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首辅老公想搞死我》 第1章 从美色的震撼中醒过神来 温黄被眼前的古装美男惊艳到了。 身材,绝了! 宽肩窄腰,高挺有力,精美喜服加身,修竹玉树仅能形容一二。 容貌,绝了! 浓眉分明,目如寒星,长发漆黑如瀑,俊美无俦仅能说中皮毛。 还有一股子彪悍又尊贵的气质! 他手握长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她走来的模样,好想尖叫—— 咦?不对! 等等! 剑? 今天是她和李禛的新婚之夜,他怎么提着把剑进来了? 不会……是要杀她? 温黄顿时从美色的震撼中醒过神来,惊跳着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在她面前站定,李禛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追杀我来了?” 温黄:“啊?什……什么?” “不是说,哪怕我作了鬼,你们也要做法,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三年不见,李禛的声音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很有男人味儿,但语气却让人发毛。 听到这个话,温黄明白了。 李禛本是她家的养子。 三年前,家里要给她定亲,李禛居然带着她私奔了! 后来两人被追上,温黄她娘将李禛推下了河,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河里沉沉浮浮的李禛破口大骂:“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娘把你养这么大,你不思报答也就罢了,还想将我女儿给拐走? 你最好淹死了去! 回头我还要找人来做法,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呸!” 敢情那时候他虽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还是听到了。 …… 温黄沉默片刻,说:“那是我娘的气话。” “你不了解她,她向来狠毒刻薄,说到做到。”李禛突然将剑塞进她手里,抓着剑尖对准他自己的心脏:“来!今日便如了你们的愿,杀了我,就当我还了你们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温黄心惊肉跳,一把松开那沉重的剑,将手藏在身后。 然而,她松开了,李禛却没松开。 他依然握着剑尖。 剑锋很利,剑又重,她一松手,剑下垂,便割破了李禛的手,瞬间流出许多血 。 温黄忙又将剑拿起来,急急将想了一天的说辞说了出来:“哥!我知道我娘不对! 她之前不该将你推下河,如今你回归了本家,她更不该到你们家来闹! 害得你们堂堂的国公府,娶了我……我一个农家女! 但是,我们可以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你别伤到你自己啊! 你流了好多血! 快松开!” 她双手握着剑柄,死命往上抬着,不敢动。 因为李禛捏得死紧! 她若把剑强行抽出,定然会将他的手割得更深! “这么着紧我啊?脸都白了。”李禛嘴角凝出个笑意来,绝美却有些吓人,微微偏头看着她问:“是不是怕我死了,你们家的荣华富贵都会化作泡影?” 温黄:“不是!你先松手啊!你的手在滴血!” 他反而握得更紧了,血滴加速落下!疼痛使他面目狠戾,他缓缓地说:“温黄,我这府上的继母,巴不得我死,免得我抢了她儿子的爵位财产。你杀了我,解决了她的心腹大患,说不定她会帮你遮掩过去,留你一条性命!” “不……不不不!我……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啊! 我……我就是正儿八经地来嫁给你的……”温黄被那满地的血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有什么误会!你今天只有杀了我,才能活命。要不然……你会死!甚至你全家可能都会死!” 第2章 只有“找死”这一个选择 温黄脸色大变:“全家都会死?为……为……为什么?我们可是官家赐婚,你家还敢违抗圣旨,灭了我家的口啊?” “你不用问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禛说:“温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杀了我,你能活。不杀我,你会死!选一个!” 他的样子,极为认真。 温黄咽了一口唾沫,说:“哥,我是不会杀你的。” 她觉得,李禛很可能是在试探她。 而且,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杀人啊! “哪怕你全家都可能会因你的选择而死,你也不杀我?”李禛问她。 “是!没错!哥,无论如何,我绝不会伤害你!”温黄坚定地说。 “呵!绝不会伤害我?”李禛冷笑,“你娘在我家门口一挂,整个汴京城都笑翻了!人人都在看宁国公府的笑话!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他们还趁机弹劾我的父亲!侮辱我的亲人!还说不会伤害我?温黄!我情愿你一刀杀了我!” 说着,他猛然将剑往他自己身上一送。 剑尖锋利异常,刺破了他的衣服进入肉里,鲜血喷出,瞬间将那大红的新郎衣裳晕染成了深色。 那是心脏部位! 疯了不成! “你住手!”温黄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总算将剑从他手里抽出。 就在这时,外面闯进来五六个男人,见她拿着血淋淋的剑,而李禛的胸口在流血,顿时呵斥的呵斥,惊呼的惊呼。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我们将军!” “流了好多血!柴将军,快帮将军止血!” “来人!把这毒妇抓起来!” “原来这才是温家真正的目的!赶紧去捉拿其家人同伙,一个也不能放过!” …… 温黄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妇人反着膀子按倒在地,转头看到有人手脚麻利地给李禛上药,血很快止住了。 他跟没感觉似的,嘴角带着一抹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黄突然明白,他刚刚并非在开试探她。 他说的是真的。 她有所耳闻,她娘在国公府门口上吊之后,有朝臣趁机参他,皇帝便命李禛娶了她。 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子,娶个农女为妻,不仅是个笑话,更是对李禛的打击,令他在婚姻上无所助力。 李禛刺伤他自己,便是一招极妙的反击。 一可以反击那个参奏他的政敌,说他与温家勾结,意图刺杀。 二可以顺理成章推掉这桩可笑的婚姻。 三……还可以报了当年温黄她娘作贱虐待他,又推他下河的仇。 温黄被人五花大绑,推搡着关进暗室的时候,就想明白这层了。 什么两个选择? 从她娘去国公府门前闹的时候开始,就只有“找死”这一个选择而已。 第3章 羊入虎口 温黄是从后世穿越来的。 来到这个世上,她睁眼看到的第一幅景象,是个穿着古装又高又壮的妇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喊:“大家都来看啊!我一把屎一把尿,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把这家落难的儿子养大,还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许给他做娘子,他如今发达了,不但抛弃了我家女儿,还把她推下台阶摔死了!天哪!地呀!还有不有王法了啊……” 这场面有点刺激。 温黄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回到了温家。 她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确定自己竟然穿越了。 她穿越到一个陌生的时空,一具跟她同名同姓的身体里。 那个哭闹的妇人,是她的亲娘。 哭闹的地点,是宁国公府的大门口。 原来,当初李禛被温黄她娘杨氏推下河之后,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不曾想,两个月前,杨氏进城去走亲戚,在城门口看到打仗归来的将领中,赫然有她失踪三年的养子! 跟人一打听,方才知道他竟打仗立了功,当了大官了! 杨氏是个财迷心窍的,当即让她做捕役的大女婿去打听。 大女婿还真打听到了,李禛不仅打仗立了功,而且还找回了生身父亲! 他的父亲,竟是威名赫赫,当朝三公之一的宁国公! 而且,李禛还是宁国公的嫡长子! 杨氏悔得肠子都青了,晚上觉也睡不着,越想越不甘心,竟拉着温黄,跑到国公府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引来全城围观。 没想到,过了几天,皇帝居然下旨赐婚,让温黄嫁给李禛! 温黄拥有原身的记忆,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并不抵触,加之圣旨不可违,便抱着嫁入高门的心态嫁了。 如今看来……她哪里是嫁入高门?分明就是跳入火坑,找死来了…… …… 温黄靠在墙上,皱着眉头想办法。 办法尚未想出来,门“嘎吱”一声打开,两个男子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她见过,是李禛的手下。 就在她娘到国公府门口上吊之后第二天,就是这两个人,披甲执剑,带兵围了她家,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地 找东西。 找了一通没找到,就拿刀比划着她两个弟弟威胁温父温母说,不交出来就杀了他们。 可问他们究竟要交出什么东西,他们又不说。 最后,他们连被角衣角针线筐子都找了,盐罐茶罐米缸也都砸了,折腾了一整天方才离开,把她娘吓得尿了裤子,把她爹吓得病了一场…… 这两人身上都带着强烈的杀气,温黄本以为他们要杀自己,岂料,其中一个竟解开了捆住她的绳索。 干什么呢? 温黄正纳闷,便见他将那绳索往房梁上一甩,打了个死结。 望着那个套,温黄瞬间明白了:“这是要给我做个上吊自尽的假象,连上堂分辩的机会都不给我?” 打结那个看了她一眼,冷笑说:“你若之前有这点聪明劲,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说着,他冲另一个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过来逮她。 第4章 让李禛来跟我说话 “等等!”温黄猛然后退一步,叫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问:“你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东西?” 温黄:“长、命、锁!” 两人都是神色一变。 他们在找什么,从来没跟这家人透露过。 即便用刑,也只是让他们交出将军当年的东西,并未说明是什么。 依照他们的经验来看,温家夫妇应该是真不知情。 李禛当年是几经辗转,才到了他们家的,所以,他们便将寻找的重心转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而这个女子,却知道是“长命锁”。 那个打绳结的眼神微眯地问:“你父母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温黄:“让李禛来跟我说话。” “呵!”他冷笑一声,“锵”拔出剑来横在她脖子上:“你还想继续讹他?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有本事把剑再靠近点!我一头碰上去,你们就永远也找不到长命锁了。”温黄冲他挑起一只眉毛。 那人赶紧将剑收了回去,恼怒又狼狈地说:“你等着!” …… 一刻钟后,已经换下喜袍,穿了身精美的黑色窄袖常服,看不出受伤痕迹的李禛,气宇轩昂,一身贵气,冷冽冻人地站在了她面前。 他的眼神落在房梁的套上,眼神无比嘲讽:“又上吊?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死活?” 这是什么话? 难道他们半夜来杀自己,不是李禛指使的? 温黄立刻指着那两位手下说:“是他们想吊死我,并非我想自杀!” 李禛怀疑地看着她,像在分辩她是不是在撒谎。 “真的!不信你看!我根本够不着绳子!”她踮着脚举手,指尖距离绳子的打结处尚有一寸距离。暗室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任何可供她爬高的物件。 李禛转头看向那两人,目光森冷。 “哥!她今晚必须死!否则,定然要被押解到公堂,到时她再胡说八道,麻烦就大了!”打结那个手下,穿着一身宝蓝色湘竹花纹常服,看着精壮且精神,却着实不说人话。 李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那你们怎么不赶紧动手?把我叫 来做什么?” “她说……她知道长命锁在哪里!” 李禛看向温黄。 温黄说:“没错!我知道!而且这世上,只有我知道!大约在七八岁的时候,我在村口水井边的草丛里捡到的。当时我觉得很好看特别喜欢,不想被娘拿了去,就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那个?我们从未说过!”另一个略高瘦,面相沉静睿智的手下问。 温黄指着打结那人说:“本来不知道,但刚才见他腰间的玉佩上,有个“宁”字,我便想起,那长命锁背面,也有个‘宁’字。加之当时你们在我家找东西的时候,连被角、衣服兜里都仔仔细细地捏过,定是个不大的物件!所以我猜……你们找的,或许是那个?” 打结那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玉佩,又看了看温黄,眼珠子瞪得老大。 第5章 就很……带劲 李禛面无表情地问她:“在哪里?” 温黄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说:“饶我全家性命,我、给、你。” 李禛用阴鸷的眼神看了她半天,突然笑了一下:“你给我?” 温黄:“嗯。” “就算饶了你性命,你也会过得生不如死!” 温黄:“生不如死……我也想生。” 她的求生欲,还是相当强的。 李禛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水灵好看,却充满着以前罕有的坚定强韧。 他没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温黄急忙跟上。 “干什么呢!”打结那位举剑拦住她。 温黄有点讨厌他了,反问:“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我当然是跟他去洞房!倒是你,拦着我想干什么呢?” 那人的脸“噌”一下红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之色说:“一个女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羞耻!!” 温黄:“……” 古代的男人都这般纯情么? 不过说了一句“洞房”,他的脸就红成了这样? “你们去找父亲说此事。”李禛转头说。 “找父亲说什么!直接严刑拷打!我不信她不说!”打结的语气狠辣。 严刑拷打? 温黄脑子里立刻出现电视里见过那些严刑拷打的场面,顿时寒毛直竖,缩成一团说:“我我我告诉你!你敢对我用刑,我立刻咬舌自尽!” “呵!要是连你都治不了,我们还打什么仗?”那人一脸凶恶之色,朝她逼近。 “啊!哥!”温黄尖叫一声,一溜烟跑到李禛背后,抓着他腰间的衣裳不放。 “去找父亲!”李禛语气微沉:“文素,你去说。” 那个面相沉静的点点头。 “哥!她如此下作,你还护着她做什么!”打结那位貌似是李禛的弟弟,管他叫哥。 “马上去!”李禛语气蓦然加重,不怒而自威。 打结的貌似很怕李禛,被吼了以后,就再也不敢啰嗦,不情不愿地走了。 李禛回头看向温黄。 温黄冲他咧嘴笑了一下。 本以为李禛已经够没人性了,原来还有更没人性的! 跟刚刚那位相比,李禛此刻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松开 。” “啊?” “放开我!” “哦!哦!”温黄急忙放开他。 这时,门口守着的两个仆妇又过来问:“将军,她……还是关起来?” 温黄又逮住了李禛的衣服。 李禛沉默片刻,说:“不用。时候不早了,你们下去休息!” 那两个仆妇行礼说:“是。” 李禛转身就走了,温黄急忙追上去,边追边叫:“哥!哥!刚刚他们说要去捉拿我的家人!你是不是该唤回他们?” 李禛只管往前走,并不回答她。 “哥?” “哥?!” “你说话啊?”温黄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既然你答应了我,就该派人把他们叫回来啊!要不然……要不然,我是不会把长命锁交给你的!” 李禛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如寒冰,蚀骨地冷。 温黄心里颤了颤,松了手。 现在的温黄,可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温黄。 她算是见过世面的,活了快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谁能用个眼神把她吓退了的。 这位算是第一个。 就很……带劲。 第6章 你求我啊! 李禛见她松了手,又继续往前走去。 温黄赶紧又跟上,没几步回到了之前的喜房。 喜房里有两个仆妇,正跪在地上擦地。 旁边木桶里的水,是红色的! 她们擦的,是李禛滴在地上的血! 见他们回来,其中一个仆妇提着桶,另一个拿了旁边凳子上的血衣,弓着身子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李禛到桌子旁,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倒茶水。 外面黑漆漆的,屋里则是灯火明亮,温黄这时才发现,李禛的脸色挺不好,额头微微有汗。 或者,之前那一剑,伤得不轻? 那是心脏的位置。 这样的位置伤到了,想必拿到哪里去说,都是铁板钉钉的“刺杀”? 为了按死他们家,他还真是不遗余力! 不过,她又隐隐觉得,有点过了。 若是要栽赃她一个刺杀之名,没必要这般玩命? 刚刚……他拿剑戳他自己的力道,是真大! 她用尽力气抢夺,才将剑夺了来。 若她动作慢一步,说不定就真的刺进去了! 甚至她有种错觉,李禛该不会是想跟她同归于尽? 不合理呀!明明可以杀了敌人,为何要同归于尽? 温黄眨巴眨巴大眼睛,凑过去继续劝说:“哥,我知道,我娘一直对你不好。 但我爹没打过你也没骂过你,而且当年是他把你背回家来的! 没有我爹,可能你也活不到今天! 你就看在他的份上,把人叫回来…… 上次你派人去家里,把我爹吓得病了一场,他再经不起惊吓了!” 李禛端着茶水喝着,面无表情。 温黄殷勤地提起茶壶给他倒水,又说:“那个长命锁是不是对你很重要?我明天一早——不,要不我现在就连夜回去给你拿?” “啪!”地一声,李禛突然重重放下杯子,她刚倒的水洒了一桌子。 温黄提着个茶壶,僵在那里。 “想让我饶了你一家人?”李禛总算说了句话,语气阴阴的。 温黄回答:“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了吗?我把长命锁给你,你饶了我们一家性命!” 李禛:“我何时答应了?” “你——” 温黄蓦然想起,他刚刚好像……没说话!“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李禛微微偏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你求我啊!” 温黄瞪大眼睛:“求你?我刚刚不是一直在求你吗?” 李禛:“你那是求,还是威胁?” “那你要我如何求?” “求人都不会?还要我教你?” 温黄自然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怎么求人。 跪下磕头。 她骨子里是个现代人,下跪求人这种……实在做不来。 她深呼吸,放缓语气说:“哥,咱们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其实当时我也阻止我娘了,但是你也知道她那个脾气,我根本拉不住! 现在搞成这样,我也不愿意啊! 咱们好生想想办法,大不了你休了我! 咱别这么要死要活,动不动见血——” “你也不愿意?”李禛突然打断她。 温黄:“啊?” “这么说,你根本不想嫁给我?”李禛突然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第7章 这是道送命题 温黄跟他对视了三秒。 然后敏锐地觉察出……这是道送命题。 就在那三秒钟里,她脑子里跟烟花爆裂般,涌现出那次“私奔”。 十五岁及笄那年,温溪镇最有钱,房子最气派的秦员外家的独生子秦韶看上了她,向他们家提亲。 温黄的爹娘都乐坏了,忙不迭地应了。 那秦韶不仅有钱,而且聪明上进,年方十七,就已经是举子,大家都说,他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前途不可限量。 秦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坏了,可他就在无意中见了温黄一面后,就独独看上了她! 就在一家人喜滋滋地待嫁时,李禛对她说,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下落了,让温黄偷偷陪他一起去找。 农户家的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 李禛大她三岁,温黄几乎是跟他长大的,对他毫无戒心,于是就跟他一起去了。 那天晚上,在一座河边的破庙里,她正睡觉的时候,感觉到异常,睁眼一看,竟是李禛在……亲她!!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混合着愉悦、痛苦、压抑、释放的东西,令她窒息心悸。 她吓坏了。 见她醒来了,李禛紧紧抱着她,说喜欢她,不能没有她,又说他偷偷打猎攒了一笔钱,要带她离开温溪镇,成亲过日子。 温黄一把推开了他,哭着说:“你是我哥啊!我们怎么能成亲?” “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你亲哥!我是爹捡来的!” “不行!”温黄使劲摇头:“我们就这样走了,爹娘会急死的!我们快回去!” “等过几年,我们再回来,一定好好孝敬他们!”李禛唤着她的小名说:“双儿,跟我走!” “不行啊!”温黄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也……我也不想嫁给你啊!我想嫁给秦公子!” 李禛眼里的光渐渐暗下来:“你喜欢他?” 温黄:“他家有钱,跟他成了亲,家里就会过得宽裕些!” “我问你喜欢他吗?!” “喜欢。”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他的语气,有些绝望。 但是当时的温黄并不懂,她说:“你是我哥哥啊……” 后来,她爹娘 叔伯们就追了来。 …… 温黄觉得,她现在若回答说想嫁给他,显得前后不一,明显是嫌贫爱富。 但若说不想嫁……不管李禛对她还有不有之前的想法,貌似都不是个好答案。 温黄咽了口唾沫,采取和稀泥战术,说:“哥,我以为你不在了,特别伤心,哭了好久。自从知道你还活着,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那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我……我不知道。圣旨下来,我们一家人都跟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的,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 温黄眨巴眨巴眼睛:“我愿意。” 你这么帅,每天光看看也养眼睛啊…… “之前不是喜欢秦韶吗?为何现在又愿意了?”李禛淡淡问。 说到这个,温黄有些替原身不平,说:“自从你带我……私奔以后,秦家就退了婚。 三年了,我都已经十八了,一直无人问津! 连带着我三姐姐也嫁不出去,她都二十了! 所以,我若嫁给你,名声就清白了,且有了你们这样的亲戚,想必三姐姐也能嫁出去了,说不定还能嫁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家。” 李禛笑了笑:“想得还挺美。” 温黄:“……” 沉默片刻,李禛又问她:“温黄,你很恨我?” 第8章 温黄心里有种异样的快感 温黄心道,我一点不恨你!你若还跟以前一样喜欢我,我每晚睡着了都能笑醒!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只揣摩着原来那无比单纯的温黄的心思,说:“我不恨你,我以前以为你被淹死了,为你伤心,现在……心里愧疚。” 李禛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将军,您睡下了吗?” 李禛立刻转身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这肯定是来汇报宁国公的决定的! 温黄跑去门边,将耳朵贴门上。 她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还有刚刚那个声音在低声说:“公爷就在院外。” 等外面没了动静,温黄轻轻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而且黑漆漆的。 她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过院子,来到了大门边。 大门无人值守,但是大门两边,各有一盏雁鱼青铜壁灯。 这灯的光线,自然比不了她原来世界的路灯,但是在漆黑的夜里,却是唯一的光源,她若靠近那边,影子晃动什么的,说不定就会被人发现。 她看了看左右,发现在大门一侧的旁边,有棵大树,大树底下,放着两个旧木椅子。 这应该是值守的人坐的。 她潜过去,站在木椅上,趴在墙上往外看。 外面有三个人。 一个是李禛,一位是个衣着华贵,身形高大,满身威仪的中年男子。 还有一个小厮,屏声静气站在那中年男子身后。 刚刚小厮说“公爷就在院外”,温黄猜,那个满身威仪的中年男子,就是宁国公,李禛的父亲。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宁国公正好面对她这个方向,能看到他很生气的样子。 突然,宁国公抬手就狠狠地打了李禛一巴掌! 李禛脑袋都没偏一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有些铁骨铮铮的味道。 然后,宁国公甩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温黄急忙下了凳子,踮脚无声地跑回去,关上房门。 不一会,李禛就进来了。 跟没事人似的。 让你在我面前装爷,出去不就挨你老子打? 温 黄心里有种异样的快感,眨巴眨巴天真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惊讶地问:“咦?哥,你的脸上怎么有个五指印?是被人打了吗?” 李禛瞥了她一眼,说:“我父亲说,我不该自伤设计你,因此打了我。而且,去抓你父母的人也没派出去,就被他拦住了。” “哈!”温黄心里顿时一松,眉开眼笑地说:“宁国公果然是我朝战神,正直明理!” 李禛突然弯腰凑近她,脸对着脸问:“我挨打了,你很高兴?” “没……没……怎么会?”温黄上半身后仰,问:“你疼吗?” 李禛:“疼。” 疼? 这会儿说话的语气,比刚刚那又阴又损的样子轻快多了。 他出去挨了一巴掌,情绪咋还好些了呢? 有病?欠揍? 温黄咽了口唾沫,问:“那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敷一敷?” 李禛直起身来,说:“不用了,给我宽衣。” 第9章 你觉得还能跟你洞房? 温黄:“啊?” 宽衣,就是……脱衣服的意思? 李禛:“宽衣。” 温黄:“宽衣做什么?” 李禛:“睡觉!还能做什么?” “哦……你手和胸口都受伤了,应该不方便哈……”温黄尬笑了一下,去帮他脱衣服。 他束着个又宽又长的革带,在腰上缠了两圈,勾勒出硬朗笔挺的细腰翘臀。 腰带两边都有玉扣,雕着很有意境的兰花。 温黄瞧着那白玉做成的玉扣,就恨不得将那腰带扒下来带回去。 这样的东西,都可以进故宫的…… “你干什么呢?”李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温黄抬头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个腰带……怎么解开?” 李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上面那根带子一扯,从玉扣里抽出,自己将腰带解开了,递给她说:“放在那边的衣架上。” 温黄过去放好腰带,回来就见他半敞着外袍,在等着她脱。 那模样……让她忘记了这个人刚刚还想要她的命,一时脸上有些发热,眼神乱飘,不敢直视。 李禛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说:“发什么呆?过来帮我脱。” 过去帮李禛将衣服脱下来,只剩下亵衣亵裤,他就自己脱了鞋,动作缓慢地侧身躺到床上去,说:“给我盖上被子。” 大红的喜被在床的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 而喜床很宽,她站在外面根本够不着被子。 于是,她脱了鞋上床,将被子扯来给他轻轻盖上。 盖被子的时候发现,他闭着眼睛,脸色略显苍白,有疲倦之色。 “那个……”温黄问:“你要睡觉了吗?” 李禛:“要不然呢?” “那……那我呢?” 这屋里就一张床,也没见躺椅之类能睡觉的地方。 “我差一点就穿了心,你觉得还能跟你洞房?”李禛反问。 温黄:“……” 她的意思是:“那我睡哪里呢?” 他好像误会成:“那我的洞房呢?你就这样把我晾着?” 所以人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表述明白。 她想开口解释一下,但是李禛大概是失血过多,竟很快沉沉睡去。 温黄 瞅了他一阵,也脱了外衣,爬到床里侧,盖上被子睡了。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她快累死了,几乎一沾枕头就着。 正睡得香,她却又被人推醒了。 “哎呀……困。”她不耐烦地打了一下那只手,翻身继续睡。 大约五秒之后,她一骨碌爬了起来。 李禛已经起床,穿戴好了站在床前,脸色很黑。 “我……我刚刚以为是我三姐。”温黄挠着后脑勺说。 李禛:“起床。” 温黄看看窗户:“天还没亮呢!” “卯时中,要去拜见长辈,敬茶。”李禛面无表情地说。 “拜见长辈?”温黄瞪大眼睛:“那……那岂不是就真的……嫁给你了?” 李禛听到这话,一脸嫌弃:“难道你以为昨日是过家家?” 温黄爬到床沿边,低声问他:“昨晚的事情,你家人知不知道啊?” 李禛说:“已经封锁了消息,除了我弟弟和父亲,以及几个心腹兄弟,其他无人知道。你也不要露了口风,否则便是刺杀!长命锁也保不了你。” 第10章 你要好生跟你父母解释解释 “哦……”温黄眼珠子直转悠:“那,我听说……成亲之后第二天,要检验那个……叫什么来着?落红!如果没有的话,要被休回家的!你,你要好生跟你父母解释解释。” 李禛:“……你从哪里听来这等无稽之谈?” “嗯?没有这个规矩吗?” 难道这里不那么重视新娘子的贞洁? 李禛:“穿衣起床!” “哦。”她拿过自己昨晚脱下的衣服,又放下。 那是喜服。 姑娘家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做,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虽然只是民间普通的喜服,但是温黄还是无比佩服古人的针线,花儿绣得真美啊!穿在身上也好看。 只是今日不能再穿它了。 虽然国公府很不愿意跟她家结亲,但毕竟是御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表面上是完全按照正式的礼节走的,半点不敢含糊。 在成亲前一日,她姑姑,并已经出嫁的大姐就来了这喜房,把她的箱笼之类的都归置在里面了。 温黄打开自己的箱子,看了一下里面的衣裳,上衣下裳里衣外袍,花花绿绿一箱子,她一时看得有些傻眼。 穿越过来时正是夏天,穿得少,且农家穿得也简单,她很容易就搞会了。 这箱子里的衣服,则是用李家聘礼中的布料做的,绫罗绸缎俱全,种类繁多,跟农家的布衣截然不同。 而且,因着时间紧,大姐拿这些布料裁制成衣服,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装了箱了。 今天可不能穿错衣服,把里面的穿外头来了,可笑话死人了! 温黄回头叫道:“哥!我听我姑姑说,你们这种高门大户里,穿衣是很有讲究的,我也不懂,你教教我呗?这里头要穿哪个,外头穿哪个?穿几件合适?戴什么花儿?” 李禛回答:“你一个女人不懂,我一个男人难道懂?” 温黄:“那你找个懂的人来教教我。” 李禛斜了她一眼,出去了。 不一会,他带了个四十来岁的,穿着体面,齐整利索的妇人来,指着温黄说:“苏妈妈,她就拜托你了!” “诶!”那妇人应了一声,看向温黄。 然后,温黄就 在这位妈妈眼里看到了惊艳的眼神。 “苏妈妈好!”温黄冲她行了个出嫁前刚学会的屈膝礼,微笑说:“我出身卑微,见识浅薄,从未接触过这等富贵人家,今日是第一次见夫家人,怕是会出纰漏,劳烦妈妈指点。” 大约没想到她还挺会说话,那苏妈妈又露些意外之色,却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头,待她洗漱了,便帮她穿衣梳头。 她动作熟练,显然是常做这些的老手,很快弄好了,指着旁边说:“好了,娘子可以去看看是否有不妥。” 温黄这才注意到,衣柜那边的角落里,有一面穿衣铜镜。方形镜面,周围铸造精美纹路,饰以金银花鸟,镶嵌在木制屏风当中,制作工艺相当精致。 温黄忍住将它抱在怀里的冲动,看向铜镜里的人。 第11章 为何穿一身绿? 温家很穷,铜在这个年代又是比较贵重的金属,她家里连面镜子都没有,想要瞧瞧自己的模样,只能打盆水。 所以她从来没有确切地看清过自己的模样,只从水里的倒影分辨出,轮廓还不错,有双大眼睛。 这黄铜镜不仅纹饰漂亮,打磨工艺也非常精湛,照出来的人除了颜色有点黄蒙蒙的,其他的竟与后世的镜子不相上下。 镜中的女子,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零之间;身形看着胖瘦合宜,端正挺直;而她的脸蛋,却是出乎意料地漂亮! 那是极为罕见的天然美,眼如秋水涟漪,清亮动人;唇如新生嫩芽,娇嫩欲滴,整个人看着……清纯得勾人。 “娘子觉得如何?”苏妈妈又问。 温黄从自己的美貌中醒过神来,又注意看身上的穿着装饰。 苏妈妈给她穿了白色交领窄袖束腰上衣,精美的绿色绣花襦裙,系了双丝玉环绶,外面再穿了一件白边深绿的大袖宽袍,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同心髻妇人头,装饰了两朵珠花,插了一只宝石银钗,整个人看起来端庄雅致,却又不显张扬。 一切都刚刚好。 “苏妈妈真会装扮,这样一穿,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温黄说:“但是……为何穿一身绿?” 新娘子,不应该穿一身红么? 这一身,让她有种这辈子会一直被绿的感觉。 苏妈妈听到她的问题,微笑说:“娘子这个问题问得好!民间穿衣,除了不允许穿紫色衣服,其他不甚讲究。但是官宦之家,正式场合,却很讲究了。” 温黄诧异:“所以,官宦之家的新娘子,新婚第二日就要穿一身绿?” “那倒不是。”苏妈妈笑道:“朝中官员,三品以上服紫色,四品五品服红,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服青。咱们禛哥儿,如今暂领侍卫马军司副都指挥使,兼定远将军,乃正六品官职,官服颜色乃正绿,你今日作为新妇第一次拜见夫家人,穿这一身,最为合适!” “哦……这样啊!”温黄明白了,冲苏妈妈投去感激一笑:“多谢妈妈指点!” “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旁边的李 禛不甚耐烦皱着眉头说:“走!再磨蹭就迟了!” 温黄斜斜看了他一眼。 四目对视,李禛冷着脸,看着很凶。 这哪里是要带她去敬茶的新郎?倒像个押送犯人的差役! “还有些时间,稍等一下。”苏妈妈说着,冲外面喊:“燕微、晴儿,你们带着大娘子那个陪嫁丫鬟过来。” “是!”外面响起应答声,不多时,走进来三个姑娘。 前面两个年纪大些,应该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后面跟着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被晒得黝黑的皮肤,大眼睛,穿着身青花布衣,见到温黄就咧嘴笑。 这是陈青果,温黄带来的陪嫁丫鬟。 “大娘子,这是燕微,这是晴儿,是这院里伺候您和将军的大丫头。”苏妈妈指着两个大的说。 两人冲温黄行礼:“奴婢燕微(晴儿)见过大娘子。” 第12章 太门不当户不对了 温黄瞧着这两个丫鬟,都长得端正干净,神态大方而恭谨,一看便是训练有素,遂微笑说:“劳烦两位姑娘了!” 两人一起说:“不敢当。” “你们三个,跟我们一起去正院。”苏妈妈说:“青果,燕微教你的规矩你都记住了吗?” “回苏妈妈,奴婢都记下了。”青果目光炯炯,显得很精神。 “到时候,你什么话都不用说,就捧着托盘,跟在大娘子身边,如果长辈有什么赏赐,你便收着。” “是!”青果回答。 …… 昨日进门的时候,头上搭着盖头。 今日可算见到了这府中的景。 不愧是当朝勋爵人家,处处雕梁画栋,美景如画,路上遇到的仆人,也都井然有序,见了他们垂首敛目,不敢造次。 而且,即便拿着长扫帚扫落叶的老汉,也比她爹穿得好。衣料厚实,衣服半新,腰间还挂着牛角挂饰。而她爹,常年只有两件补丁摞着补丁的黑布衣穿...... 从古至今,嫁娶都讲究门当户对。 这个朝代,门第观念极强。 她这……也太门不当户不对了!而且她又是用那种方式嫁进来的,这家人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不过,有圣旨压着,想来他们也不至于在明面上如何为难她…… ...... 他们去的地方,叫做“玉阑院”。 那是个宽敞又气派的院子,李禛住的地方跟这里相比,就显得很平常了。 温黄猜,这里便是这国公府的主母所住的地方。 果然,苏妈妈在她身边轻声说:“玉阑院是府中正院,你婆母住的地方,进去之后……谨言慎行。” 温黄向苏妈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点点头。 玉阑院堂屋里,满满当当坐了许多人,都打扮得颇为正式,彩绣辉煌,温香满鼻。 他们身后还站着很多下人,打扮得也都非常漂亮富贵。 李禛和温黄一进去,一屋子人都盯着温黄看。 换了普通的女孩子,估计会被看得手足无措,腿都不知道怎么迈。 不过温黄是很习惯万众瞩目的,稳稳跟着李禛走到主位前方,顺便还观察了一下在座各位的脸色。 他们的脸色起初都 阴沉沉的,不过见了她以后,很多都面露惊讶之色。 想来昨日她穿着凤冠霞帔,盖着盖头,人们都没看到新娘子的模样,这回看清了,都惊讶于她出色的容貌。 “父亲,母亲,儿子带新妇来敬茶。”李禛没甚感情地说。 宁国公的脸色在在座中人里,是最阴沉的,半天,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这是父亲。”李禛又转头对温黄说。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苏妈妈递给她一盏茶。 温黄接过,跪在宁国公面前,双手奉茶,说:“父亲请用茶。” 宁国公接过,勉强抿了一口,一语不发,将一只精美的羊脂白玉挂锁项圈丢给她。 触手温润,做工精细!好美啊! 又是可以进故宫的宝贝! 她超级喜欢这些古代的首饰! 在千年之后,工业高度发达,许多的手工手艺都失传了,即便是最昂贵华丽的珠宝,在她眼里也少了那么些……人味儿。 这些则不同,拿在手里,一股浓厚的工匠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极度舒适! 温黄含笑接过:“谢父亲!” 第13章 我忍不了了! 李禛又指着主位另一边的美貌贵妇说:“这是母亲。” 温黄又跪下敬茶:“母亲请喝茶。” 这位贵妇人倒是比国公爷和蔼,笑眯眯地说:“哟?我这儿媳妇,长得还真不俗!也难怪禛哥儿当初抢了人就跑呢!” 此话一出,大家连带着看李禛的眼神都不好了。 温黄清清楚楚地看到,婆母旁边的一个妇人,给了李禛一个白眼。 温黄微微低垂着头,没说话。 “不管怎样,已经嫁进来了,还是圣旨赐婚,那便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贵妇人将一只垂花金翅步摇递给了温黄。 那金翅极为精细,下方垂吊着漂亮的花骨朵儿,温黄努力控制住嘴角别开太大,谢了婆母。 站起来的时候,她用余光扫了一圈屋里。 旁边还有好几位年纪大的! 包括刚刚那个翻白眼的,那都是长辈。 长辈都要给新娘子见面礼的。 果然,接下来,她又拜见了二伯、二伯娘,五叔、五婶娘。 他们都以各家为单位,给了她见面礼。 只是,他们给的见面礼,不如公公婆婆给的金贵,一家给了套衣服、一家给了个成色一般的玉镯。 拜完长辈,还得给平辈端茶。 这就不用下跪了,对方也不用送礼,就是认个人而已。 第一个平辈,便是昨晚要杀她那位弟弟。 李禛介绍说:“这是二弟。” 温黄端了茶给他,他黑着脸半天不接,还是李禛咳了一声,他才跟抢似的抢过去,一口将茶闷了,重重放回来。 接下来,李禛说是三妹妹。 这个女孩子穿着身鹅黄的衣衫,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是个大美人儿,只是脸色很不痛快,眼神颇为凌厉。 温黄动作熟练地将茶盏递到她跟前,说:“三妹妹,请喝茶。” 那女孩伸手接过,却猛然狠狠地砸了,“砰”一声脆响,茶水溅了她们一裙子。 “我忍不了了!”那姑娘胸脯起伏,气冲冲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整个宁国公府沦为了汴京城的笑话?!你怎么还能……怎么还能跟没事儿人一般,安安稳稳地来敬茶?我要是你,羞也羞死 了!早自己一头撞死了去!真是不要脸!不要脸至极!” 屋里一片寂静,半天没人出声。 宁国公脸色很是难看,但没说话。 旁边的二弟,一副总算出了口气的痛快之色。 还有那位漂亮和蔼的婆婆,以及那位翻白眼的二伯娘,嘴角竟带着笑,微微挑眉看着她和李禛。 大约都想看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当场崩溃啥的,竟无人阻止三妹妹的行为。 温黄快速看了李禛一眼。 他也不说话!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脑子里不由闪现出过去村里的王二狗欺负她,李禛将王二狗摁在地上狂揍的样子…… 此一时彼一时啊! 他恨透了他们一家,再也不会护着她了…… 好在温黄的心理素质是很强大的。 作为跻身世界五百强的国际顶尖餐饮集团的继承人及首席执行官,温黄经历过许多战场一般的国际谈判。 这点……小场面。 第14章 感觉像是去抄家的 她提着裙摆从容地后退了一步,避过那些茶水,说:“我娘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妇,因着寻子心切,大闹国公府,着实失仪了!三妹妹是大家闺秀,今日竟也失仪了!可见只要是人,都会关、心、则、乱。” 她冲这位三妹妹微笑:“我家官人才刚回归国公府不久,想来跟三妹妹也不是很熟,你却如此关心他,冒着忤逆圣旨的危险替他鸣不平,做嫂嫂的心里很感动,定然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半句。同时也恳请三妹妹宽心,往后,我定然尽心照顾官人,做一个贤妻,尽量弥补不足之处。” 三妹妹指着温黄,指头直颤:“你……你……” 温黄稳稳地冲她行了个平礼,抬步走向下一位。 步履从容,丝毫不乱。 两相对比,高下立见,竟很有些堂堂国公府的姑娘,输给了一个茶农之女的味道! 李禛看了温黄一眼。 然后也走过去,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语调无比平稳地说:“这位是三弟。” 温黄端茶给他:“三弟有礼了!” …… 接下来,一圈弟弟妹妹、堂兄堂嫂、堂弟堂妹敬下来,再也没人摔茶盏了。 趁着转身换位的间隙,温黄瞧了那三姑娘一眼,她可能被她父母用眼神警告了,气愤难平又有些坐卧不安,看着有点可怜。 还有她旁边的“二弟”,用见鬼一般的眼神瞪着她。 温黄嘴角微弯,心道,来武的,我认怂。来文的,你们这些小孩子家家的,跟我斗? 还好这个时空,以文治国,以律治安,很讲究规矩礼仪,要不然,她怕是刚睁眼那会,就会跟她娘一起被乱棍打死。 敬完了茶,宁国公就发话让他们回去了。 还说,已经备好礼,让他们吃了早饭就回门。 温黄猜,这么着急,回门是借口,让她去拿长命锁才是真的。 …… 两辆带着宁国公府标志的豪华马车,一辆坐人,一辆拉着回门礼,后面跟着一队骑马带剑的士兵。 这就是温黄回门的阵仗。 感觉像是去抄家的。 她有些瑟瑟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队动作敏捷整齐划一充满着金戈之气的士兵 ,然后蓦然瞪大眼睛:“咦?二弟?你也去吗?” 这回门……还带着小叔子? “二弟”斜了她一眼,低声说:“你最好真的能拿出东西来,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温黄:“……” “走!”李禛牵着马走过来。 “将军!”昨晚跟“二弟”一起去杀她那个面相沉静的副将一把拉住了李禛。 李禛看向他:“怎么?” “您不能骑马!”那人指着温黄的马车:“您得坐车!” “没事!皮外伤而已!”李禛说。 “不行!”他坚持:“您必须得坐车。” “哥!文素是军医,你听他的!”二弟也过来,强势地挡在李禛和马匹中间。 李禛皱着眉头,看了温黄一眼,发现她一只脚迈在脚踏上,正回头看他,眼神……似乎充满期待。 “麻烦!”李禛把缰绳丢给二弟,上了马车。 夏虫语说 新书稚嫩,每天求票。 第15章 我不聋 这古代的马车,比温黄想象的要舒服,座垫软,靠背也软。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李禛,他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一个人占了整个主位,冷冰冰的,跟温黄欠了他十万两银子似的,整个马车里都充满着一股低气压。 青果这丫头忒没眼力见,咧嘴笑道:“将军,大娘子,我以前就觉得你们俩长得特别俊!如今穿成这样,简直好看极了!比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姑娘、公子不差什么——不,比他们更好看呢!” 温黄拽她,低声说:“没见他冷着一张脸么?别乱说话。” 青果一脸纳闷地瞅着李禛:“他不向来这样么?” 温黄跟她耳语:“今时不同往日,别乱说话。” 陈青果其实是他们同村的姑娘。 温黄出嫁前,大姐夫张罗着,说要帮她买个小丫鬟做陪嫁,要不然实在太不成样子。 这青果的爹娘早逝,是跟着她祖父长大的,去年她祖父也过世了,也没个叔伯亲戚,就剩她孤零零的一人。 村长听说温家张罗买丫头的事情,就过来说,让青果给温黄做丫鬟,也不用卖身钱,让温黄给她口饭吃,将来帮她许个婆家,总比她自己一个小姑娘家单独过日子要强。 温家本就没钱买丫鬟。 听说不要钱,且青果又自小跟温黄玩在一块,自然是巴不得。 于是大姐夫帮着她们签了契,让青果跟着温黄一起进了国公府。 …… “大娘子,怎么不同往日?”青果昨晚被带走了,并不知道新房里发生的事情,一脸懵。 “咳!我跟你说——” “温黄。”突然,李禛出声叫道。 “啊?”温黄看向他。 李禛:“我不聋。” 温黄:“我也没说什么啊……” 李禛垂下眼眸,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凉意,说:“有些事情,要守口如瓶。说错了话,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温黄眨巴着大眼睛瞅着他:“那,我刚刚在正院那边,有没有说错话?” 李禛沉默片刻,突然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她:“你的礼节丝毫不错,谁教你的?” “是姑姑。”温黄说:“她在三年前,就 是你走了那一年,在一位做官的人家当差。这些大宅门里的规矩礼仪,都是她教我的。” “你说的那些话,也是她教你的?” “那自然不是。她又不能预知你妹妹会摔了杯子,如何教我?是我自己想的。”温黄说。 “你自己想的?” 温黄点点头,咧嘴笑道:“我觉得那样说,既不伤了你的体面,也不伤我自己的体面,只伤她的体面!而且,只要搬出圣旨来,回头你爹娘八成会处罚她的!” 李禛眼神微眯,审视着她:“你什么时候长出这么多心眼来了?” 以前的温黄,的确很单纯。温黄咳了一声,眼神飘向别的方向,说:“年岁增长,自然就会长心眼嘛!谁能没心没肺地过一辈子呢……” 李禛没再说话。 ...... 温黄的娘家,位于长垣县温溪镇桑榆村,距离汴京城大约百里之遥。 李禛身上有伤,他们刻意放慢速度,跑得不快,一路走了三个多时辰,下午的时候方才到达温溪镇。 第16章 哥哥温茶之墓 温溪镇在京都属地,是个挺有名气的地方。 因为这里盛产白茶,上贡皇宫贵族,远销边陲各国,是当朝几个最大的白茶产地之一。 温黄家里就是茶农,有一片自己的茶山。 为了方便运茶,朝廷多年前就修了路,温溪镇的很多村子,都能进马车。 他们村也能,可一路驶到家门口。 到家之前,会路过一片松树林,眼瞅着到了,温黄就叫道:“哥!” 见李禛看向她,她指了指山顶的方向。 李禛立刻懂了,喊队伍停下,然后和温黄下了马车。 “你们都在这等着!”李禛说:“李琛、柴穹跟我来。” 温黄这才知道,李禛的二弟叫李琛。 那个军医,叫做柴穹。李禛总叫他“文素”,想来应该是他的表字。 都不用温黄带路,李禛熟门熟路地从一片狭窄的悬崖处侧身过去,又钻过一片荆棘丛,来到了温黄的秘密基地:山顶后方悬崖边的古松处。 古松下,有一小块平地。 平地上,有个小小的坟堆,插着块木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哥哥温茶之墓。还有四个小字:妹温黄立。 坟前,还有经常烧纸的痕迹。 温茶,就是李禛。 当年爹把他带回来之后,就给他改了名,上了户籍。 李琛大约也知道温茶是李禛的名字,狠狠地剜了温黄一眼。 温黄有些尴尬地说:“我以为哥已经死了,就……造了座空坟……” “东西在哪里?”李琛问她。 温黄走向那古松,指着一个松鼠打出的小树洞说:“就在树洞里,我有两个弟弟,总爱抢我的东西,所以我小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就喜欢往这树洞里藏,不让他们抢了去。” “去拿!”李琛说。 温黄点点头,过去撸起袖子,准备掏树洞。 然而突然,她猛然被人往后一拽,撞在个硬邦邦但温热的怀里。 几乎在同时,拉她之人极为迅捷地一脚踹出,一条花花绿绿扁担粗的菜花蛇被踹得重重跌落在地,口里不断吐出血来,扭动了几下,不动了。 这就不动了……蛇的生命力最强了,即便是被砍了头,也会扭半天 ,这就不动了么? 这人的力气好大啊!要是这样一脚踹在她身上,她大概也会吐血而亡…… “它已经死了。”心里正瘆得慌,温黄突然听到李禛的声音近在耳边乍然响起。 她回头,发现李禛单手横过她的背,抓着她的手臂,就跟搂着她似的。 这姿势……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温黄冲他笑了一下,说:“哥,你的动作可真快!力气也好大啊!居然一脚就将它踹死了。” 李禛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崇拜之意,垂眼瞟了她一眼,松开她说:“你站一边,我来。” 他走到树洞边,伸手掏了下去。 然后,他皱着眉头扯出了……一件青布短衣。 衣服很旧,上面满是补丁,但补丁针脚整齐,背后还用黑线绣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鹰。 李禛动作顿了顿,看向温黄。 夏虫语说 今天两章 第17章 眼神赤裸裸地充满嫉妒 温黄有些尴尬,说:“你……走了以后,娘把你的衣服鞋子都烧了,我就偷了这一件你最常穿的出来,想留个念想…..” 事实上,李禛的衣服裤子破了,都是她补的。 这件衣服背后那只鹰,也是她绣的。 为了这个,她还被她娘好一顿骂,说她浪费线。 李禛拳头紧了紧,将那衣服丢给李琛,又伸手去掏。 这回,掏出了个竹子编成的小狗,竹丝劈得很细,小狗编得活灵活现的。 “这……是你给我做的,哥,你还记得吗?”温黄问。 李禛面无表情没说话,又丢给了李琛。 然后,他又掏出了个竹哨子。 “这个也是你给我做的,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山里迷路了,你后来就给我做了这个,说是再走丢了就吹响,你就能找到我啦!”温黄又说。 李琛看了她一眼,眼神赤裸裸地充满嫉妒。 李禛又将那哨子递给李琛,又伸手去掏,这次,掏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纸。 李禛十六七岁以后,就自己偷偷上山去打兔子山鸡之类的,托村里的猎户帮他拿去卖,因此攒了钱,经常给她买糖吃,还……想带她私奔。 李禛把糖纸也递给了李琛。 李琛崩溃了,问:“你这树洞里到底装着多少东西啊!” 温黄:“……还多着呢!木头珠子串成的手链,石头雕成的雄鸡,草编的兔子,都是哥给我做的。” 果然,这些东西一一被掏了出来。 最后……没了。 “没了吗?”李琛问李禛。 李禛皱着眉头,仔仔细细摸过去,说:“没有了。” “不可能啊!”温黄大惊:“其他东西都在,不可能就长命锁不见了啊!一定是你没摸到!我来!” 李禛让她来。 她在里面摸了半天……的确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温黄脑袋嗡嗡的:“怎么会没了呢?这边除了我们两个,村里人都不知道那荆棘丛能过人啊?” “你到底有没有捡到!”李琛怒问:“莫不是为了活命,故意撒谎骗我们的?” “不是啊!”温黄说:“我真的捡到了!真的就藏在这里!” “ 你——” “稍安勿躁!”李禛阻止了李琛,问温黄:“你最后一次看到那长命锁,是什么时候?” 温黄说:“大概……十二三岁。” “那也有六七年了!”柴穹在旁皱着眉头说。 李禛想了想,再次伸手进去,能看得出,他在用力抠着什么。 不一会,他从里面抓出些干涸结块的枯树枝叶。 扔了三四把枯枝烂叶,再拿出来的,赫然是一块长命锁,上面沾满腐烂树叶形成的灰土,但却难掩其金属光泽。 “找到了!”温黄欢呼:“就是它!” 李禛拿随身携带的水壶将它冲洗干净,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 它的做工罕见地精致,背面的花鸟栩栩如生,簇拥着一个“宁”字,正面则有“以真受福”四个字。而且这金锁的材质也极好,放在树洞里十几年了,颜色也没褪去多少。 第18章 扔下悬崖 “字迹不错!跟爹说的一模一样!”李琛说。 “还有这里。”柴穹指着背面右下角的小角落,说:“这个蜜蜂,纤毫呈现,正是二十年前段司空的独门标记!别人伪造都伪造不来!” “再不会错的!”李琛振奋地说:“他们不是咬着这个锁不放吗?明日就丢到他们脸上去!看这回他们还能找什么借口!” 温黄好奇地问:“这个长命锁,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 没人回答她。 她被无情地忽视。 李禛拿出一块折叠得极为整齐的白棉手绢,将上面的水渍擦干,放进怀里,转身便走:“走!” “诶!哥!这些东西呢?”李琛示意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 李禛沉默片刻,说:“扔下悬崖。” “诶?这是我的东西!”温黄瞪大眼睛:“给我放回树洞去!” 李琛冲她笑了一下,伸手一扬,树洞里所有的东西,都洒入悬崖底下去了。 温黄定定地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一阵阵发痛。 大约……拥有了一个人的记忆,也就拥有了她的情感么? 就算温黄对李禛只是兄妹情,但那兄妹情也是极深的。 更何况,李禛走后三年,她经常会梦到那天晚上,他亲她的感觉,便会脸红心悸不已…… “走。”柴穹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忍。 温黄深呼吸,擦了擦眼睛,默默地跟着走了。 上了车,她一句话不说。 李禛也不说话,眼神从她发红的眼睛上扫过,冷着脸看着窗外。 …… 马车走在前面,从温家屋后的路上驶过去,温黄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你以为温黄那是嫁入高门了?我告诉你,人家国公府是什么门第?你家又是什么狗屎门庭?指不定昨天嫁过去,她就被人给生生打死了!这会正在黄泉路上哭呢!” 这是温黄大伯娘的声音。 “你女儿才死了呢!”这是温黄她娘杨氏的声音:“你这烂心肠的娼妇!你那女儿,早晚落到那平康里做妓,被千人骑万人用,得花柳全身烂透而死!” “你才是个娼妇!你那些女儿才会落到平康里呢!就算去了,也没人要的货色 ……” ……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温黄有些难为情地瞥了一眼李禛。 他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是了,他该见怪不怪了。 从她懂事起,她娘跟隔壁家的大伯娘,就经常因为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闹矛盾。 自从温黄李禛私奔之后,两家更是势同水火,隔三差五就会吵得天翻地覆,还干过架。 随着车马出现在吵架二人的视野当中,她们也停止了谩骂。 两人先后下了车,温黄叫了一声:“娘!” “咦?你们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杨氏诧异地问:“不是说好七日回门的吗?” “嗯……是哥!他好几年没回来了,急着回来看看!”温黄说。 李禛看向她,温黄冲他粲然一笑,他又面无表情地将眼神转走了,倒是没反驳。 “可是……这会郎之日,该摆宴席啊!我们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呢!你大姐二姐也都没回来!” 第19章 人家回绝一次,她就咒骂你一回!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热闹!”温黄说:“咱们今天就自己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也好!”杨氏没了疑虑,高兴不已,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连声说:“哎哟!娘的好大儿!你可回来了!瞧瞧我家茶哥儿!这个俊!这个贵气!不愧是国公府的公子哥哟!” 说完,她又不忘得意地朝大伯娘显摆:“怎么样?怎么样!我家茶哥儿,那是我养大的!你居然造谣说我茶哥儿会杀了双儿?你那狼心狗肺都烂透了,他也不会伤我双儿一根寒毛!哈哈哈哈!” 大伯娘看到一身尊贵,美如天仙的温黄,还有那气派的马车、精壮的护卫,嫉妒得眼珠子跟啐了毒一般。 “娘的好大儿!快进屋来!”温黄娘伸手就要去抓李禛。 李禛却避开了。 杨氏一愣,抬眼看到李禛的脸,锦衣轩昂,眼神冷冽,整个人顿时就虚了几分,也不敢拉扯了,讪讪地说:“快进屋去!” 李禛转身对随行之人说:“把东西搬进去。” 一行十二个兵士便动手,将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东西全都往屋里搬。 村里人想也不敢想的好布匹、衣服、鞋袜、棉被,一袋袋的米面肉食,一盒盒的蜜饯果子……十二个人搬了两三回才搬完。 屋里温黄他爹、两个弟弟、还有三姐姐都出来了,拘谨又兴奋地看着这一幕。 待搬完了,温父就过来招呼李禛进去,一行人往屋里走去。 “茶哥儿!”旁边的大伯娘叫道。 李禛看过去。 “你走了这三年,杨金花给温黄相了十七八门亲呢!人家回绝一次,她就咒骂你一回!骂得可难听了!”大伯娘竟当面就挑拨。 “你个老娼妇!”杨氏转身就扑过去:“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娘!”温黄一把拉住了她:“进去!” “算了算了!进去!”温黄爹也过来拉她,两人把杨氏给架了进去。 …… 晚上,屋里摆了两大桌。 一桌靠里,温黄他们一家人一起坐了。 一桌靠外,国公府随行过来的兵士们在那边吃饭。 有了外男在,温黄尚在闺中的三姐姐就 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里屋卧房里呆着了。 “茶哥儿啊!你看你爹,是不是瘦了一大圈?”杨氏这个人有万般不好,但有一点,那就是不管多尴尬,她也不会冷场。此时她指着温父就说:“上次,一群当兵的跑家里来,翻箱倒柜,砸罐子砸碗,那叫个吓人!把你爹都吓病了呢!” 李禛看向温父,有些歉疚地说:“当时我不知情,他们回去以后,我罚过他们了。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温父摆手:“没事没事,都好了!” 杨氏:“茶哥儿啊!你们那府上,不是有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吗?下次回来,就拿点回来,给你爹补身体!” 李禛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第20章 脑壳疼 杨氏一见更来劲了,呵呵笑道:“昨天下午,家里来了好几个媒婆,都是给你三妹妹说亲的! 不过都被我给轰出去了! 他们那些破落户,我哪看得上? 茶哥儿啊,你回去好好给你三妹妹瞧着,也给她找个有爵位的高门大户,风风光光地嫁了! 到时候气死隔壁那个老娼妇!” “咳咳!”温黄差点呛着:“娘,少说点话,吃饭!” “干什么不让我说?等你们回去,想见一面都难,不得趁着现在多说几句哩?”杨氏被温黄说了,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又放低了条件:“实在不行……你就给你三妹妹找个穷点的进士!反正你三妹妹一定要在今年嫁出去!过完年,就二十一了呀!” 温黄:“……” 脑壳疼。 “对了,还有你两个弟弟!”杨氏继续说:“我听你大姐夫说,像你们那样的人家,家里都请了那些饱学的夫子教家族子弟读书呢! 你回头把你两个弟弟接过去,让他们好好读书! 将来也考个进士回来! 那咱们家——” “啪!”地一声。 突然,李琛重重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全家人都诧异地瞅着他。 “我哥在你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吃不饱穿不暖,当牛做马,动辄打骂! 你们还把他推下河想杀了他!”李琛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如今……如今,又害得他被满汴京城耻笑! 他去上朝,就有人当着面夹枪带棒地奚落他! 我母亲、家里姐妹都没脸出门见人! 你们这家人,究竟是怎么长出那么厚的脸皮的? 还把什么三妹妹嫁给高门大户? 还把两个弟弟接到府里读书? 我呸! 你们还想什么呢? 直接拿把刀,把我哥剥皮吸血算了!” 李琛吼完,一双虎眼挨个盯过去,只恨不得手刃了他们的样子。 温黄爹娘,还有两个弟弟都被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 而李禛,却没说话。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温黄皱眉,正准备说话,突然,内室的门帘一掀,走出一个女子来。 她穿着身红底白花布衣 ,头发也只简单梳了两个辫子,但身量高挑苗条,杏眼桃腮,飞眉入鬓,带着一身的怒气,指着李琛的鼻子说:“照你这么说,我们温家,倒是你家的仇人了?” 这是温家的三姑娘,温盼弟。 李琛瞪大眼睛,不知道是没见过美女发怒,还是觉得理屈词穷,没大说出话来:“我……” “你哥哥三岁到了我家,又瘦又弱,饿得要死了! 我家穷,买不起什么好东西给他吃,是我娘那时候刚生了温黄,一口一口奶把他救回来的! 是!全村人都知道!我娘是对他不好! 但她再怎么不好,好歹救了他性命? 好歹把他养到这么大? 可他是怎么报答我们的? 他带着我妹妹私奔! 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 说我们家……兄妹私通!” 她的眼眶红了,哽咽道:“兄、妹、私、通、啊! 我四妹妹被退了婚,我大姐姐也差点被休! 三年了,我和我妹妹都嫁不出去! 我两个弟弟也说不到亲! 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 我娘会跑去你们家闹,那也是没办法! 要被逼、死、了!” 第21章 你干嘛就一口承认了呢? 李琛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掀翻了椅子,自己跑出去了。 屋里一时静默无声。 半晌,温黄爹打破沉默,冲温盼弟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抛头露面跑出来!还不快进去!” “你们都怕国公府的势力,我不怕!”温盼弟盯着李禛:“哥,你说!你娶了四妹妹,应不应该?!” 屋里吵得要炸了一般,李禛却毫无所动,一直微微垂眸,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此时面对温盼弟的质问,他抬起眼来,双眸寒星一般,环顾一周。 大家都在看着他。 温黄爹满眼期盼。 温黄娘满眼期盼。 两个弟弟满眼期盼。 温盼弟怒气未消,但眼里也是带着期盼的。 他们都盼着他说,他该娶了温黄,并且会对她好,会报答温家的养育之恩。 唯有温黄自己,明亮的大眼睛睁得溜圆,满眼……好奇之色。 没有期盼,没有情感,倒像个旁人,在好奇地观察着,他会如何回答。 李禛突然淡淡笑了一下,有些讥讽,有些凉薄,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二弟。” 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他们这桌的客人,只剩下柴穹。 他脸皮倒是厚,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地站起来,冲温家人行了个礼,说:“李二公子可能听了些闲话,加之爱护兄长,说话有些过份了!还请勿怪!将军出去好生跟他说,就会好的!” “听了些闲话?”温盼弟冷笑:“在谁那里听的闲话?” 柴穹:“就是……听你们村里的人说的。” “是调查过我们家?”温盼弟毫不畏惧地盯着他:“那你们可有调查出,我们家有没有教过你们将军无媒苟合,带人私奔?” 柴穹沉默片刻,含蓄地笑了一下,说:“……我也出去看看。” 他也出去了。 李琛和李禛并未走远,就在外面的院坝里的大柿子树下。 柴穹过去的时候,李琛正气呼呼地指着屋里的方向说:“……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真是一点没错!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泼皮破落户?!咱们堂堂的国公府,居然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了!而且结亲的还是家里 的嫡长子!我真是……我真是……” 他猛然一拳打在柿子树上,树叶簌簌作响。 “怀德!”柴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其实温三姑娘说得也有道理!若非他们家收养了将军,将军怕是早就没了!你也不能把人家当仇人呀!” “你可得了!你知道杨氏是怎么对我哥的?那是从小到大,非打即骂!横挑鼻子竖挑眼,重活累活都给他干!后来更是要杀了我哥!我们还得对她感恩戴德?”李琛呕得要吐血:“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计较这些,我们报他们的救命收养之恩!那报恩的法子也多的是!非得这么恶心人吗?” 柴穹:“你小声点!圣旨是官家下的!你有本事进宫说理去?” 李琛咬着牙闷了一阵,又冲李禛抱怨:“哥!当时陛下在殿上问你是不是真的带她私奔过,你干嘛就一口承认了呢?” 第22章 全村都知道,邻村也知道 李禛回答:“是事实。” 李琛:“明知道那些家伙在坑你,管什么事实不事实?咬死不承认,再派人处理一下温家不就是了!哪来现在这些糟心事!” 李禛摇头说:“你当他们傻?既然敢告到御前,就是早就找好了人证。当时私奔之事,全村都知道,邻村也知道,人证很好找。” 柴穹看了李禛一眼,没说话。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过轻快。 好像“全村都知道,邻村也知道”是啥光彩事似的…… 李琛却又是另一种想法:“说什么家里女儿嫁不出去,那也是他们自己蠢!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出去,闹得人尽皆知?” 李禛的目光透过几枝垂吊的柿子树叶,投向旁边:“是隔壁传出去的。” “什么!”李琛大跌眼镜:“这两家可是亲兄弟!这家名声坏了,她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位的名声本就不好,破罐子破摔,也就不在乎了。”李禛说。 李琛都气笑了:“这可真是……真是一门‘好’亲啊……” 柴穹在旁说:“无论如何,长命锁找回来了!算是因祸得福,解决了目前最大的困境!且这桩婚事乃是圣旨,你也不要闹得太难看,被某些人知道,又要拿来大做文章!” 李琛深呼吸:“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柴穹:“什么怎么办?” 李琛:“难道我哥就这样娶了她?” 柴穹:“圣旨已下,六礼已过,你还想怎样?” 李琛想了半天,冷笑说:“日子还长着呢!她一个无知农妇,孤身一人落入咱们那国公府,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实在不行,咱们想办法给她寻个错处,休了!哥!你觉得呢?” 李禛看了一眼屋侧隐约猫着的黑影,点点头:“嗯。” …… “他们在说什么?”一家人都围着温宝问。 温宝、温玉是温黄的双胞胎弟弟。 温宝是老大,生性喜动不喜静,从小没少打架斗殴,惹事生非。 刚刚他又憋不住,从后窗翻出去,跑到屋侧那边偷听了。 此时回来,他脸色黑沉,气愤地握着拳头说:“我听到他们说,早晚寻个错处,把 四姐姐休了!” “什么!”杨氏腿一软,就要瘫下去。 “娘!”温黄忙将她扶住,说:“不过是李家老二说的气话而已!哥对我如何,你们都知道的,他不会休了我的!” 温宝却又说:“可是哥他也应了!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嗯’了一声!” “哎哟没法活了啊!”杨氏腿又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休回家,她家的处境会比之前更加恶劣。 而且,隔壁的怕是会笑死,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温黄见他们都要崩溃,就编了个谎话先稳住他们,说:“爹,娘,你们不知道,现在国公府上的当家主母,乃是他的后母!这家里突然找回个嫡长子,成了财产爵位的第一继承人,正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温家人都诧异地望着她:“后母啊?” 夏虫语说 老规矩,这本书在期一天4章。上架后一天6章。中午12:00-12:30发 第23章 难怪将军当年把持不住 “是啊!”温黄说:“娘大闹国公府,哥在他们府上也不好做人。所以,他昨晚上就跟我说了,私底下会好好护着我们的,但是在李家人面前,他也得装装样子,假装跟他们同仇敌忾!” 杨氏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真的吗?” “真的!”温黄肯定地说:“娘,你可别再跟他提这个那个要求的! 以后亲戚朋友要来求他办事儿,也都一律挡回去! 将来,等我们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家里的事情,您不说,我们能帮的肯定会帮! 只求您别不知轻重,乱说话了!” “好!不提了!不提了!”女儿被休的恐惧稍解,她又忧虑起来:“不过,你们这日子……怕是不好过?” “可不是!”温黄一边吓唬,一边安抚:“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怎么着,他也是国公爷的亲儿子!我又是官家赐婚的,只要我懂事孝顺,我家里安分守己,不给人家拿住把柄,就没事!” 温父温母都点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 青果的祖父是在整个温溪镇都挺出名的一个大夫。 她家有整整一个四合院,比温黄家三间茅屋宽敞多了。 而且,青果也从小跟她爷爷学了医术,只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不能靠此维生。 她跟了温黄,家里就空了下来,无人居住。 这天晚上,温黄安排李禛和他带来的将士们都去了青果家安歇。 她们两家住得很近,面对面,中间隔着一片水田。 想着刚刚吃饭的时候,跟来的将士肯定也都没吃好,瞅着时间尚早,她便让两个弟弟拿了酒菜过去,让将士们可以再自在地喝酒聊天。 她又烧了一大壶茶,生了个炉子,跟青果一起提着过去了。 “大家刚刚应该没吃好?”温黄招呼他们:“时间尚早,大家再吃点喝点!酒是我爹自己酿的,茶也是自家的,管够管饱!” 几个将士对视一眼,都行礼致谢:“多谢大娘子。” 温黄微笑,左右看看,问:“将军呢?” 李禛、李琛和柴穹都不在这里。 其中一个将士回答:“将军去后头休息去了。” 温黄点点头:“那我去看看他,你们随意,吃完碗筷放那就行了,明天我们再来收拾。” 出了后门,温黄听到有小子在窃窃私语:“将军娘子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难怪将军当年把持不住——” 年长些的立刻制止:“嘿!别乱说!” “哪里乱说了嘛!将军自己当着文武百官承认的,当年带着她私奔了呢!如今,将军可算是如愿了呢……” …… 温黄进了后院,迎头遇到了李琛。 他顿时眉头一竖:“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哥在哪个房间?”温黄问。 “你找他有事?” 温黄:“嗯。” “什么事?” “夫、妻、之、间的事。” “得了!”李琛冷笑:“我哥已经睡了!而且他也不想见你!” 温黄:“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见我?” “我当然知道!”李琛结结实实堵着她,大有不让她进去的架势:“回去!” 夏虫语说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本书,都有个找虐的小叔子... 第24章 你往哪里看呢? 温黄绕过他就往里走。 “诶!你——”他试图来拦她。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温黄蓦然回身指着他:“我就大叫非礼!” 李琛瞪大眼睛:“什么!你!你——” “我又不能吃了他!你怕什么呢?”温黄问:“我就是找他说几句话而已!” 说完,她径直往里走去。 李琛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像这种破落户,是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要再拦着她,说不定她真的会叫非礼! 算了,让哥收拾她! 他深呼吸,恨恨地出去了。 后院里头就只有两个房间亮了灯,她很快找到了李禛。 他没关门,温黄走到门口,举手想敲敲门,却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李禛跟柴穹在一起,正在……脱衣服! 确切地说,是柴穹正在给李禛脱衣服,动作无比轻柔…… 两人不愧是行伍中人,她也没出声,他们却警觉地发现她了。 “做什么?”李禛问她。 “啊!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也没什么事!”温黄跟见鬼了一般,转身就走。 “弟妹!”柴穹却叫住了她。 温黄停下脚步。 “我正要给将军换药,正好你来了,帮帮忙!”柴穹站起来说:“我得出去寻点苦蒿,等会和金创药一起用。” “哦……换药啊!”温黄有些尴尬地笑笑,走进去问:“帮什么忙?” “你帮将军将衣服脱了,然后把这个药水往纱布上沾湿,这样等会我回来揭开纱布的时候,才不会再将伤口扯裂。”柴穹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温黄接过去,他就匆匆出去了。 温黄看了下李禛的脸色,还算平常,于是过去问:“哥,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了。” 李禛没反对。 温黄就动手给他脱。 脱了外衣脱中衣,最后只剩亵衣的时候,他身上那股男人的气息突然增强,隐约可见结实的轮廓和修长的腰身,她就有点……下不去手了。 温黄在以前的世界里,只在大学时候谈过短暂的一个月恋爱,连手都没怎么牵过,后来实在学业太重,事情太忙,一直单着。 所以在男人这方面,她 还……有欠实操。 要让她将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帅哥脱光了,她倒是想,但是真要上手,却控制不住地心跳如擂。 “继续啊!愣着干什么?”李禛转头看向她。 “那个……都脱吗?” “要不然呢?”李禛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一只眉毛挑了挑:“穿着衣服上药?” 温黄咳了一声,伸手解开他身侧的布带,脱下了最后一件,露出上半身来。 他身上裹着纱布,里三层外三层,整个人绑得跟粽子一般。 但是还是能看到腰腹、半个胸口以及手臂等部位。 他的皮肤极好,不那么白,但也不黑,是那种很健康的肤色。 他的肌肉也极好,很有力量,匀称修长,八块腹肌平坦有力。 而且,长得好看的人,竟连肚脐眼也是好看的…… “你往哪里看呢?”突然,李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第25章 不休了你,留着过年? 温黄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然后血瞬间往头上涌,脸上爆热:“啊?我……我……我没……” 李禛微微偏头看着她:“怎么?还想着你的洞房呢?”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温黄瞪着他:“我没有!” “那脸怎么红成这样?” “我热!我热不行吗?我刚刚烧了一大壶茶送过来!热的!”她感觉很羞耻,赶紧低头干活,拿了药水,往他纱布上沾。 “你最好什么都别想。”李禛却不依不饶地说:“就算伤好了,我也不会跟你洞房。” 温黄动作一顿,抬头问:“刚刚,温宝听到你们说的话了,说是要……休了我?” 她来找他,就是想问个明白。 李禛:“没错!不休了你,留着过年?” “你真的这样想?”温黄狐疑地望着他。 兄妹两人过去感情很好,她总觉得李禛不至于这么绝情。 “不要总怀疑我说的话。”李禛说:“也不要心存幻想!我说过,从你母亲将我推下河的那一刻开始,过去的温茶,就死了。” “可我们是官家赐的婚!你们敢说休就休了?那不是打官家的脸吗?”温黄问。 李禛淡淡笑了笑:“你倒是比以前明白事儿了,我不介意让你更明白一点。娶你,是圣旨不可违,也是为了借你行刺之机,将那些害我的一锅端了!如今你虽然躲过一劫,但是,别得寸进尺妄想留在国公府!该你走的时候,老老实实离开,别再闹什么幺蛾子!或许还能保得你全家囫囵活着!否则……我相信你也体会到了,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抄家灭族,永世不得翻身!” 温黄定定看着他。 李禛也看着她,满眼无情。 “咳!”柴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看向他。 “等会我换了药,你们再继续盯着看!”柴穹咧嘴笑着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新鲜的苦蒿。 温黄深呼吸,说:“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别走啊!”柴穹却不让她走,顺手就将手里的苦蒿递给她:“拿去洗干净,捣出汁水来,放在纱布 里。” 温黄接过来,默默做事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见柴穹已经将李禛的纱布全都解了,看着他的后背说:“后面已经结疤了,不需要再上药,也不用再捆着,否则反而对恢复不利。” 李禛“嗯”了一声。 不是刺伤了胸口么?怎么背后还有伤? 温黄纳闷地往李禛背后看去。 这一看,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我的天!背后怎么这么长一条疤?” 李禛的背后,从右肩到左腰,有长长的一道伤疤,貌似要将他劈成两截一般。 “弟妹别担心。”柴穹说:“这伤看着吓人,却并不深,只是皮外伤。真正危险的,是前面。” 说着,他又走到李禛身前,看向他胸口的伤。 这个伤口不大,只剑刃的宽度,但是,红肿渗血,有些发炎了。 第26章 偏着身子远离她 “只差半寸,就捅破心脏了!”柴穹看着那伤口,皱眉说:“你个疯子!” “做戏做全嘛!不这样,那些老狐狸怎么会相信我被刺呢?”李禛却是神色淡淡的,瞥着温黄说:“我自己有数,没什么大碍!倒是我家大娘子,真是机灵啊!七八岁就知道藏着好东西,用来反制威胁国公府,真行!真厉害!” “你少说两句!”柴穹一边说他,一边指挥温黄:“弟妹,将草药拿给我,这个,可以很好地消肿止痛。” 温黄把装着苦蒿渣子的纱布递给他。 他在伤口周围涂抹了一遍,然后又拿出个扁平的小瓷瓶,上面写着“金创药”三个字。 打开瓶盖,里面是透明膏状的,散发着清香的药味。 他摸出个用白麻布包着的竹片,挑了药膏往伤口上抹。 “这个是什么药啊?”温黄问:“可以直接抹在伤口上吗?” 这伤口的位置着实凶险,万一感染了,可要了命了。 “放心。这是我家祖传的金创药,药效百试百灵。将军以前受伤,都是我这药膏治好的。”柴穹说着,指着李禛的右手大臂和肩膀说:“你看,这边,还有这边,以前都受过伤,深可见骨!现在都好了,而且几乎不留疤痕。” 深可见骨啊? 温黄心里颤了颤,凑近李禛的膀子仔细瞧,果然只有淡淡的几条细痕。 “这都是怎么伤的?”温黄问。 “打仗嘛!”柴穹说:“上阵杀敌,哪有不受伤的。” 温黄脑子里出现一副李禛奋力杀敌,全身浴血的画面,一时盯着那伤痕出了神。 温热的气息,不断喷在他赤裸的皮肤上。 李禛突然将自己的手臂往里一收,偏着身子远离她,有点凶地说:“你可以走了!” 温黄醒过神来,却没走,继续问柴穹:“柴将军,他背上的伤疤又是怎么来的?这是新伤,顶多也就七八天?你们都已经从前线回来几个月了,不可能是战场上带的伤。” 柴穹看了李禛一眼,却没说话。 李禛说:“刚刚你爹问我手的时候,我不是就说了吗?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温黄摇头: “不像!这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很直,很细,像是有人拿了锋利的宝剑,从背后偷袭,而且是下了死手的那种力量,才能砍出这样的伤口来。怕是你躲得快才能逃过一劫,否则已经被劈成两截儿了!” 柴穹面露诧异之色:“哎哟?弟妹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所以,这是......刺杀?”温黄问他们两人。 “少打听我的事!与你无关!”李禛皱着眉头:“回去!大晚上的在男人房里呆着,成何体统?” 温黄很想继续问问他,是不是他后母找人杀他。 因为他在新婚那夜就说过,他后母想要他的命。 不过有柴穹在,她自然是不能问的。 她点头说:“那就劳烦柴将军照顾我哥了,我先回去了。” 柴穹一边给李禛裹新的纱布,一边微笑说:“路上小心些。” “好。”她转身出去了,叫了青果,提着灯笼回了自己家。 ...... 夏虫语说 今天上了新书榜了,感谢宝宝们的票票!继续求票,么么哒! 第27章 为这一家人的命运争一争 一时想起大姐姐。 大姐姐是最温柔不过的人。 出事那年,她却被婆家一纸休书直接送回了家。 后来大姐夫拼死将她接了回去,又发现怀了孕,她婆家方才作罢。 尽管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因为她的事,就平白被婆家的亲戚看低埋汰,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她是清楚的。 又想起二姐姐。 她给人家做了妾室,本来就过得极为艰难,如今,更是连那府上的下人也瞧不起她,被人随意磋磨,过得生不如死。 还有三姐姐。 已经满二十岁了,村里同龄的女子,孩子都两三个了,她却连个婆家都没有。 还有头发日益花白,身体一天天不好的父亲,泼辣愚昧,却为了儿女一天消停日子都没过过的母亲…… 所有的悲伤不顺,似乎都在圣旨到来的那一天,烟消云散了。 父亲和三姐姐都开心地笑了。 母亲的笑声更是能冲破屋顶,惹来隔壁好一番指桑骂槐的谩骂。 两个弟弟变得格外有活力。 村里人、亲戚们都变得亲热起来。 大姐姐回娘家来,穿得跟个富家夫人一般,眉眼都是笑意,说她婆婆打发她带着礼物回来看望父母…… …… 可如今李禛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要休掉她。 他休掉的,不只是她。 还有这个家所有的希望…… 尤其是她的三个姐姐。 这个年代,给予女子的路,实在太窄。 她不能断了她们的路。 温黄缓缓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色,眼神冷静而坚定。 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努力与争取。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为这一家人的命运争一争。 …… 第二天天没亮,温黄就起床了。 她对杨氏说,以前她经常去松树梁脚下的山神庙里祈求李禛平安,还许愿说,只要她哥能平安回来,她一定准备三牲祭礼去还愿。 此番他们若回了国公府,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娘家来,所以她想一早过去还愿。 杨氏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人,最是迷信这些,果然就准备了东西让她去。 温黄拉着温盼弟一起去了。 山神庙 就在来时路过的松树山的背面山脚,走过去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天才蒙蒙亮,万籁俱寂,一个人都没有,温黄跟温盼弟在山神庙里磕了头,便扯着她说:“三姐姐,家里地方小又不隔音,不好跟你单独说话,其实我是找了个借口出来,跟你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温盼弟的眼神凝重起来。 “爹不扛事,娘不知事,两个弟弟又还小,我只有跟你说了!”温黄说:“其实,昨晚上我跟爹娘说的那些话,是安慰他们的。那李二公子所言,就是李禛的心里话!” “什么?”温盼弟一大早被拉起床,还不甚清醒,一时没明白过来。 “三姐姐,咱娘是怎么对哥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他对我们家早已恨之入骨,根本不存在什么情意的!”温黄说:“此番回去……他可能真的会找借口休了我!” 第28章 我不喜欢他,喜欢秦公子 温盼弟的睡意立刻散了个干净,发了一阵呆,却一脸疑惑:“他不喜欢娘我相信!可难道他对你也没有情意?” 温黄点头:“当初他所见,不过是村里的姑娘,可能觉得我长得还不错,一时冲动。如今的李禛,早已不是的三年前的温茶,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高门贵女娶不得?还能再念着我?” “可是,他从小就对你特别好啊!摘到什么好果子,他总要留给你,你若跟娘出门走亲戚,他就跑到后面茶山上去望着回来的路!全家人里头,他就只会对你笑……”温盼弟摇头:“我不信他就完全忘了你了!” “三姐!”温黄叹了口气,说:“当年,我是亲口跟他说,我不喜欢他,喜欢秦公子。” 温盼弟脸色一变:“你……那样跟他说的?” 温黄点头:“所以,他是早就死了心,绝了想法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顺着河水就走了,再也不曾回来。” “……他……他真的想休了你?”温盼弟脸都白了。 一旦女子被休弃回家,说明其德行有亏,会让整个家族蒙羞,以后不仅是他们家,连大伯、四叔、五叔家的女孩子们,都说不到好亲了。 隔壁南山村去年有个女子被休回家,没多久就自挂房梁了…… “不过,国公府究竟不是他说了算!上面还有国公爷,我还有圣旨呢!他想要休了我,也没那么容易!”温黄说:“三姐姐,我把你叫出来说这个,不是让你担惊受怕的!我只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未雨绸缪!” 温盼弟眼神发直:“那我们要怎么办?” “如今最着急的就是你的婚事!这些日子,有很多人来向你求亲,你得看好了!咱不求富贵,只求相知相惜,不离不弃!你明白我的意思?” 温盼弟点头:“明白。” “还有二姐姐!她落到那虎狼坑里,我们若不把她拉出来,怕是真活不了多久了!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借国公府之势,把她捞出来!” 温黄的二姐姐,当年因杨氏贪财,许给了一商户人家做妾。 当年说得好好的,只因那家主母不能生育,将她聘作良妾,为 那家延绵子嗣。 岂料她怀胎六月之时,那家主母竟怀孕了! 然后,生生被落掉了孩子,日复一日地受其磋磨,每次见面,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眼里总有落不完的眼泪,憔悴得没个人样。 温盼弟问:“可是,你处境也不好,要怎么帮她呢?” 温黄说:“我才刚嫁进去一天,连那府里东南西北还没搞清楚呢!怎么帮的问题,等我慢慢筹谋。现在要做的是,你得想办法去见二姐姐一面,将我的想法跟她说一说,看她怎么想的!” 温盼弟想了想,说:“那家门虽然难进,但是我还是能想到办法的,你放心。” 温黄点点头。 温盼弟看着她,感慨地说:“双儿,你向来天真单纯,如今……也长大了!懂事了!” 温黄笑了笑:“都已经嫁作人妇,再天真单纯,也没人疼着了!” 第29章 他……跟你圆房了吗? 温盼弟突然眼眶一红,一把抱住温黄:“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招惹了这尊瘟神!秦家多好的婚事,被他搅黄了,如今把你娶了去,也不好好护着你……” “三姐,你别哭。”温黄拍着她的背说:“毕竟是官家赐婚,他们明面上不敢对我如何,否则,不就成了对官家不满不敬吗?我只需要谨言慎行,绝不犯那七出之条,他想休了我,也没那么容易!” 温盼弟沉默片刻,突然低声问:“双儿,他……跟你圆房了吗?” 温黄摇头。 “没有?!”温盼弟又气又怒:“他什么意思啊?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你做夫妻吗?” “他打没打算做夫妻我不知道,不过前天晚上没圆房,倒是有缘故的。”温黄说:“你看到他手上包扎着?不止手上,身上也有伤,伤口未愈,不能……” “都是在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温盼弟问。 温黄点头。 温盼弟愠色消散,说:“双儿,等他伤好了,你一定要赶紧跟他圆房!要快些怀上孩子!只要你有了孩子,再有圣旨护体,那被休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温黄垂着眼没说话。 李禛明确说了不会碰她,哪来的孩子? 温盼弟以为她不好意思了,加重语气说:“你别不好意思!我跟你说,你只要主动,就你这漂亮的模样,男人是把持不住的!一来二去的,以前的感情也就找回来了!” 温黄听不下去了,问她:“三姐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知道这些的?” 温盼弟一脸神秘,说:“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好几次听到钱婶子她们说这些。” 温黄:“渍渍,你还听人墙角……” 温盼弟脸蛋儿发红,掐了她一下,又出主意说:“还有,青果不是会抓药吗?到时候,你让她给你抓点容易受孕的药吃,瞧他那龙精虎猛的样子,很快就能怀上啦!” “哎哟……到时候再说!”温黄赶紧含糊过去:“那个……三姐姐,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只有你知,我知,不要告诉家里人,免得娘又胡闹,爹又担心。” 温盼弟:“明白!” “再见了李禛,也不要显露出来。”温黄又说:“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呢!” 温盼弟点头:“好!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 姐妹两人说了体己话,眼看天色渐白,太阳快升起了,便启程回去。 岂料,没走多远,她们竟见到了李禛,手里提着个包袱,也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穿着身束腰常服,带着一身露意,越发显得唇红齿白,发如墨锻,肩宽腰细,身形优越。 话说,以前的温黄还真是……纯洁。 这样一个极品美男天天放在跟前,竟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只把他当成亲哥哥。 因着他生得俊俏,经常有村里的和邻村的姑娘跑来瞧他,她还跟着村里其他人一起起哄呢! 每次起完哄,李禛就好几天不跟她说话,她还嫌弃他小心眼来着…… 第30章 什么!躺哪里? 李禛也发现了她们,突然停下脚步,朝她们两人看过来。 温盼弟果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没事人一样,笑着打招呼:“哥——哎哟不对,现在该改口叫妹夫了!妹夫,你怎么在这里?” 李禛问:“你们又怎会在此?” 温盼弟把提篮里剩下的黄纸给他看:“当年你走了以后,双儿在山神庙许愿,说只要保佑你平安回来,就备厚礼前来还愿,我们刚刚就是还愿去了!” 李禛淡淡看了温黄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走。 “妹夫,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温盼弟瞅着他的包袱:“手里提着什么?” 李禛将包袱换个手提着,有意无意用衣衫挡住她们的视线,说:“是文素要的草药,正好这里有,我就给他采了些。” “哦,妹夫,昨日我被你那弟弟气着了,无心之言,你不要放在心上。”温盼弟说。 李禛勉强说了句“不会”,然后看向温黄,说:“快回去,吃了早饭就走。” 温黄点点头,没说话。 李禛也不再搭理她们,迈着大长腿,很快将他们甩远了。 “看到没?”温黄摊摊手。 温盼弟皱着眉头瞅着李禛的背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 吃了早饭,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李禛淡淡的,跟温黄爹说了声“我们走了”,就再不言语。 倒是那柴穹,礼数极为周全,连番叮嘱二老好生养着身体,又说他那里就有上好的山参,改日得空,就帮将军送过来什么的。 温黄娘连声说好,看柴穹的眼神很是满意。 李琛则忒没礼貌,连拜别都没有过来,自己骑上马就走。 而且,看到温父温母叮嘱李禛好生护着温黄,他还翻白眼。 这小子……温黄看了李琛几眼,没说什么,只拉着青果说了阵悄悄话,然后一起上了马车。 车上,温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正好看到李琛黑着脸骑马缓行在马车一旁,满身写着不痛快。 “二弟!”温黄笑吟吟叫道,“昨晚睡得可好?” 李琛斜了她一眼,没回答。 温黄又说:“二弟啊!你知道青果家里为何有那 么多床吗?” 李琛依然没说话,但明显也起了好奇之心。 柴穹纵马走了过来,问:“为何啊?我们睡的那两个大房间,竟摆了十几张床呢?” “那是因为,青果的祖父,是我们温溪镇很有名的大夫!那些床,是给病人躺着扎针,或是需要就地休息的病人们用的!”温黄说。 “哦!原来是这样!”柴穹恍然大悟:“我就说,隐约闻得屋里有股药味!” 温黄点点头,说:“青果祖父的医术可好了!大家都叫他‘阎王愁’,那是生生从阎王手里夺人呢!从医几十年,从来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人!” 青果在旁说:“有的,大娘子。” “哦哦哦!”温黄一副想起来的样子:“只有一个落水的,拉到他那里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断气了!我亲眼看到的,就躺在东头房间靠门那个床上,脸色青紫,浑身滴水!可吓人了!” 李琛突然浑身一僵,转头看向她:“什么!躺哪里?” 第31章 巴结我父亲,他就能护着你? “就东头那个房间,靠门的床啊!”温黄说:“对了,你们跟兄弟们说说,谁睡了那个床的话,回去最好找个法师驱驱邪,别被水鬼附身了!” 她一脸瘆得慌的表情:“我跟你们说,水鬼最会缠人,如果被缠上,晚上上茅房的时候,你一抬头,它就吊在你头顶,滴着水,瞪大眼睛看着你!还有,半夜醒来,你会发现怀里躺了个湿发女人,你若盯着她看,她就会抬头,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黑的,冲你笑——哎呀呀!二弟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李琛突然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等稳住了,他目光如箭地扫过来:“你一个妇道人家,边走边与男子聊天,成何体统!” “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做嫂嫂的关心你,还能扯上这些?”温黄摇头:“成日里想什么呢?” “你——”李琛深呼吸,打马快步往前跑,跟急着甩掉水鬼一般。 温黄放下窗帘,跟青果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她总觉得脊背发凉,转动眼珠子一瞧,李禛正看着她,眼神凉嗖嗖的。 她咳了一声,掐了掐青果,不笑了。 …… 一行人回到了宁国公府,已经是下午。 进府没走几步,赫然看到宁国公就在大道上站着,像是在等着他们似的。 李禛上前行礼:“父亲。” “如何?”宁国公神态威严,但温黄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一切顺利。”李禛回答。 宁国公顿时愉悦起来,语气松快了很多,说:“你先回去换身衣服,马上跟我一起进宫!” “是。”李禛回答了,往前走去。 “父亲!”温黄却叫住了宁国公。 宁国公看向她,眉头皱成疙瘩。 “这是我爹托我转交给您的。”温黄拿出个盒子来,笑得很是甜美乖巧:“我爹向来崇拜您,从小到大,给我们讲了很多您的英雄事迹!他说,这茶叶,是今秋新出的,每一片,都是他亲手选取了最好的叶子,是他特地为您制的茶!希望您能笑纳!” 茶,的确是家里最好的茶。 她爹也的确崇拜宁国公。 不过,拿这个送礼 的想法,却是温黄的。 这位是宁国公府的大BOSS,跟大老板处好关系,是绝对没错的! 况且,他阻止了李禛陷害她,还抽了李禛一巴掌,温黄见了他,莫名就觉得很有安全感,礼送得也格外真诚。 宁国公沉默着,眉宇间难掩厌恶之色,但还是接了过去,勉强跟她说了句:“去。” “诶!”温黄开心地跟着李禛往后院走去。 走着走着,李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她。 温黄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怎么了?” “是不是觉得,巴结我父亲,他就能护着你?” 温黄:“……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我爹他——” “你爹没有那个心思和胆量。”李禛打断她:“是你自己的主意。” 温黄眼神闪了闪,没吭声。 是了,同是一家人,李禛跟她一样了解他爹。 他是老实巴交,不会来事,三棍子打不出个声来,被人欺负到头上也只会闷头抽烟的那种老实人。 他哪里会钻营这些? 第32章 玉牒 “我父亲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内院妇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李禛又说:“你与其巴结他,不如去投靠我那继母,帮着她一起谋害我!说不定,等我死了以后,你这国公府长媳的位置,还能保留下来呢!” “哥,你能别总把我放在你的对立面吗?现在咱们才是一家人呢!”温黄说着,确定左右空旷无人,凑过去低声问:“你背上的伤,是不是你继母干的?她找人刺杀你?” 李禛垂眼瞅着她警惕的小表情,说:“不是。” “那是怎么来的?” “是有人行刺皇子。”李禛也学着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救了皇子,官家欠我一个人情,所以……” 温黄望着他:“所以?” “所以,我若跟官家说要休了你,他就算生气,也会依了我的!你给谁送茶叶也不管用!” 温黄:“……” 李禛看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嘴角微弯,很坏地笑了笑,走了。 温黄瞅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这是铁了心要休她啊! 绝情的男人! ...... 李禛回去洗漱更衣后就走了,温黄盘膝坐在榻上,感觉有点犯愁。 “大娘子。”苏妈妈进来,问她:“将军有个贴身随从,想来给您磕个头,您看……要见吗?” “贴身随从?给我磕头?”温黄纳闷:“为什么要给我磕头?” 苏妈妈说:“您见了他,不妨问问。” “那你叫他进来。” 温黄坐正了,好奇地看着门口。 进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色青白,唇无血色。 一见到温黄,他就眉开眼笑地冲她跪下磕头:“小人沐节,见过大娘子!” “起来说话!”温黄问他:“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小人没事!就想来给大娘子磕个头。”沐节笑得满脸全是牙,也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 温黄皱眉瞅着他:“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嘴都开裂了!是病了吗?” “不不不!小人没病!”沐节却摆手说:“小人就是……之前找公子的长命锁没找到,办事不得力,被国公爷关了几天。现如今您给找到了,小人也 就被放了出来,因此特地来向您磕头道谢!” “这样啊!”温黄明白了,顺口问他:“那长命锁到底有什么要紧的?” 为何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盯着它。 “嗯……”沐节沉默片刻,说:“大家都知道长命锁的事情,想来大娘子早晚也会知道的,其实那长命锁,乃是证明公子身份的关键证物!” “证明身份?”温黄纳闷:“他不是已经被国公府认回来了吗?还证明什么身份?” “主要是……修改玉牒!”沐节说:“几位大相公,还有宗亲王爷们都说,公子虽然长得跟国公爷有几分相像,身上的烙印也能合得上,但是事关皇家血脉,马虎不得,还须得拿出他当年随身携带的长命金锁才算数!因此一直拖着不给他修改玉牒!所以……公子的名字,在玉牒上,还是个死人呢!” “不是!等等!”温黄瞪大眼睛:“玉牒?皇家血脉?难道……宁国公还是皇家血脉?” 第33章 那不是公鸡 “不是宁国公!我们公子的生母,乃是当今陛下的皇长女,燕国公主!”沐节说道。 温黄顿悟。 敢情她大姐夫的情报不齐全,只打听到他是宁国公的儿子,没打听到他母亲是谁。 李禛的身份,还真是无比贵重呢!竟是当今皇帝的亲外孙…… 难怪宁国公那般紧张,拿到东西直奔宫里去了! 不过,真要等李禛名正言顺了,他在这国公府上就更打眼了……温黄想着他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继母,皱了皱眉。 “大娘子,您真的帮了公子的大忙了!”沐节一脸感激之色,又说:“那长命锁,乃是段司空生前亲手打造,在公子满周岁那天陛下亲赐的!段司空技艺精湛,举世无二,想仿造也是不能,他们就咬定要以此物为信物。这幸亏找回来了,要不然……真是有口难言,有家难回!” “这样啊……”温黄摸着下巴,又问:“刚刚你说他‘身上烙印合得上’又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他背上那个公鸡形状的伤痕?” 温黄七八岁的时候,就发现李禛背上有个早已长进肉里的伤疤,像是烫伤留下的,状如公鸡,上面纹路还挺清晰。 温黄问他是怎么弄的,他说他也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人按住他,拿什么东西给他烫的。 他还记得,当时害怕极了。 “大娘子!”沐节好笑地说:“那不是公鸡,那是公主殿下的八宝天凤簪烙下的!是凤凰呢!” 温黄:“嗯……好……凤凰就凤凰……” 沐节貌似是个话痨,温黄没问他,他自己就滔滔不绝地继续说:“当年,国公爷领兵镇守山南西道,遇到叛臣杜充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中百姓仓皇逃离。当时公主殿下带着公子也在混乱当中离开,路上遇到追杀,惊险万分!公主便令人带年仅三岁的公子分路逃走。怕走丢了,就用八宝天凤簪在他背上烙了那个印记!” 温黄:“原来是这样……公主殿下还真是考虑周全。” “可不是!幸得如此,公子才能回家来!”沐节说着,神色一黯:“只可惜,公主殿下却……” 温黄皱眉:“她怎么了?难不成被叛军……害了?” 沐节点头:“叛军想拿公主做人质,威胁国公爷弃城,公主殿下……自尽了。” 温黄心里对那位亲婆母生出一股敬佩之情来,沉默片刻,问:“沐节,你跟着将军多久了?” “三年了。” “这么长时间了?从他离开温溪那一年,你就跟着他了?” “是啊!”沐节很伶俐地说:“公子那时候去投军,路上救了小人一家子的性命,小人就一直跟着公子做仆从。” 温黄点点头,正要多问些关于李禛的事情,这时,外面突然响起燕微的声音:“咦?翠翘姐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外面响起一个有些倨傲的女子声音:“奉夫人之命,请娘子去正院一叙。” 第34章 又快又刁钻 一直在屋里站着的苏妈妈眉头一皱,低声跟温黄说:“是夫人身边的女使!娘子莫怕,哥儿走的时候交代了,有人来找,一律打发回去。” 温黄有些纳闷,李禛啥时候交代了? “沐节,你先往书房后门那边回去。”苏妈妈说:“我出去就说娘子睡下了。” 国公府上的屋子都是大开间,有的还连通了好几间。这里的堂屋,就连通了左右的房间,左厢房是卧室,右边是书房,书房又开了个后门,可以直接到后院。 沐节从书房后门走了,温黄去了卧室,苏妈妈则拿了个鸡毛掸子,从堂屋走了出去。 “翠翘姑娘。”苏妈妈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娘子晕车晕得厉害,回来就吐了两回,这会正昏昏沉沉睡着呢!” “晕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翠翘却说:“娘子回来也有些时候了,也该睡够了?劳烦苏妈妈去将她叫起来,夫人那里还等着她呢!” “这……不太好?”苏妈妈说:“我们公子走的时候说了,让她好生睡一觉,若是不醒,连晚饭也不用叫她呢!” “哎哟!不过是泥巴里长大的农女罢了,哪里就那般娇贵了?”那翠翘说着就往里走:“你们不敢叫,我去!” 说着,她竟不经同意,直接进了堂屋,往左掀了门帘就进了卧房,动作又快又刁钻。 苏妈妈和燕微两个人都没拦住,脸色一变,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温黄和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苏妈妈松了口气,低声说:“你看看她,脸色多不好?从回来开始就这样躺着。” 翠翘走过去,先是轻轻叫了两声:“娘子?娘子?” 温黄没反应。 “娘子!”翠翘声音放大,还伸手去晃她。 温黄不得不“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看着翠翘:“嗯?你是谁啊?” “娘子,我叫翠翘,是夫人屋里的女使。”翠翘说:“夫人叫您去说说话呢!” 温黄坐起来,一脸紧张地说:“是吗?那……那就劳烦你回去禀报母亲,我起床梳洗一下,即刻就去。” 翠翘满意地点点头,连屈膝礼都没行一下, 直接转身走了。 燕微黑着脸送了出去。 温黄透过窗户,瞅着翠翘苗条婀娜的背影,眉头挑了挑,问:“苏妈妈,这位翠翘姑娘,是夫人房里的几等女使啊?” 她听姑姑讲过,这些高门大户家的仆人,通常分为一、二、三等女使。 一等女使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信得过的,还会负责保管主子衣物、首饰、家具器物等贵重物品。 二等女使一般做些梳头、伺候饭食、跑腿传话之类的活,也算是主子跟前得脸的。 三等女使便是最末等的了,只做些洒扫浆洗的粗活。 “她是二等女使。”苏妈妈说:“是从小在夫人身边伺候的。” “长得倒是俊俏。”温黄说:“是府里哪位得脸的管事的女儿?” 超越本份的嚣张背后,通常只有一个东西:后台。 夏虫语说 今天也要投票哦!帮帮虫爬榜,嘿嘿! 第35章 长得跟天仙一般 温黄带着燕微、晴儿到玉阑院的时候,她那年轻漂亮,保养得宜的婆婆高丽华坐在榻上,膝盖上盖了一条薄毯,看起来雍容华贵。 从她子女的年龄往上推算,她起码有四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却如三十岁出头的少妇。 下人引着温黄进去,高丽华顿时坐直了身体,面带关切地问:“听翠翘说,你身子不大爽利?那就好生休息,怎么还来了?” “多谢母亲挂心,媳妇没有大碍。”温黄含笑冲她行了个礼:“就是晕车晕的,躺了一会,就好多了。” “晕车啊?那是挺难受的。”高丽华深有同感的样子:“我也有些晕车呢!每次坐车出去一趟,我总要难受半天。” 温黄微微笑着,很拘束的样子。 “站那儿做什么呢?过来坐!”她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温黄推辞说不敢,站着就好。 屋里一个穿着体面,满脸精明的婆子便过来推她过去:“哎哟大哥儿娘子,这是你母亲!有什么不敢的!快挨着母亲坐着!” 温黄只得过去侧身坐了半边屁股,问:“不知母亲叫儿媳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别的事。”高丽华说:“就想问一问,此番回门,一切可顺利?” “一切顺利,多谢母亲挂念。”温黄回答。 “那就好。”高丽华说:“我也是你们走了以后才知道,琛哥儿居然也跟着一起去了!那小子性格冲动,最喜欢闯祸,我还担心他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没有。”温黄说:“他和柴将军两人,就是担心官人身上有伤,万一又碰到敌国奸细,无力应付,所以跟着一起去保护他。” 高丽华闻言沉默了片刻,笑着就拉住了她的手,对屋里几个婆子丫鬟说:“你们瞧瞧我这个大儿媳妇,是不是长得跟天仙一般?我第一眼见着,就喜欢得不得了!” “是啊!”刚刚推她的那个婆子笑道:“真真儿是个少见的美人儿!咱们大哥儿啊,真有福气!” 另一个婆子也说:“都说温溪出美人,果然呢!我瞧着,娘子过来布置喜房的姐姐、姑姑,也都是大美人儿!” 这一个个的,装得 这般亲热要干啥? 温黄也挺配合,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说:“不过是乡野村姑罢了,母亲快别取笑了。” “哈哈哈!还害羞了呢!”高丽华摸着她的手背,笑道:“不过,这打扮着实太素净了些!瞧这手上,连镯子也没戴一个!” 温黄说:“让母亲见笑了!” 高丽华顺势就将她自己手上一个翠玉镯子捋下来,给她戴上:“这个给你!这是我挺喜欢的镯子,不过如今年纪大了,看着颜色太翠了些,还是给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 说着,她举着温黄的手问大家:“你们瞧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极了!”大家都说。 第36章 他们去干什么呢? 温黄瞧着这镯子极通透极好,价值不菲,急忙推辞。 高丽华拦着,说:“昨日你来敬茶,你那三妹妹对你无礼,我和你父亲已经罚她了!到现在还关在房里呢!你别往心里去!她呀,就是在外面听了别人挤兑她的那些话,钻了牛角尖!她哪里知道,官家亲自给咱们家赐婚,多大的荣耀呢!” “自然不会。”温黄一脸不安之色,说:“也请母亲别再罚她了,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呀!都是已经及笄的年纪了,却如此不懂事,也该好生管教管教,都怪我!因着是家里的小女儿,都把她惯坏了!竟如此不分长幼,口无遮拦!”高丽华很烦恼的样子。 温黄越发不安,低垂着头,一脸惭愧地说:“原本.....本就是我家配不上,给贵府蒙羞了,儿媳深感愧疚!” “哎!你可别说这种话!说实在的,咱们两家,虽然门户的确不太般配,但是我们两家有缘份啊!”高丽华说:“多亏了你爹娘救了我家禛哥儿,要不然……” 说着,她眼眶一红,说:“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和国公爷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禛哥儿,可真是操碎了心!你家有恩于我们啊!所以以后,切不可再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了!” 温黄越听越糊涂了,这位到底在搞什么呢? 无缘无故对她好,必有所图。 可是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她到底图什么。 “诶,对了,国公爷和禛哥儿进宫去了是?”高丽华话题突然一转。 温黄说:“是。” “他们去干什么呢?太阳都快下山了!”高丽华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温黄却是心里一动。 她不知道李禛父子进宫去做什么? 高丽华把她叫来,如此套近乎,难道就为了问这个? 看样子,国公爷瞒得紧,连自己的夫人都没告诉呢! 温黄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说:“不知道啊!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父亲,他让官人一起进宫的,想必是有什么紧急军务?” 此话一出,燕微和晴儿对视一眼,都微微松了口气。 高丽华则眼神眯了眯:“禛哥儿走的时候没跟你说 ?” 温黄摇摇头,低垂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小声说:“他……他都不跟我说话的,我更不敢问。” “哎!”高丽华叹了口气,又拍拍她的手:“可怜孩子!你别怕!有母亲给你撑腰呢!你可是咱家的恩人之女,如果禛哥儿敢对你不好,你就来告诉我!我定然好好修理他!” 温黄说:“多谢母亲。” 高丽华又看向燕微和晴儿两人,问:“你带来几个陪嫁啊?” “就一个。”温黄说:“她叫陈青果,是我们村里的,因着家人都不在了,村长就做主,让她跟了我。” “哦......这样,我昨儿瞧见那丫头了,好像年纪挺小的。” “是!她今年十四岁,是不大。” “哎哟!才十四,顶什么用呢?”高丽华皱眉说:“这样,翠翘,春娇!” 第37章 翠翘与春娇 翠翘和屋里另一个漂亮的丫头过来行礼:“夫人。” “我把你们两个提为一等女使,以后伺候禛哥儿娘子去!” “哎呀母亲!”温黄急忙站起来:“这可使不得!她们可是您辛辛苦苦教养的人,怎么能给了我?您自己都不方便了!” “我这里人多着呢!”高丽华说:“你就不用推辞了!如今你可是我们国公府的嫡长媳!身边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怎么行!带出去都惹人笑话!” “这不……这不还有燕微和晴儿么?”温黄指着她们说:“她们都特别得力!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她们啊……”高丽华淡淡说:“你才来,不知道!她们可不是你能用的!她们,并苏妈妈,都是老夫人特地拨给她大孙子用的!专门伺候禛哥儿的!” 温黄诧异地看向燕微和晴儿:“这样啊……” “回夫人。”晴儿行了个礼,说:“公子让我们伺候娘子,说是夫妻之间,不分彼此呢!” 高丽华斜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你是庄子上来的,很多事情也不懂!我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每个主子,都是有固定的份例的!按照你们大娘子的身份,应该有两个一等女使,四个二等女使,六个三等女使,以及仆妇妈妈数人!翠翘和春娇只是开头,后边,我还要给我大儿媳妇把人都配齐了,这样才合乎身份!要不然啊,人家还以为我这个婆婆,苛待长媳了!” 温黄张大嘴:“这么多啊?那我们那院子都该住不下了?” 高丽华被她逗笑了:“哪能!翠翘春娇,来,给你们新主子磕个头!” 那两个丫头不但长得漂亮,人也极为伶俐,过来就跪下给她磕头:“奴婢春娇/翠翘,见过大娘子!” 今天是拒绝不了了…… 温黄用不安的眼神看向高丽华:“母亲,我就一个人,平时也没什么事……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啊?” “这不是你用不用得着的问题。”高丽华的语气强势起来:“这是我国公府的规矩和脸面的问题!听话,母亲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温黄说:“两位姑娘赶紧起来!可委屈你们了!” “大娘子哪里话!”春娇微笑说:“您是夫人的长子媳妇,夫人重用奴婢们,才让我们伺候您,我们都深感荣幸呢!” 温黄冲她微笑。 回到泰禾园,温黄让苏妈妈安顿一下春娇与翠翘的住处。 苏妈妈眉头紧皱,但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带她们去了。 …… 以前的温黄就很爱干净,三五不时就要洗澡。 但是之前在温家,每次她烧水洗澡,她娘都要骂她一顿,说她浪费柴火。 如今倒是好,只要吩咐一声,一大桶洗澡水就有人给她备好,还有香喷喷的胰子,能将头发和身体都洗得很干净。 温黄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只穿了掐腰的嫩白中衣,正在青果的帮忙下,晾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头发,这时,李禛回来了。 第38章 浪费我家的水 “咦?这么快回来了?”温黄偏着头问他:“我还以为你会吃完晚饭才回来呢!” 李禛的眼神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停留片刻,皱眉问:“你这间天洗澡的毛病还没改过来?” “毛病?洗个澡还能叫毛病?爱干净不好么?” 李禛走到她对面坐了,顺手从榻几上抓了她的外衣扔到她身上,说:“浪费我家的水!天已经开始冷了,要再着了凉,还得费银子请大夫抓药。” 温黄斜了他一眼,一边穿衣一边说:“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家银子!” 李禛转头冲旁边的青果吩咐道:“叫人摆饭,今晚做个碳烧锅子。” “诶!好!”青果出去了。 不一会饭菜摆了上来,三荤三素两碟子甜点,主菜则是一个精致的描金小炭炉,上面放了个锅子,里面咕咕煮着香喷喷的鲜汤,摆了玉叶江鱼片,切得薄薄的嫩肉片,各色新鲜蔬菜等等,闻着格外香。 “哈!好香啊!”温家穷,一个月也就能吃上三、四回荤的,温黄一闻这个,顿时食指大动。 “你们都下去吃饭。”温黄吩咐其他人:“这里青果伺候着就行了。” “是。”燕微和晴儿带着送饭来的小丫头们都下去了。 温黄便赶紧冲青果招手:“青果,好香的锅子啊!快过来一块吃!” 青果也馋得快要流口水了,但是却坚定地摆手:“那可不行!国公府规矩大,下人是绝不能跟主子一起吃饭的!” “这儿就我们三个人,反正也没人看到,是不是哥?”温黄问李禛。 李禛却冷然说:“不行。” 温黄皱眉。 “被有心人看到,青果会受罚。”李禛又说:“捡了爱吃的,到旁边小几子上吃。” 温黄也知道,这个年代的阶级礼教是极为森严的,即便是皇帝,也是不能随便逾越的,否则会被世所不容。 她便不再坚持,拿碗捡了很多青果爱吃的,让她到旁边吃。 青果便一边吃一边冲两人笑,小脸灿烂得跟朵花儿似的。 温黄跟她对视一笑,拿起筷子吃饭。 李禛也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不言语,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只眼神偶尔从温黄的头发上瞟过。 她的头发,在炉火前很快就干了,乌黑乌黑地披散下来,又有一绺被卷在了衣服里,贴着白嫩的脖子,美得灼目。 李禛突然移开眼神,低头专心吃饭。 “将军,大娘子。”青果笑道:“咱们现在这样,感觉又回到了以前呢!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一次,将军抓到一只野鸡,我回家偷了锅和盐,我们三个就在南山的小溪边,就着新鲜的茶树菇煮来吃了,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鸡!跟今天的锅子一样美味!” 被她这样一说,温黄也想起来了。 娘偏心两个弟弟,每次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分给他们最多,其次才轮到几个女儿。 至于李禛,好吃的从来跟他没关系。 温黄有时候觉得娘很过份,会忍着嘴馋,偷偷藏个蛋,或是几块肉,拿给他吃。 那年她过生辰,家里杀了一只鸡,温黄很想吃鸡腿,结果鸡腿又被两个弟弟抢了去。 第39章 听不懂? 过了两天,李禛就把她和青果带到了南山,指使青果回家偷锅子和盐巴,然后煮了一大锅给她吃。 她当时抱着一大碗的鸡肉,啃着鸡腿,感觉无比地满足。 …… 温黄抬眼看了李禛一眼,正要说话,却有人走了进来。 是翠翘和春娇。 见李禛在,翠翘面色一喜,快步抢在春娇前头,过来就行礼:“见过公子!奴婢翠翘,原是夫人房里的,今天夫人将奴婢拨到泰禾园来伺候了!” “奴婢春娇,也是夫人派来伺候的。”春娇也行礼,不过不像翠翘那般急不可耐,显得沉着些。 温黄还没来得及跟李禛说起此事,然而他却跟已经知道了一般,并无惊讶之色,只淡淡说:“嗯。” “哎哟!这泰禾园果然是缺人!公子和大娘子用饭,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呢!”翠翘说着,就往李禛身边一站,说:“让奴婢伺候公子用饭!” 春娇皱了皱眉,并未过去抢,走到温黄身边,冲她笑着说:“奴婢伺候大娘子。” 温黄:“……其实,我们自己吃就行了。你们也都去吃饭!” 但是,这两个女使,竟当没听到一般。翠翘很活泼的样子,笑得格外娇美,对李禛说:“咦?今晚上了锅子啊?这鱼片锅子在这个季节吃正好,咱府上的江鱼,向来都是金水河里现打捞的,特别鲜美,公子尝一尝。” 说着,她伸手拿了筷子,给李禛夹了鱼片。 李禛看了她一眼,说:“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出去。” 翠翘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奴婢虽然是从夫人那里过来的,但是我们是下人,本就是来伺候主子的!” “啪”地一声,李禛突然就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翠翘有些吓着了,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公子?怎么了?” “出去。”李禛看着她,语气冰冷:“听不懂?” 翠翘脸色一变,红着眼眶咬着唇,狼狈地跑了出去。 “你也出去。”他看向春娇。 春娇也急忙跟着走了。 李禛转动眼珠子,看向温黄,跟要吃了她一般。 干嘛这么看着她? 温黄的大眼珠子转 了几圈,顺手将桌上一盘炒栗子端起来递给青果:“青果,你搬个小板凳,到门口坐着,帮我剥栗子。” “啊?”青果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温黄这是让她看着外面,别有人靠近偷听。 于是她就依言坐到门口剥栗子去了。 温黄这才跟李禛说:“今天你走了以后,你母亲把我找了去,对我好生亲热,还送了个个漂亮的镯子!然后她问我,你进宫去干什么?我就说——” “我知道!”李禛打断她。 “哦……是燕微她们跟你说了?” 李禛没否认。 “我拒绝过,可是实在是推拒不了……”温黄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吃饭。”他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温黄也拿起筷子,胃口却不像刚刚那样好了,勉强吃了几口,她又说:“我知道长命锁的缘故了。原来,你竟是官家的亲外孙啊?” 李禛面无表情。 第40章 你不想被休? 温黄瞅着他:“你拿了长命锁去,这回官家承认你的身份了?” “承认不承认,都跟你没什么关系。”李禛说:“趁着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锅子,多吃点!等回了温溪,花钱都买不到,更何况你家还没钱。” 温黄:“……你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休了我吗?” 李禛:“要不然呢?” “你要休了我,其实我本人是无所谓的,但我会连累家里所有的女孩子!我三姐姐肯定嫁不出去了!四叔五叔家的几个堂妹说亲也会受影响,我爹娘年纪也大了,实在是承受不住——” “你本人是无所谓的?”李禛突然打断她。 “是啊!我自己怎样都好,哪怕我一辈子不嫁人,或是被赶出家门去,我都可以!但是我真的不想连累她人——要不这样!”温黄想到一个主意:“你偷偷放我走,然后对外称我得急病死了,这样不连累家里,我也落个干净!可好?” “落个干净?”李禛凝出个冰冷的笑容来:“你倒是干净了,可你如今是在官家面前有姓名的人!你这是让我犯欺君之罪?” “哪有那么严重?官家他日理万机,哪能记得我是哪只小猫小狗?” 李禛:“他知道,今日还问起你来。” 温黄:“……那这样!你实在要休,那也等一等,等三姐姐出嫁后再休,可以吗?” 李禛:“不可以。我今晚就写休书给你!” 温黄瞪着他,怒火一阵阵往上拱。 反正也要被休,她也不憋着了“噌”地站起来说:“当初你骗我,让我陪你去找你爹娘,结果却是想带我私奔!我承认我娘做错了不少事,但闹成如今这样,始作俑者却是你!我家如今这样惨,都是你造成的!你本来就该对我负责!你本就该娶了我!你凭什么一天到晚想休了我休了我!” 她怒视着李禛。 李禛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李禛却突然笑了,冰消雪化一般,嘴角荡漾着一抹漂亮的笑容,挑着一只眉毛,问:“你不想被休?” 温黄:“我又没病!天下哪个女子会想被休?” “刚刚那两个东西,你怎么领来的,就给我怎 么弄走!”李禛说:“你若能做到,我可以考虑等一等再休你。” “那两个‘东西’?你说翠翘和春娇?” 李禛点头。 温黄狐疑地看着他。 这人什么毛病?怼他一顿,嘴里倒是松动了。 新婚之夜那次也是,被他爹打了一巴掌,他回来以后反倒消停了。 这人莫不是......欺软怕硬? 也不对啊?记忆中的李禛,可从来跟“欺软怕硬”沾不上边。 村霸王二狗,从小就爱揪她辫子,抢她吃的,每次把她欺负哭了,李禛必然要去找他算账,从来不带怕的。 还有一次,她娘跟大娘打起架来。大娘的娘家哥哥拿着一把砍刀过来要砍温黄娘,李禛过去,一脚将大娘她哥踹出老远,那股吓人的气势,温黄记忆犹新…… …… 正琢磨着,青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人来了。 第41章 再嫁?你还想嫁给谁? 来者是个外院的下人,进来跟李禛说,宗二公子来寻他,李禛便出去了。 青果抱着那盘栗子进来,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惶恐之色:“大娘子,我没听错?刚刚将军说……要休了你?” 温黄皱着眉头:“别说出去。” “可是……为什么啊?他不是喜欢你么?如今结为夫妻了,怎么反而这样呢?” 温黄说:“已经不喜欢了呗!” 青果一脸不信之色:“那为什么会有圣旨让你们成亲?不是他求来的吗?” “怎么可能!”温黄苦笑:“是他的政敌——也就是仇家,在官家面前告他的黑状,官家才赐婚的,所以现在,他不仅不喜欢我,杀了我的心都有。” 青果吓得手里的栗子都掉了。 温黄将栗子捡起来放进盘子里,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先想想怎样才能将那翠翘和春娇给弄走!” 青果说:“您是主子,她们是下人,直接将她们赶走,不用她们就是了,这还用想吗?” 温黄皱着眉头,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这恐怕是个坑!” 青果:“坑?” 温黄点头:“李禛挖了坑,等我跳呢!” “什么意思?”青果不解。 “七出之条的第一条是什么?” 青果:“不敬公婆。” “那两人是婆母给我的,我将她们赶走,那便是对婆母不敬。”温黄说:“李禛就在那等着拿我的把柄呢!到时候给我扣上个不敬公婆的罪名,就把我休了!” 青果一脸不信:“不能?温茶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温黄:“不管是不是,都得想个稳妥之法,既能将她们弄走,还不能落我的不是……” “那……那要怎么办呢?”青果挠着头。 温黄:“我得好生想一想……” …… 李禛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手里拿着个青皮线装本子,没再进屋继续吃饭,而是去了书房,直到就寝时,他方才进来。 一进去,却见温黄并未睡在卧室里,而是睡在堂屋的榻上。 裹在被子里,小小一团。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一动不动。 李禛走到她面前 ,偏头瞅着她。 她侧身躺着,被子外只露出个脑袋,柔发垂散,肤如凝脂,大眼睛一闭,眼睫毛便显得纤长细密,烛光下,她如同覆了一层光晕,天然绝色,清纯如婴。 李禛看了她一会,开口问:“为何睡在这里?” 温黄:“既然要被你休了,自然不能再跟你同床睡觉。好歹留着清白离开,说不定将来还能再嫁呢!”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弄走那两个,但这个想得很明白。 李禛气息顿时冷了几分:“再嫁?你还想嫁给谁?秦韶?你清清白白的时候他都没娶你,被休成为弃妇,他还能娶了你去?做什么春秋大梦!” 温黄将下半边脸捂在被子里,憋着没理他。 李禛却没完,继续用又冷又讽的语气问:“还是……想给那位章大人做妾去?” 温黄一惊,起身坐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章大人?” 第42章 温黄,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温黄的姑姑在一户姓章的大人家里当差。 有一次那家府上做宴,她去帮姑姑做了一天的茶,岂料过了几天,姑姑竟回家来说,那位大人有意纳她为偏房。 姑姑说,那位章大人乃累世的官宦人家,且是进士出身,前途无量,人品也是极好的。还有,那家的主母也很宽和,是个很好的人家。 温黄姐妹迟迟嫁不出去,又有姑姑做保,那时候温黄爹娘都动了心的。 但是,有二姐姐的前车之鉴,他们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杨氏纵有万般不好,却极为爱护自己的亲生子女。这三年来,其实有不少有钱人家垂涎温家两姐妹的容貌,想要聘作妾室,她都没有松口,情愿把女儿养成老姑娘,也不愿再让她们给人做妾。 后来,她就看到了李禛…… …… “章家的事情,除了我姑姑和家里人之外,从来没对外人说过,你怎么知道的?”温黄皱眉问他。 李禛没回答,拽拽地往卧房那边走。 “你说啊!谁告诉你的?”温黄扯着嗓子喊。 “数到三,不过来的话,今晚就写休书。”卧室里面传来声音。 温黄咬着牙。 “一。” “二。” 温黄抱着被子冲了进去,看到他站在靠窗处的黑漆束腰长条桌前,一手提着笔,一手在铺纸。 她将被子扔到床上,跑过去一把抢了他的笔。 李禛看着她,淡笑:“还是我国公府门第高是?” 温黄瞪着他,小嘴负气地微微撅着:“你调查我调查得挺深入!这么隐秘的事情也能知道?我瞧着,你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啊?” “余情未了……”李禛看着她,突然低下头来看着她,而且越凑越近。 这是……干什么? 随着他的俊脸越靠越近,温黄眼睛越睁越大。 “是调查过。本来,要给那位章大人安上个指使你刺杀之罪。”李禛的声线充满魅惑,说的话却令她心里又惊又凉:“温黄,你的长命锁,可救了好几家人呢!” 温黄满眼不可思议:“你……你怎么能这样?关人家什么事呢?八竿子打不着!” 李禛冲她笑:“温黄,我什么事 都干得出来。” 他这个样子,邪而魅,诱人却危险,是个人都遭不住。 温黄咽了口唾沫,说:“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李禛:“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从来就没了解过。” “我怎么不了解!”温黄说:“我们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吃同一锅饭长大的!我怎么会不了解你?虽然你不爱说话,人家都说你孤僻,但我知道你是心地纯良之人!你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害别人!” “心地纯良?”李禛笑意更深:“以前我每天都在想,要把你娘杀了!是这种纯良吗?” 温黄闭了嘴。 “我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尸积成山,这个也很纯良?” 温黄咽了一口唾沫。 “上床睡觉!”李禛的语气危危险险的,“只要你在国公府一天,就要跟我睡在一起。否则,传出去,便是我对官家赐的婚不满,回头又有人弹劾我了!” 温黄:“……” 夏虫语说 有人在看吗?好像根本没人看的样子...... 每天求票票。 第43章 他……好香啊…… 他身上的伤可能好了不少,都能自己勉强脱衣服了。 脱完躺到床上,见她没动,他又说:“当然,你愿意站一夜,我也没意见。” 谁要站一夜!温黄一言不发,准备上床。 李禛:“吹灯。” 她又转身去吹灯,然后摸黑回到了床上。 乍然熄灯,眼前一抹黑,温黄不知怎地,一上去就踩到了李禛的大腿,一个不稳,她整个人倒向了李禛。 好在她反应灵敏,两只手撑在了他身体两侧,才没压在他身上。 “啊!对不起啊!我踩到你了!”温黄忙说:“没碰到你伤口?” 黑暗中看不清李禛的表情,只隐约感觉他的呼吸微微急促,半天,他说了一句:“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多久?” 温黄反应过来,这样的姿势不太妥当,赶紧翻下去,摸黑脱了衣服,贴着被盖边躺下了。 屋里很安静。 且很黑。 温黄瞪着黑漆漆的床帐顶,感觉上面似乎悬着刀,随时会掉下来将她刺个对穿。 但是,脑子里另一根弦却又同时在想,他……好香啊…… …… 温黄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屋里已经没有了李禛的人影。 起身下床,青果、燕微和晴儿听到动静进来,端水的端水,找衣服的找衣服,帮她梳洗打扮。 “将军呢?”温黄问她们:“出门了吗?” “没有。”晴儿神色有点奇怪地回答:“在院里练剑。” “练剑?”温黄立刻来了兴趣,她很想看看古代的剑术是什么样子的,遂赶紧拾掇好,准备去看一看。 岂料走到门口,竟见翠翘和春娇两人,一个端着茶,一个拿着根帕子,站在李禛边上候着。 翠翘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李禛,满眼痴迷之色。 春娇比她含蓄,但眼底深处,却也是精光微动,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李禛舞剑的样子,的确非同凡响。 剑法灵活,凌厉有力,杀气蕴含其中,剑剑致命,她以前学过的击剑,在这种杀敌的招数面前,就跟过家家似的。 他的步法也是有章法可循,隐约糅合了太极两仪的神韵在其中,嗤嗤破空声中 ,长发飘扬,衣袂翻飞,俊美绝尘。 不过,这两位,不是专门来伺候她的么? 老盯着她男人做什么? 虽然这个男人很坏,但也是她的。 温黄眼神微眯。 大概看到了门口的温黄,李禛停止了舞剑,看向她这边。 翠翘和春娇同时上前,一个想奉茶,一个想擦汗,然而都太急了,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翠翘比春娇要高,丰乳肥臀,力气也大,一下子就将春娇挤开了,第一个凑到李禛身边,面带笑意,动作自然地要给他擦汗:“公子的剑法真是厉害极了!叫奴婢们大开眼界呢!” 春娇眼神阴沉地看了翠翘一眼,却也不甘落后,端着茶从侧面凑过去,叫道:“公子口渴了?先用杯茶!” 李禛扫了她们一眼,眼神冷冽,提剑—— “哥!”温黄莫名觉得他会砍了这两人,吓得赶紧叫了一声。 三人都转头看向她。 第44章 还是我帮你脱? 翠翘眼里闪过一丝“你打扰到我”的情绪,只一闪而逝,然后笑问:“娘子醒了?公子可练了半个时辰的剑了!” “辛苦你们了!”温黄冲她笑笑,走到李禛面前,问:“哥!你还有伤呢?怎么能练剑?” 李禛看着她,说:“背上的伤已经结疤了,手上不过是削果子时的一点划伤,有什么要紧?” “啊?”温黄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那也不行!得问了大夫,说你可以练剑的时候才可以!” “无妨。”李禛收剑入鞘,往里走去。 温黄跟着进去,边走边说:“你出汗了,快去擦洗一下!出汗了不擦干,特别容易着凉。” “嗯,你来帮我。”李禛说。 温黄就跟他一起进了后面罩屋的净房。 翠翘和春娇也跟着进去了。 李禛冲她们摆摆手,说:“你们出去。” 翠翘却问:“将军,要不奴婢留下来帮帮大娘子?” “我要脱衣服擦洗,你一个女人帮什么忙!出去!”李禛说。 “公子!没关系的……”翠翘面带羞涩之意,很有几分动人:“夫人既然将奴婢给了您和大娘子,那便是您的人……怎么伺候,都是应该的。” 这么直白?她还以为古人都跟李琛似的,听到“洞房”两个字就会红脸呢!敢情也分人。 正想着,李禛突然一脚踹在旁边的浴桶上。 浴桶虽然是空的,但极为沉重,这一脚踢上去,它发出“吱”一声尖叫,移动了半米! 三人都吓了一大跳,呆呆地看着他。 “滚出去!听不懂?”李禛盯着翠翘,整个人充满着可怕的杀气。 翠翘满脸难堪之色,咬着唇转身就跑出去了。 春娇急忙跟着一起跑了。 温黄看看她们的背影,又看看李禛,说:“你就算对她们有所不满,也不能这么明着给她们脸色看,她们毕竟是你母亲派来的,传出去,人家只会说你不孝。” “关上门!”李禛一手撑在浴桶上,从怀里掏出金创药瓶来递给她:“给我上药。” “不是,你这样真的不好,会授人以柄。”温黄说:“你才进国公府几天啊?还是要谨慎低 调些才好。” 李禛瞪着她:“上药!” “……行!”温黄见他一动不动,问:“还是我帮你脱?” 李禛点了点头。 温黄就又动手给他脱衣服。 她其实很乐意做这个事。 一层一层把帅哥脱光的感觉……咳咳,挺刺激。 只是……低头在他的腰带上捣鼓了好半天,她发现又找不到暗扣所在。 “这个腰带……不是上次那根,我又不知道怎么解开。”温黄抬起头说。 李禛的眼神微微往下斜了她一眼,一边单手解下腰带,一边说:“连更衣都不会,你还会干点什么?” 温黄没吭声。 她会的多了去了。 清华毕业,哈佛商学院进修,二十六岁接管家族企业,三年间使其在世界五百强的排名中上升了一百多位。 而且,她跟那个年代大多数九零后一样,还从小学了音乐、舞蹈、美术、游泳、剑术、跆拳道、网球等等,并在某些爱好领域有所建树。 大学尚未毕业,她就得过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她是很优秀的好咩?居然问她会做点什么! 她就是……不会解他的腰带而已。 第45章 三天 一边想着,她一边脱下了李禛的外衣。 然后,她满腹的牢骚突然中断,呆呆看着他的胸口。 流血了! 都已经浸湿了里衣! 温黄突然想起来,昨晚上他自己脱衣服的时候,还挺困难的,今天怎么就能那般剧烈运动呢? “你疯了吗?伤口才几天,就跑去练剑?伤口都撕裂了,流了这么多血,自己感觉不到?”温黄瞪着他。 李禛淡淡说:“她们在打探,你新婚之夜是不是刺了我一剑。” “什么?”温黄一下子明白过来:“……所以,你该不会是为了打消她们的怀疑,所以故意在她们面前练剑?” 李禛:“我在帮你遮掩,你该感激我,而不是这般恶声恶气地跟我说话。” 温黄翻了个白眼:“呵!” 神经病! 谁知道你在掩盖什么呢! 她三两下将他衣服全扒了,解开绷带重新上药。 柴穹的药当真好用,伤口其实已经消肿了,只是又被他扯得裂开了半边口子。 一沾那金创药,立刻就止了血。温黄重新绑了绷带,换了衣服,最后将沾血的绷带点火烧了,沾血的衣服也洗干净了。 然后,温黄对李禛说:“哥,我可以将她们弄走!而且,我保证在三天之内。你要遵守诺言,在我三姐姐出嫁前,别休了我!” 李禛看着她,挑起一只眉:“三天?” “对!但是我需要你配合。”温黄说:“可以吗?” 李禛:“配合什么?” “第一,我在这里一天,我就是泰禾园的女主人!你不能拆我的台。” 李禛:“还有第二?” “第二,我请你帮一些小忙,你不能拒绝。” 李禛:“第三呢?” 温黄:“没了。” 李禛沉默片刻,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等你该走的时候,不要闹。” “好!可以!我答应你!”温黄干脆地说:“我可以跟你承诺,只要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能正常过日子的那种生路——我保证不图你家一分一毫,我也保证不会让我娘再闹,咱们平平安安地了结了此事,如何?” 李禛看着她坦诚的眼 神,浑身却渐起寒意,让人置身数九寒冬一般,沉默半天,李禛说:“正合我意。” 温黄微微松了口气,说:“首先,我需要用人。你能否告诉我,这个园子里,谁是可信任的人?” 李禛脸黑话冷,高傲地说:“除了那两个,还有你!其他的我都信任。” 温黄笑:“好的哥,我明白了!” 李禛斜着她:“你明白什么了?” “都明白了啊!” “说来听听。” “首先,你这等于告诉我,泰禾园都是你的人。其中,苏妈妈掌管泰禾园大小事宜,证明她是你的心腹;燕微晴儿在你身边伺候,你也很信任她们;其他的小丫鬟、小厮,也基本在你和苏妈妈的掌控之中,对吗?” 李禛没否认。 “还有,婆母将翠翘和春娇塞给我的时候说过一嘴,苏妈妈、燕微和晴儿都是老夫人安排来专门伺候你的。”温黄又说:“看样子,你娘不是亲娘,但这个老夫人,一定是你的亲祖母!而且她还很护着你这个嫡长孙!” 第46章 对吧哥? “还有第三点,你不假思索地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证明你嘴里说不信任我,心里对我却毫不设防。”温黄笑得很甜:“对哥?” 李禛转身出去了。 …… 出去以后,温黄看到燕微和晴儿正带着两个小丫鬟摆饭,屋里不见翠翘和春娇的人影。 出去一瞧,她们两人站在前面院子里,正凑在一块说着什么,表情都愤愤的。 温黄过去,微笑叫道:“翠翘,春娇,你们过来一下。” 两人走过来,春娇沉脸垂眸,一脸不高兴。 翠翘则语气生硬地威胁她:“娘子是不是容不下我们?若是如此,您不妨回禀了夫人去,将我们打发回去!” “姑娘说的什么话!”温黄温声说。“将军是行军打仗的人,本就血性重,对陌生人有种天然的警惕,比不得那些锦衣玉食的哥儿那般温柔解意。你们要多担待着,不要往心里去。以后时间长了,大家彼此熟悉了就好了。” 两人的脸色这才好些。 “我就带来了青果一个小丫头,尚未及笄,伺候我衣食还尚可,对于其他的,却是诸事不通,往后,这园子里的事情,还得多仰仗你们。”温黄语气越发温和:“等会吃完饭,我就把大家都集合起来,好好安排一下,让你们做掌事丫鬟,近身伺候我和将军。” 两人对视一眼,都高兴起来。 翠翘笑得格外自信而开心:“大娘子请放心,我爹娘都是这府中的管事,而且我七八岁开始就在夫人那里当差!这阖府上下,没有我走不通的门路!以后娘子有什么事情,尽管都交给我!” “好好好!说起来,你们两个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实在是当不起你们的伺候。不过又不好辜负了母亲的一片爱护之心,以后,就委屈两位姑娘了。”温黄一手握了翠翘的手,一手握了春娇的,一脸感激地说。 春娇回答:“娘子哪里话!能服侍娘子,是我们的福气。” 翠翘也嘴甜起来:“是啊是啊!娘子一看就是和善人,我们能跟着娘子,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嗯!”温黄丢开了春娇的那只手, 改成双手握住翠翘的小手:“翠翘一看就是个特别伶俐的,我一见就特别喜欢你。” 翠翘笑得越发开心。 春娇斜了翠翘一眼,翻了个大白眼。 …… 吃了早饭,李禛去了书房,温黄就果然就把泰禾园的下人都叫了来。 人不算多,除了几个掌事的,另外还有四个负责洒扫杂活小丫头,四个上夜看门的妈妈——其中两个就是新婚那天晚上把温黄按倒在地关起来的那两位,力气忒大。 另外还有个小厮,就是沐节。 不过他是男子,一般不进内院,跟府里其他的小厮一起住在外院的下人房那边,只跑腿牵马伺候出行的时候,才陪在李禛身边。 人都来了后,温黄便含笑说:“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跟大家认识认识。以后我们要长久地在一处,无论是老人新人,莫要生分才好。” 第47章 逛园子 她打扮得漂亮又端庄,说话又亲切随和,但是……她们都没什么表情,尤其是那天晚上抓她的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都不拿正眼看她。 温黄只当没看到,又说:“我先给大家介绍介绍,她叫陈青果,是我的陪嫁女使,今年十四岁,还望大家以后多指点她。” 青果咧嘴笑着,冲大家屈膝行礼。 “还有这两位,翠翘和春娇。”温黄说:“想必你们比我更熟悉她们。她们是母亲特地拨来的,以后,便是这泰禾园的掌事女使,你们所有人,包括燕微和晴儿,往后都要听她们的安排。” 女使婆子们本来没有理她的,此话一出,就有人理了。 “大娘子这是怎么安排的?”一个婆子立刻出声反对:“若是按先来后到,燕微和晴儿是先来的,翠翘春娇是后来的。若是按指派她们的主子,那老夫人是婆婆,夫人是儿媳,怎么着也不能让儿媳越了婆婆去?” 温黄淡定地说:“我这样安排,自有这样安排的道理!更何况,这不还有苏妈妈吗?苏妈妈依然是咱这园子里的总管事!谁也越不了她去!” 苏妈妈看了温黄一眼,眉头微皱,但没说话。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温黄说:“谁也不得质疑!否则,传到夫人耳中,要发落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大家都面露不服之色,燕微和晴儿也是明显有委屈之色。但又不敢多说什么,都瞅着苏妈妈。 苏妈妈见状,沉默片刻,回答说:“是!大娘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温黄冲苏妈妈微笑说:“其他人,以前干什么,以后还干什么,听苏妈妈的调派即可。” …… 说完了该说的话,温黄就让大家退下了,只留下了苏妈妈、燕微、晴儿、翠翘和春娇。 然后跟她们说,让春娇负责她和将军的饮食和衣裳,让翠翘负责保管她和将军的首饰物件儿,并且登记造册给她看。 至于燕微、晴儿和青果,就负责协助两人,听从安排即可。 这是彻底将她们边缘化了,燕微和晴儿都情绪低沉,勉强应和。 苏妈妈依然不动声色,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春娇和翠翘就忙着清点衣物首饰去了。 两人倒也挺能干,把燕微、晴儿和青果的活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屋里只剩下温黄跟苏妈妈两人。 “苏妈妈。”温黄叫道。 苏妈妈:“娘子有什么吩咐?” “闲来无事,我想去外面花园里逛一逛,妈妈陪我一起去可好?” 苏妈妈垂首:“好!” …… 时值十月初,园子里没多少花,但景致依然繁茂精巧,加之周围密密层层的亭台楼阁,挑檐飞扬,清雅飘逸,移步成景。 两人踏着暖阳,一路走走逛逛,来到一处湖边亭,停下了。 苏妈妈一直不动声色地跟着温黄,此时方说:“娘子累了?那就坐一坐!” “我不累。”温黄摇头:“其实,我是特意把你叫出来单独说话的。” 苏妈妈并无意外之色,只微微点头:“娘子想说什么?” 第48章 实话 温黄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铁盒子,递过去说:“苏妈妈,您也知道,我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个了。这是这季的新茶,你尝尝鲜。” “这如何使得?”苏妈妈推辞说:“老奴不过是个下人,如何敢受娘子的东西?” “我也知道,您在这国公府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能将一罐茶叶看在眼里?”温黄说:“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妈妈不要嫌弃才好。” 苏妈妈终是伸手接过去,说:“如此,老奴就腆着脸收下了!听闻娘子家里世代做茶,定然是极好的!老奴深谢娘子!” “别这么客气。苏妈妈,听说,您原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温黄问。 苏妈妈沉默片刻,说:“是!禛哥儿刚回来的时候,夫人采买了几个下人给哥儿用,岂料,竟混进了敌国的奸细,给哥儿的点心里投毒!” 温黄心里一紧:“啊?那……他中毒了吗?” “当时,有哥儿一个军中的兄弟来找他,顺手吃了一块点心,当即……见血封喉!死了!” 温黄总算明白李禛为什么对翠翘和春娇如此反感了。 不管高丽华是故意放奸细进来的还是无意的,他估计都对她的人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了。 温黄问:“凶手抓到了吗?” “嗯。是金国潜伏在汴京的细作。”苏妈妈说:“出了这事,老夫人便调了奴婢过来。” “想必妈妈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温黄感激地说:“有劳妈妈操心了。” 岂料,苏妈妈却摇头:“老奴……原是宫女,跟着燕国公主陪嫁到国公府来的,禛哥儿出生,还是老奴抱给国公爷看的呢!后来公主不在了,老夫人见老奴还堪用,就留在了身边。” 温黄诧异地看着她。 没想到,她竟是李禛亲生母亲身边的人,难怪她总觉得,李禛对她,有种特别的亲近。 苏妈妈见她的表情,微微一笑,说:“不止是我,现在院子服侍的,都是老夫人亲自指派来的。燕微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晴儿则是从庄子里头挑上来的,也是公主殿下当初带来的田庄管事的 女儿。” 温黄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安全感来,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 这两三天,苏妈妈很尽心地提点帮助她,她能感觉到,这位对自己并无任何敌意,所以就试着探探口风,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她没想到,苏妈妈竟对她说了这许多。 这是把她也当作自己人才会说的话啊! 可是这有点矛盾。 照道理说,自己的主子讨厌什么人,下人也会跟着讨厌才对。 李禛要休了她,她怎么还对自己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 或许是李禛并未对她透露过要休妻的想法? 应该是! 毕竟是圣旨赐婚,他不会到处嚷嚷说要休了她。 李禛没说,她自然也不会说,否则不是自己给自己降维打击么? 她没说出这个疑问,直接切入正题:“我安排翠翘和春娇为掌事女使,苏妈妈是不是觉得不妥?” 苏妈妈:“想必娘子自有道理。” “我想听实话。” 苏妈妈回答:“‘想必娘子自有道理’,这就是我的实话。” 第48章 实话 温黄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铁盒子,递过去说:“苏妈妈,您也知道,我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个了。这是这季的新茶,你尝尝鲜。” “这如何使得?”苏妈妈推辞说:“老奴不过是个下人,如何敢受娘子的东西?” “我也知道,您在这国公府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能将一罐茶叶看在眼里?”温黄说:“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妈妈不要嫌弃才好。” 苏妈妈终是伸手接过去,说:“如此,老奴就腆着脸收下了!听闻娘子家里世代做茶,定然是极好的!老奴深谢娘子!” “别这么客气。苏妈妈,听说,您原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温黄问。 苏妈妈沉默片刻,说:“是!禛哥儿刚回来的时候,夫人采买了几个下人给哥儿用,岂料,竟混进了敌国的奸细,给哥儿的点心里投毒!” 温黄心里一紧:“啊?那……他中毒了吗?” “当时,有哥儿一个军中的兄弟来找他,顺手吃了一块点心,当即……见血封喉!死了!” 温黄总算明白李禛为什么对翠翘和春娇如此反感了。 不管高丽华是故意放奸细进来的还是无意的,他估计都对她的人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了。 温黄问:“凶手抓到了吗?” “嗯。是金国潜伏在汴京的细作。”苏妈妈说:“出了这事,老夫人便调了奴婢过来。” “想必妈妈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温黄感激地说:“有劳妈妈操心了。” 岂料,苏妈妈却摇头:“老奴……原是宫女,跟着燕国公主陪嫁到国公府来的,禛哥儿出生,还是老奴抱给国公爷看的呢!后来公主不在了,老夫人见老奴还堪用,就留在了身边。” 温黄诧异地看着她。 没想到,她竟是李禛亲生母亲身边的人,难怪她总觉得,李禛对她,有种特别的亲近。 苏妈妈见她的表情,微微一笑,说:“不止是我,现在院子服侍的,都是老夫人亲自指派来的。燕微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晴儿则是从庄子里头挑上来的,也是公主殿下当初带来的田庄管事的 女儿。” 温黄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安全感来,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 这两三天,苏妈妈很尽心地提点帮助她,她能感觉到,这位对自己并无任何敌意,所以就试着探探口风,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她没想到,苏妈妈竟对她说了这许多。 这是把她也当作自己人才会说的话啊! 可是这有点矛盾。 照道理说,自己的主子讨厌什么人,下人也会跟着讨厌才对。 李禛要休了她,她怎么还对自己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 或许是李禛并未对她透露过要休妻的想法? 应该是! 毕竟是圣旨赐婚,他不会到处嚷嚷说要休了她。 李禛没说,她自然也不会说,否则不是自己给自己降维打击么? 她没说出这个疑问,直接切入正题:“我安排翠翘和春娇为掌事女使,苏妈妈是不是觉得不妥?” 苏妈妈:“想必娘子自有道理。” “我想听实话。” 苏妈妈回答:“‘想必娘子自有道理’,这就是我的实话。” 第49章 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呀? 能在这些高门大院里立足,且混得很有脸面的妈妈管事,就跟大公司里的高管似的,没有傻的。 温黄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苏妈妈,这几日,您对我处处提点,我能感觉到,您对我没有半分敌意。想必……那天晚上的事情,您是清楚的,我并没有刺杀将军!在我心里,他即便不是我的夫君,他也跟我亲哥哥一样!我绝不会做出对他不好的事情来!” 苏妈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大娘子也不要记恨禛哥儿,他也是无奈之举。” “我不会的。”温黄说:“对他,我只有愧疚。” 苏妈妈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点点头。 “今早官人练剑,胸口的伤撕裂,把里衣都染红了。”温黄又说。“说是……翠翘和春娇在跟下人打听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为了打消她们的疑虑,所以就练剑给她们看。” 苏妈妈神色顿急:“他没有大碍?要不要再请柴将军来看看?” “没有大碍。”温黄说:“上药止血,很快就会好的。” 苏妈妈松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可她们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来了不少人。”温黄说:“想必是有人嘴巴不牢靠,泄露出去了。” “不可能!那晚来的人,是二公子、柴将军,还有公爷手下最得力的几个将士。这行军打仗之人,若是嘴巴不牢靠,是要行军法的!”苏妈妈说:“另外,就是我和韩、曹两位妈妈,其他人都是打发走了的!我也绝对信得过韩妈妈和曹妈妈的!” 难怪那晚到处空荡荡的,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温黄说:“这事且慢慢查。只那两个……我是一定要把她们弄走的!” 苏妈妈精神一振:“我明白了!需要老奴做什么,娘子尽管开口!” “烦请苏妈妈帮我忙,暗地里安抚一下燕微和晴儿。还有,明日我给你讯号,你就让她们送茶点来书房,一定要让她们一起来……” …… 回到泰禾园,李禛还在书房里。 坐在榻上,面前放着一壶茶,一碟子精致的点心,还有一盘黄橙橙的枇杷。 不过李禛并未动过那些吃的, 只拿着他昨日带回来的青皮本子在看。 温黄推门进去,李禛看了她一眼,淡淡问:“一上午来来回回的,忙什么?” 温黄在他对面坐了,自己倒了杯水喝,说:“忙着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努力争取在您手底下存活下去啊!” 李禛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继续低头看本子。 温黄伸头一看,嗬!好一手蝇头小楷,写得极为漂亮,很有独特的韵味。 “这是《孟子》的注解,但这字迹,却像女子写的。”温黄挑眉看着他:“怎么?哪位才女跟你借书传情呢?” 李禛没理她。 “诶!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啊?”温黄突然坐直了问他:“该不会跟哪家姑娘情投意合,被我给破坏了?所以你才对我恨之入骨,不死不休的?” 第49章 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呀? 能在这些高门大院里立足,且混得很有脸面的妈妈管事,就跟大公司里的高管似的,没有傻的。 温黄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苏妈妈,这几日,您对我处处提点,我能感觉到,您对我没有半分敌意。想必……那天晚上的事情,您是清楚的,我并没有刺杀将军!在我心里,他即便不是我的夫君,他也跟我亲哥哥一样!我绝不会做出对他不好的事情来!” 苏妈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大娘子也不要记恨禛哥儿,他也是无奈之举。” “我不会的。”温黄说:“对他,我只有愧疚。” 苏妈妈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点点头。 “今早官人练剑,胸口的伤撕裂,把里衣都染红了。”温黄又说。“说是……翠翘和春娇在跟下人打听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为了打消她们的疑虑,所以就练剑给她们看。” 苏妈妈神色顿急:“他没有大碍?要不要再请柴将军来看看?” “没有大碍。”温黄说:“上药止血,很快就会好的。” 苏妈妈松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可她们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来了不少人。”温黄说:“想必是有人嘴巴不牢靠,泄露出去了。” “不可能!那晚来的人,是二公子、柴将军,还有公爷手下最得力的几个将士。这行军打仗之人,若是嘴巴不牢靠,是要行军法的!”苏妈妈说:“另外,就是我和韩、曹两位妈妈,其他人都是打发走了的!我也绝对信得过韩妈妈和曹妈妈的!” 难怪那晚到处空荡荡的,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温黄说:“这事且慢慢查。只那两个……我是一定要把她们弄走的!” 苏妈妈精神一振:“我明白了!需要老奴做什么,娘子尽管开口!” “烦请苏妈妈帮我忙,暗地里安抚一下燕微和晴儿。还有,明日我给你讯号,你就让她们送茶点来书房,一定要让她们一起来……” …… 回到泰禾园,李禛还在书房里。 坐在榻上,面前放着一壶茶,一碟子精致的点心,还有一盘黄橙橙的枇杷。 不过李禛并未动过那些吃的, 只拿着他昨日带回来的青皮本子在看。 温黄推门进去,李禛看了她一眼,淡淡问:“一上午来来回回的,忙什么?” 温黄在他对面坐了,自己倒了杯水喝,说:“忙着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努力争取在您手底下存活下去啊!” 李禛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继续低头看本子。 温黄伸头一看,嗬!好一手蝇头小楷,写得极为漂亮,很有独特的韵味。 “这是《孟子》的注解,但这字迹,却像女子写的。”温黄挑眉看着他:“怎么?哪位才女跟你借书传情呢?” 李禛没理她。 “诶!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啊?”温黄突然坐直了问他:“该不会跟哪家姑娘情投意合,被我给破坏了?所以你才对我恨之入骨,不死不休的?” 第50章 将门甩得山响 李禛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太好。 “是哪家的姑娘?”温黄说着就想起来了,“对了,昨日送本子来的,说是宗家的二公子?那姑娘姓宗啊?” …… “你这么着急要休了我,就是急着娶她么?” …… “不说话,那我就猜对了?你放心,我一定催着我三姐姐赶紧嫁出去,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温黄顺手拿起一颗枇杷,剥皮。 “啪!”地一下。李禛突然将手里的本子丢在桌子上。 温黄手里的枇杷差点掉下去,抬眼看着他:“怎么了?” 李禛一身的冷意,正要说话,这时,外面响起沐节的声音:“公子,宗二公子来了!” 温黄挑了挑眉,冷笑了一下:“又来了!快去快去!放心,我是不会拦着的!我也不会闹!我只求你遵守诺言就好!” 李禛狠狠剜了温黄一眼,起身出去,“哐!”地一声,将门甩得山响。 温黄渍渍摇摇头,瞧着沐节没跟着出去,便叫道:“沐节!” “诶!大娘子。”沐节小跑着过来应道。 “宗二公子是哪位啊?”温黄问。 “就是太子太傅宗大人家的二公子!”沐节说:“宗二公子跟咱们将军同为公爷手下的副都指挥使,也是公子最好的朋友!” “哦……”温黄问:“他这三天两头来找将军,有什么事吗?” “公子自从回京,就一直在宗府跟着已经退下来的老太傅——也就是宗二公子的祖父念书呢!这些日子公子成亲休假,宗二公子怕他耽误了功课,就把自己的笔记誊抄了,定期给他送来。” “念书?”温黄纳闷:“他一武将,念什么书?难不成还要去参加科考不成?” “那是自然要参加的!”沐节说:“您还不知道?自从两年前,公子跟国公爷相认,只要一有空,国公爷就督促着公子念书!咱公子也是聪明绝顶,考一次就中了举,准备明年开春参加贡院省试呢!” “这样啊……”温黄点头:“他以前在村里,念书就很好,我们村长最看重他了!” 温家的几个孩子,虽然都出身农户,但都是念过书的。 这都 得益于他们村长。 村长曾经中过举,但是后来考了多次没能再进一步,年纪大了,索性在村里办起了学孰。 男、女学塾都有。 他极力劝村里的茶农们送孩子去上学,那些家庭着实困难的,他还免去费用。 温家几个孩子都在村长的学塾里启过蒙。 包括李禛。 但那时候温黄娘死活不让他去,为了李禛入学之事,村长还来了家里好几趟,最后承诺免了他的束脩,也不耽误他白天干活,令他晚上去村长家单独补习,她娘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 “宗太傅也很喜欢我们公子呢!”沐节喜滋滋地说:“我都听到太傅在国公爷面前夸赞公子好几回了!” 温黄又问:“沐节,那宗二公子,可有尚未出嫁的姐姐妹妹?” “有啊!宗家女儿不少,尚未出嫁的就有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呢!” 第50章 将门甩得山响 李禛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太好。 “是哪家的姑娘?”温黄说着就想起来了,“对了,昨日送本子来的,说是宗家的二公子?那姑娘姓宗啊?” …… “你这么着急要休了我,就是急着娶她么?” …… “不说话,那我就猜对了?你放心,我一定催着我三姐姐赶紧嫁出去,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温黄顺手拿起一颗枇杷,剥皮。 “啪!”地一下。李禛突然将手里的本子丢在桌子上。 温黄手里的枇杷差点掉下去,抬眼看着他:“怎么了?” 李禛一身的冷意,正要说话,这时,外面响起沐节的声音:“公子,宗二公子来了!” 温黄挑了挑眉,冷笑了一下:“又来了!快去快去!放心,我是不会拦着的!我也不会闹!我只求你遵守诺言就好!” 李禛狠狠剜了温黄一眼,起身出去,“哐!”地一声,将门甩得山响。 温黄渍渍摇摇头,瞧着沐节没跟着出去,便叫道:“沐节!” “诶!大娘子。”沐节小跑着过来应道。 “宗二公子是哪位啊?”温黄问。 “就是太子太傅宗大人家的二公子!”沐节说:“宗二公子跟咱们将军同为公爷手下的副都指挥使,也是公子最好的朋友!” “哦……”温黄问:“他这三天两头来找将军,有什么事吗?” “公子自从回京,就一直在宗府跟着已经退下来的老太傅——也就是宗二公子的祖父念书呢!这些日子公子成亲休假,宗二公子怕他耽误了功课,就把自己的笔记誊抄了,定期给他送来。” “念书?”温黄纳闷:“他一武将,念什么书?难不成还要去参加科考不成?” “那是自然要参加的!”沐节说:“您还不知道?自从两年前,公子跟国公爷相认,只要一有空,国公爷就督促着公子念书!咱公子也是聪明绝顶,考一次就中了举,准备明年开春参加贡院省试呢!” “这样啊……”温黄点头:“他以前在村里,念书就很好,我们村长最看重他了!” 温家的几个孩子,虽然都出身农户,但都是念过书的。 这都 得益于他们村长。 村长曾经中过举,但是后来考了多次没能再进一步,年纪大了,索性在村里办起了学孰。 男、女学塾都有。 他极力劝村里的茶农们送孩子去上学,那些家庭着实困难的,他还免去费用。 温家几个孩子都在村长的学塾里启过蒙。 包括李禛。 但那时候温黄娘死活不让他去,为了李禛入学之事,村长还来了家里好几趟,最后承诺免了他的束脩,也不耽误他白天干活,令他晚上去村长家单独补习,她娘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 “宗太傅也很喜欢我们公子呢!”沐节喜滋滋地说:“我都听到太傅在国公爷面前夸赞公子好几回了!” 温黄又问:“沐节,那宗二公子,可有尚未出嫁的姐姐妹妹?” “有啊!宗家女儿不少,尚未出嫁的就有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呢!” 第51章 被人看到,不好 “哦……”温黄又看似不经意地问:“宗二公子的字,你见过吗?” 沐节说:“自然是见过的!” 温黄将桌子上的本子给他看:“这是他写的吗?” 沐节一瞅,摇头:“二公子的字苍劲有力,这不可能是他的!看着字迹这么娟秀,像个女子写的——” 沐节说着,突然捂住嘴。 “呵!”温黄笑了一下:“行了,你退下。” 沐节一溜烟跑了。 …… 外院待客厅。 “怎么样?”宗扬用打趣的眼神瞅着李禛:“新婚燕尔甜如蜜,这几日,可是比神仙还快活?” “快活什么啊!没见我新伤旧伤,伤上加伤?”李禛晃晃自己还缠着薄绷带的手。 “伤在身上,甜在心里嘛!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四妹妹终于成你娘子了,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 “我什么时候对她心心念念了!”李禛瞪着他。 “嘿?还不承认了?”宗扬笑道:“那次你喝多了摔泥坑里,我给你找衣服换,然后看到你的行李里有个包裹,装的都是些破衣烂衫,还有双底子帮子都磨穿了的布鞋,我问你,这些衣服都破成那样了还留着干什么?行军带在身上多累赘?扔了!你说啥来着?你抱着那堆破衣服,说那是你四妹妹给你做的,让我不许碰!” 李禛耳朵发红:“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啊?那我就讲给你听。”宗扬一脸坏笑:“然后,我就问你,那些衣裳鞋袜都是你四妹妹做的?你说是。我又问你,她到底是你妹妹还是你娘子啊?你猜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在你心里,她是你娘子,可是在她心里,你是她哥哥!说着说着,还流泪了!那叫个凄苦!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禛耳朵更红了,上手就给了他一拳:“你就瞎编!大老远跑过来就为消遣我是不是?这么闲?” “哈哈哈!瞧你这纯情的小模样!脸都红了!”宗扬乐不可支,“改天把弟妹带出来让兄弟几个见一见,我可真是太好奇了!究竟是什么天仙似的人儿呢?” “见什么见!”李禛指着宗扬手里的东西: “给我!慢走不送!” 宗扬将手里的青皮本子丢给他,说:“别这么小气嘛!过几天你伤好全乎了,我做个局,咱们秋游钓鱼去!到时候带着弟妹一起!” 李禛:“不——” “不许说不!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兄弟了!”宗扬断然说。 李禛向来争不过他,索性不跟他争了,低头翻看了一下笔记,问:“这是谁抄的?” “是我四妹妹!”宗扬说:“她正好在练字,我就让她帮我誊抄的,怎样?四妹妹的字不错?” 李禛说:“以后你就送你自己的给我看。你用这誊抄本。” “诶?为什么啊?”宗扬瞪大眼睛:“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我辛辛苦苦找人给你誊抄,又巴巴给你送来,没落着你一个谢字,倒是还打起我的笔记的主意来了!” “男女授受不清。”李禛说:“被人看到,不好。” 第51章 被人看到,不好 “哦……”温黄又看似不经意地问:“宗二公子的字,你见过吗?” 沐节说:“自然是见过的!” 温黄将桌子上的本子给他看:“这是他写的吗?” 沐节一瞅,摇头:“二公子的字苍劲有力,这不可能是他的!看着字迹这么娟秀,像个女子写的——” 沐节说着,突然捂住嘴。 “呵!”温黄笑了一下:“行了,你退下。” 沐节一溜烟跑了。 …… 外院待客厅。 “怎么样?”宗扬用打趣的眼神瞅着李禛:“新婚燕尔甜如蜜,这几日,可是比神仙还快活?” “快活什么啊!没见我新伤旧伤,伤上加伤?”李禛晃晃自己还缠着薄绷带的手。 “伤在身上,甜在心里嘛!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四妹妹终于成你娘子了,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 “我什么时候对她心心念念了!”李禛瞪着他。 “嘿?还不承认了?”宗扬笑道:“那次你喝多了摔泥坑里,我给你找衣服换,然后看到你的行李里有个包裹,装的都是些破衣烂衫,还有双底子帮子都磨穿了的布鞋,我问你,这些衣服都破成那样了还留着干什么?行军带在身上多累赘?扔了!你说啥来着?你抱着那堆破衣服,说那是你四妹妹给你做的,让我不许碰!” 李禛耳朵发红:“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啊?那我就讲给你听。”宗扬一脸坏笑:“然后,我就问你,那些衣裳鞋袜都是你四妹妹做的?你说是。我又问你,她到底是你妹妹还是你娘子啊?你猜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说,在你心里,她是你娘子,可是在她心里,你是她哥哥!说着说着,还流泪了!那叫个凄苦!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禛耳朵更红了,上手就给了他一拳:“你就瞎编!大老远跑过来就为消遣我是不是?这么闲?” “哈哈哈!瞧你这纯情的小模样!脸都红了!”宗扬乐不可支,“改天把弟妹带出来让兄弟几个见一见,我可真是太好奇了!究竟是什么天仙似的人儿呢?” “见什么见!”李禛指着宗扬手里的东西: “给我!慢走不送!” 宗扬将手里的青皮本子丢给他,说:“别这么小气嘛!过几天你伤好全乎了,我做个局,咱们秋游钓鱼去!到时候带着弟妹一起!” 李禛:“不——” “不许说不!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兄弟了!”宗扬断然说。 李禛向来争不过他,索性不跟他争了,低头翻看了一下笔记,问:“这是谁抄的?” “是我四妹妹!”宗扬说:“她正好在练字,我就让她帮我誊抄的,怎样?四妹妹的字不错?” 李禛说:“以后你就送你自己的给我看。你用这誊抄本。” “诶?为什么啊?”宗扬瞪大眼睛:“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我辛辛苦苦找人给你誊抄,又巴巴给你送来,没落着你一个谢字,倒是还打起我的笔记的主意来了!” “男女授受不清。”李禛说:“被人看到,不好。” 第52章 我喜欢你 “嗯?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宗扬一愣:“该不会是……被你家娘子看到,吃醋了?” 李禛沉默片刻,说:“反正以后你用誊抄本。” “哈!猜对了?”宗扬咧嘴笑:“这是好事!你不用这样一副沉重的表情!这证明,她不再拿你当哥哥了呢!” 李禛看了宗扬一眼,大眼睛眨了眨,泛起微光。 …… 李禛回到书房,看到温黄在写字。 为了方便写字,她脱了宽袍外衣扔在身后,只穿着青底黄边白花的窄袖儒衫,下身同色系浅色裙,盘膝而坐,脊背挺直,握笔书写,神色专注。 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一副绝世的画卷。 温黄察觉到李禛进来,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手里又拿了个青皮本子,没理他,继续写。 她猜,李禛会怪她动了他的笔墨。 不过,他这会貌似又得了心上人给他誊抄的笔记,心情还不错,走过去瞥了瞥她写的东西,竟夸了她一句:“字倒是好了很多。” 温黄没吭声。 不想理他。 李禛又问:“写的什么?” 温黄正好也完工了,淡淡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要把那两只眼线赶走,得需要你配合一下吗?这就是需要你配合的,下午的时候,我们一起把这上面的内容念出来就行了!” “念出来?”李禛:“然后呢?” “然后等着就行了!”温黄说:“听了这个,她们自己就会作死。” 李禛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 下午的时候,两人在书房呆着。 青果到后窗那里打了个手势,于是,温黄就跑李禛身边坐着,把上午写的东西摆出来,自己先酸溜溜地说:“官人,我瞧着翠翘和春娇都喜欢往你那里凑,母亲把她们送过来,怕不是女使那么简单,是想给你做通房的?” 李禛看了温黄一眼,照着纸上的内容说:“别乱想,没有的事。” 温黄:“哪是我乱想?我瞧着她们对你比对我上心多了呢!一大早就起来端茶送帕子的,你吃什么,穿什么,她们都格外留意!” 李禛:“你要不喜欢她们,打发了就是!” 温黄:“哪能啊!她们毕竟是母亲送来的人……也罢,你喜欢哪一个,就收了!” 李禛看了看纸,又看了看温黄,语调有些奇怪地念出了下一句:“我喜欢你。” “哈!”温黄打趣地笑了一声:“我问的是她们两个当中,你选哪一个?” 李禛:“随便。” “随便?随便你让我怎么挑嘛!”温黄说:“翠翘漂亮,但是心性有些浮躁。春娇略平庸些,但是性子沉稳。她们两人各有各的好,我也没法选啊!” 李禛:“反正你自己拿主意就是,别拿这个烦我!而且,只此一个,下不为例!” 温黄:“行!那我就再看看。虽然只是个通房,但将来若是有个一儿半女,少不得要提为小娘,也就是说,咱们是要跟她相处一辈子的!不管长相性格如何,这品行最重要!什么偷盗淫逸之类的事情,是万万不能有的!我再好好观察观察她们两个,过两日去跟母亲请安的时候,就跟她说。” 李禛:“嗯。” 戏演到这里就结束了。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外面响起敲门声。 第53章 好好坐着! 温黄冲李禛眨了眨眼,将纸张收起来,出声:“进来。” 春娇和翠翘一人端着茶水,一人端着糕点走了进来。 温黄让她们放下,又假装随意地问了她们家里的情况,这才打发她们走了。 过了一会,青果的小脑袋又在窗户那边出现,笑着说:“刚刚你们说的话,她们都躲在门外听了去呢!怕你们起疑,她们还刻意多呆了一阵才进来的。我躲在那边,看得清清楚楚!” 温黄笑着冲她摆摆手:“回去,后面地里都是泥。” “我想吃那花生酥。”她指着刚刚翠翘送来的盘子,一脸嘴馋的样子。 温黄就拿帕子包了一包,侧身越过靠窗坐的李禛,递给了青果。 青果蹦蹦跳跳地走了。 温黄透过窗户往外看,欣慰地说:“青果自从来了这里,就开心多了!她祖父刚去世那几个月,她经常一个人在家哭,好可怜。” 李禛却回答:“好好坐着!” 声音就在脑袋上方很近的地方。 温黄转头看去,发现自己从刚刚递点心、看窗外,一直卡在李禛跟桌子中间。 浑身突然酥了一下。 她的眼神儿从他优越的下颚线,一路下滑到喉结,再往下钻入领口,心道这可真是个极品,越是近距离看,越有扑上去的冲动。 “看我做什么?让你坐直了!”李禛有点恼了。 “行!”温黄直接起身到他对面去:“这下好了?” “你就这样干巴巴地说几句话让她们听见,就想把她们弄走?”李禛问她。 “弄不走,到时你即刻休了我。”温黄淡定地说:“弄走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 第二天早上起床,由翠翘给温黄梳妆。 她在首饰盒里翻找合适的首饰给温黄戴,翻着翻着就惊呼道:“咦?怎么少了一件宝石步摇?” 温黄回身一看,她的首饰盒里本来就没几件东西,少了什么一目了然,宝石步摇果然不见了。 “咦?真少了那件呢?看看是不是掉桌缝底下了?”温黄说:“找找看。” 翠翘来来回回地找,最后确定真的不见了。 苏妈妈知道了,当即很生气,说:“ 这园子里前些日子才闹了刺客,这会又闹贼了?来人!把大家都集合起来!搜!” 人都被叫了出来,齐刷刷地在院子里站着。 苏妈妈带着韩妈妈和曹妈妈,挨个下人房里去搜。 还真搜着了。 从春娇房里。 那宝石步摇就藏在她床底下的脚踏里,也亏得苏妈妈能找着。 与此同时,她们竟然还在翠翘的房里找到了一块画着彩色春宫图的帕子,帕子里还包了个男子用过的旧扳指。 两人都哭爹喊娘地叫冤枉。 春娇指着翠翘,说大娘子的首饰是翠翘保管的,一定是翠翘陷害她。 翠翘则说春娇进过她房间,那帕子一定是春娇陷害她的。 最后,苏妈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让人把她们两个拖走了。 再后来,苏妈妈把温黄叫出去说悄悄话,说老夫人把国公爷和夫人都叫去骂了一顿,责怪他们弄些什么腌臜贱人到泰禾园去?还当场把一盏茶砸到了夫人脚下。 第54章 为了得到你 然后发话说,以后除了她,谁也不许插手泰禾园的事情!谁敢有违,就家法处置。 末了还赏了他们一句“滚”。 燕微又有说法,说夫妻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国公爷一直没搭理夫人,当晚去了罗小娘那里。 夫人回去,气得将春娇和翠翘各打了二十板子,送出府去了。 温黄觉得,这位老祖母真的很疼她大孙子。 这就很好。 …… “温黄!”李禛在书房叫她。 温黄进屋去,问:“怎么了?” “你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们会为了争一个通房的名额互相下手?”李禛的眼神语气都像是在审犯人。 想必,不能马上休了她,他很恼火。 “反正人已经被弄走了,你管我怎么那么笃定呢?”温黄回答:“反正,你说话得算话,在我三姐姐出嫁前,你不能休了我!” “回答我的问题。” 温黄沉默片刻,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真话就是……我的底气,来源于你。” 李禛一愣:“什么?” “你。” “我怎么了?”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么?身份又贵重。做你的通房,而且是唯一的通房,对女使们来说,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温黄说:“换句话说,我就凭你这个人,你这张脸,以及她们来了这两日看你的眼神,就断定她们会为了得到你,铤而走险!” 李禛闻言,用难以名状的眼神盯了她半天,说:“所以,你就是利用我,达到了你留下来继续利用我的目的?” 这话跟绕口令似的。 但温黄听懂了。 还冲他笑了一下,问:“哥,你会履行你的承诺?” “你娘不是说,在年前要给温盼弟定下吗?”李禛没甚表情地说:“我希望,过年的时候不用再看见你。” “就这般迫不及待?”温黄的眼神瞟过他身前放着的两本青皮本子:“怎么?宗家小姐催你了啊?” 李禛的脸顿时黢黑:“你别胡说八道!损害人家姑娘清誉!” “这么爱护人家姑娘清誉啊?当初你怎么就没爱护一下我的清誉?” 李禛好歹还算知道点 羞耻,黑着脸没回嘴。 温黄翻了个白眼,转身出去,“哐”甩上了门。 李禛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身前的本子,将它们收到桌子底下,换了本书来看。 …… 转眼又到了去夫人那里请安的日子。 一大早,温黄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带着燕微和晴儿两人去了玉阑院。 一进去,就见高丽华又坐在上次的那张华贵的塌上,腿上盖着毛皮毯子,手里拿着个账本,身侧站了两个丫鬟,门外守着两个丫鬟,屋里还有七八个婆子,貌似正在给她回事。 下人引着温黄进去,高丽华就冲她露出个笑容来:“禛哥儿娘子,这么早就过来了?” “母亲这里忙着呢?那您先忙,媳妇等会儿再来便跟您请安。”温黄屈膝行礼,转身要走。 “不用走,很快就完了。”高丽华说,“你就先在这等等!来回一趟怪远的!” 夏虫语说 爬榜速度比乌龟还慢,宝宝们,小手投投票,虫让李禛给你们跳脱衣舞哈哈哈 第55章 一穷二白的原本给我提鞋都不配 温黄:“我怕打扰母亲做事,还是先告退!” “不用不用!先等等!”高丽华断然说:“你就在等着,我很快就好,崔妈妈,你继续说。” “是!”那崔妈妈便继续回事。 高丽华手里拿着账本看得格外认真,貌似留了她在这里跟一群仆妇站在一起,却忘了叫她坐下。 晴儿皱着眉头,看了燕微一眼。 燕微冲她摇摇头,垂下眼眸,老老实实地站着。 温黄瞧了瞧这个屋子,主母的地方就是气派,宽阔敞亮,靠东摆了金丝福字雕花榻,中间是极为宽敞的空间,靠西墙则摆着高脚长条桌,放着漂亮的花瓶,插了两瓶花,整个屋子都鲜活起来。 另外,在榻边靠墙处,还摆着两把厚重的木椅,中间夹着一茶几。 温黄径直越过一地仆妇,过去在那木椅上坐了,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裙摆。 “哎哟!”这时,正在回话那位崔妈妈突然说:“娘子可不能这样!” 温黄一脸愕然:“啊?妈妈说哪样?” “未经夫人允许,你如何能擅自入座?我们国公府,可没这规矩!” 温黄急忙站起来,一脸惶恐地对高丽华说:“母亲,请恕媳妇无礼!媳妇见还有这么多人要回事,想来一时半会不会结束,老杵在那里站着也不成样子,所以就没好意思打扰您,自己找地方坐了!还望母亲恕罪!” 高丽华瞧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说:“倒是我的不是,一时着急,竟忘了叫你坐了!你坐!” 温黄松了口气的样子,点点头,稳稳坐在那里。 崔妈妈斜了她一眼,说:“娘子,夫人固然是慈悲心肠!见了那些猫儿狗儿的畜牲,也得施舍一碗粥!但娘子您却不可仗着夫人的慈悲,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逾越了规矩本份,我们这些下头伺候的,第一个看不过去!” 她以为温黄会慌忙站起来请罪,再不敢坐下。 然而温黄却认同地点点头:“妈妈说的是。” 然后,她冲高丽华笑道:“母亲,您有这么忠心为主的奴才,可真是有福之人!” 高丽华看了温黄一眼,也勉强冲她笑了 笑,对崔妈妈说:“崔妈妈!就你话多!继续说事儿!刚刚到哪儿了?” 崔妈妈被温黄说了一嘴“奴才”,满肚子不服气,心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穷二白的原本给我提鞋都不配呢!说我是奴才! 然而温黄终究已经是这府上的嫡长子媳妇儿,这种话是不可能当众说出来的。她深呼吸,上前一步说:“国舅府的嫁妆册子送来了,请您过目。” 高丽华接过去,翻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就转头跟温黄聊天说:“你三弟过了年也要成亲了,定的是我姐姐的女儿。” 温黄真挚而热情地说:“那可恭喜母亲了!” 近亲结婚可不好啊…… “大哥儿娘子不知道?夫人的长姐乃是当今国舅夫人,要嫁过来的,是国舅府上嫡出女儿!当今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女!”崔妈妈一脸骄傲之色:“这嫁妆册子里啊,分为田地庄子、朝冠首饰、衣物布匹、摆设家具、古董字画、药材用品几大部分,满满的一大册子呢!” 第56章 这是在关心她吗? “你说这些做什么?”高丽华嗔笑着说:“对了,你把大哥儿娘子的嫁妆单子给我看看,我有几句话得嘱咐嘱咐她。” “诶!”崔妈妈转身,从另一个婆子手里接过一张轻飘飘的纸张来,打开看了,说:“哎哟!这大哥儿娘子的嫁妆里,基本上把聘礼都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另外,还有两亩茶园、松木家具四件,米一百斤,面六十斤,茶叶三十斤,鸡蛋两筐,活鸡一双,活鸭一双——” “噗!”不知谁先笑了出来。 那几个婆子都捂着嘴,忍不住笑的样子。 高丽华也面带笑意,挑了挑眉看向温黄,说:“大哥儿娘子,有件事情我得嘱咐嘱咐你。” 温黄坐直了,洗耳恭听的样子,说:“母亲请吩咐。” “咱们大颂,女子的嫁妆是在合婚时,到官府过了文书的,生死都是你的!”高丽华说:“包括原本国公府下的聘礼,它也是你的!” 温黄:“哦……” “但是,你不能将它变卖。”高丽华说:“只能自己用,不能卖,知道吗?要不然啊,不吉利,可犯了国公府的忌讳了!只有那要倒槽的人家,才会变卖家产呢!” 温黄说:“儿媳明白了!多谢母亲教诲!” “嗯……以后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母亲再慢慢教你。” “是!多谢母亲。” 高丽华冲她微笑。 …… 接下来,高丽华又说了不少,夹枪带棒,各种挤兑,温黄在那儿呆了一个时辰,方才脱身回去。 出门的时候,她又听到那个崔妈妈在说:“两筐鸡蛋,鸡一对,鸭一对!哈哈哈!” 然后屋里哄堂大笑…… 温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那门庭一眼,转身离去。 路上,燕微和晴儿见温黄一言不发,都想法安慰她。 晴儿说:“大娘子,翠翘是崔妈妈的女儿,她今日为难您,其实也不奇怪!您只别往心里去!只当她在放屁好了!” 温黄说:“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 “还有嫁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咱不跟别人比。”燕微也说:“您跟将军青梅竹马,天生一对,这是多少嫁妆都换不来 的金玉良缘呢!” 温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我也没跟人家比。钱财嘛……多大点事儿?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 燕微和晴儿对视一眼,觉得大娘子自我安慰的时候,有种异乎常人的底气。 也不知道底气从何而来…… …… 回到泰禾园的时候,李禛貌似在院里闲逛,见了她就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这是在关心她吗? 温黄眼睛亮了亮,说:“今天赶上府里管事的在母亲那里回事,所以多等了一些时候。” “她向来下午回事,今日却改到早上,莫不是故意找事刁难你?” “是吗?那或许是!”温黄说:“她先是把我晾在那儿,连坐也不让我坐,后来又拿出三弟妹,什么皇后娘娘的亲侄女的嫁妆册子来,跟我的嫁妆对比了一下,满屋子人都在笑话我。” 第57章 我是你娘子,你不能不管! 李禛听她倒了一肚子委屈,却笑了,跟她说:“你动了她的人,丢了她的脸面,她岂会让你好过?所以,你快些让温盼弟嫁出去!离开我家,就不用受她的气了,要不然,你以后的日子……渍渍。” 温黄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呢,敢情又在这儿等着。 她斜了李禛一眼,说:“儿媳受婆婆气,也不止你这一家!别人受得了,我也能!” 李禛:“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别指望我会护着你!” “谁要你护着?”温黄冷笑:“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你们男人别管!” 李禛:“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就是我说的!天大的事儿,我自己扛!” 温黄正嘴他,这时,院里一个二等女使青杏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叫道:“公子!大娘子!不好了!” “怎么了?”两人都看向她。 “青果被……被抓走了!”青杏结结巴巴地说:“青果被夫人身边几个妈妈给抓走了!” “抓、走?!”温黄脑袋一炸:“为什么啊?” 青杏:“不知道啊!刚刚青果让我带她出去认认各处的路,才出门没多远,她们就来了,凶神恶煞的,扭着她的手臂拖了就走!” 温黄脑子急速开动,猛然一把抓住李禛的胳膊:“哥!哥!他们来者不善,指不定弄去就给她安个什么罪名打一顿,甚至命都保不住也是可能的!你先……先去找国公爷!快去!” 李禛看了她一眼:“刚刚不还说,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让我别管吗?” “管!管!我是你娘子,你不能不管!”温黄心急如焚地抓着他的手直晃:“你快救她啊!快去找宁国公!” 李禛说:“你先松开我啊!” 温黄松开了他。 他转身进了屋,竟拿了他的剑,大踏步走了出去。 “诶?你拿着剑干什么去啊?”瞧着他的步伐,温黄就心惊肉跳,一路追着他跑:“哥!你提着剑干什么去啊?你别冲动!” 李禛走得极快,到后面更是一路狂奔,温黄拼命追也追不上,等她追上的时候,就见玉阑院门口倒了一地四个婆子,每人身上都有个脚印。 李禛盯着她们,冷酷阴沉地说:“再有下一次,要你们的狗命!” 婆子们平日生活在后院,何时见过这般杀气腾腾阎罗一般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其中有个领头的,胆子稍大些,颤着一身肥肉站起来:“是夫人吩咐把她带来的!大哥儿,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我娘子和她的女使但凡有什么事,让夫人来找我说!”李禛眼神跟刀子一般:“回去转告她,我本就是个亡命之徒,不经我的同意,随便动我的人,我会跟她拼、命!” 那个婆子脸色一变,不敢多说了。 李禛拉着青果就走,转过一道弯,就看到了温黄,跑出了一头汗,气喘吁吁的。 李禛面无表情地把青果推到她面前:“人要回来了,回去。” 夏虫语说 今天就这三章了,明天见 第58章 李禛!滚出来! “可是……可是……”温黄指着玉阑院:“就这样打了人把人抢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你要想进去请个罪,你就去!”他转身就走了。 温黄急忙拉着惊魂未定的青果,跟在他屁股后头跑了。 青果边走边泪汪汪地问:“大娘子,她们为什么要抓我?” 温黄:“会知道的,我们先回去。” …… 宁国公夫妇是一起来的。 带着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的,阵势不小。 “李禛!”宁国公进门就吼:“滚出来!” 温黄和李禛一起出去了。 李禛问:“父亲母亲是为青果而来?请问她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连说都不说一声,把人抓了就走?” “不管她犯没犯错,也是你母亲把人带走的!”宁国公冲他吼道:“你身为人子,怎么能提着剑跑去……跑去做那些混账事,说那些混账话?!你是怕御史们没有话题参你是不是!” 李禛似笑非笑地看向高丽华,说:“他们有没有话题,不是取决于母亲吗?她若是严禁传出去,御史台自然不会知道。” “你还说!”宁国公走过来,抬手就要打他。 温黄闪身挡在李禛身前,说:“父亲请息怒!青果是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跟自家妹妹一般!官人一时着急做错了事,回头怎么罚我们都可以!但是……现在我们却着实不知,她到底犯了什么事?” 宁国公究竟不能跟她一个女子动手,好歹把已经扬起的手收了回去,额间皱成了“川”字,转头对高丽华说:“夫人,李禛向来是个冲动的性格,你别太往心里去,还是先说说缘由!” 高丽华点头,看了崔妈妈一眼。 崔妈妈便说:“是翠翘和春娇的事情。原来,是青果往翠翘和春娇房里放了东西,诬陷她们的!” 李禛目光冰冷:“证据?” “琦红!”崔妈妈很威风地叫了一声。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水红罗裙的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个头,长相板平,脸上有些雀斑,乃是泰禾园的一个三等女使。 她出列,跪在宁国公面前,说:“在翠翘和春娇出事的头一天,奴 婢看到青果进了她们房间。” 青果瞪大眼睛:“你胡说!我没有!” 琦红不理她,只垂头跪着说:“奴婢亲眼看到,她先进了翠翘的房间,又进了春娇的房间,然后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本来我以为,她跟翠翘和春娇平时都挺好的,又同是大娘子身边伺候的一等女使,可能是翠翘春娇不得空,她进去帮忙干什么去了,也没多想。后来……她们出了事,我才越想越觉得奇怪。” 高丽华点点头,说:“我已经问过翠翘和春娇两人,她们并没有让青果进她们的房间,她是自己偷偷进的!她又是大儿媳妇的陪嫁丫鬟,想要拿到那步摇易如反掌!我就觉得,这里面定然有问题,所以想传她去问一问!” “国公爷,夫人,老奴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苏妈妈开口了。 第59章 招惹了什么魑魅魍魉? 宁国公颇为尊重地点头:“苏妈妈有话就说。” “据老奴观察,翠翘和春娇平时只要离开房间,都锁着门。”苏妈妈说:“可能两位姑娘好东西多,怕人偷了去,就连吃饭、上茅房也要上锁的。琦红说看到青果进了她们房间,她是怎么进去的?” “是啊是啊!她们离开房间,必锁门的!”院里其他的女使们都说。 琦红却面不改色,回答说:“奴婢看到青果手里拿着钥匙,直接开门进去的。” “钥匙?”宁国公皱眉问:“既然翠翘和春娇没让青果进屋,自然也不会给她钥匙,你所说的钥匙,是什么钥匙?” “奴婢不知道是什么钥匙,但是奴婢记得,那钥匙上,拴着红绳。” “不如搜一搜!”崔妈妈在旁说:“若能搜到那把钥匙,就可以知道是什么钥匙了。” 高丽华点点头,转头对宁国公说:“公爷,你派人进去看看!” 宁国公挥了挥手。 四个他带来的心腹下人,问明了青果的房间在哪里,进去一顿乱翻。 翻了没多久,其中一个下人就拿着一把尾部系着红绳的钥匙出来了。 琦红一见就说:“对对对!就是这把钥匙!” 青果气得快疯了,指着那把钥匙吼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这不是我的!!” 宁国公没管她,接过那把钥匙,按了按上面的齿,竟是可以按动的活齿。 “呵!这是百锁钥,一般的锁都能开!”宁国公眼神如箭地扫向李禛:“这才几天?鸡鸣狗盗,下九流的伎俩,什么都出来了!你这是招惹了什么魑魅魍魉回来?!” 温黄蓦然抬头,看向宁国公。 招惹了什么魑魅魍魉? 这是说她吗? 原来在宁国公的心里,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是魑魅魍魉? 李禛咬着牙,青筋崩了崩,说:“父亲,青果一个从未出过温溪镇的乡下丫头,怎会有这种东西?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人证物证俱全,有什么问题!”宁国公瞪着他。 李禛:“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绝非青果所为!请父亲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调查清楚!” 这话,却不知哪 里惹到宁国公了,他猛然将那“百锁钥”砸向李禛,摔在他身上,落到他脚下,吼道:“项上人头?她是个什么东西!你动不动就拿人头人命来要挟我?” 李禛浑身硬气,一动不动地说:“请父亲明察!” 青果哭着跪倒在宁国公面前:“国公爷,钥匙真不是我的!我也没进过她们房间!冤枉啊!” 宁国公皱眉看着她,小女孩十三四岁,笑起来一脸的天真无邪,着实也不像什么奸邪之人。 这时,高丽华在宁国公身边,轻声说:“翠翘和春娇一直是我房里的得力丫头。我体恤温氏出身贫寒,连个像样的女使都没有,所以就把她们两个给了她!这两个丫头,都是七八岁儿就在我跟前晃悠着的,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比较清楚的,若是品性不好,我也断不会把她们给人!那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 第60章 问话 她叹了口气,表情很有些难过地说:“我就怎么也不相信,她们离了我这院子,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下作,偷东西的偷东西,偷人的偷人!不过证据确凿,纵然我心里有疑,纵然翠翘和春娇一个劲叫冤,还是给打发出去了!幸亏这琦红看不下去,站出来说了实情,要不然,可真冤死那两个丫头了!” 宁国公深呼吸,眼神变得冷硬起来,叫道:“来人,把这个青果打二十板子,丢出去!” “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过来,就要把青果带走。 李禛眼神冰冷,抬腿就要上前杀敌的样子。 温黄一把拉住他的手,上前一步说:“稍等!” 宁国公夫妇都看向她。 “青果这丫头,父母亲人都不在了,我念着她年幼无人扶持照管,把她带进了国公府。”温黄说:“她如果真做出此等陷害之事来,媳妇也无颜再呆下去了,愿意自请下堂!” 此话一出,宁国公眼神一动,高丽华却说:“你这孩子,心眼也太实了!下人之间的事,我们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多谢母亲大度。”温黄说:“从小到大,我们一家人,包括官人在内,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是青果的祖父治好的。父亲母亲,今日若冤了青果,我和官人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宁国公皱着眉头:“所以呢?” 温黄:“父亲,我有几句话想问一问琦红,不知是否可以?” 宁国公:“你问。” 温黄看向琦红,问:“你说你看到青果进了翠翘和春娇的房间?” 琦红回答:“是。”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青果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着,就吃晚饭那会离开过,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 琦红回答:“就是吃晚饭的时候!那时候翠翘和春娇姐姐都在屋里伺候将军和大娘子吃饭,所以她才能有机可乘!” “所有的女使都住在侧院,人来人往的,怎么就你看到了,别人没看到呢?” “因为当时其他人都吃饭去了啊!” “那你呢?你怎么没去吃饭?” “奴婢这几日肠胃不好,吃了几口就想拉肚子,所以回去拿草纸,我就 在那时候看到的。”琦红想了想,又说:“青果当时应该是没看到我!” 温黄挑了挑眉:“琦红,你真的看清楚是青果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人!这院里一共这么几个人,我怎么可能认错呢?” “那她当时穿着什么衣服?” 琦红说:“她那天……就穿着今天这身!绝对没错,就是今天这身!” 温黄点头:“她手里除了那把钥匙,可有拿其他东西?” 琦红想了想,说:“没有,应该是把东西藏在身上拿进去的。” 温黄蹲下身,把青果的两只手抓在手里,握住她的十根指甲,又问:“她当时指甲上有什么颜色的蔻丹?” 琦红眼珠子急速转动,最终说:“她指甲上没有蔻丹!” 温黄放开青果的手,大家都看向她的指甲,果然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染蔻丹。 第61章 报官吧! “你观察得很仔细。”温黄笑了一下,“可是,我们每日晚饭,都在酉时。这个季节,酉时的天已经黑透了!你是怎么看得那么清楚的?不但看到她用钥匙开门,连钥匙上有根红绳,指甲上有没有染蔻丹都能看到?” 琦红明显慌了一下,急速地眨着眼睛,说:“当时……她为了开锁,是提着灯笼的!她在明我在暗,所以我能看得很清楚!” “灯笼……我很难相信,一个人入室做坏事,还敢提着灯笼!” “真的!她真的提着灯笼!”琦红说:“就,就平时常用的那种雁鱼灯笼!” 温黄没再多说,突然转身,说:“父亲母亲!报官!” 宁国公皱眉:“什么?!” “我大姐夫是开封府的捕快。每次他来我家,我那两个弟弟就缠着他,让他讲各种断案的法子,其中有一种,是通过指纹鉴别真凶!琦红说,青果指甲上没有蔻丹。想必青果当时肯定没戴手套,这个钥匙上,一定留有青果的指纹!只要请他们来鉴别一下,一切……便都明了了!” 温黄说着,拿个手绢包着手,将李禛脚下的钥匙捡了起来。 琦红脸色一变,慌张地看了高丽华一眼。 高丽华眉头跳了跳,对温黄说:“多大点事?怎能报官?传出去,国公府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宁国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 “这个好说,不妨以私下的名义,请个懂指纹鉴别的官差过来看看即可,不用特地立个案子那么麻烦!”温黄神态坚决:“但是,今天这场是非,是一定要辨明的!若就这样糊里糊涂把青果给定了罪,我明日就去府衙击鼓鸣冤!” 高丽华眼神一冷:“温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温黄说:“若指纹证明,真的是青果所为,我甘愿自请下堂!若不是......还望父亲母亲查明真相,还青果一个清白!” “自请下堂?温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宁国公眼神微眯地看看她。 “是。”温黄直视着他。 宁国公点点头,说:“行!那就请人来看看。乔婆子!” 一个身板跟男人般强壮的婆 子走出来行礼:“公爷。” “找两个人,好好看着那把钥匙,谁也不许动。” “是。”那乔婆子过去,跟温黄要了钥匙,就放在泰禾园堂屋的桌子上,叫了两个婆子一起守着。 “苏妈妈。”李禛也叫道。 苏妈妈:“将军。” “你也带两个人去看着!不错眼地看着!千万不要让让人将钥匙上的指纹给抹去了!” “是!”苏妈妈冲韩妈妈和曹妈妈招招手,三人也走了进去。 六个婆子盯着桌上的钥匙,跟斗鸡似的。 这是信不过自己的老子!宁国公黑着脸斜了李禛一眼,又让人把青果和琦红都关押起来,转身走了。 高丽华也急匆匆跟着走了。 崔妈妈跟在她身边,声音都在发抖:“夫人,这......怎么办?” 高丽华斥道:“慌什么!” “那钥匙......是我家大郎亲手交给琦红的,上面有大郎的指纹啊!” 第61章 报官吧! “你观察得很仔细。”温黄笑了一下,“可是,我们每日晚饭,都在酉时。这个季节,酉时的天已经黑透了!你是怎么看得那么清楚的?不但看到她用钥匙开门,连钥匙上有根红绳,指甲上有没有染蔻丹都能看到?” 琦红明显慌了一下,急速地眨着眼睛,说:“当时……她为了开锁,是提着灯笼的!她在明我在暗,所以我能看得很清楚!” “灯笼……我很难相信,一个人入室做坏事,还敢提着灯笼!” “真的!她真的提着灯笼!”琦红说:“就,就平时常用的那种雁鱼灯笼!” 温黄没再多说,突然转身,说:“父亲母亲!报官!” 宁国公皱眉:“什么?!” “我大姐夫是开封府的捕快。每次他来我家,我那两个弟弟就缠着他,让他讲各种断案的法子,其中有一种,是通过指纹鉴别真凶!琦红说,青果指甲上没有蔻丹。想必青果当时肯定没戴手套,这个钥匙上,一定留有青果的指纹!只要请他们来鉴别一下,一切……便都明了了!” 温黄说着,拿个手绢包着手,将李禛脚下的钥匙捡了起来。 琦红脸色一变,慌张地看了高丽华一眼。 高丽华眉头跳了跳,对温黄说:“多大点事?怎能报官?传出去,国公府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宁国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 “这个好说,不妨以私下的名义,请个懂指纹鉴别的官差过来看看即可,不用特地立个案子那么麻烦!”温黄神态坚决:“但是,今天这场是非,是一定要辨明的!若就这样糊里糊涂把青果给定了罪,我明日就去府衙击鼓鸣冤!” 高丽华眼神一冷:“温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温黄说:“若指纹证明,真的是青果所为,我甘愿自请下堂!若不是......还望父亲母亲查明真相,还青果一个清白!” “自请下堂?温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宁国公眼神微眯地看看她。 “是。”温黄直视着他。 宁国公点点头,说:“行!那就请人来看看。乔婆子!” 一个身板跟男人般强壮的婆 子走出来行礼:“公爷。” “找两个人,好好看着那把钥匙,谁也不许动。” “是。”那乔婆子过去,跟温黄要了钥匙,就放在泰禾园堂屋的桌子上,叫了两个婆子一起守着。 “苏妈妈。”李禛也叫道。 苏妈妈:“将军。” “你也带两个人去看着!不错眼地看着!千万不要让让人将钥匙上的指纹给抹去了!” “是!”苏妈妈冲韩妈妈和曹妈妈招招手,三人也走了进去。 六个婆子盯着桌上的钥匙,跟斗鸡似的。 这是信不过自己的老子!宁国公黑着脸斜了李禛一眼,又让人把青果和琦红都关押起来,转身走了。 高丽华也急匆匆跟着走了。 崔妈妈跟在她身边,声音都在发抖:“夫人,这......怎么办?” 高丽华斥道:“慌什么!” “那钥匙......是我家大郎亲手交给琦红的,上面有大郎的指纹啊!” 第62章 他?还用问? “那钥匙上的指纹,看不见摸不着,就算官府真的有办法鉴别,还不是来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高丽华说:“你让大郎即刻去找楚王殿下,他是开封府尹,派什么人来,还不是他说了算?” 崔妈妈顿时眼前一亮:“夫人说的是!” “快去!” ...... 泰禾园里,李禛拽着温黄进了书房,关上门。 “干什么?”温黄问他。 “我才刚觉得你懂事了些,转眼就犯蠢!”李禛凶神恶煞地说:“你知道开封府是什么地方吗?就敢招惹!” 温黄:“开封府......不就是京都署衙,为老百姓断案的地方么?” “那你知道开封府尹是谁吗?” “......不知道。” “开封府,天下首府,掌管京畿重地政、法、赋、户等要务,通常为一国储君担任。”李禛说:“如今的开封府尹,乃是楚王,官家的二皇子。而高氏的姐姐,便是楚王的亲舅母!” 温黄掰着手指:“夫人的姐姐?楚王的亲舅母......你的意思是,她会找人托楚王关系,找个故意颠倒黑白的来?” 李禛:“你说呢?” “我觉得......”温黄抿了抿嘴:“人毕竟是国公爷去请,请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得看国公爷到底站在夫人那头,还是站在公正这头。” 李禛:“你觉得他会站哪头啊?” “当然是公正!”温黄说:“他若站在夫人这头,根本不会多此一举派人去请!难道他真怕我去击鼓鸣冤啊?” “他不怕你去击鼓鸣冤,但是保不齐......” 温黄:“保不齐什么?” 李禛看着她半天,却又不说了,冲冲地打开门出去了。 温黄伸着脑袋瞅着他的背影:“?” ...... 松鹤堂。 宁国公在老夫人那里,说:“母亲,既然是她自己提出要自请下堂,倒是省事了!” 宁国公府的大家长,一品诰命夫人梁氏看了她儿子一眼,却笑了一声:“呵!” “母亲?”宁国公有些懵:“您……笑什么?” “你还想着那宗四姑娘呢?就算把温家姑娘给休了,那宗家还肯把女儿嫁过来?” “老太傅很喜欢李禛。”宁国公说:“而且他们家 也谅解李禛当年不懂事……” 老夫人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问:“那温四姑娘,就没有你看得上眼的地方?” 宁国公沉默片刻,说:“看着……倒是挺懂事。但是她家——” “娶妻,家世固然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姑娘本身!”老夫人说:“况且,这圣旨赐婚……想要休了她,不管逮到她什么把柄,你都得三思而后行!” “母亲的意思……是要留着她?” 老夫人笑:“谁的媳妇儿谁知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禛哥儿!” 宁国公脸色一沉:“他?还用问?我只想问一问母亲的意思。” 老夫人说:“宗四姑娘……是个好的!品貌兼备,才德双全,京中人人夸赞,我也喜欢她!这一个嘛……我还没见。但是听苏妈妈说……” 第62章 他?还用问? “那钥匙上的指纹,看不见摸不着,就算官府真的有办法鉴别,还不是来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高丽华说:“你让大郎即刻去找楚王殿下,他是开封府尹,派什么人来,还不是他说了算?” 崔妈妈顿时眼前一亮:“夫人说的是!” “快去!” ...... 泰禾园里,李禛拽着温黄进了书房,关上门。 “干什么?”温黄问他。 “我才刚觉得你懂事了些,转眼就犯蠢!”李禛凶神恶煞地说:“你知道开封府是什么地方吗?就敢招惹!” 温黄:“开封府......不就是京都署衙,为老百姓断案的地方么?” “那你知道开封府尹是谁吗?” “......不知道。” “开封府,天下首府,掌管京畿重地政、法、赋、户等要务,通常为一国储君担任。”李禛说:“如今的开封府尹,乃是楚王,官家的二皇子。而高氏的姐姐,便是楚王的亲舅母!” 温黄掰着手指:“夫人的姐姐?楚王的亲舅母......你的意思是,她会找人托楚王关系,找个故意颠倒黑白的来?” 李禛:“你说呢?” “我觉得......”温黄抿了抿嘴:“人毕竟是国公爷去请,请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得看国公爷到底站在夫人那头,还是站在公正这头。” 李禛:“你觉得他会站哪头啊?” “当然是公正!”温黄说:“他若站在夫人这头,根本不会多此一举派人去请!难道他真怕我去击鼓鸣冤啊?” “他不怕你去击鼓鸣冤,但是保不齐......” 温黄:“保不齐什么?” 李禛看着她半天,却又不说了,冲冲地打开门出去了。 温黄伸着脑袋瞅着他的背影:“?” ...... 松鹤堂。 宁国公在老夫人那里,说:“母亲,既然是她自己提出要自请下堂,倒是省事了!” 宁国公府的大家长,一品诰命夫人梁氏看了她儿子一眼,却笑了一声:“呵!” “母亲?”宁国公有些懵:“您……笑什么?” “你还想着那宗四姑娘呢?就算把温家姑娘给休了,那宗家还肯把女儿嫁过来?” “老太傅很喜欢李禛。”宁国公说:“而且他们家 也谅解李禛当年不懂事……” 老夫人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问:“那温四姑娘,就没有你看得上眼的地方?” 宁国公沉默片刻,说:“看着……倒是挺懂事。但是她家——” “娶妻,家世固然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姑娘本身!”老夫人说:“况且,这圣旨赐婚……想要休了她,不管逮到她什么把柄,你都得三思而后行!” “母亲的意思……是要留着她?” 老夫人笑:“谁的媳妇儿谁知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禛哥儿!” 宁国公脸色一沉:“他?还用问?我只想问一问母亲的意思。” 老夫人说:“宗四姑娘……是个好的!品貌兼备,才德双全,京中人人夸赞,我也喜欢她!这一个嘛……我还没见。但是听苏妈妈说……” 第63章 祖孙 宁国公:“苏妈妈怎么说?” “她说……秀外慧中,心有成算。”老夫人说:“若能好生提点提点,定能成为禛哥儿的贤内助。” 宁国公皱着眉头,没说话。 “总之,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意见。”老夫人说:“你们父子两个自己商量着办好了!” 宁国公沉默了一阵,说:“我去找高氏,让她派人去跟楚王说一声。” 老夫人挑了挑眉,没说话,端着茶慢慢悠悠地往外看了几眼。 突然,一个高挺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行礼道:“父亲。” 是李禛。 宁国公黑着脸斜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耳报神还挺灵!” 李禛:“我猜的。休官家赐下的女子,毕竟是大事,我猜父亲会找祖母商量一下。” “你来得正好。”宁国公说:“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她自请下堂!” “不行!”李禛一口回绝。 “我没问你意见!只是告诉你一声!” “父亲。”李禛看着他:“小时候我出痘,陈青果的祖父三日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方才能熬过去。她家对我有恩,就算要让温黄离开,也请不要牵连青果!那不是她做的!”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她做的!” “因为……翠翘和春娇,是我弄走的。”李禛说。 “你?”宁国公瞪大眼睛。 李禛点头:“我故意跟她们说,会在她们中收一个做通房,结果,她们便互相动手。其实,步摇和手帕,只是她们互相陷害而已!” 宁国公给了他一个白眼:“那就到时候不责罚青果,让她跟温黄一起离开就是了!” 李禛说:“父亲,我会让她离开的,只是不是现在。过一段时间!我会都处理好的,只请父亲这次……公正便好!” “当真?”宁国公神色一松。 李禛点头:“我会亲自找机会跟官家提。” 宁国公深呼吸,说:“行!那就依你。正好前两日,新调了个开封少尹来,我让人去请他来一趟!” 李禛躬身行礼:“多谢父亲。但是……夫人那边,怕是会派人去找楚王殿下。” “哎哟我的大孙子!”老夫人把李禛 拉到她身边坐了:“你爹还能想不到这点子事?他既然答应你了,都会帮你解决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宁国公:“儿啊,是不是?” 宁国公是个大孝子,哪里敢说不是?点点头。 “那你就赶紧去办!我要跟我孙子说说话。”老夫人看着李禛笑,李禛也对她有些羞涩地笑。 看着祖孙俩这样,宁国公有些郁闷地起身走了。 “禛哥儿,你的伤怎么样了?”老夫人问。 李禛说:“结疤了,没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老夫人拉着他的手仔细看:“答应祖母,以后别再伤着自己了!” 李禛歉疚地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我是担心啊!以前找不到你的时候,是伤心!一想起来,我这眼泪儿就止不住!现在找着了,我又担心你,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老夫人抓着他的手:“你也让祖母少担点心,好不好?” 第63章 祖孙 宁国公:“苏妈妈怎么说?” “她说……秀外慧中,心有成算。”老夫人说:“若能好生提点提点,定能成为禛哥儿的贤内助。” 宁国公皱着眉头,没说话。 “总之,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意见。”老夫人说:“你们父子两个自己商量着办好了!” 宁国公沉默了一阵,说:“我去找高氏,让她派人去跟楚王说一声。” 老夫人挑了挑眉,没说话,端着茶慢慢悠悠地往外看了几眼。 突然,一个高挺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行礼道:“父亲。” 是李禛。 宁国公黑着脸斜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耳报神还挺灵!” 李禛:“我猜的。休官家赐下的女子,毕竟是大事,我猜父亲会找祖母商量一下。” “你来得正好。”宁国公说:“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她自请下堂!” “不行!”李禛一口回绝。 “我没问你意见!只是告诉你一声!” “父亲。”李禛看着他:“小时候我出痘,陈青果的祖父三日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方才能熬过去。她家对我有恩,就算要让温黄离开,也请不要牵连青果!那不是她做的!”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她做的!” “因为……翠翘和春娇,是我弄走的。”李禛说。 “你?”宁国公瞪大眼睛。 李禛点头:“我故意跟她们说,会在她们中收一个做通房,结果,她们便互相动手。其实,步摇和手帕,只是她们互相陷害而已!” 宁国公给了他一个白眼:“那就到时候不责罚青果,让她跟温黄一起离开就是了!” 李禛说:“父亲,我会让她离开的,只是不是现在。过一段时间!我会都处理好的,只请父亲这次……公正便好!” “当真?”宁国公神色一松。 李禛点头:“我会亲自找机会跟官家提。” 宁国公深呼吸,说:“行!那就依你。正好前两日,新调了个开封少尹来,我让人去请他来一趟!” 李禛躬身行礼:“多谢父亲。但是……夫人那边,怕是会派人去找楚王殿下。” “哎哟我的大孙子!”老夫人把李禛 拉到她身边坐了:“你爹还能想不到这点子事?他既然答应你了,都会帮你解决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宁国公:“儿啊,是不是?” 宁国公是个大孝子,哪里敢说不是?点点头。 “那你就赶紧去办!我要跟我孙子说说话。”老夫人看着李禛笑,李禛也对她有些羞涩地笑。 看着祖孙俩这样,宁国公有些郁闷地起身走了。 “禛哥儿,你的伤怎么样了?”老夫人问。 李禛说:“结疤了,没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老夫人拉着他的手仔细看:“答应祖母,以后别再伤着自己了!” 李禛歉疚地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我是担心啊!以前找不到你的时候,是伤心!一想起来,我这眼泪儿就止不住!现在找着了,我又担心你,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老夫人抓着他的手:“你也让祖母少担点心,好不好?” 第64章 温黄突然脑袋发炸 李禛点头。 “你刚才说……会让温家那丫头走?是什么意思?” 李禛沉默片刻,说:“我会找机会跟她和离。” “和离啊?”老夫人瞅着他:“为什么啊?当初不是还想拐了人家私奔吗?这会名正言顺是你的了,怎么还要和离?” 李禛垂眸,沉默片刻,说:“那时候小,不懂事。” “真心话?” 李禛点头。 “那你是……另有心上人了?”老夫人问他:“是哪个姑娘?你跟祖母说,祖母想办法给你娶过来!” 李禛说:“没有。孙儿对男女之情,并没什么兴趣。” “啊?”老夫人瞪着他:“你也学那些不长进的,好男风不成?” 李禛:“祖母!我的意思是,目前专心备考,不想被这些牵扯了精力。” “那就好!可吓了我一跳!”老夫人瞧着李禛,转头跟她身边的蒋妈妈说:“瞧我这长孙!长得是真俊!将来不知道要勾了这汴京城多少女子的芳心去呢!” 蒋妈妈笑道:“可不是!” …… 李禛回去以后,温黄就逮着他问:“你干嘛去了?” 李禛爱搭不理的:“你猜?” 温黄摸着下巴瞅着他:“刚刚还气急败坏,现在却气定神闲,可见……你爹已经答应你会请个公允的人来了?” “能的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似的!” “难道不是么?”温黄挑眉瞅着他。 李禛没回答,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温黄:“你看我做甚?” “你是温黄吗?”李禛问。 “我是温黄!”温黄回答:“但我不是以前的温黄!我是被你抛弃了一回,即将抛弃第二回,受尽羞辱和打击的温黄!” 李禛不说话了。 …… 宁国公请来的人,跟他们夫妇一起来了泰禾园。 来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形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浓眉大眼,容貌不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种谦谦君子的修养,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不可测。 一见到这个人,温黄突然脑袋发炸。 是章惇! 也就是……在她出嫁前那段时间,托姑 姑来说和,想要纳她为偏房的那位章大人! 怎……怎么会是他?! 她脖子有些僵硬,转动眼珠子看向李禛,发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章惇,眼神跟掠食的狼一般。 “这位是章大人。”宁国公跟李禛介绍说:“前几日刚调任开封府少尹,我请他过来帮忙看看。” 李禛面无表情地冲章惇行了下官礼:“有劳章大人了!” 章惇冲他笑了笑,说:“久闻李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名不虚传!幸会!” “章大人客气。”李禛指着堂屋:“证物在内,请章大人过目!” 章惇微微点头,抬步往里走去。 走到跟温黄平行的位置时,他突然看了她一眼。 眼神似乎……糅合着担心,关怀等含义。 温黄赶紧移开眼神。 这一移,正好看到李禛,微微偏头看着她,眼神深黑无波。 温黄莫名打了个冷战,咽了一口唾沫,迈着小步跟了过去。 第64章 温黄突然脑袋发炸 李禛点头。 “你刚才说……会让温家那丫头走?是什么意思?” 李禛沉默片刻,说:“我会找机会跟她和离。” “和离啊?”老夫人瞅着他:“为什么啊?当初不是还想拐了人家私奔吗?这会名正言顺是你的了,怎么还要和离?” 李禛垂眸,沉默片刻,说:“那时候小,不懂事。” “真心话?” 李禛点头。 “那你是……另有心上人了?”老夫人问他:“是哪个姑娘?你跟祖母说,祖母想办法给你娶过来!” 李禛说:“没有。孙儿对男女之情,并没什么兴趣。” “啊?”老夫人瞪着他:“你也学那些不长进的,好男风不成?” 李禛:“祖母!我的意思是,目前专心备考,不想被这些牵扯了精力。” “那就好!可吓了我一跳!”老夫人瞧着李禛,转头跟她身边的蒋妈妈说:“瞧我这长孙!长得是真俊!将来不知道要勾了这汴京城多少女子的芳心去呢!” 蒋妈妈笑道:“可不是!” …… 李禛回去以后,温黄就逮着他问:“你干嘛去了?” 李禛爱搭不理的:“你猜?” 温黄摸着下巴瞅着他:“刚刚还气急败坏,现在却气定神闲,可见……你爹已经答应你会请个公允的人来了?” “能的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似的!” “难道不是么?”温黄挑眉瞅着他。 李禛没回答,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温黄:“你看我做甚?” “你是温黄吗?”李禛问。 “我是温黄!”温黄回答:“但我不是以前的温黄!我是被你抛弃了一回,即将抛弃第二回,受尽羞辱和打击的温黄!” 李禛不说话了。 …… 宁国公请来的人,跟他们夫妇一起来了泰禾园。 来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形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浓眉大眼,容貌不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种谦谦君子的修养,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不可测。 一见到这个人,温黄突然脑袋发炸。 是章惇! 也就是……在她出嫁前那段时间,托姑 姑来说和,想要纳她为偏房的那位章大人! 怎……怎么会是他?! 她脖子有些僵硬,转动眼珠子看向李禛,发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章惇,眼神跟掠食的狼一般。 “这位是章大人。”宁国公跟李禛介绍说:“前几日刚调任开封府少尹,我请他过来帮忙看看。” 李禛面无表情地冲章惇行了下官礼:“有劳章大人了!” 章惇冲他笑了笑,说:“久闻李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名不虚传!幸会!” “章大人客气。”李禛指着堂屋:“证物在内,请章大人过目!” 章惇微微点头,抬步往里走去。 走到跟温黄平行的位置时,他突然看了她一眼。 眼神似乎……糅合着担心,关怀等含义。 温黄赶紧移开眼神。 这一移,正好看到李禛,微微偏头看着她,眼神深黑无波。 温黄莫名打了个冷战,咽了一口唾沫,迈着小步跟了过去。 第65章 李禛,你是不是有病? 章惇带着两个手下,都穿着常服,但是从他们利索而专业的手法上就能知道,这两人,定然是懂得指纹鉴别的衙役。 只见其中一个用小钳子夹住钥匙,另一个往那钥匙上均匀地倒上了一种粉末。 然后,他们让灭了灯,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只钥匙散发着荧光。 上面清晰可见,有数个指纹。 “好了。”章惇说:“现在,拿嫌疑人的指纹来对比即可。” 第一个被对比的,自然就是青果的。 然而上面并没有她的指纹。 第二个被对比的,是琦红,上面好几个指纹,都是她的。 除了她的,还有另一些属于其他人的指纹。 把府中之人挨个拿来对比太麻烦,宁国公让人把琦红带了下去,想必……她应该会招出来是谁。 到这里,温黄看了一眼高丽华。 她脸色很阴沉,浑身都有些僵硬。 弄完了指纹,宁国公便带着章惇走了。 离开时,章惇对李禛说:“李将军,往后若再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章某很想跟将军结识呢!” 李禛说:“多谢了!” 章惇点点头,又冲温黄也点头致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看着欢呼雀跃的青果,温黄微微吁了一口气。 “你在紧张什么?”突然,身边传来李禛的声音。 温黄:“啊?我自然是为青果紧张——不对,我没紧张啊?” 李禛阴阴沉沉地说:“看样子,章惇还惦记着你呢!你离开国公府以后,说不定还能给他做妾。” 温黄瞥了他一眼,说:“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姑姑说,这位章大人,出身累世的官宦之家,进士出身,为官清正,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年近三旬,府中却连一房妾室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他的夫人也是宽和之人,我若进了他府上,只有享福的,再生上一两个孩子,不靠你,也成功实现阶级跨越了!” 李禛看了她半天,转身一脚踹开卧室门,进去了。 温黄挑挑眉,跟了进去:“诶?这么大气?你该不会在吃醋?” 话刚落音,迎面飞来一床被子,力道之大,把她撞得后退了一步。 “今晚你 睡外面!”李禛的声音铁血冰冷。 “你不是说,只要我在国公府一天,就要跟你睡在一起,怕人借题发挥,又告你御状吗?” “出去!” 温黄深呼吸,点点头:“行!” 她转身就走了。 一个人睡,多自在! 好像谁愿意跟他挤一张床似的! 她洗漱干净了,脱了衣裳吹了灯,舒舒服服地伸展四肢呈大字型,睡觉。 岂料,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突然有东西袭击她,她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腾空而起。 她惊呼一声,反射性地抱住了能抱的东西。 那是李禛的脖子。 “你干嘛啊!”温黄叫道。 李禛打横抱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扔床上。 温黄从被子里钻出来,坐起来瞪大眼睛问:“你干什么!” 李禛什么都不说,只过去吹了灯,上床睡了。 温黄:“李禛,你是不是有病?” 夏虫语说 各位宝宝,赏几张推荐票 第66章 再说就把你扔外面去 李禛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在骂我?” 温黄:“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在关心你。” 黑暗中,李禛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温黄瞪大眼睛:“怎么着?你还想掐死我?” “再骂一句试试?” 温黄:“你有病。” 李禛:“……” 温黄:“病得不轻!” 李禛紧了紧手:“真当我不敢掐你?” “你掐啊!”温黄把自己的身子往他那里送:“你掐!” 李禛呼吸却突然重了,跟烫手一般推开了她,冷冷说:“章惇算什么!还是官家那里的交代更重要!睡觉!” “呵!”温黄冷笑:“你就承认!你就是吃醋了。” 李禛:“再说就把你扔外面去。” 温黄:“……” 李禛:“还有,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青果。” 温黄:“吵死了!睡觉!” 李禛:“……” …… 第二日,钥匙上其他的指纹也找到主了。 其中一个,是崔妈妈的儿子,也就是翠翘的哥哥徐大郎的。 另一个,应该就是打钥匙的江湖人的。 崔大郎交代,他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回国公府来,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 并无人指使他。 宁国公将他打了二十大板,赶了出去。 同时,也将崔妈妈和崔妈妈的男人徐管事训诫了一回。 夫妻两人痛哭流涕地请求国公爷和夫人的原谅,最后,以教女不严的缘故,各罚了半年的月钱…… …… “大娘子,夫人在这府上快二十年了,从来就没吃过这种亏。有时候,连我们老夫人也要多疼着她些!”苏妈妈跟温黄偷偷说:“她今日找您过去说话,怕是不善,您千万小心些!” 高丽华让人来传信,说府里几个小娘、姑娘都在她那里,让温黄过去说话儿消遣。 温黄微笑:“妈妈放心,目前而言,她顶多也就让我难堪难受一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苏妈妈不解:“娘子为何这么觉得?” “因为没有我,你家公子就会另娶个高门贵女。”温黄说:“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昨日,她从宁国公和高丽华那里 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宁国公想让她滚蛋。 高丽华却不想牵连她。 她略一想,就明白缘故了。 这就是亲爹和后妈的区别。 亲爹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高门贵女,对他的仕途有所助益。 后妈,却巴不得李禛跟她捆绑在一块,烂在一起才好。 苏妈妈看她的眼神又有些不同,说:“娘子小小年纪,心思却比很多大人更通透。” 温黄笑笑,问:“苏妈妈,国公爷有几房妾室?” “一共有三房。”苏妈妈说:“一个是琛哥儿和大姐儿的母亲谢小娘。谢小娘原本是国公爷年少时的通房,已经在几年前病故了。一个是罗小娘,乃四姑娘玉姝的生母,母女两人都颇得国公爷的钟爱。还有一个,是夫人做主,新纳了没两年的柳小娘。她……是扬州瘦马出身,生得极为美艳动人。” “哦……”虽然妾室不算多,但温黄对宁国公的感觉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就是……好像......伟岸的形象镶上了花边似的…… 第65章 李禛,你是不是有病? 章惇带着两个手下,都穿着常服,但是从他们利索而专业的手法上就能知道,这两人,定然是懂得指纹鉴别的衙役。 只见其中一个用小钳子夹住钥匙,另一个往那钥匙上均匀地倒上了一种粉末。 然后,他们让灭了灯,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只钥匙散发着荧光。 上面清晰可见,有数个指纹。 “好了。”章惇说:“现在,拿嫌疑人的指纹来对比即可。” 第一个被对比的,自然就是青果的。 然而上面并没有她的指纹。 第二个被对比的,是琦红,上面好几个指纹,都是她的。 除了她的,还有另一些属于其他人的指纹。 把府中之人挨个拿来对比太麻烦,宁国公让人把琦红带了下去,想必……她应该会招出来是谁。 到这里,温黄看了一眼高丽华。 她脸色很阴沉,浑身都有些僵硬。 弄完了指纹,宁国公便带着章惇走了。 离开时,章惇对李禛说:“李将军,往后若再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章某很想跟将军结识呢!” 李禛说:“多谢了!” 章惇点点头,又冲温黄也点头致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看着欢呼雀跃的青果,温黄微微吁了一口气。 “你在紧张什么?”突然,身边传来李禛的声音。 温黄:“啊?我自然是为青果紧张——不对,我没紧张啊?” 李禛阴阴沉沉地说:“看样子,章惇还惦记着你呢!你离开国公府以后,说不定还能给他做妾。” 温黄瞥了他一眼,说:“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姑姑说,这位章大人,出身累世的官宦之家,进士出身,为官清正,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年近三旬,府中却连一房妾室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他的夫人也是宽和之人,我若进了他府上,只有享福的,再生上一两个孩子,不靠你,也成功实现阶级跨越了!” 李禛看了她半天,转身一脚踹开卧室门,进去了。 温黄挑挑眉,跟了进去:“诶?这么大气?你该不会在吃醋?” 话刚落音,迎面飞来一床被子,力道之大,把她撞得后退了一步。 “今晚你 睡外面!”李禛的声音铁血冰冷。 “你不是说,只要我在国公府一天,就要跟你睡在一起,怕人借题发挥,又告你御状吗?” “出去!” 温黄深呼吸,点点头:“行!” 她转身就走了。 一个人睡,多自在! 好像谁愿意跟他挤一张床似的! 她洗漱干净了,脱了衣裳吹了灯,舒舒服服地伸展四肢呈大字型,睡觉。 岂料,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突然有东西袭击她,她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腾空而起。 她惊呼一声,反射性地抱住了能抱的东西。 那是李禛的脖子。 “你干嘛啊!”温黄叫道。 李禛打横抱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扔床上。 温黄从被子里钻出来,坐起来瞪大眼睛问:“你干什么!” 李禛什么都不说,只过去吹了灯,上床睡了。 温黄:“李禛,你是不是有病?” 夏虫语说 各位宝宝,赏几张推荐票 第67章 两位小娘 “还有,现下,罗小娘和柳小娘都怀着身子呢!”苏妈妈说:“您此去,可千万小心些,万一磕着碰着两位金贵人,可不是小事。” “知道了。”还好她看过甄嬛传。 “走。”苏妈妈说:“老奴已经帮您备好两位姨娘的见面礼,我跟燕微、晴儿陪您一起去。” 温黄点头,披上一件青色的披风,去了玉阑院。 玉阑院很热闹,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 主位上坐着两人,除了高丽华,敬茶那天见过的,对着李禛翻白眼的二婶娘也来了。 “见过母亲!”温黄行礼,微笑说:“二婶也来了?” 二婶挑了挑眉,笑笑没说话。 倒是高丽华亲切地说:“你来了!快坐下!” 温黄在下方第一位的空椅子上坐了,然后冲其他人点头致意。 挨着她坐的,是三姑娘李玉竹,就是敬茶那天摔她杯子那个,冷眼瞥了她一眼,脸色很不痛快。 三姑娘身边的是四姑娘,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很是可爱,冰雪聪明很机灵的样子,用好奇的眼神儿偷偷看她。 在她们对面,坐了两个漂亮的年轻女子。 这两位,应该就是宁国公的两个妾室了。 其中靠里坐着的那位,穿着身宽松的橙色福字团花褙子,长得珠圆玉润,肤色如雪,低眉顺眼坐在那里的样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贤淑的气息。 她的肚子,大概有五六个月了,隆起挺高。 靠外的那个,容貌更是出色,比高丽华更艳丽,比靠里那位小娘更妖娆,坐在那儿,便是一副好景。 她怀孕的月份比较小,肚子只微微凸起,大约三到四个月的样子。 高丽华问她:“你还没见过两位小娘?” 温黄:“是。” “这位是罗小娘。”高丽华指着靠里那位肚子大的说。 罗小娘站起来,冲温黄行礼,微笑说:“见过大娘子。” 温黄忙起身过去将她扶起,说:“小辈怎敢受小娘的礼?可折煞我了。您几个月了?” 罗小娘抚着肚子,微笑道:“六个月了。” 温黄伸手从青果手里拿过一双锦缎鞋子,说:“小小赏贺之礼 ,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这是当地的嫁娶风俗,东西都是大姐给她准备的。 罗小娘收下,也从身后的丫头那里拿过一件衣服来给她回了礼。 高丽华又介绍说:“那是柳小娘。你瞧是不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儿?” 柳小娘坐在那儿没动,只跟高丽华玩笑:“哎哟夫人,您又来取笑我!” 温黄本就站在她旁边的,又取了赏贺礼,说:“这副枕套,还望柳小娘不要嫌弃。” 柳小娘没有亲手接,冲身边的女使使了个眼色。 女使接过温黄手上的枕套,翻看了一下,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大娘子这是多看不起我们柳小娘?这样的东西,连我们院里的三等女使都不用的!” 苏妈妈看了那女使一眼,说:“这枕套,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叫做‘云棉锻’,柔软又透气,比夫人那靠枕用的布料还贵呢!柳小娘院里可真是富贵无极,三等女使用的东西,竟比夫人这里用的还好!我们哥儿和大娘子那里,更是拍着马也追不上!” 第66章 再说就把你扔外面去 李禛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在骂我?” 温黄:“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在关心你。” 黑暗中,李禛沉默了一会,突然起身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温黄瞪大眼睛:“怎么着?你还想掐死我?” “再骂一句试试?” 温黄:“你有病。” 李禛:“……” 温黄:“病得不轻!” 李禛紧了紧手:“真当我不敢掐你?” “你掐啊!”温黄把自己的身子往他那里送:“你掐!” 李禛呼吸却突然重了,跟烫手一般推开了她,冷冷说:“章惇算什么!还是官家那里的交代更重要!睡觉!” “呵!”温黄冷笑:“你就承认!你就是吃醋了。” 李禛:“再说就把你扔外面去。” 温黄:“……” 李禛:“还有,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青果。” 温黄:“吵死了!睡觉!” 李禛:“……” …… 第二日,钥匙上其他的指纹也找到主了。 其中一个,是崔妈妈的儿子,也就是翠翘的哥哥徐大郎的。 另一个,应该就是打钥匙的江湖人的。 崔大郎交代,他是想让自己的妹妹回国公府来,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 并无人指使他。 宁国公将他打了二十大板,赶了出去。 同时,也将崔妈妈和崔妈妈的男人徐管事训诫了一回。 夫妻两人痛哭流涕地请求国公爷和夫人的原谅,最后,以教女不严的缘故,各罚了半年的月钱…… …… “大娘子,夫人在这府上快二十年了,从来就没吃过这种亏。有时候,连我们老夫人也要多疼着她些!”苏妈妈跟温黄偷偷说:“她今日找您过去说话,怕是不善,您千万小心些!” 高丽华让人来传信,说府里几个小娘、姑娘都在她那里,让温黄过去说话儿消遣。 温黄微笑:“妈妈放心,目前而言,她顶多也就让我难堪难受一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苏妈妈不解:“娘子为何这么觉得?” “因为没有我,你家公子就会另娶个高门贵女。”温黄说:“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昨日,她从宁国公和高丽华那里 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宁国公想让她滚蛋。 高丽华却不想牵连她。 她略一想,就明白缘故了。 这就是亲爹和后妈的区别。 亲爹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高门贵女,对他的仕途有所助益。 后妈,却巴不得李禛跟她捆绑在一块,烂在一起才好。 苏妈妈看她的眼神又有些不同,说:“娘子小小年纪,心思却比很多大人更通透。” 温黄笑笑,问:“苏妈妈,国公爷有几房妾室?” “一共有三房。”苏妈妈说:“一个是琛哥儿和大姐儿的母亲谢小娘。谢小娘原本是国公爷年少时的通房,已经在几年前病故了。一个是罗小娘,乃四姑娘玉姝的生母,母女两人都颇得国公爷的钟爱。还有一个,是夫人做主,新纳了没两年的柳小娘。她……是扬州瘦马出身,生得极为美艳动人。” “哦……”虽然妾室不算多,但温黄对宁国公的感觉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就是……好像......伟岸的形象镶上了花边似的…… 第68章 柳小娘有个侄女 那女使脸色一变,忙说:“是……是奴婢有眼无珠,以为只是普通的棉布。” “呵呵!”柳小娘这时笑了一声,偏头看了看那枕套,说:“大娘子别见笑,我这没眼色的女使没别的本事,就喜欢吹牛!其实,这整个府里,就数我最穷!” 说着,她从另一个女使手里抽出来个小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个很漂亮的蓝色彩釉小手炉,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回礼,就是个手炉,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大娘子拿着暖暖手!” 温黄微笑着,双手接过:“多谢柳小娘。” 那柳小娘笑笑,一副托大的模样,又转头去跟高丽华说笑起来。 温黄转身回到座位上。 “听说夫人这里的翠翘和春娇两个,出了事了?”柳小娘问。 高丽华叹了口气,说:“可不是!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她们到底怎么回事啊?”柳小娘问:“她们从小跟着夫人,我总觉得……眼皮子不应该那么浅啊?” “刚开始她们不肯说,后来翠翘她哥也一块出了事,我才知道。”高丽华看向温黄:“是为了禛哥儿!” “啊?”柳小娘一脸不解:“什么意思啊?” “原来,她们两个去给禛哥儿和禛哥儿娘子送茶点的时候,听到了夫妻两个说话,说是要从她们两个中挑一个做通房!两个人都迷了心窍中了邪似的,就这样对对方下了死手!” 说着,她问温黄:“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温黄一脸诧异之色:“倒是的确说过……难道她们就是为了这个?” “可不是!那翠翘,被赶出去还不甘心!又让她哥哥去买通了你们院里的琦红作伪证,想把事情推到青果身上。”夫人直摇头:“你们说,这叫个什么事啊!” 柳小娘寻思半天,哈哈笑起来:“夫人,要我说,可怪不得她们!主要是咱家禛哥儿,那真是长得太好了!别说那些年轻小姑娘,就我院里那六十多岁的周婆子,见了禛哥儿还眼神儿发直呢!” “你这蹄子!”夫人用手绢捂着嘴直笑:“你可闭嘴!” “不过,大娘子可真是个大度人!这成亲了没几 天呢!就寻思给自家官人安排通房了啊?”柳小娘说:“夫人哪!您可是打着灯笼仔细扒拉,也找不出这般懂事的儿媳妇了!” 高丽华用欣慰的眼神看着温黄,说:“可不是,都怪翠翘和春娇不争气,白瞎了你的一片心意!” 温黄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接着说:“不过,既然你有此意,那我索性直接给你安排个妾室!正好柳小娘有个侄女,这些日子因着柳小娘怀孕,进府来陪她,我瞧着她乖巧懂事,还很会照顾人,柳小娘,你不如就给了禛哥儿,做个小娘好了!” 柳小娘闻言,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忙站起来行礼说:“如果真能如此,那可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多谢夫人了!” 高丽华笑眯眯地问温黄:“大儿媳妇,你应该不会不愿意?” 第69章 初十暖女 “是母亲安排的,儿媳自然不会不愿意。”温黄回答。 高丽华眉头微挑,笑意加深:“那敢情好!柳小娘,你就把你那侄女叫过来,给大娘子敬了茶,直接跟她回去!” 柳小娘点头,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欢天喜地地让下人回她住的院子叫人来。 “等等。”温黄又叫:“母亲,我是没意见,但是,却也要官人同意才行!”温黄露出个难为情的表情来,说:“实不相瞒,之前因为出了翠翘和春娇的事情,官人就说,如果我再敢自作主张带什么人回泰禾园,他就……” 温黄一脸委屈之色:“他就休了我!” “他敢!”高丽华极为强势地说:“你是官家指婚,他敢休了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你放心,有母亲在,你绝对没事!” “那……”温黄怯怯抬眼望着她:“我让青果先回去问问他的意见!要不然……媳妇实在是……害怕。” “哎哟!夫人都跟你保证了不会,你到底怕什么呢?”二婶不耐烦地说道:“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大娘子的气势?” “让二婶笑话了。”温黄说:“不过,不管是小娘还是通房,终究是官人享用,总得问问他的意思!青果,你快去找将军问问!快去快回。” 说着,她又冲上座两位夫人笑笑,说:“青果跑得快,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青果转身就往外走。 “青果!”高丽华叫住了她,说:“不急!等你们回去慢慢问就是!这着急忙慌地跑回去问这个,成何体统呢?” 青果站在那里一脸懵,看看高丽华,又看看温黄,挠着后脑勺问:“大娘子,奴婢还要不要回去问啊?” “母亲都说不急了,那就等会回去再问。”温黄冲高丽华笑笑:“等问了官人,媳妇即刻派人来跟母亲回话。这么好的事,想来官人是不会拒绝的!” 高丽华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一时气氛有些冷淡。 “诶!对了!”这时,二婶又说:“过两日,玉竹该过生辰了?” 高丽华点头:“可不是!转眼,玉竹都十六岁了!我老咯!” “得 了!瞧你保养得多水嫩呢!”二婶笑道:“今年准备怎么给她办?” “办什么办啊!”高丽华却摇头:“一个女孩子,又不是整生,给她煮两鸡蛋吃了也就是了。” “那怎么行!”二婶立刻反对:“姑娘大了,在家留不了多久了!就好好给她办一办!大家也趁机在一块乐呵乐呵!” 高丽华闻言,顿时眼神有些感伤,看着李玉竹说:“行!那就办一办!好生热闹热闹!” 说着,她好像才想起来一般,说:“对了,前两日大儿媳妇的家里送信来,说是要在初十来家暖女,正好跟玉竹的生辰在同一天呢!” “那不正好?到时候一起,就更热闹了!”二婶说。 温黄闻言,心态就有点崩。 其他人倒是还好,就她娘的作派……说句不敬的话,就叫做登不上大雅之堂。 夏虫语说 宝宝们票票~~ 第67章 两位小娘 “还有,现下,罗小娘和柳小娘都怀着身子呢!”苏妈妈说:“您此去,可千万小心些,万一磕着碰着两位金贵人,可不是小事。” “知道了。”还好她看过甄嬛传。 “走。”苏妈妈说:“老奴已经帮您备好两位姨娘的见面礼,我跟燕微、晴儿陪您一起去。” 温黄点头,披上一件青色的披风,去了玉阑院。 玉阑院很热闹,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 主位上坐着两人,除了高丽华,敬茶那天见过的,对着李禛翻白眼的二婶娘也来了。 “见过母亲!”温黄行礼,微笑说:“二婶也来了?” 二婶挑了挑眉,笑笑没说话。 倒是高丽华亲切地说:“你来了!快坐下!” 温黄在下方第一位的空椅子上坐了,然后冲其他人点头致意。 挨着她坐的,是三姑娘李玉竹,就是敬茶那天摔她杯子那个,冷眼瞥了她一眼,脸色很不痛快。 三姑娘身边的是四姑娘,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很是可爱,冰雪聪明很机灵的样子,用好奇的眼神儿偷偷看她。 在她们对面,坐了两个漂亮的年轻女子。 这两位,应该就是宁国公的两个妾室了。 其中靠里坐着的那位,穿着身宽松的橙色福字团花褙子,长得珠圆玉润,肤色如雪,低眉顺眼坐在那里的样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贤淑的气息。 她的肚子,大概有五六个月了,隆起挺高。 靠外的那个,容貌更是出色,比高丽华更艳丽,比靠里那位小娘更妖娆,坐在那儿,便是一副好景。 她怀孕的月份比较小,肚子只微微凸起,大约三到四个月的样子。 高丽华问她:“你还没见过两位小娘?” 温黄:“是。” “这位是罗小娘。”高丽华指着靠里那位肚子大的说。 罗小娘站起来,冲温黄行礼,微笑说:“见过大娘子。” 温黄忙起身过去将她扶起,说:“小辈怎敢受小娘的礼?可折煞我了。您几个月了?” 罗小娘抚着肚子,微笑道:“六个月了。” 温黄伸手从青果手里拿过一双锦缎鞋子,说:“小小赏贺之礼 ,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这是当地的嫁娶风俗,东西都是大姐给她准备的。 罗小娘收下,也从身后的丫头那里拿过一件衣服来给她回了礼。 高丽华又介绍说:“那是柳小娘。你瞧是不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儿?” 柳小娘坐在那儿没动,只跟高丽华玩笑:“哎哟夫人,您又来取笑我!” 温黄本就站在她旁边的,又取了赏贺礼,说:“这副枕套,还望柳小娘不要嫌弃。” 柳小娘没有亲手接,冲身边的女使使了个眼色。 女使接过温黄手上的枕套,翻看了一下,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大娘子这是多看不起我们柳小娘?这样的东西,连我们院里的三等女使都不用的!” 苏妈妈看了那女使一眼,说:“这枕套,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叫做‘云棉锻’,柔软又透气,比夫人那靠枕用的布料还贵呢!柳小娘院里可真是富贵无极,三等女使用的东西,竟比夫人这里用的还好!我们哥儿和大娘子那里,更是拍着马也追不上!” 第70章 她嘴里有味道 估计高丽华就算计着让她家当众出丑呢! 既可以出一口翠翘的气,又可以继续打李禛的脸。 温黄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半点不显,只起身行礼:“那敢情好。” 高丽华冲她摆摆手:“别动不动站起来,这么拘束做什么?好好坐着,大家一起放松放松好生说说话就是!” “是。”温黄又坐了回去。 这时,高丽华身后的崔妈妈问:“夫人,容奴婢插一句嘴。按照惯例,大厨房的日常开销都走公账。遇到生辰,则是过生辰的人自己添些钱来办。奴婢瞧着,这次请这么多人,还要招待大娘子的娘家人,怕是三两五两办不下来,三姑娘那里……” “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钱?”高丽华说:“我私下给你们就是。” “大嫂,老五府上,小辈过生辰,都是兄弟姊妹凑份子,就显得格外和睦融洽呢!”二婶说:“不如你让禛哥儿他们也都凑凑份子!比你掏钱办要有意思。” “是啊是啊!这样的确挺有意思。”柳小娘也说:“我和罗姐姐也一人出一份!一定要给三姑娘办得漂漂亮亮的!” 罗小娘没说话,只含笑点头。 “那行!”高丽华对崔妈妈说:“就凑份子!两位小娘,几个兄弟姊妹,如今玉竹还有嫂嫂了,大家各出一份,就……一人五两!不够再来找我说。” “是。”崔妈妈回答。 …… 高丽华没怎么为难她,散了的时候,温黄刻意离两位孕妇远远的,也没出什么事,安然出了玉阑院。 路上,青果挽着温黄的胳膊,低声说:“大娘子,那个柳小娘说话的时候,嘴里有味道。” 温黄笑着斜了她一眼:“哪有啊?人家身上香喷喷的!你别因为人家挤兑我,就编排人家。” 青果说:“真的!倒不是难闻的气味,而是……安胎药的味道。” 晴儿在旁说:“青果,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娘,怀孕了都会定时喝安胎药,没什么奇怪的。” “不是普通的安胎药。”青果却说:“是那种……有流产症状的时候,喝的那种加了重药的安胎药!而且她的手上,有扎针留 下的针眼和淤青,扎针的位置,也是保胎时候常扎的穴位。” 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一起望着她:“你的意思是……” “三四个月的身孕,用这样重的药的话……她这孩子,够呛能生下来。”青果说。 温黄皱眉:“那罗小娘呢?” “罗小娘没有药味,看脸色,母子都很健康。”青果肯定地说。 “青果,你好厉害啊!”晴儿用崇拜的眼神儿看着她。 青果咧嘴笑:“我祖父是个大夫,我从小跟他学的。看诊病人的时候,我给他作助手,还会接生呢!” “那你会开药吗?” “我会啊!我祖父还夸我,说我配的药很合适。他经常说,只恨我不是男儿身,要不然就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晴儿:“那我们以后要是生病了,是不是可以找你啊?” 青果说:“当然可以!哪里不舒服,尽管找我——啊呸呸呸!你们都别找我才好!” “哈哈哈…….” …… 第68章 柳小娘有个侄女 那女使脸色一变,忙说:“是……是奴婢有眼无珠,以为只是普通的棉布。” “呵呵!”柳小娘这时笑了一声,偏头看了看那枕套,说:“大娘子别见笑,我这没眼色的女使没别的本事,就喜欢吹牛!其实,这整个府里,就数我最穷!” 说着,她从另一个女使手里抽出来个小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个很漂亮的蓝色彩釉小手炉,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回礼,就是个手炉,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大娘子拿着暖暖手!” 温黄微笑着,双手接过:“多谢柳小娘。” 那柳小娘笑笑,一副托大的模样,又转头去跟高丽华说笑起来。 温黄转身回到座位上。 “听说夫人这里的翠翘和春娇两个,出了事了?”柳小娘问。 高丽华叹了口气,说:“可不是!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她们到底怎么回事啊?”柳小娘问:“她们从小跟着夫人,我总觉得……眼皮子不应该那么浅啊?” “刚开始她们不肯说,后来翠翘她哥也一块出了事,我才知道。”高丽华看向温黄:“是为了禛哥儿!” “啊?”柳小娘一脸不解:“什么意思啊?” “原来,她们两个去给禛哥儿和禛哥儿娘子送茶点的时候,听到了夫妻两个说话,说是要从她们两个中挑一个做通房!两个人都迷了心窍中了邪似的,就这样对对方下了死手!” 说着,她问温黄:“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温黄一脸诧异之色:“倒是的确说过……难道她们就是为了这个?” “可不是!那翠翘,被赶出去还不甘心!又让她哥哥去买通了你们院里的琦红作伪证,想把事情推到青果身上。”夫人直摇头:“你们说,这叫个什么事啊!” 柳小娘寻思半天,哈哈笑起来:“夫人,要我说,可怪不得她们!主要是咱家禛哥儿,那真是长得太好了!别说那些年轻小姑娘,就我院里那六十多岁的周婆子,见了禛哥儿还眼神儿发直呢!” “你这蹄子!”夫人用手绢捂着嘴直笑:“你可闭嘴!” “不过,大娘子可真是个大度人!这成亲了没几 天呢!就寻思给自家官人安排通房了啊?”柳小娘说:“夫人哪!您可是打着灯笼仔细扒拉,也找不出这般懂事的儿媳妇了!” 高丽华用欣慰的眼神看着温黄,说:“可不是,都怪翠翘和春娇不争气,白瞎了你的一片心意!” 温黄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接着说:“不过,既然你有此意,那我索性直接给你安排个妾室!正好柳小娘有个侄女,这些日子因着柳小娘怀孕,进府来陪她,我瞧着她乖巧懂事,还很会照顾人,柳小娘,你不如就给了禛哥儿,做个小娘好了!” 柳小娘闻言,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忙站起来行礼说:“如果真能如此,那可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多谢夫人了!” 高丽华笑眯眯地问温黄:“大儿媳妇,你应该不会不愿意?” 第71章 你在教训我? 回到泰禾园,温黄去找李禛。 他在书房,正铺了纸在写什么,沐节在旁给他卖力地磨墨。 温黄凑过去瞄了一眼,他写的是一篇文章,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张,字很有力量,非常不错。 “写得这么认真,想考个状元回来啊?”温黄凉凉地问。 李禛没搭理她,沐节在旁咧嘴笑道:“大娘子,公子文采出众,见解独到,老太傅特别喜欢公子的文章呢!说不好,明年公子真能高中状元呢?” “呵!”温黄嗤笑了一声:“状元这么好考?就他这半吊子,让人家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可怎么想!” 李禛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有事?” “我被你后母叫走这么长时间,你不担心我啊?”温黄斜着他写的文章问。 李禛:“并不。” 温黄:“行……” 李禛:“还有事?” 温黄说:“有事!你母亲说,要把柳小娘的侄女给你做妾室。” 李禛脸色顿黑,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干嘛这样看着我?是她要给你的,又不是我要给你的,我只是传个话。”温黄一脸无辜。 李禛冷冷说了句:“出去”,然后继续写。 温黄凑过去问:“柳小娘好生漂亮!当真是千里挑一的绝色女子!她的侄女儿想必也不会差,你真不要?” 李禛:“滚。” 温黄摸摸鼻子,说:“那我等会就让燕微去跟她回,就说你专心应考,不欲纳妾分了精神。” 这回没叫她滚了。 “还有——” “还有什么!”李禛蓦然丢下笔,墨汁溅了沐节一脸。 沐节磨墨的动作骤停:“……” 温黄瞥了沐节一眼,忍着笑说:“还有,刚刚她还说,让我们一人出五两银子,给你三妹妹办生辰。” 李禛的表情活脱脱一只铁公鸡:“我们出钱?给她办生辰?” “也不单单是我们出钱,就是兄弟姐妹一起出钱,说是五叔府上就是那样干的,可以增进手足之间的感情。”温黄说:“不过……我出嫁的时候,我家里就给了我两千个铜钱,我没有五两银子,你就帮我一起出了?” 因着连年战事,银价飞 涨,两千个铜钱也就能换一两银子。 李禛面无表情地说:“让燕微一块去回了,就说我没钱,出不了!” “那怎么行!”温黄立刻反对:“连自己的三妹妹过生辰都不肯出钱,人家怎么看你?” “我管‘人家’怎么看!让你回你就回!” “你好歹是个六品官!怎么可能连十两银子都没有?”温黄不信,“你是不是不愿意出我那五两?那我给你打个借条,以后还你就是!反正这个钱绝对不能省!” 李禛沉默片刻,问:“温黄,你懂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 “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是在桑榆村,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办酒席的时候,家里再穷,也得随礼?要不然就算别人不说什么,自己脸面也过不去啊!更何况,你如今是这样的身份,生活在这样的人家里,你这般行事,以后怎么过下去啊?” 李禛:“你在教训我?” 第72章 省着花 温黄直视着他,坚决地说:“反正这钱必须得出!” 李禛跟她对视了五秒,终于还是妥协了,看向沐节,说:“你把箱子拿来交给她!她爱咋地就咋地!” “公子……”沐节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李禛:“去拿!” “好……”沐节去了卧室那边,从衣柜里面摸出装钱的红木箱子来,放在了温黄面前,说:“大娘子,公子所有的银两都在这里了。以前都是我管的,以后就归您管了!” “行,我喜欢管钱。”温黄打开小木箱,仔细一瞧,里面有……二两碎银,以及几十个铜板。 还有个小本子,上面写着“账本”二字。 温黄看看箱子,又看看沐节:“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公子‘所有’的银两都在这里了?” 李禛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往箱子里瞥了一眼,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囧色,问沐节:“怎么就剩二两银子?” 沐节拿起账本递给他,说:“买了回门时候的那些东西,就……就剩二两了!所有的花销都记在账本上了,请公子和大娘子过目!” 李禛没接账本,而是皱着眉头,语气很不好地跟温黄说:“都跟你说了没钱!现在看到了?” 温黄着实被他的贫穷震惊到了,问:“你大小是个六品官!怎么全部身家就二两银子?钱都拿去干什么了?” 沐节:“大娘子,是这样的——” “沐节!”沐节大概想说什么,李禛却无情地打断了他,还冷冷扫了他一眼,说:“你话是不是太多了?不说话要死吗?” 沐节委屈:“哦……” 温黄瞧着李禛这反应,冒出了一个想法:“你是不是拿钱给你那位宗姑娘买东西了?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是奢侈品!很贵的,所以,你的那点饷银就不够花了?” 李禛瞪着她。 “猜对了?”温黄冲他笑:“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呵!呵!” “啪!”地一声,李禛一把将箱子给拍合上,起身走了。 “咦?你干嘛去啊?” …… “李禛!” …… “大娘子,公子 八成找宗二公子借钱去了。”沐节一脸机灵地说。 温黄:“……呵!” “公子的钱一直是小人保管。他花钱很节省,这几年,本来也存了不少积蓄的。就是……之前将军的好友万鹏将军,误食了将军的糕点,身亡了!万将军家有老父老母,弱妻幼儿,将军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家,上个月发了俸禄,又都买了东西送到您家,所以……就剩这点碎银子了。” 温黄一愣:“原来是这样啊……” ……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禛回来,将两个银锭子丢给了她。 一个十两,整整齐齐……两个。 “你既然去借一趟钱,就多借点啊!”温黄说:“这马上要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禛:“省着花。” 温黄:“……” “宗二公子是个妻管严,平时身上的银两从来不超过二两。”沐节低声说:“这二十两,八成是他压箱底儿的呢!” 第69章 初十暖女 “是母亲安排的,儿媳自然不会不愿意。”温黄回答。 高丽华眉头微挑,笑意加深:“那敢情好!柳小娘,你就把你那侄女叫过来,给大娘子敬了茶,直接跟她回去!” 柳小娘点头,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欢天喜地地让下人回她住的院子叫人来。 “等等。”温黄又叫:“母亲,我是没意见,但是,却也要官人同意才行!”温黄露出个难为情的表情来,说:“实不相瞒,之前因为出了翠翘和春娇的事情,官人就说,如果我再敢自作主张带什么人回泰禾园,他就……” 温黄一脸委屈之色:“他就休了我!” “他敢!”高丽华极为强势地说:“你是官家指婚,他敢休了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你放心,有母亲在,你绝对没事!” “那……”温黄怯怯抬眼望着她:“我让青果先回去问问他的意见!要不然……媳妇实在是……害怕。” “哎哟!夫人都跟你保证了不会,你到底怕什么呢?”二婶不耐烦地说道:“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大娘子的气势?” “让二婶笑话了。”温黄说:“不过,不管是小娘还是通房,终究是官人享用,总得问问他的意思!青果,你快去找将军问问!快去快回。” 说着,她又冲上座两位夫人笑笑,说:“青果跑得快,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青果转身就往外走。 “青果!”高丽华叫住了她,说:“不急!等你们回去慢慢问就是!这着急忙慌地跑回去问这个,成何体统呢?” 青果站在那里一脸懵,看看高丽华,又看看温黄,挠着后脑勺问:“大娘子,奴婢还要不要回去问啊?” “母亲都说不急了,那就等会回去再问。”温黄冲高丽华笑笑:“等问了官人,媳妇即刻派人来跟母亲回话。这么好的事,想来官人是不会拒绝的!” 高丽华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一时气氛有些冷淡。 “诶!对了!”这时,二婶又说:“过两日,玉竹该过生辰了?” 高丽华点头:“可不是!转眼,玉竹都十六岁了!我老咯!” “得 了!瞧你保养得多水嫩呢!”二婶笑道:“今年准备怎么给她办?” “办什么办啊!”高丽华却摇头:“一个女孩子,又不是整生,给她煮两鸡蛋吃了也就是了。” “那怎么行!”二婶立刻反对:“姑娘大了,在家留不了多久了!就好好给她办一办!大家也趁机在一块乐呵乐呵!” 高丽华闻言,顿时眼神有些感伤,看着李玉竹说:“行!那就办一办!好生热闹热闹!” 说着,她好像才想起来一般,说:“对了,前两日大儿媳妇的家里送信来,说是要在初十来家暖女,正好跟玉竹的生辰在同一天呢!” “那不正好?到时候一起,就更热闹了!”二婶说。 温黄闻言,心态就有点崩。 其他人倒是还好,就她娘的作派……说句不敬的话,就叫做登不上大雅之堂。 夏虫语说 宝宝们票票~~ 第73章 看猴子一般 温黄:“……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哈!有钱人跟有钱人玩儿,穷人跟穷人玩儿,亘古不变。” “借了钱得还,且月底才会发饷银。”李禛心情不太好地说:“省着点花,反正住在这里有吃有穿的,没必要的地方就别花钱。” 温黄:“……” 她有点替宗家姑娘担心。 这些名门贵女,都很有钱,到时候能受得了他么? 李禛吩咐完,又要进书房。 “哥!”温黄叫住他。 李禛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跟你乱开玩笑。” 李禛没说话,走了。 不一会,沐节的声音传来:“哎呀将军!我不敢了!再不敢乱说了!” 然后就见他抱头鼠窜,飞奔着跑了。 ….. 温黄让燕微送了十两银子去高丽华那里,顺便让她跟高丽华说,李禛要专心备考,暂时不考虑纳妾之事。 高丽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两日后,按照当地的习俗,温黄的娘家人送来了油蜜蒸饼,取新婚生活“蜜里调油”之意,温家全家到国公府来作客,两家相会,称作“暖女”。 男人们由宁国公为首的男人招待去了,女人们则由高丽华负责招待,在正院里头摆了桌。 说来也巧,这天也是国公府三姑娘李玉竹的生辰,二房五房的姑娘、媳妇、夫人、小娘们都来了,非常热闹。 李玉竹还来了一位好友。 是当今刘国舅家的七姑娘。 也就是......那位即将嫁到国公府的,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刘明秀——温黄未来的妯娌。 她穿着一身时新的鹅黄色锦袍,手上戴着贵重的玉镯,脖子上带着金镶玉项圈,满头珠翠,珠光宝气,眉宇间很有些倨傲之色,当真是人如其名,明晃晃地……秀。 但是说实话,她长得……挺一般的。 脸长,眼小,乍一看还有点丑。 席间,大家都围着刘七姑娘说话。 各种阿谀奉承。 有人夸她镯子好看,有人说她的耳环精巧,又有人说到她的嫁妆,说是一本厚册子装不下,到时候怕是十里红妆,汴京城又添一桩佳话云云。 那位二婶还内 涵温黄,一边瞅着温黄,一边附在刘明秀耳边说着什么,刘明秀就瞧着温黄一家三口掩嘴笑,看猴子一般的眼色。 温黄猜,她们又在笑话她的嫁妆。 或许还在笑话她娘杨金花的模样。 杨金花今儿是好好打扮了的。 她穿着身城里妇人常见的黑色织锦花布衣,不算寒酸,也不算多好,头上还戴了一根素银簪子以及一朵花,就她穷亲家的身份而言,其实并无不妥。 但是,这身装扮,配上她那张因为常年干活显得粗糙泛黑的脸,就很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而且,杨金花跟高丽华明明是同龄人,可是放在一起看,说杨金花是高丽华她娘都有人信。 温黄一家三口坐在那里,根本无人搭理,还被指指点点。 不过这不是最尴尬的。 最尴尬的是,杨金花这个人,她不懂什么是尴尬。 夏虫语说 emmm,,,感谢宝宝们的票票,继续投,谢谢~~ 第70章 她嘴里有味道 估计高丽华就算计着让她家当众出丑呢! 既可以出一口翠翘的气,又可以继续打李禛的脸。 温黄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半点不显,只起身行礼:“那敢情好。” 高丽华冲她摆摆手:“别动不动站起来,这么拘束做什么?好好坐着,大家一起放松放松好生说说话就是!” “是。”温黄又坐了回去。 这时,高丽华身后的崔妈妈问:“夫人,容奴婢插一句嘴。按照惯例,大厨房的日常开销都走公账。遇到生辰,则是过生辰的人自己添些钱来办。奴婢瞧着,这次请这么多人,还要招待大娘子的娘家人,怕是三两五两办不下来,三姑娘那里……” “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钱?”高丽华说:“我私下给你们就是。” “大嫂,老五府上,小辈过生辰,都是兄弟姊妹凑份子,就显得格外和睦融洽呢!”二婶说:“不如你让禛哥儿他们也都凑凑份子!比你掏钱办要有意思。” “是啊是啊!这样的确挺有意思。”柳小娘也说:“我和罗姐姐也一人出一份!一定要给三姑娘办得漂漂亮亮的!” 罗小娘没说话,只含笑点头。 “那行!”高丽华对崔妈妈说:“就凑份子!两位小娘,几个兄弟姊妹,如今玉竹还有嫂嫂了,大家各出一份,就……一人五两!不够再来找我说。” “是。”崔妈妈回答。 …… 高丽华没怎么为难她,散了的时候,温黄刻意离两位孕妇远远的,也没出什么事,安然出了玉阑院。 路上,青果挽着温黄的胳膊,低声说:“大娘子,那个柳小娘说话的时候,嘴里有味道。” 温黄笑着斜了她一眼:“哪有啊?人家身上香喷喷的!你别因为人家挤兑我,就编排人家。” 青果说:“真的!倒不是难闻的气味,而是……安胎药的味道。” 晴儿在旁说:“青果,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娘,怀孕了都会定时喝安胎药,没什么奇怪的。” “不是普通的安胎药。”青果却说:“是那种……有流产症状的时候,喝的那种加了重药的安胎药!而且她的手上,有扎针留 下的针眼和淤青,扎针的位置,也是保胎时候常扎的穴位。” 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一起望着她:“你的意思是……” “三四个月的身孕,用这样重的药的话……她这孩子,够呛能生下来。”青果说。 温黄皱眉:“那罗小娘呢?” “罗小娘没有药味,看脸色,母子都很健康。”青果肯定地说。 “青果,你好厉害啊!”晴儿用崇拜的眼神儿看着她。 青果咧嘴笑:“我祖父是个大夫,我从小跟他学的。看诊病人的时候,我给他作助手,还会接生呢!” “那你会开药吗?” “我会啊!我祖父还夸我,说我配的药很合适。他经常说,只恨我不是男儿身,要不然就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晴儿:“那我们以后要是生病了,是不是可以找你啊?” 青果说:“当然可以!哪里不舒服,尽管找我——啊呸呸呸!你们都别找我才好!” “哈哈哈…….” …… 第74章 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只满眼瞧着这些人,都穿得好生富贵。 而富贵当中最富贵的,要数刘明秀。 所以她就凑上去跟人说话:“哎哟!这位姑娘好生富贵!亲家啊,她也是您的儿媳妇啊?” 高丽华应该很习惯主持这种聚会的,一直气定神闲,含笑而得体地招呼着众人。 包括杨金花三人,她也是不时招呼着的。 此时听到杨金花的问话,她含笑回答:“是啊!她本是我姐姐的女儿,亲侄女,明年开春,就要嫁给我家三哥儿了!” “哎哟!亲上加亲,真好啊!”杨金花说:“夫人真是好福气!” “亲家也是好福气!这儿子女儿,个个出挑!”高丽华笑着看向温盼弟:“对了,三姑娘可说婆家了?” 一说这个,杨金花就来劲了,眉飞色舞地说:“自从皇上的圣旨下来,我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哩!不过,我还在挑,一定要给我家盼弟,挑个最好的!” 高丽华笑:“是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 “有我们村的,隔壁村的,还有隔了四五十里地的种茶大户、镇上卖肉的邱屠夫、还有那做木材生意的钱员外,甚至还有两个读书的秀才来提亲呢!”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大家都跟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先是有人“噗嗤”“噗嗤”地偷笑,后来都笑成一团。 杨金花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一脸懵。 她们见了她的表情,就笑得更厉害了。 “诶?你们笑什么呢?”杨金花不解地问。 二婶都笑出眼泪儿来了,拿手帕点了点眼角,说:“听说三姑娘都二十了,一下子这么多人来提亲,我们是为三姑娘高兴啊!” 杨金花虽然愚昧泼辣,但也不算很蠢,感觉出这些人不像是在为温盼弟高兴,倒像是在笑话她,但是又不明白她说的话究竟有什么好笑的,讪讪地说:“是吗?” “是啊!”二婶一脸真诚的模样,却是满眼坏水,说:“不过,你说的那些人家,哪里配得上三姑娘啊?如今,三姑娘可是我们国公府上大儿媳妇的亲姐姐!那怎么着也得同样配个高门大户才行!” 这话本是打趣,却说到杨金 花心里去了,她顿时眼前一亮,跟找到知音了一般,说:“她二婶,你说得可对哩!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家茶哥儿——不不不,现在已经是女婿了——我家女婿那是什么人?国公府的嫡长子啊!盼弟哪里还能嫁给普通的人家?那至少也得是个进士!” “哈哈哈哈!” “我的娘诶!” 这回,她们也不忍着了,直接满堂哈哈大笑。 高丽华也是强忍着笑的样子,很是开心。 温黄在桌子底下使劲掐了一下杨金花,她却反打了温黄一下,意思是大人说话你别管! 温黄深呼吸,跟温盼弟对视了一眼,都很是无奈。 温盼弟在出发前已经跟她反复说过了,让她少说话,少吃东西,坐坐就走。 可是她怕是头脑一热,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75章 谁管你二女儿死活? “亲家娘子。”这时,柳小娘扶着腰笑道:“容我说句实话,读书人家,最看重家世门庭了,三姑娘想要嫁给进士做正头娘子,怕是不容易。毕竟……女婿是女婿,究竟不是儿子!” 顿了顿,她说:“不过,你如果肯求一求夫人,让她帮忙给三姑娘寻个大户人家做个妾室,那倒是可以的!” 杨金花一听却连连摆手:“那不行不行!我的女儿,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让她给人当小娘!你是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家的大老婆,表面心慈和善看着可好哩!暗地里心狠手辣,坏事做绝!早晚不得好死!” 大老婆,是乡间对“大娘子”很粗俗的称呼。 此话一出,高丽华、二婶、五婶的脸色都变了变。 温盼弟狠狠踩了杨金花一脚,给她使眼色。 杨金花突然会意过来,慌得急忙站起来,说:“我我我不是说你们!各位大娘子都是顶好顶好的好人!我说的是我那二女儿家的主母!我那时候瞎了眼猪油糊了心,把她嫁给那温溪山场的榷货使黄光山做妾室!当初是因为他那大娘子生不出孩子,说好让我二女儿去传宗接代,还说一定会对她好。结果……” 一说到温得弟,杨金花就红了眼睛:“你们不知道,怀里六个月了,结果那大老婆怀上了,生生给她喝了药流了,后来,那大老婆磋磨她,黄光山还打她!根本不把她当个人!我可怜的得弟哟!” “娘!”温黄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她的手:“大老远过来,您多吃点东西!” 杨金花却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叉着腰一脸泼辣地说:“你别拦着我!我就是要败了那黄家的名声!让大家都知道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高丽华笑了笑,淡淡说:“亲家,你先坐下!那家人既然如此可恶,你就把女儿接回家就是了,怎么还非得留在他家呢?” “我们去要人了啊!要了无数回,他们就不放人!”杨金花气愤不已,然后卖了个小聪明,说:“我们前几天还去了,我就跟他们说,我四女婿可厉害了,你们赶紧写那个……放妾书!放我女儿回家! 否则国公府会找你们!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国公府算什么啊?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了他过了官媒名正言顺纳的妾!真是气死我了!烂了心肠的狼心狗肺……” 高丽华哪里听不出她的这点意思?这是想拿黄光山的话激怒她,好让国公府出面帮她解决。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就这温家,国公爷还恨不得甩得越远越好呢! 谁管你二女儿的死活! 高丽华垂了垂眼,淡笑着,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亲家,你大老远过来,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我就敬你几杯酒!” “诶!诶!”杨金花端着酒杯又要站起来。 “坐着!”高丽华叫道:“禛哥儿娘子,你快让你娘坐着!都是一家人!放松自在些!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是不是啊?” 第71章 你在教训我? 回到泰禾园,温黄去找李禛。 他在书房,正铺了纸在写什么,沐节在旁给他卖力地磨墨。 温黄凑过去瞄了一眼,他写的是一篇文章,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张,字很有力量,非常不错。 “写得这么认真,想考个状元回来啊?”温黄凉凉地问。 李禛没搭理她,沐节在旁咧嘴笑道:“大娘子,公子文采出众,见解独到,老太傅特别喜欢公子的文章呢!说不好,明年公子真能高中状元呢?” “呵!”温黄嗤笑了一声:“状元这么好考?就他这半吊子,让人家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可怎么想!” 李禛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有事?” “我被你后母叫走这么长时间,你不担心我啊?”温黄斜着他写的文章问。 李禛:“并不。” 温黄:“行……” 李禛:“还有事?” 温黄说:“有事!你母亲说,要把柳小娘的侄女给你做妾室。” 李禛脸色顿黑,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干嘛这样看着我?是她要给你的,又不是我要给你的,我只是传个话。”温黄一脸无辜。 李禛冷冷说了句:“出去”,然后继续写。 温黄凑过去问:“柳小娘好生漂亮!当真是千里挑一的绝色女子!她的侄女儿想必也不会差,你真不要?” 李禛:“滚。” 温黄摸摸鼻子,说:“那我等会就让燕微去跟她回,就说你专心应考,不欲纳妾分了精神。” 这回没叫她滚了。 “还有——” “还有什么!”李禛蓦然丢下笔,墨汁溅了沐节一脸。 沐节磨墨的动作骤停:“……” 温黄瞥了沐节一眼,忍着笑说:“还有,刚刚她还说,让我们一人出五两银子,给你三妹妹办生辰。” 李禛的表情活脱脱一只铁公鸡:“我们出钱?给她办生辰?” “也不单单是我们出钱,就是兄弟姐妹一起出钱,说是五叔府上就是那样干的,可以增进手足之间的感情。”温黄说:“不过……我出嫁的时候,我家里就给了我两千个铜钱,我没有五两银子,你就帮我一起出了?” 因着连年战事,银价飞 涨,两千个铜钱也就能换一两银子。 李禛面无表情地说:“让燕微一块去回了,就说我没钱,出不了!” “那怎么行!”温黄立刻反对:“连自己的三妹妹过生辰都不肯出钱,人家怎么看你?” “我管‘人家’怎么看!让你回你就回!” “你好歹是个六品官!怎么可能连十两银子都没有?”温黄不信,“你是不是不愿意出我那五两?那我给你打个借条,以后还你就是!反正这个钱绝对不能省!” 李禛沉默片刻,问:“温黄,你懂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 “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是在桑榆村,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办酒席的时候,家里再穷,也得随礼?要不然就算别人不说什么,自己脸面也过不去啊!更何况,你如今是这样的身份,生活在这样的人家里,你这般行事,以后怎么过下去啊?” 李禛:“你在教训我?” 第76章 眼神有些飘了 温黄微微颔首:“是,多谢母亲。” 高丽华微笑,端起酒杯敬杨金花:“这第一杯酒,我得好生感谢你,把我家李禛养到这么大,养得这么好!以后,我一定让李禛好好孝顺你们!就跟你们亲儿子一样!” 杨金花听着这话很是受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高丽华又说:“这第二杯酒,我还是要感谢你,把这么好的四姑娘给了我做儿媳妇!” 杨金花更高兴了,又喝了。 高丽华跟她连敬了三杯酒,杨金花喝下去之后,眼神就有些飘了。 后来,那二婶又来敬酒,而且,明显是个中老手,说法一套一套的,一会说今儿是好日子,不喝酒,不尽兴。 又说什么敬酒不喝,就要喝罚酒,不吉利。 等等。 杨金花被她哄得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就眼神迷离舌头捋不直了。 二婶笑眯眯地看着她,开口问她:“亲家大娘子,我们禛哥儿在你家的时候,是不是跟几个姐姐妹妹都挺好的啊?” “他啊?他跟谁都不好,就跟我双儿好。”杨金花闪着舌头说:“咱都是一家子,我就不瞒着你们了,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觉着,他看我家双儿眼神儿不对!那是走哪看哪!我就防着他,不曾想,还是被他给——” “娘!”温盼弟猛然站起来,掐着她的胳膊加重语气说:“您喝醉了!走,我和妹妹带您回去休息!” 杨金花感觉到温盼弟是真生气了,可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也就不说了,讪讪地说:“好,回去!她二婶,还有亲家,我先回去了!” “诶!”二婶一把按住杨金花:“我给你敬的酒,你还没喝呢!” “二婶,我娘她真的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温黄说。 “这亲家大老远地从温溪镇过来,我们这么多人陪着她热闹,谁都能走,她不能走啊!”二婶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还做起大人的主来了?是不是亲家嫂子?” 温黄和温盼弟一起掐杨金花的胳膊。 杨金花说:“那个,她……她二婶,我是真的喝多了,头晕得很!我先回去了,你们吃好喝好!” “要走也行!”二婶似笑非笑地说:“咱们这儿的规矩,这暖女宴上要提前离席,就得干掉十杯酒!这叫做:十全十美!要不然啊……这半截儿散席,就预示着你女儿女婿,过到一半就得散了!多不吉利啊!” “啊?这……”杨金花有点傻眼。 “来来来,别走!你留下来咱们聊天,不让你喝酒不就是了?”二婶又拉着杨金花坐下:“快说说咱禛哥儿以前的事情,我们都是他的至亲,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成?” 杨金花:“那个——” “这位夫人!我娘身体不好,喝醉了需要回去休息。”温盼弟忽地站起来,说道:“这十全十美的酒,我替她喝!” 说着,她就拿过酒壶酒杯来,倒上一杯。 “等等!”二婶瞅着她说:“三姑娘,你替她喝也行!但是,替人喝酒,得喝双倍!整整二十杯酒,你替得了?” 第72章 省着花 温黄直视着他,坚决地说:“反正这钱必须得出!” 李禛跟她对视了五秒,终于还是妥协了,看向沐节,说:“你把箱子拿来交给她!她爱咋地就咋地!” “公子……”沐节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李禛:“去拿!” “好……”沐节去了卧室那边,从衣柜里面摸出装钱的红木箱子来,放在了温黄面前,说:“大娘子,公子所有的银两都在这里了。以前都是我管的,以后就归您管了!” “行,我喜欢管钱。”温黄打开小木箱,仔细一瞧,里面有……二两碎银,以及几十个铜板。 还有个小本子,上面写着“账本”二字。 温黄看看箱子,又看看沐节:“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公子‘所有’的银两都在这里了?” 李禛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往箱子里瞥了一眼,脸上顿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囧色,问沐节:“怎么就剩二两银子?” 沐节拿起账本递给他,说:“买了回门时候的那些东西,就……就剩二两了!所有的花销都记在账本上了,请公子和大娘子过目!” 李禛没接账本,而是皱着眉头,语气很不好地跟温黄说:“都跟你说了没钱!现在看到了?” 温黄着实被他的贫穷震惊到了,问:“你大小是个六品官!怎么全部身家就二两银子?钱都拿去干什么了?” 沐节:“大娘子,是这样的——” “沐节!”沐节大概想说什么,李禛却无情地打断了他,还冷冷扫了他一眼,说:“你话是不是太多了?不说话要死吗?” 沐节委屈:“哦……” 温黄瞧着李禛这反应,冒出了一个想法:“你是不是拿钱给你那位宗姑娘买东西了?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是奢侈品!很贵的,所以,你的那点饷银就不够花了?” 李禛瞪着她。 “猜对了?”温黄冲他笑:“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呵!呵!” “啪!”地一声,李禛一把将箱子给拍合上,起身走了。 “咦?你干嘛去啊?” …… “李禛!” …… “大娘子,公子 八成找宗二公子借钱去了。”沐节一脸机灵地说。 温黄:“……呵!” “公子的钱一直是小人保管。他花钱很节省,这几年,本来也存了不少积蓄的。就是……之前将军的好友万鹏将军,误食了将军的糕点,身亡了!万将军家有老父老母,弱妻幼儿,将军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家,上个月发了俸禄,又都买了东西送到您家,所以……就剩这点碎银子了。” 温黄一愣:“原来是这样啊……” ……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禛回来,将两个银锭子丢给了她。 一个十两,整整齐齐……两个。 “你既然去借一趟钱,就多借点啊!”温黄说:“这马上要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禛:“省着花。” 温黄:“……” “宗二公子是个妻管严,平时身上的银两从来不超过二两。”沐节低声说:“这二十两,八成是他压箱底儿的呢!” 第77章 二十杯 温盼弟扒拉过来四个杯子,全都倒满了,俱都一饮而尽。 “三姐姐!”温黄一把拉住她:“二婶跟我们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了!” “你坐下!”温盼弟将温黄按坐在凳子上,说:“你二婶说要十全十美,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借她的吉利话,给你们这个祝福!刚刚四杯,祝你跟妹夫,白头偕老!” 说完了,她又倒了四杯,两手各执一杯连番喝下,说:“这四杯,祝你和妹夫,早生贵子!” “这四杯,祝你们和和美美!” “这四杯,祝你们平安顺遂!” “这四杯,祝你们……十全十美!” 她就这样四杯四杯地喝,一共喝了五轮,共二十杯,不停歇。 全场的人都看呆了。 这酒入口棉柔,但着实是醉人的。 温黄又窝心又担心,见她喝完了,忙扯住她,说:“二婶,我们就先回去了。” 二婶有些讪讪的,没讲话。 “三姐姐,我们走。”温黄去扶她。 然而温盼弟又挣开温黄的手,给二婶倒上酒,说:“她二婶,看您跟我娘聊得如此投缘,小女今儿也敬您几杯酒,还望您别推辞才好!这第一杯,感谢您今日拨冗前来……” 温盼弟回敬了二婶好几杯。 二婶刚刚灌温黄娘酒的时候说的,敬酒不喝,就要喝罚酒,不吉利!温盼弟将这个话回敬回去,她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最后一杯下肚的时候,温盼弟面不改色,二婶却直接滚到了桌子底下。 女使们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赶紧进里屋躺着去了。 二婶的儿媳妇不服气,又过来敬酒,温盼弟照单全收,把她也喝了个面红耳赤摇摇欲坠…… 温盼弟又敬高丽华,五婶,李玉竹……一杯接一杯地喝,言谈大方,脊背挺直,满眼不屈,锋芒毕露。 全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渐渐变了。 即便依然不喜欢她,但没人再轻视她。 她看向谁,谁就怂,有的尿遁,有的溃败,连连摆手。 温黄却是心里一酸。 三姐姐是个急脾气,直性子。 小时候教她做女红,教了两遍还不会,就会骂 她甚至打她手心。 出门回去晚了,又骂她磨蹭。 睡觉不许她说话,吃饭不许她抢食。 她小时候其实挺怕温盼弟的。 温盼弟一瞪眼,她立刻就乖了。 但是,受她的牵连,温盼弟一直说不到婆家,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她一句。 如今,虽然杀敌八百自伤两千,她却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母亲,为她挽回着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 她温黄,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姐姐…… 温黄深呼吸,站起来对高丽华说:“母亲,我娘和三姐姐都喝多了,我先带她们回泰禾园休息。” 高丽华也被温盼弟敬了酒,头有些晕,托着额头,摆摆手说:“去!” 温黄招呼青果燕微她们,硬拖着温盼弟和杨金花走了。 隐约听得屋里传来声音:“姨母,也就你好性子!还好酒好菜招待她们!要是我,非一口唾沫啐那杨金花脸上!什么玩意儿!还有那温盼弟,这是哪个勾栏瓦舍的陪酒女?怎么这么能喝!我的天哪!” 这是刘明秀的声音。 温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鹅黄的身影,眼神寒了寒。 第73章 看猴子一般 温黄:“……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哈!有钱人跟有钱人玩儿,穷人跟穷人玩儿,亘古不变。” “借了钱得还,且月底才会发饷银。”李禛心情不太好地说:“省着点花,反正住在这里有吃有穿的,没必要的地方就别花钱。” 温黄:“……” 她有点替宗家姑娘担心。 这些名门贵女,都很有钱,到时候能受得了他么? 李禛吩咐完,又要进书房。 “哥!”温黄叫住他。 李禛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跟你乱开玩笑。” 李禛没说话,走了。 不一会,沐节的声音传来:“哎呀将军!我不敢了!再不敢乱说了!” 然后就见他抱头鼠窜,飞奔着跑了。 ….. 温黄让燕微送了十两银子去高丽华那里,顺便让她跟高丽华说,李禛要专心备考,暂时不考虑纳妾之事。 高丽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两日后,按照当地的习俗,温黄的娘家人送来了油蜜蒸饼,取新婚生活“蜜里调油”之意,温家全家到国公府来作客,两家相会,称作“暖女”。 男人们由宁国公为首的男人招待去了,女人们则由高丽华负责招待,在正院里头摆了桌。 说来也巧,这天也是国公府三姑娘李玉竹的生辰,二房五房的姑娘、媳妇、夫人、小娘们都来了,非常热闹。 李玉竹还来了一位好友。 是当今刘国舅家的七姑娘。 也就是......那位即将嫁到国公府的,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刘明秀——温黄未来的妯娌。 她穿着一身时新的鹅黄色锦袍,手上戴着贵重的玉镯,脖子上带着金镶玉项圈,满头珠翠,珠光宝气,眉宇间很有些倨傲之色,当真是人如其名,明晃晃地……秀。 但是说实话,她长得……挺一般的。 脸长,眼小,乍一看还有点丑。 席间,大家都围着刘七姑娘说话。 各种阿谀奉承。 有人夸她镯子好看,有人说她的耳环精巧,又有人说到她的嫁妆,说是一本厚册子装不下,到时候怕是十里红妆,汴京城又添一桩佳话云云。 那位二婶还内 涵温黄,一边瞅着温黄,一边附在刘明秀耳边说着什么,刘明秀就瞧着温黄一家三口掩嘴笑,看猴子一般的眼色。 温黄猜,她们又在笑话她的嫁妆。 或许还在笑话她娘杨金花的模样。 杨金花今儿是好好打扮了的。 她穿着身城里妇人常见的黑色织锦花布衣,不算寒酸,也不算多好,头上还戴了一根素银簪子以及一朵花,就她穷亲家的身份而言,其实并无不妥。 但是,这身装扮,配上她那张因为常年干活显得粗糙泛黑的脸,就很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而且,杨金花跟高丽华明明是同龄人,可是放在一起看,说杨金花是高丽华她娘都有人信。 温黄一家三口坐在那里,根本无人搭理,还被指指点点。 不过这不是最尴尬的。 最尴尬的是,杨金花这个人,她不懂什么是尴尬。 夏虫语说 emmm,,,感谢宝宝们的票票,继续投,谢谢~~ 第74章 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只满眼瞧着这些人,都穿得好生富贵。 而富贵当中最富贵的,要数刘明秀。 所以她就凑上去跟人说话:“哎哟!这位姑娘好生富贵!亲家啊,她也是您的儿媳妇啊?” 高丽华应该很习惯主持这种聚会的,一直气定神闲,含笑而得体地招呼着众人。 包括杨金花三人,她也是不时招呼着的。 此时听到杨金花的问话,她含笑回答:“是啊!她本是我姐姐的女儿,亲侄女,明年开春,就要嫁给我家三哥儿了!” “哎哟!亲上加亲,真好啊!”杨金花说:“夫人真是好福气!” “亲家也是好福气!这儿子女儿,个个出挑!”高丽华笑着看向温盼弟:“对了,三姑娘可说婆家了?” 一说这个,杨金花就来劲了,眉飞色舞地说:“自从皇上的圣旨下来,我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哩!不过,我还在挑,一定要给我家盼弟,挑个最好的!” 高丽华笑:“是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 “有我们村的,隔壁村的,还有隔了四五十里地的种茶大户、镇上卖肉的邱屠夫、还有那做木材生意的钱员外,甚至还有两个读书的秀才来提亲呢!”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大家都跟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先是有人“噗嗤”“噗嗤”地偷笑,后来都笑成一团。 杨金花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一脸懵。 她们见了她的表情,就笑得更厉害了。 “诶?你们笑什么呢?”杨金花不解地问。 二婶都笑出眼泪儿来了,拿手帕点了点眼角,说:“听说三姑娘都二十了,一下子这么多人来提亲,我们是为三姑娘高兴啊!” 杨金花虽然愚昧泼辣,但也不算很蠢,感觉出这些人不像是在为温盼弟高兴,倒像是在笑话她,但是又不明白她说的话究竟有什么好笑的,讪讪地说:“是吗?” “是啊!”二婶一脸真诚的模样,却是满眼坏水,说:“不过,你说的那些人家,哪里配得上三姑娘啊?如今,三姑娘可是我们国公府上大儿媳妇的亲姐姐!那怎么着也得同样配个高门大户才行!” 这话本是打趣,却说到杨金 花心里去了,她顿时眼前一亮,跟找到知音了一般,说:“她二婶,你说得可对哩!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家茶哥儿——不不不,现在已经是女婿了——我家女婿那是什么人?国公府的嫡长子啊!盼弟哪里还能嫁给普通的人家?那至少也得是个进士!” “哈哈哈哈!” “我的娘诶!” 这回,她们也不忍着了,直接满堂哈哈大笑。 高丽华也是强忍着笑的样子,很是开心。 温黄在桌子底下使劲掐了一下杨金花,她却反打了温黄一下,意思是大人说话你别管! 温黄深呼吸,跟温盼弟对视了一眼,都很是无奈。 温盼弟在出发前已经跟她反复说过了,让她少说话,少吃东西,坐坐就走。 可是她怕是头脑一热,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75章 谁管你二女儿死活? “亲家娘子。”这时,柳小娘扶着腰笑道:“容我说句实话,读书人家,最看重家世门庭了,三姑娘想要嫁给进士做正头娘子,怕是不容易。毕竟……女婿是女婿,究竟不是儿子!” 顿了顿,她说:“不过,你如果肯求一求夫人,让她帮忙给三姑娘寻个大户人家做个妾室,那倒是可以的!” 杨金花一听却连连摆手:“那不行不行!我的女儿,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让她给人当小娘!你是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家的大老婆,表面心慈和善看着可好哩!暗地里心狠手辣,坏事做绝!早晚不得好死!” 大老婆,是乡间对“大娘子”很粗俗的称呼。 此话一出,高丽华、二婶、五婶的脸色都变了变。 温盼弟狠狠踩了杨金花一脚,给她使眼色。 杨金花突然会意过来,慌得急忙站起来,说:“我我我不是说你们!各位大娘子都是顶好顶好的好人!我说的是我那二女儿家的主母!我那时候瞎了眼猪油糊了心,把她嫁给那温溪山场的榷货使黄光山做妾室!当初是因为他那大娘子生不出孩子,说好让我二女儿去传宗接代,还说一定会对她好。结果……” 一说到温得弟,杨金花就红了眼睛:“你们不知道,怀里六个月了,结果那大老婆怀上了,生生给她喝了药流了,后来,那大老婆磋磨她,黄光山还打她!根本不把她当个人!我可怜的得弟哟!” “娘!”温黄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她的手:“大老远过来,您多吃点东西!” 杨金花却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叉着腰一脸泼辣地说:“你别拦着我!我就是要败了那黄家的名声!让大家都知道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高丽华笑了笑,淡淡说:“亲家,你先坐下!那家人既然如此可恶,你就把女儿接回家就是了,怎么还非得留在他家呢?” “我们去要人了啊!要了无数回,他们就不放人!”杨金花气愤不已,然后卖了个小聪明,说:“我们前几天还去了,我就跟他们说,我四女婿可厉害了,你们赶紧写那个……放妾书!放我女儿回家! 否则国公府会找你们!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国公府算什么啊?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了他过了官媒名正言顺纳的妾!真是气死我了!烂了心肠的狼心狗肺……” 高丽华哪里听不出她的这点意思?这是想拿黄光山的话激怒她,好让国公府出面帮她解决。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就这温家,国公爷还恨不得甩得越远越好呢! 谁管你二女儿的死活! 高丽华垂了垂眼,淡笑着,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亲家,你大老远过来,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我就敬你几杯酒!” “诶!诶!”杨金花端着酒杯又要站起来。 “坐着!”高丽华叫道:“禛哥儿娘子,你快让你娘坐着!都是一家人!放松自在些!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是不是啊?” 第76章 眼神有些飘了 温黄微微颔首:“是,多谢母亲。” 高丽华微笑,端起酒杯敬杨金花:“这第一杯酒,我得好生感谢你,把我家李禛养到这么大,养得这么好!以后,我一定让李禛好好孝顺你们!就跟你们亲儿子一样!” 杨金花听着这话很是受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高丽华又说:“这第二杯酒,我还是要感谢你,把这么好的四姑娘给了我做儿媳妇!” 杨金花更高兴了,又喝了。 高丽华跟她连敬了三杯酒,杨金花喝下去之后,眼神就有些飘了。 后来,那二婶又来敬酒,而且,明显是个中老手,说法一套一套的,一会说今儿是好日子,不喝酒,不尽兴。 又说什么敬酒不喝,就要喝罚酒,不吉利。 等等。 杨金花被她哄得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就眼神迷离舌头捋不直了。 二婶笑眯眯地看着她,开口问她:“亲家大娘子,我们禛哥儿在你家的时候,是不是跟几个姐姐妹妹都挺好的啊?” “他啊?他跟谁都不好,就跟我双儿好。”杨金花闪着舌头说:“咱都是一家子,我就不瞒着你们了,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就觉着,他看我家双儿眼神儿不对!那是走哪看哪!我就防着他,不曾想,还是被他给——” “娘!”温盼弟猛然站起来,掐着她的胳膊加重语气说:“您喝醉了!走,我和妹妹带您回去休息!” 杨金花感觉到温盼弟是真生气了,可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也就不说了,讪讪地说:“好,回去!她二婶,还有亲家,我先回去了!” “诶!”二婶一把按住杨金花:“我给你敬的酒,你还没喝呢!” “二婶,我娘她真的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温黄说。 “这亲家大老远地从温溪镇过来,我们这么多人陪着她热闹,谁都能走,她不能走啊!”二婶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还做起大人的主来了?是不是亲家嫂子?” 温黄和温盼弟一起掐杨金花的胳膊。 杨金花说:“那个,她……她二婶,我是真的喝多了,头晕得很!我先回去了,你们吃好喝好!” “要走也行!”二婶似笑非笑地说:“咱们这儿的规矩,这暖女宴上要提前离席,就得干掉十杯酒!这叫做:十全十美!要不然啊……这半截儿散席,就预示着你女儿女婿,过到一半就得散了!多不吉利啊!” “啊?这……”杨金花有点傻眼。 “来来来,别走!你留下来咱们聊天,不让你喝酒不就是了?”二婶又拉着杨金花坐下:“快说说咱禛哥儿以前的事情,我们都是他的至亲,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成?” 杨金花:“那个——” “这位夫人!我娘身体不好,喝醉了需要回去休息。”温盼弟忽地站起来,说道:“这十全十美的酒,我替她喝!” 说着,她就拿过酒壶酒杯来,倒上一杯。 “等等!”二婶瞅着她说:“三姑娘,你替她喝也行!但是,替人喝酒,得喝双倍!整整二十杯酒,你替得了?” 第77章 二十杯 温盼弟扒拉过来四个杯子,全都倒满了,俱都一饮而尽。 “三姐姐!”温黄一把拉住她:“二婶跟我们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了!” “你坐下!”温盼弟将温黄按坐在凳子上,说:“你二婶说要十全十美,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借她的吉利话,给你们这个祝福!刚刚四杯,祝你跟妹夫,白头偕老!” 说完了,她又倒了四杯,两手各执一杯连番喝下,说:“这四杯,祝你和妹夫,早生贵子!” “这四杯,祝你们和和美美!” “这四杯,祝你们平安顺遂!” “这四杯,祝你们……十全十美!” 她就这样四杯四杯地喝,一共喝了五轮,共二十杯,不停歇。 全场的人都看呆了。 这酒入口棉柔,但着实是醉人的。 温黄又窝心又担心,见她喝完了,忙扯住她,说:“二婶,我们就先回去了。” 二婶有些讪讪的,没讲话。 “三姐姐,我们走。”温黄去扶她。 然而温盼弟又挣开温黄的手,给二婶倒上酒,说:“她二婶,看您跟我娘聊得如此投缘,小女今儿也敬您几杯酒,还望您别推辞才好!这第一杯,感谢您今日拨冗前来……” 温盼弟回敬了二婶好几杯。 二婶刚刚灌温黄娘酒的时候说的,敬酒不喝,就要喝罚酒,不吉利!温盼弟将这个话回敬回去,她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最后一杯下肚的时候,温盼弟面不改色,二婶却直接滚到了桌子底下。 女使们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赶紧进里屋躺着去了。 二婶的儿媳妇不服气,又过来敬酒,温盼弟照单全收,把她也喝了个面红耳赤摇摇欲坠…… 温盼弟又敬高丽华,五婶,李玉竹……一杯接一杯地喝,言谈大方,脊背挺直,满眼不屈,锋芒毕露。 全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渐渐变了。 即便依然不喜欢她,但没人再轻视她。 她看向谁,谁就怂,有的尿遁,有的溃败,连连摆手。 温黄却是心里一酸。 三姐姐是个急脾气,直性子。 小时候教她做女红,教了两遍还不会,就会骂 她甚至打她手心。 出门回去晚了,又骂她磨蹭。 睡觉不许她说话,吃饭不许她抢食。 她小时候其实挺怕温盼弟的。 温盼弟一瞪眼,她立刻就乖了。 但是,受她的牵连,温盼弟一直说不到婆家,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她一句。 如今,虽然杀敌八百自伤两千,她却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母亲,为她挽回着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 她温黄,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姐姐…… 温黄深呼吸,站起来对高丽华说:“母亲,我娘和三姐姐都喝多了,我先带她们回泰禾园休息。” 高丽华也被温盼弟敬了酒,头有些晕,托着额头,摆摆手说:“去!” 温黄招呼青果燕微她们,硬拖着温盼弟和杨金花走了。 隐约听得屋里传来声音:“姨母,也就你好性子!还好酒好菜招待她们!要是我,非一口唾沫啐那杨金花脸上!什么玩意儿!还有那温盼弟,这是哪个勾栏瓦舍的陪酒女?怎么这么能喝!我的天哪!” 这是刘明秀的声音。 温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鹅黄的身影,眼神寒了寒。 第78章 妩媚颜色,神采逼人 走的时候,温盼弟脚步还挺稳。 出去一吹风,就迈不动步了,而且说想吐。 温黄让青果先把杨金花带回泰禾园去,她跟燕微晴儿陪着温盼弟去假山后面吐了一阵。 把酒都吐出来以后,她就好多了。 温黄和燕微一左一右扶着她走。 没走几步,却遇到李禛、李琛、李惟昉三兄弟。 李惟昉是高丽华所生,排行老三。 即将要娶刘明秀的,就是他。 大约是温盼弟的样子着实有些显眼,三兄弟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 “你们去哪儿呢?”温黄问:“我爹和两个弟弟呢?” “他们在客院休息了。”李禛说:“我们回住处去。” 李禛住在泰禾园,李琛住在梧桐苑,李惟昉住在盛安堂,的确都是往这条路上走。 温黄点点头,冲李琛和李惟昉行了个礼,就要扶着温盼弟走。 然而一个没扶住,她脚一软,差点栽下去。 还好晴儿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了。 “呵!”李琛很得意地笑话她:“不是说把满屋子女眷都干倒了吗?以为多厉害的女中豪杰呢!原来是只软脚虾!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温盼弟本来垂着头,听到这话,便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李琛。 只见她一把青丝微乱,一张俏脸微红,因着醉意,神色充满着往日不曾见过的不羁与犀利,真真是妩媚颜色,神采逼人。 温家四个女孩子的长相,都是很美的。 大姐温招弟温婉贤惠。 二姐温得弟沉静美丽。 三姐温盼弟最浓烈醒目,如一朵怒放的花朵,美得动人心魄。 老幺温黄则长得最喜庆可爱,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小嘴巴看起来甜甜的,让人瞧上一眼,便心生喜悦…… “李二公子,我不是女中豪杰,你跑来对我冷嘲热讽,又算哪门子英雄不成?我瞧你,活脱脱一长舌妇!请问你是个男人吗?”温盼弟挑眉问。 李琛何时受过这样的奚落?顿时怒了:“我是男人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是女人吗?喝得醉醺醺的什么鬼样子!也难怪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谁娶你啊?我的天!” 温盼弟:“我嫁不出去又如何?我还是个女人。可是你,哪怕娶一百个,你、也、不、是、个、男、人!” 李琛:“你——” “二哥!”李惟昉一把拉住他,说:“温三姑娘是家里的客人,你怎么能那样说?” 说着,他走过来,冲温盼弟鞠躬行礼:“三姑娘,在下是李惟昉,家里排行老三。二哥刚刚也是喝多了些酒,在下代他跟你道歉!” 这李惟昉,继承了他爹娘的好相貌,生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而且没有李禛和李琛身上那股当兵的匪气,显得文质彬彬,玉树临风。 温盼弟冲他笑了一下,说:“原来,李家还是有懂礼数的人啊?我还以为,都是一群不讲理的恶霸呢!” 李琛:“你说谁恶霸?” 温盼弟:“就说你!不是来我家乱翻,就是拍桌子瞪眼,你不是恶霸,你是土匪!” 第79章 以后少惹她 “我要是土匪,早就把你们一家人……”李琛咬牙切齿地。 “你要把我们一家人怎么滴?”温盼弟气得狠了,挣脱了其他人,跌跌撞撞地朝他冲过去:“你要把我家灭口?来啊!不敢灭的是孬种!” “你你你干什么!”李琛瞪大眼睛往后退:“你别过来!” 温黄燕微等人急忙过去拉住温盼弟,连哄带拉,把她往泰禾园拉去。 温盼弟一边被架着走,一边回头看着李琛冷笑,还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李琛气得呼吸急促。 “呵!”李禛却突然笑了。 李琛瞪大眼睛看向李禛,一脸不可思议:“哥!你在笑?她那样骂我,你居然还笑?!” “以后少惹她。”李禛转头走了:“你吵不过她。” 李琛:“呵!我怕她?!” 李禛没理他,回泰禾园去了。 李琛深呼吸,也准备走,这时却发现李惟昉嘴巴微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温盼弟的背影。 “你干嘛?”李琛语气不好地说:“你盯着她看什么?” 李惟昉回过神来,说:“二哥!那温三姑娘……可真是绝色啊!” 李琛:“怎么着?你该不会看上那只母老虎了?” 李惟昉讪讪地笑道:“我就是说说。” “你最好是说说。”李琛说:“要不然,爹会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转身冲冲地走了。 李惟昉又往泰禾园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颇有流连的意思。 …… 温盼弟其实一直清醒着,就是头晕。 青果给温盼弟灌了一大碗醒酒汤,一个多时辰后,她就行动如常了。 温黄把人都支走,然后问她家里的事情。 “就像娘在宴席上说的那样,爹娘去过黄家了。”温盼弟说:“他们对我们家的态度大为转变,说会好好对二姐姐什么的,爹说,听他们的语气,要他们放人,绝无可能。” 温黄皱眉:“见到二姐姐了吗?她怎么说?” “见到了。她说,自从赐婚圣旨下来,那黄光山态度大变,请大夫抓药,每天对她嘘寒问暖,还跟她说,要把那恶妇休了,跟她做夫妻!跟她生孩子!”温盼弟一脸厌恶之色: “可二姐姐看到黄光山就恶心!她让我转告你,她情愿死,也不愿意再在黄家呆下去,让你和茶哥儿一定要救她出那个火坑!” 他们不肯放人,本在温黄意料之中。 但那黄光山,却比她以为的更恶心。 她的二姐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人…… “那黄光山知道自己跟国公府的嫡长子成了连襟,哪里肯放手?得想个办法才好!”温盼弟说:“但是这种事情,我们女人是没办法的,四妹妹,你跟妹夫说,让他去找黄光山!” 温黄沉默片刻没说话,又问温盼弟:“你的婚事呢?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温盼弟点头:“找到了。我的事你别管,主要是二姐姐。” “你先告诉我,是谁?哪户人家?”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告诉我哪户人家,我可以让人去打听啊!人品好坏,他周围的左邻右舍都是知道的!” 第80章 茶哥儿……还是要休了你? 温盼弟说:“就是隔壁南山村的,人品我也知道,不用你去打听了。” “南山村?”温黄说:“南山村的跟我们村搭界,基本上我都认识,你跟我说说是谁?” 温盼弟却不说。 “说啊!你如果真的要嫁给他,还能一直瞒着我不成?” 温盼弟沉默片刻,说:“……就是余大郎。” “余大郎?”温黄瞪大眼睛:“南山村只有一个余大郎……他脑子不是有点问题?以前还老来骚扰你!” “我想过了。”温盼弟说:“余大郎是最好的选择。” “你开什么玩笑!”温黄忽地站起来,被她气着了。“怎么着也不能嫁个傻子啊!而且他家徒四壁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咱情愿不嫁人,也不能嫁给他啊!” “你听我说。”温盼弟把她拉坐在身边:“第一,他家是穷,但是他家有地,比我们家还多,十几亩茶园呢!之所以穷,是因为他家就他一个人,他又不会打理,我若嫁过去了,好好打理茶园,日子不会比在家差。” 温黄皱眉看着她。 “第二,他脑子是有点问题,但不是天生的,是摔的。以后我跟他有了孩子,不会是个傻子,这就够了。” “第三,他父母都不在了,条件又差,即便你真的被休回家了,他也不能休了我让家里雪上加霜,你说是不是?” 温黄:“你可真会自我安慰!嫁人嫁人,嫁的是男人!这个男人本身,才是你后半生心灵相依,命运相托的关键!况且……我瞧着他性子有些左,以前我们不理他,他就拿石头丢我们!你要嫁给他,他一个不高兴,打了你,他又是个傻子,你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温盼弟:“不能……” “怎么不能!”温黄很恼火地说:“真是的,让你找一个真心对你的,你竟找个傻子!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以为我愿意啊!”温盼弟也火起来:“那些到家里来提亲的,谁不是冲宁国公府来的?若是你真的被休回家了,我能有什么好下场吗?跟他们比起来,余大郎就是最好的选择!” 温黄看着温盼弟,心里突然就对李禛生出十二 分的不满愤恨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砰”地一下,砸到门上。 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门外的李禛身体僵了僵,沉默半晌,转身无声无息地走了。 “你干什么!”温盼弟抓着她的手:“茶哥儿……还是要休了你?” 温黄点头。 “他对你,当真不念半分旧情?” 温黄又沉着脸点头。 温盼弟皱眉说:“刚刚,我一直头晕,但是我脑子是清醒的。我瞧着……你这院里的下人倒是很周到。咱娘过来,那位苏妈妈忙前忙后,又是给她铺床,又是给她上茶上点心,说话也是真心实意恭恭敬敬的,是真当主子娘在伺候的。” 顿了顿,她又说:“还有那两个体面的大丫头,叫……燕微和晴儿的,也是一直在帮青果照顾我,一个端茶递水挤帕子,一个怕我吐,就捧着痰盂在旁边站着。我就觉得……他应该对你还不错?” 第81章 你们还是没圆房? 温黄说:“他倒是不曾在这些方面苛待我。不过这跟他休不休我是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温盼弟却说:“我听说,那些高门大院里的女子,若是被夫君厌弃,日子比普通人家更难过呢!那是吃不饱穿不暖,身心倍受摧残,你看二姐姐就知道了!下人不欺负她就算好的了,哪个会如此尽心伺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温黄说:“但是,燕微晴儿她们,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实打算而已!我是陛下赐婚的,李禛不会把休了我这个事到处去说。他只是跟我说,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温盼弟满眼失望之色:“那……你们还是没圆房?” 温黄摇头。 “他伤还没好?” “没有。伤得挺重,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的才能好全了。” “四妹妹,说实在的,我也不想嫁给一个傻子。”温盼弟拉着她的手说:“等他伤好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试一试?” 温黄:“试什么?”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先跟他圆房。再好生哄着他,就是……多说些喜欢他,爱他,不想离开他之类的话。”温盼弟说:“我就不信,你若这样对他,他还能对你无动于衷?” 温黄被她说得都不好意思了,摆摆手说:“不成的!不成!” “你还不好意思了?”温盼弟说:“你跟他已经成亲了!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大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温黄:“不是……” 温盼弟:“好妹妹,我和你二姐姐的后半生都系在你身上了!你就当为了我们,试一试!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再嫁给余大郎,我也死心了!” 温黄想了想,点头:“好,我尽量。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信。” 温盼弟笑了,点点头。 温黄不忍心,也不敢跟温盼弟说,李禛已经有心上人了。 怕她一冲动之下,真跑去找那余大郎。 若李禛没有心上人,她往温盼弟说的那个方向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李禛这模样,很入她的眼。 但是人家既然有了,她自 然不会再那样做。 温黄想了一个晚上,决定再找李禛谈判,看看……有不有可能和离。 和离和休妻都是离婚,但是对女方而言,却有本质性的差别。 休妻乃是德行有失被休,意味着女方家家教不好,品行不端,所以一旦被休回家,不仅自己再难嫁,也会连累家中其他姐妹难有个好亲事。 和离则与德行无关,乃是夫妻感情不和等缘故,双方自愿分开,和离回家的女子,往往能再嫁,对家里其他女孩子也没什么影响。 第二天一早,温家人离开了国公府回家去了。 温黄就叫了李禛,跟他谈判。 先礼后兵。 “哥,昨日我问三姐姐婚事如何,她居然说要嫁给余大郎!就隔壁村那个傻子!说只有嫁给他,等我被休回家,她才不会受到牵连。”温黄一脸难过地说:“三姐姐多漂亮,多利索能干一个人,我怎么忍心让她嫁给一个傻子?你也不忍心的?” 夏虫语说 那个......为了爬榜,继续求推荐票。谢谢~~ 第82章 我不接受被休 李禛丝毫不为所动:“你们温家人的死活,与我无关。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你当真半分情面也不顾?” 李禛:“你说呢?” 温黄又想到他想害死她们全家的事情,心里一凌,说:“好,是我太天真。” 李禛:“希望你随时保持这样的清醒。” 温黄深呼吸,说:“李禛,我不知道官家为什么会给我们赐婚,但是我猜,是弹劾你的人,把你对我们家造成的伤害,比如,名声尽毁,有女难嫁,受人唾骂等等,尽情地描述给官家听了! 且你还不认养父母,派兵去恐吓,把我爹都吓病了! 官家身为你的外祖父,替你感到羞耻,又难以对百官交代,所以当众下旨让你娶了我,以弥补你的过错。是不是这样?” 李禛微微偏头看着她:“是这样没错,所以你想说什么?” “和离。”温黄说:“我不接受被休。” 李禛:“你接不接受,重要吗?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了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要捏死你全家,易如反掌!” “我没忘!可是鱼**急了,也能刺你一下!李禛,你如果不答应我和离,我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去敲登闻鼓,告御状!说你不满官家赐婚,天天打我骂我,我去求官家救命!你如此阳奉阴违,不服他的旨意,你说他会不会动怒?” 李禛面无表情:“你走不出国公府。” 温黄:“你不让我出去,我就自杀!我已经跟我三姐姐说好了,如果我死了,让她去告状!让我娘再到你家门口来闹!到时候出了人命,你的对家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鱼死网破呗!” “呵!”李禛瞅着她:“还真是你娘亲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都会!” “哥!”温黄态度又一转,说:“我娘对你不好,可你也把我家坑得不轻!过往之事,谁是谁非很难说清楚。咱们都忘了过去,往前看好不好?如果可以一别两宽,没必要弄得两败俱伤是不是?当我求你,放我和我姐姐一条生路?” “一......别……两……宽…… ”李禛念着她的话,突然笑了一下,语气又凉又冷:“温黄,为了温盼弟,你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在你心里,很重要?” “当然!她是我亲姐姐啊!” 李禛微微垂眸,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怎么样,可以和离吗?”温黄又问他。 李禛抬眼,眼神变得坚硬起来,说:“十月十四,是官家的生辰。并不是整生,他打算在宫里开个家宴。” 温黄:“我在跟你说和离的事情,你说什么官家的生辰?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禛:“进宫参加家宴的名单今早送来了……有你的名字。” 温黄瞪大眼睛:“……所以?” 第83章 杀人如麻的是我 “到时候,我找机会单独面圣,跟官家说……和离。”李禛说:“你得好好配合我,就跟官家说,一来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 二来自知门不当户不对; 三来,你也不喜欢国公府拘束的生活,不开心,不舒服! 我瞧着你挺会说话的,应该知道该怎么说?” 温黄眼神微眯地看着他:“可是为什么是我去说?不应该你说吗?” 总觉得他在坑自己。 会不会皇帝一听大怒,把她给杀了? “我自然也会说。”李禛说:“但是,我去说,他会以为我不知感恩养父母,嫌弃温家家贫,或许更加迁怒于我!只有我们一起去说,才可能成功。” 温黄顿时对素未谋面的皇帝心生好感。 多明事理,懂人情的皇帝啊! 她笑了一下:“你本来就是不知感恩养父母,嫌弃温家家贫,官家也没误会你什么。” 李禛毫无半丝羞愧,只问:“你愿意去说吗?” 温黄想了想,说:“可是,今天已经十一了啊!十四的话,太快了!我三姐姐还没嫁出去呢!这么快就和离,她又嫁不出去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李禛说:“想要和离,这是唯一的机会,越往后拖越不好开口,你自己斟酌斟酌!” 温黄瞅着他半天:“这不会是在坑我?会不会官家一看,好家伙,我好心给你婚赐,你还不领情?他一恼,会不会直接把我给流放了?甚至杖毙啥的?” “杀人如麻的是我,不是他。”李禛说:“官家是个很宽和的人,你放心好了。” 温黄:“当真?” “你又怀疑我的话?” 温黄琢磨半天,说:“可以,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李禛:“你该不会说,让我帮你把温得弟从黄家弄出来?” 温黄点头:“就是!你若答应我,我保证配合好你!让你得偿所愿!” “你跟我和离了,那黄光山自然就放了她了。”李禛说:“你若一直是国公府的长媳,你觉得他会放弃跟国公府成为连襟的机会?” 温黄一想,也有道理。 总之,若能和离,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 “那到时候如果遇到阻力,你助我一臂之力。”温黄坚持讲条件。 李禛:“可以。” 温黄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 宁国公府里,进宫参加家宴的名单只有三人。 宁国公、李禛、温黄。 这就看出亲疏远近了。 高丽华叫她去试衣服的时候,就显得有气无力的,跟病了似的。 温黄看破不说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进宫是要穿特定仪制的吉服的。 虽然温黄并无封诰在身,但是她平时穿的那些衣裳是不行的。 高丽华奉了宁国公之命,给了一套她以前的衣服。 青底云纹,精致团绣,穿在身上很有仪式感。 另外,还借了她些首饰。 温黄穿戴好了,在镜子面前一照……呵!她可真是个美人儿!体态端正挺拔,腰肢不盈一握,既端庄,又有气质,看着喜庆可爱,勾人心魄。 第84章 真有艳福。渍渍…… 穿着这身回到泰禾园,满院子的人都惊叹不已。 只李禛,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了无波动,只吩咐苏妈妈好生教一教她进宫的规矩,别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苏妈妈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宫里的规矩非常熟悉。 她给温黄上了整整一天课,教她见了官家如何行礼如何说话,见了皇后如何行礼如何说话,见了妃嫔如何行礼如何说话,见了公主又该如何…… 温黄脑子好,一天下来就做得很好了,有模有样,丝毫不差。 十月十四那天,宁国公府去了两辆马车。 宁国公在前,温黄和李禛在后。 路上,温黄拿着带手柄的小圆铜镜左照右照,越看对自己的颜值越满意。 “你以为是去相亲?”李禛可能看不下去了,凉凉地说。 温黄说:“不是去相亲,是去见官家啊!当然要注意仪表。” 李禛:“他是我外祖父,今年六十多了。” 温黄放下镜子:“在你们男人眼里,女人好生打扮一下,一定是为了取悦男人吗?” “那是为了什么?” 温黄:“第一印象很重要,我只是想给官家留下一个好印象。要知道,有时候,杀与不杀,全在一念之间。” 李禛微微挑眉:“原来是怕死啊?” 温黄:“我是挺怕死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好笑,李禛突然笑了一下。 不是嘲讽的那种笑,是真笑。 他今天穿了身橙色锦袍,白色内衬,不笑的时候,就已经光彩照人色如春晓,这一笑,清澈眼波流转,橙光映照的唇色蓦然生动起来,能勾魂似的。 温黄心弦动了一下。 然后有点郁闷。 那宗家姑娘……真有艳福。渍渍…… 见她脸色突然不好了,李禛以为是自己笑话她惹的,也就不笑了,一路沉默着进了宫。 …… 温黄去过后世不少宫殿建筑景点。 如今进宫,跟后世进宫,感觉完全不同。 就是……活的与死的的区别。 活的宫殿,油漆的颜色鲜艳,空气里的味道鲜活,花草树木有人精心打理着,长得特别好。 下车后,需要步行一段,路上见到各 种宫女、内侍,有穿着黑布衣不戴首饰的低等宫婢,有穿同款青裳白裙袖口领口绣着花纹的宫女,还有穿戴不俗的高等宫娥,穿梭往来,忙忙碌碌。 及至进了摆宴的升平楼,温黄又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皇帝近亲。 王爷王妃、宫嫔、皇子皇孙、公主、长公主及其驸马(皇帝的姐妹)、大长公主及其驸马(皇帝的姑姑)等等,满满当当一大屋子,环肥燕瘦,珠光宝气。 温黄是个很容易想开的人。 见了这景,她就忘了李禛那茬了,眼神儿只在那些盛装的妃嫔的首饰衣裳上打转,只恨不得凑上去仔细瞧瞧才好。 这些都是极品,比国公府见的还要好。 以帝后的主位为上座,两边各有三排设坐。 宁国公一家三口,坐在皇帝右手边的第二排。 有前面的人挡着,本来不甚显眼,但是人们入座以后,几乎都会往她和李禛这边瞧。 第85章 她是美女,她怕看? 大约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发生过这种事,大家都好奇。 温黄也没有不好意思,任由人们打量。 她是美女,她怕看? 皇帝皇后是一起来的。 皇帝果然老了,头发花白,额头上好几道颇深的皱纹,走路慢吞吞的。 不过,他给人的感觉还是内含元气的,并不虚。 众人齐刷刷地站起来行大礼,皇帝笑着摆摆手,说了一个字:“坐。” 君臣坐下,自有那擅长插科打诨的近臣活络气氛,跟皇帝引话题,气氛很是和乐。 开始饮宴之后,先是皇后给皇帝敬酒祝贺,然后有几个妃嫔按位份高低祝贺了。 接着是皇帝的子女。 他有四个儿子。 头两个都是成人了,拖家带口一大堆去祝酒。 第三个去的皇子,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穿得金尊玉贵,长得很讨人喜欢。 可是皇帝貌似并不怎么喜欢他,一见他出列敬酒,也不说也不笑了,虎着脸盯着他。 “孩儿祝爹爹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那少年跪在地上说。 “你昨日又偷偷跑出宫去了,我还没来得及修理你呢!”皇帝说:“你说,你又干什么去了?” 少年皇子说:“爹,您可冤枉我了!儿子是为了给您寻生辰礼物,所以出宫的!而且我也不是‘偷偷’,我是拿了母妃的腰牌,堂堂正正出宫的!” “生辰礼物?你给我找来什么生辰礼物?给我瞧瞧!”皇帝问。 少年皇子有些得意地冲边上拍了拍掌,便有个小太监提着个鸡笼子走进来,跟献宝似的举起来,跪在那皇子旁边。 笼子里,装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黑毛大公鸡。 “爹,这是本届斗鸡大会的冠军!叫做黑袍大将!”少年皇子说:“我特地花了一百两金子将它买下来,敬献给爹爹!祝您跟它一样健壮英武!打遍天下无敌手!” 皇帝抓起一只碗就砸过来。 然而没砸到少年,却砸到了鸡笼子,碗“砰”地一下粉碎,惊得那只鸡“咯咯”叫唤起来。 “啊!爹!您砸我可以,您不能砸我的鸡啊!”那少年大惊失色,将鸡 笼子抱在怀里:“您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将它买到的吗?” 老皇帝貌似要被他气死了,捂着胸口,指着他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成天除了斗鸡遛狗屁都不通一个,你还好意思把它拿到我跟前来?啊?” 皇帝身边的内侍上前,尖着嗓子说:“陛下息怒!五皇子是小孩子嘛!他也是一片孝心!” “王德宪!你把那只鸡拿去炖了!”皇帝指着那斗鸡:“我要吃了它!方才能收到我这儿子的孝心呢!” “啊!”那五皇子一声惨叫,死死抱着鸡笼子:“不要啊不要!它是斗鸡啊斗鸡!是汴京鸡场最厉害的斗鸡!怎么能吃了呢!” “快去!”皇帝叫了一声。 王德宪就招了招手,两个内侍过去,想把斗鸡拿走,那五皇子却对两个内侍拳打脚踢,又哭又喊,再加上斗鸡咯咯叫个不停,内侍劝声不断......那叫个鸡飞狗跳。 夏虫语说 吭哧吭哧爬到三十多了。虫的新年愿望,是希望这本书可以爬到前十,宝宝们帮我投投票,在文中或是评论区评论一下,就当宠宠我~~爱你们。 第86章 温暖的温,黄色的黄 温黄也是被这样的场景惊诧到了。 原来皇帝的儿子也有这样混的?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来,有个座位很靠前的贵妃,应该是那五皇子的娘,出来帮他求情请罪,自责说教养无方,请皇帝降罪什么的,皇帝颇给那贵妃面子,让人把那只鸡拿走,没再说炖了。 温黄忍不住凑过去问李禛:“这个五皇子也太不着调了?官家的生辰,拿只斗鸡来?要我是他爹,我也气死了。” 李禛没回答,不知为何,盯着刚刚那个贵妃,脸色很不好。 “诶?”微黄碰了碰他的胳膊。 李禛:“多吃少说。” 温黄:“……” 行! 反正这里的人,都跟她无关。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进宫的机会,她还是赶紧尝尝御膳的味道……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锦鸡签,盏蒸羊,银鱼羹,亢堰藕,松花腰子螃蟹黄…… 温黄用帕子擦了擦手,便开始吃。 哈!这滋味啊! 每一样都登峰造极,好吃极了! …… 等那些人都跟皇帝敬完酒了,温黄满足地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盘子,打了个饱嗝。 这时,李禛在扯她。 温黄转头看向他,他冲温黄使了个眼色,然后温黄就发现,皇帝在看着他们。 “李禛,你带你媳妇儿过来。”皇帝说。 李禛点头,带着温黄过去了。 温黄跪在地上,按照苏妈妈教的,不亢不卑地行礼。 “起来。”皇帝说。 温黄便站起来,微微躬身,双手放在身前,垂着眼。 皇帝:“抬起头来。” 温黄露出个微笑来,恭敬而友好地抬头看向皇帝。 “嗯……”皇帝对她的第一印象果然不错,点点头说:“很俊的女娃娃嘛!” “哎哟!这姑娘不一般啊!瞧这模样,一看就是个聪慧乖巧的。”皇后慈眉善目地,笑眯眯地对皇帝说:“官家尽可放心啦!” 皇帝笑笑,问温黄:“我记得,你姓温,叫什么名字来着?十几了?” 温黄回答说:“回陛下,民女叫温黄,温暖的温,黄色的黄,今年十八岁。” “ 黄色的黄……很少有人用这个字取名的。让我猜一猜,你的姐妹,是不是叫温红,温绿?”皇帝问她。 “不是的。”温黄微笑回答:“民女姐妹四人,大姐姐叫温招弟,二姐姐叫温得弟,三姐姐叫温盼弟。” “哈哈哈!看样子,你爹娘很想生儿子啊!”皇帝不知咋地,就对她的名字起了好奇心:“那你的字,怎么不从你的三位姐姐?” 温黄回答说:“如陛下所言,民女爹娘一直盼着生儿子,所以给姐姐们取名叫招弟、得弟、盼弟。然而我娘生了我,却又是个女儿,我爹不认得几个字,一时不知该叫什么弟了,于是就请教我们村长。” 温黄不急不缓,不亢不卑,吐字清楚地说:“我们村长原本中过举,是我们乡里最有学问的人,他就给我取了个‘黄’字。” 皇帝:“为什么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第85章 她是美女,她怕看? 大约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没发生过这种事,大家都好奇。 温黄也没有不好意思,任由人们打量。 她是美女,她怕看? 皇帝皇后是一起来的。 皇帝果然老了,头发花白,额头上好几道颇深的皱纹,走路慢吞吞的。 不过,他给人的感觉还是内含元气的,并不虚。 众人齐刷刷地站起来行大礼,皇帝笑着摆摆手,说了一个字:“坐。” 君臣坐下,自有那擅长插科打诨的近臣活络气氛,跟皇帝引话题,气氛很是和乐。 开始饮宴之后,先是皇后给皇帝敬酒祝贺,然后有几个妃嫔按位份高低祝贺了。 接着是皇帝的子女。 他有四个儿子。 头两个都是成人了,拖家带口一大堆去祝酒。 第三个去的皇子,则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穿得金尊玉贵,长得很讨人喜欢。 可是皇帝貌似并不怎么喜欢他,一见他出列敬酒,也不说也不笑了,虎着脸盯着他。 “孩儿祝爹爹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那少年跪在地上说。 “你昨日又偷偷跑出宫去了,我还没来得及修理你呢!”皇帝说:“你说,你又干什么去了?” 少年皇子说:“爹,您可冤枉我了!儿子是为了给您寻生辰礼物,所以出宫的!而且我也不是‘偷偷’,我是拿了母妃的腰牌,堂堂正正出宫的!” “生辰礼物?你给我找来什么生辰礼物?给我瞧瞧!”皇帝问。 少年皇子有些得意地冲边上拍了拍掌,便有个小太监提着个鸡笼子走进来,跟献宝似的举起来,跪在那皇子旁边。 笼子里,装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黑毛大公鸡。 “爹,这是本届斗鸡大会的冠军!叫做黑袍大将!”少年皇子说:“我特地花了一百两金子将它买下来,敬献给爹爹!祝您跟它一样健壮英武!打遍天下无敌手!” 皇帝抓起一只碗就砸过来。 然而没砸到少年,却砸到了鸡笼子,碗“砰”地一下粉碎,惊得那只鸡“咯咯”叫唤起来。 “啊!爹!您砸我可以,您不能砸我的鸡啊!”那少年大惊失色,将鸡 笼子抱在怀里:“您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将它买到的吗?” 老皇帝貌似要被他气死了,捂着胸口,指着他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成天除了斗鸡遛狗屁都不通一个,你还好意思把它拿到我跟前来?啊?” 皇帝身边的内侍上前,尖着嗓子说:“陛下息怒!五皇子是小孩子嘛!他也是一片孝心!” “王德宪!你把那只鸡拿去炖了!”皇帝指着那斗鸡:“我要吃了它!方才能收到我这儿子的孝心呢!” “啊!”那五皇子一声惨叫,死死抱着鸡笼子:“不要啊不要!它是斗鸡啊斗鸡!是汴京鸡场最厉害的斗鸡!怎么能吃了呢!” “快去!”皇帝叫了一声。 王德宪就招了招手,两个内侍过去,想把斗鸡拿走,那五皇子却对两个内侍拳打脚踢,又哭又喊,再加上斗鸡咯咯叫个不停,内侍劝声不断......那叫个鸡飞狗跳。 夏虫语说 吭哧吭哧爬到三十多了。虫的新年愿望,是希望这本书可以爬到前十,宝宝们帮我投投票,在文中或是评论区评论一下,就当宠宠我~~爱你们。 第86章 温暖的温,黄色的黄 温黄也是被这样的场景惊诧到了。 原来皇帝的儿子也有这样混的?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来,有个座位很靠前的贵妃,应该是那五皇子的娘,出来帮他求情请罪,自责说教养无方,请皇帝降罪什么的,皇帝颇给那贵妃面子,让人把那只鸡拿走,没再说炖了。 温黄忍不住凑过去问李禛:“这个五皇子也太不着调了?官家的生辰,拿只斗鸡来?要我是他爹,我也气死了。” 李禛没回答,不知为何,盯着刚刚那个贵妃,脸色很不好。 “诶?”微黄碰了碰他的胳膊。 李禛:“多吃少说。” 温黄:“……” 行! 反正这里的人,都跟她无关。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进宫的机会,她还是赶紧尝尝御膳的味道……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锦鸡签,盏蒸羊,银鱼羹,亢堰藕,松花腰子螃蟹黄…… 温黄用帕子擦了擦手,便开始吃。 哈!这滋味啊! 每一样都登峰造极,好吃极了! …… 等那些人都跟皇帝敬完酒了,温黄满足地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盘子,打了个饱嗝。 这时,李禛在扯她。 温黄转头看向他,他冲温黄使了个眼色,然后温黄就发现,皇帝在看着他们。 “李禛,你带你媳妇儿过来。”皇帝说。 李禛点头,带着温黄过去了。 温黄跪在地上,按照苏妈妈教的,不亢不卑地行礼。 “起来。”皇帝说。 温黄便站起来,微微躬身,双手放在身前,垂着眼。 皇帝:“抬起头来。” 温黄露出个微笑来,恭敬而友好地抬头看向皇帝。 “嗯……”皇帝对她的第一印象果然不错,点点头说:“很俊的女娃娃嘛!” “哎哟!这姑娘不一般啊!瞧这模样,一看就是个聪慧乖巧的。”皇后慈眉善目地,笑眯眯地对皇帝说:“官家尽可放心啦!” 皇帝笑笑,问温黄:“我记得,你姓温,叫什么名字来着?十几了?” 温黄回答说:“回陛下,民女叫温黄,温暖的温,黄色的黄,今年十八岁。” “ 黄色的黄……很少有人用这个字取名的。让我猜一猜,你的姐妹,是不是叫温红,温绿?”皇帝问她。 “不是的。”温黄微笑回答:“民女姐妹四人,大姐姐叫温招弟,二姐姐叫温得弟,三姐姐叫温盼弟。” “哈哈哈!看样子,你爹娘很想生儿子啊!”皇帝不知咋地,就对她的名字起了好奇心:“那你的字,怎么不从你的三位姐姐?” 温黄回答说:“如陛下所言,民女爹娘一直盼着生儿子,所以给姐姐们取名叫招弟、得弟、盼弟。然而我娘生了我,却又是个女儿,我爹不认得几个字,一时不知该叫什么弟了,于是就请教我们村长。” 温黄不急不缓,不亢不卑,吐字清楚地说:“我们村长原本中过举,是我们乡里最有学问的人,他就给我取了个‘黄’字。” 皇帝:“为什么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第87章 外祖父给你的见面礼 温黄:“民女的爹当时也那样问他,村长就说,你们家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这个‘黄’字,乃天地玄黄之‘黄’,代表着大地与孕育!我爹觉得这个字很有深度,但是又有疑问,说‘黄’字只表示孕育,没说孕育儿子啊?不如,就叫温黄弟!”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噗!哈哈哈哈!”地笑了出来,问:“那你怎么不叫温皇帝呢?你要是取了这个名,就能跟朕平起平坐了呢!” 温黄说:“村长自然不能犯这种错误,就跟我爹说,有了黄字,弟字就不好再加了。不如再给她取个小名,叫双儿。说不定下一胎,就生个双胞胎儿子呢!结果……” 皇帝:“结果怎么?” 温黄咧嘴笑道:“结果,我娘后来,真的生了一对双胞胎弟弟,他们今年都已经十三了!” “哈哈哈!你们那村长还真是个妙人!”皇帝大笑,很开心的样子:“你叫双儿,你娘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你这丫头,也是个小福星!” 温黄见皇帝笑得那般开心,感觉自己的小命稍微稳一点了。 “李禛啊,你小子眼光不错。”皇帝说着,伸手在他怀里、袖子里掏了掏,却没掏出什么东西来,最后,取下了腰间的一块玉,递给温黄说:“李禛是我外孙,你就是我外孙媳妇,这个,是外祖父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从皇帝身上取下来的玉佩啊! 我的天! 她要拿来做传家宝,谁也别想给她抢去! 温黄激动了一下,过去双手接过来,又跪谢了一番。 皇帝看向皇后,说:“你这个外祖母,是不是也该给个见面礼啊?” 皇后笑着说:“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有准备呢!”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物来,乃是个极为漂亮的玉锁项圈。 “有个说法,叫做‘金玉良缘’。禛哥儿有官家赐的金锁,我就赐给你个玉锁,愿你们成就金玉良缘,百年好合!” 皇帝闻言,微笑着冲皇后点点头,明显对她很满意。 温黄收到皇帝的玉佩时,还挺开心。 到这里,听到“金玉良缘”,皇帝又是那样一副神情,反而觉得不 妙了。 这等会要说和离的话……会怎样? 但不管怎样,皇后恩赐,肯定要收,她又过去收了,跪拜谢恩,回身待命。 皇帝没再多说,让他们回去了。 不多时上了歌舞,气氛越发地和乐。 温黄偏向李禛身边,用只李禛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怎么觉得不妙呢?” 李禛微微皱着眉头,没说话。 “但我不是故意要讨谁欢心。”温黄说:“陛下问话,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啊!” 李禛沉默片刻,说:“照计划行事。” 温黄:“哦。” …… 散场以后,李禛跟宁国公就带着温黄去单独求见皇帝。 宁国公在外面等着,李禛和温黄进了皇帝休息的地方。 “还有什么事吗?”皇帝有点喝多了,脸有酒红,但心情不错,歪着身子靠坐着,笑眯眯的。 第88章 您老说得我都心动了 李禛跪下。 温黄也赶忙跟着跪下。 “怎么了?”皇帝问。 “臣救了五皇子性命那次,您曾对臣说,如果有什么愿望,可以跟您提。”李禛说。 皇帝:“你有什么愿望?” “臣……想跟温黄和离。”李禛说。 温黄看了李禛一眼。 其实在他开口之前,温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但是,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来真格的。 “你说什么!”皇帝一下子坐直。 “陛下,臣心里明白,您给我和温黄赐婚,是为我堵住悠悠众口,使臣免于言官弹劾。”李禛说:“但是……您只考虑到我,却没有考虑到她。温黄一向只当我是兄长,嫁进国公府,门不当户不对,日日不安,非常不习惯。” 温黄垂着头不说话。 她的确日日不安。 但是她挺习惯。 李禛又说:“她求我,说想和离。臣本就对不起她,心里万分愧疚,所以想放她自由!还望陛下允许!” 皇帝好一会没说话。 温黄感觉要窒息了一般。 “李禛。”皇帝叫道。 李禛抬起头来看向皇帝。 “是你爹逼你来的?” “不是!臣所言,句句属实!”李禛说:“不信,您问温黄。” 果然要把石头交给她。 一不小心就砸自己的脚的石头。 温黄深呼吸,也不敢抬头,蒙头说:“是!是民女求官人……想要和离的!官人对民女很好,国公爷和夫人对民女也很好!如今连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对民女很好!只是,民女出身卑微,实在当不起——” “你是另有心上人了吗?”皇帝突然打断她,问道。 这可是个很致命的问题。 这个年代,可没有自由恋爱这种东西。 另有心上人,意味着婚前失贞无媒苟合恬不知耻家风败坏……打死她也不能那样说! “不是。”温黄说:“民女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 “我也觉得应该不是!我听说,你和你的姐姐,被李禛害得说不到亲!如果有心上人,急着跟李禛和离跟他在一起,这说不通啊!”皇帝喝多了,推理能力还是很顺:“那是你不喜欢李禛?” “ 啊?”温黄看了李禛一眼,抿了抿唇:“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十几年了,民女一直当他是亲哥哥……” “你看看他。”皇帝突然指着李禛,“你好好看看。” 温黄一脸懵地看看李禛,又看看皇帝:“啊?” “他长得不好看吗?这满朝文武,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皇帝说:“而且他还很勇猛,你知道吗?那些党项族人,比虎狼还凶悍!可是他们给李禛取了个外号,叫‘白袍奇兵’,那是一听到他的名号,就屁滚尿流的程度啊!” 温黄张大嘴,这么厉害的吗? “他不仅武艺超群,不输其父。而且,他的文采也很好!宗太傅,朕的老师,不止一次在朕面前夸他了!”皇帝说:“这样的好男儿,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都已经是你的夫君了,你还当什么哥哥?!好好笼络着他,抓着他!这满汴京城的女孩子,都得羡慕死你!” 温黄:“……” 您老说得我都心动了。 第89章 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可是她还得继续作死:“陛下,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民女出身农家,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管家理事,身无所长,一贫如洗——” “李禛喜欢你就行了!”皇帝又打断她:“女人嘛!能得到夫君的真心相待,还要那些做什么!你这姑娘可真是……听我的!安心做你的大娘子!有朕护着你!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温黄偷看了李禛一眼,发现他眉头紧皱,微微咬了一点唇,看起来表情怪怪的。 似乎无力反抗,又似乎不太想反抗。 就跟喜剧里面看过的大龄单身女人,遇到流氓之后的反应。 “好了,你出去,叫宁国公进来。”皇帝命令温黄。 温黄又看了李禛一眼,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温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站起来出去,叫了宁国公进去。 刚一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门外站着的两个内侍,对视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屏声静气,一动不敢动。 大约一刻钟之后,父子两个一起走了出来。 都灰头土脸的。 宁国公心里估计有气,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跟一道风一般从温黄面前掠过,上了马车先走了。 李禛则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也径直往前走。 温黄可不想被他们丢在宫里,赶紧跟了上去。 路上,李禛一直皱着眉头,貌似在思考什么沉重的问题,整个人都写满心事。 “咳。”温黄咳了一声:“你不是说,你救了皇子,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他一定会答应的吗?” 李禛看了她一眼:“在升平楼,你不是挺能说吗?刚刚怎么就支支吾吾的?还老看我,好像是我逼迫你似的!” “我哪有支支吾吾啊?他问我是不是另有心上人,我能说有吗?”温黄一脸冤屈:“我是要和离,不是要找死!” 李禛皱着眉头,不说话。 “其实,我早有预感,觉得不行。”温黄说:“就是普通的老人,他定下的事情,被自己的晚辈推翻了,心里也是不舒服的。更何况是一言九鼎的官家呢?圣旨哪能朝令夕改?更何况,还关系到你的官声。他是你的亲外祖,他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李禛不理她。 “不过你也别太郁闷了。此路不通,还有别的路嘛!就我之前说的那个办法,其实是最简单省事的!我就假装生了病,躲着一段时间不见人,然后你就报个病逝,把我送走,你不就可以摆脱我,娶那宗姑娘了?” 李禛:“闭嘴!都跟你说了别胡乱牵扯人家宗姑娘!跟她有什么关系!” “行行行!爱护她的名声胜过爱护你的乌纱帽呢!”温黄冷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今天没成,你不能怪我!我已经很配合了!我尽力了!” 李禛没再说话,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叫停了马车,下车走了。 温黄透过窗帘往外看,也不知道这里是城里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下车干什么去了。 第90章 不要分离 反正,他没再回来,车子直接回了国公府。 温黄猜,他大概……找宗姑娘去了? 这对苦命鸳鸯,会不会抱头痛哭? 温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她从怀里掏出皇帝给的玉佩细看。 玉佩的玉质很好,绳子有些磨损的痕迹,上面有龙纹。 皇帝也挺有意思。 把自己的随身玉佩给了她,她一农家女,何德何能? 因为她讲了自己名字的由来,逗了他开心? 那肯定不能。 那就是因为重视李禛? 又觉得哪里不对。 若真重视他,就不会把自己给他做大娘子了。 可以让她做个偏房啊? 对于她的门第来说,做偏房也不会有人觉得委屈了。 纵然她有着一千年后的脑子,她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究竟。 想不明白,那一定是信息不对等。 也就是说,还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 这天晚上,李禛一夜未归。 温黄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心想他跟那宗姑娘一起过夜了么?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以前。 想到他背着小时候的自己走过泥泞的小路。 想到他教自己采茶。 想到那次她掉进河里,李禛二话不说跳下来救她,结果他忘了他自己也不会游泳,还是村里的大人把他们两个一起救上去的。 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学会了游泳,把温黄偷偷叫到河边,游给她看。 那时候,她就看到他背上有个烧伤的痕迹。 她问他是怎么来的? 李禛说,他记得,是有人把他按在地上,用什么东西烫的。 他很害怕,很害怕。 但是怕的,似乎又不是烫,而是别的东西。 温黄问他是什么? 他说,好像……是跟亲人的分离。 他对温黄说,以后会永远跟她在一起,不要分离。 温黄认真地点头。 …… 温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往事,其实都不属于她。 但是每每想起,她却能感同身受。 也许,每个平行空间,都有个自己。 这个空间的温黄,就是另一个她。 否则,为何她的魂魄会归于这具身体? 为何连名字都是一样的?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苏妈妈就来把她叫醒了。 说是初一十五,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在给老夫人请安之前,她还得先去给夫人请安。 洗漱穿戴弄妥当了,她先去了高丽华那里。 高丽华见了她,笑道:“来得倒是挺早。” 温黄也笑道:“苏妈妈说,今日要给老夫人请安。我猜母亲会早起,就早点过来了。” “嗯,你有心了。”高丽华说:“昨日进宫,感觉如何?” 温黄说:“御膳特别好吃!还有那些歌舞,我这辈子第一次见!特别好看!” “呵!官家和皇后娘娘可见着你了?”高丽华问。 温黄猜,高丽华是有高层关系的人,宫里的动静她指不定已经知道了,遂实话实说:“见了,陛下叫了官人和我过去,还赏了我一块玉佩呢!” “是吗?看样子,官家还挺喜欢你!”高丽华说:“这玉佩啊,你一定要好生收着,那以后,就是你的护身符!” 温黄恭敬地回答:“多谢母亲提点。” 第91章 她就是个乞丐! “后来……你们是不是又单独去求见官家了?”高丽华又问。 温黄:“嗯。” “有什么事啊?”她看似随意聊家常的样子。 温黄猜,宁国公没跟她说。 但是指不定以后会不会跟她说。 所以,她不能胡乱编…… 温黄说:“母亲,官人求见陛下,的确是有事,但是他嘱咐我说,别告诉别人,包括……您。” 高丽华动作微微一顿,沉默片刻,笑道:“还有秘密呢!” 温黄微笑。 “行了,我这里也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去老夫人那里!”高丽华说。 温黄点头。 …… 她还是第一次到松鹤堂去。 老人家住在最西北角的园子里,一路上见到不少古松,比其他地方都要幽静。 路上,又遇到了李玉竹与李玉姝两位小姑子。 李玉竹见了她,厌恶地翻了个白眼,抢在前头走了。 李玉姝则甜甜地行礼,叫道:“见过母亲,见过大嫂。” “嗯,走。”高丽华淡淡说了声,不怎么理她。 进了屋子,老夫人已经在主位坐着了。 李玉竹欢快地跑过去,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祖母!两天没见着您了,好想您啊!” “呵呵呵!”老夫人掐掐她的脸,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啊?” 李玉姝依然甜甜地行礼:“祖母好!” “嗯!玉姝丫头长高了!”老夫人笑道。 “母亲。”高丽华开口说:“您今天看起来真精神!想来身体大好了?” 老夫人笑道:“是啊!好多了。” “母亲,您还没单独见过禛哥儿媳妇?”高丽华把温黄拉到身边,说:“您瞧瞧如何?” “孙媳温黄,见过老夫人。”温黄行礼:“一直想来拜见老夫人,但是苏妈妈说,您在病中,不想人打扰,孙媳就不好来了。还望老夫人见谅。” “嗯……”老夫人打量着她,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指了指座位,说:“坐!” 于是,温黄扶着高丽华入座以后,在她下首坐了。 然后,高丽华就和老夫人说了些闲话,老夫人又问了两个姑娘的功课,再也没提温黄。 最后,温黄打算跟她们一起告辞的时候,老夫人却说:“禛哥媳妇儿,你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去天清寺。” 温黄诧异了一下,然后回答:“是。” “母亲要去天清寺啊?”高丽华惊讶地说:“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我也是昨日刚起的念头。”老夫人说:“趁着天儿还没变冷,想出去走走。” “祖母,我跟您一起去好了!”李玉竹说:“干嘛叫外人一起啊?” 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玉竹,看样子,关了你禁闭,并没让你好好长记性。” “玉竹!”高丽华也说:“她是你大嫂,怎么是外人呢!” “你们涵养好!可以认这样一个打滚上吊讹上我家的大嫂,我不行!”李玉竹斜着温黄:“在我心里,她永远也不是我家的人!她就是个乞丐!” 高丽华语气加重:“李玉竹!” “哼!”李玉竹跺跺脚,跑出去了。 第92章 你能爬得动山吗? 高丽华一脸抱歉地对温黄说:“你别往心里去,她不懂事。” 温黄淡淡笑笑,没说话。 “母亲,要不我陪您一起去?”高丽华问:“我去打点一下斋饭什么的,温黄才刚嫁进来,没经过事儿,怕是不知道怎么照顾您。” “不用啦!”老夫人说:“这个时节,繁台那边秋色正浓,天清寺人特别多,今天现去定地方,肯定是没有的!我让禛哥儿昨晚上就过去了。”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高丽华勉强笑了笑:“那好,母亲要注意安全,温黄,好生照顾祖母。” “是。”温黄回答。 高丽华走了以后,老夫人看向温黄,冲她笑了一下。 温黄也笑了一下,说:“那老夫人,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老夫人:“等等。” 温黄:“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突然气场变强,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刚刚玉竹说,你是个乞丐,你怎么想?” 温黄沉默片刻,说:“老夫人,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们娶我,是身不由己。我嫁到贵府,同样是身不由己。我做人做事,问心无愧。我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老夫人挑了挑眉。 “还有,”温黄又说:“在李禛向我家请罪之前,我不想给贵府请罪!而且不管你们说什么,也并不能打击到我。我会努力活下去,就这样。” 老夫人看着她半天,突然笑了起来,说:“回去准备准备!要在那边住一晚。” 温黄转身就走。 连告别礼都没行。 “嘿?我这个老祖母,可是这府里最大的!”老夫人瞅着她的背影,对蒋妈妈说:“她在高氏面前伏低做小,倒是在我这硬气起来了!还给我甩脸子呢!” 蒋妈妈笑道:“所以苏妈妈说她是个厉害的,这是知道您跟夫人不同,在您这耍小性呢!” 老夫人也笑,说:“进了一趟宫,把官家的玉佩哄来了,可不是个厉害的!” “说实话。”蒋妈妈低声说:“我倒有些为夫人担心,她这开局……就败了两场,接下来……” “高丽华啊,不是她的对手。”老夫人笑眯眯地说:“禛哥儿拐来这个宝贝,着实不错。” …… 马车出城,李禛和沐节,并几个家仆就在城门口等着。 见到老夫人的马车,过来请安。 “定到地方了?”老夫人问李禛。 “定到了。”李禛目不斜视地说:“孙儿昨晚就住在那个小院里,很清净。” “嗯。”老夫人笑着说:“我把你媳妇儿也带来了!正好天清寺送子观音特别灵验,我带你们两个去拜拜。” 李禛看了温黄一眼,耳根微红,没说话。 温黄却不理他,也没说话。 跑去庙里,彻夜不归,连说也不跟她说一声。 呵! “走!”老夫人说:“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我要爬山去!” 李禛点头,领头走了。 “你去过繁台吗?”老夫人转头问温黄。 温黄摇头。 “繁台很漂亮。”老夫人点头:“等会到了山下,咱们走上去!你能爬得动山吗?” 第93章 他怕您饿着 温黄回答:“在家里的时候,最忙的季节,每天都要上上下下茶山十几趟。” “你家有多少茶山啊?” “有十几亩,正好占了半座山。” “听说,温溪是个好地方。”老夫人说:“山美,水美,人也美!我一直想去瞧瞧呢!” 温黄笑笑,没说话。 “怎么?你都不请我去你家?”老夫人问她。 温黄说:“您若不嫌弃,随时可以去。” “这么勉强?”老夫人挑着一只眉毛,跟在调戏她似的。 “没有勉强。”温黄勉强说。 我马上就不是你家的人了,说这些做什么呢? 假装不知道你儿子孙子都要休了我似的! “呵!”老夫人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到了天清寺脚下,他们果然步行上去。 沿途风景很好,人也很多。 温黄带了青果一起,两人一直陪在老夫人身边,看着她别磕着碰着。 老夫人却跟她说:“你别老跟着我!我跟蒋妈妈一起走,有话说。跟你一起,闷葫芦似的没意思!你去找禛哥儿一起!” 温黄:“……” “禛哥儿。”老夫人又喊。 李禛大约落后他们十来米,闻言快步上前,追上他们。 “你带着你媳妇儿一起走。”老夫人说:“人多,别走丢了。” 李禛看了温黄一眼,点头。 于是,老夫人就高高兴兴地跟蒋妈妈一起走了。 腿脚还真利索。 温黄一声不吭,跟在她们后面,继续往上爬。 李禛就跟她隔着两三级台阶,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爬到半山腰,沐节拿了个水壶过来问她:“大娘子!您渴不渴?喝水。” 温黄摇头。 “是公子的水壶,不是我的,您喝!”他又往前递。 温黄看了身后三步远的李禛一眼,他跟没听到似的,目不斜视。 温黄伸手从青果的提篮里拿出水壶,说:“我带了。” “啊?”沐节看了李禛一眼,又摸出个纸包来递给她:“那您饿不饿?公子还给您带了寺里的茶饼来呢!味道很好。” “什么?”温黄笑了一下:“你家公子给我带的茶饼?” “是啊是啊!他怕您饿着。”沐节说。 温黄冲沐节招招手。 沐节凑过去。 “昨晚上,你们两个在这寺里过夜的?” “是啊!”沐节说。“晚上黑灯瞎火地不好走,我们就干脆在寺里住下了。” “就你们两个?” “还有宗二公子。”沐节说:“宗二公子昨天来找公子了,今天早上才走的。” 温黄:“他是来问他进宫的事情?” 沐节:“咦?大娘子,您怎么知道?” 替他妹妹问的呗! 温黄笑了一下,说:“这水和饼,是你自己拿来给我的,还是你家公子让你拿来的?” 沐节举起手来发誓:“是公子!早上我们从寺里走的时候,他觉得这个饼好吃,就特别揣了两个在怀里。刚刚他就塞给我,让我拿给你呢!” 温黄一把抢过那茶饼,突然转身,走到李禛面前,问:“这是你给我拿的?” 李禛大概没想到她会直接来问,耳朵有些发红,憋了半天说:“怕你饿了爬不动,还得拖累大家。” 第94章 我咬过的 “呵!是不是昨晚上跟宗二公子商量出什么新对策来了?”温黄将茶饼打开,咬了一口,还真挺好吃:“直接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尽量。” 李禛:“什么对策?” 温黄:“让我给宗姑娘腾位置的对策啊!” 李禛脸色顿黑,一把将她手里被咬了两口的饼抢了过去,全部塞进他自己嘴里。 “诶?你……”温黄傻了眼:“我咬过的。” 李禛越过她,走了。 …… 老夫人腿脚利索,精神头也旺,兴致勃勃地爬上山以后,拉着他们去拜各路菩萨。 而且还真带他们去拜送子观音。 “都说这送子观音特别灵验。”老夫人说:“你们过来,我跪前面,你们两个跪我后面,我要好生为你们求一求,争取早日抱个大胖小子!” 两个人都没动。 老夫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跪啊!” 李禛先过去跪了。 无论如何,温黄现在还挂个李禛媳妇儿的名,她也不好拒绝让老人家不高兴,所以也过去跪了。 老夫人双手合十,说:“观音在上,信女拜求,让我孙子李禛和孙媳温黄,早日得子!最好一口气生个龙凤胎!” 温黄:“……” 您可真会许愿。 说完,老夫人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苏妈妈和蒋妈妈在旁提醒,让他们两个也磕头。 于是,他们也磕了。 好容易拜完菩萨,温黄过去扶着老夫人,问:“老夫人,您累不累啊?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怎么?你累了?不是说每天上上下下你家的茶山十几趟吗?”老夫人用笑话她的语气问。 “我不累!”温黄说:“我是怕您年纪大了——” “我不大!”老夫人打断她:“我才不到六十,哪里年纪就大了?” 温黄:“……” “去那边坐坐。”老夫人指指外面一处茂密林子,拉着温黄就过去了。 那林子远看挺密,过去一瞧,这边长着些高大的松柏,远看茂密,实则是树冠茂盛,树干却稀疏,搭着不少的座椅,若是夏天,定是一处纳凉的好地方。 这里出去,却是个视野辽阔的望台,居高临下地看过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真美。都说繁台春色好,这秋色,也同样让人震撼。”温黄感叹:“台高地广十里深,苍茫连天百折回。” “哟?”老夫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会作诗呢?” 温黄说:“我这算什么作诗?就是随口有感而发。” “你都读过什么书?”老夫人问她。 那可太多了……她上学的时候喜欢看书,管理类,专业类的不说,中外古今,小说散文,人物传记,诗词歌赋她都读了不少。 因着她家的生意,主打传统吃食,文化养生,所以她父母从她五岁开始,就送她去上国学兴趣班,从小熏陶着,四书五经之类的,也懂得不少。 温黄自然不能说这个,她只说:“读了三字经,百家姓,还有女四书。” “也是在你们村长的学孰里启蒙的?” 温黄:“是。” 第95章 我之蜜糖,他之砒霜 老夫人:“你们父亲说,李禛的基础竟不错,出乎他的意料。今儿我瞧着你的文采也是不错的,看样子,不是李禛格外刻苦,你们那村长,教导有方!” 温黄说:“我们村长中过举,是个举子。他学问很渊博,学孰里有个藏书阁,有很多书。” 李禛特别喜欢看书,小时候,只要一不见人影,准能在藏书阁找到他。 为此,他没少吃杨金花的排头。 “嗯……”老夫人点头,又问她:“你知道这繁台是个什么地方吗?” 温黄说:“知道啊!满汴京城谁人不知,繁台之上春来早,是郊游踏青的好地方。小时候听我姑姑说,每到清明时节,城里上到达官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喜欢结伴前来这里踏春,担酒携食,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烧香拜佛,特别热闹有趣!我一直非常向往,不过家离这里远,总共没进过两回城,更别说来玩了。” 老夫人微笑点点头,说:“等明年春天,让禛哥儿带你来!” 温黄凉凉地看了李禛一眼,转过头去不说话。 “这繁台,原本是个古战场。尸积如山,惨绝人寰。如今,却成了汴京城外最风流繁华之地,当真是世移时易。”老夫人定定望着某处,“今之繁台,古之战场;我之蜜糖,他之砒霜!” 温黄不解地看了老夫人一眼,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看到那里了吗?”老夫人指着几里外一处绿树成荫,翠竹茂密之处,隐约可见屋角露出。 “看到了。”温黄说:“那是哪里?” “静因院。”老夫人说。 “静因院是什么地方?是个学院吗?”温黄问。 “也是一座佛堂!”老夫人说:“不过,并不对外开放。” “哦……”温黄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李禛一眼,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尤其是李禛,定定地看着那静因院所在的地方,浑身都有种沉重感。 “咕咕……”这时,有人肚子叫了。 大家回头一看,青果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奴婢……饿了。” “哈哈哈!小孩子长身体,就是饿得快!”老夫人笑道:“走!去吃饭。这天清寺的斋饭,好吃。” 这时候太阳也快下山了,一行人就往李禛事先定好的客院那边走去。 不曾想,没走几步,温黄看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很尴尬的熟人。 秦韶。 在她十五岁那年,跟她定过亲,后来因为李禛,又退了的那个秦韶。 他穿着一身月白墨花纹常服,看着比以前瘦了,但更高更成熟,人如修竹,面如冠玉,有如鹤立鸡群,非常显眼。 他扶着一个妇人,随着人流往送子观音那边去。 那个妇人温黄也认识,是他的母亲,看样子秦韶是陪着他母亲来烧香的。 那年元宵,温黄跟三姐姐一起去镇上看花灯,偶遇秦韶。 后来他不知怎地打听到了她家所在,使媒人来提亲。 出事之后,秦韶的母亲亲自来她家退的亲。 走的时候,他母亲看了她一眼,颇为怨毒。 温黄到现在还记得她的眼神。 …… 第96章 见到秦韶,她就瞪他。 温黄的第一反应就是假装看不见、没认出,但是秦韶却已经发现他们了。 他似乎也很惊讶,跟中了葵花点穴手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隔着人群看着她。 他母亲发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眼神看过来,也发现了温黄。 好在这时,老夫人带着她拐了弯,往后方走去了。 温黄微微松了口气。 可算是没有面对面。 要不然太尴尬了。 不仅仅是因为曾经定过亲而尴尬。 还有……这个秦韶,其实在当初退婚后,来找过她。 当时她要去茶山,他突然从旁边的林子里蹿出来,浑身是土和露水,吓了温黄一跳。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苍白得跟得了重病一般,然后跟她说,让她等着他。 他说他现在做不了主,但是他已经跟家里人说好了,如果三年后他能高中,他就能自己做主,爱娶谁娶谁! 他让温黄等他三年,还说三年后如果他中不了,他就带她离开! 温黄当时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一句话没说出来。 这时候有人路过,秦韶就转身跑了。 后来,温黄再没见过他。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他。 想来……他也已经成亲了?他娘都带他来求子了…… 温黄多少有些走神,到人少的地方安静下来,她也回过神来了,然后总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转头看了看,发现李禛整个人跟个冰疙瘩一般,看着阴沉又冰冷。不时扫过她的眼神,阴沉沉的怪吓人。 干啥这样看着她? 难道……他刚刚也看到了秦韶? 就算看到了,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做过! 做错事的人是他! 温黄狠狠瞪了李禛一眼,扶着老夫人进了院子。 李禛被她一瞪,脚步顿了顿,停在原地。 “公子?”沐节奇怪地看着他,“走啊,怎么了?” 李禛没说话,沉默着进去了。 她果然是怪他的。 见到秦韶,她就瞪他。 …… 用了素斋,老夫人就让大家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她闭门休息了。 温黄出去,看到李禛正往外走。 她快步追上去,问他:“你要去哪里?” 李禛闷闷地看了她一眼:“有事?” “有,找个没人的地方说!”温黄说。 院子不大,宁国公府去的人都在这里落脚,来来往往都是人。 于是,两人离开了小院,到了外面。 外面很安静,有棵大榕树,在红色残阳的照射下,看着格外幽深。 两人到榕树底下,李禛问:“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就是我们的事啊!如今和离是不能和离了,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先这样。”李禛说。 “先这样?哪样?” “维持现状。”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温黄有点烦:“我昨天的建议,不好吗?” 李禛:“什么建议?” “昨天在马车上跟你说的。报个病逝,让我走啊!” “你能走哪里去?回温溪?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你?”李禛问:“还是,你准备住进一间黑屋子,从此以后不出来了?” 第97章 我喜欢秦公子 “我明白了,你还是担心‘欺君之罪’是?怕我被人看见,又要告你?那你就把我送得远远的!送到千里之外,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不就行了?” 李禛跟听到笑话一般:“你一个女子,送到千里之外,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去千里之外吗?” 李禛:“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温黄火了:“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办?还想找个错处休了我?我告诉你,没门!你休我试试?我跟你拼命!不是说着玩的!” 李禛深呼吸:“不休,暂时也不和离,可以了吗?” “不可以!”温黄断然说:“我要离开这里!” 李禛浑身气息一冷:“你想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反正我可以向你承诺,绝不会让人抓住你的把柄就是了!”温黄说:“我假死离开,你可以娶你想娶的人,我的姐姐们也不会受到我的牵连!我们两家皆大欢喜,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不可能,别胡思乱想了。”李禛皱眉说,“进去休息,今天累了一天了。” “李禛,你该不会是为了杜绝‘欺君’的风险,想让我真死?”温黄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他。 李禛沉默片刻:“温——” “你敢!”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人,竟是秦韶! 两人这时才发现,在他们住的院子旁边,还有别的院子。 那个院墙上,有个关着的小角门。 秦韶刚刚就是从那角门里蹿出来的。 他挡在温黄身前,对李禛说:“温茶!我已经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如果温四姑娘出了什么事,那一定是你所害!我会帮温家作证的!绝、不、放、过!” 李禛没说话,淡淡看着秦韶,但整个人的气息顿时危险起来。 “啊!那个……秦公子!”温黄忙叫道:“其实,我刚刚是在跟他吵架拌嘴,没那么严重的!你误会了!” 秦韶回过身来看向她,眼神深深浅浅的,却极力克制,冲她行了个陌生人相见时的礼:“温四姑娘,在下跟母亲住在那边,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谈话,冒昧了!” 温黄回礼,说:“真的是误会!” “误会了最好!”秦韶转身,露出个笑容来,对李禛说:“李大人,对不住了,原来是你们在吵架拌嘴啊!我还以为李大人为了娶高门贵女,竟会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妹妹下毒手呢,可吓了一跳。” 李禛看着他,依然不发一言。 “我们要先进去休息了!秦公子,您请便。”温黄说着往里走,走了几步发现李禛没动,还是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秦韶,她莫名心惊胆战,回去拉着李禛的胳膊就往院里拖。 李禛被她拖进了院子。 温黄关上院门,透过缝隙看到,秦韶也转身回去了。 她松了口气,回身。 然后就看到李禛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 温黄看了看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什么都没说,跟他擦肩而过,进了屋,关上门。 李禛缓缓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眼里的淡漠渐渐龟裂,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以及埋藏至深的悲哀…… “我最喜欢哥了!” “哈哈!哥,我好喜欢你!” “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我喜欢秦公子。” “你是我哥哥啊!” …… 第98章 我只是喜欢你 院里的禅房不少,老夫人、温黄、李禛一人一间,其他随从两个人一间,住下刚刚好。 温黄躺在床上并无睡意。 或是因为遇到了秦韶。 又或是因为事情变得胶着,难以解决。 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刚睡去,却听到窗外有动静。 像是有人踩到地上的秸秆发出的声音。 温黄一惊,坐了起来。 不一会,却有人敲窗,秦韶的声音传来:“温四姑娘。” 他怎么…… 温黄皱眉,穿好衣服过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 今晚月色很明,能看清楚人。 秦韶站在她的窗外,满眼的激动之色。 “你……干什么?”温黄问。 “我来救你!”秦韶放低声音说:“我们现在就走!” 温黄:“你开什么玩笑!” “温四姑娘,我知道我太冒昧了!但是只有今晚有机会!你留下来随时有危险的,我带你离开!”秦韶说。 “都说了是误会,没什么危险。”温黄说:“你快回去,要是把人吵醒了,长十张嘴也说不清!” “就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也不会幸福。”秦韶一脸坚定:“我说过,如果明年我考不中,我就带你走!现在我不考了,我这就带你走!” 这夜深人静的,李禛的房间跟她的就隔了两扇门。 温黄深呼吸,低声对秦韶说:“我们出去再说。” 秦韶点头,满脸惊喜之色。 温黄没开门,也利落地从后窗翻出。 秦韶带着她从围墙的一个洞里钻过去,钻到了隔壁院子,然后从那边开门出去了。 一出去,他就说:“马车已经在山下,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走!” 温黄没说话,跟着他走了一段,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小路上,停下来说:“我跟你出来,只是怕在那里说话吵醒人。就在这里说!” 秦韶:“有什么话,上了马车再说。” “不。就在这里说。”温黄说:“秦公子,三年前,我们退婚后你来找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又跑了,今日我便跟你说清楚。你我从退婚那一刻起,就再无瓜葛!你并不欠我什么!” 秦韶沉默片刻,却说:“我不觉得我欠了你什么。我只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温黄:“……我已经嫁人了!” “你不用再瞒着我,说是什么误会。”秦韶说:“你是怎么嫁进国公府的,满汴京城都知道!你就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日子也定是难熬的。甚至我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你真的死在那府里也未可知!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再不回来!” 温黄沉默片刻,说:“秦公子,我记得你比我大一岁,都十九了,不能这么冲动行事?你有爹有娘,是家里的独子,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带我潜逃?你不要你的家人了吗?你苦读多年,明年便是大考之年,也不考了吗?” “这三年来,我日夜苦读,不曾有一丝松懈,为的,就是能够考中!我爹说过,只要我能上榜,家里的一切由我做主!那样我就能娶你了。”秦韶说:“可如今你的性命都快不保了,我还要那功名做甚!” 第99章 糟了 温黄心里有些感动。 所谓的赤子之心,便是这样的? 滚烫而真挚,有种不顾一切的炙热。 但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那种冲动。 她也没有那种炙热的感情。 她很理智。 “秦公子,谢谢你。”温黄真诚地说:“实话实说,我的日子,的确没那么好过。但是,我即便是要离开那里,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逃走!一旦败露,我家、你家都要遭殃,我们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顿了顿,她又说:“而且,即便我跟李禛谈妥了,我离开国公府,也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对秦公子,并无丝毫的男女之情!” 黑暗中,看不清秦韶的表情。 他沉默了有一分钟,问:“你喜欢上了李禛?” 温黄说:“秦公子,一个人,总要先解决了温饱,才能思**。男女之情,风花雪月,对我来说,不如一碗米饭,十个铜钱来得实在,我从来没想过。” 秦韶又沉默。 “还有,我毕竟已经嫁人了,若是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去,你的前程尽毁,我更是承受不起。”温黄说:“所以,就此拜别,各自珍重,后会无期。” 说着,她冲秦韶行了个礼,转身往回走。 “温黄!”秦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都安排好,不会让他们找到!” “不是,我是真的——” “如果你怕连累我,我告诉你不用怕!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以后我会慢慢让你爱上我的!”秦韶语速很快,情绪激动地说:“但是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我永远记得,你看我的眼神,是……欢喜的!你那时候给我做的东西,鞋子,衣裳,护膝,都绣着绿竹,你知道我喜欢竹子对不对?” 温黄张了张嘴,却感觉有嘴说不清。 那时候跟他定亲了,全家都高兴,她看到爹娘那般开心得意,同时也觉得他人很好,看他的眼神自然是欢喜的,难道还能是仇恨的吗? 定亲后按照当地习俗,逢年过节给他送东西,的确是按照他的喜好来。 但是…… 只能说,当时年方十五不谙世事的温黄,真的很单纯,在男女之情上,还没开窍呢! “温黄妹妹。”见她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秦韶用力一拉,就要将她拉入怀里。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劲风掠过,秦韶就倒在了地上。 李禛高大的身躯堵住温黄面前。 温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满脑子都是:糟了! 秦韶趴在地上,半天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叫道:“温、茶!” “是我啊!”李禛的声音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意:“本来,我想跟温黄和离,官家不让。我想休了她,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你这就送上门来了?当真好极了呢!” “温茶!”秦韶爬起来,直视着李禛,眼里的恨意和愤怒几乎要溢眶而出:“你好生卑劣!破坏了我和温黄的婚姻,败坏了她的名声,现在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想害死她?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100章 我的确想杀了你 “呵!”李禛笑了一声,又一拳打出去,秦韶再次倒地。 月色下可见,他半边脸都肿了,嘴角在流血。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秦韶胸脯起伏,“若打不死,我爬着也要将她带走!” 李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些血腥地笑了笑,一脚踏向他的胸口。 这一脚下去,秦韶非死不可! “住手!”温黄冲过去,一把抱住李禛的腰,整个身子卡在他抬起的那条腿和另一条腿中间。 李禛浑身一僵。 “你别!”温黄急道:“你杀了他,难道不用偿命的吗!” 李禛一身冷硬:“走开!” 温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森严,你是要偿命的!” 李禛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推开她。 温黄反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得快哭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就孤零零一个人落在你那府里,守一辈子寡?” 李禛转头看向她,终于没再动作。 温黄感觉他的杀气轻了些,忙转头对秦韶说:“秦公子!你快走!我刚刚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谢谢你来救我,但是你真的误会了,我留在国公府,并无性命危险!而且,我对你也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当初我们定亲的时候,我还不懂那些呢!所以,有朝一日,就算我离开了国公府,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秦韶定定看着她:“温黄……” “快走!”温黄都快被他急死了,“你是想要逼死我吗?” 秦韶看着几乎抱在一起的温黄和李禛,眼神大伤,拳头紧握,盯着李禛一字一句地说:“温茶,你调查温家的时候,想必就知道了,这三年,我跟温黄从无来往。你若是借此发挥伤害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李禛微微偏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秦韶跟他对视了一阵,转身离开。 好歹没闹出人命。 温黄松了口气,松开李禛,急忙跟他解释:“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跟他出来,是想跟他说清楚!因为……因为当年退婚之后,秦韶来找过我,说是让我等他三年。我想跟他说清楚,我从来没当真过!还有,今天是他误会你会杀了我,所以才说要带我逃走!你……你——” “他并没有误会。” 温黄:“啊?” 李禛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我的确想杀了你。” 温黄:“……” 李禛:“掐死你。” 温黄:“……” 李禛的手渐渐收紧,温黄一慌,使劲推他,他却跟铁塔一般,半点也推不动。 推了半天,却发现他也没使多大劲,就是单手放在她脖子上,低头定定地看着她。 “你……你到底掐不掐?”温黄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烫,心里莫名被带得燥热,脱口而出。 李禛终于放开了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温黄赶紧跟着回去。 提心吊胆到了第二天,李禛没说什么,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回到了宁国公府。 其实这种沉默,比直接处决更折磨人。 到泰禾园,收拾停当,温黄再也忍不住,摈退了左右,问他:“李禛,你到底要怎么样,能给个痛快话吗?” 第101章 算了,算了 李禛微微偏这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昨天——” “昨天!昨天我真的是出去跟他说明白的!我不是要跟他走!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就休了我!”温黄急道。 李禛:“我都听到了!你还没发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 温黄:“……那……那……” “我昨天已经说过了,暂时先这样。”李禛又说。 “暂时先这样……你的意思是,先不提和离,也不休我,观望一下,伺机而动?” 李禛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拖着?你不是很着急吗?不是让我在过年前消失在你面前?” 李禛:“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让我走不是办法吗?”温黄问:“我一直觉得,那是最好的办法!对大家的伤害都是最低的。” 李禛看向她:“你想跟秦韶一起走?” 温黄:“跟、他、没、关、系!你要搞清楚,是你不想要我!我在想办法满足你。别弄得好像我要跟人私奔似的!” 真的,她听到私奔两个字就够够的了。 李禛沉默片刻,说:“不跟他走,你一个女子,到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如何生存?” “你如果是替我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温黄说:“我生存能力很强,你就算我把我一个人扔到荒岛上,我也能活下来!” 李禛说:“党项族的奸细,无孔不入。我只要送你离开汴京,你孤身一人,很快就会落入他们手里,用来威胁我。而且,即便不落入他们手里,如今的世道,并不那么太平,你一个单身女子,还长得……不错,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温黄浑身发毛:“……我瞧着,这世道挺太平的啊……” “这里是汴京,天子脚下,自然是挺太平的。”李禛说:“可你不是要去千里之外吗?你以为那些地方也跟汴京一样?” 温黄:“……嗯……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 “没关系!你若非要想去,我可以送你去!我还可以再借点钱,让你短时间内衣食无忧。”李禛说:“你说,你想去哪里?” “算了,算了。”温黄摆摆手:“外面那么危险,我还是呆在这儿,先得过且过好了。” “那以后就别再叨叨个没完。”李禛说:“再说,我就真送你去!” 温黄咬唇瞪着他。 李禛看她像只被惹毛的小猫一般,突然转过头,嘴角微微弯了弯。 “但是。”温黄又说:“三姐姐还等着我回话呢!关于她如何择选夫家的事情。” 李禛:“这个——” “哥!”李禛刚要说话,突然,李琛大步流星地走来,进来就说:“你是中邪了吗?” 温黄凉凉地看着李琛:“我瞧着你才是中邪了!” 李琛没理她,继续冲李禛吼:“你怎么能让文素娶了温盼弟那个母老虎!是不是温黄拿什么把柄威胁你?” 李禛说:“并不是。” 李琛:“那是为什么?” 李禛:“因为温盼弟需要人娶。” “这叫什么理由!”李琛口水都喷出来了:“她需要人娶,关我们什么事?!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愁嫁?不是有很多人去提亲吗?” 第102章 都被美色所迷了吧? 李禛:“那些人都不合适。” “那文素就合适了?” 李禛说:“温盼弟是个能干孝顺的姑娘。而文素,年纪也不小了,他需要有个人帮他照管家里,侍奉母亲。” 李琛:“可——” “诶!等等!”温黄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啥意思啊?你是说,让柴将军娶了我三姐姐?” 李禛点头:“文素有官职在身,人品性格你也应该知道一二,是极好的。我觉得他比其他提亲的人家应该要好些。更重要的是,哪怕我们分开,他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因为他本就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 温黄疑惑:“柴将军自然特别好!看着就很靠谱!但是,他……愿意娶我三姐姐?” 李禛:“他愿意,他家里也没意见。” “他为什么愿意?你又为什么会帮我三姐姐做媒?你之前不还威胁我,说要我全家去死?” 李禛沉默片刻,说:“可能在一定时间内,都得维持现状。你天天拿她说事,我烦。帮你解决了,一劳永逸。” 温黄怀疑地看着他:“是吗?” “呵!”李琛冷笑:“连温黄都不相信你蹩脚的理由!” 李禛看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李琛跟他硬顶:“你是温家人养大的,你要怎么为温家打算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能把文素也扯下水?” “怀德。”李禛叫他的字:“我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是他主动提出要娶温盼弟的。” 李琛一愣:“什么?不是你叫他娶的?” 李禛:“他虽是我的下属,婚姻之事,我怎么可能强加于他?” “他……他为什么……”李琛瞪大眼睛:“难道他看上温盼弟了?” 李禛没说话。 “他真是糊涂啊!”李琛扼腕叹息:“他本是罪臣之子充军,这么多年,好容易拿命熬出点功名,该结一门门当户对的亲,对他也有所助益!怎么就被猪油蒙了眼,竟想着娶温盼弟!” 李禛沉默片刻,说:“文素向来比谁都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清醒吗?我怎么瞧着你们两个都不清醒?”李琛手指温黄:“都被美色所迷了?” 李禛看了温黄一眼,表情微微囧迫:“怀德,别乱说!” 李琛:“反正,我绝对不同意文素娶她!” 李禛:“那怎么着?你娶她?” 李琛一副要死过去的样子,冲他哥吼道:“我娶她?我为什么要娶她啊?天下这么多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我为什么要娶一只穷凶极恶的母老虎?” “噗!”温黄笑了出来。 两人都看向她。 “我说李二公子!”温黄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听到柴将军要娶妻,你竟这么气急败坏?你跟他什么关系啊?该不会......有一腿?” 李琛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柴将军有一腿!”温黄说:“我听说,你们这些京城的贵公子,很多好男风的,难不成你——” 第103章 钓鱼?玩? “你你你给我闭嘴!”李琛一下子涨红了脸:“你们这些乡下女人就是粗鄙!什么脏话烂话,张口就来!” 温黄:“除了这个解释,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现在这模样!人家柴将军愿意娶我三姐姐,他爹娘都没说什么,你算哪个野路子上的?就急赤白脸成这样?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他气得要打人的样子。 “李琛!”李禛伸手一拦,可能是用了点力气,李琛往后踉跄了一下。 他用很受伤的眼神看了李禛一眼,说:“行!我知道了!我是外人!我不配管你们的事!” 他跺跺脚,转身气冲冲地跑了。 李禛一副蛋疼的样子,并没追出去。 “哥。”温黄瞅着他:“那天在官家那里,我出来以后,他砸了东西生了气,跟你们说什么了?” 温黄直觉,李禛态度的改变,肯定跟那天的事情有关。 李禛沉默片刻,对她说:“他说……不许动你,否则,让爹解甲归田,让我回家种茶。” 温黄张大嘴:“真的?” 李禛点头。 “咦?官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温黄一肚子不解。 “温黄。”李禛叫道。 “啊?” “这个世上,表面上看着像是对你好的人,未必是真好。表面看着对你不好的人,也未必是真不好。”李禛说。 温黄:“你是在暗指官家吗?他把我指给你,跟你绑死,难道别有目的?” 李禛:“我是在说李琛!他这般恼怒,只是为我,为文素鸣不平。他并非刻意针对你。” “呵!”温黄发自灵魂地呵了一声。 “文素的事情,如果你没有意见,可以给你家里修书一封,我让沐节送过去。”李禛又说。 温黄想了想,说:“我家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事关我三姐姐的终身,我想先跟柴将军聊一聊,你可否安排一下?” 李禛点头:“可以!正好宗二让我请你明日去钓鱼玩,文素也会去。” 温黄很稀奇:“钓鱼?玩?” 她可能被李禛pua得太狠了,总觉得,玩这种好事,能轮到她? 李禛肯定地点头:“嗯。” “宗二公子请我啊?” 李禛点头:“他是我的好友。” 这宗家是要直接从她身上下什么功夫? 她倒要瞧瞧。 温黄挑眉:“行!可以!” …… 第二日,温黄跟着李禛去了城西一个庄子。 上车时发现,李琛牵着两匹马走过来。 “给!”他把其中一根缰绳扔给李禛。 李禛说:“我坐马车。” “今天天气这么好,坐什么车?”李琛说:“咱们一起骑马,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李禛沉默片刻,说:“我伤口疼。” “还疼?”李琛怀疑地看着他的胸口:“半个月了啊?” “有话到了那边说。”李禛将缰绳交给下人,“你骑马,我还是坐车。” 他钻进了马车,跟温黄和青果坐一块。 李琛斜了温黄一眼,牙痒痒的样子。 温黄正好接收到了他这个眼神,笑问:“李二公子,我们回门的时候你跟着,现在出去玩,你怎么还跟着?你哥是你哥,不是你爹!” “你管得着嘛!”他翻身上马,冲冲地往前走。 温黄笑着摇摇头。 真是个幼稚鬼。 ...... 第104章 这是内子,温氏 庄子是个普通的庄子,广袤的庄稼地里,一圈围合的青瓦青砖的房子。 房子旁边有一片林子,围绕林子,有一条弯弯的河,看着就很适合郊游的样子。 “我们等会是去那条河钓鱼吗?”温黄问。 李禛说:“应该是,我也是第一次来。” “除了宗二公子,还有谁啊?” “他带着夫人,也许还会带着孩子。”李禛说:“他夫人姓王,乃礼部尚书之女,你叫她嫂子即可。” “宗二公子都有孩子了?” “嗯。”李禛的语气难得温柔:“叫宗胤。年方三岁,很可爱。” 温黄看了他一眼,瞧瞧这温柔的模样!爱屋及乌么? 喜欢宗家的姑娘,连带宗家姑娘的小侄子也是喜欢的。 “还有李琛,柴穹,秦少游,卫城。”李禛接着说:“我们同在父亲麾下,是至交好友。你见了他们,不必拘束。” 温黄突然想到:“那位……万鹏将军,是不是原本也是你们中的一员?” 李禛眼神一黯,微微点头。 “你这么仇视你那后母,当时那个奸细,是不是她故意放进来的?”温黄问他。 李禛没回答,但温黄从他紧抿的唇判断出,是的。 “我猜是。”温黄说:“但是你没有证据。或者说……证据已毁?” “今天是出来玩的,就别说这些了。”李禛说:“快到了。” 温黄看向外面,隐约可见庄子外的平地上,已经等着很多人了。 温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他:“我今天好看吗?” 李禛上下扫了她一眼,她穿得很轻便,窄袖窄裙,内白外青,清清爽爽。 而且,唇上抹了少许胭脂,衬着她雪白的肤色,更是水灵灵如地里新长的嫩葱一般。 他有些吃力地将眼神从她嘴唇上移开,说:“进宫都没抹胭脂,出来玩而已。” 温黄微笑,没说话。 进宫可以不抹胭脂,但是今天得抹。 因为今天会的,是宗家人! 李禛先下车,然后掀开车帘扶着她的手。 温黄跳下车,笑吟吟地看过去,发现在场的男人都张大嘴愣愣地看着她,满眼震惊之色。 还有两个看了看李禛,羡慕嫉妒之情汹涌澎湃。 李禛有些别扭地咳了一声,说:“这是内子,温氏。” 温黄大大方方地冲他们行了个礼,笑问:“各位上午好,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一个打扮得很利索的年轻妇人先回过神来,过来拉了她的手,笑道:“不晚!不晚!弟妹好生标致,比天仙还漂亮!” 温黄笑了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您别取笑了!等会别嫌我粗笨才好。” “你这要叫粗笨,我们这些,就要比成地上的泥土了!”那妇人寒暄了两句,就自我介绍说:“我姓王,是……” 她指着人群中最中间的男子,说:“宗二家的!” 温黄看向宗扬。 那是个很高很壮实的男子,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不过,他的眉眼之间,充满着书卷气,不像李禛这样,凶起来要人命。 第105章 不管怎么样,长得还不错 温黄挺胸拔高,冲他行了个礼:“宗二哥。” 又冲王氏行礼:“嫂子。” “咦?弟妹很上道啊!”宗扬笑得很开心,直拍李禛的肩膀:“见面就知道叫二哥!可比你强多了!” 李禛抿嘴笑了笑。 王氏又给她介绍:“这是柴穹将军,你认识了?” “认识!柴将军还去我家吃过饭呢!”温黄对柴穹很有好感,他又愿意娶了三姐姐,冲他笑得很开心,说:“柴将军,又见面了!” 柴穹大约也知道她为何对他笑,也笑着点头。 李琛看了柴穹一眼,又看了温黄一眼,黑着脸转过头去。 “这位,是秦少游,秦将军。”王氏继续介绍:“那是卫城卫将军!” 温黄挨个行礼。 “他们啊!成日里混在一起,我总自己在家,可无聊了!”王氏挽着她的胳膊说:“如今好了,有了你,以后咱们也经常出来玩!” 温黄笑道:“好。” “我们走!钓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她拉着温黄就往前走。 温黄瞧她风风火火的,一看就是性格直爽之人,顿时产生了几分亲近之情,跟她一起有说有笑地沿着庄稼地中间的小路往河那边走。 没走多远,大路上却又驶来一辆马车。 “咦?宗将军,那是你家的马车!”秦少游指着那边说。 大家都停下来,看过去。 那是一辆漂亮的马车,梨木精雕的车身,顶上搭着防水毡毯,车窗内隐约晃动的帘子,貌似是小珍珠穿成。 马车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停下,跳下来两个女使,扶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下了车。 宗扬顿时有些尴尬地看了李禛一眼。 王氏皱眉说:“是四妹妹和五妹妹,她们怎么来了?” 温黄问她:“是宗二哥的妹妹吗?” 王氏点点头,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二哥二嫂!”两个女孩子小跑着过来,开心地叫道。 宗扬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来庄子上玩,都不喊我们!”其中一个姑娘娇嗔道:“亏得我成日里累得手腕子疼,帮你抄笔记呢!” 宗扬说:“今日有外男在,你们姑娘家在,不合适。” “有什么关系!”那女子说:“大家都这么熟了,跟谁不认识谁似的!” 说着,她貌似才发现温黄,眼神定格在温黄那里,问:“咦?还真有不认识的?这位是……二嫂你的朋友吗?” 王氏说:“她是李将军的娘子,温娘子。” 说着,她又跟温黄介绍:“弟妹,她们是我的小姑子,这位是宗四姑娘,单名‘敏’字,宗五姑娘,单名一个‘画’字。” 温黄冲她们极为优雅地微笑:“四姑娘五姑娘,很高兴认识你们。” 宗敏看着她,眼神酸出水来一般,半天说:“原来你就是温四姑娘啊!” 温黄点头:“是我。” “不管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宗敏是个藏不住心事的,那扑面而来的敌意不要太明显。 温黄面不改色:“宗四姑娘长得也不错。” 第106章 哎哟娘诶!害羞了! 宗敏的身形、长相着实是不错的。 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谈不上惊艳,但五官看着很舒服,自有一股从小培养的高雅气质。 还有她身边的宗画,长相比宗敏更亮眼,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抿嘴一笑,便是很乖巧懂事的样子。 但是,她却没有宗敏的那种来自骨子里的贵女气质。 温黄猜,她可能是个庶女。 宗敏抿了抿嘴,又看向李禛,冲他勉强笑了笑,问:“禛哥哥,你好久没来上课了,我给你抄的笔记,可都看了?” 李禛的眼神不知不觉往温黄那里飘了一下,一脸严谨地说:“我用的是宗二哥的笔记,他用的你誊抄的。” 宗敏瞪大眼睛看向宗扬。 宗扬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咱威名赫赫的小李将军,居然惧内!自从成了亲,不说别的,就连其他女孩子写的字都不敢看一眼了,你们都没想到?” “哈哈哈哈!”其他几个都大笑起来。 李禛耳朵一下子红了,有些恼地拍了宗扬一下,说:“走不走?” “哎哟娘诶!害羞了!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走!”宗扬冲宗四和宗五姑娘挥挥手:“既然来了,就一起钓鱼!” 于是,一行人去了河边。 有农庄的人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东西。 钓杆、蚯蚓,盛着清水的桶,小板凳。 旁边还生着火,架着锅,搭着桌子、案板,上面放着杀鱼刀。 准备得可真齐全! 温黄好笑地问王氏:“连锅都准备好了?就不怕钓不到吗?” “你不知道。”王氏说:“咱这庄子的管事常叔,特别会钓鱼、做鱼。每次来,没有钓不到的!钓来了,趁活的现杀现做,味道可好了!” 温黄点点头:“哦……哪位是常叔呢?” 因为职业习惯,她总是对大厨很感兴趣。 王氏指着两个正忙碌着的年轻男子说:“今日常叔有事不在,他家两个儿子大郎二郎在,他们也很会弄鱼。” 常大郎正往河里撒鱼食,闻言笑道:“娘子放心,鱼是肯定能钓到的。那边的芦苇丛里很多鱼,咱只要一撒鱼食,它们就游过来了。” 温黄往上游看了看,那边果然长了好些芦苇,从水里到岸上,形成一大片芦苇荡,一看就是鱼虾聚集之地。 温黄笑道:“那就辛苦你们了!” “娘子客气!”常大郎殷勤地指着旁边的小板凳说:“娘子会钓鱼吗?不会的话,小人教教您?” “我不太会。”温黄说。 王氏便拉她坐下,说:“没事!我们教你!很快就会了!” 于是,她就跟王氏坐一块钓。 常大郎也在一旁指点。 “嫂子,我叫温黄,不知道你的闺名是?”温黄问王氏。 “我叫王淮南。江淮的淮,南方的南。” “这名字……有点像男孩子。”温黄笑道。 “我是在我父亲在淮南任上的时候出生的。”王淮南说:“正好我们这一辈的字是‘淮’字辈,我爹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 温黄笑道:“倒是很契合你,你的性格,像个男孩子一般。” 第107章 她污了 “哈哈哈!”王淮南笑道:“我可不敢说你的名字也很契合你,温皇帝,哈哈哈!” 温黄很是尴尬:“……是不是满汴京城又都传遍了?” “大家都在说,难怪李将军把持不住,当年会带着你私奔,实在是好生一个绝色美人儿!”王淮南脱口而出,说完了,她又捂着嘴,瞪大眼睛:“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这个样子,可爱极了。 温黄忍不住笑,摇摇头,问:“听官人说,你有孩子了?今天怎么没带来呢?” 说到孩子,王淮南顿时一脸幸福,说:“我儿子才三岁,小了点,带出来的话,我哪还能这么清闲地陪你钓鱼呢?烦都要被他烦死了!” 温黄:“改天有机会的话,带给我瞧瞧,我特别喜欢小孩儿。” 王淮南点头,问:“对了,你多大了啊?” “我十八,你呢?” 王淮南说:“我今年二十。” “哇……这么年轻,孩子都三岁了!” “我这算什么啊?我大姐二十岁的时候,就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温黄:“……” …… 两人一边聊着,王淮南一边教她钓鱼。 常大郎也在旁边指导着,十来分钟后,她居然就钓上来了生平第一条鱼。 浮标一沉,她往上一拉,就拉上来了,好大一条。 “呀!钓着了钓着了!”温黄开心大叫:“好大一条呀!” 然而,开心不过三秒,那鱼重量沉,力气大,死命挣扎,温黄立刻感到拿不住,叫道:“啊啊!我拿不住了!要跑了!快来帮我!” 王淮南、常大郎还有一直在旁边看她钓鱼的青果都忙去帮她,可是动作到一半,三人都停了下来。 温黄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扶住她,同时,一只大手帮她握住钓鱼竿,稳稳地将鱼扯上岸来,落在草地上。 温黄回头一看,是李禛。 鱼钓上来之后,他就松开了她。 他今儿穿了身青黑的窄袖紧身常服,轩昂挺拔,肩宽腰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见她回头看他,他立刻转过眼去看鱼。 然后去捡鱼。 弯腰的时候,温黄又注意到,他的屁股很紧翘,那曲线……渍渍,她污了。 “大娘子。”青果凑过来叫她。 温黄:“嗯?” “宗家四姑娘是不是喜欢我们将军啊?”青果斜着那边跟她耳语:“她一直看着你们,眼神儿好酸呐!” 宗家两个姑娘就在温黄和王淮南的左手边不远处钓鱼。 温黄闻言朝她们看过去,两人果然都看着这边。 宗敏的眼神落在捡了鱼正往桶里放的李禛身上,目光含情,却又酸涩难言。 这眼神儿……不对头啊! 温黄去桶那边,挡住宗家姐妹的视线,低声对李禛说:“你今儿说,没用宗四姑娘的笔记,人家恐怕伤心了呢!” 李禛抬头看了她一眼,皱眉说:“要跟你说多少遍?我跟她并无关系。” 温黄挑眉。 “宗太傅有意将她许配给我,没成。”李禛又说:“我跟她并无私情,也就在她家上课,偶尔遇到,说几句话而已。” 第108章 我谁也不喜欢!包括你! 温黄:“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她?” 李禛没说话,看她的眼神……灼得慌。 “算了算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温黄连连摆手:“我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就是觉得……宗四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对头!一点都没有跟你两情相悦的甜,倒是充满着暗恋你而不得的酸涩。” 李禛沉默了一会,说:“我不喜欢她。” 温黄嘴角微弯:“哦。” “我也不喜欢宗五姑娘。”他又说:“我谁也不喜欢!包括你!” 温黄:“……” 李禛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 小半个时辰,他们钓了好些鱼。 大大小小装了一桶,又一盆。 然后,都馋地望着常大郎与常二郎,等着他们做来吃。 “嗯……”常大郎挠挠后脑勺,说:“小人的爹娘会做鱼,我们兄弟两个,不会诶!” “啊?不会?”宗扬一脸翻车的表情。 “是啊!之前我做过一次,又腥又咸。”常大郎说:“我弟弟更不会,他从来没做过。” “庄子上就没有其他人会做吗?”李琛问。 宗扬说:“这个庄子不大,平时就他们一家四口常驻这边,看着场子,管着租户。” “那不白忙活了吗?”卫城一脸扫兴的表情:“我大老远赶来,就为了吃这一口呢!” 常大郎一脸歉疚:“抱歉,我爹陪着我娘回了娘家,去了长垣。刚刚二公子让我生火,我还以为你们有人会做鱼呢!” 宗扬看了一圈,问:“你们谁会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聚集到了李禛身上。 “咱们这些人当中,恐怕就李将军会做饭了。”秦少游说:“以前行军的时候,没少做给我们吃。” “但是……说实在的,将军做的菜,味道也就一般。”柴穹不太有胃口的样子。 李琛同感。 “温娘子出身农家,应该会做饭?”这时,宗画含着笑,轻声细语地说。 大家都看向温黄。 温黄正想开口,李禛一口回绝了:“她不会做。她只会吃。” 温黄:“……” “那没办法了!”宗扬说:“咱们虽然都没做过鱼,但好歹吃过是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着做!” 王淮南附和:“要我说,做个菜还不简单吗?烧一锅水,把鱼放下去煮——” “你还是打住!”温黄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我来!我会做!” 这一个个的,不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贵女,估计一辈子只会吃,连厨房开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王淮南问她:“你会?刚刚李将军不是说你不会吗?” 温黄说:“他毕竟离开温溪三年了,我新学了不少的东西,他都不知道。” 李禛看了她一眼,不太开心的样子。 温黄问:“有能写字的东西不?” 王淮南掏出个随身携带的小笔和纸卷来给她,温黄写了些字,递到常大郎面前,说:“麻烦你们,挑一担能喝的水来,再帮我准备这几样东西做配菜和调料。” 常大郎接过去,点点头,和常二郎一起回了庄子。 第109章 我卖过 温黄又对李禛说:“哥,捉那条最大的,放案板上,按住。我怕我按不住。” 李禛狐疑地看着她:“你当真会做?” 温黄撸起袖子:“捉。” 李禛便过去,将温黄钓的那条最大的,足有五六斤的鱼,放在了案板上。 温黄拿起刀子,杀鱼、刮鳞、抽线,剖肚,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温四姑娘以前,是不是卖过鱼啊?”宗画睁大一双好奇无辜的眼睛,问:“我瞧着,动作好熟练啊!” 温黄看了她一眼,说:“我没卖过鱼,多做几次,自然就熟了。” “这样啊!”她捂着嘴笑:“我还以为你卖过鱼呢!我以前坐船的时候,路过码头,见过卖鱼女,杀鱼的动作,就跟你一模一样呢!” 这是在嘲讽她。 但是又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宗扬和王淮南都皱眉看了她一眼,却又不好说什么。 这时,李禛突然说:“我卖过。” 大家都看向他。 卫城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啊?你卖过什么?” 李禛:“鱼。” 宗画的眼神变了变,但随即又笑问:“听闻禛哥哥流落在温溪镇的时候,是茶农,怎么会去卖鱼呢?” “诶!我知道我知道!”这时,青果笑道:“我们将军特别厉害,经常能打到野兔、野鸡,还能抓到很多鱼去卖!卖了钱,就给我们大娘子买糖吃!” 大家闻言,都指着李禛笑起来:“哟哟!卖鱼给妹妹买糖吃啊?” “我一直以为他最不懂风情,原来……竟是最会的!” “哈哈哈!” 李禛被笑得浑身不自在,扭头去训青果:“青果,别乱说。” 青果那是真天真无邪,眼睛睁得圆圆的,说:“我哪有乱说?大娘子分糖给我们吃的时候,她亲口说的!说是不是大娘子?” 温黄看了宗家两位姑娘一眼,故意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果然,她们脸色都很难看。 等水和配菜调料来了,温黄将鱼洗干净,割开几刀,并未断开,然后整条放入锅里,加上她要的辅菜、佐料,上火炖上。 然后,就地找了些野葱、水芹菜等物,在炖了半小时后加入进去提鲜。 揭开锅盖,白汤汁浓,野菜鲜绿,香气扑鼻,光是闻味道,便令人食指大动。 温黄在前世,家里是做私房菜馆的。 在她十几岁的时候,父母便将秘方传给了她,并让她熟练掌握了。 做菜,她是个行家。 今天的食材,又是全无任何污染的新鲜河鱼,比她以前做过的任何一条鱼都要好,味道自然也是顶好顶好的。 开吃的时候,温黄就收到一堆的好评。 “哎呀!弟妹这个鱼,比常叔做得还好吃呢!”卫城一脸迷恋之色:“好鲜美啊!” “不仅是好吃!”秦少游说:“我肠胃不好,经常吃了饭觉得不舒服,但是弟妹这鱼汤喝下去,肚子竟是非常舒服!” 还是柴穹懂,仔细看着汤里的东西,说:“这鱼的食材搭配很讲究,不仅好吃,而且吃完以后,能养生补气!弟妹,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加的辅料,这是什么秘方?” 第110章 我就图李禛这个人 温黄笑道:“哪有什么秘方?我爹这几年身体不好,我就读了些食补医书,照着做给他吃。” “嗯……”宗扬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说:“孝心人人会说,但是能花心思去做,却并不容易。弟妹着实是个孝女。” 柴穹也点头说:“万事万物,都有其道。能靠几本书便入门道,也是难得,弟妹很是聪慧。” 温黄有些汗颜。 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散开,聊天闲逛看景。 温黄就去找李禛,低声跟他说:“我和青果去河边走走,你让柴将军来找我。” 李禛问她:“你想跟他说什么?” 温黄:“不告诉你。” 李禛脸色顿黑。 温黄不管他,拉着青果的手走了。 过了一会,柴穹果然过来找她了,微笑行礼:“弟妹。” “柴将军。”温黄直接说:“找你来,是想问问关于我三姐姐的事情。” 柴穹回答:“我想也是。” “听李禛说……你主动提出想娶她?”温黄问。 “是。”柴穹回答:“前些日子,将军跟我打听,军中是否有合适的人可以匹配令姐,我便毛遂自荐。” “你为什么想娶她?”温黄问:“莫不是……对我三姐姐一见钟情?” 柴穹笑了笑,说:“三姑娘明丽佳人,敢说敢做,在下的确对她心生好感。” “要对一个人心生好感太容易了。”温黄说:“你每天都可能对一个姑娘心生好感,但你不会去向每个心生好感的姑娘提亲?” 柴穹失笑:“我并不会每天对姑娘心生好感。” “那你爱我三姐姐吗?” 柴穹渐渐不笑了,说:“说实话。在我看来,‘爱’这个词,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感觉,非一朝一夕一冲动能成。我与三姑娘一面之缘,固然心生好感,着实不敢认领这个字。” 他眼神很诚恳:“但是,我可以跟你承诺,我若能与三姑娘结为夫妇,我会敬她爱她,绝不辜负。” 温黄看着他:“李禛说,柴将军是个很清醒的人,自己在做什么,果然没错。那,我们便来说清醒的话。 若你娶她,并非来自男女之情的冲动,那必然是综合各方面考虑过的。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娶我姐姐,图什么呢?” 柴穹眉头动了动,没说话。 “我和李禛的情况,你是亲眼目睹了的。人家以为是成亲,实际上却是血流满地,生死一线!我随时可能被他们家不知用什么手段给处理掉!我家里也跟着我一起,风雨飘摇,朝不保夕。”温黄又问他:“你娶我三姐姐,图什么?” 柴穹沉默片刻,说:“我就图李禛这个人。” 温黄:“什么?” “我想跟他绑在一起。”柴穹说:“不是上下级,不是朋友,而是命运与共地绑在一起。他没有亲妹妹可以嫁给我——当然,他即便有,我也够不上。所以,我觉得温三姑娘很合适。” 温黄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你为什么觉得,娶了我三姐姐,就能跟他绑在一起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着甩开我?” 第111章 害你还是护你 柴穹笑了笑,说:“一来,我觉得他甩不开。二来,我认为,即便他真的跟你和离了,我也是跟他绑在一起的。因为……他心里有你们。”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心里有我们的?”温黄被他逗笑了:“是从新婚之夜他差点刺死他自己来构陷我看出来的?还是从他带我去官家面前闹和离看出来的?” 柴穹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有些事,我不好说,我也不能说。但我觉得弟妹是个聪慧通透之人,跳出现在的思维,好生去看一看真相!将军……他究竟是在害你,还是在护你,你用自己的心去感受。” 温黄皱眉:“护我?什么意思?” 柴穹摇摇头,不欲多说:“我想迎娶三姑娘,是真心诚意的。绝无任何恶意和过多的意图。弟妹考虑一下,若同意,我即刻便差媒人上门,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温黄看着他,没说话。 “对了,还没跟你介绍我家的情况。”柴穹又说:“我父亲原本也在朝为官,官至正三品散骑常侍,后来……获罪流放,我也以罪臣之子充军。但所幸,军职不受先辈罪责牵连,我如今与母亲一同住在马行街甜水巷,家中略有薄产,虽无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 温黄说:“柴将军的诚意,我感受到了。这样,之前之所以急着让姐姐出嫁,是怕我被国公府休了,她这辈子怕是更难嫁出去了。今天听了你的话,我倒是不急了,你既然让我好生看一看真相,我便看一看。等我看明白了,定然给柴将军一个答复。” 柴穹点头:“好。” “那您先回去。”温黄说:“我等会过去。” 柴穹点头,转身走了。 温黄回身遥望,寻找李禛的身影。 他总是那般醒目,温黄一眼就看到了。 宗敏正端着一个杯子,往他那里递。 李禛摇了摇头,大概看到柴穹往回走了,往他那里迎了去…… 他究竟是在害你,还是在护你? 他若在害她,有些事情想不通。 例如,李禛的心腹妈妈和侍女们,对她还挺好的。 他也不曾在生活上苛待于她,仅剩的二两银子都交给她了。 但他若在护她,桩桩件件,她更想不通。 …… “大娘子。”青果一脸难受地叫她。 “你怎么了?刚刚就一直掐我的手臂?”温黄留下没回去,就想问问她。 青果一脸难为情:“我……我内急,实在忍不了了!” 温黄失笑:“傻姑娘!内急你就去解决啊!回庄子挺远的,就去前边那芦苇丛里。” 青果苦着脸:“那边那么多人呢,多不好意思啊!” 温黄怕她憋坏了,说:“我陪你过去,然后你去解决,我就……采一把水芹菜,等回去,咱们就说,去里面掐了野菜回家吃!” 青果一听,心理负担立刻小了许多,两人一起进了芦苇荡。 芦苇长得足有一人多高,又浓又密。 但是里面有人常年走动,形成了一些小路。 两人进去,青果找了个隐蔽之地解决内急,温黄则往河边去了。 第112章 这么大个人了 附近是高河坡,并没有之前入锅的水芹菜,温黄又往上游走了一段,来到一处近水河滩,这边就长着不少。 她过去掐了些,倒是又干净又水嫩,晚上回去用水烫一烫蘸酱吃,是很好吃的。 正掐着,突然,身后竟有股大力,猛然一推。 温黄稳不住,一头栽进了水里。 这边是深水区。 水清澈,却不见底。 掉下去后发现,河底下还长着许多水草,看似缓流的水中,暗藏漩涡。 而且很冷。 这种地方,很容易淹死人。 是谁要谋杀她? 不会是李禛? 温黄会游泳,顺势躲进了底下的水草里,往岸上看去。 没看到人,只看到上游方向急速晃动的芦苇。 她从水底下潜游过去,上了岸,追上去。 然后她看到一个穿着黑布衣的男子,从后方一条小路,快步跑走了。 那个男子的穿着……有些眼熟。 绝对在什么时候见过! 温黄努力回想,总算想出来了。 是宗敏和宗画来时那辆车的车夫! 他是受谁的指使? 宗敏? 宗扬? 还是整个宗家? 温黄正思索着,突然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温黄!” 那是李禛的声音。 温黄吓了一大跳,忙往回走去。 隔着芦苇,她看到,李禛、李琛、柴穹、宗扬等人,包括常家兄弟都在河里钻来钻去捞人。 青果在岸边,一边哭喊,一边捶地。 王淮南面色焦急,不似有伪。 宗敏皱着眉头,盯着河面到处看。 宗画紧紧抱着宗敏的胳膊,一副吓到了的表情。 “温黄!”水里的李禛又喊了一声。 声音颤抖而哽咽,无助而绝望。 温黄心肝颤了颤,回答:“哥,我在这儿!” 李禛听到了,往她这边看过来。 温黄湿漉漉地跑过去,说:“我……我自己爬上来了。” 李禛双眼赤红,肉眼可见,明显一松。 “大娘子!”青果扑过来抱住她哭:“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我身上湿的!”温黄将她推开:“别把你也弄湿了。” “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掉水里的?”王淮南过来问她。 温黄沉默片刻,看水里的男人们都陆续上岸了,说:“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好冷。” 他们这种人家的公子姑娘出行,通常会带备用的衣裳。 温黄回来时的马车里去换了身衣服。 边换,青果就边在旁边说:“我那时候正要去找你,就听到‘咕咚’一声,像是什么掉水里了,我跑过去一看,水边散了一地的水芹菜,却不见你的人,河里还飘着你的手绢!我就赶紧回去喊人……可吓死我了!大娘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跳下去跟着你去了……” “别胡说!”温黄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换了衣服出去,就见李禛在外面等着。 刚刚那撕心裂肺的样子不见了,又黑着一张脸,见她下来,直接凶她:“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会掉河里?跑河边采什么野菜!家里没有菜吃还是怎么的?” 温黄瞧他跟落汤鸡一般,身上还到处淌着水,说:“哥,你先上去换衣服!我等会再跟你说。” 第113章 宗画 李禛狐疑地看着她。 “快去!”温黄催他:“别着了风寒!” 于是,李禛也上车去换衣服。 温黄往路上看过去,宗敏和宗画的马车还停靠在她们下车那个位置的附近。 车夫穿着身黑布衣,黑布鞋,头上搭了个草帽,靠在车身上打瞌睡。 而在那马车后方不远处,就是来时看到的那一片树林子。 树林子连着芦苇荡。 就是他没错! 他从树林子里来回的! 李禛换了衣服出来时,其他人差不多也都换好衣服过来了,都围在她身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踩滑了。 温黄沉默片刻,说:“不是我踩滑了,是有人在背后推我下水。” 大家都诧异不已。 身为东道主的宗扬夫妇更是脸色大变,问:“你确定?” 温黄点头:“我确定!我落水后,还看到那个人往上游的方向跑去,芦苇乱动。我就游了过去想去追人,但是没追到,他跑得太快了。” 宗扬皱眉:“你可有看到他的样子?” 温黄摇头:“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啊?”王淮南完全傻眼,瞪大一双眼睛挨个看过去,然后,突然指着宗敏:“敏敏,你和莹儿当时也过去了,你……” 宗敏脸色一变,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们就是找了个地方……直到青果喊起来,我们才知道的!” “二嫂!”宗画很生气的样子:“你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说我四姐姐推了温姑娘下水?我四姐姐虽然平时好强些,但是她绝不会做这般恶毒的事情!” 然而这话并没有帮宗敏洗脱嫌疑,反而让宗扬和王淮南看她的眼神更加严厉和怀疑。 宗敏脸色都白了,看看兄嫂,又看看李禛,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没有……” 宗扬拉着她就往一边走去,脚步又急又怒。 宗画瞧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微微挑了挑,然后回过眼来,皱着眉头问温黄:“温姑娘,你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吗?刚刚在河边,禛哥哥和青果都说你不会游水,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这回,换大家都用怀疑的眼神看温黄了。 温黄凝视了她一阵,然后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李禛,说:“我以前是不会游水。自从我哥落水,被水冲走,我日夜悔恨,心如刀绞,心想,当时我若会游水多好,我就能把他救起来!所以,从那以后,我就让村里会游水的婶子偷偷教我,就学会了。” 她说的是真的。 说到动情处,她眼里微有泪意。 湿了以后的温黄,本就更显发墨肤白,唇色艳红,再加上这双湿漉漉的清澈眸子,李禛喉结动了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宗画眼神突然冷起来,又说:“反正是你自说自话,谁知道你是不是诬陷我姐姐呢!” 温黄瞅着她:“宗五姑娘,谁也没说,推我的凶手就是宗四姑娘!还有,一个人做坏事,不管多小心,总是会留下些痕迹的!我是自说自话,还是被人谋杀,会有证据说话。” 第114章 灭绝系的 说着,她看向李禛,对他说:“那河边湿润,推我之人肯定留了脚印,但是因为刚刚来往的人太多,河边的脚印怕是给踩没了。但是,他往后跑的时候,说不定地上有软土,也能留下脚印,不妨去查看一下。” 李禛冲李琛和柴穹使了个眼色。 两人便往那边去了。 宗画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眉头动了动。 …… 李琛和柴穹回来,说发现了几个脚印,还沾着些水,以及芦苇絮。 看脚印长度,肯定是个男人。 而且,人是从树林里逃走的,因为在那边也发现了同样的一枚脚印。 宗扬皱眉看向李禛:“会是什么人?” 李禛神色阴沉,摇摇头没说话。 “二哥!禛哥哥!”宗敏红着眼睛喊道。 两人看向她。 宗敏:“你们现在相信了吗?真的不是我!” 宗扬有些愧疚,安抚她说:“是二哥错怪你了。” 她委屈地问李禛:“禛哥哥,你刚刚是不是也觉得是我?” 李禛说:“只是因为你正好也去了那边,宗二哥问一问你而已。换了谁,都要问一问的。你不用太往心里去。” 宗敏闻言并没有好过一点,眼神很受伤地问:“这么说,你也不相信我?在你心目中,我竟是会害人性命的人?” 李禛还真是个灭绝系的,极会掐灭姑娘对她的幻想,说:“四姑娘,我并未想过你是怎样的人,谈不上。” 宗敏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转头就跑了。 “四姐姐!”宗画跟着追了上去。 宗扬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大家都先回去,他说他会将那脚印保留下来,以寻找凶手。 于是,大家都散了。 李琛依然骑马,温黄跟李禛上了车马,一起回城。 路上跟宗家那辆马车擦肩而过时,温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那个车夫将草帽戴在了头上,帽沿压得极低。 他身后的横木上,放着一只碗。 温黄不动声色地放下车帘,等车走远了,问:“哥,刚刚我看到,那个车夫身后有只碗,跟我们吃鱼时候的碗是一样的。是谁给他送鱼汤来了吗?” 李禛:“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看到了,随口问一问啊!你告诉我嘛!刚刚我离开之后,是不是有人给那个车夫送鱼了?” 李禛说:“宗画让她的女使送了一碗过去。” 温黄眉头动了动,没说话。 如果没有人现场指使,那就是事先有计划地杀她。 也就是说,请她来,本身就是宗扬夫妇的阴谋。 如今看到了那个碗,加上宗扬夫妇也着实不像那阴险狠毒之人,她便猜,或许并不是事先谋划好的,而是现场有人伺机而动,指使车夫那样做的。 那个指使之人,或许就是宗画。 她不但想害温黄,还想顺便坑一把自己的姐姐。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宗画……着实是个心计可怕的小姑娘…… 李禛是个敏锐的,追问她:“你为什么问这个?是那车夫有什么不对吗?” 第115章 我不是你哥哥! 温黄摇摇头,歪头看着他:“哥,你知道,我在落水那一刻,在想什么吗?” 李禛没说话。 “我在想,是谁要杀我?是哥吗?他终于还是对我下手了,杀了我好跟宗四姑娘双宿双飞。” 李禛脸色顿黑。 “可是后来,我看到你着急找我的样子,又觉得以前的你又回来了!”温黄审视着他:“你告诉我,陷害我的你,和担心我的你,哪个才是真的?” 李禛皱眉盯了她几眼,转过头去,不看她,也不回答。 “其实,你是有苦衷的?”温黄又问:“你还是以前那个疼我的哥哥,是不是?”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李禛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我不是你哥哥!” 温黄:“……” 看她好像被自己吓到了,李禛又说:“我若想要你的小命,可以找根绳子把你吊上去,说你上吊自杀了;可以直接打死你说你自己跌死了;给你灌毒药说你病死的!对我来说,杀你,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还用得着偷偷摸摸从背后推你入水?” 温黄笑起来:“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温黄:“你以前想跟我们同归于尽,那是气急了!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们家的。” 李禛:“……你想多了!没有!” “呵!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作为当朝最有权势三大权臣之一,国公府若想致我们家于死地,可能有一百种方法!但是你没有。”温黄说:“我们家对不住你,你还能善待我,帮我三姐姐……我心里很感激你的。” “谁要你感激!”温黄一席话,只换来李禛这一句,然后他怀疑地问:“是不是文素跟你说什么了?” 温黄:“没,他就是表达了他想娶我三姐姐的诚意。我跟他说,等等再说,不急。” “之前不是急得坐卧不安的吗?怎么又不急了?” 温黄说:“之前是你要休了我啊,现在不是不休了吗?那就慢慢看。终身大事,不急在一时。” 李禛:“难道你对文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外貌、家世、人品、医术,哪一样配不上温盼弟?” 温黄说:“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李禛:“是什么?” 是她要衡量一下,要不要跟李禛产生更多的羁绊。 这是关系她全家的身家性命,未来存活的问题。 李禛这里,到底是养子成龙全家得福的安乐窝? 还是拉他们当垫背的黑暗深渊?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了解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出判断。 但这些想法她自然不能说,她编了个借口,说:“是我娘。上次他们来府里的时候,我娘偷偷跟我说,她前些天偶遇到好久没出来的陈瞎子,给了整整两百个钱请他给我三姐姐算命。陈瞎子说,我三姐姐今年不宜定亲。你也知道我娘,她特别相信这些,要硬在今年定下,她心里就会老有个疙瘩。反正距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了,就等过完年再说。” 李禛:“随你!温盼弟过完年二十一了,你们都不急,我急什么?” 温黄微笑,又问:“哥,你跟宗太傅,宗二公子的关系都很好?” 第116章 什么勾了你的魂? 李禛说:“宗太傅尽心教导,我受益良多。宗扬跟我,是过命的交情。” 温黄点点头:“知道了!” “我跟宗四姑娘,并无私情。”他又说。 “我没说宗四姑娘啊!”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我落水之事,就别再深究了!毕竟你还要去人家家里上课,弄得尴尴尬尬的,不好。影响你考状元。” “必须要查。”李禛说,“就算我不查,宗家也会查的。姑息养奸,要不得。” 温黄沉吟着,没再说什么。 无论是车夫,还是宗画,她都暂时没说出来。 她是为了李禛。 宗画毕竟是宗太傅的孙女,若查证出来,无论罚与不罚,李禛在宗家呆着都会尴尬。 李禛要参加明年三月的科举考试。 这科举考试可比后世的高考更难上数倍。 高考每年都有,科考却每三年一次。 高考录取数万人,科举却只取区区数十人。 如今已经是十月,是考前最后的冲刺阶段,试想作为学生,跟老师家里闹出这种事情,不管之前关系有多好,双方心里总是不得劲的。 温黄便隐着不说,让他在良好的氛围里好生读书,说不定还真能考个进士回来呢! 其他的,等他考完再说。 …… 三人回到国公府,迎面就碰到了宁国公。 不愧是大颂第一名将,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背着手,黑着脸,就有种指挥千军万马,只手推倒乾坤的气势。 他的脸色很阴沉,压迫力很强,温黄觉得阳光都不明亮了一般。 两个儿子想必也有同感,本来状态挺放松的,一见了他们老子,顿时紧绷起来。 “干什么去了?”宁国公开口问,语气隐含怒气。 李禛行礼,回答说:“永平叫我们去钓鱼,今日去了城外他家的庄子上。” 永平,是宗扬的字。 “钓鱼?”宁国公眉头几乎竖起来:“你倒是清闲哈?!半个月不去上朝不去上课,现在还跑出去钓鱼?” 李琛说:“爹!哥为救五皇子受了伤,又碰上成亲,官家不是给了哥一个月的休沐假吗?” “官家给了他一个月的休沐假,你们觉得还挺光荣是不是?放眼朝廷上下,哪个受到重用的臣子能动不动放一个月的假?”宁国公皱眉说:“更何况,宗太傅有给你放一个月假吗?你如今都能出去钓鱼了,是不是可以去上课了?” 李禛说:“父亲,永平每隔一天,就把笔记给我送来,又把我的文章捎回去给宗太傅,功课并没有落下。” “怎么着?”宁国公突然吼他:“以前恨不得不回来才好!现在天天就在家窝着,撵都撵不走!家里有什么勾了你的魂不成?” 温黄莫名觉得被内涵了,转动眼珠子去看李禛。 他垂着头,竟是有些心虚的意思:“我……” “明天去宗府!”宁国公打断他,“这几个月你给我好好读书!” 李禛沉默片刻,回答:“是。” “还有你!”宁国公又看向李琛。 李琛站得笔直。 第117章 你是一只鸟 “就你肚里那二两墨水,我也不指望你能中个进士回来光宗耀祖,好歹跟着多学点,争取下次能过乡试!将来求个恩科也就罢了!要不然,你还想当一辈子的看门狗?” “是!儿子一定努力,向大哥学习!”李琛拱手行礼,特别端正。 两个儿子都这么听话,都长得都这么帅,宁国公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甩甩袖子转身走了。 他一走,三人都松了一股劲。 温黄奇怪地问李琛:“父亲为什么说你是看门狗?” 李琛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啊?”温黄又问李禛。 李禛突然笑了一下,说:“那是那些文官跟武官吵架的时候,骂人用的词。” “哦……”温黄皱眉:“你们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他们怎么能那样说?” “吵架嘛!能说什么好听的?”李禛说:“我去一趟松鹤堂,你自己回去。” 温黄点头。 松鹤堂跟泰禾园不同路,两人分开走了。 没走几步,温黄看到李琛等在路上,一副想找茬的样子。 温黄:“怎么?” 李琛问她:“你居然拒绝了文素?” 温黄说:“不是拒绝,是看看再说!” “那不就是拒绝吗?”李琛很气的样子,“怎么?难道文素还配不上温盼弟不成?” 温黄斜了他一眼:“你说你这人,昨天跑来一顿喊,说反对他们结亲!今天没成,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李琛说:“我反对,是因为温盼弟配不上文素!你现在整得……好像文素倒是配不上温盼弟似的!你也太会恶心人了!” 温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答应吗?” 李琛一脸冷笑。 “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听过没?” 李琛:“谁没听过这个?” “我瞧着柴将军是很好的,有本事,有礼貌,长得也好。”温黄说:“但是,他却有你这样的朋友!这就证明,他跟你是一路人啊!所以我得好生考虑考虑。” 李琛半天才回味过来,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跟我是一路人就要考虑考虑?我怎么了?我一不赌二不嫖,三不纳妾收通房!我哪里不好了?” 温黄说:“你是一只鸟。” 李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你……你敢骂我?” “一只出头鸟。”温黄又说:“如果敌人有刀,就专砍你这种出头鸟。柴将军要是也跟你似的,我就绝不让三姐姐嫁给他。” 说完,温黄就走了。 李琛心里非常冒火,但是偏偏却不知道该怎么驳,又不能跟男人似的把她揪回来打一顿,只气得原地转了两圈,一巴掌打在垂下来的树叶上。 这一打,他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捧着手直吹。 手上飞快起了一片红肿,定睛一看,那片树叶上蹲着个绿油油长满刺的嚯辣子虫。 他抱着手,欲哭无泪:“温家的女人……太可恶了!我去!疼死我了!” …… 温黄回去,就叫人烧水洗澡。 她和李禛都要洗。 李禛的浴桶很大,青果领着几个粗使丫鬟来来回回提了二十几桶水,总算是装满了。 这时李禛也从松鹤堂回来了。 温黄就问他,是他先洗还是自己先洗。 李禛说:“你先洗。” 温黄点头,就准备进去。 青果一手撑在门框上,擦着汗喘着粗气说:“为啥非得你先洗我先洗?一起洗不好吗?那么大个浴桶,你们在里面翻筋斗也够了!” 第118章 哥,我突然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温黄:“你说啥呢?” “提水好费劲的!”青果撇嘴:“你们一起洗,我们也不用提第二遍了!” 温黄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休息去!让燕微和晴儿来。” 青果是一点都不怕他们的,又偏头去问李禛:“将军,你觉得,奴婢说得是不是有道理?这样又能省水,又省柴火,还能互相搓背!” 李禛沉默片刻,掉头走了。 耳根子都红透了。 青果一脸懵,问温黄:“将军怎么不理人?” 温黄快步走进去,关上了净房的门。 青果瞪大眼睛看看这道门,又看看那道门:“咋地了这是?” …… 温黄洗完出去,见青果放了个炉子在屋里。 “咦?放个炉子在这干嘛呢?”温黄问她。 “大娘子。”青果笑眯眯地说:“将军吩咐的,让你烤头发!将军还说,以后每次洗了头,都要给你烤干。” 听到这话,温黄就突然想起,以前她有一次洗头着凉了,拖了一个月才好,嗓子都咳哑了,人也瘦了一大圈。 从那以后,但凡天气有那么点凉,她洗完头发以后,李禛都会给她生火,让她去烤干。 他果然还是记着以前的。 温黄笑笑,坐到火炉边去烤头发。 烤得快干的时候,李禛也洗完出来了,青果急忙给他搭了个小板凳,也请他坐下烤。 李禛顺势坐下了。 他洗了澡,也洗了头。 头发的水没有擦干,顺着肩膀滴下来,湿了胸口和肩膀的衣服。 青果很勤快地递给温黄一块毛巾,说:“将军的头发还滴水呢!大娘子快给他擦擦!” 温黄:“啊?我擦?” 青果:“当然你擦!难道还能我擦啊?男女授受不清,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温黄:“……行!” 她拿着毛巾过去,给李禛擦头发。 擦干以后,她就让青果把毛巾拿去晾着,回到李禛对面她刚刚坐的地方。 然后,一抬头,她就呆住了。 李禛的头发又长又黑,被她擦得有些凌乱,披散在没束紧而若隐若现的胸口上,刚洗完澡的白皙健康的肌肤泛着一层微光,魅惑得让她失神。 偏偏他整个人却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魅惑与禁欲,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完美地融合在他一个人身上,也是神奇。 他的样子,着实长到了温黄的心尖尖上。 如果可以把他弄到手的话——她指的是身体和心灵都弄到手——那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水平…… “看着我做甚?”李禛突然问。 温黄回过神来,咧嘴笑说:“哥,我突然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李禛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然后过了一会,却突然笑了一下。 只笑了一下,又忍住了。 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稍稍前倾,不时瞟过她一眼,眼神跟有钩子一般。 第二天早上温黄醒来,李禛已经走了。 燕微晴儿进来帮她穿戴时,燕微就问她:“大娘子,公子他是有什么好事吗?” “好事?”温黄纳闷:“为什么这么问?” 第119章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他平时都是很严肃不苟言笑不爱说话的,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居然笑着跟我们说话呢!”燕微说:“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吗?”温黄说:“可能是要去回宗府上课了,心里开心!” “他之前也去宗府上课啊!也没见他像今天早上这样。” 温黄:“……那可能就是……要去见哪个想见到的人?” 晴儿一脸不解:“什么人啊?” 温黄:“我哪知道!” 心里突然有些不爽,温黄没再说话。 今天是她去高丽华那里请安的日子。 温黄吃了早饭出门,却见青果在笑话沐节:“沐节,你要失宠了,不着急啊?” 沐节:“失宠?我?怎么可能!公子会永远宠我!走哪里都会带上我!” “呵!”青果笑了一下:“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他去宗府上课,怎么就没带你啊?他带了白竹去!” 沐节一点不着急,反而一脸骄傲地说:“你懂什么?他放我在府里,是为了帮他照看大娘子!万一有人为难大娘子,我好去给他报信啊!” 温黄这时出声问:“他是这样吩咐你的?” 两人这才看到她,沐节过来行礼,笑道:“大娘子,公子虽然没说,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 温黄语气顿时凉了几分:“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啊?”沐节苦着脸:“蛔虫也不能知道公子在想什么啊!但是沐节知道。沐节跟了公子三年,很了解他了。” 温黄问他:“跟他一起在宗太傅那里上课的,都有谁啊?” 沐节掰着手指头说:“主要是宗氏族中的四位已经过乡试的公子,包括宗二公子。外面的,就是我们家公子,王家公子,还有五皇子。” “五皇子?”温黄诧异:“皇子也在宗府上课?还用参加考试?” 沐节咧嘴说:“皇子自然不用参加的,不过五皇子……情况特殊。” 温黄:“怎么个特殊法?” 沐节瞧瞧左右无人,凑过去跟温黄说:“他谁都不怕,就怕我们公子,官家让他跟我们公子一起上课,管着他呢!” “啊?”温黄纳闷:“他为什么怕李禛?” “就是……打不过我家公子!找他麻烦,反被公子收拾了。” “他为什么要跟李禛打?还找他麻烦?” “呵呵!这个……”沐节嬉皮笑脸的,却不肯说了。 温黄也没时间跟他耗,叫了青果一起,走了。 路上,温黄就偷偷跟青果说,等会回去想办法撬开沐节的嘴,让他多说一些关于李禛的事情…… 青果咧嘴点头。 高丽华今日貌似不舒服。 头上捆了抹额,托着头,闭着眼睛,脸色不好。 温黄过去问她好,她也懒洋洋的。 “夫人这是病了吗?”温黄问。 “头疼。”高丽华有气无力地说。 温黄一脸关切:“怎么会头疼呢?是受了风寒吗?” “不是,老毛病了。”高丽华淡淡说。 这时,崔妈妈便端着一碗药走进来,见了温黄,便顺手将药递给她,说:“大娘子既然来了,就伺候夫人喝药!夫人得儿媳孝顺,头疼的毛病或许就好了!” 第120章 掌嘴 温黄点点头,端着药就过去,先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人,便微微躬身,双手将药碗递到高丽华面前,说:“夫人,热度正好,您喝药!” 高丽华接过去,闻到那味道,却突然干呕了一下。 温黄忙过去轻拍高丽华的背,问崔妈妈:“崔妈妈,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崔妈妈皱眉说:“夫人不让,没呢!就用的以前的药方。” “夫人脸色不好,还是快请大夫来看看!” 崔妈妈一脸忧心,点点头就要走。 “不用了!”高丽华却依旧阻止,说:“我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就是旧疾犯了,头疼得狠了,犯恶心!你请来了大夫,他们只会给我开更多更苦的药,有什么用呢!” 说着,她又端过药碗去,皱着眉头想喝下去。 “夫人,这是止痛药,治标不治本,而且经常喝止痛药的话,对身体也不好。”这时,却是青果突然说道。 大家都看向她。 高丽华问:“怎么?你这丫头还懂这个?” 温黄跟青果使了个眼色,忙说:“夫人,这丫头的爷爷,是我们村里的大夫。她从小耳濡目染,略微知道一二。” “哦?”高丽华问青果:“你说这药不好,怎么不好了?” 青果接收到温黄的眼色,不敢多说了,只垂着头说:“是奴婢多言了!” 高丽华说:“你说都说了,却只说一半,让我这药都喝不下去了。说,无妨,你随口说,我随便听就是。” “就是……”青果说:“您眼底发青,眼里红血丝甚重,应该是失眠导致的头疼。这是止痛药,治标不治本,应该喝安神药,好好睡觉就好了……” 高丽华沉默着,端着手里的药,没动。 “您昨晚上是不是通宵未睡啊?应该还哭过。”青果跟平时跟人看病一般观察她,又说:“这样可不好,很伤身,您当——” 高丽华突然将手里的药砸向青果,大叫:“大胆!” 青果吓得呆若木鸡,任由那药碗砸在身上,泼了她一身。 “夫人!”温黄也没想到高丽华突然这样,忙请罪:“青果她年纪小不懂事,不知哪里说错了话,还望夫人息怒!自己的身子要紧。” “当着我的面就敢偷窥主母的隐私,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嚼什么舌根呢!”高丽华脸色铁青,叫道:“来人,给我掌嘴!” 青果吓哭了,噗通跪下:“夫人,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就是看您这般难受,一时没忍住才说的!夫人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而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已经过来拉她了。 温黄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她们,说:“夫人,青果以前经常跟着她祖父给人看病,只是习惯使然,您饶了她这一回!青果!青果!啊!” 其中一个婆子,一把将温黄掀开,抓住青果就打。 重重几巴掌扇下去,青果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温黄火冒三丈,使出跆拳道的力道,一脚踹在那婆子的腰上:“滚开!” 那婆子“哎哟”一声,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第121章 谢你家官人 “温黄!你要造反不成?”高丽华铁青着脸问。 “夫人!”温黄一把将青果拉在自己身后,说:“青果是我妹妹!您要打她,就先打我!我愿意替她受打!”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不成?”高丽华脸色阴沉地问她。 “不是的。”温黄说:“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您打我便是。青果只是个小孩子……她什么都不懂,不是故意的。” “大娘子!”青果扯着她的胳膊,哭道:“是奴婢错了!大娘子你让开,让她们打我!” 温黄一把将她塞回去,只望着高丽华。 高丽华也看着她,一时倒是没有下令打她。 温黄猜,她身上那官家的玉佩,还是有些份量的。 就在这时,一个丫头走进来禀道:“夫人,蒋妈妈来了。” 高丽华闻言,急忙调整了坐姿,冲门口进来的人笑道:“蒋妈妈,哪阵风居然把您吹来了?” “哟?”蒋妈妈看了看温黄和青果,“这是怎么了?” 高丽华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小丫头,胆大包天乱说话,我一时动了气,说了她几句。蒋妈妈是有什么事吗?” 蒋妈妈说:“今儿早上起来,天上就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老夫人风湿犯了,膝盖疼,之前听苏妈妈提起过,说大娘子身边的小丫头青果,有祖传的医术,而且很擅长治风湿,就让我来找她去看看。” 说着,她在屋里看了一圈,眼神落在青果身上,问:“大娘子,把青果借我用用?” 温黄点头,说:“青果,你快跟蒋妈妈去!” 青果却担忧地望着她:“那您呢?” “大娘子一起去。”蒋妈妈说:“老夫人去天清寺,在菩萨面前许愿抄经,这两日腿疼,也懒得动,说是让您去抄呢!” “哦……”温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高丽华。 高丽华便勉强冲她露出个笑容来,说:“去!如果老夫人疼得厉害,就来跟我说,咱请御医来瞧一瞧。” “是。”温黄行了礼,带着青果,跟蒋妈妈走了。 离了玉阑院,温黄瞧着四下无人,感激地说:“蒋妈妈,谢谢您!” 蒋妈妈笑眯眯地说:“你可谢不着我!要谢,就谢你官人!” 温黄:“啊?他?他回来了吗?” 蒋妈妈说:“昨晚上巴巴跑来求老夫人,说他从今日起就要去宗府上课了,让老夫人护着你!你不知道吗?” 温黄:“……” 原来昨天李禛去松鹤堂,是为了这个啊? 她抿了抿嘴。 不过,老夫人的消息可真灵通。 看似住得偏远,又不管事,但……姜还是老的辣。 到了松鹤堂,老夫人瞅着青果脸上红肿的大巴掌印子,渍渍摇头:“你们这些乡下来的丫头,就是不懂事。主母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随便插话?这顿打,自找的!” “老夫人!”青果跪下,委屈得跟什么似的,眼泪直掉:“我祖父常说,见病不治,有如杀人!奴婢就是看夫人吃的药不那么对症,忍不住说了几句!奴婢没有窥探她什么隐私啊?” 第122章 休妻还要去官府啊? “哎哟!瞧你这委屈劲!”老夫人摆摆手:“罢了!你还小,不懂!不够温黄就不小了,你也不好好教教你的丫头?” 温黄说:“是我的疏忽。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夫人说:“蒋妈妈,你那里不是有药膏吗?带这丫头下去抹点!要不然火辣辣的,怕是不好受。” 蒋妈妈点头,带着青果走了。 屋里只剩温黄和老夫人两个人。 温黄又深深致谢:“今日,谢老夫人搭救!” “你是不是到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发那么大的火?”老夫人问她。 温黄摇头。 “因为昨天,我那儿子,把府里最好的燕窝,都赏给了罗疏桐——就是罗小娘。”老夫人说:“她跟公爷吵了一架,气得一晚上没睡着,你那丫头上去就戳到人的痛处,她能不气?” 温黄诧异地看着老夫人。 不是诧异她什么都知道。 而是诧异她居然把这种事就这样说给她听。 “你是这府上的嫡长媳,得在各种事情上多用心!给你的人,苏妈妈,燕微、晴儿,该用的都用起来!别蒙头蒙脑的!” 温黄沉默片刻,问:“老夫人……您什么意思啊?” “你说我什么意思?”老夫人看着她:“而且,你叫我什么?老夫人?难道你不应该叫我祖母?” 温黄抿了抿唇,说:“您应该知道?国公爷和将军,都想休了我!您为什么……” 老夫人说:“我也想休了你啊!” 温黄:“……” “能休的话,早休了你十回八回了!”老夫人又说。 “是官家下令不能休吗?”温黄问。 “呵呵!”这时,蒋妈妈回来了,进来就听到温黄的话,笑道:“大娘子,不说咱们这种门庭,也不说官家赐婚,就是这汴京城内的七品小官,也从未听过休妻的!” 温黄:“啊?是吗?” 蒋妈妈摇头说:“官宦人家休妻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去官府断,闹得人人皆知,谁家丢得起这个人?” 温黄诧异:“休妻还要去官府啊?” “当然!更何况娘子还是官家赐婚!就算这汴京城里所有的官老爷都休妻了,也不敢休了您哪!不过……”蒋妈妈又说:“官宦人家,固然名声比命重,脸面比天大,官家的圣旨,更是无人敢逆!但这汴京城里,悄无声息折在大宅门里的女人,却也不在少数!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子固然有圣旨护身,但娘家势弱,大哥儿在府里的位置也……尴尬。往后,您要更加谨言慎行才好。” 温黄还是不敢置信:“可是,将军他,成天说要休了我呢?” 老夫人笑:“呵!那你回去问他去!你问他怎么光说不做?有本事休去?” 温黄张着嘴,感觉有点懵。 李禛一个口一个休了她……吓她的啊? “苏妈妈总说她是个机灵鬼。”老夫人对着蒋妈妈撇嘴摇头:“瞧这傻的!” 蒋妈妈笑道:“大娘子自然是聪慧的,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 温黄瞧着这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又想想过去的种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第123章 你自己体会 其实在李禛那里,只有进宫跟官家说和离那一条路。 他就是用休妻一直吓她,逼她配合他。 李禛,你可真行啊! “怎么了?”老夫人问她:“气着了?” 温黄回过神来,说:“不是……那个……老夫人,不是说叫我来帮您抄经吗?” “嗯!”老夫人早有准备,从从榻几底下拿出个横切装订的大本子来,丢到她面前:“你看看。” 温黄翻开一看,傻眼了:“这不是经?倒是像……账本?” 老夫人说:“抄什么经?就是把你叫过来而已!以后每次去玉阑院那里,应个景便走,就说要来我这里抄经,她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多谢老夫人!”温黄感激地笑道:“老夫人您真好!” “还叫老夫人?” 温黄:“祖……祖母。” 老夫人笑了,问:“你会不会看账本?” 温黄沉默片刻,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账本。” 她自然是会看账本的。 跨国集团的财务报表,中英文版本的,她都纯熟。 但是这个年代的账本,她没见过,她不确定自己看不看得懂。 老夫人:“你先看看,上面的字认不认得全?” 温黄翻了翻,满眼竖排古文,看着着实费劲。 但是仔细看完一页,却又发现,含义简单得很,就是单纯的支出记录而已。 她又通篇翻了翻,说:“这是支出记录,分类整理得很详细。” “以后,你每天上午过来我这里,我教你看账本。”老夫人说。 温黄:“看账本……干什么啊?” 老夫人:“你自己体会。” …… 在老夫人那里看了半天的账本,她就对这个年代的记账方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远比后世简单多了。 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粗制滥造。 而且,账目还有诸多问题。 但她不好说,假装请教了老夫人一些问题,就回了泰禾园。 回去的时候,带了新鲜刚做的栗子酥。 沐节最喜欢吃这个了。 她把沐节叫去,把栗子酥递到他面前:“老夫人那边刚做的。” 沐节眼前一亮,咧嘴问:“大娘子,您也知道小人喜欢吃这个么?” 温黄又把栗子酥拿了回去,说:“早上问你的事情,你还没说完呢!那五皇子,为何要跟你家公子开打?” 沐节舔了舔嘴,眼神儿飘在那栗子酥上,说:“大娘子,那事儿也不是公子的错!怪只怪,他长得太好看了!” 温黄:“啊?什么意思啊?” 沐节为了一包栗子酥,毫不犹豫将那五皇子给卖了,说:“五皇子那个人,顽劣异常!成日里流连勾栏瓦舍,不是斗鸡,就是遛狗,还喜欢……那彩楼欢门的女妓!” “咦?”温黄回想那五皇子的样子,长得倒很是俊俏讨喜,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女妓?他会吗? “咱汴京城里最出名的一位女妓,名叫金月奴,据说生得天上有,地上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唱歌跳舞,无不美妙。”沐节说:“五皇子见了那金月奴一面,便迷上了她,一掷千金,总算求来跟她一起饮酒吃饭的机会。” 第124章 你休了我吧 “然后呢?”温黄问。 “他们就坐在彩楼欢门的二楼之上,靠窗的位置。”沐节说:“我家公子那天正好骑马从那窗下走过,金月奴见了他,就盯着我家公子不转眼,还感叹说什么……萧萧肃肃,灼灼辉光,菡萏清泽,罄若冰霜!然后丢下五皇子追了下去!” 温黄没想到,打架背后是如此风流的故事,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沐节:“然后……栗子酥……” 温黄把一整包都给了他,于是他就开开心心地说:“五皇子气极,追下去,看到那金月奴请我家公子上去坐坐,我家公子却冷冷说了句“让开!”,然后骑马走了。 他花了那许多钱才见上人美人儿一面,我家公子却对金月奴如此不屑一顾,五皇子感觉到被严重地侮辱了!所以,就找公子决斗。结果……您可想而知?” “哈哈哈!”温黄大笑:“有意思!” 看自家大娘子被他逗得这般开心,还有新鲜的栗子酥吃,沐节心满意足地笑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挨揍。 …… 李禛在太阳下山前回来了。 沐节早早侯在府门口,接着李禛,就跟他说了今日在玉阑院发生的事情。 李禛回到泰禾园,就找青果来,瞧她的脸。 青果的脸上已经消肿,只剩下几道红痕,她说:“将军,我已经没事了。蒋妈妈给我抹的药膏特别好,凉凉的,很快就不疼了。” 李禛阴沉着脸,对温黄说:“以后别带青果去那边,带燕微晴儿,苏妈妈也行,她们都是祖母的人,她多少有些顾忌。” 温黄点头:“也是我疏忽,一直以来,没有教过青果谨言慎行。” “现在不用你教了。”李禛看向青果:“可长教训了?” 青果闻言小嘴一瘪,红着眼睛点点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我要再看到什么,回来偷偷跟你们说。” 青果祖父是当地的名医,她也是名医的孙女,向来受人喜欢和尊重,这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李禛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下去好好歇着,我让苏妈妈给你安排些好吃的,补一补。” 青果擦擦眼睛,笑了:“不用啦!我没那么娇气。就是……我当时是好心,却被她打,心里很憋屈。” 李禛:“好心也要用在对的人身上。” “知道啦!”青果说:“将军回来了,我去催饭!” 她被李禛安慰好了,蹦蹦跳跳地走了。 李禛却还没完,又看向温黄,说:“你也是。” 温黄:“我怎么了?” “长辈的事情,你不要去掺合。”李禛说:“平时就呆在泰禾园,能不出门就别出门。” “掺合了会怎么样?休了我啊?”温黄挑挑眉问。 李禛看了她一眼,不说话,进去找了件家里常穿的常服,准备换衣服。 温黄跟进去,倚在衣柜门上,瞅着他:“李禛,我今天突然想开了。” 李禛:“什么想开了?” 温黄:“你休了我。” 第125章 金月奴漂亮吗? 李禛脱衣服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怎么?不怕温盼弟嫁不出去了?” 温黄摇头:“我想明白了,人各有命,强求不得。你休了我,不管好歹,我不用跟现在似的这样提心吊胆了!还连累青果遭了一顿毒打。” 李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凶:“是不是秦韶又找你了?” 温黄:“我在这内府后院里,里三层外三层的门挡着,他怎么找我啊?跟别人无关!我就是突然想开了。” 李禛没说话,默默穿上衣服,转身往外走。 “诶!”温黄又追出去:“你是去写休书吗?我帮你磨墨!” 到门口,李禛突然回身,温黄差点撞进他怀里,被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稳住。 温黄瞪大眼睛。 “你求着我休,我就偏不休!”李禛垂眸危危险险地盯着她,说:“我为什么要让你如意了?” “你是偏不休,还是根本不能休?你过去都是在故意吓我,好让我配合你进宫跟官家说和离?”温黄直视着他:“对不对?李、将、军!” 李禛眼神微眯:“谁跟你说的?” 温黄:“你祖母!” 李禛:“……” 两人对视着,一个怒目,一个皱眉。 “哎呀!”突然,门口的燕微和青果都惊呼一声。 两人飞快分开,看向她们。 她们两人各端了个托盘,送饭来了。 “我们……我们等会再来!”燕微拉着青果就要回去。 “回来!”温黄叫道:“摆饭!” …… 饭桌上,两人都一直不说话。 过了好一阵,李禛开口说:“我的确不能随便休了你,要休也得官家同意。” 温黄:“呵!” “但是。”李禛正色说:“这并不等于我承认你是我的娘子。只是观望,再找机会。” 温黄:“行!我懂了!” “你懂什么?” 温黄看着他,突然冲他挑挑眉:“想知道吗?” 李禛皱眉。 “想知道的话,你告诉我,金月奴漂亮吗?” 李禛一愣:“什么?你怎么知道金月奴?” 温黄:“我不但知道金月奴,我还知道‘萧萧肃肃,灼灼辉光’呢!好生有文采呀!不知道李将军后来有没有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李禛没再说话,默默地吃完碗里的饭,放下筷子,拿上他的书出去了。 然后就听到外面响起一声暴喝:“沐节!滚过来!” 沐节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公子?怎么了?” 李禛就着手里的书敲了一下他的头。 沐节委屈地捂着脑袋:“干什么一见着我就打?” “你都跟大娘子说什么了?” 沐节:“我没说什么啊!你吩咐不能说的事,我一句没说啊!” 李禛:“金月奴呢?” “金月奴……您没说金月奴也不能说啊?” 李禛又要打他。 沐节灵活地跳开,咧嘴凑过去,低声问:“公子,是不是大娘子吃醋了?” 李禛斜着他。 “那您不该打我,该高兴啊!” 李禛:“高兴?” “大娘子她跟我打听你的事,就表示她很在意您呢!”沐节说:“她要是再吃醋,那就不是在意了!那是……喜欢您!” 第126章 赏个脸吃一口呗? 李禛一愣,瞅着他。 沐节冲屋里努努嘴,点点头。 李禛微微扯了扯嘴角,想笑又控制着的样子,挥挥手赶他走:“滚!以后再敢乱说,我就打你板子。” “诶!”沐节高高兴兴地走了。 李禛回头看了屋里还在吃饭的温黄一眼,突然笑了一下,又慢慢神色凝重起来,最后,拿着书进了书房。 …… 李禛进了书房就没出来。 温黄有些赌气,也没去叫他,到点自己睡了。 结果一觉睡醒了,已经是半夜,发现李禛还没来睡觉。 跑哪去了? 温黄披衣出去,发现他还居然还在书房,像是在背书。 堂屋跟书房的隔门虚掩着,从门缝看进去,就见他在微微闪烁的烛光下,看几眼,背一段,又看几眼,眉头紧锁,唇上微微起皮,看着疲惫而孤单。 温黄被他恐吓的气莫名就消散了几分。 这个样子,怪让人心疼啊! 温黄想了想,出去吩咐人生火,亲手给他煮了点宵夜,敲门进去了。 李禛看着她手上的碗,问:“干什么呢?” “看你这么晚了还在用功,给你煮的宵夜。”温黄说。 “我都说了不会把你当娘子,你还给我煮宵夜?”李禛瞅着她。 “不当娘子,可以当妹妹啊!”温黄说:“我叫了你十几年哥,是白叫的吗?” 李禛闻言却并不开心,转过头去,说:“不用了,你端回去!我没妹妹!” “哥!你成日里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温黄拿起汤匙,舀起白白黄黄的果肉圆子,递到他嘴边:“尝尝?” 李禛皱眉瞪着她。 “看在我大半夜起床给你做宵夜的份上,赏个脸吃一口呗?” 他还是不张嘴。 “哥?” “李将军?” “夫君?” 他张嘴了,吃了下去。 温黄抿嘴笑了,问:“好吃吗?” 李禛说:“你以前都不会做饭,如今厨艺倒是飞涨。” “那就都吃了。”温黄把碗塞进他手里。 李禛便吃起来。 温黄问:“为什么这么晚还看书?” 李禛:“今日宗太傅布置了一篇长文,明日一早要背给他听。” 温黄拿起他那本书翻了翻:“这么长?这么多?!整整半本书!” 且遣词用句都很生僻拗口,一看就不好背。 “你背了多少了?” 李禛说:“基本通背了,但还有很多地方不顺畅。” “这么长,一晚上哪能都背下来?”温黄问:“还是明天再背!” 李禛却摇头:“明日有明日的事情。” “你是一员武将,为何非要参加科考啊?”温黄问他。 李禛说:“我们大颂朝廷,极为重文轻武。要想在朝中一展拳脚,必须得走这条路。” “那你父亲呢?他不是武将?也是位列三公,名满天下呢!” 李禛:“我父亲当年也参加过科考,中了二甲第一名。” “哇!这么厉害!”温黄咋舌:“能文能武,出身又好,所以才能娶到公主殿下!” 提起他娘,李禛的神色顿时添了几分沉重,点了点头,没说话。 第127章 你背嘛快背! “科考的话,都考些什么啊?”温黄又问。 李禛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给她。 温黄一看,上面写的正是省试会考的范围。 其中包括九经科,帖书120帖,对墨义60条。 五经科,帖书80站,对墨义50条。 开元礼或三史科,墨义各对300条。 三礼科,对墨义90条。 三传科,对墨义110条。 学究科,《毛诗》对墨义50条,《论语》10条,《尔雅》、《孝经》共10条,《周易》、《尚书》各25条。(以上摘自资料) “天哪!这么多吗?”温黄诧异:“全是需要背的?这国家取材,难道不是考治国策论吗?光会背书有什么用?” 李禛说:“也要考策略,但重点策论会放在殿试上。” 温黄咋咋舌,将纸张放回去。 “我吃完了,你回去睡觉。”李禛吃完了,人也显得精神多了。 温黄:“你还要多久才能睡?” 李禛说:“估计还要一个时辰。” “那得多晚了?你明天还要去上课呢?”温黄想了想,在他对面坐了,说:“我帮你!” 李禛:“怎么帮?” “我看着,你背!哪里不会了或错了,我提醒你。” 李禛沉默片刻,说:“你去睡觉。” “我睡醒了,睡不着了。”温黄说:“你背嘛快背!” 李禛对她这种语气无法抗拒,便对着温黄背…… 温黄边看着书,却边拿着笔写。 通篇顺了一遍后,她便写出了一首顺口溜来,递给李禛说:“我在你背得不顺的地方挑了几个关键字,组成这首顺口溜,你要是把这顺口溜念熟了,再遇到阻滞的地方,回想顺口溜,就能想起来了。” 温黄是经历过高考、考研、托福等等大考的人。 还是积累了很多背诵技巧的。 李禛看了一遍那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再背了一遍,还真是都能想起来。 他看温黄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 第二日,温黄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又去了松鹤堂。 老夫人又让她看账本。 这次是换了一本收入的。 没看多大会,李玉竹来了。 亲亲热热地跟老夫人腻味了一阵,她就把目光投向温黄,问:“祖母,听说您要抄经?” 老夫人点头,指指温黄:“她在那抄着呢!” 李玉竹嘟嘴,说:“祖母,您要找人帮忙抄经,找我和玉姝不就是了,为什么要找她?” 老夫人笑眯眯地说:“这个经,你们可抄不了!” 李玉竹:“为什么?” “因为她抄的,是求子的经卷!”老夫人笑道。 “啊?”李玉竹没想到这个,当即愣在那里,然后满脸的不乐意,低声嘀咕了一句:“她也配?” 老夫人淡淡挑了挑眉,看着她,不说话。 李玉竹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嘟着嘴,又抱怨了几句,说宗四姑娘给她下了帖子,请她去参加桂花诗会,又说夔王妃那边也来了帖子,请他们下个月去参加生辰宴,但是她都不想出门,怕人笑话什么的。 第128章 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 老夫人含笑安慰她,说她多虑了,没人会笑话她,那李玉竹也不愿意听到这话,抱怨了几句没起到想要的效果,就起身闷闷地告辞了。 李玉竹每每言语挤兑她,温黄自然是不爽的。 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结果等她吃了中午饭回泰禾园的时候,她就往心里去了。 李玉竹带着她年方五岁的胞弟,也就是李家的老四李赟,故意在路上堵她,跟她碰了个对面。 温黄先跟她打了招呼:“三姑娘又要去祖母那里?” 李玉竹张口就骂:“温黄你这个贱女人!也配叫我祖母‘祖母’?” 温黄脸色微沉,说:“三姑娘,打架吵嘴永远都有个原则,先撩者贱!我屡次忍让于你,并不是怕你,只是不愿跟你计较。” “我呸!你才贱呢!我活了十几年,就没见过比你们一家子更贱的!” 温黄深呼吸;“我不想跟你作口舌之争!你自便。” 她绕过李玉竹,要往前走。 就在这时,一只手背在背后的李赟,竟突然扬手,将一团东西丢向温黄。 温黄反应快,躲过了。 那东西就落在了地上,乃是一团烂泥。 温黄诧异地看向李赟,他手里拿着一匹小荷叶。 刚刚的烂泥,就由莲叶兜着。 扔完了,见没中,他又跑上前来,用手将那烂泥抓起来,掷向温黄,边掷边说:“烂女人!烂泥!滚出我家去!” 今天是苏妈妈和燕微跟温黄一起过来的,她们挡在温黄面前,结结实实被丢了一身泥。 苏妈妈叫道:“四哥儿!您不能这样啊!这是您的大嫂,小心国公爷和您大哥知道了,会生气!” 那孩子却玩得兴起,继续抓起地上那些烂泥扔向温黄一行人。 而且笑得可开心了。 李玉竹也笑得可开心了。 “三姑娘!”苏妈妈又皱眉叫道:“您怎么能教唆四哥儿攻击自己的大嫂?这要传出去,国公府体统何在?” “你哪只耳朵听到是我‘教唆’他的?不过是连小孩子都讨厌罢了!”李玉竹冷笑问:“更何况,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在本姑娘面前倚老卖老地教训我?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的脸有那么大吗?” 苏妈妈被怼得脸色青白。 温黄看着李玉竹,眼中冷芒越来越盛,叫道:“苏妈妈。” 苏妈妈:“大娘子。” “稚子无知,算了,我们回去。” 苏妈妈皱眉点点头,护着温黄走了。 “温黄!”李玉竹叫道。 温黄回头,李玉竹满脸冷漠高傲地说:“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好过了!我会让你这乡野村姑知道,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淹不死你!” 温黄:“行,我拭目以待。” 回去以后,温黄先让苏妈妈和燕微去更衣洗漱,然后对她们说:“今天跟三姑娘发生的事情,你们不要跟任何人说。” 燕微一脸憋屈,说:“为什么不告诉?咱们可以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责罚她的!” 第129章 三房姨娘 温黄摇头:“我不想这事落入将军耳中,他性格冲动,万一又闹出什么纠纷来,会影响他的心情和学习。春闱迫在眉睫,他昨晚上下半夜才睡的,我们不要让他分心烦扰。” 燕微愣了愣,满脸愧色,说:“还是大娘子想得周到。” 苏妈妈微笑,点头。 “苏妈妈。”温黄叫道。 苏妈妈应道:“大娘子有什么吩咐。” “以后,夫人和两位小娘那里有什么动静,你安排人盯着点,告诉我。”温黄说。 苏妈妈神色一动,点点头。 “你们跟我讲一讲,国公爷跟夫人的关系如何?”温黄问。 苏妈妈说:“国公爷跟夫人,是在公主殿下过世后,陛下赐的婚。这些年……相敬如宾!” 温黄诧异:“陛下赐婚?” “是!按照惯例,公主过世,若官家不赐婚,驸马爷也不敢随便续娶。”苏妈妈说。 温黄:“官家还挺喜欢给宁国公府赐婚……” 苏妈妈笑了笑,又说:“咱们国公爷一共有三房姨娘,已故的谢小娘是从小伺候国公爷的通房丫鬟,自公主嫁进来之前就伺候在侧的,在国公爷心目中自是有份量的。” 谢小娘,就是李琛的母亲。 “她是怎么过世的?”温黄问。 “算是……病故。”苏妈妈说:“她怀着两个月的身子,没说出来。又因为惹怒了夫人,被夫人打了一巴掌,罚跪,结果小产,伤了身,没能活过那年冬天。” 温黄皱眉。 “罗小娘是咱们府上唯一一个国公爷自己做主纳的贵妾,她父亲是个举人,也算是出身清流读书人家。” 这时,燕微插了一句:“奴婢听说,罗小娘跟公主殿下有几分相似。” 温黄有些诧异地看向苏妈妈,苏妈妈垂眸,说:“公主殿下的容貌气度,惊为天人!罗小娘不及万一,但她的眉眼的确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像公主殿下,另外就是……她跟公主殿下一样,在眉毛那里,有一颗小痣。” 温黄:“是吗?我倒没有注意。” 苏妈妈又说:“要说像公主殿下,最像的自然是禛哥儿!禛哥儿有五分像公主,五分像国公爷,集合了国公爷和公主所有的优点,可真会长!大娘子也是个有大福气的,有这么俊俏的夫郎,当真是令全汴京城的女子都羡慕不已!” 温黄抿嘴微笑。 “找回了禛哥儿,国公爷欣喜若狂!”苏妈妈又说:“尤其是咱们禛哥儿又这么争气,他在禛哥儿身上倾注了很大的期望。包括亲事,原本是想跟宗家结亲的……父母爱子,人之常情,大娘子,如果国公爷对你有些情绪,大娘子不要往心里去。但咱老夫人是很喜欢大娘子的,您应该能感觉出来?” 温黄点头,握着苏妈妈的手说:“谢谢你苏妈妈,总是教我这么多。” 苏妈妈说:“‘教’字不敢当,不过是在这府里待的时间长了,知道一些陈年旧事。” “所以,国公爷因为罗小娘跟公主殿下有几分相像,对她多有偏宠。”温黄说:“也正因为如此,夫人昨日才更迁怒于青果?” 第130章 这孩子可真机灵 苏妈妈点头。 “那柳小娘呢?”温黄问:“国公爷对她如何?” “柳小娘……”苏妈妈说:“我就直说,她是夫人找来分罗小娘宠的!柳小娘扬州瘦马出身,很美!不过,国公爷并非那贪图美色之人,对她淡淡的,之所以同意夫人纳了她,也是为了平衡跟夫人那里的关系!” 温黄有所感,说:“这样说起来,国公爷还是个长情之人。好像越是位极人臣,在婚姻之事上,倒越没有自由,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苏妈妈点头。 温黄又想,将来李禛会不会也纳一堆妾回来? 她可接受无能。 想想就浑身恶寒。 不过,李禛始终是想找机会和离的,她也不用想那么多。 …… 主仆正关起门来说话,这时有人来传,让温黄去一趟玉阑院。 她不知何事,带着苏妈妈和燕微两人去了。 去了就见到李赟在哭,高丽华抱着他,一脸心疼之色。 “夫人,四弟这是怎么了?”温黄问。 高丽华看了她一眼,面带怒色说:“你带他去采什么荷叶?你看看他的手!” 温黄定睛一看,李赟的手上长了好些红疙瘩,还有些抓挠的痕迹。 想必是非常痒,高丽华牢牢抓着他的小手,不让他挠。 “夫人,我没有带他去摘荷叶啊?”温黄一脸不解。 苏妈妈在旁说:“夫人,我们大娘子在松鹤堂呆到吃过午饭才回去的,并未带赟哥儿去摘过荷叶。” 燕微年轻气盛,脱口而出:“刚刚在回去的路上,三姑娘带着四哥儿,用荷叶包着一包污泥来砸大娘子!怎么到了您这里,倒成了大娘子带着四哥儿去摘荷叶了?” “是吗?”高丽华看向旁边的李玉竹。 李玉竹说:“燕微你在说什么!我是看到你们带他去摘荷叶阻止了你们,什么污泥!你疯了不成?” 燕微瞪大眼睛:“三姑娘,当时您身边的,四哥儿身边的,还有我们三个,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您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李玉竹看向高丽华:“娘!咱们家这是怎么回事?自从有些下贱痞子进了门,府里的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一个区区的女使,也敢跟我叫起板来了!” “夫人,事实的确如燕微所言。”苏妈妈说:“老奴敢以——” “苏妈妈!”温黄阻止了她赌咒发誓,对高丽华说:“夫人,谁是谁非先放一边,赟哥儿看着痒得厉害,咱们先给他止痒!我有办法——” “是不是你?”高丽华却打断了她,沉着脸问。 温黄沉默片刻,说:“不是。” 高丽华低头问怀里的李赟:“赟哥儿,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大嫂带你去摘荷叶的?” 李赟哼哼唧唧地哭着,闻言看了李玉竹一眼。 李玉竹给他使了个眼色。 于是他就说:“是!荷叶上的水珠子滚来滚去很好玩,是我要她带我去摘荷叶的。” 温黄皱眉,这孩子可真机灵。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高丽华怒道:“你做错了事,还推到玉竹身上去?” 第131章 痒就挠一挠 温黄过去,蹲在李赟面前,柔声说:“嫂嫂有办法,让你的手马上就不痒了!但是你要跟你娘说实话。” 李赟痒得很难受,一听这个,抬头就说:“娘,是三姐姐带我去的!” “温黄!”李玉竹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她掀开:“哄小孩你还挺有一套!” 说着,她指着身后几个负责照顾李赟的妈妈女使说:“小孩子的话不可信,娘,你问问她们!到底是谁把他带去摘荷叶的!” 其中一个妈妈就低着头说:“是四哥儿想摘荷叶,奴婢们都拦着不让,后来遇到了大哥儿娘子,她就自告奋勇,带四哥儿去的。” 温黄看了她几眼,对高丽华说:“要想知道真相,其实很简单。您只需要把她们几个分开,各自询问细节,例如我是从哪里遇到四弟的,在荷塘的什么位置摘的荷叶,当时跟他说了什么,但凡有两个人说得一模一样,便算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李玉竹顿时有些慌,那些妈妈女使也直对眼。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们也不好当场串供。 高丽华看了李玉竹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是她不动声色,放缓语气说:“其实,就算是你带赟哥儿去摘荷叶的,我也不会怪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黄不语。 “但是。”高丽华看向苏妈妈和燕微:“苏妈妈,燕微,你们就不对了。大娘子是刚入府的,不知道哥儿姐儿们从小娇养着,皮薄肉嫩,不如乡下孩子那样经摔打,你们也是刚入府吗?也不知道规劝着大娘子!” 燕微:“可是夫人!大娘子真的没有带他去摘荷叶啊!” 高丽华脸一沉:“你还不知错?” 燕微:“奴婢实在不知......何错之有?” “那你就去外面跪着!直到想明白为止!”高丽华一身威严:“小惩大诫,看你们以后谁还敢怠慢大娘子!” 燕微还要说话,苏妈妈使劲拉了她一下。 她便站在那里,不出声,也不动,咬着唇,似要把嘴咬出血似的。 “怎么?你不服气?你觉得自己服侍过老夫人,我就管不着你们这群小蹄子了怎么的?” 燕微:“夫人——” “燕微!”温黄面无表情,转头说:“夫人要罚跪,作为女使,去跪着就是!” 燕微转身就走。 温黄又对高丽华说:“夫人,燕微这性子,都是我惯的。所谓上行下效,下人没教好,必定是我这个大娘子做的不够好!媳妇也出去跪着!要不然着实心里不安!” 说着,她行了个礼,也跟着出去了。 苏妈妈也跟着走了。 过了一会,崔妈妈进来,一脸尖刻地禀道:“夫人,她们三人,都在大门口外面跪着了!” 高丽华挑眉:“她这是想来个苦肉计,引老夫人来替她出头!” “老奴估摸着是这个意思。”崔妈妈说。 “呵!”高丽华冷笑一声:“那就让她跪着好了!咱们就瞧一瞧,到底是她金贵,还是我赟儿金贵!” 说着,她给崔妈妈使了个眼色。 崔妈妈领会,叫了当时跟着一起的下人,进了内室。 “娘!”李赟眼泪汪汪地叫道:“痒!” 高丽华沉默片刻,放开了他,说:“痒就挠一挠!” 第132章 不怒而自威 “大娘子!”玉阑院大门外,燕微满脸难受:“您别跪在这儿了!奴婢皮糙肉厚,跪一跪没事的!您快回去!” 温黄说:”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不是为了你,我就是气不过!” 燕微一脸迷茫:“什么意思啊?气不过为什么要来陪奴婢罚跪?” “我这是苦肉计,引老夫人来替咱们出头。“说着,温黄问苏妈妈:“苏妈妈,你觉得,祖母会来吗?” “会。”苏妈妈语气肯定,但颇为忧虑,“只是,我怕他们会串供,咬死了冤枉我们!” 温黄说:“事实就是事实,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不用太担心,我有把握。” 两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温黄以为老夫人手眼通天,必跟上次一样来救她。 结果跪了大约两刻钟,没等来老夫人,却等来了宁国公。 他身后还跟着个背药箱的老大夫。 宁国公貌似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皱了皱眉。 但是,他却连问也没问一句,径直往里面走去。 温黄扯扯苏妈妈,给她使了个眼色。 苏妈妈就出声叫道:“国公爷!” 宁国公回身问:“苏妈妈,怎么了?” “国公爷,是这样的。”苏妈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说:“还望国公爷主持公道,此事真的与大娘子无关!” 大约因为苏妈妈原本是燕国公主带来的人,又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宁国公对她很是敬重,点了点头,说:“你们跟我进去。” 于是,温黄和燕微就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还别说,跪了半小时,膝盖疼得要命。 一站起来,又麻又钻心。 苏妈妈更甚,是温黄和燕微两个年轻的硬拉起来的,拉起来之后,给她揉了好一会,方才能跛行。 …… 高丽华看到宁国公,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问:“你怎么跟大夫一起来了?” “正好遇到。赟哥儿怎么了?”宁国公问。 高丽华就把李赟的手拉出来,说:“你看看他的手!” 李赟的手上,红疙瘩比她们出去罚跪之前更多了,而且挠痕也多了许多,两只小手看起来怪吓人。 “这是怎么了?”宁国公皱眉问。 “是禛哥儿娘子。”高丽华说:“带他去摘了荷叶,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长了这许多红疙瘩。痒得哭了半下午了!” “不是这样的!”燕微说:“是三姑娘带他去挖荷塘的烂泥,丢我们大娘子!” “燕微你这个小蹄子!”李玉竹尖声骂道:“你反了天了?敢栽赃本姑娘?” 宁国公沉着脸说了一声:“都闭嘴。” 大家都不说话了。 “劳烦大夫看一看。”宁国公对大夫说。 大夫点头,拿着李赟的手仔细看了,说:“不是虫子咬了,这是碰了不干净的肥料烂泥引起的,在乡下比较常见,没什么大碍,待老夫熬点药水,给哥儿泡一泡就好了。” “那就劳烦大夫了。”宁国公挥挥手让大夫下去熬药去了。 他在主位上坐下,看了一圈屋里的人,不怒而自威。 第133章 没空 温黄不由感慨,宁国公的基因真不错,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但因着常年领兵打仗的缘故,身形完全没有发福,螂形鹤姿,贵族气息极浓,很有男人的魅力。 也难怪能生出李禛那般漂亮的儿子来。 “怎么刚刚听苏妈妈说,就这点事,竟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来?”宁国公问。 高丽华看他的眼神,是充满着爱慕与崇拜的,闻言回答说:“是啊!温氏说,玉竹带着赟哥儿,拿荷塘里的烂泥砸她;玉竹又说,看到温氏带着赟哥儿去摘莲叶,她阻止了。我都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假的了!” “爹!”李玉竹叫道:“您上次才告诫女儿,说她的出身虽然上不得台面,究竟是官家赐的,我对她不敬,打的是官家的脸面!女儿深刻受教,好生反省了,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拿荷塘的烂泥砸她?” 宁国公可能是觉得很有道理,看向温黄。 温黄说:“父亲,刚刚苏妈妈之言,句句属实。” 宁国公看看苏妈妈,又看看李玉竹,半天说了一句:“总有一个人在说谎!” “国公爷。”这时,崔妈妈在旁说:“刚刚大娘子说得很有道理,她说要想知道真相,只需要把几个跟着四哥儿的下人分开,各自询问细节,但凡有两个人说得一模一样,便算是……她的错。” 宁国公一想也对,让人唤了两个自己的亲随来,叫了两个负责照顾李赟的管事妈妈分别去问询。 不多时,两人回来,口供基本一致。 而且说得特别清楚。 在哪里遇到的,说了什么,去哪里摘的莲叶,三姑娘又是如何阻止的,等等。 高丽华看向温黄:“这……禛哥媳妇儿,照你说的去做了,怎么她们的口供竟是如此一致呢?” 温黄回头看了看两位走进来的管事妈妈,说:“事实就是事实,如果她们所言与事实不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刚刚我们在外面跪着的时候,她们串过口供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李玉竹冷笑:“你怎么不搭台子唱戏去呢?” 宁国公很不悦,说:“你是赟哥儿的大嫂,本来,你带他去摘片荷叶,就算他的手因此长了疮,也不算什么事!可是你为了推卸责任,竟编造谎言栽赃他人!这就是人品问题了,你爹娘有没有教过你,何为阴暗油滑,狡诈小人;何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温黄看着他疾言厉色的样子,心里再次觉得房子塌了。 第一次是他说自己“魑魅魍魉”的时候。 这一次,他又说阴暗油滑,狡诈小人。 还上升到了她父母。 看样子他是他真的很不喜欢自己。 可她原本看到他打李禛,还以为宁国公是护着自己的…… …… 松鹤堂。 “老夫人,您为何不自己出面,却让人跟公爷说赟哥儿病了?”蒋妈妈问老夫人。 老夫人在拿着温黄之前看账本时的笔记看,半天说了句:“没空。” 第134章 大娘子实在是太聪明了! 蒋妈妈:“可是……公爷他……对大娘子是有偏见的,您就不怕他偏了心去?” 老夫人说:“我的儿子我知道!心可能会偏,但绝对不会昧着良心去偏!更何况,我也正好再瞧瞧,那丫头的处事。” 蒋妈妈沉默一阵,低声问:“您教她看账本,又让苏妈妈提点她……您该不会是打算把偌大的国公府,交给她来打理?” “嘿!”老夫人突然拍了下大腿,吓了蒋妈妈一跳。“这个记账法子好啊!我那厚厚的两本,她弄到这一页上就成了!而且一目了然,简单易懂啊!” 蒋妈妈偏头去看了半天,只见那页纸上画着溜直的表格,里面写着些看不懂的符号,圈圈竖竖弯弯的。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蒋妈妈问。 “上午我问她,她说是简化的数字符号。”老夫人说:“这个圈是零,竖是一,这是二,这是三。这小玩意儿好,笔画少,占地儿也少。” “哎哟喂,亏您记得住!”蒋妈妈有些傻眼。 “你瞧瞧这个。”老夫人抖着那张纸:“我整整两大本账册,被她整理出来,就这一张!而且安排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条目互相对应,支出收入一目了然!” 蒋妈妈从来看不懂账本,但撇开那些不认得的符号,一眼望过去,竟也是十分分明,当即惊喜地点头:“是啊!大娘子实在是太聪明了!” “老夫人。”这时,又走进来一个妈妈,低声跟她耳语说:“玉阑院那边,公爷生气了,说大娘子……人品不好,阴暗油滑,狡诈小人。” 老夫人皱眉:“怎么回事?” 那妈妈细细说了。 蒋妈妈在旁问:“要不,您还是过去一趟?” 老夫人沉吟片刻,却摇头,说:“再看看!连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事情,她都翻不过来,我也没必要过去。” 蒋妈妈没说话,冲那妈妈挥挥手,让她离开。 …… 玉阑院。 温黄直视着宁国公,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说:“国公爷!我懂了!我的出身在您眼里上不得台面,我的人品在您眼里同样上不得台面,但是,您可能允许我自辩几句吗?” 宁国公看着她:“你说。” “第一,苏妈妈和燕微当时挡在我身前,四公子扔的污泥,都落在了她们身上,她们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洗我们就被叫来了这里,您可以让人去她们房里看,有没有沾了污泥的衣服。” 她又指着李赟:“第二,您再看四公子,他的衣袖上,衣摆上,也都有泥痕,荷塘里的淤泥味道腥臭,与其他地方的不同,您取了她们两人的衣服来,可以闻一闻,两者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第三点,若说她们没有串口供,那可能容许我来问一问她们?” 宁国公见她这般桀骜的态度,全然没了之前的恭敬之色,心里也来了气,不由起了压制征服,一辩究竟之心,遂指着两个亲随说:“你们去,看看她们屋里有没有换下来的衣服?有的话,拿过来。” 第135章 柿子,不好吃 “是。”那两人去了。 然后他又冷脸对温黄说:“你问。” 温黄转头看向刚刚那两位管事妈妈,说:“你们可听见国公爷刚刚说的话了?身为四公子身边最贴身伺候的妈妈,若是互相串供,颠倒是非黑白,那便是阴暗油滑的狡诈小人!这样的人,怎么敢放在年方五岁的哥儿身边?定要赶出去的!” 那两个妈妈都说她们并未串供,句句属实。 “既然这样,我便问一问你们。”温黄说:“你们刚刚说,我在西园有棵柿子树那儿遇到了赟哥儿,对吗?” 两人都点头:“是。” “我猜你们就会说那里。”温黄说:“因为一来那里距离泰禾园不远;二来地处偏僻,甚少有人来往,我想找个证人也找不到;第三,那里还正好有两条分路,一条通往泰禾园,一条正好就通往荷塘!你们要捏造一个偶遇之处,那儿正是不二之选!” 其中一个妈妈说:“大娘子这是什么话?本来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啊!” “那我问你们,那棵柿子树上,可有柿子?”温黄问。 两个妈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有!黄橙橙的大柿子,结了一树呢!” 温黄冷笑:“你们确定?可看清楚了?” 两人肯定地点头:“确定!” 她们前两日才带赟哥儿路过那边。 赟哥儿吵着要吃那柿子,她们说那东西涩的,不能吃,赟哥儿闹腾不休,她们还摘了一个给他尝,他被涩得吐了一地的口水…… 其中一个妈妈为了增加证言的可信度,当即就卖了个乖,说:“当时哥儿还吵着要吃柿子,我们劝说不成,给他摘了一个尝,他当时被涩得呀!小脸都皱一块了!” 说着,她笑问李赟:“哥儿,柿子是不是不好吃?” 李赟撇嘴说:“柿子,不好吃。” 温黄笑:“那棵树上,的确结满了柿子,可是就在昨天,我去了那边,看到黄橙橙的柿子就馋了,吩咐人把柿子都摘回去腌了起来!那棵树上,已经一只柿子都没有了!你们说摘了一个给他尝,请问是怎么摘的?” 两个妈妈脸色一变,对视一眼,有些慌了。 “说啊!”温黄步步紧逼:“空空如也的树上,你们哪里摘的柿子?又怎么可能见到黄橙橙的大柿子结了一树?” “那……”其中一个妈妈强辩说:“我们说结了一树,是前几天看到的!今儿……就是还有几个摘剩下的!你们也不可能摘得那么干净不是?” 温黄盯着她:“你确定还有剩下的吗?” “也……也许现在没有了,我们摘的那个就是最后一个!” 温黄笑了一下,说:“我并没有摘柿子,那树上,还是硕果累累呢!两位妈妈今天,真的去过那里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又青又白,跟傻了一般,实在不知道怎么圆了。 宁国公看了温黄一眼,脸色阴沉。 “你们又说,我牵着赟哥儿的手走去了荷塘那边,还让燕微给他摘了荷叶拿给他玩,是吗?”温黄又问。 第136章 吓尿了 两人明显警惕起来,紧张地瞪大眼睛,仔细想了想,这话不可能有漏洞,方才点头:“正是!” “摘的时候,荷叶上有没有污泥?” 她们刚刚说,是李赟觉得荷叶上的露珠滚来滚去很好玩,所以才让温黄带着去摘荷叶。 所以,正常人都会推理,温黄自然不会去摘有污泥的荷叶。所以她们回答:“有露珠,没有污泥。” “共摘了几片荷叶?” 两人又很警惕地想到,很可能要去现场验证,于是实话实说:“只摘了一片。” 温黄点头:“现在那片荷叶在哪里?” 两个妈妈说:“那谁知道啊?就随手扔了。” “我知道在哪里。”温黄说:“就在花园里,四公子拿污泥扔我之处!荷叶在,污泥在,荷塘边上应该只有一处新掐的痕迹,可以拿那片荷叶去比对掐痕,是否能对上。” 两个妈妈汗如雨下。 宁国公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两个亲随回来了,拿回了两件外袍,上面果然沾着泥。 那两人办事很得力,还跟宁国公耳语说:“我们确认了,这正是她们上午去老夫人那里的时候穿的衣服。” 宁国公跟赌气似的,一把抢过一件衣服,放鼻子边闻了闻,又扯过李赟的衣袖闻了闻,脸色铁青。 李玉竹害怕起来,哆哆嗦嗦地说:“爹,她……她诬陷我!这都是她设计好的!她在诬陷我!” “三姑娘。”温黄看向李玉竹:“您可以把我当蠢货,但是不能这么侮辱国公爷和夫人的智商,是不是?” 李玉竹指着她:“你——” “啪!”地一声。 屋里寂静了。 大家都呆呆地看着宁国公。 他打了李玉竹一巴掌。 不是很用力,克制着,扫了一下的那种。 李玉竹捂着脸,惊呆了,不会哭,也不会说了。 “来人。”宁国公叫道。 “在。”两个亲随过来。 “把那两个各打五十板子,赶出府去!”他指着两个妈妈。 五十板子,那是能要命的。 两个妈妈大惊,慌忙跪下大喊:“国公爷饶命啊!都是三……三姑娘和崔妈妈教我们这么说的!公爷夫人,饶命啊!” 说着,其中一个妈妈的身下出现一滩水,那是真……吓尿了。 两个亲随并没有动手。 宁国公也没再命令他们动手。 他只是满眼的失望,半天说:“我只是吓一吓你们,没想要你们的命。” 其中个妈妈这才惊魂初定。 “回去打包东西,走!”宁国公说:“我好好的儿子,落在你们手里,都不知道会教成个什么东西!” 两人心里清楚,到了这个地步,宁国公容不下她们,事情搞砸了,夫人也同样容不下她们。 能捡回命,就不错了。 因此,她们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宁国公站起来,对着李赟伸手:“过来。” 李赟受宠若惊,惊喜地站到宁国公身边。 宁国公将他抱起来,淡淡说:“以后,他就跟我住到前院去。” “公爷。”高丽华蓦然起身,眼睛瞪得老大:“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怕他跟着你,教坏了!”宁国公一字一句地说。 第137章 还以为我在杀猪呢! 高丽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你……” “爹!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李玉竹哭道:“我们才是您的妻女!温黄是个什么东西啊?你怎么能为了她这么对我们?” 宁国公看向她,蓦然火山爆发一般吼她:“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滚去祠堂闭门思过!没我的吩咐,不许放出来!也不许给她吃饭!” 李玉竹吓呆了。 宁国公转身就走,转得太急,没看见温黄,差点跟她撞上。 四目相对,他眼神极为复杂地看了温黄几眼,什么都没说,抱着李赟走了。 温黄急忙跟着他往外跑。 怕留下来会挨打。 跟着他狐假虎威地走着,一直没人拦她。 出了玉阑院,见宁国公迈着大步离开,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的样子,温黄一溜烟跑回了泰禾园。 …… 李禛这天回来得有点晚。 沐节照例等在大门口台阶下,见到自家公子回来了,就殷勤地过去问候:“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李禛把缰绳扔给白竹,边往里走边说:“今日太傅讲得兴起,时间晚了些。府里可有什么事?” “有!有大事!”沐节一脸崇拜之色:“咱们大娘子,狠狠打了国公爷一个耳光!” 李禛脚步骤停:“什么?” …… “啊啊啊!你干嘛!”李禛一回来,就把她拉到了卧室,还“哐”地一下关上了门。 然后,将她推到床上坐着。 “你……你干嘛啊?”温黄有些怕怕地问。 李禛蹲下,撩开了她的裙摆,撩起裤子,查看膝盖。 乌青两团。 在她雪白细致的膝盖上,看起来格外刺目。 李禛顿时黑了脸:“没让你跪,你跑去跪什么!” 温黄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心疼自己的膝盖。 她笑了笑,满眼狡黠地说:“我故意的!我就是想把事情搞大!李玉竹太可恶了!” 李禛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弄了杯烧酒来,给她揉。 “啊啊啊啊!刺痛!”温黄叫唤:“其实不用的!没事的!不疼!” 李禛却没管她,继续揉。 “啊!你轻点!”温黄又叫唤:“本来不疼的,你揉得我好痛!” “太轻了没有效果。”李禛说。 “啊啊啊啊!疼!” “啊!哥!不要了啊!” “你好了……” “闭嘴!”突然,李禛吼她,眉头紧皱,呼吸微微急促,很生气的样子。 温黄觉得委屈:“疼还不让人叫唤啊?” “给你用酒推拿一下而已,你叫那么大声,被人听到,还以为我在杀猪呢!” 温黄咬着唇:“行嘛!我忍着就是了。” 于是李禛继续给她推拿。 但是他的手着实重,也没怎么使劲,温黄又觉得疼了,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声音来。 温黄将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看到他一个背影。 第138章 李禛,你有多大的几率万劫不复? 她突然醒悟过来,然后双手捂住嘴,丧心病狂地大笑:“我天!哈哈哈哈!” ……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黄以手撑着头,咧嘴笑着,侧躺着看着李禛。 李禛瞥了她几眼:“干什么?” “哥,我问你个问题,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你问。” “你还喜欢我吗?”温黄问他。 李禛动作一顿,然后跟个木有感情的木头一般,说:“不喜欢。” “正好,我也不喜欢你。”温黄笑了笑,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她突然被人抓住胳膊提了起来。 温黄瞪大眼睛看着李禛。 “你喜欢谁?”李禛问。 温黄:“……你猜?” “秦韶?” “不是他。再猜?”温黄冲他眨了眨眼睛,跟放电一般。 李禛却一下子松开了她,一巴掌扇向蜡烛,将蜡烛扇灭,躺下了。 温黄顺势在他身边躺着,问:“怎么不猜了?” 李禛:“无聊。” 温黄撇嘴。 她平时睡觉都跟李禛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今天却是零距离。 他的体温和气息或是太过熟悉的缘故,让温黄有种特别安心的感觉,不想挪开。 于是,她就这样靠着他的肩膀睡了。 黑暗中,一动不动的李禛眼珠子往她这边转了十几次,然后发现……她睡着了。 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李禛翻身,看着她。 窗外有月光,隐约射进些光来。 可以看到她的睡颜……跟十五岁的时候不同了。 长大了。 褪去了青涩,漂亮得惊人。 而且,性子也变了。 本来是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如今却是只会咬人的小母狼。 感觉,很奇异,很意外,很……刺激。 还有,每每看到她,会产生比以前更深的……欲念。 他脑袋移动着,缓缓地朝她靠近。 嘴唇快要碰到她耳朵的时候,他却又回去了。 李禛,你有多大的几率万劫不复? 八成? 不,九成。 …… 第二天,李禛起床的时候,温黄一把抓住了他。 他一愣,回头,眼神温柔如水。 “哥……”温黄叫道。 李禛:“嗯?” “今天是去玉阑院请安的日子!”温黄说。 李禛:“嗯。” 温黄:“我担心去了以后,就回不来了。” 李禛:“为什么?” “因为李赟被宁国公带去了前院,李玉竹还关在祠堂啊!”温黄说:“我去了,她会不会……把我关起来打一顿?或者把我推进井里,对外说我自己失足掉进去淹死了……” 温黄越想越可怕,不想去。 李禛却问她:“你昨晚做噩梦了吗?” “没有!”温黄说:“我昨晚睡得很好。” “那你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想法?”李禛问:“我大颂以法治国,人命岂能儿戏?她不敢,她也不会。” “万一她会呢?” “跟宁国公世子之位相比,你与李玉竹的那点矛盾算什么?”李禛问。 “世子之位?什么意思?” 李禛今日格外有耐心,跟她解释说:“有你在,我若承袭爵位,朝中很多人都会反对。” 温黄瞪大眼睛:”为什么?” 第139章 和离的原因 李禛说:“门弟之见。你玷污了贵族特权。” 温黄:“……” “所以,放心!她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好好保着你坐稳我大娘子的位置。”李禛说:“当然,她肯定不会让你舒服了,但是有祖母在,出不了什么大事。你谨言慎行就行。” 温黄松开他,一时有些蔫蔫的:“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想跟我和离的原因?世子之位?” 李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 温黄没想到,高丽华不但没有为难她,打她,暗杀她,竟然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示弱起来。 “我真是糊涂!冤了你!”她拿个手绢捂着嘴,眼睛红红的:“昨晚上我一晚上都在内疚中度过的。大儿媳妇,你能原谅母亲吗?” 温黄不由感叹,这位的慈爱与狰狞,当真是切换自如,演技精湛。 不过,并不高明。 温黄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说:“夫人,您别这样说,让我情何以堪?” “是啊!”今儿柳小娘也在那里,劝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换了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对自己撒谎!夫人,您就别哭了,让大娘子心里也不好受不是?” 温黄点头。 高丽华拉着温黄的手:“好孩子,亏得你大度!你比玉竹可懂事太多了!那个冤孽啊!” 说到那个冤孽,高丽华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眼眶又红了。 “夫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柳小娘说:“三姑娘才多大啊?如今一个人被关在祠堂里,还要跪着,还不许吃饭……这已经过了一整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高丽华闻言,更加忧心了,眼眶立刻红了,眼泪也是直打转。这回看着倒不像是假的。 “大娘子。”这时,柳小娘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跟国公爷求求情!好歹先把三姑娘放出来,别饿出冻出什么病来啊!” 温黄沉吟片刻,说:“我怕国公爷见了我,更生气。不如小娘先去求情?如果求不来,我再去求祖母试试。” 柳小娘说:“我去求过啦!根本不行。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好歹先去试试,何必再去老夫人那里拐个弯?还劳烦她老人家跟着闹心。” 温黄还想继续推拒,高丽华说:“儿媳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去试试!就算国公爷见了你更加生气,我也不会怪你的!” “就是就是,夫人都这样说了,你就去!”柳小娘说:“我知道他现在在哪,我陪你过去?” 温黄眼看推辞不掉了,只好答应:“好……” 柳小娘在女使的搀扶下有些费劲地站起来,说:“走!” 温黄也不去扶她,也不靠近她,离得远远的,跟着她一起走了。 自从青果说柳姨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的时候开始,温黄就对她身上的味道很敏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药味似乎越来越重了。 她怕人突然流产了讹着她,都不敢靠近她,一路上离得远远的。 第140章 先给她名份 不过是她多虑了。 两人到了前院找到宁国公,柳小娘都一点没事。 说明了来意,温黄也情真意切地求了宁国公,宁国公便说,让李玉竹写一篇千字自省书给他看,若她真的知错了,可以提前放出来。 “我就知道,公爷疼女儿。”柳小娘笑得很欣慰:“这样,大娘子心里也能过意得去了,是不是?” 温黄点头。 宁国公貌似很不想看到她,直接赶人:“说完了?都回去,我还有事。” 柳小娘却说:“公爷,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宁国公问。 “就是关于束束。”柳小娘很是头疼的样子:“之前夫人有意将束束许给禛哥儿为妾室,大娘子也没有意见,是大娘子?” 束束,就是柳小娘的侄女,柳束束。 温黄听到她提起这两个字,就感觉她要坑自己。 七出之条,乃不事公婆、无子、淫僻、恶疾、嫉妒、口舌、盗窃。 当时为了不让高丽华抓住“嫉妒”的把柄,她的确表过态,说自己没意见,只看李禛的意思。 自己说过的话,噎死了也得认。 温黄微笑点点头,对宁国公说:“母亲的安排,自然是为官人好,我只有感激母亲的,哪能争风吃醋拒绝呢?” 柳小娘微微挑了挑眉,笑道:“公爷瞧瞧,您大儿媳妇多么懂事!” 宁国公面无表情:“你们到底想说什么事?” “是这样的,当时提起来,禛哥儿却拒绝了,说是要专心备考。” 宁国公说:“他是应该专心备考。” “可是如今,马上要过年了!我家里……来信问情况,说要是不成,就赶紧把人送回去,还能赶上过年。”柳小娘说:“我想回信,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于是我就去问夫人,该怎么跟家里人回复,夫人就说,先给她名份,等明年禛哥儿考完了再过礼不迟。夫人让我来问问您行不行,行的话,我就把束束留下,就不送回扬州去了。” 宁国公沉默片刻,说:“这种事情,究竟是要他自己喜欢。等他回来问问他,只要他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柳小娘目光闪了闪,笑道:“好!妾身明白了!那妾身先告辞了。” 宁国公“嗯”了一声。 于是,温黄和柳小娘一起往外走去。 刚到门口,却见到了罗小娘,挺着大孕肚,带着玉姝小姑娘,身后的仆人提着食盒,正好面对面碰上了。 她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先打招呼,笑问:“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啊?” 温黄说:“柳小娘带我来,帮三妹妹求求情。” “这样啊!”罗小娘说:“我也是来求情的呢!还特地吩咐人做了吃的。” 柳小娘的眼神在罗小娘的肚子上打了个转,似笑非笑地说:“大娘子面子大,公爷已经松口了,你怕是白忙活了!” 罗小娘却并不恼,微笑说:“那我可就放心了!白忙活也开心!” 说着,她继续往里面走去,说:“大娘子,你们先忙,我把东西送进去。” 温黄点头。 罗小娘便敲门进去了。 第141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小娘站在那里不动,捂着肚子似乎不舒服的样子。 温黄问:“柳小娘,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柳小娘摇摇头,低声说:“没事,刚刚起得急了,有点岔气,你让我缓缓。” 这时,就听屋里传来国公爷的声音:“你这么大的肚子了,不好生在房里歇着,还操心我做什么?我还缺口吃的?” 罗小娘的声音传来:“可不是给你吃的!这是麻薯饼,以前赟哥儿去我那里,很喜欢吃,我是给他做的。我还带了玉姝来,让她陪着弟弟玩,有了玩伴,他就不会哭闹了。” 宁国公语气温柔:“你有心了。” …… 门口有人守着,柳小娘也不好装太久的岔气,缓缓地下了台阶,跟温黄一起往回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夸赞温黄大方贤惠,又感谢她愿意接纳束束。 温黄淡淡应付着,依旧离她远远的。 到了岔路口,柳小娘就跟温黄说,她要再去找夫人回禀,让温黄先回去。 温黄就带着燕微和晴儿先回去了。 路上,她一直都没讲话,眉头微锁。 燕微悄悄问她:“大娘子,您……真的愿意让柳小娘的侄女进门吗?” 温黄看了她一眼,很虚伪地装着贤惠:“夫人和国公爷都没意见,想必是个好的。” 燕微:“可是将军肯定不会同意!” “是啊!他不会同意。”温黄说:“所以我一时想不明白,她们明知道官人不会同意,这是在干什么呢?” 燕微一愣,一时也想不明白。 三人回到泰禾园,苏妈妈见温黄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松了口气。 温黄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找苏妈妈来问。 主仆两人关上门来,温黄就将今日柳小娘带她去国公爷那里的事情说了:“......我哥的脾气我知道。那边送来的人,不管是翠翘和春娇那样的仆人,还是柳束束这般的妾室,怕是都不会收。国公爷也说看他自己,我想不明白,她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苏妈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说:“也许柳小娘说的是实话?就是家里来信催,讨个说法而已?” “嗯......难道是我想多了?不过,不是说她本是扬州瘦马出身?那柳束束,真的是她的亲侄女吗?”温黄问。 苏妈妈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晴儿的声音:“大娘子,柳小娘求见。” 温黄挑眉,跟晴儿说:“你叫青果来伺候。” 然后,她又低声跟苏妈妈说:“我们也不用瞎猜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妈妈点点头。 温黄亲自迎了出去,露出个惊喜的笑容来,问:“柳小娘,您怎么来了?” 柳青黛笑道:“怎么?不欢迎啊?” “哪能?快请进来!”温黄小心翼翼地让着她,让她进屋去坐了。 在她身边,还有个极为漂亮精致的女孩子扶着她。 她穿着身素色烟罗,肤色胜雪,大眼睛小嘴巴,微微一笑就有两个动人的笑涡。 瞧她的穿着打扮,并不是下人,如果温黄没猜错,这就是柳束束了。 第142章 怎么伺候? 果然,落座后,柳青黛就笑着跟她介绍:“这是我的侄女,柳束束。束束,快拜见大娘子。” 那柳束束便跪在温黄面前,准备磕头。 “诶?你这是做什么?”温黄忙侧身让开:“怎么一见面就行这么大的礼?” 柳束束说:“大娘子,请受束束三拜。” 说着,她强行磕了三个头,方才站起来。 “束束姑娘。”温黄说:“我这么说,这泰禾园里,一日三餐吃什么,我是可以做主的,但是纳妾这等大事,你给我磕多少个头都没用,还是男人做主呀!” “束束只是心里感激大娘子。”柳束束说:“束束愿为大娘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温黄瞅着她,笑了笑:“先坐!坐下说话。” 三人分主宾坐了,温黄吩咐道:“青果,柳小娘有孕在身,喝不得茶,给她上一杯温水。” 青果倒了一杯水,送过去给柳小娘。 顺便,眼神从她伸出来虚扶的手上瞟过,又从她敷了厚厚粉底的脸上扫过。 柳小娘笑着跟温黄寒暄:“大娘子尚未生育,却懂得很呢!” “孕妇碰不得茶酒,是常识嘛!”温黄说:“柳小娘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是有事要跟我说?” 柳小娘点头,说:“是这样,我娘家的信,是咱们府上在扬州的一处产业的管事捎来的。刚刚我去见夫人,夫人就跟那管事说,让他给我娘家带个口信,就说束束留下了。” 高丽华这样也太急了,李禛还没表态呢! 但是,她是自己的婆婆,温黄自然不好置喙。 所以她沉吟着没说话。 “但我还是担忧。”柳小娘又说:“这事,最终还是要落在禛哥儿身上不是?我就跟夫人说,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到时候再把人送回家去?那我真是……这张脸从京都丢到扬州去了!” 温黄:“小娘顾虑得有理,我也这样想。” 柳小娘点头:“夫人就跟我说,男人哪有不爱美娇娘的?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让束束多在您和禛哥儿身边伺候着,先眼熟眼熟,到时候——说不定等不到春闱,他就同意了呢?” “伺候着?”温黄看向她:“怎么伺候?” “您就让束束多来伺候伺候您梳妆打扮,陪您说说话儿,再不济给您弹弹琴唱个曲儿什么的也行!”柳小娘说:“就是……请大娘子安排,让她可以多跟禛哥儿照照面。” 温黄微笑:“束束姑娘还会弹琴唱曲儿啊?” 柳小娘说:“不瞒您说,我们柳家,原本是皇商。十几年前,受当时的大事牵连,我们家人都被流放,我和束束,都沦落到了瘦马行,后来陛下六十大寿的时候,大赦天下,我父兄也在特赦范围之内,总算回来了,把我们两人都赎了出来。” 温黄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们虽然是清白之身,但究竟去过那种地方。”柳小娘满脸的悲苦之色:“这辈子,不可能嫁给正经人家做正头娘子了,只能与人作妾。” 第143章 干什么呢你? 柳束束忙说:“姑姑,您别想以前的事了,大夫吩咐过,不可伤心、生气,免得动了胎气。” 柳小娘点头,不太好意思地看向温黄,说:“让大娘子见笑了。” 温黄被她这一顿卖惨,真实卖出几分同情来,说:“世上之事,本来就不可能人人都能顺遂如意,柳小娘如今进了国公府,已经是极有福气之人。” 柳小娘勉强露出一分笑意来,说:“大娘子,那我就先回去了,让束束在您这里呆着,好歹今日,在禛哥儿面前打个照面。” 温黄想了想,说:“行!柳小娘就放心,我会好生照顾束束姑娘的。” 柳小娘喜出望外,站起来温黄行了礼,留下柳束束,告辞走了。 温黄送她到了门口,然后回去,看向柳束束。 柳束束貌似并不像柳小娘那般八面玲珑,被她看得有些拘束的样子,小声说:“大娘子,要不妾身给您唱个曲儿?” “好啊!”温黄说:“你除了唱曲儿,还会些什么?” 柳束束说:“妾身会跳舞,会弹琵琶、弹琴,会吹笛子,会下棋,也会些诗词。” 温黄:“这些,都是在瘦马行里学的?” 柳束束点头。 “他们还教你们什么?” “梳妆打扮,礼节礼仪,还有……伺候男人的房中术。”柳束束低着头说。 “咳咳。”温黄笑了一下,说:“你就一样一样表演来,我看看。” …… 李禛回家来,就听到屋里响起了琵琶声,还有个女子在唱歌,歌声悠扬,很是动听。 他皱着眉头走了进去,就看到他大娘子坐在榻上,正如痴如醉地看一个漂亮的女子弹唱。 那表情,莫名让他想起五皇子风花雪月时的表情。 他咳了一声,打断了和谐的气氛。 柳束束跟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般,紧紧抱着琵琶,站了起来,垂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却又用眼尾去勾李禛,那模样,说不出地惹人怜爱。 “干什么呢你?”李禛问温黄。 “你回来了?”温黄笑道:“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小娘的侄女,柳束束。” 听到这个,李禛顿时黑脸,危危险险地盯着她:“柳束束?” “是这样,是我跟她一见如故,留她在这里玩的!”温黄说:“你不知道,她什么都会,着实是个大才女呢!” 李禛没说话,只看着她。 温黄被他盯得发毛,转头对柳束束说:“束束,将军回来了,我就不好再留你了,改日我再找你一起说话。” “是!”柳束束屈膝行礼:“妾身先告退了。” 她抱着琵琶,袅袅婷婷往外走去,温黄这时才发现,她穿的衣服与众不同,比日常所见的裙子衣裳都要紧身,包裹出极美的身体曲线,玉颈蜂腰,摇曳多姿,性感漂亮,她纵然是个女子,也被那摇曳的腚部晃得心动。 扬州瘦马,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看够了吗?”突然,李禛阴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呃……”温黄冲他笑:“她好美啊!又会弹唱,又会跳舞,还会吟诗作画、下棋打牌,性子也跟个小白兔一般绵软好捏,谁要娶到这样的女子,简直是太享受了哇!渍渍。” 第144章 我没用力 李禛凉凉地看着她:“瞧你的模样,好像你很想娶了她?” 温黄:“我要是有那功能,我就……嘿嘿嘿……” 李禛突然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温黄捂着屁股,瞪大眼睛看着他:“你……” 李禛也怔愣了一下。 大约是刚刚她一直盯着人家屁股看的缘故,他不知道怎么,就打了她屁股一下,小屁股只有他一只手那么大,但格外的紧、翘、弹…… 他将手背在身后,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一脸正经说:“你以为她真的跟表面上的那般无害? 不过是精心打造出来的玩偶,不仅能攻克男人,还善于瓦解家中主母的防线! 她要是表现得心计满满或咄咄逼人,你还能留着她? 绵软好捏拿,才是她们真正厉害的地方。” 温黄:“哇!你还挺懂嘛!” 李禛斜了她一眼:“以后再让我在泰禾园看到她,我就把你跟她一起撵出去,到时候你看看她还会不会给你唱曲儿!” 温黄被他逗笑了,说:“哥!你听我说嘛!我今儿之所以留下她,是有所顾虑,我是怕人家讹咱们!” “什么意思?”李禛问。 温黄把青果的发现跟他说了:“……今日青果发现,她用的药越发重了,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李禛皱眉:“真的?” 温黄点头:“我是越想今天的事越觉得奇怪。 夫人为什么不经你的同意就让人捎信回扬州? 她是觉得你不敢反对她吗? 可是你上次才提着剑打了她的人呢! 她不可能这样以为。” 李禛:“你是说,柳小娘孩子保不住,和这件事有关联?” 温黄点头:“我不敢肯定,但是今天柳小娘在这里说什么不能动气,不能伤心,免得伤胎气什么的,我就突然想到,夫人是不是就觉得你会断然拒绝这桩事情,然后柳小娘骑虎难下,丢了颜面,就……就假设,突然流产了,这个事,不就落到你头上了?” 李禛皱眉。 “你想想,父母都同意的事情,你反对,你就是忤逆父母!”温黄说:“再因为忤逆,整得你父亲的妾室流产,那传出去……我不懂朝堂的事情,但是我猜,指不定比你诱拐我私奔更严重呢?那些想整你的人,是不是该弹冠相庆了?” 李禛眼神深幽地看着她:“你倒是想得周到。” 温黄撇嘴:“那你还打我?” 李禛瞥了一眼她的屁股:“打疼了吗?” 温黄:“有点。” 李禛:“……我没用力。” “我不仅得忍着膈应招呼柳束束,我还被你打。”温黄认真说:“你得补偿我。” 李禛:“怎么补偿?” 温黄眼珠子转了转,踮着脚,凑到他面前,很近的地方。 李禛的呼吸顿时不稳,她……想要什么补偿? 该不会是……要他吻她? “钱。”温黄说:“你什么时候发俸禄?” 李禛眼神渐渐凉下来,没好气地问:“要钱就要钱,凑这么近做什么?” “免得被人听到啊!不好意思。”温黄说。 李禛深呼吸:“明日发俸禄,我已经让宗扬帮我带回来。” 温黄咧嘴笑:“……太好了!手里只有二两银子的日子,心里总发慌!” …… 第145章 你亲自去! 第二日上午,温黄照例去老夫人那里。 然而没过多会,竟下起雨来了。 气温也迅速下降,冷嗖嗖的。 老夫人望望天,对温黄说:“下雨了!” “是啊!”温黄说:“而且降温了,祖母您加件衣服!” 老夫人说:“这个季节下雨,往往都能下一天。” 温黄:“也不一定,有时候也一会就停。” 老夫人:“那也有可能下一天不是?” 温黄:“嗯。” 老夫人看向她:“嗯?你嗯一声就完了?” 温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站起来,不太确定地说:“我去帮您拿衣服?要不干脆生个炉子,驱驱寒?” “你哪里像是做人娘子的?”老夫人问:“下这么大雨,你就没想过要赶紧给禛哥儿送辆马车去?要不然他怎么回来?淋着雨骑马回来啊?” 温黄说:“这……要送也得等到下午?要不然,万一下午雨停了,不是多此一举吗?” 老夫人:“那万一他们提前放学了呢?” 温黄:“……” 她竟无言以对。 “现在就送去,厚披风、衣服、伞、防水皮靴,都要带着,你亲自去!”老夫人说。 “啊?让车夫赶过去就是了,我还用亲自去送啊?” 老夫人一指头点在她脑袋上:“去!把东西亲自送到他手里去!懂不懂啊?” 温黄捂着脑袋,无奈地看着她。 这老太太……是让她去李禛跟前刷好感吗? 还是去宗府宣示主权? 不管怎样,老夫人吩咐,她只有遵从的份。 总不能寒了这府上唯一一个支持者的心。 她叫沐节准备马车,然后她又给李禛准备了披风、衣服、鞋子之类的一整套,坐了一辆马车,又赶了一辆空车,亲自送去了宗府。 宗府离李府不远,走过两条街就到了。 跟李府一样的威风凛凛,大门口挂着牌匾,写着:宗宅。 温黄想起宁国公大门口的牌匾,乃是“宁国府”,顿时感觉出不同来。 在大颂,只有有世袭国公爵位和带“王”衔的家宅,才能称用“爵位”加“府”来挂牌匾。 宗太傅家里的门第,还是比宁国公府要低些。 温黄整理了一下仪容,吩咐人去跟门房说。 不一会,大门旁的车行道门被打开了,来了个宗府的门房,上了他们的马车驾驶位,跟车夫并列坐着,指示他们赶车的路线。 最终,两辆马车都停在一处大棚式的大房子里,可以看到里面停了好些马车。 跟车棚相接的,有带瓦的步行长廊,直通住区。 温黄让青果和晴儿分别拿了衣服、雨伞、鞋子等物,在下人的引导下往那长廊走去。 走到一半,就见王淮南匆匆赶来,接她来了。 “哎哟!送衣服来了?”王淮南掩嘴笑了一下:“你是多怕你家官人在我家冻着?” 温黄脸上有些发烧,说:“是老夫人非要我送来的,还说要把衣服亲手交到他手里。” “哈哈哈!”王淮南挽着她一起走:“老夫人对你还挺好。” 温黄点头:“整个国公府,就数老夫人对我最好了。” 第146章 咦~~哇~~ “诶!对了,上次的事情,有些眉目了。”王淮南说。 温黄:“什么眉目?” “我家的车夫,突然失踪了!”王淮南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们怀疑可能跟他有关。” 温黄沉默片刻,说:“你家的车夫为什么要杀我啊?我跟他无怨无仇的。” 王淮南说:“只有找到他才知道为什么了。” 温黄点点头,没说话。 王淮南带她穿厅过堂,走了好一段,来到了一处廊檐之下。 然后她指着对面说:“偌,他们平时就在那间教舍上课。” 她所指的教舍,是一处极为雅致的所在。 周围有青松,有翠竹,有梅花,有木兰,还有桂树。 雨还没停,只小了许多,毛毛一般地飘着,不会淋湿人,但会把头发弄成一缕一缕的那种。 空气中充满着湿润的气息,从教舍后延伸过来的偌大而茂密的桂枝,被雨打落,飘了一房顶的桂花。有风吹来的时候,又有花瓣飘飘扬杨落到了庭前,香气溢满整片地方。 教舍前方是一片青石砌筑过的小园子,此刻温黄便是隔着小园子,望着教舍。 四间明亮的窗户,都卷着窗帘,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看到之后,温黄不由愣了一下,问:“你们家上课,男女都在一起的?” 王淮南说:“自然不是的!祖父只教这一届的应考举子。她们……应该是进去避雨了。” 说着,她指着不远处搬到廊下雨水未干的十来张桌椅,说:“瞧瞧那些桌椅,是四妹妹他们开诗社的时候用的,怕是突然下起雨来,就进教舍去避雨了——她们今日开的是桂花诗社,就摆在教舍后头的百年大桂树底下。” “诗社啊?”温黄说:“真是风雅。” 王淮南笑着摇摇头:“反正我是玩不来这个,我的诗蹩脚拿不出手,我更喜欢骑马、出去游玩这些!就像上次我们去钓鱼,我是最喜欢的!” 温黄说:“我瞧着你也是个喜动不喜静的性子,其实我也是个呆不住的,未出嫁时还好,乡下地方也不讲究那么多,爱去哪去哪,这段时间在国公府,转来转去就是那一亩三分地,怪闷人的。” “哈哈哈!是!回头,我再约你,我们一起去爬山!”王淮南笑道。 温黄点头,说:“劳烦你,让人去把他叫过来!” 于是,王淮南派了自己身边的女使,去把李禛叫过来。 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女使。 王淮南说话爽快又大声,那女使也是,过去就喊了一嗓门:“李将军,你家娘子给你送伞来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屋里顿时传来好些“咦~~”“哇~~”之类的声音。 然后许多脑袋都凑到窗户边,门边往这边看。 不一会,李禛挺拔的身姿出现在门口,越过青石院,来到她面前,看不出什么情绪。 温黄略有些不好意思,说:“祖母让我来给你送伞,还有披风,衣服鞋袜。马车……马车也驾来了,就在他们家车棚里,你下午回去的时候,就坐马车。” 第147章 李禛的娘子能不会作诗? 说着,她拿过装衣服的包裹和伞,往李禛那里递。 李禛微微点头,伸手要接,岂料,这时突然伸过一只手来,将东西都抢了去。 温黄诧异看过去,看到个漂亮俊秀的少年,满脸眼恶作剧的神色,说:“听闻我侄媳妇美貌无双,今日可得好生瞧瞧!” 这位,是温黄在宫宴上见过那位花一千两金子买只鸡的五皇子。 他憋着坏,睁大眼,上上下下扫了温黄一圈,对李禛说:“也不怎么样嘛!比我家月奴不知道差了几个等级!你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诶!” “闭嘴你!”李禛一把将东西抢了回来:“回去!” “李禛,这是你跟舅舅说话的语气吗?”五皇子也冲他吼。 李禛不理他,走了两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五皇子的视线,对温黄说:“你先回去。以后再碰到雨雪天气,不用给我送东西来,宗府不缺马车,我借一辆回去就是了。” 温黄点头,转头就走。 “诶!你别走啊!”五皇子从栏杆翻过来拦住了温黄的去路。 温黄看着他:“五皇子有何指教?” “你认识我啊?”他诧异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了:“对对对,你在我爹过生辰的时候进宫了……那正好,我也不用跟你自我介绍了,你别走,过去一起参加桂花诗会!” 温黄说:“五皇子请见谅,我不会作诗。” “开玩笑!李禛这、么、厉害的状!元!之才,他娘子能不会作诗?”五皇子阴阳怪气地说。 温黄:“真不会。” “别害羞!你瞧瞧,那么多姑娘都在呢!又不会吃了你!”五皇子突然拉了她就走:“来都来了!转身就走不合礼仪不是?走走!好歹去认识认识打个招呼!” “我真不会!诶!你放开我!这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温黄被他拉得直往院里走。 “跟我说什么体统不体统?”五皇子露出一脸长辈慈爱的微笑,说:“你知道我跟李禛是什么关系?我是他亲舅舅!三亲三不亲,娘舅为大,知道吗?” 温黄回头看了李禛一眼,他瞧着五皇子,满眼想揍他又忍着的神色。 等她再回头,她已经被五皇子推到一众女子面前。 夫子可能并不在,她们全都跑出来了。 为首的女孩子便是东道主宗敏和宗画。 宗敏皱着眉,一脸膈应之色。 宗画则微笑着,看起来温柔无害好相处。 五皇子兴致高昂地说:“你们听好了!这位,是李禛的娘子,本殿的亲外甥媳妇——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温黄冲各位姑娘行了个礼,说:“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奉家里祖母之命,来给官人送些御寒衣物,实在是不会作诗,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要走。 “诶!”岂料这时,宗画却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牢牢地。 温黄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冷。 “五皇子说得对,来都来了!就算不参加我们的诗会,好歹大家认识认识嘛!”宗画热情地说:“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温黄也不好再走了,跟着她一起去认识认识。 第148章 他还护着她不成? 宗画先向其他姑娘介绍温黄,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李禛哥哥的娘子,姓温!” 众女都打量着她,有的好奇,有的不屑,有的充满着酸溜溜的敌意。 “温姐姐,这四位,是我的堂姐和表妹们。这位是二嫂的妹妹,王六姑娘。这位你应该认识?刘七姑娘,是您未来的妯娌呢!” 温黄冲刘明秀微笑点头,说:“见过了。” 刘明秀却一副很丢人的样子,皱起眉头,凶巴巴地冲五皇子问:“赵咸余,你把她拉来做什么?” “参加诗会啊!”五皇子满眼戏弄之色,说:“她可是你未来大嫂!你不好生叫一声大嫂,行个礼,冲我嚷嚷什么劲儿?” “我去你的!”刘明秀气冲冲地往里面去了。 五皇子冲她的背影撇嘴。 “别理他们!他们只要一见面,准要吵架的!”宗画掩嘴笑了笑,继续介绍说:“还有这两位,她们是蔡大相公家的千金,蔡十娘和十一娘。” 温黄闻言,不由多看了这两位一眼。 即便原来的温黄见识并不广泛,但也知道,“大相公”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就是整个国家里最有权势的那个臣子。 仅次于官家。 大颂重文轻武,朝政基本上都掌控在宰相手里,宰相的女儿,身份也是非常尊贵了! 温黄不敢得罪,先屈膝行礼:“你们好。” “我呸!”然而,那位蔡十一娘却忒不客气,直接啐了一口说:“宗敏,你们家是怎么回事?这种不要脸的东西也放进来?也不怕沾了晦气!” 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不敢说话,有的偷笑。 “蔡小娘子。”这时,宗扬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我家要招待什么样的客人,可能还不需要你来教!你若嫌晦气,尽可以家去!反正雨也停了。” 蔡十一娘气结:“你——” “好了!进去!”蔡十娘明显不像蔡十一娘那般口无遮拦,拦住她,低声说:“别乱说话!这里可不是在家里!” 说着,她冲后面使了个眼色。 蔡十一娘往后看了一眼,便看到李禛站在她们这群女子后面,一手拿着披风,一手拿着雨伞,沉脸冷目地看着她。 蔡十一娘心里顿时颤了颤,转身拉着她姐姐进去了。 走远了几步,温黄就听到她在嘀咕:“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还护着她不成?” 气氛明明很尴尬,但宗画满脸含笑,跟没发生任何不愉快一般,跟温黄说:“刚刚,我祖父让我们两边斗诗呢!你也进去坐坐,就当给我们女子这边凑个阵势,加油鼓气了!” “诶!对了!”五皇子在旁笑嘻嘻地说:“宗画最会说话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走走!” 温黄再要执意离开,便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了。 她瞅着他们,说:“行!我就进去长长见识,看看你们写的好诗。” 说完,她转身进了教舍。 教舍很大,比后世通常的教室还要大一倍不止。 他们用一块影壁从中间隔挡着,几位公子哥儿在那头,女孩子们在这头。 第149章 赵咸余 但是,那影壁太短,只要不正对着影壁,其他位置完全可以看到对面的人。 就例如温黄,此时被宗画带到靠后的空位上坐下,她就完全能看到那边的情形。 李禛和宗扬关系着实不错,座位在一块,伸手就能够着的距离。 上窜下跳的赵咸余就在李禛座位的正前方。 还有几位年轻人,都探头探脑地偷看她。 “温姐姐,我们题目便是桂花,立意、类别不限。纸笔在此,你也试着做一首!”宗画给她送来了纸笔,颇为调皮地眨眨眼,弯腰跟她耳语说:“我祖父今日正好讲诗词,让我们跟他们比试呢!你也帮帮我们,别让他们太瞧不起人了!” 温黄:“我真不会作诗。” 她能背很多诗句,能鉴赏好坏,偶尔触景生情,也能写出些诗句来,但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体系完全不同,写诗这种事,从未试过。 “你就别客气了!随便作一首,我们又不会笑话你!”她把笔塞进温黄的手里。 这时,王淮南也进来了,大约是怕温黄尴尬,坐在她身边,皱眉瞪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冲她做了个鬼脸,说:“现在,我又为你们拉了两员大将!你们要加油哦!” 说着,他仿佛才想起来一般:“对了!外甥媳妇,你认字不?” “噗嗤!”好几个人笑了出来。 温黄托腮看着他,没说话。 不过,他问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为了让她回答,他继续说:“不认字也没关系,你就画一幅画!就画头牛,牛你肯定见过?就画一头牛被大风吹上天的样子!你见过牛被吹上天吗?没见过?我见过!” 他指着李禛:“就他!天天吹牛呢!牛都飞上天了!嗷嗷叫唤!” “赵咸余你闭嘴!”这时,刘明秀叫道:“你吵到我们了!” “你才闭嘴!”赵咸余毫不客气地回怼她:“你个丑八怪,没有资格跟本皇子说话!” 刘明秀:“你……” “好了!”这时,宗扬出声说:“夫子马上就要过来了!都安静会!五皇子,好歹你也要写出一首来,否则……你还想再试试你外甥分筋错骨手的滋味?” 赵咸余总算安静了,愤愤地回头看了李禛一眼,触到李禛寒潭般的眼神,又不太敢直视,一脸憋屈地回头,生气地拿过支毛笔来写字。 然而下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左瞅瞅右望望,一会又起身去看看前头的人在写什么,最后,一脸便秘的表情,在纸上写着…… 温黄好笑地摇摇头,因着大家都静默着,也不好说话,便拿过纸笔,在面前的宣纸上画了一条活灵活现表情神似五皇子的咸鱼,并打了个问号,碰了碰王淮南。 王淮南一见就懂,捂嘴直笑,也拿起笔来,在自己面前的纸上写了三个字:赵咸余。 温黄点点头。 这名起得……怕不是官家嫌弃他是多余的? 王淮南开始也没有动笔,后来,当她的眼神落在前面的王六姑娘身上时,她也开始动笔写诗。 第150章 桂花为题 没多久,她就做出一首五言诗来,然后细细琢磨修改。 温黄瞧着她的诗,着重写了桂花的香气,对仗工整,还颇有意境,但跟她背过的那些诗句相比,终究是少了大文豪的那种情怀和妙绝。 也即是说,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点。 “觉得怎么样?”王淮南皱着眉头低声说:“帮我看看?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温黄想了想,指着第二句“桂花开时满宅香”,提笔写了个“桂花开时宅隐香”。 王淮南眼前一亮,冲她竖起大拇指,然后重新拿了一张纸誊抄了。 刚抄完,宗扬那边出声:“好了,时间到,收卷。” 宗敏收女子这边的卷,到了温黄这里,温黄摆摆手,表示不会写。 宗敏看到温黄面前纸上活灵活现的咸鱼,看了她一眼。 其实她也怀疑温黄不认字,但是,这绝对不是不会拿笔的人能画出来的。 她没说什么,又转而去收王淮南的。 最后两边的诗词都汇总到宗扬那里。 因着每张都有署名,赵咸余凑过来,快速翻动着找名字,最后问:“咦?怎么没有我外甥媳妇的?” 宗敏说:“她没写!” 赵咸余跑过来,瞅着温黄的桌子,蓦然哈哈大笑,一把将她面前画咸鱼的纸拿起来给众人看:“你们看!你们看!她果然不识字!她画了条鱼!哈哈哈哈!” 温黄的绘画功底相当不错,还曾经拿过全国性的大奖。 这条咸鱼画得活灵活现,很是滑稽可爱。 李禛一见,一时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赵咸余最讨厌看到李禛笑了,李禛一笑,他就觉得在笑话自己。 李禛忍住笑,说:“没什么,你别闹了!” “什么叫我‘别闹了’?”赵咸余斜着他:“李禛,你是我外甥,你就是这么跟你舅舅说话的?你是不是应该毕恭毕敬地跟我行礼说,母舅大人,内子是个大字不识只会画鱼的文盲,还望您给晚辈留些颜面?” 李禛目光冷下来:“你再说?” “我就说怎么了?你牛什么牛啊?还不是娶了个乡下文盲?”赵咸余越说越来劲:“你娶了个文盲!以后你儿子也是文盲!你女儿也是文盲!鼻涕流进嘴里,口水糊到身上,头上长满虱子,长大了嫁给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哈哈哈——呃?” 突然,一张纸挡在他眼前。 赵咸余偏头一看,是温黄,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将一张写着字的纸怼到了他眼前。 “你干嘛!”赵咸余瞪大眼睛。 “五皇子!我们打个赌如何?”温黄问他。 赵咸余斜着她:“打什么赌?” “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文、盲!”温黄一字一句地说:“你要能写出比这好的诗,我和李将军就跪在你面前叫一百声娘舅,从此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鞍前马后,把你当祖宗一样伺候!但你若写不出来,就请你给我们道歉,并且以后,好生听他的话!” 赵咸余瞥了她几眼,抢过那张纸来,说:“那我就瞧瞧,你能写出什么玩意儿来!” 第151章 金枝玉叶中的狗尾巴草 “谁他n——”赵咸余转头,然后生生将“娘”字咽进了肚子里,老老实实叫了声:“夫子。” 宗太傅来了! 他却并未管赵咸余,而是定定地看着温黄写的那首诗,念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这是谁写的?” 大家都看向温黄。 宗太傅也看向她,诧异问:“咦?这位是?” “祖父,她是李禛的娘子,温娘子。”宗扬介绍说:“这首诗,就是她写的。” 温黄冲宗太傅行礼:“晚辈见过太傅大人。” 宗太傅诧异地打量了她几眼,说了句“竟会写诗?”,然后拿过所有的诗卷,挨个翻看。 翻完了,他看向王淮南说:“有点进步,不错。” 王淮南从来没得过宗太傅半句夸奖,闻言捂着嘴,满眼惊喜。 然后宗太傅没再点评其他,而是将手里的一摞纸随手一丢,只拿了温黄的那首桂花,举着说:“满屋的举子,居然没有一首及得上一个妇人之作!你们羞愧不羞愧?” 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 只赵咸余很不服气,说:“怎么可能!她一定是作弊了!是李禛趁我们不注意,帮她写的!” 李禛说:“你没注意,其他人都注意到了,是她自己写的。” 赵咸余:“我不信!” 他蹬蹬又拿来纸笔,摆在温黄面前:“有本事你再写一首!当着我的面再写一首,我才信!” 温黄肚子里装着几百首唐诗宋词,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文萃精华,她其实真不怕这个。 她只是不愿意拿别人的诗句冒充成自己的。 不过逼急了,她也就毫不犹豫地抡起大锤,锤向五皇子这条咸鱼。 温黄不再推辞,执笔快速书写: 秋夜望月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写完,就听到宗扬叫了一声:“好!诗好,字也非常不错!大气!”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充满着巨大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赵咸余眼见为实,彻底熄火了,鼓着腮帮子,牙疼一般哼哼:“也就……也就一般般啊!不怎么好!” “她的不怎么好,你的好?”宗太傅从纸堆里抽出赵咸余的来,没好气地念道:“屋后一棵树,还有一丛草,树是桂花树,草是什么草?” 他把那纸扔到赵咸余脸上:“你这叫诗?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的不好?还什么草!我看你就是金枝玉叶中的狗尾巴草!” 大家哄堂大笑。 温黄也忍不住笑。 这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的水平? 李禛要带他……怕是带不动。 赵咸余被群嘲得低下头,转动眼珠子,又委屈又恨地瞪向李禛。 你这是弄了个什么女人来?不是说是个种茶的吗?这年头,连种茶的也这么会写诗吗? 这一瞪,他发现李禛在看温黄,嘴角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这一笑,李禛整个人都流转着一种气场,一种能把女人融化掉的气场…… 第152章 村长的姓名 月奴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李禛的。 李禛却用这种眼神看温黄。 而他赵咸余,没人看…… 赵咸余心底生出一股愤恨,然后化作了一个想法。 他要是在温黄面前揭露出李禛残暴冷酷又爱装的本性,她是不是就会跟他一样讨厌李禛? 到时候…….李禛的女人讨厌他,哈哈哈!想想就觉得好解气啊! 赵咸余的眼神儿在李禛和温黄身上来回移动,满眼坏水儿。 …… “温娘子,你的诗很不错,字也好,不知师从何人?”宗太傅问温黄。 温黄说:“谈不上师从何人,就是小时候,在村里的学孰启过蒙。” “哦?”他看向李禛:“这说法倒是跟你一样,你们是同一个夫子教的?” 李禛说:“师娘负责女学孰,有时师娘不便,村长也教过她们。” “嗯……不错!很不错!”宗太傅貌似对他们村长起了很大的兴趣,问:“你们那村长,不知如何称呼?随随便便拿出一个学生来,竟都文采不俗。” 温黄说:“我们村长,姓明,名城,字远山。因着我们村叫做桑榆村,所以又得一号,叫桑榆先生。” 温黄怎么都没想到,宗太傅听了这个名字,竟突然一愣:“你说什么?明城?” 温黄说:“是啊!您听过他的名字吗?他早年,也中过举。” 宗太傅看看温黄,又看看李禛,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哈哈大笑了几声,说:“好!很好!贫贱之家的小小女子,胜过我满场的学生!这是又羞辱我来了是?很好!很高明!可太会埋汰人了!” 大家都一脸不解,包括李禛,他问道:“太傅,什么羞辱?什么高明?您在说什么呢?” 宗太傅冷冷看向他:“李大将军,你以后也不用来我这里了!你找他去!想必有他的辅导,你能考上状元!” 说完,他拂袖而去。 所有人都呆在那里,包括赵咸余。 李禛也满脸不解。 宗扬急忙拉着李禛就追了上去:“祖父!祖父!您怎么了?” 温黄转头问王淮南:“二嫂,宗太傅怎么了?” 王淮南:“不知道啊!” “呵!”这时,有人冷笑一声,说:“宗太傅的意思是,一个出身贫贱的农女,竟然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到他老人家的学堂里来冒尖出头,他老人家感到被侮辱了!” 温黄转头看去,说这话的,又是蔡十一娘。 从刚刚见面,她就对温黄非常不客气。 此时又来了。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湘绣锦衣,走动之时,流光溢彩,步履缓慢而尊贵,来到温黄面前,满眼嘲讽地说:“你长得再美,诗写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出身贫贱的事实!登不了大雅之堂!奉劝你,回去就自请下堂,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说不定宗太傅能消消气儿!” 温黄沉默片刻,问:“出身贫贱,就低人一等吗?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得到认可与尊重吗?” 蔡十一娘笑了笑,突然取下她手腕的一只碧绿晶莹,成色极佳的镯子,举到温黄面前给她看看,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掷,镯子摔得粉碎。 第153章 蔡十一娘 “看到这只镯子了吗?”蔡十一娘问她:“这只镯子,价值白银千两。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全家老小‘努力’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这些钱! 但是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赏人,随便可以砸碎了的小玩意儿!懂了吗?这就是你跟我的差别,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逾、越!” 顿了顿,她走到跟温黄擦身而过的位置,低声说:“就像你跟禛哥哥之间一样,不管你怎么腆着脸缠着他,你们也不是一类人!你就像沾在美玉上的草屑,令他明珠蒙尘,前程受阻!就不自惭形秽吗?” 说完,她冷冷一笑,踩着手镯的碎渣,往外走去。 姑娘们,举子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刘明秀觉得她摔镯子很帅,眼神有点崇拜又有点嫉妒。 宗敏微微皱眉,觉得有点过了。 宗画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挑起半只眉毛,嘴角微微含笑。 温黄转身,看着蔡碧云的背影,淡淡叫道:“蔡十一姑娘。” 蔡十一娘停下脚步,高傲地回头斜睨着她。 “我跟你,可能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温黄说:“因为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认同。 我认为,贫穷不是耻辱,富贵也非罪恶,做人贵在人品,是否贵重端方。 你出身优越,千尊万贵,随手砸掉一千两银子,但是,我并不羡慕你。 因为我与官人青梅竹马,琴瑟和鸣,我们都很安于现状,感到满足而幸福。 你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只觉得你无知,刻薄,粗俗且恶毒!你简直刷新了我们普通百姓对大相公府的认知!” 蔡碧云瞪大眼睛看着她,双眼跟要喷火一般。 “还有,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如你。”温黄走到她面前,因着比她高半个头,居高临下般地直视着她:“因为若干年后,我一、定比你有钱!但是你,却永远不可能比我美貌、比我有文采。将来你嫁人了,你的官人也不可能比我的官人更骁勇善战,更出身尊贵,更风采出众!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炫耀的?” “你——”蔡十一娘的脸渐渐憋红,却找不到更高明的话来驳她,突然抬手就朝她打过来。 “你干什么!”王淮南一把抓住她的手,怒了:“你够了啊!不过是个小娘生的庶女!到我们家来装什么金尊玉贵?人湘云是相府嫡女,还没跟你这样呢!” 蔡湘云,便是蔡十娘。 蔡十一娘,名叫蔡碧云。 蔡碧云怒视着王淮南:“王淮南!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个区区庶女,莫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公主娘娘?”王淮南一把推开了蔡碧云的手。“早听闻大相府宠妾灭妻不成个样子,如今可算是见识了!” “你——”蔡碧云气极,又要去打王淮南。 “十一娘!”蔡湘云一把拉住她,“你别闹了!我们走!” “你放开我!”蔡碧云一把推开她。 第154章 李禛那家伙,是个花花公子 “这是在宗家!要真打起来,你觉得吃亏的是谁?”蔡湘云又急又气地说,“快跟我走!要不然我就自己先走了!我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办!” 蔡碧云咬着牙,五官气得有些变形,指指温黄,又指指王淮南,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王淮南翻了个白眼:“我怕你啊?” 蔡碧云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蔡十娘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冲温黄行了个礼,说了声“对不住!”然后跟着走了。 “嘿!蔡碧云!走之前,先把你的垃圾扫干净!别扎到老子脚!”赵咸余看热闹不怕事大地冲蔡碧云喊。 不过蔡家两个女子都没理他,快步走远了。 “哈哈哈哈!精彩!精彩!”赵咸余乐得拍巴掌:“蔡碧云那个尾巴翘到天上的臭八婆也有今天!哈哈哈!外甥媳妇,你厉害!我连我爹都不服,我就服你!” 温黄看了他一眼,说:“五皇子,你没忘了我们的赌约?” 赵咸余一愣:“赌约?什么赌约?” 温黄:“你输了,就要听李禛的话,以后不能再跟他过不去了!” 赵咸余灵活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凑过去问:“你知道蔡碧云为什么跟你过不去吗?” 温黄没说话。 “因为,李禛。”赵咸余一脸鸡贼:“李禛那家伙,是个花花公子,到处招惹小姑娘,那蔡碧云只是其中之一,还多着呢!” 温黄看了一眼赵咸余身后,不动声色地问:“是吗?” “真的!”赵咸余举手发誓:“你别看他在你面前装得对其他女人爱搭不理的拽样,背地里,可贱了!不仅喜欢勾搭小姑娘,那些美貌少妇也不放过,还有那勾栏瓦舍里的——哎哟?哎哟哟!” 赵咸余突然觉得耳朵疼,呲牙咧嘴回身去看,就看到了李禛,他顿时鬼叫:“李禛!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居然敢揪你亲娘舅的耳朵!小心雷劈死你!” “再胡说八道试试?”李禛不揪耳朵了,改捏住他的胳膊。 以分筋错骨手的姿势。 “啊!不敢了!不敢了!你别!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赵咸余秒怂,趁着李禛稍微松了劲,一溜烟挣脱了,跑得远远的。 李禛看向温黄,说:“宗太傅下午不上课了,我们回家去!” “太傅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温黄问:“莫不是真认识我们村长?” 李禛摇头:“他不肯说。永平说,等宗叔父回来问一问,他或许知道。” 温黄有些忧心,没说话。 “别担心!”王淮南拍拍温黄:“祖父不知道多喜欢你家官人,刚刚只是说气话!” 温黄握住她的手,诚挚地说:“二嫂,今天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那蔡家姑娘……你会不会有麻烦啊?” “呵!我跟你说,那蔡碧云的小娘,一天到晚跑到我姐姐的婆婆面前造谣生事坑害我姐,我跟她们母女吵了不是一回两回了!”王淮南说:“所以,你完全不用觉得愧疚!你今天怼了她,我这心里不知道多痛快!哈哈哈!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小黄黄!” 温黄:“……” 第155章 都给你 李禛在旁问她们:“蔡碧云又说什么了?” 温黄说:“上车跟你说!二嫂,你先回去。改天我们再约!” 王淮南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去车棚的路上,温黄把他们走了以后的事情说给他听,然后有些忐忑地问:“我这一冲动之下,得罪了大相公的女儿,会不会给您和国公爷带来麻烦啊?” 李禛沉默片刻,说:“你不得罪他,该有的麻烦一样都不会少。你做得好,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会说你没有丢我国公府的脸面。” “真的?”温黄开心了。 李禛看着她瞬间开颜的样子,嘴角微弯,点头。 到马车那边,温黄发现宗府的下人在往他们家带来的马车里搬东西。 有布匹、粮食、油、盐、茶等,都是成包成包的。 “咦?他们在干什么?”温黄低声问李禛:“你不仅借钱,连这些也要从宗府借啊?” 李禛说:“这是宗二帮我领回来的俸禄。” “哦!是了是了!你昨日说了。不过,你们的俸禄,还发这些?” 李禛点头,拉着她上了另一辆空马。 上车以后,他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递给她,说:“还了永平的二十两银子以后的,都在这里了。” 温黄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三十多两银子。 再加上还给宗扬的银子,一共有五十多两,如果折合成人民币来算的话……大概有六到八万块。 这个年代的公务员,工资好高啊! 温黄有钱在手,心里不慌,就夸他说:“你的俸禄好多啊!不仅发这么多钱,还发这么多东西。” 李禛嘴角弯弯地笑了一下,声音又低又酥地说:“都给你。” 都给你…… 温黄在那一瞬间,却恍惚又看到了以前的温茶。 每次他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在她表示渴慕的时候,宠溺地说:“都给你。” 例如山上一年才成熟一次的美味野果。 例如他做的那些活灵活现的小玩意儿。 她得了以后,总是会特别开心,就是不仅仅是得到想要的东西那种开心,还有来自他的宠爱与在意…… 温黄看着他,突然说:“哥,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李禛:“什么?” “和离。”温黄说:“我也是才明白过来,我的存在,阻挡了你的前程,让你受了许多非议和嘲笑。只要你需要我走,我会走的,你看着安排,我都会配合你。” 李禛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袖中拳头收紧。 “我只有一个请求。”温黄继续说:“无论是你,还是我的娘家人,我都不希望你们再受到伤害。哥……我怎么想,我们都不应该是互相伤害的关系。” 李禛转头看着窗外,眼神尽力保持着惯常的冰冷自持,但温黄分明从他眼里看到隐藏的难过之色。 温黄感觉,他心里可能对自己是有些内疚的。 于是,她柔声说:“你也不用对我觉得内疚。你也看到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学会了很多。我离开了国公府,也会过得很好的。” 李禛隔了许久,说了一个字:“好。” 温黄没再说话。 第156章 逛街 其实之前,她内心深处,并不是很想离开国公府。 一来国公府的生活,例如洗澡之类的,会比较方便。 二来,在这个年代的女子,无论是被休还是和离,多少都会艰难些,她也不想自找麻烦。 三嘛……她也觉得,能嫁这么帅的老公挺难得,勉强能过的话,就凑合着过呗。 但是此时,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 李禛没有直接带她回国公府。 路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时,他突然问她,有没有想买的,去逛一逛。 温黄自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没在城里逛过街。 她顿时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雨过天晴的街道上,虽然水汽未干,但已经恢复了热闹。 汴京城的商贩之多,商业之发达,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遍地林立的商铺,有大酒楼,有小饭店,有卖包子的,有卖糕点的,还有卖布的,卖鞋的,卖杂货的,卖瓷器的,杂耍的,耍猴的,套圈子的,甚至还有明显是域外的车队、骆驼队当街走过,穿着奇装异服的美女在当街表演…… 温黄一路上把碰到的小吃都吃了个遍,但凡是觉得好吃的,就买了不少,准备回去分给泰禾园的人一起吃。 后来又看了几场惊险刺激的杂耍,早把刚刚的伤感抛到了九霄云外,蹦蹦跳跳好生开心。 李禛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却并不是很开心,一路只沉默着,帮她提着东西。 回到宁国公府,李禛让人直接把马车赶进了泰禾园卸东西。 温黄下车就招呼:“苏妈妈,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快让大家来拿!” “有好吃的!”青果第一个冲出来,爬进马车里,欢天喜地地拿了个圆形的小食盒下来,打开一看,全是糕点。 “咦?栗子糕!而且是杭记的栗子糕!”沐节伸手就抢了一块塞进嘴里。 青果:“沐节你不许抢!” “我就抢怎么滴?大娘子知道我喜欢吃栗子糕,这肯定是特地给我买的!”沐节满嘴沾满栗子糕,含糊不清地说。 “才不是给你买的呢!是给我买的!我也爱吃!”青果将盖子盖上,双手抱着护食。 谁知,沐节动作又快又灵活,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就把食盒抢了过去,转身就跑。 青果急了,追着他跑:“还给我!臭沐节!你把糕点还给我!” 然而,沐节跟个猴子一般,东窜西跳,青果怎么也追不上。 突然,他动作骤停,僵在那里,叫道:“国公爷!” 青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果然是国公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车子后头,黑着脸,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父亲。”李禛两人听到声音走过去,问:“您怎么来了?” 宁国公的眼神落在沐节手里写着“杭记”两个字的糕点盒上,沉着脸问:“去哪里了?” 李禛说:“今日宗太傅放学早,我就带着温黄去街上走了走。” 宁国公声音突然高亢:“是他放学早,还是你被赶出来了?” 泰禾园忙忙碌碌的下人们,都被他这一声顿喝给吓到了。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园子外面路过的下人,也都探头探脑地偷窥。 第157章 色令智昏 “你都被宗太傅赶出来了,居然还有心情跑去逛街?”宁国公一脸不可思议之色:“以前听‘色令智昏’几个字,我还不信!今儿见了你,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色令智昏? 温黄不敢说话,但她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天晓得!她连李禛的手都没摸过! 她是说,带颜色的那种摸。 李禛:“父亲——” “你说!是不是被赶出来了?”宁国公打断他,怒问。 李禛:“宗太傅的确说,让我以后不用去他那里上课了。” 宁国公:“为什么?!” 李禛:“因为……在他面前提起了我们村长的姓名,他不知为何,便大发雷霆。” “你们村长?”宁国公大概还不清楚细节,闻言就是一愣:“就是给你启蒙的那位村长?” 李禛点头:“是!也没说别的,仅仅是提到他的姓名,不知是何缘故,他突然就很生气。宗扬说等他问一问宗叔父,回头再来找我。” 宁国公皱着眉头想了想,问:“你们村长叫什么名字?” 李禛回答:“我们村长是外来户,他姓明,名城。字远山。” 没想到,宁国公一听这个名字,竟也突然浑身一震,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禛说:“他叫明城,字远山,号桑榆先生。怎么了?不会您也知道他?” 宁国公眉头紧皱:“他多大年纪?” 李禛不太清楚,用眼神询问温黄。 温黄便回答说:“今年刚好满六十。” “六十……”宁国公掰着指头算了算,又问:“他的眉心,是不是有颗痣?” “是啊!您真的知道他啊?”温黄好奇地问。 “明城……难怪……”宁国公皱着眉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在温溪?还正好成了你们的夫子?” 李禛不解:“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国公说:“二十多年前,他在殿试的时候,因为出身寒门,还有他的策论内容涉及当时一些敏感的问题,本来是状元之才,最后,先帝只给了他最后一名。 此人气愤难平,就在那届进士面圣谢恩之时,当着先帝的面,弃了功名而去! 先帝气得下旨,废除他的进士之名,而且令此人三代以内都不许参加科考!” “这跟宗太傅有何关系?”李禛皱眉问。“他为何一听村长的名字,就如此气愤?” “宗太傅就是那一届的状元!”宁国公说:“那明城,后来在宗太傅骑马游街之时,当街写了一首诗嘲讽宗太傅,意思大概是,他为了夺得状元,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捡了他吃剩下的,还沾沾自喜,着实可笑可怜什么的……这首诗,当时流传挺广。” “难怪……”李禛说:“这首诗让您都能记到现在,想必当时对宗太傅造成过不小的影响,也难怪他如此反应了。” 宁国公点头。 温黄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脑子里出现村长的样子。 他总是穿着一身朴素的麻布衣,动作慢吞吞的,说话也慢吞吞的,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脾气好得不得了! 宁国公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第158章 是不是你? “会不会……只是重名啊?“温黄不敢置信地问:”我们村长年轻时也中过举,但是说……考了多次没考中啊!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桩事?” “姓名,小字,年龄,额间痣都对得上,肯定是他!”宁国公说。 温黄皱眉:“三代不许考……我们村长这么可怜……” “他可怜?他是咎由自取!”宁国公怒视她:“现在是李禛可怜!如今跟明城沾上边了,你觉得他还能好?” 温黄:“……” “谁在宗太傅面前提起明城的?”宁国公用杀人的眼神看着温黄:“是不是你?” 温黄刚想说话,李禛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把她挡了个结结实实,说:“爹,跟她无关,是我——” “你闭嘴!”宁国公打断他,问:“温黄,是不是你?” 温黄从李禛背后冒出来,说:“是我。” 宁国公眉头都要竖起来一般,怒火中烧地吼道:“你跑去宗府做什么?掐尖要强出风头?你一个妇人,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你能去考状元怎么滴?” 温黄:“是祖母叫我给官人送衣服雨伞和马车。” “你以为搬出母亲就没事了?”宁国公说:“这事要能平息了也就罢了,要是——” “父亲!”李禛蓦然打断宁国公,态度强硬起来:“这事我们根本不知情,若就这样到了明年春闱,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到时候才是措手不及! 所以,温黄现在说了出来,我认为是福不是祸!请父亲即刻进宫去找官家说明情况,宗太傅那里,我心里有数,只要官家不追究此事,他不会真的不收我的!” 宁国公神色微变,顿时冷静了许多,想了想,说:“先不急,我先调查一下此人的经历底细,再进宫去说。” 李禛点头。 宁国公转身匆匆地走了。 看着他焦急的步伐,温黄感觉,搞不好,自己要完。 “别担心,没事的。”李禛回头,安抚她说。 “万一牵连到呢?”温黄摇头:“如果官家说,明城教过的弟子,一律不许参考,怎么办?” 李禛:“他是我亲外祖父。” 温黄嘀咕:“官家的龙子龙孙多了去了,还能少了你一个从小不养在身边的外孙?更何况,他要真疼你,就不会把我指婚给你做大娘子了!” 李禛皱眉:“……” “如果你真的不能考了,国公爷恐怕会打死我……”温黄突然扯住他的衣袖:“哥!我不想被打死!好疼的。到时候,你就一剑抹了我的脖子!这样比较快,我可能还没感觉到痛,就——诶诶诶?你干嘛?” 李禛拖着她进去了,外面还一直处于石化状态的下人们听到一句:“给我闭嘴!” 温黄:“我说真的,我怕疼……” …… 国公爷走后不久,柳束束来了。 她今天穿了件低胸抹胸,头发做得极为漂亮,耳朵上的宝石耳环与唇色相映成趣,水灵灵的。 温黄笑着把她迎了进来。 “大娘子,听说今日国公爷来这边,生气了?”柳束束一脸关切之色:“不知是为了何事?” 第159章 看起来香得很! 温黄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将军今日在夫子面前没背出书来,夫子说了将军,不知怎地,让国公爷知道了。” “哦……”柳束束看向李禛,大眼睛里盈盈满是关心之色:“早听闻将军的文章课业是极好的,太傅大人屡次夸赞呢!今日,是不是太累了,发挥得不好啊?” 李禛却没回答,带着种被人打扰到了的不爽,貌似想起身走。 “咳咳!”温黄咳了一声。 李禛看了她一眼,温黄给他暗搓搓地使了个眼色。 于是,李禛深呼吸,坐着没动,淡淡点点头。 “虽然即将大考,但是将军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柳束束担心地说:“这样温书的效果才更好呢!” 李禛又微微点头。 不但冷淡,而且隐隐充满着不耐烦。 气氛有点尴尬,温黄没话找话地叫道:“燕微,给束束姑娘倒杯茶嘛!” 燕微应了,出去了。 “在扬州的时候。”柳束束轻言细语地说:“我学会了烹一种提神茶,不如,我去烹给将军尝尝?” 温黄点点头:“好好好!你去!青果啊!你带束束姑娘去茶房。” 青果斜了束束一眼,也不回答,拉着脸出去了。 柳束束便冲两人周到地行了礼,跟了出去。 她一走,温黄便踹踹对面的李禛,说:“别拉着个脸,热情一点!就跟对待普通客人那样不行吗?” 李禛看着她,却不说话。 “就应付一下下,有那么难吗?”温黄问他:“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又不是母夜叉!” 李禛总算开口问她:“你不介意?” 温黄闻言笑:“原来你是怕我介意啊?我是你的假娘子——当然,即便是真的,也不至于这么爱吃醋?明知大家都在逢场作戏而已!” 李禛看了她一阵,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柳束束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个茶壶、还有两个小黑碗。 她伸出莹莹玉手,先将两只小黑碗摆在榻几上。 动作优雅从容,茶碗落地无声。 然后,她放入茶末,七次点茶,汤色轻清重浊,稀稠得中,乃是一做茶的高手。 然后,她端起其中一碗,先端给了温黄。 她的一双手,骨节分明,肤色雪白,与小黑碗黑白映衬,柔美动人。加上那风情万种的姿态,微微含羞带怯的笑面,茶还没喝,温黄先酥了半边。 她点头道谢,先闻了闻,再品了品,茶泡得极好,且喝下去清新爽口,真有提神醒脑之效。 在温黄品茶之时,她又端了另一碗给李禛。 双手捧着,微微倾身,李禛伸手去接,就看到了她雪白的酥胸。 他移开眼睛,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来去接。 岂料,接茶之时,柳束束的手指竟碰到了他的手,还轻轻刮了一下。 李禛蓦然看向柳束束。 她脸上飞快起了一片红晕,眼波如水一般。 再看温黄,她还在喝茶。 一边吹着,一边小口啜饮着,看起来香得很! “啪!”地一声,李禛突然将茶重重放在桌子上。 第160章 他是生他自己的气! 茶是滚水冲泡的,温黄吓了一跳,一下子烫着了舌头。 “呼!怎么了?”她问。 李禛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大跨步走出去,叫道:“沐节!” “啊?公子?”沐节赶紧跑过来。 “备马!” “哦!公子您要去哪里啊?”沐节边问边跟着他跑。 …… 温黄莫名其妙地看着李禛的背影,然后听到了来自柳束束的啜泣声:“大娘子,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温黄一个激灵,急忙说:“没有!没有!你泡的茶特别好!怎会做错什么呢?” “那将军怎么会突然生我的气了?” “他不是生你的气!”温黄绞尽脑汁:“他……他是生他自己的气!估计还为今天两次被长辈训斥而耿耿于怀呢!” “可是……他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他分明就是生我的气了!”柳束束一脸惶恐之色。 “你不知道,将军这个人,心事特别重!他经常会自己生闷气的!你别往心里去啊!”温黄站起来,拉着柳束束的手说:“你瞧瞧你,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谁能对你生气呢?快别哭了!” 说着,她叫道:“苏妈妈,我还没去过柳姨娘那里呢!我想去看看她,顺便送束束姑娘回去。今日将军刚发了几匹布料,你挑两个半匹带着。” 苏妈妈点头,去拿东西。 然后,温黄亲自把柳束束送回了柳小娘住的杨柳苑。 她住的地方,跟她的姿色着实不匹配。 地方偏僻,院子小且旧,因为挨着湖边的缘故,一到这边就比其他地方冷上几分。 温黄去的时候,她正躺在榻上吃药。 见了温黄,她忙坐起来。 “快躺着快躺着!”温黄赶紧说:“您怎么了?怎么在喝药呢?看着脸色也不大好。” 柳小娘抿了抿唇,笑问:“我喝的是安胎药,每天都要喝的。怎么?我脸色不好吗?可能是今日睡多了,没怎么活动的缘故。” “哦!”温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说:“今日束束又去陪我了,我想着,进府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您住哪里呢!趁着送束束回来,就顺便来认认门,没有打扰您?” 柳小娘说:“怎么会呢?没有!” 温黄一脸欣慰:“那就好。” “束束也是不懂事!”柳小娘说她:“你怎么敢劳动大娘子送你回来?” 柳束束低垂着头,嗫嚅道:“我……” “害!今日啊!她在泰禾园吓着了!”温黄说:“您应该也听说了?今日因着课业之事,国公爷当众训斥了将军。” “嗯,有所耳闻。”柳小娘说:“听几个小厮窃窃私语,我就问了一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温黄说:“就是今天宗太傅说他有些地方学得不踏实。然后国公爷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又来训了他一回。” 温黄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将军那人,从小性子就闷,跟谁都不爱说话。 但是闷归闷,他性子却要强得很,但凡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他就生自己的闷气。 今日又这样,突然就走了,把束束姑娘吓了一跳。都哭鼻子了呢! 我就寻思着,得跟你们说明白啊!他那样,跟束束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要误会才好!” 第161章 柳束束的表情立刻坚强了 柳小娘闻言,面不改色,却突然单刀直入地问:“对了大娘子,将军对束束是个什么意思?是打算纳了她吗?” “小娘有所不知,宗太傅每日会布置很多课业,他每晚都会深更半夜才睡觉!这三年一度的科考啊,虽不见硝烟,却比打仗还要惊险,稍不注意,就是终身的遗憾。”温黄说:“加上他那人心思特别重,一点小事就想很多,所以,我从未跟他提过此事!不仅是我,父亲母亲,祖母,都没在他面前提过,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只当我跟束束谈得来所以邀她前去,他压根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柳小娘垂眸,淡淡的:“这样啊……” “是啊!”温黄叹了口气,说:“做人儿媳,当真不易!我真是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别万一到时候……落榜了,怪罪在我身上,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哪能啊!”柳小娘笑了笑,说:“是束束不懂事,让大娘子操心了。” 温黄拉了束束的手,微笑说:“哪里能怪束束!任谁第一次见了他这样摔了茶盏就走的样子,都会不安。只是以后你要是知道他的脾气了,就不会再大惊小怪了。就跟我似的,都习惯了!束束,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柳束束还是一副受伤的样子,怯怯地点点头。 温黄挑了挑眉,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束束的胆子的确小了些!以后……要不然还是别自己过来了!别又撞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吓着你!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吓坏了我都心疼!以后啊,我瞅着他高兴的时候,就让燕微她们过来接你过去,如何?” 柳束束的表情立刻坚强了,看向柳小娘。 柳小娘勉强笑了笑,说:“想必过了这一回,她也就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温黄笑道:“不会最好。” 她指指苏妈妈手里的布料,说:“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和官人,都没什么根基。泰禾园里全靠将军的俸禄支撑着,着实没什么好东西。这两匹布料,是将军今日刚发的,我让苏妈妈挑了些,这半匹给您,这半匹给束束姑娘,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柳小娘看了布料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嫌弃?谢都谢不过来!这是大娘子的心意,我回头就给拿这布料给束束做身新衣服!” 苏妈妈把东西交给了杨柳苑的下人,温黄便跟她们告了辞,回去了。 人走后,柳束束一改之前的温柔模样,一脸气愤地说:“那李家大郎,简直是个不解风情的冰疙瘩!我奉茶的时候碰了他一下,他就摔了茶盏走了!怎么着?我很脏吗?我是从瘦马行出来的没错!但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呢!” “好了!”柳小娘揉了揉腰,有气无力地说:“欲速则不达,既然知道他不是那等好色轻薄之人,以后就不要再惹他厌恶!再去的话,庄重些。” 第162章 夜深灯火上矾楼 “姑姑。”柳束束苦着脸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他眼里只有温家大娘子!我到了他院里,不能服侍主君,倒是成天给大娘子唱曲儿奉茶的,我还不如出家当姑子去!还落个清净!” 柳小娘苦口婆心地说:“束束,做人妾室,主母宽和比什么都重要,你懂不懂?那温黄大娘子……说话做事,非池中之物!且依我看,性情也不是那歹毒的。你若能跟着她——” “姑姑!”柳束束听多了这个,皱着眉头打断了她:“您倒是得主母宠爱,但是您看看您住的这个地方?看看您这身子!再看看人家罗小娘,主母对您再好有什么用?得主君宠爱才是第一要紧的!要真得了主君的心,有机会时扶正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柳小娘被她呛得心里发凉,又直上火,指着她说:“我辛辛苦苦为你谋前程,你却夹枪带棒地损我?” 柳束束见柳小娘动怒了,又嘟着嘴做委屈状:“姑姑!您是我亲姑姑,我哪能损你?我只是……不想去泰禾园……” 柳小娘:“那你想去哪里?!” 柳束束抿了抿唇,眼里迸出向往的光芒来,说:“我瞧着,李家三郎很不错!上次我差点摔倒,他还扶了我一把!非常温柔知意!而且他那即将过门的娘子刘明秀,长得又……噗嗤!姑姑,我有把握,能笼到他的心!” “你给我闭嘴!”柳小娘气得捂住了肚子,说不出话来。 “姑姑!”柳束束晃着她,跟她撒娇:“那泰禾园是什么光景?巴巴送点破布来,而且还不舍得送整匹,只送半匹!真是抠门死了!李三郎的盛安堂又是什么光景?随随便便扒拉一个瓶子出来,也抵半个泰禾园!” 柳小娘深呼吸,强打精神跟她说:“束束,你是我亲侄女,我不会害你的。禛哥儿是国公府的嫡长子,国公爷非常看重他!你不能只看眼前,得看——” “我看得远着呢姑姑!”柳束束一脸自信:“李三郎背后,有夫人!有国舅府!有楚王!有皇后娘娘!李大郎背后有什么?死去的燕国公主?还是被关在静因院那位?还是被流放几千里的孟家?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个撒泼打滚的温家!哈!” 柳束束得出结论:“姑姑,李禛争不过李惟昉的!将来这府里的一切,都会是李惟昉的!” …… 温黄回去之后,躺靠在榻上,感觉有点心累。 都跟李禛说了,对柳束束要客气些,免得柳小娘流产了而怪罪在他身上,结果他还是摔了茶盏就走了。 害她去费了这半天的口舌。 还损失了那么多布料。 她问跟前的人:“青果,燕微,今儿将军是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摔了茶盏走了?” 燕微摇头:“不知道。” 青果则眨巴着大眼睛思索,说:“他急匆匆地让沐节备马,我觉得,他可能是突然有什么急事?” 温黄:“什么急事啊?” 无人知晓。 ……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 矾楼,汴京城最大的酒楼上,李禛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宗扬一把将他的杯子抢了,皱着眉头说:“干啥这副愁苦样?是不是因为我祖父的事情,国公爷说你了?” 第163章 你敢找个美女相陪吗? 李禛摇头。 “那是……说弟妹了?” 李禛依然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你把我找出来,好歹行行好跟我说句话啊!把我晾这儿,看你喝酒?我不如找个美女来作陪,看她好了!我看你干什么?我对男人又不感兴趣!” “美女相陪……”李禛的脸颊微红,眼神有些飘忽,又有些深幽,问:“若在家里,你敢找个美女相陪吗?” 宗扬瞪大眼睛,浑身上下写着个“怂”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母老虎,在家找美女相陪?她得宰了我!” “所以,二嫂她……爱你。”李禛说:“她不许你纳妾,不许你身上超过二两银子,那都是因为她在乎你,她吃醋!但是温黄不!她可以前脚跟我说,会配合我和离,后脚就高高兴兴去逛街。她可以把美人儿送到我跟前,毫不在意!” 宗扬张大嘴,一脸恍然大悟之色:“原来还是老梗啊?还是觉得你四妹妹不够喜欢你?所以出来喝闷酒?” “她不是不够喜欢我。她是……毫不在意!”李禛手里没了杯子,索性拿起酒壶,对着酒壶嘴儿往嘴里倒。 宗扬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这么在意她,为什么一天到晚要跟她和离?” 李禛深深叹了口气,有些难受地说:“永平,我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缘故。我是为了她好。” “一定要这样吗?”宗扬皱眉。 李禛:“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怎样。” 宗扬摇摇头,说:“行!你既然是为了她好,那就一直为她好下去啊!她若真不在乎你,那对她来说是个好事!和离之时,不会痛苦是不是?难道你非要她爱上你,然后再赶她离开,痛苦得死去活来你才高兴?” 李禛垂眸,露出个绝美而无奈的笑容:“我自然知道,我也试图那样做……可是永平……我控制不了自己……” 宗扬扶额。 “我对她说狠话,看到她哭了,我心里有如凌迟。所以我又对她好些,看到她笑了,开心了,我却想要她更多的笑,更多的开心,更多的……更多……然后我一天天的,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那就别和离了!”宗扬都要被他整崩溃了:“我就想不明白,这天底下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让你跟你心爱的四妹妹和离?!” 李禛只不语。 宗扬:“不能宣之于口?” 李禛点头。 宗扬沉默良久,说:“其实我憋了很久了,一直想问又不好开口,你是不是……” 宗扬看了一眼他下面:“那方面有问题啊?不想害她守一辈子活寡,所以——” 李禛直接给了他一拳:“我好着呢!比你大!” “哈!那是怎么了?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痛苦纠结的?” 李禛摆摆手:“不能宣——” “哎呀!行了行了!”宗扬翻了个白眼:“我真够够的了!我们兄弟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 第164章 人生百态,醉了最可爱 李禛沉默片刻,说:“你会知道的!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就跟我绝交!哪怕一剑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宗扬:“我跟你绝交?还一剑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喝多了?” 李禛摇头:“我没喝多,我很清醒。” “哎!”宗扬心态彻底崩了,说:“算了!问了你半天跟没问一样!闷死我了!干脆我啥也不说,啥也不问,就一个字:喝!” 他将杯子丢还给他,然后自己也倒了酒,跟着喝。 喝了几杯,他贼溜溜地看看左右,低声问:“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你比过啊?” 李禛:“一起撒尿的时候,看到过。” “切!我厉害着呢!我家娘子特别喜欢我!”宗扬一脸骄傲之色:“你呢?你还是个童子**?跟我比?哈哈哈!” 李禛:“……” 走的时候,兄弟俩互相排着肩膀,摇摇晃晃地出了包间门。 到楼道上,却见走廊尽头还有更醉的。 两个小厮排着个醉汉朝他们走来。 一个小厮边走边抱怨:“公子您怎么又喝这么多啊?这一天天的,可怎么办才好!” “我这么没用,连喝酒也是一喝就醉!”那公子醉眼朦胧,满脸自嘲之色,“也难怪温黄妹妹不愿意跟我走!我能干点什么呢?” “哎哟公子!可别胡说八道!”那小厮说了一句,突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挡路的李禛。 那个烂醉如泥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秦韶。 他也于天旋地转中看到了李禛,突然就邪笑着扑了上去,狠狠一拳打下去:“李禛我艹你祖宗!” …… 李禛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进了家门。 温黄很操心地照顾他洗漱,扶他进屋去躺着。 然后出去吩咐人,别把他喝酒的事情说出去,免得国公爷知道了又要训他。 等她进屋去,却见他睁着眼睛看着她,并未睡过去。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温黄问他:“是有应酬吗?” 李禛摇摇头。 “那你跟谁喝这么多呢?” 李禛:“宗扬~” 这喝醉了,声音倒是比平时软多了,说话还拖着个尾音,跟撒娇似的。 温黄笑了笑,坐到床沿上,问他:“你今儿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正喝着茶呢,你就突然砸了茶盏走了,吓得我都烫到了舌头!” 李禛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瞅着她,微微吊着嘴角撇着嘴,满脸委屈之色,像是被流氓调戏了的小姑娘一般,拖着尾音说:“那柳束束,她勾引我~” 温黄呆呆地看了他十秒。 如果说刚刚觉得他说话跟撒娇似的,现在她确定……他就是在跟她撒娇。 俗话说,人生百态,醉了最可爱。 所以这个撒娇的李禛,就是他喝醉后的状态? 偏偏他长相这么好看,这个样子竟也毫无违和感,只让人想好生哄一哄他…… 温黄咧嘴笑了半天,跟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般,用诱骗的语气问他:“她怎么勾引你了呀?” 第165章 你不是不要我吗?还要夺走我的初吻? “她摸我!”李禛伸手拿过她的手,捏来捏去:“就这样。” 温黄:“……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李禛更委屈了:“你只顾喝茶,根本就不关心我~~” 温黄:“……好好!我错了!我已经跟她说了,以后没事别来了。咱们再拖一拖,等潜在的危险消除了,我就再也不让她来了,好不好?” 李禛点头,然后微微偏头,问她:“你烫到嘴了?疼吗?” 温黄点点头:“可疼了!你喝一口滚水试试!” “是吗?”李禛突然坐起来,细看她的嘴:“烫伤了吗?让我看看?” 温黄伸出舌头给他看:“你看!是不是都红了?” 李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突然就将她用力一拉,将她抱住,亲住了她的嘴。 身体被他锁住,唇部被他攫住,似乎要吃了她一般。 本来就发痛的嘴被他弄得刺痛。 却又有一股强烈的酥麻,从头到脚贯穿了她。 温黄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李禛压在身下,他亲吻着她的脸,脖子,唇,还想扒拉她的衣服。 温黄用力将他推开,然后快速爬起来,气急败坏地缩到角落里。 然而,被她推开的李禛却躺在那里,半天没动。 温黄小心翼翼爬过去看他,发现他两颊绯红,唇色也很红,已经睡过去了。 温黄呆呆地坐了半天,使劲捶了李禛两下:“我两辈子的初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你不是不要我吗?还要夺走我的初吻?你个混蛋!” …… 第二天早上,李禛皱眉看着穿衣的温黄,眼神落在她脖子上。 “你看着我做甚?”温黄斜着他。 “你脖子上是怎么了?”李禛问。 温黄不知道自己脖子怎么了,跑镜子前一照,竟是有两个红痕,挺明显的。 她蓦然转身,说:“是被狗咬的!” “狗?”李禛诧异:“哪来的狗?” 温黄:“……那只狗,叫李禛!” 李禛瞪着她。 “以后再发酒疯,我就趁你睡着了,用针把你的嘴缝起来!”温黄气呼呼地说。 李禛慢慢反应过来,脖子,缝嘴?他……难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像是怕被缝嘴似的,转身就走:“我……去我爹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他走了,然后一整天都没回来。 等他再回来,就看到温黄捆了围巾,挡住了脖子。 见他盯着她的围巾看,温黄对着李禛翻了个大白眼,问:“怎样了?你们查村长,查出什么东西来了?” 李禛嘴角弯了弯,在她对面坐了,语气难得兴奋地说:“还能查出什么来?村长这些年,设学孰,帮乡民,没有不说他好的。今日下午父亲将事情跟官家说了,官家不但没怪罪他,还说要请他进宫相见。” “什么?”温黄喜出望外:“真的?” 李禛点头:“他让宗太傅去请村长进宫。” 温黄脸上的惊喜顿时变成了惊吓:“啊?让宗太傅去请?为什么不是你去请?” 第166章 桑榆村学孰 李禛说:“父亲说,宗太傅和村长,原本是好友。官家可能是想让他们消除隔阂?我也不知道。” “那……那……”温黄皱眉:“宗太傅怎么说?他能同意吗?” 李禛:“他同意了!让我们两个一起去,明天一早出发。” “宗太傅让我也去?”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李禛点头。 “也好,我正好也回家看看。”温黄说。 第二日,她和李禛果然跟着宗太傅回了桑榆村。 宗太傅带了宗扬一起,并几个护卫,李禛两人则只一辆马车,此行非常低调。 但还是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很快传到了村长那里,说是有外人进村了。 村长家和学孰是一体的,靠山一大片竹林,山下一个大四合院,白墙黑瓦还有浮雕,是村里最气派的地方。 门口挂着村长明城亲手书写的匾额:桑榆村学孰。 马车直奔村长家,村长在学孰门口等着,先是看到了温黄和李禛下车,笑道:“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你们啊!你们才回门没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村长。”李禛行礼:“是有人想见您!” “见我?谁啊?”村长纳闷地看向他们身后的马车。 马车半天没动静,李禛和宗扬两人轮番请,宗太傅方才下了车,走到村长面前,硬邦邦地说:“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村长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躬身行礼说:“草民明城,见过宗大人!” 宗太傅阴沉着脸,说:“我是奉旨来的。” 明城明显有些意外,但没有多问,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进去说话。 进去后,分宾主坐定,宗太傅便说:“想必你也猜到了,是因为李禛!李禛乃燕国公主之子,陛下的亲外孙,因着他的学问底子还不错,陛下便问起其恩师来,知道了你。所以,陛下想请你进宫,给你奖赏。” 明城没有太多的惊讶,只不动声色地泡茶。 泡好了,端了其中一杯放在宗太傅面前,说:“尝尝,我自己种的,自己采的,自己制的。” 宗太傅冷笑:“喝什么茶?去还是不去,一句话的事。” 明城看了他一眼,微笑:“那陛下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你以为他跟你这么闲吗?”宗太傅说:“他若不希望你去,何必要让我来请你?” “我也纳闷呢!”明城说:“他若希望我去,又何以让你来请我?他肯定知道,我们是仇人哪!” 宗太傅盯着他,眼神的确跟仇人无异:“所以你肯定不会去咯?那正好!告辞!” 他站起来就走。 “我去。”明城却说。 宗太傅脚步一顿,然后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来:“几十年不见,你也市侩了嘛!还是舍不得陛下的奖赏不是?当年抛功弃名,昂首走出金銮殿的气概哪里去了?” “倒不是为了奖赏。”明城笑眯眯地说:“我是为了你,怕你差事办不好,回头被官家责罚。” “那可太感谢您了!”宗太傅无不嘲讽地说:“那这就走!” 第167章 你给我的煎熬,是一杯茶能化解的? “走什么走?”明城指指外面:“天都快黑了!你是见到我太激动了,连时辰都忘了?” “天黑有火把!”宗太傅说:“要去现在就走!要不然,我还在你家住一夜不成?” 李禛、宗扬、温黄一直在旁乖乖坐着。 李禛和宗扬的表情都有点呆。 在他们心目中,宗太傅一直是个威严的长者,渊博的学士,睿智的导师,还真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只温黄跟宗太傅不熟,在旁劝道:“太傅大人,乡间土路本就不好走,晚上行路更不安全!咱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走!” 宗太傅:“那我不睡他家!” 温黄看了村长一眼,说:“如果您不嫌弃,可以住我家去。只是我家的住宿条件差,远不如村长这边……” 宗太傅站起来说:“我不嫌弃,走!” “你这么着急走,是觉得无地自容,还是怕我啊?”这时,明城慢悠悠地问。 宗太傅顿时又炸了:“我怕你?我无地自容?我为什么要无地自容?我为什么要怕你?你算老几啊?以为你会抗旨不遵,会写几句酸诗,就了不起了?是把自己当民族英雄了是不是?呵!我只是不愿意瞧见你!我膈应!” “你膈应,不也答应陛下跑这一趟了?”明城问:“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你住温家,和住这里,膈应程度其实都差不多,就别去麻烦他们家了!他们家地方小,姑娘小子一大堆,你去了,人家晚上睡觉的地儿都没了!” 宗太傅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村长把茶推到他面前:“先尝尝我们温溪的茶嘛!就算在皇宫里,也未必能喝到的!” 宗太傅还是不喝,抄着手,拉着脸。 明城伸手端起那杯茶,突然站起来,冲宗太傅鞠躬,说:“这是我给你的道歉茶,宗善,当年,我在不知道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写了那首诗,传播甚广,让你蒙羞。我诚心向你道歉!” 宗太傅瞪大眼睛看着他,跟见鬼了一般。 明城又说:“当年那场殿试,先帝一句‘状元之文采,寒士之心声’,点了我三甲最后一名。我那时候年轻气盛,知道了这件事后,在文德殿上说,取士看门庭,何苦设科举?然后弃了功名而去。” 温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村长,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竟……这么冲动啊? “后来我瞧你骑马游街,因着误会你父亲在陛下那里使绊子,所以又当街留下诗句,侮辱于你!后来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了,从头到尾,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明城说:“我当时想跟你道歉来着,但是你已经外放做官了,我也不能奔波几千里去找你——关键是那时候就算想去,连路费也凑不齐。所以也就那样放下了。” 宗太傅看着面前赔礼道歉的明城,愤世脸渐渐平息下来,但仍说:“你倒是放下了,我,从来没放下过!明城,想当初我接济了你多少?我引你为知己!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不信我,当街题词,嘲讽于我!我不知道有不有人背后嘲笑我,但我自己,几十年来,战战兢兢,一日也不敢放松!我生怕别人拿你的诗来嘲讽我浪得虚名,不学无术!” 他深呼吸,问:“你给我的煎熬,是一杯茶能化解的?” 第168章 李禛立过的功劳 明城点点头,将那盏茶放在桌子上,说:“如果我说,这些年,其实我很后悔当年的冲动,你会不会好受点?” 宗太傅:“你会后悔?” “是啊!”明城说:“年纪越大,越觉得,自己着实做了一件蠢事,一时意气,得到了什么呢?只剩一身抱负再也无法施展的遗憾,还有看着时光空流逝的空虚……” 宗太傅听到这个,果然好受了,笑道:“你活该!” 明城淡笑不语。 宗太傅沉吟片刻,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说:“茶不错,就是凉了!” “凉了可以添水啊!”明城给他倒了点热水进去:“味道不变。” 宗太傅看了明城一眼,端起来又喝了一口:“嗯……温溪的白茶,果然不错!明天走的时候,你给我带点。” 明城微笑,转头对温黄说:“四丫头,你婶子这几日去镇上帮忙看孙子去了,家里没人做饭。你去叫你娘来,帮忙做顿饭招待客人?” 明城有一儿一女,女儿早已经出嫁,儿子搬到镇上去住了。家里就他们老两口。 温黄咧嘴笑道:“不用她!我会做!我去做!” 明城:“你会做饭?” “哎哟她可会了!做的东西特别好吃!”这时宗扬说:“李禛,我们去给弟妹打下手!” 他给李禛使了个眼色。 李禛点头,三个人一起出来了。 隐约听得宗太傅问:“你可知道,陛下为何会召见你?” 明城:“听闻,官家有意改革科举,纳更多民间才能之士……” …… 温黄去了村长家的厨房,看了看现成的材料,指使李禛去村长家的地里找几样新鲜食材来,然后做着洗菜切肉等准备工作。 宗扬没跟李禛去拔菜,只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温黄。 温黄看了他一眼,说:“宗二哥,你没干过活,就不用干了,回去歇着。” “我不好回去。”宗扬说:“让他们老哥俩说说话。” “也是!”温黄开心地笑道:“真没想到,我们村长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好在他们和好了!我昨日还以为自己会被国公爷打死,今儿瞧着,小命妥妥是保住了。” 宗扬:“你还别说,幸得陛下向来不拘旧制,要不然李禛还真会有麻烦! 他立下的功劳,若能榜上有名,将来定然大有空间,前途不可限量!若受牵连不能考了,那就太可惜了!” 温黄闻言,问宗扬:“他都立过些什么功劳啊?” 宗扬诧异:“你不知道?” 温黄摇头。 “嗯……那我就跟你说说!”宗扬说:“有一次,敌军将我们围困在山谷,他晚上,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从千尺绝壁爬上去,找来了救兵。” “还有一次,眼看我们已经是必败之势,他单人单骑,闯入敌军当中,直接取了对方将帅的首级。也是公主娘娘在天有灵保佑着他,千万支箭,只射中了他三支。” 温黄:“……” “他不仅勇猛,还有谋略。屡出奇兵,以少胜多。”宗扬继续说:“有一次,他带兵偷袭敌营,令对方胆战心惊,仓皇逃窜。因着当时穿着一身染血的白袍,还得了个‘白袍奇兵’的外号,党项皇出黄金十万两,要他的人头呢!也是史无前例地值钱了。” 第169章 因为,你能让他惜命 温黄听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李禛做事,都这么不要命的吗? 新婚那天晚上,他也是。 不要命。 “最后一次战役,也是他,乔装入敌营,探听到重要情报,大败党项,收复了澶渊,签了停战盟约。”宗扬问她:“弟妹,李禛的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温黄摇头:“第一次听说。” 宗扬说:“他虽然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子,这点功名,却着实是拿自己的命换来的!” 温黄沉默了好一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有今天,来之不易。他只有跟我和离,娶了你妹妹,才有他应得的前程。你放心,我不会拖他后腿的。” “啊?”宗扬怪叫:“我是这个意思吗?” 温黄:“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宗扬一脸冤枉:“从陛下赐婚,我早就绝了让他做我妹夫的念头!因为我知道,我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弟妹你,能多了解他。 他这个人,真的很好! 你越了解他,就会越喜欢他,越心疼他! 我希望你能一直在他身边。” 温黄沉默片刻,问:“为什么?大家都盼着我赶紧滚蛋才好,包括国公爷,都不希望我阻碍了他的前程,你作为他的至交好友,为什么会希望他跟我在一起?” 宗扬沉默片刻,说:“因为,你能让他惜命。” 温黄皱眉:“……什么意思?” 宗扬:“我这么说!有一次,他差点挺不过来。我就在他旁边喊,你要挺住!你四妹妹还等着你回去呢!你要是死了,她就等不到了!她得多失望啊!然后他就真的挺了过来。” 温黄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呆呆看着他:“你那时候就知道我啊?” “是啊!”宗扬说:“有一次喝庆功酒,他喝多了,掉进了泥坑里。我从他的行李里找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包破衣破鞋。 我问他怎么不扔了,他就一把抢过去,抱着哭,说那是他四妹妹给他做的。他说他喜欢四妹妹,可是四妹妹不喜欢他……” 温黄:“……” “弟妹,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我的手下。 那时候……怎么说呢?我就感觉他像是一头被族群抛弃的孤狼。除了一个沐节,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他也不在意任何人。 他之所以那么不怕死,在我看来,倒不是特别勇敢,而是根本对自己的性命无所谓! 就是那种……反正也没人稀罕,他自己也不稀罕的那种。” 温黄默然。 这倒是很符合李禛的性格。 他以前也是那样。 杨氏让他干活,他就死命地去干活。 哪怕晒伤了,累着了,也不停歇。 “我反正挺心疼他的。”宗扬说:“所以我希望,弟妹你能……多……多爱他一点,别再让他大半夜的找我喝闷酒,说你不在乎他什么的……” 温黄瞪大眼睛:“我不在乎他?明明是他一天到晚要跟我和离的!” “他和离……他要跟你和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宗扬说:“但是有一点我知道,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说是为了你好,才要跟你和离!” 第170章 伯牙子期一相遇,滋味有如蘑菇炖小鸡 “为我好?”温黄莫名生气:“他跟我和离了,我能落着半分好么?怎么还能是为我好?明明就是为了……” 世子之位。 不过这种话,第一时间让人想到兄弟相争之类的事情,她没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世子之位,功名前程。”宗扬说:“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好对他人言说的苦衷!” 温黄皱眉回想这些日子在国公府的点滴,心里隐隐动摇了。 难道……真如宗扬所说? “他回来了!”宗扬眼尖瞅着,忙说:“别跟他说我跟你说过这些!要不然他得砍了我!” 温黄:“……” 果然,过了一会,李禛就来了,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好几样新鲜的蔬菜,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宗扬:“你们在说什么呢?” 宗扬摸摸鼻子:“我们正在聊……你是怎么跟国公爷相认的!就说那次,你身中三箭,国公爷去看你,然后父子相认,抱头痛哭,你瞧瞧,弟妹都差点被我说哭了呢!” 李禛看向温黄。 宗扬也看着她,暗搓搓冲她递眼色。 温黄便点头说:“是在说这个!他单枪匹马闯入敌军,中了三箭,都伤到哪里了?” “一支在腿上,一支在肩膀上,还有一支在手臂上。”宗扬说:“那时候他还是个没有品级的小将领,但国公爷记着他的功劳,亲自去探望他,看到了他背上的印记,父子两人才能得以相认!” 温黄:“原来是这样……不过,经过这么多年,他背上的印记已经从凤凰长成了公鸡,国公爷还能认出来?” 确定没认错人吗? “当时去看他时,国公爷带着侯望和孟显两位将军一起。 而那两位将军,正是当年跟着公主一起逃离的将领! 那印记,还是孟显将军亲自动手烙上去的呢!”宗扬说:“位置、细微的纹路,还有当时手抖烫伤了旁边的一块皮,都能对上,绝对没错! 你不知道,国公爷当时那个激动啊! 抱着李禛,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 温黄这回是真的听得想哭,说:“果然是公主殿下在天护佑!” 宗扬点点头,跟她相谈甚欢的样子。 李禛也就不怀疑什么了,拉着宗扬一起去洗菜…… 饭菜上桌,七菜一汤,有荤有素。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经过温黄的手,却别有一番滋味。 素菜更爽口,荤菜更香浓,汤也是非常好喝。 而且,她还给每道菜取了名字。 清炒小白菜叫做,青山不改。 翡翠汤叫做:绿水长流。 韭菜炒鸡蛋叫:久别重逢。 炖羊肉叫做:别来无恙。 蘑菇炖鸡叫做:伯牙子期。 …… 她每报一道菜名,在座的大儒们就秒懂,都在影射宗太傅和村长两人呢! 最后,宗太傅问她:“这别的都还对得上,只这道蘑菇炖鸡,为何叫伯牙子期呢?” 温黄咧嘴笑道:“伯牙子期一相遇,滋味有如蘑菇炖小鸡。” “哈哈哈!”宗太傅被温黄逗笑了,然后说:“李禛这个婚事啊……以前我是很不看好,但是现在……” 他看向李禛:“你以后啊,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管别人说什么!” 第171章 心里痒痒的 李禛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眼神很亮,跟平时相比,多了点活泼泼的灵动。 温黄抿了抿唇,突然想起前天晚上,他对自己撒娇的样子……心里痒痒的。 …… 吃完晚饭,宗扬他们都在村长家歇息。 温黄回了家。 杨氏一见到她就说:“早知道你们去了村长家,我想去找你们,被盼弟拦着了,你们去那做什么?茶哥儿呢?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两个是谁?” 温黄无奈摇头:“您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杨氏:“你一个一个回答呗!” 温黄说:“哥的功课不错,官家就问他小时候跟谁念的书,然后哥就说是村长,官家一高兴,就说要见村长!给他奖赏!” 杨氏瞪大眼睛:“奖赏他?茶……茶哥儿还是我养大的哩!官家怎么不奖赏我和你爹?” 温黄:“……我们家,不是已经赏过了吗?给我和他赐婚,还不够啊?” 杨氏一脸不乐意:“总得意思意思给点钱……” “娘,家里又缺钱了吗?”温黄问她。 “缺啊!家里什么时候不缺钱?”杨氏瞅着她:“怎么?你是要给点,贴补贴补?” 温黄:“……哥的俸禄也不多,他自己花都不够。我可不好意思拿他的钱来贴补娘家。以后我再想办法……” “娘!”温盼弟在旁不耐烦地凶她:“都跟你说了!他们在国公府也不好过! 他们已经给家里买了好些好东西了!你还要他怎么贴补? 过去这么多年,哪一年不比现在困难?那时候都能过,现在有吃有喝有钱花,人人都羡慕咱们家,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杨氏讪讪地:“我就是随口问问嘛……” 温盼弟对温黄说:“你别理娘,家里好着呢!你怎么样?” 温黄看了眼杨氏,说:“我们出去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温盼弟点点头,姐妹两人一起去了外面。 杨氏:“嘿?这两个死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在我们面前说?” …… 温黄跟温盼弟说了柴穹的事情。 “柴将军?”温盼弟诧异不已:“他……他愿意娶我?” “嗯,说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温黄说:“你觉得他如何?” 温盼弟回想着柴穹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不是村里这些男子能比的,脸上顿时飞出两道红晕:“他……为什么愿意娶我啊?” 温黄:“看上你了呗!” 她脸更红了,垂着头偷笑。 “不过……”温黄说:“我没答应。” 温盼弟的脸顿时不红了,问:“为什么啊?” “因为他说……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想跟李禛成为连襟。”温黄说:“他又说,自己的父亲曾经官至三品,后来流放了。” 温盼弟很迷惘:“啊?什么意思?” 温黄:“我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他爹流放,和跟李禛成为连襟这两者,或许有什么关联。在我搞明白之前,我们不能贸然答应。” 温盼弟有点急:“那你问问他啊!” “若真有关系,这种事很隐秘,稍不注意就会有牵连之罪,他不会说的。”温黄说:“咱们先等一等,我再找人打听一下。” 第172章 人参 温盼弟:“等到什么时候?娘看中了那个三十里外的种茶大户,说是哥儿人不错,家里也富裕,我怕……她会着急定下。” 温黄:“你就跟娘说,柴穹将军有意,但是要等明年。两者相比,她肯定选柴将军。” 温盼弟:“如果她问明年什么时候呢?” 温黄说:“你就说,明年三月前后。” 宁国公府要把她弄走的话,应该会在明年春闱之前。 因为,万一李禛真的能考上,到时候金榜题名,求娶贵女,烈火烹油一般,多好! 有她在的话,多扫兴啊? 温盼弟点头,扯着温黄的手,满脸少女怀春的憧憬,说:“双儿,要是你能留在国公府,我也能……他们两个又是好兄弟,那该多好啊!” 憧憬这种东西,大概会传染。 看她的样子,温黄脑子里也不由出现那种场景,如果能如愿,生活就很有盼头了…… …… 正幻想着,却见有火把过来了。 走近了发现,原来是李禛从村长家过来了。 温盼弟扯着温黄过去,格外热情地打招呼:“妹夫,你来了!快进屋!” 李禛点头,进了屋。 温黄爹娘看到他,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特别兴奋。 李禛今日可能是在村长那边喝了点酒,也不似上次来那般冷淡,虽然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整个人的气息都比以前柔软生动不少。 他从怀里拿出个纸包来,递给温父,说:“爹,这是人参。虽然年份不是很高,但也应该有好几十年,药效是有的,您可以用来泡酒。” “诶!诶!”温黄他爹笑得眉毛弯弯,看不见眼,连连点头。 “人参可补元气,但是不管什么药材,都不能服用过量。”李禛又说:“喝这个酒的话,一天不能超过二两。” “好!好!”温黄爹除了个“好”字,就说不出别的话。 “这个人参很贵?”杨氏在旁巴巴地问。 “娘!”温黄抢着说:“是柴将军赊给我们的,还没付钱呢!” 杨氏“啊?”了一声,不提这茬钱,又提那茬钱,问:“官家见村长的话,会给他赏赐多少钱?” 李禛摇头:“不知道。” 杨氏:“他这可是沾了你的光!官家给他的赏赐,他是不是应该给咱分点?” “娘!”温盼弟瞪着她。 “本来就是嘛!”杨氏心里很不平衡:“我家养大的,都没召见我们,赏赐我们,居然赏赐村长!我这心里……不好受。” “官家赏赐的,是村长教导有方,让大哥成材!”温宝在旁说:“您让官家以什么名义赏您啊?是赏赐您不让大哥去上学,还是赏赐您嫌弃他吃得多?” 杨氏反手一巴掌拍在温宝的后脑勺上:“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成天就知道打我!”温宝捂着后脑勺:“连温玉一根手指头不舍得碰!什么好吃的都给他一个人吃!不都是你亲生的吗?” “你!”杨氏又去打他。 温宝赶紧躲到李禛身后,杨氏就不敢追过去了。 第173章 今晚上,你一定要努力! “大哥,你把我带走!”温宝以前就喜欢跟着李禛,满脸委屈地说:“让我给你做个跑腿的小厮也行!我不想再呆在家里了!” “你少来这套!”温盼弟打了他一下:“谁不知道你似的!吃得最多,干得最少!背地里总欺负温玉,还敢在大哥面前告黑状?” 温宝冲温盼弟呲牙。 温玉只淡笑不语。 李禛嘴角弯了弯,问二老:“温宝温玉的功课如何?” “功课?还不是老样子!”杨氏说:“温宝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一天到晚的到处疯!温玉就踏实,村长总夸他哩!” “谁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只不过不像温玉那样,喜欢显摆!”温宝斜着温玉。 “是吗?那我考考你们。”李禛随口考了他们几句。 温玉坐得端端正正,都对答如流。 温宝则支支吾吾,抠耳挠腮,一个也答不上来。 温黄瞅着这两个弟弟,不由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一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竟如此不同。 一个极动,片刻不得安静,到处打架斗殴,惹事生非。 一个却极静,脾气温和冷静,专注力极强,读起书来,喊他十声他都听不见…… 后来,一家人又说起温得弟来。 温得弟一心想跳出火坑,男方家却死活不放人,他们都束手无策,温父温母就问李禛有不有办法。 李禛说,这个事回去想想办法,到时候再说。 然后他就要起身告辞,回村长那边歇息。 然而杨氏却拦着他,说:“都回家来了,干什么还去人家家里去睡?你跟双儿睡她那个屋就是了!” 李禛看了一眼温黄。 温黄瞅着他,眼神有点羞涩,但好像……还挺期盼的。 李禛垂下眼,耳朵有些发红地问:“她不是跟三妹妹睡一个屋?” “没有没有!我已经把房腾出来,用的是你们送来的被子褥子,都是新的!就专门给你们回娘家来的时候用!”杨氏说:“时间不早了,你们明日还要一早起来赶路,洗洗睡去!” 于是,大家都打水洗漱,各自回了房。 回房路上,温黄被她娘扯去了外头。 “娘?怎么了?”温黄问。 “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杨氏低声说:“梦见你们两个睡在那个屋里,然后就有一对儿彩鸟飞了来,跑进你肚子里去了!” 温黄:“啊?” “我做了那个梦,结果你们今天居然真的回来了!”杨氏双眼放光:“我跟你说,那肯定是胎梦!今晚上,你们肯定能怀上娃娃!而且还是龙凤胎!因为我梦到的两只鸟,是一公一母!” 温黄:“……娘!有句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这东西,信不得!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我白天从来没想过这个!哪来什么夜有所梦?前些日子我去拜了土地,这就是土地爷爷给我的启示呢!”杨氏很肯定地说:“我跟你说,今晚上,你一定要好好努力!” 努力啥啊努力? 连手都没碰过! 不过杨氏是不知道他们尚未圆房的。 温黄也不打算跟她说,要不然还不知道她会生出什么事来。 第174章 早生贵子 她转身就走:“娘,我坐了大半天车,累死了,我要去睡了。” “给我回来!”杨氏力气大得很,一把就将她拽了回去,“累什么累!哪就那么娇气了?我跟你说,等会他要是不好意思,你就主动点!今晚必须要跟他……那啥,知道吗?” 温黄感觉要疯了,说:“娘!婶子不在家,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村长家做早饭呢!你就别——” “什么能比怀孩子重要?你傻了你?”杨氏一指头戳在她脑袋上:“在那高门大户里面,有了孩子就能母凭子贵!谁也不敢再瞧不起你!正事儿不干,管什么村长家的早饭?明儿一早我去做!” 温黄被戳得生疼,揉着脑袋不吭声。 “听见没有?”杨氏有点急了。 温黄:“听到了听到了!主动,怀双胞胎!行了?” “对喽!一回不行的话,就多来几回!”杨氏很认真地说。 温黄心态有点崩了,啥也不想说,直接挣脱了她,跑了。 然而没跑几步,刚拐过弯去,却见到了僵在那里的李禛。 四目相对,他转身就走。 温黄:“……” 他刚刚肯定听到了! 这是要走人,去村长那里睡了? 温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撞了两下墙,羞了好一阵,方才进屋去。 然而进去却看到,李禛已经在屋里了。 屋里果然收拾过了,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干干净净的。 杨氏还挺周到,都已经把新被子平铺在床上,都省得他们打开被子了。 “咳!”温黄极为尴尬,找了个话题,问:“人参哪来的?” “如你所说,文素那里赊的。”李禛说。 “啊?还真……赊的啊?”温黄问:“需要多少钱?” “差不多二十两。” “这么多?那……等下个月再还给他!”温黄说:“咱们只剩二十两银子了,都给了他,我们这个月都没银子花了。” “不急。”李禛说:“若他跟温盼弟的事能成,就不用给了,当他孝敬岳丈。” 温黄:“……” 贼精贼精的。 温黄笑了笑,说了声“睡”,然后往床上一坐,准备脱鞋。 然而屁股底下却一硌,发出“咯吱”几声脆响。 温黄吓了一跳,掀开被子一看,底下铺满了红枣、桂圆、花生。 刚刚被她一屁股坐爆了几颗花生。 这是村里的习俗,新郎新娘第一次回娘家的时候,撒上红枣、桂圆、花生,意为“早生贵子”。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回娘家,但杨氏大概是昨晚做了那个梦,下午知道他们回来了,就做好了准备。 温黄默默地将床上的东西都搂起来,找东西装好。 回身就见李禛在盯着她看,神色微微严肃,但看起来很精神,而且……唇色格外动人,红红的,跟吃了辣椒似的。 “刚刚……你是不是听到了?”温黄脸色发红地问他。 李禛:“嗯。” “我……我娘她就是这么迷信,别管她就是了!赶紧脱衣服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温黄说。 第175章 黑山老妖 李禛没说话,慢慢地解开了腰带,脱去了外袍,长发分拂间,丰神如玉。 而且,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眼神儿跟勾魂儿一般…… 也许是因为“早生贵子”的暗示,又或是因为这个屋子太狭窄的缘故,李禛的存在感似乎变强了许多,温黄见他脱衣服的样子,莫名觉得格外地……欲。 她有点血脉偾张。 就是……明明她是个女人,对方是个男人,但是她却想扑上去,扑倒他,尽情地做点什么的那种血脉偾张。 她实在是太邪恶了。 温黄不敢看他了,也动手脱衣服。 然后先钻进了被子里。 李禛也脱了过来了,衣领松垮垮的,散了头发,默默地掀开被子,躺下了。 面向她躺的。 隐约可见若隐若现的胸口,更欲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黄有种错觉,好像他在等着她主动找他怀双胞胎似的…… 温黄脑子里一下子蹦出好几种主动的方式。 伸手挑他的下巴,邪魅一笑,吻上去! 深情地捧着他的脸,慢慢靠近,亲吻。 将他双手捆住,蒙上眼睛—— 咦!打住打住!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赶紧转过眼去望着床帐顶。 旁边的人一直没动。 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转头去看他。 李禛问了句:“怎么?” 温黄:“啊?没事!那个……灯!吹一下灯!” 灯就在床头不远,他睡在外面,便起身吹了灯。 然后,又静静地躺下。 美色诱人,她才会胡思乱想。 这回看不到了,她立刻感觉好多了,闭上眼睛,睡意阵阵袭来。 正迷糊着,她感觉到李禛帮她掖了掖被子,将脖子周围的缝隙都压下去。 然后,不知怎地,她突然一冲动,等脑子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那样做了。 她假装翻了个身,面向着李禛侧躺着,把手搭在了他胸口。 李禛明显僵了僵。 过了一会,见她没有再动弹,他就拿起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继续掖好被子。 温黄有点失望。 她果然想多了啊! 心理暗示多可怕,就因为她娘,她今晚脑补了多少? 其实对李禛而言,或许只是跟以往很多个夜晚一样而已,不会因为换了个地方就跟她似的胡思乱想…… 正这样想着,她感觉到李禛开始轻轻地挪动。 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慢慢靠近,最后,他清浅的呼吸停在她的嘴唇那里。 很近,近得温黄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但是,大概是怕吵醒她,他没有继续靠近了,就跟大话西游里半夜出来吸人魂魄的黑山老妖一般,靠近她的唇瓣处,吸了魂,然后躺了回去。 温黄在心里骂了一句:李禛你个黑山老妖! 然而他还没完。 躺回去后,他又轻轻拿了她的手臂,从被子里搭过去,搭在他自己的肚子上。 后来可能觉得肚子上不妥,又往上移了移,放在他胸口上。 再后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着她的手继续往上移,贴在他自己脖子的肌肤上。 他似乎满足了,总算不动了。 呵! 温黄暗笑了一下,感受着手掌下他的体温,均匀有力的脉搏,脑袋往他那边拱了拱,很快跌入沉沉梦乡。 …… 第176章 小妖精 第二天醒来,温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在他脖子上。 李禛也醒着,正看着她。 “你的手,为什么放在我脖子上?”李禛问她:“你想掐死我?” 温黄将自己的小手从他脖子上拿下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说:“这个……我说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信吗?” 李禛起身,又恢复了一身的清冷,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可能就是太恨我,晚上才会掐我脖子。” 温黄:“……” 好玩吗? 还挺好玩! …… 两人收拾好了,就去了村长那里。 宗扬已经起床了,自己打了一盆水,正在院里洗脸。 见了李禛,他似笑非笑地问:“咦?不是说去送个东西,马上回来吗?怎么一去不复返啊?” 李禛说:“路上黑,没有火把。” “原来是怕黑啊?”宗扬咧嘴笑:“我还以为被哪个小妖精给勾了去呢!” 李禛一拳打向他,宗扬灵活地躲开,将洗脸帕丢给他,跑了。 感觉自己被内涵成“小妖精”的温黄低着头,去厨房帮忙。 她娘果然过来做饭了,蒸了馒头和肉包子,煮了一大锅粥,鸡蛋,还带了家里的小咸菜来,很丰盛。 见了温黄,她立刻低声问:“怎么样啊?怎么样?怀上了没?” 温黄:“……我怎么知道怀没怀上?” “哦!是了是了!”杨氏拍拍自己的脑门:“我这一阵忙乎,都忙糊涂了,要过两个月才知道呢!” 温黄没说话,帮她盛稀饭。 “肯定怀上了!”杨氏喜滋滋地说:“我做梦可准了!茶哥儿回来那当口,我就梦见一头特别俊的猛虎下山来,结果第二天我就看到他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扬扬地回来了!” 温黄:“……您梦里那猛虎,没吃了您?” 杨氏脸一沉:“端饭!” …… 吃了早饭,村长穿着身崭新的细棉布长袍,跟着他们回了城。 路上,温黄还是跟李禛坐一辆车。 她就老打量他。 李禛被她看得心里跟火燎一般,问:“你老看我做什么?” 温黄抿了抿唇,突然起身,一拳打向他的眼睛。 李禛一把抓住她的拳头:“干嘛?” “看看你是不是个正常人。”温黄瞅着他的眼说:“遇到危险会眨眼,会阻挡,是个正常人啊!怎么就那么不怕死呢?” 李禛:“什么意思?” “听说你打仗的时候,很搏命啊?” 李禛:“打仗不搏命,难道要站那不动让人杀?” 温黄:“可是你也太拼了?” “永平昨天都跟你说什么了?”李禛皱眉。 “就说你打仗很拼命啊!还能说什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人说吗?” 李禛黑着脸,不语。 “嘿?你先放开我?” 他死捏着她的拳头不放。 李禛放开她,她就准备回座位上去。 结果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偏了一下,骤停。 她一个站不稳,顺着惯性就往后坐去。 李禛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 然而驾车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突然往前一动。 温黄便又顺着惯性结结实实撞在李禛怀里。 第177章 谁是真正的黑山老妖 “唔!”温黄闷哼一声。 “怎么回事?”李禛问外面。 “公子,刚刚有到个坑,已经出来了!”沐节说。 李禛没再说什么,低头看向温黄。 温黄慢慢将脑袋从他怀里探出,苦着脸:“你的胸怎么这么硬?撞得额头疼。” 李禛:“好好坐着!打什么拳?难不成你觉得能打过我不成?” 温黄一边起身回原位,一边说:“我肯定打不过你啊!不过——啊!” 刚说了一句,马车突然又一偏,温黄再次跌回李禛的怀里。 她好容易挣扎着坐回去,叫道:“沐节!会不会赶车?能不能稳点?” 沐节回答:“大娘子,这路不平啊!我也不能现下去铺路不是?” 温黄无语,然后发现……李禛不对劲。 夹着腿,极力忍痛的样子。 “嗯?哥?你怎么了?” 李禛半天才深呼吸一口气,摆摆手。 温黄怀疑,后面那一下,可能撞到他的蛋了。 她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问:“我是不是撞到你哪里了?” 李禛摇头:“没事。” 温黄:“撞哪里了?我帮你揉揉?” 李禛顿时抬眼看向她。 她满眼关怀,很单纯的样子。 李禛咽了一口唾沫,慢慢的,一股红潮从耳朵根蔓延开来。 温黄咬着唇,使劲憋着笑。 就装呗! 咱看看谁是真正的黑山老妖。 …… 进了城以后,李禛跟宁国公汇合了,并宗太傅一起,带着村长进了宫。 温黄独自回了府。 一回府,苏妈妈就跟她说,明日是府里四姑娘李玉姝的生辰,让温黄提前备好生辰礼。 温黄便翻出自己的东西,看有什么可以送的。 然而翻来翻去,她仅有的几件金银首饰,实在是不适合六岁的孩子。 刚发的那个布料? 也不适合给孩子做衣服。 温黄叹了口气,拿了十两银子给白竹,让他去宫门口侯着李禛。 等他出来,就让他现买一件适合的,送玉姝小姑娘作生辰贺礼。 白竹去了。 天黑那一阵,李禛回来了。 他难得高兴的样子,进来就跟她说:“你猜今日进宫如何?” 温黄:“猜不着。不过肯定是好事呗?” 李禛说:“官家跟村长相谈甚欢,下旨恢复了他进士之名,让他教五皇子读书!” “啊?”温黄很是诧异。 看李禛的表情,就知道是好消息。 但没想到,居然好到这种程度?! 她奇怪地问:“五皇子不是跟你们一起读书吗?为什么又叫村长教他?” 李禛说:“你也看到了,他根本跟不上进度!也就是在那被拘着,不出去惹祸贪玩罢了!官家觉得村长很会教学生,就让他教五皇子。” “官家为了五皇子,也是操心了。”温黄说,“但是,村长答应了吗?” “刚开始没应,说他走了,桑榆村学孰就没有夫子了。”李禛说。 “是啊!”温黄说:“村长因为是举人,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他,送孩子去他那里读书,如果他不在了,学孰也该散了。” 学孰里有桑榆村和附近几个村大大小小共一百多个学生。 若散了,最近的学孰都在镇上,他们未必还有读书的机会。 第178章 他还真是你亲娘舅啊? 李禛又说:“官家便问村长有没有儿子,他说村长有状元之才,儿子定然也不差,可以接手学孰。” 温黄说:“谦哥倒很有乃父之风,也是学问深厚之人。可惜,如今在镇上卖茶,沦为商贩,实在是可惜。” 明城之子叫做明谦,温黄他们小时候都叫他谦哥。 李禛点头说:“村长便跟官家说,桑榆村学孰并非民办学孰,而是挂了官办的牌子的。大颂有规定,非举子不能做官办学孰的夫子。所以,谦哥就算是有能力任教,却没有资格接管学孰。因为先帝说让村长三代不得参加科考!然后……” 温黄瞪大眼睛:“然后什么?” 该不会……连这个也赦免了? “然后,官家说,既然恢复了他的进士之名,三代不许参考这个说法,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说先让谦哥回去接管学孰,他再派个举子去帮忙任教,还说让谦哥下次参加科考。”李禛说。 还真是赦免了…… 温黄愣在那里半天,说:“这……老子下旨,儿子赦免……以前听村里老人闲聊时说,官家是过继给先帝的,而且两人政见不合,该不会是真的?” 李禛闻言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天家之事,不得妄议!被人听到告发上去,便是大罪。” “哦!”温黄捂住嘴:“那……村长答应了?” 李禛点头:“答应了。以后,他和五皇子就暂住我们府上。” 温黄:“啊?住我们府上?为什么要住我们府上啊?” 李禛说:“皇后、舒贵妃都太过宠溺五皇子。 他逃学捣乱,不但不罚,还夸他活泼聪明,帮他打掩护。 官家又日理万机,没有过多的时间亲自管教。 所以,在宫里的话,村长根本就管束不住他。 我便提议,让他和村长都住到我们府上来,我亲自来管!” “你主动揽下这种差事做什么?”温黄奇怪地问李禛,“在官家面前揽差事,要办漂亮才好!可那位五皇子……你们想把差事办漂亮,怕是不容易!” 李禛沉默片刻,说:“玉不琢,不成器。他本性是好的,人也聪明。就是小时候没好好教,养成许多不好的习气,慢慢来,能教好。” “可是,你是吃饱了闲的吗?人家爹娘都没教好,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啊?” 李禛沉默片刻:“他,是我母亲唯一的同胞弟弟。” 温黄反应过来,差点喷出来:“他还真是你亲娘舅啊?” 李禛眉头紧皱,一副咽不下去哽着的表情,默认了。 “哈哈哈哈!”温黄直笑。 李禛:“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温黄咧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他,我就想笑。” 李禛见她笑得跟春花盛开似的,也抿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来,放到她面前说:“这是你让我买的东西,看看。” 温黄打开看了,是一对漂亮的银蝴蝶头饰,打造得可爱漂亮,镶着细碎的各色宝石,很适合小女孩戴。 第179章 感觉被人轻薄了 “嗯,很漂亮嘛!很适合小孩子。”温黄说:“多少钱买的?” “原本要价十二两。我让沐节和白竹聊天,透露出我们是国公府的人,而且正想找家店铺打过年的首饰。再一讲价,他就八两卖给我了!”李禛将剩下的二两银子递给她,一副“快夸我”的神情,说:“还剩二两。” 温黄抿嘴笑着接过来。 李禛:“又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温黄摆摆手:“明日是你四妹妹的生辰,你会留在府里吗?” 李禛说:“明天上午,我要先陪村长见一见五皇子,然后送村长出城,他要先回桑榆村安排交接。” 温黄:“那你能回来吃午饭吗?中午在罗小娘那里摆宴呢!” 李禛说:“村长要了解一下五皇子的课业,回去好给他带书来。我不知需要多长时间,如果赶不及中午饭,你也不用担心,父亲肯定会去的,有他在,没事。” “我又不是害怕,我就是觉得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好吃的,想你回来吃嘛!”说到好吃的,温黄就开始分泌口水,不自觉抿了一下唇。 李禛看着她抿唇的动作,浑身酥了一下,然后莫名其妙,突然伸手推了她一下,说:“就知道吃。” 温黄愣在了那里。 他推的地方,是她的嘴。 就是拿他自己的四根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嘴。 温黄捂嘴瞪着他,感觉被人轻薄了。 李禛捏着手指,强装镇定,转身钻书房去了。 …… 罗小娘全名罗疏桐,住在朗林苑。 朗林苑倒是不大。 但是,这个位置,靠着一片疏朗的林子,周围建筑不多,清净却不偏僻。 最重要的是,距离国公爷的住处很近。 不看其他,仅仅是住处的分配,就知道两个小娘在国公爷心目中的份量了。 一个住在四面漏风的杨柳苑。 一个住在洞天福地般的朗林苑。 一个是国公爷亲自迎娶的。 一个是夫人强塞的。 …… “这里真不错。”温黄跟同行的苏妈妈说。 苏妈妈点头。 “以前,公主殿下在的时候,住在哪里?”温黄问:“是玉阑院吗?” 苏妈妈笑道:“那时候老国公还在,老夫人住在玉阑院,公主殿下住在公主府!公主府就在国公府旁边,大多数时候,国公爷过去住,有时候两人回来,就一起住在盛安堂——就是现在……三哥儿住的那里。” 温黄点头:“公主府现在还在吗?” “还在。”苏妈妈说:“那边国公爷亲自着人管着,好好的呢!” 温黄点头。 正说着,旁边的岔路却走来了李玉竹和李惟昉兄妹二人。 见到温黄,李惟昉冲她行礼,叫道:“大嫂。” “三弟,三妹妹。”温黄回礼。 “你叫谁弟弟妹妹呢?”李玉竹脸色格外难看,跟看仇人一般:“你也配!” “玉竹!”李惟昉皱眉斥道:“不得对大嫂无礼!” “你脑子进屎了!”李玉竹本来就恼他不与自己一条心,又见他呵斥自己,当即更气了:“她是怎么害我们家的你都忘了吗?怎么还叫她大嫂?” 第180章 六岁生辰 李惟昉用警告的语气说:“大哥大嫂是陛下赐婚!你休要再胡说八道!” 李玉竹一见到温黄,就能气得忘了赐婚之事。 这回想起来,她只得深呼吸,点点头,用无比嘲讽的语气说:“是了!陛下赐婚!我怎么老忘了这个呢!温四姑娘,你可真厉害哈!区区一农女,居然能得陛下赐婚!听说你还把蔡大相公的女儿给骂哭了?你可真能耐!真厉害!我佩服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温黄看了她一眼,说:“三弟,今日父亲恐怕也会来,你还是劝着她些,别又惹怒了父亲,我可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求情。” 李惟昉摇摇头,一脸无奈之色。 温黄转身走了。 李玉竹在后面叫骂:“温黄你这个贱人!谁要你给我求情!啊!烦死人了!” …… 庶女的地位的确有点尴尬。 老夫人不好亲自到一个妾室的住处来。 高丽华大概是不喜欢罗小娘,也没来。 两位都只差人送了礼来。 但宁国公疼爱李玉姝,他亲自来了。 其他人,包括柳小娘在内,也都过来了。 李玉姝很讨人喜欢。 梳着两只干干净净的双丫髻,留着刘海,看起来像个雪团子一般,见人就甜甜地行礼喊人。收了礼品,不管喜不喜欢,都会表示出惊喜,说感激的话。 宁国公很疼爱李玉姝,人都到齐了以后,就把她抱在膝盖上,让人把礼品都打开,问她喜欢哪个。 礼物堆了一桌,琳琅满目。 不仅有府里各房送的,还有亲戚差人送来的。 例如二叔家的,五叔家的,以及远在外地为官的三叔家的。 还有宁国公已经出嫁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家送来的礼。 温黄从她们送的礼就能看出来,大女儿嫁的人家,恐怕平常。 二女儿嫁的人家,一定非富即贵。因为她送的是一整套宝石头面,价值不菲。 李玉姝看了一圈,抓住一只长命锁,甜甜地说:“我最喜欢爹爹送的长命锁!” 宁国公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问:“还有呢?” 她又拿起温黄的蝴蝶饰品,说:“我还喜欢这个,好漂亮啊!” “好!”宁国公更高兴了,亲手把长命锁给她戴上,又吩咐温黄:“你把这个给她别上!” 上次宁国公因为宗太傅的事情,还恨不得吃了她呢!这会居然会让她去帮他女儿戴花? 或是村长之事最终结果是好的,取悦到他了? 温黄点点头,过去将两个蝴蝶饰品戴在了小女孩的头上。 李玉姝摸了摸头发,咧嘴冲温黄笑:“大嫂,好看吗?” 温黄笑道:“好看!很可爱!这是你大哥亲自给你挑的。” 李玉姝看了一圈,问:“大哥呢?他怎么没来?” 温黄刚想说话,宁国公却说:“他今日有事,晚点过来看你。” “好。”李玉姝乖乖地说。 这么乖的孩子,谁看了不喜欢呢? 温黄喜欢。 李琛、李惟昉两个哥哥也都含笑看着她。 但也有不喜欢的。 例如柳小娘和李玉竹。 两人各有神色。 第181章 珊瑚珠串 尤其是沉不住气的李玉竹,还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当然是趁着宁国公没注意她的时候翻的。 但是,现场人多眼杂,难免有看到的。 例如罗小娘。 她身怀六甲了,少动弹,一直只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宁国公抱着女儿互动,一脸的欣慰满足之色。 她看到李玉竹的白眼,大概是不想让她不开心,就说:“三姑娘送的珊瑚手串也极好,戴在玉姝的小手上,一定好看极了!过来,小娘给你戴上。” 李玉姝就下了地,蹬蹬去了她小娘那里。 自有下人将装着珊瑚手串的盒子拿了过去,伺候在侧。 那手串果然也是极为精美。 每一颗都精心雕琢成了莲花的样子,颗颗都像艺术品。 罗小娘小心翼翼拿起手串,就要给李玉姝戴上。 岂料,用力一撑,手串的带子竟然“崩”地一下断了! 罗小娘眼疾手快,笼住一些,还有些掉在了地上。 生辰当天,摔碗、断带,都是很不吉利的。 宁国公皱了皱眉,看向李玉竹:“你这是送的个什么东西?连带子都是断的?” 李玉竹瞪大眼睛看了看她身边的女使珍珠,又看了看罗小娘,说:“一定是罗小娘用太大力了!四妹妹的手那么小,你用那么大的劲撑它做什么?” 罗小娘笑道:“是啊!都是我不好!可能是最近胖了,力气也大了!” 李玉竹立刻顺杆接上:“罗小娘的确胖了不少呢!” 宁国公皱眉看了李玉竹一眼,说:“孺子不可教也!每次做错事,就把责任全往别人身上推!” 李玉竹满脸委屈:“爹!我又做错了什么?我怎么知道这手串的绳子会断啊?” 宁国公说:“你送出去的礼,你不知道好好检查检查?” 李玉竹急了:“您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宁国公正要再说,罗小娘忙说:“好了好了,不就一根绳子嘛?我这里有上好的掺了金丝的弹绳,燕秋,你去重新串上。” 早有下人把散落一地的珠子都捡了起来,罗小娘把珊瑚珠子都给了大丫鬟燕秋,燕秋拿着进了里屋,大概三分钟以后出来,就重新串好了。 罗小娘将珊瑚珠串戴在李玉姝的右手手腕上,笑问大家:“你们看,好不好看?” 大家都说好看。 于是这事就这样翻篇了。 大颂的女子,已婚之后的男女大妨会松得多。可以随意出门上街,也可以在必要的场合见外男。 普通百姓人家没那么多规矩,还可以抛头露面出门做生意,或者去帮工挣钱贴补家用。 没出嫁的姑娘则要紧得多,不过今日全都是家里人,对李玉竹来说,李琛、李惟昉都是亲哥哥,大家也就围坐了一圆桌,没有隔开。 罗小娘坐在了国公爷的左边,柳小娘在国公爷的右边,孩子们按年龄排序坐了。从罗小娘那边开始排,第一个是温黄,第二个是李琛,第三个李惟昉,第四个李玉竹,第五个李玉姝,最末的老小李赟,则挨到了柳小娘。 第182章 圆桌 李赟一上桌,就吵着要罗小娘身边的一道甜点,偏偏离得太远够不着。 罗小娘笑着说:“赟哥儿过来小娘身边坐,今儿小娘喂你吃饭可好?” 李赟点点头,很喜欢她的样子,跑过去了。 “大娘子,你们就往那边蹿一蹿。”罗小娘说:“赟哥儿年纪小,我来照看着。” 于是,所有人往右移动了一位,李赟挨着罗小娘,李玉姝挨到了柳小娘坐。 柳小娘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席上就一直给李玉姝夹菜,把她也照顾得很好。 “公爷。”罗小娘以家常的语气聊天:“今儿禛哥儿没来,是要去宗府进学吗?” “不是,陛下让李禛的启蒙老师明公,教五皇子读书,李禛陪着那位老师去办事了。”国公爷说:“对了,过几日,明公和五皇子就会到我们府上来暂住,到时候,女眷没事就不要到前院来,免得不便。” “爹,他们为什么来我们府上啊?”李玉姝问。 宁国公回答:“还是让李禛管着他的意思。” “呵!真是有意思!这世上只有长辈管晚辈的,他们却是晚辈管长辈!”李玉竹嗤笑道。 “毕竟五皇子还小。”罗小娘微笑说:“虽是长辈,也是小孩子嘛!” “他还小孩子?”李玉竹翻了个白眼:“都会逛窑子了——” “闭嘴!”宁国公吼了她一句:“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是你一个女子能说的话?” “他能做,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李玉竹撅着嘴:“满汴京城谁不知道,他成日里混迹于勾栏瓦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宁国公瞪着她,有些动怒了:“你还说!” 李玉竹不敢说了,嘟着嘴,一粒一粒数着米饭,瞧着很不痛快的样子。 “不知道禛哥儿什么时候回来?”罗小娘看着温黄,“今日准备了这么多丰盛的菜式,他都没吃着。晚上我给送几样好的过去!” 温黄微笑:“多谢小娘了!他说他尽量赶早回来,到时候来看四妹妹呢!” 罗小娘笑得格外开心,说:“那就不用送过去了!要不到时候你们俩一起来吃晚饭!现做现吃,味道才好!” 温黄说:“那就麻烦小娘了!” 两人本来并无交情,但说着说着话,还挺亲热,有一家人那味儿了。 李玉竹斜着温黄,突然说:“爹,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她!” 李玉竹大概死活喊不出来‘大嫂’二字,最后指着温黄,以“她”代替了,说:“她在宗太傅那里,撒泼骂人,把蔡十一娘都骂哭了!” 宁国公面无表情:“怎么?你是替蔡家人讨公道来了?” 李玉竹愣了愣:“爹!人家可是大相府里最得宠的女儿!温黄这般飞扬跋扈,得罪了大相公,不是给您,给咱们家找麻烦吗?” 宁国公沉默片刻,看向她:“蔡延是相公,你爹也是相公,怎么?你是觉得我怕他?” 李玉竹说:“人家是大相公,你是副相呢!” 宁国公:“我还是官家的女婿呢!他是吗?” 李玉竹:“……” 第183章 柳小娘发作 温黄嘴角微动。 看样子,宁国公跟大相公不对付。 李玉竹身为府中嫡女,自有夫人亲自教养,她却似乎对这些丝毫不懂。 这到底是高丽华不懂呢,还是高丽华根本没教她这些? 还是……别的缘故? 温黄正寻思着,突然,柳小娘呻吟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是听着很痛苦。 大家都向她看过去,她捂着肚子,整个人都不好的样子,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宁国公脸色一变。 “国公爷,我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柳小娘说着,就坐不住了,身子往下滑去。 国公爷一把抱住她的上半身,急叫道:“快找大夫来!布料!去请太医!周太医家最近,找周太医来!快!” 下人飞奔而去。 其他人也都吓到了,纷纷站起来去看柳小娘。 国公爷将她轻轻抱起来,进了旁边的偏房,那边有床榻。 罗小娘一脸惊慌之色,也跟着进去了。 温黄瞅着这一幕,暗想,没讹着李禛,怕是要讹到罗小娘这里了。 那么,会怎么讹呢? 通常,大家第一个都会想到饮食。 如果查出来,她的碗里有药,罗小娘就完了。 夫人一怒之下,会把她以谋害罪送官府去。 还别说,她这一次性解决两个怀孕的妾室,还真是不赖。 …… 温黄明知有可能发生什么,很难做到袖手旁观。 毕竟,是一条人命——说不定是两条、三条甚至更多。 她注意看了看柳小娘碗里剩下的吃食。 基本上她碗里有的,罗小娘、国公爷碗里也有,因为他们三人挨得近,能夹到的菜也是差不多的。 所以,把药下在菜里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柳小娘会不会自己偷偷把堕胎的药抹在她自己的碗沿或餐具上? 这个应该很容易做到。 不管有没有,最好趁着现在,把碗和筷子、汤匙都换掉。 但是,人都在这屋里,怎么换呢? 要换一模一样的,她也不知道哪有,这还得罗小娘自己来。 温黄听着隔壁的动静越来越不好,对李琛和李惟昉说:“听这动静,柳小娘怕是不好了。小孩子见不得这些,二弟,你带四妹妹去你那里!三弟,你带四弟去夫人那边,顺便跟夫人说一声,请她过来。” 大家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都有些发愣。 听到温黄的话,他们才发现两个小孩子已经被柳小娘的惨叫声吓哭了。 于是,李惟昉领了李赟,李琛带着李玉姝分别走了。 至于李玉竹和一些留下来的下人,温黄暂时没找到借口让他们走,她得先去提醒提醒罗小娘。 她直接进了偏房。 这种场合,男人和姑娘家不好进去,她一个已婚妇人是可以进去的。 柳小娘已经见血了。 而且出了很多血,都顺着床榻流到了地上。 她唇色雪白,冷汗洗去了粉底,露出来的脸色蜡黄,一边哭,一边叫:“国公爷,我的肚子好痛啊!我们的孩子……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宁国公握着他的手,一边眼神发直地看着那些血,一边说:“别怕,没事的!会没事的!太医一会就来了!” 第184章 拉着李玉竹就往外跑 罗小娘在一旁手足无措,满脸担心地看着,几个下人在旁边护着她。 “国公爷。”温黄叫道:“我那丫鬟青果,她懂些医术。 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万一不在家什么的…… 要不,先让她来看看?” 温黄没见过人生孩子,但是那个血流得太多!这个年代又不能输血,温黄产生了一种要死人的感觉。 宁国公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于是,温黄就吩咐道:“晴儿!你快去叫青果!让她带上她祖父留下的那个药箱,快!最快的速度,跑!” 晴儿拔腿就跑了。 温黄又朝罗小娘走去,对她说:“罗小娘,你怀着身孕,闻不得血腥,先去外面!” 罗小娘摇头:“我没事,我——” “等会肯定会用到开水!”温黄打断她,直接过去挽住她的胳膊,用力捏了捏,说:“我对您院里的人也不熟,谁是谁都不认得,您出去吩咐人准备开水、木盆,还有……参汤之类的,咱们出去细说?” 罗小娘被温黄捏了一下,就看向温黄。 温黄跟她使了个眼色。 她是个极为聪明的,知道温黄八成是有话要跟她说,于是说:“好,你看我都急糊涂了!我留在这里只会添乱,又帮不上什么忙!” 温黄点头。 罗小娘对跟在她身边的人说:“我出去一下,你们都留在这里,一会青果姑娘来了,有什么需要,你们要全力帮忙。” 罗小娘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明显不放心:“奴婢跟小娘一起?” “让你留下就留下!这里需要人!”温黄突然说话,语气严厉。 等会高丽华就来了! 到时候就没机会换碗筷了! 温黄没有时间跟她们啰嗦,直接对那女使下了命令。 那大丫鬟神色一瑟,看向罗小娘。 罗小娘冲她点点头,跟温黄一起出去了。 然后两人直奔厨房。 眼看周围没人,温黄跟她说:“罗小娘,你最好把柳小娘用过的碗筷都换一换。” 罗小娘一愣:“为什么?” “青果早就看出,她的孩子本就快不保了。”温黄说:“如今在你这里出了事,万一……我不敢肯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罗小娘顿时明白了,捂着嘴,脸色都白了几分。 就在这时,她们隐约听到了高丽华的声音,像是在呵斥下人,让她们走快点。 “夫人来了!我出去拖住她,你尽快!”温黄往外走去。 “可是……可是那屋里还有人啊!怎么换?”罗小娘急得六神无主。 “我去把李玉竹带走,其他人你自己处理。”温黄说了这句,飞快跑了回去,然后直接拉着李玉竹往外跑。 李玉竹瞪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她:“你干什么啊?温黄你干嘛!” “你在那杵着干什么?”温黄问:“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国公爷一个男人在那里怎么行?你快去叫夫人来啊!” 李玉竹一把甩开她:“刚刚你不是支使我三哥去喊了吗?” 温黄:“那怎么还没来呢?你快去催催!” 第185章 青果! 李玉竹一脸不服:“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嫡长媳了?” 温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都快出人命了!” “出什么人命!”高丽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夫人!”温黄忙迎上去,直接挡住她的去路,一脸惊慌地说:“柳小娘她……她……” “她怎么了?”高丽华皱眉问。 “她……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好像快死了!”温黄为了拖延时间也是尽力了,都把自己变成了结巴。 高丽华没再说什么,绕过她就往里走。 “母亲!”温黄一把拖住她的胳膊。 高丽华诧异回身:“怎么?” “大夫怎么还没来啊?”温黄问:“去请大夫的人回来了吗?” 高丽华一把将她的手撸下去,说:“我怎么知道!我先去看看!” 她又往里走。 “母亲!”温黄又一把拉住她。 高丽华皱眉:“又怎么了?” “父亲……父亲让我问问,请太医的人回来没,我找谁问去啊?”温黄一脸茫然。 高丽华深呼吸,吩咐身边的崔妈妈:“崔妈妈,你亲自去门口等着,只要大夫来了,马上往这里带!” “是!”崔妈妈回身去了。 高丽华继续脚步匆匆地往里走。 温黄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了,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李玉竹也跟在后面,冲温黄翻了个白眼,说:“跟只无头苍蝇似的!还不是我娘才镇得住!” 温黄弱弱地说:“自然要母亲才镇得住,母亲来了,我就安心多了。” “你往后去!”李玉竹很嫌弃地一把将她掀到后面,她自己走在前面,紧跟着她娘。 要去那个偏房,得从吃饭的厅堂进去。 走在最后的温黄看到,一个厨娘穿着的妇人,手里提着个盖着布的篮子,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眼看要跟高丽华撞个正着。 温黄不知道那厨娘拿的是什么,但很有可能就是换下来的碗筷! 好在这时,青果和晴儿来了! 两人气喘吁吁的,一路狂奔而来。 温黄大叫了一声:“青果!” “诶!来了!”青果回道。 “快跑!”温黄拉着她越过高丽华,正好将那厨娘隔开,然后指着门说:“从那边进去,往左进偏房!” “好!”她跟晴儿进去了。 被挡路的高丽华被青果这个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皱眉问温黄:“你这是干什么呢?” 温黄过去,低声跟她说:“柳小娘大出血,我怕大夫那边来得晚,就跟国公爷说,先让青果来看一看。” 高丽华明白了,倒是没说什么,皱着眉头继续往屋里走。 温黄能感觉到,她应该也怕柳小娘出人命,显得忧心忡忡。 温黄用眼角的余光回望,那个厨娘,已经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跟了进去。 罗小娘迎上来,一脸有了主心骨的表情,说:“夫人您可算来了!国公爷自己在里面!” 高丽华没理她,快步进去了。 温黄看了罗小娘一眼,她眨了一下眼睛。 …… 偏房里,青果看到满地的血,顿时脸色大变,急急忙忙从她的药箱里翻出个小瓷瓶来,倒出两粒药,喂进了柳小娘的嘴里。 然后让人拿温的参汤来,给她灌了下去。 流血之势很快就缓了下来。 第186章 李禛、李琛、李惟昉一起过来了 “国公爷,得马上给她施针引产!”青果对宁国公说:“否则无法完全止血!会有性命危险!” 宁国公看她那么小,皱眉问:“你……会吗?” “我会!”青果说:“我祖父以前教过我!我做过好多次的!” 宁国公沉默片刻,突然冲外面咆哮了一句:“太医呢?还没来吗?” 高丽华立刻过去献殷勤,说:“我已经让崔妈妈在大门口去等着了,一旦大夫到了,马上带进来!” 宁国公绷着腮帮子,看看面如金纸的柳姨娘,又看看半大孩子青果,最后问温黄:“她可以吗?” 温黄说:“以前经常有妇人来青果祖父那里求医。因着男女不便,青果一直给她祖父做帮手。就我所知,起码接过不下十次生,引产的怕是更多。但是,她毕竟还小,肯定不如太医那般经验丰富,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宁国公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了几大圈,又看看外面,还是没有半个大夫的影子,断然说:“你来!” 青果点头,让宁国公先出去,然后熟练地指挥道:“她失血过多会觉得冷,生两个炉子放进来,关好门窗别透风,多给她盖被子!还有,准备一盆开水放温了拿进来……燕微,你帮我给她脱裤子……” 宁国公看她条理清晰,又见炉子、温开水都已经备好即刻端了进来,看了温黄一眼,出去了。 刚刚温黄在外面让带两个孩子走。 又进来让罗小娘出去吩咐人烧水等话,他都听到了。 穷人家的孩子,果然早当家。 …… 屋里,温黄对高丽华说:“夫人,我们也先出去!屋里地方小,我们站在这里,反而碍事。” 高丽华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大约一刻钟以后,大夫才来。 来了以后也进屋里去了。 厅堂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大家都去外面等着。 宁国公焦急地在外面踱步。 高丽华在旁低声安慰他。 罗小娘扶着腰,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也是焦躁不已。 柳束束也得了信过来了,一来就“噗通”跪在国公爷面前哭,说她姑姑之前的胎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定是为人所害,请国公爷做主。 边说,她就边拿眼瞧罗小娘。 意思很明显,就是怀疑罗小娘害了她姑姑。 宁国公黑着脸,一句话没说。 她便更大声地哭,哭得无比凄惨。 宁国公明显被她哭得无比心烦,但高丽华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罗小娘也不好多说什么。 还是温黄过去将她扶起来,说:“先别哭了,咱们都安静点,别影响大夫救人。” 这一扶,柳束束却又找到了新的哭诉对象,梨花带雨地说:“大娘子,您要给我姑姑做主啊!” 温黄好歹听过她的曲儿,喝过她的茶,虽然明知道她在跟高丽华打配合说瞎话,也好歹给了她面子,拿吉人自有天相,等人救过来再说之类的话安慰她…… 这时,李禛、李琛、李惟昉一起过来了。 三个人分开看,都是大帅哥。 但走在一起,温黄却只能看到李禛。 他就跟能吸光一般,不知是身形最高最挺最正的缘故,还是长相夺人眼球的缘故,就把周围所有人的光芒都吸到他一个人身上了,昂首跨步大步走来的样子,气势凌人,昏天黑地…… 第187章 李禛,你把她弄回去吧! 他们先跟宁国公问了情况,又安慰了他一番,随即都站在外面等着。 李禛一眼也没看她。 倒是李惟昉往她们这边看了几眼。 但并不是在看温黄,而是……柳束束。 然后,柳束束又开始哭了,拿手绢擦着眼泪,用余光瞟向几个哥儿,见李惟昉用不忍的眼神看着她,顿时哭得更加伤心。 “你先别哭了。”温黄继续安慰她:“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于事无补,先耐心等着!” “只是小产了,却过了这么久还没出来!”柳束束哭道:“我姑姑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啊?” “她若凶多吉少了,大夫就出来报信了!这不没出来吗?证明最差的情况,也是在抢救。”温黄说。 “呜呜呜!我苦命的姑姑啊!”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温黄:“……” 突然,柳束束一口气上不来,竟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温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不过,这女孩子看着娇怯怯的,身体却忒沉,这一抓,没有稳住柳束束,反而把她自己也带倒了,眼看就要跟着摔倒在地。 突然,温黄突然被人横向一拉,落入了一个怀里。 柳束束则结结实实“嘣”地一下摔在地上,脸上扭曲了一下,闭着眼,一动不动。 温黄转头看向拉她的人,正是李禛。 也不知道他的动作怎么那么快的,刚刚他还在国公爷那边呢! 见她看他,他就松开了她,没说话。 不看她,话也不跟她说一句……温黄也不理他了,转身去扶柳束束:“束束!束束!” 柳束束一动不动,跟真晕过去了一般。 宁国公皱着眉头说:“李禛,你把她弄回去!” 李禛看了他爹一眼,语气不太好地反问:“‘我’把她弄回去?” 宁国公潜意识里觉得,柳束束已经是李禛的人,所以让他把人弄回去。 听到李禛的反问,他看了李禛一眼,见他浑身都写着拒绝,便改口说:“你找人把她弄回去。” 李禛皱着眉头,看向周围的人,正要说话,李惟昉这时说:“爹,大哥刚从外面办事回来,身边也没带人,我来!我让向妈妈把她背回去,向妈妈力气大。” 宁国公点点头,没在意。 于是,李惟昉就让向妈妈去背了柳束束回去。 他自己也跟着往园外走去。 “昉哥儿!”高丽华叫道:“你干嘛去啊?” 李惟昉回答:“母亲,我把她送回去。” “她用得着你送?”高丽华语气严厉:“让向妈妈她们背回去就是!” “那我回去看着赟哥儿!留他自己跟着几个婆子,我也不放心。”李惟昉还是走了。 高丽华还想把他叫回来,奈何有国公爷在此,她也不好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只得由他去了。 温黄瞧着李惟昉的背影,挑了挑眉。 李禛这三弟弟,倒是喜欢美人儿。 …… 过了一阵,太医出来了。 宁国公和高丽华都急忙迎上去,问:“周太医,她怎么样了?” 第188章 另外的刺激 周太医说:“幸亏抢救及时,胎儿已经顺利引出,也不流血了!虽失血严重,但性命已无大碍。” 宁国公松了口气,问:“她平时胎像稳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流产?” 周太医闻言却摇头:“胎像稳固?不见得?” 宁国公:“什么意思?” 周太医说:“她的体质寒凉,本就不易有孕留胎。怀孕之后,可能又服食了什么寒凉之物,伤到了胎儿的根本,就算没有今日之事,这孩子,也过不了这个月去!” 宁国公愣在那里:“怎么会?之前的大夫说她胎像稳固啊?” 周太医:“若国公爷不信,就跟我来。” 他带着宁国公走了过去。 青果已经做好了收尾工作,将柳小娘盖得严严实实的,见宁国公和太医进来,她就躬着身子准备离开。 “你先别走。”宁国公叫住她。 青果:“哦!是!” 周太医便隔着衣服执起柳小娘的手,说:“您看,她的这几个穴位,都有扎针的旧痕迹,身上也有。这些穴位,都是在快要流产的情况下强行保胎的穴位。” 宁国公闻言看了青果一眼。 青果冲宁国公点点头。 宁国公皱眉。 “这位娘子的胎本来就不稳。”太医又说,“但不至于如此大凶,今日突然发作,流血不止,应该是受了什么另外的刺激!” 宁国公:“另外的刺激?那是指什么?” 太医说:“吃了什么,或是闻到什么强刺激的东西。” 宁国公脸色一变,看向外面吃了个开头的宴席。 “刚刚柳小娘发作的时候,在做什么?”高丽华在旁问温黄。 温黄回答:“在吃饭。” “吃饭?难不成,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高丽华皱着眉头,对太医说:“劳烦您去那边看看?” 太医却没动,看着宁国公。 宁国公点点头。 他这才过去,用银针探了探柳小娘座位上那个碗里剩下的食物,细看针的变化。 针没有任何变化。 他是个敬业的大夫,又拿着碗筷细闻,最后还用手沾了碗沿以及筷子上残留的东西尝了尝,回头对宁国公说:“吃食并没有什么问题。” 高丽华的眼神微微一变,快步走过去,细看碗筷,皱眉说:“你确定?” 周太医垂眸说:“夫人若是信不过在下,可以再找他人来看。” 高丽华沉默片刻,说:“不是信不过,若问题不是出在饮食上,又是出在哪里呢?” 大夫环顾了一圈屋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周太医,您先开药!”宁国公说:“有劳了!” 周太医点点头,让人安排笔墨,开药。 宁国公又吩咐人,找顶软轿,把柳小娘送回杨柳苑去。 罗小娘则记挂着自己的女儿,跟下人吩咐,让去把李玉姝带回来,别累着琛哥儿院里的人…… 宁国公亲自送太医出去,路上正好遇到回来的李玉姝。 她一脸担心地跑过来问:“爹,柳小娘怎么样了?她好了吗?” 宁国公对着这么懂事的女儿,紧绷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柔声说:“好了,没事了。” 第189章 是母亲帮我准备的 李玉姝便朝旁边的太医行礼:“多谢太医伯伯!” 周太医忍不住夸赞:“小姑娘好生懂事!” “这是小女玉姝,排行老四。”宁国公笑着将她抱起来,说:“走!跟爹一起送送太医伯伯。” “好。”李玉姝甜甜地说。 太医笑笑,准备继续往外走。 突然,他脸色微变,看向李玉姝手腕上的珊瑚珠串。 “怎么了?”宁国公问。 周太医说:“可否把这珠串给我看一下?” 宁国公便摘下来给他看。 他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立刻皱眉将东西拿远了些,说:“这个东西,四姑娘可戴不得!” 宁国公:“为何?” 太医递给他:“您闻闻?” 宁国公接过来,闻了闻,珠子有股药香味。 他皱眉问:“是香的?珊瑚珠不应该是这个味道?” “这……应该是极浓的红花与麝香混合后,把珠子放里面反复煮过之后的味道。”周太医说:“麝香与红花,都是止痛消肿,活血化瘀之物,少量接触,对人无害。但一旦过量,会损伤女子身体,导致易流产体质,长期过量接触,甚至可能不孕不育!” 宁国公定定地站在那里,脑子里回想着吃饭时的情形,语调极为低沉地问:“如果是尚未出事时的柳小娘闻到这个,会怎样?” 周太医脸色一变:“那……必定是烈火烹油一般,立刻就会不好!” 宁国公沉默片刻,把李玉姝递给下人,说:“还是带她回李琛那里!” 下人不知为何,但不敢问,唯唯诺诺地带着李玉姝又走了。 “就送到这里了。”宁国公对太医说:“招呼不周,来日再补。” “哪里哪里!”太医拱手行礼:“国公爷,下官先告辞了。” “今日之事,还望周太医……”宁国公又说。 “公爷放心。”周太医回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下官都懂。” 国公爷给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给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作为诊费,亲自送他出了门。 …… 宁国公往回走去,正好遇到李玉竹气冲冲地往外走,边走边抱怨:“肚皮是纸做的吗?连个孩子都兜不住!倒了血霉了这一天天的!” 然后迎面碰上她爹,她立刻就换了个样子,低眉敛目地行礼:“爹。” 宁国公看了她半天,问:“你要去哪里?” 李玉竹说:“回去啊!她这一弄,饭也吃不成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宁国公举起手里的红珊瑚珠子,问:“这个礼物,是你自己挑的,还是你母亲帮你挑的?” 这个珠子,是随便让下人给挑的。 但是刚刚因为断绳的事情,宁国公已经因为她的不上心训过她了,所以,李玉竹便没说实话,替她母亲卖了个乖,说:“是母亲帮我准备的!母亲送的礼,还有这个,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呢!” 宁国公点点头,脸色铁青地说:“把她给我带进来!” “是!”两个龙精虎猛的壮实护卫,面无表情地伸手,对李玉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90章 珍珠 朗林苑堂屋里,宁国公坐在主位上,将那珊瑚珠串砸到了高丽华脸上。 高丽华被砸得够呛,然后脸色涨得紫红,怒问:“你干什么?” “你是怎么苛待雨沛母子三人,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宁国公一字一句地说:“大冬天断了他们的炭,给他们发霉变质的粮食,克扣他们的例银!差点让贼人把玉梅掳走,又想坏了琛哥儿的名声害他说不到好亲,最后还害死了雨沛!这些,我都看在你是官家赐给我的夫人的份上,一桩桩一件件,我都忍了!” 温黄不知道雨沛是谁。 从他的话里面分辨出,应该就是李琛的生母。 那个从小伺候国公爷的通房:谢小娘。 高丽华瞪大眼睛看着他,蓦然站起来:“李世泽!你翻什么旧账?你今天什么意思?” “可是你,却得寸进尺,越发地恶毒了!你放进奸细,差点害死李禛。”宁国公的语气充斥着极大的怒意,“如今又用红花和麝香煮了珊瑚珠,送给玉姝?你不但想让疏桐流产,还想连玉姝也害了?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妇人?!” “什么叫我故意放进来的奸细?我有那么大本事吗?还有什么红花和麝香?”高丽华尖叫:“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珠串哪里来的?我连见都没见过!” “是吗?”宁国公偏头看向李玉竹:“刚刚你女儿亲口说的,这是你帮她准备的,送给玉姝的生辰礼!” 李玉竹也是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噗通”跪下,连连摇头:“爹!不是的!不是的!我刚刚……我刚刚是因为怕你说我对妹妹不上心,所以才那样说的! 其实这珠子就是我吩咐珍珠随便帮我挑的!珍珠!珍珠!你说,是不是你帮我挑的?” 李玉竹拉着她的贴身婢女珍珠,逼问她。 珍珠一脸诧异之色,看看高丽华,又看看李玉竹,战战兢兢面如死灰地跪下,说:“国公爷,奴婢……奴婢……” “你放心!”宁国公说:“只管说实话,只要说了实话,就没事。这府里,有我在,别人说了都不算!” 珍珠便说:“奴婢今儿还是第一次见这珠子!关于四姑娘生辰礼的事情,一直是三姑娘自己在准备,奴婢们都不清楚。” “珍珠!”李玉竹瞪大眼睛,猛然扑过去就扯她头发:“你个贱婢!明明就是你准备的!是你亲手拿给我看,问我这个行不行的!你怎么现在又说第一次见?” 珍珠头发都被扯掉了,哭喊尖叫不已。 “拉开她!”宁国公怒喝。 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将两人拉开,李玉竹被按倒在地,双手反剪住。 “玉竹!”高丽华扑过去,三两下将两个婆子推开,冲宁国公吼道:“玉竹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她虽然性子急,但是她从来不会随便冤枉人!” “是吗?”宁国公冷冷说:“我记得她前几日才冤枉她大嫂带赟哥儿去摘荷叶来着?千字自省书还在我书桌里放着呢!” 第191章 我李家怕是都要死绝了! 高丽华:“那是……那是……因为她太讨厌温黄了……” 宁国公:“讨厌一个人,就可以陷害她。不讨厌一个人,她就不会陷害她,你是这个意思吗?” 高丽华无言地跪倒在地,哭道:“国公爷,天地良心,真的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这珠子!我也知道玉竹,她向来不喜欢玉姝,她肯定只是吩咐珍珠随便准备个物件,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你相信我!” 宁国公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刚刚吃饭的时候,玉姝戴着这珠子,挨着青黛坐着,就那么一小会,她就流产了,差点一尸两命!我要再放任你下去,我李家怕是都要死绝了!” 顿了顿,他说:“高丽华,我本该如实报给官家,休了你出门!但是这样一来,你生的四个孩子,肯定受到牵连。看在他们的份上,我且给你第二条路,从此以后,闭门幽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走出玉阑院一步!” 高丽华脸色煞白,半天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双泣血般的眼睛向温黄、罗小娘挨个看过去,然后蓦然指着罗小娘,说:“罗疏桐!是你对不对?是你!” 罗小娘咬着唇,红着眼眶,极力隐忍着被人迫害之后的那种愤怒,哽咽说:“夫人,自从我进门,您便视我为眼中钉! 但是为了不让国公爷烦心,我从来是能让则让,能忍则忍! 这些年我在你那里受过的侮辱折磨,您可以问问国公爷,我可曾在他面前诉过半句苦? 可是您,居然还用如此恶毒的法子来害我和我的孩子! 高丽华!孩子就是我的底线!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呸!”高丽华狠狠呸了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你原谅? 你原本给我擦鞋都不够资格!不就是长得有那么几分像燕国公主?要不然你以为国公爷会多看你一眼? 你不过就是个替身罢了,你以为真得他宠爱啊? 现在李禛回来了,不仅是我的孩子,也包括你的孩子,在他心里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罗疏桐诧异地看着她,又看看宁国公,面露受伤之色,一屁股坐下。 宁国公更怒了,一字一句地说:“来人,把她带回玉阑院,封院!” 人闯进来,把高丽华带走了。 “爹!爹!您不能这样对娘啊!”李玉竹哭喊着爬向宁国公,抓着他的衣服下摆哭:“真的不是她!是珍珠帮我挑的!” 宁国公嫌恶地看了李玉竹一眼,说:“你算是被你母亲教坏了,回你的院子去,多读点书,没事也别到处走了!” “爹——” “还不快滚!” 李玉竹被吓到了,瑟瑟地收回了手,站起来飞奔而去。 宁国公一脸难过之色,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李琛扯扯李禛,兄弟两个过去说:“父亲,我们先告退了。” 宁国公摆摆手,让他们走。 于是,李禛、李琛和温黄都走了。 …… 回到泰禾园,温黄悄眯眯问李禛:“害死你兄弟的人得报应了,你开心了吗?解气了吗?” 第192章 高家来人了 李禛沉默片刻,却说:“看到父亲烦心,开心不起来。” 温黄:“所以,女人太多了,真不是好事。” 李禛瞄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以后,准备娶几房姨娘?”温黄斜斜瞅着他。 李禛面无表情,但莫名有种老实巴交的感觉,说:“你一个就够我烦心了。” “我让你烦心?我哪里让你烦心了?这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跟我这般贤惠能干的娘子了!” 李禛嘴角弯了弯,问:“你贤惠吗?” “难道我不贤惠?” 李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黑,语气有点嘲讽:“你是指柳束束?” 温黄:“呃……说到柳束束,今儿我正扶着她呢!你却将我拉开,害她摔了老大一跤!” “不拉开,你也摔了!” “你两个都扶着啊!”温黄说。“人家哭得都晕过去了。” “她那是装晕。”李禛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 “战场上看多了,真的假的一眼就看穿了。” “是么?”温黄不敢置信:“她为什么要装晕?” “或许是不想在那等着了,又或许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谁知道?”李禛淡淡说。 温黄:“……” 她姑姑那时候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呢,她装晕? 柳束束姑娘的脑回路,她不懂。 …… 宁国公府要变天了。 但是对于小辈们,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第二日,李禛照例起了个大早,继续去宗府念书去了。 温黄则起了个大晚,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不紧不慢吃了早饭。 不用去婆婆面前立规矩的日子,可真舒坦啊! 正舒坦着,蒋妈妈急匆匆地过来,说老夫人叫她马上过去。 “怎么啦?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温黄问。 蒋妈妈:“边走边说。” 路上,蒋妈妈跟温黄说:“高家来人了,主仆加起来浩浩荡荡几十个,就堵在咱们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让老奴过来叫您过去!” 温黄问:“国公爷在?” “也派人叫去了!”蒋妈妈说。 温黄脚步一顿:“派人叫去了?这么仓促?难不成他们是硬闯进来的?” “硬闯倒是不至于。”蒋妈妈说:“是咱门上的人放进来的!门上的……听玉阑院的。” 温黄明白了,什么都没说,去了老夫人那里。 院里果然黑压压地站了一地的下人。 看着都像是来干架的。 进屋以后,也是一屋子的人,为首的是个跟老夫人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看着面相很犀利,跟高丽华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她的母亲。 另外还有高丽华的两对兄嫂,以及她的姐姐,一共六个人,都像是来要债的。 温黄进去,他们都看向她,各种打量与眼色。 那老太太更是眼神犀利,想要撕了她似的。 干啥用这种眼神看她? 关她什么事呢? 后来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就算不发生这件事,他们也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因为她看的人其实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李禛。 李禛身为这个家的嫡长子,母亲又是公主,是她女儿、外孙最大的威胁。 第193章 高家老夫人 温黄在满屋的敌意之下,挺直了脊背,走向老夫人,问:“祖母,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神色自若,笑道:“家里来客人了!而且一来来了这么多,我怕我一个人招待不周,就把你和你父亲叫过来一起招呼。” 说着,她对高家老夫人笑道:“亲家母,这是我长孙媳妇儿!姓温。” 她又指着老夫人对温黄说:“这位是你外祖母!快过去行个礼!” 温黄点头,走到高家老夫人面前,屈膝行礼:“见过老夫人!” 高家老太太打量着温黄,冲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说:“卞京城都传遍了,说国公府上娶了个‘好’儿媳!貌美嘴甜,连陛下都喜欢!今儿一见,果然标致!” 老太太就当她在真夸,笑眯眯地说:“她是挺讨长辈喜欢的,丽华也可喜欢她了!对她特别好,是不是禛哥儿娘子?” 温黄说:“是!母亲对儿媳特别好,总是耐心地教我很多。” “呵呵!”高家老太太干笑了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根翡翠金簪来,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外祖母,我得给你个见面礼才好!今日来得仓促,没有准备什么,你拿着这个!” 温黄双手去接:“多谢老夫人。” 然而,高家老太太却并没有把金簪放进她的手里,而是假装手滑,掉在了地上。 “哎哟!掉了!”老夫人一身尊贵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就自个儿捡起来!” 明显,这是在故意羞辱她。 就是说她低贱,只配捡人家不要的东西的意思。 苏妈妈皱着眉头,就要过来帮温黄捡,给她化解尴尬。 温黄却叫了一声:“苏妈妈!” 苏妈妈停下脚步,垂首回应:“大娘子有什么吩咐?” 温黄自己将那簪子捡了起来,说:“这么点事情,哪用劳烦您老人家呢?还巴巴地过来帮我捡簪子?” 她淡笑着递给苏妈妈,让她收着,说:“老太太年纪大了,拿不稳簪子掉在了地上,我身为晚辈,捡起来不丢人! 但是您这一来,倒是弄得老太太像故意的似的! 老太太是尊贵体面人,怎么可能这么不懂礼数,跑到别人府上,当面羞辱一个头次见面的晚辈呢?” 苏妈妈轻轻打了她自己一下,笑着说:“是老奴考虑不周!只想着自己的差事,却忘了亲家老太太的体面!该打该打!” 温黄回到了老夫人身边,端坐着,气势不虚,不亢不卑,淡定处之。 高家老太太脸色沉了沉,说:“沈老夫人!我是来跟你讨个公道的,你尽拉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出来做什么?李世泽呢?他怎么不来?” 李世泽,就是宁国公。 正说着,外面下人来禀:“老夫人,国公爷来了!” 话音一落,宁国公迈着肃杀的步伐进来了。 见了屋里这群人,他过去冲高家老太太行了个礼:“岳母,您来了。” 高家老太太竟伸手就朝宁国公扇了过去! 宁国公一把抓住她的手,黑着脸说:“您这是做什么呢?” 第194章 报官 “你问我做什么?当初孟家出事的时候,眼看你李家就要被牵连倒大霉!是我们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你们家才幸免于难!” 高家老太太哭着捶自己的胸口:“但你是怎么对我女儿的? 你宠妾灭妻,左一个妾室右一个小娘也就罢了! 你现在还如此冤枉她! 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来! 你还是个人吗你? 你就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宁国公爷退到老夫人那边,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婚是陛下所赐! 您如果有什么怨言,尽管跟陛下去申诉。 如果您要说这次的事情,那我们就说这次的事。 高氏把浸透了红花和麝香的珊瑚珠送给玉姝,意图害她们母女,结果意外害得柳小娘流产,差点儿一尸两命! 人就在屋里躺着呢! 只剩半条命,天天抹眼泪儿,您要不要去看看?” 高家老夫人说:“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那绝对不会是她做的!她是被人陷害的!” 宁国公:“珊瑚珠是玉竹送的,玉竹亲口说是她母亲给她准备的!您觉得是玉竹做出这种恶毒之事,然后又陷害她母亲吗?玉竹才十五岁!” 高家老太太沉默片刻,深呼吸说:“这件事情一定有问题! 我们要亲自查! 让高桥和高山来你府上查! 否则,我们就只有报官了!” “就是!”高家老太太的儿子也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国公府被人笑话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不想让你们雪上加霜! 但你如果不让我们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我们就报官!让官府来查! 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受这种冤屈,却撒手不管!” 宁国公皱着眉头:“事实摆在眼前,到底有什么可查的?你们这是胡搅蛮缠!” “事实?”高家老夫人语气强势:“你把玉竹和丽华叫过来,如果她们亲口认罪!那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再给国公爷赔礼道歉!如果她们不认罪,那就要查!必须查到底!” 宁国公皱着眉头,不说话。 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笑了笑,说:“她们又不傻,自然不会认罪。 我们也不傻,怎么可能让你们来我府上查? 打官司,做中人,都是要避亲的! 不避亲,哪有公平公正?你们不会不明白?” “那就是要报官了?”高家老太太强势地问:“如果你们不怕丢丑,不怕几个哥儿姐儿受到影响,我们怕什么呢?” “我们也不怕!”老夫人大声说:“就报官! 把罗小娘身边的,三丫头身边的,还有丽华身边的下人,都让官府拿去问一问! 几十年的陈年旧账都能给你翻出来!什么都能掰扯清楚!” 说着,老夫人看向宁国公:“让他们去报官!咱们好好配合就是了!” 宁国公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家人,不语。 真要报官,高家老夫人却有点慌了,说:“怎么着?你们还真不顾孩子们的死活了? 这找回了长子,我昉哥儿赟哥儿在你们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是不是?” 第195章 谁心虚谁败 “亲家老夫人这是什么话?”老夫人问:“他们也是我的亲孙子,是世泽的亲儿子,我们能不疼? 只要丽华真的没有做什么亏心事,问一问也就放回来了,牵连不到孩子!” 老夫人深呼吸,看向左旁那个妇人。 这个妇人,穿着比现场的任何一个都要好,通身有股沉稳的气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她的眼神偶尔扫过温黄,却让她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就是那种“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洞察感,还有种伪装在平静下的狠辣。 此时,那妇人开口了:“行!那就报开封府!” 说着,她吩咐身后穿着侍卫衣裳的高壮男子,说:“你去叫楚王来。” “是!”那人转身就走。 “等等!”宁国公叫道:“大姐,楚王是你外甥,同样是亲!不妥!” “我只知道楚王是开封府府尹!”妇人不动声色说:“既然要报官,不管报给谁,都是要到他那里的,何苦要耽误功夫?直接找他来不就是了?” 宁国公和老夫人都不语。 的确如此。 开封府管辖着整个京都地区,要报官,就得过楚王的手。 那高壮男子继续往外走去。 温黄看了老夫人一眼,端起一杯茶来奉给她。 她今日穿的衣服,袖子颇宽。 奉茶之时,便用袖子挡了,向老夫人展露一块玉佩。 那是皇帝赐给她的那块。 老夫人眼前一亮,说道:“咱们两家这婚,是官家赐的! 官家等于是媒人! 如今闹到要见官,怎么着也应该上报给他一声! 世泽,你这就去找陛下,跟他说一声!” 宁国公点头,也往外走去。 这事,谁心虚谁败。 宁国公走到门口的时候,高家老夫人一声顿喝:“都回来!” 宁国公和那个去请楚王的男子都停下脚步。 “一个妾室流产的这么点事儿,要闹到官家面前去吗?”高家老太太厉声问:“非得满朝文武再笑话你们几个月才行?” 宁国公回身说:“我们自然不想闹大,不是您说要报官的?怎么又成了我们的不是?” 高家老夫人深呼吸,说:“这样!都不说气话了!你们把珍珠那个丫头带来,我们大家一起,当众审一审,如何?” 宁国公想了想,也退了一步,说:“可以。 还有玉竹身边其他的丫头,都带来问一问,看看那珊瑚珠串,到底是玉竹吩咐珍珠准备的,还是她娘给她的。” 于是,自有下人去传珍珠来。 岂料,下人去了以后,急匆匆地跑回来,低声说:“珍珠悬梁自尽了!” “什么?!”宁国公猛然瞪大眼睛。 “竹影阁的人都吓得六神无主。”下人说:“小人让人把她放了下来,早已断气了。” 宁国公铁青着脸,大踏步走了。 其他人也跟着去了。 李玉竹住在竹影阁。 竹林掩映,雕梁画栋,飞檐轻巧,也是个极好的住处。 但是竹影阁里整个都不好了,乱成一锅粥。 到了门口,老夫人亲自吩咐人看着门,不许放闲杂人等进去,更不许喧哗传播,违者一律重罚。 第196章 把她给我…… 包括高家来的那些下人,都被挡在门外。 但高家人,是放了进去的。 女使们住的那片地方,围着不少竹影阁的下人。 宁国公一去,大家都让出了地方。 珍珠果然已经被放了下来,舌头伸出来老长,绳子勒进脖子老深,早就没气了。 她的脸上,横七竖八都是巴掌印。 “这是怎么回事!”宁国公怒吼。 现场一片寂静,没人敢说话。 有宁国公的亲随眼尖,在里面的桌子上看到一张纸,进去拿了来,递给他:“您看!” 宁国公一看,上面写着:珊瑚珠真的与我无关!奴婢愿一死,以证清白! 宁国公定定地看着那张纸,又看看珍珠的那张脸,转身就往李玉竹住的正房那边冲去。 那边房门关着,两个女使守在门口。 她们大约是想守着不让人进去,但是见到以宁国公为首乌泱泱一大群人过来,两个女使完全不敢阻拦,低着头缩着肩,恨不得隐身了才好。 “你们说。”宁国公停在门口,直接问两个看门的女使:“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女使“噗通”跪在地上,匍匐在地,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却什么也不敢说。 “你们不说,自然有人会说。”宁国公声音冷酷:“只是到时候,你们隐瞒事实,就等于叛主!” 两个女使本就瑟瑟发抖,听到“叛主”二字,其中一个直接瘫软了下去。 “说!”宁国公顿喝一声。 “奴婢说!奴婢说!”两人终于扛不住了,说出了实情。 原来,昨晚上李玉竹越想越气,让人把珍珠绑了来,打了她,逼她承认珊瑚珠是她准备的。 可珍珠却死活不承认。 折腾到挺晚,李玉竹也累了,让人把珍珠关到她自己房间,准备第二天再审。 不曾想,第二天再让人去带她来的时候,却发现珍珠上吊了。 宁国公脸色铁青,一脚将门踹开。 然后就见李玉竹抱着膝盖缩在榻上,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爹……爹……”她一边哭一边往里缩:“娘真的是冤枉的!珠子真的是珍珠准备的!我就是……我就是让人掌了她的嘴,想让她说实话,她就……她就……” 宁国公大踏步走过去,一个大耳刮子就要扇下去。 “国公爷!”李玉竹的大舅舅高桥拦住了他:“有话好好说!你这手这么重,打下去不得把人打死了?” “你这个孽障!你……”宁国公气得不会说话了:“你一个姑娘家,平时跋扈张扬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沾上人命了!你这样……你……” 李玉竹哭得无助又惊慌:“我真的没想到,她居然气性这么大!就寻死了!可是爹,娘真的——” “闭嘴!”宁国公吼了一声,说:“把她给我……把她给我……” 他连说了两句“把她给我”,却没能说出下文来。 大约是连他也不知道给拿李玉竹怎么办了。 半天,他转身,阴沉着脸对高家老夫人说:“岳母大人,您要的人已经没了!您看您还有什么要求?要不要把罗小娘,把我,把我几个儿子,当天都在场的人都拿来,给您审一审?” 第197章 老板下达的第一个任务 高家老夫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李玉竹。 奈何是自己亲外孙女,她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重重叹了口气,说:“反正我还是那句话!那件事情,不可能是我家丽华做的!但是如今关键证人死了,我也没办法了!你看着办!” 说完,她就带着人转身走了。 高桥追上去,叫道:“母亲!母亲!我们就这样不管二妹妹了吗?” 高家老夫人眉头紧皱,低声说:“女婿正在气头上,暂时先缓一缓!回头再说。” “这玉竹,真是……”高丽华的姐姐高丽凤直摇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温黄扶着老夫人往松鹤堂走。 路上,她一句话不说。 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温黄不好打扰她,只静静地跟着。 快到泰禾园的岔路口,老夫人突然问:“珊瑚珠的事情,你怎么看?” “啊?”温黄啊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却沉默着没说话。 “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老夫人说。 温黄说:“我就是觉得……家里闹成这样,国公爷怕是心里不好受。” 老夫人看了她几眼,说:“我没让你说国公爷,我让你说珊瑚珠。” 温黄说:“珊瑚珠……珊瑚珠我以前从未见过,还是第一次见。” 老夫人看了她几眼,没再继续问,让温黄回泰禾园,她自己回了松鹤堂。 温黄默默走了一段,宁国公却追了上来,叫住了她。 “国公爷,有什么事吗?”温黄问。 “珍珠的事,虽然是她自己想不开,但是,关系到玉竹的闺誉,一旦传出去,她恐怕连说亲都难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温黄忙说:“您放心!” “我不是说这个。”宁国公沉吟片刻,跟温黄说:“我会让人给她备一口棺木,明日通知她的家人来领走。” 温黄:“哦……那,您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宁国公:“今晚上,我让人把她停放到西角门的废杂物仓库去。 到时候,你让你那个会医术的女使,去给她画个妆,遮盖一下脸上的掌印。 再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别的伤,有的话,也想办法遮挡一下。 就是……别让她家人看到,闹出什么乱子。” 温黄奇怪地问:“为什么让青果去?” 她胆子小得很。 宁国公说:“医者往往知道如何去除那些痕迹。 而且,此事也不宜让外人知道,就只能找她了。” 温黄只得应了。 这是她进入国公府以来,老板下达的第一个任务。 虽然任务不太光彩,但是,她必须尽力做好! 大不了……到时候她陪着一起去。 回去以后,她跟青果说了,青果果然说她不敢一个人去。 温黄就说陪她一起去。 青果勉勉强强答应了。 入夜后,李禛照例进了书房温书,两人就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刚到大门口,温黄就停下了脚步,咽了一口唾沫。 外面好黑。 仿佛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都有一张珍珠的脸似的!让人窒息! 第198章 百鬼退散 “大娘子,怎么了?”青果问。 温黄说:“我还是去叫李禛一起!” 青果:“怎么?您也害怕啊?” “什么叫‘我也害怕’?我比你怕好不好?你又没见过她的样子,但我见过。”温黄说着往回走,敲响了李禛的房门。 进去后,李禛问她什么事,温黄就问:“珍珠死了,你知道?” 李禛:“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们一直在说,我又不聋。” “那个,国公爷让青果去帮她整理一下遗容,说是别让她的家人见了她脸上的巴掌印闹事。”温黄说:“青果胆子小,我得陪她一起去。” 李禛:“所以?” “可是,我也害怕。”温黄可怜巴巴的,“你陪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李禛应了。 温黄觉得他最近可好了。 也不提和离的事了。 而且对她很温柔。 路上,温黄大步跟着李禛的步伐,再不见半点害怕的神色。 青果奇怪地问:“大娘子,刚刚你好像见鬼了一般,比我还怕,怎么有将军在一块,你就不怕了呢?” 李禛闻言看向温黄,眼角有点笑意。 温黄说:“因为将军是上过战场,沾过血气的人,有他在一起,就镇得住,百鬼退散!知道不?” 青果看了李禛一眼,灯笼照射下,他的脸色肉眼可见从笑着的变阴沉了,漆黑的背景,冷沉的脸色…… “嗯,的确能吓退鬼!”青果说。 李禛斜了两个手挽着手的小姑娘一眼,脸色更黑了。 …… 珍珠的棺木放在了西角门内的一个堆放旧家具、废杂物的小仓库里。 门口有宁国公的人守着,见了他们三个,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点好灯以后,李禛帮她们打开了棺木的盖子。 然而,并不见两人过来。 转头一瞧,温黄和青果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都捂着眼睛,挤成一团。 李禛嘴角扯了扯,叫道:“过来。人死了跟鸡鸭死了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慢慢挪过去,看向棺内。 珍珠平躺在里面,跟上午看到的时候,又有些变化。 脖子上的痕迹更明显了。 但脸上的痕迹却淡了,一动不动,伸着舌头,死尸感比上午看到的时候更浓。 温黄以前没这么近距离见过死人。 加之这个旧物仓库里本就有种黑沉沉的恐怖感,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收紧,跟被人捏着似的。 倒是青果,反而镇定多了。 她戴上手套,捏住她的脖子和下颚,不知道怎么弄了几下,将她的舌头给塞了回去。 这样看起来就好多了。 然后,她拿了些遮疵的粉,往她脸上扫了些,脸上的痕迹便不见了,整个人看着安详多了。 “将军回避一下。”青果说:“我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伤。” 李禛点头,抬腿要往外走。 走了两步,看了一眼温黄,又停下了脚步,只背对着棺木站着。 青果开始解衣服。 温黄不想看到更多,也转身走远了些,到李禛身边站着。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踩住了她的脚! 第199章 打情骂俏 温黄低头一看,顿时“啊!”一声尖叫,然后跟被开水烫到一般,一下子蹿到了李禛的背后。 一只硕大的黑耗子,瞪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们。 然后,慢悠悠地地钻进了黑暗里。 “大娘子!你吓我一跳!”青果回头说:“一只耗子,你能吓成这样?” 对农村人来说,耗子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 “我……不是被耗子吓成这样,是它刚刚想咬我。”温黄找了个理由。 她不想被小四岁的青果看扁了。 青果:“哈?我还从没听说过耗子会咬人的!” “呵!”突然,李禛笑了一声。 温黄瞪向他:“笑什么?很好笑吗?” 李禛:“好笑。” 温黄:“……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害怕?” 李禛:“没有。” “我才不信呢!” 李禛:“如果你也跟我似的,在死人堆里打过滚,见过残肢断臂,开肠破肚,血流成河,你也不会再怕。” 温黄沉默了,没说话。 静默了大约一分钟。 她突然发出短促的“啊!”声,做了个鬼脸袭向李禛,故意吓他。 李禛却一动不动,凉凉地看着她。 竟半点没被吓到! 但有人被吓到了。 “啊!!大娘子!你到底在干嘛!”青果惨嚎:“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试试将军他是不是真的不怕。”温黄一脸抱歉:“结果他真的不怕呢?!” “你们要打情骂俏,回去关上门打行吗?”青果被吓了两次,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求你们别再吓我了!也不看看我在干嘛!” “真的对不起!”温黄咧嘴笑:“我的好果果,你弄完了没?她身上有没有伤啊?” “没有。”青果说:“她身上没有伤,但是……” “但是什么?”温黄问。 “我刚刚摸到她的脖子,有肿块。”青果说:“脾脏这里,也是肿胀的。” “啊?你是说……她被人打死的吗?”温黄诧异。 “不是。”青果仔细摸了摸,说:“我以前见过这种的,得了血症就这样。” “血症是什么症?”温黄问。 “一种不治之症。”青果说:“一旦发现,顶多能活半年。” 温黄闻言一愣:“你确定没搞错?” 青果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牙龈等,说:“看着像,八成是。” 温黄皱眉不语。 心里一直有种隐约的不对劲。 这会更强了。 …… 宁国公跟珍珠的家人说,她当差的时候,受了些委屈,竟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他给了珍珠的家人不少银两安葬赔偿。 珍珠只有一个母亲。 她母亲倒也没有哭闹,只满脸悲戚之色,用个板车,把棺木拉走了。 …… 没有了高丽华压在上头,温黄的心思立刻活络了许多。 她想去一趟二姐姐那里。 于是就问李禛,夫人如今应该不管事了,她要出门的话,是不是只需要跟老夫人说一声就行了? “你要出门?”李禛问。 “我想去一趟二姐姐家。”温黄说:“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人要出来。” 李禛:“什么时候去?” “就今天。” 李禛说:“下午我有空,我叫上人,跟你一起去。” 第200章 缺什么补什么 “那太好了!”温黄眼前一亮:“多带点人,咱摆摆阵势,说不定他一吓,就把人放了呢!” 李禛没说话,貌似不赞同,但懒得跟她多说。 …… 有李禛在,都不用她去跟谁说,直接就可以出门。 一辆马车,几骑公子。 温黄带了苏妈妈、燕微、晴儿、青果,穿上最好的衣服去。 李禛带了李琛和柴穹,并沐节等人,亲自压阵。 路上,她隐约听到柴穹问李禛去做什么。 李禛便跟他们说了二姐姐温得弟的情况。 为人妾室,倍受欺凌。 想要离开,奈何当时是以良妾之礼聘过去的,文书俱全。 想要全乎离开,得有黄光山的“放妾书”。 否则,黄家若是去官府告个逃妾之罪,分分钟将温得弟抓回去下大狱。 “哥,那黄家人那般可恶的话,他们为何不告官?”李琛问:“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官府也是会判她归家的,找我们去做什么?硬抢啊?” 李禛说:“仅凭一张嘴,官府也不会信,得有人证物证。此次,我们先去试试看,他们能否看在国公府的脸面上,大家商量着解决。” “温家怎么尽是这种破事!”李琛阴阳怪气地说:“不是嫁不出去,就是嫁了还想离! 咱们这一去,人家不狮子大张口才怪! 温三娘那里,搭上一个文素还不够? 温二娘这里,还不知道得搭上点什么呢!” “怀德!”柴穹阻止他:“别这么说,温二娘子也是个可怜人。” “呵!你们一个个都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了!”李琛无不嘲讽地说:“要不回头,你把这温二娘一块娶了!” “你再胡说八道!”柴穹有些恼了。 李琛冷哼一声,不说了。 温黄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李琛,问道:“李琛,你的字,是不是叫‘怀德’?” 李琛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没理她。 还是柴将军好脾气,回答说:“没错,他的字是‘怀德’二字,是国公爷给起的。” “知道国公爷为何给你取这两个字吗?”温黄问。 李琛没好气地问:“难不成你知道为什么?” “表字通常是对大名的补充。”温黄说:“也就是说,缺什么,补什么。 你爹觉得你缺德,所以给你取个字,叫‘怀德’。 你得听你爹的话啊! 别再继续缺下去,得心怀慈悲,以德服人,这样才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李琛深呼吸,眼睛越睁越大,吼道:“你说谁缺德?” 温黄:“你!” 李琛:“……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们温家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凭什么要我家去帮你解决?” 温黄:“谁求着你来似的!你回去啊!” 李琛:“回就回!大哥,我们回去!” 李禛:“别闹了,好好看路。” 李琛闹起别扭来:“你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柴穹:“怀德!你这么大人了,就别跟女孩子闹别扭了!” 李琛:“别叫我的字!” 柴穹:“……” 温黄:“噗!” …… 第201章 将来定然娶个母老虎 大颂茶文化空前鼎盛,大城小巷,分茶酒肆无处不在,文人雅士大加推崇,老百姓斗茶饮茶之风盛行,当今皇帝也对茶文化喜爱不已,不仅喝茶品评,甚至亲自编着了书籍《观茶》。 另外,边境蛮夷多肉食,对茶叶也是情有独钟,所以,茶叶贸易也极大地丰富了国库。 朝廷在全国设置了十三个山场,专门收购茶农手里的茶叶。 温溪山场便是其中之一。 山场设榷货使,温溪山场的榷货使便是温黄二姐姐嫁的那个不良人:黄光山。 不过他家并不在温溪,而是在汴京城郊。 他家有钱,偌大一片家业,他们去的时候,旁边还在施工挖地,好像在扩建园子。 在门口下了车,沐节就过去跟门房说,宁国公府的大公子及大娘子来访,烦请通报。 那门房一听“国公府”三个字,连腰都挺不直,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估计都没认出温黄来,忙不迭地进去通报去了。 温黄不由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以前来看二姐姐,总会受他们的白眼与冷待。 我还记得前年冬天,因着担心二姐姐没有炭烧,我和我娘、我三姐姐,各背了一大背篓炭来。 到这里天快黑了,又下起雪来,吹着寒风,他们愣是说主母在睡觉不好打扰,让我们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都快冻僵了,才勉强让我们进去了。” 柴穹则说:“这个世上的人,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 就是我们自己,也免不了有以貌取人的时候。 当初我家出事,所到之处,也是不知遭了多少冷嘲热讽,究竟要靠自己立起来,方才能打破窘境。怨天尤人是没用的。” 温黄闻言,越发觉得柴穹通透而不世故,是个难得的好男儿,若他成了自己的三姐夫,是极好的。 “文素,你跟她们怎么能一样?”李琛却说。 柴穹:“哪里不一样?” “你是官宦出身,即便落魄,那也是有内涵有风骨在的,你会靠自己站起来。”李琛说:“温家人就不一样了,她们就靠在别人家门口打滚上吊来发财致富呢!” 柴穹:“怀德,你别这么说……” “我哪一点说错了?”李琛呛柴穹:“我哪、点、说、错、了? 我哥就不说了,人好歹是在温家长大的! 最可笑的是你,色迷心窍,心甘情愿被她们家吸血!” 柴穹摇摇头,不跟他扯了,转身对温黄说:“你别管他!怀德就是这么个性子,一旦认准什么事,就很难跟他说通。” 李琛:“怎么就很难说通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你有什么理由非得求娶温盼弟?” 柴穹拍打了他一下:“好了!你到底是来帮你大嫂的,还是来吵架的?” 李琛:“我是来帮我大哥的。我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温黄闻言,扯扯李禛。 李禛看向她:“嗯?” 温黄:“你让你那缺德弟弟闭嘴。” 李琛:“你说谁缺德?” 温黄:“你。” 李琛:“你再说一遍?” 温黄:“你缺德!缺口德!像你这种人,将来定然娶个母老虎,天天扇你大嘴巴子!再摊上个厉害的丈母娘,骂得你狗血淋头找不着北!” 第202章 古董金元宝 李琛:“你——” “来了来了!”沐节一下子站到李琛和温黄中间,成功止住了两人的对呛。 门房出来了,对他们说:“抱歉,我们家主子今天都去庙里上香了,还没回来。” “你是门房,回没回来你不知道?还用特地跑进去看?”温黄问他。 那门房说:“小人才刚换班来的!几位改日再来!” 温黄说:“我是你们府上温小娘的妹妹,她总在?让我去见见她?” “温小娘啊?”那门房盯着温黄半晌,好像才认出来的样子,说:“原来是温四姑娘啊!失敬失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来!” “好说,我姐姐在?”温黄问。 “四姑娘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夫人,就是为温小娘去上香呢!他们带着温小娘去了天清寺,为温小娘求子去了!”门房笑呵呵地说。 求子?!! 温黄差点没吐出来,脸色一沉说:“他们当真不在?” “当然是真的!”门房说:“小人怎敢欺瞒各位贵客?” 温黄还要说什么,李禛却跟她使了个眼色,说:“不在就算了,回。” 温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上了车,一行人往回走去。 不远处,有一片松树林。 他们在松树林里面停下了。 李禛跟温黄说:“先在这边等等,我去看看他们究竟在不在。” 然后他就往松树林后面走了。 温黄纳闷地问:“他要怎么去‘看’?” 柴穹说:“必定是从后面翻墙进去。飞檐走壁,打探情报,他最在行。” 李琛:“如今却用来帮你窥探你二姐夫在没在家。” 温黄:“……” 大约一刻钟,李禛从松树林后面绕回来,跟他们说:“人都在。” “这是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的,躲着不见呀!”温黄牙痒痒。 “那我们现在咋办?”李琛挑眉问她:“要冲进去吗?” 温黄瞅着热火朝天搞建设的黄府,冲沐节招了招手。 “大娘子?”沐节过来。 温黄把他叫到一边,指着黄宅,跟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耳语了一番。 沐节连连点头,从李禛刚刚过去的那条路,摸了过去。 温黄回去对众人说:“我们也往那边去,顺着围墙躲到大门侧面,别让门房看到我们。” 李琛一脸好奇:“干嘛啊?你让沐节干什么去了?” 温黄说:“让他穿上工地工人的衣服,把脸弄脏,翻墙进去跟黄光山夫妇说,工地挖到了一坛子古董金元宝。” 李琛瞪大眼睛:“这也可以?” 温黄:“反正,如果是我,听到这个,肯定会出来的。” …… 几人潜入到大门旁侧。 不一会儿,大门突然打开,一男一女冲了出来,直奔施工的工地而去。 浑身脏兮兮活像个小工的沐节,跟在那两人后头跑出来。 出了大门,却没跟他们去,而是转了个弯儿,跑到温黄面前,冲她咧嘴笑。 温黄冲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现身叫道:“黄光山!” 跑出来的两人,正是黄光山和他的大娘子伍氏。 听到温黄的声音,黄光山蓦然停下脚步。 第203章 谈判 跑出来的两人,正是黄光山和他的大娘子伍氏。 听到温黄的声音,黄光山蓦然停下脚步。 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温黄一行人。 还有站在温黄身后笑眯眯的沐节。 他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 “不是说不在家吗?”温黄走过去,“这不两位都在?” “呃……那个……”他看看温黄,又看看她背后脸色沉得跟铁一般的李禛,尴尬地笑道:“刚回来,刚回来!刚刚还说,要去国公府拜访赔罪呢!” “不用去国公府赔罪了。”温黄说:“请我们进去坐坐就行。” “好好好!请!请!”黄光山忙将他们请了进去。 那伍氏往日里看他们都是鼻孔朝天,今日却不敢抬头,低着头跟了进去。 坐定之后,温黄挨个给他们介绍。 先指着李禛说:“这位,相信你还认得?我哥!” 黄光山笑得无比谄媚:“认得!认得!自然认得!茶哥儿嘛!听说现在找回了亲生父母,竟是宁国公之子,真是可喜可贺!” 李禛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黄光山被他的气势和目光逼得不敢直视,眼神闪烁着看向李琛。 “这位是国公府的二公子。”温黄指着李琛说。 “二公子……”黄光山咧嘴笑着,拱手作揖:“真乃人中龙凤呀!” 李琛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这位是柴将军。”温黄又说。 黄光山又躬身作揖,请大家坐下,让下人上茶。 “不知我二姐姐可好?”温黄问。 “好!特别好!”黄光山说:“我这就让人叫她过来?” “不急。”温黄说:“两位避而不见,想必是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的。上次我爹娘也来过了,想请两位放了我二姐姐,不知考虑得怎么样了?” 黄光山说:“四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嘛!之前是有一些误会——” “误会?”温黄直接打断他:“什么误会?是我二姐姐生生被打掉的孩子是误会?还是我二姐姐身上的那些伤是误会?” “那不……”黄光山眼神闪烁着,指着伍氏说:“就是这个婆娘!心胸狭窄,善妒!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都要休了她!” 伍氏咬着牙,瞪着黄光山,一声不吭。 温黄说:“不管是谁的错,伤害已经造成,无可挽回。咱们好聚好散!如何?” 黄光山脸上的谄媚跟变戏法似的消失不见,换上一脸强势:“那是不可能的!得弟是我的爱妾,过了明媒,签了文书的,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放了她? 温黄:“好端端的?” “是啊!就是好端端的啊!”他瞅着温黄:“难道是因为四妹妹你嫁了高门,就看不上我们黄家了,想给她重新找一门贵婿? 要不然,怎么过去那么多年都没说要我放了她,这会儿就一趟又一趟地来要人?“ 温黄气笑了:“黄光山!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从我二姐姐身怀六甲,差点被害死的时候开始,我娘就来你们这里要了无数回人了? 你怎么说的?要我们家拿一百两银子来赎人! 你明知道我们家全部家当卖了也值不了一百两银子,你就故意那样说,留着她作践她! 现在还倒打一耙,说什么另嫁高门?” 第204章 温得弟 黄光山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挥挥手笑道:“你说一百两银子的事啊?那是气话嘛! 当时岳母大人说气话,我也就跟着说而已!你还记着呢?” 温黄深呼吸,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跟国公府成了连襟,不舍得放手。 但是你要想明白了,你若放手了,我们或能念你一点好。你如果不放手,那就是成仇了! 我相信你也不愿意跟国公府成仇?” “四妹妹,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不愿意放得弟离开,是因为像攀附国公府?我根本没那个想法!我啊,就是爱极了得弟,不舍得放手而已!” 说着,他笑指着李禛:“要不你问问妹夫?我对得弟的心,跟他对你是一样的! 你问问他,让他放你走,他能愿意? 他要能愿意,就不会带着你私奔了是不是? 我也是一样的,只要是个男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他嫁给别人呢!” 温黄被他的无耻气笑了:“你爱极了我二姐姐?爱极了她,就对她拳打脚踢?不管你的大娘子怎么折磨她,你也不管不问?” 而且,他是怎么好意思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说爱小妾的? 黄光山却说:“俗话说,牙齿和舌头有时候还打架呢! 我跟你二姐姐,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们俩好着呢! 我还打算提她为平妻,保证让她下半辈子过得衣食无忧! 而且,我大娘子也说了,以后跟她和平共处!是不是?“ 以往无比强势的伍氏,竟点点头,说:“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善妒,以后不会了,各位就放心!” “你说这么多屁话,无非是想提更多的条件!”李琛着实不耐烦了,“直接说!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 黄光山笑道:“二公子,你说这话就伤感情了!我知道你们国公府了不得!但我黄家也不缺钱,我那差事也挺好的!我没想沾你们什么光,你让我提什么条件?“ 李琛:“这么说,不管怎样,你就是不放人就是了?” 黄光山:“绝无可能!” “我——”李琛气得想拔剑。 “怀德!”柴穹按住他的手,转身对黄光山说:“既然这样,不知可否请温二娘子出来?我们听听她的说法,如何?” “就是嘛!早该这样嘛!”黄光山笑道:“四妹妹,四妹夫,听听你们二姐姐是怎么说的!” 说着,他就让下人去叫温得弟来。 不多时,她就来了。 白衣红襟,身形袅娜,款款行来,如娇花照水,杨柳扶风。 第一次见到她的诸位男子,都直了眼。 本来以为,温黄和温盼弟已经是顶顶漂亮的女子了,鲜少有人及得上。 没想到……温得弟跟她们相比,毫不逊色! 甚至,更多了许多温柔似水的女人味。 只是,她的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冷,一股厌世的冷。 见了温黄和李禛,她的眼里方才有了温度,走到温黄面前,扯着她的手上下看,眼泪滚落了两大颗,说:“四妹妹好好打扮起来,像个小仙女!” 第205章 血迹纸条 温黄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眼里含着泪,一时哽咽着,没说出话来。 温得弟又看向李禛,欣慰地说:“茶哥儿也成人了!小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铁骨铮铮的小男子汉,长大了,果然非同凡响!” 李禛沉默片刻,叫道:“二姐姐,你还好吗?” 温得弟回头看了黄光山和伍氏一眼,眼里又恢复了刚刚那种冷,嘴里却说:“好!好得很!大娘子请了大夫,专门给我调理身子,你们看我现在,是不是都胖了一圈了?” 她的气色,跟去年温黄见到她时,的确是截然不同了。 那时候的她,苍白干瘦,浑身是伤。 现在的她,却被养得白嫩细致,穿戴也是不亚于伍氏。 “你们看到了吗?”黄光山说:“得弟自己也说好得很呢!你们这么大一群人,巴巴地跑来,非逼着我放了她,这……这不是莫名奇妙嘛!“ 温黄皱眉,看着温得弟。 温得弟冲她摇摇头,捏捏她的手说:“你们先回去!” 温黄没再说话。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静默着。 黄光山得意起来,笑哈哈地说:“要不,妹妹妹夫留下来吃饭?我这就让人备酒菜!” “不用了。”温黄回答,“既然二姐姐说她挺好的,那我们就放心了。告辞。” “哎呀呀!不多坐会?”黄光山笑问。 “不了。”温黄带头走了。 黄光山夫妇将他们送出了门,他们便步行往松树林那边走去。 “搞了半天,人家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李琛撇着嘴说:“咱们这样跑来逼着人家放妾,算什么事嘛!” 没人说话。 “就说你呢!温黄。”李琛一肚子不满:“你那二姐姐好得很!你到底想干啥呢?回头他再编排我们国公府仗势欺人,强抢他的小妾什么的,可又够我们喝一壶了!” 温黄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你看看,这叫好得很?” 李琛一愣,看向温黄给他的东西,乃是揉成一团的小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像是用血写成,内容是:他们毒打萍儿,拿她威胁我。 “啊?这……”李琛傻了眼:“这是什么?” “刚刚二姐姐拉我的手时塞给我的。”温黄说:“萍儿是她的丫鬟,是她在这府里几年,唯一对她好的人。 她应该是被人监视着,就这样一张纸条,不知道是怎么用计才能传到我手里来,还是用血写的…….” “这个黄光山,到底想干什么呢?”柴穹皱眉:“威胁也不管用!让他提条件他也不提!” “这个,恐怕要从黄光山的岳丈说起。”这时,李禛说。 包括温黄在内,都不解地望着他:“他岳丈?” “他岳丈,叫伍多寿。乃总管十三山场的榷茶总务。”李禛说:“黄光山正是娶了伍多寿的女儿,方才能谋到温溪山场这个差事。” “榷茶总务……”柴穹眼神微眯:“那可是我大颂最好的肥差之一,六大总榷务,都是蔡大相公的心腹……” 第206章 李禛居然知道这么多? 李禛点点头,继续说:“二姐姐的容貌,你们也看到了。 那伍氏,连她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了! 黄光山自然是想得到她的,否则,最初也不会郑重其事地把她纳了去。 最开始几个月,也有过一段好时候。 不过,为了巴结伍家,二姐姐被强行灌药落胎后,黄光山不但没有处罚伍氏,还说伍氏做得好,做得对!说家里不能有庶长子,免得乱了家法! 伍氏折磨二姐姐,他也装聋作哑,对她不闻不问。 二姐姐对他寒了心,从此再不肯跟他亲近。 她也是个倔的,无论黄光山怎么打她,虐待她,她也是不屈服。 加之伍氏容不下她,她一度差点活不下来。” 李琛、柴穹和沐节等人都听得唏嘘。 温黄却听得无比诧异。 这些细节,例如黄光山为何要打二姐姐,二姐姐从来没说过。 温黄他们都不知道。 但是李禛居然知道? 二姐姐嫁给黄光山四年,有三年李禛都是不在汴京的,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如今,看伍氏的样子,一定是伍多寿开口了。”李禛说:“伍多寿让黄光山务必留着二姐姐。而且定然敲打了伍氏,要不然,伍氏不可能像今天这样。 这对黄光山而言,坐拥美妾的同时,又讨好了岳丈。 在外的名声上,还成了我的连襟,巴结奉承者定然成倍增加,他乐在其中,咱们能给他什么更好的好处,可以让他放人?” 李琛和柴穹都沉默了。 只温黄不解地问:“这么说,问题的关键在于黄光山的岳丈?可他为何要这样制掣着我二姐姐呢?” “因为,那姓蔡的,专门和我家过不去呢!”李琛牙痒痒地说:“他不是想制掣你二姐姐,他是想通过控制你二姐姐,制掣我哥!” 温黄呆呆地看着李禛,竟是这样…… 李琛伸手按在剑上,说:“我今晚上就蒙了面,拿剑比在那黄光山的脖子上,逼他放人!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柴穹立刻反对:“不妥!除非你把他杀了,要不然,回头他只要去官府一告,不但温二娘子逃不了,咱们也难逃嫌疑!” 李琛:“那就——” “怀德。”李禛叫道:“这里是汴京城!你以为还在澶渊打仗呢?在这里,动武蛮干,只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李琛闷闷地不说话了。 柴穹说:“其实,若她跟以前一样伤痕累累,去开封府告,一告一个准!之前……没想过报官吗?” 温黄说:“怎么没想过?我们不懂其中的门路,去请教村长,村长却跟我们说,别报官。如果不告,二姐姐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告了……必死无疑。” 柴穹皱眉:“明公是那样说的?” 温黄点头:“他说,官官相护。黄家的势力,不是我们能惹的,我们就没办法了。” 李禛说:“村长身在村野,却洞明世事。 那时候的确不宜告,黄光山不是个善茬,让他丢了脸面,惹恼了他,二姐姐在他府里,是真的活不成。” 第207章 李禛看了一晚上后脑勺 回去的路上,温黄一直没有说话。 到了家也不说话。 眉头紧皱。 李禛看了她好几回,终于忍不住说:“你别担心,黄光山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想什么办法?”温黄问他。 “我已买通了一个颇受伍氏重用的女使。”李禛说:“她答应我,打官司的时候,会帮我们作证。” 温黄恍然大悟:“你今天说的那些,都是那女使告诉你的?” 李禛点头。 温黄:“你是觉得,得打官司?” 李禛:“必须走这条路,要不然他们不会放人。” “那……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告?” “过几日,楚王会跟陛下一赴南郊祭天。”李禛说:“到时候,三品以上都会去,历时三日。我打算在那时候,快刀斩乱麻了结此事。” 温黄心里大为感动,抓着他的手说:“哥!原来你早就在为二姐姐谋划了!谢谢你!哥你真好!” 然而,李禛听到她的话,却跟触犯了他什么禁忌似的,一把将手抽了回去,说:“我不需要你谢!你既愿意配合和离,我能帮的也就帮你些,交换而已!” 又提和离? 温黄这几日跟他相处融洽,尤其是在家那天晚上……她一度觉得,他可能不会再提和离之事了。 然而今日又提了。 温黄看着他半天,说:“黄光山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他今天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不错。“ 李禛看着她,等着下文。 ”他说,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女人离开,去嫁给别人。”温黄探究地看着他:“可你为什么总想把我推开?你是属于哪种情况? 不是个男人? 还是不爱我?” 李禛看着她半天,问:“你觉得是哪种情况?” 温黄:“第一种。” 第一种……不是个男人。 李禛:“……再说一遍?” “第一种。” 李禛深呼吸:“为什么就不是第二种?” 温黄:“我就是这样觉得,没有为什么。” 李禛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吃了她一般。 温黄心道,他会不会跟电视里看到过的男主角一般,向她证明他是个男人~~用某种方式~~哈哈。 “温黄。”李禛叫道。 温黄:“嗯?” “不要自作多情。”李禛说:“我想跟你和离,就是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做夫妻,也不想你拖累了我的前程的意思。” 温黄:“……” “我是个男人,但我不爱你。”他又说。 温黄转身就走了。 这天晚上,李禛看了一晚上温黄的后脑勺。 …… 第二天上午,温黄去了松鹤堂。 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在泰禾园呆着。 到了门口,她发现国公爷在里面。 温黄直觉,府里发生了这些事,人家母子两人怕是在说悄悄话,她不好去打扰。 所以,她就没进去,悄眯眯地准备先回去。 “禛哥儿媳妇!”老夫人却喊她:“你进来!” 温黄只好进去,有些尴尬地说:“祖母,见国公爷在您这里,我不好打扰,准备先回去,等会再来的。” 第208章 宁国公吓得呼地站起来 “我知道。”老夫人拍拍她身边的地方:“你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听不得的,过来坐!” 温黄只得过去坐了。 国公爷倒是没叫她走,继续跟老夫人说:“高家那边没再说什么,一致达成口径,对外就说,她得了急病,需要静养。” 老夫人却问他:“你就不调查调查了?” 宁国公说:“还有什么好调查的?红花麝香等物,她定然早就销毁了,还等着我去搜不成?” 老夫人沉默片刻,说:“也好!她做的孽,也够多了!” 宁国公又说:“家里的事情,肯定不能再让她管了。母亲,我想让疏桐先管着家事——” “不可!”宁国公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一口否决了:“让妾室掌中馈?传出去你这个宁国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其实,现在最适合管家的,是您。 但是这几年屋里的,外头的事情繁多,您年事已高,儿子怎么好让那些管事的一天数趟地来找您? 而且这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个长久的。” 宁国公皱眉说:“我自然知道妾室管家不好,可实在是……除了她,我也想不出别的人来。” “怎么没有别的人?”老夫人指着温黄:“这么大个嫡长媳妇在你面前坐着,你看不见? 主母病了,由长媳管家,天经地义! 你让一个妾室来接手,莫不是年纪轻轻的,比我还糊涂?” 宁国公瞪着温黄:“她?” 老夫人:“是啊!就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宁国公:“可是母亲!这府中之事,虽说不大,但也要会管人管事,能算账理财,精通各种事务才行! 她的身份自然是最合适的,但是她毕竟出身农户,没有接触过,哪里懂这些?” 老夫人:“你很了解她吗?你怎么知道她不懂?” 宁国公:“……” 老夫人抓了温黄的手,说:“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啊,我一直在教她。她聪明着呢!什么都懂!” 宁国公却不怎么信,皱眉说:“要不这样,让她先跟疏桐学着——” “你是觉得我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还不如一个妾室?我教的不如罗疏桐教得好?”老夫人沉了脸,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宁国公吓得“呼”地站起来,“我的意思是,您教的,乃是金玉良言的大道理,让她跟着疏桐实际操作一下,熟悉一下具体的事情。” 老夫人待还要说,温黄却已经站起来,说:“祖母,这管家之事,我万万不敢领!国公爷说得对,我出身小门小户,什么都不懂,哪能——” “你打住!”老夫人却很凶地说:“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温黄:“……老夫人,我真的——” 老夫人:“让你闭嘴听到没?坐过来!” 温黄只得坐过去,闭上嘴听着。 “这样!”老夫人退了一步,说:“如今,罗小娘身怀六甲呢!哪能让她累着? 在她生产之前,就先由温黄来管着,你要不放心,我来帮着她!到时候,如果你觉得她管得不好,再交给罗小娘不迟嘛!” 第209章 让他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宁国公想了想,也退了一步,说:“眼下要过年了,人情往来,很多事情她肯定不懂。 要不年前还劳累母亲管着家事,至于禛哥儿娘子…… 既然母亲说她懂,那就先让她看账本!先把家里的账目理清了,她也就学会大半了!” 说到这里,他面色严肃地看向温黄,问:“你会看账本吗?” 温黄刚要摆手,老夫人直接就将她的手抓了下来,帮她夸下海口:“我敢说,你看不懂的账本,她都能看懂!没问题!” 宁国公:“既然这样,就……给你一个月时间,到时候也正好是年末了,你就把今年的账目整理出来,报给我们听听。” 温黄:“我——” 老夫人打断她:“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温黄:“老夫人,这些事情,不应该是我——” “温黄!”老夫人加重语气说:“我教了你这些日子,你就当帮我的忙! 那些账本那么多,字密密麻麻的,你忍心让我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婆去看?” 温黄:“……那好,我帮您整理就是。” “这就对了嘛!”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说:“正好,这段日子,也跟我学一学这人情往来之事。” 温黄点头。 宁国公站起来,冲老夫人行礼:“母亲年事已高,还要劳烦您劳心劳力,儿子实在是过意不去。” 老夫人:“你就放心!你在外头事情多,别为家里这点事情操心!你娘我还健在着呢!” 宁国公笑了:“那儿子今天把账册、钥匙都从玉阑院那边拿过来。” “账册就别拿我这里来了!”老夫人却说:“直接拿泰禾园去!免得她搬来搬去的麻烦。” 宁国公看了温黄一眼,说:“嗯。” “那好,禛哥儿娘子,你就先回去,腾个地方放账册。”老夫人说:“我跟你父亲还有几句话要说。” 于是,温黄就先告辞回去了。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宁国公,说:“交账册就等于交中馈给她,我本以为,你是很难同意让她掌中馈的,这会瞧着,你倒也没怎么反对?” 宁国公沉默片刻,说:“前日见了宗太傅,将她从头夸到尾。之前他对禛哥儿也没像现在这般赞不绝口的。 前日在朗林苑,我又瞧着,她处事倒很有章法。 若不是她,柳小娘怕是活不成!” 宁国公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更何况,官家都那样说了,我们还能如何?就这样呗!好歹……李禛高兴!” 老夫人笑起来,说:“你能看开就好!儿子丢了十几年,天可怜见找了回来,让他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这话触动了宁国公,他紧皱的眉头松了松,点点头说:“母亲说的是!” …… 温黄回到泰和园不久,就有国公爷那边的妈妈送来了账本。 温黄本来想让他们放在榻几上就是。 没想到,搬来的账册竟足能装半屋子! 最后,温黄只得让他们将那些账册放在了李禛的书房。 第210章 脱光了也影响不到我 要不然,堆在起居室,也实在太不成样子。 “这位妈妈,怎会有这许多账本?”温黄问送账本来的人。 那位妈妈说:“除了这府里四司六局的,还有外面庄子、铺子的账本,每个地方的账本又分为总账本和分账本,共累计了二十年的。所以就这么多。” 温黄:“......” 上辈子看账本看得够够的。 本以为这辈子可以清清闲闲做个豪门女眷,这却又摊上了! 老夫人这是给她找了个什么差事? 晚上李禛回来,看到半个屋子的账本,也是愣了。 温黄很活泼地跟他打招呼:“怎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并肩作战了呢!” “这些是什么?”李禛问。 温黄:“你家的账本。” “账本?”李禛皱眉:“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堆在这里?” “不用做出一副我偷了你家东西的样子!”温黄翻了个白眼,“是你祖母现在管家,又眼花看不了账本了,就让我帮她看而已!” 李禛:“你能看懂?” “你说这话的表情、语气,跟你爹一模一样!”温黄邪笑:“一个月以后,等我整理出来,你们就知道我能不能看懂了!” 李禛满眼怀疑。 吃了晚饭,温黄就拿了账本去堂屋那边的榻几上,看看写写画画。 刚开了个头,却有一只大手抢了她的毛笔。 温黄抬头,是李禛。 “你干啥?” “白天不能看账本?”李禛问。 “能啊!”温黄说:“怎么着?我碍着您哪里了?” 李禛指指桌上的灯:“灯光暗,又闪动,伤眼。” 温黄一把将笔抢了回来:“关你什么事呢?你管我伤眼还是伤肾!反正你又不……” 她瞥了他一眼,没说下去了。 李禛沉默片刻,这回连她的账本和铺开的纸张一块拿了起来,往书房走去。 “李禛!”温黄生气了,下了榻,穿好鞋冲过去:“你什么毛……病……” 冲过去之后发现,他把账本和纸张铺到了他的书桌对面。 他书房的桌子特别大,铺开之后只占了半边,他那半边完全不受影响。 “干嘛啊?”温黄问。 “要看的话,在这里看。”李禛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对面。“这边有专门的气死风明灯,灯光亮,还不闪眼睛。” 温黄:“可是,我在这里的话,会不会影响但你?” 李禛:“你在我对面脱光了,也影响不到我。” 温黄蓦然瞪大眼睛,半天说:“所以一定是第一条!李禛,你天天晚上跟我这么漂亮的姑娘睡一个床,却坐怀不乱,那一定不是我的问题!是你!要不让青果帮你看看?” 李禛黑着脸坐回他的位置上去,再不理她。 温黄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他了,继续看账本。 桌子上,两个精致且明亮的琉璃灯,一左一右地放着,光源果然好多了。 温黄很快再次进入状态,整理出条目,把数目用阿拉伯数字写下来。 此时,她心里无比渴望excel表格。 第211章 没人爱的女孩子都这样 写满一页之后,温黄小心将上面的墨吹干,放在一边。 然后继续整理。 突然,她看到对面的李禛手里,拿的不是书,竟是她刚刚写好的那张。 “你看什么呢?能看懂吗?”温黄伸手就要拿回来。 “你这是什么符号?从未见过。“李禛奇怪地问。 “这是……我自创的数字速记。”温黄拿出一张白纸来,把阿拉伯数字“0”到“10”写出来,下方标出对应的汉字,丢到他面前说:“这是从零到十,看看是不是很简单?” 李禛看了半天:“一是一竖,二为什么不是两竖?而是……像个鸭子?” “因为两竖的意思是十一!三竖是一百一十一!”温黄说。 李禛:“奇奇怪怪的,谁能看得懂?” “我自己看得懂就行了啊!还有你祖母能看懂!我教了她的,她觉得特别好呢!” 李禛将那张纸放在一旁:“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人爱的女孩子都这样。”温黄瞅着他:“空虚,寂寞,就爱瞎琢磨事儿。” 李禛动作一顿,半天没说话。 过了良久,他又掀起眼皮偷偷看她,见她依然在认真看账本,他就把自己的茶盏倒满了温茶,推到她面前。 温黄看了他一眼,不接。 “明日,陛下就要去祭天。”李禛说:“楚王,父亲,宗太傅他们都会随行。” 温黄蓦然抬头:“明天?” 李禛点头。 温黄眼睛格外明亮:“那……” 李禛:“明天晚上,我们去救人。” 温黄将那茶端起来喝了:“哈!真好喝!再来一杯!” …… 因着宗太傅也要跟着去南郊,李禛将有三天假期。 宁国公也要去。 临走前,特别把温黄叫去,让她照看一下柳小娘。 温黄想着从她小产以后,还没去看过她,就带上青果和燕微去看她。 柳小娘是活过来了。 但是看着身子虚弱得很,唇色发白。 见了温黄,她急忙坐起来,说:“大娘子来了?” “感觉怎么样?”温黄问:“大夫给你开得药按时吃了吗?怎么看着脸色还是这么苍白?” 柳小娘说:“哪来这么快?得慢慢来。” 温黄直接叫了柳束束:“束束姑娘,柳小娘这里有没有什么缺的? 燕窝人参之类补身的东西,若是有缺,就跟我说。 我可以去跟祖母要些来,想必她会给我这个面子。” 柳束束却有些茫然地看向柳小娘的女使。 想来,她平时并没有留意这些。 那女使回答:“小娘这里并没有什么缺的。国公爷拿了不少来,足够了!” 温黄点头,对那女使说:“柳小娘的身子,是头等的大事,一定要调养好了! 有什么缺的少的不方便的——虽然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是好歹泰禾园有个哥儿在,能想到办法。” 女使给温黄跪下,说:“奴婢替小娘多谢大娘子!” 温黄忙将她扶起来,说:“这是干什么呢?” “大娘子救了我们小娘的性命。”那女使红着眼眶说:“奴婢看得真真的,若非大娘子,小娘这会……恐怕已经没有了!” 第212章 柳小娘的投诚 温黄看向柳小娘,她苍白的脸上,不再有第一次见到时的刻薄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从眼底里透出的悲凉之意与感激之情。 “要说救了性命,还是国公爷的决定下得及时。”温黄说:“还有就是我的女使青果——不过国公爷已经替小娘谢过她了,给了她不少的赏赐呢!” 青果在旁点点头。 柳小娘笑笑,突然说:“大娘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你看可以吗?” 温黄点头,让下人都出去了,问:“小娘想说什么?” 柳小娘看着她,悲凉地说:“之前对你多有不敬,还望你别放在心上。像我这种人,说什么,做什么,甚至…….能不能有孩子,都身不由己……” 温黄摇了摇头,没说话。 “其实青果早就看出来了?”她又问。 温黄:“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我的孩子保不住了。”柳青黛说:“我在那碗筷上抹了药,也是你换掉的?” 温黄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柳小娘沉默片刻,笑了笑:“听不懂就算了!其实我只是想说……这样挺好!让我少造点孽!” 温黄:“……” “大娘子。”柳小娘又说:“听闻国公爷没有把中馈交给罗疏桐,却交给了你?” “怎么会?”温黄说:“现在是老夫人在管家,我帮老夫人整理账本。” “你这傻孩子。”柳小娘笑:“一般人,能瞧见那账本一眼?账本给了你,就等于中馈给了你!” 温黄:“??” 她以为她只是个会计? “你要小心罗疏桐。”柳小娘低声说:“本来是她的东西,落到了你手里。即便你帮过她,她也有可能反过来害你!” 温黄皱了皱眉。 “我是把你当救命恩人,才跟你说这个。”柳小娘说:“她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你想想,夫人若真要用珊瑚珠害罗小娘,又怎么可能借自己女儿的手?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 温黄沉默不语。 柳小娘:“还有珍珠,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上吊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温黄问她:“这些话,你可对国公爷说过?” 柳小娘摇头:“无凭无据,公爷又宠爱她,我怎么能在他面前说这些? 更何况……我腹中的孩子,其实就是被高丽华所害! 我巴不得她死了才好!我为什么要帮她洗脱罪名?” 温黄看着她:“柳小娘,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明白。” 柳青黛:“什么事?” “就是束束姑娘。”温黄说:“上次你出事的时候,束束姑娘哭晕过去了。 国公爷让将军送她回来,将军就觉察到了,他就明确说,他不会纳束束姑娘为妾…… 所以,你还是为她另觅良婿!” 柳小娘沉默片刻,说:“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她?” 温黄默认。 “站在人情的角度,我是感激大娘子,我也觉得你跟高丽华不同,你不会跟她似的,不拿妾室当人看。 站在利益的角度,我又觉得……你和禛哥儿,会是这个家里最后的赢家。而我,无依无靠,只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罢了。” 第213章 有个叫莲心的女子求见李禛 顿了顿,她说:“至于束束……我苦心为她安排的,她未必就喜欢,不好还得恨上我!我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命!看她自己的造化!” 温黄沉默片刻,说:“你身体还虚着,当少思多吃,如果可以,多下地走动,不要总躺着。” 说着,她站起来,说:“我就先回去了。” 柳小娘点头:“就不送大娘子了。” …… 温黄在柳小娘那里,一句也不肯多说。 但是有些话,她心里是认同的。 关于那珊瑚珠串,她其实也存疑。 只是不愿多想。 此时被她明明白白提起来,温黄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闪现出罗小娘主动提起珠子,然后珠子掉落,重新串起,罗小娘让赟哥儿去她身边,玉姝小姑娘便挨着柳小娘坐了,还有珍珠的死…… 这一切串起来,竟也是严丝合缝。 也就是说,假想珊瑚珠是罗小娘联合珍珠给高丽华设的套,竟也是无比顺畅,并无可驳回的点。 但不管是不是,她也差不多跟柳小娘是一样的心理,即便怀疑,她也不会说出来。 不说别的,就冲高丽华故意放奸细进来想害死李禛这一条,冤死了她,温黄也不会多说一句。 至于柳小娘的投诚……她也不愿多想。 李禛还想着跟她和离,她过了今天,明天指不定还在不在这府里呢! 她还是多想想二姐姐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办妥了…… 正想着,一个小门子匆匆走来,见了她就说,一个名叫莲心的姑娘在府外,求见李禛。 “莲心?”温黄诧异:“是哪个府上的莲心?” 门房回答:“她不肯说,她只说,把她的名字说给大公子听,大公子就会见她。而且她还说,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温黄神色一凝,让他去报给李禛。 二姐姐身边的掌事女使,就叫莲心。 以前温黄见过,成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对二姐姐很不上心。 要见李禛的这个莲心,会不会是她? 李禛果然让人把莲心带了进来。 还真是二姐姐身边的莲心。 看样子,李禛买通的那个掌事女使,就是她了。 她见了李禛,就急急地说:“李将军,不好了!温小娘她自尽了!” “什么!”温黄大惊失色,一把揪住她:“你说谁?我二姐姐吗?” 那莲心刚开始还没认出温黄来,此时仔细打量方才认出,连连点头:“四姑娘?是啊!就是她,她……悬梁自尽了!” 温黄踉跄了一下。 李禛扶着她的胳膊,将她稳住,问:“人死了吗?” “幸亏上吊的绳子断了,人还没死。”莲心又说。“我就赶紧来报信,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听到没死,温黄松了口气,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详细些。” “就是……老爷这些日子一直去小娘房里骚扰她,就在昨晚,老爷喝多了酒,又去了,非要跟小娘……生孩子。两人就打了起来,小娘浑身是伤,后来……就上吊了。” 温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又打我姐姐?不是前几日还在我面前保证,说要提为平妻,好生对待来着!” 第214章 你看我这样,可以报官吗? 莲心说:“小娘上吊这事,老爷很生气! 我走之前,看到他抓着温小娘的头发又打又骂又威胁,说她要是再敢寻死,就把萍儿的腿砍下来喂狗! 将军,四姑娘,你们赶紧去把她救出来! 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扛过去。” 温黄一拳捶在桌子上,起身就要往外走。 李禛又一把拉住她,叫道:“苏妈妈。” 苏妈妈过来应答:“哥儿。” “你好生照看莲心。”李禛说。 苏妈妈点点头。 “沐节,我现在骑马过去,你让李琛多带点人,备车到黄光山家来。”李禛又吩咐道。 沐节也点头:“知道!” 李禛便拉着温黄,带她骑马直奔黄家。 到了以后,李禛却没从正门进,而是带着温黄从后院翻了进去。 温黄知道门路,两人从没人的小路,直奔温得弟住的地方。 院门口有人守着。 见了两人就来拦。 李禛一脚一个把他们踹飞了,直接闯了进去。 屋门口也有人,是两个婆子。 李禛又一脚一个将她们踹飞了。 进去以后,却见黄光山的大娘子伍氏正对温得弟谩骂,正骂得起劲,连外面的动静都没听到。 “……你要死也回你娘家死去!想死在我家,给我们添晦气?”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揪温得弟的肉:“你个扫把星!狐媚子!自从你进了这个门,家里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你给我闭嘴!”突然,她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姚氏诧异地回头一看,看到了温黄。 温黄挥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伍氏脸上。 手生疼,伍氏也被温黄打倒在地。 “是你?”伍氏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看温黄,又看看李禛:“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温黄没理她,过去看温得弟,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红痕,眼睛肿胀,脸上淤青,见到她和李禛,眼里顿时迸发光彩。 “二姐姐,你怎么样?”温黄瞬间湿了眼眶。 “双儿,我没事……”温得弟拉着她的手,眼睛却看向李禛:“茶哥儿,你看我这样,可以报官吗?” “你……”李禛眉头紧皱,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问:“能走吗?” 温得弟点头:“能走!” “那就走!”李禛说。 温得弟:“就你们两个人吗?” 李禛:“足够了。温黄,你好生扶着二姐姐。” 温黄点头,扶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伍氏心里恐慌起来,叫道:“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她是我家的妾室,你们不能带走她!” 李禛回头看了她一眼,杀气毕露。 伍氏立刻不敢说话了,一脸惊恐之色。 刚刚被踢倒的人去报了信,黄光山带人赶了过来。 见李禛两人带着温得弟往外走,他顿时大喝一声:“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们要把得弟带到哪里去?” 温黄说:“自然是带去看病治伤。” 黄光山:“我给她请了大夫的,还要带到哪里去看病?” “不用跟他废话,走。”李禛跟她说。 温黄点头,两人跟在李禛身后,大步往外走去。 第215章 坐堂的老爷 “拦住他们!”黄光山一声令下,家丁护院们全都围了上来,想强行将温得弟拉回去。 但是他们哪里是打过仗杀过人的李禛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他放倒了好几个。 但凡倒下的,都站不起来了。 其他家丁护院见了都害怕,远远跟着他们,不敢靠近。 三人就这样走到了大门口,李禛动手,打开了大门。 黄光山急眼了,叫道:“快去把温小娘给我带回来!谁能带回来,奖励一百两!现银!” 一百两的诱惑相当大。 当即,家丁护院们又冲了过来,眼看要将他们包围。 就在这时,二十几匹马飞奔而来,为首的正是李琛和柴穹,身穿铠甲,佩着大刀,风驰电掣下了马闯进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李琛凶神恶煞地拿刀指着那些家丁。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鸟兽散,转眼跑得只剩黄光山自己了。 黄光山也慌了,指着温得弟说:“这……这是我家!你们带走的,是我的妾室!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琛看了一眼满脸淤青的温得弟,抬脚就踹在黄光山肚子上,啐了一口:“我呸!就知道欺负女人的狗屁玩意儿,你就等着吃官司!” “哎哟喂!”黄光山大叫:“杀人了!宁国公府的杀人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琛气不打一处来,又要去踹他,柴穹一把将他拉了回去,说:“别打了,小心回头倒打一耙。” 李琛斜了那黄光山几眼,带着人走了。 这边温黄扶着温得弟上了马车。 李禛也跟着上了马车,冲外面叫道:“直接去开封府。” “现在去啊?”温黄看看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二姐姐。 李禛:“难道还等包扎好了再去?” 温黄:“可是开封府那边……不是说好明天去的?” 李禛说:“今天一样。” 温黄点头。 “茶哥儿,你看我这样,可以吗?”温得弟浑身伤痕累累,表情却全无伤痛之色,只满眼期盼。 李禛看她的神情,沉默片刻:“二姐姐,你该不会是故意激怒他的?” 温黄瞪大眼睛看着她。 温得弟抿了抿唇,说:“没错!我是故意的!上吊也是故意的!” “二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温黄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莲心跟我说,她是茶哥儿的人。”温得弟说:“让我准备好,今天晚上离开,明天报官!我就觉得,这样去报官的话,官司就好打得多!” 温黄:“可是……可是这样多危险啊!你要被他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你还假装上吊……那绳子万一没断又怎么办?” “哪来那么多万一?”温得弟眼里迸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坚定,“只要能离开那里,这点伤不算什么!” 温黄沉默片刻,一拳捶在李禛胳膊上:“你干嘛要提前跟她说?” 李禛挨了一拳,只不语。 “怎么能怪他?”温得弟拉住温黄。 温黄心疼地看着她。 “对了!萍儿!”温得弟突然想起,“她还在柴房里关着呢!” “我知道,我是故意留下她的。”李禛说:“这样才能抓个正着,坐实罪状。” …… 到了开封府,温黄让人去通知了大姐姐和大姐夫,还有姑姑姑父,一群人等着升堂。 结果,坐堂的老爷让温黄眼前一亮。 竟是章惇! 第216章 断案 章惇见到李禛和温黄,也是一愣。 但是,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寒暄说话,便开始审案。 温得弟跪在地上,将黄光山夫妇如何虐待她的事情,声泪俱下,一五一十地说了,又把自己身上的伤给大家看,见者无不气愤。 章惇当即传了黄光山来。 他自然是不会承认。 一口咬定温得弟身上的伤是出门遇到歹人,被歹人给打的。 又说温得弟最近精神不稳定,有些癔症。 还反告温家人,说他们自从幺女嫁了高门,就看不上他家的门第了,逼着温得弟离开他们家,另给别的达官贵人做妾。 温得弟不舍得他,又不好违逆父母,癔症也由此而来…… 李禛抛出证人莲心,她证实了温得弟的话,说黄光山隔三差五就会打温得弟。 温得弟今天的伤,也是被黄光山打的。 黄光山还拿温得弟的女使萍儿作威胁,让她不要对外说,否则就打死萍儿。 章惇便派了捕快去黄宅搜人,从柴房搜出了萍儿。 她那浑身的伤,还有她的证词,也证明了温得弟的话。 随即,章惇又传了两名黄宅的管家来,分别加以审讯。 他说其他人已经都招了,他们只要说假话,做假证供,就要坐牢。 于是,他们也吓得说了实话。 各种证据齐全,章惇当堂断案,判黄光山当立刻写“放妾书”,放温得弟归家。 并赔偿她一百两银子。 黄光山被迫签字画押,赔了银子,在围观群众的唾沫星子里,灰溜溜地走了。 对黄光山而言,此番不仅人财两失,而且岳父也会责怪他坏事,又要骂他是废物渣子,说不定连差事都会丢了…… 这鸡飞蛋打的局面,都是因为温得弟! 走的时候,他怨毒地看了温得弟一眼,无声地说了句:“贱妇!你给我等着!” 温得弟并不惧,冲他冷笑了一下。 …… 温得弟身上其实伤得不轻,审完了,她就几乎站不住了。 就这样颠簸百里回温溪,肯定受不住,大姐温招弟就说,让她先跟她回家养伤。 姑姑温品淑却说,把人接到她家去。 “怎么好又麻烦您?”大姐说:“让二妹妹去我家!没关系的!” 温黄说:“还是去我们那里,青果会医术,可以帮她治伤。” 温品淑却摇头说:“招弟那公公婆婆可不是好相与的,这去了,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回头又得念叨。 双儿那里……固然条件好,但是你刚嫁过去,又本来一脑门官司,还是算了! 去我那里!虽然简陋,但我家我做主!自在啊!” 姑姑上无公婆,下有一儿一女。 她女儿已经出嫁了。 儿子跟温宝温玉差不多大,平时跟姑父一起在外营生,都不在家。 所以温得弟去她家暂住养伤,其实是最合适的。 温黄一想姑姑说得在理,说:“那就劳烦姑姑了,我让青果过去帮忙照料。” 温品淑说:“青果太小,做饭什么的不太行。 我每日里要去主家,没那么多时间在家。 你再把盼弟接过来,让她们两个在我家,好生照料得弟。” 第217章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温黄点头:“还是姑姑想得周到。” 温品淑看了看不远处的李禛,问她:“你在国公府过得如何?茶哥儿他对你好不好?” “都挺好的。”温黄说:“姑姑不必挂心。” 温品淑:“当真?没说谎?” 温黄:“真的挺好的。” 反正比刚开始嫁进去那会,要好多了。 温品淑闻言,便冲李禛招手:“茶哥儿!你过来!” 李禛迈着大长腿走过来,行礼叫道:“姑姑。” “这次多亏你了!”温品淑感激地说:“谢谢你把得弟从那火坑里救出来!” 李禛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他以前就是这样话少,温品淑也是习惯了,继续问:“双儿在你府上,可有被人欺负?” 李禛看了一眼温黄,说:“还好。” 就她如今那心眼子,不欺负别人就很好了。 “茶哥儿,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温品淑说:“不管过程怎样,那最初的因,是你自己种下的!若不是你当初带双儿走,如今她也不能嫁到你府上去!” 李禛不吭声。 “如今,你要是不好好护着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温品淑的性子跟温黄她爹截然不同,爽快又利落:“听到了没有?” 李禛老老实实地点头。 温品淑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把温黄推到他身边,说:“你们两个,看着般配极了,快些给我大哥添个外孙!他一高兴啊,肯定病都好了!” 赶紧生孩子? 李禛耳根微红,有点害羞的样子。 “茶哥儿还是这么害羞呢!”温品淑大笑:“好了,我就带得弟回家去了,你们两个有事没事,就到姑家来!随时欢迎!” 李禛眉眼带笑地点头。 但是,温黄却叫道:“等一下姑姑!” 温品淑:“还有什么事吗?” 温黄说:“今日多亏了章大人主持公道。姑姑,我想给章大人家里送点什么东西表示感谢,您看送什么好?” 温品淑想了想,说:“章大人今日的确帮忙了! 案子审得又快又利索,人证物证俱全! 若不表示表示,的确说不过去。 但也不宜送什么贵重之物,否则,反倒变了味,成了行贿!” “我也是这样想。”温黄说:“您觉得,送点什么好呢?” 温品淑想了想,说:“就让盼弟带两坛子酒来!大哥酿的酒好喝!章大人定然喜欢。” 温黄点头:“要不,再让她带点茶叶和鸡蛋。光两坛子酒,太单薄了。” 温品淑:“行!” …… 温品淑带着温得弟走了。 温黄回头,本来想招呼李禛一起走,却见他黑着脸,转身就自己走了。 嗯? 什么情况? 温黄追过去,却在衙门外遇到了莲心。 她也正准备离开。 “莲心!”温黄叫道。 莲心笑着冲她行礼:“四姑娘——不对,该改口叫将军大娘子了!” 温黄说:“谢谢你替我二姐姐作证。” 莲心笑眯眯地说:“不客气!能为将军和大娘子效劳,是莲心的福分。” “我想问你一下,将军是什么时候找你的?”温黄问。 第218章 不管如何 莲心说:“有……两个月了!两个多月前,就那个沐节来找的我。说是让我看顾着温小娘,有什么事就去报信。” 两个月前……那时候她还没嫁进国公府呢! 也就是说,李禛在她嫁进国公府之前,就开始为二姐姐筹谋了。 温黄沉默片刻,问:“你这肯定也不能回黄光山那里了,可有什么去处?” 莲心笑着说:“我签的本就是雇契,辞了就是! 我准备跟爹娘一起开个茶馆! 以后就不给人做女使了!” 温黄明白了,李禛应该是给了她不少钱。 她点点头,说:“还是谢谢你。” 莲心笑道:“大娘子要谢,就谢将军!我也深谢将军呢!” 温黄没说话。 …… 回国公府以后,温黄吩咐沐节去温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同时接温盼弟到姑姑家去。 然后,她又让青果去姑姑家照料温得弟。 还给了她些钱,让她转交给姑姑,买药买吃的。 做完这些,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榻上,松了好大一口气,心情大好。 “哥,今日这么顺利,全靠章大人秉公执法,半点没有拖泥带水,你说是?” 李禛面无表情,没说话。 “不过,他又不是开封府尹,为什么是他坐堂呢?”温黄奇怪地问。 李禛仍然没说话。 温黄探头去看他:“怎么了?怎么不搭理我?” 李禛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开封府设两位少尹,在府尹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们轮流坐堂,这个月,轮到他了。” “哦……这样啊!诶?你是不是早知道是他啊?所以才决定在这几天报官?”温黄问。 一直在说他…… 李禛浑身写着不痛快,起身进了书房。 温黄莫名其妙,跟了过去,问:“你怎么了嘛?从回来就怪怪的。” “没什么。”他拿出他的书来,翻开,中间却赫然夹着温黄上次写给他的那页阿拉伯数字。 他立刻将那张纸捡了,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温黄瞪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垃圾桶,在他对面坐下:“李禛!你什么意思啊?” 李禛盯着他的书看,冷着脸,不说话。 温黄:“你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奇奇怪怪啊! 我问了莲心,你从两个月前就收买了她,可那时候我还没嫁进来呢! 你一边在帮我家的人,一边却又谋划着害我家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李禛回答说:“当时只是一时可怜她,就派沐节去办了。 她是你们四姐妹中最温柔善良的,对我也好。 我这个人,不全记仇,有时候也记着别人的好。” “这样啊……不管如何,谢谢你!我爹娘若是知道二姐姐出来了,一定高兴——也不是高兴,至少宽心了。” 出嫁的女子从夫家出来,着实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至少二姐姐以后不用挨打受骂了,家里人都宽心了。 “谢章惇的时候,又是酒,又是茶,又是鸡蛋。谢我的时候,就四个字,’不管如何‘?”李禛抬眼看着她。 第219章 以身相许怎么样? 温黄瞅着他,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该不会是又因为章惇大人,吃醋了? 温黄咧嘴笑道:“诶!你该不会在吃章大人的醋? 我感谢他,那是对外人的感谢! 对你,自然不是蛋酒茶那种感谢了!” 李禛一副要债的表情:“哦?对我要如何感谢?” 温黄:“嗯……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李禛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丰富起来。 温黄:“就今晚。” 李禛低着头半天,突然抬眼瞪了她一眼。 见温黄咧嘴笑着,他移开眼神,不理她。 但整个人的气息明显就缓下来了,温黄看账本的时候,偶尔抬头看见他,还可见到他一会咬唇,一会弯弯嘴角,不知道在想啥…… …… 温黄要在一个月之内整理完账本,也是不容易。 不仅白天要看,晚上也要看。 两人差不多同时睡觉。 躺床上以后,她就凑过去,抱着李禛的胳膊问:“哥,我以身相许啊!你要不要?” 李禛浑身僵直,语气有急又重:“别闹!睡觉!” “我说真的!”温黄冲他眨眨眼:“是我太丑入不了你的眼吗?” 李禛伸手,扒拉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得老远! 然后,吹了灯,背对着她躺下。 温黄伸手戳了戳他的背。 李禛:“睡觉!” 温黄叹了口气,悠悠地说:“你可真是个好人,这是要留着我的贞操给我下一任官人呢? 我的下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是谁,到时候,我一定让他好生感谢你,认你做个干兄……弟……” 话没说完,李禛突然转过身来,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虽然熄灯了,但是窗外月光甚好,温黄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像一头想咬人的野兽。 “怎么滴?改主意了?”温黄问。 李禛沉默半天,自己抱了床被子,到外面睡去了。 温黄瞪着门半天,“呵”冷笑了一声,说:“李禛,你不是个人。” …… 第二天,温黄去了姑姑家。 走之前问李禛去不去,他大概还在为昨晚的事情闹脾气,臭着脸不理她。 于是她就自己去了。 三姐姐要进城,还得大半天功夫,她得先去姑姑家看看。 姑姑家住在开封府衙后不远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名就叫:后衙巷。 几间跟其他家联排的瓦房,一个小小的院子,铺着青石路,放着大水缸,角落里有鸡笼养着鸡,围墙边还种了花儿,收拾得干净温馨。 到了地方,温黄竟看到柴穹生了炉子,在院子边上熬药。 原来他给二姐姐拿了金创药去,又帮她诊了脉。 还亲自去抓了药回来熬煮,当真半点没让青果操心。 温得弟该包扎的地方都包扎了,整个人的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见了温黄,她偷偷问:“那位柴将军是什么人?” 温黄说:“他是李禛的同袍,前些日子,他跟我说……想娶三姐姐。” 温得弟一脸惊喜之色:“我说呢!怎么比一般的大夫周到这许多,原来是三妹夫?” 第220章 青果关门!有危险! 温黄:“还没定下,只是提了提,我们还没点头呢!” “没点头?”温得弟问:“这位将军温文尔雅,相貌堂堂,又温柔细心,医术精湛,盼弟若能嫁给他,当真不错!为什么不点头?” 温黄说:“还需要考察考察他家里以前的事情,等过完年再说。” 温得弟一愣:“他家以前有什么事?” 温黄瞧了瞧外面,低声说:“等他走了我再跟你说。” 温得弟点头。 柴穹回去的时候,温黄送他到了巷子口,问:“柴将军,我二姐姐的身体,没有大碍?” 柴穹说:“身体虽弱,但没有大碍。以后,须多动,少烦心。” 温黄点头:“多谢你了,柴将军。” 柴穹笑道:“弟妹不必谢我,是将军叫我来的。” “那也该谢你。”温黄说:“对了,上次的人参还没给钱呢!等下个月,将军发了饷银,再还给你!” 柴穹笑道:“那人参,是我们打仗的时候,我无意中挖到的,又没花钱,不用给我钱的!” 温黄微笑:“该给还得给,要不然,就感觉越欠你越多!” “以后再说。”柴穹摆摆手,“弟妹先回去,我走了!” 温黄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沿着巷子往回走。 没想到,走到姑姑家门口,竟见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偷偷摸摸从门口往里看。 “你找谁?”温黄问。 那男人一惊,蓦然转身面对着她,然后凶巴巴地问:“你是温得弟吗?” “我不是温得弟。”温黄说:“你找她有事?” “嗯。有事。”那人说:“她在里面吗?” “有事你跟我说。”温黄说:“我是她妹妹。” “我找她。”那个男人抬腿就往里走。 温黄快跑几步拦住他:“站住!前面就是衙门,你还想在开封府门口私闯民宅?” “让开!”他突然凶相毕露,一把将她推开,从身后抽出一把锋利的砍刀来,快步往屋里跑去。 “青果关门!”温黄尖叫:“有危险!” 跟温得弟一起在屋里的青果闻言跑到门口,就看到了那个持刀的男人。 她尖叫一声,顺手提起旁边的板凳扔向那人。 那人动作很灵活地躲过,继续往里冲。 温黄顺手捡起根赶鸡用的响竹,三两步跑过去,一竹竿捅在那人的屁股上。 “啊!”他痛呼一声,回头看过来,凶相毕露。 温黄拿着竹竿继续捅他,跟击剑似的。 然而那人却是个练家子,拿着锋利的柴刀挥舞了几下,砍中了竹竿,然后一把抓住,使劲一夺,就给夺去了。 温黄叫道:“快关门啊!” 青果跑到屋外,将门关上,然后,一边高喊救命,一边捡起地上的板凳再次丢向那人。 那人转而朝青果杀去。 温黄急了,助跑,飞身,一脚狠狠踢在那人后颈上。 那人扑倒在地,半天甩甩脑袋爬起来,摸摸嘴,磕掉了一颗门牙,血流了一手。 “死婆娘!呸!”他呸地吐出一口血来,拿起砍刀,杀气腾腾地朝温黄走来。 第221章 到我身后来! 温黄固然学过跆拳道,学过击剑,但那毕竟不是真搏杀,感受到那股要置她于死地的杀气,温黄也慌了,转身就跑。 然而那人比她跑得快,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一刀往她背上扎来。 “啊!”一声惨叫。 温黄听到了骨头发出的崩崩声。 她心里颤了颤,回头一看,那个人以极为怪异的姿势,腰部后仰,膝盖半跪,整条手臂后折,脸部扭曲,张大嘴却无声,痛得喊都喊不出来的样子。 那人身侧,李禛只一只手,抓住他握刀的手往后折了,眼神冷酷,满身肃杀! 温黄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李禛。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发什么愣?”李禛说:“到我身后来!” 温黄一溜烟跑到他身后,探头去看那凶徒。 凶徒可能是肩骨错位了或断了,刚刚握刀的那只手,始终以极为怪异的角度往后翻着,呻吟着,满头的冷汗,疼痛难忍的样子。 “他是冲着二姐姐来的。”温黄说:“怕是黄光山派来的!” 李禛便松了点劲,问:“谁让你来的?是黄光山吗?” 那人哎哟哎哟求饶,却不回答。 李禛嘴角邪恶地弯了弯,抓住那只胳膊往后压了压,那人顿时鬼哭狼嚎似的惨叫:“啊!我说!我说!” 李禛松了劲,那人便一脸眼泪鼻涕,声音微颤地说:“我是这条街上混帮的,一个蒙面人,提着二十个金元宝,说只要来这里杀了温得弟,元宝就是我的,我就来了!” 李禛:“时间,地点。” 凶徒:“就在半个时辰前,在城隍庙那边。我拿了两个元宝的定金,就在我怀里,你拿去,我不要了,放了小的!” 李禛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用力一掰,“咔嚓”一声,那凶徒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但是,他的手,却复位了。 叫唤了一阵,他一脸懵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用看鬼怪一般的眼神看向李禛。 “你回去找他,就说人已经杀了。”李禛说:“我跟着你去抓人。你若敢通风报信,我就把你每个关节都扭一遍。” 那人眼神闪烁:“啊?这……这样可坏了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落在我手里,你还想这个?”李禛冲他笑。 “你……你是什么人?”凶徒问他。 李禛没回答,只淡淡说:“你现在有三个选择。 第一,带我去找买凶者,我可以向官府请求,叛你个戴罪立功,顶多关你几天就出来了。 你若担心在这一行混不下去,我还可以帮你找个营生。 第二,直接把你送官,官府会严刑拷打,逼问你买凶者是谁,你若扛不住供出来,算是白挨一顿打。 若能扛下来坚持不说,罪责都是你的,杀人未遂,至少判二十年。 第三,自尽。可保全那人,也不用受刑,更不会坏了你这一行的规矩。 选。” 凶徒看着李禛,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温黄猜,正常人都会选第一种。 他之所以不选,可能是不信李禛。 第222章 她吓得抱住了李禛的后腰 于是她说:“你知道我官人是谁吗? 他是宁国公的儿子李禛,江湖人称白袍奇兵! 党项狗皇帝出十万两黄金要他的人头! 像他这样响当当的英雄,会骗你?” 说到“响当当”的时候,她还用力拍了拍李禛。 李禛回头看向她。 温黄被他的眼神一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不知何时——大约就是刚刚这凶徒叫得最惨的时候——她吓得抱住了李禛的后腰。 这会还抱着呢,她能感觉到李禛屁股的轮廓,又紧又翘…… 咦!她又在想什么? 温黄一把放开了李禛,战术性地捋捋自己的头发,咳了一声,说:“刚刚可能一时……有点害怕……” 李禛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似乎都在嘲笑她,回身看向那凶徒,说:“我数到三,你不选,我就把你送官府。———(这里是一加个破折号)” “原来你就是打败党项狗的李将军!”那凶徒眼前一亮,“我信你!我跟你去!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禛回头对温黄说:“关好大门,等我回来。” 温黄点点头。 李禛将凶徒掉落在地的刀捡起来,去了鸡笼那边,抓了只公鸡出来,一刀抹了它脖子。 然后,将带血的刀递给凶徒,示意他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温黄很担心李禛,站在大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李禛回头,说:“快进去,我很快回来。” “哦……”温黄哦了一声,关上门进去了。 …… 院子里,一地的鸡血。 温黄捡了鸡去,索性拿去厨房,收拾干净,炖了。 鸡炖熟的时候,李禛就回来了。 完好无损。 他抓到了人,正是黄光山。 因为回去受了岳父和娘子的气,还因为官司的事情丢了差事,黄光山恶盈于胸,直接就想要温得弟的命。 人已经交到了官府,买凶杀人,至少二十年,二姐姐以后都不用担心他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一起吃午饭。 “青果小丫头好生勇敢。”二姐姐眼里噙着泪,又哭又笑地说:“凶徒杀进来的时候,四妹妹叫她关上门,她没有自己躲进来,而是出去帮四妹妹。” 青果手里抓着个鸡爪子,憨憨一笑说:“那是必须的!也不看看咱是谁的人? 我们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大颂小奇兵的家眷! 那是半点不能怂! 要不然,丢的是咱整个大颂的脸面呢!” “嗯!没错!”二姐姐莫名精神一振,说:“我们都是大颂小奇兵的家人,以后面对任何事情,都不能怕!要勇敢!不能堕了将军的威名!” 青果点点头。 温黄笑:“什么大颂小奇兵,那叫‘白袍奇兵’! 据说,他穿了一身染血的白袍,偷袭敌营,有如神兵天降! 敌人仓皇逃窜,肝胆俱裂,从此闻李禛之名便两股战战,不战而逃,屁滚尿流——” 她正说得起劲,李禛突然塞了个鸡腿在她嘴里,嘴角弯弯的,说:“借五皇子的话说,牛都已经吹上天了!你还想将牛吹到哪里去?” 第223章 这人太清醒,不好玩 温黄将鸡腿拿下来:“宗二哥说的!” “别听他瞎说。”李禛说:“我有那本事一个人消灭敌军吗?什么丰功伟绩,不过是将士的枯骨堆就!” 温黄不语了。 这人太清醒。 不好玩。 下午时分,沐节用马车拉着温盼弟来了。 她果然带来了不少家里的土货。 茶叶鸡蛋干蘑菇,白酒山药豆腐干。 除了给章大人的,更多是给李禛的。 他这回高兴了,回去的路上,再没给她脸色看。 …… 宁国公陪着官家去南郊祭天,府里的主君不在家,主母被幽禁,那些下人胆儿也肥了,竟做起贼来。 罗小娘那里,半夜闹腾起来,说是丫鬟夜起,见到了贼人。 好在发现及时,没丢什么东西,只罗小娘和李玉姝都受了些惊吓。 这天,也是祭天回来的日子。 宁国公得到消息,没跟着回宫,直接回府来了,据说衣服都没换,直奔罗小娘那里,又找大夫给她把脉,确定她和玉姝小姑娘人没事,方才放下心来。 他命李禛、李琛两个儿子好生调查此事,务必把贼人找出来。 李禛从一早过去罗小娘那边,到下午都没回来。 倒是罗小娘来了。 温黄那时正在看账本,听到通报,赶紧出去,小心翼翼地把她迎了进来,问她身子可好。 罗小娘有些费劲地坐下,说:“没什么,就是吓了一跳。” “是怪吓人的!”温黄说:“肯定是打量国公爷不在家,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就作起妖来。” 罗小娘摇摇头,却没说话。 “将军一大早过去,说查失窃之事,不知是否有眉目了?”温黄又问。 “不太清楚。”罗小娘来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说失窃,随便应付了两句,语气一转,说:“其实早就想过来看您,但是最近府上事情太多,怕惹来闲言碎语,所以今日才来。” 温黄说:“罗小娘哪里话?该我们做晚辈的去看您才是!” 罗小娘微笑,从丫鬟手里拿过个本子来,说:“国公爷说,陛下新得了一块极合心意的太湖石,让人放在艮岳园,明日请国公爷带着你们两个过去观赏呢!” 温黄一愣:“艮岳园?” “陛下酷爱奇石,搜集了天下奇石,筑山造景,造就了一座园子,名叫艮岳。就在城北。”罗小娘说。 “这个我倒是知道。”温黄说。 艮岳之名,天下皆知。 他们温溪虽然是乡下地方,但毕竟是京城下属之地,所以温黄也是知道的。 但是所听所闻,却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耗费巨大,劳民伤财。 罗小娘点点头,继续说:“每次陛下游艮岳,必然让随行之人填词作诗,为此,我特别搜集了关于山水奇石的诗句,誊抄下来给你们送来。” 说着,她把那本子递给温黄:“听闻禛哥儿文采了得,这些诗句或许根本无益于什么,但多看看总是没错的,万一就能派上一点用处呢?” 温黄翻开一看,上面果然誊抄了不少关于山石的诗句,字迹隽美,注释出处俱全,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 第224章 李禛一脸坏笑 “小娘真是有心了。”温黄有些感动:“您身怀六甲,还如此为他劳心劳力,我们真是羞愧啊,让您操劳了!” “我做这点子算什么?”罗小娘一脸诚挚地说:“你们别笑话我多事就好。” “怎么会?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小娘呢!”温黄说。 罗小娘看看屋里的下人,欲言又止,最后说:“咱们之间,就别说谢字了。要不然,您让我要怎么谢您才好?” 温黄知道她的意思,淡淡一笑。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罗小娘亲切地说:“就不打扰大娘子了!” 温黄忙起身相送。 走到通往书房的隔门那边,她貌似无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一脸诧异地说:“那边堆放的,可是账本?” “是啊!”温黄说:“差不多二十年的账本都搬到这里来了,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看,可累死我了。” 罗小娘淡淡笑着说:“也就大娘子能受这份累,换了其他人,想受累还够不着呢!” 听到这个,温黄突然想到,国公爷本来想让罗小娘当家的,此番……她会不会对老夫人产生心结?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说:“说起来,我可是帮小娘受累呢!” “嗯?此话怎讲?”罗小娘一脸不解。 温黄说:“小娘不知道吗?老夫人和国公爷本来是要让您管家的,后来又担心您身怀六甲累着!所以就暂时由老夫人管着了!老夫人又怕累眼睛,就让我帮她整理账本。” 罗小娘不动声色,但明显眉梢有些喜色,垂眸笑道:“我懂什么啊?” “小娘一看便是蕙质兰心的女子。”温黄说:“刚刚看您的字,也是好极了,百中难寻其一。” 罗小娘笑笑,跟温黄一起往外走去,到了泰禾园外,她突然低声说:“贼人在我房里放了红花与麝香,怕是想栽赃给我好翻案。幸亏被发现了。” 温黄:“啊?那……您告诉国公爷了吗?” “没有,就告诉了你。”罗小娘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说不清楚!我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放的呢?” 温黄:“也是。” “就这样,自己加强门禁提防着。”罗小娘叹了口气,说:“你们也要小心,那位的手段……卑鄙着呢!” 温黄点头。 罗小娘便告辞走了。 温黄发了一会愣,摇了摇头。 然后,拿着罗小娘给的那个本子翻看,心道这个时空的诗词也是精彩绝伦。 不知明日要去的那个闻名天下的艮岳园,会是什么样的美景…… 正想着,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李禛。 “哎哟!”温黄捂着额头:“你干什么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 李禛一脸坏笑:“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一直看着书走路。” “你怀里是什么东西啊?”温黄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暗器啊?撞疼我了。” 刚刚额头撞到了他怀里的硬东西,像是钢铁做成,生疼生疼的。 李禛仔细一看她的额头,还真红了一块,愣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锦袋来,说:“可能是这钥匙。” 第225章 家里有没有带锁的大箱子? 温黄很可爱地嘟了嘟嘴,问:“你这一天干什么去了?午饭也没回来吃。” 李禛说:“我在二弟那里吃的。” “找到小偷了吗?” “找到了。” “谁啊?” “一个二门上的老汉。”李禛说:“说是家里老伴得了病,缺钱花,想偷点什么拿出去卖了换钱。” 温黄:“是么?他怎么不去别的地方偷,专偷罗小娘那里啊?” 李禛说:“他说罗小娘那边的围墙上有个狗洞。” 温黄:“……他没说别的?例如在罗小娘屋里发现什么东西?” 李禛:“没有。怎么?是不是刚刚她来跟你说什么了?” 温黄:“也没什么,她就是来跟我说,官家让我们明日去艮岳园,还给我们抄了诗词来,说官家每次去赏石,必定让随行者作诗。” 李禛看了看她手里的册子,说:“她受累了。” 温黄:“嗯。” …… 李禛的衣服蹭了些脏东西,他进屋换了件衣服,就去了宁国公那里,说是跟他说一说今天追查小偷的结果。 温黄帮他收拾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他把那个装钥匙的小锦袋给落下了。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把青铜钥匙。 温黄觉得可能是李禛在军营那边的什么钥匙,也没注意,就随手放在了桌上。 李禛走了,苏妈妈就来问温黄,失窃之事是怎么回事。 温黄将李禛的说法跟她说了,然后奇怪地问:“咱府上的月银多少啊?我瞧着穿着都挺体面的,怎么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呢?” 她家人的穿着,尚不如这府上的下人,但看个病抓个药的钱还是有的。 苏妈妈沉默片刻,说:“咱们府上,已经有两个月没发月银了。” “啊?”温黄瞪大眼睛,“咱府上看着家大业大,不会连月银都发不出?” 苏妈妈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别的府上,工钱年年涨,咱们府上,也足有三年没涨过钱了。” 温黄:“……” 最近她都在整理以前的账,得加快速度,看看最近几年的状况。 “您自入府,也一直没领到月银?”苏妈妈又问。 温黄:“啊?我也有月银啊?” “这府上除了国公爷和老夫人,其他人都发月银!”苏妈妈说:“夫人的月银是五十两,您的,怎么也有三四十两。” 温黄算了算,她有的话,李禛也有? 这样的话,他们手头就宽裕多了。 不过,貌似是个饼,现在还得靠李禛这个月剩下的二十两饷银过日子。 而且,到年底的时候,怎么着也得给大家发点年终奖啥的,要不然,怎么能指望他们好好当差呢?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银钱紧张且重要,转头吩咐燕微说:“燕微,你让人去周围看看,咱们的围墙有没有容易让人钻空子的地方。 再吩咐晚上上夜的人,临近年关,好好上心。 到时候,少不了他们的大红包!” “诶!”燕微去了。 温黄又问苏妈妈:“苏妈妈,家里有没有带锁的大箱子? 将军放银两那个箱子,不但小,连个锁扣都没有!小偷进来了,直接连箱子都抱走了! 马上要过年了,用钱的地方肯定多,万一被人偷了去,可真是傻眼了。” 第226章 “咔嚓”一声,开了 苏妈妈却也不是很清楚,说:“这个……老奴找一找!” 温黄点头。 苏妈妈带着晴儿和青果,在几间屋子里一顿翻,最后在他们卧室角落里发现了一口红木箱子。 那红木箱子摞在几个箱子下面,且开合的一面朝里放着,她们扒拉着往里一看,发现这个箱子就上着锁呢! 于是他们就来请温黄的示下,问这口红木箱子合不合适? 如果合适的话,就把里面的东西滕到别的地方去,以后就用这口大箱子装钱。 温黄进去一看,箱子是装衣服的那种大箱子。 大,结实,且沉重。不仅能装很多东西,且不易被顺手牵羊。 就特别合适。 于是她让人把那口红木箱子扒拉了出来,让苏妈妈腾出来。 苏妈妈却问她:“钥匙呢?” 温黄诧异地问:“钥匙不都是你保管的吗?” 苏妈妈摇头:“我只有各个房门的钥匙、咱小仓库的钥匙,没有箱子钥匙。” “嗯?”温黄重新打量这口箱子,它的木料是李禛所有的箱笼中最好的,且每个角都用黄铜包了,看起来结实又华丽。 它上的锁,也是黄铜锁。 咦?这个锁的颜色和花纹…… 温黄快步出去,拿了从李禛身上掉下来的那个锦袋。 打开一看,里面的钥匙跟锁的花纹和颜色一模一样,就算不是一套,也是出自同一个牌子。 温黄拿钥匙去试了试,“咔嚓”一声,开了。 打开一看,里面只两个布包裹,看起来朴实无华,平平常常。 另外还有两页纸。 “这都什么啊?还用锁锁着?”温黄先将纸捡起来,打开一看,顿时愣在那里。 竟是……她在宗府画的那条咸鱼? 另外一张纸皱皱巴巴的,乃是温黄那天在书房写的阿拉伯数字。 本来被李禛揉成一团扔了,他居然又捡起来了,还锁进了这个箱子里? 什么鬼? 她又捡起一个布包裹。 李禛回来之后,大约国公爷、老夫人都给他做了很多新衣服,装了好几大箱子并一衣柜,春夏秋冬各种款式,里里外外各种饰品,都很齐全。 但是没有一个上锁的。 这两个布包裹里是什么? 不但锁着,还将箱子放在最下面压着? 温黄很是好奇,打开包裹。 然后又愣在了那里。 不止她愣在那里,连苏妈妈都愣在了那里。 这里面,有一件破布衣,一条破裤子,一双破布鞋。 都已经补丁重着补丁,又破了好些地方,估计连乞丐都不愿穿了。 但是洗得非常干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 “这是什么啊?”苏妈妈皱眉。 温黄沉默片刻,说:“这是他离开温溪镇那天,身上穿的衣服。” 苏妈妈看了她一眼,面露恍然大悟之色,没说话。 温黄又打开另一个包裹,里面是竹编、木雕、糖纸等小东西。 这是……她树洞里的东西! 被李琛丢下了山崖,此时却出现在这里! 温黄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在松树山下遇到李禛,他当时,手里就提着这个包裹。 当时他说,那是帮柴将军找的药草…… …… 第227章 物色两房像样的侧室 其实她一直怀疑,李禛还是爱着温黄的。 但是她没有证据。 但是看到箱子里的东西,这个怀疑,就在心里迅速发酵起来,而且隐约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心里雀跃起来。 且一阵一阵地,越来越强烈! 她只恨不得马上见到李禛,把这些东西丢到他脸上,让他再也装不下去! “这些又是什么?”苏妈妈问她。 温黄冲她笑:“也是以前的旧东西。” “哦!将军着实是个念旧之人。”苏妈妈笑问:“那还腾吗?” 温黄:“先不腾了!等他回来,问过他之后再说!” 苏妈妈点头。 …… 温黄在等着李禛回来。 然而左等右等,天都黑了,李禛却还没回来。 温黄一冲动,干脆动身去前院找他。 下人告诉她,父子两个去了为五皇子准备的那间教舍。 温黄正好也想看看,就让下人带她过去。 下人先带她去看了给村长和五皇子准备的住处,位于前院一个独立的院子,明显重新整修过,摆了绿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很是雅致。 然后,下人又带着她来到沙地练武场那边,指着对面说:“教舍就在那里,是国公爷和大哥儿亲自定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他们正在里面验收查看呢!” “我过去看看。”温黄说:“劳烦你了,你先回去。” 下人行了礼,走了。 那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但是那间教舍亮着灯。 温黄循着灯光走过去,透过敞着的门窗,看到里面摆着古朴的桌椅,琴、棋、书、画,笔、墨、纸、砚俱全,极有书香氛围。 隐约听得李禛在说话:“……门上都是我安排的人,他想偷跑,是跑不掉的。” 国公爷:“跑不掉不等于会好好学。就他以往的尿性,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到时候别又把明公给气走了。” 李禛说:“明公讲课幽默风趣,很擅长以故事入理。村里最调皮的小孩子在他那里都能听得进去,只要他能坐下来听课,就多少会有进益。” 国公爷:“但愿……” 温黄正准备敲门进去,这时,宁国公又说:“我准备在后天散朝后,把册立你为世子的请封书交给陛下。” 温黄蓦然停下脚步。 她听到李禛问:“陛下会允吗?” 宁国公:“你娘是他的长女,所有的子女中,他最疼你娘。 你娘小时候,他连见大臣的时候都抱着她。 你娘过世以后,他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好几天没能上朝。 看在你娘的份上,他应该会同意。” 顿了顿,宁国公又说:“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拿温黄的出身来说事,但是只要陛下同意了,他们反对也没用!” 李禛没说话。 “温黄……”宁国公又说:“就这样!你也别再到官家面前提什么和离了!省得他又动怒,反而坏事。” 李禛还是没说话。 宁国公像是在安慰他:“过几年,等你根基稳了,我再帮你物色两房像样的侧室。” 李禛终于说话了:“父亲,我还是想找机会跟温黄和离。” 第228章 两个人身上的气息,都这么可怕 宁国公:“能和离当然最好!但是哪有什么机会?那帮小人盯得紧,而且上次陛下的态度你还没看到吗?” 李禛说:“办法是人想的,而且温黄也愿意配合。我们再试一试。” 宁国公眉头紧皱:“你……” 李禛:“父亲,我不想拖——” “我有办法!”突然,外面响起温黄的声音:“不用再拖下去了!” 父子两人都是一愣,看向门口。 温黄走了进去。 人还是那个人。 眉毛眼睛鼻子身形都没变。 但是,却像是变了一个温黄般。 原本那种讨人喜欢的小模样不见了,浑身散发着一股决绝的冷意。 她冲两人微微一笑,说:“我有办法,可以让陛下同意和离。” 李禛显得有些紧张:“你在说什么?” “不好意思。”温黄说:“我来找你回去吃饭,无意中听到……国公爷要帮你物色像样的侧室,而你想和离。我并非故意偷听。” 李禛皱眉看着她。 “我再次为我娘造成的这一切,向你们道歉。真的很抱歉!我成了世子的绊脚石!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温黄冲他们深深鞠躬,“对不起了!” 李禛脸色铁青:“温黄!” “明天。”温黄直起身来,说:“明天你就可以解脱了!我保证。你们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办到。” 说完,她冲宁国公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宁国公眉头皱成疙瘩一般,看了李禛一眼。 见他神色有些恍惚,他拍了他一下。 李禛醒过神来,追了出去。 温黄走得很快。 李禛追上她,一把拉住了她。 温黄回头:“怎么了?” “你……”李禛顿了半天,问:“要干什么?” 温黄一把挣脱了他:“别担心,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做两败俱伤的事情,我只会做双赢之事!你解脱,我也安然无恙的那种。” 李禛:“我问你要干什么!” “和离啊!”温黄说:“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吗?” “你怎样让陛下同意我们和离?”李禛问。 温黄:“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李禛:“你可知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稍不注意——” “我知道!”温黄打断他:“我早已不是以前不谙世事的温黄,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做事,不用你教。” 李禛:“……” 温黄转身回了泰禾园。 李禛跟着回去了。 燕微、青果她们本来高高兴兴地准备好了晚餐,见他们回来就准备招呼他们吃。 但是一看两人的神情,都不约而同地生生刹住了脚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惊恐。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两个人身上的气息,都这么可怕? 一个冷如寒霜。 一个似乎要杀人一般。 温黄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卧房。 李禛在门口站了一会,跟了进去,说:“明天,你就在家里呆着!哪里都不许——” “去”字被吞,他脚步一顿,看着地上打开的箱子。 温黄转身面对着他,说:“府里失窃,我想找口上锁的大箱子放钱,无意中打开了这个。” 第229章 哥,我祝你……前程似锦,真心的。 她伸手抓起一只竹蜻蜓,举到他面前:“你亲口让李琛丢了的东西,怎么还自己巴巴地捡回来了? 你还留着我给你做的衣服,把我随手画过的东西收起来放在箱子里?” 李禛转过头不看她,不说话。 “你不承认,我也感觉到了。”温黄说:“你还喜欢着我呢,是不是?” 他依然不说话,表情像是被人扒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一般。 “刚刚我还欣喜若狂,忍不住跑去找你。”温黄说:“现在我才回味过来…… 宗扬他是个浪漫主义者,我也被他给迷惑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难言之隐’? 如果有,那也是你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太过功利的掩饰罢了!” 温黄一字一句地说:“我一直不信,你会为了世子之位,为了功名前程,不要我!陷害我!还要杀了我全家,牵连章大人! 因为在我心里,你是可以忘记自己不会游泳,毫不犹豫跳进河里救我的那个人! 你是每次下雨的时候都背着我去上学,不让我的脚上沾一点泥的那个人! 你是在我生病的时候,彻夜守着我,看我醒来,就露出世上最灿烂的笑容的那个人! 所以我相信宗扬所说的,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想跟我和离,你是为了我好! 我还幻想,如果你真的还喜欢我,那不管什么事,我都要跟你一起面对,解决它!” 温黄手一松,将那竹蜻蜓丢在了地上,说:“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我沉迷在自己的幻想里不可自拔! 根本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就是因为我拖累了你的前程!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我! 甩不掉的话,也要纳两个‘像样的侧室’,是不是?” 李禛沉默许久,语气坚硬如铁:“是。你说的都对。 我对你的心意,并不曾改变过。 但是,父亲对我寄予厚望,为了世子之位,为了家族兴旺,我必须割舍。” 温黄定定地看着他:“世子之位,对你来说,真的那般重要吗?” 不等李禛回答,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道:“你瞧我问了个什么蠢问题? 世子之位当然重要! 世子之位不重要,难道女人更重要吗?” 这个问题,就跟去问那些皇子“皇位真的那样重要吗?”去问一个皇帝“国土真的那样重要吗?”一样蠢且幼稚。 她是经历过商场搏杀,思维成熟的成年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恋爱脑的问题来。 道明寺为了杉菜放弃继承权,跟她去坐公交车流浪这种桥段,现在连小学生都不爱看了。 她这么大个人了,却问李禛:世子之位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温黄被自己蠢笑了,说:“其实应该这样。男人嘛,就该以前程为重!那是一个人立身之根本。哥,我祝你……前程似锦,真心的。” 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李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半天,过去将那竹蜻蜓捡起来,放进箱子里,锁上。 …… 第230章 艮岳园 第二天一早,温黄跟着李禛跟宁国公汇合了。 宁国公见了她,皱眉看向李禛:“怎么把她带来了?让她回去。” 温黄笑道:“国公爷,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乱的。我有分寸。” 宁国公依然皱眉,看看李禛:“李禛?” 李禛面无表情:“让她去。” 宁国公没再反对,跟李琛一起,骑着马走了。 温黄上了马车,跟着他们。 李琛探头,低声问宁国公:“爹,陛下不是让您带着她和大哥一起去吗?您为什么不让她去?” 宁国公没说话,只冲他摇摇头。 李琛似乎懂了,看了一眼马车,往后落后几步,冲着车窗说:“你可别再在陛下面前哗众取宠!你以为得了陛下的欢心,我们家就不敢动你了?哼!你等着!早晚把你休了!” 温黄掀开车帘,说:“李二公子,你好像一只跟屁虫啊!你哥走哪儿你跟哪儿!陛下好像没说让你也去?你去做什么呢?” 李琛斜着她:“我就去盯着你!我倒要看看,你今儿又会在陛下面前卖什么乖!” 温黄笑了笑,放下窗帘。 当今皇帝喜欢奇石。 他命人从各地运来大量的奇石,在城北的一片平地上,堆土起势,人工筑了一座大山。 其主峰高九十步,上建介亭。 主峰之南又有两峰并峙,是为客峰。 东南面建有芙蓉城,是为余脉。 为了显现山峰的高耸、悬崖的险峻和沟壑的纵横,就以大量山石堆叠而成。 这些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从灵壁、太湖一带搜罗来的,不但质地秀美,而且姿态千奇百怪。 另外,他还引江水入园,造成溪、河、沼、湖、涧、瀑、潭等完善的水系,形成山嵌水抱的态势。 园中还有乔、灌、藤、果树和各类植物,不少来自江南,有孤植、堆植、丛植、混交,大量的是成片栽植,形成数片景区。 园内还放养大量珍禽奇兽,仅大鹿就有数千头…… 这就是艮岳。 冈连阜属,东西相望,前后相续,左山而右水,后溪而旁垄,连绵而弥满,吞山而怀谷。园内植奇花美木,养珍禽异兽,构飞楼杰观,极尽奢华。(注:以上关于艮岳的描写,来自于资料) 温黄进了园子,发自内心佩服造园者的艺术水准。 当她得知,这个园子的许多构思创意,竟都出自皇帝本人的时候,她就更佩服了! 他不做个艺术家,简直可惜了! 如果他做皇帝的水准,跟做这个园子一样的话,大颂一定会是各个位面最强盛的国家。 皇帝游园,一大群人跟着。 随行者,有皇子皇孙和一些臣子,并没带后妃。 但也有些臣子带了家眷的。 除了李禛之外,皇帝的第二子楚王,第三子魏王,都带了他们的王妃。 还有大相公蔡延,带了他女儿蔡十一娘。 五皇子赵咸余也来了。 不过,他还没大婚,所以是自个儿一个人来的。 见了温黄,他就眼前一亮,东挪西挪地挪到温黄身边,叫道:“外甥媳妇,又见面了!” 第231章 李禛勾搭了好多姑娘! 温黄瞧了他一眼,说:“五皇子好。” “诶!你看那边。”他指着前面靠近皇帝那边的位置,“蔡大相公又带了蔡碧云来呢!” 温黄淡笑:“看样子,大相公真的很宠爱蔡十一姑娘。” “没错啊!她就是大相府上最受宠的女儿!你知道吗?刚刚我看到,她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你呢!你小心点,别又被她找麻烦。”赵咸余撇嘴说:“那个女人,可刁蛮了!我见了都躲着走!” 温黄说:“多谢殿下提醒。” “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针对你吗?”五皇子说:“那是因为她喜欢李禛! 你看你看,她是不是在盯着李禛看? 瞧瞧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儿,渍渍渍……” 温黄看了一眼蔡十一娘,还真是。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五皇子说到重点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们两个背地里就勾搭在一起呢! 李禛那个家伙,你瞧他当着你的面,对其他女人敬而远之的样子,背地里坏着呢!不知道背着你在外面勾搭了多少!” 温黄挑眉:“是吗?他这么坏啊?” “就是啊!”赵咸余倒是会演,说得跟真的似的:“除了蔡碧云,还有宗画,还有秦家的,罗家的,沈家的,勾搭了好多姑娘!” 温黄凑近他:“五皇子。” “诶!” “你这话,跟我说说就行,千万不要再对其他人说,要不然,蔡家的,宗家的,秦家的,罗家的,沈家的大人们,都要跟陛下告状,说你坏了他们家女儿的名节!”温黄说。 赵咸余瞪着她:“这么说,你不相信?” 温黄:“我相信。” 赵咸余:“那你还喜欢他不?” 温黄:“不喜欢。” 赵咸余乐了:“诶!不喜欢就对了!像你这般貌美如花,又文采出众的女孩子,就不该喜欢李禛那样的家伙!” 温黄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赵咸余咧嘴大笑:“哈哈哈!真是好样的!外甥——不,你叫什么来着?” 温黄:“温黄。” 赵咸余:“温姐姐,以后,我就认你做姐姐!你放心,有弟弟在,我一定帮你好生教训那个狗东西!” 温黄:“多谢你了!弟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不知弟弟是否可以赐教?” 赵咸余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对他说过“请教”,“赐教”这样的话,闻言顿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说:“你问。” “陛下最讨厌什么样的女子?”温黄问。 赵咸余:“最讨厌?女子?嗯……那肯定是不懂得欣赏他的女子!以前他有个妃子,没认出他所作的画,就被贬斥了!” 不懂得欣赏他…… 温黄点头,冲他笑道:“多谢啦!” 赵咸余得意洋洋地应了,又挪走了。 他走的路线,故意路过宁国公身边的李禛,用力撞了他一下。 不过,没把李禛撞倒,却撞痛了自己的肩膀,摸着肩膀呲牙咧嘴地走开了。 …… 君臣一大群,一路缓行,最后,皇帝停留在一块石头前。 第232章 不就一块破石头,上面长了棵草? 这是块典型的太湖石。 由于长年受到水浪冲击、侵蚀,产生许多窝孔、穿孔和道孔,看着峻峭又玲珑。 它的形状,有点像一条龙,亦可当成一只鸟。 更为绝妙的是,龙(鸟)头处,还生了一株异草,被养得很好,活力四射。 “你们看,我新得的这块石头怎么样?”皇帝得意地问。 众人无不称赞绝妙。 有说像龙腾四海的。 有说像凤鸟衔草的。 各种赞美之词,层出不穷。 “不就一块破石头,上面长了棵草?”这时,有人说:“你们至于把它说得跟仙石仙草似的?” 这花样作死的,除了赵咸余还能有谁? 偏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就是那样想的! 皇帝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怎么还在我跟前晃?我不是给你找了个夫子教你读书吗?” 赵咸余捂着头,一脸委屈:“那夫子还没来呢!” 李禛拱手回道:“明公回学孰交接去了,明日就来了。” 皇帝点点头,对赵咸余说:“你再不学好,我就打发你去岛上,给你封个岛主!以后你自个儿在那岛上,爱干啥干啥!” 赵咸余眼前一亮:“当真?什么岛?我听说有座蓬莱岛,上面长满仙草,还有仙人——” “石头岛!”皇帝瞪着他:“上面除了‘破石头’什么都没有!你只能住山洞,啃石头!” 赵咸余这才知道皇帝说的是气话,嘟着嘴,低着头,一脸不乐意。 “李禛。”皇帝叫道。 李禛拱手:“官家。” “他去了你那里,你要让人好生看着他!他要是敢不听话,上课的时候溜出去玩,你就军法处置!” 李禛看了赵咸余一眼,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去了以后,插上翅膀也跑不掉。” 赵咸余狠狠瞪了李禛一眼。 皇帝点点头,对众人说:“现在,有谁能就这块奇石,赋诗一首来听听?” 众臣争先恐后,赋诗作词,来歌颂这块石头。 皇帝听得连连点头,却又觉得都不够绝,说不出这块石头的奇与巧,遂想起宗太傅曾经说,温黄很会作诗的事情来。 于是,他点道:“李禛他娘子,听说,你很会写诗啊?你来作一首试试?” 温黄神色一凝,连连摆手:“陛下,臣妇不会作诗,还望陛下恕罪。” “诶!你就别谦虚了嘛!宗太傅不轻易夸别人,但他在我面前夸过你,说你做的桂花诗,无人能及!”皇帝说:“来,作一首!” 温黄说:“陛下,小女浅陋,那日不过是偶得一首。不敢在陛下面前献丑。” 皇帝佯装生气:“你再推辞,朕可生气了?” 温黄一脸无奈地说:“那,若臣妇做的诗,不合陛下之意,您是否可以先恕臣妇之罪?” “作诗嘛!有什么罪?”皇帝说:“今日不管是谁,哪怕是赵咸余做的混账诗,朕都不会怪罪!大家集思广益,大胆发挥即可!” 温黄点头,没再推辞。 大家都望着温黄,看她能作出什么诗来。 第233章 李禛也蓦然看向她,眼神凌厉 温黄沉吟片刻,说:“千涤万荡出深溏,润瑞清辉露锋芒。” 皇帝摸着胡子眯着眼,点点头。 “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得上垂望,雀屏中芳。” “好!”皇帝击掌:“好一句‘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点头。 温黄:“拆桥梁,扒围墙,数万民夫拉纤忙,千里运送花石纲。” 皇帝本来笑得眯眯着眼睛,闻言慢慢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李禛也蓦然看向她,眼神凌厉。 连五皇子都挠着头,一副“总觉得哪里不对头”的表情。 温黄垂目,继续说:“置于艮岳花丛中,君臣齐聚颂赞扬。顽童未解悄问父,难道不是一石莽?”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突然,皇帝怒喝一声:“大胆!” 温黄“噗通”跪下,受到惊吓的样子说:“陛……陛下……恕罪!臣妇说过,臣妇不会作诗!” “你不会作诗?我看你会得很!你是在说朕为了一块破石头,劳民伤财是吗?” 温黄使劲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 臣妇是因为陛下说不会怪罪,所以想另辟蹊径,博一个特别! 臣妇是从刚刚五皇子的问话中得到的灵感……用的是写实手法。” “写实手法?”皇帝气笑了:“好一个写实!还说不是在讽刺朕?” 温黄:“陛下恕罪!臣妇错了!臣妇不该写实!臣妇该跟其他人一样只写赞美之词!请陛下责罚!” 皇帝深呼吸,满目恼火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朕是昏君,只能听赞美之词?听不得真话?” 温黄磕下头去:“陛下,臣妇实在是不会说话!臣妇——” “陛下!”突然,李禛“砰”跪在了温黄旁边,说:“陛下恕罪!她一个乡野女子,在嫁到国公府之前,连村子都没怎么出过,她根本不懂什么花石纲! 是臣在跟她闲聊之时,说起在大军回程途中的所见所闻,她方才如此说。 她的本意,绝非对陛下不敬,而是……愚蠢无知,以为在陛下面前作这种诗,能得陛下一句称赞。” 皇帝皱眉:“你跟她说什么了?” 李禛:“我们率大军回京都的路上,渡清江之时,却无桥可走。 询问方知,原是朱勉为运送巨大的石头,竟拆了水门和桥梁,凿了城垣,强征运粮船和商船! 所到之处,堪称灾难!” 皇帝看向负责此事的大相公蔡延,眉头紧皱:“还有此事?” “不仅如此!”不等蔡大相公说话,却是又有一老头跪下,说:“以朱勉为首的官差,但凡听说哪个老百姓家有块石块或者花木比较精巧别致,就带了人强闯民宅,用黄封条一贴,算是进贡的东西,要百姓好生保管,如果有半点损坏,就要被派个“大不敬”的罪名,轻的罚款,重的抓进监牢。 有的人家被征的花木高大,搬运起来不方便,兵士们就把那家的房子拆掉,墙壁毁了。 他们强取百姓之物,不但不付分文,还乘机敲诈勒索! 被征花石的人家,往往被闹得倾家荡产,有的人家卖儿卖女,到处逃难!” 第234章 这妇人真会作死 说话的老头,温黄不认得。 但是满脸正气,看着就是个忠臣。 “王相公,你别总是听到风就是雨!”蔡京不慌不忙地说:“这艮岳园,花费二十年方才建成,下面办事的,可能有个别没监管到的,狐假虎威,可哪能人人如此?这岂不乱了套了? 回头我着人好生敲打敲打,抓几个典型,保证不会再出这类事情!” 他微微躬身,冲皇帝拱手尊重,继续说:“陛下自登基以来,锐意改革,国力大盛,我大颂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陛下也是人,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爱好? 你们这些言官,一天到晚谏这个,谏那个,我也理解,这是你们的职责嘛! 但是你们也不能揪住一点就夸大其词,以个体上升整体,以不足掩盖功绩是不是? 你们这样,能干成什么事?” 然后,蔡大相公后面,一群人附议。 皇帝沉着脸听他们说了一通,摆摆手说:“行了!蔡相公,你以后也要注意着下面的人! 我不过想赏玩几块石头而已!别弄得我跟个强盗似的!” 蔡延:“是!臣明日就派监察使去,亲自敲打朱勉!” “嗯。”皇帝嗯了一声,看了李禛和温黄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要走。 “陛下!”温黄叫道。 皇帝脚步一顿。 “陛下,臣妇做此诗词,并非是因为听了官人之言。”温黄说。 李禛眼神冷厉地看着她,温黄只当没有看到,继续说:“实在是因为……坊间人人皆如此说。” 坊间人人皆说? 皇帝大概被她气到了,瞪大眼睛看着她:“你……” 温黄继续说:“请陛下明鉴!今日之事,实在与他人无关,都是臣妇自己所思所想,进而表露于言。 臣妇扫了陛下的兴,还连累官人为我承担罪责!臣妇罪该万死! 但臣妇又想到,刚刚陛下说,今日作诗,畅所欲言,不追究罪责。 臣妇不能一死,免得坏了陛下的清誉,落个胸无器量,出尔反尔的名声。 臣妇只有自请下堂,回归乡野,受尽苦楚,方才能赎今日罪之一二,还望陛下恩准,让我和官人和离!” 皇帝深呼吸,冷冷地说:“你们随便!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拿来跟我说了!” 说完,他转身便气鼓鼓地走了。 其他臣子们都拿“这妇人真会作死”的眼神看温黄,簇拥着皇帝,拿好话安慰着皇帝走了。 温黄一直匍匐在地。 再抬头,人们已经走远了,只剩下宁国公府的人,还有五皇子留在原地。 温黄站起来,冲李家三人微笑:“陛下同意了!未免夜长梦多,明日就去官府办和离!” 宁国公皱着眉头看着她。 李琛满眼不可思议:“温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温黄说:“李二公子,这下你该高兴了?” 李琛却貌似并没有那么高兴,看向他哥:“哥!她……” “五皇子。”李禛突然叫道,语气极为生硬。 赵咸余蓦然瞪大眼睛,连连摆手:“啊!不不……不关我的事啊!她要跟你和离,肯定不是因为我说你花心!肯定是……是因为你残暴粗鲁,不懂得怜香惜玉!” 说着,他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235章 这个感受不好吗? 李禛没管他,看向温黄,额间青筋崩起:“温黄!你、这、是、想、找、死?” “所谓,富贵险中求嘛!”温黄淡淡说:“不冒险,陛下怎会同意我们和离?“ 她走到李禛面前,直视着他铁青的脸,泣血般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我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斩断了穷亲戚! 接下来,你要揽到富贵枝,就轻而易举了! 这算是你帮我救出我二姐姐的报答! 从此以后,你们国公府与我温家,恩仇两泯,互不相欠!再无瓜葛! 我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冲宁国公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宁国公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李禛,满眼担忧:“你也先回去!我跟陛下说一声。” 李禛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眼神……却完全没有焦聚。 …… 温黄以为李禛会追上来。 结果他没有。 竟是李琛追了上来。 他在无人处拦住了温黄的去路,问她:“温黄!你到底在干什么?” 温黄说:“帮你们啊!不是早就说要跟我和离吗?却一直没有进展,这样拖着多烦人?” “不是!你……是!没错!我是希望你离开我哥!但是……”他可是但是个半天,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黄问他:“我没听懂。” “你做那样一首诗,你不但害了你自己,还连累了我哥!连累我们家!”李琛脱口而出。 温黄:“我都说了不关别人的事,我瞧着官家也没有怪罪你们家的意思,你就别再找茬了?” “我不是找茬!”李琛咬着唇:“你……不能不顾我哥的感受?” “你哥的感受?什么感受?他一心想要跟我和离,如今求仁得仁,这个感受不好吗?” “你明知道他……” “他怎么?” 李琛憋了半天,说:“当我跟你道歉好了!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你就别走了!” 温黄被他逗笑了:“李琛,你是怎么回事呢? 之前恨不得拿扫帚把我扫出去才好! 横挑鼻子竖挑眼,从来不说一句好话! 现在居然跟我道歉,让我别走? 怎么?你爱上你嫂子了啊?” 李琛蓦然瞪大眼睛,指着她:“你你你……你这个女人!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是因为我哥!我不忍心看他伤心!” “你、怕、他、伤、心?你以前天天鼓动他休了我休了我,那时候不怕他伤心?就今天怕他伤心? 而且他为什么要伤心? 他不是心心念念要跟我和离吗? 如今可以和离了! 难道不应该是正合心意吗?” “你不懂……”李琛一脸矛盾。 “那你说到我懂。”温黄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说:“我有时间,有耐心听你说。” 李琛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温黄嗤笑了一下,摇摇头,转身走了。 …… 回到泰禾园,她自己收拾好了东西,李禛也回来了。 温黄素着头全无首饰,跟他说:“哥,和离书就你们来写,也没什么好分割的,就我陪嫁的茶园仍归我就好,其他什么都不要。” 第236章 走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禛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当初结亲的时候,是姑父作为女方的证婚人签的字。按照官府的流程,和离之时,还是得双方证婚人到场。”温黄说:“今晚上,我就去姑姑家住一晚,请姑父走一趟。明天巳时初,我们在官衙门口见!” 大颂的户籍制度并不完善。 尤其是普通平民,成亲走民间六礼即可,无需到官府登记。 但是官宦大户人家,因为涉及到大额财产,每家又基本上有多位妻妾,所以,娶妻甚至纳贵妾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去官府相关衙门去办理登记,载明彩礼、嫁妆,以免将来在继承或纠纷时无法断明。 宁国公府娶温黄进门的时候,也是登记了的。 所以和离之时,须得去销户。 温黄又说:“我穿过的衣服,怕是留下也是扔了,我就带走了。其他没穿过的,还有聘礼中的各种首饰,都在那儿。” 李禛还是那样看着她,虽然极力忍着,但温黄能看出来,他情绪不好。 “哥。”温黄垂眸叫了一声,然后深呼吸,抬起头来说:“帮我跟你祖母说一声,我心里,很感激她的接纳与教导,如果真的能做她的孙媳妇,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好了,我走了。”她冲他笑了笑,“你要好好的。虽然……你可能并不是很想再跟我们家人有什么瓜葛,但是,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的亲人,你——” “闭嘴!”李禛突然说话了。 温黄:“……” “走!哪来那么多废话!”李禛转过身去。 温黄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禛过了好一会才回头,最后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泰禾园的门口。 他环顾着屋里的一切,眼神空洞地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哥儿。”苏妈妈皱着眉头进来,问李禛:“怎么回事啊?好好的,大娘子怎么说……要和离?” 李禛摇摇头,说:“苏妈妈,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自忙去!” “哥儿!”苏妈妈加重语气叫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大娘子多好的人! 老夫人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国公爷眼看也接受了,还有夫人……也不能再为难她了! 眼看日子就要好起来,你为什么要让她走?” 李禛摇头:“帮我拿酒来,我想喝点。” 苏妈妈叹了口气,出去拿了酒来,递给他。 李禛关上门,靠在榻上,一杯接一杯地喝…… …… 温黄去了姑姑家,发现柴穹将军又在。 他今日特来给二姐姐复诊。 把了脉以后,说是恢复得很好,过上几日,就该完全恢复了。 温盼弟的脸一直红红的,本来大大咧咧的姑娘,今儿有种温黄从未见过的斯文。 偶尔扫过柴穹,眉梢眼角都是羞涩春意。 柴穹大概也感觉到了,一直微笑着,谈吐越发地温文有礼,细心体贴。 她跟李禛分手了。 三姐姐再跟柴将军在一起的话,其实挺尴尬的。 温黄见到柴穹,本来想跟他说,婚事作罢。 但是见两人的情形,却又说不出口了。 第237章 明天就要去办和离了,你倒是叫我大嫂了 不管她跟李禛怎么样,万一这两人有情,两情相悦呢? 她一个做妹妹的,怎么好因为自己的失败婚姻,就否定别人的感情? 罢了,到时候……看柴穹跟李禛怎么商量。 姑姑今日也在。 三姐妹齐聚,姑姑特地去买了鱼和肉,跟盼弟两个人在厨房忙活。 姑姑大概打趣了盼弟,两人不时传出笑声,乐得很。 吃饭的时候也是,大家都是说说笑笑的,每个人都是开心的。 温黄看着她们的笑容,感受着那种,着实感觉难以张口。 她很清楚,一旦她把和离之事跟她们说了,这种开心的气氛,立刻便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温家,又将笼罩着愁云惨雾…… 姑父周凡正在一家正店做厨子,表弟周小牙跟着他在厨房帮工学艺。 父子两人都要等到晚上酒楼打烊之后,才会回来。 温黄不好开口,便没有开口,心道索性等姑父回来以后再说。 就让这种轻松的,开心的,充满希望的氛围延续到晚上…… …… 国公府里。 李琛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他哥。 他提着酒壶,一口又一口地喝着,脸上的神色落寞得……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以前在军营,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经常是这样的神情。 后来兄弟几个经常在一起,他就好些了。 但他依然是所有人中,最不爱说话,最不爱笑的那个。 哪怕是立了一次又一次的功,军中职位和威信越来越高,也没见他多开心。 原本以为他本就是那样的人,渐渐也习惯了。 直到温黄来了,他方才知道,他哥也会笑。 他会开心地笑,会羞涩地笑,会一个人偷着乐,人类拥有的正常感情,他都是有的。 他前几天才酸溜溜地想,大概只有温黄,才能打开那个开关? 国公府里的人,才是他的至亲。 可是他却只被外人牵动心肠,为外人拼命。 这样一想,他越发对温黄没个好心情好脸色。 如今她终于走了。 却将哥的那些生动也带走了。 他就那般爱她吗? 李琛心里极为不好受。 但是……罢了,谁让他崇拜爱戴着他呢? 傍晚时分,李琛去了后衙巷子,找温黄出去说话。 两人到了巷子尽头空旷无一人的大槐树下,温黄问他:“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大嫂,你回家去。”李琛说。 温黄愣了一下,好笑地说:“明天就要去办和离了,你倒是叫我大嫂了,你什么毛病?”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做那样的诗句去让陛下不高兴?”李琛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温黄:“我是故意的啊!这还用说?” 李琛:“为什么突然这样?” 温黄:“今天在艮岳园不就说了吗?因为你哥想和离啊?并为此苦恼了许久,我不忍见他为此——” “你是在跟他置气?”李琛直接打断她:“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在跟他闹脾气,所以才会如此!” 温黄:“李琛!你一趟又一趟的,到底想干什么?” 第238章 那一巴掌 李琛沉默片刻,问:“你们成亲那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温黄没好气地问。 “蔡延那帮人,拿你们家的事情在文德殿上告发,说我哥道德败坏带你私奔,害得你家声誉受损被人诟病。 你母亲找上国公府,我哥又不认养母,命人将你们乱棍打走。 偏我哥又当堂承认了! 本来,论功行赏,我哥该连升三级,结果因为这个,不但没有升官,差点连军职都给下了! 还是官家解了那个局,给你们赐婚,保住了他。” 温黄不语。 “说句毫不危言耸听的话,你母亲此举,差一点就毁了我哥的仕途前程。 我父亲为此事,特别特别生气!我也是。”李琛说:“有谋士出主意,就是......让你刺杀他,以此来反击对方! 但是哥死活不同意,我爹他就……把沐节抓了,威胁我哥说,不照做就打死沐节!” 温黄诧异地看着李琛。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沐节的时候,他活像是被饿了好几天似的! 当时他说是办差没办好,被国公爷罚了。 温黄也没多想。 原来,竟是如此吗? “那天,在我哥进新房之前,他交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父亲,我当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信。 后来……哥就借着那把剑,差一点自杀了! 幸亏你及时阻止,他才能活命。 后来我才知道,他交给我的,是遗书! 他想用他的死,让爹改变主意,不要伤害你,伤害温家人,也不要为难沐节。”李琛说:“爹很生气!很失望!但是……终于还是因此改变了主意。” 温黄呆呆地看着李琛。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国公爷打了李禛一巴掌。 原来,不是打他设计陷害。 而是打他不肯设计陷害? 回想宁国公当时的表情,或许还心疼他伤害他自己...... 李琛看着她的表情,说:“我猜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真相。因为……他很爱父亲,他情愿你恨他,也不愿意你恨父亲!自己爱的两个人互相憎恨的话,对他而言,可能比死还难受。” 温黄沉默半天,说:“所以,到现在,国公爷还是想要我去死吗?” “当然没有了!”李琛说:“爹把家里的账本都交给你了,他已经接受你了啊!”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温黄说:“不过,是你哥亲口跟我说,为了……前程,死活要跟我和离。” 李琛:“这你也信?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还要什么前程?” “那是为什么?”温黄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和离?” 李琛想了想,说:“我猜,是因为他的身世。” “他的身世?”温黄越发不解:“什么意思?” “他的外祖母,是陛下的元配孟皇后。”李琛说:“孟皇后……在十几年前就被陛下废了,关在静因院。 当时的事情牵连者甚多,除了孟皇后的娘家——当时的大相孟家,还有不下数百的官员。 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总之,当年发生的事情,是惊天动地的那种……” 第239章 人生能得此兄长,夫复何求? 给他这样一说,温黄脱口而出:“熙元变法?” “熙元变法”对原来的温黄来说,是耳熟能详的历史大事件。 大概是说,皇帝登基后不久,想改革变法,但老皇帝留下的臣子们全都反对。 于是,他就把老皇帝留下的人全都撤职流放了。 当时朝野动荡,外族也趁机发起战争,在老一辈人心目中,是近几十年来发生的,最大的事。 但是对温黄而言,那时候才三四岁,什么都不知道。 只后来大了,偶尔听大人闲聊之时说起。 具体涉及什么人,什么事,她一个小女孩,根本不感兴趣,更加从未跟现实中的人联系起来过。 李琛点头:“正是。我哥是燕国公主之子。 燕国公主是孟皇后的长女,在旧势力中,原本就拥有很高的威信。 我哥一回来,旧实力就有了复苏的迹象……“ “总之,他执意要你走,具体什么缘故我其实也不知道。”李琛说:“但是我猜,一定不是前程爵位的缘故——事实上,妻族对一个世家子弟而言的确很重要,但也没重要到那种程度,你明白? 我觉得他可能是怕害了你。 他想让你平平安安的,哪怕他因此痛彻心扉,他也不后悔。” 温黄垂眸沉默良久,最终问他:“那你想我怎样?” “我不管什么旧势力新势力,我只在乎我的家人。”李琛说:“我希望我哥开心,但没有了你,他此生都不会开心! 同时我也觉得——虽然这个念头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我就是觉得,不管他要干什么,你能帮到他。” 温黄笑笑,说:“李琛,你对你哥真好。” “在战场上,他救过我不下五回。”李琛说:“他可能从小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缘故,我能感觉到,他特别珍惜每一个亲人,能为我们搏命的那种! 人生能得此兄长,夫复何求?” 温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李琛:“那……你……还要跟他和离吗?” 温黄说:“我需要跟他谈一谈,你再悄悄带我进府!” 偷偷进府,如果不行,再偷偷出来,就不会惊动人。 李琛皱眉说:“你跟他谈?他肯定还是会让你走。” “你带我去!”温黄说:“不管他说什么,我有自己的判断。” 李琛最终同意了。 温黄跟着李琛回了国公府。 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回到了泰禾园。 苏妈妈在院里站着,看到她,就眼前一亮,愁云惨雾地指着屋里:“你看看,快把房子烧了!又不许我们靠近。” 温黄过去一看,门半开着,里面有火光和烟雾。 他貌似喝多了,脸有些红,眼神迷离,惨淡,而又空洞。他靠榻坐在地上,面前摆了个火盆,正在烧东西。 看到他烧的是何物,温黄心里便是一揪。 是树洞里的东西。 那些他曾经一刀一刀雕刻的木头小狗、小鸟; 那些他亲手砍竹子,片竹篾,编制成的小玩意儿; 那些小时候的懵懂记忆,都被他放进火里烧了。 第240章 你冷啊? 一件又一件。 最后,只剩下两张纸。 一张上面画了个咸鱼。 一张上面,是她写的数字。 他定定地看着那纸张,却像是突然崩不住了,将它们按在胸口上,无声地,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温黄蓦然转身,靠在墙上,眼眶一红。 苏妈妈站在她旁边,黯然地看着她。 良久,温黄拉着苏妈妈到了园子外面。 “大娘子。”苏妈妈说:“你走了以后,哥儿他像是被人抽了魂一般,一直一直在喝酒。他——” “我知道了。”温黄说:“劳烦你去跟他说,我回来了。” 她唯一想确认的是,李禛喜欢的人,是三年前的温黄,还是现在的温黄? 她已经有了答案。 答案便是,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是个外来者。 对所有人而言,温黄就是温黄,不存在某天前的温黄和某天后的温黄。 没有割裂,始终是同一个人。 她纠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苏妈妈点点头,进去走到门外,隔着门说:“哥儿,大娘子回来了,到园子门口了。” 屋里的李禛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蓦然抬头:“谁?” 苏妈妈:“就是,您的大娘子,温四娘啊!” 李禛立刻擦干了眼睛,手忙脚乱地将那两张纸折叠起来揣进怀里。 温黄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又是一个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李禛。 “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问。 语气特别冷静自持。 温黄说:“落了一样东西。” 李禛:“什么东西?” 温黄走到火盆边,看着里面尚未燃尽的灰烬,看向他问:“你冷啊?” 李禛转过头去:“什么东西拿了就快走!” “在你那里。”温黄说:“你得还给我才行。” “我这里?”李禛想了想,没想出来:“什么东西?” 温黄站在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来,按向她自己的胸口。 李禛瞪大眼睛,用反力不让她按:“你干什么?” 温黄一用力,就按下去了,让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说了个古老的典故:“心,落你身上了。你还给我,我好带走它。” 李禛跟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 “不还?”温黄放开他,“那我就不走了!我决定了,在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之前,我是决计不会走的。” 李禛一时怀疑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或是在做梦? 温黄被屋里的烟呛得难受,扇扇鼻子叫道:“苏妈妈!赶紧让人来把火盆拿走!这是要烧房子吗?” 苏妈妈“诶”了一声,迈着欢快的步子,进来把火盆端走了。 温黄开门开窗通风换气,又捡起地上三个酒壶,问他:“你又喝酒了?怎么着?不舍得我走,喝闷酒吗?” 李禛被开门的冷风一吹,总算清醒过来,意识到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的! 温黄真的回来了! 他看着温黄,声音有些涩地问:“你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温黄说:“去姑姑家冷静一下,又不想和离了。 因为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我偏不!” 喜欢……上你了…… “你……”李禛有点结巴:“你以为和离是儿戏吗?” 温黄:“那不还没和离吗?” 李禛:“……” 第241章 别闹了!听话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温黄冲他微笑。 李禛问:“是不是谁去跟你说什么了?文素?还是怀德?” “说什么?”温黄反问,“没人跟我说什么啊?” 李禛明显不信:“不管他们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 那只是他们的猜想! 我要跟你和离的真正原因,我已经跟你说过,你不要影响我的——” “李禛!”温黄打断他:“你始终没听明白我的话。” 李禛:“什么?” “我之前,都在按照你的意志行事。 但是现在,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意志活着! 为了我的家人,也为了我自己,我不想离开国公府! 至于是不是会影响你的前程——我管你呢!” 李禛:“……你在陛下面前把话说出去了,已经容不得你回头。” 温黄:“陛下是怎么说的?他说,随便我怎么样,他不管! 什么叫‘随便怎么样’?也就是,我想和离就和离,不和离也随便! 退一步讲,若陛下因为我没和离而降罪,那也是我自己扛着!不用你管!” 李禛被她气着了,语气强硬地说:“废话少说,明天必须去办和离。” 温黄:“我如果不去呢?” 李禛:“由不得你!” “你要敢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温黄转身就去拿他的剑。 剑还没拿到,手臂被人一扯,整个身子回弹,落入李禛手里。 他跟铁钳似的钳制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别闹了!听话!” 温黄仰头看着他:“李禛,你想和离,你就去找陛下,请他下旨让我滚蛋!或者你去开封府告我?让官府来断。总之,我现在不想和离。” 李禛深呼吸,终究拿她没办法,大踏步地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又回转身,把他的剑拿走了。 温黄瞧着他的背影,感觉……他要去找李琛算账。 虽然她没出卖李琛,但是,他要查李琛是否出过门,还是很容易的。 就在这时,蒋妈妈来了。 请温黄去老夫人那里。 温黄猜,肯定是为今天垦岳的事情。 这个事,她若要回来,肯定是要去跟老夫人和国公爷交代明白的。 她点头,直接跟蒋妈妈去了。 到了那里,她发现宁国公也在。 “祖母,国公爷。”温黄行礼。 老夫人每次见到温黄,都是很亲切的。 今天,却面带冷色,问:“你是怎么回事?” 温黄站得规规矩矩的,垂着头说:“对不起,祖母。” 这么乖的样子……老夫人怒气消了一点,语气微微回暖了一点,说:“我都听国公爷说了,你可是好胆量!好本事!什么都敢说! 你当自己是台谏言官吗? 台谏言官有太祖皇帝定的规矩国策护着,你有什么护着? 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杀了你?” 温黄垂着头,只不说话。 老夫人深呼吸,又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温黄说:“我本来是去了姑姑家,打算明日跟将军去办理和离。 后来……二弟去找了我,跟我说了些话,我就回来了。” 第242章 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个,愣了一下,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黄抬起头来,说:“祖母,我知道您对我很失望,但是,我那样做,是有缘故的。 将军他一直说要跟我和离,我就以为……他讨厌我,不喜欢我。 所以一时意气,就跑去艮岳故意激怒陛下,让他对我生厌,从而同意我们和离。 后来我听了二弟的一席话,方知……” 她看了看左右,除了蒋妈妈并无其他人,继续说:“方知我跟他成亲的那个晚上,他竟是为了护着我,差点丢了性命!我一直以为……他真的想陷害我刺杀他呢!” 宁国公神色变了变,多少有点不自在。 老夫人显然也知道此事,看了宁国公一眼。 “原来我一直误会他了。”温黄继续说:“所以我又回来了,祖母,我错了!哥是什么人其实我很清楚,我不该不相信他,这么冲动地意气用事。” “你以为我国公府,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宁国公冷着脸问。 温黄:“我没那么想……” 宁国公:“可你那样做了!” 温黄:“……” 老夫人一个眼神阻止了宁国公,问她:“所以,你回来的意思是……你又不想和离了?” 温黄说:“嗯,我不想和离了。 哥从小对我特别好,在我心里,他不仅是我的夫君,更是亲人。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想跟他分开,就是因为……误会。” 说着,她望着老夫人:“如果二位还能允许我留下,那么我在此发誓,以后,不管他有什么难处,哪怕天塌下来,我都愿意和他共同面对,不离不弃!” 老夫人沉吟片刻,说:“你过来。” 温黄过去,老夫人就拉她在身边坐下,说:“当初因为你们家的事情,禛哥儿跟他爹大吵一架。 国公爷动了怒,做出些过激的事情,你就看在禛哥儿的份上,别放在心上。” 这就是过去了? 温黄笑了笑,说:“我娘以前对我哥不好,我哥对我娘有心结,我就觉得特别难受。 这种难受,我不想让哥再来一份。 我理解国公爷爱子心切,只要他以后不再拿我家开刀,我会把国公爷当自己的亲生父亲般尊重爱戴。” 老夫人点点头,说:“好,就冲你这句共同面对,不离不弃,你就留下!艮岳之事,如果陛下追究,我替你扛着!” 温黄闻言,心里很是感动,不由眼眶一红。 她站起来冲老夫人跪下,诚心说:“祖母,谢谢您!” 老夫人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李禛的声音:“祖母!父亲!” 他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进来了,眼神落在温黄红红的眼睛,还有跪着的姿势上,说:“艮岳之事,跟她无关!都是因为我! 是我一直说要跟她和离,她只是不想我为难,所以牺牲了自己来帮我!你们不要怪她!” 老夫人嗤笑了一下:“怎么?你以为我在骂她,在罚她跪呢?” 李禛看向温黄。 难道不是吗? “正好你来了。”老夫人说:“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许再提和离之类的混账话! 你这媳妇若真跑了,我就给你娶个最丑的母夜叉做娘子!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禛:“……” 发生了什么? 第243章 调戏李禛……就很好玩! 温黄站起来,抿嘴笑着说:“祖母,我们先回去了。” 老夫人笑着摆摆手:“去!” 于是,温黄便拉着李禛的衣袖,把他拉出去了。 …… 屋里,宁国公皱眉问老夫人:“娘,您为何总是护着她?” 老夫人说:“因为我喜欢她。” 宁国公:“喜欢她什么?” 老夫人:“聪明,能干,通透,又不失小心。 今儿,我又在她身上看到了胆识与行动力! 总之,我越来越喜欢那个丫头。 她很适合作禛哥儿的贤内助。” 宁国公说:“换了宗四姑娘,也不见得比她差!最重要的是,宗家——” 老夫人打断他说:“别再提宗家了!你想过没有,陛下把温黄赐给他,除了平息当时的事情,未必没有故意压制他的意思!” 宁国公脸色一变:“母亲觉得,陛下在故意压制他?” 老夫人眼里充满着洞明睿智的光芒,说:“熙元变法,是陛下发起的。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和撼动他的施政成果! 即便燕国公主是他最疼爱的长女,他也不会允许禛哥儿势大,令旧势力抬头! 不信你等着看,你请封世子的折子,看官家会不会允。 若允了,可能是我多想了。 若不允……那么,不仅是禛哥儿的正妻,即便是侧室,咱们也别主动给他找什么有家世的女子。 否则,陛下的戒心一旦大于亲情,禛哥儿的下场……不堪设想。” 宁国公眉头紧皱,缓缓点头:“好,那便看一看。” …… 泰禾园。 李禛问温黄:“刚刚怎么回事?” 温黄有些得意地瞅着他说:“我刚刚已经说服祖母和国公爷让我留下了。 而且祖母还说,若陛下问起来,她帮我扛呢!” 李禛:“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温黄:“就说实话啊!” “实话是怎么说的?” “就说……我听到你跟国公爷商量纳妾之事,一时吃了醋,就做出那事来了。后来知道你并无纳妾之意,就回来了。” 李禛:“胡扯!” “胡扯?”温黄瞅着他问:“难道你想纳妾?” 李禛:“不是纳妾的事!” “就是纳妾的事。”温黄说:“我就为那个吃醋呢!你以为是为什么事呢?” 李禛瞪着她,半天转身去了书房,“哐”关上了门。 温黄偷偷坏笑了一下。 调戏李禛……就很好玩! …… 这天晚上,李禛很晚没来睡觉。 温黄后来睡着了,都不知道他到底来没来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又不在了。 温黄问燕微:“将军呢?他去宗府了?” 燕微回答:“听沐节说,明公和五皇子今日过来,公子去了前院。” “哦!”温黄点点头:“知道了!等会我也去看看村长。” 吃了早饭,温黄就去了前院见村长。 结果没想到,一去就见赵咸余正在跟李禛吵架。 赵咸余:“……你凭什么说我母妃和母后不好?她们对我可好了!你知道个屁啊你!” 李禛铁青着脸:“我并无此意。” 赵咸余:“你就是那个意思! 说什么惯子如杀子,你不就是在指责她们吗? 你到底多了不起啊? 连我母妃和母后你也敢质疑?” …… 第244章 他刚刚捏的,是你的左手 温黄看看气焰无比嚣张的赵咸余,又看看脸色越来越黑的李禛,过去问跟宁国公、李琛站在一起的明城:“村长,怎么了?” 明城摇摇头,没说话。 李琛在旁说:“就是看到门口有人守着,跑不出去,找茬呗!” “早听将军说此子难管,果然。”村长说:“身份尊贵,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我还真有点头疼。” 李琛说:“明公您放心,我哥有办法!一定让他服服帖帖的!” 他正说着,就听赵咸余一声惨叫,跟只被抓住的螃蟹一般挥胳膊挥腿儿:“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去找母后,告你个大不敬之罪!” 话音一落,他又是一声惨叫:“啊!疼疼疼疼!我不回去行了?” 李禛松开他,说:“老老实实上课,我会请明公天天考核你!考核不过,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赵咸余嘴巴一瘪:“李禛你混蛋!我父皇我母后还没这么对过我呢!” 李禛跟门口的带刀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过来,恭恭敬敬地请五皇子进去。 他恨恨瞪着李禛,又不敢不去,磨蹭着往教舍的方向走。 但是温黄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即便是去了,也不会好好学。 到时候考核不过,也不敢真不给他吃饭睡觉啊! 饿坏了皇子,谁敢呢? 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温黄托着下巴。 正想着,李琛过来找她说话:“诶,你……怎么着了?不走了?” 温黄看向他:“‘诶’?你不是应该管我叫大嫂?” 李琛笑了笑,说:“那我就放心了。我瞧我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还以为你走了呢!” 温黄问:“你大哥昨晚上没去找你算账?” 李琛一脸怂:“他来找我,我躲了,去了文素家,今早才敢回来。” 温黄正要说话,李禛已经往这边看过来,黑着脸叫道:“怀德!你过来!” “我没出卖你啊!”温黄冲李琛挤挤眼,低声说:“咬定什么都知道即可。” 李琛松了口气,过去了。 那边明城送宁国公离开,往教舍这边返回来。 温黄过去叫住他,跟他交流了一番。 她把刚刚自己想到的办法跟村长说了,还找来纸笔,画了张图给他。 村长瞧着那图,又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温黄就让村长等会再进去,她先进了教舍,去找赵咸余。 赵咸余跟没长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温黄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舅舅!” 赵咸余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去,不理她。 “舅舅,刚刚李禛是不是捏痛你了?”温黄关心地问。 “捏痛?”赵咸余冷笑:“你该问,是不是捏断了!” “那,还疼不疼啊?” “当然疼!你没看到我都起不来了吗?”他用左手拍拍自己的右手:“你去跟他说,我的右手骨头断了!三个月拿不了笔!” 温黄:“他刚刚捏的,是你的左手。” 赵咸余:“……” 第245章 我的心肝肺五脏六腑都在想她! 他蓦然挺直了背,恼羞成怒地冲她吼:“你不是说要跟李禛和离吗?怎么还在这里?那个屠夫不仅花心,他还没有人性!你跟了他,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我想和离,他不让啊!”温黄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我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没办法!” 赵咸余顿时生出跟她同病相怜的感情来,说:“所以说,李禛就是个恶魔!” 温黄点点头,问:“诶!舅舅,你刚刚为什么跟他吵架啊?” 赵咸余指指教舍门口:“你瞧瞧,他居然派了披甲带刀的兵来看着我!我走哪他们跟哪,连茅房都不放过!我是犯人么吗?你说他是不是心理变态?” “是吗?”温黄一脸不解:“他为什么要让人看着你啊?” “他有病呗!” 温黄低声问:“你……是不是想溜出去玩啊?” 赵咸余闻言,灵活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问她:“你有办法不?帮我甩掉这两看门狗,我带你一起玩去!” 温黄:“玩什么?” “那可多了!斗鸡,蹴鞠、马球、郊游、钓鱼、赏花!还可以……去彩楼欢门!”一说到彩楼欢门,赵咸余眼神儿可亮了,“那里有最好吃的东西,最好喝的酒,还有最好听的曲儿……总之,去了就知道了!” 温黄一脸向往:“听着好好玩,我也好想去啊!诶!对了!那个金月奴姑娘,是不是就在彩楼欢门驻场?” “对啊!”赵咸余抓耳挠腮,只恨不得立刻长对翅膀飞出去:“我的月奴啊!我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她了!我的心肝肺五脏六腑都在想她!” 温黄便知道他这般的源头了。 原来是想见心上人,李禛却将他看管起来,不让他出去的缘故。 温黄轻轻咳了一声,说:“可惜,李禛他也不让我出门。我就算想把你捎带出去,都没办法。” 赵咸余顿时泄气,又满脸生无可恋地趴了回去。 “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温黄说:“你要是肯听我的,不仅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去,而且……” 她说了句悄悄话:“可以帮你把月奴姑娘追到手,包管她对你芳心暗许,朝思暮想。” 赵咸余顿时跟弹簧似的弹了起来,瞪大眼睛问:“真的?” 温黄点头。 “你怎么帮我?” “我自有办法嘛!但前提是,咱们得要先能出去啊!”温黄说:“想要出去,只得靠你了!” “靠我?”赵咸余指着他自己的鼻子。 温黄点头:“想要出去,在李禛那里使劲是不管用的,咱们得从你的夫子,明公身上使劲! 你想想,要是夫子准你出去玩了,李禛还好拦着你? 要知道,明公可是他的启蒙老师。李禛非常尊重他的。” 赵咸余:“有道理啊,可是,夫子他怕是也不会让我出去的……” “明公是我们村长,也是我的老师!我很了解他!只要好好跟他讲道理,别胡搅蛮缠的,他还是很好说话的!”温黄说:“等会他来了,我们就找他谈判!” “谈判……怎么谈?”赵咸余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明城进来了。 第246章 忽悠赵咸余 温黄:“那你觉得,月奴姑娘和你爹,谁更难搞?” 赵咸余瞪大眼睛:“这是怎么比的?” 温黄拿出皇帝赏给她的玉佩,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跟你说,我一个农女,能嫁进国公府,能拿到陛下赏赐的玉佩,又能让陛下准许我和离,那都是技巧!你以为靠运气呢?” 赵咸余:“啊?” “一个金月奴,在你看来,万金难求。”温黄说:“但是在我看来……手到擒来!只要你带我去,我就能让她喜欢上你!” 赵咸余呆呆地看着她,有点信,但又不尽信。 温黄叹了口气,说:“奈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纵有千般巧思,敌不过李禛一双拳头。 我想帮你,咱们得要先能出去啊! 出不去困在这府里,能干啥呢?” “你不把自己说得那么能吗?”赵咸余说:“那你想办法,咱们出去啊!” 温黄想了想,说:“想要出去,只能靠你。” “靠我?”赵咸余指着他自己的鼻子。 温黄点头:“想要出去,在李禛那里使劲是不管用的,咱们得从你的夫子,明公身上使劲! 你想想,要是夫子准你出去玩了,李禛还好拦着你? 要知道,明公可是他的启蒙老师,李禛非常尊重他的。” 赵咸余:“有道理啊,可是,夫子他怕是也不会让我出去的……” “明公是我们村长,也是我的老师!我很了解他!只要好好跟他讲道理,别胡搅蛮缠的,他还是很好说话的!”温黄说:“等会他来了,我帮你跟他谈判!” “谈判……怎么谈?”赵咸余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明城进来了。 见到温黄也在,明城一脸诧异地问:“咦?你怎么进来了?” 温黄说:“村长,我来看看我舅舅。我瞧着他……不太好啊!” 赵咸余倒是很会配合,立刻做出一副病容,软软地倒在桌子上,说:“岂止是不太好,是很不好!我的手被李禛弄断了!我的精神被他摧毁了,我的心也碎了……” 明城瞅着他:“是挺不好。” 温黄:“村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咱五皇子要治国平天下,那得先‘修身’啊!这身体不好了,就等于一栋房子没了地基,其他什么都是空谈啊!” 明城:“所以呢?” “您要成天把他关在这屋里不让出去,哪能强身健体嘛?”温黄说:“是不是也该让他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一来强身健骨,二来增广见识,三者,张弛有度,才能学得更好嘛!” 村长捋着他的胡子,看看赵咸余,点点头:“也是。” 赵咸余立刻来了精神,用崇拜的眼神看了一眼温黄,目光炯炯的。 “这样。”村长从袖子里拿出张纸来,递给赵咸余:“你看看这个。” 赵咸余一看,上面画着图,看着清晰明白,而且还挺有意思。 那是一张游戏闯关图。 一个简笔画小人儿,拿着剑和盾,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一看就是赵咸余本鱼。 第247章 温黄是李禛的心头宝啊! “咦?这是画的我吗?”赵咸余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形象甚好。 “嗯。”村长嗯了一声,指着第一关。 那是野外的样子,有几小山鸡,赵咸余拿着剑和盾,像是要去打山鸡,旁边写着字:十分——半日假。 “以后,我每天都要对你进行考核,满分十分。”村长说:“得分每天累积,只要你累计满了十分,我就放你半日假,李将军那里,我去负责帮你担保、说服,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 “啊?”赵咸余立刻就兴致勃勃地进入了游戏中,问:“那我只要今天考了满分,明天就能出去玩呗?” “正是!”村长笑眯眯地指着第二关的山洞蝙蝠图,说:“后面,每累计满三十分,给你放半天假!满了一百分,奖励一整天假期!” 听起来好像假期很多啊……赵咸余看了温黄一眼,温黄冲他点点头,跟他暗搓搓地做了个手势。 赵咸余秒懂,问:“那我可以带着我温黄姐姐吗?” “嗯?”村长摇摇头,“她虽然以前也是我的学生,现在已经长大嫁人了,我可管不着她!” “其实村长,将军最尊重信任您了,您若去帮我跟将军说的话,他或许会答应的。”温黄在旁说。 赵咸余忙说:“是啊是啊!夫子,好夫子,拜托您,帮帮我们!温姐姐她也需要经常出去活动活动,要不然,身体不好的!” 明城皱着眉头,很为难的样子,最后装模作样地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累积满了一百分以后,我才好去说。” “累计一百分?为什么啊?”赵咸余瞪大眼睛。 村长:“你要知道,温黄是李禛的心头宝啊!要想说服他,让他放自家娘子跟你一起出去,不容易!我也得好好找个由头才行! 例如,我跟他说,你认真好学,表现良好,让温黄帮你去买些书,是? 又或者跟他说,你认真好学,表现良好,但作诗总是缺少灵感,让温黄帮忙,找个实景,训练训练你,是不是? 不管找什么由头,我都得向他证明你‘表现良好’,否则,就你以往的……顽皮,他定然不会相信,以为你拐了他媳妇儿出去玩呢! 你若能累计一百分,我就拿这个给他看!这就是你‘认真好学,表现良好’的证据啊!” 赵咸余被村长的一席话说服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一百分太多。 “一百分太多了?”他掰着手指头:“那岂不至少要十天以后了?” 明城坚决地摆手:“不能再少了!不能。” “就这样!”温黄扯扯他说:“明公愿意帮咱们,你就别为难他老人家了。” 他还是很会体谅人的。 深呼吸,一脸破釜沉舟的表情,同意了。 “但是!”村长又说话了。 “但是什么?”赵咸余警惕起来。 明公:“你每日考核的分数,不得低于六分!否则,分数清零,重新开始。” 赵咸余瞪大眼睛:“啊?重新开始?你这——” 第248章 怕是这老头坑自己呢! “我不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浪费我时间的学生!”明城说:“你既然愿意跟着我学,那我们就提高效率,学好!要不然,你一天考个一两分,你难以攒够一百,我教着也没意思!” 赵咸余也是从三岁上学堂的,他也不傻,知道每日要拿到六分,肯定不简单。 此番,怕是这老头坑自己呢! 他咬着牙关,没吭声。 明城拿笔,在一百分那里,写上了“温黄”两个字。 然后,在五百分,一千分那里,画了两条线,说:“累计五百分,一千分,你还可以跟我提别的要求。例如,出门的时候,让李禛给你当贴身仆人,你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明城也是把他了解得很透彻了。 赵咸余瞪大眼睛看向明城:“当真?” 明城点头:“这两个位置,我都空着,到时候,积分足够了,你自己往上面写! 我身为你的老师,在陛下面前也是有几分脸面的,你想要什么,我去帮你求,帮你想办法!” 赵咸余想象着带李禛招摇过市,让他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情景,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猛一拍桌子:“行啊!这个值!” 明城:“但是。” “又但是?”赵咸余瞪着他。 “你向我提的要求,不能违背公序良俗。”明城说:“你让我去杀人,或是强抢民女什么的,那是不行的。” “明公,你当我赵咸余是什么人呢?”赵咸余拍着胸脯说:“吾乃堂堂皇子,你当我是强盗贼寇啊?” 明城捋着胡子笑:“行!那我们就开始今日的第一堂课!” 赵咸余点头。 “舅舅!你加油快点攒够一百分!”温黄冲赵咸余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等着你带我出门去‘买书’!” 赵咸余跟她挑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黄出去,在教舍旁看了一会。 村长在给他讲故事。 他倒是瞪大眼睛听着,并没有不耐烦或是打瞌睡。 村长是个很会教小孩子的夫子。 他整理了厚厚几本史实故事,上课之时,用通俗的话先将故事讲出来。 再提取一些道理,用诙谐幽默的语言告诉孩子们,要以史为鉴。 讲完了,孩子们知道了意思,懂得了道理,再去背文章,就快多了…… 她感觉,这种教小孩子的方式,很适合赵咸余。 她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 当天晚上,温黄和李禛正在吃晚饭的时候,赵咸余跑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说,今日的考核,他得了满分。 然后明日上午,就可以有半天假期。 温黄一时有些慌。 他该不会是来找她一起出去的? 她还没来得及跟李禛沟通呢! 万一李禛松了口,那一百分的限制,就白设计了。 “温姐姐,我们一起出去!”赵咸余冲她使了个眼色。 温黄:“呃,那个——” “你才上了一天课,就放假了?”李禛黑着脸问。 赵咸余:“没错!明夫子给我放的假,怎么着?你不服啊?不服找他去!” 第249章 就凭我是她夫君 “呃,是是是!”温黄忙说:“村长是给他制定了一个计划,他明日真的有半天假期,我可以作证!” 李禛眉头紧皱,怀疑地看着他们。 赵咸余问他:“李禛!我想出去买书,你让温黄跟我一起去挑!我保证把她安全带回来!” 李禛:“你要买什么书?我陪你去。” 赵咸余跟被踩了尾巴一般:“你不是要去宗府听课的吗?” 李禛:“买书的功夫还是有的。” “我不要你一起,我膈应!”赵咸余说:“我就要温姐姐一起!” 李禛深呼吸:“你过完年就满十五了,以为自己五岁呢?懂不懂男女需避嫌?而且,你叫她什么?姐姐?” 赵咸余:“你们不是要和离吗?和离了她跟你就没什么关系了!我怎么就不能叫她姐姐?” 李禛断然说:“改口。她也不可能跟你出去。” 赵咸余:“凭什么!” 李禛:“就凭我是她夫君。” 赵咸余:“夫君了不起了?” “没错,夫君就是了不起。她是我的女人,我说了算。”李禛态度强硬:“你想都别想。” 赵咸余气得脸发红:“你——” “舅舅。”温黄一把将他拖出去,一口气出了泰禾园,说:“出嫁从夫,我得听我官人的话啊! 要不然,他会以七出之条把我休了的! 你就加把劲,快点到一百积分,然后跟村长要求。 村长跟李禛说的话,他就会允的!” “李禛可真是讨厌啊!”赵咸余用无比厌恶的眼神看向院内的方向。 温黄叹气,问:“夫子给你出的考题难不难啊?你可千万别中途掉链子,到八九十分了,给清零了!那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那谁?” “倒是不难。”赵咸余皱着眉头:“但是,得花时间去背!算了!明天我不出去了!我背书!” 温黄忍着笑:“好!那我就放心了!我相信舅舅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我先回去了。”赵咸余气冲冲地回去了。 温黄咧嘴笑了好一会,方才进去。 李禛见她满脸笑容,皱眉问:“你在干什么呢?” 温黄说:“刚刚幸亏你没松口,要不然露馅了。以后他要再来找我出去,你就跟今天这样拒绝就好。” 李禛:“露什么馅?” 温黄把学习积分计划跟他说了:“……他为了要要达成他自己的心愿,就会努力地学习,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李禛一直静静听着,此时方问:“那他的心愿是什么?竟让十匹马都按不住的人,乖乖学习了?” 温黄:“啊?嗯……自然是他心里最渴望的东西,他才会有动力嘛!” “他心里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 “就是……”温黄咧嘴笑:“金月奴。” 李禛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 温黄:“我答应他,可以帮他追到金月奴,他才会这般有干劲。” 李禛忽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温、黄!你可真是想的一出好主意!” “你先别生气嘛!”温黄拉他坐下,“少年心性,最不稳定,他今儿喜欢金月奴,说不定明天就喜欢银月奴了! 我只是拿金月奴激励一下他而已!” 第250章 如果毫无意义,为何还要去做? 李禛:“那万一到时候他真做到了,要你把金月奴给他,你又怎么办?” 温黄:“我自有办法的嘛!而且我不会让他走上歧路的!你放心!” 李禛瞧着她,满眼怀疑。 “怎么?你不相信我?”温黄挑眉。 李禛皱着眉头,好一会说:“你的鬼主意是真多!” “嘿!这不叫鬼主意!这叫聪明!智慧!”温黄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冲他眨眼:“以后我们有孩子了,那孩子也定然跟我一样聪明!” 本来,温黄只是随口一说。 不曾想,李禛的脸却越来越红,半天憋出一句:“不害臊!” 温黄:“……怎么着?我们不会有孩子的吗?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圆房?” 李禛:“你闭嘴。这是你一个女孩子能说的话?” 温黄瞧着他的脸色,突然产生了一个疑惑:“……李禛,你该不会……在那方面有什么毛病?你是不是不行啊?” 李禛缓缓深呼吸,瞪着她。 居然跟宗扬问一样的问题? 他看着像不行的人吗? 温黄:“你要是不行,你早点告诉我,我明儿就跟你和离去!你可别耽误我的青春!” 李禛“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温黄歪着头跟他对视着,一脸“我才不怕你”的表情。 李禛铁着脸,转身走了。 居然不反驳? 该不会……真有毛病? …… 李禛去了前院找村长。 村长也在吃饭,正一个人自斟自酌。 李禛去了以后,村长就让他坐下,一起喝点。 他跟村长问了一下赵咸余的情况。 村长说,他的记忆力出乎意料地好。 只要他愿意去做的事情,应该是可以做好的。 村长又说温黄的积分计划很好。 李禛听了,淡淡笑了笑。 但始终神色郁郁。 “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村长问他:“我总觉得你今日心事重重?” 李禛问:“村长,有些事,明知道结果不会好,却不得不去做,您若是我,该当如何?” 村长看着他,沉默片刻,说:“将军啊,我也是活到这把年纪了方才醒悟过来。如果你的眼界足够宽,就会发现,这个世上,根本并不存在你说的那种情况。” “不存在?”李禛摇头:“存在的。” “我跟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存在的。”村长说:“当年,在得知先帝点了我最后一名的时候,我感觉我的信念破灭了,我的理想毫无意义。 我明知道那样做,会是什么后果,可我觉得我必须那样做! 因为我觉得我身上承载着寒门学子的骄傲与血性,我无法与现实妥协!” 李禛看着他:“您现在,真的后悔了吗?” 村长说:“没错!活到六十多岁了,我睁眼看这个世界,它并没有因为我变得更好,也没有因为我变得更差。我根本无足轻重,且一无所获!” 他看向李禛:“所以,当面临这样的情况,你应该做的,并不是一往无前,而是先停下来想一想,你的牺牲,有什么意义?如果毫无意义,为何还要去做?” 李禛端着酒杯,一动不动。 第251章 看看在生育方面,有不有问题 “还是拿我来说,若我当时能够隐忍住,过几年,当今登基,局势变了,我或许就会受到重用。 我说不定也能成为大相公呢! 如果我做了大相公,或许‘熙元变法’不是以那种惨烈的方式发生。 或许,现在的世道,也不会那么艰难。 但是我走入了死路,那便失去了一切的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村长给他倒上酒,说:“你要明白一点,你只有存在着,才是有意义的! 永远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和地位,还有,你爱的人!” 李禛眼底一直以来的坚冰破裂了。 他笑了笑,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说:“明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村长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史为鉴嘛!多看史书,多听听老年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第二条第三条路的,只不过是你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李禛:“村长,学生敬您一杯。” …… 温黄觉得,自从她说李禛不行了以后,他好像就变了个人。 变化有三。 一是对赵咸余的监管更为严格,不仅让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而且每天回来,必然要亲自查看他的考卷,考校他的功课。 第二,他学习更为刻苦,每晚读书到深夜。 总是困得睁不开眼了,方才上床睡觉。 温黄担心他熬夜猝死,总是劝他早睡,他却只说,时间不多了,他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多用功。 就是……准备死磕科举考试的样子。 第三……他再也没提过和离,但是,却跟她分床睡了。 他自个儿,跑到堂屋榻上睡去了。 温黄觉得,她可能戳到李禛的痛处了。 她怀疑李禛有病。 于是跟青果说,让她偷偷给李禛把把脉看看。 青果:“看什么啊?” 温黄:“就看病啊!” “将军生病了吗?”青果问:“什么症状?哪里不舒服?” “不是……”温黄有点难以启齿:“就是把把脉,看看在生育方面,有不有问题。” 青果一脸明白过来的表情,说:“其实你们成亲不过两个月,您不用这么着急的!” “不是!”温黄纠结半天,跟她耳语:“我们还没圆房呢!” 青果蓦然瞪大眼睛:“啊?” “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温黄说:“你去给他把脉的话,能不能把出来?” “如果有问题,脉象倒是有反应。但是……”青果问她:“您让我偷偷给他把脉?怎么偷偷啊?” 温黄说:“他每晚很晚才睡,肯定睡得死。明儿一早,我放你进来,你就趁他睡着,偷偷地给他把脉。” 青果一脸难色,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温黄早起放进了青果,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向榻上睡着的李禛。 他的手,正好露在外面。 而且,手腕朝上。 温黄指指李禛的手腕,跟青果使了个眼色。 青果便悄眯眯地伸手,准备按上他的脉搏。 岂料,还没按到,只听得“噌”一声脆响,一把冷森森的剑横在了青果的脖子上。 第252章 我需要静心,你别来招惹我 两人都吓呆了,一动不动。 “你们干什么?”李禛皱眉。 温黄:“给你盖被子!” 青果:“给您把脉!” 两人同时出声。 李禛脸色一黑:“到底干嘛?” “将军饶命啊!是大娘子让我偷偷给您把脉的!”青果被剑比划着,快哭了。 李禛将剑收入鞘中,沉着脸斜了温黄一眼:“把脉?” “大娘子说——” “啊啊啊啊!”温黄忙阻止青果:“我担心您每晚熬夜,身体吃不消!所以想让青果给您把脉,请个平安脉!是青果?” 青果瞪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李禛,点头。 李禛把剑放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说:“我没事,好好的,青果,你先出去。” 青果忙不迭地跑了。 边跑边搓搓脖子,总觉得冷嗖嗖的。 温黄也赶紧溜:“你……你继续睡!我也进去睡个回笼——啊!” 还没走出几步去,身体却被人粗暴地一拉,拉入了一个滚烫的怀里。 温黄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在怀疑什么?”李禛的气息极为危险。 “我我……就担心——” “怀疑我不行?不是男人?有病?” “不是的……啊!” 她突然凌空飞了起来,被人放倒在榻上。 李禛欺身而上,压住她,脱她的衣服。 “啊啊啊啊!你干嘛!”温黄跟条被抓住的鱼一般,使劲蹦哒:“你住手!” “你今日就试一试,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男人!”李禛眼里冒着野兽般的光芒,一只手将她两只手固定在头顶上方,一只手去剥她的衣裳。 温黄感觉自己像个粽子,要被剥了皮吃掉。 “我错了我错了!”温黄喊声带着哭腔,“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禛总算停下动作,却没放开她,危危险险地看着她。 “哥……”温黄可怜兮兮的:“你总是不与我行周公之礼,如今还分床睡,我才有此怀疑的。” 漆黑的秀发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李禛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松开她转过头去,说:“我需要静心,你别来招惹我。” 温黄整理好衣服,满腹委屈:“我哪里招惹你了?” “你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就是招惹我。” 温黄撇嘴,下了榻往屋里走:“那我消失总可以了?” 走了几步,却又被李禛拉了回去。 拉回了他怀里,背靠在了他胸口。 她回头去看他,眼神委屈。 落在李禛眼里,却跟勾魂似的。 他受不住,低头去碰她的脸。 温黄很是害羞,低着头,脸蛋通红通红。 她也就嘴上逞凶,真来了……好羞人…… “将军,大娘子,奴婢端水进来了?”外面传来燕微的声音。 两人赶紧分开。 温黄咳了一声,说:“好。” 门被推开,勤劳的燕微听到屋里的响动,以为他们都起床了,端洗脸水来了。 温黄感觉自己的脸可能很红,不想被燕微看到,转身进去了。 李禛抿嘴笑。 …… “诶!青果!”燕微拉住忙着洗衣服的青果。 “嗯?燕微姐姐?怎么了?”青果问。 燕微问:“你知道将军怎么了吗?” 第253章 十二年前就开始了 青果:“他怎么了?” “今儿早上,我伺候将军洗漱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偷笑!”燕微一脸不可思议:“一直在笑,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青果眨巴着大眼睛:“笑啊?你没看错?” “当然没看错!笑不笑我还分辨不出来吗?” 青果转动眼珠子,笑道:“笑就好!我也不用给他把脉了!” 燕微:“把脉?把什么脉?” “嗯…..大娘子担心将军总熬夜,熬坏了身子!”青果说:“笑就证明,他没事嘛!” 燕微:“哦……” …… 老夫人说帮温黄兜着,她在艮岳闹了那一通,还真没什么后续。 温黄心里感激她,接下来的日子,她起早贪黑地看账本。 不仅白天看,晚上也跟李禛面对面坐着看。 刚开始她总想跟李禛眉目传情。 但是他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非常认真地读书。 人家那般用功,温黄也不好意思再跟他闹腾,于是也认真看账本儿。 看着看着,她也没心思跟李禛眉目传情了。 越到后期的账本,她就越心惊。 到十一月底的时候,温黄看完了账本。 她把国公爷请到老夫人那里,摈退了左右,说:“祖母,父亲,账本我都理完了!” 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那么多账本,可辛苦你了!” 宁国公则说:“说来听听,今年进项如何?” 温黄将一张占据半面墙壁的大宣纸贴在了墙上。 两人瞪着那张纸,都是一脸懵。 上面全是红红黑黑的柱子? 这是啥? “我整理的,并非只是今年的。”温黄说:“我把过去二十年的账目都整理出来了,最后,汇总成这一张。” 她指着柱状图的横轴说:“这是年份。” 她指着竖轴:“这是以万两白银为单位的钱数,这上面的刻度,一格表示一万两。” 她指着柱子:“上面的黑柱子,表示年度纯盈利,下面的红柱子,表示年度亏损。” 被她这样一说,两人立刻看懂了。 然后,不等温黄解说,两人都是眼睛越瞪越大。 “这……这从十二年前,就从黑柱子变成了红柱子?”老夫人看向她:“这什么意思?” 温黄说:“这表示,从十二年前,贵府就开始入不敷出!刚开始的时候,每年只亏几千两,渐渐的,到上万两,几万两,今年,净亏损达到了最高峰,达到了六万两!” 国公爷满眼难以置信,呆呆地看着那些红柱子。 老夫人的眼神有如风雨欲来,怒道:“我早知道家里不景气!但没想到,竟连年亏空!而且亏空这么多?高丽华这是在干什么?” “祖母和父亲难道从来不过问家里的财务情况?”温黄问。 国公爷不说话。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你祖父过世以后,几房分了家,各有各的小家,我这个老太婆,怎好太过问儿子媳妇的财物? 我只管我自己留着傍身的一点东西,这府上其他的资产,都是由高丽华打理着的!” 第254章 燕国公主的资产 说着,老夫人看向宁国公:“你是当家人,你竟然也不知道?” 宁国公沉默半天,只说:“知道一些,但是不知道,这些年竟亏空了这许多。” 温黄看了宁国公一眼,继续说:“交到我手里的账目,分为三个部分。 一部分,是夫人的嫁妆,大约占总资产的一成。 一部分,是国公府原有的产业,占总资产的四成。 最大的一部分,乃是燕国公主的嫁妆,占总资产的五成!” 温黄说:“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夫人的嫁妆那部分,每年都有几千两到上万两的盈利。 国公府的资产,基本上能持平。 所有的亏损,都来自燕国公主带来的资产。 温泉行宫、公主府、马球场这些非盈利性的资产,只出不进,也是正常。 但田庄、商铺这些盈利性的资产,却也并不盈利,年年亏损!” 温黄注意观察宁国公的表情,发现他并无诧异之色,显然,他是知道的。 “我还发现了这个。”温黄拿出个本子来,放到国公爷面前,“这应该是夫人的私密账册,不知怎地也拿到了我这里来。” 宁国公看了看,说:“我是命人把她房里存放账册的箱子整个抬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是抢出来的……难怪把这种私密账册也带出来了。 温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夫人自己的财产,她都收着存着,并未拿来填补亏空。 这些年,都靠在“兴隆钱庄”借钱,来维持各方运转。 从这上面的记录来看,到今年年末,贵府需要还兴隆钱庄白银九万九千四百五十六两,也就是差不多十万两白银! 否则,燕国公主名下的十二间被抵押的商铺,将会被钱庄收走。 明年到期的,还有差不多十五万两白银,否则,燕国公主名下被抵押的十二个田庄,也会被收走。 这样下去,不出五年,燕国公主留下的所有的资产,都会荡然无存! 搞不好,国公府原本的资产也要赔进去大半。” 老夫人听着,直拍打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国公爷则猛一拍桌子:“这个毒妇!” 他扯过那本私账,站起来就走。 走了几步,又对温黄说:“你跟我一起去玉阑院!” 温黄点头。 老夫人气冲冲地站起来:“我也去!” …… 玉阑院里。 三人进屋,就见高丽华端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气色好得很地说:“哟?娘,国公爷,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这个府上,还有个高丽华呢!” 宁国公直接把高丽华那本私账扔到了她身上,怒问:“这上面记的,都是真的?” 高丽华俯身捡起来,翻看了一下,笑了笑:“从账本被你强行拿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没错!这一笔笔,都是真的! 借条和抵押凭证都在我这里呢! 白纸黑字,真得不能再真!” 宁国公气得仰倒:“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数目的借贷,竟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 第255章 全家出去要饭 高丽华反问:“我没跟你说吗?从十几年前我就跟你说,公主那些庄子、铺子里的人,都好吃懒做! 倚着沾了个‘皇’字,连我这个主母都不放在眼里! 是你不让我换人的! 你说他们是公主留下的旧人! 你念旧! 后来我跟你说,他们做不好事,庄子铺子连连亏损,也是你说,那点算什么?用别的填补上就行了! 我能怎么填补? 公主殿下家大业大,我就算拿我自己的,还有你们国公府的全部身家去填补,那也填不上啊! 我除了借贷,还能怎么办?” 宁国公憋红了脸,竟答不上来。 老夫人冷笑道:“国公爷手握重兵,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以及朝堂的各种事情上。 过去三年更是一直在外征战,没回来过几次,他何曾在家业上用过心思?都是放心地交给了你! 你如今都推到他头上? 燕国公主带来的嫁妆,都是顶好的皇庄,顶好的铺子! 她在的时候,何等鼎盛赚钱? 怎么到了你手里,就亏成这样?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要故意毁去公主留下的这些财产,是不是? 你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高丽华一脸冤屈:“母亲!天地良心! 那时候禛哥儿还没找回来呢!哪有什么‘别人’? 我若是故意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老夫人和宁国公都不语。 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时候李禛还没找回来,公主留下的那些财产,多多少少会落入她子女的名下,她没必要故意那样做。 高丽华哭起来:“我嫁到你家十几年了!我给你们李家生了四个孩子! 我辛辛苦苦撑着这个家,没落到半句好,你们如今跟审犯人似的来审我?” 宁国公沉着脸,半天说:“今年这十万两的窟窿,你准备怎么填?” 高丽华拿出手绢,擦干眼泪,眼里闪动着精明的光芒,说:“还能怎么填?想办法借呗! 本来我都跟我娘说好了,从她那边凑五万两。 再跟钱庄那边交涉一下,剩下五万两再拖一拖——我跟兴隆钱庄的陈老板有些交情,他应该会宽限的。 不过…..问题是,我娘为着我的事情生了气,如今怕是不会借了。” 说着,她拿眼望着宁国公。 意思很明显:你解了我的禁,我去帮你借钱。 宁国公如何不懂她的意思? 然而他是个铁血军人,怎会被一个妇人威胁? 他冷笑了一下,说:“你把国公府的,还有公主留下的所有房契、地契,并抵押单子,借款单子,都交出来,给我!” 高丽华脸色大变。 这是要彻底把国公府的财产从她手里剥离? 这样一来,她这个国公夫人,家中主母,就真成了摆设了! “李世泽,你什么意思?”高丽华怒问。 “既然你管不好家,那就交给能管好的人管。”宁国公说:“否则,再在你手里管上几年,我传承了三代的宁国公府,就要被你葬送个精光! 到时候负债累累,全家出去讨饭吃,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第256章 温黄不是挺能吗? “说到底你还是怪我?”高丽华说:“明明是你! 你情愿拿自己家的钱去堵窟窿,也要留着她的一切! 是你造成今天的局面,凭什么就怪在我身上?” 宁国公铁面无情:“你交不交?” “我不交!”高丽华眼眶一红,“李世泽,这么多年,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地?” “把你置于何地?你是受了什么委屈吗?”宁国公问她:“这家里的一切都交到你的手上!连我娘也对你多有忍让,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高丽华满眼幽怨:“我有什么委屈,你不知道?” 宁国公垂眸,沉默片刻,叫道:“飞云,飞雨。” 宁国公的贴身随从,是两个极为骁勇的武者,过来应道:在。” “把国公府的所有财产,公主留下的所有财产,大到田庄铺子,小到花瓶首饰,全部清点出来,拿来交给我。”宁国公命令道,“公主的财产,但凡单子上有的,却缺失了的,让夫人补上。补不上,照价赔偿。” 飞云点头,冲外面招了招手。 进来一队带刀的心腹府兵,跟要上阵杀敌似的,盯着高丽华和她的下人。 高丽华脸色愤怒又狰狞,一字一句地说:“李!世!泽!你当真如此绝情?” 宁国公说:“如果放在军中,像你这样的,早就拖出去砍了! 我且留着你的性命,放你在玉阑院,已经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 你以后就不用管府里的任何事了,好生修身养性!” 说着,他站起来,扶了老夫人,就要离开。 “你让我别管事了?”高丽华尖锐地叫道:“那你准备让谁管事啊? 罗疏桐?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宁国公,宠妾灭妻到这种程度,看言官会不会弹劾你!看口水能不能淹死你!” 宁国公沉默片刻,回身说:“我不让她一个妾室管,我会交给温黄,陛下亲赐的嫡长媳管,这样还有问题吗?” 高丽华愣了愣,看看温黄,又看看宁国公,脸色却更扭曲了,说:“我早知道,李禛回来了,昉哥儿和赟哥儿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珊瑚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你始终不信我! 现在看来,你不是不信我,你就是借题发挥! 你宁愿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村姑,也要从我手里夺走给李禛? 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们母子几个赶出去才好?” 宁国公皱眉:“高氏!你休要胡说八道!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一样疼爱!” “你可算了!从他回来,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昉哥儿一眼?”高丽华冷笑说:“行!都拿走!给温黄! 我丑话说在前头,不还兴隆钱庄那些欠款,公主留下的产业,一个都留不住!到时候,你看看陛下会不会过问!” 宁国公黑着脸:“怎么?你威胁我?” “我今天就威胁你了!你要让温黄掌中馈,那我以后,什、么、都、不、会、管!”她看向温黄,眼里充斥着满满的恶意:“让你的好儿子、好儿媳帮你还钱! 温黄不是挺能吗? 我倒是要看看,你拿什么去填那些烂窟窿! 是拿你家的几亩茶园? 还是你家养的鸡鸭?” 第257章 公中的钱,只剩八两银子 温黄垂下眼,没回答。 大人吵架,做晚辈的不好插嘴。 但宁国公却并不想跟她吵,他看到高丽华狰狞的样子,再不想跟她多言,沉着脸,转身就走。 温黄扶着老夫人,跟他一起走。 “温黄!”高丽华又喊:“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下个月,你备好十万两白银还欠款! 再备好两万两还给供货商! 还有府里府外的工钱,已经欠了三个月了!都靠你了啊!” 温黄本来不想说话。 但是这会实在忍不住了,回头说:“夫人,这些,难道不是您经营不善又欺上瞒下造成的吗?为什么您反而幸灾乐祸? 家里真败落了,三弟四弟,二姐三妹,都不会好!他们毕竟都姓李,不姓高。” “什么叫我造成的?”高丽华吼道:“不是我!是李世泽!是他!就是他造成的!” 温黄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 “给我封锁玉阑院!”宁国公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没有我的准许,不许任何人去看她,也不许她出门一步!” 高丽华恨恨地看着他们走远,待看不见了,她坐倒在地,又哭又笑地说:“李世泽!都是因为你!明明娶了我,心里却一刻也不忘那个死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那般看重她留下的东西,我怎么会想着破坏? 以至于利滚利,越欠越多……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 松鹤堂。 老夫人皱眉问宁国公:“你打算怎么办?” 宁国公看着手里的抵押票据,公中账目,眉头紧皱:“公中的现银,居然只剩下八两银子了!” 八两…… 温黄这才知道,她还是比较有钱的。 这个月李禛新发的俸禄都还在,加上上个月剩下的,她手里有七十两。 “就算变卖东西,怎么也凑不齐十万两!实在不行,只能舍了那些铺子了!”宁国公叹口气说。 “不妥。”老夫人说:“一来那是公主的嫁妆,被陛下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想。 二来,一旦传出去,国公府的资金出了问题,信誉就会大受影响。 以后,跟国公府沾边的其他生意,都不好做了!” 老夫人是个懂朝政又懂生意的……温黄默默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宁国公说:“那也没有别的办法! 谁能借个十万两白银给我们不成? 只剩一个月期限了,我们上哪里弄这么多钱?” 老夫人沉默片刻,说:“我这里,有三万两现银。再低价变卖些金银首饰,古董花瓶什么的,还能再凑万把两——” “母亲!那是您养老傍身的钱,如何能动?”宁国公快哭了:“儿子再不孝,也不能……”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花几个钱?”老夫人说:“回头,再跟老二老三老五他们问一问,看看能筹多少。 不够的,你就去找一趟那兴隆钱庄的老板,看看能不能宽限些时日。” 宁国公愁得额头都起了抬头纹,一直叹气。 “还有……”这时,温黄说:“可以清点一下铺子里的存货,看看价值多少,如果能想办法在一个月内卖出去,也可解一些燃眉之急。” 第258章 销售是第一生产力 宁国公摇摇头,说:“铺子里的东西不少,卖出去…...难。” 老夫人也说:“要是能卖出去,也不至于亏空这般厉害了。” 温黄说:“不一定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着采购年货,万一能卖出去呢? 祖母,您能不能让各个铺子的掌柜盘点一下,咱们看看有多少钱的存货?” 这是在一个月之内搞到现钱最快的法子。 销售是第一生产力。 老夫人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说:“好,我过几日就让他们拿单子来。” “时间紧急,这个事过几日,那个事过几日,就过年了!”温黄说:“现在就派人去传话,让他们加班加点,务必在明日中午以前,把单子都送来。” 老夫人:“……行!” …… 第二天午时,老夫人把温黄找了去,递给她数张清单。 温黄拿过来一看,国公府名下,商铺真不少。 古董、首饰、绸缎、烟、茶,盐、粮、副食等等,国公府加上公主的,一共有十八间处于经营状态的铺子。 其中的存货,要数古董、首饰和绸缎价值最高。 古董预估有三四十万银子的货。 首饰有价值七八万两银子的存货。 绸缎有四五万两银子的存货。 另外那些烟酒茶盐类的,也不少。 “这么多钱,就堆在各个仓库里,然后去跟钱庄借钱?”温黄不可思议地说:“祖母,我们只要想办法把这些存货卖出去,就不用动用您的现银了!” 老夫人说:“你不知道,这古董呢,单价高,经营得不好的时候,一年也卖不出去一件!” “首饰,讲究新款。这汴京城的体面姑娘,谁也不愿意戴着过去的老款首饰出来。 我们积存下来的,自然都成了旧款,咱就算是打折赔本卖,也卖不出几样去! 毕竟能买得起金银首饰的,都不差钱是不是?” 温黄点头。 老夫人又指着绸缎那一项:“绸缎跟首饰是一样的道理,而且淘汰的周期比首饰更短。 一年年积存下来的,都过时了!赔本也卖不出去!” “至于其他的,咱汴京城里,物产丰富,又不闹饥荒,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都卖出去的!” 温黄想了想,问:“祖母,我可否去各个铺子看一看货?” 老夫人点头:“可以,我给你个牌子,你去!” 温黄下午便去各个仓库看了货,并拿了样品回家来。 首饰布匹,可能是过时了,但都是极好的东西,质量很好。 想当初,进货的时候,想必成本也不低。 因为经营不善没卖出去,留在库里生锈生蛀虫,实在是太可惜了。 得想个什么法子,把这些存货都处理掉…… 她拿着笔,在纸上写来写去。 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 她一惊,伸手一抹,碰到了一只毛茸茸的东西。 “啊!”温黄吓得把笔都扔了,忙不迭地往旁边躲。 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是李禛站在她旁边,手里拿了朵漂亮的绒花。 大概见她吓得狼狈,正抿嘴笑。 第259章 终于要跟帅哥接吻了吗? “你吓了我一跳!”温黄举手就打他:“我以为是毛毛虫掉我脸上了呢!” “胆子越发小了。”李禛说了句,将两个木盒子放在她面前:“二嫂给你的。” “什么啊?”温黄打开一看,一盒子是各色缀宝石绒花,一盒子是极为精巧的珠花。 “她给我这个做什么?”温黄问。 “说是她姐姐送的,她觉得适合你这种年纪的戴,就托我给你带了两盒。”李禛说。 温黄满眼星星:“好漂亮啊!这是宝石诶!你快帮我戴起来看看。” 李禛便拿了一朵绒花,戴在她头上。 温黄:“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 李禛点头。 “你再戴珠花。” 李禛又帮她换了珠花。 温黄:“哪个好看?” 李禛:“都好。” “你太敷衍了?”温黄不满地斜着他。 李禛:“……” 温黄索性一手拿绒花,一手拿珠花,要往他头上戴去。 “你干什么!”他抓住她两只手。 温黄:“借你的脑袋看看!” “你自己回去照镜子不就看到了?” “镜子不如真人看得仔细啊!你让我比划一下嘛!”她咧嘴笑道:“就一下下,一下下!” 李禛抓着她的手,死活不松。 “你快松开我!哥!哥哥!”温黄半是调皮半是撒娇地喊他。 然后来发现,他的眼神怪怪的。 跟要溺人一般。 温黄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距离好近。 她几乎趴他身上去了。 她突然就心跳加快,脸蛋发红,咳了一声,低声说:“我不给你戴就是了!松开我……” 他却还是没松,两只大手握着她的两只小手,盯着她的唇,将她越拉越近。 温黄心跳如雷,她终于……要跟帅哥接吻了吗? 好紧张。 好害羞。 还有一点……期待…… “温姐姐!温姐姐!”突然,外面传来赵咸余兴奋的喊声。 然后他跟只猴似的就蹿了进来。 两人慌忙分开。 李禛黑着脸:“你到处乱跑什么?这是后宅!” “后宅……后宅怎么了?”赵咸余斜着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颂境内,有哪个地方是本皇子不能去的?” 李禛深呼吸:“你有什么事!”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温姐姐!我们出去说!”他伸手就来拉温黄。 却然而李禛一把抓住他的爪子,扔开了,挡在温黄面前,说:“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赵咸余指着他,气得直翻白眼:“李禛!你这个——行了行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晚辈计较!” 说完,他偏头看温黄,咧嘴露出个极为可爱阳光的笑容来,说:“我满一百分了!” “真的?”温黄有些惊喜:“这么快啊?” 本来以为他要反反复复清零好多次呢! “那是!本殿厉害着呢!”他得意洋洋地说:“明日,你跟我一起出去?” “嗯……”温黄看了一眼李禛:“那个,官人,你能让我明天去帮舅舅买年货吗?” 李禛:“不能。” 温黄皱着脸,跟赵咸余使眼色,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夫子。” 赵咸余狠狠瞪了李禛一眼,转身走了。 第260章 怕我跟她打起来? 温黄问李禛:“没想到他这么快积满一百分了啊?每天考试的分数不低哦?” 李禛:“村长说,他的记性极好。以前就是玩野了,很难收心。” 温黄笑:“这个法子挺管用!” “你明日真跟他出去?”李禛看着她:“见金月奴?” 温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说:“有了!明星带货!” 李禛奇怪地看着她:“什么?” 她说的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分开,听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金月奴,是不是真跟五皇子说的那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数人为她疯狂,即便是王公贵族,一掷千金,也很难见她一面?”温黄问。 李禛转过眼去:“不知道。” “不知道?”温黄瞪着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李禛:“我应该知道吗?” 温黄:“……算了,我跟燕微她们打听去!” 她转身要走,被李禛一把拉了回去:“问你呢!你真的要带他去见金月奴?” “是啊!” “不许去!” “不去的话,他这股劲头刚点燃,就被你一盆冷水‘嗤’浇灭了!” 李禛:“总之不许去。” 温黄瞅着他:“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他见了金月奴之后,更加不可自拔? 他居然能为了月奴姑娘,整整大半个月窝在府里背书,连积分满三十的假期都没出去玩,你觉得他还不够沉迷?” 李禛不说话。 “你放心!我只是借这股劲激励他!至于我对他的承诺……若月奴姑娘真心仪于他,以后纳回去做个妾室,也是一段佳话嘛!” 在大颂,妓女分为官妓、营妓、家妓和私妓。 官妓是为官府的庆典活动而演出的艺人,又叫艺伎; 营妓是军队里女性文艺人员; 家妓是士大夫、官员家中的妓女; 私妓则是指暗娼。 大颂的妓女圈子,其实有点像娱乐圈。 圈里很大一部分从业者,是一项职业,卖艺不卖身,能受到主流的承认和尊重。 这种清倌艺伎被贵人纳为妾室,是很常见的事情,并不会为人诟病。 柳小娘和柳束束就属于这种。 李禛却依然说:“你不、能、去!” 温黄挑眉:“你该不会是知道那月奴姑娘心仪你,怕我跟她打起来?” 李禛脸色有点怪,但没反驳。 “哈哈哈!”温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跟她打起来的! 其实,我还想让五皇子带我去见她,跟她谈一笔生意呢!” “生意?什么生意?”李禛诧异地问。 温黄看他那副小心防备的样子,就想逗他,神神秘秘地说:“她不是心仪你吗?我去跟她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把她买回家来!” 李禛整个人都冷下来,不说话了。 “你想,赵咸余千两黄金只够跟她吃顿饭,别人想买她,那得花多少钱? 堂堂皇子她都不放在眼里,这位姑娘很可能是个重情轻利之人!或许给她多少钱她都不肯! 但是咱府上就不同了,她喜欢你,可能我只需要一两银子,她就同意了呢? 然后,我每个月让她开一场演唱会——呃,就是表演才艺的盛会,门票卖一千两银子一张,我得赚多少钱?” 第261章 使劲捏着 越说,李禛的脸色越黑。 温黄“噗嗤”笑了,捏捏他漂亮帅气的脸说:“跟你开玩笑的啦!我才不会引狼入室呢!这么帅的夫君,我只想一个人独享!” 李禛被她大胆露骨的话弄得心里跟翻江倒海似的,一会沉底,一会又抛上浪尖。 看她笑得鬼精鬼精的,他突然气恼起来,丢下一句“你爱做什么做什么!”然后走了。 “真生气了啊?”温黄追过去问。 他只不理她。 他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睡得晚怕影响温黄,还是担心他自己的定力不如从前了,一直睡外面榻上。 这晚也一样。 第二天天没亮,温黄正睡得香,被李禛叫醒了。 “嗯?”温黄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出去的时候,多带点人。”李禛说:“尤其是我安排给五皇子的那两个护卫,他们武艺高强,一定要带着。” “哦……”温黄闭上眼睛又睡了。 “还有。”李禛继续说:“彩门欢楼是个正经的酒楼,去一去倒是没什么关系! 其他的,什么斗鸡场,赌场,就不要放他去了!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温黄:“嗯……” 李禛:“你有没有在听?” 温黄:“嗯……” 李禛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哎呀知道啦!”温黄扯被子盖住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出个门还要你吩咐这半天……” 李禛牙痒痒地看着被子里鼓起的小包包半天,转身要走。 “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他的大手。 李禛嘴角一弯:“怎么?” 温黄伸出脑袋来,问:“咱们大颂境内,今年有没有什么地方受灾,需要民间赈济的?” 李禛:“没有。今年是个丰年,风调雨顺。” 温黄:“那……往年的难民流民,有不有?” “问这个做什么?” 温黄:“当然是想捐款帮他们!” 李禛啼笑皆非:“你?捐款?你打算捐多少?” “你先说有不有这样的嘛!最好是令陛下非常头疼的那种。” 李禛说:“大颂境内,最惨的难民,便是跟党项交战的地方,檀渊。 家破人亡,无处安身者不下数万人! 父亲多次上书请陛下拨款安置,奈何蔡大相公极力反对,说国库吃紧,当由地方上去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什么都找陛下。” 温黄松开他:“知道了。” 然而李禛却反手就抓住她的手,使劲捏着。 温黄被他捏得心里一颤,语调软软的:“干嘛啊~~” “多带点钱。”李禛说:“有什么想买的,就买。不用替我省钱,俸禄花光了,我跟父亲要些来。” 你爹只剩八两银子了…… 温黄冲他甜甜一笑:“好!” 家里这些糟心事,他们一致商定,暂时不告诉其他人。 尤其是李禛。 他是即将要参加考试的人。 如果让他知道高丽华把他母亲留下的产业都抵押了,不知道会不会跑去打她一顿…… …… 温黄让苏妈妈帮她弄了一身男装。 狠狠勒住胸,穿上几层衣服,再披上一件高领的银披风遮住喉结。 头发梳上去,偷个李禛的玉冠匝上,往镜子前一照,好一个粉面含朱,俊美无双,风流倜傥的小公子! 第262章 彩门欢楼 她挑了挑眉,痞坏痞坏地问旁边的青果:“小娘子,你瞧着本公子扮相如何?” 青果呆呆地看着她:“大娘子,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子呢?你若是个男子,我哪怕为奴为婢,我也愿意嫁给你!” “哈哈哈!”温黄笑着戳了她额头一下:“我走了!你们好好看家。” “您谁也不带吗?”青果惆怅地问。 “五皇子那边带着护卫呢!”温黄说:“我要去酒楼!带着女孩子不方便!” “那您千万小心啊!”青果摸着她的眼皮说:“我一早起来,两个眼皮就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们出去,可别遇到小偷歹人!” “放心好了!”温黄说:“我没带钱!” …… 大颂文化产业繁荣,朗朗上口的名诗名句井喷出现。 很多名诗名句,都跟艺伎有关。 还有很多,本就出自名妓之手! 名妓们不但色相出众,还有着琴棋书画等演艺才能,能人辈出、也名人辈出。 色艺双佳的顶级艺伎,由于追捧者众多,粉丝成千上万,她们甚至比君王大臣和文化名流更广为人知。 金月奴便是这样一个顶级艺伎。 她在汴京城内广受贵族、文人雅士追捧。 许多人为她一掷千金,只为看她一眼。 没有门路的,有钱也看不到。 五皇子花了黄金千两,差不多折合万两白银,只为跟她吃顿饭,是千真万确的。 只可惜被路过的李禛截胡了…… 截胡的地点,就在彩门欢楼。 它开设在汴京城最宽广,足有两百步宽的,从城门直通皇宫的“御街”旁。 这一片,都是联排的大酒楼。 彩门欢楼,是最醒目,最气派的。 三层六间的门面,后方还有几进的院落。 门面底下两层挂着醒目的招牌,喜庆的灯笼,气氛烘托得特别好。 第三层上有个露台,挂着许多彩色的垂帷,看着极为浪漫有情调。 月奴姑娘,就是在那第三层露台上的垂帷内,跟赵咸余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到李禛骑马从御街走过,直奔他而去的。 “你看什么呢?”赵咸余纳闷地问温黄:“站这瞅半天了?” 温黄笑道:“走!进去!” 赵咸余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他一进去,老板直接迎出来了,恭恭敬敬地行礼:“五殿下!您来了?您可好长时间没来光顾小店了!” “车老板,今天她什么时辰出场?”赵咸余比温黄高个半个头,一手背在背上,神态极为纨绔。 “哎哟!”车老板却说:“不巧,月奴姑娘这几日有事,不过来了!” “什么?”赵咸余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你跟我还来这一套?” “怎么敢欺瞒殿下?”车老板忙说:“是真的!说是被请去参加三日后的田猎之礼,这几日,她一直在练习技艺,做准备呢!” “是吗?”赵咸余一愣。 车老板点头:“她还把教坊司的金函给我看了!千真万确!” “田猎……”赵咸余眼神一喜,对温黄说:“那我也得去啊!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温黄根本不知道啥是“田猎”,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露出来,点点头。 第263章 紧要的大事 “那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去!”赵咸余转身就要走。 “等等!”温黄却拉住他,“我跟车老板谈点事情。” 赵咸余:“你跟他?有什么事可谈啊?” 温黄转过身,背着车老板冲他眨眼睛:“当然是紧要的大事!” 赵咸余心神领会:“哦……行!车老板,这位……是我……弟弟!他有事跟你说。” 车老板早发现,温黄对赵咸余一点不客气,可见也不是个一般的身份。 此时再细看温黄,他不由面露惊艳之色,说:“那,公子,这边请!” 温黄点头,跟他去了后面的私人会客之所。 路上,温黄偷偷提醒赵咸余:“等会,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别大惊小怪的,只管点头就是!” 赵咸余被她勾起十二分的好奇心来,点头。 落座后,上了茶。 温黄微笑问:“不知车老板听没听说过,今年,陛下准了五殿下所奏,在汴京城内评选‘模范商户’,以树立模范,激励商户,之事?” 车老板看了赵咸余一眼,诧异地说:“这倒是没有听过!” 赵咸余本人也没听过。 但是他记着温黄刚刚的话,丝毫没露出诧异来。 “如果不出意外——我说的意外,是指五皇子读不好书,让陛下恼了之类的——其中评选第一的商户,能得陛下亲手书写的牌匾一块!”温黄说。 赵咸余不懂,转动眼珠子看向温黄,心道一块破牌匾有什么稀奇的吗? 但车老板是个生意人,懂得其中的份量,当即眼前一亮,问:“是吗?” “当着五殿下的面,我还能撒谎骗你不成?”温黄说:“陛下亲书的牌匾啊! 只要一挂出来,那您这店,便是大颂第一店! 不说客源,不说名气,也不说地位,咱只说传承! 就这牌匾,你传给后人,那是放到一千年后,也是个屹立不倒的招牌!” 车老板越发激动起来,连连点头:“那公子您的意思是……” “我呢!姓李,来自宁国公府,也是这评选事宜的负责人。”温黄拍拍五皇子的肩膀,说:“五殿下是我舅,咱是自己人! 他第一个跟我推荐了你们家,所以我便来跟您问一问,是否有意参选? 若是有意,那看在我舅的面上,我怎么着,也得让陛下把牌匾给您才行!” 车老板看看赵咸余,反而警惕起来了,面带难色说:“想……自然是想的! 我也知道五殿下为何会跟您推荐我们这个店。 但是,那月奴姑娘,是我花重金请来驻场的! 我可不是她的老板,我还得看她的脸色呢! 做不了主的!” “五殿下自然是为了月奴姑娘。”温黄说:“不过,我们岂会不知你做不了主?又没让你做什么,只是想借贵店,联合月奴姑娘,搞个拍卖赈灾活动而已!” “哦……”车老板明白过来:“这样啊!赈什么灾?没听说哪里有灾啊?” 温黄咳了一声,说:“我刚刚也说了,我是宁国公府的人。宁国公是何人,想必车老板有所耳闻?” 第264章 她缺什么? “那当然知道了!”车老板一脸崇拜之情:“那是我大颂的保护神啊!” “对嘛!他们虽然从那打仗的地方回来了,但是,却久久不能忘记战区人民的血泪啊!” 温黄说:“宁国公多次向陛下请求,拨款去那边,安置战区家毁人亡的平民! 可惜……这个,不合规矩。地方灾民归地方管嘛,你懂的?” 车老板彻底被她忽悠进去了,认真地点点头。 “所以,宁国公,他就打算自掏腰包去做这件事!”温黄说:“他打算拿出自家店铺里、田庄里最好的货物,全都卖出去! 刨去成本——咱也不能倾家荡产喝西北风不是?就刨去成本,将所得的利润的八成,全都捐出去,用于安置战争流民!” 车老板感动得快哭了:“宁国公真是……仁心仁德啊!” 温黄深沉地叹了口气:“是啊!陛下知道了,也跟你一个反应,大为感动!” “所以,是需要我帮什么忙?”车老板还不太明白。 “到时候,拍卖会就在你这里举行。”温黄说:“您想想,您做了这个事,到时候我往陛下那里一报,那就是协助赈灾的功绩啊!牌匾不给您给谁?” 车老板恍然大悟:“行!好!到时候,这,这布置场地,就交给我,你们一分钱不用花!就当我给战区难民的一份心意!” “好!”温黄拍桌敲定:“就这么办!日子就定在十天之后,我看了,那是个招财进宝的好日子! 在这段时间里,你还要去城隍庙那边搭个粥棚,给乞丐和贫民发粥和馒头,你懂的?” 车老板:“懂!懂!” …… 出了彩门欢楼,赵咸余一脸懵:“温姐姐,你在干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我爹说过什么‘模范商户’?” “之前没说过,现在去说也不晚!”温黄说:“等活动办完了,你就跟陛下说,这个店面的老板,仁心仁德,心系国家,搭粥蓬,借场地,当奖励,树标杆,让其他商户跟着学啊!” 赵咸余:“说倒是说得……但是咱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温黄:“当然是为了月奴姑娘!” 赵咸余张大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要追一个姑娘,你得知道她最想要什么。”温黄说:“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赵咸余想了半天,摇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温黄微笑说。 赵咸余:“你都没见过她,你怎么可能知道?” “虽没见过,但可推理啊!”温黄问:“她缺钱吗?” 赵咸余:“应该不缺?” 温黄:“她缺名吗?” 赵咸余:“那肯定不缺啊!” 温黄:“她缺貌吗?” 赵咸余:“你缺她也不缺!” “是?到她这个份上,啥都不缺。”温黄说:“她只缺一样。” 赵咸余:“缺什么?” “籍。”温黄说:“妓籍,是她心里最大的痛,最不能逾越的坎,懂吗?” 赵咸余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第265章 温姐姐的每句话,都那么有道理 “你现在在她眼里,不过是众多恩客中的一员!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砸钱想占她便宜的色鬼,披着人皮的登徒子罢了!”温黄说:“她能喜欢你?爱上你?才见鬼了!” “我不是想占她便宜!”赵咸余急眼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我我我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心!但是在她眼里,花钱捧她的,都一个样!”温黄说:“那金月奴姑娘她看不到你的真心的!” 赵咸余很茫然:“那……那怎么办啊?” “咱们得用行动来证明!让她看到你的真心啊!”温黄说:“以后,我们多请她参与这种赈灾啊,捐款啊之类的,利国利民,具备政治提升性的活动。 积累到一定的时候,你再请旨给她提籍! 到时候,你觉得,在她心里,你还是个色狼登徒子吗? 你抚平了她的痛,为她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她的心都要化在你身上了!” 赵咸余愣愣的。 怎么……温姐姐说的每一句话,听着都那么有道理呢? “可是,这次的活动,车老板是同意了,她还没有点头呢?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温黄说:“请她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到时候去那个田……田什么?” “田猎!” “田猎大会上,我负责说服她参加!”温黄说:“不过你得保密我的身份啊!要是被她知道我是李禛的娘子,她肯定就不会同意了!” “嗯嗯!知道!” 温黄:“对了,什么是田猎啊?” 赵咸余:“年末两大祭礼,南郊祭天,西郊田猎!你连这都不知道?” 温黄摇头。 “就是去西郊围场那边,放进些兔子、野鸡、羊、猪之类的,射死它们!”赵咸余说:“这个是武将参加,李禛肯定也会去的!” 温黄:“哦……明白了!祭礼哈……那我们现在回去!” “等等等等!还这么早呢!我们玩去?”赵咸余玩心又起了。 “玩什么啊?” “斗鸡。”赵咸余说:“我的黑袍大将就养在斗胜鸡场,我带你开开眼去?” “斗鸡……是赌博下注的吗?”温黄问。 “当然!” “那就不能去。”温黄说:“李禛说了,不许赌博,更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地方?”赵咸余翻了个白眼:“什么样的人,看到什么样的世界!他最乱七八糟!所以他看什么都是乱七八糟的!” 温黄:“还是算了…….” “走走走!那儿我熟得很!怕什么!”赵咸余拉着她就走。 “五皇子。”两个护卫面无表情地拦住他。 赵咸余:“你们两条狗腿子又想干嘛!” 护卫:“您不能去!” 赵咸余:“我就去你们怎么滴?” 护卫:“将军说了,你若不听话,积分清零。” “他说清零就清零?他哪根葱?” 护卫:“他受陛下委托监管你。他有权做任何处置。” 赵咸余气得呼吸困难:“……行!那我在街上走走总行?我去逛街,买两本书,可、以、不?” 第266章 世上最好的人 护卫让开:“这是可以的。” 于是,赵咸余就冲冲地往前走去。 温黄跟着他,见他眼珠子乱转,不时瞟向那两个护卫,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舅舅,我没带钱。”温黄说:“咱们还是回去!就走路回去!当散步了。” “你没带钱,我带了啊!”赵咸余拍拍自己的胸口:“跟本殿出来办事,还用你掏钱?” 倒是大方。 温黄笑问:“舅舅,你是不是有花不完的钱啊?动不动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黄金呢!” 赵咸余说:“那倒不是。主要是我母妃有钱啊!我为了见月奴,跟她要钱,她就给了我一千五百两黄金!我还用这个钱,买了黑袍大将!” “是吗?”温黄纳闷:“那她知不知道你要钱是干什么用啊?” “她当然知道!”赵咸余说:“我什么都不瞒着她的!” 温黄:“啊?” 难怪李禛说“惯子如杀子”……要是将来她儿子要钱去跟妓女吃饭,她得一个大耳刮子扫过去…… “我母妃好?”赵咸余开心地说:“我母妃,还有母后,都是世上最好的人! 从小到大,不管我要什么,她们都会给我! 不管我爹怎么骂我,她们都会护着我!” “嗯……是挺好的……”温黄说:“那个,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你可别告诉她们啊!” 赵咸余:“为什么?” “她们是你爹的枕边人啊!”温黄说:“万一说漏嘴了,你爹知道咱们是有蓄谋的,不给写牌匾怎么办?那你五殿下可就失信于人了!” “也是!我不说就是。”赵咸余说。 “还有,村长的积分计划,也别说。” 赵咸余:“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怕有人会搞破坏! 皇后自己也有儿子,人指不定就巴不得他不学好。 但是这话不好跟他说。 温黄眼珠子一转,又扯金月奴身上了:“哎哟!舅舅!你说,你这么努力背书,是为了什么?” “为了月奴啊!” “你只是想让她喜欢你吗?没有别的了?” 赵咸余:“什……什么意思啊?” “不想把她娶回家?”温黄问。 “啊?”赵咸余瞪大眼睛:“我我我……没想过这个……” “什么!”温黄蓦然停下脚步:“你没想过?你不娶她,你为什么要她喜欢你? 难道你让她一辈子就在酒楼里卖唱,等你想起她来,来看她一眼?” “我我我……”赵咸余摸着后脑勺:“不是!我就是没想过那些,人家……还小嘛……” “那现在想!”温黄说:“假设她也喜欢你了,你要怎么办?” “我当然是要娶她了!”赵咸余立刻说:“等我满十五岁封王了,我就娶她做王妃!” 他越想越美:“那我的王妃,一定是最美,最落落大方,人人羡慕的王妃!” “你觉得,你爹娘能同意让你娶个艺伎做王妃?”温黄挑眉问。 赵咸余:“……你不是说给她提籍吗?” “提籍了她也是个平民啊!你堂堂皇子,能娶个平民女子为妻?” 赵咸余:“那该怎么办?” 第267章 要想娶得美人归 “咱们可以利用村长的积分啊!”温黄说:“他不是说,满了五百和一千积分,可以让你自己提要求吗? 到时候,你就提,让明公收她为义女! 你娶自己老师的女儿,就没那么难了!” 赵咸余呆呆想了半天,然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温姐姐,你想得可真长远啊!” 温黄一脸高深的微笑:“所以,这个积分计划,你也不能跟你母妃他们说! 你想想,本来你这么努力背书了,该挨夸对不对? 可万一泄露了,你为了一个妓女这般努力,你信不信,你爹会打断你的腿? 而且我们的计划也可能功亏一篑!” 赵咸余连连点头,赌咒发誓地说:“我绝对不说!我要说了,被雷劈死!” 温黄点头:“那么舅舅,你得加油积分啊! 想要娶得美人归,光我使劲不行,咱们得一起努力才行! 你可千万不要在积分上掉链子!” 赵咸余这才想起这一茬来,痛苦地“哎哟”了一声,狂躁地说:“真是烦死了!” “别急!你还小呢!”温黄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来啊!慢慢来……” ……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个极为热闹的地方。 许多抱着或背着鸡笼的人,往一处挂牌“金如意斗鸡场”的大门进去。 “咦?”赵咸余脚步一顿,眼神贼亮:“这里竟然新开了一家斗鸡场?” 两个护卫立刻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 “我又不进去!”他翻了个白眼,眼珠子转了转,指着对面说:“那边的水茶坊我去过,麻团特别好吃!走,我请你吃去!” 他带着温黄去了对面一处茶坊。 这茶坊精美又干净,明窗净几,还摆了花。茶香四溢,夹杂着食物的甜香,只闻一闻,就让温黄食指大动了。 赵咸余对两个护卫说:“里面按座位收费,你们就别上去了!就底下等着我们!我们吃些茶点,听会书就下来了!” 二楼隐约有说书的声音,两个护卫仔细看了看,上下的通道也只有靠门这一处楼梯,遂点头,老老实实站在下面,让他们上去了。 温黄觉得这样不好。 但是,她的确没带钱,只得这样了。 到了二楼,果然有个说书的老先生,桌上放一惊堂木,手上拿一扇子,正讲得起劲。 赵咸余先给她找了个好地方坐下,然后跑到前面去,找了个小厮嘀咕了一阵,给了他钱,拿回了一盘新鲜的麻团。 茶博士又来上茶,麻团果然外脆里嫩,甜而不腻,好吃极了。 茶水也非常香。 说书的也说得挺有意思。 温黄正听得来滋味,那个跟赵咸余嘀咕的小厮来了,递给他一块竹刻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三五。 赵咸余接过来,拉着温黄就走。 “咦?我正听到紧要处呢!等一等!诶!你……”温黄没他力气大,被他拉着往后面一道小门进去,从隔壁家的楼梯下去了。 然后钻入人流,闪身就进了那家“金如意斗鸡场”。 第268章 斗鸡 门口有两个异域打扮的彪形大汉守着,赵咸余给他们出示手里的竹牌,两人就放他们进去了。 “舅舅!”温黄身不由己被他扯了进去,叫道:“他们两个还在楼下等呢!” “让他们等着去!我们就玩一局——不,两局,嗯,三局,我们就出去找他们就是了!” 温黄:“……” “走!输了算我的,赢了都归你!”赵咸余说道。 温黄眼前一亮:“当真?” “这还能有假?走!”他一溜烟跑过去,拿出一腚金子来,换了一把条形筹码来,交给温黄说:“给你下注!” “我不会啊!”温黄说:“哪只鸡好,哪只鸡不好,我不会看!” “不用你看。”赵咸余一脸鬼精灵:“我刚刚已经让对面小厮通知了小顺——就是帮我养鸡的家伙,让他带我的黑袍大将来! 等会它开打的时候,咱们就押重金! 保管赚大钱!” 温黄:“行……” 不一会,前面就有人敲锣。 两人挤过去一看,有个下沉式的斗鸡坑,两个年轻小伙,各抱着一只斗鸡下了场,并将鸡展示给各个方向的人看。 在边上,搭了张桌子,有人负责登记下注的号码和数量。 而这个斗鸡场内,还有三个这样的斗鸡坑。 其中有两个坑正在斗,汉子们的叫喊声能将屋顶掀翻了。 有一个坑貌似刚斗完,赢了的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输了的则意兴阑珊,极为沮丧…… “那个红毛鸡!”赵咸余说:“去下注!” “下多少啊?” “都下啊!一共就这么点!”赵咸余一把将她手里的筹码都拿去,登记上了:一三五号,押甲鸡,十两金。 十两金,相当于一百两银子,他眼睛都不带眨的,跟扔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 赵咸余大概深谙此道,红毛鸡赢了。 温黄拿到了翻倍的筹码。 而且赵咸余今天运气特别好,又连押了两次,都赢了! 等黑袍大将现身的时候,赵咸余加了点注,温黄手里便握着一根百两金的筹码。 斗鸡有规则,差不多等级、重量的鸡才能斗。 黑袍大将一现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那一站,现场其他的斗鸡顿时都显得太弱,没有一只能跟它相斗! 按照规矩,这种情况下,对方可以出两只鸡,一对二。 这样的话,押注之人,输赢都翻四倍! 小顺看了赵咸余一眼。 赵咸余在下场的另两只鸡身上看了一圈,点了点头。 于是,二斗一的场子就开场了,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赵咸余对黑袍大将极有信心,将一百两金都投了下去。 如果赢了,他将赢四百两金,如果输了,也要输四百两金。 温黄拉着赵咸余不让他下那么多:“万一输了,你有那么多钱赔吗?” 赵咸余拍拍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说:“如果输了,我把这玉佩押这!但是放心!输不了!” 负责登记的看了两人一眼,挑了挑眉。 场中比试开始了。 三只鸡都放在了地上。 赵咸余押完了,回到斗鸡坑一瞧,顿时脸色一变:“咦?刚才入场的,明明没有那只黑爪鸡!这是哪来的?” 第269章 赢了四百两金子! “啊?是吗?”温黄仔细一瞧,其中一只斗鸡,好像当真不是刚刚下场亮相的了。 虽然大小、毛色都差不多,但是整只鸡都显得极为沉着结实,温黄即便不懂,也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健的力量和身经百战的感觉。 “根据三只鸡的重量,并不违反规则。”现场的裁判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我们是看鸡下注啊!”赵咸余怒道:“你这等我们下完注了再换鸡,可还行?” “下注不悔!开局!那人却并不给五皇子申诉的机会,一声开局,再响起哨声,三只鸡便开始互啄。 赵咸余冲上去,一把揪住裁判的衣领理论:“你这狗奴!什么意思啊?我汴京城里,天子脚下,你也敢堂而皇之地这样搞?” “诶诶!”温黄一把拉住他,拿眼神示意周围分布的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二三十个彪形大汉,说:“算了!算了!” 赵咸余顺着温黄的眼神看过去,顿时哑火了,虽还是满眼的愤懑,却再不敢吭声。 “瞧这些人的体格,还有穿着打扮,不像是中原人,从哪来的呢?”温黄低声问。 赵咸余说:“他们是金人!金人跟我们是友邦盟国,经常通商。” 温黄:“金人?大颂?果然不同啊……成友邦了……” 在她那个位面,历史上也有个金国。 还有个跟大颂极为相似的大宋。 不过,宋和金是死对头,金人还把宋朝的两个皇帝都给掳走了,放火烧了都城,史称“靖康之耻”。 这个平行世界里,大颂与大宋很多地方都挺相似,但金人却成了友邦…… “啊?你说什么?”赵咸余听不懂她在嘀咕什么。 温黄:“没事没事!他们人多势众,大不了舍了你的玉佩,咱们人得好好地出去!别冲动啊!” 赵咸余憋屈地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斗鸡坑里,跟疯了一般地喊:“黑袍!咬它!踢它!啄它龟儿子的……” 这场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那只黑脚鸡着实厉害,把黑袍大将的毛都给啄掉了许多。 黑袍大将嘴里流着血,身上也流着血。 但是!它却赢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它跟不要命一般,疯狂追杀那只黑脚鸡,最后,黑脚鸡倒在了地上。 另一只鸡反倒好些,瑟瑟发抖蹲在角落,好歹还能动。 赢了以后,赵咸余跑下斗鸡坑,轻轻抱着黑袍大将,满眼的心疼。 然后,轻轻交给小顺,让他带回去好生照顾。 然后,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温黄去兑换金子。 整整四百两。 他们赢了四百两金子! 折合四千两银! 温黄感觉肾上腺素飙升。 她是即将拥有巨款的人了! 跟着赵咸余混,也不错啊哈哈哈…… 其他离开的人,都在领取号牌的地方兑换。 但是他们去的时候,对方却称没那么多金子,让他们去里面取。 于是,两人就跟着去了。 做这种生意,信誉非常重要,赖过一次账,以后还有谁会再来呢? 更何况,四百两金子,的确不是小数目,所以,两人都没多想,跟着其中一个引路的过去了。 第270章 你是服,还是不服啊? 走过一道狭长的巷子,前面有道门,引路的说:“那里就是,过去!” 同时,他冲里面喊:“账房,支取四百两金子!” “诶!”里面传来一声应答。 一切看着都正常得很。 但温黄一进去,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里面空荡荡的,没有柜子没有桌子,只有五个彪形大汉。 她扯着赵咸余就往回跑。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温黄差点一头撞在门上。 她咽了口唾沫,回身看向那些人:“你们干什么呢?” “那只黑袍大将,是你们的**?”其中一个大汉微笑问。 “是又怎么样?”赵咸余问:“怎么?不行吗?” “开业第二天,你们就来砸场子。”那人说:“说!哪个鸡场的?” “砸场子?什么意思?”赵咸余莫名其妙,“明明是你们不遵守规矩,我们也忍了,现在怎么还说我们砸场子呢?” 大汉一直在笑:“你的鸡,杀了我们的镇场之宝!你们还想赚走四百两金子!四百两啊!得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呢?” 赵咸余瞪大眼睛:“那只黑脚鸡是你们场子里的? 你们是不是外地来的不懂啊? 场子只负责提供场地,收取入场费,是不能自己上场的!” “能不能,我们说了算,你说了不算!”那人突然凑近赵咸余,凶神恶煞地说:“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找死啊?” “诶诶诶!几位大哥!好汉!别!”温黄说:“我们不知道那是你们的鸡呀!不知者不罪嘛!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不要那四百两金子就是了!” “那怎么够?”那人却说:“我们的‘黑脚战神’,就打一天赚五百两银子,十天五千两,一百天就是五万两!” 赵咸余怒道:“斗鸡场上,生死自负,你们这不是讹诈吗?” “小子。”那人晃晃他的大拳头:“我今儿就讹你了,你是服,还是不服啊?” “哼!”赵咸余冷笑:“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啊?” “我是——” “我们是城西郭员外家的!你应该听过郭员外?”温黄打断赵咸余。 赵咸余看了她一眼,她摇摇头。 落入这种境地,还是别报出真实身份为好,免得对方急了杀人灭口。 那人一听乐了:“我还真没听过郭员外这号人!” 本就是她杜撰的,能听过才怪……温黄问:“你们到底想怎样啊?” 那人上下瞧着两人,一把将赵咸余腰间的玉佩抢了去。 赵咸余死瞪着他。 “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眼珠子?”他挥挥手:“搜身!值钱的东西都留下!然后扔出去!” 几个大汉朝他们走来,温黄忙说:“诶诶诶!我们自己来!自己来就是!我我我——” 刚说着,两人已经跟两只小鸡子似的被逮住,手被反剪到身后,搜身。 赵咸余的钱袋被搜了出来,沉甸甸的,还有不少金叶子、碎银子。 接着,他腰间的玉饰腰带,头上的金冠都被摘了下来,披头散发衣襟散开,好不狼狈。 第271章 啊!李禛!你总算是来了! 他们也搜温黄,在她衣袖里,怀里抖落半天,啥也没找着,最后瞄着她头上的玉冠,一把给她扯下来了。 一头浓密的秀发披散而下。 “咦?”搜身的眼前一亮:“你们瞧瞧?这个……莫不是个小娘子?” 其他几个围过来细看:“这样一看,还真是!我就说怎么看着娘们唧唧的!” “好标致的小娘子!哥几个今天有福了!省了今晚的花酒钱!哈哈哈!” “你们放开她!”赵咸余急了,猛然挣脱钳制,挡在温黄面前:“你们敢动她一根寒毛试试!” “哟?还挺凶!”其中一个狞笑了一下,拽住赵咸余就“崩”地一下撞到了墙上。 赵咸余疼得火起,抄起地上的凳子砸向那人。 其实他的武艺比读书好得多。 当初敢挑战李禛,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且好像都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 打斗了几下,赵咸余被放倒在地,被拳打脚踢一顿打。 温黄又急又气,看了一圈,这屋里除了一把沉重的木凳子啥也没有,遂抓起凳子朝其中一个砸去。 不过那人反应极为敏捷,反手一把抓住,夺了过去。 “还挺辣!”那人淫笑着,跟其他几个使了个眼色,拖了温黄,就想带她走。 “不许碰她!”赵咸余扑过来,一把抱住温黄的双腿。 “松手!”一脚踹在他肩膀上。 “你松手!”又一拳打在他脸上。 然而赵咸余犯了倔,始终没松开。 “你们别打他了!”温黄哭喊:“我可以给你们更多的钱!赔给你们五万两白银!你们放了我们!” “晚、了!”其中一个狞笑着,也举起那把沉重的木椅,往赵咸余头上砸去。 突然,从窗外飞来一支箭,正中那人肩膀。 他手一软,凳子就跌落下去,正好砸在他自己的脚上。 “啊!”他不知道该捂肩还是该捂脚,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砰”一声巨响,门猛然弹开。 李禛带人闯进来,带着武器,很快将几人制服了。 “啊!李禛!”浑身都疼,鼻青脸肿的赵咸余哭嚎:“你总算是来了!我们都失踪了这么久,你怎么才来啊!” 他伸出手来:“快拉我起来!我要亲手打回去!我特么揍死他们!” 李禛快步走过来,弯腰,一把……抱住了温黄。 坐在旁边地上,伸着手的赵咸余:“……” “有没有哪里受伤?”李禛上下看温黄。 温黄摇头,指着赵咸余:“舅舅受伤了!” 李禛转头看向赵咸余,脸色阴沉:“活该!甩开护卫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 赵咸余心虚地捧着肩膀:“哎呦我的骨头好像断了!我要死了!” 李禛将他扯起来,又把腰带、玉佩、发匝都扔给他。 然后,转身给温黄擦眼泪,束头发,眼神充满内疚与心疼。 赵咸余翻了个白眼:“色鬼!” 李禛看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赵咸余穿戴好,狠狠地冲几个打他的人拳打脚踢一阵,出了口恶气。 一路出去,都是被打倒的金国大汉。 出了门,就看到李琛带人围了门口。 第272章 温黄僵着两只爪子,愣在那里 “这是家黑店!”赵咸余叉着腰,威风凛凛地叫道:“你们把他们都抓起来,吊死在城楼上!” 没人动。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连眼睛都没斜一下。 直到看到李禛出来,方才过来讨示下。 李禛让他们把人都送到开封府去,跟开封府交接一下……. 赵咸余怏怏的,又过去训两个护卫:“你们两个是木头人吗?!我们去了那么久,不知道来找?” 两人一脸委屈。 他们在下面等了好久没见人,上去一找,这才发现不见了。 找到茶坊的人问,方才知道,赵咸余打发小二给他们买了对面斗鸡场的下注号牌,偷溜了去。 然而他们进去找人,却没找到。 以为他们回家了,他们又回府去找,最后觉察到不对,他们去报告给了李禛。 好在那个小二记性好,记得他们是一百三十五号。 李禛去查了斗鸡场的下注记录,发现一三五号赢了不少钱,却没兑换银两,人不知去向,逼问之下,这才找到他们…… …… 赵咸余挨了一顿打,但不幸中的大幸,并未伤到骨头。 柴穹来给他上了药,过上几日就能消了。 但是他还是哀嚎不已。 嚎的不是他的伤,而是他的脸。 鼻青脸肿地丑死了,他是不能去见他的心上人了! 他无比悲伤地对温黄说,自己不能带她去参加田猎了,让她无论如何,跟李禛一起去,不能破坏他们的计划。 温黄见他这般难过,安慰他说:“其实你不去也好!” “嗯?什么意思呀?”赵咸余问。 “你不露面,有种神秘感。”温黄说:“你一旦露面了,反而减分!” “减分?”赵咸余怪叫:“怎么着?我很丑吗?本殿可是汴京城第一美貌公子哥儿!” “不是丑。”温黄说:“是小。” 赵咸余瞪大眼睛,捂着衣服下摆:“你说什么!” 温黄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你年方十四,未满十五,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赵咸余松开手:“哦……你说年纪啊……” “要不然呢?” “咳咳……那个,年纪小怎么了?” 温黄:“要是换了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再漂亮你也不能爱她,对不对? 女子也一样!女子更喜欢成熟的男人! 你现在年纪还小,所以我说你只要在她面前一亮相,就是个减分项!” 赵咸余皱着眉头,恨不得给自己拔苗助长。 “所以你就安心在家待着。”温黄说:“猎场那边,交给我!” …… 话虽说得满,温黄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此番闯了大祸,李禛怕是不会再让她出门了…… 温黄想了半天,跑去厨房亲手做了羹汤给李禛端去,满脸讨好地说:“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李禛看了她一眼,端起来喝了。 她殷勤地掏出手绢,给他擦嘴。 李禛没躲,转动眼珠子看着她。 温黄又甜甜一笑:“哥,这些日子这般努力读书,辛苦你了!你脖子疼不疼?肩膀酸不酸?我帮你按一按?” 李禛挑了挑眉,没说话。 温黄就跑去给他按肩膀。 他的肩膀又硬又厚,她按了几下手就软了,但为了争取去田猎,一直坚持着。 李禛闭着眼睛,很放松很享受的样子。 在她手快断的时候,李禛问:“三日后,要去西郊狩猎。二嫂约你一起去,你去不去?” 温黄僵着两只爪子,愣在那里。 第273章 她是李禛的颜值粉 腊月田祭,乃每年必然会举行的国礼。 赵咸余说,圈一块地方,放些兔儿狐狸之类的,再射杀。 说得简单又儿戏,但实际上温黄所见,却是极为隆重、盛大。 皇帝皇后率宰执、枢密使、节度观察防御使、并统军、侍卫诸军前往。 浩浩荡荡,车马壮观,礼辇昭然,防备森严。 温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帝后出行的阵仗,一直掀开车帘往外看。 “大娘子,您是在看将军吗?”跟她一起去的青果问。 温黄放下车帘:“我看的是这阵仗!好多人!” 燕微闻言也掀开车帘看了看,点点头,咋舌说:“起码有几万人!” 晴儿:“我觉得有十几万!” 青果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说:“难怪只能看阵仗,这么多人,哪里能看到将军呢?” 温黄斜了她一眼:“你成天就知道吃吃吃!” 青果咧嘴笑:“大娘子别恼!等会到地方了,将军肯定会过来找您的!” 温黄:“……” …… 下车后,没见到李禛,却见到王淮南风风火火朝她走来,满脸笑容地叫道:“弟妹!” 王淮南是汴京城的贵妇贵女圈子里,唯一一个拿她当朋友相待的。 温黄感激她,也喜欢她,开心地叫了声“二嫂!”,跟她拥抱了一下。 王淮南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地带到了地方。 那是一片地势较高的平地,扎了着帐篷,划了分区,井然有序。 仅紧靠这块高地的北边,有一个小行宫。 南边便是狩猎区。 田猎田猎,温黄本以为是在一块大田里狩猎。 结果,这个狩猎区,足有两三个农庄那么大,还有一大片缓坡山林,远处可见汴河支流半围,形成天然的屏障。 周围禁军密围,旗帜招展,高处还有弓箭手,岗哨等,安全措施非常严密。 只闻一声响鞭,包括皇帝在内的几十骑马,皇亲国戚,少年将军,飒飒武官,都跑入了围猎区。 温黄这下是真看到李禛了。 他太醒目了。 鲜衣怒马,身姿矫健,搭弓挎箭,跟宗扬秦少游他们一起笑着往前奔跑的时候,温黄眼里再次出现了那种滤镜。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只剩他。 她觉得她可能成了他的颜值粉。 但是,貌似看到他的不止她一个。 她听到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位穿着红底白鹤锦袍的将军是谁啊?” “那就是小李将军啊!宁国公刚找回来的嫡长子!” “哇!真是好人才!” “只可惜……”声音低下去,隐约可闻“农女”“私奔”等字眼。 “要说人坏话,好歹避着人!”王淮南突然斜着那两个妇人,一身的泼辣之气:“否则,就连长舌妇都不是了!而是蠢货!” 那两人不知道是认识她还是被她吓到了,对视了一眼,灰头土脸地走了。 温黄扯扯王淮南,冲她摇摇头:“无妨!人背地里说得还少?” “走!我带你去玩!”王淮南扯着她走。 …… 官眷来得不少,不管会不会骑马射箭,她们都是不可以参加围猎的。 第274章 投壶 她们只能在这一片活动,可以站在坡上看,还可以自己玩。 办事的想得很周到,设置了不少适合女子玩的项目,例如投壶、踢毽子等。 王淮南直奔投壶那里,兴高采烈地说:“我们玩这个!” 温黄:“啊?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就是将箭投掷进那个瓶子里!”王淮南说:“过来我教你!” 她拿来一把箭,站在三米开外,往一个沉重的细口石瓶里投去,正中! 连投五支,竟中了五支,着实是高手。 温黄也试了一下,她的准头其实还可以,但毕竟是第一次玩这个,投了五支,只进了一支。 两人正玩得兴起,又来了一群人,乃是宗敏、宗画、蔡十娘、蔡十一娘,还有王淮南的六妹妹王淮妆等人。 “咦?”蔡碧云一见温黄就说:“温娘子,你怎么还在呢? 你不是要跟李将军和离吗? 和离了,该没资格站在这里了才是!” 温黄回答:“我们不和离了。” “你都在陛下面前开口了!天子面前,还敢说着玩不成?”蔡碧云瞪大眼睛。 温黄:“自然不是说着玩,是国公爷和老夫人大人大量,原谅了我,所以便不和离了。” 蔡碧云一脸恨不得她马上消失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呵!你脸皮可真厚!这样还好意思在国公府待着? 听说国公夫人病了,连今天这样重要的祭礼都不能来! 该不会是被你气病的?” “十一娘!今日祭礼,关系重大!你别乱说话!”蔡十娘又出来解围,语气很重地说。 蔡碧云也不敢在祭礼的时候闹出什么来,冷哼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宗画很会打圆场,过去跟王淮南和温黄说:“二嫂,温娘子,投壶就这一处地方有,不如我们一起玩?” “一起玩一起玩!”王淮妆也笑道:“我姐姐又不是那喜欢独占之人!” 王淮南闻言,看了王淮妆一眼,脸色明显有点不对了。 不过貌似王淮妆没注意到,笑眯眯地问:“姐姐,不如我们来比赛?” “比就比!”王淮南散发出一身强势,说:“来!投十支,前三决赛,如何?” 女孩子们都只有十四五岁、十五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比赛起来。 温黄也被拉着参加了,比刚刚进步了一点点,投了十支,中了三支。 她的成绩,是倒数第一。 而王淮南和王淮妆,则是并列第一,都是投十中九,各失误了一支。 另外还有宗敏,也是个中高手,进了八支。 “诶?我就不明白了!”蔡碧云没进前三,不痛快地说:“宗家好歹出了几个武将。 宗敏宗画有兄长教着,能投得准,我还能理解。 可你们王家,一个武将都没有,世代都是读书人,怎么投壶玩得这般好?” 王淮南没说话。 王淮妆却笑道:“我和姐姐从小就爱玩这个,玩得多了,加上还挺有天赋的,也就准了!” 蔡碧云怏怏地说:“你们三个进决赛了,再比!” 宗敏问:“头名可有什么彩头?” 第275章 弟妹!你家官人得了第一呢! “你要是赢了,等会让哥给你只兔子!”宗画一脸调皮之色,笑道:“要那没死透的,你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宗敏打她:“那我就让你天天帮我扫兔子粪!” 宗画举起手:“好姐姐,可饶了我!” “兔子怎么了?”大家都饶有兴趣地问:“是有什么典故吗?” 宗画说:“姐姐前几日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兔子,就将它带回屋里包扎救治,宝贝得不得了——” 宗敏去捂她的嘴:“你还说!” 宗画却躲到了温黄身后,边躲边继续说:“还放自己床上跟它一起睡觉,结果,结果,哈哈哈!早上起来,发现被子上好多的兔子粪!哈哈哈哈!” 大家都一起笑起来。 宗敏羞红了脸,偏偏又隔着个温黄,不好下手阻止她,闷闷地瞪了温黄一眼。 温黄:“……” “好了!开始!”王淮南说:“四妹妹先开始!” 宗敏就转身捡起了箭,再次去投。 不知道是不是被取笑得心境不稳了,这次,她只中了六支。 而王淮南和王淮妆,竟再次持平,各中了八支。 大家都鼓噪着,让她们再比。 两人好像在暗中较劲一般,果然再次比起来。 这次,王淮南先来,竟中了十支! 王淮妆皱着眉头拿了箭,能看出来,她每一支都投得极为认真慎重,结果也不负所望,九投九中! 最后一支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说恐怕又要再次打平了。 王淮妆听到这个,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瓶子。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难不成,她要背着扔?以此来取胜? 不过,显然她并没有这等神技,她来了个回旋转身,举手投去。 岂料,她只顾着看瓶子了,却没注意脚下。 这一回旋,脚下突然一滑,她整个人稳不住,便摔了下去。 那只箭,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大家过去将她扯起来,问她有没有事,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 手侧在粗石子上擦伤了一片。 她的丫鬟忙过来,说要带她过去洗手。 大家也都不玩了,去了帐篷那边。 这时,围猎的皇亲贵族、将军们陆续回来了。 宗扬、李禛、李琛、柴穹、卫城等人一起走过来,边走边说笑,一群人都是神采飞扬的。 远远见了这群姑娘媳妇们,李禛那微微含笑的眼神就从温黄身上掠过,过水无痕似的,脸上却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味道,让温黄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宗扬是个敏锐的,注意到了李禛的小表情,一脸内涵地冲温黄喊道:“弟妹!你家官人得了第一呢!陛下奖励了他一匹汗血宝马,是一头很温顺的小马!刚刚他还说要给你骑呢!” 李禛用手背打了他的胸口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敢说,你看到那匹小马的时候,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宗扬说。 李禛:“你还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了?” 宗扬:“我能!我能通过你的表情,知道你在想什么哦! 就例如刚刚,你就在想,我娘子好美啊! 我娘子在看我——啊!我娘子她会不会喜欢汗血宝马呢?” 他挨了下打,却坚持说完了。 第276章 跟姐夫撒上娇了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卫城也说:“诶!我就说,将军今天怎么这么地……” 他叩着脑袋想词儿:“这么的……春光满面的样子——” 李禛又要打他,他忙改口:“不不不!是我用词不当,是……春心荡漾!” 大家嬉笑一阵,他们就要走远。 就在这时,王淮妆突然叫道:“姐夫!” 宗扬停下脚步:“嗯?” 其他人也停下脚步,看向这边。 “我的手刚刚伤到了。”王淮妆过去,将自己的手给他看:“你那里有不有药?” 众目睽睽之下,她都凑到宗扬跟前去了。 温黄看了王淮南一眼,她的脸色黑得厉害,又是丢人,又是生气。 温黄皱了皱眉,过去叫道:“王六姑娘!我那里有药!” 王淮妆不情愿地看了温黄一眼,却继续望着宗扬。 宗扬说:“既然温大娘子有药,你就跟她去抹点! 其实些许小擦伤,没必要抹药的,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哦……”王淮妆“哦”了一声,看着宗扬的背影,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等他们一行人便走了,温黄过去问:“六姑娘,你还要抹药吗?抹的话,我让人去马车里拿。” 王淮妆将手拢回袖子里,淡淡说:“既然姐夫说不用上药了,那就不劳烦温大娘子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温黄回到王淮南身边,低声问:“你这六妹妹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还跟姐夫撒上娇了?” 王淮南刚开始不说。 后来走了一段,实在忍不了了,说:“她小娘曾经跟父亲提,说想将她嫁给宗扬为妾!” 温黄:“啊?你们王家的姑娘,即便是庶女,也是很贵重的,怎么还愿意为妾呢?” 王淮南的祖父王相公,乃三朝元老,主管“谏院”。 谏院,相当于中央最高监察机关,下可议百官任用及各种政事,上可纠皇帝之过。 加之大颂太祖皇帝曾定下规矩,不得杀言官! 所以,王相公的不仅权力大,地位高,且为官清正,敢说敢言,是文武百官心目中最为清贵的家族之一。 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庶女,嫁给五六品官为正妻,也是他们高攀了。 如今,王淮妆却想嫁给宗扬为妾。 能高嫁却低嫁为妾,别人背后指不定编排出什么龌蹉之事来。 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有辱王家门楣! “她总说,是她先遇到宗扬的。”王淮南摇头:“她对宗扬有情。” 只有这个缘故才能解释了……温黄问:“你家里能同意?” “我爹早让她歇了心思,也在给她相看婆家。”王淮南一脸憋屈地说:“但是她总是推拒,又找各种机会出现在宗扬周围。 例如,跟敏敏和宗画交好,每每受邀来我家,还会到各种有宗扬的场合来……” “二哥什么态度?”温黄问。 王淮南说:“他压根不知道!” 温黄想了想,说:“我理解,你不想让他知道,避免尴尬,也省得他多想。但我觉得……你得告诉他!” 王淮南皱眉:“告诉他?为什么?” 第277章 他看你的眼神,都是甜的! 温黄:“人不设防,容易上当!她这样,都有点走火入魔了! 万一……她孤注一掷,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娶也得娶了! 但若二哥自己设防了,她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王淮南若有所思:“但是……” 温黄:“你们夫妻之间,没什么不好说的!” 王淮南问她:“那你跟李将军之间,是不是什么都说啊?” 温黄笑:“是啊!从小到大就这样,我什么都跟他说!反而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呢!” “真羡慕你们。”王淮南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看你的眼神,都是甜的!” 温黄:“哪有!” “有的!甜得大家都看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 围猎之后,以帝后为首,文武百官按官品排好,皇帝后面站着官员,皇后后面站着有封诰的命妇,行祭礼。 将打到的猎物奉献五祀,祈求来年兵强马壮,国泰民安。 同时,这个活动也有激励、慰问将士之意,帝后分别赐下儒袴、银绢等物...... ...... 祭礼过后,便有一场拿猎物现场烹饪的饮宴。 温黄估计,金月奴会在那时候出场。 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儿…… ...... 围场的行宫相对来说简陋,男女分开两边,中间一片狭长的空场地。 这个场地像个靶场,因为尽头处有五个箭靶。 不过这会并不用来射箭,而是用来表演歌舞,两边都能看到。 帝后单独坐在中间,今日心情看着都不错,都是笑眯眯的。 皇帝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问:“咦?今天怎么没看到赵咸余那个皮猴?往日里,哪儿热闹哪有他!” 李禛起身回答:“回官家,他前几日深夜背书,受了点风寒,不宜出门。” “深夜背书?”皇帝跟听到天方夜谭一般:“你说的是老五吗?” “是五皇子。”李禛说:“他现在很勤奋,明公不止一次说,五皇子资质好,非常聪明,一教即会。” “呵!呵呵!”皇帝连笑了两声:“莫不是他又闯了什么祸,你在帮他掩饰?你就不怕犯欺君之罪?” 李禛面不改色地说:“臣没有欺君,他的确开始用功了。” “那我回头可得好生考究考究他。”皇帝笑道。 “陛下,我也好久没看到小五了!”皇后也笑着说:“着实想他了呢!不如召他回宫,咱们好生看看他。” “嗯……”皇帝想了想,说:“还是过年的时候再让他回来!这才几天,也看不出什么来!一回来,怕他又松了。” 皇后垂眸微笑:“还是陛下考虑周全。” 李禛坐下了。 皇帝可能是看到李禛,就想起了温黄,眼神往女眷这边扫过来。 温黄顿时低头含胸,躲到王淮南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 然而皇帝眼神儿挺好使,还是看到她了,叫道:“温氏!” 温氏? 温氏是叫的她么? 大家都看着她,王淮南还在桌子底下拍了她一下,想来就是叫她了。 温氏黄站起来,行礼:“陛下是在叫臣妇吗?” 第278章 啊哟!受不了! “就是你!”皇帝眼神犀利起来:“你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呢?朕记得,你上次在艮岳,说要自请下堂来着?” 温黄说:“臣妇是自请下堂了!不过……祖母沈老夫人对臣妇说,臣妇不会说话,有很多不足之处! 但这婚,是陛下所赐! 老夫人和国公爷感念陛下恩德,又体恤臣妇爹娘年事已高,怕受不得打击,说往后会多教臣妇,便……便没有赶臣妇走。” 说着,她一脸感激地说:“臣妇犯此大错,还能得陛下恩泽护佑!臣妇感谢陛下天恩!” 皇帝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叫不会说话? 整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为难她了。 就在这时,蔡大相公突然问:“温娘子认错倒是认得诚恳,看样子,你知道自己错了?” 温黄看了他一眼,说:“是啊!我知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温黄沉吟了一下。 这个问题,看似普通,实则刁钻。 她不知道皇帝的性格喜好。 万一哪里说错了,又要引起他的怒火。 “女子出嫁从夫。”突然,李禛站起来说:“‘从夫’的意思,不仅是夫唱妇随。与此同时,夫君也对妻子负有全部责任。若说温氏有错,那错全在我!大相公若想深究她错在哪里,问我即可。” 蔡大相公挑眉:“哦?那小李将军说说,贵夫人错在哪里?” “她错在不该不分场合地进言。”李禛说。 “这么说,你们始终认为,陛下运个石头来观赏一下,是个错误?”蔡延问。 李禛面不改色:“陛下是有德仁君,有目共睹,万民称颂!陛下没有错!错的是底下做事的臣子!没有尽到体恤民生,如实上禀的职责!” 蔡延看着李禛,貌似微笑着,却缓缓深呼吸。 “行了!”皇帝还挺会和稀泥,说:“都坐下!今儿李禛在林子里打了个野猪!是真正的野生野猪!赶紧烤了来吃!”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和稀泥,气氛便回暖了。 不多时,歌舞一来,气氛就更好了,大家觥筹交错,君臣其乐融融。 温黄看向李禛,他像是感应到了温黄的眼神,也看向她。 温黄便冲他笑了。 眉眼弯弯,极为灿烂。 李禛嘴角弯了弯,像是被什么扎到了一般,移开眼神,有些气短地左右看了看。 然后又忍不住看向她,眉梢嘴角,春意盎然。 坐他旁边的宗扬又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翻了个白眼:“啊哟!受不了!谁跟我换个座......” …… 宴会在金月奴出场的时候达到了**。 人一亮相,便是满堂喝彩。 只见一群腰肢柔软,容貌美丽的乐伎抱着琵笆出场,弹奏出欢快的乐曲。 随后,一个穿着红色舞衣的女子出场,边吟唱“五谷丰登,社稷安宁”之类的祝词,边翩翩起舞。 缓时如河藻飘动,疾时如乘风破浪,美而不妖,艳而不俗,柔而不软,有皮相,有骨相,当真是好美一个女子! 连皇帝都看呆了,微张着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温黄想,这个,应该就是金月奴了。 第279章 臣期待对手! 她的目光明亮清澈,不知道是不是温黄多心了,总感觉她的眼神时不时地就扫向李禛,眼神儿似纯却媚,似媚还纯,勾魂摄魄一般。 舞到尾声,突然洒落漫天花瓣。 全都是花瓣。 只有一朵完整的花。 那朵花是月季的样子,但貌似并不是真花,因为它很轻。 从空中洒落下来,飘飘扬扬旋旋转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天意,最后竟落到了李禛的桌子上! 金月奴一个漂亮的空中旋转跳过去,伸出纤纤素手,执起那朵花,对李禛露出个最美丽极具魅力的笑容,又跳了回去。 李禛早已感觉到了金月奴多次的注目,本就皱着眉头。 此时,更是觉得不妙,用表示忠诚的眼神看向温黄。 然而这一看,他却发现,温黄嘴边沾了颗红红的柚肉,张大着嘴,呆呆地看着金月奴,整个人跟痴了一般。 她竟根本没注意他! 在看着金月奴出神呢! 李禛的气息开始冷起来,脸上的春意消失无踪。 舞场上,金月奴跳完舞,跪在帝后面前,双手高捧那朵花,说:“月季常绿,四季开花,根深蒂固,宝相精神。 小女谨以此花,献给陛下和皇后娘娘! 祝我大颂国祚绵长,国运长青! 谢我帝后仁爱包容,赐福天下!” “嗯!嗯!好!非常好!非常不错!”皇帝貌似很激动,连声说好。 皇后看了他一眼,也露出个惯常和善的笑容来,说:“这姑娘生得好,舞蹈跳得好,这寓意也好!来人,赏!” 自有宫人过去,拿了她敬献的那朵花,给了她赏赐。 金月奴一直没有抬头,接了赏赐,倒退着离开了。 皇帝动了动嘴,貌似想叫住她,看了一眼皇后和在场官员,生生忍住了。 但是跟他一样激动的还有很多。 比他更激动的也不在少数。 就有个人用激动的语气说:“陛下,娘娘,她就是名动天下的金月奴!你们瞧着,可算是浪得虚名?” 皇帝显然听过这个名字,恍然大悟之色,说:“原来这就是金月奴啊!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皇后娘娘轻轻碰了一下皇帝,皇帝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咳了一声,说:“歌舞到此为止!跟往年一样,射箭比试!看看今年章爱卿能不能保住你的头名!” 一个男子从百官中站起来,拱手含笑,不亢不卑地说:“臣期待对手!” 温黄诧异地看着这位,竟是章惇? 他不是个文官吗? 还会射箭啊? 而且还貌似是历届的头名?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份自信!”皇帝笑道:“等会你就第一个上场!皇后,该拿出你的彩头来了!” 按照惯例,猎场的彩头皇帝出,靶场的彩头,皇后出。 皇后笑着拍了拍手。 便有个掌事宫女出列,端着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 掀开红布,那是一支极为漂亮的镶蓝宝石金钗,高贵而神秘,繁复而美丽,长长的细流苏垂下,缀着几颗小宝石,看得温黄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太喜欢了…… 第280章 姓李,名别信 李禛又看向温黄的时候,就发现她望着那金钗发呆,眼里流露出“我好想要”的表情。 他脸色又缓了缓。 没盯着章惇看…… 章惇穿着一身武服,儒雅中又多了几分英姿矫健,第一个下场来到了中间。 温黄之前就觉得中间跳舞的那块地方像个靶场。 因为在跟帝后对面的另一边,立着五个箭靶。 此时方知,真的是个靶场。 章惇弯弓射箭,连发五响,支支正中红心! 全场一片叫好声。 有了这一开场,准头一般的将士就不敢下去献丑了。 一时之间,没有第二人下场。 “怎么?竟没人敢上场了吗?”皇帝问:“章惇可是个文官,你们这些武官,一个个羞不羞?” 武官们一个个都气得要死,奈何自己又不行,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李禛。 “上!”宗扬几个都催他:“露一手去!别让人把我们武官看扁了!” 李禛也不推辞了,下了场。 只见他一把拿过五支箭,比对着距离和角度,然后,举起来,竟然都不用瞄准,放了出去。 “嗤!”五声合一,五箭齐中,均中靶心! 全场各种惊呼。 旁边递弓拿箭的小黄门,更是目瞪口呆,跟看天神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李禛将弓丢给小黄门,回身对帝后行礼,说:“陛下,武官们知道您喜欢稳重谦逊的,所以都学文官互相推让呢!臣推让不过,只好来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哈!你!”皇帝笑着指着他:“还挺记仇!哈哈哈!” 大家都附和地笑起来。 皇后一脸慈爱之色,拿出手绢抹着眼泪儿,说:“看到这孩子这么好,我鼻子一阵阵酸……真是燕国公主在天有灵啊!” 皇帝点点头,鼻子也酸了酸,强忍着泪意问:“还有不有上场的?” 这回,再也没有了。 皇帝便亲手拿过那只金钗递给李禛。 李禛拿了,冲章惇行礼:“承让。” 章惇微笑还礼:“将军不愧是我大颂栋梁之才!佩服!” 李禛拿着那支金钗,往女眷那边看过去。 然而这一看,他顿时笑容一僵。 温黄呢? …… “你是何人?”金月奴皱眉问。 “在下是宁国公府的人。”女扮男装的温黄,一只手背在背后,做出个翩翩君子的风度来。 “宁国公府?”金月奴明显眼神一动:“阁下有什么事?” “我们宁国公府想要为战区流离失所的百姓做点什么,特赈灾拍卖,将所得利润捐赠。”温黄说:“我们想请姑娘参与,不知姑娘是否有意?” 金月奴打量着他:“不知公子是宁国公府的什么人?” 温黄:“我是宁国公的侄子,姓李,名别信。” “李公子好。”金月奴极为优美地屈膝行礼:“不知小女可以为公子做些什么?” “是这样……”温黄介绍了一番活动流程,又将事先写好的注意要点给了她:“若姑娘可以帮这个忙,我们宁国公府,必定极为感激。” 金月奴微笑说:“国公爷不但阵前杀敌,还如此为难民劳心劳力,月奴无比敬佩。承蒙不弃,小女子愿意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第281章 被李禛打断了 温黄一点不意外,点头说:“那请姑娘开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会尽量为姑娘做到。” 金月奴摇头:“公子能找我,已经是抬举小女,不用什么条件。 听公子所言,此番的目的,自然是东西卖得越多越好,那我还可找几位名气不逊于我的姐妹一起。” 温黄大为感动,作揖说:“多谢姑娘了!” “不敢当!”金月奴侧身让过:“联络她们的事情,就交给我。后续事宜,我们可以在彩门欢楼详细商谈。” 温黄:“好!还有一言,此事,望姑娘可以保密,以免其他家剽窃了我们的创意,抢了生意去!” “那是当然。”金月奴说。 …… 温黄跟金月奴谈得非常顺利,开心地往不远处的马车那边去。 她得再去把衣服换回来。 然而刚拐过去,却突然见到一个人。 “咦?”温黄无比诧异:“秦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居然是秦韶! 秦韶上下打量她说:“刚刚看着像是你,还真是!为何扮了男装?” 温黄不太好意思地说:“就……就图个方便。你的手怎么了?” 他的右手用木板夹了,吊着。 秦韶沉默片刻,说:“被李禛打断了。” 温黄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什么!他打了你?什么时候?” 秦韶说:“一月之前。” 温黄:“……那……那你的手怎么样啊?” “大夫说,过几日即可拆了,倒也没残废。”秦韶看着她,眼神苦涩:“温黄妹妹,你最近怎样?” “我……我挺好。”温黄说:“挺好的。” “你骗人!”秦韶却说:“前些日子,才听说你竟冒险去陛下面前自请下堂! 是不是李禛那厮对你不好,他是不是也打你了?” “没没没!”温黄忙说:“他没打我,你瞧我好好的,哪里像是被他打了的样子?” “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秦韶满心的痛苦,说:“你这样,让我越发……” 温黄:“……不是!我真——” “咦?”突然旁边传来秦少游的声音:“这不是……不是弟妹吗?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温黄看过去,看到了宗扬、李禛、柴穹、李琛、秦少游、卫城几个人,都往那边过来了,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和秦韶。 一看到李禛阴沉的脸色,温黄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不是,我刚刚……是来追金月奴的……” 她不是来跟秦韶私会的! “啊?”秦少游一脸夸张的笑容:“连你们女子也喜欢她啊?你还女扮男装?哈哈哈!怎么着?追到没有啊?” 温黄尴尬地说:“追到了,她已经走了……” “怎么?你跟我弟弟认得?”秦少游指着秦韶,问。 温黄:“啊?你弟弟?” 秦韶不是独生子么? 秦少游见她的反应,以为他们只是偶遇问路之类的,遂给大家介绍说:“这位,就是我要跟你们介绍的族弟,他叫秦韶,字延宜,今年十九。 前些日子,我弟弟经人推荐拜见了王相公。 两人一起爬了半天的山,王相竟收了他做关门弟子呢! 因着他也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王相特推荐他到宗太傅那里旁听,宗太傅也答应了。 宗将军李将军,以后我弟弟就跟你们一起上课了! 你们要多关照他啊!” 第282章 是个好事,你结巴什么? 宗扬瞅着秦韶半天,却问:“诶?我怎么觉得你看着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秦韶看向宗扬,微笑摇头:“可能是我长了张大众脸!” “大众脸?有这么好看的大众脸吗?”宗扬瞧着挺喜欢秦韶,说:“王相看中的人,定然不会有错!不过你的手怎么了?” 秦韶看了李禛一眼,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喝多了,不小心摔的。已经没有大碍,过几日就能拆了。” “哎哟,你这可是右手,用来写字的手啊!得好生养着。”宗扬说:“柴穹最会接骨,回头让他给你看看手。” 秦韶拱手:“多谢宗将军!” “以后叫我二哥即可!”宗扬搂着他的肩膀,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 “宁国公府,李禛,李将军。”秦韶接过话去说。 “咦?你认得他?”大家都很惊奇。 “我也是温溪镇人。”秦韶说:“跟李将军,还有……温娘子,都是旧识。” “哦……”大家都恍然大悟,听到他竟跟李禛温黄是同乡,顿时更加跟他亲近了…… 温黄刚开始处于“我是无辜的但是说不清楚我好慌”的恐慌状态。 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又处于“我滴个娘啊!他们要在一块上课!李禛会不会又打秦韶”的担忧当中。 见宗扬给秦韶介绍其他人去了,温黄直接拉了李禛,到一边去说话。 她先跟他解释:“哥,我刚刚真的是来截金月奴姑娘的! 你知道的,我想找她谈生意! 我我我是偶遇秦公子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也会来西郊围场啊!” 李禛面无表情:“你找她谈的是什么生意?买了她?” “那是跟你开玩笑的!就是……就是祖母! 她跟我说,咱家仓库里有许多存货,价值好几十万两,卖也卖不出去,眼看就要烂在里面了! 好好的东西……多……多可惜啊! 我就想借她的名气卖货,然后所得利润的八成,捐给战区的难民……“ 李禛说:“是个好事,你结巴什么?” “是啊!我结巴什么?”温黄调整了一下心态:“我不是怕你误会我吗?我刚刚真的是在跟月奴姑娘谈生意,不信回头我们一起去彩门欢楼问她,就知道真假了!” 李禛:“不用了。我并没有不相信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温黄一把将他拽住。 李禛:“怎么?” 温黄抿了抿唇,又说:“那个……秦公子的手,是你打断的?” 李禛;“是。” “……哥,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而且还打断了人家的右手。”温黄苦着脸:“他也是要参考的举子啊!人家十年寒窗苦读,你说你要是把人手给打坏了,写不了字了,可怎么好?” 李禛:“怎么?很心疼他?” “不是!你又扯哪里去了?就是换了任何人,你也不该打断人家的右手啊?”温黄说:“他要是错过了这次春闱,又得等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可以苦熬?” 李禛盯着她,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 第283章 万一他秃呢? “哥,以后你们在一处读书,好歹看在秦公子和王相公的份上,你别……别再为难他或是伤到他了,好不好?” 温黄真心过意不去。 多好的孩子,被打断了手…… “温黄。”李禛叫道。 温黄:“啊?” “他跟我一块上课,我就要每天打他,骂他,欺负他,让他生不如死!”李禛一字一句地说。 温黄:“……哥,你就别说这种幼稚的气话了!我知道你不会的。” 李禛:“我会。” 温黄有些生气了:“李禛!我跟他,除了当初定过亲,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李禛:“因为,他当年带给我的绝望,我会一点点还给他。” 温黄瞪着他半天,转身走了。 李禛握着衣袖里的金钗,脸色极为阴沉,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 回到宁国公府,两人就处于冷战状态。 李禛早出晚归,吃了饭就在书房,也不跟她说句话。 温黄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不应。 说了两回,她也来气了,觉得他小心眼不可理喻,也不理他了。 她一心扑在明星带货上。 首先是副食品。 经过精确计算,她把几样副食品打包,装在一个个带盖提篮里,一面贴了金灿灿的福字,一面写了“年货大礼包”几个大字,看起来极为喜庆。 至于首饰和布料,她则从金月奴和她的姐妹们身上动脑筋,请了最顶级的绣娘,帮她们准备了用不同年份布料混搭成的装扮。 而且她们自己本就是装扮的高手,几套成品下来,漂亮极了。 这个板块,温黄定了个主题,叫做:超季流行风:复古混搭。 温黄指挥泰禾园的人,忙得飞起。 苏妈妈做总调度。 沐节做联络员,负责跟车老板和金月奴那边联络沟通。 燕微和晴儿负责货物清点,包装。 青果负责票据…… ……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然而,距离活动还有三天的时候,沐节从外面回来,突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非常非常坏的坏消息。 说是全汴京城禁娱,停止一切歌舞娱乐,人群聚集,直到本月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时辰。 “禁娱?”温黄瞪大眼睛:“这可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是举国欢庆的时刻,为何要禁娱啊?” 这个时空,应该没有新冠? 沐节说:“因着皇后娘娘病了,国道观的薛天师掐指一算,说就得如此娘娘才能好起来!否则,皇后娘娘可能挺不过去!” “皇后娘娘病了……”温黄莫名其妙:“皇后娘娘病了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沐节:“薛天师说有关系,那便有关系呗……” 温黄:“薛天师又是哪位啊?” 燕微在旁说:“我知道我知道!据说薛天师已经一百三十岁了,可是看起来就跟五六十似的! 他已经是半个神仙! 咱们陛下可相信他了!” 温黄伸手捂着额头,半天骂了一句:“死秃驴!” 青果在旁:“秃驴?道士不是光头呢!” 温黄恶声恶气,青筋都崩出来了:“万一他秃呢?!” 第284章 暴躁的温黄 青果被她的暴躁吓到了:“大娘子……咱等过年以后再办就是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沐节也说:“是啊!车老板也说,有了这道御令,咱们的活动是不能如期举办了,说只有等过了年以后再办。” 要是能等到过完年以后,她还会这么暴躁吗? 昨日,她还听到宁国公跟老夫人说,二叔三叔五叔那边,顶多能凑几千两银子。 而兴隆钱庄那边,却并不肯延期。 所以,如果到今年年底不还他们钱的话,公主殿下那些铺子就成兴隆钱庄的了…… 铺子本身事小。 但一旦铺子易主,钱庄那边肯定拿来出售或是招租,货物清空,人员腾出,各种动静不可能做到保密。 一旦传出宁国公府的资金出了问题,再去举办这种活动? 人又不傻,到时候一看就是披了个捐款的外衣卖存货呢!谁还买账? 就算到时候车老板和金月奴还愿意合作,说不定还会拖累了人家的名声…… 而这,还只是经济上的影响。 更坏的是,那些铺子都是出自皇家,万一陛下追责…… …… 温黄抬头看天。 太阳已经落山了…… 那禁娱的御令,也不早点出,等到天快黑了再出……这是个什么意思? “大娘子?”沐节看着温黄的脸色,莫名觉得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叫道:“您给个话?车老板和月奴姑娘那里,还等着小的去回话呢!” 温黄深呼吸,问:“沐节,汴京城晚上最热闹的地方在哪里?” 沐节说:“那肯定是甜水巷啊!那边全都是……妓馆、酒楼,还有夜市!那边的夜市,都是通宵达旦,特别热闹!” 苏妈妈在旁说:“甜水巷是汴京城最热闹繁华,寸土寸金的商业街,不仅是晚上,白天也是各种买卖都有,日夜都很热闹。” 温黄说:“好!那活动提前,今晚就举行!地点更改到甜水巷!” “啊?那来得及吗?”几人都瞠目结舌。 “来不及也得来!我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温黄直奔老夫人那里,跟她要人、要车。 她亲自调度,分派工作。 要求在两个时辰内,租戏台,做布置,安置好货物。 分工妥了后,她换装去找了金月奴。 说巧不巧,金月奴和她约好的姑娘们,都住在甜水巷。 她们的私宅,都在这边。 有她们的帮忙,很快就租到了一个露天戏台,后方还有临时搭成的小仓库,可以堆放货物。 温黄又拜托她们找主持人,金月奴又让长期跟她合作的金牌主持人上场。 那是特别精神一小伙,声音洪亮,还有自制的大喇叭…… …… 大约晚上八点,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喜欢去甜水巷厮混的,照常去甜水巷。 偶尔去甜水巷厮混的,因着禁娱令,很多也都赶着这最后一晚过去了。 灯红酒绿的甜水巷,今晚格外热闹。 在街区中心位置,有个圆形的大广场,能容纳上万人在此聚集。 广场旁边,就是汴京城最大的夜市。 即便是现代人温黄,见了也不得不说一声,我去! 第285章 天无绝人之路 整个汴京地区都是个大平原。 然而这夜市,却位于一处城内小山上。 从广场这边看过去,建筑顺着山势呈梯田式蜿蜒分布。 往大了看一共有五排建筑,往小了看大约有上千商铺,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 从山上直垂下来的几十条连体灯笼,还有各家各户招揽客户而挂的千奇百怪各种内容的灯,将整个地方映照得灯火辉煌。 这里,便是天下闻名的甜水巷夜市,通宵达旦,夜市接早市,早市接白市,白市接夜市,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这边是夜市,那边那条街,分布了汴京城最高端的妓馆、酒楼。”沐节见温黄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第一次来,遂给她介绍:“还有那边……但凡名妓,一般都是给自己赎了身的。 她们一般在那边购置私宅,那条街上看着虽然不热闹,每日里来往的车驾,却非富即贵。” 温黄点点头,回头看那广场,还有极好的天气,微笑说:“还是……天无绝人之路!” “咱们开始吗?”沐节问。 温黄点头。 …… 山上的夜市,不知道谁第一个喊了一句:“你们看!” 人们往底下广场那边看去,广场中间,平时白天经常演马戏的那个戏台的位置,亮起了灯笼。 一个灯笼一个字,连起来便是一句话。 横向两排灯笼,第一行:给战区难民重建一个家。 第二行:宁国公府赈灾拍卖大会 竖着四排灯笼,两边各两排。 左边:一个超大的“卖”字。下面的小字是,古董器玩,珍藏布料,各种首饰,年货大礼包。 右边,一个超大的“群芳”灯笼,下面列举了人名:金月奴,裘安安,花间,叶蝶…… 温黄差点被冲过来的人流给踩死。 好不容易挤出去了,帽子都歪了方向。 台上的主持人介绍今晚的流程,念了今晚即将出场的嘉宾以后,那震天的欢呼声,温黄必须捂上耳朵才行。 这些人,跟后世的追星族一模一样,一边高喊偶像的名字,又叫又跳,状若疯狂,但凡是偶像推荐的货物,都不问多少钱,直接开抢。 不仅如此,温黄策划的超季流行风复古混搭模特秀,惊艳了众人,第二年全城的布匹铺子都哭了。 因为人们不买今年当季的,都到处高价淘不同年份的流行布料进行混搭,越古早的布料越贵,还搞了数场混搭比美大赛…… ……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看着一溜摆开三十张收钱的摊位收钱收到手软而开心得飞起的温黄,并不知道在这广场之外发生的事情。 那是从活动刚刚开始的时候发生的。 李禛从宗府出来,却不想回家。 遂带着白竹去了个小饭馆,要了点饭食,跟白竹主仆两个一起吃。 白竹跟沐节的跳脱不同,他是个细心沉着的少年。 看自家公子如此郁郁寡欢,便小心翼翼问他是否有什么不顺之处。 第286章 兵马已至 李禛也不说话,只闷着,摇摇头。 沉默了一阵,白竹又问:“公子,小的听宗府几个下人在说,宫里下了禁娱令,是真的吗?” 李禛:“嗯。” “这些日子,大娘子一直忙着那个赈灾的演出活动,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搞不成了?”白竹说。 李禛动作突然一顿,看着白竹。 白竹摸摸后脑勺:“小的也是听沐节说的,大娘子为了这个事,累得嗓子都哑了……” 李禛起身就走。 主仆两人都骑了马,刚出巷口来到大马路上,就见几百个开封府衙役,配着刀,手里拿着棒子,跟要集体出来干仗似的往前冲去。 “这是要干什么?”白竹目瞪口呆。 他在汴京城生活二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 李禛皱了皱眉,没管,继续往家走。 这时,有个人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急急叫道:“妹夫!” 拦住他的人,正是在开封府做捕快的大姐夫。 李禛下马:“大姐夫?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出什么事了吗?” 大姐夫说:“说是宁国公府在甜水巷那边搞什么聚集,上面让我们去驱散他们!四妹夫,你们到底在那边做什么啊?” 李禛:“你确定?是我们宁国公府?” 大姐夫说:“我特地跑去确认过,就是四妹妹在那儿主事啊!她扮了个男装,但是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李禛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半块兵符来,交给白竹:“马上去调兵马来,我去拦住他们!” 白竹:“啊?” 李禛:“马上!” 白竹:“哦……” 他骑马跑了。 “大姐夫,你注意着,躲后面。”李禛说,“等会别伤到你!” 大姐夫脸色大变:“茶……茶哥儿!你要做什么啊?咱们可是开封府的!咱们府尹乃是楚王啊!” 李禛没说话,直接纵马跑过去,拔剑拦住了一众正往甜水巷奔跑的衙役。 “谁?!”为首的捕头停下脚步,凶神恶煞地问。 夜色中,传来李禛沉如冷铁的声音:“侍卫马军司副都指挥使,李禛。” 捕头脸色一变,客气了许多,说:“原来是李将军!我们正奉命去执行公务,不知李将军为何拦路?” 李禛:“你们奉谁之命?执行什么公务?” 捕头:“李将军好像还管不到我们开封府的头上来?” 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兵司、并殿前司三司分统全国禁军,是实打实手握重兵的地方。 但是,开封府的事情,属于政。 侍卫亲兵,属于军。 军政分家,李禛的确管不到。 李禛说:“你们若是要去驱散甜水巷的人群,那我便能管。” 捕头:“什么意思?” “禁军职责,维护京都稳定。”李禛说:“禁娱令从明日生效,今日你们就如此大规模驱散人群,造成民众恐慌混乱,此举不妥!” 捕头说:“我们只是听令行事,还望李将军莫要为难。” “所以我问你们是谁下的令。”李禛说:“我去找他说。” 捕头深呼吸,说:“自然是我们开封府尹下的命令! 李将军若是想去找楚王殿下要个说法,那就请便!” 侍卫马军司的驻守部队就在城里,而且他们的马,是整个大颂最好的马。 就李禛说话这会功夫,兵马已至,悄无声息地停在李禛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衙役们。 第287章 官官官官…… 李禛回身对将士们说:“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去惊扰百姓!” “是!”整齐划一地回答,充满着金戈之气。 捕头脸色难看。 捕快跟正规军对抗,毫无胜算。 他回头找了个心腹,跟他耳语:“去汇报,直接去楚王府……” …… 这边李禛转身走了。 白竹忙跟上,同时把兵符递还给他。 “公子,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白竹完全处于懵逼状态,“您直接调兵来拦他们……这……这……” 李禛回答:“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竹失声:“啊?那您……” “但是,能值得楚王如此大动干戈的,一定不是小事。”李禛说:“拦住就对了!” 白竹:“可是……可是您不去找楚王吗?这是回家的方向?” 李禛:“就是要回家。” 白竹:“回家干什么啊?” 李禛没说话。 他回去,把赵咸余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扔上马,带他直奔皇宫。 赵咸余脸上的淤青散了不少,但还没好全,一直躲着不肯见人。 此时被李禛从被窝里挖出来,一直出了府,方才反应过来,大叫道:“李禛!你要带我去哪里?” 李禛用最简单的话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皇上弄到甜水巷去看演出。” 赵咸余惊得破声:“什么?!” “不是你和温黄一起搞的吗?”李禛问他。 赵咸余:“可可可可可……不是三天后在彩门欢楼吗?” “看样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李禛说:“宫里突出禁娱令,活动提前到今晚。 温黄在甜水巷的广场上举行,但是楚王命衙役去驱散人群,停止活动。” 赵咸余脑袋嗡嗡的,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找我爹去做什么?” 李禛很凶地问了一句:“我只问你,你行不行?要不要让那金月奴表演了一半被赶走?” 赵咸余蓦然跟只斗鸡一般耸起毛来:“我当然行!必须行!我爹其实也很贪玩的!以前他还偷偷带我出来逛过夜市呢!” “很好。”李禛说:“只管把他带过去,安全问题交给我,不用担心。” 赵咸余回头看身后的李禛,明灭的万家灯火映照下,他有种无畏与坚定的感觉。 莫名有种安全感怎么回事? …… 温黄正站那傻乐,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她差点没跪下:“官官官……” “嘘!”赵咸余做出个“嘘”的动作,“我们偷偷出来的!你别乱喊!” “……好!”温黄回过神来,乖觉地冲皇帝咧嘴一笑,叫道:“外祖父好!” 外祖父? 倒是不认生,自来熟…… 皇帝斜了她几眼,问:“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温黄过去,虚扶着他的胳膊,说:“外祖父,是这样的,国公爷总说,檀渊受战争之苦的难民,无家可归,当地的官府又无钱安置,所以我就和舅舅一起想了个法子,把国公府那些存货都搬出来卖掉变现,拿出一部分利润……” 温黄说完了,发现皇帝貌似根本没在听。 他的眼睛格外亮,微微张着嘴,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 第288章 总不会是阻止咱家卖存货吧? 她抬头一看,金月奴她们正在走秀呢! 沉默片刻,温黄换了个话题:“月奴姑娘的节目是压轴,一共两个。弹唱,舞蹈各一个……” “好好好!看样子,来得正是时候!”皇帝这回有反应了。 温黄:“……” …… 御街上。 楚王骑着白马,披着一身尊贵的黑狐披风,看着对面对峙的李琛:“李琛,皇后娘娘的凤体出了什么问题,你能负责?” 李琛行礼:“对不起楚王殿下,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楚王:“奉谁之命?” 李琛:“副都指挥使,李禛。” 楚王:“让他来见本殿。” 李琛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眼前一亮,说:“他来了。” 李禛纵马走过来,行礼:“楚王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李禛。”楚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李禛微微垂首:“尽下官应尽的职责,维护百姓安全,避免混乱恐慌。” 楚王:“皇后娘娘病重,你知道吗?” 李禛一脸关切:“是吗?娘娘前几日田猎之时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楚王:“薛天师言,娘娘急病,乃睡神过路。睡神喜静不喜闹,所以城中不得娱乐喧哗,否则娘娘性命堪忧!” 李禛淡笑:“原来禁娱令是这么来的?神棍之言,楚王也信?” 楚王:“薛天师乃得道天师,你休要胡说!马上让开。” 李禛:“禁娱令是从明日开始,百姓今晚外出者甚多,甜水巷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 您出动上百衙役,如此气势汹汹地驱赶,怕是会引起事故。 不如,交给下官,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慢慢劝说?” 楚王怒了:“岂有此理!本殿的母亲病重,你让我如何慢慢来? 滚开!否则,休怪本殿治你一个冲撞之罪!” 李琛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闻言反而纵马上前,说:“楚王要治罪,就去秉了陛下! 我们也是为了百姓安全,难道皇后娘娘的命是命,那么多老弱妇孺的命就不是命了? 好好的,听信什么道士的话! 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楚王看着这对兄弟,笑了一下,叫道:“来人!去找章将军来!” 章将军章伯钧,乃殿前司都指挥使,跟侍卫马军司平级。 “殿下不必如此!难不成还要在城里来个两军械斗吗?”李禛叫道:“殿下若非要去,那我也不拦着!只是咱们最好达成共识,万一出了事,一切的责任,由殿下来负!” 楚王:“滚、开!” 李禛挥挥手,人马让开。 楚王骑着马,亲自领着三百个衙役,往甜水街奔去。 “哥!”李琛问:“楚王这是真为皇后娘娘的病情着急呢?还是因为别的?” 李禛望着楚王的背影,说:“若是我母亲病了,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病床边。可他们是从楚王府把他找来的。” 李琛:“那是为了什么?” 李禛:“我也不知道,总不会是阻止咱家卖存货?” 第289章 五皇子,你怎么能把陛下带出宫来? 李琛:“那咱们不管了?” 李禛微笑:“跟过去看看,我估计,他自己就会回来。” 李琛:“啊?” …… 广场上人太多了。 多且疯狂。 楚王带着三百多个衙役去了,连水花都没溅起一朵,根本没人注意他们。 楚王说了一句话。 捕头凑过去:“啊?您大声点?小的没听到!” 楚王也凑到捕头耳边,吼了一句:“砸!” “是!”捕头挥挥手,带人就往舞台那边挤过去。 然而挤了半天,没挤进去。 楚王注意到,有一个位置比较松,没人往那边挤。 那是工作人员的通道,用铁条拦住的。 他指着那边:“往那边——” 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老脸。 王德宪! 父皇身边的大太监! 仔细一看,还有两个小太监,都是御前的。 换个方位再仔细一看,父皇和赵咸余两个人正瞅着舞台,身体一摇一摆的,跟着乐曲摆动。 “停!”楚王蓦然叫停,跟疯了一般,一把将捕头拽了回来,其他人都跟着捕头走,也回来了。 “殿下?怎么了?”捕头问。 “……算了!回去!”楚王恨恨地说。 捕头凑到他面前:“啊?什么?” 楚王额间青筋迸现:“回!” 开封府府尹,通常是由太子担任。 父皇让他做了开封府府尹,却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 母后说今年过年的时候,她会请大相公为他请封。 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冲撞了他的兴致,惹父皇不快。 父皇喜欢的事情,谁也不敢打扰。 因为扫了他的兴,都没有好下场。 这么多年,只有李禛那个村妇,敢在父皇兴致正高的时候扫他的兴。 他可不是村妇。 …… 活动圆满结束。 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个精光。 温黄还顺便卖了上百张的“古董字画预约券”。 因为广告词是,买古董字画,附赠金月奴的签名小画一张。 李禛他们也过来了,给皇帝见了礼,然后板着脸训赵咸余:“五皇子,你怎么能把陛下带出宫来?” 赵咸余瞪大眼睛:“……” “诶,不怪他。”皇帝替他打掩护:“是朕好多年没来夜市了,想来看看。” 他当然不会说来看金月奴的。 李禛做了个“请”的手势:“臣送您回宫。” 皇帝却说:“小五跟我说了,你在教他练武?” 李禛看了眼赵咸余脸上未散的青紫,说:“是。练武难免有摔打,但是陛下放心,我有轻重的。” 皇帝心疼儿子,说:“他究竟还小,悠着点。” 李禛点头,看向赵咸余,嘴角微弯:“刚开始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赵咸余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 李禛亲自护送皇帝回了宫。 李琛带兵回营。 宗扬听说动了兵,也跑出来了。 东看看西看看没啥事,就准备回去。 “宗二哥。”温黄叫住他:“你们怎么都来了?是出来保护陛下的吗?” 宗扬挑眉:“你还不知道?” 温黄:“知道什么?” 宗扬把李禛动兵阻拦开封府的事情说了。 温黄听得心惊肉跳。 第290章 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幸亏他机警,让五皇子把陛下请出来了。”宗扬说:“要不然,怕是没法好好收场。” 温黄若有所思。 禁娱令……楚王…… 宗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弟妹!这两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温黄:“什么事啊?” “我想起在哪里见过秦韶了!”宗扬说:“大约一月前,我跟李禛在矾楼喝酒,喝得有点醉。 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比我们更醉的,竟上来就辱骂李禛,还想打他! 但是你知道的,李禛的反应和身手都非一般人可比。 喝多了又没大有轻重,他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手反折了一下,那人的手就‘咔嚓’,断了!” 温黄张大嘴:“你……你该不会是说……秦公子?” “就是他!”宗扬说:“想起来以后,我就仔细观察这两人,挺……挺有敌意的!弟妹,他们两个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仇怨吗?” 原来是秦韶打李禛,不是李禛打秦韶啊? 温黄沉默片刻,说:“我十五岁的时候,跟秦韶定过亲。那时候……我哥就带着我跑了。” 宗扬眼睛越瞪越大:“原、来、是、这、么、回、事!” 温黄说:“宗二哥,麻烦您……看着点他们!相安无事才好,多谢了!” 宗扬咂咂嘴,摇摇头,表情丰富。 …… 泰禾园。 “怎么样?一共多少?”燕微她们一群人围着温黄问。 温黄不会用算盘,一直用阿拉伯数字在纸上笔算。 放下笔,看着那串数字,温黄微笑说:“十七万六千五百两。除去成本,净赚六万两。” “啊!这么多!” “我们居然在一夜之间赚了这么多钱!” “天哪!大娘子!您是财神转世的吗?” 温黄笑着说:“好了!夜已深,大家都辛苦了,休息去!我等官人回来再睡,你们不用管我们了。” 大家也着实困了,都回去睡觉去了。 没过多久,李禛从宫里回来。 温黄问他:“哥!怎么样?陛下回宫了?” 李禛点头,依然不跟她说话,转身往净房那边走。 温黄跟过去,伺候他洗漱,自己也洗漱了。 洗完回来,温黄就对李禛说:“哥,宗二哥跟我说,今天你们差点跟开封府的人打起来?” 李禛说:“没事了。” “谢谢你啊哥,多亏了你,才没出事。” 李禛沉默片刻,问:“你这么拼命赚钱,自己能拿多少?” 温黄:“啊?嗯……我是为祖母分忧嘛!又不是为了赚钱才这么干的。” 说到钱,她就高兴起来,说:“今晚上,我们一共卖了十七万两的货,差不多净赚六万两!按照承诺,可以给难民捐赠四万八千两呢!” 李禛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眉眼,从榻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个盒子递给她。 “什么啊?”温黄打开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这不是……这不是那天皇后娘娘的彩头吗?” 李禛:“我赢了,给你。” “哇!好美啊!你不知道我当时一见就好喜欢这个!”温黄高兴得忘了形,一把抓住他的手:“哥,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第291章 终于要跟她圆房了吗? 这句话却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他一把将手抽回去,淡淡说:“你只有两个弟弟,没有哥哥。” 温黄有些尴尬地僵在那里,把金钗放回盒子里盖上,问他:“你还生我的气呢?” 李禛不语。 “今天,宗二哥还跟我说,他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秦韶了,竟是他先动手打的你!”温黄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 李禛垂着眼眸,依然不语。 “哥,对不起嘛!”温黄凑过去,偏着脑袋,从下往上去找他的视线:“你别生气了嘛!都好几天了!咱们和好好不好?” 李禛缓缓抬眼看她,她眼睛水汪汪的,有点撒娇的样子。 “好不好?别生气了?” “和好!嗯?” “哥~——”突然,李禛就搂住了她,吻了下来。 炽热的,柔软的唇挨着她的,温黄被他的气息淹没,全身剧烈酥麻…… 太突然了! 温黄有点懵,一动不会动,直到瘫软在他怀里…… 她偷偷抬眼去看他。 正好看到他含笑的眼神。 她赶紧又埋首在他怀里,感觉羞死了。 他胸腔在震动,感觉在笑话她。 温黄抡起小拳头锤了他一下。 李禛抓着她的手,语调含笑,温柔地说:“天色已晚,进去睡。” 进去睡…… 难道他今晚,终于要跟她圆房了吗? 可是…… “我……我没洗澡。”温黄声如蚊呐。 今天回家太晚了,她也不好折腾下人们给她烧洗澡水。 “一天两天不洗没什么。”李禛说:“冬天又不怎么出汗。” “可是……”温黄看向他,声音更小了:“你得洗啊……” 要不然,不卫生? 李禛说:“这么晚了,都睡!明日再洗!” 是她想多了…… 温黄有点失望,但今天的确太晚了,于是点点头,进了卧室。 半天没见李禛跟过来,她又将门打开一条缝,看向堂屋。 正好看到李禛吹灯,躺下了。 亲都亲了,他还是睡外面吗? 温黄想开口问他。 但是……古代人都很保守的。 稍不注意就会被当成淫荡的女子。 还是……先别问了! …… 第二天一早,温黄派人把国公爷请到老夫人那里,给他们汇报战果。 “共收款十七万六千五百两。 除去成本,盈利约六万两。 兑现承诺,捐赠四万八千两以后,我们剩下的现银还有十二万八千五百两。 还债以后,还能剩下八千五百两。 另外,还有一百多人预约了古董字画。年后,他们会到咱们的铺子去看货。” 看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呆滞,温黄笑眯眯地问:“收的钱,交子、现银、铜钱都有,装了几大箱子。是送到老夫人这里来,还是送去国公爷那边去?” 老夫人回过神来,问:“真的全都卖出去了?” 温黄:“已经包装好的都卖出去了。 还有些存货没来得及包装,主要是是绸缎和首饰,我觉得明年不愁卖,说不定还可以卖个高价!” 老夫人跟国公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温黄。 第292章 升级为管家大娘子 温黄眼珠子灵活地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父亲,祖母,银两送哪里去呢?” 宁国公沉默了一阵,说:“既然说要让你掌家,你便留着!其他的,房契地契各种身契,我也让人送到你那里去。” 温黄:“……” 这回她没推辞。 因为她觉得,这烂摊子,大概也就她能收拾得了…… “该还的钱赶紧都还了去。”宁国公继续说:“还有府里欠下的月银,也赶紧发下去。” 说完,他站起来对老夫人说:“娘,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 老夫人点点头。 国公爷便出去了,步履特别轻快。 温黄看向老夫人,冲她咧嘴一笑:“祖母,我的表现还过得去?” 老夫人瞅着她直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宁国公府的当家大娘子了!这府里的,外头的,你都好好理一理,尽管放手去干,有什么不明白的来问我。” 温黄起身,到她面前行礼:“若不是祖母的信任和支持,这次也不可能这么顺利。以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孙媳深谢祖母!” “你帮我保住了我的银子,该我谢你才是!”老夫人从桌上拿了一块小点心,塞她嘴里:“奖励你的。” 温黄包着嘴,含糊问:“就一块点心啊?” 老夫人说:“你要是什么时候给我添个重孙,我就开了库,任你挑!” 温黄:“……” “怎么样?”老夫人盯着她的肚子,低声问:“有什么动静没?” 温黄莫名就想起昨晚那个吻来,心里一荡,脸上一羞,说:“官人一心扑在春闱考试上……每晚深夜才睡……等他考完再说!” 没动静可别赖我,你孙子还没跟我圆房呢! “哎哟……苦了他了……年纪轻轻的……”老夫人心疼孙子,“得给他多喝点补药,补气养神,别把身子熬坏了。” 温黄:“是,我回头就请大夫过来。” 老夫人点头:“我这里有些上好的山参,等会你带几支回去。” 温黄点头。 …… 手上的事情很多,但温黄知道,兴隆钱庄那十万两的借款,是国公爷和老夫人心头的刺。 她决定今天就去还钱。 但她没有急着去,而是先把府里的康管家传了来。 府里的管家姓康,总管四司六局,经手的钱财不少,手上的权力也不小。 他是高丽华从娘家带来的人。 温黄找了他来,他垂着眼站那,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康管家。”温黄含笑叫道:“请你过来,是想请教一下关于兴隆钱庄的事情。” 康管家脸色微微一变,两撇小胡子都颤了颤。 但他显然是个颇有城府的,只那一下异常,随即不动声色地说:“大娘子太看得起小人了!小人不过是个打杂的管家,哪里能知道钱庄的事情?” “我只是想问……兴隆钱庄在哪里?”温黄瞅着他说:“康管家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康管家笑笑:“这个在下还是知道的,就在甜水巷六十五号。” 第293章 异乎寻常的小心 温黄:“这家钱庄的老板是什么人?业内信誉风评如何?” 康管家显得极为谨慎,想了想,回答说:“这小人就不清楚了。” 温黄颇为真诚地对他说:“康管家,母亲病了,如今是我暂管府中之事。 对我来说,心里是很敬重像康管家这样为国公府操劳了近二十年的老人的。 我希望以后,您可以多帮我,我们一起将府中的事情打理好,等母亲的病好起来。” 康管家显然并没有被她的诚意打动,依然不动声色,垂眸说:“大娘子有什么吩咐,只要康某力所能及的,一定为大娘子办好差事!” 温黄看着他:“那么你跟我说实话,关于兴隆钱庄的底细,你是知道不想告诉我,还是不知道?” 康管家回答:“小人确实不知。” 温黄:“夫人这些年,共在这家钱庄抵押了十二家铺子和十二个庄子,总共借款九次,零零碎碎还款十八次!虽然用的是国公爷的印,签字的笔迹却是你的!” 温黄直视着他:“你身为国公府的总管,却连这家钱庄的底细背景都没搞明白!你可真称职!” 康管家的额头冒出了细汗,显得脑门铮亮:“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其他的,也不是小人这种下人能够过问的。” 温黄挑了挑眉:“那我再问你,你以往去办理还款之时,可需要预约?当天能否办完?” 康管家回答:“不需要预约,直接带钱过去就行了,很快就能办好。” 温黄点头:“你下去!” 康管家行了礼,躬身退出去,到了外面,拿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 “苏妈妈。”温黄叫道。 苏妈妈回应:“大娘子有什么吩咐?” 温黄问:“康管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妈妈回答:“康管家是个办事办老了的,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连国公爷也是对他颇为满意的。” “我叫他来,本来只是问一问办理还款的流程,免得走回头路。 我问他此钱庄的背景,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他随口一答便可,然而他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小心……” 温黄问:“苏妈妈,我倒是想查一查它的背景了!咱有什么人可以用?” 苏妈妈想了想,说:“兴隆钱庄是汴京城三大钱庄之一,其老板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咱们后院的下人,就算去打听,也只能打听到皮毛,大娘子不妨找一找孟将军! 这汴京城里,大小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孟将军?那是谁啊?”温黄问。 苏妈妈说:“国公爷有两大心腹副将,一个叫侯望,一个叫孟显。 孟将军一直没有成家,常驻国公府。 如果说康管家是后院的总管,孟将军则相当于前院的总管。 他是国公爷的心腹、朋友,也是军师。” 温黄点头:“我不好直接见外男,劳烦苏妈妈先跟他说一下?” 苏妈妈点头:“大娘子放心。” 于是,温黄点了钱,带了沐节并数个护卫,直奔兴隆钱庄还钱。 她在马车里没下去,让沐节去办。 过了一会,沐节回来,急急地跟她说:“大娘子,这钱庄的掌柜说,要还钱,得提前一个月预约!他说咱们今日只可以预约,还不了钱呢!” 第294章 你认识我的 “预约?”温黄诧异地说:“出门前我还问过康管家,以前从来不需要预约的,怎么突然就要预约了?” 沐节说:“我问了。他们说,这是本月刚定下的规矩。” 温黄皱眉,亲自下去问了一遍,的确如沐节所说。 她跟掌柜求情,说若是拖到下个月,抵押物就要被收走了,问能否通融。 她还给掌柜塞了一锭银子。 然而那掌柜却没要,说规矩是上头定的,他们不敢违背,违反了是要被开除走人的。 她又问他们的老板是谁,掌柜却不肯说了。 “小娘子,你若有门路,就去找。”掌柜说:“我们这些干活的,是不敢随便透露老板的消息的。要不然,人人都托关系去找,他烦也烦死了!” 温黄只得先回去了。 最近还真是诸事不顺。 莫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这个事情,得从高层着手,找下面的人是不行的。 回府以后,温黄就问苏妈妈是否去找过孟将军了。 苏妈妈却跟她说,孟将军想见她,当面跟她说。 时间,在午时。 地点,就约在前院练武场那边的古松下。 也就是赵咸余上课那边。 午时,五皇子和明公他们都吃饭午休去了,那边没人。 温黄只带了苏妈妈一人,按时去了。 远远地,便见古松底下站着一个高瘦清矍的男子。 走近一看,此人跟宁国公差不多年岁,四十到五十之间,从站姿身形一看便是个多年行伍之人,但气质又透着文雅,眉宇间充满着睿智。 难怪苏妈妈说,这位不仅是有品级的将领,还是宁国公的情报头子兼军师。 所谓相由心生,他一看便是个聪明人。 “您是孟将军?”温黄行礼说:“见过将军。” “免礼。”孟显微笑说:“恭喜大娘子,竟能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打败了夫人,成为管家大娘子!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温黄愣了愣,没说话。 “孟某很少看错人。”孟显又说:“但这一次,着实小瞧了大娘子,在此,特向大娘子道歉。” “孟将军。”温黄叫道:“第一,我并未‘打败’谁,也从未想过要‘打败’谁。 第二,您就算小瞧了我,也不用跟我道歉。 毕竟,我之前根本不认识您! 您是小瞧还是高看了我,其实跟我并没有多大关系。” 孟显却说:“你认识我的。而且,应该认识得很深刻。” 温黄不解:“什么意思?” “你跟禛哥儿成亲那晚发生的事情,还记得?” 温黄:“自然记得。” “其实,刺杀,陷害,牵连……所有的主意,都是我出的。”孟显说。 温黄蓦然瞪大眼睛。 孟显微微一笑,说:“所以,我为那时的事情,向你道歉!” “不、用、了!”温黄断然说,“孟将军好计谋!佩服!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 “我可以帮你解决兴隆钱庄遇到的问题。”孟显说。 “什么叫帮我解决?”温黄问:“您就算解决了兴隆钱庄的问题,帮的也是宁国公!您直接跟他说去就是!找我说得着吗?” 第295章 孟显 孟显:“国公爷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了,自然应该找你。” “我这就去找国公爷,汇报兴隆钱庄的事情。您有什么想法,直接跟他说便是!”温黄转身边走。 “我理解你的愤怒。”孟显大声说:“但是,你已经原谅了宁国公,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因为他是爱子心切!而你,就是单纯的恶毒!”温黄回身怒道。 “我从小就跟随在燕国公主身边!禛哥儿背上的烙印,还是我烙下的!”孟显说:“我跟国公爷的心情,是一样的!” 温黄看着他:“孟将军本来可以到国公爷面前去说,却非要找我说,那您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单纯只是希望大娘子能原谅我,不要有心结。”孟显说:“再者,也是为了禛哥儿。 我在这汴京城里,还是有些人脉的。 以后大娘子有什么不方便,随时可以找我。” 温黄沉默片刻,说:“那好!兴隆钱庄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孟显说:“兴隆钱庄的老板,名叫刘卞。乃是国舅爷之子。 不过,这位国舅爷,并非夫人长姐家那位二国舅爷。 而是二国舅爷的兄长,大国舅爷。” 温黄一听这个,如同醍醐灌顶! 难怪康管家不肯说老板是谁,只要一说出来,这不就明摆着国舅那边跟夫人里应外合,想要弄走燕国公主的产业吗? 突如其来的禁娱令,楚王的发难,还有兴隆钱庄的拖延,都能说得过去了…… “如今钱庄那边拖着不肯办还钱的事情,孟将军有何良策?”温黄问。 孟显说:“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要钱!所以,给他讲道理是没用的。得用点非常的手段。” 温黄:“什么非常手段?” 孟显说:“那刘卞,乃是主管全国盐务的榷盐总务。 有钱,喜欢美人儿。 家里纳了六房小妾,外面养着两房外室,更是甜水巷私宅那边的常客。” 顿了顿,他笑道:“他还曾经在一个镇上住店之时,强暴了店家之女。 后来把人哄到了汴京来,却卖给了烟花之地。 又以其爹娘的性命为要挟,不许她声张。 如今,那女子的爹娘双双过世,我已经将她保护起来,并找好了人证物证,可以拿此要挟刘卞。” “为何不直接告他?”温黄问。 “你忘了?开封府的府尹,可是楚王。”孟显说:“我们告他,并无胜算! 就算告赢了,对铺子之事,也并无直接的帮助! 不如用来要挟他,私下解决了,倒是正好。” 温黄想了想,说:“那那个女子呢?若刘卞答应撤押,那个女子……你是不是要还给他?” 孟显点头。 温黄:“可是那样的话,她怕是活不成了!” “那是另一桩事了!”孟显说:“若大娘子想救她,咱们再想办法。” 温黄想了想,点头。 …… 太阳落山那一阵,兴隆钱庄的人亲自过来,办了撤押手续,拿走了钱。 毕恭毕敬的。 温黄不由感叹,孟将军办事效率可真高。 这晚,温黄跟李禛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就说:“哥,今天,我见到了孟将军。” 李禛动作一顿,看向她。 第296章 李禛突然捉住她的小手 “就是在前院碰到的。”温黄说,“听说,你肩膀上的公鸡——呃,凤凰,还是他亲手烙上去的!他是不是待你很好?” 李禛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哥?” “前院都是男子往来行走。”李禛说:“你以后少去!” 温黄:“……我的重点是孟将军。” “孟将军也是男子。”李禛说:“而且是个尚未婚娶的外男,若他再找你,你就避着。” 温黄奇怪地看着他:“我以前去前院,你怎么从未说过什么?” 李禛:“以前没想到,现在想到了。” “呵……不像!你是不是怕我知道,当初是他出的主意陷害我?”温黄说:“可我已经知道了呢!” 李禛:“你怎么知道的?” 温黄:“他自己跟我说的,他还请求我原谅他。说以后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找他。” “不许找他!”李禛却蓦然语气加重,很凶地说:“给我离他远点!” 温黄被李禛吓了一跳,呆呆看着他。 李禛见状,语气一缓,说:“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让沐节来找我!我是你官人,你不找我,找个外人做什么?” 温黄:“怎么?你不喜欢他啊?他是个坏人吗?” 李禛说:“并非是坏人……总之,你以后躲他远远的就对了。” 温黄:“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该跟他非常亲近才对。” 李禛说:“朝堂上的事情,错综复杂,我也不好跟你说。 孟叔不是坏人,他不会害咱们国公府。 但是,也不要跟他有过多的牵扯,懂了吗?” 温黄点点头,又摇摇头。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你就当是……为了我,听话。”李禛突然伸手,捉住她的小手,眼神和语气都柔柔的。 温黄心里一荡,脸上一红,后来就忘了问为什么了。 而李禛,发觉这一招很好使,或许以后可以经常使…… …… 温黄总觉得,他们两个都这么好了,昨晚亲过了,今天又摸了手,他应该要跟她圆房了? 温黄别有目的地,让小厨房烧了水来,两人都洗了澡。 但是,李禛却还是睡在了外间。 温黄早上醒来才发现,昨晚李禛又睡得太晚,她竟不知道他何时睡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早起走的。 但是看床铺就知道,他根本没进来过。 大概是学习得太晚的缘故? 哎!科考之人,真辛苦啊! 的确该找个大夫来,给他开点补药,补补身体。 …… 兴隆钱庄的借款问题解决了,宁国公、老夫人和温黄心里都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又让拖欠着货款的商家来领了钱去,就只剩下的八千多两的现银了。 这些钱,要用来支付府里欠了三个月的月钱。 且按照惯例,年末得多发一个月的月钱,作为年终奖。 也就是说,她得一次性发四个月的月钱。 这府里,算上两个妾室,共有十二个主子。 每个院至少有十几个伺候的下人,再加上四司六局的,加起来共有二百四十三个下人。 第297章 倒你头上,塞你嘴里 主子下人每个月的月银加起来,大约就需要七百两。 四个月的,两千八百两就出去了。 更何况,除了月银,府里吃、穿、住、行,哪样不需要花钱? 剩下的钱,撑不了多久。 而交到她手上的铺子庄子,不是亏损就是持平,一分盈余都没有。 得空必须要去好好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温黄吃了午饭,正准备让康管家来支取了钱发下去,却有下人来报,说三姑娘李玉竹发了脾气,要见她。 温黄便去了。 自从高丽华被关,李玉竹也被关了。 这段时间倒是清静。 温黄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 但人家点名要见,她还是去了。 她预感准没好事。 果然,一进门,李玉竹直接抄起一盘子,将里面的菜向她迎面泼过来。 幸亏温黄反应快,侧身一躲,菜就结结实实洒在她身后的燕微身上。 燕微瞪大眼睛,半天回过神来,问:“三姑娘这是干什么?” 李玉竹整个人看起来要爆炸了一般,怒骂道:“温黄!你个脏心烂肺的小人!不管怎么样,我也是这府上正正经经的嫡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仗着有点管家权,居然敢如此作贱我?!” 温黄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作贱你了?” “你看看!你给我吃的什么?”她指着桌子上的菜。 温黄一看,这一桌子菜,四热一汤三凉,看起来的确……像是上一顿的剩菜! 而且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汤里面,还有一只大蜘蛛!”李玉竹拿勺子去搅拌,果然,一只黑色大蜘蛛在里面浮浮沉沉,温黄差点没吐出来。 “那个……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大概不会信?”温黄看向李玉竹。 她大概这辈子从未受过这种委屈,气得呼吸困难,眼圈发红,怒目圆睁地盯着她,想要扑上来撕了她一般。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听说你昨天成了管家大娘子了!今日就给我端来了这样的饭菜,你不知道?你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认?”李玉竹喊得嗓子都劈叉了,伸手去端那碗汤,又要往温黄身上泼。 温黄眼疾手快,一把将碗给抢了放在桌子上,然后抓住她的胳膊拉离那边:“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我不听!”她疯了一般地挣扎着:“我就是要把这些东西倒你头上!塞你嘴里!你放开我!” “先别闹了!”温黄蓦然大声:“我给你道歉!行了吗?!” “谁要你道歉!”李玉竹怒道:“你放开我!” “三姑娘,你冷静一点!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温黄说:“但是如今的确是我在管家,是我没照顾好你的生活,所以我给你道歉!” 李玉竹的力气不如温黄大,挣扎半天手疼,她便不挣扎了,只用杀人的眼神瞪着她。 “这样!我承诺你,这些饭菜究竟是怎么到你桌子上的,我今天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温黄说:“如果给不了交代,就当是我指使的!到时候,你去找父亲,找祖母说,我任由他们处罚,如何?” 第298章 行吧!我不配! 李玉竹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想随便找个顶罪的糊弄我?休想!” “这样,从现在开始,你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温黄说:“你亲自看着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随便糊弄?” 李玉竹眼神微眯:“行!那我就寸步不离地看着你!你最好证明跟你无关,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首先,别动那些饭菜。”温黄说:“要是毁了,到时候你跟父亲和祖母告状,都没证据了是不是?” 李玉竹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但温黄松开她以后,她好歹没再去拿饭菜往温黄身上泼了。 “燕微,你回去换衣服。”温黄说:“顺便派人去问问,其他各处的饭菜有不有问题。然后再过来告诉我。” 燕微去了。 不多时回来,说其他各处都没问题。 温黄点头,又说:“你再去老夫人那里,跟老夫人说一说此事,就说我要搞明白怎么回事,请三姑娘去一趟泰禾园,请她老人家准许她出门。” 燕微又去了。 “晴儿。”温黄叫道:“你现在,不要惊动任何人,去搞明白,三姑娘这里的饭菜,是谁准备的。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晴儿也领命去了。 李玉竹瞧着她这指挥若定的架势,冷笑一声:“装腔作势。” 温黄瞥了她一眼,说:“三姑娘,看在国公爷和老夫人的面上,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过刚而易折,须三思而后行。 尤其是,等你嫁人了,可没有人再跟自己家人一样包容你,宠着你。” 李玉竹立刻跟炮仗似的被点燃了:“我还用你教!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提鞋也不配!” 温黄:“……行!我不配。” 燕微很快回来了,说老夫人准了。 温黄便让李玉竹带着那盆蜘蛛汤,跟她去了泰禾园。 李玉竹还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副要债的样子。 温黄先让人拿来东西给她吃。 她刚开始不吃,温黄说,虽然是我让人拿给你的,但东西都是你自己家的东西,何必跟自己的肠胃过不去呢? 于是,她就吃了。 等她吃完,晴儿回来了,说给李玉竹准备中午饭的,正是大厨房的负责人春芳姑姑。 温黄想了想,说:“你去找她过来,就说,我要亲自给四司六局发月钱,第一个发的就是厨房的,让她来领钱。” 晴儿去了。 李玉竹实在憋不住了,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温黄说:“现在,你到屏风后面去,等会不管听到什么,不要出声。” 李玉竹皱着眉头去了。 春芳姑姑带着一身发工资的喜悦,春风满面地来了。 温黄跟她亲切地聊了几句,把厨房那边的月钱全都打包给了她。 她拿着谢了恩,就走了。 刚出泰禾园的大门,沐节带着两个小厮蹿出去,把她又给带了回来。 春芳姑姑惊慌地问:“大娘子,怎么了?” 温黄含笑问:“今天中午,李玉竹的饭菜,是你准备的?” 春芳姑姑低着头,眼神闪烁:“这……我准备了好几处的饭食,一时记不清了……” 第299章 蜘蛛虽小,也是肉 “她今天中午大发雷霆,把我叫过去,差点泼我一身汤!”温黄说:“原来今天中午送到她屋里的饭菜,全都是剩饭剩菜,还有一碗蜘蛛汤! 全府上下都知道我跟她不对付,我就在想,是谁这么贴心,帮我出这口气呢? 找人一打听,原来是你! 刚刚我就一直等着你跟我邀功呢! 可是你半个字都没提,转身走了! 你是怕我不给你赏钱还是怎么的?” 春芳姑姑听到这话,就没那么害怕了,露出个巴结的笑容,说:“大娘子如果还想收拾她,以后尽管找我。” “不过,我没有让你做这些事情,你怎么会自己去做呢?”温黄问:“做了你还不说,是不是跟她有什么仇啊?” 春芳姑姑说:“没有!没有什么仇……” 温黄:“那是为了什么?” 春芳姑姑:“就是……就是觉得饭菜扔了可惜……” “我也觉得饭菜扔了挺可惜的。”温黄敲了敲旁边的桌子:“沐节,把那碗汤,喂给她喝!尤其是里面的大蜘蛛,一定给她吃了!蜘蛛虽小,那也是肉。” 沐节回答:“是!” 他拿起筷子夹起那只蜘蛛,让人按住春芳姑姑,就要往她嘴里塞。 春芳姑姑惊恐怖不已地求饶。 “说不说?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温黄问:“是你跟三姑娘之间有什么过节呢?还是有人指使?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这样对待府里的姑娘?” “老奴……我我我……没注意!这蜘蛛什么时候掉进汤碗里去的,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她慌不择言地找借口。 “仅仅是一碗汤也就罢了!可你今天中午弄去的每一道菜都是剩菜。”温黄说:“而且刚刚你还承认了,说我要想收拾她,就找你。” 春芳姑姑垂着头不说话。 “沐节!喂给她吃。”温黄说:“听说吃了蜘蛛的人,还会吐丝呢!” 沐节冷笑:“不仅会吐丝,还会结网。” 他又去喂。 春芳姑姑哭着喊道:“是康总管!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什么?”温黄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是他?” “千真万确就是他。”春芳姑姑说:“要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他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春芳姑姑说:“也许是因为三姑娘平时太骄纵跋扈!她身边的下人,有几个没有受过她的气呢?” “你胡说八道!”突然,李玉竹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挥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你说谁骄纵跋扈?” 春芳姑姑没想到正主居然在场,捂着脸,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来人!把康海那个混帐给我带过来!”李玉竹气势汹汹地叫道。 没有人动。 因为这儿的人都是泰禾园的人。 “三姑娘,你先别冲动。”温黄说:“听说康总管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照道理说,他指使人在我的饭菜里面下毒还是有可能的,怎么可能对你不利呢? 这件事情很有问题。 恐怕是她在撒谎!” “奴婢没有撒谎。”春芳姑姑忙说:“他给了我一对金镯子并十两银子!东西就藏在我床底下的针线篓子里!” 第300章 有点意思了 春芳姑姑赌咒发誓,说了康海买通她的东西在何处,又说康海去找她的时候,她儿子也看到的,可以找她儿子作证。 “你儿子?你儿子也在府上?”温黄问。 “是啊!”春芳姑姑说:“几年前,我男人死了,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 是夫人开恩,让我把儿子喜娃也带进府里,在厨房打个杂递个东西。 如今,喜娃十二岁了,我教会了他做糕饼,上半年的时候,还得过夫人的赏,让他到蜜煎局领了个差事呢!” “哦……”温黄点头。 高丽华还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可见没有哪个人只会做坏事的。 大概只会对威胁到自己的人做坏事…… “康管家找到奴婢,奴婢不敢不从。其实……钱倒是其次,主要他是奴婢的顶头上司,有权觉决定奴婢的去留! 奴婢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做了厨司管事,怕被赶出去。“春芳姑姑瑟瑟发抖地说:“求大娘子高抬贵手,饶了奴婢!” 温黄:“你说你儿子也知道,难道他交代你做这样的事,还当着你儿子的面?” “不是不是!”春芳姑姑说:“是他走了以后,我儿子来找我,问我他大晚上来找我做什么。 他是看到了康管家从我那里出去,但康管家并没看到他。” 温黄:“你说可以找他作证,难道你把康管家找你做什么事,告诉了他?” 春芳姑姑回答:“那哪能呢?他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子,我就跟他说,康管家来找我说菜色的问题。但是他可以作证,康管家的确来找过我。” 温黄瞅着她,倒不像在撒谎。 如果真的是康海,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你问这么多没用的做什么?”李玉竹在旁跟个爆竹似的,“把康海找来问不就是了?” “三姑娘。”温黄说:“我出身贫苦之家,年轻,又刚嫁进来,在这府里的威信,还不如康管家呢! 把他找来了,我怕是也无权审问处置他。 不如……反正你现在也出来了,直接去找一找国公爷或老夫人,请他们帮你做主?” 李玉竹斜了温黄一眼:“也是!我要找我爹去!” 她噔噔就跑了。 温黄对春芳说:“春芳姑姑,我建议,你回去拿上康管家给你的东西,准备等国公爷那边的传唤! 老老实实认错,不要狡辩,或许国公爷能看在你一个女人单独带孩子的份上,饶你一次。” 春芳姑姑给她磕了个头:“多谢大娘子!” “先回去!”温黄说。 春芳姑姑便起身走了。 温黄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做沉思状。 “夫人还真是……”苏妈妈在旁感叹:“为了打击您,不惜拿自己的女儿作伐! 幸亏您忍耐着三姑娘,又反应迅速,找出了幕后主使者。 要不然,您这一上来就给三姑娘这种气受,国公爷肯定生气!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能不疼?” 温黄却摇头:“不一定就是夫人。 哪个母亲能这么狠心,让自己姑娘受这种委屈呢? 我瞧着三姑娘,刚刚气得简直要爆炸了,还淌眼泪!” 第301章 是个死人 “她的心狠着呢!”苏妈妈说:“当年谢小娘怀着身子,她也能忍心天天折腾人家,生生把人都给折腾没了!” 温黄摇摇头,叹了口气:“看国公爷那边能问出点什么来!反正我把自己摘清了,不关我的事!” …… 温黄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毒。 大约半个时辰后,国公爷身边的小刚来,叫她跟他去。 温黄也没多想,就跟着去了。 但是,去的却并不是前院。 而是厨司那边。 来叫温黄的,是国公爷身边的跑腿小厮小刚,十六七岁的年纪,脸色却显得极为凝重。 温黄问他:“小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往这边来了?” 小刚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说:“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厨房这边,一溜七八间灶屋、储藏间、柴火间等等。 要是往日里来,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片忙碌。 但是这会,却是死一般地寂静。 小刚带着她绕到大厨房后面,这边是个院子,应该是厨娘们住在这里,院子里横七竖八牵着绳,晾着衣裳。 院中间有个水井,水井旁,躺着个湿漉漉的人,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也没有,显然……是个死人! 而这个死人,竟是半个时辰前刚从温黄那里离开的春芳! 国公爷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李玉竹躲在他身后,大概是害怕,看也不敢看那尸体一眼。 还有康海,他也在。皱着眉头,一脸怜悯难过之色。 旁边还有很多人,厨房的,国公爷带来的,等等。 还有穿着一身常服的孟将军。 连他都过来了。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温黄惊问。 “温黄!你还好意思问!你这个杀人凶手!”李玉竹却叫道。 “什么?”温黄脸色一沉:“三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被你逼死的!”李玉竹指着最边上一间房说:“遗书就在那边柜子上,你自己去看!” 温黄皱眉过去了。 这是院子最靠边的房间,房门大开,内中一览无余。 一床榻,榻上整体地放着被子枕头,以及一个掉漆但木料不错的小榻几。枕头旁还叠着一堆衣服。 床榻旁,有个半人高的矮柜。 矮柜上,有一张纸,纸上,压着一对金镯子,一锭元宝。 温黄走进去,看向那张纸。 上面写着:大娘子逼我陷害康总管。 字迹虽谈不上好看,但笔划整齐清楚,意思明明白白。 温黄脑中“嗡”了一下。 大概是她的脸色太难看,燕微一把扶住她,担忧地说:“大娘子,你没事?” 温黄深呼吸,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国公爷皱眉看着她,一直没开口,大概在等着她自己解释。 倒是旁边的孟将军说:“刚刚我正跟国公爷议事,三姑娘跑来,说康管家竟指使厨房给她吃猪食! 国公爷就传康管家和厨房这位过去问话,不曾想,小刚来找,竟发现她投井了!只留了那一句话!” “有人看到她投井吗?”温黄问。 第302章 消防系统 孟将军说:“我问过了,这个时辰,住在这个院里的人,都还在前头忙着,当时没人看到。 还是小刚过来找人的时候,听到井里有点异响,过去一看,发现竟有个人!大家把她捞起来,却没能救过来……” 正说着,突然冲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手上沾着半干面粉,眼神发直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然后,撕心裂肺地扑上去哭喊:“娘!” 这个,应该就是春芳姑姑的儿子了。 大约是正在做糕饼,听到噩耗赶过来的。 这可怜孩子……见者无不落泪。 温黄转过头去不忍多看,对国公爷说:“父亲,此事与我无关。先拿了东西,换个地方说。” 国公爷看着她,点点头,吩咐人将春芳姑姑好生敛葬了,带着那张纸,和纸上压的东西,离了厨房这边,到了外面园子里。 过去后,温黄说:“父亲,想必三姑娘当时都详说了过程,三姑娘去找您以后,我就让春芳回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张纸!在今天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 “你就别装了!如果不是那春芳良心发现,说出真相自尽了,我还就上你的当了!”李玉竹说:“温黄!你好恶毒! 不但羞辱虐待我,还想趁机除去我娘用了这么多年的管家?! 你想干什么呢?把这国公府,都安插上你自己的人? 回头你是不是还要一个一个把我们都弄死?你好鸠占鹊巢,把我家变成你家啊?” 温黄看向李玉竹,忍着扇她的冲动,问:“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预谋的?” 李玉竹:“要不然呢?遗书在这呢!我们又不瞎!我就说,康管家怎么会这么对我?” 温黄看了一眼康海,他跟温黄对视了一眼,立刻垂下眼去,不动声色,一副谦卑的样子。 “国公爷!”苏妈妈站出来说:“天地良心!我们大娘子前些日子为了……赈灾的事情,没日没夜地忙,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嗓子都哑了!她哪有时间谋划这种龌蹉事? 即便是这两天松些了,也是在算账盘点,为了结算货款,发放月银这些事情忙着! 我们泰禾园的人都可拿性命担保,此事绝非大娘子所为!是有人杀人嫁祸!” “国公爷您看!”青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了泰禾园,气喘吁吁地拿了温黄这两日写的东西出来,递给国公爷说:“这些,都是大娘子这两日写的画的!您看看!她成日里想的是什么!” 宁国公接过去一看,是三张大宣纸。 她好像不知道宣纸很贵似的,就喜欢在上面写写画画。 第一张,标题是:消防系统。 消防是什么东西? 宁国公没看懂,皱着眉头往下看。 那是宁国公府的草图,重点标出了门、通道、水渠、储水用的大水缸。 她用红色笔标注了数个地方,表示要增加水缸的数量。 又用绿色笔画了几条线,标注是:新开水渠。 最下面还写了两行大字:改造前灭火成功率:零。 改造后灭火成功率:一百。 宁国公仔细看了那图,又看了温黄一眼,压住心底的惊讶,然后将这张压在最底下,露出第二张图。 第303章 你闭嘴 第二张标题是:人员调整。 这个能看懂。 首先依旧是整个宁国公府的草图。 只是重点标注的东西,成了四司六局,各个院落的人员配备。 上面用小字详细标注了各处需要多少人,实际多少人,需要增减调整的数量等等。 最后又是一行总结:调整后,成本节省三成,效率增加一倍。 第三张标题是:薪酬体系和晋升规划。 这个表格,列举了府中各个岗位的工作内容、工作强度、技术要求、现在的薪酬,别人府上同岗位的薪酬等等。 这张表还没弄完,列着要点,数据都空着…… …… 这些,其实是温黄准备弄好以后,找个时间向两位领导汇报用的。 她有些尴尬地瞪了青果一眼,青果却是一脸憋屈,红着眼睛说:“国公爷,大娘子一心一意为国公府操劳,根本没动过任何不好的心思! 更何况,她才管家一天呢!连人都不认得,怎么就敢随随便找个自己不熟的人陷害这个陷害那个?” “青果!你少在这里卖乖!”李玉竹一把夺过那几张纸看了一眼,撕得稀巴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人死了,白纸黑字在那摆着!你扯这些做什么呢? 难道这些能证明她没有逼死人?真是笑话!” 宁国公看了李玉竹一眼,又看了看撒了一地的碎纸,深呼吸。 温黄说:“父亲,我敢肯定,春芳姑姑的死,定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所害,借此来诬陷我! 我现在没有证据。 不过这件事有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事情根本没严重到她需要自杀的程度! 她还有个十二岁的儿子呢! 怎么会舍下幼子,为这么点儿事就投井自尽呢? 这说不通。” “对你来说,事情不大。”这时,康管家说:“但是对她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纵然她有一手做菜的手艺,但是从主家赶走的人,别家是不会再用的! 她知道自己面临的,是被打一顿,赶出去,母子生活无着落,名声生活尽毁,而且她还愧对夫人! 所以她选择自杀,说明真相,保住自己的儿子!” 李玉竹在旁:“就是!” “更何况,她的屋子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也没见打斗的痕迹,刚刚也让人检查了,身上半点红痕都没有。”康管家又说:“若说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那是怎么杀的呢?她那么大个人,硬生生地投进井里,也是不容易?” 李玉竹听着极有道理,昂头斜着温黄:“就是!” “你闭嘴!”宁国公突然吼了她一句。 李玉竹看着她爹,眼里泪意浮现,无比委屈:“爹!我是你亲生嫡出的女儿!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倒是对温黄比对我好!” 宁国公深呼吸,叫道:“来人,把三姑娘带回去!” “是。”宁国公府那两个打手一般的侍卫过来,把李玉竹给带走了。 然后,宁国公看向孟将军,说:“老孟,死了人,就不是小事。这事还得劳烦你,好生查一查。” 孟将军点头。 “都散。”宁国公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带人走了。 第304章 李禛哄妹妹的方式 孟显看向温黄,又看了一眼康管家,也走了。 最后,只剩下温黄和她身边的人。 “大娘子。”青果气愤难平:“这些人太坏了!成日里变着法害你!” 温黄眉头紧皱,说:“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 她们又回到了那个院子。 人还躺在地上,那个男孩子还跪在旁边哭。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哪里去了,院里就他们母子两人,看起来无助又凄惨。 温黄皱眉说:“青果,你去叫沐节他们来,把人弄到屋里去。再找些体面的衣服来给她换了。” 青果点头,回去找人、拿衣服。 温黄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哽咽道:“小的叫付喜。” “你去你娘屋里,把她的财物都收拾起来,好好拿着。”温黄说:“国公爷已经让人好生安葬你娘,她的后事,你不用担心。” 他只哭得更厉害了。 温黄又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去泰禾园找我。我姓温,是这府上大哥儿的娘子。” 他点点头。 不多时,沐节他们抬着个木板过来,把她停放在木板上,抬进屋里。 青果她们给她换了衣服,整理了仪容,那孩子也忍着悲痛去收拾了春芳的衣服财物,打包起来。 后来国公爷安排的人,弄了具棺木来,把她抬走了…… 那孩子就追着棺木,边走边哭…… …… 这天晚上,李禛回来,就看到温黄坐在榻上,眼泪跟珠子似的一颗颗往下掉。 青果和燕微她们围在边上劝,都手足无措的。 他眼神一寒,问:“怎么了?” “将军!”青果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从回来,大娘子一直闷闷不乐,这会还哭起来了。” 李禛过去,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却隐含杀气地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温黄摇头,说:“哥,那个小孩才十二岁,跟他娘相依为命。如今他娘死了,他好可怜……” 李禛说:“你若可怜他,以后多照管他就是了,甚至可以让他到泰禾园来当差,干什么哭成这样?” 温黄揪着他的衣服,抽泣着说:“我就是觉得,他们可能也没想杀人灭口,都是我把他们逼急了……害了个无辜之人…….” 李禛将她搂入怀里,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你比那春芳姑姑更无辜!该哭的,不应该是你。而是真凶!” 温黄一愣,抬起泪眼看他。 他的肩膀很宽阔,他的怀抱厚实又坚固,他的眼神森冷中透着心疼和安抚,有种独独给她的温柔和安全感。 李禛拿手绢给她擦去眼泪,说:“不哭了,嗯?” 温黄点点头,却又窝回他的怀里,抱着他。 李禛的眼神瞬间能滴出水来,搂着她,轻轻拍着。 燕微和青果对视一眼,都露出会心的笑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掩上门。 …… 第二天,苏妈妈去孟将军那里打听了四五趟。 每一趟都没带回什么好消息来。 字迹,跟春芳的很像。 春芳死的那段时间,康管家有不在场的证人。 而且不止一个证人。 第304章 李禛哄妹妹的方式 孟显看向温黄,又看了一眼康管家,也走了。 最后,只剩下温黄和她身边的人。 “大娘子。”青果气愤难平:“这些人太坏了!成日里变着法害你!” 温黄眉头紧皱,说:“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 她们又回到了那个院子。 人还躺在地上,那个男孩子还跪在旁边哭。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哪里去了,院里就他们母子两人,看起来无助又凄惨。 温黄皱眉说:“青果,你去叫沐节他们来,把人弄到屋里去。再找些体面的衣服来给她换了。” 青果点头,回去找人、拿衣服。 温黄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哽咽道:“小的叫付喜。” “你去你娘屋里,把她的财物都收拾起来,好好拿着。”温黄说:“国公爷已经让人好生安葬你娘,她的后事,你不用担心。” 他只哭得更厉害了。 温黄又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去泰禾园找我。我姓温,是这府上大哥儿的娘子。” 他点点头。 不多时,沐节他们抬着个木板过来,把她停放在木板上,抬进屋里。 青果她们给她换了衣服,整理了仪容,那孩子也忍着悲痛去收拾了春芳的衣服财物,打包起来。 后来国公爷安排的人,弄了具棺木来,把她抬走了…… 那孩子就追着棺木,边走边哭…… …… 这天晚上,李禛回来,就看到温黄坐在榻上,眼泪跟珠子似的一颗颗往下掉。 青果和燕微她们围在边上劝,都手足无措的。 他眼神一寒,问:“怎么了?” “将军!”青果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从回来,大娘子一直闷闷不乐,这会还哭起来了。” 李禛过去,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却隐含杀气地说:“别怕,不会有事的!” 温黄摇头,说:“哥,那个小孩才十二岁,跟他娘相依为命。如今他娘死了,他好可怜……” 李禛说:“你若可怜他,以后多照管他就是了,甚至可以让他到泰禾园来当差,干什么哭成这样?” 温黄揪着他的衣服,抽泣着说:“我就是觉得,他们可能也没想杀人灭口,都是我把他们逼急了……害了个无辜之人…….” 李禛将她搂入怀里,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你比那春芳姑姑更无辜!该哭的,不应该是你。而是真凶!” 温黄一愣,抬起泪眼看他。 他的肩膀很宽阔,他的怀抱厚实又坚固,他的眼神森冷中透着心疼和安抚,有种独独给她的温柔和安全感。 李禛拿手绢给她擦去眼泪,说:“不哭了,嗯?” 温黄点点头,却又窝回他的怀里,抱着他。 李禛的眼神瞬间能滴出水来,搂着她,轻轻拍着。 燕微和青果对视一眼,都露出会心的笑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掩上门。 …… 第二天,苏妈妈去孟将军那里打听了四五趟。 每一趟都没带回什么好消息来。 字迹,跟春芳的很像。 春芳死的那段时间,康管家有不在场的证人。 而且不止一个证人。 第305章 一天冲动两百次的狼 厨房那边,那个时间段也没见外人去过。 也就是说,怎么看都像是被逼自杀的。 不仅如此,苏妈妈最后一次回来,还带回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来。 冒出一个新的证人。 那是在厨房的一个切菜工,说温黄身边的青果,三天前曾找春芳姑姑说过话。 时间,地点,青果当时穿了什么衣服,戴了什么花,都描述得明明白白的! 被他这样一讲,顿时有好几个厨房的人都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 青果目瞪口呆地想了半天,也想起来,她那天的确去过厨房。 “我是因为大娘子要炖银耳羹给将军做宵夜,我们的小厨房里没有了,就去大厨房那边找点银耳。”青果说:“我当时根本就没注意跟谁说的话!我甚至没记住跟我说话的人的脸……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是个女的……” 苏妈妈一屁股坐在榻上,再不敢去前院问消息了。 …… 证据对自己越发不利了,得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温黄开动脑子想,然后她就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遇到这种桥段的时候,女主们就会让人扮鬼。 扮鬼一吓,真凶心虚,他就露出马脚来了。 杀死春芳的人如果不是康海本人,那会是谁呢? 如果也扮鬼一吓……会不会也能吓出来? 试试! 首先要找个收钱办事的法师,来府上营造一下气氛。 然后,得找道具来装扮。 扮个什么样的呢? 一定要最吓人的那种! 温黄开始挨个想自己看过的鬼片。 午夜凶铃、咒怨、乡村老尸…… 李禛刚睡下没多久,突然,卧室门“哐”被打开了。 温黄跟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一溜烟钻进了他的被窝,整个身子裹紧被子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李禛:“……” “我刚刚想到个法子。”温黄的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让人扮鬼,吓一吓那个真凶,他指不定自己就冒出来了。” 李禛僵着两只被子外的手:“那你这是……” 被子里:“我就想到了各种鬼,我害怕……哥,我不敢一个人睡了,今晚上让我跟你睡!” 她是真害怕,紧紧地抱着他,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去藏着似的…… 李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总是不明白,他不是她哥。 他是能对着她一天冲动两百次的狼。 …… 第二天,府外突然来了个云游的老和尚。 穿着草鞋,披着袈裟,一手拄拐,一手托着个化缘用的钵盂,风尘仆仆,却是目光明亮,一看便像个高僧。 他站在门口,望着宁国公府的上空好一阵。 宁国公门口负责看守的一个侍卫说:“老丈,你是要化缘吗?去别处!咱这儿不让进!” 那老和尚却问:“你们府上,是不是刚死了人?”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眼神微微一变:“您为何这样问?” 老和尚说:“怨气极重啊!盘旋不去,越来越浓!” 两人瞪大了眼睛,脖子有些僵硬,脊背有些发凉。 “怨气井口大一团,对应水位,应该是死在水井里!”老和尚又说。 “法……法……法师!”其中一个侍卫结巴着说:“那个怨气,会怎么样啊?” 第306章 我才不怕呢! “自然是会害人!若不处理,她就会化形做厉鬼,去找害了她性命的人,杀他全家!”老和尚说:“而且,她在找人的过程中,也有可能误杀其他人,非常危险啊!” 侍卫:“那……那……” 这时,侍卫长听到动静出来了,问:“怎么了?谁在门口?” 侍卫就过去跟他嘀咕了一阵。 那侍卫长却压根不信鬼神,一脸不耐烦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神棍,都靠装神弄鬼来骗钱!去去去!走远些!我们府上好好的!没死人也没鬼!” 老和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将手里的钵盂递给那侍卫,说:“把这个,放在井口旁。 放杀人者的血在里面——也不用很多,小半碗就行! 让他用手指沾着那个血,在水井四周的石头上,写满“阿弥陀佛”,不得少于九个!越多越好! 这叫血经,可令厉鬼超度,保得贵府平安。” “啊?”侍卫脑子不大好,“您再说一遍,我没记住……” “你闭嘴!”侍卫长打了他一下,挥挥手:“走走走!” 老和尚转身,飘然离去。 “诶?您的钵!您的钵!”侍卫拿着钵追上去,却不见了人影。 …… 高僧在门口说的那些话,不知怎地在府里传播开了。 井里淹死了人,小院住的厨娘们本来就对那口水井感到瘆得慌,听到传闻,更加觉得它阴森森吓人。 这天半夜,她们似乎听到井里传出声音,就像是那种指甲刮在石头上咯吱响的声音。 似乎还有呜呜咽咽的哭声。 这个院子里,管事的住单间。 普通厨娘,四人一间。 其中一个房间的人相继醒来,都吓得爬了起来,互相问“你听到了没有?你听到声音没?” 大家都表示听到了。 有胆子大的,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其他三个也都凑过去看。 水井里,竟冒出了绿光! 随着那种令人抓狂的声音越来越大,井沿上,蓦然出现了一只惨白的手! “啊!”恐怖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府邸。 泰禾园。 后罩房那边响起开门声,温黄一个箭步冲出去,就看到沐节拿着个竹制的挠痒勺走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温黄问。 “照您的吩咐。”他举起痒痒勺,“先刮井壁,然后点燃绿灯笼,伸出我这只手,那尖叫声,差点没把我吓得掉下去!” 他的右手,涂成了雪白的颜色。 “现在各处都乱起来了,好多人赶过去看情况。”沐节说:“小的借净房洗个手,也出去看看!顺便让他们把钵盂放过去。” 温黄点头。 沐节洗了手,换了衣服鞋子,装着被吵醒的样子出去了…… 温黄侧耳听着外面的喧哗声,坏笑了一下,转身准备回房。 结果一转身就见李禛静静地站在那里。 “啊!”温黄吓得直拍胸口:“你怎么一声不响地杵在这里?吓死我了!” 李禛嗤笑了一下:“我看,凶手没被鬼吓着,你这个扮鬼的先被吓死了!” 温黄:“……我才不怕呢!”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屋。 第307章 消耗体力 走到一半,她又觉得,她何必要装不怕呢? 今晚再钻进他被窝,说不定……嘿嘿嘿! 温黄眼珠子转了几下,回头,冲他眨巴眨巴眼睛,笑。 李禛挑了挑眉。 “哥。”她回身就抱住他的胳膊:“其实,我还是怕,你没看到刚刚沐节那手,惨白惨白的,可吓人了!” 李禛无语地摇摇头,说:“我陪你睡!” 温黄眼睛一亮,满眼得逞之色。 结果…… 李禛帮她盖好被子,跟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睡!” “啊?你不睡吗?”温黄问。 李禛:“等你睡着了,我再去睡。” 温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问:“为什么要分开睡?” 李禛说:“我每天太晚,怕吵着你。” 温黄有些羞涩,只露出双大眼睛在被子外面,小声说:“我没关系的……” 李禛看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说:“这么怕啊?那开着门好了,我就在门外。” 怕你个鬼啊怕! 温黄转身背对着他:“算了!你出去!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哪睡得着?” 李禛点点头:“我开着门,就在外面榻上再看会书。你有事叫我。” 他转身往外走去。 温黄咬着唇,眼看他要出去了,索性鼓起勇气说:“祖母总催我怀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们还没圆房呢……” 李禛脚步一顿,半天说:“男女之事,最是消耗心志和体力。 我现在需要静心备考。 圆房之事,以后再说。” 消耗体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怎么能说的这么正经? 温黄裹得越发紧,只露出一只眼睛瞅着他:“你的意思是,等你考完,我们就……圆房?” 李禛沉默片刻,回答:“看情况。” “看、情、况?”温黄蓦然瞪大眼睛:“看什么情况?” 李禛却没说话,开门出去了。 温黄坐起来瞪着门,到底要看什么情况? 或许……他可能真的需要看大夫…… …… 府中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康海跟一个隐藏在树荫底下的年轻男子站在一块,望着厨房那边的灯火色。 “康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男子惊疑不定地问:“难道真的闹鬼?” “不可能!”康海眼神微眯:“这定是那位大娘子闹出来的动静!” 年轻男子:“她为何这样做?” 康海想了想,说:“刚刚他们摆了个钵在井边,说是白天一个高僧留下的。 高僧言,凶手用自己的血,写九个‘阿弥陀佛’,便是血经,可超度怨灵。 我猜……她如此布局,或许是想让凶手因为害怕,自己跑出来? 她怕是已经派人在井那边盯着了,就等着杀人者害怕,自己偷摸去井边写‘血经’呢!” 年轻男子:“那我去敲打敲打他!他可别犯糊涂。” 康海点头,说:“明明人证物证都有了,孟显却迟迟不定案! 如此也好!正好推她一把! 让她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 年轻男子:“您的意思是?” 第308章 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康海笑道:“若是让她画了血经,那‘鬼’就再没出现,不正好印证了高僧的说法?她将自己证明自己就是凶手!” 年轻男子:“可是,如何让她画血经呢?又如何防着那‘鬼’不再出现呢?” 康海说:“这个我自有安排!不过你也要做好准备,万一他暴露了!你要立刻离开!” “是。” …… “国公爷,如今厨司所有的人,并四司六局不少的管事,都要求出府避鬼!”第二日一早,康海焦头烂额地跟国公爷汇报:“若真让他们走了……传出去,对我国公府的名声,实在不好!” “这么严重?”宁国公皱眉。 康海:“那个院里,共住了厨司和糕饼局八个厨娘。 这八人,全都信誓旦旦,说看到了! 而且描述的细节都是一样的! 有两个人还吓晕过去了,当真是吓破了胆,说是死活不留在那边了!除非……” 宁国公:“除非什么?” “他们说……除非遵照昨日来的那个老和尚之言,让大娘子去写血经超度她!”康海低着头说。 “胡闹!”宁国公呵斥:“事实尚未查清,此举岂非告诉众人,她就是凶手?” 康海:“是啊!小的也觉得不妥!只是厨司那帮人,都看到了遗书,可能心里认为,就是她……” 宁国公看向康海,康海只低着头,一身“我也是没办法”的气息。 “公爷!要我说,不管是不是大娘子害死了春芳姑姑,请她取一点血写上那么几个字,又有什么关系?”宁国公身边的小厮小刚在旁说:“昨日罗小娘也受了好大的惊吓,先稳定人心要紧!其他的,咱再想办法!” 康海点头:“小人也这样认为,先请大娘子安抚好大家,这几天晚上,小人再派人在井边守着,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 泰禾园。 “大娘子,不好了!”得了消息的沐节急急忙忙跑去温黄那里。 温黄:“怎么了?” 沐节:“那……厨房那些人,昨晚上吓破了胆,也不知道谁挑起来的,这会都说……都说……” 温黄:“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沐节:“说要让您去井口写血经镇鬼!而且都闹到国公爷那边去了!” 温黄沉吟片刻:“国公爷怎么说?” 旁边的青果也瞪大眼睛看着沐节。 沐节回答:“国公爷传令,今日关紧门户,谁也不许离开!他还说,今天晚上,他要亲自去捉鬼!” “唔!”青果拍拍胸口:“还好国公爷还是念咱们大娘子的好的! 这要真让大娘子去写血经,这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啊?” 温黄笑了笑:“国公爷不是念着我的好,他只是不信这世上有鬼。” 青果:“您怎么知道?” 温黄:“你想想,他打了多少仗,杀了多少人?怕是尸山血海中都走过,却一只鬼都没见过!怎会相信这一只? 他说要亲自抓鬼,意思就是要抓搞鬼的人!” “哦!”沐节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那……那小的今晚是不能再去了,众目睽睽之下,我还怎么下井里去?” 第309章 谁在那里,滚出来! “谁说非要去井里呢?”温黄说:“换个地儿!效果一样!” “可……可是……”沐节整个人都怂怂的:“小的肯定跑不过国公爷啊!要是被他抓住……” “别慌!今晚上,我让你家公子也过去!有他在,你不用怕!尽情发挥!” “公子也去啊?”沐节顿时有了勇气:“那就没问题!看我的!” …… 是夜。 宁国公果然亲自去抓鬼。 李禛夫妇、李琛、李惟昉、孟将军都去了。 出于猎奇的心理,或是看宁国公如何抓鬼的心理,四司六局几乎倾巢而出,都过来了。 有那胆小的本来不敢来,但是眼瞅着屋里就剩他自己了,感觉更害怕,索性也跑了去,只在人群外围躲着。 “那个钵,就是和尚留下的?”李琛指着井边的钵问。 当时从和尚手里接过钵的侍卫使劲点头:“是啊是啊!他留下这个钵,人‘咻’地一下,转眼就不见了!” 李琛过去,捡起钵来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啊?就是个化缘的瓦钵而已!连经文都没有一句!” “你别乱碰!”温黄说:“越厉害的法器,看起来就越朴素!你别给砸了!” 李琛将钵放回去:“那放这里有什么用嘛!不是说是自杀的?就算是他杀的,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啊!” “他的遗书上不是写了,她是被大娘子逼死的嘛!”一个厨房妇人,昨晚差点被吓死,这会对温黄满腹的怨气,叫道:“凶手就是大娘子嘛!让大娘子写血经超度她!” 温黄冷笑看向她:“那高僧不是说了?她化形为怨灵,就是要去找凶手,杀他全家! 如果我是凶手,那最害怕的该是我才对! 我都不怕!你们急什么?” 那妇人讪讪地,不说话了。 今晚天气格外好,月亮又大又圆,将小院照得很明亮。 好几十号人围在院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井。 后来李琛等得不耐烦了,提着灯往井里照来照去地看,只恨不得拖上来一只鬼让他好生瞧瞧似的。 “你别拿灯晃来晃去的!”温黄又说他:“你瞧你自己的影子,在水里荡来荡去,不瘆人吗?” 给她这样一说,李琛再往水里看,果然就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水里荡来荡去。 跟地狱里的人影似的…… 就在这时,最边上的房间,也就是以前春芳姑姑住的那里,突然发出长长的“吱呀”一声。 那是开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往那边看去。 只见她的房门,一点点地打开了。 又出现了那种指甲刮墙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里发紧,极为难受。 “啊!啊!来了!来了!”几个昨晚听过这种声音的妇人极度恐惧,缩成一团地叫道。 宁国公一声顿喝:“谁在哪里?滚出来!” 指甲刮墙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还真从漆黑的屋里爬出一个人来。 那是个浑身发绿光的女人,白衣长发,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爬行的动作僵硬如尸体。 第310章 啊!鬼呀! 到了门外,她慢慢站起来,往人群这边看过来。 绿光映照下,那张脸像是被水泡肿了的馒头,眼里还有血水流下来…… “咚”李琛手里的灯,掉进了井里。 “啊!鬼呀!”无数惨叫声,四散奔逃。 但也有不跑的。 例如宁国公。 他抬腿就往那边走去。 诚如温黄所说,宁国公从来不信鬼神。 但李琛貌似有点迷信,跳到宁国公身前,一手拔剑,一手伸开拦住他:“爹!别过去!小心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让开!”宁国公要去掀他。 “爹。”却是李禛也拉住了他一只胳膊,语带双冠地说:“看看。” 宁国公看了他一眼,李禛点头,他就没动了。 除了宁国公这样不怕的,还有腿吓软了跑不动的。 这样的,只有一个。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青布短襟的衣裳,瘫在地上,不停地抖:“别过来!别……别过来……” 青果在温黄耳边说:“就是他指证我跟春芳姑姑说过话。” 温黄挑眉,看向那人,说:“你别怕!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她只会去找那个害死她的人!” 那人呈现极度的惊恐之色,呼吸急促,左右看了看,突然一把夺过李琛手里的剑来,对着他自己的左手,跟剁排骨一样剁了下去。 半边手掌掉在了地上。 他踉踉跄跄地跑到井边,将那只手对着钵盂,让血流进去,然后用手指沾了里面的血,飞快地在井沿上写“阿弥陀佛”四个字。 一边写,一边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九个!写好九个了!写好九个了!别杀我!别杀我……呜呜呜……别来找我!我也是收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花钱买你命的人啊……” …… “此人,是厨房的切菜工,因为有把好刀,剁排骨又快又利,大家都叫他排骨张。”孟将军负责调查此事,早已将厨房的人摸了个清楚,说:“瞧他这样子,貌似春芳之死,跟他有关系!” “鬼走了!鬼升天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排骨张这一幕太血腥太过冲击,一时之间,大家都忘了那鬼的存在了。 被这一吼,大家看过去,正好看到他消失在半空之中,再无动静。 当然,沐节没有升天。 他只是翻过屋顶跑了。 只排骨张还在井沿上边写边说:“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你找他去!找他去……” “给他包扎止血,带到前面去好生问一问!”宁国公吩咐。 侍卫将排骨张强行从井口拉开,发现他不仅左手缺了半边手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也已经被粗砺的石头磨得血肉模糊了。 可是他混然不知道疼似的,还在不停地写。 温黄有种不好的感觉。 该不会……疯了? 手被包扎好之后,排骨张被押到了大厨房门口挂着灯的明亮处,跪在了宁国公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宁国公问。 排骨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宁国公:“是你杀了春芳姑姑?” 排骨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第311章 谁要杀她?国公爷。 宁国公皱眉。 “国公爷,他好像有点神智不清了!”这时,青果在旁说:“要不奴婢给他扎一针?他或许能好点!” 宁国公点点头。 于是,青果拿出根针来,在他的后颈处,还有头上各扎了一下。 他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大概是清醒了些,感觉到痛了,提起自己的手看着,嘶嘶直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宁国公又问。 他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宁国公,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幻觉,回答说:“回阎王爷,小的叫,张……三郎。” 阎王爷? 他看着很像阎王爷吗? 宁国公沉默着,那孟将军却突然黑着脸,声音又威严又凶地说:“张三郎!你现在正在地府受审!你若是有半句谎话,就要下油锅,经受油炸之刑!而且还要投入畜生道!当牛做马!” 张三郎:“不敢,不敢有半句谎话!” 孟将军:“春芳是不是你杀的?” 张三郎:“是。” 孟将军:“你为何要害她?” 张三郎:“有人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杀她。” 孟将军:“谁?” 张三郎:“国公爷。” 孟将军:“国——什么?” 现场一片寂静,俱都瞪大眼睛看向宁国公。 宁国公黑着脸:“……” “拿火盆来。”李禛命令。 厨房就有现成的火炭,下人们捡了一盆抬出来,李禛便将张三郎推到火边,冷森森地说:“说谎就下烈火地狱!” 张三郎害怕地挣扎着:“我没撒谎啊!我没撒谎啊!就是国公爷身边的小刚给我的银子,说是国公爷让我杀了她!” 李禛皱眉,看向李琛,冲他使了个眼色。 李琛环顾一周没看到小刚,冲侍卫招了招手,带着人走了。 孟将军拿出那张遗书来,继续问他:“这遗书,也是你逼她写的?” 张三郎:“遗书?什么遗书?我用迷药把她迷晕了,然后扛着丢进了井里。 我都不认字,哪里会弄什么遗书?” 孟将军皱眉,看了温黄一眼。 自春芳从泰禾园回去,到她投井,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如果这不是张三郎逼她写的,那就是……春芳自己写的? “国公爷,孟将军。”康管家上前说:“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大娘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逼春芳陷害我! 春芳回去以后,估计心里过意不去,写出了事情的真相,又拿出了大娘子买通她的东西,准备去国公爷那里自首! 可大娘子心狠手辣,怕事情败露,又买通了小刚,让他指使张三郎杀人灭口!而且居然还胆敢借国公爷之名! 幸亏张三郎不识字,不知道春芳已经将大娘子的罪证写了出来!只将人杀了,却没有毁去这张纸!” 孟将军摇头:“照你这么说,小刚是大娘子的人? 可他是第一个去找春芳的,而且还是他第一个发现这张纸的,他怎么不毁去呢?” 康海说:“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他疏忽了,没注意?” 温黄深呼吸。 康海真是好技术! 拐个弯,又扯她身上了! 第312章 大娘子是好人 而且,他这么淡定,小刚应该已经藏到什么妥当的地方去了,李琛怕是抓不到人。 “这纸上的字,根本不是我娘写的!”突然,人群中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大家转头一看,是春芳的儿子付喜。 他冲宁国公说:“国公爷,我娘除了自己的名字,根本就不会写字! 这纸上的字,肯定不是她写的! 是有人模仿我娘的签名,陷害大娘子! 大娘子是好人,不应该被冤枉!” 康海脸色一变:“你胡说!她是厨司管事,平时要记账,不会写字怎么记?” 付喜说:“我娘为了做厨司的管事,就假装自己会识字。 实际上,她根本不认得! 她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是我教她的! 这些年,有需要写字、认字的时候,都是我帮她的! 不信,你们看看她做的厨房账本上的字迹,是不是跟她的签名完全不同?因为那是我写的!” 说完这些,他突然露出袖中藏着的斧头,冲张三郎冲过去,猛然向他脖子砍下去。 李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 “将军您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为我娘报仇!”付喜挣扎。 李禛说:“杀人偿命,你应该让律法去制裁他,而不是同归于尽。” 温黄也过去劝:“喜娃,你娘的在天之灵,一定希望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这样,她在天上看着,得多着急?” 付喜望着天,哭倒在地,抱着李禛的腿:“将军,求您,一定要抓住坏人,把他们都绳之以法!” “会的。”李禛说。 “好了!”宁国公说:“真凶已经找到,大家都散!其他的,交由孟将军查证!” “爹,那鬼还没抓到呢!”李琛耿耿于怀的样子。 “鬼……”宁国公看了一圈,眼神落在温黄身上。 温黄被他看得心虚,回避了眼神,躲到李禛身后去了。 “不是消失了吗?”宁国公说:“还能去阴曹地府抓她不成?” 李琛跟着他爹的眼神,也看向温黄,满眼怀疑之色。 …… 经过查证,付喜所言属实。 既然不是本人所写,又不是张三郎写的,大家推断,这张纸,极有可能是小刚放在那里的! 可惜他跑了。 李琛带人搜遍了全府,没有找到他。 遗书是假的,温黄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但也没定到康管家的罪。 就这样悬着了。 温黄算是见识了那边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手段与决心。 不惜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能利用上!不惜杀人嫁祸! 环环相扣,稍不注意就落入陷阱。 这次若不是付喜那孩子,就凭那一纸遗书,她还真不好洗脱。 回头,她得好生清理清理这府上,把高丽华的爪牙都拔了! …… 第二天,温黄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回来,见到柳束束来了。 “咦?束束姑娘,你怎么来了?”温黄热情地招呼:“可是柳小娘那里有什么事?” “我姑姑那里挺好的。”柳束束说:“她的气色看着好多了。” 温黄:“哦!那就好。” “这个。”柳束束从提篮里拿出一双厚底鹿皮靴来,“是我姑姑给将军做的。” 第313章 送鞋子 温黄接过去:“哇!好漂亮的一双鞋!多谢柳小娘了!你回去,一定要替我好生感谢她!” 柳束束却又说:“不过……她坐月子嘛,不能动针线,所以后来是我收工的,做完了,就特地给将军送来。” 温黄动作微微顿了顿,微笑:“那也辛苦你了!” 柳束束笑笑,回身又拿出一双鞋来,递向温黄,说:“这是我特地给大娘子做的!您试试合不合脚?” 那双鞋子用的是紫色缎面,看起来格外漂亮。 但温黄却没接,淡淡笑着看向柳束束,说:“束束姑娘,无缘无故的,我怎么好收你的东西? 而且我这最近忙着一摊子事,也没空做针线,没什么可以还礼啊!” 柳束束说:“大娘子跟我还用这么客气吗?这段时间大娘子对我多有照拂,我就是表示一点感激之意。” 温黄摇头:“柳小娘是将军的庶母,她送的鞋子,我可以收。但束束姑娘,前段时间我刚跟柳小娘那里婉拒了纳你为妾的事情,回头还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呢?” 温黄双手推了回去:“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柳束束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楚楚可怜地问:“大娘子,束束哪里不好,束束改,可以吗?” 温黄说:“我觉得你哪里都好,关键是将军那里……你也见过了,他并不想纳妾。” 柳束束:“是不想纳妾,还是不想纳我为妾?” 温黄:“不想纳妾。” 柳束束沉默半天,放下那双鞋,站起来说:“我知道了!鞋子都做好了,请大娘子收下!束束告辞。” 不等温黄说话,她起身告辞了。 …… 人走后,青果纳闷地说:“这柳束束姑娘,之前奴婢瞧着还跟三公子眉来眼去的,这会怎么又往咱们这里送鞋子来了?” “还能为什么?”晴儿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眼瞅着那边失势了呗!” “别这么说。”温黄说:“她跟柳小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落到这种境地,也是可怜。” 几个女孩子想到她刚刚那委曲求全的样子,都摇了摇头。 …… 到傍晚的时候,白竹跑来找温黄。 “白竹?”温黄问他:“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将军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白竹摇头:“将军去了国公爷那里,小的来跟您说一声,他晚点就过来了。” “哦。”温黄点头,趁机问他:“他这些日子在宗府,可还好?那边……没出什么事?” 白竹说:“那边倒没出什么事,不过,刚刚……” 温黄:“刚刚怎么了?” “刚刚公子在路上遇到了柳束束姑娘。” “哦?”温黄挑眉。 “束束姑娘跟公子问闹鬼的事情,说她害怕得很!”白竹又说。 温黄:“然后呢?” “公子说,没有鬼怪,是人扮的,请她和柳小娘宽心。说完他就要走,谁知束束姑娘在将军跟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站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白竹描绘得绘声绘色的。 第314章 你一脚踹哪里? 温黄瞪大眼睛:“将军不会是躲开了?” 白竹咧嘴笑道:“是啊!知将军者,大娘子也!” 温黄翻了个白眼,上次他不也是这么干的? “将军不止躲开了,小的亲眼看到,将军还用了旋风腿的腿法,把柳束束姑娘给带倒了,摔了好大一跤!束束姑娘都哭了呢!”白竹说:“小的问将军为什么要这样?他说这样以后她就不会再跟他偶遇了!省事。” 温黄抿嘴笑:“将军去国公爷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白竹说:“我们走到泰禾园门口,那边来人叫。将军就叫小的先来跟大娘子说一声。” “你们都还没吃饭?”温黄问。 “没呢!肚子正饿呢!”白竹揉着肚子说。 温黄将桌上的一盘糕点递给他:“这个是刚刚蒸出来的!拿去先填填肚子!” “诶!多谢大娘子!”白竹接了糕,高高兴兴地走了。 “哎!”温黄叹了口气,说:“束束姑娘连番碰壁,还摔了跤,回去怕是又要哭一场!” 燕微:“大娘子,您可千万不能糊涂!您上次都去跟柳小娘说明白了,将军无意纳她。不能因为她来跟您哭几场,您就心软了!” 温黄:“呵!你瞧着我是这么大方的人?” “反正奴婢瞧着您一点都不知道防着那些人。”燕微说:“柳束束姑娘是,还有那位金月奴姑娘,听说对咱家公子一见钟情,你居然还去主动结交她!” 温黄笑眯眯地说:“那是因为我知道,将军不喜欢她们啊!其实我这个人,占有欲特别强的!要是哪天他真的移情别恋了,我就一脚踹——” “咳咳!”晴儿和青果突然强力咳嗽。 温黄话语一顿,转头看去。 李禛站在门口,凉凉地看着她。 “啊!哥你这么快回来了!”温黄咧嘴笑:“饿了?快!快摆饭!” 李禛走进来,问她:“你一脚踹哪里?” 温黄寻了个安全的答案:“我知道哥不会的!你会永远疼着妹妹我,不会移情别恋!” 李禛:“一脚踹哪里?” 温黄沉默片刻:“怎么着?你想知道?” 李禛:“想。” 温黄坐在榻上,本来就没穿鞋,她伸脚就踹向他的腰部下方中间位置。 李禛一把抓住她的脚,笑得有点变态:“狠毒的小娘子!” 温黄咬唇:“放开我!” 李禛看到她咬唇的动作,感受到手里隔着袜子的柔软,喉咙动了动,突然转头看向燕微她们:“不去拿饭吗?” 三人一起转身走了。 李禛顺着她修长圆润的腿坐过去,跟她肩并着肩,斜着她:“移情别恋?谁说我‘恋’着你的?” 温黄:“不知道是谁,拐我私奔的?” 李禛:“那时候不懂事。” “这么说,你现在不喜欢我咯?”温黄直起身,噘着嘴,不高兴了。 李禛便就着她的小腰搂了,亲上她的嘴。 飞快吸吮了一下,怕来人看到,又放开了她。 温黄反应过来,羞得像只虾米。 这人总是搞偷袭。 好讨厌啊~~ 第315章 风险超大,回报极小 李禛很快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拿出几页纸放在桌子上,问:“这是你弄的?” 温黄定睛一看,竟是被李玉竹撕掉的几张纸,不知道被谁粘了回去。 “咦?谁又给粘回去了?怎么在你这里?” 李禛说:“父亲让人粘回去的。” 温黄:“他刚刚找你,就为这个啊?” 李禛沉默片刻,说:“这个撕烂了,没法再用,让你再写一遍,又累手。父亲的意思是,你抽空,让五皇子帮帮你。” “啊?什么?”温黄瞪大眼睛:“让谁?” “赵咸余。” “为什么让他帮我啊?”温黄不解地问:“人家是堂堂的皇子呢!” “治家,治国,有许多同理之处。”李禛说:“父亲是觉得……你治家的这套东西,可能对他有些启发。” 温黄愣了半天,突然凑过去,在李禛耳边问:“你们家……对赵咸余上心过头了!该不会想拥立他为太子?” 李禛猛然转头,用警告的眼神瞪着她。 温黄捂着嘴:“当我没说……” 李禛没再瞪她了。 “这可是个风险超大,回报极小的投资。”温黄却又说:“就他那德行,估计陛下不能动那种心思? 你们拥立他,成功率很低! 失败的话,宁国公府以后还有立足之地么? 就算成功了,那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以后可有得受累了! 还不如你自己当——好好好,我不说了!别这么看我……” 李禛收回吃人般的眼神,盯着桌子上的纸半天,突然说:“有时候,箭在弦上,不得已而为之。” 温黄:“啊?什么意思?哪里有箭?” 李禛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这种话,是你一个小女子能妄议的?以后,再不许对任何人说!” 温黄:“哦……” “赵咸余活了十五年,从来没听过夫子、太傅的话。如今却肯听你的。”李禛说:“你多教他,不管哪个方面都好。” “我教她追姑娘也可以?” 李禛:“你要真能教他追到金月奴,也是个本事!我帮他向陛下请命,纳了她!” 温黄瞪大眼睛。 …… 温黄第二天去前院找赵咸余,在路上遇到了孟显将军。 他跟温黄说,那个用来威胁兴隆钱庄老板刘卞的姑娘香草,他们已经放回去了。 “她会不会有危险?”温黄问。 “刘卞此人,不仅好色,也心狠手辣。”孟显说:“香草动了要告他的念头,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们有什么能帮她的吗?” “我劝过她离开汴京,她不肯。她说她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孟显说:“她自己倒是有个想法,但是我却无能为力,也许你可以帮到她。” “什么想法?” “咱汴京城,有两个地下帮派,一个叫青帮,一个叫方帮。”孟显说:“这些帮派,聚集了一帮什么都敢做的亡命之徒,即便是楚王,也忌惮三分。她想投靠青帮,但是苦无门路。” 温黄指着她自己:“难道我有门路?” 她怎么不知道? 第316章 他主子是谁? “青帮老大华昆仑,与金月奴相识,据说……还是忘年之交。”孟显说。 温黄:“月奴姑娘啊!哦……明白了……” “你若可以,就试一试。”孟显说:“若不行,也不必勉强。” 温黄点头。 去了教舍那边,她发现赵咸余居然正在校场蹲马步。 头上顶着一小桶,平举的两手各抓着一个小桶,里面装满了水,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汗如雨下,浑身抖动,眼看就要跨架。 李琛手里拿着个马鞭,在手里一点一点地,数:“七十七,七十八……” 温黄走过去,纳闷地问:“你们在干嘛呢?” 赵咸余看到他她,抖得更厉害了。 李琛蓦然高声:“垮了你今天就要低于六分了!全部积分清零!八十一,八十二……” 一直数到一百,赵咸余彻底跨架,“duang,duang,duang”三桶摔地,他摊在地上跟条濒死的鱼似的,剧烈呼吸,一动不动,手指还抽搐了几下。 温黄一脸可怜的表情,蹲下去帮他擦擦汗,顺顺气,问:“这是做错了什么事,被罚了吗?” 赵咸余张了张嘴,抖着手指指着李琛,没说出话来。 李琛在旁说:“这是习武训练课!以后,每天跟习文同步交叉进行!” 温黄:“哇哦!挺好挺好!不过,你这是不是太狠了?看把舅舅累的!” “力量,是在一次次达到极限之后才会增长!”李琛一副铁血教官的冷酷样,跟李禛如出一辙:“不刻苦训练,怎么能有进步?” “哦……那我哥当初也是这样训练出来的?” “哥……他那是天生神力!”李琛一脸崇拜地说:“我从小跟父亲训练,他只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就挨个打败我们了!” 温黄咧嘴,笑眯眯:“哥他的确从小就力气大,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他干,一个人顶好几个!” 李琛闻言,立刻黑了脸:“你还好意思说?” 温黄:“……” “我问你,昨晚上闹鬼,该不会是你搞的鬼?”李琛问。 温黄:“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瞧爹最后盯着你,而你,心虚得跟什么似的!”李琛冷笑:“肯定是你!就知道拿鬼吓人!” 温黄没否认:“你被吓到了?灯笼都掉井里了!哈哈哈!” “真是胡闹!弄得府里人心惶惶!”李琛皱着眉头一脸正气。 “要不是这样,怎么能知道国公爷身边竟然埋伏着一个小鬼呢?”温黄说:“他今天能背着父亲做这件事情,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对了,小刚抓到没有?” 李琛郁闷地说:“整个府里我都翻了个底朝天,肯定是跑出去了!我们已经报了开封府,全城搜捕。” “盲目乱找,很可能会错失良机。”温黄说:“你要先知道他的主子是谁,从他主子相关的人、产业找起,或许能找到。” “他主子是谁?”李琛问她。 “还用问?”温黄挑眉,努了努玉阑院的方向。 李琛不语,对地上的赵咸余说:“今日训练到此为止,明天我再来找你。” 第317章 让李禛和李琛天天给我洗马桶! 赵咸余总算能说话了:“滚!” 李琛也不恼,转身走了。 赵咸余缓过劲来,从地上爬起来,说:“将来,等我……等我封王了,我就把李禛和李琛两个王八蛋要过来,天天给我洗恭桶!” 温黄咳了一声:“舅舅,你不是来读书的吗?他们怎么又突然让你练起武来?” “你还不知道?”赵咸余骂骂咧咧地说:“上次,我回宫跟父皇说了一嘴,说我脸上的淤青,是跟李禛练武的时候被他打的! 结果,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让李琛来逼着我练武! 你说我一堂堂的皇子!有大颂几十万将士保护着,我还用自己舞大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温黄:“呃……他可能是觉得,你话已经说出去了,就得让陛下看到你的长进,要不然露馅了的话,不是欺君吗?” “欺君怎么了?从小到大,我欺了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怎么着?我爹砍了我啊?!” 温黄:“……其实我觉得,你练一练的话,有助于追到月奴姑娘。 你就姑且忍一忍,刚开始辛苦,习惯了就好了!” 赵咸余:“这还能跟她有关系?” 温黄说:“你想想,她为什么当初跟你一起吃饭的时候,却一眼被李禛吸引了视线?” 赵咸余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浑身的气息跟泡菜坛子似的。 “她跟李禛素未谋面,隔了那么远,恐怕连脸都看不清!是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温黄说:“吸引她的,那就是军人挺拔的身形,还有那股习武男人的力量感!” 温黄拍拍他尚未发育起来瘦削的肩膀:“我绝不是说你不如他的意思啊! 你这不还小吗?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跟着李琛练两年,你的身形,就比李禛更好!更挺拔!更高!更帅!到时候……我也不用再担心她嫌你年纪小了!” 赵咸余被她引导着,幻想金月奴被他雄伟的身姿搂入怀里,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温黄看着他的表情,抿嘴笑了笑,又问他:“舅舅,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跟陛下求那匾额啊?” 赵咸余兴趣缺缺:“有空再说!” “哦……我本来打算让彩门欢楼搞个挂牌仪式,然后顺便去见一见金月奴姑娘,那就等你有空——” “我现在就有空!”温黄话还没说完,他立刻有空了:“我现在就回去!” 温黄:“啊?村长能让你出去吗?” “我已经积攒了好多假期了!”赵咸余转身就走:“夫子说了,需要出门,随时跟他说!” “等等!”温黄拉住他:“你准备怎么跟陛下说?” 赵咸余:“就说彩门欢楼和月奴姑娘,为了檀渊的难民,出钱出力,做了很多事呗!请他给块匾,再给月奴提籍——” “月奴姑娘提籍的事情,急不得!”温黄说:“要积少成多,有了足够的理由再去提!” “她为了筹集善款,那般尽心尽力地表演,还不够啊? 在我看来,她什么都不用做,提为皇族都是应该的!” 温黄扶了扶额:“那个……曲师师你听过?” 赵咸余咧嘴笑:“这谁没听过呢?我朝三百年前的名妓,跟我们太祖皇帝搞一块了!” 第318章 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好老公 “她可有提籍?” 赵咸余慢慢跨了脸:“好像没听过。” “太祖皇帝的……红颜知己,都没能提籍,你以为这么容易?”温黄数给他听:“史书有记载的,提籍的妓女有三个。 一个帮助丈夫抗击外寇,能一人敌十,指挥大军打仗! 一个遁入空门六十年,靠着一手医术救治病人无数! 一个曾随当时的皇帝被掳入敌营,忍辱负重,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救了皇帝。 你觉得,金月奴哪项丰功伟绩能够得上提籍,而不会被那些相公、言官反对?” 赵咸余顿时泄了气:“照你这么说,根本就不可能嘛!” 温黄:“不是不可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之前也说过,以后咱们多做这样的活动,给她积累积累嘛! 你先去要来匾额,往那彩门欢楼一挂,她在那里驻场,身份自然又不一样了!皇家艺伎的味道,是?” “行……那我不提月奴就是了。”他出门找村长去了。 他在陛下面前撒娇耍赖那一套,众皇子无人能及,还真就把牌匾要来了。 陛下亲书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面刻着:“模范商户”四个字,还刻了皇帝的大印在上面。 两人亲自送了过去,车老板乐得癫狂一般,胸脯拍得啪啪响,说明日店里打折放鞭挂牌,一定请到月奴姑娘前来。 第二天一早,扮了男装的温黄去找赵咸余一起去彩门欢楼,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出来。 跑去他的住处催他,结果……见到床榻上摆了十几件衣服,他还在抱怨:“这个也不行!红色太浮夸!” 见到温黄,伺候他穿衣服的小太监跟见了救星一般,说换了一早上衣服了,到现在还没选定。 温黄瞅着赵咸余,说:“舅舅,随便穿一件!” “那怎么行?要去见月奴——” “是我去见,你又不见!” 赵咸余一愣:“什么!”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你现在还小,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是拉负分啊!” “你昨天还不是这么说的呢!”赵咸余恼了:“你昨天还说今儿我们一起去!” “是一起去啊!你去了可以偷偷看她一眼,却不能跟她碰面!”温黄说。 赵咸余:“我不!我想死她了!” 温黄说:“我每一步,都是有计划有节奏的! 你如果非要自己一意孤行,乱碰乱撞,那你就去见!到时候不成可别怪我啊!” 赵咸余沉默半天,蔫了:“算了,还是听你的!” 主要是,他在金月奴那里碰过太多壁了…… 温黄微笑:“你为她准备一件礼物!我帮你转交给她。” “礼物?” “谢礼。”温黄说:“匾额是你给车老板的谢礼,另外你再给她一件。” “那……那我回宫去,把我母妃的朝礼大凤钗拿来? 不过那玩意儿有点笨重,要不我去把母后凤冠上的那颗大珠子扣下来给她? 那珠子,据说是全大颂最大最圆最美的!” 温黄:“……”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绝对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好老公。 谁要嫁给他,可真是享福了! 第319章 他喜欢我大嫂,爱极了我大嫂 温黄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得了!你手头有没有什么玉佩,首饰之类的?随便拿一件即可!” 随便拿一件,那都是出自皇家的好东西,平民百姓难得一见。 赵咸余摸遍全身,啥也没摸出来,说:“我没带那些出宫来啊!” 温黄看了一圈这屋里,目光落在一把剑上。 那剑的剑穗挺好看。 象牙雕成的镂空多面体,外面罩着一个金丝圆球,下面的穗子上,用金丝缠着一颗颗红珊瑚豆。 果然是皇子啊!哪怕一个剑穗,也是无比精美的艺术品。 “你喜欢这个?”赵咸余见她盯着瞧,大方地说:“喜欢的话送给你!这个叫做金缕玉骨穗,这个金丝球,还可以取下来,清洗里面的玉骨!” 他把穗子拿下来,拆了那金丝圆球,示范给她看。 温黄接过来,说:“有了!找把剪刀来!” 小太监拿了剪刀来。 温黄将底下的红珊瑚豆绞了两颗下来,塞进象牙骨雕里面,再用透明银丝缠了几圈,阻挡它掉出来。 最后,再把金丝圆球装上去,把这个东西,从剑穗上剪下来,托在手心里:“就送她这个!” “啊?”赵咸余瞪大眼睛:“这也太寒碜了?” 温黄说:“再找张花笺来,写上一句话,这便是你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 …… 车老板的鞭炮放得全城都知道了。 都跑来看热闹。 人山人海的。 温黄再次化身李别信公子,跟金月奴在二楼包间见了面。 温黄请她帮忙,介绍香草靠上青帮。 金月奴爽快地应了。 她如今也跟温黄熟了,拐弯抹角地跟她打听李禛。 “李公子,满城都是贵府李将军——我是说国公爷的长公子,李禛将军的传闻。”金月奴披着白披风,捧着个精致的暖手炉,整个人就像一副臻静美好的画儿,问她:“他娶了那个……陛下赐婚的女子之后,如何了?” 温黄知道她早晚会问的,笑笑说:“姑娘有所不知,我那大哥,最是狡猾! 这场赐婚,外面的人瞧着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实际上,却是他预谋的产物!” 金月奴一愣:“什么意思啊?” “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三年前,他曾经带着我大嫂私奔,你知道?” 金月奴有些黯然地点头。 “他喜欢我大嫂,爱极了我大嫂。”温黄说:“但是,我大伯,也就是国公爷,不许啊! 他便趁着那个机会,暗中请求陛下成全他! 也就是说,陛下赐婚,实际上是他自己求来的!” 金月奴失神了好一阵。 “他跟我大嫂,真是般配极了!金童玉女一般,而且夫妻特别恩爱!”温黄又说:“我们府上有个柳小娘,乃是扬州瘦马出身,她带来一侄女,那叫个漂亮!” 她一脸色迷迷的样子:“肤色如玉,风情万种,凹凸有致,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说实话,我看了都动心! 家里想让那位姑娘做他的妾室,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说,要跟我大嫂恩爱白头两不负!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320章 那是我堂弟,姓李,名别信 一番话说得金月奴无比惆怅,似乎连茶水都变得苦涩起来。 她垂眸坐了一会,声音涩涩地说:“李将军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你那位……大嫂,真是好福气!” 温黄笑着摸摸鼻子:“其实……我也很不错的!” 金月奴看了他一眼,笑了:“是啊!李公子也是人中龙凤! 不仅有魄力、有能力,而且当得起汴京的公子哥儿当中,长相最美的前三位!” 温黄:“哈哈哈!过奖过奖!” “李公子,我要先告辞了。”金月奴起身行礼:“公子交代的事情,月奴下午就去办。 我曾经帮过华帮主的忙,相信他会给月奴这个面子的。” 温黄起身说:“我送姑娘下去。” 金月奴也不推辞,戴了遮面的帷帽,两人离开了房间,沿着二楼的走廊往楼梯走。 这时,小二殷勤地引着一群人上来了。 温黄一见那帮人,顿时想找条缝钻进去。 居然是李禛、宗扬他们! 李琛、柴穹、秦少游、卫城,一个不落,都来了! 他们一眼就认出温黄来了,宗扬伸手指着她就叫:“咦?弟——” “宗二哥!”温黄粗着嗓子大喊一声,大踏步赶到金月奴前面,挤眉弄眼使劲给他们递眼色:“大哥二哥!你们都来了啊? 小二,给他们找个最好的房间! 我送一位朋友下去,马上回来!” “诶!好的李公子。”小二更殷勤了,转身对李禛宗扬等人说:“几位公子这边请!小的带你们去顶楼的包间去!那里最是清净。” 宗扬挑挑眉,瞅瞅温黄身后的姑娘,故意问:“老弟啊!这位姑娘是?” “是一位朋友!”温黄回头:“走!” 金月奴戴着帷帽,她能看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她的脸。 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温黄敢打赌,她肯定正看着李禛呢! 指不定多激动呢! 温黄不乐意了,咳了一声:“金姑娘!” 金月奴回过神来,冲这些人屈膝行了个礼,默默地跟着她走。 不料,跟李禛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竟突然一把抓住了温黄的手。 温黄蓦然瞪大眼睛,看向他:“……” “w——” “温”字刚发了个w音,温黄一口打断了他:“五皇子跟我一起来的!他可能在前头,等会我带他一起去找你们!” 李禛眼神一凶。 温黄拉着他就走,拉到远处,凑在他耳边说:“我找她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别给我戳穿了!” 李禛斜着她:“你现在是要跟她干什么去?” “不是说了吗?送她走啊!”温黄说:“不许叫我的名字坏了我的事! 我现在姓李,名别信,是国公爷的亲侄子!你的亲堂弟!” 李禛:“……” 温黄丢下他转头走了。 宗扬他们过去,问李禛:“弟妹这是怎么回事?那姑娘谁啊?” 李禛:“金月奴。” “什么!”一群人怪叫:“金月奴!让弟妹带她过来,我们认识认识啊!” 李禛:“你们没有弟妹,那是我堂弟,姓李,名别信。” 宗扬:“噗!” …… 第321章 相思入骨 温黄送金月奴到了马车旁,从怀里掏出赵咸余剑穗上取下来的金缕玉骨来,递给她:“这个,是五皇子送给你的谢礼。” 金月奴掀开帷帽,伸手接过,转着圈看了一圈,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温黄又将五皇子亲手写的那张花笺递给她:“这是他写的。” 金月奴打开念道:“玲珑玉骨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红豆放入玉骨中。”温黄说:“他说,这个,叫做相思入骨。也不求别的,若能做成姑娘的琴穗或笛穗,他也算是无憾了。” 金月奴看着那金缕玉骨,明显愣了一下神。 相思……入骨…… 她收过无数贵重的礼物,但是没有哪一件,像这个一般,令她心头一颤。 “帮我转告他,谢谢他,礼物我收下了。”金月奴将礼物颇为珍重地放入了怀里。 送她走了以后,五皇子从旁边的马车里钻了出来。 “怎样?”温黄挑眉:“她刚刚看到礼物的表情,有戏不?” 五皇子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温黄:“姐!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我什么都听你的!” …… 温黄带着赵咸余一起去找李禛他们,结果一上去,却看到极为尴尬的一幕。 一个漂亮的乐伎,手里捧着琴,正在热情地自我推销:“奴家会弹琴,会跳舞,会唱歌,也能…..陪公子们饮酒,请公子们留下奴家!” 宗扬看到温黄进来了,故意使坏,指着李禛说:“去那位公子身边坐着!” 那乐伎看到李禛的模样,顿时颔首,放下琴,粉面含羞地向他走去。 “诶诶诶!”温黄叫道:“这里不用你!出去!” 那乐伎皱眉看了她一眼,又不甘心地看向李禛:“公子……” 李禛冷电般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出去。” 乐伎被他的气场吓着了,大气不敢吭一声,回去抱了琴,快步走了出去。 “哎哟!”宗扬叫道:“瞧你这杀气腾腾的模样! 咱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打仗的! 收着!收着些啊!回头你再吓着弟妹!” “呵!你们都不了解他。”却是赵咸余说:“他就是因为我姐在,才这样呢!装的!” 大家这才看到温黄后面还跟着个尾巴,纷纷站起来行礼,把赵咸余让到了上位。 正好在李禛和宗扬的中间。 “五殿下,您刚刚叫弟妹什么?你姐?”宗扬问。 “是啊!以后,她,温大娘子,就是我亲姐!”赵咸余拍拍自己右手边,也就是他和宗扬中间的位置:“姐,来这里坐!” “我就不坐了,我来打个招呼,先回去了!大家吃好喝好!”温黄虽然穿了男装,毕竟是个女子,不好跟一群男人一起吃饭。 “无妨。”宗扬却说:“就当出来郊游!过来坐!已经到中午了,吃点饭大家一起走!” “是啊是啊!过来坐弟妹!”卫城很想打听金月奴的事情,直接上手把她推到了李禛和赵咸余中间,“咱几个又不是外人!都是自家兄弟!没那么多忌讳!” “卫城,弟妹毕竟是个女子,这样不合适?”却是秦少游说。 第322章 众目睽睽之下坐李禛腿上了 “合适不合适,李将军说了算!”卫城看向李禛,温黄也看向李禛。 李禛还算不那么古板,对她说:“坐下吃饭。都是自家兄弟,无妨。” 温黄就在他和赵咸余中间坐下了。 秦少游心里有事儿似的,还想说什么,宗扬那边却又问了:“不是!五殿下,您是李禛的亲娘舅,弟妹是您的亲外甥媳妇,您怎么还叫上‘姐’了呢?这不辈份都乱了?” “你们这才觉出辈份乱了么?”赵咸余冷笑:“我爹让李禛这个外甥来‘监管’我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觉得辈份乱了? 他成日里变着法折磨我侮辱我打击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觉得辈份乱了?” 宗扬:“呵呵……这个嘛……您虽然是舅舅,但您年纪小嘛!尚未成年,自然是需要‘亲人’来照管的。 但是这个称呼就不同了,不能乱喊姐姐妹妹的,岔了辈份——” “李禛他配不上我姐!”赵咸余强势打断宗扬:“我就不愿意让我姐跟他同辈分!” 李琛听到这话不乐意了,问:“五殿下,我哥哪里就配不上她了?” 赵咸余:“装!虚伪!” 李琛:“他装什么了?哪里虚伪了?” 赵咸余歪歪着身子,越过温黄斜着李禛,坏笑着说:“就拿刚刚的事情来说,你们瞧他,当着我姐的面,装得多么清高,一副禁欲君子的样子!” 李琛:“我哥他本来就这样。” 其他人也点头,宗扬说:“我可以作证!李禛向来都是这样,不爱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得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沆瀣一气互相掩护,以为我不知道?”赵咸余嗤笑:“有个很出名的营妓,叫裘安安!在檀渊的时候,是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坐李禛腿上了?” “噗!咳咳咳!”柴穹突然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咸余顿时指着柴穹:“瞧瞧!瞧瞧!柴穹是李禛的手下副将,跟他形影不离,最清楚他的事情!这就是最真实的反应!” “你这是跟谁那里听来的?道听途说!”李琛翻了个白眼:“那个女子喝多了,我哥当时就躲开了!” “那,你们大军回来的路上,那个站在路边等他的女子呢?”赵咸余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料,可得意了,“那一位,他没躲开?还特地去跟她说了半天话呢!缠缠绵绵的,是不是啊各位?”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说话了。 因为……是真事。 后来大家追问那是谁,李禛却不肯说。 温黄瞪大眼睛看向李禛。 啥情况? “楚秋姑娘,救命恩人之女!还在人家家里住了十好几天,是不是啊?你还假装在我姐面前很纯洁似的!其实,一身的烂桃花,一肚子的花肠子!呵!呵!” 李禛刚开始只面无表情,听到这里,眼神锐利地看着问赵咸余:“昨日回宫,谁跟你说什么了?” 楚秋这个名字,他从来没在外人面前提起过,若非有心人经过深入的调查,不会知道。 而且他肯定是昨天刚知道的,要不然以前早就拿出来到处嚷嚷了。 “谁说的你就别管了!是不是?”赵咸余挑眉。 第323章 这是什么修罗场! 李禛沉默片刻,正要说话,这时,门开了,小二带着个人出现在门口,指着里面说:“就是这儿了!” 居然是长身而立,玉树临风的秦韶! 他手上的绷带已经解了,穿了身深色的衣服,但那如玉的容颜,却生生将深色映衬出一种姣美分明的色泽。 他一眼看到了温黄也在,眼神一凝。 然后大家都呆在那里。 这是什么……修罗场? “呃……”秦少游站起来,满脸尴尬地说:“是我叫他来的!本来是想……设个局,化解一下误会……” 可是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温黄,当真是无比尴尬。 温黄反应过来,难怪刚刚秦少游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忙说:“那……那我们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聚。” 她拉着赵咸余就走。 赵咸余莫名其妙:“咦?这谁啊?为什么他一来我们就要走?” “走走!”温黄拉着他一溜小跑,下楼去了。 下楼以后,她又不走了,望着楼上发呆。 “姐!那个人究竟是谁呀?”赵咸余在旁问。 温黄说:“他叫秦韶,是少游的族弟。” “那为什么我们要走呢?”他损李禛正损得来劲呢! 温黄说:“他如今也在宗太傅那里上课,但他跟李禛有点误会,估计少游想让他们化解一下,我们在那里不合适。” 赵咸余:“我们在那里为什么不合适?” 温黄:“……” 这家伙怎么那么多话呢? “而且你这心神不宁落荒而逃的样子……有问题呀!”赵咸余有颗极为旺盛的好奇八卦之心,一溜烟又往楼上走去。 温黄想拉住他没拉住,跟上去一看,他却没往刚刚那个房间去,而是往另一边跑走了。 又快又溜,一看就是平时溜号溜习惯的人。 温黄追过去,发现这边出去就是阳台了。 彩门欢楼一共三层。 第三层的左右两边都是阳台,冬天天冷,一般用不上阳台,天气暖和的时候,晚上很多客人就在阳台上用餐,凉快又惬意,不提前预约根本就订不到位置。 而左右两边的阳台,后面有一条走廊是通着的! 温黄找到赵咸余的时候,他已经从走廊来到刚刚那个房间的窗外,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温黄去拉他,他却瞪大眼睛,一手做禁声状,一手指着里面。 温黄也听到了,里面是秦少游的声音:“你们总在宗太傅的课上互相呛!弄得人家太傅也为难是不是? 我作为秦韶的哥哥,也作为李禛的兄弟,今日就做个中人,大家摊开来说! 解开了心结,大家相处起来都舒服,是不是?” 秦韶的声音听着有些冷:“怎么说开?” 秦少游:“你们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当年你跟温家四姑娘定了亲,李禛他……带着他妹妹跑了。 我们一致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得不对! 李将军,你今天就向我弟弟道个歉!” 大家都看向李禛。 赵咸余瞪大眼睛。 温黄捂着嘴。 过了一会,里面响起李禛的声音:“可以。秦公子,当年,我年少冲动,考虑不周,给你造成了麻烦,对不住!” 貌似,他还给秦韶鞠躬了。 秦少游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说:“秦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温四姑娘已经成了国公府的大娘子,跟李将军感情也极好,再念着过去的事情,对你们谁都不好! 今天,你就看在哥哥我的面子上,跟李将军和解!” 第324章 哇!你好猥琐! 秦韶回答:“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 但是……不可能的。 我秦韶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和解!” 秦韶直视着李禛的眼睛,笑了一下:“固然如今的李将军,功勋卓着,身份尊贵,很多人想要结交攀附。 但是在我秦韶眼里,他永远是当初那个,在我登温家门的时候,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我的温茶。 我……看、不、上。” “砰!”杯子砸在桌上,李琛的声音响起:“你算个什么东西!” “诶!怀德!” “怀德!有话好好说!” 起立的声音,劝架的声音,屋里乱成一团。 赵咸余双眼放光,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将窗纸戳了个洞。 通过那个眼儿,他看到,秦少游拉着秦韶走了。 而李禛…… 赵咸余猛然身体往后一仰,拉着温黄就跑。 温黄一直处于怔愣状态,被他拉得差点飞起来,气喘吁吁地上了马车,方才醒过神来,问他:“我们为什么要跑?” “李禛那厮真贼,我才刚捅破窗户纸,他就发现我了!”赵咸余说。 温黄:“……” “原来,那个人,跟你定过亲啊?”赵咸余咧嘴笑:“不错!不错!我向来最讨厌那些唧唧歪歪的文臣言官,但这个,我喜欢!哈哈哈!” 温黄:“……” “有多喜欢?”突然,马车外传来李禛冷沉沉的声音。 赵咸余一把掀开窗帘,冲外面说:“非、常、非、常、喜欢!” 只要是跟李禛作对的,他都喜欢。 车门打开,李禛钻进了车里。 “诶?谁准你进来的?”赵咸余一脸嫌弃:“下去!本殿也‘看不上’你!不屑与你共乘一车!” “看不上就滚下去。”李禛说:“这是我家的马车。” 赵咸余就不叫他滚了,换了一副“我们很熟”的表情,凑过去问:“诶!李禛,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姐产生想法的? 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产生那种想法呢? 你有没有在人家洗澡或上茅房的时候偷看她? 有没有趁人家睡觉的时候偷亲她? 有没有?不回答就是有! 哇!你好猥琐!” 李禛一把抓过赵咸余去,怼着他的脸说:“赵咸余!你当着我的面,怎么发疯都可以!但是,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赵咸余因为跟他近距离对视,两只眼睛成了斗鸡眼:“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就要说出去!逢人就说,见谁跟谁说!” “说出去,你以为对我能有什么伤害吗?”李禛说:“坏的只会是你‘姐’的名节。 人家会根据这个,编出一百种剧情,但每一种,都会是她已经成亲了,还跟秦韶纠缠不清。” 赵咸余脸色变了变,看了温黄一眼,说:“我不说就是!你放开我!没大没小的东西!“ “若我听到一点关于此事的流言蜚语,那一定是你传的。”李禛说:“到时候,我会跟陛下说,金月奴意图勾引你,让你成日流连女色,你猜陛下会对她做什么?” 第325章 跟他亲热的时候,下得去嘴吗? “你……”赵咸余恨不得咬死他:“李禛!我现在可以想象,当你看到我姐定亲了,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恨得牙痒痒的表情!真是阴暗啊!” 李禛笑了一下,慢慢说:“这算什么?在我这里,还有很多远比这个阴暗十倍的,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希望你别哭。”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挺阴暗的。 整个人有种彼岸花一般的血腥感,却又有种阴森诡谲的极致绝美。 赵咸余究竟还是个孩子,只觉得心里瘆得慌,一把推开他,躲到温黄身边:“姐,你是怎么做到跟李禛一起生活的?晚上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能睡着吗?跟他亲热的时候,下得去嘴吗?” 温黄:“……” …… 回到泰禾园,温黄进屋换回了女装,出去的时候,就见李禛老老实实在外头坐着。 温黄摈退左右,过去在他对面坐了。 李禛的坐姿正了正,双手放在桌子上,莫名让温黄产生了一种“乖乖待审”的错觉。 “哥,今天秦公子的话,我都听到了。”温黄说。 李禛眉眼微微一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以为她会问裘安安跟楚秋。 她却说这个。 “我觉得,他对你抱有那么大的敌意,很大缘故在于天清寺的误会。”温黄琢磨着说:“上次在西郊猎场遇到他,我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好像我在受什么苦,而他为此愧疚似的。” 李禛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其实那天我就想好好跟他说清楚,结果还没说上两句,你们就来了。”温黄提了个建议:“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哥,要不……你再安排一下,让我去跟他说?” 李禛:“你想跟他说什么?” “就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现在很好,也希望他能忘掉那些,好好生活。”温黄琢磨着说:“还可以说,如果他老针对你,我会难做人之类的。” “他针对我,你为什么难做人?”李禛却反问,语气明显不对了:“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温黄:“……我是在跟你理性探讨,你就别跟我置气嘛!” 李禛:“我很理性地问你,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温黄:“……他之所以针对你,不就是因为我跟他定过亲吗?强行说跟我没关系,也没什么意思?” 李禛:“那你希望我跟他如何?” 温黄:“你们……可以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不济还可以做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嘛! 像现在这样,成日里互呛,多不好! 你们毕竟都是外面的人去人家家里借读的,别影响人家宗氏子弟听课……” 李禛沉默片刻,却突然问她:“你就没别的什么要问我的?” “别的?别的什么?”温黄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禛突然伸手,捏着她的下巴。 温黄瞪大眼睛。 “今天赵咸余说,跟金月奴齐名的裘安安坐我腿上了,又说我的恩人之女在路边等着我。”李禛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身为我的娘子,不问这个,却一心只担心秦韶会针对我?” 温黄:“……” 第326章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秦韶是什么人?秦少游家已经出了五服的远房族人! 他父亲在致仕前最高也就是个七品,还只是在职过两三年,便因为身体和丁忧等原因,再也没有出仕,回了老家温溪镇定居。 我是什么人? 我父亲是宁国公,陛下是我亲外公,侍卫马军司的数万兵马完全听我调动。 所以你到底是担心秦韶会对我怎样,还是担心我会对他怎样? 你这么希望我跟他和解,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 温黄张大嘴:“我……当然是担心你!上次少游不是说,秦韶不知怎地,竟得了王相公的垂青!那王相公可是御史大夫,天下言官之首!我是怕——” 李禛:“所以!但凡是关于秦韶的事情,你都能过耳不忘,来回琢磨,是?” “我……”温黄磨牙,深呼吸:“是!就是!我对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倾慕已久你满意了?我讨厌你不喜欢你,你——” 李禛一把将她按在了墙上。 她住了嘴,气愤又满眼委屈地看着他。 瞧着她的眼神,李禛又觉得心疼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对不起,双儿,我……”李禛低头要去亲她。 温黄一把推开了他,转身跑了出去。 李禛忙跟了出去,结果出了泰禾园,却见温黄遇到了罗小娘,两人在一块说话。 他也不好再追过去了,看了一阵谈笑自如的温黄,转身回去了。 …… “罗小娘,您怎么到这边来了?”温黄问。 罗小娘的肚子越发大了,抚着肚子,微笑说:“散步走到这边,本来想顺便去找您说说话的,您却出来了。不知大娘子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温黄说:“我也是出来散步的。将军今天早下学回来了,在屋里看书,我怕打扰他,索性出来走走。”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走走!”罗小娘说。 温黄点头,跟罗小娘一起散步。 “前几天,府里厨房那边的事情,吓着大娘子了?”罗小娘扶着她贴身侍女的手,缓慢但稳当地边走边问。 温黄内心略有些尴尬,说:“还好,父亲和将军都说,世上无鬼神,不过是人在装神弄鬼。罗小娘没受惊?” 罗疏桐却说:“我指的,不是闹鬼。” 温黄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没说话。 泰禾园这边也没什么特别的景,罗小娘却散步散到这里来了,温黄估计,她怕是来找自己说什么的。 “这个家,可不好管。”果然,罗疏桐又说:“毕竟是夫人把控了近二十年的地盘,内中利益盘根错节的,大娘子遇到事,不妨多请教老夫人,切不可冲动妄动,免得……着了某些人的道。” 温黄点头:“多谢罗小娘提醒。” 罗疏桐眼眸流转,指着湖的方向说:“我们去湖边转转!那边有一片梅林,听说已经开始开花了!我想去看看。” 温黄说:“湖边湿气重,小娘不妨先披上披风,切不可着凉了。” 罗小娘有身孕在身,且已经七个月了,出门跟了七八个下人。 第327章 梅林里有人说话 有拿着手炉的,有拿着披风、手套的,有拿着水的,还有拿着小凳子的,还有拿点心的……且一个个都无比小心谨慎。 在温黄看来,公主娘娘出行,大概也不过如此。可见国公爷是对她真好,否则下人们对她也不会如此上心。 罗疏桐披上了披风,露出极为亲切的笑容,说:“还是大娘子会疼人,真好。” 温黄微笑,陪着她走过几片竹林,果然前方挨着院墙那边,有一片梅林,地方不大,但挺偏僻的,温黄还是第一次来这边。 “这片梅林里,据说种了四种颜色的梅花。”罗疏桐说:“红梅、白梅、绿梅,再有权且充作梅花的腊梅。一般在过年后,就会全部盛开,红的白的绿的黄的,特别美。据说……” 她看向温黄,笑了一下:“是国公爷特地为公主种的。” “是吗?”温黄想,等回头花开得好看了,得让李禛也来看看他爹娘的爱情花园。 嗯?怎么会想到他? 才不给他看! “国公爷跟公主,当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极为恩爱。”罗疏桐的语气充满着尊敬与追忆,听不出任何嫉妒之意来,“只可惜……” 温黄问:“国公爷经常跟小娘讲以前的事情吗?能否也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回去说给将军听?” 呸呸!她怎么又提那家伙了! 罗疏桐却摇头,淡淡说:“国公爷从来不提公主,总是自己闷在心里。但是我知道,他经常思念公主,大约此生……都不会忘记!” 温黄不语。 说着话,两人到了梅林边。 林子里的花,果然开了不少,尤其是最里面的腊梅,点点缀满枝头,香气缭绕,意境很美。 也就这会,温黄感觉到古代贵妇人的惬意了。 “大娘子,罗小娘。”突然,罗小娘身边一个妈妈过来跟他们说:“怎么那里面好像有人说话?” 温黄本来没有注意,这会经她提醒,仔细一听,还真是,林子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老奴过去看一看。”那位妈妈说。 罗小娘点头。 那妈妈便沿着小路,快步走进了林子里。 温黄说:“可能是修理花枝的,或是谁想折些腊梅回去插瓶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那妈妈惊叫了一声,然后快步跑了出来。 “怎么了?”罗小娘惊疑不定地问。 那妈妈一脸难为情地说:“是三哥儿,和柳束束姑娘!他们在里面……抱在一起呢!” 罗小娘脸色一变,看向温黄:“啊?这……” 温黄皱眉说:“罗小娘,我们还是先回去!” 罗疏桐点点头,两人匆匆往回走去。 “大娘子。”到了前面岔路口,罗疏桐说:“我走了这些路,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温黄却叫道:“等等。” 罗小娘看向她。 “罗小娘,今日之事,咱们还是别说出去。”温黄说:“毕竟,三弟开年就要成亲了,传出去不好。” 罗疏桐沉默片刻,过去跟她低声说:“她把你往死里整,你又何必对她儿子心慈手软?我太了解她了,她根本不会领你的情!” 第328章 给青果解惑 温黄说:“三弟不止是夫人的儿子,他也是国公爷的儿子,是我官人的弟弟。 在外人眼里,国公府里任何一位哥儿,一位姐儿不体面,便等于整个国公府不体面。 包括……四妹妹和你肚子里即将诞生的孩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罗小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大娘子思虑周全。也难怪国公爷和老夫人都看重你。” 温黄微笑:“那您慢点,小心看路。” 罗小娘点头,带着人回去了。 温黄也往家走。 刚刚出来的时候,就青果跟来了,此时,见周围没人了,她方才咧嘴笑着说:“太好了!您和将军总算甩掉那柳束束了!” 温黄笑了笑,说:“你也是,这件事别说出去,就咱们两个知道就行了。” 青果撇嘴:“行!不说就是了。 不过那柳束束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作派? 前些日子才跑来给您送鞋,又去偶遇将军。 今天又跟三哥儿在梅林里抱一块了? 这哪像个正经女子?” 温黄说:“倒也不是不正经,只是想投靠个最得势的。 估计上次李禛让她摔了跤,彻底死了心,就跟定三弟了。” 青果:“哦……那,夫人能同意三哥儿纳了她吗? 还有三哥儿那个未过门的大娘子,我瞧着不是个好相与的。” 温黄:“想来柳小娘还是有法子的,咱们就别管了。” 青果点点头,又眉开眼笑地说:“我瞧着罗小娘人真好!对将军和您都特别上心,处处照顾呢!” 温黄闻言,忽然停下脚步,说:“青果,你记住,以后在罗小娘面前,要格外谨慎,守口如瓶,不管她跟你打听什么,都不要松口。 而且,她若问了你什么,要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青果一愣:“啊?为什么啊?她这么好的人,看着慈眉善目的,又特别温柔,难道也会害我们吗?” 温黄也不好跟她多说,想了想,说:“你觉得,我们今天去梅林,遇到柳束束和三哥儿这桩事,是无意,还是有意?” 青果是个聪明的姑娘,瞪着大眼睛想了想,说:“难道!是罗小娘知道了消息,故意带我们去看的?” 温黄点头:“我们泰禾园附近,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好景,也不顺路,她怎么就那么巧逛到我们这里来了?” 青果恍然大悟:“诶?我就说哪里不对劲来着!就是这儿不对劲!而且她不说去其他地方,就说想去看梅林,给您这样一提醒,这分明就是故意带咱们去的呢!” “还有一点。”温黄说:“罗小娘是个特别小心,特别细致的人。 照道理说,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婆子妈妈,不应该是那种咋咋呼呼粗枝大叶的。 可今天那位,进了梅林出来,直接就扯着嗓子喊了出来,这也是故意的。” 青果使劲点头:“对对对!大娘子真厉害!什么事情给大娘子一说,就有种拨开云雾见……见什么来着。” 温黄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那你觉得,她为何要带我去看呢?” 第329章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青果挠了挠后脑勺,很努力地开动脑筋:“因为您是管家大娘子?好像跟这没啥关系…… 因为柳束束是说给将军的? 哦!我知道了!她想让咱们跟柳小娘翻脸! 两个小娘之间,肯定不合嘛!” 温黄摇头:“将军得想要柳束束而不得,才会跟柳小娘翻脸啊!他本就不想要,翻什么脸?” 青果睁大一双迷惘的大眼睛:“那是为什么呢?” 温黄说:“如果我没猜错,她是觉得,夫人前些日子才杀人嫁祸,我定然恨极了她。 如今抓到李惟昉这个把柄,定然会借此报复,让三弟受罚,传出去坏他名声,甚至可能坏他的亲事。 总之就是,她想借我的手,进一步打击夫人。 可能她跟夫人积怨已深!” 青果:“可是,她为什么不自己去做?而是要借您的手?” “这又有两层意思。”温黄说:“她若是自己去跟国公爷说这些,那岂不会让她这么多年经营的贤惠形象崩塌? 再者……让我去,也可以加深我和夫人之间的矛盾啊!她好渔翁得利!” 青果呆愣呆愣的:“天哪!看似简单的一件事,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啊!” 温黄:“所以我说,以后见了罗小娘和她身边的人,表面上该怎样便怎样,但一定要守口如瓶! 要不然,指不定就被人钻了什么空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青果心有戚戚地使劲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温黄又说:“其实,像夫人和三姑娘那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表面上对你好,背后却算计的人。这种人,咱们以后躲远点,敬而远之。” 青果瑟瑟地跟着温黄身边。 突然觉得,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 温黄回到泰禾园,李禛一直盯着她看。 走哪儿看哪儿。 但温黄不理他,进了书房,“砰”关上门。 过了一阵,李禛端着一盘水晶小包子进去,放在她面前,说:“中午你没吃几筷子,我让他们做了你最喜欢的水晶小包子来,吃。” 温黄面无表情:“不用!我不配吃你家的包子!” 李禛说:“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温黄:“你好得很!是我对不起你!要不还是劳驾您写封休书休了我?” 李禛沉默片刻,把盘子放在她旁边,转身要走。 温黄:“把包子拿走!” 李禛回身看了她几眼,端着包子走了。 温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的背影还是那般挺拔,但是,不知为何,此时却给人一种……用宗扬的话说,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的感觉。 温黄突然想起,当初她跟秦韶定亲的那天,似乎也看到过他的背影。 全家都兴高采烈的,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那时候的背影,好像也是这样的。 只是那时的温黄太懵懂,完全没有想过,她哥心里是怎样想的。 那天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李禛也没回来。 温黄去找他回家吃饭。 第330章 李禛就对她笑了 在他们家的茶山顶上,他坐在他们经常坐的那块石头上,望着远方,神情落寞。 以前,每次提起他的家人时,他就是这副表情。 于是温黄问:“哥,你是不是又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李禛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是啊。” 温黄当时心里有点不舒服,问:“如果你找到你的父母,是不是就会离开,不要我们了?” 李禛沉默许久,说:“我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 “多余的人?”温黄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哥,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如果你走了,我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仅仅是想着他可能会离开家里,温黄当时就觉得很难过,眼眶一红就想哭。 李禛眼神一动,问她:“你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人?” “是啊!”温黄毫不犹豫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以前也说过很多次啊!” 对温黄而言,温茶是比父亲更加细腻,比母亲更有安全感的存在。 “那……”李禛看着她,“我和秦韶,你更喜欢谁?” 那时候,温黄虽还不通情事,但心里对秦韶是有些少女的憧憬和羞涩的。 只是,这种憧憬刚起了个头,就被李禛给砸得粉碎。 那时候,她特别怕温茶离开。 所以她说:“我当然更喜欢哥了!他怎么能跟你比?他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李禛就对她笑了,正午灿烂的阳光,茶园绿油油的生机,路边野花的颜色,似乎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现在想想,他笑得坚定而温柔。 在那之后几个月,他经常早出晚归,更加努力去打猎赚钱,然后……带着她私奔了。 …… 温黄本来在整理要让赵咸余“帮忙”的东西。 但是却整理不下去了。 她去了正屋,就见李禛盘膝坐在榻上,双手环抱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包子。 见温黄出来,他转过眼去,看向窗外。 温黄走过去,把盘子端起来,把水晶小包子都吃了。 然后放下盘子,转身要走。 李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黄看向他:“干嘛?” 李禛拿出手绢来,伸手给她擦嘴。 她的唇色本来就好,粉嫩粉嫩的。 此时被他一擦,更是红红的,每多看一眼,便让他心里的野兽呼之欲出。 “干净了!”温黄感觉到他有点不对,挣脱他就要走。 李禛用力一拉,就吻住了那抹能让他疯的嫣红。 他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只想彻彻底底地占有她,不让她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去装别的男人。 他顺着她的脸,脖子,往下吻,生平第一次,按向让他眩晕的柔软……温黄脸都红透了,又羞又酥软,挣扎着说:“门没关……” 李禛却片刻也不想离开她,仍然炙热地亲着她。 “将军!将军!不好了!”突然,沐节跌跌撞撞地跑来,“国公爷他——啊!” 沐节蓦然“啊”地惊叫了一声,呆若木鸡。 李禛以最快的速度将温黄藏在自己身后,用杀人般的眼神看向沐节。 第331章 今天又欠下两章 沐节快要被吓哭了,指着外面,抖着声音:“国公爷他他他——” “只要天没榻下来,就给我滚!”李禛下了榻,就要甩上门。 “他动了家法,在祠堂打三公子!”沐节总算把话说全了。 李禛一愣:“什么?为什么?” “我听他们说,是因为他抢了本该属于您的柳束束姑娘,您……要不要去劝劝?”沐节问。 李禛正要说话,温黄跑出去:“啊?国公爷知道了?” “是啊大娘子,您也知道啊?”沐节问。 温黄问:“谁告诉国公爷的?” 沐节:“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温黄拉着李禛就走:“赶紧过去看看!” …… 李家祠堂里,宁国公正拿着鞭子,一鞭鞭地抽李惟昉。 每抽一下,李惟昉就惨叫一声。 李琛正在旁边劝,但是明显劝不住。 “爹!”还是李禛直接,过去一把抓住宁国公的手腕,阻止了鞭子落下,说:“别打了!三弟是文人,身子弱,经不起!” “文人?”宁国公气得胡子直颤:“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还好意思自称‘文人’?” “爹!”李惟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若她真是大哥的妾室,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啊!可大哥不是无意纳妾吗?我前些日子还跟他问过的!” “你还说!”宁国公又要打。 李琛也过来,挡在李惟昉面前,说:“爹,有话好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要喜欢那柳束束,纳了就是!” “不是什么大事?”宁国公眉头快要竖起来了:“你们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温黄顺着宁国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祠堂一旁的墙上刻着六个大字:立身正,品性坚。 “这是祖训!立身正,方才能齐家,成材!立身不正,则后患无穷!”宁国公说:“他与小娘的侄女鬼混,无媒苟合,在你们眼里都不是大事?” 李禛和李琛都无法辩驳,皱着眉头没说话。 “爹!”李惟昉哭喊:“大哥还带大嫂私奔呢!你怎么不打他?我只是想收个妾室而已!而且我也没跟她怎么样!就是……见了几面而已!” “见了几面而已?都被人看到抱在一块了,还而已?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你霸占了你大哥的妾室!你觉得还不够难听是不是?” “可是我没有啊!嘴长在别人身上,您不能把这些谣言也算在我身上?” “你还嘴硬!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宁国公又要打。 李琛说:“三弟,你好好跟爹认错!” 李惟昉还是很有几分小聪明的,知道顶下去还得继续挨打,便说:“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再也不会了!” 宁国公看他额头冷汗直冒,深呼吸说:“希望你是真的长教训了!不要学那浪荡纨绔,沉迷美色!否则,下次我就打死你!免得污了我宁国公府的地方!” 李惟昉咬着唇不说话。 宁国公丢了鞭子,转身走了。 李禛让温黄带着女眷先离开,他好查看伤势,温黄便带着现场所有的女子一起走了。 一路上离开祠堂,到处都在说三哥儿跟柳束束怎样怎样。 第332章 乖!喝了! 又说他抢了李禛的妾室…… 温黄皱着眉头,直奔朗林苑而去。 她去问罗小娘,为何还是跟国公爷说了? 但是罗疏桐却说,她回来之后就勒令下人不许外传,她今天也没见过国公爷。 然后她说回头她去问问国公爷,究竟是谁告诉他的。 温黄也不知真假,暂且回去了。 她不相信罗小娘,等李禛回去之后,就让他亲自去问国公爷,究竟是谁去他那里告状的。 李禛果然去问了,回来告诉她,竟真的不是罗小娘,而是康海,康管家。 “康海?”温黄愣了半天:“是国公爷亲口说的吗?” 李禛点头。 “这就有点离谱了……“温黄说:”若说他利用李玉竹打击我也就罢了,毕竟李玉竹也就受了点小委屈,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这个……传出去着实对李惟昉的名声很不好,说不定将来还会影响他的仕途!” 李禛说:“康海自然说不是他传的。而是说……你和罗小娘两人,撞破了他们,并且弄得人尽皆知。” 温黄:“所以……又是我背锅?” 李禛说:“我已经跟父亲说了,你回来连我都没提起过,不可能是你。” 温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不对,这不对头……” 李禛:“什么不对头?” 温黄:“康海不对头……到底怎么回事呢?康海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他为何缕缕伤害夫人的子女来构陷我?这是夫人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 这天下午,太医登门了。 是老夫人请常来府里看病的王太医过来,特别给李禛调理身体的。 王太医给李禛把了脉,温黄忙问如何? 王太医笑呵呵地说,李禛的身体挺好! 但是,为了明年的春闱,他都碰到好几个熬坏身体累病了的。 所以,他开了一大包补药,嘱咐每天晚上煎一剂,饭后喝…… 从王太医进门,李禛看温黄的眼神就有点不善。 等太医走后,他一把将温黄逮了过去,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温黄不解。 “你还在怀疑我……呢?”李禛问:“连太医都请来了?” 温黄明白过来,咧嘴笑道:“你想什么呢?这是祖母听说你每日熬夜,担心你的身子,特请来太医为你开药调理,增加元气的!她还送来了好些人参呢!” 李禛:“当真?” 温黄:“骗你干什么?我去拿人参来给你看?” 李禛总算放开她。 吃了晚饭,温黄就让青果熬了补药来,拿给李禛喝。 他却死活不肯喝,说他根本用不着。 “长期熬夜对身体损耗肯定很大!这是补元气的,我刚刚还尝了尝,一点不苦!还有点甜丝丝的呢!”温黄端起药来,递到他嘴边:“乖!喝了!” 李禛斜着她,不动。 温黄:“喝嘛!别浪费了祖母的一番心意!而且,这药很贵的!” 李禛:“这么贵的补药,还是甜的,你自己喝!” 温黄:“这只适合男子喝!” “只适合男子?”李禛挑眉,问:“你是不是担心我总熬夜,身体虚,无力跟你洞房?” 第333章 兴师问罪 温黄瞪大眼睛:“啊?你你你……这是祖母找来的太医!祖母找来的!怎么可能!” 李禛:“那祖母怎么会知道我总熬夜?是你跟她说的?” 温黄深呼吸,直接将碗怼进他嘴里,给他灌了下去。 他还挺配合,都咽下去了。 …… 温黄一直没怎么想明白康海是怎么回事。 直到第二天,高丽华的母亲和姐姐再次登门,温黄就有点明白了。 她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高家老夫人一坐下,就问:“亲家母,昉哥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在说他霸占了他大哥的妾室?” 老夫人一脸诧异:“什么?昨日下午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传到你们耳朵里了?” 高丽华的姐姐,二国舅夫人高丽凤说:“何止是传到我们耳中?这还是我家国舅爷上朝回来跟我说的!说不定连陛下都知道了!” 老夫人神色微变,皱眉不语。 “亲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家老夫人又问:“我怎么没听说过,禛哥儿什么时候纳了妾?” 老夫人说:“是我们府上柳小娘的侄女柳束束! 跟昉哥儿在一块说话,被下人撞见了,就这么点事! 那柳束束也并不是禛哥儿的妾室,不知道怎么就谣传成这样了!还传到朝臣耳中去了?” “是谣言啊?”高家老夫人眼神微眯:“那这谣言可真是来得又快又毒!怕是有人故意散播!” 老夫人也有同感,点点头。 “前几天,我听说你们竟给我外孙女吃剩饭剩菜!今日,又来这样一出!这是要毁了我昉哥儿啊!” 高家老夫人一脸痛心疾首:“亲家母,丽华是被冤枉的!但是玉竹那里闹出了人命,我姑且忍着。想着忍过去就算了,哪个女人一辈子不受点委屈呢? 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 贵府这是要干什么呢? 从我女儿,到外孙女,外孙子,挨个收拾了,给禛哥儿让路?” 老夫人沉默片刻,说:“亲家老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玉竹是我亲孙女,昉哥儿是我亲孙子!你该不会是怀疑,是我要害了他们?” “娘!您在说什么呢?”高丽凤在旁打圆场说:“我娘也是关心则乱!老夫人莫要多心!” 高家老夫人冷笑说:“我当然不是怀疑亲家母!我怀疑的……是她!” 她蓦然指向温黄,又是那副想撕了她的表情,说:“自从她进了门,我女儿好端端的,就被国公爷夺了中馈关了起来! 给玉竹吃剩饭剩菜,也是在她掌中馈之后? 昉哥儿的事情,也是被她刻意撞见,如今谣言满天飞,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些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女子,就是又毒又脏! 你是计谋着害了我女儿这一支,你好独占国公府的爵位财产是不是? 我告诉你,我高家人还没死绝呢! 有我们在的一天,你休想!” 老夫人脸色一沉,加重语气叫道:“亲家老夫人!说话要讲究证据!你可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她造的这个谣?” 第334章 这母女两个,干什么来了? “这不明摆着吗?你这满府上,除了她,还能是谁?”高家老太太反问。 “具体情况,我们会调查。亲家老夫人就别妄自猜测了。”老太太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高家老夫人语气也重了:“亲家母,你如此维护这个靠打滚上吊嫁进来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你要实在容不下我女儿,容不下我几个外孙外孙女,你就直接说!我接他们走! 我高家,养得起他们!” 老夫人沉默片刻,说:“你一直避开他们犯的错,只一味说他们受的罚。 这次的事情,柳小娘被玉竹送的珊瑚珠害得小产,是不争的事实。 而玉竹又亲口说,是她母亲帮她准备的珊瑚珠,也是事实。 上次玉竹那里送了不好的饭菜,也已经查明跟禛哥儿媳妇无关。 这次的谣言,我也说了,会查明真相,到时候绝不姑息传播谣言之人! 亲家老夫人,你关心自己的女儿,我理解。 但是,也不能无凭无据就给人定罪是不是?” 高家老夫人当然是没有什么证据的,脸色难看地说:“总之你们这样搞下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我总觉得,我这些孩子们,早晚得一个个折在那些歹毒恶人手里……” “歹毒恶人?”老夫人问她:“我听着你这意思,是指责我和国公爷伙同了禛哥儿、禛哥儿媳妇,要害了丽华这一房是不是? 我可实在担不起这个恶名! 你若实在不放心,今儿把丽华他们母子几个接走,我也不反对!” 接走了,就等于给李禛让路了! 而且国公府说不定还会趁机搞出休妻之类的事情来…… 高家老夫人又不傻,当即表情一转换,就拿着手绢儿抹起眼泪儿来,说:“亲家母,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戳我的心窝子?” 高丽凤在旁叹了口气,说:“老夫人,您别怪我娘,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不忍见儿女受苦!” 老夫人表情淡淡的,没说话。 高丽凤在旁说:“要不这样!请允许我们跟妹妹见一面?只要见她平安无事,我娘也能好受些。” 老夫人说:“这个我就做不了主了! 国公爷曾下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望。 那边守着的,都是他手下的亲兵侍卫,没有国公爷的命令,即便是我,也进不去!” “那就劳烦老夫人派人去问问国公爷?”高丽凤说:“我们就进去看看她,只要见她好好的,就放心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这会若拒绝了,她们指不定还真以为高丽华被他们怎么样了,闹起来可就难看了。 于是,她就派蒋妈妈去请了国公爷的示下。 国公爷自然会给自己亲娘脸面,传了话去说可以让她们去看望高丽华。 于是,两人就告辞去了玉阑院。 等她们走了,温黄也起身要走。 然而老夫人却叫住了她,问:“你瞧着这母女两人,今天干什么来了?” 温黄说:“她们不是为三弟的事情而来吗?” 第335章 她们究竟来干什么的? “表面上看着像。”老夫人皱眉说:“但是你不知道她们,都掐尖好强得很! 不管什么事,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日……妥协得也太快了,我竟看不懂她们究竟来干什么的了!” 老夫人跟她们打了一辈子交道,她看不懂,温黄自然更加不懂。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好了,你回去!”老夫人说:“明日再过来,我给你讲讲过年的事儿!” 温黄点头,带着燕微晴儿一起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燕微就撇着嘴说:“老夫人就不该让她们去见夫人!” 温黄说:“人家是夫人的母亲和姐姐,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不让见,反而不好。指不定他们高家,还以为咱们真的把夫人怎么样了呢!” “您是不知道,姨夫人惯常会挑唆夫人!”燕微说:“每次姨夫人来了,总要寻事生非! 包括之前谢小娘罚跪的事情,也是她来了,非说谢小娘恃孕而骄,不把她放在眼里。” 温黄突然脚步一顿,问燕微:“是吗?” “是啊!我以前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时候,有一次,姨夫人来了的第二日,夫人就来老夫人跟前说,国公爷疼爱四姑娘,她也喜欢四姑娘,为了将来给她许个好婆家,想把四姑娘过继到她名下做个嫡姑娘。 老夫人没答应。 等夫人走了以后,老夫人就说了一句,说那位姨夫人就是个祸害人的东西,成条挑唆着夫人,让家里不得安宁! 又说夫人是个……蠢货!跟个死人较什么劲?把自己的男人越推越远什么的……“ 温黄沉默片刻,问燕微:“当初谢小娘小产,夫人什么反应?” 燕微说:“虽然奴婢那时候才十四五岁,但这事奴婢记得特别清楚! 当时奴婢跟着老夫人过去的时候,谢小娘还没小产,只动了胎气肚子疼。 屋里乱成一团,夫人大声呵斥,让下人们动作快点,显得……很慌乱! 然后后来小产了,她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着。 奴婢记得很清楚,国公爷出来,直接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 夫人颜面扫地,从那以后,跟国公爷两个人,就越来越不好了。” 温黄又问:“这府里以前,有没有出过什么打死下人之类的事情?” 燕微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没有,奴婢从十岁的时候就进府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 通常犯了小错的,也就打几个板子,罚月钱什么的。 犯了大错的,签了身契的,也就卖了去;签了聘契的,也就赶出去不用。 从来没听说过死人的……” 温黄听了,突然说:“燕微,你随便找个借口去找二公子,偷偷跟他说,我在他院子后的树林子里等他,让他翻墙出去见我!” 燕微瞪大眼睛:“啊?” 温黄:“快去!马上!” 燕微:“哦……” 温黄带着晴儿径直往李琛住的梧桐院走去。 梧桐院比泰禾园还要小些,院子围墙后面,有片树林。 温黄让晴儿守在外面,她自己进去了。 第336章 探听结果 没多久,李琛还真翻墙过来了。 身手极为矫健,落地无声。 见了温黄,他一脸怀疑人生之色,问:“真的是你?你找我干嘛?” 温黄说:“我以前听你大哥说,你轻身功夫不错,飞檐走壁,夜探敌营什么的最在行了。回来这些日子,功夫还没丢?” 李琛:“那当然了!怎么了?” “高家老夫人和国舅夫人去见夫人了。”温黄说:“我总觉得,跑掉的小刚跟她们有关系,你能不能潜入进去探听一下?” 李琛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去!” 温黄点头。 李琛走了几步,却又回来,奇怪地问:“你要跟我说这个,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为何在这屋后的小树林见面?” 温黄说:“这满府的下人,都是夫人的人。 万一我跟你见面的事情被她知道,她们有所提防,你进不去怎么办?” 倒是想得周全……李琛看了她几眼,转身走了。 一个时辰后,他跟李禛一起到泰禾园来了。 “咦?将军?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温黄奇怪地问。 “是我让沐节去叫他回来的。”李琛说:“我有话跟你们说。” 居然把李禛叫回来了,那必定不是小事。 温黄让下人上茶来,然后嘱咐他们都出去,看好门户,不得命令,别让任何人靠近这边。 “到底什么事?”李禛问。 “今天高家的老太太,还有二国舅府上那位姨夫人一起来了,去看了高氏。”李琛说:“我想追查小刚的下落,就潜入玉阑院,躲在屋顶上偷听。” “哦?可是有小刚的线索了?”李禛问。 李琛摇头:“她们全程没有提到小刚,但是,她们给了夫人一小包东西! 我感觉……那可能是毒药! 夫人可能要对你们下毒!” 李禛沉默半天:“你确定?” “当时,姨夫人给她药包的时候,是耳语的,我没听到声音。 但是,我看她们的眼神表情,还有他们的之前的谈话,感觉……八成!不!九成是毒药!”李琛说:“哥,你知道的,我的感觉,通常很准!” 李禛眼神冰寒,起身说:“去跟爹说,搜!” 李琛点头,两人就要走。 “等等!”温黄叫住他们:“二弟,你能否把当时的情形,尽量详细地说来听一听?” 李琛问:“其他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说那些做什么?” 温黄:“对你来说无用,但对我来说可能就有用。” 李琛:“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 “不是。”温黄说:“我只是怀疑一件事,这件事,可能只有通过一些细节,才能得到确认。” 李琛:“什么事?” 温黄:“你先跟我说,我等会再告诉你们。” 李琛看了李禛一眼,李禛点头,他方才坐回去,细细回想说:“刚开始,她们就跟高氏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大嫂苛待三妹妹,趁着高氏被软禁,给三妹妹吃剩饭剩菜。 又说大嫂故意散布谣言,坏了三弟名声。 高氏很生气,摔了好几个茶杯,将大嫂骂得……反正没一句好话。” 李禛浑身低气压,眼神冰冷。 第337章 呵!这么孝顺啊? 温黄则笑了笑,问:“然后呢?” 李琛又说:“后来,高家老夫人就跟高氏说,她困在玉阑院,除了摔几个杯子出出气,还能干什么? 她让高氏好生笼络爹,别一味地跟爹置气,说跟男人置气是最蠢的做法,只会伤到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高氏就开始哭,边哭边数落爹……宠妾灭妻。 说她为这个家辛辛苦苦十几年,她却连个影子都不如! 她说的影子,应该是指罗小娘,大家都说,罗小娘长得像燕国公主。”李琛怕她不懂,还解释给她听。 温黄:“后来呢?药包……是她们母女两个一起给她的?” 李琛说:“不是,后来,姨夫人就让高家老夫人先走,说要跟妹妹说几句贴心话。 那高家老夫人估计以为大女儿要跟二女儿说如何收服男人心之类的话,她一个长辈留下不合适,就先走了,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人!” 李琛的语气重起来:“高丽凤对高丽华说,你们两人是不会放过三弟和四弟的,就算不杀了他们,也会跟这次似的,搞坏他们的名声,让他们再无承爵的可能。 高丽华就问她姐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她? 高丽华就给了她一包药,跟她耳语了一阵,那眼神儿就透着一股阴毒!” 温黄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别去搜,我想先去见一见夫人。” “你去见她?”李禛问:“为何?” “你们若是想知道,可以继续在屋顶听着。”温黄说:“我先去找父亲,得他的允许。” 两人都莫名其妙。 …… 自从温黄帮宁国公还了钱,这还是第一次求他办事儿,而且这事还是去探望高丽华。 宁国公很爽快地答应了,温黄不仅得到了探望的允许,宁国公还让她带着赟哥儿一起去了。 高丽华看到她,先是眼神一冷,随即看到李赟,又是肉眼可见地一喜,扑过去就抱住他,又哭又笑:“我的赟哥儿!让娘好好看看你!” 她左看右看,欣喜地说:“赟哥儿又长高了呢!还变结实了!” “国公爷把他送到了五皇子一起,请明公给他启蒙。”温黄说:“他进步很大呢!新学会很多字,国公爷经常夸他! 他还每日跟五皇子一起锻炼身体,身子也结实了。” 高丽华听了并没有开心,眼神微眯,浑身都是防备地问:“你来做什么?” 温黄:“我担心母亲,想来看看您。又想着您肯定会想四弟,所以就求了父亲,把四弟也带来了。” “呵!你这么孝顺啊?”高丽华笑得无比嘲讽。 温黄跟苏妈妈说:“苏妈妈,你先带四哥儿回去!” 苏妈妈点头,又带着李赟走了。 李赟显得比以前知礼多了,走之前,还给高丽华和温黄行了个礼,说:“母亲,儿子先告退了!” 高丽华眼神复杂,没说话。 看人走远了,温黄对高丽华说:“夫人,我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说,您能否让她们先退下?” 屋里有不少下人。 高丽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第338章 还可以这样干? “先让他们下去!”温黄说:“我的人也都在外面,您不用担心我会伤害您。只是有些私密话,不适合别人听到罢了。” 高丽华想了想,挥挥手让下人都走了,说:“说。” 温黄淡笑:“想跟您说的话,有点多呢! 就……先从那十万两欠款说起!” 高丽华冷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清点了店铺里的存货,发现一年存一年,竟累计存放着价值好几十万的货! 于是,就想办法卖了些,把十万两的窟窿补上了!”温黄说。 高丽华脸色顿时一变,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嫉恨她,问:“那些积年的旧货,你是怎么卖出去的?” 温黄说:“我找了金月奴,以为战区百姓筹款的名义,将那些东西拿出去卖,她的号召力惊人,一个晚上的时间,出了十七万两的货。” 高丽华瞳孔巨震。 竟然……还可以这样干?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三妹妹。”温黄说:“父亲把各处钥匙移交给我的第二天,她突然闹着叫我去。 我一去,发现她的午饭,竟全是剩饭剩菜。 其中一碗汤里,还有只硕大的黑蜘蛛! 三妹妹气得快要疯了,说要把那些吃食都泼到我头上。” 高丽华又心疼又恨,用极为仇视的眼神看着温黄:“干得好极了!不愧是我的女儿!要是我,就让你把那只蜘蛛给吃了!” 温黄笑,说:“可事实上,我那时候才接过中馈第二日,万事尚无头绪,一切都在整理。 府里四司六局那些管事的,我连人都不认得! 于是我当场让晴儿她们暗中去查,到底是谁给三姑娘准备的午饭……” 温黄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包括她扮鬼吓出真凶来的事情。 高丽华听完了,却越听越糊涂:“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康海?小刚?杀人嫁祸给你?你疯了在这胡说八道?!” “我一度以为,夫人真是狠心,为了陷害我,不惜又拿三妹妹作伐。”温黄说:“这世上拿自己女儿当棋子去害人的母亲,还真是恶毒得骇人听闻!” “我没有!”高丽华怒道:“珊瑚珠不是我的!我也没让人陷害你!” 温黄点头:“昨日,又发生了一件事。 我和罗小娘散步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三弟,跟柳束束姑娘在一起……聊人生。” 高丽华眼神微眯地看着她。 “我和罗小娘一致觉得,三弟过完年就要成亲了!此事若传到国舅府那边,不好。”温黄说:“而且,此事不仅关乎三弟一人,还关乎国公府的家风。所以,我们决定当没看见。 谁知道,才隔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说国公爷在祠堂动了家法,打了三弟好些鞭子! 我们都去劝,方才劝住了。 我就奇怪了,不是说好不说出去的吗? 国公爷怎么知道的? 于是我让官人亲自去问了国公爷,国公爷说……是康海告诉他的。 康海还告诉他,是我和罗小娘撞见的,不知怎么地,就全府都知道了。” 第339章 目的 “到了今日更离谱,姨夫人和高家老夫人找来,说连朝堂上都知道了,还说定然是我传出去的,在祖母那里把我一通臭骂! 当时我就在想,夫人关在玉阑院,难道关疯了不成? 为了害我,利用完女儿利用儿子,甚至连自己儿子的名声前程都不顾了?” 高丽华冷笑:“温黄,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倒打一耙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 温黄接着说:“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下人说,过去十几年,咱们府上都是井井有条的,从来没出过什么人命案子!如今却连出两条。 我就跟人打听了一下夫人以前的行事作风,包括谢小娘的事情,觉得……您固然强势,却未必是那种泯灭人性之人。 那死去的春芳的儿子,不还是您可怜她而留下的吗?” “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直接说!”高丽华并不领情。 “后来我又想起这个来。”温黄掏出个账本来,放在她面前。 这本,正是高丽华的那本私账。 “里面有很多次的还款记录。”温黄说:“我可以想象,当时您为了筹钱还这些帐,当真是东挪西凑,费了不少的心思? 只可惜,它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欠越多! 到最后,超出了你的掌控!” 高丽华一脸的恼羞成怒:“你东拉西扯,到底想说什么!” “上次国公爷和老夫人来找您问欠款的事情时,您就说了它的严重性。 一旦铺子被抵押,陛下就可能过问。 陛下可是最疼燕国公主的,国公府把她的东西给弄没了,谁知道陛下会不会生气? 反正要是我有女儿,她的嫁妆被她夫家给抵押了,我是会生气的,生大气。” 顿了顿,温黄说:“另一方面,燕国公主在国公爷心里意味着什么,您也是清楚的。 那些铺子一旦拿不回来了,您跟国公爷……可能就是雪上加霜,夫妻情分再难挽回。 所以你一直瞒着没说。” 高丽华看着她,没说话。 温黄:“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故意的!伙同您姐姐,利用兴隆钱庄吞并公主的财产! 但从那十几次手忙脚乱的还款中,从您看国公爷的眼神中,我又隐约觉得,或许事实真相并不是这样! 或许,您也是被您姐姐给坑了呢?” “温黄!你给我闭嘴!”高丽华一字一句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猜疑康海,甚至猜疑我姐姐! 你可真是蛇蝎心肠,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还要让我众叛亲离?” 温黄没管她,继续说:“我又想,如果康海做的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教唆,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想,可能牵涉朝堂之事?也许有些人,从外面打不倒宁国公,就想从里面瓦解? 让您这一脉和燕国公主这一脉,元配和继室斗个你死我活? 无论哪一个倒下,对国公爷都是个巨大的打击。” 高丽华脸色微微变了,捏着拳头,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没说话。 第340章 一山不容二虎,得先有山 “儿媳以前生活在村子里,嫁入国公府不过三月,远不如夫人见识多广,深谙官场风云。 这最后的结论,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温黄说:“但是我今日还是斗胆来找夫人,说了出来。 因为……我怕我的猜测变成真的! 那可真是太可悲了!” 高丽华沉默良久,抬眼问她:“你说完了?” 温黄点头。 “你可以走了。” 温黄起身行礼,最后说了一通:“我知道,夫人视李禛为眼中钉,因为您从他那里,感受到来自爵位、财产和感情上的巨大威胁。 我没法劝说您接纳他。 但是有一点,我希望夫人能够了解。 李禛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很看重亲情,也很会为别人着想。 而且想必您也认同,他的出身,武功、文章,都属佼佼者。 我觉得,将来无论他是否承爵,前途都不会很差。 作为他身边的人,妻子也好,兄弟姐妹也好,如能得到他的照顾和庇佑,会是一件幸运之事。 相反,若跟他为敌……那便是强敌。 夫人是要给您的四个子女树一强敌,还是让他们多一处来自亲兄弟的助力,全在您的选择。 您是要帮着外人断国公爷的臂膀,令他伤神伤心;还是要成为他的贤内助,维持子女和睦,家族强盛,也全在您的选择!” 温黄说完了,鞠了个躬,转身开门走出。 一出去,她猛然呆了。 她本来嘱咐燕微和青果守在外面。 然而此时,除了她们,竟还有一人。 宁国公! 他站在房门一侧,正眼神极为复杂地看着她。 温黄刚想开口说话,他做了个手势,让她关上门。 温黄便将门关上了。 他又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走。 温黄便带着燕微和青果走了。 走出院的时候回头,正好看到李禛和李琛两人的身影,从房屋侧面一闪而过。 妈呀! 她刚刚没说宁国公的坏话? “国公爷什么时候来的?”温黄问燕微青果两人。 “您进去后没多久,他就来了。”燕微笑道:“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好在您说的都是好话!” “你们在外面都能听到?”温黄问。 “我们能听见一些。但是国公爷站在台阶上,他肯定都能听到。”燕微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温黄,说:“大娘子,您的年纪比奴婢还小一岁,怎么能如此聪明啊?什么事情经您一说,云里雾里的事情就都清楚了!” 温黄微笑。 “大娘子,您说,以后夫人是不是就不会再为难您和将军?”青果在旁问。 温黄沉默片刻,说:“正好相反。 以前,她只忌惮将军一个,把我当成打击他的工具。 现在,她恐怕忌惮我更甚于忌惮将军! 一山不容二虎,若她能重新得势,必会想方设法把我赶出家门!” “啊?”青果瞪大眼睛:“那……那您为什么还要跑去跟她说这些?” 温黄说:“一山不容二虎,得先有山! 要是把山都烧了,哪里还有虎的容身之处? 都只会变成别人的猎物!” 第341章 我们的目标是…… 青果和燕微不知道高丽凤给了高丽华毒药之事,都似懂非懂,问:“啥意思啊?” 温黄笑道:“你们不用想那么多! 总之,无论她作何选择,咱都不惧! 咱们只管坚定目标,大步向前!遇山劈山,遇水搭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嗯嗯!”青果被她振奋到了,然后问:“那大娘子,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温黄:“啊?” “您不是说,要坚定目标,大步向前吗?”青果问:“那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这实诚孩子…… 她就喊喊口号而已…… 温黄想了半天,说:“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希望夫妻恩爱!富可敌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最好再给我封个一品诰命!那就不枉此生了!嘿!” 她向来务实。 温黄又问两个丫头:“你们呢?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青果说:“我们做下人的,哪有什么目标啊?对我来说,能一辈子跟在大娘子身边,就是最大的愿望啦!” 燕微也点头,说:“我也是!” 温黄瞅着她们,一手搂一个,说:“这样也挺好!那咱们就永远在一起!” 这些女孩子,出了国公府,未必有在这里过得舒坦,若她们愿意,那就留下。 “好!”青果蹦蹦跳跳的,燕微也笑得很开心。 …… 温黄回到泰禾园之后差不多半个时辰,到晚饭时分,李禛方才回来。 “你去哪里了?”温黄问:“怎么才回来?” 李禛回答:“布置人手。” 温黄不解:“布置人手?布置什么人手?” “监视康海,也监视高氏。”李禛说。 “哦……”温黄问:“国公爷他怎么会过去啊?是你们告诉他了吗?” 李禛摇头:“他的人发现了我和李琛的行踪。” “哦……我今天跟她说的那些事,你们都听到了吗?”温黄问。 李禛点头。 “那你觉得,我的推断有不有道理?” 李禛盯着她看了半天,说:“父亲说,过完年,给你请封诰命。” 温黄蓦然瞪大眼睛:“啊?” 她刚许的愿,这么快就实现了吗? “你开心吗?”李禛嘴角微弯。 温黄:“开心啊!那以后大家见了我,是不是也要叫我一声:温夫人?” “只有一品二品官员的妻、母才能封“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称“安人”,七品以下是“孺人”。”李禛说:“你夫君我如今才六品,所以,人家也就尊称你一句‘安人’罢了!” “安……安人?”温黄嘀咕:“这什么称呼,这么别扭……” “怎么?嫌弃?”李禛问。 “不嫌弃!不嫌弃!”温黄笑眯眯地说:“安人好!安人很好!平平安安嘛!哎呀,一顿折腾,饿了呢!燕微,饭做好了吗?” 她跑出去张罗饭去了。 李禛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含笑:“夫妻恩爱,富可敌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最好再封个一品诰命……温黄,你可真贪心……” …… 第342章 李禛,你这个衣冠禽兽! 人生走向,往往在一念之差。 高丽华独自一人坐到半夜,然后,拿出那个药包,投进了火盆里。 后来,宁国公撤走了玉阑院的人。 再后来,温黄听说,宁国公去找了柳小娘,跟她说,明年等李惟昉成亲后,再找个时间,让柳束束给他做妾。 在那之前,两人就不要见面了。 柳小娘诚惶诚恐地应了。 …… 温黄找来了一些合适的颜料,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化了几道红痕,看起来像是受伤了。 她有绘画基础,画出来特别像,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画的,见者都要信以为真。 然后她去找了赵咸余。 “舅舅,你帮个我忙呗?” “什么忙?姐你说!”赵咸余很乐意帮忙的样子。 “你看我的手。”她把右手的红痕给赵咸余看:“受伤了,不能用力拿不了笔,你帮我写点东西?” “你的手怎么了?”赵咸余瞅着那伤痕问。 温黄早就编好了理由,说:“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他皱着眉头:“不像……倒像是被人捏的!” “就是撞了一下!”温黄把手腕收起来,说:“我要写的东西很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我只好找你帮忙了,可以吗?” 赵咸余正背书背得不耐烦,爽快地应了。 于是,温黄念,他来写。 写着写着,他会问一些不解之事,温黄便讲给他听...... 请他帮了半个下午的忙,赵咸余可能是觉得新鲜,又可能觉得这府中管理之事比之乎者也有意思,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傍晚时分,李禛回府,找了过来。 赵咸余一见到他,就叫了一声“李禛你这个禽兽!”,然后一把将他倒拉了出去。 “你干什么?”李禛皱眉。 赵咸余问他:“我姐手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她受伤了?”李禛眼神一变,挣脱赵咸余,过去问温黄:“哪里受伤了?怎么伤到的?” 温黄:“呃……” “你看!”赵咸余一把将她的手腕撩起来:“她说是自己撞的!骗鬼呢? 这伤,分明就是用手捏出来的! 不可能是她身边的女使妈妈们捏的? 其他男子也近不了她的身,那肯定就是你!” 李禛看向温黄。 温黄冲他眨巴着大眼睛,把五皇子写的东西给他看,说:“我撞伤了手腕,写不了字,就来找舅舅帮忙写点东西。” 李禛一看就明白了,问:“写完了吗?” “写完了。等我收拾收拾,这就好了。”温黄把东西都收起来。 赵咸余趁着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又把李禛拉扯了出去,低声说:“李禛,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要再这样对我姐——” “不是我!”李禛黑着脸打断他。 “不是你?”赵咸余冷笑:“那红痕一看便是……亲热的时候用力过度留下的!她难道还跟你以外的其他男人亲热了?” 李禛深呼吸:“……赵、咸、余!你可真懂!” “我当然懂!”赵咸余冷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李禛气得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回去拉了他娘子,一起走了。 第343章 伸手一抹,满手红色 温黄边走边跟在他身后解释:“五皇子这个性子,我不能直接去跟他说,我教教你管家理事的一些道理! 那样不成的!他肯定一听就反感。 我就说自己伤了手腕,请他帮忙,他很乐意,还问了我不少问题呢!” 李禛问:“手上的红痕是怎么弄的?” “这是假的!”温黄笑:“画的!逼真?你都没看出来?哈哈哈!” 李禛黑着脸:“以后别画成这样了!” 温黄嘴角一耷拉:“干嘛这么凶……” 李禛不说话。 一回泰禾园,就闻到一股中药味。 青果正在院子里给李禛熬药,见到两人一起回来,说道:“将军和大娘子一起回来啦?刚刚燕微还念叨,说你们再不回来饭就要凉了呢!” 李禛停在她面前,皱着眉头说:“我不喝药,以后不用熬了。” “那怎么行!”温黄立刻反对:“这个药里面加了人参、黄芪等补元气的东西,太医嘱咐要喝的!而且很贵的!” “你就怕浪费了药材是?”李禛问:“非得塞给我喝了?” “你要是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不熬夜背书了,我就不给你喝!”温黄说:“人家太医说了,这副药,就专门给你们这种用脑过度又老熬夜的应考学子准备的!” 李禛:“我不用不着,我身体好。” “身体再好也扛不住总熬夜啊!”温黄说:“熬夜伤身。” 李禛:“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必须喝!”温黄直接打断他,强硬地说。 李禛深呼吸,进屋去了。 沐节从旁边探头探脑地过来,跟青果嘀咕:“不得了了!咱们神勇无敌的将军,怎么娶了妻以后,竟成了个耙耳朵?被娘子一吼,连大气都不敢出!” 青果偷笑:“哈哈哈!” “沐节!”屋里传来极具威胁性的喊声。 沐节脸色一变,一溜烟跑了。 ...... 吃了饭,温黄逼着李禛喝了药,他便又去了书房。 温黄自己忙乎了一阵,叫了水来洗了个澡。 洗完了,燕微她们照例拿了炉子来,让她烤着,免得着凉。 古人的头发又多又长,洗了以后,还真挺难干的。 温黄也是烤习惯了,躺在里屋铺了厚厚毡毯的躺椅上,任由湿法垂在旁边,远远离火烤着。 如今是冬天,屋里生了取暖的地龙,本就不冷。 再放一大火炉,烤着烤着头发,屋里却越来越热。 反正内室也不会有人来,温黄索性脱了外衣,只着纯白的亵衣,侧躺在那儿看书。 李禛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长发微乱垂下,肌肤吹弹可破,面容宜喜宜嗔,腰肢细得可怜,该丰满的地方却也玲珑起伏,素手执书,锁骨半露,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她一分的纤柔得宜,可怜可爱。 看到他走进来,温黄冲他笑了笑,问:“喝了药,感觉如何?” 李禛正准备说话,突觉鼻端一热,有东西流出。 伸手一抹,满手红色。 “啊!你流鼻血了!”温黄惊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慌乱叫道:“快仰头!快找大夫!青果!青果!” 第344章 吃了,反而……躁动! 有人去找大夫。 青果跑来,拿了冷水刺激穴位,又找了个布条塞住鼻孔,总算止住血了。 不多时,沐节把距离国公府最近的周太医给请来了。 周太医给李禛把了脉,温黄忙问:“太医,他怎么了?怎会突然流起鼻血来了?” 周太医皱眉问:“最近,将军可是服食过什么大补之物?” 温黄想了想,说:“别的没什么,就是……官人念书辛苦,上次开了些补药。” 说着,她让青果去把补药拿来给周太医看。 周太医仔细看了,沉吟片刻,说:“这个药,的确有增补元气的作用,吃了倒也无大碍。 不过,将军体质偏热,又阳气旺盛,好好的,不用吃什么药!” “哦……”温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是转念一想,也不能赖她,是大夫让他吃的啊!于是说:“上次来的大夫,说这个药最合适那些经常熬夜读书的学子的……” 周太医不知道她说的“大夫”同为太医,遂笑道:“这一副药,就要好几两银子? 开点贵药,赚你们点钱罢了! 就将军这身体,根本不需要! 吃了,反而……躁动!是不是啊将军?” 将军耳根有点红,没说话。 周太医让他停药即可,就走了。 温黄嘀咕:“那个王太医怎么回事?身为太医还缺这点银子?以后再不找他了……” “我瞧着不能怪人家。”李禛说:“是你非逼着人家开药的。” 温黄:“……行行,都是我的错!你没事?还在流血吗?” 李禛:“没事了!你早点睡,我喝了娘子的药,精神无比亢奋,还得继续去读书。” 温黄:“……” …… 高丽华烧了毒药包,居心叵测的康海居然指使一个以前在高丽华身边伺候过的小丫头去投毒,被抓个正着。 宁国公将他带走了。 转眼,到了年关。 宗太傅那边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停课,等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再开。 五皇子这边也停了课,宁国公代五皇子给明公送了不少谢师礼,用最好的马车将明公拉回村里去了。 除夕夜,李惟昉跪求宁国公,放母亲和妹妹出来一起团年。 宁国公同意了,放了她们出来。 按照惯例,一起在老夫人那边吃团圆饭,守岁。 老夫人那里收拾得很喜庆。 贴着窗花,挂着灯笼,新写了对联,还摆了时令的花儿。 外面还准备了……会爆的竹子,等会让小孩子玩。 高丽华看着很不同了。 一来,就跪在老夫人面前,流着泪,喊了一声:“娘!” 仿佛千言万语许多愧疚都化作这一个字了。 老夫人挑眉,问:“你的病如何了?看着瘦了。” 高丽华回答说:“多谢母亲关心,儿媳身体好多了。这些日子,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儿媳深感不安!” “没什么!你的身体要紧。”老夫人淡淡笑道:“入座!今天大年三十,咱们不说别的,只说吉祥话!” 大家都坐了,老的小的,满满当当一大桌。 第345章 都入座! 柳小娘和罗小娘是妾室,不能入座。 她们和李惟昉的两个通房,并柳束束一起,在旁边站着伺候老夫人和宁国公。 高丽华站起来说:“母亲,国公爷,罗小娘怀着身孕,柳小娘又才小产了身子弱,要不让她们入座!我来伺候您用饭。” 老夫人跟高丽华相处了近二十年,见惯了她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样子,还从来没见过她这般,也是觉得新鲜,笑道:“你们两个,还有束束姑娘,都过来坐!让下人们伺候着就是了!” 高丽华张罗着让罗小娘和柳小娘姑侄坐了,她自己却站在了老夫人旁边伺候。 见她如此,罗小娘和柳小娘也不敢坐了,温黄也不敢坐了,李玉姝特别懂事,也站了起来。 最后,还是国公爷充满威严地说了句:“都入座!” 这才算是消停了。 都坐下以后,向来憋不住话的李玉竹又憋不住了,一脸憋屈地问高丽华:“娘,你干什么要这个样子?您可是这个家里的主母!怎么能跟个妾室一般站在那儿伺候人?” “玉竹!”高丽华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惹出的事端还不够多?还敢张嘴胡说八道?” “我就是要说!”李玉竹气愤填膺地吼道:“那有毒的珊瑚珠真的是珍珠准备的! 跟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我也没关系! 我当时就是怕爹又说我不用心,说我娘不喜欢庶女,所以说是我娘帮我准备的!” “你闭嘴。”宁国公黑着脸说:“大过年的,喊什么喊?不想吃饭就滚回去!” 李玉竹被宁国公吼哭了,转而对老夫人说:“祖母!真的跟我和我娘没关系,您相信我……” “好了!”老夫人语调温柔,却又极有威严地说:“今天是除夕夜,哭哭啼啼的,不吉利! 我刚刚说了,今天不说那些! 有什么事,咱们过了年再说,好不好?” 高丽华也使劲给李玉竹使眼色。 李玉竹不敢再说什么了,因着老夫人说不吉利,连哭也不敢再哭,看起来憋屈得很。 罗小娘笑了一下,说:“天刚擦黑,外面的爆竹声就响个不停。今年,感觉比往年更热闹呢!” “嗯。”老夫人点头:“听说今年新出了一种爆竹,可以‘咻’地一声飞上天,然后再爆,而且还可以爆四五下!禛哥儿媳妇,咱们今年买的爆竹,是什么样的啊?” 温黄回答:“祖母,咱们今年买的,正是最新款的!爆竹上还做成了小动物的样子,特别有趣。” “太好了太好了!”李赟直拍手,跟李玉姝说:“四姐姐,等会吃完饭,咱们一起出去看爆竹!” 李玉姝也开心地点头。 罗小娘亲昵地笑道:“你们两个先坐好,咱们要吃了团圆饭,跟祖母、父亲拜了年才能去玩!” “哦!”两个小孩子都老老实实坐好了。 高丽华看了罗小娘一眼,眼神锋利如刀。 温黄忍不住唏嘘。 高丽华这城府,当真是远不如罗小娘。 第346章 屠苏酒 罗小娘故意在高丽华面前展现跟李赟的亲近。 又故意只说给“祖母、父亲”拜年,没说要给“母亲”拜年。 就这三言两语就让高丽华破功了。 就她这刀子似的眼神,当国公爷和老夫人都是瞎的? 不过,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老夫人大概深谙此道,不动声色地拿起酒壶,倒了杯屠苏酒,端给年纪最小的李赟。 “今年这屠苏酒,是禛哥儿媳妇家自己做的,特地送了几坛子来家里!咱们赟哥儿先喝!尝尝看,好不好喝?” 李赟端起来喝了,砸砸嘴,说:“比往年的好喝多了!往年的像喝药,今年的很香很甜!我还想要!” 屠苏酒其实是一种以大黄、白术、桂枝、甘草等多味中药做成的饮料,只含有少量酒精。 温黄她爹每年做都,因着他做的味道好,附近乡邻都上他家来讨。 他们家也每年都会送几小坛给女婿家、妹婿家、叔伯家、岳母家等等。 今年也送进了宁国公府。 “好喝也不能贪嘴!这里面可是有酒的!”老夫人又笑眯眯地倒了一杯给李玉姝,说:“喝了这杯屠苏酒,来年辟邪、驱虫,不生病!祝愿我们家玉姝啊,健健康康的!” “谢谢祖母!”李玉姝也接过去喝了。 喝屠苏酒的习俗跟其他敬酒习俗不同,由家里最年长的倒酒,给年纪最小的先喝,最后才轮到老夫人自己,取其驱邪避病之意。 接着,老夫人又给李玉竹倒了一杯,说:“玉竹啊,你是我孙女,祖母哪能不疼你?从明日开始,你就解了禁足!” 李玉竹惊喜不已,忙接过酒杯:“谢谢祖母!还是祖母对孙女最好了!” “你娘身子不好,得好生将养着。”老夫人又说:“所谓,长嫂如母,以后,你就好生听你大嫂的话!” 李玉竹和温黄同时瞪大眼睛看向老夫人。 “祖母,您……您让我听温黄的话?”李玉竹满眼不可思议。 “是啊!你已经十五岁了,眼看也是要说亲的大姑娘了! 你跟你大嫂学学管家理事,以后出嫁了,也是受用无穷。”老夫人微笑看向国公爷:“世泽,你觉得呢?” 宁国公对这个安排很满意,说:“还是娘考虑得周到,之前总觉得她还小,太娇纵她了!是该好生学起来。” 老夫人问高丽华:“这段日子,我们都瞧着温黄会管家,能办事!把玉竹交给她带一带,我们都颇为放心。丽华,你的意见呢?” 让温黄管她女儿? 这个山沟里来的农女,到底是个什么山精野怪? 竟在短短时间之内,把老夫人和国公爷的心都收服了? 国公爷之前还恨不得把温家抄家呢!现在好像对她满意得不得了的样子! 高丽华心里跟噎了块土似的堵得慌。 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生生忍了,深呼吸说:“娘是玉竹的亲祖母,想来定然是为了她好,媳妇只有感激的,没什么意见。” “娘!”李玉竹慌了。 第347章 就只配在家生孩子 “听话。”高丽华按着李玉竹的手,语带双关地说:“娘……身子不好,顾不上你。 你就跟你大嫂好生学一学,若能学到你大嫂一成的本事,娘也放心了!” 李玉竹从她娘的眼神里体会到什么,心想难道娘是让她忍辱负重,当个卧底? 肯定是这个意思! 于是,她也就不反对了,点点头说:“好娘,您放心。” 温黄挺闹心。 老夫人问了国公爷的意见。 问了高丽华的意见。 连李玉竹都可以有意见。 咋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她情愿天天扫茅厕,也不愿意见到李玉竹的脸! “双儿。”老夫人叫温黄:“你的小名,是叫双儿?” 双儿点头:“是啊祖母!” “自你嫁入我李家,受了不少委屈。”老夫人亲自将酒盏放在她的手心,再用自己的手包着她的手,说:“喝了祖母亲手倒的酒,你就把不好的都忘了! 以后,你是这个家的掌家大娘子,事情多,责任重,就辛苦你了!” 温黄说:“多谢祖母。”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又端酒给了李惟昉、李琛、李禛。 给李惟昉和李禛的时候,都说了祝愿他们金榜题名。 给李琛的时候,却说希望他早日成家,给她生重孙子。 温黄细细品味,不由觉得好笑。 看样子,在老夫人心里,府里不会读书的男丁,就只配在家生孩子…… 年夜饭上,温黄吃到了好几道平时没吃过的大菜。 刀工味道都不像是府里的。 宁国公说,这是宫里赏赐下来的。 每年除夕日,宫里都会给皇亲国戚、文武重臣赏赐东西。 有菜肴,有桃符,甚至还有门神钟馗像…… “咦?往年都只有一道,今年却有这好几道御膳!”李惟昉说:“赏赐这么多,也不知道御膳房那边忙不忙得过来?” 宁国公淡笑说:“送东西来的童内官说,别家也都还是一道,就咱们府上,多了这些。” 李惟昉眼前一亮:“爹!陛下定是特别奖励您抗击党项狗的功勋呢!” 宁国公却看了李禛一眼,若有所指地说:“童内官说,陛下考了五皇子,五皇子竟都答上了!还顺溜得很!陛下龙颜大悦!” 李惟昉“哦”了一声,看了李禛一眼,酸溜溜地说:“这么说……这些菜,竟是奖励给大哥的?” “不管奖给谁的,总之是给国公府的!大家一起吃。”温黄笑着转移了话题方向:“五皇子顽劣,但是我瞧着,陛下倒是格外疼爱他。” 其他皇子都叫陛下为‘父皇’,一跟皇帝说话,毕恭毕敬,字斟句酌,父子之余,多少有种君臣感。 就赵咸余,一口一个‘爹’喊得毫无压力,父子两人还一起偷跑出宫来追星,感觉就跟民间的普通父子似的…… “你说错了因果。”老夫人却说:“是因为陛下格外疼爱他,所以他才格外顽劣!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似的!” “但他现在怕两样。”李琛在旁笑道:“一个是大哥的分筋错骨手,一个是明公的积分清零。” …… 第348章 重点不是这句 说到赵咸余,气氛都活泼了不少。 大家在比较和乐的气氛中吃完了年夜饭,下人撤了桌,改摆上了十般糖、澄沙团、蜜姜豉、蜜酥等小食。 老夫人端坐主位,国公爷和高丽华分坐两边,孩子们挨个给他们磕头拜年,他们则送些吉祥话和……红包。 李禛是长子,第一个拜。 夫妻两人一起跪下磕了头,温黄就一下子收到了三个大红香囊。 其中两个都沉甸甸的。 只高丽华给的,却是轻飘飘的。 趁着后面的人还在继续拜,她偷溜到边上看了看。 老夫人和国公爷给的都是十两金子,崭新崭新的大金元宝,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温黄咧嘴收了,又打开高丽华那个。 里面却是一张交子。 这个年代的交子,相当于银票。 随时可以拿去钱庄兑现。 上面写着:一千两白银。 高丽华竟给了她一千两的压岁钱? 这是……啥意思? 温黄回头看去,正好是李惟昉在拜年,高丽华给的,明显是银子或金子,看着沉甸甸的。 温黄跟李禛使了个眼色,两人到了外面,温黄将此事跟他说:“……她居然给了我们一千两的压岁钱!你说她这什么意思?” 李禛想了想,说:“无故送钱,自然是想让你帮忙做点什么。 一千两,数额又不算多,做的事估计也不难。 如果我没猜错,她会想办法出来,这钱,就是叫你别碍事,或是帮忙说句话的意思。” 温黄笑了:“那我就收着了!” 李禛:“你还真想让她出来?” 温黄说:“她不给我送钱,我也不会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她送我钱,我也不会帮她。 所以这个钱,就当以后李玉竹气我之后的补偿费!” 李禛笑了笑:“你要是不愿意搭理她,跟祖母说就是。” 温黄摇头:“我知道她是心疼孙女,可她自己又无能为力,毕竟人已经十五了嘛,不像小孩子,还可以接过去慢慢教。 她是见我能把赵咸余给按住了,所以想把李玉竹也丢给我,让我帮忙收敛一下她的性子。 要不然,就你三妹妹那胸大无脑的样子,以后嫁人了,可能会吃亏!” 李禛看了一下温黄的胸口:“胸……大无脑?” 温黄打了他一下:“嘶!重点不是这句!” 李禛嘴角微微弯了弯。 想到那日……他浑身一麻,那只曾经触碰过的手捏了捏拳头。 “诶!你这个人……”温黄又捏了他一下胳膊:“怎么浑身都硬邦邦的!我打了你一下,居然手疼!以前也没这么硬啊!” 这是说的什么话…… 还捏他。 李禛离温黄远了远,左手掐着右手,缓缓深呼吸。 温黄并未察觉他的异常,继续说:“我在最难的时候,是老夫人接纳了我。 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很用心地教我各种人情往来之事。 既然是她开口了,我再讨厌李玉竹,我也该试试。” 李禛点头。 这时,屋里拜年拜完了,李赟和李玉姝一起冲了出来,闹着要玩爆竹。 “三哥哥,三哥哥!快去点爆竹!”李赟扯着李惟昉叫道。 李惟昉却不太敢,说:“那玩意儿有点吓人!二哥,你去点!” “百无一用是书生!”李琛说了一句:“堂堂男子汉,点个爆竹都不敢,还敢干点啥?” 李惟昉不服气地说:“书中有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是读书人,又怎是你这种只会跑马打架的莽夫能比?” “哪个自命不凡的家伙说的这种话?”李琛说:“有本事他别吃别喝别穿衣别坐车?看他裸着身子饿着肚子读书的时候,还觉不觉得自己多高明?” 第349章 给李琛说亲 “你……你胡扯!我跟你说不清楚!”李惟昉一把将火折子夺过来,递给李禛:“大哥,你去点!” 李禛便过去,到院里去点燃了爆竹的引信。 这个年代的爆竹,它就是竹子做的。 把竹节雕刻成了小动物的样子,里面灌了火药,放了引信,点燃以后,就跟火箭筒似的冲到了空中,再“嘣”地一声爆了。 而且这做爆竹的手法还挺高明,不止爆一声,连着爆了四声,黑夜中,火光四溅。 虽远不如后世的烟花绚烂多彩,但是,底下观看的孩子们那惊喜的尖叫声混合着下人的惊叹声,却远比后世要热情。 很有过年的气氛。 温黄喜欢这种感觉,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当第二根第三根升空以后,她也跟着李玉姝和李赟拍手。 放爆竹的李禛回头看着她,笑了笑,直接拿了两根一起点燃了,赢得更多的尖叫……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放了爆竹之后,仿佛过去一年里一切的不顺都翻篇了。 连一直闷闷不乐的柳小娘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今晚要在老夫人这里守岁,自然不能干巴巴地坐着。 国公爷和李禛那里摆上了棋盘开始厮杀。 老夫人这边摆了牌局,叫了高丽华、温黄和柳小娘打牌。 李琛在旁边看着国公爷和李禛下棋,后来,手痒痒了,也想下,就央他们让他来一局。 然而,两人却战得正酣,都不让他。 国公爷开玩笑说:“只有成了亲的大人,才能玩这些大人的游戏。 没成亲的,就只能在旁边看着。 不信你看你祖母那边,桌上玩牌的,是不是都是已婚的? 你三妹妹四妹妹,就只能在旁看着。” 罗小娘闻言笑道:“自古长幼有序。三哥儿都要成亲了,二哥儿却还没着落,实在是说不过去嘛!老夫人,国公爷,该给二哥儿张罗张罗了!” “还不是这三年一直在打仗,耽误了!”老夫人说:“其实我早看好了一个姑娘,等过了年,就差人提亲去!” 李琛明显很想知道是哪家姑娘,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但是却不好意思问。 其他人也不好问,毕竟关系到别家姑娘的清誉,唯有李玉竹问:“祖母,是哪家姑娘啊?是不是沈月娘?” 沈老夫人笑了笑,没说话。 “月娘自然是极好的,沈家嫡女,秀外慧中。”高丽华说:“母亲的眼光,向来不会错。” “老夫人的眼光的确很好。”罗小娘说:“之前老夫人还想给三哥儿说林尚书家的女儿,我瞧着那姑娘也是非常好,容貌教养,都是上乘。可惜……” 高丽华看了她一眼:“可惜什么?” 罗小娘微笑说:“可惜,姑娘再好,也不如亲上加亲好。” 高丽华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对了,说到三哥儿,他人呢?”罗小娘看向各处。 然后大家发现,李惟昉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柳束束。 大家都心知肚明。 柳小娘脸色一变,起身说:“老夫人,夫人,妾身去一下。” 第350章 高丽华有话说 “你坐下!”老夫人摆摆手:“已经都是大人了,随他去!” 柳小娘看了国公爷一眼,惴惴不安地继续打牌。 …… 过了半夜,老夫人就让大家散了。 “世泽和禛哥儿明天天不亮就得进宫去参加正旦大朝会,今晚上,都睡会!明天还有一整天功夫呢!马虎不得!” “是。”大家都行礼,准备离开。 “母亲。”这时,高丽华却叫道:“我还有话,想跟您说。” 老夫人沉默片刻,说:“其他人先回去休息,温黄留下来陪着我即可。” 于是,大家都走了。 温黄留下来,陪着老夫人。 “你想说什么?”老夫人淡淡问。 高丽华跪在老夫人面前,说:“母亲,其实,儿媳自尚未出嫁之时,便仰慕公爷,能嫁给他,我是极为欢喜的!” 老夫人并不讶异,貌似早就知道。 高丽华神态真诚地说:“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因着一些事,例如公爷不许我进公主府,不许我撤换公主留下的人等等,我便跟他置着气。 我就想,让公主的产业亏着钱,你还能继续留下那些老掌柜吗? 结果,他竟宁愿拿国公府的钱去补贴,也还是不愿意动公主留下的任何东西。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我就让它亏得更多! 后来等我觉得有些失控的时候,我就……无力改变了。 我用了很多法子,想让公主的产业好好周转赚钱,却已经不行了。” 老夫人深呼吸,皱眉看着她。 高丽华流着泪说:“刚开始的时候,大国舅和二国舅府上关系还没破裂,我就通过我姐姐的介绍,去兴隆钱庄借了钱。 后来,您应该也记得,三年前,那刘卞糟蹋了我姐姐府上一个婢女,那婢女当场投了河,弄出一脑门官司。他们两府就闹翻了! 本来我在兴隆钱庄借的那些钱,是按照最低的利息算的,他们闹翻了以后,利息就提高了很多!我这钱也越欠越多…… 但是母亲,天地良心!这跟我姐姐没有关系!跟我的娘家人也没关系! 这些年,全靠我娘到处筹钱帮我还债,我到现在还欠着我娘许多钱呢! 就是刘卞那个黑心肝的!一年比一年利息高……”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老夫人说:“明年还得还兴隆钱庄几十万呢!你有办法?” 高丽华从怀里拿出一张交子来,双手奉给老夫人:“娘,这是这些年,我存下的私房钱,我留了一些给玉竹做嫁妆,其他的,都在这里了!一共六万两,您拿去应急!” 温黄挑了挑眉,看样子,高丽华也是拼了。 老夫人却没接,而是转头问温黄:“你怎么看?” 温黄不动声色地回答说:“祖母,亏损的、抵押的都毕竟是公主的产业,用夫人的钱去为公主的产业还债,对夫人着实不公平。 现在,我们手上的钱还能撑一段日子,而还款期还有一年,我觉得,不如夫人先把钱拿回去,如果到时候需要这笔钱,咱们再跟夫人借。” 第351章 你是一只小蚂蚁啊? 这是把公主的产业跟高丽华撇得干干净净。 而且,貌似对明年还债的事情胸有成竹。 老夫人笑了笑,点点头:“那就这样!” 高丽华看了温黄一眼,深呼吸,一脸难过之色问:“母亲,您和国公爷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老夫人说:“今晚,我看到了你的改变,也看到了你的诚心。你说的话,我会告诉世泽。如何决定,在于他。” 高丽华咬着唇,点点头,行礼:“多谢母亲。” “已经是下半夜了,回去。”老夫人打了个呵欠:“我也困得不行了,要睡了。” “儿媳告退,祝母亲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夫人点点头,说:“温黄,你也走。” 于是,温黄和高丽华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温黄跟高丽华行礼告别:“祝夫人新年快乐!儿媳先回去了。” 高丽华却说:“我今晚给你的压岁钱,你可看了?” 温黄:“看了,母亲这是为三妹妹包了这么大个红包给我吗? 您放心,既然祖母让她跟我学一学管家理事,我定会好生教她的。” 高丽华说:“我在准备红包的时候,如何能知道老夫人要说什么?我这个压岁钱,并不是为她。” 温黄问:“那是为何呢?” 高丽华说:“我细细想了那天你说的话,倒也让我醍醐灌顶。 李禛的确是个文武全才,又是官家的亲外孙,我何必要跟他过不去? 若是昉哥儿,赟哥儿将来能得他相助一二,不比别的外人强吗? 所以这个红包,纯粹就是给你们的! 算是一种……补偿。” “那就多谢夫人了。”温黄说。 高丽华走到她面前,眼神复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当真是小看你了,大儿媳妇,你不是一般人。” 温黄垂眸:“夫人过奖!我就是从小喜欢胡思乱想琢磨事罢了!那日冲动之下去跟夫人说了那些,还望夫人莫往心里去。” 高丽华笑了笑,昂首挺胸,转身走了。 温黄也走了。 李禛说得没错,那一千两银子,就是暂时和解的信号,叫她别多事而已。 …… 回去的路上,燕微和青果在前面提着灯,晴儿在后面提着灯,还跟着沐节等几个小厮。 走到一半,燕微突然脚步一顿,叫道:“将军?” 温黄抬眼一看,李禛等在前面的树荫底下。 “你怎么还在这儿?先回去睡觉嘛!你明天还得早起呢!”温黄过去说。 李禛回答:“前面有积水。” 昨儿下了雨,今天过来的时候,路上的确有一大滩积水,往中间垫了好几块石块才走过来的。 “有积水?怎么?你是一只小蚂蚁……过不去啊?”温黄挑眉问。 李禛走到她面前,突然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说:“我怕你过不去。” “啊!你……”温黄被他吓了一跳,一拳捶在他肩膀上:“水里不是有石块吗?我能踩着过去的!” 李禛没说话,抱着她轻轻松松地趟过水,往泰禾园走去。 “放我下来!”温黄难为情地看了一眼燕微她们,她们都低着头在笑。 第352章 李禛躺回去了 李禛却不想撒手,抱着她走进了屋里,方才将她放下来。 洗漱干净,他又径直往卧室走去,脱了衣服要上床。 “咦?你今天要睡屋里?”温黄诧异地问。 李禛说:“过年得睡在一起,要不然不吉利。” 温黄:“……呵!为了吉利才跟我一起睡啊?” 李禛稳稳躺下,转头问:“怎么?平时也想跟我一起睡?” 温黄脸“刷”就红了,又羞又气地说:“我不想!我只是……女子成了亲,本就要跟夫君同床……算了算了!睡觉!” 她往里挪啊挪,离李禛远远的,闭上眼睛,小嘴微微撅着,明显在生气。 然而李禛却不再说话,没什么动静了。 除夕夜的灯是要点通宵的。 过了一阵,温黄偷偷睁眼瞄了一眼那边,他平躺着,闭上眼睛,貌似睡着了。 成亲三个月了,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一下——也不是没碰,反正就是……不圆房。 不像是不喜欢她。 也不像是有病。 反正就是不圆房。 好容易又睡一张床了,躺下就又睡着了。 当然,她并不是想跟他如何如何,但这样……就是觉得很委屈…… 她翻过身去,自个儿抱着被子,啃着指甲,想着缘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均匀绵长……李禛睁开眼,看向温黄。 如何能不知她委屈? 只是……他只能如此。 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抛弃父亲、兄弟,独善其身。 不久的将来,若能成事,他自然会好生补偿她。 但他若死了……她保持着完璧之身,或能再嫁个好人…… 再加上,他总觉得,一圆房,她就会怀孩子。 若他死了,温黄孤儿寡母,下半生该如何过? 更何况,到时候那孩子会是罪臣之子!更不知道会带来何种灾祸…… 所以,即便无比渴望得到她,即便他忍得很辛苦,可是他依然忍着。 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是,让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开心一些。 李禛凑过去,慢慢靠近她,嗅着她身上混合着发香、体香,和女子独有的细微入骨的味道,贪心地停留了许久。 最终,李禛却没有触碰到她,躺回去了。 …… 正月初一,宫里举行正旦大朝会。 这是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大朝。 哪天请假,这天都不能请。 在京官员、皇亲贵胄,守岁之后,只能打个小盹儿,就得身披冠冕朝服,顶着黎明前最冷的气温,披星戴月赶往皇宫。 这一天,来自各地的进奏使会献上贡品,包括金国、高丽、回纥、于阗、大理、大食等四方前来朝贺的使节也会上殿祝贺,在节日喜庆祥和气氛中,开启新的一年。 …… 正月初二,宫里举办家宴。 宁国公府依然只有三个人有资格去参加。 宁国公、李禛、温黄。 三人俱都穿戴一新,用了早饭后就早早进了宫。 他们要先去后宫拜年,待到中午,参加阖宫大宴。 太后娘娘早已过世,所以,皇帝的后宫之中,数皇后最大。 三人直接去了刘皇后处,给她拜年。 第353章 挖坑的高手 皇后那里很热闹,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人已经到了。 貌似……他们是皇后的娘家晚辈。 因为温黄看到了刘明秀。 刘明秀是皇后的二哥哥的嫡出女儿,也就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身份贵重,在汴京城的贵女当中,仅次于公主、郡主。 她是李惟昉的未婚妻,也是温黄即将过门的三弟妹。 李惟昉长得还不错。 但文治武功都非常一般,放在汴京城形形色色的贵族公子中,属于扒拉不着的那一类。 但当初李惟昉作为宁国公府嫡子中的老大,顺理成章地拥有爵位继承权。 所以,温黄估计,这是人家愿意跟李惟昉定亲的最大缘故。 姐姐妹妹亲上加亲之类的……都是虚的。 如今,更加正统的继承人李禛回来了,估计他们家也得恨死李禛了。 温黄走进去,就感觉到满屋的敌意。 不过,除了刘明秀之外,这大的小的一大群,温黄谁也不认得。 她只管跟着国公爷和李禛,给皇后行跪拜大礼。 皇后依然亲切慈爱,忙让人拿了凳子,让他们坐了,问了老夫人安否,又说听闻高丽华生了病,现下如何了等等寒暄。 后来,她又看向温黄,笑道:“听说温大娘子好生能干,为了筹集银钱安置檀渊的难民,弄出好大的动静,震惊了整个汴京城呢!” 温黄从进来,心里就提着十二分的警惕。 因为那次,是某位薛天师说,皇后生病,乃睡神过路导致的。 睡神喜静不喜闹,所以城中不得聚集娱乐喧哗,否则皇后娘娘性命堪忧。 而她,就顶着睡神过路的时候,造了那场轰动全城的大秀。 此时皇后提起,温黄心里就“咯噔”一下。 但她面上丝毫不乱,起身跪下,说:“臣妇得向娘娘请罪!” 皇后脸上笑容未变,微微挑眉:“请什么罪啊?” “那次的赈灾拍卖,本来定在腊月初十。 后来得知要从初八开始全城禁娱,臣妇想着……寒冬腊月的,能早一刻给难民送去一件衣服、一口吃食也是好的,所以就赶在了初七晚上办了。 后来才知道,全程禁娱,竟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凤体抱恙! 臣妇极为不安,日日在佛前为娘娘祝祷,希望娘娘能早日好起来! 虽然今日见娘娘气色这么好,知道已经康复。但是还是心里无比地愧疚不安! 还望娘娘原谅臣妇的不知之罪!” 皇后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然后慢吞吞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方才笑道:“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宁国公向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温娘子也是心系难民,让人动容。” 她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根本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你说了这么多,我倒想进一步问问了,如果你知道是我病了,那初七那天,你是办,还是不办呢?” 温黄有点蛋疼。 皇后娘娘是个挖坑的高手呢高丽华! 这个问题实际问的是,你是更在意皇后呢?还是难民? 若回答在意难民,那便是藐视皇后。 那是大罪。 若回答重视皇后,那便是阿谀奉承,轻慢难民。 有损宁国公府的形象。 第354章 挖坑高手遇到填坑高手 “皇后娘娘,若是我们知道禁娱的缘由,就会去请教薛天师。”李禛突然说:“相信薛天师定能帮我们答疑解惑,找出两全之策。” 温黄差点喷笑出来。 这回旋镖玩得妙啊! 这是挖坑高手遇到填坑高手了…… 皇后半天没说话,半晌笑了笑,说:“你起来!跪了这么久,到底是想讨多少压岁钱?” 温黄应景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不用请教薛天师!”皇后说:“我就可以给你们答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黎民百姓的事情,便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温黄躬身行礼:“皇后娘娘心怀天下,实乃黎民之福!” 皇后笑了笑,挥挥手,下人托着一个精致的红色织锦香囊过来,赏给了温黄。 温黄谢恩,随着宁国公一起出去了。 “这位就是李禛拐着私奔的那个妹妹?”在座的,有一红衣博冠的男子,脸皮很白,但有些坑洼,眼神异常发亮地问。 皇后点点头,问:“你没见过?” 那男子摇头:“上次宫宴,侄儿有事没能进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位温娘子……非同一般呀!”皇后说:“敢说,敢做。 而且最重要的是,会说,会做! 这满汴京城的命妇里,我竟找不出第二个跟她一般能干的!” “她真的是出身农家?”那男子问:“我瞧着不像!容貌堪比顶级名妓,气度不逊大家闺秀,倒像是从哪个馆子里从小培养出来。” 他身边一个面带病容的瘦弱妇人,冷冷看了那男子一眼。 三句不离本行。 皇后脸色也有些难看,说:“刘卞!这是在宫里!你注意一下言辞,莫丢了我刘家的脸面!” 刘卞忙起身告罪:“姑母莫怪!侄儿也是平时跟人开玩笑惯了,注意就是!” 皇后皱眉说:“她确确实实就是一茶农之女! 听闻……她和李禛,都是明城教出来的。 那明城……虽然没中过状元,却被那些民间秀才暗中称作:寒门第一状元郎!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号召力。 从学生身上便可见夫子之风,此人……果然厉害!” 刘卞微笑:“娘娘放心,他这皇子之师……怕是做不成了,再厉害,也只能回乡去种茶!” 刘皇后没说话。 …… 离开皇后宫里,温黄便问宁国公和李禛,还要去哪宫拜年。 结果宁国公说哪里也不去了,这就去宴殿那边侯着。 “咱们不去给五皇子拜年吗?”温黄问:“别人可以不去,可他是将军的嫡亲舅舅呢!” “这宫里的皇子,都是你们亲舅舅! 宫里的公主,都是你们的亲姨母! 若要去拜,当挨个去。”宁国公说:“不过,往年都没去,今年去了,反而显眼,就这样。” 两人都点头,跟宁国公一起往升平楼走去。 岂料,他们不去给五皇子拜年,五皇子却找上了他们。 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老远就极为欢快地喊了一声:“姐!” 温黄转头一看,赵咸余穿着青罗上衣,红罗下裳,金银丝线绣了山、雉、火、虎等图案,佩双绶玉环,戴明珠金冠,当真是好一个漂亮的富贵王孙子弟,一路向她跑来。 第355章 赶紧离了,嫁给我吧! 温黄见了他也开心,笑道:“舅舅!你要去哪里?也是要来给皇后娘娘拜年的吗?” “早已拜过了!我是听说你进宫了,特地来找你的啊!”赵咸余一把拉着温黄就走:“我得了个好东西!我带你去看!” “诶!诶!”温黄一边身不由己跟着他跑,一边回头看李禛。 李禛黑着脸,三两步追上,一把将温黄夺了回来,说:“你越发不成体统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就管晚辈叫姐姐? 还拉着个娘子满宫里乱跑?! 你就算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总得考虑她的名声?” 赵咸余瞪着他:“到底是你不成体统还是我? 你是我的外甥,大年初二就跑进宫里来教训我? 我拉的是我的结拜姐姐!你哪来那么多龌蹉念头?” “你知道她是你姐姐,别人知道吗?”李禛问他:“别人不知道,那就得误会!你都多大的人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赵咸余一肚子不痛快,斜着他说:“行了行了!那你一块去总行了?我带我外甥和外甥媳妇去我宫里坐坐,总没人说什么了?” 李禛拉着温黄就走:“不去!” “你干什么!”赵咸余拦住他:“我又没让你去!我就是要带我姐去!你凭什么不让她去!” 李禛要说话,温黄将他跟赵咸余隔开,说:“好啦好啦!舅舅,有什么宝贝,以后再看,我们要去参加宫宴,去迟了怕是不好。” “这才什么时辰啊?早着呢!”赵咸余说:“我也要去参加,等会开始了,他们会来叫的,到时候咱们一块过去就是了!” “这……”温黄看时辰的确还早,又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就跟李禛说:“我们就去五皇子宫里看看宝贝?反正大家都知道咱们跟五皇子亲近,也不多这一遭。” 李禛皱眉看着赵咸余,问:“你到底得了什么宝贝?” 赵咸余眼神放光,说:“去看了就知道了!走!” 他又要来拉温黄,手举到一半,被李禛的眼神给逼回去了,遂撇着嘴说:“姐,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温黄:“啊?为什么啊?” “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就是你了!可你偏偏是个女子,想单独多跟你呆会都不行!这也太憋屈了!” 温黄:“呵……这我可没办法……” “诶?你不是要跟李禛和离吗?”赵咸余问:“你们什么时候和离啊?要不赶紧离了,嫁给我!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块玩了!” 他越想越觉得高兴:“我让你做……侧妃,仅次于月奴的侧妃! 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去哪!想花多少钱我都给你——啊!李禛!你敢打我?” 李禛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黑着脸说:“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金月奴!” 赵咸余揉着后脑勺,咬着牙,心里想着早晚把李禛暴打一顿下大狱关起来的想法,带着他们去了他所住的咸平宫。 第356章 阿嚏! 皇子公主七岁就有了自己独立的宫殿,他也不例外。 一路所见,宫人成群,陈设富丽,当真是个生在福窝里的小皇子。 赵咸余没带他们进屋,而是去了旁边的花园。 花园里搭了个临时的棚子,棚子里有个鸡笼,关着只极为漂亮的五彩雄鸡,旁边有四五个小黄门在旁伺候那只鸡。 “你们看!”赵咸余一脸献宝的表情,“这只斗鸡怎么样?” 李禛深呼吸:“你让我们来看的宝贝,就是这只鸡?” “什么叫‘就是这只鸡’?!”赵咸余一副“你不懂就闭嘴”的表情:“这是王者斗鸡! 它……它……算了,我知道你们不懂,我这么说! 如果我之前的黑袍大将是将军的话,这一只,便是皇帝! 别的斗鸡见了它,还没打腿就软了!这就叫做……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是百年难得一见最高境界的斗鸡!举世无双呢!” “这么厉害?”被他这样一吹嘘,温黄仔细看去,发现这只鸡好像的确非同凡响! 毛色异常绚丽漂亮,膘肥体壮……看着好想吃……咦?她在分泌口水?罪过啊! “那当然!昨天李禛也见了?金国使者展示过,其他斗鸡见了它,就匍匐在地,连站也站不起来!”赵咸余说。 温黄:“金国使者?” 李禛在旁说:“这是金国使臣带来的几样宝物之一。” 温黄恍然大悟:“哦……金国人也喜欢斗鸡啊?” “这个……还真挺风靡的。”李禛说:“其他的国度也喜欢养斗鸡。” …… 三人正闲聊着,突然,旁边的小黄门“阿嚏”“阿嚏”打了好几个喷嚏。 声音又响又急,惹得三人一起看向他。 那小黄门吓坏了,“噗通”跪下,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殿下恕罪!小人不是故意的!大概感染了风寒,从昨日起,就老是流泪流涕——阿……阿嚏!” 赵咸余皱着眉头:“着了风寒,就回去歇着!你要敢把风寒过给我的王者斗鸡,我就把你剁了喂鸡!” “是!那小人先告退了!”他低着头,倒退着走了。 岂料,他刚走了,另一个小黄门也“阿嚏”了一声。 他急忙死死捂住嘴,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赵咸余。 赵咸余瞪大眼睛指着他:“你怎么滴?” 小黄门:“小……小……人——阿嚏!可能也感染了风寒!” 赵咸余:“滚!” 他也急忙跑了。 赵咸余跑过去,又摸又安慰一番他的鸡,这才请两人进了屋,上了茶。 “舅舅,听闻你回宫以后,陛下考你了?”温黄问他。 “是啊!”赵咸余喜滋滋地说:“他考的,都是我背过的,我都能答,然后爹就挺开心的,昨儿我问他要鸡,他就给我了!” “陛下一高兴,除夕夜的时候,还给我们府上多赏了几道御膳呢!这都是舅舅你的功劳!”温黄说:“特别好吃!” “你喜欢吃吗?”赵咸余问。 温黄:“喜欢啊!不愧是御厨做的!顶级的食材,顶级的味道!” “你想不想天天吃御膳啊?”赵咸余又问。 第357章 玉髓清露 温黄以为他又要说嫁给他之类的混话,笑道:“我可没那福气!” “要不……我今儿就跟你们回去?”赵咸余一脸小心机,“这样的话,正月十五之前,我能让他们天天给我送御膳来!到时候,都给你吃。” “啊?你跟我们回去干什么啊?”温黄问:“明公要过了十五才来呢!” “宫里很无聊……没人跟我玩。”赵咸余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我去你们那里,可以找你一起玩嘛!我还可以帮你写字,你的手好了吗?还没好?” 温黄:“已经好了……” “你是想找她玩,还是想找金月奴玩?”李禛在旁凉凉地问。 赵咸余斜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反正不会找你玩!” 看到李禛无奈又头疼的神情,温黄不由好奇,他和宁国公真的想拥赵咸余为太子吗? 这……确定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 这是温黄第二次参加宫宴了。 位置跟上次基本一样的,位于第二排的边上。 位置很不显眼,这次也没那么多人看她了。 但还是有人看。 例如,蔡十一娘。 温黄有点口渴了,见桌上摆着个极为精致的,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玉壶,就倒里面的茶水喝。 很多人都在倒这个喝。她以为是茶水,结果,却并不是茶,而是一种绿色的清露。 温黄喝了一口,顿时眼神一亮,低声对李禛说:“呀!这是什么啊?好好喝啊!” 李禛看了她杯子一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宁国公说:“这是玉髓清露。制作材料很稀有,喝了有延年益寿之效,乃只供皇宫的贡品。” “原来如此。”温黄拿起茶壶给李禛倒了一杯,说:“这个真的好好喝!你尝尝!” 李禛端起来喝了一口,点点头:“当真味道极好。” “可惜,太少了……”温黄才倒了两小杯,那茶壶就见底了。 李禛把自己的小茶壶递给她,温黄不一会功夫又喝光了。 还砸砸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李禛笑了笑,把只喝了一口的玉髓清露又反手倒进她的杯子里。 温黄含笑看了他一眼:“你不喝么?” “我喝酒。”李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温黄端起来细细品着,觉得这是她两辈子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了。 不愧是贡品啊…… 就在这时她发现,对面后方,蔡十一娘正盯着她和李禛看,那眼神,燃烧着熊熊的妒火。 温黄敢肯定,这位蔡十一娘,怕是看上她家李禛了,所以每每针对她,嫉恨她。 她凑到李禛身边,低声问:“这不是陛下的家宴吗?怎么蔡大相公和他两个女儿也在?” 李禛回答:“蔡大相公的元配妻子,乃是陛下的一位妹妹,康平长公主。不过,长公主已经过世了。” 温黄:“啊?那蔡十娘是长公主的女儿啊?” 李禛点头。 温黄:“那蔡十一娘是个庶出,怎么也跟着来了?” “得宠嘛!蔡大相公最近还想给蔡碧云改族谱,将她记入长公主的名下,好些台谏弹劾他。”李禛用袖子挡着嘴,用只温黄能听到的声音说。 李禛说悄悄话的模样,看着还挺可爱。 温黄抿嘴笑了笑,有种想扯他袖子的冲动。 第358章 让蔡碧云嫁给赵咸余 “人都不在了,还记入人家名下?那是想多分点嫁妆?”温黄说。 李禛:“那倒不是。蔡大相公富可敌国,不缺女儿的嫁妆。” 温黄:“那就是为了名分?” 李禛:“有消息说,皇后娘娘有意让蔡碧云嫁给五皇子。 皇子通常在十六七岁就大婚,怕是等赵咸余满了十五封王,就要给他定亲了。” 温黄瞪大眼睛看向李禛:“啊?” 李禛微微点头。 “那可不是什么良配……”温黄看了蔡碧云一眼,却发现她一直在盯着李禛看,都不带避讳的。 “未必能成。”李禛说:“她毕竟是个庶女,反对的声音不少。” 温黄皱眉,看向刘皇后。 她长得慈眉善目,总是笑眯眯的,一举一动很有国母之仪,看着就有种很贤惠的感觉。 赵咸余说母后很疼爱他。 但是,五皇子是前皇后的儿子,也占了个“嫡”字,对于五皇子……她是真疼爱,还是假疼爱,通过婚事就能看出来了…… 跟李禛说着话,最后一小杯玉髓清露也见底了。 她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杯子。 就在这时,五皇子突然离席,拿着他自己的玉髓清露壶,跑过来递给温黄,说:“见你喝了两壶了,还一副想喝的样子,这东西开坛的只有这些,没有多的,把我的给你!” “啊?”温黄都被他整蒙了,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 果然,满大殿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不用了舅舅!你快回席去。”温黄强装镇定地说。 “喝!”他冲温黄咧嘴笑了,放下壶,转身回去了。 “老五,你干什么呢?”皇帝问他。 “我见我j——家外甥媳妇特别喜欢玉髓清露,一口气喝光了她自己的和李禛的,我就把我的也给她了!”赵咸余说。 皇帝没说话,微微皱眉。 皇后一脸尴尬之色。 满大殿的人看他和温黄的脸色,都有点怪。 “五皇子此举成何体统?!”突然,右侧最前面的一位老王爷虎着脸说。 那位老王爷,是当今皇帝唯一健在的皇叔,被封为穆王,已经七十高龄,是当朝资历最老,最德高望重的王爷。 他年轻时候又做过纠察百官错误的御史,经常连皇帝也是张口就批,更别提一个赵咸余了。 赵咸余看向他,问:“七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还问怎么不成体统?你今年就满十五岁了,难道连这最基本的纲常礼仪都不懂?”穆王问他。 “我不就给她一壶清露,怎么又扯上纲常了?”赵咸余很不服气。 “你是男,她是女!男女有别,自当避嫌!”穆王怒道:“你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举动,简直不知廉耻!不知所谓!” 不知廉耻? 不知所谓? 老王爷的话跟一记炸雷在他头顶炸响。 赵咸余瞪大眼睛看向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他,还有许多意味不明的眼神,是看向温黄的。 赵咸余从小没受过委屈,没经过事儿,但他不傻。 他立刻顿悟到一个道理。 第359章 爹!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赵咸余顿悟了一个道理: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以前喜欢哪个姐姐妹妹,就把自己的东西拿给她,从来没人说那样不对。 那是因为他还小。 小孩子做什么,大人都不会往那些方面去想。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突然想起李禛今天训他的话。 “你知道她是你姐姐,别人知道吗?” “你就算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总得考虑她的名声?” …… “听闻,五弟如今在宁国公府,受教于有‘寒门第一状元郎’之称的明公,颇有进益。”这时,魏王,也是皇帝的第三子赵佖说:“怎么我瞧着,反而比以前更不懂事了呢? 以前虽然不通学问,好歹不会作此悖常之举。 如今学问有所进益了,怎么反而如此轻浮孟浪?” “魏王殿下可冤枉五皇子了。”突然,席上有人说话,竟是蔡碧云,浅浅含笑说:“他这并非是轻浮孟浪,而是……跟温大娘子太熟了而已! 上次在宗家诗会上,我就见五皇子跟温大娘子颇为……投缘了。 如今五皇子在宁国公府读书,而李将军又去了宗府不在家,他跟温大娘子日日在一处,自然更加相熟了。 温大娘子也曾受教于明公,说起来算是五皇子的同窗师姐呢!是不是啊五皇子?” 此话一出,窃窃私语声更响了。 大家看温黄的眼神,有如看荡妇。 看李禛的眼神……似乎他头上有一顶绿帽。 温黄死死捏着杯子。 赵咸余啊赵咸余……让她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赵咸余再次站了起来。 人们的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径直往蔡碧云走去。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端起她面前的一杯茶水,泼到了蔡碧云脸上! 蔡碧云满脸是水,还沾着茶叶,瞪大眼睛半天不敢置信:“你……你……” “五皇子!”蔡大相公蓦然站起来,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也是又惊又怒,张嘴就准备骂他,就见赵咸余转身就跪在了皇帝面前,张嘴嚎啕大哭:“爹!你看看!蔡碧云那个狠毒卑鄙还是小妾养的女子,人家爹都知道维护她! 您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般俊俏善良的儿子,当众受这种侮辱? 您该把那个恶毒成性的女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皇帝张开的嘴半天合不上,问:“怎么着?你还委屈上了?” “我当然委屈!”赵咸余吼得理直气壮:“您知道我为什么单单给李禛的娘子送清露吗? 那当然是因为李禛啊! 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回来,您都没给人家封赏! 可是他却没有怨言,他还为了帮我读书,带着我去宗太傅那里上课! 见我跟不上宗太傅的进度,又请了他自己的启蒙老师来给我上课! 他还嘱咐自己的娘子,好生照顾我。 温大娘子也是!我和明公在宁国公府上的时候,她照顾我们的衣食住行,无一不周到! 这次回来,爹爹说我学问进益了,夸了我,我不知道多高兴!我心里感激他们,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清露给她! 在我心里,他们虽然是我的晚辈,却因为年纪比我大,就跟我的哥哥姐姐一样! 可是爹!他们为什么就用这样龌蹉肮脏的话来说我?” 赵咸余也是个人才,跪行到皇帝的脚下,抱着他的膝盖大哭:“爹,人家还是个孩子呢!呜呜呜!” 第360章 礼下君子,水泼小人 皇帝被他哭得眼睛都红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魏王和蔡碧云,说:“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干什么哭哭啼啼的?你还把水泼到人家脸上!还不快去给大相公赔礼道歉?” “我不去!”赵咸余把眼泪蹭到皇帝膝盖上到处都是:“大家都知道,那蔡碧云看上了李禛!她就是心思恶毒,故意中伤温大娘子!这种人,我为什么还要跟她道歉?” “五皇子!”蔡大相公急得几乎仰倒:“事关小女的闺誉,你休要胡说八道!” “是胡说还是真的,你问她!”赵咸余指着蔡碧云:“蔡碧云!你说!你当着李禛的面说!你喜不喜欢他?”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蔡碧云身上。 她看看赵咸余,又看看李禛,猛然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蔡十娘也赶紧跟了出去。 蔡大相公上前来,“砰”跪在皇帝面前:“陛下!五皇子肆意污蔑小女的清誉!还望陛下做主!” 皇帝挑了挑眉,沉默片刻,却很狡猾地转头问穆王:“七皇叔,您怎么看?” 穆王是最为清正之人,皱着眉头,说:“照五皇子的说法,倒的确是我们误会了!只是五皇子说话行事,也太有失分寸礼仪——” “礼仪!是给体面之人的尊重!”突然,李禛站起来,说:“蔡十一姑娘刚刚所言,句句都在暗示,内子与五皇子趁我不在家,有私情! 且不说我祖母、父亲、母亲俱在家,也不说我宁国公府如何礼教森严,我只问大相公,蔡十一姑娘又没住在我家里,如何知道他们日日在一处?这分明就是恶意中伤诋毁! 依我看,五皇子这水泼得好! 这叫礼下君子,水泼小人!” 李禛竟丝毫不给大相公面子,直面他说:“至于说道歉,大相公,您女儿无故中伤他人,我认为该您向五殿下和我妻子道歉才是!” 大相公深呼吸,看李禛的目光极为阴沉,对皇帝说:“陛下!臣女向来心直口快,但绝非五皇子说的那样,她就是想帮五皇子澄清误会而已!” “是啊父皇!”这时,楚王也说:“我也没听出什么特别的意思来!五弟和李将军,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皇帝一直沉吟着,此时笑笑说:“这说话啊,一定要说明白,要不然,最容易引起误会了。 不过是一瓶清露而已,竟闹成这样! 行了!都回座!大过年的,好好吃饭!” “是啊!本来是再小不过的事儿!小五,你刚刚若是把玉髓清露给了李将军,断然就没这事!”皇后也说:“说到底,还是你错了!已经比我还高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我知道了母后!”赵咸余扭着身子:“孩儿以后一定注意!” “回去坐着!”皇后亲昵地拍拍他,让他回去坐下,对蔡延说:“蔡大相公,我知道十一娘是个好姑娘,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替小五向她赔罪了! 你回去也劝她别气了,就当不打不相识!” 第361章 治家之道 蔡延对着皇后行礼:“多谢陛下、娘娘体恤。臣回去也必定好生管教小女,让她长长教训。” 帝后都点头,他就回去了。 “今天是家宴。”皇帝又说:“家宴上的事,那便是家事。几个孩子之间的一点误会,不算什么大事!大家说,是不是?” 这就是让大家不要传播,使之扩大化严重化的意思。 众人纷纷称是。 穆王自觉,此事是他开的头,心里颇为不得劲,转移了个话题说:“说到家事,当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听闻永信侯府治家不严,导致下人屡次监守自盗,损失严重。 而淮南伯府上素来治家严厉,下人动辄得咎,以至于聘期到了以后,竟无一个下人愿意留下来,也是个难题。” 皇帝笑道:“没错啊!亲贵士族之家,各种质素,各种年龄的下人动辄数百,要管好一个家,也是极为不易。 所谓家是小国,国是大家,治家如治国,道理相通! 今儿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不如大家就来说说这治家之道,如何?” 在座诸人顿时开动脑筋,以备万一皇帝问询。 当然,也有人除外。 例如赵咸余。 他已经开吃了。 楚王赵竑第一个站起来,先行了个礼,身姿端方,神态从容恭敬地回答说:“父皇,孩儿认为,治家之道,当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方才能一方面震慑宵小,另一方面鼓舞士气。” 皇帝“嗯”了一声,并未多做点评。 魏王赵佖又站起来说:“父皇,儿子的见解,跟二哥差不多。我认为当制定合适的家规,赏罚分明,严格执行。” 皇帝点头,眼神自动略过正胡吃海喝的赵咸余以及年方八岁的六皇子,看向其他赵家宗室子弟。 宗室子弟们各抒己见,但基本都围绕着楚王的意思说。 皇帝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表示,最后见没人主动发言了,便问:“还有人想就治家之道说点什么吗?” 没有人再说了。 唯有楚王又说:“不知道,五弟有何高见?” 赵咸余最不爱听这些没意思的高谈阔论,压根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被楚王点名了,还是他身后的小黄门提醒,他方才知道,转头看向楚王,问:“啊?二哥,你让我说什么?” 楚王微笑:“五弟,你今年就满十五了,到时候也该出宫立府了。刚刚父皇让大家说说治家之道,你可有什么感悟?” “治家之道?”赵咸余眼珠子一转,想着他以后一定要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他才能允许自己娶了金月奴为王妃,所以便放下吃食,擦干净嘴,摆出一副正经样子来,说:“我认为,治家之道,重在三个方面。 其一,乃‘安家’。 也就是,创造良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想他们之所想,急他们之所急,给予足够的关怀和温暖,让下人们把主家当自己家一般,这样他们才有归属感,才能长久和真心。” “其二,乃‘教导’。 到府里来做工的,都出自贫苦之家,所受教育有限,素质不高,眼界狭窄。 身为主家,当担负起教导、教化之责,并以身作则,以德服人,上行下效是最好的教化。” 第362章 皇帝笑了一声又一声 “其三,才是‘考评奖惩’。 考评奖惩也要得其法,首先要制定详细的考评条款,让他们知道主家看重什么,希望他们怎么做,不至于让他们无所适从。 然后……” 赵咸余一番话说下来,满殿都鸦雀无声。 连皇帝都瞪大眼睛,跟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这……是赵咸余? 这长篇大论,井井有条极富道理操作性还强,是赵咸余能说出来的话? 满大殿之中,唯有温黄,忍不住想笑。 这小子记性不错,把那天她假装手疼让他写的东西,都记住了。 “这……这是谁教你的?”皇帝问。 赵咸余张口就想说温黄。 但是想到刚刚的风波,他就说:“我就是平时见爹爹和母后就是这么做的嘛!自然是你们教的!” “哈哈哈……没想到!”皇帝很开心,哈哈笑了一声又一声:“没想到你还有这悟性?你这是说出了‘治家如治国’的精髓啊!哈哈哈!” 赵咸余甜甜地笑。 皇帝指着蔡大相公,说:“诶?回头,大相公把今天小五说的话,说给永信侯与淮南伯听,包管他们药到病除!哈哈哈!” 蔡大相公也笑,但看着像嘴角抽搐似的,行礼说:“是,官家。” 这番之后,歌舞很快上来,祥瑞乐声一响,刚刚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是你教他的?”李禛趁着乐声,低声问温黄。 温黄:“你怎么知道?” “一套一套的,滴水不漏,像是你的风格。” 温黄微笑:“没想到,他的记性真不错!就写了一遍,基本上都记住了。” 李禛看向赵咸余的眼神,含着笑意,颇为温柔。 赵咸余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李禛的眼神。 他顿时打了个摆子,心道这是什么眼神儿?太恶心人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五皇子别的不会,倒是非常会哭!我今儿算是见识了。”温黄拿大袖挡着嘴,又低声笑道。 李禛说:“他今日倒也因混得福,混球的混。” 温黄:“怎么说?” 李禛:“蔡十一娘。这一通闹,定然不成了。陛下第一个不答应。” 温黄笑:“这倒是!” 这小子,是一条有福气的咸鱼。 说着话,温黄突然皱眉:“哥……” 李禛:“怎么了?” “可能刚刚水喝多了,我……我内急。”温黄有些难为情地说。 李禛看了她一眼,说:“你瞧瞧这满大殿的人,谁跟你似的真吃真喝——当然,赵咸余除外。” 温黄:“饿了嘛!难道大家就是为了不上茅房,所以都不怎么吃喝吗?” 李禛点头。 温黄:“那我怎么办呢?” 李禛说:“你出去找外面的宫女给你带路,还挺远,得过一个花园,一条长廊。” 温黄:“哦……” …… 外臣入宫,一般只允许带少量的仆从。 温黄只带了燕微一人,两人出了门,一问路,小宫女主动带她去了。 果然走过一片御花园,又走过一道长廊。 解决了内急回来的路上,温黄却遇到了蔡十一娘和蔡十娘姐妹两人。 她们在花园的一个亭子里,蔡十一娘叫住了温黄。 温黄停下脚步,问:“十一姑娘有事?” 第363章 陛下! 她脸上的茶水已经弄干净了,只头发还有一点湿,冷笑说:“温黄,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黄:“何以说这样的话?今日之事,是你主动挑起,我一句话没说过。如今你还要说‘不放过我’?” 蔡十一娘:“你少在这里装无辜!赵咸余是什么样的,我比你清楚! 他向来最讨厌李禛,今日居然替他鸣不平,还感谢起他来了! 要说这其中不是你教唆他的,打死我也不信!” 温黄:“何以见得就是我呢?万一他自己长大了懂事了呢?” 蔡十一娘:“我知道就是你!今日我所受的羞辱,都是拜你所赐!温黄,我不会放过你!” 温黄沉默片刻,笑了:“那,你不放过我,是要怎样?派人打我一顿?还是找人暗杀了我?” 蔡碧云也不傻,就算心里是那样想的,自然不会说出来落人口实,她冷笑着说:“我可没这样说!反正咱们走着瞧呗!” 温黄:“走着瞧就走着瞧,你该不会以为我怕你?有病!” 她转身便走。 “温黄!”突然,蔡十一娘又叫住她。 温黄再次回头,凉凉地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年前,你在垦岳,做那首诗,引发一众言官弹劾我爹!是宁国公指使你那样做的,还是你那老师,明城?”蔡碧云问她:“亦或是,都有?” 怎么突然又问这个了? 温黄觉得有些奇怪,没说话。 “怎么?被我说中了?”蔡碧云微笑:“他们仗着官家仁慈,向来越是低贱之人,官家越是不忍苛责,所以派你来当马前卒! 温黄,你还真是个心机深重啊! 假装在陛下面前装成无心之言,实则包藏祸心,离间君臣,祸乱朝纲,其心当诛!” 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蔡十娘突然指了指旁边的树间小道。 温黄不动声色往那边看去,两人高的灌木密密麻麻,她什么都没看见。 但是蔡家姐妹所处的凉亭位置却高出了六步台阶,或许她们看到了什么? 比如皇帝或皇后或其他什么重要的人在那边? 温黄想了想,回答说:“蔡碧云,你当真是既坏且蠢! 宁国公是什么人?明公又是什么人?你觉得他们会怕向陛下直谏? 我当日之所以做那首诗,是因为我家官人曾经说过,官家是世上最好的明君,听得了赞美,也容得下劝谏! 官人又说,官家是世上最好的外祖父!对素未谋面的他关怀备至。 这些话,深入我心,让我把官家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所以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 怎么到了你那里,竟成了包藏祸心要害大相公?” “想到什么说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官家错了?” “官家日理万机难得出门,难道你们平时也都不出门,听不到茶坊巷间大家都是怎么说的? 都说,垦岳的石头,压断了大颂百姓的脊梁!” “什么?你竟敢如此说?”蔡十一娘大声说:“温黄,你敢不敢在官家面前再说一遍?” 温黄回答:“我当然敢!这二十年来,‘花石纲’已经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出门随便找个人都能听到真话!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就不信了,官家还能因为我说了一句真话,就砍了我的脑袋?” “你——”蔡家姐妹突然跪下,叫道:“陛下。” 温黄回身,还真看到了皇帝,脸色阴沉地站在路口。 第364章 筑山挡煞 温黄跪下,垂着头:“陛下……”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一阵,说:“你们又换到外面来闹事了!王德宪!” 王德宪躬身回答:“官家。” 皇帝:“以后,她们两人,就不用进宫来参加宫宴了。” 王德宪看了温黄一眼,垂眸称是。 “陛下!陛下!”蔡十一娘扑过去:“陛下,不关臣女的事啊!是温黄!她对您不敬!是她!” 皇帝转身就走了。 “陛下!”蔡十一娘很慌,也顾不得温黄了,急急忙忙爬起来,就找大相公去了。 蔡十娘走过来,皱眉看着温黄,等十一娘走远,问:“你为什么……你分明看到了我的提示。” 温黄满心感激,握着蔡十娘的手,说:“谢谢你十娘。我看到了。也大概猜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说?你要知道……早些时候,也有很多大臣反对修建艮岳,结果……都没什么好下场。 渐渐的,包括王相公李相公(宁国公)在内,百官都不敢说了。 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什么吗?” 温黄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手,说:“你还是别跟我多说话了,免得牵连到你。” 蔡十娘叹了口气,快步走了。 …… “陛下十八岁登基,十几年间,后宫连生了数个公主,除了李禛的母亲燕国公主,其他都在周岁之前夭折了! 后来,孟皇后生了大皇子,却也在周岁当日,病逝了。 当时流传着一个说法,说陛下发起的变法,推翻了祖宗立下的许多旧制,是对先祖,尤其是对先帝的不敬,所以,祖宗降下惩罚。 若不立刻停止变法,陛下将绝后嗣,甚至大颂的江山也可能颠覆!” 宁国公脸色沉如铁,对温黄和李禛两人说:“可能,连陛下自己都信了! 后来他经蔡延介绍,请来了薛天师,薛天师就建议,在汴京城郊,筑山挡煞。 蔡延等人又投其所好,建议以陛下最喜欢的奇石来筑山,陛下欣然同意。 自艮岳开工,也是怪了,二皇子、三皇子相继诞下,还一天天无病无灾地养大了。 后来孟皇后还生了嫡出的五皇子,陛下更加笃信,艮岳能改国运,也更加相信薛天师的话。 薛天师说什么,他都照做!” 宁国公郑重地警告她:“温黄,以后,不要再在陛下面前提垦岳之事!否则,只会给你自己,给宁国公府招来无妄之灾!” 温黄没说话。 “怎么?你还不信邪?”宁国公问。 温黄说:“对不起国公爷,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我也猜到,艮岳的存在,除了陛下的爱好之外,定然还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否则,朝中如王相公这般忠直之士,不可能放任不管。 但是我觉得……它到如今的规模,是不是可以了? 它的的确确已经令民间怨声载道了! 当时蔡十一娘故意套我的话,我就想,反正我已经开了头,干脆就扛到底! 陛下仁善,就算生气,怒火应该也不会比上次更猛烈。 再加上,我也有私心。” 第365章 突然感冒了 宁国公皱眉:“什么私心?” 温黄:“儿媳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不想给陛下留下个反复小人的印象。 既然上次已经说了,这次再提及,以后再提及,我也必然坚持我的意见,不会改口。 即便改变不了什么,但若可以让陛下对那些搜集石头的官员多一点管束和问责,我也值了!” 宁国公看着她半晌,又看向李禛。 李禛的表情有点怪,嘴角微弯,颇有些自豪之色。 宁国公摇头:“你合该变个男人,倒可以入仕!” 说完,他就走了。 温黄松了口气,对李禛说:“今儿是第二次听到人说,希望我变个男人了。 有时候我自己也希望变成个男人,那样的话就自由多了。” 李禛脸色一黑:“我可不想来个龙阳之好!” 然后也转身走了。 温黄冲着他的背影问:“你去哪儿啊?” 李禛头也不回:“去找父亲、孟叔他们商议对策,给你收拾烂摊子!” 温黄:“……” 燕微苦着脸:“大娘子,您这么聪明,为何要屡次激怒陛下呢?这样对您可不好啊!” 温黄说:“我当然是知道不会有事,所以才那样说的。” 燕微:“您怎么知道啊?您又不了解陛下……” 温黄说:“谁说我不了解,我了解。” 燕微:“您总共没见过他几回。没说过几句话。” 温黄:“要了解一个人,不用天天在一起。更何况,明公也跟我说过陛下,我信他。” 她曾问明公,为何愿意出山,教导不甚成器的五皇子? 明公说,他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而五皇子,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温黄问他为什么。 明公就跟她剖析了当前的朝中局势。 新旧势力交织拉扯,权臣与清贵互相较量,楚王与五皇子,会是风暴眼中的两个核心。 其中,他又谈到了当今陛下。 明公用了一副对联来描述他。 励精图治,偏人才凋零。 风雅高洁,但被迫昏聩。 横批:虎头蛇尾。 …… 温黄回去,当晚突然感冒了。 咳嗽,流涕,流眼泪,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汴京城的冬天并不算寒冷,她穿得又多,今日又没哪儿着凉,感冒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且燕微也感冒了。 温黄推断,当是病毒性感冒,也就是:流感。 怕是从哪儿给传染上了。 她让人在屋里烧白醋消毒,且和燕微一起戴上了遮住口鼻的面纱,让其他人没事别靠近她们。 她和燕微都是从小干活长大的,身体素质都很好,太医来开了药,服下之后,就好多了。 然而到傍晚时分,宁国公突然下令,让泰禾园的下人都撤了出去,只留她们两人。 李禛进来,跟她们说,太医已经确定,这是能传染的疫病,起源于咸平宫,现在,咸平宫也暂时封锁了。 “咸平宫的宫人相继发病,症状都一样,一夜之间,已经有十几个了。”李禛说:“你和燕微,应该也是因为去了咸平宫染上的。 不过不用担心,太医说,三五日也就好了,不会有性命危险。” 温黄已经猜到是流感,但是没想到传染性这么强,竟到需要隔离的程度,她问:“五殿下有没有染上?” 第366章 道济法师 “没有。”李禛说:“他已经搬离咸平宫,没事。” “你呢?你没事?”温黄问。 李禛说:“我也没事。” “这个传染性这么强,你就别进来了,出去。”温黄说:“这几天你去别的地方暂住,等我们好了再回来。” 李禛却摇头,径直走进去,说:“既然我没有被染上,就表示不会被染上。我留下来照顾你们。” “就是小病!没事的!”温黄说:“你要进来了,祖母和父亲都会担心的!快走!” 李禛稳稳坐在那里,说:“太医都说了,接触过却没有被染上的人,再染上的几率不大。我也跟他们说了,他们没说什么。” “当真?”温黄不怎么信,“他们不担心?” “不。”李禛伸手摸了摸温黄的额头,还好,并不发烧。 “我和燕微吃了药,都感觉好多了。”温黄说:“没事,这个感——这种疫病,只要身体的免疫力好,适度运动,多喝水,好好吃饭休息,很快就能痊愈的。” 李禛点头,沉默半天,又说:“薛天师夜观天象,说代表皇子的星座被天鼠野星侵害。 然后说,疫病之所以发源自咸平宫,乃是因为五殿下被属鼠的人冲撞。 薛天师说,天鼠野星通常三年方才会转走,这就意味着,五殿下三年之内,都不能靠近属鼠之人。” 温黄:“啊?所以呢?陛下该不会把他宫里属鼠的人都送走了?” 李禛:“那是自然。还有……明公属鼠。” 温黄动作一顿,半天说:“我怎么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李禛说:“此次疫病,定有蹊跷。目的就在于让他远离明公,继续跟以前那样荒唐下去!” 燕微回她屋睡去了,整个泰禾园就他们两人醒着。温黄低声问:“五皇子荒唐之名,文武百官都知道! 陛下也不太可能立他为储君。 对楚王而言,就算五皇子稍有进益,会背几本书,于他又有什么威胁?” 李禛沉默片刻,说:“虽然前皇后被废,但他还是占了个元配嫡出的名份。 且小时候,就曾差一点被立为太子。 后来孟皇后被废,方才作罢。 再者,官家对他的宠爱你也看到了,官家又迟迟不立太子,虽然他不成样子,他们依然心慌。 一旦有点进益,他们就更慌了。” “这样啊……”温黄皱眉:“那……明公就不能继续教他了呗?” 李禛点头。 温黄:“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李禛皱眉:“陛下对薛天师极为信任。” 温黄眼珠子转了转,问:“咱们大颂,还有不有哪位法师,能跟薛天师的名气相当的?咱们可以试着去找一找啊!” 李禛说:“跟薛天师名气相当的……没有。 但有一位,比薛天师更甚,在百姓的心目当中相当于神仙一般的存在。 那就是,传说中罗汉转世的活佛:道济法师。” “那咱们就去找道济法师来!让他给陛下出个化解之法。”温黄说:“反正这些东西玄之又玄,谁名气大,谁就能掌握话语权,随他怎么说呗!” 李禛:“道济法师云游四海,传闻他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彰善罚恶,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有固定的修行场所,如何去寻?” 第367章 鸡 “那更好办了啊!”温黄说:“找人假扮!” 李禛凉凉地看着她:“你可真不怕死!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罪吗?” 温黄:“呃……那还是算了!如果能找出疫病的源头,或许能有所转机。 要不传个话进去,让五皇子查一查,他毕竟住在宫里,方便。” “能指望他?”李禛嗤笑:“他只关心他的鸡! 听说他担心斗鸡染上疫病,又哭又闹非要让人把他的鸡大王给挪出来,被太医阻止了。” 温黄哭笑不得。 “不过,你所说的源头,已经找到。”李禛说:“也就是最先得疫病的人,其实就是我们昨日去看鸡的时候,遇到那两个得了风寒的黄门。后来感染上的,也都是跟他们有所接触的。” 温黄想起来,当时的确有两个专门照顾斗鸡的小黄门,喷嚏连连。 “只是,他们是从何处染疫,就不清楚了。”李禛说:“他们也没出过宫,甚至近期之内都没怎么出过咸平宫……” 温黄从鸡身上突然联想到了禽流感,坐直了说:“我以前听人说起过,有些疫病,是从动物传到人身上的。 例如鸡、猪、狗、蝙蝠之类的。 那疫病病毒放在动物身上,动物并不会得病,但是一旦被人接触到,却会生病! 要不你再去问一问太医,当时照顾那只鸡的,是不是都得了病?如果是,或许源头就在斗鸡上!” “鸡?”李禛眼神一动,出去叫了沐节,让他去找太医打听。 又让他把刚刚温黄所言动物传人的话告诉太医。 沐节和白竹等几个就轮守在大门外,随时听候吩咐,接了差事就去了。 …… 李禛还挺会照顾人。 在屋里生了两个炭盆,让屋里保持暖和,让两人不要出门,免得吹了冷风发烧。 吃食和药都是送到门口,由李禛去取。 温黄怕他被传染,一直坚持让三人都戴着口罩,每天数次烧醋消毒,弄得屋里全是醋味。 …… 半天后沐节回来,在院门口喊李禛。 李禛吩咐温黄在屋里呆着,他去去就回。 他到了大门口,隔着门缝,跟沐节问:“如何?” 沐节跟李禛说,照顾斗鸡的黄门,全都得了病。 他把病源的猜想跟太医说了。 太医也开始怀疑那只鸡。 一来疫病是从鸡送进咸平宫后开始的,二来照顾鸡的小黄门无一幸免…… 为了以防万一,他将此猜想说给了陛下听。 皇帝当即下令,将鸡烧死了。 “那只斗鸡,是金国进献的。”院墙外的沐节低声说:“太医说,金国使臣对此很不满。” 李禛:“完颜肃慎?” 金国这次派了两个使臣来。 其中一个,叫完颜肃慎,跟楚王交好。 沐节:“对!太医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李禛眼神寒了寒,没说话。 “公子,您还好吗?”沐节又问:“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老夫人和国公爷担心您担心得整夜睡不着觉!” “让他们别担心!我们都很好。”李禛说:“她们两个好多了!只还有些轻微的症状,顶多再过两日,就该好了。” 第368章 亲了他一下 沐节:“那就好。您好生注意着,小的和白竹就在院外,随时侯着,您有事就喊我们。” 李禛沉默片刻,又问:“上次扮鬼之时那个和尚,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侍卫说很像个云游高僧。 沐节说:“本来,小的是想去戏班子找个人来扮。 结果,跟戏班子的人一说,那和尚就从旁边冒出来,跟我说,何必还要找假和尚?我是个真和尚,找我帮你做这差事! 正好那戏班子的不想剃头,就顺水推舟推了,我就只好找了他来。 那和尚还挺像那么回事!戏班子的来演也不一定比他演得好!” “是个真和尚毛遂自荐来的?”李禛诧异地问。 “是啊!他收了五两银子,还跟我说,以后再有这样的活,让我去八里庄的济公庙找他呢!” 李禛:“济公庙?他住在那儿?” “对!”沐节说:“小人问过他,他说他是个云游僧,落脚在济公庙。但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没在那儿了!” 济公庙跟山神庙、龙王庙之类的差不多,都是民间自发修建的,是用来拜道济法师的小庙。 这种庙,一般庙小简陋,并没有和尚在内修行。 但济公庙却又跟山神庙不太一样,因着道济法师是个云游僧,所以,全国各地的济公庙渐渐成了云游僧的落脚之处。 有不少善人专门给济公庙提供素食,以求济公保佑。 “公子,咱还要扮鬼么?”沐节很有心理负担:“这次能找别人扮么? 小人上次回去不小心照了下镜子,吓得我三天晚上连续做噩梦! 大娘子化的那个妆,实在是太吓人了!” “不扮鬼。”李禛说:“这回,扮人。” 沐节:“啊?” “你去看看他还在不在,在的话,等大娘子病好了,找个隐秘的地方,安排我们见一见。” “是。”沐节回答。 温黄和燕微一天三顿药喝着,三天左右就见好了。 太医诊脉之后,让撤了隔离,恢复了正常。 老夫人过来看温黄。 温黄气色还挺不错,老夫人却是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跟她说:“这几日,可担心死我了!宫里都死人了,禛哥儿却非要进来照顾你,我是晚上连觉也睡不了!” “啊?”温黄无比诧异:“宫里死人了?” “是啊!死了两个!”老夫人说:“幸好你们都没事!回头过完十五啊,我要去天清寺烧香!多捐点香油,感谢菩萨保佑!” 温黄心里顿时大为感动。 老夫人走了以后,她就坐到李禛身边去,甜甜叫道:“哥~” 李禛看向她:“干什么?” “我才知道,你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照顾我的啊?”她偏头看着他:“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李禛眼神正经,大义凛然地说:“妻子生病,我来照顾,本就是份内之事,需要什么感谢?” “这是会传染的疫病呢!”温黄说着,突然袭击,亲了他一下。 李禛浑身一僵,眼里的大义什么的顿时崩裂,转动眼珠子看向她。 第369章五两,不讲价 温黄抿着嘴偷笑。 他看了温黄几眼,眼神总往她唇上瞟,最终忍不住揽过她去,就想亲她。 “别!”温黄却拿手挡住了:“说不定还有病气残留!会过人!” 她站起来跑掉了。 李禛摸着自己的脸发呆。 脑子里第一千回把她搂在怀里,为所欲为…… …… “小人本来想找个酒楼见面,但他是个和尚,太显眼了。 看来看去,就这里最合适。 就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都没人来。”沐节带着李禛和温黄两人,来到了城外八里庄的济公庙。 济公庙很小,总共一间屋,从油漆双开木门进去,一边塑着个泥菩萨像,下方有香鼎,插着许多残香,还有些烧纸的痕迹。 屋子的另一边,铺了干草、竹席,有张跛脚的破桌子,底下垫了砖头垫平了,桌上放着些米面馒头果子之类的,还有半只热腾腾的烧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一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瞧着五六十的样子,一手提个酒壶,一手拿个鸡腿,正吃得香。 在他旁边,放着个磨得发亮的竹背篓。 背篓里面放着伞、几个摞在一起的布包袱,还有个崭新的钵盂躺在最上面。 背篓旁侧,还插着一把破浮尘,看着立刻就多了种云游僧人的味道。 李禛只看了一眼,拉着温黄转身就走。 “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身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屋里传来一个无比浑厚清晰的声音,就跟……低音炮似的。 李禛脚步一顿,复又回去,看着他。 那和尚抬眼看向他们,眼神深邃,气韵神秘,若是忽视嘴上的油和手里的鸡腿,还真像个高僧的样子。 他冲李禛笑了笑,又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施主有问题,尽可以找我!收费很便宜,风险自己担,哪怕是欺君,也与你无关!” 李禛定定看了他一阵,躬身行礼:“在下宁国公府李禛,见过大师。” 和尚笑眯眯地说:“施主有什么事啊?治病、算命、驱邪、算卦,挡煞,都可!一口价,五两银。”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李禛问。 和尚说:“老衲法号:道济。” “啊?道济?!”温黄瞪大眼睛:“您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位转世罗汉,道济法师?” “我不是转世罗汉,但我的的确确叫道济。”道济和尚笑眯眯地说。 “得了得了!招摇撞骗也不装得像点!”沐节在一旁说:“瞧你那样!抓着个鸡腿儿,吃得满嘴是油,想扮演道济法师,好歹先改吃素啊!” 和尚挥挥手:“去去去!你个浑小子,懂什么啊?到外面看门去!” 沐节想还嘴,李禛冲他摇头,果然让他出去看门去了。 “大师说,您可会看星象?”李禛问。 和尚说:“会啊!” “若帝子星被天鼠野星冲撞,当如何解?”李禛问。 “你是说前几日的星象?”和尚又啃了一口鸡腿,说:“这个很好解!只需放文武两只猫儿在身边,就可挡住鼠煞!” “文武两只猫?”李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和尚:“什么意思你们知道了也没用,就别问啦!浪费我的口水。” 温黄:“那,谁知道有用?” 老和尚说:“帝子星,那便是皇子出了问题。 皇子出了问题,自然得跟皇帝讲啦! 难道跟你们讲有用?” 温黄:“呵!也是……若我们带你去见陛下,你能告诉他化解之法?” “当然要付钱啦!”道济和尚说:“五两,不讲价。” 第370章 你不认识我了吗? “一般的和尚,自然是无缘得见陛下。 我们只有对他说,您就是传闻中的道济法师,陛下才能见你,才能信你。”温黄又说。 “我的法号,本来就叫道济。”和尚说。 “若陛下追根究底,发现你并非传闻的那位道济,刚刚你自己说的,风险你自己担,哪怕是欺君,也与我们无关?”温黄问。 道济似笑非笑地问:“传闻中的那位道济,是哪位啊?” 温黄:“……” 她看向李禛。 不曾想,李禛抽出他的剑,一下子横在那人的脖子上。 和尚手里的鸡腿都吓掉了,僵着脖子看向李禛:“施主,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只给你一个机会,说了,我就放了你。不说,就当刺客抓起来,严刑拷打!”李禛厉声问:“阁下声如洪钟,内息强大,绝非常人! 你是谁?故意接近我们,还想去面见陛下,目的何在?” 那和尚斜眼看了李禛一眼,突然反手一压,竟从剑下逃脱,且动作极为迅捷地取了他的拂尘,一挥,那轻飘飘的拂尘毛就跟活过来了似的,卷住了李禛的利剑。 李禛用力抽动,不但没抽动,手里的剑还差点脱手。 “温黄出去!”李禛气息短促地说了一句。 温黄急忙跑出去,和沐节一起,只伸个脑袋往里看。 “小子,你不认识我了吗?竟拿剑指着我?”和尚笑眯眯地问。 “什么?”李禛一愣。 那老和尚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破麻布来,递给李禛。 李禛眼神一凝,蓦然松了剑,双手接过去。 然后,他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个手绢来。 小心打开手绢,里面也是一块泛白的麻布。 他将两块布料拼接在一起,参差不齐的边缘处正好能合上,丝毫不差! 再看布料上的字,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的布料上的卷首写着:内息心经·入门篇。 老和尚的布料上卷首是:内息心经.正篇。 李禛盯着老和尚的脸看了半天,满脸惊喜之色,跪下就拜:“师父!” 老和尚哈哈笑道:“我以为你还能认出我来,没想到,竟一点也不认得了?” 李禛满脸惭愧之色:“当年,我只有六七岁,只记得师父一身白袍,仙风道骨,这具体的长相,着实有些模糊了……弟子惭愧!请师父责罚!” “起来。”老和尚将他扶起来。 “诶?这是怎么回事啊?”温黄进去,好奇地问。 “师父,这是内子。”李禛兴奋地说:“双儿,快拜见师父!” “师父?”温黄瞧着那和尚,“怎么?你以前认识他啊?还拜他为师了?” 李禛说:“虽然并未正式拜师,但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授业恩师……” 原来,李禛的“天生神力”竟并非天生。 当年,他在山上捡柴火的时候,遇到一个盘膝而坐的白衣老和尚。 老和尚说他上山采药,被蛇咬了,动弹不得,让李禛去悬崖采一种草药。 李禛就去了。 和尚吃了草药,能走路了,就拿出一块布来,拿镰刀从中划破,给了李禛其中一块,让他根据上面所讲的方法,呼吸吐纳,内养强身。 第371章 属猫的双生子 李禛问他那是什么,和尚说,那是内功心法。 李禛并不知道何为“内功心法”,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便跪下拜谢,还叫他师父。 和尚嘱咐他不可将内功心法让第二个人看到,便飘然远去。 李禛追着问,以后还能否见到他,和尚说了句,有缘自会相见。 李禛认字以后,每晚按照上面所教授的办法呼吸吐纳,常年累月下来,力气比普通人大,动作比普通人灵活,脑子也是很好使…… 他一度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 今日见到这个啃鸡腿的和尚,实在是丝毫没能跟那位世外高人联想到一起…… “师父是专门来寻我的吗?”李禛满身的喜悦,问他。 老和尚笑眯眯地说:“是啊!我云游了一圈回来,想起了你。 就想去看看,你到底是将这内功心法当破布给扔了,还是照我说的去做了。 结果去了你们村子,听说你成了这宁国公府的公子,想见,竟也见不到咯!” “师父何须如此隐晦?只需让门子传个话,就说当年山上的白衣师父,弟子当出门跪迎!”李禛说:“委屈师父住在这济公庙,您快跟我回去!” “委屈?不委屈!”道济法师笑眯眯地说:“我早就习惯啦!住在济公庙,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师父,您无论如何跟我回府去。”李禛恳切地说。 和尚点点头:说:“风雨将至,老衲也该歇歇脚啦! 你既叫我一声师父,那我就不客气啦!带路!” 李禛大喜,恭恭敬敬地把老和尚请上了马车,带着他回府去了。 然后,整整两日没回泰和园。 温黄只听说,李禛小时候偶遇道济法师的事情,跟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连皇帝也差人来问是真是假。 李禛亲自进宫,跟皇帝说了当年之事,说道济法师传了半部内功心经给他,他从小参照吐纳,方才有此神勇。 如今师徒重逢,法师将下半部也传给他了,且愿意暂时留在汴京教授他。 皇帝感到甚是神奇,让李禛带道济法师进宫。 道济法师就背着他那磨得发亮的背篓进宫去了。 …… 两日后李禛回来,兴致勃勃跟温黄说:“师父给陛下讲了半个时辰的经。不知怎地,竟将陛下给讲得哭了起来。” “后来,五皇子跑来看热闹,师父受我之托,就顺势说了星象之事,并跟陛下说了化解之法。 原来,天鼠野星乃双子星,共有两颗,一颗发红光,一颗发白光。 师父说,需要找一对属猫的,一个擅文一个擅武的双生子,给五皇子伴读,便可化解此煞。” 李禛笑道:“你定然想问,十二生肖,哪有猫?对?” 温黄点头。 “师父说,猫虎同科,生在夜晚的虎,便是猫。也就是,要寻一对属相为虎,且在晚上出生,一个擅文,一个擅武的双生子给五皇子伴读!” 温黄:“哦……” “你哦什么啊!”李禛有些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难道你就没想到什么?” 温黄:“想到什么?” 第372章 我有这么漂亮的娘子 “温宝和温玉。他们正好属虎!而且是生在晚上! 还有,两人一个沉静,一个好动,正合了一文一武之数!” 温黄醒悟过来:“啊?这么巧啊……” “所以这世上,当真有不少冥冥中事!”李禛感叹说:“我已经跟陛下提了他们两人,他让我把人带进宫去给他看看。我们回去拜年时,就把他们带来!” 温黄点点头,说:“如果他们能成皇子伴读,相当于一步登天了!自然是极好。” 李禛突然发现,温黄的情绪不高。 要是以往,有这样的好事,她会高兴得蹦起来。 “你怎么了?”李禛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黄抬眼看着李禛,说:“哥,我很少见你跟今日这般开心,说话都是神采飞扬的!是因为道济法师?” “是啊!我与法师,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却可称作我的授业恩师。”李禛说:“若非他传授的内息心经,我不可能建功立业,或许早就死了。 如今再见恩师,而且他还将内息心经的下半部也传给我了,我自然高兴。” “很多书上都写,跟和尚结缘的人,最终的结局,都会出家当和尚。”温黄又说。 李禛一愣:“什么?” “你一直不肯跟我圆房,也说不出个理由来,该不会是一直存了心思,想出家?”温黄疑惑地看着他。 李禛沉默了一阵:“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出家的打算。” 温黄:“目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怎么总觉得那和尚要把你拐走?” 李禛:“我虽拜了出家人为师,但只是他的俗家弟子,我上有父亲祖母,下有……妻室。我根本没想过出家!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温黄:“当真不会?” 李禛捏住她的双颊:“明日就回温溪拜年,年礼都准备好了吗?” 温黄:“准备好了!祖母还特别加了许多。” “不仅是家里和亲戚的,今年是成亲的第一年,按照习俗,要给村里每户都送春节喜饼,也都备下了吗?” 温黄:“备下了!你放开我……” 李禛看着她被捏得嘟嘟的嘴巴,突然低头亲住了,吸吮了几下,又舔了几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跟她耳语:“我有这么漂亮的娘子,哪里舍得出家去?” 温黄红着脸眨巴眨巴眼睛:“……” …… 温黄约了大姐姐一家,姑姑一家一起回去。 上次回桑榆村,他们带了一马车的东西。 这次回去,却带了整整四马车。 加上他们几家坐的车,一共七八辆马车,一队骑马的体面仆人,浩浩荡荡回娘家拜年。 一回村,大家都过来看。 一车都是各种上好的布料、衣服、鞋子、床上用品等等。 一车是府里做的,在外面花钱也买不到的糕点、肉食、果子等好吃的。 一车是给亲戚的礼品。 一车是给乡亲的。 温黄让人拿下来,跟几个兄弟姐妹挨户送去,乡亲又回赠了各种菜、茶、蛋等等。 整个桑榆村都因为他们回来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后来,竟又由温溪镇的镇长带着知县大人过来拜见李禛,温家屋外的马车停了一路。 第373章 大伯娘又开始了 傍晚时分,趁着天色还早,在温家女眷的操办下,摆了好几桌。 除了来客,又请了村长,几个叔伯家,热热闹闹地在屋前晒粮食的院里办了宴席。 隔壁大伯家,只大伯来了。 大伯娘和她女儿温倩没过来。 “上次回门没来得及办,这次就当回门宴了!”杨金花乐得合不拢嘴,招呼大家说:“大家随便吃!随便喝!女婿家里,拿了好多吃的喝的来!等会吃完饭啊,我再拿点心出来给大家尝尝!” “三嫂真是好福气啊!”温黄的五婶酸溜溜地说:“如今你们家,在咱整个温溪镇都是头一份儿!连镇长和知县大人都来你们家吃酒了!” “是啊!瞧瞧这外面一字儿摆开的马车。”二伯娘也说:“看着真气派!” “哈哈哈!都是托了我女婿的福。”杨金花浑身都洋溢着喜气,“茶哥儿是我一手带大的,跟外人自然不同! 那是真跟孝顺亲爹亲娘一样孝顺我们呢! 上次给宝儿他爹送了一只千、年人参来,泡酒喝了以后身体都好了很多! 其他东西,什么布料啊,吃的用的,我们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也都是一车一车的拉来!哈哈哈哈哈!” “娘!您也坐下吃饭!”温黄头疼地说。 “不急不急!你们吃完了我再吃!我招呼招呼大家!”杨金花笑眯眯地说。 “哼!得意个什么劲!不过是人家不要的东西随便赏了你点!你还真当人家能看得上你们?”隔壁大伯娘不知道啥时候冒出来,又开始了,“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 杨金花跟只被激怒的母鸡一般,叉腰就骂:“ “娘!”大姐姐温招弟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低声说:“知县大人,镇长,村长,还有这么多从国公府来的侍卫都在呢! 你跟她吵,就等于败坏了咱家的形象! 你也去过国公府?那从上到下都是斯文人! 这要传回去成什么样子?你让四妹妹怎么做人?” 杨金花想起国公府的那些作派,觉得这样的确有损女儿娘家的形象,但是又不甘心:“是她先开的头,难道我就这样听着?” “咱别理她!她自己就消停了。”温招弟说。 杨金花深呼吸,点点头,在温黄爹身边坐了,一脸憋屈之色。 大家都跟温黄的大伯做思想工作,让他劝劝自家婆娘。 然而温大比温黄爹还怂,垂着头唉声叹气,愣是不敢去阻止。 那边大伯娘见杨金花怂了,更加大声地说:“杨金花,他们要真待见你家,怎么陛下见的不是你们,而是人家村长? 你们也就巴巴地看着,这辈子也没有那福分能见到皇家人!” “还有,他们怎么不把温宝温玉接过去读书? 去城里读书,才会有出息! 我告诉你,那才是真正实打实的好呢! 不过跟打赏下人似的,赏你点东西,你就以为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呸!” 大伯娘就趁着知县大人在,使劲下他家的脸。 别说,这一招还挺有用。 镇长和知县大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374章 姐!我来了你惊不惊喜?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你们看!又有人来了!” 大家往来路上一看,是几个儿郎骑马奔来。 即便隔得远,也能看出来,健马训练有数,马上之人穿着非富即贵,怕是又是奔温家来的。 待到走近了发现,来者竟是赵咸余和李琛! 后面跟着的,是专门保护赵咸余的全副武装的禁卫军。 村长急忙下了席,过去行礼:“五殿下?您怎么来了?” 赵咸余一脸明亮的笑容,活泼泼地说:“我听说,要让温家的两个弟弟给我当伴读,所以特地来看看。” “明公,他是?”知县大人惊疑不定地问。 “他是五殿下!”村长说:“当今陛下第五子,也是我如今的学生。” 知县大人眼神一变,急忙跪下磕头:“下官长垣县令胡治圭,拜见五殿下!” 县令这一跪,其他人都吓到了,也都慌忙下跪,不敢抬头。 “县令?姐,县令怎么会在你们家?”赵咸余奇怪地问。 “胡大人是来做客的。”温黄有些尴尬地说:“快让大家起来!” 赵咸余瞥了胡县令一眼,说:“既然你是管辖此地的县令,以后就要好好照管温家!要是他们家有什么不好,本殿拿你是问!” “是!是!”胡县令急忙称是。 “起来!”赵咸余走到温黄面前,立刻换了一幅甜甜的笑脸,说:“姐!我来了你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温黄:“……你来做什么呀?” 赵咸余凑过去说悄悄话:“我担心你的两个弟弟过不了我爹那一关,就再难找到合适的!那不是耽误事儿吗? 所以索性提前来教教他们怎么应付他!这个我最在行。” 温黄:“你怎么出来的?陛下能让你出宫到我们家来?” “我跟他说来给明公拜年!”赵咸余说:“又说跟你们一起来,我爹就同意了! 但是我出宫晚了,你们已经出发了,我就让李琛带我来的! 哎哟喂!你们家可真远!骑马骑得我屁股疼!” 温黄:“……饿了?先吃点儿饭?” “好!”赵咸余就开开心心挤走了温黄旁边的温盼弟。 禁卫过来,拿银针挨个试毒,然后拿出银碗、银筷子给他用。 他吃了一筷子,点头说:“嗯!还不错呢!” 抬头见其他人都杵在原地看着他,他冲大家招招手:“都坐下!继续吃!不用拘束!” 还别说,这家伙干啥啥不行,但身上这股帝王之家居高临下的气势是十足的,且发自天生,毫不作假。 大家都坐下了,但自此,看温家人的眼神又不同了。 …… 杨金花刚才听了一耳朵,不敢过去问陪着赵咸余的温黄李禛,就拽着熟人李琛问:“二哥儿,刚刚这位五皇子说啥?要让我们家温宝和温玉去陪读?” 李琛跟温黄的关系缓和了,但还是极为不待见温家人,尤其是杨金花。 他只冷着脸“嗯”了一声。 被挤走的温盼弟正好在杨金花身边,见状瞪了李琛一眼。 李琛被她杏眼一瞪,不知为啥顿时虚了三分,面无表情转过头去。 第375章 哥!你能有点人性吗? 那边杨金花听到李琛肯定的回答,“哈哈哈”大笑三声,冲大伯娘的方向扯着嗓门大声说:“我的天爷! 我们家温宝和温玉居然要去陪着皇子读书了! 皇子还亲自到我家来了呢! 是谁说我们家人永远也见不到皇家人? 是谁说我两宝不能进城去读书? 现世报马上就来!回头就降下天雷,劈死她!” 大伯娘又妒又恨,转身进屋,“哐”关上门。 …… 吃了饭,村长送镇长和知县大人走了,天也快黑了。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温黄家根本就没地儿睡。 还好青果跟着回来了,开了她家的门,安置跟来的侍卫。 不过,青果家没有足够的被褥,便从温黄家拿过去。 那边有些日子没人住,温招弟,温得弟,温盼弟都过去帮青果打扫收拾。 温黄就叫了两个弟弟,并李禛和李琛一起,拿被褥过去。 过去以后,温黄吩咐温宝温玉生炉子,免得冻着他们。 然后她和李禛李琛准备再回去拿些吃的喝的过来。 三人走在青果家通往温黄家的田间小路上。 温黄在前,李琛居中,李禛最后。 李琛跟温黄说:“大嫂,你家也该把房子扩建一下,就那么点地方,别说有外人,就是你们自家人都回家的话,也没地儿住?” 温黄说:“是啊,家里是窄了些。不过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建房子。” “就跟青果家那样,建个四合院也好!在村里建房,也要不了多少钱?”李琛问:“顶多一二百两也就可以了!” 温黄有些难为情地说:“一二百两在你眼里是小钱,但不是普通的庄户人家能花得起的。” “大哥给些就是了!”李琛说着,想到李禛可能也没什么钱,于是说:“大哥不方便的话,我这里有!” 温黄笑道:“二弟倒是大方!不过,哪能用你的钱?你还得留着钱娶媳妇儿过日子呢!” 李琛没说话了。 他总不能非要送钱给人家? …… 在他们往家走的时候,大伯娘却在屋侧牛圈那边偷瞄着三人。 瞅着小路走过半了,她解了牛绳,拔出头上的木簪子,一下插在牛屁股上。 牛受痛,疯了一般跑了。 温黄三人正往家走,突然响起大姐夫他们的呼喊声。 然后三人发现,一头强壮的水牛竟径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温黄家跟青果家中间,隔着一溜水田。 水田之间有小路。 此时他们就走在这条小路上,左右都是水田,躲都没处躲。 水牛能是受惊了,跑的速度极快,气势极为吓人,转眼就要撞上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走在最后面的李禛猛然把中间的李琛推下水田,然后抱住最前面的温黄飞身跃起,踩着水牛的头、背,跃了过去,稳稳落地。 牛呼啸着跑了。 温黄搂着李禛的脖子,呆呆地看着那头牛。 李琛从水田里爬上来,浑身是泥,发着抖吼道:“哥!你能有点儿人性吗?这是冬天!你居然把我推下水田!” 第376章 姐妹夜话 李禛有些歉疚地说:“我只能抱动一个人,情况又紧急,所以……你快进屋去,我给你烧水洗洗!” 李琛水淋淋气呼呼地走了。 李禛回去,弄了热水给他洗澡,找了温宝的衣服给他穿,但是却短了一截。 等他出来,就见温盼弟和温得弟她们都瞅着他笑。 尤其是温盼弟,笑得格外开心,回不过气来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李琛咬牙问。 温盼弟斜着他说:“有些人,人丑心恶,偏偏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真是可笑!“ 李琛怒视着她:“你说谁人丑心恶?” 温盼弟:“就说你啊!你穿上我弟弟的衣服,还不如我弟弟好看呢!丑八怪! 还有,你今天跟我娘说话的时候,那是什么态度? 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你的长辈!没教养! 说的就是你人丑,心恶!像你这样的家伙,将来谁要嫁给你,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李琛深呼吸:“这话也是我想说的,就你这泼妇,谁要是娶了你,那才是祖上没积德!” “诶诶诶!怎么吵起来了?”温黄从外面进来,“三姐姐,人好歹远来是客嘛!” 温盼弟冲李琛翻了个白眼。 李琛气冲冲地出去了。 出去后,赵咸余却又笑话了他一番,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 这次来的人多,侍卫们就把青果家占满了。 还有姑姑姑父和他们的儿子小牙,大姐大姐夫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以及李禛、李琛、五皇子没地儿住。 最终大姐一家去了二伯家暂住,姑姑一家去了五叔家睡。 李禛兄弟则带着五皇子去了村长家。 五皇子既然说要去村长家拜年,总得去一趟认个门。 村长家又准备了酒菜,几人烤着火小酌。 …… 温得弟的伤势好些后,就跟温盼弟回了桑榆村。 温黄跟她们聊天,问温得弟的伤势。 温得弟说已经全好了,多亏了柴将军的药,竟是连以前的伤痕也淡了不少。 “二姐姐,你以后可有什么想法?”温黄问:“我的意思是,再嫁,或是做点什么营生?” 温得弟说:“我是下了决心的,这辈子,绝不再给人做妾!也不再嫁人了!真真受够了!” 温黄没劝,这种创伤,需要时间去治疗。她问:“那你是打算就在家里帮爹娘的忙,还是……” “我手里有黄光山赔偿的银两。”温得弟说:“我想在城里租个铺面,开个茶水铺子。你觉得怎样?” 温黄笑道:“二姐姐跟我想一块去了! 今儿李琛还嫌弃我们家贫,说来个客人都没地儿睡觉。还说要出钱帮我们扩建房子呢! 我就在想,不管是李禛也好,将来柴将军也好,或许都能帮衬家里一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想要有尊严,还得自己立得住!” 温盼弟和温得弟都点头。 “正好我手里有尚未租出去的铺子,我回去跟国公爷他们说一说,就咱们姐妹将它租下来,合伙做个营生,也好有收入来源。”温黄说:“二姐姐如果暂时没有再嫁的念头,那就去经营铺面,咱们一起做,一定能做好的!” 温得弟使劲点头。 第377章 你趁机去叫茶哥儿回来睡 温盼弟却说:“我没钱呐……” 温黄:“你去找柴将军借点!将来以身相许还给他!” “你!”温盼弟满脸羞涩地打了她一下,三姐妹笑成一团。 “说到柴将军,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温得弟问温黄。 温黄想了想,说:“其实我在国公府,领了中馈,做了管家大娘子,境况已经好多了。 三姐姐就算即刻就跟柴将军定亲,也无不可。不过……” 温得弟:“三妹再过几个月,就实打实满二十一了,真真是拖不得了。 既然你在国公府稳住了,那就定下!还等什么呢?” 温盼弟抿着嘴,虽然没说话,但从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就能看出,她也是这样期盼的。 因为李禛不跟她圆房的缘故,温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但看温盼弟的表情,她也不忍多说什么了,说:“好。回去我找机会跟柴将军说。” 温盼弟羞涩又幸福地笑了。 就在这时,杨金花拿了肉脯过来,让温黄送到村长家去。 “都吃过晚饭了,还送这个去做什么?”温黄问。 “天才刚黑,不会这么早睡觉。”杨金花说:“既然五皇子是去拜年的,村长家肯定还会准备酒菜再喝点。你拿去给他们加菜。” “他们家又不缺吃的!”温黄不想走夜路:“人家谦哥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呢!” “你出来!”杨金花把温黄拉出去,说:“你以为我真让你送吃的去啊?” 温黄:“那要不然呢?” 杨金花一脸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你趁机去叫茶哥儿回来睡!” 温黄:“啊?为什么啊?”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杨金花指着她准备的房间,说:“生双胞胎啊!” “哎哟娘!您那是什么时候的梦了,到现在还能应验?” “你懂什么?那是我去拜菩萨之后,菩萨给我投的梦!早晚会实现的!” 温黄:“您可饶了我!黑不溜丢的,过去还得好一段路呢!” 而且,叫回来有什么用啊?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杨金花威胁她:“你要不去,我可去了?” 温黄深呼吸,叹了口气,接过肉脯,打着火把去了。 还是她自己去! 让杨金花去,还指不定跟李禛说出什么话来。 出门的时候听到隔壁大伯娘骂大伯的声音,好像是逼着他出去找牛。 …… 村长家独门独院,关着大门。 但可见屋里灯火通明。 温黄正准备叩院门,院门却开了。 村长的儿子明谦正好走出来。 “咦?温四妹妹,你怎么来了?”明谦问。 “我娘让我送些肉脯来。”温黄说:“谦哥,你干什么去呢?” “我去学堂那边看看,我担心门没关好。”明谦说:“你进去!他们在后院那边的暖阁里小酌,你这肉脯送来得正好。” “哦!那我先过去了!”温黄说。 “去!”他出门走了。 师娘在厨房那边,谦哥的孩子还小,他娘子已经哄着孩子睡了,屋里并无他人。 因着到处有灯,温黄熄了火把,走到后院去。 透过窗户,她一眼就看到赵咸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禛和李琛两人,跟村长在说话。 第378章温黄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李禛今天喝了好几顿酒,微有醉意了,一只手按在赵咸余的肩膀上,说:“村长,您知道吗?就是他……这位五皇子,曾经让我觉得,无路可走。 但是自从您去了,他就一点点变好了!这次宫宴上,还受到陛下的夸奖,我就觉得,我好像真的有了第二条路……”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温黄停下了脚步。 “村长。”李禛握住明城的手:“我想拜托您,继续好好教他!时间紧迫,一日也耽搁不得,我代表许多人,感谢您……” 明城挑了挑眉:“你代表的许多人,是谁啊?” 李禛沉默片刻,说:“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我已经过世的母亲——” “不是!”明城却蓦然打断他:“你代表的,是当年被罢黜,被流放的数百个先帝旧臣?还有……被关在静因院的孟皇后?” 李禛眼神凝滞,不说话。 “大相公当年是踏着他们的血肉上位的! 大相公全力支持楚王,各种利益牵扯极深。 所以,一旦楚王继位,他们必然没有翻身平反的机会!”村长盯着李禛:“而魏王的生母张贵妃、六皇子的生母徐昭仪,都受制于大相公和皇后娘娘。 唯有一个五皇子,是已经倒下去的那些人的希望!” 李禛垂眸,没说话。 但李琛说了句:“明公睿智。” “但你说时间紧迫,是什么意思?”明城问,“难道,陛下他……” 欲想结盟,必得坦诚。 李禛抬眼,说了两个字:“半年。” 明城眼神一变:“确定吗?” 李禛:“可靠消息,断不会错。” 明城沉默许久,问:“如果到时候,陛下没有封五皇子为太子,仍然是楚王呢?那又如何?” 李禛没说话,只将随身的佩剑取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呵!”明城笑了一声,说:“若真到那一步,还不如……是你!” 李禛皱眉摇头。 李琛看明城的眼神,却更加崇拜信任,说:“明公,英雄所见略同!” “怀德!”李禛低声喝止。 明城微笑:“这个天下,当有能有德者居之!何必拘泥于姓什么?” 李琛:“就是!孟家旧部其实都是这样想的!” “不可能。”李禛却说:“我志不在此。” “可他……”明公看着醉酒酣睡的赵咸余,“说句实在话,我就算能逼着他多背些书,怕也不是那块料!” “大不了,我辛苦些,多辅佐他罢了!”李禛说。 明公和李琛都不说话了。 …… 温黄提着肉干,转身蹑手蹑脚地走了。 她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她要回家。 她把肉干拿去厨房给了师娘,然后假装从未靠近过那间屋子,直接回去了。 回去后,她躺在床上,半夜都睡不着。 他们说得挺隐晦。 但温黄都听懂了。 那意思是,根据可靠消息,皇帝还有半年寿命了。 若到时候不立五皇子为太子,那……李禛他们就要起兵造反! 而且,因着五皇子不争气,他们还想拥立李禛为帝! 第379章 瑟瑟发抖 可是……大颂的兵权,是牢牢掌控在皇帝手里的。 其中枢密院掌军令,却无统兵权; 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统领主力军,却无调兵权; 需要出征时,陛下还会临时委任率臣。 三权分立,将主力兵权牢牢地掌控在皇帝的手里。 动兵的话……宁国能指挥哪方力量?能有多少人? 在温黄看来,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 兵败身死的可能性非常高。 温黄将自己牢牢裹在被子里,想象着满门抄斩的场景,瑟瑟发抖。 如果艮岳那一次,她跟李禛和离了,撇清了关系,就算暂时艰难些,长久来看,好歹一家子性命无忧……想到这里,温黄突然坐起来。 她知道李禛为什么一个劲要跟她和离了。 他还是很顾念她,很顾念温家的。 那般努力地要跟他们撇清关系。 温黄想笑,又想哭。 “嘻嘻!”突然,同床的温盼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被她这一笑,温黄又想到了柴穹。 官至三品,被流放,想更牢固地跟李禛绑在一起……. 柴穹还挺实诚,尽说真话。 可怕的真话。 想到柴穹,温黄又迷惑了。 既然李禛很努力地跟温家撇清关系了,又为什么让三姐姐嫁给柴穹呢? 还有,现在又为什么不跟她和离了? 还……跟她有了些亲密之举…… …… 第二日回到泰禾园,温黄洗了澡,躺在火炉边的躺椅上,烤着头发,发呆。 李禛进来,看到她眼神发直的呆样,笑了笑,过去在旁边的矮凳子上坐了,抓了一把她半干的长发,问:“今天在马车上,你就一言不发。现在又发呆,想什么呢?” 温黄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昨晚说起三姐姐的婚事。家里人都问我,要不要定下柴将军,什么时候定。” “盼弟可中意他?”李禛问。 “嗯。”温黄点头,“很中意,全家都很中意他。” “那出了正月,就定下。”李禛说。 温黄瞧着他,说:“柴将军当时跟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他说……想娶我三姐姐,不仅仅是对她有好感,更多是为了你。 他不满足于仅仅跟你是上下级或是朋友,还想建立更深的关系。 这话,我就一直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李禛说:“你不用管他说的这些,你只需相信,他是可靠的人。盼弟嫁给他,就算没有大富大贵,也可保一生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我三姐姐嫁给他,可以平安顺遂?” 李禛点头:“文素这个人,最可贵之处在于,尽管经历过很多变故,吃过很多苦,但是却没能磨砺掉他敬畏众生,悲天悯人的本性。盼弟嫁给他,不会受苦的。” 温黄看着他:“他说他的父亲,曾经官至三品,后来获罪流放了,这个……不会带来什么祸事?” 李禛说:“不会的。他只会越来越好,不会再受父辈的牵连。” 这样笃定……难道,他不仅想撇开温家,连他的好兄弟们也会撇开? 包括宗扬、柴穹等人。 恐怕……还有她。 第380章 要不……我们洞房吧! 明明是喜欢她的,想要她的,却一直忍着不跟她洞房。 明显还是留着后手,准备万一到时候……连她一起撇清了? 温黄突然伸手,将李禛的脸掰过来。 李禛有些意外,眼神有些羞涩地看着她。 “哥。” “嗯?” “这几日,有没有休息好?” 李禛:“休息好了,昨晚在村长家,很早就睡了。” “那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啊!”李禛不解地说。 他可以陪她烤头发,陪她聊天,多久都可以。 “我这会也没什么事。”温黄说:“要不……我们洞房!” 李禛的脸色慢慢变了,又红又绿,心旌神摇又眉头紧皱。 “好不好哥?”温黄晃晃他,用撒娇的语气说:“难道你不想要双儿?嗯?” 李禛猛然站起来,有些狼狈地往外走:“我明日得带温宝温玉进宫!我要去教教他们礼仪规矩!今晚肯定要很晚才能回来,你自己睡。” 他快步出去了,跟有人在后面追似的。 温黄慢吞吞地托着腮,微微叹息。 突然想起嫁人那天。 在花轿里,她想象着以后的日子,脑海里便是雕梁画栋,繁花似锦的花园,穿着漂亮的衣裳,手里拿一团扇,身后奴仆成群。 然后各种宅斗剧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那时候,她做梦也没想到,竟不是宅斗剧。 而是正剧。 血溅三尺开端,两千个铜板垫底,虎狼环伺,步步危机的正剧。 要弃剧吗? 她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但是,李禛的模样出现在脑海,冷酷的,霸气的,醉酒的,孤冷的,欲望的,含情的,还有刚刚那又红又绿的模样…… 她舍不得。 舍不得弃…… …… 回城以后,赵咸余直接回了宫。 温宝和温玉则跟着回了宁国公府。 第二天,李禛就要带着他们进宫。 温黄去送他们,两人一见到她,就拉着她说悄悄话。 “四姐姐!”温宝说:“五皇子跟我们说,陛下喜欢活泼可爱的,让我们进宫以后,不要太拘禁。 可昨晚上大哥教了我们一晚上规矩,跟我们说,进宫以后要谨言慎行,进退知礼,我们到底要听谁的啊?” 温黄想了想,说:“两个都要听。 陛下喜欢自己的儿子活泼,但肯定不喜欢儿子的伴读太活泼,否则如何督促五皇子进步?所以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进退有度。” 两人都点点头。 “但是,不仅是在陛下面前,以后,在任何人面前,也不能做那唯唯诺诺毫无主见之人。你们要小心谨慎,也要做自己,明白了吗?” 温玉聪慧,眼神明了地点头。 温宝则大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在想啥。 两张完全一样的脸,穿着完全一样的衣裳,却是一个沉静,一个活泼,泾渭分明。 吩咐了弟弟们,温黄又去拜托李禛,让他好生照管他们。 李禛让她放心,说一定安全把他们带回来。 结果,李禛却只自己回来了。 说是陛下把他们留在宫里了。 “啊?”温黄诧异地问:“为什么啊?” 第381章 元宵灯会 “他们两个倒是不怯场。”李禛说:“说话不亢不卑,官家挺喜欢。又问了我师父的意见,我师父说他们是破煞的最好人选,官家就直接留下他们了。” “道济法师还在宫里呢?” “嗯,官家留他讲经。”李禛说:“不过今日,他出宫了。 官家安排他去了天清寺,我陪着去的,天清寺主持对他极为敬畏。” “哥……你说,他到底是不是传说当中的道济法师呢?”温黄问。 李禛说:“师父内功不凡,见识广博,佛法精深,又一直云游四海,不管他是不是,都值得尊重。” “那,法师所说的挡煞之法,到底是巧合,还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的?” 李禛说:“当时我们两人一起去的济公庙,我何时跟他事先串通?” 温黄:“那还真是巧啊!” …… 正月里很忙。 就在走亲戚和来亲戚之间度过。 因为温黄掌了中馈,老夫人又对她亲厚的缘故,倒也无人再对她冷嘲热讽。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老夫人让李禛带温黄去逛灯会,他就带着她去了。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 灯会可真热闹。 直通宣德楼的御街上,开封府用竹木搭好了用于放灯的山棚,饰以鲜花、彩旗、锦帛,挂着布画。 御街两廊有各色艺人表演各种娱乐节目:魔术、杂技、说唱、歌舞、杂剧、猴戏、擦灯谜,“奇巧百端,日新耳目”,节目单比春晚还丰富。 还有许多小商贩出来摆了吃的用的,人山人海,吆喝声不绝。 温黄看得眼花缭乱,想要买灯,岂料,去了四五处山棚,人家根本不卖! 有的山棚,得猜灯谜,猜中了才能拿走。 有的山棚,得对对联,对好了就能拿走相应的灯。 而十之七八,竟是玩关扑,一种赌点数的赌博。 “这么多灯,竟然都不直接卖。”温黄咋舌:“他们都不赚钱的吗?” 李禛说:“那些猜灯谜对对联的,都是大酒楼,大铺子出钱弄的,也就图个宣传热闹。 而关扑铺子,你是要拿东西对赌的,你以为店家傻吗?肯定玩不过他们的! 有的铺子,三日灯会,能赚他一年的钱!” 温黄:“好……那咱们去猜灯谜!” 李禛点头:“你喜欢哪盏?” 温黄看了看,指着一盏桔黄色的兔子灯,说:“那个兔子好可爱,我想要那个!” 李禛点头,过去摘那兔子灯底下出的题目。 岂料,旁边竟还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抢在李禛前头拿走了题目。 李禛转头一看,竟是秦韶! 他跟没看到他们似的,拿了题目,面无表情地看着。 李禛看了他几眼,竟又毫不客气一把将题目给夺了回来。 秦韶手上一空,看向李禛,冷然问:“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禛淡笑:“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那便是什么意思!” “店家!”秦韶冲看山棚的老头叫道:“你们这棚里,讲不讲究个先来后到?” “自然讲究的。”店家回答。 第382章 不许跟他说话 “刚刚他抢了我的,你看到了吗?”秦韶指着李禛问店家。 店家一脸为难:“这……刚刚的确是这位公子先来的,你先抢了他的。” 秦韶怒道:“谁先拿到便是谁的!照你这么说,难道这里这么多先来的,都可以抢了他手里的灯谜去?” 店家:“啊?这……要不这样,这个灯,是我们这里最好看的!刚刚就有好多人想来猜灯谜,都没猜中!两位不如也来猜一猜,谁先猜中了便是谁的,如何?” 周围的人见到有人吵架,都跟看热闹似的,起哄让他们猜。 秦韶看了温黄一眼,不愿意在她面前输了风度,说:“行!可以!” “好好好!那两位听好了。”那店家便说出了灯谜的谜面:“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秦韶眉头紧皱,感觉浑身都在使劲。 李禛则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也是在想。 两人之间,流转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在手心划来划去,出头不出头的念叨声不绝。 “是不是‘林’字?”李禛和秦韶都还没想出来,然而,却是温黄第一个抢着问。 吟诗作对她费劲,猜谜还是不丢学霸的脸的!嘿嘿! “哎呀!”店家一脸惊喜,竖起大拇指:“竟是这位娘子先猜中了!正是林字!‘不’字出头嘛!哈哈哈!” 人们恍然大悟,纷纷用“这个小娘子好机灵”的眼神看温黄。 “两位,是这个小娘子猜中了灯谜,此灯给她,你们有意见吗?”店家问李禛和秦韶。 两人都没脸有意见。 温黄接过兔子灯,看向秦韶,微笑行礼,说:“秦公子,过年好!” 秦韶眼神复杂地还了礼。 “没了一盏兔子灯,那边还有更多更漂亮更华丽的灯呢!”温黄说:“秦公子去那边看看!” “满街漂亮的花灯,也唯有这一盏能入眼而已。”秦韶低低地说。 温黄沉默片刻,将手里的灯递给他:“那就送给你!元宵团圆之夜,若是为了一盏灯而抱憾,就太不值了。” 秦韶看着她半天,却没接,转身带着小厮走了。 温黄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来。 “呵!”李禛突然笑了一下,也转身走了。 温黄提着兔子灯追上去,问:“诶?干嘛走这么快?等等我!” 李禛只不说话。 “生气了?” 不答。 “我不是真要把灯送给他,难道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劝他宽心嘛!” 李禛走得飞快,只不理她。 温黄停下脚步,瞪着他的背影。 李禛走了几步,觉察到身边没人了,又停了下来回头看。 见她生气了,又走回去,停在她面前。 温黄:“走你的啊!不是跑得挺快嘛!管我做什么?” 李禛沉默半天,说:“不许再跟他说话。” 温黄:“……” 他一手拿过那灯,一手牵着温黄,继续往前走去。 温黄心里吐槽,这么霸道!也就我能忍你!哼! …… 这些花灯,大多数是竹条木条并油纸或绸缎做成,或以所题字画取胜,或在形状颜色上取胜,都不会很贵。 第383章 男人……呵! 然而越是靠近皇城的方向,那些灯的材料却越稀罕。 有的甚至像是金玉琉璃所做,工艺精湛,价值不菲。 温黄手里的兔子灯跟这些相比,就像是普通货和高奢的对比。 “诶?”温黄被其中一个挂满琉璃灯的摊位吸引了,“你看这些灯!要是买回去,晚上挂在沿路两侧做路灯,又漂亮又明亮!咱们去看看!” “管家之后,倒是处处都想着家里的事儿。”李禛又莫名其妙地开心了,微笑道。 温黄瞥了他一眼。 男人……呵! 走到琉璃灯位的附近,李禛却突然拉着她往旁边的暗处挪了挪,停下了脚步。 温黄纳闷地探头看去,看到从对面走来一行人,大概也看中了那些琉璃灯,停在摊位前。 这一行人,后面跟着的,都是些侍卫丫鬟。 为首的两位主子,温黄却认得。 是魏王和魏王妃,在宫宴上见过。 魏王上次训斥赵咸余,温黄对他印象挺深刻。 魏王妃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长得极为漂亮,而且有种异域风情,令人过目难忘。 两人貌似挺恩爱,一路走来,说说笑笑的。 “殿下,这些灯好漂亮,我们买回家?”魏王妃指着琉璃灯摊位说。 魏王点头,转头跟店家说:“这些灯,都送到魏王府上去!” 岂料,店家却说:“贵人,小的这些灯,不卖。” 魏王挑眉:“怎么?” 店家指着顶上的招牌灯说:“在下是乌记琉璃灯坊,这些灯,都是样灯,只为在灯会上招揽顾客。 贵人看中了哪个款式,可以下单定做,今儿打折呢!” 魏王点头:“既如此,橙儿你看看,喜欢哪一款?” 店家见人见多了,一看这两位便是贵人,站在旁边微微躬身,笑眯眯的。 然而,魏王妃从店家说“不卖”的时候,其实就不高兴了。 她闻言挑了挑眉,仔细看过去,最后却指着极为醒目,又极为漂亮的“乌记琉璃灯坊”的大招牌灯,说:“我喜欢那个!” 店家的笑容顿时很尴尬地凝固了:“啊?贵人说笑了!那是咱们店里的招牌呢!” “招牌怎么了?”魏王妃挑眉:“多少钱,开个价?” 店家沉默片刻,又笑道:“您要喜欢这个款,也可以!不知贵人要多少个?又要刻什么字?” 魏王妃说:“我只要一个,上面刻,魏王府。” 店家的脸色顿时更恭敬了,躬身说:“好!一个也可以!您这边来,登个记,交上定钱即可。” 魏王妃笑着说:“你可听好了?是魏、王、府三个字!” 店家点头:“听明白了!魏王府。” “那还不赶紧把你们的招牌给撤下来?”魏王妃问:“难道,你小小一卖灯的商家,要跟我们魏王府挂一样的灯?” 店家一愣:“啊?这……这……这位贵人,我家用这个样子的琉璃灯做招牌,已经十几年了!怎能换掉?” 魏王妃:“这么说,你要用跟我们魏王府一样的灯?你可知僭越之罪,是要杀头的?” 第384章砸 “不是不是!这招牌,就是一家店面的脸,突然换脸,小的怕客人都不认得了!”那店家说:“贵人,这边还有很多漂亮的灯——“ “我就要这个!”魏王妃直接打断他。 店家感觉快哭了。 “咦?这不是魏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吗?”突然,温黄从旁边冒出来,满脸堆笑地打招呼。 她身后,跟着李禛。 魏王妃看到她,立刻摆出高傲的神态,淡淡说:“是你们啊!” “见过殿下,王妃。”温黄冲两人行礼,“远远看到这边的灯漂亮,想买几盏回去,不曾想,在这遇到王爷和王妃。殿下和王妃娘娘,也喜欢这里的灯?” “是啊。”魏王妃应付了一句,转身对店家说:“还不快点!” “别急嘛!”温黄却叫道:“店家,我们都是认识的,老熟人!我也挑个灯,到时候你一起算,打个折!可否?” 店家招牌不保,但生意还是要做的,有些抑郁地苦着脸问:“贵人看看,我们乌记琉璃灯坊专门定做琉璃灯,您看中哪款,可以定做,送货上门!今天定的话还可以打九折。” 温黄看了一圈,指着顶上的招牌灯说:“哎呀!这个灯好看又气派,又精致,就这个!” 店家瞪大眼睛,脑子里冒出“今晚是有人来砸店?”的想法,半天说:“这位贵人也说要我家招牌,怎么,两位都想要我家招牌?” 温黄看向魏王妃,诧异地问:“怎么?娘娘也喜欢这个灯啊?” 魏王妃挑眉看着她,说:“是啊!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家的灯和我们府里是一样的!” “是这样,我买这个灯,是给我们家老祖母用的,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我怕她晚上出门摔跤,所以就打算买个最亮的灯,当作路灯。”温黄说:“不知王妃能否让给我?您若不喜欢一样的,可以挑一下其他的啊?” 魏王妃:“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话没说完,温黄直接将一块银子放进店家手里,并不着痕迹冲他眨了眨眼,问:“谁先下定是谁的,店家,是?” 店家心领神会,说:“但凡行商,都是有这样的规矩!既然这位娘子先付定钱了,那就归这位娘子了。贵人,您再挑一盏别的灯!” “你……”魏王妃生气了,看向魏王,很难过的样子:“殿下……” 魏王看向温黄,脸色阴沉地问:“敢跟本殿抢东西?” 温黄不动声色地回答:“商家买卖,讲究公平竞争。殿下何出此言?” “是啊!”店家也急忙说:“的确是这位姑娘先交了定钱,就算是拉到开封府衙去说,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啊!” 魏王沉默片刻,笑了笑,转头地对魏王妃说:“既然如此,那就不买这家的了!来人啊!” 他的随从过来行礼:“殿下。” “给我砸!一盏都别剩下!”魏王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侍卫取下腰间的佩剑,在店家的惊呼阻止声中走向摊子,四周山棚的店家也生怕受到牵连,人人自危。 第385章 我记住你了! 李禛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此时走了过去,挡在几人面前。 没说话,也没动,就往那一站,便有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气势。 几个带刀的侍卫不敢再前进一步,胆小的还往回退了几步,回头战战兢兢地叫魏王:“殿下!您看他……” “李禛!”魏王赵佖一脸阴狠地叫道:“你敢挡本殿?谁给你的胆子?” 李禛拿出一块腰牌来,乃是他副都指挥使的腰牌,说:“侍卫马兵司负责守护全城百姓的安危,不管是谁,都不能在灯会上破坏秩序,故意捣乱。这是我的职责,若魏王殿下觉得下官不对,可以去陛下那里告我!” “呵!”魏王大概有些失去理智了,一脸阴狠地说:“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侍卫们不得不听,往前冲来。 这是温黄第一次见到李禛打群架。 快、准、狠,静若青松,动如脱兔,当真是……非常地帅。 以至于她都忘了躲,只呆呆瞧着他。 “你们这些废物!”魏王气得过去踹那些护卫:“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本王养着你们做什么?回去把这些年本王给你们的俸禄都吐出来,滚蛋!” 魏王妃则看向温黄,突然大步朝她走来。 沐节和白竹,还有跟出来看灯的青果、燕微、晴儿,都站到温黄面前,紧张地护着她。 魏王妃并未攻击她,站在那里,打量着温黄,眉头微挑,似笑非笑:“你叫温黄是不是?” 温黄:“是!” “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呢!”魏王妃偏头瞅着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从本王妃手里抢东西!” “王妃误会了。”温黄说:“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盏灯。 我只是见那老丈惹您不高兴了,有心缓和缓和罢了! 毕竟,大过节的,要闹出什么官司来,平白添麻烦不是? 只是不成想,会惹得王爷如此生气。” 魏王妃:“原来,你是为我着想啊?” 温黄:“是啊!认真论起来,您可是我的亲舅母!我自然是为您着想的! 您快劝劝三殿下? 今日之事传出去,对魏王府的名声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呵!”魏王妃被她气笑了,说:“行!我记住你了!温、黄!” 温黄垂眸,没说话。 这边的打斗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 “这是怎么了?”突然,人群中有人说话。 大家转头一看,竟是楚王来了! 他身后跟着包括刘卞在内的好些人,貌似也是微服出来逛灯会的。 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一起行礼:“楚王殿下。” “二哥!”魏王散发出的那股狠劲突然就消失了,恭恭敬敬冲楚王行礼,问:“你们也出来逛灯会?” “嗯。”楚王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魏王回答:“是这样的,我们想在此买灯,李禛与他娘子竟抢我们的。我一时气不过,就起了冲突。” 这是想模糊事实! 若不赶紧澄清,回头他们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子…… 想到此,温黄走出来,大声说:“楚王殿下!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欺负商家!” 第386章 如果能把她弄到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温黄身上。 一袭红衣,袅娜娉婷,容颜绝色,身形高挑,立于灯下,恍若神女。 “楚王若是不信,尽可以问一问在场中人!”温黄说着,对那乌氏琉璃灯的店家说:“老伯,这位乃开封府尹,乃铁面无私的青天大老爷!你尽管说真话就是!府尹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那店家一听,顿时感觉红日当空照,冤屈有处申了,跪在楚王面前,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他们忒不讲理,无缘无故的,先要毁我多年的招牌,又要砸我店面,幸亏这位大人和他的娘子帮忙,才能幸免!” 周围其他的店家都出言作证,证明老头所言不假。 楚王眉头紧皱,眼里深藏怒火,看向魏王,一字一句地问:“你、在、干、什、么、呢?” 魏王垂着头,说:“二哥息怒,小弟吃多了酒,因着那店家态度散漫不敬,所以一时生气,下次定然不会了!” 楚王深呼吸,看向李禛,淡淡说:“李将军,今日多亏了你。” 李禛拱手:“下官份内之事。” “店家。”楚王看向那店家,递给他一锭银子,说:“今日,是他们喝多了酒所致,还望店家莫要放在心上。这锭银子你拿着,就当补偿所受之惊吓。” 店家却不敢接,连连摆手,说:“大人能为小人做主,请这两位贵人别为难小的,就已经极为感谢了!小店也没什么损失,万万不敢要银两赔偿!” 楚王点点头,说:“你放心!以后再有人为难,你就到开封府来找我!开封府是为民做主的地方,定然明辨是非!” “是!多谢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店家磕头感谢。 楚王嘴角微弯,微笑说:“既然店家没什么损失,大家都散!” 然后,他看了魏王一眼,说:“三弟,你跟我来!” 赵佖老老实实跟着楚王走了,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魏王妃也在仆人的簇拥下走了。 李禛回头对那店家说,以后若有人寻衅报复,就去侍卫马兵司找他,那店家跪下给他磕了几个头。 李禛把人拉起来,也没有兴致再逛了,带着温黄回家去了。 大家都散了,唯有刘卞,还留在原地,看着李禛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发直,如痴如醉。 “爷,楚王走了,咱们是要继续逛,还是回府,还是……去哪位娘子处?”仆人问刘卞。 刘卞醒过神来,心猿意马地咂嘴说:“李禛这小子,好艳福!” 仆人心神领会地笑:“那位温娘子,的确生得好颜色。” 刘卞眼珠子转了转,嘀咕了一句:“如果能把她弄到手,人生从此不白来……” …… 马车上,李禛一脸严肃,瞅着温黄叫道:“温黄。” 这语气,分明是要兴师问罪…… 温黄一脸老实巴交的表情,回答:“啊?” “我发现你的胆子是真不小。”李禛说:“艮岳的事情也是,今天也是,都不问问我的意见,直接就冲出去了?” 第387章 马车里的游戏 温黄:“哥你是在怪我吗?” 李禛:“要不然呢?你觉得我在夸你?” 温黄说:“我冲出去,一来替那店家解了围。 二来……明日上朝,我方就可以参魏王一本了! 魏王是楚王忠实的拥护者,参魏王,就是参楚王!” 李禛:“我方?我方是哪一方?” 温黄:“呃……” 李禛又问:“同是大颂的臣子,同为陛下尽忠,还分我方和敌方?” 温黄:“呵!没有……没有……” “注意你的措辞!”李禛语气严厉。 温黄:“……知道了……” 李禛凶完她,又将她拉过去,按在他腿上坐着。 “你干嘛啊……”温黄还从来没这般放浪过,用力想起身:“外面……外面青果他们都在随行着呢!” 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都起不来,李禛将她牢牢地钳制住了。 其实就是……抱住。 “就是因为他们在外面,所以这样离近些,方便说话。”李禛在她耳边说。 热气喷在耳朵上,让她脸红心跳,脑子不好用,屁股底下还感觉烫得慌,结结巴巴地问:“说……说什么啊?” 李禛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沉默了片刻,说了句废话:“魏王此人,平时谨小慎微,低调不显,不曾想,性子却有些偏。” “是啊!跟他相比,楚王还好些!”温黄回答。 “楚王不见得就比他好。”李禛却说:“背地里,有些涉及到他自己相关利益的事情,冤假错案没少办。 他只是比较爱惜在百姓中的名声而已。 听闻,大相公已经召集两府,要向陛下提请,封他为太子。” 温黄皱眉,问:“陛下会同意吗?” “不知道。”李禛说:“大相公以前也提起过多次,官家一直没决定。” 温黄:“哦……这样的话,魏王怕是要吃一顿排头了。皇后应该也会斥责魏王妃?” 李禛点头。 “对了,魏王的生母是谁啊?”温黄一时想不出来。 诞育了皇子,都会晋位为高位妃嫔。 但就现在宫里的高位妃嫔而言,除了一个张贵妃——就是抚养五皇子的贵妃——年纪大些,其他几个高位妃嫔的年纪都不大,不可能是魏王的生母。 “他是张贵妃所生。”李禛说。 “啊?”温黄诧异:“原来,魏王竟是张贵妃亲生的啊?” 李禛点头:“不过,张贵妃本是商户之女,魏王在官家和群臣心里的地位,是远不如皇后所出的楚王的。” “那个魏王妃又是何等出生?我怎么瞧着她的长相有点异域味道?” “魏王妃完颜橙蕊,是金国送来和亲的一位郡主!乃是金国王爷完颜肃慎之女。”李禛说。 温黄:“这样啊……” “朝堂之事错综复杂,若非身在其中,难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冲动行事,稍不注意就会惹来祸事。你以后要注意着。”李禛这回是真找到话说了。 然而,温黄闻言,却伸手勾着他的脖子,问:“那,夫君以后多给我说说朝堂之事,好不好?” 她浑然不知,自己的神色有点像刻意勾引撒娇,然后打探情报的小妖精。 娇羞又狡黠,还咬着她自己那嫩嫩的红唇…… 第388章 您的嘴巴怎么肿了 “怎么?生气了嘛?”温黄看着他,“女人之间,也是没有刀剑的战场。 得对各种利害关系了然于胸,方才能正确应对,我也是怕自己做错事说错——” 话未说完,李禛竟突然用力一搂,亲住了她。 牢牢地将她压在自己怀里,肆意掠取,欲罢不能…… 干嘛呀? 好好说着话呢! …… 下车的时候,青果奇怪地问:“大娘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温黄有些心虚地摸着脸:“啊?红吗?可能……可能是车里有点热!” “您的嘴巴看着也不对劲,怎么感觉有点肿?” “啊?我我不不知道!”温黄捂着嘴快步往里走。 李禛嘴角微微弯着,悠哉乐哉地跟了进去。 …… 正月十六,宗太傅又要开课了。 李禛又要开启上午去上朝,下午去听课的忙碌生活。 他一早起来,把温黄叫起来,吩咐说:“今日五皇子就来了,你多盯着点。衣食各方面也让人好生照管着。” “知道了!放心。”温黄说:“我已经想好了,明日让燕微和沐节两个人去他那里当差。 他们两人办事都非常细心妥帖,还有村长和李琛照管着他,你尽可放心。” 李禛点头,穿戴好朝服,上朝去了。 温黄想着春闱就在三月,莫名有种紧张感,也睡不着了,起床洗漱吃饭,准备召集府中众管事议事。 过年期间,府里诸多事情,实际上还是老夫人管着,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如今过完年了,她也该熟悉起来了。 然而刚吃完饭没多久,府里就接到信,说贵妃娘娘会亲自送五皇子过来。 贵妃娘娘大驾光临,这可是大事。 温黄急忙去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那里也一片忙乱,穿诰命吉服,各种准备迎接贵妃。 温黄也被老夫人赶回去,换了身以前高丽华给她那一件进宫才穿的衣服,全家大小按品次恭候在门口,等着贵妃娘娘前来。 贵妃娘娘是用了半幅贵妃出行的倚仗送五皇子来的。 随行的宫人一大堆,浩浩荡荡的。 下了辇以后,只见贵妃穿着常服,五皇子挽着她的手蹦蹦跳跳的,显得格外开心。 温宝和温玉跟在他们后面,也是春风满面。 老夫人、国公爷一起,把人迎去了松鹤堂。 温黄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赵咸余的养母张贵妃。 大约四十到五十岁的年纪,脸上保养得极好,不见一丝皱纹。 身形略微丰盈,但是并不走形,还算是风韵犹存的。 她很喜欢笑,微微一笑,有两个酒窝,貌似很亲切的样子,但是却又并不好接近,有种距离感。 这样一看,贵妃跟魏王长得挺像的…… “这孩子,皮猴儿似的!”张贵妃笑吟吟地说:“如今到你们这里来上课,让老夫人和国公爷费心了!” “哪里!”老夫人说:“五殿下最是可人疼!自从来了咱家,咱家是蓬荜生辉呢!” 张贵妃摇头说:“本来,我跟官家说,请明公进宫去,怎么着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宜,好生款待照顾明公。 可官家非说,我们太惯着他,管束不了他!还是得送到贵府来,让李将军管着。 公主已经故去快二十年了,这个弟弟却还来叨扰,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次就跟他一起来,当面感谢感谢老夫人和国公爷!” 第389章 司寝的女官 老夫人面色不改,依然微笑着,说:“贵妃娘娘太见外了! 公主虽然不在了,禛哥儿还在呢! 五殿下跟咱们国公府,那便永远是血亲! 正好他们舅甥两个又合得来,您不必总这么客气的。” 张贵妃微笑,说:“如此甚好。老夫人,本宫此番回去,官家和皇后娘娘必然会问起五殿下在这边的细节。 能否劳烦带我去瞧一瞧他住的地方和上课的教舍?我回去以后,也好跟管家和娘娘说一说。” 老夫人站起来,恭敬地说:“请!” “母妃,孩儿给您带路!”赵咸余一副有娘疼着的娇俏模样,活泼泼地引着贵妃娘娘去了前院那边。 先去了教舍,贵妃娘娘看了,没说什么。 后来又去了住处。 赵咸余跟明公都住在前院特意收拾出来的一处独立的院落,环境布置比国公爷那边的主屋不差什么,就是小点。 然而,张贵妃却是一进门就皱了皱眉。 先是掏出手绢来捂了捂鼻子,说:“这里有点潮,有股子木头的潮腐味。” 温黄努力吸了吸鼻子,除了青草香,也没闻到什么异味,心道贵妃娘娘或许在宫里那温香软玉般的环境里待久了,不习惯大自然的味道了? 老夫人和温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气氛有点尴尬。 还好赵咸余说:“母妃,不潮的!儿子在这里住着挺好!屋里很暖和,大娘子还让人每日给我换鲜花呢!” 说着,一行人走进了赵咸余睡觉的房间。 里面摆放着老夫人从库里拿出来的金丝楠木家具,贵重的玉如意,极为漂亮的汝窑瓷瓶,还插着鲜花,单论精致程度,泰禾园完全比不了。 “这个院子,是你和明公一起住?”张贵妃问。 赵咸余点头:“是啊!明夫子每天卯时起床,我跟他同时起床,一起吃早饭,一起上课。” 张贵妃转身出了屋子,对国公爷说:“国公爷,你和二哥儿三哥儿忙去!就不用陪着我们了。我还有些私房话,想跟老夫人说一说。” 宁国公看了老夫人一眼,领着李琛、李惟昉一起走了。 张贵妃这才说:“是这样的老夫人,您也知道,再过几个月,小五就要出宫立府了。 少不得,今年要给他定亲,明后年,紧接着就要大婚!” 老夫人点头:“是啊!” “虽然学业重要,但是身为他的母亲,其他方面却也不能不考虑。”张贵妃说:“比如,这出宫以后,如何管理偌大的王府? 再比如……司寝的女官,也该安排上了。 否则,便是我这个做母妃的失职了!” 老夫人眉头微微动了动,说:“贵妃娘娘考虑得周全。” “可他一时半会,怕也回不了宫。”张贵妃又说:“所以,我跟皇后娘娘商量了,索性,就我挑选好的王府管事,还有司寝女官也都跟着来! 正好也给你们省些人力,又不耽误他什么!” 温黄看向跟在贵妃身后的那一群人,果然有几个极为貌美的宫女,还有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老内官。 第390章 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好跟明公同住了。”张贵妃说。 “那我们就给明公再另外安排住处!”老夫人说。 “就算给明公另外安排住处,这个院子怕也小了点,住不下!”张贵妃摇头说。 “这……”老夫人一脸为难:“这里已经是前院最大的客院了。后院倒是还有大院子空着,但是……五皇子毕竟大了,也不好住到后院去。” “这样啊……”张贵妃眉头紧皱,打量着这处地方,像是在想办法。 这时,张贵妃带来的那位老内官说:“娘娘,老夫人,小人听闻,隔壁的公主府一直空着,而且,国公爷二十年来,一直让人仔细打扫管理着,一点也没有荒废。 要不然,把教舍、住处都搬到公主府去,这样的话,既不打扰国公府,五殿下和明公也能住得宽敞些。” “诶?”张贵妃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老夫人,你觉得呢?” 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那边自然是宽敞,不过,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也没开伙做饭,怕是……” “没关系。”张贵妃说:“本宫到时候先派人去看看,若是有损坏之处,修缮一下即可。至于开火做饭,更简单,找几个厨子不就能开火了?” 老夫人看着呼啦啦一地的人,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五皇子和明公去公主府那边!” 张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走的时候,留了四个女官、一个姓郑的未来王府管事,然后浩浩荡荡地回宫去了。 国公爷开了公主府的大门。 那位郑管家就进去,自己挑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作为五皇子的日常居处。 又指手画脚,安排温宝温玉住在五皇子的院子里,各安置在东西厢房。 宁国公和温黄等人都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去。 …… 开年第一弹,有言官弹劾魏王在灯会上强逼商家更换招牌,人证俱全。 开年第二弹,有官员弹劾楚王,包庇一桩杀人强取茶园案。 有证据,虽不那么足,但足以引起群臣的怀疑,阻止大相公即刻递上请封太子的奏章。 “这事怎么处理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温黄问李禛。 “已经调任他职的前少尹获了罪。官家斥责了楚王,说作为开封府尹,要更小心地处理这些事。并嘱咐两位少尹好生辅助他。” “呵,那位可真是飞来横祸。”温黄说。 “嗯。父亲要离京去寿春府那边。”李禛又跟她说:“那边今日发生了地动,需要带兵过去救人。” “啊?”温黄皱眉:“严重吗?” 李禛点头:“严重,现在尚未统计出来,但估计房屋倒塌不下数百!”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温黄说:“他什么时候走?” “已经出发了。”李禛说:“他走了,你平时在府里多注意些,别出什么乱子。” “放心!我会好生注意,更何况还有祖母在呢!” 李禛点头:“公主府那边如何?” “我本来想去看看,结果门口站了好些禁卫。说不经通报不让进。”温黄说:“我问跟谁通报,他们说贵妃娘娘吩咐他们守好公主府的大门,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去扰了他读书。 你说,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第391章 贵妃娘娘担忧儿子的心情 李禛这么不爱笑的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笑,问:“我进自己家门,还要贵妃娘娘同意?” 温黄:“可不是!我让他们叫五皇子出来我跟他说句话,他们竟也拒绝了! 我让他们叫温宝温玉出来,他们直接就关了小门,不搭理我了! 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李禛说:“吃完饭我去看看。” 吃了饭,温黄跟着李禛一起去了公主府的大门口。 公主府是当年燕国公主跟宁国公定亲以后开始修建的。 为了方便,就建在宁国公府旁边,一墙之隔。 大门紧闭,跟着去的沐节去叩门,半天来了个禁卫,从侧门出来,面无表情地问:“来者何人?有何事?” “你瞎眼了吗?”沐节直接开骂:“这是李将军和将军娘子!别告诉我你不认得?” “见过李将军。”来人冲李禛行了个礼,问:“将军有事吗?” 沐节:“有事没事也轮不到你来问!快开门!将军和大娘子要进去!” “对不住李将军,除非持有贵妃娘娘的手令,否则不能放你们进去。”禁卫回答。 “嘿?这还真是稀罕事呢!”沐节跳脚骂道:“这是咱们国公府的地方!你竟然守着门不让我们进自己家门!真他娘的滑天下之大稽!” “沐节。”李禛阻止了他骂街,说:“陛下之所以让五皇子来国公府读书,是为了让我管束他。 如今你却不让我进去问他功课,你确定这是贵妃娘娘本来的意思?不是你们曲解了?” 那个禁卫闻言明显有点儿慌:“这……这个,小的着实不清楚……” 就在这时,又出来一个禁卫,看穿着品级应该是要高些,一巴掌打在那个禁卫的脑袋上,说:“不清楚你瞎咧咧什么呢?” “韩……韩统领!”那禁卫后退几步,不敢说话了。 那位韩统领转头看了李禛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说:“李将军,对不住了!这小子的嘴长着就是吃饭用的,连话也说不清楚!” 李禛:“你能说清楚,你说。” “是这样的,上次在宫宴上,五皇子差点就和将军娘子扯上误会! 这种误会,可不是一般的误会,要再传出风言风语,对殿下,对将军娘子,都非常不好,您说是?” “现在是我进去。”李禛说:“而且,我明日还要请卫城卫将军来教授五皇子练武,你们该不会也不让进?” “那自然是不能。”禁卫说:“贵妃娘娘吩咐了,白天,国公爷、您,以及您派遣的人可以随便出入。 下午,申时一过,我们得负起守卫五殿下安全的责任,那便是……谁也不让进出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温黄:“至于贵府中的女眷,尤其是将军娘子,娘娘的意思是,就不要再跟五殿下见面了。 这边的一切日常照料,自有内官、女官照料,国公府这边就不用操心了。 相信将军也能理解,贵妃娘娘担忧儿子的心情?” 第392章 黑漆漆的地方 李禛沉默片刻,说:“那五皇子和明公呢?他们想出来,你们该不会不允许?” “那怎么可能?”禁卫说:“白天他们是随意进出的,晚上,下官奉命……对这公主府实行宵禁! 我们只是当差的,听令行事,如果五殿下出了什么差错,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望李将军谅解。” 李禛没再说什么,带着温黄和沐节回去了。 无人处,温黄琢磨着说:“哥,我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李禛和沐节都看着她。 “如果说,有了宫里那一出闹剧,贵妃娘娘为了五皇子的名声,也因为陛下对我的不满,不让我再跟他有所接触,我还能理解。”温黄说:“但是,这个宵禁,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就算为了五皇子的安全实行宵禁,但禁谁也不该禁你啊!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在你手上变得越来越好的!” “在外人眼里,五殿下是在公子的手上变得越来越好。”沐节在旁说:“但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其实五殿下是在大娘子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好的!不应该禁公子,更不应该禁制大娘子!” 温黄不否认沐节的话,对李禛说:“可这样一弄,表面上看,你能在白天去见他,但是你白天都不在家啊!实际上,我们两个都难见到五皇子一面了!” 顿了顿,她讲出了心里早就有过的想法:“贵妃娘娘亲自送五皇子过来,又为他事事上心。但是却无底线地纵容他。她……是真心疼爱他吗?” “是不是真心,不妨拿出来看看。”李禛说。 温黄:“啊?怎么拿?” “沐节,你回泰禾园去守着门,如果有人找我们,就说我们早早睡下了。”李禛说。 沐节一脸机灵:“是!” “跟我来。”李禛拉着温黄,闪身走进了黑漆漆的花木丛里的小路。 “干嘛啊?”温黄低声问。 “翻墙过去看看。”李禛说。 “翻墙就翻墙,自己家的墙,爱翻就翻!我们为什么要跟做贼似的,往这树林里走?还让沐节打掩护?” “硬闯禁卫守卫之地,等同于不敬皇权。事情可大可小。”李禛说:“所以我们小心行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最妥当的。” 黑暗中,温黄看了李禛一眼,心道之前觉得他有些冲动,但其实并不是。 可以上去硬怼的,他就硬怼。 该避讳的,他也会避讳。 这就很好。 正想着,李禛突然停下了脚步。 温黄正想开口问,李禛却捂住了她的嘴。 “前面有人。”李禛跟她耳语:“放轻脚步,别说话。” 温黄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跟两只猫似的,踮着脚从小道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温黄听到了声音。 就在前方左手边的十点钟方向,声音异常清晰。 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女:“……不要……不行啊……” 男子喘息得厉害:“束束,好束束,就给我!我好难受……” 女:“不行的,不行的三公子……我们尚无名份,不能这样……” 第393章 一丘之貉 男:“父亲都允了,等那个丑女人过门以后,就立刻纳你过门!不差这几天?好束束,给了我,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绝不让人欺负你!” 被哄的柳束束:“可是……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精虫上脑的李惟昉:”不会的!我……涉外……” 温黄感觉无比尴尬。 偷眼瞄了瞄李禛。 李禛弯腰捡了个石头,用力一扔。 在小亭子的另一侧,就发出“啪”地一声响。 “啊!”柳束束惊叫一声:“有人!” 李惟昉也吓软了,急忙整理衣服,窸窸窣窣整理衣服,蹑手蹑脚地跑了。 温黄微微吁了一口气,低声说:“国公爷一走,你这三弟的胆子也大了……还挺会找好地方!” 李禛一言不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他却又突然停下了。 温黄:“嗯?怎么了?” 李禛:“你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 “幽会的好地方啊!”温黄说:“这边距离几个住人的院子都挺远的,平时鲜少有人来,四周又有浓密的林子挡着——” 黑暗中,李禛突然搂住了她的腰。 温黄:“……” 然后亲下来。 呼吸也很急促。 而且,温黄明显感觉到了…… 她抬腿,一脚重重踩在李禛的脚上。 李禛吃痛,松开了她。 “一丘之貉!呵!男人!”她转身就走。 …… 温黄望着差不多有两个她高的围墙,问李禛:“怎么过去?” 李禛又伸手去搂她的腰。 “你干嘛!”温黄躲过:“野外比较有趣么?” 李禛沉默片刻,说:“我是想带你过去。” 温黄囧了一下:“……这么高,怎么带?” 李禛将她拉过去搂着腰,说:“你也搂着我的腰,对,就这样,跟着我的步伐往前跑,然后踩着这棵树,跑跳过去!” 温黄:“我我我不行!” “你只需要跟我跑,放松!”李禛说:“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说着,他后退一段距离,带着温黄起跑,两处落脚,成功落地,声音极小。 温黄感觉自己是飞过去的一般,落地之后,半天不会呼吸。 “如何?”李禛含笑问。 “你这是轻功么?”温黄问。 李禛:“何为轻功?” 温黄:“……就是,你这样飞檐走壁的功夫。” 李禛:“只是从小修习师父的内息心经,所以比其他人力气大些,身体轻盈灵活一些。” 温黄内心:我也想要那内息心经…… …… 嫡公主府的规格在那里,其规模比国公府还大。 温黄只上次跟着国公爷进来过一次,这次翻墙进来,便是两眼一抹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不过大概的方位是知道的,沿着那个方向走了一段,就看到了灯光。 两人潜入了五皇子住所的后院,听到了弹琵琶的声音。 从后窗看过去,竟看到一个宫女在弹琵琶,一个宫女在跳舞。 还有两个宫女分别陪坐在五皇子和温宝的身边。 那四个宫女,正是贵妃娘娘派来照顾五皇子的司寝女官。 初见之时,只觉得都很漂亮。 此时方看出,不止是漂亮,简直是风情万种,各有所长。 第394章 跟赵咸余说悄悄话 跳舞的媚,身段柔软纤巧,紧身低胸的舞衣裹在身上,胸口雪白玲珑,腰肢不盈一握。 弹琵琶的是个文艺范的,长发披肩,妆容清媚,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勾人的风流。 两个陪坐的也不俗,都是美人儿中的上品。 赵咸余貌似司空见惯了,端着个杯子,歪歪着身子,三分欣赏,三分漫不经心,还有几分想着别的事的心事感。 温宝和温玉表情各异。 温玉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沉静自持。 而温宝,却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跳舞的。 他旁边的美人儿帮他夹菜,眼波流转地喂到他嘴边,他脸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来,一副青涩纯情的模样。 一曲舞完,赵咸余挥挥手说:“行了!你们都下去!” “五殿下,是奴婢舞得不好看吗?”那个跳舞的有些伤感地问。 赵咸余一脸乏味地说:“还行!就是腻味!我困了,要睡了!” “是。”四个女官对视一眼,不太甘心地起身退下。 温宝和温玉也走了。 赵咸余跑榻上去斜靠着,百无聊赖的样子。 后来却又拿起书,竟背起书来。 温黄嘴角微弯,低声对李禛说:“他一见到你就一肚子官司,你在外面等我,我去找他聊聊天。” 李禛点头。 温黄便去敲窗户,赵咸余纳闷地过来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温黄冲他做出个噤声的动作来,冲他招招手。 赵咸余从窗户跳了出去,两人到后面没人能听到说话声的地方去说话。 “干啥呢姐?”赵咸余问:“怎么还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温黄说:“我今天想进来看看你们,门口的禁卫竟拦着不让进,我这是翻墙过来的!” “什么!”赵咸余怒了:“这些狗奴才是反了?我去找他们!” “回来!”温黄一把将他拉回去:“是贵妃娘娘下的旨意。” “我母妃?”赵咸余一愣:“怎么可能?” “她说,宫宴上,我们差点被人误会,我若再跟你见面,可能会引起更大的误会——”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她怎么回事呢!”赵咸余跟一头暴躁的小狮子般,“我都跟她说了,你是我姐,你帮了我很多,就那治家之法,也是你教我的!当时她还说要谢你呢!怎么回头还整这样一出?” 温黄眉头一动:“你跟她说了?” “说了啊!”赵咸余说:“我在母妃、母后,还有我爹面前都说了!” 温黄:“……” “我明天就回家找母妃!”赵咸余说:“不让咱们见面怎么行?那还怎么追月奴呢?” 温黄说:“别!你要特地为了我跑回宫去闹,那可更说不清了!你就当是为了我,可饶了我!” 赵咸余一想也是,皱着眉头说:“那怎么办?” “禁卫肯定要撤的。”温黄说:“咱得找别的由头!不动声色地撤,你懂的?” 赵咸余:“什么别的由头?” 温黄:“嗯……容我再想想!我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想到了,我再来找你。” 赵咸余点头。 第395章 你还挺孝顺 “舅舅,那几个司寝的女官……”温黄试探着问他:“你跟她们……” “没有!”赵咸余笑,“我才看不上她们呢!本殿只要月奴一个人!白头偕老,相濡以沫,一生一世!” “哈?当真?”温黄惊奇地问。 “当然!”赵咸余用期盼的眼神瞧着她说:“我的终身幸福,就全靠姐姐你了!” 温黄:“……那你既然不愿意跟她们怎么样,就把她们送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赵咸余摇头说:“让她们来照顾我,是母妃的一片心意,送回去的话,岂不是说母妃此举做错了?我母妃喜欢多思多想的,我不能让她难过。” 温黄:“……你还挺孝顺……” “我母妃从小就对我最好了!”赵咸余说:“不管我犯了什么错,她必定都会护着我!她对我,比对三哥还好呢!我当然要孝顺她。” “魏王殿下是她亲生的,她对你比对魏王殿下还好吗?”温黄问。 “是啊!三哥犯了一点小错,她就会很严厉地责备他。”赵咸余说:“有什么好东西,她也都是第一个给我,我不要的,她才会给三哥。” 温黄:“这还有点奇怪……一般都是喜欢亲生的,她为什么会正好相反?” 赵咸余:“所以说母妃在我心里,是天下最好的人!将来我一定要好好奉养她!” 温黄没说话。 “诶?对了,那墙那么高,你是怎么翻过来的?” 温黄:“是……” 她指了指赵咸余身后,李禛来了。 赵咸余回头一看,顿时嘴一撇,哼了一声。 “回去。”李禛说:“好容易积了一百多分了,不要因为耽于美色给清零了!” “耽于美色?”赵咸余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本殿是你呢?爷外表风流倜傥,内心坚贞不渝! 谁跟你似的,装得人模人样一本正经的,背后到处留情,内心无比闷骚!” 李禛深呼吸:“你闭嘴!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们今日来过!” “李禛,我就最讨厌你说话的语气了!”赵咸余说:“老子是你亲舅!你是我外甥!你是不是搞反了?” 李禛上前一步,走向他。 “你干嘛?”赵咸余秒怂,转身就跑,边跑边说:“李禛,你对我姐好点!她要再受伤,我拿你是问!” 李禛摇头,拉着温黄走了。 …… “这位五皇子,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可以坚持这么时间,愣是没有一天不及格导致积分清零。 而且他丝毫没有门第之见,没有因为金月奴出身风尘就轻视她,满脑子想着娶她为王妃。 今儿还说,要为她守身如玉,一生只要她一人呢!” 温黄跟李禛笑道:“我突然发现,咱舅舅,就像是话本里英俊尊贵又专一痴情的男主角!” 李禛没说话。 温黄:“哥,你说是不是?” 李禛回答:“话本里的男主角,要不是风流才子,要不是寒门才子,有他这么草包的吗?” 温黄:“并不是只有才子才能做男主角嘛!” 李禛:“才子佳人才有人愿意看,写话本的人,写个草包丑女配一对,你觉得他不会挨骂吗?” 第396章 谁说我喜欢你? “你这嘴咋这么损呢?”温黄瞅着他:“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李禛说。 “我哪样?” 李禛:“骗人。把赵咸余骗得团团转。” “我那……我那不是骗人!”温黄说:“我是为了他好嘛!” 李禛突然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过去。 “干嘛?” “你有没有骗过我?” 温黄:“没有!” “没有?”李禛问。 “绝对没有!”温黄一本正经地说。 骗了也不会告诉他啊! 李禛总算松开了她。 “其实,就算我瞒着你一些小事,那也不能证明我不喜欢你嘛!”温黄又说:“就像是你,骗我的还少吗? 以前就骗我跟你私奔,现在又骗我跟你和离! 但这并不代表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所以我不生气。” 李禛看着她半天,说了句“谁说我喜欢你?”就转身进书房去了。 进去以后坐好了,就一直抿嘴笑。 …… 温黄想了一个晚上,做了个决定。 打开从国公府通往公主府的内门。 国公府和公主府之间的围墙上,是有门的。 只不过,国公爷当初或许是不想高丽华过去,让人给锁了。 那些禁卫,是以五皇子的安全为由,不让李禛进去的。 打开这道内门跟国公府连通,国公府门外也有侍卫守着,与安全没什么妨碍。 到时候,他们总不能跑到家里来拦人? 也是在这天,老夫人把府里所有管事的都召集起来,让他们以后都来温黄这里回事儿。 如今高丽华明显是失势了,老夫人和国公爷都支持温黄,下人们眼色都好着呢,自然不会反着来——至少当着老夫人的面,明面儿上都显得非常配合。 就这样,轻轻松松完成了国公府后院里的权力交接。 温黄说了几句话,任命了老夫人帮她选的新管家翟怀义,然后就说,要打开那道门。 “这道门的另一边,如今住着五皇子。”温黄说:“我打开这道门,只为方便将军每日回来以后,过去看五皇子的功课。 除此之外,严禁任何人过去扰了五皇子读书。 我会让府里的侍卫守在那里。” “是!”大家一起回答。 “那,翟管家,就麻烦你!”温黄说。 翟管家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十来岁就入了府,如今四十多了,妻子、儿女也都扎根在府上,对府里的事情门清。 他有些难色,问:“大娘子,那道门的钥匙,只有国公爷有。 咱们要开门的话,只能砸了锁……不知道国公爷回来,会不会怪罪?” “砸!”温黄说:“国公爷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将军总不能一两个月对五皇子的功课不管不问。相信父亲回来,也不会怪我的。” 翟管家点点头,带人去办了。 门刚打开不到一刻钟,贵妃娘娘留下的那位内官就冲了过来,要找老夫人说话。 温黄直接让人把他带到了泰禾园。 “郭内官。”温黄微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是有什么事吗?” “温大娘子。”郭内官沉着脸问:“公主府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门,却连说也不与我们说一声?” 温黄一脸诧异:“多了一扇门?您该不会是说,从国公府通过去的隔门?” “正是!”郭内官说:“事关五殿下的安全,怎么能随意乱开门?” 第397章 哈哈哈哈! 李禛:“他说,只要金月奴。要为她守身如玉。” “噗!”秦少游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溅了卫城一袖子。 卫城嫌弃地甩了甩手:“你干啥呢?” 秦少游:“他还不如收了那四个呢!这要闹出来,可要命了!” 李禛不语。 “你就为这个闷闷不乐?”卫城问:“要不我明天趁着去给他上武课,劝劝他?” “你别!”宗扬说:“跟他一起上了些日子的课,我还是很了解他的。 谁要敢在他面前说半句金月奴的不是,天王老子他也敢揍!你要去说了,也就不能再教他了。” 卫城二十六七的年纪,身形魁梧,眉宇间有股特别的彪悍之气,说:“为一个妓女,中毒这么深!这娃就该好生收拾收拾!” 李禛说:“金月奴之事,你们就不用管了。交给……温黄去处理。” 秦少游是个极善于观察的,见他说到“温黄”,语气稍稍凝滞,笑道:“看样子,将军不是为了五殿下烦恼,这是跟弟妹闹别扭了?” 李禛没回答,只伸手:“酒呢?” “到底怎么了?不会真的跟弟妹闹别扭了?”宗扬丢了个酒杯给他,帮他倒酒。 李禛端起来一饮而尽,说:“没有的事!就是突然想喝酒了,就出来找你们了。” “才不信呢!我们还不知道你?”几人都不信:“说说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李禛自然不会说,他听不得温黄夸别的男人好。 这么小心眼,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所以他就一直喝闷酒。 然后其他三个就找到乐子了,就在那猜。 “是不是因为国公爷那边?”卫城问:“明显就是大相公那边搞事!” “这才一两天,没那么快传回消息来?”被李禛借过钱的宗扬说:“是不是因为银钱之事?缺钱花? 缺的话跟哥们开口!别不好意思! 虽然我没钱,但是,少游有钱!是不是少游?” 秦少游笑道:“我瞧着不像是为钱。听说年前弟妹一夜之间卖了十几万两的货,弟妹能干着呢!能为黄白之物发愁?” 卫城:“那是因为什么啊?难道是你惹了什么女子,甩不掉了?” 宗扬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全天下的男人都可能犯这个错误,唯独李禛不会! 我太了解他了,满心满脑子就是他四妹妹,对别的女子从来都是不顾一屑!” “那……”卫城一脸坏笑:“该不会是刚刚……行到一半正当兴头的时候,不行了!然后被弟妹给赶出来了?” 宗扬:“哈哈哈哈!” 秦少游:“哈哈哈哈哈哈!” 李禛起身就去捶打卫城,宗扬和秦少游去劝架,四个人闹成一团。 门外的几个小厮也都憋笑,还拿眼去瞄沐节。 沐节撇着嘴,嘀咕说:“什么跟什么啊!咱将军还是……童子身呢!” “什么?沐节你说什么?”几个小厮一拥而上,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 李禛是沐节扶着进屋的。 “大娘子!大娘子!快来帮忙!将军喝多了!”沐节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家,累得满头大汗。 第398章 我从来只有你一个 “不是说会看着他少喝吗?怎么还喝这么多?”温黄皱眉问。 “他们闹着行酒令,将军又不擅长,就总输! 然后他们逼问将军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将军不肯说,就只能喝酒!然后……就喝成这样了!”沐节一脸惭愧地说。 “逼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温黄纳闷地问:“他们问他什么?” “这……这……不能说。”沐节连连摇头。 温黄:“不能说?为什么?” 沐节转身就跑了。 他们问李禛,一晚上几次之类的,他能说么? 温黄一脸莫名其妙,看向李禛。 他还不算不省人事,眼睛微微迷离,还是睁着的,就是坐不稳,晃晃的。 温黄让他躺在榻上,打来水给他洗脸洗脚。 边洗就边唠叨:“宗二哥他们都是酒场老手!就你,年纪最小,也不擅长什么行酒令,以后就别跟他们玩这个了!瞧你醉成这样,多难受啊?” “我喝多了不难受~”李禛拖着尾音说。 温黄伸手给他擦脸:“不难受啊?那你站起来走个直线给我瞧瞧?” 李禛一把抓住她的手,又说:“你……让我难受。” 温黄动作一顿:“我怎么让你难受了?” “我从来……只有你一个。你怎么能……”他眼眶微红,脸也微红,嘴巴微微嘟着,委屈得不要不要的,“夸别的男人好?你都没夸过我……” “啊?”温黄张了两次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禛把她的手放在他胸口:“你要不要把我的心剖出来看看?” “哎……哎哟……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你的心!那我也只有你一个啊!”温黄忙说。 李禛嘴角微微一垂:“你不是!” “我……我那……哎!算了不跟你争!以后,我眼里只有你一个,我只看你,只夸你,好不好?” 李禛:“当真?” 温黄:“当真!” 李禛笑了笑,两个笑窝就跟盛着蜜似的,一把将她拉得趴在他身上,牢牢地抱着。 温黄感觉要断气了,好容易轻手轻脚爬起来,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我的亲娘……”温黄继续伺候他,给他盖好被子,“这么大个人了,每次喝多了就要人哄……” 摇了摇头,她端了水出去,再回去,又见他踢了被子。 她又去给他盖被子。 感觉到她温柔的触碰,李禛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 眉宇间,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温黄定定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吃吃地笑了几声。 …… 第二天,李禛起床以后,啥都不记得了。 酷酷地问她:“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温黄瞅着他:“怎么?假装忘了啊?” 李禛皱眉:“忘了什么?” 温黄:“昨晚你是喝多了,但是我瞧着也没那么醉啊?你跟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李禛眼神充满防备:“我跟你说什么了?” 温黄学着他昨晚的样子,又萌又撒娇地说:“双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能夸别的男子好呢?” 李禛脸黑得跟日全食似的,说了句:“又演!”然后快步走了。 温黄笑得直抖肩。 …… 第399章 开门 昨晚,温黄想了一个晚上,做了个决定。 打开从国公府通往公主府的内门。 国公府和公主府之间的围墙上,是有门的。 只不过,国公爷或许是不想高丽华过去,让人给锁了。 那些禁卫,是以五皇子的安全为由,不让李禛进去的。 打开这道内门跟国公府连通,国公府门外也有侍卫守着,与安全没什么关系。 他们总不能跑到人家家里来拦人? 这天,老夫人把府里所有管事的都召集起来,跟他们训话,说以后就去温黄这里来回事儿。 如今高丽华明显是失势了,老夫人和国公爷都支持温黄,下人们自然不会跟她反着来,都显得非常配合。 就这样,轻轻松松完成了国公府后院里的权力交接。 温黄说了几句话,任命了老夫人帮她选的新管家翟怀义,然后就说,要打开那道门。 “这道门的另一边,如今住着五皇子。”温黄说:“我打开这道门,只为方便将军每日回来以后,过去看五皇子的功课。除此之外,严禁任何人过去扰了五皇子读书。我会让府里的侍卫守在那里。” “是!”大家一起回答。 “那,翟管家,就麻烦你!”温黄说。 翟管家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十来岁就入了府,如今四十多了,妻子、儿女也都扎根在府上,对府里的事情门清。 他有些难色,问:“大娘子,那道门的钥匙,只有国公爷有。咱们要开门的话,只能砸了锁……不知道国公爷回来,会不会怪罪?” “砸!”温黄说:“国公爷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将军总不能一两个月对五皇子的功课不管不问。相信父亲回来,也不会怪我的。” 翟管家点点头,带人去办了。 门刚打开不到一刻钟,贵妃娘娘留下的那位内官就冲了过来,要找老夫人说话。 温黄直接让人把他带到了泰禾园。 “郭内官。”温黄微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是有什么事吗?” “温大娘子。”郭内官沉着脸问:“这公主府怎么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门,却连说也不与我们说一声?” 温黄一脸诧异:“多了一扇门?您该不会是说,从国公府通过去的隔门?” “正是!”郭内官说:“事关五殿下的安全,怎么能随意乱开门?” 温黄说:“郭内官,是这样的。李将军每日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 他要去看一看五皇子的功课。但是你们又不让进。 为了不让你们为难,所以我们开了这个内门。” 郭内官强硬地说:“对不住了!李将军不能早些回来,那是李将军的事。 贵府才出了两条人命案子,我们可不敢开这个门! 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回去我就让人从那边锁了!” 温黄脸色微微一沉,说:“郭内官,春闱在即,我家官人是不可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缘故,放弃宗太傅的教导的! 如果你坚持如此,那李将军就只有去跟陛下说,他暂时没法再监督五皇子读书,因为他根本连门都进不去!” 第400章 故意摸手 郭内官眼神微微闪烁。 “你若要上锁,请便。”温黄说。“请回!” 郭内官深呼吸,走了。 那道门,他终究没敢上锁。 但是他回宫告状去了。 当晚,李禛过去,以司寝宫女在,不方便为由,让温宝温玉搬出了五皇子的住处,跟明公住在一起了。 并派了沐节过去照顾明公(监视宫女)。 …… 过了几天,沐节回来说,那些宫女着实不安份。 “小人按照大娘子的吩咐,等到宵禁后,留意她们的动向。 结果我发现她们中有两个宫女,每晚都会去明公住的那个院里送东西。 或是点心,或是宵夜什么的,总之每晚都会去。 小的就在屋顶上找了位置,监控着屋里的情况。”沐节说:“我看到,每次给宝哥儿送东西的,都是那个叫小婉的。 而给玉哥儿送东西的,则是那个叫莹儿的。” 顿了顿,他低声说:“头两天还算正常,但是昨晚小的看到,那个小婉在递东西的时候,居然故意摸了宝哥儿的手!” 温黄一愣:“什么?” “我以性命担保,绝对没看错!”沐节说:“而且我敢肯定,她是故意的!她想勾引宝哥儿! 还有那个莹儿,也是故意没话找话,但是玉哥儿不理她,她也就没趣地走了。” 温黄沉默片刻,说:“今晚我亲自去瞧瞧。” 入夜后,她让沐节带路,走了隐蔽的路线,躲到温宝温玉如今住的地方,透过后窗去看。 他们先去看了西厢的温玉,他正在秉烛看书。 莹儿敲门,他皱了皱眉,过去开了门,却堵在门口没让她进,说:“莹儿姑娘,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晚上不吃东西,以后不用给我送这些了。” “玉公子,奴婢们也是奉了五皇子之命送的呀!”莹儿甜甜地说:“这些点心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在国公府也是吃不到的。你就尝尝!” “我明日会亲自跟五皇子说,让他不用送了。”温玉说:“否则也是浪费。” 莹儿:“那我送也送来了,您总不能再让我拿回去?” 温玉伸手接过,说了句:“有劳!”然后就关了门。 外面莹儿娇声叫道:“玉公子,托盘和盘子还给人家啊!” 温玉把那些点心找了个盘子一倒,又开门将托盘和盘子递还给她,不等她开口,又“哐”地一声关了门。 “玉公子?玉公子?”莹儿还在外面叫。 温玉隔着门问:“姑娘还有何事?” 莹儿:“奴婢以前,得了一支好笔。觉得留在我手里也是浪费了。我见公子写得一手好字,想将此笔相赠。” “无功不受禄,姑娘请回。”温玉冷声说:“夜深人静,男女授受不清,我们院子里住着明夫子和两个男子,以后两位姑娘还是避讳一下比较好。” 那莹儿只得偃旗息鼓,走了。 温黄透过窗户,欣慰地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弟。 温玉向来踏实好学,这品性也是极好。 随即,两人又去了温宝那边。 第401章你刚才说金月奴是什么? 温宝跟温玉的安静不同,从小闹腾爱打架。 此番也看出不同的性子来。 温玉在看书,他却在擦一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刀。 擦干净了,还舞了几下,打到了旁边的衣架子。 眼看衣架子要倒,他跟个猴似的,极为灵活地跑过去扶住,然后吐了吐舌头,把刀插回刀鞘里。 那个叫小婉的敲开门以后,借口说碗烫,给他将宵夜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便是各种搔首弄姿地搭讪。 温宝看着春心荡漾,跟人聊得还挺开心。 后来,小婉假装被裙摆绊倒,他又给人扶着了。 扶起来以后,温宝就跟触电了似的,退得远远的,手藏在身后,搓来搓去…… 那宫女走到他面前,情意绵绵地给他道谢,还说他的衣服有点破了,让他脱下来,她帮忙补。 温宝一个劲摆手说不用了,脸羞得通红。 那宫女却坚持要给他补衣服,眼看又要纠缠不休,好在这时,明公突然在正屋那边叫了一声:“宝儿!过来一下!” 小婉这才走了。 温黄深呼吸,对沐节说:“沐节,你去这两位姑娘面前探一探她们对于金月奴的看法,然后来告诉我。” 沐节点头,第二天上午过来跟温黄说,他没找到单独跟小婉与莹儿在一块儿的机会,就趁着他们四个都在的时候,提了一下金月奴。 其他几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就那位小婉姑娘似乎对她特别反感。 说区区艺伎,上不得台面,却弄得跟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 温黄微笑,说:“那可正好……” …… 青果捧着个首饰盒子去五皇子那边找人。 结果被告知,五皇子还在上课,尚未回来。 “你拿的是什么呀?”一个宫女问。 “上一次,五皇子牵头,咱们国公府跟金月奴姑娘一起合作了赈灾义演。”青果说:“这是我们大娘子想拿去酬谢金姑娘的,但是又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就让奴婢来问一问殿下。” “哦?什么东西呀?”大家都凑过来看。 青果打开了盒子,是一支极为漂亮的宝石发钗。 这是温黄从国公府库里面拿出来的一只收藏级的发钗,价值不可估量。 四个宫女都是识货的,一看眼睛都直了。 “姐姐们觉得怎么样?”青果问:“送这个合适吗?” 其他人没说什么,只一个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问:“你看到这个标记没有? 这是宫制的最顶级的首饰!肯定是宫里赏下来的,每一件都是价值不可估量的珍品! 难道你们家大娘子要拿这样贵重的东西去给一个妓女?就因为她上台唱了一首歌?” “诶!”青果说:“小婉姐姐,金姑娘跟普通艺伎是不同的! 她有神女一般的容貌,过人的才华,还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我们大娘子给她送这个,还担心这等俗物配不上她呢!” 小婉又嫉妒又不屑,重重“呸”了一声:“呸!配不上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娼妇!给我等提鞋也不配!她凭什么能得这种好东西?” “啊?你……”青果说着,突然看向门口:“五殿下,您回来了?” 赵咸余却没理她,大踏步地走到小婉面前,问她:“你刚才说金月奴是什么?下九流的娼妇?” 第402章 扒了衣服,扔大街上去! “啊?奴婢……奴婢……”小婉慌乱了一下,随即想到五皇子向来对女孩子们宽和,便镇定下来,用撒娇的语气说:“殿下恕罪,您看看这发钗,这是宫里出来的珍品。 而且,如果奴婢没记错,这个款式的非常少,价值不可估量。 隔壁的温大娘子竟想拿这个送给金月奴姑娘! 月奴姑娘虽然名气大,但毕竟是贱籍女子——” “来人!”赵咸余突然叫道。 “在!”沐节从外面跑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赵咸余:“把她,给我扒了衣裳,扔大街上去!” 沐节瞪大眼睛:”啊?“ 赵咸余:“还不快动手!我倒是要瞧瞧,谁更贱一些!” 沐节:“哦……” …… “当然,小的只象征性地扒了她的褙子,仍然穿着外衣的,给直接轰到外面去了。”沐节笑眯眯地跟温黄汇报说,“那姑娘哭得好惨!在外面拍门,喊得嗓子都哑了。” 温黄说:“嗯,剩下的我们就不用管了,郭内官自然会回去禀报,把她带回宫。” “可是大娘子……”沐节有些担忧,“这样一来,五皇子为了月奴姑娘,赶走司寝女官的事情就会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利……” “全汴京城的权贵之家,除了陛下之外,谁不知道赵咸余为金月奴一掷千金?不差这点!”温黄说:“更何况,他要突然名声太好……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指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之类的。” 沐节神色一凝,说:“大娘子考虑得是!” …… 温黄把温宝和温玉找了来,问他们:“这几日感觉如何?” 温宝咧嘴笑道:“四姐姐,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哪里好?”温黄问他。 温宝:“哪里都好啊!这几日,我们吃了这辈子也没吃过的好东西,穿了这辈子也没穿过的好衣服。 还有漂亮的侍女姐姐,对我们特别好。 而且,别人见了我们,都叫我们宝公子和玉公子,公子诶!我们居然成了公子!! 这在前些天,想都不敢想!” 温黄看向温玉:“温玉,你觉得呢?” 温玉只说:“因为四姐姐的缘故,五皇子对我们是不错的。” 温黄说:“你们说得都不假!越是靠近皇权,富贵荣华便越是唾手可得。 但是,风险也是成倍增加。 稍不注意,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温宝问:“杀身之祸?你是说……我们若不小心惹恼了五殿下,他会杀了我们?就跟小婉似的?” 温黄看着他,说:“我的意思是,若那小婉姑娘去给你送点心,跟你发生点不清不楚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你可知道,与皇子的女人通奸,是什么罪?” 温宝蓦然瞪大眼睛,脸涨得通红:“我……我没……” “有些事情,你们虽然还小,却必须要知道。”温黄说:“那贵妃娘娘若是有心督促自己儿子上进读书,又岂会安排这么多燕瘦环肥各有才艺的美女来,想方设法地勾引他?” 温玉回答:“四姐姐,其实我也有此疑惑,这几日所见,那几个女子,着实……与普通侍女不同。” 第403章 我哪有钱买马鞍啊? “贵妃娘娘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温黄又说:“贵妃依附于皇后,支持楚王殿下。 因而貌似…….并不想他学好。 所以派了那四个妖精似的女子来祸害他。 但五皇子是哥的亲娘舅,哥想他学好。 皇后和贵妃估计都视哥为眼中钉了,所以你们两个,千万小心,别中了什么温柔桃花陷阱! 到时候,不仅是你们自己活不成,还会连累一大堆人! 哥和我就不说了,还有明公,还有把你们推到五皇子身边的道济法师! 到时候,敌人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一席话,说得温宝和温玉面面相觑,冷汗连连。 “好生陪着五皇子读书。”温黄说:“做好份内之事,见到什么可疑的情况,听到什么奇怪的话,都要来告诉我!” “知道了四姐!”温玉一脸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们定然不会给你和大哥丢脸的!” 温黄欣慰点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五皇子在学问上可能还不如你们。 但是,他见识多,交际广,你们跟着他,多听,多看,多思,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将来,无论文武,争取谋个好前程。 这样,我们温家才能真正好起来,爹、娘,我们四姐妹,也才会有娘家的力量可以依靠。” 两人一起行礼:“多谢四姐姐教诲!我们知道了!” “牢牢记住‘小心谨慎’四个字!”温黄说:“对你们一辈子都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两人都点头。 …… 两人出门以后,温黄听到他们跟李禛打招呼。 温黄出去,倚靠在门口,见李禛拿着一副马鞍走过来。 “咦?一副崭新的马鞍?”温黄问:“新买的?” 李禛说:“我哪有钱买马鞍啊?这是从宗扬那里顺来的。” 温黄:“……你不用这么可怜巴巴的?想要多少钱就跟我说,你娘子我,如今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呢!” 李禛说:“瞧你这大权在握的样子!不过,我已经知道了家里欠钱的事情,你也不用装了。” 温黄皱眉:“嗯?谁跟你说的?” “官家。” “什么!”温黄惊呼:“他怎么知道的?” “你也不看看欠的是谁的钱。他们若是想让官家知道,多的是法子。”李禛说。 “是他们让陛下知道的?”温黄皱眉,一时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李禛:“他们不仅会让陛下知道,还会让整个汴京城都知道。” 温黄蓦然明白过来:“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再搞赈灾卖货了!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还赈什么灾呢?再搞这样的活动,不会再有人相信。” 李禛点头。 温黄皱眉:“那……那官家说什么了?” “当时他把我和爹都叫去,劈头盖脸把我爹骂了一顿,说我娘那么点东西都保不住。 他还说我娘最喜欢庄稼地,一看到那些绿油油的庄稼,就心生希望,感觉遇到什么难事都能过去。 所以,那十二个陪嫁的庄子,但凡少了一个,就把所有的嫁妆,包括庄子铺子、公主府、马球场、温泉行宫等等都收回,还要治我爹的罪。” 第404章 怕它崴了脚 温黄问:“那国公爷是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就请罪,然后打包票说一定会尽快解决。”李禛说。 温黄点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就在我爹走的那天。”李禛说:“这两日我担忧父亲,家里也不太平,就没跟你说。” 温黄说:“你别担心,我本来就没打算再搞赈灾卖货。 今年,我会想办法把庄子、铺子都盘活。 还款期还有一年,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把款还上!说不定还能有盈余。” “这家里的重担,如何能让你一个人去担?”李禛说:“我也会帮忙的。” 温黄:“你还是好好读!若真能考中,比挣多少钱都好。” “无妨,耽误不了什么事。”李禛说:“宗伯父跟我说,母亲的马球场,以前她还在的时候,几乎天天爆满。 那马球场若是包场,一天收五百两银子。 若是零散练习,按人头,十两银子一个人。 我已经让人去弄了,还找了几个好教头。 等开春草都长起来,重开马球场,也可缓解你的压力。” “太好了!之前的账面上,马球场不盈不亏,我也没怎么注意,如今听来,若是好好经营,便是个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呢!”温黄开心地说。 李禛点头说:“换骑马装!我叫了卫城,我们两人教你骑马。” “啊?教我骑马?为什么突然要教我骑马?” “作为马球场的东家,连马都不会骑,成何体统呢?”李禛说:“我得教会你。” 两人换了衣服,卫城也过来了。 他每天下午会抽空过来训练五皇子。 温黄见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卫将军,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这有什么啊?”卫城说:“教骑马嘛,举手之劳。” “五殿下那边如何?”温黄问。 卫城说:“弟妹放心好了!就没有我老卫治不了的兵!” “他比怀德还狠。”李禛笑道:“以前在军中,新兵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卫屠夫。 经过他的手,不死也脱层皮! 我刚入伍的时候,就差点死在他手里。” 温黄:“呵呵!” 传闻中的魔鬼教练。 “但是,他带出来的兵,也是死亡率最低的。”李禛又补充说。 温黄衷心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厉害!” 卫城笑笑,看向李禛手里的马鞍:“诶?这小马鞍,干什么的?” 李禛说:“给汗血宝马的!马儿尚小,但家里的马鞍都有些大了,我瞧着宗扬那里有这种小马鞍,就跟他要了回来。现在的高度,给她骑正好。” “哇!你真是!要不要这样重色轻友啊?”卫城打了他一下:“我上次说要骑两圈,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摸都不许我摸!这会居然给女人骑着玩?” 李禛:“不是骑着玩,是学骑马。” 卫城口水差点喷李禛脸上:“还不如骑着玩呢!” 李禛:“……那马不是还小吗?你这五大三粗的,得两百斤沉,我怕它驮不动,崴了脚。” “我呸!”卫城结结实实呸了他一声:“那是什么马?汗血宝马啊!虽然没长大,驮五百斤绝对轻轻松松!你竟说它驮不动我?” 第405章 抽服 李禛:“那不……那不是怕嘛……” 卫城狠狠翻了个白眼,都无语了。 温黄抿嘴偷笑了一下,在旁问:“那马,真的是汗血宝马吗?出的汗,是红色的?” “汗血宝马是大宛独有的一种品种,长成以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日行数百里而不累! 其肩膀附近流出的汗液发红,故称,汗血宝马。”李禛说:“不仅如此,汗血宝马一生只认一主。若你能驯服它,它会一辈子跟着你。” “啊?这么好的马,你要把它给我啊?”温黄受宠若惊,“是不是有点……浪费?” “想什么呢?”李禛回答:“你知道它性子有多烈吗?就你这小身板,想驯服它?不得把你撂下来一蹄子踩死才怪!” 温黄脚步一顿:“那你还让我骑它?” “我自然是早就将它驯服了,它听我的话。”李禛说:“只是它现在还小,我骑着不合适。所以暂时给你练练马术。” 温黄:“……哦……” 她受惊若宠了。 …… 国公府前院那边就有个跑马场。 两人到了那里,竟发现汗血宝马已经被人牵了出来。 李玉竹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骑马装,显得很是娇俏,正拿着鞭子指着汗血宝马:“本姑娘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不让我上马?看我今天不把你抽服了!” 说着,她扬起马鞭就抽在汗血宝马的屁股上。 小马回头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眼睫毛扬了扬,莫名有种淡漠鄙视的味道。 李玉竹更气了,更加用力地抽它。 那小马怒了,突然撩起后蹄子,斜拐着踢向李玉竹。 “啊!”旁边牵马的小厮惊叫一声,一把将她推开。 李玉竹后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一屁股摔倒在地。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稳住了。 李玉竹回头一看,竟是个陌生男子,顿时脸色大变,反手就是一巴掌。 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正是卫城。 此时见她打过来,他轻轻松松地用手格挡住了,皱眉说:“你干什么!老子扶你一把,你还打我?” “你是谁?你竟敢碰本姑娘!信不信我砍了你的手,挖了你的眼?”李玉竹又气又急地怒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卫城。”卫城说:“有本事你来砍试试?” “卫城?”李玉竹听过这个名字,是父亲手下几个出色的青年将领之一,但是平日男女大妨,从未碰过面。 “哼!不过是我爹手下的一条狗而已!居然敢在本姑娘面前自称‘老子’?你知道我老子是谁吗?” 卫城听到“我爹”二字,便猜到了她是谁,说:“口头禅而已!不过,是你无礼在先,我好心扶你一把,你怎么还打我呢?” 李玉竹怒道:“谁要你这莽汉扶?难道你连男女授受不清都不懂?” “呵!”卫城嗤笑了一下:“行!是在下失礼了!这厢给姑娘道歉。” 说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没见他碰到李玉竹,李玉竹突然就惊叫一声,摔倒了。 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面朝下趴着。 第406章 三姑娘可别讹上我啊! 丫鬟急忙上去将她扶起来拍干净,李玉竹一脸懵,问卫城:“我是怎么摔倒的?是你对不对?” 卫城抱着胳膊,说:“没错!在下将欠三姑娘的跟头还你了,还望姑娘不要再怪我。” 李玉竹气得要爆炸一般,指着他:“你……你给我等着!等我爹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 卫城邪笑着,痞坏痞坏的:“你还要告诉国公爷?三姑娘可别讹上我啊!在下就是扶了你一下而已! 我曾参加过好几次救灾,从洪水里、废墟里挖出来过好些女子,要是扶一下就要娶的话,那我也有好几百后宫了!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光棍!” “什么?你……你……”李玉竹脸涨得通红,跺脚问李禛:“李禛!你为什么带着外男来家里?你安的什么心?” 李禛:“这里是前院。” 公爵之家,前、后院泾渭分明。 闺阁女孩一般不到前院去,因为这边来往的男子居多。 而外男一般不入后院,因为后院都是男主人的家眷子女。 “前院怎么了?”李玉竹梗着脖子问:“这是我家,我爱去哪去哪!你管得着吗?” 李禛:“我管不着你,总管得着我的马?谁准你动我的马的?这是汗血宝马,整个大颂加起来不超过十匹,我连它的毛都不舍得动一根,你拿着大鞭子就抽?” 李玉竹有些心虚之色:“谁让它不听话,把我颠下来四五回!而且……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马?它身上又没写你的名字!” 李禛指着马厩的下人们:“我不信他们没跟你说!” 李玉竹咬着牙:“就算是你的马,我骑一骑不行么?” 李禛:“不行。” 李玉竹深呼吸,狠狠瞪了三人一眼,转身气呼呼地说:“给本姑娘重新找匹马来!谁稀罕!黑不溜秋的!” 她转头重新找马去了。 温黄一看见李玉竹就头疼。 但老夫人却让她教教她,管管她。 温黄叹了口气,说:“随她去,等会回去,我找她谈一谈。” 李禛点头,走到汗血宝马身边,看了看刚刚李玉竹抽的地方,好在她力气小,只微微有点红痕。 “疼吗?还能跑不?”李禛亲昵地摸着它的脑袋问。 那小马动了动腿脚,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是我娘子,她不会骑马。”李禛又说:“你耐心点,好生教教她。” 那汗血宝马极通人性,闻言竟转头过来看温黄。 温黄大为神奇,问:“它怎么好像能听懂你的话似的?” 李禛笑道:“它格外聪明,未必能听懂,但是我让它载你的意思,它定然是明白的。” “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李禛点头。 温黄便去摸它竖起来的两只可爱耳朵。 不曾想,它却突然打着响鼻大幅甩头,虽然是小马,气势也挺吓人。 温黄吓了一跳,惊呼后退。 突然,背后被一股稳稳的力量抱住,李禛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别怕,没事。 你别摸它耳朵,它会痒,摸这里试试。” 第407章 沐节欲言又止 “算……算了!”温黄却不敢再摸它。 “来。”李禛抓着她的手,伸向马脖子旁的脊背。 他的手,温暖而稳定,执着她的,摸了摸小马光亮的皮毛。 小马又回头看温黄,这回没动了。 温黄胆子大了,摸来摸去,说:“手感真好。” 李禛微笑,取下了显大的马鞍,换上了带回来的小马鞍,指导她上了马。 然后,卫城在前牵着,李禛在旁跟着,温黄便摇摇晃晃地学起马来。 “驾!”李玉竹风驰电掣地从旁跑过,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跟蜗牛一般往前走着的温黄,说了句:“连骑马也不会!” 然后,炫技地在马上换脚,换边,甚至还能半蹲半站,极为熟练,神采飞扬。 “哟!马骑得不错!”卫城说了一句,“这会瞧着,有些国公爷之女的风采了!” 温黄满眼羡慕。 李禛看了她一眼,突然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双腿一夹,小马就步履轻盈地跑起来。 “身体放松,先体会一下奔跑的感觉。”李禛在她耳边说:“慢慢地,你跟它便融为了一体,不会歪歪倒倒了。” 温黄点头,根据他的讲解,慢慢掌握加速、减速转弯等技巧。。 上手了,难度跟骑自行车差不多。 她很快适应了,觉得差不多了,回头想跟李禛说话,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马,正站在边上含笑看着她。 再看李玉竹,大概见她学得太快,也没意思炫耀了,练了一阵马术,自己回去了。 …… 马是这个年代最普遍的交通工具。 温黄抱着必须学会的心态,练了许久。 结果当天回去以后,走路姿势就不对了。 “怎么了?”回屋以后,李禛问她:“腿疼吗?” “大腿内侧,火辣辣的。”温黄说:“骑马的时候磨的。” “还是不够熟练的缘故,熟练了就不会被磨到。”李禛说:“你进去看看有没有破皮。破皮的话,得抹点药。” 温黄点头,进里屋去,关好了门,自己褪下衣物看了看,说:“还真破皮了,哎呀好疼啊!” 此时,沐节正准备去找温黄说事,走到门外,听到大娘子喊疼,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隔着门,李禛声音微大地回答温黄说:“今天才第一次,时间有点长了。下次时间短点。” “嗯。”温黄问:“你是什么时候下去的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趁你正得滋味之时。”李禛说:“你还挺有天赋,教你的几个姿势动作都学得很快。” “那当然!这也没什么难的。” …… 李禛在书房看书的时候,沐节从后门溜了进去。 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李禛见他的样子,皱眉问:“是不是隔壁出了什么事?” “不不不!没!”沐节说:“刚刚小的想过来找大娘子说,姨夫人派人给夫人送来了一封书信,现在在咱们的人手里,要不要……拆开来看看?” 李禛说:“那你去找她。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沐节一脸八卦,咧嘴问:“公子,您是不是今儿终于跟大娘子圆房了?” 李禛沉默片刻:“为什么这么问?” 第408章 信 “刚刚小人在外面听到你们在说,第一次时间太长,很疼什么的……” 见李禛眼神充满了威胁,他又忙说:“小人绝对没有偷听!是你们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太大了!我想听不见也不行——啊!为什么要砸我?” “她刚刚骑马磨破了皮!”李禛没好气地说:“小小年纪成天脑子想什么呢?” 沐节恍然大悟,一脸委屈地说:“我也是为公子着急呀!您这都成亲好几个月了,总是分床睡……也不知道您在想什么……” 李禛:“去大娘子那儿!先操心操心你自己能不能说到媳妇儿!” 沐节:“我肯定能!我这么帅!” …… 沐节被李禛赶去了温黄那边,他就跟温黄说了信件之事。 “姨夫人派人送来了一本手抄的佛经,说是特地在佛前供过的,给夫人祈福。”沐节说:“另外还送了一封信,您要不要看看?” 他拿出个信封给温黄看。 信封是封了口的,温黄问:“信夹在佛经里?” 沐节:“不是,就是和佛经一起交给我们的。” 温黄想了想,说:“打开看一看,注意不要露出痕迹。” “放心!这个小的在行!”沐节又是用利刃,又是用火烤,不多时,将信封的封口弄开了。 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毫无任何奇怪之处,就是高丽华一直在关禁闭,她这个做姐姐的,实在不放心,让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又说去庙里供奉了自己亲手抄的佛经保佑她之类的…… “没什么哈……”沐节有些尴尬:“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温黄点头:“估计姨夫人真要说什么事情,也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写在信里。” 沐节点头,就准备将信放回去。 “等等。”李禛站在书房门口叫道。 他过来拿那信走出去,在阳光底下看了看,又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说:“去拿一瓶白醋来。” 沐节跑去厨房拿了来。 李禛将醋沾了一点在信纸的背面,竟显现出几行字来。 “妹妹,我求了王妃,她愿意帮你一把,但你也得自救。 你要趁着国公爷不在,抓住时机出来掌控国公府,关闭通往公主府的内门,召回国公府的人。 事成之后,殿下会力保惟昉为世子。” 随着白醋蒸发,上面的字也消失不见了。 温黄瞪大眼睛:“居然有这种技术?” 李禛说:“这是一种特殊药水写成的。碰到醋会显现。醋一干又会消失。” “没想到,她们姐妹二人,连这等细作手段都用上了?”温黄说。 李禛冷笑了一下,等信彻底风干,折了放进信封。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有问题的?”温黄说:“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上面有什么痕迹啊?” “问题就在这纸张上。”李禛说:“这种药水写字,得写在比较硬的麻料纸上。而像国舅府那样的人家,一般是不会用这种廉价的纸做信纸的。” 温黄恍然大悟,说:“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的想将两边隔断!都把脑筋动的夫人这里来了。” 第409章 等等! “公子,大娘子,这信,还送吗?”沐节问。 “送。”李禛说:“当然要送!我倒是要瞧一瞧,高夫人会怎样从玉阑院出来!” …… 温黄派人去叫李玉竹来泰禾园。 但是她不给面子,没过来。 于是温黄去见她。 “怎么着?”李玉竹端坐在主位上,挑眉看着她:“有什么指示么?温大娘子?” “从明日开始,府里的管事来回事的时候,你就过来听听。”温黄说:“祖母说,让我教教你管家理事。” “什么?你教我?”李玉竹一脸“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你可省省!我谢谢您。” “祖母主要是想让你改一改这一点即爆的脾气,免得将来出嫁后吃亏!”温黄说:“外面的人,可不像自己家人一样宽容你。 你说过什么伤人的话,做过什么伤人的事,都会化作一支支利箭,加倍射向你自己!” “呵!”李玉竹冷笑:“还真教训上我了?真是倚着二两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 温黄说:“这么说,你不想跟我一起学?” 李玉竹:“自然不想!” 温黄:“那我去跟祖母回了?” 李玉竹:“……” 她好容易放出来,不想再惹怒祖母关她紧闭。 “告辞。”温黄转身就走。 李玉竹:“等等!” 温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本姑娘跟你学?” 温黄沉默片刻,突然扯住自己的衣裳,“卟”地一声撕碎了,然后往额头上抹了点东西,看着跟被砸伤了一样,说“你看。” 李玉竹瞪大眼睛:“你干嘛啊?” “今儿我叫你过去你不去,我只好过来找你。”温黄说:“而你,竟然对我又打又骂,状若疯狂。 然后,我就这个样子去找祖母,你猜祖母会怎样?” 李玉竹:“……” “我再给你下点药,让你心智失常,然后买通大夫,说你得了精神病。”温黄说:“再恶毒一点,将这个传出去,你这一辈子,估计都嫁不出去了!” 李玉竹想到那种可能,浑身发凉:“你……你……” “而且,这样的法子,我还有一百个一千个。”温黄说:“所以,我要真对你动了什么歹心,想要弄得你身败名裂,毁了你的后半生,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是我不会,你放心。 无论是我,还是你大哥,都不想把你们当仇人,从头到尾……只希望你们能够接纳而已。” 李玉竹瞪着她半天:“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说,家和万事兴!我希望你能放下对我的成见,大家试着相处。 但你若要一直战斗下去,我也不怕。”温黄说:“若不想和解,明日就不用过来!若想和解,明天开始,就来。是战,是和,你自己决定!” 李玉竹沉着脸,没说话。 温黄起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燕微问温黄:“大娘子,您觉得她明日会来吗?” 温黄说:“会。但不是真心想和解。为了不惹祖母生气。” 燕微:“那您真的要教她吗?” 第410章 挑刺儿 温黄:“什么教不教的?人家从小受夫人的教导,什么不懂呢? 老夫人也就是想纠一纠她的性子,让她沉着一些,希望我能帮老夫人一点。” 燕微说:“大娘子,您也太善良了!三姑娘这么对您,您怎么还能对她好?” 温黄说:“我是看在老夫人的份上,毕竟是她的亲孙女,心里肯定是疼的。 更何况,无论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官场上,和气才能生财顺畅,戾气则会为自己埋下隐患。” 燕微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温黄:“大娘子,您是燕微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之前您尚未嫁进来的时候,燕微怎么也想不到,大娘子居然是这样的。” 温黄看了她一眼,笑问:“我怎么厉害了?” 燕微:“就是……且不说您的才能,您的思想境界就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高许多。” 温黄:“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她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过去有做企业的经历,遇到问题会习惯性会站在整体的层面上去考虑问题,做任何决定都会提前预判风险得失。 这是习惯性思维。 燕微看她的眼神妥妥一枚小迷妹:“总之,大娘子,我们都觉得,能跟在大娘子身边特别幸福,很有安全感。” 温黄:“……” …… 第二天吃过早饭,管事们都来到了泰禾园。 不出所料,李玉竹果然来了。 不过,像是来巡查工作的领导,趾高气昂,气势凌人。 而且专门挑刺儿。 温黄:“翟管家,四司六局裁撤合并之事,初案可出来了?” 翟怀义:“已经出来了。等会结束以后,再交付大娘子过目。” 温黄点头,正待说话,李玉竹瞪大眼睛质问:“四司六局裁撤?四司六局怎能裁撤?温黄,你是疯了吗?” 四司六局最早是宫里的机构。 后来王府、公主府也照着设置四司六局,用于日常管理、承办宴会。 再后来,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京中但凡有点品级的,都会设置四司六局,已然形成了官宦人家的标配。 温黄已经说服了老夫人和管事们裁撤,但李玉竹问了,她便耐心解说:“四司六局是按照大宴而做的人员配备。 可满打满算,府上一年又能办多少次大宴呢? 就今年而言,也就三弟大婚这一项。 其他的,也就是家宴。 如今,京里已经出现不少专门承办宴会的酒楼、宴店,以后,四司六局慢慢简化是必然的趋势。” “小门小户出生的,就是小气!”李玉竹嗤笑:“难道你觉得,我们堂堂国公府,养不起几个闲人? 人家在府上当了几年十几年的差,一家大小就靠着这份月银过活呢! 你说赶就把人给赶走了,传出去,人家说小气事小,说咱们国公府不仁失德事大!你懂不懂?” “三姑娘。”翟怀义拱手说:“大娘子要裁撤合并的,都是平时比较清闲的司局。 例如帐设司、台盘司、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等专为大宴服务的司局。 且大娘子也并未让他们离开,反而还打算设立专门的大宴司,允许他们出去接活,增加收入。” 第411章 青果不见了 “是啊!”大宴司的新管事也说:“我们都很感激大娘子呢!” 李玉竹眉头一竖:“让咱们国公府的四司六局出去接活?这也太丢人了!你们——” “三姑娘!”在冷门司局呆了十几年如今总算可以大展拳脚且收入可以倍增的大宴司管事不亢不卑地说道:“我们已经谈下来了数单生意,人家只有夸咱们会经营的,没有人轻视国公府! 而且,老夫人也觉得这样非常好。” 李玉竹:“……” 温黄说:“这个话题再议,厨司那边,自从春芳姑姑不在了,管事的位置一直空缺着。 这样下去可不行,昨日还把给罗小娘的加了安胎药材的燕窝,送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翟管家,你去厨司那边出个通告,有意竞选管事的,报名填资料,并一一核实真假后,拿给我。” 翟怀义:“是!” 李玉竹又来了:“不过是个厨子,选一个资历最老的就是了,真是闲得慌!” 翟怀义看了她一眼,拱手说:“三姑娘,这样下去,怕是到中午也说不完。 有什么疑问,您跟大娘子私下再商量好吗?” 李玉竹:“怎么着?这个家里,就是她温黄的一言堂了?什么事情都她说了算?我插不得嘴,说不得话,是这个意思吗?” 温黄说:“当然不是。我请三姑娘来,就是要一起商量的。 翟管家的意思是,管事们手头事情多,先说完事,让大家各自先去忙。 你也听一听先熟悉一下,有什么好的建议,咱们再商量着办。” “笑话!我在这府里住了十几年,有什么事我是不熟悉的?”李玉竹冷笑:“就是不让我说话呗?免得堕了你管家大娘子的威风!” 燕微听不下去了,行礼说道:“三姑娘,大娘子做的这些安排,老夫人都赞成,都说好呢!” “少拿祖母压我!”李玉竹说:“温黄成日里想方设法哄祖母开心,以为我不知道么?” 温黄正待说话,突然,老夫人院里一个名叫春燕的侍女跟疯了一般跑来,叫道:“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 “怎么了?”温黄问她。 “老夫人她突然昏迷,怎么都叫不醒!”春燕说。 温黄蓦然站起来,问:“请太医了吗?” 春燕:“去了!蒋妈妈已经吩咐人去请了!” 温黄点头,叫道:“青果!” 无人应。 “青果?”温黄到处看:“青果呢?怎么今早上一直没看到她?” 燕微、晴儿、苏妈妈都说没看到她。 青果的房间距离主屋不远,温黄三两步去她房间找,发现门从里面闩着。 敲门、叫喊,都无人回应。 门从里面锁着却无人回应,这就很奇怪。 温黄果断命令道:“把门撞开!” 翟怀义叫了两个小厮,用力将门给踹开了。 屋里没人。 被褥是打开睡人的状态。 大冬天里,后窗居然是开着的。 温黄过去摸了摸被窝里面,冰冷。 她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回头对翟怀义说:“你带人去后窗看看,有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务必要找到青果!” 翟怀义点头,带人寻去了。 第412章 人工呼吸 温黄快步跑向松鹤堂,老夫人躺在一张躺椅上,昏迷着,张着嘴,呼吸很重,脸色蜡黄,很虚弱难受的样子。 蒋妈妈等人忧心如焚地守在旁边。 “蒋妈妈!祖母怎么回事?”温黄问。 “昨下午开始就说有点头晕。”蒋妈妈说:“今天早上吃了早饭以后,就越发严重了,后来突然就晕了过去!” “她平时有什么病吗?”温黄问。 “老夫人身体挺好的!有几次头晕,大夫诊脉后,就说要少盐少油多动弹。”蒋妈妈说:“其他没什么大毛病。” “头晕,少油少盐……难道是高血压引起的?”温黄皱着眉头,“这样的话,就挺危险的……” 蒋妈妈:“啊?高血压是什么啊?” 温黄摇摇头,担忧地望着老夫人,问:“一般情况下,太医多长时间能来?” “老奴让人去请周太医了!周太医府上距离咱们国公府最近!”蒋妈妈说:“如果周太医在家,很快就能过来。 如果不在家,我吩咐他们去找王太医。 为了以防万一,又同时让人去找了附近医馆的大夫过来!” 温黄点头。 蒋妈妈考虑得很周全。 “大娘子,青果呢?”蒋妈妈问:“从外面请大夫怎么着都要花些时间,要不让她先来看看?” 温黄沉默片刻,说:“她不见了。” 蒋妈妈:“啊?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温黄说:“一早起来就不见,到处都没找到人,我让翟管家带人找去了。” 话音刚落,有个小厮急匆匆地赶来,叫道:“大娘子!找到青果了!” 温黄:“她跑哪里去了?!” “她她她……她——” 温黄:“捋直舌头!” 小厮:“她掉进了湖里!已经没气了!” 温黄愣在那里,然后拔腿往外跑去。 燕微晴儿等人都跟着跑了出去。 青果在湖边的青石地板上躺着。 刚从水里捞上来,小小的一条,面色青白。 温黄站在三米远的地方没动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晚上还好好的青果,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吗? “青果!”燕微和晴儿扑上去,眼泪直掉。 翟怀义过来,一脸难过地说:“大娘子,刚刚发现她的时候,还有一点气息,可是……” 刚刚还有气? 温黄眼前一亮,快步跑过去,将青果翻过来,控出许多水来。 然后,给她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她以前军训的时候,学过应急救援,溺水者就算是暂时窒息了,如果抢救及时,还是有一丝活过来的希望的。 然而其他人都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大娘子?”晴儿呆呆地问:“您这样……是在干什么呢?” 温黄没回答,按压,人工呼吸,按压,人工呼吸…… 突然,青果喷出一口水来,回气了,强烈咳嗽了几声,并睁开了眼睛。 温黄一把将她抱住,喜极而泣:“青果!” “大……大娘子?”青果眼神迷茫。 “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温黄问:“你为什么会掉进湖里?” “掉进湖里?”青果眼神发直地呆了一会,表情渐渐变得恐惧:“大娘子!昨晚上有人给我下了迷烟,把我弄到湖边,绑上石头,沉了下去!” “什么?”众人惊呼。 第413章 一个没请到 “我半夜闻到味道,觉得不对头,就想开窗透气。”青果回忆说:“然后他就把我从窗户拖了出去! 幸亏我平时切草药的小刀就放在窗台上,我就顺手拿了。 我在水里割断了绳子,浮上来,但是我中了迷药,脑袋太晕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黄点点头,铁着脸说:“窄管家,先帮她换身干衣服,然后抬到老夫人那里去!” 翟怀义点头,指挥人把青果抬回了泰和园去。 燕微跟着回去帮她换衣服。 温黄则回了老夫人那里。 这会,大家都知道了,罗小娘、柳小娘、李惟昉都过来了。 “太医来了吗?”温黄问。 大家都焦急地摇头。 话音一落,一个小厮直接骑马到了门口,飞快跑过来,说:“大娘子!今日太医局举办一年一度的通考,太医们都在宫里,下午考完之前,谁也出不来啊!” “不是还派人去请民间大夫了吗?”温黄问:“大夫呢?” “大夫……也一个都没请到!” “为什么?”温黄奇怪地问:“难道那些医馆大夫也要进宫去参加通考?” “不是。”小厮说:“几家大医馆的大夫,说是都被请到国舅府上去了! 国舅府上的二少夫人,说是不好了。 他们也是请不到太医,就出了重金,一股脑把城里的大夫都请了去会诊!” 温黄:“都?全城不下数十个医馆,大夫都被请了去不成?” “是啊!近处的我们都问遍了,一个大夫都不在! 远处和乡下的医馆,我们的人正去!”小厮说:“担心大娘子等急了,我先回来说一下情况!” 温黄皱眉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越来越惨败,感觉…… “是大国舅府上,还是二国舅府上的二少夫人?”旁边李惟昉问。 小厮回答:“是大国舅府上。” “是钱夫人!”李惟昉说:“她的确有病,听说去年就病危过一次!” 李玉竹在旁气愤地说:“可也不用把全城的大夫都请到他家去? 那钱夫人的病,还不是被刘卞气出来的? 如今人快不行了,倒是假惺惺的!” “刘卞?”温黄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刘卞的夫人?” 李惟昉点头:“嗯,你应该见过?” 温黄说:“见过一次,的确看着……浓妆也遮不住病容。” “刘卞仗着有几个臭钱,做事向来嚣张霸道!”李玉竹恨声说:“居然把全京城的大夫都请到了他家去!难道就他家的人会生病?” “三弟!”温黄转头叫道:“麻烦你去一趟大国舅家,跟他们说说,看能不能匀个大夫回来!” “你不知道,姨母跟他们家闹翻了。”李惟昉一脸难色,说:“我这去了……他们够呛能给这个面子。” “总要去试一试!”温黄说:“我有预感,就算去更远的地方,怕也找不到大夫,你去试试,万一他们就允了呢?” “是啊三哥!去试试!”李玉竹也说。 李惟昉勉为其难地点头:“行……” 第414章 李禛请来了道济法师 温黄又命令道:“派人守在宫门口,只要太医一出来,拖也给我拖过来!” 下人领命去了。 “再派人去把将军找回来。”温黄继续说:“立刻!马上!” 又有人领命去了。 这时,换了干净衣服的青果过来了。 她溺水,又着了凉,这会竟是站也站不起来,是被抬过来的。 “青果,你怎么样?”温黄握着她的手问:“能坚持一下吗?” 青果虚弱地点点头:“我可以。快让我看看老夫人。” 温黄让人把她放在老夫人身边,她便拉住老夫人的手,闭上眼睛把脉。 “大娘子……咳咳!”青果咳着说:“老夫人中毒了!” “什么!”一屋子的人都惊呼,“是中毒吗?你确定?” “我确定。”青果说:“她这不是发的什么病,她是中毒导致的昏迷!” “祖母中了什么毒?现在要怎么办呢?”李玉竹在旁问。 青果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但胃经异常,应该是吃进去的毒药,而不是被毒物咬伤。 赶紧催吐!让她趴着,抠她的喉咙。” 苏妈妈在这方面有点经验,急忙招呼人帮忙催吐。 温黄转头问蒋妈妈:“蒋妈妈,早上吃完饭以后的碗筷,都收走了吗?” 蒋妈妈皱眉点头:“收走了。” “翟管家,马上带人去厨房那边看一看,碗筷有没有洗掉。” 翟怀义赶紧带人去了。 蒋妈妈皱着眉头,又说:“我突然想起来,老夫人是从昨日下午吃了那半盅燕窝以后开始不舒服的!” “燕窝?”温黄问:“该不会就是昨日送错了的燕窝?” “就是就是!”蒋妈妈说:“厨房按照惯例,下午送来燕窝,老夫人吃到一半,说是有股子药味,就赏给了我。 我拿回房里,吃了几口,也觉得有股药味,就没吃了,但扔了又觉得可惜,到现在还放在我屋里的桌子上呢!” 温黄点头。 …… 那边老夫人吐了一堆,人稍稍清醒了一会。 温黄让人给她喝下些具有些许解毒功能的醋水,她的脸色看着好些了,但人还是迷糊。 老夫人吃了早饭的碗筷已经被清洗了,找不到食物残渣。 好在还有吐出来的东西,温黄让人保存着,到时候给太医辨识。 然而无论是民间大夫或是太医,却是一直没有来。 温黄让人去催了好几次,宫里一直无人出来,国舅家里,李惟昉去了,竟是连门都没进得去。 直到一个多时辰以后,李禛快马加鞭地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道济法师。 道济法师一进来,就给老夫人诊脉。 然后,拿出一颗药丸来,用温水化开了,给老夫人服下。 “师父,我祖母她怎么样了?”李禛问。 “中了毒!幸亏及时吐出来了。”道济法师说:“要不然,这会怕是已经不在了!” 李禛脸色难看地问:“那她如今……没有性命危险了?” “我刚刚给他服下了一枚清心解毒丸。”道济法师说:“普通的毒,都能解上几分,但是,还是得知道她究竟中了什么毒,才能彻底解干净!” 第415章 高丽华出来了 李禛点头。 “呕吐物还在吗?”道济法师问。 “还在!”苏妈妈忙说:“大娘子让保存着给太医看来着!” 道济法师便去看那呕吐物,蒋妈妈又将剩下的燕窝也给她看。 …… 温黄问李禛:“道济法师还懂医术啊?” 李禛说:“本来我也不确定。但是回想当初第一次遇到他,他是在山上挖草药,所以就去问了一下,结果他真的懂医术。” 温黄:“幸亏!” ……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李惟昉带回了三个大夫。 说是钱夫人去世了,大夫们也都被送了出来,他一口气拉了三个大夫回来。 那位钱夫人,竟真的死了? 所以这是巧合吗? 如果青果没有出事,她或许会认为是巧合。 然而青果却差点死在湖里!老夫人发病,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给她及时医治的人! 她有种直觉,这绝非巧合! …… 那边道济法师得出了结论:燕窝无毒。 但是老夫人素有目眩头晕之症,里面的一味药材,吃了会加重症状。 老夫人的呕吐物里,却是有毒的。 这毒的症状不那么明显,不像那些剧毒,吃下去让人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而是就这样晕死过去,一两个时辰,便会失去生命。 不知道的,就会以为是急病发作。 啪”地一声,李禛一掌拍在桌子上,下人吓得跪了一地。 “来人,把所有接触过老夫人早饭的人,通通抓起来,审!”李禛命令道。 “是!”前院的侍卫纷纷行动起来。 恐慌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国公府。 …… 道济法师找出了毒源,开了相应的解毒药剂。 给老夫人服下后,她沉沉睡去。 道济法师说还等明天早上看情况,李禛就带着他去了客房安歇。 就在这时,高丽华带着一群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了! 她居然出来了? 那些看守的侍卫呢? 温黄错愕了一下。 李玉竹和李惟昉则满脸惊喜之色,叫道:“母亲!” “怎么回事?怎么听说你们祖母病重了?”高丽华皱一脸忧心地问。 “娘,大夫说祖母不是生病!”李玉竹说:“说是送错了燕窝,又中了毒什么的!” “什么?”高丽华看向温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温黄没说话。 “温黄,你才打理国公府几天?居然就出这么凶险的篓子!”高丽华直接把责任往温黄身上安。 温黄垂头说:“将军正在查着。” “我也不是怪你。”高丽华语气一缓,说:“你毕竟年轻!镇不住那些老油条。为了以防万一,在国公爷回来之前,我就暂时出来照顾母亲。” 温黄没说话。 这就是那封信里说的,找机会出来? 信一到,老夫人就中了毒。 然后高丽华就找到机会了。 这巧合的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不出所料,高丽华让人关闭了隔门,并且把沐节等人都叫了回来。 说是没有查清楚中毒之事之前,就不要再打开那扇门了。 免得万一有人下毒下到五皇子那边去了,整个宁国公府都得陪葬。 第416章 这有什么可思的? “夫人!”温黄劝高丽华,“请您三思。” 高丽华眼神微眯:“三思?这有什么可思的?难道你觉得我这样决定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你觉得中馈在你那里,我不配过问这些事?” “不敢。祖母病着,国公爷又不在家,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只是……” 温黄直视着高丽华:“春闱在即,宗太傅作为天子之师,最了解陛下,出题方向,还有陛下看重什么,宗太傅都会给他们以点拨。 所以,官人实在不宜缺席宗太傅的课,也不宜错过同考举子之间彼此的见解和思想碰撞。 但是他上完课回来,又已经过了申时,从正门进不去。 我是担心,若因此忽略了五殿下,陛下怪罪下来——” “你慌什么?”高丽华直接打断她。“不过是暂时关闭!等查出下毒之事的始末,打开便是!” 温黄:“可是,万一一直查不出来呢?” “你不是很能干吗?祖母还让我跟你学呢!”李玉竹在旁阴阳怪气地说:“若是连这么点事情都查不明白,你还怎么有脸执掌中馈?你还能教我什么?教我如何裁撤下人省钱吗?” 温黄沉默片刻,只问高丽华:“夫人,就当我求您,咱们加强门禁,但不要关闭,让将军可以自由来往,可以吗?” 高丽华突然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故意为难禛哥儿?” 温黄:“不是!我知道,您……并没有这种心思。但是——” “我的确没有!”高丽华打断她:“你不用再为此等小事啰嗦! 先把门锁了,后续看情况再决定是否打开。” 温黄看着她:“您真的执意要关闭那道门吗?” 高丽华用行动回答了她:“来人!将通往公主府的门锁上!着人看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打开!” 温黄垂眸站在那里,没再说话。 李玉竹瞅着她,得意地笑了。 …… 被召回来的沐节寻着机会,偷偷问李禛和温黄:“大娘子,咱们既然知道,夫人受姨夫人指使要关闭隔门,您怎么不阻止她呢?” 温黄:“她是我婆婆,又是为了五殿下的安全,我用什么去阻止她?让人把她抓回玉阑院关起来吗?” 沐节挠着后脑勺:“那自然是不能!可小的总觉得,您若想阻止她,肯定有办法的……” 温黄说:“既然她执意如此,我费那心做什么?该说的话,我都说了。” 沐节:“可是……” “关了门,难道将军就过不去了吗?”温黄说:“门,不过是个形式。不如,干脆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关了门,究竟要干点什么!” “可是,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听到郭内官在跟韩统领说,国公府这边出了事,为了保护五皇子和明公,让禁卫晚上值守在两个院前后。”沐节皱着眉头说:“这样的话,咱们的人就不好靠近了啊!” 李禛一直没说话,此时方说:“敌营我都能潜入,这算什么?我会跟卫城轮流去,入夜后看着他们。” 第417章 两个嫌疑人 “蒙着脸,万一被人发现了,也不至于露脸。”温黄说。 李禛点头。 温黄很是心疼:“可是这样一来,你就很累。白天晚上都不得歇息……” 李禛说:“那你就好生慰籍慰籍你官人我,我便不累了。” 慰籍? 温黄内心立刻变色了,羞涩地咬着唇:“你胡说什么……” “昨晚的夜宵很不错,今晚多做一点。不够吃。”李禛又说。 夜宵? 原来是这个……慰籍啊? 温黄不羞涩了,改羞恼,瞪了他一眼:“晚上吃那么多做什么?小心变成个胖子!” 李禛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翻脸。 …… 老夫人若是毒发身亡了,很可能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因中毒而死。 包括温黄在内,都会以为她是得了病。 因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太舒服,今早突然昏迷,进而死亡,很容易往那个方向去想。 所以,他们觉得,昨天送错燕窝,也可能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 分析两次做餐、送餐经手者重合的名单,他们找出两个嫌疑人。 一个是主要嫌疑人,便是负责老夫人饮食的主厨:郑厨。 他负责老夫人的饮食,自然有机会拿错燕窝,也有机会下毒。 一个是负责取餐的侍女:春燕。 根据当时厨房的人交代,有人看到她取走燕窝以后,又回过一次厨房。 当时里面没人,她一个人在里面,完全有机会换掉燕窝。 但是她激烈地否认,说是因为前一天燕窝味道有点偏淡,所以她折回去拿了点白糖。 经老夫人和蒋妈妈证实,前一天老夫人的确说燕窝有点淡。 那天下午送去的燕窝,旁边也的确搁着一小碟子白糖。 而且,第二天早餐,虽然也是她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取的餐,但是三人一路同行,她没有机会半路下毒。 所以,郑厨是主要嫌疑人,春燕只是有点嫌疑。 但即便如此,不能因为郑厨是主厨就给他定罪,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 第二天,温黄跟李禛同时起了床,天没亮就去了老夫人那里。 高丽华母子几个都还没过来,但道济法师已经去了,在为老夫人施针。 “法师,我祖母如何了?”温黄问。 道济说:“现在极为虚弱,等会醒来,吃些东西,精神能长点。” 正说着,老夫人长长呼了一口气,缓缓睁眼。 “祖母!”温黄眼眶一热,握着她的手,哽咽叫道:“您感觉如何?” “哎哟……”老夫人呻吟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啊?” “您中毒了。”温黄说:“幸亏道济法师很会解毒,他救了您!您不会有事的!” “道济法师……”老夫人转动眼珠子看向道济法师,“这位就是道济法师吗?” “是啊!他就是道济法师,是将军的恩师——”温黄跟着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愣了愣。 道济法师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背对着老夫人。 温黄叫道:“法师……” 您这样背对着我祖母,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第418章 来人啊!有鬼啊! 然而他没转回来,说道:“阿弥陀佛!醒来就好了!按方子服药,三天即可!告辞了。” 说完,他径直走了。 温黄追出去相送,都没追上。 回去以后,老夫人气喘吁吁,虚弱地问:“法师他为何一直背对着我们?我还想看看……罗汉转世的法师……长什么模样呢!” “可能……高人各有怪癖!”温黄说:“祖母,您先吃点东西!一整天水米未尽,光吃药了!” 老夫人点点头,勉强坐起来,喝了些炖得软烂的肉糜粥,还有青菜。 老夫人病中不宜多思,动怒。 所以,温黄没有跟她多说高丽华的事,只说高丽华因为担心她,所以擅自出来了。 老夫人感念她一片孝心,自然也不会说她什么。 除了关闭内门的事情,高丽华也并不多管别的事情,只尽心尽力服侍老夫人。 …… 他们让高丽华出来关闭了内门,定然是有缘故的。 这个缘故,李禛和温黄都在静静地等着。 他们也是挺着急的,第二天晚上,就给出了答案。 那个名叫莹儿的宫女,这晚又给温宝去送吃的了。 送的是冰糖银耳羹。 温宝之前以为小婉对自己有意思,所以每每见到她就小鹿乱撞。 如今她被赶走了,莹儿居然又来找他。 他心里便清楚了,她们绝对不是都看上了自己。 所以,他再不敢开门,只隔着门说自己最近肠胃不好,不吃宵夜,让她回去。 谁曾想,那莹儿竟将手里的冰糖银耳羹放在门口,撕了自己的衣服,弄乱自己的头发,拔腿就往外跑。 只是,没跑几步,突然后脑被重击,不省人事。 …… 温黄在没有关闭内门的时候,让沐节给赵咸余传了一封信。 说年前的时候,她请金月奴帮了个忙,如今事成,她打算请月奴姑娘吃饭,顺便跟她商议一下后续的合作计划。 如果他想跟着去看看月奴姑娘,就赶紧攒够积分。 温黄还嘱咐他,一定要在众女环伺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到时候,她好在月奴姑娘面前拿这个给他加分。 所以,这几天,赵咸余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很努力地背书。 连续好几天拿到了八、九分的高分。 今晚他又背书到挺晚,困了以后倒头就睡了。 睡着睡着,他又突然爬起来,检查了一下门闩,这才放心回去钻进被窝。 然而这晚,睡着睡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好像有人在往他嘴里喂东西吃。 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去,竟看到一个浑身白衣的女鬼,披头散发地在他旁边扭动着。 “啊!”赵咸余魂儿都吓掉了,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然后顾不得穿衣穿鞋,跑出去大喊:“来人啊!有鬼啊!” 人都被他喊了起来,贴身伺候的两个女官,郭内官,还有四周巡逻的禁卫,全都跑了来。 赵咸余一溜烟跑到禁卫背后藏着,指着自己的屋:“就在……就在我床上!” 郭内官第一个跑过去,往里看了看,然后脸色一变,“砰”地一声关上门,说:“什么女鬼?那不是莹儿吗?” 第419章 怎么着?你们都想拥郭全贵登基啊? “莹儿?”赵咸余躲在禁卫身后,推着他往前走,然后命令他打开门。 “五殿下。”郭内官说:“莹儿是您的司寝侍女,此时衣冠不整的,不宜让侍卫看到。您先让他们退下!” 赵咸余瞪大眼睛:“你个老东西!瞎说什么呢?什么司寝宫女?什么衣冠不整?我根本没让她来侍寝!她是怎么跑到我床上去的?我昨晚锁门了啊!” 事情完全没按郭内官导演的方向去进行,他心急如焚,对禁卫说:“你们回去!没什么事!” 禁卫和内官,虽然各有其主,但是他们得令,在这里一切听郭内官的,便点点头准备走。 “你们站住!”赵咸余可不傻,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他心知肚明。 郭内官分明袒护着莹儿,回头等他往母妃那里一报,莹儿必然会成为他的通房。 他赵咸余就有污点了! 他哪里能受这种委屈? 一个宫女,一个死太监,就想坑他? 做梦! 他叫住了禁卫,命令其中一个道:“你,马上去把李禛找来!” 禁卫往郭内官那里看:“啊?这么晚了……” 赵咸余:“还不快去!往哪里瞄呢?本殿还叫不动你了是?” 那禁卫只得退出去,找李禛去了。 郭内官急得上火,语气就严厉了:“五殿下!你就别胡闹了! 莹儿她们几个,受贵妃娘娘之命来教导您人事! 您总是推拒,她们没能完成使命,自然着急! 就算您闹到陛下、娘娘面前,那也是您不懂事! 您把李将军找来做什么呢? 就算她因为太着急上了您的床,也是您关起门来自个儿的事儿,闹到外人那里,成何体统?” 这个世上,除了他爹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谁还敢? 更何况这事还是他们想坑他。 坑不成,居然还教训起他来了? 赵咸余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郭内官肚子上,把他踹得“哎哟”一声,坐倒在地,指着他就骂:“你个老东西!给莹儿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爬本殿的床,一定是你这个老东西指使的? 你坑本殿不成,还教训上我了? 我倒是要瞧瞧,今儿是不是要换你当我老子,执掌天下了!来人啊!” 禁卫们闻言过来听令。 “把这位想当我亲爹的郭全贵,还有里头那个女鬼,都给我捆起来!” 禁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弹。 “怎么着?你们都想拥郭全贵登基啊?” 禁卫们哪里敢受这样的罪名,急忙过去,将郭内官控制住了。 不多时,李禛被请了过来。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明公、温宝、温玉、温黄、燕微、晴儿,以及负责镇守公主府的韩统领等一大堆人。 温黄让女使们进去,给莹儿穿好衣服,带了出来。 她整个人都不大对劲,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眼神很迷离,跟磕了药似的。 “莹儿,你说!”赵咸余居高临下地指着她:“你为何会半夜在本殿的床上?” 莹儿根本说不出整话来,后来更是跪都跪不住,瘫软在地,脸颊绯红,不停地扭动着身体。 这个样子,怪吓人。 第420章 下药 “她看着不对头。”明公说:“找个大夫来看一下,别是发了什么病。” 李禛点头,命人去请太医。 这回太医来得很快,诊了脉以后,让人把她放进冷水桶里。 虽然已经开春,但天气还是很冷,放进冷水桶里,莹儿很快就被冻得红脸变白脸,人也清醒了。 “周太医,她这是怎么了?”李禛问。 “她……中了催情药。”周太医不太好意思地说。 “催情药?”赵咸余翻了个白眼:“娘的!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本殿下药?” “殿下,中药的是她,不是您啊!此事必有蹊跷!”郭内官挣扎着喊。 赵咸余一愣:“是哈……” “殿下!”莹儿哆哆嗦嗦地叫道:“是……是温宝!他叫我给他送吃的去,然后打晕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宝瞪大眼睛:“什么? 我什么时候叫你给我送吃的了? 我分明还跟殿下说,让你们以后别大晚上到我们院来送吃的,男女授受不清的!” 赵咸余:“是啊是啊……他们兄弟两人的确跟我说过啊!” 莹儿:“是真的——” “你闭嘴!”温黄一脸弟弟被人冤枉的怒气,命令道:“真相如何,靠嘴是说不明白的! 沐节,你带人,跟禁卫一起,搜这位莹儿姑娘的住处! 还有温宝的住处!找出脏药的来源!” “是!”沐节带着自己人,在禁卫的监视下,挨个房间去搜。 与此同时,太医测出,在五殿下房间发现的冰糖银耳羹,正是被下了催情药的。 “殿下!”温玉一声惊呼:“您的嘴角沾了什么?” 赵咸余摸了摸自己的嘴,粘糊糊的。 从嘴角处弄下来一小片白白的东西,正是银耳。 他舔了舔嘴唇,很甜,而且,入嘴就有股燥热直逼小腹。 他突然想起,惊呼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我醒来的时候,好像有人往我嘴里喂东西!呸呸呸!” 他急忙又是漱口又是洗嘴。 等他洗完了,脏药也很快找到了,就在莹儿卧房的枕头底下。 苏妈妈走过去,“啪”地一巴掌打在莹儿脸上。 “五殿下洁身自好,你们勾引不成,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苏妈妈气势凌人地说:“你可知道,给皇子下这种损伤身体的药,乃死罪!” 莹儿哆嗦着:“不是……不是……我没想给殿下下药……” “银耳羹不是你熬的?里面的药不是你下的?”苏妈妈问:“还是说,你枕头底下的脏药,是别人栽赃给你的?” 莹儿哆嗦着,一双眼睛不停看向郭内官。 “分明就是怕事不成,给你自己还有殿下都下了药!”苏妈妈又说:“还想推到温家哥儿身上? 怎么着?他把你打晕了,送到了五皇子床上,又给你们两个灌了药啊? 他一个不满十四的男娃娃,有这本事? 更何况,他也没理由这样做啊? 他图什么呢?” 莹儿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韩统领。”李禛叫道。 韩统领皱着眉头过去。 “劳烦把莹儿和郭内官都看好了。”李禛看着他:“要是让他们跑了,这给五殿下下药的同谋,可就又多一人了!” 韩统领额头直冒虚汗,点头说:“李将军放心!” 第421章 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孩子上进呢? 温黄偷偷把赵咸余叫到一边,跟他说话。 “舅舅,那郭内官和莹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啊?”温黄问他。 赵咸余:“铁定赶走啊!还能怎么处理?” “要不,你就趁这个机会,直接去回了陛下,把剩下两个宫女并禁卫一块撤了,回国公府那边去。”温黄说。 赵咸余皱着眉头,不语。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温黄说:“你怕贵妃娘娘不开心。 但是,那郭内官是贵妃娘娘为你挑选的王府总管! 你把他赶走了,和把所有人都撤了,能有多大差别? 机会难得,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把他们都送走,还我们自由!” “……可是,我了解我母妃,她肯定会伤心,会哭的。”赵咸余面带难色地说:“要不然,我就把莹儿赶走,留着郭全贵?” 温黄:“反正……你若想顺顺利利地追到月奴,肯定是要把禁卫弄走的。 要不然我们根本就见不了面,也出不了门!后续一切都是空想。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无法两全。要金月奴,还是要你母妃这份爱心,你自己决定!” 赵咸余一脸矛盾之色:“我当然要月奴!但是我也不想让母妃伤心……” 温黄:“其实我觉得……你只要跟贵妃娘娘说,你一心向学,想成为国之栋梁,贵妃娘娘是不会怪你的!”温黄说:“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孩子上进呢? 只要她是真心疼爱你的,她肯定不会怪你! 不仅不会怪你,还会很开心呢!” 赵咸余不太确定:“是么?” “要不然呢?”温黄说:“你随便找个当了娘的女子问问,谁会希望自己儿子十四五岁就沉迷女色?” “这……倒也不用问,自然是这个理!”赵咸余下定了决心:“可能是我想多了,好!我回去跟母妃说!” 温黄:“你先跟陛下说。” 赵咸余:“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先跟贵妃说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 但是温黄自然不能这样告诉他,她只说:“咱们要干什么? 撤禁卫啊! 撤禁卫不得陛下说了算? 你先说服了陛下,再去跟贵妃娘娘解释,这是最保险的!” 赵咸余:“好!” 温黄:“别忘了跟陛下说,把剩下两个宫女一起撤走! 我瞧着她们也不是个安份的,你一直不理睬她们,她们早晚还会动这些歪脑筋。” 赵咸余:“你不说我也要提!成天快被她们烦死了!” …… 泰禾园。 温黄跟李禛、卫城在一起。 “那个药,是你们下的?”温黄用看变态的眼神儿看着他们。 “药是本就下在银耳羹里的!”卫城说,“枕头下的药也是她自己的!” 李禛:“她本来的计划,应该是打算让温宝吃下那东西,然后来点真的,这样就钉死了温宝。可温宝不开门,她就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你们干嘛让莹儿喝下银耳羹啊?”想到莹儿当时的样子,温黄还是觉得他们很变态。 “这爬皇子的床,和给皇子下药,是天差地别的罪名!”卫城说:“我若不那样做,怎么有理由找太医来呢?不找太医,又怎么钉死她呢?” 第422章 十八般武艺,是指哪般? “……行!”温黄明白了,但又觉得奇怪:“可你们怎么知道银耳羹里有药的?” “嘿嘿!有经验啊!”卫城大咧咧地说:“以前那裘安安,就这么干过!所以将军当时就端起来尝了尝银耳羹,察觉到有问题!” “裘安安?”这个名字很耳熟,温黄突然想起来,看向李禛:“坐你腿上那位啊?” 第423章 其实您不该出来的 老夫人沉默良久,问:“你知道当初,陛下为何给她和国公爷赐婚吗?” 温黄摇头。 老夫人:“当年,陛下发起熙宁变法,反对者众多。 陛下一怒之下,借着戍边不力,节节败退之由,将当时好些重臣贬的贬,发配的发配,前朝老臣,几乎所剩无几。 甚至,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受到牵连,被废了。” 温黄说:“略有耳闻。那一次,当真是朝野巨震!” 老夫人点头:“或许是受燕国公主的庇佑,我们宁国公府,是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前朝旧臣之一。 陛下有意让水火不容的双方缓和下来,所以,把大相公手下高大人的女儿,同时也是楚王的二舅母的妹妹,赐给了你父亲做继室。” 温黄点点头:“她的使命,有如两个部落联姻。” 老夫人点头:“给昉哥儿定亲的时候,她跟我说,她知道我给昉哥儿找的女孩儿,是极好的。 但是她想让昉哥儿和国舅家联姻。 一来她那侄女儿刘明秀,喜欢昉哥儿。 二来……她也有刻意结交的想法。 她说,将来的储君,必定是楚王。这样做,对昉哥儿,对这个家都好。” 温黄沉默片刻,说:“我懂了。” “她这人,其实不算坏。”老夫人说:“但是她胸无城府,气量不足,有些事情,不好跟她说,也不能跟她说。 更何况,未来充满变数,也不能说哪个就对,哪个就错。 指不定,最后这府里的大赢家,就是她呢? 所以,你让我提点她,我却不知该如何提点,一切……全看命!” 温黄没说话。 老夫人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高丽华未必不知道关闭内门的意义。 但是她选择了帮楚王。 就跟她选择了刘明秀为儿媳一样,都是为儿女将来的筹谋。 谁也不能说,她就是背叛,她就是错的。 但如果温黄处于高丽华的位置,她就不会这样做。 因为,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躺赢。 假设最后赵咸余赢了,国公爷和老夫人绝不会亏待她。 假设最后楚王赢了,她的父兄、姐姐,也会保她。 处在她这样的位置,做多,错多。 偏向那边都会伤筋动骨。 躺着不动,才是最明智的。 只是,高丽华瞧着就不是个太明智的人。 温黄从老夫人那里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她。 她恭敬地行礼:“夫人。” 高丽华问:“老夫人怎样了?” 温黄说:“她好多了。刚刚祖母还说,这几日多亏了夫人悉心照顾,言语间很是感动。” 高丽华面无表情:“我是她儿媳,照顾她是天经地义,应该的。你们那边,下毒的凶手查到了吗?” 温黄回答:“锁定了两个嫌疑人,但是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高丽华皱眉:“实在不行报官府,得赶紧查出来,别又出什么事!” “知道了。”温黄说。 高丽华转身要走。 “夫人。”温黄叫道。 高丽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儿媳觉得,其实您不该出来的。”温黄说。 高丽华皱眉:“什么意思?” 第424章 清白?什么清白? 温黄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走了。 高丽华盯着她的背影半天,去了老夫人那里。 …… 皇宫,垂拱殿。 皇帝正召集了十几个重臣在议事。 突然,外面响起王德宪的声音:“五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爹在里面吗?”赵咸余的声音有点哭腔。 王德宪:“陛下在里面,但是大相公、王相公他们在里面议政,您还是稍晚些再来!” “哦!好……”他听起来有点失望。 “让他进来!”屋里响起皇帝的声音。 “是!”王德宪忙开了门,请赵咸余进去。 “爹……”赵咸余进去后,也不像往日那般活泼,小声地叫道。 “你怎么了?”皇帝没好气地问他:“这才读了几天书,又跑回来了?是不是又装可怜,说不读了?我跟你说,这一套在我这里没用了!” “不是的!”赵咸余说:“我是想跟爹说,儿子的清白,差点不保了!” “清白?什么清白?”毕竟是个男娃娃,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咸余:“就是……差点让坏女人给玷污了清白之躯!” “噗!”有人直接喷了出来。 皇帝瞅了那人一眼,他急忙收住笑,忍着。 “昨晚上,我睡到半夜,觉得有人往我嘴里喂东西,睁开眼睛一看,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赵咸余说:“把我给吓得三魂掉了俩!”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皇帝瞪大眼睛问。 “后来,我叫了李禛过来,他又请了太医来。 那不是女鬼,是莹儿——就是其中一个司寝的女官。 她居然在银耳羹里下了药,想趁我睡着了喂我嘴里,好跟她……那郭全贵还总护着她!反过来指责我大惊小怪!” 赵咸余委屈得不要不要的:“爹,我不喜欢那些司寝的女官,我也不喜欢三妻四妾,我只想跟我未来的王妃相知相守,互相忠诚!” 皇帝表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是屋里的大臣听了,却全都莫名其妙动了心思。 突然很想把女儿嫁给他怎么回事? “爹,我想专心地跟着明公学习,将来成为栋梁之材,为您分忧。”赵咸余又说:“可我也没那么好的定力,她们天天给我唱歌跳舞,我又想玩了!所以,索性把她们都送走!” 皇帝也不傻,挑了挑眉:“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赵咸余瞪大眼睛直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是我的心里话! 我就是最近背了礼记,说‘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我觉得我以前挺不孝的,总惹爹生气,我决定以后好好听爹的话……” 不管真假,这话听着很舒坦。 皇帝露出个笑容:“这事你跟你母妃说就是!跑到我这里来哭诉什么?” “我来,是想请爹爹示下,当初母妃之所以让我们去公主府,是因为人太多,住不下。 把她们都送走以后,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我想搬回国公府去,就把那些禁卫也都撤了!” 皇帝沉吟着,没说话。 第425章 去你娘的童言无忌 大相公此时说:“五殿下还是别搬回国公府去了!小心瓜田李下的,又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 皇帝也是顾忌这个。 赵咸余看了一眼大相公,突然很厌恶他,说:“爹,我之所以想搬回国公府,是因为公主府那么大,到处空荡荡的也没个人气儿!还是国公府好,热热闹闹的。 至于大相公忧虑的问题……你还是多想想国家大事!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禛都让我搬过去,你又提这茬做什么呢?假惺惺又坏心眼!” 蔡延黑着脸拱手:“臣也是为殿下着想!” “我跟你又不熟!就不用你为我着想了!”赵咸余斜着他:“有那闲功夫,你还是赶紧给你女儿找个婆家! 人李禛根本不喜欢她! 你就别再帮她诋毁温大娘子了!” 日常舌战群儒的蔡延气得呼吸急促:“你……” “呵呵!”这时,王相公笑道:“五殿下虽是童言无忌,但说得极有道理! 李将军是个心有成算的,若有半丝顾虑,也不会让殿下搬回国公府。 我觉得,陛下只管相信李将军即可。” 皇帝也是个怕孤独的,听到说公主府空荡荡的就赵咸余自己,其实就有点感同身受。 此时见有人支持,便顺势说:“回头我找找李禛!你先回去!不过你母妃说你挺闹腾的,就算搬回去,也别总打扰人家!” “母妃多虑啦!”赵咸余露出个可爱的笑容来:“国公爷、老夫人都可喜欢我了!我搬走了,老夫人还不开心呢!” “好了好了!”皇帝摆摆手:“走!别打扰我们!” 赵咸余:“好!爹,我下次回来再背书给您听!” 皇帝忍不住笑了一下,目送他出去了,方才笑着摇摇头,感叹了一句说:“还真有那味儿了!说话还知道引经据典了。” “是啊!”群臣回答:“五殿下着实长进懂事了!” 只大相公斜了王相公一眼,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去你娘的童言无忌! ……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赵咸余跑到垂拱殿一顿说,那话不知怎么就传遍了朝野。 “自古王孙子弟,只有想方设法占有各种美貌女子的,那五殿下,居然跑去跟陛下哀求,让把司寝的宫女都送走,他只愿跟未来的王妃相知相守,互相忠诚!你说是不是个痴儿?”有重臣喝了酒,高谈阔论。 帘子后的金月奴听得嘴角微弯。 回房之后,她打开抽屉,找出了那个“相思入骨”。 细细看了许久,她吩咐人做成了坠子,挂在最喜欢的一支竹笛上。 …… 赵咸余从宫里出来,直接去找了温黄。 看起来情绪不大好。 “怎么了?”温黄问他:“陛下不同意啊?” 赵咸余拉垮着脸说:“我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跟我母妃说了。可是,她却大发雷霆,说我翅膀硬了什么的,生了好大的气!” 温黄心里门清,脸上却是一脸诧异:“这不可能?你有没有好好说啊?” 第426章 被妈妈抛弃的孩子 “我有好好说啊!”赵咸余说:“我给她买了礼物,还给她背了好几首新学的诗,然后再跟她说的。 你瞧我够委婉了?可是她就生气了,说身为皇族,开枝散叶比什么都重要! 我就说了一句,我又不跟她们生孩子,跟她们开什么枝散什么叶? 至于男女之事,我有不懂的?根本不需要她们教!结果……” 温黄:“结果怎么着?” 赵咸余像个被妈妈抛弃的孩子,感觉快哭了:“她问我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需要她这个母妃了?然后就开始哭,还赶我走。” 温黄皱眉:“我不是让你先去跟陛下说吗?” 赵咸余说:“我是先去跟我爹说的啊!我爹他就很高兴,也不知道我母妃怎么回事,她就……” “那陛下同意撤走禁卫了吗?” 赵咸余:“呃……应该是同意了! 王相公帮我说了一嘴,说让我爹信任李禛就是。 然后我爹就说要找李禛说,让我出去了。 这到底是撤,还是不撤……我还真不知道!” 温黄:“那……那我们等等!可能晚点就撤走了。” 赵咸余点头,一脸迷茫之色:“同样的话,怎么在爹那里听了就高兴,娘那里听了却发火呢?母妃她……难道不喜欢我专心读书吗?” 温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皇宫·熙宁宫。 李禛站在外面,听到屋里有女子在哭诉:“……奴婢只说了一句,那金月奴是个娼门女子,配不上那么贵重的首饰。五殿下就让人把奴婢的衣裳扒了,扔到大街上去!” 又有张贵妃说:“陛下,大家都说,小五沉迷那个金月奴,为她一掷千金。 身为他的母妃,我着实担心他跟那些勾栏女子厮混在一起,于是就安排了四个貌美的司寝给他,盼着他收收性子。 不曾想,他竟为了金月奴,这般对待司寝女官,如今还找借口,要把人都撤回来。 要说他真的是为了好生学习,我是不信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陛下,您信吗?” 皇帝没说话,半天问了一句:“王德宪,李禛来了吗?” 王德宪躬身回答:“回陛下,已经在侯着了!” 皇帝:“让他进来。” 李禛进去了。 皇帝已经换上了舒适的常服,半躺在榻上,见了李禛,不动声色地问:“小五那里,怎么回事啊?” 李禛回答:“昨晚半夜,有禁卫来找我,说五殿下叫我过去。 我过去以后,见他抓了郭内官和一个宫女,那宫女看起来很不正常,脸酡红,在地上打滚。 于是我们连夜请了周太医过来,周太医查出她是……中了催情药。而且是很烈性,伤身的那种。 后来五殿下想起来,他在睡梦中,好像有人往他嘴里喂东西,经验证,正是加了药的银耳羹汁液。 事情挺明显的,就是那个宫女,大约是一直得不到五殿下的垂青,动了歪心思。” 皇帝脸色铁青:“人呢?” 第427章 李禛硬怼张贵妃 李禛:“我交给了韩统领。得了您的召,我已经让韩统领和周太医在外候着了。” 皇帝让韩统领与周太医进去,得知的确如李禛所言。 “简直岂有此理!”皇帝生气:“王德宪,把那个什么莹儿,削去官籍,充入营妓!” 王德宪:“是!” “陛下。”张贵妃跪下,掩面哭泣:“您是不是在怪臣妾?” 皇帝起身将她扶起来,柔声说:“没有,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小五。” 张贵妃点头说:“是啊!我是担心他。您不知道,去年他独自住在国公府,我一个整觉都没睡过! 如今有郭全贵,还有禁卫守着他,我总算是放心些了。” “贵妃娘娘。”李禛直接叫道:“您一片爱子之心,臣甚是感动。不过,却有些不服气。” 张贵妃看向他:“什么?” “五殿下住在我府上,您担心得夜不能寐。如今住在公主府,您倒是安寝了。”李禛问:“您的意思是,那十来个禁卫,比我府上驻守的上百武将厉害吗?” 张贵妃:“……我也……我也……” 李禛:“您若如此觉得,不如让他们一起来,跟我比试比试。 不用多的,就我一个人,就敢单挑您派去的所有禁卫。 如果我输了,算我无力保护,请您直接把五皇子带回宫。” 张贵妃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他再跟那金月奴有所牵扯!不是说,他为了跟金月奴吃顿饭,居然花了一千两金子?” “少年心性,谁没有个动心的时候?”李禛说:“那金月奴姑娘的确才华横溢,容貌极美。 喜欢看她表演的王公贵族,士人百姓,不计其数。 若娘娘真担心这个,那以后就不要再给五殿下那么多钱了! 那一千两金子,不是您给的吗?” 张贵妃声音拔高:“我给他钱,也不知道他拿去这么用啊?他说他要给陛下买生辰礼来着!” 李禛眼神锐利:“五殿下说,他跟您说了,还跟皇后娘娘说了,你们还一起打趣他来着?” 张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说:“我们是经常打趣他,许是这孩子记错了!” 李禛没再回答她,从怀里拿出一沓纸递给皇帝:“陛下,五殿下最近开了窍,一心想好生学习。这是他每日的学习内容和考卷,请过目。” 皇帝接过去看了,的确是赵咸余的笔迹,写得端端正正的,字也好了不少,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可那四个司寝侍女,实在是太不安分,使劲浑身解数去引他,甚至还对两个陪读也动手动脚的。 而那郭内官,不但不管,反而推波助澜,从中教唆,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臣请求,把他们都撤走!让五皇子仍然回国公府这边来住。” 皇帝点点头:“好!韩统领,你去,把人都带回来!” 韩统领领命去了。 “贵妃,你也瞧瞧!”皇帝把这些纸张递给张贵妃。 张贵妃拿过去看了,勉强笑道:“小五的字长进了呢!” 第428章 别被人欺负了去 “你就宽心!”皇帝说:“他现在好不容易生出些向学之心,你该高兴才是! 安全方面你也可放心! 宁国公和李禛把如狼似虎的党项人都打跑了,你还担心他们保护不了一个赵咸余?” 张贵妃垂眸说:“是!” “你先回去。”皇帝说。 张贵妃行礼退下了。 房里只剩李禛。 皇帝指着凳子:“坐。” 李禛却摇头:“臣站着就好。” “现在也没有外人,咱就是祖孙两。”皇帝说:“坐!” 李禛坐下,腰挺得笔直。 “禛哥儿啊!”皇帝叫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照管小五吗?” 李禛回答:“想必是因为他怕我。” 皇帝笑,摇头说:“这孩子……虽贪玩,但天性纯朴,我是希望,等我不在了,他能有人护着,别被人欺负了去!” 李禛一愣,抬眼看向皇帝。 “你让他跟着明公,学点他能听进去的即可!不用逼太紧,我可从来没想过让他做什么国之栋梁。 将来做个开开心心、体体面面的闲散王爷,别被人欺负了去,就够了。” 闲散王爷…… 李禛缓缓垂眸,不语。 皇帝:“怎么?你是有什么话想说?” 李禛说:“官家,您的身体还健旺,何必说这些?” 皇帝:“年纪大了,谁知道呢?说不定就什么时候。” “道济法师擅内息养生,不如请他帮您调理身体?”李禛问:“只有您健健康康的,才是舅舅,还有我们的福气。” “不用了!”皇帝却说:“我也没啥毛病,你不是看见的吗?身体好好的。” 李禛没说话。 “听说你祖母中毒了?”皇帝问,“查出怎么回事了吗?” 李禛:“正在调查。” “好好查查!查出来,定要重重惩处!”皇帝说:“简直太不像话了!” 李禛说:“说到这个,有个情况,臣想跟官家说。” 皇帝:“什么情况?” 李禛说了青果被害的事情:“……后来,经青果回忆,她虽然没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但是,她在那个人身上,闻到一股味道。” 皇帝:“什么味道?” “陈年酸汤子的味道。用青果的原话说,那人身上的味儿,就像是成天被酸汤子熏着,然后一年没洗过澡似的。”李禛说:“酸汤子,是街头常见的一种金国小吃。味道很独特。通常咱们本地人都吃不惯,只金国客商喜欢吃。” 皇帝皱眉:“你的意思是……” “上次金国进贡的斗鸡,有瘟疫。这次又隐约有他们的影子。”李禛说:“我想排查一下城内的金国人,看看有不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在谋划什么阴谋。” 皇帝点点头:“行!不过,我们大颂与金国,毕竟是友邦,你暗中进行即可,不要惊动他们。” 李禛:“是。” “禛哥儿啊,你的军功,外祖父都记在心里呢!”皇帝语气亲切地说:“回头,你要是能考中,就给你一起升迁!” 李禛说:“必定全力以赴,希望不让您失望。” 皇帝笑眯眯地点头:“到时候,给你家那温皇帝,再封个诰命夫人!如何?” 第429章 赵、咸、余! 李禛笑了笑,跪下道谢:“多谢官家宽宏大量!原谅她的无知浅言。” “哟?刚说要给你升官,没见你跪谢,这会说要给你媳妇儿封个诰命,你倒是跪谢了!”皇帝打趣他。 李禛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 “她的肚子还没有消息吗?”皇帝问:“成亲可快半年了!” 李禛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忙着春闱考试,每晚看书到深夜,几乎……没有同歇。等过了春闱,必定好生努力!” “哈哈哈!”皇帝哈哈笑:“你不至于?年纪轻轻的,这种事还能被读书给耽搁了?” 李禛只不好意思地抿嘴笑。 “前几日,皇后说起,赵咸余那臭小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蔡大相公家的十一娘喜欢你,这下子,除了你,怕是无人能娶了! 再加上,你这成亲半年了,你家大娘子还没动静,皇后就说要给你物色两个侧室,就包括十一娘,你觉得如何?” 李禛浑身一僵,张口就要拒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等他说话,皇帝却打断他:“我既然把小五托付给你,自然也要让你在朝中站稳脚跟!你娶了十一娘,不亏! 若实在不喜欢,放那就是!她还能吃你家多少粮食?” “我要在朝中站稳脚跟,自会靠自己。”李禛说:“不靠这个。” “呵!你说得可真轻巧!”皇帝说:“这朝中之事,比打仗战场更难以把控。没有人——包括我!” 皇帝拍着他自己的胸口说:“包括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我也不能说,我能左右一切! 上朝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想做一件事,大相公有他的主意,台谏一顿参,六部又有主意,最后我想做的事,十有八九做不成! 我是皇帝尚且如此,你如今只是个六品副都指挥使,你又有多大的力量?” 李禛说:“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 “知道我是好意就好!”皇帝打断他,“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等着接旨即可!” 李禛:“外祖父——” 皇帝皱眉:“你想抗旨不遵?” 李禛咬了咬牙,起身站起来,告辞走了。 …… 李禛回到府里,赵咸余就跟一直欢快的小鸟般跑出去,说:“刚刚禁卫都撤走了,我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李禛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赵咸余!你以后能不能别再不分场合地胡说八道?” 赵咸余一脸懵:“啊?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李禛瞪着他半天,压下打他一顿的冲动,放开他说:“你知不知道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能决定别人的命运,造成一些无可挽回的局面?” “什么意思呀?”赵咸余不解地问,“你说明白呀,我到底又说错什么话了?”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蔡十一娘喜欢我,如今皇后娘娘说,蔡碧云除了我已经无人可嫁,就要将她指给我。”李禛说。 赵咸余张大嘴。 “你口口声声叫温黄姐姐。”李禛又说:“你能想象那蔡十一娘过了门,对她是一种怎样的伤害吗?” 赵咸余怕怕地看着他,后退几步瑟瑟成一团,说:“闲聊之时,我还跟母后说过……宗敏宗画也喜欢你……该不会……” 李禛:“赵、咸、余!” 第430章 区别 赐婚的圣旨,居然在第二天就下来了。 当时李禛不在家,是老夫人带着高丽华和温黄接的旨。 皇后娘娘给李禛赐了两个强有力的侧室。 一个是大相公府上的蔡十一娘。 一个是宗府的宗五娘。 连进府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三月初六,两人一起进门。 老夫人神色复杂。 高丽华的神色,比老夫人还复杂。 嫉妒、忌惮、灰心、认命皆有。 泰和园里,温黄瞅着那圣旨,露出个变态的笑容:“真是……妙人儿,妙事儿,都碰一块了呢!” 三月初六,是李禛的生日。 皇后娘娘可真会选日子。 更会选人。 蔡碧云,宗画。 这是跟她有多大仇,才会派这么两个人来折磨她? 赵咸余自宣旨的太监来时,就一脸心虚地躲在旁边偷看。 当听到蔡十一娘和宗五娘的名字,他直接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 等温黄拿着圣旨回了泰禾园,他就跟个尾巴一样溜了进去,正好听到温黄充满嘲讽的话。 他闪身进去,垂着头说:“姐,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出气!” 温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姐,你打我!”他拿起温黄的手臂,去打他自己的脸。 温黄挣脱了,说:“舅舅,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不用太自责。” “我怎能不自责?”赵咸余快哭了:“那蔡十一娘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仗着大相公的宠爱,是连我都敢骂的! 她要是成了李禛的妾室,不得成天欺负你啊? 还有宗画,那宗画……她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心眼子最多!最坏! 在宗府的时候,我讨厌宗画,比讨厌蔡十一娘更甚! 你落到她手里,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啊?” 温黄沉默片刻,说:“焉知是我落到她们手里,而不是她们落到我手里?” 赵咸余:“啊?” “舅舅,我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温黄问。 赵咸余:“什么事你说!别说一件事,哪怕一千件一万件,哪怕要我去死,我也照办!” “你帮我打听一下,把这两位指给李禛,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还是皇上的主意。” “啊?”赵咸余一脸不解:“这有什么区别吗?” 温黄:“有区别。” 区别大了。 如果是皇后,这一定是个大阴谋。 楚王最大的支持力量就是大相公。 蔡碧云是大相公最疼爱的女儿。 蔡碧云嫁给谁,大相公就支持谁,这在情理上是成立的。 皇后之前居然想让蔡碧云嫁给五皇子,难道她会把大相公推向五皇子这边吗? 怎么可能?! 所以之前温黄就觉得,这事儿绝对是个阴谋。 指不定憋着什么坏,要整治五皇子呢! 如今又把蔡碧云嫁给李禛? 这事如果是皇后主导的,那保不齐这里头,有个比嫁五皇子更大的阴谋。 但是,如果此事是皇帝主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让不同阵营的朝臣联姻,目的只有一个:维稳。 第431章 一箭几雕 就跟让高丽华和宁国公联姻一个道理。 如果温黄没有猜错,这事儿一定是皇帝自己的主意。 因为,皇后能掌控赵咸余,能掌控赵咸余未来的王府。但她掌控不住李禛,掌控不了宁国公府。 她不会冒那么大的险。 …… “我听……我听李禛说,是母后提出来的。”赵咸余说。 温黄:“皇后娘娘不是想把蔡十一娘许给你吗?怎么又突然许给李禛了?你再回宫去好生打听打听,把定下这事的细节搞清楚,来告诉我。” 赵咸余:“好!正好我积攒了一天半的休假了,我现在就回宫,打听到了马上回来。” 温黄点头。 …… 皇宫·正阳宫。 皇后跟楚王单独在一起说话。 皇后眉头紧锁,用手托着额头,很烦恼的样子。 “本来,我都计划好了。 等蔡碧云和赵咸余成亲后,借蔡碧云的手毒杀他。 我再以此威胁蔡碧云乖乖听话。”皇后的声音低缓深沉,如同数年的老酒,醇厚而辛辣。“如今,她却要嫁给李禛!” 她抬眼看向楚王:“宁国公府如今把控在温黄手上。 而且听说还要进行大的变动,我们很难插进去。 蔡碧云本就钟情于李禛,这要嫁过去了,一来二去的,大相公岂不成了李禛的老岳丈? 再加上宗家……官家这是什么意思?成心要扶持老五身边的人?” 楚王说:“母后不必太过忧虑。大相公跟我们深着呢!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更何况,他一手打倒了孟家,把孟皇后囚禁了十几年,怎么可能还会支持赵咸余?不是自己找死?” 皇后神色略松:“是!我都急得忘了这些了!” 楚王眼里闪动着冷静残忍的光芒,说:“但是,蔡延的确偏爱蔡碧云,我们也不得不提防。” 皇后皱眉:“就是不知道要如何着手。” 楚王:“完颜橙蕊。” “她?”皇后眼神一冷:“若非是她,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楚王:“上元灯会的时候,她跟温黄结了仇,此举只为报复她。她说听到宗五姑娘祷告,母后您信吗?” 皇后眼神一动:“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是宗五姑娘听了信,主动投靠了魏王妃呢!”楚王淡淡笑着说:“若是借宗画之手,弄死了蔡碧云,嫁祸给温黄……温黄不死也会监禁。 蔡碧云死在宁国公府,宁国公府跟大相府,必定反目成仇。 李禛为了护着他心爱的女人,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说不定又带着温黄逃亡私奔了呢?哈哈! 我们还可以借此威胁宗画,让她在宗家、宁国公府为我们做事。 还有,温黄一死,可以扶即将过门的刘明秀,当宁国公府的家,宁国公府就等于掌控在我们手里了! 母后,这是一箭几雕啊?” 皇后不再扶额了,直起身来,笑道:“我本来都恨不得杀了完颜橙蕊,这么看来,得好生笼络笼络这位三儿媳了。” …… 大相府。 蔡十一娘一手挽着蔡延,一手挽着她生母陈氏,兴高采烈地说:“爹,娘,我终于能嫁给李禛了!我真的太高兴了!我长这么大,今天是最高兴的一天!” 第432章 赵咸余一脸后怕 陈氏跟着女儿笑。 大相公则黑着脸,皱着眉。 “爹!你高兴一点嘛!”蔡十一娘晃着蔡延的胳膊说:“我嫁给了最想嫁的人,你不开心吗?” 大相公说:“你就没想过,嫁过去之后,李禛不待见你,你怎么办?” “你放心!”蔡碧云信心满满:“我一定会让他乖乖叫你一声岳父,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 大相公看看蔡碧云有些娃娃脸的长相,再想想温黄那沉静的样子,说:“碧云,有句话你得听爹的。” “爹您说!” “嫁人了,跟在家里不同。”蔡延说:“你在家娇纵、霸道,爹宠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嫁过去之后,要收敛,有个做人儿媳的样子。” 蔡碧云:“知道啦爹!我一定好生孝敬公婆,伺候夫君!” “不仅是他们,还有那位温娘子,你要敬她,跟她搞好关系。”大相公说。 “什么?”蔡碧云立刻炸毛:“你让我敬她?一个靠上吊嫁给李禛的村妇?” “李禛是在温家长大的,跟温家牵绊极深。”大相公说:“你想想,他能愿意看着你欺负温家人?他不高兴了,你又能落个什么好?” 蔡碧云眼神闪了闪,很快有了自己的主意,说:“我知道了爹! 对付贱人,我最有办法!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官人厌弃那个贱人! 还有宗画那个贱人! 以后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官人!也是您一个人的女婿!” 大相公眼睛微眯,露出个老谋深算的笑容来:“其实,我还挺欣赏他的,你如果真能拉拢他,也是桩好事。” …… 宗府。 宗画一脸难过地对宗敏说:“四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抢你的心上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为何会让我嫁给禛哥哥做侧室。” 宗敏神色黯然,说:“其实二哥说得对,从他娶了温娘子开始,我就跟他再也没有可能了。” “四姐姐,你是我们宗家的嫡女,自然不能给他做妾的。”宗画眼神闪烁,一脸可怜地问:“四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 宗敏摇头:“你就放心嫁过去!帮我……不是,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照顾好他,跟温娘子和平相处,不要争风吃醋,别坏了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 “四姐姐!”宗画抱住宗敏,语调在哭,背对着宗敏的脸却在笑:“谢谢你!我好舍不得你……” …… 赵咸余回宫打听了,天黑前回来,跑来告诉了温黄。 居然真的不是皇后娘娘提的。 皇后还反对了呢! “我抓到了我爹身边那小黄门童仰的小辫儿,然后威胁他说,敢不说实话,就把他下台狱。他就告诉我了。”赵咸余说。 温黄:“说来听听。” 赵咸余:“是三嫂提出来的。” 温黄:“三嫂?你是说……魏王妃?” 赵咸余点头:“三嫂在家宴的时候提起,说蔡十一娘对李禛情根深种,又闹得人尽皆知,怕是除了李禛,这辈子嫁不了别人了。 我母后说:‘不过是小五知道了要把十一娘给他,胡言乱语罢了。’ 我爹就说:‘不管是不是胡言乱语,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十一娘也没反驳,她肯定是不适合再嫁小五。’” 说到这里,赵咸余一副后怕的样子。 第433章 好像的确挺招人稀罕的 “这么说,是陛下定下的?”温黄问。 “嗯。”赵咸余说:“我爹接着就说,祸是儿子闯的,还得他这个当爹的来解决。他说他去问问大相公,愿不愿意把十一娘给李禛做个侧室。 我母后不太高兴,但是大家都不敢说什么。” 温黄:“那宗画呢?陛下又怎么想起来,把宗画也指给他?” 赵咸余:“还是三嫂,她听了我爹的话,就笑着说,李禛是咱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儿郎,不知道多少少女芳心暗许。 前些日子她去天清寺上香,竟无意中听到宗家的五姑娘在佛前许愿,希望李禛哥哥一切安好。 我爹就说,宗家是个好人家,干脆就把宗五姑娘一起许给他好了。” 温黄摸着自己的鼻子,嘀咕道:“这位魏王妃……还真是睚眦必报啊!就因为一盏灯得罪了她,就这么来报复我……” “啊?你得罪了三嫂啊?”赵咸余问。 “没事没事!”温黄冲他笑笑,说:“舅舅,你别担心我,天塌不下来!你别在我这晃荡了,快回去!” “姐……”赵咸余苦着脸。 “还有什么事吗?” “月奴的事情,咱们得加快进度了。”赵咸余说:“童仰还告诉我,我爹和母后在一起商量过我的亲事了,说是等春闱之后,就要定下。 我爹还让我母后到时候办个什么聚会,把各家待嫁的姑娘聚集起来,他说想亲自帮我挑个王妃。” 温黄:“这么快啊……” 赵咸余点头。 “这事不难。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拖一拖,你年纪还小,拖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温黄说:“最难的,还是……你一定要娶她为王妃吗?做个侧妃不行?” “那怎么可以?”赵咸余不假思索,坚决摇头:“我怎么能让月奴受这种委屈?” 温黄瞧着他,心道,真是一片少年赤诚之心啊! 不知道这份赤诚,能不能打动金月奴呢? “姐,你不是说……”赵咸余的小眼神闪动着渴望的光芒:“要跟她见面吗?什么时候啊?能不能带上我?” “我跟她约了明天,你到时候能出来吗?” “能!我一天半的休假只休了半天,还有一天呢。”赵咸余顿时原地满血复活,蹦蹦跳跳出去了。 然而一出门,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李禛。 一身军中的戎装,又高又挺,肩宽腰窄,英、武、帅、酷。 看他带着一身的嚣张和肃杀之气朝他走过来的样子,赵咸余就想,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他,这个样子……好像……的确……挺招人稀罕的。 连他一个男人也忍不住想看多几眼。 “干嘛呢?”李禛一脸嫌弃,皱着眉头问。 瞧他这死样……要放在以往,赵咸余早怼回去了。 但是今儿他心虚,老老实实地回答:“今天,赐婚圣旨下来了,你去好生安慰安慰我姐。” 李禛:“你闯的祸,你自己不去安慰?” 赵咸余撇嘴:“我安慰半天了,结果她反过来安慰我。” 李禛斜了他一眼,径直进去了。 第434章 好好招呼着她们吧! 他看到温黄正在内室开箱子,将那圣旨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忙什么呢?”李禛问温黄。 温黄回头看了他一眼,锁上箱子,说:“李将军,今儿来了一道圣旨,官家给你赐了两个侧室。一个是蔡十一娘,一个是宗画呢!” 她笑眯眯地说:“我原本以为官家不重视你,如今方才知道,非常重视呢! 你这侧室,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宗家的,大相公家的,顶级权臣、顶级清流,都成了你的岳父,这回可赚到了!” 她这番阴阳怪气,实乃酸水凝成。 她本来以为,李禛会哄一哄她,跟她说,你放心,我绝不会理她们,我李禛此生,只要你温黄一个女人之类的话。 岂料,他听了以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出去让摆晚饭。 吃饭的时候,温黄问他:“诶!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李禛慢条斯理地嚼着,说了句:“好好招呼着她们!” 么? 好好招呼她们? 温黄愣在那里半天:“除了这个呢?没别的了?” 李禛:“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温黄“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说:“你以前怎么说的来着?说只要我一个! 现在冒出来两个妾室,你是不是该重复一下你的承诺?” 李禛沉默片刻:“她们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我无法拒绝官家。” “我知道啊!所以,如果你跟我说,你不会跟她们怎么样,你这辈子只要我一个女人,我可以帮你安抚她们的。我不会让你难做! 但是,你如果要跟她们睡,这个……我真接受不了。 这就是我的态度,我跟你摆明了说。” 李禛面无表情,说:“我对女人没兴趣。” 温黄:“……对女人没兴趣?” “我不会碰她们一根寒毛。”李禛说:“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温黄重新拿起筷子,说:“满意。相当满意。” 李禛本来一直冷着脸,看她的模样,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但只一瞬间,他便忍住了,转移话题说:“父亲来信,那边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就能回来。” 温黄:“哦……那边是怎么回事啊?” 李禛说:“有人故意挑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温黄点头。 “罗小娘临盆在即,你多注意着,别出什么岔子。”李禛说。 “国公爷一直很盼着这个孩子。”温黄说:“希望他能赶在罗小娘生产前回来。” 李禛:“嗯。” …… 从公主府的禁卫撤走那天开始,李禛就变了。 温黄感觉,又变回以前那个很冷,杀气很重的李禛了。 他在泰禾园的时间越来越少。 即便在,也是在书房。 他从不主动跟别人说话,包括她,总是冷冰冰的。 再也不会跟之前那般,眼神总围着她转。 更加不会跟之前似的,偶尔天雷勾动地火,跟她做些亲吻抚摸的亲密之举。 他们之间那点氤氲的火苗,像是被那道圣旨“嗤”地一下浇灭了。 而且,李禛灭得很彻底。 只剩她自己还在冒烟。 第435章 头顶冒烟的温黄 这晚,头顶冒着烟的温黄给李禛送宵夜去。 他很严肃地吃完了,把碗递给她,就让她回去睡觉。 “哥……”温黄瞅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这些天,总是不理人呢?” “三月二十六,便是常科考期。”李禛说:“不想分心给别的事罢了。” 温黄:“哦……” “去睡!”李禛语气温柔地说:“你平时比我还忙,晚上要好好休息。” 温黄点点头,收了碗,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 李禛:“还有什么事吗?” “我让舅舅回宫去打听了,提出把蔡碧云和宗画嫁给你的人,是魏王妃。 但是,做主定下此事的,是官家。 皇后娘娘从头到尾,都是不开心的。” 李禛毫无波澜:“所以呢?” “官家执掌天下,维稳,乃他的第一要务。 他此举,让你们和大相公那边模糊阵营,利益交错,将来不管是谁当了太子,你们都依旧该干嘛干嘛,不至于阵营分明地厮杀打压。”温黄说:“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我可能也会这样做。” 李禛:“你啃着窝窝头,操心什么国家大事?眼看来了一堆跟你抢饭碗的,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碗!” 温黄:“……我跟你说正经的!官家其实对你很好,你何不顺了他的心意?” 他有意扶持你,你干啥一定要造反? 难道楚王做了皇帝,会把你们赶尽杀绝吗? 她瞧着楚王挺和善一个人啊? 李禛:“难道我没有顺他的心意?我又没抗旨。” 温黄沉默片刻,说:“我曾跟青果她们说,人一辈子活着,得定个目标,并为之努力。 这样到头来,才不会白来一趟,死前空悲切。 青果就问我,那我的目标是什么? 我跟她说,我的目标,是希望夫妻恩爱,富可敌国,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最好再给我封个一品诰命!” 李禛:“温黄,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 温黄被他凶得委屈了,说:“哥,从夫妻恩爱开始,到一品诰命结束,我那一长串的愿望,都是要跟你一起才能完成的。 你如果不在……不再喜欢我了,你让我跟谁恩爱,跟谁生儿育女,又有谁能给我挣得诰命呢?” 李禛捏了捏拳头,死盯着面前写了一半的纸张。 然后,他却一声不吭,继续执笔写字。 温黄见他如此,只得转身走了。 写了几行字,李禛猛然狠狠地将手里的笔砸到了地上,“啪”地一声,笔断成两段。 温黄听到了那一声,脚步一顿。 然后进了屋上了床,紧紧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如果没有无意中听到他跟村长的对话,她可能不懂李禛这阴晴不定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她却看得很明白。 李禛对她的态度,就像是晴雨表。 对她好的时候,大概是觉得五殿下登基还是有希望的。 对她冷的时候,大概就是希望渺茫,他要造反。 造反有风险,不能连累温家,所以就对她冷下来,随时要翻脸的样子。 温黄希望不要动刀兵。 她怕死。 也怕连累温家那一大家子。 更怕……李禛会死。 第436章 赵咸余的算术 第二天,温黄扮了男装,跟赵咸余一起去了彩门欢楼。 她嘱咐赵咸余,还是不可以在金月奴面前露面。 理由还是以前那个:他太小,等长大了些,更强壮成熟的时候,再出现在她面前比较好。 见面的地点,在彩门欢楼的三楼。 温黄年前请金月奴帮忙,帮被刘卞卖到青楼的一个女子投靠青帮。 金月奴帮了这个忙,那个女子现在的境况比以前好多了。 温黄对金月奴表示了感谢。 又提出,今年想跟她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大概就是,她要创立一个引领汴京服饰潮流的品牌。 这个品牌底下,主要卖成衣、鞋子、配饰、包包等。 温黄将付以高额的酬金,请她做形象代言人。 同时,宁国公府会成立一个救急救灾的盟会,请她做发起人,号召全汴京城的官员、富户参与进来,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样的话,对她的价值和形象,都是一个提升。 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五殿下就会去跟陛下请求,帮她提籍。 金月奴听了她的计划,感动得眼眶一红,站起来深深行礼说:“李公子,月奴何德何能,能得公子如此厚爱? 除了一个谢字,月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温黄不太好意思地说:“这……月奴姑娘谢我,就谢错人了。 这些可不是我能做到的,都是五殿下的意思。” 金月奴一愣,随即脸红了红,感觉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那……五殿下人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她有些羞涩地问。 说实话,她以前就没仔细看过那位五殿下长什么样子。 只隐约记得,他好像年纪不大,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的时候,显得格外地……傻。 “他忙于学业。”温黄看了一眼后窗窗纸上那个眼儿,说:“以后缘分到了,自然有机会再见。” 金月奴有些失望,点点头说:“那,劳烦李公子帮我转告……” 温黄:“转告什么?” 金月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从身后拿出一支笛子来,说:“这是我最喜欢的笛子。” 温黄一看上面的坠子,便明白了,咧嘴笑道:“明白了!” …… 赵咸余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他恨不得立刻破门而入,与他心爱的月奴见面。 但是,越是到这种时候,他反而谨慎了,想到温黄的嘱咐,生生忍住了。 回去的马车上,赵咸余问温黄:“姐,我这老是跟月奴避而不见,也不是个事儿啊?我什么时候能见她呢?” “等她见到你,可以加分的时候。”温黄说。 赵咸余:“什么时候能加分啊?” 温黄说:“等你长到李禛那么高——也许你长不了那么高,就李琛那么高!” “谁说我长不了他那么高?”赵咸余不服气地说:“他身上流着一半我的血呢!他都能长那么高,我肯定也能!” “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温黄凉凉地瞅着他:“他流的是他爹娘的血。” 赵咸余:“他娘是我亲姐姐,而我跟我姐同父同母,流的是一样的血!那就大约相当于他流着我的血咯!” 温黄:“……你的算术还挺不错。” 第437章 你害哪门子羞啊? 赵咸余骄傲地昂着头:“那当然!” 温黄:“不过你不仅要长到那么高,还得有跟李琛李禛一样的身材! 有肌肉,有力量,就是那种……男人的感觉,而不是男孩儿!你懂吗?” 赵咸余指着他自己:“我现在难道不是男人的感觉?” 温黄上下瞅着他:“其实,你比很多同龄孩子要壮实多了!但是……还不够!” “那要怎样才够?” “不是说了吗?参考李禛和李琛。卫城你就别参考了。” 那家伙壮得跟蝎子王似的。 赵咸余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若有所思。 李禛这天回家以后,被赵咸余拉去教舍里,用手比划高矮。 他跟李禛之间,还差半个头,大约十公分。 “干什么?”李禛皱眉。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高啊?”赵咸余问。 李禛说:“你还能长个两三年。到时候就算比我矮些,也矮不了多少。” “两三年?这么慢?那我可以不用跟你一样高,我就练得更壮实一点即可!”赵咸余说着,瞅着李禛的胸肌:“诶!你给我瞧瞧你的肌肉呗?脱了我看看。” 李禛脸一黑,转身就走。 “你别走啊!”他一把扯住李禛,就要去脱他衣服:“我只看一眼!” 李禛:“放手!” “脱嘛!你跟我还害什么羞?” 李禛:“放开!” 两人正扭在一起,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咦?” 两人转头一看,温黄来了,正一脸懵逼的表情:“你们这是?” 李禛一把推开了赵咸余。 赵咸余却跟温黄告状:“姐,你不是说要长得跟他一样吗?我就想看看他跟我有多大的差别。 可是他也太害羞了,让他脱了衣服给我看看,他居然羞得脸都红了! 都是男人,你害哪门子羞啊?” 他的脸应该是被你气红的…… 温黄笑了一下,说:“让你看看差距也行!要不你们都脱了上衣,对比对比!” 赵咸余伸手就脱:“好啊好啊!” “好什么好!”李禛一把将他的衣服拉了上去,“你知不知道,就刚刚那一幕,若是被别人看去了,指不定说你有断袖之癖! 而且结合着之前你赶走司寝宫女的事情,会传得绘声绘色,跟真的一样!” “传就传呗!爷被传得还少么?能少块肉还是咋地?”赵咸余不仅满不在乎,还喜滋滋的:“说不定以后那些小倌见了我,还会格外殷勤呢!” 李禛铁青着脸:“这满朝文武,谁不是把清誉看得比命还重!你是皇族,更应该——” “你闭嘴!我爹都没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搁这叨叨个没完?”赵咸余不耐烦地吼他:“你是不是需要我每天提醒你一遍,老子、是、你、舅!不是你是我舅!你别搞反了!” 李禛:“不管谁是谁舅,都应该爱护自己的名誉! 你看看人家楚王,想方设法地造好名声。 你倒好!还是童子鸡一只,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朝臣眼里,却是个浪荡无耻无恶不作的混账!你是舒服还是怎地?” 第438章 一百首诗 赵咸余:“你干嘛要拿我跟二哥比? 他将来是要做太子、做皇帝的!他自然要想方设法造好名声! 我又不想当皇帝!我爱干嘛干嘛,他们爱咋说咋说!” 李禛看着他,很像掐死他的样子。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赵咸余被他瞪得害怕,一溜烟躲到温黄身后。 这两人,真跟老子教训儿子似的…… 温黄摇摇头,说:“哥,其实他就是想锻炼得跟你一样强壮而已,多大点事呢?你别这么凶嘛! 舅舅也说了,以后一定会注意言行,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是不是舅舅?” 赵咸余撇着嘴,这整得他要跟李禛认错似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蔡碧云和宗画,他就心虚气短,于是便点点头:“以后不会啦!注意就是。” 李禛见他如此,就不怎么气了,问:“你们两个今天又一起出去了?干什么去了?不会又去见那个金月奴?” 温黄:“啊……那个……我是去找她谈生意的。 舅舅虽然也去了,但是他并没有露面。 舅舅可乖了!真的!” 李禛还要说什么,温黄却直接把他往外推:“你没事就走!我还有事跟舅舅说!” 把他推出去,温黄“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禛脸黑得要召来风暴:“温、黄!” 温黄:“这个地方,被你弄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不会有人看见的!你快走!” 李禛深呼吸。 屋里,温黄拿出一本小册子来,说:“舅舅,你拿着这个。” 赵咸余接过去:“这是什么?一百首诗?” 册子封皮上写着:一百首诗。 “这些诗,是我从小到大,偶起灵感写出来的。”温黄说:“我整理了一百首,你把它背下来,以后有需要的地方,随时可以拿来用!我转让给你了!” 赵咸余翻开第一页,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温黄点头:“这是我看到农人辛苦劳作的时候写的。” 赵咸余有点头疼:“为什么要背这个啊?我成天背那些经史子集还不够吗?” 温黄:“那些都是古人的,这个拿出去,就是你自己的。” 赵咸余:“可是姐,这是你做的诗啊!我怎么好意思说是我做的?” “你都叫我姐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温黄说:“不管是谁的,反正所有的语言都是老祖宗的!” 赵咸余不太想这样,问:“这……有必要吗?” “文采这东西,它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练出来的。”温黄说:“没有数年的潜心浸淫,达不到出彩的程度。 可机会稍纵即逝,为了你的王妃,有些捷径——关键咱也没损害到别人什么,那就能走就走!” 赵咸余:“可是我为什么非要有文采呀?不是说长高些壮一些,像个男人就行了嘛!” 温黄说:“你练出一身男儿气概,再加上你俊俏的脸,这一般的姑娘,都挡不住你的魅力! 但是月奴姑娘是什么人啊?仅仅是好看的皮囊,不足以打动她。 你还得有高人一等才华,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将来你跟她见面的时候,方才能让她对你一见倾心!不可自拔!非君不嫁!” 第439章 一只白猫 赵咸余:“才华……就是这一百首诗?” “是啊!”温黄说:“连宗太傅也夸我诗写得好,到时候需要的时候,你就放心拿姐的这些诗去用!不会给你丢脸的!” 赵咸余:“那好,谢谢姐。” 温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背下来就烧掉!” 赵咸余郑重点头。 温黄开门出去,发现李禛还站在外面。 “你怎么还没走?”温黄问。 李禛:“你说呢?” 温黄咧嘴笑:“你在等我一起回去?” 李禛没说话。 “可是我暂时不回去诶?我要顺道去看看罗小娘。” 李禛回答:“我并没有等你。” “哦……那你先走,我往这边去了!”她跟李禛挥挥手,往朗林苑去了。 李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黑着脸走了。 …… 罗小娘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产房、产婆、奶娘都已经备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温黄问过负责她胎儿的王太医,王太医说母子健康,孩子大概在六斤上下,又是二胎,应该会挺顺利。 温黄跟罗小娘说,国公爷快要回来了,说不定能赶得及她生产,罗小娘听了很高兴,说了句:“这我就放心了。” 温黄微笑不语。 “哦!大娘子,我没有别的意思。”罗小娘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女子生孩子,就像鬼门关走一遭,虽然是二胎,我还是怕的。这有夫君在的话,总是能安心一些。” 温黄笑道:“罗小娘,我知道的!我不是那喜欢钻字眼的人,你放心好了!” 罗小娘牵着她的手,感慨地说:“大娘子,你真好!如今幸亏是你照管着整个家,要不然我这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你别怪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那位又出来了,我是打心眼儿里害怕……” 温黄说:“小娘放宽心,产婆、大夫都是可以放心托付的,一定会顺利的。” 罗小娘点头。 从朗林苑出来,温黄准备回泰禾园去。 路上却遇到李玉竹,正带着李赟一起玩。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只猫。 那是一只白猫,浑身雪白,只其中一只耳朵处有些杂毛,看起来对人爱搭不理,挺威猛的样子。 李赟喜欢得不得了,不停地去逗弄它。 “赟哥儿,你喜不喜欢这只猫?”李玉竹的声音充满刻意的讨好。 李赟:“喜欢!我好喜欢!” 李玉竹:“这可是娘花了好多钱给你买的呢!” 李赟:“那我回头谢谢娘去!” 李玉竹:“赟哥儿,你不用谢谢娘去,回头,等爹回来了,你就跟爹说,见不到娘的时候,特别想娘,让爹不要再关着娘了,好不好?” 李赟:“好。” 温黄走过去,叫道:“三妹妹带着赟哥儿玩呢?” 李玉竹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大娘子不允许?” 温黄说:“朗林苑的罗小娘临盆之期将至,受不得任何冲撞、惊吓。 像猫狗这种东西,最好不要靠近朗林苑,免得发生不测。” 李玉竹冷笑:“呵!一个小娘要生孩子,怎么着?我们全府都得小心翼翼避着啊?” 第440章 喵 温黄说:“都是一家人,大家互相爱护,互相体谅嘛!” 李玉竹翻了个白眼。 “谢娘子。”温黄叫李赟的奶娘。 谢娘子忙过来应答:“大娘子有什么吩咐?” “这几天,一定要看好这只猫,不要让它跑出去。还有,也不要让赟哥儿去朗林苑。”温黄说。 谢娘子笑道:“大娘子是不是太小心了些?罗小娘经常去看赟哥儿,陪赟哥儿玩呢!” “小孩子不懂事,小心些为好。”温黄加重语气:“你们都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吗?万一真发生点什么,赟哥儿自然没事,有事的是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是!听到了!”大家都忙说。 “谢娘子,你是赟哥儿的奶娘,平时就你照管他最多,就劳烦你多上心了。”温黄说:“对赟哥儿,对这些小猫小狗上心,也就是对罗小娘的胎上心。不枉罗小娘每次给赟哥儿送吃的,都给你准备一份呢!” 谢娘子回道:“大娘子放心,奴婢会好好看着赟哥儿和这只猫的。” 李玉竹见温黄这么看重罗小娘,在旁越听越生气,说道:“温黄!你这么巴结罗小娘,无非是看我爹生着我娘的气! 我告诉你,我爹不会永远生我娘的气,她不会永远都被关着的!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温黄四十五度角地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无语地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却又看到了李禛。 他站在一丛灌木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诶?你怎么还在?”温黄问。 李禛背着手,转身就走。 温黄笑了一下,跟上去,问:“晚上想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做啊?” 李禛没说话。 “没有想吃的?那就算了!” 李禛:“竹笋炒腊肉。” 温黄:“好嘞!” …… 国公爷可能是挂心罗小娘,风雨兼程地赶了回来。 还挺巧,正好就在他回来第二天,罗小娘发动了。 国公爷、高丽华、温黄、柳小娘、柳束束、李玉竹、李琛、李惟昉等都去了朗林苑,在产房外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孩子出生。 屋里传来产婆的声音:“呼吸,用力,呼吸,用力,看到头了,快了,用力……” “喵!”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声从屋里响起。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国公爷脸色一变,果断直接闯了进去,然后他们又听到一声猫的惨叫声。 温黄也跟了进去。 产房里烧了地龙,非常暖和。 罗小娘躺在地上铺好的厚褥子上,四个仆妇拿被子挡着她的身体。 国公爷蹲在罗小娘身边,握住她的手:“没事,没事了!别怕!一只野猫蹿了进来,已经被我赶走了!” 罗小娘满头大汗,惊魂未定的样子,死死抓着国公爷,一边流泪一边说:“公爷,幸亏有你在……” “我在,我在!”宁国公说:“我在这里陪着你。” “不,您先出去。”罗小娘又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是啊!您不能进来。”产婆也说:“产房污秽!您快出去!” 第441章 罗小娘产子 宁国公深呼吸,过去看了一眼窗外被他甩出去摔死的白猫,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关上窗户,准备出去。 转头看到温黄也定定地看着那只猫,他低声说了句:“你守在里面。”然后出去了。 温黄守在里面,直到罗小娘顺利产下一子。 产婆熟练地收拾好了脐带,放温水里洗干净了,包在襁褓中,交给了等在旁边的奶娘。 奶娘一脸喜气,抱着出去给国公爷看:“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是个哥儿!好俊俏的小哥儿呢!” 宁国公看着那孩子,足月出生,已经长了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健健康康的,顿时父爱感爆棚,语气温柔地说:“赏!朗林苑全部有赏!” 大家都谢恩。 院里一片喜气洋洋。 唯有高丽华和李玉竹,明显惶恐不安。 “带孩子进去,外面空气凉。”宁国公又柔声说。 奶娘抱了孩子,仍然回到屋里。 屋里,温黄过去问罗小娘:“小娘,你没事?” 罗小娘一脸后怕,抓着温黄的手,说:“好好的,那猫怎会从后窗跳进来?而且跟发了性似的,直奔我这里就来了,刚刚若不是国公爷进来,不知道会怎样!” 温黄点点头,不语。 “大娘子……”罗小娘抓着她的手:“我很害怕……拜托你,一定要好好护着我的孩子,我替他谢谢您了。” 温黄说:“放心好了,如今国公爷也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罗小娘泪盈盈地点头,放开了她。 温黄出门去,就见国公爷正在下命令:“把那只猫,和养猫的,都给我带到前院去。”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对高丽华说:“你跟我一起去。” 高丽华一把抓住国公爷的胳膊:“国公爷!我不知道——” 宁国公无比厌恶一把甩掉了她,转身走了。 …… 外院堂屋。 跪了一地的人。 “国公爷,王太医说,从这只猫的嘴里闻到了一股药味,这种药会让猫狂躁。”侍卫检查后说。 宁国公面无表情:“这是谁的猫?” 李赟的奶娘谢娘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猫是夫人买给赟哥儿的,平时它都好好的在屋里呆着,今早突然不见了,我们到处找都没找到,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朗林苑去了!” 宁国公笑了一下,看向高丽华:“你的猫?” 高丽华脸色早已苍白,摇头说:“我是担心赟哥儿一个人住在前院,孤孤单单的,所以买只小猫陪他玩……国公爷,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闭嘴!”宁国公冷冷吐出两个字:“那我们且不说猫的事,说一说,我娘中毒的事情。” 高丽华一愣:“母亲中毒,李禛和温黄一直在追查凶手,说是已经锁定了两个嫌疑人——” “我娘中了毒,我又不在家,这个家里,就数你最大。”宁国公说:“你要出来,跟我派去的侍卫反问一句,老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他们就不敢再拦你。” 当时的确如此。 高丽华没说话,不解地望着宁国公。 不知道他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第442章 温黄!温黄! “你出来以后,什么都没做,就把国公府跟公主府之间的内门关闭了,隔断了两边的联络?” 高丽华心慌起来:“我……我是怕……” “你是怕他们害不成温宝,害不成五殿下,害不成我宁国公府是不是?”宁国公的声音,怒火高炽。 高丽华:“怎么可能!我……” “高丽华,要说母亲的毒不是你下的,都对不起你这份恶毒!”宁国公咬牙切齿地说。 毒是她下的?! 高丽华脑袋“嗡”地一声,瘫软在地,不断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我只是……” “你杀了我的孩子不算,还要杀我母亲?”宁国公看着她:“如今又对疏桐下手,想来个一尸两命?高丽华,你还是个人吗?” “公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之所以关闭内门,是因为……因为……” 是因为姐姐的信。 但是,她不能说。 说了以后,国公府必定跟她姐姐,跟她娘家翻脸。 昉哥儿的婚事肯定就不成了! 没了娘家的支持,昉哥儿唯一的助力也就没了,还有什么指望?不得一辈子被李禛打压欺负? 宁国公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命令道:“来人,把她送去徽庄!着人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一步!” “爹!”李玉竹噗通跪在地上,叫道:“不是娘!那猫不是娘放的!您是被罗小娘迷昏头了吗?怎么能这样冤枉娘?” 宁国公看向她:“不是她是谁?是你?” 李玉竹:“当然也不是我!它……它就是自己跑出去的……” 宁国公:“那它嘴里的狂躁药呢?也是自己吃的?” 李玉竹:“……是有人陷害我们!是有人害我们!”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眼神突然定格在温黄身上。 然后,她突然跟醍醐灌顶一般,想起了那一幕。 温黄让她们看好孩子和猫,别冲撞了罗小娘。 可是她只一心觉得温黄太在乎罗小娘,不但没听进去,反而更加讨厌罗小娘和温黄…… 温黄被她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该不会……想把罪名安到她头上? “温黄!温黄!”李玉竹突然跑过去,一把抓住她:“你知道的对不对?你告诉爹,不是娘!不是的……” 温黄是当家大娘子,宁国公也挺相信她,看着温黄,等她说话。 高丽华和李玉竹也都望着她。 温黄只得说:“祖母下毒之事,还在查。 这只猫,也没有证据说是谁搞的鬼。 父亲,您先别冲动,再查一查。” 宁国公却对高丽华彻底寒了心,只冷冷说:“带走。” 侍卫把高丽华带走了。 李玉竹追着高丽华而去,哭得几乎断气。 李惟昉看看高丽华,再看看宁国公,整个人都是懵的。 …… “当时温黄是怎么跟谢娘子说的,你再说一遍?”高丽华眼神微眯,问李玉竹。 高丽华被允许了半天的时间收拾东西。 李玉竹进去,跟她说了那天的事情。 “谢娘子?”李玉竹回忆着说:“她就是说,谢娘子是赟哥儿的奶娘,让她对赟哥儿和那些小猫小狗多上心。 还说,对他们多上心,就是对罗小娘的胎上心,不枉罗小娘每次给赟哥儿送吃的,都给她准备一份。” 第443章 李禛去看弟弟 “温黄是在提示你罗小娘跟谢娘子有首尾!”高丽华着急上火地问:“你怎么不跟我说?” 李玉竹一脸懵:“我……我没听懂她的意思啊……她有什么话就不能明说吗?打什么哑迷啊?” 高丽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突然想起那天遇到,温黄对她说的那句话:“夫人,你不该出来的。” 她突然苦笑了一下,说:“我也没听懂。” 李玉竹:“啊?” 高丽华深呼吸,说:“玉竹,你听娘说。” 李玉竹:“娘,我听着。” “你去求温黄——” “等等!”李玉竹跟被踩了尾巴一般,都没听到下文,直接炸毛,“求温黄?我为什么要去求温黄!” “因为她……可以保护赟哥儿。”高丽华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你去求她,把谢娘子弄走!不能再让她继续待在赟哥儿身边了!” 李玉竹咬唇不语。 “你祖母不是让你跟着她好好学吗?”高丽华说:“你就好好听祖母的话,有什么事,你就去找温黄。” “为什么啊?”李玉竹哭得无比心酸而委屈:“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女,为什么要去求一个乡下来的丫头? 为什么他们来了以后,我们就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 为什么爹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什么事都不相信我们,为什么啊……” “因为娘无能。”高丽华也流着泪说:“因为娘……太无能。” 李玉竹:“呜呜呜……” 高丽华:“你记住我的话,我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因为罗疏桐!你一定要小心她。 你祖母,你爹,都不会害你。听他们的话,嗯?” “那娘您呢?”李玉竹问。 “我会好好的,你放心。”高丽华说:“徽庄是燕国公主陪嫁的皇庄,那里的条件比普通的庄子好多了,娘不会受什么苦的。” “娘,我和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洗清您的冤屈的!”李玉竹说。 高丽华没说话。 …… 李禛晚上回来的时候,温黄正托腮发呆。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她总算回过魂儿来。 李禛:“发什么呆?” 温黄说:“今天,你多了个弟弟。” 李禛笑了笑,说:“父亲应该很高兴。” “嗯。国公爷给他取名叫李绵福。” “绵福?绵绵不绝的福气?” 温黄点头:“你也该去看看你弟弟,吃了饭我陪你一起去朗林苑。” “好。” 吃了晚饭,两人一起去了罗小娘处。 罗小娘的母亲和妹妹过来了。 罗小娘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个举子,只是一直没能考上进士,又没个什么差事,家里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 当国公爷提出想纳罗疏桐为妾的时候,他们家还是非常高兴的。 据各种传到温黄这里的小道消息,如今罗小娘的父亲已经在汴京下属的宜阳县里谋了个文书的职,还在汴京买了房子买了地,越过越殷实了。 李禛去看了小绵福,因着有女眷在不便,就告辞先走了。 温黄被罗小娘留下来,跟她的母亲和妹妹认识了一下。 她母亲一看也是有教养的,礼数周全。 第444章 闲谈 妹妹名叫罗清秋,年方十五,看着跟罗小娘一样端庄温柔,少言寡语,但容貌还要更胜几分,瓜子脸,小酒窝,皮肤极白,抿嘴一笑的时候,挺迷人。 闲聊时,罗母问起了温黄家里都有什么人,温黄就说了。 然后罗小娘就问温黄:“听国公爷说起过,柴穹将军有意迎娶你三姐姐?” 温黄微笑点头,说:“是提过。” “柴将军是个好的。”罗小娘说:“为人好,本事也好,家里又简单。而且,很得国公爷看重。” 温黄问:“清秋姑娘有人家了吗?” “还没有着落呢!”罗小娘说:“大娘子若是有合适的,也帮忙介绍介绍。” 温黄笑道:“小娘别笑话我了。我这才进汴京城几天啊?人还没认几个呢! 清秋姑娘这般人才,又是小娘的亲妹妹,若是请国公爷帮忙留意一下,定能物色到合适的。” 罗小娘笑而不语。 言谈间,他们又提到,罗小娘的父亲,今年也是要参加考试的。 温黄也是佩服,这么大岁数了,可真是锲而不舍。 好在大颂的科考是不限年龄的,七老八十了还在考的多了去了…… 寒暄了一阵,说了些闲话,温黄就起身告辞了。 罗小娘不便起身,她母亲和妹妹把温黄送到了门口,送了她一包特产,目送她走远,方才回去了。 “你们府上这位大娘子,端得是个美人儿。”罗疏桐母亲说。 罗小娘包着头,靠在榻上,笑了笑说:“不仅是个美人儿,更是个能人儿!这才几个月?国公爷和老夫人已经把家都交给她管了,而且对她满嘴都是称赞。” 罗母皱了皱眉:“这么说,怕是不会让你掌中馈了?” 罗疏桐摇头:“我毕竟只是个妾室,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现阶段,这个中馈可是个烫手山芋,接不得!” 罗母:“烫手山芋?此话怎讲?” 罗疏桐:“高丽华把公主留下的庄子都抵押了,欠了钱庄几十万两银!现在被有心人捅了出来,闹得满城皆知。” “几十万两?这么多?”罗母瞠目结舌。 罗疏桐点头。 “那……那欠了这么多钱,可怎么办啊?”罗母忧虑地问。 罗疏桐:“国公府底蕴深厚,而且我瞧着温大娘子并不急,应该能解决。” 罗母点点头,又问:“刚才你跟她说的柴将军,是你之前说,想说给你妹妹那位柴将军吗?” 罗疏桐:“是啊!那柴穹看上了她姐姐,主动求娶。刚刚探了探她的口风,她也没否认,怕是已经定下了。” 罗母看着自家女儿,惋惜地说:“咱们慢了一步。那除了他,就没有别的好的了?” 罗疏桐说:“公爷麾下,最出众而又尚未定亲的,除了柴穹,就是这府上的二哥儿,还有一个叫卫城的。 那卫城长得五大三粗的,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熊,父亲是个屠夫,也没读过几天书,怪粗鲁的,不是良配。 至于琛哥儿……琛哥儿这门第又太高,不是咱家能高攀得上的。 老夫人早就给他物色好了礼部尚书沈家的姑娘,除非是给他做妾,要不然,想都别想。” 第445章 不,我阉了你! “咱们好容易熬到这个份上,你如今又添了哥儿,你妹妹如何还能给人做妾?怎么着也要寻个官宦人家做正头娘子。”罗母说。 “是啊!与人做妾……固然国公爷待我好,在别人眼里,怎么着都是低人一等。”罗小娘摇头,“妹妹绝不能给人做妾室。” 这时,罗清秋问:“听闻温家就是个茶农,怎么那位柴将军竟择了这么低的门户娶妻呢?” 罗小娘说:“我见过那位温三姑娘,生得一副好容貌,性格又极泼辣,估计是对了柴将军的眼了! 更何况有禛哥儿这层关系,禛哥儿可是在温家长大的。 最关键的是,他家里都是他自己说了算,想娶个门户低的就娶了,也没人说什么。” 罗清秋咬唇,沉默片刻,问:“那如果贵府的二哥儿也喜欢哪个门户不高的女子的话,他有不有可能自己做主?” 罗小娘目光一动,瞧着小妹娇美的颜色,若有所思地说:“我一个人照顾玉姝、福哥儿,实在是忙不过来,明儿我跟国公爷说说,留清秋在这里帮我,别的人我不放心。” 罗母笑着点头。 …… 温黄带着罗家人送给她的一包东西回了泰禾园。 回去以后,她又盯着那东西发呆。 李禛见了,问:“又发呆?你今日到底有什么心事?” 温黄说:“哥,今天,夫人被你爹发配到庄子上去了,国公爷怀疑,是她给祖母下的毒。” 李禛毫无波澜:“她活该。” 温黄:“但是我们都知道,她之所以会跑出来,是受她姐姐指使的,下毒之人或许跟她姐姐有关系,未必跟她有关系。 还有今天那只猫,她不至于会笨到用自己的养的猫去攻击罗小娘?” 李禛:“万一她就是那么蠢呢?” 温黄:“……你这是成见,咱要就事论事。” 李禛:“所以你要帮她申冤吗?” 温黄叹了口气,说:“今天看到国公爷那般紧张罗小娘,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说,我在!我在! 我突然就觉得,夫人其实很可怜…… 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谁受得了啊? 特别是,若是越爱这个男人,她就越受不了!” 李禛瞧着她:“所以,将来如果我也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你也会跟她似的残害无辜?” 温黄:“不!我阉了你!” 李禛“噗”地喷了出来。 温黄冲他微笑。 李禛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前摆,端正坐姿,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什么?” 他指着温黄面前的包裹。 “罗小娘的父亲,在宜阳县那边任职。”温黄说:“这是他们从宜阳带来的特产,送给我们的。” 李禛解开包裹,里面有一个瓦罐,一个小瓷瓶,还有两个盒子。 小瓷瓶上写着“面脂”二字,闻着香香的,抹在手背上,很慈润,堪比润肤露。 两个盒子,一个装了个沉香木做成的珠串,一看就是男子的尺寸;还有一个盒子,也是沉香木的,是把精美的梳子。 第446章 小妖精,你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哇!都是好东西呢!”温黄说:“这是沉香木,很贵重的。还有这面脂,也是上品,市面上很难买到的。” “你喜欢就收着。”李禛说:“若不收,反生嫌隙。” 温黄点头,又打开了那个瓦罐。 里面有张折叠的纸,纸下面,则是满满一罐决明子。 “咦?决明子!”温黄眼前一亮,将那纸拿开,抓起来在鼻子边闻了闻,“真的是决明子!” 李禛探头瞧了瞧,那个瓷罐中,装着一罐子米粒大小的棕黑色小石子似的东西。 “决明子是什么?”他拿起那张纸,打开看了看:“这上面写的是用法,决明子茶?原来是茶?倒是没见过这样的茶。” “这个不是茶,其实是一种药。”温黄开心地说:“可能大颂不太产出这个东西,我让人找遍了各个药店都没找到,没想到这就来了!” “你要这个做什么?”李禛问她。 “嗯……做药茶。”温黄说:“我有个秘方,经常喝的话,对老年人,还有肥胖的人特别好。但是就缺这决明子。” 李禛:“哪来的秘方?” 祖传的。 温黄眨巴眨巴眼睛,问:“你想知道?” 李禛:“想。” 温黄指指自己的脸:“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李禛转过头笑了一下,回头又是一副严肃脸:“说不说?” 温黄:“不亲就不说。” “是陈爷爷给你的?”李禛猜。 温黄:“不是!” “那是——” “哥!”温黄突然扑过去,吊着他的脖子,翘起小嘴:“你好几天没有亲过我了呢!” 李禛低头:“好生坐着!” “你不喜欢双儿了吗?你的妾室们还没过门呢!就嫌弃上我了?”温黄问。 李禛:“……” 温黄放开了他:“算了!不亲就不——” 还没放完,李禛却猛然搂住了她的腰,吻了上来。 霸道而强势,不让她有一丝丝挣扎的机会。 良久后,他喘息着在她耳边呢喃:“小妖精……你非得要了我的命不可……” …… 第二天温黄一起床,居然看到李玉竹等在那。 “咦?三姑娘?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李玉竹:“大嫂。” 温黄心尖儿颤了颤。 大嫂?什么情况? “大嫂,以前都是我不对。”李玉竹冲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你大人大量,原谅我!” 温黄:“你还是直说,有什么事?” 李玉竹说:“我想过了,把猫放出去的,有可能就是照管那只猫的谢娘子。” 听了这话,温黄感觉,这不是李玉竹的智商。 怕是她娘走之前指点她了。 “但是我没有证据。”李玉竹又说:“如果真的是她,那留她在赟哥儿身边也太危险了,你能不能把她弄走?” 温黄说:“他是四弟的奶娘,要把她弄走的话,怎么着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用什么理由弄走?” 李玉竹:“你想个理由啊!” 温黄:“为什么是我想?又不是我想把她弄走。” 李玉竹:“……” 第447章 甜水三巷在哪? “你是这府上的姑娘,你想赶走一个可能对主子不利的下人,我没有不支持的道理。”温黄说:“但是你得自己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李玉竹:“……” 温黄:“理由要合情合理,既要让国公爷没有异议,又不能让外人有机会说国公府薄待下人。” 李玉竹:“……” 温黄:“想到了告诉我。” 李玉竹:“……你是在故意为难我?” 温黄:“你就当我在故意为难好了!这么点儿为难你都应付不了的话,万一将来遇到个苛刻的婆婆,成天为难你,你又如何应对?” 李玉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诶!”温黄叫道。 李玉竹回身看她。 “你不会让下人去想?”温黄问。 李玉竹脸上一热:“你管我怎么想!” “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吗?”温黄问:“你让下人去想这种事情,他们难免会觉得,将来你会不会也如此这般对她们,你又让她们如何对你忠心呢? 而且万一传出去,那成什么样子?” 李玉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回去翻阅群书,冥思苦想。 …… 温黄吃了早饭,就带着翟管家、沐节等人去了甜水巷。 甜水巷这边,以上一次温黄搞活动的广场为中心,周围有着五条商业街。 分别叫做甜水一巷,二巷,三巷,四巷,五巷。 一巷主营秦楼楚馆,大型酒楼。 二巷是临近夜市的商业街,杂货铺、茶馆子、脚店、小苍蝇馆、臭豆腐摊儿等俱全。 五巷是高端住区,两边有许多高级艺伎的私宅。 三巷四巷的建筑就与其他巷子不同,牌坊、阁楼都是雕梁画栋,非常精美,铺子开间也很气派。 用现代话来说,这里陈列的,都是大店铺的旗舰店。 这两条巷子,比一巷正经,比二巷高端,比五巷热闹,乃是正儿八经的一铺养三代的好店面。 温黄站在四巷街口,一眼望过去,大型米粮店、首饰店、高端布料店,灯烛铺,古董铺子,药铺,客栈,食铺等,形形色色,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 公主的十二间店铺,位于甜水三巷。 从门牌编号上看,应该是连着的十二家店铺。 但是她转了好几圈儿,没找着三巷在哪。 “翟管家。”温黄叫道:“我怎么没看见甜水三巷在什么地方?” 翟怀义指着她正对面的一面墙:“这里就是甜水三巷。” 温黄:“啊?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大约四年前。”翟怀义说:“陛下崴了脚,后来又病了一场。 薛天师就说,有煞气冲宫,破煞之法就是把几条冲宫的街道堵住。” 翟怀义指着三巷巷口所对的方向:“三巷正好就对着皇城的方向!所以被官府砌墙封死了。” 温黄:“还有这种事?咱们那些铺子就在这墙后面?这还如何经营?” “从街的另一头,还有一些居民坊的小巷子,是可以进去的。”翟怀义说:“只是那边道路狭窄,人流量不大,有的地方连马车都没法通过!” 第448章 抓到了下毒的凶手 “去看看。”温黄说。 几人步行绕了半天,总算绕进了甜水三巷。 街道两边的商铺建筑,比四巷的豪华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门可罗雀。 很多铺子都关了门。 包括公主那十二间铺子当中的两间,也是空着,租也租不出去。 本来温黄之前看到有两间铺子空着,还打算租来开店呢! “那墙一堵,人流过不来,车子也驶不进来,能盘活了才怪。”温黄说:“如今已经过去四年之久,那堵墙不能打了吗?” 翟怀义摇头:“事关陛下的身体,谁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温黄眨巴眨巴眼睛:“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 翟怀义:“大娘子的意思是……” “现在咱有道济法师呀!”温黄说:“这堵墙可以挡煞,也能挡紫气东来!全靠老道一张嘴!不是吗?” 翟怀义笑道:“也就大娘子敢想!” 温黄:“走!先进店去瞧瞧情况!” …… 宁国公府。 今日上午陛下身体不适,免了朝。 宁国公召了侯望、孟显两位将军,并李禛、李琛一起议事。 宁国公先说了兵乱的情况。 带头闹事的已经军法处置,且家里牵连三代不得参加任何武举和文举,明显起到了震慑作用。 想来,不会再有人敢闹了。 接着,宁国公问孟显李禛两个守在家里的:“家里有什么事吗?” 孟显先说:“康海这里有点进展。” 康海是宁国公府的上一任管家,之前意图指使人下毒被抓,但一直没招供。 宁国公问:“他招了?” “没有,他还是老样子,只要一给他用刑,他受不住就绝食寻死。不过我最近知道了一个消息,他可能有个女儿,在高家人的手里。” 宁国公:“女儿?” 孟显说:“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跟高家一个家妓好过,生下过一个女儿。 如今,那个家妓下落不明,女儿应该是在高家人手里。 如果能找到那个女孩子的话,他的嘴,可能就松了。” 宁国公点头:“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孟显点头。 “还有别的事吗?”宁国公问。 李禛:“有。” 宁国公:“何事?” 李禛把青果差点遇害的事情跟宁国公说了:“……根据青果的回忆,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酸汤子的味道。 是个高壮的男人。 还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极有可能是金国话。 根据这几条线索,我们在街上排查那些卖酸汤子的金国人,找出了两个符合条件的。 然后,我让青果去他们那里买酸汤子,其中一个见了青果以后的反应,就很可疑。 我们暗中搜了他的住处,搜到了他手绘的汴京舆图,还有给祖母下的那种药。” 宁国公皱眉:“什么?难道你祖母的毒是他下的?” “没错!正好我之前跟官家请旨查金国人的事情,便秉了陛下,抓了人。” 宁国公:“如何?” “他没扛住,招了。”李禛说:“他说他本来是个兵卒,被派到汴京来卖酸汤子,会时不时接受任务做一些事情。” 第449章 那就干呗! 宁国公:“做什么事情?” 李禛:“他说他以前的任务都挺简单的,比如绘制舆图,送个东西,帮助其他经金国商人之类的。 这次下毒、杀青果的任务,也是上面让他做的。 他还招出了,我们府里有内应,指示他把毒下到厨房正在泡发的海参里。 正好,海参小米粥是祖母第二天早上独有的一道膳食。” 宁国公:“内应是谁?” 李禛:“我让他认过人了,是春燕。主厨也说,正是春燕跟他说,祖母想吃海参小米粥。 实际上祖母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又审了春燕,她就纯粹是图财。 是有人找她,出一百两金子让她干这件事情。 但是对方没有说下毒,而是说一种让老夫人暂时虚弱几天,不管事儿的药。” “金国人无缘无故,给老夫人下毒做什么?”侯望将军说:“魏王妃是金国的郡主。也许是魏王借这些金国暗探帮忙办事儿罢了。” “这么说……倒不是高氏下的毒。”宁国公说:“我冤了她。” “应该不是的,国舅夫人曾经给夫人送了一本佛经进来。”李禛说:“里面夹着一封信,用了药水在背面写,指使她趁机出来关闭内门。” 宁国公脸色一沉:“那她也不冤。” 李禛没说话。 “我大宋与大金为友邦。”宁国公说:“通商往来本来就频繁,互相之间交流甚多。他们却往汴京安插了暗探,必定有所图。李禛,你顺藤摸瓜,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意图和幕后主使。” 李禛:“是。” 宁国公:“还有什么事吗?” 李禛:“父亲,我还有话说。” 宁国公点头。 李禛沉默片刻,却转头对李琛说:“你先回去。” 李琛:“啊?” “我有事情要跟父亲和两位将军说,你先回去。” 李琛:“有什么事情非得避着我呢?” 李禛:“这是命令。” 李琛:“……” 他一肚子郁闷地出去了。 李禛这才说:“宫里又给我赐下了两房侧室,你们都知道了?” 宁国公皱眉点头。 孟显却忍不住笑:“说得这么沉重,是不是温大娘子天天晚上罚你跪呢?” 李禛:“她……才不会呢!还说怕委屈了她们,让人把泰禾园跟旁边的园子打通了让她们住。” “既然如此,你收着就是了!”孟显说:“那两位听说都是美人呢!” 李禛说:“官家在下旨的头一天找了我,跟我说……不用把五殿下逼得太紧,也没指望他做什么栋梁之材,将来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就是。” 此话一出,几人都笑不出来了。 半天,侯望将军说:“一点都不意外。” “那就干呗!”孟显眼里有股疯狂的恨意和战意,“啪”地一下将剑拍在桌子上:“就等着这一天呢!” “孟叔!”李禛叫道:“妄动刀兵,流血的是将士,遭殃的是百姓,只要我们想办法,是可以避免的!” 孟显:“什么办法?” 李禛:“我去杀了楚王!” 第450章 你在怕什么? 孟显青筋迸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官家他是不会让孟皇后的儿子继承大统的! 你杀了楚王,还有魏王! 杀了魏王,还有六皇子! 你就算把他们三个都杀了,他可能情愿从宗室中过继一个,他也不会立赵咸余为太子! 因为他要保的,是熙宁变法的成果!是大相公那帮执行者! 你道他为什么对五殿下跟对别的皇子不同?那是愧疚! 他对五殿下有多宠爱,他就对他有多愧疚,你懂吗? 张贵妃把五殿下养成现在那个废物样子,如果不是官家默许的,她敢吗?” 李禛捏着拳头:“那我们就找官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去求他,大赦天下,赦免那些被流放的官员,赦免我外祖母——” “你太天真了!根本不可能!”孟显冷笑着打断他:“你从成亲后,竟变得畏战起来,是为什么呢? 你在怕什么?你要相信,我们只要好好筹谋,是有很大希望能够成事的!” 李禛说:“我始终认为,与西州回鹘人联合,不妥!万一他们有更大的意图,到时候我们不好控制。” 孟显沉着脸:“你这样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事?!” 李禛硬顶:“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成你所说的大事!” 孟显深呼吸:“我孟家全族几百口人,还在沙门岛熬着! 你去过沙门岛?见过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那些禽兽鞭打欺负,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禛哥儿,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他们一直等着我们救他们回来! 还有你外祖母,被关在那静因院十几年! 困在方寸之地不得出来!那又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李禛咬着牙,捏着拳,眼眶微红。 屋里一时无比寂静。 “李禛,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的努力,你总以为,五殿下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五殿下登基了,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剩下的日子,你可以继续努力,看看能不能说服官家!”宁国公说:“如果你无法让官家改变,那我们就只有自救! 楚王一直想从我的手里夺走兵权。一旦他登基,一定会安个罪名治我的罪!那便是我们宁国公府灰飞烟灭之时! 你孟叔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李家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于莫须有的罪名!” “爹,官家让我娶了大相公的女儿,他说会扶持我在朝中站稳脚跟! 也许将来……即便是楚王做了皇帝,依然会相安无事呢?”李禛仍然坚持。 但是,他的话,自己听着都觉得苍白无力。 宁国公摇头:“你入朝时日尚短,不了解楚王此人。 赵竑,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毒之人! 在他那里,是不存在‘仁善’二字的,谁挡了他的路,他可以连亲爹娘,连一直扶持他的大相公一起杀! 更别提一直跟他作对,坏了他不少事情的我,还有王相公,我们都心知肚明,一旦楚王登基,便是李、王两家的祸临之时! 王相公不知道陛下的身体状况,但是他也已经做好了打算,找机会辞官,带着全家老小告老还乡,或可以保全性命。” 李禛不语。 第451章 你可真有意思! “官家对你的心是好的。”孟显说:“但是我敢打赌,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两个儿子是什么样的人! 楚王和魏王,成日在他面前表演温良恭俭让,背地里,一个狠毒,一个偏执。 若他不在了,将来那占了个元配嫡出名份的五殿下,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李禛垂眸听着他们轮流劝说,垂眸不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温黄从甜水巷回府后,听说李禛在家,就去前院找他。 她得让李禛去找道济法师帮帮忙,看怎么把墙给砸了。 结果走在半道上,李琛突然一把将她拉过去,指着新挖一半的水渠说:“你快下去救人!有人掉水里了!” 温黄定睛一看,果然有个女子在昏黄的水里浮浮沉沉。 “这水没那么深?”温黄纳闷,但还是下了不到腰深的水,把人拉了起来,扶着往岸上走去。 李琛又找了几个仆妇,把两人从水渠里拉了上去。 温黄这才发现,掉进水渠里的姑娘,居然是昨天晚上见过的罗清秋。 “快拿披风来。”温黄让人拿了厚披风给她裹住,然后纳闷地问:“清秋姑娘?你怎么会掉进了水渠里?” 罗清秋浑身滴着水,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将她围得密不透风的仆妇,眼神从人群外的一抹朱红色瞟过,哆哆嗦嗦地说:“一不小心失足掉了进去,多谢大娘子搭救。” “其实这水渠不深。”温黄说:“你只要站起来就没事了。” 罗姑娘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会水。害怕得紧。” 温黄说:“没事了没事了!赶紧回去洗洗!” 说着,她吩咐下人:“你们快带罗姑娘回去,怪冷的。 你们跟罗小娘说一声,给罗姑娘喝碗姜汤,如果风寒了,要赶紧请大夫!” 大家簇拥着罗清秋走了。 温黄也基本湿透了,准备回泰禾园去换衣服。 然后她就看到穿了身朱红色衣裳的李琛站在那,俊俏英武,干干爽爽,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湿淋淋冷嗖嗖的温黄顿时不爽了:“我说李二将军!” 李琛:“啊?大嫂?” 温黄:“你不会游水?” 李琛:“我会啊!” “那你自己不去救人,让我下去?!”温黄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男人吗你?” 李琛:“我正因为是男人,所以不能去啊!她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清的……” 温黄气笑了:“怎么着?你还怕她讹上你,非得嫁给你呀? 人家罗姑娘如此漂亮文雅,会干这样的事儿吗!你可真有意思!” 李琛:“……你快回去,别着凉了。” 温黄送了他个白眼,走了。 李琛挠挠后脑勺,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我瞧着她就像故意的!之前好好的,怎么我过来了,她就掉下去了呢……” …… 李禛回泰禾园,看到温黄又在烤头发。 “你又洗澡了?”李禛问。 “我不是又洗澡了,我是被洗澡了。”温黄说了李琛的事情:“你说他这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第452章 李禛弹了温黄一个脑瓜崩 李禛却说:“那水渠的水淹不死人,他没急着去救人是对的。否则,跟人姑娘家有了肢体接触……还真就麻烦。” 温黄瞪大眼睛:“怎么着?你也觉得罗姑娘会讹上他?” “她一个女孩子,不在朗林苑好生呆着照顾她姐姐和两个孩子,跑到前院来做什么?” 温黄:“……万一人家有事呢?” “朗林苑缺人吗?有什么事需要她一个外面来的姑娘家到处乱跑?”李禛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温黄:“……” 李禛问:“你又去前院干什么?” “我去找你。”她把墙的事情说了,问:“……你母亲的店铺一直亏钱,也跟这个有直接的关系。 你能不能去找一找道济法师,请他帮个忙,找个什么由头,让陛下把墙给拆了?” 李禛想了想,说:“这几日陛下病了免朝。明日一早,我带你去天清寺。” “好嘞!”温黄故意拉着他的手摸啊摸:“谢谢你啊哥!” 她刚洗了,整个人粉粉嫩嫩的散发着一股幽香,李禛眼神深了深,一把将手缩了回去,假装有事,赶紧出去了。 温黄撇了撇嘴。 …… 第二天,温黄一大早起来,将自己扮成了李别信公子。 李禛问她:“为何扮男装?” 温黄说:“我虽学会了骑马,但还没机会骑着出行呢!今儿我们一起骑马去。” “你行吗?”李禛有些担心。 “多练练就好了!”温黄开心地说:“走哥!” 两人骑着马儿出发了。 在城里的时候,温黄还小心翼翼的。 后来出了城,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车辆,她越跑越顺当,便加速狂奔起来。 汗血宝马果然非同凡响,李禛固然是老手了,却怎么也追不上她这个第一次骑马的。 担心她会掉马,李禛一个劲喊她,温黄只当听不见,纵马狂奔,享受着飙马的刺激。 在府里的时候,怎么着都得收着一点,不可能跟原来那样外放。 这番狂奔,很释放,很过瘾。 李禛一路追到天清寺脚下,才见温黄半躺在台阶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得意洋洋地冲他一笑:“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李禛被她气得不行,一把将她拎起来:“你这是第一次骑马!” 温黄:“那又怎样?” 李禛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温黄:“哎哟!” …… 天清寺是汴京属地内香火最鼎盛的寺庙。 景色好,斋饭好吃,住宿条件也好。 城里官宦人家的家眷,一半为烧香,一半为游玩,都爱往天清寺来烧香小住。 因此带动了城里的百姓也爱往天清寺来,一年四季什么时候都是人来人往,信男信女不绝。 想必,也会有大笔的香油钱进账,天清寺建得又漂亮又气派,瞧着很有后世的旅游风景区的味道。 上次,是李禛陪着道济法师来的天清寺,他知道道济法师住在哪里,径直带着温黄去了。 那是一个挺气派的院子,主殿、侧殿、禅房俱全。 第453章 吃干净了! “住持非常尊重我师父。”李禛说:”听闻陛下荐他来小住,特地劈出这个禅院专门给他,还派了小沙弥照顾他。” 温黄:“哦,你师父原本出自哪个庙啊?” 李禛:“……不知道。” “他是哪里人呢?” 李禛:“……也不太清楚。”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啊?”温黄说:“是你没问过,还是他不告诉你?” “我问过,师父他说……” “他说什么?” 李禛:“忘了。” “啊?” “他说他忘了。” 温黄:“……他老人家看着年纪也不算大,就得了健忘症么?” 李禛:“师父早已斩断凡心凡缘,这是境界,你不懂。” 温黄:“连自己是哪个庙的和尚都忘了,这是境界吗? 若不是那内息心经,我真觉得,他特像个江湖骗子!算命看手相卖狗皮膏药的那种……” “休要胡说八道!”李禛皱着眉头凶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必须要谨言慎行,勿要佛前失言!” 温黄:“哦……” 两人走了进去,老远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你个老骗子,在我们这里蹭吃蹭喝也就罢了,你还挑?要不要拿燕窝人参给你供着?” 道济法师的声音:“这馒头已经长毛了,吃了会生病的。给我换点能吃的东西来?” 小沙弥:“没有啦!只有这个!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正好碰到李禛和温黄两人。 只有李禛肩膀高的小沙弥眉头一竖,很凶地问:“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不是烧香的地方,赶紧出去!” 李禛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拖到道济法师身边,往桌上一看,上面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托盘,托盘上放着个缺了口的盘子,盘子上放着两个长了毛的冷馒头。 “这是什么意思?”李禛将那小沙弥举到眼前,浑身散发着吓人的气息。 小沙弥挣扎着说:“你是谁啊?你怎么跑到后院禅房来了?” “我是道济法师的徒弟。”李禛拿起一个馒头,举到他面前说:“官家请法师来天清寺暂住,你竟然给他吃这个?” 小沙弥:“你放开我!我们天清寺又不是善堂,他一没有带来大香客,二没有带来香油钱,凭什么就白白占了我们最好的禅院?能给他吃住就不错了!怎么着,还得当罗汉供着啊?” 李禛收紧手指,小沙弥嗷嗷求饶:“啊!疼!疼!饶了我!我拿走给他换就是!” “不用换了。”李禛直接把馒头塞他嘴里:“吃不起你们的馒头,还给你。” “呜呜呜呜!”小沙弥大概被馒头的味道呛到了,眼泪和口水一起流。 “吃!”李禛说:“吃干净了!你今天要是不吃!爷就扭断你的脖子。” 小沙弥没办法,只得咬了一口,嚼了半天咽下去,然后嗷地一声吐了出来。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李禛说:“拿这种你吃一口就吐的东西来给老人家吃,这就是你的慈悲为怀?” 第454章 拿骨头诱惑小狗 小沙弥哭着求饶:“我也是听令行事!大爷就饶了小的!” 李禛:“听谁的令?” 小沙弥:“听……听我们长老的!长老说他偷偷吃肉喝酒,是个假和尚!得把他赶走!” 李禛看向道济法师。 道济一脸被冤的表情:“我哪里在‘偷偷’吃肉喝酒?我是光明正大地吃搜喝酒!” 李禛:“……” 他放了小沙弥。 待人走了,李禛表情有些难地问:“师父,出家人不是食素吗?您为何……” 道济和尚说:“谁说和尚都吃素?我这和尚,就什么都吃!唯独不吃长毛的馒头!” 李禛:“……” “其实,只有咱们大颂的和尚吃素。”温黄在旁说:“咱们大颂的出家人之所以广泛食素,是因为古早时一位皇帝,他是佛法的狂热信徒,下令全国人民都吃素,从那以后就变这样了。 但是跳出大颂的界域,并非如此! 佛教诲不可杀生,但也教诲,可吃三净肉。 佛祖在世时托钵,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没有执着心。 这执着于吃素,其实也是一种执着心。 我个人更喜欢道济法师的风格呢!” 不见杀、不闻杀、不为我杀的肉食,是为“三净肉”。 温黄原来世界的妈妈和外婆都信佛,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她也知道一些。 道济瞅了她一眼,嘿嘿笑道:“怎么?你这小娘子还研究过佛法?” 温黄说:“我对什么都感兴趣,看过这方面的书籍。” “呵……我瞧着没那么简单。”道济法师笑了一声:“这般讨好于我,怕是有什么事情求我办?” 温黄有点尴尬:“是有事求您……但是我说的也是真心话。” 道济法师老神在在地坐在蒲团上,似笑非笑地问:“想学内息心经?” 温黄蓦然瞪大眼睛,愣了三秒,“砰”跪下,说:“如果法师肯传授一二,弟子一定……一定感激涕零!” 好向往李禛那样的功夫,可惜道济法师令他不许外传。 “你夫君手里的内息心经,得从小时候开始炼,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成了!”道济法师摇摇头。 温黄再次尴尬,站起来说:“这样啊……没……没关系的!” “但是我这里还有很多别的心经,不限年纪的。”道济法师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来,解开以后,是一团皱皱巴巴的破皮子。 他捡了其中一张出来,瞧了瞧说:“这个黄檗心经,就不限年龄,可强身健体。” 温黄又跪了。 李禛看了她一眼:“……” “这寺中人,羞辱我,想赶我走,住持也避而不见。”道济笑眯眯地说:“昨日还有个香客施主,特地跑来指着我的鼻子,臭骂了一顿!说让我滚出汴京,莫污了佛门清净之地。” 温黄和李禛闻言都觉气愤。 “但是,我偏不!嘿嘿!”道济法师拎着那块破皮子,跟拿骨头诱惑小狗一般,在温黄面前晃来晃去,说:“你想要这个,除非能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请法师尽管考验!”她有张良捡鞋的精神的! 第455章 可驱蚊虫,可扫霉运 道济法师说:“下山后,往左边的路一直走,有个大相国寺。你去找那里的住持,如果能说服他收留我,这个,就是你的了。” 温黄站起来就走:“我马上去!师父您稍等!” “温黄!”李禛一把拉住她。 温黄:“嗯?” 李禛:“你知道大相国寺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 温黄:“难道……不也是个寺庙么?” “大相国寺是我大颂国寺,主持各种大型国家祭祀,以及全国范围的佛事活动,内有五千武僧,高僧云集,连陛下想见其住持弘忍禅师,还得让李德宪亲自去相问禅师是否得空,且十有八九是见不成的。”李禛说。 温黄张大嘴:“啊?” “而且,大相国寺每年只在固定的时间对外开放。”李禛说:“现在并非开放之时,你连进也进不去。” 温黄瞥向道济法师,表情有点委屈:“法师,您是故意逗我玩呢?” 道济伸手把他的破拂尘丢给温黄,笑眯眯地说:“拂尘可扫霉运,带给你好运气。你带着,万一就见到了呢?” 温黄疑惑地接过拂尘:“那,我去试一试。” 李禛没有再阻止,而是跟她一起往外走。 道济却叫道:“李禛!你干什么去啊?” 李禛说:“师父,我陪她一起去。” 道济法师把那破皮子揣回怀里:“你去了可就不作数了。” 温黄无比向往成为李禛一样的高手,一听顿时急了,把李禛按坐在道济法师对面,说:“你不许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转身就跑了。 李禛瞧着她的背影,一百个不放心的样子。 “放心好了!有大相国寺在,这一代是最太平的,你还怕她被山匪劫走?”道济说。 李禛:“师父,她这去能行吗?” 道济笑眯眯地说:“你别小看我的拂尘。可驱蚊虫,可扫霉运……” 李禛:“……” 有个奇奇怪怪的师父,也是挺头疼的。 …… 繁台这一片,地广树深,寺庙和道观不少。 除了天清寺,还有相国寺、上清宫、延宁宫禁女道士观、开宝寺、地涌佛寺,等等。 还有静因院。 静因院位于一处山坳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道可供进出,竹林掩映,树木高密。 温黄站在一处坡地上,只能隐约看见一处屋角。 静因院的西面不远,是延宁宫禁女道士观。 那是专门收纳出宫修行的宫中女子的。 静因院的东面不远,就是大相国寺。 温黄骑着她的汗血小马,一路走走看看,东张西望,来到了大相国寺的门口。 这里跟天清寺是完全不同的氛围。 路面平坦宽阔,可容数驾马车并行,庙宇俨然,宝相庄严,寺门紧闭,无声无息,干净得没有半片落叶。 刚刚李禛说什么来着?这里面有五千武僧? 会不会打人啊? 温黄鼓起勇气,有点战战兢兢地拍响了大相国寺的门。 良久,沉重的大铜门打开一条缝,开门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八九岁的年纪,只及温黄的胸口那么高。 小和尚大约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哥儿,仰头呆呆地望着她,一时忘了说话。 温黄粗着嗓子问:“小师父,你们住持在吗?我受天清寺一位高僧所托,有重要的事情寻他。” 第456章 走出一群和尚 “女施主不用故意装男子。”小和尚眨巴着明亮聪慧的大眼睛,说:“正常说话即可。” 温黄用回正常的声音:“咦?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特地画粗了眉毛,遮住了脖子,加上动作与说话刻意模仿男人,走在大街上,一般都会把她认作一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 小和尚清清脆脆地说:“男女气不同,形不同,色不同,味不同,怎会分辨不出?” 温黄:“……好,能否麻烦小师父通报一下?我真的是受天清寺高僧所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求见贵寺住持。” 小和尚又说:“施主怕是在撒谎!” 温黄:“嗯?此话怎讲?” 小和尚:“天清寺并无高僧,我们大相国寺并无住持,怎会有天清寺的‘高僧’,让你来找我相国寺的住持呢?” 温黄:“……小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哦!你们相国寺住持是弘忍禅师,你以为我不知道?” 小和尚:“弘忍禅师是代住持!不是住持!” 温黄:“好……我就找你们的代住持。刚刚不过是为了尊称,所以把‘代’字去掉了。” 小和尚问:“那,又是哪位高僧让你来找的?” 温黄问:“你可听过道济法师?是他叫我来的,他如今就暂住在天清寺。” “道济法师?”那小和尚听了,大眼一亮,转身就撒丫子跑了,边跑边喊:“师父!师父!” “妙语,做什么乱喊乱叫?”里面传来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 温黄忍不住伸脑袋进去看了看。 里面是个青石铺就的巨大广场,有四五十个穿着土黄色僧衣的和尚,正在打拳。 有个中年和尚站在最前面的做示范,后面的年轻和尚跟着学,一招一式都看起来无比稳当。 小和尚跑去叫的,就是最前面的中年和尚。 他听了小和尚的话,来到门口,行礼问:“在下弘信,施主所言当真?” 温黄说:“小女所言,句句属实,道济法师让我来问一问贵寺住持,能否收留他住一段时间?” 弘信法师:“他可有让你捎带什么信物来?” 信物? 温黄回去从小马身上取下那个拂尘,问:“他给了我这个,不知道算不算……信物?” 那和尚一见拂尘,眼睛立马直了,伸手接过去,看向手柄最前端靠近尘丝处。 温黄也是这才注意到,那里有四个颇具古意的字:释般若道。 和尚激动起来,说道:“有劳施主等一等,贫僧拿此拂尘去给禅师看看。” 温黄点点头,便在外头等着。 这一等,起码等了一个钟头。 从翘首盼望,到走来走去,最后靠在台阶对面的一块大石头上,打起了瞌睡。 沉重的铜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她就惊醒了,赶紧站了起来。 那个八九岁的小和尚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新衣裳,咧嘴笑着开了门。 “小师父?你师父呢?”温黄问他。 他冲温黄笑了一声,却没说话,而是继续开门,把那沉重的大铜门大大地推开了。 推开一扇,又推开另一扇。 温黄正纳闷这是要干什么,从里面走出一群和尚来。 第457章 列队出来跑操 为首的须发皆白,穿着紫袍僧衣,身披金色袈裟,双手捧着温黄送进去的那根拂尘。 他身后的,最前面的大约二十几个,都是年龄偏大,德高望重,身披金色或红衣袈裟的。 后面的年轻些,分别穿着崭新的深黄、褐色僧衣,排成队列,整整齐齐。 这是……干啥呢? 列队出来跑操啊? 温黄拽着小马的缰绳,不解地望着这一幕。 之前来跟她说话的弘信和尚也换了衣服,披着一身佛气逼人的红袈裟,过来跟温黄施礼,指着最前面的白胡子老和尚说:“这是弘忍禅师。” 弘忍禅师? 就是李禛说的,皇帝要见他,还要让王德宪亲自去预约的那位? 温黄忙双手合十,敬拜道:“见过禅师。” 弘忍禅师也还礼,说:“劳烦施主引见。” 温黄:“引见?道济法师啊?” 弘忍禅师点头:“正是。” “好,您跟我来。” 她不敢上马,就牵着小马往前走。 她一走,大相国寺的和尚们就跟着她走,浩浩荡荡,目测不少于四、五百人。 走了一段,她终于忍不住问:“禅师,你们这么多人,要干什么去啊?” 弘忍禅师:“迎接道济宗师。” 温黄:“啊?您亲自去,而且还去……去这么多人啊?” 弘忍禅师微笑:“应该的。” 温黄不说话了。 她猜,道济法师或许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道济法师。 这寺里的住持可能是知道他的底细,见拂尘而知真假,于是就带着这么多人去迎。 而且,他们貌似还沐浴或是净面了。 只有对真正的道济法师,才会如此尊重? …… 一行人到了寺外,弘忍禅师说,不好入内打扰天清寺众人,请温黄去把道济法师请出来。 于是温黄就请他们稍候,自个儿进去喊人。 然而到了禅院外面,却见不少香客聚集在这边,指指点点说有个假的道济法师在此骗吃骗喝,赶都赶不走,真真不要脸什么的。 这边是僧人住的地方,香客一般是不能来的,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是有人故意造谣,又故意引香客进来,意图引起舆论逼走道济法师? 温黄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说话,忽闻院内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叫骂声:“你是哪来的江湖骗子?敢骗到宫里,骗到天清寺来了?还不麻溜地从这里滚出去!非要我们动手,给你扔出去是不是?” 温黄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就见一个胖和尚带着一群膘肥体壮,手执法棍,面露不善凶色的和尚,竟是直接来赶人了。 刚刚被李禛教训的小沙弥站在旁边,一脸“怎么样?怕了?”的得意表情。 道济法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老衲要走的时候,自然会走,不用你们来赶。” “咦?你还挺摆谱!”那和尚撸起袖子,三两步上了台阶,就往门里闯。 只是,一脚刚刚跨进去,却突然倒飞了出来,重重跌在地上。 李禛从屋里走了出来,大长腿迈过门槛,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气,跟一尊俊美无铸的杀神般站在廊下台阶上。 第458章 你让屋里那位现个罗汉真身来看看? 和尚们都有点怕,你看我我看你,后退了几步。 胖和尚貌似是个练家子,虽然摔了出去,但是落地姿势比较专业,并未伤到哪里,爬起来杀气腾腾地叫道:“这是骗子的同伙!给我上!捆起来送官府!” 和尚们提着法棍,一哄而上。 瞧那架势,哪里是要捆起来?分明是要打死他们! 李禛打群架的时候最帅了,夺了根棍子,腾挪挥舞间,他能打到别人,别人却打不着他,没几下就将和尚们打得鼻青脸肿,哎哟连天。 “住手!”突然,又从门口进来几个和尚。 为首的慈眉善目,圆圆胖胖的,一脸佛像。 身后跟着几个长老,有的淡然,有的皱眉,都还算有些出家人的意思。 然而却有一个长老,长着一身横肉,生出一脸凶相,指着李禛大声呵斥:“你干什么呢?天清寺焉是你撒野之地?” 李禛走向为首的圆胖和尚,行礼道:“净光法师,在下宁国公府李禛,上次跟我师父一起来的,不知法师是否还记得?” 净光法师,正是这天清寺的住持。 他回礼说:“记得!不知李施主何以打伤我寺中僧众?” 李禛回屋,拿出那两个霉变长毛的馒头,问:“住持辟了这禅院与道济法师居住,为何又令小沙弥给他吃这种食物,又拿言语羞辱于他?” 净光法师皱眉看向那满脸横肉的长老,问:“净裕,这是怎么回事?” “住持,这人根本就不是道济法师!他是个骗子!”净裕煞有介事地说:“我们亲眼看到他吃肉、喝酒呢!他根本连出家人都不是!” 李禛说:“传闻中的道济法师,本就是不受戒律拘束,嗜好酒肉,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彰善罚恶。 民间不还流传着他常说的一句话,叫做: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们不能仅凭这个,就说他是骗子。” 净裕冷笑:“传闻?传闻还说他说降龙罗汉转世呢!你让屋里那位现个罗汉真身来看看?” 李禛:“……” “住持,不能留他继续住在咱们这里了!”净裕转身对净光法师说:“否则传出去,咱们天清寺的名誉就被这一颗老鼠屎毁了!” 净光法师沉默片刻,说:“无论如何,拿这种食物与人吃,终究是不妥。老衲替不懂事的小沙弥,向两位施主道歉!” 李禛冷然问:“难道,住持只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行了吗?是不是应该对相关人等施以惩戒?” “我呸!”净裕直接呸了李禛一口:“你管天管地,还管到我们天清寺来了? 那国姓皇族里,还有咱们住持的俗家弟子呢! 朝廷里一二品大官,见了咱住持还客客气气的呢! 你姓什么?姓赵吗?你几品官啊? 赶紧领着您这不知道哪来的野师父,滚蛋!” 李禛沉默片刻,看向天清寺住持:“净光法师,这也是您的意思吗?” 净光法师一脸为难,说:“这样,距离此处不远,有个兜率寺,李施主不如带着您师父投奔那里去!” 第459章 我来!我来背! 此话一出,等于给道济法师盖章定论了。 外面围观的香客越来越多,各种议论纷纷。 “兜率寺曾经出过淫靡之事,广受谴责,已经破败无人了!” “住持不仅是在赶人,而且是在内涵这位假法师品行不端。” “净光法师德高望重,定然可以明辨真假,看样子这个道济法师是假的!” “宁国公府也被假和尚骗了?听说他们还把假道济带进宫面圣呢!” “谁知道是被骗了,还是想借这假和尚迷惑圣听呢?难说……” …… “阿弥陀佛!”突然,人群后传来声音,声如洪钟,震人心魄。 人们回身一看,看到好多和尚。 为首的白须白发,紫衣金裟,目光深邃,自有一股伪装不来的高远沉着。 “让让!让让!”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叫道:“他们是大相国寺的高僧!” 一听是大相国寺的,人们纷纷让开通道,有懂其中门道的激动地说:“天哪!我看到了什么?紫衣高僧!还有这么多的红衣高僧!” “什么紫衣红衣?什么意思啊?” “朝廷会给那些德高望重,佛法精深,有功德在身的高僧赐下紫衣、绯衣。 你瞧他们身上穿的袈裟和僧衣! 就那几个穿紫衣、披金袈裟的,被朝廷封以‘禅师’称号,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是可以主持朝廷大法事的高僧! 穿红袈裟的,则被封为‘法师’,也是佛法精深,功德过人,地位极高的高僧!” “这么厉害?咦?这天清寺的净光法师也披着红袈裟啊!看样子他也很厉害!” “得了!这位可不是同一回事。 我这么说,在那种全国性的佛事大法会里,大相国寺的这些高僧都是坐在最高处讲法布道的! 天清寺住持……别说去讲了,有不有去听的资格还不一定呢! 这里就是香火盛游人多,有钱有背景,你懂吗?” …… 在人们的注视和议论中,弘忍禅师带着一行人走进了禅院。 刚刚那声“阿弥陀佛”,直送入内,净光法师也听到了。 他当即一惊,转头看去。 这一看,竟看到弘忍禅师亲自来了!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迎上去:“弘忍禅师?您怎么来了?” 弘忍禅师淡淡行礼说:“打扰。” 净光法师:“您来这里,是……” 弘忍禅师却没再理他,看向屋里,问道:“可否请高僧出来一见?” 道济法师总算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弘忍禅师。 弘忍禅师一脸惊喜,突然就老泪纵横地跪了下去:“师父!果然是您回来了!” 道济法师摇摇头,叹了口气:“弘忍啊!才二十来年不见,你都老成这样了!为师都快认不出你来咯!” “弟子让师父蒙羞了!”弘忍禅师说:“师父还是原本的模样,竟是一点没变! 您外出修行这些年,弟子日夜挂念,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本来,此番暂留汴京,不想扰了你们。不过在这天清寺被人嫌弃得连饭都没得吃了,我还是回自己庙里去呆着!”道济和尚说:“李禛啊,背着师父的背篓,跟我去大相国寺!” “师父!我来!我来背!”却是李别信公子一溜烟跑进屋,收拾了道济宗师的背篓,背在身上走了出来,咧嘴笑得好不狗腿。 第460章 多少钱买的? 道济和尚挑眉瞥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走了。 温黄赶紧拉着李禛跟上。 “不是!弘忍禅师,这是怎么回事啊?”净光法师大惊失色地问:“您……您为何叫他师父?” 弘忍禅师端得是好修养,微笑对他说:“自然是因为,他是我师父,所以贫僧才叫他师父。” 净光法师:“他……他是您师父?您师父是道济法师?” “道济宗师,乃我禅宗第十四祖释道宗师之徒。早在三十多年前,便继任我大相国寺的住持。 这些年,师父一直在外云游苦修,临走前嘱托贫僧代行住持之责。” 净光法师沉默片刻,躬身作揖:“看样子是贫僧搞错了,当真是慢待了,道济宗师。” 道济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你身上这袈裟不错哇!” 净光法师充满爱护地拍拍身上的袈裟,笑道:“此乃十九年之时赐下。” 道济宗师又笑眯眯地问:“多少钱?” 净光法师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的确是通过关系,花了钱弄到的…… 道济宗师哈哈大笑,嘴里吟唱着“不依本分,七倒八颠,搅乱世界,欺地瞒天……”走了。 围观的香客又议论纷纷。 “原来净光法师身上的红袈裟,是花钱买的?” “他居然如此对待道济法师!就算是个假的,那也是个老人家,怎么能拿长毛的馒头给他吃?那个可是会吃死人的!” “这天清寺,借佛寺之名,行商人之便,就知道赚钱罢了!” “说到钱,我今儿烧个香,就花了整整三两银子!” “诶!快去看快去看!外面来了好多人!大相国寺好大的阵仗!” 香客们跟了出去,见道济宗师被五百武僧簇拥而去,不约而同跪拜相送。 转眼间,天清寺的香客竟走了个精光,人们都尾随到大相国寺外面,对着寺庙的方向拜…… 净光脸色难看地看向净裕。 净裕一脸心虚地说:“师兄!您别这么瞪我啊!把他赶走是谁的意思您也知道,咱们哪里敢违抗?” …… 大相国寺里,住持虽然不在,但住持的禅院却有专门的人打扫,常年保持着干净整洁。 他们回去的时候,就见那妙语小和尚带着四五个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小和尚正在忙碌着,将住持禅院擦洗得一尘不染。 “李禛,为师既然回来了,少不得要尽一尽住持之责。”道济宗师说。“你们且在此等一等,我去去便回。” 李禛行礼:“是。” 道济宗师便在弘忍禅师的陪同下走了。 路过温黄身边的时候,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便停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直接扔给了温黄:“女娃娃!给你!” 温黄接住,打开一看,便是《黄檗心经》。 “师父,您这……也太随便了?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扔给我?咱们就算不举行个收徒仪式,也得让我在您面前磕个头啊!”温黄说。 “你们以后都别叫我师父了!我给你们的,不过是心血来潮自创的玩意儿罢了!” 第461章 六祖 道济宗师指着弘忍禅师说:“这才是我的徒弟!你们要叫我师父,那我这大相国寺里那些六七十的老和尚,岂不得叫你们师叔?再年轻些的,合该叫你们祖宗了!” 温黄不敢吭声。 李禛恭恭敬敬地说:“那,我们以后称呼您为宗师。” 道济宗师不知道在算什么,大拇指、食指、中指挨个压下,说:“你们叫我六祖!” 李禛不解:“六祖?” 温黄:“这是什么由来?” “让你们这么叫,自有道理。”道济法师丢下一句,跟弘忍禅师一起出门了。 温黄凑到李禛身边,说:“哥,我有个感觉。” 李禛:“什么?” 温黄:“咱这位六祖,云游回来,不在自己庙里呆着,却跑天清寺去住着。你觉得是为什么?” 李禛看着她:“为什么?” 温黄:“他一瞧便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人。苦修是借口,云游才是真的!” 李禛:“所以?” 温黄:“就不想规规矩矩做住持呗!丢给老实巴交的弘忍禅师。弘忍禅师还担心他老人家吃苦呢!其实人家逍遥自在着呢,道济宗师他忒不厚道……” “我还没走呢!”外面传来道济的声音。 温黄倒吸了一口凉气,走到门口一看,果然,他和弘忍禅师就在门口右侧不远处,还没走。 天?我说了什么? 时间能倒流一下吗谢谢! 见她像是被天雷劈过一般的表情,两人都哈哈笑了,这回是真走了。 …… 六祖走了后,温黄就一直在研究那黄檗心经。 这是一套强身健体养身之法。 上面写了睡觉和晨起的时间,而且随着季节变化有所变动,暗合天地阴阳变化之数。 写了饮食之法,荤素搭配,讲究营养健康,还列了几道药膳。 有一套拳法,晨起打一遍,两刻钟即可。 有一套剑法,在傍晚练,差不多也在两刻钟。 还有一套穴位按摩法,这个还得别人帮忙。 …… 这跟温黄想象中的内功秘籍有点差别。 早睡早起,起床打个拳,均衡饮食与运动……这不就是提前进入老年生活么? “怎么了?”李禛见她脸色不对。 温黄看了他一眼,说:“有种被骗的感觉。” “很好啊!”李禛拿过去看了,说:“但凡练功,都非一朝一夕能成。 严格按照这上面说的去做,慢慢的,你也可以增强力量,动作灵活,身轻如燕,我会教你的。” 温黄瞧着李禛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深呼吸,点点头:“行!” …… “官家病了。”李禛说:“我提议请您给他看看,他拒绝了。怕是不愿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何须再看?”道济宗师却说:“上次你带我进宫,不是看过了?” “难道六祖已经给他把过脉?”李禛奇怪地问。 “何须把脉?”道济宗师说:“他的症状极为明显,一眼便知。 他有消渴之症,因为不当的饮食和治疗之法,加上服食金丹,身体一日日消瘦虚弱,积累各种毒素,这样下去,顶多还能坚持三、四月。” 第462章 温黄的药茶 “您可有办法医治他?”李禛问。 道济宗师:“若能说服他不再服食金丹,我再亲手医治,可续命一些时日。” 李禛:“他的病,治不好了吗?” 道济宗师说:“消渴之症,一般在富贵人家比较多。我以前治过的病人,多是贫苦穷人,没有得这个富贵病的!若给我些时间,或许可以调出对症之药来……” “那个……我这里有个药茶方子,也许可以治消渴病。”这时,温黄说。 李禛转头就训她:“你又不是大夫,哪里懂这个?” “真的啊!”温黄说:“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我有个药茶方子,对老年人很好。要不,我沏来请六祖品品?” 温黄在收到罗小娘的家人送来的东西时,的确说过那样的话。 李禛疑惑,但没再反对。 道济宗师说:“大相国寺有各种药材,你需要什么,列个单子,我让人拿来。” 温黄却摇头:“我要自己去拿。” 六祖笑:“你担心他们不识好药材?” “不是!”温黄说:“我打算开个茶馆,这药茶方子,乃生财之源,不能外泄。” 六祖:“……那你自己去拿!妙语,带她去药房。” 妙语小和尚带着温黄去了。 …… 在另一个世界,温黄的祖辈以“温氏私房菜馆”起家,将其做成了全球首屈一指的高端私房菜品牌。 到她父亲那一辈,他们投资地产、农庄、有机蔬菜等行业,集团价值跻身世界五百强。 后来,温氏集团传承到了她的手里,她在家传的一本私房菜秘方里,发现了一味饭后解腻的茶方。 经过验证,这道方子,不仅仅能解腻,它竟可以很有效地控制那个时空里极为普遍的三高症状。 也就是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 消渴病,就是糖尿病。 那个时空里,种种原因导致全球出现大量的三高患者。 温黄凭借这个方子,开发了保健茶这条线,大受欢迎,市值高涨,短短三年间,温氏集团的排名从五百强的后一百名挤入了前一百名。 温黄也成为当时最年轻最成功的企业家,加上跟现在有几分相像的漂亮容貌与魔鬼身材,她一度成为全球红人,风光无限。 然而,就在最风光的时候,她死了。 那时候,有批保健茶的原料出了点问题,让人喝了拉肚子,一时出现极大的危机。 她约了一个顶级公关公司在酒店见面,请他们帮忙处理危机。 那天谈得不错,她也喝得有点多,踩着高跟鞋,正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跟公关公司的老总告别,突然跑来一老头,大喊一声:“温黄!你赔我老伴的命来!” 然后就将她推下了高高的台阶。 等她醒来,就到了这里,成了另一个温黄。 …… 她因为那药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是她坚信,她祖传的药茶方子,对三高患者真的很好。 她跟着妙语小和尚去找来了需要的原材料,经过两个时辰的打磨、炒制等等,最后端着一杯绿棕色的茶水,奉给了道济宗师。 第463章 总是让他把持不住 道济宗师闻了闻,又喝了一口,闭上眼睛说:“以绿茶为主料,另有……十三味中药。我能尝出十一味,还有两味,是什么呢?” 温黄瞪大眼睛:“不会!您喝一口就能知道这么多?” 如果别人也有这能力,她的方子危险呀!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道济宗师笑道:“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温黄拿过纸笔来,把每一种的用料、炮制方法、用量写出来,递给他说:“对别人保密,对您自然是毫无保留。还请六祖过目,这方子对陛下的病情,是否有辅助治疗作用?” 道济仔细看了,琢磨许久,点点头说:“非常好!若他能每日喝此药茶,我再给他解去丹毒,性命当无忧了!” 说着,道济看向李禛,说:“如此,我就再进宫一趟!” 李禛感激不已:“多谢六祖!” …… 两人离开大相国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山。 “快走!快走!”温黄急慌慌地上马:“等会天黑了不好走!” 李禛却一把将她从马上拉了下来。 温黄:“呃?干啥?” 李禛:“那药茶方子究竟是哪里来的?” 温黄咧嘴调戏他:“……不是说了吗?不亲的话,不告诉你。” 李禛怼着她的脸就亲了一下。 温黄:“那是当时的条件,现在条件变了。” 李禛:“现在要怎么着?” 温黄:“跟我圆房了,我才能告诉你。” 李禛看着她不语,眼里却有笑意。 温黄挑眉:“怎么?还是不愿意?” 李禛突然压向她,将她困在小红马和他自己之间,伸手就往下方掀衣摆:“行!” “啊啊啊!你干嘛!”温黄使劲打他:“你疯了吗?” 李禛抓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然后低头去咬她脖子。 他的气息将她整个淹没,脖子被他柔软温热的唇触碰着,轻轻咬着,酥酥麻麻的,又有点痛。 温黄欲拒还迎的,小身子不断往后躲。 然而身后是小马,又无处可躲…… 小红马转头看向他们,喷了口气。 李禛总算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小马,默默地放开了温黄。 这个小妖精,总是让他把持不住…… …… 陛下病重休朝,满朝文武都担忧不已。 宁国公、王相公等、宗太傅等人想求见陛下,都被皇后拦在外面。 皇后娘娘称,太医说了,陛下需要静养,好转之前,不许拿朝中之事去让他烦心。 他们说只是不放心陛下,想去看看,皇后便生了气,说太医说了陛下要静养,陛下自己也不想被扰,你们一个个的,这个也不放心,那个也不放心,都要去见他,他还如何静养? 百官都只好作罢。 然后一窝蜂去问太医。 太医院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跟大家说,陛下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的确需要静养,不宜操心太多。 如此种种,陛下连续三日不见人影,不见百官。 …… 第四日。 “皇后娘娘。”内官副都知杨文尧拱手禀道:“今日,大相国寺住持道济宗师上书礼部,说官家此次病重,与城中风水有关! 道济宗师请求面见官家,面陈要害。” 第464章 第五日 皇后慈眉善目的面容渐渐变了,越来越阴冷,突然抓起手边的茶碗,蓦然砸在地上。 “砰”一声巨响,满正阳宫的宫人全都跪倒在地,鸦雀无声。 “道济宗师,大相国寺住持!”皇后一字一句地说:“我这外孙子,真是好运气!随随便便遇到一个被蛇咬伤的,就是道济宗师!” 杨文尧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事关陛下龙体,又是正式上书到礼部,如果不让他面见陛下,怕是……” “去请楚王和薛天师进宫。”皇后说。 杨文尧:“是。” …… “薛天师,道济宗师所说的风水,你可知究竟是指什么?” 薛天师据说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但是其容貌看着却像个中年男子,白面无须,右脸上长了一块红色的胎记。 他穿着道袍,手里捻着拂尘的毛,说:“风水之说,博大精深,无法提前预测他要说什么。” 皇后皱眉。 楚王说:“这个其实不重要,风水只是一个借口,他们有其他的目的!” 皇后:“什么目的?” 楚王面无表情:“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肯定对我们不利! 上次那道济在宫里小住了两日,父皇就对他深为信服,在上朝时,曾两次提到过他。 总之,不能让他见就对了!” 皇后皱着眉头:“我如何不知?但道济法师在大颂臣民心目当中,乃降龙罗汉转世,威信极高! 如今他正式向朝廷上书,要求为官家解决危害龙体的问题,若我不允见,恐怕不好跟文武百官交代!” 楚王说:“要见也得醒着才能见!父皇一直不醒,他如何见?” 说着,他看向薛天师:“薛天师,您说呢?” 薛天师垂眸笑了笑:“也该官家服用金丹的时候了。” …… 第五日。 宫里突然传出陛下昏迷不醒病重的消息。 皇后娘娘下令,让备下棺木,冲一冲。 大相公领着两府官员长跪在福宁殿外面,只等官家醒来,就要请陛下即刻立下太子。 …… 宁国公府。 孟显:“国公爷,官家肯定是不行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我们就以楚王毒害陛下意图篡位为由,发兵闯宫!” 宁国公眉头紧皱:“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都让备棺木了,还能是什么情况?”孟显说:“国公爷,机不可失!此番就算官家能够醒过来,大相公他们也必定会趁机落实了楚王的太子名分! 陛下病中不能理事,必定委托太子代为主持国政。 等一切尘埃落定,什么都来不及了!” 宁国公沉默许久,正准备说话,李禛突然站起来往外走:“给我半天时间!” 宁国公问:“你要干什么去?” 李禛:“我去一趟大相国寺。” 他骑了汗血宝马,直奔大相国寺而去。 李禛跪在道济宗师面前,满眼愧疚之色:“六祖,我做错了!我怕是要害死官家了。” 道济:“这话从何说起?” 李禛:“您成了大相国寺的住持,必定对有些人造成巨大的压力。 我不该在这个时机,请您去见官家!” 第465章 一碗炒豌豆 道济法师皱眉:“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补救之法吗?” “我想问问您,如果我能见到官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唤醒他?”李禛问。 道济法师想了一阵,打开旁边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说:“这里面的东西,味道奇臭无比,对人有刺激,但是并无伤害,打开让他闻一闻,或许能醒过来。” 李禛接过去,打开了一下。 空气中顿时充满一股像是吃坏肚子又憋了三天的屎被放了出来的那种味道。 他赶紧盖上。 道济宗师捂着鼻子跑了出去:“谁让你在这儿打开?” 李禛也跟着出去了,说:“还别说,这味道虽然臭,可却让人醒脑!” 道济宗师:“可是你要如何见到他呢?请太医带进去?” 李禛摇头:“现在能靠近陛下的几个太医,都是皇后的心腹。 而且除了皇后,贵妃,楚王和魏王,其他人都不让靠近。” 道济宗师:“那你……” 李禛:“硬闯!” …… 宁国公府。 赵咸余看看面前的一碗炒豌豆,又看看李禛:“让我把这一碗都吃下去?” 李禛点头。 “为什么?” 李禛:“时间紧急来不及跟你多说让你吃你就吃!” “我不能吃豌豆的!我一吃这玩意儿就放屁!”赵咸余一脸不痛快:“本殿的食物禁忌,都告诉你们厨房了!你连这都不知道?你怎么照顾本殿下的?” 李禛:“赵咸余,吃下这一碗豌豆,放几个屁,如果能救你爹的命,你愿不愿意?” 赵咸余:“啊?什么?你疯了?” 李禛:“官家传出病危。” 赵咸余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李禛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子,把他给扯了回来。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见我爹!”赵咸余已泪流满面,哽咽吼道:“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撒谎,我就治你个死罪!” “这种事情我能乱说吗?”李禛说:“你先不要急,道济宗师其实能救他。” 赵咸余一愣:“那你赶紧带他进宫去救啊!在这儿跟我啰嗦什么?” “道济宗师能救他,但是皇后娘娘不相信道济宗师,不让他觐见。”李禛说。“眼看陛下昏迷无法醒来,这样下去——” “我马上去找母后!”赵咸余挣扎着要走,但是李禛没松开他。 赵咸余:“放开我呀,你老拉着我干什么!我去跟母后说,母后就会让他进宫的!” “赵咸余!”李禛真想把他脑袋拧下来晃晃,深呼吸,说:“事关……陛下安危,皇后娘娘一定非常慎重!她不会轻易让外人见到陛下。” 赵咸余:“所以呢?你让我吃豌豆干什么?” 李禛说:“等会儿我陪你一起进宫,皇后娘娘必定不会让你进去。到时候——” “你放什么狗屁!”赵咸余却打断他,骂道:“我爹病了,我母后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听我说完!”李禛的气息突然变强,凶得要命。 赵咸余:“……你说。” “我现在陪你一起进宫,如、果!皇后娘娘不让你进去看官家,到时候你就假装很担心很激动,失去理智哭着喊着硬闯进去!你懂的?那是你最擅长的。” 第466章 要放屁,你自己放去! 赵咸余被他带入了某种情境,顺势就想到:“我爹那儿有禁卫守着,我怕是闯不进去?” 李禛:“有我在,我一定让你闯进去。” 赵咸余瞪大眼睛:“你……想打禁卫呀?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罪?连我都不敢呢!” 李禛把小瓷瓶给他:“我你就别管了,这个瓶子好好拿着。” 赵咸余:“这是什么?” 李禛:“这里面的东西,会发出臭味,能刺激人,但是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你进去以后找机会拔开瓶子,刺激一下陛下,让他醒来! 只要陛下能醒来,我们两个人基本就安全了! 到时候,皇后、太医他们肯定会跟着进去,你要先发制人,指责太医昏庸无能,然后你就想办法让陛下同意,请道济法师来给他医治!” 赵咸余愣愣的。 李禛:“听明白没有?!” 赵咸余:“明白了……” “为了掩盖臭味,你就把这一碗豌豆吃进去。”李禛说:“那样的话,里面的人就算闻到气味,也以为是你放的屁,咱们就不会落个刻意。” 赵咸余看向那一碗豌豆。 李禛端起来塞到他手里:“快吃!再晚就来不及了!” 赵咸余突然醒过神来:“诶,我发现我被你绕进去了! 我母后怎么可能不让我见我爹呢? 我跟我母后说道济法师可以救我爹的命,我母后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李禛:“你吃不吃?” 赵咸余:“不吃!要放屁,你自己放去!真是病得不轻!你还是先找道济法师治治你的脑子!” 他转身就走。 李禛一把抓住他,抓了一把豌豆,就往他嘴里塞。 “李禛!你个神经病!你个疯子!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放开我!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宁国公!姐!明公!” “诶?”温黄还真的找过来了,问:“你们干什么呢?我听说,陛下他……你们两个还有心情在这儿打架?” 李禛深呼吸,放开赵咸余,将温黄拉了过去,把计划跟她说了一遍:“……你去劝劝他,要不然陛下可能真的危险了!” 温黄皱眉:“你要是跟禁卫动了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这瓶子里的东西不能让陛下醒过来,怎么办呢?” 李禛:“我相信六祖,他既然给我了,我觉得应该就能。” 温黄:“万一不能呢?” 李禛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只能冒险一试!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我也没有很多时间……” 温黄看到,李禛眼底深处,有种被逼到绝境的味道。 大概……陛下真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就要动兵? 而李禛如此孤注一掷,他大概也不想? 温黄深呼吸,转头问赵咸余:“舅舅,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赵咸余:“我当然相信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啊!” 温黄:“那你听李禛的!” 赵咸余:“……” 温黄:“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只许超额完成,不许打半分折扣!” 赵咸余嘟着嘴,一脸委屈:“行……” 他端过那一碗豌豆来,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颗,用眼神儿勾着李禛,放嘴里嚼嚼…… 第467章 爹病倒了,娘就变了脸 他的肠胃可能是对豌豆特别敏感,刚吃下去一颗,就放了个屁。 …… 皇宫,福宁殿外。 赵咸余呆呆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觉得有点陌生。 不管他怎么哀求,说请道济宗师来,皇后都不同意。 她还一脸烦躁地说:“来人!把五殿下带回咸平宫去!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懂事?吵得人心烦!” “是!”杨文尧领着两个黄门过来,面无表情阴阳怪气地对赵咸余说:“五殿下,请!” “请你个大头鬼!”赵咸余一脚踹过去,把杨文尧踹倒在地:“我爹生死未卜,你个狗奴才让我往哪里请!” 皇后脸色阴沉,厉声叫道:“赵咸余!你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官家需要静养,受不得打扰,你却跑来这里胡搅蛮缠!你还踹人?来啊!” “皇后娘娘息怒!”突然,李禛躬身叫道:“五殿下也是因为担心官家。 何况他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只是提出了一个或许可以令陛下好转的方法,皇后娘娘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皇后看向他:“这么说,你觉得,他这一脚踹得对?” “自然是踹得不对。”李禛说:“不过,臣肯恳请娘娘让五殿下留在这里等候太医的消息! 要不然强行将他带回宫,以他的倔性子,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到时候,陛下醒来见到五殿下受了伤或是受了委屈,难免会忧心。” “是啊皇后娘娘。”王相公也说:“几位殿下、公主都在这里,就让五殿下也留下!” 皇后也不好做得太明显,深呼吸说:“小五,母后心情不好,你不要再闹了!” 赵咸余看着他母后,总觉得心里无比地怪异,隐隐有什么地方不对…… 好像……爹病倒了,娘就变了脸的感觉…… 李禛拖着赵咸余去殿前,找了个最靠门的地方,拉着赵咸余跪下了。 楚王给魏王使了个眼色。 魏王就起身到赵咸余身边跪着,说:“小五,你平时淘气一点,让父皇操心也就罢了,如今他病了,你好歹消停一点!知道吗?” 赵咸余“卟!”地一声,放了个屁。 魏王:“……” “不好意思啊,三哥。”赵咸余说:“我不小心吃了豌豆。” “无妨。”魏王声音挺大,足够让所有跪在殿前的人都能听到,“父皇病了五六日了,你怎么才回来?” 大家都看向赵咸余。 赵咸余“卟~”又放了个屁。 魏王转过头,脸色黢黑。 “魏王殿下有所不知。”李禛在旁边说:“自从得知陛下生了病,五殿下就天天去大相国寺,跪求道济宗师来为陛下医治! 好不容易求得宗师答应了,宫里却不允许道济宗师进宫! 五殿下茶饭不思,肠胃都熬坏了!您闻闻这味儿,是不是消化不好?” 赵咸余倒是挺配合:“卟!” 魏王脸色铁青,站起来转身就走。 其他人也趁机离他远了些。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 太医局几个太医走了出来。 大家一窝蜂过去,问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们都摇头,说陛下一直没有醒来。 “爹!你醒醒啊!小五在这儿!小五不能没有你!”突然,赵咸余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哭喊,趁着门没关,一头蹿了进去。 第468章 本殿一个屁把我爹熏醒了 “赵咸余!你干什么?”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医身上,楚王却第一个发现了赵咸余的动静,出声喝斥。 皇后脸色大变,叫道:“快!把他给我拖出来!” 禁卫们,还有以杨文尧为首的内官们,一拥而上。 李禛也跟着拥,一副很着急想把他带出来的样子。 到了门口,杨文尧不知道怎么着摔了一跤,肥胖的身躯横堵在门口,谁也进不去。 “杨副都知!你别挡着门!”李禛伸手推了他一把。 杨文尧本来快要站起来了,被他这一推,又摔了下去。 杨文尧:“……” 还是禁卫们机灵,打开了旁边的门,想进去抓赵咸余。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给逼得捂住了鼻子。 “爹!爹!您醒醒!”赵咸余摇晃着皇帝,哭得好不伤心:“小五不能没有您哪!您快醒来!这样睡下去可怎么办呢?” “咳咳咳!”突然,皇帝咳了几声,竟动了动,真醒了过来。 “啊?!爹!爹!您终于醒了!”赵咸余大喜,“您可吓死我了!” 皇帝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赵咸余那张挂满眼泪,却笑得无比惊喜和灿烂的脸。 “这是什么味儿呀?这么臭!”皇帝被熏得够呛。 “啊?我……我不小心吃了豌豆,刚才放了好多屁。”赵咸余挠着后脑勺,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皇帝捂着鼻子说:“开门开窗散一散!这个味道……” “诶!”赵咸余吩咐进来的禁卫:“快去开窗!” 本来是要抓他的禁卫:“……” 赵咸余:“怎么着?要本殿自己去?” 禁卫发觉皇帝的眼神转向他们,立刻开窗散味儿去了。 外面的太医,皇后,皇子,大臣们全都跟着进来了。 皇后开口就要斥责赵咸余,岂料,赵咸余却指着太医就骂:“你们这些个庸医! 本殿一个屁就把我爹熏醒了,你们却说他醒不过来? 还让我母后给他置办棺木? 要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给本殿回家准备棺木去!” 太医们跪了一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发生什么事了? “小五!不得无礼!”皇后说:“太医们为了官家的身体,不眠不休,想尽办法,陛下才能醒来。哪里就是你一个……” 皇后娘娘不能说出“屁”这般不雅的词儿来,便避过去了,用跟以往一样亲昵的语气说:“你别胡闹了,乱闯官家寝宫的事情,母后等会再跟你算账!” 说着,皇后过去,拉着皇帝的手,喜极而泣:“官家,您醒了!您昏睡了两天,可吓坏我们了!” 皇帝说:“你也别怪小五,他肯定是着急我!” 皇后看了赵咸余一眼,说:“他自然是着急,可再着急,也不能打宫人,硬闯您的寝殿啊!这要惊着驾可怎么办?” “爹,母后,我知道错啦!”嘴甜卖乖乃是赵咸余最擅长的,他过去亲亲热热地坐在了皇后旁边,也拉了皇帝的手,说:“但是爹,我能不急么? 您本来好好的,就这群庸医,天天给您吃这个药,吃那个丹,小病都治成了大病! 我好容易去求了道济宗师来,却进不来,都快急死我了! 爹,我叫了他在宫外候着,让他来帮您看看?” 第469章 天,地,人 太医们被一口喊一个“庸医”脸色很是难看。 但是谁让他们治不好皇帝? 也只有受着的份。 然而,皇帝却并没答应赵咸余。 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尤其是李禛背后那些人。 怕出什么变故。 “官家,道济宗师说,他的医术并不比太医高明,但是他能看出,城里有风水相犯。宗师说,他不来给您看病,就来给您讲讲风水。”李禛在旁说。 “风水?”皇帝有点兴趣了,加上躺了几天浑身疼,便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冒虚汗,说:“行!趁我这会儿被这屁熏得还有点精神,让他来。” “陛下!”皇后忧心地说:“您昏迷了两天,水米未进,先吃点东西!” “是啊!父皇。”楚王说:“正好薛天师又送来一颗金丹,您先服下金丹!” 皇帝每次服下金丹,便觉得身体舒坦,哪儿哪儿都不疼了,于是点点头:“先把金丹拿来!” 楚王从怀里掏出金丹来,宫女倒了水来,就要给皇帝服下。 “官家。”突然,李禛叫道。 “嗯?怎么?”皇帝问。 “在我们进宫时,道济宗师特地跟臣说,如果陛下醒来,要避‘金’。”李禛说。 “避金?什么意思?”皇帝问。 李禛:“就是一切带金字的,都先不要碰。包括‘金丹’。” “为何啊?” 李禛摇头:“我也不知为何。道济宗师特地上书礼部,说城中风水于陛下龙体有碍,想必自有道理。 您不妨先进些容易克化的食物,等宗师来了,说明缘由再看是否服用金丹。 楚王看了李禛一眼,说:“风水之说,焉能尽信?这位道济法师,还挺能胡扯。” 李禛:“当年陛下生病,薛天师说城中风水有碍,殿下大为支持,封了不少街道。如今怎么又说不能信?” 楚王:“……” “行了。”皇帝说:“让道济宗师进来。” 李禛点头,亲自去接了道济入殿。 他们进去的时候,皇帝已经由赵咸余亲手喂了一碗软饭,看起来有精神些了。 “没想到,宗师竟是大相国寺的住持。”皇帝说:“之前我听父皇说起过,大相国寺的住持另有其人,乃是一位神秘的高人。 早些年,我还盼着能有幸拜见这位高人,如今总算见到了。” 道济笑道:“高人不敢当,不过是得了师父的教诲,立誓扶危济困,自我修炼罢了。” “宗师说,城中风水有碍朕的康健?”皇帝问。 道济说:“贫僧观陛下脸色,乃淤堵之症。天,地,人,顺而畅,堵则淤。 可陛下今年,天、地、人,却各个方面呈现淤堵之象,必须要使之顺畅才好。” 皇帝:“哦?天、地、人,都淤堵?什么意思?如何使之顺畅?” 道济说:“陛下是金命,今年是金年,陛下今年当避‘金’,包括金器、金饰等名称中含‘金’字的东西。否则,会令金过盛而害体。” 皇帝:“那地和人呢?” 第470章 测字 道济说:“金年生紫气,紫气自东来。 然而我上次进宫,就发觉东方的紫气竟无法进入皇城。 后来让李禛去查,方才知道,陛下曾经让人将城里几处本来商气极盛的金街,砌墙给堵了。 撤去那些墙,紫气涌入皇宫,陛下的病,能好三成。” 皇帝日理万机,早已忘记这件事了,半天方才想起,问大相公:“那些墙还砌着呢?” 大相公回答:“是。” “我记得当时薛天师说,当时有煞,砌墙挡煞。”皇帝说:“煞气过去,就该将墙拆了才是!否则人家商户怎么做生意呢?” 大相公沉默片刻,说:“为陛下龙体,不敢擅拆。” “拆了!”皇帝直接命令:“而且,还要给人家商户补偿损失!” 大相公:“是。” “还有人,又是什么?”皇帝问道济宗师。 道济说:“这‘人’的淤堵,指的是陛下执政过程中,一些有伤人和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淤堵,若能解此淤堵之处,陛下的病情可好六成,立刻可起身!” “道济宗师!”楚王出声:“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此言可当真?” 道济微笑:“若陛下不能好转,尽管拿贫僧是问。” “这有失人和之处,究竟是哪里呢?”皇帝问。 道济法师说:“贫僧乃方外出家之人,不知这些,更不懂陛下如何执政。” 皇帝皱眉:“那……” “天下之事,没有人比陛下您更清楚。”道济说:“能否请陛下赐一字?贫僧为您测字。” 皇帝点头。 自有宫人捧上纸笔,皇帝拿起笔来,随便写了个字:和。 “和字,共八画。左五右三。”道济法师说:“从易经方位的角度解读,乃是从皇城正门出发,往南行五里,往西转三里的地方。” “和字,水利万物而不争,则为“和”。水代表女子。 和字,左禾,右口。 陛下可让人去寻一寻,刚刚贫僧所言之地,是否有带着‘禾’字的地方?园子、亭子之类的。 那个地方,或许有个女子,曾经跟陛下有过口舌争论? 如果有,那便应在她身上了。” 皇帝皱着眉头:“往南行五里,往西三里,那是什么地方?又岂会有女子,敢跟朕口舌?” “爹,您这里不是有汴京舆图吗?拿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赵咸余说。 皇帝让人拿来了图,沿着找过去,最后指着那里,瞪大眼睛看向李禛:“是宁国公府!” 李禛假装脸色一变。 “宁国公府?”已经对宁国公府极为熟悉的赵咸余张大嘴:“宁国公府里带‘禾’字的,只有泰禾园啊!泰禾园里跟爹有过争论的,那是……” “温黄!”皇帝帮他说出了答案。 皇后等人对视一眼,暗潮涌动。 “宗……宗……宗师,你要把她如何?”赵咸余心慌地问。 怎么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姐的脚的感觉? 道济宗师说:“要将她如何,才能化解此淤堵之处,还得请皇后娘娘赐一字。乾坤俱全,阴阳和合,方能化解。” 皇后一愣,让她写? 笔到了皇后手里。 她直接写了一个字:休。 李禛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 赵咸余却急了,要开口说话。 李禛扯了他一下。 第471章 她家是种茶的! 他便咬着唇,等着道济宗师说话。 道济宗师说:“休字,通常意义乃休息的意思。最好的休息之地,是在家里。 将此字拆分来看,乃一人,一木。 这个姑娘家里,是不是经营跟木头相关的东西?例如,木料、花木——” “她家是种茶的!”赵咸余脱口而出。 “那就对了。”道济宗师说:“让这位姑娘,来给陛下奉一杯茶,人和之淤可解!” 皇后捏着笔,眉头紧皱。 她的休,乃休妻的休,怎么就成了让她来奉茶? “白竹。”李禛出去叫道:“你即刻回府,让大娘子来给陛下奉茶!” “是!”白竹风风火火地去了。 皇后给她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 贴身宫女找机会出去了。 此番道济宗师说完了,大相公总算找到了空隙,过来启奏:“陛下,您这次昏迷,着实让臣下们担忧不已,臣请,立即立楚王为太子,以固国本。” 皇帝以前不急着立太子,是怕楚王松懈。 但是在他心目中,楚王是毫无异议的太子人选。 这次突发急症,也让皇帝意识到,该立太子了。 于是,他点点头,正要说话,赵咸余“卟”一个屁,放得极为响亮绵长。 大家都看着他。 “啊?”他尴尬地捂着屁股:“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继续!” 大相公脸色有点黑,继续请命:“陛下!楚王殿下是您的嫡长子,才能出众,勤勉好学,论嫡,论长,论才能权谋,无一不是最佳的人选! 为大颂江山,为稳定民心,臣请陛下,即刻下诏,立楚王殿下为太子!” 赵咸余:“卟~~” 楚王直接黑脸了,看向他:“怎么?五弟有意见?” 皇后虽然没说什么,也是浑身充斥着一种隐忍的不善。 赵咸余使劲摆手:“没有啊!没有意见没有意见!我怎么会有意见?我一直就把二哥当成太子啊!非你莫属!” 楚王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皇帝看着楚王和皇后对赵咸余放屁的态度,却有点不痛快了,说:“怎么?你们是觉得我活不过明天去是?” 大相公忙跪下,说:“怎么可能呢陛下!只是,这些是臣的本职,臣——” “大相公!”宁国公比李禛和赵咸余还早进宫,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地跪在后面观察情况,这时出声说道:“太医吩咐,陛下须静养,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谁也不要拿朝中之事来烦皇上!你是没将娘娘的懿旨放在眼里呢?还是没将皇上的安危放在心上?” 大相公和一众急慌慌想要赶紧立下太子的臣子们都不吭声了。 算了,等皇上好转些再说! 当然,如果皇上不能好转,所有的责任必须是这位故弄玄虚的道济宗师的! 还有把他带进宫里来的五殿下与李禛! 皇后也是这样想的。 楚王也是这样想的。 被赵咸余骂得不如一个屁的太医局提举钟惕,则想得更恶毒一些。 就陛下这个样,道济宗师说可以起身?只需吃温黄奉上的一盏茶?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要太医做什么? 等温黄来了的时候,钟惕心里就很恶毒地想:你一盏茶下去,官家直接过去了才好! 这样就没他什么责任了! 他也能洗脱庸医之名…… …… 第472章 你总算还有点识相 “臣妇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温黄很优美地行礼。 “起来。”皇后说:“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 温黄:“白竹跟臣妇说了,来向陛下进一盏茶。” “道济宗师说,只要你来奉上一盏茶,陛下可以立即好转。”皇后说:“你要诚心诚意,切莫辜负大家的期望才好。” 又给她挖坑。 如果她敬一盏茶,陛下没有好转,那就是她不够诚心诚意? 这个帽子可不小。 皇上得彻底膈应厌恶了她。 说不定还要治她的罪。 温黄垂眸,回答说:“臣妇家里贫穷艰难,蒙官家不弃,赐婚于臣妇。 从此,臣妇与官人幸福美满,家人的日子也都好了起来。 臣妇出身低微,无德无能,但一颗对官家感恩戴德,希望官家长命百岁无病无灾的真心,臣妇敢对天上各路神灵发誓,绝对真心诚意!” 这番表白没有白费,皇帝露出“你总算还有点识相”的眼神儿。 皇后露出个欣慰的微笑,叫道:“那就好,拿茶具来!” 福宁殿的奉茶女官过来问:“娘娘,茶室有沏好的茶,也有茶叶茶具,不知温娘子是要自己煮,还是直接奉茶?” 温黄正要开口,皇后却替她回答:“温娘子出身种茶之家,想必煮的茶味道不错。 你就拿茶具过来,让她自己泡一盏茶给陛下喝,此番方能显出她的诚心!” 温黄:“娘娘,我——” 奉茶女官却应了一声是,然后叫道:“过来!” 小宫女们貌似已经事先准备好了一切,鱼贯而入,拿了开水壶、茶叶、茶具来,放在桌子上。 女官跟皇后对视了一眼,眼神微微垂下,侍立一旁。 皇后微笑说:“温娘子,你沏茶!” 温黄总算逮着机会说话了,说:“官家,娘娘,臣妇得知要进宫奉茶,就自己准备了茶水。” 说着,她叫道:“青果,拿进来!” 青果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公侯之家常见的夹层可装火炭的保温提炉,里面就煨着紫砂茶壶,细瓷茶碗。 温黄取出来,倒了一大碗,双手奉给皇帝。 “嗯?这是什么茶?”皇帝瞧着那黄黄绿绿的液体问。 “此茶名叫‘山神赐’。”温黄说:“请官家品尝。” “山神赐?挺有意思。”皇帝伸手接过。 王德宪过来,取银针试了毒,没有问题,然后退下。 皇帝端起来就准备喝。 “父皇等等!”楚王突然叫道。 大家都看向他。 “我闻着这个味道,像是往里面加入了药材?”楚王问温黄。 温黄说:“是!山神赐乃药茶,是极好的方子,臣妇觉得此茶或许对陛下的病情有帮助,所以就烧了此茶来给陛下喝。” “胡来!你又不是大夫,怎能随意给父皇用药?”楚王怒斥。 温黄丝毫不为所动:“楚王殿下,您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请道济宗师,请太医尝一尝,看看此茶是否会对陛下身体有害。” 楚王还要说话,皇帝伸手做制止状,问温黄:“你这药茶方子是哪里来的?” 第473章 山神赐 温黄说:“在臣妇老家的村子里,有个山神庙。 山神庙近旁有户人家,住着一个姓孙的老爷爷,我们都叫他孙爷爷。 孙爷爷每天都去打扫山神庙,每天上香磕头,他是我们县里最高龄的老人家,活了一百零一岁。 前年的时候,他无疾而终,那时候我正好去山神庙……” 说到这里,温黄看了一眼李禛:“我正好去山神庙为我失踪的哥哥祈福,见他盘膝坐在庙里,已经弥留了。 临终前,孙爷爷对我说,在他八十岁那年,曾经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山神爷爷对他说,本来他的寿命将终,但是因为他多年来的诚心侍奉,所以赐给他一幅药茶方子,让他每天坚持饮用,可保他活过百岁,无病无灾。 他醒了以后,照着梦里的提示,做出了药茶,每天喝,居然真的活过了百岁! 他过世的时候,牙齿还健全,皮肤有弹性,身体一直很好,真正无疾而终。” 顿了顿,温黄继续说:“然后他说,因为我经常给他送吃的,去帮他做饭照顾他,所以他就把药茶方子传给了我。 今天,给陛下喝的茶,就是按照孙爷爷给的方子泡的茶。”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皇帝对这山神爷爷赐下的茶充满着好奇,端起来就喝了一口。 “嗯……性温,香醇,好喝。”皇帝连着夸了三个词。 然后又喝了一口。 “入胃以后,整个人都觉得暖和了几分。”皇帝又说:“好像眼睛也突然变明亮了。”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往旁边的茶壶看去。 这是什么方子?这么神奇? 然而壶中只有水,不见茶叶药渣。 皇帝喝了第三口,碗见底了,他又伸手:“再来!” 温黄又给他倒满,皇帝连喝三碗,发了一身汗,竟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力气,也松快了很多。 “好啊,好!”皇帝大喜:“不愧是山神爷爷赐下的方子!我竟果然就好多了!” 说着,皇帝掀了被子下床,王德宪急忙过来扶他。 皇帝却不让他扶,在屋里走了几圈,然后提起温皇的茶壶,自己倒了茶,咕噜咕噜把剩下的茶水全都喝了,越喝就觉得身体越舒服轻快。 温黄也没阻止,她就带了这么多来,就算他全喝了,也不会过量。 皇后和楚王对视了一眼,眼神极为阴鸷。 皇帝喝够了茶,舒了一口气,用手绢擦了擦汗,说:“有句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看样子一点不假! 老人敬神,得了善报; 你照顾老人,也得了善报; 朕给你赐婚,何尝不是得了善报?” 温黄微笑:“陛下恩泽天下百姓,善报、福报,自然比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要大得多。” 皇帝看着她,自然而然就想起温黄多次向他进言的艮岳之事。 难道,所谓有伤人和之事,就是指艮岳? 要不然,怎么就落在她身上呢? 他想到王相公、宁国公等人曾跟他说过的情景,突然不安起来,问道:“道济宗师,您可知艮岳?” 第474章 李禛笑了一下,有点阴森 道济回答:“知道。” “你对艮岳,怎么看?” 道济法师:“艮岳能安陛下之心,便是能安天下。” 皇帝松了口气,点头。 “但凡事都讲究适可而止。”道济说:“就如这山神赐茶,陛下今日已经饮了足够多的量。再多饮,反而对身体造成负担。” 皇帝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道济宗师。”这时,李禛问:“您刚刚说,驱除天、地、人之淤堵,陛下身体可好转六成,那还有四成呢?如何令陛下痊愈?” 道济说:“剩下四成,如陛下不弃,便由贫僧替陛下调养身体,慢慢可痊愈。” 皇帝对道济宗师心服口服,忙说:“好!那就有劳宗师了。” 赵咸余:“卟!” 见大家都看他,他一脸不好意思,说:“爹,我就不在这放屁了,我先出去了。” 皇帝拍了他屁股一下,说:“出去!李禛,回去以后吩咐你们厨房不可以给他吃豌豆!这小子从小就这样,吃了豌豆就不停地放屁。” 李禛:“是。” 赵咸余就活泼泼地往外走去,走着走着,他顺手扯了桌上原本给温黄奉茶用的茶杯,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说了一声:“渴死我了(炒豌豆吃多了)!” 然后,丢下杯子往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他突然就“咕咚”倒了下去。 ……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五殿下是个极有福气的。”回府的路上,温黄跟李禛笑着说,“喝个水居然会喝出对方的阴谋来。” 李禛:“那水是给你准备的,你还笑得出来?如果你用了她们准备的水给陛下喝,喝完之后他又晕过去了,你猜会怎样?” 温黄:“……我就想着,宫里肯定有很多太医,我把药茶原料拿进宫里去,万一泄露了怎么办?我就煮好了,直接带了茶水去。还好还好!躲过一劫!他们居然在水里放蒙汗药,我也是醉了!” 李禛笑了一下,有点阴森。 温黄:“你说,会是谁指使的?” 李禛:“还能是谁?” 温黄:“嗯……他们这回有点太急了!” 李禛点头。 “哥,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温黄说。 李禛:“什么事?” 温黄:“我想跟我三个姐姐,还有姑姑家一起,开个饭馆,就叫‘温氏私房菜馆’,你觉得怎样?” 李禛说:“是好事,开。” 温黄:“你家的铺子,就是马上要砸墙的那边,正好有连着的两间三层大铺子还空着,我就想租下来打通了,好生装修一番。 之前我跟祖母也说了,她很支持,还说租金可以月付,以后有钱了再说。” 李禛:“你们用,还收什么租金?直接用就是。” 温黄:“不行的!亲兄弟明算账,金钱上的往来,算清楚为好。 你们家各种各样的亲戚众多,重了这头,不免就轻了那头,教人家心里不舒服。 更何况,开了这个口子,回头七大姑八大姨都找上门来要的铺子用,那我们国公府自己喝西北风去?” 李禛:“那行,开酒楼要花多少钱?” 温黄:“房租,装修、家具器物、原材料、人手等等,启动起来,怎么着也得一千两。” 李禛问:“这么多?既然是合伙开店,就得出钱,她们有钱吗?” 第475章 你一个人的 温黄说:“我大姐姐家打算出五十两,二姐姐手头有二百两,姑姑家出一百两,剩下的,咱们两个出。 就用过年的时候得到的压岁钱就够了!将来的收益,也是属于我们泰禾园的,不归公。” 李禛说:“归你就行,归入你的嫁妆收入,离开的时候可以带走的那种。” 温黄看了他一眼:“怎么?亲过抱过睡过,你还想着让我走啊?” 李禛说:“毕竟有妾室要进门,你应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 不知怎地,听了这话,温黄心里突然酸得像吃了一筐柠檬。 见她脸色不对了,李禛心里一痛,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抱在怀里。 温黄垂着眼没动。 李禛摩挲着她的脸,声音微哑地说:“记住,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你一个人的李禛,你一个人的温茶,你一个人的哥哥……” 温黄心里冷冷的酸涩被他这一连串的“一个人的”,灌成了一种暖暖的酸涩,她望着他,勉强笑了笑。 李禛亲了亲她的嘴角,转移话题,又问:“那你三姐姐呢?她不入股?” “她没钱。”温黄说:“但是她也很想加入进来,我还跟她开玩笑,说让她跟柴将军借呢!” 李禛说:“对了,父亲会把文素调到太医局去。 要去太医局,得通过考试,这两个月他会很忙。 定亲之事挺繁琐的,他家也没个父兄能帮他,等他在太医院安顿下来,再去你家提亲。” 温黄点头:“好。” …… 因为合伙开店,温得弟和温盼弟都来了汴京。 那段时间,姑姑的女儿正好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她们也不好再住到姑姑家去挤着。 于是,温黄跟老夫人说了,让她们在铺子装修期间,住到国公府上来。 等装修好了,在顶楼预留了住人的地方,到时候,她们就住到那边去。 两个姐姐安顿好了以后,温黄带着她们逛园子,熟悉国公府。 “我们到你府上来住,真的没关系吗?”温得弟有些不安。 温黄说:“没关系的,放心好了。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拜见老夫人,你们见了她就知道,是个特别和蔼的老人家。” 两人点头,温盼弟指着跟泰禾园相邻的园子问:“这边在动工改造什么呢?” 温黄说:“宫里赐下两个侧室,三月初六就要进门,正在抓紧赶工,将泰禾园和这边打通了,到时候给她们住。” 温盼弟皱眉:“你这才进门不到半年,就又娶两房……李禛怎么说?” 温黄说:“宫里赐下的,他还能说什么?” 温盼弟:“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有没有跟你说,会护着你之类的?” 温黄点头。 “哎!这种公侯人家,都这样。”温得弟说:“哪家没有几房小娘?多的甚至十几房的都有!” “还是我们穷人家好!没闲钱养小娘,基本上都是一夫一妻。”温盼弟说:“如果要跟别的女子共侍一夫,我倒是情愿永远留在咱村!太恶心人了!” 第476章 你真的很好笑 温得弟不语。 温黄也不语。 温盼弟突然反应过来,忙说:“我不是……我不是说你们!我是说那些男人!凭什么他们就能娶很多个女人,可是女人却只能嫁一个男人呢?” “谁说不是呢?”温得弟说:“其实你说得对,是挺恶心的!” 温黄:“李禛说,不会跟她们上床。 柴将军跟我保证过,不会纳妾。 咱们都拭目以待! 要是他们都破了我们的底线,到时候咱们休了他们去!” 温盼弟:“女人能休男人吗?” 温黄:“能!” …… 姐妹三人在园子里随意逛着,不知不觉到了李琛的梧桐院附近。 拐角那边传来一个女子柔婉的声音:“……那日承蒙二公子搭救,要不然,清秋可能已经不在了。” 李琛:“哪能?及腰深的水,哪里就能淹死人了?” “咳咳。”罗清秋咳了几声:“这几日得了风寒,也不敢靠近姐姐和侄儿侄女,怕过了他们去。 闲来无事,做了一双护腕,就当感谢二公子那日搭救之恩,还望二公子莫嫌弃!” 李琛:“不用不用!罗姑娘要谢,也该谢我大嫂去!是她下水把你拉了上来呢! 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实在是不值得姑娘特地来感谢我一番!” 罗清秋:“大娘子自然也是要感谢的!但是二公子也不能不谢。” 李琛:“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我先走了!罗姑娘还咳嗽着,赶紧回去在暖和的地方呆着,外面怪冷的!” 说着,他拐过来就要走。 这一拐,就看到了温家三姐妹。 他愣了愣:“大嫂?你们这是……” “我两个姐姐会暂时过来暂住一段时间。”温黄说:“我带她们认认路,正好走到这里来了。” “哦,那请便。”李琛匆匆行礼离开:“告辞。” 温得弟还礼。 温盼弟则“呵”地笑了一声。 李琛本来走了一段距离了,突然停下脚步,折返了回来。 三人都看着他。 李琛:“温盼弟!你笑什么?” 温盼弟:“怎么着?你们家不许笑啊?” 李琛:“你分明就在笑我!” 温盼弟:“我没笑你啊!” 李琛:“那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温盼弟“哈”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自作多情莫名其妙!” 李琛深呼吸,甩甩手,气冲冲地走了。 “哈哈哈!”温盼弟又笑。 李琛脚步一顿,又回头看。 “这回是在笑你!”温盼弟捂着肚子:“因为你真的很好笑!哈哈哈!” 李琛深呼吸:“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他走了,转过弯去看另一边,罗清秋没有过来打照面,往另一边走了。 “刚刚的姑娘是谁啊?”温盼弟问。 “那是罗小娘的妹妹。”温黄说。 温得弟:“许人家了吗?” 温黄微笑:“没呢!” 温得弟:“呵!姑娘家家的给男子做护腕,还跑到人家屋后来单独见面,她这是……” 温黄:“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罗小娘极得国公爷喜欢,又生了一子一女。 只要国公爷肯帮忙,把她嫁个有品阶的人家做正室绝对没问题。” 第477章 见老夫人 “但她如果跟了二弟……那就只能做妾。”温黄说。 温得弟:“那可能是她喜欢上了二公子!” 温盼弟:“居然会有姑娘喜欢他?还喜欢到甘愿做妾的程度?眼睛不好……” “盼弟别这么说。”温得弟说:“二公子挺好的,也是人中龙凤。” 温盼弟:“呵!” …… 第二日,温黄带着得弟盼弟去给老夫人请安。 温得弟也是在大宅门里生活好些年了,各种礼仪规矩非常好,温柔娴静,温盼弟则落落大方,老夫人见了都挺喜欢,蒋妈妈打趣,说怎么漂亮姑娘都生到温家去了,还各个不同…… 正说着话,突然匆匆进来一人,叫道:“祖母!孙儿来看您了!” 来人是李惟昉。 刚说了一句,他貌似才发现里面有客人,一脸诧异地问:“啊?怎么祖母这里有客人啊?” 老夫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说:“是啊!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就是好久没来给祖母请安了,来看看祖母。”李惟昉说着,看向温盼弟,风度翩翩地行礼,含笑问:“三姑娘来了?” 温盼弟回礼:“三公子。” “这位是?”李惟昉看向温得弟。 “三弟,这是我娘家二姐姐。”温黄说:“我二姐姐和三姐姐要来城里开店,装修期间,就暂时来府上小住一段时间。” “原来是二姐姐!”李惟昉倒是一点不见外,笑得真诚而热情:“今日得见两位姐姐,真是有幸!” 温得弟起身行礼:“三公子有礼了。” “快坐!快坐!”李惟昉在老夫人下首坐了,说:“不知两位姐姐要开什么店?如果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温黄回答:“我们要开个饭馆。到时候,还望三弟多带朋友来捧场才好。” “那是自然!”李惟昉说:“两位姐姐的饭馆开业,我就请那些同窗好友过去,到时候,定然热热闹闹的!” “那就多谢三弟了。”温黄站起来,说:“祖母,我们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点点头。 李惟昉站起来,送她们到门口,说:“二姐姐三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啊!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客气!” 温黄又谢了他一遍,带着两个姐姐回了泰禾园。 李惟昉回去,跟老夫人胡乱扯了几句,也走了。 蒋妈妈小声问老夫人:“三哥儿今儿是怎么回事呢?看着有点怪怪的。” 老夫人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说:“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孩子!高氏养的这几个,就玉兰的品性端正!只可惜,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上不下的受夹板气。” 蒋妈妈皱眉:“不管怎样,二姑娘还是嫁到郡王府上,要说日子不好过,还得是大姑娘,那家人……越来越不要脸,真真跟一群吸血的蚂蝗一般!” 老夫人撑着额头:“所以我说,娶妻娶贤,品性比家世更重要! 好品性的姑娘,教养的孩子也好,家族一代胜过一代,那品性不好不会教养孩子的,再大的家底,早晚也保不住!” 第478章 事在人为,也不一定。 蒋妈妈:“老夫人慧眼识珠,这温家的姑娘,还真是个个出挑! 也是怪了,她们的母亲那样,怎么养出的子女还个个不俗?” 老夫人说:“也许是因为都读书了! 乡下地方穷是穷,胜在纯朴简单! 这些孩子读了书,明了理,又没有大宅门里那些肮脏勾当影响她们,也就不容易长歪。” 蒋妈妈点头。 …… 李惟昉跟了出去,站在花阴后面,远远看着温盼弟的背影,自言自语说:“笑时明媚动人,怒时粉面含威,身材丰盈婀娜,性子有趣不闷……” “三公子,您是在说……温三姑娘吗?”李惟昉身边的小厮种草已经非常了解他家公子了,问道。 李惟昉点头,眯眯着眼说:“若能娶了她回去,红袖添香在侧,温香软玉在怀,宜喜宜嗔在心,当真美哉!比她们几个加起来还强!” 种草说:“可是小的瞧着,束束姑娘更美些!” 李惟昉:“你懂什么?美人儿在骨不在皮!在劲儿不在貌! 束束虽美,终究差了那么点劲儿!时间一长,也就腻了……” 种草:“这还没过门呢?您就腻了?” 李惟昉:“去去去!说什么呢!束束也是极好的。 但是,如果再有温三姑娘为妾室,那就更完美了!” 种草一脸遗憾地说:“可惜公子怕是无法得偿心愿了,听闻她就要跟柴穹柴将军定亲了。” 李惟昉满肚子的小聪明都在此刻高速地运转起来,说:“事在人为,也不一定。” …… 泰禾园。 温黄跟李禛说悄悄话:“……青果燕微她们都在外头站着,他就算不知道我两个姐姐在里面,也应该知道我在里头? 一下子就闯了进来,然后很诧异里面居然有人的样子,连青果都看出来他是装的!说他一双眼珠子就盯着我三姐姐不放。 你说,他这是什么情况?” 李禛皱眉说:“别管他就是了。” “我就想不通他这是怎么回事。”温黄吐槽:“他两个通房都是上等姿色,柳束束也不俗,再加上他大娘子,才十七岁院里就有四个女人了! 就算天天晚上来一回,也得四天才能轮到一个。 要是没那精力,两天一回,就得八天才能轮上一个。 他就不怕女人太多伺候不过来,到时候给他戴绿帽子?” 李禛看着她,突然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什么来一回来一回的!这是你一个女孩子能说的话?” 温黄眼神儿跟钩子一般勾着他:“……我这不跟你说悄悄话呢吗?” 李禛心里跟猫爪挠一般,转头不去看她的眼睛,说:“他可能是……缺什么补什么。 他大娘子的容貌欠缺了些,所以就想多收些美人儿在身边。” “呵!你还挺会替你弟弟的色迷心窍开脱!还怪人家刘七娘身上了?” “并非为他开脱,我是真这样想的。”李禛偏头瞅着她:“我家大娘子是顶级的美貌,百看不厌,所以我从来没有别的心思。” 温黄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最后翻了个白眼儿,走了。 …… 第479章 蔡碧云与宗画 禁中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无论是皇帝审案子,还是皇后杀人灭口,效率都挺高。 经过严刑拷打,指使女官在水里下药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那个宫女,说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说温黄曾经不顾皇后娘娘的安危违背禁娱的禁令,她觉得温黄居心叵测,勾结道济宗师想要图谋不轨,所以就让女官下了点蒙汗药,不让她的诡计达成。 说完这些,她就壮烈地撞了柱子。 虽然宫女说是她自己的主意,但是温黄觉得,皇帝不可能不怀疑到皇后。 大相公请封太子的劄子,怕是又要被搁置了。 ……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 三月注定是个操碎心的月份。 寒食、清明等节气都在三月。 老夫人的生辰在三月。 李禛的生辰在三月。 李禛两个妾室也要在那天进门。 小棉福的满月酒也要办起来。 还有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三年一度的大考,将在三月二十六进场! …… 蔡碧云和宗画在李禛生辰这天,一起被抬进了宁国公府。 大颂嫡庶分明,纳妾与娶妻大不同,府里不摆喜宴,不做布置,跟买个奴仆回来没多大区别。 进门时,管你十里红妆,也只能一顶青轿从侧门抬进屋,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只给正妻敬茶磕头。 但是,蔡碧云和宗画毕竟是皇帝赐婚,对方又是宗家和蔡家,宁国公府还是布置了一下,而且,敬茶时,老夫人、国公爷跟李禛都在场。 两人都穿着比当初温黄出嫁的时候精美贵重得多的喜袍,珠玉满身,由女使扶着,一左一右走进来的样子,当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不得不承认,两位都是汴京城里出色的美人儿。 蔡碧云是个圆脸美人儿,眉眼上挑,毫无瑕疵,在她父母亲人等没有敌意的人面前,是个很爱笑的姑娘。 而且,笑起来,有种娇憨之气。 但是在她厌恶的人面前,则透出一股心机与娇纵的邪恶感来。 在她敬茶的时候,温黄就明显感受到了这种转换。 她给老夫人和国公爷敬茶的时候,就笑得极为甜美,一口一个“祖母请用茶”、“父亲请用茶”,看着挺讨喜的。 给李禛敬茶的时候,她的甜美又加上了几丝娇羞。 给温黄敬茶的时候,她努力压抑着目光里的嫉妒与恨意,却又做得不太成功,以至于整个人都别别扭扭的。 宗画就跟她截然不同。 宗画是个瓜子脸美女。 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给人乖巧听话,人畜无害,善良可怜之感。 她敬茶的时候,就不叫祖母、父亲和官人。 而是老夫人,国公爷与将军。 两人都敬了茶以后,老夫人就叫道:“蔡小娘。” 蔡碧云在身边丫鬟的提醒后方才醒悟过来叫的是她,有些难受地应道:“祖母有何吩咐?” “听说你在家时,很受大相公的疼爱?”老夫人问。 蔡碧云笑道:“是啊!我爹最疼的女儿就是我了!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 第480章 给您撑腰,帮您压她 老夫人微笑点头:“蔡家、宗家,李家,都是世交。 你们两个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如今你们嫁入我家,我们自会把你们当自家孩子来疼。” 蔡碧云笑得更开心了,说:“碧云以后也一定会把祖母当成自己的亲祖母一样!” “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夫人语气一转:“听说,因为大相公疼爱你,很多时候,你甚至越过了嫡庶之分,凌驾在嫡女之上。 但是你记住,我国公府跟大相府不一样。 在我国公府,嫡庶长幼分明,不容僭越!” 蔡碧云脸色一变。 “祖母、父亲、官人,那是正妻才能叫的称呼。”老夫人继续说,“你身为侧室,当称呼什么,不用我教你?” 蔡碧云深呼吸,很委屈地应道:“是,老夫人,碧云记住了,以后一定注意。” “嗯。”老夫人看向温黄:“禛哥儿媳妇,你让人带她们回泰禾园!” 温黄点头。 “那,老夫人,碧云明天再来跟您请安。”蔡碧云说。 “不用了!”老夫人说:“我年纪大了,不喜喧哗。 平时连玉竹玉姝都只是初一十五过来请个安。 你们就一心伺候好禛哥儿和大娘子,有什么事,也是找你们大娘子解决就好。” 蔡碧云连番碰壁,脸色难看得有点绷不住。 宗画微笑,冲老夫人和国公爷规规矩矩行礼:“老夫人,国公爷,妾身告退了。” 老夫人点头。 她便转身对蔡碧云说:“蔡小娘,咱们一起走。” 蔡碧云斜了她一眼,没搭理,大步出去了。 …… 回去的路上,苏妈妈跟在她身边,说:“大娘子,老夫人这是在给您撑腰,帮您压她呢!” 温黄:“嗯。” “奴婢瞧着,那宗小娘还挺规矩的。但是那蔡小娘,野心全写在脸上了。”燕微说。 “我瞧着那蔡小娘就觉得讨厌!”青果说:“不见得多漂亮多可爱,也不见得多有才华,那大相公为什么特别宠爱她呢?” 苏妈妈笑道:“这得从大相公的出身说起了。” 青果:“大相公的出身?什么意思啊?” “大相公原本家世背景非常一般,父亲也就是个小商贩。”苏妈妈说:“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又得了陛下的重用,陛下就想将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荆国长公主许配给他。 听闻,那时候他已经有未婚妻,为了做驸马,就让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做了妾,那便是蔡小娘的生母,陈小娘。” 青果:“原来是这样啊!” 苏妈妈:“听闻,荆国长公主在的时候,大相公就偏疼陈小娘和她的子女。 如今,长公主不在了,长公主所出的唯一的儿子又夭折了,只剩个女儿。 那蔡十娘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燕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咱家的最难念。”青果嘟着嘴:“那三姑娘还没嫁出去,又来一个蔡小娘,瞧她看咱大娘子的眼神,就恨不得吃了大娘子似的!” 大家都用关爱的眼神看着温黄。 第481章 你扭麻花呢? 温黄的重点却不在这里,说:“大相公商贩出身,却能做到如今位极人臣,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大相公自然是极有能力的,否则怎么能做大相公呢?”苏妈妈说。 温黄点点头,叫道:“苏妈妈。” “大娘子有何吩咐?”苏妈妈问她。 “蔡小娘的敌意,肉眼可见,该防着的地方,要好好防着。”温黄说:“但是,你们要更加注意宗画。” “宗小娘?”苏妈妈不解:“她瞧着挺懂规矩的,而且咱们家跟宗府又交好,她应该不会?” “如果蔡碧云是明枪,那宗画就是暗箭!淬毒的那种!”温黄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家都不解。 知己知彼,才能防范于未然。温黄将那次在河边发生的事情说给她们听:“……此女不仅心机深重,而且完全不顾亲姐妹之间的情谊! 这种人最是阴毒,我们要小心提防,别栽在她这条阴沟里。” 几人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 李禛今日新娶了两房妾室,却跟平时没有任何两样,晚饭时分,就在主屋这边吃饭。 还没开动,蔡小娘那边差人来请他过去吃饭。 温黄看了李禛一眼,没说话。 李禛就说:“没看到我正在陪大娘子吃饭吗?” “将军。”过来请李禛的女使看着精明能干又会说话:“小娘带来了大相府最好的厨子,特地为将军置办了一桌好菜。 今天是小娘进府的第一日,能否请将军赏脸,哪怕过去尝几口也好?” 李禛:“既然做了那般丰盛的饭菜,想必她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就请宗小娘过去陪她一起吃。 顺便跟她们说,我这段时间忙着准备春闱考试,晚上也不会过去,让她们早些安歇。” 那女使应了声是,讪讪地走了。 等人走远了,温黄说:“你是觉得蔡碧云看我的眼神儿还不够毒辣吗?再加把火?找个什么理由不好,非要说陪我吃饭?” 李禛:“本来就是想陪你吃饭。” 温黄撇嘴。 吃完饭,他却并未进书房去背书,而是跟温黄说:“你的黄檗心经,如何了?” 温黄:“我按照上面的作息时间睡觉了。 也让厨房学着做那几道药膳。 但是,剑法和拳法嘛……光看文字,我看不大懂。” “给我瞧瞧,我教你。”李禛说。 “等你考完再教我,别分心了。”温黄说。 李禛:“无妨,饭后当动一动,免得积食。” 于是,温黄就跟他去了院里,听他讲解那一套拳法。 李禛先演示了一个小段落,问:“看明白了吗?” 温黄摇摇头:“太快了,慢点。” 李禛动作放慢来了一遍。 温黄:“再慢!还是快了,你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分解。” 李禛点头,一边演示一遍讲解:“左勾,转,再转,右转,右勾——” “咚!”正说着,听到咚地一声,然后周围一片哄笑。 李禛转头一看,温黄把自己扭成了麻花一般,摔倒在地,一脸幽怨。 他蹲下,瞅着她:“这一套拳法乃是鹤形拳,不是蛇拳,你扭麻花呢?” 第482章 两个如狼似虎逼上门的妾室 温黄没吭声,突然一拳打过去。 然而李禛的反应忒快,轻轻松松用手掌接住她的拳,握在手里,坏笑着说:“想跟我打?先练十年再说。” …… 第二天早上,温黄起床刚洗漱完,就看到两个小娘一起结伴来了。 “咦?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温黄冲门外问。 “温黄你个贱人!”没想到,蔡碧云竟张口就骂她:“在我新婚之夜,你还缠着官人不许他到我这里来!你如此善妒,有什么资格做大娘子?你配吗?!” 温黄愣在那里。 “蔡小娘!”苏妈妈闻声从她的房间出来,说:“老夫人昨天才给您的教诲,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蔡碧云转头骂道:“一个下人,也配跟本姑娘说话?给我滚一边儿去!” 苏妈妈快步走过来,挡在她面前,怒道:“我是下人,小娘你也高贵不到哪里去!才进门第二天,居然就跑来主母院里大吵大闹,口吐恶言,到哪里去说理,也是你的不是!” 蔡碧云竟挥手就打了苏妈妈一个耳光! “我今天就来大吵大闹了!我还打你了呢!”蔡碧云冷笑:“怎么?有本事,你打回去?” 苏妈妈捂着脸,缓缓深呼吸,呼吸声都有点颤抖。 蔡碧云见状,得意地笑着,看向闻声围过来的下人,跟她平时在自己家一样,指着他们趾高气昂地教训:“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是每个大娘子,都值得尊重!例如温黄。 也不是每个小娘,都必须要对正妻卑躬屈膝。例如我。 我爹是大相公!乃是这府上国公爷的顶头上司! 而且我爹最疼我,如果我受到一点点委屈,到时候,不仅是温黄要倒霉,整个国公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听懂了吗?” 下人们无人回应,俱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温黄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女,屡次冲撞陛下! 陛下已经下令,让她永远不得入宫! 她还无子! 皇后娘娘正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子嗣,方才将我和宗小娘赐婚给将军的! 如今嫁过来我才知道,不仅这些,她还善妒! 新人入府的头一天,居然就霸占着将军不放! 像温黄这般善妒的,全汴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就算将军不休了你,我也早晚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你!让娘娘下懿旨休了你!” 说完,她憋了一晚上的恶气总算出了不少,昂着高贵的头颅,挑衅地看着温黄。 宗画眼里闪过一丝“打起来打起来”幸灾乐祸的光芒,然后做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惴惴不安地说:“十一娘,大娘子是很能干的,我在宗府就听说了,把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你别这么说嘛……” 说温黄能干,而不否认蔡碧云指控的那些。 听起来像是在帮温黄说话,实际上是间接承认了不孝、无子、善妒三大七出之条。 温黄瞧着这两个如狼似虎逼上门的妾室,一直沉默着。 蔡碧云打了苏妈妈,温黄脸色一变,扶了苏妈妈一下,然后就一直沉默着。 第483章 温黄的沉默 蔡碧云种种贬低她,她沉默着。 蔡碧云挑衅地直视着她,她还是沉默着。 青果在旁边看得快急死了,只恨不得冲上去打一架。 沐节一直在院门口看着,捏着拳头眼神冰冷。 向来老成淡定的苏妈妈脸上被打出几道红痕,眼里满是屈辱的怒火。 燕微、晴儿等院里的下人,都咬牙切齿。 然后他们都看向温黄。 只等温黄下令。 温黄沉默许久,却指着蔡碧云身后一个女使,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使,正是昨日来请李禛过去吃饭的女使。 “奴婢墨痕。”那女使不动声色地回答。 “墨痕,昨日你来请将军过去吃饭,将军是怎么说的?”温黄问。 墨痕回答:“将军说,要陪大娘子用饭,吃完饭还要准备春闱考试,就不过去了。 还说,让奴婢请宗小娘过去,跟我们姑娘一起吃。” 温黄点头:“两位小娘都听到了? 并非我拦着他不让他去你们那里,着实是你们有所不知,官人自从打仗归来,就一直在准备今年的春闱考试。 他的起点比别人低,所以,就比别人更加努力。 每天晚上熬到深夜,勤奋备考,从不懈怠。 我这么说,在春闱之前,他不会分出精神来给后院。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委屈,可是这关键的时候,还望两位跟我一起,多多支持他。” 蔡碧云眼神微眯地看着温黄。 宗画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我本来今日要跟你们说此事,不曾想,蔡小娘竟如此动怒,直接动手就打人。”温黄说:“你打的,若是我身边的小丫头也就罢了!可你竟打了苏妈妈!蔡小娘,你知道苏妈妈是什么人吗?” 蔡碧云看向苏妈妈:“怎么着?她还是什么大人物?本姑娘打不得?” 温黄说:“她是跟着燕国公主殿下从宫里出来的,后又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即便是国公爷见了她,也多几分尊重。 如今将军回来,老夫人专门派了她来照顾将军。 别说是你,即便是这府上的哥儿姐儿犯了错坏了规矩,她也是说得的。 可你,上来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她……” 顿了顿,温黄说:“知道的,你这是在气头上,顺便给我个下马威。 不知道的,例如国公爷,怕是会觉得,你当着满院子下人说,你父亲是国公爷的上司,又一来就打了老夫人倚重的苏妈妈…… 你是代表大相府,来打我们国公府的脸是吗?” 蔡碧云脸色一变,指着她:“温黄!你休想往我头上扣帽子! 我又不知道这位苏妈妈是谁! 我也没有拿我爹压国公爷的意思! 我就是说,你!温黄!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不配住在这个院子!你不配!” 温黄:“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陛下的圣旨就在屋里供着呢! 今儿这事,这么多人瞧见了,怕是很快就要传到老夫人和国公爷那边去,希望你的说法能让他们信服。 若是不能让他们信服,这门亲,以我对国公爷的了解,怕是要立刻去回了陛下,让大相府把你领走。” 第484章 道歉 蔡碧云看着满院的下人,慌了,也后悔了。 她的确是冲动了。 本来怀着一颗无比雀跃的憧憬之心进了国公府。 即便是侧室,她也无怨无悔。 但是昨晚新婚之夜,李禛竟然留在了主屋,这让她感到极为羞辱,极为生气,极为丢脸,极为……恨温黄。 所以今早才会如此失去理智。 “我给你一个建议。”温黄说:“诚心给苏妈妈道个歉。 如果苏妈妈肯在老夫人和国公爷面前帮你说几句话,这个事情,或许也就过去了。” 蔡碧云皱眉看向苏妈妈,让她给一个下人道歉? 怎么可能! 可是……她好不容易如了愿,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怎么能就这样被送回去呢? 她看着苏妈妈脸上的五指印,她捏着自己刚刚打人的那只手,只恨不得剁了它。 温黄看向宗画:“宗小娘,你住的地方可还满意?” 宗画笑着说:“回大娘子,住处明窗净几,清清爽爽,窗外还有一棵玉兰,一池荷花,很是诗情画意呢! 这里已经比我在家还要住得好,我非常喜欢!多谢大娘子了!” 温黄:“我瞧着你也应该会喜欢,还有什么缺的,就派人来说一声。” 宗画:“是!大娘子,我们今天好像来早了些,以后什么时辰过来给您请安比较合适呀?” 温黄:“祖母也说了,就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子女一般对待,也就不用那么多规矩了。 我这里,你们平时都不用特意过来请安,有空的时候来坐坐即可。” 宗画规规矩矩行礼:“是,知道了大娘子。” 温黄微笑:“都回去!今天,我特地吩咐厨房为你们做了丰盛的早餐,回去趁热吃。” 宗画看了蔡碧云一眼,笑吟吟地回道:“妾身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走了。 剩下蔡碧云站在院里,走也不是,道歉也不是,嘴唇都要咬烂了。 温黄没再说什么,起身进了屋,叫道:“摆饭!” “是。”燕微跟晴儿使了个眼色,晴儿拉着仍是气鼓鼓的青果,拿饭去了。 苏妈妈也转身走了。 几个机灵的小丫头跟着苏妈妈,说要去帮她敷脸…… “姑娘,你是咱们大相公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着的姑娘,怎么能跟一个下人道歉呢?”蔡碧云其中一个女使低声说,“咱们走!大不了——” “你闭嘴!”蔡碧云狠狠地吼了她一声,然后过去拦住了苏妈妈。 苏妈妈淡淡看着她。 “对不起苏妈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蔡碧云眼眶一红,就流了泪:“昨晚上是我的新婚之夜。 您知道新婚之夜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可是官人昨晚竟没有来! 我也是对温……大娘子有些误会,所以一时生气才…… 苏妈妈,您大人大量,原谅我……” …… 听着外面道歉的声音,再看看来往下人看她那不屑的眼神,温黄摇了摇头。 蔡碧云着实是个蠢货。 嫁进来第二天,就把她自己的形象败了个彻底,还树了一堆敌人。 要是她恶毒一点,或是苏妈妈恶毒一点,可有她好果子吃…… …… 第485章 瞧瞧他赐的是什么婚 饭吃了一半,温盼弟冲了进来,温得弟和青果随后跟着。 泰禾园的西边是秋实园,东边是桃李园。 温黄把秋实园跟泰禾园合并了,给了蔡碧云和宗画住。 温盼弟和温得弟就安排在桃李园暂住。 “温黄!你也太软弱了?!”温盼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妾室进门第二天,居然就指着你的鼻子骂!还打了你的人!你让她轻飘飘道了个歉就过去了?! 你这就镇不住她,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下去?不得被人踩在脚下碾死?” 温黄看了青果一眼。 青果撅着嘴梗着脖子说:“就是我去跟盼弟姐姐说的!我都要气死了!”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温黄放下筷子,问。 “怎么办?赏她十个大耳刮子!罚她跪在外面的石子路上忏悔!”温盼弟怒道。 “就是!”青果也说:“还要再把她身边那两个奴婢打个几十板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温黄问:“然后呢?” 温盼弟:“然后?然后她们就再不敢仗着家世来羞辱你了啊!” “以蔡碧云的性子,一定会跑回娘家去哭诉,大相公心疼女儿,一定会在陛下那里闹起来。”温黄说,“这一闹,陛下这婚,赐得多尴尬啊!” 温得弟在一旁若有所思,点点头。 温盼弟咬着牙:“尴尬怎么了?瞧瞧他赐的是什么婚——” “盼弟!”温得弟一把捂住她的嘴:“别乱说!你别给四妹妹招惹祸事!” 温盼弟深呼吸,点点头。温得弟方才松开她。 温黄问:“二姐姐三姐姐,你们吃饭了没?一起吃?” 温盼弟:“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不是!你就算不罚她,你去告诉老夫人,告诉国公爷去,让他们给你做主啊!不能就这样算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搁这儿吃饭呢?” 温黄说:“三姐姐,她们是陛下赐来联姻的,不是普通的妾。 更何况,凡事都有两面,我越忍让她,也能让陛下多疼我一点,是不是?” 温盼弟:“那你的意思,你以后还得继续任由她这样欺负你?” “别担心她!她根本不是个事儿!”温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她再凶再狠,我是妻,她是妾,她能拿我怎么样?今天这样,其实已经是极限了! 更何况,她以后再要这样大吵大闹,吃亏的肯定是她啊! 国公爷和老夫人能看着不管吗? 你说我能有什么损失?” 温盼弟想了半天:“倒也没什么损失。” “就是嘛!”温黄塞了一双筷子给她:“别气了!赶紧吃了饭,盯着装修去!别叫他们偷工减料!” 温盼弟:“你一块去不?” 温黄:“我要去庄子上。这府上有十二个农庄,年年亏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得亲自去看看。” 温盼弟说:“要不我们帮你去看农庄,你去盯装修?农活我们懂啊!装修着实不懂!” 温得弟也说:“是啊!他们哪儿用了次料,哪儿做得不好,我们也看不出来。 他们有时候故意问我们用哪个好,我们一开口就露怯,感觉像两个傻子。” 第486章 李玉竹的办法 温黄说:“庄子那边,我必须得亲自去。 这样,今天你们先过去盯着,有人盯着比没人总要强。 明天我找个懂装修的师傅,跟你们一起。” 两人点点头。 …… 对于温黄而言,府中各种节庆、宴席,其实不用她操太多心。 这府里的四司六局都比她有经验,翟怀义也极为得力。 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那几十万两的债。 这个是今年的重中之重。 经过二月的准备,到三月,她就要开始去整一整那些一直亏钱的商铺、庄子。 商铺好说,那堵墙一砸开,她再找金月奴来个代言,很快就能打开局面。 庄子就要麻烦些了。 十二家皇庄,每家情况不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亏。 少的年亏一两百两,多的亏一两千两,常年累月下来,这些皇庄对国公府也是个巨大的消耗。 温黄就不明白了,同样的土地,收同样的租子,为什么公主在的时候是盈利的,公主不在了就亏了? 若是放着天灾年颗粒无收,亏了还情有可原,但怎么可能连续十几年每年都闹天灾? 于是,她带了人,打算挨个庄子走一遭,把其中的缘故搞明白。 刚准备出发,李玉竹却又来了。 温黄问:“三姑娘,你怎么来了啊?” 李玉竹说:“我想到赶走赟哥儿奶娘的法子了!” 温黄:“这都多长时间了?才想到啊?” 李玉竹白了她一眼。 温黄笑:“好,说来听听。” 李玉竹说:“她既然能被罗小娘收买,证明她贪财。 我就把她约出来,给她钱,让她把赟哥儿带到你身边,然后诬陷你要伤害赟哥儿。 这个时候,你就出现,把我们抓个正着,就能把她赶走了。” 温黄说:“我还以为你会说,给赟哥儿下点药让他生病,然后怪她照顾不周把人赶走呢!” 李玉竹:“他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对他下药啊?你想什么呢!” 温黄笑:“好!但是你这法子……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啊! 我抓着你们在密谋害我?她是可以赶走了,你怎么办? 她肯定向国公爷攀扯出你的,我想回护都难。” 李玉竹皱着眉头:“反正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这些天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温黄好笑地笑了一下。 就李玉竹这点智商,真不够交税的。 以后,最好能嫁个简单的,夫君不纳妾的人家。 要不然,万一遇到像罗小娘,或是宗画那样的妾室,把她卖了她还帮人数钱。 “三姑娘,我们要去庄子上,要不要一起?”温黄问她。 “我去庄子做什么!”李玉竹说:“我以前去过一次,快被蚊子虫子咬死了!我才不去呢!” 温黄说:“我们今天要去的,是徽庄。” 李玉竹一愣。 徽庄,是关押她母亲的庄子。 …… 大相公府,书房。 一女子在回话:“……就这样,后来也没人再找十一娘,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蔡延挑眉:“十一娘闹了那一大通,点那位温大娘子一点没生气?” 第487章 黑绳与黄绳 女子:“是!一点看不出生气来。但是这样一来,十一娘跟那苏妈妈低声下气地求原谅,怕是在国公府里人人都将她看低了。” 蔡延叹了口气:“你们也不拦着她?由着她闹?” 女子:“她太生气了,昨晚听到姑爷不去她那里,她气得一把就将一大桌子菜给推倒了,砸了一地的碗。您也知道她的脾气,我们根本就拦不住!” 蔡延:“嗯……算了,拦不住就不拦,她也是被我们惯坏了。” 女子沉默片刻,问:“大相公,您为何同意让十一娘嫁给李禛?” 蔡延:“她死活想嫁嘛!圣旨一下,她欣喜若狂,谁能拦得住?” “可您明知道,她嫁给李禛,不会有幸福的!李禛根本对她无意!”女子说:“而且我瞧着那位温大娘子的手段,十一娘肯定不是对手。她说什么把李禛抢过来,我觉得很难实现。” 蔡延微笑:“我知道。” 女子:“那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蔡延说:“墨痕,我让她嫁过去,是因为圣意不好违,但更多的缘故,是因为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你送进国公府去。” 回话的女子,正是蔡碧云身边的侍女,墨痕。 她问:“把我送进国公府?义父可是有什么任务交代?” 蔡延从桌子底下拿出两顶士兵戴头上用的毡笠,并列摆在桌上,问:“你看看,有什么区别?” 墨痕仔细看了,说:“除了系绳颜色一红一黄,别的没看出什么区别来。” 毡笠有绳,可以系在下巴底下。 蔡延点头:“宁国公统领的侍卫马兵司与步兵司,在年前做了一批军甲,给每人发了两套。 这笠子就是那一批新做的。有意思的是,这批军甲其他什么都是一样的,只这毡笠的绳子,分为两种不同的颜色。 我问了缘故,说是本来都用黑色绳子的,结果黑色绳不够用了,为了赶期,就用了黄色绳子。” 墨痕:“这有什么问题吗?” 蔡延:“我又观察了一下,黑绳黄绳发放并无规律,像是随机发放的,但,凡是他的亲随军,都是黄色绳,我总觉得,这里面或许有问题。” 墨痕:“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弄清楚这绳子的玄机?” 蔡延点头:“你最擅长刺探,还会易容,你去好生刺探刺探,顺便,把李世泽平日来往的人员名单,来往时间都详细记录下来。” 墨痕:“是!墨痕定不辱使命!” 蔡延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说:“至于十一娘那里……此番也可让她对李禛死了心,顺便磨一磨她的性子,你好生护着她的安全,其他的,任由她去!不吃点亏,怎么能知道好歹呢!” 墨痕:“是。” “回去,小心别被人发现。” 墨痕点头,出门很快消失了踪影。 …… 温黄到了徽庄以后,先跟李玉竹一起去看了高丽华。 高丽华看着不太好,钗环尽去,精神萎靡,但身体应该没多大问题。 李玉竹跟高丽华抱头痛哭,看起来蛮心酸的。 第488章 你问老天爷去! 温黄没打扰她们,走得远远的,到高处去看周围的土地。 庄子的副管事跟着她,笑眯眯地,看起来很恭敬的样子。 徽庄这边足有千亩土地,有水田,有旱地,道路交错,小河潺潺,沿着地势四处散落着房屋,都是佃户的住房。 现在这个时节,最新种植的农作物已经下地,到处一片忙碌的景象。 “看起来就是很肥沃的土地啊……”温黄嘀咕:“怎么收成那么低呢?连交粮税都不够。” “哎!”身后的副管事叹口气说:“您有所不知,当年,公主殿下还在的时候,体恤佃户辛苦,给他们的租子比周围其他庄子要低两成!但是,朝廷的粮税却是一年年高涨,有时候收上来的租子不够交税的,还得拿钱贴补!” “公主殿下在的时候,这些庄子每年都有盈余,我也看了粮税税率,的确是涨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涨得那么多。”温黄问:“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土地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副管事说:“这个,不好说,有时候天气不好,有时候闹蝗灾,反正——” “我也看了这些年的天气!”温黄打断他。“闹灾能影响收成的也就那么两三年,为何却年年收成不好?是耕种方法出了问题,还是种子出了问题?粪肥出了问题?” 副管事脸上的笑越来越挂不住,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了。” 温黄看了他一眼,问:“你是副管事,管事在哪里?” “他这段时间病了,不在庄子上。” 温黄没再什么,转身回去了。 回去李玉竹就叫她:“娘让你进去,有话想跟你说。” 温黄点头,进屋去了。 高丽华住的地方自然是不如玉阑院,但也干净整洁,该有的东西都有。 “夫人,这庄子上的人,没有为难您?”温黄问。 高丽华说:“没有,多谢你关心。” “我瞧着这庄子的地,都是极好的,怎么还会亏损呢?”温黄问:“不知夫人可知缘由?” 高丽华垂眸沉默片刻,说:“你问一问他们,他们都能告诉你缘由! 公主的这些皇庄,收的租太低了! 我曾跟国公多次爷提过,提高两成租子,可国公爷要坚持公主的旧制,我也没办法。” 温黄说:“我仔细算过了,粮税比以前高了些,但是问题的关键是产量比以前少了很多,这是什么缘故?” 高丽华说:“种田种地,看天吃饭,什么缘故,你问老天爷去!” 温黄:“……”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高丽华说:“你就回去说服国公爷,跟其他庄子收一样的租就行了!没那么复杂!” 温黄沉默片刻,问:“三姑娘说,夫人有话想跟我说?” 高丽华看着他,问:“两房妾室进门了,感觉如何?” 温黄叹了口气,笑笑,没说话。 “温黄,你是个聪明人,也还算是个坦荡人。”高丽华说:“我其实越来越喜欢你了。” 第489章 李禛会一直爱着你护着你? “联手?联手做什么?”温黄问。 高丽华一字一句地说:“联手掰倒罗疏桐。” “那,夫人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温黄问。 高丽华微笑:“禛哥儿的两个妾室,一个来自大相府,一个来自宗府,哪个不比你温家强一百倍? 现在,禛哥儿还偏着你,你可能还感觉不到多大的威胁。 但是温黄,你相信我,这男女之情,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一旦女人生了孩子,就再没这股姑娘家的灵气劲儿了,男人的眼里,只会看到那些青春貌美的小姑娘! 到时候,你看看蔡碧云会不会吃了你和你的孩子?” 温黄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或许会说,老夫人也会护着你。”高丽华说:“但是——我心里对老夫人是很尊重的,并没有诅咒她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她的身子向来不好,她又能护着你多久呢?” “我之所以会落入现在这样的境地,都是拜罗疏桐所赐!只要你我联手,掰倒了她,一切就能回到从前,我依然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高丽华伸手抓着她的手,说:“我会把你视如己出,好生护着你,我高家,还有刘家那边……” 她放低声音,说:“楚王,你懂吗?若将来楚王登基了,高家,刘家都是楚王的心腹!大相府和宗府又算得了什么?” 温黄抽出自己的手来,说:“多谢夫人看得起。但是,请恕我不能这样做。” 高丽华问:“你还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 温黄沉默片刻,说:“给老夫人下毒的人,已经查到了。是一个金国人,跟谋害青果的,是同一人。” 高丽华蓦然站起来:“那我岂不可以回去了?” 温黄说:“国公爷说……虽然不是你,但是你也不冤。” 高丽华冷笑:“他还觉得那只猫是我放的?” 温黄:“不,就是老夫人的事情上。” 高丽华缓缓坐下:“他知道了什么?” 温黄探究地看着她:“不清楚。反正他就是那样说的。夫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高丽华一脸失望透顶的表情:“行了!不说这个!反正他是被罗疏桐迷了心窍了,我也是看透他了!” 温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高丽华把宝押在了楚王身上,事事对她姐姐言听计从,甚至不惜损害国公府的利益。 如今,又跟老夫人中毒扯上关系,可她还是把症结归咎于罗小娘。 但是正如老夫人所言,有些话,没法跟她说。 因为,她的选择就未必错,国公爷的选择未必就对。 也许将来,楚王真的登基为帝,国公爷一败涂地,整个国公府,也就她和她的子女能保住性命。 只能眼看着她跟国公爷渐行渐远…… “你有什么顾虑,说啊。”高丽华又问。 “首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会跟任何人联手,去害一个跟我无怨无仇的人。”温黄说:“其次……未来的事,谁知道呢?看命!” 这话,说的是她自己。 也是高丽华。 也是楚王,或是五殿下。 高丽华的眼神渐渐冷下来:“你就觉得你的命这么好?李禛会一直爱着你护着你?” 第490章 看了她一眼,就慌忙低下头 温黄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对不起。” 高丽华看着她:“温黄,我这个人,是知恩图报的。你今天拉我一把,他日必定加倍奉还。今天你见死不救,他日,你也休怪我袖手旁观!” 温黄:“夫人,即便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去做那些事,这超出了我做人的底线。 我能为您做的……就是您不在府里的日子,照顾好三姑娘和赟哥儿。 三姑娘冲动,缺乏谋略,受祖母之托,我愿意多教她。 那个谢娘子,我也会想办法让她离开的。 其他的……请恕我无能为力。” 高丽华脸色阴沉,没说话。 温黄起身告辞了。 出去以后,温黄又去访了几家佃户。 这边的佃户,家里的摆设家具,身上穿的衣服,比温黄以前见过的都要好些,可见多两成的收入,他们的日子过得不错。 温黄问他们粮食比十几年前减产的原因,他们却说,十几年前的事情他们不知道,那时候他们还没来这边。 来了以后,产量每年都是差不多的,也没觉得减产。 他们只是租了国公府的地,在收成之后交一定比例的粮食给国公府。 其他的,例如账目的亏损,他们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温黄问了一圈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眼看天色已晚,就准备回去了。 就在这时,从旁边灶屋里突然蹿出来一个半大小子,正好撞在温黄身上。 沐节忙过来把他拉开。 温黄看向这孩子,十一二岁的年纪,很瘦,晒得黝黑,一双大眼睛害羞地看了她一眼,就慌忙低下头去了。 “你个小兔崽子!”这家的主人忙跑过来,揪住他的耳朵到一边去:“乱跑什么?冲撞了贵人,你有几个脑袋够赔的?” 那小男孩低声回答:“我不是故意的,尿急,没看见。” “你尿急!我看你——”那家主人要打他。 “诶!”温黄阻止了,问:“大叔,这是你儿子吗?” “是啊!”大叔说:“没见过世面,让大娘子见笑了。” “没关系的。”温黄说:“打扰您了,我们先走了。” “诶!”大叔夫妇送他们离开了。 走出庄子的范围,温黄打开了手里的一个小布条。 这是刚刚那个孩子塞给她的。 上面用黑炭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明庄史进宝杀人。 温黄皱眉,叫道:“沐节。” 沐节:“诶!大娘子。” “你看这个,是刚刚撞着我那个小男孩偷偷塞给我的。”温黄把布条给他看。 “明庄史进宝杀人?”沐节纳闷:“这是什么意思啊?” “明庄,是公主十二个皇庄里,最大的庄子。占地三千亩,佃农四百多户。”温黄拿出随身携带的人名册,翻到明庄,说:“史进宝,是明庄的副管事。” “真奇怪!”另一个随从纳闷地说:“明庄距离徽庄挺远的!这个孩子怎么会知道明庄的事情?肯定是他家大人授意的!” “刚刚我们在他家,也没别人,他家大人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当面说?”温黄觉得不对劲,“沐节,你再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跟那孩子偷偷说上话,搞明白他的意思。” 第491章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我这就去!”沐节说:“刺探军情,我可是一把好手!保证完成任务!” 温黄:“去!我们在这等你。” 沐节去了。 …… 从庄子里面出来,李玉竹就情绪极为低沉。 等沐节的时候,她一个人到坡上坐了,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声不吭。 温黄见状,吩咐其他人不要靠近,过去坐在她旁边,问:“三姑娘,你在为夫人难过?” 李玉竹垂着眼,一脸冷漠:“要你管!” 温黄笑了笑,问:“三姑娘,你对谢娘子知道多少?” 李玉竹:“我知道她做什么?一个奶娘而已!” “嗯……你知道你大哥他们去打仗的时候,最重要的准备事项是什么吗?”温黄问。 李玉竹:“最重要的准备……练兵,武器,粮草之类的呗!” “不,最重要的事情,是了解对方的兵力,习性,生活环境,长板和短板这些,知己知彼,方才能做出正确的战略判断。” 李玉竹:“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去打仗!” “因为谢娘子,你母亲落到现在的处境,她就相当于你的敌人。 你想要赶走她,就要先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才能对症下药。 而不是自己在那闭门造车。”温黄说。 李玉竹:“怎么着?你在教我做事儿?” “你要不愿意听就算了!当我没说。”温黄站起来就要走。 “诶!”李玉竹叫住她:“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钱!被罗小娘那个贱人收买了呗!” 温黄又坐回去,说:“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钱固然重要,但是资源人脉,却是更加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她是赟哥儿的奶娘,若好好把赟哥儿带大,将来,她在赟哥儿那里,就是半个主子,将来连赟哥儿的妾室们都要低她一头。” 李玉竹没反驳,的确如温黄所言。 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很多都是奶娘带大的。 小时候给他们奶吃,又一直照顾他们,奶娘就等于半个娘,在府里的地位比一般的妈妈都有体面,穿金戴银,吃穿用度跟主子差不了多少。 将来她们老了,他们还要出一份钱给他们养老送终。 温黄继续说:“而她的孩子,就是赟哥儿的奶兄。 靠着赟哥儿,将来谋个好差事,好前程,好亲事,也不在话下。 这些,是几个钱能比的吗?” 李玉竹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 温黄:“普通百姓能进国公府很不容易,更何况,还有可以预见到的光明前程。 一般来说,她不太可能为了钱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李玉竹:“那是为了什么?” 温黄说:“她的男人,在两年前迷上了一个私窑的女子。 从那以后,除了跟她要钱的时候会回家,基本上就住在那边了。 她这些年在国公府攒的钱,都被那男人搜刮了去。 但凡有点反抗的意思,那男人就对她拳打脚踢,还威胁她说要把儿子弄去卖了。 这种情况之下,她更加不可能为了钱!你应该也知道,那种地方就是个销金窟,有多少钱也不够往里填的。” 李玉竹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492章 是大事 温黄:“这些在她的邻居嘴里很容易打听出来。” 李玉竹瞅着温黄上下看,敢情她不是不管,而是暗中打听去了? “前些日子,就在夫人被送走后的第三天,她男人和那个窑姐儿一起,被烧死了。”温黄说,“谢娘子得到了那个男人祖传的老房子,从此以后挣的钱也再也不会被人抢去,也再不会有人打她和儿子了。” 李玉竹瞪大眼睛:“难道……是她放的火?” “她在国公府当差呢!根本就没有出去过,绝对不会是她。”温黄说:“但是你可以注意观察一下她,最近她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特别开心呢!” 李玉竹:“……”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情有没有关联。”温黄说:“但是你可以试探一下。” 李玉竹:“怎么试探?” “她的男人,嘴角右下方有一颗黑痣。你再去买只猫,在猫的嘴角右下方用颜料点一颗黑痣。”温黄手把手地教她说:“然后就跟她说,这只猫是自己跑进府来的,还挺可爱的,你就收养了,每天带去给赟哥玩儿。” 李玉竹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呢?” “猫爱腥味!那天那只猫,之所以会往罗小娘房里扑,正是因为那屋里的血腥味!”温黄说:“到时候,你趁着她来月事的日子,也给那只猫喂点药,那猫就会往她身上扑! 民间有传说,有些怨灵,如果是被人害死的,就会附在猫身上,去找他的仇人。 你把这个当笑话说出来,看看她会做何反应。” 李玉竹虽没心眼,反应倒也快:“所以,她看到那猫右嘴角也有颗痣,而且往她身上扑,就会以为是她男人找她报仇来了?” 温黄点头:“人嘛!难免做贼心虚! 如果她男人的死跟她有关系,她一定会害怕。 人在害怕的时候,就很容易犯错。 到时候,再给她设个陷阱,她就很容易上套。” 李玉竹:“什么陷阱?” 温黄:“到时候看她的反应,我再跟你说。” 李玉竹:“那如果她见到那只猫不害怕呢?” 温黄:“再想别的办法呗!也有可能她是无辜的。” “不!肯定是她!我娘走了以后,她对赟哥儿比以前更上心。 她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她就是做贼心虚!”李玉竹有些激动:“到时候,一定要让她招供! 是谁指使她放猫的!谁给她那个药的!还有她是怎么杀人放火的!都得让她供出来! 到时候,我娘就能回来了!” 温黄看了她一眼,说:“就算她都招了,证明那天的事情跟你娘无关,她也未必能回来。” 李玉竹一愣:“为什么?下毒的人已经证明不是我娘了,那猫也跟我娘无关,为什么她还不能回府?” “因为真正让国公爷生气的,是祖母中毒期间,夫人跑出来关闭了通往公主府的内门,差点让那边出了事。”温黄说。 李玉竹皱眉:“那不没出什么事嘛?况且也不算什么大事。” 温黄:“是大事。” 李玉竹:“赵咸余那些污七八糟的,能是什么大事?” 第493章 醍醐灌顶 温黄瞧着她,说:“你如果能答应我,不把我今天说的话讲给任何其他人听。 并且以后不要再为难我。 不帮着蔡碧云和宗画对付我。 我可以再多跟你说一点。” 李玉竹挑眉:“怎么着?你这是在拉拢我?” 温黄:“随便你怎么想。” 李玉竹:“好!我可以答应你。你说!” “你知道,你爹和你娘最主要的矛盾在于哪里吗?”温黄问。 李玉竹:“这还用问?罗疏桐!” 温黄摇头:“不!罗小娘是其一,但不是主要矛盾。” “主要矛盾?那是……李禛?”李玉竹瞧着她。 温黄笑:“也不是!无论是李禛,还是罗小娘,都只是次要矛盾。” 李玉竹完全不解:“那你说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我跟你说真心话,你也跟我说真心话。”温黄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李玉竹:“可以!” 温黄:“你娘她希望楚王被封为太子,并且一直以来,刻意靠拢,帮你三哥铺路。对吗?” 李玉竹:“有什么问题吗?楚王肯定就是未来太子呀!这满汴京城的官宦人家,谁不想巴结楚王殿下?” 温黄:“可是,国公爷不希望楚王被封为太子。 因为他揭露过不少对楚王不好的事情,他担心楚王继位以后,整个国公府都会灰飞烟灭!” 李玉竹瞪大眼睛张大嘴。 温黄:“所以,五殿下才会在国公府里,跟着明公学习。李琛、卫城还亲自教他练武。你懂了吗?” 李玉竹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捂住嘴。 醍醐灌顶是她此时此刻最大的感受。 感觉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温黄:“楚王视你父亲、王相公等人为最大的阻碍,欲除之而后快。 而你娘,就做了那把借刀杀人的刀! 公主殿下的铺子庄子,都被你娘抵押,欠债几十万两,万一陛下动怒,你爹就要倒大霉。 上次你娘关闭内门,如果被他们得逞,我弟弟被送走,五皇子就会重回皇后的手里,生死难料!” 李玉竹浑身都微微颤抖,死命咬住自己的手掌边。 “三姑娘,你是站在你爹这边,还是站在你娘那边? 你是希望宁国公府长盛不衰,还是有朝一日灰飞烟灭?”温黄问。 李玉竹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当然是希望……呜呜呜!温黄,你一定是在吓我!你这个坏女人!” 看她哭成那样,温黄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有些邪恶地说:“瞧你哭成这样!你心里一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李玉竹眼泪不断地流,哭得浑身颤抖,半天泪汪汪地望着温黄:“那我该怎么办啊?” 温黄:“其实,无论楚王登基,还是五殿下咸鱼翻身,最不该担忧的,就是你娘和你们四兄妹了。 因为楚王赢了,你外公会保你们。 五皇子赢了,你们是国公爷的家眷,自然也不会有事。” 李玉竹一想,还真是那样,渐渐止了眼泪。 第494章 还有这种事? “所以,夫人去了庄子上,只要衣食无忧,身体康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温黄说:“你总不希望你娘继续做人家的刀,捅向你爹?” 李玉竹防备地看着她:“……你跟我说这么多,该不会就是为了把我娘挤走,给你自己铺路?” 温黄笑:“我无意如此,但既成事实。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李禛他是国公爷的嫡长子,是官家的亲外孙。 世子之位很可能落在他身上,这府里的中馈之权也可能会一直在我手里。 我只能说……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还有,我信奉一句话,家和万事兴。 兄弟姐妹之间,互帮互助,互相扶持,家族才能越来越兴旺。 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见了以后心里是暖融融的,而不是冷冰冰的。” 李玉竹不错眼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最讨厌的温黄,似乎跟她以为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浑身能发光一般……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问:“为什么你的脑子十七八拐的,能想那么多?” 温黄:“人生阅历!” 李玉竹:“你也就只比我大三岁!能有什么阅历?” “有不少呢!我被你哥拐带私奔,又被婆家退婚,经受了无数的白眼与诽谤。这些都是阅历啊!” 李玉竹:“……” 温黄说:“还有就是个人的悟性。 有些人,活到六十,也未必懂事。 有些人,年纪小小,也能透彻世事。 关键还得看人是不是愿意多思多看,站得高一些看问题。” 李玉竹:“你的意思,你比我站得高,看得远呗?” 温黄:“能不抬杠吗?” 青春期少女,真愁人。 李玉竹沉默了一阵,问:“你站得这么高,那你说,楚王和赵咸余,谁能做太子?” 温黄:“你希望是谁?” 李玉竹想了想,说:“赵咸余。” 温黄诧异:“咦?为什么?” “你不是说他如果做了皇帝,我们家要倒霉吗?”李玉竹说:“而且……楚王殿下,我见过几回。我每次见到,不知道为什么,就打心眼里觉得害怕。 但是赵咸余不同,每次见到,就有种想笑的感觉。 反正……就是……你懂我的意思?” 温黄:“……” 这时,沐节回来了,两人便没再说下去。 沐节跟他们说,他回去的时候,那孩子的父母出去干活去了,就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 于是沐节就问他怎么回事,那孩子说,他爹本来是明庄的佃户,她娘则是改嫁到了这徽庄。 他爹被史进宝逼死了,他娘把他接到了这里来。 他很想给他爹申冤,但是不知道怎么申,他娘和后爹也都不许他提此事。 今日他躲在灶房,见温黄像跟观音娘娘一般,又知道是主家,一冲动,就用木炭写了字条,塞到了温黄手里。 “那孩子说,明庄的佃户,跟徽庄的截然不同,每家每户都填不饱肚子,跟农奴一般被史进宝那帮人压榨。”沐节说。 “还有这种事?”温黄半信半疑。 第495章 李禛往旁边院去了 大颂在人权方面做得相当不错。 大户人家里的下人,大多都是签的聘契——就相当于合同制员工,聘期到了就可以离开。 只少数可能急需要用大笔钱的,会签卖身契,把自己永远卖身为奴。 大颂的田庄也采取租佃制,佃户租主家的田地来种,到季缴纳一定比例的粮食给主家。 如果主家太苛刻,他们换一家租便是,哪还能留下来受压榨呢? “如果是这样,他们走就是,那什么史进宝还能扣着他们不放不成?”温黄问。 沐节说:“照那孩子的说法,还就是!如果谁想退租,就要赔很多银子,缴纳不起强行想跑的,会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他爹就是那样死了的。” “这不黑社会吗?”温黄皱眉说:“明天瞧瞧去。” …… 温黄回到家里洗了澡,苏妈妈就过来跟她说:“今天上午,蔡小娘身边的墨痕回了一趟大相府。 说是有一双蔡小娘最喜欢的鞋子落在她母亲那儿了,回去拿鞋子。” 温黄:“怕是回去告状诉苦?” 苏妈妈笑笑:“蔡小娘又去拜访了罗小娘和柳小娘,给她们送了礼。” 温黄说:“当真是个急性子,一天都等不得!两位小娘什么反应?” 苏妈妈:“柳小娘那里就是平常,罗小娘……可能是冷落她了,她从朗林苑出来的时候,不太高兴。” 温黄:“罗小娘可清醒着呢!国公府跟大相府不对付,她又怎么会违逆国公爷的心意,跟她亲近呢?” 苏妈妈点头,继续说:“宗小娘那里……从半下午开始,就亲手在小厨房熬乌鸡汤,补身祛乏,最适合熬夜苦学之人饮用了。” 温黄没说话。 这时,沐节咚咚跑来,叫道:“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 “怎么了?”温黄问他。 “刚刚我跟公子说了早上蔡小娘辱骂您,还打了苏妈妈的事情,公子一看就很生气,往旁边院里去了!您说,您说,他会不会去打蔡小娘啊?” 旁边院子有单独的门进出,李禛是往那边去了的。 温黄赶紧过去看。 到了隔壁院门口,她就看到极为尴尬的一幕。 蔡碧云和宗画两个人都迎了出去,一左一右,两个女人,都在邀他进屋。 蔡碧云有些紧张激动,说:“官人忙了一天辛苦了,来我这里歇歇?” 宗画则说:“妾身亲手为将军熬了一下午的鸡汤,将军来喝点?” 李禛看了看蔡碧云,又看了看宗画,就在温黄以为他会对蔡碧云发怒的时候,他竟然温柔地对宗画说:“正好我有些渴了,来点。” 宗画满脸惊喜之色,请李禛进去了。 蔡碧云的脸色,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打了两拳,又吐了口口水一般难看。 温黄定定地看着宗画那边的屋子,掉头就走了。 …… “禛哥哥,你尝尝。”宗画端着一碗鸡汤,吹到温度合适,小心翼翼地递到李禛面前。 李禛却没接,问:“听闻,你跟魏王妃私交不错?” 第496章 北山燕停居 宗画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但很快恢复正常,说:“私交谈不上。就是那一次,我在天清寺上香的时候,偶遇魏王妃,跟她说过几句话。” “这样啊!本来我以为你跟她有私交,想请你帮个忙的,如此就算了。”李禛站起来要走。 “禛哥哥!”宗画叫道。 李禛回头。 宗画:“其实,我之所以能嫁给你,也是因为她一句无心之言,我应该感谢她才是。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去办,我可以以感谢之名,去找她。” 李禛说:“我的确有些棘手的事情,想请魏王、王妃帮忙。 但是跟他们素无来往,甚至上次还有些不愉快,如果你能帮上忙,那就很好。” 宗画:“什么事啊?” 李禛:“我们之前抓到了给祖母下毒的人,是个金国人。 他招供说,指使他的人,他只在晚上见过。 戴着斗笠,蒙着脸,是个金国男子。 我们让他在转移过程中假装逃走,然后再约那人见面,我们好实施抓捕。 然而,他约好了人以后,却突发急病,死了!” 宗画:“啊?那怎么办啊?” 李禛说:“这个约,必须要继续去赴。我们需要找一个会说金国话的人假扮。 但是,父亲手下没有这样的人。 所以,我想跟魏王妃借个人。 她陪嫁来的,就有很多金国武士。” 宗画:“哦……明白了。那我明日去拜访魏王妃!” 李禛:“不要这么刻意,免得对方起疑。 据我所知,魏王妃过几日要去天清寺上香,你不妨也去,到时候遇到,找机会偷偷说,别让人听到了。” 宗画:“明白。” 李禛继续说:“你不是说要感谢她吗?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拿去送给魏王妃,她或许会喜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物来,递给宗画。 那是一个信封。 轻飘飘的。 上面一个字没写。 宗画:“这是什么?” 李禛凑近她,低低说:“给魏王殿下的。” 靠这么近……宗画脸一红,羞涩地点点头。 “办成了,我会好生感谢你。”李禛冲她笑了笑,起身走了。 宗画被他笑得心神俱飞,半天回过神来,追出去叫道:“禛哥哥!鸡汤还没喝呢?” 李禛:“我不爱喝鸡汤,你自己喝。” 然后走了。 旁边的蔡碧云听到李禛的声音,追出来叫道:“官人!” 然而李禛头也不回,迈着大长腿走了。 蔡碧云扭头看向门口的宗画,冷笑了一声:“怎么?鸡汤不合口味啊?看样子,白忙一下午了!” “是啊!白忙活了。”宗画没有跟她吵,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关上了房门。 她拿着那个信封左看右看。 最后,找了工具来将它拆开了,里面有张纸,写着五个字:北山燕停居。 “燕停居?什么地方?”她不解其意,小心翼翼地封好,收了起来。 …… 李禛回屋以后,就见温黄端着一杯茶,一动不动地看着茶水,跟石化了一般。 看了她五分钟,她也没动弹一下。 李禛伸手将茶夺了来,一口喝掉,然后把茶杯塞回她手里。 第497章 双儿,你去哪? 温黄抬眼看向他,将茶杯一丢:“怎么?鸡汤没喝饱?还回来抢我的茶喝?” 李禛:“我没喝鸡汤。我是去找她——诶?双儿,你去哪?温黄?你听我说——” “砰!”门砰被关上,打断了他的话。 李禛:“……” 温黄去了老夫人那里,问她关于庄子的情况。 但是这些年老夫人不管事,并不太清楚具体状况。 她又去了国公爷那里,他那里有客人,温黄等了一刻钟,客人出来了。 那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留着短须,穿着常服,但是浑身充满着行伍之人的干练和气质,一看也是位将军。 走出来后,他看了温黄一眼,微微点头致意,孟将军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温黄就去问国公爷,关于明庄的情况。 国公爷说,这些事情一直都是高丽华管着,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温黄有些失望,但也不怎么意外。 毕竟,连家里欠了那么多钱都不知道,还能指望他知道什么呢? “但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国公爷却又说。 温黄:“什么啊?” “她之前一直想换掉李禛母亲任命的那些管事,我没有同意。”宁国公说:“后来她就往每个庄子派了副管事,将那些管事都架空了。 所以如今各个庄子管事的,应该都是副管事。 管事,是也就领一份银子而已。” 温黄:“难怪我今天去徽庄,只见副管事而不见管事。” 宁国公点头:“你好生整顿一下!不管是管事还是副管事,该换的换,该撤的撤。如果有贪赃枉法之事,就送官!” “好。”温黄说:“不过,明天我去明庄,想带一些家里的武装侍卫,因为我了解到那边的情况,有可能需要用到。” 宁国公说:“我让李琛带着人,保护你过去。” 温黄:“好,谢谢父亲。” “该我谢谢你才是。”宁国公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跟她说:“你很能干,解决了家里面的后顾之忧,让我少操了很多心。” 温黄笑笑。 “而且我一直欠你们家一个感谢,也欠你一个道歉。”宁国公又说:“之前的事情……就是你刚嫁进来的时候,我也是一时失去了理智,我正式向你道歉。” 温黄急忙摆手:“别别别!您可折煞我了!当时是我娘有错在先。您的气愤也在情理当中。” 宁国公点点头:“等这一段时间忙完——就等李禛考完,下个月!我会亲自上你们家去感谢你的父母对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温黄有些受宠若惊地笑道:“……那,我只能说欢迎您去做客!我爹他一直很崇拜您,如果您真的去我家的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宁国公微笑点头。 …… 出了宁国公的议事厅,温黄不由回想起刚嫁进来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感慨。 经过她坚持不懈的努力,大boss也开始倚重信任她了。 如果这个世道能一直太平下去,她有信心,未来的日子会过好的。 …… 温黄回到泰禾园,就见李禛在门口转悠。 见了她,将她堵门口就问:“你去哪里了?” 温黄面无表情:“怎么?有事?” 第498章 两人都在忙什么呢? 李禛:“你听我说,我刚才去宗画那里——” “不想听这个而且我现在没空!”温黄打断他:“让开!” 李禛侧身让了让,温黄径直去了书房。 李禛看着她的背影:“……” “噗嗤!”旁边有人噗嗤了一声。 李禛转头一看,看到沐节的表情迅速由笑转为不笑。 李禛:“很好笑吗?” 沐节摇摇头:“不好笑。” 李禛用威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往书房走去。 “噗嗤!”身后又传来声音。 李禛头也不回,伸手往后扬了一下。 一颗小石子精准地击中了沐节的胸口。 “哎哟!”沐节捂着胸:“好痛!我的心好痛! 我在门口等了半天,准备了一箩筐话,好容易等回来了,一句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啊!我的心啊!” 见李禛又扬起手来,他赶紧一溜烟跑了。 …… 温黄进了书房,又去翻看庄子的账目。 今天的徽庄之行,并没有多大的收获,明天去明庄,定要找到症结所在才行。 庄子的账目很简单,收上来多少斤粮食,以及它的去向。 总账,明细账都很明白:每年都入不敷出。 也就是,收的租,不够交粮税的。 然后温黄就想找税单看看。 这一找才发现,竟然不见税单。 找来找去一张也没找到。 偏偏这些东西都是高丽华经手的,府里其他人都不清楚。 温黄直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她想了想,张嘴叫道:“燕微——诶?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抬头,发现李禛站在她旁边。 李禛:“我在这儿站了一刻钟了,您可算是瞧见我了。” 温黄:“有事?” “我真的不是去喝鸡汤的,我有事情找她说。” 温黄:“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呀!不用重复第二遍!我又不聋又不傻,能听懂。” 李禛:“那你——” “大娘子,您叫我?”燕微推门进来。 温黄不再理李禛,只跟燕微说话:“之前给将军的那个补药,你放哪儿了?” “啊?”燕微看向李禛:“将军喝了不是流鼻血吗,怎么还给他喝吗?” “不给他喝!但是就这样扔了也浪费,怪贵的。”温黄说:“我正好拿去送礼。” 燕微:“啊?拿药去送礼呀?” “自家人不讲究那么多。”温黄说:“我拿去给二弟喝。” “哦!您稍等,奴婢去拿。”燕微去把剩下的补药都拿了来,温黄提着就找李琛去了。 李禛站在那儿:“……” “将军,现在开饭还是等大娘子回来再开饭?”燕微问。 “开什么饭!”李禛跟着出去了。 燕微一脸不解:“两人都在忙什么呢?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的……” …… “……事情就是这样的。”温黄对李琛说:“我怀疑明庄那个地方有问题。但是如果我们明天大张旗鼓的去的话,他们事先做了准备,我们或许什么也查不到。” 李琛:“所以大嫂需要我做什么?” 温黄:“今天晚上连夜去!暗中摸查明庄的佃户情况,看是不是真跟那孩子说的那样,就跟农奴似的,被压榨,被欺负。” “没问题!我现在就带人过去。”李琛说。 第499章 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不要打草惊蛇。”温黄说:“如果真的是那样,我还需要收集些证据,方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李琛:“好,小意思,放心好了。” 温黄笑着把手里的补药递给他:“这个给你。” 李琛:“这是什么?” 温黄:“补药。之前给你哥开补药的时候,就顺便也给你开了一份,正好补偿你今天晚上熬夜的辛苦。” 李琛:“我这身体,吃什么补药?不用不用!” 温黄:“开都开了,吃了!” 她把补药放下,吩咐女使隔天给他煎一剂服用,然后走了。 一出门,发现李禛跟个尾巴似的,居然又跟着来了。 她瞅着他:“你今天不忙了?不用看书了?” 李禛:“我没有去喝鸡汤。” 温黄无语地望了一下天,一巴掌打在他的胸口:“行了,我相信你行了!” “我去宗画屋里,除了说事儿,还想故意气一气蔡碧云,谁让她欺负你呢?”李禛说,“我没想到……没气着她,倒是气着你了。你别生气了。” 温黄瞪了他一眼:“那你去找她说什么事啊?” 她终于理他了,李禛笑得极为纯真:“她小娘可能想女儿了,约她一起去天清寺烧香,我就帮她小娘传个话……” …… 李琛凌晨带回来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那小男孩儿说的居然是真的! 明庄的佃户,跟徽庄截然不同,家家户户都穷得吃不上饭,病了也不给医,想离开就要挨打。 但凡有漂亮的女孩子,十有八九都被那些畜生给糟蹋了!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有些家里面已经是人都死绝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温黄拍案而起:“这个样子夫人居然也不管?” 李琛冷笑:“就是她招来的,她管什么呢?” “你是说,是她让那史进宝那样干的?”温黄难以置信,“为什么呀?这是违法的!会被砍头的!” “倒不至于是她让他们那么干的。”李琛说:“佃户里头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是方帮的人。” 温黄:“方帮……是什么帮?” 李琛:“汴京城里两大帮派,方帮和青帮!都存在上百年了,根深蒂固,据说,开封府遇到有关他们的案子,都绕着走。” “这么厉害吗?”温黄皱眉问。 李琛点头:“其中青帮的势力更大些,掌控许多妓院和赌场。 但方帮……更狠毒无下限。 有个说法,宁可得罪官府,不可得罪青帮! 宁可得罪青帮,不可得罪方帮!” 温黄:“夫人为什么要把他们招来呀?” “我连夜去了徽庄,问了高氏。”李琛说:“我威胁她说,她不说的话,就得她来承担这个事儿。 高氏就说了,最初,她也不知道那帮人的底细,是刘卞推荐的人,她就用了。 后来发现他们不对,却赶也赶不走了,高氏根本就不敢动他们。” 温黄:“难怪昨天我问她庄子的事情时,她显得有些急躁。” 李琛冷笑:“敢打我们宁国公府的主意,那就别怪我将它连根拔起! 大嫂,明天你要去搜集什么证据,尽管放手干!其他的交给我。” 第500章 明庄 温黄:“我主要是拿到各类票据,我发现夫人这的账册里面一张都没有。 未免他们狗急跳墙付之一炬,明天你们要先发制人,将几个头子制住……” 李禛一直在旁听着,一句话没说。 他只紧紧盯着他媳妇儿指挥若定的样子。 虽嘴里没说,但他心里超喜欢她认真做事情的样子。 特别美,特别有魅力…… …… 天亮以后没多久,温盼弟和温得弟又来了,问她懂装修的师傅在哪里。 温黄昨天忙得团团转,忘了这事儿,就赶紧把翟怀义叫来,问他府上有没有懂装修的。 翟怀义帮忙找了一个,说这位师傅经验丰富,让他过去盯着就行了,两位姑娘就别去了,反正去那么多人也没用。 于是,温黄就让两个姐姐在府上休息。 温盼弟说她待着无聊,陪她一起去庄子上,正好也看看皇庄长什么样儿。 但是温黄却没答应。 明庄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小心为上。 …… 明庄是十二个皇庄当中最大的,庄子修建得很漂亮,白墙黑瓦,像个度假山庄。 李琛昨天晚上已经摸清了这边的人手情况,带了二十个人,装扮成车夫和家丁随行。 另外还有卫城带人埋伏在外围,见到信号就会过来增援。 温黄到的时候,出来了一群十几个人,都做庄稼汉打扮。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其实是打手。 肌肉纠结,目光不驯,并没有庄稼人的粗糙,黝黑与发自骨子里的纯朴。 为首的两个恭恭敬敬地把温黄迎了进去。 温黄笑眯眯地在上座坐了,看了一圈儿,问:“你们谁是这庄子上的管事?” 一个年迈老人出来说:“小的陈大,是这里的管事。” “副管事呢?”温黄问。 一个面相看起来颇为忠厚的男人出来说:“大娘子,小的史进宝,是明庄的副管事。” 这就是史进宝,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作恶之徒。 温黄“嗯”了一声,问:“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呢?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史进宝回答:“咱们明庄占地大,有四百多户佃户,两千多人口,有时不免发生摩擦,打架斗殴,他们都是我找来维持治安的。 如果佃户有困难,需要帮忙,他们也会去帮忙。” “是吗?”温黄问:“他们是这的老人?还是新来的?” 史进宝回答:“大多在此多年了,都是可以信任的。” “可是,人名册子上怎么没有他们呢?”温黄问:“难道不需要给他们工钱?还是……你个人花钱请来的?” 史进宝沉默片刻:“大娘子玩笑了!小的怎么可能有钱支付这么多人的工钱呢? 他们因为超出了庄子的常规编制,但是又需要他们在此维持治安,所以,当初夫人就走了别的账给他们发工钱。” “走了什么账?”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大娘子不妨去问问夫人。”史进宝说。 温黄点点头,说:“十二个皇庄里,就数明庄的亏损最小。 所以我决定给明庄这边的佃户奖励些钱,特让人换了几箱子铜钱来,回头你们发下去。” 第501章 是李琛 史进宝笑了一下:“那小的替佃户们谢谢大娘子了。” 温黄叫道:“把那些钱都抬进来。” “是!” 八个人出去,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来。 史进宝看着箱子这般沉重,想必是装着满满的钱,暗中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来。 听说这位大娘子挺能干。 如今瞧着……也就是个糊涂蛋。 箱子抬了进来,温黄又问:“史副管事,我瞧着,明庄的账册上,关于粮税的地方都是你签的字,是你去办的?” 史进宝:“是小的办的。” 温黄:“税单子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史进宝:“税单子自然也是交给夫人了,小的这里怎会有?” 温黄:“是吗?那你介不介意,我在这里搜一搜?” 那史进宝脸色微变,气势一下子强起来:“大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温黄后退了一步,下令:“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给我拿下!” 李琛等人打开两个箱子,一个里面装的是长刀长剑,一个里面装了弩箭。 史进宝脸色大变,大叫了一声:“出事了!都出来!” 呼啦又跑进来二三十个人,双方打了起来,战况激烈。 虽然是以少敌多,但这些黑社会明显不是职业特种兵的对手,很快都被擒拿捆住。 李琛也是比较文明的,没有用箭,所以只有受伤的,没有死的。 史进宝是功夫最厉害的一个,跟李琛打了半天立于不败之地。 后来其他的士兵腾出手来去帮李琛,史进宝见事不对,手里提着一把刀,转身往外跑去。 “温黄!你为什么不叫我一起?”突然,大门口出现三个人,居然是李玉竹,温盼弟和温得弟! 三人一进来,正好跟逃跑的史进宝打了个照面。 然后双方都愣了一下。 史进宝猛然朝她们扑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温盼弟一手一个,就把得弟和李玉竹给推开了。 以此同时,她自己被史进宝一把拉过去,手里染血的大刀横架在她脖子上,一脸穷凶极恶之像:“放我们走!否则我就杀了她!” 温黄倒吸一口凉气,快步走过去:“你别伤害她!我答应你就是!我放你走!” 史进宝:“放了所有人!快!” 温黄:“你别冲动,我放就是!你们快放人!” 士兵们果然慢吞吞地过去,准备放人,史进宝探头去看他的兄弟们。 “嗤!”破空之声响起,温盼弟只觉得被温热的液体喷了一脸。 脖子上的刀叮当落地,她呆呆转头往右看去,一只小箭插在那个人的眼睛里。 眼球爆浆一般掉在外面,满脸都是血…… 突然,一只大手挡住了她的目光,还顺势将她的脑袋拨了一下,命令道:“别看!” 温盼弟有些呆滞地看向这个人。 是李琛。 他手腕处露出来袖箭,正是射中史进宝的武器。 “通知卫将军他们过来,全都押走。”李琛命令道:“把史进宝抬出去!别玷污了我家的庄子! 你们,清理所有的村庄,不许有一条漏网之鱼。 你们!把这里所有的佃户都聚集到这边来。 你们几个,就负责帮大娘子找她需要的东西。” 大家都分头干活去了。 第502章 我有问题! 温黄过去,问呆若木鸡的李玉竹:“三姑娘!你干什么呢?为什么把我两个姐姐带到这里来?” 李玉竹:“我……我……那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就走了呢?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温黄:“你不是不愿意来庄子上吗?而且,没带你一起你就别来啦!昨天说这边可能有事儿,你也听到的。” 李玉竹:“我就是好奇昨天那个小孩儿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想来看看。 正好碰到你两个姐姐,听她们说想看看皇庄长什么样子,我就带着她们一起来了……” 温黄又问卫城:“卫将军,你们守在外围,怎么也不拦着她们呢?刚刚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呢!” 卫城一脸冤枉:“我们埋伏的地方距离大路还有一段距离,瞧见了以后我就追上来了,她们三个跑得忒快,没追上啊!” “……还好没出什么事。”温黄直后怕,“三姐姐快去洗洗,半边脸都是血,吓死人了。” 温盼弟受了惊吓,动作有些僵硬地去洗脸。 温得弟去帮她。 温黄就转头问李玉竹:“三姑娘,你以后想跟着我一起来庄子帮忙?” 李玉竹:“什么叫我想跟着你?这庄子是我家的!我不能来帮忙吗?” 温黄:“行……那现在就有个事儿,三姑娘帮帮忙?” 李玉竹:“什么事?” 温黄拿出一张事先做好的调查表来:“我需要调查这个庄子每一户都种了些什么农作物,每一种的产量是多少?一年种几季? 这样就能得出大约的真实产量,知道史进宝他们从中吃掉的真实数量。” 李玉竹接过去细看,看完了说:“这个简单!小意思!不过,四百多户,都我一个人来统计吗?” “当然不能了!”温黄招招手,“会写字的,都过来帮忙!” 人都被派出去了,留下来的人里面,会写字的还真不多。 最后,还得是李琛、卫城、温盼弟、温得弟、沐节及李玉竹来做这个事。 温黄把调查表的要点讲给他们听了,问有不有什么问题。 大家都表示明白,没问题。 只李玉竹说:“我有问题!” 温黄:“什么问题?” “这稻和麦我知道是什么,粱是什么啊?稷、粟又是什么?” 温黄刚想说话,却有人“噗”笑了出来。 大家转头一看,卫城在旁边忍俊不禁的样子。 “你笑什么!”李玉竹怒视着他:“不懂就问!有什么好笑的?” 卫城笑得额头都起褶子了,说:“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刚刚不知怎地,就突然想到一个画面,三姑娘一边吃着美味的粟米面精肉包子,一边天真地问:粟是什么啊?就觉得挺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大家都觉得挺好笑的。 但是看李玉竹的脸色,大家都给她几分面子,憋着没笑。 “咦?难道你们不觉得好笑吗?”卫城问其他人。 “我又没种过庄稼!”李玉竹不服气地说:“你不也没种过?我就不信了,这满庄子种的东西,你都能认得?” 第503章 考试 卫城:“我还真认得!不信三姑娘考考我?要是有哪一种我不认得的,我给你鞠躬认错!” 李玉竹瞪着他:“行!沐节!把这庄子里产出的所有东西都拿来!给卫将军认!” 沐节瞅着温黄:“这……” 温黄想了想,说:“三姑娘这一提醒,我突然想到两个问题。 第一个,不同地方的人,称呼同一种作物,叫法可能不同。 第二个,你问有些老农产量是多少,他可能自己也没数,乱说个数字。 所以,咱们有必要把样品摆出来,并且找有经验的老农把大概的产量写出来,到时候差距太大的话,就要予以修正……” 于是,大家把庄子里能找出来的所有粮食、蔬果都摆了出来。 “卫城,你挨个认!”李玉竹说:“我就不信你都认得。” 卫城是精通这些的。 然而看了一圈,居然真发现有两样没见过的东西,叫不上名字来。 想到近些年从周边的国家传进来不少的新作物,他就有些后悔夸下海口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小姑娘鞠躬道歉,多丢面子啊? 他左右瞧了瞧,想先找个哥们求助求助。 然而这一瞧,却一眼看到,李琛瞅着他,一脸看戏的表情。 “诶!怀德!”卫城一把将他拉过去:“你先认认?” 李琛:“关我什么事啊!!” 卫城:“大娘子说了嘛!大家都要学会认嘛!你先认!” 李琛转身就要走:“我看你是自己不认得,拉我给你垫背!你直接给我三妹妹道歉不就得了!” 卫城:“我可是负责过粮草的人!我认不认得你还不知道啊?但是你认不认得就不一定了!来来来,这是什么?” “诶!干脆先来个考试。”温黄坏笑:“一人发张纸,大家都来写。” 一人发了一张纸,结果……笑到最后的,居然是温盼弟。 “堂堂的李琛,李将军,居然只认识两种!豆子和萝卜!哈哈哈哈!”温盼弟笑得喘不过气儿来:“你难道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自己吃的东西长什么样吗?” 李琛涨红了脸:“我忙得很!谁跟你们似的那么闲!” 温盼弟笑得更厉害了:“忙得很!哈哈哈哈哈哈!” 李琛:“温盼弟!我刚刚才救了你的命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一码归一码嘛!你救了我的命,不等于我不能笑话你,哈哈!噗嗤!” 李琛看温盼弟笑得花枝乱颤,春光明媚的样子,莫名生不起太大的气来。 刚刚遇到危险,温盼弟一把推开了温得弟和李玉竹,突然就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打仗的时候,如果遇到这样的战友,那就是人生之大幸。 他看了温盼弟一眼,把她写的拿过去看:“我就不信,你都认得?” 结果,她还真都认得。 茶农家里不只种茶,也要种一些地的,粮食蔬菜自给自足,还能有一些盈余。 否则,村子里的人可没地儿买菜去。 温盼弟不仅写了各种粮食,蔬菜的名字,还有它们通常的亩产量,可作为参考。 “怎样?”温盼弟挑眉望着他。 第504章 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琛反常地没有反驳讽刺,莫名其妙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了温黄。 …… 所有的佃户都集中到了庄子里。 一个个都是面如菜色,瘦骨伶仃,满脸愁苦,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过度劳动导致的。 温黄看得差点哭出来。 她跟他们鞠躬道歉,说会给他们补偿以前多征收的粮食,且发放一年的口粮,让他们可以吃饱饭。 为了补偿他们过去所受的苦,以后这个庄子,三年免租…… 佃户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给她跪下了…… …… 后来,他们通过佃农们了解到,实际上,十二个皇庄,都被方帮这伙人控制了。 他们划出了五个庄子,把十二个皇庄里面没有关系,没有后台的都集中到这五个里,只让他们干活和保持最基本的口粮,其他的所得都被他们收走了。 因为还有七个小庄子,包括徽庄,则被他们安插上他们的关系户和亲戚之类的,占尽便宜。 十二个庄子所有的租粮都集中到了他们手里,粮税是由他们去交的,账目也由着他们做。 后来温黄找到了税单,并且到相关的衙门去核实,方才知道,宁国公府名下的田庄,都有战功减税的政策,所交的粮税远低于普通的庄子。 所以根本不存在所收的租子不够交税的情况。 这中间的差额,全都被史进宝这伙人截了去。 这么多年的加起来,不下二十万两白银! 而这伙人,是高丽华亲自引狼入室的,赶不走又不敢告诉宁国公,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些钱早已经被方帮层层瓜分,大概是追不回来了…… 一群人忙了一整天,准备启程回去的时候,李禛和柴穹来了。 “咦?你们怎么来了?”温黄问。 “来接你们。”李禛看向她,“怎么样,顺利吗?” “你不知道,我都快被气死了!”温黄过去,呱呱跟李禛说。 柴穹却看向了温盼弟。 温盼弟注意到他的眼神,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柴穹也笑了笑。 两人的互动落在李琛的眼里,突然之间,毫无由来从心里升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来。 突然看柴穹非常不顺眼。 很碍眼。 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 “……你说气人不气人?”温黄问李禛。 李禛不知道什么病,不但不气,反而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深,说:“方帮……方柆,挺好!天助我也!” 温黄:“啊?还好?你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李禛微笑:“娘子辛苦了,我们回家去。” …… 天气已经开始暖和了,大家都不愿意坐车,全都骑马回去。 李禛一手牵着两根马绳,跟温黄并列前行。 温黄:“你放开我的绳子!你干嘛牵着我的马!” 李禛:“你骑得可是汗血宝马!万一跑没了,我损失可大了。” 温黄眼波流转:“损失人还是损失马?” 李禛:“当然是马。” 温黄:“嘶!” 她伸手就去打他。 李禛一把抓住她的手,瞬间变脸:“坐好了!才新学会几天呢!动来动去的?” 第505章 求子香 温黄被他凶得不敢动了,规规矩矩坐在马上往前走。 她倒是规矩了,但是还有不规矩的。 一阵风掠过,温盼弟和李玉竹风驰电掣地跑过去,赛马。 “这两姑娘马术可以啊!”卫城用赞叹的眼神看着她们。 李琛今天好像着了魔,目光追随着刚刚擦身而过的温盼弟,穿着简单,英姿飒爽,奔跑中长发随风飘扬,端是阳光底下春光当中,一道最美的风景…… “弟妹,三姑娘怎么会骑马的?”突然,柴穹问温黄。 温黄说:“她是我们温溪镇女子马球队的队长呢!能不会骑马吗?” 柴穹含笑看向温盼弟:“着实意外。” “我姐姐会的多着呢!”温黄冲他眨眨眼睛:“柴将军以后就知道啦!” 柴穹笑。 “柴将军,听说你调到太医院了?”温得弟在旁问。 柴穹说:“还没有正式调进去,因为进太医局需要考试,等我下个月考完试,我就……” 他含蓄地笑了一下。 “不急不急!前程最重要!”温得弟笑道:“这段时间我和盼弟一直住在国公府,柴将军得空了,就来找……四妹夫叙叙。” 李禛:“我可没空。” 温得弟:“那就找李二将军,他有空得很。” 柴穹笑道:“好啊!怀德,改天我得空了过去找你。” 李琛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 温黄每天往庄子跑,理顺了人事、佃户、种植种类等各种事情,十二个庄子很快步入正轨。 这天,温黄回泰禾园不久,宗画过来了,笑吟吟地问:“大娘子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这是去哪里了呀?” 温黄说:“去庄子上,处理一些事情。宗小娘可是有什么事?” 宗画说:“上次将军带话回来,说我小娘挂念我,约妾身今日去天清寺上香。 妾身今日去了,见到了小娘,烧了求子香,心里特别开心。 所以,特来感谢将军。” 求子香? 温黄看了她一眼,说:“他还没回来呢!” “这样啊?那就请大娘子代妾身向将军转达,也是一样的。”说着,她站起身来,“就不打扰大娘子了,妾身告退。” 温黄点头。 宗画走了后,青果气鼓鼓地嘀咕:“他们那边院门的小厮,成日里眼珠子瞪得贼大,瞄着将军回来的路。 将军回没回来她还不知道?假装跑来找什么将军?我看就是为了来气大娘子的!” 温黄:“知道你还气?” 青果:“……那您不气吗?” 温黄:“不气啊!” 青果:“您为什么不气?她还烧什么求子香!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谁烧求子香?”李禛进门就问。 青果嘟着嘴:“宗小娘。刚刚来跟大娘子说,您让她跟她小娘一起去天清寺烧求子香呢!” 李禛问温黄:“她还说什么了?” 温黄:“说感谢你。” 李禛:“还有吗?” 温黄:“没了!” 李禛说:“今天魏王妃也去了天清寺,我过去一下,问她几句话。” 温黄:“……” …… 第506章 洗澡二字 李禛一进宗画那里,便见摆好了饭菜,正准备吃饭的样子。 见到李禛,宗画热情地说:“禛哥哥!你怎么来了?正好我准备吃饭呢!一起吃?” 李禛冲下人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都走了。 “今天的事情办得如何?”李禛问。 宗画说:“很顺利啊!魏王妃收下了您的东西,但是,她说……” 李禛:“说什么?” “要不……”宗画指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咱们边吃边说?” 李禛说:“我已经吃过了,今日散学早,跟你二哥一起去饭馆吃了点。” 宗画笑道:“这样啊!前些日子,我二哥二嫂还闹别扭呢!他们可和好了?” 李禛说:“你二嫂又有孕了,两人好着呢!” 宗画一脸惊喜:“那可太好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她去烧了柱求子香,这就又怀上了!天清寺的求子香果然灵验!我今天也拜得好生诚心,希望……” 宗画满脸羞涩,又是满眼期翼地说:“希望也能早日得偿心愿,为将军生下一儿半女,妾身此生,也就无憾了。” 李禛看了她一眼,说:“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魏王妃是怎么说的?” 宗画说:“她说,她可以借给你人,但是,你总得告诉她时间、地点,她才能派人去。” 李禛点头:“知道了,辛苦你了。” “将军哪里话?”宗画眼神含蓄却又坚定地看着李禛:“妾身愿意为将军做任何事情。” 李禛:“我这些天忙着春闱之事,可能顾不上别的。你有什么事,就找大娘子。” 宗画笑道:“妾身没什么事!如果有,那就是担心将军压力太大,别累坏了身子!” 她走到李禛面前,柔声细语地说:“还是要早些休息,不要太累了,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去参加考试。” 李禛点头:“我先回去了。” 宗画送他到门口,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见了,方才回屋,心情很好地吃饭。 东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宗画轻声笑道:“有人第一次见到温黄,就摔了自己的手镯。 现在,又成天摔瓷器。 早晚把自己也摔喽……蔡摔摔……” …… 李禛回屋去,没看到温黄。 青果正在更换榻上靠枕的枕套。 “大娘子呢?”李禛问。 “您每次去宗小娘那里,她就难受。”青果瞥了李禛一眼:“她刚刚又难过了,这会在净房——” 李禛大踏步往净房走去。 青果望着李禛的背影,没把“洗澡”二字说出来。 过了一会,净房传来温黄的声音:“啊!李禛你干嘛!给我闭上眼睛!” 李禛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忙不迭地闭上眼睛。 温黄以最快的的速度扯了衣服穿上,见他还跟截木头一般杵在那里,又羞又恼地问:“你跑进这里来做什么?” 李禛睁开一条缝,见她已经穿好了,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青果说你在里面,她没说你在洗澡……我以为你在洗脸洗手什么的……” 温黄:“就算我在洗脸洗手,你又跑进来做什么呢?” 第507章 李琛走来走去 李禛看着她出水芙蓉般的脸,眼神不受控制地沿着脖子往下压,衣服在他脑子里自动被屏蔽,出现刚刚惊鸿一瞥的情形。 真……真美…… 怎么会那么柔软,那么美…… “李禛!” “嗯?”李禛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问:“什么?” “我问你有事吗?” “没事。” “那还不出去?” 李禛转身就出去了。 进了书房,他努力控制住发自男人本性的邪恶思想,闭上眼,调整呼吸,心跳渐渐慢了下来。 再睁开之时,便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还有种狼一般的坚忍。 …… 李玉竹抱着一只猫,火急火燎地来找温黄,进来就冲燕微和青果说:“你们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温黄。 温黄就让她们先出去,看好门。 两人出去了,走远了些,青果就忍不住嘀咕:“三姑娘什么时候跟大娘子这么熟了?来这儿就跟进自己房门似的!” 燕微摇摇头:“也许是一起去了庄子上的缘故?” 青果:“真是见鬼了。” …… “她怕了!”李玉竹的眼神贼亮:“她看这只猫的眼神儿,跟见鬼一般!这猫扑了她,没碰到就被小厮按住了,她却吓得站都站不起来,都快尿裤子了!” 温黄微笑:“果然是做贼心虚。” 李玉竹:“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黄:“找个人假扮个江湖术士,弄个旗幡,把驱邪两字写得醒目些,在她回家的路上偶遇她,她估计自己就找去了。 然后术士告诉她,用他给的桃木柄符刀,杀了猫,再把符贴在猫身上,恶灵就魂飞魄散了。” “啊?”李玉竹紧了紧怀里的猫:“猫猫这么乖这么可爱,让她杀了它啊?” 温黄:“这就要盯紧些!在她没下手之前,就让国公爷逮住她!然后你想想,国公爷见她要杀猫,又拿那些符咒之类的,会怎么想? 就算她怎么撒谎圆过去,是不是还是觉得瘆得慌? 他还能让谢娘子留在自己儿子身边吗? 都不用咱们说什么,国公爷就找我了。” 李玉竹皱着眉头:“这要怎么盯啊?她跟着李赟住在前院呢!咱们在后院,不方便。” 温黄说:“这个你放心!我去找你二哥办!他办事牢靠又利索!” “李琛?”李玉竹皱眉:“他能答应吗?” “怎么不能?赟哥儿也是他弟弟,他肯定也是关心的嘛!”温黄说。 李玉竹:“那……那我们现在一起去找他?” “好啊!走!”两人就一起去找李琛。 岂料,刚出泰禾园大门,却见他就在门外不远的路上走来走去,还自言自语的。 “李琛!”李玉竹叫道:“我们正要去找你呢!可巧就遇到了!” 李琛有点不明原因的慌乱,强作镇定地问:“你找我做什么?” 温黄跟他说了那谢娘子的事情。 李琛听了,二话不说,一口就应了。 还说连那江湖术士也包在他身上,他找人去扮。 李玉竹松了好大一口气。 “不过,你在这里晃悠什么呢?”温黄问他:“找你哥?他上朝去了啊!” 第508章 你们府上的哥儿,消息都挺灵通的 李琛说:“不是找他。我找……你。” 温黄:“什么事啊?” 李琛递给她一个手串,木头的,雕刻着很有祥瑞气息的佛像,看着就有种镇定心神的感觉。 而且一看就是戴过的东西,有磨损,并不新。 “嗯?这是?”温黄不解。 “我第一次上战场,是十五岁的时候。”李琛说:“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些……吓人的东西,受了惊吓,一度总是噩梦不断。后来我爹给了我这个,戴上以后就不做噩梦了。” 温黄:“哦?所以呢?” 李琛:“我无意中听我院里的丫鬟说起,温盼……盼……三姑娘这几日总做噩梦,你还请了大夫给她开了安神汤?” “嗯。”温黄说:“可能是那日,喷了她一脸血,她有些吓着了。” 李琛说:“我觉得应该也是,所以,这个,你拿给她,让她戴着,真的很灵的,戴上当晚就好了。” 温黄恍然大悟:“那,我替我三姐姐谢谢你了。” “不用谢!”李琛语气轻快起来,说:“刚刚说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明儿就办妥!” 温黄点头。 李琛就走了。 “他是不是喜欢你三姐姐啊?”李玉竹在旁问:“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他关心过那个女孩子做噩梦的事情!” “怎么会!”温黄说:“他这是……愧疚!那个人,是被他一箭射中了眼睛,弄得血糊糊的。” “是吗?”李玉竹一脸怀疑。 “别又乱说话啊!”温黄警告她:“你大哥都跟柴将军都说好了,等他下个月考上太医院,就跟我三姐姐定亲!” 李玉竹:“那不还没定亲吗?李琛要是喜欢你三姐,有什么不可以!” “嘶——” “行了行了!我就在你面前说着玩而已!别人面前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李玉竹说。 温黄:“那就好。” …… “李琛?给我的?”温黄给温盼弟送去,她却防备地拎着那佛珠串上看下看:“这东西不会有毒?” 温黄:“哪能!我瞧着,这珠子有股佛气,看着就很安神的感觉。你就戴着,说不定就真的好了呢!” 温盼弟却丢还给了温黄:“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才不戴呢!” “那就放屋里供着也好啊!”温黄说:“人特地给你送来,又还回去,不太好?” “行。”温盼弟放在了榻几的抽屉里。 “你们府上的哥儿,消息都挺灵通的。”温得弟在旁说。 “嗯?什么意思?”温黄问。 温得弟:“昨天下午我们遇到贵府三公子,他也问起三妹妹请大夫的事情。” 温黄摇了摇头:“以后远远见了他就绕着走!这家伙……” 李惟昉倒是不像他娘那样重利,也还挺上进的。 就是……对漂亮的女孩子格外感兴趣。 …… 李琛又帮他们办成了一件事。 那谢娘子拿着刀要杀猫的时候,被李琛引着宁国公抓了个正着。 没多大会,宁国公身边的人就来找温黄,悄悄跟她说,叫她打发谢娘子离开。 温黄把她叫了来。 第509章 给你两条路 谢娘子浑身都充满着恐慌。 看到旁边桌子上放的符纸符刀,她就更慌了,上来就跪在温黄面前哀求:“大娘子,请饶了我!必不敢有下一回了!” 温黄问她:“你这是想干什么呢?在国公府行巫蛊之术?” “啊?怎么可能呢?!”谢娘子大惊失色:“是因为那只猫!” “那只猫怎么了?”温黄问:“三姑娘那小猫多可爱啊!” 谢娘子说:“那猫扑人!奴婢劝三姑娘丢了去,她又不肯。我怕它伤到赟哥儿,就干脆弄死算了……” “你这符纸又是怎么回事呢?”温黄问:“我找人看过了,这是跟鬼邪有关的符纸!” 谢娘子:“这……奴婢这是打算给猫超度呢!它也是一条命嘛!” 温黄看着她,笑了一下,说:“给你两条路。 第一条,跟我说实话。如果你有足够的诚意,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第二,你继续编下去,我会以巫蛊处理。 想必你也知道?巫蛊之术,宫里向来是零容忍,发现就是个死。 我们国公府也是零容忍,证据俱全交给官府,至少要蹲十年以上的黑牢,你未必还有命出来!” 谢娘子闻言,浑身就跟打摆子似的,不停地哭:“不是巫蛊!大娘子饶命!我家里还有个六岁的儿子啊!孩子他爹已经死了,就剩我了,我再出个什么事,孩子可怎么办啊……” 温黄的声音冷血无情:“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何要杀猫?” 一次机会? 一念生,一念死。 “我……我……”谢娘子张大着嘴,脸色苍白,“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温黄说:“你有什么内情,尽管告诉我。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你真的情有可原,我可以网开一面。但前提是……说实话。” 谢娘子跪在地上,紧紧抓着她自己的衣服。 看得出来,她正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温黄静静看着她,大约十秒,她叫道:“来人,送去官府!” “不要!不要!大娘子!我说!”谢娘子声泪俱下地说了。 内情,跟温黄推断的差不多。 只是,当初让她放出那只猫的人,竟不是府里的人。 而是外面的。 据她说,是个大胡子男人,身形如铁塔,右边眼睛底下,有条竖形的伤疤。 刚开始那人找上她,她极为害怕。 但那人并没伤害她,跟她说,只要她在罗小娘生产那天,给猫吃点药,再把猫放到朗林苑,他就帮她脱离苦海。 他男人不能休了她,也不会再打她们母子。 那时候谢娘子也不知道脱离苦海是怎么个脱离法,一冲动就答应了。 后来,猫出事了。 她男人也死了。 她刚开始以为那个大胡子是夫人的人。 后来见夫人出了事,又觉得不是夫人派来的。 具体是谁幕后主使,她不清楚她也不敢问。 而且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大胡子。 …… 第510章 李禛请客 谢娘子又说了三姑娘那只猫的特异之处,说怀疑是她男人找她来了,所以按照术士之言杀猫贴符,然后苦苦哀求温黄放过她。 温黄便叹了口气,说:“谢娘子,你借着一只猫,伤害了赟哥儿的母亲。 现在又让国公爷看到那样一幕,是绝对不可能再留在赟哥儿身边了。” 谢娘子脸色一白,捂着嘴,浑身绝望。 “不过,赟哥儿是你奶大的,你也是做娘的人,我相信你不是想伤害赟哥儿。”温黄语气一转,又说:“你孤儿寡母的,就这样被赶了出去,怕是也不好过活。” 谢娘子哭道:“不是不好过活,是没法活了!家里只有个老房子,没有地也没有钱! 如果丢了这份差事,是真的没法活了!求大娘子给个活路……” 温黄想了想,说:“这样!你以后就去铺子里谋生!好好干的话,生活不成问题。” 谢娘子捂嘴的手渐渐松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大娘子,真的吗?” 温黄说:“你的秘密,我会帮你守着。但是有一点,如果你再见到那大胡子,就跟我说。懂了吗?” 谢娘子连续给她磕了好几个头:“奴婢多谢大娘子大恩!大娘子的大恩大德,奴婢做牛做马还给您!奴婢什么都听您的!” 温黄点头,递给她二两银子:“这点银子拿着,回去收拾东西!我会让人领着你过去。” 谢娘子双手接了银子,感激涕零地走了。 后来,苏妈妈问她,为何要对谢娘子如此宽容? 温黄说,原因有二。 第一,她确实有可怜之处,孩子还那么小。 第二,留着,将来说不定有用。 这府里有些人的手段,虽然没有用在她身上,但是让她有种与蛇同睡的感觉。 …… 砸了墙以后开始活起来的甜水三巷,一新开的酒楼里。 李禛、宗扬、李琛、柴穹、卫城、秦少游哥几个又聚一块喝酒了。 “这家很一般,论味道,远不如矾楼。 论宽敞和漂亮艺伎,远不如彩门欢楼。 为啥请我们来这里吃饭?”秦少游嫌弃地放下筷子,问李禛。 李禛指着窗户对面:“你们看到那里没?” 大家都往那边看:“那里?那里有什么?正在装修的店面?” 通过窗户,能看到对面有个四柱三层的大店铺,正在装修。 李禛:“那是我家大娘子和她的姐姐们一起弄的,要开个酒楼。” 宗扬:“所以呢?” 李禛:“提前给你们指个地方!以后,你们带来的人,都打九折。” “九折?”卫城抗议,“咱们谁跟谁?只打九折?我还以为你会跟我们说,只要我们去吃,就呢!” 李禛:“我大娘子刚开店,正是需要银两周转的时候!你还想去吃白食?想都别想!” 卫城:“哎哟我去!” 秦少游:“渍渍渍!什么人呐这是!” 大家都拿鄙视的眼神儿瞧着他。 然而李禛面不改色。 “不过,开饭馆儿可不容易!”宗扬说:“要想做起来,核心的核,在于菜品! 尤其是招牌菜品! 如果菜品不行,你把我们都拉来,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第511章 突然安静 李禛:“她的菜品你们都试过了,觉得有问题吗?” “难道她亲自去当主厨啊?”卫城吸了一口口水。 “她自然不能亲自去。”李禛说:“她姑父本就是个大店主厨。 她会传授给她姑父,到时候让她姑父来掌勺。” “她除了会做鱼,还会做很多菜吗?”秦少游问。 “嗯。她很会做菜,经常做给我吃。 而且还会做小食、汤水、宵夜,也是非常好吃。 她每晚都会给我做,基本不重样。”说完,李禛就笑。 笑着笑着,发现就他自己一个人笑,其他人都用凉凉的眼神儿看着他。 “我本来以为,他发了饷银,好容易铁公鸡拔一毛请我们吃顿饭,结果他是来推销生意的! 就在我以为他推销生意的时候,最后才发现,他是跟我们炫耀来了!”秦少游瘪嘴,摇头。 卫城很有点愤世嫉俗:“李禛!你这可有点儿过分了啊!在我和文素这种光棍儿面前说这些,你于心何忍呢?” “人家文素才不是光棍儿呢!人下个月就要去提亲了!真正的光棍儿,是你们两个!”宗扬指指卫城和李琛。 卫城毫不介意,搂着旁边李琛的肩膀,端起酒杯跟李琛碰碰:“光棍儿怎么了?光棍多好!爱干啥干啥,爱花多少钱花多少钱! 哪跟你们似的,一个个的,口袋里永远不超过二两银子,多看姑娘一眼就跟做了贼似的!是不是怀德?来,咱们光棍儿干一杯!” “没错!光棍儿值得!干一杯!”李琛笑着,端起酒杯,一口闷了。 白酒。 高度的。 大家本来都笑闹着,他这一闷,屋里突然安静,一起看向他。 “咦?怀德,你刚刚杯子里装的是酒吗?”宗扬拿过他的杯子闻了闻:“是酒啊!你咋了?喝这么猛?” 李琛又给自己倒上酒,说:“没咋啊!这么喝痛快!来,大家一起干一个!这酒还不错呢!” “不对不对,你这一口闷这架势,就像你哥思慕他四妹妹而不得的时候那种喝法!”宗扬指着他:“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也看上哪家姑娘了?” “没有的事!”李琛说:“我你们还不知道吗?成天就是家里、营里两头跑,除了李玉竹,哪里能见到什么姑娘?” “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宗扬问:“你们家老夫人是不是要给你说亲了?” 李琛:“没!” “怎么没?”李禛却说:“昨日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她还说,她生辰的时候,给你定下来呢!” 李琛不说话了,保持着微笑,又干下一杯酒。 柴穹直接抢了他的酒杯:“你酒量本就不怎么地!别这样喝!喝多了难受。” 李琛看了柴穹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文素是我最好的兄弟!来,兄弟一起喝两杯?” “喝可以,小口。”柴穹说。“你这一杯一杯地干,让我们怎么喝啊?” “行!小口!”李琛又倒上酒,跟柴穹碰了,说:“文素,这一杯,兄弟祝你顺利通过太医院考试!” 第512章 柴穹喝了。 “这第二杯,兄弟祝你跟温……”他说着说着,却突然问了句:“诶?文素,你喜欢温盼弟吗?” 这问得挺突兀的。 “你真喝多了!”柴穹用力拍了他一下,“别拿人姑娘家在这种场合说!毕竟还没跟她定亲呢!这要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人家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变故?”李琛皱着眉头:“什么意思?你不会要反悔?” 柴穹:“当然不是!” “你们两家都说定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李琛说:“你说说呗?放着高门贵女不娶,你竟然要娶温盼弟,你有多喜欢她?非她不可是吗?” 柴穹:“你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想知道呢?”卫城问他:“文素,你为什么也选了温家姑娘?是不是温家姑娘都跟温大娘子一样漂亮啊?” 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儿看着他。 柴穹摇了摇头,笑道:“温家姑娘个个都跟天仙似的!你们满意了吗?” “怎么?你还见过温家其他的姑娘?” “见过啊!温家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我都见过!”柴穹说。 秦少游:“诶?那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柴穹想了想说:“温家大姑娘,一看便是极为贤惠; 温家二姑娘,沉静忍耐; 温家三姑娘,泼辣有活力; 温家四姑娘嘛……就你们都见过。” “那到底是谁最好看?”卫城一脸好奇。 秦少游和宗扬也一脸好奇。 “我个人觉得,温家的姑娘里,二姑娘是最美的!”柴穹一脸惋惜之色:“只是可惜了——对了李禛,那个黄光山如何了?” 李禛:“杀人未遂,判了刺字流放。” “那就好。”柴穹说,“二姑娘着实可惜。” “说得我都心动了。”卫城说:“李禛啊,温家还有没有没定亲的姑娘?干脆给我也来一个呗?!” “漂亮的没有了。”李禛说:“满脸麻皮大手大脚罗圈腿,你要吗?” 卫城直接锤了李禛一下:“为什么这么偏心!我不管!你还欠我个媳妇儿!要漂亮的!” 李禛:“你可闭嘴喝酒!” 卫城:“闭嘴喝酒?你闭嘴喝一个我看看?” 大家都笑。 “诶!说到闭嘴,我突然想到一个疑问。”卫城说:“几位兄弟帮忙解答解答呗?” “什么疑问?” 卫城:“跟女人亲嘴儿的时候,应该张着嘴,还是闭着嘴?” 一群人捶他。 …… 李禛把醉醺醺的李琛弄回他住的地方,准备回泰禾园。 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蔡碧云。 蔡碧云已经等了他许久。 终于见到他了。 身形修长,冷峻逼人,向她走来的样子,每一步都走在她的心坎上。 “官人。”蔡碧云迎上去,叫道。 李禛停下脚步,眉宇间都是冷傲之色:“官人是你能叫的吗?” 蔡碧云:“将军,你是不是还在为我那天打了苏妈妈生我的气啊?我已经跟她道歉了,她也原谅我了!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第513章 前后两幅面孔 李禛:“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蔡碧云眼睛一亮:“真的吗?那你今晚上,能不能过来陪我一起吃饭?我从家里带来的厨子——” “只是单纯对你没兴趣。”李禛打断她。 蔡碧云如遭雷击:“什……什么?” 李禛迈着大长腿,走了。 没走几步,他蓦然停下脚步。 温黄站在前面! 肯定看到他跟蔡碧云说话了! 又要跟他闹! 李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叫道:“双儿,你怎么在这里?” 温黄说:“我去祖母那里商量她生辰的一些事情。” 李禛:“我跟你一起去?” 温黄:“嗯。” 两人一起走了。 蔡碧云跺跺脚,气得掩面哭走。 “看到咱公子没?”沐节凑过去问白竹,“这前后两幅面孔,简直难以描述!” 白竹:“呵!” …… 蔡碧云有气无力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心里无比地难受。 “墨痕。”蔡碧云问:“你说,他这么讨厌我,我是不是该回家去?” 墨痕沉默片刻,说:“姑娘不是说要让姑爷厌恶温大娘子,只做你一个人的夫君吗?这才几天,就要放弃了?” 蔡碧云:“可是……” “事在人为。”墨痕说:“你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呢?就要认输吗?” 蔡碧云的眼神渐渐坚强起来,说:“是啊!我不能轻易放弃!我一定要……我一定可以把温黄赶走!取而代之!” 墨痕:“奴婢会全力帮姑娘的。” “墨痕。”蔡碧云靠着她:“你真好。” 墨痕微笑。 …… 三月十八这天,是老夫人的生辰。 老夫人今年五十九,还没满六十,已经是儿孙满堂。 三个在京中的儿子,两个女儿; 加上儿媳娘家的,女儿婆家的; 还有各种七大姑八大姨,虽然并没有大办,亲戚却来得不少。 寿宴是办午宴,但从吃了早饭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 温黄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认人。 大姑娘李玉梅嫁给了一个家境贫寒的进士清流。 带着一个哥儿,一个姐儿,和她的婆婆一起来的。 老夫人偷偷跟她说,她那婆婆是个后婆婆,特别爱贪小便宜,每次来家都要顺些东西回去。 二姑娘李玉兰,则嫁到了郡王家的嫡出二公子,是当初高丽华费尽心思结成的好亲。 二姑娘是一个人来的。 老夫人说,她和姑爷感情倒是不错,但是家里完全是郡王妃和世子妃做主,她夹在里面,过得也挺难。 她一来就和李玉竹一起,姐妹两人瞧着感情不错。 之前,温黄已经将今天会来的宾客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章惇的妻子。 那是一个有身孕的女子,大概怀了有五个月了,穿着一身宽大的百福衣,虽然长相不算惊艳,但很耐看,有种温柔贤淑的气质。 温黄乍一看,就觉得眼熟。 后来一想,就想起来了。 那次跟姑姑一起去她家做茶的时候,曾见过。 她是跟着老夫人的姐姐秦王妃过来的。 老夫人的大姐姐,嫁给了秦王为妃,是沈家的女子们,门第最高的。 老夫人迎了上去,拉着秦王妃的手问:“秦王殿下呢?一起来没?” 第514章 都想弄去做女婿 秦王妃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他身子不太好,这些日子一直卧床。” 老夫人微微叹息,拍了拍秦王妃的手,看向章惇的夫人,笑道:“哟?这不是子姜吗?恭喜恭喜啊!几个月了?” 赵子姜抚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温柔而幸福:“满五个月了姨叔母!” “好,好,瞧着这孕相,是个男孩!”老夫人说。 赵子姜笑道:“承老夫人吉言!” 说着,她拉身边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女孩子上前,说:“老夫人,这是我婆家妹妹,叫文君,下个月就满十五了。” 那女孩子微笑着行了个极为端庄优美的礼,说:“文君见过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寿延绵,笑口常开!” “哎哟!这女娃娃可真好!”老夫人一看就打心眼里喜欢:“瞧这可人的模样,还有这通身的教养、气派,不愧是章太夫人嫡亲的孙女!” “可不就是嫡亲的孙女?”秦王妃意有所指地说:“就在章太夫人跟前长大的!特别懂事!我就很喜欢这孩子!因着她们两个正好在我府上做客,就干脆带着她们一起出来走走!”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拉了一把温黄,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我长孙媳妇,名叫温黄。你们叫她小黄就行了!” 小黄:“……” “早闻温大娘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子姜看向温黄,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婉,但眼神里,分明有些只有温黄能看懂的计较:“美貌非凡,气质出众,如一颗耀目的明珠。” 温黄有些尴尬地说:“夫人过誉了。” “走!进去坐。”老夫人带着秦王妃一起进去了。 接下来,又来了老夫人娘家的人。 其中有个女孩子,叫沈月娘,是老夫人堂兄家的孩子,看着清秀可人,落落大方,非常出众。 老夫人就找机会问温黄:“禛哥儿媳妇,你瞧着,月娘和文君,哪个好?” 温黄记得,沈月娘,是老夫人为李琛看好的娘子人选。 这会拿来跟章文君比较,温黄一下子就明白了:“难道……章家有意跟二弟结亲?” 老夫人有些得意地说:“咱琛哥儿,虽然是个庶子,但是人才样貌,武功前程,样样出众,好些人家眼馋呢!都想弄去做女婿!” 温黄捂嘴笑:“我瞧着两个姑娘都很好,祖母喜欢哪个啊?” “我也瞧着哪个都好。”老夫人一脸矛盾之色,“月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今儿一见这文君姑娘,也是非常好啊!虽然是个庶女,但在章太夫人跟前长大的,着实比月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黄同感地点头。 “这样,今儿阳光好。”老夫人说:“等会我让大家到外面去赏花。你去跟琛哥儿说,让他偷偷看一眼。他喜欢哪个,咱就定哪个!” 温黄点头:“今天要定下吗?” 老夫人说:“是啊!也该定下了,他都二十一了!人家跟他那么大,孩子都好几个了。” “好,我去寻他。”温黄说。 第515章 一起参谋参谋 她不好只找李琛一个人,被人瞧见大嫂和小叔子单独在一起,别传出什么闲话来。 所以,她打发沐节去把李琛和李禛一起找过来,在花园旁侧一个竹子掩映的亭子里等着。 温黄也往那边过去,路上遇到盼弟和得弟,问她干什么去。 温黄笑道:“老夫人今儿要给李琛定亲,拿不定主意,让我叫了他过来,自己相看呢!” “诶?哪里哪里?哪个姑娘?”两人都是一脸好奇。 “走!一块去看看!”温黄带了她们两个,一起去了亭子里。 李禛兄弟两已经在那等着了。 见到温家三姐妹一起过来,李禛不解,问温黄干什么。 温黄笑得高深莫测,说:“当然是有事嘛!” 李禛:“何事?” 温黄就凑过去,跟他说悄悄话。 李禛看了李琛一眼,笑了。 温黄也看向李琛,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温盼弟的手腕上,嘴角带了个怪异的笑容,整个人不知道沉浸在什么幻想当中,正在出神。 温黄这才注意到,温盼弟戴着那串佛珠。 就是李琛给她镇定安神的那串。 不是嫌弃吗?怎么又戴上了? 温盼弟也注意到了李琛的眼神,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说:“李二将军,多谢你的佛珠了!我前天晚上又做噩梦,睡不着觉,就把这个翻出来戴上,说来也怪,这几天都睡得很好了!” 李琛微微有些脸红,说:“这佛珠可是有来历的。” 大家都问他:“什么来历?” “我以前听祖父和爹他们聊天时说起,我祖父有个叔叔,排行第六。 算起来,我们该叫六高祖。 他出生那天,天上出现罕见的佛云,院子里响起了佛声。 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读佛经,喜欢去庙里。 长到十八岁,就不顾家里的反对,出家去了。 大家都传,那位六祖是活佛转世! 这串佛珠,是当时他还在家的时候,自己做的,有活佛的力量在其中,戴在手上,百鬼退散!” “六高祖?活佛?”温黄想起了道济宗师。 他让李禛和温黄叫他六祖呢! 而且传说是降龙罗汉转世。 当然,只是一闪而过,并未深想。 “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给我?”温盼弟不安起来:“还是还给你!” 李琛说:“这可是我们家的宝贝,自然不能送给你!就借你戴一戴,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你就还给我!” “哦,那就多谢李二将军了!”温盼弟咧嘴笑道:“诶?我怎么突然觉得,李二将军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呢?” 李琛嘴角的笑意扩大。 “那我们就一起,帮你好生参谋参谋!”温盼弟探头探脑地找了个好位置,透过缝隙盯着花园,“诶!出来了出来了!是哪两个啊?” 温黄也凑过去看,说:“那个,穿着水绿衣服,走在老夫人身边的,是沈家姑娘。 那个扶着怀孕妇人那个姑娘,是章家姑娘。” “两个都很好呢!难分伯仲。”温盼弟问:“那个有孕的女子是谁啊?我瞧着大家都很照顾她。” 第516章 踩到人了 温黄说:“老夫人身边那位,是老夫人的姐姐秦王妃。 那个有孕的女子,是秦王妃的侄女,也就是秦王府嫁出去的姑娘。 章文君姑娘,是她的婆家妹妹。” “出自王府,难怪!看着别有一番气度!”温盼弟看着赵子姜走路的样子,感慨说:“她有种跟我们这种泥腿子截然不同的气度,就是所谓的云泥之别!” “三姐姐也别妄自菲薄。”温黄笑道:“三姐姐身上也有股别的女子身上少见的气质。” 温盼弟:“那是什么?” 温黄:“活力!彪悍的活力!哈哈哈哈!” “好啊!你拐着骂我是泼妇呗?”温盼弟举起手要跟小时候那般弹她脑瓜:“别以为你嫁人了我就打不得你了!惹急了照样一个脑瓜!看你还敢不敢!” 温黄笑着往后退:“不敢!不敢!好姐姐饶了我!” 退着退着,却踩到人了。 回头一看,李禛杵在她身后,低头看着她。 他嘴角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长发随着微风轻轻撩动着,一袭锦衣常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挺直精瘦的味道,身体似乎蕴藏着无形的力量,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温黄咽了一口唾沫,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转头问李琛:“二弟,你瞧着这两位姑娘,哪个好?” 李琛也不傻,听她介绍的时候,就早已明白了她的用意。 然后他就黑了脸,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嗯?吭一声啊?”温黄问他,“哑巴了?” 李琛重重捏了一下拳头,缓缓深呼吸,直接挑明问:“祖母是想在那两位姑娘里头,挑一个跟我定亲是吗?” 温黄点头:“这儿也没外人,那我便明说!秦王妃特地来做这个媒,沈家也一直在等信,今天老夫人是要放出准话的。 她老人家还挺开明,就凭你自己喜欢,你说哪个就是哪个!” 大家都看着李琛,等他发话。 李琛却说:“劳烦大嫂去告诉祖母,我还不想定亲。让她都回绝了!” “什么!”温黄瞪着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亲了!这两个姑娘都非常好!错过挺可惜的!” 温盼弟:“是啊!是啊!我瞧着两个姑娘都好极了!配你绰绰有余!” 李琛看她一眼,一副对凡尘俗世不感兴趣的模样,木得感情说:“是我配不上她们。”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心上人了?”温黄怀疑地看着他:“有了你就说!不管谁家的姑娘,祖母肯定都会帮你去求娶的!” 李琛:“没有。” 温黄:“真的没有?” 李琛:“真的没有!” 温黄:“祖母为了你的亲事操心着呢!你让她白忙活,还得罪人,总得有个理由?” 李琛眉头紧皱,不语。 李禛狐疑地看着他:“怀德,之前你也没这么别扭啊?到底怎么回事?” 李琛深呼吸,突然笑道:“我就是觉得成亲麻烦!既然这样,让祖母看着办!我随意,怎么都行!” “定哪个都可以?”温黄问。 李琛点头:“都可以,我无所谓。” 第517章 章家 “问了你还不如不问!行!那我就去找祖母了。” 温黄一走,温盼弟和温得弟自然不好单独跟李禛李琛呆在一起,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怀德,你这两天怎么了?”李禛问他:“总觉得你哪儿不对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琛:“我什么心事也没有啊!我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吗?” 李禛:“别在我面前装!” 李琛:“真没有!我们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有什么事是你不清楚的?” 李禛也是想不出他能有什么事,说:“有事就说出来,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李琛急了:“真没有!” 李禛:“行。” …… 温家三姐妹走在路上,温得弟突然扯着温黄说:“那位章家夫人,跟……‘那位’章大人是什么关系?” 温盼弟:“嗯?二姐姐,哪位章大人?” 温得弟看向她:“你说呢?” 温盼弟被她一看,顿时秒懂,捂着嘴:“不会?虽然都姓章,不是一家人?” 温得弟:“之前母亲让我打听那位章大人的大娘子是什么人,会不会跟伍氏一样,我就打听了! 那位章大人的大娘子,正是出身秦王府。 而且是秦王的嫡出孙女,封了县主的。 这位县主嫁给章大人十年,生了两个女儿,无子。 她就一直想给章大人纳妾,章大人不允。 后来章大人不知怎地……就相中了四妹妹,县主也应了,亲自为他求娶。 双儿,她肯定是认得你的,她没为难你?” 温黄摇头:“我原本见了她,就觉得不妙。 担心她可能会当众说起那件事,或者说姑姑在她家当差什么的,故意让我难堪。 她却只字未提,只当是第一次见。” “看样子,的确是个厚道人。”温盼弟说。 温黄点头。 …… 温黄找了个机会,跟老夫人说了李琛的意思。 老夫人嗔怪道:“让他选一个,他又丢给我!这小子怎么这么懒呢?连娶媳妇都不上心!” 温黄笑道:“他是相信祖母的眼光,您就帮他选一个好了。” 老夫人问:“你觉得哪个好?” 温黄说:“我也觉得两个都好!容貌不相上下。 家世……沈家可能比章家稍微差些,但月娘是嫡女,章姑娘是庶女,比较起来也就差不多了! 刚刚听了下她们的谈吐,也都是不俗,各有见解。 再看两家,也都很有诚意跟咱家结亲,当真很难下决断。” 老夫人笑着说:“行!连你都选不出来,那我抓阄好了!” 温黄抿嘴直笑。 老夫人自然是说笑的。 温黄猜,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后来就见她特别多问了章文君些问题,她就知道了,必定是选了章家。 当初去章家做茶,是在温黄穿越来之后的事情。 姑姑来提起后,温黄瞧着父母都很动心,就跟姑姑详细问过章家的事情。 章家是个累世官宦世家,发家百年,底蕴深厚,人脉广泛。 章惇的父亲章愈,是中书门下的副相。 中书门下是什么概念呢? 第518章 高家老夫人找茬 大颂核心权力集中在主管政事的中书省与主管军事的枢密院,称作东、西二府。 能进入两府任职的官员,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国家骨干。 而章惇的父亲,就是中书门下平章事,任集贤殿大学士,简称集贤相,是地位仅次于大相公的几位副相之一。 章惇的叔父章伯钧,在工部任职。 还有几位叔伯、堂兄弟分布在朝堂多个重要部门。 章惇如今也在开封府任少尹,官阶比李禛还高两级,也是前途无量。 相对比而言,沈家的门第要弱些。 老夫人选了章家,完全能理解。 …… 中午头的时候,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大家都聚集在一处,陆续入座开始寿宴。 温黄忙出忙进的没注意,后来才发现,高丽华的母亲和姐姐也都来了。 高家老夫人抱着赟哥儿,正在喂他吃东西。 李家二姑娘李玉兰和三姑娘李玉竹,还有高家的两个姑娘,以及李惟昉下个月就将过门的娘子刘明秀,都在她们身边坐着。 见到温黄过来,高家夫人就直接叫住她:“温大娘子!” “啊?”温黄走过去,笑眯眯地问:“老夫人有什么事吗?” 高家老夫人问:“你为什么把赟哥儿的奶娘给赶走了啊?”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而且有些怒气,跟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 全场宾客都往这边看过来。 温黄说:“四弟的奶娘犯了错,不适合再留下来,所以就让她离开了。” “那谢娘子从赟哥儿生下来,就一直照顾他。”高家老夫人说:“这么多年,把赟哥儿照顾得无微不至,长得这么结结实实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 温黄淡淡笑道:“老夫人,您说的我们自然也明白。只是她犯的错不小,不适合再留下。 如今照顾四弟的是陶妈妈,她很有经验,把四弟也照看得很好,老夫人尽可放心。” 高家老夫人很心痛地说:“再怎么有经验,也是不如自己的奶娘有感情!我们赟哥儿亲娘病了,奶娘也被弄走,身边没有个熟人妈妈照看,还不知道慌成什么样!温大娘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温黄:“……” 大家都用猜疑的眼光看向温黄。 “外祖母。”岂料,这时,李赟居然说:“你不用担心赟儿,赟儿已经长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我本来就不喜欢奶娘,她经常拿我的东西回去给她儿子吃。 还是陶妈妈好,我喜欢陶妈妈。” 此话一出,大家都对李赟刮目相看。 才五六岁,这么会说话这么懂事? 高家老夫人这是故意找温黄的茬? 大家都明白里面的关窍,俱都心照不宣,笑而不语。 李赟的话结结实实给了高家老夫人一个耳光。 她心里恼得很,但是李赟是个小孩儿,她也不能怪他。 她把李赟从身上放下去,也不喂他了,又对李玉竹说:“玉竹,才几日不见,你瘦了好些!” 李玉竹摸摸自己的脸,说:“没有啊?是光线问题!其实我还重了呢!” 第519章 发生什么事了? 高家老夫人皱着眉头:“上次有人拿剩饭剩菜给你吃,现在还有吗?受了什么委屈,你就跟外祖母说!” 李玉竹沉默片刻,笑道:“外祖母这话说的!我在自己家,能受什么委屈啊? 您放心好了,我们兄妹几个都好着呢!母亲的病也在好转。 只是辛苦了我大嫂了!成天为了这个家连轴转。 我以后也要多帮她才好。” 这话说得温黄差点感动得落泪。 总算没白费她那么多口水,李玉竹总算懂事些了。 老夫人也是极为诧异。 诧异过后,开心地冲李玉竹说:“玉竹啊!你别光说不练!既然要帮忙,就赶紧帮你大嫂去看着点饭菜,大家都饿了呢!去催催,赶紧上菜!” “好祖母!”李玉竹站起来,挽着温黄走了。 高家老夫人和高丽凤对视一眼,眉头紧皱。 …… “咦,三姑娘?”温黄笑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帮我解围呢?” 李玉竹得意地说:“所以你得感谢我!” 温黄:“行!回头,我亲自下厨请你吃饭!让你尝尝我的拿手好菜!” 李玉竹:“我可不去你那吃饭!李禛每次见到我,就跟我欠他十万两银子似的!” 温黄:“……那我好了给你送过去,总可以?” “那还差不多,算你有诚意。”李玉竹说着,指着沿着松鹤堂外墙一路延伸过去的小路说:“咦?那不是我三哥吗?他怎么跑内院来了?” 每当有宴席的时候,内院只进女眷,男客都留在外院,由府里的男主人来招呼。 李惟昉不在外面招呼客人,却跑到这边儿来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不过,温黄看过去,却没看到人,问:“哪里?” “刚刚往那边过去了。”李玉竹说:“清净居竹林那边。” 那边有一大片竹林,林子里有开辟的休闲区域,石桌石椅,棋盘之类的。 再往里还有也有一片木屋,叫做清净居,据说是已经过世的老国公爷以前最爱去的地方。 老国公爷走了以后,那边就一直空着。 “说不定又是跟柳束束约会去了!”温黄说:“走!” 李玉竹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起去厨房那边查看吃食进度。 等菜上齐了,开了席,饥肠辘辘的温黄正准备吃两筷子,温得弟过来问温黄:“盼弟呢?你让她干什么去了?” 温黄:“啊?什么意思?” 温得弟:“不是你叫她出去了吗?一直也没回来。” 温黄:“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叫她出去了?” 温得弟皱眉:“就是开饭前那一阵啊!一个女使过来喊她,说她是厨房的,是你叫她过去帮个忙。” 温黄心里“咯噔”一声,站起来拉着温得弟出去,说:“我根本没让人叫她去!” 温得弟也是脸色一变:“那是怎么回事?” 温黄:“先别声张,我们先找找看!” 温得弟点点头,就一起去找。 一出泰禾园,就见宁国公、李禛带着一队侍卫,飞快往竹林那边跑去。 “哥!哥!”温黄叫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520章 李惟昉的戏 “说是有人把盼弟给劫走了!”李禛说,“在这呆着!别乱跑!” 说完,他飞快往竹林那边跑去。 温黄哪里呆得住,脑袋嗡嗡响着,也往竹林那边跑去。 …… 一刻钟前。 李玉竹从厨房先回了松鹤园。 回去的时候遇到李琛。 李琛问李玉竹:“你看到李惟昉了吗?他岳丈来了也不去招呼,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李玉竹说:“我刚刚看到他往清静居那边去了!” “清静居?他去那边做什么?”李琛纳闷地问。 李玉竹摇头,进了松鹤园。 李琛第一直觉跟温黄一样,觉得他又跟柳束束鬼混去了。 但是他还是得确认一下。 他走到松鹤园宴客厅外面,隐在灌木后,往屋里张望。 柳束束跟柳小娘在一块呢! 然后他下意识地,寻找温盼弟的身影。 没看到。 温得弟旁边是个空位,没见着温盼弟。 她可能是去茅房了…… 想到这个,他心里莫名羞耻了一下,然后赶紧出去,往竹林那边去寻李惟昉。 在棋盘区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就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物。 一串佛珠。 李琛过去捡起,脸色一变。 是他给温盼弟的那串! 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在座位上,李惟昉又往这边来了……李惟昉看温盼弟的眼神回闪在脑际,李琛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轻手轻脚地往竹林中心那边的清静居走去。 竹林中间有一大片空地,用木篱笆围了个院子出来,几间木屋,几棵青松,屋前挂着牌匾:清净居。 李琛看到,李惟昉猫在篱笆外,往里面张望。 屋里的窗户暗搓搓地打开了,李惟昉就跑了过去,大喊一声:“哪里来的贼子!”然后踹开了门。 房间内,隐约可见榻上躺了个女子,正是温盼弟今日穿的服色。 李琛跟着走过去,看到李惟昉假模假样地跟一个黑衣蒙面人打了几下。 那个黑衣蒙面人就从后窗逃走了。 别人不认得,李琛一眼就看出来,那“黑衣蒙面人”分明就是李惟昉的长随:种草。 种草长得人高马大的,还会些拳脚功夫,这样一装扮,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琛从后面绕过去,把猫在屋后的蒙面人从背后打晕了。 掀开蒙面巾一看,果然就是种草。 屋里,李惟昉关切地问被“黑衣蒙面人”脱了外袍的温盼弟:“三姑娘,你没事?你怎么了?为什么躺在这儿不动?” 温盼弟艰难的挣扎着说:“我刚刚……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突然就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我现在动不了……” 李惟昉说:“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大白天闯进国公府来掳人?” “三公子,谢谢你救了我。”温盼弟感激地说。 “幸亏我嫌吵,到祖父的清净居来坐坐。”李惟昉说:“要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温盼弟点头。 “那个……你的衣服……”李惟昉捡了温盼弟的外衣,“我帮你穿上?” 温盼弟说:“不用了!你帮我盖在身上,然后去叫我妹妹和青果过来!谢谢你了三公子!” 第521章 你个孽障! “可是我怕我走了,别又有人来。”李惟昉说:“要是让别的男子见你这般衣冠不整,可就坏了。我还是……还是帮你穿上。” 他拿着温盼弟的衣服,就要去将她扶起来。 这时,远远传来宁国公的声音:“去里面看看!” 有人朝这边奔了过来。 “你快走!快走!”温盼弟着急地说:“被人看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惟昉要的就是被人看到,又怎么会走? 他继续去扯温盼弟,假装给她穿衣服。 突然,从窗外跳进来一个人,一拳就把李惟昉打得扑倒在地找不着北。 又一手刀击中了他的后颈,李惟昉翻了个白眼,倒了下去。 李琛飞快把他从窗户丢了下去,正好砸在种草身上。 然后,关上窗户,扯了衣服裹住温盼弟,抱起来找地方藏。 屋里一目了然,能藏人的地方就是个衣柜。 他弯腰把温盼弟塞进去,低声说:“别出声!让人看到你衣冠不整的,名节就毁了!” 温盼弟“嗯”了一声。 然后,李琛就准备起身关上衣柜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在把温盼弟放下去的时候,自己的长发跟温盼弟的头饰搅和在一块了。 再起身的时候,头发就被缠住了,扯得他“嘶”了一声。 他飞快想要扯掉,却越扯越紧,越扯越乱。 眼看随时有人会进来,他索性直接拔了温盼弟的头饰,让它挂自己头发上算了。 偏偏就在这时,有人靠近了。 他再走已经来不及了,索性随机应变,也进了衣柜,轻轻关上门。 “国公爷,将军,这里的门开着,却不见人。”这是个侍卫的声音。 许多人走了进来,李琛屛住呼吸。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衣摆被关在衣柜外面了。 衣柜门“啪”就被打开了。 李禛、宁国公、几个侍卫围在外面,拔剑指着他。 宁国公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盯了挂了好几件首饰在头发上的李琛足足十秒,又看向温盼弟。 温盼弟头发凌乱,衣服乱七八糟裹在身上,表情痛苦。 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你个孽障!”宁国公暴怒,一把将李琛从衣柜里拉了出来,“啪”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李琛被打得摔倒在地,半边脸都肿了。 “李琛,你疯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宁国公怒吼。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大家回头一看,是温黄和温得弟。 温黄瞪大眼睛看着衣柜里的温盼弟,又看向李琛,如遭雷击,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李琛,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琛咬牙说:“父亲!先让侍卫离开。” 宁国公深呼吸,让侍卫离开,并让他们守住竹林,不许任何人进来。 温黄和温得弟过去将温盼弟扶起来,七手八脚帮她穿上衣服,问:“三姐姐,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有人跟我说,你在厨房找我,我就过去,结果出门没多久,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就不能动了。”温盼弟说:“一个黑衣人把我弄到这里来,然后三公子又进来,把黑衣人打跑了。” 第522章 我明天就出家当姑子 去 温盼弟:“然后二公子又来,把三公子打晕了扔到了窗户外面。 然后国公爷他们找来了,二公子就想把我藏在衣柜里,但是他的头发跟我的首饰缠一块了,情急之下,他也躲在了衣柜里。 后来就被国公爷他们找到了,就这样。” 温黄一脸懵:“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李琛打开了窗户,跳出去,把李惟昉和种草都给扔了进来,然后出去,在外面的防火水缸里舀了水,泼在他们脸上。 两人很快相继醒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满屋的人,吓得面无人色。 李禛看着种草的装束,几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黑沉,语气狠戾地说:“来人!把种草拖出去,就地打死!” 外面根本没有人。 但是种草差点吓尿了。 他连滚带爬地爬到了李惟昉的身后,撕心裂肺地叫道:“公子救命!三公子救命啊!” 然而李惟昉害怕极了,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国公问:“种草,你若老实交代,就饶你一命!否则,立刻打死!” 种草听到能饶他,马上就招了,慌乱地说:“是三公子! 他喜欢温三姑娘,想纳她为妾室。 他让小的假扮成采花大盗,把盼弟姑娘弄到这里来。 他再来个英雄救美。 然后他又让人引了你们过来,这样的话,他和温三姑娘衣衫不整共处一室被碰个正着,三姑娘就不得不嫁给他了。 而且,无论是三姑娘,还是国公爷,还是柴将军,都不会有人怪他,还得感激他……” 宁国公的眼睛又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一把揪住李惟昉的衣领:“李惟昉!种草说的是真的?” 李惟昉吓得面无人色:“爹,爹,我……我……” “八成是真的。”李琛说:“我出来找他,玉竹说看到他往竹林这边来了。 我就找了过来,看到他躲在外边看着,等种草给了信号再进来的。 还英雄救美,就你这小身板,你打得过种草吗?” 李惟昉咬着唇:“爹,反正都这样了,你就让我纳了盼弟!我是真的喜欢她……” 宁国公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还纳了她?你跟柳束束鬼混还不够?你还毁了人家好好的女孩子的名节! 文不成武不就的,一点小聪明全放在这些上面了!” 说着,他命令李禛:“李禛,把他带去祠堂!我今天不打死这个孽障,我宁国公府就要毁在他手里!” “父亲!”李禛说,“今天是祖母的生辰,不宜动家法!明天再说!” 宁国公是个孝子,闻言觉得有道理,命人把李惟昉和种草关起来,万分头疼地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托着头。 温盼弟经过这番折腾,药力消散了些,在温黄的搀扶下出去,满脸屈辱地对宁国公说:“国公爷,您可千万别说让我给李惟昉做妾室之类的话!我情愿死,也不愿意!” 她转头对温黄说:“四妹妹,麻烦你带我回去,我明天就出家当姑子去!” 第523章 明天就去你家提章亲 温黄自然不能让她出家去,但温盼弟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她就搀扶着温盼弟准备先回去给她找大夫。 “嫁给李琛!”突然,宁国公发声,“刚刚被侍卫们看到你们躲在衣柜里,你也只能嫁给他了!” 温盼弟摇头:“国公爷,我温盼弟虽然出身寒微,但是我情愿终身不嫁!我也不给人做妾!” “那就明媒正娶,做正妻。”宁国公叹口气说:“这是我们国公府欠你的。” 温盼弟还是摇头:“不用了! 二公子是为救我! 什么时候,救人还是个错了呢? 连累李二将军挨了一巴掌,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老夫人正准备给二公子说亲,国公爷就莫提这话了。” 她极为苦涩的咽下一汪眼泪,说:“我大概就是命不好!国公爷以后,如果能因为这个,多宽容照顾些我四妹妹,小女感激不尽。” 说完,她深呼吸,往外走去。 然而,突然,李琛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温盼弟诧异地看着他。 温黄也诧异地看着他。 “我现在就去跟祖母说,明天就去你家提亲。”说完,他大踏步走了。 李禛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了然。 李琛可不是会为了哪个不相干的女子,就牺牲自己的人。 这段时间的反常,原来如此啊? 温黄醒过神来,问:“哥!你不去阻止他吗?” 李禛说:“你要是能阻止,你去试试?” 温黄:“……” 她为什么要阻止? 她阻止了,三姐姐不得出家当姑子去? 只可惜了柴将军…… “双儿!你快去阻止他啊!”温盼弟推温黄。 温黄没动,说:“他反正也不喜欢那两位,不如就这样。” “不是!怎么能……你……”温盼弟一急,药效激荡,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 松鹤堂。 “母亲,都是我教子无方。”国公爷皱着眉头苦着脸:“给母亲添堵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算了!大概我们家欠温家一个儿子,所以得还人家两个女婿……” “还好李琛懂事。”宁国公有些欣慰,“弥补了李惟昉的错误,要不然,真是……” 老夫人笑了笑,没说话。 是懂事吗? 还是…… …… 柴穹家。 “……就是这样。”李禛说:“我怎么也没想到,李惟昉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文素,对不住,你跟盼弟的婚事……只能取消了。” 柴穹眉头紧皱,看向李琛:“怀德向来对三姑娘有偏见,如何能让他娶了三姑娘? 那些看到的侍卫,跟他们好生说一说,解释一下——” “文素!”李禛打断他说:“以我对温盼弟的了解,她是决计不会再嫁给你了。 她不会连累你受世人指指点点。 如果怀德不娶了她,她怕是要出家去。” 柴穹皱眉:“可是这样对怀德不公平,委屈他了。” “什么叫委屈我?”李琛说:“温盼弟她家境虽然穷了些,但是她值得任何男人明媒正娶。 她很好。 说实话,我一度很羡慕你。” 第524章 很难回过神的温盼章弟 柴穹看着他半天:“是吗?” 李琛点头。 “既然如此,国公府里有将军和弟妹,你也不再轻视她,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柴穹说:“那就这样!” “文素,你……”李禛欲言又止。 “说不遗憾是假的。”柴穹说:“但是……可能缘分未到!只要怀德能好好对她,别辜负她,我心里就好受些。” 李琛:“我不会。” 柴穹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对兄弟两说:“别再让我看见李惟昉,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他。” …… 第二天。 “大娘子,大娘子。”青果一脸兴奋,跑进来悄眯眯地跟她说:“二公子来找三姑娘了!” 温黄:“在哪儿呢?” 青果说:“在外面园子,有棵李子树的那儿。” 温黄:“哦……” “大娘子,咱们偷偷去看一看?”青果咧嘴说:“您不好奇他们说什么吗?” 温黄想了想:“走!” 有棵李子树的地方,是园子里面一个隐秘的角落。 温盼弟咬着唇,满身不自在,问李琛:“你找我什么事?” “昨天下午,我和哥去找了文素。”李琛说。 温盼弟心里一酸,垂下眼。 “他没意见。”李琛说:“说只要我能好好对你,他就放心了。” 温盼弟抬眼看向他:“他是这样说的?” 李琛点头。 盼弟不语。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吗? 心里有点失落。 但是细想,又一直是这么轻描淡写…… 李琛看着她,问:“还做噩梦吗?” 温盼弟摇头:“前两天晚上,可能是你的佛珠真的挺有用的,没有再做噩梦了。昨天晚上,一觉黑沉,什么梦也没有做。” 李琛伸手递给她一物:“我在竹林里捡到的。幸亏看到它,我才过去的。” 温盼弟一看,是那串佛珠。 “谢谢……”温盼弟接过去,捏在手里。 “这个给你。”李琛又递给她一物。 卷成一团,露出几支尖锐的箭头。 温盼弟:“这是什么啊?” “袖箭!”李琛说:“把它戴在手腕上,藏在衣服里。以后再遇到危险,就射死他!” 温盼弟:“……李二将军,我很感谢你。不过你真的不用为你弟弟犯的错误去承担什么。我——” “我喜欢你。”李琛突然打断她。 “什么!”温盼弟瞪大眼睛。 “如果我不喜欢你,我管你是出家当姑子,还是上吊自杀,我是不会娶你的。”李琛说:“所以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温盼弟感觉像被雷劈了,呆呆的。 李琛直接拉过她的手去,给她戴在手腕上,说:“这里有个机括,按下去就会发射。外出或者是你觉得不太安全的地方就带着它。” 温盼弟被他抓着手,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把缩了回去。 李琛黑了黑脸,后退一步,站得笔直,像是对自己的兵训话似的,说:“我知道你喜欢文素! 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是以后你只能喜欢我,只能看我,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因为我才是你的夫君!媒人已经出发上你们家去了!” 温盼弟瞪着他,杏眼圆圆的,很难回过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