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怪师父》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章阔叶林 入冬的天总带股阴阳怪气的寒意,无声笼罩着永安镇。 远远的,一个黑点从永安镇徐徐移出。随着太阳拨开黑夜,黑点也愈发清楚。原是个身着酒红上衣,浅蓝裙裳,身材修长的女子。她鹅蛋脸被风吹的快要分裂,眼眸布满红血丝,发白的唇时不时喘着气。步伐急匆匆,时而露出蓝翘尖鞋。怀抱着个婴儿,神色慌张的离开镇子。 浅黄的光落在女子身上,把她的容貌映的格外柔和,五官衬的更娇俏。 女子怀揣的似不是婴儿,而是满满的不安。没走几步便要低头看一眼,前后盼顾,确定无人后匆匆离开。 路两侧的田埂上铺了层薄薄的白霜,一直延伸到二十里后的阔叶林。几步一停的她,总战战兢兢提防着什么。以至于两个时辰,才走入林中。 阔叶林外围皆是枯树,地面覆有烂叶。往深了走,树却多有枝繁叶茂。女子将脚步停在林深处的老楠树前,心有余悸的看向襁褓里的婴儿。末了,躬身把婴儿放于楠树下。 她并不急着走,反倒蹲下身,细细打量着婴儿。伸出纤细的手,从婴儿肉乎乎的脸滑到脖颈。只要她稍稍用力,婴儿保准一命呜呼。犹豫了很久,始终未下死手。 想她大好年华,却做出如此卑鄙之事,不免心生羞惭。她虽未落泪一滴,眼眶却遮了层水雾。扶地起身,紧张到手握成拳。最终狠了狠心转身离去,片刻消失在阔叶林。 她相信很快会有人经过收养孩子。比起这个,她更愿意相信用不了多久,孩子会被豺狼虎豹所吞食。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老楠树大概有一米多粗,二三十米高。看树的形态,怕是比女子还要长些。林深处极冷,即便是晌午的太阳高挂于空。 婴儿刚离女子的怀抱,一时受不住地上的寒意,哇哇大哭。 一片叶子摇摇晃晃的落在婴儿的脸上,非但没有缓解婴儿的哭声,反而加剧了不少。 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大,大到引出一个人来:此人昂藏七尺,五官硬朗。眉如匕首,双眸凌厉。身着绣有白叶纹的长袍,外罩墨青短衣塞在腰间的白玉宽带中。它乃为日月精华化精怪,江一青是也。 江一青缓缓的走到楠树下,弯腰将婴儿抱起,用手擦拭孩子脸上的泪珠。动作虽说的上粗鲁,却有效的制止哭声。 婴儿怔怔的看向江一青,亮晶晶的眼眸里映出一张嫌弃的脸,而后又放声痛哭。江一青无奈的看向周围,寻不到一人来解救他。他眼带讨好,努着嘴哄着怀里的孩子。许是他的神情与身形反差的厉害,使得襁褓里的婴儿咯咯笑个不停。 江一青失笑的摇了摇头,想到女子弃婴而走,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婴儿。 此地,别说是人经过,便是豺狼虎豹也少有。江一青恍惚的明了女子的意图,可千不该万不该的扔到他的地盘。倒不是江一青太过冷血,而是这世间枉死的人太多。 江一青想将孩子送回,一来,此事发生在他脚下,不好坐视不理。二来,婴儿的哭声实在是惹人烦躁。即便找不到那女子,也希望找户人家收养。这样,他好继续过他的快活日子。 于是江一青踩着脚下枯枝烂叶,边低头逗着怀里的婴儿边走出阔叶林。 可能是江一青年轻又健壮的缘故,步子比起那女子快上了许多。饶是如此,愣是没追上女子。江一青对此不免泄气,只好顺着路往前面的镇子走。 路大概两米多宽,厚土泛黄且不够平坦,鞋底不自觉的带起些尘埃来。左右两侧皆是庄稼,倒也不空荡。眼下刚入冬,多数植被枯成一片,能清楚的闻到冬日里特有的清冷。 江一青无暇关注这些,抱着怀里的婴儿只管往前。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永安镇。他四下打听,并未寻到女子。江一青停住东窜西窜的脚步,抬眼看到太阳就要落下,怀里的婴儿仍在。 可能江一青的寻人耗费时间太久,言语过于含蓄与委婉,才致使他无功而返。他无奈之下,找了个客栈休息一晚。隔日,天一亮立刻抱着孩子挨家挨户的拜访。 赵家奶奶探头道:“别说姑娘,就是男孩我们也是养不起的。” 钱家爷爷摆手道:“现下收成不好,我们家正节省开支,您且移步另寻户好人家。” 孙家叔叔扶门道:“您行行好,别再来了。” 李家夫人提帚道:“您要实在不想要,直接把孩子卖给娼馆。他们一定会收。保不准啊,还能给你些碎银。” 周家管事拱手:“我们家只缺婢女,不缺小姐。” 兜兜转转的,江一青抱着孩子算是拜访完镇上的老老少少。任凭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结果仍旧如昨。尽管江一青的内心在奔走过程中麻木,但不表明他要收养这个小家伙。 要知道,他与这个小家伙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既然你不愿收养,倒不如把孩子扔回阔叶林,任她自身自灭。何苦费此周折,连累他人。”此刻的江一青被年轻的少妇连推带讽赶出门。 这让江一青本就发寒的面容,更是比冬日的天还要冰冷。眼里仅剩的温和,全然退却。 街边的灯笼逐一挂起,来往的行人未减少丝毫。偶尔听到小贩们的吆喝声,行人经过的脚步与话语声混杂在一起。独站街头的江一青,显得甚为可怜, 路人尽可能的与江一青保持距离。若是恰巧目光相撞,也会连忙对他摇头摆手。 仅两天内,永安镇里的人们完全认识江一青。也不知该说有幸,还是说不幸。 江一青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一脸的无奈。 婴儿肉嘟嘟的脸上,那双大眼盯着江一青,看到江一青无助的神色眨眼好奇。小手反复拍打江一青的左脸,水润的小嘴咯咯发笑。无忧无虑的,完全不知自己的处境。 江一青两根手指捏着小家伙肉乎乎的手,脸色发沉未开口教训,小家伙倒先开哭。 路人传来的笑声相继入了江一青耳里,江一青懒得理会,专注的哄着襁褓的小家伙。 约莫猜到镇上的人不愿接受小家伙的理由,多数是嫌孩子是个姑娘。如此,送来送去又送回到自己的手里。若放任不管,有失道德。但比起道德来,自由似是更为重要。 江一青想起后者,目光便离开婴儿的脸。 这条街很短,未多走已是拐角处。再往前穿过两条巷子,右手旁第三家店铺便是他住的客栈。其实,江一青大可把孩子扔回墙角,回他的阔叶林。他这般想,亦这般做了。 只是途中那婴儿的双眼弯成月牙,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只是那肉乎乎的小手玩弄着他的发丝,拽他的生疼,时不时还捶打他的胸口。 只是——他心中的决绝有些动摇了,却只是动摇。 江一青还是狠下心将孩子放到了客栈旁的墙角,头也不回的离开镇子。 夜来势汹汹,黑的果断。飘泊在天地间的温热被逐一收回,高挂在天上的月牙从乌云中走出。浅薄的白光落在襁褓里的婴儿身上,将她脸上的红晕照的清楚。 街道经过的人数不胜数,却无人多看婴儿一眼。即便是看了,也匆匆离开。 人们都本着事不关已的原则,一股脑埋在自家的柴米油盐上。无论星辰们多门努力的发光,依旧不能挽回人们的决定。 天蒙蒙发亮时,婴儿仍在原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章狠心下收养 遗落于墙角的婴儿宛若被人施了术法,谁也看她不见。过往的人本能的忽视她的存在,匆匆离去的脚步又印证她的存在。 太阳透亮的光将婴儿刺醒,啼哭声便从墙角蔓延开来。哭到最后只剩干嚎,哇哇的声音惹人烦闷。哭声从清晨延续到晌午,依旧未有人理会。 小家伙哭累了自个又继续睡,睡醒了又继续哭。 如此,三日。 来往的人们惯于装聋作哑,丝毫未受到影响。躲在房梁上的江一青看的是又气又急,深锁眉头直至夜幕降临。 待到无人时,江一青才偷抱起襁褓的婴儿,把收集来的羊奶灌进婴儿的嘴里。 如此,又三日。 其实,江一青很矛盾。想一个人活的洒脱自在,又想给小家伙寻个的好人家。人果然不能贪心,否则一无所获。 江一青意识到了这点,决定自己收养。等他再度抱起婴儿,心中是满满的安心。他低头细瞧之余,发觉襁褓里多出一个流苏来。手捏着流苏,从襁褓中拽出护身符。 符身赤红,边角皆绣有花纹。中央绣着金色的叶字,看来婴儿姓叶。 据江一青所知镇子的姓叶共有三户,镇东是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往南再走的叶姓人家,则是孤儿寡母。剩余的一家离得近,昨早刚搬走。他记得那女子的相貌,并未在永安看到。 江一青隐约的猜到小家伙的双亲已离开镇子。他无奈又遗憾的买下叶府老宅,乞求熟悉的事物,能让婴儿安分。 说到底,叶府才是孩子的家。 江一青找人清扫打点过后,坐在叶府院内的摇椅上,用羊奶喂养着小家伙。他的动作和神情都有些滑稽。尚未体会爱情的酸甜的人,倒先一步跨度到做爹做娘。是该不习惯的。 在江一青买下叶府第三日,隔壁的方府的老太太常指挥自家儿媳,送些日常物件来串门。方夫人是个很年轻的女子,总爱穿浅色的裙衫,是个很腼腆的人。 今日方夫人穿的粉裙上绣有黄梅,端坐于江一青的面前。方夫人从江一青的怀里抱过孩子帮忙喂着羊奶,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她刻意与江一青保持距离,拒绝任何身体接触。 不为别的,光江一青那张凶狠的脸就够方夫人吓破胆了。 方夫人不明白怎会有人长得如此凶恶,活像索命的阎罗。 明明单看江一青的双眼并不可怖,甚有亲切之感。可那五官相组,偏令人不安。 方夫人余光偷瞄着江一青,脸也随之红扑一片,支支吾吾道:“江大哥若有问题,可去隔壁找我。我们邻里邻居的,凡事多个照应。” “那就有劳方夫人了。”江一青双手腾了空,顿感乏力。他躺在摇椅上稍作歇息,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听着风在树梢上打转。 一连几日累坏江一青。除去添置府上用品,还要应付来看热闹的老老少少。里里外外解决了,小家伙又开始叫唤。 方夫人见江一青无言,顿觉尴尬。她闲说往事般的,提起这叶府的旧主来:“江大哥怕是听说,叶家夫妇离开永安,因是想趁着年轻生个小子。奈何上天有命,五胎仍是女。怕镇里人笑话生出儿子来,才偷摸离开。” 说到这里,方夫人刻意卖了个关子,可惜江一青并未开口。方夫人将此未放在心上,反而越说越起劲。自顾自的为江一青解惑,随江一青听与不听,她先一吐为快。 “实则不然,半年前叶家二姨娘旦一女婴,前几日被叶家二姨娘的丫环送走。那丫环本想勾引叶老爷,无意被二姨娘撞见。为此怀恨在心,才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等到事情被发现,丫环早死于阔叶林。叶府在镇中封锁此事,任谁也不敢提。” 方夫人想说,叶家太奶是怕二姨娘伤心过度才搬离永安。她忽的想到什么,轻拍江一青的胳膊乐道:“巧了,叶家在你买下叶府的前一日举家搬的。” 细想来,若叶家不搬,江一青怎会住进。方夫人觉得自己越发糊涂,捂嘴轻笑几声。 “不知孩子唤作何名,江大哥能否告知?”方夫人看到江一青合上双眼,脸上唯一的温和消散,她的心又重新提起。半响没听江一青回话,方夫人一紧张,顺嘴说道:“若是江大哥觉得亏欠,倒不如把小家伙当个童养媳。大了,不算亏不是。” 江一青双眼猛然睁开,望向天上停泊的白云,一片澈澄道:“叶楠,楠树的楠。”说到后半句,他的声柔和的几分。他似对这个姓不满意,但还是感谢叶府赐予了小家伙的生命。 至于方夫人的后半句,江一青未曾多在意,全心都挂在名字上。 江一青很喜欢叶楠这两个字,这样的两个字将他和叶家全都牵连起来。他后知后觉得转过头,眼带几分嫌弃的看着方夫人。童养媳的话,方夫人怎能说的出口。 方夫人把碗放到矮矮的石桌上,碗里盛着的羊奶随着她的动作洒出几滴。眼瞄到桌上放着的护身符,近乎惊讶的看着江一青。她忘了先前的惧怕,忙追问:“江大哥这孩子莫不是——你倒是有心,不怕将来孩子问起她的双亲?” “实话实说便是。天色不早了,方夫人该回府。”江一青起身从方夫人手中接过叶楠,脸上又回到以往的刻板。那双眼一旦没了笑意,整张脸显得格外阴沉,声音听起来也冷冰冰。 方夫人本就惧怕江一青,见江一青面色不佳,留下几句客套话匆匆离开。临走前回头看到江一青正若无其事的盯着她,吓得转身跑回方府。 很多时候,你要明白一件事:即便是强悍的外形,也能吓坏很多见识浅薄的俗人。 江一青腾出手来把府门关上,抱着小叶楠重新躺回摇椅上。叶府的门匾仍旧是原来那块,府内的一切亦是。除去些日常物件,其余的,他都为叶楠原封不动的保留。 毕竟是叶楠的家,他不愿毁其原有的模样。 叶府不算小户,府内格局更是大的惊人。入门先是一口大大的水缸,缸外雕着神兽的图案,缸内被装满了水,游着两条红锦鲤。 水缸后是被石板铺满的院子,正对面便是大厅,厅外的两侧则是游廊。左侧是几个厢房,右侧的走廊通往几座院落。 院左侧种着粗壮的梧桐树,树池里堆满了叶子。树下摆着石桌和六个石凳,桌凳旁是一把有些年头的摇椅,椅上躺着昏昏欲睡的江一青与叶楠。 不远处有棵梧桐,风不能轻易吹它。稍一动弹,树枝便开始摇晃作响。 好在只就一棵,打扫起来也容易。 府上没个杂役和丫环,上上下下只他们二人。夜深人静显得尤为诡异,漆黑一片不见一点光亮。好在头顶的万千星辰,缓和了这份诡异。 江一青将小叶楠放在胸口,静静看向头顶的天。眼眸注视头顶的一轮明月,皎洁的光映在他的眼波里。忧愁延伸成无限的涟漪,久久不能收回。 他深切的明了,这尘世一旦踏入便会牵扯其中。 叶楠,江一青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字。似乎牵扯其中,也不是多难为的事。 胸口的叶楠发出轻微的酣声,肉乎乎的手贴着江一青的脖颈,帮江一青把思绪拉回。想来夜凉不适合久待,孩子沾染了风寒可不好。 江一青抱着小叶楠走进厢房,轻手轻脚的将小家伙放在床榻上。他赶忙把烛火点起,让昏黄的光晕照亮整个房间。柔和的光晕落在床榻的两人身上,一圈圈的镀了层温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章照应一二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江一青警惕万分。 江一青随意披了件外衫,推开房门望去。头顶是漆黑的星空,眼前是空荡的院落。裤腿被反复拖拽,迫使江一青低头望去。 “江老头,你为何不回阔叶林?哎,别关门啊。让我进去,什么待客之道!” 发声者长的极怪异,身材矮小到只够到江一青膝盖。脸上布满皱纹,细长的双眼直往门内望。穿有树叶拼凑而出的衣服却短的要命,露出细小的枝桠拼凑而成的手和腿。 自带了股沧桑感,颇有倚老卖老意味。 江一青俯身拎起人参精头上的须根,往院里一扔豪不留情道:“孩子刚睡,别吵。” “哎,哎,哎。我好歹活了千年,你竟如此待我。传出去,让同行如何看我。”人参精一落地,飞快闪现到江一青面前。它怒瞪着眼,挥舞手指责着。 方才江一青口中的孩子,人参精并未忽略。不等江一青言语,人参精一个遁地从门外穿到榻前。眼看人参精的手就要碰到孩子,一片叶子飞过斩断了人参精的手指。 人参精立刻坐在地上哭闹起来,愣是把小叶楠吵醒。 孩子哇哇的哭闹,迫使江一青快步回到房内。江一青一把抱起小叶楠,低头看向人参精,目射寒星警告道:“若再动孩子,我废了你道行。” “哎,怎就气上了?千里迢迢的过来瞧你,怕你着了道。没成想还有血光之灾,我真是可怜的紧。”人参精甩了甩断指的手,手指又重新续上。 人参精无赖的坐到太师椅上,打着苦情牌。边说边偷瞧着江一青的脸色,发觉对方没在意,专注的哄着小娃娃入睡。看到这里,人参精吃瘪的别过头,不再搭理江一青。 脚却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桌子,企图引起江一青的注意。 “跟我来。”江一青躬身帮叶楠盖好被子,确定叶楠再度入睡才轻声道。他起身迈过门槛,听到身后脚步声才继续往前。 两人前后走到院里,相继坐于石桌前。人参精站在石凳上,直望对面江一青。良久未听到对方开口,实在憋不住的问:“当真不回阔叶林,决心留于此处?” “这样对孩子好。”江一青目光落在人参精的头顶。 话还未说完,对面的人参精便哈哈笑个不停。待到人参精发觉江一青脸色一变,才止住笑声,骂道:“孩子!江一青,你没毛病吧。这孩子与你既不沾亲亦不带故,保她不被野兽吃掉算是仁至义尽。难不成,你还想将她养大成人?!” 人参精语毕摇了摇头,手拍着脑袋,连声道了几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 “是。”江一青抬眼注视人参精,笃定的目光让人参精不敢质疑,惊的人参精说不出话来。此决定,是江一青深思熟虑才确定的。 江一青自知自由的重要性,也知他所要面对的事是复杂而又琐碎的。可那些东西,在他对叶楠有了半分恻隐之心时随之消失。 人参精后知后觉起身,跳到桌子戳着江一青额头,怒道:“你个蠢木头!等这孩子长大问你要爹要娘,你该如何?若孩子知晓一切,要弃你去找她爹娘,你又该如何?” “以实相告,顺其自然。”江一青低头看向茶杯的纹路,似是早想明白。他听人参精骂了句“疯子”,再寻不到人参精的气息。 人参精走时将院里灯笼一一点亮,使得整个院子顿时通亮。 江一青仰头凝望着夜空,久而笑出声来。他生于自然,所学所悟所得皆来于自然。无论何时何地,他仍存与自然之中。如今,他顺其自然的接受叶楠,也算是不辱自然。 数百个萤火虫拼凑出一个女人站于江一青的身后,而后又一分而散遍布整个叶府。三两片叶子落入桌上,轻微的虫鸣声从院内的梧桐树下发出…… 江一青收回目光,缓缓起身道:“各位回吧,我意已决。”说罢,他回了厢房。 不久,房内的烛火被灭,只剩漆黑一片。藤蔓从房外的墙根蔓延,不消片刻便将江一青所住的厢房紧紧包围。消散的萤火虫挨个爬满窗户,使窗户金光闪烁。 躲藏在树上与树池内的精怪一一跳出,一不留神站满院子,个个长得奇形怪状、杂乱的令人惊恐。它们发出轻微的议论声,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这样的争吵延续到第二日的清晨才罢休,重归宁静的院落显得格外亲切。 地平线下,日月星辰悄然交替。漫长的黑夜逐一退散,换上了蓝天白云。厢房的门“吱呀”的被推开,江一青抬头看了眼天色,怀抱着叶楠摇摇晃晃走出。 院子空荡如昨,除却梧桐又落几根枯枝外。看这时辰,方夫人该来府。 江一青躺在摇椅上候着方夫人,看孩子这项本领,他实在欠缺的很。等到府门被敲响时,江一青赶忙抱着叶楠起身走到府门前。 方夫人看到江一青一脸为难,先一步从江一青的怀里抱过孩子。她边往里走,边唠叨道:“江大哥,你这样是不行的。我最多也就帮上几日,往后还得靠你自己。你不如去集市请个奶妈,杂役什么的,好过一个人辛苦。” “方夫人说的在理。”江一青跟着方夫人走到厢房门前,将房门关上后背过身去。 钱两他是不缺的,但请人手这种事,他希望找个熟悉的人来做。昨夜阔叶林的家伙们都来了,他正好回访回访。若能从中选几个帮手,便是再好不过。 江一青想到这里,心中的抑郁随之一同烟消。此刻他心中已有人选,待到送走方夫人,再着手去办。 “江大哥,孩子睡下了。我府上还有事,不多打扰。”方夫人边关着门边道,一刻也不愿多留。她似对江一青仍有惧怕之意,总是避开江一青的眼神。 话音一落,方夫人转身朝府外走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忍不住加快步伐。 在方夫人走出府门,江一青握过方夫人的手腕。江一青从怀里掏出银子,塞于方夫人手中,诚恳道:“近来有劳方夫人,这点小礼不成敬意。我们邻里邻居的,日后多关照。” “江大哥说的哪里话。”方夫人抬眼瞄了眼江一青,手将银子包起推辞道。她别过脸,感到手腕一松后立刻逃离了叶府。 留有江一青独自蒙圈的站在原地,虽说麻烦方夫人两日,不至于让方夫人厌恶到这种地步。在听到叶楠的哭声传来,江一青来不及细想赶忙回了府。 江一青推门看到榻前站着一女两男。他扫了眼哭闹的叶楠,走上前去一把将叶楠抱在怀里,闷声道:“出去。” “一青哥哥为何要孤身来此镇,若被九首蛇的门徒错认,怕不止惹祸上身。听我一句劝,回阔叶林可好。便是孩子,亦能在阔叶林过活,那里人多好照应。” 对方的柔言细语让江一青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抬头看向开口之人。 浅黄的裙衫上罩了层轻而柔的金黄薄纱,橙黄的绸缎束腰更将那身段凸显。三千青丝上挽下散,脸上写满了担忧。眼眸里的情深意切,骗不得人。 “流萤妹妹别劝他,该说的我昨夜早说尽。倒不如杀了这孩子,他没了牵挂,自然跟我们回去。”人参精跳到床榻上,跳起身才得以与流萤持平。细长的小眼瞪着江一青,待到江一青抬眼时又快速躲到流萤的身后。 “知大家担忧我的安危,江某在此谢过。依我所看,不妨流萤妹妹和云根留下做个照应,冉生回阔叶林如何?”江一青怀抱着叶楠坐于榻上,提意道。 江一青本打算只留流萤一人,但总归男女有别,多留个人参精算是勉为其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章决心已定 房内陷入一片宁静。 流萤、林云根与君冉生三精怪齐齐望向江一青。他们倒不怕留下,唯怕江一青会后悔做此决定。世人闲来多作怪,总将无事变有事。再平静的生活,某些时刻也会变得不再平静。 人参精林云根听江一青要留下他与流萤,从流萤身后走出,眼一横道:“你倒打的好算盘。” “一青说的在理。如此,我十年一次来访。若你等有难,我好让大伙来相助。各位意下如何?”沉默再三的君冉生深思片刻说道。 他身着深绿长衫,长得眉清目秀,说起话来温柔的很。一双桃花眼在几人面上扫过,见大家心思不一,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盏茶后,三人才下定决心如江一青所愿。流萤与林云根留在叶府,君冉生三年来一次叶府以防不测。十年对他们来说很短,但对叶楠来说太长。 江一青对他们商榷的过程默不作声,对最终的结果很是满意。如此,大家不必夜夜来访。他最担忧的莫过于叶楠年岁长些,有天推开门看到满院子的精怪吓傻变疯。 至于流萤口中的九首蛇,他倒是有所耳闻。传闻是个近万年道行的九头蛇,统一了精怪一族。四处寻些道行颇高的精怪,强逼着入伙。此事真伪难说,既是传闻,便不可全信。 君冉生见事已定,拱手道了句:“三年后见。”便转身消失在几人眼前。 叶楠在江一青怀里醒来,一眼看到林云根的模样,吓得哇哇大哭,听得江一青心疼不已。流萤看了眼身后的林云根,笑道:“你也不说换身装扮,瞧把孩子吓的。来,流姨抱。” 说罢,流萤从江一青怀里抱过孩子,垂眸看着孩子的眉眼。 怀抱里的叶楠,肉嘟嘟的脸挂着两行泪,眼睛止不住的往江一青方向瞄。小手推着流萤对江一青撇嘴,似是江一青再不抱她,眼泪便要喷涌而出。 流萤身后的林云根已换了人样,身形比流萤高过半个头。脸型不复以往的苍老和诡异,反倒长了副俏书生的模样。 林云根伸出手指戳着叶楠的脸,发觉细软的可以,忍不住多戳了几遍。叶楠转过头看向林云根,眼珠左转右转眨眼。水润的小嘴,哭的更大声。 江一青敲着林云根的额头,眼落在叶楠脸上,失笑道:“别闹,孩子哭很难哄。” “有流萤妹妹在,怕什么。”林云根“嘶”了声,揉着额头白了眼江一青。 流萤闻言踩着林云根的脚尖,轻唱着童谣哄小叶楠。 林云根撇了撇嘴不与两人计较,自个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他手指随着流萤的歌声而敲打着床榻,如此不像文弱书生,倒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味道。 流萤将叶楠哄睡,扫了眼厢房的摆设。发觉此房虽应有尽有,但也不适合姑娘住。她抱着叶楠在江一青身前来回踱步,思索再三道:“自古男女有别,孩子虽小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今后孩子跟我住在后院,你们两个住前院。” “都随流萤妹妹。我要睡个囫囵觉,你们随意。”林云根说着一个翻身,拉过被子开睡。他来此似不为帮忙,反为享受。无论哪点,江一青都不曾指望过。 江一青看重的是流萤,也极其信任流萤。在流萤推门而出的瞬间,江一青紧跟其后。 两人前后穿过走廊,彼此保持沉默。期间独有叶楠“恩恩啊啊”的挥舞着肉乎乎的手。走廊到头便能看见离前院最近的偏院,走在前的江一青伸手道:“请。”流萤点头,跟着。 后院分几个偏院,可惜无人居住凸显空落。离前院最近的偏院格局不小,在江一青的指引下,流萤穿过月亮门来到此院中。 院内有条形状不一的鹅卵石铺成的甬路,右手边是个圆形的花圃,花圃内种着各式各样的花。左手边便是一排排的厢房,甬路到中央分叉成三条路,分别通往厢房、凉亭和厨房。 江一青走进房门,回头看了眼流萤。他看到对方目光落于花圃,试探道:“如何?可还满意?” “自是满意的。一青哥哥,此院多久未住人了?”流萤随着江一青走进房内,手抚过桌上,低头看着指腹上的灰尘道。 江一青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倒不嫌弃这些灰尘。他指尖按了按眉心,直言不讳道:“近半月。阿萤妹妹,孩子交与你最为放心。虽说小家伙与我不沾亲带故,但误打误撞也算缘分。” “一青哥哥不必多说,我是明白的。”流萤弹指一挥,将指尖的灰尘连带着房间内的灰尘一道弹去,说时垂眸不敢看向江一青。发觉到江一青目光投来,干脆背过身去。 江一青腾的起身走到门前,扔下一句“多谢阿萤妹妹”后匆匆离开。 本不想在后院多逗留的,不知是因叶楠还是流萤。或许,两者皆有。江一青出了房间后整个人不禁放松下来,全然没了刚才在房内的窘迫。 其实,江一青是有好多话想与流萤说的。可,总归是迈不开男女有别这个四字。他本不是人却还是受到人世间的种种枷锁,真是不公平。 江一青想到这里,眼底涌现出种种不满来。连甬路上的鹅卵石都看不过眼,挨个踩平。后知后觉,又重新施法将其恢复原状。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笑声,江一青忙离开后院。 好在前院的林云根睡的正香,无暇来打趣他。 重回前院的江一青,坐于院中的太师椅哈欠连连,像是被林云根传染似的。阳光晒得他睁不开眼来,只好回房与林云根同床。有了流萤,他放心很多。 累了这么些天,终可睡个安稳觉了。不消片刻,轻微的鼾声便多他一个。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不再耀眼,挂在天上倒像十五的月亮。风吹过房檐盘旋在树梢间。而后,又飞往后院。 房内的流萤哄完叶楠入睡后,将整个后院按她的喜好规整一番。忙碌完,飞身至房梁之上。她仰头静静的看着晦涩不明的太阳,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隔墙传来的对话,惹得流萤转头将其看个究竟。方府与叶府一墙之隔,莫说是方夫人嗓门大,就是再小一个度,流萤照样听的清楚。 方府后花园,凉亭旁。 方家太太端坐亭中,瞥了眼耷拉着脑袋的儿子问道:“先生交的书可有温习?” “不曾。”躲在丫环后的小少年脑袋低的更深,一副悉听尊便、任打任骂的模样。 小少年瞄到自家母上走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竹条。脑里寻思着各种可阻挡免挨打的借口,思来想去,颤颤巍巍的抱着方太太的大腿哭喊道:“学堂里人欺负我,我才不要读书。” “欺负于你,为何?你若说出二三来,娘替你做主。若说不出二三来,这竹条便替娘做主。”方太太倒不急,对丫环使了眼色低头看向自家儿子。 丫环扶方夫人坐回椅上,方太太手握竹条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地,看的小少年心肝直颤。 于是,小少年胡编了理由,边哭边说:“先生嫌我长得丑,不愿搭理我,学生们也都欺负我。娘亲,我长得丑吗?” “……”方太太一时语塞,看着儿子又哭又闹的,猛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凭心而说,这小子长得不算丑。稚气未脱的脸上,五官端正。剑眉下的双眼透着机灵,高挺的鼻下是能说会道的嘴。小小的人儿才到她的腰间,就能上墙揭瓦,皮的抽都抽不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章方晓宇 房梁之上的流萤看到方夫人教训孩子,忍不住捂嘴轻笑。不知等叶楠大些,是否会难以管教。流萤收回目光往后一躺,静望着此刻的天空。 太阳隐去光辉,泛蓝的天飘着几朵白云。耳边是孩童哭诉声和轻微的风声,偶尔能听到树叶缓缓落到地上的声,待天转暗流萤也回了房。 悠闲的日子,一过就是十来年。 叶楠早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每日与隔壁的方晓宇一起上下学堂,省去流萤不少麻烦。江一青则与林云根每日下下棋,喝喝茶自在的不像话。 倒是可怜了流萤,既要管教孩子,又要洗衣做饭。年年岁岁,他们倒真像个平常人家。 前院的梧桐树跟着叶楠又老了十来岁,梧桐树底下棋的江一青与林云根倒如昨。容貌上未有丝毫的变化,身体依旧健壮。若非叶楠个子增长,还以为一切如昨。 “为何不让叶楠喊你爹,非得喊师父?”林云根手里捏着黑子,寻着机会落子。他听到府前传来熟悉的声音,手一推,把棋盘上的黑白两子毁的乱七八糟道:“是楠儿回来了。不下了,不下了。” “师父,云根叔叔,你们又在下棋啊。”叶楠走到两人的身旁,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江一青。她身穿粉色裙裳,人恰好到达江一青的胸前。 林云根一把抱起叶楠,捏着叶楠肉乎乎的脸,宠溺道:“你师父见你回来,心思都不再棋盘上。你瞧,差点要输给我。” “当真,师父可厉害的紧。云根叔叔定在说谎,我才不信。”叶楠低头看着乱七八糟的棋盘,对上江一青的目光咧嘴一笑。 林云根一听,立即哭丧个脸。这小丫头偏心江一青太多了吧。虽说林云根起初不喜叶楠,但是该买的一样不少的买给叶楠。怎么到头来,还不如江一青来。林云根好气的将叶楠放回地上,一本正经道:“为何不信?难道在你心里,云根叔叔不如你师父吗?” “自然。不过云根叔叔别气,你在我心里天下第二的厉害。”说到这里,叶楠象征性的拍了拍林云根的肩以示安慰。稚气的脸上满是认真,任谁看了都不忍苛责。 “人齐了,准备吃饭吧。”从厨房走出的流萤看到这一幕,好笑道。 叶楠见流萤来了,也不管林云根与江一青,直奔流萤而去。她整个人扑在流萤的怀里低声笑个不停,絮絮叨叨的把学堂里的事一一说给流萤听。 “今天夫子出了题,方晓宇未答上挨了手板。流姨你是未见他哭的多凶,真是羞羞脸。对了,夫子今天还夸我题答得好呢。” “楠儿真是厉害。”流萤笑着附和道。 林云根一看,他哪能排得上第二,最多就是个第三。这丫头黏流萤黏的比江一青更甚,看来是把流萤当娘了。 江一青看到两人其乐融融,嘴角也跟着弯起。前几天叶楠问他的问题,他还没想好如何答复。怕是到了晚上,又会再问一次。 孩子长大了就不好哄,奇形怪状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多。江一青心事重重的起身与林云根相继进入大厅,桌上的饭菜早已摆上。若是个寻常人家,娶上流萤,真当是三生有幸。 江一青见流萤与叶楠先入了座,与林云根紧随其后。他低头端起碗一言不发的吃饭,偶尔听到流萤和叶楠的对话跟着一笑。 即便江一青不去学堂,也能猜测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一切正从叶楠的嘴里被一一说明。 江一青不期望叶楠循规蹈矩的过一生,人的一生有多种活法,不必太拘泥于一种。当然,无论是哪一种,抉择都是叶楠自己,他最多指引。 “流姨,饭后我想去找方晓宇。”叶楠停下手上的动作,专注的看向流萤,瞪大眼睛静等流萤回答。 答应方晓宇,不好说话不算数的。半响等不到流萤的回复,叶楠把目光转移到江一青的面上。而后又以恳求的神情,转向对面的林云根。 流萤吃饭不喜言语,最多恩了一声敷衍应付。 林云根却是闲不住的人,换做平日定要和叶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此时此刻他心情不好,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哪里有闲心注意到叶楠的小情绪。 “流姨”叶楠用小手戳着流萤的碗边,巴巴的看着流萤。声软软的直击流萤的内心深处,可惜流萤仍不为所动。叶楠深知天再黑些,肯定走不掉。看流姨此举,全然不愿遂她意。 流萤抬头瞄了眼发灰的天,放下碗筷起身道:“太晚了,不可。” “云根叔叔。”叶楠瞄了眼江一青严肃的脸,还是把宝都压在林云根身上。她小步走到林云根的身侧,轻拉林云根的袖子,低声的又喊了几声云根叔叔。 一番小动作下来,把林云根弄得是心肝疼。林云根轻咳一声,出言劝道:“楠儿既然想去,让她去便是。再说,她正是爱玩的年纪。” 话音刚一落,林云根就注意到气氛不对。林云根碰上流萤转身时的目光,又缩回脑袋不敢多言。 “叶楠,你怎还在府内?我等你快一个时辰,为何不来?你这厮,怎能言而无信!”声传到大厅未消,便见亦位橘袍少年跑进。 方晓宇比叶楠整整高一个头,脸上婴儿肥早已退却,双燕眉下的眼睛里带着不满。他前脚落进大厅,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妙。说出的话收不回去,现在走又不合时宜。 左右两难,只得求助的看向叶楠。眼见叶楠耷拉脑袋,一副自身难保的模样。大家且等着他们,可不能放鸽子。方晓宇脚步移到叶楠的身旁,低声询问叶楠道:“怎么,走不了?” “大抵是。”叶楠埋怨着林云根不争气,低声回道。 平日里唯有师父能压住流姨,可惜师父回回都与流姨站一头。叶楠想到这点顿觉伤感,她与云根叔叔的命是一样的,都是处于弱势那一方。现下倒不埋怨,相反的同情起来。 方晓宇对叶楠吐了吐舌头,正准备离开却被叶楠一把拉住。他听叶楠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等我半个时辰。”他领会的眨了眨眼,对着流萤三人行过礼,寻个理由先一步离开。 耳畔残留的暖香,未来得及回味早已消散。方晓宇顿感惋惜,恹恹的出了叶府。 叶楠心急如焚,只得目送方晓宇离开。早知约定时日早些,在天黑前就好。这样,她不必请示流姨,大可自由离府。现下两头不对付,闹得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流萤顺着叶楠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方晓宇的背影。忆起方家两子,大子方晓旭二十二,已然成家立业。小子方晓宇与叶楠同岁,从小青梅竹马。 由于两家是相邻,平日里走动略勤。如今看方晓宇才恍惚,他们在永安镇已呆有十来年。以往从不知年月几何,而现今却不得不明了。 从未明了时过境迁的含义,今日倒从方晓宇的形貌上看的清楚。细算来,再过几十年,楠儿该离开他们。 消失这个词很有意思,像是突如其来的风卷起尘埃。风走后,尘埃又落回大地。 “流萤妹妹不必如此苛刻。楠儿想去让她去便是,有云根暗中保护出不来岔子。”江一青看到叶楠委屈巴巴离开大厅,才缓缓开口。 江一青是想护叶楠安全,并不是束缚叶楠。这与流萤所想倒有所不同,流萤更多的是希望叶楠顺应人族的生活和规范,无人保护之下尽可能的减少伤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章既窝囊又没用 如何叫有云根暗中保护出不来岔子?!江一青这是把他林云根看作保镖不成! 林云根撇了撇嘴,专心喝着碗里的汤。他十年来算是看透,江一青留他是为了跑腿。亏他以为,当年江一青是舍不得他,念着过往的情份。 现在来看,这家伙分明是在给自己的懒惰找托词。哼,叶楠从小到大都是他林云根保驾护航的。除了个别日子,江一青心血来潮一次。流萤妹妹更甚,压根未曾离开过叶府一步。 整个叶府有比他更凄惨的吗? 流萤重回桌前,手一挥把桌上的饭菜清走换上热茶,叹一声:“楠儿前几日问起她的父母,怕是也问过你们了。” “说到底都怪江一青这老家伙。你说是楠儿的爹能如何?大不了让流萤妹妹再当几年娘。”林云根吃的正香,饭菜忽然消失。本想骂骂咧咧指责流萤,看到流萤眉梢的疲惫与担忧便住了嘴,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真相岂能是你我所能掩盖。再者既是事实,又何须掩盖。”江一青一开始未打算要遮掩什么,每次叶楠喊他爹时,他都会一而再的纠正。 无论叶家待叶楠如何,也不能因此将事实抹去。叶楠有权利知道真相,他们都清楚。 流萤沉默片刻,忧虑道:“镇上多数人都知晓楠儿身世。”她半身靠着椅背,猜测到叶楠一定听到些什么。或许,是想确认什么。 在座的他们,既未为人父,更未为人母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细小的,而又严肃的事情。除却沉默之外,便不知该当如何。 “云根,你去趟后院跟着楠儿,看她要去何地?”江一青眼眸泛冷,看到林云根离开后稍有转温。他才轻拍着流萤的肩,安慰着:“此事我自会与楠儿说明。妹妹莫忧心,待到楠儿大些,生活得以自理,我们便回阔叶林。” “一青哥哥说的是。”流萤抬头看了眼江一青,匆忙收回目光,低眉看向别处。 江一青的五官还是那般的硬朗,眉如匕首,眼光凌厉。岁月未曾更改他的容颜,也未曾更改他的身形。他穿着黄白长袍,直挺的站在流萤的身旁。 两人离的极近,仿若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显浅而又微弱的呼吸声勾出暧昧的气息来,一圈圈的绕在房里。 门外的天越来越暗,直到漆黑一片,几缕月光缠绕着暖黄的灯光落在江一青身旁。 若顺着地上的影子往上,能看到皎洁的月光。薄如白纱的光遮盖着整片大地,包括刚偷偷溜走的叶楠和躲藏在暗处的林云根。 叶楠总觉身后有人跟踪,转过头去又空无一人。她挺直着腰板,壮着胆子继续往前。偷偷摸的走到胡同的墙角,杂七杂八的垃圾后是个狗洞,穿过狗洞便是座废弃的院落。 院子里的杂草比叶楠还高。叶楠快走出草丛却停了下来,借着草丛偷偷望着外面。 凉亭里坐了三个小人,桌正中间放着一盏灯笼。他们不知在讨论什么,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叶楠认出其中的方晓宇,刚想走出便看到离她不远的草丛在来回晃动。 一个瘦高黑影从中走出,男人长得很是眼熟。月光帮衬似的,越发的透亮。待到叶楠细细看清,更不敢动弹。若她未精神恍惚出现幻觉,此人应是学堂前些日子请来的新夫子。 叶楠想要提醒方晓宇,他们的秘密基地被人发现,可又想知道这个新夫子究竟想要作何。如此,只能耐着性子偷盯着新夫子。她发觉新夫子躲在墙后,像她似的偷看方晓宇一伙。 难道新夫子并非来此找他们茬?那为何大晚上的跑来破院?叶楠撅着嘴,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幕,如何也想不通。 方晓宇看了眼天色不愿再呆,再晚些回家又得挨娘亲训。他纠结到最后,无奈道:“散了。今夜叶楠怕是出不来,我们明日再说,大家各自回各府。” 其余二人,骂了几句叶楠不讲信用后逐一离开。听到骂声的叶楠连连无奈,她决定明日将事情的始末全权告知三人,不愿平白受冤。此事不是她不讲信用,是事有蹊跷。 叶楠目送着新夫子离开,提着的心才放下。院子里的人都走干净,除了叶楠。周围静成一片,叶楠转过身准备回府。肩膀被人轻拍,吓得叶楠惊慌失措。 难道新夫子发现她了? 叶楠堆起脸上的笑,回过头看向对方。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应对的措辞,好从新夫子手中逃过一劫。在她看清对方的容貌时怨气直冲尽大脑,反射性的将方晓宇踹到一旁。 “既来了,为何不找我们,害的我们一阵好等。”方晓宇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后的土吃痛道。刚离院子就察觉到草堆里有人,没想到走近一看竟是叶楠。看叶楠的架势,怕是有会功夫。 叶楠一把将方晓宇拉回草堆里,朝着狗洞的方向拖拽,低声道:“别声张,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去再谈。” “好。”方晓宇紧挨着叶楠往前走,鼻尖满是泥土与草香,其中还混杂了叶楠身上发出的某种皂香。他抬头看了眼高悬于天的月亮,低声在叶楠耳边道:“今夜的风真暖和。” “恩?”叶楠闻言停下脚步,仰头瞄了眼天。一把握着方晓宇的手腕处,拉着方晓宇往前走道:“出去说。” 当下她可没什么闲心去赏月听风,再耽误些时辰怕是回不了府。万一被发现,免不了被教训。叶楠乞求上天,希望叶府中的人都入了梦,除却最好言语的云根叔叔。 一出狗洞,叶楠当即松开方晓宇的手腕,走在漆黑一片的路。 叶楠警惕扫了眼四周,压住惊慌失措的心,揶揄道:“你倒学起诗人才子,凭空赏起月听起风来。不知府中门关了没,哎。若是被流姨和师父抓住,定是有一顿受的。” “流姨那等温柔的女子,怎会发火,你也真喜说笑。”方晓宇听到前半句,脸不自觉的发烫,立即寻个话题转移过去。再继续谈风论月,他怕是真没脸了。 叶府方晓宇去过几次,流姨见的次数也多。比起自家娘亲来说,流姨简直就是天。 叶楠想到林云根,忍不住叹息。末了,又添上一句:“不过,我最喜欢云根叔叔了。” “同病相怜吗?”方晓宇想起林云根与叶楠在叶府的话语权,好笑道。 一旁隐着的林云根听到两人的讨论,心道:看来在小丫头心里还是有他的。没成想,叶楠的下一句就让他吐血三尺。 “云根叔叔同我一样,既窝囊又没用。”叶楠说及此话,颇有心心相惜之情。 街道上人多而杂,挂着的灯笼将路与人映的明白。深巷里总是过分安静,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当然,这些方晓宇都感受不到。他一男儿,自然是比叶楠的胆子要大些。 两人一路上调侃林云根,直到到了各自府门口。听得林云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林云根帮着叶楠将府门打开,陪叶楠一起进了后院。果不其然,凉亭里坐着江一青与流萤。 “楠儿。”流萤看到猫腰的叶楠进入月亮门,轻声唤道。 自叶楠进叶府流萤便知,她一直在等,在听林云根陈述。江一青劝她放下心来,流萤却像是担忧习惯似的,怎也放不下。幸得叶楠有林云根相陪,否则她定坐立难安。 叶楠见躲不过,直起腰走上前。她耷拉着脑袋站在凉亭中,准备好迎接两人的批评教育。眼专注于地上的影子,看到影子离她越来越近,索性紧闭起双眼。 “楠儿来。”江一青坐于石凳,看到叶楠耸肩害怕的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章两小无猜 天亮个透彻,树梢上站着的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缓缓升起的太阳让大地变得温暖,若能坐在摇椅上小眯片刻,真不失为一种享受。 君冉生伤势在江一青的帮助下,恢复的很快。一盏茶功夫过去,君冉生已然痊愈,他起身对江一青投掷于感谢的目光道:“幸亏江兄来得及时。不然我要离开此地,得费好些功夫。” “冉熊为何独自来此?又怎会招惹九首蛇的门徒?”江一青看了些地上凝聚的红血上沾染的羽毛,不解道。 此地与永安镇隔着千里远,离阔叶林更甚。 君冉生知江一青心中有惑,顺着溪流往前走,解释道:“我来此是为探望百年前结识的故友。没成想被九首蛇的门徒察觉,非要我加入他们不可。他们早已视人族为奴隶,来时你可见那些庙宇中供奉之物?那便是他们命人所造。” “未曾,我一心寻你,哪有功夫去瞧其他。千百年来,我等修道只求个安稳,不管尘世琐事。一直隐于深山老林,或是深海礁石中。他们一行倒好,挨个出来借着道行耍起了威风。”江一青踩过溪流来到隔岸,对九首蛇极其门徒不满道。 人作为一类物种而言,实在是弱小而单薄的很。他们既不如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般可吸收日月精华得道成精成灵;也不如高山河流,黄天后土可孕育万物。 难免会被稍强些的物种所利用和戏耍。 江一青对两者皆无兴趣,只想守在永安镇中。等叶楠叶落归根,化为黄土,随后回到阔叶林中继续修行。冉生站与江一青身旁,随其一同停下脚步。 两人右侧是流动的溪流,水波上飘着三两片绿叶。偶尔能清楚的看到几条鱼游过,鱼儿随波逐流消失在眼前。前方是深不见底的丛林,弯弯曲曲的小道充满了神秘。 君冉生扬头望着太阳挂在地平线上,金灿的像个银盘。耳边传来一声叹息,让他转头看向江一青躺在草地上,也随之躺下。 草上的露珠沾湿了两人的发丝和衣裳,他们却满心的牵挂着头顶的天色。浅蓝的天上看不到白云,反倒布满霞红色的云彩。不知何时那层霞红被融合,让白云凸显出来。 “楠儿再过两年嫁人了,你也该回阔叶林。”君冉生眼眸里映着蓝天,鼻尖却满满的都是草香。等到叶楠一成亲,他们便再也不管这尘世。随便世间的悲悲惨惨,强强弱弱。 江一青侧过头看了眼君冉生的侧脸,眉间带着笑,转头继而望天道:“自然。只要楠儿安康,天下风起云涌与我也是无关的。” “真是难为流萤与云老头,受你拖累在这尘世一呆就是十来年。要知道,他们可是最不喜规矩的。”君冉生头压在双手,享受着此刻的景致。 忆起这些年来听到林云根抱怨江一青种种,如何如何的眷恋阔叶林的自在。再等上几年,大家伙又可聚在一起。算起来阔叶林中的老家伙都睡了几十年,也不见有任何醒意。 也是,几十年对那些个家伙而言连个午休都算不得。 江一青听到君冉生提起流萤,眼里便多了几分柔和。他是让两者受累,不过十几年对他们而言实在不值一提,便是忍忍就过去。有些人他用的心安理得的可以,如此好与不好难说。 君冉生听到离他们三百米处的打斗声,唯恐引火上身。他赶忙站起身来,一把拉起江一青道:“回永安吧,此地看个风景都不安稳。兴致丢了,再看下去也是扫兴。” “你何时如此惜命?罢了,时辰是不早了,我也该回永安。”江一青伸了懒腰,鄙夷的看着君冉生。无奈摇头,随同君冉生一起离开南宁。 金绿的两道光,从天边一闪而过落到永安镇。绿光落到阔叶林中,金光则落在叶府的房梁之上。方才的一幕幕,仿若不曾发生过。两人都未曾放在心上,连告别都没有。 江一青坐于房梁,静静的看着永安一片。矮矮的房屋填充了周围,往远些则是大片的山林。再远些,又会是矮矮的房屋。如此,反复。 “一青哥哥。” 江一青顺声望去,低头看到庭院里的流萤。他飞下房梁走到流萤身侧,一起走进大厅问道:“楠儿可去学堂?” “去了有一个时辰。”流萤坐于桌前,回望着江一青道。 流萤一早未见江一青,以为江一青回了阔叶林。毕竟昨夜江一青对叶楠说过的话,还近在耳畔。流萤真怕江一青撂挑子不管,但她又心知江一青不是这样的人。 江一青整个人趴在桌上,闭着眼用鼻息发出一个“恩”字。他软趴趴的毫无精神,难得放纵一回。君冉生的话回响在耳边,他忽而有些惆怅。猛然发觉,消失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一个人从哭天喊地降生,到最后化骨成尘。不像他们,千年万年依旧如初。或许他容貌上可变得衰老些,这样才合乎世间的情理,才能让楠儿知道生命逐一消失的轨迹。 江一青抬眼便对上流萤的双眸,又连忙闭起眼来,耳朵不由的红个透。 路过的林云根看了眼腻歪的两人,嫌弃的转身离开。今日他得去趟学堂,新来的夫子看上去不像是好惹的人。叶楠与那几个小家伙不一定能应付的来,出了意外可不好。 林云根翻身遁入地中,按照记忆去了枫叶学院。郎朗的读书声混淆着林云根的耳朵,他附身于墙上,环顾四周并未找到叶楠的身影。 以前就是这间教馆,难道是他记错了?林云根出了房,挨个爬过房梁,总算让他找到叶楠。不过这丫头怎红着眼站在墙根,也不知是犯错还是捣乱被罚? “大家去休息,叶楠你跟我过来。”老夫子穿着乳白长袖,摸着长长的胡须拍桌子道。他声音有些沧桑、薄弱,似是经不起活头。看这年岁,也如腐木化尘,没有多少时日。 叶楠走到方晓宇座位时,用力踩了方晓宇一脚。看到方晓宇吃痛的脸,才跟随着老夫子离开。 林云根看到这里忍着笑意,跟随叶楠一起离开。虽说方晓宇与叶楠两人年龄相当,青梅竹马,能凑成一对倒也不失为般配。但林云根看这小子,总觉得哪哪都不顺。 不知江老头那个家伙是否会中意方家小子,别随意找个人将楠儿嫁出去。 届时,他可不依。 叶楠跟随着老夫子来到书房,林云根坐在太师椅上看向两人。 老夫子坐在书桌前,眼里浑浊的看不清眼珠与眼白。他整理着书本刻意冷落叶楠,最后意味深长道:“你可认错?” “认。但夫子为何只罚我一人,明明方晓宇先——”叶楠话还未说完,先一步被夫子打断:“你还是不明白。” 老夫子说的是狠决果断,语毕后叹了口气整理书本。末了,扫了眼眼泪落个不停的叶楠。 一旁坐着的林云根看的是又气又急,偏生还不能做声。心道,回头定要好好收拾方晓宇。 叶楠低头不敢顶撞,眼泪遏制不住的往下落。她看到老夫子脚停在自己身前,转而又朝着她身后走去,紧接着是关门声。整个房间留叶楠一人,静的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抽噎声。 林云根看的一阵心疼,控制不住的要上前安慰。听脚声从门外传来,只得重新坐回原位。 老夫子手里握了本书,走到叶楠的身前。他脸皮直垂而下,能清晰的看到脸骨的轮廓。把手里握着的《女儿经》塞给叶楠,笑的和蔼反问道:“觉得委屈?觉得我偏袒?” 叶楠继而沉默,紧紧握着手里的《女儿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章一探究竟 书房陷入一片安静。老夫子等着叶楠认错,叶楠执拗的跟自己较劲。 叶楠只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想要撕扯出来,好生发泄一通。今日之事,错不在她,她怎能不委屈。不觉得老夫子偏袒,但方晓宇委实过分。可,她不能不认错。 难道就这么干耗着,直等到老夫子去请师父? 不,师父昨夜才训过她。若是知道今日又犯错,指不定会生多大的气。 叶楠对老夫子恭敬的行礼,支吾片刻才道:“叶楠知错,请夫子责罚。” “知错便好。女子本弱,怎能敌的过男儿。虽有胜者,却不常胜。匹夫之勇你要用到几时,他日你们长大成人,嫁夫成家也要这般莽撞行事?凡事切记,三思而后行。” 老夫子坐回桌前,提起笔来在纸张上勾勒。他最多留两日,两日后便由新来的夫子接任。届时,学生们的吵闹之事也轮不到他来管教。 待到纸上最后一笔勾完,老夫子才抬头笑道:“唤方晓宇来,你回去上课。” “是。”叶楠朝老夫子行完礼,转身离开书房。叶楠本想反驳老夫子:她是不常胜,但也不常输。可抬杠毫无意义,倒不如沉默。老夫子所言不无道理,他们是大孩子不能总打架。 关于新夫子之事,她未曾告知方晓宇。如若几日后换了夫子,便只能任君宰割。 叶楠拿起老夫子塞于她的书,脚步慢了下来,顺着书皮念出书名:“《女儿经》。” “夫子可有训你?”方晓宇隔着老远就瞧见叶楠,小跑过来看到叶楠眼眶泛红,担忧道。方晓宇从叶楠手里抢过书,看了眼书名又还给叶楠嘟囔道:“这书无趣的很,我表妹常看。下了学我们去后山可好?听闻那里有许多的鱼。” “谁跟你是我们,夫子喊你过去。”叶楠别过身去,拿着书气呼呼的与方晓宇保持距离。她还生着气呢,才不要跟方晓宇说话。对,是这样的。 方晓宇诧异的看着叶楠,确认道:“当真?” “哼,不信算了。”说罢,叶楠再也不理会方晓宇。她步伐急快的回了教馆,全然不顾措手不及的方晓宇。 跟在其后的林云根,好笑的看着两个小不点,以往都没发现两人这般的好玩。回头得和江一青好好说道说道,指不定真可以结为亲家。 方夫人在叶楠幼时爱往叶府跑,现在叶楠大了反倒疏远起来。这女人的情感,怎就如此的怪异?林云根收起思绪,化作叶楠头上一缕发丝,懒得再东奔西跑的。 晌午的太阳极其的闷热,晒的树梢的蝉呼啦啦直叫唤。鸟儿也不甘示弱,两者声音混杂惹得人心烦不已。 叶楠趴在桌上看着窗外,今日的天气真是好。不知老夫子与方晓宇会谈些什么?会不会也絮叨的说教一番?她手戳着桌子,左思右想,无聊到极致才垂眼入梦。 馆内多数的学生背包回家,只剩叶楠独自一人。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叶楠仍未有醒意。倒是被“请”去的方晓宇被训回来。 方晓宇气呼呼的坐到叶楠的对面,伸出手指想要弹醒叶楠,看到睡的正香的叶楠又止住了手。整个人趴在桌上,凝视着叶楠的脸。叶楠的睫毛可真够长,状如倒弯月。 不知流姨平日里给叶楠做多少美味,让叶楠的脸肉乎乎到如此。光线打在两个人身上,灰黄的光晕洒落一片,仿若世间只装得下他们。 方晓宇用手戳了戳叶楠的鼻尖,低声笑道:“楠儿,你真是个笨蛋。” “……” 林云根被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还未来得及惊恐,他守了千百年的初吻便赠与方晓宇。 哦,这柔软的触感真是让人窝火。他很快平复了心情,自知方晓宇看上了他家宝贝叶楠。恰好亲上了,化作一缕发丝的他。 饶是如此,方晓宇如臭流氓趁人之危,哪有半君子的行径。现下林云根真想化身为叶楠,给方晓宇几个巴掌。是的,他是这么做了。林云根泄完恨后,装作梦游似的又趴在桌上。 方晓宇在叶楠抬起头的一瞬间,脸涨得通红通红。他咽着口水,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再连接两巴掌,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又躺下的叶楠,似是刚才被打懵了。 叶楠究竟知不知道刚才他的所作所为?亦,这便是叶楠对他的回应? “叶楠,醒醒,该回家了。再晚些,当心云根叔叔和江叔凶你。”方晓宇决定退醒叶楠,一问究竟。但想到问题时,又快速收了手止了嘴。 可叶楠已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看见方晓宇坐在自己面前,脸上挂了彩。她心道:该不会是拜夫子所赐,老夫子下手也太狠了。她为此,很是抱歉,没想到方晓宇会挨打。 叶楠揉了揉困顿的双眼,盯着方晓宇的脸看了好一会。她看的越是真切就越是愧疚,抬手轻捏着方晓宇的下巴,同情道:“夫子只训了我,却打了你。看来,夫子一点也不偏袒。” “啊?”方晓宇不明所以,等到他回过神来,叶楠松了手。他跟着叶楠起身,后知后觉道:“你说我的脸啊。可不是,夫子这人一点也不讲道理。” 方晓宇乐的将此事翻篇。若叶楠明了他的所作所为,仍旧与他相伴,那便是万幸之幸。若叶楠不明,他——有些失望。明了多好,相伴多好,一直这样多好。 “可我觉得夫子很好。哎,怕是过几日就见不到。”叶楠瞄了眼手中的《女儿经》,忆起在书房时老夫子说过的话。师父常说,等她在长些,该懂得都懂了。 可她年岁已然不小,却还是这般的无知。若不是老夫子提点,即便是提点她还是笨拙的。 方晓宇一想还真是,怪不得让每个学生去书房,絮絮叨叨说些奇怪的话。老夫子好是好,就是有些啰嗦。大家都习惯了老夫子的啰嗦,突然换人真是不适应。 可能等他接受了事实,不久又会习惯新夫子。人嘛,总归是容易情绪化。方晓宇对此,不甚上心。老夫子相较于叶楠而言,轻到不值一提。他若在叶楠的心上有老夫子的重量便好。 叶楠见方晓宇未曾回话,以为方晓宇记着老夫子的仇也不再言语。 算起来,年后她该出师了。方夫人旁敲侧击的问过叶楠中意那家的男儿,她不愿太早嫁人,匆匆的交代了她的人生。何种的理由才能使她逃离,或许离开永安镇不失为一种好主意。 叶楠在心中盘算,随着方晓宇出巷子。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沉默是他们的。周遭小贩的吆喝,行人的细语及脚步声混杂的喧闹,并不能影响到他们。再往前第三个巷子,便是他们的家了。 叶楠忽而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懊恼道:“总算想到要跟你说的事。昨夜我见新夫子藏在墙后,偷看你们。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出来。” “新夫子?你确定没有看错?”方晓宇停在方家府前,再三确认道。 夫子难道不是来抓他们的?不在学堂,夫子们哪个愿搭理他们。方晓宇自是愿意相信叶楠的,可那也要合乎常理。 叶楠见方晓宇将信将疑的神情,气急道:“你若不信,今夜我们一探究竟。” “好,到时你来找我。最好别像昨晚,走不开!”方晓宇立刻换了张脸,眉梢到嘴角都是满满的笑意。 话一出口,叶楠就后悔了。 昨夜师父和流姨刚训过她,再出去被抓还不知会如何。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章跟随 叶楠不去理会方晓宇,转身回了叶府。从前院绕到后院,各个房间都走上一遭,都未见林云根的踪影。她坐在凉亭缓着神,喘着气道:“哎,云根叔叔哪里去了?” 林云根以为叶楠在找什么宝贝,合着是在寻自己呢。估摸着为新夫子的事,借他堵流萤妹妹和江一青的口。他好笑的从叶楠的头上跳下,溜到前院故作无意的来寻叶楠。 叶楠看到林云根连忙起身,小跑至林云根身前。她仰起头来,一把抱着林云根的腰间撒娇道:“云根叔叔,我可想你了。你去哪里,我在府里找了一大圈也未寻到?” “当真?”林云根对叶楠的心思一清二楚,却还是愿意多听几句恭维的话。他摸了摸胸口的脑袋,躬身笑道:“那我倒要问问,云根叔叔与你师父、流姨中,你最喜欢谁?” “当然是云根叔叔。”此言叶楠可没有说谎的成分,她是真的最喜欢林云根。 师父长得太凶狠,光是看她一眼就怕的要死,莫说凶起她来。流姨虽温柔但这不准她做,那不准她碰的,有时还要与师父一起来凶她。相比起来,她是最喜欢云根叔叔。什么都应她,什么都允她。 换做谁,都该喜欢云根叔叔才对。 林云根听的是心花怒放,一把将叶楠抱起。他眼里的笑都要溢出来,得意道:“哈哈哈,这话要让你师父听了,得吃多大的醋。说吧,满府找我有何事?” “云根叔叔,今夜我想出府,你能不能跟流姨说一说。”叶楠抬头一笑,恳求的问着。她想到昨日师父训她的话,如今日再犯,师父定然不会轻罚。她只好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林云根身上。若云根叔叔能说通流姨,她便算顺理成章、正大光明了。 怕就怕,她的云根叔叔与她一样,没有话语权。 “今日云根叔叔心情好,应你。不过,别回府太晚。”林云根看到叶楠眼弯如月,扬起脸来冲他甜甜一笑,心下更为得意。不就是出趟府,这有什么大不了。 可当林云根见一片叶子上站着的萤火虫从他眼前落于地上时,那份得意顿时消散开来。 林云根揉了揉叶楠的发顶,轻咳两声道:“楠儿去玩吧,云根叔叔有别的事要做。” “好。”叶楠心情大好,顾不得其他。手握着《女儿经》,一蹦一跳回了房。 林云根听到关门声响起的一瞬,撒腿就往前院跑。落在地上的叶子与萤火虫紧随其后,两者速度不相上下。幸得林云根跑的快,先一步见到他们的真身。 他坐在大厅中,端起茶一股脑的喝了三杯,喘着粗气道:“你们听我解释,别这么快赶尽杀绝。大家相识已久,做事要讲究仁义、情面嘛。” “哦?你倒是说来听听,如何个讲究法?”流萤伸开手看着飞入掌心的萤火虫,头也不抬道。那片紧跟的树叶在林云根进入大厅的一刻,便化作尘土消失不见。 要说林云根别的本事没有,胡诌的本事倒大。江一青与流萤正巧无事,乐的听林云根闲扯。 林云根干笑两声,放下茶杯认真道:“昨夜楠儿所见所闻,你们也都明了。楠儿还得再去一年学堂,万一新夫子有甚猫腻,楠儿岂不危险。再者,到时我与楠儿一同前去。即便出了意外,我亦能保的了楠儿。” “理由倒是编的充分。冉生在南宁受了伤,不知恢复的如何。我得去阔叶林几日,这里就交由你们。”江一青未曾看向流萤,目光直落在林云根身上。 这家伙耳根子软,又不经夸。他若不在,流萤妹妹还得多上些心。 林云根被江一青盯的难受,转过头回避,一脸的嫌弃道:“明了,明了。你不再的日子,我定然以流萤妹妹马首是瞻。瞧你那眼色……” “最好如此。”江一青转身看向流萤,眼眸里的警告全然退却,剩一片柔和道:“我很快回来。”说罢,他转身离开大厅。 林云根目送江一青离开,立刻站起身来乐颠颠道:“没了江一青,浑身都觉得自在。流萤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你想听我说是,还是不是?对了,你近日可去过南宁,听闻那里聚集了很多同道。”流萤知君冉生的伤非同小可,害其受伤之人定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她眉间透着担忧,江一青并未将事情的缘由告知于她。希望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琐事,不管不顾都会过去。 林云根听到南宁二字先是一愣,而后呵呵一笑道:“自然去过。不过我劝妹妹还是在永安好生呆着,南宁可不如永安悠闲自在。” “恩。”流萤附和道。她未有那份闲心,对游遍天下毫无兴致。 关于九首蛇之事,流萤略知一二。按说九首蛇最先修炼成功,算是他们的前辈。他们这些精怪,走的多是前人的路子。如若相比,他们定然是不如的。 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便是供奉也已有一千年。怎会忽然与同道敌对?待到流萤回过神来,林云根已离开大厅。她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也跟着一同空荡。 是该要习惯于这份宁静与寂寞的,她还在寻求谁的慰藉呢。 流萤扶着桌起身走出大厅,躺在摇椅上望着此刻的天。昏黄的光笼罩半边的天,依稀的,可以清楚的看到太阳的轮廓。随着时间推移,太阳以一种悄然的姿态,不紧不慢的退回。 她想,世间最寂寞的便是此景了。尤其是一个人看时,更甚。 不知常躺于此处的江一青,是否与她一样,都有如此的想法。 在天地间泛起一层灰黑色薄雾时,百十个萤火虫已钻进灯笼内,不让院落沦为一片黑暗。流萤隔着老远就看到猫着腰从后院走出的叶楠,赶忙闭起双眼装作不知情。 林云根化作叶楠一缕发丝,看了眼流萤继而看向前方。流萤妹妹真是好惬意,听风赏月晒太阳,一个不落的尝遍。可怜他,还得肩负保镖的职责。 叶楠步伐放慢,轻手轻脚的走到叶府门前。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身后,长长的吞了口气。没想到流姨就在院里,差点没绷住。怎没瞧见师父?算了,算了,能出来已是万幸。 至于其他,叶楠真无闲心理会。 等叶楠平复好心情,走到方府前。高举着手,轻敲三声。等了片刻,方晓宇才从府中走出。她唯恐师父或是流姨出府溜达,一刻也不敢多留,拉过方晓宇的手朝前走。 “今日倒是稀奇,流姨、江叔愿放你出府。”方晓宇看叶楠如惊弓之鸟般,好笑的打趣道。发觉叶楠并未理会,便不再多言。走出巷子后,叶楠当即松开方晓宇的手腕。 街道上的人很杂,光线也不明朗。方晓宇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叶楠的面容,并紧跟其后的穿过人群之中。关于晌午的事,他只字未提。可能是叶楠浑噩状况下记不太清。 最好的情景不过如此了。如今,知道与否并不重要。他们还如往日一般,已然很美好了。 方晓宇猫腰钻过狗洞,藏身于杂草丛中。他是挨着叶楠坐下的,眼望着前方,静等着新夫子的出现。院子里黑乎乎一片,最多看得清建筑的边角。天地间静成一片,仅剩两人。 气氛骤然怪异,都怨这风,这草,这走不出乌云的月。害的方晓宇,总忍不住的看向叶楠。黑夜成了他大胆的理由与借口,平日所学皆如狗屁,毫无压制的力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章好玩吗 许是躲藏在乌云里的月,听到方晓宇的控诉,出来为自己平反。纯白的月光比昨日还要透亮,覆在这寂静无比的院落上。逼得躲藏在杂草里的方晓宇,不得不收敛神色。 叶楠手撑脑袋,等的有些不耐烦。不知今夜新夫子是否会来?若是不来,她可就亏大了。先是欠了云根叔叔的人情,还得附赠给方晓宇一个解释。 想到这些,叶楠莫名的烦躁。她心烦意乱的转头,碰上方晓宇的目光,当即别过脸去将衣服紧握。这家伙看她作何,难不成她脸上写着新夫子何时来? 忽而被人戳肩,叶楠蹙眉看向方晓宇,又顺着方晓宇的目光望去。 上天保佑,终于让她盼到了。 方晓宇与叶楠的两双眼齐齐望向藏于墙根的黑影,他们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待到那个轮廓离的近些,便能看的清楚。只见那黑影朝着凉亭逼近,又转头朝他们所在的草丛看来。 叶楠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声。她身侧的方晓宇紧握着拳头,认真的看向黑影。他们不是贼,却如贼般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来,惹得黑影来此一探究竟。 院中的黑影确认院落无人,才点起火来。霎时,黑影的容貌在院落中尤为明显,正是他们等的新夫子。新夫子走到凉亭的桌前,相继的移动着凳子。石桌逐渐消失,人影随同。 方晓宇起身准备一探究竟,却被叶楠拉回。原来这破院别有洞天,他们常来于此竟未发现。这新来的夫子究竟是何名头,难道是这院子的主人? 不该的,方晓宇生于永安镇,对永安了如指掌。破院的屋主早已作古,哪来的主人。方晓宇决心回去问问爹娘,看看是否能从中找出线索。 方晓宇转头凝望着叶楠,凑在叶楠的耳边低声道:“可要回府?” 叶楠轻微点了点头,随方晓宇悄悄的顺着草丛爬出了院落。这回有了方晓宇作人证,他们便不能再指责她是不讲信用之人。想到此,叶楠的心情平缓了些。 在漆黑的胡同里,前方的泛着昏黄的光。叶楠不自觉的拉扯着方晓宇的袖子,逃离似的,跑出了胡同。来往的人,喧闹的声让叶楠心安。没曾想,破院倒成了是非之地。 叶楠其实很好奇凉亭下的东西,但她更是有自知之明。若是不小心被发现,岂不是凶多吉少。依他们二人之力,哪能抵的住暗处的未知。叶楠松开方晓宇柚子,静望着人来人往的街。 顿觉万分想念云根叔叔、师父和流姨,很想念叶府。不知怎的,她开始恐惧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莫名的鼻酸,除了沉默,便只剩沉默。她脸色阴沉的,让方晓宇不知所措。 人在迷茫、惊恐中最易想到的,定然是她心中最为眷恋的。 叶楠不喜欢万家灯火,不喜欢人来人往。可这样的场景,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刺激她的脑神经。她不知自己如何回到叶府,如何躺回床上。她不想点起烛火,静静的看向黑漆漆的屋内。 满身不安的她,看到万家灯火时,总会异常的想念爹娘。以往以为师父和流姨是她最亲近的人,是她的爹娘,可他们偏反复否认。 她到底是谁,从何处而来,为何留在永安,又是否真就姓叶?乱七八糟的问题,接二连三的涌现在叶楠的脑海。该找谁来解惑呢?她自己,给的了自己答案吗? 叶楠顿觉自己被天下抛弃,没想要自怨自艾,只是突发的眷恋黑暗。漫无天际的黑给了她遐想的空间,想要钻进去,谁也找不到。如此便无人注意她的落寞,更无人察觉她的卑微。 不必天一暗就开始纠结于她的出处,不必看到别人被爹抱娘亲,就开始反思为何她被抛弃。幼时,总想着她乖些吧。再乖些,爹娘看到自然会回来找她的。 这种事情想久了,等久了,免不了会麻木。干脆的自我放弃,无谓的存活。 师父说,年岁再长些,她就会明白很多事。 是啊,她年岁尚浅,还不明白很多事。 叶楠拉开被子,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上。她怔怔的望着窗外,等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被其抽离。叶楠想,当她离开人世间,生命是否如同这般被抽离。两者应是相似的,那死亡真没什么可怕的。 很快,叶楠陷入深深的睡梦中。 早已离开的林云根,久站于凉亭中。他跳上房梁,静静的望着天上的月牙。他一点不懂叶楠心中所想,以为像叶楠这么大的孩子,除了吃喝玩乐没旁的事可做。 其实,他不懂得怎么对一个人好。只要是叶楠想要的,想做的,他都尽可能满足叶楠。日子一久,恍惚发觉孩子没当初那么惹人厌。 尽管时至今日,他仍然不明白当年江一青的所作所为。人世间早夭的孤魂野鬼多了去,不差叶楠这一个。为何当初江一青偏是执着于叶楠? 虽然林云根很想问一问江一青,但林云根也笃定江一青,一定不会告诉他。或许,说了他也未必明白。后来林云根索性不纠结这件事,继续过他的自在日子。 天黑的透亮,黑暗从容的拥抱着天地自然。挂在它身上的月牙星辰,发出微弱的光与树梢的蝉虫相应。 吵了一天的鸟儿,早已缩在鸟窝里就寝。闲来无事的人,才像林云根似的。半夜三更不睡觉,与月亮大眼瞪小眼。可能睡的年月太久,没那么多的困意。 林云根看着自己的手心手背,转而换成细小的枝桠。月光落在枝桠上,泛着银白色的光。林云根往后一躺,无事可做便借月光来看。看久了发觉索然无味,又翻身而睡。 风轻轻的吹过房檐,落在庭院之中。空荡荡的摇椅,偶尔摇晃。石桌上的茶水已凉,却无人更换。覆盖于天地之间黑呼呼的浊气逐渐上升,灰蒙蒙的天中零散的的落起了几滴水珠。 睡的正香的林云根被其砸醒,坐起身来仰头望着飘雨的天。不过一会功夫,雨从起初的三三两两变成滴滴答答。林云根整个人被浇个湿,忙跳下房梁在大厅内躲雨。 林云根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三两滴雨水并未将他拯救。待到林云根缓过神,手撑着脑袋看着挂在门外的灯笼,随风摇曳。 里面住着的萤火虫纷纷跳出来,在房檐处来回打转。他想,若是流萤住在其中,定会下来陪他聊会天。或许,懒得搭理他,也像这些萤火虫似的飞速离开。 林云根重新趴回桌上,垂着眼弹着茶杯。茶杯在桌上转了几个圈翻倒在桌上,杯里存有的茶水全都流出来。他仍旧不管不顾,扶起茶杯继续重复。如此,桌上茶渍一片。 很快,林云根发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顶。因为天已经透亮,雨仍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 流萤撑着油纸伞走来,收起伞走到林云根身旁。她扫了眼望着桌上的茶水,打趣道:“好玩吗?” “流萤妹妹来的正好。我闲的发慌,无人陪我消遣。你瞧门外的雨下的多大,都从外面飘进。真是讨厌的紧,落的满桌都是。”林云根扶起茶杯,看着流萤的脸色未变道。 说罢,林云根的手在茶渍的上方一挥,一切恢复如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章情愫滋生 明明是林云根自己玩的满桌茶水,偏偏怪罪门外的雨。如此无赖行径,与流氓何异?流萤早已习惯林云根的孩子性,听到林云根耍无奈只是抿嘴一笑。 流萤转头看了眼门外的雨,俯身坐到桌前道:“昨夜伙同楠儿,离开叶府去了何地?” “破院啊。他们这些小家伙喜欢那个院子,逮着机会就爱往里钻。流萤妹妹你是不知,那杂草长和楠儿一样高。楠儿一进去,找都找不到。”林云根说到最后,忍不住笑着。 忆起昨晚种种,隐约觉得方家小子看叶楠的眼神,实在过于明目张胆。他眼带着几分警惕,觉得此事务必要放在心上,认真的对流萤说:“你说方家小子是不是喜欢楠儿?” “保不准。他们这个年岁太小,说是喜欢太深了。”流萤心中否认着,十来岁小孩哪能知道情爱。最多是玩的好,呆在一起时间长了。错认的情感,也不是不可能。 方晓宇与叶楠确是青梅竹马,打小呆在一起。两人若互相喜欢,他们乐得其成。就怕,他们不懂感情为何,搞出闹剧来。届时,毁了交情不说,两家的面上还过不去。 林云根看到流萤一脸的沉思,觉得十分可笑。叶楠的年岁尚浅,有人喜欢自然是好事。等到在再过几年,到了适婚的年岁依旧喜欢的人,那对方一定错不了。 再者,他们有时间慢慢琢磨。现在再急,于事无补嘛。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观察观察方晓宇,看看方晓宇是否值得叶楠托付。 林云根举起茶壶倒了杯茶,抬手刚想戳着茶杯,想到流萤在场便收了手。刚才他能埋怨雨,现在流萤近在眼前,他哪能把流萤当做瞎子。 “江老头还未回?阔叶林我也去了趟,冉生根本无大碍。我们都被江老头骗了。指不定,他去别地消遣。留我们孤男寡女看孩子,真不仗义。”林云根举起茶杯,一口喝尽道。 再过会,他该送叶楠去学堂。以往都是看江一青心情,今年鲜少。虽然以往多是他来送,但偶尔也会偷个闲。不知江一青是否觉得叶楠年岁大,不必看的太紧。 林云根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去学堂转上一转。他起身走到大厅门口,拿过倚靠着门边的油纸伞去喊叶楠起床。回过头看着发呆的流萤,偷摸的撑着伞离开。 待到流萤发觉,无奈的一笑置之。 流萤顺着走廊进了厨房,挥着菜刀为两人做饭。锅里熬好了粥,便开始做菜。灶里冉冉升起的火,不断的加热着油锅。油一熟,将菜相继到了进去,又添了些食材。 忙完这一系列,大厅内的等饭的两人已然坐好。 流萤桌上的将饭菜挨个放入食盒,灭了火端着托盘出了厨房。她顺着走廊往前,大厅离厨房算不得远。尚未走进,便闻厅内林云根与叶楠的讨论。 “夫子的事,云根叔叔怎知?” “猜的。” “我不信!” “好香啊,你流姨饭好了。”林云根注意到流萤的身影,借机转移话题道。 流萤迈过门槛将饭菜相继端到桌上入了座,端起碗故作好奇道:“夫子有何事,是你云根叔叔不能知的?” “没什么,没什么。”叶楠高举着碗把头埋了进去,不敢看流萤的眼神。总不好说在学堂打了架,老夫子训她一顿。 老夫子一把年纪,绝不能大老远的来此告状。叶楠转过头,偷偷的瞄着林云根心里起疑。难道是方晓宇背叛了她? 林云根对上流萤质疑的目光,扯嘴一笑保持沉默。这种事,他本想帮着叶楠隐瞒的。如今看来,今日他就得招供。要怨的话,得怨叶楠自己。非得提着一茬,还要拉他下水。 饭桌的气氛骤紧,叶楠不敢多呆。三两口饭下了肚,放下碗筷起身道:“流姨,云根叔叔我去学堂了。” “我送你去。”林云根跟着起身,拿过靠墙的油纸伞跑出了大厅。 虽说现在的雨小了很多,但这不妨碍两人逃离是非之地。他们前后出了叶府,站在府门前大眼瞪着小眼。等到看累了,觉得自己与对方同样窘迫又可笑,纷纷低声笑了出来。 同病相怜的他们,真是连逃跑都如出一辙的狼狈。 “云根叔叔真是越来越讨厌。”叶楠的牵着林云根的手,踩着地上薄薄的积水往前道。 前方来往的行人,多是像叶楠与林云根这样的。通往学堂的路总是一条,遇到的熟人也是不少。譬如此刻,走在叶楠身前的方晓宇。 林云根对方晓宇可没多少好感。以往是对叶楠与方晓宇凑在一起乐见其成。这一切都在昨日方晓宇轻薄叶楠的那刻消散。当日的方晓宇全然一副登徒子模样,哪还有半点风度可言。 幸好这小子没什么别的举动,否则他一定替方夫人好好教训一番。 林云根拉着叶楠的手刻意走慢,在与方晓宇保持很长的距离时,才埋怨道:“前些日子,不知是谁说,最喜欢云根叔叔。” “可能她脑子被驴踢了。”叶楠语毕,轻声笑起。听到头顶传来的笑声,叶楠仰起头看向林云根认真道:“云根叔叔,老夫子过几日要离开学堂了。” “舍不得?”林云根停下脚步,低头注视那张不怎么开心的脸。新旧交替,难免生出离别之情。叶楠年岁小,觉得不舍、难过也是人之常情。可老夫子家离得不远,想念多就去串门。 这些个话,林云根想对叶楠一一说明。可话到嘴边,被另一人抢了先。 “楠儿快些,迟了要挨夫子板子的。”方晓宇的声隔着老远传来,惹的叶楠一把甩开林云根的手,小跑的朝着学堂方向奔去。他对着叶楠眨着眼,发送他们的专属信号。 林云根看着空落落的手,眯眼看着穿着蓝衫背影的人渐行渐远。觉得方晓宇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讨厌,连话也不让人说全。 这小子,不会又想偷占楠儿的便宜吧。林云根想起昨日种种,转过身就近进了条巷子。变作一缕风,飞到街道中。寻到叶楠的身形时,又化作叶楠头上的一缕发丝。 两人未走进学堂,倒是先掉头去了破院。他们太想知道石桌下是何,彼此早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压根用不着挑明,光一个眼神就能懂得。 “咱们速度快些,定能赶回学堂。”方晓宇看了眼前的男男女女,低声道。 方晓宇与叶楠绕了条巷子,从另条街进了破院。两人悄悄的躲在草丛中,察觉不到任何风吹草动才走出。他们前后走到凉亭中,来回的在石桌上转悠,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叶楠推着石凳,用尽全力也推不动。记得昨夜新夫子明明就是这样转的,为何她推不动?难道是位置不对,她换个方向用力一推。 “咯叱”一声响,惹得叶楠后退两步。叶楠诧异的看向方晓宇,指着石桌陷下一半,半响说不出话来。桌下出现地下楼梯,好像内里泛着轻微的光。 “要不要下去一看究竟?”方晓宇看到叶楠蹲下身,望了眼下方道。想必间隔的太远,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走下通道,走到三两个阶梯回过头对着叶楠招手道:“进来看看不就全都明了。” “好。”其实叶楠是不敢的,但看到方晓宇已经走下去,只好紧随其后。她紧捏衣服,小心的下着楼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3章找寻真相 石梯上矮而多,墙上隔段嵌着烛台。昏黄的光映出楼梯上的灰尘,以及几双大大的脚印。尽头是大片空地,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则是个往上的石梯。 叶楠小心的跟在方晓宇身后,对于他们的“探险”之旅而不安。她后怕的拉了拉方晓宇的袖子,反悔道:“我们走吧,再晚些,夫子该生气了。” “怕何,有我护你。”方晓宇拉过叶楠的手,低声宽慰道。 黑暗中的两个小小身影,小心的走着。叶楠不敢看向方晓宇,只觉方晓宇的双眸,堪比发现猎物的豺狼。打进了破院,便处于兴奋状。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来的。 两人看到光源后,脚步越发慢了。方晓宇小心的探出个头,打量着外面。漫天的阳光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片的空阔地后是片树林。等了半响不见人声,他才拉着叶楠走出。 他们站在木栅栏中央,右边有间茅草屋,左边是窄小不牢靠的木门。地面湿漉漉的印着他们的脚印,泥土的清香直往鼻里钻。 四周安静极了,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方晓宇猫着腰,拉着叶楠往茅草屋走。他的额上冒着薄薄一层汗,内心多有忐忑。偏生想在叶楠面前逞强,不敢暴露自己的怯懦。 两人并未急着走进,先后趴在窗户上偷瞧。透过缝隙打量着屋内,地上铺满了干草。正中放着破旧桌椅,塌边蹲在个满身泥泞,头发乱糟糟的小人儿。 方晓宇抬手敲了敲窗,见到小人儿转过头。不由的后退一步,顺势将叶楠拉到他的身后。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副容颜。虽面黄肌瘦但仍能看出小人五官的俏丽。只是那无神而有空洞的眼眸,迷茫而又无助的看向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一个音来,别过脸不让他细看。 叶楠看到房门上挂着的锁并未锁上,戳着方晓宇的肩示意着。她推开方晓宇的手,走到门前将锁拿开。方晓宇紧跟其后的走进,进门一股酸臭味传来。 两人赶忙捂住口鼻,扫了眼屋内的所有。踩着地上泛黄的杂草,缓缓走进屋内。这才发觉小人儿的脚被铁链紧锁,所能走动的区域不到桌前。 “后,后面——”小人儿颤颤巍巍的指向两人身后,音发颤道。 叶楠和方晓宇齐齐转头望向身后,看到一双大手提溜起他们二人,一把将他们扔到塌边。登时吓得小脸苍白,忙扶着干草起身。 “小兔崽子怎跑到这儿来?!等我哥哥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们。”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不知何时站于两人的身后傻傻一笑,张口就震的他们耳朵疼。 方晓宇忙看房内,发觉无从可躲。忙拉过叶楠绕到桌子后,凑在大汉推开桌子之际从门内跑出。山林中的路坑坑洼洼,稍不留神就要摔倒。刚下过雨,地还有些滑。 深一脚浅一脚,留下两排脚印。 叶楠听到身后“啪”的一声响,差点哭出来。她拼了命的往前跑,撞到乱长的树枝,落了她和方晓宇一身水珠。 早知就该告诉云根叔叔,算了,云根叔叔小身板哪经得起打。怪来怪去,都该怪自己不该跟着方晓宇说新夫子的事。如此,便没这些个后续了。 叶楠不敢往回看,天知前面的路有多长。方晓宇跑,她跑。方晓宇停,她停。这一刻她所有的主张,全然消失。不知道跑了多远,腿已累到没了知觉。 “那家伙没有跟来,放心吧。我们慢些走,缓缓神。”方晓宇松开叶楠的手,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道。 呼,太刺激了。幸得有惊无险,否则他该如何向流姨说明! 末了,方晓宇低低的笑出声来。他重新拉起叶楠的手往深处走,眼眸的笑意比太阳还耀眼道:“或许,我该听你的。”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听与不听,都不重要了。”叶楠就近折了枯枝,开出一条新路来。回去是不大可能,只能往前了。山林深处,是否会有条通往永安镇的路? 叶楠仰头望着头顶的天,雨过天晴,天蓝的更透彻。她的心情,抑郁的也更透彻。如果夫子把今日未去学堂之事告知师父与流姨,哎,叶楠实在不愿往深了的想。 枝头上的鸟儿,叽喳的像是在嘲讽他两的无知行为,唠叨的人脑仁疼。 “听,前面有水声,我们去那里歇会。”方晓宇拉了拉衣服的领子,把脚步放慢道。跑了一路,汗都把衣服沾湿了。 叶楠“恩”了声,穿过草丛看到前面有条溪流。她推开方晓宇的手,坐在石头上喘歇。手不断敲打着小腿,懒得再动弹。如此处有床榻的话,她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肚子好饿啊。”叶楠有气无力的望着天,手摸着干瘪的肚子幽怨道。 她的头刚一低下,手里便被扔来个桃。风穿过老楠树落在叶楠的身边,似是在羡慕她的好运。叶楠将其捡起,用袖子擦了擦。她对正在洗脸的方晓宇道谢,咬上一大口。 又饿又热的叶楠,未看到方晓宇一脸的惊讶,只管把桃吃个干净。她起身蹲在小溪旁洗了把脸,站起身察觉到方晓宇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叶楠瞄了眼脚下的桃核,以为方晓宇是嫌她吃香过于凶残。她舔了舔唇,脸一红,眼里带着几分娇羞道:“你看我作何?!” “你刚才谢我什么?”方晓宇质疑的问。他转而罢环顾四周,边边角角都是山林除了鸟啼别无他音,忐忑道:“楠儿,你听。”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方晓宇警惕万分,千百只鸟接二连三的从树枝中飞起。未曾回话的叶楠瘫坐在地,捂着肚子哀嚎着打起滚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让方晓宇慌了阵脚。 方晓宇快步走到叶楠的身前,担忧的扶着叶楠道:“你还好吗?” “痛,好痛”叶楠捏着拳头抵着地,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后连声都不喊了,整个人晕了过去。 一条白巨蟒从溪水中窜出,叼起叶楠将其高抛在空中,身体一圈圈的缠绕最后消失。 方晓宇惊愕的看着这一切,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不过片刻,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山林又恢复以往的聒噪,飞离的鸟儿挨个飞回。消失的叶楠被白蟒扔到山洞中,附身其发丝的林云根睡的正香,全然没意料到此刻他与叶楠的处境。 白蟒的幻身为赤果的少年,脱落的白色蛇皮变作衣衫贴在少年身上。他歪着头看向昏迷的叶楠,目光从叶楠的脸过渡到肚子上。清秀的小脸的上,带着几分纠结。 他的东西被小姑娘吃干净,如今应融进身体。该怎么向师父交代呢?是将这姑娘送给师父,还是把姑娘变作桃送与师父? 少年走上前蹲在地上将叶楠的脸看个仔细。刚才在溪流边,姑娘也是这样看他的。他伸出手学着叶楠摸着他的模样抚过叶楠的五官。而后唇角泛起了笑,晃身又幻作白蟒卷起叶楠离开山洞。穿风破云直冲凌霄,飞过永安镇直奔南宁。 等到夕阳的霞光染红天际,巨蟒已来到南宁的宫殿之上。借着昏黄的光化作少年,抱着叶楠从房梁上跳下。 少年穿过走廊朝着正殿走去,打算向师父许伊说明事情的始末。看到正殿空无一人,转身背离顺着石梯往下走。 来来往的人皆是一身黑,带着的帽子上绣着玄色的蛇头。他们在碰到少年时,默声退到一侧静等少年离开才继续往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4章你的平生太短暂,不值得的相信。 黑暗来临以前,叶楠已被关进牢房。许是少年的动作太轻,亦或地上的杂草太过柔软,让叶楠沉迷于梦中。也好,这样她也用不着惊慌、不安。 “师父。”站在牢外的少年感到熟悉的气息袭来,回过神对许伊行礼道。 许伊比起少年高半个头,一袭蓝袍加身。肩上绣着金黄的龙头,束腰带中央绣有是蛇身环绕。许伊的眉很粗像是阎罗殿守卫的大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盯的人不敢开口。他的目光越过白蟒的肩,看向牢内的叶楠冷声道:“让你去找行什老翁取灵果,怎带回个姑娘?” “灵果被姑娘误食,我不知如何解决,只得将姑娘带回。”少年说罢转头看向未醒的叶楠,多少有些迟疑。起初是怕带着灵果引来事端,才将其变作蟠桃。未曾想竟被途中的鹿妖识穿,争夺的过程中误打误撞的砸到姑娘。 岂料被这姑娘——吃了! “……”许伊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蹙眉看向少年。似是在想如何才能把灵果取出,左思右想了片刻,来了句:“过几日,煮了。送到阴山果园,作养料。” “是。”少年目送着许伊离开,缓缓的直起身来。 奴仆为周围挂满了灯笼,把牢房的周遭映的清楚。黑夜来的悄无声息,月光铺满地面。清凉的风,吹的灯笼微微晃动。 醒来的叶楠摸着肚子坐起,忍着疼痛打量着周围。她怔怔的望向牢外站着的少年,只觉高挂的灯笼特别柔和。 “醒了?”少年闻声侧过身看向叶楠,扫了眼叶楠的肚子,眸子里多是无奈和懊恼。明明谨小慎微,竟还是失手了。下次千万别让他再碰到那只鹿妖,否则,非要让鹿妖好看不成。 叶楠双腿蜷缩,眼圈泛起红的后怕道:“这里哪里?你又是谁?” “牢房,许七。”少年懒得走动,就地而坐道。他靠着木柱望着天,不知灵果几时才能与这姑娘融为一体,其中别再出岔子才好。 叶楠起身坐到离许久一步的距离,透过木柱缝隙看着许久道:“你可否告知,我犯了何罪被人抓到这里来。”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许七扬起头看着头顶的灯笼,回答的极为敷衍。他转头看了眼呆懵的叶楠,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好笑。怕是这么说,姑娘不一定听得懂。 叶楠吸了吸鼻子,思绪开始飘了起来。她记得失去意识之前,身旁只有方晓宇。难不成是因方晓宇扔来的桃?一个桃不至于让她受牢狱之灾吧。 夜已深,她还没回到府中。流姨和师父他们一定担心了,指不定四处寻她呢。肚子隐隐传来的痛感,让叶楠额头又冒起了薄汗。 叶楠用着哭腔拽着许七的衣袖,恳求道:“我身上分文没有,等回到府上拿钱赔可好?你能不能向他们说说,我想回家。”说到最后松开许七的袖子,趴在腿上呜呜的哭出声来。 许七侧身靠着木柱,也不安慰。静静的看着叶楠趴在腿上,发出呜咽的哭声。如若他告知对方,他们想要的不是银两,而是要把对方煮了吃,这姑娘会不会哭的更大声? 思及此处,许七在心底里偷笑。他觉得人实在是弱不可及,别说他亲自动手就是放任不管,他们也能自相残杀起来。但这些都比不上他抓来的姑娘,哭起来又吵又烦。 或许,许七未曾了解过人类这个族群,他也不预备去了解。 上天是个鸡贼的商人,既给予了万物生命,又给它们划了个圈。从未给谁绝对的主导权,除它自己。所以,许七从不同情任何人或物。 叶楠眼圈痛苦,两行眼泪挂在脸上。她抽泣声极其细微,可还是将林云根吵醒。 林云根打着哈欠坐在叶楠的头顶,揉着眼看眼前。晃了晃脑袋,不敢确信的眨着眼。这一觉醒来,叶楠怎被关了起来?难道是学堂下了课,又去招惹新来的夫子? 若真如此,他可得好好教训这夫子一顿。但现下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楠儿年岁尚浅,承受力过于薄弱。 他盯着牢边的许七,这条蛇有些道行啊。虽比起他来,是有些不如。这年头修道的精怪,不至于多到满天都是。再者,他的运气不至于这么的“好”吧! 周遭的气息明显不是在永安,此处是何处? 林云根化风成光溜出牢房,悄然的爬上房梁。目光所及之处,能清楚的看到南宁的概貌,感受周遭的各种气息。仿佛从那些经过的人身上看到,呼之欲出飘出的鸟、蛇、鹿、牛类的虚影。 楠儿怎么跑到这种地方,记得睡着之前还在去学堂的路上。稍一打盹,居然跑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想不到此处的道友如此之多,让林云根不得不整理仪容,谨慎对待。 江一青若是知道,定然得联合流萤妹妹寻他。越是深想,心越是虚。 林云根趴在房梁的细缝中听着下方的议论声,从零零碎碎的话语中得知此地是南宁县。以前来南宁时,并未见到有这么多精怪。听江一青说,冉生是在这里受的伤。 哎,他还是早些通知流萤与江一青的好。免得小楠儿被这样精怪生吞活剥,到时他们又要责怪他照顾不周。林云根转身飞离此地直奔永安,乞求叶楠要等挺到他带救兵回来。 就这样被抛弃的叶楠,孤独的坐在牢房里。 幸好许七无事可做,陪着叶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明日流姨会来救我的。”叶楠擦了擦眼泪,坚定道。她的疼痛减少许多,捏了根干草好奇道:“你是这么的衙役吗?你们是不是都以数字为名?” 许七摇了摇头否认道:“非也。今年是我七百岁,等到再过一百年我就成了许八、许九了。他们以不以数字为名,我是不知。但,我是。”他看到叶楠嘴角下滑,却笑出声来。 叶楠觉得许七的眼眸异常好看,尤其因笑而弯起时,更是说不出的好看。她从许七的眼眸中看到灯笼温柔的光、皎洁的月光以及自己诧异的眉眼。 叶楠很快回过神来,真诚的夸赞道:“你的眼睛真漂亮,是我平生见过最漂亮的。” “你的平生太短暂,不值得的相信。”许七未将叶楠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嘲笑道。他闭着眼,听着细碎的脚步声。头一次与人呆着,倒也有几分意思。 在南宁的日子很是无聊,时间却漫长的很。对于度过七百年的他来说,今晚是尤为平常的一天。对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却是令他死寂的灵魂微颤的一天。 许七穿过牢房坐到叶楠的身边,很喜欢看叶楠诧异而又惊奇的双眼。像是在逗弄着宠物。想来有些伤感,这么有趣的宠物,寿命短暂的很。 自然制定的规则,他也无可奈何。除了惋惜,别无他法。 许七用手指戳着叶楠的肚子,叹息道:“再过几日,你便可如愿离开此地。” “真的吗?太好了。”叶楠刚从许七诡异的身法中走出,得来一个好消息,心情逐渐美丽起来。如果没有许七后半句的话,“对你们人类而言,死亡等于重生。”她或许还能高兴的长久一些。 叶楠一把推开戳着她对肚子的手指,抑郁的望着牢门外。流姨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担心她,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都怪她贪玩,才落得个如此下场。上天一定是在惩罚她,让她的长记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5章救人 叶楠孤苦的望向夜空,怀揣着满心的悔意。她在牢中坐,不知方晓宇如何?可回到府中,平安否?都怪她,要不是她与方晓宇说明,他们如何也走不到这一步。 方晓宇会怪她吗?她还能再见到方晓宇吗?她是否如许七所言,被人煮了吃,连流姨、师父他们最后一眼都见不到。越想越是伤心,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落。趴在自己的腿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惹得途径而过的精怪,连连相望。等察觉是人后,纷纷移开目光。等到叶楠哭累了,便趴着睡去。 许七靠着墙冷眼看着叶楠由哭至睡,没安慰,也没阻拦。并非他不懂得如何安慰,而是不愿安慰。他是很少见人,多数情况下见的是各种精怪。对人的认识,也是出于精怪之口。 导致他对人的看法,十分局限,譬如渺小、无知与贪婪。眼前的姑娘既胆小又爱哭,话没说几句泪先流。脆弱的如水中月,风一吹动,便起波澜。与他所知,约莫相同。 只听“噗通”一声,见叶楠睡着睡着,倒在干草上。 叶楠醒了之后,懵懵的看向许七。后来,索性躺在干草上接着睡。看的许七哭笑不得,学着叶楠的模样趴在干草上,手撑着脑袋细细的打量叶楠。 许七对人五官的美丑无多判断,倒觉叶楠眉眼几分顺眼。如樽天然玉杯,毫无杂质。说不上哪里好,却让他移不开眼。或许,他该多见见人,才不至于眨眼间被人吸引。 他最是不喜幻为人形,毫无自由可言。但许伊有命,不得不遵从。 “师父,救我。”叶楠将身体蜷缩成一个一团,抱着杂草堆喃喃道。 许七诧异的望向叶楠,被叶楠的言语惊到。他也有师父,却从来不指望师父能救他。对任何事物的依附,对他而言都是件可耻的事。许他不喜暴露自身脆弱的一面,亦或未到值得依赖谁的地步。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翻过身去看向灯笼里的光、牢门外的天空。阻拦着他的牢门,最多只能占领他眼里的一丢空隙。静静的看着天一点点的变亮,日月星辰不紧不慢的替换。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灯笼里烛火摇曳声,巡逻人的脚步声。 这一切,都在一只萤火虫飞进牢房内,停在他身边的姑娘额头上消失。 一股强而有力的气息而四面八方而来,让许七倍感压力。对方的道行远在他之上,非一般的精怪。这姑娘看着平常,竟有如此强大的精灵相护。真是奇也,怪也。 许七收起思绪,忙起身走出牢门。一跃而上站在房顶看着对面三人,分别是两男一女。他掌中化出一把利剑来,剑尖指下冷眼看向三人道:“诸位来我九阳宫有何贵干?” “流萤妹妹去救人,他交由我。”江一青低头看了眼地面汇集数百人,脚下生风的闪现到许七身前。双眸望着眼前的人,两指夹着许七的剑刃,稍一用力剑便朝内断裂。 许七见状,紧握着剑柄腾空而起。脚朝江一青的胸口踢去,江一青侧身一躲。 地面的林云根打着掩护,应付着杂七杂八的精怪。流萤则走进牢内看到被吵醒的叶楠,再次将叶楠打晕抱着叶楠离开。林云根与江一青见叶楠已救,不再恋战纷纷逃离九阳宫。 徒留房上许七一人,及那把断裂的剑。他的目光紧锁着四人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末了,许七飞下房梁如往常般,走到九阳宫偏殿歇息。方才发生之事没有影响到他,甚至不能让他多一丝的情绪。风起风落,终究不会改变什么。 远离九阳宫的四人,匆忙赶回永安叶府。江一青推开偏房的门,让流萤抱着叶楠放到床榻上。 “一青哥哥,楠儿她——”流萤摸过叶楠的脉象,脸色越变越差。 林云根咽着口水,不敢正视江一青。眼神有意无意偷偷看去,生怕江一青会责怪他。犹豫不决的他,还是上前一步走到塌边,手摸过叶楠的脉象惊讶道:“她体内怎会有如此强的力量!江老头,楠儿肉体凡胎,怕是要承受不住。若再不想法子,怕是挨不到明日。” “一直跟楠儿在一起的人是你,我与流萤岂知?!”江一青横了眼林云根,上前走到床榻前。他伸出两指搭在叶楠的静脉,沉默片刻后道:“定与九阳宫脱不了关系,眼下我们得去趟羲和国,用焰火池的水来缓解。” 林云根起身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的看向流萤,乞求流萤能怼怼江一青为自己说上几句。再说此事哪里赖的了他,明明就看到他们两人高高兴兴蹦向学堂。谁会知道转眼跑到牢房,还是南宁那么远的牢房。待江一青目光扫视过来,林云根心虚的看向窗外。 心里叨咕着,流萤妹妹也不说帮他,眼睁睁的看他被江一青如此对待。 “云根跟我去一趟,流萤妹妹在府中歇息。学堂与官府需人应付,到时就有劳妹妹。”江一青躬身抱起叶楠,走到门口时瞥了眼林云根道。说罢,他飞出房间,林云根紧跟其后。 两道光在夜空中来回交缠,划破云层一路奔向前方。途径山山水水,村落小镇也未曾停歇。不知所谓的羲和国在何处,让他们奔波数日。待到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仍未曾到。 九日后,两道光落在东南海之外。海中岛屿极其缓慢的向西飘去,岛屿深处的山林大小洞穴不在少数,其中便有他们所寻找的焰火池。 江一青脚落在山林中,林云根磨磨唧唧的赶上。两人熟门熟路的往最深处走,不等他们走进,便感受到灼灼的气焰。怨不得周遭寸草不生,荒凉枯燥的很。 “江一青,你确定要我进去吗?”林云根嫌弃的看着岩洞,犹豫的不敢迈出那一步。 这种鬼地方他就来过一次,且是在他修炼刚满一千年,傻哈哈的什么都不懂被江一青连逼带骗来过一次。他承认焰火池对修炼有很大的帮助,但还是不愿多来。 “楠儿撑不了多久,需要你来吊着。”江一青扔下一句,抱着叶楠走进洞内。低头看着睡的正香的叶楠,眉间蹙起的不满更多。等到叶楠醒来,非得好好质问个清楚。 待林云根走进岩洞,江一青才将叶楠高抛起扔在焰火池中央。江一青收拢心中的万千思绪,盘腿而坐下。他闭起双眼调息着叶楠的体内,与池中的另股力量调和。 林云根闻着洞里到处都是他的体味,红着脸在洞里走动。人参味久久的弥漫,且越久越浓。闻到最后,林云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喜此地的原因,便是如此了。 但凡是有点自尊的精怪,都不会再来第二次。为了叶楠,他腆着个老脸。 他四处打量着岩洞角角落落,尽管模样如故,却还是让人生不出感情来。洞的顶端是有一个大大的窟窿,光线直落在焰火池中。地上零零碎碎的的都是些碎石,不小心踩到还有些膈脚。 整个岩洞连个蜘蛛鼠虫的影子都没有。怕是它们脚一碰到这儿,自觉化成一堆土。洞里的温度热的难以忍受,干巴巴的空无一物。 林云根走来走去,心里厌烦的想要离开。他看了眼池中泡着的叶楠,纠结着收回此类想法。唯有在池边转啊转的来排遣,无聊多久就转了多久。 害的四周除了林云根走过的声音,别无其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6章羲和国 世间再好的曲子,往复循环也是让人受用不起。更何况,林云根来来回回在地上反复的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岩洞里尽是“哒哒”的脚步声,惹得人心生烦躁。 林云根走累了,坐在江一青的身旁仰看头顶。他渴望一场大雨,最好是夹杂着冰雹的雨。哗啦啦的直往身上砸,越多越好。如此,将他的身遭都冰凉个透彻,拯救他于无聊与火热之中。 再继续下去,他就要与边角的石头,毫无生机与活力可言。 日月星辰在头顶来回互换,碰巧如了林云根所愿。可惜的是,雨和冰雹还未落下就消散在洞里。灼灼的热,惹人窒息。 林云根靠着江一青的肩,不知江一青如何忍受这一切。 他等的有些烦闷,干脆换回原型。跳到江一青的腿上,轻手轻脚的躺下。偷瞄着闭眼的江一青无反应,弱弱的松了口气。比起地上的温度,江一青身上简直就是冰窖。 他布满皱纹的脸满是疲倦,细长的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的合上。树叶拼凑而出的衣服,短的正如他的意。细小的枝桠拼凑而成的腿搭在江一青胳膊上,整个身体摆出一个大字。 待林云根一觉醒来,楠儿和江一青应该就该离开这里。林云根打着这个主意,进入深度睡眠中。洞中的一切似是静止的,三人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若非林云根轻微的鼾声响起,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副已经定了型的画卷。 唯有昼夜调换,别无其他。 脚步声从洞外缓缓的从洞外逼近,林云根警惕的睁开一只眼,看到是流萤又重新闭起。妹妹在府中呆着不好吗,非要来这里找罪受。林云根被燥热搞得心烦意乱,懒得开口打招呼。 流萤看到林云根与江一青,捂嘴轻声发笑。笑声波及到江一青的某根神经,迫使他的眉梢不得不柔和些许。焰火池中央的叶楠依旧陷入沉睡,泛红的池水映的流萤的面容微红。流萤并未打扰他们三人,静静的站在原地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 末了,转身离开山洞。 林云根睁开眼盯着江一青的下巴,十分羡慕流萤妹妹说走就走。他也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旁的地方呆几天。他已在此煎熬了一个来月,浑身上下都透着排斥。 “哎,流萤妹妹定觉此处又热又闷。换了我,也定不愿在这里待着。何时能离开,我想叶府,想阔叶林。”林云根翘着二郎腿,嘟嘟囔囔道。 可惜无人理会他,说到最后只觉无趣闭嘴作罢。 林云根听到脚步声从洞外传来,起身从江一青身上跳下,一蹦一跳到山洞口。看到流萤归来时,不禁狂挥着干草拼凑而成的手臂,高呼道:“流萤妹妹,你怎又回来了?” 说着在流萤的身旁转着圈,直到流萤肯把怀里的苹果和桃分给他一个,才停下脚步。他跳到流萤的肩头,一口口的将苹果吃个干净。再看向流萤时,细长的眼眸里透着恳求。 流萤觉得林云根的动作有些滑稽,把手中的桃递给林云根,同情道:“热坏了吧。” “嗯,哪哪都不舒服。”林云根委屈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流萤妹妹怎想不开,偏要来这里。若是在叶府呆够了,可去阔叶林耍上几天。冉生他们定然想你,但冉生肯定不想,他与我们总是会面。” 林云根替流萤鸣不平着,说的却都是他想去做的事。他看到流萤含水的双眸里闪现着笑意,便不再开口说明,只用着细长的双眼静看。流萤妹妹定是在取笑他,他才不要再说。 他满腹幽怨的跳下流萤的肩,不敢多看下去,絮絮叨叨的嘴闭起来。趴在焰火池边,用手戳着池里的水,吃痛的快速收回。楠儿在水池里泡了这么久,会不会觉得很痛。 想到此,林云根傻笑着摇了摇头。叶楠定被江老头锁住了经脉,一点知觉都没有。 流萤见林云根玩乐,好笑的坐在焰火池边。仰头静望头顶的月光星辰,又是变换一番。偶尔听到林云根嘟囔几句,她象征性的回上几句。从这里往上看,星空很美啊。深蓝色的天上,点缀着三两星辰。 她缓缓躺在焰池上,双手垫着脑袋,看的尤为入神。 入世才知,独善其身并不是件有趣的事。可趣味总归是有尽头,看的多也觉腻。等等吧,等到叶楠嫁夫生子,合乐美满他们就可归回阔叶林。重新拾起过往,继而延续从前的日子。 一旁的林云根嫌池边的石头硬而热,不解流萤如何能睡的下去。他跳回江一青的腿上,舒服的伸展着手臂,入睡的很快。可能是流萤带来的水果的缘故,才让他心中闷火灭去不少。 流萤似是有无尽的精力,看了一晚上的星空。她很喜欢夜里的亮光,像月亮和星辰。这种喜欢,是找到同类的喜欢。待到月牙和星空逐一消失,她的发呆才算完结。 滚烫的岩石,影响不到她。万千的寂静,在她的瞳孔中散开。 江一青睁眼看到躺在眼前的流萤,收起手把躺在他腿上的林云根抱着。轻手轻脚的起身,眉眼一弯,低声道:“流萤妹妹来了。” “恩。”流萤翻身站起,见江一青抱着林云根的动作,与抱幼时的楠儿一个摸子笑道。唯一的差别是,抱楠儿的时是双手,抱林云根则是单手。 江一青用术法将叶楠从焰火池里拎出,流萤掂起脚尖飞身将叶楠抱住。两人分别抱着一个走出洞中,转瞬飞入穿梭于云海之中。 云很柔很软,像张大大的棉花床被他们划成两片。他们身下的海域很是浩瀚,往前便是成片的村镇、山林。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流萤与江一青才得以回到叶府。 两人相继走进大厅。赶回叶府的两人颇为疲惫,他们怀里的两人则睡意正浓。 江一青感到胳膊一痛,低头看向莫名给他一拳的林云根。他把林云根放在桌上,倒一杯茶用手蘸了蘸,弹到林云根的脸上。刚开始林云根毫无反应,后来次数多了睡意渐消。 “恩?啧,讨厌。”林云根用手臂捂着脑袋,翻身继续入睡。江一青换了个位置故技重施,看到林云根腾的坐起,一脸愤怒的瞪着他轻声笑了出来。 重回大厅的流萤见到这一幕,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真真是幼稚极了,三岁的孩童都不愿这么玩闹。她将叶楠安置到隔壁厢房后,收拾妥帖方觉全身乏力。终是无碍,他们也可安心。 林云根从桌上跳起,走到江一青的面前,用脚踹着江一青的胸口。骂骂咧咧,一脸的恼怒道:“让你坏我好梦,踹死你。” “睡够了便随我去给隔壁方太太赔礼。”江一青抓着林云根头顶的须根,轻弹着林云根的额头笑道。在看到流萤时,江一青立刻故作正经的将林云根放下,重新倒了杯茶掩饰尴尬。 林云根幻化成人性,怒瞪着江一青。提起脚就要踹上去,同是见了流萤后默默收回。他宛如一个受了欺辱的孩童,指着脸上的茶渍向流萤告状道:“流萤妹妹,你瞧瞧江一青幼不幼稚。年岁比我还大,心性比起楠儿还不如。” “方夫人那边,你们不必去了。早在你们去羲和国,我就代你们去过。”流萤用袖子擦拭着林云根脸上的茶渍,好笑的坐回了桌前道。她好笑的瞪了眼江一青,算作为林云根出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7章见了不该见的 已过晌午,太阳不再晃眼,风也转凉。大厅内时不时传来笑声,倒是欢乐无穷。 林云根伸了伸懒腰,见流萤替他出气。抬眼对江一青得意一笑,乐颠颠的走出大厅。扔下一句:“我去看看楠儿,不理你这个幼稚鬼。” 江一青目送林云根的离开,听到叶楠二字笑意敛起。悄然放下茶杯,想到叶楠体内那股力量。等到楠儿醒来,定要问个明白。南宁与永安相隔千里之远,怎会被人关到那种地方去?招惹上九阳宫的精怪! 江一青的这些疑问,林云根有,流萤也有。但他们只关心叶楠身体,至于其他都要等到叶楠醒来再说。世事无常,一切都与他们预想的截然相反。许是造化弄人,徒生种种事端。 林云根寸步不离,竟未曾察觉丝毫。也不知是叶楠太高明,还是林云根太蠢。永安至南宁的距离不短,途中也未曾阻拦。呵,指不定躲在叶楠的裙裳或别处睡个自在。 流萤挺直着腰背,垂眸看向桌板的纹路。忆起数日前的种种,向江一青说笑道:“方夫人找到方晓宇时已是昏迷,找个好些大夫,吃了不少的药。方晓宇醒来,却总是胡言乱语。” “定是见了不该见的。流萤妹妹,官府那边查的如何?”江一青猜想,许是方晓宇见了南宁的小白蛇。他早听林云根说起学堂的新夫子奇怪,在叶楠和方晓宇消失当日立即报了官。 他们翻遍了整个永安也未找到叶楠的身影。若不是林云根来传信,怕是要急死、担心死。以为是孩子间的玩闹,躲猫猫罢了。谁知,竟能玩到这种地步。 流萤想起此事无奈的摇头,回望着江一青,惋惜道:“毫无进展。官府的人除了把破院查封,草屋内的孩子放离,未曾露出任何要继续查下去的意思。” “一切会变好的。”江一青轻拍着流萤的肩膀,轻声安慰。 起码他们的楠儿无碍,隔壁方家的小子也无碍,锁在草屋里的孩子得救。凡事皆有因果造化,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再多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江一青拿起茶壶为流萤斟茶,把茶杯轻推至流萤手旁。实际上,他不是很会宽慰人。他微微抬起头,偷瞄着流萤的面容。流萤稍有举动,他立刻收回目光木木的看向别处。 如此,倒与世俗中陷入爱情的傻小子一个模样。 夕阳的余晖顺着地爬了过来,悄然蔓延在两人的身上,让他们变得柔和、温暖。天稍有点灰的念头,数十个萤火虫飞进灯笼点亮走廊和院子。它们偷敲着大厅内的两人,巴巴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谁也没有要离开的念头。 沉默敲响暧昧的警钟,干干的气氛让那些萤火虫急的在灯笼中飞舞。 江一青看到茶杯一空,重新为流萤斟满茶。寂静小院除了偶尔传来风声,隐约的有“嘶,嘶”的声响。很快,“嘶,嘶”声响消失,转而一道白光闪现。 一把剑忽从院中飞进大厅,直直的向流萤的肩此去。江一青两根手指将其夹住,扔到地上的同时站起身来。他侧过身看向院落里的许七,没想到九阳宫的人如此穷追不舍。 江一青拿起手中的茶杯泼向院子,茶水被凝聚成万千的水滴。每滴水中含又一片叶子,齐刷刷的飞向许七。叶子在许七闪避开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化为灰尘与大地融合。 许七自知不是江一青的对手,但他的目的是叶楠。 数日不见,爱哭的姑娘是否健在? 不等江一青与流萤走出大厅,许七先一步的消失在夜空。许伊的命令,对他而言可轻可重。下起手来也是漫不经心,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走。 流萤仰头看着飞离的许七,紧蹙眉头担忧道:“一青哥哥。” “永安不能久留。”江一青冷清的双眸里带着几分凌厉,在听到林云根的呼声全部收回。 末了,手掌一挥,透明的光圈由小到大的罩在叶府之上。他与流萤面面相觑,前后进了厢房内。一推门便见榻上的叶楠坐起身,扑在林云根的怀里哇哇的大哭。 凄惨的哭声,大有把这辈子的委屈都要哭出的架势。 叶楠见到流萤时松开林云根的怀抱,吸着鼻子泪却止不住的流。 流萤见状心软成一团,坐在床榻轻抚叶楠的后背。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叶楠脸上的泪,听着叶楠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心也跟着难过起来。一时也忘了问其缘故,一门心思的安慰。 叶楠有很多的话想说,很多的担惊受怕,很多的恐惧要发泄。可除了眼泪,她不知以怎样的方式来表达。她后悔极了,尤其是见到流萤通红的双眸,心里更是苦涩。 “流姨,师父,云根叔叔。我,我——”叶楠话说的含糊不清,靠在流萤的怀里哽咽。 不清楚现在的她是死是活,这一切是否梦一场。她从来不知,原来在她的心中江一青、流萤、林云根是这样的重要。在绝望面前,从小一直记挂着的爹娘,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三人听着叶楠含糊不清的发音,隐约的知道,那是叶楠在喊他们的名字。 林云根心中的愧疚多的都要装不下,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的心肝哭的肝肠寸断。他伸手摸着叶楠的头顶,那自责又亏欠的双眸,已是他说的最多的话了。 江一青站在不远处,听着叶楠哭,看着叶楠哭。他等着叶楠的情绪完全发泄,双唇也未有似乎动弹的念头。他们都不知叶楠的遭遇了什么?心随着叶楠的痛苦而痛苦。 整个屋里都是叶楠的抽噎声,奔涌的泪水要将他们淹没。 “流姨在这呢,别怕。谁也不能将你带走,你师父和云根叔叔会护着你。”流萤的说到最后,拍着叶楠后背的手越来越轻。她低头看着哭睡过去的叶楠,对着江一青与林云根示意。 两个大老爷们默默退出房间,乖乖的关上房门。叶楠与南宁的种种,他们在看到叶楠的奔溃的情绪全然忘却问及。一门心思扑在如何安慰,如何能让叶楠好过些的问题上。 如今这些也都不重要了。他们找到叶楠,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流萤扶着叶楠躺在床榻上,指尖轻触碰着叶楠那发红的脸庞。手帕被浸湿完全,却不知此事的源头是何。再等等吧,等到叶楠缓过神来。总有机会,问清事情来龙去脉。 烛火在桌上摇摇晃晃,连带着他们的影子一起摇晃。 流萤拉开被子盖于叶楠身上,带着满身的疲惫躺下。叶楠无碍,她终能安心的歇息了。在流萤闭眼的一瞬间,烛火紧跟着熄灭。房内陷入了一片黑暗,除却偷渡过来的月光。 隔墙大厅的两人没有流萤的困顿,边喝着茶边闲聊。林云根瞄了眼对面的江一青,用手蘸了没蘸茶杯的茶水,洒了江一青一脸。在看到江一青眼里的怒气,心情逐渐回笼。 惦记许久的仇,总算是报了。 林云根得意趴在桌上,用茶水在桌上画着图案。他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江一青,质问道:“小白蛇来过了?!你们怎没喊我,指不定我们可以拿下他,好好盘问一番。” “来过。跑的比你还快,抓不住的。”江一青用袖子擦了把脸,懒得理会林云根无聊举动。倒是忘了先前,他也是如此无聊的戏耍林云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8章生养之恩,大于天。 九阳宫穷追不舍,究竟为何?幸得叶楠已然醒来,再多的奢求江一青不敢再有。 江一青望着漆黑的夜,心下反复的思量。既追到永安,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进展,只能交由漫长的岁月来解答。而如今,他只想让叶楠好好的享受平凡的美好。 叶楠来到这世间,并不如意。在叶楠离开前的日子,江一青定让叶楠把世间百态看个清楚,不留任何遗憾的消逝。有关叶氏夫妇,他想,早晚都得带叶楠去看看。 毕竟,生养之恩,大于天。 “江老头你说,我们又当爹又当娘的,图个什么。”林云根烦闷的坐起,用食指敲打着杯盖问。他想到这些年发生的种种,着实看不透的江一青。 说真的,他们在阔叶林的日子潇洒又自在。到了永安镇,日日得哄叶楠、逗弄叶楠。虽说绝大部分他是乐在其中,可即便不这么做,他也依旧是个快快乐乐的人参精。 当年他不懂江一青,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江一青怎能做的出? 要知道人族的寿命短暂的很。对他们而言百年是眨眼间,对人而言则是一生。这有什么意思呢,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了叶楠,还要看叶楠生老病死离他远去。一切又回到了原地,他还是他,还是要回到阔叶林去。 这个问题,江一青是考虑过的。在决定收养叶楠的那日,他有认认真真的想过。他知道林云根想说的是什么,也完完全全的赞同林云根的意见。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他动了恻隐之心。是这份恻隐之心害了他,他却一点也不怪它。 漫长的岁月里,总是有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瞬间。蛊惑着他的心,撺掇着他的想法。他未能抵御的住,便不能推卸给旁人。若他再冷血些,再决绝些,一切都不会发生。 江一青放下茶杯,认认真真的看向林云根,正色道:“我不想胡诌个理由来搪塞,也没有那么多的善良促使我做此决定。为何会落得如此田地?我想,当年的我,在那一刻也是稀里糊涂的无意识的决定。林云根,你有没有发觉一件事。多数的事情不是由我们来选择,而是命运早早帮我们规划好了一切。只是当时的我们并不知情,以为是个普通的选择。” “所以该怪谁,怪虚无缥缈的命运吗?”林云根鄙夷的看向江一青,觉得江一青有些扯。或者是江一青借着本身有的认真劲,在跟他讲一件完全瞎掰的事。 江一青见林云根一副“你在胡扯,我不想听。”的神情,蘸了点茶水洒向林云根。 可能林云根言之有理,不同的看法有不同的活法,大家何必拘泥于一种。但那副欠扁的模样,真的不能忍。 “幼稚!”林云根白了眼江一青,嫌弃道。 可说到底江一青在岔路口是有选择的,很多人不见得如此的幸运。 林云根起身走到门前,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追忆往事般说道:“当年在祁国山中修炼出形,总是与一只鸟形影不离。它模样虽傻,却叽叽喳喳的总是站我身上。我以往今后的日子,我们都要一起度过。可没想不到几年光景,鸟便死了。” 话说到最后,林云根的声有些低沉。他不想让叶楠成为那只鸟,不想刚要享受这份独一无二的情感,就要接受叶楠离去的事实。这对他而言,过于残忍。 沉默再三林云根,回过神看向江一青道:“自此,我对脆弱且渺小的族类,无多兴趣。彼此相识一场,相谈甚欢不久却要接受它离世的消息。伤心的日子比相识的日子还要长,真是令人悲愤而难过。” 江一青真想甩给林云根要一条手帕,以慰藉林云根莫名而来的阴云密布的心。 “放心,人比鸟的寿远要长很多。反正我们有限的生命中绝大部分的相遇,都是为了分别而准备。那些错过的和现在拥有的,都在用另一种方式悄然离开。你无论躲过多少短暂的可能的相遇,还是要面对死亡。林云根,我们也是会魂飞魄散的。”江一青把一杯茶塞进林云根的手里,错开林云根的目光往向明亮的月亮道。 “好烦。我不想了,我要睡觉。流萤抢了我的房间,今晚只能咱两应付。”林云根不愿多做讨论,手搭在江一青的肩上往院子里拖。 没听人说过,无知者无畏嘛。做一个精灵,懂得那么多做什么,开心最重要。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到了如此地步,何必抓着过往迟迟不放。林云根一向洒脱的紧,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高高兴兴的拖着江一青,准备大睡一觉。 江一青懒得推开林云根,顺着走廊往前走。停到自己的房门前,看到林云根粗鲁的踹开门,松开肩膀上的手乐颠颠的直奔床榻。他很喜欢林云根的心性,像个孩童,又像个游侠。自在、洒脱和坦荡。理性和感性,都用的恰到好处。 而他,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精怪。太多的事情是他提早预料到的,所以这样他,总归是显得有些乏味。久而久之,连他自身也觉得生活千篇一律,无多趣味。 江一青关上房门,坐到榻上苦笑的摇了摇头。他推了推林云根,躺在榻上望着一片漆黑的房内。转眼间,林云根已在梦中。发着轻微的鼾声,提醒着江一青时候不早了。 睡不着的江一青轻闭双眼,倾听着窗外的风、树叶的抖动。无趣到了尽头,梦也随之而来。皎洁的月光如薄纱般铺满院子,风吹也吹走。月光从乌云中爬出,又从爬进乌云。 灯笼内的萤火虫飞舞不止,待地平线出现第一抹光,纷飞溜出灯笼在房檐上绕啊绕的离开叶府。灰蒙蒙的天际中,太阳露出了头。就是这样的一丢丢的光,足以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的轮廓照的明白。 院里梧桐树,一片,一片的落着叶子,它们在地上随风而动。似是被盘踞在方府房梁上的蛇,昂起蛇头注视着而惊吓的落地。 等到地平线上的太阳完全走出,它才默默的从房梁爬到别处。 叶府内先醒来的,是厢房里的流萤。她对太阳尤为的敏感,亦或是心里藏有的事太多。稍有点动静,她便从梦中醒来。叶楠的醒来,对他们而言都松了口气,却不能彻底缓解压力。 躲藏在暗处的小白蛇,时时刻刻抓着他们的遗漏。稍不注意,便会将叶楠带走。 流萤起身坐在榻上,低头看向身旁熟睡的叶楠。叶楠的眼肿的很高,撅起的嘴似还有很多委屈未曾说尽。手紧紧的握着她的袖子,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 她看的直心疼,用指腹将那高肿的眼皮抹平,回握着叶楠的手。近几日学堂就别去了,在府中好生休养休养。等到她和江一青、林云根商榷之后,再从长计议。 或者,她该问一问叶楠的意见。久日不去学堂,该与同伴生疏了。 流萤三千青丝皆披散于背,眼眸写满了担忧。本以为她可以看叶楠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一生,没曾想意外接二连三的来。人的一生不就是,嫁夫生子,落叶归根。那些琐碎的事拼凑出了生活,在无聊的乏味与平庸的痛苦中慢慢走向死亡。 她并不准备想打破这一切,让叶楠过上与众不同的生活。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规律。她,江一青和林云根,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有限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9章我就那么可怕吗? “流姨”叶楠梦醒后看到愁容满面的流萤,迟疑了半刻忙抱过流萤的腰间,轻声唤着流萤的名字。她额头蹭着流萤的怀抱,撒娇似的不愿松开。都是她不好,害流姨担心。 叶楠难过的忍着眼泪,她从未见过流萤如此伤心。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流萤哪知叶楠心里转了几个来回,以为是在南宁吓到。耳边是叶楠软糯的语气,让她的眉间柔和不少。她轻拍着叶楠的后背,未开口应和。宽慰的话卡在嗓子眼,随时要脱口而出。 “流姨。”叶楠缩在被子,含糊不清的重复着。她的声极轻,无法穿透被子,传达叶楠的矛盾与不安。她的心辗转了几个来回,无法向任何人说明她的惶恐。 “咚,咚,咚——”敲门声伴随着林云根的声传来:“流萤妹妹,江一青饿了。” 叶楠躲在被子听到后,心道:云根叔叔真是,说谎起来比她还要笨拙。师父那样的人,即便是饿了也定不会说出来。她露出脑袋看着流萤披件外衫,挽起青丝推门而出。 大片的光从门外倾泻而入,恍惚间才回过神来。熟悉的事物让她心安,再多的担忧都化为乌有。叶楠掀开被子坐起身,隔着门听到林云根耍着贫嘴。她的眉眼一弯,想一直如此。 “楠儿,醒了的话到大厅来。”低沉而又熟悉的声从门外传来,惊的叶楠挺直腰板端坐于榻。等到声音完全消散,叶楠才匆匆换了裙裳,收拾妥帖离开厢房。 叶楠忐忑的看向大厅,大口吸了三口气,才迈着步子走向大厅。临到大厅脚步又慢了下来,偷偷的探着脑袋四处张望。见大厅干坐着江一青,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云根叔叔不在,完了,完了。 她犹犹豫豫,脚步刚抬起又收回。末了,还是痛下决定迈过门槛,对着江一青毕恭毕敬道:“师父。” “过来。”江一青察觉到叶楠躲闪的目光,畏惧的离他有一米多远。面色沉了几分,开口之词也成了命令。他还在反思,难道在叶楠的心里,是如此的不近人情? 叶楠大气不敢喘的往前一步,看到江一青肃正的目光,闭眼又迈向一步。 江一青冷眼看着叶楠一步步的离他越来越近,直到站到他的面前。脸色从冷冰转为柔和,拉过叶楠的手摸着脉象。确认恢复如常,方默默松开手。 他抬手放在叶楠的头顶,感到叶楠的颤巍,气乐道:“我就那么可怕吗?” “不,没有,师父很好。”叶楠登时乱作一团,慌张的应付着。自是不敢说实话,她是害怕江一青的。 许因江一青长得凶神恶煞,不威自怒的让人直想躲。不像林云根,虽吊儿郎当,倒让人不自觉的亲近。 叶楠正苦于如何应对江一青,尽快脱离江一青的审视,便听江一青先行开口。 “昨夜你缠着流萤妹妹,我没机会说些什么。可是楠儿啊,你要知道。无论你长多高,多大年纪,经历多少不幸的糟心事,师父永远会站在你身后保护你。只要你回头,开口。” 江一青鲜少说这般矫情的话语,可他不愿让叶楠沉迷于悲伤中。在察觉到流萤与林云根走近,匆忙收回手,板着一张脸道:“坐吧,饭菜很快就好。” 叶楠木讷的入了坐,浑身如电击般。江一青方才所言,的确是说给她听的吗?她正襟危坐的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耳边徘徊着江一青的话。师父,师父是在安慰她吗? 桌上的饭菜挨个摆满,林云根与流萤相继入座。 流萤见叶楠一脸木然,举起筷子为叶楠夹菜道:“楠儿别顾着发呆,多吃些菜。” 叶楠端起碗筷,偷偷瞄向江一青。发觉到江一青正看向她,立刻低头扒着饭。好比那水沟里耗子出来觅食,打着十足的精神,耳听八方、眼看六路。 很多时候,叶楠都心存侥幸。江一青、流萤与林云根,他们对她是很好,很好的。平日里的做错事,最多也就是训上一顿。未曾说过一句狠话,亏欠过她丝毫。 “叶楠,你在家吗?”方晓宇隔着叶府的大门,冲着府内高升喊道。他稍一用力便推开叶府的门,小跑着进了院子。看到正在吃饭的一伙人,正好有叶楠的身影,心情大好跑过去。 叶楠听到方晓宇的声,饭也吃不进去,放下碗筷跑到院子里与方晓宇会合。 两个小家伙同时瞥了眼大厅里的三个大人,交头接耳的跑到后院。直到穿过月亮门,两人才放下防备齐齐笑出声。 “我娘说看到流姨和云根叔叔,我就猜到你定回来。没曾想,真让我猜到了。”方晓宇在叶楠的身边转悠了两圈,得意道。说罢,拉着叶楠往亭子里走,后怕道:“你是不知,当时白蟒缠着你飞入空中,险些将我吓死。如今瞧着你无碍,我也就放了心。” “白蟒?方晓宇你在瞎说什么?”叶楠甩开方晓宇的手,站在凉亭的台阶上不解道。她转身走到亭中,跳坐在石桌上,来来回回的晃着腿。 关于当日的记忆,叶楠有的只是吃完桃,疼的要死要活。之后便是被人关进笼子里,整整一个晚上。说起来,一连串之事也真莫名其妙。细究起来,竟荒唐的很。 “不说也好。你离开一个来月去了何地?难不成是中了蛇毒,江叔带你去寻求神医?”方晓宇忆起当时惊心动魄,不怪叶楠不愿提起。他未发觉叶楠哪里不同,与以往毫无差别。 消失这四十多日,总该是有些事去做。他满腹疑问,猜来猜去觉得心烦。好多的话想让叶楠亲口告诉他,但显然叶楠在装傻,甚至还摆出莫名其妙的神情,一点也不想说。 于是,他有些委屈了。 方晓宇低垂着眼,苦闷道:“你我同岁,家只一墙之隔。从小玩到大,怎生出间隙来。你是去见了别的什么人,比我要有趣,更讨你欢喜吗?以前你对我很少沉默的,如今却开始沉默。” “方晓宇你痴了、傻了,我可没这般的想法。方才听一说,脑子乱成一团。明明我只是睡了一觉,你怎说一个多月未见。”叶楠先是一乐,后看向方晓宇,眼里带着满满的苦恼。 叶楠左思右想,也记不起见过的白蟒。她记得的,是牢门、灯笼、星辰和一个名为许七的少年。可能是她魔怔了吧,误把梦境当做现实。 人怎可活到七百岁,仍旧是个少年模样。若是梦一场,一切皆能说的通。 叶楠推测到最后,被自己逗乐。她完全接受方晓宇所言道:“你说得对,我是去治病,昏迷一个多月。方晓宇,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是短暂,梦里的我被关了起来。有一个人,告诉我,说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被关起来的。他还说,他活了七百年。” “我猜,一定是那个桃子害的。让你萌生出亏欠,才生出此梦来惩罚自己。叶楠,你一定是个善良的人。”方晓宇坐在叶楠身旁,仰头看向头顶的蓝天认真道。 他很同情叶楠的遭遇,吃了掉落的桃子被蟒蛇抓走还中了毒。即便是这样,在梦里还要自责赎罪。上天赏罚分明,一定会让原谅了叶楠,他如是想。 叶楠踩着石凳,轻笑着附和。真真假假都难以证明,既说是梦那便是梦吧。她忘乎所以,却清楚的记得她被困在笼中的惊恐、不安。梦,竟会真实到如此地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0章青梅竹马 或许部分无法解释与释然之事,全推脱给梦境是件好事。 无人会去追究梦的真伪,叶楠也愿意将它们归为梦幻的虚无。她听着方晓宇的絮絮叨叨,想象不到到数日的昏迷里,师父、流姨与云根叔叔是怎样度过。 怨不得师父会说出那样的惊世骇俗的话。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叶楠仰头望向湛蓝的天,听风穿过她的耳边,自嘲道:“要是我从未来过世上就好了。” “我便是怨恨你对我不坦然,你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夫子的事,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因此而对生活失望,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方晓宇闻言,着急的拉着叶楠的手,反驳道。 思来想去,都怪他。若是当时克制住自己,不去石桌下一探究竟,一切都不会发生。 叶楠见方晓宇急红了眼,失笑着转移话题道:“老夫子定指责我了。” “那倒没有。老夫子不教我们一个来月了,新夫子脾气很好,看我的时候总是奇奇怪怪。我猜,他一定是记恨着破院的事。”方晓宇转头看向叶楠,心有余悸的说着。 他觉得很好笑,做错事的人明明不是他们,却要受到惩罚。新夫子如今仍在学堂教书,随时可能给他们难堪。长期以往,谁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是不怕的,但叶楠…… 官府老爷真没用,事情压了一个来月也处理不好。 方晓宇想到这里,认真看向叶楠道:“将来我要做永安的官老爷。” “很厉害啊。我还不知将来做什么?不过我们还小,有大把的时间可想。”叶楠羡慕道。 两人的话一句不差的落于江一青三人之耳,他们却继续谈论着他们的以后。反正谁也不会提前预知未来如何,天马行空的想象也无可厚非。 对于缥缈的将来,方晓宇想收回方才所言。未碰上新夫子前,他并非这样期许他的将来。 方晓宇坦然说起曾经的想:“我以前想过很多种活法,想做一阵风、一棵树。现在我想做一个官,把那些罪恶的人抓起来。尤其是,新夫子那样的人。楠儿,你呢?” “我啊,我想做一块石头。不,我想消失,谁也找不到的那种。可我会想流姨,想师父与云根叔叔。可能,也会想你。一想到他们会伤心,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想了。”叶楠觉得她和方晓宇的想法很贴切,像是找到同类一样。这让她很兴奋,说起来更是没完。 等她年岁再长些,或许会有新的想。希望那时的方晓宇,也会跟她说关于方晓宇的想。他们一直像现在这样,无论发生也阻止不了他们的想。这样的自在,比任何事物都要美好。 方晓宇听到叶楠提到他,眼里的笑更多了些。还有一种想,他没有告诉叶楠。他想什么也不干,穿过破院的石桌,在那片山林里居下。那里有山有水,有茅草屋,还有他与叶楠。 谁也不能来打扰他们,除了阳光、鸟儿、水里的鱼。 他本能的选择摘除,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不告知叶楠。 “你明早你会去学堂吗?”方晓宇从桌上跳下,站与叶楠身前问道。 明日他想像往常一样,在叶府门前唤叶楠的名字,和叶楠一起去学堂。方晓宇暗暗的恳求上天:万万不要下雨,最好风和日丽的。这样云根叔叔也不必相送,就他与叶楠两个。 叶楠回望着方晓宇,为难道:“等我问问流姨。” “你问过流姨后,定要告知我。”方晓宇眉眼里满是期盼,看的叶楠动容。他听到有人唤着叶楠,转头看到流萤与林云根,忙道:“若去学堂,我明早来找你。” 叶楠点了点头跳下桌,朝流萤方向跑去。她一头扎在流萤怀里,小心翼翼的问道:“流姨,明早我能去学堂吗?” “自然。”流萤拍着叶楠的后背,抬眼看向凉亭里站着的方晓宇道。 本想让叶楠在家休养几日,听两人交谈过后,还是如他们的愿。两个小家伙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免不了要腻歪段日子,把那些个事说尽。 叶楠松开流萤的腰间,转身看向方晓宇走近眨眼示意。方晓宇自是听到流萤的话,他冲叶楠回笑着。 “流萤妹妹,明日有集会,我想带楠儿逛逛。后日再去,行不行啊。”林云根跑来凑热闹,细想学堂下通知,指定今明两日休息。这方家小子安的什么心,又想把楠儿拐到哪。 林云根站在两人之间,遮挡住他们的视线,像是一块巨石。他横了眼方晓宇,用眼神发出警告。 方晓宇并未看向林云根,听到流萤的话,一拍脑袋恍然道:“学堂给了假,明日不用去。云根叔叔,明日我能和你们同去吗?” “云根叔叔,可以吗?”叶楠扬头巴巴的看向林云根,手揪着林云根的袖子问道。她看到林云根点头,立刻跳起来在林云根身旁转着圈,乐道:“就知道云根叔叔最好了。” “对啊,云根叔叔最好了。”方晓宇眉眼弯起,心情大好。他与叶楠正沉浸在各自的快乐中,无暇顾及林云根的幽怨。 流萤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个圈,觉得林云根的孩子心性发挥到极致。楠儿与方晓宇同辈,他们就不要凑热闹。她拽着林云根的袖子,直往前院拖。让两个小家伙,好生叙旧。 林云根摆脱不了就要,无奈的来到前院。他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桌前,垂头敲着茶杯盖道:“真不希望楠儿长大,小小的多好。现在方家小子来抢,以后指不定是谁呢。” “……,楠儿是人。可不是金银财宝,任由谁争抢。况且,楠儿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与我们无关。”流萤陈述式的说着,她的话直戳着林云根内心深处。 言外之意十分明了,不想让林云根错把叶楠当做宠物。 对他们而言,人是极为渺小的存在。寿命短暂的不值一提,但这并不能表明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利用,将其当做一种消遣。即便是不能归于同类,也要以尊重、爱护之心相待。 林云根耷拉着脑袋,委屈的盯着茶杯的纹路。他内心深处对叶楠是有占有欲的,不愿轻易让与他人。可要他清心寡欲的,他是做不到。说是长辈,不像。说是情人,也不像。 不伦不类的,如同玩伴。处得来,嘻嘻哈哈。处不来,一拍两散。 但这不表明他不尊重、爱护叶楠。说到底,叶楠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当然希望叶楠开开心心,万事皆顺。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是有的,却不如流萤对叶楠般的深厚。 流萤见状,不愿再多说。她目送着叶楠与方晓宇跑出叶府,语气放软道:“别不开心了。我们再熬几年,也该回阔叶林。到时你的心思指不定放在哪个母参身上,岂会再想到楠儿。既然不能享受其中,那就跳脱出来看问题。” “流萤妹妹越来越像江老头了,真是不好玩。”林云根撇着嘴,眼神幽怨的不能再幽怨。心中却赞同流萤所言,反正叶楠的寿元不到百年,很快就会消亡。在此之前,好好护着就是。 林云根感受到江一青的气息,猜到江一青定在大厅。为免被江一青眼神压迫,林云根立刻转口道:“江一青很好,妹妹也很好,你们是同一类,我和楠儿是一类好了。” 说罢,他快步溜了出去追叶楠,化作叶楠头上的一缕发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1章心情欠佳 湛蓝的天过于耀眼,成群结伴的云,白的很具体。院落里的梧桐树叶子落干净了,剩下的枯枝在风中瑟瑟发抖。吵了一个夏日的蝉也悄然退却,家雀倒是还有两三个站在树梢。 江一青缓缓走到树下,仰头看向梧桐的枝叶。落叶归根又是一年秋,楠儿又大了一岁。 “一青哥哥。”流萤见林云根追随叶楠而去,顺着江一青的目光望去。 方才她与林云根所谈,想必江一青都听了进去。不知在江一青心中,叶楠处于何地?是否也想让叶楠永远停留在:年幼无知,却能听得进去道理的年纪。 她不想去问,反而是自作主张的以为江一青与林云根,想法等同。 流萤起身站于江一青旁,手抚过树皮上的纹路道:“似懂非懂的年纪的确很招人喜欢。” “阿萤妹妹喜欢这般的人。”江一青说到最后,声压的有些低沉。垂下眼帘,享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口吻却耐人寻味。在他的看来,叶楠的性子与林云根尤为相似。 他不知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可能是要试探或是确认什么。他觉得他槽糕透了,因流萤轻飘飘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憋着一口气。以往的稳重,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流萤陷入沉默之中,并没有要回答江一青。她紧锁着眉头看着梧桐树,风吹日晒这些年不管不顾的站在这儿。他们也要如此不管不顾,直到叶楠长大成人,过完她的一生。 江一青久久未听到回答,收回目光看向流萤。似乎是在等什么,可惜最后什么也没等到。 太阳时亮时弱,落在流萤身上的光线跟着明明暗暗。江一青看的格外仔细,连流萤耳洞挂着的耳饰也看的清楚。他在流萤转头回望,忙别过脸看向别处,故作深沉。 “一青哥哥,昨晚听到你与云根的谈话。我们,也会分别吗?”流萤手抚上树干,一点点的碰触着它的纹路。开口时的语气,柔软的像阵风。她以为,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分别二字,只与楠儿有关。他们在一起了千年之久,几乎是商定好陪伴彼此漫长的生命。流萤本该是确信的,可他们昨晚的话,让流萤本该的确信开始动摇。 江一青只觉喉咙被什么卡住,让他发不出声来。未来之事,谁能预测得了。再有迹可循,同一块土地,也开不出相同的花。他想不出多么高明的话,索性保持沉默。 当晚,他与林云根不过是随意聊聊。严格来说,他未曾认真的思考过分离之事。他们是自然的精灵,经过千百年的修炼幻化而成,拥有术法。 死亡对于他们很远很远,远到近乎于地平线中的某个点。自相残杀这种事并不局限于人类,他们中也有。虽说是少数的情况,但足够证明天地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他们。 江一青不想告诉流萤他的想法,不想说他们是会分离的。阔叶林是很安全,如果他们不踏入尘世的话,说不定会与天地同寿。可如今不同,也许当初林云根劝说的很对,他是够多管闲事。 “晌午了,楠儿该回来,我去做饭。”流萤不等江一青的回答,转过身背离。 沉默,对流萤而言就是另一种答案。 江一青木木的站在原地,注视着流萤的背影。他知道流萤生气了,生他的气。他没有办法对流萤撒谎,可又不想把事实说出。因为,他也不想承认这件事。 他轻叹一声,躺在摇椅上。静静的看着头顶的天,闭起双眼来。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火在灶里灼灼燃烧着木材,水一点点的被加热、沸腾。以及,流萤的那一声叹息。 这些互相混杂,穿插着风传到他的耳里。江一青没有睁开眼,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毛孔都在倾听。那些有关于厨房的声,有关于那声微弱的叹息。 可能,现在江一青有些后悔。他是该否认的。 “师父,流姨呢?”叶楠跑回叶府,一眼看到躺在摇椅上的江一青。她并没在大厅看到流萤,随口问道。她顺着香味的方向望去,往厨房跑去:“流姨,我回来了。” “楠儿,端菜。”流萤把身上的围裙松开,躬身把最后一道菜倒进盘里。看到进入厨房的叶楠,差遣着。她借着叶楠望向院中的江一青,末了,收回目光走到叶楠的身后。 叶楠是饿极了,恨不得马上开吃。她把饭菜放在托盘上,小跑着端到大厅。她看到流萤与江一青先后入座,发现人少了一个。叶楠好奇道:“怎不见云根叔叔呢?” “来了。”林云根顺着香味,迈过大厅的门槛。入座后,对叶楠呵呵一笑。 每次跟在叶楠身旁的人都是他,不过他也乐的如此。又不好直接出现在叶楠眼前,找了不少理由。流萤妹妹的话,林云根一直谨记。他绝非故意小看叶楠,是人本身就很渺小。 想到这里林云根突然感到不安,今日两人神情不似以往,饭桌的气氛也低沉到喘不过气。两个人吵架了?不对,不应该啊。他们怎么会吵起来,一个闷不哼声,一个接受所有的。 关于气氛这点,叶楠也感受到了。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咀嚼的声都压低。 “流姨。”“流萤妹妹。”叶楠与林云根几乎是异口同声。 事实证明,流萤的确比江一青好言语。光是从面向上来看,江一青真真是威严。 流萤放下筷子看向两人,笑的几分勉强道:“如何?” “云根叔叔先说。”叶楠用胳膊轻怼着林云根,看到林云根瞪得圆圆的双眼,羞愧的低头扒饭。习惯性的把林云根推出来当做挡箭牌,自小养成的习惯,改不掉。 “……,明日的集会,妹妹可去?”林云根胡诌了个理由来应对,天知道他脑袋里关于智慧的容量有多小。这是他想到最恰当的话,如果不能被应对,他也无可奈何。 流萤为叶楠夹了几筷子的菜,转头看了眼江一青道:“楠儿也要问这个?” “恩。明日我与方晓宇打算去,若流姨去的话,我便拒了方晓宇。”叶楠顺干往下爬道。 沉默着的江一青望向流萤,似是也想知道流萤的想法。岂料,流萤转头看向江一青,脸上一沉道:“心情欠佳,不去。” 叶楠与林云根面面相觑,齐齐的看向江一青的脸越来越黑。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能如此与江一青对谈,还能让江一青坦然接受的,怕是只有流萤了。 叶楠对流萤是敬佩的,顶级的敬佩。给她千万个胆子,她也绝不敢注视着江一青的双眼,沉着脸说“心情欠佳,不去。”之类的话。她总觉得,光有这个念头都有可能被江一青拍死。 流萤就不同了,不只有,且说出来。 江一青拿着筷子的手一紧,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流萤的心情。可他嘴笨的很,说不出动听的话来。他知叶楠与林云根正在看他的笑话,但他不在乎。在乎的是该要如何,才能挽回流萤的心情。 这种想法出现在脑海时,让江一青浑身一僵。 原来他的怯懦、臣服与不安都是源于他的喜欢。不知流萤妹妹可有察觉?他低着头,逃避着流萤的视线。不敢让流萤看出他的异常,他不经意间遗漏的喜欢。 或许他不言不语,便能多隐藏几日。这样的话,他就能一直看到流萤在他眼前晃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2章害怕离别 一片阴郁的乌云飘在大厅上方,随时准备电闪雷鸣。一桌子的人都不吱声,默默的迎接着狂风暴雨。无形的压迫,让叶楠浑身不自在。可她见流萤、江一青的面色,又不敢反抗。 “师父、流萤、云根叔叔,方晓宇在喊我。”叶楠放下筷子,听到府外的声先一步开溜。 林云根看到叶楠走远,忙扔下碗筷,胡诌了个借口道:“我去盯着楠儿,你们吃。” 两人溜的速度倒快,眨眼间厅内剩江一青与流萤两人。他们依旧保持沉默,漫不经心的吃饭。没有人准备打破这份沉默,或许内心都在思考着措辞。 发寒的风穿过门,落在两人的面容上。为两人阴沉脸,又增添了几分寒意。 江一青看到流萤放下碗筷,他跟着放下碗筷。流萤起身,他亦起身。两人的步伐几乎一致,除了前后的位置。他怨恨自己的笨拙,无法清楚的表达内心的想法。 “阿萤。”江一青终是沉不住气,喊起流萤的名字。他的声线带着几分委屈与措手不及。可能现在的江一青,仍旧没有想好怎么来回答分别的问题。 流萤回过身来,怔怔的看着江一青。愣是将江一青的面容看了几个来回,眉、眼、口、鼻,还有那飞起的发丝。她没有生气,只是感到有些无助。 她以为她已经掌握了命运,掌握了自己生死存活,情感的脉络。可时至今日,忽然发现她还是命运手中捏着的蝼蚁。改变的,是蝼蚁的大小并没有其他。 或许,他们都是脆弱、渺小与无知的。 “阿萤妹妹,方才是我不好,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江一青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一层汗来,说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若是在阔叶林,他指不定要被多少个精怪笑话。 现在很好,在叶府只有他们。如非要有人来笑话,他情愿是流萤,江一青如是想。 流萤上前两步,轻轻的将江一青抱在怀里,下巴放在江一青的肩上。她望着花圃里枯萎的枝叶,似是看到她的命运。可是啊,她不想因为模糊,或看到既定的未来而对现在失望。 她轻声笑道:“我只是害怕离别。” 江一青闻着流萤身上的气息,不敢太用力,又不想太轻回应。实际上,他是有些茫然的回搂流萤的。他不敢告诉流萤,其实,他也怕。若他照实说了,流萤不知会如何待他? 他是一个不擅长表达情感的精怪,紧张起来更甚。手心的汗,先一步暴露了他的想法。 无数的词句排列又拆散,拆散又排列,翻来覆去仍无法准确的表明他的想法。挨个堵在嗓子眼,诚心给他难堪。好在流萤并没发现,不然定会拿他当个笑话。 流萤推开江一青,唇角微微弯起。阳光恰好落在她的面容上,使得她与阳光融为一体。这一幕,深深的刻在江一青的心上。 “明日当真不去?”江一青走在流萤的身后,随流萤入坐在凉亭,小心的问。 流萤垂着眼按了按太阳穴,抬头看向江一青摇了摇头。她对人多的地方很是排斥,宁愿一个人呆在叶府。哪怕是什么也不干,躺在摇椅里晒一日的太阳。 江一青不再多问,从流萤的神情上看不出好坏。笨拙的流萤斟上一杯茶,来遮掩他的不确信。他凝望着流萤的侧脸,此刻江一青没有想到离别,没有想到集会,眼里只有流萤。 这样赤诚的心,全权交由流萤处置。任凭宰割,他是那样的心甘情愿。若对方笑纳,他会感激涕零。若对方置之不理,他也只好往回挪一挪,重新回到大家都舒服的关系。 “想回趟阔叶林一趟。”流萤看向江一青,不愿再为没有发生的事苦恼,转而笑道。 十来的光景,不够那些家伙一个盹长。可叶楠却越来越高、变化飞快,让她不得不察觉到岁月的力量。 江一青前段日子去阔叶林看望冉生,已知冉生的伤势好转。他看着被流萤握着茶杯,附和道:“我们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至于某些话题,也本能的忽视。 太阳悄然的落回地平线,泛着霞红色的云彩被染个透彻。风渐渐转冷,冻的人直想钻进被子里。坐在凉亭内的江一青与流萤二人,连夜离开叶府前往阔叶林。 空无一人的叶府,显得格外的清冷。若非林云根护送叶楠回府,怕是要继续清冷喜下去。 最先发觉江一青、流萤离开的是林云根,他在府内里里外外找个一大圈,确认找不到两人后暴跳如雷。他们居然将他一人扔在叶府,真是太不公平。江一青不懂事也就算了,流萤妹妹居然也如此待他。 叶楠看着林云根东跑西跑,最后坐回桌前。她与林云根大眼瞪着小眼,正视这一事实。 “云根叔叔,你说流姨和师父会不会私奔啊?”叶楠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后来一想,认为不大可能。他们已然在一起多年,又何必私奔。 林云根撇嘴一笑,觉得他们指不定是找个地方约架去了。依江一青的倔脾气,再温柔的流萤妹妹也会没了耐心。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希望流萤妹妹好好的收拾江一青。 祈祷流萤能够获胜,这样也好慰藉他此刻被抛弃的心情。林云根摸着叶楠的小脑袋,默叹道:“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吧,还不快去给你云根叔叔沏壶好茶来。” “好,好,好。”叶楠拿起桌上的茶壶,颠颠的离开大厅。 空荡荡的大厅内只留林云根一人,他兴趣乏乏的趴在桌上。被两个好友抛弃之后,心略微苦涩。明日楠儿和方家小子逛集市,又剩他一人,除了苦涩还有满满的孤独。 明日,林云根不想跟两人去。每次看两个小家伙两小无猜,互诉心肠心情就一落千丈。一想到他活的还不如个人,就觉得难过。这么多年,还没几个人听他诉过衷肠。即便是在他刚幻化成形时也没有。在他记忆里除了阔叶林里的老头老太,只有那一只傻不拉唧的鸟。 可惜啊,那只鸟死了。想到鸟就想到叶楠,心情越发的不美丽。他才心情欠佳,不过他可没胆子看着江一青说。希望流萤和江一青明日能回来,千万别扔他一人在叶府。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真太过分了。 他们出去玩不带他,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他恼火。叶楠都有方家小子陪着,留他一人看看守叶府。林云根意识到这一点,觉得欲哭无泪。 沏好茶的叶楠,拿着茶壶走进大厅。她见林云根愁眉不展,为林云根倒上一杯茶安慰道:“云根叔叔你别难过,楠儿陪着你呢。师父与流姨会回来的,他们都舍不得云根叔叔。” “虽然是假话,但是我爱听。”林云根拿过茶杯,一饮而尽。知道明日楠儿与方家小子逛集会,抑郁的用食指敲打着茶杯。他见天色已晚,起身故作惆怅道:“楠儿去睡吧,让云根叔叔我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叶楠本想拍一拍林云根的肩,可她长得矮实在是够不着,只能就此作罢。她三步一回头,走出大厅摇了摇头替林云根鸣不平。可怜的云根叔叔,今夜一定很孤单吧。 可明日她与方晓宇出府,不能陪着云根叔叔。她与方晓宇之间有好些的话要说,不能被云根叔叔听到,只好委屈云根叔叔留在叶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3章万家灯火 夜不着痕迹的覆盖着叶府的上空,三两颗或明或暗的星辰挂着。 叶楠穿过月亮门,站在甬路上凝望着夜空。高挂着的灯笼与月光混合,让叶楠久久不能回神。不知看了多久,才收拾情绪离开。推开厢房的门,摸着黑坐到床上。 黑漆漆的房间,让叶楠安全感爆棚。侧身躺于榻,静静的望着窗外。鞋早被她踹掉,身被薄薄的被子盖着。想起这一日的经历,想起方晓宇晦涩不明的目光,沉沉的睡去。 在叶楠消失的一个月,所发生之事让她茫然。但关于那场梦,她却记忆深刻。那个黑夜里的星空很美,摇摇晃晃的灯笼,拉扯的影子很美。连吹起袖子的风,都让人眷恋。 方晓宇说她偷吃了桃子,愧疚之下才会梦到奇怪的场景。叶楠是认同的,她想再回到梦里,想去看看牢门外是怎样的世界。是否皆如许七活了七百年,或许更久的人。 永不休止的岁月,会让他们厌烦吗?若是有机会的话,她想问一问,她梦中的少年。 可惜的是,她再也梦不到,亦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测。怀抱着这种遗憾入睡,无奈一夜无梦。 窗外夜色已神,透彻的蓝早转为深邃的黑。庭院万籁俱寂,将一切都留给天地。万千的星辰相继闪着亮光,它们明暗不一却都并不上月牙皎洁。 风停留在花圃上,捉弄着即将要枯落发棕的叶子。等到叶子落入土中,又开始折腾羸弱的枯枝。微黄的亮光落在花圃上,这一切被那些飞舞的萤火虫看的一清二楚。 隐隐的,地平线出现了一道亮光,刺破了所有黎明前的黑暗。 一夜未归的流萤与江一青,隔日并未回府。林云根与叶楠无人打扰,卯足劲的睡着懒觉。于是乎,两人一直睡到晌午,打算要把以往丢失的觉补回来。 柔和的光穿过树梢、窗户落在叶楠的脸上。她并没有如愿,没有梦到想要梦的内容。 叶楠缓缓睁开眼,看着房内被光照的痛亮。她扶着榻坐起,抱着枕头怔怔看着前方。呆愣的双眼,麻木而无神。整个人正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并未将现实与梦境分个清楚。 许是,她对另一片天有种执念。 “咚,咚,咚——” “叶楠,我来找你了。你醒了没?今日我们要去集会,你别贪睡,快些起来。”方晓宇的声伴随着敲门声传到叶楠的耳内。 叶楠换了身裙衫,梳妆完毕将房门打开。她揉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打着哈欠道:“困。” “那你再睡会,我等你。”方晓宇不知昨夜叶楠做了什么,导致今早有这么多觉可睡。他走进房内坐于床榻上,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叶楠坐下。 叶楠白了眼方晓宇,倚靠着门坐下。她背对着光,似是要烤一烤后背。人暖和了,叶楠的困意又浓了几分。她看到方晓宇躺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无奈道:“你也困吗?” “不困。我想知道这样躺下是什么感觉。”方晓宇睁开眼看着头顶,周边全是有关于叶楠的味道。他从叶楠的角度看向叶楠,猜测着叶楠看向自己时的样子。 今早方晓宇来叶府并未见到流姨和江叔,倒是瞧见趴在大厅的云根叔叔。但,云根叔似是喝醉了。他站在大厅门口时,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 叶楠听的莫名,摸着肚子道:“饿。” “睡到现在不饿才怪。云根叔叔怕是不能给你做饭,我们不妨出去吃点东西。”方晓宇翻身坐起身来,肩上披着叶楠的被子,反客为主道。 他发现叶楠毫无动作,盘腿无奈的作罢。他不饿,但集会上有很多的零嘴。为此,他还多问娘亲要了些铜板。连同他以往积攒的,足够他们在集会上胡吃海塞一番。 方晓宇把肩上的被子抖掉,跳下床拖起叶楠来:“别耗着,在府中多无趣。集会上很多好玩意,我们去看看,指不定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在继续呆下去,天就要黑了。” “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叶楠挣脱开方晓宇的手,甩了甩胳膊道。这家伙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下手狠的简直像谋杀。她在方晓宇的强拽硬拖下,终是走出了叶府。 阴晴不定的天,时而冷时而热。过了晌午,气温也都冷却。 两人并肩出了巷子,不紧不慢的走在街上。一切如方晓宇所言,热闹的很。来往的小贩手里拿着的零嘴,够让叶楠流下一堆口水。叶楠不自觉的摸着怀里,眼巴巴的看着小贩走过。她似是忘带了什么。 杂乱的吆喝声,差点让叶楠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叶楠只觉手腕猛被人紧紧的握起,抬起头看向走在最前的方晓宇,有片刻恍惚。阳光下方晓宇是那样耀眼,仿佛借走太阳所有的光。 叶楠手里被塞了个状如牛的糖人,正好解了她的馋。周遭挤满了人,险些把她的糖人挤掉。叶楠心道:莫不是整个永安镇的人都来此了吧。她手捂着的糖人,小心的护着。 前方的方晓宇走的很快,有目的性的朝着一个方向。叶楠光顾着解馋,忘看路。等到手里的糖人吃干净,才打量着周围。他们穿过人海,绕开那些小贩来到月牙湖边。 湖边摆满了各种小贩。卖什么的都有,杂七杂八。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晓宇究竟想带她去的地方。她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害怕。上一次方晓宇非要去的地方,差点害的他们丢了性命。 不,是她丢了性命。 叶楠现在都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昏迷了一个多月。这件事,实在太令她震撼了,也令她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她发誓,若是方晓宇再要“冒险”,她定不奉陪。不敢听到江一青再说出那样毛骨悚然的话。 现在想想,叶楠还不禁鸡皮疙瘩狂起。 走在前方的方晓宇没打算停下脚步,反倒是自顾自的往石桥方向走。离石桥越近,人越是稀少。最后松开叶楠的手,走上石桥。 叶楠紧跟其后,低头看着湖面飘过一盏盏的花灯。青天白日放花灯,未免太过可笑了。她不能笑,因为她想知道方晓宇在做什么。心里有一种猜测,觉得这些都是方晓宇干的。所以现在,她更不能笑。 万一方晓宇恼凶成怒,要与她理论可就不好了。 “楠儿,你看那边。穿过那些矮矮的房子,后面就是一片树林。树林再往前是那个茅草屋,新夫子的茅草屋。你敢相信吗,它竟然那么远,而我们当时几步就到。”方晓宇见叶楠正在愣神,拉过指向右前方说明道。 “当真!”叶楠踮起脚尖,用力的朝着方晓宇指的方向望去。 没想到,他们去的地方是那么的远。新夫子也真是厉害,能造出可以轻易去那么远的地方的路。叶楠回忆起石桌通往的地方,有草屋、山林、溪水与数不清的鸟儿叽叽喳喳。 方晓宇久盯着他们曾去的地方,徐徐道:“我娘说,破院的主人原是个木匠大师,后来家道中落举家去了别地。舍不得卖了府邸,只好一直放着。算起来,已过了数十年。” “他好生厉害,居然造出通往山林的机关。”叶楠收回目光,敬佩道。 她的注意力很奇怪,不在木匠师父身上,倒在那机关上。按方晓宇所言,破元的机关本就存在,新夫子又如何得知?难不成,新夫子与木匠师有何关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4章临时起意 新夫子对叶楠、方晓宇而言,都是解不开的结。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无法挖掘出隐藏的真相。给予希望的官府老爷,偏要蒙混过关。再过几日,怕谁也记不得。 方晓宇觉得木匠师定与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一样。喜欢住在那片山林,喜欢有山有水,有茅草屋的生活。不知木匠喜欢的人是否常住于茅草屋,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真的一个样。 想到这里,方晓宇冲叶楠笑了起来,那脸上满满的稚气充斥着可爱。 笑的叶楠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哪里得罪了方晓宇。她趴在桥上,低头看着湖面的花灯。这回她知道这些灯不是方晓宇所放,却不敢笑,因为方晓宇正在笑话她。 若有可能的话,她想做个木匠。像破院主人那样厉害的木匠师父,可以造出轻易就能进入自己喜欢地方的木匠,该是有多厉害。哦,拥有这样能力的人,多么令人羡慕和敬仰。 叶楠此刻对木匠就是如此个想法,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娘说他是大师,有很多个弟子,很厉害。”方晓宇趴在叶楠身旁,认真的看着花灯道。 湖面很平静,偶尔会扬起一波波的水纹,大水纹套着小水纹。一圈圈的,消失的很迅速。想必是湖面的鱼儿想要探出脑袋,对着湖面外天地一探究竟。 湖边有着一排排垂柳,柳树下则是那些摆满摊位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声从远处传到叶楠与方晓宇的耳里,他们相视一笑继而看着湖面的水。 他们情愿一直这么趴着,趴到太阳不再耀眼,也要这么看着那微澜的湖面。没有一种声音,一个人可以打扰到他们,除了他们自己。湖面被夕阳的映的有些昏黄,那些漂泊的花灯顺着下溜走。 叶楠侧过头望向方晓宇,眉眼里泛着微光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希望他们一直都是最初的模样,任何的谁、岁月都别改变他们。可一想又觉荒谬,哪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连脚下的湖水,都要朝着大海的方向奔去,更何况是他们。 “楠儿,湖边有卖馄饨的,你要不要去尝尝?”方晓宇摸着袖里的铜板来,眼睛紧盯着卖馄饨的小贩。听到叶楠恩了一声,拉过叶楠的手相继走下石桥。 两人朝着湖边的方向走去,直奔着小贩摊。夕阳西下,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方晓宇停在卖馄饨的小贩前,掏出四个铜板递给小贩,点了两份素馄饨。便与叶楠坐在离湖面最近的位置,等待着小贩将馄饨送上。 饿了一日的叶楠,总算是能吃到主食。她双手撑着脑袋看着太阳一点点吞入地平线,天上的云彩随即消失,沦为一片蓝灰。像是大大的烧饼,被霞红色油纸卷起。 “两位的素馄饨。”小贩一手端一碗,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转身又去忙,时不时在他们桌前而过。不大的摊位,生意倒是火热。 叶楠拿着瓷勺,喝了两口热汤。滚烫的汤,让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含在嘴里,等到凉了才吞下。她瞪着大眼,用手在嘴边来回的扇动,简直要烫死她了。 忽视刚才的意外,她觉得今天美好极了。如果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她简直可以幸福的去死了。这么说的话,方晓宇一定会笑话她,所以她还是保持沉默。 她看着湖面的波光,是灯笼映出的。这里的灯笼和府上的光不一样,府里是种明亮的黄,而这里的灯笼透着一股红,昏黄的红。尤其是在黑夜里,看的人直抑郁,想往家里跑。 “吃完我们便回府,明早还要去学堂。我们又回到了从前,真好。”方晓宇吞下馄饨,喝了一大口汤道。满足的闭起双眼,感受着热汤温暖他的肠胃,肚子,以及整个身体。 叶楠仰头轻声笑道:“好。”说罢,她将最后一个馄饨捞起,又连喝了几口汤来。吃的不亦乐乎,额头不知何时满是汗水。她随便一擦,看到方晓宇站起身来,也跟着一起。 他们像是同一战壕的战友,虽然绝大部分方晓宇是先锋,但她习惯于跟在方晓宇的身后。他们穿过湖面,重新回到街道上。集会上的人去了不少,连同小贩也是。 一切像是回到从前,但比从前要从前热闹。 叶楠听到一声响,紧接着便看到天边闪起了各色的烟火。她停下脚步,没有去看天边,反而直盯着迎面而来的人。那人身着黑披风,帽子上绣着玄色的蛇头。 离的她非常近,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人眼眸里的温和与柔软,还有闪着的亮光。 即便是看不清那人的唇角,叶楠也能清楚知道那人在对她微笑。她没有自欺欺人,从那眼角的弧度就可以得知。她的手腕被方晓宇紧握,穿过那人身边回到叶府与方府所在的巷子。 叶楠几乎沉浸在那双眼眸,忘乎所以的跟着方晓宇走。她的灵魂早都飘到空中,四处游荡了。新一轮的烟花绽放在空中,才将她的灵魂拉了回来。她站在叶府门前,眉眼一弯道:“方晓宇,明早见。” “明早见。”方晓宇推开方府的门,会退一步对着叶楠笑道。 两人各自背过身去,回到了各自的家。随着关门声响起,街道上也变得空荡起来。 叶楠关上府门,转身走进府内。她没走几步便看到坐着的流萤与江一青,哦,还有一旁的林云根。她小跑进大厅,坐在桌前眉眼弯弯道:“流姨,师父你们去哪里了?留下云根叔叔和我,独守着家。” “独守家的人是我,你一日都跟方家的小子腻歪在一起,哪里独守过。”林云根很好意思的拆穿着叶楠,拿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怨气十足的扫视江一青与流萤,冷哼一声。 于是一比较下来,他们都成了抛弃别人的人,而林云根成了被抛弃的人。 流萤闻言轻声笑着,完全不理会林云根的指责。而叶楠听完,小脸却红了起来,内心先愧疚起来。早知道,她就该带着林云根一起。如此,林云根也不会觉得孤单。 “所以才给你带了礼物,来补偿你。”江一青看向林云根听到礼物,脸色一转好笑道。 如果他们三个都回阔叶林,楠儿就无人照看。上回因林云根而出的事,是该好好惩罚林云根。可着实狠不下心,在阔叶林中拿到一封让林云根心情大好的信。 林云根想起信,心情尚好些。他脸上的那份愉悦几乎要冲出来,眉眼皆笑道:“楠儿快去睡,明早还得去学堂。我与你流姨、师父有正事要说。” “好。”叶楠起身,如林云根所愿道。 现下林云根的心波动大,时而高兴,时而苦闷。他或许意识到自己这种疯癫的状态,等到叶楠走远后平复完内心,正色道:“你们最好给我一个恰当的解释。” “临时起意。”江一青实话实说道。另一层是因流萤要去,他才有的临时。 在看到流萤认真的点头,江一青忽而想笑。他的流萤妹妹实在是可爱极了。这样的点头却使林云根的头顶,飞上了一层薄薄的乌云。这层起意中谁都有,偏是没有林云根。 流萤见林云根委屈别过脸,忙解释道:“冉生来了信。下回,我们一起。” “不带江一青,就我们。”林云根双手环胸,高昂着头活像是骄傲的孔雀,逗得江一青直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5章我虽小,但不傻。 烛火在罩内摇曳,映出流萤忍笑的眉眼。她看林云根的目光,如看一个孩童。无论从林云根嘴里蹦出什么话语,她都不自觉的附和。与一个孩童计较,她是做不到的。 江一青见林云根越说越离谱,忙插话道:“我瞧着楠儿与方家小子走的有些近。” “近的不是一丁点。江老头、流萤妹妹你们不知,方晓宇是有多喜欢咱们家楠儿。我在学堂亲眼见方晓宇企图轻薄楠儿,幸好被我发现及时阻止,但没有让他们察觉出来是我。”林云根提起这件事,一点也不觉得亏欠。更不觉得自己给了方晓宇一巴掌是泄恨。 小小年纪,不知从哪学的放浪行径。大了,还得了。若他不在场,楠儿岂不是要吃大亏,林云根暗搓搓的夸了把自己。 流萤闻言一愣,一直知道两个孩子走的近,没想到如此之近。她看向江一青,心中担忧道:“关于情爱之事,虽说他们年纪尚浅,但有必要向他们解释说明。免得他们走了不该走的路,酿成不该有的错。” “流萤妹妹说的在理,这件事就交由妹妹来办。”林云根说的坦然,他可没准备向叶楠讲这些。并非他不愿,而是怕叶楠害羞,到时一个字也不肯说。 况且这种事同性之间好开口,让他们两个大男人说,实在奇怪的很。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流萤,似是都准备把事情推过去。 流萤看出他们的心思,捂嘴笑道:“好,我来说。” “那就有劳流萤妹妹。”林云根起身对着流萤作揖,以表感谢之情。 这可解决了他心中一个烦。今日不愿与方晓宇,也安心两人出去是因为集会上人很多,谅方晓宇也不敢做什么不道德事。另外,他的心情很差,不愿看两人情深意切。 流萤起身走到门前,扶着门看向院上方的天。夜已深,再晚些叶楠就该睡了。她迈过门槛,头也不回的对两人道:“我去看看楠儿,你们也早些休息。”说罢,便消失不见。 走廊每隔一段都挂个灯笼,把前方的路照的清楚。穿过月亮门的后院也是,那些飞舞的萤火虫总是在天黑前钻进去。流萤走到甬路的尽头,轻轻敲三声叶楠的房门。 房内漆黑一片,却有微弱的声传来。抹黑开门的叶楠,好奇的看着流萤。 他们要谈的事谈完了?莫非有事要交代于她? 叶楠把披在肩上的衣服穿好,跟着流萤走进凉亭。她顶着困顿,双手撑着脑袋,眼皮止不住的往下落。如若流萤再不言语,叶楠定会支撑不住,就这么睡过去。 沉重的黑夜,会把最后一丝理智、清醒压灭。 流萤不急不躁的将叶楠发丝别在耳后,面色带笑,轻声道:“楠儿喜欢方晓宇?” “喜欢啊。”叶楠的闭着眼不假思索的回答,想了想又道:“不喜岂会日日相伴去学堂。” “楠儿口中的喜欢,可是隔壁方老爷与方太太的相伴一生的喜欢?是想要与他长相厮守、依托终生的喜欢?可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流萤不确定叶楠的喜欢是怎样定义,试探性的问道。 爱情但对于叶楠这个年纪来说,谈的太深怕听不懂,太浅又怕混淆。 “流姨说的我听不懂。人可以有很多喜欢,我喜欢流姨,喜欢师父和云根叔叔,还喜欢方晓宇。这些喜欢对我而言是一样的,等同的喜欢。当然,方晓宇的喜欢要再次等一些。”叶楠坐起身来,把心中想到那些喜欢一一说出。 这并不是一件可以马虎的事,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愿意说给流萤听,想要流萤知道,她是喜欢、敬重流萤的。 叶楠看着流萤眼里的温柔,认真的谈论喜欢来:“我给流姨说件事,流姨可别笑话我。” 在看不到流萤眼眸里别的复杂情绪时,叶楠才敢娓娓道来。她开口前的目光轻柔的像是春日的风,小心的试探着草木的存活。 “回府前,我与方晓宇看到有人放烟花。我没去看烟花,因为我看到比烟花还美丽的眼眸。温润又柔和,让我一下子愣了神。我觉得那种喜欢与对你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但我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好像那种让恍惚、舒服,发自内心的回之一笑的喜欢。” 说到这里时,叶楠偷偷的看着流萤。她没看到流萤脸上有鄙夷和排斥的神情,脸有些发烫的继续说着。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听不到他的声音,甚至都不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就萌生出这种喜欢来。我不想要和他相伴一生,也不想要和他应付所有的琐碎,可我就是喜欢。流姨,你说奇不奇怪?” “……”流萤一愣,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叶楠。指引这种事看来日后得让江一青来,她的道行实在太浅应付不了。 沉默下来的流萤,正愁找不到反驳的话,便听到叶楠有继续说着:“流姨,世间有很多的喜欢。你说的喜欢是最为平庸的一种,是所有人都明白了然的一种。那些事情即便你不说,我也能从周围人身上看到。流姨,我虽小,但不傻。” “……,流姨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明日还要去学堂,早些去睡吧。”流萤现下有些尴尬,想钻进地缝里躲一躲。不等叶楠回房,她便匆忙起身离开后院。 不知该说学堂教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要多,还是她把叶楠想的太过低能。无论哪一种,都让流萤心里不是滋味。一切并未朝着她一开始期许的方向发展,反而越走越偏。 可终究相聚有时,分别亦有时。她与叶楠的缘分,很快也要到尽头。 流萤穿过月亮门,隔着老远听到林云根的大笑。她眉间一蹙,委屈的撇了撇嘴。早知,不接这一茬。害她落到被嫌弃的地步,真是气煞她了。 昏黄灯笼光洒在流萤肩上,摇晃的影子落到大厅的门槛上。 林云根见流萤走进,边忍笑边为流萤倒满茶,安慰道:“流萤妹妹,你别气。来,喝杯茶缓一缓。楠儿还小,你别与她计较了才是。” 难得流萤脸色差一回,林云根哪好拿此事来打趣。他坐回桌前,想起叶楠幼时的一件事,认为其中有些关联道:“你们还记得在楠儿七岁那年,见隔巷张家书生被扒衣服的事吗?” “如何能记不得,当年为了此事,我还向楠儿一通解释。”江一青想及此事,实觉好笑。 流萤倒纳起闷来,好奇的看向两人。他们口中的事,为何她一丁点的印象都不曾有。 林云根起身走到流萤身后,轻拍着流萤的肩讲道:“那年,我与江老头带着楠儿去集市玩。正好碰见一件张家书生抱着一女子走在巷子里,临到巷子口张书生猴急的扒开那女子的衣服。这一幕被楠儿看到,她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与江老头。” “我与楠儿说这是男女之情,但又不是男女之情。这世间有很多喜欢,多是像方夫人和方老爷的那种。但还有很多,未知的喜欢是不为人知的。张书生与那女子,就属于不为人知的喜欢的一种。”江一青把这件事的始末说出,看到流萤脸色好转些才松了口气。 没曾想事过多年,能以另一种口吻从叶楠口中说出。他听叶楠口气,似是对此事有了另一种见解,但他未曾忽视叶楠口中的喜欢。正应了那句话,哪个少女不怀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章道不同 在劫难逃说的就是此刻的叶楠。今日真真点背到家,一做坏事就被抓,且被流姨与师父两人抓。叶楠顿时连哭的心情都没有,只求今夜能早些过去,隔日的太阳快些来接她。 叶楠听从江一青指令,走近江一青身前。江一青抬手整理着叶楠的衣领,顺便帮叶楠把身上的灰尘和断草拍掉。折腾一番,倒是尽了叶楠的兴,苦坏了流萤妹妹。 江一青眼里是战战兢兢的叶楠,声越发的轻:“你年岁大了,我们谁也看管不住,想是你也不愿让我们管教。” 流萤闻言一怔,难不成江一青打算放弃叶楠离开永安吗?叶楠还太小,性子还未定。若是离开的话,怕是不妥。流萤转过身想要确认江一青的心思,却看到少有柔和的江一青,及眼泪一滴滴落地的叶楠。 不知江一青究竟是为了惩罚叶楠,还是真的有此想法。 流萤走到江一青的身旁,躬身勾起叶楠的下巴。她看着叶楠肉嘟嘟的脸上满是泪痕,通红的眼里还强忍着泪珠。心疼的用手帕擦拭着叶楠的脸,柔声哄道:“好了,不哭。你师父说的是气话,日后别乱跑就是。” “师父我错了,再不乱跑。”叶楠哽咽的拉过江一青的袖子,哭腔里带着些颤音。 自叶楠懂事以来,师父与流姨就在她的身旁。她一直把两人当做她的爹娘,尽管师父一再的否认。她可以更改师父、流姨的称谓,却不能没有他们。 方晓宇说天底下最可怜的人是没人要的孩子,是不是很快她就要成为这种人。 江一青眉间微蹙,揉着太阳穴道:“知错便好。你现在年岁尚浅,应付不了多数的危险。世间险恶的道理,等你再长大些自会懂得。很晚了,去睡吧。” “师父早些睡,流姨也是。”叶楠朝两人行了礼,转身擦了擦泪走回房间。差点以为他们不要她,还好虚惊一场。 满心的烦忧,让叶楠把新夫子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一心只盯着漆黑的头顶。先前她旁敲侧击的问过云根叔叔,她的父母是谁,为何弃她而去?最后得了家逢变故,无奈托付师父与流姨。 其实,叶楠幻想过她的爹娘容貌,不知他们是因何变故将她托付给师父的。这些年来,爹娘是否也会想起她?可知她的名字唤作叶楠?或许不知,或许知。 真希望师父一开始就欺骗她,不让她知道自己还有个爹娘。叶楠想到这里翻过身背对着墙,心中又赶忙否决。师父是那样坦荡、严谨之人,怎可能会说谎。 隐隐的,叶楠大概猜测到,爹娘兴许是嫌她顽劣才送与师父。 叶楠闭眼强迫自己不再细想,泪水却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太多的疑问在过往里,渐渐都有了答案。她又何必去纠结,去反复的追求一个她想要的回答。 后院凉亭内的两人并未离开,仍旧坐于原地。 流萤在江一青对面,拿过茶壶为江一青倒了杯茶。她将茶杯推到江一青的面前,认真道:“你刚才的话,说重了。” “想到有朝一日,楠儿会离你我远去,忍不住想要她快些成熟。可当下的楠儿,实在是……”江一青茶杯里映着他的愁怨,硬朗的五官愣是换作柔情。 若是他与流萤三人离开叶府,今后的叶楠该如何过活?被人算计和刁难又该如何? 世间的路坑坑洼洼,平缓的总是很少。不能摔一跤就要死要活,非等着人来扶。很多时候,能帮助的人只有自己。这些江一青都想要叶楠明了,可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的。 流萤转头看向叶楠的房间,随即花丛中跑出三两个萤火虫趴在窗户上。她手里转着茶杯,一圈一圈又一圈。不知她有没有机会看到叶楠成家。 人族的力量太微弱、太渺小了。怕是她稍不留神,叶楠就化作一杯黄土消失在这世间。 他们都活了千年之久,几十年对他们而言连弹指一挥都算不上。可,她仍有不舍。或许她活的不如林云根通透,太过沉迷于局中。 流萤停下转动茶杯的手,抬头看向江一青的眉眼。在对方抬头时,又匆匆别过。 “很晚了,阿萤该去歇了。”江一青也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变换,举起茶杯来遮掩。 流萤应了声“恩”便起身离开凉亭。她走到花圃旁,几十个萤火虫在她的周遭萦绕。似是在汇报工作,来回转啊转的。 江一青目送流萤进入房间,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晚风如此之凉,却觉得脸发烫。他抬头望向院上方漆黑的天,一颗颗星辰点亮的恰到好处。 长长的藤蔓从院子爬到凉亭,缠绕在江一青的腰间。最后化作巴掌大的娃娃,身上几片腾叶作衣。藤叶拼凑的小人从江一青的腰间跳到石桌上,在怀里掏出一片叶子递给江一青道:“冉生托我将此交与你,说是你见了便懂。” 话音一落,小人又化回藤叶从凉亭中消失。 江一青看了眼叶子上的三条水纹标识,心中猜到了大概。手将叶子一扔化为一阵风,随同叶子一起消失在叶府,转而来到离永安镇千里之远的南宁县。 叶子紧随着江一青一同进入山林,最终飘落在山谷的溪流,缓缓沉底。 江一青踩着水流飞到对面,双臂接过甩来的君冉生,脚尖落地后将君冉生放下。他抬眼看着站在树梢之上,下身为鸟,上身为人的鸟兽。此鸟兽通身的玄红之色,在暗淡的月光下挥动着羽翼。 君冉生道行不浅,竟受此重伤。这使江一青不得不郑重,进而不敢轻敌。 江一青张开的手中,握着由月光所化成的木剑。他还未动手,鸟兽倒先朝他轮来一掌。 虽说鸟兽手无兵器,但掌风奇猛,如千万刀刃扑面而来。江一青忙将木剑一横,抵住掌风,随后迎风而上。他念其同为修道之人,不忍下重手,可对方却未有放过之意。 顷刻之间,木剑尖刺破掌风,直冲向鸟兽。颇有一招致其命的阵势,惹得鸟兽一愣,情急之下就近折了根树枝来阻拦。它连踩过树干,以退为进。 江一青手执的木剑毫无雕刻,素的像把孩童的玩具,却在与鸟兽相撞时发出金光。“嗤”的一声响,鸟兽的羽毛反复抖动。似因受伤而颤抖,随即伤口渐渐被羽毛所遮盖。 朦胧的月色,为他们蒙上一层亮纱。温热的风,沾染了他们也化作冰凉。几番交锋,鸟兽皆占下风。双方胜负已分,自不愿再打。 鸟兽脚踩树枝,挥动这羽翼。它低头俯视着江一青,警告道:“多管闲事。能投入圣祖门下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小树藤可别后悔了。” “早听闻有些人自封为王、为祖控制着近半的天下,戏耍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命其建庙设宇供奉他们。想必,这些人就是你等吧。”江一青执剑于身后,扶着君冉生站起身。看到鸟兽脚下流了一地的血,将其剑收回。 他们都是自然所孕育的精灵,何苦自相残杀到如此地步。 归根结底,江一青还是不愿斩杀同道。 君冉生靠着江一青站起身来,看着鸟兽直言道:“你们做你们的圣祖,我们修我们的道。大家各走各路,互不干扰。今日之事权当未曾发生,告辞。” “道不同,不相为谋。”鸟兽见敌不过,只得轻颤着羽翼,化作赤鸟飞离此地。 见鸟兽离开,君冉生便盘腿坐于地,打坐调息。他与鸟兽打斗足有七日,早已是筋疲力尽。勉强撑到此时,便是再也撑不下。 江一青坐于君冉生身后,帮君冉生疗伤。从君冉生的伤势来看,足见鸟兽的本事。君冉生为何出现在南宁,两者又为何交战?江一青心中满腹疑问,却按捺了下来。等君冉生痊愈,再问不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6章擅长的事 关于向叶楠解释说明情爱一事,在流萤的尴尬中告一段落。 桌前的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笑。谁也未曾料到,会是如此的结果。或许他们都太小看叶楠,仍将叶楠当做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如今,就算是重新认识了遍叶楠。 流萤委屈的拿过茶杯,在手心里来回的转着圈,眼神里透着幽怨道:“今后这种事,还是交给一青哥哥吧。若我再多去几次,楠儿定以为我把她当傻子看。” “哈哈哈。”林云根被流萤的话逗乐,捂着肚子放声大笑。流萤妹妹真是太可爱了,竟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也不愿去,都留给江一青好了。 这样的事,江一青应该很擅长。 笑够了的林云根擦了擦带泪的眼角,又揉了揉发酸的脸。江一青眸里也尽是笑意,不过比林云根来说收敛很多。 流萤被两人脸上的笑意传染,小脸也从气鼓变成捂嘴轻笑。她看向两人,放下茶杯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歇着吧。” 林云根对流萤挥了挥手,好笑的看着桌前的江一青。眼角挂着笑出的泪,很快被只大手抹去。他的耳边反复盘旋着叶楠的“我年岁小,但不傻。”,惹得他脸上的笑久久未停。 漫长的岁月因这些琐碎的小事而有趣起来,变得不再乏味与苦闷。 江一青将大厅留给傻笑的林云根,回到厢房歇去了。林云根不打算回房,笑够了就趴在桌上。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天色,细数着夜空中的繁星,等待着白昼的降临。 他不得不承认,时间一旦有了参照物,就会流逝的飞快。就像是叶楠再也不是襁褓里只会咿咿呀呀的婴儿,现在都能把流萤妹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过程是由许多许多细碎的小事拼成,但那些琐碎在某些时候成就一个人的秉性,也是件好玩的事。 林云根喜欢很有悟性的叶楠,虽然现在的楠儿在很多事情并不能明辨是非,但起码不是无知到令人胆颤。他们不能给予一般家庭给予的情感,却不比他们少爱几分。 缘分这种事很难说,就像是江一青说的死亡与喜欢。它们都有很多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的又是那样的千姿百态。此刻的林云根很是感恩,他与叶楠之间缘分的促成。 地平线上的太阳渐渐升起,飞旋在灯笼里的萤火虫相继飞出。林云根趴在桌上看着此刻的天,暗灰到透白的过渡。每一缕光,变换的方式都不一。天,亮了。 一夜睡睡的他,并无困意。他望着从大厅前走过的流萤,想是走到厨房为几人准备饭食。又过一盏茶的功夫,叶楠走进大厅坐在他的对面。他们各自发呆,无限延长的愣神。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叶楠,迷糊的看着眼前一片模糊。昨晚的她,仍旧没有梦到牢房,也没有机会窥探牢房外的一切。她想,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梦到了,她准备放弃了。 可能,梦里的一切与她无缘。再强求下去,她得精神分裂不成,只不过有些遗憾就是了。 “楠儿,你在想什么?”林云根收回游离的思绪,瞥了眼叶楠道。总不能在想方晓宇,或许是想新来的夫子厉不厉害,会不会刁难她?依他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叶楠两手撑着脑袋,呆呆的看向林云根,一脸的苦闷道:“云根叔叔,你知道怎么把未做完的梦做完吗?” “一会问你师父,他一定知道。”林云根一不留神就把江一青卖了。他确实也不知道如何能让一个断断续续的梦,在隔晚继续。梦本就虚无缥缈,哪里能琢磨透彻,随心所欲。 江一青踏入大厅的门槛,听到两人的对话入了座。他撇了眼林云根,转而帮着流萤将饭菜拿出。他见并未问梦境的事,反倒是一心扑在饭上,拿起碗筷也自觉的忽视。 睡懵的叶楠,脑子已然清醒。她正为学堂的事发愁,一个多月没去学堂,新夫子一定对她有意见。但愿,夫子真如方晓宇所说,脾气温和的不像话。 叶楠听到方晓宇唤她的名字,放下碗筷起身道:“流姨、师父、云根叔叔我去学堂了。” “路上小心些。”流萤目送着叶楠离开,嘱咐道。她拍了拍林云根的胳膊,示意着。 林云根本想再多吃些,只能放下碗筷紧跟着叶楠离开。悄然附在叶楠发丝间,小睡片刻。 叶府前的方晓宇见叶楠走出,忙跟了上去,与叶楠并着肩离开。他们不知不觉中个子又往上窜了窜,若不是刻意观察,是察觉不出来的。街道上的人很少,小贩却很多。 送孩子上学的大人们,在临近学堂的路上忽然变多。 方晓宇在这个时候,都会握着叶楠的手腕。他很怕叶楠会走丢,就算是在接近终点的时候。这比在新夫子的破屋,还让他害怕。叶楠也很乐意被方晓宇握着,她怕的是被这些人冲散,找不到一个相熟的人来。如若这样的话,她会觉得有些孤单。 人群带来了安全,也带来了恐慌。 两人走进学堂,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教馆坐回位子。 夫子来的很及时,赶在那些人准备向叶楠问东问西的时候出现的。光是这一点,叶楠就很喜欢。她不想与那些同窗交谈,尤其是那些毫无营养和必要的问题。如若非要面对的话,她宁愿保持沉默,等待周围的人们无趣后自行散开。 叶楠是经常这样做的,所以老夫子总说她有些特立独行。对于方晓宇,她乐意说,方晓宇也乐意听。这种听是——纯粹听故事和想要知道她感受并想为之安慰,而非冷眼旁观恶意揣测的听。 她发丝间的林云根对夫子的课没有兴趣,等到那些之乎者也的嘴一开,脑袋就晕乎的要命。林云根困意连连直想入睡,但因上次睡过头,让叶楠从永安跑到南宁被人关起来,又不敢睡。 林云根看着站在最前方的夫子哇啦啦说一通,学生们拿起笔在纸上开写。他探出脑袋看向身旁的方晓宇,那字写的真叫一个漂亮,这并不能改变他对方晓宇的看法。 不由的想到昨夜叶楠说的喜欢一个眼睛很漂亮的人,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反正不会是方晓宇。他翻个身看着头顶,他的眼睛也很漂亮啊,比起江一青的漂亮多了。 林云根看着前方缓慢的移动,最后停到墙根。他坐起身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了视线,抬头上下打量,原是新夫子。唔,叶楠怎又站在墙角被夫子打了。 “今天背不完不许回家。”夫子收回竹片,说着转过身朝讲台前走去。 叶楠将手中的书卷高举着将脸遮住,冲着夫子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侧过头看向方晓宇。 两人相视一笑,对此已算是见惯不怪。那些方方正正的字,方晓宇背的很熟,只是不愿向夫子背。甘愿站在墙角,装模作样的当个坏学生。 没有英雄主义在作祟,只是不愿让叶楠孤孤单单的站着。他们有很多的默契,方晓宇想,叶楠一定也是懂他的。所以,他情愿如此。 方晓宇把书本放下,来回的翻阅,时而偷偷看向叶楠。他低声念着那些个古文,夫子总是强调要抑扬顿挫的念,他也顺从夫子的话。书卷上的文字、旋律和字体都很美。 他的眼离开了叶楠,就在的书卷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掠过,心眼里都是欣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7章没有凶你的意思 “黃帝巡游至东海,遇之,此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五百二十种。”叶楠看向夫子走来,用胳膊怼着方晓宇,提醒夫子的到来。又忙低声念叨,等夫子走后轻舒了口气。她真要背不来,得费不少时间。 方晓宇感恩的看了眼叶楠,又翻了一页继而往下看。这篇文章,他早背的滚瓜烂熟。后面的几篇,倒是有几分的意思。他看的津津有味,都忽略了周围。 相比之下,叶楠便有些无力。她天生对书卷上的文字,产生不了兴趣。看的次数多了,脑袋跟着转圈,哈欠连连。要是她能过目不忘,便再不怕背书了。可惜,偏生天资差得很。 她哭丧着脸,无力的看着一行行的文字。默叹一声:为何总也记不住。 方晓宇转头看到叶楠愁容满面,低声安慰道:“多念几遍,熟了就会背。” “这黄帝真能巡游,穿过东海,又跑到阴山。怎就他闲的过分,哦,能记下这些事的人更无聊透顶。”叶楠半响不见方晓宇回她,一抬头看到夫子那张微怒的脸,小脸顿时吓白。 稍不注意,便被夫子抓包。她真是欲哭无泪,哭笑不得。 夫子冷冷的看了叶楠片刻,手里拿着竹片,额首道:“伸手。” “夫子,我错了。你,别,嘶——”叶楠伸出手来,还未打到手下先喊起疼来。夫子边打边骂道:“黄帝再闲的过分,也未有你闲。一个下午,连篇文章都背不下来,要你有何用。” 两人神情直逗乐了林云根,他捧着肚子直乐。无人察觉到林云根的存在,就他最为自在。到了最后,受伤的是叶楠,心疼的是方晓宇,打的畅快的是夫子。 学生们偷偷的看着挨打的叶楠,等到夫子稍有动弹,立刻一副乖乖默写的姿态,谁也不敢多吭一声。挨完打的叶楠吸着鼻子,重新拿起书来,认真的读着书里的内容。 夫子打骂够了,转身离开坐在讲台前。方晓宇高举着书,心疼道:“手疼吗?” “疼。”叶楠伸出手来,看着掌心的红印幽怨道。她看到夫子又走了过来,立刻拿起书低声念道:“黃帝巡游至东海,遇之……” 夫子在教馆里来回的转悠,手里的竹片放在最前方的讲台。没了竹片,夫子仍旧具备威慑力。因为他比学生们都要年长些,力气、学识都要比他们多的多。 方晓宇对此不以为然,他直管看着书卷上的一行行文字,跟着叶楠低低的念着。等到叶楠终于背会,才跟着叶楠一起到夫子面前挨个背出。 “坐回去默写。”夫子听着他们挨个背出来,抬手指着桌椅道。等到学生们把默写的文章相继交上,夫子才允他们回家。因叶楠与方晓宇最后背下,走的也是最慢。 夫子有些困倦的打着哈欠,低头看向趴在桌上的默写的两人,气不过的用竹板敲着桌子道:“你们若是再晚些就不必回了。” “……”两人莫名的想起茅草屋的小孩,心中愈发的害怕,谁也不愿过不见天日的日子。 叶楠害怕自己会被捆绑起来,没吃没喝的对待,最后不得不与干草粪、便为伍。可她越是怕就越是想不起来,难过又无奈。反倒是方晓宇,早早的写完等着叶楠。 夫子拿起竹板朝着他们的座位走来,一个桌子挨着一个桌子的敲。 一声声的“啪”像极了催命符,让叶楠整个人害怕紧闭双眼。他拿过方晓宇桌上的纸张,一行行的扫过。转身看向叶楠,写了一多半便再无下文。 夫子举着竹板戳叶楠的肩膀,声压低的审视道:“方晓宇回家,叶楠留下。你要是天黑之前写不完,就睡在教馆。我可闲心等你写完,抓紧点时间。” 林云根仰头看到夫子指气高昂的神情,又看了看叶楠笔下的字,再这些下去叶楠真得睡在教馆了。他弹指一挥替叶楠把外界的声音隔绝开,让叶楠专心的默写,等到叶楠动笔才放下心来。 窗外的夕阳已缓缓落到地平线上,发黄的光圈映在教馆的夫子与叶楠身上。坐于桌前的叶楠奋笔疾书。待到叶楠将整篇文章写下来,夫子才肯放人。 叶楠毕恭毕敬的朝着夫子行礼,心有余悸的跑出学堂。在看到学堂外的方晓宇时,有那么一恍惚,还以为方晓宇率先回府了。她哭笑不得又后怕道:“你在等我吗?方才真真是吓死我了,我们快些回家,免得又撞见夫子。” “你说的是。”方晓宇转头朝后看了眼,未发现夫子的影子眉眼一弯,拉着叶楠的手腕小跑着离开学堂。 夕阳西下,一男一女的相握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远看着这一切的林云根,忽然在这一刻不怎么讨厌方晓宇。林云根有那么一丁点的理解叶楠。或许,方晓宇对叶楠而言等同于那只鸟对他的重要。 两者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都算不得最重要,可总是占着一席之地。林云根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像个守护神一样将他们送到府门的巷子口。 夫子的教育方式,他虽不赞同却不参与。流萤说的对,他们是人,而他是精怪。 他无法理解的事太多,保持旁观最好。 林云根并不觉得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的目的很简单,想要叶楠过着她这个年龄过的生活。尽可能的,最小化叶楠所要收到的伤害。他想,所有的父母都会是这样的想法吧。 两个小家伙各自分别,背离进入各自的府邸,他才离开。 叶楠关好府门,低头看了眼手心的红印。委屈在身上蹭了蹭,收拾杂乱的情绪走进大厅。她看到流萤与江一青入座道:“流姨,师父。” “今日怎回来晚了,是不是又淘气惹的夫子训?”流萤在叶楠进入大厅的一刻,察觉到叶楠的不对劲。她把手上的饭菜端上,走到叶楠的身边对上叶楠双眸。 对方眼里打转的泪花,似是随时准备落下。 林云根从走廊饶进大厅,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的手放在叶楠的肩上,拍了拍叶楠解围道:“可能是与方晓宇玩闹忘了时间。下次早些回来,你流姨担心你的安危。既然回来就吃饭,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去学堂。” “云根叔叔。”叶楠抬起头看向林云根,眼里的泪哗的落了下来。 这时候叶楠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人不能被安慰,任何时候都不能。独自一人,觉得可以承担很多很多。稍有个人了表关心的问候几句,那些可以承担的坚强都化为乌有。 流萤见状心一下子软了,起身抱过叶楠,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流姨没有凶你的意思,乖。” “饿。”叶楠用袖子擦掉眼泪,不敢再哭,随意说了个理由。她松开流萤的怀抱坐回椅上,低头扒着碗里的饭,整个过程都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被谁看出端倪,一二再的审问。 江一青察觉到林云根的怪异,许是叶楠不止因流萤的责备而痛哭。他不记得叶楠这样的脆弱,稍重些的话都不能听。在看向林云根时,发觉林云根眼里竟有些躲闪。当即心中有了答案,低头喝了口汤安慰性的拍了拍流萤的手。 流萤冲着江一青勉强的一笑,心中不大好受。不断回想刚才她的话语,不知是哪里说的不恰到。或许,是她真的太凶吓到叶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8章傻,真傻,傻透了。 一顿饭吃的流萤有些抑郁,江一青亦是。他们多少都受叶楠的情绪波动,各带着疑问的看向林云根。关于叶楠情绪的崩溃的始末,林云根一定清楚。 叶楠未等到事情发酵,先放下碗筷,起身恭敬道:“流姨,师父,云根叔叔我先回房了。” “去吧。”林云根面上挂笑,对叶楠摆了摆手。目送叶楠离开大厅,一转头就看到江一青、流萤威逼的目光,无奈的耸了耸肩。随手拿过茶杯,遮挡着两人的视线。 这事情,他真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好。往轻了的说,也就平平常常。往重了的说,显得兴师动众。所以他是极其不情愿的将事情的原委说出,也不想两人对他所作所为的看法。 流萤与江一青如林云根所愿,未再三询问反而保持着沉默。沉默最深的是江一青,波澜不惊的面孔下,似乎随时要暴怒一场。搞得林云根说也是,不说也不是。 正当林云根犹豫不决时,江一青猛的站起身。吓得林云根双肩一颤,以为江一青要武力胁迫,却见江一青飞出大厅。他忙跟了上去,仰头看到树梢上站着九阳宫的两位。 许伊披着黑色披风,隐约的能看出内里的蓝衫。束腰带中央绣有是蛇形环绕,穿着一双黑厚底的鞋。眉很粗犷,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的人毛骨悚然。 身后站着的是同他一样披着黑披风的人。唯一的差别是那人帽子上绣着玄色的蛇头人,待到那人缓缓的抬起头来,摘下帽子便能看清对方面容。他正是曾有几面之缘的许七。 流萤用术法将叶楠的后院封锁,走到江一青身后看向树梢上的两人。身侧的林云根对许伊有些印象,但许七便是所知甚少。没曾想他还有机会与许伊交手,真是运气啊。 “识相的话,把姑娘交出来。”许伊俯视着脚下的三人,似是没有什么耐心。他身后的许七则是沉默,手掌处幻化出一把剑来,随时准备动手。 江一青勾了勾唇角,看向树梢上的两人,眼里一片清明道:“就凭你?” 话音一落,许伊化风为韧朝着江一青劈去。江一青负手与后,快步的躲过,踩过梧桐树干闪现到许伊的身前。他一掌击中许伊的胸口,翻身立于许七的身后将其的脖颈紧握道:“阁下若是识相,便速速离去。” “师父,救我。”许七被林云根捏着脖颈,全身气血紧绷,呼吸不上来道。他见对方玩味似的打量着他,登时警铃大作。先前只觉眼前之人最多与他不分胜负,现在看来几人留了手。 流萤不忍江一青一人对阵许七,忙用着萤火虫拼凑的剑朝着许伊劈去。许伊弯腰一一躲过,看了眼被捏着命脉的许七,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他握着剑中飞出三两个萤火虫,将其变作三四把金色的火焰直逼向林云根,使得林云根不得不放开许七。 许伊接过许七后,掌中凝聚了万千的吸力,朝地一挥万千的灰尘飞起。留下一句“这姑娘,我是要定了。”便带着许七一起消失于黑夜。 江一青大手一挥,一切又恢复如初。他的眼眸里的映着一轮明月,冷静的回过身。若他没猜错的话,楠儿口中的桃子,应属九阳宫或岱舆之物。许伊穷追不舍,是怕九首蛇怪罪。 “江老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林云根与流萤相识一眼,六神无主道。 九阳宫隶属岱舆管辖,万一因此而得罪九首蛇就得不偿失。他们该当如何应付呢? 流萤对此深感担忧,此次许伊亲自动手,证明事情非同小可。他们身单力薄,哪里能抵得过岱舆的那些个厉害的精怪。要对付小白蛇与许伊可以,但再多便十分吃力。 江一青看了眼两人,挥袖重建起结界,扔下一句:“永安,万不能再呆。”回了大厅。 “要带楠儿去阔叶林吗?这样会不会为给那些家伙招来麻烦?”林云根跟着江一青回到大厅,坐立不安的徘徊在桌前道。冉生的伤便是拜九阳宫的人所赐。借此来看,那边的精怪道行不低。想到这里,林云根继而苦恼道:“哎,这可如何是好?” “楠儿绝不能交给许伊,除非是我死。”流萤毅然决然的看着江一青,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对叶楠不管不顾。若是十年前,流萤可以。但现在,就是不行。 林云根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流萤。从流萤的眼里并未看出玩笑的意味,觉得十分的诧异。可能流萤先前说的对,他从来未将叶楠当做过同类。人,毕竟是软弱无能的,又如何能高看。 可并不能因为他们软弱无能,就要为他们付出生命。这样理由,实在可笑。 江一青揉着太阳穴忽视两人的话,稍稍的把杂七杂八的事统统规整一番。等到理清事情的始末,起身对两人宽慰道:“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流萤和林云根看着江一青离开的背影,不明白江一青何以。但无论江一青是何心思,流萤都决定好了要迎头而上。林云根却是不敢如他们一样,他有他的立场与想法。 在生死面前林云根一向看的明白,他不怕死,却怕没价值的死。一千年,他活了一千多年。为了一个十来年的小生命魂飞魄散,岂不是太荒谬。这种理由,他自己都不能信服。 在流萤说出“除非是我死。”的话,林云根才会觉得诧异。 凭什么?林云根忍不住想质问,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他承认他是喜欢,也想保护叶楠的,但这些和他丢命并没冲突。如果他早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一定会在十年前杀了叶楠。 这样他们大可不必承受本该不属于他们的祸根,依旧在阔叶林过他们自由自在的小日子。 林云根心烦意乱的来往徘徊,乱糟糟的心像是一团浆糊。谁知九阳宫的人何时会再来,到时他们要怎么应付,就如流萤所言一心赴死?真傻,哪有人像流萤那样傻的冒泡的妖。 难道不该先想一想如何能怎么解决,或怎么避开吗?活着不好吗?为何非要死! 女人有时就是这般的不靠谱,一点也不理智。动不动就要以死相抵,命就那样的不值钱吗?也不看看究竟到没到那一步,先一步豁出命。 “傻,真傻,傻透了。”林云根嘴里嘀嘀咕咕的埋怨流萤,怎会有人这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他忽然想要冲到流萤房门口,告诉流萤她要是这么做就是愚蠢透顶,傻到家了。 他很伤心,流萤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完全的将自己的生命,绑在一个人的身上是多傻的决定。他是很喜欢流萤和江一青的,他们是那样的要好,绝不允许谁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云根觉得有些委屈,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如果流萤喜欢人类的小孩,他们大可随便抱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到阔叶林供给流姨玩。如果非要做恶人的话,他来做。 为什么要抛弃生命呢? 难道除了叶楠就没别的可以留恋的了吗?阔叶林老家伙们?他呢?江一青呢?都不值得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感情比起与叶楠在一起要厚重的多的多。可,为何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林云根猛一跺脚,急乎乎的飞上房梁。他看着头顶的月亮,心中万千的难过。不敢相信这么倒霉的事,要发生在他的头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29章退学 林云根一想到可能会失去流萤,脸色就变得格外的差,甚至是一整夜沉浸在苦闷中。他思索再三后决定以后的日子好好看着流萤,以免流萤再做出轻易要结束生命的事来。 实在是想不通,流萤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们修炼是多么不容易的事。经历了多少劫难才存活到今,千百年的寂寞,悟出那些个道行都不够让把流萤的理智拉回吗?所有的付出这么被流萤轻易否决吗? 他用袖子擦着眼角,抑郁的差点哭出来。两眼巴巴的望着后院,流萤的房间。 即便太阳缓缓升起,林云根也没半点好转。霞红色的光,刺破了黑暗。灰亮的光一点点的占领天际,那些翻来覆去的白逐一显现出来,寒冷的风为林云根带来片刻的清醒。 江一青一出门就看到坐在房梁发呆的林云根,恨铁不成钢的飞上房梁将林云根拎下。他看到林云根通红的眼觉得好笑,无奈的撕掉衣服的一块,把布塞进林云根的手里嫌弃道:“流萤妹妹不再,你这幅尊容也无人看。再说了,给我千万个胆子,我也敢让你们去送死。” “流萤那傻丫头,不拿自己当回事,真是气死我了。”林云根撅着嘴肩膀一抬一落,把手里的布扔到江一青身上,气急道。 江一青手放在林云根的肩上,拍了拍林云根以示安慰。昨夜流萤所言,他也未曾想到。 他们三个,唯有林云根能跳脱出来看待。他很羡慕林云根,将多数事从心上飘过。远远看到流萤从后院走来,绕过他们进了厨房。不知,流萤现今如何个想法,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江一青已想好了法子。他绕过林云根直接进了大厅,林云根则紧跟其后。两人坐在桌前,对视过后相继保持沉默。等到叶楠入座,与他们保持一致。 谁都不肯开口,像是哑巴开会。或许还比不上哑巴,起码哑巴还会比比划划,拥有诉求的欲望。而他们对彼此无话可说,除了沉默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硬要来打破这份沉默,对他们而言才是罪过。 流萤拿着食盒进来,把饭菜挨个放上桌。扫了眼面色不一的三人,入座后捧起碗筷。 “今早我来送楠儿去学堂。”江一青突兀的开口,让三人齐齐抬起头向他看来。又快速低下头去,用沉默来应和。 叶楠看到江一青起身,立刻跟了上去。她快步跟在江一青的身后,直到江一青握起她的手,她的步伐才放慢。他们离开叶府时未曾见到方晓宇,可能时间尚早。 “师父,你不开心是因昨夜我回府晚吗?”叶楠仰头看着江一青板着一张脸,寻不到任何情绪。她左思右想,唯一自己可能犯错的事只有当晚,试探的问道。 江一青不曾开口,用鼻腔发出一个恩字,继而保持沉默。 叶楠低头看着地面,她就知道是她的原因。邻近学堂,来往的学生和大人很快淹没两人。 江一青送叶楠到学堂门口并未打算停止,穿过甬路、走廊来到书房前等待夫子。除了如此做法来堵住悠悠众口,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有些事他不在乎,却不能替叶楠不在乎。 夫子边整理着衣衫边朝着他们方向走进,在看到叶楠与江一青时眉间泛起忧愁来。心道:难道是因为昨夜他责罚叶楠的事来的?夫子心怀着疑问将书房的门打开,端坐于桌前看向江一青笑道:“江老爷何故大驾光临?” “有一事不明,特来向夫子指教。”江一青松开叶楠的手,上前两步扶桌低头看向夫子。 两者唯有一桌之隔,距离足够看清彼此面容上的任何情绪。 夫子见江一青长得凶神恶煞的,眼眸里尽是寒意,配上如匕首的眉直叫人害怕。他壮着胆子,扶桌而起,义正言辞道:“指教谈不上,江老爷有事不妨直说。” “昨夜楠儿晚归因何,手中的印痕又是谁所为?夫子应该比我要清楚。”江一青背过身,目光随着夫子的移动而移动。他见夫子目光诧异,听着那晦涩不明的笑,心里已是明了。 江一青看到夫子的目光落在叶楠身上,上前一步将叶楠挡在身后。他那厚重的声带着几分磁性,又接着说道:“夫子可知,因破院一案未破,惹得镇上人心惶惶。昨夜若楠儿在路上遇上了好歹,夫子能否全权担负?若是楠儿手中的印痕成疤成痕,夫子可敢保证楠儿今后不会因此而嫁不到良人来供养?” 他说到最后,声越来越冷,脸越来越沉。大有夫子不给出个答案,便要大动干戈。 “江老爷言重了,此事我今后多注意就是了。”夫子面上有些挂不住,觉得江一青有些小题大做,颇有找茬之意。尽管脸上的笑,多有谄媚之意,但不能表明他向江一青所屈服。 江一青一把拎着夫子的衣领,将夫子提起。眼里重现凌厉,眉被高高挑起道:“夫子此刻可还觉得我言重?” “江老爷,您有话好说。有孩子在,你这样不好吧。”夫子瞄了眼目瞪口呆的叶楠,手轻拍着江一青的手,声放轻带着些颤音。看到江一青并未有放下他的念头,他只好把姿态放弱道:“这种事今后不会再发生,顺江老爷的意。” “呵,你这等迂腐夫子能教好学生?今日我带楠儿来办退学!”江一青一把松开夫子的衣领,所言带着几分讽刺。夫子巴不得如此,他赶忙从书桌上寻了只笔,写出几行字道:“劳烦江老爷签个字。” “师父,我无碍的。夫子昨日没打我,你别让我退学。”叶楠手揪着江一青的袖子,仰头委屈的看向江一青。这不是在罚夫子,显然是在罚她。叶楠看到江一青在纸上大笔一挥,完全不理会她的恳求。她觉得她已然不能再委屈了,昨天的惩罚还不够吗? 非要让她回叶府,做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闲人吗? 叶楠低垂着脑袋,红着眼,泪水挂满了脸。她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呆在府中等待被人娶走吗?她讨厌被定型的人生,可她的力量实在是渺小的很。还没来得及反抗,江一青躬身抱起她离开书房出了学堂。 江一青并未理会围聚在走廊的学生们,面带怒容的跨过学堂的门槛。 太阳高悬于空,大片的温暖投射在两人身上,叶楠却身如冰窖。街上人来人往,小贩们的吆喝与人群的吵闹遮盖了叶楠的委屈。她不知学堂里伙伴如何看她,如何以为她。 方晓宇会不会因此而担心她? 叶楠想到这些,趴在江一青的脖颈,低声哽咽道:“是我不听话,书背的不好,师父才会如此生气。可不让我去学堂,师父就太过分了!”如若此刻叶楠抬起头来,定然会发现江一青唇边的笑,甚至还带着幸灾乐祸的成分。 江一青轻拍着叶楠的后背,还未想到安慰词来。他低头蹭了蹭叶楠的肩,低笑着问:“楠儿真觉师父过分?” “非常过分。师父哪里是在惩罚夫子,分明是在惩罚我。可我已然知道错了,师父,你可以收回惩罚让我回学堂吗。我一定好好背书,按时回家,再也不敢像昨天那般惹师父、夫子生气了。”叶楠把脸上的眼泪擦干,说的很是诚恳。 她几乎想到所有狠毒的誓言,也计划着做个乖孩子。只要江一青能应允了她,让她重返学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0章叶楠的身世 江一青对叶楠的恳求完全置之不理,亦未看到叶楠眼里的期盼。他似是对退学一事,坚决的很。但像以叶楠的年纪,除了去学堂,叶楠想不到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两人到了巷子口,江一青怜爱的摸了摸叶楠的脑袋,算作安慰。他推开叶府的大门,抱着叶楠跨过门槛。有些事,他是不预备全权告知的,势必要一意孤行到底。 大厅的流萤、林云根看到江一青怀里的叶楠有些诧异,不明白江一青的所作所为。此时此刻叶楠不该是学堂吗?两人纷纷起身走出大厅,正想问个明白,江一青却自己说明。 “今日我将楠儿送去她爹娘那儿。”江一青的话像个一样,在三人的耳边纷飞炸开。 霎时,叶楠听不到周围人的争吵,整个人害怕都忘了哭。她呆呆的望着院子里大树,脑袋空白一片。好一会功夫才缓过神,眼泪又开始喷涌而出。她开始自责起自己的笨来,如果她能聪明些,再聪明些,事情一定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那书是怎么背来着,叶楠微微张开口,含糊不清道:“黃帝巡游至东海,遇之,此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问天下鬼神之事——我可以背的很熟,师父你别不要我。” “师父没有不要你,只是送你去你本该去的地方。”江一青看着双眼通红的叶楠,心疼极了。他的目光看向林云根与流萤二人,认认真真道:“此地不适合楠儿,你们哪来回哪去。他日若有缘,自会再见。” “楠儿年纪还小,一青哥哥当真要如此绝情?”流萤见叶楠哭,也陪着一起哭道。她不知该如何制止江一青的决定,如若放任不管的话,九阳宫的人一定会置楠儿于死地。 流萤求助的看向身旁的林云根,却发现林云根别过脸,根本不看她。他们像是说好了似的,要将叶楠丢弃。十来年的情分,皆抵不过九阳宫的几个精怪吗? 江一青语毕后,抱着叶楠转身离开。林云根拉着准备上前的流萤,等到江一青完全离开才肯松手。他绝对不会让流萤前去,也不能放任流萤将自己性命如此轻视。 如果流萤非要参与其中的话,他会先一步将流萤带回阔叶林。 是的,他已然这么做了。 离开叶府的江一青,如他来时一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被遗弃的叶楠,也如最初被遗弃时一样,爹娘遗弃,师父遗弃。前者心意已决,后者怕是心不由意。 江一青听着耳边的叶楠一阵阵的哭泣声,没有打算去安慰反倒专注起走路来。叶楠以为对她的爹娘而言,是累赘。或许对江一青而言,也是。 这样被人丢来丢去的叶楠,可能未发觉两者之间的差别。 她太难过了,几乎是要被这份难过压的喘不过气来。双眼都因泪水的浸湿,而感到酸痛。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愚笨中,坚信于等到她不再愚笨,江一青就不会送她离开。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像是洞穿了她的愚笨,让她羞愧的把脑袋埋在江一青的怀里,不愿看到那些形形人的眼睛。那些吆喝的小贩,也让她觉得愈发的不堪起来。谁也不如,才会落到如此田地。等到耳边的人声低下来,叶楠才敢抬起头来。 两侧的田地让她心安,没有她所惧怕的目光。 江一青的听到叶楠抽噎声,眼底重现起柔和道:“楠儿在怕什么?” “我不是在怕,是在嫌弃自己。为何我一无是处,要一次次的被人抛弃。或许,我就不该存在于世的。”叶楠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眼里尽是悲苦后的死灰。不等江一青回答,她接着又问:“师父,你有什么法子能让一个人消失,谁也找不到的那种。难不成,唯有死亡才可吗?” 这一刻,叶楠愈发的想念她的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想不存于的天地之间,不想被人厌烦和遗弃的。云根叔叔说师父懂的很多,她想,师父一定懂得怎样消失。 如此,她也用不着招谁不待见。 江一青低低笑出声,猜到叶楠心里的想法。不,应该说,恍惚懂了叶楠所谓的想。 他把叶楠放于地面,蹲下身去看着叶楠带着泪痕的脸,用手细细擦拭道:“你不必在意人们的眼光和想法。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说什么,做什么就能更改的。你要做的事,喜欢的人,尽管去做、喜欢好了。” “师父,你知道了。”叶楠扬头看着站起身的江一青,眼里装着满满的诧异和惊慌。手毫无感知的被江一青牵起,继续慢悠悠的往前。 江一青低头看了眼叶楠并没有回话,但叶楠知道,江一青一定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云根叔叔说的很对,师父懂得真的很多。 叶楠心情突的好了起来,不再计较江一青对她的所作所为,也不在乎这是不是一种惩罚。她很开心,有人能知道并且了解她的想。或者说,她曾将这种期望给予在方晓宇身上。 可,她并没有发现方晓宇懂得,所以很失望。好在,师父懂她。 “你的爹娘在五年离开人世。师父这么说并不是想要将你扔在这荒山野岭置之不理,而是让你明白你一直都是只身一人。你是,师父是,流姨是,云根叔叔也是。我们生来就是一个人,离去时也会是一个人。你永远不必害怕孤独,那是我们生来就拥有的东西。” 江一青看着太阳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吐出的话似是天上飘散的云彩一样悠闲。散漫的步伐,如游玩般。暖和的光逐一的笼罩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眉眼的边边角角都暖个遍。 叶楠仰头看向江一青,这一刻,她才算是明白过来。师父原来不是想要抛弃她,不是想要将她丢给谁。原来,是在找个借口离开这里。可惜她太笨,现在才明白过来。 她紧握着江一青的手,顺着路往前走,后知后觉道:“师父,我们要去哪里?” “楠儿不想去拜祭爹娘吗?”江一青低头看向身侧的叶楠,眉间带笑问道。 江一青对叶楠的身世一直保持沉默,多数时是怕说出来叶楠会伤心。谁希望听到爹娘的死讯,更何况对方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但现在有想让叶楠明白,并且知道真相。 当然,他也尊重叶楠的意见。毕竟是叶楠自己的事,他最多是个旁观者。 叶楠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云根叔叔说爹娘为了躲难才把我托付给师父的。我相信他们是喜欢我的,就像是我喜欢师父,流姨和云根叔叔那样的喜欢。师父,我是愿意去的。真是可惜,我还没来得孝顺他们,他们就先离开。” 其实,叶楠也不敢笃定。可她听到的实在有限,只能稍加猜测。 江一青继续保持着他的沉默,紧握着叶楠的小手一点点的离开永安镇。他从方夫人听到一些,但谁也不能确信,那就是事实。毫无把握的事,江一青是不会说的。 前方的路,永无止境的被延长。关于曾经被掩埋的真相,怕是无人发现。随着过往的风,消失在天地间。 两侧的田地时高时低,混杂的露珠与泥土的芳香让人的欢喜。前面被无数棵树阻拦,中央有条小路,路上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地上乱满了形状不一的叶子,踩起来还“咯叱,咯叱”的响。树叶缓缓的落在,砸到叶楠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1章离开永安 叶楠仰头看着头顶的枝桠,枯黄的叶子三两的落下。她缓慢的摊开手掌,企图接住一片。叶子似是听到她的诉求,悄然落于她手。她捏着叶柄,细瞧着叶子的纹路。 叶片颜色从黄到枯黄过渡,左边有个小点,像是被晕开的绿墨,淡的很。叶子上有一道断断续续的疤痕,不知道伤是从哪里受的。叶楠用手轻轻抚过那一道疤痕,很是心疼。 不招谁,不惹谁,怎还受到伤害呢?怎就这么的不讲道理,又不是它非要生在这世间的。被这个抛弃,那个波及的。哎,真是无可奈何,又心有不甘。 若人是孤单的个体,那叶子是怎样的存在?成群的长,成群的落。叶子好歹有个伴,她一无所有。想来,她是比叶子还可怜的存在。叶楠抬头看向江一青,问题卡在嗓子眼里问不出来。如果这么问的话,会不会显得她太过愚笨,又缺乏思考的能力。 想到这里,叶楠便如何也说不出口。 树林里的路,时宽时窄。倒没有那么多的弯,直直往前。 叶楠有些乏了,走的慢些。她是想快的,可腿脚不听使唤,一个劲的酸痛着。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整条腿要酸掉。她往后拉着江一青的手,哀怨道:“师父,我腿酸。” “是走的太久,该歇歇了。”江一青停下脚步,笑着揉了揉叶楠的脑袋。松开叶楠的手,躬下身坐于树叶上,低头看着地上成片的叶子。眼下天越来越凉,出来的日子选得真是不好。 他们得凑着天黑前赶到下个城镇,否则无粮无衣不饿死也冻死。 江一青看着身边的叶楠忍着困意,闭着眼连连点头。又是心疼,又是后悔。这一路他是不累,不饿,叶楠可不行。虽说叶楠先前吃了“桃子”蕴藏的力量很大,却对此时的叶楠毫无用处。 他捏着叶楠肉乎乎的脸,蹲下身,拍了拍肩膀道:“困了就在师父背上睡会,到了地方喊你。” “谢谢师父。”叶楠睡颜朦胧的趴在江一青的背上,不等江一青起身就眼前一黑。困意似一头凶狠的猛兽,占据在叶楠的脑海里。她的头一碰到江一青厚实的肩,眼就再也睁不开。 耳边“咯叱,咯叱”的声来回盘旋,风吹在她脸上,还有从树桠中渗漏的阳光。这些,都让她睡的更加的踏实。没有什么比的这一刻,更让她觉得安心和舒适的了。 背着她的江一青却毫无感觉,算起来真没几件事值得让他情绪波动的。唯一值得他反省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会做出几件蠢事来。譬如收养叶楠,活是与夫子动手之类的。 有些事完全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法子,他偏偏用了最蠢的一种。这点令江一青很是不满,不知是何种原因造成。哦,真是让人难过。 江一青走了半个时辰,确认叶楠睡过去,几乎是飞着往前。凭他的一双腿,到前方的镇子少说也得两天一夜。在那之前叶楠怕都快要饿死,所幸叶楠醒来时,他已赶到武定县。 天已经泛起了黑,灯笼挨个被挂起,昏黄的光为行人挨个镀了层边。县城里来往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的,路边摆着的小贩少之又少。满腹疑问的江一青不敢多逗留,赶着找个地方歇息。就近找了家客栈,付了钱后背着叶楠上了搂。 客栈有些破旧,眼下也顾不得那么些讲究。 江一青推开小二哥说的房间,粗略的扫了眼家具,好在勉勉强强看的过眼。关门后,他将叶楠放到床上。等安顿好了叶楠,江一青才得以喘息。他坐在桌前,按了按眉心,心道:赶路真是件体力活。 今日出来的匆忙,包袱什么都没准备。看来还得出去一趟,买些东西。他大手一挥将整个房间罩了层金色的保护罩,起身推门而出。 下楼的楼梯上有些许的伤痕,不知是为何留下。江一青走到柜台前,对着掌柜边的小二哥道:“伙计,麻烦往楼上右拐第三间房,送些热水和热菜来。” “客官上去等便是,我马上送。”小二哥瘦的能看见骨头的脸,对江一青呵呵笑道。说罢,便转身离开。似是有旁的事要做,无暇继续停留。 江一青看到人离开,上了楼回了房间等待。他重新坐回桌前,看着烛火在眼前摇摇晃晃,等待着小二哥的到来。无聊之际伸出手指,穿过那些烛火,感受着轻微的热传来。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江一青离开收回手指,轻咳一声道:“进来。” “客官,您的热水和饭菜。”小二哥把水壶放于水盆木架旁,拿着食盒把饭菜一一摆放上。做完这一切后,道了句“您慢用”才转身关门离去。 听到声响的叶楠有了醒意,一睁开眼便闻到饭菜的香味。她坐于榻上,一脸困顿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不知何时搂了个枕头,眨巴着眼看向房间里唯一的人。 “楠儿醒了就去洗洗,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定然受不住。”江一青用筷子拌着碗里的面,转头看到醒来的叶楠,嘱咐道。 叶楠放下枕头,长“嗯”了声。盯着江一青手里的碗,从香味来判断,味道应该是不错。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从床上慢吞吞起来,草草的洗把脸坐在江一青对面。 她捧起碗,捏着筷子望着桌上的小菜。心漂浮不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左思右想,才恍然:这里不是叶府,不是她的家。一想到日后不能吃到流姨做的饭,也见不到云根叔叔,眼圈里眼泪开始打转。走时,还没好好看看他们,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叶楠低着头,哽咽的问:“师父,我们现在是在哪?” 江一青正吃到一半,听到叶楠的声音。他把碗里的面吃个干净,起身道:“武定县,往前一段路就是即墨县。等我们拜祭你爹娘,就离开此处。” “师父是要去见什么人才离开永安镇?我们为何不能与流姨,云根叔叔一起?”叶楠放下筷子,转头看着江一青的背影问。就他们两个人,岂不是很孤单。 叶楠注意到江一青的沉默,怕江一青生气不肯再问。她忙回过头,拿起筷继续吃饭。 江一青顿了顿手,看着叶楠的背影。心下也是一怔,这十多年,他都习惯了叶府生活模式。如今一离永安,倒有些不习惯。可他也很想带流萤与林云根,先前已经拖累他们十多年,不是很想继续拖累。林云根说的对,他们都傻透了,蠢透了。 或许,他们都是命运手中不堪入目的蝼蚁,随随便便摆弄还自以为是的傻瓜。 “他们有他们的事要做。至于我要去的地方,等我们到了自然就知道。你吃完早些睡,我就在隔壁。”江一青沉默再三道。他的脚已落在房门口,看了眼叶楠后将房门紧紧关上。 有些事,狠一狠心也就过去了。再三的惦念,除了蹉跎光阴外,别无所有。 江一青穿过走廊走下楼,扫了眼清冷的楼下,从客栈中走出。他并不清楚自己买的东西,只能四处转转,看看是否能碰上适合的。 街道上游荡的行人倒是不少,他摸着怀里的银子,蹙着眉四处奔走。每个摊位上都停留片刻,左挑右选的看个仔细,兜兜转转的还真买了一堆的东西。 于是乎,江一青高高兴兴的就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回到客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2章那姑娘,可还好? 客栈二楼,江一青身上挂满东西的人,摇摇晃晃的进了房。他把东西全都扔上榻,觉得自己有些滑稽。他一个身高七尺,五官硬朗的大汉,正双手插腰的看着榻上乱七八糟的物件。 江一青有些后悔,是该带流萤来的。这么多东西该怎么收拾?他盯久了杂物,也找不出法子来。末了,长叹一声坐在榻上,决定先冷静冷静。今后是他要照顾叶楠,一个人,照顾。 那蹙起的眉间,都能夹死苍蝇。江一青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至少,应该带上流萤妹妹的。他无奈的捋起袖子,把东西一件件收拾。一个时辰后,终于把它们分类完毕装进包袱。 收拾妥帖好,江一青躺在床榻上,第一次感觉到心累。他看着暗黄色的烛光,一时间悲喜交加。看到光,就想到流萤。想到流萤,江一青那张严肃又疲惫的脸,逐渐泛起了暖意。 这些年来,做这些的流萤定然很辛苦。 临走时,流萤说的话他还记得:“楠儿年纪还小,一青哥哥当真要如此绝情?” 江一青翻过身去,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他越看烛光目光越是迷离,脑海不自觉的拼凑出流萤的面容。怎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让他觉得这个世间所有的光源都是她。 想是他道行浅薄,想是天地无尽,需要漫长的岁月来寻求答案。 “一青哥哥。”流萤闪现在榻前,浅黄的裙衫被烛火映出了光。柔和的声音,像是从幻境中飘出似的。 江一青猛的坐起身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流萤。听到流萤声音,让江一青神情恍惚。原来想念一个人,对方是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这种神奇,比任何术法都要神奇的多的多。 他眼中的流萤被万千流光包围,万物自觉沦为黯淡。那一颦一笑,不断的挑动着江一青的神经。如果他不忽视流萤身后的林云根的话,完全可以这么认为。 待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江一青才肯揉眼确定,流萤与林云根真的来到他的眼前。 “江老头,醒醒。”林云根猫腰走到江一青的眼前,一把推过江一青的右肩。发觉对方毫无反应,转头看向流萤笑道:“流萤妹妹,你看江老头,离我们不到一日就变傻了。” “……,你们怎么来了?”江一青推开肩上的手,无视跳起的林云根道。他心中的波澜壮阔在看到林云根,瞬间平复下来。 流萤错开江一青的目光,坐在桌前保持沉默。 林云根抖了抖双肩,笑呵呵的帮衬道:“流萤妹妹不放心,非要过来瞧一瞧。” “楠儿在隔壁。”江一青看了眼沉默的流萤,细心提醒道。他见流萤离开,心思飘到隔壁。不知叶楠睡下了吗?细想不大应该,毕竟在他背上睡了一下午,没有那么多觉要睡。 林云根转头看去,发觉流萤已然离开。他揽着江一青的肩坐下,同情道:“怎么,一人带楠儿好玩吧。” “你大可一试。”江一青推开林云根,躺在床榻上。他还没睡的安稳,就被林云根推到墙根。耳朵透过那厚实的墙,听到叶楠低声的抽泣声。如果江一青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趴在流萤身上。 林云根翘着二郎腿,轻声哼歌。时不时用脚踹向江一青,发觉对方不搭理他又觉得没劲的很。他拉过被子,心里不得劲的嘟囔:“哎,早知就不该来,若我能拦住流萤妹妹就好了。” 江一青白了眼睡在他身旁的林云根,流氓做到这份上还买惨实在不能。良知这种东西,他不奢求林云根拥有。他哪愿意把精力留给林云根,早偷听着隔壁声响,猜测着两人此刻在说什么。 林云根收到江一青的白眼,想仰头长笑一个时辰。但一想这种事,实在是有够白痴,他还是果断放弃。叶楠那丫头为什么偏缠流萤缠那么紧,先前不总说最喜欢的人是他吗?! 哼,女人都口是心非。林云根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发重,再多的心思也开始消散。 烛火不知何时被熄灭,只留下一片黑啊。窗外的天已是漆黑的不像话,今夜的星辰像是说好了似的,一个也不肯出来。只留灯笼在在这片黑中发光发亮,格外的耀眼。 风盘旋在房梁上,偶尔穿梭于灯笼周边。一旦碰灯笼,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晃。天还是灰蒙蒙时,那些悬挂着的灯笼已是相继被人拿下。没过一会,地平线上第一抹光出现。 客栈外的人们又开始忙碌的一天,一人身着黑披风,帽子上绣着玄色的蛇头站在客栈外。他扬头看向客栈的窗户,追踪的气息到了这里就不再有。 那姑娘,可还好? 上次在集会上没对那姑娘下手,连累他到现在。许伊对付不了的人,他岂会是他们的对手。许七背靠墙,看着江一青一行人从客栈中走出。他不想暴露的太快,却已然暴露。 可能是道行过浅的缘故,这点怨不得他。 江一青站在叶楠的身后,等待着林云根回来。他们一行人如果不坐马车的话,实在太显眼,也太麻烦。所以一大早就派林云根去买马车,等到现在还不见人归来。 “云根叔叔来了。”叶楠拉着流萤的手,对着牵着马车的林云根挥舞着手。她的话让江一青从思绪中走出,抬头看向徐徐走来的林云根,缓慢的将马车停在客栈前。 林云根扶着流萤、叶楠进了马车,把江一青手里的包裹全都塞了进去。他见江一青翻身上了马车,才跟着坐上马车。手里的马鞭缠在掌心,缰绳被最前方的江一青牵着。 马车穿过人群,走在街道中央。费了些功夫,才离开县城。江一青走出城门后跳上马车,把缰绳塞进林云根手里,额首道:“走吧。” “小白蛇怎么还跟着我们,真是讨厌死了。”林云根挥舞着马鞭,不满道。说罢,林云根将些许的灵力缠绕马鞭中,朝着身后的路边挥了挥。其后的白蟒变为人形,往右一滚躲进田埂。 马车内的两人并不知情,叶楠靠着流萤暗暗发呆。尽管叶楠在离开永远后,打算向江一青所言的那样,重新面对孤独。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喜欢流萤,喜欢这种令她心安的味道。 一大早看到流萤,还当是在梦中。直到现在,她靠在流萤的肩,才敢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信。这几日大起大伏,让她着实分不清。好在无论何时何地,他们几个都在一起。 “即墨周边有不少镇子和村落,我们要到达目的地还需些时日。你要是反悔了,我替你做主。你师父哪里,我帮你说。”流萤对当年的种种,无多了解,但她不愿叶楠伤心难过。 他们都是作为旁观者的一个,不能够替叶楠做任何的决定。最多也就是提一提意见,选择权仍在叶楠身上。便是江一青,也早早询问过叶楠的意见。他从不强迫别人,流萤真是误会他了。 叶楠好奇的看向流萤,从那温润的眸子里看出担忧来。她反握着流萤的手,眉间一弯强撑着笑意。她相信,如果不去的话,她一定会终身抱憾。可她,还是有些害怕。 她不愿流萤担忧,故作坚定道:“怎么会呢,我等这一日等了很久。流姨若是觉得闷,楠儿可以唱歌和讲故事来解闷。” “流姨倒是不闷,也不怕路途遥远,只怕你会不开心。”流萤摸着叶楠的脑袋,将叶楠搂在怀里低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3章奔波的日子 流萤最见不得伤感的场面。假想到当年,江一青没动恻隐之心,如今会是怎样的场景。叶楠怕是早已冻死在阔叶林,世上再无叶楠此人。亦或按照现有的轨迹,被白蟒杀死。 她低头看着叶楠,心疼的轻拍着叶楠的后背。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叶楠的身上。 幸好江一青没让悲剧发生,可如叶楠一样命运的人,无人帮助的话又是怎样的命运? 马车外的江一青、林云根自然将她们的话听了进去,却没能受她们的影响。 江一青靠着马车,昏昏欲睡的眯着眼。身后的白蟒不够让他提起精神来,光是流萤一人就够对付的了,何况加上一个林云根呢。他迷瞪的看着眼前的路,不料马车坎坷的让清醒。 这种小把戏,林云根最是顺手。似是玩的不腻,总时不时的摆弄。江一青侧过头看向挥着马鞭的林云根,气乐道:“你故意的?” “都怪路不好,你可别冤枉我。”林云根高举着马鞭,一副“能奈我何”的神情,真的很让人生气。他那轻飘飘的语气,惹的江一青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天下可以排个幼稚榜,林云根绝对横扫万千妇女幼儿,永占第一的宝座。 江一青在休息是不可能了。他望着周边倒退的田埂,偶尔见到几个枯瘦的人影。马车匆匆而过,让他看不清几人的容颜。清冷的风吹的人打哆嗦,偏是被太阳晃的睁不开眼。 摇摇晃晃的马车,徒增了几分困意。但林云根偶尔的恶作剧,让江一青保持清醒。千年的寂寞,比起此刻而言都是举足轻重。奇怪的是,马车里倒是安稳异常。 这些都归功于流萤,一旦江一青与林云根腻歪的时间过长,她便会自动开启保护模式。 睡的深沉的叶楠,整个人都靠在流萤的身上。她手里紧攥着流萤的袖子,稍有动静立刻会睁眼。发觉并没有异常,才重新闭起眼。或明或暗的光透过马车窗口落在叶楠的眼皮上,以及马车往前时发出声一直绕在耳边。 流萤随着吱吱呀呀的马车声,渐渐进入了梦乡。倒是可怜了马车外的两人,对漫无目的的路发呆,谁也不能睡。林云根是不能,江一青是不敢。 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许七,跟着他们穿过那些不平整的路、村落。 “江老头,我们要去哪里?”林云根百无聊赖的看想前方,有种不知归期的错觉。天地本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倒是在自个家逃窜起来。为的什么?一条道行浅薄的白蛇? 江一青盘着腿,慵懒的侧过头望向田埂,路长的要命。他忍不住打着哈欠道:“先去即墨县。然后,走到哪算哪。听闻周边小国很有意思,我们去转上一转,权当是给楠儿长见识。” “你倒是有兴致。”林云根白了眼江一青,嫌弃道。 游玩这种事怎么能在逃跑的路上实行,尽管身后那只小白蛇没有什么威胁性。保不准呢,保不准来了厉害的家伙。前几日许伊还来叶府,指不定让旁的厉害的精怪来帮忙。 当然,林云根对江一青很有信心。他见江一青不回话,甩着马鞭继续赶路。 天蓝的能映出地上的人们来,跟了他们一路的白云纯净的让人舒服。头顶的太阳仍旧猛烈,落在身上却不见温暖。这一切都看在江一青的眼里,随着风吹过他的发梢而消散。 若是在叶府,他遇见这样的天气,便会在躺椅上多看会。如今在途中,只觉困意满满。他知林云根定不会让他如愿,惋惜的看了眼头顶的天道:“林云根。” “怎么,后悔离开永安?”林云根见前方无人,把马鞭塞到江一青手心,往后一靠。事已至此,他们已没了退路。永安不适不能再回,而是不能现在回。 “算不上。”江一青握着马鞭代劳道。他本想说些什么,看到困顿的林云根也无话可说。马车在他的手里渐渐平缓,离他们的目的地即墨县还有些距离。 太阳从高悬于空中至缓缓下滑,速度极慢的不易被人发觉。一路走来,鲜少见到行人,最多也就那么一两个。天不复以往的澈澄,甚至有发黑的趋势。 从梦中醒来的叶楠,见身旁的流萤还在熟睡,轻手轻脚的将身上的毯子盖在流萤身上。她猫着腰,小心的从马车走出。掀开马车帘子,看到车外的天灰成一片。 听到响声的林云根迷瞪着醒来,嘟囔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云根叔叔去马车里睡,外面风凉,睡的也不安稳。”叶楠先挨江一青坐下,认真道。她见林云根走进马车,才移到林云根刚才的位置。 半梦半醒的叶楠努力睁大的双眼,看着地平线仅存的霞红。一觉醒来,天竟变了颜色。 叶楠看到这里,摸了摸干瘪肚子,又舔了舔唇角。转身掀开车帘,小心的拿过包袱,翻出干粮和水壶将其放入马车。她把水壶和干粮推到江一青的身旁,笑道:“师父,你先吃点东西,我来赶路。” “赶路这种事,还是等你大些再说。师父在你睡着的时候吃过了,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江一青挥着马鞭,将身子摆正了些。 他不明白身后的白蟒,既知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何还穷追不舍?许伊的做法,也让他看不明白。九首蛇的人,都这么的不暗常理出牌吗?不过,现下的江一青不去理会。 白蟒对于叶楠而言,仍具有威胁性。如此,他也只能打着精神,施术让白蟒与马车保持距离。要说叶楠真是厉害,不留神就招惹了九首蛇门下的四大圣兽之一的许七。 他们以往在诸国转了个遍,愣是没碰上。可能,他们都不如叶楠有运气。 叶楠靠着马车抬着头,摇晃着腿。一天之中,她对夕阳不够喜欢。觉得夕阳像是年迈的老人,苟延残喘的明显。晌午的太阳也不够喜欢,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初生的太阳力度又不够,如此,让她有些难办。 叶楠转头看向江一青,咬着干粮道:“师父,你喜欢一天中哪刻的太阳?” “没注意过太阳,更谈不上喜欢和讨厌。”江一青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了眼落在地平线上的太阳。无论太阳在哪一条线上,都够让人喜欢的。 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要仰仗于它,若是没了它不得大乱才怪。 他的回答并没让叶楠满意,叶楠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师父喜欢一年四季中的哪一个季节?别说没注意过,总有一个最得师父的心。” “一年四季啊,让师父想想。”江一青蹙眉看了眼叶楠,这是非要让她给一个明确的答案?!一年四季和太阳东升西落有何区别?他沉默片刻,开口缓缓反复道:“冬季,冬季吧。” “因为雪吗?原来师父喜白啊。”叶楠拧开水壶对江一青一笑,仰头喝了几口水道。干粮实在硬的可以,咬起来牙跟着疼。现下叶楠很饿不想挑,先把肚子哄好再说。 她的心思都在江一青的回答上,得到答案的她,又反复的看了江一青几遍。 当下就是冬日,师父正坐落在他最喜欢的季节中。寒风瑟瑟,万物枯萎。若下起雪来,一片白茫茫,只能看清万物的轮廓。她心下有些好奇,又有些失望。她喜欢万物复苏,而她的师父喜欢万物冻结。他们达不成统一,叶楠倍感失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4章我保证,不动叶姑娘。 冬季较冷,动植物都陷入“冬眠”,才是江一青喜欢冬季的原因。他喜静,喜天地间规规整整的一色白。自然之中,除了雪能做到之外,再无其他了吧。即便是海水和喷发的火山也不能将万事万物覆盖,以上种种,都是他喜欢的原因。 叶楠把干粮包好重新塞回包袱,手抱着水壶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江一青。那些个问题像是憋的时间久了,一开口起来就问了没完。好在此刻的江一青有的是时间,一个个的听着。 “师父,你怕死吗?” “师父,你觉不觉得此刻的天很像把火?” “师父,你见过我爹娘吗?他们是怎样的人?容貌、言谈如何?” 一连接问出的问题让江一青有些迟疑,他边赶着路边腾出手摸着叶楠的脑袋道:“楠儿如果真想知道,要学会自己去找寻答案。你要知道,每个人能看到的,感知到的东西很少很片面。即便是我,说出的答案也不一定会让你满意。譬如此刻的天,师父就以为它像极了被沾染了红黄颜料的水。” “可它真的很像一把火。”叶楠看着天边,无比确信的重复着自己的话。 当然,她是相信江一青的,可她也坚信自己。相继的,她开始保持沉默。 这一刻,有些想念方晓宇。 如果是方晓宇,他们可以有说不完的话。当时他们走的太匆匆,连告别都来不及。方晓宇若是知道,定会埋怨她的。指不定还会给她冠上背叛的名号,希望她有机会解释她的不是。 叶楠转头看向天际,夕阳的光柔和的能将人融化,也将江一青身上的冷淡和凶狠融化。留有的,是那满满的温柔。吱呀的马车声成了某种音乐,为这趟旅途伴奏着。 “夜里天凉,楠儿进车里再睡会。”江一青挥舞着马鞭,像个发号施令的将军,硬朗的五官依旧让人产生距离感。眼眸中的凌厉随着夜的来临而消失,星光在他的眼里留下了光。 叶楠抱着水壶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摇了摇头,陌生的一切让她既激动又害怕。让她躲在马车里无疑是加重了这份害怕,她情愿在马外吹吹冷风。 她转头看向江一青,委屈道:“师父,你可是在嫌我烦?” “夜里风凉,吹多了会染上风寒。不过,楠儿似是有很多话想与我说。”江一青看到前方的路,感受着身后的那股气息,言语仍旧是柔和的紧。若非白蟒离的近,他也许不介意。 他不想让叶楠看到他出手,知道他与叶楠的区别。怕叶楠承受不了,惊恐不安。看在白蟒对他们的威胁又少的可怜,才愿意一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一青拉过缰绳,将马车赶到路边的树下道:“今晚,我们就先在这里歇着吧。” “师父,我想吃肉。”叶楠随江一青跳下马车,望着周遭摸着肚子道。 后面的树林中,不知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这个时辰,动物们也该回窝歇着了。 马车内睡的正香的两位,似是未发觉马车停下。倒是可怜了江一青,面对叶楠的诉求还得找些食材来解决叶楠的肚子。他在路边寻了些的枯枝,点起了篝火。 地上的影子逐渐的逼近,最终落在江一青的身旁。 叶楠坐在地上靠着树干上,烤着篝火手捂嘴打哈欠。肚子已经由饿到不饿,干粮完全提不起她的胃口。她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探着脑袋朝树后面看去。只见个身着白袍,腰绣玄色蛇头的少年缓缓走来。 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份奇特。她看到少年步步的紧逼,坐在他们的面前。篝火的光芒无法溶解江一青周身的冰冷,他面目铁青手中的树枝上的火焰欲随时飞出。 “楠儿,去马车里。”江一青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叶楠乖乖照实做了。他手里握着的枯枝时不时的搅动着火焰,那零零散散的火星在叶楠进入马车的一刹那包围许七。 “楠儿是她的名字吗?”许七倒不忌惮这些火星,抬起双手放在篝火上方,任由灼灼的热包围双手。他从容不迫的面容下,是肆无忌惮的坦然,似是已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 活着对他而言,不过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许伊派给他的事,正好驱散了他的无聊、空虚。比起平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来说,他更喜欢的与叶楠几人呆在一起。依方才的情况来看,那位姑娘似是不记得他了。 也是,他们不过几面之缘。 江一青把枯枝扔在地上,望着篝火愣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杀你了吗?” “江前辈说笑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若太轻易回去不好交差。我保证,不动叶姑娘。”许七真心诚意的看向江一青,眼里的赤诚并未打动江一青。或许,江一青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信他。他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该说的他都说了,江一青不信他也没法子。 江一青抬眼看向探出脑袋的叶楠,警告性的将其瞪回马车。他靠着树干,闭眼保持沉默。 篝火里传来“兹拉,兹拉”的身响,呼呼的风吹的火星飘散在火上方。摇摇晃晃的火,映衬出他们的影子跟随摇晃。随着时间的流逝,火焰也逐渐弱了下去。 风在马车的窗前打了个转,将马车几人睡熟的消息送给江一青。寂静的四周,让人惶恐不安。江一青缓缓睁开眼,零星的火焰掺着风,把许七身子牢牢捆着。 江一青起身走到许七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拿出一枚金色的药丸,掰开许七的嘴塞了进去。他居高临下的看向许七,手中的木盒,在药丸进入许七的肚子时消失在夜空中。 要想杀许七,对江一青来说,易如反掌。他不这么做,是因为他不喜动同类动手。 何况,是个道行不如自己的妖。 许七连刻了几声,试图用内力将其逼出。再三尝试过,皆是无果。他努力的挣脱着无形的锁链,抬头看着江一青,双眸认真道:“我不会伤害她的,你又何必如此。” “呵呵,放心吧,要不了你的命。最多是你不听话时,难受了些。”江一青重新坐回原地,拍了拍掌中的灰尘。他的话音刚落,捆着许七的锁链消散开来。 末了,江一青添上一句:“滚吧。” 预感到危险的许七,忙化身为白蟒消失篝火旁。 江一青捏着手里粗树枝继续添着柴火,心中的石头跟着放下。他转头看了眼马车,眉间多了几分笑意。冷热替换的煎熬一直延续到太阳冒出尖来,篝火熄灭冒着几缕烟。 离远些的许七站在树枝之上,目光紧盯着马车。许七起疑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知老楠木给他吃的是什么玩意?他查过自己的身体,并无异常。可昨夜的话,他又不敢不信。 希望托那姑娘的福,楠树精不会要了他的命。不然,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可乐的事,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看来在以后很长一段的时间里,他都要充当尾巴这一角色,且不能让楠树精发现。 这就有些难办了。他的修为不如江一青,定然会被识破。可要不跟着,他心痒。 许七看着往前赶的马车,飞下树枝一路紧跟。清晨的光不够暖和,甚至一点温度都没有。他看到重新缩回乌云中的太阳心觉好笑,这天底下难道有什么不能入眼的事非要躲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5章认亲认到墓前 摇摇晃晃的马车穿过城镇,仍在路上。车内的林云根、流萤相继睡醒,他们看到一旁的叶楠睡的真沉。流萤掀开竹帘,看到车外的江一青弱弱松了口气,大家都聚在一起就好。 许七的气息经久不散,让流萤恼火不已。但江一青迟迟不动手,又不明江一青如何个想法?不过,许七对叶楠造成的威胁,想必江一青该明白。万一他们不留神被许七得手该如何? 睡醒了的叶楠揉着眼看着眼前的两人,个个面色严肃。心里弱弱的打着小鼓,不知是何情况。难道是到了即墨县?她掀开车窗帘望着车外,一片片的田埂飞速而过,他们仍在路上。 叶楠竟觉紧绷的心松懈,以往的渴望到这里怎就变行不通?可能她一直不敢面对这一切,那些曾经存活在她梦里的男女,未相遇就先一步分离。看来上天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见到。 马车里拥挤的让她透不过气来,她猫着腰绕过流萤坐在马车外。冷的透彻的风,足矣冻结她满满的不安。心随着吱吱呀呀的马车,七扭八扭的不成样子。她后悔了,不想见了。 她连墓碑都如此抵触,更何况是见到真人。或许,她该庆幸,她的爹娘已故。否则相对两无言,是多么窘迫的场景。曾经一肚子的疑问,指不定也得不出令她满意的答案。 “再坚持会,我们已经到即墨县的界内。”江一青看出叶楠情绪的起伏,安慰道。他的话一落,叶楠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抱着双腿,满心的畏惧。不知自己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如果可以的话,叶楠情愿这段路长一些。越长越好,最好没有边界。叶楠内心很矛盾,想快些见到,又想永远见不到。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忐忑而又慌乱的望着前方。 谁知,转眼已是目的地。不由的她再矛盾、忐忑,高提着心更是不敢有松懈。 江一青握着缰绳迫使马车停下,跳下马车提醒叶楠道:“楠儿。” “师父,是到了吗?”叶楠扶着江一青的手,跳下马车。她皱起眉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脚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也没有传来踏实感。原来,这里就是爹娘生活的地方。 慌张的双眸看不到江一青的点头,一心想要往回走。 若是她肯往前走走,进前面的镇子,便会发现有所宅子的门匾上写着叶府二字。可是叶楠不敢,她的胆子和她的抖颤的心是不会同意的。 叶楠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的田地,一眼望不到头。其中有一亩里有两个高高土堆,依稀的能看到土堆边有几个黑影。江一青牵过叶楠的手,一步步的穿过田地朝着那几个黑影走去。 流萤与林云根等人相继从马车上走下,他们跟在江一青身后。也不知去哪,只管往前走。 叶楠在走到一半,抬头看向身旁的人。江一青冰冷的脸未有丝毫的情绪,实在让叶楠看不出所以然来。她知道,江一青是不允许她退缩的,也不允许她反悔。 依稀的,叶楠察觉到前面应该是她爹娘的墓碑。这一发现,让她有些许的退缩,紧握着手心企图让江一青注意到她。可惜效果不太显著,江一青非但感受不到,还松开她的手。 “你们是谁?”离墓碑最近的女人,身着素衣警惕看向他们。 叶楠扯着嘴角对女人笑,勉强极了的笑总归渗人。她转头的看向江一青,渴望江一青能帮她消除窘迫。看到江一青仍旧保持着沉默,叶楠就明了江一青的用意。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嗓子眼似是被什么堵住,任由她如何努力。内心的惧怕已占据了所有,麻痹了所有感官神经。她深知,深知这样是不行的。 “我,我是来看望……爹……娘。”叶楠拳头悄然紧握,小心的看向眼前的几人。 随后听到他们的哄笑声,不知所以的看向江一青。他们在笑什么,她吗?难道她说错话了,或者干脆是找错地方,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爹娘的墓。可墓碑上清楚的刻叶字,她还认得。 “我们打小一同长大,怎就不知多了个妹妹?小姑娘,你哪来回哪去。我叶府虽家大业大,但也不能够让你随意蒙了骗。” “小弟别理会,保不准是哪里来无赖子。” “对,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府,得见老太太一面。” 叶楠咬着下嘴唇,随着他们的议论垂下头。她觉得自己尴尬极了,不远万里来让人讽刺。她并非不知羞耻的人,如果这些人是她的兄弟姐妹,那么他们怎就不知有她这个人存在。她满眼的迷离,鬼使神差的转身错开江一青一行人,跟着那些身着素衣的男女一直往前。 等出了田埂,脚也控制不住的跟随。叶楠忽视江一青一伙人,进了即墨东拐西拐的来到叶府。她后退两步,远远的看那些人进入叶府后知后觉的转过头,逃跑似的往前跑。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在陌生的巷子里停下脚步,靠着墙喘着粗气。她这是在哪?师父,师父在哪里?呵,她这是怎么了?竟会抛下师父他们,来到这种地方。 “哎”叶楠闭起眼,双手捂脸叹息着。怎会蠢到如此地步,成疯成魔的跑来这里。 “怎么?不进去看看吗?”许七换回九阳宫的白衣少年,站于叶楠身前正好遮掩了叶楠全部的视线。他不等叶楠回话,手环过叶楠的腰间,脚尖点地飞进叶府。 余惊未了叶楠微扬着脑袋,直愣愣的盯着许七的眉眼。再三细看下,叶楠猜测到许七的身份。她确认似的,轻唤着:“许七?” “是我。”许七将叶楠带到房梁上,手缓缓张开,瓦片飞入他掌心中。透过瓦片空隙往下看,恰好是叶府大厅。两人听到嬉笑打闹的女声,低头看到厅内莺莺燕燕的女眷。 主坐上是半倚着桌子的老太太,下身深黄的背衫,下身是棕色花纹的裙衫。老太太手捧着茶低头抿了口,听着周围的妹妹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 叶楠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何,倒听到门外对话。 “听二哥哥说,今儿个有个妹妹说是我们府里的人。” “还是在爹娘坟前。”说话间,二人前后走进大厅。 两人看到主桌上的人,忙用手帕捂嘴行礼。 老太太把茶杯抬起,被一旁的老仆接走。她冲后来的两人招手,笑的慈眉善目道:“有什么趣事说与我这老婆子听一听,也让我涨涨见闻。” “奶奶,今日我是未去,还是让妹妹说的好。”粉衣蓝裳的妹妹笑着走到老太太身旁,轻手轻脚为老太太捏着肩。 留有的站在大厅中央的妹妹,瞧了眼四周跺了跺脚。她长得水灵,穿着杏红裙衫骄哼了一声,委屈道:“就知欺负我。哼,我倒是愿意说给奶奶听,原是今日与二哥、三姐、四姐及姨奶奶妹妹一家给爹娘祭拜。偏巧遇见一姑娘,愣说是我们家妹妹,倒被三姐一顿讽刺。” “哪有人认亲认到墓前,真是可怕的紧。”粉衣蓝裳一脸惊恐,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下。 厅内的妹妹先是笑成一团,紧接着又叽叽喳喳说了没完。 老太太脸上的笑仍未收回,抬手往下按了按道:“若是永安镇来的,那倒有几分可信。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当真不得。好了,好了,回去歇着吧。我也乏了,该去歇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6章死亡会是什么颜色? 妹妹们行完礼,挨个离开。偌大的厅内,只剩老太太与老嬷嬷二人,热闹过后便是无尽的静。老嬷嬷躬身,低声道:“要不要我去留意留意那姑娘,指不定真是府上遗留的千金。” “不必了,凡事讲究缘分。等她来了府上,再说。”老太太扶着椅子起身,老嬷嬷紧掺其旁,又道:“我倒希望她不是,府上姑娘够多,不必多添一个。”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什么,仿佛忘却了方才的事,只当玩笑一场。 房梁上的叶楠望着两人消失在前院,垂眸道:“我想见师父。” “好。”许七手未从叶楠腰间离开,目光落在月亮门前,转眼消失在房梁。 田埂间的林云根比许七先一步到达,他小声把叶楠在即墨县的事迹,一一说明。了解一切的几人,仍旧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许七带叶楠归来。 太阳逐渐西下,落于他们身上的光不再温暖。不知从哪而来的冷气,四处撺掇。 江一青看到远处的叶楠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走来,许七则紧跟其后。直到叶楠回到几人的身后,许七才趴在马车上。江一青与林云根面面相觑,纷纷走向叶楠。 流萤先一步来到叶楠面前,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叶楠,似乎未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她心疼的要命,轻拍这叶楠的肩,轻声安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楠儿不是一直想要见爹娘吗?现下正好无人,你可以好好的去祭拜。我们谁也不会打扰你。” “我们在这里等你,多久都等。你不必急,把想问的、想说的都说个干净。”林云根把江一青往后一拉,跳上马车对叶楠道,给叶楠留下足够的时间、空间。 “流姨”叶楠转头看着背离她的几人,喃喃道。她紧握的拳头,一点点舒展开来。 忽然的沉默围在四周,使得心中那份悲凉减少许多。叶楠穿过田埂,朝着两个坟头走去。留有一段距离,便不再走进。她怔怔的看向两个墓碑,一句话也说不出。地上的火盆里满是灰烬,风一吹,散落到附近都是。土包堆积的很高很高,直到她的腰间。 叶楠沉默了良久,下了极大的功夫才一步步的走近墓碑,微颤的手触碰着墓碑上刻的字。这些年的自问自答,听到的闲言碎语都化作泪水喷涌,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这一刻,叶楠明了林云根根本就是在骗他。她的爹娘分明是丢弃她的,不要她的。 怨不得,怨不得师父一直保持沉默。 叶楠感觉力气要被抽干,只得扶着墓碑跪了下来。她闭上双眼思绪万千道:“我是不该来的,你们大抵也是不愿见到我的。可师父说你们是我的爹娘,如此,成了非见不可。” 其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尤其是,当她意识到自己是个错误。甚至于,她连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口。早该意识到这点,早该的。叶楠站起身来,仰头望着此刻的天空。 灰黑色的天将她紧紧包围,把脆弱隐藏。她情愿下一场雨,浇灭她所有的一厢情愿,浇灭心底里最后一丝期许。她趴在墓碑上,低声抽噎着,似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等叶楠发泄完全,天已是漆黑。她扶着墓碑而起,擦去脸上的泪,不愿再继续呆下去,低头顺着那些脚印一步步的出了田地。远远的看着马车上的江一青,眼神忧郁的比黑夜更甚。 叶楠缓缓走进,收起眼底的难过坐在马车上。悄悄的抱着双腿,看着车上缓缓的往前。晚风将她眼角的泪吹干,不至于显得柔弱。她转过头看着驾车的人,心里的委屈正慢慢收拢。 兴许她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么多年了,该想的明白。以往午夜梦回的猜测,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告别。值得庆幸的是,属于她的新生,在这一刻开启。 马车里两人各自昏睡,原本流萤不放心许七,听到林云根一番的话稍加放松。有江一青在,她可以放心的睡个好觉。而林云根压根就没将许七放在眼里,一靠马车就入睡。 他们头顶的许七,不知他们要去的目的地,趴在马车上四处观望。等到所有人戒备放松,才对叶楠发呆。不明白他们为何来这个地方,那些人说的话表明什么。他能感受到叶楠的难过,却寻不到原因。 人类总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哭哭唧唧,真莫名其妙。 “楠儿,你爹娘的人生结束了,你的才刚刚开始。”江一青深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威慑里,传到到叶楠的耳里,让叶楠不得不紧绷神经。他挥着马鞭调转方向,背离即墨县。 叶楠抬头看向黑夜里的江一青,回道:“师父说的是。” 她想说,她不伤心、不难过,可她藏不住。 朦胧的月光洒在前方的路上,如同月光地毯的前方有迎接她的人。 许七倒希望再往前走,这样的话,很快会到南宁县。九阳宫在南宁县,许伊也在南宁县。如若江一青不调转方向,那他们很快会出现在九阳宫。他与这一伙人的缘分就该尽了,这样真是无趣。如此,许七又情愿江一青调转方向。 苦闷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此刻有机会可以解决,何乐而不为。 至于江一青强逼着自己吃的东西,他不太在意。只要他不伤害叶楠,江一青早晚都会给他解药。许七借着调转方向,多看了叶楠几眼,却发现对方已熟睡。 他们这伙人怎么都如此偏爱睡觉,唯把清醒徒留给他。 冬日来的很慢,非等到树上的枯黄的叶子落得干净,田埂里的植被早已凋零殆尽才罢休。 许七望着前方的路,听着风在他的耳边转啊转的不肯消停。不是很喜欢悠闲的日子,尤其是像这种波澜不惊的日子。太多,他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日子。 春夏秋冬对他而言像是早中午晚,呆的腻歪。他细看着叶楠,不知对方何时醒来,正看向江一青,看的是那样的认真。他幻想如果下面驾驶马车的人是他,他们会有怎么的对话。 许七想,叶楠一定会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很乐得保持这样的距离。 叶楠揉着困顿的眼,声发低道:“师父怕死吗?死亡会是什么颜色?” “白色,临近于光的颜色。”江一青仰头看了眼月亮,加快这速度。 他的注意力都在不见头的路上,出了越国的国界,再往前就是岚阳。一想到要见到故友,心情也好了起来。完全不在意叶楠的难过,一门心思的赶路。 虽然车顶趴着的许七,阴魂不散的让他恼火。但在他握着马鞭正准备抽向马车上方,看到许七目不转睛的看向叶楠。江一青开始犹豫,不明白许七怀着怎样的心思? 从永安到现在,并未发现许七有想要带走叶楠的举措。可这并不表明他要放下戒备。在他的眼里,叶楠始终都是个孩子。一百年,不过眨眼之间。他定会好好的护着叶楠,直至叶楠生命的终结。 叶楠见江一青把马鞭放到一片,顺手拿起细看着鞭上的轮廓,深思着江一青的话。死亡是白色的,光的颜色。那么她最后会变成一束光吗?像一束光似的消失于世间,真好。 她恍惚的觉得死亡是件很浪漫的事,人世间少有的浪漫的事。她的爹娘是这样的消失,她也会这样的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7章岚阳国 白光刺破黑夜,黎明随之而来。马车前的两人,齐齐的望着前方。似是对死亡的命题,仍未停止讨论。叶楠久望于地平线,眼眸的问号都要堆满,满怀期望的等待回答。 等来的早晨的风、升起的太阳及途径而过的路人,就是没有江一青声音。 她撑着脑袋,不解的看向江一青,好奇道:“师父为何总逃开第一个问题?” 刚说出口,叶楠就后悔了。其实江一青不回答也无可厚非,江一青有这个权利。 江一青先是一愣,而后了然,笑道:“忘了,楠儿刚才说的问题是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我自是不怕死,万事万物皆有命,时运到了自然会离开。你我皆是如此,遵从天命罢了。” 得到答案的叶楠不再问,万分好笑的看向此刻的天。爹娘的事,叶府里那些话语让叶楠心情很压抑。压抑的非要和江一青谈过话才肯罢休,她觉得她的求知欲很强。 想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个像他们这样的。 头顶上的光混杂着风落在马车上,将他们复制成影子。趴在车顶的许七目光依旧在叶楠身上,许伊从来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他亦不会问这些问题。他不赞同江一青的回答,死亡怎可能是白色,明明是深不见底的黑。可许七并未亲眼见过,并不能证明他是对的。 许七觉得江一青驾着车驾的飞快,马车几乎是要飞起来。这些叶楠都未曾察觉,甚至以为他们仍在即墨县。交叉的小道后,是四通八达的小镇、村落。不知他们要去哪里呢? 往复了数日,依旧不见停意。朝朝暮暮的奔波着,如转动的齿轮,永不休止。 官道上空荡一片,只是一辆飞奔的马车经过。等到天稍黑些,马车倒慢起来。路到了尽头,便是一座城门。若是许七方才没看错的话,城门前的界碑上写有岚阳国三字。 江一青真真厉害,居然这么快离开越国的边界。不过,他们来岚阳国如何? 马车还未走进城门,便被一群官兵拦住。几人纷纷走下马车,例行检查。一刻钟后,才得以放行。车内的东西翻了一翻,凌乱不堪。重回马车的流萤稍加整理,靠着马车继续歇息。 没过多久,马车又开始晃晃悠悠的往前。这回只留江一青一人赶路,其余三人都在车内。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阵的狂欢声撞破马车,传到几人的耳里。 叶楠就是被这些声音吵醒的,揉眼眼掀开车窗帘的一角。打着哈欠,打量着窗外的一切。街道顶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每个灯笼间隔处都有一张很大的水墨画。 画中的男女不一,即便是像她这样离得很远的,照样被画中的男女容颜所吸引。 说不上是顶级的美人,却也有几分韵味。叶楠顺声朝着人潮中望去,是辆只有顶的马车,车两边被薄纱罩着,隐约能看到车内的人。许是这画中的某位,意识到这点后她便无兴趣。 叶楠收回了手,靠着马车意识逐渐清醒。她忆起近日种种,脑内猛然闪过许七的容颜。想是她伤心过度,出现幻想来。许七是她梦里的人儿,怎会跑出来帮她。 叶楠啊叶楠,话本看多不至于如此自恋。 “流萤妹妹,你猜我们到了哪里?”林云根掀开车帘,用胳膊怼着流萤,卖关子道。 车外那些狂欢的男女,像是要成疯成魔。他半响听不到流萤的回答,嫌疑的放下帘子。转过头,静看着流萤。流萤被看的莫名,横了眼林云根回道:“不就是岚阳国,有何好猜。” 马车停在一家名为金玉的客栈前,叶楠掀开车帘,扶着江一青跳下马车。她总觉得赶了很久的路,可这天刚刚落下帷幕。不由的起疑,莫非她的一觉睡的太久。 江一青走进金玉客栈,与柜台的伙计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了客栈,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流萤和林云根嘱咐道:“二楼第三间房流萤妹妹、楠儿住,我与云根在你们隔壁。” “时日不早,我和楠儿先去歇着。”流萤牵起叶楠的手,扫了眼身后咋呼的人群道。 叶楠年岁还小,万不能被岚阳国的国风带偏。万一沉迷与舞乐、美色之中,可不好。 江一青看着两人的上了二楼,抬头望向马车顶端的许七。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不明白许七究竟意欲何为。似敌似友,不知耍的什么诡计。前些日子的药丸,不知能顶多久。 他想,有流萤在,谅许七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就怕,叶楠受不住许七的哄骗。 林云根顺着的江一青的目光望去,几日不见胆子倒打了不少。他冷哼一声把缰绳交由小二哥,任由小二哥将马车拉到后院,转身进了客栈去追随流萤的步伐。 留有江一青一人站在客栈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从他的面前走过,喧闹而又嘈杂的人群中,听的出几个人的名字。江一青以往不是没来过岚阳,只是没想到如今比当初更甚。 他看的久了些,闻不到许七的气息。想是离开的客栈,去别的地。 在江一青的眼里,只要远离九阳宫,叶楠便是安全。凭许七一人,难成气候。他思及此处迈过门槛进入客栈,推开二楼的房门发觉林云根已入睡。无奈关上门,吹灭烛火躺在林云根的身侧。既来之则安之。虽说岚阳国风荒唐的紧,但也无伤大雅。 逐一陷入深眠的四人,在软塌上睡的正香。一夜的光景,客栈外已沦为一片雪白。 片片雪花来势汹汹转眼覆盖天地。 街道上的人却只多不少,昨夜至今仍坚守着眼前的美人。丝毫不惧风寒雪花,为多瞧上他们一眼真是费尽心思。天蒙蒙亮时,街道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人一多,吵闹声越大。 睡的正香的叶楠被这股杂音吵醒,她睁开眼坐起身来。随意披件外衫走到窗前,小心的将窗户开出一些缝隙。冷风透过缝隙,直往叶楠脸上扑。没等叶楠看清窗外,先冷的关上窗。 叶楠从肩上摘除一片雪花来,下雪了啊,怨不得冷的直让人发寒。如此天气,楼下怎不得安宁。这些个人都不怕冷吗?叶楠从床头包袱翻出厚重的披风来,又挑了件加厚的裙衫。 换完衣服的她,才觉得暖和。 “楠儿,怎不多睡会?”流萤被叶楠的动静吵醒,坐起身来看房内。她发觉叶楠被暗红色的披风包裹,露出的泛白衣角。不等流萤继续问话,叶楠抢先一步回道:“流姨,下雪了。” “你倒是惜命,在房里就穿的厚实。你师父不知带我们来岚阳作何?看样子得在岚阳多住些时日,天冷路更不好走。”流萤起身穿戴整齐,听到敲门声将门打开。 她从小二哥手里接过热水,低头简单的洗漱。看到叶楠窝在床榻上,如何也不愿下来。 流萤走到窗户前将窗打开,冷飕飕的风直往房里戳。鹅蛋脸被冻得发红,眼眸里映着楼下的一切。 关于岚阳国,流萤多少知道些。来的次数虽少,但印象颇深。此国多舞乐,俊男美女更是不计其数。昨晚她已见识过几个,对舞乐倒是无多好奇。 “流姨,我冷。”叶楠见流萤不为所动,默叹了口气,捧着茶杯来缓解她的寒冷。等暖和了些,才见流萤关上窗。流萤转身走到叶楠的身前,低头将叶楠的披风摘下笑道:“我们去楼下吃点东西。” 叶楠的想说她冷,看到流萤走的急只好放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8章好生无趣 叶楠随着流萤穿过走廊下了楼,抬眼便看到江一青和林云根。她满腹疑惑的加快脚步,不明江一青为何离开越国,来到国风奇特的岚阳来。但四处漂泊的日子,她很喜欢。 可能离开永安前,江一青就打着来岚阳的主意。事实如何,叶楠不敢妄加猜测。她走到江一青的桌前,等到流萤入了坐才跟着坐下,望着客栈外喧闹的街道:“师父,下雪了。” “恩。”江一青对小二哥使了个眼色,又添了两幅碗筷。他草草的扫了眼客栈外,未将叶楠的话放在心上。末了,补上一句:“雪早被来往的人踩脏,无多看头。” 林云根捧着碗暖着手,时不时往门外瞧。他盯着街道上被踩成水的雪,赞同江一青的话。 流萤顺着林云根的目光看去,笑着打趣道:“怎么,你也想出去见识见识?雪下得可不小,免得将你须发冻僵。到时人没见到,先得让我们帮你解冻。” “流萤妹妹此言差矣。所有美好都值得人向往,我不过是顺心而为。”林云根见被流萤误会,也不解释反而笑道。他的目光从街道上收回,转而看着桌上的饭菜。 流萤眼中带笑,端起碗来不作回答。仿若未曾听到林云根的话,专注于食不言的教条。 客栈存着几分暖意,很快被突然起来三人打散。他们手中拿着纸张,专朝着外来人口奔去。便是手中的纸分散完,也迟迟不肯走。他们企图要说些什么,却在店里伙计眼神中离开。 叶楠左右翻看塞来的纸,上面写着舞曲名及表演者。多是溢美之词,虚的很。 她顿时好奇的盯着客栈外的人群,回过神忙端起碗以填饱肚子为任务,慢慢消化刚才的一瞥。她从未见过人能疯狂到这种地步,不顾寒冷,一心的往着马车上扑。 两排的官兵镇压着,仍有络绎不绝的呼声。即便此刻他们在客栈里,仍旧不能忽视那阵阵的喧闹。恍惚的,叶楠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来“你的平生太短暂,不值得的相信。” 她的眉眼霎时柔和起来,甚至是带着笑意。 她不敢确信许七的存在是否真实,在她的认知里不允许。不知怎的,她竟有了种私欲,愣是将此事埋藏在心底。谁都不告诉,一个人偷偷的去判断。 为此,叶楠心虚的偷瞄江一青了眼。师父那样的厉害,一定会被发觉的。 然,桌上的三人并未注意到叶楠的小心思,专心的对付着桌上的饭菜。 咋咋呼呼的吆喝,挑拨客栈下大多数的脑神经。除却江一青一桌,其他人早已相继离开客栈去看热闹。其实林云根心痒,想出去一探究竟。但三人都未动作,他倒显得不好意思。 林云根舔了舔唇,起身伸着懒腰,往客栈外走道:“哎,睡了一夜该活动筋骨。” “云根叔叔,我陪你一起去。”叶楠放下碗筷,急忙起身朝林云根小跑过去。师父和流姨对她而言,太有压迫力。正巧,她也想去见识见识岚阳国的独特。 林云根装作没看到江一青与流萤的警告,牵起叶楠的手乐呵呵的出了客栈。为了保险起见,林云根紧紧护着叶楠,生怕叶楠被人群冲散。到时怕流萤、江一青不会放过他。 街道上挤满了人,留有的空隙实在少的可怜。林云根无奈之下,只好将叶楠抱起,左推右挤的穿过人海到最中央。他望着官兵包围中央,有一个露天的被放大七八倍的大马车。 马车前有六匹马,停在原地。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称其为舞台的好。 舞台约有三米长两米宽,轿上端坐着三男两女,皆是锦衣华服脸戴面纱。女人戴面纱林云根可以理解,这男人怎么也……本着入乡随俗的念头,林云根不想计较乱七八糟的小细节。 若说姿色,几人倒算得上绝世。 皮相的美,始终都是最低级的美。可林云根知道,他们并非有皮相。怀揣着的舞技也是顶级的,否则围观的人不会将整条街围满,更不会有百十来个官兵来镇压。 叶楠顺着林云根的目光望去,昨夜天黑离得距离远,看的不够真切。如今他们之间只隔两米来远,却足够她看的一清二楚。台上几人脸上挂着的薄纱,存在的实在鸡肋。 她站在原地,也能将舞台上男女的容颜看的清楚。 这些个男男女女确实长得漂亮,像是从画上走出来似的。薄纱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一颦一笑都能勾动人心。看的久了,便被舞台上端坐几人迷住,很久才能从他们的美中走出。 叶楠理解街道上的人群,不愿与他们苟同。人美则美矣,但少了一丝灵动。她对这丝灵动有很强的执念,如永安集会上所碰到的那双眼睛。真是遗憾,此人怕是今生她再无缘遇上。 思及此处,叶楠免不了要伤心、难过。可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诡异,你以为你要拥有它,偏偏再也没有机会。她无法将那些奇妙的事,美好的事归结为遗憾。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如若说方晓宇与叶楠的关系,是可以互诉彼此心中的天马行空。 那么,集会中的双眼则是叶楠天马行空中,为数不多的灵动。 她想起流姨与她交谈过的喜欢一说,明亮的双眼忽然黯淡下来。 叶楠将脑袋埋在林云根的肩头,垂着眼道:“云根叔叔他们好生无趣,去找师父他们吧?” “楠儿莫急,再等上一等。”林云根眼并未从台上的几人身上移开,耐性十足的等待着。 当叶楠将目光再次转向舞台时,发觉本该端坐在软塌上的人飞起。 雪白的绸缎勾着街道两侧的房梁,遮挡了三两的雪花。两女身着的粉披风、面纱相继被摘。她们长相、身材、穿着皆为相似,如复制一般。 轻浅白裙,腰间束腰露着红边,裙裾随她们的动作起落。露出玉手不逊于雪花,低眉时风情万种,腰身灵动似蛇。身后的两男持琴瑟乐器,后中央的男子吹萧应和。 五人默契极了,乐声与舞姿结合的恰到好处。 一曲终了,几人又恢复原状。仿佛方才不过梦一场,众人意犹未尽却相继鼓起掌来。舞台就在叫好声中被合并,被马儿拉的越来越远。镇压的官兵拦住了多数人,哄闹声一片。 林云根与叶楠站在原地,直到街头重新恢复原状。 叶楠抬头正好看到二楼窗户内两人,江一青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流萤温柔的莞尔一笑。她冲着两人挥了挥手,算作回应。如此刻叶楠再往上看,房梁之上正坐着一袭白袍的许七。 可惜叶楠从林云根身上跳下,专注的望着街道上消散的人群。片片的雪花落在她的发丝、肩头和裙摆上。似是在唏嘘,两人错过的缘分。好比是落错了的雪花,落得个被踩的命运。 林云根躬身轻拍落叶楠肩上的雪,牵起叶楠时横了眼房梁上的许七进入客栈。 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叶楠直觉骨头里钻进寒气。一碰到温暖,就说不出话来。她推开房门,嗖的声缩在床榻上用被子捂着自己。只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眸,瑟瑟发抖的看向流萤。 借叶楠一万个胆子,她也绝计不敢看向江一青。她对江一青是满满敬意,丝毫未有旁的心思。但凡江一青目光扫过来,叶楠自动沦为软趴趴的幼虫,随时等待被吃掉的命运。 叶楠非但没觉得是种羞耻,反而不以为然。像师父气场强大的人,唯有流姨能相配。 林云根干坐在叶楠的身旁,看窗前两人并肩默契的望向别处,顿时觉气馁。总觉流萤和江一青把将抛弃,但又苦于找不到证据来谴责。听到身旁的叶楠莫叹声,好笑的摸了摸叶楠的脑袋。 好在不是他一个人被抛弃,有人作陪倒不觉得不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39章九首蛇的人 客房的气氛霎时诡异起来,这份诡异是由林云根、叶楠组成。他们如两个闲杂人等,夹在江一青、流萤两个情人之间。便是一言不发,也显得多余。 叶楠搓着手,借些温暖来。她盘着腿,抱着枕头声发低道:“云根叔叔,你好可怜。” “……,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你我这叫同病相怜,我悲你也惨,谁也逃不掉。”林云根正悠哉哉的喝茶,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先是一愣,而后心中的不满愈发多了起来。 此话若流萤或江一青说,他一定会抑郁到疯。可出自叶楠之口,徒添了几分诡异的笑料。 林云根往叶楠身旁移了移,借势发难道:“方家小子若知道你一声不吭的走,指不定如何怨恨。我们不定几年后回永安,你打算如何向方晓宇解释?或者,我们永不回永安,你真不会想起方晓宇吗?” ……,叶楠的脸愈发沉。是的,她还未想到如何解释。 当时事发突然,叶楠哪里能想到方晓宇。私以为师父要抛弃她,再也不愿理会她。 算起来她离开永安镇有两个多月之久,方晓宇他们不知现下如何?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方晓宇,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们是那样的要好,最后却是不告而别。 方晓宇说要当大官,要制裁新夫子那样的人。可叶楠知道,她或许看不到那一日。 沉默良久的叶楠,思索再三,眼眸透着认真道:“云根叔叔所言在理。我想我与方晓宇的缘分可能止于永安。虽说令人伤怀,但人生总是分离聚合。初次难免不适,但很快我会适应的。云根叔叔放心吧,若有缘再见我定会向方晓宇照实解释。” “江一青,你瞧瞧,你把我的楠儿教成什么摸样。小小年纪,跟我小老头似的。伤春悲秋的,真是不点也不可爱。”林云根白了眼窗前抿嘴低笑的江一青,骂骂咧咧道。 照此下去,他哪里还能与与叶楠调侃怕。林云根别过脸看向流萤,认为流萤应该深有感触,两人谈论“喜欢”一词时还历历在目。他最后一定点的乐趣都被剥夺了,真不开心。 叶楠被林云根一说倒是不好意思,缩在被子里如何也不愿在出来,尤其是不敢看江一青。 窗前的江一青扫了眼林云根,克制的脸上都是笑意,而眼眸里则是流萤捂嘴轻笑的模样。 林云根自是注意到,如此挑衅他若还不明了便是傻子。他无奈的晃着脑袋,看到叶楠不争气的躲在被子里,伸出手指戳着叶楠的脑袋直把叶楠戳倒。 “啪”的一声响起,逗得林云根笑出声来。 想着叶楠年岁也不小了,怎还如此弱不经风?林云根忆起离开羲和国时,江老头把叶楠体内的那股力量封锁。其实林云根觉得完全没必要,倒可让楠儿像他们一样修行。 可他比不上流萤妹妹,敢瞪着江老头的眼说不。 没法子,人怂胆也小。加上道行不如江一青,更是没有话语权。 流萤还为来得及上前扶起叶楠,看到叶楠自己从床榻上爬起退回原地。叶楠眼气呼呼的瞪着林云根,打小就喜欢这么逗弄她。如今她年岁大了,仍旧不改。哼,真当她是小孩子! “好楠儿,别气。谁让你长得可爱,云根叔叔是个经受不住诱惑的人。”林云根看到叶楠鼓起的小脸,笑呵呵的捏着叶楠脸上的肉。力道倒一点也不轻,捏的叶楠差点哭出来。 再一听林云根的话,叶楠差点被气晕过去。方才不才嫌她不可爱吗?看来以后不能与云根叔叔讲理,思维混乱又记性不好。还总爱倚老卖老,把自己气的要跳脚。 流萤眉眼一弯,满眼的笑意。抬头恰好对上江一青的眼眸,匆忙别过脸装作未曾发觉。可那直愣的目光,谁也忽视不了。江一青徒手捏起爬在窗户上的许七,朝着窗外随手一扔。 他们一直懒得搭理,反倒助长了小蛇的威风。房内的三人都未曾注意到,专注与自己的小情绪中。江一青乐得如此,随手关上窗户阻隔了冬日瑟瑟的冷风。 “咚,咚,咚——”三声响过后,门被吱呀的推开。 门外探出个脑袋来,很快少年郎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高瘦的身板穿袭云纹紫长袍,白玉腰带紧紧的束着,脚上蹬着双白靴。苍白的面容带几分病气,一双含水的眼眸透露着弱不可及。高挺的鼻梁下的薄唇,微微张开道:“江兄,别来无恙。” 林云根与流萤敏锐的感到对方传达的压迫感,纷纷露出警惕的目光。江一青自是听到走廊上哇啦啦的武器相撞的声,恭敬对来人行礼道:“不敢,侯爷忽然造访,倒是折煞我等。” “本侯来此自是有事相求。此地委实简陋了些,可否请江兄到悬清侯府一叙。本侯这病,不能出来过久。”敬侯爷一脸虔诚,说到最后扶着门轻咳两声。苍白的脸,很快染上一层红晕。 江一青闻言,脸一拉。这家伙,玩角色扮演玩上瘾了。他转头看向从被子里露出双眼的叶楠,漆黑的眼珠正在敬侯爷身上转个不停,而后又停在少年身上。细算,少爷郎与楠儿年纪相仿,应是比他们更有共同话题。 离永安有段日子,叶楠一直都没个说话的人。正好有个同龄人,两人可以打闹玩乐。 江一青后退一步,走到敬侯爷的身后,嫌弃道:“请。” “呵呵,本侯还以为会无功而返。江兄,本侯念你的很。你何时来岚阳,怎不到本侯府上拜访一二?”敬侯爷拉过江一青的袖子,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声轻柔的像是羽毛在心间轻轻划过。 亲昵的举动,令身后的三人颇为惊讶。一是惊叹于敬侯爷的胆量,二是惊叹江一青没有动手的耐性。两人的举动如此的暧昧不清,怕是旧相识。原来,此人才是他们来岚阳的原因。 敬侯爷未在意江一青阴沉的脸,迈过客栈门槛将其拉入自己的马车。 冬日的风盘旋在轿外,坐入车内的敬侯爷并未松开江一青的袖子。一副深思念想的模样,惹得江一青打了个冷颤,厉声道:“肖柏舟。” “怎不称我侯爷了?你不是最厌恶这些繁文缛节,如今用的起来倒是顺手。”敬侯爷肖柏舟松开江一青的袖子,理了理衣服靠在马车上。他是想恶心江一青来的,效果不错他很满意。 两百年未见,再见时竟仍不冷不热。肖柏舟哪里会轻易的放过,非得好好逗逗江一青不成。看到江一青生气,他越是高兴。好友相见,没点礼物怎么行。 肖柏舟可没忘刚才客房的小姑娘,以及攀附在窗边的小白蛇。他的指尖揉着太阳穴,好笑道:“怎么身后有只尾巴,这可不像你的处事。何时你变得如此温柔心软?” “他是九首蛇的人。”江一青眯着凤眸,声发沉道。 九阳宫是九首蛇的分坛之一,镇守的精怪应是华蛇许伊。听闻阳山一蛇,身形像豺,面如人脸,长着鸟的翅膀。被路过九首蛇三日收服,之后便再无华蛇的消息。 如今误打误撞碰上了,也只能怪他的运气太“好”了。 肖柏舟闻言仰头笑起来,生生把刚才装的病弱之态毁了。他手扶着马车,笑痛快了也不忘揶揄:“你倒是好运。旁人躲都躲不及,你居然留在身边。怎么,打算归顺九首蛇?” “……,误打误撞罢了。”江一青面色又沉了一个度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0章故交 冬日的天很冷,冷到冻结了江一青即将要说的话。幸好肖柏舟没有再三追问,他的脸色逐渐缓和。九首蛇在他们之中仿佛成了一种禁忌,就像是金光闪闪的鸟笼,是自由的枷锁。 肖柏舟口中的“归顺”一词,就显得残忍无比。他们是自然的精灵,哪里受得了拘束。 江一青不忌惮九首蛇,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待到叶楠化为一杯黄土,他与流萤、林云根便回阔叶林中继续修行。世间之事与他有无关,拯救或救赎这种责任,他是一点没有。 时势造英雄。此人,绝计不可能是他。 马车缓缓停下,帘子率先被人掀开。肖柏舟被搀扶着走下马车,抬头注视头顶的太阳。明明晴空万里却未有一丝的温暖,冬日的阳光如同夏日的热风,都鸡肋的很。 江一青站在肖柏舟的身后,仰头望着的悬清侯府的匾额,还真是百年如一日。他见身后马车里的几人,相继下了马车。他的脚步才随着肖柏舟,迈过悬清侯府的大门来到书房之中。 至于流萤等人被安排别院,悬清侯府对江一青而言说是后方不为过。 肖柏舟一进书房就先一步躺在软榻上,榻前袅袅升起的暖气烘的房间暖暖的。他手撑着脑袋看着太师椅上的江一青,继续着先前的话题打趣道:“能让九首蛇的人盯上,你点真背。” “是点背。不像你在岚阳休养生息,打算混吃混喝养老。”江一青端起茶杯暖着掌心,垂眸闻着茶香道。他的话让肖柏舟笑的更厉害,连肩如筛子似的抖动不止。 据江一青所知,肖柏舟在岚阳呆的近千年之久。谋了个祭祀的官职,后见又肖柏舟长生不老才封了王。九首蛇一直搜罗着同道中人,保不准肖柏舟早在名单之中。 肖柏舟翻身坐起,抱着小暖炉,悠闲道:“有何不可?想你我从羲和国分离,便四处漂泊。我好不容易忽悠了岚阳王上,谋了个闲散侯爷差事,怎不能好好享受一番。再者,我这个人恋旧的很。不像是某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江一青喝了口茶,没将肖柏舟后半句话放在心上。他将茶杯放回桌上,好笑的摇了摇头。 两人相识太久,从彼此修道初期相遇,相识的年月少说也得千年之久。当时年少,才做出这种约定来。他自然懂得了解肖柏舟的秉性,懒得多费口舌:“是我人微言轻,多此一举。” “呵,人微言轻,你也不必暗讽。”肖柏舟横了眼江一青,眼里的柔和早已消失。他打着哈欠,靠在软塌上继续道:“以往每百年都会来寻我一遭,怎这两百年少之又少?是因方才那女人?” “你别小肚鸡肠。是我有事误了,如今不是特地来此讨茶来。”江一青被肖柏舟的话逗乐,眉梢的满满的都是笑意。以往怎为曾察觉肖柏舟的小心眼,两百年也值得与他计较。 肖柏舟刚想开口反驳,听到脚步声逼近勉为其难的闭上嘴。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侯爷,宫中有请。” “等本侯回来再找你算账,哼。”肖柏舟把手中的小暖炉放下,甩袖离开书房。 待到江一青察觉不到肖柏舟的气息,起身理了理袖口离开书房。他穿过走廊,四处溜达着。不知肖柏舟多久归来,宫里的事想必也难不了肖柏舟,可他挂心流萤几人。 江一青问过婢女流萤几人的去处,便朝着梅院走去。他对悬清侯府不算太熟,只来过几次。不知不觉的来到大厅旁,听到厚重的男音传来。这其中并未肖柏舟,江一青自然不感兴趣。 为防意外,江一青还是绕过大厅走向梅院。托悬清侯府的婢女引路,费了些许的功夫才到梅院。他穿过月亮门来到梅院,站在中央镶着鹅卵石的甬路,望着院中的两排梅花。 他未走进先一步听到楠儿与林云根的对话。 “云根叔叔此言差矣。” “流萤妹妹,你瞧楠儿,越来越不可爱。” 江一青听到这里推门而入,肩上的雪飘落几片。他见流萤正捧着茶杯,随遇而安的入了座,眼中带笑道:“悬清侯府的一切,可还适应?” “师父,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有人为难你?”叶楠看到江一青时猛的站起,语气慌乱的连问道。她认真的上下打量江一青,确认与进府前一模一样,才安心坐了下来。 江一青一愣,眉眼随即多了几分温柔。他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肖柏舟与他是故交之事,几人还不知。林云根安抚的揉着叶楠的发丝,瞄了眼江一青道:“你师父厉害的很。” “楠儿去隔壁歇着,我与你师父有事相商。”流萤面上的柔和全部消散,眼底充斥着漫无天际的担忧道。她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严厉,让叶楠本能的听从。 江一青目送着叶楠离开,走上前去关上房门。在转身时,看到林云根、流萤怔怔的盯着他。他入座,抬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一青哥哥,他可为难你?”流萤眉间高蹙,满眼的担忧。 林云根倒不担心,拿过茶杯塞进流萤手中,没心没肺的坐在一旁。 他们在见到敬侯爷的第一眼,就知敬侯爷的修为在他与流萤之上。至于比之江一青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但看两人的言谈,怕是有些交情。 况且林云根对江一青有信心。不似流萤那般,关心则乱。他稍不注意被江一青夺了手中的茶,气的要跳。却见江一青乐呵呵的坐下,抬手拍了拍流萤的肩,无声的抚平流萤的忧愁。 久逢故人,江一青的心情自然美好。眼里的笑与两人的担忧相差太多,倒显得反常,也怪不得林云根与流萤会担忧。毕竟很少能遇上比江一青强的对手,在收留叶楠先后碰到两个,也不由得他们不多想。毕竟他们修行人一般都不愿出世,更不会沾染尘世。 许伊他们多少听说过,但敬侯爷却是云里雾里的山,谁也看的不真切。 江一青为缓解两人的担忧,解释道:“我与肖柏舟深交已久。收留楠儿的那一年,他曾传信于永安。想让我来岚阳,与他一起做个闲散侯爷。早在永安的当日,我便准备来此。其一,我与他近两百年未见。其二,还未想好去别地。” “我当是,九首蛇门下,以为是碰上对手。毕竟楠儿年幼又涉世未深,不想她被吓到。既是旧识,我便安心了。”流萤握着手中的茶杯已久,听完江一青的解释才肯喝上一口。 林云根挑了挑眉,闲情逸致的嗑着瓜子。他以为流萤过分担心,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碰上了也就碰上了,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也可以跑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是有路可走。 他的道行既比不过江一青,更没肖柏舟厉害,最多也就比流萤强些。这都无所谓,对林云根而言,自在且不无聊的活着是他此生最大的目标。不论是什么谁,对他而言都是过客。 江一青看到林云根鄙夷的眼神投来,顿时哭笑不得。他解释一通,怎还落不着好。感情林云根压根就没担心过他! 敲门声响过后,门被轻声推开。婢女提着食盒走进,将热腾腾的饭菜相继被摆上。走时为偏灰的厢房点起烛火后,后轻声退却。 门外的天已泛起灰,灯笼早一步挂起,地上的昏黄的光与晦涩的黑对比明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1章虚妄 一墙之隔的叶楠睡的深沉。她正专注于自己的梦,像以往一样,渴望能再梦回的牢笼。她对牢外的环境太过好奇。若真是梦的话,她是否可以以第一视角看清所有的一切。 可惜的是,非但每次梦不到仍对另片天地一无所知。难道是要她做错事,才能如愿吗? 错事吗,怎样才算是错?像是在山林中吃到从天而落的桃子? 即墨的相遇,让叶楠愈发的迷茫。一度以为,许七不过是她臆想出的人物。在不可确信中,她只好把许七再扔回虚幻。她也真是奇怪,总是执着一个梦。 叶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呆呆的望着头顶。漆黑中看不出任何,像是另外一个梦。她有时候会有那么一个恍惚,是否下一刻她就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这一刻,能维持多久? 她来这世间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她又魔怔了。她慢悠悠的坐起,拿过床头红色的披风,起身离开了房间。 夜色正浓,高挂的灯笼与月亮的光混合着落于她身。叶楠望着着院里的树,一步步走过甬路。莫名的来到府门前,迈过门槛的腿又快速收回,门成了通往另片天地的结界。 府外的两个守卫如雕塑般,行人在黑夜中来来往往。灯笼散发的光明明很温和,却让叶楠有一瞬间的晃眼。她迷茫的揉着眼,瞪大的瞳孔看着眼前的人。 一个反反复复想要梦到的人,一个令她以为又回到梦境的人。 若不是风吹晃了灯笼,他们的影子跟着移动,她就要以往自己是疯了。叶楠张了张嘴,发觉嗓子根本就发出音来。脚下想是被很强的胶粘住,让她不能移动丝毫。 叶楠不再想眼前是真还是梦,就想走上前去。可她指尖还没动,便眼前一黑昏倒在地。许七与叶楠不过一米之远,却无论如何踏不进王府一步。结界的力量在他之上,怨不得他人。 许七仰头看向匾额上悬清侯府四个金色大字,字迹真可谓洒脱至极。他转身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黑夜中。可怜了昏倒在地的叶楠,尝尽了地上的寒气。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护卫察觉后将其送回了梅院。躲藏在暗处的林云根,不知怎的多了几分亏欠。他并不是想要限制叶楠的自由,他本意是好的,是想要保护叶楠才出手。 没等护卫走远,肖柏舟便带一个少年回了王府。 少年长得剑眉星目,一脸的正气。黑红的长袍衬的他气宇轩昂,但比肖柏舟还是差了些。 肖柏舟引着少年来到书房,便再不去理会。自顾自的躺在床榻上,端了副昏昏欲睡的姿态。书房就肖柏舟而言,不过装饰自己肚中的墨水,他对那些杂乱的言论和学说毫无兴趣。 他睁开一只眼,偷看着坐在书桌的少年,伤神道:“王爷若喜欢,本侯将这些书送到你府上就是。不必夜夜来此,费力有费心。若是王上怪罪下来,本侯承担不起。” “给肖叔造成困扰,明恒实在抱歉。您也知父王月前为我许门亲事,那女人泼皮的很,每每闹得府中不宁。我实在是吃不消,来此躲上一躲。”吴明恒放下书卷,眉梢注满了愁苦。 若算起来,此事源头也怪肖柏舟。 当初岚阳王问肖柏舟意见时,他随口附和了句,未曾想竟牵连至此。 肖柏舟索性不再装睡,起身走到吴明恒的对面。瘦弱的身子架不住云纹紫长袍的宽大,愣将吴明恒的光线遮挡完全。满是病气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怒意,不耐烦的赶人道:“与我何干。你若是非耗在此处,也随你意,但别妄想我会干预。” “多谢肖叔。”吴明恒胸口一松,重新拿起书卷细细看去。 时而听到沙沙的翻书声,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肖柏舟懒得再多留,甩袖离开书房。本想找江一青畅聊一番,谁想吴明恒寸步不离的到悬清侯府。 院中的被几片月光落满。长长的游廊上每隔一米挂了个灯笼,昏黄的灯笼下是停下脚步的肖柏舟。他仰头静望深邃夜空,整个人柔和的发光。思绪缓缓的飘到江一青口中的九首蛇上,若细算起来他与九首蛇有过一面之交。想来窘迫的很,连回忆都觉得有够丢人。 肖柏舟面上一红,摇了摇头苦闷道:“最好平生遇见不得,最好。” “侯爷打算遇谁不得?”熟悉的音色让肖柏舟心下一慌,转头对江一青笑的那叫一个敷衍。江一青点到为止,走到肖柏舟身侧,陪他一起望向漆黑的夜。末了,补了一句:“想必你口中遇不得的人,便是你躲在岚阳缘故。” 肖柏舟心下翻江倒海,选择性的沉默。不开口就没有暴露的信息,一开口定然满是漏洞。凭借江一青对他的了解,很快便猜到答案。想到此,肖柏舟抿起的嘴闭的更紧。 江一青转头恰好与肖柏舟的眼对上,看到对方眸中的闪躲,了然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从何得知?不可能,你又在炸我。我才不会上当,将一切告知与你。”肖柏舟诧异的看向江一青,不解道。而后背离江一青,一溜烟的跑开。 灯笼摇摇晃晃,游廊上江一青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江一青穿袭绣有银白竹纹的长衫,硬朗的五官被灯笼光映的很柔和,连同如匕首眉下的凤眸也带着温润。 人有一统,精怪也有。各种道理,大抵相同。不过世间绝多数人、精怪,为得过且过者。 算起来,他也是其中一员。绕过天下大义,只为过活。细微之处,是有些差别的。他所倚仗的是自然规则,万事万物的生死贵贱皆由天定。他是他们的一员,也不是他们的一员。 江一青收回目光,顺着游廊往前走。他一直自诩,清心寡欲修行者,却不想命运命盘从遇见叶楠时开始转动。当时的他未曾发觉,还道是寻常一日。 想要不随波逐流,也不是件易事。他穿过月亮门,来到梅院。看到林云根从叶楠的房间走出,疑惑的与林云根对视。江一青沉着个脸,问道:“林云根,你在作何?” “我……我见楠儿离开王府,去见小白蛇。一时下了重手,把楠儿弄晕。”林云根心下一慌,没想到被江一青逮个正着。他做贼心虚,眼神闪躲,却还是坦然道。 江一青上前两步错开林云根,走到叶楠房门前。透过缝隙看到榻上昏倒的叶楠,察觉到叶楠如往常一样才放下心。但此事林云根做的实在过分,竟动对叶楠动用术法。 万一伤到叶楠该如何?想到这里,他横了眼林云根。不愿理会林云根,转身回了房。 林云根撇了撇嘴,自知理亏的跟随其后。当时事情紧急,他也是无奈之举。说起来,他还委屈呢。他又没有犯错,还要被江一青冷眼相对。难不成让小白蛇得逞才好? 天无限延伸着黑,院内重归于平静。直到地平线铺上橙红色,太阳缓缓的升起。 昏迷的叶楠,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她睁开眼望着房内,缓缓的坐起身。双眸无神,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 悬清侯府外的许七,触手可及。她努力想要说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梦,实在是过于真实。她失笑的摇了摇头,看来不必做错事,也能梦到自己想要梦到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2章运气? 一个反复想要确认的梦,一份去探索和发现另一片天地的好奇和悸动支撑着的叶楠。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想”正在减少。叶楠往后一躺在,木讷的看着头顶。是否有朝一日,她失去所有的想法,与世俗同流合污,循规蹈矩的过上一生? 叶楠眸中的光,不禁黯淡。她希望在此之前,能再到永安集会上那双眼睛。或许,她在期待些什么。亦或,是觉得打破世俗与不可能的缘分是等同的。她一开始就不打算相信自己。 可这几乎成了叶楠某种执念,对生命中残存的温暖的执念。 叶楠听着房门外吵闹声,坐起身穿好裙衫,偷偷的趴在门上往外瞧。她发觉庭院中站了个,与她年龄相当的少年郎。不知来梅院作何?她手摸瘪瘪的肚皮,想去找流姨和云根叔叔。 王府她不太熟,乱走会迷路。她心中犹豫纠结不已,实在是忍耐不住饿意才推门而出。 “姑娘总算是醒来。我以为,要等上一整日。忘了说,肖叔托我带姑娘在府内转上一转,解解闷。”吴明恒听到声响,忙转过身看向叶楠。他眼眸里盛满笑意,看的叶楠一恍惚。 对于吴明恒口中的肖叔,叶楠并无印象。她只想找到师父和流姨,面对眼前的陌生人,摇头拒绝。不知道少年意图几何,总归是觉得不安全。她一女流之辈,哪里能敌得过。 “姑娘要去何处?本……我带姑娘去。”吴明恒察觉到叶楠眼里的防备,紧跟在叶楠的身后。随之来到厢房,桌上的茶点早换了新。暖炉熏香已填满,烘的厢房温热。 他尽可能的放低姿态,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小厮奴仆。能让叶楠的防备减少一点,是一点。 梅院除了他们,别无他人。莫非姑娘担忧那三人?思虑至此,吴明恒扶桌而坐,看着叶楠解释道:“他们与肖叔离开王府,将你托付于我照顾。若是有需要,尽快找我。” “多谢。”叶楠捧着热茶,低声回。她沉默片刻,后问道:“他们又说去了哪里,几时归?” “这我倒不知了。”吴明恒说罢,见叶楠摸了摸肚子,便对候着的婢女使了眼色。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桌上便摆满佳肴。他不敢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楠,免得让叶楠以为他是登徒子。 叶楠忆起昨日请他们的敬侯爷弱不经风,不知师父他们,是否会被为难?她见吴明恒时不时的打量着她,心里越发的不安,生怕江一青几人会出差池,担忧的捏着手里的筷子。 她大着胆子,望向吴明恒。偏巧,碰个正着。互看了半响,不满的白了眼吴明恒。哪有人盯着姑娘家久看的!若不是他们在此做客,她非得好好收拾眼前的人不可。 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实在可恨。 叶楠端起碗筷,扫了眼桌上的饭菜。炒虾、炖鱼、烤鸭,少许精致素菜。统共两个人,也吃不完。要是师父、流萤、云根叔叔在就好了,他们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也就差不了多少。 如今就她和一个陌生人,冷冷清清。别说是聊上几句,光是解除防备都需要时日。她一想到吃完饭就要应付眼前的人,吃饭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忘了介绍,我是借住在此的吴明恒。还未赐教,姑娘姓甚名谁?”吴明恒看了眼叶楠,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道。温和的语气,配上那副稳重的气质来,倒让叶楠一愣。 吴明恒本想在书房呆着,被肖柏舟勒令陪叶楠,毕竟吃人嘴短。何苦肖柏舟已帮他向宫里的那位请了假,他也就不得不遵从。可眼前的姑娘木讷的很,一句话也不肯多言。 他的妃子话多,很是聒噪。平日里,他是不苟言笑的。可如今面对像他似的,一言不发的人,又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吴明恒心下无奈,只求肖叔带着那三人尽早回府。他委实不懂如何照看女客,且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姑娘。 叶楠放下碗筷,眉间一弯道:“叶楠,楠树的楠。师父他们离开多久了?” “约有两个时辰,叶姑娘不必忧心,他们晚间便回。若你显得闷,不如我陪你到处转转。”吴明恒见叶楠起身,忙随之一起。他跟在叶楠身后出了房门,前后脚离开梅院。 悬清侯府很大,景致也很美,足够他们观赏到夜幕降临。 他们漫步于游廊之上,别出心裁的假山、冻结的湖面都不足以留住他们的脚步。叶楠很少与陌生人呆在一起,浑身上下都觉得不适。许七算不得,那是她梦中的人,相处自然融洽。 她想,吴明恒定然与她一样。她停下脚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很快又停下。 吴明恒听到婢女所言,冲叶楠拱手致歉道:“府上有事,我得离开片刻。叶姑娘先在此赏景,我很快会回来。若是有问题,找他们就是了。”他说到最后,指着身后的婢女。 叶楠对吴明恒点了点头,目送着吴明恒离开的背影。她轻吐了口气,觉得浑身都自在。一个人很舒服。她见不远处有一凉亭,抬脚走进。坐于桌前撑着脑袋,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 遗落的滋味很不好受,可与其和陌生人在一起,还不如被遗落。陌生的景致,陌生的人,四处充斥着的不安将她紧紧包围。过于寂静,怎会让人不害怕。即便是如师父所言,是她生来就拥有的东西,她却仍旧不能坦然接受,尤其是在某种特定时刻。 譬如此时,叶楠便不能。比起孤独,她更是喜欢死亡、彻底的消失。干干净净,洒落利落。她一闭眼就能幻想到自己处于棺材之中,土一点点的将棺材掩埋。 桌上的热茶,换了一壶又一壶。撑着脑袋的她,都要昏昏欲睡,抬眼时吴明恒已坐桌前。 “真是抱歉,让叶姑娘久等。”吴明恒的轻拭去额头上的汗,为自己斟杯茶。 石桌上点心未动,热茶倒又被人换上。叶楠将目光转移到吴明恒身上,看到吴明恒手腕处的三条红印,额头上也有。难道刚才离开是为了和别人打架? 沉默良久,叶楠才问:“你,可无碍?” “无碍,无碍,让叶姑娘见笑了。方才我夫人来此,惹了些许事端。”吴明恒用茶杯暖着掌心,尴尬道。本以为躲在悬清侯府能安慰几日,没曾想她竟能寻到此处。 叶楠注意力都在夫人二字上,看着吴明恒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竟成了家。估摸着,等她回永安时方晓宇也该娶妻生子。师父与流姨年纪比上他们多上一倍,怎还不终成眷属? 她放下手中的暖炉,迟疑道:“你,夫人?” “恩,夏日成的婚。叶姑娘年岁已是不小,可有心仪之人?”吴明恒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在王室中,以他的年岁成亲都算是晚。 若平常人家,许会觉得他太早。 叶楠回过神来,眼神飘散,心里念着心仪之人。算起来她认识人中异性少得可怜,最是亲近的人,唯有方晓宇。可方晓宇与她,最多算顶好的朋友。强说心悦方晓宇,实在不妥。 凭心而论,未有一人。假想亦或梦境不能算数。思来想去,叶楠只得摇头。 吴明恒看着叶楠一脸茫然,好笑的摸了摸叶楠的脑袋道:“你年岁小,遇不上没什么大不了。缘分这种事,得看运气。” “运气?”叶楠更是迷茫,不解。瞪着一双大眼望着吴明恒,无助的目光让吴明恒不得为其不解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3章又下雪了。 在吴明恒看来,事物皆有气数一说,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了。国家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人呢。他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湖面上,几日的大雪让湖结了薄冰,放眼望过只剩白茫茫一片。 对于叶楠的疑惑,他也乐得解释。 吴明恒抱着手里的暖炉,绕了个圈子道:“我十岁随父去青州国,发觉青州国的国风与岚阳相差甚远。成婚有二者为同性的,也有异性的。好奇之余,找人打听后才知。青州建国初年,青州国公主因和亲才与心爱之人天各一方。回国探亲时,命人在青州所用的江河、湖井里投放药粉。以至于他们国家男女若非情投意合,在成亲后双方会变为野猪。” “野……野猪?”叶楠不敢置信的看向吴明恒,诧异道。只觉此事荒谬的很,可信程度不高。莫非是吴明恒觉得她见识浅薄,胡编乱造个故事来故意逗弄她? 吴明恒背对着叶楠,手扶着石柱。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能如自己意愿而过一生。便是贵为公主、王子,又能如何。不知阻拦他们的究竟是世俗,还是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牢笼。 他站起身来,接过婢女递来的披风笑道:“算不得真变为野猪,不过是吃的一种幻药。说来可笑,即便是这般,仍有人宁可与野猪成亲,也不愿与自己心悦之人在一起。如今,我也沦为他们中的一员。叶姑娘,你说这世间多数人,多数事凭靠的难道不是运气吗?” 叶楠无言,不知该回些什么。她看着吴明恒眼眸里的闪烁转而成了潭死水,更不敢言语。 若按吴明恒的话来说,如是掺杂了“尽力却仍更改不了结果称之为命运或运气”,叶楠是赞同的。但若是坐以待毙,混吃等死非要称之为命或运气就有些强词夺理。 叶楠在尤其是看到吴明恒周身散发出的灰败,便不敢将心中的话说给吴明恒听,要她强说个一二三,怕是不人道。当叶楠感到身后一暖,侧头看到背上的披风,对婢女投掷以感谢。 她扶桌而起,起走到吴明恒身旁,低头望着湖面安慰道:“运气与否并不重要,富贵贫贱是泥鳅,来来去去无非过手。若将其当做是信仰和追求,才是最为可怕的。” “又下雪了。”许是吴明恒的心中早有了答案,不愿在此事上多做讨论。他伸出手来,接过一两片雪花。望着雪花在他的掌中融化,掌纹中消失。 叶楠扬头望去,天越发的冷,不知师父不知去向何地,去做何事了?为何不带上她。 敬侯爷与师父走的很近,又是旧识,定是叙旧去了。她转头看向吴明恒,好奇道:“敬侯爷与师父走时,可还有别的交代?” “不许你我离开悬清侯府。”吴明恒忆起的肖柏舟走时的再三嘱咐道。 这点,吴明恒可以理解。女子本弱,又未出阁不好在街上行走。 叶楠委屈的撇着嘴,为何不许?他们又都不在王府,还不准她去府外转转。 此时的她,与囚犯有何区别。四边高墙包围,左右找不到出口。想来人真是可怜,要么变成野猪被困在猪圈中,要么在猪圈中等待变成野猪。 她不愿过这样的一生,她要去天马行空中寻找属于她的灵动。 她与吴明恒、方晓宇是不同的。 叶楠坚信,师父他们定不会让她过这样的一生。她的肩上没有负担和责任,完全可以自在洒脱的过一生。她会拥抱着她的孤独前进,追求还未消失的想。 “叶姑娘不必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吴明恒半响不见叶楠开口,以为叶楠是被因他的言论所困扰,忙开口劝道。 叶楠的脚停在游廊上,转头冲吴明恒一笑又摇了摇头。忽而觉得吴明恒有些可怜,这种想法吓坏了叶楠,迫使她的脚步加快几分。匆匆告别了叶楠回到梅院,蒙着被子大睡一场。 等到醒来,师父他们应该回来。到时他们会继续他们的旅途,继而寻找她的灵动。 梅院外的吴明恒不明所以,不知哪里触动了叶楠的敏感神经。他倒乐意叶楠没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肖叔说他们自越而来,散心游玩到此。想是他们在东越非富即贵,否则也一来一回的钱两定是吃不消。 吴明恒转身走到大厅,隔着老远便听到一阵吵闹。越是往下听,脸越是红的厉害。这女人怎耍泼耍到这个地方!幸好肖叔不在,否则让他如何自处?! 头顶的太阳早躲在某片云里,落了一地的雪覆盖大地。庭院的雪上有着显浅的鞋印,印记直达大厅。吴明恒站在大厅门前,看着坐在偏坐上的女人,不过才二八年华已是一身的凌厉。张口就是让人下不来台的话语,一双杏眼瞪的人直发慌。 “夫君打算何时回府?”二王妃在看到吴明恒时,便不再与管家发难。言语当即柔和几分,却是看也不看吴明恒。她身穿着紫红云裳,头戴着金簪玉饰贵气十足。 吴明恒抬脚走到二王妃身侧,入座后接过热茶。他冲着管家摆手,等到人离开才抿了口茶。一手拍在桌上,发出“啪”的声响,起身冷声道:“府中不够你闹,非跑悬清侯府来。” “你几日未归,我当是出了意外。心里怕的要死,四处托人寻找。你倒是在悬清侯府呆的自在。呵,说不定敬侯爷帮你金屋藏娇。”二王妃眉头轻挑,横了眼吴明恒。 言尽于此,吴明恒已不想多说。如今敬侯爷不在府中,挡不住他的风雨。 无奈之下,吴明恒起身甩袖道:“回府。” 二王妃眉眼的怒气全无,紧跟其后。本想回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怕吴明恒生气生生的把话吞下,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回了府,再好好的算账。 管家送两人到府外,目送他们坐上马车离开才回了府。方才的架势,看的他大汗淋漓,无奈的抬手擦拭额头的薄汗。两人成亲不到一年,便闹得不可开交。日后,可如何是好。 “侯爷,江公子你们回来了,王爷与王妃刚走。”管家没走几步就听到声响,回过身看到肖柏舟几人。忙跟在肖柏舟身后,低声将刚才发生的一幕说出。 肖柏舟对此倒无所谓,摆了摆手示意管家离开。领着江一青几人走进大厅,相继入座。 岚阳国王宫除了豪华、阔绰了些,并没有多少看头。见的人多了,行的礼也跟着多了。 “今日诸位受累了。今晚我设宴,为几位接风洗尘如何?顺便看看歌舞。”肖柏舟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语气尽是慵懒。平日里最不爱动脑筋,今日跟着江一青可算是折腾坏了。 本想着待江一青认识完满朝大臣,便可代他去朝堂几日。没曾想,回来的路上被江一青拆穿。害的他被另外两人连连观望,真是太丢面子了。 林云根与流萤相视,对此皆是没有兴趣。江一青知道肖柏舟想要赔罪,故作为难的按了按眉心道:“随你安排,我们先回梅院。” 不等肖柏舟回话,三人起身匆匆离开大厅。回到的梅院的第一件事,三人便是去看叶楠。没了林云根的保护,他们谁都不放心。即便是肖柏舟设有结界,也怕有个万一。 流萤走在林云根与江一青前方,手扶着叶楠的房门,透过缝隙望着房内。她见叶楠坐在床榻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心中的石头才落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4章这酒,怕是不简单。 冬日下午的天,时暗时明。庭院里雪落的到处都是,冷风直往心里吹。迟疑了很久的流萤,推开叶楠的房门。她坐在叶楠的身旁,顺着叶楠的目光望去,只有泛黑的窗户。 流萤转头细看着叶楠,木讷的脸上带着不敢确信。见到叶楠揉乱的发髻,又将其规整好。 “楠儿。”流萤搂过叶楠的肩,揉了揉叶楠的脸。虽说叶楠的身形拔高不少,但脸上的肉仍旧残留一些。肉呼呼的,很是可爱。当然,这是对流萤而言。 叶楠回过神怔怔的看向流萤,眼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后知后觉的抱着流萤的腰间,声发低道:“流姨你们去哪了?我一觉醒来,找不到你们。还以为,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我们有事出去一趟,怎会不要你了呢。”流萤低头看着怀里的叶楠,额头蹭着叶楠头顶的发丝。怕是即墨县的事影响到叶楠了,才会让叶楠变得如此脆弱、忍受不了孤独。 叶氏夫妇,到底是让叶楠介意了。关于那段过往,谁又能说的清。叶楠始终都是个孩子,接受起人情世故来,难免会力不从心。流萤未曾听到叶楠回话,轻拍着叶楠的后背。 一盏茶的功夫,发觉叶楠已睡。 流萤轻手轻脚的扶着叶楠躺回床榻,盖好被子压了压两边才离开。 门外的雪仍旧落个不停,一片片的增着厚度。流萤站在走廊上,听着隔壁厢房里林云根与江一青正调侃。她提起裙摆,随声进了厢房入了座,接过林云根递来的茶惆怅道:“楠儿的性子,哪能离的了人。” “流萤妹妹太过杞人忧天。当初楠儿被关在南阳,仍乐的自在。如今离开你我不过半日,能有何事。”林云根以为流萤母性过于泛滥,拿过花朵似的点心,丝毫不担心道。 再者,他可亲眼瞧过叶楠离开叶府,偷渡到破院,与一帮小家伙侃聊。他不认为叶楠正如流萤口中那般的脆弱,不过是突然的情绪化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江一青注意到流萤的担忧,沉默着不作答,无形的站在林云根一头。可流萤的眼里巴巴的望着江一青,让他不好继续沉默。他把手中的茶喝尽,清了清嗓子道:“云根说的极是。你我早晚会离开楠儿,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流萤妹妹,楠儿需要的是成长,不是被圈养。” “流萤妹妹若是真想圈养个人,回头我帮你寻个。你必有负罪感,他们贵人们也有这种癖好。”林云根拿起茶壶为流萤斟茶开解道。得意的对江一青一笑,继而吃着他手中的点心。 流萤垂眸不再多说,耳边是两人的乱侃。她自然知道他们口中的事多数为真,却不曾有此类想法。或许她从不曾想过要离开叶楠,打算着为叶楠养老送终。 林云根打了打哈欠,一口吞掉手中的点心,起身拍了拍手道:“我去迷瞪会,你们两聊。” 婢女拿着食盒从门外走进,为两人换了新茶。背过身拿开灯罩,点起了烛火来到桌前躬身道:“江公子,流姑娘,侯爷有请。” “看来,流萤妹妹得陪我去看的歌舞了。”江一青扶桌而起,好笑道。 天色已至傍晚,门外的灯笼早早挂起。冷风扑面而来,吹的人不舒服。江一青走几步站在门外,等到流萤走到身旁才继续往前。引路的婢女提着灯笼,步伐与两人不相上下。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便听不到其它。 三人出了月亮门便穿梭在游廊中,要说这肖柏舟还真是财大气粗。王府光是走上三日也不一定能走全,更何况建造极其精美。青砖绿瓦被白雪遮盖,在黑夜中映出白光。 婢女将两人带到东院,便轻声退却。丝竹声不止,吵闹的人声听得清楚。隔着门,江一青都能闻见房内的各个精怪的气息。他挡在流萤的身前,抬眼见到的似不是厢房而是宫殿。 大到没边的房内,坐满了人。中央的红毯上绣有百花,像是在迎接他们。两侧则是矮桌软垫,最前方是十来个舞姬。肖柏舟就不怕这些精怪发起酒疯来,制止不住吗? 还是觉得这些精怪道行不如自己,而无所畏惧?江一青不知肖柏舟究竟为何意,也懒得深想。他牵起流萤的手,低声道:“我们也别让肖柏舟久等,走吧。” 肖柏舟远远看到门前的江一青,等了片刻也不见两人走进,忙喊道:“江一青,别磨磨唧唧。我们大家等你们很久了,快点过来。”话刚落,手旁的婢女为他倒满酒。 本该欣赏舞乐之人,纷纷朝门外看去。流萤被看的不自在,松开江一青的手腕。两人缓缓走进房内,挨着肖柏舟入了座。江一青发觉众人的目光未移,他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流萤望着房内的男男女女,从他们的气息中辨认出同类。茶水点心被人换了新,手里也被放了暖炉。对于舞蹈,流萤实在提不起兴趣。她瞄了眼江一青,打趣道:“你喜欢?” “打发时间罢了,谈不上喜欢。倒是妹妹心绪不佳,能让你分分神也是好的。”江一青的目光从舞姬身上移开,转头望向流萤蹙起的眉间,低声附耳回道。 他知,流萤是在为叶楠的事担心。 他们三个,唯有流萤对叶楠最是上心。早些时候,他没放在心上。如今发现流萤对叶楠的感情过深,方才警铃大作。几十年后分别难免难舍难分,若像林云根似的倒也不是不可。 江一青眼里的流萤,有些疲惫。丝竹与歌舞齐飞,也没能缓解半分。他是想安慰和排解的,可这种事由不得他。凡事还得看自己,若是流萤看不开,他也无能为力。 “江一青,你们?”肖柏舟喝了两杯酒,见江一青直愣的望着流萤,了然道。他一时忘了歌舞,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何时江一青与流姑娘对上眼,他怎就一直没发现呢? 肖柏舟乐呵的冲江一青挑眉,又故作痛心道:“如今倒剩我,孤家寡人的,好生可怜。” “你别瞎诌,坏了别人的名声。”江一青闻言,横了眼肖柏舟。当即正襟危坐,面色发沉。他长得可怖又严肃,正经起来倒有几分君子的味道。 流萤目光落在歌舞中,未在分神给两人。肖柏舟讪笑,不做回话。郎有情妾有意,配成一对有何不好。他不懂江一青究竟恼凶成怒为那般,不想拂了江一青的面乖乖闭嘴。 江一青顿时对酒没了兴趣,茶点在他眼里也形同虚设。察觉流萤望过来的目光,忙从盘中捏着一块外形别致的绿饼掩饰。没想到竟出奇的好吃,不禁又贪吃了几块。 本想带流萤来散心,经过方才的交谈,流萤的心思更重。哎,真是得不偿失。他无奈的拿起酒杯,正欲借酒浇愁抬眼对着流萤晦涩不明的双眼,默默的放下杯子问:“怎么了?” “一青哥哥,你看厅内男女多数现原形。这酒,怕是不简单。”流萤犹豫再三,指了指眼前。生怕江一青如那些精怪一样,没了理智。她的话音刚落,肖柏舟的笑声紧跟着响起。 “流妹妹莫担忧,他们的道行岂能与一青相比。我这酒可是好酒,要不得命,从轻易不拿出来。若非今日让你们忙了一遭,才不会拿出来。”肖柏舟半身靠在椅上,举着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5章极致的荒唐 流萤见肖柏舟已有醉意,便不再多言。既肖柏舟不在意,她何必瞎担心。她闷闷的拿起酒杯,灌了自己一杯。再抬眼,事情已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精怪们挨个露出原形。 反观肖柏舟,依旧笑容满面的欣赏着歌舞。晃悠着手里的酒杯,似是乐在其中。 江一青望着乱作一团的精怪,醉的一塌糊涂、东倒西歪。极个别还跳起舞来,可惜还未走出桌前便醉倒在地。扭动着身姿的舞姬仿若未曾察觉,抬腕低眉动作如一,中央的女子轻舒云手舒长袖转过三圈。 荒唐不足以形容,实在是令人不能细看。 “她们双目失明,是看不到这有趣的一面。”肖柏舟看出的江一青的心思,笑着解释道。当然,他也不会允许这一幕出现。好不容易找个偷懒的地方,怎么可能随手毁了。 江一青双眉一挑,倒没猜到会是如此,打趣道:“你有空找出这么些个妙人,不妨想着如此增长修为。” 肖柏舟但笑不语,继而看向大厅中央。他府中的舞乐师多是又聋又哑的瞎子,为了就是此时此刻,好招待他们的同道。每逢遇上收到刑罚的罪人,他都会恳求岚阳王网开一面,为自己所用。 修为再高,最后不过是自娱自乐。 入了夜,歌舞仍未有停歇的念头。流萤早已坐不住,生怕吓坏路过的人。江一青见流萤坐立不安,起身冲周围的精怪拱手道:“天色不早,我与流萤妹妹先行休息,不扰你们兴致。” “告辞。”流萤照着江一青的动作做上一遍,与江一青前后离开。 肖柏舟早醉倒在塌,哪里管江一青的去留。 门外的天已分不出黑白,不知是月亮太亮,还是地上的雪过白。引路的婢女举着灯笼领着两人往梅院走,便是不同灯笼,也可将路看的清楚。 江一青步伐渐慢,等到流萤才恢复。有时甚至会放慢脚步,对着流萤的背影发呆。 此时的流萤身着红云裳,上绣金燕鸟纹。白腰带上挂着一枚玉佩。发丝如墨,挽起的发髻中别有两只玉簪。身形时而与他并肩,时而与他先一步。他看的越多,眼里的柔情就越多,反倒是步子慢了下来。 灯笼的光散落在他们身上,更是给人添了分温柔。 “一青哥哥早些歇息。”进了梅院的流萤停下脚步,转身道。说罢,便回了房。 江一青听到关门声,仰头望着一轮明月。有了雪的加持,月比夜明珠还要耀眼。他将目光目光移至庭院,望着甬路的石子。今时今刻,从未想过肖柏舟竟与九首蛇有牵扯。 他在肖柏舟口中寻不出任何线索,不知两者之间因何牵绊,更不知九首蛇是否真如传闻。未来的一切尚不可知,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地上的月光与纯白的雪,在他的眼里成了发光的雪毯。只想躺上去,好好的歇一歇。 风吹的树枝一顿晃荡,散落的雪再次覆盖地面。皎洁的月逐渐消散在空中,地平线上泛起了白光。灯笼早先摘下,院内的雪清扫干净。柔和日光,一点点的点缀天空。 梦醒的叶楠推门而出,伸着懒腰走到的隔壁。空荡的桌前空无一人,自个入座,抱着暖炉趴在桌上。她似是还有睡意,懒得去寻个舒适的地方,只管就近软趴趴睡去。 脚步声从外逼近,叶楠强撑着脑袋望去。她在看到换茶的婢女又重趴在桌上,手中抱着的暖炉,缓解着周遭的寒意。说来也怪,这雪下了有几日,怎不见停意。 管他下一站去向何方,眼下头等大事是养好精神。 她现在是又累又饿,提不上一点力气。 “楠儿倒是起得早。”林云根坐在桌前打着哈欠,给自己倒杯茶。瞧着叶楠没有理会他,林云根不得劲的戳了戳叶楠的脑袋道:“既然困,怎不在房中多睡会。非要出来趴在桌上,睡的不舒服还冷。哎,你师父过来了。” 叶楠一听到师父二字,立即正襟危坐。在看到房内别无江一青,也懒得计较重趴回桌上。 林云根低声笑了笑,不再逗弄叶楠。他伸了个懒腰,学着叶楠的样子趴在桌上。可惜他没有暖炉,没有法子温暖他悲凉的心。只得捧一杯热茶,勉强应付。 刚进厢房的流萤,看到桌前的两人摇了摇头。轻声入了座,静望着江一青走进。 “大早上的不去房里睡,趴在桌上作何?难不成桌子比软塌还舒服?”江一青的话音响起,叶楠条件反射的坐起身来。睡意登时消了大半,望着对面的江一青干笑两声。 林云根从叶楠手里抢过暖炉,在流萤与江一青身上扫过,眯起眼不满道:“你们昨夜去了哪里,居然狠心的把我与楠儿甩在梅院。真是太不仗义了!” “是想喊你们两人去看歌舞,但夜已深,怕打扰你们好梦才作罢。”流萤见林云根提起,解释道。那种场面,没去也不见得是损失。况且,多是些不相干的精怪。 叶楠揉了揉眼,瞪大瞳孔注视着江一青。确认是真人后,忙喝两杯茶来提神。比起歌舞,她更想出府转转。师父定然不许,即便是许了,定然也是一群人一起。 婢女将桌上的饭菜上齐,林云根的情绪被饭香抚平。自个端起碗,白了眼江一青。 流萤察觉后低头勾了勾唇,林云根幼稚起来真真是比叶楠还厉害。对于林云根的白眼,江一青自动的漠视。他还没来得及拿起碗筷就被人请走,流萤担心的紧跟其后。 留下的林云根放下筷子,嫌弃道:“若不是云根叔叔我,你怕是又被人抛弃。” “云根叔叔所言极是。可我无暇感受被抛弃的滋味,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叶楠语毕抿嘴一笑,故作困顿的打着哈欠。昨夜明明睡的早,为何还是困的要命。 林云根身着的青云袍,称的他脸色越发青。手捧着的碗筷,给自己夹了几筷子菜,闷声咀嚼着。头顶的乌云随着时间越来越大,最后他先回了房间,蒙在被子睡觉去了。 叶楠自然也早早回了房,忙着补觉去了。 一个时辰后,睡醒的叶楠透过门缝望向院里,并没看到江一青和流萤。她猫着腰推门而出,轻手轻脚的离开梅院。穿过月亮门,直奔着悬清侯府外。怀里的钱两,应够在外转上一圈。 幸好一路上没碰上江一青与流萤,除去路过的婢女杂役外。 叶楠迈过悬清侯府的门槛,轻拍了拍胸口。终于逃出来,她把身上的裙裳整理一番才离开。街上来往的行人比起他们来时少了许多,好在不是空无一人,不然她算是白跑一趟。 她捧着手里的银两,小摊前随便买了点零嘴,边吃边往前转悠。人群比悬清侯府要吵闹多少倍,光是小贩们的吆喝声,就足够了。越往前走,越觉得没什么好瞧的,远不如永安好。 起码永安有方晓宇陪她,他们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她孤身一人,看到什么都觉得不得劲。 当然,叶楠也很想像江一青所说的那样,习惯与孤独。可哪有那么容易。心空荡荡一片,吃着的零嘴也觉得无味。她站在卖小玩意的摊位前,低头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小东西。 这条街买都都是乐器,做工很是精巧。杂七杂八的都有,她一看到便走不动了。想起永安来,此刻哪里该是多么的热闹。即便是些平常的小玩意,也好过异国他乡的奇珍异宝。 “喜欢吗?”叶楠顺声望去,对方身形、音色都很是熟悉。她看到身着黑披风,帽绣玄蛇头的人。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疑惑,莫非对方也认识她?若她能将帽子掀开,看到对方的长相便能确定一二。可对方即便是离她非常的近,却仍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 最多的最多,只能看到微微弯起的唇角。 叶楠鬼使神差的,拿着手上的小鼓轻轻摇晃,声如蚊咬的试探的问道:“许七?” “我是。”许七不知叶楠何时江袖子紧抓,抬头看到叶楠期许的目光,附和道。 来来往往的行人,吵闹的街头,叶楠都听不到、看不到。独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人,脑子空白一片。她一时不知是真是梦。虚幻人从梦中跑了出来,怎能让她不惊讶,不诧异。她揪着许七的袖子,不准备放开。 在许七眼里,他们不过是几面之缘。委实不明叶楠眼里的灼热从何而来,那份期许又是代表什么? 许七发觉叶楠揪着袖子的手已到手腕,不明所以的想推开却被叶楠抓的更紧。他转头看了眼四周,并未发觉江一青等人的痕迹。莫非,叶楠偷跑出来? 叶楠不给许七反应的机会,放下小鼓拉着许七往就近的酒楼里去。想要说些什么,可嗓子眼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个音也发不出。她不知自己是否在梦中,许七的存在是否为幻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抓住了她一直想要抓住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6章更与何人说 许七与叶楠前后脚来到就近的酒楼,大有互诉衷肠之意。 叶楠手紧着许七,付了钱两后在伙计的指引下进了包厢。等叶楠关好门后,才松开许七的手腕。她双手握拳着微微颤抖,目不转睛的盯着许七。很快,她就能确认一切。 偏她胆小的紧,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手指关节不听使唤,伸直的格外缓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叶楠抬手将许七的帽子摘下,捂嘴的手颤巍的可以。眼望着帽下人儿:墨发被白发带高束,斜飞的剑眉边落这几缕碎发。深邃眼眸里盛满了柔软带着亮光,微挺的鼻下是勾起的唇。隐约的可以看到披风下的白袍,以及那蛇形图案。 许七登时一愣,不明所以。他上前几步,叶楠就退几步。直退到墙根,无处可逃。 叶楠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伸手触碰着许七脸上的轮廓,低喃道:“若真是梦,是否过于逼真。” “若不是,你当如何?”许七感受着娇嫩、光滑的手抚过他的眉、眼、鼻、唇,最后落在他的耳垂边。宛若是画师反复临摹着他的五官,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对方那认真而又专注的神情,让许七都忘了他在被人轻薄。 叶楠的捏了捏泛寒的耳垂,歪着脑袋看向许七。漆黑眼珠左转右转,无辜的冲许七眨眼。忽而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叶楠匆匆的收回手,慌乱道:“怎会不是梦,哪有人似梦似幻。” 若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在即墨县,她见到的是许七的真人?! 叶楠忙离开墙角,在许七身前来回徘徊,嘴里反复念叨着:“不该,怎么可能呢。” 许七背靠墙,眸中的柔和逐渐消失。原来对叶楠而言,他一直是作为梦幻般的存在。怨不得方才会如此的惊讶,拉着他来到这里,甚至是做出那些轻薄的举动。 叶楠颓废的坐在的桌前,又匆忙起身到许七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许七的脸颊。而后微扬起头,低低的发笑。一切发生和存在的太过荒谬,若许七是真,那牢笼也是真。 七百年,人怎会活到七百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叶楠的摇晃着脑袋,笑够之后抱着许七的胳膊问:“如若不是梦,我怎会一遇到你便昏睡不止。难不成,你对我使了术法?不过这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似是而非的言语,让许七弄不清楚叶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莫名的胳膊被人搂紧,更是不知所措。轻快的笑声从耳边传达到脑神经中,腰间忽被勒的有些紧,好在能喘过气来。 叶楠意识到自己疯魔的举动,连忙松开手止住笑意。微弯起的眼眸里,却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此刻的叶楠想在原地蹦三下,想要把这份心情与人相说。 可惜方晓宇不在,闷在心里又觉得可惜。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坠子来,这是方才在街边见着别致买到的。以防万一,她踮起脚尖将坠子带在许七的脖上算作记号。 她又帮着许七将帽子带好,整理了衣襟,认真道:“此物送于你,算作是我们确认彼此存在的礼物。你不必推辞,我是不打算收回的。” 许七没回过神,叶楠就自顾自的离开。走时哼着歌谣,从调子中也能听出叶楠心情大好。 可怜的许七,呆呆的站在原地,猜不懂叶楠的心思。回过神来,发觉包厢内剩他一人。 街道上的叶楠,怀揣着这份愉悦回了悬清侯府。偷溜回梅院,躲进房里床榻上傻笑。看来她不必变成野猪被围墙所困,也不必等待变成野猪。她意识到这点,先前所有都烟消云散。 曾经一度渴望成为师父那般明智的人,如今她的愿望越来越狭小,只愿活成自己的模样。 躲在棉被里的叶楠,探出脑袋看着暖炉冒起袅袅的热气。她盯着窗户的光,重新梳理眼前的信息。觉得又奇幻,又好玩。要是方晓宇在就好了,指不定他们还能探讨出什么来。 但真见到方晓宇,定然会埋怨她。她走的如此突然,连个招呼也没不打。她想了好多好多的解释、借口,都觉得不靠谱。心中对方晓宇,总怀有一种亏欠。 叶楠越想越是难过,干脆往后一躺,倒在床上。脑内的意识,逐渐飘散。所有的烦闷,都被终结。她很快陷入睡眠之中,攀爬在周绕的热气,让房间暖如春日。 光线不明不暗的落在桌案上,够不到床榻上的叶楠。门缝中几分木须慢慢爬进,最后停在床榻边。木须迅速收拢变幻成穿着树叶遮盖的衣服,露出细小的枝桠拼凑而成的手和腿。 他正是化为原型的人参精,林云根。 林云根细长的双眼盯着睡的正香的叶楠,一个打盹的功夫便寻不到人。幸得叶楠无事,否则江一青知道了怕是饶不了他。本想把叶楠喊醒,好好的教训一顿。但看在叶楠睡的沉的份上,还是饶过了叶楠。他一蹦一跳的为叶楠盖好被子,悄无声息化成须根退却。 幸好悬清侯府大,江一青要回来也得费些功夫。他重回厢房中,百无聊赖的玩着茶杯。 林云根放下茶杯,用食指敲着茶盖。回想上刚才,他似是在叶楠身上闻到小白蛇的气息。难不成两人碰面了?不该,若是碰上了小白蛇还不得把楠儿抓回了南阳。 而他,应该会被江一青与流萤挨个鞭打。 或许是被人救了,也说不定。这种似是而非的事,越想,脑瓜子越疼。 反正叶楠无碍,叶楠偷跑出去的事,他也乐得隐瞒。谁让的江一青把他一个人扔下,林云根好气的停了手,心中怨声顶天。他下巴抵着桌面,手抱暖炉目光涣散。 进入梅院的吴明恒,穿过甬路来到厢房前。敲过两声门,便自顾自的站到林云根面前。 林云根抬眼瞄了眼吴明恒,又趴在桌上,摆手道:“楠儿睡了,你找别人耍去。” “……,既叶姑娘睡下,我也不好多做打扰。此物乃是我内人所做,望叔叔将此物送与叶姑娘,他日再来拜访,告辞。”吴明恒很不喜欢林云根口中的耍字。他们的年岁已可独当一面,怎能与幼儿一般趣味。 无论如何,吴明恒仍毕恭毕敬的奉上木盒。见林云根眼也不太,知趣的离开梅院。 等到林云根意识到吴明恒离开梅院,坐起身望着门外才叹了口气,哀怨道:“小屁孩都有内人,想我活了千百年比起他还不如。哎,真是可怜。”说到最后,竟有些委屈。 上天真是不公,让他一个人孤寡成疾。连楠儿都去府外回见小白蛇了,江老头带着流萤妹妹去了,怎还不见回?莫不是,又去做不带他玩的趣事? 晌午的天,时而冷时而热。晦涩不明的光,落在梅院的厢房,留有林云根独赏。 流萤与江一青终日成双,该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林云根转念一想,还真是。两人明知他粗心大意,还总把楠儿丢给他。忆起往日种种,气的他把茶杯一摔,恶狠狠的吃着点心。 最初江一青让他留下,除了跑腿之外还替人打掩护。城府不可谓不叵测,不可谓不深沉。 林云根站起身来,气呼呼的离开厢房。没走几步便见江一青与流萤迎面而来,想要质问的心又弱弱的缩成一团。他边暗骂着自己没出息,边退回厢房。 流萤拿着食盒比江一青走的快些,越过林云根将点心端到桌上。食盒里的两壶酒,相继被拿出。她见林云根眼含怒火,眉眼弯如月道:“耽误了些功夫,你别恼,我特意拿来送你。” “哼,我看是你们吃剩的。流萤妹妹,江老头不地道,你怎么也与他同流合污。”林云根自然不敢和江一青叫板,能力比不过甘愿认输。桌上三盘的点心红玫瑰、白梅花与绿叶糕。 这不就是他们三人真实的写照吗? 林云根冷哼一声,指着中间的盘子道:“我就是那绿叶糕,日日看你们两朵花心心相印。” “别得了便宜卖乖。流萤妹妹不与你计较,是她脾气好。”江一青拿过绿糕还没来得及下口,便被林云根抢了去。无奈的看着林云根将点心与酒挨个放回食盒,心满意足的离开。 流萤才回过神来,转头与江一青对视,先后笑出声来。他们皆是被林云根逗乐,估摸着叶楠都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林云根倒是顺手拈来。好在为他们留有茶壶、暖炉,勉强应付。 “阿萤妹妹别放在心上,云根的性子向来如此。许是气昨夜没带他,今日又回来的晚。”江一青俯身坐下,为流萤倒上一杯茶,宽慰道。 可能是林云根与叶楠相处时日过长,才导致林云根性格幼稚。不,不,不。打他认识林云根到现在,林云根的性子便是如此。一如既往的幼稚,比起孩童还甚。 流萤听着隔壁传来的敲门声,想是林云根去找叶楠。她低笑着摇了摇头,扶桌而坐道:“自是不会。估摸着,云根去找楠儿分食。” 江一青不言一句,却笑着附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7章穷途末路 一墙之隔的叶楠睡的正深,因杂乱的敲门声而醒。顶着睡意,披了件棉衣开了门。也懒得去看对方是谁,背过身坐回榻上。手抱着暖炉缓着神,迷瞪着眼随时要入睡。 听到人冷哼声,叶楠的睡意当即去了一半。纳闷的抬起头,发现眼前好像站了个人。 叶楠揉了揉眼,看清对方是谁,软软道:“云根叔叔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 “除了你师父,还能有谁。不说这个,云根叔叔给你带了好东西。”林云根后退两步,把食盒内的点心和酒拿出道。不等叶楠回话,自顾自的坐下,喝着闷酒。 叶楠沉默再三,缓过神来将暖炉放下,起身坐在桌前陪着林云根喝了杯。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其实她本不想喝,但看林云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便心软。算了,舍命相陪吧。酒很香,是很醇厚的花香。淡淡的,从杯里飘出。惹得叶楠发馋,又多贪了几杯。 林云根吃的多喝的少,看叶楠贪杯以为是要抢自己的,干脆举着酒壶灌自己。没过多久,酒壶也喝个干净。他不觉害臊,抢过叶楠的酒壶继续喝。直到脑子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或许他该说些谁的坏话,浇灭他心中的火焰。他乐得江一青与流萤再一起,可这也表明了,他不可能成为两人最亲近的朋友。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把他早隔开了。 叶楠虽然喝醉,但她清楚的看到林云根身形缩小。逐渐蜕变成了个身材矮小,长得极其怪异的人参。她当是喝多了酒,放下酒杯往前凑了凑。看着人参的脸上布满皱纹,细长双眼半眯半张。本该穿着的青袍滑落在地,三两片叶子贴在人参身上,露出的枝桠拼凑成的手腿。 她摇了摇脑袋,不敢确定眼前的怪物就是林云根。 可能是她醉了,产生幻觉也说不定。 否则云根叔叔怎会如此不伦不类,全然没个人形。恢复原形的林云根蹦到桌上,转起圈来。东扭西歪,舞动着手臂。 “云根叔叔,你怎缩成木偶?是我喝多了,还是你本就不是人?”叶楠瞪着大双眼,强忍这脑内传来的不适。嘴里含糊不清的话,让隔壁的江一青、流萤一愣。 待两人推开房门,看到叶楠与林云根趴在桌上。醉意深沉,毫无知觉的昏睡。桌面凌乱不堪,点心渣洒满,东倒西歪的茶杯及未来的及干的酒。现原形的林云根,枕着瓷盘睡的理所应当。 江一青脸色发沉,眼里不满愈发强烈。盛怒之下的江一青,揪着林云根头顶的根须往门外一扔,将其扔在梅院的墙顶。沾了酒的林云根,真是半点理智也没有!怒火下的他,也没有。 流萤搀扶着叶楠躺回榻上,看着狼藉的房内。无奈的走出房间,对门外的婢女拜托道:“麻烦两位妹妹帮忙收拾收拾,顺便帮楠儿清洗干净。” “流姑娘客气。”两婢女相视一笑,先后进了房,低头开始忙活。 流萤拉着江一青的袖子到了隔壁,面色变得低沉。虽说他们已预料到这一如会到来,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们该如何向叶楠说明,精怪与人的差别? 万一,叶楠害怕他们该怎么办? 江一青久坐桌前,周身的氛围冷的让人打寒颤。昨夜的歌舞声中的一众精怪现今酒未醒,不知叶楠喝了多少,用多久才能醒来。林云根做事越来越没个谱,竟灌酒给楠儿。 想到此处,他的怒意变作额头青筋。他抬眼看到流萤亦是面色不佳,勉强扯了扯唇角,安慰道:“事情并非没有回旋之地。阿萤妹妹好好歇着,我出去转转。” “嗯。”流萤点了点头,目送江一青离开梅院才坐回桌前。她其实并不担忧,甚至与江一青的想法相反。幸好楠儿喝了酒,否则林云根一现原形,吓坏可就麻烦了。 现在林云根与叶楠醉的不知所云,全然当做梦一场。非要解释,也能解释过去。 流萤扶桌而起,迈过门槛,独身站在房门前。院内的雪早被人清扫干净,倒是高高的墙顶堆积的雪无人清理。她的目光落在墙右侧的木须上,担忧这冬季的寒冷让林云根休息不好。 林云根虽做的荒滩,却也是无心之过。流萤实在不忍,就这么冻着林云根。她望了眼四周,确认无人才伸出两指把林云根收入掌中。见林云根睡的正香,苦笑着送林云根回了房。能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等到酒醒后再想安逸可不容易了。 离开梅院的江一青,正坐在东厢房主座。 偏座是晕乎乎的肖柏舟,他的半醉半醒的被江一青从被子里提溜出来。想要发火,见是江一青又默默了收了回去。他的道行稍高些,自然不会因酒现原形。可他也很想好好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肖柏舟怨恨的瞪了眼江一青,揉着太阳穴,没好气道:“是王宫里出了事?还是谁欺负了你?你假扮我一个闲散侯爷,不开口便能应付,怎可能会出差错?说吧,谁为难你。瞧这小脸拉的,难不成被人轻薄了去。” 醉意正浓的肖柏舟,满脸的不耐烦,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江一青离开。好端端的,来扫他的兴作何?他正睡的香呢。若是吵醒他的人不是江一青,他就得好好收拾。 可偏偏是江一青,偏偏自己又有求于他。哎,真是命苦啊,连个觉都不能睡。 江一青看着肖柏舟冷笑一声,指尖微弯,在肖柏舟的手腕处划过一道。两指从肚子上方往上滑到右手手腕处的伤口,反复三次将酒全都引出。 肖柏舟吃痛的看着手腕处的伤口,疼得起身甩了甩,幽怨道:“我究竟是如何委屈你了,竟对我痛下杀手。我们好歹也算是同根所生,你怎就如此的狠心!” “别再装腔作势,你就是再挤也挤不出眼泪。我找你来是有正事,昨晚的酒,人喝了要多久才能醒?”江一青疲惫的靠向椅背,懒得去瞧肖柏舟,闭眼问道。 林云根他倒是不担忧,就怕叶楠出现差池。 他不擅长人情世故,尤其厌烦应付朝堂之上的阴谋阳谋。独善其身,又不能被人发现,难免心累。为了肖柏舟,他算是仁至义尽。 若是几日便醒,他也不必非此周折,静等时日就是。若是年…… 肖柏舟把伤口复原,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去了去身上的酒味。悬清侯府上除却婢女杂役外,唯一的人便是姓叶的小姑娘。他轻拍着江一青的肩,幸灾乐祸道:“最快十年。你就在府上陪我十年,等小姑娘酒醒再离开。” “我很好骗?”江一青眼未睁,嗓音自带慵懒。暖炉烘的厢房格外暖和,惹得人直犯困。 肖柏舟轻咳两声,苍白的脸更显病态。可惜房内并未有人同情,至多能掩饰几分尴尬。他垂下眼,苦口婆心的劝道:“本想昨日把你放倒,谁曾想你竟滴酒未沾。你算算我们多久未见,你也不说在我这里多呆些时日。” “重点。”江一青懒得看肖柏舟演戏,乱七八糟的闲话更是耽误时间。他不耐烦的指尖轻敲桌子,懒得看肖柏舟一眼。 肖柏舟一双含水眸,故作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不知从哪掏出的一块手帕,在江一青的脸前甩了甩,有饱含深情道:“你这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你要真想解酒,只能去岚阳黎城的瀑布前,取水下五千米的水草,便能解开小姑娘的酒。” “你以为我傻?说实话。”江一青停下敲动的指尖,眉间的不耐烦越积越多。水下五千米的草,亏肖柏舟能编的出。从他坐在这里,没一句实话。早知就不来看肖柏舟,惹出的这等麻烦。 林云根也不是让他省心的料。自己喝也就罢了,竟带着楠儿。 肖柏舟没想到被江一青戳穿,横了眼江一青。他坐到江一青身旁,一脸正色道:“我惹了麻烦,你得帮我挡上一挡。等解决了这个麻烦,酒帮你来解。” 江一青缓缓睁开眼,转头看着肖柏舟。脑内反复盘旋着麻烦二字,凭肖柏舟的道行还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深思过后,了然于心。他重新靠回椅背,拒绝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 他们一行人离开越国是为了避免麻烦,不想招惹太多是非。如今,倒是自找麻烦。 肖柏舟见状直接手帕扔到江一青的脸上,踹了踹江一青的小腿,急道:“帮不帮!” “侯爷求人之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令人惶恐。小生受用不起,您还是另寻高人。”江一青把脸上的骚粉色手帕拿开,随手扔在桌上。眉梢上带着几分柔和,并未起身离开也未将肖柏舟的话放在心上。 细看,便能发觉他的唇角往上翘了翘。帮与不帮,有时就在细节中。 肖柏舟嘴角轻抽,恨不得把江一青拉起吊打一顿。凭他们的交情,还要求人之姿! 可他显然已是穷途末路,唯有与上江一青一起才有胜算。到时他们强强联手,普天之下再无对手。眼下唯一要撼动的,是江一青。 可江一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立危墙之下的神情让人不知从何下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8章冤大头谁来做? 肖柏舟从怀里掏出手几个小瓷瓶,推到江一青手旁,狠心道:“这些东西可是好玩意,比起灵果有过之而无不及。每见你一面我寻集一颗,它们可都是我对你浓浓的爱啊。” 他觉得后句话有些恶心,头歪倒另一边作呕状。肖柏舟很快平复,握过江一青的手腕道:“若你还不帮我,真就天理难容。” “我周游各国的目的是为了躲避九阳宫,以免牵扯太多。你倒好,直接招惹他们的主子。九首蛇的本事我是不知,但你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我能帮则帮,实在不行我带人直接撤,随你自生自灭。”江一青懒得继续为难,起身走到中央。 他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嫌弃。快要走到门口,想起肖柏舟所赠之物,重新折回把桌上的药瓶拿走。一个也不给肖柏舟留,似还觉得有些亏本。 肖柏舟一脸肉疼的看着江一青的背影,恶狠狠的挥着拳头。拿人好处,说话也不委婉些。 他浑身上下唯一的好东西都被江一青搜刮走,只剩这一身皮囊。现下他很矛盾。有些后悔,可一想到能摆脱九首蛇的纠缠有很值。瓶罐里的药丸,让他觉得面对九首蛇也不过如此。 肖柏舟闷闷的坐下,抚了抚胸口。默道:福祸相依。他平复完心情后,出了厢房四处闲逛。飞到房梁之上,不畏严寒盯着逐渐走远的江一青。百年未见,这家伙本性半点不改。 地平线的光收的匆忙,片刻间漆黑一片。王府内挂满了灯笼,隐约的看到边角轮廓。 回到梅院的江一青,先去了趟林云根房内。他看着吧唧嘴的林云根,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弹了弹林云根的额头,掏出瓷瓶倒出药丸塞进林云根的口中。既是好玩意,岂有独吞之理。 他的两指间灌满灵力,从林云根的头上方过到脚尖。两指将酒引到碗里,倒在门外。 做完这一切,江一青把瓷瓶塞回怀里,拿过桌上的茶杯洒向林云根。直至林云根醒来,怒气冲冲的回瞪着他才肯罢休。他费了这么些功夫,可不是让林云根享福的。 “江一青,你可真有意思。等你如九首蛇,看谁还愿搭理你。”林云根坐起身来,手擦了擦脸后身形一怔。手掌怎么恢复原型,还有身形也…… 难道是因为那壶酒?他换回人形,方才的怒气全然消失,仿若换了副面孔道:“咦,天色太晚,你不去睡找我作何?指不定一会敬侯爷又得找你吃酒,你还是早些歇着。” “我随手把你扔在院里的墙角格拉,你怎么在睡梦中还能跑回房?看来,你醉的不深。”不用猜也知是流萤所为。怕是在院里一顿好找,才把林云根抱进房。 他不由想到昏迷不醒的叶楠,一口气堵在胸口。当即换回严肃脸,狠狠的剐了眼林云根:“楠儿醉时看到你原型的尊容,你最好乞求楠儿不记得这件事,否则你就好好的跟楠儿解释。若是解释的好,我与流萤妹妹权当不知。若是解释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啊?”林云根呆呆的看着江一青,似是酒未完全醒。他摸了摸发酸的手腕,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自知理亏,闷闷的不吭声。待到江一青走远了,才敢嘟囔:“我哪里能解释的好!” 上回流萤妹妹向叶楠谈论“喜欢”,所受的气,林云根可没忘记。万一到时叶楠又问出一堆的问题,他该如何解答?林云根愤愤的偷看庭院里的江一青,心中充斥着怨声。 要楠儿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多好,犯不着他千思万想寻个理由。 林云根苦闷的想不出法子,颓废的躺回床榻。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安稳。倒不是因为江一青的话,只是想知道叶楠看到他当时现形后是何反应。会不会害怕? 主要是这人吧,太脆弱。其实他想直接撂挑子坦白,又怕叶楠接受无能,吓得昏倒过去。届时,江一青定然来收拾他,流萤会絮絮叨叨的说个没玩。 人真是有鸡肋,没什么本领就算了,破毛病还一堆一堆的,惹人厌烦。 林云根望着窗外发呆,想到醉后叶楠的话猛然坐起。担忧在心中生根发芽,生长迅速。他在榻前左右徘徊,不知是苦闷自己的犯的错,还是苦闷该如何抚平叶楠的可能受到的惊吓。 他离开房间时,天已是漆黑一片。月亮高挂,惨白的月光落在地上,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林云根犹豫再三,才推开叶楠的房门,缓缓走到叶楠的榻前。他那双黝黑的眼珠望着昏睡的叶楠,用近乎确认的口吻,发出沙哑的声来:“楠儿。” 叶楠并没回答林云根,除了仅有的呼吸声,安静的一塌糊涂。 看到这里,林云根有些伤心,仿若又回到从南阳救叶楠的时候。 林云根失落的坐在塌边,耷拉着脑袋。不过是喝些酒,怎会惹出事端。想来都是江一青害的,故意拿有问题的酒来。普通的酒再烈,喝的再多他也不会醉,更不会在叶楠面前露馅。 说理,他是说不过江一青,打更是打不过。林云根睨了眼叶楠,叹息道:我倒想要承认错误,你不醒来,云根叔叔上哪去解释。你师父欺负我就算了,你怎么也欺负我。 窗外泛起了白,林云根仍坐在榻边。没等到叶楠醒来,转身去了厢房。不知这悬清侯府风水与他不对付,还是点背。婢女早早把灯笼收走,看到林云根后帮他上了壶热茶,添了暖炉。 林云根抱过暖炉,万分的苦闷。他不知当日喝的什么酒,竟能让叶楠久睡不醒。今个不醒来,明个也不醒,他要等到何时。听到脚步声逼近,林云根抬眼看到江一青未吭一声。 “一夜未睡?”江一青坐在桌前,倒了杯问道。依林云根的脑容量,怕是想不出好的措辞。一夜未睡,江一青能理解。 林云根哼了声,气自己也气江一青。 江一青不见林云根回应,好笑的摇了摇头。他看到经过的流萤,收起嘴边的戏弄。拿过茶壶,给流萤倒了杯热茶,笑道:“流萤妹妹来的正好,我有事与你们相说。” 林云根轻抽嘴角,他这儿坐这么长时间,怎不见江一青给他倒杯茶。 要说江一青与流萤没有猫腻,他可不信。好在流萤妹妹中立,不似江一青那样惹人厌。 流萤接过茶入了座,见林云根下巴抵着桌面的可怜模样,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林云根眼前。醉酒一时,不过是个意外。若是叶楠承受不了,他们暗中保护,还叶楠自由就是了。 林云根觉得流萤还是爱他的,不再怪罪流萤抛弃他和江一青跑了。直起腰板,仰头把茶一口喝干净。肠胃逐一被温暖,让林云根心情好了些。他扫了眼江一青与流萤,瘪了瘪嘴道:“楠儿还没醒,这么久了,江一青你说该怎么办?” “我要说的也是这件事,但不只是这一件。”江一青脸又恢复之前的正经样。等到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这里时,才继续道:“肖柏舟近日怕是遇上麻烦,我得留下几日。你们带着楠儿去别地躲上半月,时日一过再回王府。至于楠儿的酒,届时,我来解。” “麻烦?”林云根松开抱暖炉的手,一脸认真。流萤虽没有问话,眼里却是载满了担忧。肖柏舟的道行在她与林云根之上,能让肖柏舟麻烦的,怕不是小事。 江一青察觉到两人的紧张,笑着安慰道:“算不上。你们在的话我会分心,多了几分顾及。况且楠儿肉体凡胎,容易收到波及。你们放心,要是真遇上危险,我也能全身而退。” “呵,我看你是怕输了跑路被我们看到吧。”林云根假意戳穿江一青的想法,打趣道。说着起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江一青的肩,什么分心、顾及,诡辩的话说的轻松。 当初收养叶楠时也是麻烦,最后还不是把他和流萤拉过去。 林云根一副“你的德行,我清楚。”的表情,看的流萤捂嘴轻笑。若真如林云根所言,流萤的心才放下。流萤心宽了一半,决定道:“我与云根过会离开,一青哥哥万事小心。” “放心,江老头贼的很。”林云根拉过流萤的手腕出了房,一点也不给两人告别的机会。这次是他们抛弃江一青,让他好好感受被人扔下的滋味。 留下的江一青明了林云根的小心思,却还是哭笑不得。饶是再过千年,林云根还是这般。 讲真,江一青不知肖柏舟与九首蛇的二三事。从他来王府到现在,从未听肖柏舟提起过。要不是叶楠醉酒,他怕是还蒙在鼓里。不,应该是肖柏舟从开始就在给他下套。早早打定主意,让他来帮忙解决九首蛇的事。 江一青对肖柏舟,与对林云根一个心态,总让他又气又乐。暗搓搓的回顾了他的前半生,遇到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精怪。性子一个比一个极端、可笑。不是没有特例,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他决定去找肖柏舟问问情况,就是白挨揍也得挨个明白才是。 冤大头,江一青可不想做。 江一青走出梅院,就近拉了个婢女问明肖柏舟所在的方向,随着婢女而去。可能是梅院与肖柏舟住的厢房位于东西方位,否则他走怎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还没走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49章人的寿元并不长 悬清侯府景致十分精美,连地面石板上的纹路都格外特别。看样子肖柏舟是把岚阳王的金银挥洒到这里,建造他的乐园。选的婢女奴仆,身姿容貌皆如这悬清侯府的景似的。 “江公子,侯爷在前面。”婢女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等待着江一青回神。停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侧身提醒道。她见江一青朝厢房望去,垂头躬身退了下去。 江一青回过神来,身边已无人。他顺着婢女所说的方向走去,远远的听到里面传来的丝竹声,走进一看个舞姬正扭动身姿。软榻上的肖柏舟半靠着软垫,一脸的享受。 看到这里,江一青顿时没了要帮肖柏舟的想法。这厮浑身上下,明显没有一处在怕的。便是九首蛇,也挡不住他享乐。江一青顿觉自己被耍,准备与林云根他们一起离开侯府。 刚转过身去,就听到肖柏舟薄弱的声传来。“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江兄莫不是看不上我这副残破的身躯,要弃我而去。” 江一青正想说应和言是。直到肖柏舟可怜兮兮的眼盯着他,江一青才把话吞进肚子里。 明知肖柏舟故作可怜,他仍于心不忍。心软这种东西,要不得。尤其是面对人面兽心的肖柏舟时,任何的同情心都显得滑稽与可笑。若不是交情过深,江一青还真不打算管此事。 如今木已成舟,再无反悔的可能。江一青无奈迈过门槛,走进厢房。郁闷的绕过舞姬坐到肖柏舟身旁,端起茶压着神。他不太满意自己的心软,心情就如当初收养叶楠时般别扭又不可奈何。 天底下很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江一青并不打算在此功夫上钻牛角尖。 肖柏舟见江一青走进,心情大好的瞥了眼偏坐的人。他见江一青置身事外,慵懒的问:“你怎不抬头看一眼?难道她们姿色过差,瞧不上吗?” 婢女扶肖柏舟坐起,躬身望着中央跳舞的人。她收到肖柏舟的眼色,转身把杂七杂八的人带了出去。厢房内霎那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江一青与肖柏舟的沉默。 关门声响过后,江一青才缓缓放下茶杯。他一改刚才的懒散,正襟危坐的道:“我留下帮你,并不意味愿意收拾你的烂摊子。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呵呵,别急嘛。等到事情解决了,你想知道的,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肖柏舟脸上柔弱的病态消失,似是从未打算告知江一青来龙去脉。卖关子这种事,他做的顺手。 肖柏舟唯一怕的是,江一青了解来龙去脉会撒手不管。这对他而言,犹如灭顶之灾。 九首蛇的道行如何,肖柏舟不清楚。毕竟当初他只记得跑路,哪里有心情试探。其实,肖柏舟也知把江一青拉下水显得不道德。可他所认识的精怪中,唯江一青的道行高深。 虽说及不上九首蛇,但他们加在一起,勉强有胜算。要是他一个,绝对不行。这时候,没用的良心跑出来。真是太不合时宜了。他避开江一青的眼光,笑的活像妃子身边的太监。 江一青眸里是谄媚的肖柏舟,看的他一阵恶心。一巴掌盖在肖柏舟的脸上,将其推开。 此事绝不简单。始末江一青不好奇,但也不打算放过肖柏舟。江一青轻笑着收回手,后一脸为难道:“我既能解你的酒,楠儿的自然也能。你要不说清楚,我怕是爱莫能助了。除去岚阳之外,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要去。你知道的,人的寿元并不长。” 肖柏舟不解的看向江一青,不明白江一青为何把一个小姑娘看的如此之重,毕竟天底下比叶楠可爱娇俏的姑娘数不胜数。他起身站到江一青面前,尤为不喜江一青那副“有话快说,别耽误我时日。”的神情。说倒是能说,可是总觉的有些难以启齿。 如此,愣是摆出犹豫纠结的神情,重新握起拳在江一青面前徘徊。欲语还休,走走停停。每当他准备说出口时,都停下来认真的看江一青。他实在过不去心里的坎,又接着走个不停。 一来一回,看的江一青有些晕。 江一青清了清嗓子,拉住徘徊在眼前的肖柏舟。弱弱的认为可能、或许、大概九首蛇是受伤害的一方。想到这里,江一青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快速将眼里的诧异收起。 不可能,怎么可能!就肖柏舟的尿性,天大的胆子也不能去送死。他想要问,实在问不出口。弹指一挥,将门窗打开。房里太闷,以至于让他做出不正常的判断。 寒气从门窗奔涌而出,蔓延到厢房里的各个角落。暖炉弱弱的抗衡,很快败下阵来。 肖柏舟欲言又止的偷看江一青,压着性子坐回软塌。他,他真的开不了口。便是眼前是江一青,他也不能坦然说明。怎一到关键时刻,羞耻心就开始蔓延。 江一青端起茶杯还没到嘴边,又匆匆放下。受到影响的,还有他。茶杯落到桌上,杯盖与杯发出闷闷的相撞声。他索性不纠结,旁敲侧击的问:“当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 “注意你的言行,本侯行的端坐的正。虽不说是个君子,但也绝不是小人。”肖柏舟闻言有些跳脚,激动的站起身来反驳。在江一青眼里,他是多不耻的妖。 江一青见肖柏舟情绪起伏略大,接着打趣道:“别激动,有话说话。柏舟啊,你确认对方是九首蛇。会不会是你老眼昏花,自我臆想?” 肖柏舟这回不跳脚,直接把江一青扔出厢房。江一青扶地而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准备进去继续探讨,抬眼却见门窗紧闭。守在一旁的婢女先是一惊,而后躬身不敢看江一青。 沟通,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桥梁。肖柏舟用脚踩断桥梁,江一青只好另寻他法。江一青不介意旁人看他的眼神,唯怕肖柏舟再一冲动,出来找他“理论”。于是,他灰溜溜的跑了。 果不其然,江一青刚一离开,肖柏舟就从房内走出。左右不见江一青的身影,气呼呼的站在原地。胸口堵着一口气,非得找到江一青才能释放。 肖柏舟记得江一青住在的院子,整了整衣领抬脚就往梅院走去。脚步刚到大厅,就看到另个让他头疼的人。他只想做个闲散侯爷,关于别人的二三事,真的不想听也不在乎。 “肖叔,你得帮帮我。”吴明恒一进侯府便碰上肖柏舟,直奔着肖柏舟而去。没等吴明恒走近,他身后的妃子也跟着出现。肖柏舟的脸,此刻已是铁青。他无奈的进了大厅,有一众妃子在,干嘛非要找他。令肖柏舟意外的是,两人手挽手走进,一副感情甚佳的模样。 哦,这就有点意思。 “肖叔这是要去哪?”吴明恒松开妃子的手,入了座。婢女送上热茶,躬身候在旁。他从肖柏舟的面容上看不出所以然,心下有些忐忑。所求之事,不知能否如愿。 肖柏舟听到开场白,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推脱,只得保持沉默。 吴明恒大着胆子,小心试探道:“虽说肖叔是个闲臣,但在父王那儿还是有些分量,有些事不得不有劳肖叔帮忙。” ……,肖柏舟怎就的如此别扭。他耷拉着脸,气到睁不开眼。吴明恒也真是,什么叫闲臣?会不会说话!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还想不想让他帮忙? “有话直说,别绕弯弯。”肖柏舟平复完心绪,抬眼看到二王妃正崇拜的望着吴明恒,心里愈发的不好受。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惨兮兮,自我臆想了。 “父王近日要整治国风,大兴土木。四处搭建台子,以供歌舞表演。希望肖叔帮明恒劝父王。旁人所言可能会迁怒父王,可肖叔深得父王的心,自是不会。若是肖叔肯言语一二,父王指定会考虑。”二王妃把茶杯送入吴明恒手里,笑道。 吴明恒默言认同自家妃子的话,看向肖柏舟的目光变得炽热。 “我倒以为挺好的啊。”肖柏舟看两人一唱一和,故意绕开他们的话。心中越发的郁闷, 看不得两人情深意重。本就孤家寡人的他,更显可怜。 连江一青都有个流萤妹妹,他——脑内忽然闪现出九首蛇。肖柏舟后怕的抖了抖肩,一阵的恶寒。他莫不是疯了,魔障了,竟会想到九首蛇。 吴明恒以为肖柏舟是怕得罪王上,故而被殃及。贪恋金银权贵,他也能理解。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安抚性的拍了拍王妃的玉手,起身对上肖柏舟视线看到对方眼里的不安。 吴明恒挺直腰板,眸里是少见的认真起来,义正言辞:“肖叔劝谏,不似战场厮杀,何必畏首畏脚。相信肖叔即便说了,父王一定不会怪罪。我岚阳多年来大兴舞乐,非但不见消退反倒愈演愈烈。长此以往,怕是离改朝换代不远。若是岚阳被灭,肖叔的闲散侯爷也坐到头。居安思危的道理,肖叔不该不懂。” “你这孩子那么较真干嘛,本侯又没说不去。近日府上多事,改日再去劝谏。”肖柏舟摆手示意着,开口制止准备说话的二王妃。若他再不说点什么,便要被他们夫妻的唾沫淹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0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吴明恒见好就收,拉着自家王妃告辞。场面的话,肖柏舟听腻了。等到大厅剩他一人时,重重的叹息一声。眼下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应付,与九首蛇约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莫名的忐忑,甚至带着一丝期许。摩拳擦掌的,准备一战。等待是最煎熬的时期,如同头顶悬着一把刀,绳子一点点的被割断。他动弹不得,随时等待着意外的来临。 幸好的江一青自动送上门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开这条大腿。便是死,也有个伴。 肖柏舟认为侯府不再安全,结界最多能挡住比他道行浅薄的精怪。传闻九首蛇是天地间道行最为厉害的一位。当年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作死。坐立不安的肖柏舟,匆匆离开大厅直奔梅院。当他再见到江一青时,一股脑的扑了上去,安全感嗖嗖往上飙。 江一青站在院子里,晒晒阳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人,紧搂着他的腰间。亏得周围无人,若被人看到,他就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手边推着贴着自己的庞然大物,边低头望去。 待江一青看清对方是谁后,努力的想要把肖柏舟拉开。这厮,却像牛皮糖似得黏人的厉害。肖柏舟这是改变策略,诚心来恶心他。他脸色发沉,嫌弃道:“我不喜欢男人,起开。” “正好,我也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肖柏舟自动忽视江一青脸色,整个人靠过去,搂着江一青的胳膊乐道。他没皮没脸的让江一青寒意,完全对他束手无策。 要说肖柏舟平生一大乐事,就是看江一青膈应的脸上。现在的江一青有过之无不及,这对肖柏舟来说简直是种享受。若现在周遭无人,他定然叉腰仰天大笑。 肖柏舟不敢做的太过,万一江一青恼凶成怒甩袖走人就得不偿失。他挽过江一青的胳膊,忍笑忍的很辛苦。路过婢女看来,愣神过后匆匆离开。江一青摆脱不了,无奈的望天。 天蓝的透彻,浅薄的云雾飘在上方。亮的晃人眼的太阳,散发的光温暖的不像话。冬季里固有的寒风,一一收敛躲在墙角。要是忽略身旁的某人,该是多么美好一天。 叶楠若是在,指不定又要借此问他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比起现在,他更愿意回答那些有的没的的问题。 “一青哥哥。哈,流姑娘可是这么喊你的?真是肉麻。”肖柏舟学完流萤的话,仰头大笑。粗犷的笑声与刚才柔声细语截然相反,声传到江一青的耳里变作额头上隐隐显露的青筋。 江一青一把拉开肖柏舟,将其扔到院中央,嫌弃道:“滚。” 语毕后,他拍了拍刚才肖柏舟碰到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洗几遍澡,把身上的鸡皮疙瘩去掉。走进房内的江一青,清楚的听到院里传来肖柏舟的笑声。 此刻,江一青很后悔自己的决定。很想去找流萤他们,或者干脆离开岚阳国。他走到床榻边,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修身养性的打坐。 熟悉的气息落在身边,江一青也未曾睁眼。 肖柏舟唇角都要勾到耳边,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好。身穿的鹤纹蓝青袍,玉带紧束着腰间。半身躺在床榻上,露出脚上的黑靴。原来满是病气的面上现下格外的精神,眼眸里的笑几乎要迸发而出。为讨好江一青,紧闭着唇不作打扰。 如此,七日。 江一青仍端坐床榻,闭目打坐。肖柏舟倒是自在,命人改了房子的格局。该吃吃,该看歌舞看歌舞。除了与江一青寸步不离,一切照旧。可他知道,绳子即将割断,刀很快要落下。 天逐渐往黑蓝过渡,梅院灯火通明。肖柏舟一如既往躺在软塌上,听着丝竹赏舞。灯罩里的烛火摇摇曳曳,翩翩起舞的舞娘与奏乐的乐师相继倒下。霎时,舞停乐断。 强大的气息从头顶袭来,一点点的吞噬着江一青与肖柏舟的气息。该来的,总归要来。 肖柏舟偷瞄着正襟危坐的江一青,大起胆子,冷笑一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刚落,门“啪”的一声打开。吓得肖柏舟往后一缩,手扶着塌顺声望去。 一条黑的透亮的蟒蛇,依附着门爬到榻前。它吐舌声极大,大概是因为九个头一起才显得突兀。肖柏舟咽着口水,身体止不住往后缩了缩。有江一青在,他们一定能揍得过九首蛇。 他的想法很多,可惜他现在身体已是动弹不得。只好瞪着大眼,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九首蛇。一旁的江一青被对方压迫的喘不过气,眼睁睁的看着九首蛇摇晃着脑袋变作与他们一样的人形来,它的样貌真不知该称之为英俊还是貌美。 似乎,都不妥贴。 发黑的绸袍上绣着九条金色的大蛇,恍惚的看到蛇形在衣服上来回爬行。披散的黑发直达腰际,扬眉往上挑的厉害,眉心中央的图案是金色的蛇信子。柳叶眼中似有条红蛇,围着眼珠一圈圈的绕,鼻下的唇红艳的厉害。 它的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病态的白。蹬着金色的长靴,步步的逼近肖柏舟。 “一青哥哥,救我。”肖柏舟临死之前不忘恶心江一青一把,他是真的很害怕九首蛇一口把他吞了去。想他貌美如花,今日就要丧命于此,真是心有不甘。上天,太不公平了。 同位修道之灵,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九首蛇走到塌边停了下来,地面上飘起冷气来,悄然结冰往上攀。四周被覆上冰,蔓延至房顶。它顺着肖柏舟的目光望向江一青,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江一青眉心,怔怔的望着江一青。指尖一暖,纳闷的低头看向指尖。 江一青压制住腾腾往上升的寒意,下了床榻挡在肖柏舟身前。摊开的掌心握了把木剑,一言不发的望着九首蛇。这一刻,他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让江一青清楚的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眯起的眼眸,随时准备出击。无论九首蛇何等的厉害,他都不打算让肖柏舟在他的面前被带走。 九首蛇似是注意到眼前的杀气,抬眼对上江一青的双眸。她不解的歪着头,九个脑袋动摇西晃,发出声沙哑的男女两声:“你走,他留。” “江一青!”肖柏舟不再玩闹,跳起身来按住江一青的肩,声拔高道。他横了眼九首蛇,动手就动手,怎么还带放水的。他夺过江一青手里的木剑,使出三成的灵力劈向九首蛇。 九首蛇不躲,直直的挨上。高蹙的眉间,填满着不解。乱砍一通的肖柏舟,耗尽力气仍旧不能伤及九首蛇丝毫。或许,他也就没打算拼尽全力。心里的亏欠,总占于上方。 江一青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显然都没有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偏偏都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当然,他指的是肖柏舟。九首蛇完全没必要,它正直愣愣的望着肖柏舟。即不打算动手,也不打算收手。 情势有些僵硬与尴尬,尤其是作为被动一方的他们,全然不知九首蛇何意。 肖柏舟把手中的木剑一扔,瞪着眼前的九首蛇,冷笑道:“非要我死你才肯罢休,是吧。” 九首蛇并未回答,只是默默的将目光移到江一青的身上。无形的驱赶,让江一青很是为难。可离开,又显得不近人情,有失道义。呵,他对肖柏舟讲什么人情、道义,才叫奇怪。 当江一青刚要移脚,后一秒脚前就插了把剑。他转头看着瞪着他的肖柏舟,进退两难。 九首蛇袖中飞出一条铁链,把江一青与肖柏舟紧紧的捆在一起。许是它等的不耐烦,拉着铁链的另一头飞出厢房。消失在漫天的黑夜中,梅院又恢复如初。 肖柏舟与江一青面面相觑,窘迫的两人竟相继笑出声来。不知该说他们太过乐观,还是说不知廉耻,被人搞成这幅德行居然还能笑出来,还恬不知耻的乐在其中。 九首蛇没理会身后两人作何感想,飞快的离开岚阳国度。它的速度极快,转身即逝。 黑夜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光,终落到岱舆。四面的海域被冰封,海中高山之巅建有宫殿。绑着的江一青、肖柏舟两人,快被风吹成渣。落了地,仍有些晕。九首蛇松开手里的铁链,扫了眼漆黑的夜。铁链竖起来,像是有意识似的跟着九首蛇走进正殿内。 肖柏舟偷偷的打量着周边,建造的毫无美感。统一的石板镶嵌而成,缝隙的线条看的清清楚楚。唯一的装饰是两侧的夜明珠,再无其他。 忽视九首蛇自身散发的寒意外,殿内也是冰冰冷冷的过于单调。 周围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比起这份寂静更为可怕是,他几乎感受不到别人。 如此大的宫殿,九首蛇一人住会不会恐怖、寂寞、孤独了点。肖柏舟同情的看了眼坐于高位的九首蛇,好歹找几个美人做奴仆也好。再不济,找些道行浅的精怪也行。 不会吧!九首蛇该不会想让他们当奴当仆吧!想到这里,肖柏舟再也笑不出,连带的心情不好。他当初只是无心之失,不至于要落得如此田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1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一青盘腿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九首蛇。等待着九首蛇问话,既然他们敌不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令江一青不解的事,他们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到天亮,九首蛇也没说一句。他不由的纳闷,肖柏舟到底做了何事,让他们落到如此尴尬的境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天亮的越发透彻,锁链似乎得到了九首蛇的指示,拉着江一青与肖柏舟到最墙角处。 九首蛇扭了扭脖子,九个蛇头若隐若现。扬眉下的柳叶眼泛着清冷,看到大殿上相继出现的男男女女,不自觉的靠在石椅上。两竖排站着的人穿着不一,甚至于五颜六色。 躲在一旁的肖柏舟,想吐槽几句。可明显,现在他没有开口的能力。只能瞪着眼睛,来发表意见。大殿内的人一多,吵闹声便不绝于耳。 “安静。”低沉又沙哑的男音传来,很快尖锐的女声恶狠狠道:“若无事,速速离开。”发声的九首蛇身还是人形,头却回到原型。九个蛇头,摇摇晃晃,挨个上前俯视下方。 众人闻音,声相继消失齐望前方。 九首蛇一晃头恢复人形,额首男女同音道:“挨个说。” “圣祖有所不知,镇守四方的圣兽现今唯有一两个在职。原计划,年末送上的灵果一个未到。”开口之人站在靠右第二排,穿了袭七彩袍摇晃着脑袋指责道。音色细嫩的可以,像是人间八九岁的孩童。 “下一个。”九首蛇扫了眼脚下推搡的人,耐着性子问着。 左右的精怪两两对视,听九首蛇的口吻,心情似是不大好。他们不敢多言,准备齐声告退。忽然现身于殿中央的穿着粉绿裙裳的女人,向上拱了拱手道:“圣祖。” 她并没有打算站回,反而走到左侧第一人的位置道:“不知白筝前辈可否告知,为何将我祁国的精怪收回?若对我有意见,大可直面向我。搞些小动作,可不像前辈的作风。” “你身为百花之首,所作所为却只为私欲。我不过是相应多数精怪的号召,略施惩罚罢了。”白筝并未理会祁晚的气势冲冲,整了整袖口温声道。 他一身白袍上绣有鹤图,胸口的衣襟处则是两道红色。周身散发的温和气息,带着股治愈的味道。九首蛇很喜欢白筝,否则他也不会站在首位。是精灵或妖怪也好,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有味道。 白筝的味道,很得九首蛇的欢心。 九首蛇歪头看向争锋相对的两者,红唇轻启道:“你们留下,其余的离开。” 殿内好不容易积攒的烟火气,被众精怪带走。重新恢复冰凉,钻心的冷从前往后悄然过度。白筝歉意的对九首蛇行了礼,此事是他的失职,闹到这里来更是丢脸面。他挺直腰板,向九首蛇解释:“百年间屡次接到祁国传来的信书,并去祁国确认过。祁晚不止将国号改为自己的姓氏,更将国中搞得乌烟瘴气。” “祁晚。”九首蛇没有看向下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躲在墙角的铁链似感到主子的不满,把江一青与肖柏舟缠的更紧。迫使两人齐齐望向高坐的九首蛇,以及殿内存留的两个活物。都是他们的旧友,一个还是林云根的老情人。 祁晚横了眼白筝,眸光泛冷,嘲讽道:“前辈口中可是说国风有问题。圣祖有所不知,天地中每块土地的生物都有不同习性和生存方式。更何况,是人。至于国号,那可是经过祁国王室决定的,我从未干预。” “泄私愤需适度而为。闹至于此,过了。祁晚,收敛。”九首蛇睁开眼懒懒的看向脚下,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摆手示意两人离开。若非到了不得不理处理,它是不会管的。 万事万物皆有规则,因果轮回。作为旁观者,就该是个旁观者。 大殿重回孤寂,太阳光徘徊在殿门口,始终不愿踏入这冰冷的殿中。九首蛇并未打算理会墙角的两人,闭目靠椅子打起了盹。铁链被幻作一个手掌般大的铁人,拉着两人离开大殿。 江一青靠在肖柏舟肩上,屁股在地上划拉着往前。一碰到阳光,人都变得闲散起来。懒得用一丁点的力气,随便小铁人把他们拉到哪里,唯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巧的是,肖柏舟也是同样的想法。 小铁人力气不小,愣是从正殿跑到最偏远的墙角旮旯。它蹦蹦跳跳的把他们拖到地下,随即如哑巴般无言。肖柏舟与江一青被高抛在石柱上,铁链紧紧捆着他们。 石柱的花纹很美,从到至尾皆是。顶端流出金红色的液体,顺着花纹的凹槽不断往下。捆在石柱上的两人,正在打量周遭。背后的传来的灼热,逐渐升温。 牢房的四周相继镶着四个夜明珠,墙壁光秃秃一片。建造者一定是个无欲无求的精怪,也一定有很多的夜明珠。不然,为何到处都是。牢内活像个烤炉,不大的空间又让人发闷。 若是无人开口言语,便显得死寂而又压抑。 肖柏舟百无聊赖的瞥了眼铁链另头,被捆着江一青,打趣道:“没想到你我会落得如此田地。说到都怪你,也抵抗都没有。哎,你看我们像不像的要拜天地的新婚夫妇。” “呵。”江一青懒得抬眼,只冷笑一声。他要不是真担心肖柏舟的安稳,早就离岚阳而去。妇人之仁啊,妇人之仁。他靠着石柱,闭眼沉思,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认识肖柏舟。 耳边就是再聒噪,也拦不住他进入梦乡。睡梦是解决、避免一些问题的法宝。当意识逐渐消逝,所有的烦恼也跟着消逝。有的,只是虚妄的宁静,抵消烦躁的平缓。 肖柏舟说累了,往后一靠。石柱热的像岩浆,他哪里能轻易睡去。牢房里窄小到,一眼看尽。夜明珠前后左右各一颗,翻来覆去数了无数遍。无聊的靠着石柱,渐渐入睡。 夜明珠的光如白日,落在沉睡的两人身上。谁不知此刻是黑夜还是白昼,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若非肖柏舟不适的动了动脖颈,几乎以为是一幅关于死囚的画呢。 不知过了多久,肖柏舟从梦中醒来。无聊到把江一青吵醒,来打开这份死寂。 江一青头一遭被如此粗鲁以待,罪魁祸首就在他的身边。不知肖柏舟的廉耻心和愧疚心都丢哪儿了。他失笑的扯着嘴角,摒弃自己的负面情绪,无奈的转头看向肖柏舟。 “你笑什么?难道你喜欢这里,还是喜欢捆绑对待?咦,江一青,你口味好重啊。”肖柏舟扯嘴赞叹,末了,发出啧啧声。在看到江一青嘴角微微抽搐,他仰头发出低低的笑声。 江一青真想把铁链扯断,鞭打肖柏舟一顿。谁喜欢这里,谁喜欢捆绑!要不是因为肖柏舟招惹了九首蛇,他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他现在没心情与肖柏舟计较,只想安安静静的呆会。 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没有尽头。 他算是看出来,九首蛇不想杀他们,但也不想轻易的放过他们。不知肖柏舟与九首蛇究竟有何纠葛,唯有走一步看一步。耳边是肖柏舟的声音,杂七杂八的说些什么。 江一青也不想知道,靠在石柱上眯眼假寐。没有江一青的回应,肖柏舟很快闭上嘴。 肖柏舟扭了扭腰,试图挣脱铁链。岂料铁链又紧了几分,勒的肖柏舟肉疼。他对身体上的倒无所谓,偏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唯爱自由的妖,被人扔在牢里关着不闷死,也得无聊死。他转头看着江一青,连咳了两声,江一青还是不理会他。 受挫的肖柏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沉默谁不会!可不到一刻种,他又受不住,转头看了眼江一青。他猜不透江一青的想法,是否已然明了他与九首蛇的牵连? 等到他们习惯了灼热的石柱,地面升起一圈矮矮的石池。石柱上金红的液体流满池内,成了清澈的水蓝色。捆着江一青与肖柏舟的铁链,变作铁片贴在石门上再无动作,像是它本该就是个铁片。没了铁链的捆绑,他们顺势坐下。冰冷的池水,让两人很快清醒。 江一青睡的正香,猛的被凉醒,坐于池中哭笑不得。好在江一青身后有个石柱得以依靠,不至于让他躺在水池。两条蛇围着他,绕啊绕的,似是要把他绕晕。 水清澈透明的能看到蛇皮的纹路,水下很干净一点多余的石头和灰尘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江一青又习惯了现在的处境。罢了,事已至此,得过且过吧。 他良久没听到肖柏舟的唠叨声,转过头发现肖柏舟已昏昏大睡,而且非常享受的恢复了原型。于是乎,隔壁的水池里有了三条蛇。一条睡,两条绕。 知冷知热的过了极其缓慢,两人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正江一青是睡了个够。 江一青不是没有怀疑过九首蛇与肖柏舟的关系。可能是父母子,或许是旁系亲属。细想又不大可能,若是的话肖柏舟定然早早的向他炫耀,他们的处境更不会如此落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2章快收起你拙劣的演技,恶心到我了。 不知是因为冬季的缘故,还是池里的水本就凉,周身的寒意一圈一圈的往深了勒。 逐渐深入到骨髓的冷,让江一青忍俊不禁打了个寒颤。 肖柏舟自然有等同的感觉,一遇冷他就犯困。不想醒来的那种困,没有歌舞,没有丝竹一点也不美好。这里别说是窗了,连个缝隙都未有,太阳根本照不进来。 没日没夜的,时光方府定格。 牢内除了他们彼此的呼吸,别无他声。无形的压抑,无形的绳索,不算窄小的空间。 江一青很少会有如此被动的局面,特别是他可以轻易逃脱。归根到底是肖柏舟欠了九首蛇的债,拖累了他。他郁闷的盯着肖柏舟的脸,眯着眼在心中猜测着无数种可能。 什么的债能让九首蛇气愤,又不会至他们置于死地?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有话说话,没话睡觉。”肖柏舟换回人形,捂嘴打了打哈欠,睨了眼江一青没好气道。毕竟他是戴罪之身,等九首蛇撒够了火再说。至于江一青,先哄着。 江一青靠在石柱上,移了个位置与肖柏舟面朝面。他清楚的看到肖柏舟脸上的坦荡,被气乐道:“实话跟我说,你和九首蛇什么关系?莫非,他她是不是你爹娘?” “噗,江一青你没毛病吧。”肖柏舟正乐颠颠的准备再度入睡,被江一青的一句话逗乐。爹娘,他可没这么厉害的爹娘。他冲江一青拱手,揶揄道:“你都能猜到这儿,佩服,佩服。” “给你一个机会,要是再不告知我事实,我可就撤了。你慢慢享受九首蛇的鞭挞,我还得照看一家老小。我的楠儿年岁还小,醒来见不到我得有多伤心。” 江一青一脸伤痛的仰望头顶,作悲痛状。论做作的小矫情谁不会,江一青也能顺手拈来。平日里觉得上不来台面,有失他正派伟岸的气度才作罢。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半月后流萤他们回侯府见不到他,可如何是好。江一青已痛下决定,如肖柏舟不能给他一个理由,就别怪他不讲情面开溜。他可没那些功夫,陪肖柏舟玩。 肖柏舟见江一青正欲西子捧心,忙别过脸认输道:“快收起你拙劣的演技,恶心到我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水声响起。两条蛇幻作的铁链,未曾碰到江一青就被掰断。肖柏舟看到江一青起身,准备离开地牢。他抬手制止,为难道:“别,我——让我想想。” 江一青也不为难,默声等待肖柏舟捋平。可肖柏舟那欲言又止的唇,躲躲闪闪的目光,反复的神态好像似曾相识。冰冷的气息在江一青坐回水池,缓和了些许。 溅出的水滴,刚落出水池转瞬消失。池内的断裂的铁链幻回蛇形,继而绕啊绕。 肖柏舟怕江一青真一走了之,留他在着地牢里。谁知道九首蛇要撒火,撒到何时。万一想囚禁个千八百年,不就得委屈死。他抿了抿嘴,垂下眼哀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江一青对故事来龙去脉无感,只想早些离开,若能简明扼要最好。 水池里绕着江一青的两条蛇,没有灵魂似的往复循环。独在江一青起身的瞬间,睁开双眼,吐着蛇信子。一切又恢复平静,直到肖柏舟开口:“你知道的,年少轻狂时,谁不犯错。想当年我——” 肖柏舟刻意停顿,看到江一青饶有兴趣的回望过来。他犹豫很久后,厚着脸皮继续道:“其实,事情是发生在三十年前。一个月黑风高夜,我在祁国散心碰到了个带着面纱小姑娘。当时人太多,我好心抱起小姑娘被挤进的巷子。刚准备放下,那姑娘的脑袋忽而变成九头蛇。我一害怕,力气大了几分。直接把小姑娘扔了出去,墙也被我砸坏了,那姑娘也不知飞哪去。” 要是早知是九首蛇,给他千万个同情心,也断然不会去抱小姑娘。哎,真是好人难做啊。 “恩。”江一青稍显一愣,额首示意肖柏舟继续。他可不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唯恐肖柏舟隐瞒些什么。 肖柏舟的为人,江一青太清楚。但凡能敷衍则敷衍,能应付则应付。何况是肖柏舟不愿提起之事,很容易遗落重要的信息。所以,一个人太了解你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为此,肖柏舟现在的认识很是深刻。他颓废的靠着石柱,有气无力将故事说完。 “我当是遇上同道,没放在心上。离祁国的前一日,又在街上碰到一个跟我年纪相当的少年郎。我往左,他往左。我往右,他往右。现在一想,他根本就是来找茬的。我当时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江一青你要听到,方才我所言的是个少年郎。” 肖柏舟见江一青额首示意,回想当日,鸡皮疙瘩起一身。忙抖了抖双肩,企图甩掉心中的恶寒。他面色阴沉,伸出手不解道:“我一把推到他的胸口,手下却一会硬一会软。” “雌雄同体?”江一青避轻就重,忽视肖柏舟乱七八糟的情绪道。他看到肖柏舟不安的点头,一副没缓过神的神情,直觉好笑。难道肖柏舟一直不知九首蛇雌雄同体? 肖柏舟按着额两侧的穴位,脑内回播着当时的一幕幕,现在还有些余惊未了。 “我那时没反应过来,便被那家伙拖到一个巷子里。等到整条巷子被封了结界,已无处可逃。我再一抬头,那家伙变了模样。脑袋变作九个蛇头,我心下一惊,当即将他扔飞了。”肖柏舟听到江一青的嘲笑声,横了眼江一青耷拉着脑袋道。 认真来说,他真真是冤枉。明明是好心为之,下场却一次比一次惨。 江一青从肖柏舟口中,推测道:“所以你跑岚阳来避灾?” “我本就在岚阳,去祁国是去散心,散心好吗!不幸的是,我在回岚阳的途中又遇上九首蛇,它要我给它个交代,早晚会来找我。就在你们来岚阳的几日,我便收到九首蛇送来的信。”肖柏舟可怜兮兮的望着江一青,以求保护。 真心不知九首蛇想如何报复他。如果他们被囚禁于此能让九首蛇放过他,肖柏舟也是无所谓的。但,江一青是他生命安全的保证。 江一青面上摆出极其正经,闲散的伸了个懒腰把这份正经去了不少。清澈而又透亮的双眸底,无任何情绪波动,若死水般平静道:“原以为误打误撞碰上了,没曾想是你千方百计算好的。肖柏舟,你别忘了如今我是拖家带口之人。” 他喜欢拖家带口这四个字,每每提起不免多了些满足感。这种莫名的满足,让他很不适应却又很喜欢。世间总有太多的未知等待着人去被发觉,连同情感中也有太多的盲区。 肖柏舟自是感受不到,他只顾当下。譬如此刻,想在九首蛇发完脾气后与江一青离开。 回到岚阳,继续过他的小日子,不被任何所牵绊。 没等肖柏舟开口反驳江一青,池里两条蛇早早幻作铁链,捆在两人腰间。门上的厚实的铁门缩回小铁人,牵着江一青、肖柏舟的铁链一蹦一跳的往外拖。 牢门外的青灰石板上落有浅淡的白光,相比出口的透亮显得薄弱。绑着的肖柏舟与江一青犹如死尸,对石板的冰冷与台阶边轮廓毫无反应。他们背靠着背,任由小铁人拖出地牢。 阴森森的天临近黑夜,许是没有太阳的缘故。他们呆在地牢太久,离开时雪已到膝盖。风穿过白云,吹落了几片雪。谁知,越落越多,漫天都是。 江一青低头望着手背的片片雪花,反复重叠,他仰头喃喃道:“下雪了。” “在你最喜欢的天出来,也算是件好事。你看地上堆积的雪,估摸着得有几日了。江一青,你看我们像不像小奴仆,经过时还用屁股扫出条路来。”肖柏舟转头看向身后,眸内映着被两人压低的雪路,调侃着。他没等到江一青的回话,回过头来望着前方。 来时就觉这里空旷、死寂的可怕,现今这种可怕上升为可怜。 再好的景,被人如此冷落和闲置,实在可惜。九首蛇会不会有一刻觉得孤独? “你最好向九首蛇解释清楚,该赔罪的赔罪,该讨饶的讨饶。我得快些回侯府,再晚些,我家楠儿撑不住。”江一青不理会被拖拉到何地,以及对方举动何其粗鲁。 他们在岱舆不知要留多久?他的楠儿,可能还在昏迷。江一青无奈的收回目光,凭肖柏舟的尿性,只能一拖再拖。他不愿再作陪,况且他看不出九首蛇对肖柏舟有半分的杀意。 肖柏舟闻言,保持沉默。他不能给江一青一个确认的答复,也不想让江一青抛弃他离开。 他知道,江一青想离开很容易,他也很容易。可事情总要解决的,逃避不能使之消失,反倒会拖延的愈发严重。他看的很明白,所以更不会放江一青离开。江一青对肖柏舟而言,是守护神的存在。 小铁人一蹦一跳的穿过石梯,来到他们来时的养云殿。夜明珠的光,先一步将他们照亮。刺骨的冷气从前扑来,使得江一青与肖柏舟不得不把注意放在高殿之上的九首蛇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3章棋错一着 肖柏舟幽怨的偷瞄着正前方坐在石椅上的九首蛇,他从下往上的仰视着对方。 金长靴边有着一条暗黑的边,黑不隆冬的锦袍上绣着的金色大蛇似是要飞出。半身靠着石椅,黑白相间的腰带上散落几缕青丝。下颚微抬,隐约的看到眉中央的图案。合上的柳叶眼,独显几分慵懒。仿若没注意到他和江一青的存在,雷打不动的不死不活。 若没九首蛇的授意,小铁人怎敢将他们带来。他弄不清楚九首蛇的意思,却很钟意九首蛇的活法,也愿意这样废着。不问春秋,不理世事。任凭春夏秋冬眼前走,人世间的战火、繁华、嘈杂与破败都穿耳过。那些事何其无趣,不过是一百年一百年的重复,看的他厌烦。 肖柏舟腰间一痛,龇牙咧嘴的瞪着始作俑者江一青。他疼得不敢发声,只是象征性的挥着拳。江一青的那双眼睛,写满了离别。他头一次心凉,像是殿外的雪化了,都浇在他心上。 一瞬间,肖柏舟不知是舍不得江一青离开,还是不敢独自面对九首蛇。江一青眼里的迫切,他看的清楚。肖柏舟是没有主导权,手紧握着江一青的手,毅然决然的摇头。 九首蛇一低头就看到这么友善的一幕,轻嗤了一声道:“真够情深意切。” “你意图如何,摆明就是。”肖柏舟甩开江一青的手,盘起腿来仰头看向九首蛇。脸早已不复以往的苍白,怒瞪双眸发问着。似是打算撕破脸,准备一决雌雄了。 江一青迟疑的看着肖柏舟,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本想着大家好商好量,好聚好散的把话说明白。现下只能无奈按了按太阳穴,靠在石柱听天由命。 上座的九首蛇歪着脑袋,柳叶眼里一片清明,仿佛不知肖柏舟所言何意。不过几秒,眯起眼来继而靠椅打盹。肖柏舟愿意耗着,江一青也不愿。两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望向九首蛇。默契十足的挣脱铁链,刚要离开下半身皆被冰块冻住。 他们对此并不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唯怕九首蛇的纠缠才勉为其难的耗着。 江一青从九首蛇扫到肖柏舟的身上,指尖微曲破冰而出,厌烦道:“既然你想要他,我便留下他。肖柏舟,楠儿只有不到百年的寿命,我耗不起。两位,告辞。” “哎!”肖柏舟慌张的望着江一青消失之地,无助的伸了伸手。 可惜,晚了一步。江一青已离开宫殿,往岚阳赶去。现在,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无所谓,早晚都得是。肖柏舟耸了耸肩,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往后一躺,看着头顶的青灰色。他的时间很多,多到毫无用处。他耗得起,却不想一个人耗。 “怕我?”轻灵的女声从上飘下,惹得肖柏舟一阵激灵。 怕么?肖柏舟扪心自问。 怎么会呢,只是有些奇怪罢了。至于哪里奇怪,他偏偏说不出。肖柏舟自知此刻自己若不开口,九首蛇定然以为他怕。他腾的坐起,直愣愣的看着九首蛇。 九首蛇像极了江一青,都是隐藏情绪的好手。 肖柏舟看不出端倪,灰败的起身来走上前。临近与九首蛇时,幻回原型。他从九首蛇的小腿盘旋到腰间,最后将蛇头停在九首蛇的肩上,眼不动神色的注视着九首蛇。 岂料,还未看的尽兴,整个蛇头被九首蛇攥在掌心。 九首蛇一把将肖柏舟拉到眼前,两指捏着肖柏舟的蛇信子。心道:初见,意图不轨。再见,轻薄与我。如今,竟蹬鼻子上脸。呵,真是好大的胆子。拿它欺负着玩吗? 它看着肖柏舟憋屈的双眸,往前一甩。靠着椅背,轻叩着石椅。偌大的宫殿,只存有轻微的“咚,咚,咚——”声。再多一些的,都没有了。 归于安静的大殿,却不见冷意。刺骨的寒意被江一青一并带走,留下的是两妖的沉默。 肖柏舟无奈的扬起头,看不懂九首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爬在邻近殿外的地方,听着吹不到殿外的风呼呼作响。雪还来不及飘进,便被隔绝开。闲散的无聊的盯着居高临下的九首蛇。 它虽喜欢安逸,喜欢不理世事,却更爱自由。圈在冰冷的殿中,总让他有种随时会香消玉损的错觉。他承认他长得很美,足够吸引九首蛇这种雌雄同体的妖。 但爱,不应是予其所需吗? 九首蛇修为在他之上,肖柏舟是清楚的。但这不表明,肖柏舟就乐意被囚禁,满足九首蛇扭曲的爱情观。他正欲与九首蛇争论个一二,却不曾想对方竟睡了过去。 肖柏舟悄悄往殿外攀爬,时不时回头偷瞄一眼。当他即将要勾到冬日的雪,腾空的风时被一道空气墙隔绝回殿内。而高坐在石椅上的九首蛇,睡的不亦乐乎。 如今他算明了,没有九首蛇的特许,他是离开养云殿。郁闷又烦躁之下,他又爬回石柱旁,依附着石柱渐渐入睡。轻不可闻的呼吸,散在静悄悄的殿内。与之不同的是,殿外却是吹刮着的风雪。 风骤然卷起的石板上的雪,使之雪既落不到地,又飞不上天。不上不下的,存留在人间。 宫殿不远的山林中,江一青站于枯枝上久望于养云殿。他不知自己看了多久,但他的头顶、肩、衣服、鞋尖覆上一层薄薄的雪。约莫是猜到肖柏舟不会来,却依旧等了三日。 枯枝堆满雪,江一青思量再三离开岱舆。他心心念念的,是悬清侯府的流萤等人。 人或是有思想的动物、精怪总是很容易找到理由,来说服自己服从内心深处的渴望。江一青自然不例外,等待肖柏舟的几日,成了他可以离开的理由。 临近岚阳,雪渐渐停了。冷风呼呼的直往脸上拍,吹白了江一青的脸。 江一青风尘仆仆的赶回岚阳都城时,漂浮的心终是落了地。悬清侯府有等他的人,等他走到侯府前,看到四处堵满了人。他并没急着走进,反倒站在人群外听着围观者的诉求。 “江爷,主子请您到那头叙话。”江一青转身打量着躬身的男人:身形瘦弱,看不清容貌,棕袍锦衣倒也华贵。他跟在男人身后离开悬清侯府,街上的人群变得少之又少。墙面上贴着的画像不见踪影,干巴巴显得空落。脚步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偶尔添上路人的对话。 安庆是岚阳的都城,不该如此荒凉才是。 江一青随眼前人来到离悬清侯府不远的酒楼,朝着二楼的走去。 窗前站着的吴明恒付手于后,目光在江一青来到酒楼时收回。他回过身,静听着脚步声。茶气从茶杯缝冒出来,缓和不了厢房内的寒意,更何况打开的窗户源源不断的送着冷气。 “咚,咚,咚——”敲门声响过三后,门便被推开。 吴明恒抬眼与江一青相望,从江一青脸上看不出任何,拱手笑道:“江叔您来了。” “王爷。”江一青礼貌性的回礼。他不知自己离开多久,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纵使有万千的疑问,很快压入心底。岚阳如何,悬清侯府如何,与他何干。他们不过来此游行玩乐,顺便躲躲九首蛇的门徒而已。对他而言,流萤与林云根是叶楠的安危的保证。 “您可知肖叔去了何地?听府上人说你们一同消失。”窗外的冷风招呼着吴明恒的后背,但此刻他无暇管顾。他认真注视着江一青的面容,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江一青随吴明恒一道入座,手刚碰到茶杯就听吴明恒开口。攥在手中的茶杯被他紧握,抿嘴喝了两口茶并未回答。肖柏舟的归期,谁能说的准。理由,他是说不出一二三来。 “江叔但说无妨,肖叔与我情同叔侄。若是有需要,我也能帮上二三。”吴明恒眼底透着几分诚恳,右手撑着桌子注视着江一青。仿若江一青有所隐瞒,或是不打算如实相告,便是要心痛窒息、泪流满面。 此事,还真不需要吴明恒。解铃还需系铃人,肖柏舟造的孽,还是他自己去解吧。 江一青对吴明恒的建议扔在一旁,转移话题道:“悬清侯府外的人,是冲王爷而来?据我所知,肖柏舟鲜少参与朝堂之事,不至于激起民愤至此。” “您猜到不差。他们并非是冲着肖叔去的,也非冲着我去的。两月前,肖叔曾应我之托,进宫去父王商榷如何压制礼乐一事,所受的牵连的官员躲在悬清侯府。”吴明恒找不到肖柏舟,无奈之下将人带进侯府。他被江一青看的脸红,也知此事做的不靠谱。 慌张之下,忙起身背对着江一青继续道:“实则不然,他们所住他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压制起哄者,是我派人四处散播谣言,说他们藏身于悬清侯府。” 吴明恒隐瞒的一部分,是徐峰受礼部之名,封杀一批舞者、乐者,惹得群民激愤故而府宅被堵。事关朝廷,他能瞒则瞒。思及各处,不免头痛。下意识的垂下头,将叹息声压入下。 既是变法,自有流血牺牲者。他早已做好准备,去迎接风暴的来临。 肖柏舟在民众中威望颇深,本想借此肖柏舟能出面解决。岂料,棋错一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4章怎么才回来 发现肖柏舟不在侯府,很有可能不再岚阳。吴明恒心越发的忐忑,如今情势愈发不可控制,得尽快找到肖柏舟才好。 吴明恒转而看向江一青,对自己的决定并未动摇。 江一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告辞道:“肖柏舟得有些日子才能回来。至于他去了何地,是他的私事,恕我不能相告。天色不早——” “是不早了,我让人送您回府。”吴明恒看的是肖柏舟的面,将客套演到极致。他在江一青离开厢房后起身,走到窗前目送着江一青慢慢消失在视线,心里反复思量着江一青的“有些日子”。 至于究其多久,怕是连肖柏舟本人也不能给个准确答复。 告别吴明恒,江一青便直奔悬清侯府。岚阳国情影响不到他,他的心都是梅院住的人。江一青步子快到飞起,抑制不住的是要见家人的心情。不知流萤妹妹、楠儿,林云根如何? 侯府走廊走不完似的,让他用尽全力。 江一青穿过月亮门走进梅院,脚步反而逐一减慢。院外匆匆而过的脚声、风将树枝吹的摇晃,飞落而下的雪自动被忽略。他正全心全意的,专注于倾听着厢房中的吵闹。 他能清楚的嗅到前方浅淡的参味,以及流萤身上的清香。 讲真,他从没离开叶楠这么久。从没像现在,一月不见。事情莫名其妙的弄到这幅田地,算起来,肖柏舟得负全责。看在肖柏舟现近自身难保的份上,他懒得再去计较。 江一青走进厢房推开而入,冷风顺着门缝喷涌而进,惹得坐在桌前的林云根与流萤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突如其来的变故,突如其来的人,让他们面面相觑又齐齐望向来人。 流萤笑很是勉强,想是有很多的话要说,很多问题要问。最后只是把手里的暖炉,塞到江一青掌中。正对着江一青的林云根,可不打算就此放过江一青。等了这么久,该给个理由。 林云根唰的起身,双手撑桌望着江一青冷声怒道:“说好了半个月,怎么才回来!江一青,你何时这般不讲信用!是不是跟敬王胡吃海塞,忘了我们这些闲杂人等。” “楠儿如何?”江一青选择性的忽视林云根,转头看向顺势坐下的流萤。 流萤看了眼气呼呼的林云根,又看了眼一脸正经的江一青。就近把的糕点推到林云根手旁,回望着江一青道:“楠儿很好,云根用气吊着,一青哥哥不必忧心。” 江一青冲流萤点了点头,算作回答。他是想扯扯嘴角,怕自己笑起来起不到抚慰的作用。 一片林云根睨了眼江一青,冷哼了声表示不满。高抬的下巴,看的江一青哭笑不得。江一青手伸到林云根面前,捻起一块糕点,还没收手就被林云根打下。 流萤看着重新落到瓷盘里的糕点,无奈道:“我去看看楠儿,你们要无事,想想怎么帮楠儿醒酒。” “都怪你,惹得流萤妹妹生气。”林云根目送流萤离开,恶人先告状道。江一青作势要起身,却被林云根紧拽袖子硬拉回原地,埋怨着:“你这脾气倒大了起来。我不就是想知道你去哪了,你快告诉我便是,算是成全我的好奇。” “我与肖柏舟被九首蛇抓去岱舆。”江一青坐回原地,重新捻起那糕点漫不经心的咬上一口。岱舆一事,他算是仁至义尽,陪着肖柏舟过了近两月的不死不活的日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肖柏舟与九首蛇算是私人恩怨。他不该参与的。 林云根听到九首蛇之名神形一怔,顾不得与江一青耍性子。他们远离永安,本就是要逃避九首蛇手下。现今直接碰上正主,不由得林云根多想。他忐忑的看向江一青,从头至尾的来回打量,确认全身上下如初般才放下心来。 真是倒了血霉,逃到岚阳都躲不过。 “怎不见的肖柏舟归来,莫非九首蛇的目的是他。哎,真是诸事不顺。当初你若听我一句劝,我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林云根不知何时起身,在江一青眼前来回的晃悠。 林云根眼底满是担忧,似是带了几分莫名的邪火。以他的角度来看,没有什么比老老实实呆在阔叶林更安全的了。乱七八糟的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漫长生命里的小打小闹。 即便是千百堆的白骨,也无非尔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事,本就与他们无关。 这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一切本就遵循一种规矩。规矩是天定的,无形的,谁也逃脱不了的。他们并不一定要牵扯,却还是被牵扯其中。这让林云根怎么能不气,怎么能熄灭内心的火。 林云根郁闷的瞪了眼江一青,背过身去望着庭院。逃不掉,那便是劫。他看到门外候着的婢女,转而在房里来回踱步。非要把心中的苦闷甩掉,发泄干净才行。 江一青背靠着桌,看林云根在原地打着转。不愿让林云根钻牛角,帮其开解道:“肖柏舟与我关系匪浅,即没有楠儿,我也会走此一遭。林云根,你其实不必太过担忧我和流萤,该来的顺其自然的接受便是。对我而言,你的快乐与否与我性命等同重要。” “马屁拍的不好。”林云根听到后半句停下脚步,抖了抖肩接受不能的怼了句。他想起几日前发生的事,捏着下巴好奇道:“我们何时离开岚阳?眼看冬季就快要过去,该离开了。” “初春吧,路也好走。届时,肖柏舟该回来了。楠儿的酒该解了,到时别忘了你的解释。”语毕,江一青把最后一口的糕点塞进嘴里。他整了整袖子,起身走到林云根身前,拍了拍林云根的肩。转而离开厢房,留林云根一人苦闷。 天临近傍晚,灯笼正陆续被挂上。庭院里的雪扫干净,露出鹅卵石的颜色。 江一青站在叶楠的门前,迟迟不肯近。他手扶着门,透过门缝望着榻上的人。想到一连两月昏睡的叶楠,躺在床榻上如活死人般,心愈发的沉重。末了,还是推门而入。 暖炉烘的房里热乎乎的,比起庭院来说完全是两个季节。 他缓缓走进,孤身站在床榻前。目光落在叶楠的脸上,手渐渐收起。从怀里拿出出肖柏舟先前给的药瓶,掏出两颗来塞进叶楠的嘴里。他的两指放在叶楠的头顶,引导性的将其融化在叶楠的体内。 待到做完一切,江一青迟钝的站在原地。他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也不知叶楠醒来是否会记得林云根幻回的原型。叶楠会不会害怕?害怕他们的存在? 江一青苦闷的坐下,脑子乱作一团。他还没准备好接受叶楠的慌乱,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叶楠的不安。很快,他又陷入平静。等到叶楠的苏醒,所有的问题也一定会解决。 他会找到答案的。会的。 叶楠是拥有知情权的,是他一直隐瞒。或许,他一开始就该明说的。 房内的光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收缩,渐渐将黑暗归还。灯罩内的烛火被点亮,昏黄的光映出的人更加的柔和。无声的风,从门缝中溜来,坐在灯罩上望着沉默的两人。 榻上昏迷不醒的叶楠,颤巍的动了动右手食指。她觉得浑身乏力,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勉强的睁开双眼,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人的后背。眼皮重的要抬不起来,更无暇顾及对方。 再度陷入睡梦中的叶楠,无法预料的感知到房内的一切。所有的事物,在她的脑里被勾勒的清楚。惨白的光线,一笔一划的牵连起它们。让她的意识,朦胧而又清晰。 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榻上江一青的呼吸、暖炉里炭火响动、风吹打窗户、枝叶上的雪砸在地上的声,这些声音,她都听一清二楚。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与肉体隔绝开来。 是了,她成了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总之,她是睡梦中的,亦是清醒的。可惜,她的眼睛被一双大手蒙住,或许是厚实的棉布。想要努力睁开眼,却偏生做不到。无论叶楠怎么努力挣脱,仍旧是看不到。 情急之下,她抓着榻上的绸布,痛苦道:“师父,救我。” 梦外的江一青一僵,转头看向睡熟的叶楠。他手点了叶楠的睡穴,继而又保持沉默。 窗户流进的光越来越堵,逐渐将房内照的通明。灯罩里烛火随之而灭,暖炉里炭火已燃尽。一夜好梦的叶楠再度醒来,眼皮重的难以抬起,力气、意识正慢慢恢复。 叶楠从榻上坐起,揉着眼看向四周。记忆还停留在醉酒那日,在看到江一青的侧脸时吓得猛然站起。她小心的打量着江一青的脸色,支支吾吾道:“师,师父。” “酒好喝吗?”江一青看到叶楠如惊弓之鸟般的站起又坐下,登时脸色发沉。一开口,又有些后悔。他的本意并非指责叶楠喝酒一事,可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 想要安慰、关切,怎成了责备。江一青没由来的懊恼,却还是把心火压了压。如何能把自己的情感传达出去,成了江一青的难题。 叶楠低头扫视了遍身上的衣裳,还是醉酒那日穿的。所以,师父是因此事来寻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5章既生之,何弃之。 果然,师父生气了。 叶楠有些害怕,藏在袖中的手紧攥。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任由江一青打骂。她的拇指指甲掐着食指的第一指节,疼痛使得她清醒、理智。又怕不回话,江一青更生气,大着胆子回道:“师父,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昏迷近两月才醒,我很担心。”江一青背对着叶楠,以至于叶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知他用怎样的神情,光是被那柔和的口吻所折服。 流萤推开而进,看到一脸严肃的江一青又退了回去。 叶楠满心挂在江一青身上,哪里有功夫注意其他。她抬头看向江一青,眼里盛载了好奇。酒是云根叔叔给的,莫非云根叔叔也—— 叶楠沉默了片刻,犹豫道:“师父,我……我想,见云根叔叔一面。” “好。”江一青回过身认真的看了眼叶楠,转身离开房间。两个来月,足够林云根想个解释的。他对叶楠喝酒这件事就很不快,添上林云根醉酒现形,无疑是加剧了这份不快。 门一关,叶楠吓得瘫坐在地。云根叔叔怎么能害她呢!地面的冰冷逐一传达到叶楠全身,将她那份不安减去不少。她六神无主的扶榻坐下,心慌的望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推开了。 暖炉、茶点、被褥被换了新。热水倒在木盆里,灼灼的热气往上飘。 叶楠接过毛巾捂着脸,直到面上的温热变作冰凉才把毛巾递向身旁的婢女。她扶着婢女的起身,草草的洗漱了遍又重坐回塌上。停留在房内的丫环离开的迅速,将安静留给叶楠。 空荡荡的房内,滋生着孤独与不安。叶楠往后一躺,倒在榻上。手抚着胸口,暗暗出神。 “咚,咚,咚——”不到一刻钟,敲门声便响。 叶楠起身走上前打开房门。她看到垂下脑袋的林云根,了然道:“师父也找你谈话了?”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林云根忘了醉酒后的种种失态,自顾自的走进。或许他高估了的叶楠,以为叶楠不在意。他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那神情几乎要呜呼哀哉了。 叶楠同情坐到林云根对面,双手撑着脑袋。静看林云根喝着茶,又朝着她瞄了眼。看情况,师父训云根叔叔比起她还要厉害。她开始心疼林云根,拿起茶壶为林云根斟茶宽慰道:“云根叔叔,你还好吗?” “楠儿,如果云根叔叔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林跟叔叔吗?”林云根放下茶杯,偷瞧着叶楠的脸色。从他进门到此刻,并没从叶楠的脸上看到惊恐、害怕的神情。 林云根想,叶楠定是断片,或记不得醉酒后发生的事。这样正好,用不着他的解释了。 叶楠把茶壶放回原位,低头认真思索着林云根的话。对不起她的事,指的是哪一方面?她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多翻上一翻,没有在其找到线索,林云根对她好道没话说。 她把乱七八糟的往事按在心底,抬头注视着林云根的双眼。叶楠联想江一青说过的话,心中已有了答案。她忐忑的问:“云根叔叔说的,可是你醉酒,成了干草人的事?” “……,算,算是。”林云根以为叶楠不记得。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 很多事,他是不擅长的。比如此刻,要他组织语言来安抚叶楠,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不习惯辩解、安慰,尤其是面对在乎的人。可,江一青让他做的事,又不敢不做。 “我知道了。”叶楠抬头看向林云根,眼底万千流光闪过。似是压抑许久的野兽,即将要挣脱牢笼。她抓住了一线的希望,便不再将醉酒那日的事放在心上。 林云根被叶楠突兀的开口吓了一跳。他不解的看着垂下头的叶楠,看不到叶楠的神情。 不明白叶楠所谓的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他明明还没开始解释。而后,看到叶楠一脸的激动的抓着他的两肩,无比认真的说“我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叶楠眼眸里的雀跃都要飞出,沾染整间房。她反复的呢喃着“都是真的。” 世间所有的奇幻,牵连着她的梦。虚假成了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那晚的牢房、许七、灯笼还有星空。或许,或许也是真实的。尽管它们梦如泡影,似真似幻。 师父说,天底下的未知像夜空中的星辰一样多。许七也说,她的平生太短暂,不值得的相信。叶楠猜,世间是有很多很奇妙的事物。她见识实在浅薄,学识与眼界也渺小的不得了,做不到见微知著。 好在,她的接受力与承受力很大,很厚重。 叶楠的趴在桌上看到林云根一脸的莫名其妙,将脑袋埋在胳膊上痴痴的笑。她总有种隐隐的不安,生怕这一切是她的臆想。不,这与林云根是否是人并无关联。 许七和林云根有本质的区别,一个似有似无,一个时刻相伴。 “楠儿,你……还好吗?”林云根真真摸不准叶楠此刻的精神状态,似痴似狂的令他忐忑。若叶楠出了个好歹,江一青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莫非,叶楠被他整疯了?! 林云根想到此愈发的心虚,把桌上的糕点全推到叶楠的面前,想着把前行骗叶楠的事一道说个干净。至于叶楠相不相信就不能怪他,当然,他相信在江一青心里他的分量大于叶楠。 这种事,他没有办法证实。 眼下重要的是,确定叶楠的精神状态。他真怕叶楠被他吓疯,成了没有灵魂的傻子。现在时而疯魔,时而正常的情况下正好。不管叶楠能不能听进去,他都欠叶楠一个真相。 林云根见叶楠没理会他,便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不复以往的吊儿郎当,认真的不像话。 他说:“那年冬天,还在襁褓里的你被人扔在楠树下。你哭的很凶,江一青没办子,唯有抱起你来哄。他想寻你的家人或是送养,可惜叶府搬家,永安又无人肯收。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照看。我与流萤,不过是帮衬江一青罢了。” 往后的事,即便是林云根不说,叶楠也该清楚的。他见叶楠突然冷静下来,腰身挺直而坐。原本交叠的胳膊垂下,袖子只露出指尖。看来,叶楠又恢复正常了。 叶楠怔怔的凝望着林云根,似是在凝望着尘封已久的真相。可能是林云根背对着光,以至于叶楠只看到林云根的轮廓。身着光源的林云根,开口的话却是残忍无比。 她想,这应该就是事实吧,曾经苦苦追求的真相。在即墨县,她就知道,她的存在除了叶府的几人是没有必要的。在多数人眼里,她就该是具尸体。很奇怪,叶楠并不感到伤心。 万物生来自由,人亦是。多数人的自由是有界限的。叶楠也有,但相对来说更宽阔。这是江一青赠于她的,为此,叶楠很感激。这份感激,让叶楠生不出任何埋怨和不满来。 可,林云根还是补上一句。 “你该知道的,我们与你有本质的差别。若非当年你恰好被扔在江一青的脚下,他又起了同情心,你早被冻死在阔叶林。你师父总怕事实会让你难过,所以从来不提。” 沉默良久的叶楠,抿了抿嘴全权接受林云根的说法。她扯着嘴角,重复道:“我知道了。” “楠儿,你恨吗。”即墨县内叶楠与叶府人相遇的场面,林云根还记忆尤深。 据他所知,叶楠对叶家还心存期盼。事实却如此,叶楠定然很伤心。林云根抬手放到叶楠的头顶,轻轻的揉着叶楠的发丝。他像是在问,也像是在陈述。 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没有可能不恨吧。既生之,何弃之。 “就算是恨又能怎么样呢,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幸得上天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了师父。自那日起,我便与叶家再无瓜葛,他们亦不想与我有瓜葛。云根叔叔,人的一生十分有限。我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情感,这天底下有太多的新奇等着我去发现,我早已自顾不暇的想要投入其中了。”叶楠闭上眼,坦然的对自己说道。 她觉得这一刻的她,已然是重生了。师父说,即便遭遇再多苦难、悲痛,犯多么愚蠢的错误,如果愿意,时时刻刻都是新生,时时刻刻都可以重来。 “你能想的明白,自然最好。好好休息,我去找你师父交差。”林云根扶桌而起,不放心的在叶楠身上转个两个来回。末了,还是决定留叶楠一人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 林云根不喜欢此刻的叶楠,太过成熟,太过理智。他总觉得人的每个阶段,必然有每个阶段的所要拥有的样子。但他不会知道,人的一生有太多的不可逆。这种不可逆来自于出身、社会以及命运。他不是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叶楠目送林云根离开,自然没有忽视林云根面上的不悦。在听到关门声响起,只觉臂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光洒在她的面容上,却不容许她去触碰。宛如她的身世,那千万次想要寻求的真相。 兜兜转转的事实,竟是这般的令人难以接受。她的逞强,最多坚持到林云根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6章学的炉火纯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楠很怕江一青。这种怕,不知在何时转换成了一种屈服和崇拜。 大概是她的所有问题,江一青都能给到答案。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那些答案一一被证实。所以,叶楠很怕江一青。怕江一青能用着风轻云淡的口吻,说着无比残忍的事实。 “师父”叶楠喃喃的吐出这二字来。仿若她的精神支柱就是这两个字,喊出来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会消散。果不其然,叶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门再次被推开,叶楠还在愣神。桌上的饭菜布上后,房内再无声响传来。 满桌的大鱼大肉,唯有离叶楠最远的酸菜鱼勾着叶楠的鼻尖。 叶楠端起碗夹了几筷子鱼肉来,咬上一口心说:真酸。那酸味,几乎是要蔓延至整个房间。一股脑的从味蕾冲进心脏,酸的叶楠眼泪直落。饶是如此,叶楠依旧吃了很多鱼肉。 待到叶楠肚子填饱,也离开了梅院。这次,没人再束缚她。她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站在悬清侯府的府门前往外望。乌泱泱的,一片人。嘈杂的声音,惹得叶楠耳朵难忍。 一觉醒来,悬清侯府的欢迎程度到这种地步了吗? 围堵的皆是年轻的男女,一副要往里冲的架势。肖柏舟长得是不错,但有点老吧!毕竟能和师父称兄道弟的,年岁应是不小。没等叶楠迈过悬清侯府的门槛,先一步被守卫拦下。 叶楠双眉一蹙,不解的看了眼府外低声道:“不能出府吗?” “那倒不是。叶姑娘若想离府,可从后门离开。”守卫冲着叶楠抱拳,声刻意压低。语毕后不等叶楠回话转身回到府门前,继续指挥着那些个护院阻拦。 叶楠背离府门,顺着记忆里往后门而去。这么一来,她也是见过“名人风暴”的人了。胸口堵着的抑郁轻了些许,等走出悬清侯府已消散过半。府外行人少的厉害,不复来时那般。 对于她醉酒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叶楠并不清楚。而清楚的是,她的眼、耳格外敏锐。 好比当下,叶楠感受的到身后人从悬清侯府跟到现在。她觉自己心大,被人跟踪一点也不害怕。难不成她现在对任何事、人都没有戒心或是无所谓他们的存在。 随遇而安到这种地步,也有些过分。 初春的天,不似冬日那般寒冷。来往行人的穿着却依旧厚实,可能是对冬季的寒意产生惧意未散。飘散的风,仍带着一股冰凉,稍不注意就穿过衣裳往人心口钻。 摆卖的小摊位极少,从她到这里约莫有四家。卖的东西也很鸡肋,都是叶楠瞧不眼的。叶楠不知怎的,走进小食天的包厢。摆设一如醉酒前,桌上是伙计送上来的糕点和茶水。 她一人独站窗前,冷风刮着她的眉眼。 当时,她就是在这里,确认许七的存在。她做了什么,赠与坠子。哦,真是好笑。叶楠被自己逗乐,低声的发笑。她应该从许七身上拿出信物才是,这样才好证明许七的真实。 怕是许七拿到坠子也会莫名。她疯了才是,竟想要所有能给的都赠给许七。可即便如此,有怎能确认许七的真伪。哪怕是云根叔叔假的存在证明了世间又奇幻的一面,可有怎么能证明许七属于那一部分。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叶楠的思绪,迫使叶楠去面对跟踪她一路的人。 那人气味很特别,有清晨的露珠、风吹起的雪的味道。能让她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可她没有回头。如今,她不得不去见一见追踪她至此的人。就算是危险,她也无处可逃。 叶楠打开门,看到来人有了几分诧异。对方退却黑色的披风,身着白袍。袍上没有丝毫点缀,白的透亮。质量不像是丝绸,却意外的光滑和抓眼。高束的墨发遗落的几缕碎发,落在斜飞的剑眉边,眼眸里映着的是叶楠还未退去惊讶。 许七勾起的唇角微张道:“你是不认得我了吗?” 叶楠看到许七脖颈处的红绳,一把握着许七的手腕。是真是假也不管,总之她已牢握在手。她一言不发的任由许七走走停停。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成疯成魔。 许七怎就沦落成了她的执念,成了非许七不可的人。她还在她的梦幻之中,连性子都稚嫩的可以。她要疯了,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世间搞疯。 叶楠使了浑身解数,反复确认一个梦的真假。不,不是她想确认。是脑子里有个声音,心口处的执念让她不得不去确认。或许是她一直寻找的宣泄口,都捆绑在那份真假上。 即便如此,叶楠仍没打算松开许七的手腕。怎么说呢,千千万万的字中,她拼不出一句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摇了摇头想要否认许七的话,看到许七好奇的双眼又继续保持沉默。 她不是认不得,是不敢确认她认得。 许七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并非他不想,而是叶楠挡在他的面前。他见叶楠后退几步,才走进厢房。今日的叶楠格外执拗,上一回摸遍了他的脸,这回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一来一回,算作——调戏吗? 冷风穿过窗,直扑向他的脸。厢房里的暖炉,不见任何用处。窗外隐约听到楼下的吵闹,与房内的诡异的安静成对比。明明门窗皆开,却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许七感到手腕一松,手心塞了杯茶。他不见叶楠开口,纳闷道:“是被人毒哑了?” “没。你……我,我无碍。”叶楠意识到她的鲁莽行径,后退两步坐回桌前。时不时的偷看许七,小心翼翼的像黑夜中的窃贼捧着夜明珠,众人皆知独她惶恐。 许七只觉叶楠的目光太过直白,牢牢的挂在他的脸上。恍惚的,许七想起上次叶楠说的话,恍然了几分。想是叶楠又将他当幻觉了,才会这般的既急需确认,又不知法子。 如此吗? 许七把茶杯放桌,转身关上门窗。他挨着叶楠坐下,牵起叶楠的手贴着他的脸。用叶楠的指尖一点点的触碰他的面容,宛如当日叶楠临摹过的他的眉眼。 他眼眸清澈的很,带了几分急切。可能,许七也想急迫的证明自己。真假与否,对他也很重要。许七清楚的感受到脸上手颤抖的从眉眼移到侧脸,最后落在唇间。 温热的触感,让叶楠快速收手。叶楠不安的在包厢里徘徊,抿着嘴不去理会许七。似是忘了许七的存在,自顾自的陷入沉思之中。若是真,先前她被抓起的事又是为何? 叶楠不否认这段经历,当时许七的解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她停下脚步望向许七,当日许七口中的所谓的不该是指?这些重要吗?它们对叶楠而言毫无价值。她如今安生的活着,想要遇见的人近在眼前,追究其他毫无意义。 叶楠重坐回许七身侧,联系她前后的所为,失笑道:“我怎成了这幅鬼样子。” 许七对此也很好奇,他们未见的日子很短,却又很长。以为江一青早带着叶楠离开岚阳,没曾想竟未离开悬清侯府。幸好,他未跟丢。许七转头看叶楠趴在桌上,他的动作正好撞进叶楠的眼里。使得叶楠一动不动的紧盯,一刻也不愿移开。 叶楠似是要许七的脸看出个窟窿来,一寸一寸的往下移。目光落在脖颈处的红绳,又重望着许七的双眸。她脸上的笑惹得许七一阵激灵,忙从袖中拿出白蛇玉坠来。 许七拉过叶楠的手,将坠子放入叶楠的掌心。他别过脸,看向窗外道:“礼尚往来。” “你可知男女互赠玉坠,是何意义?”叶楠不客气的接过玉坠,不看一眼就戴上。双手撑着脑袋,弯起的眼眸里闪着光。她看到许七摇了摇头,吐二字道:“定情。” 许七眼底飞过一丝诧异和不解,约莫是不懂叶楠口中的“定情”。手捏着下巴,蹙眉凝望着叶楠脖颈处的坠子,摇了摇头。他对人间的规矩,多数死不了解的,尽管他活了七百年。 叶楠揉了揉脖颈,开解道:“算了,不纠结此事。许七,你还要抓我回去吗?” “你可想回南宁?”许七很乐得叶楠转移话题,却不想更偏他不愿回答的问题上。 叶楠但笑不语,无声的否认。她是喜欢那日没错,但喜欢的是当日的新奇与她所见不符。回去就是一死,她还没想要断送自己一生。囚禁这种事,谁会喜欢呢? 然,许七奉许伊之命,同样是应付差事。至于抓叶楠回去,他从没想过。他与叶楠是一样的,一样追求他们从未见到过的一种新奇。尽管如此,猛然被问道,许七还是很窘迫。 许七转着手心的茶杯,注视着叶楠的双眸,无比认真与虔诚道:“尽管你偷食灵果,但究其缘由我也有责。但你要是不愿,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我从不被任何的谁差遣,所以你大可放心。” “既如此,你又为何跟踪我至此?莫说对我有情,我是不信的。”叶楠说罢,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不是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即便许七真的将她抓了去,她也觉得没什么。 该发生的总归是要发生的,反抗不了倒不如安然接受。随遇而安,指不定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这些都是林云根与江一青传授于她的,她学的亦是炉火纯青。 叶楠的话问到许七,他无法回答叶楠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自己回答。 如此,沉默的人多了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7章骄傲的公主 静悄悄的风从窗的缝隙中偷渡而来,吹凉了桌上的茶,又在两人的面前晃了又晃,停留在叶楠的眉间。房内的光,近乎于灰暗。若叶楠与许七再相对无言,天便要黑了。 叶楠注意到这点,作势要离开。她起身走到门前,手扶着门,转头对许七款款一笑道:“不愿回答便不回答,我也不为难你。天色不早,我该回府了。” “恩。”许七点了点头,神色认真的有些木讷。他等到门关上,起身跟着叶楠走下楼。 如那时那般,隔着一定的距离。 街上行人鲜少,显得许七的护送昭然若知。比黑夜星辰先一步来的,是被挂起的灯笼里微弱的光,这微弱的光像极了许七。可与许七,又有本质的区别。 叶楠进入悬清侯府后,放慢脚步。她迈过门槛时,连唇边的笑一同消失在黑夜中。 乱七八糟的问题,得不到回应也没所谓。她不在意这些,不是谁都如师父,次次都能给出她以准确的答案。离府一遭,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起码确认了许七的存在。 长长的走廊,足够叶楠消遣心中的情绪。幸好悬清侯府很大,路很长又很复杂,让她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如同她雀跃又激动的心,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叶楠回到梅院,推开房门见一人背对她坐于桌前。待叶楠走近后,看清那人的面容才稍松口气道:“云根叔叔,你怎坐在我房里?” “楠儿去哪儿,为何现在才归?”林云根耷拉着脑袋,扫了眼叶楠又重新盯着桌上的空盘。他本想来找叶楠诉苦,谁知叶楠竟不在。不对,楠儿身上怎会有小白蛇的味道。 林云根不满的打量着叶楠,语气不佳道:“你若出了事,江一青是不会放过我的。” “怎么会,师父脾气那般的好。”叶楠语毕,想起离开永安当日江一青的所作所为。莫名的心虚,不敢看林云根。第一次见师父那么生气,还是为了她。 林云根干笑两声不作回应,他从不觉江一青脾气好,反倒是差的要命。执拗起来,三百头牛也拉不住。这些林云根自然不会与叶楠相说,他只是想找个吐槽的人。 若解释的太多,倒觉啰嗦。林云根轻咳两声,正色道:“流萤妹妹想来看你,被你师父拦下,怕扰了你休息。你倒好,自个出去闲逛。” “下次,下次一定喊上云根叔叔。”叶楠坐在林云根身旁,讨好道。话一落,林云根立刻笑呵呵道了句:“好啊。”很快,林云根又反应过来,故作认真的板着个脸。 林云根当即骂自己没出息,一点定力都没有。 他不喜欢板着脸,觉得是件很无聊的事。可他现在很生气,一盘子点心都吃干净叶楠才回来。指不定一整天都与小白蛇厮混,真是越想越气。万一,小白蛇把叶楠掳走,该当如何? 林云根情绪起伏过大,反复无常。让叶楠不禁好奇,林云根究竟是经历了何事。她小心的打量着林云根,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莫非,真的因她擅自离开侯府而生气? “云根叔叔,你与师父吵架了?”叶楠手背贴了贴发凉的茶壶,拉着林云根袖角低声道。 定然是没吵赢才生气,以往都是这样。林云根扬起头看向别处,高傲的像只孔雀。那副架势,让叶楠哭笑不得。她的云根叔叔,简直就是个孩子气的公主,得让人捧在手里。 谁也不得欺负,务必得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好声好气的伺候着。 叶楠双手撑着脑袋,忍笑道:“云根叔叔找我一定是有要事。我洗耳静听,任打任骂。” “我是来看望你,没旁的事。楠儿,你实话告诉我,今日出府见了何人?”林云根低头看着似笑非笑的叶楠,话锋一转反问道。他那满肚子牢骚,早在叶楠回府前排遣干净。 从永安到岚阳,小白蛇虽安分却不可轻视。万一不留神,叶楠被卷回永安就得不偿失。 听林云根提起许七来,叶楠一惊转而笑道:“是与云根叔叔一样的人。” “与我一样?我劝你,今后还是离他远些。我自是不会害你,旁人可就保不准。你师父没教你防人之心不可无么?”林云根仿若找到江一青的软肋死的,得意起来。 叶楠不觉两者之间有必要的联系。她不能一辈子都只认识师父、云根叔叔和流姨,总是还要认识什么别的人。师父是那样睿智的人,心思怎可能会狭隘到这种地步?! 她将目光转到林云根的脸上,义正言辞道:“云根叔叔莫要污蔑师父。师父自然不能事事都要指点我,我也不是像年幼时需要保护。如今我已长大成人,能保护得了自己。” “不说你师父了。小白蛇你是今后不能再见,否则我就关你禁闭。”林云根倒无所谓江一青的话,倒对小白蛇始终不放心。他话刚落,叶楠腾的站起身来,死盯着林云根。 叶楠觉得荒谬极了,见怎样的人、说怎样的话,难道还需依照别人的意愿吗?她是人,是有思想的人。即便不是人,小猫小狗也有自由可言。他不管是看多久,对林云根而言毫无意义。 世间除了江一青与流萤外,就剩叶楠一个让林云根挂心的。虽说叶楠的地位及不上两者,但好歹他也想好好的看着叶楠离开人世。 人要想活着,必须要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无论是外界还是自身,世间万物皆同。 这还是第一次,林云根和叶楠意见上相左,并被叶楠赶出房。 叶楠气呼呼站到桌旁,险些忘却林云根是她的长辈。她的自由一受到迫害,忍不住要跳脚。哦,若是真如林云根所言,与被人砍掉手脚有何区别。 活着有很多种方式,解决问题的也有很多种方式。她为何选了种最蠢的? 叶楠想到方才的所作所为,登时脸通红。她拍着脑袋走到床边,往后一倒的躺了下去。恼怒的,羞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要知道了她那样对待云根叔叔,不定会有多气。她翻身埋首在枕上,欲哭无泪的自我反思。 岂料,不到一刻钟自个睡了过去。 窗外的天越发的黑,无月无星像个黑洞。稍不留神,便被吸入其中。高挂在房前的灯笼随风摇曳,庭院里的树干巴巴还未生出嫩叶来。冬日的寒冷还未完全褪去,遗留的足以冷冻所有。 厢房中的林云根一行人,正在为许七的存亡而展开讨论。江一青、流萤认为留许七活命。林云根拍着桌子反对道:“楠儿心性单纯,若被小白蛇诱惑回南宁,我们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你别急,楠儿与许七兴许没有我们想的复杂。你们忘了,当初我向楠儿说的喜欢一事,她是如何作答的。我看,楠儿心里有数。”流萤把糕点推向林云根,轻声宽慰道。 她不了解两人相交的来龙去脉,不愿就此多表意见。 再者,叶楠年岁不小,不必事事都由他们做主。尽管他们有能力替叶楠做一生的主,也不能表明叶楠就能开心的过一生。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该放手时还是放手的好。 “这倒是真。楠儿跟江老头呆久了,有了自己的一套。不然,我也不会被赶出来。”林云根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委屈。他轻叹了声,耷拉着脑袋,恨恨的瞪了眼江一青。 流萤眉眼一弯,乐道:“如今的楠儿,过的很好。他日你我离开,她也能自主的面对一切,这些不都是我们所期望的吗?” 定杀伐大权的江一青并不准备发言,听两人你言我语的对谈。江一青仿佛一点也不担心, 是的,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他期望中的叶楠,是叶楠自己想活出的模样。他不是人,不了解怎样才算是最好的人生。荣华富贵、家庭和乐之类的,他未曾感受更不敢替叶楠做主。 江一青想,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他能给的,是在叶楠需要之时予她所需。哪怕是叶楠在追逐自己想要中死亡,也没有关系。这样的人生,也是顶好的人生。 他听着两人谈论,起身来出了厢房。久站于门前,抬头静静的望天。 一百年是很短暂的。饶是如此,江一青也想摒除叶楠心里的孤独和想要放弃美好的念头。晴空万里很美好,阴雨天也很美好。谁都可以对任何事或人失望,却不能因此忘却了它本身的美好。他想要的,无非是让叶楠对一切都充满希望和期盼。 江一青对着漆黑无边的天,生不出一丢丢的失落来。 在他漫长的人生里,多少的波澜壮阔都成了风轻云淡。一百年就他而言,就像是人口中的一百日。短暂到令人伤感,甚至于他清楚的知道,很少人能活到第一百日。 叶楠与林云根口中的傻鸟并不相同。感情这种事,复杂的很。不能用任何的语言和文字,来表述个清楚。有朝一日,林云根会明白的。不过眼下,林云根还是将的叶楠当做一个宠物。 亲疏之分,一旦有了,便无法理智的做出判断。 他们都是聪明的人,不用他多说,该懂得自然会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8章笼门已开 “一青哥哥。”流萤起身看向门外站于黑夜中的人道。 她并没走出厢房,只是陪着江一青一同仰望着夜空。无尽的言语都化作沉默,随着月色漂浮在庭院。 林云根不再多话,顺着流萤的目光望去。他知道江一青为叶楠之事发愁,无暇与他相说。 突如其来的默契,却令人倍觉伤感。 江一青闻声望去,看到的是流萤时眉眼里满满的温柔。可能是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柔和了江一青的棱角。两人四目相对,最后是流萤美目含笑的摇了摇头。 是啊,总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存在的。 他们谁都不能、不该阻止叶楠去寻找美好。对于一个寿元仅仅只有百年的人而言,他们的做法无疑是残忍、无情的。适当的保护,便足够了。叶楠的选择,他们没有资格干预。 至于那神秘的未知,就随叶楠探索吧。 流萤与林云根直到天亮,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许是他们早已放弃,追随于江一青。毕竟在无数个时刻,江一青都能证明他的正确。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浪费口舌。 林云根试图让江一青做出决定,拖拉着江一青回到厢房。靠着门,无比幽怨的看向天道:“我与流萤妹妹自是不如你有见解,你若说的在理,我们便都依你。” “江爷,我家主子请您去趟王府。”门外候着的奴仆,不合时宜的开口。 会谈的结果,不言而喻。 江一青随奴仆坐上马车,在夜色背离悬清侯府。他靠着马车,听着车外的喧闹。 晃晃悠悠的马车,像个摇篮催眠着人的神经。来到王府时,江一青已要昏昏欲睡。他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并带到王府书房。烛火下吴明恒似等待已久,来回翻阅着书卷。 敲门声响过三声后,吴明恒才抬眼看向江一青。他把书卷一扔,快步离开桌前,热络的拉过江一青的袖子致歉道:“这么晚了,来劳烦肖叔走一趟,真是抱歉。” “王爷琐事缠身,走不开也是情理之中。还没问,王爷找我所谓何事?”江一青推开吴明恒的手,附和着入了座。他笑着从婢女手中接过热茶,望向吴明恒。 用不着深思也知,定是为朝中之事来寻他。 吴明恒唯恐惹江一青不悦,后退几步靠桌,赔笑道:“肖叔离开前,让我有事找您。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别惹得您不开心才是。天色已晚,不如就请肖叔在王府住下。” “不必了。王爷有话不妨直说,能帮上的我自然会搭把手。若是帮不上的,还请王爷别见怪。”江一青顶着张官方脸放下茶杯,不愿再听吴明恒继续客气下去。 一不留神耗到明日一早,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吴明恒干笑两声,走到江一青面前无奈道:“先前您也帮过肖叔去过早朝,应该了解岚阳的局势。百姓们多被卢释、赵梦所迷惑,恐会危机到朝廷。我想,肖叔帮我找出幕后黑手。” “王爷可有线索?”江一青望着发黑的窗,顺着吴明恒的话问。卢释、赵梦二人,他并无印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赶在天亮前回府。至于肖柏舟的帐,等肖柏舟从岱舆回来再算。 摇曳的烛火,映出吴明恒的窘迫来。此事他已调查许久,迟迟不肯动手,是因对方也是朝中之中。父王又沉迷舞乐,不觉此事继续发现的后果。他已惹得父王不悦,再继续下去…… 吴明恒失落的坐到江一青旁,犹豫再三道:“查到礼部便中断了。” “既是瓮中之鳖,王爷何必愁苦。不妨把线放长,等候些时日。”江一青扶桌而起,走到门前道。不等吴明恒回话,先一步离开书房。月已与黑暗融合,不见原有的轮廓。 王府比起侯府还要简陋些。看了几眼庭院的花圃,江一青便在无兴趣。 吴明恒紧随江一青离开书房,眼下就可着江一青这条大腿。他对江一青不够了解,只知死个精通易容之术的江湖中人。至于其他,就不甚了解了。 他送江一青到王府前,临行嘱咐道:“明日朝堂之上,还望江叔能帮衬一二。” “告辞。”江一青转身上了马车,不给吴明恒答复。他讨厌被拘束,尤其是与他无甚关联之人。岚阳人的死活他不在乎,舞乐盛行下的暴乱他也无所谓。若非肖柏舟,他早撂挑子。 再坐回马车,耳边除了吱吱呀呀的马车声,便剩一片安静。 江一青按了按眉心,担忧肖柏舟的安危。可联想到事情的始末,又是哭笑不得。缘分,总让人始料未及。但他决定一开春就离开岚阳,无论肖柏舟是否逃出岱舆。 他们有他们的路要走,不能因为岚阳而耽误。楠儿的寿元不过百年,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浪费。世间有很多的美好,没见过就离开,实在是太可惜、太遗憾了。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悬清侯府,车帘缓缓掀开。江一青扶着奴仆的胳膊跳下马车,带着一身困意回了府。梅院静的只剩下风吹过枝桠的声,他的脚步打破了漫长的寂静。 灯笼的光,一片片的落在江一青身上,直到他走进厢房关上房门。 初生的太阳渐渐升起,叶楠被成片成片的光唤醒,白光亮的晃眼不得不起。她从被子伸出一只手,慢腾腾的坐起。呆愣的对着房内出神,睡眼朦胧的换了裙衫,揉着眉眼推门而出。 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洒落的温暖蔓延到房内。 叶楠记挂着昨日赶走林云根一事,草草的洗漱完往隔壁跑。走的正急,撞上迎面而来的流萤。她后退两步,摸着额头看清是流萤后,一把抱了过去亲昵道:“流姨,我好想你。” “楠儿这么急冲冲的,是要去找谁?”流萤回搂叶楠,眼中带笑道。她抬手细细的理着叶楠的发髻,把簪子别好后,又整整了叶楠的衣襟。 叶楠仰头傻傻一笑,任由流萤摆弄。关于林云根的事,闭口不谈。 幼时,总羡慕流姨身边有师父。现在,却觉得师父真是幸运。流姨是那样的好的人,应配的上更好的。师父虽是顶好顶好的,但太闷、太严肃,太令人害怕。 换做是她,她定是不愿的。 “楠儿是要去找云根吗?他正在厢房。”流萤侧过身,帮叶楠指了方向。 叶楠点了点头,目送着流萤离开,深吸了口气。昨天她的所作所为,真是糟糕透顶。该如何挽回、道歉呢?想不住主意的她,笑容也变得阴郁,错开路过的婢女朝着厢房走去。 等叶楠走进,见到桌前的林云根,脑海里的措辞仍旧没有想好。在师父与流姨面前,总是正襟危坐的不敢太失礼。而林云根则不同,她的所有的本性,林云根都一清二楚。 林云根几乎满足她童年时期所有的要求,帮着她瞒过师父,流姨。她的委屈、不满、心里话都愿意说给林云根听,甚至会帮她出注意。不像是师父,严肃的让她望而却步。亦不像流姨,让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可,她是做了什么。 叶楠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她低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泪顺着眼眶往下流。她想,便是组织好了言语,她也是说不出口。并非难以启齿,而是字字如山压的她说不出。 尤其是它们与过往紧密相连,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所受过林云根的恩。 林云根想再装装深沉,摆一摆谱。但在察觉到叶楠的情绪不对,赶忙收起。他起身快步走到叶楠身前,躬身用袖子擦拭着叶楠的脸,好声好气的哄着。“好楠儿,别哭啊。昨天是云根叔叔的错,你今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谁就去见谁,好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叶楠撅着嘴,抬头用通红的双眼望向林云根。眼眸里泪决堤一般,落个不停。 看的林云根越发的愧疚,幸好江一青一早被人请走,流萤又离开梅院,否则他定然会被两人挨个训上一顿。他握过叶楠的手腕,将其拉到桌前。帮着叶楠夹了几筷子菜,小心的琢磨叶楠的脸色。 “云根叔叔。”叶楠握着被林云根塞过来的筷子,泪珠子直往下落。可怜兮兮的,任谁见了都想好好安慰一番。错的并非林云根,而是她。怎就本末倒置呢? 一切不过是林云根再宠着她,不与她计较。 林云根反射性的“哎”了声,好笑道:“小白蛇要抓你回南宁,我怕你被骗了才——”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来抓我,也知道云根叔叔是怕我被骗。我知道,都知道的。我是恨我自己,气我自己。云根叔叔,我与你是很不同的两种。我很怕,怕日后像鸟被关在笼子里,怕失去自由。我害怕。”叶楠越说哭的越凶,筷子落在桌上发出的响声盖过她的哭声。 不,准确来说,是她哭的无声。她的眼泪悄悄从眼眶中溜出,挂在脸颊上凝结成珠落到衣襟上。她的那些话不像是控诉,倒听出几分委屈来。 比起有形的牢笼,无形的更为可怕。叶楠越是深思,心里越是惶恐。好在,笼门已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59章我是不美好,可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整间房几乎要被叶楠的眼泪灌满,她含糊不清的话,不知林云根是否听的明白。 叶楠打着哭嗝,擦过脸上的泪,哽咽道:“我不想被人限制自由,害怕有朝一日会沦为笼中鸟,过着别人眼里的一生。云根叔叔,我,我该怎么办?” 林云根连坐都不敢坐,边擦泪边哄道:“不怕,不怕。云根叔叔会保护你的,还有你师父呢。你师父是不会让你受委屈,失去自由。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敌得过所有。”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慌乱之下搬出江一青。 起码,在他两的认知中,江一青还是很厉害的。任何的艰难险阻,都能轻易解决。 叶楠扬起脸,水汪汪的眼眸看向林云根。似是在确认什么。师父会不会嫌她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她垂下脑袋,声含糊到听不清:“师,父,师父。” “你师父一早被王爷喊了去。”林云根见叶楠情绪稳定,给自己盛了碗汤来暖手。江一青去了有会功夫,难不成出事了?他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吴明恒不过是个凡人,又怎能敌得过江一青。 再者,江一青又不蠢。 叶楠坐于林云根旁,拿起筷子机械的吃了几口饭。她眼中身形涣散,怕是魂早飘向别处。待叶楠回过神来,碗里的饭过半进了肚子。师父定然是为肖柏舟而操劳,要是不来侯府多好。 吃人嘴短,难免要为对方做出牺牲。 林云根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的靠上椅背。他看叶楠漫不经心,好笑道:“担心你师父?” “恩。不知师父是否会有危险?”叶楠诚实的点了点头,担忧道。 肖柏舟不在,无人牵制吴明恒。这与江一青无多关系,这世间能撼动江一青的人屈指可数。若非为了人情,怕谁也差遣不了。从某种角度而言,她的担心很多余,可她仍旧忧虑。 林云根懒得向叶楠解释江一青的厉害,闭起眼来小眯。 不去管叶楠是否面对满桌的佳肴难以下咽,或是要在悬清侯府中翻一翻江一青的存在。流萤在隔壁,定会看管。他也乐得自在,专心睡他的好觉。 如林云根所料,叶楠确实呆不下去。 叶楠放下碗筷离开厢房,转而去寻流萤。可惜的是,她找了一圈并未找到。无奈之下,她只能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坐在书桌前看向窗外,抱着暖炉等待着江一青从她的窗前经过。 或许是江一青与流萤一起出现。 挂在脖上的坠子飞在眼前,指引似的拉着叶楠出了梅院。叶楠将坠子摘下,从后门离开悬清侯府。没走两步就看到许七,顿时哭笑不得。没曾想,许七的坠子,竟有如此魔力。 叶楠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横了眼许七道:“你倒好本事。” 许七从脖颈拉着红绳,拉出两个相挨的坠子。状如水滴是由叶楠所赠,另个则与叶楠手中的坠子相同。两者混在一起,倒显累赘。许七倒不介意,看到叶楠把手里的坠子带回才解释:“此坠是旁人相赠,效果竟真如传闻。” “……”叶楠不想自己沦为试验品,且是被一个林云根再三嘱咐要远离的妖。事已至此,只能作罢。她跟在许七身后,穿梭在人群之中。没想到一日之内,安庆又恢复如往日。 街道上形形人太多,看不清街道本来的面目。小贩也一个挨着一个,真真是热闹极了。叶楠还在沉浸这其中的突变,无暇去关注身旁的人。她的手腕处被许七牢牢的握起,也是毫不知情。转眼间,两人穿过闹市,走到了田野之地。 叶楠看着漫山遍野的枯草杂枝,空荡的只叫人压抑。她忽而想到什么,唇角的弧度弯起轻声唤道:“许七。” 许七低头看着叶楠,并未等到下文。仿若叶楠只是想叫叫他的名字,没旁的意思。他刻意的慢下脚步,松开叶楠的手腕望着叶楠一路往前。从背影看去,叶楠实在消瘦的很。 墨发分两股,前半结鬟于顶,后半散落于背。发髻粉色至红过渡的发带从发冠中穿过,随叶楠的动作轻微的摇晃。裙裳上绣有白叶,脚摆出的灰色长衫随着过急步伐时而露出。 叶楠似是走累了,停下脚步望着前方。高举着双臂,感受着威风穿耳而过,阳光洒落在身。尽管近来烦心事颇多,也不碍于她沉浸在美好中。离叶楠有段距离的许七,步步追上。 许七不解叶楠一脸的享受,却也不多问。他习惯于等待,习惯于看着叶楠的背影。 “我是不美好,可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叶楠把近日的坏情绪都化为一声叹息。她转身对许七笑了笑,看着光落在许七的半边脸上。风吹着许七的发丝,似是在附和叶楠的话。 许七依旧无话,木讷如枯草杂枝融为一体。这样安静又薄弱的存在,偏生讨叶楠的喜欢。 叶楠有很多话想说,不能说给流萤和林云根,通通说给许七听。她后两步,能清楚的看到许七眉间,笑问:“许七,你觉得生命是漫长一些的好,还是短暂一些的好。” 许七看了看叶楠,依然没有回答。在他们的关系里,许七多数情况下是扮演哑巴的。 他们的相处方式,与林云根以为的天差地别。 敌对方的许七并不想置叶楠于死地,反而很乐意陪着叶楠四处走走。哪怕死要回答一切莫名奇妙的问题,也愿意。许七也不清楚原因,许是叶楠身上有股特有的吸引力。 他逃不开,也不打算逃开。 叶楠等不到许七的回答,低头看着手中乱七八糟的掌纹,疑惑道:“或许也由不得我,指不定某个时间、命运、也可能是你,在某个时刻夺去我的生命。” “是命运。”许七回答道,他说的很是认真。关于生命长短的问题,许七也问过自己。 叶楠往前走了一段路,不再追究问题的答案。她走到一半转过头看向许七,冲许七挥了挥手,笑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信你。” 许七声极低的说“你可以不信的。”可惜叶楠未曾听到。或许是听到了,装作没有。 叶楠觉得他们的关系怪极了,更不愿加剧这份怪异。她开始往回走,按照原路返回。许七就跟在她的身后,一步步保持距离又紧跟不放,一直到把叶楠送回悬清侯府才离开。 一路无话,像两个同行的陌生人。 叶楠像上一次一样没有回头,进了侯府后直奔梅院。 近些日子,总会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若她如同龄人般到了年纪就成亲生子,忙忙碌碌的过活定然分出神来烦恼。可有些事,总得有人来想。叶楠躺在床榻上,眼望头顶。 窗外的光由强至弱,烛火已被人点起,晕黄的光洒满房间。 “咚,咚,咚——”敲门声响过三声后,叶楠才坐起身来将门打开。 叶楠看着门外的江一青,身体一僵,结巴道:“师,师父,你回来了。” “恩。”江一青被叶楠的神色逗乐,楠儿怎么一副怕他怕的要死的模样。难道他不够和蔼可亲吗?光江一青的面容来讲,委实难用和蔼可亲形容。 叶楠碰了碰鼻,跟着江一青进了房。她不敢坐,直挺挺的站着。 “楠儿对我无话可说吗?”江一青不看叶楠,却让叶楠感到无尽的压力。他低头抚了抚袖子,等着叶楠的回话。林云根说叶楠出去寻他,可他并未见到。怕是,林云根会错意。 房内静的可以,晕黄的光使得江一青比平日更温和,甚至让人放下防备。 “师父回来便好。”叶楠垂下头,声压低回话。她专注的盯着地上的影子,稍有风吹草动就要神经紧绷。头上一重,使得她抬起头不解的望向江一青。 江一青险些被叶楠目光气到,失笑道:“平日里从未凶过楠儿,怎的楠儿如此怕我?” 如此,叶楠更是不敢回话。她自是不敢说,江一青自身带股凌厉的戾气。何况,江一青本就长得凶神恶煞的。不言不语就够让人忐忑的,更何况板着个脸。 她并非流萤,总能迎难而上。胆小,又怂。 江一青走到窗边,想起千里之远的肖柏舟来。他不欲牵扯岚阳之事,偏生肖柏舟先前应了吴明恒。如今肖柏舟自顾不暇,哪有时日来管这些杂事。想到此,江一青没由来的心烦。 他回身见叶楠依然站于原地,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他责怪。当即不知该如何自处,随意诌了句:“怕是我们还得在岚阳多呆些时日。” “都听师父的。”叶楠抬头看着江一青,眉眼逐渐的弯起。在看到江一青眉间的忧愁,弯起的弧度逐渐消失,问道:“师父真遇上难事了吗?” “算不上难事。天色不早了,楠儿早些休息。”朝中之事,已有眉目。便是再忧心,也要到了尽头。江一青见叶楠无事,心已放下。说罢,转身离开。徒留的空荡给叶楠,连那份温暖的晕黄都不美好。 叶楠关上门后坐到桌前,不明了师父的烦闷从何而来。她一无惹祸,二无生事端,怎的师父还不开心。醒来几日在府中没见到肖柏舟,难道原因在肖柏舟身上? 她按下心中的好奇躺回床榻,手不自觉的划到脖上的坠子,转头静静望着窗外。事情总会解决的,云根叔叔与流姨也会帮衬。她想通之后困意翻涌而来,踢掉鞋缩进被里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0章不够意思 天一日比一日暖和,风不再似过往那般霸道。梅院里的树却逐渐凋零,不到半月几乎落干净。明明就要春季,却无任何生意。生与死,对有些事物而言正好成对立。 暖风吹的枝桠醉,醉到春眠至秋冬。唯苦了清扫之人,日日忙一遭。 天蒙蒙还发亮,叶楠先一步醒来。烧了一夜的蜡烛,早已燃尽。入门的丫环早已换了新,洗漱用品一早的送来。 叶楠从榻上坐起,懒懒的伸腰。边打哈欠边被人扶起,匆匆忙忙小半个时辰才完事。她从门外看着天色,猜想着师父他们定然还未醒来。今日她起的这般早,一定能赶在师父前。 要再像昨早,连面都见不到就不好了。她问了婢女,得知江一青并未离开梅院,提着裙摆出了门。跑到隔壁等着江一青,令她失望的是,等到晌午江一青才醒来。 倒是流萤头个来,与她吃了顿早饭,林云根比起江一青还来晚来一步。 叶楠心塞的抱着暖炉,巴巴的望着门外。早知江一青醒的如此之晚,她就多睡会。从睡眼蒙松等到昏昏欲睡,人齐全。她有气无力的望着婢女把晌午的饭菜布上,林云根从外走进。 “怎么都聚在一起?楠儿不去见你的小白蛇?”林云根看着桌前聚齐了人,纳闷道。今日真是奇也怪也,莫不是都在等他?他摸了摸肚子,坐于叶楠身边自顾的拿起筷子。 叶楠发觉江一青的目光投来,脸的红低下头默不作声。心道:云根叔叔真是讨厌的要死。 流萤踩了林云根一脚,笑为叶楠夹菜道:“算起来,我们好久都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流萤妹妹。”林云根委屈的从流萤扫到叶楠身上,了然道。 方才他也没说别的,楠儿怎么就无地自容了呢。忆起昨日哭兮兮的叶楠,林云根心下直犯怵。林云根压根不知小白蛇给叶楠灌了什么药,自打叶楠见了小白蛇,情绪起伏颇大。 叶楠抬眼见林云根嫌弃的对她摇了摇头,心下万分不解。她勉强扯了个笑脸,转而看向江一青道:“师父,你一会要出去吗?去的话,带上我好不好?” “好。”江一青专心吃碗里的饭,突然被点名还有些不适。 昨日已查到礼部三人,吴明恒派人监视,很快会有结果。开了春,解决不了他也是要离开的。谁也不能拘束了他,诸国的万千风景,他还想带叶楠一一去看。 九首蛇与肖柏舟的恩怨,不知何时才能了。他准备在夏季来临前,去祁国转上一转。看看乌烟瘴气的祁国,究其被祁晚折腾到何种模样,是否依旧如往日。 岚阳除却舞乐真无别的可看,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更是连舞乐都看不了。 “江爷,我家主子有请。”门外传来醇厚的男音,似是有些年纪。 江一青顺声望去,是个年岁约莫五十,穿有深棕袍瞪着黑色高靴的中年男人。看着装,像个富贵人家。面黄枯瘦,皱纹棉布。深眼窝里是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高鼻梁下是褐色的唇。 他越看,越觉得其人眼熟的很。良久才想起,此人不就是当日拦下他去见吴明恒的老奴。还未来得及回话,先一步听到叶楠唤道“师父”,看到叶楠一脸的求逗乐了他。 林云根冲老奴摆了摆手,语气不佳道:“回你们主子的话,江一青有事去不了。” “这……”老奴为难的看向江一青,企图从江一青脸上看出别的什么来。 流萤轻拍林云根的肩,静静的看向江一青。她心中亦有万千的疑问,皆按下不表。岚阳早晚都是要离开的,那些个问题也早晚都会浮出水面,至于何时就不得而知了。 江一青起身走出门外,抚了抚袖子道:“既如此,王爷自是不介意多添上三人吧。” “自然。”老奴转身伸手,又道:“四位,请。” 江一青回头看了眼桌前的三人,眼眸微微弯起似是在笑。 三人立刻紧跟其后,一道往悬清侯府后门方向而去。叶楠牵着流萤的手心有余悸,仿若未从江一青的笑中走出。她还从未见过江一青笑,今日一见惊讶不已,迟迟没回过神来。 未曾想,那样硬朗的五官,会因眉眼的弯起而变得柔和和温润起来。 这哪还有过往的严厉,简直就是一个翩翩公子啊。她盯着江一青的后背出神,师父当真是个妙人。无论是其思想、见解,还是其形都令人为之称赞。 叶楠觉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不解的流萤。她收起思绪,跟着江一青与林云根往前走。 出了悬清侯府的几人,前后坐上马车奔向王府。叶楠靠于流萤肩上,听着车外的吵闹。垂下眼专注的看着手背,翻来覆去的将手背上的指节数上一遍又一遍。 她想,师父在流姨面前定然经常那般的笑。是的吧,一定是。方老爷与方太太的喜欢实在是太轻太应付了,哪有师父和流姨的好。叶楠像是挖了一个宝藏一样,窃喜的不能自已。 男女之情有很多种,她很喜欢师父与流姨的这种。如此,云根叔叔倒是可怜了。不,她也很可怜。他们是一样的可怜。不等叶楠再想下去,马车便先停了下来。 叶楠没想到王府与悬清侯府的距离竟如此之近,难怪江一青几日进出频繁。她见有人掀开车帘,直起背来与流萤前后下了马车。两人身前是林云根与江一青。 老奴对着守门的几人打了招呼,躬身到四人面前笑了笑道:“各位里边请。” 恒王府比不上悬清侯府,但也内藏乾坤,别有洞天。 叶楠紧握流萤的手,稍作打量随众人进入大厅。正座上是吴明恒,偏座上则是个穿着蓝袍,粗胡子的老男人。各个面色严肃,似是在讨论大事。他们这样出现,不会打扰了吧? 吴明恒见来了四人,错愕了片刻,立刻换上笑容:“各位快快走下,热茶已让人备好。” “徐大人想必已有线索。”江一青点了点头,坐于徐峰对面。他看出徐峰的不满,甚至有发火的兆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忽视吴明恒的一脸的尴尬。 其余三人先后就坐,丫环相继上了茶。 叶楠看到吴明恒惊讶的眼神,险些笑出声。怕是吴明恒怎么也想不到,来这么些个人。她偷瞄着胡子先生,从样貌上来看,足有三十来岁。粗眉毛,粗胡子,脸也是涩的很。 看模样不像是个官员,倒像个久经沙场的武夫。 “自然。是我礼部的——”徐峰冲江一青拱手,闷哼一声道。不放心的在林云根几人打个转,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唯恐泄露半点对朝廷不利,对自己不利。 吴明恒干笑两声,摆手示意婢女奴仆退却解释道:“几位都是自己人,徐大人不必提防。” 气氛骤然紧张,又在林云根敲杯盖的“叮当”声中松弛。 “虽证据不多,但宋清与卢释、赵梦勾结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徐峰沉默再三,继续道。 江一青注意到叶楠双肩一抖,许是被徐峰的突然出生吓到。他端茶遮嘴掩笑,抿了口便放回桌。朝中的官员,他多数还认不全。宋清,实在是无多印象。 吴明恒帮着两人搭话腔道:“宋清乃武将出身,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父王为了磨合他,两年前将他调到礼部。平日里也算是规矩,江叔注意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既有证据,禀告王上就是。为何迟迟不肯动手?”江一青看向犹豫的吴明恒,不明道。 江一青见吴明恒与徐峰两两相望,却都一言不发。后知后觉,才被自己蠢乐,忘了宋清原是武将一茬。他试探性的问:“朝中之事我是不大懂,还望两位莫见笑。” “呵呵,江公子客气了。宋清的旧部兵权在握,若想要动宋清,必先夺了他旧部的兵权。但,此事牵连甚广,不好解决。”徐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头叹息道。 默不作声的流萤三人,听得是云里雾里。闲不下的林云根几乎是要暴走,离开大厅去透气。而叶楠,强打着精神也听不明白。唯一记得的是宋清大抵是个武将,意图不轨。 他们不过想知近日江一青忙些什么,没成想是这些繁琐俗事。 讨论到最后,吴明恒倒松懈了许多。有江一青的帮衬,他好办多了。他见几人皆是不耐烦,笑道:“我本想今日去悬清侯府看望江叔,没曾想府上来客耽误了。” “王爷客气。”江一青笑着附和道。岚阳王那边,他只需稍加提醒,便可全身而退。既两人主意已定,他也不必多留。叶楠已在他的耳边打了七八个哈欠,再待下去怕是会睡过去。 吴明恒未错过几人面上的神情,只得笑道:“那我们即可启辰,去请赵太师坐镇。” “王爷带着这些个人,怕是会露出马脚。”徐峰好心提醒道。 江一青眉头一挑,看了看徐峰与吴明恒起身道:“王爷与徐大人去便是,我等还是不去凑热闹了。既王爷有事,我就先行告辞。” “江叔,我——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吴明恒忙起身,瞪了眼徐峰道。 林云根冷笑一声,摆手拒绝。他觉得吴明恒不够意思,江一青更不够意思。明知结果,非要走这一遭。他前方是紧牵流萤手的叶楠,身旁是板脸的江一青。 除却林云根外,三人未曾被影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1章再做商榷 离开王府的江一青四人没马车坐,步行回侯府。 叶楠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江一青继而对流萤低声道:“流姨,师父是生气了吗?” “有何好气?楠儿别想太多,专心着路。”流萤摸了摸叶楠的脑袋,笑道。方才她可没错过吴明恒初见他们时,满脸的错愕。如今他们一走,也就不耽误吴明恒所图的大事 街上时而人山人海,时而三三两两。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让人忐忑不安。这点,叶楠深有感触。她出侯府几日,所见的街道大不相同。起初,还当是她记忆出了偏差。 叶楠是不饿,但听到酒楼里传来的热闹才借口道:“流姨,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府好不好。” “随你意。”流萤前脚便是富昌酒楼,正合叶楠的意了。 人群中迎面冲来两人,一老一少直奔他们跑来。少年冲开流萤与叶楠牵起的手,老大娘拿着一把擀面杖朝着小哥挥去,可惜小哥脚底生风跑的快。要落,也得落到叶楠的脑袋上。 忽然出现的许七,替叶楠挨了一棒。等叶楠抬头望去,许七已消失在街上。许七来的快,去的也快。众人无从察觉,还以为受伤的是叶楠,纷纷为其感到心疼。 老大娘看着街头没影的人,收起擀面杖拉着叶楠的手,关切道:“小姑娘,对不住啊。你头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馆看看?我,我,我真不是有意为之。” “没,没事。”叶楠转头看向流萤,显然是余惊未了。拉过流萤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 林云根推开老大娘,让大娘与叶楠保持距离愤恨道:“这里是街上,不是你府,伤到人不是钱财就能抹平的。万一,我家楠儿被砸傻了,你当如何?” “确实。”流萤蹙着眉,一把将叶楠拉到身后,也觉此人做事太过鲁莽。 老大娘被林云根的咄咄逼人吓到,看了眼三人的衣着。她想着对方非富即贵,又想到自己的糟心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大娘衣着不凡,虽比不上江一青等人,但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如今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任谁看了,都得怜惜。 这架势,惹得就近的馆子、酒楼和客栈的人都来凑热闹,无形中将几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大娘见到人群围多了,胸口又是一阵的气急。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哀嚎道:“我的儿啊,拿着家里的钱财去追随那些个伶人。从安庆到历城,几年来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要参与他们什么游行。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我,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大娘说到痛心处,哭的更凶。大有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倾泻出的势头,看的人既心酸有无助。老大娘的话似是帮围观的人开了闸,纷纷跟随抱怨。 “前阵子,官府刚抓了伙企图谋反的人。我看,死期将至。” “这些人哪里是去欣赏舞乐,分明就是被灌了迷魂汤。没个脑子,怪不得朝廷派人压制这股力量。” “哎呦呦,我那双儿女也是,跟着了魔似的。” 叶楠对这些个不甚了解,更不懂所谓的伶人是何?春风吹过楼前长旗,隐看清旗上的福字。她想,若不是前面猛冲出两人,他们已到酒楼中。吃饱喝足,说着闲聊的话。 周围人的怨气,一波接着一波。传来传去,传的站在人中央的她有些无力。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上叶楠的耳朵,惹得叶楠好奇的看向江一青。她在心里轻轻的喊道:师父。 其实,她现在喊出来也没什么。周围如此嘈杂又有谁能听的明白。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快把路腾开!”官兵们腰别大刀,向人群聚集处赶来。 众人看官兵来了,一拍而散的躲进酒馆、客栈中。坐在地上的老大娘,早早站起,生怕被殃及到。她一脸无辜的望向官兵,最好还是被连拖带拉的带走。 江一青后退两步,为官兵离开腾出位置。目送老大娘走远,没忘记替叶楠挡棒的许七。他将目光转到叶楠身上,额首道:“楠儿不是饿了吗,这里有家酒楼。” “对啊。”林云根见老大娘已走,心情大好的拉着叶楠就往前走,流萤与江一青紧跟。 四人坐在离门最近的桌上,林云根点菜,江一青付钱。其余的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 酒楼的人多是躲官兵,一时人满为患。小二哥忙了一会,才为他们送上饭菜。叶楠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轻拍着胸口。她拿过筷子偷瞧着江一青,不知道江一青是否看到许七。 肯定是看到了,可江一青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叶楠又有些气结。叶楠摸不透江一青的意思,是喜欢她和许七一起,还是不喜欢。她本就不饿,没吃两口就撑到。 “一青哥哥,岚阳不宜久留。”流萤不懂岚阳国势,可眼下已是多事之秋。若是再耽误下去,怕是会招致灾祸。他们本就来游玩,碰上这等糟事也属无奈。 林云根对岚阳无多好感,又恐江一青死脑筋。他放下碗筷,跟着搭话道:“可不是。哎,江一青我们几时启程?不如干脆明日,你们说如何?” “回府再做商榷。”江一青见两人意已决,推脱道。 肖柏舟归期不明,等待也是多余。他是抱有侥幸的心态,希望在开春前等到。 林云根闻言冷哼一声,看桌子的饭菜也没胃口。商榷什么,有何可商榷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岚阳免不了要打仗,留下来有何意义。林云根眼珠子一转,放下筷子认真道:“你该不会是在等肖柏舟吧!” “天寒地冷,路不好走。”江一青看向街上,避左右而言他道。 事实如此,虽说进了春季,可暖意少的可怜。 叶楠赞同江一青,却不敢开口说明。云根叔叔和流姨所言不差,岚阳的确不怎么安全。危机四伏,令人惶恐。但师父自有师父的考量,两者都觉得有道理。 一顿饭因事情的看法不一,吃的索然无味。各怀心思的四人,打道回了悬清侯府。 梅院一时之间安静极了,这也是他们最想要的。 叶楠久站于庭院,望着院里的梅树。脑海里都是老大娘的话。看来喜欢的一个人,喜欢到一种痴迷的程度是不可取的。像是大娘的儿子那般,顾假忘真实在是太荒唐。 舞乐虽美,却如空中楼阁、海市蜃楼。远观即可,近夺不行。 歌舞说到底都是人为了接近美好而编排的。有意思的是,美好的周围尽是不幸、苦难。谁要想得到美好,就得先经历苦难、不幸。或许,或许美好就是不幸与苦难。 叶楠都快被自己绕晕了,靠着墙看着夜幕悄悄来临。头顶的灯笼早早被挂起,昏黄的光落在走廊上。她直起身回了房,用睡意去遮盖今日所见的苦闷。 隔日清晨,四人所苦恼的留走问题迎刃而解,因为肖柏舟回来了。 尽管肖柏舟对突如其来的一切并不习惯,府门前赶不走人们以及吴明恒接二连三的邀约。他回府后只见了江一青一面,话还未一句就被请了过去,不明所以去王府见吴明恒。 梅院外独站江一青一人,他见肖柏舟安然无恙,心已放下。至于肖柏舟与九首蛇之间的恩怨,江一青选择性的忘记。缘分这种东西,不知何时化成羁绊,缠绕在肖柏舟与九首蛇中。 江一青飞身于房梁之上,望着街道上站满官兵。看样子,镇压一触即发。 若是叶楠看到,会不会被吓到。他继而往上看,竟看到不远处攀附着白蛇,虎视眈眈的盯着梅院。在发现江一青的目光,灰溜溜的逃离。回想到昨日的一幕,令他猜不透许七。 若许七对叶楠无害,江一青定不会动手。他飞下房檐来到大厅,等待他的是一脸愧疚的肖柏舟,以及赔笑的吴明恒。这些江一青都不在乎,他只想问肖柏舟几句话。 “江叔既然来了,那我就先回府。这段日子有劳江叔帮忙,回头定设宴款待。”吴明恒见江一青,忙客套道。离开时,冲江一青拱了拱手。肖柏舟的归来,给了他一枚定心丸。 大厅顿时静了下来,一众奴仆很有眼色的退下。 主座上的肖柏舟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江一青,他从吴明恒哪里知道江一青扮作他几日。 早知就不该在吴明恒面前提江一青,还把江一青说的像是江湖中的高手一样,拳脚、易容无所不通。怕是在他离开的日子,江一青没少帮吴明恒。如此,肖柏舟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江一青看到肖柏舟冲着他一笑,差点没将茶泼到肖柏舟面上,脸色阴沉道:“好笑?” “不,不,不。一点也不好笑,你别生气嘛。我也是嘴贱,图一时口快。”肖柏舟忙收板起一张脸,故作认真道。他好不容易从岱舆逃出,怎就不能好好喘口气。 桌上的茶没喝一口,眼看着就要凉了。肖柏舟见江一青面色稍缓,轻松了口气。 江一青靠着椅背,按着眉心道:“情况如何了?” “是九首蛇还是吴明恒?”肖柏舟捏着杯盖边沿,试探的问。天地良心,他是真不知道江一青所指。肖柏舟眼看江一青脸色越来越黑,不得不轻咳两声避重就轻道:“用不了半月,岚阳定然恢复。至于,九首蛇嘛,咳——” “你的私事,我自是不会过问。”江一青睨了眼肖柏舟,懒得理会道。他悠悠然的抬手,扶着额。指尖的缝隙中是紧张的肖柏舟,没想到就这么被江一青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2章期望移嫁 肖柏舟与九首蛇之间,那份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唯有他们清楚。作为一个局外人,就得有局外人的自知。江一青听到肖柏舟干笑,放下手道:“若我猜的不差,明日便是镇压之日吧。” “是明日。你想做什么?”肖柏舟压下心底的不安,起身走到江一青的面前不安道。 没成想,江一青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走了。是的,走了。 肖柏舟顿时想掀桌,拉过江一青的衣领好好问上一问。想到自己麻烦江一青多次,不好再继续胡搅蛮缠。他起身上前,跟在江一青的身后。几乎是要紧贴上去,寸步不离。 对此,江一青一言不发。 江一青并不打算回梅院,反倒是绕着亭子走。一圈一圈,看的丫环头晕。等到太阳从天的顶端开始滑落,一落再落直达地平线,江一青才停下脚步道:“我明日离开。” “明日?!决计不可能。届时城门封锁,如何能走的掉。即便是你们能走,叶楠也是不能的。”肖柏舟陪着江一青一耗再耗,耗出这么一句没好气道。 他想说:江一青,你一定是故意的。可肖柏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是犯错的一方。肖柏舟无奈的翻来覆去的摆弄着袖口,怎么看也看不顺。 灯笼早已一盏盏的高挂,落在两人身上的光晕暗黄的可以,无意识的加剧了他们的疲倦。 “肖柏舟,适度而为的道理,我相信你是懂得。无论是岚阳,还是——”江一青说到最后,转头看向肖柏舟,点到即止。晚风吹过,衣角轻摆。 漆黑一片的庭院,盖了层薄薄的月光,看的人有几分的醉意。风吹的人,忘却所有。 江一青没说出口的人,肖柏舟太清楚了。他正欲要与江一青说个明白,看到此景便歇声。为何要浪费口舌,坏此意境。顺应而为,有时不见得是件坏事。 九首蛇肯放他回来,他看不明白,亦不愿看明白。能重获自由是多么幸运的事,他何必自找烦恼。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与九首蛇的旧账算是扯平了。自此以后,不再有关联。 “柏舟,盛极则衰。”末了,江一青添上一句。 弯弯的月牙,似在嘲笑肖柏舟的过虑。肖柏舟想反驳,转过头江一青已离开。他继而看向夜空,未曾将江一青的话放在心上。岚阳即便是灭国,与他又有何干系。 在肖柏舟的生命里,见证过太多太多的王朝。诞生与陨落,不过是眨眼之间。岚阳对他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至于九首蛇,肖柏舟选择性的逃避这个问题。 天蒙蒙发亮,草木的颜色越发清晰。走廊上空荡一片,偶尔有婢女经过。 叶楠朦朦胧胧的被流姨喊醒,穿衣洗漱折腾足有半个时辰。她自是不敢问流萤除了何事,为何待她如此粗鲁。一刻钟后,叶楠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坐上马车,亦无精力再问。 只愿别再有人来打扰、折腾她了。 赶路的是江一青与林云根,与她坐在车里的是流萤。 马鞭落在马背,吱吱呀呀的车轱辘转起。昏昏欲睡的叶楠,靠着马车再度入梦。隐约的,听到的车外“锵、铮”声。她太困了,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力气去想,去纠结声从何处来。 哪怕是洪水来袭,战争爆发,她都无所谓。 流萤靠着马车,听着“吱、呀”声。江一青没说去向哪里,甚至连离开,也是今早匆匆交代。弄得她措手不及,更措手不及的是叶楠。瞧着小丫头,一沾马车就睡的深沉。 车外打斗声响大的惊人,未能动摇叶楠丝毫。要怪,都怪她师父。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半路,兵器相撞的声却没停。叶楠是不预备醒的,但架不住被人的可命摇晃。她无可奈何的坐起,看到林云根的大脸,没好气的瞪了回去。 想要睡个觉,真是不容易。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困顿。看了许久,放知眼前的人是谁。本能扶着垫子,手抱着毯子蹙眉的盯着林云根,似是在问林云根为何吵醒她 “你师父喊你下去。”林云根捏了捏叶楠的脸,呵呵一笑没将叶楠刚才的呆愣放在心上。 “师父?”叶楠揉了揉眼,嘴里嘀咕了句。她掀开帘子被林云根扶着下了车,还没来得及看清,大片的光亮投射过来。她抬手遮掩,借着指缝,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该怎么形容他们眼前的这一面城墙呢? 斑驳的颜色,不是土黄,而是干固了的血液。她站的地方有些尴尬,既不能往前像那些战士去拼搏,亦不能后退退回悬清侯府。那些个官兵仿佛看不见她,也伤不到她。 她像个幽灵般,虚假的站着,傻傻的看着他们呐喊、厮杀。 叶楠转身看向身旁的江一青,他们站在同一片土地上,见证着同一片悲剧。脚下,还踩着未死透的官兵的尸体。很奇怪,他们这样的一群人,直接穿过城墙来到城外。 莫非她不是像幽灵,而是本身就是幽灵。 她想往前走两步,身体却轻的飘起。感知到这一切的她,既害怕又兴奋。 她是不惧死亡的,更不惧战争。看到满地死人,不觉得害怕和厌嫌。最多,最多,是有些难过。她觉得生与死都是件浪漫的事。在她有限的生命里,拼命去感知天地间的一切。她想,这是自然赋予她的能力。让她去感受那些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叶楠是想沉浸其中的,可她偏生能很快逃脱出来。这样的她,总归是有些冷血的。 她不知道自己要飘到哪里,也无所谓了。地下是穿着华丽的舞者、乐师,以及他们的身前站着数不清的人。这些男女多数是二十来岁。他们的脸上满是痴迷,还有些许的疯狂。 是该承认的,这些舞者、乐师容貌身姿很美,但还不足以让人丢失理智。 耳边是领头人的慷慨言词,正是宋清本人。他怎样处置这些疯狂的人呢?呵,是将他们推到刀口上,让死亡与他们并临的。叶楠坐在树梢上,静静的看着他们,不带任何情绪的。 人呐,总归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否则,就想是圈中的鸡、鸭,早晚被人宰割。 “楠儿。”叶楠低头看向呼唤自己名字的人,竟是许七。许七能看到她?她歪着脑袋打量许七片刻,从树梢上跳下,落到许七的怀里。她觉得自己很轻,即便是落在地上也不会痛。 毕竟,此刻她是灵魂状态的存在。岂料,落到许七怀里当即恢复。 “你怎么来了?”叶楠望着许七的双眸,好奇道。她从许七怀里跳下,拉过许七的手腕警惕的望着四周。他们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师父他们去哪了,怎就留她一人? 唯有许七知道,他们都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他与叶楠。倘若他敢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定然会第一时间出现带走叶楠。何况,还有江一青强塞他嘴里的药丸。他们又怎会担心呢。 最该担心的人,分明是他。 许七像是以往一样,一身白袍的站于叶楠的眼前。他已经默认自己这幅尊容,自然不会再加以掩饰。眉边遗落了几缕碎发,却遮挡不住眼眸里柔和。他领着叶楠往着另一方向走,眉眼里尽是笑意:“自然是跟着你一道离开。岚阳又不是什么好地,哪里值得我留下。” “要是到了你喜欢之地,是否就会留下?”叶楠停下脚步,好奇的望向许七。 风吹过她的耳边的碎发,映的她更加娇小。 许七见手腕一松,便握起叶楠的手。他选的虽是离马车最远的路,却是最安全的路。至于叶楠的问题,许七想了又想回道:“难说,但岚阳不是。” “这样啊。”叶楠眼眸从深潭的期待化为浅笑的遗憾,不再将目光停留在许七的脸上。她总是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可世间怎会有完全匹配的存在。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单为谁而存在。期待久了,这份心情就沦为孤独。 叶楠猜测,师父定然是孤独的。几乎无人可与之匹敌,该是多么难过。 她所追求的事物太过梦幻,像是天上的云,水中的月。即便是有人明白,也不会愿意一直陪她去看。她委实不该因“桃子”事件的真实,就将期望移嫁到许七身上。 那些渴求,早晚会随着时间而磨灭的。 许七紧攥了攥叶楠的手,时不时看向叶楠。不知道为何,总有种怅然若失的心情。他失笑道:“我怎会有要失去你的错觉。我们,何时拥有过彼此?呵,我究竟在想什么?” “恩?”叶楠还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转圈圈,哪里听得清许七的话。等待她的,只有许七的一句“没什么。”叶楠长“哦”了声,随着许七往前走。 当她看到马车,以及马车上坐着的江一青与林云根。 叶楠在原地转了一圈,找不到许七身影,满腹疑问的坐回马车。吱吱呀呀的车轮,转个不停。她倚在流萤的怀里,回想着方才的所见。但凡遇上似梦似幻的事,都会与许七挂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3章最熟悉的地方 叶楠摸着脖颈处的坠子,像是在确认许七的存在。总是在虚假的边缘徘徊的许七,终于算是落了地。红线从她的脖颈蔓延到心房,挠着她痒的只想笑。 这种奇怪的感觉,叶楠本能的选择偷藏,谁也不愿告知。 “流姨,我们要去哪儿?”叶楠来了精神,亲昵的挽过流萤的胳膊。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听的流萤心柔成一片。可去哪儿,流萤也不清楚,一切都要问马车前的两人。 流萤摸了摸叶楠的脑袋,冲前方额首笑道:“你师父自有主张。” “师父会想去哪呢?”叶楠闭起眼来,作势要大睡特睡。岚阳的一幕幕,不足以让她反复思虑。江一青没来得及回话,叶楠先一步进入梦乡。这回,谁也不能打扰她。 众人习惯了许七的存在,便懒得理会,任由许七趴在马车顶。许七乐得如此,他本就没有旁的心思。唯想找个事来消遣,打发漫长的岁月而已。离岚阳越远,天蓝的就越透彻。 太阳暖烘烘的晒着他的肚皮,道是好风好景,惹得许七一阵享受。驾车的江一青只顾往前,林云根靠着马车睡的正香。可怜了江一青,累死累活的赶路。 太阳滑到地平线,霞红色的光逐渐收拢。天很快漆黑如布,渐渐被星空铺满。马车穿过城镇、树林和田埂。等到叶楠从梦中醒来,天已是大亮,马车不知何时停在路边。 叶楠依偎着流萤,嘟囔道:“流姨,是到了吗?” “楠儿要是困,再多睡会。我们离开匆忙,准备的不齐全。你师父他们去买干粮了。”流萤轻拍着叶楠的后背,低声宽慰。她掀开窗帘子,看到田埂一片绿意。 叶楠听到干粮,还真有些饿。掀开马车窗帘,看着大片的田埂。无力的收了手,摸了摸肚子。昨日忙着赶路,只顾着新奇。恍惚的过了一日,连离别的伤感都不曾有。 “流萤妹妹、楠儿,饿坏了吧。”林云根掀开帘子,把食盒送了进来。他和江一青早在酒楼里吃过了,肚子撑的紧。流萤掀开盒盖,拿出一副筷子递给叶楠道:“先随便垫点。” “恩。”叶楠应声接过道。她是饿极了,顾不得其它。最先扒了几口米饭,待到肚子好受些才放慢速度。待到吃饱喝足后将碗筷放回食盒。她冲林云根笑了笑,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叶楠一步步走到江一青身旁,扬起脸来去迎接阳光。漆黑的瞳孔,盛满了光芒。人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叶楠想。她是最惧怕江一青的,却也是最愿意与江一青亲近的。 二者,并不矛盾。 “喜欢岚阳么?”江一青的突然开口,吓得叶楠双肩一颤。 叶楠咽了咽口水,想了想在岚阳发生的种种。果断的点了点头,尽管江一青没注意。她接着道:“喜欢。岚阳是个很美好的国家,像是永安一样美好。” “世间有很多的美好,需要你去看。等到我们周游各国,遇到合你心意的便留下来。若是寻不到,我们便回永安颐养天年。”江一青猜到叶楠思乡心切,念着永安种种。 永安对江一青而言,并不没有多厚重。就算没了许七的敌对,江一青也不打算回永安。可叶楠而言,永安是从小到大的故乡。离开如此之久,难免起了思乡之情。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叶楠不愿再继续永安之谈,转而好奇下一站。 那里是否像是岚阳,充满了美好? 江一青未回话,他也在考虑。有太多想去的地方,其多数是好奇心作祟。他将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迎接所有的位置。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叶楠,问道:“楠儿可有想去之地?” “我啊。师父莫不是在说笑。我所知甚少,且不识路。供选择的甚少,除却永安就剩刚离开岚阳。”叶楠仰头思索,脑内空白一片。恍惚以为江一青戏耍于她,眉间多了几分笑意。 师父几时与云根叔叔一般喜捉弄? 江一青食指微曲按着上唇,掩饰微弯的唇角。他双眸弯成月牙,藏有的流光道:“是在说笑。再过两日便到目的地,楠儿届时便知了。眼下天气还是有些冷,去车里躲躲。” 叶楠鲜少看江一青笑,当即愣在原地。待其反应回来,冲江一青吐了吐舌,转身回了马车。师父真当可怖也。不苟言笑时,令人望而生畏。谈笑风生时,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一二。她若是再谈论下去,恐会忘乎所以。 流萤见叶楠惊慌失措,不解道:“楠儿去哪里了?” “去找师父,问下一站的去向。流姨,云根叔叔呢?”叶楠掀开车帘,发觉马车外亦未有林云根的身影好奇道。她看到食盒不见,猜测林云根大概去送食盒。 流萤掀开车帘望向车外,看到江一青孤身一人站于田埂边,笑着收了手。 叶楠不解其意,靠着流萤闭眼小眯。耳边是风在马车外打转声,以及轻微的脚步声。 师父一人在车外做何?看天,听风,亦或是坐着马车边晒太阳边等云根叔叔。她挽着流萤的胳膊,觉得此情此景是她最喜欢的一种。真真应了那句:我心归处,即为故乡。 不知几时,马车晃晃悠悠前行。吱吱呀呀的马车,催眠着车内的两人。顶端许七,久望于天。而车前的林云根打着哈欠,闲聊道:“方才见起义军,不知前方是否会有战争?” “自是不会。”江一青把马鞭放置一侧,目视前方信誓旦旦道。祁晚的本领,他早已领教过。他们要去的祁国真是她的地界,依祁晚的脾气,决计不会让战火蔓延。 林云根不知江一青哪来的自信,嘟囔了句:“最好如你所言。” 其实,林云根最怕过度就属祁国。这种怕,比羲和国的岩洞还要厉害。看江一青走的方向,正是他躲了千年的祁国。眼下已没了逃跑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 可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忐忑的紧。 林云根见离祁国有些距离,三番四次的看向江一青。他抓耳挠腮,忍不住劝道:“祁国国风彪悍、诡异,你当真让楠儿去见识一番?不如我们改道去魏国,青州也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眼看就要到祁国,现在反悔晚矣。”江一青举起双臂伸着懒腰,否决林云根的建议。他把马鞭搁置一旁,欣赏着林云根纠结又犹豫的神情。 马车顶的许七被两者口中的祁国吓得一激灵。 祁国是对男性很不友好的国度,但凡去过的人,甚至精怪都不愿再去。自然,许七指去过人或精怪皆为男。那里对女性而言,可称之为天堂了。为保险起见,许七率先幻化成姑娘。 江一青对此不以为然,指挥着马车往前行驶。途中碰上挥着旗帜起义军,江一青也不放在心上。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若非对方刻意作对,他是不会干预其中。 旗帜上大写的宋字,他可没错过。难不成宋清离岚阳,打算进军祁国吗? 林云根用胳膊碰了碰江一青,示意旗帜中的图案。他笑的直抖肩,打趣道:“没想到岚阳尽出奇人,竟打算直冲祁国。若祁晚看到,非将他们杀个干净。” “你倒了解她。”江一青揶揄的看了眼林云根,不多谈及此宋清。在岚阳倒见过宋清几面,还是吴明恒引荐的。此人言谈已不见杀伐之气,许是在朝中磨干净。 精怪的圈子不大,能成正果精灵更少之又少。九首蛇属异类,论辈分、实力,都称的上是它们的前辈。极少出世,性情散漫、乖张。祁晚能顺从,亦是常理之中。 虽说祁晚谈不上是江一青的好友,但也算是有些耳闻。 林云根不愿与祁晚有任何关联,甚至避之如蛇蝎。听到江一青说他了解祁晚,急的要跳脚道:“了解谁?祁晚?!江老头你疯了,我与祁晚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哪来的了解。” “听冉生说过一嘴,真假我自是不知。瞧你这幅模样,半数为真。”江一青三言两句,撩拨出林云根的情绪来。过往种种,岂能真如云如烟说散便散。 深藏在林云根心尖的人,是该出来见见人了。 林云根别过脸不再搭理江一青,心里把君冉生恨了千百遍。他不愿提及,更不愿与江一青辩驳。越说越错,到最后定会让江一青得逞。与其如此,还是闭嘴的好。 比起永安,祁国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天忽暗下,大片乌云笼罩。细微的雨滴三两而落,越落越急。倾盆大雨中,一辆马车飞驰而过。一连着几日不见太阳,雨水已积到脚腕高。幸好临到祁国,雨渐渐小了。 江一青头戴蓑衣,手制马鞭驾车在道路上。穿过小道直奔城镇,一路遇见的多是女人。打入祁国以来,几乎没见几个男人。当然,他们除外,也因此在人群中颇为瞩目。 天黑前,他们总算是找到满意的客栈。 江一青跳下马车找店里的伙计交涉事宜,林云根扶流萤与叶楠下马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4章虚幻之物 叶楠头一遭见到小贩、杂役全是女人,不免好奇的四处打量。为防止丢失,手紧握着流萤。以往觉得师父面向凶恶,无人敢在师父眼前放肆。如今倒大不同,来往的女人们投向师父、云根叔叔的目光有些奇怪。甚至是接二连三往他们身边转,看的她直愣神。 这样场景好似在哪里见过?咦,方晓宇有时这样盯过她。 叶楠想及此处,顿时毛骨悚然。她拉了拉流萤的手,别扭道:“流姨,我们快些上楼。” “怎么,饿坏了?”流萤揉了揉叶楠的头顶,见江一青交涉完毕道。 林云根怒目扫视围上来的女人们,拿过小二姐递来的钥匙就往二楼走。江一青与流萤等人紧跟其后。待四人刚离开楼梯口,客栈下传来的阵阵议论。 “男人上街不戴面纱,真不知廉耻。” “别是风月场合来的。” “小倌若这般凶,再好的地也得关门。” …… 四人没进客房前将楼下的话听得清楚,面色不一的进入客房。叶楠端坐桌前,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一脸不高兴的林云根,触及江一青的霉头。依叶楠看,奇怪的他们,才不是她师父和云根叔呢。师父不高心是理所应当,任谁被人讲了那些的话都会心情不好。 此国的风情竟如此诡异,评判标准完全与她所学、所见不符。 叶楠想请教江一青的,可她此时不敢。只得紧拽流萤的衣角,缓解心中的压力。 “楠儿可是被吓到?”江一青看到叶楠的举动,刚想细问敲门声紧接着响起。小二姐推门而入,送来热水与饭菜,最后在林云根的目光下离开。恭恭敬敬的关上门,脚步渐消。 房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处处透着尴尬。 叶楠摇了摇头,努力把所听甩掉。她看向两人,替他们委屈,郁闷到气结道:“师父、云根叔叔,你们别听那些人胡说。明日我们就离开,不理他们。” 林云根一愣,与江一青面面相觑皆是低笑出声,他们千思万想也赶不上叶楠的小脑袋里。 江一青见流萤用热毛巾帮叶楠擦完脸,坐至他面前顶着通红的眼眶,正色道:“你师父还未脆弱到被人言击退的地步。楠儿,有些事你不在乎,别人伤不到你。再者,你云根叔叔有重要的人要见,没见到之前不能离开。” “师父教诲的是。”叶楠见两人不在意,心松一口气认真道。 她就是再多的烦恼,江一青三言两语就能迎刃而解。夫子讲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师父却令其像风一吹而过,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如此这般,怎会不值得人敬佩呢。 叶楠前后想通后,肚子饥饿感翻涌而至。她见三人各自动筷,再也忍不住,端起碗来胡吃海塞一番。连着两日风餐露宿,累苦了肚皮。终于落了脚,定要好生休息一番。 流萤见状为叶楠盛了碗汤,推到叶楠的手旁。她来过祁国几次,早已见怪不怪了。 林云根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抬头看向三人又恹恹低头。早听闻祁国改名换姓,不似以往。今日一见,真是惊到他。他不喜揪着过往不放,却难以接受这面目全非的国度。 此地曾是他的故乡,如今无一处是他所识之景。如此,怎让他不难过。 孤独,有时来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叶楠饿极了,专心吃饭。无暇顾及出神的林云根,填饱肚子后才发觉三人并未多吃。一桌的饭菜,多是进了她的肚。林云根的满腹心事,都在许七被人推入房后烟消云散。 “我,救救我——”许七身后站满了女人,不由分说的往许七身上蹭。他求助的看向四人,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努力的背过身去,不去看她们的脸。 许七一觉醒来已到祁国却不自知,刚换回男装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叶楠的气息找上楼来。他是不愿伤及无辜的,且对自己弱的人动手太掉面子。 流萤见情势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使其术法将走廊上的女人遣散。 许七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歇息。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他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几人目光,为表感激忙冲流萤拱手作揖道:“多谢流姨相助。” “……”流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勉强一笑。 林云根见流萤面色难堪,心里直乐,生怕笑出声。祁国所带给他们的,不止是女人胆大,更是满满的新奇。如今小白蛇明着出现在叶楠面前,他们谁都未曾料到。 既然如此,为何不全权交给命运。 江一青不去在意许七的遭遇,只是注视着叶楠。他从叶楠的眼里看出了诧异、不解、愚笨,甚至是惊喜。可能在叶楠的生命里,早添上许七的一笔。 至于何时、何地,如何相识的,江一青是不知。他此时此刻才觉叶楠长大了,要脱离他的掌控。虽说这种情况,是他求而不得。可有觉心裂出刀口,酸涩与苦闷接二连三的往外冒。 吾女初长成,今后再由不得他。 江一青见是躲不过,索性顺其自然。他用疑问的口吻,内心却在陈述:“楠儿认识他。” “见过几次。”叶楠不敢说谎,实事求是道。她承认就证明她隐瞒了所有人,为此叶楠很忐忑。怕江一青、林云根与流萤生气。殊不知,三人早已知晓并放任两人遇见。 许七到底有些道行,大方的起身。他对着几人作揖,恢复以往的风度道:“也没有几次,多是我再偷看她。若不是今日一遭,她怕还以为我是梦中的虚幻之物。” “不早了,我带楠儿去隔壁歇着。”流萤放下筷子,上下扫了眼的许七道。她并不想让叶楠与许七走的过近,担忧许七假意接近,想抓叶楠带回南宁。 点到名的叶楠随流萤起身,先后走出桌前。临走到门前往后一瞥,正好与许七四目相对。忙回过头,险些撞到门。身后传来林云根的笑声,让她自惭形秽的快步离开。 叶楠不明白,她与许七不过相识一场,怎就生出被抓奸的窘迫?要说惭愧,最多是对三个长辈有所隐瞒而惭愧。旁的,她坦荡的很。她端坐于榻,思绪收回却见流萤已睡下。 原来,一切是她多想。大家根本不在意,对她而言是放手亦是尊重。 呼呼的风穿窗而过,拂过叶楠的面颊上很轻而暖。她轻手轻脚的起身,站在窗前往下望。街道、巷口很是繁华,如热浪传入她的眼、耳。她仰头是一望无际的黑夜,耀眼的星辰以及许七的面庞。 叶楠吓坏了,反复揉着眼确认。直至许七站在她的眼前,她颤巍的伸手触碰着许七的侧脸,温热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的收手。岂料被许七抓个正着,用她的手临摹着许七的脸。 她的指尖滑过许七五官的轮廓,最后停在唇上。想收手,又收不回。叶楠想起男女之别来,顿觉荒谬。流姨在身后,窗外是来往行人,而她竟在他们面前做这些不知羞的事。 “嘘——”许七牵着叶楠的手,另手食指放在唇前低声道。 叶楠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轻,渐渐飘出窗户与许七一起飞在空中。她不明所以的看着许七,风擦耳而过。很快她忘了要问什么,跟着许七来到最高的房梁上。 天离他们太近了,近可伸手摘月。春末的风,带着浅显的冷。似是还没从冬日彻底挣脱,遗留着它的尾巴。周遭静的恰到好处,没有行人的喧闹,让叶楠更快的投入夜景中。 许七顺势躺下,看着星辰在眼前闪烁。他身旁坐着叶楠,黑夜并没有将叶楠吞并,叶楠的轮廓在他眼里是那样清楚。许是今夜的月色、风都好到极点,让他的心情发酵成他物。 便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也是极为美好的。他动了动指尖,却无所作为。 想说的话从心口蔓延至嗓子眼,最后又在压了下去。有意思的是,叶楠与许七怀揣着一样的心情。他们此时倒默契十足,眼落在皎洁的月亮上,心却挂在身旁人之身。 叶楠低头看向脚下的街道,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想是天上的星辰落到地上,变作灯笼来照耀人间。她双手撑着脑袋,目光随着数不清的灯笼微光而深邃。 恍惚的,叶楠想起江一青的话来:我们生来就是一个人,离去时也会是一个人。永远不要害怕孤独,那是我们生来就拥有的东西。是啊,孤独与她,如影随形。 无论人是否真是孤独的个体,都会想要依附温暖,寻找精神世界的同类。 叶楠趴在膝盖上,歪着头看向许七,问道:“许七,你怕孤独吗?” “习惯了就不怕了。若不幸逃离孤独,了解过温暖、热闹的美好,便难以忍受孤独。”许七懒懒的闭起眼,随风与叶楠的声音在耳边陪伴。他奇怪叶楠的问题,却也照实回话。 习惯与孤独势均力敌,拥有两者方可平衡。 叶楠没半点道行,自是参悟不了。她转头注视着许七,认真道:“我怕。” “该回客栈了。流萤与江一青找不到你,定会着急。”许七睁眼恰好看到叶楠充满孤独与不安的眼眸,当即不知如何回答。话已出口,只得照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5章淑女好逑 许七起身站在房梁上,双手举过头顶,懒懒的伸长胳膊。待到叶楠起身,许七才揽过其腰身飞下房梁。 待两人回到客栈时,已不见流萤的踪影,留下空荡荡的客房。如串通好了似的,江一青、林云根也不见踪影。 叶楠站在窗前,抬手冲空中的许七挥了挥手道:“今晚的夜景很美,多谢你带我去看。” “无需客气。天色已晚,早些歇息。”许七耳边落着几缕碎发随风摇摆,眼眸里盛满了比星辰更耀眼的柔光。安慰的话,许七是不大会。但许七感知的到,叶楠内心深处的柔软、以及那些不安的情绪。 叶楠关上窗户,拒绝看到许七。人不能贪恋温暖、灵魂同伴,否则会深陷其中。 是的,她快要深陷其中。她为流萤留灯,退却鞋袜躺回榻上,推门声刚响忙闭起眼来。熟悉的味道让她放松警惕,是流姨回来。直到腰间被人揽过,让她惯性的蹭了蹭流萤的胸口。 不复以往的触感,让叶楠警铃大作。她惊恐看向眼前的人,一激动将其踹下。 叶楠伸手指着许七,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真是不公平。”许七扶地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他起身坐回榻上,好奇的望向叶楠的双眸,控诉道:“你在岚阳对我又搂又摸,而后送我定情之物。如今,我只是抱抱你,你就狠心的踹我下榻。” 叶楠脸登通红一片,他们之间如何一样。当时,她不过是确认真假。当许七是不存在的,是她虚构、臆想的。许七明知她是真实,明知世间礼教,世人对女子苛刻还如此带她。 她岂能受之? 叶楠一脸阴郁,起身与许七保持距离。她靠着窗,冷着脸道:“当时是我不对。你大可指正,我更改就是。何必如此?是要我对当日行为感到羞愧吗?我承认,你成功了。” “你别生气。”许七见叶楠正经的一塌糊涂,绷不住笑出声来。他冲叶楠招了招,乐道:“好,好,好。这种玩笑,我绝不再开。叶楠你说,是你骨子里藏着霸道主义,还是女人皆是如此。”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是男女之情,本就难以言明。你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我也克制自己,不与你走的太近。”叶楠把椅子拉到许七对面,诚恳至极道。 她整好衣襟,一脸严肃的看向许七。冲动不是件好事,叶楠算是受到教训。便是在梦魇中,她亦不可做无礼之事。如今算是恶有恶报,上天特来警醒她。 叶楠在心中反复谴责当时的自己,大意而又粗鲁。竟让许七误会她是个轻浮的人,真是气煞她也。她双手环胸警惕的打量着许七,蓄势待发的随时迎接许七的问题。 许七哪见过如此阵仗,高举双手做投降状道:“我并非此意。若你不满,大可再蹂躏我一次。我保准不反抗,不多言。只是,别一副要与我划清界限的姿态,看的我直难过。” 语毕,许七施法使叶楠的椅子离他更近一步。近到清楚可见叶楠面上,近乎透明的绒毛。 许七此行无异于将叶楠与流氓、土匪融为一体。叶楠岂是那般粗鲁之人,脸色愈发的难看。若非昏黄的烛火,暖和了叶楠的脸上,让许七又恼怒自己嘴笨,说出心里话。 他见叶楠沉默,踢掉鞋袜躺在榻上。他张开手臂,作欢迎状:“祁国女子为尊,即便你对我做了始乱终弃的事,她们也能理解。还是你师父高明,派人盯着你我。还留了话,过两日便归。” “嗯。”叶楠郑重的点了点头,起身抬椅子坐到桌前。她听了后半句,心便放了下来。两日,她只需等两日,便能等到师父。他们连夜离开,是去作何了? 想是为了云根叔叔的事。来祁国前两人在马车外的谈话,她听的一清二楚。她一个晚辈,不好参与其中。师父把自己留在客栈,也是情理之中。但愿,他们能平安归来。 夜深,街上的人也散了。偶尔经过的,也是打更的人。 叶楠手撑着脑袋,静静望着楼下。她熬了一整夜,就为了等许七离开。心中的一根弦紧绷着,可她太困了。烛火已燃尽,天泛起白光。她起身扶桌而起,见房内只剩她一人才拖着困倦、疲惫的身子重回榻上。很快陷入梦乡的她,不知许七只是外出买早点。 待到许七重回客栈,看到的是睡的正香的叶楠。 或许,他不懂叶楠为何执拗的要赶走他。他只想多看看叶楠,想呆在叶楠的身边……这样的想法很奇怪,他知道。可心里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许七把早点放到桌上,化回原型。白色的巨蟒盘旋在床榻附近,继而越缩越小。长短不足半米,粗细约是两根筷子左右。他爬上榻,缠绕在叶楠的手腕处,温软的触感让许七沉迷。 若是蛇身,叶楠不会在意的吧。他如是想。 幸得江一青离玉溪两日,若见到此情此景,不定要如何收拾许七。 藏于暗处的保护者,对此不甚在意。 叶楠睡的深沉,许是一夜未眠的缘故。沾床就睡,大有一觉不醒之意。再次醒来,天近傍晚。房间被大片灰黄铺盖,这让叶楠感到迷茫。她反复的揉着眼,确认眼前是否真实。 手腕处传来冰凉的触感,使得她不得不注意。当叶楠看到一条白蛇,正准备高呼一声将其扔出。却在小白蛇用头蹭着她手背时,停住所有残忍的想法。 她想到许七原身是条蛇,难不成这蛇是许七所化?她重新躺下,高举着手臂看着手腕处。犹豫的戳了戳蛇头,看着小蛇摇头晃脑缠着她的手指,嘀咕道:“许七?” 小蛇当即从叶楠的手腕处溜到胳膊,幻成人形躺在许叶楠的身侧。许七想搂着叶楠的腰,蹭一蹭叶楠的肩膀。告诉叶楠,他是有多眷恋、多喜欢叶楠。一想起叶楠昨夜种种,不得不循规蹈矩。 叶楠脑子浑浑噩噩,清醒的不透彻。迷迷糊糊,又喊了几声许七的名字。 躺在她身侧的许七,正手撑着脑袋望着她呢。许七想要应声,又怕叶楠会拘束、远离他,只得默声的注视着。经过车马劳顿,叶楠越发的瘦。脸上的婴儿肥完全消失,五官变得精致。 他最喜叶楠的眼眸,澄澈的像是雪山的溪流。世间的污浊,未曾沾染其丝毫。得多亏江一青,让叶楠身在污浊却不沾染。这是何等的本领,比起术法和道行要高明的多。 许七自认,他是没有的。 其实,他不希望江一青明日归来,太早占有叶楠的目光。有江一青在的地方,叶楠所有注意力几乎都被江一青占去,鲜少会匀给他。许七手缠着叶楠的发丝,一圈圈的蔓延至心底。 “来祁国一趟,岂有躲在客栈不出门的道理。”他声音磁性而温柔,层层的包裹着叶楠。 可惜,叶楠并不享受。 叶楠在许七幻成人形便开始不安,听到许七的提议立刻坐起身。她穿好鞋袜,起身走到门前。心里反复叨咕:等到后日,一切自会恢复。再忍忍,师父很快就要回来。 门刚一推开,就见到小二姐经过。叶楠讨了热水壶,回房不理会许七专心洗漱。桌上放着的早点凉透,叶楠不预备动。她摸了摸袖内的铜板,勉强够几日的饭钱。 榻上的许七看着叶楠忙来忙去,直到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晚些,小贩该收摊了。”叶楠半响不见许七动弹,急道。她一日未食,肚子早受不住。 许七换身女装,厌嫌的看着裙摆。他抬眼看到忍笑的叶楠,忙换张笑脸挽起叶楠的手臂道:“祁国的女人太可怕,还是这样安全些。” “这叫窈窕君子,淑女好逑。”叶楠打量着许七,捂嘴轻笑。许七比之她还娇俏几分,怨不得被那些个女人们追赶。岚阳的舞乐,到许七则成了美色。 无论是何时,何地,人总能找到一种追求来满足自己。 作为人类中的一员,她的追求又是什么?是天马行空中的灵动,是无拘无束的自在?想到此,转头看向许七。她的灵动,是有关爱情,还是有关命运的,她也无从得知。 两人前后离开客栈,头顶的天近乎黑暗。街道两侧挂满灯笼,卖宵夜的小贩倒也不少。眼前人来人往,不见一男。奇怪的是,人们对她和许七甚为好奇,接二连三的回头观望。 叶楠不喜被人久盯,总觉像是关在牢笼的野兽,任人宰割、观赏。她不喜祁国人打量的神色,时时透露出诡异的眼光,让她毛骨悚然的想回永安。或许,或许是看出许七男扮女装? 许七亦深有同感,且被这蝼蚁般的物种肖想,更令他作呕。若非他不愿杀生,哪会落得如此田地。他被叶楠拉到卖馄饨的摊位,随机入了座。围观的人看不出所以,纷纷离开。 临近夏天的风渐暖,吹在人身上心情也变的好。忽视的嘈杂的人群,与过往人们的有色眼镜,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祁国的房屋多是高楼,比起祁国处处低矮的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6章连夜而归 酒楼、小馆、府宅挂着的灯笼,揉合月光落在行人的身上。 叶楠点了两碗素馄饨,付了钱后坐于许七对面。她见许七一脸阴郁,笑着打趣道:“许姑娘为何端副抑郁之态,莫非心中有事?说来与我听听,看在下能否帮到。” “老板,馄饨怎么还不上!”许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仰着脖子高喊、催促道。 小二姐听闻,忙加快动作,转身为两人送馄饨上。 叶楠肚子饿的要命,哪顾得上再继续打趣许七。看到热气腾腾的馄饨,顿时忘了所有。她搅拌着碗里的汤,先喝了几口汤,暖暖胃才开吃。肚子填饱才注意许七一口未动,想是他们修道之士,吃与不吃是等同的。叶楠很理所应当的拿过许七的馄饨,吃的个底朝天。 许七见状,万分嫌弃。他心下感叹:该是多饿啊,才这般的应付。 “你看前桌的两人,行为扭捏活像个男儿家。” “许是在家就是拿绣花针的细心人。”后方话刚落,又传来低笑声。 许七扶了扶额,忍着翻桌的冲动。扭捏、绣花针等同于男儿家?!冷静,冷静,他要习惯祁国的国风,不能生气。同一种族都难说平等,更何况其他。歧视就歧视吧,他不在乎了。 他们精怪圈,向来以实力说话。既不蔑视,亦不高看。人世间,却难有平等一说吗? 许七松开扶额的手,看叶楠吃的正香,就刚才两人谈话而论道:“楠儿怎看待尊卑二字?” “你别把旁人言谈放在心上啊。不过此事,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叶楠见许七面色不对,忙转移话题道:“我倒以为尊卑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想要推翻习惯,务必要闹起来。最好像岚阳似的打起仗来,流血牺牲。若非如此,怕是绝大部分的人们觉得此事不过尔尔,应付应付也能过去。” 说到最后,叶楠自顾自的笑出声来。可能她被自己胡扯能力逗乐。她低头喝着碗里热汤,心满意足的放下勺子。若她明了许七的习惯与孤独势均力敌论,怕是笑的不会这么开心。 许七先是一愣,而后又无奈一笑。叶楠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极端的很。 若各国效仿,岂不天下大乱。不过,他从叶楠的脸上看出了恶趣味,便知自己成了消遣物。消遣就消遣吧,他不介意。 叶楠摸着肚子,吃饱喝足的扶桌而起道:“撑到我了。我们去前面看看,消消食。” “好。”许七紧跟叶楠起身,缓缓走在叶楠的身旁。 深夜的街道、灯笼,极其有些讨厌的行人,都因身侧之人而变得美好。恰到好处的风,像是撺掇的媒人,撩拨着许七的心房。于是他在风的阿谀下,勾了勾手却未能如愿。 天有意成全,迎面而来的人一撞,终是让许七入了愿。 叶楠回握着许七的手,声拔高了几分道:“人多,别丢了。” “嗯。”许七看着前方眉眼一弯,低声道。他的声太轻,以至于叶楠压根没听清。 行人将他们撞来撞去,时不时的肩膀相碰。两人谁都不去看对方,专心的看路,专心的握手。喧闹的人们,与他们无关。他们步调倒很一致,不断的往前走,仿若没有尽头般。 他们渐渐远离闹市,临近湖畔。往前三步便是拱桥,周边的小贩少的可怜。放河灯的人倒不少,似是过什么节日。相继停住脚步的两人,对着湖面出神。 拱桥在月光的映衬下,与河流里的倒影拼凑出圆来。 叶楠松开许七的手,踩过石梯走上拱桥。趴于石桥栏杆上,低头看向湖面。她明明置身于人群,却孤独的像明月置身于星海。一触碰,她的孤独便破碎成渣。随风飘散,落得满地都是。 许七与叶楠一起看天、看河灯,唯一不能同赏的是孤独。他看到对面有船驶来,听得到琵琶与男女暧昧之声传来。本想捂着叶楠的双眼,唯恐叶楠看此污浊。 偏船离的越来越近,最后靠桥停下。女人放浪形骸的笑声,男人娇弱低沉的呜咽声,源源不断的在两人耳边响起。不消片刻,船走声渐消。 叶楠转头与许七面面相觑,而后捂嘴笑出声道:“你我真当可恶,竟偷听他人闺房之乐。” “可恶的是他们。你我是相当可爱,不可与之比较。我们快些离开,免得再看些。听些不入耳之流。”许七忐忑的心,被叶楠的一声轻笑而消去。他也放松下来,跟着一同乐道。 此时的叶楠哪还有当初南阳的影子,他是陪着叶楠往前走的。 可之前,残缺的一部分,是他所未知和遗憾的。 叶楠弯起的唇角当即瘪了下来,刚来一会就要离开,是否太过匆忙?他们不能因旁人的“即兴表演”而随意论断。何况,人到兴头,难免顾不得其它了。 她与许七不过是旁观的闲散人,影响不到他们,也不能被他们影响。 再者,江一青绝不会让她长呆于此,下一程可能是另番情景。匆匆略过,岂不可惜。她想到此,笑道:“若你我再遇上“即兴表演”者,定打道回客栈。” “你倒是与我所见之人不同。”许七诧异的看向叶楠道。他以为叶楠会排斥、鄙夷,没想到竟坦然面对。还说起“即兴表演”者的话,莫非叶楠是将他们看做岚阳的舞乐师父吗? 说起来,他也不知被冠以污秽之名的事,是何原因。世人都这般避讳,他也就理所应当的以为了。没想到,他的认知到了叶楠这里,便三百六十五度大转弯。 叶楠一笑置之,继而望着湖面的花灯。她顺着灯飘来的方向望去,是一对青年男女。 爱情啊,真是美好的产物。 有关于她的爱情,不知在哪儿角落里躲藏。那个人是否会如她所愿,是她天马行空中唯一的灵动。呵,她认为不大可能。实在是太难了,就像是在遇到永安集会上的那双眼睛一样。 许七听叶楠失笑声,顺着叶楠的目光望去道:“笑我吗?” “如你所愿,回客栈。”叶楠摇头否认,直起身道。她的幼稚想法,隐藏在心中就是了。若是说出,许七指不定如何笑话她了。有些事,自娱自乐便是。 为旁人增笑料之事,叶楠可做不来。 叶楠低头望向被牵起的手,错愕了片刻。只当是人群杂乱,怕走丢彼此而为之。 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数个擦肩而过。吆喝闲谈的小贩路人,杂七杂八声穿耳而过。他们穿梭其中,缓慢的去听、去看,像是岁月的旅行者。是分离,还是存在,谁也分不清。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他们站在客栈前,似是要告别,又似是要继续走下去。 叶楠再三尝试,并没甩开许七的手。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往上走。他们的行为,在客栈楼下人们的眼中,无疑就是:两个女人牵着手,依依不舍的娇羞走过。 多数人纷纷遮眼无视,也有猎奇之人目送着他们上了二楼。 叶楠已对人言免疫,再多的不堪到她耳里,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她松开许七的手,在二楼的房门前停下,回过头冲许七甜甜一笑道:“你早些歇着吧,明日见。” “嗯?”许七未回过神,已被人关在门外。怪他不该沉迷在叶楠的笑容中。他未曾离开,也未曾施术法进入房内。而是化回白蛇,卧身于房梁之上。 重回客房的叶楠,揉着发酸的脖颈躺回榻上。回想今日种种,真是哭笑不得。 叶楠侧过身去,望着窗外的夜。摇曳的烛光,映衬出叶楠的影子。自流萤走后,她便喜欢点灯到天明。最怕流萤连夜而归,看到漆黑一片的房内,不留神碰撞摔伤。 今夜她还是会想念流萤、江一青及林云根,可想念的程度大大减低。陷入梦乡的她,不会想到,她刚入睡流萤几人便回到客栈。不过三人皆在隔壁,商谈一晚。 即便是昏黄的烛火,也不能拯救他们的脸色。江一青端坐与桌前,面色阴沉。他对面的流萤,也一脸憔悴。倒是躺在榻上的林云根,悠哉悠哉。此事关于他,他却不甚在意。 深更半夜,气氛诡异又尴尬。三人皆无睡意,沉默着,等待肇事者的开口。偏林云根不说,耐着性子与两人耗。江一青眉头轻跳,重提道:“祁晚所言究竟为何?” 林云根装傻充愣,翻身而过留给江一青后背。头一次不理江一青,发出呼噜声掩护。 流萤轻拍江一青手背,示意点到为止。她扭头去看林云根,以往无拘束的闲散公子,此时尽显落寞。别过脸不愿多看,心因林云根的难过而难过。关于那段过往,林云根最是清楚。 江一青自是不会逼迫,顺其自然一直是他的处事准则。他捏了捏流萤的肩,起身将窗打开。初生的太阳从窗倾泻而过,洒落于流萤的面容。温暖的光,却停在林云根几步的距离。 “咚,咚,咚——” 流萤起身将门打开,从小二姐手中接过热水壶,忽视小二姐揶揄的目光。她把水壶交与江一青,转身去了隔壁。正巧碰上楠儿开门,免去惊扰之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7章孕夫 叶楠迷迷糊糊的倚着门,任由小二姐进入房间。意识渐渐恢复,看到一人一步步向她走来,顿觉眼熟的很。她的脑袋晕晕沉沉,近而待人到眼前才认出。 对方莫非是流姨?!她是否眼花,看错了? 叶楠忙直起腰身,揉了揉眼,确认是流萤后哭诉道:“流姨扔我一人在客栈,真当狠心。” “你师父说有人作陪,我才离去的。楠儿,这两日过的如何?所陪之人,可得你欢心?”流萤明知是小白蛇,故意打趣道。她目送小二姐离去,忙将门关上。 房内四处蔓延着许七的气息,怕她想不明了都不行。许七与楠儿? 莫非,江一青所指的,也是许七?情感之事,流萤不愿再过问。尤其是经过上次谈话后,更是将此等重任托付于江一青。 第72章 他们一行人,屈指可数。除了许七,能陪叶楠的还有有谁?! 叶楠半跪在榻上,见流萤忙碌收拾着床铺。她看流萤坐下,帮流萤捏着肩,委屈道:“这两日念流姨的紧。你们为何不带我一同,难不成觉得我年岁浅薄,见不得大风大浪?” “别多想。祁国是你云根叔的故乡,有些私事要办,带你不合适。” 流萤感到肩上手一顿,很快又继续。听到叶楠“嗯”了声,不再多言。她拉过叶楠的手,抬手理了理叶楠的发髻,庆幸叶楠只有百岁年华。生命一旦有了界限,就能结束许多的悲剧。 死亡之外,任何事物也不能蔓延。 “咚,咚,咚——”敲门声响过后,传来江一青的声,打怕叶楠想说的话。 “流萤妹妹,今日启程。我与云根在楼下等你们,太晚了饭菜会冷。” “知道了。”流萤起身打量了客房一周,将近两日的裙衫收入包袱。她后退两步,又上前帮叶楠理了理衣衫。确认无误之后,拿过收拾好的包袱,携叶楠离房。 林云根看到下楼的两人,抬手挥了挥。饭菜早上齐,像是只等她们。 叶楠挨着林云根与流萤而坐,端起碗遮住自己的视线。她偷瞧着林云根,并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同。分明流萤看到林云根时,眼眸里的愁怨都要漫出。所谓私事,似乎不小。 会与感情有关吗?哈,莫非是云根叔叔的旧情人? 林云根注意到叶楠的眼色,睨了眼叶楠,吐槽道:“小小年纪,怎就耽于美色。” “……”叶楠脸登时耷拉下来,完全被林云根噎的说不出话。她直想送林云根白眼一枚,亏林云根还知她年纪小。算了,她的云根叔叔五官搭配得当,担得起美色二字。 流萤被两人逗乐,忘了先前的心事。默默为两人各盛碗汤,象征性的吃了两口菜。她见江一青向小二姐付了银两,低声说了些许。好奇的望向江一青,似是在询问什么。 江一青拿起筷为流萤夹了几筷子菜,笑道:“看我作何?” “自作多情。”流萤瞪着江一青,低骂道。 叶楠与林云根齐齐望过去,大有看戏之态。回回与流萤对阵,江一青总是输的一塌糊涂。让受压迫的叶林二人,心里平衡些。流萤当即面红不止,平复后挨个扫视过去。 三人立即该喝汤喝汤,该吃饭吃饭。 小二姐见四人纷纷起身,忙让人去后院牵出马车。等到几人先后离开客栈,候在街上的伙计把缰绳交与江一青。告别时,伙计说了几句客套话。 客栈外的太阳很耀眼,恍的他们睁不开眼。林云根扶着叶楠、流萤上了马车。 许七早早的躺在马车上晒着太阳,待到马车缓缓往前才翻身趴在车上。他看着几人坐上马车,街上塞满了女人。心道:终于要离开此地。再呆下去,他怕是要疯。 江一青跳上马车,挥着马鞭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他们没走多久就被堵在巷子口,只得跳下马车准备择路而走。岂料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拦去了马车的去路。 “此路不通,我们另选别路就是。你拦着我们作何?”林云根当即的怒道。 女人似是没见过如此美色的男人,倒害羞起来。她扬起发黑的脸,和声和气道:“两位误会我了。在下是想要借马车一用,前方有位公子即将生产,还望行个方便。” 听到这里的叶楠,诧异的掀开车帘。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 江一青与林云根相视一笑,把一切都交给叶楠。他们的神情倒真像是娇弱的儿郎,完全融入祁国的氛围。车顶的许七看到这一幕,大骂两人不要脸,竟让叶楠去处理。 叶楠看到女人的面色一变,看她的目光大有鄙视、不屑之意。她心知这是祁国的特色,不予女人计较。尊卑颠倒就是了,不过,男人生孩子倒是稀奇。 “劳烦这位姑娘了。”女人看到叶楠被林云根扶下马车,伸手指了指人群,客气几分。 “啊?”叶楠六神无主中被人群推到中央。她低头看向带着面纱,一脸悲痛的男儿。正准备再往下看,周围的人便开始起哄。你一言我一语,吵的她脑仁疼。 “救救我家公子。”扶着地上人的小少年,拉着叶楠的裙摆恳求道。 “还不抱上马车送去医馆,发什么呆啊!” “许是头一次见人生产,吓坏了。” “人命关天。” 叶楠动了动手指,努力不去看孕夫的身子。使了全部的力气将孕夫抱起,动作极其小心,生怕一不留神一尸两命。她的眼里尽是惶恐不安,周围一个能帮她的都没有。 直到流萤接手,她才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天哪,祁国不止国风奇异,连人与人都不同。她的腿脚发软,提不上一丁点的力气。要是她一个不小心,身上就有可能背负一条人命,这辈子真就是毁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许七将叶楠扶起,好笑的拍了拍叶楠的裙裳。他见林云根、江一青眼刀投来,想说的话又吞入肚子里。只得笑脸迎上并于叶楠保持距离,终换来两人的背影。 叶楠手搭在许七的肩上,努力的定了定神。她望着方才孕夫躺过的地方一滩水,强忍下不解。无论如何,这场意外都告一段落。他们可以继续赶路,早日离开祁国了。 “这位就是救我夫君的恩人?真是大恩不言谢,这些银子算是赔偿马车的费用。”穿着锦衣玉服的女人,站在叶楠身前行礼感恩,她的身后是刚才扯着她裙裳的小少年。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叶楠毫无预兆的成了恩人。她苦闷的看向江一青,大有求助之意。但江一青背过身去,仿佛未曾看到,连带的林云根、许七一起。 叶楠勉强一笑,推脱道:“举手之劳罢了,答谢就不用了。” 她话音刚落,看到流萤驾着马车赶来。双眼犹如看到救星般,等流萤停下马车直扑而上。师父真是的太坏了,让她一个解决一个难以接受的难题。 “无碍,楠儿不怕。”流萤轻拍着叶楠的后背,哄道。她横了眼冷眼旁观的江一青、林云根,转头看向一旁的女人解释道:“头一次见人生产,吓坏了。阁下的夫君已送入平安医馆,若是不放心大可去看。” “是我唐突了。在下孙哲,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定设宴款待。俊儿,带几位贵客去府内歇着。”孙哲冲几人拱手道。他想到自家夫君,忙推脱道:“我先去看看夫君,各位请在先府中小坐。待我回府,再好好答谢” 流萤正想拒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孙哲扬长而去的背影。想到其中缘故,也能理解。她见小少年一脸为难,也不好多说什么,伸手请俊儿带路。 一行人走在马车边,随着俊儿引领下直奔孙府。 林云根眼里尽是揶揄的笑意,尤其是在看向叶楠时。他没把叶楠的害怕、不安、恐惧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好玩极了。尤其是看到叶楠坐在地上,余惊未了的被许七扶起。 这才哪倒哪,就收不住了? 长路漫漫,迎接他们的可不止有“孕夫”着一奇怪的事。指不定还有些乱七八糟、惊心动魄的趣事,等着他们一点点的解开帷幕。胆战心惊之余,好好的“享受”这段旅程。 他对叶楠所有的“好意”,在流萤的横眉中都转为后怕。 引路的俊儿既不急快,又不缓慢。他刻意应和着几人的步伐,带着他们来到孙府。他后退一步,躬身冲几位伸手示意。额首让看门人接过江一青手中的缰绳,领他们走进大厅。 小厮为几人上了茶,相继退了大厅。管家在听完俊儿的话,转身对几人和颜悦色。为怕扰了贵客,她将人都赶出大厅,在外候着。而她自己则出了孙府,去医馆找孙哲。 江一青俯身入座,端起茶来缓神。他看到林云根如释重负的双眼,只觉好笑。便是他们耽误了,也不过是一两日。该见的人,早晚回见。何况他们在祁晚的地面,本就处于被动。 “楠儿可好些?”流萤把茶杯往右一推,关切道。她见叶楠脸色依旧苍白,不免担忧。 叶楠靠着椅背,勉强点了点头。原来只道祁国的女人过于放浪形骸,不想男人竟也这般的奇怪。脑袋乱作一团,懵到现在还未回过神。她全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周围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8章林深一觉到云根,嚼月碎星是场梦。 祁国说到底是林云根的家。见叶楠一脸排斥,幸灾乐祸的笑道:“楠儿哪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这点小事奈何不了她。在岚阳城外,见到遍地尸骨,眉头也步骤一下。如今,不过是见男人生产。流萤妹妹别多心了。”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在收到流萤警告的眼神,乖乖的闭嘴。事实如此,为何他说不得。 叶楠手刚碰到茶杯,听到这么一句。她对人的生死倒习以为常,反而看不得人们打破原有的规律而生活。或许,她真该好好看一看诸国,提高提高自己的眼界。 抑郁的心情被林云根一打趣,倒全好了。她想到他们几日前的离开,好奇道:“云根叔叔,你们两日去哪儿了?怎就不带上我一起?留我一个人在客栈,也不怕我丢了。” “你云根叔叔自是有重要的人见。”江一青与流萤相视一笑道。 林云根抬手扶额,遮挡着脸。他随意扔了个理由,落荒而逃的离开大厅。至于他与祁晚的关系,在众人之间仍是谜。算起来,应该是他保守了最严的一个秘密。 当年的事,若要追溯,得从林云根刚修行时说起。那段日子连下暴雨,他终从草本植物修炼成精灵。记得当时他心情大好,满山的跑。他虽道行浅薄,尚能看的出同道。见株牡丹在雨中摇摇欲坠,花叶将被打散。心生怜悯,幻作雨伞为其遮风挡雨。 自此日日守在牡丹旁,为牡丹遮风挡雨。在漫长的日子里,结识一只麻雀。三年后,麻雀归土,牡丹也未修成正果。林云根便再呆不住,正欲离开之时,牡丹闪现微光。 闲谈之中,林云根才知牡丹修行早在他之上。牡丹在此养伤,避劫躲灾。他本是闲散心情,扛不住孤寂之苦。告别牡丹后,幻化人形下山而去。 每日眷恋茶馆酒楼,听说书人闲谈。时日一长与周围的人也相熟,难免多聊了几句。某日,在吃茶的席中被小二哥问及姓名,让林云根陷入两难之际。 林云根一拍脑门,胡诌了理由道:“我本懒散之人,家中嫌弃特命我不许提及。” “林深一觉到云根,嚼月碎星是场梦。他乃林云根是也。”女人穿着粉色裙衫,发髻高挽。眉目带笑,五官大气。虽为女人,却不见任何羞涩、矫情之态。 谈吐不像俗人,倒像个行走江湖侠客,或是运筹帷幄的谋士。 林云根白得此名,正想忙躬身致谢。发觉女子气息很是熟悉,片刻恍然。这哪是谋士与侠客,分明就是玉溪山上的牡丹。他离玉溪山前,未向牡丹说明,怕是特意寻他。 眼下哪有逃离之地,便是有,他也会被牡丹抓了去。忧郁之下,林云根为牡丹斟茶,讨好道:“敢问姑娘是?” “祁雨落尽霞霜晚,半片暮色渐渐消。林深一觉到云根,嚼月碎星是场梦。你作云根,我为霜晚,岂不妙哉。”牡丹见林云根一脸木讷,又笑着解释:“姓祁,名晚。” 林云根正想赔罪,到头来没不敢多说一句。错而有理,他委实做不出。茶喝尽,戏落幕,两人相对无言。人散了,就剩他们。他苦于无法脱身,敲着盘子里发出“叮”的声。 再继续下去,天就要黑了。伙计不赶他走,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祁晚见林云根有逃意,蹙眉拉过林云根衣袖,冷声道:“上次不辞而别,我不知情。此次我近在眼前,仍要默声离去?你究竟当我是何?” “牡丹,不,祁晚。是我的错,不该不辞而别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成吗?”林云根的话让祁晚的脸色越发的黑,双眸紧盯着林云根的脸。额头的青筋,让林云根惶恐。 生怕祁国一气之下,把他拍回原型。毕竟,他是个才修炼成精,那比得上祁晚。 祁晚松手,放开林云根的袖子。面容有些动作,手扶着桌,声有些颤。她松开的手慢慢回拢,对着林云根的背影道:“你都明了?” 林云根并未回话,而是撒腿就跑。连跑数日,四处闲逛,直到结识江一青。阔叶林中,唯知此事的便是君冉生。那也是无意听到林云根酒后失言,提及他心心念念却不敢相见之人。 林云根望着花圃里含苞欲放的花,又想到祁晚。当日一别,再没见过。 不知如今的祁晚,过了如何?一切是否都如祁晚所愿,解开多年前的心结?他躬身坐在地板上,苦闷的对花草发呆。时至今日,他还不知该如何面对祁晚。 呵,他真的是过于懦弱。 “放不下吗?”江一青的突然出声,吓的林云根双肩一抖。 林云根没好气的抬头瞪了眼江一青,没好气道:“谁放不下。你要是闲的厉害,就去盯着小白蛇与楠儿。他们之间的‘放不下’比我多的多了。” “云根叔叔,不许在背后说人坏话。”叶楠从江一青的背后钻出,义正言辞的指责林云根道。她哪里与许七有放不下,他们之间干净的很。说来,她好像也没对许七有过非分之想。 叶楠转身认真的打量着许七,暗问自己原因。摸不准自己,究竟如何想许七的。 林云根起身拍了拍身后的衣裳,胳膊搭在江一青的肩上,拖着江一青到叶楠身旁。学着叶楠无辜、疑惑的眼神打量许七,笑道:“我在陈述事实,并非说你不好。” “孙哲回来,我们也该离开了。”江一青看到甬路上走来的人,提醒道。他推开肩上的胳膊,上前两步直奔孙哲而去。似是在孙府呆不下去,要早些离开。 管家在孙哲身后后跟着,低声说着江一青等人的情况。他看到江一青时,默默的退后。 孙哲拉过江一青的手腕,一脸的喜气。眉梢始终藏着笑,遮也遮不住。他拉着江一青走进大厅,对着几人笑道:“夫君生了,真是多谢几位。他们去备饭菜,我们边吃边聊。” “楠儿、许七,过来吃饭。”林云根冲身后的两人招手,看着来往的婢女、小厮端着桌椅、食盒。他随江一青进入大厅,看到流萤起身望过来。孙哲的出现,像是离开的讯号。 几人不打算在孙府长住,随时准备启程。 要不是看在孙哲初为人母,不愿扫了孙哲的兴,才在府中等了一早上。他们走进大厅,先后入了座。小厮忙开始上菜,先荤后素。鸡鸭鱼肉摆满。素菜极少,不到三盘。最后送完甜汤,奴仆一众退离。 一桌的佳肴吸引不了孙哲的眼,手刚一碰到筷子就又放下。她听到脚步声逼近,转头看向从厅外走进的俊儿,听到俊儿贴耳低声说了几句,惹得她连连发笑。 孙哲摆手示意俊儿退下,看到几人莫名的目光,笑着解释道:“夫君让我好好感谢几位。” “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忘了恭喜孙小姐。”流萤见叶楠光顾着吃了,笑着推脱道。她正打算要说离开一事,却被林云根拦了下来,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 林云根斟了杯酒,高举道:“恭喜,恭喜。” “多谢诸位。你们要是不介意的鄙府简陋的话,便多住些时日。待到夫君歇息几日,亲自感谢几位。今晚我请了舞姬,为几位助兴。”孙哲万分的客气,神情极为诚恳道。 叶楠与许七相继抬头看向孙哲,又默默的收回目光。岚阳的歌舞他们都看腻、听腻了,哪里还能助兴。何况,请来的舞姬,并不能比岚阳的出彩。既没新意,有无看头。 可林云根不这么认为,他连声应下,丝毫不在意其余人的目光。本着能拖几日就拖几日的原则,不放过任何的可能。至于祁晚手下如何交代,他才不管、不在乎呢。 江一青被林云根逗乐,陪着孙哲喝了几杯道:“孙小姐太客气了。” “人命大于天,你们所为比天还要大,我不过是请几顿饭罢了。我夫君、女儿的命,都是几位给的,怎能不真心相待。你们若是看得起我,放下住下就是。”孙哲闻言,认真道。 流萤见状,忙解围道:“如此,我们只能客随主便了。” 众人一乐,此事也就翻了篇。得逞的林云根,乐呵呵的多喝几杯,又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一顿饭在林云根的得意中散开,孙哲被人汉走,而他们被人待到相连的客房休息。 江一青坐在榻上,踹着林云根的腰,冷笑道:“满意了?” “嘿嘿,那是自然。谁让你答应了徐希,我几时说要见祁晚的?哼,人家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林云根抱着枕头,越说越委屈。他要是不见祁晚,他们的关系便一直停在以前。 如此,不也很美好吗? 为何非要相见,撕破最后一层纱布。一想到他再见到祁晚的场景,林云根心就开始痛。万一祁晚问他一些他不愿回答的问题,他该如何?要是祁晚压根就不想见他呢? 一切不过都是徐希的自作多情,把祁晚随口一句话放在心上。 江一青按了按眉心,躺在榻上比起林云根还要苦闷。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直言道:“便是你不去,我不应,祁晚也会找法子见你。我们在祁晚的地面,一举一动她定然明了。” “这祁晚有何好的,非要来!”林云根旧事重提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69章待客之道 林云根觉得江一青绝对是刻意为之,诚心给他添堵。 什么顺路之类的理由,全是胡诌。明知他与祁晚不对付,还非要来祁国。正想继续说点什么,见江一青已睡。他长叹一声,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往后一倒躺在江一青身边,昏昏欲睡。 隔壁的叶楠趴在窗前,望着天一点点的发暗。窗外靠墙的许七,陪她迎接夜晚的到来。她听到脚步声经过,探出脑袋没看到提灯笼而过的婢女,反倒撞上许七的双眸。 叶楠迟疑片刻,笑问:“你怎不去歇着?不过今夜的夜很美,月亮、星辰都在。” “睡够了,出来转转。府里的人倒是不少,三三两两的净是往院子里蹿。怕是此等阵仗,也是难以入睡。”许七偏过头看到躲藏在黑夜中的婢女,一脸的嘲讽道。 那些个女人,多是贪图男色,寻了理由来观望。 叶楠倒是不明,从客房走出。四下查看,发觉月亮门后探出几个脑袋。她想到初来祁国,人们对师父、云根叔叔的态度与神色,当即怒道:“谁在那里!” 说罢,她提着裙摆向月亮门走去。偷瞧的人闻声跑了,使得叶楠扑了个空。虽说如此,叶楠还是松了口气。她半点不喜欢祁国,尤其是祁国的女人们。她们的目光过于,看的人不舒服。 倚靠着墙的许七,笑看叶楠一去一回。头一遭被人护着,心莫名的发软。他直起腰走到叶楠的面前,手刚抬起又放下,低笑道:“你也不怕遇上歹人,遭遇不测。” “我们身在孙府,且对孙哲有恩。又有我师父坐镇,不怕。”叶楠仰头,笑的几分天真。 可以说江一青几人,是她的底气,安全感的来源。若她一人,怕得战战兢兢,小心为自己周全。新夫子为她上的一堂课,真真是让她受益匪浅,试用至今。 许七隔着老远,闻着一股酒味。下意识的将叶楠护在身后,警惕的望向穿过月亮门的女人。细看之下,竟与孙哲有几分想象。令他诧异的是,女人并没过来,反而直奔江一青房里。 连同叶楠也惊愣住了。师父、云根叔叔!她刚要与女人说理,就见女人连客房门都没碰,便弹起坠地。如此大的阵仗,引来了许多的人。叶楠抿着嘴,不安的拉着许七的袖子。 出了此等事,可如何解决? “怎么了?”流萤推门而出,望向院子里聚齐的人问道。周围小厮、婢女的议论中,隐约猜到事情的原貌。她推开人群,一把将女人拎起,赏了两个巴掌怒道:“这便是孙府的待客之道?” 后赶来的孙哲看到这一幕,脸一红的走上前去。来之前听俊儿说了事情来龙去脉,心中愈发的愧疚。她冷眼剐了地上女人一眼,对着流萤赔礼道:“是我教导无方,真是对不住。” “姐,她打我!”孙夜这时酒已醒了大半,扶地而起。站于孙哲身后,委屈又愤恨道。岂料话音刚落,就被孙哲又赏了两巴掌,恼羞成怒道:“不就是两个儿郎吗?至于娇贵、宝贝至此?早晚都是要便宜别人了,为何就不能便宜我!” “给我闭嘴!”孙哲冲身后的婢女示意,怒道。她看着孙夜被人拖下去,尴尬道:“令妹年幼,让几位见笑了。回头我定好好教训一番,让她为几位赔罪。” “赔罪免了,我们受用不起。还请孙小姐将马车相还,让我们离开孙府。”流萤居高临下的看着孙哲,冷笑道。不依不饶的神情,如往日的形象全然不否。 孙哲也不好多说,让人去准备行礼。她望着地上的小厮、婢女跪成一片,气的说不出话。原是件美事,竟会闹到如此田地。免不得后退几步,面色铁青的被人扶着离开。 留下的一种奴仆,等孙哲离开后,跟着一道散去。 流萤心知孙夜伤不了江一青、林云根丝毫,却仍心中有气。她久站于庭院,直至心绪恢复如初。大手一挥,客房的门窗相继打开,露出趴窗看热闹的林云根。 幸得江一青反应快,先一步退回床榻。不然被流萤抓个正着,实在是不好看。 林云根正想指责江一青,转头不见人影。他脸色一变,飞出客房,干笑道:“流萤妹妹何必出手,万一伤了可如何是好。今后这种事,通通交给楠儿就是了。” “……”叶楠无语的翻着白眼,习惯性的被拿来挡枪。她也想帮忙,可那得有机会才是。师父、云根叔叔这么强大,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月黑风高夜,祸事频发。作为旁观者的一员,叶楠不予林云根计较。她仰头看着勾动她指节的许七,疑惑中带着诧异。听到关门声,回头看到江一青踏月而出。 林云根懒得去看江一青,只顾着哄流萤。他最不喜流萤不开心,这比杀了他还难过。 不凑巧的是,小厮从外赶来。他打量了几人,停在流萤面前,躬身提醒道:“马车已牵到门外,诸位情随我来。主子交代过,行礼、干粮一应备全,望几位一路顺风。” “哎。”林云根长叹一声,以为能拖延些时日,没想转眼又要离开。他巴巴的望了眼流萤,恶狠狠的给了江一青一肘子。若他两一起承担,流萤妹妹一定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流萤回头看了眼林云根,随着小厮离开庭院。林云根忙收声,紧跟其后。不放心孙府的叶楠,走在最后,许是也要用自己的力气守护着江一青与林云根。 小厮送几人到府外,目送着他们坐上马车,转身回了孙府。 入夜后,路变得难走。马车行驶的很慢,远不如步行来的利索。街道上行人很多,见到赶路的两人更是要围上来。挨个的冲江一青与林云根发动眼波攻击,场景甚为热闹。 凡有闹事者,高喊那么几句。 “让男人赶路,是欺我玉溪无人吗?” “马车里的姑娘,真够娇贵的。莫非连男人都及不上?” “两位公子长得如此容貌,赶车实在暴殄天物。” 趴在车顶的许七来了兴趣,端看江一青与林云根如何应对。马车里的叶楠早是听不下去,恨不得冲出马车赶走这些荒谬的人。师父与云根叔叔被这些个粗俗女人调戏,真当是可怜。她刚要起,先一步被流萤按下。 闲言碎语,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摇摇晃晃的马车,终是离开玉溪。 虽然江一青一路上冷若冰霜,但一出城镇便有好转。林云根丝毫不在意,权当被他的美色吸引。怎么办呢?他天生丽质,有人迷恋是情理之中的事。 江一青是懒得鄙夷林云根,挥舞着他的马鞭朝祁国都城桐阳而去。这世间,总有让林云根笑不出来的人。是的,许七已经意识到方向不对。许七以为离开祁国,岂料是往祁国深处。 许七不明江一青究竟是何意图?可惜,没有话语权。 这点林云根倒有,但他懒得问。任凭前方妖魔鬼怪横行,有江一青在手便可大杀四方。他靠着马车,望着漫天的繁星。望着望着,睡意三三两两的赶来。 漆黑的夜让江一青心安,黑暗遮盖了所有,也隐藏了所有,他们正是其一。他把马鞭放置一旁,听着吱吱呀呀的车声,缓缓入睡。马儿像是有灵性似的,直奔在官道上。 马车上的人相继睡去,任由马儿带着他们往前。静悄悄的夜,无声的催眠了所有。 天不知何时蒙蒙发亮,林云根率先醒来。他用手遮挡着光,望着眼前的一切。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只能去见他想见又不敢见的人。尽管他心情忐忑,却又怀揣着期许。 林云根悠哉悠哉晃着腿,望着手边麦田一片哼着歌谣。手指时不时的扣着马车,好不自在。随风来往,鸟虫鸣叫。世间好山好水数不胜数,若拘泥于一种实在是可惜。 “看来是准备好了。”江一青被歌声吵醒,看到长路无人,索性用术法指挥着马鞭。歌声绕到江一青耳边,久久不休。他打着哈欠,不去管林云根心中的小九九,靠着马车半眯着。 林云根心一个咯噔,不知该如何回话。是否准备好,他也不敢确定。吱吱呀呀的响声,一直伴随像是的医者的催眠声。除却林云根,无人愿意醒来,仍旧窝在梦里。 路途过于遥远,他们想不出更好的排遣法子,唯有一梦解忧。 天一望无际的蓝,透彻的能滴出水来。田埂间多是劳作的女农,眼到之处一片绿。不必想也知,男儿家定在家飞针走线。如此倒也合情理,强的一方承担责任,弱的一方享受福利。 自古便是如此,不是吗。 林云根看到迎面而来骑马的“女人”,其中有个面熟的,是岚阳与祁国交接,起义军的人。虽然一身女装,却丝毫不能掩饰其眼中的戾气。想是常年在外征战,不自觉形成的气场。 他不知这几人是岚阳的起义军,还是祁国的起义军?他们一行人离开岚阳时,正发生战乱,可能乘乱逃出。没想到竟能来到祁国,看着装是融入祁国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0章色中饿虎 几匹马拦住林云根的去路,只听左边的小将低声道:“祁国人实在过分。既要男人摆针弄线,被嫁妻生子,还要为奴随意差遣。如此羞辱,可恨至极。” “在下宋清,阁下不如加入我们,一同推翻暴政。”宋清介绍完自己,开始拉拢林云根。 一旁酣睡的江一青,没被此阵仗惊醒。许是醒了,装睡罢了。宋清何许人也,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大有看戏之态,闭着眼听着两人对谈。可宋清一开口,让他险些笑出声。 怕是给林云根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祁国打着推翻祁晚的口号。 林云根默默汗颜,先不说祁晚道行深浅,光他们的交情他也不敢。他冲几人拱了拱手,婉拒道:“多谢,我这瘦弱身板岂能受任。我还有要事,劳请各位高抬贵手。” “你就甘心为下等人?!你的尊严都去喂了狼狗吗?被那些女人欺负,如此甘之如饴?!” “够了,我们走。”宋清制止住身旁小将的话,拉着缰绳转着马头放马车过去。 宋清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捏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看来,百姓被祁国的政策消磨的毫无骨气。真是可悲、可怜。他顺着地上的两道压痕追随,马车已然晃晃荡荡的往前赶。 江一青勾了勾唇角,笑宋清的不自量力。且不论的祁晚能力强弱,单论宋清的主张便不合适。宋清以男尊女卑的角度来看祁国,自然处处是问题。就此打男女平等的旗号,时机也不对。祁国几百年无战乱,宋清一来唆使打仗,岂不至祁国百姓死活不顾。 谁人不想过安生日子,专爱风餐露出、家破人亡? 若是打着匡扶男人地位的旗号,世间多是男尊女卑之国,多一个女尊国有何不可。尊卑二字本就易起争执,何况是以国为论。祁晚可不是无能的草包,她一有只手遮天的道行,二有治国识人的才干。如此,祁晚为何担当不起重任? 试想,祁国正处战乱之际,宋清随意打着哪个旗号都好。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百姓哪管那些个理论主张,他们只想过好日子。只要宋清欺压百姓过分,基本不会有大的问题。 依江一青看,宋清并非眼界窄小,而是企图挑拨祁国内乱。 一旁的林云根可没江一青这些个弯弯绕,他对世间事不甚在意。国家兴亡,百姓死活皆有天定。他最多充当过客,看他们你争我抢。道理为人所编纂,有理无理本就难说。 许七更不在意,七百年早看腻歪。倒是叶楠头一次听到,她掀开车窗帘看着田埂一片悠然。她低声的问流萤道:“我们要离开祁国吗?” “自然不是。我们要去祁国的都城,桐阳。”流萤揉了揉叶楠的发髻,轻笑道。他们算是骑虎难下,若祁晚见不到林云根,定不会放他们离开。 想他们初来祁国,刚在玉溪住下,祁晚便派人来客栈。本欲绑林云根到桐阳,幸好,流萤与江一青先发觉。林云根的态度很暧昧,后在江一青逼问下才道出当年事。 关于祁晚与林云根的过往,叶楠是不知情的的,三人亦不准备说起。 林云根依旧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愁来明日忧。肆意洒脱,无拘无束。谁也别想将他从此种拽出,他甘愿沉迷。可一碰到与祁晚过关联之事,又处处身不由已。 马车在无人的官道上飞快,大有的一飞冲天的架势。芳草遮不住马蹄,尘土亦拦不住。告别宋清后,几人又恢复懒散。朝朝暮暮来回互换,直至抵达桐阳之日才肯打起精神。 江一青向守城的守卫出示令牌,驾着马车直奔城中。桐阳很繁华,繁华到尽是青砖绿瓦。墨石路塞满了人,喧闹到谁的话也听不清。他紧拉着缰绳,慢慢的往前。 赶来桐阳途中,他是在马蹄上施了术法。否则,他们得赶一月的路。 林云根嫌桐阳吵闹,转身进了马车。顺势把叶楠赶出来,让她陪着江一青见一见桐阳的风光。叶楠仰头看到车顶的许七,冲许七甜甜一笑。她笑着往江一青的方向移了移,打量着街上的人们。 桐阳比之玉溪多了些男人,虽说装扮过于阴柔,但勉强能看。他们个个腰若杨柳,面带纱巾。叶楠低头打量着自己,不免心生愧疚。男人都如此自爱,她一个姑娘活的如此粗糙。 街边贩卖的玩意,奇形怪状。她没被其吸引,倒担心的看了眼身旁的江一青。桐阳街上的人,纷纷看向江一青。许是以为男人不戴面纱出门,有失体统,不知廉耻。偏生觉得江一青相貌俊俏,徒生出抢占美色之心。 叶楠觉得自己应该配把剑,以防不测。万一其中有胆大之辈,师父岂不危险。现今,叶楠不喜欢祁国了。因为害怕江一青与林云根受到迫害。可她该明了,她的师父不是好欺负的主,林云根就更不是。两者如片叶子,穿过世间污浊之流,不沾染丝毫。 她怒视着围观的行人,低声咒骂道:“真是色中饿虎。” 她的声极小,很快被人群声淹没,谁也没听到。 赶来的女官拦住马车,带兵来相迎。叶楠面上总算缓和了些,祁国真如虎狼之地。她看还是早些离开祁国为妙,免得再出孙府之事。女官自带仪仗,恭敬的请他们入了宫。 马车内的流萤与林云根睡的正香,全然没发觉他们移到祁国皇宫。若非许七的提醒,怕是车内的两人要一睡到百年。林云根与流萤是被一股杀气惊醒,醒来时发觉是许七捣鬼,直想将其打到魂飞魄散。正准备行动,马车却停了下来。 女官掀开车帘,冲两人笑道:“两位旅途辛劳,饭菜已让宫人备上。” 林云根微微一笑,扶着流萤下了马车。他扫了眼周遭,瞪着站在马车旁的江一青。既已到皇宫,为何不提醒。流萤相继的,横了眼江一青。女官在前领路,将一伙人待到偏殿。 叶楠上前两步,扯着流萤的衣袖。她朝后看了眼跟随上来的许七,绷不住的想笑。自永安到此,许七终是融入他们。不用在东躲西藏,害怕被谁发现。 “楠儿,看路。”江一青看叶楠气晃八晃,好心提醒道。 叶楠紧接着听到许七的笑声,当即腰挺直。面上染层红晕,拉着流萤走快。女官虽对身后的笑声不解,却仍旧细心招待。内里的女官早将茶水、点心候上,只等他们走进。 偏殿不似九首蛇所住的那般冰冷刻板。跨过高高的门槛,入眼便是金木雕刻的桌椅,往后则是金丝绣花的屏风。石柱雕龙刻凤,粉色的薄纱半掩半遮。 往深了的看,两侧皆有门,不知通往何处。 江一青冲女官与一众奴婢摆手,示意其离去。生怕有这些人在,楠儿会坐立不安。 许七顺着叶楠坐下,手撑着脑袋看向叶楠。他自动忽视在座的他人,独看叶楠发红的耳朵。他不明白缘故,眼神却移不开。他似乎很喜欢看到叶楠,哪怕看不到也想呆在叶楠身边。 总是不自觉的想与叶楠亲近,莫名的被叶楠吸引,也身不由已。 林云根还没入座,先看到许七盯着叶楠出神。他不知从哪拿把扇子,敲着许七的脑袋呵斥道:“登徒子!你再敢这么看我家楠儿,非把你眼睛挖了不可。” “云根叔叔教训的是。”许七对林云根拱手,为其斟茶客气道。 话一落,逗得江一青与流萤直乐。 林云根哪里肯喝,只觉小白蛇花花肠子不少。他哼哧哼哧的坐在一旁,别过脸不再搭理两人。再多谈下去,怕被许七绕进去。横看竖看,怎么也不如永安的方晓宇。 起码楠儿与方家小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许七,既危险又难以应付。 叩门声响过,打碎了林云根的思绪。他抬头看到四位着粉袍的男人端托盘走进,心里一阵的反胃。并非四人相貌丑陋,而是想到祁国被祁晚折腾成这幅模样,难过又无奈。 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逆天而为,真是看的人难受。 四个宫人布完菜,轻声退却。 叶楠撑着脑袋看向几人离去的方向,嫌弃的摇了摇头。祁国倒是出奇货,别的她没多见识,这男人嘛。她在心里暗啧几声,怕是习惯不了。但,若是在呆些时日,怕是习以为常了。 “楠儿该不会是贪恋弱柳之姿?”许七的话像是一记重磅扔在叶楠的心口。 何为弱柳之姿?!叶楠好奇的朝着许七望去,一副求解的眼神。然,许七并未解释。叶楠只好把目光移向林云根,眼前的饭菜太勾鼻。不等许七回答,她就专顾美食。 流萤与江一青感知一股力量从殿外逼来,但只到殿外。对方是谁,不言自明。 林云根心下一沉,匆忙放下碗筷。他低头冷笑一声,拿起扇子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四人未言,亦未阻拦。林云根步伐缓慢,迈过门槛时看到房檐身着皇袍的祁晚。他不知该继续走上前,还是要退回偏殿。眼前的祁晚,是让他心心念念,百般犹豫的祁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1章祁晚 祁晚发髻高挽,戴有凤凰金簪。五官比以往锐气不少,眉眼间不威自怒。她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看向林云根,不高傲亦不卑微。她唇角微动,似是有话可说,偏是一言不发。 林云根熟悉祁晚的香味,是很浅的牡丹花的味道。他大可上前而去,与祁晚高谈阔论。诉一诉千年分别之苦,再言尽思念之情。如此,才算是符合他。可他没有,也不想有。 万千的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林云根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祁晚。从没有过哪一刻不觉的他们相隔遥远,远到千山万水永无相聚之日。到了最后,开口的人,仍旧不是他。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祁晚勾起唇角,像过往一样。语气、眉眼毫无变化。 林云根拳头渐拢,背过身去。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道:“我,我这幅性子,哪里值得你牵挂。” “值得与否,你说了不算。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祁晚上前两步,走到林云根的身旁,笑意缓落。她的话,林云根从未抗拒过。明明不到十年养成的习惯,千年却戒不掉。 林云根跟在祁晚的身旁,顺便祁晚往哪里去,一时没了主张。祁晚去哪,他跟着就是。 走廊很长,长到让人心生错觉。两旁种满花,开的都不如眼前的祁晚好看。形色匆匆的奴仆,恭送着祁晚的经过。林云根双眸里映着祁晚的背影,脚步不由自主的追随着祁晚。 再次回到苦心逃亡之地,竟生出几分恐慌。 林云根或许不知道,他自由之心在遇到祁晚,如饥饿的鸟儿看到铁笼里的稻谷。用不着指引,自个就直奔笼子里。以往的矛盾,早在见到祁晚的一刹那化为乌有。 “大仇得报,可还开心。”林云根在心中自嘲,是该唤她祁晚才是。他笑的尤为勉强,宛若卖色与人的小倌强颜欢笑。如今他的处境,不比小倌舒服多少。 祁晚停住脚步,躬身将相缠的叶子分开。指尖爱抚过绿叶,眼眸里是少有的柔情。大仇得报?她何来的大仇?她起往事,噗的笑出声来。压下嘲讽的念头,云淡风轻的说着。 “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倒当真。小人参,你该不会以为我做祁国的皇,是为了报仇? 呵 你是来宫中的路上看到祁国种种,便以为我霸道、残忍、无情,阴阳颠倒,胡作非为?那你为何不去瞧一瞧,这片土地上多是女人为国为民,参军打仗流血牺牲。而那些男人,虽地位低下,却从不劳作。后院享乐,缝针走线,闲谈古今。” 祁晚直起腰身,专注的望着眼前的林云根。指尖挑起林云根的下巴,逼迫林云根不得不看向自己。她不喜被人误会,尤其是眼前人。可错综复杂的过往,终究是难以捋清。 林云根用扇子推开下巴处的手,低头摇头笑道:“你说的,我自然不懂。你也知道我生性懒散,世间闲事哪里多管。无论如何,我是想你自在,快乐的。” “你当我是你,凡事皆不上心?”祁晚先一愣,倒没想林云根抱着这样的心想她。林云根的一套,她也学不来。遗憾到此,也就停下。她脸上笑意尽收,双眸一片清明道:“既来祁国一趟,多留几日吧。你我多年未见,是该好好叙上一叙。” “好。”林云根本能附和。话刚一落,方才后悔。他回过身来,祁晚已然离开。长长的走廊,剩他一人。他无奈的打开折扇,原路返回。扇中墨画勾勒有山林、牡丹、人参。 路过的女官为林云根引路,将他带回偏殿。殿内四人喝茶聊着天,没料到林云根会早早回来。以为多年不见,两人定有很话要谈。刻意不去打扰,等林云根的后续。 叶楠晃了晃茶杯,抬眼看到林云根,激动的起身道:“云根叔叔回来了。” “我们得在宫里多住几日。”林云根偷瞄了眼江一青与流萤,见两人无话悄悄松了口气。要说他与祁晚,最多是比傻鸟多了些情分。至于这情分是何拼凑,怕是当事人都说不清。 林云根一直都是含含糊糊,随意掩饰,继而过着悠闲的日子。只希望他在乎的,都像他一样自由自在,随性而为。便是赴死,也能开开心心的离开。 离开的祁晚,怕是感受不到他如此纯粹的心意。 叶楠长哦了声,继续趴在桌上。虽说宫中少了女人们狼吞虎咽的目光,但也多了弱柳之姿。祸福相抵,排斥也被习惯磨平。她转头看向江一青与流萤,两人喝了这么久的茶不闷吗? “楠儿,你与许七出去转转,师父有事要去你云根叔叔相商。”江一青见林云根沮丧着脸,想是两人谈崩了。他夺过林云根手中的扇子,细看画中的风景道。 叶楠对此求之不得,拉着许七逃离偏殿。她对祁国皇宫不甚了解,只得随缘闲转个不停。按说她年岁不小,该是能与之商榷的。算了,她白得片刻清闲,也是好的。 “可还记得几年前,你误食的桃子。”许七看着眼前的叶楠,闲说道。 叶楠懵在原地,好奇的回头望着许七。停下脚步,晃了晃脑袋。她只记得是方晓宇送给她的桃子,吃完之后肚子疼得要命。那年昏迷数月,定与此事逃脱不了干系。 偏生与此事有关联的人,都藏于暗处。 许七握着叶楠的手腕,拉着叶楠往前走。他决定将此事全权告知,不带任何隐瞒道:“当日我奉师父之命,从行什老翁手里接走灵果。路过休宁镇被一梅花鹿盯上,施法将其化桃。对方道行与我所差分豪,从休宁追打到永安,无意中掉落阔叶林中被你所食。” “如此,你便将我关进牢里,想要置我于死地?”叶楠猛然想到那晚,确认道。 原来昏迷数日,是灵果所致。怨不得师父能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吓得她以为师父疯魔了。当时方晓宇告知她被巨蟒带走,指的应是许七。若是当年在破元能制止方晓宇,他们都不受好奇心的蛊惑,或许她与许七不必相见。后续种种,也随之消失。 许七将叶楠往回拉了拉,认真道:“自然。但我不会置你于死地,师父会。” “……,我的死亡该警示世人,天上掉的馅饼多数有毒。”叶楠见许七一脸认真,倒开起玩笑打趣道。虽觉得此行为太草菅人命,但她当时无力抵抗。除去接受事实外,别无她择。 两人相视一笑,暗叹命运的捉弄。好在不只捉弄,还送来惊喜。 叶楠推开手腕处的手,看宫墙红漆一片,偶尔碰上宫人。冷冷清清,好不凄凉。若让她长久呆于此地,不疯也傻。云根叔叔闲散的性子,估摸着更受不住。 她想到此,问道:“云根叔叔该不会与祁国皇族有关联吧?” “可以这么说。”许七想到祁晚与林云根的关系,默认道。他对祁晚的认识都是从许伊那里得来的。千年前祁晚与许伊同时加入九首蛇的阵营,千年交情算得上是至交了。 许伊比祁晚道行略高一筹,所知的事自然许多。 叶楠上前两步,追上许七。她纳闷的看了眼许七,林云根与祁晚的关系,除了她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难不成真是旧情人?她捏了捏许七的手,不怀好意道:“你偷听他们谈话了?” “这可就冤枉我了。他们比我厉害许多,我一贴近保准被发现。送命的买卖,我可不做。”许七看叶楠眼珠一转,随便污蔑他,当即大呼冤枉。给他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偷听。 他们没走几步,便被突然涌出的一群男人阻拦。本以为祁国皇宫会很安全,谁知是个虎狼之地。但这群男人个个与许七针锋相对,偏生对叶楠不闻不问。叶楠后退几步,冷眼旁观。 “公子莫不是来错地方。” “一副狐妖胚子,怎会来错。” “咱们把他扔到冷宫里去,好生招待。” 叶楠听完他们所言,蹲在地上发笑不止。许七眼眸泛冷,摇晃着脑袋依稀可见蛇头。顿时吓得这些个公子花枝乱颤,惊恐连连的尖叫着。躲在房梁看戏的林云根轻叹了口气,早知找自己行内人。三两下就结束,真是没意思。 最远处侍卫,装作未曾发觉。经过叶楠、许七二人时,明显快了几步。 待到整条道无人,许七才走到的叶楠身前。他伸手扶叶楠站起,嫌弃道:“不就说他几句,还找人戏弄上我。你与你的云根叔叔,一样的不着调。” “这些人是云根叔叔找来戏弄你的?哎,真是可惜,他该找些女人来的。这样你甘于享受,岂不美哉?”叶楠老早看到房梁上的林云根,话也是冲着方向那头说的。 讲真,叶楠的性子很像林云根。并非两人不着调,而是他们拥有相通的恶趣味。 他们不似江一青那般明事理,也不似流萤那般待万事万物以仁爱之心。可能两人相处太久,多多少少沾染对方的习性。不,准确的说,叶楠是被林云根影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2章你的人生,你最有发言权。 许七面色甚为难看,难以想象被祁国的女人调戏是何场面。恍惚以为,林云根的戏弄也成了玩笑。他顺着叶楠方向看去,没见到林云根的身影冷声道:“我可配不上祁国的女人。” “你生气了?”叶楠虽是试探,但身体却后移几步。看许七发寒的面容,随时要爆发,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免得许七恼羞成怒,拿她来开涮。 许七走到一半不见叶楠的人影,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去。他纳闷的看着龟速走来的叶楠,纳闷道:“无论我生气与否,都与你无关。所以,能别离我近些吗?” “嘿嘿。”叶楠傻傻一笑,跑上前去。她是不会处理别人崩溃的情绪,才秉持着能远离则远离的原则。不过,叶楠低头望着手腕处的手,认为许七并没有完全放下。 罢了,只要不捏断手腕,她勉为其难的让许七发泄。若是方晓宇也在祁国,他们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呵呵,指不定会藏在哪个墙角,偷偷的看着祁国女人们的孔武有力。 叶楠见手腕一松,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苦笑道:“你比我们都厉害,哪里会陷入绝境。对假象的事而生气,实在是不值得。况且,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若是对别人生气,是没必要。那么对你,我是生不出气来的。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必怕我、逃避我。我发誓!”许七见叶楠一脸客气,后悔刚才的话。 现在补救,是否来得及?许七重新牵起叶楠的手,小心翼翼的眼神让叶楠哭笑不得。怎么就闹到如此田地?叶楠无感的任由许七牵着手,顺着路继续往前,心却长叹一声。 她回握着许七的手,唇角的笑意蔓延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你师父他们防着我就罢了,你也防着我,我得要多难过。”许七沮丧的望着地上的石板,低声道。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在意叶楠对他的看法。 以他七百年的经验,几乎没有例子可以说明。这是一个谜团,需要他经过漫长的岁月来寻求答案。可惜的是,叶楠并没有如他一般的心情。或许,他自作多情也说不定。 叶楠错愕的看向许七,似是察觉到什么。她低眉轻笑,脚步随许七来到花园。 春色满园,最遮不住的,是叶楠眉眼的惬意。叶楠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哪怕是生死存亡,只要他们几人一起,也能乐乐呵呵。她松开许七的手,蹲在地上看着花蕊的轮廓。 许七一起蹲下,两人像是七、八岁孩童。 他们看着花蕊里爬过的蚁虫,因风吹动花朵而东奔西走。叶楠仰头望了望天,又低头望了望蚁虫。她伸手遮挡阳光,看着光线透过她的指缝落到别处,风在她指尖打了个转。 这样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叶姑娘,江公子请您过去。”女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猛然出声吓得叶楠倒在地上。 可怜的许七,连带着被叶楠拖到地上。这幅尊容,真可谓是有失体统。叶楠扶地而起,顺带拉许七一把。两人整理衣裳,随女官直奔偏殿。已过三两个时辰,不知他们商量的如何。 叶楠打了打哈欠,睁大眼睛看着前方。云根叔叔的二三事,不知何时能听到。师父、流姨藏得紧,或许等她老了,才能听到过往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她想,借此来消遣最后的岁月,倒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女官走至偏殿前,躬身请两人进入。叶楠刚跨过门槛,便预感到气氛不对。她狐疑的转头看向林云根,乖巧的坐到江一青的身边,恭敬道:“师父,您找我?” “师父有话要对你说。”江一青并未回叶楠的话,反而对林云根示意。 林云根揽过许七的肩,欲言又止的拖着许七离开。流萤犹豫之下,也起身走出。 叶楠紧攥着衣角,左思右想自己近日的作为。没有出格的事,足以让江一青来说道啊。再者,以往不是流姨来嘛。这次,怎么—— “楠儿,这件事我思索了很久。以往不说,是怕你多想。而如今,觉得你该清楚。”江一青一脸正色,眼睛注视着叶楠。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手隔空在叶楠面前一挥。 没来得及开口的叶楠,先一步昏倒在桌。她孤身陷入一片迷蒙之中,看不见所有。 手翻开那些白雾,便见一个女人抱着婴儿从叶府往永安跑。一直跑到阔叶林,将婴儿扔到楠树下。紧接着江一青抱起婴儿,在永安镇兜兜转转直至收养婴儿。 叶楠看到孩子越长越大才恍惚,原来这个婴儿是她。原来云根叔叔经常藏于她的发丝间,原来师父为救她还去过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原来流姨总背后替她担心。 当然,她也听到方姨的话,了解她真正的身世。 怎么可能不了解,怎么可能不清楚。往事一幕幕,都如此真切的摆在她的面前。叶楠不想继续看下去,偏生逃避不了。她很急,急的都要哭出声来。每多看一眼,愧疚就多一分。 云根叔叔、师父与流萤,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一直执着于身世。 出身不幸又有何关系呢,她还不是一直被人关爱到大。这样的人生,已是比多数人要幸运的了。要什么爹娘,要什么理由,无非是想给自己个痛快,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叶楠再次醒来,已然泪流满面。她眸中带泪,看了眼江一青便趴桌嚎啕大哭道:“师父” 江一青手放在叶楠背的上空,迟迟不下。一直一来,叶楠给他的感觉都是理智、爱撒娇的。即便是从羲和国回来,昏迷数日不过是抹两滴泪。如今痛哭流涕,江一青倒第一次见。 他是有些措手不及的,甚至不知该如何安慰。真相不该被掩埋,成长也总伴随着苦痛。江一青不后悔让叶楠知道真相,他很想就这么做了。他默默收回了手,腰板挺直的等叶楠把情绪发泄干净。此事隐瞒了数十年,堆积了灰尘太多,揭开时难免会飞入眼。 他想,他永不后悔今日所作所为。这些都是叶楠的人生,叶楠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江一青看着叶楠扶桌端坐,通红的双眼活像兔眼。泪水在叶楠的脸上肆意横流,衣襟都被沾湿了。他抬手轻轻擦过叶楠眼泪,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这件事你从小一直问到大,现在才告诉你,该不会埋怨师父吧?” “怎么会。”叶楠哽咽的被江一青抱在怀里,心酸鼻也酸。不知该为曾经伤心、难过,还是该庆幸遇到江一青。她直起腰身看江一青起身,目光追随着江一青到殿门前。 江一青背想叶楠,不愿再看叶楠难过。他也不准备给叶楠机会,眼望着殿外空荡的天道:“我以为等你嫁夫生子,便可带着你云根叔叔与流姨回阔叶林。偏生你招惹上九首蛇的人,我们一路躲避至此。现今我见你与那白蛇倒情投意合,互生情意。便是你们已经在一起,师父也不会阻拦。若是想要结束这段旅程,我们也都随你。你的人生,你最有发言权。” 临近傍晚的天,总不会过于明亮。灰白一片,不见任何颜色。太阳不知躲在哪片云下,迟迟不愿出来。偶尔见到几只飞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弧线。 得知真相的叶楠扶桌而起,走到江一青身后。她望着殿外的天色,心情怎一个抑郁了得。江一青突然给了她所有的选择权,一时没了主张。是去是留,她矛盾极了。 江一青回过身看到为难的叶楠,既不愿叶楠难过,亦不愿叶楠两难。但他能给予的,仅是全部的尊重与选择。若是叶楠决心离开他们,他们也会在叶楠受到危险时拼尽全力相帮。 至于失去他们的叶楠,江一青相信叶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如何走以后的路。他这次,想放的干净。躲在房梁上的许七与林云根、流萤齐齐望向叶楠,等待着叶楠的回话。 叶楠沉默了很久,甚至不敢看江一青的眼睛。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随便江一青一句话就能吓破胆子的叶楠了。可叶楠仍旧对江一青有敬畏之心,她的沉默证明她的抉择。 她放弃的摇头,苦笑道:“师父不必在意我的。我不愿如世俗中的女人般,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嫁了。若非情感的驱使,我可能会孤独一生。师父,你可能不懂我的处境、想法。我厌恶被人束缚,按着前人的路子走。那些太无趣,太让不能接受。 好比是有人扣住我的手脚,勒令我如何如何,还要我甘之如饴。这样的生活,是让我痛苦又奔溃,非要以死来解脱。我坚信我是自由的,从身体到灵魂。师父,你要帮我。” “楠儿,你要知道,打破常规是令人所不能容忍的。人是群居动物,规则是约定俗成,众人共同建立的,也是众人要遵循的。他们试图将你拉进他们标榜的生活,若非要打破、建立新的规则,便要忍受闲言碎语、武力驱使甚至于辱骂、殴打。 这样的处境,你能接受吗?是,我是有能力让你比常人活的更随意。但选择往往伴随着承担,这些是我所不能帮你的,亦是我不能感同身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3章灵果 江一青的确不理解,因为他与叶楠有本质的区别。这使得他无法像叶楠一样思考问题,他的角度亦是叶楠无法看到的。他不喜打破定律,与命运本身无关。因为如此是对旁人的不公,他不愿成为创造不公的人,哪怕他不是个人。 “是,我确定。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这有什么的呢?与其让我身心不自在,倒不如让我的灵魂自在。”叶楠虽未起身,但眼光清澈明亮。这份信念在她从永安跟随到此,她热爱生命、生活、自由,以及自己,这与自私并无关联。 江一青凝望着叶楠的双眸,从中看到了坚定不移的决心。他承认,他内心是诧异的。眼前的叶楠,竟将生死看的如此浅薄。是了,曾经叶楠问过他关于死亡的问题。 想必那个时候的叶楠,应该是想到要离开人世。 或许,生命在很早之前,便不再吸引叶楠。他知道叶楠总是要逃脱,避开俗世。害怕受到他们的影响,成为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但他也随叶楠,支持叶楠的所有想法。 是啊,无非一死嘛。尽管会有些难过,但他的生命太过漫长,早晚会忘却。叶楠既不怕死,更不会怕流言蜚语,旁人有色目光。既然愿意活的洒脱自在,就活的洒脱吧。 率性而为,也是种生活方式。 江一青走上前,双手搭在叶楠的肩膀上,失笑道:“楠儿,你要知道,有些路是不能回头的。在你跨过一步,身后的路就消失一步。别走到最后,才追悔莫及。”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无奈与感慨,他是看着叶楠一点点成长的,自然不希望看到叶楠悔恨当初的一日。可人总是要成长的,他不能折断叶楠的翅膀,还要求叶楠去飞翔。 要真如此,就太过荒诞又有失道德了。 所有的担忧与为难,在他决定说出真相的那一刻,随着放手的决定而消失了。可以肯定的是,若把叶楠随便扔到一个环境中,管它恶劣与否、尊卑与否,江一青都不再插手了。 他决定相信叶楠,总有一日会找到与生活和解的方式。他要做的,只是尊重与守护。叶楠的心顺着眼睛传达出那些渴望,是关于自由、思想与灵魂的,这比什么都让江一青高兴。 房梁上的林云根鄙夷的看向江一青,把好好的姑娘变的一点也不可爱! 许七与流萤更多的是诧异,他们的诧异各不相同。流萤更多的是难过,而许七则是惊叹。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参与叶楠的一生。瞧瞧是怎样的术法,将叶楠变得如此不同。 江一青冲房梁上的三人摆了摆手,笑道:“都下来吧,上面多危险。” “你知道危险还不早点结束!我不喜欢你说教楠儿,把多好一姑娘养歪了!”林云根白了眼江一青,拉过叶楠感叹道:“别听你师父瞎说。你愿意如何就如何,谁敢惹你不开心,你云根叔叔定然帮你教训他。” 叶楠看林云根边说边向许七使眼色,会心一笑。她虽无爹无娘,却有最好的师父、流萤与云根叔叔。他们所带给她的,不是什么人或物能相抵的。 流萤则坐到一旁,眉眼带笑。她也清楚,叶楠终有离开之日。与其整日担忧,倒不如沉浸在当下的快乐中。他们就这样肆意奔走在各个国度,欣赏异域风情、游山玩水岂不自在。 林云根见流萤笑的勉强,为流萤倒杯茶。他伸着懒腰,挨着流萤坐下道:“最近祁晚很忙,几乎不搭理我。等她抽出空来,我定好好说道说道,放我们早日离开。” “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几日都不愿留下?”祁晚跨过门槛,走进偏殿。她换了皇袍,改成粉红裙裳。尽管如此,身上的棱角依旧。她本就长得绝色,如今倒添几分妩媚。 声久消,林云根不敢回话。那股子歉疚早一步拦着他的唇角,不许他发出声来。 江一青见状,忙替林云根解围道:“祁姑娘说的哪里话,云根不过是——” “云根?”祁晚听到云根二字,忍不住打岔道。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林云根,眼神大有询问之意。当年她不过信口一说,没成想…… 江一青与流萤面面相觑,莫非林云根对他们有所隐瞒? 曾经的往事,林云根只与江一青、流萤说了当年的相遇,匆匆别过。省去了多数,细节之处,他们自然不解。而叶楠更是懵圈,端着副一无所知的面容,她手拉着许七试探的问。 无奈四人都不明了,齐齐看向林云根。林云根心中的小九九,早被祁晚一眼看穿。 祁晚收回思绪,扶桌而坐。她为自己倒了杯茶,笑道:“前段日子,不知从哪窜来一股人。四处散布谣言,企图引起祁国内战。我便是处理此事,若有怠慢之处,各位多担待。” “头领可是宋清?”江一青顺着祁晚的话谈到,恰好转移话题,免得林云根难堪。此人除去祁晚,他们都认识。来桐阳前,还拦着马车想唆使江一青与林云根入军参战。 祁晚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奇道:“你们认识?” “岂会不识,云根与其还打过交道。”江一青悠哉悠哉的拿过祁晚手旁的茶,意味深长道。他的茶杯刚空,宫人立刻帮着斟上。 林云根见局势有点微妙,似是朝着不利他的方向发展。他轻咳两声,为自己辩解道:“别听他瞎说。我们当时往桐阳赶,一伙人拦住的我们马车,非要让我和江老头参军。” “此事,你为何不与我说?”祁晚眉头一挑,林云根立刻蔫巴的坐旁。讲真,他要说也没机会啊!今早他话还没说全,祁晚已然离开。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流萤不忍在看下去,用胳膊碰了碰江一青笑道:“赶了数日的路,难免疲惫。一时忘了,也属正常。” “也对。次次不告而别的人,忘记一件事是属正常。你们好生住着,过几日带你们看看祁国风貌。”祁晚语毕,站起身来。她未曾看向林云根,却好似每根毛孔都在冲林云根叫嚣:为何不告而别。堵得林云根,一句话都不敢说。 祁晚离开后,偏殿陷入短暂的沉默。江一青见林云根额头冒着薄汗,忍不住笑出声。任凭林云根平日里洒脱自在,到了祁晚面前,乖乖变成笼中鸟,瓮中鳖。 林云根默默擦汗,软塌塌的趴在桌上。他真是欲哭无泪,欲笑无声了。 流萤望着发黑的天色,走到叶楠身前道:“时日不早,也该歇着了。你们早些休息,我与楠儿先睡了。楠儿回房,让你师父与云根叔叔好好说会话。” “好。”叶楠挽过流萤的胳膊,往内里的厢房走去。 许七刚想跟上去,却被林云根拉住。林云根冷哼了声,那种扇子敲着许七的脑袋道:“小白蛇我可警告你,莫对楠儿动歪脑筋。否则,江老头非废你道行不可。” “云根叔教训的是。”许七未听江一青开口,想是同意林云根所言。便是林云根不说,他亦不会如何。感情之事要你情我愿才好玩,一个人尽兴显得太无趣。 他过往的七百年都无趣过了,怎可继续延续。 江一青悠悠的敲了敲桌子,早看出许七的企图。他转着茶杯,缓缓道:“你与楠儿之事,我们不会掺合。但若还惦记着灵果,企图带楠儿回南阳。呵,你大可一试。” “区区一灵果,岂能左右我。江叔,你实在小瞧楠儿自身的魅力了。天色不早,该歇着去了。告辞。”许七头次听到江一青说起叶楠,顿感压力。不免想到在即墨县,所食的药丸。 不知是毒是药?也可能是江一青吓唬他。 林云根才不管这些,虚头巴脑的,他不喜欢听。这回,他和江一青的想法相同。他坐在江一青的身旁,幽幽的叹气:“哎,灵果不知能否延长人的性命。” “这倒不知。灵果向来为修行者所用,第一次被人所食。怎么,又舍不得了?”江一青睨了眼林云根,好笑道。他不喜叶楠过着非人的生活,也不愿有人打破规则。 如今灵果与叶楠融为一体,谁也不能分割。但这不表明,叶楠就可如他们一般。再过两年,楠儿就二十。生命过去三分之一,真够令人唏嘘。对于生命的消亡,他们无能为力。 好在,叶楠对死亡好不畏惧。若他们明了叶楠当死亡是件浪漫的事,不知有会作何感想。 天色渐深,晚霞不复。朦胧的月光,洒满宫墙。殿外的灯笼早早被人点起,昏黄的光暖不开冷清的宫殿。肆意流浪的风,打转在房梁之上。穿过许七的发丝,落到他的眉眼里。 许七躺在房梁上,静静的望着夜空,心情没有一刻清闲过。岁月太漫长,长到无边无界。他很羡慕叶楠,义无反顾的追随自己所求。不必等到结果,便满心欢喜的离开。 他不能将叶楠拉入他的深渊,这样江一青放不过他,他亦放不过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4章美人宴 许七翻身看到阁楼顶坐着一人,月光朦胧了那人的轮廓。他们相隔的不远,许七能清楚的感到对方的气息。 若他猜的不差,应是祁晚。难道今夜祁晚也失眠? 许七继而回过头望向夜空,任由意识从浅薄到清醒来回交换。初生太阳来临于世,光亮将他唤醒。他翻身飞下房梁重回偏殿,坐在桌前巴巴的望着殿外,等待着有人到来。 最先醒来的是叶楠,昨夜她睡的很早,致使醒来的也早。迷迷糊糊的叶楠,并没注意到许七的存在。她整个人趴在桌上,脑袋晕晕沉沉的,手在桌上乱摸一通。 许七见状,倒了杯茶塞到叶楠手里。他看着叶楠直起腰喝了两口,又继续趴着了。 阳光从殿外洒进来,落满了两人。 叶楠嘟囔了句“饿。”手摸着肚子,嫌弃的抬起头。她看到殿门前的守着的宫女,忍不住向前伸了伸手。想到师父他们还未醒来,有默默收回。再等等,流姨他们还没醒。 “不然先吃点点心垫垫?”许七指尖微动,把盛满点心的碟子推到叶楠手边。 叶楠努力瞪大眼睛,确认眼前的人。起初,叶楠还以为自己饿昏头,出现的幻觉。她拉过许七的手,委屈巴巴的望着许七,可怜兮兮道:“好困,好饿。” 她的双眼带有几分朦胧,似是还未清醒透彻,言语之词尽是依赖撒娇之感。 许七浑身一怔,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抬手揉着叶楠的脑袋,声极轻道:“困就再睡会,醒来就有得吃。若是不愿吃甜点,我去御膳房给你找些饭菜来。你说,好不好?” “嗯?我还是等师父他们一起。许七,师父他们来了,记得喊我。”叶楠说完这一句,趴到桌上睡去了。睡又睡的不老实,一会翻来,一会揽双肩。 叶楠轻微的呼吸声,许七听的很清楚。若非宫女送来热茶和点心,怕是叶楠还会睡下去。她打着哈欠,吃了口糕点再也吃不下。喝了三杯热茶,肚子才舒服些。 她起身走到偏殿,伸着懒腰。忽然想起殿内还有一人,转过身去对许七一笑。 阳光倾泻,映的许七张不开眼。 叶楠顺势坐在门槛上,头倚着门。双手撑着脑袋,静静着经过的男女。她身后的人则看着她坐入阳光里,对着她的背影暗暗出神。找不到理由的喜欢,是否也算得上喜欢。 或许,许七已找到答案。 江一青拖着林云根来到殿内,刚穿过走道就看到如此一幕。他们默声的坐到桌前,静等着流萤到来。他们或有或无的注意着许七,打永安便开始了。男女之间的吸引,称之为何? 怕是不必细究,他们也都知道。 许七回过神来,发觉三人已入座。 等到叶楠看到宫女端着托盘时,连忙起身跟着一道回了殿内。她站在原地望向四人,干笑了两声。略带幽怨的看着许七,说来的提醒呢?!害的她被师父他们看笑话,不开心。 许七顿感莫名,随手把此事推到女人善变的头上。他贴心的为叶楠夹了几筷子菜,算作是赔礼示好。自己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叶楠,仿佛叶楠都替他吃了。 叶楠是饿极了,顾不上理会许七。待到满足胃口,才注意到其它。 偏殿外走进一位女官,她躬身行礼道:“劳请各位移步后花园,皇上有请。” 江一青揶揄的看着林云根,放下碗筷最后起身。林云根撇了撇嘴,走在最前,免去几人目光。此事,与他何干!祁晚要做什么,哪里由得了他。他们身后的三人,同样摸不着头脑。 女官着深蓝官服,前绣牡丹图。身形健壮,面容刚毅。想是祁国女儿家,多是如此。待到五人来到后花园中,哪里见祁晚的身影。亭子里分明坐着个男人,嗯,姿态娇弱的男人。 江一青转头看向女官,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解释。岂料男人先开口道:“诸位不必责怪宫人,是我请各位来的。快别站着了,坐吧。我闲来无事,想找人聊上一聊。” 五人莫名的顺了男人的意,坐进了凉亭。不知假借祁晚之名,意欲何为? 叶楠对这种女强男弱的现象,都快要习惯了。她的手腕被人紧抓,迫使她顺着手腕看向它的主人许七。难道是他的眼光过于直白,会吓坏亭中的男儿吗? “各位莫见怪。前些日子听宫里人说来了奇人异事,特想来此看望。可惜我刚旦了麟儿,走动不方便。还请诸位多担待。”男人软声细语,谁又忍心责怪。更别提他柔弱的眼神,真当是让人怜惜。 “谁假传我旨意?”熟悉的女音从亭外传来,惹得林云根抖了肩。宫人候在两侧,祁晚从中走出。她听宫人来报,以为是听岔了,没想到徐云竟如此大胆。 亭中央的徐云吓得站起,被人扶着向祁晚行礼道:“姑姑怎有空来此?” 他的神情没半点惧怕,垂着眸似是算好了祁晚不会计较。听祁晚冷哼一声,又重新坐回。 “来人,把王爷送回府。三月内不许出府,安心养身。”祁晚同宫人来报,以为是眼花。现今一看,还真是荒唐。徐云把这些人当做什么?杂耍的戏子么?幸得江一青几人脾性好,换作她早就见血了。徐云本欲开口请安,却被祁晚封了穴道。 林云根懒懒的打着哈欠,捻起的桌上一块点心。吃到一半,眼前男人便没了影。他是想忽视祁晚的存在,偏偏祁晚存在感太强,任由他努力无视也做不到。 江一青与流萤倒无所谓,不过是讲几句话,喝茶消遣罢了。倒是叶楠,还未从徐云口中的麟儿走出。男生子,如何生?叶楠狐疑看向许七,从上至下的打量个遍。她附耳对许七低声说明疑惑。 许七蹙眉不答,这得问祁晚才是。他的道行还不足以更改人体结构,况且这等话如何说出口啊!他目光扫至林云根,却被林云根忽视,江一青更是别过脸。合着,他们都听到了。 流萤自是不会给许七机会,快步走出凉亭道:“无妨,闲着也是闲着。” “这几日恰好我得闲,带你们转转。”祁晚走到流萤旁,示意身后的徐希带路。 凉亭内的四人纷纷起身,结伴走出凉亭。徐希想皇宫景致多有,看来者非俗人。除却空林阁上,怕是没有几处能得几位的青睐。穿过长长的走廊,来至一偏院中。看四周摆设,应是常年无人。徐希对几人躬身行礼,扭动墙上的机关。呼啦一声响,墙一分为二。 祁晚拉过流萤的手,望了眼墙后的竹林。她转头看向流萤,低声笑道:“往前走就是空林阁。阁中美男居多,妹妹若是有心动的,我便赠送与你。” “那就谢过。”流萤并未拒绝,回之一笑。她头一次被送男人,新奇的很。 几步之远的林云根闻言,耷拉个脸。一副生人勿近,惹得几人是想笑不敢笑。林云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但望着前方的祁晚还是保持沉默。 徐希并没他们一道进来,而是站在墙外候着。此地,乃宫中密地。 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央是条甬路,路被各种鹅卵石填满,两侧则是竹林。远远传来一阵香味,并未竹香而是花香。林云根猜测的出缘由何故,更觉羞惭。祁晚真是,将他们带来就为了看那些个精怪泡澡?!怨不得江老头面色不佳,要他,他也不乐意。 早知让叶楠留下,小姑娘去看一群男人泡澡,真是有失体统。 林云根偷偷看向得许七,感叹道:许七怕比不上方晓宇在叶楠心里的位置。他脚步放慢,走到最后。看叶楠与许七并肩而行,不知在他们心中,如何定义彼此的关系? 祁晚弹指一挥,阁楼的大门便开。第一层空荡荡一片,四周净是铜臭,金银满是。她并没打算在第一层停留,直接带着几人前往二楼。二楼是个浴池,池内十来个男子穿着薄纱。个个长相绝色,齐齐望向他们。 真是一盘鲜香欲滴的视觉盛宴啊! 许七下意识遮住叶楠双眼,用整个身体挡住。越发的不满祁晚,怎能如此暴露在他们眼前。叶楠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万一吓坏该如何? “呵呵,不就是光着的男人吗,我看到了。”叶楠笑着扒开许七的手道。她转而看向祁晚,却不甚看到门上写有三字:美人宴。如此香艳的美人,倒真不辱没这三字。 林云根与江一青面面相觑,默契的看向别处。他们是不打算掺入年轻人的讨论。 流萤眼落在池中男人身上,良久并未移开。她惋惜道:“可惜了,他们是如何受的伤?” 祁晚错愕了片刻,没想到流萤会如此心细。她眼里一片清明,为流萤引路道:“我倒小瞧妹妹。它们皆为我同族,可惜身有残缺。是在他们即将要修成正果,遭受此劫。” 她的怨愤,早在大仇得报时烟消云散。有什么不公的呢。无非是一命换一命,两不相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5章竹林小路 祁晚说的很隐晦,流萤却是明了。以往听闻牡丹国以牡丹节盛名,偏在改国号时与牡丹节一同消失。想必,一切都是祁晚的注意。那时候的祁晚应是最肆意,最快活。 流萤想到林云根的离开,怕是不愿见到自己的故乡变得面目全非。可惜,事与愿违,林云根还是回到了祁晚。她收起思绪,失笑着安慰道:“倒苦了你。” “妹妹真是会说话。一开口,我竟不知你在损我,还是夸我。”祁晚注意到流萤的眼色,笑道。她打听林云根之余,闻越国深处,隐修的精怪不再少数。没曾想,有幸见到几位。 随行的几人,各怀心思。谁也不知祁晚究竟要带他们做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往前。 林云根是不愿的,谁知会看到多少奇怪人或物。他白遭流萤妹妹一顿白眼,心情登时抑郁。当年,他并非因祁晚报仇而走。而是初入尘世,唯想游遍山水。心性如此,哪来的理由。 他暗搓搓的加快脚步,跟在祁晚身后,免得再受冤枉。眼里的余光却时不时的看向祁晚,小心翼翼至极。 前方祁晚为流萤解惑,顺道引路。三楼舞乐不止,中央映着他们的身影。活像是镜子般,完全复制。白雾从脚下一直蔓延,让人一时分不出是真是假。 一切都在祁晚的挥袖间,全权消失。祁晚迈过门槛,待到其他人随她进入才扭动墙上的机关。脚下的地板毫无预兆的往上升,吓得叶楠紧拽着许七衣袖,勉强稳住重心。 祁晚抬眼望着桐阳的概貌,云雾里的青山。 脚下的地不再上升,视线逐渐开阔。一面墙完全镂空,唯有阑干相护。房梁雕刻有精美的花蕊,墙壁则干净要命。叶楠望着屏风,青山上一片春色。牡丹花上,悬着的藤枝似把伞。 地面上铺满地毯,毯上的画面委实美好。谁人看了,也不愿抬脚去踩。 祁晚手扶阑干,低头俯瞰而下。她久望而不能回神,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的天下。所谓牢笼,亦是如此。所执着、依恋的,终会成为它的俘虏。论自由,祁晚想,唯有林云根做得到。成为自己的奴隶,该是世上最幸福之事吧。讨好的、欢喜的只自己一人。 流萤退回江一青身旁,留祁晚一人独望脚下之景。高处不胜寒,她还是不作陪的好。 江一青轻拍了拍流萤的肩,附耳笑道:“怕何?” “怕心情不佳。”流萤低眉落至地毯,抬眼推开江一青。她一眼看到阑干旁的祁晚,不知该同情还是该羡慕。转而瞥见林云根踩过地毯,坐到桌前。斟满酒杯,三两杯的下了肚。 仿若刚才镜中的林云根便是此时的林云根,贪欢贪醉。最好一樽酒灌得日月颠倒,让林云根如何也不分清。林云根才乐得,才自在。 旁观的叶楠,靠墙悠闲的看。她身上沾染了林云根的肆意洒脱,对祁晚的独望不甚了解。倒很懂林云根的今朝醉,可能,她内心深处就是这样一个人。叶楠直起身来,走上前去陪同林云根。 叶楠喝了两杯酒,望着远处的天。她不得不承认,祁晚是个很懂享受的人。 哦,好像肖伯伯也是。他们虽身在市井,住的却是山林中。见的山,看的湖,尝的花草,观的歌舞。哦,这样的人生,该是多少人所羡慕和喜爱的。权势,金银固然好。 可再好,哪有身心自由来的自在。 江一青夺过叶楠手中酒杯,横了眼林云根冷声道:“上回一醉不醒,又想重蹈覆辙吗?” “你且放心,便是喝个七天七夜,亦醉不得。”祁晚转过身,笑着对江一青解释道。江一青这才放心,将酒杯放回桌上,惭愧的冲祁晚拱手道:“我家姑娘还小,不懂得适度而为。” “无碍。”祁晚坐到林云根旁,撑手笑道。她的眼眸里映着林云根的窘迫,甚至有些不安。祁晚觉得很好笑,也很愿意看林云根这幅模样。但她知,便是窘迫、羞惭不过片刻。 待到离祁,林云根仍旧是游山玩水的自在人。 流萤见几人面色不一,举起举杯为江一青斟上一杯。她俯身落座,揉了揉叶楠的脑袋,低笑道:“上回你一醉不行,着实吓坏你师父。再好酒也莫贪杯,要学着点到为止。” “师父。”叶楠闻言一愣,抬头望向江一青,喃喃道。岚阳国醉酒,并非她多贪杯。是她见云根叔叔正伤心,不得不作陪。自岚阳一别,她便与诸事保持一定的距离。 真的很怕不能认识到事情本身,就成为为它疯魔的人。这样,很可怕。 其实,她早将江一青当做她爹,嫡亲嫡亲的那种。可便是得此亲爹,被眼光扫过,也得战战兢兢。叶楠以为她的胆子在江一青收养的几日,全都折腾干净了。 “你们竟带人四处奔走,倒真是有意思。不怕小姑娘经不起折腾,早早歇下?”祁晚顺着流萤目光望去,前些日子没注意。今日一瞧,才惊觉到叶楠的存在。 这点,许七也很好奇。当初江一青几人来劫狱,令他着实想不通。精怪与人,怎可能会相识?!直至现在,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久而久之,会被他们的磁场所感染。 江一青与林云根低声细谈,没曾注意祁晚的话。流萤转头看向叶楠,也没想到会有今日。她揉着叶楠的脑袋,笑道:“缘分使然,顺意而为。” “呵,百年一戏,倒有几分意思。”祁晚拿过酒杯,嗅了嗅酒香道。 祁晚真真高看了人,百年一戏,也得有百年可活才算。世人五十便摇摇欲坠,疾病丛生。挨到六十者,鲜少。许七默默的看向叶楠,又连喝几杯。有始有终,也算是幸运。 叶楠倒不放在心上,直言道:“余生若随我意,一日也可。若拘谨束缚,三万年也枉然。” “小姑娘倒看的开。”祁晚闻言轻笑,不再此话题上纠结。 纠结的是流萤,她不如江一青的顺其自然,也不像林云根的洒脱随性。既是惋惜又是遗憾,可她也不能随便的打破规则。它们都太懂自然的法则,也敬畏自然。 江一青见林云根懒懒的望着杯中酒,笑着打趣道:“你何时被人呵斥?” “说我甘心为下等,尊严喂了狼狗。若非我看楠儿在车内,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林云根想到偶遇宋清的场景,顿觉憋屈。他竟被几个人拦住,还被骂骂咧咧的训导一番。 真是可笑至极,幸好无鸟兽经过,否则他真是没脸面。 江一青低低的笑着,不忍细想道:“推脱了就是,你还他们相谈甚久。” “好啊,你既未睡,为何不帮我解围?哎,没想到你竟是这种冷血无情之人。楠儿你看看,你看看你师父。心思何其歹毒,以后千万别轻信于他。”林云根放下酒杯,越想越难过。他拍了拍叶楠的手背,指着江一青道。句句属肺腑之言,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叶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的林云根有些懵,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一青看到了。林云根仰头大笑,在叶楠面前如此失态,怕江一青以后再难树立威信。 等再过些时日,楠儿忘却以往的大道理,就会变得像从前一般。 江一青随林云根而笑,不似林云根放声大笑,只是勾了勾唇角。他笑的是祁晚的“百年一戏”,它们不该太过轻视岁月的力量。时至今日,他仍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 天缓缓落幕,太阳眼见被吞入地平线。霞光散漫天际,最后只剩一抹黑。楼上的灯笼纷纷亮起,亮堂一片。可毕竟是高处不胜寒,他们受得住,叶楠也未必受得住。 江一青担忧叶楠的身子,起身提议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歇息。” “也是。不出两日你们便要离开祁晚,真是舍不得。”祁晚起身伸手作请道。待到他们站到原来的位置,她才扭动机关。地板下坠的很是缓慢,隐约看到远处万家灯光逐一消散。 叶楠迷瞪着眼,揪着流萤的袖子。随着几人从三楼往下,一阶阶楼梯像是来时般,楼层中的美人与金银依旧在。她对两者皆是不感兴趣,只愿早些回到偏殿。躺回软塌,睡个自在。 一晃神,竟觉竹林小路,亦漫长的很。 江一青留神叶楠,放慢脚步走到叶楠身旁,拍了拍自己的肩示意。他蹲下身背起叶楠跟在几人身后,耳边是叶楠浅薄的呼吸声。离开永安时,他也是这样背着叶楠步步往外走。 林云根见江一青跟上来,瞄了眼熟睡的叶楠,好笑的摇了摇头。 流萤与祁晚似是有很多话,一路上说个不停。倒是他们这些个爷们,默不作声。莫不是受祁国风水影响,个个贤惠温柔的不像话。两个女人,倒相逢甚欢,交谈不止。 竹林前的墙未合,女官徐希提着灯笼仍在等他们。她冲祁晚行过礼,便在前方引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6章没个好心肠 夜晚的宫廷静的可怕,唯有几人的脚步声。 叶楠睡的深沉,自然未有此感。倒是林云根顿生无奈。他宁可多留他乡,亦不愿久待于萧蔷内。林云根虽对祁晚深有愧意,但不见其人便不得愧意。哪还愿在此久留! 哎,当初就该反对江一青的。否则,他不会处于尴尬之地。 祁晚停下脚步,立于偏殿门前。她见一行人面带倦意,笑道:“各位早些歇息。” “有劳姐姐款待。”流萤温声谢过,目送祁晚离开。 许七早化作白蛇,盘踞在房梁之上。林云根终是见祁晚离开,乐呵呵的回了房。 独剩江一青在旁,守着原地的流萤。他见流萤今日全心系在祁晚之身,略显吃味道:“阿萤妹妹倒与那祁晚一见如故,似是知己呢。” “楠儿睡了。”流萤转身看向江一青,眼神尽是莫名。回过神来也避而不谈,引着江一青穿过走廊来至房内。她帮着江一青将叶楠扶下,为叶楠盖好被子。 江一青整了整衣袍,看到流萤赶人的眼神,也不好多留。他用手碰了碰鼻尖,忙告辞道:“既如此,阿萤妹妹早些歇着。记得关好窗,夜里冷。”语毕,江一青转身离去。 吱呀的关门声,让流萤看的久了些。流萤关好门,吹灭烛火,躺在叶楠身旁。 漫长的夜啊,繁星也觉枯燥。天空三两的落起雨点来,大有不休止的念头。睡至一半的许七被雨滴砸醒,翻身盘在房梁之上。他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雨中闪过一道光。 殿外灯笼高挂,在风中摇摇欲坠。守在宫前的宫人,往后退了几步借屋檐来避雨。呼啸而过的风,将雨滴带进殿内。夜空漆黑如墨,唯有雷声轰隆作响。 这些都殃及不得许七,他大可继续闭眼而睡。可惜的是,天已蒙蒙发亮。 宫人换完班,顺便换了茶点。来来往往,惹得许七坐回桌,前静望着殿外。风雨在殿外飘摇,远处的枝叶乱颤。天色蒙蒙,积水层层。喝下几口茶,仍未有人来此陪他。 或是,来的人不想见他。 殿外的徐希撑着油纸伞,缓缓的停下。她将伞递给宫人,踏过门槛走进殿内。望着许七呆愣的双眸,好笑着入了座,手接过宫人递来的热茶问道:“你师父可好?” “躲着养老,岂会不好。姐姐怎来祁?莫非也喜祁晚那套?”许七低头看向桌上的点心,状如玫瑰,色如荷叶,漫不经心道。祁国的事,整个精怪界谁不知晓。 每百年都要被精怪告到岱舆那边,不过次次祁晚都无谓,依旧我行我素。并非他们对男女尊卑次序有意见,而是不喜凡尘之事被非凡的力量扭改。若是顺其而为,谁也无话可说。 天地之事,多有规律可言。若天无规律,岂不天下打乱,万物尽毁。世间道理同是,不可随意被非人的力量打破。如此对其他人而言,就是一种不公。 徐希但笑不语,听到许七继续道:“我也真是好笑。既然徐姐姐在祁,定是认同的。” “不谈这个。据我所知,许伊托你追究灵果下落。我看你终日与他们厮混,一丢的心思都未放在灵果上。不怕到时,无法向许伊交代吗?”徐希一脸正色,颇有说教的意味。 许七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更未理会徐希的说教。他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看着殿外道:“我师父不在乎,我又何需在乎。正巧无事,跟着他们四处转转打发时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顺其自然吧。 徐希一想也是,他们南宁的灵果总交的准。估摸着囤货不少,区区一个,自然不放在心上。灵果虽对修行有益,但过多食用会被反噬。九首蛇已是最厉害的了,为何要这些个果子? 许七见徐希笑的极为奸诈,忙敲着桌子警惕道:“你倒对我师父关心,莫不是另有所图。他那里宝贝不少,总招惦记。每回都要亲自教训几次,才肯消停。我劝你,莫要动歪脑筋。” “……,谁让你师父抠门成性。我不信他能轻易放过偷灵果的贼,不痛打一顿也得吓唬一番。否则,太不像他的风格。”徐希别有深意的看着许七,猜到许七对她有所隐瞒。 真可笑,她与许伊不同好吗!她绝不会告私状,抠抠搜搜的。 徐希觉得许七一定受过迫害,或是被许伊狠狠惩罚过。否则不可能防备心如此之重,想当初许七年幼可什么话都敢说。现今这副奸诈模样,真是令人吃不消。 许七打着哈哈,准备蒙混过去。他能说许伊敌不过江一青吗?能吗?! “呦,下雨了。”林云根从间隔的走廊出来,看着殿外淅淅沥沥的雨道。他快步迈过门槛,伸手触碰雨滴。这回他不用瞎跑,后日就可离开。雨来的太及时,太妙了。 江一青慢悠悠的走进偏殿,落座于桌前。紧接着叶楠、流萤一道出来,相继入了座。 阴雨天像是下了个催眠的术法,让人忍不住要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 叶楠困的都要睁不开眼,殿外的天与眼皮一个颜色。她瞪大双眼,努力的想要清醒。越是认真,眼越先蒙上了层薄雾,泪水跟着留下。她用手蹭了蹭,揉了揉眼看到含糊不清的林云根,关切道:“云根叔叔,你快进来。当心淋湿,染了风寒。” “还是我家楠儿心疼我,怎么饭菜还不送上?”林云根捏着掌心的手,冲殿外的宫人喊道。他转身坐至叶楠身旁,笑呵呵的冲着流萤笑着。听着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流萤与江一青相视一笑,并没多言。 宫人速度很快,不消半刻膳食便布满。徐希并没离开之意,反倒端起碗筷,厚颜无耻的加入其中。叶楠见猛然多一人,举止优雅许多。其他人如往常无异,只当徐希是个透明人。 徐希见状,干笑两声道:“今日由我作陪,陪各位解闷如何?” “阴云蒙蒙的,还是在殿内呆着的好。我们家楠儿身子薄弱,经不起风吹雨打。”林云根一听祁晚不在,心情立刻大好。他准备回房大睡一场,养精蓄锐好赶路。 一听徐希还要做点什么,随手找了个借口搪塞。 许七赞同的点了点头,本来叶楠寿命就不短,万一提早落下病根。那永无止境的岁月,让他拿什么来熬。兴许他会找到新事物来替代,如此反复。哎,真是无趣啊。 徐希放下碗筷,看几人意见一致。她眉头一挑,扫过几人面目的神情道:“自然是身子要紧,但我们去的地方不远,保准风寒入不进体。阴雨天,在家呆着也是呆着。” “祁姑娘奋力邀约,我等岂有不从之理。看这时辰,怕是祁姑娘走不开。”江一青走至徐希身后,悠悠的望着殿外的天气。若是在待下去,怕是徐希又会找别的什么理由。 徐希一想也是,祁晚此刻正忙着应付百官,哪有功夫见他们。后又一愣,没想到江一青竟看清她的意图。她贴耳对江一青低声说了几句,望江一青三思而后行。 江一青脸色骤然深沉,目光直落在林云根之身。一切皆因林云根而起,他不是不明白。他走到流萤身旁,沉着脸道:“楠儿与许七留在殿内,我、流萤、云根随你走一遭。” “多谢江公子成全。”徐希朝江一青行礼,以示感激。 林云根忽然被点名,差点跳起。凭什么呀!他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被江一青这么一整,又得陪着他们去一趟。谁知道,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偏偏江一青已然应了徐希,他又不能拒绝。想到此,林云根恶狠狠的瞪着江一青一眼,不满的跟着三人走。 这些个精怪都是黑心肝的,没个好心肠。他肩被江一青一搭,身子差点受不住。 江一青好笑的捏了捏林云根的耳朵,低笑道:“人祁晚要见的是你,即不是我江一青,亦不是流萤妹妹。你的情债还连累我与流萤,快别不知好歹了。” “祁晚她——”真有意思。林云根自然不敢说,只是心里默默的叹气。 早知以后会如此纠葛,当初就不该插手。依祁晚的本事,淋了几日的暴雨也能安然。他多管闲事,惹出这些个麻烦来,真是令人心烦。可他在心上也不敢责怪祁晚,真是怂到家。 流萤听到身后的解释,心中了然。倒真以为是祁国找他们有事,没想到问题还在林云根身上。她高举着伞望着伞边滴落的雨珠,希望头顶的这场大雨把所有人的忧愁都浇灭。 江一青是怕林云根一人出了状况,他们三人好歹有商有量。在难办的事,也能抹了平。至于楠儿,有许七在,应无大碍。许七若敢有个风吹草动,当心自个儿的肚子吧。当初在即墨喂给许七的药丸,起得就是这个作用。 眼下当务之急,是了解祁晚与林云根的恩怨。不然,他们想要离开祁国怕是难上加难。这一关不过,林云根不知要那点小秘密,埋在心里多久?也罢,事到如今,只得迎头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7章驯化 雨渐弱,乌云散开,光亮倾泻。地面积攒薄薄一层雨水,倒影出宫殿的模样。湿润的空气,弥漫着的清凉绕着指尖,穿过的脉搏送到彻头彻尾的冰凉。 来来往往的宫人,踩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徐希走在最前,穿过漫长的走廊。接过宫人手中的几把伞,分别递给身后三人。天诡异的很,时而亮,时而暗。谁也不知它何时会落雨,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正殿离江一青一行人并不远,走路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徐希停下脚步,后退一步让出位子。 江一青缓缓收起油纸伞,连同流萤的递于宫人手中。他放慢脚步,拉住流萤的衣袖,看林云根越走越远。他们并着肩望着宫中的景,等到林云根进入殿内,江一青一把拉住流萤。 徐希冲江一青拱了拱手,消失在两人眼前。他们所猜的不差,殿内高坐着的祁晚。 林云根刚迈过门槛,见到祁晚便要往回退。谁曾想,门猛地关起。他还来不及回神,便无回头之路。 正前方高坐的祁晚,正直愣愣的看着他。林云根现在杀了徐希的心都有,心思真是太深沉。亏他以为,大家都来参观。没曾想,就他一人赴宴。 “怎么,怕我?”祁晚皇袍未褪,高挽的发髻毫无装饰。大概是来不及卸去妆容,连服饰都未换取,匆匆拿下头冠来见林云根。饶是如此,仍旧不能损去祁晚魅力丝毫。 林云根抓了抓头发,颓废的站在一旁。他仰头,硬气道:“怕你作何?我行的端坐的正。”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祁晚没起身,嗓音低沉。她面容的妆容十分凌厉,稍加点力度就够人俯首称臣的。更别提她这身的装扮,更添了几分威严。她眉目未有丝毫的柔软,哪怕是在对待林云根时。 好似,她生来就是这般的强横。 林云根闻言默不作声,看也不看祁晚。他觉得一切糟糕头顶,怎的就把自己置于如此田地?最后撒泼的坐在地上,内心来回的谴责自己。找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现在的处境。 他沮丧道:“你明知我对你发不了火,说不来重话,更不可能动手。所以你肆无忌惮了,是吧。我承认,你抓住我的命脉。我对此毫不知情,甚至顿感莫名。牡丹,不,祁晚。你说,你究竟如何想我,我定然照办。我怎能反抗,我自己都不允许违背你。” “千年未见,你就对我如此个想法?我想如何?呵,我区区一介女辈,又能奈你何?” 祁晚忽视林云根的缴械投降,丢兵卸甲。光是听出林云根的委屈,险些被气乐。要怪就怪林云根侧身对着祁晚,致使祁晚未曾看到林云根眼里挫败,不懂他现在如一副傀儡,任凭祁晚吩咐、戏弄。 此时此刻,林云根放弃了他珍爱的自由。在祁晚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林云根曾为此奋力反抗,逃之夭夭。即便是冷却千年,再次相见心情却一如昨日。林云根想,他终于要变成他最厌恶的。他很气这样的自己,可又觉得能战胜自由的东西很伟大。 两者不可与之比较。 或许,或许他还不知何为爱情。只一心的顺从这自己的心,又极度渴望自由。当两者发生碰撞,只能逃避到不被影响的地方。他以为他聪明极了,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主义。 祁晚坐于高位,注视着眼前的林云根。她听不到林云根的回应,恼怒之情却是源源不绝。再三沉默后,似乎是想通了。她往后一靠紧闭双眸,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你与我有何不同。我是不能与规矩、束缚为邻,而你不照样对我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我都了解自己,知其心中的想要。既如此,又何需装腔作势?”林云根起身,仰头望向祁晚。 这回,他不再逃避,对待身、心皆是如此。他是很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眼眸里一片赤诚,看的人不忍直视。他试图正视自己的心,去好好看一看祁晚。 是的,他早该如此。 祁晚缓缓起身,走到林云根的面前。她要好好的看看这张脸,以及这双直击内心的眼眸。呐,林云根对她不是毫无依恋的。她苦等千百年,不是完全的空等。 不是吗。 她胳膊搭在林云根肩上,望着前方的龙椅,大笑道:“你们相识千年之久,唯此次离我最近。但你说的不对,我从未对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看看我,能看见我眼里、心里堆积的怒火吗?若我不将你赶出去,你准备好承担它了吗?盛怒之下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 “……”林云根是想推开祁晚的,可对方的指尖已蹭到他的下巴处。浅薄的呼吸在他耳边绕啊绕,属于祁晚的气息将他团团包围。他情不自禁要拥抱祁晚,可他忍住了。 欲望终是敌不过渴望,便是如此,他依旧坦荡。 当林云根压下心底的乱七八糟的心绪,不含任何情欲的拥祁晚入怀。他闭着眼倾听着自己的心跳,无比认真的传达着心意道:“我承认,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祁晚腰身僵硬,不知该如何作答。腾空的手,缓缓的搂紧林云根。她是知道林云根的喜欢,喜欢放纵心性,喜欢无拘无束,喜欢率性而为。 头一次,听林云说,他也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想到此,祁晚低声的笑出来。 祁晚质问道:“是江一青教你如此应付我吗?还是他以为女人都这般不经蛊惑。莫要忘了,我是女人,亦是精灵。” “一千年了。”林云根把头埋在祁晚的肩上,低声道。他想要松开怀抱,却被祁晚抱的更紧,失笑道:“我想你开心,想你如我般随心而为。江一青又岂会感知到我的心情?那为你而产生的情感,独我才能感知。” 隔门的江一青听到两人点自己名,顿时五味杂陈。林云根从来不受人所指引,何况是关情感呢。他倒是想好好敲打林云根一番,让他做个有担当、责任的精怪。 流萤听到此,实在是不愿再听下去。她拽着江一青的袖子往远了的走,听人墙角的事,总归上不得台面。无论如何,事情说开了好。免得林云根午夜梦回,再三惦念。 他们千年心结已解,她也替林云根开心。 太阳不知何时从乌云中走出,看到雨过天晴,人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宫人们打扫着地面的积水,屋檐下两人走过楼梯,穿过走廊。不知所谓瞎走一通,也不知该去何方。 流萤对此不甚在意,皇宫再大不过百里,终有到头之日。就是不知,林云根与祁晚要谈多久。她听到前院一阵吵闹,与江一青往上一跳飞上房檐。掀开瓦片,见两个女人吵闹不止。 她抬头望向江一青,却见江一青食指抵着唇。无奈之下,只得听房中两人争论。 “人不完人,哪来的幸福可言。你妄为读书人,还念着为大祁百姓谋利。连实质都看不清,念也白念。” “尚书此言差矣。世上岂有完人?你我可算完人?若人人都如圣人先贤,将苦难当做一种磨难,天下定然一片祥和。” 江一青对流萤指了指前方,不愿再听两人唠叨。 旁人在地面漫步,他们倒好,在房梁上漫步。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便是两人最有发言权。 流萤懒得往前,止步坐于房梁。她看脚下亭台楼阁,好不气派。来往的宫人中偶尔夹杂着穿有朝服的大臣,风在她的耳边落脚。 灰蓝的天,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微弱的光,晃动着地面上的积水,映出宫闱的倒影。 流萤久望于天,似是为林云根担心。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江一青,心想:归根结底万事万物皆有各自的命运,兴亡盛衰。此命,来自自己,来自天。此运,同是。等到着每个人的尽头是不同的,是逃脱不开的。 等不来林云根,又想到林云根的处境。流萤怅然若失的扭头,看向江一青道:“云根讨厌被人扼住咽喉,困住手脚。如今算是我们做了件被他讨厌之事,怕是他此刻痛苦难当。” “许是甘之如饴。阿萤妹妹,你瞧阴雨天后的晴空万里,多像是云根的处境。他啊,怎可能会被情爱所束缚。对他而言情爱好比云卷云舒,哪里能及得上他对自由的渴望。”江一青是了解林云根,才敢妄自评论。 世上难有拴住林云根的绳索,无论是情爱、尊严都不能。 那么,他呢? 江一青也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个极度追求自然的人。无论摆他面前是什么,他都能自然而然的接受。倒不是他被自然驯化,而是更坦荡的接受事实,接受命运所给予的苦难。 思维方式是遭遇与心性所致,他不预备更改了。 “江老头、流萤妹妹,你们怎跑来这里?让我久找,真是累死我了。”林云根不知何时来到脚下,仰头冲着房梁上的两人喊道。说罢飞身上了房梁,坐于流萤的身旁。 江、流二者闻声一笑而过,对方才所言只字不提。甚至他们对祁晚之事避而不谈。随便林云根怎么处理,问心无愧就是。毕竟,身为旁观者,要有旁观者的自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8章世间哪有永远单纯的人 林云根从祁晚那里出来,心绪还未曾平复。他手撑着瓦片,望着此刻的天。灰黑一片,无多看头。不知他们看的是什么? 他也不是喜深想的人,头缓缓靠在流萤肩上,瘪着嘴道:“你们怎么就不多等等我,躲在这里作何。哎,我们还没带楠儿在祁国多看看呢。” “我们是怕打扰你,找个地步躲躲。不过,你说的对。我们是该要带楠儿到处看看。这些日子,忙着你的事,忽略了楠儿。”流萤只觉肩膀一重,提议道。 无论如何,一切都要结束了,他们也回归最初。 林云根长叹一声,唏嘘道:“祁国国风实在令人咋舌。楠儿若是受到影响,就靠江一青来解释。我与流萤妹妹是不参与,免得损了我们两在楠儿心中的地位。” 流萤耳边是林云根的笑意,跟着一同发笑。此事真不赖他们,实在是他们不擅长。往日种种,近在眼前。流萤可不愿在被叶楠说:流萤,我虽小,但不傻。 江一青转头看向惬意的两人,把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他气乐道:“无论如何,你们也是楠儿的长辈。解惑之事,谁也不许推辞。楠儿要是问到谁,谁便解释。” “哈哈,那更好。楠儿定然不会问我与流萤妹妹。别看这丫头年岁小,精着呢。”林云根脑袋离开流萤的肩,仰头对江一青大笑道。这点叶楠确实比较相信江一青,但叶楠现在年岁渐长,不再像幼时那般没玩没了的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自离开永安后,流萤的确未被叶楠的问题困扰。 江一青懒懒的望向黑夜,直至月光遮盖整个宫殿。他缓缓起身,长站于房梁上,末了道:“既如此,我们也不必纠结。天色不早,回吧。楠儿还在等我们。” “呀,小白蛇和楠儿单独在一起,不会出事吧?”林云根猛的跳起,拍了拍脑门急道。细想,江一青怎不急呢?他转身瞧着江一青的面色,想起江一青让许七吞的药丸。当即默默的松了口气,一转头江一青与流萤已跳下房梁。林云根暗骂一句,没良心,紧跟其上。 怨不得江一青不担心,原来一切都在江一青的掌控之中。 夕阳的光圈很是晃眼,三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长。薄凉的风,吹过他们的衣衫。怕是再过几日,这祁国皇宫见他们不得。他们走到偏殿时,未见许七的身影,倒是叶楠一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林云根见此,不免有些担忧道:“楠儿怎睡于此?” “你问我,我又如何得知?”江一青褪去外衫披在叶楠的肩上,手抚过叶楠的脉象。确认叶楠身无大碍,安心的入座。他望着宫人换了茶点,候在门外守着黑夜。 流萤轻手轻脚的抱起叶楠,低声道:“外面凉,我带楠儿去里面睡。” “去吧,去吧。”林云根冲流萤摆了摆手,而后又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才发觉流萤是抱着叶楠,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的。他起身担心的回了句:“流萤妹妹,你莫要累着,我来。” “你们安心坐吧,我无碍。”流萤说完头也不回的抱着叶楠离去。 江一青闻言,转头望去。他的目光直追随到背影完全消失,渐渐的回了神。眸间多了几分笑意,笑着为林云根斟茶道:“流萤妹妹倒有分男儿的气魄。” “才不会。流萤妹妹温柔的紧,谁也及不上。”林云根低头嗅了嗅茶香,语毕后一饮而尽。换做旁人,见着流萤如此准要瞪大眼睛。可林云根不这么认为。 在他的眼里,流萤是最好最好的,谁也及不上。 江一青抿嘴一笑,并不作答。他很清楚,在林云根的眼里,他们的重要性。彼此相识过久,连思考问题的逻辑都一清二楚。所看重的情感,全都了然于心。 若非林云根在意,他是不会让祁晚如愿。 今夜的月亮很温柔,柔的嫩出水来。跨过门槛的许七,一身月色。他手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坐在林云根旁。林云根闻着酒香,当即发馋。他瞄了眼江一青,犹豫不决的捏着茶杯。 醉酒误事,江一青早早的教训过他了。不待林云根丝毫动作,许七先一步搂着林云根的腰,一番的哀嚎:“徐希姐姐,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我师父那里自会说明。” “江老头,你看——这算怎么一回事。”林云根气呼呼的瞪着许七,为何总有人将他认错!他真想提溜着许七扔出去,让许七在雨地里好好反省反省。 江一青从许七手里夺过酒壶,悠悠的为林云根倒上一杯,无声的止了接下来的话。听许七所言,应是与徐希相识。想想也是,祁晚与许七都是九首蛇的门徒,理应相熟。 他自动忽视林云根的话,醉酒的人,哪有道理可言。 许七被江一青的动作弄得脑子晕乎乎的,甩甩头认真的看向眼前的人。他将林云根搂的更紧,头埋在林云根的肩上嘟囔道:“楠儿,你在等我吗?我,我被徐希拖着走不开,你可别生我气。” “你醉了。”林云根嫌弃的推着许七,不着痕迹的与许七保持距离。 若许七有本事黏江一青,冲江一青说这些腻歪的话,林云根还能敬他是条汉子。唯糊弄自己,算何意。林云根拿过江一青为他倒的酒,低低的抿了口。 酒香很清淡,闻来像是果酒。一口下去,倒又酸又苦。这哪里是酒,说是药也不为过。 林云根险些吐出,用袖子擦了擦唇角。他随手把酒杯放回桌,气急道:“这小子坑害咱们。佯装醉意,企图让你我放下戒心。江老头,你瞧这酒,哪像是酒。” “酒虽是好酒,却不能痛饮。云根,这可是九首蛇的酒你确定不多喝几杯?”江一青见许七终是不闹腾,趴在桌上昏昏大睡,替不识货的林云根惋惜道。 眼下明月当空,美酒在前。怎能不好好的品上一品?若能忽略桌前的醉鬼最好不过。 许七师父乃九首蛇得力干将,所藏的酒岂是凡品。江一青拿起酒壶,嗅了嗅酒香,又缓缓放下。再好的酒,对他而言只是穿肠而过的说罢了。 林云根不敢苟同。他对所有事物仍怀揣着欣赏之情,无论它们被赋予了何种意义,究其本质还是很美好的。林云根望着醉倒在桌上的许七,施法将许七挂在房梁之上。 谁知这家伙酒后会做出何事来,万一伤到旁人可不好,尤其是怕吓到叶楠。 殿外的月光很美。月亮整个从乌云中脱出,星辰不多,只三两颗。一恍惚,还以为是挂在的庭院的树梢上。林云根俯身坐下,拿过点心咬一口便不再碰。像是蜕皮的蛇,毫无力气。 “若是明日离开桐阳,你可后悔?”江一青看向身旁的林云根,确认性的问上一遍。其实,林云根若想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林云根开心,江一青是不强求的。 林云根眉头一蹙,气急的握过江一青的手腕怒道:“怎么,想弃我而去?” “……”江一青只觉自己对牛弹琴,委实不愿多言。亏他替林云根想好退路,这家伙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罢了,他不想再说。闷闷的喝了口茶,不搭理林云根。 片刻,林云根等不到江一青回应,转头敲着桌子引起江一青的注意。他手指变作树枝,戳着江一青的脑袋,得意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把流萤妹妹和楠儿交给你的。你做事太规规矩矩,实在是令我放心不下。哎,我就是天生操劳的命。” “哈!”江一青被林云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诧异的看着林云根。 究竟是谁做事令人放心不下,抢先告状是真是厉害。他抚了抚衣袖,望着袖上的柳树与飞萤的图案,心绪归于平静。他倒想看看林云根究竟能说多少,惹他情绪起伏的话来。 “你别有气,咱们好好说一说。你瞧流萤妹妹多温柔的姑娘,都能被你惹出气来。还有楠儿,多天真可爱的小家伙,瞧瞧现在都成了什么模样?!”林云根说到此,不免要顿足捶胸,惋惜一番。他的话传到江一青的耳里,变成了可笑多过可气。 江一青倒不借此平反,反而按下不表道:“世间哪有永远单纯之人?他们生命长度屈指可数,若蠢钝如猪只知吃喝拉撒,虽能如你所愿,却辜负了生命赐予他们的一切。” “做猪不好吗?猪吃饱就睡,无忧无虑的。难道非要像你所言,饱腹后欺压欺压这个,欺压欺压那个?非要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中成长?”林云根原是不愿将叶楠比喻为猪,这些都是江一青引导。他可没这样认为,倒不可否认,做猪的日子也不错。 江一青默不作声,一言不发。不因他理亏,亦或他讲不过林云根,而是他察觉到他与林云根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便是再谈个七日七夜,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有可能鸡同鸭讲。 他就默默的听,任由林云根抒发自己的见解。 等到林云根把话说尽,江一青才道:“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林云根厌嫌的瞪着江一青,真是白费口舌。总觉得他一拳打到棉花上,毫无力度可回也就算了,怎还有些被欺辱。他伸个懒腰,慵懒道:“不就仗着比我多活千八百年吗。” “呵,事实如此,我又何需仗着。”江一青手搭在林云根的肩上,将林云根往房间里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79章打劫的女人 朦胧胧的月已重回乌云,风呼啦啦的吹散徒留着的三两颗星辰。 宫人凑黎明将至,摘了殿前的灯笼。他们的脚步很轻,若非细细听根本听不到。天蒙蒙发亮,朝霞衬托着太阳出来。染红了一众云彩,今后又一并退散出天际。 睡了一夜的许七从梦中醒来,挣脱再三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晃了晃脑袋,望着脚下。那么他此刻是在,偏殿的——房梁上?!他细细回忆昨日,好像是徐希托人喊他过去。 许七是喝了些酒,乱七八糟的聊了些。后来,后来他醉了?不,难道徐希给他下药?他现在只想去质问徐希,奈何手脚皆不能动弹。他听到脚步声传来,企图发出声音来提醒。 待看清来人后,他放弃了。叶楠哪里能帮的了他,况且他也不愿让叶楠看到他这幅模样。实在是太落魄,太丢人。然,叶楠并未发现许七。她在殿内伸着懒腰,喝了口茶转身回了房。 后来的人,是穿戴整齐的流萤。但流萤并没注意到许七,揉了揉太阳穴入了座。为自己倒了杯茶,试图解解乏。她望着茶杯里倒影,许七怎会在她的杯里?难不成睡出幻觉来了? 流萤犹犹豫豫的抬头,吓!真是许七在房梁上。茶杯被放回桌上,她却还是不大相信。待到平复好心情后,又再三了看了几遍。确认之后,施法帮许七解开术法。 许七身上没了束缚,忙飞下房梁。他甩了甩胳膊,揉了揉肩拱手作揖道:“多谢流姨。” “好好的,怎被人扔上房梁?”流萤上下打量着许七,好奇的看了看房梁道。 殿内除去楠儿外,他们三人道行皆在许七之上。谁下的手?若是江一青的话,怕是直接扔出的偏殿。估摸着云根的可能大,他这个人最是天马行空,做事又毫无章法可言。 流萤见许七摇了摇头,但笑不语。她重新拿下茶杯压压惊,大家都相继睡醒来此。 林云根趴在桌上,等待着宫人将饭菜布齐。眼睛在扫过桌前人时,看到许七不免瞪大眼睛。这货,怎么下来的?难不成是流萤妹妹帮忙的?哎,真是讨厌。 多让小白蛇呆在房梁上不好吗?流萤妹妹就是太善良,真不好。林云根略带埋怨的看眼流萤,端起碗筷道:“我们今日便可启程。桐阳再往前走,就是祁国最有名的香山。到时,务必看个热闹。” “香山?”流萤搜罗着脑内关于香山的信息,可惜一无所获。江一青为流萤夹了一筷子菜,为其解惑道:“香山离桐阳是有些距离的。我们得过三四个县到了城怀镇,城怀往前就是香山。不过香山千年前设有庙宇,供奉的是九首蛇一众等,倒可一看。” “流萤妹妹,别听江老头胡说。香山有名不是庙宇,是风景。”林云根横了江一青眼,急着反驳道。他可不喜欢叶楠对祁国的印象,只有粗鲁急色的女人,柔弱无用的男人。 祁国好歹也是他的故乡。虽被祁晚霍霍的不成样子,但它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远观还是以往的味道,乱七八糟的人,大可忽视。其实,数年不见,他也很想念香山。 一旁的叶楠听得云里雾里,永安无庙宇更无供奉者。九首蛇是何方神圣?她怎从未听说过?难不成也是如师父那般,超凡脱俗的人物?若真是如此,她真该去见识见识。 许七见叶楠一脸迷茫,放下勺子。他在叶楠耳边,低声道:“届时便知。” “也是。”叶楠继而端起碗,扒着碗里的饭。既是名山,定然人多。人多出,是非也多。叶楠对此皆不放在心上,有谁能比师父、云根叔叔厉害呢。 祁国国风诡异的很,希望别出岔子才好。在敲定离开桐阳后,一拍而散。众人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皇宫。候在门外的宫人将几人的所言听入耳中,转身告知徐希。 殿外晴空万里,适合远行的日子。江一青一行人,收拾完包袱刚走出殿门便迎上徐希。宫人们在前引着路,徐希偶尔附和的说上几句。看来,是授祁晚的意,持着令牌送他们出宫。 宫门上高站着祁晚,静静的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马车还是原来那个,车内备足干粮、水,够他们走上一个月的路程。徐希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皇宫。祁晚最不愿见到的,怕是此番场景。也是,离别总是令人伤感。 走远的马车,在官道上一路往前。临别时许七本想拉着徐希质问一番,但马车越走越远还是放弃。他躺在车顶,就风晒着太阳。来往拉货的商户不再少数,碰上了也匆匆别过。 尽管路过的女人们总爱偷瞧着驾车的两人,好在江一青与林云根对此皆不在意。 江一青悠哉悠哉的挥着马鞭,往前赶路。待到无人时,施以术法加快速度。城怀镇离桐阳距离远的很,要按平常的速度指不定走到何时。其实,他也不是很急。 他们此行只为游山玩水,见识趣闻罢了。太急,反倒遗漏过多。 马车不再急快,速度减慢不少。途中的行人、风景变得清楚。林云根不解其意,警告道:“你可别对看中了祁国的女人。若真如此,我便与流萤妹妹先走一步。” “你这家伙,倒是记仇。昨夜我非此意,是你自以为是。如此害我白受此冤,真是呜呼哀哉。”江一青说着,仰头长叹。他靠着马车,懒得理会林云根。 离开桐阳后,道路都变得宽敞。两侧的田埂,种的各不想通。 太阳温暖的让人受用不起,使得人们纷纷减衣。林云根冷哼一声,靠在马车上哼着小曲。漫长的路,够他消遣的。曲换了一首接一首,路仍遥遥不见头。夏日炎炎,尤其是到了晌午,更是令人难熬。光落在他们身上,衬的他们脸格外清楚。连脸上的绒毛,眼也可见。 林云根哼的口干舌燥,拿过水壶灌了口。虽不到酷暑炎热之际,但也是所差不远。他望着前方没有终点的路,好笑道:“照你这速度,在到香山之前我便被晒成干条。” “那感情好,耳根清静,免去恬躁之苦。”江一青见前方无人,把马鞭扔在旁。他靠着马车,揶揄着林云根。太阳一热,人就容易犯困。温暖的光圈包围着他,剥削着他的意识。 林云根呵呵一笑,并不作答。他许是明了辩不过江一青,亦或是懒得再多言。 前方长路漫漫,谁知何日能赶到香山。任江一青速度,估摸着要等到猴年马月。林云根想到可以快捷的法子,哈哈大笑道:“我们把楠儿从这儿扔到香山,岂不更快。” “云根叔叔,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马车里传来叶楠的声,逗乐了江一青。林云根闻言,忙转头冲马车里嚷道:“那是你师父学我声,楠儿你可不能信。你师父,简直是坏透了。” “云根啊云根,你真是聪明的很。”江一青冲林云根拱手,笑道。 许七被林云根逗乐,随之一笑。他望着前方的路,听着他们的笑声,仿佛乐在其中。 离他们不远处,几个女人发生争执。林云根与江一青都注意到,刻意放慢马车的速度。前方状况让他们不得不小心,马车缓缓的走近,两人这才将拦路的一伙人看的清楚。 共有五人,个个蒙面。商贩驾着几箱不知名的物件,三四个伙计在奋力抵抗。如这时他们借机驶过,定能躲过一劫。不幸的是,这个念头还未挥去,商贩与伙计的尸体已然倒地。 五个蒙面人齐齐望向他们。 林云根不免觉得点背,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扔过去道:“劳烦各位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倒不是不行,只要你陪陪我姐妹们喝几杯酒。”接过银子的女人,抖了抖眉笑道。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四人齐声哄笑。见状,林云根随着她们一道笑。 江一青则冷眼旁观,等着林云根解决。马车上的许七撑着脑袋,看林云根的笑话。 林云根岂能让他们如愿,手轻轻一挥,女人们便昏倒在地。这些人就是再勤练个二百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林云根当即跳回马车,撇了眼赶路的人道:“江老头,你不仗义。” “何为仗义?”江一青挥着马鞭,懒懒道。对方又不是九首蛇,何需他出手。 讲真,林云根是不打算用术法的,更不想置她们于死地。两方存在着严重的不对等,便是动了手吃亏的还是他。林云根做的,只是将他们打昏抹去若干记忆。 至于今后如何发展,皆与他无关。 林云根支支吾吾的半响,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心下却实在是不舒服,他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胡诌了个理由道:“起码不会冷眼旁观。像你这样,早晚得失去我。” “区区几个毛贼,哪里是你的对手。我若是出手,显得你多弱。”江一青看着前方漫长的路,挥着马鞭继而往前。再者,头一次见打劫的女人,诧异的令他没回过神。 林云根嘟囔道:“反正说不过你。”他闭起眼来,悠哉的听着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0章人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 马车穿山而过,阳光全部消失。阴冷的气息从四周蔓延而来,弯弯曲曲的小路没个尽头。车缓缓驶过,压出两道车轴印。杂草晃晃悠悠,在车轱辘边打这转。 周遭静到不见风声,鸟鸣虫啼就更是没有。强大的力量从头顶罩过,压的人喘不过气。树叶的缝隙中露出点点光亮,相继落在马车顶。 林云根抖了抖肩,警惕看着四周道:“江老头,你觉不觉得此地有些怪异?” “这些草木看上去不死不活,是有些不寻常。”江一青提起精神,认真道。 按说修行之地应是草木旺盛才对,显然这里不是。它既无修行的精怪,为何又与自然相违。许七也很纳闷,此地是祁晚的管辖,不会有作怪的精怪才对。他盘腿而坐,目光扫过周遭。 马车越往深了的走,越是不见光。走到最后只剩漆黑一片,马儿如受惊般拼命的往前奔。不消半刻,眼前突然亮堂起来。太阳猛烈的光,提醒着他们刚才的阴冷。 江一青见对方有放过之意,也没将其放在心上。在九首蛇的宫殿中,告祁晚状的人不是没有。事情既然能闹到九首蛇面前,证明不少精怪对祁晚有意见。 不定刚才的小妖,便是其中之一。至于他,他们只是过客罢了。既不招惹,又不参与。祁国之事,江一青是不愿多掺合。只管驾着他的马车,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朝来暮去,连赶数日,总算是来到城怀。一路的颠簸终于得到喘息,不免有了长留的念头。江一青拉住缰绳从马车上跳下,向小二姐说明顺便付了银两。 林云根扶着叶楠、流萤下了马车,跟在江一青身后进了客栈。 说来好笑,客栈里的男女个半。从言谈来看,倒像个娼馆。流萤拉着叶楠走快了几步,唯恐见到什么不雅的动作污了眼。她心道:城怀的男女竟放荡到如此地步吗? 要是楠儿见到了,再问出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或是染上些恶性可就不好了。 “流萤妹妹,你带楠儿好生歇息。”江一青把钥匙塞到流萤的手中,随着小二哥上了二楼。他拿着要是,打开旁边的客房道。话音刚落,林云根倒先一步迈过门槛。 二楼走廊的人极少,除却江一青几人外。叶楠见客房门一开,打了打哈欠的手停了下来。抬头连赶数日的路,身体早是吃不消。管它青天白日,睡的舒服才是头等大事。 叶楠不管身后的流萤,听到关门声响起后,踢去鞋袜躺到榻上。她太困了,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脑袋碰到枕头,意识便开始模糊了。再多的事,明日再说。 回过身来的流萤见状,心疼不已。她走至榻前,拉过被子盖在叶楠身上。退回桌前,对着窗外发呆。旅途的疲惫,并没影响她。倒是离开桐阳,让她替林云根松口气。 她和江一青都知道林云根对祁晚有心结,生怕林云根逃避,继续将此事埋在于心。 流萤想,解开林云根的心结才是江一青想来祁国的重要原因。她转头看向榻上的叶楠,眼眸里更多是柔和。他们都该明白七十古来稀之说。四十年,实在是过于短暂。 就连她,也没做好叶楠四十年后离开的事实。叶楠三分之一的人生,转眼即过。流萤怕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像这三分之一。稍不留神,她就再见不到叶楠。 当初,她就该阻止江一青的。 江一青或许早做好准备,在江一青眼里,叶楠与林云根的麻雀不知是否拥等同意义。 窗外太阳炎炎,落进窗内减去不少。闷热的气息,着实令人吃不消。榻上的叶楠踹了被子一遍又一遍,睡的似不踏实。太累了,她实在是太累了。顾及不了太多,沾枕就睡。 江一青、流萤与林云根就是她所有安心的理由。除此之的外的一切事,都得给她休息腾出位置。叶楠在睡着的一瞬间想过,若有人要杀害她,她也是不预备醒来的。 在睡梦之中拿去她的生命,让她死在梦中,也不失一种幸福。等她一觉醒来,太阳已然偏西。迎面的不再是闷热,而是恰好的暖意。口干舌燥的她,忙穿着鞋袜为自己倒杯水来。 叶楠抬眼看到窗前的流萤,她又倒了杯水递到窗前道:“流姨,你怎不去休息?” “睡过了。楠儿饿了吧,你师父等我们许久。”流萤垂眸看着杯里的水,低头抿了口便又将水杯放回原地。她关上窗户,笑着抚过叶楠的发髻,挽着叶楠的胳膊出了房。 “咚,咚,咚——”他们敲过三声门后,才见林云根来开门。 叶楠揉了揉眼,随着流萤走进。她坐在桌前,迷迷糊糊的。可见到江一青、林云根心不自觉的安分下来,朦朦胧胧的意识,渐渐消失。 “楠儿?”江一青见叶楠摇头晃脑,手撑着整个脑袋看过来道。林云根为叶楠夹了几筷子菜,转而看流萤。他见流萤面色不佳,担心道:“瞧流萤妹妹一脸的阴郁,莫不是赶路赶出不适来。妹妹放心,城怀与香山最多有半个时辰的路,累不着你的。” “嗯。”流萤用瓷勺搅动着碗里粥,低声回道。香山的景与庙宇,流萤毫无兴趣。 林云根巴巴的望着流萤,不知该怎样才能讨得流萤高兴。他是想让流萤像他似的,乱七八糟的事不放在心上。偏偏他又深知,流萤与他,是截然相反的两面。 开解这种事,他从来不懂。他见叶楠吃饱,撺掇着叶楠离开,把房间留给江一青与流萤。 关门声响起,房内陷入安静,两人都顿感莫名。林云根如此做法,让江一青顿感无奈。 江一青放下碗筷,起身刚想说些什么,敲门声便响起。等到小二姐将饭菜收拾完毕,送来热茶又回归安静。他看向流萤,试探道:“哪件事惹得你心生烦闷?云根,亦或楠儿?” “嗯?”流萤回过神来,惊觉林云根与叶楠已离开,饭菜已撤换成茶水。她低眉垂眼,细瞧着杯中的自己。她竟憔悴成这般?都说相由心生,怨不得江一青会发问。 “楠儿吗?”江一青想林云根之事已然解决,只剩叶楠。可叶楠的问题又太多,他一时不知流萤烦闷的是哪个?难不成是许七与叶楠模糊不清的情感? 流萤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楠儿很好啊。” “云根都察觉到你的异常,何况是我。阿萤妹妹,你在恐惧吗?是恐惧楠儿与许七不了了之,徒增伤悲。还是在恐惧楠儿身体经路途遥远的奔走,减少寿命。亦或是恐惧,楠儿的寿命太短。还未开始,已是尽头。” 江一青不知所谓,所以将一切都说出。这些不只流萤恐惧,更是他与林云根所不想面对的。可能林云根经历过,早已事先免疫。而江一青,更多遵循自然的法则。 流萤太注重于情感,难免事未发生倒先缅怀起来。她抬头望去,注视着江一青的双眸。从中看到澈澄一片,想是猜到什么,忙道:“这些一青哥哥不曾想过吗?” “自然想过。即便发生,又能如何。楠儿自己也说:大不了,就是一死嘛。这有什么的呢?与其让她身心不自在,倒不如让她的灵魂自在。”江一青抬手将流萤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回望着流萤语气温和道。他的眼眸不能细看,否则会被它的深邃所吞没。 流萤手揪着衣角,别过脸不敢多看。这样的话,多想是林云根与江一青合为一体说出的。是该承认的,江一青与林云根对叶楠的影响很深。说是改变叶楠的思想,从而影响叶楠的整个人生也不为过。 而她呢? 流萤松开攥紧的手,起身背对着江一青道:“我对与楠儿来说,不过是尔尔。” “岂会!楠儿最是依恋阿萤妹妹的,你给了她温柔和善良,这是谁也不能抹去的。别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真到了那一日,不定另有转机。为未曾发生的事心烦,岂不荒谬?”江一青目光追随着流萤,扶桌而起道。他走上前去,手搭在流萤肩上。 他们在楠儿的一生中,不过是过客罢了。短短数十载,转眼即逝。江一青不愿在生死的问题上纠结,更不愿流萤为此难过。他想让叶楠去见识各国风情,也算是不虚此生。 归根结底,人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永安镇,终究是叶楠的家。 流萤回过头来,对江一青郑重的点了点头。事未到那一步,结果如何是难以说明的。何况,有他们在呢。至于叶楠,她唯有乞求上天,愿叶楠平安喜乐,过好这一生。 江一青见流萤眉目不再忧愁,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推开房门,送流萤回了房嘱咐道:“阿萤妹妹先好好歇息,待到明日我们继续游玩山水。其他的事,交于我来办。” “嗯。”流萤想要说些什么,看到江一青担忧的双眸,便吞了下去。她后退两步关上门,转身打开窗户。趴在窗前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行人,把心中的惆怅扔出房间躺回榻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1章一直都在 霞光散落,昏黄的房间显得格外温暖。温热的风,四处游荡在窗边。 渐渐入睡的流萤,并没感知这一切的变化。她的心事,还在脑中绕个不停。消散的意识,才能缓解她所有的担心。而一墙之隔的江一青靠窗独望天际,一切是那样的美好。 此情此景,即便是看了一年接一年,仍旧为看透过。 霞光像流水般,穿越山河奔流不息却一如往日。对于自然来说,他们应当也是如此吧。人还是人,精怪还是精怪。只是他们品性不一,所发生的故事也不一。 灰暗的光照过江一青,他斜靠着窗望着楼下的行人。人来人往中,一眼认出林云根与叶楠。两人怀抱的零食,一前一后的朝着客栈走进。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会掉落。 “咚,咚,咚——” “师父,我给你带好多零嘴。”叶楠倒退着用背推开门,把手抱着的零嘴放在桌上。她献宝式的,挨个拿给江一青。又东看西瞧,纳闷道:“流姨呢?难道回房了?” “江老头,你尝尝,这些都是城怀的特产。”林云根倒不像叶楠似的挨个拿出来,往怀里揣了些,边吃边给江一青看。丝毫没有共享的意思,恐怕自个都不够塞牙缝的。 江一青坐回桌前,看着满桌玲琅满目的果干和些杂七杂八的零嘴,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拿起一片状似莲藕的薄片,冲着林云根挥了挥,似是在请教林云根。 “哦,这是藕片。酥脆爽口,你试试。”林云根反应过来,顺道拿了两片塞进嘴里。 回到祁国,见到太多以往东西,忍不住的想要买来。也顾不上需不需要,好不好吃。尤其是在将要离别时,隐藏着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都出来。非要做些什么,才能把它们平复。 叶楠记挂着流萤,拿过一包零嘴告别道:“师父,云根叔叔我去找流姨了。” “去吧,去吧。”林云根光顾着吃,哪里顾得上叶楠。摆了摆手,算是表明心意。 江一青被林云根逗乐,起身送叶楠离开。他将房门关上,点起烛火,坐在榻上看着桌前的林云根。满桌的零嘴,皆被林云根挨个尝一遍。全然不理会房里还有第二人,专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此情此景,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怨不得叶楠喜欢林云根,两人分明是找到同类了。 夜幕降临,摇曳的烛火反复摇曳。柔和的光圈,驱使着人入睡。 门外传来吵闹,听声似是叶楠发出。江一青与林云根先后走出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男人衣衫半褪,一坐地一靠墙皆是含情脉脉,梨花带雨的看着叶楠。 那股子幽怨,如等了几十年才等到的情人归来,恨不得把一腔的委屈、思想都诉尽。 林云根见状,正想出手相帮,坏心眼的想到许七。后退两步后,把许七拉了过来。他倒是要看看,许七怎么处理这件事。 本在房梁上晒太阳的许七,转瞬间来到客栈。他纳闷的看着叶楠怒容满面,瞪着两个男人羞愤的说不出话。似是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言不发的看向他。 许是叶楠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男人,一开门就投怀送抱。 许七理解叶楠的诧异,再继续冷眼旁观,显得不人道。他灵光一闪,抬手指向叶楠,怒道:“楠儿,你竟然——太令我失望了!” “啊?”叶楠愣在原地,怔怔的看向许七。不知道许七为何对他失望。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拉过许七的手却被甩开。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谓。 走廊上,就他们几个。叶楠就是想求助,也没个人来帮忙。 地上的两位男人纷纷起身,整理衣衫冲叶楠行礼道:“原是有主的人,我们先行告辞。” 隐在一旁的林云根与江一青,不动神色的回了客房。两个小年轻的事,就由小年轻们自己解决。他们并没完全退却,反而是趴在门上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叶楠委屈的站在原地,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说明。甚至不知道刚才的男人为何会出现,事情竟会变成这幅模样。她上前两步,无奈道:“许七你听我解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我自是信你的。祁国的风情如此,你怎像初来时。待到了香山,只怕是迷了你的眼。”许七目送着两人离开视线,收起怒意恢复以往,转而笑道。 “比玉溪还甚?”叶楠见许七没在意,心也跟着放下。她对祁国的好感,很快被磨完。 许七细想了会,点了点头。香山供奉九首蛇之地,男人们平日里又出不来,能去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但比起喜好,他更不舍让叶楠沦为凡夫俗子。人若能一直保持真挚便好。 突如其来的牵手,惹得叶楠整个人发懵。叶楠不知许七思虑几何,只得轻拍着许七的后背回应。掌心一空,许七跟着消失。她摸了摸脑袋,捉摸不透许七的想法转身回了房。 情感总是难以捉摸的。叶楠对此,不甚在意。 客房里的流萤睡的深沉,丝毫没被影响。叶楠褪去鞋袜,吹灭烛火跟着入睡。他们住的是城怀边界,客栈也唯此一家。邻边都是小家小户,皆以打猎、种田为主。 月光洒下,显出几分诡异来。一团阴影遮住月亮,风逐渐阴冷下来。 林云根与江一青听完墙角,转身飞上房梁。客房里太过闷热,留不住人的。他们自然不是为了与许七赏月,而是想出来透透气。祁国一行,让他们心力交瘁。 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逼近。许七从怀里掏出玉牌,扔到空中。玉牌径直飞进阴影,隔着黑雾也能看的出玉牌飞转的弧度。阴影很快将玉牌送到许七手里,带着阴冷的风一道消失。 许七把玉牌塞回怀里,解释道:“此物乃香山的守护者,感知到我们才来此一遭。” “呵,你们倒是对九首蛇敬重的很。庙宇附近,都有精怪守候。不过,大家皆为精怪,不该平等吗?”林云根用扇子遮住眼睛,感知到力量越来越薄弱,吐槽道。 江一青拿过林云根脸上的扇子,扇着再度涌来的热气。看来,九首蛇的门徒分散甚广。虽然九首蛇与传言相差甚大,压根就是个懒蛇,终日盘踞在岱舆。但,它的号召力却不小。 众精怪如此尊崇,想是有些缘故的。 许七对林云根口中的平等,而逗乐。他呵呵一笑,躺回房梁上道:“那是自然。修行高的在上,修行低的在下。能力所致,谁也怪罪不得谁,不过不如人间那么严重就是了。” “学谁不好,学人间帝王的一套。不瞧瞧每百年要发生多少皇权斗争,来来回回没甚意思。”林云根一脸鄙夷,嫌弃的不行。他一猜也是,谁愿意把自己架在框里,任人比较差遣。 光是想象如此对待的场景,林云根就不能够接受。 他宁可东奔西走,也不愿被人束缚在一个位置。权势、金银对他而言实在微不足道。这些东西连撼动叶楠都不能,又岂能对他有丝毫用处。有时候,他真搞不懂世间之事。 究竟是他们自身的问题,还是被周遭环境影响。可他们本身,不就是环境的一员吗? 许七勾了勾唇角,并不作答。许伊说过,九首蛇只是将精怪分门别类,连管理的事都由白筝来。可见,九首蛇对权利皆无兴趣。至于九首蛇为何兴起,要掌管整个精怪就不得而知。 九首蛇的性子,许七多少知道。懒到不出岱舆,终日盘踞在石椅上。他甚至怀疑,九首蛇压根就没离开过岱舆。当年许伊、白筝之流,强行将九首蛇推向至尊之位。甚至刁难九首蛇,请九首蛇寻到比九首蛇更厉害的精怪,才愿意罢免九首圣祖的头衔。 一来二去,竟也过了千百年。 真不知道该说造化弄人,还是一切皆是命。 三人静静的躺于房梁,月光成了他们遮蔽色。黑夜遮盖不住街道上人们的吵闹,他们充耳不闻的闲碎的聊上几句。到了最后,只剩一片沉默。直至天亮,才各自回了房。 清晨的阳光将叶楠唤醒。她懒散的坐在榻上,望着走来走去的流萤。等到小二姐送来热水,才磨磨蹭蹭的起身洗漱。桌前的的流萤,目光望着窗外的天,乞求风和日丽。 叶楠起身理了理衣裳,紧跟其后道:“流姨,我们是要去香山吗?” “自然。楠儿若有想去之地,大可对你师父说明,他会允你的。”流萤扶桌而起,走到叶楠的身后。抬手整理着叶楠的衣襟,领着江一青走出客房。 两人站在隔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细听着房内的动静,确认江一青与林云根在其中。 叶楠的袖子被拖拽,顺力望去。她见是许七,眉眼带笑道:“你怎来了?” “一直都在。”许七抬眼看到流萤,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想要牵起叶楠手的想法,随之消失。就在这时房门大开,林云根与江一青前后走出客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2章香山 流萤转头看向叶楠与许七四目相对,情深意切的好似投入热恋的男女。她轻咳一声,见他们齐齐别过脸,好笑的摇了摇头。便是千百种情意,也得注重场合。 叶楠被流萤的打量的不好意思,心里一时忐忑。她上前两步,挽过流萤的胳膊道:“流姨,昨日我与云根叔叔买了好些零嘴。本想挨个让你尝一尝,可惜你睡下了。” “现在晚了,它们都进了你云根叔叔的肚子。”江一青闻言,睨了眼林云根笑道。 林云根拍了拍许七的肩,听到江一青在说他坏话。他快步夺过江一青手里的扇子,没好气道:“流萤妹妹不喜这些的,我才没剩余。妹妹可别听江老头瞎说,他的话最不值得信任。” “我是不喜的。”流萤笑着落座,不计较两人斗嘴。随着几人一道穿过走廊,来到一楼。楼下的人少的可怜,除去客栈的伙计,不剩几个。他们找了挨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林云根为了讨回流萤的喜欢,拉过小二姐按流萤的喜好,点了一堆的菜。他付完银两后重新入座,得意的冲江一青额首,又嫌弃的摇了摇头。 叶楠噗的一声笑出声。她的云根叔叔简直可爱至极,谁都比不过。当许七的目光扫来,她忙收起笑意,板着一张脸。叶楠不知该如何与许七相处,此事她又不好向师父他们说明。 如此,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客人陆陆续续多起来。来人多像他们来看香山之景,临时在客栈逗留解乏。小二姐端着托盘,在桌前来来回回穿梭,送他们上饭菜。 流萤端起碗喝着粥,没两口便喝不下去。勺子时而与瓷碗碰撞,发出叮的轻微声响。 见状,林云根不满的瘪着嘴。流萤妹妹不喜欢这些饭菜吗?难道昨日与江老头没聊吗?呵,江老头不行啊!搞得定楠儿,搞不定流萤妹妹。 林云根觉得叶楠最捧他的场,每样菜都吃了几口。他用脚踹了踹江一青,又蹙眉的看了看流萤。一脸的质问,不满江一青的能力。至于流萤为何如此,他是不打算知道。 “楠儿昨夜在门外与何人交谈?我在房里听得模糊,又碍于你云根叔叔的纠缠。”江一青装作没看到林云根的举动,反倒是将话题转移到叶楠身上。 流萤闻言,放下碗筷好奇的看向叶楠。昨夜之事?昨夜—— 难道她睡的过于深沉没曾注意到旁的事吗? 叶楠猛的被点名,如回到永安学堂般。腰背僵硬,恍然不知该如何。昨夜之事啊!她默默放下碗筷,将嘴里的饭咽下,干笑两声道:“昨日我回房正准备休息,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师父或云根叔叔。岂料,门一开,两个男人就往我身上靠。还——还发出那种奇怪的声来。” “楠儿怎不唤我醒来?”流萤闻言大惊失色,若是出了个好歹可如何是好?哦,她竟忘了,他们是在祁国。男子的名声比女子的更为重要,可,他们在总不可能一直停留在祁国。 叶楠很是羞惭,支支吾吾道:“本是想唤流姨的,可,可怕打扰了流萤休息。” “无事便好。今后可得多加小心,免得再出意外。”流萤听到缘故,心下一暖。细想前后,怕是这客栈不干净。此刻他们人在客栈中,言谈多有不便。万幸的是,未出大事。 许七这才知事情始末,最初以为是恰好碰上难缠的主。没曾想,事情原是这么回事。他眼扫过客栈边边角角,发觉躲在柜台前的两男人有些眼熟。细看下,才发觉竟是昨夜的两人。 呵,这客栈服务真地道,还带陪客的一套。 林云根明白江一青的意图,笑道:“楠儿可会怀念祁国?此国可是多少女儿梦寐以求之国,三夫四侍男儿生子。楠儿可以如何如何的放纵自己,谁也不会说三道四,自由的不得了。” “云根叔叔此言差矣。有些福分与我是无缘的,这祁国便是。云根叔叔你说,我若因这些而留在祁国,这些岂不成了捆绑我的枷锁。怎又会有自由可言?”叶楠看的通透,不上林云根的当。以往笨傻,不知所谓才略次被林云根得手。 现在可大不同了,她的阅历和学识不断储备。 林云根闻言白了眼江一青,将这些过错都扔在江一青的头上。 叶楠见到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猜到林云根定在心中责备江一青将她变的如何不可爱。可她平生见过的人许多许多,却无人谁及林云根可爱。这份可爱,真挚又讨喜。 这些话,她是不好与林云根说的。 “你们去楼上收拾,我和云根在客栈外等你。”江一青见众人相继放下碗筷,起身道。林云根跟着起身,督促着两人道:“你们快些,这个点去香山正好。” 许七伸了伸懒腰,跟着两人来到后院。他飞身至车顶,看到林云根牵着马车到客栈前。等了一盏茶功夫,流萤与叶楠拿着包袱前后走出客栈。小二姐跟在他们的身后,说着什么。 离的太远,他听得不真切。猜测也是些客套话,当不得真。 江一青退完房收了抵押,站在原地望着林云根扶着两人上了马车。而后,两人一齐跳上马上,马儿摇晃着脑袋越走越远。江一青象征性的挥着马鞭,直到完全离开城怀。 太阳光越来越强,从温热逐渐过度到炎热。树梢的临近的叶子,遮不住一星半点。 闷热的气息,到处流窜,蔓延到天地的各个角落。许七对此不甚在意,眼前蔚蓝一片,白云闲散。马车在走,天也在走。蝉鸣鸟啼,马车的吱呀声在耳边反复。 许七喜欢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烦闷。他不知从哪找了片树叶,盖在他的眼睛上。热风吹在他的脸上,也打破不了这份悠闲。一不留神,就沉浸在悠闲之中。 林云根比许七好不到哪去,靠着马车呼呼大睡。可怜江一青,边赶路边自我消遣。 车内的两人,低声的说些悄悄话。叶楠靠着流萤的肩,想到在祁国的种种所谓。她紧闭着双眼,苦恼道:“流姨,世间万千变化,怎样我才能做到不被他们同化?” “在变中保持不变是很难的。”流萤不懂叶楠的焦虑,却也耐着性子开导着。人的一生很短暂,坚持原有的原则走完这一生,是很难的事。多数人,都会选择应付与妥协。 若非要找个答案。那便是在漫长的生命长河里,以不变应万变。 叶楠愣了片刻,而后认真道:“这倒难办。”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官道上,车内叶楠与流萤倚着彼此,在马车声中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整辆车只有江一青一人清醒。马随着江一青的意识,一个劲的往前跑。 江一青看到香山就在眼前,用胳膊怼了怼林云根。手紧拉着缰绳,跳下马车。林云根迷瞪的出神,后知后觉的发现已到香山。他胳膊搭着江一青肩,敲着马车提醒道:“楠儿,流萤妹妹到了。” 叶楠掀开车帘,抬眼打量着香山。路两侧树木满是,中央一条小路。她被林云根扶下马车,后退两步与许七并肩。紧跟着林云根与流萤,顺着路往前走。 江一青牵着马车,走在最后。离庙宇越近,人也就越多。他停下脚步,把缰绳系在树上。顺着人们离去的背影望去,看到路旁没有尽头的石梯。人群掩住了去路,不知石梯上方是何。 大概就是林云根所说的风景。 叶楠看的正入神时,指尖被人轻轻勾动,顺着手指往上看。她见许七正一脸的笑意,莫名的也回之一笑,借机牵过许七的手问道:“你来过香山吗?” “来过几次。”许七面色微红的随叶楠踩过石梯,步步往上道。发红的耳边,泄露了他的心意。他知道石梯的尽头便是圣祖庙,庙后是个好地方。他心想,要是能带叶楠去就好了。 叶楠默声由着许七走,石梯走不完似的,一阶阶的惹人烦闷。一刻钟后,叶楠扶着许七喘了口气。终于走到尽头,累的她险些要放弃。石板铺满地面,庙前有一个青蓝色的大鼎。 鼎中冉冉升起一缕烟来,近看才知是被人点了香。迈过门槛,庙内颇大。迎面是尊九首蛇的石雕,可笑的是这样的石雕竟被人穿了衣衫。九头分别涂了各色,蛇身黑到发光。 江一青觉得雕刻的与九首蛇本尊差远了,除了九个头外。不知九首蛇见状会作何感受? 往右则是只单脚独立的鹤。鹤身雕着花纹且被涂红,白喙的嘴。接着往后走,便见头无角的牛,长有三条腿。通体青灰,似被人冷落不雕刻花纹亦不涂色。 左边头个是尖嘴猴腮,挺胸腆肚的猴子。值得一惊的是此猴背生双翅,手按金刚杵。与九首蛇类似的则是都被人穿了衣衫,不过衣衫大小迷你了些。显得既可惧,又可爱。 最后这位与猴子等同的怪异,面似人脸,身形却像豺,蛇尾。再多看,隐约觉得眼熟。下面刻着许伊二字,江一青看着眼前的许七又看了看雕塑才想起。 几年前和许七来抓楠儿的,不正是许伊。他没想到此地有关于许伊的石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3章动若脱兔的林美人 叶楠见到雕刻精美的石雕,顿时忘了所以。她站于石猴与豹蛇雕中央,惊叹于祁国人的巧夺天工与奇思妙想。 许七见叶楠有兴趣,为其讲解道:“两侧是四大圣兽,正前方是九首圣祖。你见到的是华蛇许伊。前面的猴子,是行什前辈。” “前辈?他们难道不的杜撰吗?”叶楠疑惑的望着许七,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江一青。 叶楠在看到江一青点头,惊讶的捂嘴又细看了遍。她拉着许七的袖子走到最前,歪着头望着九首蛇。她此蛇长得尤为正常,除去多了八个蛇头。其余,与她所见相同。 “此乃九首前辈,精怪之首。”许七尊敬的看向九首蛇,贴着叶楠的耳朵说道。他声很轻,唯叶楠听的清楚。刻意的压制的嗓音,显得低沉而此磁性。 叶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叶楠根本听不懂。不知道许七口中的精怪为何?但总归是能联想到江一青身上,或许是像江一青似的,拥有想通的智慧和独特见解的精灵。 “我带你去个地方。”许七想到香山一景,握着叶楠手腕道。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便看到迎面而来的林云根。许七面上虽笑,手却紧紧握着叶楠不松开。 林云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眯着眼生出不满。好小子,居然敢在他的面前拉手!他正欲追上去,却被江一青拉住,怒视道:“干嘛拉我,你没见小白蛇领着楠儿出去了吗?” “我心里有数。”江一青见两人走远,笑呵呵松手道。 庙外的一片人海,要是能找得到才有鬼。其中混杂的叶楠与许七,绕过人们来到墙边。 许七趁无人注意,带叶楠穿墙而入。他被叶楠一副惊魂未了的面色逗乐,怕是没见过带她撞墙的人。叶楠的的确确被吓坏,提起裙衫踹了罪魁祸首一脚道:“你还敢笑我。” “岂敢,岂敢。”许七先是一乐,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前额首:“楠儿,你看看这里。要是看了,就不怨恨我了。说不定啊,还会感激我呢。” 叶楠冷哼一声,整了整衣袖端坐在许七身旁。她抱着双腿,打量着眼前的一片湖面。 湖的两侧种满了树,树梢的鸟蝉吵闹个不停。像是许久未见人来,乌啦啦争吵不休。叶楠脑袋压在膝盖上,眼里映着湖面般的澈澄。她很喜欢这里,很安静,很舒服。 夏日的炎热在这里是感受不到的,有的只是温度适中的吵闹。这份吵闹,太过于安静。 许七紧闭双眼,听着叶楠的沉默。他想要袒露自己的心事,诉说自己的喜欢。可又他说的太过直接,会吓坏叶楠,从而连再见都是尴尬。他该说吗?要一直隐瞒下去吗? 再耽误下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许七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天忐忑道:“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向你坦白。你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为难。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 他说的委婉之际,也不知叶楠能不能听明白。末了,补上一句:“我可能,是喜欢你了。” “许七。”叶楠并没转头,眼依旧望着湖面。她是不敢看的,亦是不想看的,这让她很为难。犹豫了很久,听到许七鼻音发出“嗯”来。 许七看到将脑袋埋在腿上,猜测到叶楠的为难。他失笑道:“我得向你承认件事。我与你之前的差别,多的数不清。可能喜欢的含义各自不同,不过喜欢就是喜欢了。 我不否定我的心,亦不否定我的情感。 我不喜承诺,不爱誓言,觉得敷衍又鸡肋。你对我而言,是磨灭不了的吸引。我想像你似的,对万事万物坦诚以待。这样的话,有朝一日我能像你似的,体会到来时美好,去时亦美好的味道。” 许七起身坐在叶楠面前,只要叶楠抬头就能看到他。 得要承认的,有部分人的人格魅力会让人看不到其它。无形的被他的魅力所吸引、所屈服,这种屈服是心甘情愿的。随着岁月的推移,魅力逐渐加重,他越是离不开。 叶楠好笑的摇了摇头,每个人的经历不一对待人生态度也不一。她听到许七话,诧异了很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甚至没想过这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该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否太过大意。忽略了太多细微的情感,或是会错意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爱是很美好的东西。无论是被爱或是爱一个人,那种心情是满足而又多变的。她对许七的情感,干净而纯粹。这种情感很独特,与爱情无关。 叶楠注视着许七的双眸,认真道:“你我属性不一,体会自是不同的。” “你认为爱情能包容一切吗?包括生命的长度。”许七双手捧起叶楠的脑袋,认真的望着叶楠眼眸。这是他的疑惑,并不是叶楠的。他觉得此问有些幼稚,低头吻了吻叶楠的额头。 一通的胡言乱语听的叶楠疑惑不已。她好奇的看向许七,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如何能找到这份刺激的来源?相对而言,她才是最脆弱的一个吧! “师父、云根叔叔找你谈话了?”叶楠试探性的问。可思前想后,只有这一种可能。 许七靠在叶楠的肩上,不知该如何说明。他百年的生命不曾泛起波澜,即便再过万年也无所畏惧。可在某刻他波澜不惊的生命轻微晃动,让他见识另个世界的美妙与神奇。 他又怎能让他再回归与平静呢? 叶楠等不到回应,也不再追问。他们的事,她没有权利知情。她不忍许七难过的神情,象征性的拍了拍许七的后背。稍不注意,许七幻条白蛇缠绕在她的腰间。 许七的头蹭着她的脖颈,又凉又痒。惹得叶楠低声发笑,捏过脖间作祟的许七拉到眼前。她看着红色的蛇信子,咽着口水道:“亏我胆子大,换做旁人定吓个半死。你若是人我能与你言谈。可你若是蛇,我该拿你如何?一拍两散吗?” 叶楠感受到许七的挣扎,松开手任由许七在地上打转。隐约猜到许七的心情,许七定然不愿让她看到另一面。为此,叶楠很难过。这份难过是许七传达给她的,她只能照单全收。 许七钻到叶楠的袖中,缠绕着胳膊。他安静的不再动弹,像是一条手链。叶楠无奈起身,往前两步就是湖面。她走到湖边,指尖触碰着湖水,冰凉的触感与许七很像。 湖的对面是巍峨的高山,大概就是所谓的香山。叶楠看到山的下方有条小路,可惜隔着湖看不真切。再待下去,师父他们该担心了。她顺着原路往回走,站在许七带她穿过的墙面。 叶楠学着来时的模样,闭眼去撞墙。她做好了受伤的准备,用了八成的力道。 暗中的许七打开结界,放叶楠离开。冲出墙的叶楠余惊未了的摸着额头,四处观望。幸好无碍,否则真是亏大了。她急冲冲的跑进庙里,里面五个石像仍在,却没她要见的人。 “师父。”叶楠嘴里喃喃的念着。她听到呼唤着她的名字,转身顺声跑去。脚步飞快的穿过石梯,到处张望着江一青等人的身影。走下最后一阶,看到流萤冲着她招手。 流萤怕叶楠跑的过快,快步抱住叶楠,笑道:“跑去哪里了?找了一圈都没不到你。” “许七带我去看香山了。师父与云根叔叔?”叶楠看到江一青与林云根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全然未有来时的笑逐颜开。又低头见地上躺着昏迷的两个男人,好奇道。 流萤拉着叶楠上了马车,并不急着解释。 待到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往前,流萤才忍笑道:“云根说,给你们留些空间。我们便在下面等你们,不想碰上两个登徒女来,对你说师父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师父、云根叔叔真是可怜。”叶楠听到流萤讲出事情始末,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此等迫害,昨夜她也遇上过。真真是无理可谈。叶楠掀开帘子,看着车外的两人道:“师父、云根叔叔,你们还好吗?” “自然,不信你问问动若脱兔的林美人。”江一青学着那女子放荡的语气,逗弄着林云根道。叶楠赶来前,林云根刚好将两女打昏。情绪还未收回,倒被叶楠见到。 林云根撇了撇嘴,嘟囔道:“哼,楠儿不知那女人多可笑。竟形容你师父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人,还要为他作首诗。我是实在听不下去,才将她们打昏。” “原是如此。”叶楠听林云根一说,忍笑道。 师父的确是美人,五官相组令人望而生畏,说是冷若冰霜一点也不为怪。虽说长得凶神恶煞,却有一双很温暖的眼眸。单看眼眸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接近、亲切。 怨不得会吸引人为师父作诗。 叶楠松手放下帘子,捂嘴轻笑着。没想到两人还能遇到这么一出,真是好笑的紧。她靠着流萤的肩,捂嘴打着哈欠。结合流姨与云根叔叔的话,叶楠能想象到事情发展的脉络。 想必他们是触碰到云根叔叔的底线,才出手制止。话说回来,她的底线也是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4章雨大了 盘踞在叶楠手腕处的许七,不知他的底线无何物。许是在不到千年的岁月里丧失了所有,无畏的像是时间。 马车外的林云根睨了眼江一青,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可笑。 林云根往后一看,望着山间小路,失笑道:“冉生定然喜欢这样的故事。” “是你我被女人调戏的事?呵,冉生是喜欢突破原有规则,但不爱男女之情。他最多嘲笑,绝不会喜欢。”江一青说完跟着笑起来。他承认,此事是有些滑稽。 即便是讲出,那帮老家伙以为他胡诌。不管如何,他们要告别祁国了。对于楠儿来说,怕是再无机会来此。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事,权当是博楠儿一笑。 江一青挥着马鞭,朝着祁国边界方向而去。越是往前走,见到的人越少。走到最后,只剩他们的马车。若非树梢的蝉虫鸣叫,怕是要冷冷清清到底。 一旁的林云根早睡了过去,留他独自赶路。漫漫长路,唯有马儿做伴。 太阳逐渐落下山,温热转而薄凉。星星点点的亮光,点缀着漫无边际的漆黑。晚风伴随着江一青四处奔走,马蹄像是机器没玩没了的重复。庆幸的是,马儿感受不到疲惫,不知所谓的往前。 独江一青目送着星辰的离去,太阳的来临。林云根仍不见醒意,无论朝来暮去几个番,马车里的两位亦是。他们对江一青放心的程度有些可怕,丝毫不将自身的安全放在心上。 江一青乐得如此,马儿像是有使不完的力,带着他们冲离祁国。 朝来暮去,不该习惯的也会习惯。江一青习惯于走捷径,免去不少关卡。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子,马车已驶到魏国界内。乘着无人注意,江一青施法让马车驶进了城镇。 吵闹的人声逐渐涌入耳里,沉睡的人接连被吵醒。林云根揉了揉眼,看着眼前一切。他手在车板乱摸一通,拿过水壶灌了自己两口。意识渐渐恢复,慢慢接受眼前的事物。 街道上的酒楼、客栈、首饰铺规整的像是对边复制粘贴过。他好像是进入了一个镜子,一边是真,一边是假。虽说诡异了些,但他勉强能够接受。只是这行人,怎都一个模样? 林云根越看越不对劲,手拍了拍江一青的腿问道:“这,这是哪儿?” “祁国往前是哪儿,不用我细说,你也该猜到。况且来祁国前,你不是提过魏国,不记得吗?”江一青拉着缰绳,生怕会撞到行人,惹出麻烦来。他的提醒,吓得林云根够呛。 林云根腰身一僵,咽着口水的打量着四周。怨不得整条街穿着都如此统一,人长得也如此相像。当时就随口一提,哪到江一青真来此!他掀开的车帘,一股脑的钻进马车。 他可不像再过几日,整条街都是他。想想就扫兴。哎,怎么就来魏国了呢。 江一青见状,忍着笑穿过道路。马车最后停在一家客栈前,整条街的客栈除却名字不一,大小装修完全一样。他完全可以笃定,客栈内的着装、发髻、管理模式都一模一样。 早年他忧虑诸国,见识过各种国风,觉得最为靠谱的就是魏国了。原来在祁国提起的心,现在可以完全放下了。 魏国虽有“镜子国”之称,但环境与市场相当透明。若是没有密集恐惧症,魏国还是适合久居。 “林美人,该出来透气了。”江一青拿起水壶敲了敲马车,不着痕迹的打趣道。他忽视来往行人的观望,跳下马车寻找着客栈。其实,他去哪家客栈,效果都是相同的。 车内的林云根注意到叶楠手腕处盘踞的小蛇,随手扒下扔出马外。他的速度太快,让叶楠无从察觉。 林云根听到江一青的话,恼怒道:“流萤妹妹,我们都被江老头卖了。” 流萤没来得及回话,江一青的声先传来过来,逼迫林云根几人不得不下车。 “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让人带你们去后院。”江一青说罢靠着马车,听着里面的动静。他看到飞出马车的许七瘫坐在地,而后飞上房梁。 许七的速度极快,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马车上,加上许七施了术法才无人在意。 林云根变出三个面纱来,帮着流萤、叶楠及自己带上。他掀开车帘,先一步跳下马车。后,扶着叶楠、流萤相继离开马车。 叶楠虽是不解,但顺应而为。她担心的看了眼嘉兴客栈上方,并没看到许七的身影。手揪着流萤的袖子,被林云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一张面孔。看的叶楠背后一凉,鸡皮疙瘩狂起。哪怕是流姨,云根叔叔就在身旁,也吓得她够呛。腿脚发软,一刻也不愿待。 小二哥见几人走下马车,从江一青手中接过缰绳。 江一青向小二哥说明情况,付了银两从小二哥手里接过钥匙和房号牌。一转头看到带着面纱的三人,一时没绷住,嘴角抽了抽。他把其中一把钥匙递给流萤,跟着小二哥走上二楼。 一行人齐刷刷的跟上,围观的人群守在客栈外东瞧西看,最后一哄而散。 “客官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来。”小二哥对几人一笑,转身下了楼。 江一青用钥匙打开门,迈过门槛走进客房。空间很大,光线很充足。榻高而宽,旁有书桌和饭桌。他俯身坐下,看着蒙面的三人笑道:“站着不累吗?” “云根叔叔,我们为何要带面纱?”叶楠先对江一青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林云根不解道。 这里的人们比祁国来说,友好很多。可比祁国更令人害怕。叶楠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自然会觉得难以适从。她怀揣着各种的不解,等待着林云根的解释。 林云根听到敲门声传来,把将要说出的话吞回肚子里。他目送着小二哥提着食盒走进,挨个把饭菜上全,离开客房后才道:“过两日你们自会知晓。” “既来之,则安之。”江一青见三人入座,宽慰着叶楠与流萤。 魏国在诸国算得最为独特的一国,它非岚阳奢靡,也非祁国尊卑调换。它的独特之处,是在于它的“规整”。这份独特,无需说明。难得江一青与林云根持一致的想法。 叶楠端起碗,拿起筷子扒饭。她想的很简单,只要生命安全得到保证便好。抛开这点,以外的都可忽略不计。祁国的所见所闻冲击过,再见些奇奇怪怪的事都变的容易接受。 一路的奔波让所有人有些乏力,大家吃完饭各自去歇着。不赶巧的是,谁也睡不着。 天轰隆隆的下起雨来。滴滴答答的雨珠敲打着窗户,惹得叶楠翻来覆去睡不着。叶楠缓缓的睁眼,坐起身望着房内的一切。脑袋处于混沌,双眼迷离的发呆。 榻上的流萤倒睡的深沉,没被天气影响丝毫。 叶楠扶榻起身,推开窗看着路上的行人。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处,发觉盘踞在她手腕的小白蛇已消失。她伸手接雨,雨珠颗粒过大,落在她的掌心很痒。 忽听有人在雨中喊自己的名字,她低头看着街道上的人。隐约的看到对面的嘉乐客栈门前的人,着装容貌很是眼熟。“叶楠!”这回连声也熟。她猛然明了,挥着手向楼下打着招呼。 叶楠探出脑袋,冲对面酒楼喊道:“许七,你等着我,我很快下来。” 雨水浸湿叶楠的面容、发丝和手腕。她想到流萤还在睡,便轻轻关上窗户,脚步放轻的离开房。急快的离开穿过走廊下了楼,忘戴林云根给的面纱,只管往对面跑。 许七张开双臂,抱过扑来的叶楠,衣裳连带被沾湿了。他松开叶楠,拉过叶楠冰凉的手问道:“怎不带把伞,衣衫都要淋湿。要惹了风寒,有你受的。” “一时忘了。我开窗就看到你,起初以往是哪个行人,没成想竟是你。许七,你在此处作何?饮酒作乐?”叶楠推开许七,后退几步道。这客栈内的摆设,怎与她住的客栈一个模子?名相似,小二哥着装同是。她的手被许七牵过,扬头冲许七一笑道:“我刚吃过,不饿。” “茶点而已。”许七本想说,他是刻意站在嘉乐门前,只要叶楠一推窗,他就能看到。话到嘴边,只剩一句敷衍。他引着叶楠上了二楼包厢,差点吩咐过小二哥。 窗户大开,任凭风来雨落。冰凉的空气到处流撺,覆盖整间厢房。 叶楠双手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注视许七。她眼眸微微弯起,明亮而又灵动。像是要把许七刻在心上,一遍遍的看个不休。直愣愣的目光,倒把许七弄得害羞。 “咚,咚,咚——”敲门声拯救了许七,小二哥推门而入送上茶点离开。 许七为两人各倒杯茶,举杯遮掩道:“雨大了。” “嗯,大了。”叶楠耳听雨声,附和道。她想到许七在香山的告白,无数个过往触动着她。或许,她对许七并非无感,而是她还不明确自己的感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5章镜子国 先前在祁国宫中,叶楠便感受到许七的不安,在香山明显更甚。恐惧产生出种种不安,使得许七有时口不择言。她凝望着许七的双眸,不知该怎样问出口。隐约的,可以猜到。 叶楠手握着许七将温热的体温传达,用力的回握道:“许七,若我一生只有六十寿元,三分之一已然过去。能陪你的,屈指可数。你要想清楚,我们之间的差别。 当然,对我而言,这并没什么不好的。我能在有限的生命中,找寻到永恒的事物很开心。哪怕事过境迁,谁也不能更改我们彼此拥有过的事实。可你还有漫长的岁月,我不能自私。” “你别多想。你要是不喜欢,我是不会强求的。再说,你师父他们都能做到,我有什么做不到呢。楠儿,你只管听从自己的内心,其它的交给我。”许七低头贴着叶楠的手背道。 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况且喜欢在对方没有察觉、接受之前,是他一个人的事。无论结果如何,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因为爱是一件很美好、很令人向往的东西。 夏日的雨不凉,却很闷。风将这股闷从窗外吹来,直绕着许七的胸口打转。许七一句话都不想说,安静的像被融化的空气。他这才明了,原是叶楠担忧他才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可能在叶楠的眼里、心里,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即便是他们有漫长的岁月可消遣,许七仍旧不敢对未来打包票。他曾经见过、听过叶楠将生死随意说出,从某个角度来说,叶楠与林云根很像。许七想林云根为了自由离开祁晚,或许有朝一日,叶楠也会因自由而离开他而去。 可再缥缈的未来,也是那镜花水月,当真不得。如今的他们,还没走到那一步。 等到许七再抬头时,叶楠枕着胳膊睡着了。呵,叶楠真的是很信任他啊。他承认,他很怂,从不敢像叶楠盯着他似的盯着叶楠。唯有这时,他才敢偷偷的多看。 叶楠的面容消瘦很多,婴儿肥在岚阳已不见。睡着的叶楠比清醒时更为柔和,棱角被默默的收起。五官长开,女儿家韵味全出来。要说叶楠最出彩的地方,就属眼睛了。 清明透亮如流过大江南北的水流,仿若是看透万千后保留下的纯真。饶是现在叶楠比起双眼,许七仍是喜欢的紧。他抬手帮叶楠把头发别在而后,眉眼微微弯起。 若一切,都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许七指尖抬了抬,窗户便被关上。包厢一片阴暗,雨滴声在他们耳边反复徘徊。许七慌张的心,如同被一直大手按住。再多的躁动,亦归于平静。 他怕再待下去,流萤会起疑。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抱起叶楠一个转身来到嘉兴客栈二楼流萤房内。他小心翼翼的将叶楠放到流萤的身旁,生怕被流萤逮个正着,匆匆离去。 在许七离开的一瞬间,流萤缓缓的睁开眼,转身看到熟睡的叶楠。 流萤没有要追究两人去何地、作何事,她望着摇摇欲坠的烛火,心思飘得很远很远。 夜来的悄无声息,漫天的黑蔓延到窗户。雨未停,滴滴答答落个不停。碎碎念的像个老太婆,总是不知休。流萤为叶楠盖好被子,重新闭起眼。任由虚无在脑海里反复盘旋,直到混度蒙蔽神经。 隔日的太阳早早出来,雨过天晴后的街道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叶楠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迷瞪的望着头顶。后知后觉的从床上坐起,穿好鞋袜却发现房内根本没有流萤的影子。她急忙冲出房门走至隔壁,耳贴着房门听不到房内丝毫的声响。 流姨和师父他们人呢?叶楠抿着嘴,让自己保持冷静。细细想来,或许他们离开客栈买些别的东西。她揉了揉眼准备重回房内,惊讶的看着门上的锁。 门是否上锁,她是记不清,但钥匙没在她身上。 叶楠摸着肚子,迷茫的站在走廊。她又渴又饿的,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摸了摸袖子里的两个铜板,心想:现今只能在街上买个包子之类的垫垫。 流姨定是想让自己多睡会,可她粗心大意把钥匙落在房里。哦,真是郁闷。叶楠顺着走廊往前,下了楼梯走出客栈。街道上人比昨日多了些许,就是着装太过统一。 放眼望去,通红一片。两侧的小贩则是另一种服饰,看的叶楠心里直打颤。她顺着街道往前走,看着迎面而来的人有些恐慌。这些个男男女女简直是一个墨子刻出来,淡漠的从她的眼前穿过。 昨日没多看,今日一瞧,真真是渗人。 师父他们与这些人的着装不同,应是容易寻到才是。可叶楠兜兜转转许久,仍未果。叶楠走到小贩前,买了包子边吃边走。她隐约的看到一人的背影:此人身高七尺,身着墨绿色的长衫,衫上绣着白色的枝桠。 这——这不是师父吗? 叶楠随着人影往前追,不知觉的跑到另条街。终于等她站到那人身后,拍其肩膀亲昵道:“师父,我总算找到你了。你们去哪里了,一早上便不见踪影,可吓坏我了。” “姑娘,在下并未与你相识,你怕是认错人了。”那人回过头来,是与江一青一模一样的脸容。五官硬朗,眉如匕首,双眸凌厉。声却是不同的,江一青的声音很是低沉,此人倒很温柔。 叶楠错愕的看着此人从她面前走开,世间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她默默的转过身,惊恐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整条街都是与江一青一模一样的脸,着装亦是。 剩余的包子紧攥在手,她无心去吃。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恐怖,他们完全复制了江一青的一切。细察,是有微弱不同的。可现在,即便是江一青站在她的面前,叶楠亦是不敢认的。 她太害怕自己错认,闹出一系列的乌龙来。叶楠大着胆子原路返回,却看到另条街全是流姨的身影,再一回头看到都是云根叔叔的面容。这些人为何如此? 明明不是流姨,师父与云根叔叔却还要扮演他们! 怨不得云根叔叔要给他们面纱,是得需要面纱的。叶楠几乎是倒退着走,不留神被人撞到在地。她蜷缩在街边,不敢抬头面对这一事实。也不敢往前一步,生怕看到复制版的自己。 自然知道人与人是不同的,即便是外形、容貌、音色相同,内里依旧是不同的。 做自己不好吗?非要复制别人有何意思?她想要区分他们的方法,无非是两种:内在素养与外在形体,且这两种都可以改变。人生活的方式亦是两种:自己喜欢与旁人期许的方式,且这两种依旧能够改变。既然如此,为何他们要选择复制别人的容貌? 叶楠觉得这一现象实在可怕,魏国的人们难道都失去做自我了吗?她用了十几年的岁月来认识自我,却没想到会遇上一群,准确来说是一国人来放弃自我。 大家反复的重复,岂不像木匠所致的机器。机器且还有价值,这些人的价值又是什么? 叶楠只觉肩膀一重,抬头望去。她见到许七坐在她的身边,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可,叶楠不敢言语。生怕许七,不是他所遇见过的那个许七。想哭,又不敢哭。 她委屈的要命,脑袋趴在膝盖上,不敢抬头看。 “吓坏了吗?”许七拿开胳膊,小心的捧起叶楠的脸。手指捏着脸上的肉,看着叶楠惊恐的双眸。他从叶楠离开客栈,一直追随到此。叶楠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到了。 魏国向来如此,他早已见怪不怪。可叶楠不同,头一遭见识到如此场面,难免心生怯意。唯一庆幸的是,魏国人的素养很高。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不会收到欺负。 许七再离开客栈时,看到江一青他们在回到客栈的路上。他没想要阻止叶楠,反而是顺着叶楠一路往前。没想到,叶楠会如此害怕。他还以为,叶楠会觉得有意思呢。 叶楠想要说的话卡在嗓子眼,犹犹豫豫还是咽下。她对眼前充满了不信任,包括身旁的许七。待肩上的胳膊离开,立刻起身回客栈。完全不理会跟在身后的许七,任许七跟她一路。 她在来到嘉兴客栈时,心中弱弱的松了口气。幸好,一切都回到了原地。只要她在这里等着,师父他们早晚都会回来的。想到此,叶楠快步从楼梯上跑到二楼。 在听到江一青和流萤的声音,叶楠那颗坦荡的心才放下。她顺声推门而入,扑在流萤的怀里,委屈道:“流姨,你去哪儿了?我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找到你。” “见你睡的正香,不忍扰你。本就不是大事,你师父带我们出去买些细碎物件。”流萤揉着叶楠的脑袋,眼尖的看到后跟着的许七。她回来没见叶楠,也吓了一跳。 如今叶楠回客栈,她也安心不少。不过,许七与叶楠之间,莫不是有些什么?罢了,两个小年轻的事,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只要叶楠没有性命之忧,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她就心满意足了。 流萤松开叶楠,好笑的揉着叶楠的脑袋道:“下次,我们定带上你一起。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6章大可不必在意 听得流萤与叶楠对话,许七紧跟其后进来。他看向叶楠,勉强笑道:“这回可愿信我?” “楠儿如何了?说给云根叔叔听,云根叔叔会帮你报仇。”林云根闻言,细瞧着叶楠。不知叶楠遭遇如何,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气来。为那未知的事,憋着满满的怨。 叶楠分别看了眼林云根、许七眼,听的那些话,心猛然间被填满。 在意她的人,总会一颗、半颗心挂念她。她为何要为哪不相干的人浪费情感,真真是本末倒置。再不说些什么,他们便该担心了。 叶楠在流萤肩上蹭了蹭,暖成一片的心,顿时消散了不安。她随流萤入了座,为自己解释道:“多谢云根叔叔,我很好啊。” 林云根不喜虚假敷衍的一套,转而看向许七。手却老实的为叶楠盛了碗鱼汤,静听下文。 “楠儿离开客栈,去了前面两条街。见了群与你们相似的人,估摸是被吓着。”许七转头看着的叶楠,哭笑不得的解惑道。 林云根与江一青相视一眼,明了缘由后皆是一笑。 流萤白了两人一眼,轻拍着叶楠的手背,宽慰道:“楠儿莫怕,他们最多外形相似,经不得细瞧。” “你流姨初见时,也吓得够呛。早知来魏国,提前该戴面纱的。楠儿莫怕,等我们的潮流过了,他们自然会换副面孔。”林云根知道来龙去脉,反笑道。 现下用不着他们解释,叶楠也该明了魏国的风情。魏国除了这点讨厌外,别的还可以。起码不像岚阳易发生战乱,讲出来都觉得荒唐。军队对抗戏子,实在是太可笑。 江一青为流萤、叶楠夹菜,算作无声的安慰。他理解叶楠的恐慌,却不发表任何见解。叶楠年岁大了,该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他不能再用自己的一套,来影响叶楠建立标准。 不知何时,江一青已松开手,将叶楠扔到一片广阔的天地。随叶楠去体会各种滋味,一路来的所见所闻,足够丰富叶楠的见识。无论几时,他总会在原地,为叶楠解惑、疗伤。 不可否认的是,叶楠从心底里对江一青是有依赖的。叶楠所有的问题,能解答的唯有江一青。她偷偷的瞄着江一青,心慌乱的不像话。师父怎不说教她?以往犯了错,定然不会如此罢休。 许七戳着碗里的饭,顺着叶楠的目光望去,见江一青正低头细嚼慢咽吃着饭。一股酸味从心底往外冒,咕噜咕噜的直戳在白饭上。他不明白叶楠为何不理会他,难道是他做错事吗? 总觉他与叶楠的爱情有些怪异,既不如世俗男女那般投入爱河不敢不顾,亦不如精怪界那般透彻了然。他也一直想找到一种属于他们的相处方式,关于爱情的方式。却看对方完全未将此放在心思,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是的,他的处境很鸡肋。 早在祁国叶楠便说过,如有日感情消散,或移情别恋,他们要事先告知对方。 许七当然知道,叶楠的想法。希望爱情来时美好,去时也定然美好。 是否对万事万物看的通透的人,都过于冷血薄凉。叶楠是,自然也是。他们看似不管不顾,却自有一套。许七很伤心,又怕说出显得矫情。他不如林云根与祁晚那般洒脱,到头来却像个凡夫俗子。被爱人冷落,心就委屈的不得了。 许伊要是见到,怕是又要笑话他。 此事,唯有局中人才有资格讲出。就是说与旁人,旁人也未必听得懂。 许七放下碗筷,对五谷毫无兴趣。最后连做做样子,也懒得。房内暖成一片,他却觉格外闷。他起身打开窗户,悠悠的望着楼下的行人。 桌前几个精怪怎看不出许七的异常,唯恐唐突了叶楠,才不敢问明。 “流萤妹妹,我和江老头帮你把这些搬过去。”林云根拖着江一青拿了件物件离开房间,收到眼色的流萤紧跟其后。 猛然间,房内只剩叶楠与许七二人。偏巧小二哥来扰,打断了许七要说的话。 叶楠看满桌饭菜收了去,换上热茶点心。她目送着小二哥离开,将房门关上。一步步的走近许七,从后将其抱住。 躲在房梁上看戏的三人,静悄悄的屏蔽住所有气息。 “你倒像个女儿家,悲悲切切的愁容衬的我如薄情郎,无情又无义。”叶楠的下巴放在许七的肩上,轻轻的蹭了蹭。她很喜欢许七身上的味道,虽然每次不一。有时是露水和凉风,有时是阳光和温暖。 每次接近许七,就像是接近自然。 不知是因许七本身自然幻化的妖,还是别的原因。不可否认,这很神奇。 叶楠顺着窗口往下望,来来往往的人闲散原地踏步。大概是他们衣着同意的缘故,面若有极为相似。她十指相扣将许七牢牢的圈在自己的双臂中,静等着许七的回应。 “叶楠,你我做回朋友吧。”许七将腰间的手移开,转身看着叶楠认真道。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之间,不像爱情。今日才明了,他们从没像情人那样毫无保留的投入一段感情中。 太理智了,叶楠理智的像做一件工艺品。手起刀落,不参半点感情。 叶楠木讷的收手点头,因为她此刻一字也说不出。手扶着窗台,忽视许七的存在。怎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疑惑的看着许七的双眸,想从中找些线索。 许是她过于忽视许七,才让许七生出不安来。难道所有的精怪,与师父不同?她一直以为,安全感是女人的专有。未曾想过某日,会由一个男人来表达,且这个人能力在她之上。 叶楠心烦的按了按额,转身发现许七已然离开。走到桌前,为自己倒杯茶压压惊。扶桌桌下,很快回过神。很奇怪,她不觉得伤心,只是一时的应接不暇。 可能叶楠打心底就未想过与许七在一起。 他们心未相交,精神也未。至于习惯,更是没有多少。便是想要故作姿态,扭捏矫情一把,都很难说服自己。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对着空荡的房间笑出声。 房梁上的林云根见状,实在是无语。如此伤心之事,怎能笑的出!他拉了拉江一青的袖子,担忧的冲叶楠的方向额首。 江一青目光却盯着叶楠对面的许七,隐去气息和身形怕是不想被叶楠看到。一段感情拧巴成这样,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某方面而言,江一青心疼的是许七。 叶楠打小喜黏林云根,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林云根的随性。加上他的随其自然,怕是许七等千年结果仍旧不变。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许七离开了客栈。 江一青试着追寻许七的气息,一直追随到魏国边界。他重新看向房中的叶楠,末了翻身下了房梁,故作认真的敲了敲门。等叶楠来开门,眉头一挑问道:“许七走了?” “离开有一会了。师父,你说魏国的‘潮流’从何而来?”叶楠跟在江一青的身后,好奇道。 祁国的尊卑是有由来的,流姨告诉过她了。魏国呢?魏国定然也是有个所以然的。 江一青以为叶楠会先问他感情之事,顺便也想开解开解叶楠。未曾想,叶楠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此,他更是同情许七。 人们总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过多插手,随他们吧。 江一青拿起茶壶为叶楠倒上一杯,美目带笑道:“最早的时候,魏国在诸国也是独树一帜的。比现在,是好很多。千年前魏国君主见诸国各有风俗,独他一国不起眼,决定让百臣整顿。其实不然,魏国当年盛产美人,建筑是顶好的。” “后来呢?”叶楠双手撑着脑袋,听的正认真。 房梁上的林云根翻着白眼,两人怎开始讨论魏国的国风来! 江一青转了转茶杯,接着道:“百官中有人从邻国借鉴了个,后来又将各国一次借鉴了遍。当时的魏国不伦不类,诸国群嘲。自此以后,历代君主便将重心放于此。到了今日,成就如此模样。” “借鉴与复制有本质的差别,他们并未从吸取其中精华,蜕变成更好的模样,怎会不不伦不类呢。”叶楠对魏国举措感到无语。 没有创造力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了自身。 叶楠见江一青风轻云淡,所言之词并未嘲笑之意,不解道:“师父难道认同魏国所为?” “无论哪国如何折腾,都会被压在历史的河流中,最后融化成水。认不认同,谁说了都不算。起码那些人享受其中,且为此而感到快乐。我们为何要打扰他们?要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以为是的做些什么?便是有朝一日有人企图更改,不久后,他们又会投奔到另股潮流。楠儿,此等细碎小事,你大可不必在意。”江一青抬手揉着叶楠的发丝,语气是无尽的温柔。 事过境迁,无人记得这些人的存在。价值与意义,与他并无关联。非要论他们的存在,那也只能说是由时代决定。 比之这些翻来覆去改革,换汤不换药的重复,江一青更注重的是叶楠的心情和想法。又因叶楠年岁见长,许多的话不好明说。怕适得其反,亦怕惹叶楠厌烦。 可见叶楠成长的如此迅速,他也替叶楠开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7章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 小二哥推门换上新茶,低声离去。宛若一阵风,未曾惊扰其中的谁。 叶楠受江一青的点拨,若有所思的点头。想是心中的格局太小,小事自然无穷大。师父心中的格局大,大事自然无穷小。手捧着茶杯,渐渐回神道:“师父,流姨与云根叔叔去哪儿了?” “他们无聊,四处闲转。楠儿若是想去,我亦可随你而去。”江一青想到今早吓得扑在流萤怀里的叶楠,不禁弯起唇角。 叶楠登时一怔,后又激动到瞪大眼。能得师父的陪伴,够让她受宠若惊。怕自己失了礼数,忙收起眼底的激动。末了,弯起唇角,乐道:“好啊。” “走吧。”江一青被叶楠神情逗乐,领叶楠出了房间。 身旁的叶楠分明仍是孩子模样,哪有林云根说的那般邪乎。在他眼里,叶楠一如既往的可爱。或许,有了喜好,便有了偏见。不过又不是人神共愤的大事,偏偏也无妨。 叶楠紧跟江一青走出客栈。今早光顾惊慌,全然忘了欣赏。如今,有师父在,她大可将心放到肚子里。揪着江一青袖子,左右观望。 如今看来,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们,也不都是等同的相似。身形高低、胖瘦不一。再次来到满是江一青的街道,也不觉得可怖。整条街,放眼望去无人拥有江一青的气质。 叶楠仰头看向江一青,并未从江一青眼里看出任何的情绪。她明了,江一青是不在意这些的。甚至是不在乎自身的皮囊,外人的闲言碎语。只得暗道:师父果然是厉害。 在叶楠的心里,江一青是非常耀眼的存在。当然,林云根、流萤亦是。他们耀眼的是他们对世事、生命的态度,坦然而又不苛求。叶楠很想成为这样的人,全心去享受生命的旅途。 转眼两人来到集市。叶楠低头看着架上的小物件。玉簪、耳坠、首饰盒子都精致极了。如此做工多是在敬王府见过,现在随便在魏国的小摊位上便能找到。细问之下,惊觉不值几个钱。她把袖子里的银两全部掏出,买了一对白玉镯、两个墨玉扳指。 江一青看着叶楠将其中一个扳指递给他,讶异道:“送我吗?” “恩恩。师父你瞧这墨玉多漂亮,剔透的紧。配师父、云根叔叔是最好不过。”叶楠乐悠悠的将扳指为江一青戴上,把其它的塞进袖里。是有想过赠予许七来的,可许七有了坠子。她笑了笑不在许七身上纠结,继续往前走。 江一青转了转大拇指的扳指,叶楠一片心意收了也就收了。牵着叶楠的手,像是叶楠幼时般。 不过,面前不再是永安镇,手边的叶楠早已亭亭玉立。手被往后拉了拉,使得他转身望去,看到叶楠对着容貌极似叶楠的人发呆。如镜子里的人,看镜子外的人。诡异的同时,又觉万分好笑。 叶楠从上至下打量着复制版的她,心莫名的难受。她讨厌这样,被自己盯着。这种感受就像她随时可以替换,虽然师父说不可能完全相似,但还是有些窝火。 脚往左移动一步,让眼前的“自己”走开。她目送着“自己”消失于人群,郁闷道:“师父,我不喜欢有人像我一样。感觉很屈辱、烦躁。” “没人喜被他人复制。他们完全失去了自我,只能学着你的样貌来伪装,很快会换别的样貌。”江一青顺叶楠的目光望去,失笑道。他并不觉得这种事值得生气,也全然不放心上。 叶楠脸色阴沉,眉间高蹙。她努力的调整心态,继而跟着江一青往前。 高挂在头顶的太阳,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很快,温热转换为炎热。连吹来的风,都带着躁动。 江一青领着叶楠走进的来悦酒楼,托小二哥送来壶热茶和点心。眼看天气越来越热,再赶路的话委实不妥,到时楠儿中暑可就不妙了。 往南的云中县便是魏国的避暑圣地。离此地不远,虽是两日的路程但他们两时辰可到。 两杯下肚,乏意已解三分。桌上点心,却未动丝毫。 江一青见叶楠趴在桌上,一副软趴趴模样道:“过会天更热,我们不然先回客栈歇息。” “楠儿,江老头!”林云根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使得叶楠转头望去。 林云根与流萤先后走进酒楼,叶楠冲着两人招手。 江一青低声向小二哥吩咐了几句,转手为林云根与流萤两人斟茶:“热坏了吧。” “可不是。这天气越来越热,往后谁受得住。江老头,我们不妨多在魏国停留段日子。等到夏季过了,再启程。”林云根手拿扇反复的摇晃,接过江一青递来的热茶提议道。他帮着流萤扇了会,吐槽道:“反正太热,我哪都不想去。正巧,云中县是难得的避暑圣地。我们不妨先去云中县躲躲,离得又不远。” “云中是个好地方。”江一青正有此意,顺着林云根的话往下道。 流萤看两人一唱一和的,八成是早已打定主意。她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拿着茶杯喝了两口。 倒是叶楠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江一青究竟是何主意。她见流萤杯空,拿过茶壶为流萤斟满道:“云根叔叔说的及是。” “如此,我们明早便前往云中县。”江一青放下茶杯,顺民意而为。 叶楠闻言转头与林云根四目相对,连声称好。她拉着林云根的袖子,低声交流着一路的见闻。 流萤见状,好笑了摇了摇头。总不自觉的将林云根与叶楠当做孩童,看他们高兴跟着也高兴。一抬眼就与江一青四目相对,她匆忙别开看向别处。手紧握着的茶杯,眉眼却是柔和一片。 “我们从永安到此,路过了大大小小的城镇。楠儿可有最喜欢的?”林云根说着咬了口甜心,稣糯的恰到好处。不等叶楠回答,又拿起一块。 看来魏国不是无可取之处,他们的建筑与美食很是考究。 叶楠见林云根吃的香,受不住诱惑的拿起一块。她看点心咽着口水,回道:“现在说喜欢太早,等旅途结束重回永安才能比较说明。云根叔叔,你也别太早下结论。” 林云根用鼻音嗯了几声,喝了口茶偷瞧着江一青与流萤。这两人有猫腻啊!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得,把茶杯放下用扇子捂着半张脸,用胳膊碰了碰叶楠的手肘示意着。 于是乎,林、叶两人齐刷刷的看向江一青与流萤。 “客官,您的热茶。”小二哥的出现,使得气氛化干净。 叶楠早觉得两人是一对,该是从她有意识一来就这样认为。 师父与流姨简直是太般配了。她从未见过哪个人敢对师父发火。看着师父那张严肃的脸,吓得躲起来还来不及呢。见江一青与流萤起身,放慢脚步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转头是林云根嫌弃十足的眼神,叶楠不禁被逗乐。快步走上去,与林云根并着肩。 他们穿梭于人群,喧闹一路相随。 不知怎的,叶楠突然有些想许七。她有过稍许的错愕,很快将许七抛诸脑后。耳边是林云根絮絮叨叨的话,逗弄着她的笑神经。后来,竟忘了许七这个人。 “你说我以前怎就没发现?哎,楠儿,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比我先一步察觉?” “啧,刚说你师父藏得忒深了,你怎也变得深不可测。”林云根想起往日种种,不免对江一青的行为所不满。说时,一点不留情。 当初定是想让流萤妹妹留下,他的存在怕是为掩人耳目。高,真是高啊! 林云根怕弄丢叶楠,拉过叶楠的手腕。也不理会叶楠是否回应他的话,只管着吐槽。两人如江一青的小尾巴,跟着江一青穿过几条街,来到嘉兴客栈。 等送流萤与叶楠回房,才闷闷的坐到桌前,指责道:“江老头,你太狡猾了。” “嗯?此话从何说起?”江一青拿钥匙开锁,推开门走进道。他揉了揉肩将钥匙扔在榻上,顺势踢掉鞋袜躺了上去。自觉忽视耳边的人声,不想知道林云根发的什么疯。 林云根认为江一青有些臭不要脸。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江一青倒好专挑着窝边草吃。扶桌而起,打着哈欠躺到江一青身旁。他用脚踢着江一青,厌嫌道:“何时喜欢上流萤妹妹的?快从实招来!” “很早啊。在你之前,先认识流萤妹妹的。我一直以为我的喜欢隐藏的很深,没想到你们从未发现。”江一青无比的坦荡,倒让林云根讲不出话来。 如叶楠问他,他亦是如实相告。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不必觉得羞耻,惭愧和恐惧。况且,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他一个人的事。与流萤,也无甚关联。幸运的是,他喜欢的人好像有点喜欢他。 这种运气,可不是什么人、精怪都能拥有的。为此,江一青自个偷乐很久。在与林云根谈及此事,江一青的眉眼不自觉的柔和许多。不知情的人,以为他精神错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8章只当个趣闻 爱情是很美好的东西,唯有触碰过它的人,才懂得它的美好。 求而不得的林云根,被折腾的够呛。听得江一青承认对流萤的感情,显然有些惊讶。不知远在祁国的祁晚,是否如江一青般坦然承认对他的感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都做不到的事,怎能让祁晚先一步做到呢。看来他真是蠢笨至极。 江一青搭在林云根的腿上,半响不见林云根开口。想是被他的坦然吓到,轻笑道:“如何?被我的魅力折服?” “要点脸好吗!流萤妹妹要是受委屈了,我可不放过你。我和流萤妹妹是一个战线的,二对一。”林云根眼望头顶,无比认真的说道。 他是羡慕的,羡慕江一青的坦荡,敢于直面内心的追寻自己的渴求。 而他,哪怕换五六种方式,仍旧在于内心谈判。他害怕失去自由,害怕被所爱之人或物囚禁。或许有朝一日,他愿意妥协会去追寻心中的渴望。 微颤的睫毛,如他心般。最后在自我反省下,闭上双眼。 一片的漆黑,仿若回到最初的日子。混沌遮掩了所有,包括他的心。在听到江一青轻笑声,一切都破碎成渣。 林云根推开江一青的腿,反笑道:“流萤妹妹可精明着呢,才不轻易上你这条贼船。” “我们便是去了海边,也用不着船。你别自己郁闷,还拉着我们郁闷。林云根,你若真有此意,心肠真就坏透了。回头可得嘱咐楠儿,离你远远的,沾染上这等的习性可不好。”江一青打着哈欠,嘟囔道。 天不知何时成黑成一片,打开的窗户迎不来皎白的月光。未点灯的房内黑漆漆的,若非对面客栈挂着的灯笼,怕是一眼望去黑到底。 林云根被江一青感染似的,打着哈欠翻身而睡。一时竟忘了反驳,眯着眼渐渐入睡。浅薄的呼吸声,在榻上打转。 窗外天繁星点点,偏不见月牙走出。昏黄的灯笼映着街上的人们,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觉是批量生产的人。身形、样貌、衣着皆相似,出厂商真是厉害的紧。 小贩们都安静极了,未闻丝毫吆喝声。 雨下的莫名,无声赶走街道上的男男女女,渐渐又停歇收敛。隔天的太阳照例升起,大把大把的光洒落一地。街道不知何时被晾干,彷如雨未曾来过。 一夜好梦的叶楠从梦中醒来,呆呆的看向头顶。整个人懵懵的,许是意识还未恢复。身旁的位置,空荡一片。扶墙坐起,在房里扫视一圈。在桌旁看到流萤,又倒在榻上。 昨日热的要命,此刻又觉凉意四处都是。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含糊不清道:“流姨。” “困了再睡会。”流萤起身推开窗,仰头看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 奇怪,她竟感知不到许七的气息。难道两人吵架闹崩,许七一气之下回南宁?南宁离魏国可有些距离,怕是要一去不复返。楠儿对此毫无触动,真是令她有些意外。但她不知叶楠对许七是怎样的心态,毕竟叶楠的喜欢有好些种。 流萤怕问出口牵连数个问题来。届时,留给她的就不只是麻烦。 “咚,咚,咚——”敲门声伴随着林云根的声传来,脚步声逐一消失。 “流萤妹妹,楠儿准备好了吗?算了,你们慢慢收拾,我们在楼下等。” 叶楠听到林云根的话,扶榻而起。穿好鞋袜整理衣衫,简单的洗漱了遍。转头看向把两人的衣衫及杂七杂八的收拾进包袱的流萤,随之一起离开房间。 走廊很短,没走几步就到头。楼下的客人少的可怜,落座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她一眼就看到林云根,快步跑下楼梯走到林云根面前。左顾右盼找不到江一青,只能与流萤先入座。 “你师父去后院了。你们先吃点东西垫着,一会路上饿了,可没热饭热菜吃。”林云根见叶楠左右看了一圈,拿过流萤手中的包袱,朝着门外看了眼。江一青太墨迹,半响不见马车来。 正当林云根准备损江一青几句,却见江一青牵着马车到客栈前。唯把话咽下,顺手拿过包袱等两人吃完,跟一起离开客栈。掀开车帘,发现一切还是老样子,江包袱塞进马车,扶着流萤与叶楠上马车。最后跳上马车,一行人又继续启程。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过往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人多路不好走,费了半个时辰才走出小镇。江一青这回没走官道,反而走条小路。路面坑坑洼洼,看上去不太好走。 本想小睡的林云根,刚闭眼就被颠醒。他剐了眼江一青,没好气道:“路不好走,让它好走就是。我看你是故意,可怜我和流萤妹妹,竟与这样的人为伍。” “这样吧,你来赶路。再颠簸,我一句怨言都不会有。”江一青把马鞭递到林云根手里,不管不顾的靠着马车睡去。昨日睡的不安稳,正好想补补觉。 林云根倒不推辞,接过马鞭驾着马车。果不其然,马车不似刚才般颠簸。他正想向江一青炫耀几句,看到江一青睡的正香,只好蔫蔫的挥着马鞭。 树的枝桠遮住大片阳光,使他们得了片刻清凉。太阳透过树叶折射到马车上,映出几分光影来。轮廓不一,倒可爱的紧。叽叽喳喳的鸟,反复的在耳边叨唠。林云根听得不耐烦,江一青却不受影响。 路途不长,加上林云根施法,不到两个时辰已到目的地。 林云根将马车驶进山林之中,马儿低鸣几声才迈着马蹄缓缓往前,后停在林深处。他并未打算再往前,还有比此更好的避暑地吗?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屏障出现,笼罩着马车的周围。 马车里的人睡的深沉,车外的清醒的唯有林云根一人。光线落在屏障上,悄无声息的过渡到地面。林云根晃动着腿,仰头看着天色微妙的变化。 水撞击石头声从远处传来,似不远处有瀑布。哗哗的水声,一波波的透过空气传达。 “嗯?”江一青察觉到马车已停,睁开眼看着周围的树林。到了吗?他觉得此地眼熟的很啊,反应过来有些被气乐。早知不让林云根赶路,稍不注意竟将他们拉到此地。 林深处,向来是人少精怪多。万一出现了未习得变化之术的精怪,岂不吓坏楠儿。思及此处,不免对林云根多有埋怨。可有不愿与林云根有口舌之争。 江一青拿过马鞭,拉过缰绳调转方向。选了条最近的路,继而往前。 马蹄连踩了几步,朝着山林外走出。悠悠晃晃的,倒不像赶路。林云根看着头顶的枝桠,渐渐开始后退。转头看到醒来的江一青,咧嘴一笑。以为不会被发现,转眼就将自己暴露。 “德行。”江一青懒得吐槽,将马车停到一座山庄前。先一步跳下马车,将马鞭顺手扔给林云根。仰头看了眼山庄门匾,确认目的地。 忘了多久没来,府上竟门庭若市。看情景怕是访客不在少数。看门前守着的童子,从怀里掏出请柬,递过去并说明来意。转身时,林云根已跳下马车站在身后。 门童转身跑进府内,留有江一青等人守在府门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门童送还请柬,急急忙忙跑出道:“几位里面请。” “云根让楠儿与流萤妹妹出来,马车交给这位小兄弟。”江一青把请柬塞回袖中,等林云根将叶楠、流萤请出。 书童从林云根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马车背离几人向后院走去。 一行人刚迈过门槛,便见穿着棕袍的白胡子的老人家迎上去。面容和蔼,熟络的搭讪道:“江公子有些日子没来,老朽念的很。哦,林公子与流姑娘也来了。” “龟伯莫客气。府内我们也熟,不麻烦你。”江一青见老龟上了年纪,不忍让其引路道。 林云根礼貌一笑,不言一句。在他和江一青面前称老朽会不会太过,老乌龟的年岁可比他们还年轻。老也是皮囊老,内里可年轻的紧。要不是楠儿在,非要问一问老龟。 流萤牵着叶楠,跟在最后。见叶楠垂着眼,哈欠连连,低声宽慰道:“楠儿要是困,过会到了厢房再睡。” 叶楠揉了揉眼,长嗯了一声四处打量。她望着庭院楼阁,不由感慨一句:“云中的客栈好大啊!” 林云根闻言,挥扇轻笑。楠儿竟将龙溪家错认成客栈,龙溪要听到,肯定会跳脚。他放慢几步,揶揄道:“楠儿怕是没睡醒。哪有客栈建如此精美,我们来的是你师父旧友的府宅。” 叶楠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再看四周多了几分坦然。心下却觉师父厉害的紧,在岚阳有旧友敬王,祁国有凰上祁晚。到了魏国,竟也有相识。普天之下,怕是都有师父的足迹。 老管家闻声望去,方才忽略叶楠的存在。一细看,竟是个凡人。他对上江一青的目光,相视一笑,把想问的话吞下。看江一青的模样,似是个重要的人。 精怪界都说自家主子荒唐,可比起江一青来,有过之无不及。 无论原因几何,都与他无关。他用不着细问,只当个趣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89章鸡肋 老管家引几人穿过甬路,去往东院二楼的厢房。长长的走廊,似是没了尽头。好在老管家停了脚步,推开厢房的门,对着门外两丫环吩咐道:“照顾好几位。” “你该忙忙去。院子我熟的很,江老头亦是。让你家主子多送些饭菜来,我们住不来多久。”林云根见老管家一路走来,东说西说好笑的紧。待到老管家走后,林云根收起扇子走进厢房乐道:“瞧你把人吓得,当我们是匪徒。”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江一青连林云根都不想看到。 江一青坐在桌前,拿起茶杯低闻着茶香,没好气道:“当初谁招惹东海!我与流萤妹妹不过是为你擦屁股而已,现在就顾着揶揄我。” 虽说龙溪好东西是不少,但论起惦记龙溪宝贝的,还是少了。以往肖柏舟说过一嘴,他没放在心上。今日一看,似真有洞天。可宝贝再好,也终究是别人的东西。 林云根偷笑着伸过懒腰,以为江一青早忘了此事。年少轻狂做的事、说的话,算不得数。他挥扇子推开内里的房门,走到榻前猛一收扇躺了下去。 榻上软和如云,冰灵珠镇着整个山庄,他想冒汗都没机会。他觉得龙溪太会享受,房内的装饰与家具都是顶好的。奔波一路,躺在榻上根本不想离开。怨不得精怪们都眼红。要他,他也眼红。一不留神睡过,对面里间叶楠亦是。 厅内坐着的江一青忙着品茶,流萤则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此画,简单的很。三两滴墨,勾勒出山水。祁晚的竹林小屋,最顶端一层也挂有一幅。两者之间,莫非有闭眼的联系?难不成,龙溪投靠了九首蛇?! 流萤左手环胸,右手摸着下巴,想不出所以然道:“一青哥哥,你不觉得这幅画很怪吗?” “怪吗?”江一青放下茶杯,走至流萤身后道。他顺着流萤方向望去,山水画与别的画作无甚区别。区别的是,画上藏有灵气。久看,浑身都觉得暖和。 江一青思来想去,在画前来回踱步。 难道九首蛇全然控制诸国? 每个国度都有上等精怪看守,镇压着各个国度。他托肖柏舟的福,见过九首蛇几面。但九首蛇并不像传言中形容的那般残暴、专治统治。相反的,它是很慵懒的一个妖怪。 懒到坐在高位上一动不动,不能说是九首蛇贪恋权位。依九首蛇的本领,号令诸国、精怪轻而易举,何苦费此周折。江一青觉得可疑的地方,就在这里。 若说九首蛇被人威胁,不足为信。普天之下,又谁能敌得过九首蛇。 说是那些个精怪对九首蛇阳奉阴违,倒有几分可信。 当日他在九首蛇的宫殿里,听到白筝告祁晚状。证明,此事祁晚并没参与。许是太多来不及细查,白筝只好杀鸡儆猴给一些精怪示示威。但九首蛇对此了如指掌,却能毫不计较。 呃,江一青想不通,脑仁疼。 流萤则对九首蛇毫不了解,所知也是传闻。以为九首蛇是要让凡人做他们的奴隶,供奉和奴役他们。若真如此的话,流萤只觉九首蛇对不起万年的修行。可若非如此,这些个国度怎会有控制国家命脉的精怪存在。 “阿萤妹妹去睡吧。该你我明了之时,你我自会明了。先睡个好觉,等醒来我们问问龙溪,看看它怎么回。”江一青双手搭在流萤的肩上,望着叶楠睡的房间推道。 流萤幽怨的看江一青一眼,关上房门。 江一青对此表示冤枉。他不理世事有几千年,哪里明了如今诡异的现象!哎,九首蛇啊九首蛇,你怎不去查查那些将你恶化的黑手呢?虽说他们不是人,对名利钱财都不看重,但不该任由他们抹黑自己。 可能九首蛇不在意。幻作是他,他也不会在意。声名罢了,何必去劳神。 流萤一走,厅内剩他一人。他坐在桌前,继续喝那杯未喝完的茶。默默的将此事,扔在一边不去理会。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与九首蛇差不到哪里去。不知该说懒散充斥着他们的细胞,还是该说他们将世事看的太透彻。 江一青看着门外,听不到任何声响,只觉无趣的很。起身走出厢房,慢悠悠的穿过走廊。手里握着的茶杯,摇晃着杯内的茶水。脚步顺着奔流的水声而去。 如他所记不差,楼后应有瀑布才是。走廊过长,一眼望去看不到头。茶杯顺手递与经过的丫环,点起脚尖幻作一阵疾风。翻身来到二楼后方,抬眼是做巍峨的高山。山的缝隙中哗啦啦的流水,流成一片湖。他倚着阑干水砸到山石上,迸发出的水花。 湖面清澈见底,倒映着阁楼。便是二楼,江一青也能清楚的看到水中的一切。 “听管家说江兄来府,正准备前去叙上一叙。未曾想,竟率先遇上。”楼下一人在湖边仰头冲江一青抬手道。他身着银白衣衫,衫末端是金丝线绣成水纹。外罩了层薄纱,更衬得他气质非凡,非俗事之人。正是清梦山庄的主人,龙溪是也。 龙溪起身飞于江一青的旁,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讲真,龙溪的五官太柔和,与江一青站在一起总有被欺负的错觉。眉宇间自带书卷气,眼眸似有万千的流光。鼻梁直挺,不漂亮却配极了五官。长了副猫唇,不笑也笑。 江一青食指敲了敲阑干,挑眉一乐道:“瞧你这肤白貌美,真该去祁国走上一遭,惹得多少女儿为你投掷千金。留在魏国委实可惜,连门都不好出。” “哈哈,魏国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对了,云根和流萤妹妹呢?”龙溪俯身坐下,靠阑干干笑两声,哗哗水声抚平他的情绪。 几人分别已久,再次相遇怎能不畅聊一番。 江一青理了理衣衫,起身看了眼正当空的太阳,笑道:“赶路累坏了,歇着呢。怎么,不愿招待我?” “江兄说的哪里话。往前走几步是个好地方,我们去哪儿详说。”龙溪跟着起身,冲湖下的凉亭指了指,忙为自己正名道。 两人前后飞身至湖面,脚踩湖水来到凉亭之内。龙溪从石桌下拿出两坛酒来,袖中滑落几幅画卷来。刻意的,让江一青不看都不行。 江一青低头将画卷一一拾起,放置石桌后拿起一卷来看。他见水墨画旁的题字,嫌弃道:“你不去考功名真是可惜。每日舞文弄墨,不觉荒废光阴。” “谁让我平生就这点爱好。呵,让江兄见笑了。对了,前阵子我寻了些诗词字画,全是孤本。”龙溪得意的将画卷一一打开,供江一青观赏。一时忘了喝酒,只顾着的欣赏自己的画作。 江一青摆手试图制止,可惜为时晚矣。不一会功夫,凉亭四面都贴满各种画卷,桌上摆满的都是诗词本。他真想扔下龙溪,一走了之。耳边絮絮叨叨的讲解,真是腻歪的不得了。 教书先生都没他能说,一开口便停不下来,应付也懒得应付。 “江兄,你这是一副什么神情!我头本书是你题的词,一直感恩到现在。难不成这些字画不入你眼?他们俗是俗点,但也有可取之处。”龙溪起身挨个看上一遍,捏着下巴反思道。 江一青最不喜龙溪谈及此事,若非当年林云根觊觎龙溪的宝贝,惹出一堆麻烦是来,他才不会为林云根善后,应邀被题字。或许,当初是被龙溪的脸蛊惑,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思及此处,江一青扒开酒塞,把酒壶塞到龙溪怀里道:“你我是来叙旧,不是谈诗作画。” “抱歉,一论诗画便忘正事。”龙溪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立马把书画收起。他不预备用酒坛喝,将酒杯倒入杯中,继而道:“管家说你们带了人来?还是个姑娘?” 三个精怪,带个姑娘四处闲转,倒是有意思。 龙溪见江一青点头确认,诧异了几分。起初以为龟管家骗他,没曾想……他蹙眉,不解道:“人胆小又脆弱。有朝一日知你非她族,还不吓得昏厥。额,你们不是在戏耍小姑娘,这样可不地道。” “戏耍自然不能。至于真相,她早已知晓。其实,她是我在越国捡到的弃婴。你知道的,人的寿元短暂的很。想带她到处看看,也算是让她不虚此生。”江一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想到叶楠余下的生命,心难免觉得幽怨。愁一来,不由的多喝几杯。 林云根的话,在耳边响起。“江老头你说,我们又当爹又当娘的,图个什么。”图的什么呢?江一青怕是眼下也答不出,总以为命运让他遇到了,就按着命运的轨迹往下走。全然未从自身考虑过这个问题。 世间之事,并非都有因为所以。 龙溪闻言将心头的不解压下,陪着江一青喝上一杯。林云根、流萤就允许这件事发生?他觉得可疑的很,反正这种鸡肋的存在,他是不会收养。可能,看一眼都懒得多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0章小鱼儿 对龙溪而言,生死自有天定。他们是不能掺合其中,去更改某个人的命运。这样做无疑是乱了章法,对其他人而言是不公平的。向来遵循自然、天命的江一青,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江一青见龙溪一言不发,猜测的出龙溪做何感想。他拍了拍龙溪的肩,苦笑道:“干嘛一副比我还惨的神情。先不出此事,东厢房的几幅画,看似不是凡品。你从何处得来?” “啊?画?哦,你说那幅。前两年在一个男人手里得来的,我瞧着不错收下了。”如江一青不提,龙溪怕是早已忘却。并不觉得那幅画比自己的画出彩到哪里,怎么能抓住江一青的眼呢! 江一青汗颜的望向龙溪,一个字也说不出。难道龙溪只记得的画,旁的便不放心上? 但这家伙一句话,把他整理好线索全部打乱。正好,他懒得在此事上浪费时间。无论源头几何,闹大了九首蛇自然会处理。谁让九首蛇的道行高深,他们都比不过呢。 想到此,江一青打趣道:“我道你投奔九首蛇,从它那里得来的恩惠。” “……,你说的没错。我是投靠九首蛇,但画不是从它哪里得来。”龙溪悠哉的将画卷一一收起,桌上的书本一道塞回袖子。丝毫未有半分的为难,甚至有些厌弃。 九首蛇抠搜的很,哪里会给他东西。先前被行什前辈领着见过九首蛇一次,九首蛇坐于高位一动不动。要不是行什前辈向九首蛇行礼,他还以为是尊雕像。 不,九首蛇是尊雕像。它们一定被传闻所欺,才误以石雕是九首蛇。 龙溪想到这里,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江一青,认真吐槽道:“我们都被骗了,九首蛇没甚厉害。江兄你要信我,它就是尊石雕。什么修行万年,法力无边,全是胡扯。” “哈哈,你说的对。是石雕,是石雕。可我不明白,既你不信九首蛇,又为何投靠于它?”江一青几杯酒下了肚,脑子却依旧清醒的很。用石雕来形容九首蛇,实在是合适不过。 九首蛇的整个宫殿都是冰冷的要命,更别提其九首蛇本尊。便是要审问肖柏舟,也懒得动弹。只是将他们困着,话也不愿多说。这样的精怪,怎会是有传言中的十恶不赦。 龙溪趴在桌上,委屈巴巴的看向湖面。想到他们初遇,不禁翻着白眼道:“那不是怕有人来抢我的宝贝。无论九首蛇真假与否,我宝贝安全是有保障了。” “哈哈哈。”江一青得知缘故,不禁大笑道。 依江一青看,龙溪真当多想。大家想要的是提升修行的灵果或厉害法器,并非龙溪自以为的书画。江一青揉了揉发酸的脸,不愿打击龙溪的信心。 湖面传来“嘭”的一声响,龙溪忙起身看向湖面。犹豫的看了眼身旁的江一青,转而幻作原型。不等江一青回过神,龙溪已成龙,腾空飞过,一头扎在湖底。 ……,说好了喝酒叙旧,怎还弄出大动静来。这龙溪不着调也就罢了,住的山庄也不着调。真是人如其山庄,不伦不类。 “龙溪”江一青看湖面形成漩涡,浑浊的泥土混淆视线,不安道。 不知湖底藏有怪物是何物,心里担心龙溪安危。情急之下,飞出凉亭,脚踩在枝桠上。树枝轻摇,衬得江一青岌岌可危。他的指尖紧捏着一根藤枝,命其无线延长直至缠绕的湖底。 枝桠紧紧的环绕着龙溪,江一青用力一拖将龙溪拉出湖底。他脚尖踩过湖水,落在隔岸的石板上。脚下是龙溪狼狈抱着石头瘫坐在地,惹得江一青哭笑不得。 一番波折下竟是一块怪石闹的鬼,的确是匪夷所思。 江一青的后退两步,看着龙溪湿透的衣衫。心中已明所以,万分嫌弃道:“此等怪物,留它作甚!” “别,等我喘口气。呼,这玩意可是行什先辈相赠,是个好东西。”龙溪摸了摸石头,一脸怜惜道。 怪石千年一折腾,难训的很。石心里藏着东西,只能养在湖底。 江一青见龙溪宝贝的紧,懒得多言。轻笑一声,飞身至二楼,打道回房。此次一见,发觉龙溪越来越好糊弄。一幅画,或是怪石就可解决。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江一青不准备与龙溪探讨说教。 待到他推门而入,看到睡的正香的林云根。躺回林云根身旁,羡慕林云根的清闲。 对门的叶楠早已睡醒,推门走出厢房。百无聊赖的趴在阑干上,看着太阳一点点下滑到地平线。不知道怎样来定义日复一日的时光,总觉得缺点什么,却又想不出究竟是何。只得长叹一声,收回目光。 总觉得一个人看日落是极其痛苦之事,尤其是在所有的光芒被收回的瞬间。似乎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万事万物被黑夜覆上,没了白日的光彩,清冷、孤独的让人怜悯。 叶楠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她穿过走廊下了楼梯,院子里的百花齐放异常美丽。但自离开祁国,她便难以欣赏花朵。如今见了,不自觉的隔开距离。 走廊外是层薄薄的积水,水中央是鹅卵石铺成的甬路。水中不少的小鱼,四处游过。叶楠坐在阶梯上,双手撑着脑袋看着水中的鱼,忽然万分思念方晓宇。 离永安已有些日子,方晓宇不知如何?会不会恼怒,记恨她。算起来,他们还没离开这么久。不知再回去,已是几时?呵,怕是再见面,方晓宇也要认不出她来。 叶楠幽怨的撩过水花,呢喃道:“活着可真是件无趣的事。” “姑娘何出此言?”她手边的小鱼晃荡着脑袋,发出人声来。叶楠左观右望,不见一人。声却在耳畔回响,惹得叶楠起身就要远离此地。岂料,那人再度发声:“我就在你的手边,别再找了。” “鱼?”叶楠重新坐回原地,惊讶指着小金鱼道。 师父带她来的地方,总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这回,连鱼都会开口说话了。想要离开,腿脚像是被定住,一动也不动。好不容易抚平心中的恐怖,才敢正眼瞧去。 叶楠环抱膝盖,脚往后缩了缩。作势要走,可又想到自己不过凡夫俗子,哪能敌得过。壮着胆子,蹙眉道:“你怎会人话,真是吓坏我了。难道你像师父一样,也是修行的?” “你师父是谁?不认得。山庄鲜少来人,见你倒稀奇的很。”金鱼在叶楠的脚边打转,絮絮叨叨。它摇摆着鱼尾,换做拇指大的小人跳上叶楠的鞋。从鞋跳到腿、手掌中。 叶楠很喜欢娇小又精致的物件,金鱼正好入了她的下怀。她微张着嘴,歪着头细瞧着小人。扎着两个丸子头,穿着金色的裙衫。精致的五官,实在是太招人喜欢。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将小人摔碎。 她很想戳一戳小人的脸,很快又将想法压下,顺着小人的话道:“我师父很厉害,但说不出哪里厉害。这儿的鱼,都像你会变化之术吗?” “哼,它们哪里比得上我。上个见我的人被老乌龟打死,你可小心些。罢了,反正你也不想活。”小人别过头,一脸的得意。说到最后,带了几分嘲讽。 人不过短短几十年,不过眨眼之间。何必闷闷不乐的等着死期,死期早已悄然而来。 小人翻过身,趴在叶楠的指尖往下看。原来那些过往的精怪都是这么看它的。池子水浅,鱼儿又小,看轻它也是难免。 叶楠被小人逗乐,低声笑道:“这倒也是。老乌龟?你说的是管家爷爷?他看上去是很和蔼的人,怎会做出残忍的事来。” “你当真想知?那可是个极为悲惨的故事,我都不忍心将其说出。”小人坐在叶楠的手掌中,忧郁的看向别处。目击事件整个过程的它,苦闷了几十年。 再见到人时,怕历史重演,本想提醒却听闻活着无趣的言辞。忧伤的小眼睛,感染了叶楠。不知是怎样的故事,会让它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小人顶着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看向叶楠。它从怀里摸索一通,最后从袖子里拿出金片来。两只胳膊高举着,示意叶楠去拿。 叶楠指尖刚触碰到金片,万千的磁力将她吸入金片,小人扑腾一声跳入水中。薄成一片积水如昨,鹅卵石铺成的甬路空挡一片。水池中的鱼,四处游过。 太阳全部没入听地平线,昏黄的光收拢完全。 困在金片的叶楠,瘫坐在地。眼睛打量面前的一切,整个房间空荡无任何装饰。光秃的金色墙面,流动一道金光落到叶楠的身旁。光变作金鱼小人,但身形与叶楠是差不多大小。 小人冲叶楠甜甜一笑,指着他们对面的墙道:“你看。” 叶楠顺着小人指的方向望去,彼时金色的墙面,此时却闪现着幻影。影像越来越清晰,仿佛她就是那些图像中的一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1章斑驳的旧影 画面最先出现的是个七尺高的男人,长相粗犷。留有长胡,肩宽体壮穿着铠甲。手里握着不是铁枪,而是一个精致的木盒。想必此人便是小金鱼口中的可怜人,孟子琪。 此人自带沙场戾气,双眼炯炯有神。来山庄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清梦山庄的主人龙溪。 管家收过拜帖,领着孟子琪去大厅候着。一盏茶后,出来的并不是龙溪,而是假扮龙溪的虾妖。他扮的是龙溪的模样,架着副和善温和的面容,五官太柔和的让孟子琪放下戒备。 可能是多年未见,一时察觉不出。 虾妖对孟子琪温润一笑,抬手问道:“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边境一别,没曾想竟已有五年未见。龙兄还如往日,我却饱经风霜。现下不是叙旧的时候,兄弟可还记得此物?”孟子琪把手里盒子推了过去。 虾妖顺势拿起,打开盒子一看,正是龙溪的贴身玉佩。他家主子一向随心所欲的厉害,这回不知应了眼前之人什么要求。他悠悠的与龟管家对眼,心下却万分重视。 关于龙溪与孟子琪的二三事,他们自是不懂。可眼下龙溪离开山庄,去别地收集古玩字画,哪里请的回。本想找个理由赶出去,见了龙溪信物又不敢怠慢。 沉默再三,虾妖转而一笑:“此乃我的贴身玉佩,自是认得。孟兄来此,莫非来还此物?” 孟子琪起身放声大笑,走至门前道:“贤弟莫不是忘了应我之事?清梦山庄我已到,该由贤弟助我皇改此不良之风。” “这——孟兄有所不知,小弟不能干预尘世。若真如此做了,惹出乱子来非你我所能承担。”虾妖吓得一激灵,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拒绝。忍不住在心下埋怨:主子怎随意应别人,万一事闹大了,不就沦为精怪界的笑柄。 孟子琪一听,脸色立刻阴沉。怒瞪虾妖,摊开手掌道:“既如此,劳烦贤弟讲我孟家祖传之物交出。” “这——”虾妖被孟子琪一说,脑子一懵对不上话来。他哪知道祖传之物是什么?若是寻常物件,变一个就是。偏生对此一无所知,这可就麻烦了。 候着的龟管家同是吓了一跳,此等要求怎可应下。 看这孟子琪不依不饶,拿过桌上的木盒放到孟子琪的手里,和蔼一笑道:“孟公子莫急,此玉佩也是我们主子祖传之物。魏国之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您先别急在府上多住些日子。若我们想不到法子,再将您的东西还给您,您可如何?” “那倒不必。我的大军在百里之外,久离不得。三月之后我来赴会,届时务必给我一个了解。告退!”孟子琪不满的扫了眼龟管家,冲着虾妖双手抱拳,得虾妖的应允后转身离去。 等到孟子琪走远,虾妖瘫坐椅上。应付这些年,头一次见这么难大发的人。想到孟子琪提的要求,不免难做。这,这可如何是好!莫说三月,三年他们也没应对之策。 龟管家在虾妖面前来回踱步,想着万全之策。眼下龙溪不知在哪个角落啃着书画,天下如此之大哪里寻的着。便是寻着了,也不定能带龙溪回山庄。 三月之后孟子琪再来,他们要是再拿不出所以然,孟子琪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龟管家停下脚步,深思片刻。抬头看向虾妖,不紧不慢道:“既如此,只好兵分两路。你去找主子,我去孟子琪的兵营。见了主子,立刻带着主子回山庄。怎还坐着,快去啊!” “好,好,好。”虾妖见龟管家发火,连忙起身跑出大厅去寻龙溪。 龟管家想着若是能从孟子琪嘴里知晓他的祖传之物,也好用术法将其糊弄。当然,能找到龙溪,将原物归还最好不过了。可若是找不到,也得有对应之策。他身形一晃,跟着孟子琪离开山庄。 孟子琪骑马朝着山林深处而去,不到三日便到军营驻扎地。龟管家一看,这哪里有百里,分明是近在咫尺。若是在山庄闹崩,孟子琪会不会率着这些人来攻打山庄? 想到这里,龟管家还一阵后怕!若龙溪一回来,见到山庄破败不堪,定会找他算账。 孟子琪刚回到军营,手下人把朝廷下的诏送上。赶忙整顿队伍,率领着大军前往魏国边界。去时已至冬日,寒风刺骨。大军走走停停,费了数日才赶到边境。 骑马在前的孟子琪,在寒风中往前。成了冬日里,最不可磨灭的景。 龟管家缩在壳里,脑袋都不愿探出。 地上的雪堆积到膝盖,走都难更别说其它。大军到时边境早已雪覆盖完全,倒落的营帐依稀可见。 孟子琪翻身下马,命人扫雪、扎营帐。雪一层层的被清扫,掩埋在雪里尸体逐一暴露。站于原地的他,遥望着前方。脚下的地面凸显,尸体依次被搬走,营帐挨个扎好。 恪守的将士生死未卜,援军不知何时能到。 “报,将军。发现我军残余。” “快带我过去。”孟子琪以为全军覆没,闻言后忙跟随士兵而去。他眉梢被寒气所侵,沾染雪花。脚步急快的将肩上雪抖落,一盏茶的功夫从队伍前绕到后。 孟子琪见士兵停下脚步,掀开营帐跟随而进。榻上躺满人,皆是残弱之辈。 炉火边坐的男人,腰身挺直面无表情。衣衫残缺不堪带有斑斑血迹,脸上几道或深或浅的疤痕。在见到孟子琪时,颤了颤指尖红了眼,哽咽道:“你为何才回!大家伙都没了,没了。” 说到最后,抱着头捂起脸。虽未哭出声,却感到悲怆一声声,一声声的直击胸口。 “何军师,饭菜来了。”进入营帐的士兵,看了眼孟子琪将饭菜端到桌上行礼道:“将军。” 孟子琪低沉的恩了声,抬手想要安慰。觉整条胳膊像是灌了钎,抬起来十分费力。他最后还是将手搭在军师的肩上,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想到援军未来,眼底更是愧色一片。唇齿微动,木然许久。 眼下之际,守住边境才是大事。朝廷是何心思,孟子琪不愿去猜。他重重闭眼,勉强扯出笑来,宽慰道:“何璞,先吃饭。吃完饭,你我再详谈。” 何璞双肩发颤,眼圈红的渗人。很快又平静下来,拿过碗筷象征性的塞了几口。即便如此,仍旧暖和了他的胃。孟子琪见何璞起身后退两步,跟着何璞身后离开营帐。 嗖嗖的冷风直往人衣服里钻,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哆嗦两下。 “青州军收兵的迅速,怕是内乱。子琪,若是他们卷土重来,我们这些兵力如何能阻止的住。长期缺粮少草,将士们拿来的力气。对了,朝廷的援军何时到?”何璞很快整理思绪,将悲伤放置心底。眼前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孟子琪一时开不了口,愧疚的看了眼何璞。放慢了脚步,长叹一声的望向前方道:“粮草我是带回,但援兵——朝廷来信,说是一月之内发兵。我们再熬一熬,一定能熬得到。” “呵,罢了。粮草有了,在邻边的普宁县先招兵。等大军缓过神,再看青州军那边情况。”何璞冷笑一声,似是早已料到。甚至,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也预测过。 边防与都城的重要,不分彼此。高位上的那位,不知心下如何思量。或许,压根没将他们的性命与边境的国土放在眼里。 孟子琪认同何璞的意见,军饷来时搜刮了朝中贵族得一大批,正好用得上。普宁县距边境不远,受青州国的苦最多。兵马齐全,即便援军不来,他们也不怕。 “前面是你的营帐,我送你过去。养好伤,我们再杀他个回马枪也不迟。”孟子琪掀开营帐帘子,随何璞入帐。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眼扫过帐内的摆设,确认无误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龟管家算着日子,怕三月之期将至,还未寻到龙溪。眼看已过两月,孟子琪吃吃喝喝,训训兵找何璞谈了又谈。虾妖那边仍没个消息,老龟觉得此事有些悬。 除夕前夜,孟子琪与何璞准备趁夜偷袭。 老龟并未跟随而去,怕血沾染了它的龟壳。它飞在高空中,隐藏起身形,观望着一切。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大军顶着寒风,停在青州军营二十里处。冬日的天,磨灭不了他们的士气。个个昂首挺胸等着命令,体内的热血已经要染红黑夜。 孟子琪按照计划让步兵打头阵,骑兵在原地待命。心里是青州军所在的位置,以及周边的环境。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计划也在一个个的实现。 老龟看到敌对营帐挨个起火,灼灼的火焰在黑暗中尤为耀眼。火成了某种信号,骑兵很快接踵而至。说实话,老龟根本不清楚谁是孟子琪的人手,谁是敌对军营。 厮喊声它是听不到的,它离的太远。 可那魏字的大旗插在营帐顶,风吹的旗飘来飘去,它看的一清二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2章依旧是她 孟子琪率领着的骑兵,如猛虎般顺坡直冲,深入青州军大营。 风吹在他们战袍上,将他们的斗志吹的更猛烈。黑夜成了他们的保护色,大军趁着夜色占了先机。四处可闻铁盔相撞声、吼声、马嘶声…… 这些声音久久徘徊于每个士兵的耳中,声势猛烈撞击、鼓舞着他们的心灵。 孟子琪手握战戟,猛然一挥瞬时刺穿对手脖间。他的双眼在黑夜中极为耀眼,如黑染缸中的夜明珠闪着亮光。眼前的战况不允许他多想,只顾握戟杀敌。 “呛”战戟震着手,挡住了前方攻击。抖落战戟上的刀,翻身刺中对方胸口,不料对方临死前用刀砍去马腿。被迫之下滚到地上,转了两圈后捡起战戟。 此事的他,狼狈不堪。胸前的战袍,早是勾勾破破。脚下死尸千百,血染红了大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可,就这么死了真的好不甘心。 浓浓的血腥味与寒风味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士兵们对于死亡的恐惧。 值得庆幸的是,这场战役孟子琪赢了。 他们几万人歼灭近乎与一倍的敌方。虽不是压倒性的胜利,好歹也是赢了。 不知何时天蒙蒙发亮,地上惨败愈发清晰。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染红,放眼望去地上都是血肉横飞的尸体。 孟子琪握着战戟站起,动了动唇角未言一字。他仰头看着太阳从地平线缓缓的升起,唇角的弧度一弯。天,亮了啊。手中的战戟一扔,直直的躺在尸体中释然的一笑,靠着不知名的尸体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阳光毫不吝啬的将光洒满大地,温暖的光晕落在他们身上。孟子琪沉迷于这份温暖,不由自主的放下防备睡了过去。 这些在老龟眼里,不过是一片死尸。孟子琪没死,他真的很失望。如若孟子琪死在战场,他们都可以解脱,多好。可惜啊,这样悬殊的较量都能捡回一条命。 哎,天意啊。老龟寻到孟子琪落在腰上化作丝线,浓浓的血腥味让老龟反胃。 好在一切都结束。 孟子琪再次醒来时,已回到营帐中。胸口与左臂传来猛烈的疼痛,使他的意识愈发的清晰。 “子琪,你醒了。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饭菜。来人,快把饭菜送来。”何璞见状惊喜的上前,扶着孟子琪坐起。一把握着孟子琪的手,眉眼闪烁着光芒。不知是他想起什么,犹犹豫豫半响,迟迟不愿说明道:“援军来了,是刘将军。朝廷听说你身受重伤,让我们回万安。” “……”孟子琪接过何璞手中的碗,喝了两口缓着神。 一下子接收太多的信息,大脑反应不过来。呵,朝廷是要收他的兵权啊。孟子琪胸口闷的喘不过气,额头上冒着一层薄汗。他不喜朝堂的一套,回去之后不知命运又是几何? 何璞把孟子琪放回桌上,见孟子琪脸色沉重宽慰道:“孟家在朝文武皆有职,皇上忌惮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若有反叛之心,哪轮到他坐皇位。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孟子琪一时气急,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可心中的凄苦,是说不出的。他看何璞的双眼,垂下眸子担忧起何璞的今后来。 不知这新来的将军秉性如何,若是两人不对付,遭遇的可是将士们和百姓。 “我自是陪你一道撤回万安。打了这些年的仗,我累了,也厌倦了。”何璞听到掀帐帘声,转头看到饭菜已被端来。他对留在帐内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待到整个营帐只剩两人,何璞才扶起孟子琪起身坐到桌前,意味深长道:“你一人回万安,我不放心。” 孟子琪拿筷子的手一僵,他了解何璞的言外之意。沉默许久,他动作才如常。 无论如何,此战已胜,换来几十年的安稳。这就够了,足够了。反正他们带的兵,多数都丧生于此战役。他,还在计较什么呢?即便是再不舍,宫中的那位也不会让他如愿。 两人吃了大概,告别刘将军后坐马车离开边界。 再返时,正是春天。蓬勃的生命像是被雪下的血沾染过,显得异常的旺盛。驾着马车的,是年老的炊事兵。他们老弱病残回万安,不像是打了胜仗,倒像输了的逃兵苟延残喘。 老龟以为孟子琪会直接回万安,或者干脆忘了祖传之物的事。没想到临门一脚,孟子琪让何璞先回万安,他只身一人来到清梦山庄。于是乎,他先一步回了山庄。 问过山庄之人,确认并无虾妖与主子的消息。无奈之下,老龟幻作龙溪到府门前等候孟子琪。他不知如何应对,跟着孟子琪期间并未听到关于祖传的任何信息。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到三个时辰,孟子琪骑马别剑来到老龟面前。 老龟见孟子琪下马,拉着孟子琪就往庄内大厅方向走,边走边热络道:“孟兄,久日未见甚是想念。近来可好?” “不劳贤弟挂念。今日我来此,是赴当年之约。劳烦贤弟,将我的东西还我。”孟子琪推开老龟的手,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喜速战速决,不爱藕断丝连。 上次未到手,是因身负重任。这次不同,他定要让龙溪二选一。 老龟命人上茶,顿生一计道:“不瞒孟兄,我收集的宝物众多。一时记不得你的是哪个!你可否细说与我,待我去库房寻上一寻。” “贤弟的真喜说笑。上回来山庄,你为何不明说?”孟子琪所言至此,怒道了三声好,气急道:“此物长、宽三尺。玉石翡翠所制,中央镂空,雕刻永安年的诗词。如何,现在该还我了吧!” “……,孟兄莫气。跟我——”老龟话未落,就见虾妖跑进。 孟子琪看着面前的两个龙溪,顿时一脸的懵圈。真与假,他一时分辨不出。沉默再三,孟子琪的蹙眉冷声道:“我好心与你结交,你倒找人糊弄我。真是岂有此理!” “哎,孟兄你听我解释啊。混帐东西,还不快现出原形。”老龟见孟子琪脸色微变,立刻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脸望着虾妖。 虾妖登时不乐意,恹恹的白了两人一眼转身变作一只龙虾。 孟子琪整个人僵化在当场,惊吓之余本能的拔刀指向一人一虾。 “孟兄,我——”老龟正准备解释,见龙虾朝孟子琪飞去。情急之下朝龙虾挥了一掌没想到龙虾跑了,击中的孟子琪晕倒在地。老龟上前摸了摸孟子琪的脉搏,心下一凉道:“死,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龟管家,主子回来了。”门外的女婢低声提醒道。 老龟情急之下将孟子琪变作一条金鱼,扔到浅水中,赶忙出去迎接龙溪本尊。 化作金鱼的孟子琪,本就是条死尸,很快被池里的鱼吃个干净。墙上的的白光猛然消失,所有的画面定格在水池,叶楠还沉浸在故事中。甚至对老龟与虾妖,多有怨言。 好好的一代名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实在憋屈。真是可怜,可恨,可叹。 感慨归感慨,很快叶楠恢复理智。她后退两步,一拍脑袋懊恼道:“天色太晚了,师父要是找不到我,会生气的。小鱼,我要如何离开?” “简单啊,我送你离开。”金鱼小人说着拉过叶楠的手,往上一跳,跳出了金片。 叶楠站在原地,不安的看着四周。庭院里,依旧是她一人。 天不知何时黑成一片,鹅卵石的甬路两侧的积水显得深不可测。月光少的可怜,蒙在水上让人望而生畏。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似是梦一场。可一幕幕,又无比的真实。 眼下还是快些回厢房的好。叶楠忙不迭的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跑去。心跳的很快,明明不是有多害怕的。可脚步却停不下来,直到回到二楼,见到熟睡的流萤才算安心。 一路的奔波耗费了他们所有的精神,除了补觉别的再也不愿做。 叶楠躺回榻上,重新闭上眼。仿佛置身于战场中,猛烈的风将她包裹。不知怎的,她有些想念方晓宇。他们很了解彼此的,不是吗。可现在相隔一方,连一面也不能见。 这样的处境,方晓宇该多气愤她。或许,时间一长,忘却了她也说不准。有很多的话是不能说给流姨、师父、云根叔叔和许七的,一路走来,那些奇奇怪怪的遭遇都想跟人分享。 如今她二八年华,按照俗世的计划她都生子做娘了。叶楠想,方晓宇定然娶妻生子。真是遗憾啊,他们不能看着彼此的人生走向完整。她遗憾又无奈看着头顶的黑暗,渐渐进入梦乡。 那些未了的期待,早被梦魇侵蚀。过往终究成了过往,不是怀念就能如初。这些,叶楠都很清楚。所以她不愿再在此事上多费功夫,宁可让无数虚妄的梦去填满黑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3章俗物 夜晚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地平线的太阳早早升起,星辰从天上完全退却。 等到叶楠醒来时,榻上只剩她一人。揉眼推开房门,倚着门看着桌前的三人。顿觉温暖,不禁笑唤几人名字:“师父、流姨、云根叔叔。” “困的话多睡会,饭菜让人给你备着呢。”林云根见叶楠似醒非醒,声软软糯糯,心立即软的一塌糊涂。流萤放下茶壶,将茶杯递到江一青手边,赞同道:“你云根叔叔说的在理。” 江一青握着茶杯,目送叶楠离开才喝了两口。 昨日与龙溪所谈,他已全权告知两人。后续,他是无多兴趣。说起来,他与九首蛇某方面的确臭味相投。莫名多出了几分信任,不知是肖柏舟的缘故,还是他与九首蛇的相似。 林云根用胳膊肘碰了碰江一青,不确切的看向流萤。转着手里的茶杯,质疑道:“你确定龙溪跟九首蛇又一腿?他自己承认的?” “自然是真。我为何用此事来骗你?这种毫无成就感可言之事,实在没必要。”江一青懒懒的看向林云根,无法理解林云根脑回路。他把茶杯放下,对上流萤目光时回之一笑。 林云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看到两人的互动。掰扯着九首蛇与龙溪的关系,龙溪脑子该不会脑子有问题!给的什么理由!九首蛇门下的风评太差,同道避之若及,哪有赶上的。 实在是想不出个缘由,急的林云根直戳碟盘。沉默再三,不解道:“龙溪喜欢的宝贝,谁能看上?!倒是他看不上的,有一群精怪争着要抢。真是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九首蛇。哦,难道被人束手束脚舒服?” “这我可回答不了,你得去问龙溪本人。流萤妹妹不对龙溪的收藏感兴趣吗?不妨,我们央着龙溪当我们去看看。”江一青起身走到流萤身后,拍着流萤的肩道。 林云根白了江一青一眼,懒得反驳。 龙溪能什么收藏,无非就是字画书卷。他对这些没兴趣,但看江一青和流萤一起总觉得被抛弃,忙跟着两人一起离开。 “哎,你们等等我。”林云根说着将两人分开,搭着他们的肩走在最中。 江一青与流萤默契一笑,任由林云根将他们分开。 龙溪所住的院子有段距离,他们走到一半便想放弃。好在他们时间充裕,正好看看山庄的变化。 “江老头,昨晚楠儿晚归。你说,楠儿会不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林云根昨夜睡的熟,还是能感知到厢房的情况。他并不是想让江一青责备叶楠,而是怕这山庄不安全。流萤闻言,宽慰道:“清梦山庄不小,估摸着四处闲转忘了时辰。” 路过的龟管家碰见三人,为他们引路道:“三位若是有空,大可去云中转上一转。云中在魏,算是有名的城镇了。” “呵呵,改天一定带楠儿出去见识见识。对了,龟管家,你这清梦山庄所有示意是由你掌管?”林云根推开江一青,走上前去。 龟管家见林云根的神情,莫名后背发凉。以前偷盗山庄之事,记忆犹新。如今,这人参精又想做些什么?他笑呵呵推开肩上的胳膊,回道:“林公子所言不差。” “哦,到了。龙溪,你在吗?”林云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直冲冲的进了龙溪住的厢房。龟管家转身收到江一青与流萤尴尬的笑,伸出手臂示意两人走进。 江一青携流萤走进,躺在软塌的龙溪正悠哉悠哉的在阳光里读书。小日子享受的,真够让人羡慕。但,很快这份享受,到了尽头。 林云根一把抢过龙溪的书,翻了两三页扔到一旁。他在房间里东转西走,没见着好玩意失望道:“龙溪,你先前这里那些摆设的物件呢?” “扔了。”龙溪起身理了理衣衫,看到门口的两人。他略过江一青,直接拉过流萤的手往桌边走道:“呀,流萤妹妹来啦。快坐,快坐。累不累?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去准备饭菜。” “呵呵,还好。”流萤面上保持着微笑,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上的手推掉。林云根拿着凳子坐在中央,隔开两人学着龙溪,谄媚道:“呀,龙溪弟弟来啦。快坐,快坐。累不累?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去准备饭菜。” 原地的江一青被林云根逗乐,好笑的入了座。他坐于龙溪身旁,捻起一块点心道:“龙溪,你这山庄不干净啊。” “呵呵,我明了。你怕此地九首蛇的人。江一青,你实在是太小瞧我了吧!哎呦,流萤妹妹,你瞧瞧江一青这小心劲。”龙溪正准备动弹,脚被人踩着。他哭笑不得的望着江一青,干笑两声道:“派人一查不就明了。住在这里且将心放进肚子里,在这样我要生气!” “楠儿身份特殊,不由的江老头不多想。对了,龙溪你带我家流萤妹妹去看看你的收藏,她可是很想一睹风采。”林云根自动忽视流萤的眼神,与江一青相视一笑架着龙溪起身。 龙溪回头冲流萤干嚎道:“妹妹,救我。” 流萤默不作声,跟在最后无奈一笑。她对那些收藏不在意,看那玩意不如睡觉。可林云根与江一青有兴趣啊,她也只能装作很有兴趣。 林云根见流萤一脸为难,狠狠捏了把龙溪的肩,恶狠狠的放下道:“再欺负我家流萤妹妹,对你不客气。” “云根说的哪里话,流萤妹妹这么可爱,我哪里舍得。”龙溪揉了揉肩,冲流萤笑的格外柔和。他的眼眸里万千流光闪过,让人生不出一丝的厌烦来。可三人仍旧不喜,虽然他们的角度不一。 江一青后退几步,挡在流萤身前右眉一挑。硬朗的五官,摄人的距离感让龙溪失望的回过头。 龙溪就不明白,三人为何不愿加他一个。大家分明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怎也有亲疏之分!他用鼻子哼唧两声,搭在林云根的肩上,洒脱道:“看吧,看吧。看一眼又不会少。” “嘿,现在倒大方起来。”林云根仰头笑着,活像个孩子。不,他就是个孩子。没心没肺,毫不遮掩自己的情感。唯独在在乎人受到伤害时,才会瞬间变得成熟。 江一青笑着摇了摇头,与流萤并着肩跟在后。两人低声说些什么,并未把眼前之物放在眼里。或许在他们眼里,彼此就已是天地间最厉害,美好的宝物了。自然不需去看龙溪的那些个俗物。 龙溪扫了三人一眼,领着他们朝着湖的方向走去。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像是走不尽的圆。山庄大了也不好,找个东西麻烦的要命,不如永安的小叶府。 林云根看着龙溪停在他们住楼后的湖前,幽怨的看着龙溪的背影道:“你莫不是在逗我?!” “啧,别急啊!”龙溪抿了抿嘴,摸着怀里的小石头,叹道。 大手一挥,湖水一分为二,一道石梯出现在四人面前。龙溪率先一步踩着石梯走下,江一青等人随后跟上。 在龙溪打开暗室机关,四人走进时湖面又恢复一片平静。龙溪张开双臂,转身冲着三人笑道:“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了。” “……,你确定?”林云根嫌弃的看着架子上的书,石壁上挂着的字画道。他随手拿起一本,冷笑道:“还是抄本。” “哈哈哈,我的笔墨自然是宝。云根你对我的字迹,很熟哎。”龙溪后三个字咬的比较含糊,听得林云根只想打人。 林云根连白眼都不愿翻,抖了抖肩道:“兄弟,你怎留于魏国,分明青州国很适合你。”龙溪听青州国色变,蔫蔫的带着三人往里走。 第二道门拜访的多是灵果,一些法器之类。 四人毫无兴趣的往里走,木架子上又是一堆的书。收藏的宝物,没一个能看的上。 林云根从前对灵果还有些情趣,后来吃过几个也就放弃。味道不怎样,气味却很香。他跟着龙溪来到最后一道门前,至于为何明了最后一道。 呵,门上高挂着“无价之宝”的门匾,他也想不知道。 龙溪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启动机关将石门打开。映入眼帘的石桌上供奉着,额,龙溪的自画像!两侧的架子上是些跟字画有关的玉器书本之类的。 林云根真心觉得龙溪不要脸,哪有人供奉自己! 哦,简直!他真的连参观的欲望都丧失。 “终极收藏。这里都是我从诸国收集来的,每件都精致的让人说不出话来。你们可别乱碰,他们脆弱的很。”龙溪的手抚着一尊长、宽三尺的玉石。玉石翠绿,花纹雕刻的极为讲究。状如竹简,偏生中央镂空的词句先吸人目光。爱怜的抚过玉石的边角,一抬头眼前空无一人,自嘲的笑了笑道:“真是不识货。哎,何时才能遇上同好。” 他的声音孤寂的可以,在空荡的石室里回转。很快,整个石室不见任何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5章不良之心 先一步离开的三人,早早的回了厢房。不去理会龙溪的所谓的宝物,以及那些长篇大论。 林云根坐在桌前,吐槽刚才的所见道:“我真真是受不住。没曾想龙溪是如此——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字画本是他的爱好。”流萤虽是不懂但表示理解,把点心碟推到林云根的面前好笑道。 江一青并不言语,觉得很好笑。不是嘲笑的意思,是有趣。龙溪这个人很有意思,能做出这样好玩的事来,也的确很好玩。 林云根喝了两口茶,摇头解释道:“不,我说的不是字画,是石桌上供奉的画像。哪有人供奉自己!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妖,我还以为他脑子有毛病。” “可能他觉得求人不如求己。”江一青忍笑道。 或许,九首蛇没派人在魏修建龙溪的庙宇。龙溪一气之下,自己供奉自己。 林云根见流萤回了房,才换个话题道:“今日我瞧着龙溪对流萤的态度,猫腻甚多。江老头,你说龙溪,会不会喜欢流萤妹妹啊?”说到最后多有揶揄之意。 “喜欢又如何。我看,流萤妹妹对他可无甚意思。”江一青眼里的笑意瞬间收拢,毫不在意。他的手转着点心碟,看着碟内的点心一块块消失。 其实,他也不敢肯定。 可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适当了装装傻还是可以的。 林云根撇了撇嘴道:“我是无所谓,流萤妹妹开心最好。要带楠儿去云中吗?” 江一青用鼻音发出“嗯”来,不知应和的是哪个。兴许,两者皆有。说到叶楠,江一青有些担忧叶楠的以后,但他相信叶楠一定会处理的很好。 现在的叶楠,不再是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他希望叶楠多经历艰难困苦,也多感受生活的美好幸福。有一日叶楠会明白生命就是这样,有好也有糟,有幸福有难过。 时间作为中间人,会温柔的抹去一切,留下模糊又朦胧的印记。 江一青起身走出厢房趴在阑干,望着院里的甬路、花池的枝叶花草。太阳光浓烈的如杯装满火焰的茶,清梦山庄不受任何影响。光铺阁楼与花草上,使它们明亮而耀眼。 风吹来的都是清凉,挂在江一青的手旁。这一切,都得感谢龙溪。 “楼下有何好看?让你看的如此入神。”林云根俯身往下看,并无看到有趣的东西。他恹恹的收回目光,靠着阑干仰头望天道:“如若我们带着楠儿看遍诸国,是否有日楠儿会厌烦如此生活?” “她见闻委实浅薄,岂会为此厌烦。”江一青站起身转头看向林云根,手搭在林云根的肩上。他很少见林云根会有烦闷的事,即便有很快就过去。 想必在叶楠早已走进林云根的生命。 林云根懒懒的抬了抬肩,反驳着江一青。今日天气真好,风和日丽。离开清梦山庄,转瞬又成了烈日炎炎。林云根想到此,心里否决带叶楠出山庄的念头。他望着头顶的太阳,透亮的让人不忍直视。 不知躲在哪棵树上的蝉,呼啦啦的喊个不停。恬躁的吵闹,抗击着头顶的烈日。叽叽喳喳的鸟儿,三言两语吵个不休。 夏日的气息,总是带着烦躁。像是陷入热恋的情人,强烈的情感让旁观人吃不消。 “师父、云根叔叔。”叶楠睡眼朦胧的迈过门槛,走到两人的身后。声音有些含糊,带着一丝沙哑,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 江一青看着叶楠耷拉着脑袋,趴在阑干上似醒非醒。手放在叶楠的脑袋上,揉了揉叶楠的发丝又收回道:“昨夜睡的很晚?” “嗯,睡的晚。”叶楠乖巧的望着前方,承认道。 林云根伸着懒腰,闲散的听着风在他耳边打转道:“下雨了。” “喜欢下雨天。”叶楠伸手接着雨,一滴滴的落在掌心。并不是想象中冰凉的触感,雨滴沾染夏日的炎热。 雨越下越急,雨水从指缝间遗漏。噼里啪啦,雷声轰鸣。叶楠探着脑袋,任由雨水拍打、滴落她的面容。睡意被完全浇灭,意识清醒的可以。她看着雨又由小至大,由大至小。 “下雨天正好无事,带你去云中转转。”林云根从厢房里拿过伞,走到叶楠身旁提议道。他躬身擦着叶楠脸上的雨水,戳了戳叶楠的脸,瞥了眼的江一青得意道:“就我们两个。” “云根叔叔,云中远吗?”叶楠穿过走廊,好奇道。 再次穿过院内的甬路时,叶楠忍不住紧握着林云根的衣袖。积水中的金鱼,让她毛骨悚然。害怕它们突然跳起,将她咬碎撕裂吃个干净。 离开清梦山庄,林云根将伞撑开。倾斜着伞,多数都遮在叶楠的头顶。他勾了勾唇,向前额首道:“不远,前面就是。” “为何云中的人喜欢带面纱。他们怕我们模仿他们吗?”叶楠仍旧勾着林云根的袖子,看着迎面走来的人问道。 明明是他们喜欢模仿,喜欢同化。难道魏国个别区域不同?林云根腰间别着扇子,左肩的衣衫几乎被雨水浸透。 道路上的人很少,两侧的小贩更是。叶楠看到的,林云根也看到。 林云根好笑道:“云中的人们是个例外。他们喜欢自己,欣赏自己的特殊。不愿被别个人复制,亦或被一群人同化。” “云根叔叔不戴面纱的缘故,我现在是知道了。”叶楠仰头看着身边的林云根,低声笑道。 原来一国独特的人中还有另外的独特。并不是所有人都醉意深沉,是有清醒的少部分人的。 林云根听到叶楠的笑声未言,领着叶楠在云中的街上瞎转。 多数人在客栈、酒楼里躲雨,谁也不愿走出。白捡份安静的两人,十分享受人少的街道。 林云根走至一家酒楼前停下脚步,叶楠好奇的顺林云根的目光看去。 酒楼里闲坐的人,他们都认识。叶楠抿了抿嘴,背过身去不愿再见到。她离开雨伞的遮掩,整个人被雨淋个透。想要原路返回,走到一半以为雨停了。抬起头才发现,有人撑伞替她遮住。 “不想我吗?”许七拉着叶楠的手腕,停下脚步道。 他不知为何,一路跟随至此。一股控制不住的力量,牵扯着他来到叶楠的面前。他对此毫无抵抗,任凭着被指引。 “我还无法当你是朋友。你我能否先别见到彼此,你留我点时间,我——”叶楠还未说完,被许七搂在怀里。许七的怀抱很凉,又很暖和。她觉得很奇怪,夏日的烦躁、闷热在这一瞬间统统消失。 明明不是在清梦山庄,心情怎会如此舒适。 许七单手搂着叶楠,下巴蹭着叶楠的肩膀,低声道:“叶楠,我很想你。” 叶楠双手腾空,耳边是许七的呢喃声。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胸口的心脏快跳出。 雨伞延边的雨滴,滴落的凶猛。许七的出现,让她觉得莫名又开心。她以为她是真的要失去许七,毕竟她不是很快处理这种关系,现在来不及去请教谁。 叶楠推开许七的怀抱,笑的勉强无措道:“我不知你在云中,要是明了,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对不起,我,我去找云根叔叔。他还在等我……我先告辞。” 叶楠再次离开伞时,雨也停了。可她全身还是湿透,回去的路她是记得的。她落荒而逃的拐过一条巷子,正想冷静就看到林云根。 原来林云根一直在等她,叶楠突然觉得好笑。她不想细究原因,因被人如此陪伴、担忧很好。 林云根刻意放慢脚步,与叶楠并着肩。他并为如何宽慰而苦恼,反倒是因叶楠湿透的裙衫而担心。流萤妹妹看到,定然会埋怨他的。想走的快些,回到山庄让叶楠换件衣服免得染上风寒。又想走的慢些,怕被流萤责备害的他难过。 “云根叔叔,雨停了为何不收伞。”林云根闻言,失笑的将伞收回。他干笑两声,安静的陪着叶楠原路返回。 雨滴溅到叶楠的脸颊,透凉足以让叶楠回神。叶楠拉着林云根的袖子,像是以往的无数个日子里一样。那些挥之不去的岁月,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她预感到身后跟她一路的人是许七,却不会往后看一眼。 讲真,她做不到像师父能解决所以的事。有许多无从下手的事,让她不知如何解决。 叶楠跨过清梦山庄的门槛,心也缓缓的放下。穿过甬路仍不敢看金鱼,她怕是这辈子都喜欢不上鱼这种生物。二楼的走廊长的要命,走起来要费半个世纪。 林云根未察觉到江一青与流萤的气息,急忙让叶楠快去换身裙衫。他独自坐在大厅转着茶杯,小白蛇何时跟他们来云中?明明之前离开魏国,难道又折回?手捻心打发时间,决定等江一青回来将此事说明。 万一小白蛇存了不良之心,楠儿岂不危险? 叶楠自身也感知到危险。不过,她所认为的危险是无法处理的问题。她坐在窗前,静静的对着天气愣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6章不长记性 雨后的风很凉爽,太阳慢悠悠的落下山。霞红色的云铺满地平线,悲戚又浪漫。 叶楠久久不能回神,她在努力看清自己的心。拨开云山雾绕,寻找它最初的心意。她手撑着脑袋,看着夜色逐渐降临。 漆黑的夜包裹着整片天空,星辰挨个走出。叶楠面对此情此景,忍不住长叹一声。 空荡的窗前,寂静的夜,不足以让叶楠的心归于平静。实际她连湿透的裙衫还未换去,风早已将它吹干。她的脑子里一次次的回放着许七的拥抱她的场景,胸口颗跳动的心亦未回到原有的轨道。 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快刀斩乱麻才是她惯用的方式。 叶楠按了按眉心,决定如许七所言退回朋友。 窗户未关的她,踢掉鞋袜躺在榻上睡去。大概是雨天的缘故,总觉得有股寒意覆盖全身。她睡的昏沉,未曾发觉站在窗外的许七。 夜静的垂死之人,静的可怕。 月光倾泻在许七的面容上,将他的轮廓映衬的清楚。高束的墨发遗落了几缕碎发,在斜飞的剑眉边随风而轻微晃荡。眼眸里的温和与柔软,还有那闪着亮光。唇角微张,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不明白事情为何变成这幅田地?他是很想呆在叶楠身旁的,可叶楠并不认同他是长久的存在。 他们之间存在在某种不平等,生命、情感、能力的不同导致看待问题无法统一。他们成了彼此并非不可的选择,或许一开始就是这样。 等到流萤出现在走廊,许七随风而消失。 这一夜,叶楠睡的很深沉。她一觉睡到晌午,全身发烫到流萤托龙溪请了几次大夫。喝完药倒头就睡,一连三日。 林云根心虚的三日不敢看流萤,只说那日被风大吹的。谁料叶楠如此脆弱,就此染上风寒。现今唯有在山庄住下,待叶楠康复再论。 躺在榻上的叶楠,迷迷糊糊看到人影在眼前晃。她动了动指尖,发觉整个身体沉重的提不起力气。这是怎么了?好困,眼皮好重。脑子晕晕沉沉,懒得再去计较原因种种。 就算是眼前的人是许七,她都没力气去逃避或面对。 榻前的流萤心疼极了,看着叶楠日渐消瘦。按照人的一生来说,楠儿的身体算正当健壮,再过十年身体机能退化——流萤不忍细想。 当初选择陪在江一青身边,收养叶楠时就预料到。 “楠儿会好起来,阿萤妹妹别担心。”江一青手搭在流萤的肩上,不忍看流萤愁眉不展。 楠儿幼时生病不少,鲜少严重到现今的地步。除却吃了灵果,昏迷数日。 流萤搂着江一青,将脑袋埋在腰间。她仿佛看到叶楠逐一变老,化作一堆尘土的场景。 当初她就预料到会有怎样的结果,如今正一步步的验证她的想法。流萤如何能不伤心,如何能不难过。上天是残忍又无情的,剥夺与给予干净利落的让世人万物惶恐不安。 “别怕,一切都会过去。我会陪着你,会过去的。”江一青自然明了流萤心中所想,责备自己让流萤走入尘世。他轻拍着流萤的后怕,无声的安慰着。 连着几日的雨,惹得气温越来越低。滴滴答答的雨滴在窗外落个不停,听龙溪而言魏国因大雨而发生洪涝。 幸好当日他们未急着赶路,否则楠儿在路途中得了病,又遇上洪涝可不妙。 江一青扶着流萤起身,跟在流萤的身后出了房间。林云根找龙溪喝酒,剩余他们对着雨天发呆。 流萤望着门外的雨,叹道:“这雨,不知要下到几时才了。” “你我又不急着离开,下到几时都好。”江一青为流萤倒了杯菜,塞到流萤的手心。他和林云根一样,不喜欢看流萤不开心。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不至于为任何而苦恼。 热茶暖着流萤的手心,让她从冰凉的空气中触碰到温暖。流萤低头未答话,看着热气从茶杯里缓缓的往上飘,渐渐消失在房间。她想楠儿的一生,如这腾腾而生的热气般。 他们可活很久,像九首蛇一活活万年之久。而楠儿,唯有短短的几十年。生老病死,挨个折磨一遭。 江一青望着身旁的流萤脸上写满了失落,望着门外的眼眸里的无助无望他感受得到。流萤不像是林云根感受过离别,况且事情还未发生。兴许叶楠的以后,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江一青不打算将这些说出,他更多的是想让流萤感受其中。 在流萤和他的圈子里,多是冉生之类的寿命极长甚至是永无休止。难得有这些体会,也算是把祸转福。 流萤转头就看到江一青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连蓦然一红。想要转头又不能,起身又觉不该。她只得低下头,细看着茶水的颜色。 “不知云根喝的如何?怕是又与龙溪醉的七荤八素,要我们去的抬。”江一青起身迈过门槛,走出房门道。他怎舍得让流萤拘谨,将大厅留给流萤来喘气。 淅淅沥沥的雨有停的趋势,可此情此景中雨声是那样的惹人陶醉。这点,流萤最有感触。 流萤望着阑干前的背影,藏青色的长衫衬得江一青严肃又威武,腰间的青色束中镶嵌着墨绿色的宝石。长衫上绣有灰青色藤枝图案,栩栩如生的像是随时迸发而出。江一青侧过身望着走廊的入神,眉下明亮的双眸似是透着深思,勾起的唇角不道是看到什么。 很快,流萤就明了。 因林云根已摇摇晃晃的走进厢房,正抓着她脚踝处的裙裾撒娇。 “流萤妹妹,你怎不高兴?我帮你修理龙溪,他保准不敢再对你放肆。”林云根幻回原型,身材矮小只够到流萤的膝盖。靠在流萤的小腿,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细长的眼睛望着江一青步步走进,不再言语挥舞着细小的枝桠拼凑而成的手。 江一青觉得好笑的要命,单手拎起林云根推开内里他们住的房间的门扔了进去。幸好楠儿睡过去,见到林云根如此模样指不定会如何。 流萤听不到对面房里的动静,心才放下道:“肖柏舟的酒和龙溪的酒都非寻常,云根一喝就现原形。” “不碍事。哪次不是林云根上赶着去,你我还是不要为他担心,不值得。流萤妹妹歇着去吧,我看看林云根醉的如何。”江一青听到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笑的几分勉强道。 一推开门林云根就看到在房间上窜下跳的林云根,当即施法将林云根困在窗边的鸟笼里。手里拿着毛笔,倒戳着林云根的脑袋。 不行,他得将此景画下来。等林云根醒来,让林云根自己好好观摩一番。 谁让林云根总也不长记性。 江一青握着笔,在宣纸着勾勾画画。衬着夜色来临前,画完塞在鸟笼里。睡在鸟笼里的林云根舒坦的很,全然不知自己被戏弄。要不怎言:无知之人最幸福。他像是迷你形的稻草人,可怜巴巴的困在笼子里。 哦,他不可怜,他很享受。 月光从窗外过渡进来,偷望着沉迷在醉意里的林云根。醉酒的林云根与昏睡的叶楠仿佛都被某种力量抽干,一躺数日不见任何好转。 当天蒙蒙发亮,江一青与流萤兵分两路,分别去找龙溪与大夫。江一青飞离走廊,来到龙溪的院落。 再见到龙溪时,江一青不免有些咋舌。饭桌上狼藉一片,椅凳东倒西歪,纱帐遮掩过半。头顶的房梁上盘旋着一条龙,胡须在屏风上搭着。江一青本想找龙溪说说酒的事,看到此情此景还是作罢。他转身离开房间,恰好遇上龟管家拿了醒酒药。 原本想让林云根自然醒,眼下看来是有些难度。躺在笼中的林云根正呼呼大睡,被强制灌了醒酒药才勉强有点意识。 而对面房间的叶楠可就没这么容易,大夫的药喝了一月有余仍不见效。 叶楠靠着墙,听大夫絮絮叨叨的问话。她的嗓子很干、很痒,开口时疼得要命。药很难喝,每次流姨都要监督她喝干净。若非她实在提不上力气,定要将那些药倒掉不可。目送大夫与流姨离开,叶楠眼扫过窗外正巧碰到许七的目光。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来。 不是她不愿搭理许七,是她的嗓子真的很痛。 许七跳过窗户来到叶楠面前,歪着脑袋望着叶楠的苍白的面容。怎会病的如此严重?他手背贴着叶楠的额头,烫到收回,关切道:“你,还好吗?” “疼。”叶楠指了指嗓子,忍痛发声道。她觉得自己像个哑巴,非要比比划划与人交流。说着缩进被子里,只露出水灵灵的大眼睛。被子里好像很冷,又好像很热。 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的人心软。 许七不懂病痛如何,想要帮忙也帮不上。若有法子,江一青等人早用了,不必让他看到叶楠这份尊容。现下的他,是一刻也不愿离开叶楠。又看不得叶楠痛苦。心里既煎熬,又矛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7章妾有意 许七蹲在榻前,与叶楠的距离很近。清楚的感到叶楠额头的热气传来,一波一波如海浪。 生病真可怜,话也不能说。 他的眼眸眼眸里盛满了柔软带着亮光,倒影着叶楠的面容。万千言语,糅合成温柔的光,小心翼翼的关切着叶楠。 叶楠被许七看羞,索性闭起双眼装作一切未曾发生,不想额头贴上两片纯凉的温度来。她的眼瞬间睁的椭圆椭圆,愣愣的看着许七脖颈处的红线。顺着红线往下看,是她在岚阳送给许七的坠子。脸不知为何又通红一片,眼眸瞬时柔软下来。 正准备开口,嘴就被堵住。柔软的触感,真是令人着迷和喜欢。 “好好休息。”许七手遮住叶楠的双眼,睫毛在他的掌心划过。脚步声从外传来,许七也跟随消失在房间。 流萤推门而入,见叶楠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由好笑。她与江一青可是在走廊站了许久,就为等许七的离开。 没曾想这小子,半响不见动静。非得要他们出来,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流萤坐在塌边,拉开被子。想笑又不好表露,只得岔开话题道:“大夫说两日见好。楠儿,再忍忍。”她是不信大夫的话,多少个两日过去了!楠儿的脉象很奇怪,可能是误食灵果的缘故。 如此,她更不敢用术法。 云中的大夫几乎是被请了个遍,给的药方各不相同。流萤对此真是一窍不通,云根又醉酒不醒。她听到对面的谩骂声传来,听声,云根应是酒醒了。 “江一青,你敢再幼稚点吗!” “真是受不了你,把画还我,我要流萤妹妹看看你多幼稚!” 流萤不想也知如何情景,躺在榻上的叶楠望着门外。不过片刻,胜负已分。 叶楠缩在被子里,听着林云根与江一青的对话。时不时传来低笑声,真是欢乐无穷。她偷看窗外,发觉今夜的月光白的透亮。连着下了数日的雨,终归是停了下来。 夜晚风本就带股凉意,雨后就更显得寒冷无比。分明是冬日的温度,哪里像是夏日。流萤拍着叶楠的后背,直到叶楠进入梦乡。她对着空无的头顶,看了一整夜。 今晚叶楠的咳嗽声少了很多,比起以往来说。流萤看着微弱的白光透过窗折射过来,一点点的覆盖整间房。她喜欢曙光的来临,喜欢光逐渐照亮大地。 叶楠的忽然搂过流萤,低声在流萤的耳边撒娇道:“流姨,你怎醒的如此早。是我晚间睡觉吵到你了吗?” “还好。”流萤转身用手背贴了贴叶楠的额头,烧已然退却。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这些日子以来,真是操碎了心。 真要感谢的话,云中那么些大夫不知是哪个大夫的药起了作用。再者,她要没心劲去准备礼物,挨个去拜访。 流萤注意到天透亮,扶榻起身稍稍洗漱,吩咐丫环去煎药。 叶楠听到药字,立刻跳起换上裙衫,倚着门道:“流姨,我身体好了,不需煎药。” “大夫是今日是最后一日。再说,你哪像痊愈?等会吃完饭把药喝了,再躺会。”流萤摆正脸的时候,眼神会自动收回温柔变得凌厉无比,比江一青都可怕。尤其是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话,更不敢有人反驳。 叶楠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林云根的身影,无可帮之人只能转身去洗漱。然后乖乖坐在大厅,等待着饭菜挨个被放上。 “楠儿病痊愈了?让我看看,怎生个病瘦三圈?”林云根捏着叶楠的两个脸蛋,左看右看连番的质问。察觉到流萤的目光投射来,乖乖的闭上嘴收了手。他揉了揉脸,细想着自己错过的事情。 等到江一青走出,饭菜才被端上来。 林云根盛了碗汤,一勺勺的往嘴里送。偷偷打量着桌上人的脸色,为何挨个都阴云密布。他想溜出去找龙溪讨杯酒,但上回醉酒后被江一青戏弄,搞得他兴致全无。 门外走进一人,坐在他的身旁,正是许七是也。这家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比起他还要洒脱。 两人,这是要和好啊? “啪!”林云根顺声望去,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才惊觉,原来是他把勺子掉碗边。 “云根叔叔,你还好吗?流姨,云根叔叔可能酒未醒全,不若也给云根叔叔煎个醒酒汤。”叶楠笑呵呵的看着林云根,暗搓搓的把林云根拉下手。 林云根瞪大双眼,看着叶楠一句话也说不出。就因他是第一个发声者,便把矛头转向他? 江一青抬眼看着许七,很快又落在叶楠的面上。云根带楠儿去云中,该不会是遇上许七?后两人借此和好?呵,在江一青的角度来看。不过是许七在云中候着楠儿,寻求机会来和解。 傻呵呵的林云根,正好带礼送上门,回来途中染了风寒。与江一青同感的则是流萤,许七的出现让她吓一跳。他们何时接受许七的存在,并把许七融入其中? “楠儿跟我进来。”流萤放下碗筷,走到叶楠的身后低声道。她顺势接过女婢送来的药,看着叶楠起身才走进房内。 叶楠愁眉苦脸的跟着走进,隔着老远就闻到药的气味。苦味飘散在整个房间,她一刻也不愿多闻。苦哈哈坐在榻前,低着头准备挨训。长期一来,她养成的不良习惯。 流萤见状,气乐道:“我未开口,你怎就一副认错的模样?” “流姨”叶楠挽着流萤的胳膊,撒娇道。她哪里知道流萤找她的是那件事!不打自招,万一认错了呢? “你预计如何处理你与白……许七的关系?倒不是我想掺你的私事,而是他与我们本就不是一道。如若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再见到他。”流萤措辞上并未给叶楠余地,她言简意赅的说道。她意识到自己有强迫意味,补上一句:“我只是不喜欢多出一个莫名的人,恐他对你不利而已。若你觉得无碍,我自然无所谓。楠儿,你大了。该要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嗯,我明白。”叶楠后背挺的倍直,顺着流萤的话道。其实她未想到流萤会谈到许七,难免会有些惊讶。她不欢逃避,可有时又非逃不可。 感情是非常难说明的事,她一人说了不算。叶楠闻着越来越浓的药味,抬眼看到的一碗药。纠结纠结的接过,对流萤笑的很是勉强。哦,光是味道就够让她喝不下。更别提,此药的后味更甚。 最后在流萤强硬的目光下,叶楠选择一饮而尽。叶楠觉得毒药都没这药难喝,且一次就够。她推门而出,连喝几杯水压了压。软趴趴的坐在凳子上,嫌弃的吐了吐舌头。 “很难喝?”许七把怀里的蜜饯递过去,问上一句。见着叶楠不开口,坐于叶楠身侧。 林云根一脸嫌弃的望着两人,小情人吵得快,合的更快。就不能说话算话,干净利落!像他和祁晚一样,多爽快。 好吧,他也一点都不爽快。他看着流萤妹妹关上门,入了座顿感失落。满桌就他一个孤家寡人,真是可怜的紧。林云根撇了撇嘴,多咬了两口点心,幽怨道:“我还是找龙溪讨酒去。” “龙溪酒未醒,怕是无闲心应付你。”江一青一句话让林云根坐回原位。流萤忆起林云根酒后种种,好心提醒道:“酒少喝的好,免得闹出笑话来。我看茶水不错,我请你喝。” “不要。”林云根脱口而出道。 喝茶多没意思,干巴巴的。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反倒旁观的他,只身一人。 林云根本想高呼不公平,但两个人更惹他厌烦。一人自由自在,没那些个烦心事。 叶楠被林云根的孩子心性逗乐,又不敢笑的太明显。哦,她想起流姨的话来。起身拉着许七的袖子,对着三人笑道:“我们出去走走。” “去,去,去。”林云根摆手,巴望着两人快些离开他的视线。 其余两人默不作声,无声的准许。叶楠迈过门槛,松开许七的袖子。她对清梦山庄不是很熟,除了怎样离开之外别无其他。走廊很长,长到他们还未走到头,太阳就先出来。 许七走的很慢,几乎是看着叶楠的背影。 楼梯一阶一阶的往下,足以他将叶楠头顶的发髻,玉钗看的清楚。 无数个朝暮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他怎能不看的仔细、认真。不知自己对于也难而言,是否也这般的存在?若,不是的话,他又该如何呢? “楠儿。” “许七。”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话音未落,又都保持沉默,等待这对方来打破。他们觉得此刻的他们太好笑,太好玩了。 当叶楠将要走到最后一阶楼梯时,牵起的许七的手。真的很怕水池里的金鱼,隔着老远看着都渗人。 叶楠手里的温度,仿佛给了许七的某种勇气。许七并未离开清梦山庄,而是往阁楼的后方而去。他不给叶楠挣脱的机会,走到湖边便停下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8章秉烛夜谈 “许七,我想跟你谈谈。”叶楠转身与许七面对着面,松开许七的手认真道。 总有人来打破沉默,为何她不可。叶楠喜欢掌握主动权,不自觉带有强势。 许七保持沉默,眼眸却正望着叶楠。随便说些什么,他都会听的。他喜欢待在叶楠的身边,最好能一直一直下去。 叶楠抿了抿嘴,后退一步环抱着胸道:“我觉得我们很奇怪,不像是我所认为的任何一对情人。一直想找你谈谈的,可我这个人天生的没安全感。怕说的多,会把你吓跑。也怕,我的不安让你为所欲为,不将我的心情、想法放在心上。” “嗯,你说。”许七坐在阑干旁的长长的木板,半身靠着阑干道。他等着叶楠的长篇大论,最好能把叶楠的所有心意都全全说出。他会听,会认真的听。 叶楠在许七的面前来回踱步,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正努力着找寻最初的那根线,将所有的问题都串出。到了要开口时,又有无数个要逃避的念头。可她不能,她要努力的面对一次。不然,她今后会一直按照逃避的方法对待所有。 叶楠就地的停下,认真的看着许七道:“我敢说,我是喜欢你的。我能感知到你对我的心意,但我不敢说你与我相同。我对你是有所保留,这源于我人生中的某段经历。我不能跳过去,更改它的发生,你只能默认接受它。” “我接受你的保留。我害怕的不是你喜新厌旧,亦或见异思迁,而是你的生命的短暂。我能拥有你的岁月十分有限,这让我不敢有丝毫的分神。等你消失后,我该如何呢?谁又能证明你的存在?或许,是我臆想的也说不定。”许七没有避开,直接挑明他的担心。 他怕叶楠消耗不了他的喜欢就先一步消失,这对他来说是何其残忍的事来。 林云根与祁晚无论消耗多么漫长的岁月,他们彼此仍旧存在于世间,仍旧是有机会的。而他不行,一旦错过就是永久。四十年,连他的午休都不够。 叶楠愣在原地,觉得许七所言太可笑。怎可能,哦,是对许七而言。可是有师父、流姨、云根叔叔会证明啊!叶楠失笑的摇了摇头,捂着额头道:“懂得了。许七我告诉你,只要我们心里有过彼此。哪怕是过几千年,几万年都不可以完全去除。爱是美好又柔软的东西,没有谁有能力把它摘除。” 她转身继而来回踱步,手捏着下巴思考着许七的话。最后,停到许七的面前。 叶楠看得到许七眼眸里的自己,想必许七也从她的眼眸里看得到许七。她唇角弧度越来越大,用唇角轻轻碰了碰许七的额头,直起身来笑道:“许是有人信奉时时贪欢。怕青春不再,生命垂危。肆意潇洒,尽情挥霍。可我不同,我尊重我的感情、生命和所认同的一切。” 叶楠眼眸始终洋溢着笑意,唇角不停的说着她的观点。阳光落在她的鼻尖,映出白光来。她的双眸忽然凝重起来,微微躬身看着许七,用无比认真的口气道:“许七,只要你的心里住近一个人。你此生,不论你的生命有多么漫长或短暂,你都不能忘怀他。而你我就是这样存在,谁也不能忘怀。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把你我从彼此心底里抹去。” 许七被叶楠的话震惊到,完全忘却自己置身于清梦山庄。他微曲的指节,止不住的将他往线现实拉。嗓子眼似有无数个字词要蹦出,胸口处的心脏正欲迸出到叶楠的手心。任由叶楠捉弄、扭捏他的心。他的手心,后背都是汗。 他不知自己在雀跃、在紧张、在激动什么?可他的心就是如此,诡辩是毫无用处,况且他不喜自欺欺人。 “嗯。”许七发的声极轻,是用鼻子发出的。他认同的叶楠的观点,认同爱是柔软而又美好的存在。他喜欢叶楠,喜欢叶楠的所有。尤为喜欢叶楠的思想,总是有一套不被任何人影响的理论。他想,那就是叶楠心里的自己。 他爱叶楠心里的自己。很爱,很爱。如若换个灵魂,他准一眼察觉到。可茫茫的人海,他要如何寻找出叶楠心里的自己来呢? 叶楠将心里藏掖的话,全都抖露出。眉眼都是释然的笑,坐到许七的身旁,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是他们距离彼此最近的一次,但却不是他们揭露最真的自己。世上哪里会有毫无保留的人呢?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是他们。叶楠靠着阑干上,仰头望着走廊上的雕花。太阳将她的后背晒得暖烘烘,舒服的她直想打个滚。 她听着风徐徐的吹来,卷过她的发丝,途经她的鼻尖。若她转过身去,便能看到湖面风吹起的涟漪。 他们不再多言,而是默默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曾经埋藏在心的疑问,变得不再重要。他们不想去计较,更多的是愿意接受现在。 不可否认,叶楠是许七见过最有趣,最有思想和见解的人。真诚而又直接,简单的能一眼望到底。试问,世间有谁能对自己坦诚到底?许七拒绝不了叶楠的吸引,深陷其中不能自已。他闭眼享受着阳光的温暖,身边人的陪伴。 等到他肩上一重,瞬间精神满满。当即睁眼转过头,望着肩上睡着的叶楠。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着叶楠,不怕被人抓包。 许七听到湖面传来波动声,从怀里掏出渔网扔进湖里。湖面颤抖两回,逐渐平静下来,逐渐恢复如前。 龙溪真是蠢透了,以为石头能控制水流。殊不知,此湖乃天然所成。听闻龙溪为感谢行什,送了不少礼。不过九首蛇喜静,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习惯于睁一眼闭一只眼。这也是许伊不愿前往岱舆的原因,一群精怪吵啊闹啊的杂事一堆。 太阳缓缓的落下山,耀眼的光渐渐柔和。霞红色铺满地平线,被浅薄的风吹散换做星辰。 叶楠从梦中醒来,坐直身子揉了揉脖颈,含糊不清道:“天黑了。” “嗯。外面冷,我送你上楼。”许七站于叶楠对面,扶着叶楠起身。他不知为何开始习惯看叶楠往前走,许是预习叶楠离开的一日。那时的他,应该也是这样看着叶楠消失在天地间。 人的死亡与他认为的死亡不同,他以为是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消失,而事实并非如此。衰老至死是件尤为可怕的事,皮肤会渐渐如块老树皮,身高会往回缩,身体不能自理。兴许,在离开的几年饱受病魔的折磨,至死方得解脱。 叶楠很清楚,但她坦然接受。她喜欢享受当下,享受生命的每个瞬间。她放慢脚步,等着许七赶上来问道:“我们一直回到朋友好吗?” “好。”许七想问缘由,那些个问题都要从嗓子眼冲出。 二楼的走廊很短,未走几步就到了叶楠住的厢房。他想陪着叶楠多走走,看看今晚的夜色与以往的有何不同。可叶楠已回到房内,他也该离开去休息。 躺在摇椅上的江一青三人,悠哉哉看着许七消失。他们像个偷窥者,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林云根确保许七别无异心,翻个身就睡去。若许七敢带着楠儿离开山庄,妄想着去南阳,他定要废了许七的道行。 江一青看着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身边的流萤的起身随叶楠进了房,耳边是关门声与对话声。 夜晚遮盖所有的颜色,很快连音色也遮盖。江一青将胳膊做枕头,静静的望着漆黑的夜。其实,此刻的他不预备再继续带着叶楠四处闲晃。准备在叶楠三十岁来临前,送叶楠回永安镇。他不知叶楠的寿元多久,希望在叶楠在晚年可以在熟悉的地方生活。或许,他该找机会与叶楠聊聊。 “江老头,你睡了没?”林云根翻身抱着毯子,木木的看着身边摇椅上的人。 睡不着是很痛苦的事。 江一青收回思绪,转头看着林云根笑着揶揄道:“未曾。如何?睡不着,想你的祁姑娘?” “呵,才没有。祁晚才不要我想,她在祁国自由的很。改明去问问龙溪,洪涝发生之地别拦了我们的路。”林云根先是白了眼江一青,而后认真道。 祁晚是他很愿想起和提起的存在,倒不是他怨恨和讨厌祁晚。反倒是因为太喜欢、太珍重,才不愿被人提起。 情感是很奇怪的物件,当事人很难言明。暂时遗忘,林云根一直做的很来。 江一青笑了笑,并未作答。区区洪涝怎可拦了他们,再过段时日夏季就要过去。待到那时,他们再继续启辰。 十年的不够他们将诸国细看个遍,粗略的观摩还是够的。 “哎,你为何不回话!长夜漫漫,我们来秉烛夜谈。”林云根敲着摇椅,提议道。 江一青背过身去,看也不看林云根一眼,扔下一句:“谁与你秉烛夜谈,我要睡了。” 林云根冷哼一声,背过身去。干巴巴的望着墙面,寻思着如何入睡。未等到他寻思个所以然来,已然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99章嫁妆?! 寂静的房内笼罩着晕黄的光圈,摇曳的烛火彻夜长亮。风都不忍心破坏这份安静,唯在窗口打个转就离开。走廊空荡荡的好生可怜,好在有灯笼陪伴。一条白蛇盘踞在阑干上,时不时吐着蛇信子。 孤独的守着黑夜,一直到天亮。 许七该要明白的,孤独是与生俱来。无论是他遇上谁,都不能妄想将孤独抛弃。他还有漫长的,无尽的岁月来与孤独、寂寞相抗。 短短几十年,怎能抵得过永久。 七百年才等到叶楠来打破他的孤寂,下个出现的人又要等多久?真正的修行是与孤独和解,坦然的面对、了解自己。 许七的头蹭了蹭阑干,想念叶楠手腕的温暖。他仰望着天,突然觉得天才是最孤独的存在。循规蹈矩的朝朝暮暮,比起他还苦不堪言。 天蒙蒙发亮,许七已幻回人形坐到厢房的大厅。他等着天一寸一寸的被白光铺满,地平线上的太阳一点一点升上来。 “吱,呀”门被推开,许七顺声望去。他看到叶楠缓缓的坐在他的身旁,趴在桌上望着他。时光停在他们的眉眼间,却不能定格这一刻。 “许七,我总感觉你要哭出来。为何一幅委屈的神情?”叶楠细细的看着许七的眉眼,认真的说。 手无意间碰到茶杯,只得撑起脑袋呆呆的看着许七。并不认为许七因她而闷闷不乐,她可没那么自恋。 许七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眸里是不变的温和与柔软。他或许不知叶楠是抵抗不住这份温和与柔软的,每回看到叶楠的心都跟着柔软起来。 叶楠别过脸,干脆不去看许七望着门外别扭道:“你可不回话。” “想到没有你的日子,就很委屈。”许七看着叶楠的侧脸,唇角的弧度弯成月牙。 准备走进大厅的三人,闻言顿时不知该不该离开房间。 林云根以往不喜许七,现今倒同情起来。他被江一青一推,推到大厅,无比郁闷道:“早啊。” “云根叔叔。”叶楠下意识的起身,看到江一青与流萤入座才跟着坐下。一不注意,饭菜挨个被送上。 流萤为叶楠夹了两筷子菜,低声道:“看情况药不用喝了。” “我也觉得不用。”叶楠乐呵呵的附和。心情大好的端起碗,专心扒饭。江一青见叶楠心情正好,笑道:“吃完饭,陪我走走。” “嗯。”叶楠顿时像蔫了的茄子,乖乖应和。她总有做错事的感觉,难道是因之前在云中闲转的事? 不该啊,是云根叔叔带她离开的。再说,这件事师父也是知情的啊! 叶楠在心里把他们来到魏国的事都翻了一翻,寻找着可能让师父不高兴的事。她看着碗里的饭菜都没食欲,一心系在江一青身上。见江一青放下碗筷,她跟着放下碗筷。 江一青起身,她跟着起身。两人仿若是彼此的复制版,一起离开厢房。 叶楠在江一青面前,犹如幼时般毫无抵抗力。 “很久未与楠儿走走了。”江一青直望着走廊的尽头,尽量让他的语气柔软。本想说很久没聊,怕叶楠的紧张才退而说到走走。 叶楠却在想是否昨日与许七走的太近,惹得江一青生气。她真的很怕被江一青责备,不是因她承受不住责备,而是江一青与旁人不同,对于她的意义不同。 江一青穿过楼梯,带着叶楠来到胳膊的院落。花丛里的花开的正艳,甬路前是座凉亭。他径直的走进凉亭,看着身旁默不作声的叶楠,手背贴了贴茶壶道:“坐吧,茶水温度正好。” “嗯。”叶楠哪敢拒绝,哪有心情品茶。她只求江一青给她个痛快,将她的罪行一一公布。好让她不必接受良心的谴责,坐立不安。 江一青缓缓的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不紧不慢道:“楠儿以为人的一生,如何才算是圆满?” “楠儿不明师父所言何意?”难道是担心她吗?叶楠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江一青跟他沦落人声,江一青又不是人哪来的人生。况且圆满二字,分明是说生命的完结。师父的生命怎有完结。 江一青放下茶杯,注视着叶楠的脸。在看到叶楠低下头,失笑道:“自然是问你,你今后的人生如何打算?” “师父是怕我郁郁寡欢,无疾而终吗?呵,我啊,我的人生打算随其自然。生命给予我何,我就接受它。师父,我这辈子怕是要孤独终老。不想找别人与我分享,想一直一个人。”叶楠听到江一青的笑声,心情变得轻松些。她并不觉得一个人多可怜、多悲哀,放下身段去讨好、应付另外一个陌生人对她而言才难以启齿。 许七她是喜欢的,可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泾渭分明的可以。既然如此,何不痛快享受人生。 江一青见叶楠眉眼的坦然,心知叶楠并非玩笑。当初他们希望在叶楠嫁夫生子后,永远的离开叶楠的生活, 岂料叶楠根本就不曾想找人来陪伴。他看着茶杯的花纹,低声道:“我并不想阻拦你的意愿。你的人生谁都没有发言权,我只是希望你快乐。如果你不开心,我会很难过。楠儿,几十年弹指一瞬,你要明确自己内心真正的欢喜才是。” “有师父这么通达的人在前,我哪里敢不明确。师父,我一直知道我心中的想要。谁也不能剥夺,我追求我的喜欢。我不在乎世人的眼光,闲言碎语。我知我要的人生是怎样!”叶楠其实很感谢江一青,在无数个瞬间都有想要开口言谢。可她不敢,不敢表达内心的感谢。 等到某一日,她一定可以说出口。每次在迷茫的交叉口,都有江一青的指点。让她拨开迷雾,找到自己真正寻求的东西。这些并不是谁,就能轻易给予的。 不是谁都如江一青般,充满理性和见解。叶楠认为她思想的绝大部分都是源于江一青,当然旁人也有份,但更多的是江一青在特定时刻的指引。 “那很好。我的楠儿长大了,能看清自己的心,做到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很厉害啊。”江一青很欣慰的笑了。他是看叶楠一点点长大成人,逐渐形成价值观的过程。 怎能不欣慰呢。可是内心仍有些难过,人的见解总与经历、生命耗尽成比例。他明了多说无益,对叶楠摆手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师父。”叶楠动了动唇角,仍旧未说出口。她起身逃离似的离开,灰溜溜的回到二楼。 留江一青独自坐在原地,院子的花池中的花一年四季都盛开,毫无衰败的意图。 江一青认为凡事皆有定律,除却自然更改,他们都该顺应而为,万事万物才会回归原有的平衡。 所以他从不去帮叶楠去做选择,只是想让叶楠多看看世间。今后考虑事情的眼界,能开阔一些。别见过了溪流,就以为看到大海。所幸,叶楠并未让他失望。那些来来往往,在他们生命中来了又离开的人或事,叶楠都能处理的很好。放得下该放下的,执念该执念的。 江一青起身走下凉亭,穿过甬路来到龙溪的院落。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来此,可能是走错了路。江一青推门而入,见龙溪依旧醉醺醺的挂在房梁上,龟管家并未帮龙溪醒酒。想来,这估计也是龙溪自己的意思。 山庄外的风起云涌,与龙溪是无关联的。江一青不想打扰龙溪的醉生梦死,转身关门离开。他一直认为,人最难的是自知。 精怪们则不同,他们都很自知。明白世间万物皆空,来是空,去是空。生是空,死亦是。他们只是苦于不知用何打发着漫长的岁月,若非心底里那些念头,驱使这他们去沉迷某些可以既能消遣时光又不至于太傻的事情上。 “江公子。”龟管家声音传来,惹得江一青转过身去。 江一青笑着附和道:“龟管家来找龙溪?他正醉着。” “我家主子喜欢醉酒的过程,让江公子见笑了。哦,云中前面镇子的洪涝已被制止。老了记性也差,总忘了提醒。”龟管家歉意的冲江一青一笑,将洪涝被解决之事说出。 江一青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已至夏末。他了然一笑道:“夏末了,我们是该离开。可惜龙兄一醉不醒,有劳龟管家帮我传达。” “您客气了。明日再启程吧,干粮棉被我好让人去准备。”龟管家体贴道。 江一青笑了笑,转身离开。怕是林云根又做了不好的事,才让龟管家赶他们离开。龙溪的收藏他们不都看过吗?江一青按了按眉心,回了二楼厢房。他推门而入,看到睡在摇椅上的林云根好笑道:“你拿了龙溪何物件?” “你莫冤枉我好不好!何为拿,明明是龙溪酒后赠与我。”林云根傲娇的别过头,不去看江一青的眼睛。 他不明白江一青怎会知晓?龙溪一醉不醒,谁告知于江一青?总不可能,龙溪发酒疯向江一青言明? 林云根起身靠着窗,嫌弃道:“你别这样看我,白给我的东西我为何不要?我又不傻,再说我这也是为楠儿屯嫁妆不是。” “嫁妆?!楠儿今日与我说,她这辈子估摸着不想嫁人。你把龙溪东西还给人家,别等人就醒了找你算账。”江一青上前两步,走到林云根的面前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0章始乱终弃 江一清上下打量着林云根,猜测着林云根把东西藏到哪里。啧,还真不好说。林云根这小子太贼,明知龙溪酒后好言语,特地过去套人话。以后说不定还要碰面,撕破脸可不太好。 林云根望着窗外,手指敲着窗台不回话。他才不会把得来的东西,白白送回。再说他凭自己本事得来的,龙溪完全可以凭自己本事要回去啊。 江一青被林云根无赖模样气乐:“你敢拿镜子看看你自己,简直就是无赖土匪强盗行径。” “……,龙溪,就醒了?不该啊,他一醉不得百年?哈,老乌龟跟你说的?呵,我就知道。”林云根被江一青说的脸通红,他背过身去望着窗外。后背都要被江一青戳个窟窿来,没好气道:“离开时还他还不行,真是小气死了。” “托您老的福,明日我们就得离开。”江一青见林云根松口,躺会摇椅上,意味深长道。他本想多住些日子,等夏日完全过去。 结果被林云根这么一闹,得早早离开。好在夏末不至于太难熬,忍忍也就过去了。 林云根闻言,笑嘻嘻的赔礼道:“哎呦,谁知这老龟如此气量。真是,太令人——”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记挂着人的收藏,哪有这事。”江一青可不停林云根胡扯,直接戳穿道。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好好睡上一觉,隔天还得赶路。 至于林云根,呵,爱干嘛干嘛去。 林云根看江一青不吭声,蔫蔫的躺回他的摇椅上。刚才他好像错过什么? 哦,是楠儿这辈子估摸着不想嫁人。……,何意?楠儿不是与许七情投意合吗?今早还郎情妾意好不恩爱,怎转移就—— 林云根搞不懂叶楠如何个想法,难道是许七见异思迁?!他偷瞄了眼江一青,悄悄从窗户离开。满山庄的找许七,总算是他们的阁楼上的房梁上找到。这孩子,怎就如此喜欢房梁呢。 林云根飞入房梁,坐在许七的身旁。拿着手中的扇子,敲着许七的脑袋义正言辞道:“你时不时对我家楠儿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我吗?”许七头上一痛,木讷道。他脑袋里还未回神,不懂林云根说的意思。 林云根觉得许七反应有点傻,呵呵直笑。他家楠儿怎看上这么个玩意!林云根躺在房梁上,用扇子遮住脸,提醒道:“我家楠儿说,她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如此吗?可能是无人能入她的眼。她是那么骄傲的人,定然是不愿于凡夫俗子融合。”许七迟疑片刻才道。他不懂叶楠,甚至是不了解。 叶楠是个很奇怪的人,或许是他所见的人太少。许七觉得他不能随便把叶楠扔到一个分类里,这样对那些人不公平。叶楠有江一青、林云根和流萤,那些人都没有。那些人有的人,叶楠没有。 人是独立的个体,经历只能影响一部分。叶楠的经历,许七不曾听人提起,无法感知到叶楠的内心。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自己。 许七气馁的躺在房梁上,幽怨的看着头顶的蓝天。光亮的让他睁不开眼,只能用手遮掩。他打着哈欠道:“人真奇怪。” “是啊,真奇怪。”林云根回道。 他们口中的人,皆指叶楠。林云根更多的是埋怨江一青,要不是江一青那套歪理,指不定叶楠会像他们所见的人一样。可这样,实在是太无趣了。林云根想了又想,一切还是保持现在的模样最好。不然,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他亦不可能见到祁晚,向祁晚袒露自己的心意。过往总归是改变不了,当下也不错。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吧。 林云根迷迷糊糊的睡着,关于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随风飘到不知名的角落。离他们不到五米,有只乌龟正徐徐前进。许七察觉到但未放在心上,毕竟他又没拿龙溪的收藏。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顶楼的风景,被风吹的醉醺醺的。 转眼之间,乌龟已爬到林云根的头边。它看了眼被扇子遮住的林云根,在林云根的身体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林云根拿走的收藏正是孟子琪的祖传之物,一尊长、宽三尺的玉石。玉石翠绿,花纹雕刻的极为讲究。状如竹简,中央是镂空诗词。老龟不知道林云根会把它藏在身体的哪里。它缓缓的走到林云根的胸口,一寸一寸的细找。 许七眯着一只眼,看着林云根胸口的老龟暗笑。林云根要知睡梦中的自己被人爱抚,会作何感想?哈哈,许七不敢想象。他正准备继续看戏,没曾想林云根一个挥手将老龟扔下房梁。可怜的老人家,收藏没找到还被林云根扔下去。 天黑的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最好笑的是,老龟来来回回没一次得逞。许七严重怀疑林云根故意为之,装睡戏耍老龟。 林云根做事从来没谱,要说他刻意为难也说不过去。他看够了,懒得再理会两者拉锯战,谁输谁赢完全不在乎。阁楼很高,让许七能清楚的看到星辰,仿若伸手便可摘。一切声音在这里都被阻隔,静的能听到胸口的心跳声。 今夜月光格外的皎洁,光洒在他的脸上赶走黑暗。可不过一会,又悄悄离去。黑夜渐渐退去,换来耀眼的太阳。 林云根心满意足的伸着懒腰,坐起身来看着初生的太阳。他想,世间最美好的事也不过如此。躲在边角的老龟可不这么认为,它恨透了天亮。林云根记得江一青说今日就要离开,要他把龙溪的收藏还给龙溪。他从扇子上扣除一小块玉来,此玉立刻变为一尊长、宽三尺的玉石。玉石翠绿,状如竹简,中央是镂空诗词。老龟看到所藏之地,吐血三尺。 许七观察两者的神情,忍笑忍的很是辛苦:“过会该走离开山庄了。再不下去,他们就该弃我们而去。” “是哦。”林云根将玉石塞回扇里,恍惚回神道。他跟着许七一道离开房梁,赶着来到二楼厢房。 大厅的三人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人,齐齐审视着他们。 “今日离开山庄的事,你们不知情?大清早去哪儿?”流萤起身背起包袱,瞪着林云根道。 叶楠对着两人吐了吐舌头,跟着流萤走出厢房。 江一青袖手旁观,悠悠的在两人身上打量:“站在作何,还不跟上?” “哦,哦,哦。流萤妹妹怎生气了?你是不是招惹流萤妹妹,害我被骂。你得好好赔偿我,我可是被殃及池鱼。”林云根回过神来,对着江一青一顿质问。 平日里流萤妹妹多温柔一人,怎就忽然对他的态度一转三百六十五度。 江一青看着走廊无人,低笑道:“我把你做的蠢事,告知流萤妹妹。” “你——”林云根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真没想到江一青这么禽兽,丝毫不顾及他们之间的革命友谊。他正准备追赶流萤,却被江一青拎住后脖衣服。 “走之前,把东西还给龙溪。”江一青说完松开手,继而往前走。 许七对此事不感兴趣,在马车顶等着他们的到来。 马车被人提前拉出山庄前,车内坐着流萤与叶楠。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动静。流萤掀开车帘,望向府内。她安抚好叶楠后,跳下马车玩弄这手里的马鞭。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差。 “各位慢走啊。”老龟送着林云根与江一青走出,连番的告别。 江一青从流萤手里接过马鞭,赔笑道:“云根把东西还给龙溪,费了些许功夫才送回原位。流萤妹妹快进去,外面太阳大别晒着。” “流萤妹妹。”林云根还来不及说下文,流萤就先一步走进马车。他尴尬的用扇子碰了碰鼻,转头瞪了眼江一青跳上马车。都怪江一青,要不是江一青,流萤妹妹怎可能如此待他。 江一青挥着马鞭,拉着缰绳启程。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吱吱呀呀的与树梢上的蝉共鸣。他们并未从云中镇穿过,而是走的小路。路两侧是成片成片的桃树、果树,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叽叽喳喳的鸟,在耳边吵个不停。 “你怎不往魏国边界走,反倒是往里走?”林云根看这前方的路,越发起疑道。 江一青看着一路无人,将马鞭放到一旁解释道:“龙溪托我去魏国的都城万安,送件东西。送完,我们就离开。” 万安?叶楠觉得这两个字很熟悉。似,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但她在细想了片刻,还是记不起来。 林云根挥着扇子,巴巴的望着刚才镶嵌玉石的地方。龟管家真是虚伪的紧,把东西送回时百般拒绝。一拿到手,就拽不回。龙溪这么大方一人,怎就找如此扣的管家。林云根对万安毫无兴趣,靠着马车甩着腿迷瞪着眼。 太阳暖烘烘的,晒的他直想睡。反正是去万安,不怕江一青把他拉到奇奇怪怪的国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1章所言分豪未差 马车顶的许七早已大睡,摇摇晃晃的马车像极了摇篮。蝉鸣鸟啼,他选择性的失聪。 “离开魏国,你想去哪里?”江一青难得征求林云根的意见,偏生林云根睡的正香。无奈,江一青又重复一遍。 林云根被吵得不耐烦,随口一嘟囔道:“随便,青州国,新宁都可。” “青州国。”江一青手卷动着马鞭,念叨着。既然林云根想去,那他们下一站就定青州国。 马车外无人回答江一青的画,仿佛他是自言自语。马车内的流萤与叶楠倚靠着彼此,睡的深沉。 江一青倒不介意,他看着小路的前方挥着马鞭。路长到没有尽头,弯弯曲曲的惹的睡梦中的人不满。江一青摸了摸袖子的细小竹简,又重新塞了回去。龙溪这辈子没少做糊涂事,难得反悔一次,他岂能不成全。 瞌睡似是能传染,将马车上的所有人都困的不想起。江一青把马鞭扔到一旁,闭着眼加入他们的队伍。 马儿很有灵性的顺着路往前走,不管不顾的马不停蹄。朝朝暮暮,数也数不清的日子。等到江一青一觉醒来,马车从云中跑到昌化。 江一青柔着眼,确认着马车没跑错。拉过缰绳,晃晃悠悠的进了都城。 喧喧嚷嚷的人声,让睡着的几人挨个醒来。 林云根眯着眼看着前方,睡意渐消的睁开眼。万安与他们所见识的城镇都不一样,这里更像是魏国的各国。 何解呢? 是因此地可看到诸国的各个风俗,像是岚阳的舞乐,祁国的女尊等等。若是叶楠只有一日的寿命,他定然会将叶楠待到魏国的万安来。一日之间,便能见识诸国的风采,岂不妙哉。 叶楠的寿元虽短,却不至于短到一日。他们有足够的时日,去欣赏和细看每个国度的风貌。 马车顶的许七手撑着脑袋,望着穿着男装的女人,听着酒楼里传来的丝竹声。还有扭着屁股的两个男人,你推我推。 许七打着哈欠,翻身看着头顶的蓝天。 临近秋天的天气,很舒服。风很暖,太阳也不强烈。此时赶路,是最惬意,最愉快的事了。许七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从马车上跳下。他扶着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着叶楠从马车上走下。 林云根扶着流萤走下车,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府门,气派的让人嫌弃。 宽大的匾额上写着将军府大金字,府门两侧各站着两个士兵。四人正用眼神朝他们放着暗箭,嗖嗖的让人想跑。 江一青向其中一人交涉,说明来意。林云根与流萤站在一旁,希望早些离开此地。 叶楠望着人来人往的行人,他们的衣衫都很别致。有那么几个她是有印象的,分别是岚阳和祁国以及他们越国的样式。她看的入神,听到人唤她的名字,转头与许七的眼神相撞。他用手推了推许七,小跑着到江一青身后。师父真厉害,三言两句就被人请入将军府。 除了江一青,他们一行人都被安置在侧厅。叶楠不知师父与将军府有何关联,想是又是哪里相识的友人。她站在侧厅外,看着来来往往丫环奴仆。闲散的对着木柱发呆,碰巧的被人撞个满怀。 叶楠捂着嘴看着眼前的人,她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肢体完全不听指挥,木讷的一动也不动。她企图移动双脚,可惜并未效果。尽管如此,她依旧不在乎。眼前的人,足够让惊讶到愣出神。 许七闻声赶来,对着来人一脸的警惕。他将叶楠护在怀里,关切的问东问西。 叶楠手心是汗,不敢确定似的抬手戳了戳眼前的的胸口。她脑子完全懵成一团,真实的触感骗了她。这人真是何璞!将军府,莫非此府就是孟子琪的府邸?天哪!师父该不是替龙溪来还孟子琪的祖传之物吧? 叶楠觉得自己要疯了!不可否认,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哦,怎么说呢,语字词有时候真的鸡肋到毫无用处。 “姑娘若是无事,可否让我过去。”何璞后退一步,看着眼前年纪尚轻的姑娘笑的温润。 叶楠后知后觉的退了一步,待到何璞离开,按着许七的肩膀跳起来。她捂着脸,不敢确信道:“居然是真的!天哪!一切竟都是真的!” “嗯?何为真?”许七随着叶楠的笑而笑,眉眼里却都是不解。他的耳边是叶楠附耳说的话,轻的让他忘乎所以。 原来在清梦山庄,叶楠有过这么一段故事。 许七附身抱着叶楠在怀里,轻拍着叶楠的后背:“很神奇,也很令人难过。” “我们很快要离开,真是可惜。”叶楠的回抱着许七,激动的心被慢慢压下。孟子琪变成金鱼,被其他的鱼吃干抹净。 是否对将军府的人而言,孟子琪已是归途已故。她感到世事无常,生死无常。珍惜当下,是多么重要。 若有天,她被人变做金鱼,被人吃干抹净。无人在记得她,就像是未曾来过这世间般,是多么的凄凉和悲哀啊。 许七感受到叶楠情绪平复,缓缓的松开叶楠。他双手捧着叶楠的脑袋,轻笑道:“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未曾啊。我,我,我们去等师父。过会师父回来,我们就该离开。”叶楠收回眼底的兴奋,对着许七软软一笑。她转身回到侧厅,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静等着江一青的归来。刚才的某一刻,叶楠觉得自己坏透了,对许七残忍透了。 许七就像是没有名分的妻子,做着妻子该做的事。她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感触,女人做为天下的弱者,怎会徒生如此心思。 弱者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叶楠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徒生疑问。是在社会中不能为自己发声的人?是无法按照心意做自己想的事的人?是身体机能处于劣势的人?是藏在犄角旮旯,不被人发现,苟且偷生的人?那强者的定义又是什么? 叶楠觉得自己是个很奇怪的人,总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许是别人有太多的事要处理,而她闲散的有大把时间。 “我们走吧。”江一青来到侧厅,看着等的不耐烦的诸位笑道。他话音刚落,叶楠就走到他面前,东问西问。 “师父,将军府里的将军是不是姓孟啊!你送他们的是不是一块长、宽三尺。玉石翡翠所制,中央镂空,雕刻永安年的诗词?”叶楠恨不得江一青一开口就是:将军是孟子琪,转送的亦是龙溪所拿的祖传之物。可江一青一句也未说,只是笑笑。 叶楠撇了撇嘴,不预备再追问下去。她跟在江一青的身后离开将军府,期许万千的看了江一青一眼上了马车。 许七看着叶楠吃瘪的脸,好笑的翻身飞上马车。 林云根扶着流萤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待到江一青驾车往前,才悠悠的来了句:“楠儿是不是隐瞒了我们不知的事。” “看样子是的。”江一青声提高几分,好让马车里的人听清楚。 林云根靠着马车望着前方,低声的偷笑。睡的也睡够了,正好可以消遣消遣时光。等待车缓缓离开城门,他咳嗽两声冲着马车里问道:“楠儿,你告诉云根叔叔,你上哪认识的孟姓将军,哪知的长、宽三尺的玉石?” “做梦梦到的。云根叔叔,我与师父有话说,你快进来让我出去。”叶楠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一本正经道。 林云根笑了笑,如了叶楠的意进了马车。 叶楠坐在林云根的位子,看着开阔的视野,心也觉得畅快。她偷偷的往江一青的身边移了移,试探的问:“师父,你在生我气?” “何以见得?”江一青手握着马鞭,不看叶楠一眼。他眉眼的笑就要跳出,却还是强忍着。何时他与林云根一个德行,开始喜欢捉弄人。 叶楠晃动的腿,偷瞄了眼江一青小心揣测道:“许是我仪表不佳,言行不当。我也不知道,我的缺点太多,讨人喜欢的地方少的可怜。” “哪有人这般贬低自己。你未做错事,我哪里来的气。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很好高兴。你愿不愿意说,都随你。我与你云根叔叔与你说个玩笑话,别放在心上。不是有很多问题吗?问吧!”江一青见马车驶入无人的道路,收起马鞭。他转头看着叶楠一脸呆愣,好笑的揉了揉叶楠的头顶。 无论何时,叶楠在他的心里都是个孩子。不到百年寿命,随时可能夭折的孩子。 叶楠咬着下嘴唇,激动的又朝着江一青的位置移了移道:“将军府的主人是姓孟吗?转送之物是孟家的祖传之物?” “你所言分豪未差。如此,可算满意?”江一青拿出手边的水壶递到叶楠的手中,如叶楠所愿。他对叶楠的秘密无感,喜欢叶楠松快的模样。 马车顶的许七,摇头轻笑。江一青还真把叶楠当做孩子,叶楠的体形、见闻哪里是孩子该拥有的。算来,江一青的年纪是有些大。起码是与许伊平辈,兴许比许伊还要大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2章不喜撒谎 “当然。师父,我第一次见到许七时,以为是梦境。等我确认许七并非虚假,我所经历的是真实存在的。我喜欢那样的感觉,自己认同的事是对的、是存在的的感觉。”叶楠仰头冲许七甜甜一笑,将自己的感受一一说出。 在江一青的面前,她是毫无保留的。她觉得江一青能一眼看出她的所有谎言,无论是多高明的。可有趣的是,江一青喜欢给她留一寸地,放置她的尊严、羞耻心。 叶楠认为江一青是顶聪明,顶好的人。她不敢将这些都说出,觉得很是羞耻。 “你一开始认为孟将军是虚假的,祖传玉器是虚假的,可心里却对此坚信不移。你的理智与感性平衡的很好,喜欢用证据说话,做把感情压下。”江一青很欣慰,把叶楠心里所想一一说出。 他喜欢叶楠成长的过程,喜欢看叶楠一步步的走向成熟。不觉得叶楠年岁已长,相比他而言,叶楠一直都处于婴儿状态。他恨不得让叶楠把世界看个遍,见识世间所有有趣有乏味的事。 叶楠离江一青远了些,吐了吐舌头道:“嗯。真假都需要被证明,我的感受也可能是作假。” “江老头,你别再霍霍楠儿。楠儿现在都不想嫁人,以后可怎么过。哎,我可怜的楠儿。”林云根故作哀嚎道。 随即马车传来一阵哄笑,笑声仿若会传染般。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真实而又率真。 云飘得很慢,一点点的像是偷摸的窃贼。风吹的很慢,落在的他们的脸上像是清梦山庄的龟管家。太阳不着痕迹的落下山,遗落一片霞红的云彩。 蝉不论朝暮,嘶吼个不停,哪怕是在他们睡梦的状态下。可怜的马儿,日夜兼程。前方的路漫漫,毫无尽头可言。它的四蹄被注入某种魔力,强壮有力有用不完的劲头。困意对马来说,仿佛是不存在的。倒是车上的男女,稍不留神就要大睡一番。 除却叶楠外,马车里的人皆非等闲。遇到再难得事,大家也能迎刃而解,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旅程。 天介于朝与暮之间,马车缓缓听到一行人前。 江一青被火把的光晃醒,手摸到马鞭后望着来人道:“各位好汉,劳烦借个道。” “在下宋清,见阁下长得气度不凡,想是出身名门。我们帮正缺乏领头之人,不入加入我等。”来者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布衣。五官硬挺,嗓音低沉。 如此相貌与名字,很是相熟啊。 林云根从马车里探个脑袋,撇了眼开口者道:“你不在祁,跑魏作何?江老头,这群人就是在祁国拦我们的人。” “怨不得眼熟。既是相熟之人,何不放我们离去。”江一青看着这群人,面上一副恍然。怕是在祁被封,又跑魏来霍霍。 记得起初他们是在岚阳国,啧,真是不安分的一群人。难道他们是想游说诸国,来回挑拨内乱吗? 宋清沉默片刻,在脑海里反复搜罗,终于对上号。他看摆了摆手,冲诸位弟兄示意道:“放他们离开。” 待到马车缓缓的离开,宋清又冲着马车喊道:“下次再遇到,定要长聊一番。” 江一青未回话,只是让马儿跑的更快些。他才不愿再遇上宋清一伙,免得招惹祸事。 一群人没事净找事,哪里来的安稳。江一青可不希望叶楠沾染上任何不好的习性,思想也不行。他看了眼睡的正香的叶楠,把外衫披在叶楠身上继续赶着路。 有时候,他想收敛自己对于叶楠的保护。可叶楠的寿元很短,他可以时时刻刻都陪在叶楠身边。为叶楠解决叶楠所不能解决的事,指引着叶楠往正确的方向走。现在就很好,希望一直这样好下去。 江一青并非对叶楠有控制欲,他可以干脆利落的放手。只是不想叶楠走太多的弯路,见识太多的人性罪恶面。 适度的经历一些,明白一些道理就好。长时间呆着不好的环境中,人会变得不正常。这些事情,叶楠都可以不明白,他明白就好。漫长的夜总是要过去的,漆黑的深渊却永无光明之日。人若是不能明辨是非,活着的价值实在是没有必要。 江一青靠着马车,默默的等着太阳升起。曙光是所有人的希望,拯救万物于黑暗之中。目光所及之处,逐渐变得清晰。 马车远离万安,在官道上越驶越远。马儿似是能感应到江一青所想,不等指挥的往前跑。前方的路长的没有尽头,枝叶缝隙遗落的光与影在许七的眼皮上跳动。 许七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看到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他闻得见树叶的清香,听得到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一切都很美好,他情愿在美好中沉迷。昨日的宋清所言,皆入许七之耳。 许七很好奇,这样的人怎还会好端端的活着。那些个被捉弄的国家,就允许这样的人存活? 车轱辘吱吱呀呀的转动着,许七不愿深想,毕竟与他无多关联。多少个日夜,在他的眨眼之间消失。一行人醒了有睡,闲散的聊着家常。 穿过青州国与魏国的边界,驶进的青州国内。 江一青不打算停在边境的城镇,反倒是往深了的走,停在鲁文镇。一连数日的颠簸,众人早已身心疲惫。 马车一停下,他们连周遭的环境都没多看,跟着小二哥进了客栈。 叶楠揽着流萤的胳膊,在进入客房全身的疲惫愈显严重。她坐在榻上踢去鞋袜,往后一倒深深的睡了去。枕头像是有种魔力,沾了就不像醒。流萤拉过被子,为叶楠盖上。她问小二哥要了热水,梳洗一番整理完包袱听到隔壁传来林云根与江一青的声才睡去。 隔壁的两人可未有她们这般困顿。 江一青坐在桌前与林云根吃着小菜,说着刚才的见闻:“你猜出此地是何地了吗?” “呵呵,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在我面前经过,我想不知都难。”林云根放下筷子,懒懒的瞥着江一青。他很快想通,不再青州国国风上纠结。 诸国之中有那个算的上正常?越国男尊女卑,祁国恰好颠倒。魏国、岚阳奇怪的程度各有千秋。 “我可征求过你的意见。本想去新宁,只好顺着你的意来到青州。”江一青一副我都如你愿,你还不满意,那我无能为力的表情。 新宁林云根似乎也说过,无所谓,谁让青州国离的近。他伸着懒腰,起身躺倒榻上,对着头顶发呆。 吃饱喝足,睡个懒觉,真是幸福。 “咚,咚,咚——”林云根见有人敲门,看了眼榻上的江一青起身将门打开。 小二哥送来些热水,顺道把饭菜撤了去。他速度急快的离开,仿佛是怕坏了两人的好事。惹得林云根一阵狐疑,心道:难不成是被江一青吓的? 林云根洗了把脸,躺倒江一青的身边。腿搭在江一青的腿上,头压着双手道:“江老头。” “说。”江一青眼未睁,手将腿上的东西推过。起初不困,现在倒真有点要睡的意思。他脑子开始放空,对林云根的声自动降低。林云根半响等不到回应,转头发觉江一青已然睡去。他戳了戳江一青的脑袋,好笑道:“竟是睡了。” 吵闹的人声从窗外传来,林云根翻身呼呼大睡。江一青却一个翻身来到窗前,他俯看着街道上经过的人群,想到青州国流传在诸国的传闻。世人总归是要被束缚的,命运、地位、性别种种。眼前的这群人,在情爱中起码不被俗世所累。 一切都得共归于青州建国之初的公主:青凝。青州国的百姓特为青凝建造了一座庙宇来供奉,庙宇的后就是公主所葬之地。江一青对于这位公主的往事,不知是该褒还是该贬。青州国的人却一齐供奉,证明此事在某种程度上造福了一方。 他看着天逐渐黑的透彻,又逐渐过渡成白。朝与暮的间隔,短的不够林云根午觉。林云根伸着懒腰走到江一青身后,顺着江一青的目光望去。吵吵闹闹的声,来来往往的人,无甚好看。他的胳膊搭在江一青的肩上,蔫蔫道:“困。” “睡了一夜,未睡够?”江一青推开肩上的手臂,转身朝门走去。一夜过去,楠儿与流萤妹妹应该养好精神。他推开客房的门,走到隔壁敲着门道:“流萤妹妹,我们在楼下等你们。” “楠儿别睡懒觉,快些下楼吃饭。”林云根冲着门内喊道。耳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怕自己太吵惹流萤妹妹生气,拉着江一青往楼下跑。他戏弄龙溪的事,流萤妹妹还未原谅他。 林云根宁可惹江一青,都不愿惹流萤。客栈楼下的人很少,只有两个男人坐在墙角吃饭。 小二哥倚着客栈门,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招呼着林云根与江一青。 林云根顺着小二哥的指引入了座,巴巴的望着楼梯口道:“都怨你,流萤妹妹都不和我说话。” “与我何干?流萤妹妹问我,为何我们急着离开山庄。你知我不喜撒谎,唯有以实相告。”江一青边解释,便看着面前的两个碗被倒上热汤。他从怀里拿出银子,对着小二哥点了几样热菜,一抬头就是林云根那张可怜巴巴的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3章蛊虫 江一青轻拍了拍林云根,笑着安慰道:“事情过去许久,流萤妹妹定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可流萤妹妹连着几日都未与我说话,她定然是生气了。哼,都怪你。”林云根说罢瞪了眼江一青,转头继续望着楼梯口。 小二哥将饭菜送上,继续靠着门歇息。江一青把筷筒里拿出两双筷子,顺手递到林云根手边。他转头刚想劝林云根几句,看到叶楠与流萤从楼上走下先后入了座。她们下来的时间刚好,饭菜正热乎。再晚些,就该凉了。 林云根巴巴的望着流萤,一个劲的为流萤夹菜。为防再惹流萤生气,干脆一个字也不说。 流萤拿起筷子,看着碗里堆满小山似的菜道:“够了,再多就该掉出。” “流萤妹妹,你不生我气了?”林云根讨好的往流萤的方向移了移道。 江一青猛然觉得这动作、言语熟悉。恍然才记起,从魏国离开之时楠儿也如此说过相同的话。叶楠从小就与林云根亲近,连讨好致歉的方式都如此相似。他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把心中所想压下。 流萤闻言,轻笑道:“我何时生过你的气?别胡思乱想。” “我家妹妹就是大度的紧。”林云根往回移了移,乐颠颠的拿起筷子尝着鲁文镇的特有的美食。 叶楠睡眼朦胧的看着两人对话,拿着筷子迟迟不下手。她正准备下手,身后传来“啪”的声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小二哥闻声忙上前去,隔着几公分的距离查看。他随手抽出筷筒里的一根筷子,戳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吕帆。手指颤颤巍巍的放在吕帆的鼻下,确认无气息冲着另外一个小二喊道:“快去报官,出人命了。”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客栈的饭菜有毒!我要告你们!”小二哥看着开口者一脸惊恐的望着他,有气无力的坐了在凳子上。长得倒清秀,穿着粗布麻衣,脸色发白。 离他们不远的江一青一伙齐齐放下筷子,生怕多吃一口就如躺在地上的老兄一命呜呼了。 “陈秀才莫含血喷人。运来客栈可是百年来字号,经的起岁月的检验的。我们家掌柜的马上来,她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小二哥面上强撑着笑意,想给陈秀才倒杯茶冷静冷静。可刚才发生的事,又制止了他的想法。 管事很快请来掌柜来,叶楠看着从客栈外走进的女人。对方长得很俊秀,眉眼带着英气。穿着深蓝色裙衫,缓缓的走到陈秀才面前。 “怎么个情况?”掌柜拿过小二哥倒的茶,喝了两口缓了缓问道。她的声音很低沉,很像嗓子被石头刺破,沙哑的厉害。 小二哥将刚才的发生的经过,挨个说给掌柜听。途中陈秀才准备离去,被掌柜拉住。出了命案,不解决清楚就想溜? 六七个官兵带刀走进客栈,他们带着尸体与陈秀才一起离开。 掌柜的走到江一青的桌前,面带歉意道:“发生此事真是对不住,劳请各位随官兵去趟衙门,做个人证。作为报答,你们住在客栈饭菜一律全免。有劳各位,辛苦一遭。” “师父。”叶楠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弱弱的喊了声。她舔了舔发干的唇角,跟在流萤的身后离开客栈去了衙门。 林云根觉得有些扫兴,他们只是吃顿饭而已,怎还牵扯到衙门。他没好气的站在一旁,看着衙门里坐在高台的县太爷。 运来客栈的厨师、小二以及陈秀才都跪在地。 县太爷穿着深红色官府,敲着惊堂木道:“肃静。待到杵作把尸检结果送上再论。结果未明前,一个都不准离开。” 叶楠靠在流萤的肩,摸了摸肚子,一字也不想说。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消失的困意又翻涌而至。林云根同感,被逼站在此地真够难过。好在终有人出现,在县官耳边低声说了杵作的结果。 掌柜环着胸,静听着论断。师爷挨个向他们问话,让他们将事情的始末写到纸上,最后统一交给县太爷。 高堂之上坐着的县太爷,望着下方的一伙人拍着惊堂木道:“陈秀才你可知罪!” “禀大人,草民既无罪,岂能知罪?望大人明察秋毫,将事情真相查清。”陈秀才磕了三个响头,恳求道。他身形清瘦不堪,自带一股羸弱的气息,一开口就让人心上怜悯。 县太爷敲了敲惊堂木,把杵作的话原封告知:“死者吕帆,全身体胀,五官皆为破裂,乃为金蚕蛊毒之状。运来客栈的厨子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故冤枉于你?” 不等陈秀才开口,就被高台之上的人一个惊堂木弄慌了神。 县太爷继而高喝道:“来人,去查查将陈秀才近日的活动。孙掌柜,听搜查的衙役所言,厨房并无异常。但,事情未水落石出前,小二与厨子就先在衙门里做客。” “听县太爷的。”孙掌柜心中了然,笑着附和道。 衙役领命从县衙离开,围观的百姓腾出路来。很快路又重新被人掩埋,也不知衙役们是否往陈秀才家去。 江一青一伙人确定无嫌弃后被安排入座,他们的自由仍局限于县衙。 叶楠手撑着脑袋,很想快点结束这一切。随便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她忍不住吐槽道:“师父,我们就不该下楼吃东西。” “等县太爷把案子结了,师父带你去吃些好的。再忍忍。”江一青仿佛有很多耐性,安慰性的拍了拍叶楠的肩。他惊讶于蛊毒的出现,据他所知青州国可不适宜蛊虫所住。 衙役们拿着三个膝盖高的石瓮东西,拨开人群来到衙门里。 师爷倒拿着笔,挑开瓮盖又匆忙放下。他躬身到杵作边,做请的手势道:“瓮里确实有东西,你且去看看是否与死者的死因有关联。” “是。”杵作走到瓮前,掀开瓮盖拿出一个蛊虫细细打量。反复确认后将蛊虫放回瓮里,示意衙役将三个石瓮拿下去。他转身向县太爷禀明道:“死者正是被瓮中的蛊虫所毒害。” 县太爷敲着惊堂木,冷笑道:“陈秀才,妄你还是读书人,竟做出如此草菅人命之事。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要狡辩。” “草民冤枉啊,冤枉啊!”陈秀才起身呼喊着,趁所有人不注意,朝着衙门外撒腿就跑。可惜没跑几步,又被衙役抓回。 围在衙门外的百姓们晕头转向,还以为陈秀才是被客栈冤枉。没想到,陈秀才竟在家养蛊虫,真是人面兽心。要知道青州国的人最恨的就是蛊虫,早在几百年前被皇室下了封杀令。谁若碰蛊,株连九族。 跪倒在地的陈秀才面色死灰,一屁股在座地上,连声道:“我没想害他,没想过的。都怪他嫉妒心强,这个不愿,那个不准的。都怪他。” “安静!”县太爷拍着惊堂木,看着衙门外围着的百姓道。 事情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凶手正是陈秀才。 县太爷敲着着惊堂木,挑眉好笑道:“本官问你两个问题,你可要据实回答。若是有半分的假言,定然严惩不贷。其一你为何要谋害吕帆,你二人结为夫妻已久,怎会突然对吕帆狠下杀手?其二为何要在运来客栈,莫不是你与客栈有何过节?” “我没有!不是我!”陈秀才矢口否认的瞪着县太爷,眼球像是要从跳出来。他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腕上吕帆为他系着的红绳,耳边是吕帆说过的一生一世,眼前闪现过那些曾经在一起过的甜蜜。 陈秀才仰头哀嚎一声,痛哭出来。他方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吕帆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嘴里反复的念叨着:“我没想他死,我真的没想他死。” 周遭的百姓看到此,不自觉的跟着悲伤起来。后续的事他们不想再听,不忍再继续看,纷纷四散开来。县衙门前顿时敞亮一片,温暖的阳光在临近陈秀才的衣角停了下来。 叶楠不懂既然陈秀才如此伤心,为何还要置吕帆于死地?她看着陈秀才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心跟着揪成一团。人的情绪若是不能控制,内心的积怨若不能排解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啊! 陈秀才脸上鼻涕、眼泪横飞,他也全然不在乎。他看着县太爷,哽咽的回话:“吕帆是个很好的人,他真的很好。我们本来是很幸福的一对,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田地。一年前,我赶考失败。抑郁寡欢之际,结识烟花之地的男人。吕帆发觉后开始对我严加管束,我真的受不住,每日去哪都要汇报。稍晚一些,就要大吵大闹一番。” “再这些下去,我迟早会疯。我从别人哪里弄来些蛊虫,准备痛下杀手。有日听吕帆说运来客栈添了新菜式,他很想去尝一尝。我想既然他要死,就满足他的冤枉。今早天未亮就在他身上下了蛊,等到了客栈才发作。”陈秀才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想象中,可事已定局是两码事。他以为吕帆死后,他就可以得到自由。 岂料,却迎来更严格的监管。 县太爷拍着惊堂木,判决道:“既如此,人证物证已全。按照青州国律法,判处陈秀才终身监禁。” 陈秀才听到处罚,面上毫不改色,他还未从吕帆的死中走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4章光亮的很突然 衙役将陈秀才拖走,县衙内的其他人的人无罪释放。 叶楠跟着江一青离开时,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衙门,心里五味杂陈。她饿劲过了,经过刚才的事,更没心情吃东西了。 天忽暗忽明,人的心情跟着忽暗忽明。运来客栈算不得远,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相继赶回。 孙掌柜喊住江一青一伙人,表示感谢道:“今日多谢各位。饭菜过会我让人送上去,费用都记在我账上。哦,对了,三日之后是我成亲之日。请各位来府上喝杯喜酒,不扰各位清休了,告辞!” “多谢掌柜的厚爱。”江一青目送这孙掌柜离开,走上了二楼。他从袖里掏出蜜饯,递到叶楠的掌心。刚才回来,顺手买回。 二楼的走廊很宽,一眼能望到头的那种。林云根用钥匙开了客房的门,躺在榻上真真不愿醒来。他对两个男人的婚姻没有兴趣,还不如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叶楠把蜜饯放在桌上,连喝两杯茶。解完渴,才回过神来。陈秀才与吕帆成亲?!两个男人成亲!她咬了口蜜饯,心里的疑问转了一圈又一圈。 头一次见到这种事,好奇多过于排斥。忍不住想要探究他们的世界,难道同一性别可以产生爱情吗?可爱情在异性中存在就微乎其微,同性之间会不会更甚? 叶楠这辈子离爱情最近的距离,是在永安镇的一个夜晚见到许七的瞬间。它消失的很快,并不会永久存在。不可否认,爱情是极致美好的东西,是谁也不能够抗拒和排斥的。若想抵制、封杀、掩埋实在是太自不量力,比她妄言要控制天地还自不量力。 人天生就有生存的本能,也有一种靠近美好与内心所求的本能。这种本能被一定程度的压制,会爆发出战争和暴乱来。或许,叶楠的想法就是林云根对青州国人们愿意供奉青凝的答案。 人不止需要衣食住行的满足,更多的是需要精神上的。 可能人类延续物种的意义就在于,不断去追求和打破原有的认知,更直接和透彻的了解自己的一个过程。自我满足,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其中包含了对生命、身体、精神和心灵的满足,没有谁能全部都将它们灌满。我们只是在不断的调解它们,把那些做不到的,无法完成的归结为天意或是命运。 叶楠觉得老天一定是委屈极了,总有人在谩骂它,也总有人在称赞它。老天会不会好奇它的存在,究竟是否为真?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叶楠的思考,她看着流萤将客房打开。 小二哥端着食盒,把饭菜挨个送上。托孙掌柜的福,满桌的大鱼大肉够他们胡吃海喝一番。 林云根翻身坐起,闻着肉香入了座。他接过流萤递来的鱼汤,笑道:“多谢流萤妹妹。” “别贫了,早上没吃多少,先喝碗汤。”流萤为叶楠与江一青各盛了碗,被林云根逗笑道。 江一青看着林云根的眼,充满了嫌弃之意。千百年的交情,至于这么见外吗!他喝了两口鱼汤,注意到叶楠对此鱼肉分豪未动。不记得叶楠对鱼有忌讳。江一青试探性的为叶楠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米饭上,发现一顿饭到了最后,叶楠也未动鱼肉周围的米饭。 林云根注意到江一青的异样,翻着白眼觉得江一青小题大做。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干嘛要试探。他觉得叶楠要知道他师父这么试探她,一定会不高心的。林云根觉得要是他的心眼再小一些,定会戳穿江一青的把戏。可谁让他比江一青成熟,没办法。他洋洋得意的把碗里的鱼汤喝了干净,摸着被撑圆的肚子心满意足。 “云根叔叔,你心情不好吗?吃的这般少。”叶楠望着林云根碗里米饭一大半,以往都会吃完。而她自己碗里的饭,到最后只剩下那块鱼肉。 林云根干笑两声,打着哈欠道:“晌午困,不想吃多。” “吃完饭,都去睡吧。养好精神才有力气游山玩水。”流萤放下碗筷起身嘱咐着三人道。她推开门,叫住经过的小二哥,托小二哥把剩饭剩菜撤了下去。 叶楠起身跟在流萤的身后回了房,洗了把脸躺在榻上。踢掉鞋袜,对着头顶发呆。她等待着意识从脑海里慢慢抽离,最后陷入睡眠状态。窗户被流姨打开,风吹了过来。很凉爽,很舒服。她在这种状态下失去意识,进入梦乡。 流萤拿着包袱里的裙衫,挨个整理一番。她揉着发酸的眼角躺回榻上,闭眼稍作休息。临近夕阳的光,晕黄如烛火。它悄然的像黑暗过渡,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今夜无月无星,有的客栈下小贩的吆喝声。街上的灯笼早早被挂起,暗黄的光衬的人都柔和起来。无论是多凶恶的脸,在灯笼的光下都显得温和。在房梁上躺了一天一夜的许七,漫不经心的看着天一点点的变化。 他曾经有很多的疑问,那些个疑问在无尽的岁月被磨成尘埃。后来,他不再去想那些个问题。 叶楠却带着答案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七枕着手臂,看着如黑布般的夜空。他翘着二郎腿,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心里杂七杂八的事被黑暗遮掩,不剩一丝一毫。 在他过往的岁月里,尝试过与孤独和解。可他遇上一个打破他孤独的人,注定在某个时间段失去她,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得到又失去的过程,太痛苦。比这还要可怕的是,在未失去时知道会失去。他不能将理由推给命运,推给天意,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许七紧闭双眼,感受着天地之间的温度的变化,倾听着风声。想起在即墨,江一青所言的死亡论。死怎可能是白色的,它应该是逐渐坠入无底深渊的颜色。白光缓缓消失,只剩下一整片的黑暗。呵,他不能如此肯定的说。谁也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只能不了了之。 “还是房梁上舒服。客房床榻宽窄有限,伸个懒腰也不舒服。”林云根不知何时躺在许七的身旁,望着黑漆漆的天道。他张开双臂,享受着偌大的房梁。随意搭着双腿,轻敲着瓦片。 许七闻声看去,好奇道:“你怎跑上来?” “客房太闷。一整天多没见你,该不会都在房梁上呆着吧?”林云根望着乌云里月牙缓缓走出,星辰挨个都被出现。觉得自己真是幸运,他一出现,那些美好的事物都跟着出现。 许七轻笑两声,算作回答。许伊要是看到他如此的模样,定会转身离开给足够的时间来冷静。兴许,在许伊的眼里,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被冷静。有什么法子呢,他就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林云根一脸的羡慕道:“真是自在啊。” “呵,快被说笑了。我哪有你自在,放弃祁晚放弃的果断。”这才是许七最羡慕林云根的地方,快刀斩乱麻。 要换了他,肯定做不到这么干脆。光是想象失去的滋味,就够他难受一阵的。更别说,从心底放下。 林云根的脸突然凝重起来,他几乎忘了祁晚的存在,要不是许七突然提起的话。不是他放弃的果断,而是他从未拥有过。一开始他就是逃避,无休止的逃避。林云根自嘲的笑道:“我与你不同。未开始就能看到结局的错误,我不会犯。既浪费情感,又浪费时间。伤心伤身,讨不着半点的好。你还年轻,才七百年岁,可以拿着满腔的热血去冲动。” “错误吗?”许七重复着林云根的话。他的确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亦不敢先一步放弃。或许如林云根所言,他还年轻。 祁晚是否也这样认为,千年的等待一个错误就可了结?难道岁月会让他们变得更懂得如何抉择,如何保护自己? 林云根巴巴的望着月亮,思绪却飘的很远很远。岁月会把所有的苦痛,变得司空见惯。非因麻木,而是一种定律。他们都熟悉这一过程,才会在未开始就选择放弃。 但许七的脑海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她说:“许七我告诉你,只要我们心里有过彼此。哪怕是过几千年,几万年都不可以完全去除。爱是美好又柔软的东西,没有谁有能力把它摘除。” “只要你的心里住近一个人。你此生,不论你的生命有多么漫长或短暂,你都不能忘怀这个人。而你我就是这样存在,谁也不能忘怀。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把你我从彼此心底里抹去。”叶楠的声音,让许七迷茫,打破他原有的认知。 若非如此,他很快会像林云根似的,故作深沉的去说“未开始就能看到结局的错误,我不会犯。”的话。 许七不再多想,合眼小憩。温柔清凉的晚风,吹过他的额头落在他的脖颈。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都被吹吹散在夜空中。地平线的太阳磨磨蹭蹭的走出,光亮的很突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5章为何非要等到老不可? 林云根早早的离开房梁,坐在窗前伸着懒腰。一转看到坐在榻上的江一青,吓得后退两步。回过神后,骂道:“连个声都不出,吓死个人。” “你非人,吓不死的。”江一青起身走到林云根身前,顺着窗户往下望去。昨日他们被孙掌柜邀请参加喜宴,正好去见识见识。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邀约参加喜宴。 林云根揉了揉发酸的肩,躺回榻上。这回他们可不敢再去楼下,万一再碰上陈秀才,岂不是又要被请到衙门。他翘着二郎腿,停了要哼的歌道:“客栈一楼不安全,我们还是在房里。楠儿不知醒了吗?” “我去瞧瞧。”江一青理了理胸口的衣襟,转身离开客房。他站在离房门两米左右的距离,抬手敲着房。等到门缓缓打开,看到流萤的面容。江一青后退一步,低声道:“楠儿还未醒来?” “嗯,还在睡。昨日被折腾坏了,沾床就睡。”流萤声跟着压低道。 天才亮了片刻,哪里能醒。再者,又不急着赶路,能让叶楠多睡会就多睡会。 流萤对的叶楠作息很是宽容,直到她听到房内的声音才道:“一青哥哥先回房,我与楠儿一会就过去。” “好。”江一青目送着流萤离开,才转身下了楼。他找到小二哥,嘱咐了菜式才回房。 一楼空荡荡一片,来客没有一个。大概是受到昨日事情的影响,对运来客栈避之不及。 江一青回到房间,看着房内突然多了一个许七,笑道:“昨日与云根房梁一叙,今日就跟着一道下来。” “江老头别以外你拐着弯损我,我听不出来。哦,流萤妹妹和楠儿醒了吗?”林云根分明从江一青眼里,看到了夫唱妇随的四个字。 青州国的同性通婚是很常见的事,其中自然也有异性通婚。托青凝的福,他们对爱情都很坦诚。 “咚,咚,咚——”小二哥敲完三声后推门而入,把饭菜和热水送上。 许七听得不明白,狐疑的看了眼江一青。那神情逗得林云根呵呵直笑,林云根觉得许七真是稚嫩的可以。或许在林云根的眼里,许七也就比叶楠稍大一丢丢。叶楠越来越不如幼时可爱,现在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都怪江一青。 林云根看到流萤与叶楠走进,收起思绪笑道:“饭菜刚送上你们就来了,真是太会挑时辰。” “流姨听到小二哥敲门,才带我过来。”叶楠随着流萤入座,向林云根解释道。 林云根见叶楠一脸的得意,跟着一乐不再多言。流萤拿起碗筷,相继保持沉默。桌上没了昨日鱼,倒是多了鸡鸭。 叶楠对这一发现,感到开心。她不必一看到鱼就想起孟子琪,想起金鱼被撕碎的惨烈。她拿起筷子才注意到对面的许七,许七的目光太过直愣,不由的她不注意。叶楠快速低下头,并不想与许七对视。她从江一青那里继承了坦荡,林云根那里继承自由,自然不喜陷入拘谨又尴尬的局面。碗里的米饭被她戳了无数个窟窿,只管把菜往嘴里送。 许七为叶楠夹着菜,笑道:“不习惯?”不习惯我的存在?他自动省去后四个字,眼眸带笑的问着。 叶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说,既习惯又不习惯。可这样的答案太朦胧,她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她想的,他们之间需要一个过渡期。一段时间,他们一定会习惯。叶楠很努力把朋友与情人画上不等号,她要接受他们不可能的事实。 其实她内心很清楚自己的想要,但那份想要还没到非不可的地步。退一步,对他们彼此都好。 叶楠回望着许七,坦然道:“自然不是。昨日未见你,觉得好奇而已。” “那就好。还以为是我的问题。鲁文镇挺大的,我去转了转。”许七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知晓真相的林云根撇了撇嘴,继而扒着碗里的饭。鲁文镇无甚有趣的,好玩的都在封兰。要不是被孙掌柜邀请参加喜宴,他恨不得带着叶楠立即去封兰。 叶楠想起昨日之事来,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对去县衙的路熟悉。” “哈哈哈。”林云根闻言,哈哈大笑。 四人齐齐望向他时,又默默的收了声。难道楠儿不是在说玩笑吗?这些个人没点幽默细胞,还要用眼睛对他发射寒光。 流萤放下碗筷,看向叶楠道:“既然许七在鲁文识路,不妨楠儿与许七出去转转。看看出县衙意外的路,免得今后一提起青州来,只能记得衙门。” “流姨、师父和云根叔叔不去吗?”叶楠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好奇的问。内心满满的不安,这与许七无关。感觉像是长辈同意她彻夜不归似的,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忐忑。她起身与许七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示意下离开客房。 林云根听着脚步声消失,没好气道:“流萤妹妹。” “嗯?”流萤起身走到窗户前,手扶着窗台看着人群中的叶楠与江一青被人海淹没。希望这段磨合期尽早过去,别让她看了都觉得压抑。 林云根注视着流萤的背影,委屈道:“干嘛让楠儿和许七去,不能带上我们。” “你要想去的话,我陪你去转转。”流萤回过头,望着林云根的眼里充满了温柔。林云根蔫蔫的别过脸,不去看流萤。他明明并非此意思,流萤妹妹故意曲解他。江一青拍了拍林云根的肩,宽慰道:“楠儿大了,需要给她留些余地,让她去处理私事。” “私事?他们不是早已和解了吗?”林云根不免觉得好笑,可看江一青的神色不像是戏弄。 和解与解决是两个概念,问题仍旧存在。这份感受,唯有许七最有体会。街上人来人往,情人们毫不吝啬的将他们的情意表露出来。他们不顾任何人的眼光,眼里唯有自己心爱的人。 许七与叶楠在这样的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彼此仍有情意,却都不愿将表露出来。他们太明白爱情保质期,退一步,他们不至于完全失去眼前的人。 叶楠是个果断的人,她不喜会犹犹豫豫、藕断丝连的感觉。她早早的放弃那些可能让她失去的事,对过往仍保留着珍爱。 人来来往往,声嘈杂喧闹。 叶楠将双手握在后,笑道:“青州国该改为爱情国才对。你看这里的人们,对爱情多虔诚和坦然。” “这得看青州国皇帝的意思。”许七顺着叶楠的话道。他的眼眸很温柔,能融化世间所有的棱角。 街两侧的摊位,根本引不起两人的注意。注意力都在街上的人们身上,哪有功夫去看那些个小玩意。 叶楠听到许七的回话,勾唇角低声笑着。转头发现许七正对着她的侧脸发呆,很快又避开她的目光。她望着前方,转移话题道:“再走下去就要离开鲁文。你确定让我们在继续走下去?” “往前右拐,是鲁文的爱情湖。传闻是青州国公主在爱情湖下了药,才使得青州国上下勇敢追求爱情的地方。”许七带着叶楠拐过一条脾经的小道,往着爱情湖方向走去。他口中的传言,让叶楠想到在岚阳国敬王府,吴明恒说过的故事。 青州国公主因和亲才与心爱之人天各一方,回国探亲时,命人在青州所用的河井里投放药粉。以至于他们国家男女若非情投意合,在成亲后双方会变为野猪。 叶楠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清澈的湖面。暗想:这就是被投放药粉的湖吗? 湖水清澈到一眼望到底,湖面干净到毫无杂质。她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对着湖底的鹅卵石、水草、鱼心跟着发呆。 原来青州国是这般的模样?她以为他们会依旧应付生活,不在意与自己相伴到老的究竟是谁。可能是有人不甘于忍受与不爱的人在一起的痛苦,体会过爱情的滋味才相继传播开来。否则,他们怎会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俗世的眼光真的是很可怕。他们可以风轻云淡的用吃饭的语气,从道德或是别的方面判处一个人死刑。能更改绝大多数人的心意,青州国的公主很厉害呢。世俗的天平总是倾向于人多的一方,很快那些顽强抵抗的人会被同化。 叶楠捏着一片地上的树叶,前后翻看道:“这里的景致真好。以后老了,这么安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就好了。” “为何非要等到老不可?”许七拿过叶楠手里的叶子,高举过头顶问。 叶楠手撑着脑袋,看着许七侧脸的轮廓笑道:“老了身体就不利索,皮肤松弛皱纹遍布。又丑又不中用,到时你可别来寻我。我可不愿你见到,我那副模样。” “即便你又老又丑,也是最可爱的老太太。”许七手摸着枯黄树叶的叶脉,注视着叶楠的眉眼,无比认真道。就像是他手中的叶子,枯黄脆弱也惹人怜爱。 叶楠被许七盯得脸红,羞到极致反倒怒瞪着许七:“你才又老又丑。”等她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说出口的话。她手拍着脑门,苦恼道:“你七百年都是翩翩少年,而我不到百年就要化尘化土。与你相比,我的生命尤为短暂。我允许在我老时,你来看我。但你不能嘲笑我,不能对我指手画脚。不然,我会生气的。” 说到最后,叶楠妥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6章婚宴 叶楠觉得身体变老是件奇妙的事,如果没有病痛相随就更好。她有大把的理由,可以拒绝很多事与人。她觉得自己以后定会是个怪婆婆,躲在叶府不愿走来走动。云根叔叔再开她玩笑,会被师父与流姨教训。 现在的她,不再排斥变老这件事。不止是因为它不可抗拒,而是觉得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许七听着叶楠絮絮叨叨,笑着不回应。他眼前的叶楠未老,就先絮叨起来,老了不定是何等模样。 叶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块石碑。她踩着脚下的落叶,走到石碑前。俯身用手拿开遮掩石碑的杂草,看着碑上刻着的文字。原来此湖原名爱琴湖,后因青州国公主青凝才改为爱情湖。其余的文字概述了湖面的大小与深度,以及有的没的的传说。 “圣祖庙与祁国差不多模样,我看就不用去了。”许七跟随着叶楠起身,来到石碑前。他对碑上的文字无多兴趣,其中杜撰的成分太多。 鲁文镇设有圣祖庙,供奉的是九首蛇与门下四兽。离得不远,不过回到客栈天大概也黑了。届时,流姨会担心他们。当然,最担心的还是叶楠。怕他将叶楠拐到南阳,煮给许伊吃掉。 “难道有庙的地方就得有山有水?”叶楠想起祁国的圣祖庙好奇道。除此之外,她更好奇庙宇里的雕塑是否为真,看许七的神情应是有几分相像的。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低声的问:“九首蛇真有九个头?” “嗯,是个很凶的妖。一般不发火,一发火就惊天动地。”许七附在叶楠耳边,学着叶楠的腔调道。 惹得叶楠一个激灵,推开许七抖了抖肩。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也抖不掉。 叶楠与许七保持一定的距离,在许七要接近时用手推搡道:“真可怕,别离我太近。” “哈哈哈。”许七放声笑道。 夕阳的光倾泻在许七之身,让他的轮廓变得柔和。耳边遗落了几缕碎发,在斜飞的剑眉边随风而轻微晃荡。眼眸里映衬着叶楠的面容,还有温柔软到极致的亮光。他的笑声仿佛会传染般,连着叶楠也跟着笑了起来。 无人的小道上,两个青年男女的笑声糅合,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他们眼前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脚下的路也从土变成石板路。 街道两侧的灯笼挨个挂起,穿过他们身旁的人都是陌生的。叶楠经过这一遭,心情变得明媚起来。连看着路人的眼光,都充满笑意。流姨的决定是对的,她的确该和许七到处走走。把那些曾经,好好收拾到角落。他们还是有很多的事要做,不只是记挂着过去。 叶楠看着灯笼下的人们,耳边的小贩的吆喝声喃喃道:“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许七转头偷看了眼叶楠,匆忙的避开叶楠的目光。他不想让叶楠发现,他对叶楠的心一直未了。一直这样下去就很好,他们可以谈天论地,可以继续听风赏月。百年很短的,他小心一些,叶楠定然不会发现。 坐在房梁上的三人,看着许七与叶楠缓缓朝着运来客栈走近。隔着老远,都能感觉两人散发的青春气息。江一青确认叶楠安全后,躺在房梁上。 夕阳的光不耀眼,柔和的让人犯困。秋日是最好的季节,万物凋零,天气转凉却温度适中。大概是夏日太过炎热,才会让人底谷了秋日的温度。 江一青枕着双臂,望着逐渐发黑的天道:“楠儿已归,流萤妹妹该安心了吧。” “对于许七,我仍不敢放下戒备。可能是我对九首蛇又偏见,连带对许七也有偏见。”流萤直白的将自己内心说出。 林云根盘腿挥着扇子,赞同道:“流萤妹妹戒备的好。我们哪能让楠儿随意跟个蛇妖出去,万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再说,楠儿那么脆弱,一不小心碰坏哪里可就不好了。” 但他与流萤想法所差不多,除了他们几个,他谁也不放心。许七这小子贼的很,他从岚阳开始防,仍防不住。 林云根瞄了眼江一青,嫌弃的分析道:“当初是谁收养楠儿的?既收养又不能好好保护,倒不如一开始就放手的干净。江老头,我看你就是玩心大发,才想收养个孩子玩一玩!” “这可冤枉就我了。楠儿年岁不小,心智成熟。一般的困难她都能独自解决,我有何不放心?有那闲工夫,倒不如看看日落,听听风。”江一青丝毫未将林云根的话放在心上,自有一套见解。 林云根总说不过他,不一会就放弃要反驳的念头。而流萤却总有担不完的心,总要看到叶楠平安才放心。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叶楠,他们三个都很满意。 谁都未想到,后来会变成这幅模样。在他们各自的规划里,叶楠大约都嫁夫生子,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他们应该都回阔叶林,继续过他们的闲散日子。 江一青看着夕阳的余晖在流萤的头顶消失,一瞬间全部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从黑暗中,依稀能找到流萤的轮廓。流萤飞下房梁,江一青紧随其后。剩余的林云根,可怜兮兮的独坐房梁。 林云根打着哈欠,用扇子遮住双眼。想着明日之后就是孙掌柜的喜宴,啧,他是否得依照人的礼节送上礼物?孙掌柜不愧是生意人,涮了他们还要讨份礼物。他摸着扇柄,想着随意送个玉器应付应付算了。 青州国真是不能来,浑然不觉就沾染青州国特有气息,想要全身投入爱情中。林云根懒得去想其它,晚风具有极强的催眠作用,一不留神就使人进入梦乡。蝉声不知何时消失,连同叽叽喳喳的鸟也跟着一同。听惯了吵闹,一下子陷入安静,竟觉得有几分枯燥。 许七再次回到房梁时,看到熟睡的林云根。他望着黑夜打着哈欠,躺在林云根的身边看着月亮。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林云根一起进入睡眠状态。他们睡的太深沉,一连睡到隔日的夜晚。 幸好江一青与流萤在房梁上找到他们,否则就要上报衙门。虽说衙门存在的有些鸡肋,但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江一青就收到客栈伙计送的喜帖。江一青才想到是今日是参加喜宴,连忙去房梁上把林云根与许七拉到房内。 睡眼朦胧的林云根趴在桌上,哈欠连连道:“大清早的,也不让人多睡会。” “呵,你都睡了一天两夜。瞧瞧,人喜帖都送来了。”江一青把喜帖扔在桌上,提醒道。 林云根看到喜帖时已然明了,自然不会再看。他喝了两杯水,起身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的流萤与叶楠,呵呵笑道:“流姨妹妹,楠儿起得真早。” “云根叔叔才是,连着睡了一天一夜。”叶楠冲着林云根吐了吐舌头,躲在流萤的身后。 江一青与许七前后离开客房,随着大家一起下了楼。小二哥引着他们来到客栈外,送着他们坐上马车。 叶楠靠在流萤的肩上,犯困道:“没必要非要两辆马车,以往我们一辆就够。” “怎么,这么一会就想你师父和云根叔叔了?”流萤靠着马车,闭目养神道。 人多是热闹些,但能享受为何还要的委屈自己。她听到叶楠无言,缓缓睁开眼。刚睡醒的人,情绪总归是容易起伏。 马车吱吱呀呀的往前走,吵闹的人声相继传入耳里。约莫一刻钟,马车停了下来。林云根掀开车帘,扶着流萤与叶楠下了马车。他把手中的贺礼送到门口的奴仆手中,跟着江一青一道进入孙府。 刚入府门入眼就是喜庆的红色,房梁、木柱、灯笼上都挂满了红布,贴着喜字。用不着人指引,他们就能看到院落前的坐满了祝贺的人。江一青就地入了座,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今日我们可不能轻易放过孙晓,非得灌她八成醉不可。” “要是让新娘久等,孙晓定然记恨你我。意思意思就好,莫要过了分。” “况且,孙晓祖上可是酿酒世家。” 江一青听着丝竹声传来,转头看到人群中的孙掌柜头带爵弁,身着玄红色礼服。孙掌柜的骨架高宽正好,把礼服穿出儒雅气。她牵着一个同样穿着玄红礼服的女人走来,刚一迈过门槛就听到起哄声一片。 叶楠对着孙掌柜的妻子发呆,她惊讶的不是参见两个女人的婚宴,而是服饰的奇特。她只觉有道金光罩着孙掌柜的妻子,待到经过她的身旁才发觉是层极薄极薄的黄纱。这层薄纱从新娘的头顶罩到裙摆处,由于它太薄弱几乎是要与空气融为一体,才让她以为是道光。 许七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叶楠走惊讶中走出。 叶楠在许七耳边,低声道:“新娘好漂亮,像是从天而降的精灵。” “楠儿该不会喜欢她吧?”许七担忧的看着叶楠,生怕叶楠一口承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7章爱情是美好的 在两个女人的婚宴上,被一个人女人抢走自己喜欢的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叶楠耸了耸肩道:“不知道,可能。怎么,你反对同性相爱?” “小兄弟,爱情是美好的。它不该被限制,除了双方谁也不能去评判它。”江一青听着身旁人劝谏许七的话。 林云根与流萤面面相觑,齐齐望向叶楠。他们倒不是反对什么,而是不明确叶楠真正想表达的。不知何时礼成,饭菜都被送了上来。 江一青把鱼端到离叶楠远一些的地方,笑道:“兄台误会。他可能是想确认对方的心意罢了。” “楠儿多吃点,从早上熬到现在,不容易。”林云根盛了碗汤,推到叶楠的手边。他可不想闹出不痛快,转移话题才是重点。 流萤的拿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酒味很淡,喝出雪香来。度数低到可与水并提,但味道很好。 叶楠见流萤喝的起劲,泛起了馋。她拿起酒杯,抿了口。发觉味道不错,连喝了几杯。她生不出醉意,反倒是越来越清醒。天好像下雪了,一片片的雪花落在着院落里。 人们都在举杯欢笑,所见之处都是快乐。雪里融着太阳,暖的人想睡。叶楠晃了晃脑子,回过神来重新打量此酒。还以为许七身上会有风雪太阳的气息,未曾想一杯酒竟能让人喝出雪的味道。桌上的酒菜未动,倒是把一壶酒喝个干净。 孙晓挨个桌子敬酒,敬到江一青一桌。满桌的人起身与孙晓碰杯,说着祝福的话。 叶楠看着眼前人与院子晃晃悠悠,努力睁大着眼睛。左手按着桌子,以防自己站不稳。右手举杯,又喝一杯。大家重新入座,她也晕晕乎乎坐下。最好笑的是,她一头栽倒桌上。 隐隐约约听到周围的笑声,她想抬头看一看。可脑袋好沉,她抬不起来。意识开始模糊,醉到睡了过去。 许七放下酒杯,看着睡在桌上的叶楠。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们这一桌的人,好像对不热衷于凑热闹,专注的吃酒聊天。 宴席到了最后,除了江一青等人,基本都醉了。流萤将叶楠一个公主病抱起,惹人瞩目。大家以为两人是情人,也不在将目光放在流萤身上。孙府外的马车在原地等着他们,林云根怕流萤累着,在旁边随时准备搭手。他看着流萤坐上马车,才跟着进了后一辆马车。江一青则在最前方引着路,与许七先一步坐进马车。 马夫驾着马车返回运来客栈,车轱辘吱吱呀呀的转动声被人群的喧闹遮掩。 太阳几乎是要被乌云遮全,浅薄的光线落在人身上根本感觉不到温暖。马车缓缓的停在运来客栈前,车上的人纷纷下了马车。酒足饭饱后,是该好好睡一觉。有人未到客栈就先睡过去,最后有劳流萤照顾。 林云根回房直奔床榻。他未醉,却贪睡。腰间别着的扇子,被随手扔在榻边。坐在桌前的是江一青,对面则坐着流萤,桌面上放着新上的茶与点心。 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撒落满屋,烛火早早被人点亮。风吹的烛火摇摇晃晃,客房的影子跟着也摇摇晃晃。 房梁上许七看着头顶的天,思绪飘到婚宴上叶楠的问题。他想要告诉叶楠,他对同性相爱毫无意见。爱情这东西好比左、右手吃饭,有人天生习惯用右手吃饭写字,有人习惯左手,或是有人右手断了、残了只能用左手。无论是先天存在还是后来转向,他都能理解和接受。 重点不是在用哪只手,而是在于他们都在想要同样的东西。 若有人歧视同性相爱,那他就是歧视爱情。这是很愚蠢的问题,他怎可能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叶楠真是冤枉他了。 这些话憋着许七的嗓子眼,一个劲的往外冒。他怕被叶楠误会,以为他是个见识浅薄,毫无胸襟的人,连别人对爱情的选择都容忍不了。事实并非如此,诸国他早都转了个遍。青州国的国风,他早已见识过。以为未曾上心,是未曾对他造成威胁。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叶楠可能喜欢女人,那么叶楠选择的几率宽阔起来。不在局限于男女,而是心。 许七叹了口气,觉得喜欢人是件痛苦的事。单恋更苦,像是尝到了爱情,偏偏又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严格意义上来讲,单恋称不上爱情。这与一个人成不了亲,是一个意思。两者都需要有人回应,若那人不存在或毫无兴趣便是自娱自乐,个人臆想。 他翻身望着头顶的月与满天的星辰,以为当初不碰到叶楠是最好了。他不至于跟着江一青等人瞎跑,情绪也不至于被叶楠的喜怒哀乐所控制。波澜不惊的生活,真是他所喜欢的吗? 许七不知道,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许九首蛇该明了,它活了上万年,怎样的事情都见识过,怎样的问题都知道答案。可他不会问九首蛇,这个问题很傻。他为何要听从别人的意见,让别人告诉他,他该怎样去过一生。 不,他不喜欢被设定,被要求去做一件怎样的事。何况这件事关系到他的一生,不容许半点马虎。许七对以后是充满困惑,或许等他像九首蛇一样度过漫长的岁月,会明白自己想要怎样去度过。现在就算作是他对新生活的一种尝试,一种类似于奔波游玩的生活方式。 等许七想明白这件事,天已经大亮。 白光充斥着天地间,太阳躲在墙角格拉里不出来。万里无云,浅蓝一片。许七跳下房梁,来到运来客栈的后院,躺在江一青的马车顶。灰暗的阁楼压着光线,让许七看不到光亮。 小二哥似是看不到许七的存在,牵着马车晃晃悠悠出了院子。客栈前的声音很嘈杂,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太阳还是未从云中走出,剩余的大片光显得索然无味。许七听着江一青与林云根打趣声,紧接着马车就开始晃晃悠悠的往前了。 “我发现你真有意思。人孙掌柜都说不用付钱,你还巴巴的给人送去。你就不怕孙掌柜良心上过意不去?”林云根拿着水壶喝了两口,塞进马车里嫌弃道。整的他们真像个人,去讲那些虚头巴脑的礼。 他们出了城门后,前方的人越来越少。宽敞的大道上,唯有几个行人和一辆马车经过。鲁文镇往前就是封兰,到时他们又有热闹可看。 江一青挥着马鞭,靠着马车睨了眼林云根道:“别把旁人的客气信以为真。我们不缺那点银子,不用讨别人那点微薄的恩惠。” “麻烦。一点也不干脆,给就是给,不给就是不给。弄那些个弯弯,真是无甚意思。”林云根很反感江一青的这套理论,一点也不爽快。他喜欢坦荡、直率的活法,才不要虚虚实实。 江一青懒得回话,他们在某些事情上总有细微差异。性情不一,并没有不可取之地。他喜林云根活的坦然,看的通透。简单,是很难做到的事。这种处事思维,只在楠儿五岁至十岁时间段出现过。 马车里的叶楠觉得两人说的都有理,随便哪一种做法都可施行。云根叔叔讨厌虚伪,她也是。至于师父,太高不可攀。叶楠觉得自己再过多少年,也不能像江一青。这可不是恭维的话,而是实实在在的赞叹。 在她的前半生中,几乎没有一件事是不出乎江一青预料的。江一青说过的话,总能在某个时刻实现。叶楠有时觉得江一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后来年岁大了些才明白,世间绝大多数事都有它独特的定律。而江一青,深知这些定律。 叶楠盖着毯子靠马车,思绪随着摇摇晃晃马车渐消。 流萤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望着马车外一排排的大树。树叶枯黄,风一吹就落下。风透过窗户吹来,凉意扑面而来。她松开帘子,靠在马车上闭上双眸。 这回一走就是两日,朝朝暮暮来回替换,天蒙蒙亮时马车就停了下来。 林云根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冲着流萤笑道:“流萤妹妹,楠儿,我们到封兰了。”他说罢,搀扶着流萤、叶楠相继下了车。 江一青将马车委托给小二哥,拿着客房的钥匙,引着三人上楼。 叶楠困意极深,门一看直奔床榻。她想,这辈子不会有比此事更让人享受的了。她的双眼已不受疲惫负荷,深混混沉的睡去。 太阳这时才缓缓的从地平线升起,柔和的光透窗户洒进来。榻上的人像是日夜颠倒,不管不顾的入睡。 流萤坐在窗户上,低头望着楼下经过的人们。她不像是叶楠,身体受不住奔波与饥饿与疲惫,精力也是耗费不起。 人就这点令人不满,脆弱又无多用处,鸡肋的可以。她望着太阳越升越高,气温逐渐升高。熬过炎炎夏日,秋日的天气再闷也很容易接受。 流萤望着许七悬在半空,站在她的面前,笑道:“楠儿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8章有什么不好的呢 许七顺着窗户的缝隙,看到榻上的叶楠。一个转身来打隔壁的房间,去寻江一青与林云根。发觉两人正坐在桌前,全神贯注的拿纸笔画着图样。听到声响,也纹丝未动。 他好奇的望向纸上的内容,身形一怔。江一青画的正是九首蛇所在一地,岱舆的宫殿。心道:江一青何时对过岱舆,从纸上所画来看,似进过九首蛇住的宫殿。 怀揣着忐忑的许七扶桌而坐,手里已冒了汗。不知江一青所谓何意?难不成真要与九首蛇为敌吗?许七的嗓子有些沙哑,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林云根对画中内容失了兴趣,转而看向许七道:“你看江老头画的可信吗?九首蛇住的宫殿真如这般?实在是太冰冷,还不如阔叶林呢。” “江叔所画倒有几分真。敢问,江叔可去过岱舆?”许七一副若无其事的拿起茶杯,心已紧张到揪成一团。他对九首蛇的印象,几乎都是坐在高高的石椅上半梦半醒。讲真,他几乎未听过九首蛇开口。基本上都由白筝前辈主持事宜,若非吵闹到惹得九首蛇清休,它绝不可会开口。 许七还是蛮喜欢九首蛇的,从不发布任何的主张。 庙宇是行什前辈的意见,区域是许伊划分,岱舆的宫殿吴霄前辈建造,大事都由白筝前辈做主。他们从未有被人统领之觉,各自守在各自的区域。只要事情不闹大,基本上无多是非。 江一青收起笔,附身吹着纸上的墨迹道:“去过。” “呵,厉害。九首蛇真如圣祖庙里似的,长那幅模样?”林云根顿时对岱舆不感兴趣,矛头转移在九首蛇身上。 关于九首蛇的名号,传闻甚多,却无一人证实过。他一直怀疑,九首蛇是被某个别有用心的人或精怪捏造。专程吓唬,就像是孩童不听话,拿个凶猛狮虎恐吓。 江一青白了林云根一眼,显然猜测到林云根心中所想道:“形态上占一成。九首蛇确有九首,不过通体为黑。雌雄同体,心性懒散的很。我与它相处时日不长,具体的倒是不知。” “许七,江老头说的话可为真?”林云根总是觉得江一青的话掺了假,哄骗戏弄的成分过多。他见许七点了点头,嫌弃道:“与我想象中太不符。哎,我以为九首蛇与我们不同。没成想,住的不如民间的皇帝的豪华气派,性情也不如他们的杀伐狠毒、权略善战。” “哈哈,凡人怎能与九首蛇相提并论。他们寿元短,性情如幼兽。忙着生存,应付世俗。哪像九首蛇活了上万年,何等场面未曾见过。把他们放在一个台面上比较,是对凡人的不公,显得九首蛇太仗势欺人。”许七被林云根逗乐,莫说是九首蛇,连他们都觉得在欺负人家。 在他们的眼中,凡人不过是朝生暮死的物种。不论是多圣明的人,都会在某一刻被某种事物、思想、人所动摇。等他们弄明白自然、命运的法则已是垂暮之年。劝谏的话,又有几人会放在心上?如化茧成蝶般,来不及看完世间的繁华就香消玉殒。 林云根很认同许七的话,默默把心中的嫌疑收回,指着的纸上的画道:“江老头说岱舆的宫殿皆是石头所建,毫无雕刻。平日里冷清无人,难不成你们百年才去一次?” “宫殿顶端多是夜明珠。九首蛇喜静,千年才许一次前往岱舆。平日之事都有白筝前辈做主,若非闹得不可开交,是不会见九首蛇。我也是托许伊的福,送灵果时见过一两次。”许七将自己的见闻,于实相告。头一句话,江一青很赞同。 宫殿中唯一的点缀,便是这夜明珠。他猜测可能是行什从龙溪那里套路来的,统统送给九首蛇用来点缀宫殿。 林云根本对千年才见祁晚心生愧疚,如今听许七一言,倒是愧疚散了些。他望着窗外的天,太阳正当空。流萤妹妹说,楠儿还在睡。他还想着带楠儿在封兰转转,现在看来只能明日再去。 江一青将桌上的画卷起,捏在手中化成空气。他从袖口拿出两壶酒来,给两人各倒一杯:“这才想起从龙溪那里讨来的酒,还未喝呢。” “好啊,背着我藏酒。”林云根拿过酒杯,先尝味再指责。 龙溪不够意思啊,送江一青不送他?难道他未有江一青招人喜欢吗?不行,回头非得拉着龙溪好好问一问。 许七尝过孙掌柜的酒,莫名的对酒产生好感。他先是闻了闻酒香,又小抿了两口。味道是不错,但易醉。 林云根可不管那么多,一杯杯的进了肚。他抱着酒壶,嘲笑道:“你们两哪里是喝酒,明明是品茶。细品慢咽的,真是扫兴。还是龙溪好,一壶一壶的喝。” “你忘了头次喝酒,在楠儿面前丑态百出的事了?”江一青算不得好心的提醒。 酒本是消遣之物,若是被消遣之物消遣才是笑话。 许七附低身子,轻声问:“何事?” “在岚阳拉着楠儿喝酒,喝到最后现原形。要不是楠儿承受力强,值不得被吓成何种模样。过往种种,不必我一一举例了吧。”江一青见林云根正得意,忍不住想挫挫林云根的气焰。 许七想到岚阳,叶楠见他时总一副患得患失的面目,大概是于此事有关。哦,还送他坠子。 林云根闻言沉默了下来,蔫蔫的放下酒壶。可他并非总做糊涂事,那也是情势所逼嘛。谁能料到肖柏舟的酒烈成那般,害的他好久都觉得自己亏欠楠儿。林云根冷哼一声道:“好啊,你倒是说说看。” 江一青两口酒下去,抛开些许的理智,来了劲道:“当真?那你可不许闹脾气。许七是见证人,绝对公允。楠儿三岁那年,非要帮着楠儿穿衣差点把楠儿憋死的事,你可记得。” “我也是好心嘛。”林云根连酒也不喝了,趴在桌上难过。 “呵,算你好心。楠儿五岁那年,大雪纷飞你带着楠儿去冬泳的事,可没忘记吧。楠儿回来时大病一场,连着半个月不能下榻。气的流萤妹妹一年未曾你和说话,是与不是?楠儿上房揭瓦的事,哪一件不是跟着你学的。还时不时欺负隔壁家的方晓宇,让方夫人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训了我许久。远的不说,就说这两年的事。你跟着楠儿去学堂,害的楠儿差点命丧新夫子之手,又被许七抓到南宁。又何解?”江一青说起往事来,也开始变得絮絮叨叨。心里有好多的话,一个劲的全说出来,每件事都与叶楠相关。 要说江一青是指引叶楠前进道路的人,那林云根就是叶楠性格养成的第一则令人。 许七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叶楠幼时竟是这般。他不知该说羡慕,还是该说同情。怨不得叶楠身上总有股男子的气魄,原来都是拜林云根所赐。 林云根被江一青指责的心里难过,哇的一声大哭道:“我才没有。她想要去,我有什么法子。你怎能把这些事情都怪在我身上,我也想她开心啊。” “……”许七目瞪口呆的看着变回稻草人的林云根,眼泪像个小喷泉似的往外冒。他把手边的酒杯往内移了移,生怕眼泪落到杯里。 江一青嫌弃极了,用袖子擦着林云根的眼泪。也没想到林云根不经说,好多话还没说就绷不住。他看着湿透的袖子,拧了拧水道:“你可以反驳我,批判我啊。” “好!”林云根闻言泪不流了,坐在桌上认真的想着。 二十来年,江一青所作所为他全都在记忆力翻了个遍。好多的事,他也心生不满。林云根翻身站起,走到江一青的面前,小手指着江一青认真道:“楠儿刚会走路时,非要让楠儿自己走,差点把脸毁了。五岁之前楠儿只在叶府一条巷子转悠,到大了只有方晓宇一个朋友,怨不怨你。” 他越说越起劲,根本不给江一青反驳的机会。走到自己的酒杯旁,把头埋在酒杯里咕噜咕噜的喝着,抬起头继续道: “还有张书生的事,害的流萤妹妹被楠儿嫌弃。是不是你,都怪你,害的楠儿不像她年纪该有的样子。一想到楠儿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不想再与人成亲我就难过。你看别个人,谁能有楠儿这般的想法。”林云根说到最后,瘫坐在桌上靠着酒壶,又开始挤眼泪。 江一青拿起酒杯与许七相撞,一饮而尽。他并不认为,楠儿丧失了爱人的能力。相反的,楠儿是更确定她想要的是怎样的人。不再因俗世的约定,轻易的将自己托付给一个外人看上去不错的人。 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她更重视自己,更了解自己。而不觉得自己会是谁的附赠品,不去否认自己的价值和意义。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相夫教子的日子固然好,但不必因小好而放弃大好。没有选择权的人生,是不能用好来形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09章挥霍到极致,不等于快乐到极致。 江一青一直认为,他的楠儿应该和更适合她的人在一起。届时,谁也不用说什么,他们自然相合。他不喜去掌控叶楠的一生,给叶楠金山银山,让叶楠过着奢靡的生活。挥霍到极致,不等于快乐到极致。心若是空的,拥有什么都是空。 林云根讨不讨厌没关系,旁人亦是,唯有楠儿觉得喜欢就好。林云根说的累了,躺在桌上睡了过去。 倒是许七撑着脑袋,看着发酒疯的林云根。他们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在乎叶楠,更对叶楠好。他说的好可不是物质上的,更多是精神方面。 人的一生本就存在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如若没有强大的精神支撑,怕是早早的顺应不着调的世俗或是自刎而亡。 许七纳闷的看着江一青,好奇道:“为何你与我师父不同?难不成因为我是妖,而非人?” “呵呵,并非如此。我们两经历与修行不一,性格自然不一。况且你的寿命无尽,而楠儿却唯有短短不到百年。我自然想让她过的更舒服,更快的懂得生命与命运的法则。”江一青说到最后,眼底泛红。他是舍不得的,可不能因为他的舍不得而打破原来的规律。 许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拿过林云根的酒壶灌了口自己。一直以为许伊与江一青的道行错差无几,但今日一谈才知天差地别。能从岱舆离开的精怪,他所知的未有几个。言谈上,更能察觉到江一青境界上的高度。 他想,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九首蛇才放权给白筝等人。或许,在九首蛇眼里天下就是花丛中争艳的花。不管狂风暴雨,春夏秋冬来袭,花死了,来年会有新的花代替。世事的道理,亦是。 明明很克制自己了,还是觉得脑袋晕晕沉沉。 竟是醉了吗? 江一青拿出龟管家给的醒酒药,给两人给塞了颗。起身躺倒榻上,缓缓的入睡。 坐在窗台上的流萤,将三人的话尽收耳里。风吹过她的面庞,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时光仿佛静止在她的眉眼,一切都定格了。明明暗暗的光,是太阳落山的信号。 天地间很快漆黑成一片,星辰挨个冒出。流萤放眼望去,微黄的灯笼径直的往前排列,脚下人声依旧未停。 世间美好的东西很多,人来人往的他们,定然是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美好。没法子,人总是无法拒绝美好,她亦是。 流萤翻身下了窗户,躺倒叶楠的身旁。黑暗总归是能让人放下防备,让人退却所有全心的投入梦乡。一夜好梦的叶楠,是跟着光一起的醒来。她伸着懒腰从榻上坐起,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这一觉,睡的真的好舒服。 叶楠扶他榻而起,柔着眼走到窗前。她探着脑袋望着楼下,这些个人起的都好早。流姨也是,早早的坐在的桌前。相比之下,她倒显得懒散。 “咚,咚,咚——”“客官,送热水。”敲门声连带着小二哥话传来。 叶楠转过身靠着窗,看着流萤打开门接过热水壶。她伸着懒腰,慵懒道:“流姨怎不多睡会?” “不困,洗把脸去你吃饭那里吃点东西。你云根叔叔要带你去玩,可别耽误时辰。”流萤把毛巾扔在水盆里,倒着热水笑道。 叶楠立刻来了精神,草草的洗漱完就推着流萤往隔壁走。她连敲三声门后,门才被打开。房里有股浅淡的香味,她不知该如何准确形容这一味道。香味比起孙掌柜的雪更纯粹些,惹得她也发馋。叶楠绕开桌前大睡的许七与林云根,拿过酒壶摇了摇,失望的放回原地。 居然是空的! 她用手戳着躺在桌上的林云根,轻笑道:“云根叔叔,你不是待我出去玩吗?怎么还不醒?” “昨天酒喝的太多,可能得再等会。”江一青把酒壶放到桌下,笑着解释道。 林云根与许七的酒品不差,醉了倒头就睡。就是昨日林云根哭的有些凶,是令他没想到。 叶楠撑着脑袋,看着像个稻草人的林云根。她觉得林云根好可爱,像个会动的草人似的。上次在岚阳醉酒,未曾细看。如今一见,才算是过了烟瘾。 最先醒来的是许七,他喝的较少未像林云根一样现原型。一抬头就看到叶楠,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再次确认后才道:“楠儿。” “你们昨日喝了多少酒?竟都醉成这般?”叶楠拿出手帕盖在林云根身上,拿着茶杯遮住下半脸道。她想问酒好不好喝,还有没有剩。偷瞄了眼江一青和流萤,叶楠还是将话默默咽下。 许七摇了摇头,双手按了按额头道:“几杯。” “那云根叔叔与你酒量可真差。师父,云根叔叔多久才能酒醒?”叶楠才不信许七的话,哪有几杯就能醉的人。况且他们还不是人!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巴巴的望着江一青。 江一青拿过已冷却的水盆,沾水弹到林云根的脸上,反复三四回。林云根才猛的坐起,瞪着始作俑者江一青。正准备大发雷霆看到流萤,乖乖把话收回。他拿起身上的手帕,好奇道:“哪里来的这么迷你的毯子?” “云根叔叔,那是我的手帕。云根叔叔,你饿不饿?渴不渴?头晕不晕?”叶楠把手帕收回袖子,看着跳下桌子的林云根幻回人形。一脸的憔悴,眼眸通红一片惹得叶楠心疼不已。刚才肚子里诽谤的话,全都烟消云散。 流萤脸色跟着变得凝重下来,目光在江一青与林云根身上来回打量。看的林云根冷汗直冒,悄悄的对江一青使着眼色,讨好的冲流萤笑。 林云根摸着流萤的脑袋,笑道:“还是楠儿知道心疼我。” “不是要去看集会吗?我们去楼下吃点东西,直接去集会。”江一青把水盆放回原位,推门对几人说着。 叶楠跟在流萤的身后,对在楼下吃饭的事都有阴影。万一又遇上死人,真就太晦气。还得去趟衙门,等上几个时辰。 可惜的是,这次别说是死人,就是连人都没几个。一楼空荡荡一片,除了柜台的伙计别无一人。 江一青走到柜台,还未开口文明情况对方倒先一步解释。“实在抱歉,大厨伙计都出去,饭菜不能供应上。今日是我们爱情节,大家都去兰封公主庙玩。若是客官有兴趣的话,可去公主庙,那里有食物供给。” 江一青转头看向四人,无奈的耸了耸肩道:“看来大家只能饿着肚子先去公主庙。” “我识路,带你们去。”林云根冲四人一笑,走到最前道。没想到真给赶上了。 迈过客栈的门槛,发现大街都空了。来往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难不成都去所谓的公主庙?公主庙该不会指的是传闻中的公主吧?从世俗的角度来说这个公主并未做多大的好事,投毒害的青州国人不得不安生。怎还会被有湖以她命名,来节日都是? 叶楠看着林云根的背影,渐渐把思绪收回。她想起林云根酒醒时通红的眼睛,虽然现在好的太多,几乎察觉不出任何痕迹,但叶楠还是觉得心里难过。叶楠松开流萤的手腕,小跑到林云根身旁关切道:“云根叔叔,你当真无事?” “……,自然。我岂能骗你不成,昨晚喝的太多眼肿了而已。你别想太多。楠儿我跟你说,公主庙很热闹的。”林云根老脸一红,头一次在叶楠说这种谎,真是不太习惯。他巴不得立刻到了公主庙,用一份热闹来转移叶楠的注意。 跟在两人身后的江一青,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勾起唇角。公主庙如何,怕是林云根一点也不在乎。他放慢脚步与流萤肩并肩,低声道:“云根昨日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流萤的话,让林云根的后背挺的倍直。 林云根拉着叶楠的手腕,极快的向公主庙的方向走。他生怕流萤拦住他,质问昨日说的话。醉酒的人,从不讲道理。流萤妹妹应该知晓,定然不会跟他计较。林云根其实对昨日酒后之言,无多印象。江一青一提,他下意识的认为是说了流萤的坏话。 林云根转头看着叶楠正认真的看着他,不由的笑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怎么盯着我看?” “没有,只是想确认云根叔叔是否无事。云根叔叔,青州国公主来对兰封就如此意义重大吗?他们还特为此设节日。”叶楠收回目光,专心看路。她眼神的余光看到许七,本能的选择忽略。 林云根看着人山人海的前方,额首道:“你进去看看就明了。” “好。但我很饿,想先吃点东西。”叶楠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笑道。她走上最后一阶楼梯,看到两侧摆满了点心,小吃。不再与林云根闲聊,整个注意力都在食物上。 叶楠捏过盘里的一块点心,觉得味道不错,又多吃了几块。她一转身撞到许七的怀里,扶着额忙道歉道:“抱歉,你没事吧?” “没,那边有位子,我想带你过去吃。”许七手放在叶楠的额头,帮叶楠轻轻的揉着。说完握着叶楠的手腕,朝搭着长长的棚子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0章强权者 叶楠的顺着许七走的方向望去,师父他们都在哎。都怪她,一见到食物就忘乎所以。她推开许七的手,小跑过去坐在流萤的身边道:“那里有好多的点心。” “呵呵,点心不能当饭吃。这碗牛肉面正热乎,看看合不合胃口。”江一青把碗放到叶楠的面前,顺便递来筷子。 叶楠点了点头,拿着筷子搅拌着面。温热的面香扑面而来,先喝了两口汤暖暖胃才拿起筷子尝着面。忽然想到什么,一转头就看到许七。她立刻低头,不敢再看。 流萤见两人郎情妾意,不愿打扰起身道:“我与你云根叔叔、师父去看看。楠儿要是逛累了,可以先回客栈。喏,这是钥匙。” “嗯。”叶楠把钥匙塞到袖子里,继续吃着面。没吃两口,就感觉一道目光投射过来。她好笑的摇了摇头,觉得他们之间实在是太荒唐了。高不成低不就,真好笑。 “能吃饱吗?”许七为叶楠倒了杯茶,推到叶楠的手边问道。他想说前面还有很多,不够的话可以再吃一碗。莫名的得了叶楠一个白眼,只好跟着叶楠起身随处瞎转。许七对公主庙不熟,叶楠更甚。他们跟着人群走,走到哪是哪。 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金黄裙衫老婆婆坐在高堂上,还走进就被身后的人重重包围。 叶楠情急之下,拉着许七的袖子。还未多做反应,舞台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帷幕。 老婆婆在帷幕右下角,挥着扇子开始讲着故事。她的神情极为漫不经心,皱纹遍布的脸上溢着浅淡的笑。他们只能看到人影和声音,连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叶楠觉得很新奇,被许七拉着袖子坐下椅子上。真的很神奇,刚才还没有椅子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婆婆徐徐到来的故事。 她的嗓子像是磨砂过的,很有磁性与味道。 她说:青州建国初年,想要与魏国修好。借着与公主青凝与魏国和亲,借此平息两国战乱。 青州国公主青凝与太师的儿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一道圣旨拆散两个彼此心爱的情人,待到公主被送到魏国和亲之日,太师的儿子在府中自缢而亡。公主在魏国过的并不快乐,魏王后宫三千佳丽,而她不过是三千中不起眼的一人。 虽被封为皇后,却终日以泪洗面。三年的委屈求全,终于准许公主回过探亲。公主一回国便得知自己的情人已故, 且三年之久,自此一病不醒。朝廷不敢久留公主,怕引起两国误会。派人送着重病的公主回魏国,未出青州公主来到鲁文镇的爱琴湖准备自杀。被一人高人所救,公主向高人说明缘由。高人送给公主一包药丸,助公主复仇。 许七心知此高人便是龙溪本人,唯有他才爱如此多管闲事。当然,他也是从许伊嘴里听到这件事。白筝为此还特例跑到魏国谴责了龙溪几日,见事已定局才不了了之。 接着老婆婆所说:公主满腔的愁怨不得释放,派自己的亲信在各县的湖、井投放投放药粉。自此青州国男女若非情投意合,在成亲后每晚都会看到对方变成凶悍的野猪。各县纷纷上报朝廷,派了诸多大臣调查此事。查到公主隐姓埋名的亲信身上,顺藤摸瓜才找到源头。此间费时一年之久,大家以为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使臣来到魏国求见公主,想寻求解药压制内乱。可惜被人告知公主刚回魏国便服毒自杀,无奈之下使臣只好回国。 皇上一怒之下,派人攻打魏国。国内诅咒风波仍无法解决,不到几年的功夫,有人发现只要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诅咒才便会自动解除。公主的亲信经不起折腾,最终告诉大臣。大家所中的是巫蛊之毒,蛊虫寿命一百多年。 只要熬过一百年,一切又会恢复如常。得知真相的皇上大怒,特令国内谁要是再碰巫蛊施以重罚,灭九族。 一百年后的青州国百姓,一是对诅咒仍有芥蒂,二是已经享受到爱情的滋味,哪里还愿意放弃原有的生活。后来公主的弟弟继位,为了纪念公主将爱琴湖改为爱情湖。后来民间涌现大批支持公主的人,从而有了公主庙和爱情节。 帷幕上的黑影逐一退场,老婆婆站起身来对台下听众深深的鞠一躬。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带了几分憨笑道:“我就是公主的亲信的后人。在这里衷心的希望大家,与心爱的人白头偕老,永度爱河。”说着,她就带着台上的一批人离开。 坐在台下的叶楠泪流满面,她拍在许七的怀里泣不成声。她努力平复心情,却还是哽咽了:“一个人想要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竟是这么难?连简单的喜欢,都要顾左右而言他。太苦了,做人太苦了。许七,我,对不起。我,是我失礼了。” 她是为两人的爱情所难过,却不止是公主的爱情。她觉得难过和可怕的是,青州国人们以前一成不变的生活。 叶楠刚推开怀抱,又被许七牢牢的抱着。许七知道,她一定是被凡人思维的局限所吓到。是啊,真是令人害怕。 若不是青州国公主做出此等“报复”的事来,青州国怕是与其他国人无所区别。绝大多数人,依旧会放弃自己的喜欢来成全世俗。太可怕,真的是。叶楠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会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若是所遇非良人,岂不是会造成悲剧。 人为何要惩罚自己?明明谁都未曾做错事。难道非要逼人们一把,人们才敢挪动一小点接近自己的内心。哦,简直是荒唐。对自己好这件事,还用人教吗?!叶楠听完故事的原貌,脑袋乱成一团。她觉得这世间荒唐极了,傻极了。 在她所认知的世界里,人是自由自在的,是理性和感性共存的,是为自己内心保持的愉悦而活。她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选择自己喜爱的人,不因谁的看法、见解和反对而放弃。他们都不是她,有什么权利和资格这样对她?! 难道就是因为这群人过的不幸福,才要把她拉入他们的深渊吗?不!一个人作恶叫犯罪,一国人作恶称之为什么呢? 叶楠不敢想象,这究竟是副怎样的场景。她太害怕了,她觉得这样的人们比起猛兽、巫蛊更可怕,更令人毛骨悚然。她内心无法平复,对接下来的任何事情不再有任何兴趣。松开许七的手,准备回客栈。 途中的叶楠一直在整理自己,不想让自己往深了的想。她手里捏着钥匙,用棱角反复的磨着自己的指腹。她乞求这样能让她冷静,不要被影响到。 叶楠回到客房,一个人坐在榻上。她十万分的庆幸,有流萤、江一青与林云根的陪伴。更多的是,他们所带给她的精神世界。这是金山银山都买不来的,也是一个人费劲毕生心血也不一定会明白的事。 可她二十年华,就找到了自己的道。她实在是太感谢命运了。当然,她对于那些无知的人们感到深深的同情和无奈。他们所承受一切苦难,皆是自己选择而为。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甘于对世俗俯首称臣,任其奴役和驱使。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机会是可以反抗的,只要一次,一次就好,尝过那种接近自由的感觉就永远不会忘记和放弃。可实现那一步是那么困难的存在! 青凝通过用蛊毒恐吓一百年,他们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妙。这只单单是爱情,那么其他的呢?尊卑、荣辱、信仰以及自身的人权呢? 叶楠不知道有朝一日,人们拥有这些要历经多少的磨难,经历多少的战争和革命。但毋庸置疑,它们是值得的。但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那些个仁人志士是百年、千年才出一个。怕是,她有生之年看不到此等场景了。 好在可以区别来看,起码青州国的爱情是平等的。好吧,其它国度她还未见识过。她想去见识,去看那些本该属于人的品性和自由。而不是被像马车轱辘一样,被人要求着往指定的方向,指定的速度而走。 叶楠躺在榻上,盖着被子仍觉得寒冷。一股从脚底心涌上的寒意将她包围,这是比岚阳的战争还让她震撼的事。阳光不能将她温暖,谁也不能。她在与自己抗争,一个人对着数不清的世俗的人。女人就一定要成亲生子,过着如何如何的一生吗?是谁这样大言不惭的肯定无数个女人的命运? 呵,上天都不敢这样说出这样荒谬的话吧。哦,是人们自己这样说的,这样想的,亦是这样做的。不,是那些个强权者。他们喜欢被人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模样。不这样怎能显得他们高大、威猛,厉害呢。 呵,真是厉害啊!厉害到可耻、可悲、可厌、可恶的地步!这种人,才应该是被唾弃,辱骂,厌烦的人。而那些勇于追求自己的人,才是该的被敬佩和供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1章无甚有趣 叶楠想到青州国的现状,不由的松了口气。人们难得做了一件对的事,虽然代价是一对真正值得人敬仰的人的离开。她很为青凝感到难过,不想说青凝这样做是否值得,可青凝已经永远丧失了她该拥有的机会。 在叶楠的看不见的地方,是许七一直在陪她度过。隐性的,透明时光。 许七的坐在叶楠的对面,看着叶楠泪水流啊流,想要帮忙擦干净却不敢。等到叶楠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他才敢偷偷上前,用袖子轻轻擦拭叶楠脸上的泪水。 不敢逗留的太久,乖乖的坐在窗台上等待着江一青一行人的归来。 许七常常想,如果他是个人类或叶楠是个精怪该多好。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经历岁月的蹉跎,看看世俗能荒唐到哪种地步。不必因为害怕对方离开,去熬剩余的时光。 他一直认为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的。但叶楠不是个自私的人,他倒是情愿叶楠是个自私的人。若叶楠贪图享受,喜爱被供奉,他都没问题的。可偏偏叶楠思想独立的要命,深切的懂得自己要过的是怎样的一生。害的他,只能苦苦守候。 要命的是,这样的叶楠真的好让他动心。 许七觉得自己漫长的一生找到可消遣的记忆,当然是在叶楠已故之后。 如果死后真有另外一个天地存在的话,他可以去找叶楠。他们可以去探讨死亡究竟是白或是黑色的,指不定还能指出江一青的错误。 太阳缓缓落下山,赶去公主庙的人都纷纷回来,街道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许七从人群中看到江一青等人的身影,关了窗户回了房梁。空寂一片的黑暗,是专属于他的。 黑夜最美好的地方,是它拥有隐藏的能力。能让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人或物,出来透透气。许七望着星辰,想到今日种种。若非叶楠在听完故事情绪奔溃,他还想带着叶楠去看看别的地方。 公主庙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不止能听到青州国往事。但无奈,叶楠定然没心劲去看。 许七手压着脑袋对着月亮发呆,再想自己是否缺乏魅力。为何他总觉得叶楠待他,不像他一样对叶楠充满欣赏。 “今日带楠儿玩的如何?”林云根不知何时躺在许七身旁,挥着扇子看着夜色。他言语带着揶揄之味,怕是以为小情人腻腻歪歪一整日。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许七笑笑不说话。林云根好奇道:“我又不介意你们在一起,别防我啊。” “还好,听完戏就回来。楠儿觉得故事太伤感,不愿再继续待下去。”许七将今日他们一起做的事,统统说出。 其实是有些遗憾的,他的眼里透露出这种情绪。他不能作为一个人来体验,却总为叶楠的难过而难过。 林云根用扇子敲了敲许七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楠儿与我们根本上就不同,想法出现诧异也是情理之中。何况,她的心性、眼界非常人。” “我明白。我只是在想,我自身是否缺乏魅力。为何不能吸引叶楠,让她对我也像我对她一样充满欣赏。”许七很想让他与叶楠处于一种平等的状态,无论是思想还是情感。但林云根说的对,他们从根本上就不同。 林云根把扇子放在胸口,为许七开解道:“你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我们家楠儿是很好的,她才不会强迫自己去喜欢不喜欢的事。她喜欢的,一定会有她的道理。你若真是好奇,不妨直接问她。” “呵呵,我哪敢问出这种厚脸皮的问题。”许七一想到明日拦着叶楠,问:你喜欢我哪里?这种场景,光是想象就觉得羞耻。叶楠指不定以为他是个多自负。 他可不干这样的事,或许等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刻。可能他会问出,可能不需要问出。 许七自觉有些苦闷,长叹道:“为何心上放了个人,总会不自觉的低了一截。” “哈哈。两人的喜欢不平等,自然会这种错觉。或者,是你太喜欢楠儿。”林云根对祁晚可未有这种感觉,他只是怕祁晚的紧。这种怕很奇怪,比起许七口中的低一截还奇怪。他肯定不是力量悬殊的怕,但至于是哪种,他还未找到原因。 许七听到耳畔哈欠声传来,转头看到林云根已闭眼准备入睡。他看够了黑夜,也辗转入眠。 隔日的太阳早早的升起,温和的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林云根是被光唤醒的,他坐起在房梁上看着并不刺眼的太阳。曙光是很厉害的存在,像是能治疗死灰复燃的心。希望,他觉得曙光是希望的存在。 天从浅灰过渡到蓝,街道上的灯笼纷纷被摘下。一切好像周而复始,回到原点。 林云根从房梁上站起,把扇子别再腰上回到客房。榻上的江一青还睡的正香,难得睡的深沉一回。林云根未曾打扰,干巴巴的坐在桌前对这窗外发呆。 不知楠儿是否醒来? 从昨夜许七的言谈,楠儿的心情不大好。关于青州国的故事,无非就是青凝下蛊毒的事迹。说来这事也怪龙溪。以往龙溪都住在青州国,不知为何迁移到魏国。可能是觉得对青州国百信心生愧意,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林云根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转身乐道:“太阳都升了好一会。你再不醒来,我还以为你准备深眠。” “若真那般,你更高兴。指不定还要向流萤妹妹告我的状。”江一青坐在榻上躬身穿着鞋袜,低头的打趣道。 他们彼此几斤几两,都一清二楚。林云根被江一青戳穿内心的想法,仰头呵呵直乐。谁让前日醉酒的话,被流萤妹妹听到的。害的他这两日,都不管太放肆。但愿没说太不着调的话,惹得流萤妹妹生气。好在流萤妹妹是顶温柔的人,便是生气也是不理他。 林云根喝着隔夜的茶水,伸着懒腰道:“我去问问流萤妹妹在青州国可有想去之地,你慢慢睡吧。” “你是不想去新宁,才想再青州国拖延时日?”江一青拿起水壶,用着冷水洗了把脸问道。 其实,新宁不算太差。就是进去的时候麻烦的些,出来亦是。 林云根扶着门,嫌弃道:“要是不带楠儿倒没什么。带着楠儿,我们就得多加小心。不妨我们换个国转转,楚国、燕国、夏国,随便哪个都好。”都比新宁好。他的后半句话,默默的咽下。 林云根见江一青无下文,失望的关了门。他走到隔壁门前,刚抬手门就被打开。看着叶楠一脸的呆愣的神情,压低声线的问:“你流姨醒了没?” “嗯。流姨很早就醒了。云根叔叔,你们房里可有冷水。我想用。”叶楠学着林云根的调子,低声道。 两人默契的换了位子,去了对调的房间。 林云根关上房门,拉着椅子坐到流萤对面,认真道:“流萤妹妹,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何事?”流萤停下收拾的包袱的手,被林云根难得认真的连吓到。她正襟危坐,等待着林云根的后话。 近日并无大事发生,难不成是林云根要去祁国找祁晚?等到许久,仍不见林云根开口。 流萤起身倒了杯茶,递到林云根的手里,重新坐下道:“出了何事?这般的难为情?因谁?祁晚吗?” “不,不,不。妹妹你想多了。我来找你,是问你在青州可有想去的地方?”林云根听到祁晚的名字,浑身一个激灵。哪里能料到,流萤能想到那么远的地方。 可能在流萤与江一青的眼里,他与祁晚仍旧互相牵扯。眼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流萤妹妹同意他不去新宁。 林云根望着流萤若有所思的双眸,心跟着七上八下。他还找不到理由来说服流萤,自己也不知去楚、燕、夏国,哪个好。 “都好啊。我没有特别想去的,你问问楠儿。”流萤摇了摇头,真心想不到在青州国有非去不可之地。 诸国之中,是有很多好玩地方。但她该玩的,该看的都看过、玩过。林云根的问题,可真是难住她了。 林云根把茶杯放到身后的桌上,试探的问:“妹妹喜欢新宁吗?” “新宁啊。”流萤提起这个国家,双眉紧紧的蹙起。 那是个比青州国还要奇怪的国家,他们真的要去吗?流萤想着按着路线走,青州国往前的确是新宁。怨不得林云根问她这个问题。她心中了然道:“你不想去新宁?” “哈哈,看流萤妹妹说的。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主要是看流萤妹妹你。你要是不想去,我去找江老头说说。我们绕过新宁,随便去楚、燕、夏都行。”林云根努力动摇着流萤的思想,一定要绕过新宁。 可流萤话还未说出话,叶楠就进了房,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云根叔叔,流萤我们要去新宁吗?师父说,新宁是很好玩和古怪的国家。是吗?是吗?” “新宁无甚有趣。”林云根见事已敲定,耷拉着脸道。没想到还是要去新宁。算了,连祁国都去过的他,怕新宁作何。流萤起身拍了拍林云根的肩,安慰道:“公主庙见也见了,该离开封兰。” “我与江老头在楼下等你们,吃完饭我们就走。”林云根起身,蔫蔫的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2章世上本无事 叶楠万分不解,难道云根叔叔不喜欢新宁吗?师父分明说新宁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度,云根叔叔一定会喜欢的。叶楠看着流萤把包袱收拾好,跟着起身担忧道:“流姨,怎么云根叔叔一脸的不高兴?我又说错话吗?” “楠儿别多想,你云根叔叔只是不愿意去新宁而已。”流萤背着包袱,笑着解释道。她关上客栈的门,领着叶楠下了二楼。 楼下的人比起昨日要多了许多,但他们还是一眼就看到江一青三人。 江一青看着两人入了座,把筷子递给两人道:“云根与妹妹说明白了?” “何为明白?你分明就打定主意要去新宁,还让我去问流萤妹妹。妹妹,你看看江老头安的什么心。”林云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道。 那质问的口气,逗得叶楠偷笑。云根叔叔真可爱,十多年一成不变。她握着勺子,低头喝着碗里的汤。一会不定要赶多久的路,还是填饱肚子为好。硬邦邦的干粮,可没有热饭热菜好。 许七听着几人的对话,好笑的摇了摇头。新宁也不是很糟,起码离开新宁能清楚的体会到新生是何滋味。管的太宽,是新宁的主打方针。 “小二哥在客栈门前等着呢,吃好了就走吧。”流萤放下碗筷,看着客栈外苦巴巴候着的小二哥提醒道。 叶楠肚子被塞的满满,跟着几人一起起身。出了客栈后被林云根扶上马车,坐到马车里整个人又开始犯困。明明是大清早,搞的像是晌午似的。 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叶楠再度被催眠。她靠着马车,哈欠连连,冷水已解不了她的困意。 昨晚睡的很早啊,为何大早上还是犯困。马车上的躺着的许七,比起叶楠还要早一步入睡。关于睡觉这件事,他们倒是默契的很。 赶路的江一青挥着马鞭,在街道上慢慢往前。他身旁的林云根盘着腿,闲情逸致的看着人群。可能林云根已经放弃对新宁的抵触情绪,光顾着体会旅途中的感受。阳光直暖人心,晕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 马车缓缓离开封兰的城门,江一青才把马鞭放置一旁。任由马儿将他们往前拉,前面的路长到与天际相撞。 林云根挥着扇子,懒懒道:“老实说,我不是很反感新宁,就是觉得新宁把人勒的太紧。你不怕楠儿去过之后,变得郁郁寡欢,畏首畏尾吗?” “楠儿可没你想的那般脆弱。再说错的是他们,并不是我们,何必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我想让楠儿多看看,了解不同地域人们的生活方式。等楠儿老了,懒得跟着我们再到处转,她也能选择一种适合她的生活方式。” 江一青靠着马车,望着树荫遗落的光圈,洒落在路上。不至于到老了,哪怕是现在,楠儿依旧可以选择。 想要明白自由的神圣和美好,就得先经过监禁和拘束。了解两者之间的差异,很多事就不言自明。若两者都未经历过,所有的道理都是空谈。林云根懒得反驳,随江一青带着他们往前。 现在的楠儿独立的很,不受他们所影响。这样很好啊,能自己去辨别世间好坏,明白是非已然很好了。总比那些碌碌无为的人们,受不得任何蛊惑的好。 林云根承认江一青的法子,绝大多数都是有用的。不逃避事情本身,委婉的说明的事情的真相,能够让叶楠有最正确和直接的认识。他还是喜欢叶楠幼时的模样,天真又可爱,自由自在的多好。 谁想,事情竟发展到这种地步。本以为叶楠能与方家小子有段姻缘,没曾想竟然被一个蛇妖截胡。好笑的是,楠儿如今哪个都不想要。 不婚主义,哈哈,真是有意思。 林云根拿过水壶灌着自己,转头看到江一青睡了过去。他偷偷拿着马鞭,改变路线,绕路朝着楚国方向驶去。一连赶了数日的路,江一青都未醒来。这可乐坏了林云根,终于可以不用去新宁那个鬼地方。 林云根摇晃着马鞭,在心里哼着歌。等到江一青一觉醒来,他们到了楚国,后悔就来不及。根据江一青顺其自然的性格,一定不会掉头回新宁。哈哈,林云根在心里放肆的笑着,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聪明了。 马车里的人都陷入的睡眠模式,醒了的他可以掌控全局真好。朝朝暮暮,来回替换。马儿不知疲倦的赶着路,直到碰上福德镇的祭祀活动才把众人吵醒。 江一青拿过马鞭,看着眼前的建筑有些繁华。按照他路线怎么也该到徐勾县,怎么会像是来到福德镇?!他转头望向装睡的林云根,紧握扇子的手出卖了林云根。 前方的人潮拥挤到马车寸步难行,江一青只好将马车赶到最近的客栈,提醒着马车上的人道:“大家先歇一歇,等祭祀大典过了,我们再启程。” “祭祀大典?”叶楠被林云根扶着跳下马车,好奇的踮起脚尖观望着。 街上真是热闹极了,到处都是敲锣打鼓的声响。人们扮着野猪、蛊虫、公主之类的玩偶在蹦蹦跳跳的走过。叶楠的手被流萤握着进了客栈,上了二楼之后趴在客房的窗户上朝这楼下看着。 看来青州国的百姓对青凝很是尊敬,弄出祭祀大典这么隆重的节日。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能走过,享受过他们创造的路,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慰藉。 叶楠撑着脑袋,目送着楼下的祭祀大典的人们逐渐远去。敲锣打鼓的声,也逐渐消失。她转头看到许七正如她一般,目送着那群人离开,心中感慨万千。总有人选择自己的道,也总有人跟随他们。 “这个是属于青凝的月份,我们不凑巧全都赶上。”许七收回目光,转身坐回桌前道。其实,不凑巧也好。他与林云根是同一个想法,不希望太早去往新宁。多在青州国停留,体会体会最后的自由也是好的。 叶楠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许七的面前笑道:“顺其自然嘛。流萤去师父哪里不知商讨什么,还不许我们跟过去!” “约莫是开批斗大会。质问你的云根叔叔为何改变路线,朝着另个方向。”许七拿着茶杯,遮住他嘴角的笑意道。 他们这群人真当是可爱的紧,连个赶路都能弄出波折来。 叶楠猜测云根叔叔定是很厌恶新宁,不然为何偷偷更改路线?她不解道:“新宁很可怕吗?是狮虎横行,还是他们都是强盗?” “刚好相反。新宁国的人们都很温顺,街上都很安静。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不能随意攀谈。否则轻有牢狱之灾,重则可能被砍头。”许七回忆起新宁国,将他的看法说出。 新宁就像是浑身绷紧的弦,谁也不能触碰。否则就有那么一群人嘶吼着,找出发声者。把那些敢于出声的人,杀个干净。这与青州国完全相反,谁也不敢祭祀当年开辟新一条道路的烈士。 叶楠不懂温顺的人,怎么会有牢狱之灾。不犯法,怎会被抓?这不是荒唐吗?可能是许七在逗弄她,等到了新宁一切便都能知晓。叶楠喝了两口茶,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放下茶杯许七,看着笑道:“看我作何?” “呵呵,无事。你不觉得隔壁他们早已离开,扔我们在客栈。”许七半响听到不到隔壁的声,连三人的气息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怕是三人去看祭祀大典,留下他们谈情说爱。 叶楠闻言一愣,摇头否决道:“不可能,师父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对我们。” “兴许是为你我留有独处的空间,又闲来无事只能去逛逛大典。”许七低头摇晃着茶,笑着打趣道。可惜眨眼间门就被流萤推开,许七的话也成了无稽之谈。 叶楠冲着许七得意的挑了挑眉,转头望着流萤道:“流姨,你怎么才回?” “你云根叔使坏,想绕过新宁直奔楚国。我们去探路,找到一条能直接到新宁的小路。累了就去歇着,想出去让许七陪你,不用等我们的。”流萤进门前,自是听到许七的话。 两个青年人,不必太拘泥他们。许七干笑了两声,并无多言。怨不得他感受不到三人的气息,竟是去探路。 看来江一青是铁了心要去新宁。他起身笑道:“既然流姨已归,那我也该离开。”说罢,转身消失在房中。 叶楠冲许七消失之地吐了吐舌头,好笑的给流萤倒了杯茶道:“许七还说你们抛下我们呢,我才不信。” “你云根叔叔是有此意,但你师父觉得没必要。”流萤接过茶杯,解解渴。福德镇真的很热闹,人又挤又多。可惜,看一阵也觉无趣。 叶楠很认同江一青的看法,该如何便如何。本来无事,到最后搞成有事,岂不好笑。她透过窗户已看过祭祀大典的风貌,便不乐于再出去一趟。挤出一身汗来,太不值得。不过云根叔叔与许七,似乎都很排斥去新宁。叶楠伸着懒样躺倒榻上,随便拉过毯子盖在她的身上道:“师父说的在理。” “困了就好好睡一觉,用不了几日我们得继续赶路。” 流萤好笑的用毯子为叶楠盖好,起身将窗户关上。免得楼下的吵闹声,惹得叶楠睡不安稳。她坐在桌前,握着茶杯思绪飘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3章与漫长的时间消耗 江一青的话,流萤不是未曾考虑过。可心中还是担忧叶楠的安慰,新宁国家的整个氛围很压抑和低沉。这对叶楠的成长不利,万一留下印象可如何是好? 流萤看着熟睡的叶楠,忆起她初次见到叶楠时的模样。身子小小的,面容肉乎乎的稚嫩的很。转眼间,个子已与她持平。不再是那个跟在她的身后,咿咿呀呀的小姑娘。拥有了自己的独特见解,和判断是非的能力。 这些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为最多最多也是找个不错的人家,生儿育女到老。末了,棺木一盖入了土。叶楠的人生会这样画上句点,他们也会从过往脱离出来。继续过着,以往的生活。 流萤眼眸的映着的是叶楠柔软的面容,她不知该说是欣慰还是释怀。庆幸叶楠并未长成她所以为的模样,这些都源于叶楠自己的选择。这些选择是江一青摆在叶楠面前,一一告诉叶楠。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一切都很美好。 秋天的气息逐渐越来越浓厚,温热的风开始变得薄凉。厚衣还藏在马车里,回头得收拾收拾。太阳徐徐落下山,房内也成漆黑一片。流萤躺在榻上,准备就寝。 窗外的街道上被灯笼照亮,晕晃晃的照着地上的人们。躺在房梁的三人,看的足够真切。但他们挨个躺下,只顾着去心上头顶的星辰。江一青觉得房梁上的温度正好,不像是房内那样闷。他听着风在他的耳畔转悠,又消失在别地。困顿的他,仿佛与身边的声隔绝。最后连模糊的音,都消失不见。 林云根踹了踹江一青,见其并未有反应,搭在江一青的腿上道:“看来这次,我们非去新宁不可了。” “哎,是啊。”许七望天感叹道。比起岚阳、祁国、魏国、青州国更可怕的就是新宁。前面的国家会给予百姓一小部分人权,但新宁就完全剥夺一切人权。光是想想就够可怕的,哪还敢在新宁常呆。 许七去过一次后,再也不愿到新宁去。他一拍脑袋,笑道:“新宁有潭影。我们可去她哪里住几天,稍微看看就去楚国。” “潭影也归顺九首蛇了?!她那样的性子,不该啊!”林云根惊讶的把脸上的扇子拿开,翻身坐起。他就不明白这九首蛇有何好的,为何都纷纷跑到九首蛇的麾下? 许七拍了拍林云根肩,示意林云根稍安勿躁。等他看到林云根的情绪稍稍平复,才解释道:“潭影是最早归顺的一批,比我师父许伊都要早。但你知道潭影的性子比较刚烈,所以久居在新宁山林中甚久不出世。指不定,潭影自己都不知新宁是个如何模样。” “这我倒信。那家伙窝在湖里,千年都不冒个泡。新宁国还未有时,她就爱占着那块地。不对啊,你怎知道这般清楚?”林云根越想越觉得奇怪,不免对九首蛇产生极大的好奇。 潭影道行不低,为何甘于如此?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宁可认为这家伙躲在湖底从未出来过。许七往后一躺,笑道:“我师父告知于我的。我与潭影的弟子还有几分交情,听过他说起潭影的事情来。 况且,九首蛇并非外传是个残暴又爱好声名的妖。” “你可别策反我。我对你们那一套套可不感兴趣,只要看着我家楠儿开开心心的入了土就去回阔叶林长眠。至于其它,我真心无多兴趣。”林云根听着许七的兆头,连忙打住道。 虽然一路走来,对九首蛇的印象不似以往那般恶劣,但依旧不能动摇他心中对自由的坚守。他拿着扇子重新遮住脸,因为潭影的存在,心情逐渐变得不再压抑。 越到深夜,四周越是寂静的可怕。偶尔闻到几声犬吠,很快又陷入更深的平静中。天还未发亮,摆摊的小贩早早的出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吵醒的平行线的太阳。 江一青一觉睡到自然醒,坐在房梁上望着太阳升起的弧度。光线越来越烈,到最后把其余两人都晃醒。 林云根把扇子别再腰间,站起身看着街道的几条巷子,远远的看到一群穿着奇形怪状的木偶,敲锣打鼓的队伍朝这边走来。他重新躺在房梁上,无聊的看着白云飘过的弧度:“何时才能结束!” “客栈伙计说,得等到明日。”江一青用两手撑着房梁,看着太阳越升越高,收回目光道。 他们能碰上祭祀大典不都托林云根的福,才能见识到如此盛大的场面。人山人海,连马车经过都费不少力。更别提,他们还要穿过福德镇。 林云根用扇子遮住脸,泄气道:“好吧,反正我也不太早去新宁。” “如你意还不乐意,你怎这般难伺候。”江一青拿过林云根脸上的扇子,在胸前挥了挥。大片光亮忽然落在林云根的面上,惹得林云根稍有不适。他懒得理会江一青,揉着眼道:“哪里如我意。我根本就不想去新宁,到头来还不是得去新宁。到时候楠儿被新宁吓到,看你该如何是好。哈哈,到时候流萤妹妹也不会放过你。” 说到最后,林云根不由的幸灾乐祸起来。新宁的凡夫俗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江一青倒不担心这点,事在人为嘛。没到那个关节点,谁知道会出现怎样的事。他把扇子还给林云根,起身道:“你继续晒太阳,我去陪流萤妹妹吃点东西。”他压根不给林云根回话的机会,说完就飞身而下。 客房的窗始终的打开,方便三人进进出出。反正也没多少值钱的物件,他们放心的很。江一青躺在榻上,细听着隔壁的动静。生怕去的太早,打扰了两人的清休。 在听到对话声传来时,江一青才起身离开房间。嘱咐小二哥送来些饭菜,便走到隔壁敲了敲门道:“流萤妹妹,可起了?” “师父。”叶楠刚洗漱完毕,一开门就看到江一青及身后他身后的小二哥。她后退两步,让两人进来。 小二哥把饭菜送上,轻声离开。 流萤望着独自一人的江一青,入座笑道:“云根呢?” “他与许七正在房梁上晒太阳,不必理会他们。楠儿,饿了吧,多吃些。”江一青见叶楠入了座,为叶楠夹菜道。他两口饭下了肚,试探性的问道:“流萤妹妹也反对去新宁吗?” “我?只要楠儿愿意,我是无所谓的。”流萤话音一落,叶楠就感到两股目光投射过来。叶楠干笑两声,放下筷子道:“师父、流萤你们不必考虑我。无论去哪,对我而言除了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别无其他。” “那就好。”流萤提起的心,缓缓放下。有他们在,楠儿吃不了亏。怕就怕江一青,非要让叶楠吃不可。毕竟过往在哪里,流萤不得不建设自己的心里防线。 叶楠冲江一青一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不知者无畏嘛,有师父在,她怕何。哈哈,这么想是有些过分。叶楠在心里鄙夷自己,真是没出息。她对自身也是很有信心的,再多的风浪都见识过。大不了就是一死,何怕之有。饭到最后,流萤与江一青都离开。 小二哥来收拾饭菜时,见到叶楠一人还有些讶意。想是不明为何不去观看祭祀大典,今日可是最后一日。叶楠目送着小二哥离开,关了房门趴在窗户上。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今日与昨日的无多差别。是否,千年以前,亦是。 人还是那群人,制裁者还是那极个别。努力开辟新道路的先贤哲人,还是那么寥寥几人。 叶楠看着那途径而过的小姑娘,觉得她们好像就是一个人。她听着敲锣打鼓的声再次袭来,一个高大的花车徐徐而来。车上高坐的一男一女,想必就是模仿青凝与那位太师的儿子。他们冲着人群招手,微笑着。 当年的场景再现的话,是否会出现这样和谐的画面。叶楠是不敢想的,毕竟人总归喜欢安于现状。特定的时机,特定的人,特定的事件才能创造出青凝这样的人来。 至于他们这样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只要不太浪费上天赐予的生命就可。她目送着花车一步步远离,跟在花车后的妖魔鬼怪全都显现出来,之后又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可能是锣鼓声敲打的太过澎湃,总让人有种冲破世俗枷锁的错觉。 叶楠关上窗户坐回桌前,享受着一个人独处的时光。师父先前说大家生来就是一个人,离去的时也会是一个人。永远不必害怕孤独,那是生来就拥有的东西。她觉得她所能触碰孤独的时间,并未有师父多。可能长寿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与漫长的时间消耗,是一件多么乏味的事。 “咚,咚,咚——” 叶楠透过门缝看着门外,确认是熟人才开了门。她看着林云根与许七一齐走进,笑道:“师父与流姨刚离开一会,估计去看祭祀大典。你们不去看看吗?” “你师父还说陪你吃饭,转眼就溜的没影。估摸着是去讨好流萤妹妹,哦,楠儿我给你带了点心,快来尝尝看看喜不喜欢。”林云根把手中的点心放到桌上,将江一青与流萤的事抛诸脑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4章朝生暮死 许七拿出一壶酒来,推到叶楠面前道:“龙溪的酒。不醉人的,你尝尝。” “嗯?”叶楠好奇的打量着两人,不懂为何突然对她这般的好。无事献殷勤,不像是好事啊。 林云根看到酒,眼都瞪大了几分道:“你小子,竟偷食。”他说完看着叶楠点心未动,酒杯也不碰,一脸的防备。林云根险些被气乐,合着叶楠是怕他们算计。他拆开点心,尝了两口又喝了杯酒道:“这回可放心了?” “林叔是怕你到了新宁会受苦,想让你最后再多享受享受。”许七在旁解释道。他为叶楠斟上一杯,投掷于同情的目光。 叶楠明了两人的心意,也不拘着。尝着了口点心,听着两人各自的唠叨。仿佛新宁是有多么可怕,让他们不得不绷紧神经。其实叶楠想错了,他们不是怕新宁,是怕叶楠不喜新宁。他们在不喜,也有法子应付,而叶楠就不同了。 “楠儿,有想要吃的东西只管说,我明日都给你准备着。”林云根的话,像是要上断头台,临终遗言似的。 逗得叶楠直乐,她摇了摇头,手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道:“这些正好。用不着麻烦的,云根叔叔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虽为女辈,但不是羸弱之人。怎可能一点困苦都承受不住,再者我们是去游玩,又不是打家劫舍闹出人命。” “你这般说,我便这般信了。若是委屈、反悔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悄悄给我使个眼色,我保准带你离开,才不管你师父那一套歪理。”林云根两杯酒下了肚,话也说的明了。本来就不是件大事,林云根一番话下来,惹得叶楠泪眼汪汪。 叶楠起身坐到林云根的身旁,宽慰道:“那是,天底下我最喜欢云根叔叔了。” “哼,我要记下来,给你师父听。”林云根不知从哪里找到纸笔,趴在桌上大手一挥写着年写日,地点,叶楠所言之词。 一番动作下来,看的叶楠一愣一愣。许七同样深有同感,发觉林云根实在孩子心性。 叶楠苦笑不得的看着林云根将纸笔收回,汗颜道:“云根叔叔,你尝尝酒味如何?若是喜欢,我全都送你。快别伤心了,看的我都难过。喏,点心也给你。” 林云根转头看着叶楠,才知叶楠并非说笑。他接过酒杯,抱着点心道:“说话要算话。” “好,好,好。”叶楠哪里有反对之意,全全都相送与林云根。 许七看着事情的发展,已超出他的预料。他与林云根本想安慰叶楠,怎到了最后事情又反了过来。成了叶楠安慰林云根?他送与叶楠的酒真不醉人,不然林云根岂会喝完整整一壶,非但没半点醉意还把点心吃的干干净净。 叶楠看林云根眼圈微红,与许七扶着林云根回了房。当她看到林云根躺在榻上,盖着毯子睡的呼呼,心也跟着平静。无论如何,林云根都是在担心她。 待到叶楠与许七重回了房,坐到桌前。满桌都是点心渣子,还有一个空了的酒壶。她甩了甩手,胳膊因扶着林云根有些酸痛。 许七拉过叶楠的胳膊,帮着叶楠按着道:“你的云根叔叔,真的很担心你。” 叶楠用鼻音发了个嗯字,再也无话。她能清楚的味道许七身上的味道,参杂着极强的阳光的味道。胳膊的酸痛渐渐缓解,许七也默默的收回手。 许七看着叶楠晃了晃酒壶,好笑道:“全被喝光了啊。真可惜,一直都想让你尝尝的。” “无妨啊。光是闻闻酒味就能知道是极好的酒。许七,谢谢。”叶楠捧着酒壶,深深的闻着酒壶的香味。她认真的注视着许七,无比诚恳的说。眼眸里的情真意切,是做不了假的。那柔和又真切的目光,让许七有片刻的迟疑。 许七反应回来,回之一笑道:“能讨得你喜欢自然好。” 叶楠将眼里的情绪快速收回,不再看向许七。她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可她依然决定一个人。 这与情爱本身毫无关联,是叶楠想去体会另一种生活。她不排斥爱情的来临,但却抵触不公平。兴许有日,她能放下这样的防备,她会去找许七,会向许七说明那些情意。再也不管岁月的牢笼,只管去爱。 许七看到太阳将要落下山,起身道:“你早些歇息,明日还得赶路。” “嗯,你也是。”叶楠送着许七到了房门口,低眉说道。 等到许七离开走廊,叶楠听到脚步声消失才将门关上。她收拾了一桌的狼藉,躺在床榻上歇息去了。 躺在房梁上的许七,正看着太阳一点点的消亡,霞红的光将那些它吞没。剩余的灰黄,渐渐与黑夜为伍。许七压着胳膊,看着朝暮换来换去。世间有朝生暮死的生物吗?若是真有那他可真是幸福的不得了。生于朝,亡于暮。 用不着看世道的变迁,四季轮番的变化。稍一晃神,就到生命的终结。仿佛明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就怀揣着这份心情,消失在世间吧。 隔日天亮的很早,许七早早的躺在马车顶,等待着被拉到一个新的地方。街道不如前两日那般的嘈杂,却依旧带着以往的喧闹。赶路的江一青打起精神,生怕自己再一次被林云根算计。一直到离开福德镇,前往新宁的路上才放心。 江一青把马鞭放在离江一青有段距离的位子,靠着车马道:“别耍滑。” “哼。那是你给我可乘之机,有本事别睡啊。”林云根打着哈欠,懒得去瞄也知江一青的小心思。不管江一青睡不睡,他是要睡了。 光影透过树梢,将斑驳的阴影落在马车上。或明或暗,不留神就是一大片光明。路途漫漫,毫无归期般。朝来暮去,颠颠簸簸,吱吱呀呀是一路的伴奏。若是无人喊话,江一青是不会停下的。小路与官道不同,路难走的要命。 杂草丛生,路也不平坦。饶是这般,江一青依旧走了过来。马车渐渐的离开青州国的境内,再临近新宁时遇到一路人。 猛然停下的马车,使得林云根从梦中醒来。他看着眼前的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狗屎缘分,在哪都能碰上这么一伙人! 江一青也是这般无奈,他双眉紧锁看着领头的头目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可否借个道,让我赶路?” “哈哈哈,我说我们有缘吧。各位,新宁可不比青州国,你们当心游玩失了命。来人,让路。”宋清并非诚心在这里堵着他。他的队伍已日益壮大,正找青州国侍者谈判。见到江一青一伙人,宋清还是很开心的,冥冥之中被他们指引似的。 林云根冲宋清拱了拱手,江一青则挥着马鞭离开。若两人回头观望,定然能看到宋清正对着他们挥手告别。 马车上的两人面面相觑,皆是笑出声来。他们与宋清的起义军的关联,诡异的好笑。 江一青见路上无人,把马鞭搁置一旁笑道:“若非宋清刻意等我们,那便是他与我们其中的某人注定有段孽缘了。” “流姨妹妹看不上他,楠儿又是不婚主义。难不成是——许七?”林云根简单的排除下,发现并不可能。 许七猛被点名,趴在马车上反驳道:“那家伙连见都未见过我,怎可能是为我而来。我们可是刚离开青州国,冲破世俗禁锢的爱情的国,指不定就是为你们两者中的一位。毕竟,从越国到现在,赶路的人可都是你们。” 江一青与林云根脸上的笑,逐渐收敛起来。按道理来讲,他们很有可以绕新宁而去楚。一次两次可以说是缘分,但次次就绝不可能会这么碰巧。江一青眼底忽然暗沉,问道:“我们一路走来,该不会都被谁监视。” “被监视?怎可能,谁闲的盯着我们。”林云根认为江一青过于杞人忧天,思虑过多。 起初是怕九首蛇的人抓叶楠回南宁,可他们现在离南宁十万八千里。再者,许七就在他们面前,有猫腻他们会看不出?所以说,江一青完全是多想。 许七沉默片刻,同意江一青的说法:“江叔所言不无道理,还是小心为妙的好。” 林云根撇了撇嘴,懒得多言。有江一青在,能出多大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便好。他调整坐姿,靠着马车继续迷瞪。离新宁还有一段路,够他好好睡一觉。 许七翻过身重新躺在车顶,静静的看着风起云涌。是谁监视,或是杞人忧天都没关系。他们有很多时间来消耗,总会能看到事情的真相。在此之前,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江一青听着飒飒的风声,思绪跟着飘远。抛开宋清,光是新宁就够他愁的了。好在他提前准备妥当,才不至于杀他个措手不及。没走几日,天开始下起雨来。细如针尖,愣往人身上戳。 被戳醒的林云根从马车里拿出蓑衣,扔给江一青暗骂道:“鬼天气。”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转凉,得多添衣服。”江一青将蓑衣戴好,重新拿起马鞭道。顺道瞄了眼许七,见许七幻作小白蛇躲在马车里,探出个脑袋东张西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5章从头到脚的压抑 许是叶楠与流萤睡的正香,对许七的变化毫不知情。 林云根盘着腿,恹恹道:“楠儿起居,有流萤妹妹,我们不必操心。” “说的是。或许我们该换个大一点的马车,最好能遮风避雨。”江一青话刚说出口,又觉得没必要。 马车太大走起来也不方便,还是现在的好。林云根打了打哈欠,嗯嗯啊啊的应和。他倒无所谓,反正都是赶路的命,坐那里不都一样。 天渐渐黑了,前方的路跟着暗了。所能见到的,少得可怜。马儿依旧马不停蹄的往前,死命的往前跑。江一青握着马鞭早已睡去,任由马儿将他们往前拉。整个马车里的人们亦是,他们习惯了朝起暮睡的日子。不等谁开口,睡意就自然翻涌而至。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像是要往地上凿出个洞。路两侧的树叶被雨打落,落了一地。马车压过去,在叶上印出两道车辙印。忍过黑夜,终于迎来天晴。 江一青看着临到新宁的边界,将马车的缰绳一拉停在树林中。他本想让几人醒来再走,毕竟新宁可不比其它。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未有人醒来,他只好驾车进了新宁。 太阳刚从地平线露出一个角,马车已缓缓驶进新宁界内。没来得及走远就被守城的人拦了下,扯着嗓子对马车吼道:“例行检查,都下来。”说着用手敲打着马车,声响惊醒睡睡的几人。 叶楠扶着马车,掀开车帘探出脑袋看着车外。她觉得手腕处冰凉的很,低头细看才知许七又盘在她手腕处入睡。林云根随江一青与守城人交涉,他扶着流萤与叶楠下了马车。他们看着马车被人拉走,几个官兵在马车里动翻西翻。 江一青转头扫了眼搜查马车的人,对着眼前的人道:“我们现下可离开吗?” “自然不能。你们四个跟我过来,先做个记录。用不了一个时辰,别急,我们新宁值得此番费功夫。”开口的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穿着铠甲嗓子大的要命。他那双炯炯的眼神,目送着四人进了不远处的房间才转移别处。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茶壶。 坐在桌前的人,不耐烦的用手敲着桌子道:“排好队,挨个来。” 林云根第一个坐了上去,接受玩命的问候。他几乎是要把前程往事都翻一翻,全都说给眼前的小兵听。纸换了一张又一张,等到林云根问完话过了大概一个时辰。 叶楠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虽有些被吓到,但林云根给她很好的示范。问完叶楠话,已是晌午。换了班的兵,继续审问流萤与江一青。叶楠靠着墙,摸着肚子暗自叫苦。她手腕处的许七,幻成廉价的手链。或许许七深知新宁的路数,不想多惹事端只能谨慎行事。 一直挨到天黑,审问的人才被他们放离。回到马车的叶楠是又累,又渴,又饿,她靠着马车拿着干粮咬了两口,又喝了水解解渴。 “楠儿困了就睡会。”流萤拍着叶楠的肩,轻声哄道。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车上的包袱被翻的乱七八糟。 赶路的林云根长长的松了口气,感叹道:“每来回新宁,都觉得自己老到经不起折腾。” “你可要注意言行,别到时候被抓了去,还得连累我们。”江一青出了城门,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刚才那伙人鸡蛋里挑骨头,拉着他们再审一遍。 林云根一听,果然乖乖的闭上嘴。他知道江一青并非在说玩笑,而他也不是第一次来。 马车一连走了两个县才放慢步伐,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林云根从小二哥口中知道房间号,拿着钥匙带着流萤与叶楠上了二楼。把所有杂事,统统交给江一青。他是不擅长也懒得应付,现下直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头一次觉得赶路如此费神,让他的脑神经都难过。 江一青一推开客房的门就看到躺在榻上的林云根,他揉了揉肩坐在桌前。该交代的事,都交代给伙计。 热水与粥托小二哥送到隔壁,赶了数日的路,大家都有些吃不消。先休息两日,养好精神最重要。至于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江一青伸着懒腰,起身躺在榻上。他缓缓闭上眼,等待着意识的流失。 窗外的人声低沉的可怕,活像是处于无人之地。连徐徐而来的风,都刻意放低了姿态。他们所处的安定镇,真如起名:安定的如蔫了吧唧的花,随时被风吹落。许七躺在客栈房梁上,懒懒的看着头顶的天。 新宁的压抑感染了天都阴气沉沉,太阳躲在乌云里死活不肯走出。他看的也很郁闷,想去太湖潭影的府邸里小住几日。起码哪里还有些人烟气,哪像街道上的小贩,高声吆喝都不敢。 高高在上的老天,都不敢这么对待万物。不知新宁的领导者,何来的如此魄力。许七不愿再多看,免得心情也跟着压抑。他翻了身,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客栈吃饭的人们,轻声细语的谈论着生活的琐事。门外稍有动静,立刻战战兢兢陷入一片安静。等到门外重新恢复平静,他们才敢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 空气中飘来着一股来自高位者派来监视的风,倾听着各个角落里的人们声音。若他们敢有任何举动、声音,它便要举着高高的鞭子恐吓、鞭打他们。 一夜好梦的叶楠从梦中醒来,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传来,让她有些惶恐不安。以为是到了一座空城,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啊,当叶楠趴在窗户上,分明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的人数并不在少,都能与青州国的集会并论。若是在晚间,这样的举动,她会觉得贴心和温暖。到了白日,这些人仍保持着安静就显得有几分诡异了。 流萤提着热水壶进来,笑道:“起来了。你师父在隔壁等着我们过去。饭菜该是送上了,你先洗洗。” “嗯。流姨,算了,先洗漱再说。”叶楠想说,新宁国让她害怕。这里的人们哪里像是人,分明就是被驱赶的奴隶,被砍掉牙齿的训练有素的猛兽。她未曾走进他们,全身已开始颤颤巍巍。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云根叔叔的话。不是新宁国的条件苛刻,而是这里的整片天都让人不安。 叶楠加了衣服,洗完脸跟着流萤一道去了隔壁。她入座后望着两人面色不佳,担心道:“师父、云根叔叔没休息好吗?” “可能是旅途劳顿。过两日就好,楠儿不必担心。新宁国的饭菜还是不错的,楠儿来尝尝。”江一青说着为叶楠夹了几筷子菜,笑的尤为勉强。 倒不是后悔来新宁国,而是这两日的奔波让人吃不消。准确来说,是精神上的吃不消。 林云根反而释然不少,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倒不如安心接受。他看了看一圈,未见到许七的身影,想到许七说过的话笑道:“江老头,我猜许七跑去潭影哪里快活。搁我,我也不愿在这里呆着。” “潭影?”流萤放下碗筷,好奇的望向林云根。潭影多年都未消息,原是在新宁躲着呢。 江一青轻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道:“他啊,正在房梁上晒太阳。至于潭影,呵呵,她才懒得招呼我们。除非天崩地裂,否则她会一直在湖底趴着。” 林云根很讨厌江一青这点,把实话都说出。他放下碗筷,对流萤解释道:“潭影住在这片时,新宁国还未建立。” 他们当初一致认为,潭影消失天下某片海域中。潭影性子乖张、懒散,与祁晚交情甚好,可能是臭味相投的缘故。早年,林云根经常跟着祁晚去看潭影。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流萤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是不敢带着叶楠上街的,怕近距离看新宁国的人会吓坏叶楠。关于这点,林云根也深有感触,他宁愿死赖在客房里。 江一青看两人的神色,怕是想推到他这里。他起身从榻前拿出一身裙衫来,递给叶楠道:“过会换上这件裙衫,师父带你去楼下转转。” “嗯。”叶楠放下碗筷,起身接过衣服。她坐在榻前细看,寒酸倒说不上,就是过于朴素。 对于江一青的话,叶楠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她拿着裙衫转身离开房,去隔壁换衣服。 林云根起身趴在窗户上,嫌弃道:“你倒是好策略,让楠儿更快的融进新宁。” “穿着过于华丽,惹出是非可不好。再者,你若是有更好的法子,也不是不可。我们刚来客栈时,小二哥好心提醒。他们国家的人是不许穿的太艳、太华贵,一切人都必须要从简。”江一青说着一个转身,换了一件朴素的白衫。全身上下毫无装饰,像穿了件刚赶制出的布衣。袖口处的线头,十分瞩目。偏他长得严肃又贵气,愣是把白衫穿出布衣贵族的错觉。 流萤摇头,苦恼道:“新宁这些年还未折腾够吗?” “得,不要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心情。它爱怎么瞎改就怎么瞎改,过段日子我们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再也不能奈我们如何。”林云根抖了抖肩,不在意道。那些个条条例例,限制的边边角角,听着都让人不舒服,更何况是去遵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6章渴望跳脱出来 不知要过多少年,新宁才会出现一个青凝,抗争抗争着毫无自由的国家。 “咚,咚,咚——”敲门声响过三声,门就被推开。小二哥将饭菜撤了去,正好迎上换完裙衫的叶楠。 侧身的叶楠让小二哥走过,迈过门槛进了房。裙衫叶偏大,可能是因赶路而消瘦。墨发分两股,前半结鬟于顶,后半散落于背。发髻深蓝至绿过渡的发带从发冠中穿过,随她的动作轻微的摇晃。浅蓝色的裙裳上,唯绣有两片白色,脚摆出的灰色长衫随着过急步伐时而露出。 叶楠关上门,在桌前转了一圈道:“师父,你看正好。” “我们家楠儿长得好,穿甚都好看。”江一青心说,裙衫肥了些。怕流萤听了伤心,默默的将后半句话咽下。 流萤走上前去,整理着叶楠的衣襟道:“你师父说的极是。” “楠儿,走吧。”江一青推开门,站在客房外道。他看着叶楠缓缓走出,将房门重新关上。 讲真,他并不知安定有何有趣之地。再有趣的,都被这里的人们弄得毫无生趣。 叶楠跟在江一青身后下了楼,她看到客栈的人纷纷朝她看来。吓得揪着江一青的袖子,脚步脚步出了客栈。她嗓子仿如有东西塞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侧的小贩,不死不活的站着。摊位上的东西,说不上精致,就是有些古老。买器皿的,多是青铜材质,厚重而不轻便。首饰的又太笨重,毫无美观可言。越是往前,越是觉得无甚可看。 叶楠人们纷纷腾出一条路来,她跟着往后一退。官兵们沿路搜查,挨个翻看小贩的摊位。路人与小贩默不作声,似是习惯了如此折腾。等到官兵们离开,他们又继续蔫蔫的往前走。叶楠抿着嘴望着眼前的人,很想撬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木屑。不然,为何他们都像极了木偶。 她不知道江一青会带她去哪里,老老实实的跟在江一青的身后。连着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片高楼前。楼高的几乎能把天遮全,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江一青顺着楼往前,为叶楠讲道:“楠儿你看,此楼像不像新宁国。” “像。”叶楠深深的看着楼阁,赞同道。雕刻在阁楼两侧的石兽,凶猛又惊悚。楼的匾额上,大写着:平安阁三字。 叶楠起初并未明了这三字的来临,当她跟着江一青来到阁楼后,幡然醒悟为何要起平安二字。楼后是被高高的木栅栏围起,透过缝隙可清楚的看到楼内。她想,这些人定时故意为之。借着这些缝隙,来恐吓她的。 那高高的台上,跪着十来个人们。刚杀了一波,又有新的一波送上。栅栏上是红墨写着的标语:凡聚众、言论不恰、传通书籍者格杀勿论。没走一段,标语跟着一换。 叶楠不知为何停下脚步,但她的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不听她的指挥。她透过木柱与木柱的缝隙看着楼内,听不到一丝声音从楼内传来。 可她的心像是被大石,重重砸到,压的她要喘不过气。她转头看向江一青,眼眸里是迫切的想要让江一青给她解释。可她不愿听,是的,她一个字也不想听。 不知她在原地站了多久,看了多少人头颅掉落。当她的腿恢复,立即逃跑似的往前。她是不畏死亡的,却不是厌恶生命。生命一切美好存在的基础,谁也不能轻易的否定、扼杀它的存在。 叶楠离开平安阁的领域,靠着墙喘着气。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让她的坏情绪泄露。好笑的是,平安阁后是一大片的墓碑。叶楠踩着干草,刚要走进就被江一青拦下。她听着江一青说,“木牌上标明,是不许人进的。”江一青见叶楠收回脚,才将放在叶楠肩上的手收回。 江一青仰望着头顶,太阳总算是从乌云中走出,将大片的光亮送来。 叶楠恍惚的明白,为何唯有师父带她出来。原来一伙人去一个地方,便是聚众。呵,叶楠嗤笑出声道:“师父,我觉得很荒唐,一切都很荒唐。” “荒唐的是他们,与我们无关。”江一青并不打算停下脚步,一直沿街往前走。 荒唐值是与消亡值成正比,只是大家都在等结束点。压的喘不过气的人,边等死边等拯救者的来临。他们期望有人能打破现状,又安于现状。渴求,始终敌不过恐惧。 叶楠望着江一青的背影,总觉得江一青是有话要对她说的。他们谁都未曾开口,她却感觉自己是听到不一样的声。她想江一青一定是见惯这样的模式,总有人会推翻的,总有人会忍受的模式。他们作为一个看客,最多也是唏嘘而已。 “师父,我们要到哪里去?”叶楠提着裙摆,小跑上前。她的醒悟,让她的心告别忧郁。 江一青顺手买来糖葫芦,递给叶楠道:“到了便知。楠儿,你要是在新宁有半点不适,师父定带你离开此地。无论眼前如何,都别委屈了自己。” 叶楠一口咬下糖葫芦,酸味直逼她的泪眼。她吸了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她哪里是娇弱不堪的女子,再者眼前并非残酷到某种不能喘气地步。起码让她见过惨烈,才懂得幸福自由的可贵。 江一青跟着一笑,继续与叶楠并着肩往前。若他所记不差,前方该是好地方。在诸国内虽不起眼,但在新宁却是不容易。依眼前的状况,话园健在已然不易。 叶楠跟着江一青转过一个路口,来到一家园子。看守的人倚着门打着哈欠,匾额上高高挂着话园二字。看到江一青从袖中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小二哥后带着叶楠进了园子。一迈过门槛就是长长的走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仍未到头。 她偷望着四周,生怕忽然跳出个什么来。好在江一青一直都在前,她的心也逐渐稳定。走廊极为简陋,像年久失修,无人过问的楼阁。 所幸的是右侧的湖面被风吹起泛着涟漪,为整座园子增添了几分生机。走廊的尽头是两条相反的路,叶楠没有选择的跟着江一青走了一条。甬路的鹅卵石被太阳映的发亮,花池里的花早已落的干净。 江一青刻意慢下脚步,等到叶楠跟上才继续。一楼建有高台,落座的人不少。但江一青并未停留,反倒是直奔二楼,熟门熟路的进了二楼甲子号包厢。 叶楠刚迈过门槛,门就被关上。她惊吓之余,回头看了几眼门纳闷道:“师父。” “楠儿过来坐。”江一青冲叶楠招手,用手把桌上的茶点往后推了推。 叶楠不再将注意里放在门上,随着江一青入了座。大开的窗户能看到一楼的高台,若抬头便能见到一个个铁牢。她未敢细看左右,却坐立不安的随时准备起身。 江一青为叶楠倒上一杯茶,试图缓解叶楠的压力道:“楠儿害怕?呵呵,不必如此拘谨的。话园原本是一家说书馆,后因新宁禁言论而倒闭。怕是再过几年,连院子都见不着。” “师父,新宁为何如此对待他们本土的人们?”叶楠来到新宁后,便对此深有不解。新宁的氛围让她一时接受无能,唯有谨小慎微的跟在流姨的身后。 现在不同了,房内只有她与江一青两人。她大可把心里的所以疑问说出,那些令她难以琢磨的事。其实她是有很多问题,很多的话想对江一青说。可能是她年岁大了,意识到男女有别,开始了或远或近的疏离。 这并非她本意,她是愿意近亲江一青的。 江一青起身关上窗户,烛火随即被点亮。他摇晃着茶杯,低头看着茶叶在杯中摇摇晃晃道:“为何吗?” 他不像是在回话,倒像是自问自答。 叶楠正襟危坐着,一动不动的望向江一青。她的眼睛诚恳极了,只为寻求一个答案。可又怕自己太过愚昧,像个幼兽只等着食物送上嘴来。叶楠动了动唇角,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我想是那些身处高位者闲来无事,又渴望被人供奉、尊重,希望人人畏惧、敬仰。偏生自身毫无魅力又寻不到法子,只能在精神上压迫他们。看着他们不死不活,不自觉生出一股尊贵感。他们为此不惜给这些人冠以奴性,用杀戮与恐吓的方式来得来自己身心的愉悦。” “楠儿是这样想的啊。”江一青抬手握起茶杯,三两口下了肚。茶水很温热,且一直保持温热。不暖不热的厢房,像是被施了某种术法。 叶楠闻言,顿时腰背挺直,又急着否认道:“不,可能是我过于偏激。我只是感到愤怒,为他们感到不满。也许是因我享受过另一种活法,才会不喜被压迫、限制、丧失人权、自由的活法。总有人喜欢的,但不是我。” 她渴望跳脱出来,离开这片令她不适的土地。但她刚来不久,江一青又怎能让她轻易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7章我的良心不允许,它正难过。 叶楠拿过茶杯掩饰她的情绪,她觉得不耻。人活该像个人,而非被左右禁锢。蝼蚁尚且有自由,他们作为比蝼蚁强大的人却丧失掉。 不能因为某个心智不纯、胸怀狭窄、眼界低下毫无见解的人,限制一个渴望自由、平等与自由的灵魂。 这是不公平的,是对绝大多数人不公。没有人骨子里是卑贱的,他们都是被这个时代,环境所灌输的。叶楠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事与愿违,她总能看到。行走在路上的人,手、脚像是被带着镣铐,连思想和心灵都被禁锢。 江一青再次推开窗户时,一阵吵闹的波浪涌来。是连着几日,听到的最吵、最闹的人声。 可叶楠觉得心安,她的内心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她激动的起身趴在窗户上,望着楼下的雀跃的人们。在一恍惚,一切都成了空。 高台上的说书人讲的是远古神话,离说书人不远的角落里站着两个官兵。落座在台下的人们,很少发出响声来,哪怕是极其细微的。 叶楠失望的关上窗户,重新入座。她知道是江一青给她开的一场玩笑,新宁的国人一如往常。忽然肩上一重,眼前是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所遮掩。她看着江一青手扶着窗户,留给她一个背影。 “楠儿所思所虑皆因你们是同一物种,哪怕非一种族。无论偏激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出发点,楠儿是想要像做青凝那样的人。” 江一青的话,让叶楠的有瞬间被电流击中的错觉。叶楠是喜欢青州国公主那样的人,但她并未有青凝的魄力和机遇。 让所有人见识到,真正属于人的东西。光是爱情的自由就丧失了青凝的所有,更何况是其它呢。她哪里敢想象,可能她把毕生心血、精力、生命都付出,并不见得会有任何的回报。兴许那样她试图去解救的人,会对她冷嘲热讽、恶语相向,可能还会怨恨她多管闲事。 叶楠觉得这是件辛苦的差事,可非有人做不可。她成了那些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乞求着一位英雄的降生。她已经拯救了自己,却无法去拯救他人。为此,她真心的感到遗憾和无奈,但也不怨它。 “可楠儿要明白一点。你不了解新宁,起码对新宁了解的不够透彻。不能因为看到一些令你不适的场面出现,情绪就要爆发。这样是不对的,是不成熟的想法。楠儿有想过为何新宁国对他的子民这般苛刻,为何无一人反抗呢?”江一青的话像把锤子砸到叶楠的心上,楞声声砸个七八碎。他们都清楚原因,了解为何如此。 叶楠很想跳起来反驳,说他们麻木了、甘之如饴了,并未觉得当下有无不妥之处。是啊,他们都不愿意拯救自己,那么她又能做些什么。 “我带你来到这里,并非是想让你忍受煎熬。而是让你明白,人若想要被拯救,首先要自救。”江一青转过身来,光洒向他的后背。使得他硬朗的五官,散发着格外致命的魅力,如万物拒绝不了春天的来临。凌厉的眉眼,既威严又温暖。 一袭的白衫布衣,毫无装饰,看上去甚至有些简朴。袖口处的线头,令人想要戏弄打趣。 偏生此时此刻,叶楠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她内心对江一青是顶级的敬佩的,并非因为江一青对她有养育之恩,而是在某一方面对她的指引。 叶楠像个精神恍惚的孩子,神志不清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可她还是想说:“师父所言不差。可我与师父不同,未曾见识过历朝历代的变迁,对万千人的生死看的通透。我明白,岁月会给所有苦难的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我现在就在苦难中,看着那些和我一样受苦的人们。我是能逃脱,置身事外,可不想这么做。我的良心不允许,它正难过。” 江一青坐到叶楠的对面,不再试图去安慰。叶楠说的对,他们在本质是有区别的。他希望叶楠能成长,能自我防御俗世所给予的一切。却忘了,叶楠本身就是俗世的一员。他不能将他们分离开来,这才是让叶楠痛苦的根源所在。 厢房的光渐渐灰暗,窗户所能投射的光只手可遮。高挂着的烛火,将黑暗融合到谁都知道的角落里。 “楠儿,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的真诚和善良,都是令我感到骄傲。我总是希望你成长的快些,免得还不明白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就先一步离开尘世。可楠儿啊,二十来岁的年纪,你已经拥有面对世间苦难的能力。”江一青揉着叶楠的发髻,满眼的欣慰。 他从未想到,当初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会成长到这种地步。虽然他们都希望叶楠过着最平凡的一生,找个男人嫁夫生子安安稳稳。谁知到头来,弄到这幅田地。但不可否认,如今一点也不差,反而十分令江一青欣喜。 “师父。”叶楠动了动唇,只能发出这两个音。她对江一青一直都敬畏兼有,时而畏大于敬。总是怕自己让江一青失望,像是将她从学堂里拉出,判令她的自由。她知道江一青原意并非如此,可那一幕每每在脑海里回放,让她明白孤独是自始至终相随于她的。 她是不能依靠江一青、流萤、林云根来摆脱的,许七自然也不可。她要学会接受,接受源源不断的孤独,思想、精神、心灵的孤独。 江一青拍了拍叶楠的肩,站起身来道:“本来想带你听书,现下是来不及。再晚归,你流姨该担心了。” “好。”叶楠跟着江一青一道起身,离开了厢房。一楼早已空无一人,寂静的让人害怕。 早早挂起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再次返回走廊,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路,叶楠还是感觉的不安,连同湖面都觉得阴森恐怖。她不能把这一切都怪罪在新宁国君头上,是她的内心做不到像江一青一样平和。她的揪着江一青袖子,离开了话园。 街道上的行人让叶楠将一切的恐惧扔开,尽管这些人不喜言论。回到客栈的叶楠,告别江一青就先跑回客房。她正准备洗洗,躲在被子里好好平复今日的见闻,却看到许七正坐在桌前等着她。 叶楠揉了揉后脖,不解道:“许七?” “嗯。”许七起身走到叶楠的面前,张开怀抱将叶楠拥入怀里。他在安定镇找了一圈,都未曾见到叶楠的影子。还以为是被谁抓了去,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当他发觉江一青一起离开,心才慢慢放下。可想到在青州国听到林云根对江一青指责的话,又怕江一青会袖手旁观。他的心在不安与痛苦中左右摇摆,非要等到见到叶楠本人才能归于原位。 “怎么了?发生何事,让你这样大惊失色?”叶楠脑子里第一闪现的是流萤的安危,急忙推开许七审视道。 听着走廊传来流萤与林云根的对话声,提起的心默默放下。既然大家无碍,许七为何这番模样?难不成,是在担心她? 叶楠看着许七眼眸里的温和与柔软,心登时柔成一片。她手捧起许七的脸,踮起脚尖在许七的额上轻轻一吻道:“在为我担心吗?我很厉害的,不是谁都能将我打败的。许七,你该要对我有些信心。况且,有师父在,我很安全。” “我们和好吧。我不管你能活多久,哪怕是朝生暮死。叶楠,你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许七用手包着叶楠的手掌,低头对上叶楠的双眼。他的口气是无比认真和诚恳的,恨不得将心都交由叶楠的手中。颤巍的手,如同他此刻的心。 窗外不知何时漆黑一片,房内的烛火亦不知何时被点起。躲在房梁上看戏的三人,正等待着叶楠的回话。 许七早将三人的存在视若无睹,光顾着等到叶楠的回复就已耗费了他的全部精力。 叶楠的脸在烛火下有些发烫,明明是秋日的风,却这般的惹人烦闷。她双手完全不知该如何放置,高举着也不是,垂落着也不是。这些都不是重点,眼前人正等待着她的回答。叶楠一把推开许七,背过身去望着窗外。她不再像以往保持沉默、疏远,反倒是用心的回答。 “我是喜欢的。可你知道喜欢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我也想得过且过的挥霍我们之间的情感。等到我成了一杯黄土,你还有漫长的岁月需要消磨。许七,我们注定是要分离的。即便是我们大言不惭的说,死亡并不能这么做。事实如何,我们都清楚的很。我情愿我是你,替你去熬漫长的岁月。”她转过身来,迫切的望着许七,凝望着许七的双眸。 该要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述她的内心呢?叶楠从未觉得如此难过,她如同饥饿的乞丐看着同伴死前吃一块有毒的鸡腿。她便是将真相都摆在面上,又能如何?人终有一死。她不想自私,不想把苦痛与悲伤都强加给另一个人承受,自己一了百了。 许七低头捧着叶楠的双手,低头吻着叶楠的手背。他声有些哽咽,甚至于让人以为他下一刻就要痛哭出来:“若说知道未来的路,走的才更加艰辛。但只要我们接受最差的结果,再差又能如何。” 他抬头整理着叶楠耳边的碎发,发颤的手几次都碰到叶楠的脸。他害怕被拒绝,害怕被随便一套理论推翻他的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8章起义军 许七的垂下手,静静的看着叶楠。他如同被判了死刑的人,等待着监管扔下问斩的牌子。眼看午时已到,大呼冤枉、哭天喊地已于事无补。 叶楠实在不愿看到许七这幅模样,抬手揉乱许七的脸笑道:“其实你我会如何,对我自身而言并未多大影响。感情之事,总归会分分合合,一拍两散。我不怕孤身一人去承受悲伤,但若那个承受的人是你,我就想要好好考虑。” “只要你开口,哪怕是死亡我也陪你一起。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我,你是个聪慧、善良和独立的姑娘。我觉得这些话肉麻的要命,我也厌恶自己说出这些话的嘴脸,可我的心早就颤抖似的将对你的喜欢全都抖落出来。你可别嫌弃我。”许七再度将叶楠拥入怀里,手臂紧紧的搂着叶楠的腰间。下巴蹭着叶楠的肩,低声将心里一直未曾说出口的说出。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不该受到折磨。既定的结局又能如何,不能挽回的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 房梁上看戏的三人以为戏已落了帷幕,纷纷离开回了隔壁。 林云根趴在窗户上,嫌弃的看了眼隔离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便宜了小白蛇。” “哈哈,感情之事,你我哪能掌控。他们认为当下自在,开心便是最好不过。”江一青拍了拍林云根的肩,安慰道。 两人的爱情是他们一步步看着走过来,自然希望他们能一直美满下去。毕竟,能遇到两个真挚的托付感情的人不容易。流萤端坐在桌前,听着林、江两人的对谈。她的双眸紧锁杯中茶叶,听到许七飞入房梁的声才起身回了隔壁。 房内叶楠早已躺在榻上,合被而睡。流萤关上窗门,坐到塌边望着叶楠的眉眼。她的楠儿,已经出落的如此美好。拥有太多,她之前未曾设想的东西。 烛火将流萤的脸,暖了一圈又一圈,摇摇曳曳的丧失了光亮。黑暗从窗外袭来,包裹着整个客房。压抑的气氛,如同喘不过气婴儿。 躺在房梁上的许七却心情大好,丝毫不被新宁的氛围影响,从乌云中挣脱的星辰,都未有许七的双眸明亮。浅薄的月光将他勾起的唇,傻笑的脸映的一清二楚。他眉眼藏不住他的雀跃,手捂着胸口不让心跳出。他以为要等很久,久到没有机会,但他还是得到叶楠的应许与回馈。 许七在房梁上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平复内心喜欢。他翻身坐起,望着漆黑的天。想要大喊一声,把安定转个遍。又怕他的做法被林云根等人看到,传到叶楠的耳里闹出笑话。 叶楠会笑话他吗?笑他七百来岁,还像个孩童。许七都想好反驳的话,林云根都几千岁,不照样幼稚的很。 乌云一片片卸了甲,将天空的本来面貌遗落出。地平线的太阳探出头,大片的光亮随之而来。许七就这么望着朝与暮的变化,等待着二楼的谁从梦中醒来。他翻身坐在江一青客房的窗台,忽视榻上睡熟的两人。 楼下的人们卑躬屈膝的穿过街道,来来往往人们却毫无人气。连小贩的吆喝声,都低得要命。游行的官兵,一来一往的搜查,今日与昨日无甚区别。 “大清早的跑来这里。呵,你该不会是一夜未睡。”林云根一睁眼就看到窗台上多了个人影,看清对方是谁没好气道。想到昨日看到的一幕幕,林云根当即一脸的嫌弃。他踹着身旁的江一青,坐起身来道:“江老头,你再不醒,楠儿就要跟小白蛇私奔。” “……”许七与江一青各自无言。在新宁可不好私奔,处处都是关卡。 江一青被林云根折腾的睡不着,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他倒不怕两人私奔,若真如此,他保准在两人出定安前先一步回。 林云根一人独占着床榻,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道:“昨日带楠儿去哪玩?” “新宁哪有好地方。我们不过是去话园转了一转,没说两句话天便黑了。怕流萤妹妹担心,就带着楠儿回来。”江一青把毛巾搭在木盆上,转身坐回桌前。他握着茶杯,用着隔日的茶解解乏。 林云根听到话园,忙从榻上坐起。若他所记不差的话,楠儿极有可能会途径平安阁。那,那楠儿是看到平安阁里的一切了吗?他不想让叶楠看到那样的一幕,害怕叶楠会生活丧失希望。 心情抑郁的林云根,一脸的厌恶的盯着窗外,真是恨透了新宁国,讨厌的要命。 许七随即也愣在原地,怨不得他满安定找不到叶楠,原来他们是去了话园。他转头看着楼下的人们,不解道:“话园如今尚存,当真不易。” “仅剩个空架子罢了。说书人的故事由朝廷把持,离他不远处站着两个官兵。存于不存,无甚区别。”江一青放下茶杯,眼里尽是轻蔑的笑意。他倒是要看看新宁国的人们忍耐力有多强,能承受多少的压迫。 千年的岁月,真的将那份奴性融入他们的骨血吗?那还真是可怕啊。 林云根起身走到江一青的对面,戳着茶杯道:“哪有什么法子,他们一贯如此。我们干脆别在新宁呆了,每多留一日,我心情就多抑郁一分。楠儿定然也是。” “楠儿与你可不同。她只是感到愤怒,并未觉得难以忍受。不过,整个新宁都是死气沉沉,我们去哪都是一样。”江一青不必细想,也猜的出整个新宁是何局面。 林云根趴在桌上,怎一个郁闷了得。他听到敲门声传来,起身道:“反正我不管,今日我就要离开安定。换了地方,兴许心情会有所好转。我才不要让我对着一群木偶人,太痛苦。” 林云根将房门打开,侧身让流萤与叶楠走进。他冲着经过的小二哥嘱咐了几句,才重新关门回了客房。 叶楠随流萤入了座,好奇的望向江一青道:“师父,我们今日就要离开安定吗?” “当然,你师父说话从来算话。”林云根生怕江一青会反悔,一口堵住江一青后路。他冲许七得意的挑了挑眉,乐颠颠的坐在叶楠对面接着道:“等我们吃完饭就启辰,小二哥早早帮我们去牵马车了。” “这么急?”叶楠手撑着脑袋,听到林云根的话起疑的看了眼江一青与许七。他们大可不必这般的伧俗,眼下不是刚来安定没几日吗? 江一青冷冷的看了眼林云根,转而向叶楠解释道:“楠儿若是想留,亦可多留几日。至于你云根叔叔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出来为了游玩,并不是赶鸭子上架。” “都听师父的。”叶楠偷瞄着林云根脸色,大概猜到事情的大概。云根叔叔定然不喜此地,她正好也想去别处看看。 一种无言的默契,飘在两人之间。 林云根内心得意,面上却一副委屈巴巴。听着敲门声响过,小二哥推门而入将饭菜挨个送上。他目送着小二哥离开,才道:“对嘛,你师父总是有理。楠儿多吃点,路上可不没这么多的饭菜。 “云根叔叔也是。”叶楠抬头附和道。 江一青轻摇了摇头,把两人的小心思扔在一边。有什么法子呢,他们开心就好。 流萤为江一青盛了碗汤,无声放到江一青的手旁。她看着叶楠与林云根,发觉他们像以往未曾变过。依旧的喜欢胡闹,喜欢由着性子,喜欢让她担心。饭吃到最后,叶楠与流萤去隔壁收拾行礼。许七则继续溜到车顶,睡他的大觉。 江一青与林云根在客栈外等着,干粮与水都托小二哥备好。林云根见流萤、叶楠迈过客栈的门槛,扶着两人上了马车。人相继就位,马车晃晃悠悠的开始往前。 好巧不巧的,碰上官兵将他们拦下,被勒令一切外来人口近日内不许出城。林云根眉间高蹙,手里的马鞭似是要不受控制的挥过去。他心知此地是新宁,马车里还坐着叶楠,他不能允许自己发怒。 江一青察觉到林云根的异常,从马鞭从林云根手中夺去,调转马车重回客栈。官兵所言的近日之内,怕是有情况发生。他驾着马车重回客栈,跳下马车将缰绳递到小二哥手里好奇道:“劳问小二哥一句,为何近日内不许出城?” “客官细声些,若被人听到,我们客栈都逃不得干系。”小二哥四下偷看,擦着额上的汗低声阻止道。他接过江一青手里的马鞭,刻意与江一青保持距离。等到了后院, 小二哥神经才放松,左看右看,压低声解释道:“客官莫怪,过了这段日子就好。等到起义军离开,一切便可恢复如常。” “多谢小二哥告知。”江一青不敢再碰触小二哥的神经,忙把钱两付了。 林云根叫醒马车里熟睡的人,不满的重回方才的客房。他自然是听到小二哥的话,心中仍旧是不乐意。 他们新宁国之事,与他何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19章封城了 叶楠过了晌午就犯困,迷迷糊糊的回了房,躺在榻上的睡了去。 流萤则是跟着三人来到隔壁,她刚坐下就忍不住担忧道:“瞧着情况,怕是安定镇也不安全。” “流萤妹妹莫要担心,事情兴许并不像你我所想那般。如小二哥所言,熬过这段日子就好。”江一青不忍看流萤担心,把茶杯送到流萤的手里,安稳道。 林云根靠着窗,对新宁国的一套已是不愿理会。他懒懒的望着楼下,悠悠道:“安定镇也不安定。江老头,你瞧满城皆兵了。我们怕是想离开安定,不太容易。” “若是这帮起义军是宋清一伙,才该要称奇呢。”许七望着楼下,打趣道。 转眼间,街道上空无一人。客栈、酒楼、馆子门窗紧关,看着架势应该不止发生过一次。许七也关上门窗,生怕路过的官兵起疑。毕竟时时紧张的新宁国,此刻更是像箭在弦上,四处瞄准着可能出现的任何人。 天刮来一阵猛烈的风,吹的窗户呼呼直响。方才还是青天白日,转眼间已是乌云便是。相比四人的紧迫,隔壁的叶楠睡的正香。无空理会窗外狂风乱作,安定镇外的起义军。躺在暖暖的被子里,在梦中遨游。关于明日的是是非非,仿佛事不关己。 风不知何时停,阳光透过窗户重新照进客房。无数的光洒落在叶楠的面容上,将她的五官轮廓映衬的格外清楚。偷偷溜进来的许七,轻轻的搬动着椅子坐到叶楠的面前。他撑着脑袋唇角渐渐勾出弯月的弧度,歪着头看着叶楠的睡颜。 其实他们也不是离开不了安定镇,方法总是多的很。像是他们离开岚阳时,正发生着战乱,他们不照样离开。 至于这回,决定权仍旧在江一青手中。许七不知江一青究竟是想让叶楠看到什么,才会愿意将叶楠带到新宁来。这里的一切令人失望又厌恶,毫无可取之地。不过新宁国的不美好,都在昨夜统统消失。他们在新宁,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许七伸出手戳着叶楠脸,眉眼弯成月牙。他希望叶楠就这么睡着,最好睡个七天七夜,在他的面前保持着这份睡意。 他可以就这么看着,等着,等漫长的一生也不为过。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冒出来,许七在心里唾弃自己。他怎能想要待叶楠死后,保存叶楠的遗体呢?太疯狂了!许七捂着脸反思着自己,他得承认他是很喜欢很喜欢叶楠的。 这并不能成为他胡作非为的理由,这样的喜欢是毒药,叶楠一定是唾弃的。他决心不能成为叶楠厌恶的人,重新在心里把喜欢安置。 “咚,咚,咚——”许七被敲门声吓得一激灵,以为是有人听到他内心龌龊的想法,而敲出的响钟。他听到门吱呀的被推开,起身望着走进的流萤,干笑两声道:“流姨早些歇着。” 流萤双眉紧蹙,目送着许七的离开,将房门紧关。她把包袱安置好,吹灭烛火躺在榻上。黑暗放松了她的神经,让她安心在榻上歇息。 客栈外可就不多如意,风卷尘埃,灯笼被吹落几盏。夜晚的街与白日的街,同样让人畏怯。黑雾包围着整片天,包围着每个人的灵魂。 无人反抗,他们甚至连动动手指都不愿。呼呼的风像是镶满铁刺的马鞭,抽打着它所能经过的各个角落。 许七躺在房梁上,袖摆被风吹的乱飞。他仍不为所动,睁着双眼凝望着黑夜。企图拨开那些乌云,看出其中隐藏的星光。可惜的是,他等到天亮仍旧未看到。 清晨的天是带着灰蒙蒙,它似乎很乐意以这种方式来铺天盖地。于是,一整天都是灰蒙蒙。叶楠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睡眼朦胧的坐在榻上。房内的灰暗让她以为还是昨日,只不过是天黑了。她摸着扁扁的肚子,扶着榻轻声起身。小心的点起烛火,穿好鞋袜来到窗前。 叶楠透过窗口的缝隙看到街道上空荡一片,像是无人居住的小镇似的。一直以为定安镇的人们只是不喜言语、不善交涉,未曾想如今连出门都不敢出。 哪像他们离开青州国时的祭祀大典,轰轰烈烈、人潮鼎沸。是那么的令人欢愉,激动与难忘。叶楠干坐在桌前,不敢喊醒流萤。流萤难得久睡,她哪里敢打扰。 客栈外的街那么恐怖,借叶楠三百万个胆子也不敢出去。她猫着腰在包袱来回翻着,总算是找出干粮。可怜的抱着干粮,喝着昨日的茶来填肚子。尽量的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半点响声。 “楠儿?”叶楠干粮被突兀的话音吓到,手一松干粮“啪”掉在桌上。她用手擦了擦嘴边,把茶杯放回桌上回话道:“流姨,你醒了啊。” “嗯。你是不是饿了?”流萤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衫,望着叶楠滑稽的脸笑道。 叶楠重新捧着干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干粮很硬,茶水很凉,咽到肚子很难受。她很饿,只能这么应付。 “流萤妹妹、楠儿,你们醒来了没?”林云根说完,“咚,咚,咚——”的敲着门。他耳刚贴到门上,门就被打开。林云根不好意思的碰了碰鼻,尴尬的笑道:“都醒了啊。我以为你们被窗外的天骗到,当还是昨夜呢。我与江老头等不到你们来,先吃了点东西。” “这是我让小二哥重新帮你们做了份。”江一青从林云根的身后走出,抬了抬手里的食盒。 叶楠后退两步,侧过身让两人走进。顺手接过江一青手里的食盒,把饭菜挨个放在桌上。等到流萤入了座,叶楠才拿起碗筷吐槽道:“干粮又冷又硬,咬的我牙疼。师父,我们要继续呆在安定镇吗?” “看情况,怕是要呆上一段时日。”江一青早晨与林云根在安定镇转了一圈,街道上几乎无人经过。倒是见了不少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来回走动。 若他猜的不差,大概要呆上不止一段日子,很有可能会陷入新宁的内乱。现下事态不明,妄加猜测只能引起不安。江一青本能的把想法压下,不愿让叶楠与流萤担心。 林云根苦闷的摇了摇头,捧着热汤边暖手边抱怨道:“早听我的话就好了,就不该来新宁的。你看好了吧,我们被关在这里出也出不去。” “……”江一青嫌弃的看着林云根,为林云根加了勺汤。免得碗里热气跑干净,暖也暖不出热来。 流萤目视着三人,好奇道:“许七呢?该不会还在房梁上呆着吧?” “想的美,一大早就被江老头指派到琼州去找潭影。”林云根说完捧起碗来,喝了两口暖暖肠胃。他觉得江一青这事做的不仗义,人许七干嘛要为他们跑一趟。再说潭影多年未出世,指不定早忘了信物。到时,不得白跑一趟。 叶楠低“哦”了一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不知安定镇与琼州相隔多远,一来一往要费时多久?她放下碗筷,抬头望着江一青问道:“我看街上空荡一片,一个人也不见,好可怕。师父、云根叔叔,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几日我们得在客栈里呆着,外面不安全。楠儿不必担心,忍耐些时日便好。”江一青转头望着窗户,若有所思道。 不知安定镇的官兵与起义军是何情况,会不会攻进镇子来?他不能对他们的安危坐视不理,起码不能让叶楠在这里丧失了性命。 流萤无多胃口,倚着窗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楼下。即便是江一青不明说,她也猜得到凶多吉少。 林云根望着三人愁眉苦脸,心情也跟着低沉道:“你们别这样啊,搞得跟奔赴刑场似的。我们就是个游玩的旅人,他们能耐我们如何?” “云根叔叔,我也想不怕,可这里的一切太令人不安。不过,只要我们在一起,再多的困难也定会度过。”叶楠在心里为自己打气,顺便把碗筷都收回食盒里。等到过会见到小二哥,得把东西送还给人家。 林云根哼哼唧唧坐到榻上,双臂一张躺了下去。他们现在比笼中之鸟好不了哪里去,关在客栈只能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世界。他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江一青,眉头一挑道:“事已至此,呆着便是,都快别不开心了。” “流萤妹妹与楠儿好好歇息,我与云根先过去。”江一青拎起食盒,起身走到榻前拽着林云根站起。流萤随两人一起离开,留叶楠一人在房内。 三人前后来到客栈的房梁上,齐齐看着安定镇街角狼藉一片。家家户户门窗紧关,所能见的活物更是屈指可数。 临近晌午,天却似午夜时分。忽明忽暗,阴晴不定。空中不知从哪弥漫出白雾来,不紧不慢的包围着安定镇。 江一青收回目光,大手挥到身后,悬空飞起。林云根、流萤紧跟其后。 高空中的安定镇如同破败的仙境,放眼望去是被白雾遮盖的都城。再往远能看到安定镇百里外驻扎着一支军队,说是军队实倒不如说是一群稍有力气的民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0章搜查 营帐中的红色旗帜在风中飘摇,可惜天色灰暗看不清旗上的字。江一青三人停在离营帐不远处的树枝上,看着营帐内穿着布衣的人们来回穿过。驻扎在这里的军营人数并不多,从营帐大小与数量来算的话,约莫两千人左右。 秋日算不得温暖,而他们穿着的极为单薄、简朴。冷风瑟瑟,直往人衣服里钻。到了冬季,情况更是不乐观。 林云根跳上营帐上,蹦蹦跳跳的寻着主营帐。他想要找到起义军头目,看看究竟是何许人也。既然是头目,住的营帐应该与别人有所差别吧。林云根总算是深入军营,找到最特殊的一个。他小心翼翼的从上逼近,贴耳听着帐内动静。 对于反抗安定镇的起义军头目好奇来源于,能让千年如一日的新宁有了新的血液。此等行为,在新宁无异于百万民众甘愿自杀。要知道他们的国家习惯于封锁一切可能引起不安的事,更习惯于把民众当个聋哑的,四肢不健全的人来奴役。 如今这些聋哑的,四肢不健全的人们决心要反抗!是何等令人惊悚与诧异的事!沉默了、压迫了千年,终于要动一动他的手指。 林云根才不管谁输谁赢,光是这份勇气就够让他激动了的。当然,他看戏的心态成分居多。 营帐内传来的声音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况且开口者有三。谁知是哪个!林云根犹豫再三,小心的探进脑袋。营帐内极为简陋,只有草堆了榻与桌椅。最先看到的是三个在桌前,指着桌上放着张地图巴啦啦的谈论着。 林云根觉得站在中央的男人有些眼熟,从营帐顶端往下爬了爬。直到看清男人的相貌:身形魁梧,头系着蓝纱布,穿领蓝色战袍,腰系条尾龟银带。面容刚棱冷硬的似是被刀刻过,双眸如炬,蓄满爆发力。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开口便带凌厉之气。林云根觉得眼熟的很,似是在哪见过。他用手遮住此人的胡子,吓得从营帐中跳出。 流萤隔着老远看到飞在空中的林云根,担心的飞上前将林云根拉回,担忧道:“还好吗?” “多谢流萤妹妹。”林云根整了整衣衫幻回人形,余惊未了的拍了拍胸口。刚才的一幕,真吓坏了他。他舔了舔唇角,看向江一青与流萤,不知从何说起。不,他是怕两人不信他的话。林云根不愿再纠结,直接明了道:“刚才我,我看到宋清了。” “宋清为何人?”流萤见林云根无恙,重新坐回枝干。她扬起头看向林云根,眼里全是好奇之色。裙摆垂坠而下,随风摇摇晃晃。 江一青闻言却是一愣,并没在林云根的眼里看到戏谑,才信以为真。宋清何时从青州国赶至此?他的双眸随着他的思虑发沉,眉间微微蹙起一道细小的沟。若他所记不差,自他们离开岚阳,宋清便紧随其后。 凡宋清所到之处,必定会发生乱子。以往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而今一看竟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似的。步步紧随,不得不放在心上。江一青自然是不愿把一个凡人太放在眼里。放在眼里的是宋清背后的人,或许对方并非为人。 “流萤妹妹忘了?!宋清是那个在岚阳国招兵,被祁晚点名封杀的人啊!还有魏国、青州国,妹妹都不记得?哦,对,妹妹一直都在马车里,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们与宋清不过是点头之交,算不得相识。”林云根忽略走神的江一青,为流萤解释道。 说到最后,他也觉得奇怪。他们与宋清太有缘,有缘到奇怪的地步。凡事,有异必有妖。 林云根起身望着驻扎的营帐,喃喃道:“这家伙不简单!江老头,你说人会不会像我们似的,修炼成精灵?” “倒不是不可能。但他不是,若是的话你我定一早发觉。或许,对方的目标并不在你我身上。他想要的统治的是人,策反的亦是人。从岚阳到新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吗。”江一青被林云根的问题噎到,自古以来还未有人修炼成功。 宋清本身的存在太薄弱,像是其他人类一样。他并不想参与人类斗争,自然希望叶楠也不要参与其中。 天下盛衰的局势从来都是摇摆不定,即便留下来的是正确的,也总有被灭亡的一日。成败的存在,本就是用来推翻的。他不知道宋清是作为自身要想要一个功成名就的伟业,还是作为人类物种想要一个天下大同的景象。 两者结果可能相同,但有本质区别。况且,无论是哪个,他都可袖手旁观。怕,就怕躲在身后的那只大手并不只想干预天下的事。江一青飞身到树下,仰头冲两人招手道:“既明了对方是谁,我们也该回安定。离开太久,我怕楠儿出事。” “楠儿?楠儿不出客栈,出不了事。”林云根等到流萤从树梢上跳下,紧跟其后不以为然道。 宋清的军队离安定镇远的很,即便是要出事,他也一定先知道。他抬头看了眼发黑的天,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要是这么走下去,怕是得走上一个月。林云根不明白江一青为何非要步行离开,他不想去找寻原因,江一青总是有很多的奇奇怪怪的癖好与理由。 穿过林子,三人直奔安定镇。再回到客栈已是半夜,客栈里的叶楠早已休息。 流萤见到叶楠安然,心才放下。旁的事,她不放在心上,全都交于江一青处理。无论新宁如何,宋清如何,都不如眼前的人的平安让她挂心。流萤点起烛火坐在桌前,静静的望着榻上的叶楠。 临近黎明的天,总是异常的难熬。在没来得及破晓前,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叶楠是被这阵吵闹惊醒的,困意来不及驱散就先听到“咚,咚,咚——”的激烈的敲门声。她蓦然坐起,瞪大着双眼看着前方。目光落在流萤身上,确认性的轻声试探道:“流姨?” “房间里的人都出来!快点!别逼我们动手。”流萤来不及回应,门外的吵闹声先一步传来。她扶着叶楠起身,看到叶楠收拾妥当,忙将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士兵,不满的看着从房中走出的流萤与叶楠。他们一把推开房门,扫视房间一圈才离开。叶楠被盯得害怕,攥着流萤的袖子不敢抬头。 流萤搂着叶楠的肩,无声的将叶楠拉到自己保护区域。她看着走廊里的男男女女,个个战战兢兢等待着官兵离开。挨着她的江一青与林云根,等的也是很不耐烦。搜查到最后,天已是大亮。 折腾完大家肚子早已吃不消。叶楠随着流萤下楼,林云根寻了离门远的位子,江一青向小二哥点了几样菜。 今日的天气比前两日都好,晴空万里。光顺着门洒落而下,一扫往日的阴霾。街道上的人仍旧不见几个,能见到的都是穿着盔甲的士兵。偶尔能看到几个骑马的,便再无其他。 叶楠看了客栈一圈,发觉除了客栈的伙计,几乎没几个人。怕是都躲在客房,以免被官兵抓了去。她其实也很害怕,因为这个地方不讲道理,随便按了名头就能被死亡。她是不怕死,是怕这种被随意支配。 “楠儿想什么呢?”林云根把筷子放到叶楠的手边,看叶楠脸色苍白担心道。生怕刚才的阵仗吓坏了叶楠,可转念一想,他的楠儿并非未见过的大场面的人。离开岚阳时,那场面可比刚才要可怕多了。 叶楠拿过筷子,抬头对上江一青审视的目光,忙笑道:“没什么。” “有事别憋在心里,直管于云根叔叔说。”林云根为叶楠夹了两筷子菜,不放心道。 他可不想叶楠被新宁所感染,成为一个事事妥协的无能的人。只要叶楠说不愿在新宁呆,他才不管江一青与流萤妹妹的意见,一准带着叶楠离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交给喜欢应付乱七八糟的事的人处理。他们才不要管这些,开心是最重要的事。 流萤在叶楠与林云根之间来回打量,笑的勉强道:“楠儿觉得苦也没什么的。” “头一次被粗鲁对待,是让我有些应接不暇。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我懂得,流萤、云根叔叔你们不必担心我。”叶楠看三人的目光齐齐望过来,心里一暖。她不知在三人的眼里,她是多么脆弱,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担心。 江一青看着客栈外的站着的几个官兵,眉头逐渐拧起。不过片刻,他们便被从客栈中赶出。他下意识用手护着叶楠与流萤,低声道:“当心。” “师父。”叶楠刚松开着流萤的胳膊,就被推到街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江一青扶了吧。 林云根握了握拳,随时准备将眼前的官兵臭揍一顿。收到江一青警告的目光,把紧握的拳又缓缓松开。这些人的死活,他是不管的。可他在乎的人的安危,却不能不在意。他感到袖子被人往前拉了拉,顺着手往上看到流萤正一脸的不解。林云根勾了勾唇傻傻一笑,跟着人群往前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1章赢鱼居 整条街的人都被赶了出来,人逐渐站满了整条街。放眼望去都是人,外围则是一片官兵。谁也不知他们要去哪里,就这么被驱赶着。阳光落在那些铠甲上泛着光,暖和了周遭。 叶楠紧握着流萤的手,看着天空是一片澈澄的蓝。若是他们不被赶出客栈,她便是要出来晒晒太阳。 自他们来新宁,未曾碰到过像今日这般的好天气。真是可惜,这样的天气下,她像是个囚犯被驱赶。叶楠看着眼前的人群,当觉安定镇的人不少。 诡异的是,这么些人居然都安分的任由官兵们驱赶。即便是不反抗,也要知道原因才是。可他们双眼黯淡,像个木偶。 叶楠怀疑他们的灵魂是被某个人收了去,否则怎可能木讷如块木头。他们丧失了太多的权利,以至于连做人都不会了。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官兵们才勒令人们停下。浩浩荡荡的一群,塞满了路。叶楠一直紧握着流萤,不敢让自己被人群冲散。 茫茫人海,想要找个人可不容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何地,或是被赶至何地。眼能见的是人,身边也都是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活像是只绵羊被牧羊人鞭打。 莫名其妙的被关进牢里,幸好师父他们都在。叶楠坐在干草上,揉着发酸的腿。牢内除去他们,余下六人,三女两男及一小姑娘。大家靠着墙,默不作声。不知是不敢开口,还是累到无力气言语。 牢房的一面是木柱拼接而成,透过缝隙刚好能看到牢外。每隔五米一个守卫,个个手扶大刀站的挺直。光透过缝隙到牢内,暖暖的光晕落在部分人的身上。 林云根靠着流萤的肩,昏昏欲睡。这么好的天气,不能辜负才是。安定镇的人们不喜言语,正好留有一片安静。阳光、干草、肩膀,这些麻痹着林云根的神经。 流萤好笑的稍作歇息,墙很冰冷,阳光却很暖。她看着抱着腿的叶楠,又转头看向盘腿而坐的江一青。时而能看到进来的人们,出去的倒鲜少。连着几日,如此反复。 叶楠被饿到提不上力气,靠着墙逼自己入睡。睡着了,肚子就能好受些。这些人太过分,关着他们就算了,竟连饭菜也不送。分明是要饿死他们。 江一青对三餐是依叶楠的起居而习惯,自然感受到不适。他看着叶楠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心知,再熬下去定然是不行的。 晚间的风清凉的不像话,吹过干草上奄奄一息的人们。谁也不能将他们拯救,上天也不能。因为他们早早的放弃自己,放弃所有被拯救的可能。江一青对这群人没有任何期许,动了动指节让守卫送来饭菜。不过片刻牢房的门被打开,食盒送进来却无人来吃。林云根拿了馒头递到叶楠手里,流萤则是把起身分发给其余的人。填饱独自后,力气逐渐回升。 叶楠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站起身,双手抱着木柱望外看。经过这几日的经历,让她精神收到重创。她从来没觉得有一个地方比新宁还要可怕,这种可怕从脚底下蔓延到头顶。她仿佛不是和人关在一起,而是冰冷的空气。 哦,不,空气都会跟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安定镇的人们却没有。一直维持着现状,或死或活。 他们不在乎能否活着,身体忍受的煎熬痛不痛苦。太过于顺其自然,任由被人折腾。 叶楠害怕有一日她会像他们一样,不再在乎一切只维系着一口气。如此活着有何意义呢?倒不如死了痛苦。叶楠内心在呐喊,她要逃出去!在待下去,她就要疯掉。 “楠儿想离开?”林云根不知何时站到叶楠的身旁,望着牢外的天空道。语气不像是疑问,倒像是陈述。他从叶楠的眼里看到对自由的期许,这点,他们是一样的。而他身后的几个人,怕是再过千年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叶楠仰头望着天,秋日的夜晚不比夏日闷热。晚风很柔和,吹在人身上很舒服。灯笼散着昏黄的光晕,拉着她的影子。 漆黑的夜铺满星空,月牙皎洁。看到这一切的她,觉得很委屈。明明就该享受生活的,反倒头弄成了阶下囚。生活是很美好的,四季也是很美好的,朝与暮亦是。而她却被困在这里,与一群不懂得美好的人们关在一起。 叶楠转头看向林云根,撇着嘴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云根叔叔,我想离开这里。” “当真?你若是想的话,我们不管你师父,现在就离开。”林云根双眼突的亮起,似是等这一刻等的不耐烦。他在看到叶楠点头,拉着叶楠瞬间离开。 江一青与流萤刚回过神,两人已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将几根杂草幻作几人的模样。 两人顺着气息在安定镇的小道上找到林云根与叶楠,没好气的落在他们的面前。林云根别过脸,背对过去:“我,我,我们出来散散心。” “呵呵,真是好雅兴。”江一青被林云根言辞气乐。他听到一阵阵杀伐声从后背席卷传来,一波波的传到耳中。转身望向身后幽长的小道,厚实的城墙,数个空荡的街巷。 在安定镇城楼前看到穿着红与蓝的两色的士兵互相厮杀。用不着细听,也知离他们不远处发生了何事。但叶楠还是吓了一激灵,不自觉后退两步。她庆幸刚才离开囚牢,却不同情仍旧在牢笼里的人们。 他们不被战火殃及,不被活生生饿死,也要被自己的愚蠢、麻木杀死。他们的生命是灰色的,死寂的,是没有灵魂的。即便是活着,与死也无甚区别。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浪费心情去同情、怜悯他们。 拯救,才是对他们最残忍的事。 叶楠以为,他们在拥有生命的瞬间,已然失去了生命,所以他们只是一群会动的躯体。正在叶楠走神之际,一辆马车从天而降,缓缓的落在他们面前。地上的尘埃起起伏伏,直至马蹄不再踏来踏去。 马车足有两米长,宽一米,无顶。通体金黄,两侧是很漂亮的木雕。 林云根生怕马儿伤了流萤,忙拉着流萤后退几步。他看到的许七从马车上跳下,笑道:“你小子可以啊。” “在安定未找到你们,想来附近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不错。”月光洒落在许七的身上,高束的墨发遗落了几缕碎发,在斜飞的剑眉边随风而轻微晃荡。他走到叶楠身旁,望向叶楠的眼眸里的都是温和与柔软。 叶楠后知后觉的回望着许七,小心的拉着许七的袖子。以为要好久好久才能看到许七呢。没曾想,转眼就见到想见的人。 听不清林云根与流萤的对话,连他们的身形都变得模糊,唯有许七的脸庞、声音、气息异常的清晰。她握着许七的手坐上马车,还没来得及坐稳,马车腾空而起。 叶楠只觉脚下失了重,不自觉握着马车。马车越飞越高,地面所见也越来越小。她看着安定镇在黑暗中战火四起,像是夜空中的点点星辰。 他们就这么离开了安定,她以为她会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实际上,她是看到的,但那些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看到的。靠着软垫,看着许七的背影。准确来说,她只能看到许七后脑勺。墨色长发被风吹起,细长的脖颈,纯白的衣领都让她的心渐渐沉淀。 正当叶楠看的入神,许七忽然转过头与她的视线相撞。叶楠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冲许七扬起唇角,甜甜的一笑。她身旁的林云根靠着流萤睡的正香,对面的江一青也是闭着眼。无人注意到他们,各自在黑夜中歇息着。末了,许七回过头,继续赶路。 叶楠继续盯着许七的后脑勺,可能是连睡几日便再无睡意来扰。马车不知飞过多少城镇、山林,最后停在山半腰。哗啦啦的瀑布声,隔着老远就传入耳中。 许七把缰绳扔在一旁,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塞进府门前的石鱼嘴里。高高的匾额写着三个大金字:赢鱼居。他再转身时,马车上的三人已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叶楠走了过来,眼眸不自觉的带着亮光。 “好漂亮的鱼。”叶楠低头望着石雕的边边角角,抬手想要去触碰又默默收回。 紧关的府门被打开,走出一位稚嫩的小少年。他身穿灰白衫,冲着五人躬身行礼,伸手做请的姿态道:“各位请随我来。”说着他走在最前,留给五人以背影。 少年发分两股,两变各扎起一个圆形的髻来。髻中引出的一绺头发,自然垂下。身高正好过了叶楠的肩,大大的眼睛清澈又单纯。他带着几人穿过甬路,直奔西苑的厢房道:“我家主人托我为各位带个话,说是各位尽管歇息,她若是心情好会来面见。若是有事,只管让外面的丫环奴仆帮衬。我就不扰各位清休,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2章潭影 江一青目送着小少年离开,转头看向回归的许七道:“看来你没见到潭影本尊。” “呵,那家伙指不定躲到那块石头下懒得起,一趴就是数百年。许七年岁才多大,哪里够潭影出来。”林云根顺手拿过一盏茶,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说完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的嫌弃。 一旁的许七只笑不言,无声的默认林云根的话。以他的资历,的确不够见潭影。叶楠并在意他们口中的潭影,顾着用点心、茶来填满饥饿。昨日的馒头经过一夜,早消化完全。 流萤见状,心疼不已:“可怜的楠儿,我让人去为你做些粥来。” “谢谢流姨。”叶楠放下茶杯,对着流萤的背影道。她的余光看到几人望过来,连着干笑两声。饿的是肚子,不是她。 林云根抬手按着叶楠的脑袋,忆起这几日的遭遇,同情道:“流萤妹妹说的是,楠儿真是受苦了。先是被关在牢里,又不给饭吃。连着饿了几日,身子哪里受得住。楠儿先前受的委屈,都可以在这里的拿回来。” “不知安定现下如何?那些被关起来的百姓会不会得救?”叶楠解决了肚子,开始牵挂安定镇的人们。 虽然她想不在乎,但还是想要听到他们的消息。毕竟,那是很多条人命。这个,许七倒是知道。他拍了拍叶楠的肩,收起笑意,遗憾道:“据我昨夜所见,安定镇衙门附近的街道一片火海,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楠儿,粥来了。”流萤端着一碗粥迈过门槛,送到叶楠的桌前。她瞧着叶楠面色不对,用眼神询问着林云根。江一青不等流萤目光扫过来,先一步离开去了房间。 林云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哎呦,不行了。太困了,江老头,等等我。” 许七见势头不妙,跟着离开。 流萤坐到叶楠的对面,手撑着脑袋道:“喝完粥去睡会。” “好。”叶楠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低头道。她听着关门声响起,放下勺子转头看向紧关的门。温热的粥暖和了胃,糯米香勾着她的鼻尖。 叶楠起身进了房间,榻上是入睡的流萤。她轻声的褪去鞋袜,悄悄的躺在流萤的身旁。连睡几日的她,现今倒是不困。 大片的光明透过空气刺过来,躺了足足一个时辰也不能入睡。叶楠起身穿上鞋袜,悄悄的走出厢房。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前方似总有路可走。正好她有的是时间,一步步的顺着路往前。 一路走来不见任何装饰,连花圃都未有一个。空荡荡的,很是落寞。叶楠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到许七正冲着她笑。她回过身,好笑道:“你也睡不着吗?” “嗯。”许七快步上前,与叶楠肩并着肩。他勾起叶楠的手指,悄悄的握着。 赢鱼居多数是灰白石雕,其中鱼石居多。来时走过的甬路的鹅卵石也多是鱼状,许是因为潭影的缘故。 两人穿过月亮门,石板路的尽头是一片悬崖。悬崖旁设有石桌、凳子。叶楠越是往前走,越是能将悬崖下的云雾看的清楚。不清楚赢鱼山的那个部位,距离地面多远。但她往前看,能清楚的看到片片云雾,以及一片矮小的房屋。 许七坐到叶楠的对面,左手撑着脑袋:“不怕吗?” “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这样的死法太残忍,我当然怕。许七,我们现在是在哪里?离开新宁国了吗?”叶楠目光从悬崖下收回,笑道。她看着许七摇了摇头,眼底透着失望。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仍有冷风刮过来。 许七起身站在悬崖前,仰头看着头顶的天道:“新宁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我们要想离开必定陷入战火。赢鱼居很安全,等起义军与新宁军到了缓冲期,我们才能离开。楠儿很讨厌新宁吗?我还以为你喜欢经历所给予的任何呢。” “我是喜欢顺其自然,接受命运给出的难题。现在,我也不是逃脱不了。新宁国像是饲养家畜的地方,对于一个有思想,渴望自由的人无异是地狱。我不是不喜欢,是极度厌恶。抱歉,可能我的言语有些过激,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叶楠直起腰身,蹙眉的看着许七的背影道。 人若是没有思想,就像是奔走在树林中的野兽,只知吃喝拉撒睡。若是没了自由,就比起这些野兽还不如。她自然不能大言不惭的说:他们都是有权利和选择反抗的,他们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们甘于忍受现状。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结果。 叶楠心眼里,是这样认为的。可她看到的更多是新宁国的朝廷的压迫,一把把斧头悬在新宁国的百姓头上。让人们不敢反抗,交谈,生不出一丁点的人权来。 抑郁之情无以言表,叶楠无奈双手抱着脑袋,烦闷道:“我厌烦的缘由是怕,有朝一日我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光是想象,就足够让我心惊胆战,毛骨悚然了。”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再者有你师父在,谁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只要你清楚自己的想要,便是九首蛇本尊也不能耐你如何。”许七回过神看着抱头苦恼的叶楠,也是不敢想象那样的叶楠。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思想、灵魂和性格。千篇一律,总归是惹人犯腻。 叶楠起身走到许七的面前,眼错过许七看向湛蓝的天。白云细微的往右移动着,稍一晃神,以为是出现幻觉。她赞同许七的最后一句,也清楚自己的想要。叶楠重新牵过许七的手,背对着悬崖道:“人总是很渺小、脆弱的,而自然与命运的力量又是那样的强大。害怕、迷失是必要走的路,等看拨开这层迷雾后,一切都会换副面孔。” “楠儿。”许七拉过叶楠的手,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们之间存在这的差别,何止是的物种之差,思考的方式都截然不同。他与叶楠肩并着肩,背朝悬崖徐徐的离开。 他们并没走的很远,准确来说是刚穿过月亮门。还没机会继续往前,便被突如其来的水浪淹没。一双大手覆盖叶楠的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冰凉的水花,使叶楠不自觉打个寒颤。许七急忙拉叶楠入怀,看着远处赤色的大鱼化为人形。不曾细看,水波的余力就将两人扔下悬崖。层层的云雾,因他们的坠落的迅速而分散。 叶楠看到的仍旧是一片黑暗。她不知眼前发生何事,只觉风力迎面而来。直到脚落地,她的眼才告别黑暗。 许七扶着叶楠的胳膊,担心道:“身子可还安妥?” “无碍,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叶楠湿透的衣衫早已干透,环顾四周不解道。她身后是枯黄的树林,眼前是清澈的河,右手边是巍峨的山,抬眼看不到顶。他们是从山半腰落下来,来到此地。 许七坐在河边的大石上,仰头望着的高山悠悠道:“潭影现身了。”他怕叶楠听不懂,接着解释道:“潭影是赢鱼居的主人,常年呆在水下。方才我们碰到的便是潭影,我们是被她的力量波及。” “它是鱼吗?”叶楠想到赢鱼居三字,想是应和潭影喜好所写。听许七所言,潭影道非俗物,不知比起师父来如何? 许七轻笑的附和了句,是。 潭影原型十分可怖,高约有五米多,宽三米的鱼形。眼大如盆,嘴厚,背有双翅。人形的潭影,许七也未见过。 叶楠躺倒的石头上,看着澄澈的天空笑道:“昨日师父定然恼怒我让云根叔叔带我离开牢笼,好在你出现了让师父忘却此事。” “你们被人关起来?为何?莫非是因镇外的起义军?”许七对新宁国还算了解,来到此国已久,并未发觉新宁比以往更改多少。稍加推断,便得出结论。 叶楠闻言蓦然坐起,双眼透着不可确信道:“对啊。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算不得聪明,新宁国一直是这幅模样,不猜中也难。”许七起身走到叶楠身前,递手给叶楠顺势把叶楠拉起。他们被潭影的余力的冲到悬崖下,想上去要费些力气。 许七听到树林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本能将叶楠护在身后。十来个人踩着落叶,执箭来到两人面前。他们衣着像是平凡人家,武器却统一的很。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的?面生的很,是不是起义军!”站于最中央的男人,皮肤黝黑,眼大如铜铃。身披虎皮,腰别匕首冲两人质问道。 他箭在弦上,随时发射。身旁的人不言语,倒是齐齐把弓拉起,无形的逼迫着两人。 许七冲几人抱拳道:“各位误会了,我与我妹妹从琼州游玩至此。刚来不到一日,在此地迷了路。还想问哥哥们,如何走出这片林子。” 躲在许七身后的叶楠探出个脑袋,小心的窥看一群披貂系豹皮得到男人们。手揪着许七的袖子,如担惊受怕的小鹿。 虎皮男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看他们的衣衫不似凡品。怕是琼州里的富贵人家,闲来无事到此。他一如既往的板着脸,用弓箭朝着左手边的小道挥了挥道:“此地多是豺狼虎豹,你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多谢。”许七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3章勇气 许七牵着叶楠的手,朝着小道方向走去。一路上不必曾回头,真代入刚才他说的话。 泛着黄的小路曲曲折折,两侧杂草丛生,落叶遍是。一盏茶的功夫,总算是离开林子来到官道。 叶楠长长的松了口气道:“总算是安全了。” “呵呵,出来太久,你师父会担心的。”许七与叶楠十指相扣,悠闲的顺着官道往下走。他也不知前面是什么,就想这么一直走下去。 有潭影在,江一青他们应该无暇想起叶楠。他大可带着叶楠闲逛几日,保证叶楠生命安全即可。 叶楠眸子里装着石板路,秋日的落叶,哪会听到许七的话。她摇摆着许七的手,哼着小调更快的走进秋日的枯黄。难得不见忧闷伤神之色,自然要好好享受的难得宁静。 自然与人是不同的,自然的静有规律可言,人反而只有可悲之味。她在四季变化中沉落,也不愿看到新宁的百姓们麻木如行尸走肉。 叶楠转身看着许七一脸正色,好笑道:“往下走就是琼州吗?琼州与安定的人们不同吗?” “说是不同,其实差不了多少。不过琼州受起义军影响较大,能有些生机罢了。”许七忆起琼州种种,直言道。 柔和的阳光透过枝桠洒落于许七身上,愣是把许七映出几分明媚来,眸子里的温和将秋日里仅存的寒冷驱除。 叶楠松开许七的手,伸手在许七的头顶晃了晃道:“那就好。”她看着阳光从她的指缝间遗落,继而笑道:“我以为你把光藏起来,又全都释放。” “呵呵,你是把我当太阳了吗?这里与琼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是累的话我背着你走。”许七抬手握着叶楠的手,低声询问道。 越往前走,人越多。马车不再身边,难免会累坏腿脚。 “好啊。”叶楠走到许七的身后,拍了拍许七的肩示意许七蹲下。小心的搂着许七的脖颈,双腿盘着许七的腰。她脑袋压在许七的肩膀,笑道:“师父背过我走很远很远的路,等我一觉醒来就到目的地。” “要是困了就睡吧。等你一觉醒来,保准我们也到目的地。”许七接过叶楠的话,顺着叶楠的心意道。 果不其然,不一会工夫叶楠睡了过去。耳边是显浅的呼吸声,柔顺的发丝缠绕在许七的脖颈。他看着太阳渐渐落山,脚步却在临近琼州时慢下来。 好在琼州再有生机,也不似别国那般的喧闹。来往的行人,街边的小贩几乎是默不作声。偶尔听到几句言谈,也是细声细语。 许七就近找了家客栈,向小二哥付了银两来到二楼的厢房。他小心的将叶楠放下,点起烛火站在塌边看着叶楠的睡颜。一个下午,都不见醒来。在安定镇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许七幻成一条小白蛇,盘踞在叶楠的手腕处。与其等叶楠醒来,不如陪叶楠大睡一场。 不知是走路走累的缘故,还是经过安定的折腾,叶楠睡的很深沉。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蒙蒙发亮。叶楠抱着枕头靠着墙,看着光透过窗户一点点的包裹房间。她的意识逐渐清醒,把袖子撩起看着手腕处的小白蛇。手轻轻的碰触着蛇头,又来回的摇晃着手腕。一来一回,愣是将许七摇醒。 叶楠看着小白蛇从手腕处溜走,在榻前化作许七。她手摸着肚子,委屈道:“饿。” “我去让小二哥送点热水和饭菜来,你再忍一忍。”许七被折腾醒来,得来这么一句被气乐道。他理了理衣衫,推门离去。整个房间留下叶楠一人,孤伶伶的摸着肚子对着门望眼欲穿。 叶楠心里一咯噔,猛然意识自己夜不归宿。离开一天一夜,师父、流萤与云根叔叔定会担忧。她根本不知回赢鱼居的法子,只能等许七回来问许七。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仍不见许七归来,叶楠心不免忐忑。她身上的银两有限,更没有回赢鱼居的术法。若许七出了意外,她该如何求助?叶楠情急之下穿上鞋袜,跑到窗前左右细看。 “咚,咚,咚——”敲门声刚落,小二哥自觉的推门而入。一手拿着热水壶,一手拿着食盒。走起路来像是肥胖的母鸡,来回摇晃。 许七跟在小二哥的身后,目送着小二哥离开后将房门关上道:“不是饿了吗?饭菜都送上来了。” “嗯。”叶楠把毛巾扔进盆里,简单的洗漱完坐到许七的对面。她见许七把菜挨个从食盒拿出,打趣道:“我们多像是出来游玩的夫妻。” “本来就是,何来像。你尝尝琼州菜,看看合不合胃口。”许七眉眼微微弯起,为叶楠夹着菜。他倒是对此乐见其成,心情也跟着愉悦。 叶楠顾着吃饭,没功夫察觉许七心里细微的变化。琼州饭菜偏清淡,师父、流姨应该喜欢。她端起碗来,把粥喝个干净。很奇怪,饱腹让她顿感疲惫,竟想躺回榻上接着大睡一场。 叶楠吧碗筷放回食盒,双手撑着脸道:“你怎不多吃些?难道不喜欢,我觉得还好啊。” “没胃口,我带你在琼州转转。”许七说着把饭菜收入食盒,起身领着叶楠离开客房。见到楼下小二哥时,顺手把食盒还给小二哥。 秋日的清晨自带寒意,头顶的太阳也不给面,躲在乌云中死活不愿出来。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街头,默声融入人群。叶楠意识到这一点时,顿感不妙。她害怕被这群人同化,成为他们的复刻版。这比在魏国见到复制版的自己都要可怕!她不愿看到这样自己,又不想因此而标新立异高声言谈。心里的两个自己反复拉扯,谁也不肯提前认输。 她身旁的许七倒悠闲的很,享受着在人群穿过却鲜有人声的清晨。许七一直想不到新宁国哪里让他觉得奇怪,现在他想到了,少了些人情味。对,是人情味。 无论是那个城镇都给人以死气沉沉,朝生暮死之态。便是鬼神,见了也会嫌弃。他们毫无目的的往前,听到吵闹声传来面面相觑,齐齐看向声源。 叶楠不自觉的将许七的袖子攥在手中,跟随许七走向酒楼。高台上站着的人,他熟悉的很。自岚阳离开后,一路上总能碰到的宋清。他们就地入座,听着宋清高谈阔论。 “我们不能总等着被人拯救,不能把一切都推脱给天命。那些都是贵族哄骗的鬼话,用来麻痹我们的神经。他们骗了我们上千年,让我们甘愿做牛做马,悄悄的拿走我们可能威胁他们地位的任何。饶是这样,我们还要继续沉默下去吗?” 宋清头系着蓝纱布,穿领蓝色战袍,腰系条尾龟银带。身形壮硕,隔着老远就给人一种压迫。五官硬挺,如炬的双眸蓄满爆发力。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沙哑而嘹亮的声音从高台开始往外扩张。不知是谁先带头鼓的掌,而后接二连三的掌声便一波一波的响起。 叶楠想,或许这些人需要的不是标新立异的思想,不是一棒怒喝而是勇气。 死亡是所有人都惧怕的事,他们习惯了的安分守己,猛然要为自己的权益而奋起难免起了退却之意。 宋清很聪明,他一眼看清新宁国百姓所缺乏的东西。他抬手压了压,等到重新安静下来,继续侃侃而谈道:“一味的妥协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是更凶猛的压迫,更强烈的丧失人权。在皇权贵族眼里,我们不再是人而是随意处置的牲畜。我们若是继续任由他们宰割下去,造成的后果可能连基本的生存权利也被剥夺。” 说到这里,宋清停顿了下来。双眸蒙上一层薄雾,稍一晃神,再也不见。宋清俯视着台下的百姓,认真道:“各国变法流血牺牲者不再少数,那些的先贤明了何为正道何为邪道。我们所做的都是为了让我们的后辈能过上好的生活,无论流再多的血也是值得的……” 叶楠本欲继续往下听,却被许七拉起离开酒楼。不解的看着许七,期望许七能给她一个解释。许七朝着房梁额首,示意道:“楠儿,我们该离开了。”叶楠好奇的顺着许七的目光望去,看到站在房梁上的三人,结结巴巴道:“师,师父。” 许七不好冲房梁上的江一青三人招手,怕路人以为他脑子有问题。以为江一青他们见到故友会多聊几日,没曾想不到一日就被逮个正着。他紧握着叶楠的手往回赶,房梁上的三人跟着许七。两方,一上一下,徒生几分趣意。 叶楠觉得很有意思,她不好打趣发笑。要是云根叔叔、师父看到,指不定要如何说教。她回握着许七的手,低声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看你师父的神情,定然有话要说。我们先回客栈,先听一听。”许七学叶楠的动作,贴耳回道。 房梁上的林云根见状,忍不住跳脚。以他的角度,看到的是两人低头接吻的场面,怒气腾腾往上升。这家伙光天化日,大街上亲亲我我成何体统。楠儿的名声往哪里放!流萤自然也看到了但未放在心上,随江一青来到叶楠住的客房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4章醉的不轻 许七与叶楠知道三人定然有一堆的话要问,乖乖的坐在一起等待着他们开口。 林云根用扇子敲了敲许七面前的桌子,高仰着头审视许七道:“公然把我家楠儿拐走,是何意?” “……,拐?此事真不赖我,我们是被潭影的水波震下山。”许七腰身的往后倾斜,生怕林云根一个不小心敲到他。拐这个词,用的不恰当。他与叶楠是情人关系,应有属于两人独处的空间。 流萤听到这里,插了一句:“潭影?楠儿你见到她了?” “未曾,我的眼让许七蒙上。”叶楠实话实说道。她很好奇潭影究竟是何模样,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看。她看着流萤听完她的话,蹙起的眉渐渐舒展。 想来,潭影长得十分可怖,才会让流姨松了口气。幸好许七蒙上她的眼,免她受惊。 林云根顺手把扇子别在腰间,嫌弃道:“本来要和潭影好好聊几日,可你师父瞎担心,非要来找你。江老头,我就说楠儿跟着许七丢不了。哼,总是不听我的意见。”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江一青懒懒的看了眼林云根,实在是不想再浪费口舌。无论他说什么,林云根总是有话堵他。不如先行认输,让林云根得意、得意。 流萤目光扫过两人,好笑的摇了摇头。都多大年纪,还跟个孩子似的。她扶桌起身道:“既如此,我们趁夜色回赢鱼居。你师父与潭影有话要说,等解决完再说离开的事。” “我正有此意,倒被流萤妹妹先一步说出。”江一青闻言笑道。他见林云根早一步躺在榻上,高跷二郎腿哼着小曲,顿时被逗乐。 也不知当时谁站在赢鱼居的房梁上,大骂许七不是东西拐走楠儿来着。现在倒是把所有推到自己头上,真是会做人。 流萤眉头一挑,并不打算细究江一青所言几分真。她推开窗,仰头望着被地平线吞入的太阳。昏黄、霞红的云彩搅合在太阳的周围,随着光渐变为一色。烛火早早的点起,窗内窗外不同的色彩。 “琼州离赢鱼居有段距离,男女有别,楠儿就交与流萤妹妹。”江一青走到窗前,注视着许七意味深长道。 林云根呵呵一笑,搭着许七的肩强行带许七离开客房。 江一青目送流萤、叶楠离开,确认没遗留的东西,吹灭烛火紧随其后。他喜欢留在最后,这样能把所有人的状况看的清楚。若谁有危险,他也可先一步做出反应。可能是从小带叶楠的缘故,徒生了很多小习惯。 离开琼州后,眼前漆黑的更加透彻。星辰月牙躲在乌云中,灯火一个未有。冰凉的晚风包裹着他们,直到到达赢鱼居。 叶楠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眼前的黑让她以往自己未曾睁开双眼。一到目的地,叶楠立即在原地蹦了三下抱肩发抖道:“师父、云根叔叔,我——我先去房里暖暖。” “哈哈,瞧把楠儿冻得,连话都说不全。”林云根拍着江一青的肩笑道。 谁让潭影把赢鱼居建在山半腰,光是来一趟都得废不少的劲。许七看着叶楠走进厢房,转身消失。 江一青推开肩上的胳膊,对流萤嘱咐道:“过会让楠儿喝点姜汤,染了风寒可不好。天色不早,流萤妹妹早些休息。” “嗯。”流萤的眉间带着几分疲倦,告别江一青与林云根转身进了厢房。 留庭院里的江一青与林云根大眼瞪小眼,两人齐齐的向同一方向迈出腿,默契的离开院子来到潭影的门前。倒不是他们偏爱潭影,而是潭影闭关的时日太长,见到真身实在不太容易。这次不把握机会,下次再见指不定到何时。 两人各敲着房门三声,直到房门打开才罢休。林云根一把抢过小少年手中的酒壶,先一步迈过门槛,嘟囔道:“你这老家伙,一睡多少年过去。我与江老头都怕再见不到你,趁着你醒时来蹭杯酒。” “别喝太多。”江一青紧随其后,提醒道。他们穿过帐幔,来到最内厅。 一位身穿赤红裙衫,金丝绣成边纹的女人斜躺在榻上。面容十分俊秀,霎一看分不出男女来。眼眸透着淡淡的疏离。看到江一青与林云根,疏离消散而多添了几分温柔。她并不打算起身,慵懒的抱着枕头问道:“人找到了?” “在琼州找到。”江一青坐在太师椅上,揉着太阳穴回道。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惫的气息,偏生硬朗的五官让人生不出半点同情来。 离他不到半米的林云根,灌了几口酒道:“上回我们说到哪?哦,对,是说你为何与九首蛇厮混。不对,是怎投靠九首蛇。你的修为不弱,何必受制于九首蛇。我就想不通,你常年不出山,谁也寻不到你又为何如此?” “为何?呵,我是被许伊、行什、白筝它们带入坑。怕是你不敢训教祁晚,跑来唠叨我。”潭影一句打趣的话,止住林云根所有的话语。况且潭影对尘世之事无多兴趣,她不愿做的事,谁又能强求。 怕被白筝几位老友唠叨,随意应和。不曾想,白筝他们不唠叨,林云根又开始。潭影对此真是哭笑不得,但她明确的知道,向她指引这些道路的好友都是好心。他们都是以自己的喜好,以为最舒适的生活方式来劝谏自己。可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方式是何。 林云根放下酒壶,蔫蔫的靠着椅子,委屈巴巴道:“祁晚哪里愿意听我的。她从来都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来,我根本没有话语权。” “哈哈,我看你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未有。”潭影忆起往日两人的相处模式,豪不留情的嘲笑。 的确,林云根面对祁晚无勇气可言。林云根深知这点,才不反驳潭影。他不再理会潭影与江一青,自顾自的借酒消愁。 江一青察觉到江一青情绪的变化,转移话题道:“你就别拿云根寻开心了。我记得你以往住在太湖,怎搬来琼州?” “都是陈年旧事了。当年我在太湖底长眠被一群人吵醒,只好从湖底出来看看。太湖僻静的可以,我才来此小睡。等我醒来才发现,附近住了一堆的人。他们打来打去,厮杀声吵得我无法入睡。白筝见了,为我在琼山上修了宫殿。”潭影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烦闷。她就想安安静静的睡个觉,平白打扰她的好梦,真是令人不开心。 江一青端起茶杯,掀起杯盖挑眉道:“如此看来,你也知新宁国的状况。” “新宁国?”潭影扔开枕头,坐起身来好奇的问。 在她的印象里除了越魏祁三国无他国,难道在她入睡后,天下换了副格局? 林云根放下酒壶,白了眼潭影道:“我们所在之地就属新宁国的地界,吵醒你的人们建立的新的国度。你自己住的地方都不知唤作何名,也不怕闹出笑话。” “新宁国吗?”潭影重新躺在床榻上,轻声呢喃。难道以前也有个宁国存在?加个新是何意?她懒得再深想,抱着枕头陷入深眠。 江一青好笑的摇了摇头,拉着林云根起身道:“这家伙又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怕是旧国换新国。别喝了,当心点。” “哎呦,你别扶我。”林云根差一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一把推开江一青道。这些酒哪够让他醉,还不都是江一青捣的鬼。他怒瞪着江一青,迈过门槛往外走。江一青手刚一松,林云根吧唧摔倒在地。林云根扶地而起,看着摊手的江一青气笑道:“我醉了?” “天亮了。”江一青迈过门槛走在林云根前,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太阳躲在不知名角落,正要悄悄探头。不知昨日楠儿睡的可还安稳?江一青心里挂念着叶楠,步伐逐渐变快。不到片刻,便把林云根甩在身后。他回到西苑,大开门让他一睹厅内坐着的三人。饭菜早早的被人送上,却无人动筷。 江一青跨过门槛,食指碰了碰的鼻尖歉意十足道:“大家不必管我与云根,饿了先吃。” “彻夜未归,看来与潭影相谈甚欢。”流萤手握着筷子,头也不抬道。 幽怨的语气,让叶楠下意识的看向的江一青。心里偷笑不止,却不敢表露丝毫。认真来讲,她就是没胆子。 许七搅动着碗里的粥,看出叶楠眼底的幸灾乐祸。满桌的饭菜,都不及叶楠偷藏起来的笑讨他心。 江一青正准备回房小睡,听到流萤的话乖乖的坐到桌前。从哪里看的出他与潭影相谈甚欢,他们只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叙叙旧罢了。 当然,江一青是不敢将心里话说出。他的威严在流萤面前消散,不见一丝一毫。江一青干笑两声,解释道:“都怪云根,一碰酒就离不开。流萤妹妹你别生气,下回我定看好的云根。” “看我作何?”林云根扶着门,晃了晃脑袋道。脑内一片混沌,困接二连三的跑来。他眼落在桌前的几人上,看到叶楠瞪大眼睛的看着他,立刻精神抖擞。 江一青见流萤未言语,起身扶着的林云根道:“大家慢慢吃。” “看样子,云根叔叔醉的不轻。”叶楠转头冲林云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5章她说 潭影貌似与江一青关系非同一般。能让流姨说出这等气话,就够让叶楠好奇了。 叶楠回过头看着流萤放下碗筷,转身回了房。许七看着叶楠左看右看的笑出声:“你脖子也不嫌难受。” “我好像发现不得了的秘密。”叶楠搬着凳子凑近许七,细声的说。 其实她一早就发觉,只是觉得可能性不大。但现在,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许七忍俊不禁的望着叶楠,透过那双清澈的双眸看到叶楠的得意。他抬手揉了揉的叶楠的头顶,低声笑道:“真的吗?我也是。” 叶楠的眉眼弯成月牙,冲着许七笑着。她想,许七一定明白她要说的话。昨日一夜好梦,让她精神百倍。她起身离开桌前,拉过许七的手迈过门槛站在庭院。 太阳高高挂起,温热光从头顶洒下。许七找人搬来两个摇椅,扔给叶楠一个毯子道:“今天天气适合晒太阳。” “是挺适合的。”叶楠接过毯子,躺在摇椅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天道。 温暖的光笼罩全身,轻浅的风吹过来,像是一层无形的薄纱拂过。叶楠闭上眼感受着一切,很快进入梦乡。没办法,谁让她坐在阳光里,又被阳光的温暖所征服。她身旁的许七却清醒的很,对着湛蓝的天发呆。 许七头枕着自己的胳膊,转过头时叶楠已熟睡。他的视线也从天空移接到叶楠的面容上。 虽然许七很不像承认,但不可否认,爱情的确容易销毁理智与更改扰乱原有的心情。有太多的未知,是他不曾见识过的。爱情引领着他与叶楠,一点点的探索。许七回过神来重新望着头顶的天,渐渐闭上眼小眯。 不知何时太阳重新躲回乌云里,风逐渐变冷。庭院里种植的树,叶子早已落得干净。花圃的花草相继枯萎,连同叶子都掉落。盖着毯子的叶楠并未感受到寒冷,她正睡的深沉,哪有功夫注意其他。一场美梦的开始,让她有逃离现实的空间。 叶楠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脑袋昏昏沉沉提不起任何力气。她以为自己未从梦中醒来,再度闭上眼睡了过去。梦断断续续,故事的进展破碎的拼不完整。也不觉得自己在休息,反倒是在打一场难赢的仗。 醒来的她宁可发呆也不愿再睡下去,脑子里却依稀记得梦里的片段。她在一片汪洋大海里划着一艘破破烂烂的船,船头坐着青州国的公主青凝。 不知怎的,窗开始漏水。叶楠记得,船里有一本很重要的书。 梦到这里就断了,第二次的梦似是第一次梦的延续,再次醒来她被拷上铁链,勒令去的捕鱼。她还有一条狗,跟着她一起。再往后,她就记不太清了。很奇怪,她压根没见过青凝,梦里青凝的脸却异常清楚。但醒来,却记不得是如何模样。 一觉醒来,她浑身酸痛。头顶的太阳仍旧温暖,她无暇享受。精疲力尽的身体,让她不断的回想刚才的梦境。 总觉得梦要告诉她点什么,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惜一点也想不起来。越是深想,脑子越是杂乱。她控制不住思绪,无可奈何的望着天。梦总是无理由的,无线索可循的。 叶楠不乞求能从中寻求什么,明日她或许都不记得梦里的故事。只需等待几日,时光会将一切磨灭。她坐起身来,肩披着毯子看着眼前睡熟的许七。 不知许七会梦到什么?是否会像她似的急于逃脱?叶楠手撑着脑袋,凑近的望着许七的脸。他们的距离很近,叶楠能准确的看到许七睫毛的根。 许七的五官介于柔和与硬朗中间。她还记得第一次对许七心动的场景,喧闹的街头,夜空的烟火,带着帽子的许七。那双眼眸里的温和与柔软,闪着的亮光,直击她的内心深处。她看不到许七样貌几许,人品素养如何,但那双眼眸让她一直印象深刻。她对许七从没有任何的占有欲,有的是那场心动带来的余热。在她的心头转啊转,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叶楠伸手停在许七的脸上方,小心的描摹着许七的五官。她的心是赤诚的,是不带任何欲望的存在。她的爱是准备随时失去的坦荡,是无论过多久都会心动的真挚。 一直以来的排斥是怕许七受到伤害,怕那永无止境岁月里的孤独。做恶人是件顶痛苦的事,她承受不住良心的问责。但爱是美好的,是不可抗拒的,是值得她怀着真诚的心去追求的。 叶楠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经历了是是非非后越是明白,看透自己内心、明了自己真正想要的重要性。她看到许七睫毛微微颤动,手快速收回袖中。眼眸的慌乱,让许七觉得好笑。 许七睡不着,又想看叶楠会对他做些什么。结果叶楠规规矩矩的看了他很久很久,要是不睁眼的瞬间,从叶楠眼里看到的慌乱,他就要以为自己一直都是自作多情了。原来,忐忑的不止是他。许七一把握着叶楠的手,凝望着叶楠的双眸认真道:“我允许你对我随意。” “……”叶楠腰身僵硬,目瞪口呆的不知如何回话。她是不大懂许七所谓的意思,随意代表为何?没等叶楠回过神来,问出疑惑。许七先一步用叶楠的指尖,划过自己的五官道:“我的一切是属于你的,也是任由你处置的。我不要求你与我有等同的想法,但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意。” 叶楠看不到许七的面容,只能听到那些蛊惑人心的话。她的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的羞愧的很。云根叔叔的话还近在耳畔,她就做出如此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来。 “我,我知道了。”叶楠用力的往后一拉,快速的收回手。别过脸,不再看向许七。霎时觉得风炎热的很,太阳暖的让人冒汗。 许七眼眸里盛满了暖暖的笑,微挺的鼻下是勾起的唇。叶楠微红的脸,给了他太多的信息,这比任何的言语都要有说服力。他抬手把叶楠肩上的毯子拢了拢,低笑道:“在楠儿的眼里,我定成了登徒子。” “所差不多。”叶楠回过头看到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许七,蹙着眉又别过脸。眼瞪着离她不远的鹅卵石,攥着袖子不打算理会许七。 饶是如此,她仍旧能感受到许七的眼光灼灼看着她。叶楠抿着嘴,干脆起身留许七一人在庭院。她把肩上的毯子取下,折叠整齐的抱在怀里。再回到大厅,饭菜早已撤下,差点换了新。毯子刚放到桌上,许七就跟随而来。 叶楠瞪了眼许七,捧着茶杯抿了两口道:“你的眼睛像把刀,要砍下我的头据为己有。” “……,刀?!”许七拿着茶杯,借水中的倒影看着自己的眼睛。看不出哪里像刀,哪里有无攻击性!耳边是叶楠低低的笑声,才知自己上了当。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跟着叶楠笑道:“据为己有太可怕。我可没有这样狭隘的心思,但喜欢你是不差。” “甜言蜜语对我可不没有多大用处。”叶楠枕着毯子,转而正经道。她不喜油嘴滑舌的一套,无任何的实用价值。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江一青的见解。 许七撇了撇嘴,委屈道:“只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罢了,怎还生出不满来。叶楠,你这样是不对的。任何发自内心的情感,都是真诚的,不能轻易否定和抹杀。” “那你知道当一个人长期在某种环境下会对此等环境生出理所应当的认为。好比祁国的男人认为,女人赚钱养家是理所应当的事。青州国的人们认为,追求内心的喜欢是理所应当的事。那我要是长期听些真诚的甜言蜜语,哪一天你不说了,你认为我会怎样以为呢?”叶楠认真的看向许七,双眸灵动中透着聪慧。 某些习惯叶楠允许养成,而另些习惯她连苗头都不允许。可能许七不了解人的劣根性有多可怕,一旦尝到甜头就会期许更多而从变得自私又贪婪。像是新宁国的皇权贵族尝到甜头,狠心抹杀了所有人的人权。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压根不需要她一一的举例。 许七无法不赞同叶楠的话,但他的不该被此猜测。他以为叶楠太过理智,把彼此看的太过清楚。即便如此,叶楠仍旧愿意与他在一起,让他很不解。 对,叶楠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记得呢,记得叶楠迈出那一步说的话。 她说:我是喜欢的。可你知道喜欢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我也想得过且过的挥霍我们之间的情感。等到我成了一杯黄土,你还有漫长的岁月需要消磨。许七,我们注定是要分离的。即便是我们大言不惭的说,死亡并不能这么做。事实如何,我们都清楚的很。我情愿我是你,替你去熬漫长的岁月。 她说:其实你我会如何,对我自身而言并未多大影响。感情之事,总归会分分合合,一拍两散。我不怕孤身一人去承受悲伤,但若那个承受的人是你,我就想要好好考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6章行什老翁 许七从那些枝梢末节中找到答案,叶楠对他是喜欢的。他不愿在话题上纠结,爱情被叶楠搞得严肃极了。这点,他很不喜欢。 可能他们看事物的角度有差别,但不能否认他们就是被彼此间的差别所吸引的。许七抛开这些,把凳子拉到叶楠的身旁。手撑着脑袋,低头看着发呆的叶楠自嘲道:“有时真想把你脑子劈成两半,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可偏偏又舍不得,我真是恨透了我,也恨透了你。” “哈哈哈。我要是死了,世间可就少一个喜欢你的人,你当然舍不得。”叶楠手搭在许七的肩上,眸子里满是笑意。眼眸里的真诚不许人怀疑,令人触动心底的弦。 人怎么可能如此坦荡呢?将自己的喜欢说的直接,毫不掩饰。这点,许七未必做得出来。 许七笑着附和道:“舍不得。” “云根叔叔在魏国醉酒数日,不知这回要到何时?”叶楠手从许七的肩上收回,坐起身来惆怅道。她不喜欢新宁国,更不愿意在此国长期驻留。眼看就要到冬天,耽误下去怕是要在此地过冬。 关键时刻,云根叔叔居然喝酒了! 叶楠双手撑着脑袋,望着灰蒙蒙的天,感叹道:“每年的冬季都来的早。” “去年是在岚阳过的冬,转眼又是一年。”许七看着庭院里,光秃秃一片。摇椅早早的收了去,无多的景可看。 他们睡的很久,坐在桌前亦很久,久到天地换了颜色。烛火不知何时点起,在灯罩中摇摇曳曳。 叶楠送走许七,托门口的姐姐送来粥。流姨一日都在房内出不来,师父与云根叔叔亦是。她搅拌着碗里的粥,左右各看一遍。 粥见了底,叶楠小心的跑到江一青门前,贴耳细听着房内的声音。听不出所以然,兴趣缺缺的回了房。叶楠推门看到流萤躺在榻上入睡,轻声的关上房门。小心的退却鞋袜,躺在流萤的身侧。许是晌午睡的太多,到了晚上便难以入睡。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光是听音都要把被子往上提提。叶楠望着漆黑的头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入睡。厢房外的天像是疯了似的,吹的枝叶乱颤。无星无月的夜,诡异的如魔鬼。挂在门前的灯笼,左右摆动着。灰黄的光,跟着晃动。 隔日太阳从地平线晃晃悠悠升起,地上狼藉渐渐清晰。天一日比一日冷,太阳的光跟着薄弱。 流萤早早的醒来,换了身裙衫离开厢房。她长立于庭院,仰头注视着灰白的天。太阳如白云拼凑般,虚假的可以。他们的行礼都在安定镇的客栈,若要离开得把东西拿回才是。 “流萤妹妹,快进来。外面冷的要命,别受了凉。”林云根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 流萤收回目光回了厢房,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接过林云根递来的热茶,睨了眼讨好味十足的林云根,揶揄道:“酒醒了?” “呵呵,妹妹快别取笑我。”林云根当即脸骚的通红,坐立难安的如同刚入学的孩童。他是顺势喝了几杯,并不是酒鬼。可三番四次都因酒误事,真是有理说不清。 流萤垂眸喝了两口茶,暖了暖肠胃闻言只是轻笑几声,不作答。等到江一青入了座,流萤才缓缓开口道:“我们的行礼还在安定镇。” “那些个东西不要也罢,托潭影送副新行礼。”林云根终于流萤开口,忙回道。他透瞧着流萤把他给的茶杯放回桌上,脸上的笑意快速收回。怕是自己又说错话,便不敢多言。 安定镇的现状,怕是凶多吉少。人都不一定活着,更何况是他们的行李。 江一青拿过茶杯,瞧着流萤面色阴沉,转而笑道:“我们的行礼倒不打紧,主要是楠儿的。我看还是我们去趟安定,看看具体情况如何。若是安定镇一片狼藉,寻不到再作罢。妹妹你看如何?” “我正是此意。”流萤面色稍缓,回道。 林云根闻言万分不解,偏生不能问明缘由。安定明显是白去,就算是找到也不一定如原来一样。他收到江一青给的眼色,安分的闭上嘴。 江一青起身迈过门槛,看这今日的天气。他手扶着门,眼眸里映着灰白的天道:“我们还是早些去安定,越往后天气越冷,越不好赶路。” 流萤与林云根前后起身,随江一青一道消失在赢鱼居。重重的云雾比起城墙的灰颜色还要深,新宁国多处城镇燃着战火。起义军几乎覆盖半片新宁国。江一青看到此情此景,觉得宋清当真厉害,不到三个月就让新宁内战不止。 天灰蒙蒙的随时准备下雨,三人还未赶到安定,先一步迎来了雪。起初是星星点点,越往后下的雪越大。 林云根摇了摇脑袋,把头上的雪晃掉。看着前方的目的地,轻松了口气。他站在安定镇的房梁上,望着被雪逐渐覆盖的房屋。 街头巷尾不见一人,依着新宁国人的尿性,也不知这些人是躲起来还是都死光。雪越来越大,大到把整片安定镇清一色的白。林云根跟着江一青往前走,分不清哪里是他们曾住的客栈。讲真,他连客栈的名字都忘的一干二净。先前惹得流萤生气,更是不敢言语。 江一青走至一半停下脚步,眼盯着一家院子里。他看着院子里站了个尖嘴猴腮,挺胸腆肚,手扶金刚杵的猴子。虽不知对方究竟何方神圣,但本能的带着流萤与林云根换了条远路。走了一段路,觉得对方眼熟的很。江一青跳下以前客栈的后院,环顾四周未见一人。 安定镇是何状况,他们谁也不清楚。为今之计,早离开的好。 林云根不知被什么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道:“什么破东西,摔死我了。”他蹲在地上,吹过覆盖的雪。 马的形越来越明显,看来是饿死的。马的附近就是他们的马车,车顶还有叶楠挂着的流苏。 林云根一眼就认出来,转头忙对江一青招手道:“江老头、流萤妹妹,我找到我们的马车了。呀,我们的马死了。” “我看到了。”江一青伸手把林云根拉起道。他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里面的东西完好。没了马,他们该拿什么来赶路?! 现在的安定找个活人都困难,更何况是马。 林云根拉着江一青的袖子,四处张望急道:“流萤妹妹去哪儿?刚才还在这里,怎转眼不见踪影?” 江一青脑海再度闪现,挺胸腆肚,手扶金杵的猴子。他发誓,他从未有一刻这样紧张过。雪下个不停,他的额头泛着薄薄的一层汗。千丝万缕的搜索着记忆,总算是想起对方是谁。行什老翁,九首蛇门下四大圣兽之首。 行什老翁来安定作何?流萤妹妹该不会被行什抓了去?江一青拳头不自觉的回握,转瞬跳上的房梁寻找着流萤。眉头紧蹙,眼眸里满是担忧。九首蛇是与他想象中不否没错,但别的精怪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万一,在出现冉生的事。 流萤妹妹单枪匹马,那里是行什的对手。 “一青哥哥,你怎跑到上面去?”流萤站在马车边,抱着几个包袱仰头道。 林云根见江一青面色一变,以为是出了大事。看到流萤无碍,提起的心重新放下。他从流萤的怀里挨个把包袱扔回马车,也不知该责备还是该难过:“流萤妹妹去哪里?!我还以为要找不到你了!” “去楼上把取我们的行李。”流萤头一次听林云根语气发重,正要与林云根理论。一眼看到林云根眼圈发红,所有的话都停在嗓子眼。她哭笑不得的揉着林云根的脸,嫌弃十足道:“干嘛凶我!” “我,我,我没有。”林云根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眼泪哗哗的往外冒。 江一青跳下房梁,站在两人的身后。眼睛锁定着流萤,任由雪花落满他的发丝、肩头。心里亿万个声音呐喊:幸好,幸好流萤妹妹无碍。他面色很快如常,施法让冻死的马儿恢复原状,从马车里拿过马鞭道:“流萤妹妹先上马车。” 林云根用手背蹭了蹭脸颊,扶着流萤上了马车。他先一步跳上马车,摸着马儿撇嘴道:“新宁国真不是个好地方,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好,好,好。如你所愿。”江一青坐上马车,用术法控制着马的四蹄,让马车上升至半空。 安定镇在他们的脚下,只要低头便能看到全貌。马鞭扔搁置在一旁,它的作用只有麻痹旁人。 江一青对刚才发生之事,始终介怀无比,直言道:“我在安定见到行什。”“怪不得流萤妹妹不见,你跟丢了魂似的,原来是因为他啊。” 林云根晃动的腿安分下来,看着眼前的乌云了然道。马车内的流萤并未言语,冷漠的眼眸霎时变得温暖胜似千言。 虽说江一青就是这般想的,但被林云根说出来还是觉得脸红。江一青一脸正色,严肃道:“莫要忘了冉生在南阳发生的事。” “我就不明白了,九首蛇难不成分裂成九蛇,有九种意识不成!它门下的精怪怎各不相同,且说法不一?”林云根都要被这些精怪搞混,满眼的厌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7章难得的平凡 林云根是真不明白,不懂这些精怪究竟在想什么!自由自在的多好,干嘛去投靠九首蛇。自由都被剥夺,活着还有何意义。 江一青被林云根逗乐,哈哈大笑道:“大抵是。九首蛇厉害,但从不管旗下的精怪。管制他们的是九首蛇四个得力干将,行什、白筝几个。要说说法不一,应是他们四个的问题,怨不得九首蛇头上。” “真真麻烦。他们到时出了差子,可别连累我们。”林云根靠着马车,看着马车一点点的下降,哀怨道。 官道的路落了厚厚一层雪,车走过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印。雪未有停下欲望,一片一片的落个不停。江一青不打算把马车停在赢鱼居,反而进了琼州。他挥着马鞭,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喧闹的吵闹声,让江一青一惊。前几日来琼州,人们还蔫的不出声。转眼恢复热闹,真是有些受不住。其中的种种变化,怕是只要琼州百姓知晓。 江一青拉着缰绳,将马车停在的墨烟客栈。他猜客栈原名莫言,起义军占领后才更为墨烟。宋清速度如此之快的占领新宁绝大部分土地,也是令人意想不到。看来宋清比岚阳时更厉害。他跳下马车,向小二哥说明来意并付了银两。 林云根则扶着流萤下了马车,跟着江一青进了客栈。要说他们与宋清缘分,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竟在一家客栈碰上。 江一青看到宋清的招手,礼貌一笑正要往楼上走。抵不住宋清的一腔热情,非要拉着他们三人喝上几杯。林云根面笑,心里暗骂着老天。让流萤坐在他与江一青中间,免得被桌上的人欺负。他把酒壶都推远了些,生怕熏到流萤。 “我说各位,缘分啊!为了这次相聚,怎么着也得干一杯。当然,这位妹妹不必。”宋清头系着蓝纱布,身穿粗布麻衣。眸虽带笑,却给人一种不可退却的压力。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却还是能看到他酒喝了不少。沙哑而嘹亮的笑声,从他的胸腔发出,震的满客栈都是。 江一青举起酒杯,与宋清的杯相撞,干笑道:“说的也是,真是缘分。” “呵呵。”林云根笑着极为敷衍,随江一青喝了杯。他很想说,江一青笑的太假。肩被宋清连拍三下,忍不住要跳脚。 宋清放下酒杯,呵呵笑道:“小兄弟别拘着,这里没旁人。自家兄弟,别客气。” “好,好,好。”林云根笑着推开肩上的手,郁闷的连喝几杯酒。谁跟宋清是兄弟!要不是光天化日,他真想送宋清回岚阳。让岚阳国皇上看看,他们养了个什么人。 酒的味道不像是新宁国的,他们是不敢拿这么糙的酒出来卖。嗓子被酒灼的疼,下了肚却全身暖成一片。 江一青实在不想跟这些人胡闹,施法把整桌人弄晕,扶桌而起道:“既然他们醉了,我们还是去别地转转。” “是该透透气。”林云根恨不得立即回赢鱼居,忍到现在已是不易。低头醉倒在桌面的宋清,一点都不觉得他们缘分是值得庆祝的事。他跟在流萤的身后,随江一青出了客栈道:“还是江老头有法子。什么玩意,跟我们说缘分,狗屁缘分。” “大街上,注意言辞。”流萤瞥了眼林云根,提醒道。 江一青偷偷幸灾乐祸,心中却赞同林云根的话。他们与宋清之间绝不是缘分,反而像是刻意为之。不知躲在宋清身后是哪位高人,意欲为何。他似是找到线索,却好像总是差了点。 林云根一回头发现偷笑的林云根,抬脚踹向江一青屁股:“闷不吭声,再想什么坏招呢?” “大街上,注意形象。”江一青拍了拍身后的衣服,学着流萤话道。 三人面面相觑,齐声发笑。琼州的巷子很多,走也走不完。许是他们把时间都留给打趣彼此,忘了要回赢鱼居。街道上的人们心情也很好,全然不顾天气的寒冷,把千年的压抑释放出来。 喧闹的声音早早的盖过他们,若离的不近,谁也听不清谁的话。三人离开琼州后,穿过官道到树林深处,用术法回了赢鱼居。天已不复灰白,呈现的是一片漆黑。 流萤见西苑大厅空无一人,推开房门看到睡熟的叶楠,才把心放下。 林云根搭着江一青的肩,透着门缝看到睡梦中的叶楠笑道:“明日还要赶路呢,流萤妹妹快好好休息。” “嗯,你们也是。”流萤转头冲两人一笑,回了房。她坐在榻边望着叶楠睡颜,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冬日的路可不好赶,能好好睡就安心的睡。流萤褪去鞋袜,躺到叶楠的身旁。闭上双眼,想着安定镇发生的种种。行什为何来新宁国?这些闲事还是留给旁人去想,他们几个平安便好。其他的,她没多少精力去细想。 庭院内的雪落了又落,无人来扫堆积厚厚一层。房梁上躺着的许七一人,独自欣赏漫天的雪花。雪花落在他的周围,偏是不碰他丝毫。 雪停了没一会,月牙渐渐从乌云中走出。皎洁的月光,与雪融成一种微妙的光。如同夜明珠被磨成粉碎,洒在雪上。 许七看着头顶的月,有时觉得厌烦,有时又喜欢的紧。当他的注意力不放在自然上,一切都很美好。一旦日日观察,倒生厌。 这与叶楠昨日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但他觉得得添上一句:长期在某种环境下会此等环境生出理所应当的认为,或是会对环境及衍生的事物产生厌烦。他想起以往的七百年,日日看着太阳东升西落,风雨雷电看的都失去审美的能力。 许七侧过身,抓着眼前的雪。感受着雪从他的掌心慢慢的融化,直到成为一滩雪水,一滴滴的落在房梁上。 冰凉的触觉使得他生出困意来,闭起双眼等待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新一天的到来,是所有人新的希望。冷风把树梢上的雪吹落,厢房的门上挂着的灯笼被人收了去。太阳高挂在天上,不见任何温暖。 许七跳下房梁,坐在大厅内。这种默契,不知何时养成。谁也不曾说起,大家无形中默许了的。睡醒的人挨个走出,直到人全了后饭菜才送上。 林云根连着几次为叶楠夹菜,提醒道:“今日就要赶路了,能多吃点是点。路上可没热饭热菜吃,全是硬邦邦的干粮。” “云根叔叔,太多了。”叶楠低头看着小山似的碗,拿着筷子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对林云根的好意,她还是感激的。 终于要离开新宁国!叶楠忍住心中的雀跃,低头扒着饭。她以为要在新宁国过冬,幸好可以提前离开。心情大好,胃口也大了起来。不一会便把碗里的饭菜吃干净,看的流萤心疼不已。 江一青放下碗筷,起身迈过门槛见到来时迎他们的少年。他看着这个小家伙,蓦然生出离别的伤感。林云根几人相继走出厢房,跟在小少年身后离开赢鱼居。 许七站在石鱼前,敲了敲鱼的脑袋,伸手接过自己的玉佩。随着众人看了眼赢鱼居的匾额,挨个飞离。 他们停在山林外,顺着官道走进琼州。路上的雪全都融化,房梁上的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叶楠听到久违的喧闹声,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短短几日,就有如此大的改变。宋清的演讲能力真是一流,不愧是岚阳国伶人的头目。 一行人来到墨烟客栈,等江一青与小二哥交接。 叶楠看着路上的人们,听着他们的言谈,没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了。生活中的平凡,也曾是由多少鲜血组成。她知道在有限的生命中,能看到的十分有限。前路是无穷无尽的,后来者要是在前人树下麻木、享受是件极其可悲的事。 待到目光从人群中移开,手搭在林云根的肩上坐上马车。她身披毯子,背靠马车等待着下端旅程。马车没想停止探索的脚步,途经一个又一个的国度。 吱吱呀呀的马车声被行人的声盖过,摇摇晃晃的正离开琼州。挥着马鞭的江一青,小心行驶过城门。没有严格的关卡,乱七八糟的流程的确让人感到舒服。 林云根发觉江一青试图绕开前面的城镇,抄捷径离开新宁国。他已经摸透江一青的路数,几乎是要顺着地形经过各国,进了各国又多往安全的城镇走。若如新宁国毫无安全可言,就抄小路离开。照现在的速度,够他睡个懒觉。 想到此,林云根手中的扇子变作披风,倒披在身上。眼望着毫无尽头可言的路,渐渐的合眼。 江一青见路上无人,把马鞭搁在一旁靠马车小眯着。躺在车顶的许七,看着头顶的天。就这么离开新宁国,有些可惜。一直被蒙上黑布的新宁国,正一点点的揭开。他还来不及看清新宁国原来的模样,便要往下一站而去。 新宁国往前是燕国,一个与新宁国完全相反的国度。 许七不愿再看朝暮反复变幻,翻身看着途径的枯树擦肩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8章钟山 马车前行的速度很快,其中江一青的功不可没。便是再快,也得停下来过新宁国的最后一道审问。 江一青将马车停在城门前,用胳膊碰了碰林云根下了马车。守城的官兵比来时多了几倍,临靠马车的官兵,中气十足道:“马车上的人都下来,排好队例行检查。快点,别浪费时间。” 林云根没被江一青推醒,倒被官兵的嗓门吵醒。他揉了揉眼看着眼前的人,听着官兵又催促几声才回过神。马车里的两人哪还有觉要睡,探出头看向车门。林云根扶着叶楠与流萤挨个出了马车,站在江一青的身后等着检查。 他们的马车被人拉到一旁,由几个官兵检查。江一青转头扫了眼搜查马车的人,又看了看前面的的人怕是得好些功夫。 起义军从魏国覆盖到新宁个别区域,还未曾蔓延到此地,否则这些人哪有功夫审查的如此之严。他前面排着的人不再少数,轮到他们天已黑的透亮。等到搜身完毕,又被官兵拉到一间房做记录。这个他们很熟悉,与来时的流程差不多。 “你们四个跟我过来。”不知从哪冒出个宽肩粗腰的男人,冲着几人摆手道。他引着四人来到离城门不远的房间,把人交给房内的人就离开。房内很是简陋,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坐在桌前的人拿着笔,头也不抬道:“名字、年岁,从哪来,要去哪儿?” 坐在桌前的林云根,挨个回话。问话结束,靠着墙等着其余三人。羡慕睡在马车顶的许七,不用受此折腾。烛火在桌上摇摇曳曳,提笔的人写了一张又一张。 四人审问完已是后半夜,强忍着困意的几人坐回马车离开新宁国。 叶楠一句话也不想说,靠马车抱着毯子就睡。晃晃悠悠的车,吱吱呀呀的唱着摇篮曲。疲惫席卷车上的没个人,不管不顾挨个入睡。天亮的很不凑巧,他们才刚刚睡下。 幸好冬日的阳光柔和而不刺眼,苍白的天除了白光别无所有。通往燕国的路,几乎是大片空旷。地凹凸不平,马车内的人睡不舒服。但昨夜耗费太多精力,再抖的马车也能入睡。 晌午十分,江一青缓过神。他紧握马鞭望着远方,看样子他们到燕国冬季就要结束。马蹄不顾严寒,机械的往前。数日的颠簸,总算是过了燕国的边界。按照以往的尿性,他们很有可能碰上宋某人。 江一青刻意选了条难走的路,希望他们与宋清的缘分到了尽头。如江一青所愿,一路上并未碰上络腮胡子的男人。倒是坎坷的路,把林云根颠醒。 林云根把披风上的雪抖了抖,横了眼江一青道:“你这是走的哪条路,我怎不记得燕国有这么不平的路?!你莫不是费尽心思找了条的难走的路,想要把我们从睡梦中抖醒吧!” “路凹凸的有些过分。哎,这是往钟山县的路。”许七本想好好吐槽一番,看着前方的路惊觉道。 江一青眉眼一弯,又忙板起脸恢复以往的严肃。但还是被林云根察觉,在听到钟山县他已然心情不好了。 林云根怒视着江一青,义正言辞道:“钟山!那么些县城可去,专挑奇怪的去。江老头,你安的什么心!” “稍安勿躁。我这不是怕碰上的宋清,到时他拉着我们去喝酒,你可愿意与他周旋?”江一青安抚性的拍了拍林云根的肩,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马车缓缓的驶进钟山,路逐渐变得平稳。满街上是各种标语,稍不注意就换了新。来往的人群,使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早已醒来的叶楠掀开车帘,看着车外来往的行人。 车窗里忽然塞进几张纸,她躬身一一捡起,看着纸上的内容。原来是钟山各家客栈的小道消息,以及推荐。 叶楠把几张纸递给流萤,好笑道:“流姨,你瞧他们塞进来的东西。”她掀开车帘,看到林云根手里、怀中塞满了纸张,江一青也不例外。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江一青像以往一样与小二哥交接,岂料旁边的闲言碎语声传来。 “乐泰客栈哪里能住人,饭菜有虫,被子不洗。” “官府都下了通告,他们怎还在经营?!” 附和声一大片,搞得江一青把要说的话吞进肚子里。林云根扶着叶楠、流萤下了马车,站在江一青的身后一脸的茫然。 小二哥看着一旁闲言的人,摆手道:“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要是再污蔑,当心我告你。”他话音刚落,四五张四开的宣纸上贴在客栈墙上。 纸上文字不一,内容却大致相同:客栈脏乱依旧,屡教不改,公然威胁百姓!许七趴在车顶,静看混乱的局面。 钟山比起燕国的其他城镇要落后些,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薄弱些。他所说的落后值得不是卫生问题,是路过于坎坷使得多数人望而生畏。 江一青不打算听两方理论,牵着马车往前走。林云根几人跟在车旁,只要他们脚步一停,总能听到一些不好的讯息。 天逐渐泛黑,他们仍旧未找到客栈。叶楠啃着冰冷的干粮,无力的仰天叹息:究竟要走的何时!她揪着流萤的袖子,跟随大部队兜兜转转。林云根走的烦闷,从江一青手里抢过缰绳停在明月客栈道:“就这家客栈,不换了。小二哥把马车送到后院,我们要两间上房。江老头看我作何,付钱啊!” “……,随你意吧。”江一青犹豫的看了眼迎上来的几人,个个都被林云根封了哑穴,从怀里拿出银子递给小二哥。流萤接过小二哥递来的钥匙,拉着的叶楠进了客栈。要是再折腾下去,天该亮了。 二楼时不时有人经过,叶楠等着流萤打开房门。她以为要折腾到半夜才有觉睡,或是最后要在马车里歇息。客房干净整理,并不像贴在客栈墙上的纸上写的那样。 叶楠眼下她也不想管太多,踢掉鞋袜躺在榻上,沾枕头就睡。流萤点上烛火,走到塌边把被子拉开盖在叶楠身上。 昏黄的光衬得她柔和万分,她躺在塌上渐入梦乡。天转眼就亮,榻上的两人还有未醒意。隔壁的江一青与林云根亦是。他们来燕之前,早料到如此。到处弥漫着杂乱消息的他们,不知那条是真,那条是假。但需求是迫切的,是不容等待的。 林云根一觉睡到晌午,干坐榻上对着眼前发呆。一路上睡的都不踏实,好不容易睡一次好觉,又被窗外喧闹吵醒。他向来不喜虚假,尤为厌烦散发虚假消息的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顺其自然的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燕国是充满的虚假与真实的国度。他们喜欢虚张声势,夸大事实。把一切勉强可以接受的事情,夸大到谁也无法容忍的程度。 林云根重新躺回榻上,搭在江一青的腿上,睡眼朦胧道:“江老头,你怎还不醒?我们去找流萤妹妹和楠儿,算了,他们不定还未醒来。” “别吵。”江一青蹙起眉间,不满的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背过身去道。 连赶数日路的人是他,与小二哥交接的人也是他。他真的很不愿搭理林云根,也不想让林云根打扰他。 林云根好气的瞪着江一青的后背,怨念冲天。他再吵能有楼下吵!林云根起身来到楼顶,找许七解闷去了。他坐在许七的身边,拿过腰间的扇子戳着深睡的许七低声道:“小白蛇,醒醒,陪我聊聊天。” 许七懒懒的看了眼林云根,重新闭上眼睡了过去,不愿多说一句。林云根半响不见许七醒来,气馁的躺在许七身边。他用手搅动着云,一会捏个江一青,一会捏个流萤。 房梁上安静很多,除了有些冷外。太阳存在的很多余,散不出温暖。林云根起身离开房梁,出了客栈走在燕国的街上。总是有人给他塞些小纸条,纸张都要塞满的了胸口。他走到买蜜饯的摊位前,刚要碰耳边就传来种种不好的言论。 林云根呵呵一笑,当着他们的面买了一堆。边吃边走,全然不将那些人话放在耳里。走到第二个巷子里,旁人见到他再做些什么也不去说了,大抵是明白多说无益。林云根乐颠颠的闲逛着,没了的那些扰人烦的苍蝇,他觉得舒服极了。 钟山最美的地方,莫过于后山上池里的鱼。叶楠讨厌鱼,他不预备带叶楠来的。钟山真是奇怪,来往的难走就算了,山路也比以往曲折。林云根穿过的山路,来到山林中。他听到眼前传来轻微的对话声,小心的顺着声源逼近。 在看到一群人拿着纸笔,挥笔写些什么。他摇身一变作棕熊,冲着前方狂吼。吓得那些人东奔西跑。 林云根捂着嘴,咯咯直笑。他一屁股坐在河边,一拳把结冰的河面打出个打洞来。顺手拿过一根树枝,揪了根头发缠在树枝的一头。发丝碰到水疯长起来,像是长了无数个眼睛。一碰到鱼变得粗壮,缠绕着鱼身晃动着树枝。远看有些滑稽,一头熊拿着树枝钓鱼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29章还是很喜欢你 林云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抬树枝把鱼抱在怀里,咔嚓一口咬断鱼头砸向身后的人群。他转身看着身后拿着四五个人,实在是懒得理会。捡起河边的石头,挨个的砸向五个人。 干脆设了个结界,堆起树枝专心烤鱼。他边吃边钓,等肚子饱了,周身满是鱼骨。最后摸着肚子,开开心心的往树林深的走。紧跟在他身后的黑狐,一直到山边边。 林云根转过身幻回人形,张开五指把黑狐吸到手掌中道:“跟我作何?” 黑狐哇啦啦的说了一堆,听得林云根莫名其妙。 林云根松开黑狐,打着哈欠道:“你们狐族的事我可不管。你去找余镜去,要是他发现我参与狐族的事,又得找我算账。”他躬身把黑狐放到地上,伸了伸懒腰冲黑狐摆手。 钟山狐族内斗他哪有闲心管,余镜可不是好惹的妖。黑狐绕着林云根团团转,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林云根趁着夜色飞下山顶,来到住的客房。他见江一青还在睡,不再打扰小心的躺回榻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天一夜够让几人恢复元气,天一亮就挨个都起来。 睡的最深沉的是林云根,他是被吵醒的。睡眼朦胧的林云根坐在身来,望着桌前坐着的四人惊讶道:“你们今日倒是醒的早。” “云根叔叔你看今早小二哥给我的。”叶楠从怀里掏出宣纸,递到林云根手里,转身将纸上的内容重复道:“小二哥说有人看到熊在钟山出没,是头很大的棕熊,衙门还派人去射杀。” 江一青看着林云根一页页的翻过,面色逐渐发沉。想到昨夜林云根身上的鱼腥味,眼里的笑越发意味深长。 流萤把食盒力量的饭菜端出,看了眼坐在榻上的林云根入座道:“真假难说。楠儿不是早早喊饿了吗,趁热吃点。” “流姨说的是。云根叔叔你快别看了,吃完饭我们去山上看看。”叶楠回到桌前,转头看到林云根对纸发呆,提议道。 会钓鱼的熊,真是特立独行。叶楠喜欢冲出原有束缚的人或物,敢于打破常规可不简单。新宁国千年如一日的活法,宁愿子子孙孙受苦受难也无人敢冲破束缚。她喜欢有思想的独特,而不是盲目的追求个性。 粥热而软糯,味道也很好,特别适合奔波数日的旅人。昨日大家都没吃多少东西,热汤热饭正好暖暖肠胃。 林云根例外,他昨日吃了好些鱼。他搅着碗里的粥,一口否决叶楠的建议道:“不去,不去。万一伤到你如何,我们还是安分的在钟山转转。” 许七觉得奇怪,依他们几个的能力,对付一头熊不在话下。他看向的林云根时,明显能感受到对方回避的眼神。 林云根做贼心虚低下头,有一勺没一勺的往嘴里送着粥。不敢与叶楠对视,生怕叶楠会察觉到他的隐瞒。 虽然流萤与江一青默不作声,但心中对熊的事迹已了然。 叶楠长“哦”了声,失望的放下碗筷。她看着对面的许七,眉眼一弯仿佛刚才苦恼不复存在。恋爱中的人,情绪变化迅速且无迹可寻。 流萤见大家爱都吃的差不多,把饭菜放回食盒,顺手将暖炉推到叶楠的眼前。她打开窗户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提着食盒道:“既然如此,我们下去转转。” “楠儿?”江一青从流萤手里拿过的食盒,看着还在桌前发呆的叶楠,提醒道。说罢江一青推开房门,与流萤先后走出,林云根几人紧跟其后。 许七偷偷的勾起叶楠的手,出了客栈被吵闹的行人包围。他低头在叶楠的耳边,轻声道:“熊是你云根叔叔。” “哈?”叶楠歪着头,不可置信看着许七。她的嘴被许七紧紧捂住,双手上下扑腾像是学飞行的幼鸟。 好在无人注意到他们,否则他们就得像那只熊似的被写成文字贴满大街。 叶楠鼻尖都是许七的味道,明明很温暖却像是雪融化在许七的掌心。她望着许七眼眸里的温和与柔软,不自觉的弯起唇角。许七手缓缓从叶楠脸上移开,拉着叶楠追赶着江一青三人的脚步。 幸好他们没走的太远,就在邻边的摊位前。 得到答案的叶楠,完全不追究熊的事情。就是有点可惜,她以为是熊自发的行为,没想到是误会一场。叶楠回握着许七,走到摊位边挨个看去。她手中被塞了一张纸,大大的标题写着:棕熊钓鱼竟是马戏团的出逃者。下面详细的写了马戏团的表演内容,以及观看时间与地址。 许七把纸从叶楠的指尖抽走,还给路过的发放者。把叶楠往前拉,免得离队伍太远。江一青引着他们来到山上,穿过山林小道走到河边。石头上满是鱼骨,折断的树枝。他走到河边拿起树枝在冰上敲敲打打,稍不注意就把原来的洞复原。 一旁的林云根登时全身一怔,匆忙背过身去,装作未曾看到。他握着流萤的手腕,指着林深处干笑道:“流萤妹妹,我们去那里看看。” “不逗你了,你也别为难流萤妹妹。”江一青把树枝扔到地上,看着一脸懵圈的流萤好笑道。他抬眼就看到黑狐扑向叶楠,瞬间挡在叶楠的身前,一把掐住黑狐的脖颈。江一青的速度太快,不给许七任何反应的机会。流萤拉过叶楠,从上至下的打量,确认无误后冷眼看着黑狐道:“此狐是何用心,竟对楠儿下毒手。” “怕是饿极了,以为楠儿好下手。”林云根见流萤面色不佳,猜测道。他认得这只狐狸,昨日还向他求救。怎的今日又来? 许七从黑狐的脚腕处解下一个金丝,黑狐立刻没了呼吸。他见江一青手一松,黑狐落在地上化成一堆尘土,正色道:“此狐是被人控制了。” “看来是有必要见余镜一面。”江一青低头注视着尘土,音色低沉。流萤抱着叶楠的肩,起疑道:“余镜远在谷口,不可能知道此事。我们就是找到了它,也不能说明什么。一青哥哥,找人送个信问问就是。” 江一青并未回流萤的话,反而转身看向身后的整座山。隐约的看到一团乌云笼罩着山顶,无数的哀嚎声相继传来。 狐族的事,不归他管,他也不想管。但精怪与人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不干预人类的命运。饶是祁晚,也从不滥杀无辜。具他所知余镜与九首蛇无任何关联,此事一旦传到九首蛇耳里,定会找些厉害的精怪来“说服”余镜加入九首蛇的阵营。 他们朋友一场,该提醒的江一青自然要提醒。 林云根想起昨日黑狐对他说过的话,一直委托他去找余镜。当时的黑狐未被控制,所言几分真他也不好推断。他搭着江一青的肩,赞同道:“反正闲来无事,转转也无妨。” “随你们。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客栈吧。”流萤见两人统一意见,不再多说。她松开叶楠的肩,背过身走在前。 江一青与林云根跟在两侧,把叶楠留给许七。刚才的一幕实在是太凶险,叶楠头一次见江一青下杀手。她的手紧握着许七,心情已然平复。 许七却自责万分,他以为他可以保护叶楠的安全。没想到,比起江一青来,还差一大截。他眼眸里满是的愧疚,如一颗暗淡的星辰。自责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握着的叶楠的手更紧了些。他当然害怕失去,比谁都害怕。 原本叶楠的时日就不多,他哪里舍得再缩减。手传来的痛感,让叶楠感受许七的情绪的低沉。 叶楠看着走远的江一青的三人,忽然停下脚步。双手捧着许七的脸,踮起脚尖,在许七的额头轻轻一吻。她双眸弯如明月,似是由万千星辰组成,让人移不开眼。她低眉轻笑,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又扬头道:“我这样大胆的女子,怕是要被世人所诟病。你有何难过的事,比世人对女子的严苛还要难过?说出来,让小女子我来开解开解你。” “呵呵。快走吧,免得你云根叔叔回头又要训我两。”许七被叶楠模样逗乐,牵着叶楠的手徐徐往前。 前方早已不见江一青等人的身影,恐怕是早一步回了客栈。留下他们独自走在小道上,天不够透亮甚至有发黑的预兆。许七不打算对叶楠隐瞒,看了笑逐颜开的叶楠真诚的坦白:“叶楠,我真的很怕失去你。话虽肉麻,但我是真的怕。” “即便我非人类,离开也是早晚的事。能够永恒的东西实在是微乎其微,感情会有消耗殆尽的时刻。你别急着下结论,再等等。”叶楠晃荡着胳膊,仰头望着天上的星辰道。 钟山的街头人来人往,灯笼挨个挂两排。墙上贴着的告示各式各样,有夸有骂。人群把冷风都挤没了,不知该说是暖和还是清凉。 许七怕叶楠被人撞到,右手搂过叶楠的肩,眼却盯着前方委屈道:“那你对我的喜欢是冷却了吗?” “呵,我只是较之于你,冷静了些。许七,我还是蛮喜欢你的。或许你不知道,早在永安的街头我就喜欢上你了。还一度以为你是我幻想出来,每个夜晚都想要梦见你呢。”叶楠话说往事般,提起从前。她眼里闪烁着微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30章谷口来相访 恍惚的,叶楠想到了方晓宇,那个让她抖露心事的伙伴。过往总是令人怀念,会自动剔除难过的片段。 许七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楠,并未觉得当时他们有过多交集。永安更是少之又少,但南宁的那一夜他记得格外清楚。末了,两两无言。 他们都沉浸在彼此的回忆里,南宁干草填满的牢房,永安人来人往漫天烟花的街头。他们像是从青州国的人们,对爱情充满了赤诚之心。 明月客栈的楼梯很少,没走两步就到头。许七送叶楠到房门口,目送着叶楠走进才离开。他一人坐在房梁上,手里捏着金色丝线。 月光下的许七是那样的落寞,黑暗都不忍包围。他的眉梢上却带着笑,不知是因哪件事。风吹动金丝,吹不到的是他的快乐。街上的人逐渐消散,留下空荡荡的街。躲藏在黑夜里的孤独四处游荡,寻找着可乘之机。直到天蒙蒙发亮,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江一青早早带着几人吃完饭,问小二哥要回马车。街上的人少的可怜,马车几乎是一路畅通。 马车上的林云根哈欠连连,以为江一青疯了。何时去谷口都可,偏偏赶得这么急。愣是把他从睡梦中摇醒,又去敲流萤妹妹的房门。他们哪有心情吃饭,喝了两口粥就被扔进马车。 江一青不聋不瞎,自然明了几人对他的意见。他昨夜深思熟虑,如何也睡不着。 一出钟山,林云根的面愈发难堪。他瞪着眼前的路,蹙眉道:“马车跟上楼梯似的,抖得我反胃。” “再忍忍,离开钟山就好走了。”江一青把马鞭放置一旁,环着腰感同身受道。 睡在车顶上的许七,好笑的摇了摇头。他被扔飞又接回,来来回回直到离开钟山。许七玩的不亦乐乎,与林云根的感受全然不同。 马车逐渐平稳,众人的戾气也收拢。 林云根压着内心的不满,靠着马车补着早上的觉。可惜如何也睡不着,心烦意乱道:“都怨你,害得我睡也睡不着。” “睡不着,我来给林美人解闷。”江一青盘腿靠马车,不在意林云根的语气。 说到底,怪他见余镜心切。在他的好友中,与九首蛇无关联的就那么几个。他不想全军覆没,留他一个。尤其是在新宁国见到行什,让他越发的不安,总预感有事发生。 林云根冷哼一声,低头摸着扇子的轮廓,傲气十足道:“不气我就不错了,还解闷。你急着见余镜作何?” “自然是有事要说。多年不见,你不想见他?”光是听江一青的语气,林云根就不觉得靠谱。江一青总是这样哄骗他,半点实话都未有。 林云根拿出披风盖在自己身上,扔下一句“不想”闭起眼来。此言多有怄气成分,不满于江一青的隐瞒。江一青好笑摇了摇头,继而赶着路。 谷口与钟山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路上得费些功夫。下了几场雪的天,暖和不到哪里去。太阳除了贡献薄弱光,没多少用处。马车吱吱呀呀的往前跑,车里的叶楠从梦中醒来。她掀开车窗帘子,一排排枯树往后跑。呼呼的风在马车外徘徊,趁机溜进车内吹过叶楠的面庞。 冰冷而刺骨,让叶楠不得不放下帘子。叶楠靠回马车,望着入睡的流萤,靠在流萤的肩上。她听着车外的对话,看不清车外的路,不知何时能到谷口。车内狭小的空间,令人抑郁。羡慕躺在车顶的许七,无谓严寒享受大片的风景。 吱吱呀呀的车轱辘转动声,似是有催眠的作用。悄无声息的让马车上的人们呼呼大睡,留有一路的苍凉无人观赏。 近夜,天下起雨。起先三两的小点,无人察觉。而后滴滴答答,洒满大地。淋醒了许七,他溜进马车里,盘踞在叶楠的手腕。马车前的江一青不知何时穿上蓑衣,盖着披风的林云根摇着头,用手把脸上的雨水抹去。 轰隆隆的雷响起,天上划过几道青白的闪电。雨大的似是有人站在云雾里,拿着大海的水往下浇。眼前的路模糊到只剩轮廓,马仍拼命的往前跑。 林云根把披风往上提了提,雨与披风相隔几毫米。他望着劈哩哗啦的雨打着哈欠,懒懒道:“离谷口还有多远?” “下雨路不好走,得多赶几日。”江一青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看着前方的路缓缓道。天公不作美,他能何法子。幸好一开始选得就是官道,要是小路马车早陷泥里。他拿起马鞭看到林云根耷拉个脸,拉着缰绳调整方向弯起双眸道:“再睡一觉就到。” “睡够了,不想睡。余镜真是——住那么远。”林云根晃荡着腿,被雨声吵得烦闷,转而责怪余镜。 “师父、云根叔叔,下雨了。”叶楠从车里探出脑袋,仰头看着天似水帘道。林云根随手将叶楠塞回马车,嘟囔道:“雨下的可不小,淋湿了染了风寒可不好。你上回躺了多久,别不记得。好好在马车里呆着,盖着后毯子睡一觉就到。” 江一青瞥了眼林云根的动作,刚才他的话没听进去倒重复给叶楠听。他好笑的挥着马鞭赶着路,穿过一片片的田埂。 雨下到半夜才停,泥土的清香蔓延过来。乌云一层层的被拨开,把月亮提前释放。湿润的空气夹杂着寒意,吹的人直打哆嗦。 林云根不免埋怨几句:“何时赶路不好,非赶在冬日里。哎,我真是命苦,跟着你受的是什么罪。” “你愿留在新宁?再过段日子新宁可就不太平。届时战火缭绕,想走可不容易。”江一青看也不看林云根,气乐道。 何为受罪?不过是淋场雨,且雨没半点落在林云根身上。偶尔懒散算作消遣,一直懒散可不好。 林云根听到新宁,连忙否认道:“我当然不是此意。新宁是不好,但赢鱼居不错啊。我们可以留在潭影哪里,等到太平了再走。算了,指不定离开时碰到宋清。拦了我们去路,又是好哥哥,好弟弟的一堆废话。咱们年岁比他翻了无数个翻,听着都难受。” “哈哈哈,咱们还没跟谁这么有缘过。”江一青听着立即联想到可能发成的画面,笑着打趣。 可一想到络腮胡子的脸,配上林云根的话就笑不出。初见宋清还是个瘦弱书生,转眼就留起胡子,身形也健壮不少。宋清的讨厌之处,就在于缘分二字。他们中无人预设过要与宋清相见,甚至并不在乎。偏偏接二连三的以拦路的匪徒出现,不免令人生厌。 江一青看着蒙蒙亮的天,不等林云根反驳,先一步转移话题:“新宁的内乱不知到几时,留下也是消耗时间。” “楠儿。”林云根顿时想到叶楠的年岁,垂下眼帘伤感道。人身体脆弱不堪也就罢了,寿元为何也短暂的很。他还想带叶楠做好些的事,不知上天是否给他留有机会。 “云根叔叔在唤我?”叶楠再度探出头,又被林云根塞回马车里。 林云根正伤感呢,无暇回答叶楠的话。他不喜二次失去,所以总在没开始就先放弃。叶楠是个例外,是江一青带来的例外。他没有选择权,所以更加伤感。如若可以的话,他想在叶楠死去之前先离开,看不到也许不会太难过。想到这里,他幽怨盯着江一青,嫌厌道:“你总是有数万理由。” “事实如此,并非我胡诌。再盯着我,也改变不了。”江一青把蓑衣摘下,甩了甩蓑衣上的雨滴。他用不着细看也知,林云根心中想的是何。 无奈,两人考虑事的角度总有偏颇。江一青多说无益,徒增烦恼罢了。林云根冷哼一声,别过脸看向前方。 路无限制的往前延伸,两侧田埂荒凉一片。再往前就是一片树林,林子的树只剩枝桠。摇摇晃晃的马车,试图再度催眠众人,好在再过一个村落就到谷口。 暮去朝来,终是到了目的地。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谷口,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客栈、酒楼尽是,江一青却不打算停下。 林云根把身上的披风折叠成方块,抱着怀里道:“要去余镜府上吃饭?” “自然,他该好好款待我们的。”江一青挥着皮鞭,绕过小巷往深处走。 余镜住的地方比他们住的阔叶林都要偏僻,精怪之中像肖柏舟那般住在都城的少之又少。 马车缓缓驶过错综复杂的小道,往竹林深处前行,最后停在朱红大门前。江一青抬头看了眼顶端悬着匾额上,勾着飞凤舞的两个大金字:余府。门前是两只威武的狐狸,左右手扶着石球。他踩过石梯握过黄狐嘴里吊着金门环,扣着府门。 林云根跳下马车,不理会敲门的江一青。他扶着流萤、叶楠相继下了马车,叹息道:“方圆十里无一户人家,余镜真是绝了。” “他向来如此,不是吗。”流萤低头整了整叶楠的发髻,垂下手回望着原地蹦跶的林云根勾唇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31章你不想我吗? 马车顶的许七站到叶楠的身后,随着几人进了余府。府内两侧皆是山石,约有两米多高。山石有无数个西瓜大的窟窿,洞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叶楠好奇的瞄了眼,忽然从中窜出通身赤红的狐狸,跳到叶楠的肩上。吓得叶楠哀嚎连连,瞬时被林云根拎起往后一扔。走在最前的江一青与引路的黄狐停下脚步,齐齐往后转头,确认无碍后继而回过头。 流萤闻言立即揽过叶楠的肩,又轻轻的拍着叶楠的后背轻声哄道:“楠儿不怕,余府的狐狸不伤人。别怕,流姨会护着你。” “它猛然蹿来,我才被吓到。没事的,流姨。”叶楠拍了拍胸口,不敢再细看山石里的窟窿,反倒安慰流萤。 许七走在叶楠的左边,正好与流萤一左一右。他比其余人都要紧张,许伊曾多次警告过他,若遇上余镜逃为上策。若问缘由,他自是不明的。但许伊之言,让他的不得不打起精神。 无论如何余镜非九首蛇门下,他需小心应对。他握起叶楠的手,从叶楠那里吸取力量。 叶楠回扣着许七的手,余惊未了的偷偷抬眼看着许七。她猜师父口中的余镜,许是只狐狸,要么就是喜狐之人。府上处处都是山石,内里的窟窿不再少数。吓过一次的她,从容了不少。叶楠随江一青穿过山石拼凑的走廊来到后院,入眼是大片的草坪,中央是条石子铺成的甬路。 黄狐领着几人走过甬路,临到大厅消失不见。江一青叩了叩门,迈过门槛进了大厅。他自顾自的入座,流萤怕余镜吓坏叶楠,嘱咐着许七带叶楠去别院歇息。 目送两人离开后,才与林云根进入大厅。正前方的软塌上趴着银狐,三头各趴着一个方向。 听到江一青的叩门声,抬一只眼懒懒的望去。它缓缓的伸出撞似虎爪的脚,蹭了蹭脖颈。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抬起,等到流萤与林云根入座转身化为人形。 余镜的面容说不上阴柔,但总归不硬朗。一袭银白衫在身,浅红束腰将的他腰身紧绕。修长身形,高大而不粗犷。黑发披散在后,斜飞的汉雁眉下是细长的双眸,薄唇在苍白的脸上如血液般鲜红。 他胳膊枕着软垫,斜身望向江一青,深黯的眼底充满平静:“久日不见,几位倒与从前无异。怎来燕还带个姑娘?” “先不提她。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商,前段日子我们在钟山见到黑狐腿绑有金线。线断,狐便亡。我们恐你不知情,特来提醒。”江一青双眸透着深思,半抿的唇等着余镜的回应。他也想先叙旧,但恐余镜因此事而与九首蛇纠缠,还是想先提醒的好。 余镜点了点头,并不作答反倒是将目光往后移了移,落在流萤之身。 流萤被余镜看的不舒服,抬手望向推认输道:“别这么看我,真是怕了你。我是不想来此,他们硬要来我只能随之一起。” 余镜双眸霎时变得幽怨,似是不满流萤的后半句。何为不想来此?流萤都能去清梦山庄看望呆子,来趟余府有何不可! 林云根起身挡在流萤面前,笑道:“谁让你总爱吓唬流萤妹妹,她胆小又记仇自是不愿来的。钟山之事,你还是上些心。那里的狐狸过的可不怎么样。” “钟山之事,我早有计划,你们毋须担心。一青、云根你们先去歇着吧,我想我与流萤妹妹有些误会要解。”余镜站起身坐到流萤的身旁,看到反射性起身的流萤,一把握着流萤的手握垂眸道。他仰头对江一青与林云根勾唇一笑,眼眸却如夜中的鹰,孤清又盛气逼人。 林云根搭在江一青的肩上,笑着把江一青往外拖道:“自然,自然。” 江一青面色逐渐发冷,转头看了眼大厅中的两妖。虽知余镜闹不出风浪来,但心里还是为流萤担心。 “流萤妹妹与余镜的交情比你我还要早些,我们及不上的。江老头你可别意气用事,我们先去找楠儿。”林云根走在甬路上,低声劝道。 他们身后的大厅,陷入诡异的安静,使得流萤坐立难安。桌上的茶杯内的水,由滚烫到冰凉,仍旧无人打破沉默。 余镜望着流萤,一遍一遍的看,多少遍都不够。他缓缓的松开流萤的手腕,眼却未曾移开半分。 流萤腰背挺的倍直,手不自觉的紧握成全,别过脸高蹙着眉道:“你与我之间,有何可说。” “可能这便是你我之间最大的问题。”余镜往流萤的脸边凑了凑,低声轻笑道。他起身站到流萤身前,躬身按着两侧的桌,目不转睛的望着流萤问:“你不想我吗?” “不想。你要是无事,我先走一步。”流萤抬头对上余镜的双眸,情深意切而又猛烈的情感瞬间包围她。 或许,曾经的她错过什么。她伸手捂着余镜的双眼,不愿再被如此的盯着。 余镜勾着唇角,笑道:“自是有事。” “嗯?”流萤想到钟山的事松开手,暗想着余镜可能是要她帮忙。林云根与江一青,比起她更有实力,为何找她?流萤当余镜还如往日般不靠谱,往后一靠抬头回望着余镜。她倒是要看看,余镜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岂料余镜一言未发,低下头凑着流萤的脸咬了口。 流萤先是一愣,脸上传来的痛让她清醒。她得从腰间拔出匕首,朝着余镜的肩狠狠刺去。来余府前,她事先准备的,就怕余镜像以往捉弄她。流萤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把匕首拔出。血腥味从余镜的肩传来,绕在流萤的鼻尖。 余镜倒是松了口,却没顾肩上伤,轻轻的舔舐着刚才他咬过的地方。 惹得流萤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余镜站起身来,怒目相视道:“你从哪学来的流氓行径,真是——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目光移到余镜的肩,发觉血已蔓延至胸口。眸里闪过一丝愧意,可又想到余镜对她做的种种,扔下匕首瞪了眼余镜转身离开。 余镜的望着流萤离去的背影,躬身捡起地上的匕首,用袖子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塞进怀里。他转身幻回银狐,跳到的软塌上舔舐自己的伤口。 大厅内恢复如常,一切如同未曾发生过。离开的流萤用手背蹭了蹭要余镜咬过的地方,脸色要比冬季的风还冷。她仅将此次发生之事,归结于余镜的恶作剧,并未深想。她与余镜比江一青、林云根都要早一步认识,几乎算得上同时修炼成功。 自阔叶林一别,他们很少见过彼此。当然,多是流萤刻意为之。她不愿见余镜,也不给让余镜见她的机会。 余镜恼她的狠心,她是知道的。谁让余镜一贯欺负她,怎还不兴她反抗。流萤摸了摸腰间,想到匕首落在大厅。想到余镜肩上的伤,她又有些后悔。兴许是太熟悉了,才越发的理直气壮释放自己的情绪,不像是对待旁人那般的理智。 流萤好气的原路返回,骂过门槛走到软塌旁。她用手戳了戳余镜的三个脑袋,以为余镜熟睡过去。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轻手轻脚的扒出伤口,小心的撒上药粉。 许是无话可说的近义词是千言万语,遮蔽着她想说的话的那层布被掀开。 可话到嘴边,又欲语还休。 流萤把药瓶塞回怀里,低头望着余镜,委屈道:“谁让你以前总欺负我,讨厌的要死。如今还欺负我,更讨厌。我就是再想你,也不要见你。”说着,她气呼呼的离开。 榻上的余镜睁开眼,三个头齐齐望着流萤离去的背影。他哪里是欺负,明明是喜欢。他真没见过比流萤还笨的妖,多少年都没想通流萤竟然因这点不理他。 他真心疼自己。 黄狐摇晃着尾巴,引着流萤来到秋风楼。楼下的四人苦等着流萤,林云根拍着江一青的肩揶揄道:“我就说流萤妹妹无事,还非不放心。妹妹,谈的如何?” “一般。你们在等我?”流萤坐到江一青身侧,看着满桌的人好奇道。她转身看到一脸担忧的江一青,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他除了让我生气外,再无别的本事。” “我忘了你们是旧识,你不喜余镜。流萤妹妹,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们现在就走。”江一青再看到余镜看向流萤的眼神,明了所有。流萤往日向他告余镜的罪行,当是方晓宇与楠儿的小打小闹。如今一看,余镜分明存了旁的心思。 流萤妹妹是知还是不知? 江一青垂下眼帘,未曾从流萤手腕处发现勒痕。想必余镜方才握着流萤的手腕,并没他想象的那般难以挣脱。云根说的不差,他们的交情比他还要久远些,他自是比不得。 叶楠看着满桌的气氛诡异的很,拉着许七溜上二楼。大人的事,她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从二楼往前看,越过墙看得到对面楼阁。唯有匾额的字眼,看不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的妖怪师父》正文 第132章笨到无可救药 叶楠趴在阑干,踮起脚尖用力的眺望,央着许七道:“对面匾额上写的是何?” “秋月楼。”许七抬眼往去,直言道。 秋风秋月,花草凋零,落叶归根,真是难过的紧。他低头搂着叶楠的腰,蹭了蹭叶楠的肩道:“余镜的家绝非此地,不然何来的秋风、秋月。楠儿,你想永安镇吗?” “想,很想老夫子、方姨,还有方晓宇。”叶楠忆起往日,不免伤感。 她明了,再回永安定然物是人非,可还是想。那片土地是她对世间最初的记忆,自然是印象深刻,不能不想。 叶楠抬头看向许七,好奇道:“你呢?你有想念的地方吗?” “没有。”许七当真想不出,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地方。该说南宁吗?他的内心对南宁的所有毫无波动,许伊从来对他不管不顾。初期还教导再三,后来几乎无多联系。 但他念念不忘,不得不联系的叶楠。漫长的岁月好像有了边际,时间有了刻量的度数。这一切,都因叶楠而有。许七不能说,太肉麻、太矫情。叶楠定会取笑他,嫌弃他的。事实如此,他不能因肉麻、矫情而忽视。 叶楠同情的握了握许七的手,安慰道:“总会有的,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所有人的一生,都可能会拥有相同的情感。” “嗯。”许七轻笑的应和。他看着叶楠哈欠连连,想到赶了多日的路,心疼道:“累了去睡会,我不会跑的。我就在这里,你醒来就能看见我。亦或,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话要算话。”叶楠转过身,眉眼微弯道。她看到许七点了点头,才回了房。 许七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秋月楼。二月很快到了尽头,院落山石后大片的树秃成一片。他见到余镜,与他想象中不否。以为是个健壮高大的狐狸,如树一切的高大,身躯似石头般的坚硬。 事实却是,懒懒的趴在软榻上。余镜与九首蛇某些地方很相像,潭影也类似。它们都出奇的懒,几乎是不愿出来走动。 许是它们都太老了,世间的铅华都看够了。没有什么能吸引它们,只能趴在无人清扰的地一睡不醒。等他再老些,会不会像是这些精怪似的。许七俯瞰着山石里时不时跳出的狐狸,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太阳偏西,天渐渐变得灰暗。他等不到叶楠醒来,跳上房梁独自欣赏着满天的星光。晚风冷的能把人冻成干棍,许七仿若感受不到寒冷。 不知何时,他也不喜被清扰。孤独已不再排斥,甚至有互相吸引的魔力。如今,他终于明白,孤独是生命的常态。当然,世间的很多事,有比术法还令人惊奇的。如新宁国、岚阳国之流,人们的某种意识,被驯服后的安于现状。 许七是不屑于如此牵制不足他的人或精怪,唯有内心卑弱、怯懦的人才喜。作是所有人类的通病,起因却种类繁多。权势、金钱、情爱等等,他们需要自重感,需要被人需要和奉承、讨好。而精怪们则喜孤独,享受孤独带给它们难得的宁静。 当然,世间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如不能怀有纯粹而又真挚的心的话,一切都是枉然。得到也是虚假,很快会消失。许七以往不懂许伊为何放任他,现在明白了一些却不透彻。他拥有漫长的生命,所见识皆来自于眼、耳,都是别人的命运,他无法感同身受。 他随江一青一起离开永安镇,从即墨县到岚阳国是他真实的开始。向来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他,更深切的了解人之后,徒生出的种种悲悯,让他的褪化成为更强的他。 比起这些,他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遇上爱情。他无法向旁人证明,他是有多幸运。说是说不明白的,必须去经历、去感受才能明白。这该是许伊想向他说明的头件事,此时此刻他才明白。 许七看着头顶的天,想象不到漫天的星辰是何等的寂寞孤独。他们在浩瀚的宇宙中,发光发亮等待漫漫无期消亡来临。这点,他们和星辰是等同的。反倒是寿命短暂的不到百年的人,连生命的价值还未参透先一步消失。 真是可惜啊。 许七转身打着哈欠,抱着月光入睡。秋风楼下一桌人还未散去,他们似是有许多的话要谈。 桌上的茶见了底,灯罩内的蜡烛也快流干。林云根趴在桌上,等不及的要大睡一场。不去管江一青究竟如何个想法,更何况江一青总是沉默。夜晚的安静很容易让他泛困,况且有流萤妹妹陪着。 流萤脑子嗡嗡直吵,哪里能听出江一青的言外之意。她抬眼望着即将要亮的天,推醒林云根起身劝道:“云根,去楼上睡。” “好。”林云根半睁着眼,搭着江一青的肩拖上楼。他本能的顺从流萤,无理由的照办。至于最终的结果,他一点也不在意。 徒留流萤一人,她缓缓起身走出秋风楼。站在灯笼散发的光内,面对着整片的黑暗。庭院里山石的窟窿里探出几个狐狸脑袋,偷偷的看着流萤。 流萤俯身坐于门槛,斜靠着门望着月亮门外。总觉得有双眼睛正盯着她,比山石里的狐狸看的还要认真。事实上,她猜到是谁。但她不说,就这么晾着他。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任性。许是因为太熟,熟到完全不介意对方厌恶。她的路数向来如此,余镜很明白。 月光下一袭银白长衫在身的余镜从月亮门后走出,修长身形在黑夜中却显得单薄。他是光,也向着光的方向前行。汉雁眉下的双眸,盛满了笑意。肩上的血迹被处理过,看不出任何来。 余镜站到流萤的面前,而后席地而坐问:“睡不着?” “睡不着。”流萤眼眸闪过一丝讶异,顺着余镜的话回道。她想,余镜一如往日。 本想退缩转身回楼上,但她想和解,与过往的自己和解。流萤的注视着眼前的人,没过多久匆匆别过脸。余镜的双眼太过专注,让她莫名的心慌。明明没做错事,却像做错事。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我有没做错事。”流萤挺直腰板,撇着嘴道。她还是顶不住余镜审视的目光,用手捂头趴在腿上认输道:“我知不该隔绝与你的一切。这件事,是我不对。” “仅此而已?”余镜低头望着鸵鸟般的流萤,转而认真。面容上不见任何笑意,双眸除却直白还有些委屈。 他很想流萤,很想很想。 若不是这次钟山之事,江一青起意他怕是此生不会见到流萤。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很难过,他明明没做错任何事。 流萤想不出旁的,抬头瞪着余镜道:“不然呢?我哪有做错别的事,做错事的明明是你。” “哦?我竟是不知。你一一说给我听,好让我受良心的谴责。”余镜被流萤气乐,强压内心的怨气道。他倒要看看流萤能否说出个一二三来。 流萤见余镜脸色阴沉,再看不出余镜胸中有气便是傻子。抬手将肩放在余镜的肩上,防止余镜冲动之下把她肉咬掉。她眉眼一片柔和,委婉道:“人的幼年是盛产阴影阶段,且尤可能伴随一生。我虽非人类,但脉络上大体相同。你且想想你我修行初期,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也该明了。由不得我,亦怨不得我。” “如此?”余镜是不信流萤的话,明白流萤说谎时的小举动,所以更加不信。 他们之间,难道还需隐瞒? 流萤收回手,长叹了口气道:“你想听什么?” “自是实话。你不愿说也无妨,我不强求。阿萤,这些年你想我吗?”余镜起身背对着流萤,一步步的下了台阶。腰身挺直却低垂着头,他想听流萤当着他的面,亲口说想他,像他一样想。 可流萤哪里会感同身受,哪里会知道他这些年的想念有多沉重。天蒙蒙发亮,余镜的身形在院落里也无比清楚。 流萤倚靠着门,心早已投降千百回。她坦然道:“当然想。可能是我一直把你放在对立面,才不愿正视你我之前的情谊。余镜,我是很想你的,也是很怨你的。可能我过于自相矛盾,连自身问题都理不清,哪里能看的了别处。” “我喜欢你,一开始就喜欢。我怕我不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从前年少,不懂如何表达喜欢。吓坏了你,是我的不是。如何,你能原谅我吗?”余镜回过神望着坐在门槛上的流萤,阳光仿佛是从他的眉眼滑落。他的话如惊涛骇浪让流萤应接不暇,甚至是有些手足无措。 流萤捂着嘴又失笑的摇了摇头,手指着余镜刚要说不可能,看到余镜一脸正色快速收了手。她扶着门站起身来,动了动唇角却一个音也发不出。心像是被人撕拉开,里面的血液四处乱喷。 回顾往日种种,同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归结到余镜恶作剧的身上。 流萤迟疑片刻,才道:“你不是讨厌我、不想见到我、诚心与我作对吗?” “呵呵,看来你真是不知。我倒是你装的,没成想你……”余镜站在原地,看着流萤不可思议的面容自嘲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