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好多年》 正文 1.新邻居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抱歉,想要做情侣纹身可以,但是李先生您在微信里没有说清楚您和女朋友需要纹的是对方的名字和生日这种太具有标识性的东西,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再考虑一下。” 这是一家坐落于皆道中央的刺青店铺,五十来平米,没有名字。 空旷的店里,以暗沉色为主色调,地上铺着木地板,店里放着一张纹身专用的纹身椅;纹身椅旁有一个小木架子,上面放着一把纹身枪;在它们的后面是一张简单的木头工作台,有画板,颜料还有一台型号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台式电脑。 电脑上方钉了手工木架,木架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排纹身色料瓶子。 木架的右侧有一把面空墙,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纹身彩稿,足足贴满了一面墙—— 按照纹身风格,从日式神魔歌姬到““”中国传统武将,或者是欧美的old hool和new hool,从彩色到黑白,粗狂的轮廓线或是简单的结构,对比度强烈的色彩成为了暗沉里唯一夺目的色彩。 这就是这家刺青店里的全部。 在那版展示墙的下方,坐在椅子上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年轻女人。 此时此刻她正仰着头,语气软糯地试图说服肩并肩站在她面前的一对前来纹情侣纹身的年轻男女情侣。 徐酒岁,这家无名刺青店的唯一刺青师,也是老板娘。 脸上的黑色口罩取下来挂在一边耳朵,她说话的时候,白皙圆润的指尖心不在焉地抠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一本纹身图样样稿画册边缘,抠出了一点毛边边。 站在徐酒岁对面的青年男女没说话,面面相觑,只是听了她的话后,双双在脸上浮现了一丝丝不满。 徐酒岁很沮丧,她觉得开店这么多年了,每到这种时候她还是很紧张—— 当她开口劝客人不要一时冲动纹可能会后悔的纹身时,她永远都觉得自己在……劝鸡从良。 十有八九,人家绝不领情那种。 “小姑娘,我觉得我们掏了钱,下了定金,想要做什么款式你就给我们做就行了,”年轻情侣里的男人开口道,“其他的似乎不需要你操心那么多。” 看吧。 徐酒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洗纹身很麻烦也很痛的,一旦做纹身,最好是要做好这个纹身会陪伴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徐酒岁坚持试图说服对方,“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你们以后分手了,各自有了新的爱人,他们看到这个纹身会怎么做?” 会把你一脚踹下床。 徐酒岁在心里默默地补充完,然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果然,下一秒,站在她对面的情侣就变了脸色。 “谁告诉你我们会分手?” “哪怕分手我也一辈子要留着莉莉的名字,她是我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 “老板也太不会说话了吧?” “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小姑娘真有意思噢!” 熟悉的狂轰乱炸席卷而来,嗡嗡作响。 徐酒岁堂而皇之地游神,眼神儿从面前一对男女愤怒的表情上一扫而过,接着有些飘忽地落在了窗外—— 九月盛夏,店外的阳光刺目得像是要把大地烤融。 上午十一点,店门玻璃窗外,有身穿高中校服的高中生拎着一大落说说笑笑走过,路过纹身店的时候,转过头来有些好地观摩橱窗里挂着的几幅纹身展示作品。 今天是九月一日,各大中小学学校暑假结束开学的日子。 ……也是,交学费的日子。 哎,钱呐! 徐酒岁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心在滴血。 “真的很抱歉,要不我把定金退给你们?你们这种情况呢,建议上淘宝去找个店做定制贴纸,贴一贴算了。” “……” “一百块包邮一百张三个样式,腻了还能换个花样贴的那种。” 徐酒岁说完,闭上了嘴,看着面前脸色犯青的年轻男女,心里想的是: 嫌什么嫌,看不起贴贴画啊? 乐观点,说不定贴纸都没贴完,你们就已经分手了呢? …… 微信退完定金,毕恭毕敬送走客户,徐酒岁一抬头,发现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二点。 阿年应该参加完开学典礼要回家了,得回家做午饭,饿坏了高中生可不行。 抬手关掉了空调,徐酒岁走到店门口,拉开店门,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倒退了三步,回到放在店门口那块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倒映出她的轮廓。 和外面对于纹身一行的固定印象不同,她有着相当干净又纯良的长相—— 白色短袖T恤,干净利落地扎进黑色马面裙里。 脚上穿着人字夹脚拖。 小腿又细又直,左边小腿上从脚踝处开始,纹着一条头向上的锦鲤,日系色彩五彩斑斓,锦鲤的背上踩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武士猫,猫尾耀武扬威地竖起来,顺延着大腿肌肉的轮廓,一直延伸到马面裙摆下方。 这是徐酒岁身上唯一的一处纹身,已经跟了她三年,不妨碍每一次照镜子都让她自己惊艳自己一把…… 连带着,可以露腿的夏天,都成了最喜欢的季节。 然而此时,徐酒岁垂眼盯着自己小腿上的纹身看了片刻,停顿了下,还是倒退绕回了店里。 进入更衣室,脱掉了马面裙换上长牛仔裤,踢掉人字拖换上了一双白色的布鞋。 这才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 …… 拎着菜到了家楼梯口,徐酒岁发现楼下很热闹,有一辆大卡车停在那挡道,上面印着“友谊搬家公司”。 有新邻居来了,正往上搬东西,也不知道是住在几楼的。 徐酒岁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不让搬家公司手里笨重的箱子碰到手中拎着的豆腐块,一边飞快往楼上走,一边不经意地扫了眼那些人手里的箱子—— 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规划在一个个纸箱里封箱,纸箱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里面的东西,字迹工整清晰,笔锋来看,搬来的是个男人。 而且,这种事需要自己做的,还是个单身男人。 徐酒岁家在四楼,老楼里没有电梯,于是她一步步往上走,走到三楼的缓步台时,发现最热闹的地方就在自己家门口。 抬头一看,她家对面那个常年没人住的空房子此时正敞开着门,有搬家公司工人进进出出。 “可以了师傅,这个箱子放这就行,谢谢。” 男人低沉悦耳的磁性声音传来,徐酒岁耳朵动了动,抬起头。 她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一身材高大的男人,薄唇高鼻,单眼皮,眼尾微勾。 英俊,却显得有些不太平易近人的面相。 宽阔的肩膀和窄腰长腿,休闲裤和白色衬衫……外头32°艳阳天,男人的衣扣,严格扣到了领子最上方那一个。 ——他在搬家嗳。 徐酒岁微微瞪圆了眼。 站在他旁边的搬家师傅大汗淋漓,看上去不止想把身上的工字背心脱了,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给扒了。 而这个男人,只是克制地弯起一小节袖子,露出线条结实的一节手臂,一滴汗都没流。 如此鲜明对比。 ……他好干净。 徐酒岁感觉到自己的喉头滚动了下。 仿佛没感觉到不远处炙热的目光,此时男人正低着头正对照着纸箱,在搬家师傅递过来的纸板清单上签字,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 是禁欲斯文的味道,扑鼻而来,熏到人脚软。 徐酒岁往上走了两步,清了清嗓音,成功地让挡在自己家门前的男人转过头来—— “你好,新搬来的吗?” 她声音柔软里带着一丝丝天然的甜。 薄一昭低头签字动作被耳边响起的清脆声音打断。 目光平静地从手中的签字版上转移,看着站在下面几个台阶的小姑娘。 她有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皮肤细嫩且白得近乎病态的透明,鼻尖挺翘,唯独唇瓣微翘且具肉感……此时,那杏仁状的眼正微微睁大,像一只小猫一般乖乖地看着自己。 目光飞快地在她身上的牛仔裤和T恤上扫过,又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豆腐、碎肉末和小葱…… 他挑了挑眉。 又迅速放下。 三秒后,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点点头,淡淡道:“嗯,你好。” “……” “今天刚搬来,楼道上给你添麻烦了。” 徐酒岁没有错过他打量自己以后瞬间挑眉的动作—— 怎么啦,刻板男人看见她腿上的纹身会皱眉也就算了,这年头,牛仔裤T恤也犯法了不成? “我叫徐酒岁,住你家对面。” 徐酒岁指了指自家家门。 “薄一昭。” 冷漠又有礼貌,语气里带着疏远。 简单的自我介绍完毕后,男人冲着她浅浅地点头,便转回头,继续同搬家师傅说话去了。 所以他自然没有看见,站在楼梯台阶下的“新邻居”,捏了捏手里装豆腐的袋子,那双猫似的浅棕色眸微微眯了起来。 可以。 冷艳高贵,禁欲刻薄,是吧? 徐酒岁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在擂鼓奔腾,在摇旗呐喊—— 泡他。 泡他。 泡他。 不泡不是人。 让他臣服。 他将抱着她的小腿,亲吻她小腿上武士猫手中长刀的刀尖。 有朝一日。 那冷漠的眼里必将闪烁着沉溺,刻薄的薄唇里必然叹息着赞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埋汰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油烧开,拍蒜瓣,放进肉沫,再加豆瓣酱,加水。 豆腐切碎入锅,切好小葱备用。 淘米,煮饭。 徐井年开门进家的瞬间,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抬头,一眼就看见站在开放式厨房前忙碌的姐姐,小巧的身躯在厨房灵活的穿梭,围裙随意系在腰间,脑袋上还戴着防油烟的浴帽。 “岁岁。” 身上还穿着本市十八中校服的少年放下了手中那一大落新发的教科。 “阿年,你回来啦!”站在洗菜池前的人,正头也不抬地在跟面前的一大盆面糊糊做奋斗,“来把碗筷拿出来洗一洗摆上,一会儿电饭锅叫了就可以吃饭啦!” “好。” 徐井年开学刚刚高三,身高已经窜到一米八三,品学兼优,就读万人挤破脑袋才能挤入的市重点高中,长得一副遗传自妈妈的好皮囊,运动神经发达…… 比徐酒岁小了六岁的少年,仿佛是完美遗传了已故徐家夫妇的所有优点。 因为早些年父母因病前后去世,姐弟二人小时候靠舅舅拉扯大,徐酒岁从美术大学毕业后,就带着当时还在读初中的弟弟搬了出来。 徐酒岁卖了以前的老房子,在本市重点高中附近买了套学区房。 又用父母留下所剩不多的钱,开了家刺青店,这么些年,小小的店铺在这座城市稍有了一些名气……徐酒岁收费从最开始二百块一个小时的学徒价格,涨价到五百块一个小时,赚的钱足够维持她和弟弟生活。 这些年,日子逐渐平稳,徐井年顺利考进了离家就一条街距离的市重点高中,早就从一个站在父母墓前哭泣的小男孩,变成了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的少年。 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十几年从未吵过一架。 徐井年换了拖鞋,径直走到姐姐身后,弯腰,从她肩膀后方伸头往前看时,投下的阴影将她面前的光全部笼罩。 “走开点,”徐酒岁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你挡着光了。” 她正忙着切黄油往那面糊糊里和。 豆腐就在锅里咕噜咕噜地煮。 徐井年小山似的横在徐酒岁身后,身上带着丝丝汗和阳光混杂的味道将她笼罩了起来。 “你在干嘛?” “做小饼干。”徐酒岁伸出一根沾着面粉和黄油的手指,嫌弃地戳着身后少年的硬邦邦的胸膛,“你别站在我身后,热死了。” 徐井年“哦”了声,让开了点。 徐酒岁重得光明,又问:“你上午起床的时候怎么没叫我啊,学费放在茶几上你都没拿,怎么自己就走了?” “我都多大了,还用吸你的血交学费?”徐井年“嗤”了声,“暑假不是打工了啊!” 徐酒岁揉面的动作一顿,微微偏过头,看着脑袋旁边少年完美的侧颜,目光微惊讶:“你打工的钱你留下来了?” 徐井年“嗯”了声。 “呀唷,”徐酒岁笑弯了眼,“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得来你这么个乖弟弟?” 徐井年看着眼前那张笑脸,黑沉的眼眸之中也跟着沾染上了笑意:“呀唷,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得来你这么贴心的姐姐,开学第一天,还给弟弟□□心小饼干。” 徐酒岁:“……” 徐井年:“干嘛?” 看着弟弟那张理所当然的笑脸,徐酒岁犹豫了两秒,咬了咬下唇:“那给你吃两块。” 徐井年瞬间不笑了。 看见弟弟一秒变色的脸,徐酒岁“啧啧”两声,一点不怕还觉得自己很有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你爱吃,”徐井年没好气地说,“你一人能吃的了这么多?当我没看过你以前做饼干啊,最多就这一半——给谁的?” 徐酒岁被问了一脸。 耳根瞬间泛起一片红。 她扔了面团,转过头伸手戳戳弟弟的肩膀,在校服上面留下个手指印,甜滋滋地说:“阿年,豆腐要糊了。” 徐井年瞪了她一眼,抬起手隔空指了指她的鼻尖示意”一会儿找你算账”,转身掀开正在煮的豆腐的锅盖,干净利落起锅装盘,转身出了小厨房。 出去的时候大手一抓,顺手摘掉了徐酒岁脑袋上傻兮兮的浴帽。 没一会儿,徐酒岁一手一边端着两碗白米饭,嘴里叼着四只筷子跟着走出来,放了碗,滚烫的手指赶紧捏捏耳朵降温。 与此同时,徐井年伸手将她嘴里的筷子接过来,一双留给她,一双捏在自己手里:“吃饭。” 徐酒岁笑嘻嘻地坐下,端起碗扒了口饭,抬起头看着自家弟弟,后者被她那双眼巴巴的杏眸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看毛线啊,吃饭不吃了?我没招你你可别来主动找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徐酒岁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你刚才是不是站在走廊跟人讲话,我听见了。” 话语刚落,就看见徐井年低头扒饭的动作一顿。 徐酒岁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自家弟弟脸上挂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刀子似的在她脸上刮了一遍:“耳朵这么灵?” 徐酒岁清了清嗓子:“隔壁来了新邻居,我这不是……” “他也不爱吃甜食,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徐井年“啧啧”嘲讽地笑。 “什么?”徐酒岁都没反应过来,“什么?” 徐井年重新拿起筷子,用筷子背面戳了戳姐姐那张满脸呆滞的脸:“呆逼,看上我们薄老师了?还给人做饼干,搬迁礼!美剧看多了吧,呵。” “老师?什么老师?”徐酒岁惊了,“隔壁新来的是你们老师?你刚才在走廊就是跟他问好么?别啊我给你开过家长会的你学校可没这么优秀的老师!” 徐井年一脸嫌弃:“你能不能小点声,人可能还站在走廊呢,丢人不?” 徐酒岁脖子一缩,换了气音像兔子似的小小声:“他是你什么老师?” 徐井年:“……” 徐井年:“薄老师是暑假时候,学校高新聘来的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辅导老师,人家本身是加州大学物理博士……这回是咱们校长打了八竿子打不着边还硬要打的亲戚关系,把人家连哄带骗请来带我们一年竞赛。” 徐酒岁停顿了下。 然后那双浅棕色的瞳眸里,瞬间点燃了七彩的光—— “天啊,这么流批的人物住咱们家对面!蓬荜生辉呐!那你今年的奥物竞赛不是稳了?” 徐井年:“……” 徐井年学着她的强调,阴阳怪气—— “是的呀!这么流批的人物住咱们家对面!要是成了我姐夫!那我今年的奥物竞赛不是稳了!” 徐酒岁:“……” 一瞬间,那好不容易退下血色的白皙小脸瞬间涨红,徐酒岁伸出手摁着弟弟的脖子使劲儿摁了摁他的头:“有没有长幼秩序,尊卑之分了?!姐姐你都敢调侃了?!” 徐井年大手一伸,将摁在自己脖子上的小细胳膊拽下来,往她背后一扣,收了脸上的阴阳怪气,想了想认真道:“你趁早打消这念头。” “为什么啊?”徐酒岁嘟嘟嘴,“我不好看么?” 徐井年瞥了她一眼,父母基因在那,徐家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人。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 “你知道我一高三老油条,今天怎么就乖乖穿校服去学校了吗?” “啊?” 徐井年是学生会主席,其实应该有点特权的,比如不穿校服。 “教务处主任从学校开门那一秒就站在门口抓仪容仪表呢,”徐井年好像是想到了早上校门口人仰马翻的场景,笑了笑才说,“带耳环的,染头发的,披头发的,没穿校服的,没戴校牌的,校牌位置不正确的,今儿倒了一片,都说政教处主任疯魔了。” 徐酒岁没明白,“嗯嗯”点点头,瞪大了眼:“所以呢?跟你姐夫有什么关系?” 徐井年:“……” 徐井年面无表情道:“那个疯魔的政教处主任就是姐夫。” 徐酒岁:“……” 徐井年:“这么一……啊,你懂的,的男人,我怕他看见你的纹身,第一反应是拿刷碗的钢丝球给你搓搓腿。” 徐酒岁:“………………………………” 徐酒岁想了想那画面,吐了。 她如花似玉的武士猫。 可惜徐井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而是微微一笑,继续放出第二枚重弹:“而且你晓得我刚才站在走廊和他聊什么么?” 徐酒岁木然地问:“什么?” 徐井年:“薄老师问,我妹妹是不是学习不好,读的七中,所以今天开学日也不用穿校服。” 七中距离十八中也就一条街,离得那么近,却和十八中截然相反是本市最烂的学校,整个学校年级第一名勉强能考个二本那种。 徐酒岁茫然道:“你哪来的妹妹?” 徐井年看着她,沉默。 徐酒岁回望他,沉默。 徐酒岁:“??????” 徐酒岁:“所以刚才他像个X激光扫描仪似的把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嫌弃地挑眉,就因为我没穿校服?” 徐酒岁:“我都二十四了,穿毛线高中校服——说谁七中毕业!老子正儿八经一本文化分数线昂首高歌考进中央美院高材生,他埋汰谁?!” 徐井年:“还姐夫么?” 徐酒岁:“……” 徐井年:“笑死个人了你,妹妹。” 徐酒岁:“……乐观点,四舍五入他夸我小可爱,姐姐六年前是高中生!” 徐井年:“你这乐观角度很刁钻。” 徐酒岁:“……” 徐井年:“啧啧,饼干我拿去班里分了算啦!” 徐酒岁:“闭嘴。” 徐井年心满意足地闭上嘴,继续扒饭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借校服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九月的奉市,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太阳能把人烤死,树上的知了都不吱声了。大街上除了苦命上学的学生之外,行人很少,只有空调机运作的轰隆声。 徐井年出门之前跟姐姐抱怨,她把房子买的离学校那么近只能走路去,是在整他。 这么热的天,几分钟走到学校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更何况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徐井年同学的原话。 徐酒岁好说好歹把他哄出门,自己也跟着屁股后面出门准备回店铺了,回了店铺开空调,换上之前的脱掉的马面裙和人字拖,路过镜子时候看了眼她小腿上的纹身…… 【我怕他看见你的纹身,第一反应是拿刷碗的钢丝球给你搓搓腿。】 徐酒岁满脸黑线地收回目光。 店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徐酒岁下午预约好的客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姓姜,叫姜宵,徐酒岁叫他姜哥。姜哥是徐井年的某个同学的哥哥,听说是当过兵,退伍回来自己开了家酒吧。 他做的一个满背,徐酒岁自己设计的图,是她自己在创作的“墨意山海”系列中的“蛊雕”,形似雄雕,头上却长了角,翅膀张开足以遮天蔽日,凶兽。 整个设计便是凶兽踏云,破苍穹,细节繁多,设计图一出来发朋友圈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来询问想要排队—— 徐酒岁的规矩向来是一张设计稿只选择一名载者,这张设计稿她很满意,所以当时选载者也选了很久。 太胖的不要,太瘦的也不要。 肩太窄的不要,腰太粗的也不要。 姜宵当过兵,衣服一脱,那背部隆起的肌肉就征服了徐酒岁,她想看到自己的作品拥有最好的呈现方式。 一个纹身的制作,首先是设计,好的刺青师一定拥有自主设计的能力,所以大多数刺青师收徒,二话不说会先让徒弟在纸上画个个把月素描打美术基础。 徐酒岁是美术生,这方面自然不成问题。设计之后选好了载者,就可以开始刺青的流程了—— 转印,将设计图的基本线条图导到电脑里,打印出来,再印在载者需要刺青的部位,调整位置。 转印之后,正式开始刺青的第一步是“割线”,纹身枪用黑色染料,刺入表皮层下端与真皮层上端之间,纹身的时候自然不会出血,因为在这一层只有蛋白质和极其少量的血管,只会在纹的过程中会渗透黄色的组织液。 姜宵上个月来,用了八个小时完成了整个背部的初步割线,今天来是进行“打雾”,“打雾”是“割线”之后的第二步,加强图案的阴影,部分上色和整体表现,用的枪头和割线用的也不是一种枪头。 男人进来用徐酒岁递来的一次性洗脸巾擦了汗,就在纹身椅上趴下了。 徐酒岁打开了纹身椅上方的灯,凑过去看男人背上割线的恢复情况—— 没有晕色,说明纹身枪扎入深度刚刚好。 指尖在图案的线条上轻拂,柔软的指尖没有一点薄茧,清晰地感觉到割线部分平滑无起伏—— 没有增生,说明割线时的力度适中。 “恢复得不错。”她满意地叹息,是对自己的满意。 白皙指尖顺着蛊雕尾羽下滑,致男人腰间凹陷部分,趴在纹身椅子的男人这时动了动蝴蝶骨。 徐酒岁抬起头:“怕痒么?” “没有,”姜宵面无表情,淡淡道,“再摸要硬了。” 徐酒岁的手瞬间地离开了他的背,戴上口罩,遮住微微泛红的耳根,她模糊的抱怨从口罩后面传来:“大哥,耍流氓要加钱的。” “手太软了,”他严肃又公正地评价,“握着纹身枪时候又那么心狠手辣。” 徐酒岁被嫌弃得笑眯了眼:“唷,还记恨上了?你一当过兵的大老爷们,来这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麻药,丢人不?” 正规专业刺青是不使用麻药的,麻药影响上色效果,徐酒岁也不用,店里也没准备过这东西,多大的图,都是让客人硬抗。 于是上次姜宵趴在那硬扛了八个小时,生生抽了两包烟,自觉古代凌迟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徐酒岁用酒精给他擦背消毒。 然后给纹身枪换上对应的打雾头,想了想道:“今儿带烟了吗?” 姜宵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沧海桑田。 徐酒岁笑了笑:“紧张什么呀,我就是想说你少抽点,浪费时间,一咬牙一跺脚做完算了。” 姜宵:“你又不让我叫疼,现在烟也不许抽了,你是魔鬼吗?” 徐酒岁:“我怕人家以为我这是非法男性妇产科,大家以后都要在这条街走动的……” 姜宵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且很有画面感。于是默默掏出一包烟,抽出一只叼嘴里,没点燃,只是在烟屁股咬了个牙印……就当这是身后小姑娘的细脖子。 姜宵好地问:“你这么刻薄,怎么这家店还没被人砸了啊?” 徐酒岁露在口罩外的杏眼笑弯:“什么刻薄啊,你真想抽烟就随便你,反正我按小时收费。哪怕中途你去拉屎拉个半小时,我也不拦着你,你知道那坨屎值二百五十块就行。” 姜宵叼着烟,又用牙尖用力咬了咬烟屁股,哼笑了声:“小姑娘粗俗得很。” 徐酒岁打开了纹身枪,嗡嗡滋滋的声音盖过了男人的笑声。 …… 打雾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没那么痛,针扎的没那么深,像是蚂蚁在咬。 姜宵趴在那,还有心思开着语音跟人家玩手机游戏……玩了半天感觉身后下针的动作就没停下过,回过头看着埋头苦干的徐酒岁,想了下发现了违和点—— 她下针果断,缺少思考的过程。 令人难以心安。 “你打雾都不看设计图的吗?” 徐酒岁愣了下。 纹身枪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自己画的图,”她一脸无辜,“割了线还看什么设计图,哪儿阴影哪儿加深我心里有数。” 男人沉默了下,要不是徐酒岁的工作室在这座城市甚至省会都小有名气,他怀疑她真的是在胡来—— 那种对自己的技术和审美,理直气壮的自信,不知道哪来的。 他转过头去,继续打自己的游戏,把自己的背交给她。 徐酒岁低下头,正想继续,忽然余光看见一个白衬衫从纹身店门口经过—— 咯噔一声。 是心跳漏拍的声音。 门口经过的人还穿着上午那身衣服,阳光之下,他的头发有一些被吞没进了光里,让他整个人仿佛融入阳光之中。 人的嗅觉真是敏锐又妙,徐酒岁一下午都没抬头,偏偏这么一抬头,就看见了薄一昭。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徐酒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脖子一缩,整个人都缩到了纹身椅的后面……与此同时,她看见薄一昭停了下来,回过头。 后面赶上来几个穿十八中校服的女生,十八中女生校服挺好看的,西式校服,短袖衬衫,领带和百褶裙,长筒袜和短裙中间那节白花花的大腿,裙摆伴随着女生的跑动摇曳,是绝对领域。 小女生们充满活力,阳光下,像是快活地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把她们的老师围了起来。 而那个男人站在一群女高中生中间,笑容谦和,春风和煦,有女生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甚至配合地稍稍向她那边弯腰—— 那女生就站在工作室门前橱窗外。 所以当男人向她偏转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这家无名小店的橱窗,橱窗里挂着徐酒岁的得意作品,是“墨意山海”的另外一幅“烛九阴”,人面龙身的半神盘踞在载者肩胛,龙尾接着大臂。 张牙舞爪的,充满了野性的味。 这作品曾经被人PO到刺青师聚集的论坛,被一阵疯狂吹嘘,还加了精品,徐酒岁的工作室名声就是那时候走出奉市的。 男人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那副作品,徐酒岁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然后那颗心,在他收敛起唇角边的笑,转开头时,又迅速坠落。 趴在纹身椅上刚打完一把游戏的姜宵忽然觉得身后没了动静。 一回头,就看见身后的小姑娘猫在纹身椅另一端,把他的屁股当碉堡,只露出一个额头和一双滴溜溜眼睛。 贼兮兮的。 姜宵好:“干嘛呢?” “……”徐酒岁看着店外的人被小女生们簇拥着走远了,清了清嗓子这才站直了身体,“看见我弟学校老师了。” 姜宵“哦”了声:“所以呢?” 躲什么? 徐酒岁眼睛闪烁了下。 姜宵哭笑不得:“小姐,您不是正当开门做生意吗?要不要去看看营业执照压压惊?” “……”玛德。徐酒岁轻咳了一声,尴尬地强调,“不一样,那是教导主任。” 大家都是读过的人,晓得“教导主任”四个字的威力,姜宵想了想,感觉自己仿佛get到了什么,瞬间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身后又响起了纹身枪被开启的嗡嗡声响。 蚂蚁痛再次降临,只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皮肤越来越敏感和微肿,这蚂蚁的嘴比刚才大了点,牙也锋利了些……姜宵转过头,正想开始下一把游戏转移注意力,这时候忽然听见,夹杂在“嗡嗡”声里,身后的人低着头忽然问了句:“姜哥,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在读七中啊?” 是,没错。 比起读十八中的乖弟弟,姜宵每天都在想要掐死妹妹还是掐死妹妹之中痛苦挣扎。 “别提,”姜宵淡声道,“提她,我脑仁比背还疼。” “哦,七中穿校服吗?” “穿校服?七中的小姑娘?”姜宵啼笑皆非,“她们肯穿衣服,家长都想去烧香了。” “……七中校服好看吗?” 姜宵点了烟。 认真地说:“没有不穿衣服好看。” 身后,纹身枪的声音又消失了。 姜宵以为自己又要被骂臭流氓了。 谁知道,小姑娘又软又甜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哥,能不能借你妹的校服,给我用一下啊?” 这软糯里,好像还有一言难尽的阴谋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送饭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几日后。 傍晚之后,空气中的燥热终于伴随着太阳落山下去了一些。 市重点中学已经下了课,学生们三三两两从学校走出来准备回家吃饭再来上晚自习,有些人自带了饭盒的,就直接坐在教室里凑到一块吃。 各个班级教室里的人都快空了,多媒体教室却还塞得满满当当的…… 无论是教室里面还是教室外面。 教室外的人大多都是女生,稚嫩的脸庞大多数写着兴奋和羞涩,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推来挤去,却都不敢说话,仿佛生怕自己的声音打扰到了里面的人。 教室里面的所有的人手中都拿着笔,或者低头在笔记本上奋笔疾记笔记,或者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也有抓着笔撑着下巴整理思路的…… “这一题用整体法解读,之前提到过整体法的运用,上手不要拆分条件,观察现象的本质和规律,物理规律就会变得简单有趣得多……来看这题,题干部分要求求小车的加速度,一般人就认为需要把车隔离出来解题,实际上把小球和车看做一个整体,再看水平方向绳索拉力F2,对它运用牛顿第二定律就可得解——” 讲台上的男人双手撑在讲台的两侧,教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有学生穿上了外套,他却还是在室外一样的装扮,穿了一天的衬衫衣领整洁没有一丝褶皱,露出一截修长的脖子。 淡漠又孤傲的俊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薄唇轻抿讲题的时候,声音也显得有些冷清。 薄一昭垂着眼解读电脑里导出来的例题,这是刚才他随便在上搜的一道力学题,拿出来之前,他和讲台下坐着的学生一样都没见过……但是只是瞥了一眼题干和图示,他就没有片刻停顿的,将解题思路说了出来。 窗外的小学霸们面面相觑,均一片无声的叹息:学圣光芒普照大地。 教室内的人倒是习惯了一般,认真听着讲台上男人的解题方式,对于知识的渴望让他们恨不得把男人的脑子移植到自己的脑子里。 ……当然还是有个把堂而皇之走神的。 【岁岁平安:阿年,你们老师念“牛顿第二定律”这几个字的时候,真性感。】 摁灭了手机屏幕,无视这条微信,徐井年坐在最后一排,手中的水性笔无意识地在修长指尖翻飞。 他的目光盯着投影仪上那道力学题,看着男人用文档编辑简单画受力分析图,看着看着,目光就有点儿飘…… 一不小心就飘到了窗外,在一群穿校服的小姑娘中间,站着一个快被人海埋没的小身板—— 要不是白色衬衫红色领带的校服中,黑色小吊带特别显眼的话,徐井年也发现不了自家姐姐站在那里。 她的脖子上戴着个下面有个铜黄色小星星挂件hoker,称得原本就莹白的皮肤白得刺眼;露在吊带外的锁骨精致,三角形成小小阴影,平白增添一丝妩媚;再往下,便是隐约可见,又仿佛不可见的阴影线…… 徐酒岁虽然身板小,但是身材还是有点料的。 此时,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贴在窗户上,东张西望,却不知道站在她旁边一个大概是高二的小男生,表面上在围观教室里讲题,实际上已经第四次假装不经意偏头看她。 而且有欲言又止,妄图搭讪的架势在里面。 徐井年微微蹙眉,在与窗外的徐酒岁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后者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抬起手,招财猫似的冲他挥挥。 徐井年:“……” 徐家优秀基因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二傻子。 校园里响起了广播电视台的声音。 薄一昭讲课的声音稍微被打断,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高大男生一只手撑着脑袋,偏头,微皱眉看着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他也一眼就看见了窗外那抹穿着黑色小吊带背心,显得尤其格格不入的身影……那片雪肌,白得晃眼。 薄一昭也下意识一皱眉,但是很快又松开。 目光挪开重新回到面前的题目,只是再想继续眼前的题目,不知道为什么思绪却好像有点被打断了。 在这方面,男人从来没有勉强自己的习惯,于是这会儿在台下学生懵逼的注视之中,他伸手直接把投影仪关了:“先讲到这里,你们休息一个小时,吃饭,上厕所,晚自习继续。” 下面原本聚精会神的学生立刻松散下来,从刚才高速脑力风暴中得以解放。 薄一昭弯腰收拾东西,不经意地抬眼,便看见最后一排,在他宣布下课的那一秒,徐井年立刻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 “阿年!” 像是小鸟一般欢快的声音传入耳朵,喜滋滋的,甜得像是浸了蜂蜜。 薄一昭条件反射般想要看窗外,只是这时候,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男生举手叫了生“老师”,他定了定,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那个提问的学生坐在距离后排大概四张桌子的距离。 在他身后,打开的窗户边,徐酒岁拎起手里还热腾的饭盒,打开上面覆盖的便当布,隔着窗户双手捧着饭盒递给徐井年:“快点吃,吃完我把饭盒拿回家洗呀!” 徐井年接过饭盒,目光在窗外的人身上扫了一圈,看她额头上微微冒汗,稀碎的短发有一些黏在了脸颊一侧,一张脸蛋倒是因为欢快浮着淡淡粉色。 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停顿了下,徐井年仿佛不经意地扫了眼站在徐酒岁身后那个男生。 这一眼,直接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出手,手都伸出一半,眼看就要落在徐酒岁肩膀上准备搭话的男生,往后退了半步。 “我明天自己带中午吃剩的来就行,实在不行就在学校外面吃。”徐井年收回目光,盯着窗外那张笑吟吟的脸,“要你送什么送。” “你别不识好人心,这种天东西放一下午不是冷了就是馊了,你吃了闹肚子怎么办?” 徐酒岁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说好的事,傻批弟弟又要变卦—— 之前徐井年给她打过招呼,因为这学期有奥林匹克物理全国竞赛,学校又请来了薄一昭,所以每天下午放学他都不回家吃饭了,直接上培训课到晚自习下课。 徐酒岁怕他在学校乱吃东西,就跟他说好了晚上来给他送饭。 这才送的第一天,这家伙就变卦了,有毒吧? “你要来你也穿得像个学生点,”徐井年教训她,“你看看你,你自己走在学校里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这时候,走廊上聚集来看薄老师的学生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徐酒岁冷不丁被指责穿着,噘了噘嘴,娇气道:“我热。” 徐井年眯起眼:“那你就别来。” 徐酒岁瞬间变脸,怒了:“徐井年!” 被叫到名字的人面不改色:“叫什么叫?” 徐酒岁伸手拽他的衣领:“”我穿这样怎么了?下午三十几度我热得恨不得连皮都扒了你还想让我穿羽绒服吗?你还嫌我给你丢人了啊?好啊你,翅膀硬了,六亲不认是吧?” 少年被她摇晃得头都要掉了,伸手想掐她的脸:“放手!” 后者躲开他的大手:“我不!” 姐弟俩这动静引来坐在后面那排聚在一起吃盒饭的小姑娘们抬起头,看过来,一眼看见她们的学生会长大人衣领还抓在一双小爪子里……大家惊了下,一个长发女生笑道:“年哥,女朋友哇?” 徐井年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扣住窗外那人的下巴,将她的脑袋往窗里拖了拖,徐酒岁整个人被他拖得半个身子挂在窗户上—— 徐井年一弯腰,姐弟俩的脑袋靠在一起。 徐井年问:“你见过长得这么像男朋友的女朋友?” 小姑娘们乱七八糟地笑了起来。 徐酒岁下巴被他抓得发红,伸手拍开他的大爪子,身体还保持着挂在窗台上的姿势,趾高气昂道:“没错!我是他妈!” 小姑娘们的笑声变得更大声了些。 “……同理可得,屏S上的P1即为Y1暗条中心点,S1为相关光,这样就能得出R1距离了。” 与群热热闹闹的人形成鲜明对比,薄一昭用显得有点冷清的低沉嗓音解开了人学生的提问。 直起身时,眼睛不可避免地就撞上了那挂在不远处窗台上的身影—— 她小巧的手撑着窗台,腰微微弯曲,短发些许凌乱,有一些挂在她脸上,发尾陷在深深的酒窝里。 胸前两团圆滚滚的,伴随着她的笑微颤起伏,让人一瞬间都要担心,那吊带背心两条细细的吊带,是不是随时都可能撑不住崩断。 “……” 薄一昭呼吸一凝。 下一秒,在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察觉之前,他已经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眼睛。 面容平静得仿佛没有一丝波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开普勒第三定律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其实,薄一昭确实很有冲动想要走过去,对那个身体几乎折叠挂在窗台上的小姑娘说,你穿得太少了,外套呢? 但是他很快清醒过来这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换句话说,他管不着。 十八中没有哪条规定说,学生的家里人来学校给送饭还要捂得密不透风的,何况今天外面天气确实很热,她这样穿……合理,且,也不是不好看。 到这里,薄一昭觉得自己已经想得有点多了。 在身后叽叽喳喳的笑声中,男人伸手揉了揉眉心,转身回到讲台后面。 拿了个面包出来,一边看接下来的教学大纲一边吃。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就连面包碰塑料袋的声音都没有。 “成熟的男人吃面包都好看……幼稚的小鬼吃着饭还挑三拣四。” 徐酒岁偷看薄一昭好久了,一边心不在焉地指点徐井年不许把青椒牛肉里的青椒挑出来,一边偷看男人吃面包。 ……他还自带保温杯,啧啧啧,这年头谁还自带保温杯啊,这老干部风也太可爱了叭! 徐酒岁看得心花怒放。 直到下巴被两根手指捏住,带着警告意味的捏了一把,飘忽的眼被迫对视上弟弟带着无奈的眼睛:“别看了,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个面包一样,丢人不丢人?” “蜡炬成灰泪始干!你们在这大鱼大肉吃爱心便当,你们的老师只能啃面包!”徐酒岁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你今年不拿个金牌回来你对得起他么?” 徐井年一把挣开她的手,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说:“你别惦记了,我觉得薄老师真的不喜欢你这类型。” “自古阴阳调和,异性相吸,人就是容易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类人深深吸引。” “哦。然而事实就是,刚才我觉得他眼神儿阴恻侧往这边看了几回了。” “他偷看我?!” “……您是高中语文没学好不知道‘阴恻侧’是什么意思,还是一句话只捡自己喜欢听的关键字听?” “……” 徐酒岁又噘嘴。 看她整张脸圆鼓鼓的噘成屁桃,徐井年用筷子夹着一块青椒往她嘴里塞,徐酒岁硬着脖子往后躲:“干嘛呀!滚!我不喜欢吃青椒!” 徐井年被她这光明正大的双标气笑了:“你他妈不许我挑食,自己挑得飞起!” “我是小姑娘,又不用长高。”徐酒岁一边敷衍地说着,眼神儿还不停地往讲台那边飘,看男人摆弄教案一副相当认真的样子,叹息,“真好啊,我要年轻个六岁——” “这是奥物班,”徐井年干脆身子一侧靠在墙上,整个儿用身躯挡住了徐酒岁的视线,嘴里也没闲着嘲讽道,“你个文科生,头发秃瓢了也考不上!再年轻六岁你也是在窗外站着的那个。” 徐酒岁:“……” 徐酒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讨厌?” 徐井年:“不想你做无用功最后还惹得伤心,哭唧唧的话老子还得花心思安慰你——薄老师一看就喜欢那种纯情一挂的。” 徐酒岁眼都瞪大了,立刻反驳:“我不纯情吗?”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勾着她脖间项圈摸索了一圈,找到缝隙指尖塞进去,稍稍一个使力,窗外的人被他拉着往窗内弯腰。 他似笑非笑,微微眯起眼:“纯情?这是什么?” 姐弟俩凑得近,徐酒岁一张嫩脸本就因为热而泛着红,这会儿被靠近的少年气息喷了一脸,那水色又扩散了些,染红了耳根。 两张有些相似,又各有各的好看的脸凑在一起,贴的挺近。 此时,坐在后排和朋友吃饭聊天的某学霸小姑娘不经意抬起头,就看到这一幕,一口饭含在嘴里喷也不是吞也不是,愣是被撩红了脸。 ……不过她误会的一点在于,徐酒岁的脸红不是羞涩,是气的—— 她伸手掐徐井年的手腕:“就一个戴得稍微往上一点的项链!徐井年!我怎么以前没看出你他妈还有直男癌的潜质!” 徐井年放开她,又捧起饭盒扒了几口饭:“反正就你这样,撩一百年都撩不上薄老师。” 结果话一刚落,他就看见徐酒岁嘻嘻一笑,洁白的牙露出一排,虎牙朝气蓬勃,那双眼里也闪烁着狡黠的光。 少年有些警惕地放下饭盒。 这时候就听见她小声说:“所以我问人借了七中的校服。” 徐井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盯着他姐看了半天,确定这货不是在开玩笑,他半天憋出来一句:“徐酒岁,你是不是疯了?” “隔壁邻居学渣少女,一朝觉醒勤奋好学——薄老师,开普勒第三定律是什么,这题怎么做?” 徐酒岁捏着嗓子,她剧本都写好了。 ……还开普勒第三定律,徐井年简直想把手里的饭盒扣到那张矫揉做作的小脸上去。 “你以为他会向一个学生下手?” “六十集电视剧还有第一集呢,”徐酒岁翻了个白眼,“我先草个人设不行啊!” 徐井年被说服了。 他拒绝再和这疯子继续说话,将手里的饭盒盖子一盖,往她手里一塞,直接伸手把窗户关上了—— 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人气得跳脚,他还嫌不够,当着她的面,“咔嗒”一声把窗户落了锁。 徐酒岁在外面冲他做鬼脸,做够了才转身趾高气昂地走开。 纯情不纯情不知道。 反正幼稚的一笔。 …… 送走了徐酒岁,没多久晚自习就开始了。 薄一昭把剩下的题讲完,就发了一张“整体法”专项训练的卷子给他们做——讲真,学圣对付这些小学霸很是有一套的,他发试卷的时候就说了,他做了一整套“整体法专项训练”的卷子,一共十张,写完一张就可以交给他,去换第二张。 写的快的可以不用照顾大部队速度。 学霸们,总是私底下较劲的,表面上一派和谐,考试前“我也没复习”,一考试就是“我也没考好”,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这条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成绩排行榜就是尊严之战。 薄老师这一闹那还得了,谁都知道,别人都写第三张卷子了你还在第一张墨迹,那不是闹呢么? 讲完例题,大家得了卷子就开始埋头苦写,整个多媒体教室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薄一昭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看加州大学那边发过来的正经工作邮件。 ……十八中学校校长把薄一昭特招来心里也不是没有批数,给了他极大的工作自由,教学生的同时也不耽误自己的正式研究—— 本来也是。 人家堂堂一做着天体物理研究的博士,千里迢迢回国来给你奶孩子,换句话一个闹不好,你就是拖了人类文明进步的后腿。 薄一昭低头看自己的东西,没一会就静下心来,专研进去。 如此这般,时间倒是也过得快。 等第一个孩子上来换试卷的时候,晚自习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他接过卷子看了眼,全部答对了不说,有的题除了用“整体法”思路解开了还用了别的常规办法,薄一昭看得挺满意,给了这孩子一个赞扬的目光,点点头,淡淡道:“不错。”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生推了推眼镜,激动得指尖都是红的。 而薄老师这淡然的夸奖,就仿佛是给下面的小学霸们吹响了无声的进攻号角—— 就像是开了个豁口,等到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下面的人基本都拿到了第二张试卷,最快的已经做完了第二张试卷的第二题。 学生们站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薄一昭抬头看了眼,最后排,有个人还坐在那没动。 徐井年。 薄一昭进十八中的时候,校长就给他重点介绍了这个学生——高二就拿遍了国内物理竞赛的大大小小各类奖项,就差一个奥林匹克物理金牌,来一个大满贯。 是天之骄子,是老师的宝贝疙瘩。 品学兼优,运动神经也发达,长得也好,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 徐井年一直是这个班里的领头羊,平时下课别的同学拿着题目问他思路这种事也不少见。 但是今晚薄一昭好像没有看见他上来换卷子,这就不太寻常了。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徐井年也回过神来开始慢吞吞地收东西……薄一昭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扣了自己的电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徐井年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压在下面的卷子就被抽走了,他脸色变了变—— 整张卷子一片空白,就第一道题,上面写了个公式:a^3/T^2 =K。 原谅徐井年年少不经事,他拿到卷子扫了一眼第一题,看到“太阳运行轨道”六个字,就想到了开普勒第三定律,想到开普勒第三定律,就想到他姐想日他老师—— 于是心态就崩了。 思绪那叫一个混乱。 “怎么回事?” 毫不知情的薄老师挑了挑眉。 “……” 徐井年看着男人那张成熟又冷漠的脸,有苦说不出。 而此时,见少年只是一脸悲催盯着自己的脸光看又不说话,薄一昭有些不耐烦了:他又不是真的来奶孩子的,并不会照顾少男心思,自然懒得跟他废话。 “卷子带回去,洗了澡来我家写,写完再睡。” 薄一昭放下卷子,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 徐井年一听,脸上霎时变了色。 薄一昭:“怎么了?” 徐井年试图无谓挣扎:“我自己在家写——” 薄一昭笑了:“就这效率?两个小时写一行公式?” 徐井年哭都哭不出来了。 老师你这是引狼入室,我这一去你家,后面还不得跟着条狼尾巴? 被吃干抹净了,可别赖我啊! 我也试图救过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牛奶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井年到家的时候大概是十点,徐酒岁还没回家。 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徐酒岁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她赤着脚,缩着腿整个人团成团陷进沙发里,长牛仔裤捞到膝盖上方,张牙舞爪的纹身露出一条锦鲤和半拉武士猫的猫屁股。 她正满脸乐呵地在微信跟人聊天,聊天对象是姜哥,说是有个哥们要来做纹身。 【姜宵:那人刚失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处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关键阶段,所以想肩胛部位来个唐僧,提醒自己要摘下绿帽,放下屠刀,做个好人。】 【岁岁平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儿!】 徐酒岁笑出猪叫。 【姜宵:图么你看着设计啊,要半僧半魔,黑白,魔的那半拉眼睛是红的。】 【姜宵:最好复杂点,扎得他嚎啕大哭,给他一个宣泄的机会——以上来自我个人建议与发言。】 【岁岁平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姜宵:虽然我个人觉得这么个创意吧,佛像纹身上到底好不好啊,不会背不动遭灾吧?】 【岁岁平安:你真的是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养出来的退伍军人吗?】 【岁岁平安:纹身不迷信,迷信不纹身,晓得伐?】 【姜宵:晓得,我错了大姐。】 【姜宵:我管我妹要校服了,她答应了。】 【姜宵:我已经看过了,还是全新的,我他妈就呵呵了,她都高二了,校服还是全新的!】 徐酒岁笑嘻嘻地跟姜宵道谢,跟他约好下周五去他的酒吧拿校服,并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好好安排他的哥们,不把人扎哭不算完。 这边正扯犊子,便感觉到肩膀上落下一滴带着香皂味的水珠,她偏头,发现徐井年正凑在她旁边盯着她的手机屏幕,好像是看了好一会儿了。 感觉到徐酒岁扭头,他抬手指了指她的手机屏幕,面无表情道:“这男的是不是想泡你?” 徐酒岁扣了手机,把他的脑袋推开。 徐井年顺着她的力道坐直:“这谁啊?” “你同学那个哥哥,来我这做《水墨山海》系列之傻雕……那个。” 徐井年“哦”了下认真想了想,试图把这号人从记忆力挖掘出来,想了半天想起来了:“就开酒吧那个?从武警部队负伤退伍的?” “嗯。”徐酒岁漫不经心应了。 “把你逗得咯咯得像只智障母鸡,不是挺好的吗?你说你就跟这种人在一起多好?” “哪好?” “风趣,高大,强壮,富有。” 徐酒岁“嘶”了声:“富有?老娘饿着你了怎么着?” 徐井年看她龇牙咧嘴的,懒得跟她闹,用毛巾擦了擦头,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家门被人敲响了——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他姐弟俩都到位的情况下,家门基本没人另外来敲响过。 徐井年想了想,大概知道是谁了,推了徐酒岁一把让她坐好,站起来去开门。 门口果然站着薄一昭,他也已经洗了澡,换上了一件短袖T恤和牛仔裤,头发吹干了有些蓬松,不像是平时那样一丝不苟的……看上去比白日里年轻且稍微没那么严肃了些。 见徐井年开门,他也没有往门里看,只是特别规矩地目视前方,对门里的少年道:“我有事出去一下,家门开着,你一会直接过来,客厅有桌,自己开灯。” 那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徐酒岁已经跳起来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跳着把自己捞起来的牛仔裤裤脚放下来,穿上拖鞋,噼里啪啦一阵鸡飞狗跳! 等她伸手扒拉凌乱头发,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口,徐井年转过头冲她嘲讽地掀了掀唇角:“别窜了,人都走了。” 徐酒岁挤开他伸小脑袋看了眼,走廊上果然空无一人。 她把脑袋缩回来,斜睨徐井年问:“你去他家干嘛?” “写卷子,”徐井年用一根手指推开她凑过来的脑袋,“也不知道谁害得,老子今晚一晚上脑子里就剩‘开普勒第三定律’,长那么大头一回让老师给开小灶,丢人不丢人!” 徐酒岁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 徐井年立刻说:“你不许来。” 徐酒岁“嘁”了声:“他人都不在,我去干嘛?” 徐井年见她拒绝得那么干脆,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稍微放下心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长臂一伸捞了自己的包,开门去隔壁了。 …… 关门声响起,徐酒岁也转身干自己的活儿去了,姜宵的朋友加了她的微信,而且第一时间就把设计稿定金三千块打了过来。 徐酒岁想了想,顺手给徐井年转了一千块,暗示他别老想着把自己的姐姐嫁给土地主吃香喝辣,还能饿死他不成? 弄完了一切,徐酒岁放了手机,转身回了房—— 说是房,其实也算是她的工作室,只是里面还摆了一张桌和一个柜,桌子给徐井年写作业用的,柜放着他要用的参考。 剩下的地方就都是徐酒岁的了,一个巨大的绘画工作台,上面扔着草稿纸,笔,水墨彩颜料,还有调色盘,桌子上零散散落几张她随手画的一些小物件。 徐酒岁坐在桌子前,构思了下客户要求的“半魔半佛唐三藏”大概的模样,心中就有了一定的想法…… 低下头,没一会儿就沉浸在工作里。 铅笔在纸张上飞快勾勒,发出“沙沙”的声音,没一会儿,打型完毕,一副人像便出现了—— 那是一座半身像。 男人肩上披着袈裟,头上戴着僧帽,大耳垂眼普度众生状,是标准的佛像应有姿态。 而这只是他的左半边脸。 男人的右半边脸,却完全是恶鬼的狰狞,金刚怒目,额有独角,肌肉上挑,獠牙阴森…… 只是那也不完全是恶鬼相,伴随着寥寥数笔勾勒,在恶鬼相面部又被勾出几笔,像是斑驳的墙龟裂落下后留下的裂痕,恶鬼面具之下,是佛光洁的平和与仁慈。 徐酒岁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顺手在草稿的右下角落了个“《蜕佛》”定下主题,一副纹身稿的草稿就有了雏形。 徐酒岁长吁一口气,放下笔,揉揉肩抬起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把草稿发给客户,徐酒岁走出房来到客厅,通过自家的铁门缝隙看了眼对面门,门还开着,里面透出一点点光。 她想了想,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十一点十五,她去厨房煮杯蜂蜜牛奶,给徐井年端了过去。 小心推开门,做贼似的东张西望—— 隔壁的装修以暗色调为主,木地板,茶几前铺着厚厚的白色仿裘皮地毯,一股子性冷淡风扑面而来的。 薄一昭还没回来,徐井年坐在客厅角落的桌上,头也不抬地说:“进来吧,做贼啊?” 徐酒岁脸上出现一点点笑容,脱了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走过去把牛奶放了:“给,祖宗。” 温热的牛奶落在桌上,这边徐井年手中的笔,在倒数第二题一大堆公式后面飞快地落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个“a=3”,得出这一题的准确答案。 “还没写完?” “这才多久,半个小时?班里那些人一个半小时才写完这张卷子。” “那你很棒棒了。”徐酒岁看了看他手里的笔想了想说,“我就随便问问,你别着急,反正你明天又不上课。” 今天周五呢,明天学校不上课。 十八中就这点好,说是重点中学,但是周六从来不补课,高三也不,徐酒岁还读那会儿开始就这样了。 “嗯,明天出门等我,我去你店里帮忙……你先去坐着,一会儿我写完一起回去。” 徐井年已经开始读手里卷子最后一题的题干。 徐酒岁老老实实去沙发上坐下,也不敢乱动,只是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四处张望着周围—— 薄老师家里就像他本人一样,充满了自律的味道。 所有东西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 桌子上放了把车钥匙,车标来看是挺贵的车,徐酒岁伸出指尖在上面蹭了蹭…… 然后不敢让它移动分毫,又缩回手。 就像是对这把钥匙的主人。 憋足了劲儿想撩他。 又他妈有点怕他。 徐井年读完题干,发现这题还真有点难度,可能要用到微积分,刚想抬头跟徐酒岁说一声这题要些时间……就看见她腰杆笔直地坐在那里,脑袋转来转去,像只刚钻出洞的狐獴。 又蠢又可爱。 徐井年瞬间被她逗乐了:“你干嘛呢,薄老师又不在,至于像个小学生似的吗?” “……”徐酒岁尴尬了,抬起手摸摸鼻尖,“你别说,心动是心动,姐姐还真有点儿怕他这类人……大概是高中天天被教导主任站在楼下抓迟到,抓出的后遗症。” 她上高中那会儿就是迟到狂魔,打断腿都改不了硬要磨蹭到上课铃响才进教室那点臭毛病。 徐井年又瞅了她一眼,徐酒岁已经换上了睡意,白色的长裙,吊带的,但是裙摆盖住脚裸,挺保守……小姑娘往深蓝色沙发上一坐,深浅对比,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 她正垂着眼摆弄手机,乖得很。 “我马上好。”徐井年又强调。 徐酒岁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少年低下头继续解题,等沉浸进题海里,瞬间就忘记了时间概念,连屋外进来人也没发现—— 薄一昭进家,第一时间就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明显是规矩过了头,除了不远处,正埋头写题的少年手边多了一个杯壁上挂着牛奶残液的空杯子,家里每一样东西都摆在它们原来的位置—— 其余的,包括他回家时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在内,纹丝不动,角度都没变过。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睡衣长裙,这会儿抱着腿,缩成一团像个雪球似的窝在沙发脚裸,脸放在区起的膝盖上,睡着了。 睡裙下摆露出一对白兮兮的脚丫子,脚指头莹白圆润,肉乎乎的,脚底微微泛红踩在沙发边缘。 她嘴微张,垂到唇前的头发伴随着她的气息微动,眉毛舒展,睡得特别香甜的样子,脸蛋上有粉色的红晕,婴儿似的嫩,让人想掐一把。 “……” 薄一昭定眼看了一会儿,发了片刻的愣。 这才收回目光,径直走过了她,来到桌跟前。 “写完了没?” 他没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却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的。 徐井年还是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薄一昭回来了,他叫了声“老师”,然后清了清嗓子回答:“马上,这就好了。” 说好也是真的快写完了,最后还差一个方程解开就完事那种。 薄一昭看了看手表,他出去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徐井年应该只用了一个小时甚至更少时间就完成了这张试卷,如果晚自习他精神也这么集中,应该是第一个上来换卷子的。 薄一昭心里给了肯定,嘴巴上还想敲打两句提醒他以后学习要集中精神,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后面沙发上传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头一看,原本蜷缩在那的小姑娘醒了,那双眼角微下垂的杏眸此时睡眼朦胧,脸上还带着自己手压出来的印子,脸上的粉色还没褪去,懵懵逼逼的,毫无设防。 徐酒岁抬起头一脸懵逼,就和薄一昭平静的黑眸对视上。 徐酒岁:“……” 徐酒岁:“呃?” 这一幕来的有点突然,徐酒岁第一反应是就是摸了下自己的嘴角有没有口水,然后飞快地弹起来:“老、老师,你回来啦?你饿不饿?我看你今晚只吃了面包?喝牛奶吗?我家还有牛奶!” 博一昭挑了挑眉,没说话。 在他后面,徐井年咬着牙的声音响起来:“徐酒岁,你给我下来!” 徐酒岁愣了下,半秒后反应过来—— 视角不太对。 薄一昭明明比自己高大半个头呢,这会儿她在俯视他。 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捏着裙摆,赤着脚,站在别人的沙发上。 徐酒岁整个人灵魂都放空了三秒,一瞬间身上所有的气血都冲上了头,一张脸从刚才泛着睡意的粉红变得通红,她尖叫一声,跳下沙发。 地板被她踩得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像是哥斯拉一脚踏上太平洋沿岸,她脸都快烧起来了,只想死亡。 夺门而出的时候,耳边还听见男人低沉又平淡的声音提醒:“穿鞋……” 后面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越忙越错,听见他的声音,她只条件反射,无比洪亮且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 …… 徐酒岁跑走后,薄一昭家中很长时间处于一种窒息的死寂。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男人的目光从门口收回来,转身,用困惑又迟疑的声音问身后少年:“她说什么?” 徐井年:“……” 徐井年面无表情,把姐姐的壮举重复了一遍—— “‘我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魔鬼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井年拎着包踏入客厅,空无一人。 徐酒岁已经回房了。 他想也不想,直接走到她的房门前,一边说“我进来了”一边伸手推开面前的房间门,随后发现他亲爱的姐姐正像鸵鸟一样,脑袋埋在枕头底下,屁股撅得老高,一副“全世界与我为敌,我被全世界轻薄”的鬼样子。 这样子让人没法忍住疯狂嘲笑她的冲动。 于是徐井年笑了:“可以,有进步啊,起码你敢跟老师顶嘴——唔!” 迎面飞来一个枕头,砸在少年可恶的笑脸上。 他抓下枕头,看着床上的人已经一轱辘翻身坐起来,盘着腿坐在床上瞪着自己,头发凌乱如鸟窝,唯独那双杏眼黑亮黑亮的闪烁着嗔怒。 徐井年把枕头扔回去:“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的鞋还摆在老师家门口,要不要去拿你自己看着办。” 徐酒岁露出个迟疑的表情。 徐井年看出她的迟疑,冷笑:“岁岁,就你这样还想泡男人?张牙舞爪地伸爪子去撩,人家抬起头看你一眼,你就立刻吓得往后弹开八百米远……十年后中心公园樱花树下相亲角会有你一席之地的。” “……” 真是个恶毒的弟弟。 徐酒岁纠结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确实不能这么怂,初见面时内心高歌要泡人家,要人家唱着赞歌亲吻自己的纹身,多么美好的幻想,她这辈子都没那么有想象力过…… 为了这份难得的想象力,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与重点高中教导主任的罗曼史,不可以始于冲动,终于怂。 徐酒岁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重新热了牛奶,又把自己的零食盒打开,从里面拿了几块自己考的葡萄干曲,找了个干净的碟子放进去。 摆好了又犯了难。 “他不会对葡萄干过敏吧?” “……又不是狗。” 徐井年一脸嘲讽地抱臂斜靠在开放厨房对面的墙上,看他的亲姐姐表演患得患失,面对她那束手束脚的顾虑,非常具有高素质绅士风度的没有笑出声来。 端着牛奶和小饼干的小姑娘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一抬头就看见走廊对面果然还开着门—— 光从里面透出来,像是要吞噬少女的恶龙的血盆大口。 徐酒岁捏着盘子的手紧了紧,走到玄关的时候又猛地停下来,放下托盘抬手又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这才在身后少年又一声嗤笑中昂首挺胸前进。 …… 徐酒岁踩着徐井年的大拖鞋走过的走廊,用肩膀顶开薄一昭家半开的门,一眼就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用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看邮件。 从侧后方看,男人肩膀宽阔,腰窄,合身的牛仔裤将他的腿称得比穿休闲裤时更长,更有力。 看得徐酒岁有些眼热。 女人三十如虎,她可能要提前进入那个阶段了。 “薄老师,我来拿我的拖鞋。” 她冷静了下,调整了自己的嗓音,乖乖地叫了声。 原本把视线放在电脑上的男人回过头,就看见自家门口,短发的邻居小姑娘乖乖地站在那里。她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放了一杯牛奶,还有一碟大概是饼干的点心……这会儿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唇瓣因为紧张轻抿。 ——她有点怕他。 这是薄一昭第一时间得到的信息。 为什么呢? 他猜想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站在楼梯上甜滋滋跟他打招呼的小姑娘,感觉到了他有些挑剔的目光。 ……他当时也意外到自己有些没把控好情绪外露的问题,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敏感,立刻就察觉到了。 只是后来几次非直接接触,让他意识到其实这小姑娘可能挺乖的,大热天还专程跑一趟给自己的哥哥送晚餐,一点也不娇气。 他也没再用太过分的挑剔眼光看她。 反正也并不是,只有考上重点高中的小孩才叫人类。 “薄老师,我拿了点饼干和牛奶过来,”徐酒岁软乎乎道,“下午给阿年送饭的时候,我看你只吃了一个面包。” 薄一昭确实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被这小姑娘举着的时候,一切显得不那么违和。 于是他点点头,比较温和,也言简意赅地说:“谢谢,放在那就可以了,鞋子也还在地上。” 徐酒岁没话说了。 这男人话题终结者,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她当时怎么注意到他只吃了一个面包这件事。 妈的。 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还单身。 原来是因为和老子一样……一言难尽! 徐酒岁在心里默默流泪,放了牛奶和小饼干,弯下腰去换鞋—— 此时薄一昭坐在沙发上,距离门口并不是太远,出于礼貌,在徐酒岁做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放在她的身上。 夏天的睡衣本来就不算太厚,所以徐酒岁抬手在玄关柜子上放下餐盘的一瞬间,白色睡裙前段微隆起,前段软踏踏的一片布料塌陷下去,就让男人就意识到她……应该是没穿内衣。 而还没等他挪开目光,她又弯下腰去换鞋,睡裙宽松的领口自然下垂,从他的方向,又是一眼就能看见一片大好风光—— 两团白如糯米糍的弧,在领口阴影中若隐若现。 徐酒岁换好拖鞋,拎着徐井年的拖鞋直起身,然后发现男人在看自己,他目光暗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有点莫名其妙,那双眼睛里也透着一丝丝困惑。 薄一昭收回目光,喉咙有些紧绷。 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拿起放在上面的空杯子,又回到玄关递给小姑娘,平静地说:“徐井年刚才用的杯子,忘记拿了。” 徐酒岁“哦哦”两声,一手拎鞋,一手抓着杯子。 薄一昭站在她跟前,玄关有一个台阶,这让这会儿徐酒岁目光平视,只能看见他的胸膛。 ——一个物理阿宅身材怎么能那么好啊? 徐酒岁认真地想。 薄一昭主动走过来递杯子的行为,让她稍微不那么紧张了,连带着脑子也终于好使了些,她抬起头,对视上面前男人的眼睛后笑了笑:“薄老师,你每天吃一个面包就能够吗,营养跟得上呀?”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吃过别的。”男人语气很自然。 却让面前小姑娘眼中沾染上了一丝丝笑意。 “那么晚,你出门就为了吃东西?” “不是。” 令徐酒岁有些意外的是,此时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比较刻意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张平日里好像有些冷淡的脸上浮现一丝丝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是去抓人的。” “抓人?” 徐酒岁偏了偏脑袋。 “七中旁边,伊仁路那家兰亭酒吧,”薄一昭慢吞吞道,“周末的时候,十八中高三的学生可能会去,刚才是和年级主任还有各个班的班主任去抓人。” “……” 徐酒岁傻眼了。 眨眨眼,半天接不上话。 薄一昭低头看面前这小姑娘愣在那,粉唇微张,瞪着眼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样子,傻不拉叽又有点萌兮兮的。 “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没去抓过人么?” “……” 不,我读十八中的时候,还没您这么变态的教务主任。 徐酒岁老老实实摇摇头。 薄一昭看上去一点不惊讶,毕竟七中么,要是老师真动心思去抓人,恐怕一卡车不够装的,甚至搞不好还能抓到正和学生把酒言欢的同事。 男人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并没有让徐酒岁感觉到不悦:反正他埋汰的是七中,关她屁事。 “我听说薄老师是加州大学物理博士,阿年他们校长聘请回来当奥物特训教师的。” 怎么又跑去兼职教导处主任了? 补贴家用么? 徐酒岁想到了在茶几上那把车钥匙,车她不认识,车牌子她还是认识几个的,开这种车的男人不可能为了几百块废这心思。 她已经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却没想到话题到这,从刚刚开始一直挺严肃的男人听懂了她没问出口的问题,忽然脸上停顿了下…… 而后露出了一抹,一般情况下不太容易看到的戏谑笑容。 他唇角勾起成清晰的弧度,目光在徐酒岁脸上慢吞吞转了一圈,而后撇开眼,淡淡道:“好玩而已。” 徐酒岁:“……” 行。 魔鬼。 …… 徐酒岁觉得自己可能见识到了薄老师不为人知的恶魔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拎着徐井年的鞋子和杯子回家,关上门,站在洗菜池前洗杯子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有点儿神游太虚。 徐井年凑过来:“怎么样,说上话了吗?” 徐酒岁低头洗了会儿杯子,忽然抬起头问:“阿年,你们薄老师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看不上你就是变态吗?” 徐酒岁哑口无言,说不上来——— 怎么说? 我觉得你们老师去做教导主任只是因为他喜欢用规则束缚学生使他们哭爹喊娘并从中获得神秘快乐? …………………… 啧啧啧。 少年用肩膀顶了顶她的肩:“托盘和牛奶杯呢?” “放他家了,明天去拿。”徐酒岁眨眨眼,“不然我哪来的理由第二次踏入他家?” 少年愣了愣。 良久笑了:“可以,你还有点脑子。” 徐酒岁撇撇嘴:“我才不去中心公园相亲角呢,呸!” 想了下又道:“但是我又有点不敢招惹他了。” “为什么啊?” “总觉得搞不好,可能会驾驭不来。” “没事,”少年大喇喇,毫无爱心地说,“反正你谁都驾驭不来。” 徐酒岁把手里的抹布扔到了他的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睡裙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然而徐酒岁的套路落空了。 因为接下来周末两天,她都没有成功地遇见薄一昭,拿回她的托盘和杯子。 这男人到了周末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是太早出门太晚回来,还是压根没有出过门……徐酒岁每天出门前去工作室前,都会垫着脚趴在猫眼上看一会儿,走廊对面铁门不动如山,她也只能算了。 周一上班上学,还能跑了他的不成? 徐酒岁捧着一颗少女心,两天周末的时间已经够她在脑海里头脑风暴演绎细节到自己冲着他微笑时,唇角上扬的弧度……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周一。 早上七点半,徐井年已经洗完澡,穿好衣服,拎起包准备出门。 一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个人。 她赤着脚,乌黑的短发发丝凌乱,这会儿正睡眼惺忪地揉眼睛……揉着又打了个呵欠,眼角被自己揉得通红。 放下手的时候,睡意右边吊带滑落至手臂上,睡裙前襟落下来一半,露出锁骨下,一小片莹白的弧线。 “老师呢?” 徐酒岁带着浓重睡意,睡眼朦胧地问。 “……” 徐井年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包往背上一甩,上前,大手捏着那细细的睡衣肩带,用力往上拉了下,把它拉回它该在的位置。 “睡裙该换了。” “我周五才换的。”徐酒岁扁嘴,“洗衣液不要钱啊……我问你,老师还没走吧,你听见动静了吗?” 少年视线在她嘟起来的脸上扫了一圈,带着一丝丝鼻音道:“都七点半了都,老个屁师。” “才七点半,”徐酒岁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中午十一点前的阳光了,带着一丝丝娇嗔,“我闹钟起来的。” “哦,”徐井年看着她,无情地说,“可惜我七点起床时候就听见隔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了。” 徐酒岁打呵欠的动作做了一半,僵住了—— 那双眼睛在她惊讶的时候微微瞪起,比平日里看着更圆,眉毛飞近了额前碎乱的碎发里,她瞪着徐井年,仿佛见了鬼。 七点钟,天都没亮呢吧? “七点五十打早读铃,学校六点四十就开门了,”徐井年耐心道,“学生一般七点半左右会一窝蜂地进校门,是上学高峰……所以薄老师会在这之前,提前大概半个小时到学校的。” “去干嘛?” 物理奥赛培训老师,又不用带早读。 “检查仪容仪表。” “……” 徐酒岁默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每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只为了站在校门口,去把可爱的学生们折腾的哭爹喊娘…… 好的,没毛病。 毕竟是周五晚上冷酷自行放弃大好周末,还要要去酒吧抓人,也不让别人过好周末的魔鬼。 徐酒岁看了眼穿戴整齐一副准备出门的弟弟:“起都起来了,给你煮个面带当去早餐?” 什么叫“起都起来了”? 徐井年被她气笑了,伸手掐了把她的脸,看着那张柔软的脸蛋被自己捏的变形。 “免了,我这几天早餐都是买的面包,塞进包里带去学校的。”想了想学校门口的壮观景象,少年忍不住咂嘴,“薄老师眼睛特别利,有汤汁的,有味道的,油重的一律不让带进校门口。” “????” “我现在是真的觉得我们学校有重点高中的模样了。” 徐酒岁听得目瞪口呆。 徐井年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起手将她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头发揉得更乱,懒洋洋地扔下一句“走了”,挎着包与她擦肩而过。 ……………………直到玄关那边响起开门的声音,徐酒岁才回过神来,站在客厅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灰溜溜地滚回去睡回笼觉。 第一天,蹲点失败。 …… 第二天,周二。 薄一昭早上七点整,准时出门。 他手里没带包,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外加一个保温杯。 转身关上门,考虑到这时候邻居上下楼上班族还没起,关门声音不算大,却在转过身时,发现自家对面的门也被人拉开了一条缝。 隔壁小姑娘探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清晨,她的眼中还染着一层淡淡的困意,冲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是笑容清晰。 “老师!早呀!” 她弯着腰扒在门边,一缕柔软的黑发垂落,发梢扫在锁骨窝处,纯净之间带着不着痕迹的女人味……嗓音糯甜,水雾雾的杏眸闪烁着的笑意,勾人又不自知的无辜样。 她还穿着那天晚上见过的那条睡裙。 薄一昭放在门把手上的指尖轻轻跳动了下,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 “早。”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磁性。 “这么早,去学校么?” “起来给阿年做早餐。”徐酒岁站直了身子,把打开的门缝又拉开了些,“老师吃了早餐了吗?” 此时她半个身子站在门后,裙子下摆出现在眼中,薄一昭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脚,发现她脚上穿了双白色的毛茸茸拖鞋,拖鞋上还有个独角兽,粉色的鬃毛和金色的小角。 薄一昭早上其实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清澈而疏远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笑脸上,他不准备解释太多,于是只是简单地说:“没有。” 徐酒岁却闻到了空气里有漂浮着咖啡味,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杯上。 “光喝咖啡也不行吧?”她说。 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准备结束这场对话,他已经站在这耽误了快五分钟了,早上的时间毕竟还是宝贵的。 正想随便敷衍下抽身离开,在这时候,他又听见她碎碎念似的说:“昨天阿年跟我抱怨家里的杯子不够用了,我才想起还有个碟子和杯子放在老师那里,所以刚才听见开门声就来开门了,晚上我去你那拿好不好呀?” “呀”字轻飘飘,软绵绵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姑娘在在跟他调情。 男人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自然,停顿了下,这才“嗯”了声,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徐酒岁笑了,脸上露出个浅浅的酒窝。 说了声“等下”,又转头跑回去,没一会儿又踩着拖鞋“噔噔噔”地回来了,这次手里捧着两块用干净的一次性食品密封袋装着的三明治—— 这样的打包,吃的时候只用撕开密封处的胶带,干净又方便。 玻璃纸下,三明治面包白白胖胖,鸡蛋嫩黄,夹着火腿还有新鲜绿色的生菜叶子,沙拉酱抹的恰到好处没有挤出来弄脏包装,一看就知道是刚做的。 徐酒岁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把三明治塞进男人手里。 面包还带着刚烤出来的温热,食物的香味从密封袋里溢出。 薄一昭看了下手里的三明治,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站在门边冲自己笑的小姑娘,后者抬起手摸了摸鼻尖:“周五那天还抓我们阿年写卷子,辛苦了。” 所以这是感谢。 薄一昭“哦”了声,也不太抗拒,想了想她应该是临时见着自己临时塞过来的早餐,于是问:“那你和徐井年呢?” “他还没起来。”徐酒岁抬起手拨了下耳边的碎发,“我再做就是。” 头发被别至耳后,露出一只莹白干净的耳朵,圆润的耳垂上戴着一枚黑色的小小耳环,最简单的款式那种,低调又精致。 弄完头发,徐酒岁放下手,睡裙的右边肩带又自然滑落至手臂。 男人目光微暗。 一瞬后表情自然地收回目光,想了想,扬了下手中的三明治,说:“那我收下了,谢谢。”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小狗式点头。 他冲她微笑了下。 徐酒岁在心里“嘤”了一声,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化成了一摊蜂蜜水,黏糊糊,甜滋滋。 “睡衣好像脏了,”男人转身离开前,嗓音有些沙哑道,“该换了。” 徐酒岁愣了下,回过神来的时候,说话的人却已经转身下楼了。 “……” 她待在门口当了一会儿雕像,脸蛋微红,低下头扯着裙摆前后看——还以为是方才做三明治的时候飞溅了煎鸡蛋的油或者是沾了萨拉酱,结果看来看去,什么都没看见,明明干净得很。 昨天阿年好像也对着这条睡裙挑三拣四的? ……………………这些男人怎么就跟她这件睡裙过不去啦? 都有毛病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同款早餐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这一天的天气不太好。 从早上开始,天空就乌压压的,像是要下雨又不下的样子,小风嗖嗖,风里难得带着一丝丝凉意,倒是驱赶了九月天的燥热。 “年哥,感觉要下雨了,你带伞没有啊?” 教室里,徐井年同桌用手怼了他一下,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大家就叫他小胖或者胖子。 “没有。”徐井年懒洋洋看了眼窗外,捏了捏手里的手工三明治,却不着急拆开,“真下雨了,我家岁岁会来送伞啊。” “妈的,羡慕死了,我怎么没这么贴心的姐妹?” 徐井年闻言懒洋洋笑了声。 没一会儿早读铃就响了。 令徐井年惊讶的是,薄一昭踩着铃声进了他们的教室。 看见身着衬衫休闲裤,连衣领都没有一丝褶皱的男人,高三(1)班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眼巴巴地望着男人悠然自得在讲台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双腿交叠,一丝不苟,优雅成熟男人气场全开。 教室里安静得第一排的同学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小学霸们,像是见了阎罗王的小鬼。 大概是感觉到班里的气氛有些窒息,薄一昭抬起头扫了一眼讲台下面,看着那一张张懵逼的脸,挑了挑眉:“怎么了,不是早读?” 众人:“……” 坐在第一排,班上的英语课代表站起来,幅度太大马尾辫一甩抽到了她自己的脸,她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薄、薄老师,今天我们班,英语早读。” 你一个物理老师,来凑什么热闹? 薄一昭没立刻回答,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盯到英语课代表同学想要原地死亡,他才笑了笑,温和道:“怎么了,我还带不了高三的英语早读?” 那声音听上去明明温润如玉,却让人害怕得想暴风哭泣。 ——对哦,人家是加州大学物理学博士,平视做研究,写报告论文都是用的英语,英语水平怕不是要甩他们这些瓜皮一个太平洋横截面那么远。 他们在这里装什么大象看不起人! 一时间,全班同学纷纷同情地看向勇当出头鸟的英语课代表,她的同桌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校服外套下摆……毕竟从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好像很想打开手边的窗户,然后直接从五楼跳下去。 “坐吧。”男人对她点了点头。 “你们英语老师肚子不舒服,我来帮她看一下。”薄一昭从电脑下面抽出一沓卷子,“奥物班的,周末有做完手上练习题的等下来找我换新的。” 高三(1)班是十八中理科重点班,基本所有要参加奥林匹克物理的学生都坐在这间教室里了。 小学霸们得令,纷纷低头早读,朗朗读声中,有几个悄咪咪把周末写完的习题卷子从包里掏出来。 徐井年人长得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他同桌胖子将写得满满当当的习题系列第二张拿出来,他却没动弹。 直到胖子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年哥,你不会第一张还没写完吧?” 他记得周五那天晚上徐井年没上台换卷子的。 徐井年摇摇头,没搭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周末两天时间,他除了去给徐酒岁的工作室打扫卫生,剩下的就在她纹身枪滋滋的伴奏中写卷子,现在静静躺在他包里的,是整个系列的第八张,他没准备掏出来,去出这种风头。 见徐井年闷不吭声,胖子也是搞不懂这位学神大人的想法,撇撇嘴,早读下课铃响了,就站起来上去换卷子。 徐井年旁边没人了,他这才摸出刚才把玩了一会儿的,用玻璃纸包装的三明治,撕开胶带部分,咬了一口。 没一会儿胖子回来了。 一扭头,原本还想跟他说什么,结果那双眼睛就像黏在他脸上似的再也不肯挪开,盯得他浑身发毛。 “看毛线啊,老子性取向正常。”徐井年一手抄过砖头似的英语往同桌身上拍。 “年哥,你……”胖子欲言又止的,“我刚才上台换卷子的时候,薄老师也在吃早餐。” 徐井年咬三明治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他。 “那些女生还在下面叨逼叨说今天闹鬼了薄老师居然吃早餐,”胖子眨眨眼,指了指徐井年手里明显是手工制的三明治,“我发现,他吃的三明治好像和你同款嗳?” 徐井年面无表情:“你想表达什么?” 胖子想到的是前两天,他从前桌女神手机里看见的辣眼睛男男漫画,漫画名字叫《和老师的秘密同居日记》。 胖子:“……” 徐井年:“…………………………” 徐井年:“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不是那回事——把你的贼眉鼠眼给老子收起来,是不是想挨揍?” 徐井年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抬头去看坐在讲台上的男人,他手里果然有一个和他同款的三明治,大概还是不太习惯吃早餐,他咬了两口就放下了。 这会儿薄一昭正低着头给一个试卷做错了的同学讲题,后者垂着脑袋站在他身边,又恭敬又羞愧的样子,脖子都通红。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进教室后,薄一昭站起来给他让了位置。他将手里的试卷递给那个看上去都快忘记怎么呼吸的男生:“慢慢做,别着急,习题系列难度是逐渐加深的,第二张有做错的很正常。” 那男生拿了自己的错题试卷,道谢后落荒而逃。 薄一昭下意识地扫了眼教室最后一排:徐井年周末跟他换了七张卷子,错题率为“0”,而且因为他的进度绝对够快,他不可能有跟别人讨论共同完成习题的可能。 语文老师已经在翻弄他的教材。 薄一昭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人了,即将离开时仿佛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眼放在讲台上吃了一半又密封起来的三明治,稍一顿,又把它带上了。 “……” 徐井年余光看见薄一昭走出教室。 他拿出手机,给罪魁祸首发微信。 【年年有鱼:你早上是不是把给我做的早餐分给薄老师了一份啊?!】 【岁岁平安:没有啊。】 【岁岁平安:是把给薄老师做的早餐分了一份给你。】 【年年有鱼:……】 【年年有鱼:可以,你流批。】 徐井年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回包里。 站起来准备去厕所嘘嘘一波压压惊。 …… 推开后门,徐井年发现薄一昭还没走远,被隔壁二班为数不多的几个因为偏科严重没考进重点班的学生拦住换卷子。 等徐井年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好把那些学生打发走,少年避无可避,硬着头皮跟男人打了个招呼:毕竟还蹭了人家的早餐呢,吃人嘴软嘛,呵。 薄一昭听见徐井年打招呼,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嗯”了声。 薄一昭回办公室,徐井年去厕所,楼梯都在走廊尽头——两人打完招呼后陷入诡异的沉默,保持半个手臂距离一前一后走。 这十几米的走廊对于徐井年来说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徐酒岁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在他心中被残忍杀害了八百回。 直到走到楼梯口。 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问:“徐酒岁真的是你妹妹啊?” 徐井年差点一脚踩空滚下楼梯。 他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扶住了楼梯扶手,看了薄一昭一眼——却看见男人脸上云淡风轻,看上去真的就是随便闲聊。 想了想,徐井年还是很有良心地没有揭穿某人的阴谋诡计,冷静地说:“老师,我们一个姓的,名字格式也很统一。” 你怀疑什么? 薄一昭笑了笑,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徐井年和徐酒岁长得是有相似之处,他没怀疑过他们的血缘关系。 徐井年却误会了他的意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昨天打开房门,某人穿着白色睡裙,肩带下滑,站在自己房门口揉眼睛“找老师”的画面……心中有种姐姐胳膊肘往外拐的不爽,停顿了下:“我女朋友敢穿那样的睡衣到处闲晃,腿都给她打折了。” 薄一昭闻言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男人的眼神只有男人懂,薄一昭这一眼,漆黑的瞳眸之中带着一丝丝凌厉的审度与几乎抓不住的兴味…… 让徐井年猛地抿了抿唇,有些不安。 想报警那种。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到了三楼去厕所和高三老师办公室的分叉口,徐井年礼貌地跟薄一昭道别,却没想到男人没有立刻转头走,而是站在他身后,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确实可以让她换件睡衣。” 言罢,男人转身进了办公室。 留下目瞪口呆立在原地的徐井年。 尿都吓憋回去了。 幽魂似的飘回教室坐下,语文老师说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徐井年再从包里掏出手机—— 【年年有鱼:你今早给薄一昭递爱心早餐的时候穿衣服了没有?】 【年年有鱼:……只穿了一条围裙兜不算穿。】 手机那边很快有了反应。 【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你嗑药了?】 【年年有鱼:……】 【岁岁平安:满脑子黄.色废料!!】 【年年有鱼:你懂什么男人。】 【岁岁平安:你算鸡毛男人。】 “……” 徐井年抓着手机,仰天长叹,只觉得一切显得那么地一言难尽,叫人操碎了一颗少男心。 少年长吁短叹之中,外面忽然打了声闷雷,阴郁了一早上的天终于落下倾盆大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小娇娇们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雨落下来的时候,徐酒岁正在店里准备开工。 今天难得早起,她干脆给把刚刚关了店准备下班回家睡觉的姜宵抓了过来,把他上次没有做完的打雾做掉—— 上次的打雾坚持了四个小时之后,姜宵已经到了碰哪哪疼的地步,徐酒岁还没下手他就开始吱哇乱叫的,严重破坏了我国军人铁血男儿形象。 徐酒岁对他们当时的对话记忆深刻。 “姜哥,大哥?我还没下针呢你怎么就开始倒吸气了?” “嗡嗡声震得我疼。” “……姜哥,你来做满背是因为要遮盖疤痕,你是因为演习过程中受了重伤才退伍的,在你的纹身下面是坑坑洼洼的流弹疤痕。” “嗯,怎么啦?” “纹身枪这点儿绣花针能跟子弹比么?” “就是因为鬼门关走过之后,我才特别珍惜我的生命,”当时的姜宵义正辞严,“现在的我受不得一点委屈。” “……” 以上。 从此,姜宵大哥金刚铁血娇娇男的形象就这么生动立体地深深扎入了徐酒岁心里。 徐酒岁给纹身枪消毒的时候,娇娇男本尊叼着根烟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双眼因为困倦微微眯着,头发有些乱,牛仔裤因为湿透了变成深色,像只落汤鸡。 他就穿了件黑色的背心,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雨水顺着他隆起的手臂往下滑……总的来说,是非常美好的猛男出水图,作为审美正常的女性,徐酒岁难免多看了一眼。 男人插着兜,嘴边的烟草一明一灭,他斜靠在墙边,嗓音粗哑低笑问:“好看不?” 徐酒岁说:“好看,一想到一会儿这具肉体又要在我的针眼下开始嘤嘤嘤,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能自己。” 讲到扎针,姜宵的手臂明显绷紧了些,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调戏不成反被嘲,才嗤笑着熄灭了烟草:“你变态啊。” 徐酒岁对着他皮笑肉不笑。 “给我拿块毛巾总行吧?” 姜宵拿她没什么办法。 徐酒岁进去拿了毛巾,出来时除了毛巾,还拿了一条徐井年在店里搞卫生时候穿的牛仔裤,洗干净了的还没来得及拿回家,一起递给姜宵。 姜宵进了更衣室,过了一会儿赤着上身穿着那裤子出来了,他和徐井年差不多高的,裤子长度倒是合适,只是…… “我他妈真的想收你一千块一小时,多的五百做完你这单去眼科挂号。”徐酒岁随手抓起身边一本图案册子遮住脸,声音尖锐,“你拉链不能拉一下吗?!” 牛仔裤紧紧包裹男人结实的长腿,裤。档处大敞开,黑色内裤包着的那么一大包藏在金属拉链扣后面……啊啊啊要长针眼了! 姜宵咧嘴笑了,重新点了一支烟,嗓音有些沙哑:“裤。档小了啊,我有什么办法?” 听上去还挺骄傲。 男人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面骄傲。 他自顾自爬上纹身椅趴好,然后伸手去抓徐酒岁挡在连前面的册子:“行了行了,趴好了,看不见了……” 见躲在册子后面掩耳盗铃的小姑娘半放下册子,露出一双眼睛瞪他……杏眼水灵灵的,微圆,神气活现的像小动物。 姜宵那点儿睡眠不足以及天气带来的燥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了一晚上店里的各路美人,本来这会儿应该看什么都审美疲劳,没想到被瞪了下,却他妈还有心中猛地一个亮堂的感觉。 大概是太困了,或者是外面如倒豆雨声有了催眠效果,姜宵现在觉得整个人心里软和得很。 困倦袭来有些昏昏欲睡,男人嗓音低沉:“下雨了,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 徐酒岁“嗯”了声:“中午放学时间,再不停雨我还得去接我弟。” 姜宵想了想,打了个呵欠,趴在那像是一头慵懒的雄狮:“一起去呗,我也是有弟弟的人。” “刚纹完就别乱跑了,到时候包着个防水保鲜膜又不好穿衣服,往人家中学门口一站像话吗?”徐酒岁说,“你弟哪个班的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送去就行。” “……徐酒岁小姐。” “干什么?” “你人真好,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但是我家有徐井年一个娇娇男就够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徐酒岁拍拍男人的背,“趴好。” 姜宵短暂地笑了声,趴下去,坦然接受被无情丑拒不说还顺手接了张“娇娇男卡”的事实—— 想当年在部队,那些新兵蛋子被.操练得死去活来,见了他姜宵恨不得绕道走,如今…… 哎呀。 算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岁岁啊。” “嗯?” “周五记得来拿校服。” “嗯。” “你要那玩意干嘛?穿给谁看?”姜宵半支起身子回头,“能先穿给我看看不?” “趴下。别动。不能。” 徐酒岁温柔地说。 这语气有点耳熟,指令也有点耳熟……姜宵想了半天才想起,他还在部队的时候,听过那些训犬员都是这么跟自己的搭档说话的,只不过他们的搭档都是一条条精神抖擞的德国黑背。 嗯,认真想了想,那些大黑狗和他是挺像的。 离化身为狼,就差一个十五的月亮。 …… 四个小时后,德国黑背变成了街边死狗。 “别动,最后提白,完了就完事了。” 徐酒岁的纹身枪换了白色的颜料,所谓提白就是像画画时的高光,是纹身的最后一步—— 而通常,到了这个时候,载者的体力,皮肤红肿以及耐力都到了极限,再加上因为白色颜料颗粒比较大,所以会特别特别疼一些。 徐酒岁觉得自己给脊椎附近肉少的地方提白时,姜宵的灵魂都快从他的嘴巴里飘出来了。 最后收工,纹身枪声音一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徐酒岁给刚完成的纹身作品擦了凡士林,又抹掉溢出的组织液,把姜宵的背处理清爽了,这才给他贴上一层保鲜膜—— “老规矩,回去四个小时保鲜膜揭掉,清水冲洗,别捂久了。然后每天擦三次,强身婴儿湿纸巾擦掉组织液,太肿了才用纹身修复膏,不然清水就行……最好趴着睡,不许喝酒。” “你说‘不许’的时候特撩人。” “订金四千,尾款八千……你再多说一句,尾款就一万六。” “……” 简单交代完事后修复的事项,徐酒岁抬起头看了眼外面,还在下雨,而且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又拿了三把伞,一把自己用,另外两把一把给徐井年的,一把给姜宵的弟弟……关了店门,打发走了姜宵,她一只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抱着另外两把,一头扎进雨幕里。 …… 给徐井年和姜宵的弟弟送了伞,徐酒岁的举动还引起了一些没见过她的学生的骚动—— 走廊上的八卦迅速传开了,有一个校外的小姑娘同时搞定了高三(1)班的徐井年和高三(2)班的姜泽,夭寿了,这他妈可是要黑白两道通吃的意思? 只是上窜下跳的高中生们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不仅要对他们的男神同学“一脚踏两船,黑白通吃”,还想泡他们的男神老师。 “老师呢?” 站在走廊,徐酒岁抬头问徐井年。 对这三个字简直快要过敏,后者抬起手心不在焉地揉乱她的头发,将周围投来的好目光一一扫视,等他们纷纷心虚转开头,这才收了目光,懒洋洋道:“你手上可没多余的伞了。” “我可以和你撑一把,”徐酒岁回答得飞快。 徐井年翻了个白眼,此时二人并肩走到一楼走廊,少年撑了伞,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走了……身体力行地诠释无情二字:谁要和你撑一把伞? 徐酒岁愣了下,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最后一跺脚,不追了,直骂“小王八蛋”。 徐井年把徐酒岁扔下先走了。 徐酒岁只好撑着伞哭唧唧地夹在放学学生人群里走在后面,出校门的时候还被一个不长眼的中年男老师拦住,问她哪个班的,怎么不戴校牌,外套里面穿的是不是吊带背心。 徐酒岁没好气地掏出身份证拍在他面前。 等那个老师看着身份证一脸震惊地打量她,她一把抽回那张小卡片,翻着小白眼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路过菜市也没去买菜,心想中午就喂徐井年那个小王八蛋吃糠。 就在这时,拐过街角,她余光一闪,看见街对面的甜品蛋糕店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她完全想不到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的身影出现了—— 薄一昭。 ……妈耶! 捏着伞的手微微收力,徐酒岁心里咯噔一下漏跳一拍,瞪大了眼看着街对面那一脸冷漠加傲慢,和身后以白色为主色调、有一面大花墙作为装饰的少女心蛋糕店完全不搭调的男人。 看着他站在屋檐下,对着大雨微微蹙眉。 他在那干嘛? 少女心泛滥? 又一个金刚小娇娇? 徐酒岁盯着街对面的男人—— 宁愿他有一言难尽的特殊少女心。 生怕他身后那扇玻璃门再推开,会有一个可爱或者漂亮的年轻小姑娘走出来,巧笑嫣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侧脸一脸亲密地和他说话。 徐酒岁安静又紧绷地看了一会儿,三十秒后,终于确认薄一昭确实是一个人。 她正想松口气,却在视线下调的时候,又生生把这口气提了上来—— 她看见,薄一昭手里拎着一个装蛋糕的外卖盒子。 而徐井年说过他们薄老师不爱吃甜食。 所以,蛋糕,买给谁的? 徐酒岁咬了咬下唇,心想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她今晚就不要想睡了。 心一横,举着伞过马路,大步走到站在屋檐下躲雨的男人面前。 马路这边。 薄一昭早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个娇小的身躯,可以说是横冲直撞地冲着这边走过来……原本以为是哪个学生来甜品店吃蛋糕顺便躲雨的,谁知道那人却在他面前,猛地一个急刹车。 带着淡淡甜味香水和微汗混合的气息扑鼻而来,侵入感官。 伞沿微上翘,白色有草莓图案的洋伞下露出一张精致又可爱的小脸。 面颊一侧汗湿贴着几缕凌乱的发,黑色杏眸如沾染了雨水般黑亮,她脸上挂着笑容,酒窝浅浅,嗓音又软又甜—— “薄老师,躲雨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共伞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薄一昭低头认真看了她一眼,里头还是黑色的小吊带背心,外面穿了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外套上溅了雨水的地方颜色有点深。 ……不错,这次好歹穿了件外套。 看着眼前的人笑得灿烂,男人脚下挪了挪让她也站到屋檐下。两人肩并肩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他开口说话时,嗓音里也带着温和:“这么早就放学了?” “下雨呢,”徐酒岁说,“阿年没带伞,给他送伞。” 这是为了给哥哥送伞,自己的课都不上了? 薄一昭眉微一抬,转头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她认真地看着外面的雨,眼中倒映着水汽,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说:“老师,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嗳。” 这雨都下了一上午了,眼下确实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于是男人“嗯”了声,倒是没有挪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在耐心地等着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看见她笑眼微眯,像是一只偷腥的猫,扬了扬手里的雨伞:“蹭伞吗,我伞很大噢!” 挺正常的语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是在开黄腔。 薄一昭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评价。 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他点点头,便看见小姑娘抖了抖伞上的水珠,然后摁下接近伞把位置的小按钮,蘑菇似的小洋伞“嘭”地一下撑开了…… 水珠四溅。 够活泼的。 徐酒岁高高举起伞,在屋檐下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先一步踏入雨幕里。 薄一昭这才看见她牛仔衣背后还有点暗藏乾坤,衣服中间是牛仔布料交叉的中缝,一路交缠到衣摆下方多余的布料打了个蝴蝶结,背部莹白细腻的皮肤从交叉中缝中若隐若现…… 没等他看清楚,徐酒岁已经转了过来,雨伞往还站在屋檐下的男人那边倾斜了下,扬了扬下巴骄傲道:“来。” 薄一昭勾了勾唇角,弯下腰,进了她的伞。 两人靠近了,男人的气息前所未有接近地将她笼罩起来,就像是屁股下面点燃了火箭,徐酒岁心里的土拨鼠尖叫了下,眼睛蹭亮—— 这是薄一昭的一小步,却是两人将来迈入婚姻殿堂的一大步。 徐酒岁耳根微泛红,轻咳了声,有点紧张。 男人听了这动静,想起来眼前这小姑娘有点怕自己的现实……于是一低头,发现她面部紧绷,却为了将就他的高度,这会儿高高举着手,连脚尖都有些踮起来的样子。 这样的姿势让她半个肩膀都落在伞外面,肩头湿了一大片。 他笑了笑:“你这样怎么走路?” 徐酒岁“啊”了声,看着眼前那张过于接近的俊脸,掩耳盗铃式挪开自己的眼睛:“没事,反正也没多……” 远。 话还未落,手里的伞便被人接了过去。 手里被塞了一个装蛋糕的外卖盒子,动物奶油、草莓还有纸盒子的混合甜味香钻入鼻子里,徐酒岁愣了愣,这味道她挺熟悉的—— MoAM(慕安)这家甜品店在奉市很有名气,除了少女心的装潢,她家的招牌草莓蛋糕也不是一般凡物,用的空运日本淡雪草莓,最好的动物奶油和上万块一公斤的新鲜香草籽制作而成…… 四十多块钱一小块的蛋糕,却依然非常受欢迎,哪怕是工作日,通常一般上午就卖光了,周末更是要微信提前预定。 徐酒岁有时候工作室不忙还特地早起跑来买蛋糕。 徐酒岁灵魂出窍似的捧着蛋糕盒子,还没回过神,这时候,她听见男人沉清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你拿这个吧,拿好,别弄湿了。” “……” 徐酒岁低头看看手中轻飘飘的蛋糕盒子,想到之前自己的各猜测,眼下男人的叮嘱仿佛是坐实了她的猜想……心情复杂地“噢”了声,她整个人听话地往伞里缩了缩。 低着头。没看见头顶上,男人眼中笑意加深了一点点。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 因为没人说话,周围显得太安静了,大雨都拯救不了这份沉默……徐酒岁都能听到自己的外套蹭着身边人的衬衫布料发出的摩挲声。 借着过马路,假装看两边的时候飞快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白色小洋伞落在高大的男人手里显得有点可笑,但是他神色自然,看着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反而让人没办法调侃的样子。 妈的,这到底是哪路神仙,自带神圣不可侵犯光环。 徐酒岁腹诽了下,踩着水吧唧吧唧往前走,等都快要到自己的工作室门口了,她这才想起她是来干嘛的—— 为了今晚睡个安稳觉。 她是来探听情报。 “唔,老师怎么在甜品店那种地方啊?蛋糕不是买来自己吃的吧?”徐酒岁语气自然。 感觉到身边的人转过头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没想到的是他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经试图用甜品作为第一战,吹响征战你的号角,徐井年却说你不爱吃甜的。 徐酒岁冲着他笑了笑:“猜的。阿年就不爱吃甜食。” “嗯,”薄一昭顺着她的话应了声,“是给别人买的。” “……哦,小姑娘都爱吃甜的。” 徐酒岁快酸死了。 旁边的人却不说话了,只是无比耐心地又“嗯”了声,居然没否认是买给“某个小姑娘”的。 徐酒岁瞬间更酸了—— 什么仙女下凡值得你暴雨天不在办公室里老实待着,没带伞还非得跑一趟甜品店买限量蛋糕啊? 看了眼他握在手里的自己的伞,徐酒岁捏了捏手里的蛋糕盒子,心里火那个烧,嫉妒得眼都快红了,好想说伞还我你他妈给老娘自己淋雨回去—— 给别的小姑娘买蛋糕老娘还给你免费护送蛋糕回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身边的人忽然安静下来,薄一昭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目视前方,神情自然。 只是在快要到家,过最后那个马路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过,男人微微侧了身,用没拿伞的那边手,拽了下身边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姑娘的衣袖,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点。 抬眼撇了眼,她在另外一侧的肩膀都快湿透了。 “我身上有刺?”他淡淡地问。 徐酒岁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啊?” 薄一昭收回目光:“没事。” 两人终于到了楼下楼梯口。 薄一昭收了伞,却没有立刻还给徐酒岁,抖了抖水便拿着伞走在前面上了楼……徐酒岁看着男人那挺拔的背影。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爬上四楼,徐酒岁手里还拎着那个蛋糕盒子。 到了三楼缓步台窗口时,她脚下停顿了下,伸脑袋往外看了看:好想假装手滑把蛋糕扔下去噢。 这时候薄一昭已经到了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徐酒岁的伞被他靠在墙边,伞底有一小滩积水。 徐酒岁“噔噔噔”跑上楼,一把抓过自己的伞。 此时薄一昭门开了一半,被她这风风火火的动作打断了,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 徐酒岁一手握着伞,另一只手抬起来把白色蛋糕盒子凑到他鼻子前:“喏,你的蛋糕!” 草莓的味道混合着她手腕处淡淡香水味扑鼻而来,香水是甜味的,一点也不违和。 男人却没有伸手接,只是又将门拉开了一些,语气平淡道:“拿着吧。” 徐酒岁“啊”了声:“什么?” 他垂下眼:“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徐酒岁:“……” 薄一昭:“早餐,还礼。” 说完,男人走近了自家家门,指了指她的肩膀:“衣服湿了,记得换,小心着凉。” 徐酒岁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微微瞪着眼,脸上刚才那酸得冒泡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 如凝固的雕像杵在走廊,直到“呯”地一声,面前那扇打开的门在她的鼻子跟前关上。 徐酒岁:“……” 心中那只被酸醋淹没几近去世的土拨鼠,又醋中垂死惊坐起,发出了震碎宇宙的尖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一摔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酒岁推门进家的时候脸还是红的。 徐井年早就在窗户边看见她和薄一昭一起回来了,靠在窗边抱着手臂看她。笑着道:“谢谢我不,要不是我溜得快,你哪来的机会?” 机会那可都是我自己拼了老命争取来的,邀个屁功啊,不要脸! 徐酒岁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会儿她本人正美得冒泡,这一眼半点杀伤力没有,还有点娇嗔的味道,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视线放到徐酒岁手里拎着的蛋糕上:“慕安的淡雪草莓?给我买的蛋糕啊?” “梦里给你买的?”徐酒岁冷笑了声,“把你的眼睛挪开,看都别看它一眼。” 徐井年“嘁”了声,懒洋洋走到沙发上坐下。 徐酒岁放下蛋糕挨着他坐下了,脑袋一偏,问:“不吃甜食的雄性生物怎么对甜品那么了解?你早恋啊?” 薄一昭也知道的。 你们这些男人小九九很多啊。 “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哼哼,”徐井年理所当然地说,“前排的女生聊天时候经常提,这家店很有名啊……我们学校女老师都去的。” 哦,女老师么。 徐酒岁放松下来,唇角挑起一抹笑。 打开那个被她捧了一路,恨了一路,这会儿却恨不得把它镶金供起来的蛋糕盒子,用手捏着上面放着的淡粉色草莓的绿叶子,把草莓拎起来放进嘴巴里—— 甜。 连着胃和心肝都是甜的。 脚被踢了下。 “午餐呢?” “撇下千里迢迢给你送伞的姐姐自己先溜,还午餐,自己叫外卖,玻璃心厨娘罢工了。” 徐井年转过头盯着说自己玻璃心的人,半晌,伸出手捏了把她的脸,面无表情揭穿她:“你先把快咧到耳根子的嘴角放下再装玻璃心吧,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被他捏疼了脸,徐酒岁手里正捣鼓蛋糕的叉子顺手往他嘴巴里塞……姐弟俩嘻嘻哈哈地闹着,徐酒岁的手机微信亮了。 她放下手里的蛋糕凑过去看了眼,发件人是“小船”。 小船是当年徐酒岁刚毕业,还在当纹身学徒时候一起学习的师姐,这些年联系得不多,但是关系一直很好。 只是这并不代表徐酒岁就愿意和她联系了。 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徐酒岁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然后发现小船发来的是一个刺青比赛的简介连接。 点进去看了眼,是ITATAC(International Tattoo Art Carnival)今年比赛的邀请函。ITATAC是一个世界级的刺青比赛,每隔四年一次,规模很大,会请很多著名的权威刺青师以及艺术家来当评审。 这一届的ITATAC在俄罗斯举办,时间是两年后,但是俄罗斯那边场馆已经建起来了,所以在各国的海选初赛也随之展开。 徐酒岁其实挺有兴趣的。 她想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复,这时候小船那边一连串的语音就发过来了,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岁岁,你肯定想不到,这一届国内海选和复赛评委是师父!” “虽然是封闭式匿名投稿,但我们是师父一手教出来的,这代表我们的作品在决赛之前都绝对是符合评审眼缘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你一定要来!我们师兄妹几个都报名了,就差——” 连续三个语音发出来。 第三个语音徐酒岁没听完就直接摁掉了。 此时她脸上原本就变淡的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冻如三尺寒冰,拿起手机,直接给小船打了个微信语音。 那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声音里还有点儿兴奋:完全可以理解,这么有名的国际大赛海选,其实在国内拿到决赛资格,就已经足够有资格挤入叫价三千块甚至是以上一个小时的刺青大师行列了。 但是徐酒岁开口说话时,声音却冷静得可怕:“船儿,谁让你来通知我的?” 她那声音冷得像从北极洋里捞出来的,完全不像平日里说话那样软糯,语音那边的姑娘似乎也像是被冻了下,又或者是心虚,安静了一秒。 只是有这一秒就够了。 徐酒岁冷笑一声。 小船被她唬得恨不得“哇”地哭出来:“你别凶,我就是奉命行事,师父通知下来让我们互相转告,一个都不许少——” “老子不去!”徐酒岁斩钉截铁,声音里愤怒透着倔强,“不去!听见了吗?他能拿我怎么着?你告诉许邵阳,有本事找到我在哪然后来抽我,我他妈不给他一大——” 话还没说完,旁边徐井年已经伸手把她手机抢了,一只手摁着她还要拍拍背给她顺气,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机叫船儿姐姐,半哄不哄地把对面陷入惊慌的姑娘哄得挂了语音。 “我话没说完呢!”徐酒岁嗓音有点儿尖。 徐井年把挂了语音的手机塞回她手里,隔着空气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属炮仗的啊?” 徐酒岁响亮地“哼”了声,转头吃蛋糕去了。 她话是还没说完,那个人要是敢来奉城,她不给他一大嘴巴子,她以后徐字倒着写。 …… 下午停雨了。 只是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奉城的夏天偶尔也会有讨人厌的南风天。 接近放学时间,整个十八中开始躁动起来。 下课铃一响,高三(2)班教室里乱哄哄的,走道上有人在走来走去,语文课代表马莉莉捧着一沓老师刚发的试卷往下按照名字一个个发,直到顺着座位号来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角落单独的桌旁,挂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雨伞已经收起来晾干了,上面有几个卡通熊的图案,还有浮夸的蕾丝边。 与之格格不入的,桌子上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他剪刺猬头,耳朵上带着个透明的耳钉。 手肘下面压了点A4纸,上面除了物理公式和数学草稿,还有一些随手画上去的图,达摩蛋,般若面具什么的,都是刺青常用元素。 听姜泽上任女朋友吹嘘说,姜泽身上有大面积纹身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敢多想。 把手里那张差点把语文老师气得爆血管的卷子轻轻在男生身边放下,马莉莉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小声说:“泽哥,49分……老张让我转告你,不认识中国字的话建议你回月球去,或者重读小学一年级。” 高中语文试卷150分满分,49分,可能还没人家一篇单独作文的分数高。 被叫到名字的人睡眼朦胧地抬头,当着课代表的面将试卷团了团扔进桌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莉莉,深褐色的眼中写着:还有什么事? 马莉莉笑了笑:“泽哥,听说你哥在依仁路开了家酒吧,整条街他说的话很算数。” 姜泽没说话。 “我和我男朋友李貌想要做个情侣纹身,去街尾那家纹身店预约了,结果到了店,那个老板娘听了详细的之后又不肯接单……你能不能让你哥找人去帮忙说一声啊?不用真干嘛,就吓唬吓唬就可以!” 姜泽本来没准备听她废话,但是说到街尾纹身店……那不是那谁的店么? 他微微蹙眉。 “没退定金?” “退了啊。” “那你换一家不就行了,”姜泽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这种事也来问我,我们很熟?” ……高中三年同学,也没有那么不熟吧? 马莉莉尴尬地站在那不敢说话了,谁都知道姜泽脾气不好,很不好惹,听说哪怕是隔壁七中那边的人见了他,都老老实实叫一声“泽哥”的。 而姜泽显然没打算跟她继续浪费时间,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他从桌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皱巴巴但是明显写完了的物理奥赛习题卷,又随便拿了一支笔塞口袋里,站了起来。 一米八五的个子像个小山似的将面前的姑娘笼罩起来。 他皱皱眉:“让开。” 等马莉莉让开,他往外迈了一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缩回脚,退回来,拎起挂在桌上那把长柄洋伞,长腿迈开往门外走去。 …… 姜泽到多媒体教室的时候,很多人都到了,他一眼就看见了上午给自己送伞的人正趴在窗口,笑眯眯地跟徐井年讲话。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黑色牛仔裤,整个人一黑到底,塞给徐井年的饭盒却是粉色的。 姜泽认识徐酒岁,也知道她是徐井年的亲姐姐。 三两步走上去,在姐弟俩讨论“你他妈能不能用个颜色正常的饭盒”“挑三拣四都是惯的明天喂你吃翔”这种邋遢话题时,他在徐酒岁面前站定:“姐姐。” 徐酒岁脸上还保持着笑容转过脸去,用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姜宵老流氓的弟弟,姜泽。 她早上给他送了伞来着。 “哦哦,姜泽啊,”徐酒岁点点头,“怎么啦?” 姜泽抬起手,示意手里的洋伞。 “还伞呐,好哟,你不拿来我都忘记了!” 像是平日里奖励徐井年似的,徐酒岁将那把可爱的洋伞接过后,踮起脚想要拍拍姜泽的肩膀示意“乖乖”,结果走廊积水路滑,这一垫脚没站稳整个人往前载—— 幸亏姜泽手伸得快一把架住她。 徐酒岁整个人往下沉,挂在他的右手手腕上,鼻尖撞着他校服衬衫上的扣子,胸正好梗在他手骨上,痛得她鼻涕都要流下来了。 徐酒岁摸了摸被撞红的鼻尖站起来,没好意思当街揉其实比鼻子更痛的胸,纳闷道:“不好意思啊,没站稳。” 姜泽扯起唇角笑了笑:“没事。” 徐井年:“……” 徐酒岁低着头没觉得哪里不对。 教室里,捧着饭盒站在窗口的徐井年警惕得多,抬起头看了一眼姜泽,这万年老冰山笑一笑还真他娘的有点可怕。 以至于徐井年都不敢开口问他这个朋友,今天下午他在他隔壁班坐了一下午,都没见他来还伞,这会儿眼巴巴的亲手送过来又在搞毛线呢? 姜泽转头进了多媒体教室。 徐井年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讲台上,薄一昭也正无声地看着这边。 徐井年:“……” 少年转过头,盯着隔窗而站小姑娘的脸看了一会儿,良久,在其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感慨—— “龟龟,人不可貌相,还挺抢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二摔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快要下晚自习时,别的教室开始骚动了。 多媒体教室的人倒是坐得安稳,每个人都想抓紧时间多做一题,最好是能赶在晚自习下课前多换一张卷子,今晚也好睡个安稳觉。 姜泽跟薄一昭换了第四张卷子,就拎起包想走了,往外走的时候,他用脚踢了下徐井年的凳子:“喂,薄老师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徐井年抬起头给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我觉得换卷子的时候他多看了我两眼,”姜泽想了想,“题又没做错。” “可能是觉得你思路清,天纵才。” 姜泽想说,赞扬的眼神可不是那样的,你傻我又不瞎。 他不愿和傻子多说话,嫌弃地瞥了徐井年一眼,拎着包推门走了……没直接回家,去的伊仁路那家最大的酒吧,进门的时候手里拎着包也没人拦他。 晚上十点,正是酒吧夜店最热闹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穿过舞池乱扭人群,来到吧台前坐下,吧台后面的人给他倒了杯酒。 姜泽一口喝下,发现是他平日里喜欢的Absolut Vodka。 抬起头便看见吧台后面站着个长卷发的年轻姑娘正撑着吧台冲自己笑——她一头卷发十分厚重,挑染了几根显眼的粉色,穿着快到腿根的牛仔热裤和吊带背心,画着浓重的烟熏妆,遮挡去了脸上大部分的青春痕迹。 姜泽放下酒杯,皱眉:“姜童,你怎么在这?” “大哥叫我来的!”被叫到名字的姑娘冲他露出个耀武扬威的笑容,弯下腰凑近姜泽,为了压过周围嘈杂音乐大声道,“二哥,大哥越来越变态啦!你猜怎么着,他管我要我们学校的校服嗳——然后今天打电话,催命似的催我送过来!说明天一定要用!” 姜童才高二,以前姜宵从来不让姜童来酒吧鬼混,还声称见到她一次就打断腿…… 今天姜童接到电话时,人都惊呆啦! 这会儿她拎着还套着塑料袋封的崭新校服,献宝似的给姜泽看。 “他要你们学校校服干什么?”姜泽挑起眼角扫了她一眼。 姜童耸耸肩,下巴冲某个方向扬了扬:“你自己问他咯?” 姜泽抬头,就看见赤着上半身的姜宵正从后台往这边走。 男人嘴边叼着支烟草,脸上漫不经心的……又魁梧又高大的身影小山似的,看得多少女人眼热,打从他出现目光就没从他的肌肉上挪开过。 挤到正在讲话的兄妹面前,两人的大哥直奔主题:“童童,校服拿来了没有?” “拿来啦,”姜童眨眨眼,“你要给谁用啊,怪变态的……要是弄脏了什么怪的东西上去千万别还给我了,洗干净也不要!” 话一落,后脑勺就被扇了一巴掌。 “活腻歪了是不是,开你哥的黄腔。”姜宵半眯着眼,咬着烟屁股懒洋洋道,“是纹身店的小老板娘管我要,鬼知道她拿去干嘛?” 听到“纹身店的小老板娘”,姜泽也抬起头,扫了眼姜童手里的校服。 姜宵没注意到他这一眼,凑过来伸手地拍拍弟弟的肩膀,问:“她今天去给你送伞了?” 姜泽“嗯”了声,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右手手腕的某处皮肤。 姜宵咬了咬烟屁股:“伞呢?” 姜泽抬起眼扫了他一眼:“还人家了。” 姜宵惊了:“干嘛不拿给老子去还,那我让她给你送伞意义在哪?!” 姜泽“嘁”了声,看不得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有点刻薄地说:“谁知道,怕可爱的弟弟淋雨着凉?” 姜宵被他这回答荒谬到笑出声了:“淋雨还能把你淋死不成,能别搞笑了不?老子是为了泡妞,你他妈能不能清醒点,给个漂亮的助攻!” 话语一落,就看见自家弟弟肃着脸望向自己—— 兄弟二人虽然画风不一致,但是遗传自母亲的眼睛可是一模一样……姜泽这一眼,姜宵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姜家老大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姜泽,你有病吧,人家比你大六岁!”姜宵震惊得,恨不得把面前这满脸挂着不可一世的弟弟的脑袋拧下来,“好好读,上了大学什么好货色没有,非要和你哥在这犄角旮旯里抢?!” “我高兴。” “你高个几把!你高兴老子不高兴!” 面对大哥的炸毛,吼得周围方圆十米内的人都往这边看了……姜泽却毫不畏惧,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唇角:“我还准备毕业那个暑假就去她那当学徒呢,刺青是挺有趣的。” “不许去!” “自由竞争上岗吧,哥。” “你放屁!” 兄弟俩鸡飞狗跳。 姜童兴高采烈地在旁边围观了半天,从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猜出个大概……笑得花枝乱颤恨不得看他们俩打起来才好,等姜宵急眼到一把拎起姜泽的衣领,她兴奋地拍拍手,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兄弟二人齐刷刷转过头看向她。 姜童脸上兴奋不减,指着自己脚边放着的那套校服,笑眯眯地说:“你们俩在这争得鸡飞狗跳有鸡毛用,不如想想人家小姐姐要这校服是穿给谁看的……嗳,听过那句成语吗,蟹肉.棒什么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泽微微眯起眼。 觉得现在这样是有点搞笑,八字都没一撇呢。 拍开大哥抓住自己衣领的手。 “我只是想找她学刺青,别的到时候再说呗。”少年站起来整理衣领。 “什么再说,别再说了,永远别说。”姜宵盯着他。 “那也不行。”姜泽整理衣领动作一顿,“万一有意外收获我也不介意的,师徒情深嘛,挡都挡不住。” 说完,拎起包,迈开长腿往后台休息室去了。 留下一地兵荒马乱,以及粗着嗓门嚷嚷“老子刀呢刀呢拿刀来老子先削死他”的大哥。 …… 与此同时。 街尾的无名刺青工作室内,徐酒岁送走今天最后一个做小纹身的客人,也收拾好了准备关店回家。 走在马路上,徐酒岁手指弯曲压在唇上,贝壳似的白牙咬着手指关节,眉头微敛,处于烦躁中心—— 今天去给徐井年送饭时,她原本准备就蛋糕的事情好好谢谢薄一昭的……毕竟下着大雨,还专门跑一趟蛋糕店什么的。 谁知道她混在女高中生群体里,扒在窗户上当小迷妹眼巴巴地看了大半节课,站在讲台上的男人连个余光都没赏给她。 平视偶尔他讲着课会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最后一排的,今天也没有,像是脚下生了跟牢牢固定在教室前方。 徐酒岁站得腰酸背痛,最后自己受不了这酷刑,灰溜溜滚蛋了。 然后就是接连一晚的情绪不安。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敏感又细腻,对于惦记着的那块肉,肉的喜怒哀乐,以及其周围的空气变化,总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捕捉能力—— 所以。 徐酒岁觉得薄一昭是故意的。 故意没看她。 故意不到后排来。 “……” 站在黑黢黢的楼梯口,徐酒岁自己都被这个有点胆大又自恋的猜想吓着了……咬了咬下唇,她怀疑是中午的那块蛋糕闹得她神经失常,失去了平日里的水准,脑袋发昏。 毕竟她想不到任何一个,站得住脚的,能让薄一昭“故意”的理由。 这不行。 徐酒岁自顾自娇气地跺了跺脚,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这绝对不行。 看了看前方黑洞洞的楼梯口,空无一人,就像是无声张开嘴等她进入吞噬的恶魔,徐酒岁小小后退了一步,忽然想去酒吧喝一杯,清醒一下。 顺便去拿校服好了。 心里盘算着,已经到了家门口的徐酒岁想要转身掉头走人,就在这时候,在她身后,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了,去哪?” 徐酒岁脚下一顿,心里“咯噔”漏跳一拍,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院子里昏黄的路灯下,薄一昭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了。 微弱的光芒将他半个身子笼罩在阴影中,徐酒岁看不清楚他的脸,总觉得他大概是微蹙眉看着自己的,那双漆黑的瞳眸里泛着疏远又淡漠的光。 徐酒岁没说话。 在不远处男人的眼中,她就是呆呆地站在那,安静又乖巧的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大看着他,眼中映着头顶的星光,她像是一只软弱的兔子…… 揣测不安地望着他。 ……又是害怕。 薄一昭忽然“啧”地嗤笑一声。 徐酒岁:“……”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他不高兴了? 为什么啊? 徐酒岁被他“啧”得背脊发凉,嗅到空气里危险的气息,恨不得转身拔腿就跑……然而实际上她只是,脚尖往后挪了挪,整个人稍微退后进了黑暗里。 而薄一昭已经向她走了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徐酒岁闭了闭眼,却什么也没发生。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楼梯口时停顿了下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仿佛无声的催促……徐酒岁在心里“嘤”了下无声尖叫“救命”,低着头乖乖跟了上去。 怂。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二楼有声控灯,亮度不是很大,但是足够薄一昭在拐弯的时候,垂眼瞥到徐酒岁手里那把黑色蕾丝边,小熊印花的洋伞。 “姜泽是你男朋友?” 踏上一个台阶,他语气平静地问。 跟在后面的徐酒岁差点一个台阶踩空,“啊?”她抬起头,一脸懵逼,“啊?” 走在前面的人居然很有耐心地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不是,”徐酒岁有点惊讶,“是来我……嗯,是朋友的弟弟,今天知道我送伞给阿年,拜托我帮忙一起照顾下。” 她跟在薄一昭身后,一惊一乍,还要脑力风暴机智应答,走路都有些喘……不知不觉间,走在前面的人明显放慢了脚步,又轻又稳的脚步声响在黑暗的楼道里。 薄一昭轻笑了声:“那你搅的动静不小,下午老师办公室都知道姜泽和徐井年找了同一个外校的小姑娘做女朋友。” 徐酒岁:“……” 尼玛现在的高中生这么闲?! 还不是怪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作业布置得不够多?! 空气里飘荡的无声抗拒气氛浓重,走在楼梯前面的人也捕捉到了,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人埋头走路,他只能看见她的发顶。 又是沉默的抗拒。 黑暗之中,男人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黑沉的眸中温度稍有回温,嘴巴里却十分正经提醒:“学生以学业为重。” 徐酒岁被他吓唬了一路。 眼下见他语气放温和,胆子也回来了。 抬起头正想刺一句“隔壁学校的学生成绩老师你也管么”找找场子,谁知道大概是想要找场子的心情太迫切,雨天地湿路滑,楼道又黑,脚下居然真的踩空了一个台阶—— 整个身子往前扑! 走在前面的人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回过头拉了她一把,也不知道一个物理阿宅哪来那么大的臂力,直接将她拎得双脚腾空了起…… 徐酒岁惊得低尖叫一声,膝盖一软,稳稳扑进男人怀里,胸前柔软撞进一副结实的胸膛—— 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洗衣液香扑鼻而来,徐酒岁双手死死地抓着男人手臂上衬衫布料,以求平衡。 薄一昭却想了点别的,比如:她在他怀里,软得像一团棉花。 “今天摔第二次了。” 头顶,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健全,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酒吧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有些东西就轻易被抛开了。 人的胆子容易变得很大。 无论是谁。 徐酒岁扯着男人的袖子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站稳,后者只感觉到怀里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慢慢抽离了,怀中一空,不得不在黑暗之中叹息一声。 随后又清醒了些,自己三十几岁的人,对着一小姑娘想东想西,是有些过分了。 薄一昭脑子冷静下来并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这下是真的认真扶着她在台阶上站稳。 这时候他听见近在咫尺的地方,听上去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来:“老师,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和姜泽有什么啊?” “……” 其实这问题薄一昭回答不上来,冠冕堂皇的答案当然可以像刚才一样再重读强调“不可以早恋”,然而想到今天下午在多媒体教室里,看着窗外的少年少女摔成一团…… 想到那画面,他眉心就跳了跳。 温香软玉在怀,他一个成年人都有些多想,更何况姜泽一个刚成年的小鬼? “姜泽理科不错,就是文科差了点,明年最后几个月冲刺下语文和英语,考个重本不是问题……”薄一昭含蓄道,语气认真的都不知道是在说服谁,“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别的上。” “什么意思?”薄一昭用词含蓄得很,生怕伤了小姑娘的玻璃心,谁知道徐酒岁听上去居然一点都不生气,“怎么,你怕我带坏他呀?” 又来了。 尾音上翘的语气助词。 近在咫尺的声音,他猜想她是垫着脚凑近了靠近自己的,偏偏黑暗之中又看不清到底是多近……什么也看不见,感观便变得更加敏感。 她声音轻飘飘的,说话时喷洒的热气像羽毛扫过他的下巴。 薄一昭忽然意识到,徐酒岁虽然站直了,但是双手还拽着他的衣袖,身体借力微微往他这边倾斜。 “放心呀,我和他都不熟的。” 她又软又乖的嗓音响起,仿佛就在他耳边。 太近了。 这不是正常说话的距离。 呼吸变得缓慢沉着了些,薄一昭想问这小姑娘,你准备拽着我的衬衫到什么时候。 但是又怕真的问了她要恼羞成怒,本来就怕他,以后还不得见着他就绕道走? 想了想,再开口时,男人语气四平八稳之中带着清冷和一点点礼貌的生疏:“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别往心里去……刚才没拧着脚吧?雨天路滑,好好看路。” 徐酒岁感觉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有些生硬的那种。 她没揭穿,也不恼。 毕竟有事儿不对劲才会变语气,问心无愧的话,反而不必多此一举…… 黑暗之中勾勾唇,她低着头“哦哦”了两声,低声说:“没事。” 拽着男人袖子的两只小爪子还没松开,隔着薄薄的衬衫,他也可以感觉到她手掌心的温度有些过高。 ……而事实上是,徐酒岁整个人的温度都“有些过高”。 “自己站稳。”他低声提示。 徐酒岁见好就收地松开手,十指无助地在空气中抓了下,这下子两个人是彻底分开了,气息也不再乱七八糟地缠绕在一起。 她保持低头,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又停下来,侧了侧身,像是自言自语地轻轻哼了声地与身后的男人说:“不许笑话我。” 黑暗里,男人翘了翘唇角。 迈开腿又超过她,站在高一些的位置时才开口,开口时语气倒是认真:“好。” 徐酒岁又想到了什么,咬了咬下唇,小声道:“还有,你才小脑发育不健全。” 这时候薄一昭已经转身继续往上走了,听见她的碎碎念,脚下的步伐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只是语气平淡反问:“你说什么?” 对“隔壁七中的女高中生”一角色入戏太深,徐酒岁哪里有胆子对他重复第二遍,鼓了鼓脸颊,嘟囔了声“好话不说第二遍”,低下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噔噔噔”上楼。 那怨气满满的小语气。 小姑娘是挺可爱的。 长得也灵。 可惜就是笨了点,可能徐家人的脑子都长徐井年一个人身上了,留着他这个妹妹笨手笨脚,学习也不太好的样子。 思及此,低着头的徐酒岁并不知道走在前面的男人仗着楼梯昏暗看不清又笑了笑,眼睛微弯染上温和——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前还在大洋彼岸做他的物理学博士的时候,谁都知道,做天体物理研究的那个薄一昭,他的笑和他在研究的虫洞一样,是个待开发的谜题。 到了四楼,缓步台装了声控灯,黑暗的世界一下子被光明打碎,压抑着一丝丝甜的气氛也随之自然而然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酒岁掏钥匙浑浑噩噩地开门,鼻子之间仿佛还残留着男人衬衫上的烟草味,她恍惚了一会儿这才“啊”地一声想起来些什么。 转过身,叫身后已经打开门,半只脚踏入玄关内的男人:“薄老师。” 被叫到名字的人手放在门把手上,回过头。 “谢谢你今天的蛋糕,”徐酒岁抬起手,挠了挠脸,“下次再碰到的话,我再给你做早餐吧,反正阿年总是要吃的。” 薄一昭看她挠着小脸蛋,指甲都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了,眼神儿紧张得乱飘。 明明知道按辈分自己这个做师长的不该逗她,但是却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恶魔,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做早餐?还想吃蛋糕么?” 徐酒岁:“啊?” 反应过来男人在问什么后,她尴尬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才不是!” 直到楼道对面的男人嗤笑了声,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双含着浅笑意的黑沉瞳眸,这才反应又被调侃了——妈的这男人什么毛病啊,长着一张一本正紧的脸就不要疯狂同人家开玩笑好不啦?! 徐酒岁瞪眼,恼了:“不要就算了!” “嗯,”没想到男人居然淡淡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保持一定的饥饿能让大脑处于清醒和活跃的状态。” 他说“嗯”。 ……………………他居然说“嗯”! 徐酒岁窒息地瞥了他一眼,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又是胡扯,被拒绝得恼羞成怒,她忍不住嘲讽:“那你颁发校规,让你全校的学生都别吃早餐好了。” 薄一昭笑得温和:“以高中知识点的深度,他们的大脑并不需要保持那么高的活跃度。” 徐酒岁:“……” 薄一昭:“虽然我知道你在嘲讽我。” 徐酒岁:“……” 徐酒岁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眼手边上了年头有些泛黄的墙,有种想要把它挠穿的冲动。 男人整个人走进屋,低头关门的时候还是那样挂着温和的笑意与她说“晚安”,徐酒岁呆呆地站在家门前看着那扇门轻轻合拢—— 心想:气都气死了,还安什么安。 …… 接下来两天徐酒岁都没遇见薄一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她在实行绕道走。 徐酒岁认真地反省了下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楼道撩过了,触碰了神圣教导主任的社会责任心和羞耻心…… 没等她想明白,周五来了。 晚上,徐酒岁关了店,按姜宵说好的去拿校服。 十点左右,兰亭酒吧里已经很热闹了,大多数都是周末下了班来消遣的年轻人—— 徐酒岁今儿穿的黑色吊带,细细的带子压在锁骨;超短黑色小皮裙;外加红色的细跟高跟鞋…… 一条又细又直的雪白大腿在短裙和高跟鞋的承托下,每走一步都晃人眼睛的夺目…… 上面的纹身在暗黑的夜店光线下,光鲜色彩,武士猫那张猫脸,却比在阳光下更加生动惊艳。 徐酒岁走过一卡座时,清楚地听见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有人万般感慨地骂了声:我操。 勾了勾唇,徐酒岁撩了下头发,非常满意自己今天的美艳动人。 来到吧台坐稳,抬头一看发现吧台后面站着调酒的居然是她的“绯闻小男友”,酒窝一深,她冲姜泽笑了笑。 “姐姐。”姜泽叫了声。 “乖,那么早下晚自习了么?” “不知道,”姜泽盯着面前这张笑脸,缓缓道,“我提前走的。” 啧啧啧看看,这他妈需要等着我来带坏么。明明自己什么都会——真以为你学生都是纯洁乖宝贝,不要脸啊,薄一昭! 徐酒岁“哦哦”两声,笑容不变:“姜哥跟你说了我要来拿东西吗?” “说了,姐姐等等。” 姜泽给她露出个稍安勿躁的表情,转身准备进去通知他哥——后者今晚抱着那校服抱了一晚上,连里面的鞋子都不放过,就生怕被姜泽拿去“借花献佛”…… 毕竟在姜宵眼里,姜泽是有“还伞事件”作为前科的。 徐酒岁不知道这里面的弯道道,见姜泽走后,她懒洋洋往吧台一靠,浑身放松地微微眯起眼打量周围人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有笑脸……真好。 正看得开心,门那边被人打开了。 门口涌入一大堆,穿着不那么符合夜店装束的人。 徐酒岁靠着吧台慢吞吞地掀了掀眼皮子,还以为是来例行巡查的警察,直到那些人一个个往里走,走到最后,一名身材高大,身穿牛仔裤T恤,气场却很强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薄一昭。 徐酒岁靠着吧台的懒骨头一僵,愣住了。 这时候,一个小酒保,匆忙从她身边跑过,一边跑一边对里面的其他同事说:“快去找宵老大,问他今晚有没有往里放学生——十八中老师们,又他妈尽职尽责地来查岗了!啊啊啊这些老师真的是……就不能给自己放个假吗!!!” 徐酒岁:“……” 酒吧里一阵兵荒马乱。 徐酒岁木着脸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这连半拉大腿都盖不住的小百褶裙,以及小腿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遮住的武士猫先生…… 蛋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明枪易躲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酒岁无比庆幸今晚自己没有喝酒,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还能正常地进行运作,当务之急,她便一个猫腰,跳下吧台前的高脚凳,躲进了旁边卡座的黑暗里。 与此同时,她清楚地看见,站在酒吧门口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目光第一时间就向着吧台方向转了过来。 徐酒岁蜷缩在角落,心肝都快跳出胸膛了,她抚了抚剧烈起伏的胸…… 一抬头,发现身边卡座的椅子上,一中年男子正举着酒杯定格在那,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胸。 徐酒岁冲那个大叔灿烂地笑了笑,要指了指外面:“要不是我老师在外面,我就把高跟鞋根塞进你的鼻孔里。” 中年男子似乎真的被她唬到,剧烈咳嗽一声,满脸通红猛地挪开了视线,再忍不住看回去,发现原本蹲在那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现在的高中生发育这么好的吗? 他茫然地想。 这边,徐酒岁已经摸到了后台方向,正好迎面撞上了抱着一套七中校服走出来的姜宵,身形高大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进酒吧老子只检查身份证,成年了就放进来,谁他妈知道他是高中生还是初中生——管那么严为什么不建议修改《□□》把成年定到三十岁!” 徐酒岁往他面前一横,姜宵正气头上,没看清楚,眉毛一跳正欲狂骂,低头一看却对视上一双深褐色的杏眸。 姜宵微微一愣,下秒,眉眼间的怒意都散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面前的小姑娘,笑了:“可以啊,岁岁,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料……” 徐酒岁伸手,一边顶着他往下看的脸,往上推,另外一只手伸手去掏他手里拎着的袋子:“给我给我,徐井年的老师来了,我去女厕所躲躲——谢了谢了!姜哥你真是好人,下次请你吃饭!” 她飞快地说完,没等姜宵反应过来,抱着袋子一个弯腰,冲进了他身后前往洗手间的方向。 姜宵:“……” 刚才,那架着他下巴的手极软,带着略微冰凉的触感在她离开后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 销魂。 等酒吧的马仔火烧屁股地找着他们老大,就看见他们老大一脸痴呆地站在原地发呆,魂都飞了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场子又被一堆高中老师给砸了。 “老大啊!!!” 马仔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呼叫。 姜宵这才回过神来,抬手用力搓了搓下巴,自言自语般,嘟囔困惑道:“……徐井年的老师来了你躲什么躲啊,哪条法律规定家里有个高中生,全家都不许上酒吧来着?” …… 这边徐酒岁没听见姜宵的困惑,她已经像无头苍蝇似的一头扎进洗手间—— 然后尴尬的事发生了,一进洗手间,她就发现,别的学生都是这么想的。 此时的洗手间里相当热闹,徐酒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徐井年隔壁班的小妹妹拉着厕所门把躲进了其中一个隔间里—— 徐酒岁之所以认识她,还是因为那天去给姜泽送伞,这小姑娘怨念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她看得一头雾水。 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隔间里有窸窸窣窣惊恐的对话声—— “谁、谁来了?” “老陈?” “看清楚了吗,老王在吗?” “好像不在。” “那他们不一定认识我,你躲隔壁去,别连累我!” “放屁,薄老师也来了,老娘死了还跑得了你?这整个学校哪张脸他不认识?!” …… 徐酒岁:“……” 郁闷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徐酒岁觉得自己大概来错了地方,想要转身往回走,却发现十八中教职员工天团,已经浩浩荡荡地往厕所这边走—— 很显然,厕所第一避难所什么的,不仅“徐酒岁和别的学生”,显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忙中出错的徐酒岁根本没注意到,她最怕的那个人压根没跟过来。 被自己蠢得窒息了几秒,徐酒岁猫着腰躲进了最后那个厕所隔间,这期间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万个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腿上的纹身和高跟鞋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她把视线放到了怀里的袋子上。 徐酒岁犹豫了三秒。 心一横,打开袋子。 七中校服是灰色西装套,配套的有一双黑色能拎到大腿中间的长筒袜,长筒袜脚踝处有暗绿色的七中校徽;除此之外,还有一双黑色的小牛皮制服鞋。 徐酒岁哭唧唧地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换上,高跟鞋塞进袋子里,瞬间变成了一皮裙、吊带衣,校服袜、校服鞋混穿的社会闲散女青年。 鞋有点点挤脚,但是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徐酒岁站在隔间里扯了扯袜子,好不好看也已经顾不上了,反正能让她光明正大地从酒吧走出去,或者理直气壮地跟薄一昭打招呼就行—— 大不了被他当学渣小太妹,又不会少块肉。 打定了主意,在一个女老师进来,敲响第一个厕所门准备揪人时,徐酒岁自己打开了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那站在门口的女老师看着还挺年轻的,但是徐酒岁没见过,听见动静,她转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徐酒岁僵着脸,冷淡地回视她,走到水池边弯下腰洗手。 一边洗手一边悄悄偷看身后的动静,发现那个女老师还在上下打量自己……抬手关了水龙头站直身子,她用擦手纸擦擦手,转身,身后的人却还没有叫住她,只是目光露出一丝丝疑惑。 正长吁一口气准备走出洗手间—— “等一下。” 徐酒岁站住了。 冷着脸回过头,那双没带笑意的眼里泛起不耐烦的时候,看上去也挺吓唬人……那十八中的女老师明显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才开口:“你是七中的学生吧?” 徐酒岁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自己的长筒袜上的校徽,心里骂了声,表面却冷笑:“十八中老师连隔壁学校的也要管,怎么,今年我们学校的升学率和你们一起算啊?” 她这话说得不客气,明显看见与她对视的人脸僵了下。 只见女老师冲她笑了笑,转身走到洗手间门口,叫了声:“杨老师,你爱人在七中教务处吧?给你爱人打个电话,就说这里还抓着个七中的学生,问他管不管了。” 徐酒岁:“……” 徐酒岁都懵逼了,还他妈有这种操作?! 这位大姐,老娘挖你祖坟了啊?! 她惊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高中毕业六年了,还要遭遇这种瞎狗眼的破事儿。 …… 兰亭酒吧门前。 薄一昭从口袋里摸了只烟,修长的指尖夹着烟点上,斜靠在门口,懒洋洋地看着同事在酒吧里来回走动,找学生。 薄唇轻启,逸出奶白色的烟雾。 这种事第一次做,可能还觉得挺有趣,第二次其实就有点无聊了——大好的周五晚上,他完全可以在家里,看看文献做做报告,再不济什么都不干躺在那,也好过在这看一堆违反校规的小鬼哭哭啼啼。 但是教导处一个电话来时,他犹豫了下,还是出门了……待在家里,他有点怕那扇紧闭的门响起来。 ——这些天他确实在避开徐酒岁。 薄一昭自认为是个自律性不错的人,过去三十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旦行为有了失控他就会认真分析其中的失控点……于是,这些天对于隔壁家小姑娘的过于高度关注让他不得不提起一些疑虑。 静下心,把所有的过往相处细节罗列盘点,结果就轻而易举地摆在了眼前:他的总总反应以及行为实属正常,因为大概是隔壁的那个小姑娘,在主动拨撩他。 “……” 想到这,男人微微眯起眼,咬着烟含糊地嗤笑了声,忍不住都想为她的胆大喝彩—— 十几岁的小姑娘,对着个大了自己一轮多的男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嗯? 薄一昭深深吸了一口烟,薄唇轻启,吐出一口奶白色的烟雾。 一支烟即将抽完,就看见捕获猎,胜利归来的十八中老师们正赶着一群少年少女,往门口这边走——队伍浩浩荡荡还挺壮观,有直接抓到自己班上学生的,就直接站在他们旁边开训。 薄一昭粗略扫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接近十二点,现在再磨蹭下回家,隔壁的小姑娘应该睡了。 ……啧啧,为了祖国的下一代,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眼中闪烁着自嘲的光,男人自己都觉得好笑地“哼”了声,又摸了只烟要点燃,想叫住身边的一个男老师告诉他自己先走,这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女老师响起—— “杨老师,那个七中的学生怎么处理啊,又不归我们管的。” 薄一昭低头点烟动作一顿,抬起头,下意识地往那壮观队伍里看了眼——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稍微光亮的地方,于是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见站在队伍最后面的短发小姑娘。 ——那个在他的设想里,应该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乖乖在床上听童话故事的人。 她穿着黑色吊带背心,莹白的皮肤上,被黑色布料包裹着的是猛地一眼看过去,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咋舌的身段,高挺的前胸,伴随着呼吸微起…… 不堪一握的细腰,还有过短的皮裙。 皮裙下是长筒袜,伴随着她的走动,偶尔露出一小节短裙与袜子边缘中间的白色大腿。 脚上踩着一双乖乖的小牛皮鞋。 “……” 薄一昭沉默了下,认出来这大概是七中校服和自己衣服的混搭。 又纯又野。 她倒是懂搭配得很,像天底下男人肚子里的蛔虫。 薄一昭咬着唇边的烟,牙微微用力。 与此同时,在队伍尽头的小姑娘好像终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 两人隔着人群沉默对视。 他看见她咬了咬唇,一脸崩溃地躲开脸。 躲? 现在才知道躲? 心中好笑,他抬手摘了烟草,顺手在旁边的垃圾桶熄灭了,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间,他已经听见自己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杨老师,那个七中的学生我认识,交给我就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脚疼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薄一昭把徐酒岁带出了酒吧。 脱离了热热闹闹的十八中教职员工天团,已经快十二点了,酒吧门一关,外面街道冷清得可怕。 薄一昭走在前面,偶尔转头看街边店铺的橱窗,倒映着身后低着头,像是鹌鹑似的乖乖跟着他的小姑娘。 谁也没话。 薄一昭有些烦躁。 刚才他也是一时冲动把她带了出来,带出来以后要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他其实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他都避着她避了两天了…… 突然功亏一篑。 最好笑的是如果他不是想法太多,今晚干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他反而不会像现在一样进退两难。 ……也不知道现在把她塞回队伍里来不来得及? 男人有些无语地摸了摸口袋,又摸出一支烟,低下头点燃了含在唇边,不吸,只是含糊地咬了下烟屁股。 “第一次见你穿校服。”他含糊地说,“挺有创意,校服是给你这么穿的?” 开口就很有老男人的风范,像是训闺女。 徐酒岁脸放空了下,下意识地想“挺有创意”是什么意思,怎么听好像都不像是真的在夸奖…… 是不好看么? 刚才她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真的没顾上自己好不好看,难道真的不好看?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裙角,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崭新的制服鞋……一阵夹杂着湿意的暖风吹来,撩起她的裙摆,大腿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眨眨眼,徐酒岁还没想好是顶嘴好还是继续装鹌鹑好,这时候,她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男人在路口停了下来。 ……怎么啦? 她有些好地伸脑袋看了看,然后就看见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下面,有个年轻的女孩儿不省人事地躺在那,旁边有一滩呕吐物……明显是喝高了,就地躺下,天为被,地为床。 徐酒岁“哎呀”了声,心想怎么喝成这样。 结果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站在她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扫了她一眼,那一眼颇为严厉,脸也是乌云密布的。 徐酒岁:“????” 躺在地上抱着电线杆的又不是我! 瞪我干嘛! “像她一样你就开心了么,”薄一昭指着不远处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忽然笑了,“知道最近各种酒吧附近都徘徊着一群乱七八糟的人,专门等着你们这些蠢得喝到不知东南西北的小姑娘扛回家白操么,黑话叫:捡尸。” 徐酒岁:“……”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嘲讽,因为他连用词都不讲究了,一个粗俗的“白操”被他用得铿锵有力。 徐酒岁抬头盯着男人那张脸,看他唇边的香烟在夜晚里一明一灭……一股热流从脚底蹿上尾椎,居然因此有点兴奋—— 她捏着裙摆的指尖僵硬了下:粗口骂人的薄一昭有点性感。 ……她大概是脑袋发昏了。 心虚之中,抬起头飞快地瞥了男人一眼,发现他那未达眼底的笑也逐渐收了,黑沉的眸子冷冰冰的。 “我没喝酒。”徐酒岁小声反抗。 “是没来得及喝。”薄一昭冷淡地揭穿她。 碰了个钉子,徐酒岁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心想还是当我的鹌鹑算了。 脑袋一低留给男人一个后脑勺,她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看着身边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报警,通知正义的人民警察来“收尸”。 附近就有个派出所,警察来得快,一边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一边合力将躺在街边的年轻女孩扛上了警车。 警车重新发动了,做完这桩不留名的好事,他们才继续往回走。 只是气氛好像比刚才更凝重了。 …… 走在前面的男人腿长步伐也大,在他没准备照顾身后的人的时候,后面的人要跟上还挺吃力,徐酒岁迈着腿走得都气喘了,额头上一层薄汗,头发沾在上面微乱…… 大半夜不睡,大马路上跟个黑脸阎王爷在这比赛竞走,她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而且那双制服鞋本来就是新的,加上有些挤脚,刚穿上去时候走两步还没觉得怎么着,这会儿走多了,脚跟就被磨得疼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红了一大片。 而且越走越疼,到后面就成了不可忽视的痛。 薄一昭原本走在前面,本来打定了主意不管身后那人在想什么他都懒得管她,听她在后面恨不得一路小跑的跟着气喘吁吁的,也觉得心头颇为解气……至于气的什么,他也懒得去细想。 反正刚才看见路边挺尸的那年轻女孩儿,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比徐酒岁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很容易就把那年轻的躯体带入她的脸…… 而她这样的,哪怕没喝醉,在旁边等着带她走的男人怕不也是成群结队。 还傻逼兮兮穿成这样来夜店,不怕死么? 真想抽她。 熄灭了即将燃烧到头的烟草,男人微微眯起眼,还想找个由头继续骂人……琢磨了下没琢磨出个正当理由,正想回头看一眼她找找灵感—— 忽然意识到刚才一直跟在身后的气喘声好像不见了。 他愣了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徐酒岁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没再跟着他,这会儿斜靠在大概身后五十米左右的电线杆下,一只脚勾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条白嫩的细胳膊贴着肮脏的电线杆,旁边就是各种斑驳的寻人启事,香港贵妇巨额借种生子,捅下水管广告…… 站得太远,他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下,心想她就不能离电线杆远点? 犹豫了三秒是扭头就走还是回去,第四秒的时候,男人还是屈尊将贵的抬脚,沉默地把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回到她面前,站稳。 “又怎么了?” 冷漠而疏离的低沉声音响起的同时,徐酒岁感觉自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 路灯之下,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冷淡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老师,我脚疼,走不动了。” 徐酒岁原本准备休息一下再走,但是没想到休息几秒后再动,原本疼的地方就更疼了。 现在她恨不得脱了鞋子打赤脚回去。 她声音软绵绵的,又带着一点点鼻音的娇气……脸上因为热微微泛红,可怜兮兮望着他一张冷脸时,像是在撒娇。 想到这些天她的种种行为,薄一昭还以为这种时候了她还没忘记拨撩她,胸口起伏了下,不受撩……且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摁在膝盖上揍一顿。 徐酒岁简单陈述完一个真实存在的问题后,她发现面前的男人冷笑了声:“怎么,还想让我背你回去?” 这次就有些过于刻薄和凶了,听得徐酒岁都愣了下,眨眨眼,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没这么说啊,不用的。” 否认之后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 徐酒岁都懵了。 懵逼之中,她只好理解为眼前的人不耐烦自己磨磨唧唧,于是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要不你先走吧,我打个电话给阿年让他来接我。” 薄一昭没说话,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十五分。 街道两旁,除了大小的夜店酒吧,没有一家店铺是开门的。 街上空无一人,偶尔可以听见街角有喝醉的醉汉在高歌,而距离这里到他们住的小区,要经过至少三个黑黢黢的巷子…… 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阴暗巷子就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随便来个人把她拖进去,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思及此,薄一昭目光微沉。看了她一眼,陷入沉默。 徐酒岁只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越发强势,她缩了缩脖子,没搞明白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她已经顺着他的意思了,还要怎么样啊? 真难伺候。 脚疼加忐忑不安让她心中也生了一股烦躁,她也跟着浅浅皱起眉。 正想低头继续装鹌鹑,带着烟草味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往上扳—— 她被抬起头,对视上男人那双冰冻三尺且带着锋锐的黑色眼眸。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出来,嗯?” 他眼神凝固,语气淡里带着憋着的火—— “就该让你在酒吧里玩个痛快,明天早在不知道哪里的床上睁开眼?” “……” 徐酒岁被凶了个猝不及防。 “不是,我是真的脚疼……” 然而她下巴上的手已经抽离了,那滚烫的温度一下子离开。 “行了,”薄一昭撇开眼,盯着路边墙角的一处斑驳,看似有些不耐烦听她的借口,“你想打电话给徐井年或者转头回酒吧都行,反正我也管不——” 话还没落地,就被一声响亮的吸鼻子声打断。 他愣了下,视线不得不重新投回她那边,这才发现刚才还一脸茫然跟自己说话的人这会儿缩成一团,整个人很不得挂到电线杆上似的,她低着头,肩膀在抖。 薄一昭沉默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伸手去摸了把她的脸,摸了一手水。 薄一昭:“……” 指尖搓了搓,带着淡淡温度的湿润让他有些跟不上节奏。 “哭什么?”他问。 徐酒岁快委屈死了。 本来就脚疼还被凶。 还要被污蔑说什么明天要在不知道哪里的床上醒过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民教师该说的话吗! 这会儿也来了气,在他的质问中,她撇开脸,不肯看他:“不要你管。” 一边说着,眼泪还在默默哗哗往下淌。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哭的,只是矫情劲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妈的,脚真的好疼啊……一哭的时候,浑身像是吹涨的气球,还带着升高的体温,热胀冷缩的,这一哭,连带着脚就更疼了。 徐酒岁咬着下唇,受不了这份折磨了,再也顾不得形象,想着还是弯腰想要把鞋子脱了穿着袜子往回走……于是微微弯下腰,手往后摸鞋子。 刚来得及摸到鞋跟,手肘就被一只大手捉住。 她茫然地抬头,对视上面前这喜怒无常的阎王爷—— 薄一昭捏着她的胳膊,只觉得手里的人软到,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的胳膊折断……他低头看着她,干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被夜风吹得略微冰凉的皮肤。 她鼻尖都哭红了,眼角也红通通的,水珠挂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上,眼睛里包着一泡泪,水汪汪的…… 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一滴眼泪顺着面部轮廓下滑,挂在她下巴上将掉未掉。 “行了,我刚才不该这么说你,”他声音软和下来,连带着哄,“别哭了。” 盯着那滴眼泪,他被勾着,下意识抬手想给她把那滴眼泪抹掉……她却缩硬着脖子往后躲了躲,一脸不合作地拧开脸。 看她踉踉跄跄后腿,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要不是她的手肘还在他大手里,她大概已经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薄一昭微蹙眉,这才觉着不对:“脚怎么了?” 徐酒岁恼了,顶着哭得沙哑的嗓音:“说了脚疼!你要问几遍!” 她声音里带着恼火。 薄一昭眉头还是紧皱,不容拒绝地将她往自己这边拖了拖,这才放开她,顺势蹲下去要去捉她勾着的那边脚……徐酒岁勾着脚,单脚跳着往后躲。 “别动。” “说了不要你管!” 复读机么她。 薄一昭才懒得跟她磨叽,大手一伸就把她的脚踝握在手中,徐酒岁倒吸一口凉气,慌慌张张伸手去压自己的裙摆—— 看她摇摇摆摆像只小鸭子,还不忘记双手死死地压着自己的裙摆防走光。 又笨又可爱。 男人眉间一松,压着火也愣是被她逗乐了:“怕被人看还穿这么短裙子,看都看见了,白色的。” 一张脸蛋上还挂着眼泪,听他这么一说她整个人都惊了,低头眼瞪得圆滚滚的,对视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你”了半天,挤出来一句—— “你是不是人啊,我都这么惨了!衣冠禽兽,臭流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老师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薄一昭被她骂了个劈头盖脸,然而她刚哭过,声音沙哑还带着一点点哭过的鼻音,娇气得很,一点杀伤力没有。 反而让男人翘了翘唇角,嗤笑了声。 徐酒岁见跟他好好说话要被凶,骂他反而还见了笑,只觉得这男人可能脑子也不太正常…… 跟她还真是天生一对。 “笑什么笑?” 为了掩饰荒谬的情绪,她凶道。 “今晚去酒吧做什么?” 薄一昭答非所问,没搭理她的奶凶,只是低着头,将她的脚踝稍稍扯过来,以可以扭转的小幅度转了转,看了眼—— 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七中的校服袜子倒是挺厚的。 拇指蹭了蹭,除了有点温热之外没感觉到有别的可疑液体,那就是没有流血,只是一点点破皮。 ……可把她娇气的。 徐酒岁被他拇指压了压脚后跟,疼得“嘶”了声又要往后缩,他稍用力不让她把脚抽回去,引来一阵不满的哼哼。 “问你话。” 他捏了捏她脚踝处凸起的骨骼,以作提醒。 “……” 总不能说去拿校服为了开启跟您六十集大型浪漫都市爱情剧的第一集吧? “考试没考好,心烦。” 徐酒岁一瞬间戏精上身,抽了抽鼻子,嗓音里带上了一丝失落—— “以前我总是年级第一的,这一次开学考掉到第二了,英语没考好,听力差了几个题……七中什么鬼样老师想必也知道的,他们都说只有第一名才可能考上二本。” 徐酒岁停顿了下,低头正好对视上薄一昭抬头,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徐酒岁觉得自己瞬间被鼓励了—— 如果她是骗子,他这个眼神,就是实锤共犯。 “老师,”徐酒岁慢吞吞地,作出一点点慌张问,“我不会考不上大学吧?” “……” 七中的第一名,也值得她在这哭唧唧的买醉? 薄一昭有点无语,早那么把学习当回事还至于去七中么? 还是她真的很努力了,跑到那个烂学校去只是因为实在是笨? 身为学术界天之骄子,从读开始就没把考试当回事,大考永远甩第二名一个太平洋那么宽的薄一昭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小姑娘…… “听力多练就行了,一次失误不代表什么,”男人嗓音低柔,此情此景下,把没给十八中小学霸们的爱心全部给了眼前这位七中的学渣,“又不是判了死刑,至于么?” “……” 挺至于的。 她高三那年有回月考没发挥好,掉下了去年的一本分数线,当时又担心自己艺考的校考不过,生怕自己艺术类没得上就算了普通大学都没戏唱,结果就是越想越恐怖,连着失眠了整整三天,差点没一头撞死在课桌上。 “不跟你这种学霸讲话,你懂什么人间疾苦,高考残酷。” 她嘟囔着翻了个白眼,这次是真情实感的。 薄一昭微微笑了下,不搭话了,又低头去继续看她的脚除了脚跟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徐酒岁右脚脚踝被他大手握在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袜传到皮肤,她伸手扶住身边的电线杆,站稳。 “袜子脱了?”男人嗓音低沉地问。 纹身在左边腿,此时被捉住的是右边,倒是不怕露馅……但是光想到要站在这,让她把到大腿根的袜子脱了,她就忍不住想脸红。 好在灯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她脸本来就因为刚才哭过微泛红,只是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咬得唇瓣微微发疼,才能冷静下来,不去想东想西。 “不脱了,脱了穿鞋磨得更疼。”徐酒岁动了动脚踝,示意男人松手,“我脱鞋穿袜子走回去就行。” “这一路酒吧多,经常有喝醉的人摔碎酒瓶,你不怕踩着玻璃渣?” “可是我不想穿鞋子了,”徐酒岁强调,“一秒都不想穿。” 听说徐酒岁和徐井年两人相依为命,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都说有这样可怜经历的小孩一般早熟,可惜薄一昭只在徐井年身上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至于徐酒岁…… 真的娇气又任性。 眼下听她的声音丝毫不见妥协,男人只好放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弯腰脱鞋—— 昏黄的路灯照在她面颊一侧,连脸上的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因为她弯腰独立脱鞋的动作有些晃,胸前裹在薄薄的黑色布料里的两只白兔跳得人晃眼。 然而这一次,徐酒岁真的不是故意想勾谁,她认认真真脱鞋,一心挂在“脚好疼”这件事上。 薄一昭在旁边看得额角突突地跳,转开视线,恨不得用手心去揉揉发紧的眉心,“以后别这么穿衣服”到了嘴边三四次又强行咽了下去…… 毕竟这么突然说出来有点太怪了。 最后当徐酒岁好不容易脱了鞋拎在手里,脚得了解放,看着挺高兴地抬起头望向他时,只看见男人皱着眉,沉着脸,望着自己。 徐酒岁:“……” 尼玛德,又怎么啦? 她就弯腰脱个鞋的功夫,怎么又成阎王脸了? 徐酒岁有点无奈。 “老师?”徐酒岁踮起脚,没拎鞋的手抬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又白又小的手在面前晃,带着之前闻到过的那种淡淡甜味香水香……薄一昭面无表情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收力微微收紧,几秒后,不动声色放开她。 “以后别这么穿校服,没一点学生样。”他盯着她淡淡道,“鞋子也不合脚,你怎么回事?” “上一双穿旧了,新买的,”徐酒岁面不改色道,“冬天时候穿这个码正好的,夏天太热了,突然变得有点挤脚……回去用鞋撑撑一下就好了。” 薄一昭看上去信了,低低“嗯”了声,转身往前走。 徐酒岁抬脚想跟,迈出去一步发现可能脚脚后跟已经完全破了,哪怕脱了鞋子磨在袜子上其实还是有点疼的—— 她是没料到这个,所以放心迈出去第一步后,整个人晃了下,又稳住。 往前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 走在前面的人听力不错,哪怕她穿着袜子走得像猫一样安静还是察觉她深一脚浅一脚,于是放慢了脚步。 等她慢吞吞赶上来和自己并肩走,他才问身边走得摇摇晃晃像小鸭子的人:“还疼?” “一点点。” “真要背?” “……”徐酒岁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我穿裙子,你背我,手准备往哪放?” “……” 男人陷入沉默。 徐酒岁意识到自己像个老流氓,立刻闭上狗嘴低下头,假装眼睛进了沙子揉揉眼,原本好不容易褪去红色的眼角又被她揉得通红。 薄一昭看不下去伸手拉扯了下她的手肘:“刚摸过鞋又去揉眼睛,你脏不脏?” 徐酒岁心想,我自己的鞋子,有什么好嫌弃的。 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放下手,感觉到他在自己手肘传递来的温度,拧过脑袋,认真道:“要不老师公主抱我回去,那倒是挺好的。” 话语一落,就看见男人用看智障的眼神儿看自己。 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那捉在她手肘上的大手放开了……薄一昭那双黑沉锋锐的眼直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望到最深处,是暗示,又像是警告地说:“小姑娘,差不多得了啊。” 徐酒岁冲他纯洁地露齿灿烂一笑。 感谢昏暗地街道,这会儿她脸上的红扑扑被夜色遮盖了严严实实。 徐酒岁玩够了低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她走的很认真,一步一脚印的,她确实很怕踩着碎玻璃渣。 而男人从她身边逐渐又走到了她前面去,这次她注意到他走路时有些拖沓,并不像是走路习惯,他的姿态行为习惯一向非常优秀…… 现在,他像是在用鞋底认真地探路的平坦。 耳边是他平稳的呼吸声,徐酒岁悄悄勾起唇角,抬头望向他的背影,路灯洒在她的眼中,就像让她的眼里撒了星光。 …… 两人磨磨蹭蹭终于回到熟悉的楼道,熟悉的家门口。 之后一路再也没说话,到了家门口也是各自掏钥匙开门,非常“岁月静好,刚才无事发生”的一幕。 直到徐酒岁慢吞吞推开门,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眼,却发现薄一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门,这会儿斜靠在自家门边,光明正大地望着自己。 徐酒岁刚刚弯腰放下鞋子,困惑地直起腰:“老师?” 薄一昭有几秒没说话。 片刻后,徐酒岁看见男人的目光微沉,他垂下眼,露出个漫不经心的表情……随后掂量了下手里的钥匙,淡淡道:“是不是还有话说?” 徐酒岁:“……” 有。 徐酒岁抿抿唇,听见自己心中如擂鼓的声音,揣测不安让她的声音如蚊子哼哼:“老师,听说你从国外回来的……” 薄一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徐酒岁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在尖叫。 她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手里握着的钥匙尖深深扎入掌心,才缓缓道:“你可不可以帮我补下英语,我按外面的补课费给你钱……” 徐酒岁语落,感觉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慢吞吞、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 他没有多少掩饰的意思,这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秒他可能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怀不轨。 然而当她大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一颗心忽上忽下的。 直到过了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这才听见对面门边,男人嗓音缓和,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补课啊?” 鸡皮疙瘩一瞬间爬满了背,寒气入骨从脊梁骨往上窜。 徐酒岁猛地抬起头,瞪大眼望向他。 却看见男人依然笑容温和,仿佛刚才的提问只是随口一问,他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徐酒岁:“……” 然后假装天下太平地就此互道晚安,进屋,关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徐酒岁脚一软,靠着门跌坐在地……胸腔里,心跳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不怕死要去拨弄老虎胡须的猫—— 贪生怕死,又欲罢不能,并乐此不疲。 人生在世须尽欢。 刺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师父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酒岁靠在门边冷静了很久,大概过了五分钟才慢吞吞站起来, 路过玄关的时候转头照了下镜子, 脸红得像是糊了一层厚厚的腮红。 希望她刚才和薄一昭说话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否则连昏暗的走廊灯都救不了她……那踏马可就“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了。 徐酒岁想了半天,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问姜宵搞两张他妹的英语月考试卷来用一下,没想到打开手机,却发现微信有十几个未读信息。 全部来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小船:你闯祸了, 今天又提起比赛报名的事, 师父问起你了……你之前说的话我一字不差地转达给了师父, 他的脸色变得“很好看”。】 徐酒岁:“……” 看到第一条的时候,徐酒岁就想晕过去—— 她知道小船是个老实的人, 没什么心机, 所以这么些年一直跟她保持还算不错的关系…… 但她没想到她能这么老实。 分不清人是在“撂狠话”还是“真的有话需要转达”。 脸上刚才拨撩完老虎胡须剩下的红晕已经退去,她定了定神, 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看。 【小船:师父知道你换号码了,管我要你新号码。】 【小船:我没敢给, 毕竟你们俩我都得罪不起……】 【小船:这导致我今晚一直夹着尾巴做事嘤嘤嘤!】 【小船:我刚做一个客人的单, 转印完, 顺嘴让路过的师父看一眼有没有歪,师父瞥了我一眼, 反问我跟着他几年了还在用转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知道当时店里的气氛犹如火葬场吗!所有人都转过头看我! 以前不总是顺嘴问一问的么有什么关系!! 图太复杂不敢直接上手我有错吗!! 我怎么觉得我要被扫地出门了!!!】 徐酒岁:“……” 唇角抽了抽,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见小船的悲伤呐喊。 【小船:岁岁, 我好害怕QAQ】 【小船:你和师父当年到底怎么回事鸭QAQ】 徐酒岁飞快地扫过最后两行,小船发送于一个小时前,大概是下班以后越想越不对味,才扑上来问。 难为她用了这么多年才察觉出不对味来。 徐酒岁顺手给她回了个“……”,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表示她只是觉得自己都出来单干了,不想再倚仗师父,义正辞严,语气平常到她自己都快信了。 很快小船那边显示“输入中”。 如徐酒岁所想,这个傻姑娘根本没深入问当年她为什么突然要出来单干,只是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那个ITATAC比赛海选,徐酒岁到底要不要参加。 徐酒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其实她想要去的,那个比赛。 想想全国各地的优秀刺青师,到时候都会齐聚一堂,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有黑马崭露头角,也会有大神跌落神坛…… 多么刺激。 徐酒岁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去冰凉拿了一瓶啤酒,拉开灌了两口后抓着手机转身进了房。 房里还是挂着她许多的过往设计以及正在设计的纹身手稿,给姜宵设计的那张满背《蛊雕》已经被小心翼翼地装裱起来,就挂在最满意的作品墙上…… 徐酒岁伸出手,隔着玻璃轻轻蹭了蹭蛊雕的眼睛部分,一点点的提白让那大鸟的眼神锐利又凶狠,是点睛之笔……摇晃了下手中啤酒瓶冰凉的易拉罐,徐酒岁转身,看向挂在房作品墙正中央的那副纹身作品—— 和她挂在店铺橱窗里的那副一模一样。 是《墨意山海》系列的第一幅作品,那副半肩胛接大臂的“烛九阴”,黑色的龙身盘在载者手臂,每一片鳞片仿佛都活了过来,就想本身长在载者的皮肤上,伴随着他的呼吸而张驰…… 【岁岁,量身定做的设计稿,你需要很好地掌握载者的肌肉线条,让纹身成为他们身上本身就生长的东西,而不是后天多余的添加。】 龙脸阳刚中带着阴森,眼中那凌厉的提白几笔成了画龙点睛的关键…… 【烛九阴是邪神,你这张脸少了邪气。岁岁,过来,笔给我,我教你。】 “……” 徐酒岁闭了闭眼,合起的眼遮住了眼中一瞬间的恍惚。 放下手中的易拉罐,她打开手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给小船回复了几个字—— 【岁岁平安:比赛我就不去了,你加油。】 …… 因为小船的微信,当天晚上徐酒岁没怎么睡好。 一个晚上乱七八糟的噩梦就没停下来过,梦境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宽敞、华贵的纹身工作室里。 工作台的木架子被翻倒,有散落一地的染料。 纹身枪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在它周围的是各式各样的枪头…… 纹身椅上有一对交缠的男女,压在上面的男人身上穿着宽松的改良式唐服,此时唐服的衣绳因为方才的激烈动作散开了……他低着头,有一滴汗珠挂在他苍白又高挺的鼻尖上,摇摇欲坠。 最终那汗珠落了下来,滴落在他身下人的眼睛里。 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是一个成熟又妖艳的长发女人,血腥的红唇在那干净到一尘不染的修士服衣领上染上一连串肮脏的唇印,她的头发散乱,用睫毛膏刷出来的睫毛长而卷翘…… 男人在低声说什么,那双平日里清明的瞳眸变得赤红,他死死地扣住那个女人的肩膀,他低下头想要去吻她,却在即将碰到那丰满微张红唇时猛地停了下来。 修长的指尖顺着年轻女人大腿上,上色上了一半的五色斑斓的刺青轻轻摩挲,颜料和组织液混在一起将图案变得一塌糊涂。 空气中充满了带着浑浊酒精的气息。 徐酒岁手脚冰冷地站在旁边,冷眼目睹这一切,就像是角落里生出来的阴暗植物,窒息无声无息地蔓延。 直到男人伸手作势要钻入女人衣服下摆,徐酒岁再也看不下去后退一步,踢倒了放在身后的椅子……“哐”地一声好大动静,将纹身椅上交缠的人惊得分开来。 男人平日里总是写满淡然的眼眸中飞快染上一丝惊慌。 【岁岁?】 将手中拎着的外卖袋子一扔,滚烫的粥撒了一地,徐酒岁狠狠地瞪了纹身椅上不急不慢坐起来冲她示威一般笑的成熟女人一眼,转身就要走。 身后有稀碎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她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灼热鼻息喷洒在她的后颈上,那平日里握纹身枪的指尖冰凉,扣着她的手臂,像毒蛇,冷起一片鸡皮疙瘩。 徐酒岁腰间一紧,来人不顾她的挣扎,从后面一把揽住腰抱紧怀里。 稀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后。 【对不起,对不起。岁岁……师父喝多了,吓着你了吗?你不给我,我以为那是你……】 男人有些慌忙且语无伦次的低语在梦境之中变得模糊。 徐酒岁挣扎着从梦魇之中醒来,睁开眼猛地坐起,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就坐在房间的床上,房间里没有别人…… 一颗狠狠心落回了原地。 只是呯呯乱跳的频率还未慢下来。 冷汗浸湿了她的背,她抬起手像是自虐一般,狠狠地揉搓了下梦境里被男人拉扯住的手臂……直到皮肤开始泛红发痛,她才长出一口气,掀开被窝下床去洗澡。 站在莲蓬头下,徐酒岁揉了揉头发,让温热的热水将一张白皙的脸蛋湿润得泛红,遮盖去了通红眼角的突兀。 路过徐井年房间门时,里面还静悄悄地。 今天是周末,徐井年应该是还没起床。 徐酒岁为此而稍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事觉得烦躁只好搞卫生来发泄,把厨房都擦了一遍,又把垃圾打包准备扔下楼—— 结果刚开门,对面那扇门也应声开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 大清早的,徐酒岁就来得及洗了个澡,化妆什么的都没有,眼底下的淤青和泛红的眼角,像是刚被人狠狠欺负过。 薄一昭关上门,发现平日里总是像小鸟似的上蹿下跳的小姑娘今天安静得过分,沙哑着嗓子问了声“老师好”,就拽着巨大的垃圾袋摇摇晃晃往下走…… 室外脱鞋踩在她脚下,薄一昭看了眼,发现她两边脚的脚跟还有些微微泛红。 三两步下楼赶上她,长手一伸毫不突兀地将她手里的垃圾袋接了过去……徐酒岁刚开始吓了一跳,瞪眼看着男人那纤尘不染的衣袖时,停顿了下。 “不用,”她小声道,“我自己可以……” “昨晚做噩梦了?” “……啊?”徐酒岁傻眼地抬头看身边目视前方,一本正经的男人,“你怎么知道?” “都写脸上了。”男人淡淡道。 徐酒岁转头看了他一会儿,良久迟钝地“哦”了声,目光却还是没有挪开,只是盯着他干净的衣领,袖口来回地看—— 这些地方,是不是曾经也沾染过别的女人的口红? 丰满的红唇,微张时吐出带着口红香味的气息,男人应该都喜欢吧? 徐酒岁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因为有点走神,一路跟着薄一昭跟到了垃圾桶旁边,看男人把垃圾扔进去,又到旁边的公共洗手池洗手。 徐酒岁幽灵似的飘过去,像个小尾巴。 她掏出手机,低头随便搜了搜,搜出一个以烈焰红唇出名的女艳.星的照片,稍稍踮起脚伸到薄一昭鼻子底下:“老师,你看。” 薄一昭扫了一眼,有些莫名地收回目光看向她。 “这样的嘴唇是不是很合适接吻?”徐酒岁问。 ……这小姑娘大清早的又发什么疯? “还行吧。”男人敷衍地回答。 “烈焰红唇会让男人迷失自我吗?” “理论上来说,不会。” 凝固的膏状体和色素以及香料味怎么着也迷失自我扯不上关系。 徐酒岁自顾自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唇瓣:“老师,那你觉得我的嘴型合适接吻吗?” 语落,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紧绷而严肃的气氛中,徐酒岁罢工一早上的大脑终于开始艰难运作,她抬起头看了陷入沉默的男人一眼,心里“咯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暗骂自己被一个噩梦搞得是不是魔怔了,在这大放厥词。 薄一昭站在洗手池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提出这等惊世骇俗提问的小姑娘—— 目光轻飘飘地顺着她的问题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唇瓣丰满而不厚,带着淡淡的粉,很有肉感却并不夸张,看上去很软。 烈焰红唇有什么意思? 男人都喜欢亲自将淡粉色的唇瓣染上蔷薇盛开的红,水光潋滟。 但他不会告诉她。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在自己的沉默注视中,逐渐露出一丝丝惊慌和忐忑不安,男人垂下眼,掩去眼中晦暗。 接着,用为人师表该有的庄重,平静地反问:“徐酒岁,你觉得这是能放在大清早,和老师讨论的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九千岁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被连名带姓地点名, 且他的语气生硬。 在男人冷清的目光注视下,徐酒岁还真生出了无处遁行的羞耻感,她抓着手机边缘的手微微蜷缩了下, 一张脸烧了起来。 她怎么能问出这么不要脸的暗示性问题, 啊—— 土拨鼠吓飞了自己手里的小饼干.JPG。 “不、不是, 我就昨天看了个漫画, 上面有关于不同唇形的比较, 好像说是男人都比较喜欢烈焰红唇,所以想问问老师的喜……呸!不是不是!” 徐酒岁抬起双手搓了搓脸,把一张原本没血色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揉得通红。 “我的喜好?” 薄一昭抓住了重点。 徐酒岁恨不得揪头发:我都自动消音了您怎么还自己补充完整呐?! 望了望四周,她试图找到一根电线杆然后她就可以冲上去把自己一头撞死…… 尼玛德许绍洋, 阴魂不散,人都凉了还来坏事儿!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望着薄一昭沮丧地说—— “老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目光微敛,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见她一副窘迫得很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不知所措又无辜的模样……薄唇轻启, 轻轻叹了口气。 “平日里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语气平和, 停顿了下, 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咬字, “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 徐酒岁有些敏感地抬起头, 小心翼翼看了薄一昭一眼, 发现男人的目光还是平日里生疏冷漠的样子…… 又不像是真的察觉了什么。 很想问问那说好的补英语还算不算数。 但是理智告诉她:闭上狗嘴,现在不管说什么大概都会被拒绝。 “噢。” 乖乖应了声,徐酒岁有些烦躁地抬起手将头发拨乱了些,她发现拨撩他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个人心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道德观简直高于一切甚至是生命…… 她但凡有一点点出格的,就一定会被他狠狠教训。 鞭笞心灵的那种。 上一次,不过是在楼梯间冲着他下巴吹了几口气,就躲了她两天。 要不是酒吧出了那档子事,还不知道是不是只躲两天呢? ……哎哟,等等!这一次的惊天大雷,这人不会直接将她从生命里拉黑吧? 徐酒岁一边想着,一边用余光去扫身边男人紧绷的下颚弧线,心里想的是,在被他拉黑之前,老子必须要干点惊天动地的举动才行。 目光看着看着,就挪到了他严肃微抿的唇角…… 她的嘴型合不合适接吻不知道,但是薄老师这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写着“很合适接吻”。 徐酒岁忽然决定了那个“惊天动地的举动”到底是指什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死也要,亲过再死。 “看够了吗?” 薄一昭目不转睛,目视前方地发问。 毕竟她的视线都快在他的下巴上烧出一个洞了,还以为自己很隐蔽。 “……”徐酒岁心虚地收回了目光,想了想乖乖地问,“老师,周末这么早要去哪呀?” “图馆。” “哦,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午吧,晚饭前。有事吗?” “我上次除了听力,阅读理解也丢了很多分,想把错题集拿给老师看一看问题出在哪……我阅读理解总是丢分的。” “……” 昨天,薄一昭只是说“考虑一下”。 其实今天被她问出那个有点露骨的问题时,他就意识到,这个“考虑一下”很可能需要被无限期的延长,直至她意识到她被拒绝。 ……但是计划好像又被打乱了。 也许是她察觉了他想要拒绝? 男人垂下眼,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因为人不高,她想要跟上他的步伐时,整个人的迈步要很大且很快。 她目视前方,却努力跟他并肩而行—— 耳边的乌黑短发在阳光下很活泼地轻跳。 ……故作镇定的样子,可惜紧绷的侧脸弧线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真的察觉了。 薄一昭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她真的很擅长观察气氛,敏锐捕捉到别人的一些不经意露出的小心思。 ……怎么,怕被拒绝? 所以选择耍了个小小的心思,不把“接不接受补课”作为选择,而是让他选“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补课”。 ……小花招倒是挺多的。 这种心思放在学习上多好,也不至于为了个七中的第一名天塌下来似的了。 薄一昭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沉吟片刻,似在思考。 “老师?” 徐酒岁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怕他想得越明白自己凉得越透,忍不住出声催促一个回答,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 “行,你整理好了拿过来给我,”薄一昭微微眯起眼,在他自己来得及想明白之前,便顺其自然地选择了再次妥协,“不着急今天,不是周末么,周么就好好休息。”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注意观察身边的小姑娘脸上微妙的细小变化—— 比如此时,她整个人侧面都放松了下来,深色的杏眸里像是洒上了早上初生的稀碎阳光。 她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呀,那我周一做完整理再去找老师呀!” “……” 这真的是个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男人瞥了她一眼,就不着痕迹地把目光挪开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满意看见她这样的反应。 垂下眼,一瞬间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藏的很好,他忽然觉得如果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想干什么的话…… 那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装瞎,言不由衷—— 恐怕就是实质性共犯。 ……这结论真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 将薄一昭一路送到小区门口,立正站好和他道别。 徐酒岁一路乱哼着歌冲回家中,像只快乐到失去方向感的肥啾。 你看,如果命中注定有一个人会让你的心情跌入谷底的话,那么必然会有另一个人可以一手将你拖出深渊。 下午,送走了最后一位来预约刺青设计稿的客人,大概是下午五点多,姜宵的兰亭酒吧快要开门了,徐酒岁昨天跟他说好要去拿七中月考的英语试卷。 姜宵还以为徐酒岁拿给徐井年做练习题,一口答应下来。 这会儿徐酒岁到了酒吧,推门进去,里面还没有客人,黑漆漆的灯也没开,所有的椅子都翻过过来放在桌子上,像小学生的教室。 姜宵依靠在吧台边玩手机,手机荧光照在他的脸上,金刚小娇娇此时此刻一脸杀气腾腾,望着手机,仿佛苦大仇深……听见徐酒岁进来,他头也不抬说了声“等下马上就好”,然后低头继续扣字。 这可真是稀了。 姜泽在吧台后面,用干净的布子一个个细细地擦酒杯,见徐酒岁走进来,抬起头乖乖叫了声“姐姐”。 那乖巧的语气,传出去,可能要把整条街的小混混都吓死。 徐酒岁跳上一把椅子,稍稍斜了斜身子问姜泽:“你哥干嘛呢?恋啊?” “我只恋你。”姜宵头也不抬地伸手拽了把徐酒岁,说,“不许你和他说话。” 徐酒岁拍开他的爪子。 姜泽轻笑一声,用看抢骨头的蠢狗的眼神嘲讽地扫了眼他亲哥,后者像是感觉到了,“嚯”地抬起头隔着酒吧点了点他:“再看抽你。” 姜泽果然不看他了,弯腰从吧台下面把徐酒岁想要的试卷拿出来递给她,眼中带着笑意扫了徐酒岁一眼:“怎么想到要这个?” “学海无涯苦作舟,万一哪天我走向国际了呢?” “……” 徐酒岁打开试卷翻看了下,很多试卷都是充满褶皱的——大概是曾经团成一团又塞进课桌深处,某一天不得已被迫掏出来,努力把它压平的样子。 ……………………倒是很好地,把一个英语考试没考好,从此之后看都不想再看试卷一眼的学渣少女心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徐酒岁将卷子小心翼翼收起来,踢了姜宵的椅子一下:“你小学生啊,能不能给个正眼,让我跟你正儿八经道谢?到底干嘛呢你?” 姜泽薄唇一勾,目光闪烁:“他在上和人掐架。” 徐酒岁点点头:“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也特别爱干这个。” 姜泽在旁边捧场地轻笑了声。 “别吵,”姜宵说,“这些人他妈找抽呢!老子在为你而战。” “……什么?” 为我而战? 徐酒岁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好凑过去看姜宵到底在和什么人吵架,一眼看过去确实是一个论坛界面……再一看论坛的名字,居然是国内刺青师聚集鬼扯的那个论坛,刺青客。 这论坛被业界称作“新手村”,任何初次纹身,初入刺青师一行的人,都在这里聚集。 大佬们连看都不屑看一眼那种。 徐酒岁初到奉城时,还借着“墨意山海之烛九阴”的图在这论坛小火了一把,帖子也就火了两三天,但是也将她工作室的名气打了出去。 “这不是刺青客论坛吗?”徐酒岁有些惊讶,“都是菜鸟才爱看这论坛,扯点皮毛以为自己是大神,你在这上面扑腾什么?” 姜宵这才抬起头。 点了只烟,咬咬烟屁股:“岁岁,你知道ITATAC这个比赛么?” 徐酒岁:“……” 就像一旦怀孕,走在大街上会发现满大街的人都是孕妇一样的神效应,徐酒岁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撞了鬼。 “知道的,”徐酒岁道,“怎么了?” “你怎么不去参加?” “我去参加那个干嘛?” “喏,这个论坛好多人张罗着要去参赛,”姜宵懒洋洋地吐了个眼圈,“我就点进去看了下他们的作品,啧啧,图都是用上现成爆款烂大街的图就不说了,有些人连割线都割不明白,也敢说自己收五百块一个小时……” “……然后呢?” 徐酒岁问,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剧本了。 “然后我就让姜泽给我拍了个你给我做的纹身的高清图发上去,告诉他们五百块一小时的纹身该长什么样,希望这些人心中有点批数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姜宵咬了咬烟屁股,掀起唇角露出森白的牙,像野狼似的“哼”了声,“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群起而攻之,说我是来装逼的,说这种手法和设计,不可能五百块一个小时,整个背一万二拿下。” 一万二还是因为他磨叽太久浪费太多时间! 否则搞不好八千都拿下了! “……” 徐酒岁无语凝噎了半晌,唇角抽搐了下—— “所以你得出什么结论,要给我补点钱?” “别急,没说完呢。”姜宵大手一挥,“他们到后面鬼扯得越来越远,有人跳出来说自己认识这个设计风格和走针方式,是在刻意模仿某个人的,一点自己的风格都没有,还把你八百年前发的一个帖子翻出来了,就你摆在店橱窗那个……他们说,你是野路子装大神,冒名顶替了一个人。” “……我?”徐酒岁指着自己的鼻尖,“冒名顶替谁?” “他们说你橱窗里摆着的那副肩半甲接大臂的‘烛九阴’,是现在收费已经天价的国内刺青一哥许绍洋的一个徒弟的作品——那个徒弟早就在许绍洋的千鸟堂工作室时就收一千二百块一个小时了……” 听到“许绍洋的徒弟”六个字的时候,徐酒岁脸上笑意微收敛,指尖悄悄曲起。 酒吧里灯光昏暗,姜宵还没察觉哪里不对。 “有个跟贴的煞笔说,自己就是千鸟堂的人,所以非常确定这副‘烛九阴’出自哪里。”姜宵点了烟,微微眯起眼,“因为这副纹身设计原图就摆在他们千鸟堂大厅正中间的作品墙上。” “……” 大厅中央? 作品墙? 那不是许绍洋个大孔雀挂自己的刺青作品方便一抬头自我欣赏的地方么? “不可能,”徐酒岁淡淡道,“我见过千鸟堂。作品墙不挂除了许绍洋自己的作品之外的东西,而且千鸟堂的人不可能上刺青客。” “那我就这么叼回去。” 姜宵低头正想打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转过头,烟草的星火点点中,他问徐酒岁—— “噢对了,他们说的那个人在业内外号叫‘九千岁’,听说也是个女的刺青师,你们风格真的那么像的话,你认识不啊?” 徐酒岁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吧台边,哥俩都好地抬起头看向她。 只见她挑了挑唇角,淡淡道—— “不认识,谁啊,听都没听过。” …… 千里之外,近海市。 国内首屈一指刺青工作室,千鸟堂刺青工作室内。 阿光是最近刚刚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花了巨资拜入许绍洋门下的最新弟子,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想比起别的名牌美术院校出生的师兄师姐来说,他只是在高中时候学过一点点素描功底而已。 最开始他也觉得莫名,不知道自己那幅看着有点蹩脚的“烛九阴”满背设计图,最后是怎么入了师父的眼,被点头收入门下。 但是后来他进了千鸟堂就知道了,在师父每一个都可以掏出来说是艺术品的作品展示墙的某个角落,摆着一张《墨意山海之烛九阴》——这副半肩胛接大臂的作品,无论是绘图还是线条,都显得和别的作品格格不入,虽然不错,但与师父的炉火纯青相比较,略微生涩。 看上去并不算是出自师父之手的满意作品。 它为什么会被摆在那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知道,虽然这副刺青作品被摆在角落里,但是能到那一墙上去,已经很有排面,更何况偶尔师父还会亲自替它擦擦灰。 后来阿光忍不住悄悄打听了下那副刺青的来历,才晓得做这个刺青的刺青师代号“九千岁”,是他来之前很早就从这里离开的师姐。 阿光也不敢问那师姐为什么离开,但是他猜想自己当初的入选,可能和这副设计稿脱不了关系。 业内的人都羡慕千鸟堂的学徒,说他们赢在了起跑线上,以后无论是跟着工作室还是自己出来单干,“千鸟堂”或者是“许绍洋的徒弟”,都会是他们最响亮的一块招牌。 阿光想的是,那个师姐如今独立出去,打着千鸟堂的招牌的话,想必也活得很好……真叫人羡慕。 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师姐心生向往,所以阿光特别努力,这会儿别人都收工吃完饭了,他趴在工作室的画台上写写画画,累了就稍微停下来,拿起手机刷一下论坛—— 他知道这个论坛师兄师姐都不刷的,因为这是刺青届的“新手村”,他们看一眼都嫌掉价。 阿光自己都是偷偷摸摸地刷。 但是阿光今天有比较有趣的事儿和他们分享。 “哇,你们肯定不知道,我朋友给我发了个论坛连接,说是在‘刺青客’论坛上,有个刺青冒名顶替我们千鸟堂的学徒,带着自己的工作室红了好一阵子!” 阿光拿着手机凑近凑在一堆吃饭的师兄师姐们,并且余光有些刻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 他身着改良唐装,因为长相偏女性柔美,反而不让人觉得这打扮哪里怪,相反,略微苍白的皮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条冰冷的蛇一般慵懒自在…… 此时此刻他靠坐在沙发上,正懒洋洋地翻看之前大家交上去的设计稿手稿,阿光的话显然他是听见了,却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而显然除了许绍洋,别的老江湖师兄师姐也不太在意。 “树大招风,冒充我们这边学徒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要一个个去追究哪里追究得过来,最多发个律师函走个过场,对方改正澄清了也就算了……”听了阿光的话,一个拥有齐腰长卷发,唇角上翘,天生自带一副笑脸的师姐翻了翻眼睛,“大惊小怪。” “船儿师姐。”阿光把手机递过去,“你看看嘛,这个人真得不一般,她的胆子特别大一点,她把师父挂在墙上那幅《墨意山海之烛九阴》说成是自己的作品……” 来过千鸟堂的,谁没见过那副作品呢! 阿光语落,就感觉整个工作室忽然安静了下来。 角落里,原本用指尖翻看纹身设计手稿的男人手上动作一顿。 原本慵懒舒适的气氛瞬间变得不太一样。 小船飞快地回头看了师父一眼,总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她瞥了阿光一眼心想真能咋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手机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个新手村论坛今天闹翻了天——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来自奉城的刺青师,几年前把《墨意山海之烛九阴》发出来,引得一片赞扬,从此在奉城一代有了名气。 时隔几年,今天,有一个在那个刺青师那里做了刺青的客人,又发了一个类似风格的满背《墨意山海之蛊雕》,宣城自己这个满背就是一小时五百块的价格,嘲讽其他每个小时五百块的刺青师没有批数,引起轩然大波。 小船初看文字,心想这山寨佬不一般,山寨人家的作品就算了还一山山完整个系列甚至还有衍生番外篇…… 然后一看到满背图大效果,她心里打了个突。 双手扒着手机屏幕,微微眯起眼,小船将那副《墨意山海之蛊雕》细节无限放大—— 这走线。 这打雾。 这设计感…… 妈的,要是山寨的,这他妈必须是1:1高仿了啊? 甚至搞不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有这种技术的人,有必要冒名顶替一个许绍洋弟子的名号混饭吃? 小船心里没了底。 回头去看身后沙发边的男人,想看看他是怎么表态的。 然而从始至终,许绍洋除了提到《墨意山海之烛九阴》这作品时有片刻波动,这会儿却像是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小船犹豫了下,缓缓道:“师父,这个刺青师她——” “啪”地一声,纹身手稿册子被合上的声音打断了船儿的说话,她一个哆嗦,手里外卖饭盒差点掉地上,狠狠地闭上嘴。 只见,从方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手指微曲,敲了敲黄花梨木椅的扶手。 开口说话时,他的嗓音温和而缓慢,唇间却说着最无情的话:“联系刘律师,告到她工作室倒闭不算完,必须倾家荡产,让她哭着道歉才行。” “……” 工作室里陷入死寂。 船儿转过头,与所有师兄姐弟们惶惶交换视线—— 可以,这山寨佬算是摸着老虎屁股,青龙逆鳞了。 刺青届版的天凉王破了解下? 好惨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修罗场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酒岁这边, 暂时还不知道她即将要被亲爱的师父告到内裤不当掉不算完这件事。 她经过最开始的不自然后, 这会儿依靠在酒吧的椅子上, 听姜宵给她直播论坛上的人是怎么骂她这个山寨货的, 听过也就是笑一笑罢了, 自己觉得问题不大—— 毕竟当初她离开了千鸟堂, 回到奉城之后, 是打算从零开始的, 知道奉城比不上近海市那种大城市, 她一开始价格压的很低,为了吃一口饭, 二百块一个小时起。 后来因为店外面挂的那副《墨意山海之烛九阴》被PO到刺青客论坛上, 小火了一把,她才把价格调整到了五百块一个小时……这么些年一直是这个价格, 也从来没有做毁过任何人的皮。 这些上蹿下跳的人想找点实在的毁皮案例来捶死她是不可能的,来她这里做过刺青的,哪个不要夸一句物超所值……她很多的单都像是姜宵的朋友那种,人推人做起来,才有了今天不愁接单的好日子。 她是一点不虚的。 至于那个被论坛捧到天上去,就快以讹传讹变成“许绍洋第一高徒”的“九千岁”, 早就伴随着一张从近海市到奉城的机票,死在了五年前的某个清晨。 徐酒岁不愿意回忆以前的事, 但是最近这些陈旧的往事就像是跟她作对一样伴随着一个国际大赛的展开, 又被重新挖掘。 徐酒岁听“自己山寨自己”的热闹听得挺开心, 一点不担心这件事会被知情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毕竟千鸟堂的人被山寨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他们也不可能去新手村论坛上冲浪。 可惜。 凡事总有个意外。 徐酒岁正听到姜宵给她描述她是如何的“高仿”,那边微信亮了。 【小船:……岁岁,你不会在奉城吧?】 徐酒岁发现自己每次看到小船的微信都有想要一死了之的冲动。 【小船:在新手村看到了几个帖子,有人冒充你,那个人在奉城……我觉得要冒充的这人可真是山寨堪比专柜货了。】 【岁岁平安:许绍洋知道了吗?】 【小船:天呐!真的是你?!】 【小船:师父还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人山寨你,安排联系律师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帮我问问他,是袁隆平老爷爷太努力让他吃太饱,还是他有病?】 【小船:QAQ啊?我不敢问!】 【岁岁平安:……】 放下手机的时候,徐酒岁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行了行了,要我说他们不信就不信吧,”徐酒岁抬起手揉揉眉间,打断了姜宵的直播,“既然他们觉得我的手法可以卖一千二百块一个小时,要不以后我顺应民意涨价算了。” “嗯,赶紧涨价!这些孙子一边骂我,一边疯狂私信我问我要你店地址呢!”姜宵微微眯起眼不屑道,“也不知道是要去砸了你的山寨店铺,还是要去捡便宜。” 徐酒岁笑了笑,吆喝姜宵赶紧删帖,别给她惹是生非。 虽然那些个该惹的,不该惹的都已经惹到了。 又跳下高脚椅子,准备去买菜给自家小崽子做晚饭。 把七中的英语试卷叠了下随手塞进双肩包里,徐酒岁往酒吧外面走,走到门口了,一回头,发现姜泽这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就跟在自己屁股后头。 徐酒岁挑了挑眉,问身后的大男生:“有事?” 姜泽看了看周围,本来就是周末的晚饭时间,街道上没什么人的。 他犹豫了下,抬起手拨乱了脑袋上的头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伸手拽了下自己的T恤,捞至胸前,大方露出几块对高中生来说十分稀缺的腹肌,转过身。 徐酒岁刚开始还怪他这是干嘛,然后一看他的背后,喷了。 在他健康的淡古铜色紧绷皮肤上,纹着一条要多丑有多丑,整个像被哪吒□□了一百遍再拿去洗衣机里面翻滚八十圈的大头青龙,青龙的脑袋歪七扭八,龙身歪歪扭扭,纹得和玩似的。 纹身已经发青,看来是有些年代了。 这丑龙配上少年那张英俊又严肃的脸…… 妙啊! 徐酒岁看了两眼,郁闷心情一扫而光,开始毫无同情心地狂笑。 “别笑了。”姜泽虎下脸。 “哦,”徐酒岁说,“噗。” “……” 算了。 姜泽放下衣服,要不是耳尖泛红,都看不出他在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的我不笑,你上哪找的帕金森患者刺青师给你做的这条龙……噗!”徐酒岁捂着嘴,鼓着腮帮子,眼都笑成两道弯月牙了,“龙……噗噗噗!” “初三暑假毕业,当时不懂事去弄的。”姜泽看她脸鼓得像是屁桃,无奈道。 “哪个店这么没职业道德,接未成年的单?” 还整得这么丑。 俗称毁皮。 究极毁皮。 “已经倒闭好久了,”姜泽郁闷道,“之前就想问问你,这个能不能重新设计个图遮盖下?” “能啊,不过你这龙长得,有它自己的思路和想法……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丑且大,要遮盖估计挺费神,”徐酒岁笑够了,踮起脚拍拍面前大男生的肩,“你高考完那个暑假来遮盖,姐姐给你打八折。” 姜泽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徐酒岁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徐井年知道你有这纹身哇?” 姜泽立刻转过头,暗含警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的,除了你,没人知道。” 徐酒岁听过姜泽的名声,虽然人在十八中,但是好像在这附近还蛮吃得开的,七中那种小混混聚集地他也能横着走……要是被人知道他背后有这么个纹身,大概和被人知道他胸前纹了个小猪佩,区别也不大了。 想到这,徐酒岁又开始笑:“还藏的蛮好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姜泽看她笑得脸都憋红了,破罐子破摔,也跟着挑了挑唇角,“真的能遮啊?” “真的能,要不你再给我看一眼,我晚上回去给你想个方案让你定下心。” 徐酒岁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姜泽的手臂将他转一圈,背朝自己,又伸手去掀他的T恤。 姜泽长得高,她又要去看那一团车祸现场的龙头密集程度,才好设计遮盖的图案方案,比如要用什么图遮盖比较好,以及设计的时候,原本纹身图案密集的地方,设计图的复杂、精细程度以及颜色都要盖过原图。 说实话,扎纹身覆盖,比扎白皮麻烦多了。 设计图画起来也被限制的多。 所以徐酒岁不得不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下蹲一点。 姜泽配合地往下蹲了些。 那个丑哭了的龙头一下子出现在徐酒岁眼睛平行的地方。 眼睛被辣得眨巴了下缓释冲击,徐酒岁这才凑近了认真看了两眼,还伸手摸了下确定没有增生或者是别的不良反应。 她的指尖微微冰凉,最重要的是软。 姜泽不知道他哥最开始也是折在这双手下。 “姐姐。” “嗯?” ”我哥怎么叫你‘岁岁’啊?” “臭不要脸呗。” “我也想这么叫,好不好?” “不好啊,”身后的手指用了点儿力,声音也是软软的,“没大没小的,你和阿年一样大的。” 但是阿年也叫你“岁岁”。 姜泽想反驳,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声,只是乖乖地“哦”了声,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无所谓吧。 反正每次他装乖叫“姐姐”,她都笑着应的。 到是没什么不好。 姜泽只感觉到身后的人那柔软的指尖落在他紧绷又坚实的背部,不带任何拨撩地蹭了蹭,他喉头翻滚了下,微微侧头问:“好了没?” 徐酒岁缩回手:“蹲累啦?” 姜泽只能含糊地“嗯”了声,却没有立刻直起身,只是保持着回头看她的姿势,想了想,又问:“姐姐,你收徒弟吗?” 徐酒岁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泽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每天洗澡都需要面对自己背后那个丑东西,他日日夜夜被虐出了感情,所以对纹身很有兴趣。知道做刺青师要有绘画基础,高一和高二的暑假,别人去玩,他找了画室学了两个暑假的素描。 那时候姜宵还在部队,弟弟伸手管他要学素描的钱,他还以为弟弟得了神经病。 姜宵最近也感慨,早知道姜泽学了素描是为了有朝一日和他抢女人,他那时候就该让姜泽自己卖精攒钱(……)。 而此时,介于徐酒岁是刚刚受到过师父摧残的人,听到“师父”和“徒弟”这样的字眼,她就想找个地方自闭一下。 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是能收徒弟的水平。 哪怕离开了千鸟堂,许绍洋其人给她的影响还在,被摁在工作台上画稿子画到心态崩溃还要哭唧唧的往事历历在目…… 童年阴影太大了。 换了她,她肯定下不去这个狠手折磨自己的徒弟。 “你现在高三了,”徐酒岁缩回手,替他将衣服拉下来,“这些事等你高考完再说。” …… 薄一昭很远就看见徐酒岁和姜泽站在一起了,就在那家兰亭酒吧门口,姜泽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跟徐酒岁说什么,垂眉顺眼的样子。 学校的老师都说姜泽是个刺头,特别是语文老师恨不得咬断他的脖子,可能没几个人看见他这副乖顺的样子。 大家都是男人,当一个刺头决定在一个女人面前收敛锋芒—— 要么就是倾慕于她,要么就是有求于她。 薄一昭当然不知道姜泽属于后者。 他只看见徐酒岁拍他的肩膀将他转过身去,然后上手去掀他的衣服,又摸他的背。 到这里薄老师已经微妙挑眉了。 等看到姜泽居然微微弯着腰,配合她的高度让她在自己背后乱摸,还侧着头跟她小声说话时,薄老师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 ——早上还问他那种乱七八糟的问题,被他板着脸训了一顿“不合适”以后,怎么着,下午换了个她觉得“合适”的人又问了一遍是吧? 薄一昭觉得她真的是…… 骨子里刻着不服管教。 满脑子惊世骇俗的想法。 等他沉默走进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原本回头侧脸和徐酒岁说话的姜泽先看到了他,愣了愣。 这时候就听见背对着他的小姑娘说什么“你现在高三了,这些事等你高考完再说”…… 这话怎么听都像表白被拒车祸现场。 薄一昭一听,都有点想笑了:唷,这小姑娘还挺有节操。 他没说话。 但是肉眼可见姜泽垂下眼,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柔和变得冷淡了些,他站直了转过身,冲他微微点头:“薄老师。” 原本背对着他的小姑娘“呼啦”一瞬间转过身来,瞪大眼望着他,眼睛里写着: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 “打扰到你们了?”薄一昭笑了笑,深色瞳眸黑沉,“恰巧路过。” 他的笑意显然未达眼底,轻抿的唇角也泄露了他的情绪。 姜泽淡淡地说了句“没有”,又看了徐酒岁一眼,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回酒吧了。 留下徐酒岁单独面对这修罗场。 她不知道薄一昭听到多少或者看到多少,也不敢乱说话,只是咬着下唇小心翼翼都瞥了他一眼……薄一昭没说话,平静回视她之后,自顾自往前走。 徐酒岁像个小狗腿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薄一昭停下来在路边超市买了包烟,他在白天公共场合不抽烟,所以身上没带。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已经夕阳西下,也不算坏了自己的规矩,所以点燃抽了。 叼着烟走在前面的人目不斜视,徐酒岁跟在他屁股后面心里在打鼓,真的有早恋被政教处主任抓了个正着的味道。 直到走到楼梯口,徐酒岁才想起她菜忘记买了,可怜的弟弟还在家里等着她开火煮饭,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她脚下步伐一停。 没想到她这一停,走在前面的男人也停了下来……他站在台阶上,半个身子隐秘在楼道的阴影中,徐酒岁只能看清楚他唇边的奶白色烟雾,和藏在其中的星火点点。 男人抬手,在楼梯走道集满灰尘的水泥扶手上熄灭了烟。 熟悉他的人大概就会知道,如此拥有高规格自我要求和公共道德意识的人,把烟熄灭在烟灰缸之外的地方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心情不太好。 薄一昭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平地上的小姑娘。 其实是想问她为什么拒绝了姜泽的表白,以一个高中政教处主任,关爱学生的姿态发问。 结果话到了嘴边。 忽然一转。 他听见自己带着喑哑的低沉声音在阴暗的楼道间响起—— “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想男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首战告白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薄一昭话一说出口, 就意识到这次自己真的有点违背师德的臭流氓, 虽然他不是正儿八经徐酒岁的老师,但是他不应该这么和她说话。 ——太成年人了。 这不对。 而对面的小姑娘瞪着他像是看外星人似的震惊目光,也让他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方才有一瞬间大概是疯了……才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虽然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薄一昭还是决定要跟她道歉。 薄一昭:“那个……” 徐酒岁:“……” 其实薄老师误会了,眼下的徐酒岁不是震惊, 而是无语凝噎到想去抠墙。 她是严重地被薄一昭的骚问题, 骚到了。 这种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时刻, 她是应该娇羞状捂着脸, 跑路呢还是跑路呢又或者是跑路呢? 徐酒岁都不选。 在大脑完全缺氧的情况下,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于是,甚至没等薄一昭彻底反应过劳并道歉自己的提问露骨,就看见站在几个台阶下,小姑娘脑袋一歪。 柔软的短黑发扫过肩膀,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不想男人,我只想老师来着, 行不行?” “……” 行。 怎么不行。 薄一昭听到她这么直白得可以算是明示的拨撩,出乎意料地笑了。 被她的熊心豹子胆。 阴影中他挑起唇角露出森白的牙,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草, 低头点了, 这才抬头, 看着徐酒岁, 轻轻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空气快要凝固起来了,成分复杂且诡异。 “……我下午整理了英语试卷,满脑子都是某一题为什么做错了,顺便就会想到以老师的思路是怎么样的,”徐酒岁声音清澈带着一丝丝的甜,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楼道里见面时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拨撩完了,还想全须全尾地跑,把这种话当好玩是吧? 以为这样就能反将他一军? 可惜薄一昭没那个耐心跟她玩这些个捉迷藏游戏。 他都三十多岁了,从国内读中学,到大学再出国,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认真表白的,寻死寻活表白的,开着玩笑表白的…… 无论是哪种,他都向来是干净利落解决,拒绝得彻底,不给对方留一点念想,也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点烦躁,就不耐烦听她这种玩笑。 看到她的笑脸—— 和依靠在多媒体教室窗边,同徐井年说话时: 和那天暴雨倾盆,翘起来的伞下; 和刚才街道旁边,趴在淡古铜色皮肤的少年背后; 那些笑脸,逐一生动又立体地重叠起来。 呼吸变得缓慢了一拍。 他来不及细想太多。 骨节分明的指尖抬起,男人微微眯起眼有些不耐地扯了扯衬衫的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喉结在敞开的衣领后滚动了下,他在飘荡于周围甜丝丝的空气里找回了一点正常空气。 “问题挺大。”他顺着徐酒岁的话,淡淡道,“你太年轻了,只是一时兴起,而我这把年纪玩不起,也玩不动。” 她是很有趣,有时候甚至让他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让他,更确定必须及时喊停的心思。 在一切脱轨之前。 “……” 而徐酒岁听到这,心跳已经快要静止了。 她知道接下那张薄唇要说的话,绝对不是她想听到的。 果然。 “你年纪太小,想这些有的没的,是浪费时间。” “……”徐酒岁见他这么单刀直入,也不跟他磨叽,她盯着薄一昭的眼睛,“我成年了,徐井年其实不是我哥,是我弟。” 说完狠狠咽了口唾液—— 她都豁出去了,也不怕薄一昭嘲笑她还扮高中生装嫩。 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谁知道这会儿薄一昭看着她那张虎了吧唧的小脸,智商直接掉线了。 男人智商一掉线,那十层十,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直奔裤、档去了。 于是徐酒岁听见男人挺荒谬地嗤笑一声,破天荒地扔掉了为人师表的头衔,轻飘飘地甩出一句:“成年日了不犯法,就能随便日的吗,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徐酒岁:“……” 这个臭流氓! 想到哪去了? 谁肖想他的肉体了?! 薄一昭疯没疯不知道,反正徐酒岁是快疯了。 上下打量了下站在高处的男人,她想知道,他今天到底是去的图馆还是去的牛郎店,怎么一回来满脑子浪唧唧的危险思想? 摁都摁不住。 徐酒岁觉得再这么开黄腔开下去,自己未必是这个极在状态的人的对手……于是脸上笑脸一收,她抬脚就要给他来个扬长而去,准备留下个潇洒背影。 抬手一撩头发,她板着脸转身要走—— 身后却传来毫不掩饰的脚步声,还没等她走出楼梯口,一只大手从后伸出来捉住她的手肘,强势的力道将她往后拖了拖:“话还没说完,想走?走去哪?” 这个控制欲旺盛的雄性生物! 徐酒岁怒了,一朝爆发! 恶狠狠地转头,狠拍他的手:“买菜!走去买菜!我他妈表白被拒了还不许我去买菜吃顿饱饭?事后跳楼还想当个饱死鬼再上路呢!” 别看她手软人也小,用纹身枪本身就讲究控制手腕力道,她手劲儿着实不小,狠手拍下去男人的手都被她拍红了,却也没放开她。 大概是她台词激烈得过于认真,薄一昭原本烦躁的心情又被她的跳脱驱散了些,紧绷的面部情绪放松了些,他扫了她一眼:“恼什么?” 徐酒岁:“……” 我可去您奶奶的! 徐酒岁瞪他,恨不得用眼睛掀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塞的是不是猴脑:“你表白被拒还乐呵呵的?撒手!” 薄一昭理都不理她:“徐酒岁,你别上蹿下跳的,趁着我还能站着跟你好好说话——” 徐酒岁使劲儿挣自己的手腕:“你不站着跟我说话,难道还能趴着——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她喉咙里的话,徐酒岁整个人往前扑了扑,捂着自己半边屁股,眼眶迅速泛红,难以置信地瞪向男人—— 他打她屁股! …………他居然打她屁股!! ………………她都多大了,还被人打屁股!!!! …………………………这是耻大辱! 只见此时男人衣领散开,手腕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捞至手肘间,他咬着烟屁股,垂着眼,看着面前小姑娘那张整个都因为羞辱静止了的脸。 “我不好好站着,我只是有另外的法子让你老实站着。”他淡淡道,“还跑不跑了?” 他那一下其实没怎么用劲儿,她却疼得要命的样子…… 徐酒岁现在确实觉得半边屁股火辣辣的疼。 闻言她摇摇头,一眼泪包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瞪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千古罪人。 薄一昭这才松开她,恢复了为人师表道貌岸然的样子,往旁边站了站,拿出了学校门口指点人家把校牌戴胸口的淡定气魄,隔空点了点她:“那就站好,我们谈谈。” “……” 谈什么,谈恋爱就谈,别的免谈。 “你在气什么?” 他的问题一出,徐酒岁就被他荒谬到了。 “你是不是当老师当傻了,什么都喜欢问为什么,这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 徐酒岁说了一半,被他的目光扫过,脸上那荒谬笑了的表情立刻收敛了一些,捂着屁股往后退了小半步,顿了顿,这才委委屈屈地说,“你以为我想么,是你自己非要问得那么露骨的,问完还要用那种烂理由拒绝我。” “什么烂理由?” “说什么年纪太小,”徐酒岁不情不愿地撇撇嘴,这也是刚才她为什么不想再解释太多的原因,“男人是什么生物,什么‘性格不合适’、‘年龄不合适’、‘对不起我配不上你’……找出八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人,其实无非就是总结为一个:没看上。” 她倒豆子似的说完,又壮着胆子瞪了他一眼,补充:“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 薄一昭被她斩钉截铁的发言逗笑了:“你上哪找的这种危险思想?” 徐酒岁不搭理他。 “你是我学生的姐姐,我觉得我的理由很站得住脚。”薄一昭又道。 “我又不是你学生。” “在我看来,区别不大。”薄一昭平静道。 徐酒岁想说你放屁。 但是想了想,人家确实没干什么…… 除了偶尔有一两句好像出格了的话,他一直很好地保持应该有的距离。 她往上凑时,他几次都及时推开了。 玛德。 不甘心又难堪。 徐酒岁咬了咬下唇,脸微微泛起了红,心想刚才就算被打死也该走开的,就不该站在这和他胡扯心路历程—— 这下好了吧,更难受了。 徐酒岁还没想好怎么才能让自己看上去冷艳高贵且平静地接过男人的话茬,才显得不那么狼狈……却没想到他自己突然开了口:“跟我表白得那么快,我们才认识多久?我都一把年纪了,小姑娘看上我什么了?” “帅气多金,成熟稳重。”徐酒岁咬了咬后槽牙,摸了把还有点疼的屁股,狠狠在心里啐了他一口,“现在后面四个字划掉。” 薄一昭含着烟草,这次是真的笑了:她还真是诚实啊,有什么说什么。 叫人想要因为她的荒谬思想讨厌她,疏远她都很难。 思及此,男人扫了眼她红通通兔子似的眼眶,眼泪已经缩了回去,这会儿那双大眼水光泽润的,写满了控诉地望着他。 他抬手,将她的头发揉乱些,似教育,又像感叹:“小姑娘该去向往年轻的肉体,我们这样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经不住你们心血来潮,朝三暮四。” “我没有心血来潮。”她不满地嘟囔,“年轻的肉体又是什么,姜泽那样的吗?” 她就随口一问。 没想到男人唇角的笑收起来了。 “他也不行。” “凭什么,人家还有腹肌呢。” 行业内条件反射,对人体身材肌肉这块她总是特别敏感一些。 听她这么一评论,薄一昭脸色更难看了些:“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 “七中不归你管。” “徐酒岁。” “……” “别顶嘴。” “……好的,老师。” “屁股还疼吗?” “……” “我都没用劲,再轻就是摸了。” “住口,烦死了你。” 后来徐酒岁一瘸一拐地捂着屁股去买了菜,薄一昭跟在她身后一起去的……她心烦这人把她“勇敢的表白”当做一时兴起,却也不敢吱声赶他走,毕竟屁股挨了一巴掌的惊心动魄,历历在目。 她就像一只战败的鹌鹑。 灰头土脸,抖落一地鸟.毛。 她不甘心。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买菜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老师, 菜市场很脏很乱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别让菜市场的污秽弄脏你纯洁的园丁翅膀。 她在心里刻薄地补充。 决定以后要坚定一个“死也要做鬼也风流,亲了他再死”的小目标, 走细水长流路线,徐酒岁已经勉强“走出了失恋阴影”,恢复了冷静,在走到菜市场门口的时候, 她已经能好好和薄一昭说话了。 但是薄一昭不准备放过她。 男人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用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说:“没事。” 干什么,怕我想不开跑去马路中央躺平么?徐酒岁唇角抽了抽, 恨不得抽打他,但是之前那些鬼话也是她自己说的, 哭着也要咽下去。 于是她笑了笑, 嗓音温柔道:“别怕我想不开。我都说了,要死我也是吃完饭才去跳楼的呀。” 男人不搭理她的贫嘴了,抬起手摁了下她的脑袋, 示意她别废话快买。 他现在弄她头发的动作做的特别顺手, 这是身高带来的差距优势,徐酒岁心想:明天开始我三天不洗头看你弄我头发。 不耐烦地抬起手将一缕发别致耳后,进了菜市场徐酒岁开始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吃什么好,“晚上吃什么”真的是人类每天都要面临的一大难题。 徐酒岁的目光放在卖鱼摊子上, 心想要不做个鲫鱼豆腐汤? 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鱼摊佬手起刀落, 将一条大头鱼的脑袋剁下来, “咚”地一声带起献血四溅,再利落一喇肚子,徒手掏鱼脏,鱼脏粘稠飞舞! “……” 徐酒岁看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转头看身边站着这个与菜市场画风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还穿着白衬衫呢! 哎哟这样来什么菜市场! 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徐酒岁放弃了吃鱼,同样的,杀鸡那边鸡毛乱飞; 海鲜那边湿漉漉且腥臭无比; 猪牛羊肉刀光剑影…… 徐酒岁在这菜市场买了五年的菜,第一次觉得这菜市场也该整改了,她都替它们脏得脸红! 犹豫半天,在旁边的人看她呆立太久向她投来迟疑的目光时,她期期艾艾地往一个蔬菜摊旁边一蹲,拿起了两根苦瓜…… 苦瓜算了,凉的,夏天吃正好。 关键是够苦,苦到心里去最好,让她的脑子也跟着清醒清醒。 “唷,小妹妹,第一次见你买菜还要带男朋友来的噢,男朋友长得好俊!我家那口子今天进了好大的生蚝,一会去买点生蚝给男朋友补一补嘛!”卖菜大婶利落上秤,不忘记调侃,“三块五毛八,我这里没有微信的噢,手机坏了拿去修了。” “……” 徐酒岁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被这大婶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自己是先告诉她后面这神仙不是她男朋友(虽然她也很想)别踏马瞎开黄腔了,还是告诉她她只有微信没带钱—— 就在这时,从她身后一只长臂伸出来,扔了五块钱在菜摊上。 徐酒岁微微瞪大眼,回头看薄一昭,后者皱眉:“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震惊这年头还有六十岁以下的人带零钱出门。 你把钱放哪了啊? 徐酒岁上上下下看两手空空的薄一昭,介于他上半身就一件衬衫,所以她盯着他的牛仔裤猛瞧:这口袋也没见有凹凸啊…… 看了一半,被只大手捏着下巴往上扳,男人“啧”了声用教育屡教不改的罪犯那种语气教育她:“看什么呢,往哪看?” 徐酒岁:“……” 六月飞雪了! 这人天天想什么呢! 徐酒岁瞪着薄一昭,刚想说“我没看那”,偏偏大婶找了钱,还在后面笑:“哎哟这么害羞的啊,以后总要碰的啊,看一下怎么了!” “……”徐酒岁脸都红透了,猛地拍掉男人的手转身抓过苦瓜和零钱,“大婶,这是我老师!” 你快够了啊啊啊啊! 大婶“啊”了声,看着是没反应过来老师干嘛陪学生来买菜,最后徐酒岁在大婶毫无歉意的“不好意思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又不晓得的”的背景音里,拽着薄一昭往菜市场离那个可怕的菜摊最远的地方走。 到了地方,松开他,把零钱塞进他手里。 薄一昭看了她一眼,看她一脸写着“我不高兴”,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徐酒岁才懒得理他欲言又止的,走到一家在摊子上摆着微信扫码牌的鸡蛋摊,闷声不坑蹲下去捡鸡蛋。 “你跟卖菜的较什么真,”男人带着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还不高兴了?” 徐酒岁咬了咬后槽牙,恨不得把手里的鸡蛋砸他脸上去,猛地一个拧脑袋回身瞪他:“那她邀请你去买生蚝补补你去吗?啊?我带你去啊!” 声音一落,感觉周围嘈杂的菜市场都安静了点,徐酒岁愣了下,然后发现周围切菜的、买菜的、选菜的,统一转头看过来,视线在她和薄一昭之间来来回回。 明显感觉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僵硬了下。 徐酒岁脸又红了,但是现在她舒坦了:他以后在这个菜市场就成了“需要用生蚝补补的男人”,别以为过了今天谁也不记得睡,这不大的市场,小摊贩那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 且全靠顾客八卦支撑一天的娱乐生活。 徐酒岁冲他人畜无害甜滋滋地笑了笑,转过头把选好的鸡蛋拿去付钱,就在这时听他轻飘飘用正常音量说了句:“不补了,怕你受不住。” “…………………………………………” 周围又安静了下。 小摊贩&顾客们:今天的菜市场真有趣。 徐酒岁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顶不住周围火热的眼光,猛地回过头用手里的苦瓜扔他:“半个小时前道貌岸然跟我说他太老玩不动的人是谁!谁!” 薄一昭顺手接了苦瓜,拎好,目光深沉盯着她淡淡道:“我好心安慰你,你先开始的。” 徐酒岁被他倒打一耙无辜至极,偏偏唇瓣抖了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啊”了声崩溃地捂脸:“这里的摊贩记性很好的!以后还要不要买菜了!” 薄一昭:“没事,我都叫外卖的,不会做饭买什么菜。” “……” 徐酒岁被他贱到了。 无语凝噎半晌,硬着头皮买完鸡蛋,低着头像螃蟹似的冲出菜市场。 身后的人腿长,步子迈大些轻轻松松跟在她旁边,还有心思跟她闲聊:“你晚上和你弟就吃这个?苦瓜和鸡蛋?这么素?” “是!”徐酒岁目视前方,严肃地说,“就像我的命,又苦又素!” 她说得极其认真,引得身边的男人一阵轻笑,真的不知道他在乐呵什么,反正徐酒岁恨不得拉着他一起去马路中间躺一躺。 …… 回家关上门,徐酒岁脸上强装的淡定自若消失了,她觉得经过这让人身心疲惫的一整天,她的天塌了,所以她必须找个人□□。 这个人眼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就是狗胆包天还敢用筷子嫌弃“鸡蛋炒苦瓜”这道菜的徐井年,在他抱怨着“怎么没肉”的时候,坐在餐桌边的徐酒岁”吧嗒”一下,掉下来一颗黄豆那么大的眼泪。 徐井年惊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们家破产了吃不起肉了还是你的店被砸了吗姜泽下午跟我说了你去找姜宵赔钱都是他惹的祸啊!!!!” “姐姐做这道菜,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内心的感受,”徐酒岁西子捧心状,指了指苦瓜,“我的心和它一样苦。” 徐井年:“……” 徐井年面无表情地心想,我就不一样,我现在觉得自己快酸死了。 徐井年:“到底怎么了?” 徐酒岁吸了吸鼻涕,揉了揉鼻尖:“我昨天做噩梦了,梦到许绍洋出轨那一刻,那女人的口红色号真好看,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 徐井年:“哇!” 徐酒岁继续道:“下午还没回过神呢,就因为姜宵那个大嘴巴,我掉马了,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让许绍洋把我当成九千岁的山寨货,告到倾家荡产卖内裤;要么让许绍洋知道我跑来奉城了。” 徐井年:“哇!” 徐井年想了想,又笑道:“正好啊,你之前不是还咋咋呼呼的,他敢来找你你就敢煽他么?” 徐酒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不笑了,换上了一副同情脸:“千鸟堂生意那么好,他那么忙,哪有空来找你啊?” “…………我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更不高兴了呢?”徐酒岁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安慰人,不会就闭嘴滚蛋!” 徐井年伸手夹那碟“苦瓜炒鸡蛋”里的鸡蛋,徐酒岁不高兴地噘嘴用筷子敲他的筷子,他只好缩回手,一边扒白饭一边冷笑:“我不会安慰人,你去找薄老师啊!” 徐酒岁“哦”了声,双眼发直:“我下午买菜前跟老师告白,然后被拒绝了。” 还被打了屁股。 这个没脸说,会被笑掉大牙的。 徐井年:“……” 徐井年:“……你可真够有种的。” 徐井年:“我一整天统共就写了一张究极难的物理试卷。” 您这一天又是做噩梦又是掉马又是表白被拒还得抽空买菜给我做饭,还真够充分利用时间的哈? 我这还敢嫌弃苦瓜里没放肉,确实是不懂事了。 道歉道歉,给您道歉。 见徐井年没个正经,显然没把她表白被拒绝当回事,就和薄一昭一样混蛋……得出全世界的男人果然都是混蛋这个结论后,徐酒岁低下头默默扒饭去了,也没夹菜,就就着眼泪下饭。 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怜到铁石心肠如徐井年都看不下去了,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苦瓜:“别哭了,赶紧吃饭,吃饱就不难受了。” 谁知道看着碗里绿油油的苦瓜,徐酒岁嘴一抿哭得更厉害了:“我不爱吃苦瓜,好苦,为什么要让我吃这个呀?” 徐井年恨不得捶死这个娇气鬼。 最后没办法,打电话叫的外卖,那盘苦瓜炒鸡蛋最后谁也没动弹,第二天下午出现在了徐井年的饭盒里。 徐井年:“……” 隔着窗外,双眼还肿得像桃子似的某人笑眯眯道:“不能浪费粮食,苦瓜隔夜炒了就不苦了,以前我们都是爱吃隔夜的。” 徐井年:“……你真的不是人来的。” 徐酒岁不理他,伸脑袋进了窗户,正好赶上薄一昭抬头,徐酒岁桃子眼一眯,冲他灿烂地笑了笑。 薄一昭手里在转的钢笔掉在讲台上。 徐井年惊了:“你们不是已经下车GG了吗!” “胡说什么呢,”徐酒岁一只手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说,“你在吃的苦瓜还是他给的钱呢。” “……” 所以告白失败之后,你们还手拉手去买菜啦? …………………………你们中年人,神经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盲人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薄老师?” 耳边传来一个女学生有些迟疑的声音。 “没事, 我们继续。” 薄一昭捡起刚才片刻失态掉在讲台上的笔, 笔尖在试卷上受力分析图上点了点, 然后发现自己的思路, 断了。 同样的事故, 已经是在这个教室里发生的第二次,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抬手揉了揉眉间,薄一昭有些头疼, 用手中的钢笔随手在那个受力分析图上画了个一个巨大的圈:“还是错的。” “……” “这是第四次让你画受力分析图了,居然还是错的,再回去想——下次不要直接解题了,受力分析图这种最基础的东西都画不对, 你接下来的计算全都是浪费时间。” 他很少在学生面前用严厉的语气说这么长一段话—— 不是因为他脾气好。 就像无论人类犯什么样愚蠢的错误,上帝都会淡定并微笑着写历史一样罢了。 但是四次画错受力分析图, 对于尖子班的学生来说,过分蠢了。 薄一昭语落, 感觉到教室前三排都有点安静, 抬起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学生一脸苍白地看着他,眼圈都红了。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了,随便说一句就要哭了? 薄一昭心里浮起一丝丝不耐烦,并没有发现自己严重双标。 余光瞥见教室最后一排窗边, 原本说笑的声音暂停了下, 窗边挂着的那个人把自己的一张肿成猪头的脸转过来, 好地看向这边…… 于是心里的不耐烦瞬间被扩大了十倍—— 还有一哭哭一整夜的, 眼睛都哭成桃子了还要出来满大街地晃悠……不是挺爱漂亮的吗, 起床时候不知道冰敷消肿再出门? “……” 思绪飘得有点远,薄一昭清醒了一些后,将它收了回来。 垂下眼不去看教室后面拽过自己的弟弟凑一对,交头接耳一看就没在说好话的桃子眼,他低头随手在刚才那个受力分析图上随手画了两个方向,把试卷递回给了刚才那个女生。 “看我两个方向,还差什么,回去再想,重画。”他淡淡道。 那个女生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点点头看都不敢看他,接过试卷回了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来就整个人扑到桌子上,头都抬不起来似的,没过一会儿肩膀就抖了起来。 男人余光看见了,眼中却毫无波澜。 他这才迟钝地发现其实他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有耐心和爱心的人。 抬手将钢笔合起来,衣袖一带这才发现刚才压在那个女生的试卷下面还有一张纸条,薄一昭捡起来看了眼,是刚才那个女生夹带的纸条,上面写的是—— 【薄老师,记得要吃晚饭(^_^)】 原来哭得那么伤心,不仅因为写题目没写好,还有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成分在里头? 薄一昭不动声色地撕了纸条,有种想要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加州大学和他枯燥的文献过一辈子的冲动。 …… 而在薄老师被现在早熟少女们的心思扰得恨不得逃离祖国母亲冲出地球的时候,以徐酒岁为中心,坏女高中生们确实如他所猜测,没在说什么好话。 女学生A:“哎哟看看那个李倩,一个受力分析图画五次薄老师一句重话没说,一句话字多了点,这就哭啦?” 徐井年:“她怎么挤进这个物理竞赛培训班的啊?是不是老梁推荐的?” 女生学A:“谁知道呀,这次的卷子她才写到第六张第一题,就跑来问人家怎么做了……现在到了压轴题,没人告诉她就完犊子了呗?换了别的老师早让她走了,往年的竞赛班都要淘汰人的,亏得薄老师脾气好啊?” 徐酒岁困惑:“薄一昭脾气好?” 女学生B:“薄老师脾气是真的好,可惜人家倩倩没觉得,看看看看,趴在那哭得多伤心……要哭出去哭啊,趴在那哭给谁看啊,还指望薄老师去安慰她吗?” 徐酒岁持续困惑:“薄一昭脾气好?” 女学生C:“等下,薄老师撕的是什么啊!她是不是给薄老师递纸条了?holy麻麻,流批了,我就觉得她心思不纯——” 徐酒岁惊讶加困惑:“………………什么,她给薄一昭递纸条还没挨骂?!” 那我为什么只是动个嘴皮子就挨揍了啊? 完全被带了节奏的徐酒岁那个心啊,仿佛被捅了个稀巴烂,扭头猛地瞪向薄一昭:尼玛老子七中学渣不配拥有十八中政教处主任高贵的爱是吗,偏心偏到呱呱国去了啊薄老师! 徐井年看徐酒岁一脸惊怒—— 伸手卡着她的脸颊把她怒瞪薄一昭的猪头脸拧拉回来,用口型问:怎么,你表白不成还被骂了啊? 徐酒岁:…… 岂止是被骂了,老娘还被揍了啊! 徐酒岁拍开徐井年的手,单手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那女的谁啊!” 徐井年回头扫了一眼那个哭得伤心的姑娘:“我们班班长……平时物理还可以的,但是竞赛真的不太行,估计是物理老师非要塞进来的。” 徐酒岁磨了磨后槽牙:“薄一昭怎么对她这么好啊?” 徐井年上下打量了下徐酒岁,觉得她是不是表白被拒之后人都傻了,薄一昭连她都看不上能看得上李倩—— 哪个男人放着肉不吃要吃素的? “……薄老师刚把人凶哭,凶哭完之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徐井年试图给同为男人的薄一昭说句公道话,“哪里对她好了?” “你看着姐姐的熊猫眼告诉姐姐,她哭得能有我凶吗?” “这你也要比?” “比的啊,一样的事,薄一昭怎么能双标又偏心啊?” 徐酒岁才懒得听他讲道理,生气的女人都是不听讲道理的,于是深深陷入“他怎么能偏心”的歪魔邪道里,她嘴一抿,又想哭了。 徐井年慌了,伸手捏住她扁得像鸭子的嘴巴:“别啊,我警告你,别!再哭真的要瞎了你!” 徐井年嗓门挺大,趴在最后一排补眠的姜泽都醒了,回头问:“怎么了?” 没人理他。 徐酒岁别捏着嘴,上不来完整的气,顾着腮帮子“吐吐”地往外“呸”了两口,吸了吸鼻子,觉得她今天就他妈不该来学校,还想着再看他一眼…… 看个毛。 看得自己肚子一肚子火。 徐井年见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心想这女人的眼泪尼玛是流不干,恨不得用502把她的泪孔堵起来—— 就在这时,隔着窗户对垒的姐弟两,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她这是又怎么了?” 四眼懵逼往后一看,这才发现原本坐在讲台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最后一排,徐井年背后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边。 姜泽站起来了。 徐井年也惊了,手被火烧似的松开了徐酒岁的嘴。 徐酒岁猛地一下得了自由,狂吸两口气后退了两步,眼睛就剩一条缝了还糊满了眼泪,这会儿她像个瞎子似的,特别凄凉地在窗户框旁边茫然地抓了两把。 眼眶红彤彤的,像是一只软趴趴的兔子,她茫然地转过头对准教室里面的方向,微沙哑道:“阿年,眼泪糊住了,看不清路了,你得送我回家。” 徐井年:“……” 姜泽:“……” 薄一昭:“……” 徐井年在旁边看着她,心里想的是,姐姐您实在多虑了,李倩那个只会趴在桌子上默默哭的哪能是您的对手? 看你矫情做作得,如此自然! 真像是谁欺负你了似的, 默默叹了口气,徐今年无奈转身对身后的男人道:“薄老师,您也看见了,那我……” 姜泽:“我送姐姐好了吧?” 徐井年看向姜泽:什么时候乱入的,有你什么事儿啊?! 薄一昭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看了看手表。 “晚上有整体法测试一模,现在距离晚自习铃还有五分钟,你们都不考了?” 他声音冷清。 徐井年懵了:“那我姐她——” 眼都瞎了摸黑回去过马路被车撞死怎么办? 我就一个姐姐。 “徐井年,这种时候你还给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别不是学傻了吧!”徐酒岁怒火中烧,顺□□口对准徐井年,“家里学校来回最多二十分钟,晚自习一共俩小时,一张破试卷还担心一个半小时写不完是什么辣鸡水平!” “老娘”都出来了。 徐井年觉得徐酒岁头发都快气得竖起来了。 他求饶地看向薄一昭,被俩不知道在怄哪门子气的人夹在中间,恨不得原地跳楼。 薄一昭目光平静地对视上他求救的目光,淡道:“徐井年,你去我办公室把一模试卷拿过来发下去,我把你姐送回去……题都是我出的,短短二十分钟你们在上百度不到,别费劲。” 后面那半句话是跟后面所有学生说的。 尽管现在他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徐井年看了眼徐酒岁,她已经选择拒不合作地扭头,一边摸索着走廊的栏杆一边往楼梯那边走了。 ……………………真的很像个盲人,也很像个智障。 徐井年强装冷静地应了声好,与此同时薄一昭已经擦着他的肩膀擦肩而过,人一晃眼已经在走廊上了。 从窗户往外望,只见他伸手,扶了把徐酒岁的胳膊。 后者火烫似的甩开他,整个人都快贴在栏杆上。 男人眉毛一挑,低下头跟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整个人僵住了一只手死死握住栏杆,用整栋教学楼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吼一声“薄一昭,你敢”,另外一只手还飞快地摸了把自己的屁股—— 男人顺势抓住她的手肘,将她往走廊中间拽了把,把挂在栏杆上的人拽了下来。 两人你推我拉地走远了。 徐井年:“……” 徐井年:“???” 你们中年人,真的是,神经病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我说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两人走后,徐井年只能一个个对好的同学重复:薄老师住我家隔壁, 和我姐认识……对没关系, 有关系也是纯洁的邻里关系,远亲不如近邻。 看着一张张安心离去的脸, 他庆幸没人发现中间的漏洞:且不说整体法练习卷子大部队只做到第八张,今天如果真有测试考,薄一昭怎么可能不把卷子直接提前带到教室来? 而此时,徐酒岁和他们亲爱的老师已经走远。 徐酒岁一路低着头无言,不是因为她说不出话来, 只是她实在不想搭理身后跟着她, 一只手还强势拽着她手肘的男人—— 这个人, 害她变成了哭包。 其实她挺坚强的, 要她说自己以前简直北极冰山美人本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一遇见薄一昭,北极冰山美人的冰山化了,变成了北冰洋美人。 他又不是小太阳。 撑死了阴恻恻的月亮…… 还他妈愣是把北极冰山照化了。 说好的她肆意撒欢, 泡男神, 日政教处主任,骑在他脖子上让他夸奖自己的纹身,再潇洒的来,潇洒的走…… 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哭肿眼睛这种事,别说二十五岁, 她五岁的时候都没干过。 “……” 徐酒岁觉得自己头都要愁秃了。 她低着头装哑巴, 誓死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因为她知道,她身后的魔鬼并不会就此放过她—— 毕竟这个魔鬼最喜欢的事就是不顾秃头女孩的悲伤,凡事都像个死直男似的刨根问底。 ……………………最骚的是问完从来不给解决,就好像他把人往死里逼问只是单纯好而已。 两人下楼的时候,徐酒岁看不清,一步步走得很慢,男人干脆走到她身边半架住她往下挪。 一边挪,徐酒岁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尖上方响起:“又哭什么?” 徐酒岁:“……” 你看,你看!来了吧! 薄一昭没得到回答,低头一看旁边的人低着头,下巴都快埋进自己的胸里了,一副鸵鸟的自闭模样,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只剩一条缝,也不知道她到底睁开眼睛了没有。 思及此,男人捏了捏她的手肘:“小哑巴?” 说谁小哑巴? 徐酒岁惊怒地转过头看他,那张肿成猪头的脸一下子不打马赛克地映入眼中,薄一昭都愣了下,然后觉得她这样有点像蜡笔小新。 薄一昭成功地把自己逗乐了。 轻轻嗤笑一声,那笑里面的无语让徐酒岁很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站在楼梯中央,她恼羞成怒又伸手去推他,但是身边那人像座灯塔似的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闲伸手捉住她另外一边手腕:“楼梯上,闹什么,摔下去不怕摔断脖子?” 徐酒岁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拧开头嘟囔了什么。 薄一昭稍微低头,就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不要你管”。 男人微恼,脸上却笑了起来,伸手卡住她扭开的小脸的下巴,强行拧回来,还摇晃了两下:“就会说这句是吧,问你哭什么?” 一边说着,修长的指尖往上挪了点,掐住她软得像面团的面颊,一压一个坑儿,再用力,就看见她嘴被迫嘟了起来…… 挺丑的。 但也蛮可爱。 丑的可爱,一般人做不到。 “干你什么事?”徐酒岁伸手去掰他的作怪的手指。 薄一昭没为难她,顺着她捏在自己手指上的指尖松了力道,低下头盯着她脸上被自己捏出的一点点红印子:“不关我事你倒是大方说。” 徐酒岁不懂他的逻辑,努力瞪大眼试图用眼睛瞪他:“你怎么这么八卦呀?!” 薄一昭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惨不忍睹似的,抬手捂她的眼:“别瞪了,就一条缝,能表达什么?” 徐酒岁拍他的手:“你别管我哭什么,你管你自己的学生去,人家趴在桌子上嘤嘤嘤你不是挺心疼的么!赶紧去安慰!毕竟给递了纸条,薄老师还乐颠颠地品了一分钟!上面写了八百字小作文么值得看那么久!好看么!” 薄一昭闻言,立刻就知道这人在发什么脾气了。 他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撑住自己手肘的力道猛然一撤开,徐酒岁整个人往后歪了歪,条件反射般茫然地扶住楼梯扶手,人也安静下来。 “你就为这个?”薄一昭问。 徐酒岁想倔强地说不是,但是她的唇瓣猛地一抖,狠狠地抿了起来……意识到又没忍住说了实话,她恨不得想要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学生给你递纸条了。”徐酒岁重复。 “嗯。”薄一昭淡淡应了声,“上面提醒我吃晚饭。” “……” 他承认了。 放在栏杆上的白皙指尖无力地抓了抓,徐酒岁有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承认得太大方。 反而显得这件事同她更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生气。 她伤心。 其实都没有立场的。 徐酒岁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间,心想:烦死了,那我哭又关你什么事啊? 她正心烦着,下巴又被两根手指捏着抬起来:“手长在别人手上,要递什么纸条也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别人递个纸条你就要哭?” 徐酒岁:“……” 哦.JPG。 拨开自己下巴上的手,徐酒岁用冷漠的声音淡淡道:“真够偏心的啊,薄老师,你的学生给你递纸条就行,我给你表个白还要挨揍?” 他挑了挑眉。 看她红着眼挑衅地冲自己笑:“还是自己的学生更有味道?” 这回不像蜡笔小新了,像愤怒的蜡笔小新。 男人平静地回视她,用有些清冷的声音说:“我看你是想挨揍第二顿。” 徐酒岁:“……” 恼羞成怒到,一瞬间整张脸都涨红了,懒得和这个偏心鬼说话,她眉头一皱狠狠地推开他,自己抓着楼梯栏杆摸索着就要往楼下跑—— 结果刚迈出去两步,人刚落在缓步台上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扣住肩膀,往下冲的姿势猛地一停顺着力道往后跌,肩膀狠狠地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徐酒岁呜咽着挣扎了下,像只崩溃的困兽,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像是破损的拉风箱透着抵死的绝望。 “你哭她也哭,”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声音里带着一点罕见的烦躁,“我他妈现在不是站在这?” “……” 徐酒岁被他这句“讲道理”砸得有点蒙。 一回头,从眼缝缝里对视上他的眼,那双黑色瞳眸锋锐暗沉,是能够吞噬宇宙瀚海那般深不见底……叫人心生不安。 徐酒岁有些狼狈地挪开了目光,抬起手揉揉眼睛,小声道,可怜巴巴:“眼睛疼。” 其实是脸疼。 呃。 紧张得大概耳朵尖都像是染了血的红。 好在眼前男人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手不动声色从她肩膀挪开,重新落在她手肘上。 “娇气。” “……” 温热干燥的掌心蹭在手肘,微冰凉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臂……身体的温度都回来后,那一块的皮肤仿佛回温过度,就要烧了起来。 身后男人的无言让徐酒岁深刻地意识到,她这不是娇气,而是作逼。 没有被打死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离开了楼梯,薄一昭便放开了徐酒岁,天宽地广的操场,她要平地摔了就是活该,老天爷要收她这个作逼成精…… 两人沉默走出校园时,徐酒岁整个人卑微成了一坨。 …… 徐酒岁眼睛碰一下就疼。 两人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薄一昭出声让她停下,站在外面等着,自己转身进去了。 没一会儿,薄一昭买了水回来,看她蹲在马路牙子边瑟瑟发抖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道:“这位学生家长,你的背影告诉我你在心虚。” 徐酒岁:“……” “继续跳呀,刚才不是嚷得教学楼都快听见了么,说我偏心,”他顿了顿,一脸求指教地看向蹲在路边的小姑娘,“偏心谁来着?” 徐酒岁咬了咬下唇:“不许说。” 薄一昭果然体贴地不说了。 撕开手里的消毒湿纸巾,擦了擦手中冰可乐易拉罐的瓶身,他弯下腰无声地递给徐酒岁,后者接过,往火辣辣的眼睛上摁了下,被冻得一个哆嗦,脚都软了。 一只眼睛敷得没那么疼了,冰可乐易拉罐翻个面,换另一只眼睛继续,那只面前可以睁开的眼睛瞅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发现他手里还有另一瓶可乐。 徐酒岁:“……” 徐酒岁蚊子哼哼似的“唔”了声,放软了声音问:“怎么还有一瓶呀?” 因为人有两只眼睛。 薄一昭垂眼看了眼她,就知道她在惦记什么,心想这人怎么做到的,回一丝血就开始琢磨怎么作妖? 于是冷笑一声:“教室里不还有个在哭的小姑娘么?” 徐酒岁又开始和自己的下唇过不去了,想了想,她磨着牙道:“瓶身脏了,来我擦擦。” 薄一昭看了她一眼,把手里那瓶可乐递过去。 徐酒岁接过那瓶新的,把旧的放地上一放,手指迅速勾住新的那瓶可乐易拉罐拉环,“刺啦”一下拉开了,喝了口。 完了抬起头,沉默而挑衅地看着薄一昭,脸上写着:有本事你打死我。 后者没反应,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三十秒后,徐酒岁回过味来,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可乐的气泡呛死。 “好喝么?” 他的声音略带嘲讽。 “……” “小姑娘家,天天脑子里装的都什么?” “*&~%#” “没听见,大点声。” “我说——” 徐酒岁猛地站起来。 抬脚,狠狠踢了薄一昭膝盖一下,恼羞成怒。 “‘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我本纯洁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hi~您好。见到我就说明小天使需要再多买几章了哟。  薄一昭走在前面, 偶尔转头看街边店铺的橱窗,倒映着身后低着头, 像是鹌鹑似的乖乖跟着他的小姑娘。 谁也没话。 薄一昭有些烦躁。 刚才他也是一时冲动把她带了出来, 带出来以后要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他其实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他都避着她避了两天了…… 突然功亏一篑。 最好笑的是如果他不是想法太多,今晚干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他反而不会像现在一样进退两难。 ……也不知道现在把她塞回队伍里来不来得及? 男人有些无语地摸了摸口袋,又摸出一支烟,低下头点燃了含在唇边, 不吸,只是含糊地咬了下烟屁股。 “第一次见你穿校服。”他含糊地说, “挺有创意, 校服是给你这么穿的?” 开口就很有老男人的风范, 像是训闺女。 徐酒岁脸放空了下, 下意识地想“挺有创意”是什么意思,怎么听好像都不像是真的在夸奖…… 是不好看么? 刚才她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真的没顾上自己好不好看, 难道真的不好看?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裙角,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崭新的制服鞋……一阵夹杂着湿意的暖风吹来, 撩起她的裙摆, 大腿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眨眨眼,徐酒岁还没想好是顶嘴好还是继续装鹌鹑好, 这时候, 她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男人在路口停了下来。 ……怎么啦? 她有些好地伸脑袋看了看, 然后就看见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下面, 有个年轻的女孩儿不省人事地躺在那,旁边有一滩呕吐物……明显是喝高了,就地躺下,天为被,地为床。 徐酒岁“哎呀”了声,心想怎么喝成这样。 结果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站在她前面的男人回过头扫了她一眼,那一眼颇为严厉,脸也是乌云密布的。 徐酒岁:“????” 躺在地上抱着电线杆的又不是我! 瞪我干嘛! “像她一样你就开心了么,”薄一昭指着不远处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忽然笑了,“知道最近各种酒吧附近都徘徊着一群乱七八糟的人,专门等着你们这些蠢得喝到不知东南西北的小姑娘扛回家白操么,黑话叫:捡尸。” 徐酒岁:“……”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嘲讽,因为他连用词都不讲究了,一个粗俗的“白操”被他用得铿锵有力。 徐酒岁抬头盯着男人那张脸,看他唇边的香烟在夜晚里一明一灭……一股热流从脚底蹿上尾椎,居然因此有点兴奋—— 她捏着裙摆的指尖僵硬了下:粗口骂人的薄一昭有点性感。 ……她大概是脑袋发昏了。 心虚之中,抬起头飞快地瞥了男人一眼,发现他那未达眼底的笑也逐渐收了,黑沉的眸子冷冰冰的。 “我没喝酒。”徐酒岁小声反抗。 “是没来得及喝。”薄一昭冷淡地揭穿她。 碰了个钉子,徐酒岁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心想还是当我的鹌鹑算了。 脑袋一低留给男人一个后脑勺,她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看着身边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报警,通知正义的人民警察来“收尸”。 附近就有个派出所,警察来得快,一边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一边合力将躺在街边的年轻女孩扛上了警车。 警车重新发动了,做完这桩不留名的好事,他们才继续往回走。 只是气氛好像比刚才更凝重了。 …… 走在前面的男人腿长步伐也大,在他没准备照顾身后的人的时候,后面的人要跟上还挺吃力,徐酒岁迈着腿走得都气喘了,额头上一层薄汗,头发沾在上面微乱…… 大半夜不睡,大马路上跟个黑脸阎王爷在这比赛竞走,她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而且那双制服鞋本来就是新的,加上有些挤脚,刚穿上去时候走两步还没觉得怎么着,这会儿走多了,脚跟就被磨得疼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红了一大片。 而且越走越疼,到后面就成了不可忽视的痛。 薄一昭原本走在前面,本来打定了主意不管身后那人在想什么他都懒得管她,听她在后面恨不得一路小跑的跟着气喘吁吁的,也觉得心头颇为解气……至于气的什么,他也懒得去细想。 反正刚才看见路边挺尸的那年轻女孩儿,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比徐酒岁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很容易就把那年轻的躯体带入她的脸…… 而她这样的,哪怕没喝醉,在旁边等着带她走的男人怕不也是成群结队。 还傻逼兮兮穿成这样来夜店,不怕死么? 真想抽她。 熄灭了即将燃烧到头的烟草,男人微微眯起眼,还想找个由头继续骂人……琢磨了下没琢磨出个正当理由,正想回头看一眼她找找灵感—— 忽然意识到刚才一直跟在身后的气喘声好像不见了。 他愣了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徐酒岁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没再跟着他,这会儿斜靠在大概身后五十米左右的电线杆下,一只脚勾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条白嫩的细胳膊贴着肮脏的电线杆,旁边就是各种斑驳的寻人启事,香港贵妇巨额借种生子,捅下水管广告…… 站得太远,他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下,心想她就不能离电线杆远点? 犹豫了三秒是扭头就走还是回去,第四秒的时候,男人还是屈尊将贵的抬脚,沉默地把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回到她面前,站稳。 “又怎么了?” 冷漠而疏离的低沉声音响起的同时,徐酒岁感觉自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 路灯之下,她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冷淡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老师,我脚疼,走不动了。” 徐酒岁原本准备休息一下再走,但是没想到休息几秒后再动,原本疼的地方就更疼了。 现在她恨不得脱了鞋子打赤脚回去。 她声音软绵绵的,又带着一点点鼻音的娇气……脸上因为热微微泛红,可怜兮兮望着他一张冷脸时,像是在撒娇。 想到这些天她的种种行为,薄一昭还以为这种时候了她还没忘记拨撩她,胸口起伏了下,不受撩……且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摁在膝盖上揍一顿。 徐酒岁简单陈述完一个真实存在的问题后,她发现面前的男人冷笑了声:“怎么,还想让我背你回去?” 这次就有些过于刻薄和凶了,听得徐酒岁都愣了下,眨眨眼,下意识地摇摇头:“我没这么说啊,不用的。” 否认之后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些。 徐酒岁都懵了。 懵逼之中,她只好理解为眼前的人不耐烦自己磨磨唧唧,于是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要不你先走吧,我打个电话给阿年让他来接我。” 薄一昭没说话,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十五分。 街道两旁,除了大小的夜店酒吧,没有一家店铺是开门的。 街上空无一人,偶尔可以听见街角有喝醉的醉汉在高歌,而距离这里到他们住的小区,要经过至少三个黑黢黢的巷子…… 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阴暗巷子就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随便来个人把她拖进去,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思及此,薄一昭目光微沉。看了她一眼,陷入沉默。 徐酒岁只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越发强势,她缩了缩脖子,没搞明白自己又哪里说错了话,她已经顺着他的意思了,还要怎么样啊? 真难伺候。 脚疼加忐忑不安让她心中也生了一股烦躁,她也跟着浅浅皱起眉。 正想低头继续装鹌鹑,带着烟草味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往上扳—— 她被抬起头,对视上男人那双冰冻三尺且带着锋锐的黑色眼眸。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出来,嗯?” 他眼神凝固,语气淡里带着憋着的火—— “就该让你在酒吧里玩个痛快,明天早在不知道哪里的床上睁开眼?” “……” 徐酒岁被凶了个猝不及防。 “不是,我是真的脚疼……” 然而她下巴上的手已经抽离了,那滚烫的温度一下子离开。 “行了,”薄一昭撇开眼,盯着路边墙角的一处斑驳,看似有些不耐烦听她的借口,“你想打电话给徐井年或者转头回酒吧都行,反正我也管不——” 话还没落地,就被一声响亮的吸鼻子声打断。 他愣了下,视线不得不重新投回她那边,这才发现刚才还一脸茫然跟自己说话的人这会儿缩成一团,整个人很不得挂到电线杆上似的,她低着头,肩膀在抖。 薄一昭沉默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伸手去摸了把她的脸,摸了一手水。 薄一昭:“……” 指尖搓了搓,带着淡淡温度的湿润让他有些跟不上节奏。 “哭什么?”他问。 徐酒岁快委屈死了。 本来就脚疼还被凶。 还要被污蔑说什么明天要在不知道哪里的床上醒过来—— 听听听听,这是人民教师该说的话吗! 这会儿也来了气,在他的质问中,她撇开脸,不肯看他:“不要你管。” 一边说着,眼泪还在默默哗哗往下淌。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哭的,只是矫情劲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妈的,脚真的好疼啊……一哭的时候,浑身像是吹涨的气球,还带着升高的体温,热胀冷缩的,这一哭,连带着脚就更疼了。 徐酒岁咬着下唇,受不了这份折磨了,再也顾不得形象,想着还是弯腰想要把鞋子脱了穿着袜子往回走……于是微微弯下腰,手往后摸鞋子。 刚来得及摸到鞋跟,手肘就被一只大手捉住。 她茫然地抬头,对视上面前这喜怒无常的阎王爷—— 薄一昭捏着她的胳膊,只觉得手里的人软到,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的胳膊折断……他低头看着她,干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被夜风吹得略微冰凉的皮肤。 她鼻尖都哭红了,眼角也红通通的,水珠挂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上,眼睛里包着一泡泪,水汪汪的…… 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一滴眼泪顺着面部轮廓下滑,挂在她下巴上将掉未掉。 “行了,我刚才不该这么说你,”他声音软和下来,连带着哄,“别哭了。” 盯着那滴眼泪,他被勾着,下意识抬手想给她把那滴眼泪抹掉……她却缩硬着脖子往后躲了躲,一脸不合作地拧开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姐夫和小舅子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薄一昭送了徐酒岁回家后, 转头就回了学校。 期间又路过了那家便利店,在小姑娘蹲过的马路牙子边,那瓶可乐还放在那里。 夏日里, 冰可乐完全融化了, 蓝色的瓶身下面堆积了一小摊将干未干的水。 十分钟前它被捏在一只小小的手里, 白皙的指尖压在冰凉的蓝色瓶身上,手的主人抬头挑衅似的望着他,就差把“就不让你给别人买冰饮料”刻在脸上。 “……” 站在路边,薄一昭忽然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该不该送徐酒岁回家—— 于情于理,其实他是不合适的。 理性地知道自己应该减少与她的非必要交谈和来往…… 但是还是这么做了。 薄一昭甚至自己也没想通这件事。 无论年龄和身份怎么样,哪怕是从男女感情方面来看,徐酒岁也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甚至不怎么沾边。 他过去的爱好偏向于文雅和成熟的女人。 心情略微复杂,很难正面承认近期种种诡异行为的原因, 像是鬼迷心窍。 微微眯起眼,男人目光在人进进出出的便利店门口扫过…… 他却没有进去真的再买一瓶冰镇饮料给班里另外一个因为自己哭的少女, 只是走到那瓶可乐旁边,弯腰将它捡起来, 很有素质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转身进了校门。 …… 薄一昭回到多媒体教室的时候,小学霸们已经拿到了卷子开始埋头苦写了。 听见他进门的动静, 最多是坐在靠前门的学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其他的人干脆连头都没抬—— 一点也不好他刚才干嘛去了的样子。 忍不住用赞扬的目光扫了眼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一边打呵欠一边写卷子的少年:虽然不知道徐井年对好的同学们说了什么, 但不得不说, 他善后工作做得还不错。 薄一昭没着急立刻回讲台后面坐稳,而是耐心地绕着教室巡视一周—— 卷子是根据他出的套题难度,从简单到复杂。按照道理来说,把他十张套题卷子做完再来做这个测试,全部题目答出来的难度不大。 只是因为意外,考试提前了。 不过这没什么,现在班上大部队的进度是到第八张,写到倒数第二题问题也不算特别大。 前面几题,大家都写的比较顺利,徐井年和姜泽这种尖子生已经写到第二题有了大体的思路……其他大多数人第一题已经做了一大半,最差的第一题也有了思路。 薄一昭看了一圈,还算满意,只是经过第四组第三排某个座位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坐在靠走道的那个女生,第一题就写了几个基本的公式摆在那里。 现在她好像是放弃了第一题,直接去写第二题,但是第二题也把她卡住了。 薄一昭忍不住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心想:这进度也太慢了,平时上课都干嘛去了,这样的水平,都能不能跟上? 那个女生好像感觉到了他沉默的目光,有些紧张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男人发现她眼眶微红肿像是刚哭过…… 她看着他,除了紧张之外又有点可怜的样子。 薄一昭:“?” 男人困惑了三秒,心想:什么意思? 认真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刚才因为受力分析图老画不对被他说了两句,跑回座位上哭的那个女生—— ……班长? 哦,徐酒岁嘴巴里的那个“班长”啊? 他完全记不住。 对于自己收到了来自她的纸条这件事内心也毫无波澜。 眼下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男人微微蹙眉,手指微曲敲了敲她的桌面示意她快写,什么也没说,便有些冷漠地抬脚离开。 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原本眼中充满期望的女生脑袋立刻失望地垂了下去。 …… 两节晚自习下课之后,外面高三这片走廊上热闹起来。 薄一昭让他们停笔别写了,然后把试卷一个个从最后一排往前传上来。 他从第一组一路收过去,到了第四组的时候,修长的指尖有些心不在焉地刮了刮手中那叠试卷的边缘,扫了眼班里大致完成情况,头也不抬地说:“徐井年,你等下加下我微信,然后今天晚上帮我统计一下班里其他同学的习题卷子完成进度……后面两张卷子你们自己做可能有难度,要耽误很多时间,后天周三还有一节培训课,我带你们把剩下的题做完,把整体法这块结束掉算了。” 他话一落,就感觉到班里人安静了一会儿。 还有人在小声地笑。 薄一昭没觉得自己讲了什么好笑的话,微微抬了抬眉,抬起头,就看见徐井年一脸尴尬地坐在那里望着自己。 薄一昭:“怎么了?” 在他跟前,第四组第一排,一个二班的女生笑了起来,轻巧的笑声中她满脸通红地回过头光明正大地看了徐井年一眼:“老师,徐井年搞不好连自己班的人都认不全,你怎么让他去做统计啊?” 女生话语一落,周围的人大方地哄笑起来。 徐井年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微微泛红,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下…… 在他旁边,姜泽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拍拍他的背。 徐井年“啧”了声,顺手出了本猛拍好友的手背:你幸灾乐祸个屁啊!有本事你去! 周围人笑得更大声了。 姜泽和徐井年,这两人都是神仙级别的人物,班上有他们微信或者QQ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哇塞,这么好的骗微信机会,林海燕你赶紧闭嘴好不啦!” “年哥,年哥,加我微信啊——我可以自己写备注的,您只需要出示一下微信二维码!” “还有我还有我!会长你看我一眼!” “加微信加微信……哎哟妈的我微信不怎么用啊,加QQ行不行啊?” “时隔多年,我又涌起了用自拍在朋友圈刷屏的冲动。” 班里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人,男的女的都有,向着徐井年冲过去。 徐井年都惊呆了,一脸不知所措,恨不得跳起来夺窗而逃的样子。 薄一昭无奈地抿抿唇,看徐井年这副不接地气的神仙模样,生怕他姐又来找自己麻烦,怪他给徐井年微信加乱七八糟的人……顿了顿,淡淡道:“那换一个,班里谁人缘好的?” 众人又开始爆笑。 姜泽把包往肩膀上一甩,也跟着“嗤”了声似笑非笑地瞅着徐井年,后者羞得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了。 周围闹闹腾腾的,高三的小学霸们,难得在教室里展现一丝丝年轻人该有的活力和笑脸。 就在这时。 “老、老师!李倩可以啊!我们班的人微信她都有的,二班的也是!” 一个有些紧绷和结巴的女声响起。 薄一昭抬起头看向声源处,发现是坐在第四组第三排那两个女生,这会儿坐在里面窗户边那个疯狂地用手肘捅她的同桌,而她的同桌就是刚才哭过那个,班长……此时她低着头,脸红得快滴出血来。 薄一昭有点无奈了,甚至有点后悔刚才那么快决定换一个人………………不就加几个同学微信么,徐井年能有多委屈? 非常应景的,听说要加微信的对象瞬间换人,个别一班的女生也发出了扫兴或者不屑的咂舌音。 徐井年听见第四组那边的动静,愣了下,下意识跟着看过去,见李倩跃跃欲试的样子,微微皱眉:徐酒岁要是知道因为他平时缺少社交,导致薄老师微信外漏,她可能会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 ……呃,岁岁有没有薄老师微信来着? 好像没有。 ……好的,罪加一等。 宁掉脑袋之后的身子可能会被留着剁碎喂狗那种。 在薄一昭慢吞吞往外掏手机的时候,姜泽已经无情地走了。 留下徐井年一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拖拖拉拉地收拾包,余光视线忍不住冲薄一昭和李倩那里猛瞟。 李倩拿手机扫码加薄老师微信的手都激动得抖了。 而薄一昭脸上则是和徐井年如出一辙的沉默和无语。 等一切尘埃落定,薄一昭抬起头。正巧对视上徐井年,两人面瘫着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认为对方和自己在担心同一件事—— 比如。 某个醋坛子翻了的话…… 是能呛死人的。 不同点在于,徐井年是猜测估计会呛死人。 而薄一昭是亲眼见识过的,大概就两个小时前。 少年和男人回家时一条路,保持着默契一前一后的走,心不在焉地聊一下竞赛题,然后也不知道谁开始的,刻意把话题挪到了“班里其他人进度”这个话题上。 男人咬着烟,烟火在夜幕里星星点点。 “你不是学生会长吗?”薄一昭问,“怎么班里其他同学的微信都没有?” “……” 学生会长又不是夜店男公关,谁规定学生会长就要左右逢源? “老师,你应该让他们早读的时候自己上来跟你上报统计进度的,这样的话,我替你去打印一个竞赛班空白的花名册就行。” 薄一昭:“……” 徐井年:“……” 徐井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他们的政教处主任愣了下后很小声地“啧”了声,几秒停顿,他听见薄一昭无奈道:“没想到,我又不是正经八本的老师。” 徐井年小心翼翼地瞥了他老师一眼,衣袖已经捞至手肘间,叼着烟,身材高大又英俊…… 确实不像是老师。 像《霸道总裁爱上我姐》里的那个霸道总裁。 “李倩跟你说什么你别理她就行了,她也没那么大胆。” 徐井年安慰他姐夫,心里补充:至少没徐酒岁那么大胆。 “没事,做完统计删了就行。” 姐夫这话说得很是无情。 徐井年“噢”了声,又不说话了。 直到二人走到楼梯口,上楼的时候,薄一昭停下来,想了想可乐事件,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事别跟你姐说。” “嗯?” 徐井年有点儿震惊地望向男人。 男人在楼梯扶手上掐灭了烟,烟屁股弹进一楼铁皮垃圾桶里,想要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张了张嘴,又完全不知道从何解释—— 面对这窘迫的情况,他无语地嗤笑了声。 此时徐井年感觉他的老师一下子变得……也不完全是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场一下子平和下来,只听见他嗓音微沙哑道:“我是真他妈有点怕她了,一不留神上房揭瓦,一哭二闹的。” 徐井年眼里的震惊瞬间变成了同情。 十九年了,老子一直孤苦伶仃地忍受着“上房揭瓦,一举二闹”的折磨……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啊,姐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悬崖勒马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井年站在走廊和薄老师“相聊甚欢”, 他心想他姐真他妈是个千年道行的撒娇精啊, 法海都被她震慑住了。 正心生感慨, 身后的门被拉开了,一点点暖色的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出, 落在走廊上少年和男人的身上。 从门缝后面探出个脑袋:“你们在干嘛,到了门口不进屋?” 撒娇精出现了。 “就说两句话,你怎么像狗似的听见一点动静都能跑来开门,还什么都要问?”徐井年一只手扶着门框, 弯腰脱鞋。 “我就问问你也急眼, ”徐酒岁莫名其妙地, 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扔到他面前, “别不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和薄老师能有什么秘密?” “那我就不知道了,现在的男人可坏了,坏的程度超出我这种单纯女人的想象力。” 徐酒岁说着完全不负责的地图炮。 姐弟俩家里开了空调,徐酒岁拉开门的瞬间, 凉气钻出来驱散了夏夜的闷热,与此同时从屋子里飘出来的还有一股牛油混杂巧克力的味道…… “你在烤饼干?” “嗯。” “眼睛都要瞎了还没忘记吃?” 徐井年伸手抬起徐酒岁的脸左右端详了下,眼睛消肿了, 只是眼眶周围还有点红,没下午那么蠢了,剩下的只有可怜。 徐酒岁一脸不耐烦地拍开弟弟的手。 三步之外。 薄一昭站在走廊上,看着澄黄暖光中, 低头说话的姐弟俩, 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头忽然升起了一种平和又踏实的感觉。 他身后是一扇冰冷的门,在他回家前,不会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笑吟吟地站在光下和他说话…… 垂在身体一侧的指尖轻轻曲起,老男人忽然感觉到了单身带来的实打实的寂寞。 “我还给你煮了牛奶,你洗完澡再喝……老师,要吃饼干吗?” 这边正和徐井年瞎扯,徐酒岁终于想起走廊上还有一个人。 一抬头,就对视上站在徐井年身后那男人高深莫测的眼神……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深得见不着地,看得她心惊胆战—— 怎么了? 我穿短裤了? 没有啊,穿的牛仔裤! 下午太作现在他回过味要找我算账了? 徐酒岁正心中揣测不安,男人又懒洋洋地把目光收了回去:“不用了。” 停顿了下,又放稍微缓和一些的语气道:“我不喜欢甜食,特别是晚上睡前。” 徐酒岁挑了下眉,没计较他的难搞,只是“噢”了一声。 语落,走廊上陷入沉默。 这时候好像是有人给薄一昭发了信息,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续而浅浅皱起眉。 【倩倩:老师,明天晚上之前把统计好的进度给你好不好,刚才问了一圈,有些同学还想要垂死挣扎一晚上呢(.._..)】 薄一昭:“……” 荧光照在他脸上,刚才还觉得自己有点寂寞的单身老男人,想了想措辞,想要委婉地提醒这个长什么样他都不太记得的女班长:好好说话就行,别用这种怪的语气。 因为思考得过于认真,他没发现不远处的徐酒岁正用自己近视一百度的眼睛拼了老命地微微眯起眼,试图去偷窥他手机屏幕…… 并成功发现他在看的好像是微信界面。 而且发信息来的那个人,头像是粉色的。 心往下沉了沉,扶在门框上的手微微收力,徐酒岁告诫自己不要屁话多,识相点就立刻闭嘴。 但是看着薄一昭站在那,垂着眼,单手握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打字…… 看样子还非常认真回复的样子,就好像对面是个什么很重要的人。 她忍不住了。 “薄老师还用微信的呀!” 她的声音软得不带一丝攻击性,上翘的尾音里仿佛还带着不经意的笑—— “都十点了还跟人家聊微信。” 薄一昭低头打字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扫了眼回复栏打了几个字的手机屏幕…… 聊什么微信? 最后不耐烦了,干脆把打好的几个字全部删光,顺手回了一个“哦”字,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扫了眼明显管太宽的隔壁邻居小姑娘,面无表情:“用微信怎么了,我在你眼里到底得古板到什么程度?” “才不是,”徐酒岁笑嘻嘻,“我也想加老师微信。” 薄一昭“哦”了声。 看见那扒在门边,努力瞪大那双兔子眼,眼巴巴一脸期望瞅着自己的小姑娘,脸蛋白里带着面颊一丝丝可疑的粉,整个人都粉扑扑的。 像挂在门边的糯米团子,人畜无害的样子…… 非常具有欺骗性。 要不是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怕不是心一软就要答应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了,但是一旦了解到眼前的小姑娘根本就是在装乖……就让人忍不住就恶意从心起。 男人微微眯起眼,手伸向口袋。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掏出手机时,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钥匙塞进钥匙孔里,头也不抬,淡淡道:“不给。” 徐酒岁:“……” 徐井年:“……” 当对门那扇铁门无情关上之后,徐酒岁还保持着挂在门边的姿势没有动弹,脸上完完全全是来不及收起来的懵逼。 …… 这边关了门。 薄一昭心情不太好,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形中被牵着鼻子走了,顺着某人的逻辑,走到了一个危险的悬崖边。 家里显得安静得可怕,好像从某一刻开始气氛变得不太对静,就连原本住得清净又复合审美的狗窝忽然都不对味了—— 冷清了些。 灯光也有点过于的暗。 当时怎么想着连沙发都是深色的来着,搞得像是活在古墓派里修炼《葵花宝典》,整个屋子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太监的味道。 薄一昭环视周围一圈,看哪哪不顺眼,干脆转头进了浴室。 洗漱出来后腰间围着围巾,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这么些年除了宅在实验室,他健身房也没拉下,每周雷打不动三次健身,虽然没练出惊天动地的倒三角身材,但是肩宽腰窄有腹肌…… 该有的都有。 抬起手抹了把顺着喉结混入腹肌沟壑中的水珠,男人忽然响起前天下午,夕阳西下,有个小姑娘活蹦乱跳地直言看上他“帅气多金,成熟稳重”,没忍住,低头嗤笑了声。 她倒是挺会“透过衣服看本质”的。 但是说实在的,这没用—— 从过去的口味来看,徐酒岁颠覆了他的个人审美方向与标准,这是委婉一点的说法。 不那么委婉的说法应该是,过去的他并不觉得一米六五以下的女人算是成熟的女人,因为这个身高以下的,并不在他的水平视线范围内。 用手扒了下湿润的头发,男人目光沉了沉,不再胡思乱想回到了客厅,考虑到今晚思绪有些乱,他没准备再继续做正经工作,而是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的声音驱散了一点古墓派里的寂寞,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现在非常热门,讨论度第一的综艺节目。 该节目叫《梵高的向日葵》,聚集了从全世界各大高端艺术院校就读或者毕业归来的顶尖学霸,这些白富美,高富帅学霸们每个学历、履历掏出来都要惹得下面的观众一片惊呼—— 眼下在表演的是一段芭蕾舞剧《天鹅湖》里,最为著名的黑天鹅奥吉莉娅独舞,在一些行业认知中,《天鹅湖》芭蕾舞剧里黑天鹅的角色重要性甚至高于公主奥杰塔,就是因为黑天鹅有一段可以作为全剧技巧巅峰的三十二个“挥鞭转”单足立地旋转。 舞台中央,身着黑色芭蕾舞服的年轻女人身材高挑纤细,修长的天鹅颈与轻盈的芭蕾舞裙伴随着舞姿伸展,每一个滑步、跳跃、屈伸都仿佛是将身体拉伸成最优美的弧线展现在观众眼前—— 这是一个面容优雅又美丽的年轻女人,当她稳稳地完成三十二个单足立地旋转,踩着音乐戛然而止立地,场内先是寂静几秒,随后暴起一阵如雷掌声。 她面带从容微笑,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却以最柔软的方式微下弯,向观众执意,唯有胸口起伏的频率和幅度无声地提现刚才的动作她完成得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评审们对这个叫乔欣的选手赞不绝口。 这档综艺节目的评审是一些国内外的顶级流量明星,也有一些在其行业可以算得上颇有成就,但是拎到一个综艺节目里,让他们对他们并不是那么熟悉的领域的顶尖学院才子们评头论足,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男人握着遥控器,多看了两眼电视机里优雅、自信、身材高挑的女人,十分钟前,在他的自我判定里,这是最符合他日常常规审美标准的类型。 虽然此时此刻,黑沉的瞳眸显得十分平静。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名叫乔欣的年轻女人,听她自我介绍来自美国芭蕾舞剧院—— 镜头给了下面的某个舞蹈专业方向的评委一个镜头,镜头中的她捂脸吃惊的表情非常真情实感:“天呐,那你怎么会回国……这个真的很厉害了我跟你们说,世界六大芭蕾舞团之一,美国国宝级的芭蕾舞演出团体,你们想想一个中国人要挤进去多不容易?” 这个评委的声音也挺有感染力,主持人立刻把话筒递给了这个年轻的芭蕾舞者。 只见她笑了笑,用温柔的声音说:“本来留在美国也是因为一个人,现在他回国了,我自然也跟着回来。” 听到这,薄一昭握着遥控器的手停顿了下,面无表情地关了电视。 坐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儿,直到那边手机亮了起来,男人慢吞吞偏头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 【倩倩:老师早些休息!晚安!】 薄一昭:“……” 长臂一伸拿过手机,干净利落关机。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没事干想女人干什么,种种迹象表明女人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物种,没有之一。 正这么腹诽到自己都怀疑自己这么下去性取向会不会出现问题,家门被人敲响了,男人有些心不在焉地站起来走过去拉开门—— 哪怕是知道这个时候会狗胆包天敲他家门的只有一个人,他开门的动作还是做得干净利落。 “什么事?” 他站在门缝后,面无表情地问。 外头站了个乖乖的短发小姑娘,她踩着她毛茸茸的独角兽拖鞋,笑眯眯地,手里端了杯牛奶。 “老师,我给你送——” 乖乖的短发小姑娘的话戛然而止。 水润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震动了下,她的唇定格在了一个震惊微张的模样,目光停在了面前大片让人无法忽视也无法直视腹肌上。 徐酒岁:“……” 在她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之前,薄一昭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避免了它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悲剧命运。 空气之中,小姑娘吞咽了下唾液,毫不掩饰地,咕嘟一声。 薄一昭:“?” 小腹快被一双目光烧出了火,男人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刚出浴时,围着浴巾,赤膊的模样。 薄一昭:“……” 捏着牛奶杯的手收了收力道,差点捏碎了杯子,男人被她弄得也莫名跟着紧张,人往门缝后面躲了躲,嗓音微沙哑:“看够了没?” 被毫无通知地发了深夜福利,小姑娘双眼发直,老老实实摇头:“没。” 老男人:“……” 小姑娘:“……” 高度一下拔高到肉、欲层次。 薄一昭忽然觉得问题似乎变得有点大条。 前所未有深刻地认识到,他现在确实是站在了危险的悬崖边—— 他必须悬崖勒马。 尽快解决一些显然拖延太久的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危险边缘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送走了盯着自己腹肌看了半天的“女学生”, 薄一昭端着那杯温热的牛奶在阳台抽了只烟。 抽了一半将烟草熄灭在烟灰缸里, 他转身回到客厅, 仰头喝空了那杯温热的牛奶, 里面没有加上次加过的蜂蜜了, 大约是因为半个小时前,他在走廊上认真宣布自己拒绝甜品。 放下牛奶杯,薄一昭翻开今晚原本没准备开的电脑, 认认真真地打开了搜索引擎,在搜索栏输入四个字:恋师情节。 百度百科说—— “美国心理学家赫洛克把进入性萌发期的青少年, 对某一特定年长异性倾心和爱慕的情感、形象称为“牛犊恋”alflove)。” 男人的眉眼平静,要是非要有一个内心的描述, 那大概就是“哦”。 修长的指尖滚动鼠标滚轮, 电脑屏幕白底黑字映照在那双带着探究和沉静的瞳眸里,当看到“中学生的恋师情结, 透射出青少年对美好事物的纯真向往, 从某种意义上讲, 具有一定积极的潜在动力作用”这样的描述时, 男人的手停了下来。 百度百科温馨提示各位被学生暗恋的老师——要正确引导拥有恋师情节的学生,引发其中的积极作用。 薄一昭:“?” 薄一昭并不懂所谓的正确引导以产生积极作用是什么, 但是他觉得这其中大概肯定不包括“偶尔让学生看一看自己健美的腹肌”这一条…… 这样不对。 瞬间满头问号, 他有了再去阳台抽一支烟的冲动。 ……这百度百科真的不是在他妈胡说八道? 男人产生了这个疑惑之后, 重点跑偏了, 又去百度了下所谓的”百度百科是否可能胡说八道”, 结果搜索出来的结果是:任何拥有百度账号的人, 都可以编辑修改百度百科词条内容。 薄一昭:“……” 黑着脸扣下了电脑屏幕,他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是在浪费时间。 心不在焉地撇了眼桌子上那个杯壁上还挂着牛奶的空杯子,薄一昭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和隔壁那个小姑娘搅和在一起的? 好像就是源于他,强迫症似的“不断纠正其错误行为”,可惜纠正着,纠正着,自己好像就被带着跑偏了。 可是明明已经足够严肃,有理有据地摆在明面上拒绝了…… 她还是越挫越勇地往上冲。 完全不服管教。 和过往那些类型真得不太一样。 ……难道真的要把她的腿打断? 这个别扭的问题困扰了薄老师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快要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好在这一天他没有课,也因为某些忧愁情绪,他暂时失去了大清早去学校门口折磨学生们的兴趣,看他们有没有穿校服,是不是戴歪了校牌,带的什么类型的早餐之类的…… 那是心情好时的闲暇娱乐。 太阳照进屋子的时候,黑色的床单,堆积成山有些凌乱的深色被子里,赤着上半身的男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修长的指尖在睡得有些凌乱的黑发里穿过,手臂肌肉微微隆起,像是一头蛰伏在树梢上的矫健的豹。 剑眉轻皱,第一缕阳光通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时,他掀起被窝,盖住了脸。 在接近八点的时候,男人被接连微信短信的声音吵醒。 最开始没有反应。 十几秒后,他才用力掀开了被窝,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挣扎地抓起手机看了眼,确确实实一共两条短信。 ——第一条来自“倩倩”。 【倩倩:老师,今天早上没见老师查岗,是生病了吗?】 薄一昭点开右上方那三个点的图标,再点左上角粉色头像,再点右上方三个点,这一次跳出来的屏幕正下方是火红的“删除”二字,他毫不犹豫地点击,眉毛都没皱一下。 ——第二条来自“乔欣”。 【乔欣:回国就不能说一声?】 这个不能删除,薄一昭犹豫了下,硬邦邦地回了句“有和你报告的必要吗”,然后再次点击右上方三个点,将“消息免打扰”开关点亮。 干净利索地操作完一系列工作,放下手机,男人翻身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行为稍微满意,在刷牙照镜子的时候,目光落在自己的腹肌上。 薄一昭:“……” 忽然就想起,前面的操作都是小儿科,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明明还有最大的那个麻烦并没有解决。 ……这一天的开端并不算美好。 他真诚希望今天连空气里的二氧化碳都乖乖地别惹事,否则他随时可能原地爆炸。 …… 薄一昭一天没有出门。 直到下午夕阳西下。 他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开着,桌面上是打开的Word文档,是薄一昭给十八中校长老头的辞呈,开头第一句就是“我自认为无法作为人民教师给与学生正确的引导”…… 是真的没有办法。 要么选择干净利落的拉黑,拉黑不了的就放置PLAY,放置PLAY还是不行……那就只能—— 地球给你,我走。 他薄一昭活了三十余年,第一次被个小姑娘逼得躲在家里怀疑人生。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才想到了答应学生会在办公室传道受业解惑,掐着点儿琢磨徐酒岁应该送完饭回家了,薄一昭这才暂时放弃他的辞呈,拉开门准备去学校。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遇见拎着个空盒饭,刚刚送完饭回来的徐酒岁。 站在楼梯口,薄一昭看见她抬起头看见自己的一瞬间,那双湿漉漉得杏眸里像是有个火把,火光“噌”地一下被点亮,他真的是…… 又被带入了熟悉的节奏。 她真得很有温水煮青蛙的本事。 他发现自己忍不住要去看她的眼睛。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 “薄老师,”她拎着饭盒,饭盒在她手里一荡一荡的,声音清脆得像只小鸟,“去上晚自习了么?” 一瞬间,脑内已经百转千回,思考了一万个可能合适的反应—— 掉头就走。 微笑答应。 假装耳聋。 或者是…… “嗯。” 男人轻轻颔首,言简意赅到显得有些疏远冷漠……停顿了下,他又问—— “徐酒岁,你有空吗,我有话想跟你好好谈一下。” 徐酒岁的笑容微收敛了些。 她向来是敏感的人,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停顿了下,向他投来了迟疑又戒备得目光,并破天荒地没有继续聒噪—— 她心知肚明,薄一昭要跟她“谈一谈”时,永远不会是“谈恋爱”那个“谈”。 “改天吧,”徐酒岁上下打量着他,“我一会儿还有事。” 她能有什么事? 薄一昭微微眯起眼,感觉到了对方无声的抗拒。 多么聪明的小姑娘,她仿佛有预知能力或者是读心术,心知肚明地清楚这时候她做出任何撒娇,作死或者话多的举动,都会受到他无情的打击……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做,像是一只竖起耳朵的小动物警惕地望着男人。 两人一个站在楼梯上方,一个站在楼梯下端,过了很久,薄一昭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只烟草…… 刚想放至唇边,就听见她犹豫道:“老师,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薄一昭一愣,对视上她的眼睛,发现她眼里已经刚才见到自己那一瞬间点燃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 忽然鬼迷心窍,来了点偶像包袱—— 他发现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没有办法像是早上拉黑那个得寸进尺的女班长一样干净利落,摆出“严师”的风范,把她教育一顿。 徐酒岁见他不说话,就当默认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她最近也没有做特别出格的事情。 于是她咬了咬下唇:“昨晚我不是故意老盯着你的身体看的。” 薄一昭差点把烟整根吞肚子里去。 “跟这个没关系,”他调整了下呼吸频率,让自己听上去淡然一些,“我是想说,我前天晚上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了一下关于恋——” “老师,”徐酒岁盯着他的脸,无比冷静地打断了他,“晚点说好么,我尿急。” 薄一昭:“……” 直到浸透了甜香的香水淡香与自己擦肩而过,脑袋顶上传来“砰”地一声关门声,薄一昭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被她跑了。 她比他想象中聪明得多,根本不像是撒娇作妖时候那样好对付。 面对空无一人的走道,薄一昭咬着烟屁股,勾起唇角哼笑了声,只是那笑意未达到那漆黑的眼底。 躲? 有本事,躲一辈子。 …… 到了学校,薄一昭欣慰地发现至少学校看似一切正常。 被删了微信的班长李倩像是无事发生,与同学正常对话正常说笑,甚至看见自己的时候除了目光回避也不见多少大动作—— 晚自习期间,她甚至有胆子拿试卷来办公室跟他问题。 “以伽利略变换系进行向量运算,现阶段无法熟练理解的话,就以坐标式表现,人的速度为(0,6)……” 薄一昭照常讲题。 讲完题之后抬头问她听懂了没有。 发现她低着头看自己看的双眼发直,薄一昭皱眉。 李倩这才慢吞吞点了点头,又看向薄一昭,想了想,小声地问:“老师,我不说公事之外的闲话了,可以重新加微信吗?” 薄一昭闻言,低沉地笑了下。 他突然觉得,如果住他对门那个小姑娘和眼前这个一样愚蠢该多好,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不可以。” 男人语气温和,话语里却因为堆积了一天的郁结终于找到了抒发口,而显得完完全全无情—— “我只是来带一年的竞赛,没空陪你们这些小孩玩办家家酒。” “不是的,老师!我真的——” “别让我再说一遍,别惹我,我可能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有爱心。” 他语速缓慢却清晰,昭示着他并没有耐心听她说完。 少女面色变得苍白,似乎是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到,她连续后退几步,瞪大眼,眼眶微红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他看在眼里,却完全无动于衷,锐利的黑色瞳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男人懒散地坐在办公桌椅子后,是生人勿近的气势。 就像是被迫剥去了天使外皮的野兽,沉默的空气里,令人感觉到窒息的危险笼罩了她,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刻薄与不耐。 甚至是不屑。 “老师……” “出去。” 眼前的人根本没有一丝宽容可言。 而此时此刻,薄一昭明确地发现,相比起眼下的情况,对待另外一个更让他烦恼的人时,他甚至从未像现在这样真正地伸出过獠牙和利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战争打响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薄一昭真诚地希望, 他用尽了这辈子的耐心“温柔以待”的小姑娘, 能够领会他的苦心, 并在他做出雷厉风行的举动之前, 知难而退, 见好就收。 他做好了跟徐酒岁促膝长谈, 帮助她走上正轨的打算, 关于这些措辞的尺度和轻重—— 他决定“善始善终”,将自己的“温柔”进行到底。 毕竟以后还要做邻居,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就这么记恨上 思及此,男人严肃得就像是即将面对劳改犯的心里辅导员, 各种劝说的话和大道理三百六十度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 用脑过度,晚自习两节课的时间, 他抽完了一包烟。 从薄老师累死的脑细胞数字来看,徐酒岁至少拖累了人类科学文明进步三十年。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这让下了晚自习的数学老师和正经带高三的物理老师在迈入办公室的一瞬间,双双以为自己进了瑶池仙境……挥了挥手挥开面前的烟雾, 数学老师恨不得匍匐前进, 去把办公室窗户给打开了。 烟雾逐渐散去,两位老师一眼看见面瘫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天花板沉思的男人, 他的食指和中指指尖还夹着一根即将烧光的烟, 对于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仿佛已经灵魂升天。 数学老师惊了:“薄老师, 你抽烟的嘛?!”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懒洋洋地应了声, 抬手扯了扯衣领, 眼珠子都没动一下:“白天不抽。” 平时其实也不抽。 只是最近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 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交换了个一言难尽的目光,今晚的薄老师和平日里苛刻,刻板的形象好像不太一样。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已经学会不要把自己的鼻子伸到别人的面前多管闲事,薄一昭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太愿意招惹他。 于是数学老师一边收拾回家的包,一边跟物理老师闲谈:“老梁,我今天带你们一班晚自习的时候,班长好像情绪不太对,一直趴在桌子上……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物理老师姓梁,是一班的班主任。 闻言,他惊讶地看向数学老师:“李倩吗?不知道啊,没有人跟我说这件事……” “是不是哪门考试没考好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问一问,高三学生的情绪比较敏感,还是要认真照顾下的,马上就是第一次月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的——” 物理老师闻言,正想说什么。 这时候,却看见原本仰头懒散坐在位置上的男人忽然坐直了起来,手中的烟草被他熄灭在了面前已经装着很多烟蒂的烟灰缸里。 办公室里,交谈中的另外两位老师停止交谈,将脑袋转向他。 男人面色冷淡,慢吞吞掀起眼皮子,用平静的语气说:“说到这个学生,梁老师,我觉得她的物理水平并不能跟得上竞赛班的水准……麻烦你跟她说一声,让她最好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竞赛班必须要浪费晚自习的时间去专研非高考的内容,对于不足够有实力拿奖的学生来说的的确确是浪费时间…… 往年的奥赛班有淘汰是正常的,今年薄一昭带着一直没提这件事,大家都默认他不准备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直到今天他主动提出。 李倩是他主动要求淘汰的第一个学生。 梁老师不得不猜测李倩今晚哭的原因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接下来他去询问了下,这才知道原来李倩确实跟不上竞赛班的进度,别的学生写卷子都写到第八套了,她才写到第六套。 第一次综合测试的结果也很不理想。 确实不是那块料。 所以第二周,竞赛班再重聚多媒体教室,其他同学就立刻发现李倩再也没有出现在第四组第三排属于她的位置上…… 看着把电脑放在讲台上,眉眼淡然地宣布“上课”的男人,小学霸们第一次心有戚戚:原来这个竞赛班是真的会淘汰人的。 属于李倩的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大家也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她这号人。 …… 李倩被淘汰于薄一昭决定“快刀斩乱麻”的第二周。 她暂时消失在了薄一昭的视线里。 而薄一昭眼里“真正的麻烦精”徐酒岁,还坚强地苟着—— 因为她,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在薄一昭的视线范围内,连徐井年的饭都不送了,可怜少年天天吃面包。 对于这一点,就连薄一昭都不得不觉得自己十分佩服她—— 以前不想见她的时候,走大街上恨不得都能看见她掀开井盖突然冒出个脑袋笑着冲他叫“老师”…… 现在想抓着她好好的“谈一谈”,这小姑娘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安静如鸡到薄一昭怀疑她是不是搬了家。 只好等下了晚自习,抓住徐井年,思考了一下决定放弃措辞直接问:“你姐最近很忙?” 其实是想问她是不是还活着。 徐井年有些惊讶都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认真想了想最近徐酒岁干了什么——做饭,店里扎人,画设计图草稿,得罪客户——显然和过去毫无区别,于是他摇摇头:“没有吧?” 薄一昭“哦”了声。 徐井年顺嘴问了句:“老师找她有事?” 被反问,男人露出个不慌不忙凝思的表情,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遮去了暗沉的眸光,他的唇边挂着一抹淡笑,悠悠道:“也没什么大事。” 他抬起眼看了眼徐井年。 可怜的高三少年被这一眼看得尾巴一僵,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丫子让它多管闲事,勉强露出个笑正要表示自己有事告辞,就听见薄一昭说:“你让她这周内来找我。” 徐井年觉得这语气好像就在暗示,他姐如果真的去找他了,大概并不能活着回来。 薄一昭听他没吭声,又看了少年一眼,发现他正一脸惶惶看着自己,于是轻笑了声,唇边的笑容扩大了点:“干什么,又不会吃了她。” 徐井年:“……” 哪、哪个“吃”? 这危险中年人的语气! 别说了我不想听! 薄一昭慢吞吞把自己的话补充完:“之前她自己叫我帮她补习英语的,答应了她,拖延两周又不来,耍我好玩吗?” “……”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满。 “不,她不敢的。” 徐井年夹紧了尾巴,求生欲旺盛地说。 ……哦,所以只是补英语啊。 介于二十五岁四六级都考过了的女人闹着要补英语必然是非奸即盗,那这个提议,显然就是徐酒岁自己提出来的又一骚操作了。 徐井年松了口气。 本着“送佛送上西”的良好态度,少年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老师这周之内把姐姐和她的英语试卷双手奉上…… 并且在教室里并不是那么明亮的灯光下,他不小心忽视了此时挂在男人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 晚上徐井年就将薄一昭的话转告给了徐酒岁。 当时徐酒岁正在细化《蜕佛》的最后一点细节,听了徐井年的话,放下手中的铅笔,扫了一眼设计图里佛祖半睁半敛的慈悲之眼,没说话。 徐井年还在感慨说,薄老师居然主动约你去补课,这他妈四舍五入约你去民政局领证啊! “……” 领证? 事出反常必有妖,鸿门宴听过不,小伙子? 徐酒岁冷笑一声,心想也行吧,老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逃避也不是问题,她不是一早就做好准备了么,亲一下就死,破罐子破摔。 大不了把人摁住了啃一口,他还能跳起来把她从窗户扔出去不成? 薄一昭,你自找的啊。 打定了注意,徐酒岁从画架前面站起来,将之前从姜宵那边搞来的英语试卷翻出来写了,听力部分没有原来的录音就选看上去靠谱的答案随便勾,笔试部分…… 毕业了几年的狗大学生写高三英语试卷,磕巴起来那叫个真情实感,都不用演戏。 写完了卷子,第二天徐酒岁就揣着英语试卷,敲响了薄一昭家的门,敲了两声,门就开了—— 男人那张英俊又淡漠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的时候,徐酒岁居然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她忽然感觉到其实她并不舍得“亲一下就死”的。 只是现在选择权不在她手上而已。 薄一昭站在门后,垂眼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小姑娘,她穿着七中校服百褶裙,校服过膝袜,中间露出白花花的一截大腿。 校服裙上面是黑色小吊带,小吊带看着有些紧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细细的吊带下一片雪白,隐约可见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深深沟壑。 太大。 很难说任何男人都可以从那沟壑里轻易逃脱开去。 但男人只是一眼扫过,又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面色平常,没有任何的波动与留恋。 他只是隐约想起,今天学校给出了十月黄金周的放假安排。 已经九月末了。 倚靠在门框边,男人微微眯起眼,修长的指尖微曲,敲了敲门框,很有耐心地问:“不是让你别这么穿?” “怎么了?”徐酒岁眨眨眼。 “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度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股夹杂着初秋凉意的穿堂风吹过。 徐酒岁冲着他看似无辜地笑了笑:“好像是降温了,所以老师,你把我堵在门外是想冻死我么?” 冻得死你么? 薄一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杏仁状的眸子里,清澈见底,除了笑意之外仿佛不含一丝邪念。 然而眉眼之中流露出的却是一股天然的娇,这种倔强又不服的神态…… 能够轻易激起任何雄性的敏感神经。 他忽然哼笑一声,似乎是猜到了她这又在耍什么把戏,略微不耐,只是几秒后,心中那无限的包容与耐心再一次地占据了上风。 堵在门边没动弹,只是微微伏下身,对视上她的眼睛—— “去穿外套,不然就别进来了。” 他一字一顿,声音冷漠,听上去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徐酒岁眨眨眼,眼瞧着他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被这样冷言冷语糊了一脸,难得的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是冲他又灿烂地笑了笑,她没有废话利索转身回客厅抓了件牛仔外套套上—— 外套是徐井年的,男士外套有些过大,袖子也很长,遮住她半个手掌。 “老师,这样可以了吗?” 她站在家门口歪了歪脑袋问,说话的时候,过宽的衣肩同时在她身上肩膀宽松下滑,露出一节白腻的皮肤。 灯光下,她原本扬起的唇角上翘弧度更明显了些,微微抬起下颚,挑衅般看着他。 ——战争已打响,双方吹响了无声的进攻号角,必须你死我活,谁也不会再退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二战表白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徐酒岁站在玄关脱了拖鞋, 只穿袜子迈着猫一样的步子轻手轻脚走进薄一昭家里, 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经过沙发的时候还顺手颇为怀念地摸了把:好久不见。 怀念当年, 那时候她还能昂首挺胸走进这间屋子。 屋子里还是暗色主色调的禁欲系, 只是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放了个艳红色烟灰缸,成为了整个客厅格格不入的一抹艳丽色彩。 隔着袜子从沙发前那柔软的仿真皮毛上踩过, 脚心微瘙痒。 “穿鞋。” 身后的低沉的男声响起。 “不。” 徐酒岁撩了撩头发,说到格格不入,这个客厅里怕不是还有个大型摆件也是这个格格不入的画风呢—— 这个大型摆件就是她。 呵。 眼笑得微弯起,她转身带着笑放松地问还站在玄关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老师,我坐哪?” 薄一昭看了她一眼,看她一脸收放自如……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反问:“怎么,不躲了?” 徐酒岁目光闪烁了下, 唇角边的笑容稍微收敛也没有完全垮掉,她停顿了下,明知故问:“我躲谁了?” 听到她上翘的尾音, 薄一昭又不想跟她胡搅蛮缠下去了,唇角一弯露出个像是嘲讽的笑容。 指了指徐酒岁身后的桌——就是当年徐井年曾经坐在那里写过卷子的那张桌子,那里有一把椅子, 他说:“坐那。” 徐酒岁看了眼那把椅子,那是桌边唯一的椅子。 “那里就一把椅子。” “你有几个屁股?”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 像是等着看她又想发表什么作妖高见。 “我坐那, ”徐酒岁撅噘嘴, “老师坐哪?” “你是小学生?写个卷子还要人在旁边看着?” “我不是来写卷子的,”徐酒岁把英语试卷拿出来,“我是来让老师看看我的毛病到底出在哪里……为什么听力和阅读理解总是错得一塌糊涂?” 高中英语,想要拿一百三十五以上的高分,听力和阅读理解的容错率很低,前者最多错一到二题,后者最多三题,再多就不成了。 薄一昭见她问得认真,就抽过她手里的卷子看了眼,卷子还没改分,听力部分没有原文他直接跳过,单选题问题不大,完形填空勉强还可以—— “阅读理解一塌糊涂。”他放下试卷,“你真的知道这些短篇文章在说什么,问什么吗,牛头不对马嘴的。” “……” 也没那么差吧? 她高考英语一百二十七耶,对艺术生来讲很可以了的。 徐酒岁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看了两眼就知道一塌糊涂啊?别不是乱讲的吧?” 薄一昭简直要被她逗笑了,抖了抖手里的卷子:“就这几行字你觉得我还要看多久?” 徐酒岁愣了下,然后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大神是干什么的,无语凝噎了下找不着词儿反驳,最后只好蔫蔫道:“国外博士了不起啊。” “是挺了不起的,”薄一昭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一边说,“不然你眼巴巴站在这干什么?” “……” 这一次徐酒岁没反抗,老老实实走过去坐下了,薄一昭顺手从餐桌那边拖了把椅子,就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徐酒岁借着坐下的姿势扫了一眼,今儿薄一昭穿的休闲裤,往下坐稳时微微勒紧,可以看到一点点小腿的肌肉曲线…… 她咬了咬下唇。 男人坐下来后,从桌旁边一堆文件夹里翻了翻抽出来一个黑色的,打开里面一大堆物理练习试卷,毫不犹豫翻到最后,抽出一张卷子,修长的指尖压着卷子推到她的面前。 徐酒岁低头一看,一整张A4纸正反面的英语题目,并不是常规听力选择,而是针对一整段英语听力材料的几个小提问—— ……他还真的很认真给她准备了练习材料。 而且还把她“听力不好”和“阅读理解不好”这两个缺陷结合起来,想出了一种新的训练方式呢,好认真。 徐酒岁轻笑一声。 “先看看你听力水平,”他撇了眼她勾起的唇角说,“我会念的稍微慢一点。” 薄一昭打开笔记本电脑,桌的灯光高悬于男人的头顶上,原本他整个人处于半明半寐之中,现在电脑的荧光将他的脸照亮了,五官立体冷硬,唯独薄唇性感微抿…… 徐酒岁脸微微发烫,她抬起手,指尖不自然地撩了下耳边垂下的软发。 “In the winter of 1801……” 当男人打开了一个文档,对着第一题的听力材料刚念第一句,徐酒岁握在手里的笔,轻轻地点了下面前的试卷:他念英语也很好听,性感。 感觉到她的分神,男人停顿了下,抬头从电脑边缘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笑,冷静地找了个借口:“老师,高考听力都是美式英语。” 薄一昭:“……我念的难道是英式?” 噢,差点忘记你工作地方就他妈在美国了。 徐酒岁为自己找了个烂理由吐了下舌头,咬着舌尖扬扬下巴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饱含警告,又仿佛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些什么猫腻……徐酒岁镇定地盯着面前的卷子,她没有忘记今天晚上她是来干嘛的—— 破罐子破摔,爽一把就死。 “II have just returned from a visit to myndlord……” 在他用低沉且缓慢的声音念起《呼啸山庄》第一章节第一段内容时,坐在他侧方的小姑娘似乎是因为坐累了,挪了挪屁股,双腿叠起换了个坐姿。 “the solitary neighbour that I ……”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感觉到桌子下,一个带着温度的柔软肉感不轻不重地蹭过他小腿,隔着初秋还算薄的休闲裤布料,滑过。 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紧绷,男人显而易见地有些僵直,原本放松放在鼠标上的指尖点了点发出“咖嚓”一声轻响。 他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小姑娘。 后者一只手支棱着脑袋,低着头似乎正认真地等待寻找第一题的答案……似乎是感觉到男人灼热的目光扫了过来,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她坦然地对视他深邃的锐利瞳眸。 她伸长了脖子看向他时,身体前倾,连带着那贴着他裤腿的脚趾也挪开了。 “没事。” 他嗓音低沉,这么说的时候,往旁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把腿挪开了。 “不会是念到不认识的单词了吧,”徐酒岁笑着说,那双杏色瞳眸之中水光灿灿,带着狡黠,“如果不是必须的句子,老师可以悄咪咪跳过,反正你都不认识的单词我也不一定听得出来。” 她笑眯眯地教他挽尊,作弊。 薄一昭没搭理她的调侃,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继续,自己则肃着脸,低下头继续念—— 没练两句,那熟悉的触感就又追了上来。 这一次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小腿后,沿着他的小腿肌肉弧度一路上滑,耳边仿佛都能听见布料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用看也能猜到,那穿着校服袜的圆润脚指头轻蹭过休闲裤的褶皱,一点点地向上,最后停在他的膝盖上。 起先男人还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地继续往下念,直到膝盖上被轻轻点了两下,他确定这绝对不是她无意间的触碰—— “In all Ennd, I do not believe that Iould……” “徐酒岁。” 他抬起头,声音略微紧绷。 “嗯?” 被叫名字的人也跟着从试卷上挪开眼睛,甚至在挪开之前她还恋恋不舍似的在某个问题下匆忙写下了两个单词—— “怎么了?” 她眼里闪烁着纯洁的笑意。 “腿不想要了可以砍下来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抬起手,拽了下衣领,将紧绷的喉结释放出来,目光犀利,眉头轻皱……语气已经严肃到足以让所有熟悉他的人想要退避三舍。 气氛紧绷到让人有些无法正常呼吸。 徐酒岁有些紧张,交叠的腿放了下来。 停顿了下,她放下笔,微收敛了眼里的笑,显得有些平静地看着薄一昭,决定不逗弄他了。 “老师,你之前不是想和我谈谈么,”她一根手指压在笔身上,指尖推着水性笔滚了滚,“想说什么来着?” 她的嗓音清澈,却垂着眼,不肯看他。 薄一昭看她这副明明怂,又非要鼓起勇气和他硬刚的样子,没来由的有点无奈又有些生气,他不懂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他原本是可以像打发李倩那样,用同样严厉的话打发她的。 但是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承认自己有些心软,对她这个人,习惯性的心软。 “你太年轻,”他嗓音稍微放得温和了些,顿了顿补充,“外形和性格也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语落,她推着水性笔满卷子跑的指尖猛地停了下来。 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瞳眸看着他,然后逐渐地染上了一点点温热的淡淡血色。 “不许哭,”他残忍地提醒,“你这样我们没办法好好说话。” 徐酒岁“哦”了声,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当她确确实实地听到眼前的男人从外貌和性格双重否定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从脚指尖凉到天灵盖。 整个人都凉透了。 却还不服输地吸了吸鼻子:“从小到大还没人说我性格不好,长得也不好……我身材挺好的,不试试你否认得那么快就是不公平。” “……” 薄一昭默认她已经被自己打击到神志不清,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试试? 试什么? 怎么试?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如果单纯还想把我当老师,在我这里补习英语,那么正常的交往并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 “那你让我亲一下吧。” 男人的话被她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他挑眉看着她,看她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说什么?”他轻声问。 “亲一下,就算了。”徐酒岁有些烦躁地皱眉,“以后我也不缠着你了,至少让我尝个味。” 执着。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 就好像一开始脑海里只是偶然有了那样的一个念头,它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种子,然后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最后成为了执念。 她站了起来,椅子被她撞得后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垂眼看着他的眼睫毛不可察觉地微颤动,俯身靠近了他。 今天她身上没有喷香水,大概只是普通的沐浴乳香,但是那熟悉带着诱惑的甜香仿佛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但凡她靠近,那味道就侵袭而来。 她的气息带着温度。 一只柔软的撑在他的大腿上,感觉到他大腿立刻紧绷,她呼吸加重,将他禁锢与自己的胸膛与座椅靠背之间……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凑了过来。 她的眼里水雾雾的。 淡粉色的唇瓣几乎快要碰到他的唇。 一只大手伸出来,将她的整张脸罩住—— 在她猝不及防时,从被她禁锢的椅子上站起来,罩在她脸上的手使力往后推了推。 柔软的唇瓣触感落在他的掌心,他太阳穴跳了跳,胀痛。 徐酒岁此时全身的重量都倾斜向薄一昭,被他推了一把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好在男人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扶着她站稳。 她听见从脑袋顶上方传来他紧绷得听不出多少情绪的声音—— “给我滚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吃饭 最快更新我毕业好多年最新章节! 你让我滚我就滚? 今晚我会来可不也是你叫来的么? 这人怎么这样? 动不动就恼羞成怒。 酒岁不甘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视线从他的唇上扫过。 她的目光太肆无忌惮, 目的性在男人眼中一览无余, 他冷笑一声:“听不懂人说话是不是?你脑子里想的东西现在就给我停下来, 最好一秒都不要多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 瞳孔微缩,黑眸深不见底, 隐约带了些怒气。 语气硬邦邦的, 完全没得商量的样子。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十几二十岁的成年人和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不是一个概念, 希望你搞清楚这点,”他怒极反笑, “还有,你当我什么人, 说要亲就随便让你亲了,嗯?” 他说着,又拎起徐酒岁往门那边走了两步,走得很艰难,因为怀里软绵绵一团一直在乱动——恨不得把她扛起里,扔大型生活破烂似的直接扔出去。 徐酒岁被他的怒意凶得瞪大了眼, 心想你又不亏,气什么? “你很生气,那你为什么不骂我?” “欠骂?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这种, 你可以骂点更严重的, 不要脸, 骚, 浪……我这么爱哭的人,要是被你这么一骂,还不得夹着尾啪——” 最后一个字变了音,因为男人的大手非常快地一把卡着她的脸,将她的脸整个捏得嘟起来,她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的手劲非常大,白皙的面颊上被他捏出了几个五指印。 “说完了没?” 此时她人已经被半拎半抱怼到玄关,男人把她往拖鞋那边一推,凶恶道,“穿鞋,滚。” 如果那双拖鞋在他手里,这会儿可能已经砸到她脸上了。 徐酒岁回头看了他一眼,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他的指痕:“你今晚对着我说了两个滚了。” 男人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显然没准备跟她废话,让她赶紧滚蛋的目标非常明确,不接受任何打岔。 可是徐酒岁偏不,她抓着男人沉默的瞬间,目光顺着他敞开的衣领往下看—— 初秋的休闲裤薄薄的布料,她几乎能看见他裤子下紧绷强劲的肌肉线条,完全地将裤子的形状驾驭,小腹往下,那一包东西…… 只能说。 如果它平时就是这样的状态,那这条裤子好像不太合适正经八本的人民教师穿,只合适夜店里的脱、衣舞男。 “等一下!”徐酒岁在被推出门前,一把捉住门槛,豁出去似的抵死挣扎,“这位尊敬的人民教师,在您连续两次让我滚蛋之前,您能不能低头看看自己诚实的生理反应——” “……” 刚才被你又踩又撩,是条公狗都会硬,你拿这个跟老子说事? 薄一昭额角青筋跳了跳,气坏了。 冷着脸,垂眼瞥了下她憋红了的脸,一眼就知道她是明明觉得羞耻得要命却还是因为不服气非要往外胡说八道……明明纯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懂,学什么成熟女人拼命作妖? “少放屁,你他妈给老子老实点。”他咬着后槽牙警告她,“眼睛别乱看。” 这回连脏话兜飚出来了。 徐酒岁还想说什么,只是这回只感觉背后一个推力,她踉跄着站在走廊上,猛地一回头,那扇贴门已经挨着她的鼻尖“呯”地一声关上了! 徐酒岁:“……” 站在走廊上的小姑娘被气个半死,心想我有那么丑吗都这样了你还下不去嘴,啊啊啊气死个人了—— 越想越气,最后干脆抬脚很没素质地踹了那门两下,趾高气昂地冲着门用了哼了声,她听见自己用尖锐的声音说:“算了!那就恩断义绝好了!纯情老男人!” 然后…… 转身灰溜溜地滚回了自己家里。 她的热脸贴冷屁股行为,到此宣布结束。 …… 那天之后徐酒岁再也没有主动和薄一昭说过话。 也不至于真的“恩断义绝”。 偶尔在楼梯上遇见就是冰冷的点头致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年轻人该有的冷漠邻里关系。 徐酒岁甚至没把自己和薄一昭吵翻的事情告诉徐井年,怕他问起吵架的理由,她说不出口,那也太羞耻了点—— 她脸皮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厚。 那天晚上回到家回忆总结战绩时,她一度被自己的台词羞到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薄一昭那冰冷漆黑的瞳眸,他看着她,眼中没有轻蔑也没有热情,只有深不见底的暗沉,像是能把人吞噬。 ……胜筹帷幄的模样,如此眼熟。 头脑发昏的时候,因为这双眼睛,她想到了许绍洋,有那么一秒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薄一昭第一次见面时候就有的征服感从哪里来—— 作为某种领域的巅峰,男人中的王者,薄一昭和许绍洋是一样的。 他和她亲爱的师父是一类人,目中无人,高高在上,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让人想要摧毁他们虚伪的面颊。 但是徐酒岁又清醒地知道其实这只是一个开始的茫然,在经过了短暂的混淆后她清醒地把两人分了开来—— 她知道薄一昭其实和许绍洋不一样,他的自控力,道德感,甩了那个男人八百条街。 所以她离开许绍洋时头也不回,恨得咬牙切齿;却可以笑着叫薄一昭“老师”,且至今没有搬家逃走。 徐酒岁微笑着接受了自己这辈子可能都驾驭不来这种男人中的王者的事实—— 她觉得自己很坚强,I am fine ,I am OK 。 直到第三天,徐井年问徐酒岁:你干啥又不给我送饭了?不会又和薄老师吵架了吧? 徐酒岁:“……” 有了这么个如此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好弟弟,徐酒岁当天晚上就被愁得病倒了。 她在家里卧床了两天,对外诚实宣称是病了,好在最近纹身店里的耗费时间的大单也不多,店里除了《蜕佛》是个还在设计的大满背,剩下的小单都可以往后推…… 姜宵闹着要来看她,可是徐酒岁当时已经病到爬起来给他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酒岁心安理得地在家躺了两天,并带着徐井年吃了两天的外卖。 第三天,吃够了外卖重油重味精舌头都快麻了的徐井年早上上学之前,摁着她强行给她量了体温,看了眼完完全全指向正常的温度计,他推着毛毛虫一样裹在被子里的姐姐—— “起床,买菜,做饭……今晚再让我吃外卖我就离家出走!” 徐酒岁挣扎着看了眼床头的闹钟,2019年9月27日,6:55AM。 距离她第二次表白失败已经过了五天。 “……你们男人,”她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都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魔鬼吗?” …… 为了不让弟弟离家出走,徐酒岁睡到中午,乖乖起床去买了菜。 绕开了卖苦瓜的魔鬼大妈,也远离了卖鸡蛋的八卦摊主。 这一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温度有些下降。 嘴巴吃了两天外卖各种盖饭,就想吃点新鲜的食材,她买了一条挺大的剑骨鱼,还有番茄,红辣椒,几块豆腐以及三罐啤酒,准备做顿啤酒鱼…… 反正凉嗖嗖的下雨天吃这种半火锅的菜正好。 蒜和辣椒入油锅炒香,起锅。 鱼沾淀粉,油热下鱼。 生抽,豆瓣酱,糖加入翻炒,再倒一罐半的啤酒。 加番茄,大火收汁,准备放豆腐…… 徐井年回家的时候,徐酒岁正围着围裙,背对着门口做饭—— 她低着头,白皙的颈脖拉出弯折成好看的弧线,像是瓷器,没有一丝瑕疵。 她身穿黑色宽松的薄卫衣,捞着袖子,下摆很长盖到了屁股。 腿上穿着黑色的裤袜,整个人都是黑色的,只有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片白腻。 鱼咕噜咕噜地在锅里煮,散发着鱼、番茄和淡淡啤酒混合的香味。 白嫩嫩的豆腐放在她和豆腐一样白腻的手掌心,相比之下大得惊人的菜刀在豆腐上打着十字切成小块改刀……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打开冰箱,她低着头头也不抬地说:“阿年,帮我把香菜拿回来。” 她声音还带着刚病愈后的微微沙哑,话语落下,感觉到身后的人停顿了下。 与此同时,客厅电视机被人打开了,电视机里响起了最近正火爆的综艺节目的前奏曲……徐井年懒洋洋的声音从客厅响起:“岁岁,你说什么,大点声——” 徐酒岁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不是徐井年。 她回过头,看着好像已经几天没正经八本打过照面的薄一昭,捏着一瓶矿泉水靠在冰箱旁边沉默地看着自己。 徐酒岁:“……” 捏了捏手里的菜刀,强忍着才没尖叫着条件反射一般照着那张英俊的脸扔出去。 薄一昭看着她楞楞地站在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有点儿傻乎乎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徐井年说的大病初愈的关系,面色不像平日里那样红润,有些苍白,婴儿肥也下去了点。 下巴都尖了。 两人沉默对视几秒,男人看了看灶台上扔着的一把香菜,拎起来放到她的手边。 香菜落在身边的一瞬间,男人身上的气息也同时抽离,徐酒岁手抖了下,切豆腐的菜刀没握稳往下沉了沉,在她柔软的掌心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嘶”了声,扔了菜刀。 男人放下手中刚拧开的矿泉水。 没来得及丢进去的豆腐沾了血扔进垃圾桶,她握着汩汩往外冒血的手转身正想叫徐井年赶紧滚进来帮忙,这时候被人一把握住手腕。 那略微粗糙的手掌还带着矿泉水瓶身的冰凉,贴在她又软又暖的手腕上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挣了挣,没挣开。 “医药箱在哪?” 男人平静的声音响起。 就好像他们还是一周以前那副和谐的左邻右舍…… 而五天前那晚捏着她的肩膀让她滚的人也并不是他。 …………………………Interesting。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