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富人佳》 第001章 少年琼 “哥哥,哥哥” 李佳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哥哥,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在叫她,奈何受不了这充满魔性的一声声呼唤,只好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好看的小男孩的脸。 “哥哥,你活了。”小男孩十岁左右,脸上的泪珠一串串,此刻已经破涕为笑。 他说的是“你活了”而不是“你醒了”。 李佳这才发现小男孩的发型和衣服都不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的。 她充满疑惑,莫非,她穿越了 她从小到大,都与“穷”脱不开关系。出身贫穷也就罢了,参加工作后,依旧是入不敷出,她索性去找算命的看一看,她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穷命。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说你穷的根源是你的名字不好,要想变成有钱人,需要改个名字。说罢他在纸上郑重写下两个字。 李佳毕恭毕敬接过去,发现纸上写的是“守财”二字。 守财,李守财。算命先生让她一个女孩子家改名叫李守财 李佳扭头就走,算命的抓住她的袖子让她交二十块钱。 李佳郁闷极了,一边心疼那二十元钱一边往回走,无意间就走到了马路中央,一辆失控的车撞过来,她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就发现身处这个地方。 想想那一撞真的不轻,她说不定真的已经死了,李佳灵光一闪,莫非人死后都会去另一个时代继续活着那么眼前的豆丁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呢 她看着小男孩,试探着说了句:“天王盖地虎。” 小男孩没反应。 李佳又来了句:“奇变偶不变。” 没有期待中的那句“符号看象限”,小男孩一脸茫然。 李佳决定说句简单的,就说:“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说呀,说让我猜猜你是谁。李佳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豆丁。 小男孩一脸讶然,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娘,哥哥变成傻子了。”他哭着跑了出去。 紧接着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走了进来。 长的倒是挺漂亮,就是眉头紧紧蹙着,一脸苦相。 她拿手在李佳额头上试了试,说:“没发热啊。渝修,去给你哥哥端碗水来。” 紧随其后的小男孩道了声是就出去了。 妇人好看的大眼睛盯住李佳,问道:“佳琼,你没事了吧。” 听到妇人这样叫她,李佳差点晕了过去。 她叫李佳时都穷的可以了,这辈子竟然叫家穷 她环顾四周,果然家徒四壁。 妇人等不到李佳的回答,有些不耐烦,说:“家里乱成一锅粥了,你有事没事给娘个话。” 原来她是我娘,有个这么年轻的娘,那么我是多大呢李佳琢磨。 她小心问道:“我脑袋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还真伤着头了,”妇人叹气:“你不会真变成傻子了吧,那你弟弟怎么办,我一个女人家不顶用,还指望你把他养大呢。” 李佳心塞的不行,不担心她的身体,而是先考虑儿子的将来,这女人到底是不是她亲妈。 “娘,”李佳小心问道:“豆丁,哦不,弟弟,他为什么喊我哥哥,我明明就是个女儿身嘛。” 刚醒来时她还以为自己附在了男人身上,趁豆丁出去时她证实了一下,她就是个姑娘家家的。 妇人下意识去捂李佳的嘴。 “佳琼,你疯了,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万一让人听了去。” 妇人一脸严厉,她见女儿不为所动,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不告诉她实情,真怕她到处乱说。 她只好说:“你出生的时候正逢村里分地,儿子能分二亩,女儿只有三分地。” 这就是她性别被篡改的原因,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李佳又听母亲说:“咱们那时候住在山上,靠你爹打猎为生,不与村里人来往,娘一直把你打扮成男孩的模样,你除了模样俊秀些,与真正男子汉并无两样。直到三年前你十岁时,你爹打猎时失足掉下山崖死了,我们才回村里生活。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发现你是姑娘,怕小孩子说漏嘴,连渝修都不知情。” 李佳说:“可我今年都十三岁了,越往后女孩子的特征越明显,这件事不能永远瞒着呀。” 她娘冷哼道:“谁让你永远在 这里了,等咱们攒够盘缠就去你外祖家,永远都不回来了。你外祖家在金陵,离这有一千里路,咱们娘仨到那里得要三两银子。” 说完不等李佳反应就抓住她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来。 “佳琼,你没事了就起来,家里出大事了。” 被娘这么一拖拉,李佳倒是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一些事。 院子里的那棵榆树上挂满了一簇簇的铜钱串儿,绿油油的煞是馋人,弟弟想吃,娘就怂恿佳琼爬上树摘榆钱。 佳琼对娘的话从来都是服从的份儿,谁知道在爬到树顶端时脚下的树枝断了,她一头栽了下来。 村子里就有郎中,可娘担心他发现佳琼是女孩子,就说再等等,看看她能不能醒过来。这一耽误,就把佳琼的命弄丢了,李佳的一缕芳魂寄居在了她的身体里。 娘是李佳琼的亲娘没错,但她对儿子更加上心,对佳琼只有忽略的份。 李佳就纳闷了,还有什么比她受伤更大的事。 娘的眼圈红了,说:“咱家的猪死了。” 下午佳琼从树上掉下来昏迷不醒,娘光在屋子里看着她,忽地听见院子里的猪哀嚎了几声,等她跑过去时,猪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娘当然心疼了,这头猪已经养到了三百斤,能卖二两银子,再加上她这些年攒的钱,刚好够去金陵的路费。 猪死了,佳琼还活着,所以她要为母亲排忧解难。 李佳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还好,她没事。而且她还有一个大发现,那就是她前世的功夫还在。 前世她是一个武术教练,她会的可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功夫。她稍微有些宽慰,在这个未知的时空里,能有身武艺傍身总是好的。 她去院子里看那头猪,已经死了半天,嘴巴和身体都发黑,李佳心下了然,猪是中毒死的。 她看着一脸愁容的娘,心想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么多了。她支开娘,叫来弟弟。 “渝修,哥哥问你一些事。”她知道了弟弟的名字叫李渝修,爹娘怎么就给弟弟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而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佳琼,家穷。 不过叫什么名字并没有什么不妥,重要的是,她靠人家的身体活过来了,那么她就要惜福,就要还人家的恩情。 李佳决定,她以后就是李佳琼,延续李佳琼的使命,守护她该守护的人。 “下午的时候,有没有人来咱们家里。” “有啊,”渝修说:“隔壁的阿勇来玩了一会。” “我们家和阿勇家有过节么” “哥哥当真都不记得了啊,”渝修有些悲伤地说:“去年阿勇家盖房子占了咱们家三尺地基,娘和他们吵了架,至今都不说话呢。只是这个阿勇和我同岁,和我在一个私塾里读书,他经常抄我的作业,还喜欢黏着我,娘说大人的矛盾和小孩子无关,并不反对我和他一起玩。” 没看出来娘还挺明事理的。 李佳琼又问:“阿勇人品怎么样。” 渝修撇嘴说:“精的很,先生都说他十岁的人比二十岁的心眼都多。” 第002章 赶路 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但是有大人唆使就不一定了。 李佳琼不信一个孩子能想起来给别人家的猪下毒,不过他父母能恶霸到抢孤儿寡母家的宅基地,那么这家的人品好不到哪去。 李佳琼围着猪圈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木栅栏边上发现一截红布条。 渝修眼尖,说:“这是阿勇拴长命锁的绳子。”他俯身去找,果然在烂泥里找到一只铜锁。 李佳琼冷笑,如果不是往猪圈里探身子,怎么能让栅栏勾断脖子上的红绳,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么会连长命锁都顾不上寻找就仓皇离去。 孩子就是孩子,心眼再多要紧关头也会乱了阵脚。 佳琼示意渝修不要出声,蹑手蹑脚走到围墙边,踮起脚尖观察那边的动静。 果然听到阿勇的娘在数落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命根子都能落下了。” 阿勇梗着脖子说:“我返回去寻了,没找到,应该是踩进泥地里了,他们一家蠢人不会发现,等过了这两天我寻个由头去拿回来就是。” 真相已经明了,猪就是阿勇家下药毒死的。但是佳琼不打算告诉娘,她发现娘的脾气不好,性子非常好强,她知道了一定会去找阿勇家算账,无凭无据的,阿勇家肯定不承认,而且阿勇还有个十四岁的哥哥,生的膀大腰圆,阿勇的母亲泼蛮无礼,父亲更是五大三粗,真要动起手来,佳琼觉得凭着前世的身手她应该能对付得了这一家人,不过她刚穿过来,这具身体原来是瘦弱的,猛然间变得抗摔打她怕引起村里人猜测,还是低调些好。 但是这并不代表佳琼就这么算了,别人欠他们的,她要加倍讨回来。 娘从外面回来,把借来的排车交给佳琪。 “趁着天还没黑,你快去赶路吧。” 他们的村子就在镇子边上,离镇上的屠宰场不远。天一黑,屠宰场就分外安静了,只有个别屠户还守在那里不愿离去,希望能碰到个赶路的,发一笔歪财。 为防止瘟病,那些病死的家禽都不允许贩卖,要找地掩埋了,中毒死的家禽也不例外。有些养户不甘心,就趁着天黑把死去的家禽拉到镇上,运气好的碰见个屠户愿意要,能换些银子,价钱当然比卖活物低很多,但总比血本无归的好。屠户拿到廉价买来的家禽连夜剥皮挖肚,处理的干干净净,第二天挂到市集上当好的卖,能稳赚一笔。 把死去的家禽放到排车上,拿草席盖上,上面放一把铁锹,遇到熟人就说拉出去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不说破。这就叫赶路。 娘把佳琼送到门口,还怕她脑子不好使找不到路,用手指给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穿过那片树林,走到尽头拐弯就是。” 娘还眼泪汪汪地叮嘱:“你和人家好好的说,看看能不能给一两银子。” 佳琼是练武之身,力气很大,拉着笨重的排车行走自如。 路过阿勇家,大门恰好是敞开的,她转头往里看,阿勇的父亲在收拾牛栏,一只牛和一匹马都在院子里悠闲地吃草料。 阿勇家的日子过的非常殷实,阿勇的父亲骑马搞些小生意,地里的活靠那只老黄牛干,一家人生活富足又惬意。 有这么宁静的生活他们还不知足,非要给本就困难的佳琼家雪上加霜。 佳琼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她勾起嘴唇,朝院子里吹了个口哨。 说是吹口哨,嘴巴里发出的声音却微乎其微,人听不到,但畜生可以。 佳琼还是李佳的时候,就有一项天生的异能,就是能觉察到动物的心理,还能与动物交流。她专门学过攻心术,是针对动物的,她不仅能读懂动物的心声,那些动物还能听从她差遣。 她还专门去动物园试验过,那些暴躁的老虎狮子,听到她的暗语后能瞬间安静,而一些温顺的牛羊,能被她调动的发狂。 不过这项异能在前世貌似没什么用处,她曾开了个宠物店,动物是养的非常好,但生意并不怎么样,还不如当武术教练挣钱多,所以就关门大吉了。 不知到了这一世,这个特异功能还在不在,所以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佳琼走出没多远,就听见阿勇的娘扯着嗓子喊,“跑出去了,跑出去了哎,快追回来。” 她回头,就见一匹马和一头牛旋风一般冲出阿勇家的院子,一左一右跑掉了。 紧接着就是阿勇一家四口分成两拨在后面拼命地追。 佳琼的娘当然也听到了动静,心说追不回来才好。 佳琼阴郁的心情好了大半,哼着小曲儿继续赶路。 走到 小树林边上,她探头往里看了看,树木茂盛,天还没黑这里就黑乎乎的了。 她心里有些发怵,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一个人赶夜路,她女扮男装不假,可她是女孩子啊,娘的心可真大。 还是原来的佳琼独立惯了,娘什么都放心她去做。 走了没几步,佳琼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回头看看,什么都没有。 别吓自己,快走。她加快了脚步。 可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佳琼猛然停住脚步,万籁俱静,除了她和一头死猪,周围什么都没有。 突然,有达达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 佳琼还以为有人骑马路过,等声音近了才发现是阿勇家的马跑来了。 那马儿跑到她身边,亲热地扭动着身子,还拿毛脸在她脸上蹭了蹭。 “这是你的马。”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佳琼骇了一大跳,原来真有人窥视她。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从路边一人高的草棵子跳了出来。 大晚上的不好好走路,躲树丛里闹什么。佳琼真想破口大骂。 但在看到男子的脸后,她打消了骂人的念头。 这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生的剑眉星目,脸上的轮廓就像用雕刀仔细修饰过的一样,也忒好看了些。她的渝修长的就够可以的了,佳琼想象着弟弟长开后的样子,比眼前这个男子还是逊色几分。 长的这么帅气,声音还这般好听,哪怕躲在树丛后头吓人,佳琼也不觉得他是坏人。 “你的马卖不卖。”男子问的直截了当。 佳琼的脑子飞速盘算起来。 她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物价,只知道一头活猪能卖二两银子,那么一匹能顶脚力的马能值多少 男子气度不凡,应该是个有钱人,不过他独身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遇到了难事。 何不趁机宰他一把。 佳琼先发制人:“那要看看你给多少银子。” 男子从口袋里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给她:“十两,我只有这么多。” 佳琼的心狂跳了一下,十两银子哎,能顶五头猪,发财了。 男子见佳琼没动,还以为她嫌少,就从口袋里翻了翻,抠出了一块碎银。 男子想了想,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 “喏,还有一两,还有这个玉佩,我和随从走散了,身上只有这些。”他把这些东西递给目瞪口呆的佳琼。 第003章 第一桶金 佳琼几乎是用抢的从男子手里拿过来那些东西。 足足十一两银子,还有一个玉佩。玉佩通体绿盈盈的,没有一点杂色,佳琼再不识货也知道这玩意儿值钱的很。 她一下下捋着马头,看似在给它顺毛,实则是在用暗与告诉它,眼前的男人就是你的主人,你要跟随着他,顺从着他,直到天涯海角。 马儿乖巧地走到黑衣男子跟前。 男子终于骑上马绝尘而去。 佳琼松了一口气,跑了好,就不会反悔啦。 她已经没了卖这头死猪的心思,就地挖个坑把它掩埋了。 佳琼拉着空空如也的排车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娘和弟弟在院子里守着等她回来,顺便听一听隔壁家的鬼哭狼嚎。 阿勇家的牛找回来了,马不知去向,一家人互相埋怨,还打了起来。 有弟弟在场,佳琼不敢告诉娘实情,怕小孩子家在外面说漏嘴。 她把一两银子交给娘,娘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现了一丝笑容。 她小心把银子收好,嘀咕道:“明个摘些榆钱拿市集上卖,等攒够盘缠,咱们就举家迁至你外祖家,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李佳琼心里始终有个一疑团。 她的历史不好,但也知道金陵是好几朝的首都,肯定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娘生的那样漂亮,在金陵什么样的婆家找不到,非得嫁到一千里开外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还有爹是猎户,靠打猎应该过的不错,不然娘也不会等爹出了意外后才搬到村里住。那么问题来了,爹死了不过三年,家里还有好几亩肥田,他们为何过的这样穷。 趁着娘去给邻居家还排车,佳琼拉过渝修问个究竟。 “哥哥忘了吧,爹活着的时候娘常挂在嘴边的,等攒够二百两银子就去金陵买处院子,全家迁过去生活。” 爹死后,没人挣钱了,娘就把目标从二百两降为二两,只够去金陵的路费就成。 爹打了十年猎都没能攒够二百两银子,爹死了三年了,娘也没攒够二两银子,古代的钱很难挣么。 佳琼摸摸口袋里的十两银子,觉得十分珍贵。 考虑到爹死的时候渝修才七岁,记住的事情不多,佳琼就从别的地方问他。 她很好奇能让娘一心投奔的外祖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渝修,外祖家都有什么人。” 渝修想了想,扳着手指头说:“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 怎么全是舅舅,外公外婆呢 渝修说:“他们没来过。” 原来是没见过呀,佳琼又问:“舅舅们多久来咱们家一次。” 小渝修回答说:“爹死后就没来过。” “那爹活着的时候呢” “经常来,一年来很多次。” 小孩子家没有时间观念,很多次就是经常来,相隔一千里,在交通不方便的古代不亚于隔了万水千山,是什么动力能让他们跋山涉水,佳琼心里一动,有了一个发现。 “舅舅们来的时候给你带糖吃吗” 渝修摇头:“他们空着手来。” “那走的时候呢” 渝修又扳起了手指头:“动物皮c腌肉c娘新买的布料,他们什么都能拿的动,不嫌重。” 佳琼心里冷笑,这是渝修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呢 外公外婆年纪大走不远,所以就让年轻力壮的儿子们来,一趟趟来女儿家要东西。这三年为何不见了踪迹,因为爹死了,没有油水可捞了呀。 可以揩油的时候三天两头来,否则就永远不再登门,也不担心一个弱女子拉扯着两个孩子怎么过活,娘口口声声说要投奔的外祖家,佳琼怎么觉得是生性凉薄的人家。 她问弟弟:“舅舅们拿走咱家的东西,爹爹怎么说。” 渝修垂下双目,说:“爹爹什么都不会说的,爹爹是个哑巴。” 佳琼的心猛然抽疼了一下,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忽然就解了封,如潮水般涌来。 爹生的十分好看,曾在金陵的一个富户家做长工,一来二去就与邻居家的女儿熟络了,那人就是佳琼的娘。 娘固执,非爹不嫁。外公家虽在镇子上,因为三个儿子都游手好闲,家中时长捉襟见肘,过的连农户都不如。 爹虽是个哑巴,但勤劳,有一身力气,而且他还项异能,能与动物交流,也能控制它们。所以他每次出猎都能满载而归。 爹靠打猎卖了不少钱,娘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消息传回金陵,她的三个弟弟就一窝蜂过来了。爹爱娘入骨,所以娘把家当都给了娘家人他也不生气,毕竟他有一身力气,日子还长,他们娘仨高兴就好。 娘心高,不想一辈子待在李楼村,爹就向她保证,一定挣够钱去金陵买处院子。 可舅舅们的花销实在太大了,大舅二舅娶媳妇,三舅读书不成去做小生意需要本钱,都是娘掏钱,爹辛苦打猎十来年,手里愣是没存下多少银子,更别提去金陵买宅子了。 爹没了,抚养孩子的担子落在娘身上,可是她跟着爹享福惯了,什么都做不好,还好佳琼继承了爹的勤劳能干,里里外外都是她忙活,勉强能够温饱。 李佳琼唏嘘,爹的命运怎么和她前世那么像呢。 她前世穷,是有原因的。 问题就出在让她爱的死心塌地的前男友身上。为了他,李佳省吃俭用,连礼物都很少给父母买,工作之余还辛苦干些兼职。每次她刚攒够一笔钱,男友都会想办法哄骗过去,她居然还天真地相信男友,认为他会赚了大钱来娶她。直到她二十五岁这一年,男友以一句“我妈不同意”就让他们五年的感情划上了句号,不久后的一场意外,让李佳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五岁。 她死了,相信那个渣男连眼泪都不会掉几滴,但她留给父母的,却是一辈子的心痛。 如果她不轻信渣男,或许就不会死。李佳琼的爹也一样,如果不任由妻子把家财散给娘家人,他早就攒够了去金陵安家落户的银子,就不会有失足掉下山崖这回事。 他们死了,心痛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佳琼回忆着记忆里爹宽阔温暖的臂膀,爱怜地将渝修搂进怀里,没爹的孩子很可怜的。 那么这辈子,她要好好地爱护家人,属于他们的东西,她坚决不让任何人拿去 娘坚持去金陵她不拦着,她看透了李楼村的人,闭塞山村里生长,心也变得狭隘,她不能让渝修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他们要走出去。至于到了金陵投奔外祖家想都别想,她会靠自己的双手让娘和弟弟过的更好。 第004章 举报 佳琼在隔壁家的吵吵嚷嚷声中安然入睡,一夜香甜无梦。 第二天一早,娘就喊她起床,让她去摘榆钱。 佳琼心里苦笑,昨天她是怎么从树上掉下来的娘就忘了,难道在娘心中她是铁打的,百摔不烂。 渝修却还记得她摔下来时的凶险,拦着不让她上树。 娘为难地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有这一树榆钱可以卖钱,运气好的话,等春末咱就能攒够去金陵你外祖家的盘缠。” 渝修没好气地说:“您张口闭口都是去外祖家,在李楼村咱们还有几亩田地依靠,去了金陵说不定还不如在家里。” 佳琼忍不住感叹,连十岁孩子都能懂的道理,娘怎么就看不透呢。 娘生气地说:“我知道你们都对你外祖家有成见,你们嘴上不说,背地里怎么捣鼓的我都知道。都是我命苦,生在那样一个穷家,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就是我命苦,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你爹那个短命的,生下你们这俩讨债鬼。” 娘的脑回路,真是让佳琼惊呆了。 三个舅舅都不缺胳膊缺腿,没有姐姐接济,怎么就能饿死了。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得去金陵一趟,不为别的,就去看看舅舅们三个大男人饿死了不。 李佳琼明白仗着她的身手,爬树没问题。 她不想再听娘絮叨,准备开始上树。 渝修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就是不让她动手。 “哥哥,昨天你是怎么从树上栽下来的我都看见了,我就算饿死也不能让你冒第二次险。” 佳琼感动,多好的弟弟啊。 母子三人正在僵持着,院门突然被人拍的震天响。 “开门,开门。” 破旧不堪的木门颤巍巍的,一不留神就要歪倒的样子。 “谁呀。”娘鼓起勇气问。听声音外面的来人还不少。 “我们是衙门的。” 娘变了脸色,他们怎么就把官兵给招惹上了。 佳琼一阵发虚,莫非是昨天的小哥发现马匹买贵了,带人来找她算账 不管心中如何想,他们都不敢把官兵关在门外,娘鼓起勇气去开了门。 呼啦啦四个官兵涌了进来,都穿着清一色的官府,面露不善,有两个人还拿眼睛上下打量着娘,一脸的不怀好意。 “不知大人为何造访。”娘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杆。 佳琼惊讶,没想到娘还有这样的一面,临危不惧。 在娘坦荡的目光注视下,官兵们的气势没那么盛了,至少不再用色眯眯的目光看她,神色端正了不少。 为首的官兵一脸严肃地说:“有人举报你们将中毒而亡的猪卖到了市集,祸患乡里,可有此事。” 娘一下子慌了,原来他们是为此事而来,可村里不乏有将病死的家禽卖掉的人家,一直都平安无事,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行不通呢。 对,有人举报。 这个挨千刀的,真是丧尽天良呀,我们娘仨都苦成这样了,还落井下石。 娘的表情官兵看在眼里,没冤枉这户人家。 “你们知法犯法,谁去衙门走一趟。”为首的官兵扫视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佳琼身上。 “带走” 娘是妇人,渝修是孩子,去衙门侯审的人只能是佳琼这个还算年长的男丁。 “慢着。”娘一声令喝,母鸡护崽一般挡在佳琼身前。 一个相貌猥琐的官兵站出来说:“大姐,你可知道阻拦官兵查案是什么下场”说完还用手摸一摸下巴。 娘冷笑道:“你们查案我不拦着,但总得容我辩解几句。” “你说你说。”猥琐官兵两手一摊。 娘冷冷地道:“你们说我家的猪是中毒而亡,其实它是病死的。” “哈哈”几个官兵笑的前仰后合:“还以为你这娘们能说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来,结果整这么一句。不管是怎么死的,左右都是死了,你们偷卖死猪就是不对。” “大人们说我犯法,可有证据”娘依然不肯放弃。 官兵们有些恼怒:“证据我们会去查,你少在这啰嗦。” 佳琼明白,娘心里其实有了计较。 她一直以为猪是得了急病死的,有人举报猪是中毒死的,那么举报的人,很可能就是给猪下毒的人。 娘是想揪出投毒的人。 可是官兵们鼓励百姓举报违法的人,不光不会泄 露举报人的身份,还举报有奖嘞。 佳琼不想让娘和官兵们纠缠下去,惹恼了那些人,吃亏的是娘。 听闻他们家里的动静,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有闻讯赶来的里正,还有隔壁阿勇一家。 佳琼心里痛快着呢,正愁不知道怎么揪出下毒的人,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推开娘,娘还是不肯松手,面上依然镇静,但手心里全是汗。 佳琼知道娘在担心什么,一是怕她去衙门挨打受罪,二是怕她的女儿身被发现了,娘丢人不说,多分的地还得交出去。 佳琼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坚定地掰开娘的双手,迎着官兵走了出去。 “大人们说的没错,我家的猪的确是中毒死的,但我们一家人的生计都指望这头猪了,喂的青草都是清洗过的,生怕它有任何闪失,它怎么中毒死的,我们都觉得蹊跷,还请大人明察。” 为首的官兵明白了八九分,说:“投毒更是大罪,如果是真的,我们不会放过他。”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唏嘘声,举报的人已经让他们不齿了,投毒后举报,如此险恶用心更是令他们痛恨不已。这个人是谁,他们都急切想要知道。 佳琼瞥了一眼阿勇一家人,个个面带慌乱,啧啧,这就心虚了,投毒后还自投罗网,这家人是不是傻,或者因为痛失了一匹马气不过,想看着他们倒更大的霉。 里正挤了过来,给为首的官兵陪着笑,说了几句什么。 官兵说:“但是你们犯法是真的,看在你们孤儿寡母生活困苦不易的份上,我会在大人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请他从轻发落。” 刚才里正是给他们求情来着。 娘的泪珠一个劲地落,她是有苦不能说。 佳琼惊讶道:“我们没有犯法啊。” 里正用恨恨的目光看她,意思是全村人都知道你家赶路了,你就别再狡辩,老老实实去衙门挨板子。老子刚才给你说了好话,衙门的答应看在你是家中唯一挣钱男丁的份上,一会打板子时下力轻些。 第005章 凑够了盘缠 佳琼见时候差不多了,就不打算再卖关子。 “官爷,我们真的没有卖死猪,我昨天晚上把猪拉出去埋了,就埋在树林里头,好多乡亲们都看见了呢。” 说完她就朝人群一拱手。 “四爷,您正巧出来溜孙子,我还和您打招呼了呢。” “六婶,你端着碗在门口喝汤,还问我吃不吃。” 四爷六婶齐齐点头,又赶紧摇头,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他们是看见佳琼拉着排车,车上还一本正经地搁把铁锹,可这小子去的方向是镇上屠宰场呀。 官兵们懒得再费时间,一摆手道:“埋哪里了,带我们去看看。” 佳琼在前面带路,娘牵着渝修的手心惊胆战跟着,后面是官兵和呼啦啦的乡亲们。 小树林很快就到了,佳琼找到路边一块明显松动过的新土,说:“就是这里。” 官兵们指挥村里几个年轻人动手,昨晚刚埋进去的猪很快就挖了出来。 里正和部分乡亲们松了口气。 里正上前辨认,说:“真的是佳琼家的猪,它腚上这块黑胎记我认得。” 里正家的肥婆脸色比猪腚上的胎记还要黑,她恨恨地想你咋和乔寡妇家的猪那么熟识,连它腚上的胎记花色都知道,看来没少往这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也有其他乡亲附和着说出能证明这是佳琼家的死猪的证据来。 佳琼娘虽有疑虑,但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抹着眼泪说:“这就是我起早贪黑辛苦养了一年的猪错不了,佳琼这孩子懂事,怕我动气就没告诉我是让人毒死的,是谁这么歹毒,我们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呀。”说完就伤心地啜泣起来。 有心软的大媳妇小姑娘都跟着掉了泪。 一群人围着一头死猪哭总不像那么回事,是谁下的毒找举报的人一审就知道了,为首的官兵摆摆手打算让大伙散去。 佳琼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 阿勇一家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他们家有个亲戚在衙门做捕快,今日那个捕快虽没来,但有这层关系在,官兵们很有可能大事化了让投毒这件事不了了之。 她要让阿勇一家伏法,让恶人终有恶报。 趁着人群骚动,她悄悄来到阿勇身边,缩起嘴唇,往他耳朵里传递了一句话。 她用的是攻心术,她的攻心术可以对付动物,对付一些意志弱的孩子也绰绰有余。 她说的是:“说出真相来,有糖吃。” 阿勇愣了愣,忽然撒丫子奔到他爹身边,惊恐的哇哇大叫。 “爹,咱药死渝修家的猪,转而就丢了一匹马,这是老天爷安排的,咱不能再做坏事了呀。” 阿勇的声音尖利高亢,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真没想到啊,你们平时欺负乡亲们也就算了,背后竟下这样的黑手,真是坏透了。”有人指责他们。 一些平时受阿勇家人欺负的村民更加义愤填膺,嚷嚷着要把阿勇的爹送去衙门,亲眼看着他伏法。 阿勇的爹没想到阿勇会来这么一出,一脚踹飞他,骂道:“兔崽子,敢出卖你爹。” 阿勇的娘急忙说:“小孩子家的胡说八道,中邪了你。” 阿勇依然在喊:“爹,你让我把掺了药的馒头扔进他家猪圈里,我照做了,渝修家的猪接着就死了,是我们的错。” 为首的官兵一摆手,有两个官兵冲过去把他的双手剪在身后用绳子捆住。 平时一脸凶悍趾高气扬的阿勇爹,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把头耷拉到肚子里。 渝修一脸的震惊。 “为啥呢,”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质问阿勇一家人:“你们为啥这样害俺们呢” “为啥”阿勇的娘也恼了,气鼓鼓地说:“因为你们哥俩能,你娘整天在外面吹嘘你哥俩读书好,多受先生待见,衬托的俺那俩儿子啥都不是。” 就因为这个 乡亲们都吸了一口凉气。 佳琼兄弟俩读书好是真的,但阿勇哥俩是草包也是真的,就算没有佳琼兄弟衬托他们依旧是草包。 而且村里头崇拜佳琼兄弟俩的孩子多的是,放学后找他们抄作业的也多是,乡亲们几乎都拿佳琼兄弟俩激励过自家孩子,但也没见谁给他们投毒使绊子。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你可以羡慕,但是因为嫉妒心作祟害人就是下作,就是小人。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手指头戳到阿勇一家人的脑门上。 阿勇的娘一开始还斗鸡一般气势汹汹盯着众人,在受尽指责后终于挺不住,脸涨的通红领着俩儿子灰溜溜回家去了。 乡亲们还是不放心,亲眼看着官兵们押着阿勇爹去了衙门,又亲眼看着他挨了二十个扳子,并听到青天大老爷责令阿勇爹掏出五两银子赔偿给佳琼家,里正监督执行,这才放心地一哄而散。 这边,佳琼的娘关好房门,低声问佳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佳琼更不敢说出实情了,只好扯谎:“银子是我捡来的。” 娘当然不信。 佳琼只好瞪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说瞎话:“我拉到小树林,感觉脚底下硌的慌,还以为是石头子,一脚踢出去只见一道白光,我跑过去捡起来看发现是碎银子。我当时就想这肯定是老天眷顾我们,不忍心我们过的太苦,而赶路是于法不容的,我就把猪就地掩埋了。” “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娘。”娘总算信了佳琼的话。 佳琼挠挠头,说:“我怕娘怨我。” 她娘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佳琼捡到了一两银子,再跑路把猪卖一两银子,合起来的二两银子刚好凑够卖一头活猪的钱,昨天佳琼若告诉她把猪埋了,她肯定要撺掇她再扒出来卖了去。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今天去衙门挨打的就是佳琼,她也不会得这五两银子的赔偿。 佳琼娘难得低头一回,揽着佳琼的肩头说:“儿啊,还好你做对了。” 娘把碎银子用手帕托住,数了一遍又一遍。 整整六两,比预算的还多出一倍,原本遥遥无期多少年都筹不够的盘缠,一下子凑够了两倍。 “咱们收拾收拾行李,尽快去你外祖家。”娘含着热泪说。 过了一天,阿勇在出门玩耍的路上捡到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果然是几颗糖。 那天有个声音告诉他,去揭发父母会有糖吃,他不知怎么的就做出了大义灭亲的事。 阿勇捧着糖热泪盈眶,老天爷真的是看着他们的,他发誓以后坚决不做坏事了。 佳琼的爹是孤儿,在村子里没有什么亲人,因此他们需要告别的人没有,需要处理的家当也不多。 佳琼的娘性子傲,有些看不起人,佳琼的爹活着的时候如此,她爹死了后也是如此,因此村里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可这兄弟俩是真的好,老大朴实孝顺,老二聪明善良,村里人谁不夸赞。也是佳琼爹这个哑巴上辈子修的好。 他们离村的时候,看在这俩孩子的份上,很多乡邻都出来送他们。 佳琼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村庄。这是她穿越过来生活了没几天的地方,贫穷但可以遮风挡雨,而前方的路虽然在娘的憧憬中十分美好,但以后她就如一粒种子沉浮到这个未知的世界中去,能不能生根全凭她自己的本事了。 第006章 路遇劫匪 娘带着他们一路向南,佳琼依然是女扮男装打扮,怀里揣着那十两银子和一块玉佩。 有充足的盘缠,他们一路上并未受多少颠簸,该乘车乘车,该坐船坐船,看见路边有好吃的零嘴儿,娘偶尔也慷慨解囊。 翻过一道山岭,平路减少,水路多了起来,不过坐船比坐马车贵一些,娘有些心疼,在一个渡口下了船后,要转乘大的客船去下一站,娘就说她认得路,走旱路一样能到那里,不过是多走上二十里罢了。 罢了,佳琼拗不过娘,二十里呢,就当锻炼身体了。 路倒是平坦,清明年后的天气不冷不热,还有怡人景色可以观看,也是不错。 走到僻静处,佳琼时不时摸摸硬邦邦的银块子,心想不知这世道乱不乱,可别碰到劫匪了。 她经常在电视上见过的,一脸横肉的劫匪动辄拔刀砍断去路。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站住,打劫” 佳琼正胡思乱想,一声呵斥打断了她的思路。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山东地邪咋地。 她一个激灵顿住脚,渝修从后面扑过来黏在她身上。 几个蒙面汉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他们娘仨团团围在中间。 他们更多的人是在看佳琼的娘。 娘特意穿了灰不溜秋的衣裳,头发用粗布巾包了,奈何肤白貌美,顶块破布也一样好看。 “这娘们生的不错,合爷的胃口,要不银子爷不要了,你跟爷回去。”有人粗鲁地说。 “呸,”另一个劫匪不屑道:“这么大岁数的你也能下的去口,爷只要银子,有了银子去馆子里什么貌美的小娘子没有。” 又有个劫匪手指头戳一戳领头的,玩味道:“这俩小郎君生的细皮嫩肉的,要不咱换个口味带回去尝尝” 佳琼心中鄙视,真是恬不知耻的劫匪,她不能任由他们说下去了,省的说出更加粗鲁的话来污了渝修纯洁的小耳朵。 她数了数,一共六个劫匪,两胖一瘦外加三个矮子。 前世她是个武术教练,实打实的力气大c下手狠,用在打架上很实用的那种。 她还参加过武术大赛,稳稳地拿了三届冠军,第四届为什么没拿到,因为她挂了呀。 比她高比她壮的男教练都打不过她,不过前世她从来都是一对一的打,像这样一人对付六个还没有过呢。 能不能打的过,试试就知道了。 六个人围着他们转,有两个人挨的远了,露出一大块缝隙。 佳琼瞅准时机,将娘和渝修推了出去,包围圈里只剩下她一人。 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三个矮子踢了过去,一脚一个,三个劫匪弹簧一样飞出好远。 等她踢到这个瘦子时,他还算灵活,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接着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佳琼的腿反将一军。 佳琼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腿一旋转让他的手抓了个空,她趁机用两手抱住瘦子的头一扳,只听“咔嚓”一声伴着一声惨叫,瘦子的头定格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趁着两手扶住瘦子头的劲儿一个旋风腿扫过去,如果没有偏差的话,她的脚正好落在又高又胖的那个劫匪脸上。 可这个劫匪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以手作刀朝佳琼的腿砍了过去。 佳琼腿上中了招,自然抬不了那么高,但踢出去的力度还在,不偏不倚,正好踢到高胖劫匪的两腿中间。 高胖劫匪捂着裆部鬼哭狼嚎。 一眨眼的功夫就解决掉了五个。 剩下的那个矮胖子一见势头不对,转身就要跑。 佳琼以倒地的劫匪为踏板弹跳出去,先把逃跑的劫匪踹倒,然后对着他的肚子补上几脚。 要问她为什么不再踹人家“中间”,不费力气还能正中要害。其实人家不过是打劫而已,只劫财不害命,伤害上一个劫匪的命根子纯属意外,她不想断人子孙。 劫匪们吃痛连连,纷纷跪地求饶。 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两个男人正目光炯炯盯住他们,其中一身玄衣的男子目光深沉,看佳琼的眼神颇为复杂。 就在刚才,佳琼还未动手前,玄衣男子的随从担忧地说:“公子,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帮他们” 玄衣男子皱眉,说:“六个人打一个小姑娘,也忒不要脸了,我们帮” 他话还未说完就愣住了。 那个女孩子出手也太 稳准狠了,不知为何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胯下凉嗖嗖的。 随从不明就里,还打趣说:“什么小姑娘,明明就是个妇人,不过她的儿子可真能打。” 说完他就觉得吃惊。 公子都十七岁了,不近女色不相亲也不接受家里给安排的亲事,为何对路上偶遇的妇人这般上心,还称人家为小姑娘,苍天,公子的口味不会这么独特吧。 顺着公子的眼神看过去,可不,他的两眼紧紧锁住那位妇人,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随从差点就要提醒公子,妇人有几分姿色不假,可人家儿子都有两个了,你敢表现出对她的兴趣来,她大儿子能打的你满地找牙。 玄衣男子盯着佳琼看了一会,若有所思。 这个丫头片子生的不赖,还一身男子打扮,以为他看不出来,那晚她卖马给他时他就发觉了,只是懒得揭穿。 与随从汇合后,他才知道她卖给他的马是一种乡野随处可见的土马,最多值五两银子,可笑的是他双手奉上十一两银子,还搭上了父亲送他的生辰礼玉佩。 更可气的是那匹马看着温顺,实则好吃懒做,走了不过几十里路就趁机跑掉了,害他又开始用两脚走路。 他不想对随从说那位小姑娘就是卖马给他的人,他觉得挺丢人的。 佳琼不恋战,劫匪们嗷嗷叫着四散奔逃她也不去追,只过去把娘和弟弟扶起来。 “哥,你真帅。”渝修一脸崇拜地说。 娘在起先的惊恐过后,转变成一脸欣慰。 “佳琼,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身功夫。” “娘忘了,我从小就跟随父亲进山打猎的。”佳琼含糊不清道。 娘信了,眉开眼笑道:“你真是随了你爹的力气大,机敏,渝修交给你我十分放心。等到了金陵,你就想办法多挣钱,供你弟弟读书娶妻生子。” “娘,哥哥也要读书的,”渝修不悦地纠正她:“若是让哥哥挣钱供我读书,那我就和他一起挣钱去,也不读书了。” 娘气结,刚想说女子读书有什么用,想到渝修还不知道佳琼是女孩儿,而且现在也不是告诉他实情的时机,就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公子,咱们要不要跟着。”看着母子三人渐行渐远,随从问道。 玄衣男子才不想跟着他们。可他们走的路偏偏是他要去的方向。 “这儿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他抛给随从一个白眼。 随从暗喜,这一路上未知的凶险太多,那个小哥这么会打架,跟着他安全。 “那我们快跟上,不能跟丢了,”随从一边催促一边絮絮叨叨:“依小的看我们不如去跟他们套个近乎,结伴同行,遇到危险还可以受他照拂,不,是互相照应。” 随从在受到公子很多白眼后赶紧闭了嘴。 “是啊,公子武艺高强,才不需要受别人照应。” 第007章 公子哪边的 从李楼村到金陵,少说也有一千里路。 一千里,佳琼盘算着,利用现代的交通工具,坐火车八个小时,驾车四小时,体力好的话骑个自行车四十个小时也能咣当到了。步行因为路途遥远,不建议步行。 他们出门那天是二月二十,初春乍暖还寒,一早一晚需要穿棉袄。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了,也许是进入金陵的缘故,天气暖和很多,晌午有明晃晃的太阳照着都有夏天的感觉,他们只穿件薄衫就够了。 “快看,金陵城”渝修眼尖,指着远处城墙上的匾额惊喜喊道。 佳琼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这么快就到了啊,看来古代赶路也没那么耗时耗力。 娘也喜上眉梢。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到了到了,再赶两天路就能到你外祖家。” 佳琼吃惊:“已经到金陵城了呀,怎么还要赶路。” 渝修也附和说:“再赶两天路都能走出金陵了呢。” 娘脸上挂满黑线:“你外祖家在城南百十里的乔家村。” 渝修郁闷了,还要赶路,走了这八天,他脚都磨破了,幸亏哥哥力气大,时不时的背他一段路。 佳琼也郁闷了,瞬间觉得这熙熙攘攘的街头和她没毛线关系。 娘感受到了俩孩子的不快,叉腰骂道:“你们还想住在金陵城,想得美,娘要是城里人,还能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山村去。” 他们顺着街道往南走,贪婪地欣赏着路旁的景色。 别说,金陵城是真的繁华,真的美。 已经到了晌午,酒肆的生意特别好,时不时的有香气往鼻子里钻。 三人都饥肠辘辘的,那香味就特别折磨人。 佳琼知道娘不舍的花钱,而且看路旁店铺的装潢,想必饭菜他们吃不起。 奈何渝修是小孩子,禁不住馋和饿。 “娘,买三个肉包子吧。”渝修提议。 “这里卖的贵,等出了城再买。” 渝修可怜巴巴的:“那出了城没有卖的呢” 娘哄他说:“反正会有人家,我们进村讨些馒头饼子的总会有。” 渝修不乐意了:“我不讨饭。” 进村讨饭的都是叫花子,他才不当叫花子呢。 娘动了肝火:“我花钱买总行吧。一个包子卖三文钱,在乡下都能买十个馒头了。” 佳琼不忍看着弟弟挨饿,插嘴道:“买一个包子给渝修吃,他还得长个子,娘不是还有三两银子,一个包子花不了多少钱。” 娘没好气:“包袱里不是还有几个饼子,你给他拿出来一个。” 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味啃硬邦邦的饼子,还不如多饿会肚子呢。 佳琼的执拗劲上来了,前几天娘还挺大方,怎么快到外祖家怎么就这么小气了。 “一个包子而已。”佳琼干脆不往前走了,和渝修一起直勾勾盯着卖包子的摊铺看。 娘不为所动,渝修饭量大的很,一个包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吃了包子馋劲上来了就想吃别的,城里的吃食贵的吓人,她才不花这个冤枉钱。 “咱们快到你外祖家了,不能空手去吧,银子要省着花。”娘悄悄把难处告诉佳琼,希望他劝劝渝修,毕竟渝修最听她的话。 佳琼当然知道娘是怎么想的,娘爱面子,哪怕穷的去要饭回娘家也不能空手。他们打算在外祖家长住,在她找到能维持生计的工作前,娘要管着他们的花销,还要时不时的给外祖家买些东西,外祖家人口多,还都不是省油的灯,娘手里有再多银子他们都能给榨干了,这也是佳琼明明兜里揣着银子却不外露的原因。 佳琼想说舅舅他们去咱们家哪回不是空手来满载去,咱空手来一回怎么了。 可是她不能说,娘对外祖家的人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她说什么娘都不会信,还是让娘自己去见识。 “公子,我们要护送他们到哪里” 随从忍无可忍,提醒公子家的方向在那边。 公子一个眼刀子扔过去,他从金陵城长大,还能不知道穆府在哪。 “扶松,我忍你很久了,什么叫护送。” 扶松更加来气,他还忍不了公子了呢,这一路上被他冤枉多少回。 去山东办事,骑马一来一回不过十天,可公子非要自作主张,结果把盘缠弄丢了,浑身值钱的玩意也没剩下多少,最后他典当掉了自己的佩刀才换了五两银子。 他们就靠着这五两银子,一路跟随着那母子三人回到了金陵 。 可别说,那娘仨比他们还会省,这一路上花了不到三两银子。 更可气的是,路过的好几个城里都有老爷的故交在此做官,他提议公子提着老爷的名号去找那些人借些盘缠,雇匹快马回京,可公子非不听,还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这不叫护送叫什么。 公子为啥自虐,还不是因为那个半老徐娘。 扶松生气但也不能说,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把公子打死。 “再不回府,夫人肯定要生气了。”扶松提醒道。 公子想了想。 “娘已经在生气了。”半分没有回家的意思。 反正都会生气,再晚半天又何妨。 “公子,再跟下去没什么意思,他们步履匆匆,一看就不是金陵人,万一他们去的地方还很远,难不成您也要跟去这个时候回府,咱们还能赶上吃饭。” 一路上餐风露宿,吃糠咽菜,扶松的嘴里都淡出火来了。 “在外面吃。”公子丢下一句话。 这主意也不错,反正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是穆家的,他们不用花钱。 扶松缠着穆公子说话,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 佳琼本就饿的头重脚轻,一不留神被人撞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就朝前栽去,好巧不巧前方一个汉子抗了把榔头路过,佳琼的额头就砸到榔头上,咣当一声巨响。 “你不长眼睛呀,撞到我哥哥了。”渝修怒目而视。 扶松一看是那位能打架的小哥,知道惹不起,忙陪笑道:“对不住了,小兄弟没事吧。” 娘扯了扯渝修的胳膊,说:“不打紧,不打紧。”出门在外的,还是不要惹他们本地人。 穆公子不乐意了,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怎么不打紧了,我见这位小兄弟吃痛的紧,而且伤的是头部,这伤着脑袋玄乎大了,看着没事不代表没事。” 扶松想吼一声公子你到底是哪边的。 第008章 妈宝男 扶松感觉到了危机。 跟一路没关系,只要各走各路各回各家,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以后就不会相见,可公子去给人家套近乎就不一样了。 这妇人都能当公子的娘了,都让人不忍直视,公子怎么做到鼓起勇气下手的。 佳琼认出了这位公子就是买她马的男子。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公子说笑了,轻轻撞下而已,怎么可能有事。”佳琼生怕大家不信,还拿手掌刮了两下脑袋。 她要先发制人装作与他不认识,她当然不是怕公子找她要回多花的银子,而是担心娘知道了。娘知道她手里有这么多银子,万一在外祖家泄露出来,舅舅们肯定想办法要走,这可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佳琼面不改色,穆公子倒疑惑了,她到底是认出他还是没认出他呢 “话不能这样说,去年我家一位马夫从马上摔了下来,碰到了脑袋,当时从地上爬起来还生龙活虎的什么事都没有,过了一炷香功夫人就不行了。” 扶松:公子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吗 穆公子看着佳琼:“如果小兄弟经常骑马,也要多加注意,从马上掉下来一定要先护住头部。” 扶松:上来就诅咒人家儿子坠马,有这样套近乎的吗 “我家没有马,我哥哥才不骑马呢。”渝修利落地接过话。 穆公子做吃惊状:“没有马是卖了吗” 渝修非常不喜欢穆公子说话的语气,好像哥哥被人碰下头也要不行了似的,生气道:“我家没养过马。” 没养过马,莫非马是偷来的,不应该啊,那匹马明明在她身边很听话的样子。 穆公子拿眼睛询问佳琼,佳琼装作没看见,一脸的云淡风轻。 穆公子明白了,不管那匹马是何来历,卖马的事她都不想让娘和弟弟知道。 肯定是偷来的,这丫头厉害着呢。 穆公子一脸诚恳道:“我也不希望小兄弟有事,凡事还是小心为好,不如这样,我请你们吃顿饭作为赔偿,等用过午饭小兄弟如没有任何不适,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扶松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样也可以 佳琼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就沉默不语。 渝修动心了,他都饥肠辘辘了,吃饭什么的可以有。 穆公子见他们都不吭声,知道还对他存有戒备,就说:“这样对大家都好,万一小兄弟过后出了什么事对我来说也是麻烦。” 娘想了想,这位公子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她刚才有过动摇,怕他们是骗子。不过有这么好看的骗子吗他的模样比她短命的夫君还俊几分呢。 渝修拉了拉娘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我饿。” 娘心一横:“就听这位公子的吧。” 穆公子高兴地一指旁边的酒楼:“就去这里。” 娘抬头一看,酒楼有三层楼那么高,大红的匾额,门口的伙计穿的都那么体面。不由得一哆嗦,这得多贵啊。 穆公子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去,渝修已经兴奋地跑到门口去。伙计眼尖,早认出了穆公子,因此并没有驱赶浑身脏兮兮的渝修,还从柜台拿了几块糖给他。 娘担忧渝修,不由自主抬腿追了过去。 佳琼磨磨蹭蹭走在最后,见娘走的远了,就低声问穆公子:“买卖是你情我愿,银子也是你主动给的,难道你想反悔” 原来她记得他。 穆公子含笑着看她:“我看起来是那种人吗” 佳琼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否则就没有衣冠禽兽这个词了。 就听见穆公子说:“不过是请你吃顿饭,姑娘不要想太多。” 佳琼吃惊,他居然看出了她是女儿身。 这样一来,她反而坦然了。 扶松见佳琼愣着,还以为她不情愿吃饭,就过来拉她的手:“走,进去进去。” 穆公子瞳孔一缩,还好她灵巧地躲开了。 扶松不介意,手一伸搭到佳琼肩膀上:“瞧瞧你瘦的,怪不得一撞就倒了,一会多吃点。” 穆公子利索地出手,扭住扶松的耳朵把他拽了回来。 佳琼不理他们,大大方方走进去,一进门就惹来无数道目光。 前来用餐的都是穿着锦服,他们还以为这娘仨是闯进来讨饭的。 伙计殷勤地将他们引进雅间,隔开那些人探寻的目光,娘和佳琼他们才算轻松了一些。 “把招牌菜 都呈上来,花费记在我账上。”穆公子对伙计说。 看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他是这里的常客,佳琼暗道一声可惜,这么好看的男子竟然是个纨绔。 宽大的房间,刷着红漆的临街窗子,擦的锃亮能倒映出人影的桌子,都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娘明显有些局促,佳琼一脸漠然,渝修期盼着美食,一脸期待和兴奋。 这时一位伙计匆匆走进来,附在穆公子耳边耳语几句。 穆公子脸上呈现奇怪的表情,不知是不是错觉,佳琼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紧张和害怕。 穆公子站起身来,朝众人一拱手:“我临时有事,不能陪各位用餐了。” 扶松也跟着起身,路过佳琼身边时还身手揉揉她的头:“小兄弟多吃点哦。” 穆公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扶松只觉得莫名其妙。 走到门口穆公子又回头保证:“你们放心用饭就可,银子由我来付。”并交待伙计好生招待各位。 佳琼觉得不妙,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紧张兮兮的,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借口去净房来到外面,就看见通向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那位公子一闪而过的身影。 去二楼了啊,看来这里有他的同伙。 佳琼顿觉不妙,赶紧跟了过去。 她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从拐角处往走廊一点点探出头去。 正好看到那位公子站在一间雅室门口,半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娘,您怎么来了。”他小声说了句。 “秋儿,快进来。”一声温柔的女声。 原来他是去见他娘了。 不是人贩子团伙就好,佳琼放心回来。回想那一柔声“秋儿”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位公子名字叫秋儿,不光是个纨绔,还是个妈宝男。佳琼这样下了论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扭头的那一瞬间,穆秋走进房间,随后身后的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 刚刚还温柔慈爱的母亲转瞬就变了面孔,她劈头盖脸就骂:“你个兔崽子长本事了,让你去山东办正事不是让你出去野了,回金陵也不回家还在外面瞎逛,还好有家丁看见你回府报信,我若不亲自过来逮你,你一辈子都不回家了不成。” 接着就是一连串轻车熟路的打骂。 第009章 中意的不是孩子娘 佳琼回到雅间,发现菜已经上齐了。 往桌子上瞄了一眼,她顿时惊的合不拢嘴。 这,也太丰盛了吧。 盐水鸭c红烧肘子c鸳鸯烧饼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小菜。 都是金陵城有名的吃食。 那位秋儿纨绔出手还真大方。 渝修见佳琼愣着,又饿又馋的他早就等不及,嚷道:“哥哥快吃呀” 佳琼闻言赶紧坐下,渝修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这里没有旁人,娘仨吃的好不自在。 尤其是渝修,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些东西。爹活着的时候他们也几乎天天吃肉,可那是娘的手艺,怎么能与京城的大厨比。 娘起初还吃的有些矜持,在夹了两筷子菜后就和俩孩子一样狼吞虎咽。 “渝修多吃点,你正在长个子。” “佳琼你也多吃,一会赶路好有力气背着渝修。” “娘,我们再怎么吃也吃不完呀。”渝修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道。 佳琼头也不抬道:“吃不了带走呗。” “什么”娘惊奇道:“可以带走” “对啊,反正这一桌子吃的都是我们的。” “啪嗒”,娘把筷子撂桌子上。 “少点吃。”她犹犹豫豫道。 见两个孩子吃的停不下来压根不听她在说什么,就指着那些动了筷子的菜:“只吃这几样,”又指着几个没动过筷子的:“这几个菜不能吃,我们拿走。” 两个孩子总算听进了她的吩咐。 娘坐下继续敞开肚皮吃。 三个人吃的肚皮溜溜圆才停了筷子。 娘数了数吃的精光的盘子,一共六个,烧饼消灭了六个,她吃了一个,佳琼吃了一个,渝修一个人吃掉仨。 剩下了六个菜,都是一筷子没动过的。 吃饱了不是主要的,吃饱了快跑才是硬道理。 佳琼喊来门外侯着的伙计,一指桌子:“打包。” “”伙计没听懂。 “把这些统统装起来,我们带走。”佳琼解释。 伙计会意,穆公子临走前交待过,对这几个顾客有求必应。 他麻利地去后厨拿了几个油纸包,还有一只竹篮。 把饭菜悉数包好放进篮子去,佳琼接过去礼貌地道了谢,他们三人朝外走去。 每走一步路,他们的心就狂跳一下。 担心有人拦住他们,让他们拿饭钱。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大路上,他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这种感觉真是妙。 大晌午的,太阳明晃晃在头顶照着,让人昏昏欲睡。 渝修抓着佳琼的袖子往前走,头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 佳琼把竹篮和包袱放下,把渝修背在肩头上,渝修的头刚靠到她肩上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三人就这样相扶相持着出了城。 这边伙计等他们走后进房间收拾,发现里边席卷一空,桌子上只有一堆啃的没有肉渣的骨头和一片舔的白白净净的盘子。 “穆公子真的有这么穷的朋友”他一边擦桌子一边疑惑道。 进来帮忙的另一个伙计闻言道:“皇帝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你瞎操什么心。” 二楼雅间里,穆秋被母亲揍了一顿,扶松也跟着挨了顿骂。 已经到了饭点,穆夫人被儿子气的没胃口,揍完他出了气就拂袖而去。 夫人的嬷嬷给穆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回府,不许在外面逗留了。 穆秋来到一楼,眼睛咕噜噜四处转,趁众人不注意“哧溜”一下钻入佳琼用饭的屋内。 里面空空如也。 这就走了啊,他内心无比的空落。 还没来得及问她住哪里,这样一别,以后恐怕都不会见面了,他想招来伙计问一问他们赶路的方向,可母亲已经登上了侯在酒楼门口的马车,马车纹丝不动,马车后面还有一匹马,明显是给他留的。 他只好悻悻地骑上马,慢悠悠跟在马车后面。 扶松也觉得遗憾,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 “那个小兄弟长的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真想捏捏他的脸蛋。”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瞧那细胳膊细腿的,一点肉没有。” “竟然是个打架的好手,幸亏不是女人,要不然谁敢要。” “你说够了没有。”穆秋内心烦闷的很,听扶松絮絮叨叨更加烦躁。 扶松看出了公子的不快,当然不是因为夫人刚揍了他一顿,公子挨揍是家常便饭,从没见他如此沮丧过。 为了个徐娘半老,不至于吧。 扶松看不惯他这样,公子不让他说他偏要说。 “小不点的小郎君长的也不错,水嫩水嫩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他哥哥。等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会把他” “住嘴,”穆秋忍无可忍:“她是个姑娘。” “谁”扶松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公子沉着脸不理他,扶松挠挠头。 “不会是那个能打架的小子吧。” 他看公子的表情,八成就是。 “拉倒吧,”扶松提高了音量:“姑娘看见你啥反应我又不是没见过,个个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眉目传情就没个正常的,她看见你还不如看见肉包子眼睛里的亮光多呢,说她是姑娘家我才不信。” 穆秋盯着扶松,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扶松感觉到了公子居高临下的敌意,他愣了愣忽然一拍脑袋。 “哎呀公子,”他面带惊喜:“原来您中意的不是他们的娘。” 那他就放一万个心了,公子喜欢的是个小姑娘不是那位妇人,他的公子正常着呢。 穆秋拿折扇狠狠拍了下扶松的头:“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扶松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摸着头笑嘻嘻傻乐。 “都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公子,咱们现在返回去还能追的上么” 公子难得有个喜欢的人,就算做出出格的事夫人也不会怪罪。那小郎君,哦不那姑娘生的不赖,讨回来做填房也是可以的。 穆秋一脸的郑重其事。 “萍水相逢而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中意她了,再胡说八道,把你赶去乡下的庄子做苦力。” 穆秋心烦意乱,一夹马肚子扬长而去。 扶松追了两步,哪里还有公子的影子,他苦着脸回来,正好看见夫人撩开绣着翠竹的窗帘,脸阴沉的都能挤出水来。 不就是打了一顿,竟然耍脾气独自跑掉了,看来这小子还是欠收拾。 糟糕,公子的这顿打逃不掉了。 第010章 传闻中的外祖家 佳琼娘的近乡情更怯因为这一提篮子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她原本还有点惴惴不安,现在有了底气,只剩下期盼。 娘仨抓紧时间赶路,累了就路边歇息一会,饿了就吃篮子里的东西,娘还一个劲交待少吃点。 “挨一顿摔就落着这么多好吃的。”快到乔家村时,娘提着还算满当的竹篮,喜不自胜。 佳琼无语,这是亲娘吗 她干脆问渝修:“哥哥被人撞一下就得到这么多赔偿,以后哥哥天天被人撞,你就天天都有好吃的了。” 渝修急忙摇头:“我才不稀罕呢,碰到头可凶险了,哥哥从树上摔下来那次就吓死人了,哥哥要好好的,我才不要你有事。” 娘也白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有手有脚的净想些投机取巧的事,渝修还要靠你养着,你可不能有事。” 走到一处僻静处,娘见四下无人,就从包袱里挑拣几件干净的衣裳让佳琼姐弟换上。 佳琼穿的依然是男孩子的衣服,娘怕被人瞧出来,压根就没给她买过女孩子穿的衣服。 娘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把鞋子也给换了,又重新梳了发簪,拿毛巾蘸水将脸擦洗干净。 毕竟是回娘家,不能灰头土脸的让人看不起不是。 等到娘仨赶到乔家村时,太阳已经西斜,家家户户都做饭了,到处可见青烟从直挺的烟囱里扶摇直上。 娘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就到你外祖家了啊。” 佳琼好奇地打量着传闻中的外祖家所在的地方,乔家村地处镇子上,宽阔平坦的大路,两旁的房舍盖的十分壮观,许多人家高大的门口还有石狮子,看来村子里的人生活水平挺高。 这就是娘一直念叨的攒够二百两银子就买下的房子,青砖灰瓦,看起来还不错。 “哪个是外婆家”渝修没来过这里,兴奋地问。 娘说:“还有一段路呢。” 佳琼幼时随母亲来过外祖家小住,不过就算没有那一摔,她也不记得这里了。 娘带领他们拐进一条小路,路面顿时变得坑坑洼洼,两旁的房舍也比大路那边的破旧很多。 娘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带领他们七拐八拐。 一个胡同口的歪脖子枣树下,有几个人端着碗吃饭闲聊。 看见有生人来,他们都齐刷刷转过头来看,一位妇女“腾”地站起来,盯着佳琼娘的脸端详了一下,惊奇地说:“这不是三娘吗。” 佳琼娘“嗯”了一声,挺了挺脊背,道:“婶娘,您在这呢。” 被唤做婶娘的老妇慌忙撂下碗走过来,抓住佳琼娘的手上下打量。 “我受苦的侄女哎,咱娘俩还有见面的这一天。往常你弟弟们去山东,你总不忘给我捎点心意回来,你的这份情我记着,就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男人去世后我都不能过去看一看你。” 说完还拿袖子试了试眼泪。 那几个邻居也都走过来,拉住乔三娘嘘寒问暖。 娘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许不自在,就说:“佳琼嚷嚷着想早点见到外婆,我要先去娘那里看一看。” 婶娘忙松开她,哽咽着道:“快去吧,昨个你娘还念叨你呢。” 娘领着渝修急慌慌的往前走,佳琼快步跟上。 绕过大枣树过了两户人家就是外祖家了,正好大门没关,娘顿了顿,就迫不及待朝里走去。 佳琼好奇地打量着被娘挂在嘴巴的外祖家。 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低矮的墙头上长着几根草,锈迹斑斑的木门,院子里倒是绿树成荫,宽阔的庭院那头,是四间有些年头的正屋,正屋旁边是两间偏房,大概是厨房之类的,因为隐约可见烟雾从里头飘出来。 “爹,娘。”乔三娘局促地朝厨房里喊。 有女人应了声从屋里出来。 妇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生的壮硕,眉眼和乔三娘有些相似。 她看到来人是乔三娘就愣住了,脸上只有惊呆,没有丝毫惊喜。 这时有人从正屋出来,唤了声“三娘”。 乔三娘转过头,带着哭腔喊了声“爹”。 “果真是三娘啊。”外祖父走过来,他伸出手不知是想接过女儿的行礼还是想摸摸女儿的头,手就在快触到三娘的头时停住了。 “你咋想起来回来了呢。”外祖父说着就用粗糙的大手抹了把眼睛。 外婆已经摘下头上包的毛巾,搁在手里使劲擦了擦。 “别在院子里杵着了,快进屋去。”她说。 几个人进了堂屋,屋子里有几件简单的摆设,收拾的干净,显得十分亮堂。 外祖父手忙脚乱帮他们把包袱卸下,转头对外婆说:“给娃儿们倒水。” 外婆已经朝外走了:“我给锅里添几瓢水去。” 外祖父对着她的背影说:“是的是的,他们肯定还没吃饭呢,你再煮几个鸡蛋。” 乔三娘对娘喊道:“只添水就行,可别做菜了,我这里还有烧鸡烧猪头肉几个熟菜呢。” 外婆闻言就折返回来,她看了提篮里用油脂包的几样熟食,很是惊奇。 外婆脸上终于见了笑容,说:“这么多肉,把三子他们喊来一起吃饭。” 外祖父也见到了那些肉,说:“你只拿这只蒸鸡出来吧,再配些青菜,剩下的慢慢吃。” 外婆不搭话,垮起篮子去了厨房。 乔三娘说:“人多,一只鸡哪里够吃,吃完了再买就是。” 外祖父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三娘花钱买的,就叹气说:“就那三个混小子,再多吃食也不够他们造业的,三娘啊,你现在不比从前,钱要省着花,还要为这俩孩子想着不是。” 乔三娘点头:“爹我知道了。”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俩孩子在身后,急忙把他们拉出来:“你们这俩孩子傻愣着干什么,快叫外公。” 渝修脆生生喊了外公,外祖父就乐呵呵地应了。 外祖父去里间倒腾了一阵子,出来时手里抓了一把干枣。 他把枣子塞给佳琼渝修拿着,就和乔三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都是他问乔三娘回答,问的都是他们这三年是怎么生活的。 “你那三个弟弟都是不中用的,家里生计都靠我一个人张罗,等闲时还要去做些零工,不然一家人就得饿着,爹一直想去看看你,可就是腾不出空来。”外祖父唉声叹气道。 乔三娘擦擦眼角的泪,说:“爹要注意身体,我这不是来了吗” 外祖父点头:“来了好,多住些日子。” 第011章 冷眼旁观 两个人正说话间,院子里传来一阵噪杂声。 外祖父朝外看了看,站起身来,说:“一定是他们听说你来了过来看看。” 乔三娘赶紧起身,就见来了两个年长的男人和两位妇人。一位妇人手里还牵着个八九岁的男孩。 外婆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拿手在围裙上擦了几把,一脸慈爱的笑。 她跟在几个人后面,笑着说:“你们三姐带了好多吃的来,今晚都留下吃饭,小三子呢。” 就听见小男孩回答:“三叔去村东头钓鱼了,说晚上给我做烤鱼吃。” “呸,”牵着他的妇人不屑唾道:“他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玩鱼溜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富少呢。” 外婆不喜欢妇人说她小儿子,嘟噜道:“三子不是还小吗。” “小”妇人呵呵干笑两声:“都十八了,过两个月媳妇就要过门了,还整天的游手好闲,金串都会拾柴火烧饭了,他干过啥” 外婆不理会妇人的埋怨,摸着小男孩的头眉开眼笑说:“俺金串就是懂事,比你三叔强。” “三姐,来了啊。”埋怨的妇人进了屋,朝乔三娘咧了咧嘴。 乔三娘八成是没想到弟妹对她是这种态度,愣了愣才回答:“大弟妹,金串都长这么高了。” 外祖父拉过佳琼两姐弟,让他们挨个的喊话。 一圈子人喊下来,佳琼知道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年长些稍微发福的是大舅,另一个比大舅瘦高些的是二舅,那两个妇人分别是是大舅母和二舅母。 金串是大舅家的儿子,今年九岁,比渝修小了一岁。 几个人寒暄完,外婆就招呼大家落座吃饭。 天还很亮,大舅他们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摆了张四方的矮桌,两个舅妈协助外婆把饭菜摆上,有肉有饭,满满的一桌子。 金串看见桌上的美食眼睛一亮,伸手就抓了一块肉来吃。 大舅妈也不制止他,率先去桌子前坐了,撕下一根鸡腿给金串。 二舅妈也不示弱,旁若无人坐下来,将另一个鸡腿拎在手里啃起来。 外婆不高兴了:“你们大人自顾自的,三子还没来呢。” 舅舅们也馋的受不了,也都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外婆拿眼睛白了两个儿媳妇,凑过去把一碗四喜丸子端起来送回厨房。 外祖父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着说:“三娘你们也坐下吃,肯定饿坏了。” 乔三娘说:“爹和娘一起吃吧。” 那几个板凳都让舅舅舅妈们占了,外婆去屋里跑了一趟,拎了仨板凳出来,还有一个是断腿的。 乔四娘非让父母都坐下来她才肯吃饭,那个断腿的板凳让渝修坐了,只有佳琼还站着。 娘说:“佳琼站着吃就行。” 没有人说什么,他们似乎都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妥。 渝修不乐意了,说:“姐姐坐下,我站着。” 佳琼没有动,娘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悦,说:“渝修让你坐你就坐。” 佳琼不理会娘,朝那一群人道:“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应该让客人先入座吗” 娘变了脸色,吼道:“你胡说什么。” 渝修眨巴着眼睛说:“姐姐说的是对的呀,娘不是教过我们待客之道。” 舅舅他们停了筷子,似乎有些难堪。 大舅妈忍不住扭头打量了佳琼一番。 上次三姐回娘家还是四年前,那时候佳琼九岁,她爹还活着,家里富足的很。 三姐爱面子,在娘家住了小半个月,出手阔绰不说,还处处让佳琼让着老的小的,连她三舅舅她都一并谦让着,在大舅妈记忆里,佳琼怯懦,很怕她娘,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从进门就未正眼瞧过这孩子,觉得三岁看大这孩子也还那样,这一瞅竟然这么高了,亭亭玉立,模样还怪可人。 场面冷了片刻,大舅妈笑道:“佳琼都长这么大了,和那时候判若两人了呢。” 乔三娘陪着笑,说:“越大越不懂事了呢,大弟妹别介意。” 外婆只好起身,没好气地说:“李大小姐,来来来,你坐,我站着。” 乔三娘的脸瞬间涨成了紫茄子,她赶紧把娘按下,说:“我蹲着吃饭就成,在家里蹲着惯了。” 渝修撇嘴:“咱家板凳多,娘何曾蹲着吃饭过。” 二舅妈嗤笑一声:“不是你家板凳多,是人少,”说完摸摸 肚子,说:“只可惜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笨重,不能把板凳让给三姐。” 二舅急忙说:“这都快三个月了,可别闪着我儿子。” 乔三娘惊喜道:“二弟妹有喜了啊。” 外祖父一捶桌子:“成何体统,你们都当我死了不成,老二,你蹲着吃。” 说完他还狠狠瞪了外婆一眼。 外婆无视他的愤怒,见二儿子真的把板凳给了三娘,来了句:“二子累了一天了,多吃点肉。” 这算是默认同意二子把板凳让出来。不然又能怎么着,三娘的闺女啥时候变成了不省油的灯,原来都是逆来顺受的,过去三年脾性还变了呢。 这顿饭总算顺当的吃完了。 几个人刚落下筷子,就见一个人旋风一般跑了进来。 佳琪见他年纪不大,脸生的白净英俊,跑的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根鱼竿和空空如也的网兜。 看来这位就是三舅了。 三舅喊了声三姐,往桌子上一瞧,几个盘子都见了底,从金串面前成堆的骨头推算这顿饭丰盛极了。 他顿时哭丧着脸去看外婆。 外婆安慰说:“给你留着呢。” 说完就颠颠的跑去厨房,端来一只盘子和一只碗,盘子里还有撕好的肉,看来她很有先见之明,知道小儿子贪玩赶不上饭点提前留出来的。 三舅的眼睛亮了,连手上的泥巴都顾不得洗就捏了个丸子狠狠咬了一口。 “三姐,我打小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你来了好,你就住下别走了啊。” 二舅妈忍不住讥笑起来:“你下个月就成亲了,你觉得她能住到那个时候” 佳琼偷偷看娘,发现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娘明白二舅妈的意思,三舅成亲是大喜事,娘是寡妇,晦气。 第012章 奇葩的一家人 看着娘受窘,佳琼心里非常难受。 她完全可以反唇相讥,也可以带着娘拂袖而去。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不是怕娘会怨她,而是火候不够。 这家人只是以为他们来探亲,都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们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娘的打算呢。 佳琼只能忍耐,她要静静的看着,让这家人对娘的态度恶劣到极致,让娘彻底看清他们的面目,这样娘才会对他们死心。 不然以这些人的厚颜无耻,今后还会搜刮他们,娘还会对他们慷慨解囊。 渝修到底年纪小,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听二舅妈这么说,就道:“三舅要成亲了,我可以吃糖了也。” 三舅摸摸他的脑袋,说:“乖,糖给你留着,等你下回来吃。” 渝修眨巴着眼睛问:“为啥要等下次,我们不是在这里吗” 三舅不忍心和这么小的孩子说太多,就说:“三舅成亲那日你娘可能带你回去了呢。” 娘花容失色,想制止渝修说下去已经来不及。 渝修说:“我们不回去了,娘已经攒够了盘缠,我们来了就不走了。” 佳琼在心里说了句干的漂亮。 娘一脸苦涩,她原本打算等住上几日再试探他们的口风,从进来她就觉得气氛不对,还想打算把长住这件事徐徐图之呢,就让渝修这小子给倒出来了。 舅舅舅妈们齐齐张大了嘴:“什么” 大舅妈说:“我没听错吧,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咋能来乔家村安家落户呢。” 娘难为地说:“这也是大弟妹你提议过的啊,让我们一家子来村子里落户。” 大舅妈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佳琼知道大舅妈在想什么,她父亲活着的时候能赚很多银子,让他们来乔家村落户,就是离得近方便占便宜呗,现在爹死了,他们没油水可捞,躲他们还来不及,哪里还希望他们进门。 外公咳嗽了一声,说:“金串,带你表兄出去玩去。” 金串吃饱喝足,早就觉得没意思了,听祖父这样一说立马欢快地拉着渝修的手跑出去了。 外公这才说:“先听听三娘是怎么打算的吧。” 三娘看了父亲一眼,小心地说:“阿业走后,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孤儿寡母在村子里无依无靠的,还受人欺负,我实在不想在那个穷山沟里待了,就寻思着手里还有些存银,不如带来到镇上过活。我能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供渝修读书不成问题,佳琼马上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从镇上寻摸个好人家,她以后还能帮衬家里。” 佳琼感叹,娘说的话玄机还不少呢。 她骗他们说手里还有存银,是想让舅舅舅妈们还有想头,觉得三姐这里依然有油水可捞。 她说佳琼到了出嫁的年纪,是在告诉他们,她吃不了多少饭还有一双手可以干活。 舅妈们用审视的目光看看佳琼,可别说,一身男子打扮也盖不住这标志的人儿,十里八乡少有生的这么美的人。虽说佳琼没了爹也置办不起嫁妆,可就凭这张脸也说不了差的人家。 二舅妈想起镇上开豆腐坊的张瘸子刚死了媳妇,把如花似玉的佳琼说给他,他不得高兴的嘴都笑歪了,他们不光不用置办嫁妆,还能狮子大张口要一笔彩礼钱。 她与大嫂对视一眼,从对方放着异彩的眼神里看出来她们想到了一处。 可是即便这样,也没有多少好处啊。 彩礼只能要一次,佳琼嫁的人家也不一定如她短命的爹一样大方,愿意源源不断地把银子送给岳丈家。而且她们一旦答应了,就得让三娘这个寡妇住到门上。 “这可不是小事,需要从长计议。”舅妈们异口同声说。 外婆也附和说:“也得问过三子媳妇的意见,虽然未过门,也是咱家的人。” 提到三弟的婚事,乔三娘关切地问:“三弟说了什么人家的媳妇呢” 外婆叹气说:“家里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有李业帮衬着,老大老二都娶了媳妇,到了三子这里你家里的偏偏撒手去了,三子的宅子还没盖起来,哪里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你本来答应的好好的,养你三个弟弟,都给他们娶媳妇,怎么到了三子这里就撂摊子了呢。” 乔三娘伤心落泪:“娘,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 佳琼冷笑,这一家子都好吃懒做,吸血鬼一般缠上娘,爹死了不能给他们继续提供银子,还成了娘的不是了。 她不得不对外婆呈上注目礼,这老太婆脑回路 清奇着呢。 外公听不下去了,喝道:“他都多大人了还指望三娘给娶媳妇,你还有脸说出来,不嫌丢人。” 外婆嚷道:“她做女儿的,难道不应该养弟弟,不该给他娶媳妇” 佳琼暗叹,怪不得娘总是说让她养弟弟,这是受她娘言传身教呀。 外公气的脸通红,碍于外孙女在旁边不能打这个老太婆,只能蹲一边生闷气去。 外婆昂起下巴道:“还好三子生的俊,总算相了个不要彩礼只图他这个人的女子。” 佳琼:图他这个人除了皮囊她没看出来三舅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二舅妈露出嘲弄的笑容:“三弟生的再美奈何人太懒没骨气,也只能是那样的人愿意跟他,一想到以后要和个寡妇做妯娌,我都羞的慌。” 原来三舅要娶的是个寡妇。 三舅的脸挂不住了,求助一般看着外婆。 外婆生气地敲着桌子:“寡妇咋了,她又没生过孩子,单独嫁过来还有嫁妆,三子娶她只图传宗接代,等将来三子混发达了就把她休了重新娶个黄花闺女,让那些笑话他的人没脸。” 二舅妈拍手:“三弟快点飞黄腾达,我等着你打我的脸。” 二舅生气了,说:“谁敢打你我和他没完,你别动气小心孩子。” 外婆气的咬牙,老二家的也就仗着有了身孕,不然她非得叫她好看。 她不能对着儿媳妇动气,就只能把气撒给三女儿。 第013章 扶弟魔 外婆一脸愁苦说:“三娘啊,你也看到了,家里就这么个情况,你三弟要把媳妇娶到这院里来,你们娘仨咋住进来呀。” 乔三娘知道娘这是拒绝她了,不让她回村里落户。 可是她出李楼村前已经放出去话说他们去金陵安家永不回去的,大话都说丢去了,再灰溜溜回去多丢人。 外婆苦口婆心劝道:“你已经在李楼村生根落户,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那里才是你安身立命之处呀。” 乔三娘不安地搓手,说:“家里的地都租出去了,东西也都变卖了。” 大舅妈接过去话说:“这有何难,房屋还在不是,让他们兄弟三个送你们回山东,把地要回来,谁欺负过你们娘仨都一并教训了,小看你娘家没人是不。” 沉默良久的外祖父忽然一拍桌子。 “你们瞎嚷嚷什么,当我死了,还当我是当家的不。” “老大老二,你们花了三娘多少银子心里没数她贴给你们的银子足够在镇上买房买地了,她人刚来就看你们多少脸色,你还要脸不。” “死老太婆你还起头子瞎起哄,三个儿子都让你惯的烂泥扶不上墙,我管教你还拦着,元娘二娘都让你搜刮的不敢进门,姑爷们都和你断了关系,你咋就不知道收敛。” “三娘要回来落户,我看成。” 外祖父又一拍桌子:“这事就这么定了,谁敢多一句嘴,我扇烂他的腮帮子。” 乔三娘感激地看着父亲,眼泪簌簌往下掉。 大人们都让外祖父的气势震住了,一个吭气的没有。 良久之后,三舅琢磨出来父亲来真的了,说出了内心的担忧:“那我娶来媳妇住哪。” 外婆也说:“就四间房,一间堂屋,三间能躺人,老头子你有能耐你一个月内把那块空着的宅基地拱出来几间屋去,这处院从此就是三娘的。” 外祖父哼道:“我自有办法。” 外婆嚷嚷:“你说你说,别说三子媳妇进门后了,就今晚都睡不开。” 外祖父没好气地说:“搭间棚屋还来得及,我们凑合住着,再不济不是还有老大老二家,那么大的院子还给他们娘仨腾不出来个住的地。” “能,”大舅妈阴阳怪调地说:“让金串睡露水地里就是。” 二舅妈摸摸肚子道:“我还没有生产,就把最舒服的屋让给三姐吧。” 二舅说道:“那不成,你动了胎气怎么办。” 佳琼原本还有点想不明白,娘怎么就甘心嫁给爹了呢,爹生在山村,家里穷,没有亲人还是个哑巴。 现在终于茅塞顿开,因为爹愿意娶她呀。 有这么奇葩的娘和几个兄弟,谁娶了扶弟魔乔三娘,就得养着这么一大家子,就得拼命挣钱填补这个无底洞,家里没矿的可不都得躲的远远的。 好不容易出来个愿意当冤大头的,外婆还不得巴着人家把人娶回去。 佳琼原本还觉得花朵一般好看的娘嫁给爹亏了,现在看看她一点都不亏,亏的人是爹。 祖父往前探身子给了二舅一巴掌。 二舅妈刚想嚷嚷打人了,一看公爹的火气这么大就没敢吭声。 乔三娘难受又难堪,以前他们对她不是这个样子啊。 大舅妈冷笑说:“看来三姐是铁心不回去了,也对,佳琼一直以男孩子示人,你们回去难不成要她一辈子装男人。” 外祖父更加来气:“都是你这老婆子出的主意,为了多分二亩地都把三娘坑成啥样了。” 佳琼无语,原来让她假扮男孩是外婆的主意,为了贪点便宜外婆真是什么招都能想的出来,娘对她还真是言听计从。 “这件事就到这里,以后谁也不许赶三娘走,除非我死了。”外祖父下了命令。 天渐渐黑了,院子里的人都心事重重,脸色更黑。 渝修和金串从外面跑进来,渝修兴冲冲地把手里的玩意拿给佳琼看。 “哥哥快看蛐蛐儿,叫的可好听呢。” 佳琼用一种轻松愉快的语调说:“是非常好听,赶明哥哥给你编个好看的笼子养蛐蛐。” 金串跳起来说:“我也要。” 大舅妈过来拎起金串:“赶紧回去睡觉,明早还要去学堂。” 二舅妈也站起来捂着肚子走了。 人都散去后,外婆开始安排怎么住下的问题。 大舅二舅家里宽敞着呢,可他们都没有将人领过去的意思。 “一间屋子给三 子放了成亲用的东西,都是喜具,你是万万不能进那屋的。还有两间屋,一间是三子住的,你就住我和你爹住的西跨间。” “那你们呢”乔三娘问。 外婆说:“我们睡大路上。” 乔三娘急了,知道娘从内心是怨她的,她恨不得自己领着俩孩子立马睡到大路上去。 “三子就不能打地铺”外公气恼地说。 三舅立马同意了:“我睡地上,你们睡我屋就成。” 外婆反对:“地上凉,你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不能惹了风寒。” 乔三娘说:“床太小我们三个也挤不下呀,我看我们睡地铺最合适。” 最后外公没辙,也同意他们打地铺。 他们娘仨在堂屋打的地铺,南方天气不如北方干燥,地上潮乎乎的,被子也黏糊糊的很不舒服,看来睡地铺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总算能躺下歇歇了,赶了一天路,哪怕铺盖再硌人,他们也能睡着了。 渝修睡的最快,头一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娘一直没动静,佳琼知道她是睡不着的。 佳琼也睡不着,她回想着从进门起的一桩桩一幕幕,把这个家里的人都分析了一遍。 外祖父看似权威,其实做不了外婆的主,想帮助三女儿但是无能为力。 外婆这个人重男轻女,而且生性凉薄,让她念一点三女婿的旧情,那是不可能的。 三个舅舅更不必说,很好地继承了外婆的秉性。 要问娘先前为啥对娘家人这么死心塌地,因为外婆家的人对她有过投资,那就是感情投资。 乔三娘大把的银子花给他们,而且李业老实能挣钱,他们对待乔三娘的态度,肯定是甜言蜜语加恭维,让乔三娘以为她的娘家人多么爱她护她,所以才让她在李楼村遇到一点不如意就想着回娘家落户,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地。 现在几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娘该醒悟了吧。 佳琼手里的银子和玉佩让他们去金陵城度日不成问题,要不告诉娘,让她安心 她轻轻碰了碰娘。 “醒着呢。”娘说。 “娘,我们还是走吧,金陵城那么繁华,不愁找不到生路。” “行,”娘答应的很是干脆:“你有力气,有你爹在天之灵保佑着,你一定能找到门路,等你赚了钱,就把你三舅那块宅基地翻盖了,让娘扬眉吐气一把。” 得,以前娘挂在嘴边的是让她养弟弟,难不成以后还让她养舅舅。 佳琼下意识捂紧了银子,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第014章 出手相救 佳琼不再管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娘,自己抱着被子睡了。 一觉睡到天亮,她睁开眼睛时发现娘已经不见了,渝修还在呼呼大睡。 穿衣来到院子里,娘正在挑水做饭,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绳子上晾着滴水的衣裳。外公外婆都还没起床,不用说这些活都是娘自己干的。 在家时娘也没这么勤快过。 寄人篱下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佳琼决定不管娘怎么想,她必须去谋一谋生路。 吃过早饭,她就瞅个无人的机会告诉娘,她想去金陵城找个活儿干。 娘同意了。避开众人,瞒着渝修,佳琼和娘一起出了家门。 娘给佳琼收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备了些干粮路上吃,把她送到村口。 临分别的时候,娘非要塞给佳琼一两银子,佳琼没要。 娘比她更需要银子,没有银子,娘在外祖家寸步难行。 看着迫于生计女扮男装孤身出门的女儿,娘痛苦又无奈,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佳琼其实有能力带着娘和弟弟一起走,但是她必须狠心让他们留下。 她要让娘继续看那些人的冷脸,让娘吃尽亲人带给她的苦头,被来自至亲的凉薄彻底寒了心。 也要让渝修认清这些人的嘴脸。因为她不确定娘以后会不会对娘家人心软,所以她要让渝修幼小的心灵留下印记,不被那些人哄骗。 佳琼大步决然地走了,不去回头看眼泪汪汪的娘。 离金陵城有一二百里,佳琼才不会像娘那样傻到用脚丈量着走。她雇了辆马车,在城门关闭前到了金陵。 找了个客栈住上,首先泡了个热水澡,从离开李楼村她都没洗过澡。 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还是客栈里的床软和舒服。 第二日一早,佳琼就出门找工了。 活不难找到,就是合适的貌似没有。 缝缝补补她不会,端茶倒水的是伙计,去做家丁她的身高体重达不到,最重要的是这些活的挣钱少啊。 佳琼四十五度仰头看着天空,确定天上不会掉馅饼,就把头收回来注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盘算着要不要把玉佩换成钱做点生意啥的。 以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头脑,做生意肯定财源滚滚日进斗金的。 就在她畅想未来时,街面上一阵骚动,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听声音是一匹受惊的马耶。 好老套的桥段,古代的街头容易有马受惊,有马受惊必有弱小者在马蹄前命悬一线,然后必有侠士出手相救。 佳琼瞪大双眼盯着惊马跑来的方向。 路人纷纷躲避,佳琼这个出头鸟在略显空旷的街头分外惹眼。 马近了,近了。 佳琼想她好歹会一门兽语,就把那匹马稳住,省的它伤害路人。 就在她准备迎头而上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哧溜”窜出去了。 有人抢先啊。 接着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佳琼定睛一看,跑出去的是个小姑娘,锦衣华服,满头珠翠,来头不小呢。手里还拎了把鞭子,气势很足的朝惊马奔了过去。 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佳琼心想反正那小姑娘随从一大堆,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可惊叫声越来越大,带着惊恐的味道。 小姑娘腿跑的麻溜快,随从们跟不上,而马已经跑到她面前。 小姑娘高高扬起的手还在那举着,手里的鞭子已经握不住掉了,看来是吓傻了。 这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还以为这些畜生都像她家的仆人一样随便她挥鞭子呢,惊马哪有那么好惹的。 电光火石间,那匹马已经跳起前蹄朝小姑娘挥舞了过去。 就那一蹄子踏下去,小姑娘水灵嫩嫩的,不变成肉泥也得变形。 等着她的随从来就已经来不及了,佳琼深吸一口气,朝他们奔了过去。 适时抓住两只马蹄,那匹马的上半身硬生生被佳琼固定在空中。 “嗖嗖嗖” 没有预想中的叫好声,一支支利箭从耳边呼啸而过,将那匹马扎成了刺猬。 一群人“哗啦啦”将他们围住,有人去对付倒地的惊马,有人将小姑娘抱起来柔声安慰。 也有人跪地磕头,说属下保护不力,罪该万死。 一匹马吓吓她而已,怎么搞的跟皇帝遇 刺似的。 佳琼同情地看了看已经气绝身亡的马,略表同情。 佳琼甩甩手准备离开,几个人围住她不让她走。 有个三十来岁瘦削的妇人朝她解释道:“壮士救了我们郡主一命,如果就这样走了,我们在公主面前不好交代,还劳烦壮士随我们走一趟。” 佳琼瞬间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她觉得那小姑娘大有来头,没想到还是个郡主,真是天子脚下随便一砖头下去都能拍到个大官。 她刚刚还做着天上掉馅饼的白日梦,这么快梦想就要成真了 这种好事巴不得呢,她自然不会走掉了,不就是去一趟公主府,不就是领赏钱,她不介意数钱数到手抽筋。 公主府很快就到了,她被带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面前。 “见过长公主。”引她过来的妇人提醒她。 佳琼规规矩矩行了礼。 “是你救了郡主。”长公主气质高贵清冷,对佳琼的态度分外温和。 毕竟人家救了她女儿嘛。 佳琼不卑不亢说了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等着领赏钱。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忽地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旁边的人闻言都惊奇地打量着佳琼,露出“原来是个姑娘”的表情。 长公主的眼光还挺厉害,都能辨她是雌雄。佳琼老老实实回答:“我叫李佳琼,是山东郯郡李楼村人,来金陵投奔外祖家。” 长公主又问了她一些家里人的情况,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更没有给赏钱的意思。 “你这身功夫从何处学来”长公主又问。 她不过是制止住了惊马,长公主听别人说说就认定她会功夫,别说长公主的眼光毒辣着呢。 佳琼只好说:“我自小就跟着父亲打猎,锻炼的力气非常大。” 长公主笑道:“我也是习武之人,因此对懂功夫女子十分欣赏。” 第015章 金饭碗 接着就听见长公主叹气说:“我也十分赞同敏儿练武,只是她让我给惯坏了,任性妄为,好几个师傅都被她气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师傅本公主都和她们过过招,本宫觉得她们懂的并不是真正的武艺,徒有一些花架子罢了。” 佳琼正纳闷着师傅再不满意也不敢辞职吧,原来是长公主看不上人家,默认女儿把人家气走的。 “他们说你能徒手接住惊马,力气大的惊人,本宫十分好奇,你能否演练给我看看” 佳琼明白了,长公主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想给闺女物色个新师傅呢。 佳琼原本只是想要点赏钱,没想到更丰厚的诱惑在后面。她需要的是一份稳定的报酬丰厚的工作,试问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稳定更丰厚的。 佳琼爽快地应了。 一行人陪长公主来到练武场,长公主府的练武场就是气派,武器应有尽有。 李佳琼会的武艺都是现代式的,她不会那些花架子,一招一式皆能攻击对手,但动作并不美观。佳琼心里没底,不知道长公主能不能瞧的上。 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一处大刀上。这柄刀都快赶上她的个头了,通体锃亮,看厚度也有百十来斤。 佳琼决定,就它了。 长公主见她朝那柄玄武刀走去,很是吃惊,平常的女师傅来练武场,都是选择长柄的剑或者长枪,还没有选择大刀的呢。女子耍刀不美不说,一百多斤的重量,拿都拿不动,更别提耍了。 佳琼打量了它一番,只见放刀的架子上写着“玄武刀”三个大字。 她抓住刀柄手一提,稳稳将它拿在手中。 佳琼握住大刀耍了几个动作,和打太极差不多,动作稳且慢。她耍大刀的目的,是向长公主展示她的力量,因此无需在乎动作。 虽然只耍了简单几招,不过这柄玄武刀实在是不轻,一套招式下来,佳琼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长公主示意下人把大刀接过去。 佳琼大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又用半干的毛巾净了手脸。 她趁着擦脸的功夫偷偷瞄了那些人一眼,发现除了长公主,他们都一脸不屑。 啥呀,就那么比划几下,当长公主府是耍猴的地儿呢。 长公主一脸凝重,佳琼吃不准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你随我来。”长公主说完转身朝练武场旁边的花园走去。 花园里草木葱郁,日头没那么晒了,长公主让打伞的奴婢和侍女都留在原地,自己走进一处凉亭,坐在木桌前,佳琼随着她走进去,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坐吧。”长公主说。 木桌上有泡好的花茶,长公主自己倒了一盏茶,顺便给佳琼倒了一杯。 佳琼说句不敢当,看长公主真心请她喝,并没有摆公主的架子,就顺从地接过来。 站在不远处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很是惊诧,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竟然给一个小丫头倒茶,莫非真的相中她了 长公主笑道:“你和我平时见识过的女孩子不同,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而且在本宫面前很是放松,不似别人那样太过恭敬拘束,这让我很欣赏。” “什么呀,”佳琼在心里说:“还不是因为我不懂你们古代的规矩。” 佳琼谦逊道:“我来自乡下,不懂得规矩礼仪,是长公主宽宏大量不怪罪。” 长公主笑了:“你这小丫头说话挺有意思。其实本宫是个随意的人,在意的是内心的尊重还不是表面功夫,本宫最看不惯别人在我面前束手束脚,你行事还是和从前一样就行。” 听长公主的意思,就是同意她留下了 佳琼有点小激动,就听见长公主说:“你的功夫很是扎实,一看就是背后没少下苦功。” 长公主果然不是能糊弄的,但佳琼又不好解释她一个猎户之女是如何获得这一身硬功夫的,只好挠挠头尴尬地笑。 长公主却不再追问,佳琼的武艺从何而来她并不感兴趣,只要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心怀叵测的人就好。 “你武艺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我要看看你观点如何,我问的话你想到什么就答什么。”长公主徐徐道。 佳琼点头。长公主不是好糊弄的人,她也不打算耍滑头,至于回答会不会令长公主满意,那就看她们的三观是不是一致。 长公主道:“第一个问题,如果你与人起了争执动手,对方比你强大,你打不过怎么办” “跑呗。”佳琼不假思索地说。 就听见长公主“扑哧”一声笑了。 佳琼发觉自己回答的太过武断,不好意思地笑道:“打不过就跑,不然还会再挨打不是。” 长公主脸上的笑容还在,又问道:“如果对方不让你走呢。” 佳琼不敢再盲目回答,稍微思考了一下,不过就这么个问题也没什么好思考的。 “那就向对方求饶。” 长公主很是惊讶:“求饶” 佳琼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长公主笑容凝滞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正常。 “那么在遇到敌人时,你觉得怎样与他交涉。” 长公主问的好笼统啊,也不说是什么样的敌人,什么样的处境,时间c地点c人物都模糊。 佳琼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的的:“能将对方痛打一顿最好,如果力量悬殊处境对自己不利,我还是选择跑或者求饶,反正保住小命最要紧。” “不过如果事关家国,我会以大局为重,牺牲下自己好了。” 最后一句说的是心里话,不知长公主会不会觉得她虚情假意呢。 “好。”长公主低声说了句,声音虽轻,语气铿锵有力。 “敏儿太过争强好胜,有时候甚至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这是本宫最放心不下的。可是她先前那些师傅,都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教给敏儿的功夫是虚的,让她的好胜心增长是实的。” “你是第一个这么回答本宫的人,却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希望她能化险为夷平安顺遂活着,在遇到危险时,保命才是要紧,面子都是虚的。话说青山在细水长流,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佳琼由衷地赞叹道:“长公主是个睿智的人,令在下佩服。” 长公主道:“你甚投我的脾气,以后有空可以来找我聊聊天,陪我解闷。” 长公主在说这句话时用的是“我”而非“本宫”,她是在诚心邀请佳琼。 佳琼点头应允。 “你爱惜自己,又不失大义,敏儿交给你,我很放心。” 佳琼郑重道:“承蒙公主信任,在下一定倾尽所学。” “不过敏儿的脾气不好,恐怕很难管教。”长公主友情提示道。 看出来了,不过为了金饭碗,见招拆招呗。 第016章 武学师傅 长公主当然不会朝她谈论薪水这等俗事,她叫来嬷嬷,让嬷嬷带佳琼下去安排。 嬷嬷先带她去见了练武场总管吕泰,敏儿郡主已经换了数不清的武学师傅,总管觉得这个小丫头也做不长,接待的很是敷衍。 “敏儿郡主每日还有读书c女红c音律等课,除了初一十五随长公主进宫给太后请安,其余的日子每日有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记住是巳时。每月的这两天,也是你的休沐日。” 佳琼内心吐槽,一个月只歇息两天,古代没有双休啊。 不过一天只工作一个时辰,貌似很不错。 吕泰又说:“府里还有好几个女先生,她们都住在晚霜居,你和她们住在一处,就住上个武学师傅的屋子吧。” “茶汤钱呢,武学师傅的月给是八两银子。” 八两佳琼还没来得及感叹薪水好高,就听见嬷嬷插嘴道:“她的是二十两,长公主交待过的。” 吕泰的脸抽了抽,二十两,他一个大总管操心着练武场的所有事宜才二十两,李佳琼每日就活动活动胳膊腿一个时辰收入就和他持平了。 不过转念一想李佳琼救过敏儿郡主,救命之恩就别当另算了。 可是二十两在长公主府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吕泰总管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很是期待李佳琼受不了敏儿郡主的刁难愤而离职的那一日。 安排好练武场的事宜,嬷嬷带佳琼来到后院晚霜居。 这是一处专门让女先生们居住的别苑,很是整洁清净,进了门佳琼才知道她自己住一间房子。 “你平时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出去住,不过不可以住的太远,授课的日子除了巳时在练武场外,别的时辰你都要在此处听候郡主传唤,直到晚膳时方可离去。” 这个佳琼明白,就是甭管你的工作是不是磨洋工,不到下班点不可以走。 嬷嬷拿钥匙开了门,许是听说有先生来,屋子里有打扫过的痕迹。 屋子很是宽阔明亮,有床c柜子c桌椅板凳,窗户外有一株玉兰,树影婆娑。 采光好,亲近自然,配套齐全,佳琼对她的新住处满意极了。 不过这只是她白天的休憩之所,她还是要出去住的,她要尽快把娘和弟弟接来,等得了空闲她就去附近打听下房租。 嬷嬷刚介绍完这里的环境,就有丫鬟送了餐盒过来。 嬷嬷吩咐丫鬟摆饭,说:“一日三餐都会有厨房的人送来先生的房间,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长公主考虑到先生还未用饭,特意让厨房做的。” 包吃包住,薪水丰厚,这天上掉的馅饼也太大了吧,她都要接不住了呢。 她根本想不到还有更大的馅饼在后面。 一切安排妥当,就有丫鬟在门口问可否进来。 “是长公主房里的绿蕉,”嬷嬷笑道:“进来吧。” 一个眉眼生的很清秀的丫鬟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盖着紫荆花绣布的托盘。 “长公主派奴婢来给先生送些东西。”绿蕉掀开紫荆花绣布,露出下面的东西。 佳琼只觉得白花花的非常耀眼,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没错,是一整盘的银锭子。 给她的,给她的,佳琼努力按下内心的雀跃,做到面不改色。 绿蕉笑着说:“这是长公主的一点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公主客气了,”佳琼平静地说:“我的初衷是救人,长公主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慷慨解囊,我反而会过意不去。” 嬷嬷笑道:“您救了敏儿郡主,这些只是长公主聊表心意。您若是不收,就是为难我们这些奴才了。” 谁说我不收了,我不嫌少是真的。 佳琼做出“恭敬不如从命”的谦逊来,又说了些高风亮节的话,比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时未想到小姑娘身份尊贵但就算是平民家的女儿她依然照救不误,她从未想过报酬等。 终于侃到嬷嬷和绿蕉告辞,佳琼假惺惺地送她们到门口,然后旋风般闪回来,将门反锁了。 佳琼先端起沉甸甸的托盘,感受下银子的沉重,然后数了数,三百两,整整三百两啊。 娘说过攒够二百两就可以在外祖村子里买房置地,那么这三百两足够她在金陵城安家落户了吧。 从嬷嬷这里她大体了解了敏儿郡主的一些状况,长公主和驸马生了三子一女,就敏儿郡主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不当成眼珠子一样爱惜才怪。 佳琼感叹,她真是救了棵摇钱树啊。 三百两, 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赚的第一桶金。 应该是第二桶金,从那个冤大头那里赚的貌似不比这少。 佳琼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白花花的银子,简直闪瞎了她的双眼。 陶醉完毕,在肚子唱着空城计一遍遍的催促下,她才打开食盒,饭菜美味自不必说。 这种日子,真的是惬意滋润呢。 因为已经过了晌午,她今天不必授课,就在房里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她刚起床,就有丫鬟捧了洗刷用品伺候她更衣。 浣衣房更是连夜赶制出她的衣服,样式和练武场上那些人穿的差不多,通体黑色,他们并没有为她量尺寸,不过衣服裁剪的很是合体,穿上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佳琼算着时间,快到巳时的时候就朝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上挺热闹,敏儿郡主的三个哥哥平时都喜欢来比练武,还有府兵和一些在公主府里借读的宗室子弟。因为佳琼穿着和他们差不多的黑衣,梳着简练的发型,乍一看和小子无异,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她。 敏儿郡主还没到,佳琼就站在一处场地等她,顺便看看别人都怎么练武。 大约巳时一刻,佳琼远远看到敏儿郡主朝这边走来,手里的鞭子一甩一甩,身后跟着一大帮跟班,那叫一个耀武扬威。 “见过敏儿郡主。”等她走到面前,佳琼抱拳行了一礼。 有教养的贵女自然都要还礼,不过敏儿郡主不喜欢这一套,她把鞭子往身后一扔,傲慢地说:“不知师傅今个要教我什么。” 敏儿郡主一进练武场,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她,这会儿他们才明白,那个新来的小子,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是敏儿郡主新的武学师傅。 第017章 刁难 在佳琼之前敏儿郡主已经气跑了好几个武学师傅,因此他们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师傅非常感兴趣,频频朝这边注目,想看看她能接敏儿郡主多少招。 佳琼微微一笑,说:“郡主要从基本功开始练起,这第一招是” 敏儿郡主打断她:“你都不问问我会什么,就让我从头开始练习” 佳琼说:“我教的,与郡主先前学的不同,所以无论郡主会多少招式,我教的这些,需要您从头学起,只要您把我教的都学会了,再加上平时稍微用功练习,您的功夫肯定会扎实,既能锻炼身体又能防身,长公主也会欣慰不已。” 敏儿郡主冷笑道:“你这个只会使蛮力的家伙,少拿忽悠我母亲的那一套忽悠我,我自幼习武,岂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让我这些年的所学一笔勾销的,你让我从最原始的开始练,我偏不,我告诉你,要么听从我安排,要么趁早走人。” 这就开始撵人了啊,佳琼连一个月的薪水都没领呢,岂能放弃。 “那么郡主想让我从哪里教起呢”佳琼耐心问。 郡主得意起来,以为佳琼会就范,内心更加认定她就是冲着公主府的地位来的,更加瞧不起她。 “你就教我飞檐走壁。”郡主趾高气扬道。 佳琼摇头:“这个我不会。” 郡主眼睛看着天空,鼻子冷哼一声。 “那就换个容易些的,飞天遁地你不会,那就教铁砂掌c金钟罩。” 佳琼说:“这个我也不会。” 敏儿郡主拿白眼翻她:“无影脚c日行千里呢。” 佳琼暗笑,小郡主这是从哪里看的这些呀,还是想故意为难她。 佳琼回答:“郡主说的这个,我更是闻所未闻,不过先前你提到的铁砂掌c金钟罩,我回答的仓促了些,其实您练好我教的武功,虽然达不到这个程度,也能很好地防身,有朝一日就能当做您的金钟罩。” 郡主没好气地说:“你把自己吹的那么玄乎,我倒要看看怎么个练法,你给我比划比划。” 佳琼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蹲马步的动作。 “小郡主先从蹲马步练起,动作练标准后,每日课下练足一个时辰。” “我呸,”小郡主愠怒道:“我才不做这种癞蛤蟆蹲的动作,丑死了。我看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会,就是来骗钱的,我这就禀告母亲去,将你送去官府。” 说完还真的扭头朝练武场出口走去,一群人赶紧追了过去。 佳琼觉得好笑,小郡主就这么撤了她还以为多深的道行呢,亏她风雨欲来的防备着,结果只刮了阵风,连雨点都没有。 “小郡主罢学了呀,师傅您也要失业了。”有人幸灾乐祸朝她喊。 佳琼心想小郡主今日罢学又不能天天罢学,只要长公主不撵她走,她就失不了业。 小郡主走到练武场门口,回头看看无动于衷的佳琼又折返了回来。 她盯着佳琼说:“你别以为哄的住我母亲就能奈何得了我,我偏不学,你能把我怎么样。” 佳琼拱手说:“小郡主不学,我才乐的轻松自在,您给个准话,今个还不学,不学的话,大门就在那边,您想干嘛就干嘛去,我好回房喝茶消遣。” 小郡主没想到佳琼会这么回答,以往她这么做时,那些师傅都苦口婆心地劝导她来着。 小郡主俏脸红了,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 佳琼感叹,到底是个孩子,刁蛮是刁蛮了点,说不过人的样子还挺可爱。 小郡主一咬牙:“学就学,我看看你那些个烂把式能撑到几时。” 佳琼做了个蹲马步的动作,让小郡主照着做。 佳琼纠正了一下她的动作,胳膊抬高,背要挺直。 不到一盏茶功夫,小郡主就撑不住了,腾地起身。 “你这是什么烂动作,我看你是成心捉弄我。” 小郡主眼珠子转了转:“你让我蹲马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蹲个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这有何难。”佳琼说着稳稳地扎起了马步。 小郡主让人拿来沙漏记时,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丫鬟撑伞捏腿,还有玫瑰花茶喝着。 沙漏里的沙子淌完了,小郡主看看纹丝不动的佳琼,令人把沙漏翻转过来。 今日没有风,有日头炙烤着,再加上黑衣服吸热,佳琼脸上汗涔涔的了,不过她依然稳稳的,除了风吹动发丝,她一直做到纹丝不动。 有人戏谑地朝她指指点点 ,她不为所动。 蹲马步是她擅长的,以她的体力,蹲一个时辰不成问题。 只要小郡主不叫停,她就一直蹲下去,等过了一个时辰她就下课了,今天的授业完成,她一天的薪水就赚到手了。 小郡主反而坐不住了。 她只是想羞辱这位小师傅,让她恼羞成怒收拾包袱走人,然后让母亲换个能教她梦想中的那些功夫的人来,没想到这个师傅无论怎样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小郡主的下人们一开始还用同情的眼神看李佳琼,现在的眼神里都有几分钦佩。 能扎马步这么久,不是一般厉害的人呢,不过他们不敢为她求情,害怕郡主的鞭子招呼到自己身上。 小郡主见佳琼没有撑不住的意思,知道自己下错难题了。 她托起下巴想了会,一摆手说:“时辰差不多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们接着练。” 佳琼站起来,小郡主都说结束了,她肯定不会继续蹲着。 小郡主率先领着众人走了,佳琼有意放慢脚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回到晚霜居,进大门时她冷不丁和里面蹿出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定睛一看是个小厮,正准备说他怎么不看路,小厮一看是她,头一低从缝隙里钻出去跑了个没影。 佳琼觉得蹊跷,小厮好像很怕见她的样子,他们认识吗佳琼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她忽然一个激灵,这小厮不会是个贼偷了她的银子吧。 她赶紧跑到院子里,见她的门关的好好的,门上是有锁,不过嬷嬷开门后就把锁拿走了,她见那几个先生都没有锁门就没有在意。 第018章 下药 佳琼暗呼不妙,风一般冲进屋找到她藏银子之处。 谢天谢地,银子还在。 只要银子还在,那小厮再鬼鬼祟祟加心虚她也不去关心了。因为在练武场淌了许多汗,再加上刚才的紧张,这一放松下来她顿时觉得口渴难耐。 茶壶里还有早晨喝剩下的茶水,已经冰凉,佳琼拎起来壶嘴对着嘴巴一阵猛灌,喝完之后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蹲了许久的马步毕竟累了,她仰面躺床上摆了个“大”字,浑身放松舒适极了。 这一躺,竟然睡着了。 她是被憋醒的,也许是喝了太多茶水的缘故,小肚子也有点疼。 赶紧起来去净房,等她回来时,厨房里的嬷嬷已经在四处派午饭了。 给她的照例还是三菜一汤,因为她是武学先生,耗的体力大,给她的米饭分量也比别人大。 佳琼吃饱喝足,去水房把碗筷刷干净了,摆在专门的台子上。 有三三两两的女先生过来,她们彼此都很熟悉了,看见佳琼这张陌生面孔就好奇地与她打招呼。 “以后还需要大家多多关照。”佳琼客气地说。 那些女先生们笑着,心想会有以后吗,不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在小郡主手里能撑过几天。 午后犯困,佳琼回到房里就睡了。 这一睡竟然睡了很久,直到有人将她喊醒,对她说这是申时末了,她才发现自己睡了这么久。 喊她的是大公主身边的绿蕉,佳琼还以为是长公主叫她过去,赶紧起来。 绿蕉慌忙按住她:“先生莫动,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她问的好奇怪,佳琼还是听她的感受了一下,睡足了觉,全身那叫一个惬意舒畅,就是睡太久了脑袋有些晕。 “头有些晕。”佳琼说,她刚想再补充一句是睡太久的缘故,下来活动活动就好了,就见绿蕉变了脸色。 “先生别动,我这就叫大夫进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佳琼觉得莫名其妙,刚想追出去探个究竟,就看见绿蕉折返回来,身后跟着那位嬷嬷和一位白头发的老头。 原来他们一直在门外侯着的。 绿蕉对佳琼说:“这位是孙御医,让他给您诊脉看看。” 不过就是个头晕,连太医都请来了,公主府里对先生都这么好 嬷嬷说:“许是李先生运气好,孙太医来给长公主请平安脉,就让你给遇到了。” 原来是顺道过来的。 佳琼把手伸过去让太医把脉,感受下古代的皇室待遇。 孙太医把了一阵脉,嘴巴撅的山羊胡子都翘起来了。 “不知太医诊出了什么”嬷嬷一脸紧张地问。 孙太医摇头:“周嬷嬷,这个不好说,咱们还是见了长公主再说吧。” 周嬷嬷点头说:“长公主说只要李先生没有大碍我们就一起面见她。” “你们照顾李先生梳洗,我先走一步。”毕竟是女子闺房,就算是医者也有诸多不便,孙太医提前告辞了。 绿蕉麻利地为佳琼梳头净面,佳琼心存疑虑,但她们不说她也就不多问了,去了长公主那里自然真相大白。 太阳已经落山,出了房门发现微风轻起,煞是凉快,周嬷嬷让绿蕉赶紧取了披风来。 佳琼制止她:“我房间里没有披风,只有我原先穿的一身旧衣,而且这天气又不冷,穿上披风反而热了,我们还是快走,别让公主等的太久。”说完就抬腿朝前走去。 绿蕉赶紧跟上,用手扶住她。佳琼哭笑不得,她有那么弱吗 目睹她们出了院门,几个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先生窃窃私语。 “是长公主身边的人,看来小郡主又出幺蛾子了。” “不知这次是出的什么花招。” “啧啧,这位小先生也快要请辞了吧。” 她们走的飞快,来到公主别苑的时候,孙太医也刚刚到。 长公主看见佳琼,就慈爱地笑了,说:“快请坐。” 不知是不是错觉,佳琼从长公主的笑容里看到一丝歉意。 “孙太医,您为她诊出了什么,不妨说说。”长公主道。 孙太医摸了把山羊胡子,说:“其实并无大碍,她歇息一两日,再喝上一副中药调理就好。” 长公主舒了口气,说:“这样甚好,不过我看佳琼面色红润,当真服用了巴豆” 孙太医点头道:“小先生是练武之人,身 体比平常人强壮许多,就好比有人吃了柿子后喝酒就会腹痛难忍甚至丢了性命,有人吃后就和吃家常便饭一样没有任何不适。” 长公主这才放心道:“没事就好,不然若有了闪失,这让本宫如何自处。” 佳琼明白了,有人给她喝的茶水里下了巴豆,她想起那个撞她的小子,八成就是他干的。 不过放眼整个公主府,敢这么捉弄她的人屈指可数。 看长公主这么上心,还专门叫了御医来,指使下人下药的指定是小郡主。 还好只是放了巴豆,而不是砒霜。 虽然佳琼没有大碍,长公主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歉然道:“敏儿气走了好几个师傅,这次我怕她又作妖,专门盯紧了她的,没想到还是让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犯下这等事,作为母亲我教女无方,当真是对不住佳琼姑娘。” 佳琼没说话,她不愿意卖长公主一个面子说不碍事,毕竟都下药害人了,这次是巴豆,万一下次是砒霜呢 长公主说:“这种事不可姑息,我已经责令她闭门思过,下药的奴才挨了扳子,我向你保证以后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佳琼只能说:“我以后也会倍加注意,劳烦长公主担忧。” 哼,只罚了闭门思过,让跑腿的奴才挨打,奴才才是冤枉的,主子的吩咐他敢不去做 看来靠长公主的庇佑不成,她要自己保护自己。 佳琼拒绝了长公主让她歇息两天的好意,明日她还要生龙活虎地出现在练武场,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个教训。 等佳琼回到住的别苑,绿蕉就送了汤药过来。 佳琼不愿意喝这苦涩的玩意,可药都熬好了,在绿蕉的注视下她只能捏紧鼻子灌下。 绿蕉赶紧将一块蜜饯塞进她嘴里。 这种药要喝上三天,佳琼想想就觉得苦涩难熬。 与汤药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只手炉,长公主送给她让她暖肚子用的。 佳琼仔细玩转了半天,手炉是莲花状的,幽蓝色,做工精细,外形精美,底座竟然是纯金的。 着要放在现在,妥妥的价值不菲的古董啊。 佳琼哪舍得用,赶紧与银子一起藏好了。 天哪,被小郡主捉弄一回就得到了这么厚重的赔偿,她愿意天天吃巴豆 第019章 挑衅 见佳琼气定神闲出现在练武场,小郡主的脸色很不好看。 母亲责罚了她,还换掉了几个陪她胡闹的下人,那几个下人都是她用着最顺手的,因此她很不开心。 而这一切,她都怪罪于佳琼。 “郡主早安,我看你眼眶下面乌黑,肯定是昨夜没睡好,小小年纪就有黑眼圈可不美了。”佳琼笑着和她打招呼。 小郡主看她的眼神就和看见鬼一样。 她不是没给人下过巴豆,在她印象里那些人都拉的虚脱了,可李佳琼为何反而跟吃了补药一般朝气蓬勃。 而且这位脸上稚嫩未消的小师傅,居然无论怎样都不生气,这让她很有挫败感。 小郡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好久心情才平复一些。 “师傅早。”这是她第一次叫佳琼师傅。 佳琼笑着应了。 小郡主咬了咬嘴唇,说:“你是怎么做到吃了巴豆不拉肚子的。” 佳琼凑近她,小声说:“因为我有便秘的老毛病,多亏了郡主的巴豆,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问题,昨日我拉的好不顺畅,把积攒了许久的宿便都通出来了,你看我皮肤是不是好了很多。” “你”小郡主一阵反胃,差点把早晨吃的饭菜吐了出来。 偏偏有不长眼的奴才巴巴过来,端着盘子里的花茶让郡主润润喉咙。 盘子里还放着她最爱吃的点心,小郡主气的真想打翻了去,瞬间觉得所有的美食都不香了。 “练武的时候能吃喝吗,滚一边去。” 新来的小厮很是委屈,不是别人告诉她小郡主要在练武场上喝茶吃点心气一气小师傅的吗看来那些人骗他的,肯定是欺生。 小郡主看着佳琼,表情有所缓和。 感觉她不是这位小师傅的对手,那就暂且妥协一回。 “你是不是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本领” 佳琼想了想,点头:“算是吧。” 小郡主眼睛亮了:“那你教我。” “好啊,”佳琼爽快地应了:“要想百毒不侵首先要身体强壮,想要身体强壮就要练好我的功夫,第一步就要练蹲马步。” 又是蹲马步,小郡主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 佳琼利落地蹲了下去:“还是按照我昨天教你的姿势来。” 小郡主无奈乖乖照做。 还是蹲了没多久就腿肚子打颤,不过这次小郡主没有罢工,咬牙坚持着。 佳琼在一旁陪她蹲马步,两人都默不作声,下人们也不敢往前凑。 “扑哧。”一声嗤笑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小郡主这是练的什么新功夫,我来瞧瞧。”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郡主回头看了眼来人,站起身来。 佳琼也站至一旁。来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模样甚是俊俏,就是一张薄嘴唇让她看起来分外尖刻。穿着粉橘色裙衫,头上珠玉环绕,穿着打扮与练武场格格不入。 小郡主的下人们纷纷朝她行礼:“见过夏姑娘。” 小郡主说:“夏蓁你来了。” 夏蓁笑嘻嘻地说:“我随哥哥来的,顺便来看看你。你师傅练的是什么功夫,远远看还以为是只蛤蟆呢。” 小郡主脸色不好看了,她也练了一样的动作,岂不是她也看着像蛤蟆。 佳琼来气了,管你是什么世家小姐,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刷”的一样做了个蹲马步的动作:“小姐没吃过蛤蟆肉还没见过蛤蟆跑你见到的蛤蟆是这样子的我教小郡主的是蹲马步,这是练习武术最基本的桩步,话说入门先练三年桩c要学打先扎马,蹲马步强的是体格,练的是意志,如此神圣的动作,小姐怎么说是蛤蟆功。” 夏蓁被佳琼说了一通,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 她很是恼火,一个武学师傅而已,出身也好不了哪去,凭什么指责她她可是尚书千金。 夏蓁目露不善,想要教训佳琼一顿。 见小师傅抢白闺阁好友一顿,小郡主竟然心情舒畅。 大概是夏蓁平时总爱争强好胜凡事都喜欢压她一头的缘故,不过奈何夏蓁非常圆滑老道,和许多贵女都关系好,为了不被贵女圈子孤立,小郡主只能与她往来。 其实母亲也不喜欢夏蓁的性格,明里暗里说过她好几次让她少交这样的朋友。 小郡主悄声说:“她是母亲请来的,母亲喜欢的紧。” 夏蓁只能按 下内心的蠢蠢欲动,打狗还得看主人,动了长公主的人就是得罪长公主。 不过就这样算了她才不乐意,她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府嫡女,这个小师傅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有什么资格话里话外的指责她。 夏蓁对着佳琼阴阳怪气地说:“我也是练过几年武的人,小师傅这样说未免太自负了,把一个蹲马步说的这样玄乎。” 然后她转向小郡主,声音立马变得娇脆脆的:“还是你的新师傅见识浅薄,拿鸡毛当令箭。说来也巧,尚书府也新来了位武学师傅,她刚好教了我一套功夫,不如我练给你看看,好让你比较一下这两位师傅哪个更厉害。” 说完她也不管小郡主如何反应,自顾自跑到放武器的架子旁挑了柄长剑过来。 还真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舞起剑来,让佳琼瞠目结舌。 这里可是有好多男人,小郡主在自己家地盘都还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过来,夏蓁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这样扭来摆去真的可以 夏蓁耍的那套动作,在佳琼看来可不就是乱扭,一招一式的看着是挺好看,不过都是些舞蹈动作转换的,配上音乐欣赏可以,真要打起来,她这些烂招数就是挨打的份。 可是小郡主却看的眼睛都直了,夏蓁耍剑的动作可真美呀,衣袂飘飘,动作行云流水,这不就是她渴望要学的功夫吗 一套动作耍完了,夏蓁得意洋洋去看小郡主:“怎么样,如果你喜欢,我就让师傅来教教你。” “好啊。”小郡主兴奋地张口应了,一想到母亲肯定不同意就又沮丧起来。 夏蓁下巴指向佳琼:“不知这位师傅觉得如何” 第020章 一匹烈马 “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叫功夫。”佳琼直截了当说。 她说的这样直接,倒是让夏蓁愣住了。 习惯了女孩子们之间的曲曲折折,佳琼快言快语让夏蓁很不适应,她倒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小郡主忍不住偷笑,这话很符合小师傅的风格。 夏蓁恼怒了,被人怼的感觉很是不爽。 “你凭什么说我的不叫功夫,你的蛤蟆功就算”她一怒之下连贵女的矜持都忘了。 佳琼慢悠悠地说:“要说美观,您舞的确实不错,值得一看,不过武术讲究的是内在力量,只空有外表的灵活不叫功夫。长公主让我练小郡主习武,注重的是强身健体c养成坚韧不拔的性格以及磨炼心智,虽然练武的过程中要吃不少苦头,但成效也不是那些花拳绣腿能比拟的。” 一席话说的夏蓁气结,小师傅这是在嘲笑她练的是花拳绣腿呢。 等等,李佳琼还说什么值得一看,难不成把她当做卖艺的不成。 夏蓁想到母亲说的那些卖艺卖笑的勾栏之女,觉得恶心的不行。 夏蓁的脾气也是响当当的坏,听出佳琼嘲笑她,就要扑过去打人。 突然她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就赶紧顿住脚,还顺势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夏蓁看的方向就是练武场的中央,在那里练武的都是大老爷们。 能让夏蓁住手还注重形象的,八成就是她的意中人,乖乖,这小姑娘够早熟的,那么她刚才的优美剑舞也是跳给那个人看的了。 李佳琼正与夏蓁互相看不顺眼,就听有人通传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来救场了。 说话间长公主已经到了跟前,大家纷纷行礼。 长公主看都不看夏蓁一眼,就用责怪的语气对小郡主说:“你不好好跟师傅学功夫,又偷懒了不是” 小郡主一指夏蓁:“夏蓁姐姐来了。” 长公主这才看她。 夏蓁赶忙又一次敛荏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声音极其温柔,比蚊子哼哼的还小。 长公主勉强扯开嘴角,说:“我大老远就看见有人在这里翩翩起舞,难道是你” 夏蓁比较窘迫,说:“正是。” 小郡主提醒母亲:“她那不叫跳舞,是舞剑。” “哦”长公主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是舞剑,我还纳闷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练武场跳舞。只可惜我来的晚了,没能欣赏到夏姑娘的武术功底。” 佳琼直想笑,没想到长公主还是位鉴婊达人。 小郡主没听出母亲的话外之音,走过去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我就喜欢夏蓁姐姐练的功夫,母亲,您也为我请个她那样的师傅好不好” 长公主的脸沉了下来,当着自己师傅的面就这样说,不怕师傅难堪吗佳琼心胸开阔不和小姑娘计较,她这个做母亲的脸上都挂不住。 “夏姑娘的剑法我也看到了一两招,我还是更加欣赏佳琼师傅的功夫,扎实不虚,既能防身又能强身健体。学功夫就要稳扎稳打的,你想学那些花架子,府里也有舞姬,你跟她们学去。” 小郡主察言观色,见母亲真的动气,再加上母亲并不喜夏蓁,就没敢再说什么。 夏蓁脸涨的通红,又窘又羞,要不是碍于长公主在此,她都想跑到哥哥那里大哭一场。 “母亲是来看我练武吗”小郡主倒想让母亲看看小师傅教她的蹲马步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想到母亲说:“前日林将军送来一匹红棕烈马,听说都两天了还无人能驯服它,我过来看看。” 换成以往,小郡主肯定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嚷嚷:“我来,我来驯服它。” 差点丧身马蹄的阴影还在,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夏蓁的眼睛倒亮了起来。 “齐治哥哥不是最擅长骑射吗让他来驯服。” 长公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夏蓁赶紧闭嘴。 她怎么忘了,都两日了,公主府的驯马师肯定都试过了,她怂恿齐治出手,是想让他出丑呢还是想让他挨摔。 佳琼明白了,原来夏蓁的意中人是齐治,小郡主齐敏的三哥。 小郡主说道:“我小哥哥也想试试,不过还没走近它就让它一扬蹄子赶出好远。” 长公主不理众人,径直朝练武场的中央走去。 “把那匹马牵来。” 佳琼吃惊,长公主要自己来不过看长公主走路的风姿,她对武术的造诣应该非常深刻。 小郡主也得意地对佳琼说:“母亲驯服过好几匹烈马呢凡是别人对付不了的,母亲都会来会一会,如果连母亲都驯化不了它,这匹马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佳琼听懂她话里的意思,驯不服的烈马就会弄死,毕竟养一匹无用的烈马耗好多成本呢。 一阵阵嘶鸣声传来,佳琼看见好几个人连拉带拽的围着一匹枣红色的烈马朝这边走来。 那匹马又蹦又跳,脚底下尘土飞扬,人被它一个个踹倒又爬起来,场面别提多滑稽壮观了。 啧啧,真是匹名副其实的烈马。 他们在离长公主有几丈远的地方停住了,马不停地嘶吼踢人,它的脖子和四肢都被绳子栓住了,两个人一伙拉着一根绳子,总共十个人,都被它拖拽的东倒西歪。 长公主皱眉,这匹马没有消停的意思,她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站立了良久,长公主很是不舍又不得不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拉下去杀了吧。” 那几个大汉显然吃了红棕马的不少苦头,听长公主下了命令都如释重负般点头。 “且慢”一声令喝惊呆了众人。 他们回头去找出言制止的人,原来是个瘦瘦的姑娘,小郡主的武学师傅。 李佳琼最近总出现在练武场,再加上她与小郡主之间的切磋,早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她蹲马步确实很厉害,而且大刀耍的不错,力气也很是惊人。 但有这些并不能代表她能驯服的了这匹马,那些驯马师都是男人,哪个没学过功夫,哪个的力气不比小师傅大那么多人联合都驯服不了的烈马,她一个女师傅就有这能耐 第021章 我来驯服它 长公主看向佳琼,目光灼灼。 “公主殿下,可否让我一试”佳琼问道。 公主反问她:“你想要驯服这匹马” 佳琼点头。 围观的人忍不住笑了,这么瘦弱的小姑娘,还没匹马高,红棕马的一个后踢都能让她飞出老远,她居然提出想要驯服它,谁给她的勇气 佳琼:她也不想啊,可谁让她能听懂动物说的话呢。 刚才她听到红棕马说,它要回草原上去,它的父母和情郎都在那里。 再说佳琼虽没有伯乐的眼光,但也能看出这匹马资质不错,就这样杀掉,太可惜了。 长公主虽然也持怀疑态度,不过还是应允了。 毕竟马是林将军送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杀掉,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佳琼路过她身边时,长公主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 能驯服最好,也让敏儿对佳琼刮目相看,驯不好也在大家的意料一种,并不丢人。 佳琼一步步走向烈马,在距它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还闹,死到临头了知道不。”佳琼微微缩下嘴唇,用马语和它交谈。 红棕马停止了躁动,用惊讶地目光看着佳琼。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她还没动手马就安静了,莫非她有能震慑住烈马的气质 佳琼举了举双臂,作出气场很强大的样子。 “松开它,你们退下吧。”她对几个大汉说。 那几个大汉面面相觑,还是顺从地松开缰绳退至边上。 反正长公主答应过了的,踢坏了她与他们无关。 佳琼想伸出手摸摸马的脑袋,为它顺一顺毛。 “别动。”马翻了翻嘴唇,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 “干嘛这么想不开,这里吃好喝好比在草原上过的舒坦多了。”佳琼劝道。 “哼,”马鼻子里吹出一股凉气:“你们愚昧无知卑劣至极的人类懂什么” “乖乖,脾气暴躁嘴巴还这么损,小心没马要。” “她不是要驯马吗,怎么还不动手”小郡主有点等不及了。 夏蓁见长公主离的远听不见她说话,就对小郡主道:“肯定是吓傻了呗。” 佳琼说:“马妹配合一下,我是在拯救你呢。你可知道人类是怎样处置驯不服的烈马,那就是剥了吃肉。” 马昂起头:“你们人类最狡诈,我才不信你。” 佳琼:你可以不信,可是你永远都见不到你的情郎了。 马的眼圈红了,不安地踏动着四蹄。 佳琼循循善诱:你若是同意被我驯服,我答应你有机会就放你走,让你回大草原上去。 马沮丧道:太远了,我回不去。 它记得它被装进黑布罩着的笼子里,颠簸了很久才到了这个地方,就算它记得回去的路,这一路上都是人,它跑不到半道就能被捕获了。 佳琼:可是你死了就永远都回不去了呢。 马:说的有几分意思,那么,我信你一次。 佳琼用手捋一捋马毛,然后抓住它背上的长毛一跃而上。 佳琼:马妹,不能就这样让我轻易驯服了,你多少反抗一下。 红棕马听了她的,猛然高高抬起前蹄并嘶吼了一声。 佳琼差点被摔下去。 马妹,演戏,演戏你不会啊。 马儿开始围着练武场跑圈,佳琼让它颠簸它就颠簸,几圈下来他们已经能配合的很是默契。 佳琼瞅准机会抱住马脖子,两腿狠狠夹住马肚子。 马跑的更加欢了,只见练武场上尘土飞扬,简直迷瞎了众人的眼。 “不错,”长公主用欣赏的语气说:“至今还没有人能骑上它,佳琼居然能撑好几圈,果然练武奇才就是不一样。” 小郡主无语,母亲先前只是夸她功夫深,这会儿又夸她是练武奇才了。 “敏儿,你要跟师傅好生学功夫。”长公主叮嘱道。 小郡主目不转睛盯着佳琼看,好吧,她愿意跟小师傅好好学,在她没被马摔残的前提下。 夏蓁也吃惊不已,转而又觉得不忿,佳琼一靠近马,马就安静了,或许恰好是马扑腾累了想歇歇呢。 她撇嘴道:“不过是个爱出风头的家伙,驯服一匹马有什么了不起。” 她时不时拿眼睛偷看一下齐治,发现他全神贯注盯着李佳琼看,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更加气愤不已。 “好。”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震耳欲聋。 夏蓁生气地捂住耳朵,吵死了。 佳琼:马妹,够了吧,我快撑不住了。 马妹:就你这点出息,还想搞定我 佳琼:你厉害,除了你的马兄,谁也搞不动你。 马突然颠簸了一下,这是事先没与佳琼说好的,差点没把她摔下来。 佳琼:怎么不听使唤了 马妹:谁叫你信口雌黄的。 佳琼:是我的错,哎你别跑了,都要让你绕晕了。 马儿终于放慢了节奏,缓缓停了下来。 佳琼定了定神,努力做出一个潇洒下马的动作,稳稳地站在马的身边。 红棕马温顺地拿鼻子蹭了蹭佳琼的头。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掌声。 长公主走上前,激动地说:“佳琼你太棒了,真令本宫刮目相看,你看我赏你些什么好呢。” 马妹也激动地看着长公主:把我赏给她。 奈何长公主听不懂马话,她说:“就赏你一套上好的骑马戎装。” 佳琼也很失望,其实银子更合她胃口。 她谢过长公主,回头拍拍马头:马妹,稍安勿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有机会肯定放你走。 佳琼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这更加让夏蓁嫉妒。 她委屈地跑到哥哥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就是她刚才欺负我。” 夏季:“别闹,她是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会和你这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齐治欣赏她,现在连哥哥都站在她那一边,这下夏蓁对佳琼的恨意更浓了。 已经到了晌午,人群也都该散去了,佳琼无视别人对她的注目礼,径自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明日正好是初一,小郡主要随长公主进宫,她可以休沐一天。 她要出去转转,租个院子置办些家什,她出来两天了,不知娘和弟弟能在外祖家撑多久,她是该准备准备将他们接来了。 第022章 大外甥和小姨妈 进入四月,天气逐渐变暖,有时候还会闷热的很,潮乎乎的很是难受。 这大概就是南方的天气,佳琼过惯了北方的生活,很是不适应。 还好天气还是晴天的时候多,佳琼打算在梅雨季节来到之前就把娘和弟弟接来。 她还是穿着一身男装出去公主府。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权贵人家,绕到街的对面,就是一些平民人家,不过能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置办房舍的也不是一般的人,这里的房租肯定要贵很多。 佳琼记着长公主的要求,不能去太远的地方租房子,就选择了公主府背面街上的居民区。 她很快就打听到了想要往外租房子的几户人家。 挑挑拣拣,她相中了一处小院子。 院子不大,房舍只有三间,好在地处僻静,离喧闹的大街又不算太远,采买很是方便,屋子里有配套的家具,他们可以随时住进来。 院子干净,栽了几株玉兰树,还有几棵佳琼叫不上名字的,绿树成荫,夏天可以纳凉。 因为院子小,房主只要了三两银子的租金,一年下来是三十六两,佳琼与房主说尽了好话,对方同意按年付租金的话就是三十两银子。 佳琼顺带着问了房主一句:“您的院子买下需要多少银子呢” 房主是位蓄着络腮胡子的大叔,他是开镖局的,刀尖上舔生活赚钱也十分可观,除了这处院子,他在京城还有好几处宅院和店铺。 他爽快地说:“你给五百两银子就成。” 五百两,她还是租吧。 交了租金,佳琼去采买了些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又花去足足二两银子。 佳琼看着这处价值五百两的小院,盘算着她一年的薪水是二百四十两,除去花销也能剩下一百五十两,加上手里的二百多两银子,再把那块玉佩和长公主赏给她的手炉卖了,买个两进的小院不成问题。 佳琼内心很是雀跃,感觉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回到长公主府,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吃了午饭就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佳琼伸了个懒腰,白天睡的太多,晚上又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了。 恰好这时有人敲门,佳琼以为是厨的嬷嬷房来送晚饭,就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小郡主。 小郡主一般都是在宫里陪太后用过午膳才回来的,这会儿就来找她,肯定不是想学蹲马步了。 小郡主看着穿一身中衣的佳琼,说:“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佳琼道:“你不是有一帮子下人吗” 小郡主噘嘴:“今日在宫里遇到了我大外甥,我告诉他你能驯服最烈的马,他很是不屑呢,我想带你过去和他比试比试。” 佳琼觉得好笑,比试什么,她压根都不想和这帮小毛孩一起玩。 而且还是小郡主的外甥,那得多小啊。 佳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奈何小郡主一直央求着她不放。 “大外甥家有好多好玩的,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是母亲不允许我去,不过你带我去母亲会同意的,因为你武艺超群,能保护我。” 佳琼只好作罢,说了半天就是小郡主想出去玩,让她当保镖。 她好不容易取得小郡主一点好感,就随她走一趟吧。 小郡主欢呼雀跃,去请求了长公主,长公主果然同意佳琼陪她出门。 临出门前小郡主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扯了扯佳琼的衣服:“就不能换个女孩子家穿的衣裳吗” 为了这趟出门,小郡主专门挑了件鹅黄色的裙衫换上,显得娇俏可人,佳琼一身黑不溜秋的多煞风景。 佳琼说:“除了这身黑衣服,我就只剩进府时穿的那一身了。” 小郡主放弃了,算了,你还是穿这一身吧。 小郡主只带了两个丫鬟,长公主又指派了两个护卫保护她们。护卫骑马开路,四个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因为都住在京城里,大外甥家很快就到了。 小郡主已经放下了对佳琼的戒备,在马车里就告诉了她这个大外甥家的身份。 小郡主的表姐也是位公主,被封为清阳公主,是秦贵妃所生,皇上与长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清阳公主就是长公主的侄女。 清阳公主嫁的是长乐侯,小郡主嘴里的大外甥就是清阳公主与长乐侯的小儿子。 既然是最小的儿子,那为什么小郡主称呼他为大外甥呢小郡主的解释是另外那两个外甥不允许她称呼他们为外甥,不然就 生气再也不理她了,只有他不介意。 秦贵妃还有一个儿子,被封为荣王,荣王与太子年岁相仿,长乐侯在兵部任职,手握重兵,他支持的当然是荣王,,因此荣王很受太子忌惮。 皇后和秦贵妃明争暗斗,太子和荣王暗中较劲,长公主不想夹在中间为难,索性与他们都保持距离,一般不与清阳公主来往。 不过小孩子家的偶尔去清阳公主府里一趟并无大碍。 二人进了府,小郡主先去拜见清阳郡主,佳琼站在花厅外面等着她。 不多时小郡主蹦跳着回来,拉着佳琼的手说:“大外甥在书房呢,我们去找他。” 佳琼随小郡主来到书房,小郡主跑过去砸门:“大外甥,快出来见小姨。”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大手摸了摸小郡主的头。 “小姨娘,哪阵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佳琼很是吃惊,听这声音哪里像个小娃娃,分明是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走了出来,这下更让佳琼惊掉了下巴。 竟然是他,他叫什么来着佳琼想起了雅间内那声慈爱的呼唤,秋儿。 这世界怎么这么小,佳琼真后悔没打听清楚就跟着小郡主跑来了。 小郡主拉着佳琼给大外甥介绍:“秋儿,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小师傅。” 穆秋也注意到了她,压下心中的吃惊,朝佳琼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还好他没提过去的事,两人装作不认识就好。 偏偏扶松也在书房里,他后一步出来,见到佳琼脱口大喊:“是你” “你们认识”小郡主问。 佳琼只好简单朝小郡主讲了他们在京城碰撞的经过。 至于在山东老家那一段,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佳琼打算将它翻篇了。 “还真是巧。”小郡主听后拍手笑道。 第023章 失踪案 还好小郡主说的不是有缘分。 佳琼一边惊讶小郡主的外甥都这么大了,一边迅速将他们的亲戚关系捋清了。 听说太后已经是七十多岁古稀之年,太后总共生了二子一女,长子做了皇帝,最小的女儿虽然不是先皇的长女,但也要遵古制被封为长公主。 算算年龄,皇上已经五十多岁了,秦贵妃进宫早,年龄和皇上c皇后他们差不多,也得五十来岁,清阳公主是秦贵妃的长女,古时候人成家早,清阳郡主也将近四十了,她的几个儿子可不就是二十岁左右。 穆秋今年十七,这样算下来年龄对的上。 佳琼低头不语,穆秋绝对想不到她脑子里思索的是这些东西。 小郡主二话不说就闯进书房,她嘴里嘟噜着大外甥不是读书的料,知道她来都不出来迎接,她要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穆秋无奈地走进去,佳琼想到长公主派人叮嘱她切不可让小郡主在穆府里胡来捣乱,也跟了进去。 书桌上摆满了翻开的卷宗,有些地方还用毛笔标注上了。 小郡主好奇地看了一番,说:“大外甥又去衙门帮着查案子了。” 穆秋说:“最近案子多,父亲让我来给叔父帮忙。” 小郡主一下子来了精神:“出了什么案子了,快讲给我听。” 穆秋严肃道:“案子怎么能当故事讲,快别胡闹了。” 小郡主不干:“我就要听,秋儿捡最棘手的讲讲嘛。” 穆秋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随手拿起一个卷宗。 “喏,这就是案宗,你识字不多,我只能勉为其难讲给你听听吧。” 听说有案子,佳琼也竖起耳朵听。 穆秋指着卷宗上的一行行字说道:“上个月一位少女突然失踪了” “都失踪一个多月了”小郡主惊呼。 穆秋抬头白了她一眼,说:“昨天。” 小郡主吐吐舌头,想到今天是初一。 你直接说昨天就是了,还整上个月。 “是遇到拐子了吗”小郡主问。 她每次想出去玩,母亲就恐吓她,说京城有拐子,危险的很。 穆秋说:“目前有这个怀疑,少女的家住在城南,那里的住户鱼龙混杂,以前也出过失踪人口的案子。” 失踪越久人越不容易找回来,这是他着急这个案子的原因。 佳琼心里叹息,这古时候没有监控也没有验指纹技术,想破案子很难吧。 她瞄了卷宗一眼,寇萍儿,女,年十二。 才十二岁,明明还是个孩子。 虽然从未谋面,她还是没来由的同情这个孩子,女孩的父母肯定非常着急。 见佳琼一直盯着卷宗看,穆秋问她:“你也想了解一下案子” 佳琼点头,前世她喜欢读侦探小说,万一她能发现些线索呢。 穆秋把卷宗塞到她手里,小郡主见状撇嘴:“我师傅是个粗人,驯马什么的才是擅长。” 佳琼仔细读了一遍,古字体她有好多不认识,不过连蒙带猜加上穆秋讲解,她明白个大概。 寇萍儿临近傍晚时出门,天黑了还没回来,她父母起初是以为她去串门了,没大在意,可都吃过晚饭吃了人还没见踪影,寻了半夜无果就连夜去衙门报了案。 这就是事件经过。 佳琼翻看了案子调查的进展,昨夜是穆秋在衙门当值,他当场就去了女孩家里和家附近勘察现场,还走访了几户邻居,都一无所获。 对于普通老百姓家的人口失踪案,衙门处理的都不积极,去现场看看做个笔录就将案子悬置起来没了下文,等过上一年半载家里人明白失踪的孩子是找不回来了,也放弃了寻找,这种案子就会不了了之。 尤其是这种小女孩失踪的案子,家里没有仇家也没与邻居有过矛盾,排除有人报复,八成是遇到了拐子,拐子拐到人以后肯定会马不停蹄地出城,茫茫人海不异于大海捞针,上哪里找人去也就是穆秋一根筋,接到案子就重视起来,尤其是看到女孩的家人心急如焚,他更想尽快把案子破了,在城里找了整整一天,下了衙门就把案宗带回家里研究。 佳琼看完案卷宗,她对京城的状况不熟悉,因此还需要问穆秋一些问题。 “城南的治安怎么样” 穆秋说:“一直乱的很,偷蒙骗抢的事件时有发生。” “那丢人口的事件呢” 穆秋想了想,说:“丢人和丢钱财不一样,原先有 过几宗人口失踪的案子,那里的居民就提高了警惕,将自己家的孩子看管的更紧了,已经有多半年没有人口失踪了。” 这么说来拐子没机会下手,一般来说某地加强了防范,让犯罪分子无机可乘,那么他们就会转移地区作案。 这么说来,拐子去城南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这孩子,模样怎么样”佳琼问。 “听街坊邻居说长的很清秀,性格腼腆,不大爱说话。” 佳琼明白了,说:“也可能不是拐子,是有人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穆秋想了想,说:“有这个可能。” 他经手过很多案子,对一些问题经过提醒都能想到另一些层面。 不管是劫财还是劫色,让人临时起意下手的,要么是受害人财物外泄,要么就是模样让人容易想入非非。而且人都有一个特点,欺软怕硬,往往喜欢找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人下手。 所以导致寇萍儿失踪的人,要么是蓄谋已久的熟人作案,要么是路过的歹人下的手。 佳琼看看窗外,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还亮的很。 “寇萍儿是昨日这个时候失踪的吗” 穆秋说:“她正是这个时辰出的门,从此她家里人就没再见过她。” “她出去做什么了” “她的母亲说寇萍儿一声不响的就出了门去,她平时话就不多,出门也很少和她打招呼。她上午在河里洗了衣服,那个时候出门,大概就是去河沿上拿晾晒的衣裳了。” 一个话不多的女孩子,连对父母都不愿意说话吗 佳琼问:“她的家庭成员有没有特殊情况的” 这一问,穆秋就想起来了,说:“她生母早亡,母亲是继母,弟弟也是继母所生,与她同父异母。” 第024章 转机 “不过已经排除她继母作案的嫌疑,我走访过四邻,她继母对她挺好,而且她已经与继母的侄儿订了亲,她也中意这门亲事,她继母没有伤害她的道理。” 有了意中人,那么也排除与人私奔的可能。 见佳琼频频看向外面,穆秋猜到了她的心思,说:“你是不是想去现场看看” 百闻不如一见,听到的和亲眼看到的差别大着呢,不过 佳琼看了一眼小郡主。 “我也要去现场。”小郡主兴奋地说。 小郡主的两个丫鬟闻言顿时吓的脸色惨白。 如果小郡主去了城南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们回去肯定会被长公主打死。 佳琼无奈地说:“你若是去一趟女孩失踪的现场,你这辈子都休想单独出门。” 小郡主听后就蔫了,她能想象到母亲知道后大发雷霆的场面。 可是这个案子已经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让她去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师傅,您就让我去吧,只要我们都不说,母亲不会知道的。”小郡主央求道。 佳琼只好说:“那我也不去现场了,长公主让你戊时末之前回家,除去往返的时间,我到那里也看不了什么。” “不行,”小郡主反对:“耽搁的越久证据越不好找,再耽误一天,那位姑娘找回的希望就很渺茫了,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我们不过是费些力气,做的事情对于寇萍儿家人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 小郡主说的好有道理,只是她这样说好像佳琼出马就能把案子破了似的。 小郡主马上转头对她的两个丫鬟说:“我去城南一事,你们谁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将她扒皮抽筋。” 两个丫鬟惊的瑟瑟发抖,就算郡主不恐吓她们,她们活腻了才敢往外说呢。 佳琼哭笑不得:“我们带个小姑娘去查案算什么。” “这还不好办,”小郡主说:“让穆秋给我拿一身男装就可。” 佳琼:原来他大名叫穆秋。 穆秋:真是有事喊穆秋,无事大外甥。 大外甥很给力,很快给小郡主找来一身男孩子穿的衣服,是他侄儿的,穿着挺合身。 三人就出发了,为了不让母亲的侍卫发现,小郡主抛下两个丫鬟,穆秋只带了三个手下,几个人从后门溜了出去。 为节省时间,几个人骑了快马过去,很快就到了城南寇萍儿家里。 寇萍儿的父母认得穆秋,见他来还以为案子有进展,用期盼的眼神盯着他。 穆秋说:“我带了个同行来了解下令爱失踪的经过,你们把知道的再给他说一遍。” 寇父看了看两个新面孔,一个瘦弱的少年和一个孩童。 他脑子里闪过疑惑,这俩人就是来辅助穆大人查案的 不过他还是将女儿失踪的事说了一遍:“昨个下午,萍儿去河边收衣裳,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现在,都一点她的消息没有,大人,她究竟是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三十多岁的大汉竟掩面痛哭起来。 村里有过好几个孩子失踪的案例,没有一个找回来的,他的萍儿肯定凶多吉少,这让他怎能不伤心。 见寇父说不出什么来,佳琼一指寇母:“你说。” 寇萍儿的继母搓着手说:“都说了好几次了,还要说啊,官大人需要听,我就再说一遍吧。” 她叙述的,要比寇父说的详细许多。 “昨天下午我正在水井边淘米,萍儿一声不响端着木盆往外走,我知道她是去河边拾上午洗的被面c床单c衣裳,等我把米汤烧好,等着她来烧火我好炒菜,结果怎么都不见她回来,我就喊小山崽烧火。把饭做好后她还是没回来,小山崽去河边看了一圈说没见他姐,衣裳啥的都收走了,我想着是不是路过谁家串门去了,可到天黑她都没见影,再后来,就是大伙都去找,报了官。” 佳琼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收的被服哪去了。 “连人带被服一块不见了吗”她问寇母。 寇母说:“是啊,连晒衣裳用的绳子c盆子都不见了呢。” “总共洗了多少东西”佳琼问。 “有”寇母伸开双臂合拢了一下:“有这么多。” 佳琼忍不住说:“木盆挺沉的吧,再加上那么多衣裳被面,从河边走回来那么远的路程,一个大男人都吃不消,何况是个小姑娘。” “这”寇母看了眼寇父,说:“她干活惯了的,再说她喜欢一个人干活,我有时候想搭把 手她还嫌碍事,毕竟不是亲母女,她心里有隔阂,不过苍天作证,我对她一直不错的,没饿过她也没打过她,街坊邻里都能作证。” 佳琼冷笑:“对她是没那么体贴细心吧,亲生的女儿能舍得她做那么重的活” 穆秋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办案者最切记将自己的感情糅杂到案子中去,你可以看不惯,但是与案子无关的都不必理会。 没办法,办案子的人就要这么冷血,他刚进衙门时也是各种看不惯,现在不也习惯了。 “木盆很大,被服很多,全都不见了。”佳琼若有所思道。 经她这么一说,穆秋也有了新发现。 如果是遇到了拐子,怎么可能连人带东西一块掠走呢。 就算想要那么些东西,寇萍儿肯定要挣扎吧,一大盆衣物,总有散落的。 所以说是寇萍儿心甘情愿跟那人走的,这个人,肯定是她平时比较熟悉能让她毫无戒备的。 佳琼与穆秋对视了一眼。 寇萍儿回家途中,如果恰好遇到了熟人想要顺路载她一程,她疲惫中应该不会拒绝。 昨日官府走访了出现在河边的人,他们中有人看见寇萍儿往河边走,但是没看见她回来,所以这个载她的人,很有可能驾驶着一辆车,这辆车还是封闭的。 这种车只有马车。 佳琼与穆秋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答案。 佳琼收回目光,问寇父:“村子里有没有做跑车生意的。”见寇父没听懂的意思,就解释说:“就是那种驾驶着马车,供客人乘坐以挣钱的那种。” “你说是雇车啊,村东头就是进城的必经之路,那里停靠着好多辆呢。” 寇父还以为他们就要走了,很失望地问:“你们要雇马车” 第025章 地瓜窖 佳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这个时候,那些跑车的是不是该收工了” 寇父看看天色说:“离家远的是该回去了,不过大部分人都会在那里等,也有去附近转悠的,看会不会运气好遇到个想雇车的。” “你带我们去看看。”佳琼说。 寇父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对雇车感兴趣,难道这和萍儿有关系 他并没有多问,交待内人看好小山崽别乱跑就带他们出发了。 到了村头路口处,果然有几辆马车等在那里,见有人来,都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有几个认识寇父的,还与他招呼一声。 穆秋扫视一圈,朝一个年级大些的走了过去。 车夫正靠在轿厢上歇息,见有人过来,赶紧挺直腰板。 穆秋走到他身边,将一块碎银子递给他。 车夫刚想说找不来,见与穆秋一行来的人都站着没动,知道这位公子不是雇车的,他满脸狐疑,盯着银子的眼睛却舍不得挪动。 “官府的,找你问些事,你老实回答,这银子就是给你的报酬。”穆秋说。 刚听到是官府的找他,车夫有些紧张,后来一想他又没做过有违律法的事情,不过是问话,还有银子挣,有何不可。 “官爷您问。”车夫一脸殷勤道。 “这附近的车夫,你可都认得” 车夫点头:“我做这行十来年了,甭管的老车夫还是新来的,我都认识。” “那么他呢”穆秋一指寇父:“你可认识他” “认得认得,”车夫忙点头:“这个村子里的,我都能混个脸熟。” “别的车夫呢,都和这村子里的人熟么” “差不多吧,”车夫说:“村子里就那么几户人家,只要在这里做的年数多了,就算没说过话见了面也能认识。” 穆秋想了想,问:“你可知道寇家出了什么事。” 车夫叹息道:“谁不知道呢,那么懂事的孩子,但愿能早点找到吧。” 他还以为穆秋要问他是否见过可疑的人,就主动说:“我这两天拉的客人都是这近处的住户,他们也都没见过脸生的来雇车,那拐子可能不是从这里进村子的。” 车夫也怀疑寇萍儿的失踪与拐子有关,也正是因为大家一开始都怀疑是拐子,才没仔细从附近的住户搜查。 穆秋突然话锋一转:“你们这些车夫今天都来了吗” “我们都是靠这个吃饭的,天天都来。”车夫说。 穆秋目不转睛盯着车夫。 盯的车夫心里发毛,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这眼神犀利着呢,让人莫名心里发虚。 车夫只好努力回想,今天谁没有出车。 旁边一个车夫看不下去了,插嘴道:“老哥你脑袋锈溜了是不,五升没来。” 被问话的车夫道:“我早知道他没来,他不是隔三差五的不来吗,人家官老爷问的是今个突然不来的。” 穆秋厌烦车夫的啰嗦愚笨,冷冷地问:“我说过吗” 车夫一个激灵,可不,官老爷只问今天谁没来,是他想当然,真是,他只把今日没来的说出来就行,想那么多干啥。 “就五升没来,别人都来了。”车夫确定地说。 穆秋问:“他经常不出车不挣钱么。” 车夫说:“他一个光棍汉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挣那么多钱给谁花,他想来就来,不想来也少不了一口吃的。” 他们的对话佳琼都听到了,在得知五升是个光棍时心中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穆秋把一两银子扔给他:“你带路,去五升家。” 在他们离开时,穆秋又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刚才插嘴的车夫。虽然这个车夫说的话少,到他提供了重要的信息。 其他车夫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一两银子赶他们干半个月的活呢,而且还是生意特别好的时候。 五升家就在村子里,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他的家里。 破烂的几间房子,低矮的泥墙上飘着杂草,破旧不堪的大门却是紧闭着的,穆秋推了推,里面是反锁着的。 “这老东西在家。”车夫说。 人在家,大门紧锁,这有些反常。 这个时候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们路过的一些人家,几乎都敞开着门,五升一个光棍,家里又没值钱的东西,没理由把门关这么紧。 穆秋不容多想,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 “谁,谁。” 有人从屋子里蹿出来,见来了一群人,脸上露出惊恐。 他看了一圈,唯独把目光停留在寇父脸上,脸上的惊慌更浓。 答案昭然若揭。 “五升,你做啥呢,这是官府的人,要来问你话。”车夫说。 一听到“官府”二字,五升扭头就要跑。 穆秋一把抓住他肩膀,把这个矮小丑陋的男人提了起来。 他的五指深深嵌进五升的皮肉里,五升竟然觉察不到疼痛一般,脸色惨白,目光呆滞。 “寇萍儿呢。”穆秋将他扔在地上,严厉地问。 五升一摊烂泥般伏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来话。 看这家伙架势就是招了,连带回衙门审讯的程序都免了。 扶松抽出长剑抵在五升胸口:“说,你把寇萍儿藏哪了” 和五升一样抖成糠筛的还有寇父,他这才明白大人们是将五升当成了嫌疑人,他能想象的到女儿落到五升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可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五升是其貌不扬,但好在实在,在村里人缘不错,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五升是个声名狼藉的人,寇萍儿也不会对他充满信任,他也根本没有机会对她下手。 “在在地瓜窖里。”五升哆哆嗦嗦地说。 寇父闻言就朝地瓜窖冲过去,跑到窖门口他忽然腿一软跌坐在地。 扶松和另外两个人把地瓜窖打开,借着照进去的光亮看见一抹女孩子的衣衫和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萍儿。”寇父看了一眼就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扶松跑回穆秋身边,低声说:“人已经死了。” 佳琼心中充满无尽的悲凉。 小郡主早吓的面如土色,两只手紧紧抓住佳琼的衣摆。 穆秋指挥他带来的人:“你去衙门叫人,你遣散无关的人,守住门口不要让别人进来。” 至于五升,他已经用手掩面“嘤嘤嘤”地哭泣起来。不用控制住他,就这种窝囊废量他也跑不了。 第026章 服服帖帖 “大人,我会不会死”五升突然抬起头问。 佳琼使劲按下想一脚踹死他的冲动,这会儿怕死了,害人的时候呢 见没人理他,五升愣了愣,大喊道:“我要举报,我要将功折罪。” 带路的车夫只知道五升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就是好吃懒做了些,没想到居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要不是有官老爷在此,他都要拿只刀把这只怪物劈了。 听到五升说要举报人,他恨恨地问:“你还有同伙” 五升说:“不是,我举报庞屠夫父子,五年前村子里丢了的人就是他们杀的。” 在场的外人,寇父还没醒,能想到村子里丢了什么人的只有那位车夫。 车夫回想了一下,最近几年村里丢了好几起人,除了郭老六家的伢子,其余的都是女孩儿。 郭老六的伢子,可不就是五年前丢的,一直没找回来。 “难道是郭狗娃”车夫不确定地问。 五升恨不得把脸塞到泥土地里去:“就是他。” 衙门很快派了捕快c衙役和仵作来,两个人把五升五花大绑塞进囚车里。事不宜迟,穆秋带着一队人赶去庞屠夫家。 没人顾得上佳琼和小郡主两人,时候不早,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佳琼抱起小郡主骑了匹马回了穆府。 还是从后门进府,两个丫鬟见小郡主回来都松了口气,可看到小郡主脸色不好心又都提了起来。 直到给小郡主换回原来穿的衣裳,她依然是一言不发,两个丫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郡主这个样子回去,长公主肯定会觉出端倪的。 佳琼轻轻将小郡主揽进怀里,拍哄道:“没事了,坏人已经伏法,这就是世道,有好人也有坏人,不然还要衙门做什么。” 小郡主呆愣片刻,把额头抵在佳琼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佳琼不再劝她,让她哭个够。 下人们从未见小郡主这个样子,都吓坏了,佳琼示意她们不要害怕。 小郡主哭了一阵,才抽抽搭搭地说:“母亲经常告诉我外面的世道多么险恶,坏人多么的多,我以为是她唬我。原来母亲说的都是真的,我好害怕。” 佳琼心想不妙,小郡主这朵温室花朵终于出来见识了一回风雨,别再因此患上社交恐惧症。 佳琼拍拍她的背,说:“只是恰好让你看到了而已,衙门接触的,当然都是些丑恶之事,其实坏人没有那么多,而且你有父母兄长保护,那些坏人你一辈子都不会遇到。” 小郡主点头:“我知道了,时辰不早,回去晚了恐怕会引起母亲疑心,我们赶快回去吧。” 佳琼让人给小郡主洗了脸,让她看起来与平常无异,这才与穆府的人道了别。 回到长公主府,小郡主就去见了母亲。她知道这趟出门母亲的心肯定是提着的,她不让母亲看上一眼母亲也会去芷兰院看她。 佳琼陪着小郡主一块去的,长公主见她们提前回来了,果然十分高兴。 “在你表姐家玩的可开心” 小郡主摆出十分兴奋的样子:“清阳姐姐家好玩极了,母亲以后要多允许我出门才是。” 长公主白了她一眼:“这一趟都玩野了,经常出去还能了得。” 虽然这么说,脸上还挂着笑,看来小郡主掩饰的很好,没让她发现什么。 “晚饭吃了些什么”长公主又问。 把时间都耗费在去衙门的路上了,哪里顾得上吃饭,这个时候她们都还饥肠辘辘呢。 小郡主说:“自然是极其丰盛的。” 她怕母亲继续问下去,赶紧转移了话题:“穆秋如今在衙门做事呢。” 长公主笑着说:“你又找他捣乱了是不是” 佳琼很佩服小郡主的智商,居然和长公主聊的有模有样,一直到离开,长公主都未起任何疑心。 “让小厨房准备些宵夜吧。”从茗香院出来,佳琼提醒道。 小郡主摇头:“我不饿。” 她心情差着嘞,什么都吃不下。 今天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太大,没个两三天她走不出来,小孩子嘛,接受的快。 佳琼不勉强,与小郡主分开后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案子破了,她的心情反而更沉重。前世她见识过很多丑恶,可像这杀人害命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且还是两桩。 不过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倒霉遭殃的普通人家的最多。 就像是小郡主,哪怕长公主和普通的 父母一样揪心儿女的安危,不过只要有父母的庇佑,小郡主的一生都会安然度过,她的烦恼,最多是家庭琐事,而不会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一般还要操心生计。 佳琼当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娘和弟弟。 知道了外祖一家的人品,娘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离下次休沐还有十来天,佳琼真担心他们会撑不到那个时候。 她了解娘,只要见不到她回去,就算是舅舅舅妈们拿着棒槌撵娘都不会走的。佳琼有心让娘多在外祖家住几日,这样娘就会深深体会外祖家的人的不堪,认清了他们的为人,娘才能一心为自己生活。 十四天,算起来也挺久的,但愿娘他们不会被赶走。 第二天,等佳琼到了练武场,小郡主居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见佳琼,小郡主远远地就朝她扑了过来。 “小师傅,我们今天学什么还是蹲马步吗”小郡主仰起小脸问。 佳琼摸摸她的头:“练一会儿马步,我再教给你另外两个招式。” 一听要学新招小郡主更加高兴了,认认真真蹲起马步来。 她们师徒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看到的人却不淡定了。 小郡主对师傅的态度,简直和过去判若两人。 言听计从不说,竟然还允许小师傅摸她的头。要知道,小郡主最讨厌别人摸她的头发,就算是她父母也不行。 敢在小郡主头上动手的,除了穆秋,小师傅是第二人。 先前小郡主气走了好几位师傅,他们都以为李佳琼撑不了多久也会走人,没想到这才几天,她就将小郡主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些人不得不对佳琼刮目相看。 第027章 堵 巳时末,有小厮过来提醒小郡主时辰到了。 小郡主噘嘴道:“怎么这么快” 小厮险些摔倒,前日她还嫌时间过的慢练武太久呢。 小郡主极不情愿地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佳琼:“小师傅,我去用午饭了,等我午休后还有一节音律课,等我下了学就去找您。” 大伙都瞠目结舌,怎么还依依不舍了呢 这时又有小厮过来,对小郡主说:“穆三公子来了,就在花厅,说要见一见武学师傅。” 小郡主眼前一亮:“大外甥来了啊。” 小郡主拉着佳琼:“他肯定是来找你说”发现这么多人在场不方便说,就索性扯着她朝练武场外跑去。 小厮:“小郡主,您还没用午餐呢。” 丫鬟:“用午餐慌什么,没看见郡主还没吃加餐吗” 练武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小郡主都要先去吃点点心喝碗热奶的。 小郡主和佳琼来到花厅,佳琼就看见穆秋穿一身玄衣,负手背对着她们,背直腿长翘臀身材苗条 呃,她这辈子虽然才十三岁,但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岁啊,也很欣赏男色的。 穆秋发觉她们到来,转过身来。 他的两只眼睛下面有黑色阴影,看来昨夜没睡好,不过精神还不错。 小郡主跑过去,迫不及待问:“案子破了” 穆秋说:“破了。”就没了下文。 他其实想和佳琼说说案子的事,不过小郡主在场,很多词语都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听的。 那两个案子,就如同压在他心口的石头,他想找人诉说一下一吐心中郁闷,思来想去,他似乎只想对佳琼说。 小郡主说:“快说说,我要听。” 如果不说小郡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穆秋只好把那些敏锐的词语撇去,用简单的话语说了下两个案子。 小郡主似懂非懂。 佳琼只好哄她说:“你还小,这些大人的事你当然不懂了,等你长大一些,你也可以和师傅一样助大人查案子。” 小郡主眼睛亮了:“好啊好啊,我也要和小师傅一样女扮男装去查案。” 好像昨天那个吓的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不是她,小孩果然适应的快。 穆秋:只要能把这小祖宗哄走,随便佳琼许诺她什么吧 佳琼看了眼站在远处的下人们,对小郡主说:“你还没有吃加餐,等你吃了再过来,不然她们会告诉长公主的。” 小郡主昨夜吃不下去饭,早晨只草草吃了些,又活动了一上午,经佳琼一提醒果然觉得很饿。 小孩子不抗饿,肚子一空就对别的东西提不起兴趣了。 小郡主终于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大外甥别走,我马上就回来。” 小郡主离开后,穆秋才缓缓道出案子的经过。 那日傍晚车夫五升在河边偶遇寇萍儿,见小姑娘模样越发标致就起了歹心,上前搭讪提出顺路带她一程。寇萍儿端着满满一木盆的衣物正疲累着,再加上五升是一个村子的邻居,平时关系也挺好,她就毫无防备上了车。五升直接将马车赶到自己家,欲对寇萍儿行不轨,遭到寇萍儿的激烈反抗,他担心喊叫声会惊动邻居,慌乱之下将寇萍儿掐死。 他先将尸体藏于地窖中,想等到风声渐渐平息了就运出去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而他举报的庞屠夫父子,行的事情更加让人气愤。 大约在六年前,庞屠夫和郭老六因为一些琐事有了矛盾,争执之中动了手,先是庞屠夫父子将郭老六打了一顿,郭老六气不过就纠集了几个狗肉朋友将庞屠夫父子揍了一顿。后来在里正的调解下,他们两家握手言和,这件事也算过去了。 谁曾想庞屠夫父子一直怀恨在心,过了一年后,他们寻个机会将郭老六年仅三岁的儿子哄骗到一处废宅子里活埋了。 而这座废弃的宅子就在五升家隔壁,也因此恰好被五升瞧见。 更可气的是,庞屠夫父子将土填埋后就匆匆离去,目睹这一切的五升并没有上前解救被活埋的郭狗娃。 听完穆秋的叙说,佳琼也觉得胸口堵的难受。这两个案子,真是将人性的丑恶展现的淋漓尽致。 心狠c狭隘c自私c冷漠c怯懦如果五升及时将郭狗娃从土里刨出来,郭狗娃兴许不会死,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让一个年幼的小生命悄声无息地没了,这个案子衙门处理的还是和别的失踪案一样,认为是拐子将孩子掳走的。 沉默 良久,佳琼又问:“受害者的家属是什么反应” 她很想知道寇父的心情。 穆秋说:“寇父醒来后就奔向寇萍儿晾晒衣物的河边投了河,被人救上来后就时而痛哭时而对自己揪头发打耳光。” 在佳琼的意料之中,这位不太称职的父亲,注定后半生都生活在内疚中。 “至于郭老六,”穆秋说:“都过去了五年,他先前一直以为儿子是被牙子拐走的,听闻噩耗后也是捶胸顿足好一阵痛哭,待平静下来后就去废院里将郭狗娃的尸骨挖出来掩埋了。” “那他们三个会怎么处置呢”佳琼想起五升希冀的将功折罪。 穆秋用带走鄙视的语气说:“刚埋进土里的孩子,挖出来还有生还的希望,五升见死不救,这是一罪,他包庇庞屠夫父子,这是二罪,数罪并罚,按律当斩。” “至于庞屠夫父子,其心狠手辣c手段残忍,也是死罪。他们三个,半月后午时三刻城西菜市口问斩。” 都是死罪啊,古代的刑法果然很重。不过这三人都是罪有应得c死有余辜。 得知审判结果,佳琼的心稍微感受了些。 穆秋又说:“还好有你,才得以让罪人伏法。”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佳琼:“这是你应得的那份酬劳。” 佳琼一看,是两锭银子,在阳光下银光闪闪煞是好看。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一阵,急忙伸出手去把银子接了过来。 破案子还有银子挣,以后她没事就往衙门跑,做个兼职,也好早日攒够银子买处宅子。 穆秋看佳琼喜滋滋的眉眼,觉得心里更加堵的慌。 佳琼看见好吃的眼睛发亮,看见银子眼睛也发亮,就是看见他眼睛里没冒过任何光彩,是佳琼与别的小姑娘不一样,还是他的好皮囊入不了她的法眼 穆秋第一次对自己传闻中的英俊相貌有了怀疑。 第028章 再回外祖家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佳琼想象的那么惬意悠闲。 小郡主得了空闲就来别苑找她,缠着她说东说西,她连自己的时间都不能有了。 佳琼原先还幻想着下了课就能躺床上做春秋大梦,现在有这个小粘豆包缠着,连睡懒觉都是奢侈。 就连长公主都有些吃醋,女儿去佳琼那里的次数,比来她这里晨昏定省都频繁 和佳琼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女先生们更是吃惊,李佳琼竟然能将小郡主收拾的服服帖帖,当初真是小看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了。 小郡主黏着她,佳琼只能忍,毕竟这个长期饭票是保住了,这样高薪稳定的工作,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佳琼趁着小郡主上课的时候告了几次假出门采买,把租的小院子里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让娘和弟弟得以拎包入住。 终于到了十五这天,小郡主随长公主进宫,佳琼和其他先生们都可以休沐。 佳琼早早的起床,离用饭的时间还早,她等不及就吃了些点心填饱肚子,想了想又把身上穿的黑色锦衣脱下来,换上她刚进公主府时穿的那身衣服。 然后雇了辆马车就朝外祖家而去。 到了村口,佳琼让车夫在这等她,她步行朝外祖家走去。 她不能让外祖家的人看出任何她有经济能力的迹象,以免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她。 拐进歪脖子枣树胡同,她就看见外祖家门口围了一群人在伸长脖子往里看。 她大呼不妙,撒腿跑过去。 挤过人群,她就看见二舅母叉腰站在院子里,一脸凶悍样。 “我娘呢”佳琼着急问。 二舅母一看是她,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佳琼两手空空,很是失望。 “你娘要上吊。”二舅母阴阳怪调地说。 佳琼不再理她,快步冲进屋子里。 刚进屋就看见娘被几个人围着坐在厅堂里的矮凳上,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两只眼睛通红。渝修靠在她身边,满脸惊恐。 谢天谢地,人都还好好的。 渝修率先看见佳琼,眼睛“腾”地亮了,惊喜地喊了声“哥哥”就朝她奔过来。 他紧紧抓住佳琼的袖子,想喊声哥又咽了下去,扁扁嘴把头转向一边,很委屈的样子。 这是知道了啊,也是,在外祖家住了多半个月,是什么都瞒不住了。 佳琼附在渝修耳边轻声说:“不管叫哥还是叫姐姐,我还是原来的我,还是一样的。” 外婆也看到了佳琼,冷冷地对乔三娘说:“你闺女回来了,这下该放心了吧。” 佳琼走到娘身边,问:“出什么事了”她才不信娘会因为担心她而上吊。 娘猛然捶了佳琼一下,哭道:“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出去就二十天,你也不给娘捎个信。” 见娘不说,佳琼看向渝修。 渝修眼睛里蹦出愤恨,说:“他们要娘嫁给一个瞎了眼的瘸子。” 这时二舅母走了进来,闻言冷笑道:“他不瞎眼能瞧上你娘” 佳琼扫了一眼二舅母,不知为何,二舅母撞上她的眼睛竟然心底升起莫名的寒意。 很难相信这种带着杀气的眼神竟然是一个小姑娘的。 二舅母一想不过是个孩子,怕她作甚 她更加来气,继续叉腰道:“张老板是开豆腐坊的,谁不知道他生活滋润的很,这镇上上赶子想给他续弦的大姑娘多的是,他能看上你娘,那是她的造化,她能嫁给哑巴,怎么就不能再嫁个瞎了只眼睛的。” 张老板只是一只眼睛看不清楚,一只腿瘸了而已,这点小缺陷又不耽误他发财,如果他看上的人是她,她肯定立马和乔二郎那个无能的废物和离了跟张老板走。二舅母又酸又妒地想。 “二舅母,”佳琼半眯起眼喝道:“把你嘴巴放干净,注意你的态度。” 二舅母不干了,这是她的地盘,她还能受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辈呼喝 二舅母扯着嗓子嚎道:“真是讨债鬼呀,我这是遭了什么孽” “我们的确是来讨债的,”佳琼打断她的哭嚎:“我父亲在世时,你们拿了我们多少东西c多少钱,今天一并算清楚了,只要你们把账都还清,我们立马走人。” 二舅母的嚎叫戛然而止,她指着佳琼的鼻子:“什么债,你别红口白牙的敲诈人。” 这时候门口的街坊邻居都呼啦啦进来了,将厅堂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名义上是担心乔三娘,其实就是来看热闹。 来的正好,佳琼对着人群说:“街坊们都可以证明,我爹活着的时候,三个舅舅轮流着去山东,每次回来都拿了好多东西,我娘挂念着娘家父老乡亲,也让他们给你们带些过来,你们可收到了” 人群中有人点头,他们确实是得到不少好处,话说拿人手短,这个时候他们的心是向着乔三娘的。 就听见有人说:“这些东西加起来值钱的紧,我听三子的娘说过,她大儿二儿的两处宅子也是三姑爷出钱置办的。” “不光是宅子,娶媳妇的钱也是三姑爷拿的吧。” “三姑爷活着的时候是没少帮了他们。” 佳琼趁机道:“我爹死后,我们娘仨在老家实在过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才来外祖家,其实我想并没有打算靠他们生活,我可以找工做,娘也能干活,我们只是暂寻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不过才住了多半个月,他们就将我娘逼上了绝路。” 人群中传来唏嘘声,有岁数大的开始数落外婆一家人的薄情。 外婆听不下去了,用训斥的口气对佳琼说:“你这丫头说话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你舅妈是好心给你娘找个依靠,怎么就叫逼她了。” 佳琼问:“我娘愿意吗她不愿意这就是逼迫。” 外婆冷哼:“她不知好歹,那么好的亲她都瞧不上,还当自己多值钱金贵。” “这是你当娘的说的话吗,孩子不愿意你好好劝,过上两天等她想明白不就得了,你大清早就在院子里骂,谁能受得了。”说话的是刚来那天在胡同口遇到的婶婆婆。 外婆脸上挂不住了,说:“我能不着急吗,这要是别的时候,一年半载我都能等,可现在不是三子的媳妇就要进门了,她一个寡妇在门上总不像话不是。” 二舅母附和道:“就是,三子的未婚妻一听有寡妇姐在娘家住着,都要悔婚了。” 第029章 绝路 眼看着二舅母故意把话题扯到别处,佳琼咳嗽一声,说:“我们要回账就走,绝不耽误三舅娶媳妇。” “你说不耽误,现在走也来不及了,”二舅母扯开嗓门说:“三子家的已经把婚退了,这门亲事,黄了。” 外婆刚刚说那边要悔婚,二舅母就说婚事已经退了,她们两个都没说到一处去,肯定都是信口胡诌的。。 佳琼说:“这好办,等你们还了钱我就去三舅妈家一趟,保证能劝她回心转意。” 佳琼三句话不离还钱,看来是铁心的要把钱要回去。 还钱,那是不可能的,吃进去的肉骨头谁愿意吐出来。 二舅母说:“就算欠你们钱,也是我过门前的事,这账我不认。” 外婆也说:“钱是你父亲愿意给的,哪里轮得到你来张口要钱。” 佳琼看着他们耍赖的嘴脸,冷笑道:“你还不如说钱是我爹给你的,要也是他亲自来。” 外婆梗着脖子说:“让他来让他来,我老婆子不怕半夜鬼敲门。” 这时大舅母看不下去了,大伙儿都看着,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耍赖,大伙都看在眼里,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做的不仁不义之事,将来金串说媳妇都受影响。 大舅母见佳琼牙尖嘴利不饶人,就走到乔三娘身边,抓起她的手说:“让你改嫁确实仓促了些,这不是事情赶巧都凑一块去了。以前你是没少帮趁我们,只是眼下我们都过的紧紧巴巴,我们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有什么事咱们关上门好商量,你劝劝佳琼,让她别闹了啊。” 佳琼说的话,乔三娘都听进去了,她知道佳琼目的不是要账,是气外祖一家欺人太甚。 只是他们做的再不好也是她的娘家人,佳琼这样咄咄逼人,摆明了是要和他们撕破脸,那以后她连娘家也没得回了。 乔三娘低喝道:“佳琼你住嘴。” 佳琼:娘就这德行,在娘家人面前唯唯诺诺低三下四,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就耀武扬威。 她佯装没听到,她就是要继续闹,让外祖家主动提出与他们断绝关系,让娘断了与他们来往的念头。 娘挣扎着起来,佳琼这才发现她脖子上有一圈勒痕,原来真的上吊了。能让娘不顾渝修这个牵挂一心求死,看来外祖家的人真的做的很过分。 佳琼知道娘顾忌外祖家的面子什么都不会说的,就问渝修:“娘为啥上吊” 渝修愤恨地说:“外婆带着开豆腐坊的来屋里,让我喊他爹,还让我出去玩,我挣脱她跑进里屋,就看见娘吊在那里。” “啥张瞎子来你家了,啥时候的事,我们咋没看见。”有邻居说。 佳琼明白了,这是外婆偷偷把张瞎子带家里来,还要把渝修支出去,这是要娘单独和外男相处好让娘名节受损不得不嫁给他呢。 她以为外婆贪财凉薄重男轻女,没想到心肠是这般狠。 外公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听渝修这样说也明白了是咋回事。他一下子跳了起来,顺手抓起板凳就朝外婆身上砸:“我打死你这个蠢老婆子。” 外婆一边躲一边喊:“你打死我呀,打死我家里办丧事,三子的婚事彻底没戏。” 一提到三子的婚事外公就蔫了,如果黄了这个亲事,三子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外公抱着头唉声叹气蹲到角落里。 外婆指着佳琼骂:“你出去野够了回来就闹的家里鸡飞狗跳,你这个小贱种也不是省油的灯。” 有人看不下去了,说:“三子他娘,对孩子说话不要这么刻薄。” 外婆索性坐到地上,拍着大腿道:“三娘,看看你养的好闺女,我是供不起,今天你要是不带她走,我老婆子也不活了。” 渝修愤愤道:“我们走,可是我娘身上的钱都让你们哄走了,我们没有盘缠。” “渝修,不许说话。”娘喝道。 “佳琼,你过来。”娘说。 佳琼抬头看娘,发现娘看她的眼神是冰冷的。 娘是怪她太不懂事,惹外婆生气,让外祖一家子厌烦。佳琼冷笑,都这个时候了娘还顾忌这一家人,顾着自己的面子。 娘低声问她:“你出去那么久,可找到了活干” 佳琼看出了娘的期盼,她知道娘肯定是盼望她挣到了钱,然后给娘挽回面子。 佳琼也知道,如果她把揣在怀里的二十两银子拿出来拍到桌子上,并说出在长公主府做事的事情,外婆家的人会瞬间换成一副笑脸,会不遗余 力的哄乔三娘开心,舅妈们甚至会争先恐后邀请娘去家里居住,只要佳琼能像她的哑巴爹一样源源不断地把银子送给他们。 佳琼换了一副沮丧的神色,说:“城里的活不好找,他们还欺生,我在一户人家给他们洗衣服做饭伺候老婆婆那么多天,就失手打碎了一只碗他们就把我赶了出来,连一分工钱都没给我。” 乔三娘失望极了。 她本来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佳琼能给她挽回一点面子,可佳琼这一通话,只能让他们更快被赶出去。 外婆拍着大腿的手更加用力,舅母们说话更加难听。 邻居们反而同情起这娘仨,纷纷劝说:“佳琼年纪太小,不知道外面人心难测。” “是啊,只要人回来就好,找工啥的,以后再去就是。” “我有个亲戚在金陵城里,认识好多大户人家哩,要不让他给操心问问哪家缺丫鬟不。” 渝修抹了一把眼泪,说:“不了,我们回自己家。” 自从他从外祖家的人嘴里得知他最依赖的哥哥其实是女孩子时,他就寝食难安,自责c担忧一直充斥在心头。如果他早一些知道实情,他绝对不会让佳琼出去闯荡的。他是男子汉,居然依靠姐姐为他出头,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姐姐受委屈,他要反过来保护她。 听到渝修说要走,舅母们心里掠过惊喜。 二舅母假惺惺地说:“你们不是没有盘缠了,我让你二舅把养的两只老母鸡卖了去,哎,本来打算留着生产补身子的。” 第030章 扫地出门 大舅母也说:“我还喂了只兔子,抓去卖了吧。”她能出的血也就这么多,可不能给乔三娘太多钱,省的她还惦记着回娘家。 外婆喊道:“你们都不用往外掏钱,我卖了一年的鸡蛋钱就在席子底下压着,全都给三娘带走。” 佳琼无比感动地说:“一听我们要走都争先恐后给盘缠了啊,可是这么大的事可不是渝修这种小孩子能做的了主的。” 他们主动要求走和被外祖家的人扫地出门在娘心里是两回事。 舅妈们一听果然着急了,不想走,那可不成。小孩子做不了主,那还不简单,赶快让乔三娘吐口就是。 二舅母走到乔三娘身边,抱着肚子弱弱地说:“三姐,不是我不让你住到我家,只是我有了身子,人家都说寡妇身带煞气,我是怕这孩子他” 她这是在暗示乔三娘,如果她有个闪失,都是寡妇克的。 佳琼反唇相讥:“如果我娘去了你家,你肯定要动了胎气。” “佳琼,住口。”娘吼道。她不嫌娘家人说话难听,但是听不得女儿对她的娘家人不敬。 大舅母嚷嚷道:“合着你们都有理由不让三姐上门,就我没有理由了,我不让她住家里就独是我的错喽” 乔三娘抹去脸上的泪,努力恢复平静。 “谁家我都不去,”她说:“我们回山东。” 她完全看不上眼的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小山村,却有丈夫为她盖的三间瓦房遮风挡雨,有几亩地可以让他们娘仨果腹,她心心念念的娘家,却是她此次一别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有个年纪大些的老者叹气过来,掏出几枚铜板给乔三娘:“这几文钱你拿着,路上用。” 乔三娘拒绝了:“大伯,我怎么能要您的钱。” 乔三娘的婶子也过来,说:“外面不比家里,没有钱是寸步难行,我也有几文钱,你一并拿了去。” 其他人也纷纷掏袖口,要给乔三娘凑盘缠。 乔三娘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说:“有两只腿能走路,我们要饭一样能回去。” 佳琼叹息,她的娘真是好强又好面子。 娘进去里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只背个包袱走了出来。 他们来时带了好几个包袱,回去的时候只剩了瘪瘪的一个,不用想就能知道他们带来的那些新衣服和布料去了哪里。 外婆总算肯从地上爬起来,送他们到门口。 “三娘啊,”外婆无比悲戚地说:“这一别咱娘们就见不着了吧。” “娘。”乔三娘以为娘要说依依惜别的煽情话,顿时悲从中来。 外婆说:“你两个姐姐不管不问家里的事,我还指望你给你三弟娶媳妇,挣钱养我们老,看来是没用喽。”外婆一脸“这个女儿也废掉了”的绝望。 “女儿无能。”乔三娘羞愧地说。 佳琼惊呆了,外婆和娘又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娘在外婆家受尽了屈辱,娘不仅没怪他们,还满心的惭愧。 娘的反应她尽收眼底,娘的伤心大于愤怒,说明娘的心里还住着她的娘家人 佳琼突然觉得她腰包里的钱非常危险,她有种想逃离金陵的冲动。 不过话说回来,远在山东时外婆家的人都能不遗余力去揩油,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所以,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要与这些厚脸皮的人磕下去。 在胡同口遇到刚回来的三舅,他见他们这架势就明白了几分。 “三姐,你要回山东了啊。” 三舅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借你的钱。” 当他得知三姐有几两银子时,就怂恿她将钱借给他做小生意用,他打算去金陵城进些针线包绣线剪刀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玩意儿然后挑到村子里去卖。 三姐很支持他的想法,爽快把银子借给了他。 他揣着银子信心满满进城,走到一条巷子时一位穿着彩裙的姑娘倚着栏杆朝他招手,他一心动就走进那座小楼里。 然后就是听曲喝酒等他出来时已经两手空空。 他也知道三姐借钱给他就没打算让他还,可他没想到三姐这么快就走了,他知道三姐身无分文,就这样带着两个孩子回山东,他有些良心难安。 乔三娘苦笑着说:“你不用操心银子的事,你马上就成家了,以后你操心些生活,好生过日子。” 她的三弟再混不吝,她都没舍得说过一句,因为她知道有她养着,她也舍不得三弟吃苦受累。 可是三姐这不 是没指望了吗,父亲也有老去的那一天,乔三娘只能艰难地教导弟弟一二。 “三姐,我送你。”三舅说。 外婆拉着他回家:“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不能到处乱跑。” 佳琼摊手看天,外婆这是担心三舅送他们回山东呢。 他们娘仨走到村口,车夫看到佳琼,松气说:“您总算来了,再耽搁会天黑前就回不了城。” 娘看见马车,狐疑地看着佳琼。 佳琼说:“上了车再说。” 车轱辘欢快地转动,很快将乔家村抛的无影无踪。 渝修时不时偷看佳琼一眼,欲言又止。 佳琼笑着摸摸他的头,说:“叫姐姐。” 渝修英俊的小脸涨的通红,憋了好一会才小声喊了声姐姐。 佳琼笑道:“能改口就好,以后叫着叫着就顺口了。” 娘听不进去他们姐弟俩说笑,着急问:“你哪来的钱雇马车” “娘,等到了再说吧。”佳琼淡淡道。 可是娘等不及了,一个劲地追问:“看样子你不打算带我们回山东,你这是要去哪里你是不是寻到了门路” 佳琼只好说:“是寻到了一份工。” 娘的眼睛亮了:“做什么,工钱多吗” 渝修也问:“累不累主家苛刻吗。” 佳琼含糊说:“还可以。” 娘带着嗔怪的语气说:“那在你外婆家时你怎么那样说。” 渝修抢先道:“还用问,肯定是想让你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娘有些生气:“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外祖家。” 渝修把脸转向一处,姐弟俩都一言不发。 娘叹气,说:“我知道你们都生气,娘也生气c伤心,可是那有什么办法,血缘是没法断的,他们是娘的亲人,娘不能和他们断了关系。” 第031章 意见一致 渝修生气地说:“可以不断关系,敬而远之总可以吧。” 佳琼笑了笑,说:“不用咱们躲,只要从我们手里捞不到好处,他们自会躲着咱。” 娘更来气了:“他们好歹是你们的外祖父母和舅舅,做的再不对你们也不能这样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佳琼和渝修索性不再搭理娘。 乔三娘又劝说了几句,希望能扭转儿女对娘家人的态度,发现他们都默不作声,自言自语了一阵也就罢了。 马车颠簸,娘这阵子都没睡过好觉,这会儿就觉得乏了,靠着马车没一会就睡着了。 佳琼和弟弟相视一笑,渝修还朝她吐吐舌头。 等到了金陵城,娘才醒来,看看窗外,惊奇道:“进城了吗” 佳琼说:“就快到了。” 从胡同口下了马车,娘看到周围的房舍都很气派,不相信地问:“咱们住在这里” 直到进屋后,娘东摸摸西看看,才觉得真实。 “真是像做梦一样。”她说。 只有三间房,佳琼住一间,娘住一间,渝修住厅房里,反正家里不会来客人。 “真是气派啊,”娘坐在八仙桌前喝着新泡的茶,满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她没见过的,“这房租得多少钱啊。” “三两银子一个月。”佳琼说。 渝修吃惊道:“那么贵。” 娘惊诧地问:“你到底找了什么样的工,能挣这么多。” 佳琼能交得起房租,还把她和渝修接来,说明挣的远比三两银子还要多。 佳琼说:“这条街的对面是长公主府的后墙,我就在那个府里做武学师傅。” 娘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佳琼说的话。 长公主,这种身份地位对她来说就如瑶池里的娘娘,与之攀上关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娘激动的眼圈都泛红了:“佳琼就是有出息,以后渝修就靠你养着了,娘总算可以放心的下。” 得,又来了。外婆的言传身教已经深深烙在娘的骨子里了啊。 渝修说:“我才不要姐姐养着。” 佳琼也说:“靠谁都不如自己有出息。” 娘说:“你有出息自然是最好,别像娘只能依靠你爹,你爹那个短命的没了,也只能依靠你们姐弟俩。” 她看看房子,又说:“京城的价格就是贵,我养一年的猪才卖二两银子,这一个月的房租就要三两,佳琼,你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 佳琼掂量了又掂量。“六,六两银子。” 娘的眼睛亮了:“这么多。” 随即又有点遗憾地说:“可惜光房租就要花去一半。” 佳琼安慰道:“剩下的三两,我每个月交给娘二两作为花销,再除去渝修读书的费用,还略有剩余。” 娘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拿手指头在手心里比比划划。 “佳琼,你看这样好不,”娘说:“这里一个月的房租在你外祖村子里能租一年,我和渝修就回镇子上去,租个宽敞的院子,你每个月还是给我二两银子,我和渝修不仅能生活的很好,你还能剩余更多的银子。” 娘没好意思说出意图来,剩余的那几两还能补贴给外祖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渝修惊呆了:“娘,咱们刚被赶出来” 娘说:“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知道儿女对她娘家的偏见很深,不是她一两句就能说通的,就不再说这种事。 再说在京城繁华地段住,能提升渝修的眼界,比在村子里发展强。 遗憾的是,这房子是租的,他们只是寄居,只盼望佳琼能傍着长公主这棵大树找个好婆家,在京城安家落户,将来也能帮衬渝修。 他们拾掇好天也快黑了,他们趁着亮光烧火做饭,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吃完了饭。 娘在马车上睡了一路,这会儿精神好的很,提出出去走走。 佳琼想着明日她不在家,娘和渝修人生地不熟万一迷路了,还是带他们出去熟悉一下周边为好。 他们出了门,佳琼给他们介绍周围的状况,让他们记住家门口的特征。 然后他们出了胡同,拐上了大路。 娘仨一边闲聊一边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们第一次来金陵城走的那条大街。 城门快要关闭了,大街上冷清许多,地摊都收了,路上有些行色匆匆的行人,也有些像他们这样闲逛的。 很多店铺门口都亮起 了灯笼,散发出朦胧的橘黄色的光,很是好看。 娘看的眼睛都花了,上次因为着急赶路,她都没顾得上看,这回得好好欣赏一下。 “哥姐姐你看。”渝修指着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佳琼一看是穆秋请他们吃饭的酒楼。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酒楼近旁,她抬头看了看匾额,名字叫折桂楼。 蟾宫折桂的意思吗,或许这家酒楼的老板家里出过状元。佳琼猜测。 “李佳琼。” 他们刚走过去,佳琼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唤她。 听声音很像穆秋哎。 娘和穆秋也认出了那天请他们吃豪餐的俊小伙。 晚风微习,却吹的穆秋衣摆猎猎作响,撩人心弦。 乔三娘:这孩子挺俊,看穿着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婚配。 渝修:怎么又碰见他了,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他肯定没安好心。 佳琼笑了笑说:“穆公子也在此处。” 穆秋点头:“一直以为你住在公主府。” 佳琼:“刚把娘和弟弟接来,以后我就在府外住了。” 穆秋刚想再说什么,后面传来一声呼唤:“穆秋。” 佳琼抬眼望去,酒楼门口的马车上,一位妇人正在车厢内挑帘往这边张望。 穆秋抱歉地笑笑,说:“我得回去了。” 乔三娘看着穆秋跳到马车杆上,驾车离去。 她很是失望,原来是个车夫。 佳琼虽说出身不好,但模样生的甚好,还是长公主府的武学师傅,再不济也要找个秀才举人的,怎么可能配个马夫。 娘对佳琼说:“我看他生的极不老实的样子,你可不要被他的皮囊骗了,以后离他远点。” 渝修也说:“他油腔滑调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自从哥哥变成了姐姐,他就自觉担起保护姐姐的责任来,尤其是保护姐姐不受坏男人欺骗。 这次娘和弟弟意见出奇的一致,佳琼哭笑不得:“只是认识而已。” 还好娘和渝修的目光都被路旁景色吸引,佳琼说的和穆秋没什么,他们就没再追问,三人溜达了一会就着趁天还没有黑透回去了。 第032章 婆媳 乔三娘和渝修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恰好遇到,佳琼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娘他们没发觉,穆秋的母亲清阳公主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直接收起门帘,直视着穆秋的背影。 穆秋只觉得脊背发凉。 “娘,您打开帘子做什么” 清阳公主说:“我小儿子第一次给我驾车,我稀罕。” 穆秋呲了一下牙:“只要娘高兴,我以后经常给您驾车。” 清阳公主撇撇嘴:“今个是车夫家里有急事,以后恐怕没有这种机会了。” 穆秋腹诽道:娘今天说话又阴阳怪调的,莫非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就听清阳公主说:“你若是真有这份孝心,趁早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穆秋头疼,娘又提这件事。 清阳公主又问:“刚才与你说话的,是什么人” 她其实对儿子认识什么样的人不感兴趣,这不是看到那三人中有一个女人嘛,穆秋这种不近女色的混蛋,怎么会颠颠的跑过去和他们说话。 穆秋说:“哦,一个朋友陪她母亲和弟弟上街,恰好遇见了。” 清阳公主冷冷地说:“原来那个小哥是你的朋友,模样倒是耐看,不知定亲了没有。” 穆秋说:“她才十三岁,哪来的亲事。” 不知为何,说到这时他嘴角上扬心情也莫名的舒畅。 清阳公主“哼”了一声,道:“那可不一定,定亲和年纪大小没关系,你大哥还是指腹为婚,你二哥八岁就与将军府的长女有了婚约,你要是有他们一半积极,我早就抱孙子了。” 她真是后悔,没在儿子懂事前就把他婚事定下来,现在可好,这小子翅膀硬了,婚姻大事竟然连她都做不了主。 穆秋:我在您肚子里时没定亲这事也怨我 穆秋稍微回下头,发现母亲手里没拎着花瓶玉如意等重的物件,就说:“您还嫌孙子不够多吗” 他那几个侄子,凑在一块能把家给拆喽,娘竟然还想着抱孙子。 清阳公主生气地捶了下窗户:“我想抱孙女,抱孙女不行吗” “行,行。”穆秋手上的鞭子稍微用力抽了下马屁股,感觉这马是故意拖延时间,这么久了还没到府中。 清阳公主又说:“母亲给你安排的相看,你怎么不去” 理由穆秋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想随便找个姑娘成亲,他想找个他喜欢的c与他情投意合的,可是长辈们安排相看的姑娘,无非都是京城里的勋贵之女,那些女孩子就算不熟悉也略有耳闻,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过每次他这样说都会招来一顿打。 穆秋顿了顿,小心地说:“最近衙门比较忙,等儿子处理完手头的事再说。” 提到衙门,清阳公主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她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十八岁就中了状元,皇上龙颜大悦,把京城最大的酒楼赐给了穆家,并亲笔赐名“折桂楼”。现在大儿子在礼部任职,无论是仕途还是终身大事,都让她十分省心。 二儿子不喜文喜武,早早跟随大将军出战,立下很多功劳,如今在兵部任职,也令她很是骄傲。 只有这个令她头痛的小儿子,家里的安排他一概不听,自己跑到衙门寻了个职务,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 不过前几天终于破了两个案子,还有一桩是陈年旧案,还因此获得了百姓们的称赞,兵部尚书还专门上书奏了皇上,皇上在大殿上褒奖了清阳驸马,让她脸上终于光彩了一回。 穆秋在京城中名声大噪,前来提亲的更是络绎不绝。不过小儿子好不容易事业有了起色,就把说亲的事暂且往后推一推也行,省的他分心。 好吧,她就暂且放过穆秋一回。 终于回到了府中,他们率先去拜见老祖宗。老祖宗看见穆秋脸上笑开了花,伸出手去道:“秋儿,快到祖母身边来。” 这就是为何清阳公主一唤穆秋“秋儿”他就要挨揍的原因。 清阳公主与婆母向来脾气合不来,婆母惯着穆秋,总是喊他的乳名“秋儿”,清阳公主就直呼小儿子的大名,只有小儿子犯了错需要她动手了,她才无比慈爱地呼唤一声“秋儿”。 所以只要母亲喊他的乳名,穆秋就脊背发凉只想逃跑。 老祖宗拉着穆秋的手:“秋儿黑瘦了不少,你母亲又打你了吗” 清阳公主还在一旁站着,脸色十分不好看。 怎么穆秋黑了瘦了也怨她打的 清阳公主脸上带着笑,不紧不慢地说:“回母亲的话,秋儿最近公务缠身,怕是累的。” 老祖宗说:“公务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回头让你母亲安排下去,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清阳公主按捺住火气,毕恭毕敬道::“儿媳还要操心府里的大小事务,秋儿也老大不小了,我觉得还是趁早把媳妇迎进门,也好让他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这样更周全些。” 老祖宗冷硬地道:“再忙也有关心孩子的空,你若实在忙不过来,就让松儿媳妇给你分担些。” 清阳公主苦笑,她倒是想把管家权分出去,可是老大媳妇又有了身孕,这一胎害病厉害,哪里有心思管家。老二媳妇文不成,舞枪弄棒倒是厉害的紧,她曾经提过让老二媳妇帮忙管家,老二媳妇一听跑的比兔子还快。她只能寄希望于老三媳妇身上,希望穆秋能给她娶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能持家的媳妇来。 可是她给婆母说不通这些,每次她说一句,婆母有三句等着。 清阳公主只能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婆母说的极是,儿媳记住了。” 说完一扶额:“今日忙碌了一天,儿媳倍感头疼,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儿媳还要回去安排一二,就不能陪母亲了。” 说完就瞪了穆秋一眼交待让他好生陪祖母说话不能惹祖母生气,然后溜之大吉。 “你瞧瞧,”等清阳公主走的无影无踪后,老祖宗指着门口说:“每次我说不了几句话她就借口走人,根本听不进我说什么,我看惹我生气的就只有她。” 第033章 门第观念 穆秋心里偷笑,祖母再对母亲有意见也只是背后说说,还好两人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他好言相劝:“祖母宽宏大量,谁都气不到您。” 老祖宗赞同:“这倒是。你母亲就是身子骨弱,处理些家事就能累的头疼,赶明你可要找个身体强壮的媳妇来,别像你母亲那样弱不禁风的。” 穆秋不敢说,母亲打他的时候,哪有弱不禁风的样子,也只有在听祖母说话的时候头疼。 老祖宗眼珠子转了转,示意穆秋离她近些,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 穆秋一愣,他有吗 老祖宗一脸坏笑:“祖母是过来人,你要是没有意中人,怎么那么抵触你母亲给你安排的相看。” 不知为何,穆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佳琼的脸。 为什么最近总是频繁想起她,因为她与他平时认识的姑娘有些天壤之别吗 她不虚伪不做作,想要什么就一点不加掩饰地表现在脸上,还有她惊人的功夫还有过人的聪明才智。 见穆秋发愣,老祖宗算是找到了答案。她拍拍小孙子的手背:“这就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喜欢的姑娘是正常的。” 穆秋不确定地挠挠头,说:“我没说有喜欢的姑娘啊。” 老祖宗笑道:“你刚刚脑子里想的那个人,就算现在不喜欢,迟早有一天会喜欢的不得了。” 穆秋:祖母懂的可真多。 他又想起一副男子打扮的佳琼,他从未见她穿过女装,她生的这样好看,穿女孩儿的衣服一定更美,想着想着脸居然红了。 老祖宗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确定小孙子有心上人错不了。 “快告诉祖母,那是谁家的姑娘。” 穆秋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问:“像我们这样的门户,说亲必须要讲究门当户对吗” “当然不是,”老祖宗提高了音量:“说亲讲究的是两情相悦c情投意合,那些高门大户的,除了一身的娇气,还有就是摆高高在上的架子,能有什么好,当年清阳公主下嫁给你父亲,我都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你看看你爹让她管制成什么样,不敢纳妾,不敢出去吃喝,连一起玩的朋友都没有几个。” 见祖母又绕到母亲这儿来了,穆秋赶紧打断她:“那么孙儿的亲事,不管她出身几何,只要孙儿喜欢就可以了” 老祖宗摇头:“也不是。” 穆秋刚要失望,就听见祖母说:“也要人家姑娘喜欢你才成。” 穆秋想起佳琼那双晶晶亮的眼睛,那是在看到银子时才有的眼神。 不过他这么优秀,总有一天会让她在看他时眼睛里也闪着星星。 祖母又一次拍拍穆秋的手背:“你哪天想成亲了,一定要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做主。” 穆秋很感动:“多谢祖母。” 从祖母处出来,穆秋不放心地四处看看,直到回到柏立居,也未见有母亲的人来传唤他。 还好母亲没来叫他过去,看来母亲在祖母那里受的闲气没迁怒到他身上,这顿打不用挨了。 翌日一早,佳琼从出租的小院子中醒来,娘已经做好了早饭,打好了洗脸水。 若是在长公主府中,她保证会在别苑里准时迎来粘豆包,每天都早早地来叫她起床,比公鸡打鸣还准时。 她感到奇怪,小孩子家不是最贪睡的吗,怎么小郡主醒的这样早。 她不在别苑里住了,睡到自然醒,还有点不习惯。 渝修已经洗漱好了,正在用早饭。佳琼趁着休沐时已经去附近的学堂拜见过先生,交了米和银钱,渝修今日就可以去读书。 娘喜气洋洋,渝修能继续读书是好事,她还盼着渝修考取功名呢。 时候还早,佳琼还不用去长公主府,渝修却要出门了,他背上木头箱子,里面有娘连夜缝制的放纸笔的布袋和一些干粮。 娘送渝修到门口,嘴里不停地叮嘱:“读书费脑子,要多补充营养,饿了就吃些,别觉得难为情。总之要好好读书,有你姐姐挣钱养家,你什么都不必操心,只读书就对了。” 娘折返回来,嘴里还在絮絮叨叨:“渝修终于可以读书了,他在李楼村时根本不叫读书,乡野里的先生怎能与京城的比,渝修在这里肯定能读好书,只要他肯用功,就一定能中状元。” 佳琼听娘唠叨的有些过了,纠正道:“读书人那么多,而状元只有一个,娘以后千万别在渝修面前说这种话,以免他有压力。” 娘不赞成,说:“有压力他才有读书的动 力,再说读书也需要天分的,渝修是顶聪明的孩子,读书当然能出类拔萃。”随即又叹气说:“可惜你是女孩子,不能继续读书了,原先在老家时,你还能扮成男孩子去学堂,如今还要靠你挣钱养家,你就只能把读书的事放下,如果你真想读书,就让渝修空闲时教你,哎,也不成,渝修要考状元的,教你多耽误事,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以后只专心当你的武学师傅吧。” 佳琼想到小郡主,光教她的先生就住了整整一个院子,不光是琴棋书画,还有女红c武学c骑射 这个时代女子不能考取功名,女孩子读书只为了修身养性,他们尚且对女孩子的读书那么用心,那么对家里的男孩子寄予厚望而且有条件的家庭,给孩子提供的读书条件更是优渥。 话说京城勋贵遍地都是,像渝修这样的寒门子弟,就算是天资聪颖,也比不过拥有超好资源的那一众少爷公子。 都说寒门难出贵子,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他们出生的不同,一出生就输在起跑线上的人,跑到最后能赢的概率也很小。 佳琼试图给娘解释这些,可娘似乎听不进去。 说多了娘就会抹着眼泪说自己命苦,嫁给了爹这个农户出身的人,不然以她的模样,寻个秀才举人都不难,再不济找个衙门捕快也是可以的。当年要不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怎至于让自己的孩子出身那么卑微。 佳琼只能放弃说教,快速吃完饭起身去长公主府。 第034章 脾气暴躁的马妹 果然不出佳琼所料,一回到晚霜居就有女先生酸溜溜地对她说:“一大早郡主就来找你了呢,见你不在就很失望,连我们说话都不理。” 真不知这个小姑娘给小郡主吃了什么迷魂药,郡主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佳琼很无奈,她明明提前告诉了小郡主的,以后她就住在府外,晚上不在公主府了。 到了练武场,果然看见小郡主一脸不高兴。 佳琼赶紧将她哄高兴了,师徒两个练了几个动作,完结时佳琼给她布置了几个课下需要练习的动作。 已经到了下课时间,小郡主磨蹭着不肯走。以往小郡主也拖拉的,不过没有像今天这样欲言又止的,佳琼猜着她有事,反正她也要回别苑,就提出和小郡主一道走,小郡主自然乐意,还喝令下人不可以跟的近。 走到花园僻静处,小郡主就凑近佳琼,小声说:“小师傅带我出去玩罢。” 佳琼吃惊:“又想去哪里” “衙门啊,穆秋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呢,我们肯定一找一个准。” 佳琼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成,长公主肯定不会同意的。” 小郡主说:“我学师傅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去就是。” 佳琼听的心惊肉跳,众星捧月般的小郡主有那么容易溜出去到时候不仅不能出去,连带着她也会受连累,长公主肯定会认为她把小郡主带坏了,万一她的饭碗不保就更惨了。 但是佳琼不能直接对小郡主说,粘豆包任性着呢。 佳琼只能好言相劝:“衙门那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危险的很。你想去找穆秋,大可以直接告诉你母亲,等他下了衙门去穆府找他就是。” 小郡主摇头:“上次允许我去找他就是母亲额外开恩了,母亲不允许我与那几位公主走的太近,尤其是清阳公主。” 额,长公主是太后所生,清阳公主是秦妃所生,长公主是清阳公主的姑母,长公主应该疼惜她这个侄女才对,怎么会不喜呢 不对,长公主并不是只针对清阳公主,她也不让小郡主与其他几位下嫁的公主来往密切呢。 佳琼来到京城已经好些时日,又住在长公主府里,对宫里的一些事也略有耳闻。 皇后的儿子是太子,秦妃的儿子是亲王,只要老皇帝一天不死,皇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那么太子和几位虎视眈眈的亲王是暗中较劲的,尤其是深得皇上喜欢的秦妃儿子。 几位嫁到宫外的公主,自然是各自支持自己的同胞兄长或弟弟,拉拢能拉拢的一切势力,长公主,就是她们争抢拉拢的对象。 长公主已经是身份最尊贵的公主,谁做皇上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她不愿牵扯到皇位之争中去,保持中立态度。 佳琼分析完毕,这就是长公主不让小郡主去几位公主家的原因。 以长公主的敏感,府里的任何人与清阳公主府走来往都会惹来她的怀疑。 佳琼想到和穆秋的那几次偶遇,心想以后还是离他远点,省的长公主怀疑她是穆府安插的眼线。 至于去衙门做个兼职啥的,还是省省吧,不能因为仨瓜俩枣丢了这个金饭碗。 佳琼耐心哄道:“那也不能偷偷跑出去,你是你母亲心尖上的人,有那么多人守着,你以为你能跑得了” 小郡主看看身后跟着的一帮人,沮丧极了。 佳琼又安慰道:“你不是每月都有两天去宫里,说不定就能碰见他呢,到时候让他给你讲讲有趣的事就是。” “当然,穆秋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的,除了他,你还有好多兄长c外甥对不对,他们都在不同的地方任职,见识到的肯定与衙门的不同,但同样都是有趣c好玩的,你可以让他们给你讲一讲啊。” 小郡主摇头:“我只喜欢和穆秋一起玩。” 原来小郡主去找穆秋,不仅仅是对案子感兴趣那么简单。 可是穆秋比小郡主大这么多,他们没有代沟吗 小郡主噘嘴说:“别人都把我当做小孩子哄,只有穆秋不这样。” 呃,刚刚佳琼也把她当做小孩子哄的,不对,小郡主明明就是小孩子嘛 佳琼犯难了,要怎样才能说通小郡主呢。 小郡主倒是自己有了主意:“我出不去也成,你不是天天都出府吗,你去找穆秋一趟,告诉他我的难处,让他得了空闲来公主府找我。” 佳琼想到穆秋来找她说案子的事,在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恐怕这件事早有人禀报给了长公主,说不定长公主早起了疑心,她每次出府都有人盯 着呢。 那么昨晚在折桂楼的不期而遇 佳琼额头出了一层汗,在古代混社会,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可是面对小郡主期盼的目光,她只能先应下来:“等我见着穆秋一定告诉他。” 这时有小厮满头大汗跑过来,见到她们先朝小郡主行礼,然后对佳琼说:“小师傅,总算找到您了。” 佳琼看着小厮,觉得面生的很。 小厮说:“小的是马厩喂马的,您没见过我,但是我认得您,那天在练武场您驯马的英姿我还历历在目呢。” 佳琼问:“你找我何事”她才不信小厮找到她只为了夸她几句。 小厮说:“就是那天您驯服的马,都绝食两天了,小的不敢因为这等事去麻烦公主,只好来找您,请您一定想想办法。” 佳琼想到那匹脾气臭嘴巴还很欠的红鬃烈马。 乖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来到后院,小厮一指一处马厩:“喏,它就在那里。” 佳琼走过去,看见红鬃马在墙角阴影里站着,半垂着双目,看身材确实清减了不少。 佳琼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懂的语言叫它:“怎么绝食了马妹。” 马妹头也不抬:“不绝食你怎么会来” 佳琼:这险冒不得,万一把自己饿死或者被他们放弃拉出去宰了呢 马妹转过头,一脸愤恨地盯着佳琼:“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和那种卑劣行径表里不一的两条腿怪物有何两样,你这个挨千刀的我是受制于人奈何不了你等有朝一日我肯定将你与两条腿怪物一同处置” 此处省略五百字。 第035章 揩油的来了 佳琼不想听,可马妹一直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佳琼只好打断它。 “马妹,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这样好吃好喝的受重用不好吗” 马妹一脸幽怨:“你不是答应过要放我走,都过去好多天了,你当初肯定是骗我的,你这个骗子c小人c两条腿怪物。” 佳琼按下想捂耳朵的冲动:“我是答应过你,不过这才过去几天,你也太心急了吧。” 马妹:“我倒想有耐心,可我怕马兄等不及。” 等不及被别的母马勾引走了。 没想到马妹这么深情,不过听说草原上的母马很豪放的,一到发情的时候更是很放的开,马兄危险啊。 佳琼走过去拍拍马妹的头:“马兄你就别等了,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的好马多的是,只要你愿意,这马场上的公马随你挑。” 马妹抬了下后腿,小厮眼尖,大声喊道:“快躲开,它要踢人。” 马妹:要不是有求于她,我真的会一脚将她踢飞。 佳琼笑着告诉小厮:“它不会踢我的。” 小厮一看马果然没动,是他多虑了。 想不通佳琼到底会什么神仙法术,让烈马在她跟前那么温顺。她就一言不发的,真琢磨不出她在观察什么。 不过马又听不懂人话,她也没必要说什么。 小厮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看佳琼能观察出个什么来。 佳琼继续“观摩”。 “马妹,我不是不放你走,你现在是公主府的马不是我的马,我不能带你出去。” 马妹一脸幽怨:“怎样才能将我变成你的马” 佳琼:“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你三天两头闹点事,等我来摆平,这样时间一长,长公主就会知道只有我能驾驭你,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就把你赏给我了。” “那万一心情不好呢” 佳琼一脸同情:“会把你宰了呗,你又不是名贵罕见的品种,长公主凭啥白养着你。” 马妹心一横:“那我就赌一把,没有自由,我宁愿死。” 从马厩出来,佳琼告诉小厮:“没事了,去拿马料来吧。” 小厮一脸震惊:“那它为什么绝食” 佳琼:“别的马都有名字,就它没有,它心里不忿呀。” 小厮:“难道要给它取名字” 佳琼看看马妹一身油亮的红毛,说:“就叫火焰吧。” 小厮点头:“好名字,与它的颜色也搭配。” 佳琼走后,小厮小心翼翼靠近马妹,问:“火焰,要不要用餐” 马妹:会不会取名字,真难听,不愧是粗鄙的两条腿怪物。 见火焰嘴巴指向空空的食槽,小厮赶紧提了一桶草料过来。 火焰果然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见马肯进食,小厮高兴了,因为没名字就闹绝食,这马有脾气着呢。 小郡主被下人们拦住了,不能进马厩那种脏兮兮的地方,她在后院门口翘首期盼,终于看见佳琼出来。 “小师傅,怎么样。”她焦急地问。 佳琼又免不了向小郡主吹嘘一番,小郡主听的两眼放光,对小师傅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很快就到了月底。 月底是发工钱的日子,佳琼得了整整二十两。 她去账房换了碎银子,将剩下的藏好,揣着六两银子回了府外的家。 明天正逢休沐,她打算带娘和弟弟出去吃顿好的。每个月给娘二两银子作为花销,娘精打细算的很,佳琼又不能给她太多,这有钱藏着掖着的感觉也不爽。 佳琼一进院门,就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她感觉家里来了外人。 进了屋才发现来的不是外人,是大舅母。 “是佳琼回来了啊。”大舅母无比慈爱地笑着说。 他们离开那日,大舅母是恨不得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会儿颠颠地跑来,肯定与娘脱不开干系。 佳琼看向娘,娘尴尬地笑笑:“我前天在菜市场上遇见一个同乡,托他给你外祖母捎了点东西。” “不知给外祖母捎了些什么。”佳琼问。 娘不肯说,想岔开话题,大舅母不知道佳琼对他们偏见到了什么程度,还以为和她娘一样是好哄的,就说:“一篮子鸡蛋,二斤羊肉,一个红烧肘子还有半斤黄酒。” 那肘子真好吃,可惜家里人太多,一端上桌就被抢光了, 婆婆还偏袒有身孕的二子家,把碗往那推,她只捞着夹了两筷子。 大舅母吞了下口水,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佳琼,希望她开口说带他们出去吃肘子。 佳琼心里冷笑,怪不得娘那么精打细算,钱都省到外祖家去了。一下子捎回去那么多好东西,外婆他们肯定知道乔三娘在京城混的出息了,能不顺藤摸瓜找来吗。 “大舅母来有什么事吗”佳琼冷冷地问。 大舅母无视佳琼的态度,笑眯眯地说:“到底是一家人,自从你们走后,婆母牵肠挂肚的紧,这不三子家的也娶进门了,你外婆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以后有空就回去住天。” 乔三娘一听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就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嘛,娘家人怎么可能会舍弃她。 佳琼扯了扯嘴角:“三舅成亲了啊,那外婆家就更没我们娘仨住的地了。” 大舅母忙说:“我家里有的,还空着两间房呢,你们去了都能住的下。” 佳琼问:“不嫌我娘是寡妇晦气了” “你”大舅母笑容凝固在脸上,没了下文。 娘的脸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她只能强装着笑脸说:“大弟家的,你看佳琼都让我惯坏了呢,口无遮拦的,你别介意,她心里其实和你们近的很呢。” 大舅母的笑容重新绽开:“我当然晓得,你千万别责怪佳琼。” 她说的是心里话,乔三娘这个缺心眼的,万一把佳琼骂的翻了脸,吃亏倒霉的还是他们,因为他们以后要指望从佳琼身上捞好处了。乔三娘不是说佳琼今天发油米银吗,整整六两银子哎。 “佳琼,娘过会还要去市场买菜,你给的银子早花光了。”娘说的理直气壮。 她知道佳琼孝顺,今日又发了工钱,她这样说佳琼肯定会爽快掏出银子给她。 第036章 偶遇,又是偶遇 佳琼心里叹息,娘,你咋就这么不经哄呢。 还是娘觉得照顾娘家是天经地义,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不需要哄的。 佳琼装作为难的样子说:“我刚去付了房租,没多少银子了。” 她要让娘有压力,并没有告诉她已经付清一年房租的事情,不然娘扶持起娘家人来更是刹不住手。 “房租多少嘞”大舅母问。 娘说:“三两银子。” “我嘞个天,”大舅母惊呼:“咱村子里两进的院子,四间大瓦房,一年房租还不到三两呢。” 她抓住乔三娘的手:“三姐,你们还是搬回去和我们一起住吧,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渝修和金串一起上学堂,佳琼在京城做活,每月定期回去就成。” 每月定期回去交银子,大舅母没好意思说这么直白,但乔三娘都懂。 她讪笑着把手抽回来,她无怨无悔扶持娘家,但她还没蠢到那种地步,让渝修放弃京城的读书机会去乡下,不至于。 “大弟妹,渝修已经熟悉了这儿的学堂,不能随便给他换先生呢。” 大舅母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在村子里时就让渝修和金串一起去学堂的,更不该把他们赶走。谁知道佳琼有出息了呢,这丫头隐瞒的好紧,真够多心眼的。 大舅母终于愿意接受佳琼是个难缠的不像她爹娘这么好糊弄这个事实。 大舅母开始打亲情牌:“那天你们走后,你外婆哭了好久,她成天挂念你们,你们可要多回去走走。再说你三舅母进门了,你们都还没见过她呢,按理说也该去瞧瞧才是。” 理,什么理外祖这一家人讲理吗 佳琼不耐烦地说:“再晚一会城门都要关了。” 乔三娘终于忍受不了佳琼对她大舅母的态度,厉声说:“你大舅母今晚就住在家里,城门关不关的有什么要紧。” 好,她不走我走。佳琼接口出去买菜跑了出来。她就是不给娘银子,她是拦不住娘细水长流的补贴他们了,那就把水流控制到更细。 佳琼站在渝修去学堂的路口等了一会就看见他背着木头箱子和几个同窗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他的同窗认识佳琼,喊了声姐就先走了。 “跟姐去买菜。”佳琼拉起渝修,并不告诉他大舅母来的事。 两人来到菜市场,虽然到了下午,不过依然熙熙攘攘的有不少人。 而且因为着急赶路,很多菜肉卖的很便宜,佳琼买了几样青菜和一只母鸡,只花了平时四分之三的钱。 渝修非要帮她提着菜,姐弟俩往回走,来到菜市口,渝修突然指着远处一处空地,悄声说:“那里是砍人的地方。” 佳琼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大片空旷的地方,虽说是去菜市场的途径之地,但很多人宁愿绕路也不从那里穿过去。 佳琼明白了,这里就是犯人行刑的地方。 她想起经手的那两桩案子,穆秋告诉她犯人要在半个多月后斩首。算算日子,大概就是明天。 渝修说:“听班里的同窗说,明日午时三刻,有几个犯人要在这里砍头。” 虽然从未见过那种血腥的场面,渝修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姐,明日你休沐,带我来看砍头好不好”渝修对这种事既害怕又好奇,不过有姐姐在他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佳琼敲了一下渝修的脑袋:“不好好读书,净想些乱七八糟的,砍头有什么好看的,血喷出那么高,”佳琼比划了一下:“脑袋滚的到处都是,而且头虽然被砍了下来,但眼睛还是会转动的,脑袋滚到谁的脚下,看到了谁的脸,他晚上就会去找谁。” 渝修吓的脸都白了:“我不来看了。” 佳琼偷着乐,她是信口胡诌的,这样就把渝修吓住了。 到底是小孩子,就算不来看砍头,经她这么一描述,晚上肯定吓的睡不着,过会她交待娘晚上在厅堂里燃根蜡烛。 不过案子是穆秋的,明天的行刑,他也会来观看吧。 佳琼吃不准,明天是初一,穆秋会不会进宫呢,要不,她来碰碰运气长公主的眼线应该不会跟到菜市场来。 等等,她似乎很想见到穆秋的样子。 穆秋才十七岁,她可是上辈子活到二十五岁的老阿姨哎。 喜欢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可能。 佳琼为自己找理由,全是为了小郡主,她话带不到,粘豆包还会黏着她不放。 回到家娘和大舅母在厨房里忙活,佳琼看着渝修读书 练习,看了一会她就哈欠连天。 吃过晚饭,娘和大舅母就住一个房间歇下了,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大舅母就告辞了,至于娘有没有偷偷塞给大舅母银子,佳琼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 大舅母前脚刚走,娘就开始数落佳琼,怪她昨日对大舅母态度不好。 佳琼听不得娘的唠叨,寻了个借口出了门,刚出门,脚就不受控制的朝菜市口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那块空地上有黑压压的人,都是来瞧热闹的。 佳琼并不想看那个血腥的场面,就站在人群最外面,眼睛到处搜寻穆秋的身影。 看了许久都没找到,是他还没到,还是压根就不会来 佳琼感到失望,转身想走回去。 一回头,就看见穆秋身穿一身玄衣,腰间一根皮带更加衬出他挺拔的身材,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姿绰约。 穆秋正在盯着她笑,莫非他早就看见她了,呃,他不会瞧见她刚才正四处找他吧。 她是在找人,但她的背影又不会说出她找的人是谁,就算穆秋问她也不会承认。 “穆公子也来了。”佳琼打招呼。 穆秋:“囚车快过来了,我先来看看场地。你也来看行刑” 一个女孩子家居然来这种地方,不过想到她以一打六的场面,穆秋觉得并不稀奇。 佳琼笑道:“我就住在这附近,溜达着就走这里来了。” 她才不承认来看行刑呢,穆秋怀疑她是专门来找他的怎么办。 说话间就有车轱辘转动的吱呀声传来,百姓们听见动静,都呼啦围了过去。 第037章 行刑 洪水一般的人流从他们身边涌过去,把他们俩撞的东倒西歪,差点碰在一起。 每个月只有两天行刑的时间,负责斩首的衙门会提前选个日子,民间叫黑道日,当然,如果遇到阴天下雨行刑的日子会临时更改。 每到临刑前,这次斩首的是什么样的犯人c犯的什么罪都会在百姓中流传,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斩首并不足以令人泄愤,就会有一些充满正义的或者受害者的亲近之人提前赶到刑场,朝犯人扔石头砸菜叶,表达心中的愤慨。 今日问斩的犯人中就包括庞屠夫父子c五升等人,城南寇萍儿的乡邻几乎都来了,手里拎着坷垃头石子儿。 不过受害者的至亲都没有来,因为他们恨死刑犯入骨,为防止他们冲动之下做出格的事,经官府授意,他们在出门前都被当地有名望的人劝说留下了。 穆秋掏出几两银子交给手下,一会行刑辛苦,让他们几个去附近的茶棚喝茶歇息一会。 其实就是给那些义愤填膺的观众一个泄愤的机会,反正旁边有押运的官差盯着,出不了大状况就可。 属下们会意,只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余的人都去了茶摊喝茶。 茶摊的伙计在给众人倒好茶水后,就拎着一壶开水要往囚车旁凑。 有人喊住他:“别太过分了,小心烫到路人。” 伙计两眼泛着红,气愤地说:“我要为我的表妹报仇,烫烂那个人渣的嘴脸,让他生生世世做不了人。” 听的人嗤笑道:“年轻人还没见过怎么砍头的吧,知道为啥选择在午时三刻问斩吗这个时候的太阳最是毒辣,等那喷了酒水的刀砍下去,恶人的魂儿一出来,就被毒毒的太阳给晒化了,让他立马魂飞魄散,没有了下辈子,这种人还想投胎做畜生呢,没门。” 伙计听到这里心情才好了些,用毛巾抹了一把眼睛继续招呼客人。 佳琼不愿意挤到人群里凑热闹,穆秋也不想看行刑的血腥场面,两个人并肩朝远处树林里慢慢走着。因为大伙都奔着菜市口去了,越往远处走就越僻静。 佳琼:这种感觉怎么像约会。 打住,哪有在刑场上约会的。 其实她想问问穆秋最近有棘手的案子不,她也许可以侥幸破案挣些外快。她想通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越是顾忌太多越容易惹来长公主怀疑。 穆秋:她怎么这么沉闷不过见过几次面,她貌似一直话不多。还是他先打破沉默说点什么吧。 “呃”两人几乎同时张口。 “你先说。”两人停顿了一下又几乎是同时开口。 佳琼抿唇笑了笑,女士优先嘛,接下来肯定是她发话了。 “最近衙门忙吗”她问。 穆秋说:“天气越来越热,田地里的庄稼正是疯长的时候,百姓们大多无所事事,寻衅滋事的也比往常多些,不过这等小事都是巡逻的去处理,我嘛,挺闲的。” 她问一句他答十句,没一句是重点,确实挺闲的。 佳琼不想说有大案子找我这种大话了,毕竟她不是科班出身,万一破不了才难堪呢。 穆秋又说:“我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家里家外都有父兄操持,我是最无所事事的那个,母亲嫌我在府里碍眼,就给我在衙门寻了个差事,我叔父在衙门任职,所以他们安排我查案,看似得到重视,不过我不是科班出身,每接到棘手的案子,心里压力特别大,叔父明里暗里也没少帮我。不过还好我认识了你,上次你帮了我大忙,连皇上都嘉奖了我,其实立功的人是你,我受之有愧,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穆秋好话痨啊,你已经谢过了啊,给银子就是最好的道谢方式。 佳琼笑笑:“我那次也是偶然。” 穆秋一脸崇拜地说:“自从你轻松破了那个案子,我才悟出一个道理,查案也是需要天分的,你就是那个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人。” 佳琼:“过奖,其实没你说的那么玄乎,不过以后你若有解不开的案子,我可以试试。” 穆秋等的就是这句话,惊喜点头道:“有你帮忙,我心里踏实多了。” 偶尔有人行色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虽然是赶着去看行刑,不过还是忍不住驻足看他们两眼。 两位少年模样都是一顶一的好,尤其是那个个子稍矮些的,皮肤白皙,眉眼好看的紧,投胎成男子可惜了。如果是女孩子,他们倒是般配的一对。 等等,那位高个子的为何两腮泛红,一脸的含羞带怯,两个男孩子在一起不至于吧。 也有人大胆猜测,莫非 他们都是好男风 一想到这里,那些路人看他们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 佳琼不懂也不理会路人看他们的目光,一脸坦然。 他们在柳堤边溜达了一圈,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慢悠悠往回走。 快到菜市口时,就发现围观的人少了很多,看来行刑结束了。 走的近了,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有仵作在清理现场,佳琼一瞥,正好瞧见那几颗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头。 穆秋一紧张,她不会吓的尖叫吧。 见佳琼面上依然波澜不惊,穆秋松一口气,倒是他多虑了,佳琼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也该回去了。”佳琼说。 “我送送你吧,”穆秋说:“你家住在哪里” 佳琼不信邪,可是当着几具尸体的面,她实在不想告知家里的住址。 “我回公主府。”她说。 这么一说,她想起了小郡主交待她的事情。 “你今日不授课吗”穆秋问。 佳琼:“一位先生临时有事,和我调了时间,今日的武学课申时进行。” 小郡主上午的课很满,长公主觉得小郡主老往晚霜居跑也不像话,就让佳琼每日晚一些去,小郡主扑几次空就不会往那跑了。 其实今天她完全可以在家里用过午饭去长公主府的,不过相比较母亲的唠叨,她还是更愿意躲出去。 佳琼向穆秋传达了小郡主的话,任务总算完成了,下午见到小郡主可以交差了。 佳琼一身轻松地朝公主府走去。 第038章 绝食很流行么 佳琼刚进公主府,就被门人告知:“绿蕉姑娘说您来了就去小郡主那里一趟。” 佳琼心一跳,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如果是小郡主满世界地找她,肯定是郡主身边的小厮来让门人提醒她,怎么是绿蕉跑了这一趟呢看来是长公主的嘱咐。 佳琼不容多想,赶紧小跑着去了芷兰院。 一进门就看见长公主身边的绿蕉在廊下来回踱步,见佳琼进来,她如同见着了救星一般。 “佳琼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快劝劝郡主,她从早晨就没有进食。” 前天刚劝说了绝食的火焰,今天就又轮到小郡主,长公主府绝食很流行么 佳琼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是每年秋季皇上都会在皇家别苑举行狩猎活动,今年参加狩猎的名单已经下来了,没有长公主府。 小郡主从没参加过狩猎,她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本以为今年能跟随母亲去,没想到长公主不参加了。 她央求母亲无果,就以绝食抗议。 绿蕉说:“齐大人就值翰林院,长公主觉得文臣之家每年都陪同皇上狩猎不合适,今年就回绝了。可是小郡主不理解,哭闹着非要去,长公主不放心她跟随别人去,无论小郡主怎么恳求都不肯答应呢。所以先生务必劝说小郡主,别让她继续闹了。” 绿蕉说的齐大人就是长公主的夫君,没想到长公主这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居然嫁给了一位翰林司学,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感情的事不一定非要看起来般配。 佳琼也犯难,小郡主听她的话不假,可是小孩子都稀奇贪玩,不让她去猎场狩猎,就等于让她放弃了一次绝顶好玩的游戏,她正在伤心失望当头,这个时候谁能哄得了她 绿蕉又说:“并不要求先生劝的小郡主放弃去狩猎,她认准的事情很难回心转意,先生只说服她不再绝食就可。” 这个好像并不难。 佳琼走进屋,发现屋内只有小郡主一个人,小郡主见来的是她就没有发脾气赶人。 地上碗筷饭菜狼藉一片,小郡主眼睛红通通的,很明显是哭过,嘴巴撅的能挂油瓶。 佳琼笑道:“动真格的了啊,都掉金豆子了,去狩猎真的有那么重要” 小郡主急忙拉起佳琼的手,央求道:“你陪我去狩猎场好不好,只要有你陪着,母亲一定会答应我去的。” 佳琼:你也太神话你师傅了吧,我的面子有这么大 佳琼劝道:“刀剑无眼,狩猎场不是别的地方,你去那里,长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 小郡主生气道:“夏蓁去年就去过了,她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就母亲小心。” 佳琼想到那个心机满满的尚书府千金,她肯定没少在小郡主面前炫耀。 她小声说:“你若是不吃饭,饿坏了身子就更去不成了。” 小郡主赌气道:“只要母亲不答应让我去,我宁愿饿死。” 佳琼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说:“离狩猎还有五个月呢,这中间指不定有什么变故。再说你今年去不成,明年就长大了一岁,说不定你母亲就会带你去呢。” 小郡主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可是再让她等一年多,她不干。 “长公主府也不是每年都去狩猎吧,你如果今年能去成,明年肯定捞不着去了。” 是啊,母亲担心狩猎场不安全,她最多允许自己去一次,今年她可以哭闹逼迫母亲就范,那明年呢 小郡主可怜巴巴地说:“小师傅,你不知道狩猎场有多好玩,白天可以打猎,晚上烤篝火吃肉,还有比赛谁打的猎物多,赢的人都有丰厚的赏赐。” 佳琼装作惊讶的样子说:“还有赏赐,皇上赏的肯定价值不菲,可是你力气还很小,去比赛的话肯定比不过那些人,你何不等你长大一些去,到时候你骑马c射箭都练的十分好,打的猎物肯定比那些贵女都多。” 小郡主眼睛亮晶晶的,是啊,别人都把她当做小孩子,今年去,肯定是被人看护着,她根本没机会出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去呢。 小郡主扫兴地说:“那我就不去了” 其实在听到长公主府无人去参加狩猎时,她就知道她今年也去不成,她之所以闹,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慨。 佳琼笑着说:“狩猎去不成,但还有更多好玩的地方啊,快到夏天了,你可以向长公主请求去避暑山庄。” 小郡主眼睛一下子亮了,说:“外祖母每年都去避暑山庄,母亲经常陪着去,每次都带着我呢。我去求母亲今年也去,她肯定会答应的。” 太后是小郡主的外祖母,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去避暑山庄啥的,根本不是事。 小郡主高兴地说:“夏宫十分凉爽,景色优美,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不光很少做功课,还可以赏舞听曲,小师傅你也陪我去吧。” 佳琼:不,我需要一个暑假。 她赶紧拒绝:“那么静谧的一个地方,读书弹琴是修身养性,练武喊打可不像话,哪里有带着武学师傅的道理。” 小郡主有点不乐意:“可是我一去就要一个多月,这么久见不到小师傅我会很想你的。” 佳琼:一个多月的暑假哎,带薪休假,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好。 她赶紧劝说道:“你们是陪太后娘娘消暑,一同去的都是什么人公主c郡主还有一些皇亲国戚,我一个布衣跟着去就是僭越了,传出去会让外人笑话长公主府的先生如此不懂礼数,你也不希望小师傅惹来麻烦对不对所以如果想让我长长久久做你的师傅,一些我不能去的场合我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小郡主有教养嬷嬷,所以一些道理她都懂,她只好略带失望地说:“那你一定等我回来。” 还好往年母亲都会牵挂府里的事务提前回来,她与小师傅并不会分别太久。 佳琼:我的金饭碗呢,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佳琼走出房门,对绿蕉说:“小郡主饿了,快让厨房准备些吃吧。” 绿蕉眉开眼笑,说:“都备着呢,还是小先生有办法。” 第039章 不省心 佳琼哄小郡主吃完了饭,因为今天闹情绪,上午的课都没上,下午的干脆也都不学了,窝在芷兰院里让佳琼教她功夫。 终于到了快用晚饭的时候,绿蕉见小郡主恢复如常,就去给长公主复命,并客气地让佳琼留下吃晚饭。 自从娘和弟弟搬来后,佳琼就没在长公主府用过饭,这次她也拒绝了。虽然在这里吃的更好,还能给家里省些银子,但佳琼现在不缺银子,她更喜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她走出芷兰院,朝侧门走去。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小径的另一侧有个月白色的身影,并没有在意。因为后花园位置在公主府的中央,是去很多地方的必经之路,而且那人孤单影只,想必不是这府里的主子,毕竟主子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 佳琼走到他身后,那个身影突然回头,喊了一声:“佳琼先生。” 是个彬彬有礼c非常好听的声音,拥有这么动听声音的人,模样应该不会太差。 佳琼一看,这个人是齐治,长公主的小儿子,敏儿郡主的三哥。 她微笑着打招呼:“见过三公子。” 她想三公子应该只是路过或者一个人遛弯儿。 齐治说:“好巧,在这里遇见先生,您是要回去么” 他一口一个先生叫的佳琼好不自在,毕竟人家是三少爷,年龄比她还大两岁。 “三公子直接叫我的姓名即可。”佳琼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三公子的眼睛亮了一下,他脸上的笑意更浓,说:“你是舍妹的武学师傅,叫先生是表示尊重,不过到底生分了,既然你不介意,我以后就叫你佳琼。” 佳琼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内心说:“三少爷,我是让你叫我的姓名,李佳琼,而不是让你呼唤小名儿,我娘也才叫我佳琼呢,你若是这么叫我,显得咱俩太熟。” 佳琼礼貌地笑笑:“他们都叫我李佳琼。” 她故意在“李”字上加重了语气。 齐治举了举手中的一叠纸:“这是我翻烂了的几本书,还有两支羊毫,刚从私学处拿来,原本打算扔掉的,只是手下恰好不在,我就自己拿回来了,恰好遇见你,你舍弟不是也在读书,不知他是否用得着” 佳琼一下子心动了,这大户人家的书籍,肯定要比学堂里的好。她笑着接过来,用手翻了翻,无论纸质还是内容都不错,不禁在心里感叹,大户人家就是奢侈,弃之不要的东西都是他们花钱也买不到的。 佳琼说:“三公子扔了也是扔了,不如就交给我吧,我弟弟能用得着,他见了肯定十分喜欢。” 齐治笑道:“那就好,以后我用不到的书,你可以都拿去给舍弟,不过有些旧是真的,还望你不要介意。” 佳琼赶紧说不介意,道谢后拿着书离开了。 回到家中,渝修已经下学回来,佳琼见他一个人在家,就问:“娘呢” 渝修说:“我回来就不见娘,院门没锁,她应该走不远。” 佳琼把书和狼毫毛笔给他,渝修果然十分喜欢。 佳琼和渝修说了会话,问了他最近的功课,见娘还没回来,心想渝修上了一天学肯定饿了,就洗手去厨房做饭。 等她把饭菜端上桌,还未见娘的踪影,他们姐弟俩顿时着急起来。 尤其是佳琼,她来到京城就遇到了两起人口失踪的案子,娘那么年轻貌美,该不会是遇到了拐子 她赶紧牵着渝修的手出门寻找。 刚走到门口就和娘走了个照面,看见她回来,佳琼松了口气,顺带着问娘去了哪里,语气略有责备。 娘面上带着疲惫,顾不上答话,先去屋里捧着水壶灌了好几杯子凉茶,才擦了下嘴边的水渍,说:“给人家洗了一天衣裳,那家人真小气,不管饭就算了,连口水都不让喝。” “你去给人洗衣服了”佳琼吃惊地问。 娘点头:“不能光靠你养着,娘也得找点活干,在家里闲着,我心里闷的慌。” 佳琼来气了:“你洗衣服能挣多少钱” 娘说:“肯定比你少的多,不过能挣一点是一点,谁还嫌钱多了咬手不成。” 佳琼忍不住问:“你挣的这点钱能顶什么用” 她隐约能猜到娘出去挣钱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补贴外祖家。 娘有些心虚地说:“左右在家也是闲着,你们都不在家,我无所事事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佳琼问道:“明天渝修去学堂,饭菜不用准备衣裳不用洗你口口声声说让他安心读书什么事都不要做, 你可知道他下学回来还饿着肚子呢。” 她倒要看看娘能否把渝修的学业看的比娘家人还重。 果然娘愣住了,半晌才说:“这不是还有你吗,你给他做饭洗衣裳就是。” 娘想的真周到,反正就是铁心出去做活了就是。 她真想看看娘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为了外祖家这样奋不顾身。 渝修也不愿意娘出去做活,说:“给人家干活不比在家里随便,衣裳洗的不干净了或者洗坏了都不成,这样出力又挣不了多少钱的工娘还是别做了。咱们左右辛苦这几年,等我长大我一定挣钱养着您和姐姐。” 听到渝修的话娘起先还很高兴,听到渝修说要养着姐姐就不大乐意了。 “那你也要考取功名才是,”娘严肃地说:“不过你不用养你姐姐,她过两年就嫁人了,娘还盼着她能嫁个好人家将来好扶持你一把。” 渝修忍了忍,才没有出言反驳娘。 姐姐说过,娘的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劝她一两句她听不进去,说多了就发火不耐烦,所以娘这么说时他们就装作没听见别理她这茬就可。 渝修指了指饭桌:“咱们吃饭吧。” 娘累了一天,这会儿是饥肠辘辘。她顾不得别的,坐下拿起了筷子。 别说,佳琼做的饭还挺可口,以后把渝修交给她照顾就是。 她没对佳琼他们说实话,她会一手缝补的好手艺,去做工的那户人家,只让她缝补衣裳和刺绣,她不用做洗衣裳这等累活,领的工钱还比别人多。 不过这些钱都得给娘家人留着,她可不能说挣的多,省的拿回来的钱和她说的不一致,佳琼姐弟俩会怀疑。 第040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早,佳琼起床就发现娘不见了。 娘真的太固执,不听劝,她只能盼望娘受不了这份苦自己打道回府。 她赶忙给渝修做早饭,准备干粮。 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感叹,她一个挣着高薪的人,本以为给娘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享受回家什么都不用干的待遇,没成想娘不安分啊。 不,是外祖家的那群奇葩太不安分。 渝修也起来,以前他起床后都会读会书再吃饭,见佳琼忙活,他就放下书本去帮忙,佳琼拦不住他就随他去了。 手忙脚乱伺候渝修去了学堂,佳琼洗好碗,晾了衣裳,把家里收拾干净,见时辰差不多到了,她赶紧起身去长公主府。 没想到做家庭主妇一点都不清闲,看着没多少活儿其实琐事特别多,娘还说无所事事,其实就是找借口。 还好她的工作不累,不然她真吃不消。 下午从长公主府回来,娘照例不在家,却来了不速之客。 佳琼离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在家门口转悠,一个粗壮略矮的男人和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看不见面目的女人。 男的是二舅,不用说那个女人是二舅母。 他们看见了佳琼,惊喜地跑过来,二舅嘴里嚷嚷:“哎呦,大外甥女哎,你终于回来,这家里头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娘呢” 娘昨日怕他们进不了家门所以没锁大门,只交待邻居帮忙照看着点,今日他们姐弟都拿了钥匙,所以就将门锁上了。 二舅母也说:“我们半晌午就到了,等到晌午都不见你们回来,问邻居也都不知道你娘去了哪里,我们就胡乱去街上吃了点东西回来继续等,你再不回来我们就只能去那个什么公主的家里去找你了。” 佳琼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去长公主找她,这种事他们干的出来。 “是长公主府。”佳琼提醒二舅母。 “对,长公主府。”二舅母重复了一句,生怕自己记不住。 二舅忍不住感叹:“佳琼出息了啊。” “不过是个打杂的,”佳琼抿了抿唇:“你们就算知道长公主府大门朝哪,看门的也不知道我是谁,还会把你们赶出去或者交给官府。” 长公主对他们来说是天上神仙一样的存在,二舅相信佳琼不是在唬他,赶紧说:“哪能真会去那种地方呢,我们多等一会就是,你们总要回来。” 佳琼心里冷笑,心想也不说二舅母的肚子受不了了。 佳琼将他们引进屋子里,倒了些早晨烧的水给他们喝。天气热,喝冷开水也是可以的。 二舅和二舅母连喝了好几杯水,二舅放下茶杯,看了下四周,啧啧称赞说:“京城里的房子就是体面,虽然没有咱乡下的大,不过这构造,这家具都是响当当的好看。” 二舅母眼睛也赞同,说:“我是头一次来金陵城,街上的楼房都是我没见过的,真是看的眼花缭乱,幸亏佳琼有出息,我才有出门见一见世面的机会。” “对了,你娘去哪了”二舅挂念着他三姐的去处。 佳琼说:“她去大户人家做老妈子去了。” 二舅眼睛一亮:“三姐也能找着活儿干”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年轻力壮手脚灵便,只要想出力就能有工做。” 二舅听不出佳琼话语里的讽刺,或者听出了不过脸皮厚不在乎。他撺掇到:“看来京城里的活儿好找,让你娘也给你二舅母寻一份工。” 佳琼以为自己听错了:“二舅母不是有了身子,怎么还能出去做工。” 二舅满不在乎地说:“有身子怕啥,还能娇贵到饭来张口。” 二舅母也说:“左右活儿又不累,趁着我现在身子还灵便挣些钱,不然等生产了就哪也去不了。” 二舅纠正说:“谁说生了孩子就不能出去做活,当奶妈更挣钱,京城里稀缺着呢。” 二舅母想了想,说:“也是,咱们把孩子放到三姐家由三姐给口吃的,你去大户人家做工,我去给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做奶妈,保证不出三年咱们就能买起他们住的这样的房子。” 佳琼被他们的言论惊呆了。 合着一门心思的认为京城里活少钱多的工遍地都是,还生了孩子让三姐帮忙带,这脑回路真是新奇着呢。 她真想问一句,将来买房子还需要你三姐添钱不 答案是肯定的,她还是别问了,不然以他们的脾性会认为她答应帮他们买房子呢。 佳琼索性站起来,说:“你们在这 里说话,我去做饭。” 虽然不想做饭给这俩人吃,但是渝修还得吃饭呢。本来她打算晚饭出去吃的,不过外祖家来人了她就得捂紧钱包,不能让他们随便揩油。 二舅妈说:“我去给你帮忙。” “不用,”佳琼拒绝的斩钉截铁:“你有了身孕,还是不要随意活动了,不然动了胎气会怪我娘这个寡妇不吉利。” 反正娘不在家,她要趁机出一口气。 二舅母脸上讪讪的,没办法,谁叫他们赶人在先的,早知道佳琼能混到今天这一步,她就算抢也要让三姐去她家里头,大嫂说的没错,佳琼这丫头心眼儿不实在,越大越不老实。 佳琼不理他们,抬腿去了厨房。 随便熬一锅稀饭,拌了根黄瓜,切了一盘子咸菜,炒了几个鸡蛋。 有娘蒸好的一筐馒头,佳琼拿出来几个热了,一顿晚饭算是大功告成。 她端饭菜进屋时,看见渝修也回来了。到底是孩子,看见二舅和二舅母就想起他们在外婆家受的羞辱,因此连招呼都不愿意打,扭头就去了别的屋里。 二舅他们才不在乎小孩子的态度,赶紧去厨房帮忙把饭菜都上齐了。 二舅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居然啧啧称赞说:“家里的黄瓜刚架扭儿,京城里的就能吃了,还是这里生活好啊。” 二舅母就着馒头吃了口咸菜,说:“这京城的手艺就是好,我从没吃过这么爽脆可口的咸菜。” 然后两口子风卷残云把一盘子鸡蛋吃光了,又喝了两碗汤才放下筷子。 娘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041章 吃独食 从早晨出去,中午主家就管了一顿饭,到现在都滴米未进呢。 虽说穿针引线的活不费力气,可是一天做下来,她也手酸脖子痛,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更可气的是,就这样忙活,一个月也挣不了一两银子。 二舅母看见乔三娘,赶紧迎上去:“三姐,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就吧啦吧啦一大堆他们等的多不容易。 乔三娘这会儿已经疲惫不堪了,她原本以为回到家有女儿伺候着她就能歇歇,没想到二弟两口子来了,她还要打起精神伺候他们。就算她对娘家多么迁就深情,听二弟妹说个没完也觉得聒噪不耐。 乔三娘瞄一眼桌子上,发现狼藉一片。 佳琼连忙说:“二舅和舅母已经吃过了,我给娘和弟弟盛饭去。” 意思是娘的宝贝儿子还没吃上饭。 娘心里有了计较,二弟两口子的为人她当然比谁都清楚,肯定是他们光想着自己的嘴,连孩子都不顾。 二舅还算有眼色,跑去厨房盛了两碗粥过来,只有咸菜和馒头了,糊弄着能填饱肚子。 乔三娘喊来渝修一起吃饭,渝修读书费脑子,又是长个子的年纪,就算是一顿饭她也不想让他凑合,就吩咐佳琼再去炒一盘子鸡蛋来。 佳琼为难地说:“家里没鸡蛋了。” 娘有些生气:“怎么不早去买” 佳琼也觉得委屈:“我又不知道舅舅他们会来,本来可以吃到明天早上的。” 她懒得与娘犟嘴,就接着说:“我去市集上买些,这会儿应该还有没出城的。” 提到出城,乔三娘见二弟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来又得借宿一晚。 她就说:“快去,别等到菜市场上的人都走光了,多买些。” 佳琼嘴里应着就朝外走,渝修说:“我也去,帮姐姐提东西。”说完不等母亲反应就追了出去。 姐弟俩来到外面,渝修见她走的方向不是菜市口,就问:“姐姐不去买鸡蛋么” 佳琼扯了扯嘴角:“买啥,买了让他们拿走这次让他们满载而归,那他们以后来的更勤,我不是爹,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提到爹,渝修想起他以前对他们姐弟俩的疼爱以及没有父亲后的辛酸,悲从中来。 从姐姐与外祖家的人交涉中他知道爹的死多少与他们有些关系,因此心里对那些人更加反感。 佳琼见渝修不说话,知道他又想爹了,也不再说话,陪他一起沉默着。 她带着渝修来到街上,佳琼说:“你还没吃晚饭,其实我也没吃多少,姐姐请你下馆子。” 渝修同意了,他们姐弟俩在外面吃香喝辣然后两手空空回去,娘在家里看着那两张憎恶的脸吃糠咽菜,加深娘对娘家人来打秋风的不好印象,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折桂楼肯定不会去的,佳琼选了一个店面不大看起来挺干净的饭馆,伙计把他们引到靠里的一张小桌子前,这个时候吃饭的人还有很多,大多是男人,不过佳琼一身男装打扮,并未引起别人注意。 这家的招牌菜是羊肉汤c葱香油饼,光闻香气渝修就直淌口水。 佳琼点了两碗羊肉汤,一张油饼,一碟葱丝拌羊肉,一碗酱羊蹄,一碗羊脑。 热气腾腾的汤菜面端上来,渝修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吃的满头大汗。 想想娘在家里吃着没滋味的粥,渝修还有些于心不忍。 佳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过一天我们带娘也来尝尝。” 反正就是不让二舅他们吃,渝修这才放心继续吃起来。 佳琼喝了一碗羊肉汤,吃了一小块油饼,剩下的都被渝修吃光了。 他打了个饱嗝,其实不用吃这么多的,只是丢了太可惜,又不想拿回去给二舅二舅母吃,就全塞肚子里了。 姐弟二人出了饭馆也不着急回去,慢悠悠在街上溜达消化食儿。 等天完全黑透,家家户户都掌灯了他们才回到家里。 娘正在灯下撑着眼皮子和二舅母说话,见佳琼两手空空回来,心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去晚了,菜市场上人都走光了,明天早上再去买吧。”佳琼说。 “那你们怎么才回来。”娘问。 “去吃饭了呗,左右家里又没有什么吃的。” 二舅母闻见姐弟俩身上沾染的羊肉香气,馋的嘴里冒水儿。 感情这姐弟俩出去吃独食了,真是太不懂事了,二舅母忍不住指责:“你们俩出去是吃的痛快了,留你娘在 家里吃这些粗茶淡饭。” 佳琼惊讶地说:“粗茶淡饭刚刚你们不是还说黄瓜稀罕c咸菜爽口的吗” 二舅母难过的直咽口水,那不是没有比较吗。 佳琼就这样让他们下不来台,让乔三娘很是难堪,不过当着弟弟弟妹的面她不好发作,只能等到他们走后再收拾佳琼。 不过佳琼的脾气不似从前温顺,她貌似收拾不住这个丫头了。 娘更觉得头痛,就说:“佳琼,去把你的床收拾出来给你舅妈住,你在厅堂打地铺。” 渝修撇撇嘴:“在外婆家是我们睡地铺,怎么来我们家里还是我们睡地铺。” 娘的脸更黑了,她强按下想给渝修一巴掌的冲动,唬道:“你舅母是客人懂不。” 一想渝修肯定会说他们在外婆家时也是客人,就补充了一句:“你舅母肚子里还有你表弟呢。” 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孩子的份上佳琼不与一个孕妇计较,不过让舅舅舅母睡她的床她着实膈应的慌,她洁癖严重着呢。 “我的床太小,还是让他们在娘屋里头歇着吧,娘睡我那屋。” “也成,咱们娘俩挤一挤。”娘说。 佳琼不理她,跑进屋里把自己床上的东西卷了拿到厅堂里,在渝修睡的那张简易床榻旁边的地上铺上一片凉席,然后把铺盖铺在上面。 娘见佳琼这样就不再说什么,招呼二弟和二弟妹进屋歇着。 二舅他们等了一天,也没吃到好吃的,嘴里和心里都不是滋味。 可是三姐也是靠佳琼养着,她左右不了佳琼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能暂且忍下等明天佳琼出去了再说。 渝修在灯下看书,佳琼躺在铺子上一会就睡着了。 渝修悄悄走到姐姐身边,为她掖好被角,自己也吹灭了灯睡了。 第042章 虽已进入初夏,夜里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地上又冷又硌人,不过佳琼是练武的身体,不在乎这些粗糙的东西,一晚上照旧睡的香甜。 乔三娘赶着去做工,主家要为快出嫁的女儿赶制嫁衣,因为她绣工好,就把绣凤尾缠枝花的那部分交给她做,昨日临来前就交待她今日一定要早早的去。 娘昨晚忘了告诉佳琼这茬事,等她掐着点起来时,天才蒙蒙亮,佳琼他们还都睡着。 娘怕吵醒渝修,就蹑手蹑脚来到厅堂,用手推了推佳琼。 佳琼睡的沉沉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娘想着叫醒佳琼,安排她去市集上买一篮子鸡蛋,称二斤肉,再买些瓜果糕点的让二弟带回去。 然后再从街上买些可口的早点来,让二弟他们吃饱饭,毕竟昨天晚上没吃上丰盛的,早晨就打打牙祭弥补一下。 可是佳琼喊不醒,乔三娘怕耽误了主家的活,以主家的小心眼,肯定要克扣工钱的。 她只好匆匆来到里屋,把酣睡的二弟唤醒,塞给他四钱银子,简单交待一番。 睡意朦胧的乔二郎看看手里的几钱银子,很是失望。 上次大嫂来,还得了五钱呢,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点,佳琼不是一个月给她二两银子花销吗 乔二郎明白了,肯定是到了月底,再加上大嫂抢先一步,三姐手里所剩无几了。下个月他一定早来,绝不能让大哥家的捷足先登。 乔三娘匆匆离去,乔二郎一头栽倒在床上继续睡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两口子才懒洋洋地起床。 二舅母数着那四钱银子,虽然嫌少但也觉得喜滋滋的。 他们来到厅堂,发现饭桌上空空如也,渝修正靠在窗户边读书,其他人不见踪影。 “娘和姐姐都出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今日先生休沐,我不用去学堂。”渝修说完继续低头看书。 “你们不用吃饭的么”二舅问。他还想着佳琼那么疼渝修,肯定少不了给他零用钱,何不哄着这孩子去街上搓一顿。 渝修翻了翻眼皮:“吃过了啊,姐姐买的甜豆腐脑和水煎包,我都吃光了。” “也也不给我们留点”二舅咽着口水说,真想质问你们的待客之道呢 渝修说:“你们起的那样晚,放到现在肯定凉了。姐姐交待过舅母怀着小弟弟不能吃凉的,娘不是给了你们银子,你们自己出去吃就是。”其实娘并没有告诉佳琼给二舅钱的事,不过俩孩子都能猜的到。 二舅母真想说哪里给了银子,就四钱,还不如给你大舅母的多。 而且三姐只说拿这些钱去市集买些熟食糕点啥的给娘带回去,并没说包括他们的伙食费。 罢了,给一个小孩子说不出什么名堂来,二舅他们知道就算再等一天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三姐能起早贪黑出去做工,说明她手里短缺的很。 还是出去逛逛,这四钱银子够扯件好看的布料,再吃个早饭买些零嘴儿,剩下的钱还能雇辆马车回村子。 至于三姐说的给娘买些东西,那是想也别想,老太婆有手有脚的想要吃的自己挣钱买去,凭啥让她掏钱买东西孝敬她。上次大嫂回去就匀给婆婆几个鸡蛋,三姐给了那么多好东西,村子里的人都看见了,还不都让那没脸没皮的独吞了。 二舅和二舅母终于走了,渝修长舒一口气,从里面将门闩好。 姐姐说过,以后舅舅们肯定还会经常来,他们避免不了这些人进门,那就捂紧自己的钱袋子,绝不能让他们一次次的占便宜。 渝修对他们更是反感,姐姐辛苦挣的钱,他花着都觉得心疼,凭啥便宜舅舅那些人。而且姐姐一个弱女子都知道挣钱养家,舅舅们年轻力壮的,怎么就好吃懒做净想着吃白食呢。 渝修不仅不喜欢这群亲戚,内心里更加看不起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平静,发薪水的日子还没到,舅舅家的人就没再来过。 转眼天气就炎热了,宫里头太后去避暑山庄的事情就提到了日程。 带薪休假指日可待,佳琼一边喜滋滋的等待,一边盘算着怎么过好这个暑假。要不也带着娘和弟弟来个七日游啥的。 这日绿蕉姑娘来晚霜居找佳琼,说是大公主请她过去。 来到长公主处的花厅,长公主见到佳琼,笑眯眯地说:“太后过几日就要去夏宫,我和敏儿同去,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佳琼心里燃起欣喜,她的假期也要开始了。 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是让他们放假,让管事的通知他们一声就是,长公主没必要把她喊到跟前 亲自告诉她吧。 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果不其然,长公主说:“一走这么多天,敏儿的功夫等于荒废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带你一块过去,这样敏儿的功课都不会耽误。” 佳琼吃惊,就算敏儿郡主的排场很大,但能大的过宫里的公主去她一个小小郡主陪太后去避暑就要带着整个晚霜居 长公主又笑道:“太后带的人不乏有擅长礼仪c音律c诗词歌赋的,公主郡主们集中起来受教就是,府里的师傅,就带你一个过去。” 原来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师傅都是公共的。佳琼没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她还是想挽回一下她的假期。 “太后娘娘去夏宫,我去恐怕不合适吧。”佳琼斟词酌句道。 “无妨,”长公主说:“敏儿有专门的住处,你平时就在别苑里头教她,不单独出门即可。” 不单独出门,就是平日里最好别出门,这样就不会冲撞了贵人。 佳琼知道长公主既然招她来,就铁心要带她去的,她如果强烈推辞不去,只会给人不识抬举的印象。 铁饭碗不是那么好端的,给人打工就是身不由己呀。 佳琼内心晦涩,表面上还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不知什么时候动身,我好提早收拾东西。” 长公主说:“三日后就要出发,这期间你就回家安生好家里的事宜,不用过来了。” 三十天的假期变成了三天,别的先生都能带薪休假,只有她苦哈哈地陪着小郡主去避暑山庄,别人还羡慕她得主子青眼相看,其实她不想啊。 第043章 吃醋 听到小师傅也要去避暑山庄,小郡主高兴的又蹦又跳,得知佳琼要回家歇息三天,她也不拦着了。 佳琼回到晚霜居收拾东西,她没有多少东西可带,嬷嬷分派给她的箱笼还有一大半是空的。 一位先生敲门来找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有人找你,就在院门外。” 谁会来找她,而且连院门都不进。带着疑惑,佳琼来到外面,原来是三公子齐治。 齐治脸上挂着谦逊温和的笑容,依然穿着月白色长衫,迎风而立,谦谦君子儒雅如玉。 他手中托着一叠衣物,看见佳琼也不客套,直接将衣物递给她。 “听闻你要陪舍妹去夏宫,敏儿这段日子就要托你照看了,我不知拿什么作为答谢,正好我这里有件衣裳,是我几日前给敏儿买的,只是我没买过女孩子的衣裳,不小心买大了些,敏儿嫌弃不肯穿,我想着你比敏儿大不了几岁,穿着应该合适,就给你送过来了,一件衣裳,聊表心意,还希望你能收下。” 佳琼看着他手里的衣物,有些犯难。 来到这个时代,她没穿过也没有女孩子的衣服,她也想过去置办几身,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齐治及时送来,细心也好,表达谢意也罢,无功不受禄,她也不能随便要他的东西。 佳琼说:“你上次送的书是你想要扔掉的,我可以接受,但这些衣服是你花钱买的,我绝对不能要。我拿着你们府的银子,理应承担起为人师表的责任,教导小郡主也是我的分内之事,你不必额外赠物。” 齐治微窘,脸也红了,但看佳琼清澈明亮的眼睛,脸色十分坦然,就知道她是认真的而不是客套。 “这样吧,”齐治犹豫了一下,说:“衣裳是从桂云坊买的,坊主是我父亲一位同僚的妾室,和我们有些交情,她只收了本钱,你也给我一两银子就成。” 一两啊,也不贵,佳琼掏出银子给他。 齐治心情复杂地把钱接了过去。 告别齐治,佳琼回到房间,抖落开衣裳,只听“啪嗒”一声,一只手掌大小的木盒子掉了出来。 佳琼打开,里面是一支头钗和两朵珠花。 买衣服还送首饰呢,改天她也去逛逛。头钗是银子做的,上头镶嵌了一只圆润的珠子。衣裳主色是淡绿色,清新雅致,料子非常柔软,做工极其精致,佳琼一个激灵,这么好的衣服加首饰,会只值一两银子 虽说娘买的那一堆布匹也才一两银子,加工成衣服能做好几身,可成品和原材料是不一个价格的。 佳琼正发愣间,先前叫她的那位先生又来了。 “佳琼先生,有人找你。”她脸上换了一副表情,似笑非笑的。 好奇怪,她在长公主府有许多熟人么 来到外面,发现找她的竟然是夏蓁。 那日在练武场说过几句话,后来见过几次面,貌似没有更多交集。 不过肯定是来者不善,夏蓁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薄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浑身散发着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符的气势,使她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更像个尖酸刻薄的妇人。 夏蓁盯着佳琼,这个只比她大两岁却高出她一头的女孩子,出身不好,与齐治哥哥简直是云泥之别,粗犷不温柔,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迷住了齐治。 夏蓁双目通红,嫉妒让她浑身颤抖,要不是顾及她尚书嫡女的身份,她都要使劲揍这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女孩子一顿。 “夏姑娘,你生病了么”佳琼见夏蓁发抖,好心地问。 “你才病了呢。”夏蓁咬牙切齿地说,她恨不得佳琼病死才好。 “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还妄想攀上齐治哥哥。” 佳琼明白了,夏蓁发抖不是生病,而是生气。 齐治前脚刚走,夏蓁就找过来了,难不成她的眼睛长在齐治身上了。 “夏姑娘此话怎讲。”佳琼毫不客气地问。 夏蓁一指她的衣服:“送你书你要,送你衣服也要,你缺东西大可以告诉我,我不介意施舍给你银子,你怎么好意思跟齐治哥哥要东西,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哼,这只是她看到的,她没看到的呢一想到佳琼在长公主府里随时可能和齐治见面,夏蓁就酸妒的要命。 佳琼看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整天往长公主府跑,一来到就把眼睛粘到齐治身上,这姑娘不仅早熟,还很开放胆大。 “他送我东西,关你什么事。”佳琼掸掸衣服上不存在 的灰尘,漫不经心道。 夏蓁更加来气:“你一个下人,敢勾引主子,小心我告诉长公主,她知道肯定要把你打死的。” 佳琼猛然盯住夏蓁的眼睛。 夏蓁起初还与佳琼对视,在佳琼平静沉着的眼眸注视下,她心底莫名升起一丝胆怯,把头转向了别处。 “我告诉你,”佳琼语气微凉:“我不是长公主府的下人,而是她重金请来的武学师傅,无论在府里还是府外,没有人能奈我何,而且谁敢伤我分毫,我必加倍奉还。” “还有,我与齐治毫无瓜葛,你一个大家闺秀,还是少行那种泼人脏水的龌龊事好。” 夏蓁让佳琪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咬牙道:“你说你和他是清白的,你们私相授受你怎么解释” 佳琼抿唇冷笑:“小郡主的衣裳不合适,他转卖给我,这怎么成私相授受了” 夏蓁瞪大眼,她刚才看见李佳琼接过衣裳,还把什么东西交给齐治,她还以为是定情物,难道是银子 她轻笑一声:“哄谁呢,那件衣裳是云桂坊出的新品,卖二十两银子,你一个穷酸师傅能买的起” 佳琼心底一抽,二十两,她一个月的薪水,买是买的起,但是她不舍的买。 佳琼摸摸袖口上的绣纹,说:“这不在你管的范围之内,我无可奉告。” 夏蓁恶狠狠盯着她:“你就不怕我告诉长公主去。” 佳琼笑出了声:“怕怕你告什么你大可以到处嚷嚷,我不怕败坏名声,至于齐治,就算坏名声被你传的沸沸扬扬,也不耽误他娶名门贵女,但是绝对不会娶你。” 还有句话佳琼没说,就算你不宣扬,他也不会娶你,因为长公主是鉴婊达人,她不喜欢绿茶。 第044章 操碎了心 这句话正中夏蓁的咽喉,她刚才还斗志昂扬,听闻后立马蔫了。 是,李佳琼死猪不怕开水烫,被人传了与齐治不清不白,长公主那么喜欢她,可能会在齐治娶妻后收她为填房。 可是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败坏齐治的名声,长公主肯定会讨厌她,说不定长公主府还会因此与尚书府断了往来。 所以她才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佳琼想趁机上位,想得美。 夏蓁还想再将李佳琼大骂一顿,一想吵不过,就恶狠狠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拂袖而去。 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佳琼的心情,她回了房间,收拾妥当后就赶紧回家。 她一离开就是一个月,家里她要安排的好好的。 到了晚上,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以往娘出去干活,佳琼并不拦着,因为以娘的强势好面子,越劝她就越反其道而行之。 可是这次不同,佳琼不在家,娘再起早贪黑,渝修怎么办 娘吃了饭,佳琼去洗碗,回来时娘正用热水泡脚,一脸惬意地靠在躺椅上。 佳琼趁机说:“娘,我三日后要出去一个月,这期间都不能回家。” 娘震惊地睁开眼:“你去哪里” 娘只知道佳琼在长公主府做武学师傅,并不知道她的徒弟是小郡主。 佳琼把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太后要去避暑山庄小住,作为女儿的长公主陪同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女眷。宫外不比宫里安全,可是侍卫又不太方便,我会些功夫,练武场的总管就派我去,可以近身保护她们的安全。” 佳琼尽量把自己说的卑微,娘听候眼睛还是大放异彩。 “你都可以接近太后和公主了,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想到女儿要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相处,娘就激动难安。 “娘,我只是个看家护院的。”佳琼纠正道。 “是,我懂,女侍卫嘛。”娘激动地说:“你肯定好过那些丫鬟嬷嬷,你长的这般标志,一定能被哪个王爷郡王看上了,你弟弟能靠考取功名改变命运,可女孩子要想当人上人只能靠婚姻,这次机会你万万不可错过。” 佳琼只能无奈地两眼看着屋顶,随便娘怎么唠叨去。 等娘说够了,佳琼才从口袋里掏出三两银子交给娘。 “你不是刚给过生活费,”娘拒接:“你拿这些银子上街买些衣裳首饰。” 虽说女儿天生丽质,但打扮起来会更好看不是。 佳琼说:“我只能穿公主府定制的衣服,这些银子不是生活费,而是让娘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娘,这个月我不在家,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有些银子在身边心里才踏实些,你把钱藏好,不要轻易拿出来。” 意思是只应急用,不能给外婆家的人。 她感觉娘守不住这点银子,不然她也不会就给娘留这点银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把银子交给娘,好在她还有别的办法。 娘应了,去找地方藏银子。 佳琼又说:“我不在家这段日子,渝修没人照顾是不行的,你做工也挣不了几个钱,但渝修的学业耽误不得,你就留在家里照顾他起居吧。” 娘爽快地点头应了,其实干了两天活她就后悔了,又累还受人管制。虽说在娘家那些年她是没日没夜操持过来的,不过嫁给李业后她可是过了十来年的舒服日子,再让她吃苦受累她怎么能受得了,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是这个意思。 佳琼又交待了几句,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渝修正在灯下看书,见她进来喊了声姐姐。 刚才她怕和娘的谈话影响渝修读书,就把他支使到她的房间来。 “渝修,姐不在家的时候你就住我房间吧。” 渝修点头。 佳琼确定娘正在洗刷听不见他们姐弟俩谈话,就把一锭银子展现在渝修面前。 渝修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见姐姐托在手心伸在他跟前,还以为是拿给他看的,就接过来左瞧右看。 “渝修,从未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吧。” 渝修点头。 “你把银子收好。” 渝修吓了一跳,“姐,这银子好重,有十两吧,我怎么能要。” 佳琼说:“这是给你的,但也不是完全给你的,你把它收好,如果能用的到的话就拿出来,用不着等姐姐回来再还给我。我已经给了娘一些银子,但是外婆家那些人你也是知道的,我怕给她再多的银两她也留 不住,等你们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反而为难。” 渝修明白了,姐姐不敢给娘太多银子,娘总是想着补贴外婆家,都达到不为自己孩子考虑的地步。他握着沉甸甸的银子在姐姐屋里寻摸了良久,才选择了一个相对严密的地方把银子藏好。 渝修回了厅堂睡觉,佳琼也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佳琼起来时发现娘已经起床了,正在烧火做饭。娘看起来神清气爽,不用去做工的感觉就是好。 “快喊渝修起来吃饭。”娘说。 佳琼走进厅堂,发现渝修正在看书。 “渝修,”佳琼说:“你不用起那么早,你正是长个子的年纪,需要睡足觉,再说你起的太早太学堂里容易犯困。” 渝修放下书,看看外面,小声地说:“娘总说让我考状元,我不读书她会生气。” 这个娘啊,佳琼叹气,不再打扰渝修读书。 吃过饭,佳琼说要送渝修去学堂,顺便问问先生他读书的情况,佳琼关心渝修的学业,娘巴不得呢,就催促他们出门。 “姐姐怎么想起来去问先生了。”渝修问。姐姐平时并不重视他读书的。 “因为要帮你给先生告假。”佳琼眨眨眼睛。 渝修吃惊,娘连他迟到都不允许,姐姐竟然要给他告假。 “姐姐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放心,也就一上午的功夫,吃过午饭就让你回学堂。” 从学堂出来,佳琼随手拦了一辆马车。 吩咐完车夫要去的地方,他们坐在车厢里。马车快速朝前跑去,佳琼时不时掀开窗帘往外观看,并指点给渝修看。 “这个是长公主府的后门,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遇到难事,可以去试试求长公主府的人帮忙。”佳琼指给他。 他们的家就在长公主府背面的街上,他们平时也从这里路过几次,渝修能记住去长公主府的路。 佳琼在长公主府并没有特别熟络的人,渝修遇到困难,不一定就有人愿意挺身而出不过总比让渝修求助无门的好。 她不在家这个月渝修和娘不一定就会遇到难事,但佳琼只有安排好才能安心些,她这个姐姐真是操碎了心。 第045章 官银丢失案 马车缓缓停住,车夫下马,回头对着车门的方向说:“衙门到了。” 他们下了马车,衙门门口空荡荡的,有两个衙役手拿木棍在值守,见来了两个人,习惯性以为是来报官的,都盯着他们看。 渝修有点害怕,紧紧抓住佳琼的衣袖。 佳琼安慰地拍拍他的头,很客气地对其中一个衙役说:“我是穆秋的朋友,来找他有点事,麻烦大哥叫他出来。” 衙役:来找人 穆秋他当然认识,看眼前这位小哥的穿着,应该是哪个府上做事的,说不定就是穆府的人。 衙役紧绷的脸缓和不少,说:“二位稍等。” 穆秋听说一位小哥带着个孩子来找他,百思不得其解,出来以后才发现是佳琼。 一身男装打扮的佳琼,虽说身材玉树临风,但是这精致的眉眼怎么看都不像男人,衙役真是眼神不好。 佳琼笑着说:“我猜你在衙门的时候多,就来碰碰运气,你果然在。” 穆秋连忙说:“我就算不在衙门也可能在府里,或者出去查案,很好找的,就算找不到我,你在衙门等候一会就是。” 穆秋邀请佳琼去衙门里坐坐,佳琼说:“不了,一会渝修还要去学堂,我来主要是拜托你一件事。” 穆秋:“你说。” 佳琼看看渝修,说:“两日后我要随小郡主去避暑山庄,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我们在金陵城没有亲朋,我熟识的人就只有你了。我担心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娘和弟弟会遇到难处,假如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想着让他们” “让他们来找我就成。”穆秋很利落地接过话,就差没有拍胸脯保证了。 “让舍弟记住我家还有衙门的位置,我再交待一下他们,你放心,我一定能将娘和弟弟照看好。” 穆秋的话,渝修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谁是你舍弟,还娘和弟弟,说的好像咱们是一家人似的。 佳琼不在意穆秋怎么称呼,这几次相处下来,她觉得穆秋是个做事认真c古道热肠的好心眼小伙儿,所以她才会来找他。 “多谢这位大哥,”渝修客气地说:“当然我们平安没有什么事才是最好的。” 弦外之音就是我们来找你帮忙的可能性不大。 穆秋摸摸他的头:“当然喽,你姐姐不是未雨绸缪嘛。” 渝修:真讨厌,姐姐爱摸我的头就算了,你凭什么和她一样 穆秋又说:“妥当些,你还是将你家的地址告诉我一下。” 佳琼笑道:“这个我倒给忘了,我家住在长公主府背面桂香胡同,门口有一棵桂花树。” 渝修扯扯佳琼的衣袖:“姐姐,时候不早了。” 穆秋:“这个地方不好雇马车,反正这会儿衙门没什么事,我送舍弟回学堂。” 衙门口地方挺大,但是门可罗雀,路过的行人也是步履匆匆,那些跑车的c小摊小贩更是不敢朝这边来。当然审案子的时候除外。 渝修:谁是你舍弟。 佳琼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穆秋牵过来两匹马,他骑一匹,佳琼姐弟俩骑一匹。 渝修是第一次骑马,好奇又兴奋。 学堂很快到了,目送渝修走进去,佳琼说:“反正前面就是我家,我走着回去就成。” 穆秋点头,与她告辞后就回了衙门。 佳琼回到家,娘正在准备午饭,她们娘俩用过饭,佳琼就美美地睡了个午觉,睡醒后又陪娘去了趟街上,将脂粉铺子c成衣铺子逛了个遍,娘俩满载而归。 佳琼打算在家里的这两日就这么过。 第二天,恰逢先生休沐,渝修也在家。 吃过早饭,娘就赶着去了市集,打算买只老母鸡给渝修补补,顺便给他买些读书用的东西。 乔三娘刚拐出胡同,后面就有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她没有回头看,不然她肯定要折返回家,因为领头的这个人她认识,他们去的方向也是她的家。 穆秋牵着马进了胡同。扶松紧随其后,左瞧右看。 “公子,她唬你呢,她说她家门口有棵桂花树,可这胡同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有桂花树。” “那当然,”穆秋说:“要不然怎么会叫桂香胡同。” 扶松着急起来:“难不成我们要挨家挨户的敲门问” 穆秋不答话,一边走一边朝两边看。 这胡同里住了大约十来户人家,因为刚过 了早饭的缘故,人们大都出去做工了,家家户户几乎都大门紧闭。 “就是这家了。”穆秋随手一指说。 扶松看了看,这户人家和别人家门口没什么两样啊。 “公子怎么就确定她家住这里” 穆秋胸有成竹道:“她说她家门口有一棵桂花树,我看过了,其他的人家,门口都有两棵桂花树,只有这户人家门口是一棵。” 扶松试探着去敲门,嘴里嘀咕:“公子对她说的每个字都这么上心呢。” 门开了,开门的果然是佳琼。 扶松感叹:“真对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佳琼认得扶松,对他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很是不解。 穆秋把他推到一边,低声说:“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进来说吧。”佳琼闪到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穆秋说:“我们两个外男,去你家里会不会给你招来非议” 佳琼笑道:“无妨,邻居都以为我是男的。” 穆秋看看佳琼身上黑不溜秋的衣服,若有所思。 如果她穿上女装,一定非常好看。 两人进了屋,佳琼告诉渝修他们有要事要谈,渝修虽然不喜欢这个长的忒好看的男子,不过还是给他们沏了茶,乖乖去了别的房间。 穆秋无心喝茶,直截了当对佳琼说:“我要去查案,只是路过你这里,不能逗留太久。” 佳琼:“你不是有事情要我帮忙吗” 穆秋点头:“昨夜京城里丢失了一批官银,初步判断,应该是被人偷窃所致。” 官银,大概就是公家的银子,挪用公家的银子都是死罪,更别说偷盗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穆秋又说:“这是地方进献的银子,要收进国库的,因为一路上都有人把守,所以负责押送的官员在验收后并未打开检查过。直到昨晚,他们进了城,打算一早就把银子收进国库的,他们才打开一只箱子查看,这才发现银子已经被人掉了包,里面全是石头。” 第046章 着急破案 这就是案子的棘手之处,银子不知何时被掉包的,他们从益州一路运送过来,因为装官银的箱子开锁比较繁琐,押银官就自出了益州就没再打开检查过。 目前负责押运的一干人都被关入天牢,也拷打审问了,但没问出个所以然。 佳琼想,如果那些押银官都是无辜的话,他们的心情恐怕比谁都糟糕,辛辛苦苦运送官银到京城,打开一看银子全变成了石头,挨打受刑不说他们还随时小命不保。 佳琼思考了一下,说:“装官银的箱子进了京城后直接运送到了户部,他们的行程c在路上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事情,都问了吗” 穆秋说:“问了,押运的头儿叫史云连,这些人都是分开审讯的,他们的回答没有多大出入,也都未遇见可疑的人和事。” 回答一致,要么真不知情,要么就是提前串供好的。 不过串供的可能性不大,银子找不回来,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问斩。他们有命劫银子没命花,最多有一两个内鬼,集体作案不大可能。 佳琼也犯了嘀咕,这个案子,说难也不难。 “银子一路都有人看守,一共两车,十二箱,而且每个箱子上都有两把锁,钥匙分给五个押运员保管。”佳琼分析着穆秋讲给她的案宗。 她眼睛一亮。 “如果是打开箱子将里面的银子换掉,耗时长不说,在没有钥匙的前提下将锁一个个打开也麻烦的很,所以他们掉包,必须快c稳c精,那么只换银子的可能性不大,他们很有可能提前做好了一模一样的箱子,直接将箱子调换了。” 穆秋摇头:“那钥匙依然能打开箱子,这个怎么解释” 难不成贼人在换了箱子的同时还一个个将钥匙也给换了。 不过也不能忽略佳琼的这个猜测。 他表情慎重起来。 想调换官银,似乎只有佳琼说的这个方式是最快且不容易留下马脚的,虽然麻烦,但是一旦做到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事实正是如此,官银直到护送到了户部才被发现。 如果这条猜测为真,那么护送官银的这二十人中,一定有人与盗贼是一伙的,钥匙,很有可能是这个人调换的。 穆秋试图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盗贼提前打造好一模一样的箱子,在时机成熟时,他们快速地将两个马车上的箱子掉包,然后内应的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将钥匙齐齐换掉。所以说,钥匙很有可能是在银子掉包前换掉的,也有可能是在银子掉包后,毕竟一路上他们都没打开过箱子,这一点无从查证。” 扶松一开始还觉得佳琼是在信口胡诌,不过经穆秋一分析,他觉得挺有道理。 上次协助破案,他觉得只是侥幸,偶然让她猜对了而已,今日一看,她能仅凭听一遍卷宗就能将案子理出些头绪,当真令人佩服。 佳琼想了一会,又说:“能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一模一样的箱子,非一般人能及。他们必须要熟悉箱子的形状和花纹,还要知道每只箱子的重量,官银是从益州出发的,你不妨从那里查一查。” 穆秋有些犯难:“这一去一来要好多天吧。” 佳琼:“他们策划的太缜密,一时半会是查不出来,不过查下去总会有线索出来,你先从益州懂木工的人身上查起,再去市集上调查,看看有谁买了和那种箱子相同的木料。” 穆秋挠头:“是可以这样查,不过照你说的查下去,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吧,我想尽快将案子破了,最好在两天内。” 佳琼吃惊:“两天是皇上下的命令吗” 前世经常从电视上或者小说里看过,皇上下令三日内破案,否则查案者连做。 穆秋说:“不是,是我想尽快把案子了结了。” 佳琼:穆秋看起来挺稳重的,怎么这次这么急性子。 扶松:公子着急破案,还不是想随你们去夏宫。 她说:“这个案子急不来,你若想缩短时间,可以奏请皇上请求增加支援。京城这边也要有人查,你最好再用些方法审一审那些官兵,如果内鬼招了案子就更容易破了。” 穆秋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么做。 可是那人既然敢做内鬼,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招供的,毕竟有二十人呢,没个目标的去审,万一把人打死了,线索不就断了。 穆秋把担忧的说了出来。 佳琼一想也是,二十个嫌疑人,一个一个的审要到什么时候,如果找出来那个最可疑的就好了,专攻这一个,总能想到突破的办法。 “钥匙分派到五个人身上 ,知道这五个人拿着钥匙的都是谁”佳琼问。 穆秋说:“为防止有人搞小动作,二十个人都知道。” 案子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其实去益州查做木箱子的人,也如同大海捞针,运气好的话能查出,如果盗贼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那些证人也早就处理干净了。 “那些押运官的背景都查了吗” 穆秋:“押运官银不是小事,他们选人非常严格,从表面上看,这些人都家世清白。”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要去户部。”扶松提醒穆秋。 穆秋只能起身:“我们还要去户部了解情况,不能久留。你若是有空,可以随我去一趟。” 佳琼:去户部貌似解决不了问题,我的仅有的两天假期呀,看来也要贡献给朝廷了。不过如果能协助破案,奖励应该不少吧。为了银子,为了房子,我干 佳琼爽快地答应了:“我还要捋一捋思绪,你们去户部吧。” 穆秋点头:“从户部回来,我就去折桂楼等你消息。” 酒楼离佳琼家很近,她去那里最方便。 也是巧,穆秋二人刚走没多久,乔三娘就回来了。他们没打照面,不过,乔三娘发现了门口桂花树下的新鲜马粪。 她真想叉腰骂一顿,谁家来了客人不将马拴自己家门口,偏偏拴她家门口,弄的大门口脏兮兮的,欺负他们外地来的不是 乔三娘带着怒气回了家,吩咐佳琼:“去把门口的马粪清扫干净了。” 佳琼看到娘的脸色,心里一惊,她交待过渝修不要将穆秋来的事告诉娘,渝修非常听她的话,莫非娘自己发现了 就听见娘骂:“哪个杀千刀的,欺负我们是外地人,把马拴咱们门口,等我知道了是谁家,我一定过去和他理论理论。” 佳琼赶紧拿着铁锹出了门。 第047章 破绽 佳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快晌午了,就告诉娘回长公主府有点事出了门。 来到折桂楼,这里依然是宾客满盈。 和上次来时的胆怯不同,这次她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客官,您这边请。”伙计见她孤身一人,就要引她去窗边的小方桌前入座。 “我是来等人的。”佳琼说。 “等人”伙计挠挠头,说:“今日来的客人中没听说有要等人的,请问和您有约的客人叫什么” 佳琼想那么多客人,说了你也不认识。转念一想上次点菜穆秋很熟络的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就说:“他叫穆秋。” “原来是穆公子呀,他早就来了,在雅间等着您呢。不过他不是咱这儿的客人,是少东家。” 伙计一边引领佳琼朝前走一边说:“您还不知道吧,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还是皇上赏给穆家的呢,连名字都是皇上亲赐的,就因为穆大公子中了状元。” 原来如此,和她当初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看来在这个朝代经商不被人看不起,商人的地位并不低,她以后可以走经商这条路。 佳琼有点犯难,等她赚足了钱是先买处院子还是买个店铺 正想着,雅间的门开了。 穆秋将菜单交给伙计,给他说了句什么,伙计领命而去。 “还有心情点菜,莫非案子有眉目了”佳琼笑道。 穆秋一副愁云惨淡的表情:“户部这一趟等于白跑,又耽误了半天。” 佳琼有件事不解:“丢失官银这么大的事,为何只有你一人来查” 她其实想说是不是该派刑部或者资深的老破案专家来,穆秋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担大任 穆秋愁眉苦脸道:“南方起了水灾,北方起了蝗灾,边境还不安宁,朝廷有为的人大都被派出去了,而且丢失官银的案子以前也出现过,破不了案的,就把负责押运的官员杀的杀c流放的流放,负责查案的也要受下连累,罚俸禄降职什么的,所以这个案子,刑部没人愿意接,他们都找各种理由推脱了,最后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在衙门没有官职,就算案子查不出什么,最多被皇上斥责一顿,也没有什么损失。” 穆秋絮絮叨叨一大堆,佳琼听出了重点。 原来丢失官银,押运的官员不只有被斩首,还有流放的。 “那么这二十个人,谁有可能被流放”佳琼问。 穆秋一愣,这个和案子有关系吗仔细想想,似乎有很大关系。 他从户部带来了卷宗,随手翻了翻,说:“这些人中,史云连责任最大,必死无疑。” “其他的人,家里有未生产孕妻的,有嗷嗷待哺小儿的,有年迈父母需要奉养的,都可以免去死罪,改为流放。这样算下来,符合流放标准的有三人。” 佳琼眼睛一亮。 “就算官银数额巨大,不过为了银子把命搭进去得不偿失,除非不得已而为之,一般人不会铤而走险。” “但是如果提前就知道自己不会死呢”佳琼提醒道。 穆秋也想到了这一层。 “得到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在流放路上找机会逃脱或者买通押送的官员,然后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他猛然起身,抓住佳琼的胳膊就朝外走:“走,随我去刑部,我们审一审这三个人。” 嫌疑人由二十个缩小到了三人,穆秋一下子看到了破案的希望。 伙计从外面走来,与他们走了个正着。 “公子,马上就上菜了。” “不吃了。”穆秋抛下一句话。 佳琼:其实我想吃,好饿啊。 穆秋跳上马,伸手去拉佳琼。 佳琼:“没有别的马吗” 穆秋:“那匹马被扶松骑走了,没事,别人都当你是男子。” 在穆秋的催促下,佳琼还是上了马。 两人一前一后,并无身体接触,而且穆秋一心只想着破案,心无旁骛。 只是旁观的人就不那么淡定了。 两个大男人共骑一匹马,怎么看都觉得不和谐,路过的人纷纷朝他们指点。 到了刑部,穆秋让人找出他们三人的详细背景记录。 冯英,三十一岁,两子,父亲去世,母健在。 周三,年十八,妻孕八个月,父母壮年。 赵明虎,年二十,有一对两岁双生胎,父母健在。 佳琼看了这三人 的审讯记录,均无破绽。 难道还要再审一次 此时正值正午,狱卒们吃了饭,都昏昏欲睡。 佳琼肚子饿的慌,脑袋却非常清醒。 她看完卷宗,对穆秋说:“我们没有证据,再审问没有什么意义,难道要屈打成招” 穆秋却不这么认为:“现在缩小了目标,以前虽说是审问,但是还是把他们当做押银官的,这次,他们是嫌犯。” 他走近一个狱卒,说明了来意。 狱卒认得穆秋,但大牢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以前穆秋一个人来倒好说,他二哥和二哥的岳丈都在兵部任职,不过这次他还带了个外人来,狱卒不敢做主,需要请示上头。 穆秋一拍佳琼的肩膀:“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是来帮助查案的。” 狱卒又打量了佳琼一眼,这小兄弟一脸稚嫩相,会查案子不会又是哪家的纨绔,被家人塞进衙门混几个月,弄几个案子,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被安排个油水大的职务。 狱卒叹息,出身好就是不一样,他在刑部做最辛苦的活了,到头来都不一定能转正了,而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就能轻而易举吃皇粮。 去请示的狱卒回来了,刑部尚书一听说是穆秋来了,毫不含糊就同意让他进去。 穿过层层防守,他们来到关押刑犯的地下室。 一阵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火把的焦味夹杂着的的湿气,地面也湿漉漉的。 两旁是石头围成的小隔间,里面关押着犯人,每个隔间除了铁栅栏门,只余一只面盆大小的窗户透气。 审讯间也是铜墙铁壁,到处透露着阴人庄肃的味道。 穆秋把冯英c周三c赵明虎都从大牢里提出来,挨个审讯了一遍。 他们的回答,和上次没有什么出入,而且不管穆秋用什么手段,恐吓c动刑还是使诈,他们依然不为所动,不承认自己与官银丢失有关。 人被带走后,佳琼说:“没有任何证据,光靠审是不行的。” 穆秋也为难:“他们敢盗官银,肯定做好了实足的准备,没有证据,找出破绽确实很难。” 这时一个狱卒匆匆走进来,附在穆秋耳边说了几句话。 第048章 作案条件 穆秋点点头,绷紧的脸有所缓和。 佳琼看在眼里,莫非案子有了转机 “查出些线索了。”穆秋难掩脸上的兴奋。 “周三有一门亲戚在金陵,是打铁的,官府在他的家里搜到了两锭未溶完的官银,还有一封周三写来的信。” 官银是不允许在民间使用的,朝廷分派下去的银子,必须溶解了重新打造成银锞子才能流通。 他们盗取了官银,肯定要将银子毁形。 穆秋起身:“人已经带来了,我们去会一会他。” 周三的这门亲戚是他的姑母家,在金陵城开了个打铁铺,负责打铁的是周三的姑父蒙二。 穆秋带着佳琼来到天牢外面的审讯室。 佳琼印象里打铁的都是面色黝黑身强力壮的。 这个蒙二却出乎意料生的干瘦,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诚惶诚恐。 “蒙二,你可知罪。”穆秋板着脸喝道。 蒙二吓的一哆嗦,看着穆秋虽语气严肃,却年纪轻轻生的眉清目秀不似那种凶神恶煞的,就鼓起勇气问:“敢问官老爷,我我犯了啥事” 穆秋一指桌上的官银和信:“证据确凿,你还不招认。” 佳琼也说:“坦白从宽,不要耍心眼。” 蒙二说:“这银子是昨天晚上一个顾客送来的,让我融化成银块子,至于这信,到了有三天了,我不识字,也从未有人给我写信,我当时想着拿给识字的给读一读,后来一忙给忘了,要不是官差去铺子里搜出来,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看蒙二说话的表情不像撒谎,不过能策划偷盗官银的不容小觑,善于伪装也不一定。 穆秋拿起信,信上的署名是蒙二,落款是周三。 这家人取名字倒是省事,姓氏坠个排行就算是大名了。 信还没有拆,穆秋用手捻了捻,放下信。 “你还记得送银子的顾客长什么样子吗”佳琼问。 蒙二连忙点头:“认得,来我铺子里的都是打铁的,打造银子的还是头一个,还拿了那么大的两块银子,我对他印象很是深刻,再见面肯定认得他。” “说说看,他长什么样。”佳琼说。 蒙二看这个年纪更小的小哥说话温声细语,就没先前那么紧张了,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他中等身材,四方脸,皮肤不黑不白,四十岁上下,穿着深蓝色衣裳。” 长的很普通,而且没有任何特色,放到人群中很不显眼的那种。 “你可知道这是官银”穆秋重重拍了一下银子问。 蒙二吓了一跳,鸡啄米般点头说:“知道知道,官差搜查出来时就告诉我了。” 然后他看了看佳琼,怯怯地问:“请问大人,官银是什么,不也是银子吗” “私自使用官银,是违反律法的。”佳琼淡淡地说。 穆秋接着说:“盗窃官银,轻者杀头,重者诛连族人。你侄子周三,涉嫌盗窃一批官银,已经收入天牢,等待问斩。从你铺子里搜出来的官银和信件表明,你和他是同伙。” 蒙二脸色煞白,腿一软瘫在地上。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喊冤道:“大人,小民冤枉,我根本不认得官银,只是个打铁的,别人拿来让我融,我收了人家手工费就得干活啊,我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周三真要与我合伙,也不会写信来,这不是自露马脚吗。” 蒙二说的很有道理,其实这一点,穆秋和佳琼早就想到了。 穆秋冷笑道:“你是说有人陷害你” 蒙二点头:“不止小民是冤枉的,我那侄儿也是冤枉的呀,虽说我与他无血缘,但是那小子我是知道的,老实本分的很,没读过多少书,这种盗窃官银的事,他绝对行不来。” 穆秋慢悠悠地说:“你这个当姑父的,倒是对他维护的紧,不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刑部一查便知。来人,将他收入大牢。” 蒙二欲哭无泪:“这真是无妄之灾呀,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奉养,大人不可以害人无辜性命,我们真是冤枉的。” 来了两个狱卒不由分说就将他拖了下去,待蒙二的喊叫声听不见时,穆秋叹气说:“蒙二咬死不承认,又没有别的证据,看来从他身上查不出什么了。” 佳琼看在眼里,穆秋不对蒙二用刑,看来是相信蒙二是同伙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有一点,别人为什么会陷害他呢 佳琼若有所思,说:“周三和蒙二,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盗贼能想 到陷害他们”穆秋摇头:“他们都是本分之人,平时也未有过不良记录,尤其是蒙二,在街上打铁十几年了,从未与人有过口舌之争,。” 佳琼也觉得奇怪,如果有人想要找人背锅,也要找个有前科的,让官府容易怀疑上的才是。 想到怀疑二字,佳琼福至心灵,猛然想到一件事。 他们是怎么将这三人设为嫌疑人的 因为他们三人有“免死金牌”,就算犯了盗窃官银罪,也只是流放。就算东窗事发,将官银全部退回,他们的命是保住的。但是如果侥幸逃过去,他们就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银子,为了下半生的荣华富贵,这点险还是冒的起的。 所以案子出了,很容易就会将目光锁定在他们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们容易起犯罪动机,运送官银的这样大的事,为何还要选他们去,衙门找不到人了吗 显然不是的。 佳琼将她的疑惑告诉穆秋。 穆秋沉着了片刻,面色越来越凝重。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派他们三个来,转移我们的目标,拖延破案时间” 佳琼赞同:“有这个可能。押送官银是个肥差,但凶险也多,按理说不应该派律法上免除死刑的人来,毕竟不管是路上出了事,还是他押送官银的人心怀叵测,损失都是官府来担,他们何必给自己增添风险”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选派这三人的人有问题 尤其是周三,他在金陵还有亲戚做打铁生意,他们稍加引导,就能让官府把注意力转移到蒙二身上去,但他们千算万算,却忽略了蒙二不识字这件事。 第049章 诈 穆秋当机立断,立即决定派人去查一查益州知府,因为这批押银官都是他指派的。 “不用去查了,人来了。”进来一个年轻人。 佳琼看看他,也就二十人,略显老成。 “大人派我来协助你。”年轻人说。 穆秋笑笑:“翟伯父真是有心了。” 刑部尚书翟宗仕,是穆秋父亲长乐侯的老友。 他向佳琪介绍:“这是刑部的司徒信。” 司徒信说:“益州知府来了。” 穆秋与佳琼对视一眼,正想去找他呢,这人就自投罗网来了。 几个人去了刑部,见到了正在厅里来回踱步的益州知府罗志金。 罗志金见他们进来,首先一愣,他不确定这个略显稚嫩的男子是不是负责查案的人。 “这位是穆大人,”衙役介绍道:“他负责这起官银丢失案。” 罗志金脸上堆起笑:“原来真是大人,年少有成,年少有成啊。” 狱卒暗地里撇嘴,什么少年有成,不就是仗着是国戚,在衙门里混日子罢了,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都是装模作样翻翻案宗,最后破案子还是靠司徒信。 佳琼看着罗志金的反应,脸上虽带着笑,额头却渗出层层汗珠。 穆秋调侃道:“刚下过雨,今日天气凉爽的很,罗大人还是热出一头汗,可见是多么体恤下属。” 罗志金痛心疾首道:“能不急吗,官银丢失可不是小事,我这顶官帽丢失事小,可我那些下属,都是年轻人,人生才刚刚开始,就遇到这种事,我是替他们着急,更替他们惋惜。” 佳琼被他的话酸的头皮发麻。穆秋面不改色道:“目前官银还下落不明,只是暂时将他们收押。” 罗志金忙点头说:“大人明察,那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品都没得说,包括家世我都调查一二,就生怕他们遇人不淑被蛊惑走上歪路,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佳琼冷笑,人是你选的,你承认就好。 穆秋慢悠悠地说:“现在还未结案,下结论还早。” 罗志金继续点头哈腰:“大人说的是,只是不知道案子查到哪里了” 佳琼:这才是罗知府远道而来的目的,在益州干等不如亲自来探一探虚实。 穆秋说:“案子是我和司徒大人一起查的,我们负责的区域不同,一直是各查各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坐下交流一下案子的进展,大人您就来了。” 罗志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是,无可奉告喽 他怎么看穆秋都像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倒是一脸冷酷从进来就不发一言的司徒信,更像个老成的查案手。 他小心地问司徒信:“敢问这位就是司徒大人” 司徒信面无表情道:“正是。” 穆秋插话:“罗大人好眼力。” 罗志金心里嘀咕:“看来这个穆大人是个废柴,案子在他手里翻不出什么花来,司徒信才是那个不好糊弄的。” 他比较了一下,认为还是从穆秋这里找突破口为好。 只是当着司徒信的面,他不敢说太多,省的引起对方怀疑。 “两位大人辛苦,不知下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罗志金笑着问。 “不用。” “可以啊。” 司徒信与穆秋几乎异口同声道。 司徒信不确信地看着穆秋: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躁了 穆秋一笑:“有许多事情需要向罗大人了解情况。” 罗大人求之不得:“下官有这个荣幸,愿知无不言c言无不尽。” 好吧,司徒信靠近穆秋,小声说:“守住分寸,莫让涉案人员干涉太多。” 佳琼不由得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司徒大人刮目相看,他并不晓得他们交谈的内容,就将罗志金纳入嫌犯中去,看来刑部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司徒信感受到佳琼的目光,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由得感到怀疑。 他只知道穆秋带了个协助查案的人来,只认为是他在金陵的玩伴,也一直未注意看这位帮手,刚刚惊鸿一瞥,才发现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在他眼里,十岁出头的就是个孩子,他真想警告穆秋,查案不是闹着玩,不是谁对案子感兴趣都可以往刑部领的。 司徒信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 穆秋平时看起来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且看他如何查这桩案子吧。 临走 的时候,他又看了佳琼一眼。 这让穆秋很不舒服,司徒信平时都是眼高于顶的,何时这样正眼瞧过人就算他发现了佳琼是女扮男装,也不至于频频注目吧。 还好他知道司徒信已经娶妻生子,对妻子那叫一个忠贞不二,不然他都想跳起来敲一敲这煞神的脑袋。 佳琼已经把注意力放到罗志金身上,并不在意司徒信怎么看她。 跟随司徒信一起来的狱卒更加看不起穆秋。整个人一副吊儿郎当的,肯定过不了一天就会说自己对案子一无所获全部推给司徒大人。 司徒信走后,罗志金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穆秋笑嘻嘻地说:“罗大人舟车劳顿,不如先去喝杯茶歇歇脚” 罗志金想果然是个不着调的,这样正好,推的越久证据越难找。 “不了,我辛苦事小,各位大人查案子才是最辛苦的。” “其实我觉得大人的想法不完全对。”穆秋冷不丁地说。 罗志金吓了一跳,他他想什么了 穆秋又说:“已经藏好了吧。” 罗志金警觉起来:“藏藏什么” 穆秋说:“官银啊,偷走后肯定要藏起来,让官府搜到岂不前功尽弃了。” 罗志金冷汗又出来了,勉强笑道:“下官怎么知道,我也很想案子快些了结了。” 穆秋若有所指:“了结了好,大人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罗志金:这小子话中有话,莫非他已经查出了什么看来是他小瞧了这小子,刑部的人都狡诈的很。 罗志金斟酌着说道:“官银是从益州运送过来的,丢失的事朝廷若追究起来,下官肯定要有连带责任,要不然我也不会心急如焚从益州赶过来。不瞒您说,从官银出事以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是盼着你们赶紧将这盗贼抓住,如果您有用到下官的地方,下官若能出一份力绝不含糊。” 第050章 提审 穆秋说:“大人只想着把盗贼抓住而不是把官银追回来吗” 罗志金:是这小子话里有话,还是他太过紧张了 罗志金镇静道:“盗贼抓住,官银肯定就能找回来了。” “不一定,”穆秋说:“他们若找个地方融了,这银子就等于没了名字,在谁腰包里就属于谁的。” 罗志金提高警惕,不再小看这个年轻的小子。 “穆大人所言差矣,那么多官银,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融化的了的,而且最近官府查的紧,想必那些盗贼也不敢轻举妄动。” 穆秋对着罗志金一抱拳:“还是罗大人分析的有道理,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呢,您这么一说就将我心中的纠结化解开了。” 罗志金不知穆秋话中深意。刚才的话是他考虑过才说的,他若是顺着穆秋的话往下说,有替盗贼掩饰的嫌疑。 佳琼暗暗发笑,穆秋这一诈,倒是让罗志金说了实话。 穆秋摸摸下巴,继续道:“罗大人觉得他们会将官银藏在哪” 罗志金警惕地说:“这下官怎么会知道。” 佳琼说:“这不是让您协助查案吗,查案子不就是先推测再取证,您做了十几年的知府,想必在查案上面积累了不少经验。” 罗志金勉强咧开嘴笑了笑:“我们小地方的案子,无非是些鸡毛蒜皮小偷小摸,下官其实没怎么见过世面。” 穆秋一挥手:“罗大人不必谦虚,您就当这银子是您偷的,您觉得您会藏在哪里” 罗志金心惊肉跳,勉强笑道:“大人这玩笑开不得。” 穆秋不再说话,似乎在等他回答。 罗志金暗骂,怎么让这小子给绕进去了。 可是他做的天衣无缝,他们没理由怀疑他啊。 罗志金郑重其事道:“下官断案多年,从未设身处地把自己当做罪犯过,所以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穆秋笑道:“大人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推测。既然您不愿回答,那么我就当是自己盗了官银,我觉得以我的身份,我会做那个背后策划的人,出力干活的,是那些我认为可靠的江洋大盗,不过一些粗人只配出力做事,指挥的事情还是我亲自来。” “银子嘛,还是掩埋了最合适,两车银子,分十几处掩埋,上面做上记号,等风头平息了,再把它们挖出来融化成银块子,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佳琼否定,说:“也不一定是掩埋,两车银子而已,放在一处后院里就是。” 罗志金气的想跳脚,这两个人是在查案吗怎么听着像说书的,说的还那么头头是道。 他严肃地说:“这不是儿戏,还请两位认真一些。” 这两个负责查案的,一个油头鬼马,一个孩子气,刑部用人就这么不拘一格 穆秋歪了歪头,他也想认真,早就看出来罗志金不老实,其实像这种人阴谋诡计最在行,骨头却软的很,扔天牢的揍一顿就都什么都招了。 不过毕竟是朝廷命官,还不能随便动用私刑。再说佳琼还在一旁看着呢,不能让她觉得他是个简单粗暴的家伙。 “那就这样吧,”穆秋说:“不知罗大人用午饭了没有。” 这话题转移的有点快,罗志金愣了。 “吃吃过了啊。” 吃个屁,他哪里有心思吃饭,就当减肥了。 穆秋说:“我们还没顾得上吃饭,大人先忙,我们失陪了。” 说完两人就闪了。 罗志金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就散了 到底是两个老谋深算的,还是不谙世事的,他有点糊涂了。 只可恨他在金陵人生地不熟,无处打听这两人的来头,只能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在刑部察言观色,希望能找出些端倪。 出了刑部,佳琼才觉得饥肠辘辘。 “随便吃点垫一垫,”穆秋低声说:“等破了案子,我请你去折桂楼,所有的菜随便点。” 佳琼笑道:“我后天就离开金陵了呢。你不用着急请客,在我离开之前能把案子查出来眉目就不错了。” 穆秋觉得佳琼说的很有道理,罗志金那老狐狸狡猾的很。而且看他的样子,他的同伙不止一个。 佳琼说:“眼下是要找到藏银子处,不过这个太难办,毕竟官银在哪丢的都不知道。” 穆秋想了想,说:“如果押银官没有同伙的话,在路上掉包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在益州或者金陵掉包的在金陵的可能性很小。”佳琼分析道。 穆秋也认同:“益州是他的地盘,他动手最是方便。” 穆秋已经怀疑到罗志金那家伙头上了,还是不容置疑的态度。 佳琼喃喃道:“官银是从益州衙门运出的,这一路上他们是马不停蹄。” 官银在衙门逗留的时间很长,会不会是在那里就被掉包了呢 可是那些押银官都说临行前检查过的,官银还在。 穆秋拉着佳琼:“回去,我有一些细节需要问那些押银官。” 佳琼:不是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唉,算了,穆秋这个执着劲上来了就随他吧。 二人来到刑部大牢,这次提审的是周三。 穆秋把那两锭银子拍在桌子上:“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周三只瞄了一眼,就说:“官银。” “可是你们押送的那一批” 周三将银子反过来,看看底下刻的字。 “没错,是益州进献的那一批。” 他并没有问银子是不是找到了,他可以回家了,直觉告诉他,如果官银真的找到,他不会在这短短的半天内被提审两次。 穆秋冷冷地说:“你怎么不问官银是从哪里找到的” 周三觉得不妙,但还是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官银并没有找到,你们最多是发现了这两锭银子。” 穆秋点头:“你倒是个明白人,那本官就不和你绕弯子了,这两锭官银,是从蒙二的打铁铺子里搜出来的。” 佳琼将一封信扔给他:“一块找到的还有这个,你打开看看。” 周三吃惊地拿起信:“我姑父的打铁铺子” 随即就说:“不可能,我姑父绝不会参与到盗银案中。” 可是信封上明明是他的字体。 第051章 结交山匪 周三苦笑,这就不好解释了,人证物证俱在。 他还是打开了信封,粗略看了一遍。 穆秋紧紧盯着周三的面部表情,其实他早就打消了对周三的怀疑,基本上可以确认是有人栽赃于他。 周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连语气都是颤抖的。 “不知大人看过信了没有” 穆秋说:“这不是让你拆的吗” 周三怒极反笑:“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信上写了什么。” “不用说了,”佳琼打断他:“不用看我们也能猜的出,信上说你很快会将官银送到蒙二府上,让他尽快融化了,打造成银锞子。” 周三反问:“你们相信这银子是我偷的” 穆秋笑了:“你有这么大能耐” 周三明白了,他们并没有怀疑他。 看来刑部的人并不都是草菅人命的,周三看到些希望,说:“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我们是会明察,不过需要你全力配合。” 周三疑惑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你告诉我们临行前检查了箱子,”佳琼说:“是不是看完箱子就立即出发了” 周三刚想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罗知府带领我们看完盛放官银的箱子后,说路途遥远,我们此行非常辛苦,让我们去后院吃了酒再去。” 临行前都会吃饭的,这种细节他就没有说。 早这么说还用我们跑回来这一趟,佳琼摸摸饿扁的肚子,问:“说具体些。” 周三似乎也明白了,问题出在这里。 “知府还说出了这个门,我们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周三一边回忆一边说:“喝酒最容易误事,所以我们切记不得饮酒,但这次出发前,可以喝个够。” 他们当时十分感激罗知府,为他们提供好吃好喝的。 “吃完酒,我们有些犯困,还打了个盹。” “你们是什么时候吃的酒。”佳琼问。 周三想了想,说:“大约是在午时。” 正午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所以酒水里掺了蒙汗药也不容易被察觉。 “你对罗知府了解多少”佳琼又问。 周三有些迟疑,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穆秋冷哼道:“都有人栽赃陷害你了,你还想隐瞒什么你大可以当英雄好汉,什么都别说,一个人把案子扛下来就是。” 周三一个激灵,他一个人扛下所有,他有十颗头也不够砍的。而且听穆秋的意思,陷害他的人莫非是罗知府 行啊罗大人,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周三心一横,甭管陷害他的人是谁,目前摆脱嫌疑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姑母一家也会受连累。 周三说:“罗知府家大业大,在县里有上百亩田地条街上的铺子几乎都是他的。” 佳琼想问田产是从哪里来的,转念一想问了也是白问,周三又不是他的亲信,肯定不知道他钱财的来处,不过可以肯定是贪污来的,不是有句话叫做三年知州府,十万雪花银。 周三又说:“罗知府后宅也丰盛的很,除了正妻,还有五房妾室,数个填房,通房更是数不胜数。” 周三说的夸张了些,皇上的后宫佳丽都能数得清,区区一个知府的后院还能多过皇上的女人周三这样说只是不知道罗知府后院实情而已。 周三继续道:“罗知府的女人多,孩子更多,光儿子就有十来个。他的田产c铺子是很多,不过要养那么一大家子人,着实吃力些。” 佳琼心下了然,好色之人大都贪财,贪财必出邪念。 穆秋问道:“他平时结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周三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说罗大人是老好人,做知府十多年,愣是没结过一个仇家。” 穆秋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益州山匪很多,罗知府没有奉命剿匪过么” 周三忙说:“上头来了命令,罗大人不敢不遵从,他带人去过山里几次,也捉过几个人,都秋后问斩了。” “这样都没和山匪结了仇”穆秋不信。 周三说:“我说的句句属实,山匪也有来城里寻仇的,但从未找过罗知府的麻烦。” 这就是问题所在,剿匪而不被记仇,罗大人这哪是去剿匪,而是结交朋友去了。 穆秋心里有了计较,不动声色命人将周三带了下去。 他很快去见了司徒信,将他收获的消息说了出来。 司徒信略一思忖。 “敢结交山匪,这个知府真是胆大包天。” 要知道山匪祸患百姓,最是朝廷不能容忍的。如果罗志金与山匪勾结属实,那么偷盗官银也是他能干的出来的。 “我这就去禀报皇上,请求带一批人去益州。”司徒信说。 穆秋拍拍他的肩膀:“查案子你是老手,相信剿匪更不在话下。” 司徒信自嘲地笑笑:“我这个老手怕是马上就被你这个新人比下去了。” 事不宜迟,司徒信当即就进宫面见皇上。 他的小跟班疑惑了,刚正不阿人称铁面断案神手的司徒大人,怎么还受那两个人差遣了呢,一个吊儿郎当,一个孩子气。 再次走出刑部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佳琼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穆秋拉起她的衣袖:“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佳琼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雇辆马车回桂香胡同吧。” 她怕一骑马就把五脏六肺颠出来。 穆秋说:“还是骑马快,你不是饿了么,咱们去折桂楼。” 佳琼:我才不要等会吃山珍海味,现在能从叫花子手里夺个窝头也是香的。 穆秋不由分说就拉她上了马。 佳琼捂紧自己的胃,省的被颠出来。 穆秋一边甩马鞭一边说:“你过天就要去避暑山庄,看来我是去不成了。” 他着急赶在佳琼离开金陵前破案,就是为了能陪她去避暑山庄。 因为这次清阳公主也去,他正好可以厚着脸皮去求一求母亲。 不过司徒信去益州没个天回不来,他怕是脱不了身。 佳琼觉得奇怪,避暑山庄都是女眷陪着太后去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去那里做什么 第052章 夏宫 两人终于在佳琼饿晕之前赶到折桂楼。 在大口吃肉大口喝茶的间隙,穆秋不忘提出一件事:“如果案子能就此了结,你是最大的功臣,皇上肯定要过问详情的,我要不要把你的功劳说一说” 佳琼急忙摇头:“别。” 重生后,她才深谙世事无常,这一世,她只想挣钱。 如果穆秋如实禀报了皇上,那么她理所当然会被别人注意,她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默默无闻平安顺遂是最好。 “我最近不在金陵,还是少惹麻烦,我担心娘和弟弟受到牵连。”佳琼说。 穆秋想到此事牵涉到剿匪,的确不是佳琼这种无根基的女孩子能承受的。 不过他肯定会过意不去,思来想去,穆秋说:“你可以不要名,赏银必须收,我的那一份,理应属于你。” 这就对了嘛,她需要的是银子。 佳琼谦虚地说:“分给我一点点辛苦费就可以了。” 她要大把的银子,大把的,足够买房子的那种。 后续案件佳琼不再关注,吃过饭就回了桂香胡同。 隔了一日,她就回到公主府,和长公主她们一起踏上了旅途。 听说这次同行的还有几位妃嫔c未出阁的几位公主。 清阳公主本来也在同行之列的,不知为何又没有去。 避暑山庄建在观云峰,听名字,这里应该有一座非常高的山。 清晨出发,马车晃悠悠走了一天,傍晚她们才到这个地方。佳琼环顾,果然是个好地方。 三面环山,一面临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青山绿水。 最北面的山是及高的,耸入云霄的那种,佳琼听人说这就是观云峰。 夏宫就建在山脚下,也许是地形的缘故,梅雨季节,这里降雨比别处少很多,而且大部分时候天气都是清凉的,确实是一处极好的避暑去处。 说是山庄,其实因为是皇家别苑,周围都有高高的围墙,且有重兵把守。整个布局相当于一个缩小版的皇宫。 进去夏宫,佳琼的眼睛简直不够用的,鸟语花香,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每走几步就是一道不同的风景。 这里有大大小小的宫苑十几处,太后和女眷们分散住在各宫苑。 小郡主住在紫月阁,佳琼和一众下人住在紫月阁内的偏殿里。 长公主住在凝星阁,和紫月阁紧挨着。 由于各宫苑都有贵人们住着,像佳琼这些既不是下人又没名没分的,平日里就极少出门,省的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 佳琼则乐享其成。除了每日在规定的时间内在院子里教小郡主功夫,其余的时间她都窝在自己的房间内。夏宫美则美矣,但是作为前世是一名驴友饱览过祖国大部分大好河山的她,并不稀罕夏宫里的美景,这辈子她稀罕的是命,还有银子。 小郡主则活跃的很,除了给太后c长公主晨昏定省,除去每日的功课,她几乎都在外面玩儿。 没有小郡主这个粘豆包在后面跟着,佳琼自在悠闲的很。 这种带薪消暑的生活挺美妙的。 太后住在福熙宫。别人住的地方都叫阁,只有她住的叫殿,可见她的福熙宫应该是最宽敞且设施最好的。 福熙宫处在夏宫的中央,距凝星阁不远,刚来到时周嬷嬷就交待过紫月c凝星两阁的人,无主子吩咐不可去福熙宫附近转悠。 佳琼对这位地位最高的女人不感兴趣,反正只要闭门不出熬过这个月就行。 小郡主偶尔也会朝她叙述福熙宫发生的趣事。 “皇外婆说婉贵人话太多,都吵的她头疼了。” “有几个妃嫔穿的太过招摇,皇外婆都想把她们送回去呢。” 最近小郡主朝她屋子里跑的勤了些,佳琼暗呼不妙,八成是小郡主已经把夏宫逛了个遍,该玩的都玩腻了,又开始黏着她了。 “小师傅,你陪我去静水湖采莲蓬吧,那里的莲子可好吃呢,昨日我去太后婆婆那里吃了好多,又脆又甜。” 佳琼简直匪夷所思。 “小郡主,你不知道长公主不让你靠近水深的地方,何况你还要下水去采莲蓬” 小郡主不依不饶:“你不知道静水湖里的荷花长的多好,都伸到岸边来了,有许多结籽的莲蓬就在那垂着,都耸到岸上很远,在岸上走路都绊脚呢,根本不用下湖,只需在岸边走着就能随手摘了。” 佳琼哭笑不得:“那还用我去,你让小六子他们几个去岸边走走顺手给你摘几个就 是。” 小郡主嘟起嘴巴:“别人采的多没意思,自己亲手摘的才好吃。小师傅,你知道只有你陪着母亲才放心让我出去,你就去嘛。” 佳琼不怕小郡主发脾气,就受不了这只粘豆包撒娇,小嘴一撅小腮帮一鼓,简直无敌了。 可是,佳琼仍然犹豫,她不想出去,万一给自己惹来麻烦怎么办,她只想窝在屋子里不见人,平安捱到回家数银子呢。 粘豆包又说:“小师傅若不肯去,那封信我就不给你看。” 佳琼疑惑:“信” 粘豆包使劲点头:“大外甥给我来信了,其中有一封是给你的。” 看来是案子结了,他告诉她一声。 佳琼对案子不感兴趣,小郡主拿这个威胁不了她。 不过,穆秋答应她把赏银全给她的,在信里,他应该会提这一茬,看来这封信她必须拿到手,省的穆秋贵人多忘事把赏银的事给忘了,她到时候好拿着信当证据提醒他。 其实出去走走没什么不好,她就跟在小郡主身后俯首帖耳的,谁吃饱撑的没事干去关注她 佳琼笑了:“窝藏别人的信是犯法的。” 小郡主才不懂什么是犯法,她见小师傅要看信,就迫不及待从袖子里掏出来伸到佳琼眼皮子底下。 “信都在这儿呢,大外甥写给我也给你看看,他说等忙完手头的事情就来看我。” 说完还得意洋洋的,好似在炫耀她的大外甥多么关心她。 佳琼庆幸还好小郡主天真烂漫,不像夏蓁这种女孩子歪心眼多还早熟,不然她肯定会觉得穆秋给她的小师傅写信不寻常。 佳琼打开信封,有两方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一方上面用封条粘住了,封条上写着“李佳琼亲启”几个字。 佳琼觉得好笑,穆秋这是在衙门封条用的顺手了,连信纸都用封条封住。 第053章 采莲蓬 信里说的果然是官银盗窃案一事。 司徒信带着一队人马去益州剿了匪,抓住了一众山匪,还在他们的老巢里搜到了丢失的官银。 山匪的头目倒是好汉一个,受尽了酷刑也不承认益州知府罗志金与他们有关联。 倒是他手下的几个小罗罗,一场棍棒没打完就疼的嗷嗷叫唤,迫不及待地招认了。 和他们推算的几乎一样,罗志金见财起意,他早就与山匪有勾结,这次就和山匪一起,里应外合,他在押银官的临行酒里下了蒙汗药,然后把官银掉包,让山匪运回山里。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待周三等人做了替罪羊,他就与山匪把官银瓜分了,从此过上逍遥奢侈的生活。 只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刑部不是吃素的,岂能是他一介小小知府就能蒙蔽的,何况他们还有佳琼这位得力助手。 佳琼有些脸红,穆秋将她夸的太过了啊。 不过穆秋总算信守承诺,没有将她帮忙破案的事情说出去,还在信中承诺要把皇上的赏银原封不动地给她。 五百两,整整五百两。 佳琼生怕自己看错了,一个字一个字的来回看了好几遍。 “小师傅,大外甥都说了什么呀。”小郡主见佳琼一个劲地傻乐,忍不住问。 佳琼摸摸小郡主的头,异常温柔地说:“他说了一些衙门里发生的趣事。” “我也要看。”小郡主凑了过来。 佳琼赶紧把信纸合上了。 小郡主嘟起嘴吧:“咱俩交换着看看嘛。” 佳琼郑重地说:“信件属于别人的私密之物,是不能看别人的信件的,懂么” 哼,穆秋给小郡主的信里无非是写一些哄小孩子的东西,她才不想看呢。 小郡主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什么是私密之物,总之小师傅说的都是对的,她很认真地点头。 “小师傅信也看了,快陪我出去玩吧。”小郡主兴奋地说。 佳琼:她刚才貌似没有答应这场交易,是小郡主理解成让她看信就等于小师傅答应陪她出去玩。 可是拒绝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忍心拒绝这样一只可爱的粘豆包。 佳琼小心把“五百两”藏好,这边小郡主派去请示长公主的下人回来了,小六子一脸伶俐地说:“长公主说,佳琼先生自从来了夏宫,就没出过紫月阁的门,是应该出去透透气了,还说有先生陪着出门最是合适,除此之外,无需多带下人,只消带几个熟稔水性的即可。” 然后,小郡主趾高气昂走在最前面,稍后一点的是佳琼,紧紧跟着两个丫鬟,后面还有四个小厮,当然这六个人都是水性不错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佳琼感叹:“说是不用带那么多人,还不是前呼后拥的。” 福熙宫c凝星阁c紫月阁依湖而建,呈半圆形围在静水湖北面。他们不多时就来到湖边,风景优美自不必说。湖面宽敞,不断有微风拂面,凉爽又惬意。 因为有湖的缘故,就算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这里也是清凉怡人的,因此湖附近的住处算是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给地位高的人住的。 此次太后来避暑,陪她来的还有宫里的几位未出嫁的公主,她住了最宽敞舒适的福熙宫,但并未让那几位公主靠近她住下,而是点名让长公主住凝星阁,小郡主住依凝星阁而建的紫月阁,长公主和小郡主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小郡主蹦蹦跳跳的还要往前走,佳琼拦住了她。 “小郡主不是要摘莲蓬吗,我看这里的就不错。”佳琼指着垂在岸上的几簇莲蓬说。 湖北面半圈种了荷花,她们再往前走就是空荡荡的湖面,若再想摘莲蓬就必须沿着青石板走到尽头,而那边是福熙宫,佳琼可不想踏入太后娘娘的居所。 小郡主点点头,指着翠绿的莲蓬说:“我要这个,还有那个,还有那只。” 小六子赶紧拿出事先备好的剪刀将小郡主指到的莲蓬剪下,放到旁边丫鬟提着的篮子里。 莲蓬鲜嫩个头大,很快就装了满满一篮子。 佳琼见差不多了,就催促小郡主回去。 小郡主的目的是出来玩,采莲蓬是次要的,这时候她玩兴正浓,哪里肯轻易回去。 小郡主指着远处说:“小师傅,你看见那个高台了吗,上面有个凉亭,几乎可以看到夏宫里的所有景色,我们上去玩吧。” 佳琼手搭凉棚朝小郡主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看可不了得,只见拾阶而上的一条道路顶端就是小郡主所说的凉亭,凉亭里花花绿绿的一片, 还不断有人在通向凉亭的楼梯上来回走动,看那些人的穿着,有的是太监宫女,而那些她看不出身份的,穿的都是锦衣华服,肯定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那里有好多人呢,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佳琼踟蹰道。 小郡主也朝那里瞅了一会。 因为太远她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不过从衣服上可以判断一二。 “应该是皇外婆宫里头的人。”小郡主说。 佳琼一紧张,听成了狼外婆。 她歪头想了想,说:“早晨刚向皇外婆请了安,她怪我吃的太少,咱们这会儿过去,她肯定要赏我吃的,我还要留着肚子吃莲子呢,咱们还是回去罢。” 佳琼松了口气,和小郡主一起回了紫月宫。 小郡主眼力不错,坐在凉亭里的,的确有太后娘娘。 太后居高临下,早就看到了他们这群人。 “哀家怎么瞧着那个孩子是敏儿。”太后一只胳膊搭在栏杆上,饶有兴趣地朝静水湖那边看。 长公主笑着说:“正是这孩子,她刚刚派人来告诉女儿说想去采莲蓬呢。” 旁边递帕子的婉贵人接过话说:“太后娘娘眼神儿真是好,臣妾都没瞧出那是小郡主呢。” 一旁立着的胡贵人掩着嘴笑道:“小郡主是太后娘娘心尖上的人,自幼看着长大的,姐姐哪里有太后娘娘看的清楚。” 太后不理会她们两个,继续说:“我怎么瞧着还有个男人跟着” 长公主忙说:“也是个女孩子,是敏儿的武学师傅,所以穿着练武的衣裳。” 太后笑着指点道:“这里又不是你家的练武场,不必穿那么正式,再说夏宫里住着的都是女眷,她穿那么一身行头出来让人冷不丁的吓一跳。” 长公主笑道:“母后说的极是,是女儿忽略了。” 婉贵人一听急忙说:“不知那位武学师傅有没有女子穿的衣裳,正好臣妾带的衣裳多,可以送给她几身。” 乐妃嗤笑道:“婉贵人是周到过了头,难道长公主府里的武学师傅还用得着你给备衣服” 第054章 吵的脑仁疼 言下之意就是婉贵人影射长公主府的武学师傅连个多余的衣服都没有,抛头露面还穿着练武的衣裳。 婉贵人听出了乐妃的话外之音,不过她不敢回怼过去,只能绞着帕子生闷气。 胡贵人一看婉贵人受到抢白顿时来劲了,添油加醋说:“婉贵人姐姐倒是殷勤周到,我眼神不好看不清,不知那位武学师傅的身材是不是和姐姐相仿呢。再说,姐姐的衣裳都是浣衣局专门制作的妃嫔服,不知那位武学师傅有没有福气穿呢。” 她知道婉贵人是在讨好长公主,她要让婉贵人马屁拍不成,拍到马屁股上。 婉贵人脸涨的通红,瞪向胡贵人:“妹妹此言何意我不过是好心随口一说,照妹妹这样一说,好像我有别的意思似的。” 太后听不下去了,一拍栏杆:“长公主留下,你们都给哀家下去。” 见太后动了怒气,乐妃几个人连忙灰溜溜地走了。 待凉亭里清净下来之后,太后才对长公主抱怨说:“当初哀家来夏宫,她们都不肯跟着来,哀家知道她们是何居心,不就是想留皇上身边争风吃醋,哀家一生气就点名让那几个狐媚子跟了过来,这下后宫是清净了,哀家的耳根可一刻也不得安宁,哪天不让她们吵的脑仁疼。” 长公主忍着不笑,母后硬生生把那几个宠妃带到夏宫,是让这几个妃嫔有苦说不出,皇后却高兴的很呢,几个碍眼的走了,在皇后眼里母后可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她轻轻为太后捶背,劝道:“母后不喜欢听她们吵闹,就让她们安生在阁里待着就是,总不能要提前把她们送回去,多些人伺候您总是好的。” 太后冷哼一声说:“让她们回宫勾引皇上,美的她们,哀家就要在这里盯着她们,皇后镇不住的狐媚子,我倒要看看她们在我眼睛底下能翻腾出来什么水花。” 长公主笑道:“母后英明,就让她们留下尽孝吧。” 太后又不悦地说:“还有那个秦妃,不愿意来夏宫,说让清阳替她尽孝,清阳呢,为何临阵逃脱了。” 长公主倒是能猜出一二。 秦妃让清阳来夏宫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清阳趁机和她套近乎,想让她站队支持荣王。 不过清阳并不是糊涂的,临行前亲自来见她,说府里琐事太多,穆秋又整天不着家让她头疼的紧,她要在家管教那小子,去不成夏宫了。 清阳公主只是太后众多孙女中的一个,在宫里的时候就不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女,所以这次去夏宫有她没她都无所谓。 太后也觉得无所谓,这不是妃嫔们让她头疼,亲生的孙女总好过那些人顺眼嘛,太后就想起她这个逃兵来。 长公主连忙为清阳开脱:“她府里就靠她一个人操持,她一走岂不乱套了。” 长公主回到凝星阁,就立刻让周嬷嬷去紫月阁送信。 佳琼叫苦不迭,她就出去一趟,就让太后给看见了,还嫌她穿男人的衣着。也是,那么一群人就她穿的黑不溜秋,能不引人注意吗。 周嬷嬷笑着说:“长公主殿下已经让人为先生做几身女子穿的衣裳,不一会负责内务的公公就会来为您量一下尺寸。” 佳琼忙推辞:“我带了衣裳过来,不用劳烦公主费心。” 宫里带来的内务太监都是为主子们服务的,她一个外聘的武学师傅可消受不起。 周嬷嬷说:“内务部的左右就做那些活,闲着也是闲着,先生收下就是。”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佳琼先谢过长公主。 周嬷嬷走后,小郡主就催着佳琼把衣裳换上。 佳琼翻出齐治送她的衣服,小郡主翻看了一下,衣服一看就是从外面成衣铺子里买的,料子和做工都不如她平时传的好,不过颜色和样式还不错,小师傅生的白嫩嫩的,穿上一定好看。 佳琼将男装脱下,套上女孩子的裙装,果然令人眼前一亮。 佳琼已经十三岁,个子比同龄人高许多,已经接近成年人的身高了,虽然看起来细瘦了些,不过有白皮肤和大眼睛衬托着,只让人觉得她水灵,自动忽略了干巴巴的身材。 小郡主拍着手说:“小师傅和我母亲年轻时一样好看。” 旁观的人都吓了一跳,把长公主和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比较,简直是大逆不道呀。 旁边的丫鬟忙说:“奴婢也见过长公主年轻时的画像,真的是国色天香,而且长公主如今的风韵比那时候还要美上几分呢。小师傅换上女装,的确和长公主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上略有不同,长公主的美是大气,小师傅的则是小家碧玉。”意思就是快别折 煞长公主了。 佳琼:一个丫鬟都这么能说,是生怕小郡主拿自己和长公主比较,传到长公主耳朵里牵连到她们么不过小郡主能说自己和她母亲一样好看,恐怕是对她最好的赞美了。 这只粘豆包真是越来越讨喜了。 小郡主围着佳琼转了两圈,说:“总觉得缺点东西。” 她想了想,从自己头上摘下一支金步摇蹦着要亲自戴到佳琼头上。 佳琼由于一直是男子打扮,并未留刘海,如今换上女装,就把高高束起的头发放下来了,如墨染的瀑布一般垂在脑后,只在头顶上扎起一缕绾成垂鬟分肖髻,插上一柄银钗。 小郡主直呼太素了,非要把她的金步摇送给佳琼。 这支金步摇是太后刚刚赏的,佳琼敢戴出去简直是不要命了。她万万不能收。 粘豆包固执的很,佳琼好说歹说,只能欺骗她说自己不喜欢戴金灿灿的东西,小郡主这才作罢。 小郡主意犹未尽说:“小师傅长这么好看,以后就不要穿男装了,还是穿裙装,你只有这么一身女孩子的衣裳,可惜你比我高太多,不然我可以把那几套漂亮的衣裳送给你。” 佳琼这才想起身上穿的这身是齐治给小郡主买的,买大了才送给她的。 可是小郡主没认出这身衣裳来,也许是她的衣服太多了,没记住吧。 佳琼不再在意这些,正好绿蕉来叫小郡主去凝星阁吃冰豆沙,小郡主最喜欢吃这些凉凉的东西,只是长公主怕她闹肚子不允许多吃,小郡主听说又可以吃冰了,顿时兴奋起来,三步并两步跑了出去。 佳琼终于得已清净一会,赶紧躺床上歇歇脚。 想想那支金步摇真是太美了,上面雕刻的芙蓉和真的一样,最主要的,那是沉甸甸的金子,值钱的很。 没有女孩子能抵制住首饰的诱惑,尤其是珠宝黄金。 但是向往归向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是唾手可得也不能要。佳琼盘算了一下,以她的能力,一些金首饰还是能买的起的。 等她回去置办了宅子,剩下的钱她就拿出一部分来买首饰。 佳琼感叹,还有有钱好啊,她一定要努力挣钱,挣多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