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 第一卷 001 奶奶是个坏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回忆。 回忆中，最美好的时光有两处，一处是小时候，一处是在学校的时候。 小时候的记忆大部分和奶奶有关，我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外出打工。于是，我就被寄存在奶奶家，就像是一种物品寄存在银行的柜子里一样。 或许是时间太过于久远，奶奶的样子在我脑中的回忆隐约有些模糊，最清楚的是脸上的皱纹很多，老是眯着眼睛看着我笑。 我家的位置处于一个四面都有山的村子里面，山脚下有一条蜿蜒爬过的小溪，河水清澈透亮，到现在我也忘不了河水喝道嘴中的甜美味道，那是一种从嗓子到肚子再到全身的舒爽，酥酥软的，不想动弹。 小溪的上游，有一个水潭，水潭的颜色与其它的地方有着明显的不同，碧绿的，看不到底，也看不出里面有啥东西，有的只是峭壁上的溪水流入水潭中‘哗哗’地声音和水潭表面荡起地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我对这个水潭有着莫大的兴趣，我想知道它的一切。但是奶奶从不让我一个人到水潭哪儿去。 每当我问为什么的时候，她就会从躺椅上坐起来，抱住我放在腿上，讲着同一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我曾曾爷爷的时候，这个水潭里来了一个水鬼。这个水鬼黑漆漆的，有着铜铃大的眼睛，没有嘴巴，手是很长的两条，就像是两条绳子，也是黑漆漆的。有一天，如同我这么大的小孩子到水潭边上玩耍，水鬼就从水底出来了，两条手臂一扬，就把这个孩子困住了，往水里拖。小孩子自是害怕的哇哇大叫起来，村里的人听见了，拿着锄头赶了过去，却哪里来的及，小孩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故事讲完了，奶奶板起脸来，告诫我：“所以千万不要一个人去水潭，小心水鬼给拉走了。” 我对故事的内容是不大相信的，以为我是小孩子呢，水鬼不是黑漆漆的，大闹天宫里讲过，水鬼是蓝色的，头上有两根长的头发，手上还有着长矛。 于是乎，我计划着一个人偷偷去水潭探险。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奶奶睡得很深，侧着身子，一动不动的。我悄悄的叫了两声，她没有回答，于是我穿好衣服，踮着脚尖，拉开陈旧的暗红色门闩走了出去。 跨过门槛，迎面而来的冷风从我的衣角钻了进来，撕扯着我的皮肤。我很是颤抖了两下，有了返回房间继续睡觉的念头。 停下来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我的冒险。 我沿着田埂的小路往小溪摸索着，不远处大树的黑影在风的协助下发出‘呜呜’地声音，张牙舞爪，摇来晃去，像是一个个可怕的怪物。 我觉得很有趣，一瞬间，我似是变成了孙悟空，有了降妖伏魔的神通。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拔去树叶，我‘哇’的大叫一声，就向那怪物打去。 我跑着，跳着，飞着，一路上打翻了几十头怪物，捣毁了三个洞府，就到了目的地，水潭边上。 我蹲在那里，紧紧盯着水潭，握着金箍棒，等着水鬼的出现。我还想好了等下降服这水鬼后对它的处罚。 首先，要让它把拖走的小孩子还回来；其次，要打它200大板；最后，让它去把妈妈拖回来。 时间就在我的等待中慢慢的溜走，很快的太阳出来了，天空就像是一幅画，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灰的、缠在一起，向我们诉说着某种秘密。 我猜测不出其中的深意，于是我开始了另外一段漫长的等待。慢慢的，太阳已近升的很高，阳光照在我的身上也有了火辣的感觉。 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于是，我拿起金箍棒狠狠的抽打着水面，一边抽打一边大喊：“水鬼~~~出来~~~，出来了~~~水鬼~~~，啊哈~~~~” 但是任凭我如何的努力，除了飞溅的水花以及多了几圈纹路之外，什么都没有。 心灰意懒的坐在水边又是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出来，丧气之下，我只好痛骂几了句‘胆小鬼’后，原路返回了。 很远的，在院子的门口，我就看到一个影子在哪儿停在哪儿。 走近了，是一把很高大的椅子，上面坐着面色阴沉的奶奶。 奶奶手里面握着一根有些湿润的树条儿，时不时地挥舞着，‘嗖嗖’地响。 我心里很是慌乱，但是不明白是为什么，我走到奶奶面前，抓着衣角，说话声音都变了，像个小虫子。 “奶奶，你怎么了，奶奶？” 她什么都不说，安静的有些可怕，只是拿眼睛盯着我。尽管此时此刻有风的声音，鸟儿的叫声，远处八爷在大声的笑，可是，什么声音也打不破奶奶这种压抑的寂静。 奶奶站了起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用的力气很大，我感觉就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什么也做不了，腿禁不住也颤抖起来。 “奶奶，疼！”我委屈的叫着。 奶奶的声音陡起。 “叫你不听话，一上午都哪儿去了” 一下又一下，树条儿狠狠抽在我的腿上，每一下就是一条红红的肿线，我杀猪似的叫声震耳欲聋。 “奶奶，怎么了，奶奶，疼~~~，呜呜~~~” 奶奶不为所动。 “一上午都哪儿去了，叫你不听话” 我疼的受不了，开始咬奶奶的手，一下子就咬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奶奶尖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疯狂地推开旁边的椅子，拼命地大喊。 “奶奶发疯了，奶奶发疯了” “小兔崽子！”奶奶脸色白的吓人，追了上来。 我闹了很久，整个村子都惊动了，一时间，说和的，看热闹的，还有小孩子的叫好声响成一片，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以奶奶累了而告终，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挨打，使我疼了很久，趴在床上，呆了好几天。 这次挨打，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奶奶突然坐了起来，摸了摸我的背，她的手很粗糙很凉，轻声喊我的名字：“稳，睡了吗？” 我疼的睡不着，可是我也不想理她，于是我就没有说话！ “哎”她叹了口气，小声的说着。 “我也是为了你好，以后不要再去那里了，明天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冰糖好不好。” 她摸了摸我的脸，又亲了下我的额头，用干瘦的身子抱住我，然后开始讲一些事情，她的声音很小，讲的很快，我什么都听不清楚。 “奶奶是个坏人。”我闭着眼睛，很委屈的说了出来。 声音嘎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奶奶又叹了口气，更加用力的抱住我，睡觉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02 那颗消失的树 村子里面有着许多的树，在田野间，院子中到处都是，但我最喜欢的却是田埂上的那一棵。 那棵树算不上美丽，也和高大、沧桑之类的词汇无缘。我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名字，每到夏天，它总是带给我许多的快乐。 “他最少还能活上几百年吧！”我还和小伙伴们讨论着。但在前不久，我回到老家，想要找到这棵树的时候，却只剩下一截孤零零的树桩子留在那里。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任何的东西都无法长存，都有它腐朽，坏掉的时候。唯有那永恒的记忆留在我们心中。 趴在床上的日子，大概是最最无聊的时候了。压抑着对自由的向往，透过小小的窗子看着那不远处娇艳的花朵，蝴蝶在阳光下飞来飞去，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恨不得马上抓住它们，可是大腿上传来的刺痛告诉我，我只能呆在这儿，呆在这床上。 幸好，每当这个时候，刚哥总是会过来，逗我开心，让这些沉闷的日子变得生动起来。 刚哥比我高上一个头，很瘦，想竹竿一样，但是游戏点子很多，他是我知道的，最能玩的人。 第二天，奶奶刚出门去菜园浇水，他就溜了进来。 他穿着蓝色的衬衫，灰裤子，脸上脏兮兮的，眼睛瞪得很大，特别引人注目。 “听说你被奶奶抽了一顿？”他走到床边问我，嘴裂开很大一条缝隙，像是在笑。 “什么是抽？” 他的嘴裂开的更大了，回答说：“就是被打。” 我心里开始琢磨着‘抽’和‘打’的区别，我知道‘打’是怎么回事，就像是打鱼打老鼠，孙悟空打妖怪。 但是‘抽’是怎么样的呢？我迷糊了。 “哈，你这还算是轻了。”他打断了我的琢磨，一边卷起袖子一边对我说，“看看，看我这胳膊。” “你的胳膊怎么了。”他的胳膊上什么都没有，笔直的，像是一根小棍子。 “现在都好了，你才看不到，前不久，奶奶把我这里打的都肿了起来，碗口那么粗的棍子，打在那里。”他比划着棍子的大小。 “你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但是，那棍子比我惨多了，砸下来的时候，我用这条胳膊去挡，就一下，棍子断掉了。” 他得意的挥动着胳膊，阳光从窗口钻进来，照到他的身上，很长很长的影子就随着他的动作在墙上晃来晃去。 “真厉害。” 我对他的本事很是羡慕，太厉害了，我也想这么厉害。 “你能教我怎么打断棍子吗？”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 他笑了起来，笑的时候，眼睛咪的很小的一条：“等你再大一点，我就告诉你，现在你太小了，练不成。” 说完，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像是摸雷子家的大黄一样。 我感觉他是一个好人。 我把这中感觉对他说了。 “我当然是个好人，我可是你哥。”他更高兴了。 尔后，他左右瞄了一整子，过去关上门，走到我身边，悄悄对我说：“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他偷偷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根树枝，大概和我的手掌一样长，两根筷子一样粗。树枝上的树皮已进被剥的很干净，滑溜溜的，在一端的正中间被刀砍出了一道口子。 “这是什么？”我奇怪的问着他。 “栗子枪。”他叉着腰微微昂着头看着房梁。 “干什么用的。”我把这树枝拿在手里摆弄着，翻过来，翻过去。 “好玩着呢，我给你示范下。”他从我手中抢了过去。 他两只手各自捏着口子的一边，用力的扳开，然后一只手用大拇指卡主，另外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子弹。” 我的兴趣被勾引起来。 他把子弹放到扳开的地方，拿出大拇指，子弹就被树枝卡在口子的中间了。 “看到那地方了吗？”他指着窗外。 我撑起身子，向窗外看去，蝴蝶们在花朵的上空盘旋着，飞来飞去，一会儿遮住了金黄色的阳光，一会儿就不见了，剩下一片空旷的天空。 “看什么？” “看那花啊，笨蛋。等下仔细盯着，看我怎么把它打下来。” 说完，他一只脚就踏在床边的小柜子上，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紧握住开口的下面，闭上一只眼睛，瞄准着。 我的眼睛瞪得老大，期待着。 “看好了。”他嘀咕着。 ‘啪’地一声响，子弹不见了，窗外的花朵从枝上掉了下来，砸到地上，溅起一捧灰尘。 难以置信，我的脑子中一片空白，怎么做到的。 “好玩吧！” 他太厉害了，我完全弄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法术。 “教教我，教教我！”我拉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生怕他又用我太小了来拒绝我。 “诺，就是这个，栗子枪。怎么样，好玩吧？” 他把栗子枪放到我的眼前，划来划去，就是不给我。 我拖着他的手抢了过来。 “诺，子弹也给你，把子弹卡到上面，然后对准目标，用力按下去就行了。” 他把一把子弹放到枕头边上。 我学着他的样子，弄了半天，才用力的上好了子弹，瞄准着窗外的蝴蝶。 ‘啪’地一声，子弹不见了。 “啊！”刚哥大叫起来，捂着一只脚在房间蹦来蹦去，他一边蹦跶，一边喊：“你打哪儿呢？” “哈哈！”我高兴的在床上扭着屁股，太有意思了，太好玩了，刚哥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公鸡。 “叫你笑！”他的脸绿了起来，一下子就跳到床上，按住我，挠着我的咯吱窝。 “哈哈哈哈哈~~~~”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一整子，我们才停了下来，再过了半天，我才学会了窍门。子弹要留一点点在口子的外面，不要全在里面，全在里面的话，就乱飞掉了。 破坏了好些花花草草后，我问他：“哥，这东西用什么做的？” “田埂上的那棵树知道吗？” “知道。” “就是用那棵树的树枝做的，子弹就是树的果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03 这算是初吻吗 在我养伤的日子，慢慢的看出来，奶奶并不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坏人。 每天晚上，她都过来给我讲故事，讲的是我爸爸，她自己，还有我那从未见过的爷爷，大多是和挨打有关。 “当时打你是重了点。” “你这小兔崽子咬的那么重，所以多打了你几下，奶奶打你，是为了你好，怎么说都不说就不见了呢！” “谁没有挨过打，那一年，rb鬼子的飞机就在我头上飞来飞去，他们拿着绳子把我们困在一起，拿着鞭子，就像是打畜生一样打在我们身上，赶着我们走路。” 她开始给我讲rb鬼子的故事，讲的时候，眼睛里冒着绿光，身子轻轻颤抖着，嗓音尖锐起来。 “有的人受不了打，想要逃跑，拽着绳子，没跑两步，就被一枪打死了，倒在地上。” “我们被他们赶着，没日没夜的排成一排，听他们讲话，必须低着头，弯着腰，稍有动作，鞭子就打到身上，火烧了一样，汗水和泪水一起往下流。” “我常常脸朝下，一头栽倒在地上，心想着不如就这样死了吧，一了百了。” “可是我没有去死，我忍住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个秋天和冬天，我还是活了下来。” “第二年，鬼子就被打跑了，我们挨家挨户的放着鞭炮，敲锣打鼓的庆祝。” 我突然觉着，奶奶干瘦干瘦的身子变得高大起来，像是一个巨人，遮住了天空。 讲过鬼子，她又开始讲爸爸挨打的事，讲的时候，变得高兴起来，常常是笑着的。 她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变得比较平缓： “你这小兔崽子和朝（chao）儿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他更加的倔。” “他小的时候，不想去读书，偷偷的去学开拖拉机，你爷爷气不过，把他吊起来打。” “打一下问一句，还去不去了。” “你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哭不喊，就那么楞着脖子让他打。” “扫帚都打断了，还是不说话，没办法，也就只有让他去学了。” 在她讲的过程中，我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就拉拉她的手。她就从床头柜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罐子，从罐子中拿出一块冰糖，往嘴里允吸两下之后再塞到我的嘴里。 她笑一笑，继续讲： “后来呀” 就这样奶奶一直讲到我睡着，才离开做其它的事情。 其实，我心里早就已经原谅了她，不过，她打我的这件事，我是永远也忘记不了的了。 每天，都有人效仿奶奶的做法，过来看我，想方设法让我高兴起来。 除了刚哥，还有一个常常来看我的就是小巧。 吃过午饭，她就过来了，总是盯着我看，也不太说话。 她的衣服上总是带着花纹，不是花朵的样式，就是彩色的圆点。和我们不同，她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她是三爷爷的孙女，但是她的爸爸和妈妈我也没见过，似乎从来没在村子里出现过。突然之间，她就出现在村子里。 我问她：“你从哪儿来的呀？” “不知道，爸爸送我过来的。” 她答。 “怎么过来的？” “坐车过来的。” 啊！太有意思了，坐车，我还从来没做过车呢？ 从我家的院子望过去能看到一条土路，路旁有几间瓦房，那是红普爷的房子，他们家就有一辆摩托车，可是谁也不让我坐上去。 “你能让我坐坐车吗？” “好吧，等我爸爸过来了，就让你坐车。” 她笑嘻嘻的说，笑的时候很好看。就这样，我和她很快的熟悉起来。 可是现在，我觉得有点难受。 因为她有点不太一样了，她站在床前盯着我看，什么都不说，这不是平常的她，她的话很多的，叽叽喳喳，像是麻雀，很少有停下的时候。 “你怎么了？”我有点害怕。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你知道小孩子是怎样生出来的吗？” “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她成功的把我的好奇心勾引出来了，我不知道小孩子是怎样来的。 “八爷说小孩子是从咯吱窝里钻出来的。” “真的吗？”我不信。 “是真的，我不骗你！”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做出严肃的表情，可是她太可爱了，怎么装也装不像！ “稳，我来了。” 刚哥拿着栗子枪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直接跳到床上，把我按到枕头里，两只手抓住我的头发上下的揉搓。 有些潮湿的枕头挤压着我的脸部，眼前一片漆黑，头好像都大了一圈，快喘不过气来。 “呜呜~~~”我巨烈地挣扎着。 “快好起来，我带你去钓鱼去。”他又很快的，一阵风似的跑掉了，我还没弄明白什么状况。 抬起头，小巧翘着嘴，黑眼珠很生气的看着刚哥的背影，显得很是不满。 “他怎么这样？” 她走过来，抽走了枕头，扔在一边。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当我问她为什么扔掉我的枕头的时候，她的脸变得红红的，但是又不说话了。 我有些生气，觉得她不理我，我也不想理她。于是我趴在床上，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过了一阵子，我听见她问我： “你睡着了吗？” 我不想理她，挪动了下身体，睡得更深了。 我的嘴角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睁开了眼睛，小巧的脸红的吓人，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八爷说亲亲就会生小孩子，我们生个小孩子好不？” “啊！” 我愣住了，她这是在说什么？ “什么生小孩子啊？” 她一下子站住不动了，立在那儿，直愣愣的看着我发呆，她的脸还是红红的，嘴角还带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我碰了碰她的手：“你怎么哭了？” “哇~~~” 她哭着跑了出去。 我也愣住了，她这是怎么了，太奇怪了。想了半天，头都有些疼了，还是弄不明白，很干脆的不去想了，抛到脑后。拿出刚哥送的栗子枪，练习枪法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05 邻居家的小鱼 房子外面在下着雨，我听见了雨水掉下来，砸到地上，四处散落的声音。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让我十分的陌生。很小的一间屋子，墙面和屋什么。后来，我每次去的时候，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的眉头皱的老高，脸色铁青，她开始说我：“不要老是往对门跑了。” “为什么？” 我不能理解。 “他们人挺好的呀！” “叫你不要去，你就不要去了，问那么多干嘛！” “不，我就要去。” ‘啪’妈妈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一个脸盆从桌子上掉下去，在地上打着滚儿，痛苦地呻吟着。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很害怕，我的眼睛湿润起来，可怜兮兮地看她。 看见我这样，妈妈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乖，以后不要再去了，想吃鱼的话，和妈妈说，妈妈给你买。” 我还是不明白原因，但是我能感觉到，妈妈的话是正确的，我得听她的。 “哦，我不去了。” 妈妈的眼睛更红了。 晚上，爸爸回来后，妈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爸爸听说后，大概有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有说话，气氛很是沉默，我也没有出声。这天，我很早就睡了。 没过几天，爸爸从外面借了一个机器回来。那是一个长的铁杆子，顶端有一个网兜，尾部是一个大铁块，一根线从前到后把它们连起来。 我很好奇，但是爸爸不让我靠近这机器。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就带着机器出发了，很晚的时候才带着一袋子的小鱼回来。 我开心的不行，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折腾来，折腾去，整晚整晚睡不着。 最后，还是妈妈一个脑袋瓜子砸我头上才让我安静下来。 那个星期，我们家吃了整整七天的小鱼，都是炸成金黄色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06 电视喝酒打架 世界上，快乐开心的事情从来都不能长久。夏天过去，妈妈走了，她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再一次的离开了我的身边。 值得高兴的是，在妈妈走了后不久，爸爸升职了，提升为主任，主管着整个工厂的安全工作。 我们搬到了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里面，那里很有意思：回家需要经过一个向下的台阶，台阶没有扶手，旁边是一个水沟，晚上的时候，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头朝下栽下去。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栽下去的人会整晚整晚，像是山羊一样的叫唤，直到有人把他们拖走为止。 那时候，一到晚上，房子周围就热闹起来。我们家的房子在靠近台阶出口的地方，左右邻居们都从门外走过来，走过去，噼里啪啦，大喊大叫。 有时候，一个半大的小子会从其中一户人家的房内冲出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直接打个滚儿，又马上爬起来继续往外面冲。 很快的，他们家的大人也骂骂咧咧地跟了过去。 哗啦，吱扭，砰铛铛，‘哎呦’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陡起，他们又打了起来。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那么的好玩儿！ 夜深了，在他们都休息了后，我才回到房子里，看着电视，等着爸爸回来。 爸爸升职后，应酬很多，每天都有人来喊他下馆子，几乎从来不在家吃饭，和蜜蜂一样，从这个馆子飞到那个馆子，很晚很晚，才脸色通红，醉醺醺的回来。 我总是要等爸爸回来才能睡着觉。 深夜里，一个人的房子显得格外的寂静。我坐在电视机对面的床上，没穿衣服，用一条长被子裹着身子。 幽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身上，冰凉冰凉的，我似乎听到了狼的嚎叫声。我的脑子里，自动出现了狼的样子，它就在房子外面盯着我，急促地喘着气，眼睛又暗又绿，牙齿从嘴巴外面露出来，口水流了一地。 我总是怕的厉害，幸好，它只是我脑海里想象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真正在我面前出现过。 电视里大多讲的是解放军打rb鬼子的故事，很是没有意思。但是有的时候，也能出现一些令我口干舌燥的画面。 某些日子，过了十二点钟，有的频道开始播放外国的影片，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对外国情侣的故事。 那个男的是一个落魄的画家，穿着的衣服总像是破掉的，像是把亚麻布用针线一条条的连起来，再穿到身上。 女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的老婆，有着一头金黄色，像是正午璀璨的阳光一样的顺直长发，那双微微翘起的眼睛里总是在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芒，碧蓝色的眼珠子更像是深海中的漩涡，一下子就让人陷了进去，再也不能挣脱。 他们相爱了，爱的深沉、深刻、死去活来。 可是那厉害的人物要去另外的城市，他们不得不分开。 临行前的一天，他们在一间雍容华贵的房子里相会。他躺在床上，她站在窗前，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照在她的身上，屋子里散发着一种神圣的美丽。精致的丝绸睡衣缓缓从她的背上滑下，滑过肩膀，滑过手臂，滑过腰间，一种细腻的，在阳光的衬托下闪闪发光的肌肤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 然后镜头一转，屏幕黑了下来，出现几个大字，全剧终。 这个故事我只是看到过这么一次，十几年过去，我再想找出这个影片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本来开始的时候，爸爸是带着我一起下馆子的。 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吃着东西。 爸爸和朋友们一起，在一边玩着一种奇怪的游戏。他们大声叫喊着，额头青筋冒出老大一条，唾沫四处飞溅。 手臂好似跳舞一样，变换着手势，在空中划来划去。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个巧啊，八匹马啊” 喊着喊着，突然就停下来，几个人围着其中一个叫唤起来： “哈哈，该你了，喝，喝，喝” 被围住的那个人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 所有人一声大叫，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了。 这种游戏几乎每天都会有，内容都差不多，只是喊的话有些改变而已。 有一次，在我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还是老样子。 叫喊，停住，拿起杯子，喝下去；叫喊，停住，拿起杯子，喝下去；没有什么新意。 我看了半天，觉着很是无聊。刚好，我的右手旁边放了一个啤酒罐子。 莫名的，我想知道啤酒喝下去是什么样的滋味。于是，我自然而然的拿起了啤酒罐子喝了一口。 我没有尝到是啥滋味，因为另外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充斥着我的身心。 在我喝下去的一瞬间，我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痛。 “干啥呢，还不放下来！” 一个全身都散发着红光的家伙凶恶地瞪着我，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尖叫着。 “哇~~~” 我忍受不住疼痛，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包间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我的哭声。 “我艹你妈的个b。” 爸爸一声大喝，一下子就把桌子掀了起来，紧紧咬着牙齿，对着那家伙的胸口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那家伙倒在地上，不动了。 哭声顿止，我的嘴巴张的老大，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忽如其来的恐惧管涌上我的心头，我以为那家伙死了。 “啊，妈呀！” 有人叫了起来，两三个扑了过来，抱住爸爸的胳膊和大腿，把他往后扯。另外的人跑过去把地上的那家伙抱起来，把手放到他的鼻子上，又摸摸脖子。 “没事，只是昏了过去。” ‘呼’大家都送了一口气。 就这样，爸爸再也不带我一起下馆子了，我也只能一个人在家里看着电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爸爸因为某种原因，从主任的位置撤了下来，下馆子的事情就越来越少了。 最终，再也没有人喊爸爸下馆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07 一根铜缆电线 很多时候，只有自己真正做错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然而，大多数人自己是不承认的，比如我自己，比如爸爸！ 爸爸被降职是一个很好笑的原因，现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闲聊的时候，都会当作笑话拿出来说。 可是在当年那个年代，一个家庭最重要的人被降职，那简直可以说是和天塌下来相提并论。那种难受，那种死一般的沉寂和不甘心的挣扎，不下与离开水的鱼儿！无力的在岸边扑腾，嘴巴大大的张开，却不能发出声音，没有谁会来帮一下，也不像是小说里面，电影里面写的一样。一般在小说和电影里，如果岸上有一条快死的鱼儿，这时候，总有一个单纯的，天真的，充满爱心的女主角来救治。 这真令人感动！ 可是生活不是电影！ 印象中没有关于别人家对于我们家的冷嘲热讽，这也和文学艺术上写的很不一样，原因可能是，你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有名，值得别人去关注的人吧！ 那个时候，电脑还没有在家家户户普及，也没有现在的智能手机，什么无线网络，gprs，等等等，都还要过很多年才会出现！ 那个时候，他们大人和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一项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 在我还没到县城，还在奶奶家住的时候。白天自然是到处撒野放泼，上山抓鸟，下河掏鱼，坏事干净！可是晚上呢，那黑沉沉的长夜该怎样度过？ 大多数农村长大的孩子都知道的一件真理是，农村的夜晚到来的时间总是比城市来的要早！ 那么在天刚刚由白变灰，似暗未暗的时候，晚上值得所有人期待的娱乐活动将要开始了。这个时候，田里，山上忙忙碌碌的大人也会准时收工，他们来不及擦擦额头的汗水，我们这些小崽子也会安静下来。 大家一起聚集到有电视的人家里，那户人家姓什么，叫什么，我早已忘记。只是模糊的记得，他们家住在奶奶家的右上方。 然后天正式的暗下来，稀稀落落的灯火也逐渐点亮。 大人们爱看的是《新白娘子传奇》，我们小孩子自然吵着要看《西游记》。 有的孩子抱着自己妈妈的手喊个不停，有的孩子在一边不停的跳来跳去，还有的可怜兮兮的看着身边的叔叔阿姨。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认为自己是个大人，不会做这些幼稚的动作！ 所以，这个时候，我会去和他们谈判！ “今天是6。1号，老师说过了，今天是小孩子的节日，你们都没有送礼物呢，还好意思和我们抢电视。” “放《新白娘子传奇》的时间比《西游记》要晚，先让我们看看《西游记》嘛！” 最后，抱着妈妈喊的被带回自己家，跳来跳去的挨上一个脑瓜子，可怜兮兮的嘛，些许是年纪太小，很快就睡着了。 而我，在那个炎热夏天的晚上，一集不落的看完了《新白娘子传奇》。 等到妈妈把我带到县城的时候，看电视的情况大有好转，我们家有一台自己的电视！ 据妈妈回忆，那是别人要巴结爸爸，特地送的。 现在看来，那个电视简直一无是处，又丑又笨，倒贴别人500块钱都闲占地儿。 可是，在当时，那是我的最爱，陪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黑沉沉的晚上，也陪着我度过了整个小学阶段！ 看电视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电视机之外，最重要的当然是电视线了。 还有就是，看电视是要交钱的。 每个月50。 很贵。 很快的，爸爸想了一个不用交钱看电视的法子。那就是自己偷偷的接一根铜缆电线，插到自己的电视机上，就可以不用交钱看电视了。 这法子很管用。爸爸也是得意的很！ 每天看电视的时候就会在我面前念叨。 “儿子，你老爸不是个一般的人！” 哈哈哈哈。。 开始我还有点和他说上两句的心思，天天都这样，烦的很！我一点都不想理他，装作没听见。他却没有看到我的不喜，每天继续重复下去。 慢慢的，不用交钱看电视的法子不知怎样的扩散了出去，在我们厂的家属院里，大多数人看电视都不用交钱了。 于是，这件事被领导知道了。 领导下令整顿！ 命令发了下来，执行的负责人是爸爸。 爸爸接到命令后，在执行前一天的晚上约了几个玩的好的一起下馆子。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暴躁了好几天的太阳温顺了下来，天气也稍稍凉快了些，不像是前面几天似的燥热。 爸爸带着几个人，从家属院的最北边开始查起，一直到南，然后东西方向。 我正好无事，于是跟在后面看热闹，一起的还有几个闲汉。 查的很顺利。 不多久就查到了一个。 “罚款！必须罚款！” 爸爸板着脸。 “我这还是昨天接的呢，还没开始看呢，你看看，这电线还是刚买的，不信，我给你看看买线的发票。”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汉子，瘦高瘦高，一看就不像是干正经事的人，他垂头丧气的很。 “你和我说没用，不管你是那天接的，都必须罚款。” 爸爸还是板着脸。 “就不能通融一下。” 汉子持续哀求着。 “你和我说，没用，这是原则！” 。。 有意思，我在旁边看着很是得意，爸爸确实不是一般人，别人都怕他！ 汉子还是在那不死心的纠缠着，太阳慢慢升到了天空的最高处，气温也热了起来。 大家都很不耐烦，除了我。 “这原则，那原则，原则个p，你还不是一样的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啊！” 汉子咬牙切齿的喊了起来！ “你放p！” 爸爸瞪大了眼睛！ “放你个蛋的p，要不也去查查你家！” “查就查！” 爸爸又板着脸。 就这样，一群人往我家的方向走，瘦高的汉子跑在最前面。 事情就是这样，爸爸被查了出来，也被降职，还被罚了5000块钱。 在前一天的晚上，爸爸和朋友们下馆子的时候和他们说了第二天要检查的事情，朋友们都记住了，没有一个被查到。 爸爸由于喝多了，忘记了把偷接的电线拔了。他是唯一一个在朋友中被查到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08 快乐的穷下去 爸爸被降职后，我最直观的感受是，我们家在不断的变穷！ 在妈妈还没回来的时候，爸爸妈妈打电话，最多的是在吵架：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怕是上辈子杀了人放了火，才会嫁给你！” 我到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或许是没到懂得人生疾苦的年纪吧！ 像是搞破坏之类的恶作剧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有时是把爸爸抽的烟拿去喂养蚂蚁；有时则是用剪刀把家里的布料剪成一块块或者是一条条；更多的是把东xc起来，比如碗、筷子之类的，放在家里没人注意的角落，也有埋在外面土里的时候。 一般等到爸爸找到的时候，我就会遭到他的痛骂。 有一回，爸爸在厨房做饭，我这个小坏蛋，悄悄把爸爸买回来的菜埋了起来。 我挺有搞破坏的天赋，点子总是层出不穷，爸爸一点都没觉察到，等水烧开后才发现菜不见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这已成了习惯。他把我抓了过去，按到了腿上，往手上吐了点唾沫，拿起扫帚在我面前挥舞。 我以为他是在逗我玩，爸爸不说话的时候，眉头会高高抬起，额头立马扭曲出几条皱纹。 我‘咯咯’地笑个不停，在他腿上扭来扭去。 不一会儿，我便挣脱了出去，躲在房门的后面，伸出半个脑袋盯着他，他一有动作我就缩了回去。 一般和爸爸这样玩了几次，我就会把埋在地里的菜挖出来还给爸爸。 每次，爸爸都会挥着拳头叫喊： “你个小怪种儿。” 我便觉着特别开心和快乐，我越来越爱他了。 没几个月，妈妈也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已是快到秋天了，我们家就和过节日一样，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还有一瓶酒，绿色的酒瓶，瓶身上还有漂亮的稻谷图案。 妈妈的脸色比以前白了许多，还有些胖，不像是以前苗条。 饭菜端上桌子，我们各自做到自己的位子上，我的位置背对着大门，据奶奶说这是规矩，小孩子就要坐下方，如果我那一次没按规矩坐，就会挨上一脑瓜子。 吃饭免不了要闲聊，等到气氛热烈的时候，妈妈就会唱起歌来。 她‘嗯嗯啊啊’地吊了几下嗓子，照例要说上一句： “好好听着啊，我开始了。” 然后，捋了捋她额前的流海，眯着朦朦胧的眼睛，轻轻地唱了起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这歌声像一曲弯弯的小河，自遥远的天边漂来，从墙缝里冲进来，我们似是在河中嬉戏玩耍，这欢愉跳跃般的河水往我们身上冲击，这种舒展的韵味，侵透内心的喜悦，让我们每一块肌肉都忍不住动了起来。 这歌声让我们忘却了忧愁。 我听着眉飞色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舞手跺脚。 爸爸微微张着嘴，外面偶尔有秋蝉的低叫，这低叫配合着歌声，带来了一股子新颖别致的旋律。 这首歌，妈妈从来没唱完过，唱着唱着要不就是忘记歌词，要不就是自己停了下来。 她会突然感叹： “唉，以前要是家里好过点就好了，兴许，我现在也是个大明星了。” 这次也是一样。 “没事，以后有钱了就送你去进修，也能当大明星。” 爸爸说。 “大明星，大明星。” 我也跟着叫喊。 在后面的日子里，我依旧疯了样的玩耍，每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有一天，在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别样的死寂。爸爸坐在椅子上，吃完饭的碗筷，随意的丢在池子里，无人搭理。我走到他的身边，他只是抚摸着我的头。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从他的身边跑开，想去找点吃的。然后，我看到了妈妈。 她躺在床上，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被窗格分成了几道儿，一道儿落在她脸上、胸上，一道落在了腿上。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肤色白的吓人，从衣服，被子里面透出来的身躯都肿的厉害，她双眼睁的老大，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她的嘴唇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时不时很轻很轻的发出声音。 ‘嗯，啊。’ 我一下子吓的哇哇大哭，我以为她快要死了。 爸爸走了过来，抱住了我： “乖，不哭啊，不哭啊！” 妈妈听到我的哭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来了一辆车子，把妈妈拉到了医院，我也跟着过去。 我很不喜欢医院，那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安。 那里的人很少有笑容，就算是在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 吵闹、痛哭、窃窃私语是那里的说话方式。 我心事重重地看着医生护士忙来忙去。听到医生说妈妈得了肾炎，很是严重。 就这样，在那段时间里，我又多了一件事情，每天到医院陪妈妈说话。我每次过去的时候，妈妈都笑的很开心。 她会抱着我的肩膀，低下头在我耳边说着各种好玩的事情。比如那个医生和护士在处对象，比如有一个奶奶做的菜很好吃，比如红色药片的味道要比黄色药片好，吃起来像是在吃橘子。 有时候，她也会和我讲她自己青年时候的事情。 “我和你说啊，在我和你爸爸没结婚之前，你爸爸追我的时候脸皮厚的很，每天起很早来帮我家干活，挑水、砍柴，什么都搞。第一次和你爸爸见过之后，他就开始直接喊你外公外婆爸妈..” 说着说着，她就会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妈妈的情况有所好转，我们就把她从医院接回到了家里。 .. 记忆中，这段时间大概是家里最穷的时候吧，我不知道别人贫穷的时候是怎样生活的。是不是会痛哭，是不是会发狂，是不是会沮丧，我不知道。 我只是记得，在我家贫穷的时候，我的内心时常充满了喜悦。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哭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面带笑容？ 感谢爸妈，感谢一直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爱你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10 每个人的上帝 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上帝。 妈妈自从从医院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迷上了神灵。 她早上醒来，都久久地坐在床前梳着她令人羡慕的长发，她为了怕惊醒我，都会放慢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 梳顺了头发，编上辫子，仔仔细细的洗脸，穿好衣服，上街去了。 真奇怪，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上街，尤其是妈妈。 她因为各种事情上街，买菜，买各种生活用品，高兴的时候和不高兴的时候，或者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比如买财神。 财神买回来，倒贴在门上。 她会伸直背脊，抬起头来，虔诚的注视着财神的脸，双手合十，低声祈祷着： “保佑发财，保佑发财！” 每天她进门的时候总是这么一句，也想不出什么新鲜词儿。 每天她的祈祷时间一般不太长，因为她总是忙碌的很，手上永运在拿着东西，她要烧水，做饭，洗衣，买菜，拖地，有时还要处理我这坏蛋惹出的麻烦。 有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一起进门的时候。他转过头看看，听到了她的祷词，他就会轻蔑地一撇嘴，呆一会儿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会说： “这纸做的的菩萨有什么用，真灵验的话，这世上还有穷人？” “你不懂，举头三尺有神灵，现在求一求，总会有灵验的时候。” “好吧，你爱拜就拜吧，你也不嫌麻烦……” 在妈妈的认识中，这世上是真的有神灵的。她对神灵也极其的虔诚，不论是那位神灵，不论是道士、佛、或者上帝，只要是认为对自己有作用的，她就会去信奉。她曾经晚上9点出发，步行9个小时，就为了给庙里的泥和尚上一炷早香，好求个平安。在她眼里，神灵对人间的一切都是一样的慈祥，一样的亲切，一样的有求必应。 过完年，妈妈身体大概无恙了，在家里翻了半天的红历，挑了一个她眼中的黄道吉日，离开家，赚钱去了。 家里重又变回了原样，我用这个例子，在数学作业上回答问题： ‘我们家本来有三个人，妈妈外出赚钱，就少了一个，3-1=2，我们家现在有两个人。’ 爸爸成了工厂里的保安，每天穿着制服，看上去挺威风。 有一天，我看见爸爸提着举报我家那个瘦高汉子的衣领： “行啊，终于让我碰上你了，你行啊，去那里发财了啊，也让我涨涨见识……” 爸爸力气很大，他以前当过兵，立过功劳，家里还有他带着大红花的照片，和一个表彰的搪瓷缸。 瘦高汉子的脖子被高高的勒起，双脚离地，像是公鸡，又像是面条。 “哥，哥，别冲动，哥……！” 瘦高汉子惊恐地大叫。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没看到，爸爸把他拖到墙的后面去了，只是后来听人提起过，他鼻青脸肿的在家躺了两天。 那天晚上，我特别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爬到爸爸的肚皮上，问他： “爸爸，白天我看见你拎着人脖子了！” “这个啊，哈哈，爸爸帅不帅。” 他得意起来。 “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支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马王爷和太岁是什么？” “这个啊，就是和你妈妈贴在门上的财神一样，是个菩萨。” “你也会拜它吗？” “拜它做什么？谁要是在你这小太岁头上动土，你和爸爸说，爸爸帮你教训他。” 爸爸说的我不大明白，太岁不是菩萨吗，我怎么是小太岁了。 那天，我缠着爸爸问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搞明白太岁，马王爷以及财神的关系。只是知道了马王爷有三只眼睛，第三只眼睛平常是闭着的，一睁开，就有人要倒霉了。 还知道了，太岁就是一个肉球球，它能长生不老。 在知道这个后，我的玩耍内容又多了一个，就是在额头画了一个大大的眼睛，只要是看谁不顺眼，就会双手扯着额头，对面着那个人，祈祷着。 “躺下，躺下！” 有时又会换成新的花样。 “啊，马王爷啊，打到他吧，为了正义。” 或者伸出食指按住额头眼睛的中间： “飞剑，去，杀啊！” 爸爸看到后，就会给我一个脑瓜子，把我赶到一边。 我拉着脸，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和那人和善地说话，一起大笑。 过了不久，也就是离妈妈外出还不到两个月的时候。 有一天的早上，太阳光刚刚照到我的屁股，那温暖的阳光从外面穿进窗户，珍珠般的露水在树枝上闪耀着五彩的光，早晨的空气中散发着茴香、酸栗、熟苹果的香味儿。 厂里门卫室的员工喊爸爸去接电话。 可是，任何温暖的东西都冷的很快，暖开水，暖水袋，暖手宝，包括温暖的太阳。 接了电话后，爸爸把我送到了奶奶家，去了趟sh，把妈妈接了回来，妈妈病又复发了。 妈妈回来了，我们家照样是两个人，妈妈回来了，爸爸则出去赚钱。 妈妈继续祈祷，一只流浪的小猫把黄蜡似的鼻尖儿从门缝儿里伸出来，叫道： “喵、喵、喵……“喵呜、喵呜、喵呜……” 我觉着讨厌，把脚一伸，踢开了。 “万事大急，一定要平安啊，平安！” 真奇怪，妈妈换了词儿了，财神还管平安吗？ …… 在当年，我不明白，神灵是什么？一直以为神灵就和手里的玩具一样，是带给我欢乐的东西。拜神，也只是当作是一个游戏！ 随着年纪一天天长大，我逐渐明白了，神灵就是信仰，就是希望，就是自己内心深处发出的呢喃。 我们信的是神？我们信的是自己的希望罢了，是对自己人生不至于这么失败的一种坚持罢了。 在你看不到希望，发不出声音的时候的时候。 总会去拜拜神的。 我明白了，当年，妈妈的神是发财、平安，爸爸的神是愧疚，是迁怒。 我的神则是爸爸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11 别人家的孩子 妈妈回来的日子已是冬天，我喜爱冬天。 在我看来，冬天是最好最浪漫的季节，它比夏天冷艳；比春天高洁，不似秋天那样会生出许多离愁。 冬天到了，天气冷了下来，一片片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地上、树上、房什么，已经晚了。 妈妈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问： “你这背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肯定是知道的，告诉我，这是什么？” “你教我的啊。” “我什么时候是这样教你的？” “……前几天的时候……” “站到墙角去！” “干嘛？”我明知故问。 “站到墙角去！” “哪个墙角？” 她不说话了，直瞪着我，我有点害怕了。 可确实没有墙角可去，屋子的墙角都满满的堆放着东西。 门后的墙角里面有扫帚拖把和火钳，左上的墙角摆着桌子，桌子上有些买回来的蔬菜；另一个墙角放着箱子；还有一个墙角放床。 “妈妈，要不换一首吧，这一首我不会。”我低声说。 她直瞪，许久，问： “你还记得奶奶用鞭子抽你吗？” “不记得了？” 她一拍桌子，叫道： “你知道这是一种惩罚吗？” “不知道。为什么要惩罚我？” “好，那你知道为什么奶奶用鞭子抽你吗？” “我不知道。” 她看着我，叹了口气： “过来唉！” 我走过去。 “说吧？” “你为什么总是要： “你看那谁谁家的谁谁谁……” 我越来越生气，妈妈应该是爱我的，像童话中讲的似的，什么都要依着我。可是她…… 我问她： “那你怎么不让那谁谁谁当你儿子，非要我当你儿子？” 她一下笑了起来，把这事在电话中告诉了爸爸。 爸爸在电话和我说： “别人没你这么讨厌啊……其实啊，你是妈妈在山上捡来的……” ‘哇……’我大哭起来。 “爸爸说我是你从山上捡来的……” 妈妈赶紧过来，一只手抱住我，一只手拿着听筒狠狠地骂爸爸。 小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小时候，我们总认为自己不比别人差。 长大后，才明白，自己比不过好多人。 其实，在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 其实，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别人家的而已。 其实，当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也会说上这么一句： “你看那谁谁家的谁谁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12 过年时的幸福 在时间的见证下，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好。爸爸也在外面赚到了一些钱回来，我们家的笑容也在变多，主要是妈妈的笑容，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变化，整天没心没肺。 现在想一想，小时候真的很好，不似现在，每天都有烦心的时候。为了工作，为了生活，或者是女朋友的问题。 有时候，我做梦，在梦里我有一个女朋友。她看上去是如此的温柔，长发飘飘，白衣胜雪，肌肤娇嫩。她很爱笑，笑起来就像是阳光，就像是月亮，就像是天边的一抹彩虹，色彩亮丽，明艳动人，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有一个或是两个的小酒窝。她会久久的注视着我，在我身边，陪我渡过每一个失意或者开心的日子。 可惜的是，梦永远是梦，梦醒的时候我总是会失意很久。 冬雪过去，胆怯的春天，小心翼翼地从窗外来到我的身边，猫儿开始歌唱，冰柱断裂，雪融化成水，蜿蜒从我身边流过，在这春日的美好时光里，过年了。 腊月二十以后，每家每户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年货，每个人都会换上一身新的衣服，扫除过去的晦气，期待着来年的好运程。 那时候，年货还比较少，主要的就是糍粑之类的东西。 有一天，爸爸打工回来，我和妈妈打扮的光鲜亮丽，去车站迎接爸爸。 我们手上都拿着包裹，里面装着香纸爆竹，是准备上坟用的物品。妈妈手上的包裹比较大，我的则是一个小塑料袋子。 我们准备着等爸爸到了后一起转车去奶奶家过年。 车站的人很多，有许多都是和我们一样的等人的，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感觉身边的人突然的变多起来。 我和妈妈站在一个比较瞩目的地方，在我双脚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爸爸到了。 爸爸变得黑了许多，头发蓬乱，眼睛眯着，没睡好的样子，眼角周围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爸爸······” 我一下子扑了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半蹲下身子，搂住我，甜蜜地说： “哦，我的宝贝儿子，想爸爸没？” “想。” 他把我抱了起来，双手很用力的圈住我，用脸上又黑又硬的胡渣子扎着我的脸儿，他眼睛眯地更小了，这是笑的。 我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开心，和幸福。要是平时他用胡渣子扎我，我肯定很不乐意，但是这个时候我心里只有快乐。 妈妈也站在一边笑，她的眼里好像还有泪花。 然后，我们一起上了去奶奶家的车。在车上，爸爸开始和妈妈诉说着在外打工的故事。我则坐在妈妈的怀里，车上的气味还是令我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不似第一次坐车那样昏倒下去。 破旧的汽车沿着黄土路行驶，轮胎飞快地于地面摩擦，嗞嗞作响，烟雾阵阵。 汽车后面是由大变小的人儿，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新年的喜悦与笑意。 两边的景致每时每刻都发生着变化，房子，店铺，山川，田地，还有路边树上葱葱冒出头地树叶。 “嘿，很美咧！” 奶奶容光焕发，在路边走来走去，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她偶尔站住，立在那儿，看着远处发呆，她提着一个大篮子，面带微笑，眼含泪水。 我老远就看到她。 “奶奶······” 我大喊。 她一震，眼瞪的更大了。 很快的，车子在她面前停下来。 “你为什么哭啊？” “风太大了，风里有沙子吹到眼里了。” “小怪种儿，你咋一去就这么久呢？也不长回来看看。” 下了车，我们往奶奶家的方向走，路的两侧长满了野草，在枯萎的黄色中有了很多的青绿。 奶奶拉着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妈妈在中间，落在最后的是爸爸，奶奶的篮子放到他的手里，篮子里则是打糍粑用的糯米。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生怕一放开，我就不见了。 走了很久，才到家。那时候，还没修路，从下车的地方到奶奶家要翻过两个小山头。 村子里到处都是人，很是热闹。大家好像都在忙碌，风风火火地走来走去，孩子们则像是一群偷吃的麻雀，高兴地钻来跳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新年到来的，充满期望的味儿。 家家户户的门外都贴着对联，红色的纸，黑色的字。 有： 满堂欢乐度平安，合家欣喜迎富贵。 有： 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 还有： 鹊立枝头报好春，龙腾霄汉开新春。 村子里的一处空地上，围了许多的人，一两里都飘着喷喷的糯米饭香，一个背对着我们的汉子嘴里大声喊着号子： “喔——嗬，喔——嗬······” “哇，打糍粑······”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挣脱开奶奶手，飞快的跑了过去。那里还有许多的小娃子，刚哥，雷子，院子，都在。我顾不得和他们打招呼，眼巴巴的盯着石臼，嘴里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 几个大汉围着石臼，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杵棍，杵棍点入臼窝，随着号子的声音，杵棍有节奏的抖动着。 等到臼里的糯米软糊下去的时候，汉子们便相互递个眼色，‘一、二、三、翻’出口，糯米团儿便随杵棍一跃腾起，‘啪’地一声炮响后，糯米团儿翻个面，又开始捣起来。 年长的三爷爷抽着长长的旱烟，在一旁监督，如果翻面的时候，炮声不太响亮。他就会乌黑着脸，喝道： “没吃饭呢？用力点！” “还要多久啊？” 我等着不耐烦了。 “还没呢！还要差不多半个小时。” “啊，还要这么久哦······” 这时候，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我却没法术，不能使它加速，在漫长的等待后，糍粑终于打好了。 糍粑打好后，是一个圆圆白白的饼儿。我趁人不注意，一下子便扯下两大团在手上，一边往奶奶家跑去，一边往嘴里塞。 “哎，哎，不要抢，不要抢，都有，都有······” 一阵无奈的笑声传来，在我榜样的作用下，糍粑被小娃子们抢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13 嘻嘻哈哈哎哟 在白天和黑夜交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静静的睡着了。我在半夜里醒来，我听见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的房间黑暗暗，昏沉沉，朦朦胧的月光披着一件长袍，静悄悄的站在窗外，凝视着我的双眼，并且对我微笑。 像是仙女。 一队摩托车从我的窗外飚过，一只猫儿在无人的角落里低吟，隔壁的死胖子正对着他的老婆狂吠。 不久，摩托车早已远去，那可怜的猫儿也安静下来，不见了踪影，隔壁也从狂吠变成了丝丝缕缕的抽泣。 至于我呢，刚刚摆脱了一个梦，眼睛还给另一个世界的种种奇观昏眩着，我好似还在梦中。这美梦还围绕着我，我不愿清醒，不知道为了什么，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这夜里的寂寞。 哦，那些难忘的记忆，就仿佛依稀站在水中的佳人，我只有在梦里才能相依相偎。 东去春来，又搬家了。 大舅家买了新的房子，他原来的房子就卖给了我家。 这房子的面积小的可爱，只有两间屋子，做饭的厨房在外面，是用红色的砖头垒起来的，在放下灶台后，剩下的面积只能站的住一个人。 里屋有个天蓝色的窗户和一副带着橘黄小花的窗帘。太阳的光线会被房子前面的两层小楼遮挡住，影子印在水泥地上，随着时间变换着模样。 房子的左边有一户人家和我们紧紧挨着，我从没见过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只是有一个女人以及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女人的名字不记得了，小孩子叫做‘付贵’。 女人身形比较瘦，说起话来声音很尖锐，像是炸药，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她最常干的事情就是一只手插着腰，另外一只手拿着吃的或者喝的东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注视着每一户人家的门口，扯着嗓子喊：“付贵，付贵~~~~~~”。 大多数的时候，只要我听见了，我总会帮她：“富贵，富贵~~~~~~”。 左上角也有一户人家，这个我记得比较清楚。姓胡，有一个儿子和女儿。阿姨比较胖，和和气气的，做的菜也非常好吃。 儿子的名字叫胡志，他是我的偶像。 他的乒乓球打的非常厉害，听说还代表我们县去市里比赛过。 叔叔也比较胖，但却不是虚胖，是有很多肌肉的那种，他生气的时候，脸会鼓起来，双眼也瞪得很大，有点像是狗熊，蛮可爱，也挺令人害怕，不敢去接近。 还有一个姓王的同学住在右上角的房子里，关于我和他认识的过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有时间了会单独写一章回味一下。 在右上角很远的角落里有一个公厕，公厕在一个土堆上，后面有一个大坑，坑的下方有一个斜坡，人们把垃圾都倒在斜坡上，一到夏天就会惹来成群的苍蝇。 很快的，我们就混熟了，我是所有人中特别调皮的一个，所有的坏事情中都有我的身影，要不是直接冲锋陷阵当个先锋，要不就是军师，出一些令我们激动不已的点子。 举个例子：把一小块肉用一根很细很细的长绳子绑住，放在狗狗常出没的地方。当它张开嘴巴把肉吃进嘴里的时候猛地一拉绳子，又把肉从它的嘴里拉了出来，如此反复。等到狗狗们被弄的没有了力气，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的时候，我门就会一窝蜂的跑出来，高叫着，欢笑着，嘻嘻哈哈，庆祝这次战役的胜利。 我出的最棒的一个点子就是把一块大石头丢到公厕后面的坑里，当然了，公厕里肯定是有人的。 那天晚上，在吃晚饭的时候，心里得意的不行，我忍不住把那人的狼狈样子告诉了妈妈。 妈妈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一个很重的脑瓜子落到我的头上： “哇······” 我哭了起来。 妈妈冷着脸。 我不大明白，她为什么打我。我哭的很大声，我以为她会过来哄哄我，但是没有。 那一阵子，我开始相信我有可能是妈妈捡到的。要是亲生的怎么会如此狠心，让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孩子在冰冷的地上跪了三个小时。 脚都坏掉了，膝盖红肿了一大片，轻轻一碰就疼的要死。 不久后，有一天的中午。 我好像是吃坏了肚子，拿了纸巾就往公厕的地方跑过去。 刚蹲下来，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有三种声音回想在我耳边，这声音太过深刻，我可能一生都忘不了。 “噗哧······” “吧啦······” “哎哟······” ‘噗哧’是我肚子里的气体从屁股下方冲出来的声音，‘吧啦’是石头落在坑里与肮脏的水面接触的声音，‘哎哟’是一大波黏糊糊的东西拍打我的屁股，拍打我的整个下身，我嘴里面惊恐的叫声。 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下面湿漉漉的，伴随着这一股子湿漉而来是一股子臭气。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肚子里翻腾的厉害，然后，‘哇’的一声张开嘴吐了出来。 再后来，我哭了，哭的很大声，很久很久。 妈妈听到了我的哭声，过来把我领回家。 “丢石头的家伙全都去死，都要下地狱！” 在回去的路上我狠狠的咒骂着。 妈妈把我收拾干净后就把我放到了床上，我躺在床上，东张希望，胡思乱想。 墙角处挂着妈妈的衣服，那后面好像藏着一个人，他的头发特别的长，还可能是个瞎子。 它从衣服和墙面的缝隙里面往外钻，扭曲着身子，往外爬，长长的头发延伸的很远，快要碰到了我的床。 我藏到了枕头下面，用一只眼睛窥视着外面。 好热，空气让人窒息，我突然想到了回来时自己的咒骂声： “都去死，都要下地狱······” 我身上好像被载重的卡车车队碾压，这声音好像不只是我的，有好多的人，他们全从角落里爬出来，伸出一只手，对着我，咒骂我： “去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14 我是武林高手 我小的时候总爱做梦，有着伟大而辉煌的理想。比如，科学家，国家主席，元帅，孙悟空，神仙，武林高手等等等等。 然而这些理想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可真是一个深刻而悲哀的结局。 被粪水淋身的事情就这样无后续的了结了。为了这事，我差点和他们闹翻。我总算明白了那些被我丢过石头的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令我沮丧。 妈妈认为我的无法无天和制造破坏的本事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责任，为了让我成为一个令人喜爱的孩子，拿出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买了一大堆的书回来。 大多数书都枯燥无味，使人昏昏欲睡，我觉着它们唯一的作用是使我的睡眠变得更好了，大大减少了外出作乱的时间。 但是其中的某一本书格外的有意思，直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它的内容和名字。 名字叫做《金蛇奴》或者是《金蛇炉》，反正三个字的名字里面肯定有‘金蛇’这两个。大概的内容讲的是一个人为了报仇获得奇遇修炼成神功然后成功报仇的故事，里面还有一条很大很大金色的蛇。 这本书我几乎看了整整一夜，这本书的作者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书写的真好！ 它至少没有《城堡》那本书里出现的那么多无休止的烦人的描写。 当一个武林高手多好啊！特别还是一个练成了绝世神功的武林高手！ 后来，我特意找了许多这样的书来看。我读到了许多武林高手的故事，一个比一个奇特。读着读着，我觉着脑子里突然多了些什么：在某个夜黑风急的晚上，一个男孩纵身而起，飞过高高的城头，手中长剑一挥，人头飞起······ 于是，我决心以后也要成为武林高手。 我发现，所有的武林高手，都不是一开始就非常厉害的，都有一段非常漫长的修炼时间，而且练成武功也有许多的前提条件。 我觉着自己完全符合，首先我年纪还小，其次我头脑聪明，也就是书里说的有悟性，更重要的是我有大把练武的时间。 虽然有许多的武功看起来非常难以修炼，但我敢打赌，起码有一种我能够练成，而且不用多长时间，那就是飞刀。 于是，我偷偷用一块铁片磨了一块飞刀，不停地，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等到我认为神功大成的时候，我将表演给大家看看，所有来观看我表演的人还要收两块钱的门票。 我将使所有人目瞪口呆，并通过武功获得他们的尊重。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你们肯定会认为我的表演很是失败，要不就是射坏了家里的家俱，比如桌碗瓢盆什么的；或者是干脆射到了某个人的身上，戳出一个洞洞，鲜血四溢，惊声尖叫，惹来一阵痛骂和毒打。 不，这些都没有发生，表演很是顺利，我的飞刀绝技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并且获得了数不清的赞叹。 然而，有意思的是，如今回想起来，我反而觉得，要是当初的表演不那么成功反而更好。 这是不是后悔了，我不太清楚。 经过几个月的修炼后，感觉神功大成，是时候露出两手了，我的飞刀早已饥渴难耐！ 那是下午五六点钟，正好是个大家都有时间的时候。小孩子放学回家了，大人们也都从外面回来，准备晚饭或者是准备吃晚饭。 我把认识的人都叫到一起，在家门口的水泥地上为大家表演，这事进行的挺顺利，大家都说： “哟，小家伙还是武林高手呢，飞刀不会飞到我们身上吧？” 这么弱智的问题我不想回答，在观众中，除了妈妈外，还有我们几个小伙伴。对面小楼上也有一个不认识的阿姨，穿着花裙子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 “走过的路过的，初到贵地，给大家表演一下飞刀绝技。”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也可以鼓鼓掌。” 我学着从电视里研究出来的套路吆喝着。 “好。” 众人大笑起来。 我把一个苹果放在空地边上的水泥池子上，顺手拿起粉笔在地上画了一条横线。 “大家注意了啊，小李飞刀，列不虚发。” 我拿着飞刀站在横线外面，双脚分开，闭着眼睛运气发功。 看着我这动作，妈妈笑了起来，高声说：“演的挺像的，真的挺像······” 看到大家对我的表演感兴趣，我也更起劲了。 “哈······” 为了更加凸显我的功力高深，我张开嘴大喝一声，便把飞刀射了出去。 天上地下，从来也没有人知道我的飞刀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刀未出手前，谁也想象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 天上地下，你绝对找不到任何人能代替它。 若不能了结我那种伟大精神，就绝不能发出那种惊天动地的飞刀！飞刀！飞刀还未在手，可是刀的精神已在！那并不是杀气，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 飞刀已经插在苹果上。 不知道为什么，回忆到了这里，我心中就浮现出了飞刀的经典描写，我忍不住把它写了出来，然后我心里就想笑。 如同预想的一样，飞刀表演一次就成功了，我获得了众人的惊叹。 我成功的迈出了成为武林高手的第一步，那段时间，经常有不认识的小娃子前来拜师，在收了几个大白兔奶糖之后，我把飞刀绝技传授了出去。 那段时间，经常有人家的玻璃被飞刀射破以后找不到凶手，来我家寻仇。妈妈好言好语送走后，都会严厉的骂我一顿，并且后悔不已。 “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这小兔崽子瞎胡闹了。” 妈妈强制性的没收了我所有的飞刀，并且让我发誓不再练习。我乖乖的的听从了妈妈的教导。 因为，我找到了新的练功方向。 通常，武林高手在练成绝技后，都会出门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在飞刀表演成功后的日子里，我心中也有了行侠仗义的想法。 是时候出门gank一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015 进击吧大侠士 这一天终于到来！ 这段日子我实在是太忙了，我又大了一岁。理所当然，大人们认为我应该更加懂事，并且给我安排大量的工作！他们会很和气，很有礼貌的请我帮他们做事！ “去帮我收下信件，在厂门口的办公室里！” “请帮我把垃圾倒了！” “筷子呢？筷子呢？稳，你去帮我把筷子拿过来！顺便把碗清洗一下！” “啊！没盐了，快去买一袋盐回来！” 你到这儿来，去那儿，去小卖部，下去一趟！每天各种命令在我耳边围绕，弄的我团团转！ 总之，我累的要命！但是，为了提升我在家人面前的形象，为了行侠仗义的使命，我心甘情愿！ 每一个大侠都是从跑腿开始的，不是吗！ 很快的，开学的日子到来了。我得到了一个新的书包，蓝色的，上面还有黑猫警长的图片。 妈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用一条花布自己做的，她是一个缝纫大师，只是物料的紧缺使得她很难发挥自己的手艺。从工厂里把布料弄出来越来越困难了，听说最近上任的领导又颁布了新的法令，下班时要检查员工的袋子，这个条令让妈妈骂了好几天！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该死的家伙，我也在心里暗骂，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早就有好多套新衣服了。 “你知道吗？我妈厂里的领导经常调戏黄花大闺女，有时候下班专门蹲在厂门口的树下面，看见漂亮的，就过去掀她们的裙子！” “他们还收了好大好大的红包，鼓鼓的，估计有好几块钱！” “还有一个长的像汉奸的，没干些什么好事，没准昨天晚上就干掉了一个解放军！” 偶尔，我也会把这些秘密透露给小伙伴们知道！ 不要问我从哪里知道的，反正这些坏家伙总会干这些事。我还是挺善良的一个人，只是告诉了好朋友，没有写在白纸上贴告示栏上。 根据村里面老人的说法，要是知道一个人干了坏事，就要写在白纸上，贴墙上。 红字的，黑字的，越多越好，字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让广大的人民群众监督他们改正错误。 可惜，我还不会写这么多的字！ 妈妈又是乌着脸回来了，眼睛通红，周围肿起了一拳，水汪汪，雾蒙蒙，像是兔子。 看来又是厂里的领导干的好事。 我很生气，这么好的一个人，拿点东西怎么了，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前两天晚上，我还看见有人从厂里往大卡车上拉机器也没人说。 我决定要当一回大侠，斩奸除恶。 很快，一天的晚上，太阳还没有落山，工人们下班正准备回家，人最是多的时候。 我们几个大侠，早早的等在门口，每个人手里拿着几个小兜，里面装着些烂菜叶子，泥巴丸子，破水瓶子，几块烂布缝在一起，针脚弯来扭去，五颜六色。 两脚张开，挺胸抬头，双手后背，破兜挂在手中晃悠，寒风阵阵，衣角铮铮，鬓毛飞舞，霸气四射，甚是风光。 我们几个排成一排等着。 领导来了，从里面的拐角走出来，和一般人不一样，先是头，再是身子，然后再是两条腿。 由远变近，由小变大。 看着见面容了，我们冲他笑笑，他点点头，也笑笑。 已经到身边了。 “强奸犯，大坏蛋，打的你几天吃不了饭！······” 我们大喊，双手挥舞，同时用力把破布兜向他砸了过去。 伴随着优美的弧线，破布兜子碰到了他的身上，脸上，头上，胸口，挤压变形，挤出里面物体的汁液，给他染上一身新的色彩。 “啊，这是什么东西！······” 他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旁边的人都大吃一惊，尖叫着，从远处赶过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在众人的帮助下，他勉强抹开糊在眼睛上的东西，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们统统都改下地狱！” 我忍不住要笑起来，他脸上，红色的一块，绿色的一块，蓝色的一块，眼角边上还不知道被哪个兜里的硬物划了一块扣子，真是太可笑了。 在一片混乱中，我被抓住了，领导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扯着我的领子提起我大吼：“去，谁去把这小崽子的家长找来······” 我不敢再笑了，我预感到事情变得严重。 很快，妈妈赶到了。 我们移动到了厂里的卫生所，一群人忙上忙下，领导扯着嗓子叫骂，手指都快要戳到了妈妈的鼻子，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偶尔才出声。 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边抽泣，一边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最终，妈妈把我带回了家。 我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妈妈，想要她表扬我，我帮她报仇了。 她半天没说话，我正奇怪着呢，她说：“妈妈不希望你这样帮我报仇，你这样整他，她是领导，搞不好我就要下岗，下岗就没钱了，就没饭吃，搞不好我们就饿死了，以后不要这样了，要好好学习，长大后一定要有出息······” 我脑中一片空白，呆住了，难道我是做错了吗！ 妈妈出去了，一整个晚上，一个可怕的想法老是缠着我，这就是，没钱吃饭了，要被饿死了······ 奇怪的是，我一想到这种悲惨的下场是由我带来的，我想哭，我不是个大侠，反而是一个给自己家人带来痛苦，带来不幸的人。 朝窗外望去，什么都看不见，月亮也不见了，黑漆漆，阴森可怕，只是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快绝望了，头晕沉沉，我觉得脑袋像被棍子敲碎了似的······完了，完了······ 我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躲在里面，卷缩这身子，默默流泪，想着，要是有一匹狼从墙后面过来把我吃掉了就好了，这样就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我永远也不是大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