一直紧张忐忑地等待着陆璇回房,企图跟她谈判。可现在,事情的走向却叫她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 奸男恶女的深夜春宫秀么? 还叫得这么□□、这么夸张,恨不得整个院子都听到,他们是真不怕被这家冤死的主人索命啊,也太不要脸,太无耻了! 不过,如此一来,她也能肯定,周令祎是真跟陆璇有了一腿,也真不能信任了——想到这里,浅也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如果,如果这厮把什么都告诉给陆璇,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啊~~~啊~~~!!!” 外面又是一声尖叫,这次,还听到了一点颤颤的哭音,可想而知,那对□□中的男女玩的到底有多疯狂。 “……”阿弥陀佛,此情此景,让她怎么继续思考逃出去的对策?!老司机不脑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呜~~~呜~~~!!!”女声竟然呜咽起来。 好吧,你们牛。 她无语地闭上眼睛。不管怎么说,至少自己今晚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不如当个摇篮曲,努力睡觉休息。明天的命,明天再挣吧! 睡觉睡觉! 第二日,天微微亮,浅也就听到了外面来回的脚步声。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刚收拾完自己,房门就被人重重推开。只见陆璇容光焕发地倚在门口,笑盈盈道:“周妹子,快准备准备,咱们要上路了。” “现在?去哪里?”对方既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自然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是去跟你相公汇合。”陆璇的一句话让她心跳加速,“你哥哥都告诉我了,你们兄妹俩接下来的去处。听你哥哥说到你有相公的时候,我着实惊讶了好一会儿呢。” 她勉强一笑:“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心里却在想,怎么回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是啊。你哥哥现今重伤在身,动弹不得,你又是一介女子,怎么照顾得来?少不得要拜托我们了。另外……” 她跟着陆璇来到屋外。当看到满院只剩下周令祎和四个陌生大汉时,心里一动,好像知道陆璇要说的“另外”是指什么了。 “另外,我爹因为有别的事,要跟我们分头行动,所以就剩我们这几个人了。路上倘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你多担待。” “怎么会。”四个我都嫌多。她接道。抬头,看着人群里满面春风的周令祎,再想到陆璇刚刚那番话,不由眯了眯眼。 所以,陆昇他们干吗去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兵分两路? 不过显然,陆璇并不打算告诉她。 等一行七人离开农户,再次上路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旭日东升。 因为动身的比较早,当路过隔壁几户人家的时候,他们多数还没有开门,只能偶尔看到一个早起的妇人在院子里干农活。见到他们七人,那农妇先是一怔,继而亲切地打起招呼,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浑然不知这伙人昨晚对她的邻居干了些什么。 很快,他们就将那几户人家甩在了身后,走上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道。 日头下,浅也和陆璇走在前面,周令祎被两个汉子用板车拉着,跟在后面,虽然道路凹凸不平,他却很有精神,时不时地还跟陆璇打情骂俏,衬得一旁的浅也愈发沉默寡言。 “你这人,好没意思,我不跟你说了!”陆璇啐了一口周令祎,转头看到浅也,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周妹子似乎很安静,这一路上都没听你说过多少话。” “哦。”浅也一下子回神,“我比较认生,再加上哥哥又受了伤,我心情不好,就不太想讲话。” “嗨,你担心他?你没见到这一路上他笑得比谁都欢么。我瞧你呀,才不是担心他,而是想自己的相公啦!”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湖毒辣(五)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一天后。 陆璇一行停在了一个荒废的道观门口。 此刻已是晚秋,红色的枫叶覆盖住观外层层阶梯,两侧石壁爬满了厚厚的枫藤,一阵风吹来,沙啦啦啦,落叶飘零,聚散有时,虽看上去毫无章法,却也让人感觉出了一丝凌乱之美。 道观很小,依山而建,估计是哪个特殊时期留下的产物,除了正中央一株早已枯萎的椿树,里面也只有一个炉鼎,一个禅房。 陆璇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可疑了,当先一步跨入观内。 浅也被两名大汉挤着,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经过这一日的相处,她已然看出,陆璇并不想杀她。可一方面不杀她,一方面又无比积极地带着她去找穆夜,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恐怕,这女人是打起了用她胁迫穆夜的算盘。 怎么,光得到地图还不够,还想控制穆夜? 意识到对方这个目的,浅也简直不知道该佩服还是畏惧了。不过想到此女在南柯山庄的所作所为,立马又释然。对方原本就是江湖长大,贪婪、阴险、狡诈、放得开,与周岸芷、杭敏之这类的闺阁女子,绝不可同日而语。 “……哎,当心!” 正想着,身后冷不丁传来周令祎的声音,她一惊,没来得及动作,下一刻,就被一双手毫不客气地推入禅房。 她踉跄着,险些跌倒在地,好容易扶住墙壁,回头,却看到陆璇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外。 “陆姑娘。”她心里一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对不起了,夏妹子。”陆璇的称谓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我们准备在这里等候你的相公。为确保万无一失,不得已,只好先把你关进去了。” “你们等就等,关我做什么?” “做什么。”陆璇摸了摸鬓角,觑着她,眼中渐渐没了风情,“这话就有点把人当傻瓜了——你不是早就猜到周令祎背叛你了么?呵,既然都猜到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会乖乖任我们摆布。” 浅也不说话了。 陆璇嗤笑,见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再废话,后退两步,“关门!” 只听“砰咚”一声,禅房大门被重重锁上,一阵风刮过,连带着也扫起了一地的烟尘。 竟然这么快就撕破了脸? 不是还没找到穆夜他们么?这陆璇,到底想干嘛? 浅也走到门前,试着推了推,可惜,门关得死死,没有一点反应。她转身,沿着墙壁走了两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逃生法门。 正当她兀自焦虑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周令祎与陆璇的对话。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但因为隔着门,声音若隐若现,她听不太分清。 而禅房外。 陆璇微笑:“……你刚刚什么意思?提醒她‘当心’?”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周令祎反问,“不是说好找到骆夜再处理她的么。这还没找到,璇儿怎么就动手了?” “哦!”陆璇不以为意,“我只是忽然觉得,既然都有了人质,我何必主动去找骆夜?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做个陷阱,等对方来上钩。” “会么?你连人都没找到,怎么告诉骆夜你手上有人质?” “所以,这就要辛苦周郎了。”说罢,陆璇贴向他,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找骆夜的事就交给你了。把他单独骗过来,也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璇儿这是不信我了?”周令祎抬眼,望着陆璇,“牡丹坠的事,我解释过了,只有两个,断断没有第三个。你如此轻而易举就被她离间,可对得起我俩的情谊?索性一拍两散,把我也关起来吧!” “哎呀。”陆璇晃晃他的手,把小女儿的娇嗔耍了个十足,“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她都猜到你背叛她了,说出来的话,又岂会是真的?我是有多蠢才会相信她?只是,她那番话,却提醒了我,不能直接去找骆夜。” 见周令祎脸色稍霁,陆璇继续,“你也知道,我爹因为先去找宝藏了,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我这里如今只剩下四个手下。倘若、倘若那骆夜提前得到了消息,做好准备,倒霉的不就是我们?” 周令祎沉吟,“璇儿考虑的也对。”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守着她,你去骗骆夜来。你我鸳鸯同心,相信那骆夜,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 “可我腿受了伤,怎么找?” “让黑子拉着你就是。”陆璇扬眉,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周令祎,你不是说爱我爱到死么,怎么,现在让你真刀真枪了,你倒推三阻四了?难道你们男人的话只有在床上才算数?” “激我。”周令祎一语道出陆璇的小心思,想了想,叹道,“好罢,璇儿都这么说了,我若再不肝脑涂地,还不知道要被你怀疑成什么样。行,不就是骗骆夜独自来么,我去就是。璇儿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给你两天时间。”陆璇追加条件。 “两天?”周令祎摇头,“时间太紧了。” “那就三天。” “四天。四天后我保证把骆夜带来。” “如果你带不来呢?”陆璇问。 “带不来……” “我就直接杀了这个姓夏的女人。”陆璇边说边观察他的神情,“你带不来,这女人对我们而言也就没什么用了。你说对么,周郎?” “对。”周令祎顺着她的话看向关着浅也的屋子,漆黑的眼中不见情绪,“我若没带回来,你就动手吧。” …… …… 天色渐晚,夜虫低鸣。 浅也正坐在角落,突然,禅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她抬头,看到陆璇指着自己对三个手下道:“把她绑起来。” 她站了起来,还没挣扎几下,就被大汉们用绳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走!” 陆璇看也没看她,转身,带头走出道观。 “喂,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喂!轻点儿——”周令祎呢?怎么少了一个大汉和周令祎? 她被两名大汉架着,走下阶梯,走离道观。 很快,几人就停在了距道观不远处的一个草丛里。大汉们不客气地将浅也丢到地上,浅也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陆璇一块汗巾塞到了嘴里。 “看牢她。”陆璇吩咐完一个大汉,又对另外两个大汉道,“这四天我们就待在这里,监视那儿。”话中所指,赫然就是一伙人刚刚离开的道观。 怎么回事? 虽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但浅也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 少了一名大汉,周令祎也不在,陆璇却带着她躲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难道,是陆璇受了她的挑拨,不相信周令祎了,趁机甩了他? 可是也不像啊。既然想甩,那她们躲在这里算什么?还说要监视? 浅也想不通。 不过,虽然想不通…… 她抬头,看向此刻跟手下专心说话的陆璇。这女人刚才提到要在这里待四天——也就是说,四天以后就能见分晓?四天以后就能知道他们想干嘛了? 四天啊…… 她使劲挣了挣身上的绳子,心里叹息,这该怎么熬? 四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等浅也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 这四天,因为一直保持着被捆缚的姿势,她全身酸痛,稍微动一下都感觉骨头在打架。嘴里的汗巾早在第二天就因为种种不便被取出来了,陆璇见她还算配合,知道分寸,便也没有太为难她。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一个大汉看了看天色,问陆璇,“他会带人来么?” “那就不知道了。”陆璇淡淡扫一眼浅也,“总归,该担心的不是我。” 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 可是对面的道观里,依旧一个人影也没出现。 看着陆璇越来越阴沉的表情,浅也心里隐隐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可除了告诫自己冷静再冷静,她也没有其他办法。 终于,连月亮也藏到了云层深处。 黑漆漆的夜色里,陆璇陡然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古怪、渗人,看得浅也心里忍不住一跳。 “夏姑娘。”她听到陆璇幽幽道,“咱们来聊聊天吧。” 聊天? 听到这话,浅也默默攥紧了拳头。这四天里,除了不得不做的交流,陆璇从没有兴趣与自己攀谈。可现在,她竟然主动找自己说话了? ——这要说的内容,恐怕不太好啊。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陆璇笑道,“原本以为,只有我对你印象深刻,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也还记得我。真是叫我心里五味杂陈。” 浅也不回答她,她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为什么对你印象深刻?因为,我人生里栽的最大的一次跟头,就是出于你。” “是在南柯山庄的时候?” “对。”陆璇点头,轻轻道,“我呀,虽然漂亮,可惜命不太好,爹死的早,娘嫌我拖累她,便把我丢给了同村,自己改嫁了。我虽然吃百家米长大,可因为容貌,男人们十分照顾我,便也得了不少便宜。后来,我听说我娘又嫁了个土匪,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便去投奔她了。哦,那牡丹坠就是在投奔路上捡到的。” “继父叫陆昇,我为了讨好他,随他改了姓,也姓陆。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璇儿,因为姓这回事嘛,实在算不得准,以前我叫李璇,有一阵子叫陈璇,现在叫陆璇,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叫其他璇。李啊陈啊陆啊,都是别人的,只有璇儿这两个字,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我。” “继父对我好了一阵子,我以为我终于能过上富贵日子了,没想到,继父却另外打着算盘。他想把我嫁给隔壁山头的一个山匪,换取几个地盘。那山匪若是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可惜却是一脸脓包,年纪也三十有九,家里婆娘更是弄了七个。我不愿意,就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哄了看管我的郭奇风,一起逃了出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前因。 浅也心里暗道。 “我以为我运气变好了,在用光了从继父那里顺走的钱后,在黑店被一位白衣少主给救。那少主因为我脖子上的坠子将我错认为心上人,我将计就计,索性装昏,住进了少主的南柯山庄。”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说到这里,陆璇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耍我,你这个正牌竟然也被郭奇风捉到了南柯山庄。要不是你,我不会被那骆昭羞辱,更不会被他查到底细,将我的消息通知给继父。” 难道不是你坏心眼在前么? 浅也忍不住在心里反驳。 陆璇却听不到她的心里话,继续道:“继父将我带了回去,足足打了三个月。眼看就要绑着我嫁人了,谁知,这个关头,我却听到了南柯山庄放出来的宝藏消息。” 是周令祎放的。 浅也眯眼。 “我怂恿继父出来找宝藏,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将功折罪,一方面,我还抱着想看看你的打算。” “我?”浅也问。 “是啊,你。”陆璇挑起她的下巴,“看看这个害我如此倒霉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看看那瞎子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浅也挣脱出陆璇的手。 “哈。”陆璇笑了起来,“也不过如此嘛,也没多大魅力呀,至少……周令祎就没被你迷住。” “什么意思?周令祎呢?”话题终于说到了这里。 “他去带骆夜过来了。我们约定,如果第四天他还没带来,我就杀了你。”陆璇似乎很期待她的反应,“夏姑娘,现在时间到了,你可以乖乖受死了。” “等等!”浅也被大汉直接摁到了地上,“陆璇,周令祎不仅没带来骆夜,自己也没回来,你就不担心他……” “这又如何?”陆璇冷冷道,“他带来骆夜,说明他背叛了你们,真的投靠了我。他带不回,自己也没回来,说明他丢弃了你,独自走了。总归,被舍弃、被放弃的那个,都不是我!” 陆璇不再啰嗦,命令道:“杀了她。” “是!”大汉掐住了浅也的脖子。 谁,谁来救救我—— 浅也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却听这时,另外一个一直监视道观的汉子“咦”了一声,“好像……好像有人提着灯笼走上台阶了!” 有人来了? 陆璇和浅也同时看向道观方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爱你几许(一)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夜色无边,一盏橘黄色的灯笼沿着台阶缓缓向上移动。 提灯笼的人黑衣黑发,宽大的衣裾随风飘舞,因为离得远,只能通过轮廓判断出他是个男人。 陆璇和手下对视一眼,“谁?” “天太暗,看不清楚……”手下猜测,“难道是骆夜?” “只有他一个人么?” 手下观察了一会儿,“……不。后面好像还跟着人。可因为提灯笼的就他一个,所以后面的人是不是黑子跟周令祎,我也无法确定。” 陆璇沉默了。 好久好久,才听她命令道,“过去瞧瞧。如果真是黑子他们,先把情况问清楚,别急着告诉他我们的方位。如果不是,就把他们引入陷阱。” “是。”手下点头,迅速消失了。 草丛里只剩下了被人捂住嘴的浅也、陆璇以及另外两名汉子。 夜风呜呜,芳草幽幽。 陆璇又等了一会儿。 可那名去道观打探消息的手下却再也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一个汉子奇怪,“去了那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璇没说话,低头考虑了一瞬,当看到被绑住的浅也时,心里一动,当即说道:“不对劲。走!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是!”两名大汉架着浅也,紧跟在她身后。 只是还没走几步,突然,从后方袭来了两根圆棍。 这两棍偷袭不可谓不猛,大汉们重心不稳,齐齐被顶到了前面。浅也只觉得周围一空,刚要摔倒,下一刻,就被人拉到了怀里。 她回头,当看到拉她的人是谁时,忍不住一呆,“……你?!” 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四天之久的周令祎。 陆璇第一时间转身,第一时间看到周令祎,也第一时间叫了出来,“周令祎,你什么意思!” 周令祎懒得跟她开口,拉着浅也直接往后退。 “抓住他们!”陆璇岂容他们逃跑。 眼看那两名大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后退着的周令祎倏然停下,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浅也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哗啦哗啦,天女散花,大汉们一惊,连忙挡住脸,与此同时,那抛出的东西也盖到了他们的身上。 ——那是一张渔网,小小的网孔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周令祎迅速收紧网口,又将网口一端的绳子甩到了旁边的枝干上,用劲一拉,只听噗呲一声,大汉们被渔网吊到了半空。 “周令祎!!!”追踪而来的陆璇正好看到这一幕,喷火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 周令祎一边将绳子狠狠打了个死结,一边对陆璇笑道,“对不住,璇儿,我想了四天,还是觉得跟骆夜合作更好。” “你骗我!”陆璇咬牙切齿,气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敢骗我!你消失的这四天,就是为了养自己的腿伤,然后来救她?!” “是啊。”打完死结,周令祎又走向浅也,手上利器一把割开她的绳子,“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还要跟我打么?” 这句话,瞬间让陆璇冷静下来。 她看一眼孤零零的自己,再看看对面的周令祎和浅也,不说话了。 周令祎扬眉:“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歹做过我的女人,看在这个份儿上,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陆璇一动不动,眼神却极快地瞟了一眼半空中的渔网。 “怎么,舍不得我?”见此,周令祎眯眼,提步走向她,“那不妨陪……” “你会后悔的!” 丢下这句话,陆璇不敢恋战,头也不回地跑向远处。 望着陆璇越来越小的背影,浅也松了口气。转身,刚想跟周令祎说话,却见男人身子一晃,重重跌向自己。 她吓了一跳,连忙撑住他,两人贴身的当会儿,她听到周令祎在自己耳边悄悄道,“快走……离开这儿……” 咦? 难道、难道他—— 她赶紧扫了一眼还在渔网里苦苦挣扎的大汉,见他们骂骂咧咧,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反常,二话不说,带着周令祎就跑。 呼哧呼哧。 两人彼此搀扶着,奔走在山野之间。 风声阵阵,周令祎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喂,你怎么样了?”直到跑了好远,浅也才敢跟他说话。 周令祎没回答,咕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喂!周令祎,周令祎!喂!”她拼命拍他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捉住,“没死呢,姑奶奶,你轻点儿,手劲那么大。” “那你怎么……” “就四天时间,能养个鬼的伤,顶多站起来罢了。方才救你那一场,我的伤口又裂开了。疼。” “哦哦。”浅也主动道,“那你靠着我,继续走。” 周令祎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两人刚动,就见后面一阵烟花绚烂,大红色的花瓣绽放在天空,一朵一朵,衬得整个星空美丽非凡。 烟花? 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烟花? 而且,好像是陆璇离去的方向…… 周令祎盯着那些烟花看了一会儿,脸色突然一变,“不好,陆璇还有后招。” “什么?” “恐怕还有人接应她。”周令祎加重了语气,“快走,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哪儿?” “前面。去前面看看。” 浅也不再迟疑,急忙奔跑起来。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跳过石头,跨过土丘,翻过高冈,越过山沟,终于,周令祎再度倒了下来。 因为有过前一次经验,浅也这回从容多了,直接以身子护住他。 两人一起跌坐到地上,瞪着对方,喘起了粗气。 瞥一眼周令祎发白的嘴唇,浅也忍不住奚落,“哎,周令祎,你、你这四天难道光养伤了,别的什么都没做?你哪怕……哪怕偷偷联系一下骆夜,也好过我们现在这样啊。” “你以为我没做?”周令祎摇了摇头,“我已经留下记号了,只要他看到,就会来找我们。狡猾的是陆璇……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带你挪了窝……我若不一直盯着你们,即便骆夜来了,也找不到你们的方位。到时候,还得受制于她。” “切,我以为你多厉害呢,连男色都使上了……到头来,人家还是不信你。” “这怪谁?”一说到这事,周令祎就炸毛了,“要不是你乱出招,说牡丹坠有三个,陆璇也不会对我起疑。她若不起疑,我早把她骗到骆夜跟前了!” “谁让你有前科的。”浅也反击,“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前……前科? 周令祎眨眨眼,也知道这个命题无解,苦笑一声,正欲换个话题,突然看到了什么,头一歪,指着浅也斜后方问道,“夏浅也,那边,那片蒿草后面——是不是有个洞穴?” 洞穴? 浅也连忙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天然的石洞,里面怪石嶙峋,幽静缥缈,空间也不大,人走进去,一眼就能望到头。 安顿好周令祎,浅也又跑到洞口,伸手,将蒿草拨了拨,理了理,以期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别有洞天。 做完这一切,她就听到周令祎长长叹了一口气,“前些天一起睡森林,现在一起睡洞窟。你说我们俩,这都是什么命。” 浅也没理他,抱腿靠到了石壁上。 “哎,你是江湖女子么?这一路行来,遇到了这么多事,也没见你喊过一声苦,叫过一声累,厉害,厉害啊。” 浅也看他一眼,依旧保持沉默。 “不过,你也不像江湖女子……”周令祎似乎评价她评价上了瘾,“你身上没有江湖人的习惯,反倒有一些贵女才有的毛病。可若说你是贵族,你的一些所作所为,又实在太离经叛道。你有见识,却也有攻击性,我说,夏浅也,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跟你一样,吃米吃大的。”浅也忍无可忍,“周令祎,你不是说自己受伤了么,废话这么多,怎么没疼死你。” “你在关心我?”周令祎点点头,“不容易,咱们患难里,终于见了一点真情。” “什么真情,我是……” “嘘——” 对面的周令祎突然示意她噤声,她的声音立马消失。 两人视线同时转向洞外,那里,或疾或缓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浅也屏息凝神,一旁的周令祎也一动不动。 近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浅也感觉,那声音几乎就停在了洞窟门口,且在洞窟附近转悠起来。 ——会被发现么?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 …… “你确定人是往这条路走的?”这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我确定,爹。那两人跑不远的。”这是陆璇的声音。 “那快追!” …… …… 脚步声渐行渐远。 浅也回头,看向周令祎。周令祎示意她稍安勿躁,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那声音真的走远了,这才同时舒了一口气。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陆昇的声音?”浅也疑惑。 “是他。” “可是、可是不是说他……” “那恐怕也是骗我们的。”周令祎分析,“陆昇其实根本没有走,而是藏到了暗处,窥视着我们,以便在最恰当的时机接应陆璇。” 江湖。这就是江湖。 浅也沉默了一会儿,不放心道,“你真的留下记号了?骆夜一定会找到我们吧?” “只留到了道观附近。但我想,他只要找到了那边,再找来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了,道观那边,你是不是还留了个人?”浅也想起了之前那个提灯笼的男人。 “没有啊。”谁知被周令祎一口否决了,“我一直就单枪匹马,若真有帮手,何至于沦落到此?” “……那个提灯笼的不是你的人?” “道观里还有提灯笼的人?”周令祎也很震惊。 “不是你让他引走陆璇的注意,然后来救我的么?” “不是啊。我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原来你们在这里!” 洞窟外,突然插入了一道尖细的女声。 两人一惊,齐齐抬头。但见背光阴影里,一只手狠狠扯开了遮挡洞窟的蒿草,稀稀疏疏,拨云见月,也拨出了陆璇那双发光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她又回来了? “周令祎,我说过,你会后悔的。”看到他们,陆璇仿佛看到猎物的母狼,表情是那么兴奋与激动,“竟然躲在了这里!可惜啊,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外面那条是死路!我们追到尽头见没路了,只能折返,反而发现了这洞穴——哈哈哈哈,连老天都要你死,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陆璇后面,陆续涌进了一大波汉子。他们手拿大刀,堵住了石洞所有生路,杀气腾腾地注视着浅也二人,只待陆璇一声令下,立马让他们魂归西去。 生死关头,浅也豁出去了,银牙咬碎,要与这伙人拼个你死我活。 而另一边,周令祎也勉力站了起来。 “杀了他们!”陆璇终于吐出了这四个字。 最前面的大汉直接找上了周令祎。周令祎虽然受伤,到底是练家子,只三招就制服了大汉,不仅制服了,还夺走了对方的兵刃。 浅也只听得一声“接着!”,下一刻,那缴获的兵刃就丢向了自己。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刀锋一转,正好对准陆璇。 “找死!”陆璇被这举动激怒,直接踢了一个手下攻向浅也。 浅也不再犹豫,举刀,闭着眼睛乱砍一气。 “碰!”“碰!”“碰!” 兵器相撞,发出令人战栗的哀鸣。 跟浅也对砍的那名手下竟也被她的勇猛震退了两步。 却听此时,洞窟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打斗声。 陆璇听到了,转头,刚想问“怎么回事”,下一刻,离洞口最近的两个汉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又一批人冲入洞窟,在陆璇一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寒光大闪,砍向他们的后背。 狭小的空间里,霎时刀光剑影。数不清的血肉开始翻飞,越来越多的身子倒向地上。 “啊啊啊啊啊——” 浅也还不知道周围已经发生了变故,只能拼命大喊来发泄心中的惧意。终于,她砍完了面前一个敌人,本能就想砍向下一个—— 呼! 第二个“敌人”堪堪错开了她的大刀,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她又砍了上去。 “小夏,是我!” 对方一把挡住她的攻击,大声唤道。 ……谁? 她的眼神一清。却见对面,说话的男人白衣白绫,一身血腥,不是穆夜又是谁? “……”她怔怔松了兵器,站在那里,好久没说一句话。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爱你几许(二)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月明星稀。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搬出洞窟。 而洞窟里,陆璇和陆昇两父女被捆成了粽子,并排而跪。 “其他人都解决了?只剩这对父女了?”石洞门口,阳一问搬运尸体的人。 “是。特意留了他们的活口。” 阳一点点头,转身,看到了一直跟浅也说话的骆夜。看着那两人几乎粘在一起的影子,阳一的眼神微微一冷,刚上前一步,就被旁边的周令祎拦下了,“阳一小哥,这次多亏有你。要不是你放下成见,与骆庄主协力,我们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浅也和穆夜就停止了说话,一起看向阳一。 见此,阳一不由暗恨起周令祎的多事来。 “那小哥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周令祎恍若不觉,微笑道。 “还能是什么打算,自然是带着我的姐姐离开这儿了。”阳一故意问浅也,“对吧,姐姐?” 浅也默默往穆夜身后靠了靠,无言地拒绝着。 阳一看得眉头直蹙,“你——” “等等。”穆夜突然出声。 “这是我跟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阳一早看穆夜不顺眼了,见他出头,立马不客气道。 “我不是说这个。”穆夜一脸严肃,“我要说的是,外面怎么没有声音了?” “啊?” 众人一呆,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搬尸体的声音,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现在——都消失了。”穆夜幽幽道。 “我去瞧瞧。”阳一率先回神,走向外面。只是,还没走到洞口,就见那捆成粽子的陆璇父女“扑通”一声倒到了地上,人事不省。 阳一脸色一变,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示警的话已然喊出口:“不好!有埋伏!” 他终究是发现晚了。穆夜、浅也几人刚起身,就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呼吸不畅,再抬头,竟连视线里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起来。 “快撤……” 倒向地上的一刹那,浅也听到了周令祎嘴里最后两个字。 “……迷……药……” 温度很冷。 大风夹杂着雨点吹入石洞,吹得浅也瑟瑟发抖,也让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四周无比安静,还是那个洞窟,还是那群人,可洞口的蒿草却被人全部除去,此刻空荡荡的,再无一丝遮挡之物。 外面风声大作,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噼噼啪啪落入土里,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泥土的味道。 虽然天色灰蒙蒙的,可浅也判断,时间至少过了一天,现在应该是下午。 ——发生了什么?是谁给她们下的迷药? 她起身,探头,岂料手肘刚碰到地面,就感觉浑身乏力,一个踉跄,又给倒了回去。 “哟,醒了呀。” 她的动静不小,洞窟里立马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谁? 她连忙去看。 说话的方向站着几个黑影,最前面的那个独手独臂,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闪着骇人的精光,正是竹林里与穆夜他们一战后就不知所踪的独手翁。 独手翁! 随着独手翁这句话,洞窟里的其他人都醒了过来,且醒来后,发现自己均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浅也一一看去:陆昇、陆璇、阳一、周令祎、穆夜……得,主要人物一个没少,全落入了这老江湖的手中。 “前辈,您走江湖的,自然懂道上的规矩。您之前还说不屑做阴人的勾当,如今却用起了下三滥的迷药。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说这话的是阳一,他来自江湖,知道该怎么跟江湖人打交道。 独手翁闻言,哈哈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老夫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也不在乎这薄名了。捞完这一笔,回去就收山!就是不知道,诸位给不给老夫这个机会?” “怎么说?”问这话的是陆昇。穆夜、周令祎一方都落入了独手翁的手中,这种时候,他反而成了最有机会活下去的那一个,必然积极无比。 独手翁阴阴一笑,指了指众人,“老夫暗中观察你们很久了。你们这些人中,有知道宝藏的,也有不知道的,还有一半知道、一半不知道的。老夫比较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借个光,跟你们知道宝藏的耍耍,一块儿发个小财了。” 众人随之看向自己,发现这老头果然有心机,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已经把他们分成了三拨。其中,陆昇、陆璇是一拨,阳一独自一拨,周令祎、穆夜和浅也又是一拨。 “宝藏嘛,大家都知道,人越少,分到的就越多。”独手翁一副困扰的模样,“可我数了一数,你们有六个人,未免太多了。所以,为了老夫能分到更多的宝藏,不得已,只好从你们当中——减去一些人命了。” 看到众人脸色变得不好,独手翁连忙安抚:“别担心别担心,也不减多少,就减……减……”他好像在考虑,很快,一锤定音,“减一半吧!六个人里活三个,这个范围够大吧?” 洞外轰隆隆一阵雷鸣,中雨变成了瓢泼大雨,整个洞窟死寂一片。 见众人没反应,独手翁拍了拍手:“那,那咱们就开始了。活下来的条件很简单,谁知道更多有关宝藏的秘密,谁就能活下来。当然,若是一知半解,或者骗老夫的,不好意思,只能请你死一死了。” “倘若我们都不说呢?”一直没说话的穆夜开口。 独手翁也不生气,轻轻一笑,道:“那自然就全死了。不过,老夫相信相公你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你的心上人还在这里呢。” 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浅也。 “……”浅也往后缩了缩。 “我先说!我知道,想要找宝藏,必须有藏宝图,而藏宝图,却不止一张!”陆昇抢先道,“我现在身上就有一张,前辈,我们可以一起去找!” “哦?”独手翁恍然大悟,“原来有藏宝图啊。还不快拿出来。” 陆昇立马配合,掏出了怀里的一张地图。 独手翁将图拿到手上,仔细看了看,“为什么说不止一张?” “因为、因为……” “因为不止有一个牡丹坠。”陆璇插话。 “我来说!谁让你开口的!”陆昇急道,看向独手翁,“前辈,刚刚那话,应该算我的吧?” “咦,可你不是她父亲么,怎么还跟女儿抢?”独手翁很意外。 不奇怪。那是继父。 浅也心道。 见陆昇被问住了,独手翁也不在意,他听到了一个新名词,本能就看向穆夜一方:“牡丹坠?什么牡丹坠?有人给老夫答疑解惑么?” 没有人说话。 独手翁皱了皱眉。 见此,陆昇嘿嘿一笑:“前辈,就我一个说出了秘密,所以我……” “你知道牡丹坠么?” “啊?”陆昇一愣,终于反应过来,“知道知道。璇儿,还不快拿出来!” “我拿出来,算我的还是你的?”陆璇冷笑。 陆昇脸色一沉。 但陆璇还是拿出来了,她将东西扔给独手翁,“前辈,你不妨问问他,这坠子和藏宝图,到底有什么渊源。” 独手翁将坠子捏到了手中,顺着陆璇的话问道,“有什么渊源?” “有、有……” 陆昇怎么可能知道,“有”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 独手翁见他这样,幽幽一叹:“你就是那一知半解的……” “不,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陆昇慌了,求救的目光看向陆璇。可惜,他这个时候示好,未免太晚,陆璇连理都没理他。 独手翁举起刀,一步步走向他。 陆昇吓得面如土色:“前辈!你听我说!那张图是我女儿给我的,说可能是藏宝图,后来、后来她又对那坠子上了心,我想,一定跟藏宝图有关,这就是他们的渊源,这就是……啊!” 最后一声短促的尖叫,血液四溅,穆夜以袖挡住了浅也的视线。 “解决了一个。”独手翁转身,笑眯眯道,“恭喜诸位,少了一个分宝藏的。” 剩下的五人深呼吸。 独手翁又看向陆璇。 陆璇道:“牡丹坠一共有两个,藏宝图就是通过牡丹坠得到的,我这里有一个,还有一个,在他身上。”手中所指,赫然就是浅也身旁的穆夜。 独手翁笑了:“你这女儿,知道的倒是比爹多。” 眼见陆璇要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周令祎不再沉默,连忙咳嗽一声,引起了独手翁的注意。 独手翁很满意:“这位兄弟,终于要开口了。” “前辈保证,会留三个?”周令祎要他的承诺。 “是。可老夫也说清楚,必须是最有价值的三个。” “好。”周令祎心中有了计较,“那我先说。这二位后说。” 他点名的,正是一旁的穆夜跟浅也。 听到这话,浅也心里一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他是想舍弃陆璇和阳一?! 浅也忍不住看向阳一。后者安静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而另一边,陆璇也明白了周令祎的意思,在他嘴唇翕动的当会儿,她打断他,一鼓作气道:“牡丹坠里的两张藏宝图,一张指示宝藏所在地,另一张是里面的机关布置图,二者缺一不可,我已经把图记在了脑子里,对你绝对有用,前辈!” 最后一声前辈,喊得楚楚动人,饶是铁汉也化为了春水。 独手翁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周令祎垂下眼,并不为对方所迫,一字一句,说出了陆璇不知道的秘密:“这宝藏,乃是百年前的薛氏所有,薛家有女,贵为皇妃,结党营私,备下数不清的黄金珠宝,欲起事,扶持自己儿子上位,可惜,东窗事发,无奈之下,只得将财宝转移它处……” 他对南柯山庄早有所研究,又与穆夜密谋多月,说出这些简直是小菜一碟。没一会儿,他就从前尘往事说到了藏宝数量,又从藏宝数量说到宝藏所在地应该是一个地下陵墓。 独手翁的笑容越来越大,陆璇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至于其他内容,前辈可以接着问这二位。”周令祎点到即止,留有余地,将话题抛给了穆夜与浅也。 穆夜本就是牡丹坠的主人,他知道的内情,恐怕比周令祎还要多…… 陆璇身子一抖,再难自持,见独手翁没看着自己,心里一狠,竟生了妄想,快速爬向洞口,企图逃走。 “哎哎哎,”独手翁眼尖,指着她喝道,“那个想干嘛?” 话音刚落,一个手下就上前,一刀砍向陆璇的背!只听“哇”一声,陆璇口吐鲜血,登时趴在了那里,生死不明。 浅也看得心惊肉跳,一旁的穆夜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已经杀了两个,再来一个,就可以了。”独手翁感慨万分。 浅也转头,看着洞窟里剩下的四个:周令祎,穆夜,自己,以及……阳一。 周令祎想舍弃阳一,那,穆夜呢? 她手抓到了泥土,却听穆夜轻轻道:“你先说。” 你先说。 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这么表明了他的立场。 他跟周令祎一样,也选择了放弃阳一。 听到这话,阳一抬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阳一完全不知道宝藏的事情,所以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在下里竹林的时候,曾攻击过穆夜。而当初周府被屠一事,也是因为他带来官兵,周令祎的双亲才功败垂成。 这两个男人都有理由要他死,那她呢?她有么? 她想起了铁怀英宴会上,她和阳一凑在一起说小话。想起了山神庙里,阳一喊她的歇斯底里。想到了竹林里,阳一被掼下马后,不顾伤势继续爬起来追她。 如果,如果…… “夏浅也,愣着干什么。”周令祎催促她,“还不快说!” 浅也咽了咽口水。 “夏浅也!” 浅也依旧不发一言。 “小夏。”穆夜也出声了,温柔道,“你就说牡丹坠是如何显出地图的。”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知道自己此刻这样是为了哪般。 “哟,原来你们都知道。”到这里,独手翁若还看不出最有价值的三人是谁,那他也算白活这把年纪了。他阴测测地看了一眼浅也和阳一,眼珠子一转,直接走到阳一面前,一把揪起少年的衣领,刀口对着脖颈,引诱她,“丫头,老夫也不要求你说多少了,你只要发出一个字,哪怕是个最简单的‘恩’‘啊’,就算过关!老夫立马杀了他,怎么样?” 浅也不说话。 独手翁微微一笑,手中刀子一动,狠狠划向阳一的臂膀! 阳一闷哼,血肉翻飞,汩汩鲜血喷涌而出,浅也看得心脏顿时一抽。 “你瞧,老夫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你只要再说出一个字,一个字,老夫就帮你们解决这最后一个名额。” 洞外的雨水淅淅沥沥,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 却没人注意,洞口,趴在地上的陆璇突然又醒了,她没管身后众人的状况,悄悄伸手,一点一点,爬向雨中。 “夏浅也!”周令祎再度开口。 “小夏。”这是穆夜的声音。 阳一被独手翁拎在半空,脑袋无力垂向一边。也不求饶,也不挣扎,就这么死死盯着她,平静的眼中无喜无怒。 “说呀,不说的话,老夫就杀了你!”独手翁叫道。 她还是不说话。 独手翁冷哼,最后一丝耐性也被磨没,手中大刀直接刺向阳一心脏—— 她瞳孔一缩,终于出声,“不!” 几乎同时,陆璇好不容易伸到雨里的手骤然一停。 手指面前,出现了一件男子的袍子。视线再往上,是一个颀长的身影,来人青丝如墨,衣带当风,手里一把泛黄的油纸伞,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走到了洞窟。 “这么多人。”他的声音是那么清冷,也一下子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谁?! 浅也和众人一起看向他。 男子微微挪开油纸伞,露出了里面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容颜。 “苏某途经此地,却逢大雨,无奈之下,只能借宝地一避。不知有否打扰到各位?”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爱你几许(三)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撑油纸伞的黑衣男子一出现,洞窟里众人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好久好久,都没一个人接话。 黑衣男子笑了笑:“不拒绝,就当各位是同意了。”他收起伞,直接走了进来。路过陆璇的时候,神色不变,一脚跨过,好似完全没看到这个人。 独手翁的手下缓缓拔起了刀。 独手翁瞥他们一眼。他们会意,又悄悄放了回去。 人群里,穆夜默不作声,似在猜测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是何方人物。周令祎一眼就认出了他,余光极快地瞟了一眼浅也。浅也看到他的表情几乎可用呆滞来形容。而阳一,则闭上了眼睛,唇边弯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 “这位……公子。”独手翁上下打量一眼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称呼,“你贸贸然闯进来,是没看到我们正忙么?” “抱歉,看到了。可因为雨太大,我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前来叨扰。”男子说着不得已的话,却十分坦然地坐到了众人对面,浅也的附近。 如此强硬的态度,倒叫独手翁笑开来:“老夫瞧着,洞外不远,站了不少穿蓑衣的人,那些想必都是公子的下属,公子就不能向他们借上一借?” “前辈觉得——”男子转过脸,露出淡淡的笑:“蓑衣配我么?” 这句反问,竟让独手翁无言以对。 男子继续:“我只是进来避雨,并不想参与任何江湖事。待雨一停,我自会离开,是以前辈不必担心。” 只是避雨? 独手翁微微眯眼,“公子说话算数,保证不会做多余的事?” “我保证。”男子逐一看向洞内众人,当到浅也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这里,并没有我感兴趣的人。” 浅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哈。”听到这话,独手翁满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这最好不过!既如此,老夫就陪公子一块儿等雨停吧!” “可以。” 说完这两个字,男子仰头,望天,真的欣赏起外面的滂沱大雨来。 洞外,雨水连绵不绝,密密麻麻,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砸向地上。 不知何处的叶子被风吹入了洞窟,一片一片,打着璇儿落在人身侧,原本昏暗的空间竟莫名多了一些诗意。 独手翁审视的目光还在他身上。 一名手下凑到独手翁耳边,悄悄道:“刚才大伙儿都在注意他,没留神,叫那陆璇逃了……怎么办?” “不用在意。”独手翁也压低声音,“不过就是个小角色,让她逃掉又何妨。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人。” 两人视线同时看向黑衣男子。 独手翁猜测,“此人应该来自庙堂,我们轻易得罪不起。可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又委实让人忌惮。他既然承诺雨一停就离开,咱们就陪他等到那个时候。若届时还不走,你们见机行事。” “是。”手下默默退下了。 黑衣男子转头,看向独手翁方向,老头慈祥点头,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天色越来越晚,可大雨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地面的积水不知不觉渗到了洞口,泥石柔软,光照依依,洞窟里面依旧无人出声。 终于,浅也轻轻打了个喷嚏。 刷刷刷,除了黑衣男子,其他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她。 “……”浅也略显不自在地靠了靠穆夜。 “前辈。”一直专心听风雨声的男子突然道,“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大家这么无聊,不如一起讲讲故事,打发打发时间?” “……什么?”独手翁有些错愕,其余众人更是一脸诧异。 男子收回视线,转头,兴致勃勃地提着与此时气氛格格不入的话题,“老人常说,下雨天,最适合讲鬼故事了。各位以为如何?” “……哈,公子倒是有趣。”独手翁抽了抽嘴角,很快,恢复了神气,“行啊!公子想讲,那就讲吧!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倒不如听听公子的故事。” 男子起身,走到洞窟中央,“升个篝火,这样,大家更能投入其中。” 独手翁一挥手,立马有人动作。 很快,黑漆漆的洞窟里就升起了一簇火苗。 火光跳跃,照得周围暖融融的,立马驱赶了众人身上的寒意。 “那,就开始了。”一切准备就绪,男子颔首,声音仿佛来自远方,飘飘渺渺,听不真切,浅也听他说道,“我这故事,是关于一个画师的。” 画师嗜酒,虽画技不错,可因十天里有八天在喝酒,不事生产,不务正业,因此找他画画的人越来越少,他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拮据。 这一日,画师又喝得烂醉如泥,等他清醒后,却发现时间已然到了三更,他自己也倒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人影,甚至连建筑物也没有。 ——这是哪儿?老子又醉过头了? 画师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跌跌撞撞走向前方。 空气里是浓浓的雾气,两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束束红得像血一样的花朵,开在那里,鲜嫩欲滴。他一个人就这么走着、走着,可奇怪的是,走了老半天,也没遇见什么人。 ——他娘的,这里到底是哪儿!老子要回家! 画师不耐烦了,几乎要叫起来。仿佛感受到他的情绪,前方浓郁的雾气淡了一点,散了一些,隐隐的,似乎出现了一座拱桥。 画师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当确定自己没眼花,顿时开心起来,急忙向那桥跑去。 跑近了,才发现那桥分上、中、下三层,每层都是不同的颜色,矗在那里,气势非凡。画师想也没想,径直从最上面的一层跑过。 终于,他上了桥。 又终于,他往下走。 可他下着下着,整个人又傻眼了。 因为,桥下是水,遮挡了前路。只有一艘小船,无声无息地停在了那里。 船上此刻挤满了人,脸全部面向一个方向。而小船旁边,站着一名老妇。老妇两只脚都浸泡在了水里,可她浑不在意,低声数着船上的人数,当听到画师到来的脚步,老妇和船上的人齐齐抬头,看向他,枯井一般的眼中不带任何起伏。 “只差一个……”他听老妇幽幽开口,“只差一个就开船了……” 画师不说话,呆呆望着这群人。 见他不上来,老妇再次催促:“只差一个……最后一个……” 画师往后退了两步。 老妇盯着他,嘴唇翕动,仿佛一个纸人,“只差一个啊……” 画师再不敢迟疑,转头,没命跑向来路! …… …… 等画师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常醉的那个酒馆。周围是鼎沸的人声,时间也刚刚过子时。 ——难道,之前只是一场梦? 画师舔舔嘴唇,歪歪扭扭地起身。 他走出酒馆,走向家里。家里灯火通明,不时还从里面传来大笑。 ——怎么,家里来客人了? 画师吐着酒气,刚想推门,手还没碰到,门就被人一把拉开。 与此同时,一个女音高声道,“哎哟,老婆子可把你盼回来啦!恭喜画师,贺喜画师,你被选中给朝廷画画了!要知道,全镇里只有十个画师获此殊荣。朝廷催得急,让今晚就去。这不,大伙儿都在等你,只差你一个了!” 画师僵在原地。 入目所见,眼前的婆子满面褶皱,眼神空洞,长相跟船边那个说话的老妇……一模一样。 故事讲完,全场寂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咳嗽了一声。 “公子到底是读过书的,这般起承转合,竟让老夫有了意犹未尽之意。”独手翁不吝赞扬,转头问众人,“大家觉得呢?” “有意思。”穆夜语气淡淡。 “果然很适合这样的天气。”这是周令祎的评价。 浅也看一眼黑衣男子,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人以后要是在朝廷混不下去了,倒是可以当个说书先生来糊口。 “好!”却见独手翁一拍大腿,径直起身道,“这雨还没停,时间还很多,老夫便也奉献一个故事,给大家解解困,如何?” “洗耳恭听。”黑衣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独手翁清清嗓子:“老夫要讲的,是几个官兵的故事……” 官兵分好多种。 而要讲的这几个,却是朝廷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一种——流放官兵。顾名思义,就是但凡朝廷里有了流放犯,就由他们来负责押送。 这一次,几个官兵要送的,乃是一群老弱妇孺,共七人。 走了两个多月,他们到的地方也越来越偏,越来越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几个晚上,都只能露宿野外。 这宿着宿着,官兵们就发觉,队伍后面跟了一个东西。 之所以称它为“东西”,是因为这东西白天不来,可当夜晚降临,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它披头散发,弯腰驼背,嘴里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一步一步跟着他们,永远不知疲倦。 第一天,那东西离他们至少有三十丈。 第二天,那东西就距他们二十五丈。 第三天,变成了二十丈。 第四天, 第五天, …… ……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得最后,官兵们几乎可以听到它黏呼呼的咀嚼声。 怎么办? 官兵们不敢想象,如果、如果被它追到,他们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年长的官兵突然出声,让一个犯人脱去外衣。犯人不明所以,想拒绝,可在官兵鞭子的威胁下,只能照做。 得到外衣,官兵连忙将其叠好,放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就听到了那恐怖的咀嚼声从队伍身后传来。吧唧吧唧,这次,近在咫尺。 官兵们赶紧带着犯人们狂奔。无意间回头,却发现那东西停在了原地,并没追过来。 官兵们看到,那东西从地上捡起了犯人的外衣,嗅了嗅,然后,颤颤伸手,将那外衣一点一点套在了自己身上…… 隔天,那个失去外衣的犯人,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篝火噼里啪啦,照得众人脸上黑一阵红一阵。 独手翁舒了口气,道:“民间的说法,衣物都有主人的生气,因此不能随便给他人。年长的官兵眼瞧那东西盯上了他们,只好献出一个活祭品,这才得以躲过一劫。大家觉得——这故事怎么样?” “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黑衣男子如实道。 “哈哈哈哈。”独手翁大笑,“公子讲的故事如同公子的人,高屋建瓴,不可亵渎,像从书里走下来的。老夫讲的是民间的传说,自然接地气了些,让公子见笑。” “不敢。” 独手翁瞟一眼洞外,那里秋雨绵绵,依然未有停的迹象。 见此,周令祎开口:“……既然这样,那我也来一个吧。” 众人同时看向他。 周令祎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这故事,跟一个孩子有关……” 孩子八岁,是家中老幺,上头还有三个姐姐。 这是一个无比糟糕的家庭,大姐嫁了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二姐跟同村女打架,被对方用剪子划伤了脸,从此不敢出门。爹呢,因为日子过的不如意,整天殴打妻子。奶奶更是因为多年媳妇熬成婆,将年轻时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了儿媳身上。 繁重的家务,闹心的子女,无能的丈夫,恶毒的婆婆…… 终于,孩子的娘被压垮了。 这一日,孩子回家偷钱,想买糖吃。路过娘房间的时候,看到里面人影一晃,孩子一惊,连忙躲到了墙角。 那是娘的影子,可娘在干什么? 孩子看到人影抛出了一条绳子,挂到了房檐上。看到人影取出了一个圆凳,缓缓踏了上去。人影双手握住绳圈,停在了那里。 她好像在犹豫。 孩子从墙角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娘的手。 忽然,孩子看到娘的影子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只有上半身,似乎是个女人,孩子看到“她”凑到娘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话。 “活着没用……死吧……死吧……” “就这样死吧……一了百了……” 娘不犹豫了,垫脚,将脖子送到了绳圈里。 孩子傻住了。 好久好久。 身后突然响起奶奶的惊呼,孩子回头,看到奶奶尖叫着冲向房间,一把推开门。屋内,娘悬挂的身体一晃一晃,宛如褪了色的灯笼。 孩子的爹来了,姐姐也来了,一家人又是救人,又是哀嚎,折腾了半宿,终于把孩子的娘给救了回来。 可从那以后,孩子却再也不敢跟娘待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孩子记得,“娘”醒后,曾趁着其他人不在,笑眯眯地问他:“我怂恿她去死的时候,是不是被你瞧见了?” 世人总会劝诫人们不要存死念,一方面是因为善良,一方面却是因为,存死念,容易招来恶鬼……替你身。 听到这里,浅也咽咽口水,悄悄往篝火凑了凑。 却听这时,一阵风吹来,呜呜呼呼,吹起了她的长发,也吹弱了面前的火焰。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雨停了。” 众人回头,但见,幽幽山色,大雨初歇,点点嫩芽破土而出,已是拂晓晨曦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爱你几许(四)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雨停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独手翁和手下一起看向黑衣男子。有沉不住气的,又摸上了自己的刀,如果、如果他…… “故事还没听够,这雨就停了。”黑衣男子颇有些遗憾,捋了捋衣袍,利落起身。 随着他这个动作,独手翁和手下立马警惕起来。 只听他叹息道:“原本,我还想再听听这位姑娘的故事。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刷刷刷,所有人的视线又都看向了被他点名的浅也。 浅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火苗一簇簇的,倒映在两人的瞳孔,他们望着彼此,眼中均无波澜。 还是她先别开了眼。 与此同时,旁边一直寡言的穆夜突然伸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住她的,仿佛在安抚,又仿佛在宣示着什么。 黑衣男子的眼中漆黑一片。很快,他笑了笑,转身,拿起洞口的伞,“既然雨停,那我也该走了。各位,咱们青山绿水,江湖再见。” 说罢,竟真的走向洞外。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独手翁最后的疑心病发作了,“……公子!” 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你说自己是途经此地,才逢大雨……”独手翁走到洞口,笑道,“老夫便好奇一问,你到底是出来干什么的,竟会路过这个地方?” “啊,别误会,别误会,老夫没别的意思。”独手翁把话说的滴水不漏,“只是觉得,大家相识一场,公子若哪里需要帮忙,尽管提,能帮的老夫一定帮。” “是么?”他回头,面向独手翁。 后者热情地点点头,试探道,“所以……”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 突然间的沉默,似乎是想强调些什么。 浅也心有所感,扭头看向洞外。可惜,独手翁的身躯挡在那里,她什么也看不见。 “有个人生我的气,离开了。”终于,她听到那人开口,语气是那么平静,那么温和,带着一种雨后荷叶初绽的味道。 然后,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徐徐道,“听说她曾到此处,所以,我特意来这儿——接她回家。” 我特意来这儿——接她回家。 接她回家。 黑衣男子离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浅也的脑子里都在盘旋这句话。 这算什么? 她几乎要咬破嘴唇。就是这样,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独断专行,他凭什么认为她会跟他回去?凭什么? “小夏。”一旁的穆夜突然唤她。 她回神,看向穆夜。 穆夜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缓缓写上了“是他”两个字。 写完,问道,“对么?” 他已经猜到了。 所以,那个时候他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而洞外,独手翁正高声安排着手下后面的事宜。 “翁老。”在洞窟清点人数的手下满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那小鬼没了?”独手翁反问。 手下一愣,“是……” “那人走出洞口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独手翁冷冷一笑,“什么鬼故事,升篝火,接人回家,都是为了混淆我的注意!他的真正目的是那小鬼,小鬼被救出去了,他自然拍拍屁股走人。” “可那小鬼听到了不少关于宝藏的消息……”手下担心。 “看得出来,他对宝藏没有多大的兴趣。那小鬼也是。”独手翁解释,“不是说他不会对宝藏动心,只是,这种类型的人,心里总有杆秤,世间万物在他们那儿,都有一个价位。值不值得,辛不辛苦,他会有取舍。而他宁愿花那么多心思悄悄救小鬼,不与我正面冲突,可见,他是真不想卷入这场江湖事。” “如此说来,此人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不好说。”独手翁皱了皱眉。虽然黑衣男子走了,可直觉告诉他,他们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全,甚至,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为免夜长梦多,他必须尽快带那三个人质离开这里。 于是,在独手翁这么想的一刻钟后,一行人终于上路,朝地图所示的宝藏区域找去。 他们走了五天。期间,独手翁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浅也灌迷药,另外两人却是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放心大胆地让他们跟在了队伍里。 为什么? 为什么这老头就弄我一个?! 浅也一面浑身无力地躺在板车上,一面意气难平。身下的板车一颤一颤的,颠得难受,恍惚间,她竟生出了一点晕车的感觉。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生无可恋,走在前面的独手翁缓了缓速度,走到她身旁,“丫头,不乐意?这里这么多人,就你一个用着板车,不需要走路,你还有什么不爽的?” “……我也可以跟你们同甘共苦。”她讽刺。独手翁没动杀意的时候,说话一向随便,所以她也不跟他客气。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独手翁大笑,“你是那瞎子的心上人,而小白脸又看重瞎子,所以三人里,只要控制住你,那两人自然而然就会收敛。” 走在后面的穆夜和周令祎脚步同时一顿。 “……”浅也不说话了。江湖人都是这样的么,连问他们名字的兴趣都没有,直接以“丫头”“瞎子”“小白脸”来招呼? “不过,女人做成你这样,也值了。”独手翁没有问名字的兴趣,却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趣,“能有个男人为你出生入死,放弃一切,不是老夫夸,即便你现在死了,也能去阎王那儿吹嘘一番。” “……”我为什么要去吹嘘啊,我想好好活着不可以么。浅也并不想跟这个老头聊天,奈何身为人质,只能继续听下去。 “可惜,老夫那早死的婆娘,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了。”说到这里,老头的声音都变得惆怅起来:“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一对双刀赢遍天下。因此吸引了不少女人。也许男人就是这样,送上门的,就没那么珍惜了。老夫挑了一个最漂亮的女人做妻子,却也只是当成一件摆设,带出去图个面子,转头,就把她丢在了家里,继续出去闯天下。” “后来……后来,仇家找过来了,砍去了老夫的一只手,婆娘不管不顾地扑向了仇家,大叫着让老夫逃……她最后那个眼神,老夫现在都记得……老夫逃了,因为实在没有勇气返身去救她,因为更爱的是自己。” 老头忽然停了下来。浅也偷偷看向他,见他一脸失落,似是在回忆什么,“可是,老夫尝到了被人爱的滋味。知道了被人在意的感觉。老夫,再也走不出来了。” 他眯起眼,幽幽望着远方,“老夫想再体验一回这样的感觉,就一回。于是,老夫在四十岁那一年,收养了一个徒弟。那孩子很聪明,粉雕玉琢似的,老夫带着他走南闯北,把一生的武艺都教给他,甚至有了寨子后,还让他当寨子里的二把手,那些辈分比他大的老兄弟,都得对他弯腰行礼。” “可是啊……可是!”独手翁的眼神倏然发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是一头白眼狼,养了二十年还养不熟的白眼狼!他看我身子骨越来越差,越来越弱,竟嫌弃我老而无用,勾结了所有年轻人,把我和跟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都赶出了寨子!” 独手翁咬牙切齿,连眼睛都开始发红,“半只脚入了土?老家伙没用?后浪死在沙滩上?呸!老夫出来抢宝藏,就是让那兔崽子瞧瞧,什么叫宝刀未老!什么叫老当益壮!” 被他的情绪所感,浅也默默咽了咽口水。 却听这时,前面拉板车的手下突然一个急刹。 浅也和独手翁一惊,齐齐看向他。 “怎么了?”独手翁问。 “前面就是一线天了。因为两壁夹峙,地势走向越来越高,只能容一人通过,所以这板车上不去,只能停在这儿。” 浅也和独手翁对视了一下。 独手翁又问,“上去之后,还有多久能找到那地陵入口?” “看地图,应该快了。这上面有个岳魁村,入口的标记就在村子里。” 独手翁不再犹豫,命令浅也:“那丫头,你下车,跟我们一起走上一线天。” “……”我身上还有迷药呢,怎么走?! 独手翁直接动手,将她从板车上提了下来。脚刚落地,她就软软倒向地面,旁边一直关注的穆夜刚想上前护住,就被独手翁拦下了,“老夫会派人背她的。相公心有七窍,还是离她远些,老夫才放心。” 一行人开始变换队形。 浅也被人背着,走在了最前面,独手翁紧随其后,后半部分则跟着穆夜和周令祎等人。他们拾阶而上,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窄,到得最后,竟真的只剩下了容一个胖子通过的宽度。 浅也抬头,仰望天空,蓝天白云被石壁劈成了一线,绿枝天降,光亮耀眼,远远看去,奇特异常。 只是走着走着,后面的穆夜突然出声,“……等等。”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前面……有什么东西来了?” 什么? 众人随之看向前方。那里空荡荡的,光秃秃的壁,绿油油的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独手翁隐隐有些不安,“看看。” 几乎是这句话刚说完,浅也就感觉背着她的人浑身一僵。怎么了怎么了?她没他那么好的眼力,努力伸头,下一刻,她就呆住了。 “……退!”她机械般转头,甚至没意识到自己都破了音,“石头!大石头!从上面滚下来了——!!!” 队伍一下子静了。 “退!快退!”周令祎叫道。 所有人都动起来了,一个接一个,没命逃跑。 浅也和背着他的那个人,理所当然落到了最后。 “快!快快快!”浅也边叫边回头。靠!那石头还是圆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重朝他们砸来! “还有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浅也绝望了,“大叔,加油啊,石头来——啊!!!” 她忽然尖叫,不是因为石头追来,而是生死关头,那背着她的人一声不吭地将她甩开,丢到了地上,自己独自逃跑。 “喂——”浅也摔向地上,来不及骂人,放声尖叫,“穆夜,穆夜——” 跑在前面的穆夜骤然停住。 与此同时,独手翁瞬间折返,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孤零零的浅也! 滚石还有十米! 七米! 五米! 独手翁终于抓住浅也,夹起她就退—— 四米! 三米! 巨石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空气在燃烧,大地在颤抖,浅也惨白着脸攥紧独手翁的腰。然后,她感觉眼前一花,身子一飘,再开睁眼,发现天还是那个天,云还是那个云,自己和独手翁倒在杂草丛里,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她还活着? 她茫然四顾,不知今夕是何夕。对面的独手翁却快速恢复了生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们……” “逃到了一线天的左蹊径处。” “那穆夜他们……” “没事,他们也躲到了蹊径,不过却是右边的。” 话音刚落,就听又是一阵轰隆隆的滚石声从旁边响过,连带着也惊起草丛里一片野虫。 独手翁冷笑,“看来有人一心一意想砸死我们,不让我们上去。” 是他么? 浅也几乎本能地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至于原因,她不想考虑。 “走吧。”独手翁却有的是办法,“不让我们从山道走,我们就从两旁的小径走。老夫倒要看看,这暗算我们的,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 浅也还想说话,就被独手翁截道,“我们走左边,他们走右边。只要没死,就一定能碰上。你就别担心了。” 话已至此,浅也还能说什么? 只好和独手翁互相搀扶着爬上去了。 一老一少爬了大半天。 浅也的迷药渐渐褪去,四肢也开始慢慢恢复力气。 等爬到顶上的时候,她已经跟常人没两样了。她知道,老头这是故意的,毕竟,若还给她用迷药,仅凭老头剩下的一只手,是怎么也无法带她到山顶的。 拨开最后一层树叶,她终于看见了平地。 “到、到了……” 她回头,给老头报喜。 老头看了一眼,“那边好像有个村子。难道,就是之前提到的岳魁村?” 两人步履蹒跚地走向村子入口。只是当路过村口那矗立的石头时,浅也忍不住“咦”了一下。 “怎么?”独手翁问。 “看那石头上刻的字。”浅也伸手,“不是说叫岳魁村的么,怎么那石头上,刻的……刻的是‘山*’?” 山鬼和岳魁。 那可是山里多了鬼的区别啊。 独手翁眯了眯眼。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男音在身后郎朗道,“原来,真名是叫做岳魁。” 浅也和独手翁同时回头。 说话的黑衣公子微微歪头,手上还拿着离去时的那把伞,此刻一脸疑惑地望着石头,似也在研究那上面的刻字。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爱你几许(五)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独手翁立马带着浅也后退两步。 相比较老头的如临大敌,浅也的表情却镇定多了。她知道这人不会离开,所以再次看到他,心里没有一点意外。 “什么意思?你一直在跟踪我们?”独手翁问。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到你们。”男人说着一戳就破的谎言,脚步一抬,走向他们,“不过,怎么只剩下了你们二位?其他人呢?” “站住!难道不是你捣的鬼?”独手翁开门见山,“那石头是不是你弄的?” “石头?”他蹙眉,下意识就看向浅也。可惜,浅也依旧面无表情,冷漠的样子,仿佛压根不认识他一般。 “我不知道石头的事。”他说,眼睛是望着浅也的,“不是我。” “你说不是就不是?”独手翁冷笑,“你是真把老夫当傻子么?” “前辈。”他唤了一声,难得有这么足的耐性,“倘若是我,在我们刚刚一打照面的时候,我就动手了,何至于还跟你废话到现在?” “……”独手翁被噎了一下,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不过很快,他就又找了一个角度,“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别告诉老夫,你要接的那个人,恰好也跑来了这里!” “是啊。”他痛快承认了,毫不避讳地盯着浅也,“她就在这里。此时,此刻,此地。” 哈——?! 独手翁猛地转头。 “……我不认识他。”浅也硬邦邦道。 “她正是我要接的人。如今她在前辈的手中,我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前辈只要不为难于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轮!你到底想干嘛!浅也在心里大叫,没谁跟你这样自曝其短的! 旁边的独手翁也是一脸诧异:“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说这是你的女人?”生怕对方看不清,他特意把浅也往前拽了拽。 “是。” “你不是跟那瞎子是一对儿的么?”独手翁这话问的是浅也。 浅也斩钉截铁道:“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他。” “她不认识我,也是我的女人。前辈只要挟持着她,就可以控制我。”对面的男人却唯恐老头不信,丢开油纸伞,抬起双手,一副缴械投降的模样。 独手翁是彻底被这两人弄懵了。一个,非说自己的女人在他手上,上赶着要他控制。一个,死活不承认认识对方……他到底该信谁? 岳魁村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女人叫喊。 这声音似鬼似魅,如歌如泣,仿佛数九寒天里落下的冰雹,咿咿呀呀,一下子就化入了三人的心里。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村子。 那里面,古木参天,乌鸦哀啼,破败的旗子迎风招展,一栋栋的民房在烟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天是灰的,地是裂的,阴气森森,死气沉沉,乍一看,犹如传说中的*。 “显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欢迎我们了。” 独手翁低声道。突然眼珠一转,不再纠缠两人间的官司,伸手,拉起浅也就往村里走,“既如此,我们就进去见识见识吧!” 浅也还没反应,就被老头拖走了。 见此,苏轮负手,一言不发地也跟了上去,熟稔自觉的态度,仿佛他们三个之前就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一样。 这是一个空村。 虽然满眼房屋建筑,却早没了人。所有的墙壁都被风干剥落,窗子也歪歪斜斜,半人高的杂草长在路上,偶尔一个摇晃,稀稀疏疏的,仔细看去,却是几只老鼠出来觅食。 每家每户进去都是数不清的蜘蛛网,地上一层厚厚的灰,不少地方爬满了虫蚁,仅扫了一眼,三人便又退回到了外面。 ——什么都没有,那刚才的凄厉女声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走着走着,苏轮就走到了浅也的身边。 浅也步子一顿,想也没想就换了个位置,把独手翁弄到了中间。 一时之间,老头左边,是衣冠楚楚的苏轮,右边,是面无表情的浅也。三人六脚并排走在村里,那画面,说不出的违和与怪异。 “我说……”长时间的静默里,独手翁开口,“这村子我们已经走了一圈了,没发现别的古怪。眼瞧天也暗了,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落脚?” 于是,三人寻了一处祠堂走了进去。 祠堂一向是村民祭祀祖先、商讨要事的重要场所,不仅地方大,位置也在村子的最中央,待在里面,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能注意,但凡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就可以赶过去。 简单收拾了一番,他们就坐了下来。依然是独手翁在中间,浅也和苏轮一左一右,相对无言。 独手翁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笑道,“二位是怎么认识的?” “一起去贺州的路上认识的。” “……”浅也觉得,她再扯什么不认识,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 “那你知道她现在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么?”独手翁故意道。 苏轮看着浅也,“她是在生我的气。” 浅也冷笑一下,撇过脸,懒得理他。 “啧啧啧,丫头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老头瞬间化身居委会主任,搬弄是非道,“没遇到你之前,老夫观丫头和那男人相处,很有些生死相许的意思。遇到你之后,丫头对你无比冷漠,老夫可瞧不出半分情义。公子,虽然这话有点难听,但你仔细想一想,咱们是不是出局了呢?” 浅也险些被独手翁呛到,一脸微妙地瞪着他。喂喂喂,老头,你怎么这么八卦?不是说要寻宝的么,去啊,继续你未完成的寻宝大业啊! “前辈这么觉得?”苏轮不答反问。 “嘿嘿,老夫觉得,公子你不是个好相与的。”独手翁大笑,倏然冷了脸色,“所以,因为嫉恨那瞎子,你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干掉了?!” 浅也看向苏轮。 月色如钩,清风阵阵,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哦?” “不然,为什么我们在村子转了这么久,也没看到瞎子他们的行踪?不是你,还会有谁?” 苏轮抬眼,对上独手翁。 良久,他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独手翁挑眉。 就见苏轮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们。这样,前辈可满意?” 这男人…… 独手翁叹了一口气:“公子当真是聪明的叫老夫不知说什么好了。” 苏轮走向门外。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独手翁幽幽道,“丫头,你真的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见浅也不回答,老头一笑,继续道,“无所谓。你有也好,没也罢,人家送上门了,老夫不用白不用。只是到时候用得狠了,丫头你可别心疼。” 我管他死活。 浅也抱膝,将脸埋入了臂间。 风呜呜叫着,轻轻拍打着窗棂。 “啪嗒”一声,她的身后,祠堂里供奉的一排排灵位,不知怎的,突然掉下了一块。 她回头,看到地板被砸起了一圈的灰尘。而对面,独手翁动也不动,依旧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话说,还不知道这村子究竟是什么底细呢…… 她站了起来。 穆夜和老头都提过,地陵的入口就在村子里。可他们之前转悠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怪异之处。 难道—— 谁知刚走一步,闭目养神的老头就问,“干嘛?” “去看看牌位。” 老头没表示反对,她继续走向内室。 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味道。不是香烛,也不是松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一闻就忍不住皱眉的腐臭味。 神龛上供奉的牌位并不多,勉强有三十个,因为放置多年,全部积满了灰,无法看清上面的字迹。 她捡起那掉在地上的牌位,用袖子擦了擦,立马,“先考岳有财之灵位”八个大字印入眼帘。 哦。她想,这村子叫岳魁村,所以里面的村民应该都姓“岳”。抬头,看到神龛上有个空位,本能就想把牌位放过去。 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她就停住了。 等一等。 以她有限的古代知识来看,祠堂里的这些牌位应该很重要吧?重要到,即便村民们搬走了,也该把它们随身携带。 可现在,它们好端端地立在祠堂里,因为无人打理,蒙受尘埃——村民们呢?他们发生了什么? 鼻间的那股味道越来越浓了。 她嗅了嗅,微微侧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祠堂角落叠成一摞子的东西。 那东西脏兮兮、黏糊糊的,被人一块一块扫到了一起,堆叠成一个小山,而小山最上头,却是一个阴森森的骷髅头。 此刻,骷髅头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颌在弯,嘴在笑,仿佛在那里观察了好久。 她心跳一停,没来得及开口,下一刻,牌位后面就伸出一只黑手,死死抓住了她! “啊——!!!”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她拼命后退。 与此同时,一阵脚风袭来,闻讯赶来的独手翁狠狠踹向黑手。 “呃!” 黑手吃痛,一把松开她,她的腰一紧,被另一个人搂到了后面。 回头一看,是苏轮。 “哼,让老夫瞧瞧,装神弄鬼的,是什么玩意儿!”独手翁冲到神龛背后,砰砰几声,踹出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圆球般滚到了地上,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头,是个……浅也一愣,是个小孩? 不,不对。 紧接着,她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因为,黑影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成人的男性面孔。 ——是个侏儒。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慧者执妄(一)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对……对不起……” 侏儒蜷缩在那儿,小心翼翼地看向三人。 独手翁道:“你是谁?刚才想干什么?” “俺是这个村子的,刚刚没有恶意,就是、就是想把她……”侏儒怯生生地瞟了一眼浅也,“吓走……” 浅也嘴角一抽。 独手翁指着四个角落,“这些骷髅都是你弄的?” “是、是俺扫过来的……” 苏轮瞥了一眼浅也手上的牌位,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啊?”侏儒回看他,答道,“俺叫岳青山。” 听到姓岳,苏轮揽住浅也的手稍稍松了松。 咦? 浅也心里一动,猛然发现自己还被他搂着,瞬间黑脸,一把推开他,走到了独手翁身边。 独手翁却不理会这二人的小动作,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吓走我们?” “因为……因为……”侏儒犹豫。 “说!” “因为你们肯定是为了宝藏来的!”侏儒大喊。 “哟!”独手翁的眼神锋利起来,声音不觉带了一丝杀意,“你也知道宝藏。” “俺当然知道。因为俺就是这村子的守陵人!” 守陵人? 这三个字,不止独手翁和浅也,连后面的苏轮也被引起了注意。 独手翁兴奋道:“你是守陵人,这么说,你知道地陵的入口在哪儿了?” “知道又怎样!俺不会告诉你们的!”侏儒梗起了脖子,“你们想要宝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番话,说得独手翁和浅也真正无语,也不知道这侏儒到底是单蠢还是成心了。要么,你就别告诉别人你是守陵人,要么,你就一心一意对付来找宝藏的人。这样不上不下、欲说还休的,摆明了是让人打他嘛! 想到做到,独手翁动手了。 才打了几下,侏儒就抱头求饶,“哎哟!别,别打了!” “疼!哎哟!俺疼!” “地陵入口在哪儿?”独手翁揪住了他的头皮。 “俺、俺不能说……”侏儒一脸痛苦,“俺答应了恩公,只带他们去。除了他,其他人都不行……” 独手翁不屑,“恩公?你恩公又是哪位?” “……”侏儒犹在挣扎。 “说!老夫可没那么多耐性!”又是一脚。 “是——是个瞎子!俺、俺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侏儒闭眼,一股脑吐了出来。原本以为自己难逃一脚,可等了半天,那预料中的疼痛也没到来。 侏儒疑惑地睁开眼,却见对面三人均是一脸意外。 “你说……你的恩公是个瞎子?”浅也激动道,“他是不是白衣白绫?身边还有个……有个带扇子的小白脸?”不知不觉,她也沿用了独手翁对穆夜和周令祎的代号。 侏儒惊奇,“你认识恩公他们?” 真的是他们。 浅也抬头,与独手翁对视一眼。 “他们现在在哪儿?” “你真的认识他们?”侏儒又问了一遍。 浅也重重点头,“我认识。你快带我们去找他。等我们一见面,你就知道了。” “好。”侏儒终于相信,“那你们跟我走。他们就在村里,我带你们去找。” 眼看浅也和独手翁就要动身。 一旁的苏轮忽然道:“前辈,难得有了一个守陵人,你不让他带你去地陵入口,却让他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孰轻孰重,你可要斟酌好。” “斟酌什么?”浅也立马炸毛,“前辈,穆夜他们知道地陵里的机关布置,没有他,我们进去了也没用。” “一个瞎子罢了,何至于缺他不可。” “瞎子?”她盯着他,瞬间就爆发了,“啊对,这世上,谁没瞎过?以前我就是瞎了眼,所以才识错人。可我现在知道了,有些人眼瞎,心却不盲。有些人胸有千壑,却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他反问,情不自禁提高了声音,“夏浅也,不过就称了他一句瞎子,你就指我没心,倘若我要杀他,你是不是还要说我无情?” “你说什么,你敢杀他?” “怎么,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么,咱们不妨试试。” “你!……” 独手翁连忙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你们俩这是干嘛?旁若无人地吵起来了?” 地上的侏儒一脸不知所措。 见此,二人噤声,表情都有些失态。 独手翁问苏轮,“公子,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他就是不想你去找穆夜!”浅也插嘴。 “丫头,你不许说话。”老头给浅也下了禁口令。 浅也恨恨闭上了嘴,却听苏轮道,“既然她这么说,那前辈姑且就认为我是这个意思吧。” 话音刚落,浅也和独手翁齐齐一怔。什么叫“既然这么说,姑且就认为是这个意思吧”?难不成,他原本是想说些别的? 独手翁正了神色,“还请公子明说。” 苏轮直接搀起了侏儒,“二位不是要去找同伴的么?那就走啊,去晚了可就找不到人了。” 语罢,似笑非笑地望着浅也,俨然一副“现在我不想说了”的混账王八态度。 “去就去!”浅也咬牙,大叫,“前辈,我们这就走!” “……”独手翁无语,瞅着这对男女。虽然明知男人有未尽之言,但他想,看样子男人是要同他们一起去的,既是这样,这未尽之言想来也不会太重要? 如此,“那就走吧。” 月黑风高。 独手翁一行走在空村里。 前面带路的是侏儒,浅也和独手翁并列而行,苏轮则默默跟在了最后。 “恩公他们是从村子另一个入口进来的,当时正好碰到一伙人要杀俺,就出手救了俺。可是,那伙人忒厉害,忒多,恩公他们不是对手,就跟着俺躲入了村里的地道。” “俺见天色晚了,便仗着熟悉地型的优势,出来替他们找吃的……谁知却发现了你们。俺以为你们跟那伙人一样,就想把你们吓走……” 侏儒边说边给他们指路,“前面,过了这排房子就是地道了。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人进去很难全身而退。” “这村子怎么会有地道?”独手翁问。 “还不是当年岳魁村的村民为自己逃跑留的一条后路。”侏儒叹了一口气,解释,“百年前,薛氏备下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欲起兵造反,不料却走漏了风声,被人察觉,无奈之下,只好将宝藏转移到了俺们这个村子。” “他们找来了三百多个工匠设计机关暗道,又逼着村民加入,给他们挖地宫、修墓室。村民们不傻,一看建的是地陵,就知道自己没命活了,于是偷偷开始挖地道,准备逃跑。可惜,地道还没挖好,地陵那边就竣了工,村民们也全被灭口,没有一个活下来……” 说着说着,侏儒停住脚步,“到了。地道就在这磨坊的下面。” 三人随之看向石磨,只见上面一块沉甸甸的盖子,乱石嶙峋,杂草丛生,在月色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泽。 侏儒吃力地挪开盖子,转头叮嘱,“跟着我。”说完,一马当先下去了。 独手翁跟了过去,手刚碰到石磨,浅也出声,“……哎!” 独手翁动作一停,看向她。 浅也咬了咬唇。刚刚莫名其妙突然不安了一下,她还没意识到,话就已然叫出了口。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要她怎么解释? 苏轮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身边,抱胸,挑衅,“恩?” 恩恩恩,恩你个头! 她一下子火了,再不犹豫,气冲冲走向石磨。下就下,哪怕下面是陷阱、是危险——她也认了! 独手翁见浅也抢着下地道,苏轮紧随其后也追了上去,自己反而变成了最后一个,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生出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地道里黑漆漆的,一条笔直的通道连接前后。 浅也抬头,看到侏儒举着一个火折子,正等在前方五米处。她上前,只是才走两步,身后的男人就牵住了她的手。 她挣脱,想把他的手甩掉。 可惜,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到了她身上。 “这里!快来呀。”前面的侏儒低声催促。 “怎么停住了?”独手翁在后面不满。 她终于放弃了,任他牵着自己走向前方。 狭长的地道里,顿时响起了四人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浅也就发现,苏轮牵着她越走越慢,不知不觉,就与前面的侏儒拉开了一段距离。 难道…… 浅也心中警铃大作,这男人有多贼她比谁都清楚。他既然这么做,是不是表示,这个侏儒真的有问题?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之前他那句让她大为恼火的话—— “难得有了一个守陵人,你不让他带你去地陵入口,却让他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孰轻孰重,你可要斟酌好。” 守陵人。 孰轻孰重。 斟酌。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侏儒出现后,故意说自己是“守陵人”,又故意说不能带他们去找,引出所谓的“恩公”,一切的一切,不就是想让他们来找“恩公”么?! 然后,然后—— “前面,过了这排房子就是地道了。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人进去很难全身而退。” 对! 这地道易守难攻,侏儒是想在这里解决他们! “在这里!快来,俺找到他们了!” 前面的侏儒高兴道,声音比任何时候都高、都亮。 浅也一愣,还没来得及想通对方为什么要大声示警,下一刻,黝黑的地道里就伸出了一把刀,以势如破竹之势砍向侏儒! “砰!” 侏儒个头矮,身手灵活,轻巧躲过偷袭,只是手上的火折子刹那熄灭,浅也听他急道:“错啦错啦,人在后面呢!” 这一回,不用多说,独手翁也知道他们被骗了。 “动手——!” 地道里传来了一个男音。 哗!哗!哗! 苏轮带着浅也退向一旁。 独手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直接摸黑就攻了上去。双方人马立即打到一起,也不知是哪边的刀刺到了哪边的肉,只听一声闷哼,兵器落地,哐啷,空气里出现了浓浓的血腥味。 “杀——” 血腥味成功引起双方心中的杀意,他们叫着、砍着、追着、躲着,在小小的地道里施展着所有神威。 浅也想动手,却被苏轮死死压在了怀里。身后,又一个黑影袭来,苏轮一脚踹向他,却是把黑影踹到了独手翁方向。 ——怎么回事? 浅也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他只守不攻?毫无战意? 另一个黑影袭来,苏轮故技重施,想把黑影引向独手翁。可这次来的武艺不俗,一击之下竟未动分毫,苏轮当机立断,推开浅也对上来人。 眼看两人生死相搏,浅也不知怎么想的,蓦然大喊:“住手!” 听到她的话,黑影一呆,可苏轮却没有半点停顿,一刀砍向黑影的脖子! 当是时,一把横刀拦截,堪堪格挡住苏轮的刀。 三个人,三把刀,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浅也听到中间那个黑影试探道,“小夏?” 穆夜! 她大惊,不敢相信地瞪着黑影——这这这怎么回事?! “夏浅也?”接着,她听到了第三个人,周令祎的声音。 “哈哈哈哈……” 地道里面,响起了侏儒遗憾的大笑,“可惜啊可惜,打不起来了!各位对不住,小的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相认吧!”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到得最后,终于不见。 独手翁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火折子,噗哧一声,小小的火光照耀四周,众人的脸也全部显现出来。 双方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双目通红,浑身狼狈,不是失散多时的穆夜他们又是谁?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慧者执妄(二)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怎么会是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几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周令祎道:“我长话短说。与你们分散后,我们从另一边爬上了村子,岂料刚进村,就遭到了一伙人的偷袭。我们损失惨重,骆夜更因此受了重伤,危急之下,发现了这条地道,这才躲了进来。” “你受伤了?!”浅也急忙看向穆夜。 火折子的映照下,他的唇色比白绫还白,腰间一缕殷红渗出,显然就伤在那里。 “不打紧。”他安慰道。 “对,不打紧。那刀倘若再偏一寸,你们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周令祎拆他的台,“这陆璇也不知搭上了谁,竟这么厉害,连续设计我们两次,将我们玩弄于股掌。” “陆璇?”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浅也倍感意外。 “是她。”周令祎解释,“那伙人偷袭我们的时候,身边还捆着两个麻袋,听声音,是一女一老。我们当时不是没找到你们么,就以为……麻袋里的是你和翁老,自然要去救。可打开麻袋,里面却是握刀等候的陆璇,骆夜没避过,就被刺了一刀。” “……”这个女人。浅也捏紧拳头。 “后面就更厉害了。我们躲入了地道,按理说是易守难攻的,可对方却攻了好几次,搞得我们草木皆兵,一刻也不敢放松。接着,你们进来,我们以为还是他们,就与你们动手。现在看来,明显又中了对方的计。” “哼!原来有陆璇。”独手翁冷笑,“这么一来,对方为什么能提前找到这村子,还冲我们扔石头,就解释得通了。” 因为两张藏宝图陆璇都知道,也都背了下来。 “是啊,扔石头的就是那伙人。”周令祎补充,“带头的二十来岁,十分擅长用计,陆璇叫他‘羽郎’,手下人称他‘羽少’。” 独手翁脸色一变,“羽少?!” 呃…… 众人被老头的反应弄得一怔。 独手翁一把揪住周令祎的领口,恶狠狠道,“你亲耳听到他们喊他‘羽少’?!” “……对。”周令祎一个用力,挣脱了独手翁的手。 “哈!哈!澹台羽,澹台羽——”老头咬牙切齿,“你这个孽徒,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妙,妙啊!” 孽徒? 那个羽少? 浅也心里一动,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 “他们现在在哪儿?”独手翁倏然收声,逼问周令祎,眸中的杀意比火还炽。 “不知道。” “不知道?”老头面目狰狞,上前,再次揪住周令祎领口,“你不是跟他交过手了么?!” “交过手又如何?”周令祎蹙眉,再度挣脱开独手翁,“我又没跟着他。” “前辈,稍安勿躁。”见此,一旁的穆夜打断道,“对方很聪明,明知我们躲入地道,易守难攻,却仍然攻了好几次,为的就是麻痹我们,让我们双方自相残杀。而在此期间,我想,他们绝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你是说……” “他们有陆璇,有地图,更来到了这个村子。接下来的目标——” 自然是地陵入口。 众人在心里同时道。 “那还愣着干嘛?”独手翁回神,立马下令,“我们这就去,不能让他们抢得先机!” “现在?”周令祎问。 “不是现在,难道要等他们找到宝藏?” “我们身上都有伤,莽撞行事,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陷阱。” “伤?”独手翁哼哼,“老夫瞧你刚才挣脱的力气,不像受伤的人。” 周令祎正欲说话,人群里的穆夜忽然悄无声息地倒向地上。 “穆夜!” 浅也一直关注着他,见势不对,连忙去扶。 手刚碰到他身体,就感觉一股钻心的冰凉,她焦急道,“穆夜?穆夜?” 穆夜却闭上了眼睛。 “前辈!”浅也回头,“他晕过去了!” “那就让人扛过去。” “……”她瞪着他。 “时间宝贵,老夫可没功夫等他养伤。”独手翁无视她的表情,冷冷道,“来人!把他扛起来!” “不行!”浅也叫道,“谁也不许碰他!” “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头变回了刚认识的那个修罗。 她扶着穆夜,眼神坚定,态度毫不退让。 火烛明灭,独手翁被磨去了最后一点人情,他瞥了一眼手下,正要挥手, “前辈。” 人群外面,一直默默当隐形人的苏轮缓缓开口。 刷刷刷,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 …… 穆夜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 窗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眼睛上缚的白绫无比柔软,他动了动,支撑着坐了起来。 “你醒了?”对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蹭蹭蹭小跑过来,“饿不饿?要不要喝水?你想干什么,我来帮你。” “小夏……”他问,“这是哪儿?” “还在山*。这里是村子最西边的一个屋子。” “……我躺了几天?其他人呢?”如果没记错,晕倒之前,他们应该正被独手翁逼着去找地陵入口。怎么一觉醒来,他反而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 “已经过了三天。其他人已经找到地陵入口,提前进去了。因为你迟迟未醒,我就自作主张把你的牡丹坠给了他们,留下来照顾你。” “他们找到地陵了?”他惊讶,“这么快?” “恩。是被……找到的。” 中间那个名字含含糊糊,他微微侧头,喝道,“谁?!” 空旷的屋子里,除了他和浅也两个,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 “穆夜。”对方叫道。 唤的既不是骆夜,也不是庄主,而是当年他在马车上的假名。 如今,还记得这个名字的,除了小夏,也只有一个,“苏轮。” “是。” 一阵风吹过。 床上的白绫青年,床边的女子,以及身后的黑衣男子。 兜兜转转,恩恩怨怨,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们三个,竟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哟,终于醒了!”门口传来阳一的声音。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他。 阳一摸摸鼻子,“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来了呢。” 三人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一个get到他的玩笑。 阳一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最后对中间的女人道,“喂,夏浅也,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浅也没动。 “好姐姐。”阳一换了称呼,“你出来陪陪弟弟,成么?弟弟真有话要对你说。” 这是第一次,少年对她开口撒娇。 浅也叹了口气,望一眼屋内二人,抬脚,跟阳一走出房间。 外面阳光耀眼。 浅也跟在阳一后面,走走停停。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短短,高低不平。 终于,阳一转过了身。 “你要说什么?”她问。 “他也来接你了,也帮你找到地陵入口了,这三天,你无微不至地照顾那瞎子,故意无视他,忽略他,他也受了。现在瞎子醒了,你也该做出一个选择了吧?” “什么选择?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的意思是,你选那瞎子?” 她沉默下来。 “你选那瞎子?”阳一又问了一遍。 见她不语,阳一道,“苏轮那样的男人,一旦选择就会担当到底,绝不后悔。夏浅也,你说你爱他,可说完后,毫不犹豫就将这份爱丢弃,远走天涯——好潇洒,好骄傲!” “可你知道么?你走后,是他,将这份被你弃之如敝履的爱默默捡起,独自承受着本该两个人一起遭受的考验。” “你说你不叫夏兰花,好!他从此只称呼你为夏浅也。你说你不要做小,好!他为你拒绝了杭敏之的婚事,舍近走远,却由此,得罪了杭家为首的新派别,不仅不再助他,还对他暗地使绊子、下黑手,他做起事来愈发捉襟见肘。” “没有外力支援,他只能全力讨好铁怀英,替铁怀英卖命,以期得到铁怀英的拥护,甚至,还替铁怀英背下了那次船上杀贵女的黑锅——你可知道,短短四个月时间,他遭受了多少暗杀?” 浅也不说话。 阳一顿了顿,这才道,“三十七次!整整三十七次!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刮风还是下雨,总有杀手伺机而动,窥探他,行刺他,甚至一天能遭遇两次。他是铁怀英最锋利的刀,最招摇的靶子,被他毁掉的王侯世家,王孙贵族,不恨铁怀英,却对他恨之入骨。可他不在乎,不留我在身边保护他,却把我赶到了外头——你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在外头!他担心你的安危,宁愿自己提心吊胆,也不愿你有丝毫的闪失。他就是想着,等搞定京都那些事,有足够的力量了,再来这里找你。” 说到这里,阳一冷笑,“可你呢?他在京都流血卖命,为了你们的将来筹谋划策,你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花好月圆!你情我浓!” 浅也指甲掐入了肉里,神情茫然,却依旧什么也没说。 “他本是块冰,你却逼他为爱燃烧。如今,他燃烧了,不顾一切地过来了,你却告诉我,你不要他了。”阳一逼近她,反问,“夏浅也,你有没有心?你到底怎么想的?看着他这样为你疯魔,失去理智,你很得意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 穆夜道:“你想杀了我?” “何以见得?” “在地道的时候。”当时浅也大喊住手,他停住了,苏轮却没有一丝迟疑,继续朝他砍过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苏轮早猜到地道里的人是谁了,他想趁机杀了他…… 苏轮没反驳,算是默认。 “现在呢?你替我们找到地陵入口,却没直接带她走,反留在这儿等我醒来。你又在盘算什么?” 苏轮负手走到窗前。 望着窗外萧条的景色,他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对宝藏没兴趣。” 隔了一会儿,他继续,“但我知道,周令祎在为谁效力。也知道,你与他已经秘密有了交易。你们将来打算用这笔宝藏做什么,我更是一清二楚。” 穆夜的脸色几不可闻地一变。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们成功。所以,虽然帮你们找到了地陵入口,我却多做了一件事。” 他幽幽的,吐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牡丹坠已经被我掉包,而那些机关布置图,也被我换成了假的。周令祎此去,必死无疑。” 穆夜霍然从床上站了起来! 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在地。 “你会怎么做?” 苏轮好似没听到他的动静,依旧背对着他,“是任由周令祎死在地陵?还是为了你们的约定,赶去救他?据我所知,他们是昨晚进去的,你现在去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听完这话,穆夜反而平静下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苏轮没说话。 “要么,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还陪上周令祎一条命。要么,逼我入绝境,不动声色地解决我。二选一。果然是苏公子会做的事。” “那么,义薄云天的小夜哥。”他转身,直视着他,“会选哪一个?” “哈哈哈哈……”穆夜大笑,笑声朗朗,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他从床上起身,凛然道,“那我就如你所愿!不过,我接你的招,你敢不敢接我的赌?” “赌?” “对,赌。” 夕阳西下。 远处的浅也与阳一正结伴而归。 山*最西边的一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位黑衣男子自斟自饮。 他坐在那里,青丝如墨,衣带当风。而内室唯一的床上,此刻早已空空如也,没了主人。 他一杯又一杯地饮着茶,直到壶里的水都倒光了,才听到那姗姗来迟的推门声。 吱——嘎—— 年久失修的木门被开启。 他转过头,看向了门外的浅也。 四目相对。 ——“赌?” ——“对,赌。”男人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苏轮,你自诩聪明,算计人心,却不知世间万物,唯有感情必须用真心来换。你逼我离开,我如你的愿,可我们不妨赌一赌,我走之后,她是来寻我,还是跟你在一起?我们就看一看,她到底爱不爱你?或者——有多爱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慧者执妄(三)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古朴的院落。【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她站在门外,他坐在门内。 咫尺距离,一墙之隔,谁也没开口。 终于,她收回视线,低头,一脚跨入院子。 路过他的时候,他伸手,去倒壶里的水。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抬起的手,却在轻轻发抖。 脚步声进房间了,停住了,突然,又冲了出来! 他一把扣住茶壶。 “……他呢?”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她直接问他,“他去哪儿了?” 门外的阳一嗅到了不对劲,悄悄躲了起来。 “你问穆夜?”他笑了一下,姑且算是一个笑吧,“他放心不下先去地陵的周令祎他们,也赶过去了。” 她死死盯着他,“赶过去?” “是。” “在他刚刚苏醒,身上伤还没好的时候?在他没有牡丹坠,眼睛不方便,我又不在身边的时候?在你单独跟他相处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质问,“苏轮,你跟他说了什么,逼得他连等我回来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去了地陵?” 他没回答她。 她闭上眼。不想问了,也不去看他了,毫不犹豫转身,走向屋外。 “他们出不了地陵了!”他在身后高声道,“机关图已经被我换了,那里杀机重重,险象环生,十步一机关,五步一陷阱,他去,是送死,而你现在追过去,也无力回天,你们都会死在那里!” 她的脚步没停。 “你爱上他了?明知前路是死,也要去陪他?!” “夏浅也!” 他站了起来,语调平静,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你若出这个门,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她一下子定住了。 “管你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去找他,我立马就回京都,从前种种,恩断义绝。天下女人何其多,我不会稀罕一个不爱我的女人。” 西风残照,叠翠流金。 她微微转头,露出了柔美白皙的侧脸。 他听她说了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她说,“断就断。” “哎,夏浅也!夏浅也!” 阳一见此,连忙去追。 “砰——!!!” 茶壶狠狠砸向地面,摔成了碎片,也拦住了阳一追赶的步伐。 阳一回头,见男人没有表情道,“回来。” “可是……” “别让我说第二次。” “……” 阳一看了看远去的浅也,再看了看站在那儿的苏轮,千言万语,千头万绪,最终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以,结束了? 这两个人,真的到此为止了? 地陵某处。 周令祎与独手翁满面灰尘,一身狼狈,此刻正凑在一起,举着地图,比对着前面两条阶梯。 这两条阶梯一上一下。 上去的,明火点亮,一路通畅到底,什么都没有。 下去的,黑咕隆咚,仔细看,地面还有许多不明物质。 地图上显示的是走有不明物质的那条路,可两人见此,都有些踟蹰。 “怎么办?”周令祎捏着手中的图,“之前那个机弩阵,死里逃生的只有我们俩。我怀疑这图是假的,倘若、倘若这次还按照它标的走……” “不按照它走,不就代表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还得重新退回去,再过一遍那个机弩阵?”独手翁打断道,“也许上次只是个意外。” “也许,是我们都上了那家伙的当。”周令祎冷冷道。 那家伙,自然是指苏轮。 独手翁摇头:“且不提这图真假,只说这两条路,你通常情况下看到,会走哪一条?” 周令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照常理推断,往上走,看似明亮、顺畅,什么都没有,实则充满了危险。往下走,虽然黑漆漆的,路上也放了不少障碍,可越是这样,我反而越觉得是故弄玄虚。且地陵地陵,摆明了是在地下,如果是我,会选择往下走。” “图上标的也是这条。”独手翁干脆道,“所以,我们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如果……又错了呢…… 周令祎皱眉,想了半天,猛然发现除此之外他们也没其他路了,不得已之下,只能同意。 他们小心翼翼走下石梯。 嘀嗒。嘀嗒。 头顶有水珠落地的声音。 他们刚踏上第一层,就感觉脚下石梯一抖,接着,咔擦一声,整个平台都往下降了一节。 ——不好! 二人表情齐齐一变,雕塑般立在那里,再不敢挪动分毫。 好久,好久。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石梯还是那个石梯,人也还是两个人,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真的是故弄玄虚? 二人试探性地往下走了一步,没反应,又走一步,依旧没事。 就这样,他们下了第三层,第四层,第九层,第十层…… 嗵嗵。 嗵嗵。 空荡的阶梯上只听到两人谨慎的脚步声。 走到中间后,头顶水滴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打开了闸门,水流湍急,越来越促,越来越重,哗啦哗啦,宛如下雨。 “……怎、怎么回事?”周令祎连忙停住,环顾周围。 独手翁自然也听到了这异响。他看看左边,再看看上边,虽然什么也没发现,可四十多年的临场经验却告诉他,“不行,不对劲!不能往下走了,回去!赶紧回去!” 闻言,周令祎掉头就跑! 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阶梯仿佛有了生命,噗呲一下,瞬间倾斜,原本垂直的台阶刹那变成了滑梯—— “呃!” 二人始料不及,脚下一个踉跄,齐齐摔向地底。 混乱中,周令祎一把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插向墙壁! 只听“噌”一声,刀锋入壁,他挂在了那里,下面的独手翁见此,一把拽住他的腿,黑暗里,两人一个连着一个,如同辣椒串般串在了半空。 “是陷阱!”周令祎大喊。该死,地图是假的是假的果然是假的!这老头重死了重死了重死了! “梯子还在,我们顺着梯子网上爬!”老头说道。 两人连忙伸脚去钩旁边的滑梯。 只是脚刚碰到,就见滑梯上方,缓缓流下了晶莹的液体,一点一点,覆盖住倾斜的滑梯。 “……那是什么?”周令祎吃力地抬头,“水?还是油?” 那液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见就要流过他们的脚。 几乎是本能,周令祎和独手翁将脚收了回来,再不敢借助滑梯往上爬。 很快,滑梯上面就全是这些液体,且,源源不绝。 周令祎不死心,从怀里掏了掏,又掏了掏,终于掏出了一把扇子。 他将扇子丢到了滑梯上。当扇子接触到那些液体,只见一股白烟升起,定睛再看,他那名画师作画、上好材料制成的白玉扇子,就被液体融化得只剩下了扇柄上的挂饰。 “……”周令祎的心狠狠一沉。难道,这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而下面那一直拽着他腿的老头,看见扇子的下场,手也拽的越发卖力。 怎么办,不好上又不能下,那等待他们的,只有…… 正想到这里,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男音,“周令祎!是你们在下面么?” ——骆夜! 周令祎和独手翁的眼睛同时一亮,赶紧叫道,“是!是!我们在这里!” “你们情况如何?” “快拉我们上去!注意,千万别走那台阶,那是个陷阱!” 话音刚落,就见一条白绫自上而下落了下来。 两人看到这白绫,顿时如释重负。 “一个一个上,”骆夜的声音在上面十分冷静,“不然恐怕承受不住几个人的重量。” 周令祎对独手翁道,“前辈,你先。” 老头也不客气,顺着他的身子蹬了上去,一把握住白绫。 趁着老头攀爬,周令祎问,“你怎么进来了?还能找到我们?” “血腥味。”骆夜道,“我之前曾走过一个□□阵,那里死了不少人,但是没找到你们的尸体。” 听到这话,周令祎的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所以,他是怎么过那机弩阵的? 仅凭他的听力? “地图是假的,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得出去,从长计议。”骆夜道。 一听要出去,独手翁立马拒绝,“不行!我们地图是假的,陆璇和澹台羽那边的可是真的!他们本来就比我们进来得早,现在我们一出去,岂不是给了他们更多的时间与机会!” “可一直留在这里,我们也无法……” 轰隆轰隆—— 地面猝然震动起来,大量大量的泥土往下掉,石块滚动,沙粒飞扬,整个地陵好像被人从梦中唤醒,毫不犹豫点燃了所有道上的烛台。 独手翁吊在半空,险些被弄震下去,等他一脸惊慌地爬上来,那震响依然没停止。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怎、怎么回事?”独手翁茫然道。 “我猜,陆璇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宝藏……”骆夜缓缓道,“可他们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所以,地陵被启动了。” “启动?” “对。现在,我们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慧者执妄(四)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与此同时,地陵的入口。 原本昏暗的走道倏然亮起了蓝色的焰火,蹭蹭蹭蹭,一路连接,通向深处。 前方隐隐传来哀鸣,大地颤了一下,尘灰抖落,乱石翻滚,惊得走道上的浅也立马刹住了步子。 ——怎么了?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亮?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围。随着光线的变化,地宫的轮廓渐渐展露出它本来的面貌:地面是粗糙的,铺着藏青色的石砖,四四方方,整整齐齐,两旁的石壁上绘着各种花卉图案,顶部有云板,顶端圆盘上还雕着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兽,或张着血盆大口,或亮出锋利的爪子,远远看去,恐怖异常。空气里升起了淡淡的雾霭,过堂风幽幽吹过,吹得烛台上的火苗一闪一闪,她的影子也随之一晃一晃,孤零零的,愈发诡异。 浅也站在那里,有些不安地望着眼前的烛火。 为什么、为什么它们突然自己亮了? 而且这些火的颜色,为什么是蓝色的? 就好像…… 她咽了咽口水,好像传说里的鬼火一样。 “呼呲!” 仿佛在回应她,“鬼火”的火焰又大了一圈。 见此,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什么都没发生。 她回头,看一眼来路,又看一眼“鬼火”所指示的方向,咬了咬牙,终于抬脚,向前走去。 没事的,没事的。她边走边劝慰自己,这才是入口,没看见尸体,也没闻到血腥味,她应该没那么倒霉,一上来就碰到大杀招…… 即便有什么陷阱—— 她低头,瞪着脚下踩的石砖。也不外乎是这地板突然裂了,她掉下去了,然后下面躺着满满的尸体,或者是倒刺…… 停,停,打住!不能再想了夏浅也!你会自己吓死自己的! 她连忙收回心思,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可惜,那因为紧张而起的胡思乱想,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不可抑制地滋长起来。 不行,万一是真的呢?万一脚下的石砖真的裂了呢? 她默默走到了石砖的边缘,几乎要贴墙而行。 只是这样走着走着,她又萌生了新的想法。 ……万一机关不在地下,而在墙壁呢?倘若,突然从墙壁里射出一堆箭,那她靠墙靠的这么近,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岂不是主动送人头?! 她又默默走回了青石砖上。 就这样,她独自折腾着,一会儿走到过道的左边,一会儿走到过道的右边,没过多久,又回到了中间。左左右右,右右左左,快快慢慢,慢慢快快。整个空间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脚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了。 前方的“鬼火”依旧延绵不绝,一眼看去,仿佛没有尽头,可除此之外,这一路她几乎什么也没碰到,不论是陷阱,还是敌人…… 自己走了多久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从身体的劳累程度看,至少有一个小时了吧,可是——这条过道怎么这么长? 她有些烦躁,蓦地转身,望一眼来路。那里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任何活物。 “……有没有人?” 极度的寂静里,她终于出声了,也不管会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谁都行,哪怕引来陆璇他们也无所谓,至少、至少出现一点变化吧,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被抛弃,才不会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有人么!”她提高了声音。 没有任何回应。 连过堂风也歇了下来。 她垂下眼,死心了,只能继续朝前走。可这回的速度却较之前快了许多,几乎可称得上是跑。 余光里,一只又一只的“鬼火”被她甩到身后,可前面仍然有数不清的“鬼火”,飘飘渺渺,点点星星。 被困在这里了? 她轻喘着停下步子,望着长龙一般的走道,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意,也不在乎什么后果了,狠狠一脚踢向墙壁,“出口到底在哪儿?!” “砰!” 除了被她踢出来的震响,周围再无多余动静。 她不由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情绪。冷静,冷静,总能走到头的,她就不信,这地陵造的有那么长,权当跑马拉松了! 不过……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穆夜他们应该也走过这条道吧? 难不成,他们就这样一条道走到黑?他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然后选择往回走? 如果往回走就好了,这样没准儿大家还能遇上…… 她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前方,依旧是层出不穷的“鬼火”,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哦,有个“鬼火”下面还有一块……一块…… 她定住了,血液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方向! 目光所及,那墙壁上有一块小小黑黑的印记,印记很深,似乎是刚刚弄上去的,形状是人类的鞋子,更准确点说,是一个脚印。 ——前不久,她曾因为焦虑,朝墙壁狠狠踢了一脚。 ——可现在,这个理应被她甩掉好远距离的脚印,为什么再度出现在了面前? 她心跳如雷,小心翼翼靠近那脚印,弯腰,仔细查看。 没错,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大小,同样的方向。 难道—— 她再不敢细想,加足马力向前飞奔。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烛火幽蓝,照着她的影子在地上迅速移动。 不会的不会的,巧合,一定是巧合,怎么可能会碰到—— 前方再度出现了那脚印,深深的、黑黑的,在这寂静的走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闭上眼,不去看那脚印,埋头拼命向前奔。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过了一会儿,那阴魂不散的脚印又出现了。 完了。 她再跑不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真的碰上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怎么办? 她呆呆瞪着眼前这个脚印。 从地陵入口进来,自己就是走的这条道,按理来说,应该没碰什么机关啊,怎么就、就出现鬼打墙了呢? 不。想到这里,她本能地摇了摇头。出现在这里的,绝对不是普通的鬼打墙,而是人为的机关。 可机关也好,鬼打墙也罢,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出去? 她仰头,视线落在了两旁的幽蓝烛火上。 如果没记错,她是因为这些烛火突然亮了才被困住的,当时大地颤了一颤,紧接着—— 等等。 她一下子愣住了。烛火亮了才被困?烛火,亮了? 要是……灭掉这些火呢? 虽然不知道灭掉这些火后会发生什么,但总比现在一直兜圈子要强吧? 想到做到,她一骨碌站了起来,走向烛台,毫不犹豫就灭掉了其中一个烛火。 呼! 随着火苗的熄灭,四周的光线暗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她屏息凝神,小心观察着左右。 很遗憾,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要不,再往前走走看? 她摸着墙壁走起来。肌肤触到了硬物,她哆嗦了一下,却觉得自己的手冰冰的,僵僵的,比这墙壁还要凉。 就熄灭了一个烛火,恐怕不行吧?她边走边猜测,不然,再灭几个试试?以防万一,还是等走回到脚印那里再试第二次? 一阵冷风吹来。 吹起了她额间的碎发,她抬头,正纳闷哪里来的怪风,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瞳孔骤然一缩: ……出现了。 那原本笔直的,一通到底的走道,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另一条向左的岔道。 这条岔道出现的无声无息,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不仅如此,岔道里头也没有任何可供照明的烛火,此刻,它安安静静、神神秘秘地出现在了前方,等待着来人的进入。 浅也咬了咬唇。 之前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熄灭烛火的,可真的出现了这条路后,她反而不敢冒然行动了。尤其这突然出现的岔道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更不敢确定里面会有什么了。 那,要不要走? 纠结良久,她还是选择了放弃,没有走岔道,反而继续沿着原路前行。 别冲动。她告诫自己,仅熄灭了一个烛火就出现了这条岔道,如果,自己再灭第二个呢?又会发生什么? 终于,她回到了脚印的位置。 没有任何迟疑,她伸手熄灭了第二个烛火。 跟前一次一样,她还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但是…… 她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这次,会有什么变化? 前方似有什么在引诱着她,她追了过去,走着走着,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近了,更近了。 她猛然一停。 眼前,除了之前出现的那个向左的岔道,与之相对的,还出现了一个向右的岔道。好像一张纸对折,就这么莫名其妙又多出了一条路。同样的鬼气森森,同样的伸手不见五指。 也就是说,现在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 不知为何,浅也的手心微微冒出了一层汗。 走左边,还是右边? 瞪着这两条道,她舔舔嘴唇,再次选择了放弃,跑向前方。 再熄一个。她对自己说,如果还出现岔道的话,她就不再犹豫了,说什么也要选一条去走。 很快,就回到了有脚印的那个位置。 她熟门熟路地灭掉第三个烛火。 嗡——!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第三个熄灭的时候,周围的火焰有一瞬间的变弱,好像黑暗里睁着的几只眼睛,兴奋又阴沉地对她眨了眨。 “……”她忽略掉那让自己不舒服的感觉,第n次向前走去。 决定了,如果还出现岔道的话,她就走左边,这次不管再出现什么,她都要走左边,走…… 后面的念头瞬间消音。 因为眼前,她又来到了十字路口。可这一回,却并没有看到那多出的第三条岔道。 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她吞了吞口水,就是空气里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以及,从前方左右两个岔道里传来的,轻轻喘息声。 “哈……” 有热浪从黑漆漆的岔道里喷了出来,伴随着这股热浪,空气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郁了。 岔道里面……多了什么东西? 还是个——活的。 她脸色发白,一点一点,往后退去。 “哈……” 左右岔道又喷出了一股热浪,好像等的不耐烦了,在黑暗里不断催促摩挲。 浅也不断后退,不断后退,有一种自己亲手放出了什么怪物的后怕。 脚下一个不稳,她朝后栽去。 “夏浅也——” 身后一阵疾风,有人喊她的名字,下一刻,一双手就牢牢扶住了她。 这个声音…… 她的心大跳,抬眼,看向来人。 烛光幽幽,他的眼睛也湛蓝湛蓝的,宛如大海,波涛汹涌。 “为什么……” 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她嘴唇翕动,“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不是说从此与她再无瓜葛么?不是说恩断义绝么?不是说天下女人何其多,他不稀罕她了么? 现在呢,这个算什么?为什么他也进来了?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地陵森森,水滴石穿,他扶她的手加重了力气,捏的她生疼,“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进来了。再然后,看到你要摔倒,便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 “……” “夏浅也,”他绝望一笑,带着自嘲,“我不要自尊了,不要骄傲了,也不求什么以后,怎样都好,随你爱谁——我只要你,只要你别死,别让我这里疼。”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陪你闯。”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 第25章 慧者执妄(三)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怎么会是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几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周令祎道:“我长话短说。与你们分散后,我们从另一边爬上了村子,岂料刚进村,就遭到了一伙人的偷袭。我们损失惨重,骆夜更因此受了重伤,危急之下,发现了这条地道,这才躲了进来。” “你受伤了?!”浅也急忙看向穆夜。 火折子的映照下,他的唇色比白绫还白,腰间一缕殷红渗出,显然就伤在那里。 “不打紧。”他安慰道。 “对,不打紧。那刀倘若再偏一寸,你们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周令祎拆他的台,“这陆璇也不知搭上了谁,竟这么厉害,连续设计我们两次,将我们玩弄于股掌。” “陆璇?”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浅也倍感意外。 “是她。”周令祎解释,“那伙人偷袭我们的时候,身边还捆着两个麻袋,听声音,是一女一老。我们当时不是没找到你们么,就以为……麻袋里的是你和翁老,自然要去救。可打开麻袋,里面却是握刀等候的陆璇,骆夜没避过,就被刺了一刀。” “……”这个女人。浅也捏紧拳头。 “后面就更厉害了。我们躲入了地道,按理说是易守难攻的,可对方却攻了好几次,搞得我们草木皆兵,一刻也不敢放松。接着,你们进来,我们以为还是他们,就与你们动手。现在看来,明显又中了对方的计。” “哼!原来有陆璇。”独手翁冷笑,“这么一来,对方为什么能提前找到这村子,还冲我们扔石头,就解释得通了。” 因为两张藏宝图陆璇都知道,也都背了下来。 “是啊,扔石头的就是那伙人。”周令祎补充,“带头的二十来岁,十分擅长用计,陆璇叫他‘羽郎’,手下人称他‘羽少’。” 独手翁脸色一变,“羽少?!” 呃…… 众人被老头的反应弄得一怔。 独手翁一把揪住周令祎的领口,恶狠狠道,“你亲耳听到他们喊他‘羽少’?!” “……对。”周令祎一个用力,挣脱了独手翁的手。 “哈!哈!澹台羽,澹台羽——”老头咬牙切齿,“你这个孽徒,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妙,妙啊!” 孽徒? 那个羽少? 浅也心里一动,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 “他们现在在哪儿?”独手翁倏然收声,逼问周令祎,眸中的杀意比火还炽。 “不知道。” “不知道?”老头面目狰狞,上前,再次揪住周令祎领口,“你不是跟他交过手了么?!” “交过手又如何?”周令祎蹙眉,再度挣脱开独手翁,“我又没跟着他。” “前辈,稍安勿躁。”见此,一旁的穆夜打断道,“对方很聪明,明知我们躲入地道,易守难攻,却仍然攻了好几次,为的就是麻痹我们,让我们双方自相残杀。而在此期间,我想,他们绝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你是说……” “他们有陆璇,有地图,更来到了这个村子。接下来的目标——” 自然是地陵入口。 众人在心里同时道。 “那还愣着干嘛?”独手翁回神,立马下令,“我们这就去,不能让他们抢得先机!” “现在?”周令祎问。 “不是现在,难道要等他们找到宝藏?” “我们身上都有伤,莽撞行事,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陷阱。” “伤?”独手翁哼哼,“老夫瞧你刚才挣脱的力气,不像受伤的人。” 周令祎正欲说话,人群里的穆夜忽然悄无声息地倒向地上。 “穆夜!” 浅也一直关注着他,见势不对,连忙去扶。 手刚碰到他身体,就感觉一股钻心的冰凉,她焦急道,“穆夜?穆夜?” 穆夜却闭上了眼睛。 “前辈!”浅也回头,“他晕过去了!” “那就让人扛过去。” “……”她瞪着他。 “时间宝贵,老夫可没功夫等他养伤。”独手翁无视她的表情,冷冷道,“来人!把他扛起来!” “不行!”浅也叫道,“谁也不许碰他!” “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头变回了刚认识的那个修罗。 她扶着穆夜,眼神坚定,态度毫不退让。 火烛明灭,独手翁被磨去了最后一点人情,他瞥了一眼手下,正要挥手, “前辈。” 人群外面,一直默默当隐形人的苏轮缓缓开口。 刷刷刷,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 …… 穆夜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 窗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眼睛上缚的白绫无比柔软,他动了动,支撑着坐了起来。 “你醒了?”对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蹭蹭蹭小跑过来,“饿不饿?要不要喝水?你想干什么,我来帮你。” “小夏……”他问,“这是哪儿?” “还在山*。这里是村子最西边的一个屋子。” “……我躺了几天?其他人呢?”如果没记错,晕倒之前,他们应该正被独手翁逼着去找地陵入口。怎么一觉醒来,他反而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 “已经过了三天。其他人已经找到地陵入口,提前进去了。因为你迟迟未醒,我就自作主张把你的牡丹坠给了他们,留下来照顾你。” “他们找到地陵了?”他惊讶,“这么快?” “恩。是被……找到的。” 中间那个名字含含糊糊,他微微侧头,喝道,“谁?!” 空旷的屋子里,除了他和浅也两个,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 “穆夜。”对方叫道。 唤的既不是骆夜,也不是庄主,而是当年他在马车上的假名。 如今,还记得这个名字的,除了小夏,也只有一个,“苏轮。” “是。” 一阵风吹过。 床上的白绫青年,床边的女子,以及身后的黑衣男子。 兜兜转转,恩恩怨怨,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们三个,竟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哟,终于醒了!”门口传来阳一的声音。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他。 阳一摸摸鼻子,“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来了呢。” 三人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一个get到他的玩笑。 阳一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最后对中间的女人道,“喂,夏浅也,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浅也没动。 “好姐姐。”阳一换了称呼,“你出来陪陪弟弟,成么?弟弟真有话要对你说。” 这是第一次,少年对她开口撒娇。 浅也叹了口气,望一眼屋内二人,抬脚,跟阳一走出房间。 外面阳光耀眼。 浅也跟在阳一后面,走走停停。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短短,高低不平。 终于,阳一转过了身。 “你要说什么?”她问。 “他也来接你了,也帮你找到地陵入口了,这三天,你无微不至地照顾那瞎子,故意无视他,忽略他,他也受了。现在瞎子醒了,你也该做出一个选择了吧?” “什么选择?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已经结束了。” “你的意思是,你选那瞎子?” 她沉默下来。 “你选那瞎子?”阳一又问了一遍。 见她不语,阳一道,“苏轮那样的男人,一旦选择就会担当到底,绝不后悔。夏浅也,你说你爱他,可说完后,毫不犹豫就将这份爱丢弃,远走天涯——好潇洒,好骄傲!” “可你知道么?你走后,是他,将这份被你弃之如敝履的爱默默捡起,独自承受着本该两个人一起遭受的考验。” “你说你不叫夏兰花,好!他从此只称呼你为夏浅也。你说你不要做小,好!他为你拒绝了杭敏之的婚事,舍近走远,却由此,得罪了杭家为首的新派别,不仅不再助他,还对他暗地使绊子、下黑手,他做起事来愈发捉襟见肘。” “没有外力支援,他只能全力讨好铁怀英,替铁怀英卖命,以期得到铁怀英的拥护,甚至,还替铁怀英背下了那次船上杀贵女的黑锅——你可知道,短短四个月时间,他遭受了多少暗杀?” 浅也不说话。 阳一顿了顿,这才道,“三十七次!整整三十七次!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刮风还是下雨,总有杀手伺机而动,窥探他,行刺他,甚至一天能遭遇两次。他是铁怀英最锋利的刀,最招摇的靶子,被他毁掉的王侯世家,王孙贵族,不恨铁怀英,却对他恨之入骨。可他不在乎,不留我在身边保护他,却把我赶到了外头——你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在外头!他担心你的安危,宁愿自己提心吊胆,也不愿你有丝毫的闪失。他就是想着,等搞定京都那些事,有足够的力量了,再来这里找你。” 说到这里,阳一冷笑,“可你呢?他在京都流血卖命,为了你们的将来筹谋划策,你却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花好月圆!你情我浓!” 浅也指甲掐入了肉里,神情茫然,却依旧什么也没说。 “他本是块冰,你却逼他为爱燃烧。如今,他燃烧了,不顾一切地过来了,你却告诉我,你不要他了。”阳一逼近她,反问,“夏浅也,你有没有心?你到底怎么想的?看着他这样为你疯魔,失去理智,你很得意么?” 与此同时,另一边。 穆夜道:“你想杀了我?” “何以见得?” “在地道的时候。”当时浅也大喊住手,他停住了,苏轮却没有一丝迟疑,继续朝他砍过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苏轮早猜到地道里的人是谁了,他想趁机杀了他…… 苏轮没反驳,算是默认。 “现在呢?你替我们找到地陵入口,却没直接带她走,反留在这儿等我醒来。你又在盘算什么?” 苏轮负手走到窗前。 望着窗外萧条的景色,他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对宝藏没兴趣。” 隔了一会儿,他继续,“但我知道,周令祎在为谁效力。也知道,你与他已经秘密有了交易。你们将来打算用这笔宝藏做什么,我更是一清二楚。” 穆夜的脸色几不可闻地一变。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们成功。所以,虽然帮你们找到了地陵入口,我却多做了一件事。” 他幽幽的,吐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牡丹坠已经被我掉包,而那些机关布置图,也被我换成了假的。周令祎此去,必死无疑。” 穆夜霍然从床上站了起来! 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在地。 “你会怎么做?” 苏轮好似没听到他的动静,依旧背对着他,“是任由周令祎死在地陵?还是为了你们的约定,赶去救他?据我所知,他们是昨晚进去的,你现在去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听完这话,穆夜反而平静下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苏轮没说话。 “要么,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还陪上周令祎一条命。要么,逼我入绝境,不动声色地解决我。二选一。果然是苏公子会做的事。” “那么,义薄云天的小夜哥。”他转身,直视着他,“会选哪一个?” “哈哈哈哈……”穆夜大笑,笑声朗朗,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他从床上起身,凛然道,“那我就如你所愿!不过,我接你的招,你敢不敢接我的赌?” “赌?” “对,赌。” 夕阳西下。 远处的浅也与阳一正结伴而归。 山*最西边的一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位黑衣男子自斟自饮。 他坐在那里,青丝如墨,衣带当风。而内室唯一的床上,此刻早已空空如也,没了主人。 他一杯又一杯地饮着茶,直到壶里的水都倒光了,才听到那姗姗来迟的推门声。 吱——嘎—— 年久失修的木门被开启。 他转过头,看向了门外的浅也。 四目相对。 ——“赌?” ——“对,赌。”男人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苏轮,你自诩聪明,算计人心,却不知世间万物,唯有感情必须用真心来换。你逼我离开,我如你的愿,可我们不妨赌一赌,我走之后,她是来寻我,还是跟你在一起?我们就看一看,她到底爱不爱你?或者——有多爱我。”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 第26章 公子无双(二)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 第26章 公子无双(一)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猫扑中文)在场众人都被周岸芷的语出惊人弄傻了。 浅也望一眼座位上那叫徐框的幕僚,见他胖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错愕,手上的酒杯也掉了下来,泼了满桌。再看沙南王,见他琨玉锦冠,举箸夹菜,淡淡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心中想法。 四周的气氛有些僵,丫鬟小厮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良久,才听三少爷咳嗽一声,摸着鼻子出来笑道:“大姐是在开玩笑吧,你瞧瞧,满屋子的人,都被吓坏啦。” 周岸芷笑的端庄:“三弟,我并非开玩笑。世人皆知,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岸芷自知蒲柳之姿,才疏学浅,比不得王妃的风华,只求能做王爷的妾室,待王爷闲暇得空时,聊以解忧。” “岸芷,不得放肆!”莲夫人站了起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立马拭泪道,“你这孩子,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唉,你真仰慕王爷,也不必在众人面前表白啊。你是女儿家,需懂得矜持,可怜我和你父亲,前几天还在考虑你的亲事呢。” 莲夫人说的梨花带雨,挖心掏肺,周岸芷决绝道:“父亲不用伤心,我心已决。今日自荐王爷枕席,单凭王爷做主,只望王爷不要辜负了小女的一片真心!” 听到这里,浅也已经彻底清楚了苏轮的算计。 ——我却以为,奏《拂晓令》不如弹《玉溪调》。天下名曲排行榜,拂晓令只得第二,排第一的,笑傲众曲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玉溪调。同样是名曲,大小姐何不弹一弹那名动天下的玉溪调呢? 徐框只是个小小幕僚,怎比的上沙南王的手眼通天?同样是被送人,为什么不选官最大的那个? 更何况…… 沙南王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温和地望着周岸芷:“抬起头来。” 周岸芷依言抬头。 看到她的花容月貌,沙南王笑了笑:“大小姐哪里是蒲柳之姿,根本就是仙女下凡。只可惜,本王却无福消受了。” “王爷何出此言?” 沙南王佯装叹了一口气:“这话说来也不怕你笑。本王家中有只母老虎,最是凶悍厉害,本王可不敢得罪她。” 周岸芷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想了想,忽而伸出三根手指,指天立誓道:“岸芷等得起,岸芷不怕等!现在就对天发誓,等王爷三年,若三年后王爷还不想要岸芷,岸芷就死心,另寻他嫁!” 就是这里。 浅也心里再度叹了一口气,好个苏轮,连这一点都算到了。所以,他之前才会提示周岸芷“沙南王与王妃鹣鲽情深”吧? 一个痴心错付的周府千金,发下重誓要等王爷三年。这三年,周镇宝就不能对她的婚事有任何插手。什么?还想着将她送给徐幕僚?你脑子秀逗了,徐幕僚是谁的手下?敢糟蹋主子的*慕者,他还想不想混了? 浅也觉得这一招几乎可以用杯酒释兵权来形容。 又看向宴会上的几人:莲夫人以手绢捂着嘴,胸口起伏很大,似乎是在做深呼吸。三少爷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却带些僵硬。周汀兰双目喷火,表情最夸张。周镇宝和沙南王继续举杯相碰,言笑靥靥,从容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就这样,宴会在一个半和谐半诡异的状态下匆匆结束。没送出周岸芷,周汀兰心情很差,脾气很不高,具体表现在没带浅也回去,直接命令她留下来帮忙打扫…… 这就是在古代打工的悲哀了。现代不管剥削阶级有多么无耻,多么贱格,好歹也只有八小时的工作时间。可在古代,卖死契那就是终身制,全年三百十六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哪天倒霉得罪了上司,还会被随便找个小厮给配了。 丫鬟配小厮?小厮? 她一个激灵,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苏轮的模样。 下一刻,她就赶紧摇摇头。见鬼了,想谁不好,怎么偏偏想到了他。 深夜。 打扫完宴会厅,浅也告别众人,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脚下石子满路,凹凸不平,她捶了捶酸痛的肩膀,抬头,发现现在虽然已到凌晨,但因周府是大户,两旁的灯笼会挂一整宿,所以并未觉得有多黑。 已经过了最瞌睡的阶段,她反倒不急着回去,瞧周围无人,兴致一来,索性欣赏起这一路的古典灯笼。 对于习惯了霓虹闪烁的现代人来说,偶尔瞧一瞧这些古色古香的纸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她外行人看热闹地看了几个,发现这些灯笼虽然外表都是红色,但上面画的内容却大不同,有的是汉字,有的是花鸟鱼虫,还有的是福禄寿神仙,种类繁多,彩绘多样,总之,十分生动。 她正看的入迷,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咳嗽,她一惊,赶紧转头,却见淡淡灯光下,沙南王单手负于身后,一袭锦袍,正嘴角含笑地站在那里。 她连忙施礼:“奴婢不知沙南王在此,有打扰之处,还请恕罪。” “……你在看什么?” “啊?什么?”她反问。 “刚刚你抬着头,神情专注,是在看什么?”他指了指上面,“难道是这些灯笼?” 她只能回答:“奴婢,奴婢是觉得这些灯笼很漂亮。” “漂亮?”沙南王也往上看了一眼,随即笑问,“你是什么时候入府的?” “刚,刚来没多久。”有什么问题么? “难怪。”沙南王一脸恍然大悟,“第一次见到大户人家宴请宾客的灯笼吧?以后待久了自然就会习惯。小丫头啊小丫头,还是缺少点见识。” 浅也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沙南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渐渐柔了下来。浅也听他道:“……灯笼啊……倒是让我记起,那年上元节,跟碧央初遇的情形……她红衣如火,人面桃花,手上拿着一盏宫灯,站在桥上,那模样,要多娇俏就有多娇俏。”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叹:“现在不行了,老了,我们都老了。” 浅也看了一眼沙南王。外表看上去这男人也只有三十出头,应是最得意的年纪,他却说自己老了?她想,也许古代男人普遍活不久,所以三十就算中年了。不过比起宴会上那个云里雾里让人看不分明的沙南王,她却觉得,现在这个一脸温和说着自己与王妃初遇的男人,更加真实。 时间悄悄流逝,灯影昏黄,荡漾摇曳,两人一动不动安静站着,谁也没有先走一步。 沙南王眯眼打量了一下头顶一排大红灯笼,突然道:“下次有机会,带你看看走马灯,那才是真正的漂亮有趣。” 浅也自然不会把这高高在上的人的话当真,随即敷衍道:“多谢王爷。” 沙南王点头,又问:“都说周府的千鲤池是一景,里面养着上千种鱼类,你可知道怎么走?” 浅也给他指了方向。 沙南王望一眼那方向,转头吩咐浅也:“小丫头,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浅也颔首。 目送沙南王走远,浅也心想这男人还真是个夜猫子,半夜三更不睡觉,特地跑去看什么鲤鱼。千鲤池那儿可没有照明的灯笼,黑灯瞎火的,他也不怕遇见鬼。 她耸耸肩,转身正欲离开,脚下突然一磕碜,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块宝蓝色的镂空玉佩。 虽然拾金就昧一向是现代人的特点,但这蓝色的玉佩上清清楚楚写着“碧央赠”三个字,而她又该死的猜到碧央很可能就是沙南王妃。想了想,她终是捡起玉佩,追沙南王去了。 一路疾奔,四周的灯光也越来越暗,到了最后就是一片漆黑。她看到前方沙南王的身影停在了那里,刚想出声,便听沙南王淡淡道:“哪里不好选,偏偏选个千鲤池。又黑又冷的,若不是碰到一个小丫头,我现在还在迷路。” 咦咦咦—— 沙南王在跟谁说话? 浅也心里纳闷,下一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音答道:“王爷倒打一耙的习惯十年如一日,真是让人倍感亲切。” 沙南王听后哈哈大笑:“总喜欢把人噎地说不出话来,你这性子可也是一点没变啊……”顿了顿,良久,才叹息般唤他的名字,“阿轮。” 对,这个人是苏轮。 可苏轮竟然跟沙南王是旧识?两人还约下地点偷偷见面? 浅也觉得手上的玉佩有点烫手了:真是倒霉,还什么玉佩,现在好了,一不小心,她又被牵扯到了一个秘密里。 只听沙南王道:“白天第一次看见你,我很惊讶。昔日京都第一贵少,竟被卖到周府为奴为仆,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可更让我难以相信的,却是后来,你出手帮周府千金。” 说到这里,沙南王冷哼一声:“你一向冷漠。当年在京都,各府的宴会上,多少也发生过女孩被父母逼婚,坎坷一生的唏嘘事。也有几个胆大的,曾想借你一臂之力,可你却冷眼旁观,望着她们被推入火坑。” “我起先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帮周岸芷,可当我见到她的模样时,一下子就明白了。” 沙南王看向阴影里的少年:“苏家阿轮也许不解风情,却自小就喜欢端庄的人。以前在京都,众千金钟情于你,讨好于你,可我却发现,众女之中,唯有那几位端庄大方的小姐能得到你的青睐。” 作者有话要说: 猫扑中文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 第25章 慧者执妄(六)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对……对不起……” 侏儒蜷缩在那儿,小心翼翼地看向三人。 独手翁道:“你是谁?刚才想干什么?” “俺是这个村子的,刚刚没有恶意,就是、就是想把她……”侏儒怯生生地瞟了一眼浅也,“吓走……” 浅也嘴角一抽。 独手翁指着四个角落,“这些骷髅都是你弄的?” “是、是俺扫过来的……” 苏轮瞥了一眼浅也手上的牌位,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啊?”侏儒回看他,答道,“俺叫岳青山。” 听到姓岳,苏轮揽住浅也的手稍稍松了松。 咦? 浅也心里一动,猛然发现自己还被他搂着,瞬间黑脸,一把推开他,走到了独手翁身边。 独手翁却不理会这二人的小动作,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吓走我们?” “因为……因为……”侏儒犹豫。 “说!” “因为你们肯定是为了宝藏来的!”侏儒大喊。 “哟!”独手翁的眼神锋利起来,声音不觉带了一丝杀意,“你也知道宝藏。” “俺当然知道。因为俺就是这村子的守陵人!” 守陵人? 这三个字,不止独手翁和浅也,连后面的苏轮也被引起了注意。 独手翁兴奋道:“你是守陵人,这么说,你知道地陵的入口在哪儿了?” “知道又怎样!俺不会告诉你们的!”侏儒梗起了脖子,“你们想要宝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番话,说得独手翁和浅也真正无语,也不知道这侏儒到底是单蠢还是成心了。要么,你就别告诉别人你是守陵人,要么,你就一心一意对付来找宝藏的人。这样不上不下、欲说还休的,摆明了是让人打他嘛! 想到做到,独手翁动手了。 才打了几下,侏儒就抱头求饶,“哎哟!别,别打了!” “疼!哎哟!俺疼!” “地陵入口在哪儿?”独手翁揪住了他的头皮。 “俺、俺不能说……”侏儒一脸痛苦,“俺答应了恩公,只带他们去。除了他,其他人都不行……” 独手翁不屑,“恩公?你恩公又是哪位?” “……”侏儒犹在挣扎。 “说!老夫可没那么多耐性!”又是一脚。 “是——是个瞎子!俺、俺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侏儒闭眼,一股脑吐了出来。原本以为自己难逃一脚,可等了半天,那预料中的疼痛也没到来。 侏儒疑惑地睁开眼,却见对面三人均是一脸意外。 “你说……你的恩公是个瞎子?”浅也激动道,“他是不是白衣白绫?身边还有个……有个带扇子的小白脸?”不知不觉,她也沿用了独手翁对穆夜和周令祎的代号。 侏儒惊奇,“你认识恩公他们?” 真的是他们。 浅也抬头,与独手翁对视一眼。 “他们现在在哪儿?” “你真的认识他们?”侏儒又问了一遍。 浅也重重点头,“我认识。你快带我们去找他。等我们一见面,你就知道了。” “好。”侏儒终于相信,“那你们跟我走。他们就在村里,我带你们去找。” 眼看浅也和独手翁就要动身。 一旁的苏轮忽然道:“前辈,难得有了一个守陵人,你不让他带你去地陵入口,却让他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孰轻孰重,你可要斟酌好。” “斟酌什么?”浅也立马炸毛,“前辈,穆夜他们知道地陵里的机关布置,没有他,我们进去了也没用。” “一个瞎子罢了,何至于缺他不可。” “瞎子?”她盯着他,瞬间就爆发了,“啊对,这世上,谁没瞎过?以前我就是瞎了眼,所以才识错人。可我现在知道了,有些人眼瞎,心却不盲。有些人胸有千壑,却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他反问,情不自禁提高了声音,“夏浅也,不过就称了他一句瞎子,你就指我没心,倘若我要杀他,你是不是还要说我无情?” “你说什么,你敢杀他?” “怎么,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么,咱们不妨试试。” “你!……” 独手翁连忙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你们俩这是干嘛?旁若无人地吵起来了?” 地上的侏儒一脸不知所措。 见此,二人噤声,表情都有些失态。 独手翁问苏轮,“公子,你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他就是不想你去找穆夜!”浅也插嘴。 “丫头,你不许说话。”老头给浅也下了禁口令。 浅也恨恨闭上了嘴,却听苏轮道,“既然她这么说,那前辈姑且就认为我是这个意思吧。” 话音刚落,浅也和独手翁齐齐一怔。什么叫“既然这么说,姑且就认为是这个意思吧”?难不成,他原本是想说些别的? 独手翁正了神色,“还请公子明说。” 苏轮直接搀起了侏儒,“二位不是要去找同伴的么?那就走啊,去晚了可就找不到人了。” 语罢,似笑非笑地望着浅也,俨然一副“现在我不想说了”的混账王八态度。 “去就去!”浅也咬牙,大叫,“前辈,我们这就走!” “……”独手翁无语,瞅着这对男女。虽然明知男人有未尽之言,但他想,看样子男人是要同他们一起去的,既是这样,这未尽之言想来也不会太重要? 如此,“那就走吧。” 月黑风高。 独手翁一行走在空村里。 前面带路的是侏儒,浅也和独手翁并列而行,苏轮则默默跟在了最后。 “恩公他们是从村子另一个入口进来的,当时正好碰到一伙人要杀俺,就出手救了俺。可是,那伙人忒厉害,忒多,恩公他们不是对手,就跟着俺躲入了村里的地道。” “俺见天色晚了,便仗着熟悉地型的优势,出来替他们找吃的……谁知却发现了你们。俺以为你们跟那伙人一样,就想把你们吓走……” 侏儒边说边给他们指路,“前面,过了这排房子就是地道了。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人进去很难全身而退。” “这村子怎么会有地道?”独手翁问。 “还不是当年岳魁村的村民为自己逃跑留的一条后路。”侏儒叹了一口气,解释,“百年前,薛氏备下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欲起兵造反,不料却走漏了风声,被人察觉,无奈之下,只好将宝藏转移到了俺们这个村子。” “他们找来了三百多个工匠设计机关暗道,又逼着村民加入,给他们挖地宫、修墓室。村民们不傻,一看建的是地陵,就知道自己没命活了,于是偷偷开始挖地道,准备逃跑。可惜,地道还没挖好,地陵那边就竣了工,村民们也全被灭口,没有一个活下来……” 说着说着,侏儒停住脚步,“到了。地道就在这磨坊的下面。” 三人随之看向石磨,只见上面一块沉甸甸的盖子,乱石嶙峋,杂草丛生,在月色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泽。 侏儒吃力地挪开盖子,转头叮嘱,“跟着我。”说完,一马当先下去了。 独手翁跟了过去,手刚碰到石磨,浅也出声,“……哎!” 独手翁动作一停,看向她。 浅也咬了咬唇。刚刚莫名其妙突然不安了一下,她还没意识到,话就已然叫出了口。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要她怎么解释? 苏轮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身边,抱胸,挑衅,“恩?” 恩恩恩,恩你个头! 她一下子火了,再不犹豫,气冲冲走向石磨。下就下,哪怕下面是陷阱、是危险——她也认了! 独手翁见浅也抢着下地道,苏轮紧随其后也追了上去,自己反而变成了最后一个,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生出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地道里黑漆漆的,一条笔直的通道连接前后。 浅也抬头,看到侏儒举着一个火折子,正等在前方五米处。她上前,只是才走两步,身后的男人就牵住了她的手。 她挣脱,想把他的手甩掉。 可惜,怎么甩都甩不掉,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到了她身上。 “这里!快来呀。”前面的侏儒低声催促。 “怎么停住了?”独手翁在后面不满。 她终于放弃了,任他牵着自己走向前方。 狭长的地道里,顿时响起了四人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浅也就发现,苏轮牵着她越走越慢,不知不觉,就与前面的侏儒拉开了一段距离。 难道…… 浅也心中警铃大作,这男人有多贼她比谁都清楚。他既然这么做,是不是表示,这个侏儒真的有问题?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之前他那句让她大为恼火的话—— “难得有了一个守陵人,你不让他带你去地陵入口,却让他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孰轻孰重,你可要斟酌好。” 守陵人。 孰轻孰重。 斟酌。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侏儒出现后,故意说自己是“守陵人”,又故意说不能带他们去找,引出所谓的“恩公”,一切的一切,不就是想让他们来找“恩公”么?! 然后,然后—— “前面,过了这排房子就是地道了。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人进去很难全身而退。” 对! 这地道易守难攻,侏儒是想在这里解决他们! “在这里!快来,俺找到他们了!” 前面的侏儒高兴道,声音比任何时候都高、都亮。 浅也一愣,还没来得及想通对方为什么要大声示警,下一刻,黝黑的地道里就伸出了一把刀,以势如破竹之势砍向侏儒! “砰!” 侏儒个头矮,身手灵活,轻巧躲过偷袭,只是手上的火折子刹那熄灭,浅也听他急道:“错啦错啦,人在后面呢!” 这一回,不用多说,独手翁也知道他们被骗了。 “动手——!” 地道里传来了一个男音。 哗!哗!哗! 苏轮带着浅也退向一旁。 独手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直接摸黑就攻了上去。双方人马立即打到一起,也不知是哪边的刀刺到了哪边的肉,只听一声闷哼,兵器落地,哐啷,空气里出现了浓浓的血腥味。 “杀——” 血腥味成功引起双方心中的杀意,他们叫着、砍着、追着、躲着,在小小的地道里施展着所有神威。 浅也想动手,却被苏轮死死压在了怀里。身后,又一个黑影袭来,苏轮一脚踹向他,却是把黑影踹到了独手翁方向。 ——怎么回事? 浅也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他只守不攻?毫无战意? 另一个黑影袭来,苏轮故技重施,想把黑影引向独手翁。可这次来的武艺不俗,一击之下竟未动分毫,苏轮当机立断,推开浅也对上来人。 眼看两人生死相搏,浅也不知怎么想的,蓦然大喊:“住手!” 听到她的话,黑影一呆,可苏轮却没有半点停顿,一刀砍向黑影的脖子! 当是时,一把横刀拦截,堪堪格挡住苏轮的刀。 三个人,三把刀,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浅也听到中间那个黑影试探道,“小夏?” 穆夜! 她大惊,不敢相信地瞪着黑影——这这这怎么回事?! “夏浅也?”接着,她听到了第三个人,周令祎的声音。 “哈哈哈哈……” 地道里面,响起了侏儒遗憾的大笑,“可惜啊可惜,打不起来了!各位对不住,小的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相认吧!”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到得最后,终于不见。 独手翁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火折子,噗哧一声,小小的火光照耀四周,众人的脸也全部显现出来。 双方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双目通红,浑身狼狈,不是失散多时的穆夜他们又是谁?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 第26章 公子无双(五)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 第26章 公子无双(四)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 第26章 公子无双(三) ,最快更新我的男人是反派最新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 第26章:公子无双(四) 一行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走了许久。 周围的面积越来越大, 地势也越来越低, 七拐八弯,往下无限蔓延,指引他们走向地宫的最深处。 “还要多久?”独手翁不耐烦道, “走了半天, 连他们的一根毛都没碰上, 该不会——该不会他们已经带着宝藏,从另一条路出去了吧!” “很有可能。”周令祎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竟顺着老头的话接道, “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好。继续走, 机关重重,也不晓得陆璇他们到了哪里。往回走嘛,又找不到出去的路……” “那你们俩进来的时候是怎么回事?”独手翁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浅也,“也是有进无出?” 浅也不想理他,望一眼苏轮,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好像是。我进来的时候,碰到了鬼打墙,一直在原地转悠,进不来,也出不去。” “鬼打墙?为什么我们没遇到?” “若是这样,”前面一直静静听他们对话的穆夜叹道,“说明这地宫已经启用了新的机关。大家千万小心。” “哦?怎么说?” “薛氏穷途末路之际, 举全族之力,搜罗了三百多名能工巧匠,这才建成此地宫。这三百多个人,据我所知,可不是普通的工匠,而是当时最厉害的风水师,占星师,奇门遁甲大师以及数术大师。那群人聚在一起,能设计出当世最凶险的机关暗道,让觊觎宝藏的人有来无回。” “确实厉害。”周令祎说,“我们这一路也算领教过了。可为什么说这些都是新的机关?” “薛氏请那些人的目的可不是拦住所有人。”穆夜提醒,“对拥有牡丹坠的自己人,他们当然是希望能没有任何难度地进来。” “所以……” “所以,按照牡丹坠走的路线,绝对是最轻松最简单的,顺顺利利就能找到宝藏。可是,找到宝藏后,应该还有一个隐藏的考验,考验来人是不是薛家自己人。”穆夜想到了南柯山庄里的五重塔和密室。替南柯山庄设计这些的,正是那三百名工匠的其中一个后人。仅仅一人的后人,就能把南柯山庄设计的如此精妙,难以想象,要是这样的人有三百多个…… 众人脸色不由一变。 “显然,陆璇他们没通过考验。在没通过考验的一瞬间,最凶险的机关启动了。而我们,也只能被他们连累得在后面苦战。” “……这么说……”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苏轮略显吃力的声音,“对方虽然找到宝藏……应该也被困在地宫,出不去了……” 他醒了? 浅也一激灵,忍不住就想过去,身旁的周令祎一个跨步,堪堪挡住了她。 “……”看到周令祎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浅也忽然感到又羞又怒,只能狼狈地停在那里,不再动作。 “哟,醒了呀。”独手翁皮笑肉不笑道,“看来刚刚那些刀锥扎的不够狠,竟然还有力气说话。” 苏轮闭眼靠在穆夜身上,全身无力,脸色煞白,闻言,几不可闻地一笑,“得说。不然……就真的如了前辈的意……睡死过去了。” “哼!”独手翁冷笑,将死之人,他懒得与他纠缠。 几人说着话,忽听前方传来悠扬乐声,声音袅袅,忽高忽低,或疾或徐,似珠玉落下清脆悦耳,又似林中小调宛转清丽。 “音乐?”穆夜皱眉,“这地宫深处,怎么会有音乐?” “别又是什么陷阱。”周令祎已经预见到了危险。 可是,明知危险,明知反常,他们也必须过去。既然哪儿都不好走,不如就选这个最明显的地方。至少,他们能提前做好准备。 几人彼此对视,都不需要沟通,齐齐就走向了声音源头。 当穿过最后一道石门,越过障碍,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老天,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 浅也一脸震惊地随众人停下了脚步。 狭长的坡道连接着螺旋形的阶梯,阶梯下方,是潺潺的流水,流水清澈见底,洗涤着水面摆放的所有贝壳。这些贝壳大得离谱,每一个都可以装下两个成年人,如今贝口紧闭,不规则地分布在水中各处,白色的壳身拼成形状,自上往下看,俨然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这是……”独手翁的呼吸猛地一滞,扑上前,指着远处一个贝壳叫道,“宝藏!里面是宝藏!”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是,那打开到一半的贝壳里,盛满了各种珍宝,亮晶晶、明晃晃的,在流水的映衬下发出令人晕眩的光泽。 “这里的贝壳至少有上百个……”全部加起来,该是多大一笔财富。周令祎喃喃自语,表情有些失态。找到了,藏宝之地,竟然真的就这么被他们找到了。 “等等!”穆夜摇头,众人都有些失神,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和受着重伤的苏轮还保有理智了,“只看到了宝藏,没看到其他人么?” 众人一怔。 对呀,不是说陆璇他们已经找到了么,可为什么这些宝藏还好端端的在这里?陆璇呢?澹台羽呢?人都去哪儿了? “咚咚叮咚咚~” “叮咚叮咚叮~” 偌大的空间里,又响起了之前听到的悦耳音乐,这一回,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哪里发出的?”穆夜问。 众人连忙查找。浅也眼尖,第一个就注意到了底下的古怪,“在下面!墙壁上挂了好多、好多的——” “编钟。”周令祎接道。 入目所见,一排排的青铜钟次序悬挂,镶嵌在两边的墙壁里,与墙壁的颜色融为一体。也不知设计者是怎么做到的,此刻,即便没人用鼓缒敲击,也能摇曳生姿,发出不同的音调。 “叮叮咚咚~” “叮叮咚咚~”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种音乐。 “……现在怎么办?”浅也问。 当然,她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宝藏近在眼前,这群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弃的。 “要不,你们俩带路?”独手翁笑看浅也和周令祎。 这个老头,这个时候又狡猾起来了。 “我来吧。”穆夜说。 “不。”浅也想也没想就拒绝,“还是我们来。” 她望一眼穆夜和苏轮。这两个人,一个眼睛不好,一个重伤在身,怎么可能让他们带路? 穆夜还想说什么,她不让他说,直接转身,走向狭长的坡道。 见此,周令祎无奈耸肩,只好跟上。 “唉……”走着走着,周令祎就来到了她身边,“我是没见过比你胆子更大的女人,这里一群男人,就你不怕死。你自己不怕死也就算了,还要拉上我。” “你怕了?”反正已经耍了一回帅,也不介意耍第二回,浅也讥讽道,“怕的话就躲我后面,我保护你。” “别。”周令祎冷笑,知道她是故意的,却仍被她激出了怒意,大步一跨就抢到了她前面,“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浅也撇撇嘴,刚觉得这还算个男人,下一秒,周令祎那反击的话语就落到了耳里,“只是不知道,那两个男人,你究竟是为了谁。” “到了。” 独手翁的声音适时响起,众人一惊,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螺旋阶梯的尽头,是水波粼粼,深度刚过膝盖,此刻距离最近的一只贝壳,有微弱光芒正从那紧闭的缝隙里发出。 “是宝藏!真的是宝藏!”独手翁声音已然有些不稳,“哈哈,发财了,老夫后半生无忧了。” “看看这些水有没有问题。”穆夜道。 “看过了,好像没有问题。” “贝壳呢?” 周令祎撕下一片衣角包在手上,试着去开最近的贝壳,哐啷一声,贝壳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几乎闪花了众人的眼。 “小白脸,”独手翁再抑制不住,催促周令祎,“我们一起去看看别的?” “好。” 两人哗啦哗啦走入水里,走向左侧第二个贝壳,一打开,里面还是装满了让人窒息的宝贝。 “哈哈哈哈……”独手翁大笑出声。 “怎么样?”穆夜低声询问浅也。 “没事。” 穆夜不说话了。这种看似安全的状态,反而最让人不安。 “瞎子,别太保守。”独手翁道,“思来想去的,不如动一动。你不动,那些机关估计也睡着。你注定要动,也不怕会发生什么了。” 也是…… 浅也觉得老头说的挺有道理。 “那好。”穆夜点头,“那就先把贝壳里的东西都取出来吧。” 说罢转身,将一直扶着的苏轮放到角落,靠坐墙壁。 浅也走向他。 “我下去,你别下。”穆夜道,“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也能全身而退。” “那、那你当心。”她说。 穆夜的脸侧向了苏轮,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说。 穆夜下水后,蜷缩在地的苏轮重重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就咳出了满口的血。 “你……你怎么样。”她问。 他勉力睁开眼,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苏轮!”神啊,她是真的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了,到了这一地步,竟然还在笑。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 “……” “为什么……没丢下我……你不是、不是希望我死的么……” “……” “……你不舍得。” “你住嘴!”看着他连呼吸都无比困难,她恶狠狠道,“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欠你。” “……不想欠我……”他喘息着,一句一句道,“那我也太不划算了……一条命,换你最后的不弃……阎王爷那里都说不到理……” “你胡说什么。”听他说到阎王爷,她慌张起来,“穆夜他们已经找到宝藏了,下一步就是出去。到时候把你带出去,你去找大夫,我们就两不相干。” “咳……”他又咳了两声,嘴角溢出更多鲜血,连带着全身的伤口也汩汩流动,“两不相干……如果你要这样,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你——”浅也恨声,想反驳他,又担心刺激到他,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何况,穆夜他们能不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你什么意思?”她心里一跳。 “这水,这编钟,还有这些贝壳摆放的位置……他们早就入瓮了……” “什么?苏轮你说什么?!” ——哐啷! 远处某个贝壳跟前,忽然传来独手翁的惊呼。 只见那被打开的贝壳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七窍流血的死人。 与此同时,所有的贝壳底下,开始流出红色的液体,几乎是一瞬间,就染红了周围,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泊,也一下子变成了血海! (战场文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 第26章:公子无双(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0 第27章:鹤归华表(一) 苏轮喜欢端庄的? 浅也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感慨。难怪,难怪他上回要自己“庄重点”,原来是喜欢温柔贤淑的人。想想也是,他少年老成,又长年居于高位,接触的都是含蓄内敛的人物,如斯生长环境,对端庄之人抱有好感无可厚非。但浅也想,沙南王的“喜欢”和自己想的绝对不是一个意思,他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男人对女人? 也不知道苏轮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不过显然苏轮并不打算满足她和沙南王二人的八卦之心,他将话题引向了别处:“王爷到贺州是公干?京都可是发生了什么?” 沙南王失笑:“原是想向我打听这个。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约我见面。”等了一会儿,见苏轮迟迟不语,沙南王终于收敛表情,变了语气,“苏轮,你可想好了,真打算走这条路?” 浅也听见他缓缓道:“抄家之仇,不共戴天。” “你可知道那人现在的权势有多大?连我这个闲散王爷都被他调离了京都,朝堂上仅剩的几个清流也被他肆意打压。你——就算你能回京都,又有什么用?现在的朝堂一片乌烟瘴气,陛下宠信那人,连妃子都跟他共享。而你呢?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奴籍,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上!” 最后一句,沙南王说的掷地有声。凉风习习,吹皱了一旁的千鲤池,接天莲叶,有鱼儿吞吐游水的声音。浅也听到苏轮笑了一下,冷冷地,然后,无比平静道:“王爷多虑。苏轮如今就是个丧家之犬,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你说那人只手遮天,也只是对清流而言。可一只狗,却能咬的他找不到南北,叩阍无计。” “你……” 沙南王连说了好几个你,依旧没吐出下一句。浅也觉得沙南王应该是被他的话给震住了,半天没回神。 好久,才听沙南王叹了一声:“碧央很想你。” “多谢王妃的垂怜。”苏轮答的冷淡又疏远,浅也猜沙南王的心里一定气爆了——这个死小子,混小子,要不要这么官方啊。 如此这般,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浅也直听得脚都麻了,他们还是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望一眼手上的玉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离开,明天再找机会还给沙南王。哪知刚转了个身,便听咔嚓一声响,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沙南王立马喝道:“谁?!” 被发现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往外走,忽然听到另一边一个女音怯怯道:“是,是我。” 咦,还有个人—— 浅也心里一阵惊奇,当然也停下了脚步。就着月光,她看到一个女孩从树影后走了出来,五官惊艳,神情尴尬,手上还提着一蓝东西,赫然是阿罗。 沙南王冷声问道:“你是谁?在那里多久了?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本王说话。” 阿罗吓得连忙跪下:“奴婢冤枉,奴婢是奉大小姐之命,特地来给苏轮送点心的。后来,后来听说苏轮往花园方向走了,这才找过来。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奴婢刚听到这里有人声,就被王爷喊过来了。” 阿罗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沙南王眯眼打量她,似乎在辨认她话里的真假。 良久,还是苏轮说道:“王爷,这池子里的鲤鱼需白天看才明显,现在天色太晚,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轮这样一说,沙南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又装模作样训了阿罗几句,借势离去。 等沙南王走远,地上的阿罗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王爷冷下脸来的样子真可怕。” 苏轮没搭话,只是望着她手上的篮子:“里面是什么?” “绿豆糕。大小姐亲自下厨做的,刚出炉,就让我来送给你尝尝。大小姐说,算是白天那件事的谢礼……”说到这里,阿罗凑近他亲昵道,“苏轮,你白天到底帮大小姐什么了?” 苏轮伸手拿了一个绿豆糕出来,指尖触之温热,很是绵软。他不动声色地又放了回去:“多谢大小姐好意,苏轮愧不敢当。” “你吃吧,这里面还有我的心意。是,是我跟大小姐一块儿下厨的。”阿罗的声音突然扭捏起来,“……也是我对你的谢礼。” 听到这里,浅也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 有情况! 只听阿罗继续道:“那时候在马车上,我被独眼强那样对待……有些人心里清楚,也有些人不明白。可那些心里清楚的,不仅不同情我的遭遇,还拿看妓/女的眼神望我,这些我都知道。他们在私下里笑话我,说将来有机会也要试试我的滋味。只有你,唯有你……”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我一如既往,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轻视和鄙薄。他们都说你坏,可我却觉得,你是最温柔的,你让人安心。” 这应该算表白了吧? 浅也表示怀疑,阿罗看到的和自己所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苏轮对任何人都冷淡疏远,所谓的“一如既往”恐怕也只是继续冷淡疏远,弄到最后,反而是这个态度让阿罗感到温柔,安心? 苏轮皱了皱眉:“你想多了。” 阿罗摇摇头,见苏轮依旧面不改色,咬唇,索性来了个更猛的:“苏轮,我,我知道你曾经是个少爷,眼光很高。到了周府,很多丫鬟也都喜欢你,娘说过,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我也不求别的,能在你心中有个位置……” 一天之内,竟听到了两个女孩说自己愿意做妾!前一个也许是假的,可这一个,却是诚心十足啊——只要能跟苏轮,三妻四妾都能接受!浅也觉得自己被雷劈了,千不该万不该送什么劳什子的玉佩,现在连听两场墙角,一个比一个劲爆,还不带中场休息的。 那么,苏轮的反应是什么? 浅也悄悄伸出头,想看苏轮的脸色。 可惜,她失望了。 苏轮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这样的问题他处理过千百次,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游刃有余:“私相授受乃为人仆之大忌,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到过,若是往后再听你说此等孟浪之语,我绝不姑息。” 闻言,阿罗一怔,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瞧着他。好久好久,才喃喃道:“你,你讨厌我……” 这个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吧。浅也在心里叹气,刚想站在女性同胞的角度谴责一下苏轮的不委婉,便听阿罗质问道:“是不是小夏?你——你喜欢小夏对么?” 浅也一下子直了眼睛。她怎么会有如此想法?难道只是因为看到过一次她和苏轮拉手? 再瞧苏轮,估计也没耐心应付她的纠缠,不再啰嗦,转身欲走。浅也从他干脆利落的背影里,猜他现在肯定后悔死了没早点走,这才落到这样一个境地。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嘛。 阿罗不负“女追男”的主动定律,眼见苏轮要走,本能就追上去,也不知是没走好还是故意,脚一崴,竟噗咚一声摔倒在地。 “哎哟!”浅也听到阿罗可怜兮兮叫了一声。 苏轮终于停下了脚步。 清风划过,夜落乌啼,他的眼底不辨喜怒。 依这人的性子,浅也有料到他会说一些伤人的话,但到底还是低估了他毒舌的程度。嘴唇翕动,她听他问道:“你真喜欢我?那我便与你明说——百年苏家,显贵门庭,即便没落了,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你非良家女,怎能入我苏家门?” 你非良家女,怎能入我苏家门。 这话通俗以言之,就是你不是清白女儿身,就是给我做妾也不配。 不知怎的,浅也忽然想到了杨过和小龙女。 世人眼中,小龙女最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但讽刺的是,就是这个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最后反而失了贞。杨过可以等她十六年,那是因为杨过不在乎。若换成别的男人,可还愿意等下去?所以,世间小龙女常有,而杨过,却少有。 苏轮,显然不是杨过。他的骨子里,还流着那高贵的,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苏轮伸手拿了一个绿豆糕出来,指尖触之温热,很是绵软。他不动声色地又放了回去。” 这一段写的较隐晦,苏轮是在试探阿罗话里的真假。绿豆糕还热,说明出炉时间不长,阿罗在外面没站多久。若是冷了,哼哼,这姑娘估计就活不长了。 ps,本文的一大看点是古今思想大碰撞,包括这一章苏轮的娶妻观,欢迎大家讨论。 (战场文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 第27章:鹤归华表(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 第27章:鹤归华表(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 第27章:鹤归华表(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