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称王》 第一卷:读书灯 楔子:老道老僧老书生 在中土神州的极北之地有一座蜿蜒数万里的高大城墙,城墙的北边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森林。 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瘴气丛生。在这样一座原始森林里,很难想象竟然还有人类居住。 在长城的北边一百里处,有一座浩瀚的大湖。湖的南岸有九座军镇,呈半月形分布。 仿佛是一双只有九根指头的手,托着坠向大地的明月。而那长城,就是明月坠落的目标,大地。 湖的中央有一座方圆十里的小岛,岛上有一座不大的小镇。镇子里居住着两千来人,正是九座军镇中戍边士兵的家眷。在镇子的北部有一片草场,里面居住着一个邋遢的怪人。 听镇子上的老人说,这个怪人是妖魔界逃出来的妖魔,已经在此生活了无数年。但每每有人问起,他总是会义正言辞的说他其实是个牧人。 人们一看他手里的小皮鞭,再看草场上空无一只牛羊的真实光景,也就在心里默默地骂一句老疯子。 怪人不修边幅,着羊皮裘,戴牛毡帽,邋里邋遢。怪人具体活了多大岁数,镇子里无人知道。但看他样貌,十足是个八十来岁的耄耋老人了。 老人时常喜欢到镇子里来讨酒喝,如果碰到好心人,大可掏钱请他喝一壶劣质的孤竹国雪花酒。 但更多时候,他会被沽酒小娘骂得狗血淋头,那卖酒的汉子会追着他打十条街。 但老人丝毫不以为意,边跑边喝偷来的酒,还骂骂咧咧说着满嘴荤话。什么胸前的扶手合掌啊,修长的炮架白如玉啊,臀大过肩快活赛神仙啊。。。。 老人跑得风快,汉子追了十条街,在将军府邸门前的大街上终于撵上了。汉子飞身一脚,将老人踹了个狗啃屎,重重的摔在一个文士青衫的中年人脚下。 “老疯子,又调戏人家豆蛾娘了?”文士青衫的中年人低头笑道。 “将军老爷,这次是大大的冤枉啊。分明是他那婆娘自己把胸脯蹭到我手上的,那叫一个泰山压道。 “厉害的厉害的。”中年人伸出大拇指晃了晃。 “我说将军老爷,怎么想起穿儒士青衫了,莫非从此弃武从文?”老人围着中年人转了一圈,嘴里啧啧赞道:“将军老爷生就龙骧虎步,穿啥都好看。” “没那回事儿。”中年人笑道:“大周开国近千年,儒学兴盛。这天底下谁个不羡慕那些文士青衫的翩翩风度?我也就只是图个高兴,解解馋。” “手无缚鸡之力,一帮软蛋有啥好羡慕的?”老人吮吸着手指上的油腻物说道:“这个世道,说不准哪天就打仗了。还是武将好,上马提剑安天下。那才叫盖世风流。” 中年人摇摇头呵呵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错过老人准备揩油的手,朝街上走去。老人也不气恼,提着酒摇摇晃晃的走出小镇,往北边的草场而去。 中年人名叫陈霸仙,孤竹国镇国大将军。也是长城之北九座军镇的最高统帅。孤竹陈氏乃是孤竹国大姓,先祖发迹于夏王朝。 在夏商易代之际,协助成汤王成为天下共主。之后被封为孤竹国君,传至国朝。商周易代,孤竹被武王所灭。元圣为天下制礼仪定人伦立规矩,提出兴灭国继绝世,孤竹复国。 不过在故国旧址之上,一时出现了四个诸侯国。渤海国,孤竹国,令支国和燕国。陈霸仙属于偏支,虽然和国主同姓,但王血已然十分稀薄。 好在祖宗争气,他们这一脉一直是孤竹国军伍中的支柱。 但是有件事很让他苦恼。作为兵家的八境武夫,他不怕沙场烽烟,也不怕同道中人的武艺切磋。但唯独这件事,让他心惊胆战。 孤竹陈氏,与商王同姓子。自祖上兴盛,传至他这一脉已经一千五百年了。虽然经历了两次江山易姓,但他们这一脉却一直兴盛不衰。 无论是夏王朝还是商王朝,以及国朝都是如此。但是现在出现了非常不好的苗头,他们陈家好像开始走下坡路了。 虽然他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声誉,是兵家的八境武夫。放在任何一个诸侯国的山下江湖,都是赫赫有名的宗师级人物。 即便是在山上,也能有块儿很大的一席之地。在庙堂上,作为兵形势的代表人物,和楚国项羽飞南北对望。各国君主对他赞赏有加,神往不已。 但是,家族气运到此断绝。 他生有两子两女。长子体弱多病,根骨奇差,不适合修行,估计也很难长大成人。次子稍好,被齐国齐云山太和宗仙师收入门下。但根骨只能算一般,能入得太和宗先师门下,还有一层不可言说的关系。 国朝建立后,分封了数十个诸侯国。虽然儒家元圣为天下订立了礼乐规矩,但是兼并战争时候发生。 为求自保,诸侯国之间互相结盟。当此之世,分别形成了以秦晋楚为代表的三大联盟。 孤竹国作为一个三流弱国,依附燕国而生。而燕国则和齐国交好,远离三大联盟之间的纷争。 陈霸仙曾代表孤竹国出使齐国,有幸结识了太和宗一位吕姓的四劫仙人。 去年秋季,那位四劫仙人协同楚国武当山玉虚宗仙师一起越过长城进入妖魔界追杀一名大妖。 无功而返路过此地,便带走次子返回太和宗。至于两个女儿,除了长相乖巧外,根骨也很一般。 陈霸仙之所以褪下铁甲还上文衫,是因为他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关系到陈家的气运能不能延续。 走过将军府门前这条街,左转进入一条泥泞小巷。小巷尽头有一棵合抱之木,说来奇怪,如此这般的大树竟然长在一方小小的垒土之台上。树根蜿蜒遒劲,像那地龙盘旋。 陈霸仙举目望去,树荫下站着一个身着粗旧道袍的老道。老道站姿怪异,似乎在练习一门古怪的道教拳法。老道人随拳走,步伐缓慢。 陈霸仙肉眼可见一股清风在宽大的道袍袖口翻滚。浓密的枝叶随风摇摆,阳光趁机挤了进来,洒在老道身上。老道披着斑驳的阳光,在树荫下扭来扭去。 陈霸仙悄悄走上前去,双手下垂,站在不远处静静观看老道丑陋的打拳。老道看都不看他一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到他扭来扭去扭到一座破旧道观的门口时,才收拳吐气。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道观,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 陈霸仙快速跟上,只是在进门的时候突然停下身形,收回已经跨进门的一只脚。他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衫。才抱拳揖手道:“晚辈陈霸仙,见过仙师。” 老道坐在一张破竹椅上,闭目养神,好似睡着了一样。陈霸仙抱拳低头,丝毫不敢怠慢了老道。 “此次前来,是想向仙师求一道山水气运符。”陈霸仙诚恳说道。 老道还是没有睁看眼看他一眼,继续装聋作哑,闭目养神。 “这个老东西封闭了七情六欲,你就是打他两拳他都不会醒。”一个身着大红袈裟的老和尚,穿着草鞋,双手负后,站在陈霸仙身后说道。 陈霸仙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老和尚开口说话,凭借武夫八境的灵敏警觉,他根本不会发现身后还站着个人。 陈霸仙连忙侧身让出路来,老和尚果真一步跨进道观,伸手在老道脸上啪啪连扇两个耳光。老道如老和尚所说那般,依旧闭目不醒。 “你看看,我说的没错把?”老和尚转过身,洋洋得意的说道。 陈霸仙看着眼前一副慈眉善目,洋洋得意的老和尚,哭笑不得。 “不对不对,说是用拳就不能用掌。”老和尚见陈霸先没有言语,转身握拳,朝老道鼻子上锤去。 陈霸仙满脸希冀的看着老和尚出拳,却发现老和尚的拳头悬在老道鼻子上一寸处没有落下。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又一声嗤笑在他背后响起:“老秃驴,吃瘪了吧?” 一个穷酸书生打扮的矮小老头儿猫腰从陈霸仙旁边挤进道观,跳起来在老和尚的光头上重重敲了个板栗。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伸出手指使劲抠脚。 “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老和尚收回拳头,立马双手合十,唱了一句禅。 陈霸仙这才看清,原来老道已经睁开了双眼。一只手探进老和尚宽大的僧袍,抓住了那个带把的玩意儿。 陈霸仙强忍住笑意,心道果然都是我辈中人啊。 “道友,你擎着不放,更待如何?”老和尚一本正经的说道。 “贫道刚开创了一式新手,想试一下到底能不能破了你的金身。”老道默默地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脏了老子的手。”老道撒手,在僧袍上擦了擦。 “这个小娃儿老和尚你儿子么?”老道找了盆清水,双手放在里面使劲搓洗。 “相见即是有缘,说不定前世他是我儿子也不一定。”老和尚蹲在地上一边揉裆一边说。 “我记得,前世他是我孙子。”老书生振振有词的说。 陈霸仙怒极,虽然知道眼前三位一定身份不俗。但也不带这样占他便宜的吧? “说不定前世我是你祖宗。” “哈哈哈,小娃儿,就冲你这句爽利的话,我服。”老道捧腹大笑。 老和尚眼观鼻鼻观心。 老书生瞪着身着文士青衫的陈霸仙,大呼:“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他是统辖九镇的武将,不读圣贤书。”老道乐不可支的说:“小娃儿来找我何事,这么对我胃口,喜欢得紧啊。” 陈霸仙当下说明自己的来意,见老道人双手在水盆里不断掐诀。 “咦!”老道说道:“你家又添丁了。” 陈霸仙既激动又苦涩,一想到这个孩子的未来,他如何都高兴不起来。长子体弱多病,又不适合修行,相士说是短命相。 次子虽然拜入太和宗修行,但根骨一般,也难有多大成就。 两个女儿同样如此,作为八境武夫,他的寿命不会短,难道以后注定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嘛!”老道笑道。 老和尚和老书生拢在袖子里掐诀,一脸了然。 “我这儿有一把莲子,是我坐禅之地的莲花子。灵气不多,但可以滋补夫人的身体。”老和尚从兜里掏出一把莲子说。 “啧啧啧,老和尚下血本啦。”老道把心一横,从水缸里捞起一条漆黑如墨的鱼说:“刚好昨天捡到一条鱼,出家人餐风饮露,就送给你了吧。” 陈霸仙一手兜着莲子,一手提着鱼,眼巴巴的看着老书生。 老书生端坐在椅子上,学那僧人坐禅,眼观鼻鼻观心。最后是在受不了陈霸仙的贼贱目光,从怀里掏出一只琉璃瓶。 “这可是我吃饭的玩意儿,拿去拿去,你家夫人兑水喝。”老书生不喜道。 陈霸仙乐呵呵的转身就走,走出小巷他才想起还没给三个老家伙道谢。他原路返回走进小巷,大树还在,道观已然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一章:我是你大姐夫 清明。 北海的花开了。 伏龙镇北边的草场上,有一辆马车缓缓行驶。驱车的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奴,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老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精气神。他时不时挥鞭,传来声声划破空气的清响。 雪白的骏马撒开步子,嘚嘚前行。马车行驶到一座缓坡,突然朝东边转去。那里有一座供行人休息的凉亭,一对年轻夫妇铺开桌椅板凳,招揽过往行人。凉亭的一侧竖着一只高大竹竿,上面悬着一块儿灰白布条,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马车在酒肆旁边停下。掀开车帘,从车厢里走下两个干瘦少年和两个貌美姑娘。白发老奴早已下车,恭敬矗立一旁。 卖酒夫妇见是四个孩子,连赔笑招客的兴致都欠奉。那粗鄙汉子在洗碗,看来生意不怎么好。清布头巾裹发的沽酒小娘手拿木勺,斜靠在酒缸一旁,显得无所事事。 四个孩子对卖酒夫妇的怠慢丝毫不以为意,落落大方的走进凉亭,选了一张直望北海的桌子坐下。 年纪最小的少年应该是个读书郎,一身蒙学稚童装扮。他朝凉亭外的白发老奴招招手,喊道:“楚爷爷,喝一碗?” 白发老奴羞涩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而后默默走进凉亭,在另一张桌子前坐下。 青衫少年对老奴龇牙一笑,撇过头朝沽酒小娘喊道:“豆蛾娘,一坛酒。” 坐他旁边的小姑娘啪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脑勺:“叫蛾姨。” 少年翻了个白眼,喊道:“蛾姨,一坛酒。” 少女狡黠一笑,甜甜地喊道:“豆蛾姐姐,酒给楚爷爷。我们喝水。” 少娘满脸愁容,瞪着一双水灵大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假装苦兮兮的望着一旁稍长的少年,苦道:“大哥,绿竹占我们便宜。” 稍长瞪了他一眼,故作老成道:“叫二姐。”对少年的祸水东引视而不见。 叫绿竹的小姑娘的另一边,想必就是大姐了。大姐在绿竹头上赏了个板栗,佯怒道:“欺负陈子墨很好玩儿?” “梦竹,我以后不叫你大姐了。”绿竹双手环胸,转过身背对着梦竹,气哼哼的说道。 “大姐,大姐大姐大姐。”被绿竹占了便宜的陈子墨冲梦竹挤眉弄眼。 “大哥,我被欺负了。”绿竹泪眼朦胧的看着对面的少年,苦兮兮的说。四目交汇,两个孩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哼哼哈嘿。。。” 四个孩子飞速起身,分作两拨在凉亭里打作一团。 卖酒汉子憨厚傻笑,抱过一坛酒一叠碗分别放在白发老奴和四个孩子所在的桌上。被称呼豆蛾娘的沽酒小娘提着水壶,给四只碗倒满清水。笑道:“陈家的小崽子们,又去看望娘亲?” 四个抱作一团,在地上打闹的孩子好像一下子失去打闹的乐趣。各自松手,默默地坐到板凳上,垂头丧气。 汉子瞪了沽酒小娘一眼,冲白发老奴歉意一笑。白发老奴大碗喝酒,放下碗冲汉子羞涩笑道:“今儿个,清明节。” 汉子点点头,继续洗碗。 四个孩子默默喝着水,只等白发老奴一碗一碗喝光一坛酒。五人鱼贯而出,登上马车,朝北海方向而去。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焚香烧纸的青烟袅袅升起。 沽酒小娘站在凉亭台阶上,望着远去的马车。自言自语道:“到底还是孩子啊。” 马车行下缓坡,沿着行人踏出的依稀小路向东行驶。一路上都是从小镇前来为死去家人扫墓烧香的人。 雪白的墓碑整齐的分布在缓坡上,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北海的微冷春风吹过,纸钱燃烧殆尽的灰烬漫天飞舞。 马车行至最东边,孩子们下车。手里拿着香烛纸钱,水果花蓝,一次摆在一座小小墓前。梦竹和哥哥陈子昂点燃香烛纸钱,四个孩子跪在墓前一字排开,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个个尽是泪流满面。 “陈子墨,是你害死娘亲的。”绿竹哭着说。 “住嘴。”陈子昂大声道。 绿竹从未见过最亲近的大哥这么凶过她,一时间越加委屈,自知说错话,便哭得更伤心了。陈子墨只是默默流泪,一句话都不说,又趴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 梦竹没有去安慰绿竹,而是绕过她将陈子墨一把拉起。她双手捧着弟弟的白净小脸,心疼道:“别听你二姐瞎说,她就是个小屁孩儿,什么也不懂。” 陈子墨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额头已被磕得乌青红肿。梦竹替他擦干泪水,拉着往回走。他们没有乘车,而是沿着北海岸边徒步。 岸边种植了很多垂柳,细长的柳枝上已经挂满碧绿柳眉。柳绦随风摇摆,在水中荡起层层波纹。藏在水中的游鱼被惊得四下逃窜。 碧草青青,沿着湖堤蔓延向远方。举目望去,是放风筝的奔跑少年。是袖手轻摇秋千的年轻母亲,一颦一笑,眼里藏不住慈爱。仿佛浓得被北海的风吹得到处都是。 陈子墨抬起头看向从小便对他疼爱有加的大姐,楚楚可怜的问道:“绿竹说的是真的么?” 梦竹鼻子一酸,差点又流下泪来。她故做轻松的笑道:“没那回事儿。娘亲是病死的,受了风寒。你知道的,长城北边很冷啊。” “哦。”少年低着头回道。 “娘亲可喜欢你了,她说你是五个孩子中最漂亮的。”梦竹在陈子墨头上使劲揉了揉。 “大姐才是最漂亮的呢?”陈子墨果然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从不缺乏应有的天真。 “二姐比我丑?”梦竹笑问道。 “她比你丑多了。”陈子墨恶狠狠的说道。 梦竹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大姐,你说二哥到底长什么样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真是的,去山上修行虽然是好事,但也不能不回家啊。” “二哥比你二姐还丑,幸好他不在,不然会被人说闲话。” “为什么啊?” “长那么丑,别人会以为他不是老爹的儿子呢。” “有那么丑么?” “别提他了,一想起他就吃不下饭呢。” 两姐弟你一言我一语,渐行渐远。走到北海渡口的时候,看到那里围了一堆人。人们七嘴八舌,十分喧闹。陈子墨撒开大姐的手,朝人群挤了进去。原来是有人在打架。 一个上身赤裸,肌肉虬健的壮汉,正骑在一个邋遢老头儿的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削。而那邋遢老头儿即便满脸血污,嘴里也丝毫不逊色,骂骂咧咧。 陈子墨终于听得明白,原来是这邋遢老头儿偷喝了壮汉祭祖的贡酒,壮汉抓了个现行。陈子墨见老头儿被打得太惨,周围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小镇居民,竟无一人敢上前劝阻。他大喊道:“欺负一个老头算什么本事?” 喧闹人群霎时间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壮汉一拳捶在老头儿鼻梁上,鲜血四溅。他扫视了一圈人群,蓦然发现背后站着一个孟雪装扮的稚童。壮汉乐呵一笑,骂道:“谁家没长毛的崽子,胆敢冒犯你家大爷?” 陈子墨吞了吞口水,上前一步,双手叉腰。大声道:“将军府的小公子是也。” “哟呵,陈霸仙的崽子,我好怕怕。”壮汉眯着眼睛说道。 “只怕你不知道怕。”陈子墨少气老成的点点头道。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然大笑,壮汉松开老头儿站起身。他俯视着陈子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反正没我爹官大。”陈子墨丝毫不畏惧,和壮汉对视。 “你爹统管九座军镇,名义上是周天子任命的北境最高统帅。官帽子当然大的不得了。”壮汉笑道:“但是,周天子算个毛啊。他任命的官,管得了大楚的征北将军?” 壮汉此言一出,围观众人并未觉得不妥。自三教论道,儒家元圣进入杏林坐生死关后。周天子失去了儒家的有效庇护,各诸侯国纷纷起来挑战王权。 听说楚王登基之时,周天子派使臣前往观礼。楚王竟然说出了“九鼎重几何”的混账话。虽然天下读书人纷纷指责谩骂楚王不知礼乐,是楚蛮子。但是北方各大诸侯竟然全体失语,对此事不闻不问。 周天子威仪扫地。 “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梦竹从人群中挤进来,刚好看到壮汉嚣张跋扈的那一幕。 “我尼个乖乖,小美人儿难道也是陈霸仙的崽?”壮汉立马换了嘴脸,猥琐至极。 “正是。”梦竹将陈子墨拉到背后保护起立。 “美人儿可曾婚配?”壮汉笑问道:“别看我满脸胡子,其实才年方三十,也不曾婚配哦。刮了胡子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啊。” 梦竹侧过脸,不想正眼看一眼这个浪荡子。 “你哪句话过时啦,元圣也生死不明啦。”壮汉嗤笑道:“此次来伏龙镇,一为祭祀先祖,二为会会那个与我齐名的家伙。嗯,也就是你们的老爹。三嘛,听说大禹王所铸九鼎就在北方边境的九座军镇中,我想举个鼎试试,到底有多重。” “哪怕元圣坐关不在了,但是还有至圣,亚圣和复圣在。”梦竹满脸寒霜的说道。 “哎哟,我好怕怕。”壮汉说道:“那三个老家伙现在忙着和另外老家伙拼命呢,哪有闲功夫管人间界的这些破事儿。” 梦竹哑口无言,陈子墨听得云里雾里。壮汉拍拍手,捡起地上的衣衫胡乱套在身上,嗤笑一声走出人群。 此时此刻,邋遢老头儿早已不知去向。走出人群的壮汉又折返回来,对陈子墨说:“我叫项羽飞,是大楚的征北将军,也是你未来的大姐夫。” 不等梦竹发飙,项羽飞早已经抱头跑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二章:幽怨目光 陈子墨被项羽飞最后那句话气得不轻,等他回过神来,那王八蛋早已经跑出去老远,留给他一个落荒而逃狼狈背影。 气归气,但他有的一点很不明白。项羽飞干嘛要跑?虽然他老爹是实打实的武道八境宗师,但他们几个陈家孩子其实拳脚一般。 别说是在山上山下,诸侯庙堂都威名赫赫的项羽飞,就连一般的同龄孩童,他们打起来都吃力。换句话,他们几个陈家孩子,就是普通人。 渡口看热闹的人见项羽飞落荒而逃,虽然比较纳闷,但谁也不敢出声起哄。一是惹不起项羽飞,二是更加惹不起陈霸仙。无热闹可看,众人便作鸟兽散。渡口很快就恢复常态,放风筝的继续放风筝,荡秋千的继续荡秋千,装船卸货的继续装船卸货。 姐弟俩受了天大的委屈,四下无人,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顿项羽飞那个浪荡子。然后朝渡口的廊桥走去。廊桥伸进北海一里,尽头有一座观景亭子。此时此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小镇不大,人口亦不多。小镇上的人其实都互相认识。尤其是作为陈霸仙的孩子,小镇上不认识他们的人可能不多。姐弟俩走进凉亭,扫完墓顺便踏青来此休息观景的小镇居民,纷纷起身给二人打招呼。姐弟俩一一回复,找了个空位坐下。 由于吃食都在车上,陈子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旁边一对虎头虎脑的姐弟,一手拿个鸡腿,一手拿个猪蹄。你一口我一口,嘴巴吧唧吧唧震天响。 梦竹无奈,又有些愧疚。她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车上给你拿些吃食过来。” 陈子墨自知失态,连忙摇头,双手挽住大姐的手臂撒娇道:“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饿。” 其实,他是害怕一个人独处。因为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又是个大老粗,成天忙于军务,根本没时间管他。他甚至听家里的仆人说,他出生后,父亲因母亲难产而死,对他很是怨恨。 所以,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是大姐照顾的。正因如此,陈子墨才会和大姐亲近。不能说她不喜欢大哥和二姐,只是喜欢大姐更多一点而已。所以他很依赖大姐。 梦竹溺爱的抚摸着弟弟的头,虽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但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成熟目光,活像那三月阳光一般温暖。从侧面说明,小小年纪的她在陈子墨身上倾注了多少汗水和爱意。 旁边的小孩长辈见此,从油纸包里取出两只猪蹄递了过来:“梦竹儿,不用和我客气啊。” 梦竹先是垂头看了眼陈子墨,见弟弟默默摇了摇头。她嫣然一笑,谢着回绝道:“谢谢柳姨,我们不饿,你留给李羚和李梨吧。” 妇人起身将猪蹄强塞到姐弟二人手里,自顾自说道:“没个娘亲照顾,也是难为你们几个了。” 姐弟二人默默地啃着猪蹄,没法回答。 妇人没完没了,说:“你们爹也真是,死了正房可以在纳个小妾嘛。这样家里还能有个人照应,你们几个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他本事那么大,别说大家闺秀,就是讨孤竹国公主做媳妇儿也没问题。” 陈子墨实在受不了妇人的嘴碎,就要开口反驳几句。梦竹见机不妙,悄悄踢了陈子墨一下。陈子墨没有开口,但是伏龙镇铁匠铺老板娘是何等眼光毒辣?要是换做别人,铁定是要骂上一句“狼心狗肺”的。 但在陈霸仙的孩子面前,借她十二个胆子也不敢言语不敬。自知失言,她讪讪一笑:“孤竹国公主也不成,毕竟你们两家是同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妇人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陈霸仙属于孤竹国王室?” 妇人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那个不知礼乐的年轻外乡人。陈子墨和梦竹姐弟俩摇了摇头,算是对年轻人的回应。 “哈哈哈,是我唐突了。在下墨家唐铁意,是个游侠。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梦竹姑娘海涵。”年轻人起身抱拳,朝梦竹姐弟二人道歉道。其中意味,连瞎子都能听出来,那几句话主要还是说给梦竹姑娘听的。 “公子不必介怀。”梦竹细嘴轻咬,缓缓咽下咬碎的猪蹄花肉,轻声回道。 铁匠铺的柳姓老板娘又接连使劲翻了一串白眼,视线倾斜,狠狠刮了几眼唐铁意。哟呵,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嘛。 唐铁意见梦竹搭话,便从亭子一头走了过来。铁匠铺那老板娘白眼翻得更快了。旁边虎头虎脑的儿子看着母亲白眼翻飞,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姐姐,娘亲是不是快要死了。” 名叫李羚的小男孩这么一喊,亭子里众人纷纷起身,就要前来搭把手救人。妇人停止翻白眼,怒极之下狠狠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骂道:“小王八蛋,你很想我死么。我死了谁给你做饭洗衣擦屁股,没良心的死孩子,没娘的日子你不知道还不会看啊。” 说着说着,妇人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亭子里的人都知道妇人的习性,属于打蛇上棍,没个人敢上前搭话,又都重新坐下,目不斜视的看向别处。 梦竹拉起陈子墨,姐弟俩匆匆离开了凉亭,远离这是非之地。墨家游侠唐铁意赶紧追了出来,跟在姐弟二人屁股后头,尴尬道:“梦竹姑娘,实在对不住你了。” 梦竹拉着弟弟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匆匆赶路。 唐铁意不死心,厚着脸皮跟上。边走边说:“我呢来自山越国,是墨家铸剑派巨子的高徒。背上这两把剑,一把是我师父为我铸的,另外一把是我自己亲自打造。虽然师父铸的剑很好,但我还是喜欢自己铸的剑。此次前来伏龙镇,是应征入伍。也不是说我墨家势弱受人欺负,天下所有宗门都必须应征的。本来师父也要来的,但她老人家有事,抽不开身。我就想啊,我是大老爷们嘛,独自行走江湖才对得起背负的剑。喂喂喂,梦竹姑娘,你别走那么快啊。” 梦竹蓦然转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唐公子,你很啰嗦耶。” 梦竹转身笃笃前行,不想理这个啰哩吧嗦癞皮狗。 唐铁意不但没生气,眼中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来:“梦竹姑娘,你练剑吗,要不送你一把?” “我不练剑,只读书。” “其实练剑很简单的,就是辛苦点。但也有好处啊,碰到坏人,拔剑可以防身。” “我爹武功很高的,不需要。” “陈将军是很厉害,在山越国就听说过关于他的英雄事迹。” 陈子墨一听父亲的名气这么大,立马来了兴致。朝唐铁意挤了挤眼睛,问道:“唐大哥,说说看,我父亲都有哪些英雄事迹。” “呃。。。”唐铁意语塞了一下,然后尴尬笑道:“大将军是兵家四大流派之一的兵形势代表人物,和楚国的项羽飞齐名。项羽飞你听说过么,就是那个问鼎的家伙。” 陈子墨仰头看着梦竹,挤眉弄眼道:“大姐,原来那个家伙这么厉害啊。” 梦竹在弟弟头上赏了个板栗,无奈道:“白疼你了。” 陈子墨又挤了挤眼睛,故意把声音提高:“项羽飞说了,等他举完鼎就去挑战父亲,顺便把婚事敲定。唐大哥,到时候请你喝酒,红包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唐铁意如遭雷击,像霜打的茄子,病怏怏的说:“如果有空,一定来。” 梦竹拧着陈子墨的耳朵,加快脚步离去。唐铁意没有跟上,站在原地目送姐弟二人离开。 “一路走来,好不容易看上的姑娘,却被项羽飞这只猪拱了。” 北海岸边成排的柳树开了花,风一吹,柳絮漫天。唐铁意仿佛觉得,世界又他妈下雪了。 梦竹和陈子墨走下廊桥,正好碰到前来寻他们的楚姓老奴。陈子昂和绿竹已经在车上等候他们,趁着返程的人还不多,希望能够顺畅回到镇上。 姐弟二人刚上车,就听到绿竹不满的道歉声:“陈子墨,对不起啊。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该那样说你,错就是错,我给你磕头道歉。” 小姑娘不等别人阻拦,爬在车厢里砰的磕了一个头。陈子墨被吓得不轻,忐忑的坐到梦竹怀里。 梦竹和陈子昂哭笑不得。 “回去别在父亲面前多嘴,不然他又要教训我了。”绿竹拍了拍额头,唉声叹气道:“不是长女也不是幺儿,爹不疼娘不爱,可怜啊可怜。” 陈子昂赏给她一个板栗,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作为长子,本该替父亲分担一些压力。但是,他自幼体弱多病,习武是不可能的。又没有修道天赋,做不成像老二那样飞来飞去的神仙人物。 所以,他只能做个不合格的读书人。之所以不合格,是因为至圣曾经为读书人制六艺。一个合格的读书人,必须要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皆精才行。对他来说,礼乐书数自不在话下,但射和御就确实够呛。 隔壁那屠夫每次见他从猪肉摊前路过,都会故意加重手上的力气,提着那把宽大厚重的屠刀,一刀一刀剁砍猪肉,砍得木案震天响。他那婆娘也很不识趣,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白天剁得这么用劲,晚上怎么就手无缚鸡之力了?” 这个时候,陈子昂就只能装聋作哑,加快脚步离开猪肉摊。然后背后就会传来令他毛骨悚然的嗤笑声。 所以,他就暗暗发誓。既然做不了父亲那样的武道宗师,也做不了老二那样的长寿仙人,那么就一定要把书读好。如果连这件他唯一能做的事都做不好,实在无法原谅。 父亲可能会原谅,弟弟妹妹也会原谅,地下的娘亲肯定会原谅。但他不能原谅。 马车驶上缓坡,开始剧烈都动起来。陈子昂睁看眼睛,看到陈子墨掀开车帘在看风景。返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马车行驶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翻过缓坡,马车索性不再动弹了。 “楚爷爷,怎么回事?”陈子昂问道。 “大少爷,前面好像有人打起来了。”白发老奴回答道。 陈子墨和绿竹姑娘一听有人打架,噌的一下从车厢蹿了出去。陈子昂和梦竹怕两个小家伙有失,也只得下车。 缓坡之下,有一群背负长剑的修道士。白的灰的青的黄的黑的,想来是来自不同的宗门。一群白衣修道士和黑衣修道士起了冲突,灰衣修道士和青衣修道士趁机起哄。双方人马在缓坡脚下大打出手,势不相让。 “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修道士。”陈子昂问道。 “要变天咯。”白发老奴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天空说道。 “楚爷爷,天气好着呢。”绿竹姑娘不解的说道。 “刚才碰到一个墨家游侠,说这些人都是应征入伍的各大宗门弟子。”梦竹说道。 “应征入伍?”陈子昂疑惑道:“人间界和妖魔界开战了?” “元圣坐生死关,现在是人间界最虚弱的时候。以妖魔界的尿性,很有可能会趁机作乱。在此之前提前做好武备,以免到时候阵脚大乱。”白发老奴说道。 “元圣坐生死关?”陈子昂大惊道:“怎么以前没听说啊?” “这种事关天下安危的事,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白发老奴说:“除非是有心人推波助澜,故意扰乱我们阵脚,才会大肆传播元圣坐生死关的消息。” 陈子昂心情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对读书人而言,元圣的地位就好比道祖在修道者心目中的地位,佛祖在所有信徒心目中的地位。 至圣,亚圣,复圣都无法相比。突然听到元圣坐生死关的消息,每个读书人都会倍觉沉重。 元圣坐生死关,人间界突然失去了庇护者。这对人间界的万世仇敌妖魔界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周天子虽然威仪大打折扣,但有至圣,亚圣和复圣撑腰,各诸侯国不至于胆大到向朝歌进军。此次周天子向天下诸国发出征召,各诸侯国,各道教宗门,各佛教寺庙,各儒学院,兵家修士,墨家游侠都必须应召。抽调修炼界人员进入北方边境,协同九座军镇防御妖魔界作乱人间。 缓坡脚下的争斗十分精彩,这些宗门弟子修为不高,虽然无法御剑,但好在法宝数量实在够多。五花八门的法宝层出不穷,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小镇居民何曾见过这般场景?平常镇子里街坊邻居吵架,虽然嘴上不饶人,话怎么恶毒怎么来,但卷起袖子下场搭搭手的很少。即便下场搭搭手,也是抱作一团扭打。撩阴腿,扯头发,猴子偷桃等等粗鄙手段尽出,但观感确实不咋地。 劝架的人没有,起哄的倒是不少。两帮人马打得累了,压底箱的法宝都逃出来了,也才堪堪打个平手。没有血流成河,没有残肢断腿,也没有出现伤亡惨重。但是,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模样,让小镇居民大呼过瘾。 一方人马撤退,缓坡脚下人群出现松动,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秩序。陈子昂招呼弟弟妹妹们上车,准备打道回府。此时依然临近黄昏。 路过缓坡脚下,人群还未散尽。陈子墨和绿竹争相掀开帘子,地上零零散散蹲坐着身穿黑衣的修道士。一个个疼得嗷嗷叫唤。 梦竹不经意间举目望去。人群中,墨家游侠儿向她投来幽怨得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三章:山雨欲来 进入小镇,人流渐稀,马车走得非常顺畅。刚才缓坡脚下的群殴,在小镇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街边的酒肆茶楼,随着外乡人的大量进入,人满为患。小镇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比过年还要热闹。灯火通明,比元宵灯节还要风光。远来的外乡人,全是修炼界的青年翘楚。毕竟九镇所要面对的是妖魔界,普通士兵哪怕人数再多,也不够妖魔塞牙缝。 在师门长辈的带领下,这些青年翘楚名义上是代替师门应征,实则出门历练。修炼界承平日久,元圣订立的礼乐规矩摆在那儿。即便你是道门和佛门的修士,势力再大,也不敢轻易破坏规矩,大打出手。毕竟,鲜血淋漓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 据说,在遥远的过去,淳于国的青山观和浮云山两家修道宗门有了龌龊。为争夺淳于国王族一个宗室女子,两家的年轻弟子起了意气之争。 双方约定好时间,在淳于国都城西北角的演武场摆好擂台,以比武的方式决定宗室女子的归属。 青山观和浮云山作为数百年的宗门,虽说比不得景福山白云宗,武当山玉虚宗,齐云山太和宗,龙虎山天师府这样的宗字头名门大派,但也算是淳于国有数的仙家势力。 淳于国主其实动了点小心思,希望通过此事,借机拉拢两家山上势力。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乐见其成。 青山观年轻弟子技不如人,被浮云山那个不世出的天才打得大败亏输。不曾想浮云山那个天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不但折断人家的本名仙剑,居然还挑断了人家的手筋。 可怜青山观那个倒霉蛋,从此连剑提不起,彻底成为一个废人。青山观长辈如何受得了这种窝囊气,便以大欺小,当场打杀了浮云山那名弟子。 后果可想而知,浮云山历史上最杰出的修道天才被青山观打杀后,整个宗门都气炸了。 双方在淳于国都城大打出手,飞剑肆掠,法宝横飞。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淳于国主本想火中取栗,仍是不闻不问,任由事态发展,到最后演变成国人暴动,场面变得不可收拾。无奈之下,只得向宗主国齐国求助。 说来也巧,当时稷下学宫的宫主荀卿老先生正好入宫和齐国君主商讨事宜。淳于国使臣被他迎面撞上,盘问之下,荀老先生当即拂袖而去。 三天之后,整个修炼界爆出一条地动山摇的消息。 青山观和浮云山两家宗门,大小观宇楼阁被悉数拆毁,上下千八百人悉数发配长城之北。淳于国主同样不好受,从伯爵降为子爵。那名宗室女子下场更是凄惨,父母兄弟被刺字不说,自己也被浸了猪笼。 或许这件事的历史太过久远,修炼界有意无意间忘了这茬子事。这不,一百年前又有人撞到了刀口上。 人间界作为妖魔界,幽冥界,仙神界和净土佛国的韭菜园。四大界中除了妖魔界和幽冥界外,仙神界和净土佛国在人间界都有清晰的大道传承。 就拿佛教来说,人间界就有伽蓝寺,昭觉寺,寒山寺,栖霞寺,法门寺和悬空寺六座大的寺庙。 三教在人间界比肩而立,时有争斗也属正常。 一百年前,佛道之争尤其剧烈。悬空寺大和尚曾在燕京发起过一次声势浩大的佛道论道。天下诸多道教圣地和佛教寺庙都遣人前往参加。 为公平起见,佛道两教邀请儒家复圣出面主持。但是后来论道演变成了大乱斗,燕京南城被打成一片废墟,死伤惨重。 由于这件事牵涉太广,涉及儒释道三教太深。而且参与大乱斗的都是佛道两教在人间界的天字号宗门和寺庙。 最后在道祖和佛祖的亲自干预下,复圣才没有深入追究。最后的最后,只是对参与大乱斗的宗门寺庙作出些微惩罚。逼道士下山,迫和尚还俗。而且五十年内不许招收门徒。 这两件事,让人间整座修炼界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块儿地,得按照儒家元圣订立的礼乐规矩办事。 儒家元圣有三条最大最根本的规矩: 一、不得伤人性命; 二、不得以大欺小; 三、修炼界不得干扰世俗百姓的生活。 三条铁打的规矩,违者祸及宗门,发配九镇戍边。 所以,缓坡脚下那两帮人虽然打得花里胡哨,好看归好看,其实没人敢下死手。即便如此,对小镇居民来说,也已足够新奇精彩了。 陈子墨和二姐绿竹叽叽喳喳个不停,两人学那大打出手的修道士,你一拳我一掌,在车厢中来来往往不停过招。 “小贼,吃本仙子一掌。”绿竹一掌削在陈子墨脑袋上,嘴里娇喝道。 “啊呀,啊呀呀呀。”陈子墨假装倒地,嘴里喊道:“仙子。。果然神功盖世。。。小生死得心。。。服。。。口。。。服。。。”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脑袋猛然垂下,作垂死状,脑袋在车厢地板上磕得怦然作响。 梦竹和陈子昂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个活宝,一扫清明忧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毕竟只是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没心没肺。 如果,他俩能不长大,永远这样无忧无虑该多好。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兄妹四个鱼贯下车。身着儒士青衫的中年人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满面堆笑。 陈子墨一个纵步跨上台阶,跳起来挂在中年人脖子上,撒娇道:“老爹,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些啥?” 陈霸仙伸手抱住飞奔而来的儿子,在原地转了几圈。笑道:“肯定又偷偷喝酒了。” “错啦错啦。我今天只喝了水,楚爷爷喝酒了。”陈子墨使劲摇头道。 “嗯,又骗铁匠家那两个小崽子的吃食了。” “还是错啦,猪蹄是柳姨送给我吃的。” “那我就猜不到喽。” “老爹真笨。”陈子墨哈哈笑道:“我和绿竹。。。是二姐。。。哈哈。我们今天练就了一招绝世武功。哼哼哈嘿。。。” 陈霸仙一手抱着陈子墨,一手牵着绿竹,蹦蹦跳跳的往府中走去。边走边说:“了不得啊了不得。” 陈子昂和梦竹跟在父亲身后,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武道八境的雄壮男人,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妥。自记事起,自家老爹不就是如此孩子心性? 白发老奴驱车绕进一条小巷,从偏门进入将军府。卸车,栓马,然后拍拍屁股喝口酒,抬头望天,羞涩一笑。 将军府的大门在暗沉夜色中缓缓关闭,就在大门彻底阖上,门缝消失的瞬间。梦竹看到街对面的铁匠铺里,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浪荡汉子。那汉子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板儿牙。 铁匠李师傅挥锤如风,铁锤砸在剑坯上,火星四射。梦竹砰的关上门,那粗鄙汉子的笑脸被关在门外,只有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破门而入。陈子昂回头看了眼妹妹,见她并无异色,便不做多想。 进得厅堂,老麽麽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一家五口入座,却没有立马开动。直到饭菜上齐,老麽麽和白发老奴很不合规矩的出现在饭桌上,大家才开始动筷。 “小师叔,还能喝一杯?”陈霸仙试问道。 “多多益善。”白发老奴羞涩点头。 老麽麽默默起身,准备去抱一坛酒出来,却被绿竹抢先一步。小姑娘抱着一坛酒,累得吁吁直喘。陈子昂接过妹妹手里的酒坛,熟练的替老爹和白发老奴倒满酒碗。 “今天有劳小师叔了。”陈霸仙说道。 “楚奴乃戴罪之身,照顾少爷小姐是我的本分。”白发老奴自称楚奴,又被陈霸仙称作小师叔,其身份不言自明。 陈霸仙有个神鬼莫辨的师父,坐下弟子不多,加上陈霸仙总共才四个。但这四人都是当时人杰,在人间江湖,山上修炼界,和世俗庙堂都闯下莫大名声。 大师兄和陈霸仙一样,是个兵家修士。不过和陈霸仙路数不同,大师兄韩道济属于兵权谋的大宗师。 三师弟魏央又和他俩不同,学的是法家霸道,在大秦出将入相。小师弟苏沁阳更是不俗,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游走天下诸侯,挂六国相印。 师兄弟四人名满天下,他们的师父姓甚名谁,却无人知晓。因为一身学问驳杂精妙,又行踪不定,被世人称作鬼先生。 眼前的楚姓老奴,正是其小师弟。只是不知何故,沦为自家师侄的家奴。虽名为家奴,其实二十多年来,陈霸仙依旧对他尊敬有加。陈霸仙小时候上山求学,正是这位小师叔从山脚背上山顶。 那时候,他和陈子墨差不多大。小师叔的温暖后背,他陈霸仙现在都还记得。 所以就不难想到,在渡口的时候,放荡不羁的项羽飞说完那句粗鄙话语后抱头鼠窜为何故。正是老人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就让项羽飞如芒在背。连老人是谁,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就飞奔逃跑。 吃过晚饭,陈子昂便返回自己的房间读书。梦竹也回到自己的闺房练习写字。绿竹和陈子墨撒开脚丫,偷偷溜出了将军府,不知又跑到哪里去晃荡。 陈霸仙在院子里打完一套拳法,又耍起剑来。楚奴擎着酒壶,坐在门槛上缓慢喝酒。 “拳路不畅,剑有所滞,不如不练。”楚奴淡然开口说道。 陈霸仙果真收剑,缓步走到园中布满荷叶的洗墨池边。洗墨池方圆十丈,池中有一口泉眼,泉水不断涌出,保持着洗墨池水的清冽。池水中央有一座假山,围绕假山铺满了青碧的硕大荷叶。荷叶微动,想来底下有鱼。 楚奴站起身,佝偻着腰来到洗墨池边。扬手轻抛,酒壶朝陈霸仙飞去。陈霸仙接连喝了好几口才作罢,他将酒壶抛还楚奴,吐了口长长的酒气。 “九镇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修士,实在让我忧心不堪。”陈霸仙语重心长的说。 “复圣有句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无需想太多,静观其变吧。” “山上这些宗门寺庙想必早已和山下商量好了,此次前来,并非明面上响应天子号召这么简单。儒家元圣遭受大道反噬,人间界难道要开始动乱了吗?” “儒家只在山下修行,和佛道两家的教义千差万别。眼下的局面,很难说没有他们暗中动手脚。而山下这群拾人牙慧的应声虫,不过是想火中取栗。”楚奴说道。 “儒家果真已经沦为万民所弃了吗?”陈霸仙忧心道。 “万民所弃倒不至于。但是儒家和周天子绑在一起,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楚奴喝了口酒说道:“时代变啦,那座龙壁水都想去踩一踩坐一坐。” “楚王问鼎确有其事?”陈霸先问道。 “不管有没有,真假如何,但很多人已经默认了这个说法。”楚奴说道:“不过也未必全是坏事,各诸侯国都憋着一颗坏蛋,只等有人搭好窝,他们就会你推我攘,露出那坨光腚。” 陈霸仙苦笑不已。楚奴嘴上说的轻松,但真实情况他心知肚明。长城之南那座天下已经暗流涌动,山上山下都有许多人已经卷起袖子撸胳膊,准备大捞一笔。 妖魔界也在蠢蠢欲动,说不得这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就只差一颗火种,枯枝败叶就会立马燃烧起来,而且会越烧越旺。他陈霸仙就处于火场的中央,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尸骨无存。他越想越忧心,毕竟四个孩子还小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陈霸仙苦涩道。 “听说稷下学宫有位祭酒带着一帮孩子,就住在青衣巷。”楚奴突然开口道:“子昂这孩子虽然身子骨很普通,但读书还算有悟性。” 陈霸仙蓦然抬头,脸上的肌肉逐渐舒展开来,双眼中流露出闪闪的精光。他站起身,弯腰朝楚奴拜了一拜,大踏步走出了将军府。 楚奴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嘴里嘟囔道:“本来可以为你做更多啊。” 不知何时,老麽麽已经来到楚奴身后。听闻此言,便开始一把一把摸着眼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四章:青衣小巷 外乡人进入小镇之后,本就不多的客栈供不应求,很多修士住进了普通百姓家。这些人是应召前来戍边,所待时日并非三两天。 所以,无论客栈还是普通民户,酒肆茶楼都赚得盆满钵满。山下升斗小民,一饮一啄都看得很重。只要你给钱够分量,要求不过分,想方设法都能让你满足。 伏龙镇作为九座军镇戍边将士家眷的栖息之地,部分外乡人在这边有亲戚朋友收纳。 比如项羽飞。楚国项氏,其祖上曾在伏龙镇戍过边,后来在与妖魔的一次大战中战死沙场。阵亡的项氏老祖就葬在伏龙镇北边,临北海的那座墓园中。 在伏龙镇,项氏有一座老宅,还残存着一支败落的偏支宗亲。项羽飞此次向项氏当代老祖和楚王主动请缨,越过长城戍边,就在此落脚。 项氏老宅位于青衣巷的尽头,这条巷子不很长,也不宽。但住户大多和项氏一样,是历史上戍边阵亡将士的家眷。 所以,青衣巷在伏龙镇比较特殊。说是功勋卓著也并无不可。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小巷,藏龙卧虎。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每次妖魔作乱,往往都会走出几个身怀绝技的高手。这些家伙杀起妖魔来,个个心狠手辣,猛得一塌糊涂。 青衣巷尽头,和项氏老宅相对,有一座不大的宅子。据说这栋宅子是青衣巷所建的第一座。由于时间久远,没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想必这栋宅子的主人在后来的妖魔大战中死绝了,宅子便成为了无主之物。 后来官府收回宅子,将此地辟为一座供小镇孩童蒙学的书院。 项飞羽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蹲在项氏老宅门前的石阶上,埋头大快朵颐。本来生得就不好看,又不修边幅,吃相更是不敢恭维。 不到十口,一大碗鸡蛋面就被他吞入腹中。看得一旁的小跟屁虫一愣一愣。项羽飞用舌头舔了一圈碗底,吧唧吧唧嘴站起身,准备回屋再来一碗。 他刚站起身,就看到青衣巷入口那座高大牌楼下,站着一个儒士青衫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忒不爽利,像那小媳妇儿作态,在牌楼底下扭捏不前。 项羽飞看得想笑,但他绝对不能笑。因为那个扭捏的中年男人,他刚才在铁匠铺看到过。正是周天子亲自任命,九座军镇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孤竹国镇国大将军;八境武道宗师;兵形势代表人物,陈霸仙。 陈霸仙心中极其矛盾忐忑。身为兵家武夫,沙场老将,和其他人不同,他从来非常向往读书人。此次前来拜访齐国稷下学宫王祭酒,他着实有些心虚。心虚名满天下的鸿儒王祭酒会拒绝他的请求。 毕竟陈子昂自小身在伏龙镇,虽然热衷读书,但确实读书不多。没办法啊,伏龙镇这苦寒之地,所有书加起来估计都不到一百本。刨开重复的,还能有多少书可看。 再说了,陈子昂已经年满十八,再过两年就得行加冠礼了。这个年纪,放在长城南边那座天下,再怎么也该是个秀才举人了吧。如果资质再好点,也得是个贡生进士了吧。 娘嘞,屁的秀才举人贡生进士,他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这叫他陈霸仙如何放得下这张老脸开口? 陈霸仙在牌楼下转来转去,畏缩不前。直看得项羽飞牙痒痒,他心中骂道:“这厮忒的没劲,简直对不起兵形势代表人物这个称呼。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和这么个玩意儿齐名天下?” 项羽飞越想越爽利,他把手中的面碗往地上一摔,骂了句打死他个鳖孙。然后双脚在地上重重一点,身体骤然升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陈霸仙落去。 陈霸仙身为八境武夫,灵识何等敏锐。就在项羽飞站起身的瞬间,隔着一条街他就已经觉察到了那股盎然战意。 他抬起头眯眼看着在天上画弧的那个遒健男子,视线随之移动。突然,他心神一动。牌楼的匾额上,写着四个古朴大字:浩气长存。 陈霸仙哈哈笑道:“古来圣贤不寂寞啊。” 一拳递出,砸在从天而落的项羽飞脚底。项羽飞来势不可谓不嚣张,妄想将脚踩在一个武道八境宗师的头上。但去势也不可谓不嚣张,陈霸仙一拳将他打飞,硬生生拔高了十丈才止住身形。 “再来!”陈霸仙左脚后撤,站好马步摆出一个凌厉拳架。 项羽飞笔直的从天而落,再次向陈霸仙头顶踩去。陈霸仙又一拳砸在他脚底,将他身形再次拔高十丈。项羽飞仍是不改嚣张姿态,一次次从天而落,又一次次被陈霸仙打回空中。十丈,二十丈。。。。 项氏老宅门口的那个鼻涕横流的小跟屁虫,双眼发光,直勾勾的看着青衣巷那头的惊世“大战”。只见那个远房亲戚家的羽飞哥哥一次次从天而落,踩得牌楼下那个一改扭捏作态的中年男人手忙脚乱。 不过那中年男人也确实了得,羽飞哥哥一次比一次蹦得高,就是踩不倒他。听到摔碗声的项氏子弟一个个都跑了出来,也跟着跟屁虫一起赞叹:“好厉害好厉害。” 其实项羽飞有苦说出,陈霸仙每一次出拳都很巧妙。力道不偏不倚,刚正不阿,而且一次比一次大。外人看到的是他每一次踩在陈霸仙头上,然后再反弹飞回高空,再一次次落下,如此反复,越飞越高。 但他自己知道,真相是陈霸仙一次次出拳,将他打回空中。而且一次比一重,他也一次比一次“飞”得更高。十丈,二十丈,三十丈。。。八十丈,九十丈,一百丈。。。 不是他不想躲,而是根本就躲无可躲,下面那个王八蛋每拳都是故意的。自己还得努力保持上飞过程中的姿势,尽量不屁滚尿流的大呼小叫。 奇耻大辱,项羽飞在心底破口大骂那个把他和陈霸仙齐名的家伙。齐名你妹啊,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陈霸仙每一次出拳都会发出“哟”的声音。项羽飞像被人踢毽似得,气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按照他自己的口头禅就是:“我就喜欢你气得牙痒痒,又打不过我的样子。” 青衣巷,项氏老宅对面那座书院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个儒士青衫的古稀老人走了出来,他站在台阶下看着青衣巷那头,嘴里念叨道:“打不过啊打不过。” 陈霸仙觉察到老人的存在,便用力一拳,将项羽飞打得斜飞出去,掉进小镇边缘的那方莲池,倒栽葱。 伏龙镇夜色迷人,莲池岸边的酒楼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外乡人万万没想到,在中土神州的极北之地,长城之外还有这样一座人间仙境。 莲池联通北海,无数小舟载着外乡的客人,优哉游哉。好些个名门大派的年轻俊彦手掷千金,邀那勾栏绝色一起泛舟。莲池之上,莺莺燕燕,歌声靡靡。 一条明显区别于其它小舟的雕栏大船上,一个俊美的年轻公子哥仗剑而立。在他周围,莺莺燕燕环绕着三个貌美女子。一个着大红袍,一个着紫青纱,还有一个则是一身素白。三人分别手持一盘青红瓜果,一尊白色的奇巧酒壶和桃花团扇。 着白色长衫的公子哥,左手按住剑柄,右手捏着一只羊脂白玉杯。抬起头,举杯邀明月,高声道:“古来圣贤多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此话一出,从天上传来一句怒骂:“古来圣贤多你妹啊!” 然后哗啦一声,一条人影倒栽在水中。 画船随着波浪起伏不定,瓜果美酒洒满一地。三个貌美女子亦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向船舱跌去。与此同时,一个黑袍老人像鬼魅一样从船舱中掠出,站到了白衣公子哥身前,如临大敌。 公子哥挥挥手,示意黑袍老人不必紧张。两人趴在雕栏上,发现一双残破不堪的破鞋浮在水面。 “哟呵,感情是吴刚从月亮上掉下来了?”白衣公子哥说道。 项飞羽虽然倒栽在水中,但听力何其敏锐。今晚和陈霸仙一战,输得凄惨彻底。妈的,从天上掉下来,竟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句似曾相识的“古来圣贤多寂寞”。窝火至极啊。 白衣公子哥话音刚落,莲池突然暴起一团水花。一条湿淋淋的身影从水中窜起,一双拳头朝他面门打来。 黑衣老人冷哼一声,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视而不见,大袖一挥返回船舱。 公子哥才一拔剑,便有月华青光自剑身流淌而过。剑光一闪,长剑已然归鞘。 那条水淋淋的狼狈汉子坐在甲板上,手里多了只羊脂白玉杯。他一口喝尽,将酒杯扔进莲池。 白衣公子哥也丝毫不以为意,似乎这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杯,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坨狗屎,不值钱。 长剑归鞘的公子哥乐呵呵笑道:“飞飞,怎么这么有兴致,大晚上的还出来潜水?” “嬴扶苏,老子给你说过多少次,请叫我全名。”项羽飞气道。 “好的,飞飞。”白衣公子哥一本正经的说。 项羽飞噌的一下站起身,朝嬴扶苏冲过来,嘴里骂道:“扶苏,服输,老子今儿非打得你服服帖帖。” 不似那高手过招,两人像村野莽夫似的抱作一团,在甲板上扭打起来。打过之后,两人衣衫不整的躺在甲板上,龇牙咧嘴,哼哼唧唧。 “楚都一别,咱们快十年未见了吧。”嬴扶苏说道。 “八年。”项羽飞回答道。 “唉,你这句话很伤我心啊。”嬴扶苏哀叹道:“人们常说度日如年。我虽然没觉得如此,但好歹也是度八年如十年啊。” 项羽飞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敌国好友很是腹诽了一番。 “儒家至圣不是有句话叫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吗,你不好好做你的大秦太子,跑来这儿干什么?”项羽飞问道。 “这话就太酸了啊。”扶苏笑道:“我父王是谁,周天子的忠实走狗啊。这不一听到天子召唤,就立即汪汪响应了么。” 项羽飞嗤笑一声,说:“秦王和楚王不过是互相看不见的乌鸦罢了。” “哎,我问你。‘鼎重几何’这种屁话,到底是你说的还是楚王说的?”扶苏翻了个身,侧身看着项羽飞问道。 “老子。”项羽飞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鼻子。 “我就说嘛,楚王怎么可能那么笨。父王当初问我,我很肯定的对他说,这句话肯定是你小子说的,他还不信。”扶苏说:“父王当初笑道,‘大狗熊草包一个,也只有他才会说出这种举世皆敌的屁话,难怪他连自家的东西都看不住。” 项羽飞使劲翻白眼,他知道这一定是扶苏在变相骂他是草包。不过他也不以为意,毕竟两人从小就是这今天样打骂过来。 “哎,再问你个问题。那件东西后来怎么样了,追回来了吗?”扶苏挪动身体,凑近项羽飞细声问道。 “娘的,秦国间谍。”项羽飞转过身背对着扶苏骂道。 扶苏拍了拍项羽飞肩膀,说道:“你这样认为?” 项羽飞细声骂了几句,说:“不就是一块儿破玉嘛,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扶苏啧啧称赞道:“什么大秦太子都是个屁,你才是大爷,家大业大,大楚镇国之宝,事关一国气运的和氏璧,在你眼中都只是块破玉。” “你真相信气运一说,那不是阴阳家拿来吓唬小孩儿的?”项羽飞翻转身体面朝扶苏,盯着好友的眼睛问道。 “气运这种东西,我不好说。”扶苏回答道:“可能你没有,但冥冥之中,我时常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就因为你是大秦太子,是未来的秦王。老子只是个泥腿子?”项羽飞讥笑道:“老子从来不信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我只相信拳头。” “那你今晚的拳头是硬了还是软了?”扶苏笑道。 “操他祖宗,是哪个狗日将我和那家伙齐名的?”项羽飞气道:“这一个辈分的差距还是蛮大的啊,老子现在都还脚疼。” “输给他不丢脸,你是不知道他那个师弟。啧啧啧,我现在提起他都心有余悸。猛,真他妈的猛。”扶苏拍拍胸口道:“一本法家典籍,这么厚,非要我一字不漏背下来。你觉得我功夫怎么样,但是每次和他吵架吵不赢,打架更是被他像丢沙包一样甩来甩去。” “嘿嘿,虽然打架打不过他,但是他有个俊俏水灵的闺女啊。”项羽飞一脸贱笑的说。 “这是什么神逻辑。”扶苏满脸好奇的问道。 “你是不知道,那小娘子长得多好看。我已经决定了,她就是我未来孩子他娘。我已经把话给她挑明了。” 扶苏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厉害的厉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五章:街头小事 吃过晚饭,陈子墨和二姐绿竹姑娘偷偷从将军府遛了出来。两个小家伙始一出门,就碰到一个无处可去,夜宿街头的可怜和尚。 和尚衣衫陈旧,面黄肌瘦。虽则如此,他仍然站如青松,不见一丝疲敝之色。 和尚见到两个小家伙,突然灵犀一动。或许常人粗看之下,两个小家伙根骨只能算一般,如果踏上修行之路,充其量是个世俗小宗师。 但他与常人不同,天生具有一双慧眼,能看到常人不可见之物。小女孩身具慧根,对道教而言或许是鸡肋,但对佛门来说,实在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天生亲近佛法。 而那小男孩,看似天真无邪,聪明可爱,实则天生具有一副大魔身,一颗大魔心。 来自悬空寺的唯一真佛境大和尚哀叹一声,口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陈子墨突然停步,和和尚相距不过十米。他看了一眼和尚,只觉得这人怪异非常,眼中好像有刺。 绿竹姑娘已经跑出去老远,见陈子墨没有跟上,回头喊道:“陈子墨,再不跑快点就要被老爹抓回去了。” 陈子墨摇摇头,加快脚步跟上,给和尚留下一双蹦蹦跳跳的细小背影。和尚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之后,蹲下身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就在将军府门口屋檐下盘腿打坐。 陈子墨和绿竹来到一家烧烤摊,一人买了一大把烧烤,边吃边逛。伏龙镇确实比以往热闹了很多,认识他们的人好像一下子变少了。 一路吃吃逛逛,看到他们便主动打招呼的人没几个。两个小家伙也不觉得伤心,反而有种如释重放的轻松快意。要放在以前,他们就是小镇上的名人。 将军府的崽子,哪个不知哪个不识。任谁见着他们都变得客客气气,和府中的仆人一样,忒没劲。 为了招揽生意,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一眼望去,大街小巷的灯笼茫茫多啊。这种场面,只有在一年一度的元宵灯节才能见到。 一年见一次,对两个小家伙而言确实够新鲜,但此时此刻更加新鲜。 街道两边的酒肆茶楼人满为患,店小二忙里忙外跑断了腿。即便如此,还是被等菜上桌的客官骂得狗血淋头。店小二满面堆笑,一个劲儿赔礼道歉,不敢怠慢丝毫。两个小家伙走在街上,耳边充斥着谩骂和道歉。 以往冷清气少的地边小摊,也已经簇拥满了外乡人。奇巧物件儿,正是他们的心头好。一些个宗门大派的仙子站在小摊前不肯挪步,陪同的年轻俊彦们纷纷出手,掏钱都不带眨眼心疼的。 绿竹姑娘看得新奇,怎么地摊上出现了这么多以往不曾有过的奇巧玩意儿?她看到乌叶巷朱世禄的摊子上,摆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 结满蛛网的木匣,躲在碳罐里扯开嗓子玩儿命叫唤的蛐蛐,在竹笼里吓得乱飞乱撞的彩色小鸟,在木屑里拱来拱去的鼹鼠。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小姑娘挤进人群凑上前去,伸手将那只背上长有一道褐色毛线的鼹鼠提了起来。小东西刚出生不久,一身乳毛细软非常,放在手心捏捏,舒服极了。 绿竹轻轻扯了扯鼹鼠的耳朵,小家伙睁开眼睛瞄了她一眼,又继续趴在手心呼呼大睡。小姑娘越看越喜欢,招招手问道:“朱老叔,鼹鼠怎么卖。” 朱世禄堆笑道:“二小姐,喜欢就拿去,谈钱多伤人。” 陈子墨在绿竹背后翻了个白眼,大口吃着烧烤。吃完一串,随手将竹签一扔。只听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在他背后炸响:“啊,我的裙子。” 小摊附近的人被这一声尖叫吓得不轻,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姿色彩的年轻女子脸色通红。她牵起白色长裙的裙摆,上面粘着一根油腻腻的竹签。年轻女子气得浑身颤抖,一根青葱玉指指着陈子墨,说不出话来。 年轻女子旁边的年轻男子心疼的看了眼心仪女子,转身冲陈子墨怒吼道:“谁家的野孩子,干嘛乱扔东西,有娘生没娘教吗?” 陈子墨瘪了瘪嘴,自知理亏,没打算还嘴。 “你瘪嘴是什么意思,这么没礼貌,家里长辈死绝了,没人教你怎么做人啊?”年轻男子骂道。 “谁家的狗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也没人管管?”绿竹见眼前男子说话太难听,还戳中了她的心坎,不由的大怒。 年轻男子被眼前的小姑娘骂得一愣,立马怒极而笑道:“真实没娘教的野孩子,师妹,我们继续逛。” 绿竹当下就来气,这家伙一边口出粗俗恶言戳她心坎,一边作那翩翩公子呵护年轻女子,再也没见过这么表里不一的不要脸货色了。 “衣冠禽兽。”绿竹骂道。 年轻男子蓦然转身,伸手就要给她一耳刮子。 朱世禄赶紧喊道:“这位公子,使不得。” 绿竹往后一退,年轻男子听到朱世禄的话后,动作一滞,一掌打空。 “这位公子,千万使不得。”朱世禄见绿竹没有吃亏,到嗓子眼的心才重重落地。 “这两个野孩子,既然家里长辈不教他们怎么做人,那我就帮他们教教。”年轻男子说道。 “公子哎,你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啊。”朱世禄痛心疾首的说:“你那一巴掌打下去,会死人的。” “我只是教训教训他们,不会下死手。” 朱世禄一愣,是自己话没说明白,还是这个年轻人脑子有病不好使? “公子你误会了,我是说这一巴掌拍下去,你会死。” 年轻男子轻蔑的笑道:“我堂堂天师府内家弟子,谁敢杀我?” 朱世禄脸色不太好,眼前这年轻人忒的不知好歹,仗着自家宗门势大,就敢口出狂言。也好,报出大将军的名号,让他下不来台,好好在心仪女子面前折他一回面子,以后行走江湖也该涨点记性。 “你可知他们的父亲是谁?” “我管他是谁,但肯定是个粗鄙莽夫,不然教不出这样的子女。” “你说对了,他们的父亲确实是个粗鄙武夫,九镇将军陈霸仙。”朱世禄说完之后,双手环抱,静静的看着年轻人的反应。 那年青人也是个硬骨头,虽然脸色变了又变,但立马又恢复成自信满满,轻松自如的样子。 “果然是没娘教的野孩子。陈霸先又如何,儒家元圣的规矩摆在那儿,他难不成还敢杀我?” 绿竹和陈子墨怒极,张牙舞爪的冲上前去打那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嗤笑道:“听说陈霸仙的夫人在八年前因为难产而死,那个害死自己娘亲的扫把星就是你吧?” 陈子墨如遭雷击,脸色变得铁青。他嘴里怒吼道:“我不是扫把星。” 绿竹气得团团转,抄起朱世禄摊子上的奇巧玩意儿就往年轻男子身上砸。 那白衣女子见年轻男子起了杀心,连忙上前劝阻道:“师兄,算了吧。你都说了是两个没教养的野孩子,何必和他们治气。” 年轻男子冷笑道:“天下自有公理在,若说刚才我不知道他们是陈霸仙的崽,也就宽宏大量不与他们计较。但是现在嘛,既然已经知道,就万不能置公理于不顾。不然人家还以为,是我天师府怕了他陈霸先。” 年轻人别的不说,光是这几句话就说得特别有心机。本来朱世禄是想让他在心仪女子面前出丑,磨磨他的习性。不曾想这家伙是个心思玲珑但又蠢笨不堪之人。不但不知难而退,反而把自家宗门拖出来当挡箭牌。 关键是那几句话还说得人某狗样,引得旁边看热闹的外乡人阵阵叫好。 朱世禄哀叹一声,便不作多想。自己已经尽力了,自己一个升斗小民,哪里有资格在人家天师府内门弟子面前摆谱充大爷。人微言轻,言轻不劝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陈子墨挥舞着拳头冲上去,结果被年轻男子轻轻一掌拍在额头。他只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起来。紧接着腹部又被人用手指用力戳了一下。陈子墨身体化作弓形,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呆立不动。不是不想动,是不能动,疼。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一头奔跑的牛撞中了一样。腹部更是剧痛难耐,好像一把刀插进了肚子,而且被人狠狠地搅动。 他听到一丝极细微的破碎声,好像瓷瓶被洞穿。虽然极轻微,但是非常清脆。然后,瓷瓶中的水一泻千里。水泻尽,那股疼痛便消失了。 陈子墨站直了身体。绿竹站在他旁边,满脸焦急的看着他,眼神中尽是关切。 年轻男子和那白衣女子已经消失,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早已散去。朱世禄关切的看着陈子墨,问道:“你怎么了?” 陈子墨感觉刚才那一指好像洞穿了身体的枷锁,现在他整个人一身轻松,浑身舒坦。 “没事啊。”他说:“那个家伙跑哪儿去了?” “早走啦。”绿竹说:“人家等着你打架呢,你倒好,弓着背站着一动不动。我一个人又打不过他,那家伙等得不耐烦就走了。” 陈子墨摇了摇头,又恢复成那个调皮捣蛋的孩童,欢欢喜喜的说:“哎哟喂,今天可是被人家骂惨了。” 虽然脸上表现得欢欢喜喜,但内心深处,他很难过。因为那个家伙也说他是害死娘亲的“扫把星”。 两姐弟买了鼹鼠,和朱世禄道完谢离开,继续逛吃逛吃。乌叶巷和桐叶巷交叉口聚集了很多人,是一对外乡人牵了只猴在耍猴戏。 小猴子在老人指挥下,将手中的木棍舞得虎虎生风。脚步灵活,腾挪转移,上窜下跳。和绿竹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铛铛的敲锣,然后端着锣盘绕场一周。看客们一边叫好,一边掏出铜钱撒在锣盘里,叮当作响。 陈子墨手掌拍得震天响,嘴里嗷嗷叫好。敲锣的小女孩往他身前一站,见他左掏右掏也不见一个铜子儿,便移步到旁边。 陈子墨觉得脸丢大了,虽然小姑娘穿得是破烂了点儿,但长的还凑合,比二姐漂亮点,比大姐差一点。他转身问绿竹要钱,却发现她抬头望天。他顺着绿竹的视线看去,有个家伙在青衣巷那边一蹦一蹦,越蹦越高,怎么也得有好几十丈高吧。他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好厉害好厉害。” 绿竹突然瞪大眼睛,说:“我认识那个家伙,下车的时候我看到她就站在对面的铁匠铺。当时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厉害。” 陈子墨闻言定睛一看,脱口而出道:“大姐夫?” 绿竹捧腹大笑。 “去看看。”陈子墨撒腿就往青衣巷跑。绿竹站起身,边跑边笑:“大姐知道一定会打死你。” 看猴戏的外乡人都是修道士,闻言也跟着两个小家伙往青衣巷跑去。毕竟高手过招比猴子舞棒要看的多。 桐叶巷和青衣巷中间还隔着石人街和青龙巷。当众人穿过石人街,来到青龙巷的时候,看到那个世外高人在空中翻滚着朝伏龙镇外面飞去。众人又立马转身,追着那飞天的盖世高手去往小镇外面。 陈子墨和绿竹刚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拧住衣领提了起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晚上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陈霸仙拧着两个小家伙返回青衣巷,儒士青衫的老人已经来到巷子口。 陈霸仙将两个小家伙放下,低声说道:“别乱跑。” 然后抱拳道:“晚辈陈霸仙,见过前辈。” 老儒生笑了笑,说道:“外面人多嘴杂,里面说话。” 陈霸仙交代两个小家伙在此等候不得乱跑,他则跟随老儒生进了学塾。 绿竹摇头晃脑的在青衣巷走来走去,她看到学塾对面那栋宅子门缝,有四五个小脑袋堆叠而起,透过门缝偷看她。小姑娘蓦地将腰杆一挺,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然后她蓦然转身,朝门缝里咧嘴一笑,那四五颗脑袋瞬间消失,大门砰地一声紧闭。她哈哈大笑,直笑得喘不过气。 青衣巷尽头,陈子墨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肚子,脸色变得有些微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六章:三教圣物 稷下学宫是人间界一座非常有名的儒学圣地,位于齐国境内。相传,第一任宫主乃是儒家四圣之一的复圣荀卿。在荀卿之前,稷下学宫还不叫“学宫”,而叫稷下书院。 和楚国岳麓书院,秦国天水书院,晋国介子书院,吴国东林书院,燕国孤竹书院齐名,为儒家六大书院之一。荀卿之后,才由书院升为学宫,成为仅次于杏林的儒学圣地。 王祭酒正是儒家复圣荀卿的第二代弟子,其先生韩非乃是当世儒法两家全才,被世人尊称为非子。而非子和其先生荀卿,一门两子,成为山上山下一段佳话。 此次带学生前来伏龙镇,一为历练,二来是代表周天子巡边慰问戍边的将士。毕竟在元圣闭关的紧要关头,周天子和天下书院都非常紧张。 陈霸仙说明来意,关于陈子昂入学稷下学宫一事,王祭酒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他有一个条件。因为事关重大,他没有强迫陈霸仙马上答复,而是让他回去好好考虑。 陈霸仙起身向王祭酒告辞,就在他走出书房,来到庭院,看到绿竹满脸惊恐,梨花带雨的跑进来。 陈霸仙皱了皱眉,对女儿的莽撞有些不满。他歉意的向王祭酒告罪一声,问绿竹道:“我平时教你的礼节都给忘啦?” 绿竹哭道:“弟弟好像出事了,在巷子口用头撞那座牌楼,流了好多血,我怎么拉都拉不住。” 陈霸仙变了脸色,匆匆走出书院大门,果然看到陈子墨双手抱头,蹲在牌楼下使劲撞击,嘴里发出嘶声裂肺的哭声。 陈霸仙一步跨出,已是百丈开外。他一把操起痛苦撞地的陈子墨,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陈子墨双手握拳,使劲拍打太阳穴,痛哭道:“老爹,我头好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长大,他快要撑爆我的头了。” 陈霸仙闻言,脸色大变。他一手抵住陈子墨额头,真气如缕缕细丝透掌而出,进入到陈子墨头部。 陈子墨哭得更加大声。 陈霸仙脸色越来越阴沉,通过真气回馈给他的信息,陈子墨头内真的有一个未知名的生命体在快速生长。 他突然加快运气,白茫茫的真气疯狂的灌入陈子墨头部。真气在他的玄妙控制下,化作万千剑气,一次次冲击那个未知名的生命。但越是如此,那个生命抵抗得越加剧烈。陈子墨也越加痛苦不堪,哭声已变成了野兽般的嘶吼。 陈子墨的大脑之内,此时已经化做了一座战场。陈霸仙真气作剑,和一个漆黑如墨,与陈子墨一般无二的童子大战。 那黑色童子虽然战力一般,但生命力极其顽强。陈霸仙一次次将其斩灭,他又一次次原地复活。而且每死一次,复活之后就强大一分。 陈霸仙骇然,久经沙场这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但陈子墨脑内这个未知生命体,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双指作剑,剑气再一次搅碎那个生命体,毫不例外,他又再一次复活。而且面目变得更加清晰,脸上也生出了生动的表情。 未知生命体朝真气化作的陈霸仙咧嘴一笑,眼中充满了浓浓的讥讽之色。陈霸仙怒极,他收起剑气,双手作拳,用力捶在未知生命体的胸口。 陈霸仙再次骇然,本可开碑裂石的一拳竟然无功。那未知生命体只是一个趔趄,然后猛然前冲,一拳朝陈霸仙捶来。陈霸仙心道来得好。他仍是一拳递出,和未知生命体对了一拳,发出铿然的金石碰撞声。 陈子墨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剧烈挣扎,即便是八境武夫的陈霸仙都有些控制不住。稷下学宫的王老祭酒一步跨出,突然来到牌楼下面。他伸手搭在陈子墨头上,面色凝重。 陈霸仙没有搭理老祭酒,他不敢分心太多,仍是一心两用,一边控制着陈子墨不让他以头撞地,一边和那个未知生命体大战。 陈霸仙终于一拳将黑色童子打倒,然后将其摁在身下。但是他不敢下死手,因为他怕一拳将其锤杀后,又会强势复活。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王老祭酒出现在陈子墨的大脑中。 “这是天魔。”王祭酒凝重的说道。 陈霸仙百思不得其解,陈子墨又没有踏上修行之路,怎么会生出魔身?而且是最强大的天魔! “祭酒大人,话可不能乱说。”陈霸仙深知天魔一旦坐实,陈子墨会遭受何种下场。 “天魔已是确定无疑,但是不应该啊?”王祭酒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拼命挣扎的黑色童子。 “我儿只是个普通人,他既非道门修士,也非佛门弟子。不可能滋生心魔,更不可能成就天魔。”陈霸仙沉声道。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王祭酒疑惑的说道:“成就天魔之身何其艰难,你儿子这才多大年纪,就是魔族的很多大魔,修炼数百年上千年都成不了天魔身。” 陈霸仙闻此更加疑惑。 “你儿子可有什么特别的际遇?”王祭酒问道。 “小儿自出生就一直生活在伏龙镇,并无特别的际遇。”陈霸先答道。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天生天魔身?” 陈霸仙闻言脸色大变,他厉声道:“王大人,作为儒家祭酒,你学识通天。想必我孤竹国陈氏一脉的家族谱系,你比我更清楚。” “孤竹陈氏清清白白,我没有怀疑你们不是魔的身份。至于你儿的天魔身,我也只是猜测。”王祭酒淡然道:“你也不用着急,魔身并非不能蜕,你儿子还有救。” 陈霸仙感激地说道:“先生何以教我。” 王祭酒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根绳子抛给陈霸仙,说道:“先把他绑起来,剩余的话我们出去说。” 陈霸仙将那黑色童子五花大绑,而后提着他退出陈子墨大脑。 陈子墨已经在那场大战中昏死过去,此时被陈霸仙抱在怀里。绿竹本来哭得死去活来,突然见到陈霸仙手里又凭空多了个“弟弟”,她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 陈霸仙将陈子墨扛在肩上,一手提着黑色童子。由于学塾人多眼杂,陈霸仙害怕泄露陈子墨天魔身的消息,便提议王祭酒随他去将军府。 陈霸仙其实还有一层心思,到了将军府,如果王祭酒拿得出帮助陈子墨蜕去魔身的方法,那么他陈霸仙不惜一切代价也会答应王祭酒提出的那个要求。但若是他没办法帮助陈子墨成功蜕魔,为了儿子,杀掉一个学宫祭酒也未尝不可。 为掩人耳目,一行人乘坐学塾的马车前往将军府。陈霸仙将陈子墨交给绿竹照顾,自己则亲自看管黑色童子。 马车转入将军府邸后门的小巷,陈霸仙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提着黑色童子下车。然后一行人从后门进入将军府。 陈子昂和梦竹已经熄灯睡下,楚奴和老麽麽在院子里乘凉。其余府中仆人,也已经各自回到房中。陈霸仙将绿竹撵回闺房休息,然后带着王祭酒来到书房。 “先生何以教我?”陈霸仙问道。 王祭酒敲了敲黑色童子的额头,发出铿锵的金石声。他啧啧赞道:“若非魔族行事有违天道,不为三教所容。就凭这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体,可以说是独得上天眷顾。” 陈霸仙对王祭酒有些不悦,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王祭酒对此有所察觉,便哈哈笑道:“要想蜕除魔身,就要先弄清楚什么是魔。魔,是人也不是人。他因人而生,却不会因人死而消亡。魔是世间一切邪恶的具化,由扰乱,破坏,障碍,烦恼,疑惑,迷恋等所有妨碍修行的心理而产生。所以,魔本来并非天生就存在,他是世间一切人的恶。因为人们有了恶,才有了魔。你可知妖魔界的由来?“ 陈霸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王祭酒继续道:“妖魔界之所以和仙神界,幽冥界,以及净土佛国不同。它和我们人间界处在同一时空,其实也就一墙之隔,因为它本来就属于人间界的一部分。” 陈霸仙呀了一声,对王祭酒的这个说法很是震惊。对于镇守妖魔界和人间界边境多年的最高统帅,他本以为自己对妖魔界已经足够了解。但今天王祭酒的话,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妖魔界的形成,也自有其必然的原因。相传在遥远的亘古时代,天地未开之时,宇宙处于一片混沌。那里没有光,没有风,没有火,没有水,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白天,也没有晚上。但是,却出现了一个无比强大的种族。” “魔族?”陈霸仙问道。 王祭酒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道:“这个种族先天地而生,无比高贵。他们自诞生以来,就不曾死亡。与天地齐寿都无法形容,因为他们比天地更早诞生。这就是神族,仙神界的绝对霸主,也是目前所知五界中所有生灵的霸主。” “啊!”陈霸仙惊叹道:“神族是这样诞生的啊。” “开天辟地之后,才出现了人,才有了人间界。有了人间界之后,才出现了妖魔界,幽冥界和净土佛国。” “此话怎讲?”陈霸仙疑惑道。 “天地初开之时,大道紊乱。所以才出现了修道士。修道修道,其实就是梳理大道本源。最接近天地初开的那批人中,出现了很多精彩绝艳之人。那个时候,人类还没有职业划分,没有阶级分层。之所以后来出现了不同职业,是因为不同的职业,也是追求大道本源的一种修炼方式。这就好比百家学说中的农家,他们以种植作物的方式来证道。所以,现在存在的每一个职业,往上推演,其实都有一个开宗立派之人。百家争鸣的说法就来源于此,其实远远不止百家,千家万家都不足以概括当年的盛况。” 陈霸仙已经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根本不敢打扰王老祭酒说话。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流派消亡在了历史长河中。也不能说他们的道绝对错误,现在留存下来的道就绝对正确。而是那些人的道,在修炼途中出了差错,才导致了最终的消亡。不得不说,这是我们人类巨大的损失。” “上酒。”王祭酒似乎说累了,口干舌燥了。 陈霸仙屁颠屁颠的跑去酒窖抱了一坛珍藏多年的剑南烧,王祭酒喝了一碗又喝一碗再喝一碗,这才继续说道:“那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佛祖和道祖,以及我们儒家元圣的故人。他们在修炼证道的过程中出了差错,滋生了心魔。最后生死道消,心魔却活了下来。但是,他们是何等的修为通天,滋生的心魔又是何等的魔焰滔天。” 王祭酒看着陈霸仙唏嘘不已:“这便有了魔族。” “妖魔界又是怎么回事?”陈霸先问道。 王祭酒喝了口酒,咂吧咂吧嘴说道:“其实在天地初开之时,人类并非是唯一出现的种族。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所有生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你想,天地初开之时,时间一切生物都是从零开始。既然人类可以修炼证道,为什么动物和植物就不能呢?” 陈霸仙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因为一些现在无法探寻的契机,让人类异军突起,走到了万物证道的最前列。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那些修炼有成的飞禽走兽,和花木精怪,就被我们称作妖族。至于妖魔界是怎样的形成的,就不得不说幽冥界和净土佛国以及仙神界的形成原因。你应该知道,幽冥界是人死后灵魂的归宿。这个世界上,除了神族和修道有成的修炼者之外,没有人是可以不死的。这也是大道的规律,不仅限于人才是如此,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必须遵守这个规律。所以,幽冥界就应运而生。至于净土佛国和彼岸,那只不过是佛祖开辟的洞天府地而已,算不上真正的一方世界。仙神界是神族从混沌中强力划分出来的一方世界,那里残存有大道本源破裂碎片,灵气也最充足,是最适合修行的一座世界。道祖之所以不愿和佛祖一样,自开一座洞天府地,恐怕原因就在于此。不过那个老家伙也着实厉害,硬生生从诸神口中抢了一块儿肉。至于妖魔界,那就是魔族和修炼有成的妖族学了道祖的手段,硬生生从人间界划分出去的一方小世界。” 陈霸仙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现在你明白妖魔界和魔是怎么来得吧?”:王祭酒喝着酒,笑眯眯的问道。 陈霸仙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苦恼道:“可是这和蜕魔有什么关系?” “魔是所有修行者的天敌,为三教所不容。因此,要消灭他,非三教圣物不可行。” 陈霸仙急切问道:“何谓三教圣物?” “三教圣物,即儒家圣贤文胆,道教仙人的金丹,佛门高僧的舍利。此三物,得其一都能蜕除魔身。” “你这不是成心糊弄我吗,我去哪儿弄那三教圣物。”陈霸仙苦着脸说。 “除此之外,别无他途。”王祭酒耸耸肩,无奈的说道。 陈霸仙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长吁短叹。这三教圣物随便哪一件,都是不可遇也不可求。不说其他,就说这三样东西的形成就非常困难。 读书人要从书中读出真意方能结出文胆,但是这真意二字学问可就深了。天下读书人千千万,又有几个真真正正读出了真意? 至于舍利子,只有佛门的大德高僧圆寂后,才能从金身中烧出舍利子。这他妈更难能可贵,因为大德高僧一般都是金刚乘佛境得神仙级人物,跺一跺脚都会天塌地陷的存在,他们都是不死的! 道教修士得金丹相对而言比简单,但那也是相对于儒家读书人得文胆和佛门舍利子而言啊。知不知道有多少道教修士,终其一生都没有结出金丹,死在了成仙的路上?结出金丹客,方是我辈人这句话可不是人家说来耍的啊! 再说了,即便踩到狗屎走大运撞上了,人家愿意给? 陈霸仙越想越愁,他走到窗边,月光洒满了院中的洗墨池。池中的莲叶青翠欲滴,晚风拂动,莲叶翩翩而动。看到莲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祭酒大人,没有舍利子,莲子能不能代替?” “除非是佛祖坐禅之地,听过佛祖讲禅,开了灵智的那株莲花所结的莲子。”王祭酒嗤笑道:“你有吗?” 陈霸仙苦闷道:“没有。但是曾经有个老和尚给了我一把莲子,说是他坐禅之地莲花所结。本来是用来为我夫人调理身体的,可惜当我捧着莲子回到家,夫人已经去世。这把莲子没能用上,被我种在了洗墨池中。” 王祭酒闻言,双眼骤放光明,盯着陈霸仙问道:“什么时候,此话当真。” 陈霸仙懵逼道:“八年前,我小儿子出生那天。” 王祭酒忍不住澎湃的心情,哈哈大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七章:有违天道 陈霸仙疑惑的看着王祭酒,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大笑,难道真被他说中了,那把莲子是佛祖坐禅之地,听佛念经说禅的那株莲花所街? 王祭酒大笑过后,对陈霸先说道:“虽然我不确定那些莲子是不是佛祖坐禅之地那株莲花所生,但我能肯定,给你莲子的那个和尚,一定是佛门的大德高僧。” 陈霸仙猛一回想八年前那场相遇,其实有些哭笑不得。那和尚,以及老道人,还有那个穷酸老书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世外高人。一个个行为荒诞,还不如世俗中的行脚僧和道士来的出尘。 “既然如此,还不快快将那些莲子拿出来,为你儿子蜕除魔身?”王祭酒笑道。 “我已经把它们种在洗墨池里了。”陈霸仙挠了挠头,赫颜说道。 王祭酒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你啊你,身居宝山,却不知宝为何物。白白糟蹋了佛门圣物。不过也无妨,莲子虽然已经破壳,灵气已经流失。但洗墨池的水肯定吸收蕴含有一些灵气,你将这个小家伙浸泡在里面,让他慢慢兵解消融。” 陈霸仙将信将疑的提起黑色童子,来到洗墨池。楚奴还未睡,斜靠在凉亭的栏杆上,自饮自酌。 老麽麽不在,想必已经回房休息去了。楚奴瞥了一眼那黑色童子,骤然起身。 “小少爷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楚奴奇怪的问道。 “一言难尽啊。”陈霸仙没有作过多解释,直接将黑色童子扔进了洗墨池。 黑色童子刚入水的时候,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虽然被王祭酒那根不知名的绳子五花大绑,他仍是凭借自身强悍的体魄,在洗墨池中如鱼得水一般,上蹿下跳,欢快嬉戏。 陈霸仙和王祭酒面色凝重,洗墨池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将黑色童子兵解消融。反倒是楚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陈子墨”那副模样,一脸的心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开始慢慢亮了起来。黑色童子在洗墨池中横冲直撞,将池中央的那座假山撞得粉碎。 大片荷叶也被他连根拔起,凌乱的浮在水面上。他好像又用不完的力气,一会儿潜入水中,一会儿又浮出水面。看得岸上三人目瞪口呆。 “祭酒大人,这好像没用啊。”陈霸仙忧心忡忡的说道。 王祭酒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干笑道:“可能是世间太久,洗墨池中那口泉眼又活水不断,想必灵气已经流失殆尽了吧。” “那怎么办,要不借用一下你的文胆?”陈霸仙试问道。 王祭酒当场就要翻脸,怒道:“读书人的文胆岂是儿戏,说借人就借人。那事关我的生死大事,岂能借给你。” 陈霸仙尴尬的笑了笑,便不再作声。 太阳从伏龙镇东边那座小山头冒了出来,一缕晨光洒满小镇。将军府笼罩在浅淡的晨色中,洗墨池已是一片狼藉,连那清冽的池水,也泛着淡淡的墨色。 王祭酒大喜道:“有效果了有效果了,池水开始泛黑了。” 陈霸仙闻言,也是一喜。只见那黑色童子身上,有丝丝缕缕的墨线在水中晕开。本来精满神足的黑色童子,也开始出现疲惫之色。 但是,即便如此,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皮外伤而已。 陈霸仙虽然脸上惊喜,但内心深处仍是忧心不已。按照这个速度,哪怕就是再过一万年,也融化不了黑色童子。 就在他由惊喜变为愁闷的时候,洗墨池中出现了转机。 “咦,那条鱼怎么回事儿,被这小家伙感染了?”王祭酒惊声道。 陈霸仙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条漆黑如墨的鱼从水底浮出了水面。他突然想起,这条鱼正是八年前那场奇怪的相遇时,那个擎住老和尚带把那玩意儿的老道送给他的,本来和莲子一样,是用来给夫人调理身体。 但夫人在生陈子墨的时候,出现血崩。等他回到家中,夫人已经气绝生亡。 想到此,陈霸仙不经悲从中来。夫人刚去时那段时间,他成天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去军镇处理军务。 一个人躲起来,一边流泪,一边细数往日和夫人之间的恩爱点滴。从他们在于鬼谷相识,再到相知相爱,最后在师父的点头下,结为夫妻。后来又跟随他回到孤竹国,到长城之北这座小镇。为他生儿育女,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那段时间,他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陈子墨身上。如果不是因为生他,夫人何至于死。只是后来他从老麽麽口中得知一件事,才放下芥蒂接纳了这个害死自己娘亲的儿子。 有天,他在书房颓废了一个月之后,终于走出书房来到院中,将那一把莲子尽数撒进洗墨池。然后回到厨房,将那条漆黑如墨的鱼放生。 放生,是佛教修行中,积累功德的方式。他这样做,是想为夫人消业。 就在这个时候,老麽麽来到院中,给他说了一件府中上下其他人不曾知晓的秘密。 老麽麽具体年龄有多大,无人知晓。因为她从来不曾提及过。陈霸仙只从夫人口中得知,老麽麽在夫人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夫人母亲去世得早,便是老麽麽将她一手带大。后来夫人嫁给他,老麽麽便跟随他们夫妇走南闯北,直到现在。 夫人生育五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是老麽麽亲自接生,不许旁人插手。所以,陈子墨出生那天,产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夫人自己和老麽麽知晓。 老麽麽告诉陈霸仙,陈子墨出生的时候,手里拽着一块玉。正因为这块玉卡在了夫人体内,才导致了大出血。 当时她建议夫人不要这个孩子,干脆用剪刀把卡在体内的手臂剪断。但夫人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一个劲哀求老麽麽,一定要保住孩子。孩子最后顺利出生,居然就能睁眼看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不哭不闹,嘴里还一一呀呀想说话。老麽麽阅历何等丰富,但也着实被震惊到了。 夫人抱着孩子,象征性的给他为了口奶,说这才是娘亲的孩子啊。以后要听话哦,饿着了哭也没用了哦,娘亲不能为你吃奶啦。 后来,陈子墨果然很少哭闹。夫人在弥留之际,告诉老麽麽,一定要替她保守秘密,孩子拽玉出生的消息,一定不能泄露出去。还有就是帮她好好照顾五个孩子,千万不能告诉孩子们自己的死因,尤其是陈子墨。要劝导陈霸仙,不能因为自己死了,就颓废堕落。告诉他千万不要把气撒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说:“因为啊,我是个母亲呢。” 夫人在咽气的时候,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气息微弱的对老麽麽说:“我这个孩子啊,注定是要震古烁今的呢。” 陈霸仙闻言大哭,一个武道八境宗师,兵家最具杀伤力的流派,兵形势的代表人物,统帅九座军镇十数万兵马的大将军,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痛苦不已。 陈霸仙想着想着,不禁泪湿眼眶。好在王祭酒和楚奴正被洗墨池中的景象吸引住,没有觉察到他的失态。 洗墨池中,异象横生。 那条取黑如墨的游鱼,追着黑色童子在水中横冲直撞。黑色童子终于不再是先前的闲情自若,此时此刻,他被那条鱼打得遍体鳞伤。 在他身上,布满了无数裂纹。大量的黑色液体从裂纹中溢出,洗墨池已经变成了名符其实的一方墨池。池水被染成了漆黑的墨色,青翠的荷叶便显得格外触目。 游鱼一个鲤鱼打挺,从水中高高跃起,鱼尾猛地一甩,啪的一声打在黑色童子脸上。半张脸被拍碎,融化在了池水中。黑色童子惊声尖叫,疯狂躲避游鱼的追击。 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压根就不敢。他也反抗过,但是下场很凄惨。那浑身遍布的裂纹就是他反抗的结果。 黑色童子终于知道慌了,他感觉自己的末日快到了。他冲向岸边,被王祭酒一脚踹在头上,又将他踹进洗墨池。他立马调转方向,想从另外一边上岸。 虽然楚奴对此事不明所以,但他见陈霸仙没有发话阻止,就觉得自己也不能让黑色童子上岸。他一脚踹在黑色童子胸口,将他踢到了洗墨池中央。又被追赶而来的墨色游鱼一摆尾,将其伸过来阻挡的双手拍碎,消融在水中。 三人一鱼,你来我往,各种蹂躏之下,黑色童子最终被打烂身体,彻底溶解在了洗墨池中。偌大一座水池,最终变成了一方漆黑浓稠的墨池。 那些被黑色童子连根拔起的荷叶,在水中不断摇曳,重新在洗墨池中扎根。并且缓慢吸收那些漆黑如墨,看样子是在净化池水。那条墨色游鱼,在水中欢快打滚,不停的飞出水面。 眼看着黑色童子彻底消融在水中,陈霸仙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梦竹的哭声。陈霸仙连忙返回屋中,只见陈子墨身上犹如万千喷泉,白色的雾气从他体内疯狂涌出。作为八境武道宗师,陈霸仙怎会不知这其中缘由。 这分明是陈子墨的心湖被人洞穿,湖里的生命精气在疯狂外泄。 “大胆歹人,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陈霸仙大怒,但又无可奈何。心湖被洞穿,是修炼界最恶毒的伤人手段。心湖是人的根本,是容纳生命精气和天地元气的一座府库。 心湖的宽广程度,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寿命长短和修炼成就的高低。如果心湖被人洞穿,那么这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成为一个修炼者的资格。 修炼又称炼气,炼气士这个称谓就来源于此。 王祭酒和楚奴听到陈霸仙的怒吼,也跟着来到屋中。见到眼前一幕,既痛心又愤怒。 王祭酒作为儒家稷下学宫的大祭酒,一身学问何其精妙。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他抄起陈子墨破窗而出,瞬间便来到洗墨池,将昏迷中的陈子墨抛入池中。 陈霸仙大怒,和楚奴纷纷出手,就要和王祭酒大打出手。王祭酒和两人对了一掌,身形倒退出去,撞断了凉亭的柱子。 “且慢,听我细细到来。”王祭酒见楚奴追赶而来,陈霸仙已经跳进了洗墨池去捞陈子墨,他连忙喊道:“不要动他,否则他会死。” 楚奴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凌厉的看着王祭酒。 陈霸仙已经将陈子墨捞出水,听到王祭酒的话,又再次将其浸在水中。他转头看着王祭酒,等他的解释。 “你们怎么这么马虎,这其中缘由难道还没想明白吗?”王祭酒痛心疾首的说。 陈霸仙和楚奴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王祭酒气愤道:“实在是恶毒至极,恶毒至极啊。” “祭酒大人,能否讲话说得再明白点?”陈霸仙冷声问道。 “这个小家伙被人动手脚,不但心湖被洞穿,更是被人在体内种了魔种。”王祭酒咬牙切齿道:“堂堂人间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叫我儒家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陈霸仙和楚奴,以及追赶出来的陈子昂,梦竹,绿竹和老麽麽皆是脸色大变。 “祭酒大人,此话怎讲?”陈霸仙浑身萦绕着浓浓杀气。陈子昂和梦竹绿竹三兄妹不是修练者,所以被杀气笼罩的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老麽麽轻轻上前一步,将兄妹三人护在身后,这才缓解了他们的不适之感。 “这个小家伙并非天生魔身,而是有人在很早的时候,于他体内种下了天魔种。天魔此次醒来,是因为有人洞穿了他的心湖,生命精气大量流失,被魔种吸收了。之所以他没死,是因为他已经和天魔息息相关。现在天魔身被兵解消融,也就相当于他的一半神魂被溶解在了洗墨池中。”王祭酒叹息道:“此种手段,瞒天过海,阴险至极。” 陈霸仙脸色阴沉,一股莫大的恐惧向他袭来。难道有人要针对他陈霸仙?他本该不应恐惧,作为八境武夫,任何人任何事,不过是一拳一剑的事情。 但是为何偏偏要在他子女身上下手,此等卑劣手段,他虽鄙弃,但确实让他感到害怕。 “若想就他,就只能将他置于洗墨池中。是死是活,我也只有半数把握。”王祭酒长吁短叹道:“陈霸仙,你好好思量思量,到底是谁和你有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不惜逆天行事,做出此等有违天道的事?” 陈霸仙沉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八章:杀鸡儆猴 陈子墨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风口,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风很大,吹得他睁不开眼。他转过身去,但仍然无法回避那股风。他又向左右都转了一次,奇怪,这风怎么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 他双手捂住脸,将风挡在手背之外,这才将眼睛睁开。透过指缝往外看去,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身体像一块磁石,将四面八方的风吸引过来。而后他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体内。 他再次闭上眼睛,用心感受那些进入体内的东西。他仿佛觉得自己正躺在一只装有热水的木桶中,股股暖流从毛孔钻进来,沿着血管流遍四肢八脉,然后消失在腹部下面三寸的位置。 他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明亮的大湖出现在他眼前。在湖中心,有一株硕大的莲花,三片荷叶就覆盖了一半湖面。 巨大的莲蓬上,白色花瓣重重叠叠,一瓣就有家里的床那么大。湖水清冽,肉眼可见丝丝缕缕的黑色四线从四面八方,向荷花的根部汇聚。荷叶下,湖水已成浓稠的墨色。 一条黑色的鱼在荷叶下墨色的湖水中欢快的游荡,它大口大口吞噬着墨色的湖水,每吞噬一口,就长大一分。 陈子墨看得兴起,他灵机一动,身体已然落到了荷叶上。他沿着荷叶边缘走了一圈,一片荷叶就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他心中震撼,这世间怎会有这么大的荷叶? 陈子墨蹲在荷叶边缘,抬头望着那枝高耸入云的荷花,青色花枝比他整个人都粗。花枝上布满了血管一样的通道,湖水中的黑色液体沿着通道汇聚到莲蓬里。 他举目看去,隐约看到莲蓬里躺着一个漆黑如墨的模糊小人儿。 随着那个小人的不断成形,荷叶底下的水变的清澈起来。然后他看清了水底的景象:一个巨大的泉眼。 黑色液体源源不断的从泉眼中冒出来,然后被荷花巨大的白色根部吸收。那条黑色的鱼在泉眼中进进出出,拼命和莲藕争抢黑色的液体。 随着最后一缕黑色被莲藕吸收,那条鱼彻底跑出了泉眼。此时它已经长到了十丈长,鱼嘴两边生出了两条长达三丈的胡须。 陈子墨沿着荷叶边缘,追着那条黑色的鱼奔跑,直到那个庞然大物消失在远处的湖水中。 他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索性坐在荷叶边缘,将脚伸进水中。丝丝凉意沿着脚掌攀爬而上,直达大脑。他顿时一个激灵,感觉双目清澈了许多。 他低头继续观察那口泉眼,发现湖水开始倒灌,汹涌着向泉眼奔流。 在他的脚下,蓦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陈子墨的双脚被极速旋转的湖水连人一起拉进了湖中,朝泉眼坠落。 眼前一黑,瞬间又明亮起来。他真开眼,看到父亲那张苍白憔悴,挂满愁容的脸。 “老爹。”陈子墨喊道。 陈霸仙闻言,愁容满面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他双眼通红,盯着陈子墨,嘴唇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爹,你怎么把我扔水里了?”陈子墨不满道。 陈霸仙溺爱的抚摸着陈子墨的脑袋,亲切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陈子墨瘪瘪嘴,看到大姐梦竹梨花带雨的蹲在洗墨池岸边,边哭边笑着说道:“你都快吓死我们了。” 陈子墨赫颜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他突然抬头看着陈霸仙,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说:“老爹,我在湖底看到了一株特别大的荷花,莲蓬里还有一个乌漆麻黑的小人儿。还有一条特别大的黑鱼,比铁匠家的房子还打。” 陈霸仙闻言,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他和王祭酒对视了一眼,见他和自己一样眼中充满了焦虑和疑惑。 “我们先回屋子换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再聊。”陈霸仙将陈子墨从洗墨池中抱出来,然后带着众人回到屋里。 陈子墨被大姐带回房间换衣服,陈霸仙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中回荡着陈子墨的那句话,忧心不已。 他脱下湿透的衣服,露出一身遒健的肌肉。隔壁房间,传来梦竹和陈子墨嬉笑打闹的欢快笑声。 陈霸仙走进书房,楚奴和王祭酒正坐在椅子上互相敬酒。楚奴见陈霸仙进来,连忙替他拖了一把椅子。 三人坐定,先互相敬了一杯酒。陈霸仙开口说道:“祭酒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魔身不是已经被兵解消融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莲蓬里。那住荷花又是怎么回事?” 王祭酒脸色阴沉,摇了摇头说:“小家伙看到的那些东西我也无法解释,但是陈霸仙,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儿子虽然救活了,但他的心湖并未完全修复,生命精气一直在流失。” 陈霸仙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将他从洗墨池中抱起来的瞬间,就发现他比以前轻了许多。往回走的时候,感觉越来越轻。这种感觉很玄妙,短时间内不可能用度量衡来测量,但长时间下去,我儿肯定会因为生命精气流失殆尽而死。” 楚奴脸色比陈霸仙还要难看,他内心极为愧疚,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陈子墨,才让他遭此劫难。 他砰的一下跪在王祭酒面前,老泪纵横道:“祭酒大人,求您救救这个苦命的孩子。楚奴愿为您做牛做马,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求祭酒大人能出手救救他。” 陈霸仙见楚奴如此作态,一时间慌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 王祭酒极为动容,感动道:“如若天下之人都像你这般古道热肠,天下又如何不能大治。” 王祭酒走上前将楚奴扶起,握着他的手说:“这件事既然被我遇上,就万不能袖手旁观。拯救那个小家伙,查出凶手和真相,我儒家义不容辞。” 陈霸仙感激道:“只要祭酒大人能救我小儿,你先前的那个条件,我陈霸仙一定答应,且万死不辞。” 王祭酒突然双手作揖,朝陈霸仙一拜,说道:“那我就代表儒家和周天子,以及天下苍生先行谢过陈将军。有你这句话,我王夫之哪怕舍去一颗文胆,也毫无怨言。” 陈霸仙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起身从书房一个柜子里取出一只琉璃瓶。此物正是八年前,那位老书生送给他的。 当时老书生说这是他吃饭的玩意儿,让他回来给夫人兑水喝。 王夫之见到此物的瞬间,双眼中露出浓浓的精光。他上前问道:“此物正是我儒家圣物,读书人的文胆。你从哪里得到的?” 陈霸仙一五一十的将八年前,在那座后来神秘消失的破道观所经历的一切说了出来。 王祭酒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时间上来看,想必那三位正是佛祖和道祖,以及我儒家元圣了。” 陈霸仙虽然以前对三位老人的身份有过猜测,但他从来都没有往三教圣人这方面想过。 毕竟三教圣人是何等高山流水般的存在,他一介武夫,如何入得圣人法眼。 此时被王祭酒如此一说,他深感自己的心胸又是何等的狭隘。 王祭酒说:“陈将军,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大人大量一次。” 陈霸仙赶紧说道:“祭酒大人客气了,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世道人心,我陈霸仙都答应你。” 王夫之长叹一声,说道:“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三教论道之后,我儒家元圣遭受大道反噬,如今还在杏林坐生死关。既然这颗文胆本就属于他老人家,所以我请求陈将军归还文胆,助元圣渡过难关。” 陈霸仙迟疑了下。此物对元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是他的另一条生命。但是,此物对陈子墨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祭酒见他有些迟疑,便笑道:“你也无须担心你家小儿的安危,我自有其他法子。而且此文胆所盛之物,正是我儒家元圣当年造字所用的墨水,当年元圣造字成功,天雨粟,鬼夜哭。这和他所用的墨水有相当大的关系,也算是天地间少有的宝物。你可以用这里面的墨水,帮你家小儿浇灌心湖。然后我再请农家的一位老先生,为他采几副仙药,炼几颗仙丹为他缝补心湖漏洞即可。” 陈霸仙打消了心中疑虑,歉意笑道:“是我心胸太过狭隘了。此物本就是元圣所有,现在元圣有难,我理当归还。” 陈霸仙将文胆递给王祭酒,却被他拒收。 王祭酒道:“此事不急,等你先替你家小儿浇灌心湖之后,再交给你长子带回稷下学宫即可。” 陈霸仙差点感动得涕泪横流。 王祭酒起身告辞,临走前他说:“我回去立即修书一封,寄给我那位农家老友。告知他一声,不久之后你会带小儿前去拜访。你安心等我回话便是,一有消息,就马上动身。” 陈霸仙和楚奴将王祭酒送出将军府,一直送到桐叶巷才作罢。 两人步行回府,一路上和他们打招呼的人不甚枚举。路过猪肉摊,陈霸仙破天荒亲自买了几斤猪肉。那屠夫手提一把宽大厚重的屠刀,目测怎么也得有四五十斤重。 屠夫抡起屠刀,在木案上上下翻飞,噼里啪啦数刀,便切好一方规整的猪肉条。陈霸仙付完银子,提着猪肉往回走。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好看到昨夜和他打架的那个年轻壮汉,正在向李铁匠买剑。年轻人看到他后,撒开脚丫抱头就跑,几个闪身就消失了。 陈霸仙哭笑不得,心道你跑啥啊,不就是昨晚故意逗你玩会儿吗,今天我心情不错,又不会打你。 可项羽飞不这么想啊。他边跑边嘟囔道:“未来老丈人不好相与啊,不知道我那未来的媳妇儿有没有把这档子婚事告诉他。唉,不管她说没说,我还是先跑为妙吧。” 陈霸仙和楚奴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和尚在屋檐下枯坐。陈霸仙提着猪肉来到和尚面前,说道:“大师可是在等我?” “阿弥陀佛。”和尚看了眼陈霸仙手中的猪肉说道:“陈施主,我昨夜路过此地,见你府中魔气滔天。便在这里枯坐一夜,准备降妖除魔。” 陈霸仙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哦,那大师可曾成功伏魔?” 和尚低头默念了一句佛号,说道:“说来奇怪,那魔头的气息在今天早上突然消失,贫僧并不曾伏到那魔头。” 陈霸仙哈哈笑道:“那稷下学宫的王祭酒刚才离去,大师说他是魔?” 和尚苦笑一声,摇头道:“施主说笑了,王祭酒是儒家鸿儒,他怎么可能是魔。” 陈霸仙虽然嘴上和和尚插科打诨,但心底却从未觉得如此踏实过。佛门高僧对魔最是敏感,既然他都说了将军府中的魔焰消失了,就说明自家儿子已经蜕魔成功。 陈霸仙心情大好,便不再为难和尚。他笑道:“大师不妨到我府中小憩,现在已临近中午,不妨一起吃个便饭再走。” 和尚双手合十,再次看了眼那方猪头,默念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就不打搅施主了。” 陈霸仙哈哈大笑着走进将军府。 一家人吃过午饭,陈霸仙将四个孩子叫道书房。他先是检查了一遍陈子昂和梦竹,以及绿竹这三个孩子的身体。见并未有什么异样,才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他用儒家元圣造字用的墨水,替陈子墨浇灌了心湖。儒家元圣的文胆,是一个“芥子纳须弥”的容器,里面所盛墨水极多。陈霸仙不但浇灌了陈子墨的心湖,一口气将其余三个孩子的心湖都浇灌了一边。然后他将文胆交给陈子昂,便将长子和长女都打发出书房。 绿竹和陈子墨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正眼看父亲,活像两条奄茄子。 陈霸仙看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家伙,居然没有生气。他轻声问道:“说说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少一个子都不行。” 绿竹哭着将昨晚在乌叶巷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陈霸仙,本来她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不曾想老爹非但没有揍她,反而还安慰了她一番。这让她更加忐忑不安。 陈霸仙打发走两个小家伙后,突然冷笑一声,说道:“龙虎山天师府么?居然欺负到了我陈霸仙的头上来了。也好,就算是我送给儒家的投名状吧。伏龙镇也确实需要好好整治,杀鸡儆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九章:谋而后动 陈子墨自从遭了一次大难后,便被陈霸仙严加看管起来。加之近来大量练气士进入伏龙镇,妖魔界蠢蠢欲动,世道很不安宁。兄妹四人不准私自出府走动,即便有事要出门,也必须有楚奴伴随。 吃过早饭,陈霸仙便离开了将军府,临走时,他给了陈子墨一块玉佩。告诫他从今往后,玉佩不得离身,最好是放在贴身的地方,不要轻易示人。 绿竹嚷着老爹偏心,要把玉佩扳成五份,五兄妹一人一份才公平,不能让陈子墨独吞。陈霸仙赏了她一个板栗,说有儒家元圣的造字墨宝浇灌心湖,还能怎样,还说我偏心? 见老爹一走,绿竹和陈子墨犹如纵虎归山,将军府上下鸡飞狗跳。陈子昂自从得到元圣文胆后,对读书一事信心十足。昨夜与老爹彻夜长谈,老爹告诉他,得了元圣文胆,就算是元圣的衣钵传人了。 他们兄妹五人,除了老二啥没得到之外,家里的四个,都得到了一份天大福运。 老爹告诉他,做人要知恩图报。儒家给了他们陈家这么大的福运,以后要好好读书,不能坠了元圣的名声。 老爹一走,陈子昂便回到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儒家经典,朗声诵读起来。 梦竹也是,自从被元圣造字所用的墨水浇灌了心湖之后,她感觉自己怀里有春雨,润物细无声。回到闺房,没有拿那胭脂水粉,而是摊了张雪白宣纸在梳妆台上。然后坐下来素手研墨,提起狼毫小锥,抄写一部佛教经典《华严经》。 将军府俨然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书声琅琅,纸笔沙沙,有春风入庭。另一边,绿竹和陈子墨各手持一把竹刀,在院子里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绿竹已经快满十岁了,兄弟姐妹五人中就数她和二哥陈子受修炼天资最好,身体最健康。一把竹刀被她耍得虎虎生风,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泼水不沾衣。反观陈子墨,毕竟占了年龄小的劣势,被二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停停停。”陈子墨喊道:“绿竹你耍赖。” 绿竹收刀,在原地轻飘飘的旋转一圈,摆了个自认潇洒非常的姿势。她睥睨道:“小贼,输得不服?” 陈子墨嚷道:“不公平,你的刀比我的长。” 绿竹瘪瘪嘴,转身就走,嘟囔道:“不和你玩儿了,输不起。” 陈子墨狡黠一笑,蹑手蹑脚的跑过去,一刀拍在绿竹屁股上,然后转身就跑。绿竹大怒,提着竹刀追了上去。 陈子墨跑遍将军府,躲无可躲。他跑进书房,被大哥拧着衣领丢了出来。有跑进大姐的闺房,又被大姐在头上赏了个板栗,被追上来的绿竹好一顿揍。 吃午饭的时候,老爹还没回来,想必是去九边军镇处理军务去了。陈霸仙以往只要一去军镇,就会呆一整天,直到很晚才回来。 陈子墨和绿竹就动了心思,想溜出将军府玩儿。两个小家伙各种央求,陈子昂筷子一放,说了句我吃饱了,便回到书房继续读书。两个家伙就缠着梦竹不放,捶腿揉肩,端茶倒水,撒泼打滚。 梦竹无奈,只得答应带他们出去玩一个时辰就必须回将军。梦竹带着两个满脸不情愿的小家伙来到楚奴的住处,告知他自己要出门办点事。 坐在屋:“切磋在五五之间,论生死的话在四六之间。” 扶苏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都。” “他六我四。”黑衣老者说道。 扶苏倒吸一口凉气。 “这家伙是谁,黑冰台档案中我从未见过?”扶苏疑惑道。 “这老家伙来头不小啊。”黑衣老者脸色复杂的说:“如果我没猜错,是鬼先生的小师弟。” 扶苏已经不是吸凉气了,是像在和冰水。心里瓦凉瓦凉。 “就是那个被大师兄抢了小师妹的楚天阔?”扶苏问道。 “抢?”黑衣老者笑道:“是他自己辜负了心爱之人,以至于画地为牢,沦为自己师侄的奴仆。” 扶苏一时来了兴致,一颗八卦心蠢蠢欲动。 黑衣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儿,就不要问太多。” 扶苏语塞。他哈哈笑道:“不问就不问,回到咸阳我什么都能知道。” 二楼食客因扶苏一句话,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有几个仙家年轻俊彦一拍桌子,就要上去找二人理论。 黑衣老者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如遭雷击,便悻悻坐回椅子上。 二楼下的大街上,一骑快马疾驰而过。身着轻甲的骑卒手里,举着一支令旗,嘴里喊道:“大将军有令,伏龙镇子时起开始戒严。凡打架斗殴伤人者,偷盗者,逐出伏龙镇。杀人放火者,斩立决。” 一骑绝尘,一时间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在青龙巷的一家客栈内,年轻男子和白衣女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身着青衣道袍的鹤发老人双手负后,站在临窗位置,看着窗外的小镇风光。 他眉目微皱,心事重重。在他手里,有一张雪白宣纸,上面写着数行小字。小字下面,是一个血粼粼的战字。 鹤发老人正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青羊真人,他手里那封战书,出自九边军镇最高统帅陈霸仙。 陈霸仙在战书中,将陈子墨心湖被洞穿一事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清楚。既然你弟子敢仗着龙虎山天师府行凶,毁我小儿心湖。那么龙虎山天师府就要做好和他陈霸仙死战的准备。 作为九边军镇的最高统帅,他不能私下寻仇,会给外乡人开一个不好的头。所以,才有今天的那道戒严军令。这其中缘由,青羊真人心自肚明。 这哪里是戒严,分明就是陈霸仙给他耍的一个心机。为了不让自己将此事与天师府开脱,一巴掌拍死劣徒,捧着人头向他请罪的机会。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他陈霸仙为了立威,想杀鸡儆猴。 青羊真人冷笑一声,心道:“既然你陈霸仙认为天师府是软柿子,想拿我开刀,我青羊便奉陪到底。最后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青羊真人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可怜虫,突然回想起临行前掌教师兄和他的一次密谈。 儒家元圣闭生死关,儒家在天下的道统岌岌可危。那么,道家是不是就该顺势接手儒家在人间界的统治地位?虽然儒家现在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但还没有彻底大乱跟脚。还需要一个适当的契机,让儒家自乱跟脚,道家再趁虚而入,但又不能泄露自己的跟脚。 在那次密谈中,掌教师兄告诉了他一个绝密消息。此次周天子号召天下,前往长城之北守边抵御妖魔界,其实是为了削弱各诸侯国。 稷下学宫此次受杏林派遣,来了一位祭酒。这位祭酒名义上是代天子巡边,慰问戍边将士。其真实目的,是拉拢陈霸仙。 听谍子来报,前夜先是陈霸仙去了青衣巷,然后王祭酒又跟着去了将军府,直到昨日早晨才离去。具体谈了什么,青羊真人用脚拇指都能猜到。 王祭酒找陈霸仙,不外乎是和他做了笔交易。要他在天下大乱之际,带领十数万长城军团南下勤王平叛。 至于今日突然下发的戒严军令,不过是陈霸仙收拢军心,在长城军团中树立个人威望的举措而已。此次拿自己开刀,只能说是天师府运气不好。 换句话说,没有这两个蠢蛋冒失鬼惹祸,不出意外也会冒出个地师府水师府的惹祸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样也好,对天师府而言可能是坏事,但对整个道家来说,是天赐良机。 只需自己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打死陈霸仙,长城军团就会军心大乱,成为一盘散沙。到时候妖魔界打过来,长城军团就会一触即溃。 有了妖魔界在外面作乱,长城之内的诸侯国们还忍得住? 朝歌那座龙壁龙椅,谁不想去坐一坐? 只要诸侯大乱,周朝覆灭还会远吗? 和周天子绑在一条船上的儒家还会好吗? 青羊真人想到此,突然觉得自己肩负着整个道家的未来。他仿佛已经看到重重道教殿宇,在人间界的大小山峰上拔地而起。道教圣贤祠中,必然有一尊自己的配祠金身神像。 责任重大啊。 青羊真人转身看着跪在地上两个可怜虫,突然之间,他觉得他们一点儿都不可怜,反而非常可爱。他越看越喜欢,不错不错,出息出息。 “起来吧,你们做得很对。”青羊真人没有用“不错”,而是用了“很对”两个字。 年轻男子和白衣女子一脸错愕,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难道自己听错了? 幻听?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坚定的神色之后,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们跑一趟将军府,帮我给陈霸仙送一封信。”青羊真人似笑非笑的说道。 年轻男子和白衣女子看着师父本来很和蔼的笑容,头皮一阵发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章:酒馆血杀 三姐弟去逛了伏龙镇新开的市集,梦竹买了几本佛经和几刀宣纸,打算闲暇无事,就抄抄佛经。 等中秋节的时候,拿去娘亲墓前烧给她。他们来到一家卖绫罗绸缎的店铺,梦竹又买了一些布料,春去夏来,家里人还缺几件夏装。 走出店铺,绿竹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卖兵器的铺子。小姑娘欢天喜地的跑过去,躺在铺子上,恨不得把每一件兵器都舔上一遍。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蹦蹦跳跳跑去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回来的时候,绿竹还赖在兵器铺死活不走。吵着要梦竹掏钱给她买一把剑。梦竹实在无奈,最后给她买一把一尺长的短剑。 短剑非常轻,剑身细长,又带了一点弧度,呈柳叶状。绿竹姑娘用剑在空中划了几下,似乎觉得自己从此可以骑马佩剑,行走江湖了。 小姑娘很高兴,想给短剑去了个名字。她说江湖中的好汉都是这样,给每一把兵器都都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陈子墨嚷嚷道,就叫杀猪刀吧。以后行走江湖,碰到不顺眼的人,就像杀猪那样一刀子捅进去。 绿竹姑娘不同意,她说这是剑又不是刀,而且杀猪刀这个名字太粗鄙不堪了。梦竹说叫痴情剑。绿竹姑娘也不同意,她说大姐是不是思春了,怎么取这么个酸溜溜的名字。所以小姑娘最后决定,这把剑叫:细柳。 按绿竹姑娘自己的话说,这把剑以后注定要名满妖魔界的。等她剑法大成后,她就要骑马仗剑,孤身一人进入妖魔界,斩妖除魔。 绿竹问陈子墨,要不要买把剑做她的小弟,以后行走江湖,报上她的绿竹姑娘的名号,再大的江再大的湖,都可以横着走躺着爬着走,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如果有人胆敢不服,保准打得他服服帖帖。陈子墨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说练剑多幸苦,反正买不买剑他都是绿竹仙子的小弟。你好好练剑,我就边吃冰糖葫芦烧烤串串,看你练剑就行了。 绿竹姑娘骂了他一句出息,便自玩自话。 姐弟三人一路逛去,很快就将新开的市集走到头了。梦竹害怕老爹没看到他们,准又要骂她了。便强拧着两个小家,往将军府走去。 路过豆蛾娘的酒馆,陈子墨说口渴,要进去讨要一碗水喝。梦竹点了点头,说正好可以帮楚爷爷买一壶酒。 姐弟三人走进酒店,里面坐满了外乡人。豆蛾娘沽酒,汉子忙着把酒水端上桌。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注意到姐弟三人。 梦竹歉意笑道:“豆娥姐,我买壶酒。” 豆蛾娘这才看到他们,温婉笑道:“梦竹儿,自己动手打酒哈。今天人多忙不过来,实在是抱歉啊。” 梦竹将佛经宣纸和布料放在桌子上,先给弟弟妹妹各自倒了一碗水,然后卷起袖子,沽了一壶酒提在手里。 酒馆的外乡人多是山野散修,一个个五大三粗,身上带着浓浓的凶悍气息。一见到梦竹姑娘,都惊为天人。个个眼神如狼,在梦竹已经发育半熟的胸脯上瞄来瞄去。 “豆蛾娘,这是你家远房亲戚啊?”一个汉子高声喊道。 豆蛾娘温婉笑道:“我要有这样的远房亲戚,还会在这儿卖酒?” 那汉子不怀好意的笑道:“不卖酒卖什么啊?” 卖酒汉子见惯了这些粗鄙汉子的污言秽语,对他们的嘴上调戏也不恼怒,只是憨厚一笑。 另一个汉子怪笑道:“莫不是做那皮肉生意?” 酒馆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陈子墨疑惑问道:“大姐,啥子是皮肉生意?” 梦竹羞得满面通红,只当没听见,赶紧掏钱准备付账,尽快离去。 “小家伙,那皮肉生意嘛。。。” “闭嘴。”梦竹突然大怒道。 那汉子哟呵一声,道:“小娘子柔柔弱弱,脾气倒是蛮大啊。大爷喜欢得不得了。” 梦竹喊道:“豆娥姐,钱我放桌子上了啊。” 那汉子见梦竹抱起桌上的佛经宣纸和布料准备要走,他突然伸出一只脚轻轻踩在梦竹的脚背。 轻佻道:“小娘子别急着走,先陪哥哥喝完酒,然后再去客栈大战三百回合。” 梦竹缩回脚,猛地一脚踹在那汉子腿上。骂道:“下流痞子。” 汉子不等梦竹转身,顺势一把搂住她的腰,就要在脸上亲一口。 梦竹吓得花容失色,佛经宣纸和布料掉了一地。她惊呼道:“放开我臭流氓。” 陈子墨抓起桌子上的水碗,一碗砸在汉子额头上,霎时间鲜血长流。那汉子龇牙狞笑,一把将梦竹扛在肩上,伸出另一只手朝陈子墨头上拍去。 嘴里骂道:“小兔崽子,敢打你大爷。” 汉子的手还未碰到陈子墨的头,就已经断做两截。鲜血唰的一下四处喷射。 汉子顾不得肩上的梦竹,腾出手握住已经断了的手腕,嘶声痛哭起来。 原来是绿竹用那把细柳剑,将汉子的手掌砍了下来。 酒馆众人齐刷刷拔剑抽刀,白花花亮堂堂的兵刃将酒店照得雪亮。 “哼哼,今天刚才收到戒严军令,就有人自己撞到了刀口子上。”一人狞笑道。 “军令上说要今晚子时才生效,是不是意味着现在把他们杀了也没事?”另一人说道。 豆蛾娘见状,连忙上前说道:“各位大侠,小孩子不懂事,请你们高抬贵手。今儿全场的酒水不收一个子儿,就当是我赔礼道歉。这位壮士,现在马上去小镇西北角,请一位农家老先生医治,兴许断开的手还有救。一切费用由小店负责。” 卖酒汉子在豆娥娘背后听得心惊胆战,这又得亏好多钱,心痛肉痛肝痛,浑身上下都痛。 一帮山野散修根本不卖账,个个群情激奋。 一人说道:“既然将军府要立规矩,那我们就按他的规矩办。以前我们都是刀山火海上出来的,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他陈霸仙既然立了规矩,我们一帮兄弟以后自然要遵守。但是现在嘛,既然子时还未到,他的规矩就管不了我们。那就先按我们的规矩办,以后酒水不犯河水。” 一帮人大声附和,嚷着要将这小娘子剥光衣服,先让兄弟们爽爽,然后再一刀一刀割下她们的肉。趁着这里有酒,和着酒一起咽下肚才解气。 豆蛾娘被群情激奋的山野散修推得东倒西歪,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掉在地上的断掌上。那吃痛汉子一脚踹在豆蛾娘肚皮上,将她踹到酒店外面的街上去了。 卖酒汉子看着满屋子明晃晃的刀子,敢怒不敢言,只能连忙跑去街上,扶起自家娘子。 梦竹三姐弟被吓得不,抱作一团缩在角落里。 山野散修气势凌人,个个如郎似虎的朝他们逼近。一个汉子伸手朝梦竹衣领抓去,嘴里狞笑道:“小娘子。。。啊。。。呜呜呜。。。” 那汉子捂着嘴巴倒退回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众人不解,只见他张嘴吐出半截舌头。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梦竹掉在地上的酒壶。老人缓缓来到姐弟三面前,将他们扶起。 “先回家,我稍后就回来。”老人将姐弟三人送到门口,砰地一声将门关上,然后从里面锁住。 “楚爷爷!”梦竹欲言又止,但也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护着陈子墨和绿竹,站到豆蛾娘身边。 两个人互相歉意一笑,尽在不言中。 酒馆内,楚奴拔开酒塞子,为自己倒了碗酒。一帮山野散修将他围在中央,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砍成肉酱。 楚奴喝完酒,咂巴咂巴嘴问道:“刚才是谁说要大战三百回合?” 一个壮汉咧嘴一笑,只是不等他开口,老人手中的碗就已经嵌入了他嘴里。酒碗从嘴中进,撞碎满口牙齿后,从后脑勺出。壮汉娘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仰面摔到。 楚奴呵呵笑道:“一回合都不到,多大的指甲剥多大的蒜,吹牛把自己吹死了吧。” “刚才谁说要爽爽?”楚奴又问道。 又有一个人狞笑着站出来,举刀朝楚奴砍去,嘴里骂道:“是你爷爷想要爽爽。” 壮汉才话音刚落,刀才举到一半,浑身上下就喷起无数血泉。 剑气! 众人纷纷倒退,深怕自己被剑气所伤。 拿浑身喷血的汉子去势不减,最后在老人面前颓然倒地。老人抬起脚猛然一跺,将倒在他脚边的汉子脑袋踩爆。 “还有谁对将军府的规矩不满?”楚奴抬起脚,轻轻甩了甩。鲜血和脑浆四处横飞。 这下没有一个人敢出头,一帮人大气都不敢出,凝神戒备的看着老人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不留神,一个眨眼自己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老人见没人回答,便自问自答道:“将军府立规矩,又不是不讲理。只要都按规矩办事,大家就相安无事。儒家圣人哪儿都不好,但有句话说得是真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规矩,成天打打杀杀,天下还能有太平日子?人说墙里开花墙外香,你们这些人在长城南边儿打生打死,知不知道长城北边的妖魔界乐呵呵开心极了?” 老人一个人自饮自酌,自问自答。一帮山野散修,大气都不敢出。偌大一座酒馆,安静得出奇,只有老人得声音在众人耳中回荡。 “周天子号召你们前来戍边,抵御妖魔界。你们倒好,不去斩妖除魔,反倒欺负自家人间界得小姑娘。”老人伸手啪啪扇了自己几耳光,说道:“好意思?一帮大爷们儿,对手无寸铁得小孩子动手,算不得英雄好汉。” 然后老人低头看到地上那只断掌,自知自己“手无寸铁”这个说法好像站不住脚,他又默默地抽了自己一耳光。这才心安理得的继续说道:“恃强凌弱,以武犯禁。要是在太平天下,你们是要被杀头的。”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一一指点过。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老人如此说,是否就意味着,当下不太平,所以他们就不会死? “虽然当下也不太平,但你们欺负了。。。”老人停顿了一下,伸头看了眼门口,确定梦竹三姐弟不在门外。他这才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外孙女儿。那么,你们还是要死。” 酒馆众人被老人气得不行。既然你要杀我们,干嘛不早说?害的老子们听你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狗屁道理。 “兄弟一起上,砍死他。” 众人鱼跃而出,蜂拥而上。刀光霍霍,剑气闪闪。数十把刀剑,一齐朝老人落下。 楚奴呵呵一笑:“老子平时在几个孙儿面前可害羞了,从来不好意思给他们讲道理。我的金玉良言讲给你们,竟然还不乐意听。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楚奴双子并拢,以指作剑,酒馆中剑气肆掠。 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祭出一个酒葫芦,数十上百把细如柳叶的飞剑吞吐不止。酒馆中飞剑肆掠,将桌椅板凳劈得粉碎。盛酒的大缸爆碎,酒水横流,就像四散而去。 楚奴痛心疾首的说道:“小小金丹修士,也敢糟蹋你家老祖的美酒?” 楚奴挥手劈下,将那道士一只手劈断。那颗酒葫芦掉在地上打转儿,吐剑不住。老道士身边数人躲避不及,被酒葫芦中的飞剑刺成蜂窝。 楚奴又是横着一挥手,老道士被拦腰斩成两截。不等他开口嘶声裂肺惨叫,楚奴已经飞身一脚踢爆了他的脑袋。 “酒葫芦不错嘛,用来泡一壶金丹药酒,跌打损伤功效极佳。”楚奴一勾脚,将酒葫芦拿在手中。然后他抱着酒葫芦,葫芦嘴朝外,对着酒馆内的山野散修扫射。嘴里还不停喊道:“嘟嘟嘟嘟。。。。” 梦竹姐弟三人站在大街上,听到酒馆内刀剑交击的叮咣声也没响几下,就见楚爷爷抱着佛经宣纸和布料走出门来。 楚奴出门后将门关好,走到姐弟三人面前,羞涩的笑道:“回家回家。” ‘“楚爷爷,那帮家伙呢?”陈子墨问道。 楚奴羞涩一笑,支支吾吾道:“和他们比划了几场,他们见打不过我,就灰溜溜从后门跑了。” 陈子墨满脸信服的点点头。 豆蛾娘满脸疑惑的看着楚奴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摇摇头,拍了拍自家汉子肩膀,说道:“快进去看看都打坏了哪些东西?” 卖酒汉子闻言,一脸肉痛的跑去开门,然后又猛然关门。他转身背靠木门,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豆蛾娘从门缝往里看去,酒馆内光线暗淡,一片狼藉。数十具非常残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血水这个时候才从门板和墙缝流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一章:白马义从 一队银甲骑兵骑着通体雪白的骏马,在为首一名高大健硕的武将带领下,从九边军镇之一的云中军镇直插伏龙镇。 他们是长城军团中最精锐的一支骑军,隶属于陈霸仙,是他的亲军护卫。被长城军团众将士亲昵的称作白马义从。 为首之人,正是陈霸仙的结拜兄弟,墨家游侠荆歌。 荆歌此次带兵北上,从戍地云中军镇前往伏龙镇,正是收到义兄陈霸仙的飞鸽传书,让他带兵火速带兵进入伏龙镇,维护小镇秩序。 虽然陈霸仙在信中什么都没交代,荆歌心里明白,义兄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而且非常棘手,不然不会用那只辽东特产的海东青传信。 白马义从穿过长城北边的莽莽森林,沿着通往伏龙镇的直道,策马狂奔。不到一天时间,就来到了北海南岸。 荆歌饮马北海,眺望远方那座方圆数十里的小岛。暮色中,北海起了雾。小岛在茫茫雾气中若隐若现,伏龙镇灯火通明,火光倒映在水中,倒有一番江南水乡小镇的味道。 遥想当年,和义兄在楚都金陵第一次相逢,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两人相见如故,作伴在秦淮河上泛舟赏月,坐而论剑。多么快意,潇洒。岁月如水,一晃已是三十年过去。 荆歌手提马鞭,指着小岛爽朗笑道:“儿郎们,睁开眼睛看看。那里,就是妖魔界进入人间界的入口。我人间界何其霸道,将防御大阵的中枢摆在入口处,坐等妖魔鬼怪破阵。” 五百白马义从应声而笑。 荆歌笑过之后,沉声道:“此次大将军飞鸽传书,让我们火速前来,想必是妖魔界有了动静。大家都打起精神,随我登岛。” 荆歌甩鞭拍马,一马当先,踏上那座长长的跨海廊桥。 五百白马义从在廊桥上轰隆隆驶过,向小岛急驰而去。 小岛的北部,那片草场,一个邋遢老人坐在石头上,一口一口喝着劣质酒水。他望着临近北海的那座墓园,然后视线一路向北,望向大雾弥漫的浩瀚北海。 那里,有阵阵妖气和魔气从水中袅绕而起。千万年来,无数妖魔从那里进入人间界作乱。又有十数位人间界绝世天才,从那里进入妖魔界,斩妖除魔。 双方在这片土地上厮杀数千年,土壤里浸满了妖魔和人类的鲜血。那座墓园,大部分人就死于与妖魔的大战。 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了草场的静夜。老人站起身,看到一对白衣白马起兵向这里急驰而来。他嘴里喃喃道:“伏龙镇有不安宁了。” 五百白马义从在小岛南部登岸后,没有进入伏龙镇。而是绕开小镇来到这片草场。骑兵一字排开,沿着北海岸策马而立,像一堵岿然城墙。 荆歌望向北海,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妖魔界很安静啊,义兄又是所为何事?” 荆歌调转码头,看到邋遢老人站在那块高耸石头上。他策马过去,将腰间的水囊高高抛起。笑道:“老人家,你怎么还活着啊?” 邋遢老人伸手接住水囊,拧开木塞,仰头喝了口马奶酒。呛声道:“小兔崽子,会说吗?” 荆歌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我来伏龙镇,见你就是这副模样。当时修为低下,不过武夫六境,没觉得你有什么特别。二十年后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半只脚迈入了九境,才发现你并不简单。” 老人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马奶酒,将酒囊扔还荆歌,没好气道:“当年要不是因为你那一声喊,我也不会被李铁匠追着满山跑。” 荆歌哈哈笑道:“误会啊误会,当时我以为你是那粗鄙妇人的老爹,没想到你却是在吃人家豆腐。” 老人呵呵笑道:“往事不堪回首啊。” 荆歌一拍马屁股,抱拳道:“老人家可否告知是哪位世外高人?” 老人伸手指了指天,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荆歌洒然笑道:“既然前辈不愿说,我也不好多问。今晚这五百匹马就有劳前辈了。” “你就不怕我偷偷给你宰杀一匹烤吃了?”老人玩味的笑道。 荆歌哈哈笑道:“你当八境巅峰的武夫是吃素吃出来的么?” 老人呵呵一笑,挥挥手道:“回来的时候,别忘了人手一壶酒。” 荆歌抱拳道:“没问题。” 五百白马义从翻身下马,一拍马屁股,五百匹骏马小跑着进入草场。五百人在荆歌带领下,浩浩荡荡进入伏龙镇。 陈霸仙坐在书房里,听着梦竹讲述白天酒馆冲突的来龙去脉。绿竹和陈子墨低着头,坐在大姐两旁,不敢吱声。 陈霸仙听完,展颜一笑,说道:“梦竹儿没错,你们都没错,是老爹错了。” 陈子墨龇了龇牙,长出一口气。绿竹亦是如此。梦竹提到酒馆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仍是啜泣不止。 陈霸仙安慰道:“老爹作为长城北边官帽子最大的人,没能治理好秩序,是我的失责。梦竹儿也不要再哭了,受点委屈对你没坏处。女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以后嫁人了,委屈可多喽。” 梦竹跺了跺脚,对老爹的话表示不满。陈霸仙哈哈大笑起来。 “我在考虑一件事,是不是应该教你们点防身术。以后和别人吵架,难免会动手,我怕你们打不赢啊。”陈霸仙说道。 绿竹闻言,立马从凳子上跳起来,欢呼道:“我要练剑,以后就能骑马仗剑江湖,路见不平一声吼啊,想出手时就出手。” 陈子墨双手捂脸,嗡声嗡气道:“练武好累啊。” 梦竹和个个陈子昂异口同声道:“我只想读书。” 陈霸仙哭笑不得。 最后,在他的深思熟虑之下,觉得应该尊重孩子们的意见。他决定,将陈子昂和梦竹托付给王祭酒,把他们带到齐国去。 这样既远离伏龙镇这块不太平的是非之地,让自己安心些。又能在那里好好读书,一举两得。 至于绿竹,可能要苦一下她了。陈霸仙打算让楚奴带她回鬼谷,跟随自己的老师鬼先生学习兵家学问。 陈子墨很让他头疼,这个孩子心湖被人洞穿,眼下生死还无法保障。他打算处理完一些事情后,就带他去昆仑山,见王祭酒那位农家朋友,给他缝补心湖。 至于身在太和宗的老二陈子受,陈霸仙一点都不担心。有那位四劫仙人做他授业恩师,怎么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楚奴快步跑来,说荆歌已经到达府中,正在大厅等候。陈霸仙叫上四个孩子,急匆匆走出书房。 兄弟两人先是一个熊抱,然后仰天大笑。 荆歌看着四个孩子,高兴道:“接到大哥的书信,就立即出马。一路急行军,走得太匆忙,没给你们准备礼物,千万不要怪罪叔叔啊。” 四个孩子礼貌的向荆歌问安。 陈霸仙笑道:“我陈霸仙的孩子,不是那种小气人。” 兄弟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义弟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马?”陈霸先问道。 “白马义从带来了一半。”荆歌说道:“刚才我先是去了北海墓园,发现妖魔界那边很安静。大哥这么着急将我召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陈霸仙笑道:“此事先不谈,咱们先去吃饭。弟兄们风尘仆仆,赶了一天路,想必都已经人马困乏。” 陈霸仙吩咐楚奴去包几家酒楼,安排五百名白马义从的吃食住宿。然后又吩咐老麽麽赶紧做第二顿晚饭,今晚他要和荆歌一醉方休。 安排妥当,一家人全数到场,陪着荆歌吃第二顿晚饭。酒过三巡饭过五味,荆歌问道:“大哥此次匆匆召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陈霸仙凝重道:“最近伏龙镇很不太平,很多修炼界人士跨过长城,来到这里之后,闹出了不少祸事。就连我这几个孩子都没能幸免。” 荆歌一拍桌子,怒道:“谁这么大胆,竟然欺负到大哥头上了。” “一批人已经被。。。”陈霸仙将四个孩子赶下席,才说道:“楚奴已经打杀了一批人。最主要还是龙虎山天师府青羊真人,他门下弟子洞穿了我儿子墨的心湖。我和龙虎山天师府素无交集,更谈不上有何过节。此次天师府行事乖张,我怀疑其中另有蹊跷。而且稷下学宫王祭酒找我谈过一次,我和他做了笔交易。此事事关整个人间界的安危,我之所以着急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主持大局。” 荆歌疑惑道:“大哥说这话什么意思?” 陈霸仙解释道:“我今天班了一道戒严军令,凡是在伏龙镇打架斗殴伤人者,偷盗者,一律逐出伏龙镇。杀人放火者,格杀勿论。今夜子时起,开始戒严。” “你是让我做你的侩子手?”荆歌笑道:“大哥也太小题大做了。” 陈霸仙说道:“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此次找你来伏龙镇,我是想让你帮我镇守伏龙镇。” 荆歌不解道:“你要离开伏龙镇,去哪儿?” “现在世道不太平,天下又要开始大乱了。我必须要替孩子们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且子墨心湖被人洞穿,如果不及时补救,他会夭折。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和天师府青羊真人打一场生死大战。” 荆歌感慨道:“儒家元圣闭关后,周天子失去了庇护。各诸侯国都对朝歌虎视眈眈,那座龙椅吸引力太大啦。” 陈霸仙笑道:“你也有想法吗?” 荆歌摇头笑道:“大哥你又不是了解我,墨家游侠仗剑天下 ,除暴安良。那座龙椅与我而言是块鸡肋,不,是连鸡肋都不如。” “那如果是你坐在我今天位置,统率十数万兵马,你会怎么做?”陈霸仙笑问道。 “那当然是坐山观虎斗,不参与呗。”荆歌喝了口酒说:“长城军团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防线,撤入长城参与诸侯大战。否则妖魔界会毫不犹豫的入侵人间界。到时候,大量妖魔将会攻破长城,一马平川直达中原。那个时候,整座人间界就完了。” 陈霸仙低头不语。 陈霸仙没有告诉荆歌,他和王祭酒的交易是什么。他之所以问荆歌,如果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会如何做,其实就是在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但是荆歌给他的答案,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大哥在想什么?” “已经是子时了。”陈霸先说道。 “我现在就去部署,白马义从,随时待命。”荆歌说道。 “赶了一整天的路,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陈霸仙摇头道。 “白马义从,个个都是有品制的纯粹武夫。这种强度的急行军,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荆歌站起身说道:“大哥始终要记住,咱们兄弟之间那是过命的交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是对的。” 陈霸仙望着荆歌离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虽然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但还是没能瞒过荆歌的火眼金睛。 白马义从连夜开始行动,在荆歌的部署下,分散在伏龙镇各个角落。只要有人胆敢触碰陈霸仙立下的规矩,白马义从将会毫不手软,雷霆出击。 翌日,两条消息传遍整座小岛。 第一、长城军团战力第一的白马义从,已经进入伏龙镇维持秩序。 第二、大将军陈霸仙,将在小岛北部草场摆好擂台。三天后和龙虎山天师府青羊真人展开生死大战。战书已经传达,青羊真人也已经应战。 据小道消息说,届时长城军团九座军镇的主将都会亲自前往观战。 另外,据说青羊真人已经成功迈入出窍境。只差半步,就能渡劫飞升,成为天上仙人。 伏龙镇的外乡人反应不同。 一部分人认为,妖魔界作乱在即。大敌当前,两位战力卓绝的高手,不应该生死相向。要保存实力。 另一部分人则拍手称快。认为陈霸仙订立规矩,是对外乡人的打压。此次对决,都希望青羊真人能够打死陈霸仙,替他们出口气。 伏龙镇暗流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二章:山有扶苏 自从陈霸仙说要教她一些防身术之后,绿竹每天都起得很早。有陈霸仙和荆歌,以及楚奴这三位武道大宗师亲自授课,小姑娘格外用功。陈霸仙说,练剑也好,练拳也罢。若要想武功大成,必须先炼体魄。如果没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再上乘的剑法和拳法都是瞎扯。这就相当于修房子,如果地基不够坚固,房子也不会修得多高。 此外,还要修心。一个人如果心性不好,以后掌握了上乘武功,于人于己都将会是一场灾难。 绿竹姑娘深以为然。 陈霸仙亲自为绿竹量身制定了修炼体魄的方法,分三步走。 第一、每天早上先轻身跑十里路,练习吐纳之法。掌握了吐纳之法,就要负重长途奔袭,训练轻功。 第二、每天坚持打桩两个时辰,训练手法和腿法。 第三、每天晚上静坐冥想,修心。 绿竹清早起来,就在楚奴的陪伴下,绕着伏龙镇小跑。小姑娘也是个狠角色,第一天跑下来,硬是没啃声喊一声累。虽然已经快累散架了,仍是不肯浪费时间,稍做休息就立马开始打桩。看着她累得小脸发白,楚奴和老麽麽心疼不已。几次劝她说女孩子家家,还是不要练武了。晒黑了,手上起茧了,胳膊腿儿变粗了,就不好看了。但是小姑娘就是不愿放弃,依旧咬牙坚持。 陈霸仙对此没过多干预,只要她喜欢,比什么都好。 陈子昂和梦竹,被陈霸仙送到了青衣巷的学塾,跟随王祭酒读书。两人行了拜师礼,就算是王祭酒的记名弟子了。王祭酒和陈霸仙做完了一桩交易,现在算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对兄妹二人也格外上心。等此间事了,最迟在夏末秋初,就带着他们返回稷下学宫。拜完儒家四圣,正式入册成为儒家读书人。以后就能参加每三年举行一次春闱和秋闱考试,挣取功名。 至于陈子墨,因为他既不想习武,又不想读书。陈霸仙也不强迫他,任其成天优哉游哉。陈子墨也不觉得游手好闲哪里不好,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自从小镇来了五百白马义从,将军府的规矩已立,伏龙镇的治安好了很多。陈霸仙也不再束缚他们,如果想出去逛街,只需给家里长辈通告一声就可以了。 绿竹习武之后,陈子墨突然少了个玩伴而。待在将军府,对他来说实在是种折磨。早上睡了个大懒觉,被院子里哼哼哈嘿的绿竹吵醒,他很不情愿爬起床,早饭午饭一起吃过后,就背负双手走出了将军府大门。 来到街上,对面铁匠铺的李铁匠正在打铁。连续好几天都来铁匠铺观望的项羽飞今天没来,陈子墨抬头望天,故作老成的长叹一气。自言自语道人生无聊,日子难熬,了无生趣啊。路过猪肉摊,那鲍姓屠夫正拿着那把巨型屠刀,在分解一头肥猪。陈子墨被名叫鲍丁的屠夫那一手凌厉手法吸引,便蹲在肉摊子前面,看人家宰肉。 那粗鄙不堪的老板娘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摊着一把瓜子,也不见她上去帮忙,在一旁一个劲儿哔哩吧啦嗑着瓜子。那屠夫也不和他说话,自顾自嚯嚯下刀,一头猪被他三下五除二,骨肉分离。 陈子墨心道绿竹练什么剑嘛,你看看人家这一手刀法,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这么大一头猪,被他霍霍几刀就切成了方块。而且刀刃无声,完美的避开了猪骨头。练就这一手刀法,比她耍那把细柳短剑来得更加威风。 屠夫切完肉,就坐在摊子旁边等顾客上门。至始至终,都是个沉默不语,惜字如金的汉子。陈子墨站起身,朝乌叶巷走去。朱世禄还在摆摊子,还是卖那几件奇巧玩意儿。陈子墨怀疑那家伙到底卖没卖出去过一件东西,也不见多也不见少,翻来覆去就那几件东西。 朱世禄见陈子墨朝这边走来,老远就打招呼,喊道:“小少爷,那天实在是对不住啊。” 陈子墨摇了摇手,说道:“不关你的事。” 朱世禄问道:“大将军果真要和青羊真人打架么?” 陈子墨点头道:“我爹说了,既然儒家元圣规矩在先,不能以大欺小。他总不能将那对男女打杀了嘛。所以就找到他们师父,和他讲讲道理。” 朱世禄点了点头说:“大将军一向都很讲道理。” 陈子墨笑道:“可不是嘛。” “要不送你一只小白蛇,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朱世禄从摊子下面摸出一只木盒,他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条雪白如玉的一指小虫。 陈子墨眼睛一亮,但随即摇头道:“我都说了,那件事和你无关,你也用不着给我赔礼道歉。” 朱世禄笑道:“总之是在我的地头被人家欺负了,你说我心里如何能踏实。晚上回去,觉都睡不好啊。” 陈子墨嘿嘿笑道:“朱老叔,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朱世禄呵呵笑道:“不客气不客气。” 陈子墨拿着小木盒,优哉游哉的往桐叶巷方向逛去。在路口,又遇到了那一对耍猴的爷孙。陈子墨掏出一颗碎银子,快步小跑到小女孩儿面前,将碎银子往锣盘里一放。说道:“上次恰好身上没带钱,不是我小气啊。今天给你补上,另外让这只猴子再给我耍一顿棍棒看看。” 小女孩嫣然一笑,点头道:“好嘞公子。” 陈子墨小脸一红,蹲在地上逗那只猴子耍。 随着小女孩敲响铜锣,小猴子一个打滚,从地上抄起棍子,耍得虎虎生风。陈子墨拍手叫好,吸引了周围不少路过的人前来围观。 小猴子将棍子往背后一背,伸手挠了挠绒毛脸颊,唧唧叫唤几声,然后翻了几个空翻。落地后,一手遮在眉眼处,伸头缩脑,似乎在腾云驾雾,瞭看远方。 陈子墨被这只人模人样的小猴子逗得哈哈大笑。 在人群中,他突然看到一个背负双剑熟悉身影。正是那自称墨家游侠的唐铁意。陈子墨小跑过去,踮起脚拍了拍唐铁意的肩膀,笑道:“老唐啊,你也来看猴戏啊。” 唐铁意转过身,不咸不淡的说:“人生聊无生啊,看看猴戏也是好的。” 陈子墨突然觉得发现了同道知音,点头道:“是啊是啊,了无生趣啊。” 唐铁意嘿嘿一笑,说:“你才多大年纪,怎么也感慨起人生来了?” 陈子墨摇头道:“大哥大姐在学塾读书,二姐又要练什么剑。一个人一点不好玩啊。” 唐铁意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梦竹姑娘在学塾读书?” 陈子墨点点头说:“不但如此,再过几个月就要跟随王祭酒,去往齐国稷下学宫。” 唐铁意嘿嘿笑道:“那感情好,我大哥刚好是稷下学宫的一名博士。” 陈子墨瘪了瘪嘴,知道唐铁意在打什么注意,只是不拆穿。 唐铁意凑近陈子墨,细声问道:“听说项羽飞天天往你家跑,你爹答应这门婚事了没有?” 陈子墨摇头道:“他哪儿敢啊,上次跑去和我老爹打了一架,被拾掇惨了。别说提亲啥的,现在看到我爹就跑。” 唐铁意抿起嘴唇,但已然忍不住眼角的笑意。点头道:“千万别答应啊,你是不知道项羽飞的为人。在长城南边,他名声可臭了。吃喝嫖赌,诱拐少女,偷看寡妇洗澡,往老爷爷水缸里撒尿,在街上纵马,撞到老奶奶也不扶。要多坏有多坏,你姐嫁给他,保准会吃亏。” 陈子墨一脸鄙弃的看着唐铁意,心道你当我是傻子啊。虽然年龄小,但老子不笨啊。 唐铁意对陈子墨的鄙弃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反正就是坏到头动了吧。他觉得自己在来猛点,把项飞羽的名声搞臭,梦竹姑娘最后不还的选我? “那个家伙,可以说是臭名远扬。”唐铁意凑近陈子墨耳朵,悄悄道:“听说他和他老爹某个小妾有苟且之事。” 陈子墨假装疑惑道:“这种私密之事,你怎么知道?” 唐铁意神秘笑道:“你难道忘了,我是山越国的人啊。我们山越国和楚国世代交好,楚国的一切风吹草动,在我们那边都知道。这个消息,是项羽飞他那位小娘自己承认的。” 陈子墨继续问道:“难道是被他爹撞破了此事?” 唐铁意送了一口气,一脸你总算脑袋开窍了的表情,说:“可不是嘛。据说某天,楚老爷子退朝归来,见小妾衣衫不整,满面绯红,就知道一定有问题。在他的再三盘问下,小妾才开口承认了此事。” 陈子墨一脸了然的说道:“说得通说得通。” 唐铁意一脸的欣慰,心道总算是把这个谎圆过来了。别看这小家伙年纪小,真是人小鬼大不好糊弄啊。 正在唐铁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莫非那个小娘就是就你家姐姐?” 唐铁意怒从心起,转过身就准备破口大骂,却看到项羽飞双手环抱,站在他身后,一脸讥笑的看着他。 “唐铁意,墨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背后说人坏话的玩意儿。如果我是唐泰山,当初就该把你射墙上。如果我是王北斗,就该一铁锤把你捶死。免得你出门在外,既辱家门又辱师门名声。” 唐铁意尴尬笑道:“征北大将军,你也来看猴耍棒啊。” 项羽飞作势要打,唐铁意抱头鼠窜,飞快消失在人群中。 项羽飞骂道:“我看你爹的猴子耍棒,你个棒槌。” 陈子墨意味深长的围绕项羽飞转了一圈,啧啧说道:“项羽飞,没想到你还这么能干,你怎么不上房揭瓦啊。” 项羽飞气道:“小舅子,唐铁意那张狗嘴里吐出来的话你也信。” “我怎么就不能信了?”陈子墨反问道。 项羽飞一把挽住陈子墨的肩膀,谄媚笑道:“走,我带你见个朋友。那个家伙家大业大,一身上下宝贝多得不得了,我去给你抢几件。” 陈子墨似信非信的看了项羽飞一眼。项羽飞见他不信,拍了拍胸膛说道:“我是谁,大楚最年轻的佂字头将军,你未来的大姐夫,还会骗你?” “我大姐还没家给你呢。” “我这不就来贿赂你了么,你行行好,以后在你大姐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么。” 一大一小勾肩搭背,往青龙巷一座宅子行去。 扶苏正坐在窗台上,背靠着木质窗框,拿着碧玉酒壶,望着窗外那座莲池。和他们所在位置的一街之隔,是青衣巷。青衣巷最里面那栋宅子里,书声琅琅。他轻轻嘬了一口酒,然后拔出卧在膝上的长剑。剑身流光熠熠,初夏的风贴着水面吹过来,将丝丝缕缕的剑气吹得满屋都是。 他将碧玉酒壶的壶嘴对准剑身,将那一壶美酒倾泻而下。清冽的酒水沿着剑身滑落,肉眼可见,剑身上浮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游龙。他将酒壶放在窗台上,屈指弹击剑身。长剑震颤,发出低沉的幼稚龙吟之声。 扶苏一边弹剑,一边低声哼唱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剑身叮咚,龙吟若丝。扶苏一遍又一遍,唱着这首来自郑国的民风小调。思绪缥缈,自现悲鸣。 莲池的荷花,在不知不觉间,被无形剑气削断莲梗。荷叶落在水中,随风飘向远处。 青衣巷。 王祭酒盘腿而坐,在他周围是十数个大小不一的读书孩子。他摇头晃脑的念一句,孩子们便跟着念一句。今日所教授内容,是儒家至圣的一部经典典籍。 突然,一阵轻风吹过,浓浓的酒香随风而来。 王祭酒为之一顿。他抬头看了眼窗外莲池,大片荷叶向勾连北海的那条水道飘去,逆风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三章:弹剑而歌 项羽飞带着陈子墨刚踏进青龙巷的,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伴随酒香而来的,还有醇厚绵长的剑气。这剑气,不蕴含任何杀伐意味,让人如沐春风。 陈子墨不是修行者,所以他感受不到那道剑气。但是,他闻到了那股酒香。 “谁家的酒这么香?”陈子墨问道。 项羽飞哈哈笑道:“我那位朋友又在弹剑唱歌了。” 陈子墨不解,弹剑唱歌和酒香有什么关系。 项羽飞解释道:“我那朋友有一把游龙宝剑,据说是他的伴生之物。此剑很特别,尤其喜欢喝酒。”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对项羽飞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剑是死物,一块铁如何能喝酒? 项羽飞笑道:“此剑里面住着一道龙气,据说蕴养得当,可一朝化作真龙,杀敌于万里之遥。这条龙性情乖张,对天地元气不怎么待见。哪怕将它置于元气浓郁的洞天福地,都难得动弹。但如果拿酒浇洗剑,龙气就会显化而出。屈指弹剑,便会有阵阵龙吟。” 陈子墨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等辛秘怪事,以前闻所未闻。 “此等新奇古怪之事,也就在山下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在山上,比这更新奇的多了去了。”项羽飞说道。 听项羽飞如是说,陈子墨开始有些想修行了。 两人走进青龙巷,朝那栋宅子走去。 项羽飞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黑衣小童。项羽飞率先一步跨进院子,迎面而来,是那句让他窝火不已的:“小飞飞,今天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高洁,想起找我了?” 项羽飞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今天出门不小心踩到狗屎了,就想着来你这儿给它找个伴儿。” 陈子墨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公子哥,腰间挂着一把剑,手里提着一只碧玉酒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坏笑。宅子里的人,除了这个年轻公子哥穿白色外,其余人等都是一身黑色。 年轻公子哥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墨,对项羽飞说道:“小飞飞,你和你这位小舅子很有缘啊。” 项羽飞没听出扶苏话里的深意,一脸傲娇的说:“我未来孩儿他娘的亲弟弟,你说我们有没有缘。” 陈子墨在项羽飞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跟着进屋。他有种感觉,眼前这位公子哥看他眼神很怪。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和当初在将军府门口,那个中年和尚看他的感觉很相似。眼神有刺,让他浑身不舒坦。 项羽飞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伸手从盘子里捡起两颗青果,一颗抛给陈子墨,一颗丢进自己嘴里。 “扶苏,把你那把剑拔出来让我小舅子长长见识。” 扶苏呵呵笑道:“你叫我拔剑我就拔剑啊。” 项羽飞翻了个白眼,骂道:“小气那样,那剑又不是你媳妇儿,还怕拔出来被我看光身子?” 扶苏默不作声,腰间佩剑突然一阵震颤,龙吟骤起。 “哈哈哈,和你一样小心眼。”项羽飞笑道。 在那声龙吟响起的刹那,陈子墨感觉贴身挂在胸口的那块玉牌,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扶苏在此眯起眼睛,看了眼陈子墨,又看了眼项羽飞。见二人脸上并无异色,便立马展颜笑道:“要不是因为有这把父王特制的剑鞘,压住了剑气,小飞飞有你好受的了。” 项羽飞瘪瘪嘴,骂道:“你有伴生剑了不起啊。” 扶苏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酸,这青梅果然酸,吃过之后,连说话都是酸的。” 就在两人互相讥讽的当下,一位黑衣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陈子墨看到他身形蓦然一顿,然后看了眼自己,便走到扶苏旁边说道:“公子,那个人已经来了。” 扶苏挥了挥手,说道:“让他等着,就说我正在接待贵客。” 黑衣老人面露难色,提醒道:“公子别忘了此为何来。” 扶苏对老人的不敬丝毫不介意,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道:“知道啦知道啦,一天被你提醒几十次,相忘都难啊。” 扶苏站起身,对项羽飞说道:“今日十分不巧,有位小娘子在等我。你们是打算等我回来,还是改天再聊?” 项羽飞骂道:“老子等你耍球啊,重色轻友,绝交。” 项羽飞站起身,往屋外走去,陈子墨连忙跟上。走出门,听到扶苏在背后嘀咕道:“绝交是个什么体位,没试过啊。” 见项羽飞和陈子墨走远,扶苏立马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转身朝书房走去。他推开门,只见一位高大威猛,英俊异于常人的中年汉子站在窗边,怔怔的看着窗外的莲池。扶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一池被游龙剑气斩落的荷叶,也没啥了啊。 中年汉子转过身,朝扶苏拱手一笑。道:“九原镇王河见过太子殿下。” 扶苏示意坐下说话,自己便大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说:“想必王将军已经收到父王的信了吧?” “属下收到大王的信之后,就立即动身赶了过来。” “这么冒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扶苏有些不悦的说。 王河笑道:“陈霸仙此次和青羊真人大战,伏龙镇谁都知道,九座军镇的主帅都会前来观战。” 扶苏点了点头,说道:“你在长城北边已经潜伏了二十年,王家上下都很感激你。” 王河感激道:“多谢大王垂青,才有了王家的今日。” 扶苏笑道:“王将军不必如此,你为大秦所做的一切,父王和我都看在眼里。王家今日所有,都是你们应得的。” 黑衣老人开门走了进来,说:“公子,大同镇赵将军到了。” 扶苏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末将赵牧,拜见太子。”身着和身份极不匹配的粗布汉子拱手道。 “赵将军随便坐。”扶苏笑道:“王将军想必你们都认识,我就不作介绍了。” 王河和赵牧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没说一句话。 扶苏问黑衣老者道:“绥远李将军什么时候能到?” 黑衣老者回答道:“李奢已经回信,说他要去首阳山摘野菜,实在赶不过来。” 王河眯起眼睛,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赵牧,只见他面色如常。 扶苏哈哈笑道:“这个李奢还真是个妙人。赵将军,你和李奢在晋国同朝为官多年,你如何看待此事?” 赵牧抱拳道:“虽然和他同朝为官三十年,但都一直身在长城北边,又各自在自己的驻地督处军务,其实相交甚淡,我对他不甚了解。” 扶苏道:“你们赵家和李家这一对死对头,在晋国朝堂之上势同水火。不得不说晋国能有如今的惨淡局面,与赵家,李家,韩家三家不和有很大关系。” 赵牧面无愧色,沉默不语。 扶苏继续道:“大周气数已尽,大秦崛起之势不可阻挡。儒家有个老家伙有句话说得好,良禽折木而居。既然机会已经摆在了他李奢面前,自己却看不清天下大势,莫非是灯下黑?” 王河和赵牧都没有开口接话,黑衣老者站在扶苏身旁,闭目养神。 “此次请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互相见个面,再好好认识认识。免得在不久后的诸侯大战中,冲了自家的龙王庙。”扶苏说道:“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王河和赵牧站起身,抱拳道:“殿下请讲,我等尽力完成。” 扶苏缓缓开口道:“三天之后那场大战,陈霸仙会死。如果有人要破坏规矩,上前搭救,我希望你们能够主持公正。” 王河和赵牧脸色顿时大变。 “我希望你们不是尽力去完成,是必须。”扶苏说道:“赵将军,大秦要看到你的诚意。” 赵牧脸色极其难看,沉重道:“既然赵牧选择了和李奢不同的路,自当竭尽全力。” “很好,到时候我和赵高都不会出手。楚奴自会有其他人阻拦,至于那个墨家游侠,你俩自己商量着办。”扶苏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出门小心点,虽然我无所谓,但被白马义从看到,你们总归不好交代。” 王河和赵牧一前一后,退出书房。走出大门,王河抬头看了眼明朗天色,笑道:“赵将军,听说你和荆歌私交不错,那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赵牧冷哼一声,说道:“陈霸仙对你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河一脸无辜的笑道:“陈霸仙怎么都是个死,我也无能为力嘛。” 两人并肩走出青龙巷,然后在巷子口分开,背道而行。 书房内,扶苏轻轻扣着桌面,望着窗外的莲池。缓缓开口道:“那个小家伙很奇怪,赵高,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赵高垂手道:“既然他和太子殿下都是身负气运之人,那么太子殿下自然比我看得更清楚。” 扶苏哈哈笑道:“我说李奢是灯下黑,其实项羽飞才是那个最大的大笨蛋。” 赵高说道:“真不要老奴出手?” 扶苏摇了摇头,说:“我怕死的紧,你还是不要了吧。万一你被人打死了,我怎么走出长城?” “那老奴去宰了那个小家伙?” “别别别,小飞飞会和我拼命的。” “如果他得知真相,就不会怪你。” “他自己动手岂不更好?”扶苏笑问道。 赵高那张终年不化的冷脸终,于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扶苏起身来到窗口,将那把名叫游龙的佩剑摘下,伸手在腰间摸了个空,然后小跑出门,冲着青衣巷某栋宅子破口大骂。 项羽飞和陈子墨走出青龙巷的时候,变魔法似的从屁股后面摸出一只碧玉酒壶。项羽飞笑眯眯道:“小舅子,我没说错吧,那家伙一身都是宝。就比如这只碧玉葫芦,乃是一个芥子,可以装下须弥山。” 陈子墨似信非信。 项羽飞拧开盖子,将酒壶倒置,香气扑鼻的美酒源源不断的从壶嘴倒出来。陈子墨看得目瞪口呆。项羽飞盖上盖子,将碧玉酒壶往陈子墨手里一塞,谄媚道:“记住了,以后多在你大姐面前说我好话。” 陈子墨咧嘴一笑,说道:“可以的可以的。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宝贝啊,我还有个二姐呢。” 项羽飞把腰杆一挺,正色道:“自从见到梦竹之后,再爱上其他人是不可能的了。” 陈子墨呵呵笑道:“好话我替你说,至于她喜不喜欢你我就不保证了啊。” 项羽飞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么英俊潇洒,古道热肠,为人谦和,武功高强,前途光明的人中龙凤,马中赤兔,鬼中豪杰,你大姐想不喜欢都难啊。” 陈子墨说:“呵呵。” 项羽飞立马破功。 两个人并肩而行,走到青衣巷那座牌楼下面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青龙巷一个尖锐声音响起。 “项羽飞我艹你祖宗,你他妈的王八蛋才是重色轻友。我祝你生儿子没***,生女儿歪瓜脸。。。。”然后哔哩吧啦骂了一大通。 项羽飞尴尬的笑道:“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小孩儿放屁,清风吹去。” 走到学塾门口,陈子墨说:“你真不进去啊?” 项羽飞打死不敢进去,站在门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我进去了啊?” 项羽飞使劲点头,虽然张嘴在说话,但陈子墨听不到声音。从唇形上看,大概是在说小舅子,大姐夫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靠你啦。 陈子墨朝他挥了挥手,一手拿着碧玉酒壶,一手拿着养有洁白小蛇的小木盒子,走进学塾大门。 王祭酒正在为学生们讲解儒家经义,陈子昂和梦竹因为年纪最大,在最后面正襟危坐,听的很专心。陈子墨轻声走到大姐旁边坐下,冲她咧嘴一笑。 梦竹假装低头翻书,伸手在陈子墨大腿上掐了一把。陈子墨疼的龇牙咧嘴,但又不敢喊出声,憋得小脸通红。 陈子昂狠狠瞪了姐弟两个一眼,便继续专心听课。陈子墨看到,大哥嘴角微微翘起。 放完学,陈子昂和梦竹两兄妹拜别王祭酒,便带着陈子墨退出学塾。项羽飞坐在对面宅子的门槛上,看着有说有笑的三兄妹,满脸幽怨。 陈子墨冲他积极眼睛,唇语道:“快表白啊。” 项羽飞深吸一口气就要起身。梦竹轻轻瞥了他一眼,项羽飞转身跑进宅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四章:两只剑葫芦 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午后的阳光穿透树荫,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儒士青衫上,仿佛披了一船星河。 梦竹一手拿着碧玉酒葫芦,一手拉着弟弟的小手。姐弟俩蹦蹦跳跳,像两只欢快的兔子。 碧玉酒葫芦入手沁凉,在这春末夏初的季节,梦竹感觉自己像是身在晚秋。不但不热,反而很凉爽。 梦竹惊奇的问道:“这只酒葫芦是哪儿来的?” 陈子墨咧嘴笑道:“说了你可别打我啊。” 梦竹笑道:“我就是心想打你,手也不听使唤啊。” 陈子墨灿烂一笑,说:“是项羽飞从他朋友那里偷来送我的。” 梦竹俏脸一黑,拿酒葫芦在陈子墨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陈子昂满脸疑惑,问道:“项羽飞为什么要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陈子墨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俏脸通红的梦竹一把捂住了嘴巴。 陈子昂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陈子墨朝大哥挤眉弄眼,兄弟俩一通眼神交流,陈子昂恍然大悟。笑道:“哟哟哟,梦竹儿嘴巴挺严实嘛。有情郎也不是啥见不得光的事,是好事。” 梦竹使劲掐住陈子墨的小脸蛋,掐的他一阵青一阵紫,疼得他龇牙咧嘴。梦竹又狠狠瞪了眼大哥,气道:“都来欺负我。 陈子昂哈哈笑道:“回头我给老爹知会一声,我们家梦竹儿是大姑娘了。” 梦竹气得不行,儒家讲究兄恭弟悌,不好和大哥动手动脚,就只有加重手上的力道,收拾陈子墨这个弟弟了。 陈子墨虽然脸上吃痛,但嘴里依旧喊道:“长兄为父啊。大哥你说了就算数,我这个说媒的还着急给人家回信呢。” 陈子昂突然说道:“赶明儿你请他来家里做客?” 不待陈子墨回答,梦竹已经秀脚出击,顾不得儒家礼仪,朝大哥屁股踢去。陈子昂说完这句话,已经跑开了。 兄妹三人在街上打打闹闹,好不欢快。 回到家,绿竹还在打桩。 陈子墨拿着装有小白蛇的木盒子,一路小跑过去。喊道:“绿竹绿竹,你看我有一条小白蛇,羡慕不?” 背后,陈子昂大声喊道:“叫二姐。” 绿竹理都不理,对着木桩自顾自有条不紊的拳打,脚踢,肘击。 陈子墨不死心,打开盒子,将一指长的小白蛇拧出来躺在手心,凑近满脸汗水的绿竹,啧啧赞道:“朱老叔真是个实诚人,他非要给我小白蛇。我说不要吧,他就在地上打滚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劝都劝不住。没办法啊,谁叫我这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呢。” 绿竹转身一脚踢在那个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烦人家伙的屁股上,将陈子墨踢了个趔趄。 陈子墨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他突然感觉手上剧痛,摊开手一看,满手鲜血。原来在他身体失衡,手掌下意识攥紧的时候,小白蛇受到惊吓,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陈子墨看到小白蛇在一个劲喝他的血,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绿竹被陈子墨的哭声吓了一跳,撇眼看去,也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桩也不打了,撒开脚丫畏罪潜逃,风一样跑进闺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梦竹匆匆赶来,一把拍掉陈子墨手上的小白蛇,喊道:“大哥,陈子墨被蛇咬了。绿竹,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陈子昂听道声音,从书房匆匆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支白玉药瓶。兄妹俩替陈子墨清洗了伤口,上完药抱扎好,才松了口气。 陈子墨泪眼模糊,可怜兮兮的问道:“会不会被毒死啊?” 楚奴从马骥走进来,将喝完血在地上打滚的小白蛇捡起来拿在手里,啧啧称奇道:“这蛇非但没毒,反而还是得天独厚的大补之物。” 他笑道:“小少爷,哪儿来的?” 陈子墨说是乌叶巷的朱老叔送他的,楚奴笑道:“想必是那朱老儿不识货,让你捡了大便宜。” 陈子昂问道:“楚爷爷,小白蛇有什么来历?” 楚奴笑道:“陆上爬虫和水中鱼虾,其实归根结底,都是龙的后裔。因为血脉差异,才会有不同变种。就拿爬虫来说,就分蛇,蟒,蛟。血脉纯度越高,颜色就越纯,修炼成真龙的机会就越大。世间白蛇,黑蛇,青蛇,赤蛇何其少见。这条白蛇,如果蕴养得当,有朝一日,未尝不能成功渡劫,遇水化龙。” 陈子昂啧啧称奇道:“陈子墨运气怎么突然变这么好了。” 楚奴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小少爷就是身具福相之人。” 陈子墨闻言咧嘴一笑,竟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难当。 老麽麽将饭菜端上桌,喊大家回屋吃饭。绿竹姑娘在陈子昂千呼万唤之下,就是不敢出屋。最后在梦竹保证不收拾她之后,小姑娘才怯生生的从闺房出来。 陈子墨板着脸不看二姐,一个劲儿给桌上每个人夹菜,唯独少了绿竹,以示对她的不满。绿竹瘪瘪嘴,埋头大口扒饭。 陈子墨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壶项羽飞从扶苏那里偷来的酒。他问大姐酒葫芦放哪儿了,快拿来给楚爷爷尝尝,他说闻着气味儿都觉得好喝得不得了。 梦竹将碧玉酒葫芦递给他,陈子墨屁颠屁颠得跑到楚奴那边,给他倒满酒碗。 楚奴哈哈大笑道:“小少爷果然是洪福齐天之人,这种举世难寻得芥子之物,可遇不可求啊。” 陈子墨虽然见识过项飞羽拿壶倒酒,源源不绝的场面,那个家伙还说什么可以装下一座须弥山。 楚奴喝完一碗酒,笑道:“虽然我也有个从某个倒霉山野散修那儿抢来得酒葫芦,里面装有千百飞剑,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但和你这个酒葫芦比起来,是在难登大雅之堂。” 绿竹一听装有千百飞剑,立马来了兴致,嚷嚷道:“楚爷爷快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能装飞剑得酒葫芦长什么样。” 楚奴从屁股后摘下那只明黄色酒葫芦,往桌上一放,笑道:“卖相就没小少爷那个好看,惭愧的很呐。” 绿竹姑娘瘪瘪嘴,说道:“卖相好看有啥用,又不能装飞剑,中看不中用。”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绿竹姑娘冲那个烦人家伙呵呵一笑。 楚奴笑道:“二小姐就有所不知了,那只碧玉酒葫芦,别说飞剑,就是佛祖屁股下面那座须弥山都能装。” 绿竹不服气的说:“那也要等他哪天把佛祖打跑了,才能装吧。” 楚奴和老麽麽大笑,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佛祖听到了也不要怪罪。 绿竹眼巴巴得望着楚奴,恳求道:“楚爷爷,让见识见识飞剑。” 楚奴说了一声好嘞,二小姐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四个孩子瞪大眼睛,只见楚奴起身将拧开壶塞,对着院子里那座洗墨池,嘴里不住喊道:“嘟嘟嘟嘟嘟嘟。。。。” 万千飞剑从酒葫芦嘴喷吐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剑网,向洗墨池激射而去。洗墨池宛如天降大雨,溅起无数水花。池中荷叶在剑雨切割之下,瞬间粉碎。气势之雄壮,比酒馆那山野散修用时还要不俗。 老麽麽心痛到:“可惜了那一池荷花呀。” 楚奴一拍脑门,赶紧将将酒葫芦盖好,尴尬笑道:“失误失误,大将军回来准会生气了。” 老麽麽翻了个白眼,心道他敢跟你生气? 四个家伙目瞪口呆,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不行。 陈子墨腆着脸笑道:“楚爷爷,要不咱们换一个?” 楚奴哈哈大笑,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少爷还是不识货啊。” 绿竹姑娘飞身扑在桌子上,将吐剑葫芦压在身下,嚷嚷道:“楚爷爷别和他换,我以后行走江湖正好差一件称手兵器,干脆送我嘛。” 陈子昂和梦竹翻了个白眼,心道一个傻,一个不要脸啊。 老麽麽看着连个孩子大眼瞪小眼,自个儿乐呵呵笑个不停。 楚奴拍了拍绿竹的小脑袋,笑道:“二小姐,可是你说的不换哈,到时候别太后悔喽。” 绿竹一听楚爷爷话里意思,那就是同意送我了?她别起吐剑葫芦,冲陈子墨趾高气昂的停一停胸。 陈子墨朝绿竹张牙舞爪,很是不满,也很不服。 楚奴笑道:“小少爷,你别不服。你那只碧玉酒葫芦,别说装下千百飞剑,就是世间所有飞剑都不够它装啊。” 陈子墨闻言,先是瞪大眼睛,然后抱着碧玉酒葫芦又亲有笑。 绿竹,梦竹,陈子昂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碧玉葫芦的珍贵程度可见一斑。也难怪扶苏会不顾大秦太子的身份,在青龙巷对着青衣巷破口大骂。 吃过饭,陈子昂和梦竹各自回屋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便出门去往学塾。 陈子墨抱着碧玉葫芦,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地睡不着。他来到院子,坐在正在打桩得绿竹不远处,呵呵笑道:“绿竹啊,想不想和我换啊。” 绿竹一边打桩一边冷哼道:“不稀罕。” 陈子墨见绿竹那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心中大爽。总算报了刚才那一脚之仇。想到这儿,他还是觉得手很疼。他返回屋子,将那只木盒拿出来摆在太阳底下。他打开木盒子,小白蛇似乎闻到了他的气味,在盒子里面爬来爬去,欢快的直打滚儿。 陈子墨细看之下,觉得小白蛇好像和先前不一样了。他默默说道:“你是不是听得懂我说话?” 小白蛇眼珠滴溜溜转,抬起头点了点。 陈子墨被吓得不轻,砰的一下将木盒关上,使劲拍了拍胸口。 绿竹见陈子墨神秘秘的,嗤笑道:“怎么,一朝被蛇咬这么快就忘了疼啦?” 陈子墨轻声道:“它能听懂我说话。” 绿竹姑娘停下打桩,来到陈子墨旁边,疑惑道:“逗我的吧?” 陈子墨再次将木盒打开,示意绿竹;“不信你试试。” 绿竹将信将疑,冲小白蛇说道:“我是不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儿?” 小白蛇像死猪一样躺着纹丝不动。 绿竹疑惑的看了眼陈子墨,又问道:“他是不是天底下最丑的家伙。” 小白蛇突然点了点头。 绿竹捧腹大笑。 陈子墨气得不行,砰的一下将木盒关上,拿在手中上下左右使劲摇晃。狠狠骂道:“喝我血得白眼狼。” 姐弟俩一个捧腹大笑,一个气急败坏。 陈霸仙和荆歌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不同作态,笑道:“绿竹儿,别老是捉弄你弟弟。” 绿竹捂着肚子,笑道:“老爹,那条小白蛇太有意思了。” 陈霸仙疑惑道:“那儿来的小白蛇?” 绿竹笑哈哈大道:“陈子墨从朱老叔那儿弄来的,它能听懂我说话。我问它陈子墨是不是世界上最丑的家伙,它居然点头了。” 陈霸仙看着气急败坏,拿着木盒子砸地的陈子墨,满脸惊奇得说:“拿来我看看,有这么神奇?” 陈子墨将木盒递给老爹,还不忘伸手提醒道:“小心点儿,会咬人得。” 陈霸仙打开木盒,小白蛇躺在里面七晕八素。 荆歌惊讶道:“是纯血的灵蛇,以后化龙的机会有五成。” 陈霸仙笑道:“一身上下都是宝啊。” 小白蛇闻言,吓得瑟瑟发抖。 荆歌再次惊讶道:“嘿,还真能听懂人话。这么小就已经开启灵智了,肯定是条上品灵蛇,化龙的机会有八成了。” 陈子墨不懂什么化龙不化龙,也不关心它化不化龙,现在他只想一脚将它踩死了事。 陈霸仙关上木盒,笑道:“好好喂养它,说不定将来会是你的座下神兽,你就是龙骑士了。” “咦,这个酒葫芦不错嘛。”荆歌看到陈子墨手里还拿着一只碧玉酒葫芦,惊讶道:“拿来我看看。” 陈子墨将酒葫芦递给荆歌。 荆歌啧啧称赞道:“大哥什么时候有品相这么高的剑葫芦,以前也没见你用过?” 陈霸仙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同样疑惑的看着陈子墨,问道:“哪儿来的?” 陈子墨将碧玉酒葫芦的来历告诉了陈霸仙,当然,他隐去了关于大姐那段儿。 陈霸仙将信将疑得将木盒和酒葫芦还给陈子墨,说:“千万要好好保存,也不要轻易示人。” 然后就和荆歌进了书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五章:磨剑声声 荆歌满脸孤疑,对陈霸仙说道:“楚国项羽飞送小家伙碧玉酒葫芦,这其中有何深意?” 陈霸仙也很纳闷,不知道项羽飞为何要送陈子墨这么贵重的东西。若说自己和项羽飞有什么交集,不外乎就是在青衣巷打了一架。除此之外,两人并无私交。自己比项羽飞高出一个辈分,在他行走江湖的时候,项羽飞才多大点儿人?当年在楚国游历,和项氏长辈也并无善缘,自己倒是和楚国王室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我也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霸先说。 “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各诸候国隐藏在长城北边的势力都一一浮出水面。项羽飞如此行事,会不会是想表达善意。既不得罪我们,也不得罪另一方?”荆歌说道。 “没这么简单。”陈霸仙说:“天师府就位于楚国境内,元圣闭关后,道家开始蠢蠢欲动,很难说天师府和楚国王室没有暗中勾结。此次子墨为天师府弟子所伤,我就在怀疑此事。” 荆歌苦笑道:“白马义从也没发现项羽飞和天师府接触过,至少表面上来看,楚国王室和天师府没有关联。” 陈霸仙点了点头,说:“此事先不提。九边军镇那边,除了绥远镇李奢之外,都有谁进入了伏龙镇?: 荆歌略微沉吟片刻,说道:“九原镇王河出自秦国王家,是秦国埋伏在长城北边的棋子无疑。大同镇赵牧明面上是晋国人,但晋国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赵牧的态度也很晦暗。这两人都已经进入伏龙镇。张掖镇张宏良虽然地理位置和秦国靠近,但和秦国王室素无交集。听谍子来报,此人还在赶往伏龙镇的路上。辽东镇沈庆之,历来是燕国的看门人,此时也已经进城。宣府镇到彦之是晋国韩氏女婿,在韩家还未上位之前,姑且算是晋国的棋子。此时已经到了北海之滨,不过没有登岛。榆林镇申坦,出自齐国太和宗,以太和宗祖师和齐国王室的关系,申坦肯定会站在齐国这一边,此人还在榆林军中。蓟州镇吴车儿,本来就是吴国王室子弟,此时也已经登岛。” 陈霸仙低头沉思,过了会儿才抬头说道:“虽然我名义上是九边军镇的总兵,但真实情况你应该很清楚。除了我自己的云中镇外,其他八镇兵马,听封不听调。这次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将他们从驻地召集过来,想必你也明白我的用意。” 荆歌说道:“大哥是想让他们交出兵权?” 陈霸仙点头道:“你可知我和稷下学宫王祭酒做了什么交易?” “大哥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荆歌说道。 陈霸仙来到窗边,看到洗墨池中的荷花被人砍成粉碎,他皱了皱眉头。初夏旁晚的风从那边吹过来,隐隐有荷叶淡淡的清香味道。 陈霸仙说道:“也并非我想瞒你什么,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想把你牵扯近来。” 荆歌笑道:“我说过,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相信你是对的。” 陈霸仙感动道:“王祭酒想让我在诸侯混战的关键时候,带兵南下王,协助周天子平叛。作为条件,他可以带走子昂和梦竹进入稷下学宫读书。” “你是在安排后事么?”荆歌幽幽地说道。 陈霸仙苦笑道:“当今之世,世道很不太平。外边有妖魔界虎视眈眈,内部各诸侯又是狼子野心。我只想让他们兄弟姐妹五人,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荆歌苦涩道:“那大哥你自己呢?” 陈霸仙抬起头,洒然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道:“老二已经傍上了太和宗这棵大树,我对他很放心。老大和老三会进入稷下学宫,我也很放心。绿竹这孩子天性好动,我打算让楚奴带她回鬼谷,跟随师父修行。只是这老幺,让我很放心不下。本来打算和青羊真人一战后,就带他上昆仑山修补心湖。眼下看来,短时间是不可能了。” “我可以安排白马义从护送他上昆仑山。”荆歌说道。 “我开始也这么想过,但后来实在不放心,便没和你提及此事。”陈霸先说。 “是信不过白马义从的战力?”荆歌问道。 “现在我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我。如果我一招不慎,就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到了下面,我无法向夫人交代。”陈霸仙苦笑道。 “这么拖下去,对那孩子总归不好。”荆歌说。 “那我就尽量不死,等彻底解决军镇之事,就带他上昆仑山。”陈霸仙笑道。 陈霸仙和荆歌在书房呆了一下午,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天色很快黯淡下来。老麽麽在堂屋喊大家吃饭,绿竹双手一摊,说人都快饿扁了。 吃饭的时候,小姑娘两只手直哆嗦,连筷子都拿不住。一双小手因为打桩,肿得像两个馒头。 陈子墨吃饭的时候,突然说想练剑。陈霸仙问他为什么要改变注意。陈子墨说既然碧玉酒葫芦比绿竹那个吐剑葫芦品相还要高,不练剑就浪费了。何况现在又有了能够化龙的小白蛇,假若以后成为龙骑士,不会耍剑得多跌份。 陈霸仙和荆歌哈哈大笑,说陈子墨太鸡贼,之所以想练剑,还是因为有两件重宝。虽然如此,陈霸仙还是满口答应了他的请求。 吃过晚饭,绿竹回房开始静坐冥想。陈子昂去书房读书,梦竹则回到闺房抄写《华严经》。陈子墨说今天吃得有点多,练剑还是明天吧。四个小家伙一哄而散。 陈霸仙把楚奴叫到院中,将今天和荆歌讨论的事给他说了。楚奴听完之后,屁都没放一个。然后起身朝后院走去。 将军府后院有一口井,是数千年前,修建将军府的时候所挖。井水清冽阴寒,据说直通幽冥界。井沿上架了一只取水用的轱辘,轱辘上捆着一条铁链。 楚奴走到井边,蹲在井沿上往下面瞅了一眼。然后起身来到马厩,搬了块儿四四方方的青石。楚奴重新蹲在井沿上,缓慢绞着轱辘。铁链在井壁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荆歌见楚奴离开,便来到院中。兄弟二人望着满天繁星,久久不语。 就在这时,门房小跑进来说有人求见。陈霸仙和荆歌相视一笑,尽在无言中。不多会儿,门房去而复返,只是身后多了六个人。这六个人无一例外,都生得俊逸非常,龙骧虎步。此六人,正是大同军镇主将赵牧,九原军镇主将王河,张掖军镇主将张宏良,辽东军镇主将沈庆之,宣府军镇主将到彦之,蓟州军镇主将吴车儿。九座军镇,除了榆林军镇主将申坦和绥远军镇主将李奢外,一下子聚集了七人。 “拜见大将军。”六人同时抱拳,朝陈霸仙问候道。陈霸仙和荆歌拱手回礼,六人依次在院中凉亭落座。 陈霸仙笑道:“诸位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你们了。” “大将军有事召见,我等万不敢言辛苦二字。”到彦之抱拳,沉声说道。 陈霸仙对这种客套话一笑置之,然后问了些不咸不淡的题外话。 最后,陈霸仙笑道:“此次召诸位前来,除了观战之外,还有一事相商。” “大将军但说无妨。”王河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 陈霸仙笑了笑,说:“前些日子,我接到周天子的诏书。诸位可想听听?” 吴车儿沉声道:“大将军就不用卖关子了,有何事不妨尽快说出来。” 陈霸仙说:“周天子在诏书上说,诸位为国尽忠,在长城守边最短的也有二十年。此次天子下诏,为诸位加官晋爵。要你们在立秋之前前往朝歌听封。” “既然是周天子要为我们加官晋爵,我等当然感谢王恩。只是妖魔界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我等前往朝歌,恐怕不合适。”张宏良说道。 “这正是我要和诸位商量的事。”陈霸仙笑道:“周天子说,此去朝歌,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至于边防军务,身为总兵,我且先替各位揽下。” 沈庆之冷笑一声:“大将军公务缠身,本来就已经很忙了,我等怎敢麻烦将军。” 陈霸仙呵呵笑道:“不麻烦的不麻烦的,诸位将军随我戍边二十多年,吃尽了苦头,我着实内心过意不去。此次天子难得为诸位加官进爵,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大将军什么意思尽管直说,无须这样拐弯抹角。”赵牧冷声道。 陈霸仙笑道:“诸位此次前往朝歌听封,所有军务由我一人承担。只是在诸位行走之前,请将虎符留下。” 陈霸仙言毕,有人起身而立,有人纹丝不动,有人眯眼冷笑不已,也有人轻轻拍打栏杆,凉亭之内杀机骤起。 荆歌站起身,掏出腰间的虎符,往石桌上重重一拍,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凉亭,往后院走去。 其余六人纹丝不动,和陈霸仙无声对峙。 “大将军虽是九边军镇总兵,但我们和大将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二十多年来相安无事,难道这次要彻底撕破脸吗?”王河沉声道。 陈霸仙不咸不淡的说:“王命难违。” “别拿周天子来压我。”王河冷笑道:“时代变了,周天子的话已经不管啦。” 陈霸仙收起脸上的笑容,眯起眼看着王河,说道:“哦,那谁的话才管用呢?” 王河冷笑不已,但没有回答陈霸仙的问题。 “诸位留下虎符,就还是我陈霸仙的朋友。” “如果不交呢?” “那就留在将军府陪我小女儿打桩练剑,什么时候愿意交出来,就什么时候离去。” “陪练可以,我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失手将小姑娘打死。”王河说道。 陈霸仙缓缓起身,和王河遥遥对峙。其余五人亦起身,缓步走到王河身边。七股声势雄壮的杀气升腾而起,凉亭在刹那间爆碎。 陈子墨兄妹四个闻声,纷纷跑出房间,来到院子中。 “大将军,四个小家伙距离我们如此之近,你确定一个人拦得住我们?” “那加上我呢?” 荆歌手里提着两只酒葫芦,从后院返回院子。一只碧绿如水,一只明黄如阳。 “六对六吗?”王河哈哈大笑道。 显然,他口中的六对六,是将陈子墨兄妹四人囊括在内。 荆歌眼神冰冷,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两只酒葫芦。 陈霸仙摇了摇头,示意荆歌不要轻举妄动。这要一打起来,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他和荆歌根本挡不住成心要杀兄妹四人的六大主将。 六人齐步向前跨出一步,磅礴的气机装在陈霸仙身上,将他撞出了凉亭。 六人猖狂大笑。 突然,大笑骤然停止。 将军府后院,传来缓慢而有节奏的磨剑声。 伴随磨剑声而来,是浩荡绵长的剑气。 磨剑声声,一声长,一声短。 每响一声长,剑气长一丈。 每响一声短,就有一颗人头落地。 五声之后,凉亭里,两具尸体横陈。 第六声即将响起。 王河率先丢下虎符,纵身一跃,消失在将军府的夜色中。 赵牧紧随其后。 接着是到彦之。 再是沈庆之。 凉亭中,张宏良和吴车儿。 身首异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六章:一人一剑一白马 从将军府狼狈而出,王河迎面撞上肩扛整头大肥猪的魁梧大汉,正是将军府隔壁卖猪肉的鲍姓屠夫。夜色中,两人皆被对方吓了一跳。王河身形为之一顿,将军府后院的第六次磨剑声已经响起。一道剑气越过将军府高墙,朝王河后背袭来。王河身为七境巅峰的武夫,身法何其敏捷。他一脚轻点街面,纵身而起,街面的青石碎成无数细片。然后又一脚踩在屠夫头:“两具尸体好处理,但那口井就很棘手了。” 荆歌疑惑不解,不知道陈霸仙此话何意。 陈霸仙说了声跟我来,去后院看看。兄弟两人来到后院,见楚奴还依旧蹲在井沿上,手里多了把锈迹斑斑,被他磨得差不多的三尺青锋。井水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有半井,此时此刻,水已经漫出了井沿。楚奴用手浇水磨剑,磨剑声不再有杀伐剑气,与普通老农磨刀无二。 陈霸仙蹲在井沿上,望向井水四溢的井口。默默道:“小师叔,你这是何必呢?” 楚奴一边磨剑,一边瓮声瓮气的道:“谁若想伤害孩子们,必先问过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陈霸仙苦笑道:“可你拔剑出鞘,小镇会死很多人啊。” 楚奴没好气道:“没看到我一步不离,蹲这儿磨剑么?” 陈霸仙叹气道:“你总不可能一步不离,永远蹲在这儿。” 楚奴点了点头,说:“所以我和他们也做了一笔交易。十年之内,不许从这里出来。” “什么条件?”陈霸仙问道。 “送他们两只鬼将。”楚奴淡然说道。 陈霸仙脸色阴晴不定,说道:“如此一来,后患无穷不说,也有位儒家人伦。” 楚奴没好气道:“人伦人伦,大得过伏龙镇上下两千多口的身家性命?” 陈霸仙不再开口,而是沉重的点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去把哪两个幸运儿搬过来。”楚奴说道。 陈霸先苦笑不得,说:“人不人鬼不鬼,谈何幸运。” 楚奴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陈霸仙带着一脸疑惑的荆歌返回院子,两人一人拖着一具尸体,再次来到后院井口。 荆歌不解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陈霸仙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荆歌的问题,而是让他瞪大眼睛自己看。 只见楚奴将两具尸体摆在井口,拼接好分离的尸首。尸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张宏良和吴车儿蓦然睁开眼睛。两人僵硬起身,坐在井沿上,冷眼看着陈霸仙。陈霸仙抱拳拱手,并没有开口说话。 楚奴瞪了二人一眼,然后冲水井里正色道:“这两个家伙是人间界的七境巅峰武夫,血气充足旺盛,阳气也还未散尽,够你们吃上十年了。十年之内,你们要遵守承诺,不许从这里出来。如果违反,我就带着这把剑,从这里下去。” 水井中传回一声“善”。然后,一只巨大漆黑的手从水井里伸了出来,将张宏良和吴车儿攥在手中,拉入水井。 井口传来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和张吴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咒骂:“陈霸仙,你会为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价的。等我从地狱归来,啊啊啊啊啊啊。” 陈霸仙不忍,转过身去。 荆歌浑身冒冷汗,哆哆嗦嗦的说:“幽冥界?” 楚奴已经将剑磨好,随手扔进马厩的草堆中,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子。那匹雪白骏马走过来闻了闻,在荆歌惊骇的目光下,张嘴将无鞘之剑吞入腹中。 “它本就是小师叔养剑的剑炉,你不用大惊小怪。”陈霸仙解释道。 “这口井?” “是幽冥界和人间界的一扇门,后来被小师叔炼化成剑鞘。” 荆歌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一为水井,二为楚奴的大手笔。他认识楚奴已经二十多年了,直到今日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兵权谋大宗师韩道济;兵形势大宗师陈霸仙;法家魁首大秦国师魏央;纵横奇才六国丞相苏沁阳四人的小师叔;人鬼莫辩鬼先生的小师弟。还有一个更加如雷贯耳,让人间界,妖魔界,幽冥界,净土佛国和天上仙人都头皮发麻的名字:楚天阔。 暮霭沉沉楚天阔,说的就是他。 曾经多少年,一人一剑一白马,让整个楚国暮霭沉沉。 遥远的传说中,人间界和仙神界的界线是山,与幽冥界的界线是井,与妖魔界的界线的墙。净土佛国本来位于人间界,后来佛祖为后世徒子徒孙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净土佛国便搬到了幽冥界。 荆歌知道这个传说,也知道人间界和妖魔界的那堵墙就是长城。但却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样一口通往幽冥界的井。今日此时,在此地,他亲眼看到了。 陈霸仙回到书房,楚奴已经等他多时。 荆歌跟着进去,连忙拱手向楚奴问候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一直不知道楚老前辈真实身份,以前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前辈见谅些个。” 楚奴挥挥手,淡然道:“不知者无罪,再说现在我本就是将军府的奴仆。” 荆歌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陈霸仙笑道:“义弟无须挂怀,小师叔为人很随和的,连我的奴仆他都愿意做,还会介意那些繁文缛节?” 荆歌如释重负,苦笑道:“前辈是世外高人,行事果然不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理解。” 楚奴伸出大拇指,点头道:“孺子可教,这马匹拍得让人神清气爽。” 陈霸仙说道:“既然小师叔已经拔出了那把剑,就不必再画地为牢了。只是在你离开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楚奴淡淡道:“老子白白给你做了二十年奴仆,怎么,现在就想不负责任,要赶我走?” 陈霸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尴尬笑道:“小师叔这话说得,什么叫不负责任。你在江湖上已经沉寂百年啦,也是该出去走走啦。再说你和师父他老人家也有很多年未见面,我这不就创造了一次见面机会,让你带着绿竹回鬼谷嘛。” 楚奴冷笑一声道:“小子,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子会不知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也没那脸皮以大欺小,不过以小欺大还是可以的。” “以小欺大?”陈霸仙疑惑道。 “各诸侯国是成心要你死,这次青羊那老匹夫出来冒头,不过是谋划的第一步。他一个小小出窍境练气士,如果没几件像样的法宝,经不住你几砣子捶打。但他背后还藏着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不死,就是那种一根手指头,就能穿一串儿八境武夫的那种。如果此次他不插手,我当然也乐得清闲。如果他执意要以大欺小,我也不介意以小欺大,打断他的仙路。” 荆歌听得直抹汗水,心道楚老前辈果然是不世出的高人,说话都这么嚣张跋扈。以小欺大这种话都被他说得不情不愿,好像自己占了年龄优势,有胜之不武之嫌。 陈霸仙不服气道:“真有这么厉害,我已经成功跻身九境,也打不过?” 楚奴冷笑道:“偷偷摸摸跻身九境,打青羊一个措手不及还差不多。至于那个老东西,想都别想,最多让人家费点手脚,穿半串儿。” 陈霸仙倒吸一口冷气,问道:“小师叔现在什么境界?” “武夫十境,一百年前就已经练出头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什么境界。不过杀一个五劫仙人,绰绰有余。” 这次是陈霸仙和荆歌两人一起抹汗水。 猛,真他妈的猛。 楚奴笑道:“你们也不要灰心,虽然大师兄只为兵家武夫划分了十境,但十境之外还有一片大好风光。技进乎道,剑法剑术练到一定程度,也能脱离杀人技的束缚,成为剑道。所以啊,耍剑也是大大的有可为。” 陈霸仙高兴道:“小师叔果然是小师叔,这一番道理让我茅塞顿开。” 楚奴突然嘀咕道:“不然你以为小时候在我背上撒那几泡尿是白让你撒的,还不就是因为你从小和我亲嘛。” 陈霸仙尴尬得不行,咳嗽几声说:“除了楚国来了一为五劫仙人,还有没有其他诸侯实力参与进来?” “齐国你不用担心,子受那位师父受了我的恩惠,以他和齐国王室的血缘关系,齐云山太和宗不会对你不利。楚国除了天师府来了一位五劫仙人之外,玉虚宗也来了一位渡劫仙人,至于渡过几次劫不得而知。秦国白云宗有个谪仙人在长城上,坐镇九原军镇,只要你将九原军镇的虎符还回去,他会给我面子保持中立。除此之外,秦国太子在阉人陪同下,正住在青龙巷,这也是那位谪仙人愿意给我面子的地方。至于晋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也想放手一搏。晋国王室承诺悬空寺,摒弃儒家,立佛教为国教。双方为了显示诚意,晋国王室在大同云岗山开凿佛窟,悬空寺则来了一位唯一真佛境大和尚。大同军镇的虎符,你愿意就还,不愿意就不还。唯一真佛境对上你武夫九境,打个平分秋色差不多。但如果是和我同境对打,也就是几拳的事。燕国和吴国来了几个渡过劫的山野散修,本来是来围观看戏,接过被我打杀吴车儿,估计吴国来的散修会插一脚。燕国和孤竹国世代交好,估计不会对你不利,但也不会替你出头。”楚奴滔滔不绝,将他这几日暗中了解到的情报一一道出。 陈霸仙一边听一边扳手指,数着数着,两只手已经不够用了。他咽了咽口水,说:“这和我谋划的差距很大啊。我事前也有预估,有哪些大鱼。但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渡劫仙人,连谪仙人都来了一个。” 楚奴冷笑道:“元圣坐生死关,儒家在人间界一家独大的道统岌岌可危。这么大一块香饽饽,你以为他们不心动?” 陈霸仙早已从王祭酒那里得知了此事,他也知道长城军团对于周天子和儒家的重要性,当然也大致猜到各诸侯国和佛道两家的一些谋划。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各诸侯国和佛道两家会如此看重长城军团和他陈霸仙。 “是不是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害怕啦?”楚奴冷笑道:“小时候读书的时候,我就知道师兄弟中你脑子最笨,所以选了兵形势,只知道冲锋陷阵。学不了你大师兄的兵权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更是比不了老三为天地立法,谋划千古。老四那张坑蒙拐骗,猴子都能骗下树的嘴你也差得远。” 陈霸仙眼观鼻鼻观心,对小师叔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七章:壶酒慰风尘 经过昨夜那场大战,将军府凉亭毁于一旦。陈子墨四兄妹亲眼看到那道剑气,将两位七境武夫斩于当场,对楚奴的身份都起了怀疑。 陈霸仙对此没有隐瞒什么,而是将楚天阔的身份告知了兄妹四人。这一说就不得了,绿竹姑娘当即就要拜楚天阔为师,要学那磨剑就能杀敌的上乘剑法。 陈霸仙黑着脸说你拜小师叔为师了,那我们父女俩岂不成了平辈。绿竹姑娘悻悻一笑,落寞而去。 楚天阔笑呵呵的对绿竹姑娘说,你不要听你爹的话,他那是吓唬你。再说了,我虽然名义上是他小师叔,其实这一身本事都是大师兄鬼先生教的。因为他想收我为徒,我觉得他本事不大,就没同意。他就说代师收徒,我便同意做了他小师弟。 绿竹姑娘大喜,说其实楚爷爷才是老爹的大师兄是不是。得到楚天阔的肯定回答后,小姑娘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从此之后,绿竹就和楚天阔形影不离,完全成了他的跟屁虫。端茶递水,揉肩捶腿,事必躬亲。 陈子墨虽说想练剑,又害怕练剑太辛苦,一直下不了决心。又觉得如果不练剑,碧玉酒葫芦和小白蛇就要暴殄天物了。内心纠结得不行,让他很是苦恼。 陈子昂和梦竹按部就班,吃过早饭就去学塾读书。只是今天刚到学塾,就被王祭酒告知,等陈霸仙和青羊真人一战后,他们就要启程南下,返回稷下学宫。兄妹俩当下既高兴又不舍。 中午放学的时候,王祭酒告诉兄妹二人,既然在伏龙镇呆不了几天就要去稷下学宫,以后读书的时间很多,不急于这两三天时间。这几天就呆在家里,多陪陪父亲和弟弟妹妹。 兄妹二人飞奔回家,见到陈子墨和绿竹,抱住就是一阵大哭。搞得两个小家伙手足无措。 绿竹嚷嚷道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她现在已经是耍剑的高手了,又有吐剑葫芦在手,她去给他们报仇。 陈子昂在妹妹头上敲了个板栗,又哭又笑道,没被欺负,只是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伏龙镇去稷下学宫了,有点舍不得她和弟弟。小姑娘这才后知后觉,抱着大哥,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将军府上下,在得知陈子昂和梦竹在两天后就要离开,诺大一座府邸,都笼罩在离别的气氛中。再就是大将军后天就要和天师府青羊真人生死对决,这叫府中仆人个个担忧不已。 整座将军府,都充斥着悲观负面的情绪。 今日一早,陈霸仙就将除开九原军镇王河那枚虎符之外的六枚虎符都交给了荆歌,让他派白马义从火速送往云中军镇。同时从大同军镇等五座军镇中,提拔一名先前就已经投诚的稗将,成为新的军镇主将。只等虎符送到,就立马上任。 当然,被陈霸仙夺了军权的那几个将军,除开被杀的张宏良和吴车儿,其余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军镇中还有大量心腹,陈霸仙必须要抢先一步,将其彻底清洗。 五百白马义从倾巢出动,把住了进出伏龙镇的个个要道。然后在小镇中四处围捕逃走的四人。 陈霸仙觉得一个七境武夫如果一心想逃,白马义从无论如何都拦不住。所以在他授意下,荆歌亲自出马,加入了追捕行列。 而陈霸仙则带着九原军镇那枚虎符,亲自来到了青龙巷,那栋紧临莲池的宅子。 刚一踏进青龙巷,陈霸仙就看到身穿白色长袍的扶苏站在宅子门前的台阶上,在他身后,是身穿黑色长袍的阉人赵高。俩人一前一后,眼神玩味的看着巷子入口处的陈霸仙,好像早已料到他会来此。 陈霸仙龙骧虎步,虽然走得很慢,但自有一股宗师风范。 “陈大将军,别来无恙。”扶苏隔着老远就说道。 陈霸仙抱拳拱手,淡然而笑道:“那日在青衣巷和项羽飞切磋,就感应到莲池中有两股不弱的气机,想必就是扶苏公子和身后之人了。” 扶苏哈哈笑道:“陈大将军果然武功盖世,隔着那么远都能被你发现,真是让我后怕啊!” 陈霸仙淡然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是扶苏公子害怕我对项羽飞下死手,故意释放了气机吧。” 扶苏笑道:“陈大将军胆大心细,果然不愧是魏国师的二师兄。” 陈霸仙眯起眼睛,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扶苏,问道:“此次谋划,是否出自魏央之手?” 扶苏既点头又摇头。 “魏央可有话要说给我听?”陈霸仙又问道。 扶苏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宅子大门,示意陈霸仙借一步说话。 陈霸仙不以为意,也不担心宅中是否有诈,大大方方的跟着扶苏进入宅子。 扶苏带着陈霸仙直接进了书房,然后将门关上,就连赵高都没让进。 “国师在我临走之时,要我口头上给你带句话。”扶苏表情严肃,没有了往日的嬉笑。 “公子请说,陈某洗耳恭听。” “郡县可死诸侯,天下大治。”扶苏轻声说道。 陈霸仙当然知道魏央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没有表态,回答扶苏。 “将军和国师师出同门,难道就不愿助他完成千秋伟业?”扶苏问道。 陈霸先淡然说道:“我师兄弟四人各有各的大道机缘,大道无情,我不会怪他,当然也不会帮他。” 扶苏遗憾的说道:“国师早已料到结果,只是我不死心罢了。” 陈霸仙问:“那位谪仙人是魏央请来对付小师叔的吧?” 扶苏洒然而笑:“最开始并不是,只是后来赵高说他没有把握胜过楚天阔,我才修书至咸阳,向父王说明情况。国师猜到楚天阔那把剑已经韵养成功,由烈火剑成功转成寒冰剑。这才请来那位谪仙人坐镇长城,以观事局走向。” “也就是说,那位谪仙人并不一定出手?”陈霸仙问道。 “前提是你被青羊真人杀死。”扶苏说道。 陈霸仙冷哼一声,说道:“就凭青羊真人,如果没有后手的话,死的人会是他。” 扶苏遗憾的说:“陈将军何必和国师做对,同门反目。” “师父曾经说过,如果某天因为大道之争,我们师兄弟无需顾忌同门之谊。大道之争,不能有私情杂念,更不能有妇人之仁。”陈霸仙笑道。 “有这样的师父,难怪会教出国师这样变态的学生。”扶苏苦笑一声说道。 陈霸仙没有接这个无聊话题,而是岔开问道:“对于此事,魏央和谪仙人的态度,是否就代表了秦王的态度?” “其实父王是想拉拢陈将军,即便从你口中得到一个中立的承诺也行。但是国师没同意,既然你不接受他的提议,为了消除后患,免得将来夜长梦多,就必须要毕其功于一役,消灭长城军团。”扶苏痛心疾首的说道:“十数万大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叫我如何不心痛。” 陈霸仙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他没想到魏央这家伙不但要他死,还要连长城军团一并解决了。法家修士多毒士,这是当年魏央出师之时,老师对他的评价。 “难道他魏央就不怕夷灭长城军团,就会为妖魔界打开通往中土神州的大门吗?”陈霸仙冷声说道。 “国师具体有何谋划,我等凡夫俗子哪里知晓。”扶苏说:“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长城军团覆灭后,他老人家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后续手段填补空缺。毕竟妖魔界是整座人间界的大敌。” 陈霸仙将九原军镇那枚虎符拍在桌子上,沉声道:“如果我死,长城军团可否不灭?” 扶苏看着桌子上那枚虎符,陷入了沉思。按照魏央的谋划,如果陈霸仙同意在诸侯大战中,站到秦国一方。那么他大可帮助陈霸仙剪除军团中的异己分子。虽然陈霸仙也这样做了,但做得并不轻松,更不彻底。如果陈霸仙不同意,那么结局就只有一个。陈霸仙必须死,他整合起来的长城军团也必须覆灭。无论他保持中立与否。 扶苏之所以要沉思,考虑要不要接受陈霸仙的提议,是因为陈霸仙把九原军镇的虎符摆在了桌子上。这是否意味着,他陈霸仙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给自己直说? 扶苏想了一下,抬起头说道:“事关重大,我得问问先生的意思。” 大秦国师魏央,不但是秦王的左膀右臂,主持变法的绝对核心,也是大秦太子扶苏的授业恩师。 陈霸仙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嘴里说道:“告诉魏央,他若想动长城军团,此间事了,若我不死,我会分兵五万,直扑咸阳。” 丢下那枚虎符后,陈霸仙径直走出书房。撂下这句狠话,头也不回的走进青龙巷。 扶苏皱着眉头,正准备给身在咸阳的父王再写封信。赵高急匆匆走进来,低声说道:“公子,那位谪仙人已经千里飞剑,斩杀了李奢。” 扶苏骤然大笑道:“如此一来,九座军镇就有三座已经是我大秦的了。” 赵高提醒道:“赵牧那枚虎符还在陈霸仙手中呢。” 扶苏笑道:“无妨,只要赵牧不死,大同军镇有没有虎符都一样。” 赵高阴冷笑道:“只要陈霸仙死在伏龙镇,长城军团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到时候一个一个慢慢吃才有滋味。” 扶苏道:“我现在马上修书咸阳,让父王着手出兵张掖。张宏良这枚楚国暗棋着实堪称神仙手,但人算不如天算,却被陈霸仙无意中替我大秦解决了后院的隐患。” 扶苏下笔如飞,嘴里嘀咕道,楚国本就和楚天阔不死不休,这次陈霸仙又杀了楚国隐藏在秦国后院的棋子张宏良。后天的生死大战,有的看了。 陈霸仙走出青龙巷,沿着莲池缓步而行。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莲池勾连北海的水道。他走上青石桥,望向北海。早上的北海水面之上,雾气迷蒙。那座大阵,在迷蒙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走下青石桥,沿着北海岸向东行去。不多时,便来到那座北海墓园。他走到墓园最东边,来到一座小小墓前。他坐在地上,将身体靠在墓碑上,仰起头看着天上聚散不定的云朵。 “云,八年了。” 陈霸仙伸手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并未带酒。他自嘲一笑,说道:“风尘未旧,有酒亦难慰。” 北海墓园后面的草场,那块高高耸起的石头上,坐着那个邋遢的老头儿。他冲陈霸仙高声喊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陈霸仙转身看去,那老头儿身边,堆了一大堆酒壶。想必就是五百白马义从,付给他照看马匹的的酬劳。 “前辈终日饮酒作乐,何来风尘?”陈霸仙笑道。 “每天看管五百匹马,天天跟在马屁股后面吹风吃土,算不算风尘仆仆。”邋遢老头儿哈哈笑道。 陈霸仙呵呵一笑,没有接这个话题。他问道:“前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到底所为何来?” 邋遢老头儿摇了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不可说不可说。” 陈霸仙站起身,抱拳道:“想必前辈也已经知道,后天在这里我有一场生死之战。敢问前辈,对此有何高见?” 邋遢老人使劲灌了口酒,哈哈笑道:“小孩子打架,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我一个放马的牧人,还能有何高见。” 陈霸仙无话可说,抱拳道:“晚辈就不打扰前辈清修了,告辞。” “别急着走。”老头儿喊道:“刚才你说没酒慰风尘,正好你家有个小家伙救过我一次,也算于我有恩。我送你一壶酒,你敢不敢喝?” 陈霸仙洒然笑道:“有何不敢。” 邋遢老头轻轻一脚,从酒壶堆中踢出一只酒壶,朝陈霸仙飞去。 陈霸仙接住酒壶,拧开盖子,先是往墓前地上洒了一遍,然后狠狠灌了一口。 就在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体内,五脏六腑,四肢八脉,犹如洪钟轰鸣。心湖涟漪阵阵,真气如龙蛇游走,一口气运行了九九八十一个周天。 等陈霸仙行功完毕,老人已经连人带酒堆消失不见。 陈霸天摇了摇酒壶,还剩下半壶酒。他抱拳拱手,朝老人坐过的那块石头拜了一拜。 一口酒,直达九境巅峰。 他当得起这一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八章:我有大好头颅 陈霸仙从青龙巷前脚离开,项羽飞就跟着踏入了青龙巷。然后他看到一道流光,从宅子一闪而逝,向长城方向飞去。项羽飞伸手摸了摸背上背着的重剑,见流光已逝极远,便重新将手缩在袖子里。然后纵身而起,落在一家客栈的屋道:“既然那么喜欢那颗芳心,我挖过来送你便是。” 项羽飞蓦然起身,满脸杀气的盯着青羊真人。 “大道之争何其残酷,你别白白浪费了千年难遇的天资。若是你潜心修炼,也不至于三十岁才堪堪摸到八境的门槛。七境巅峰和八境初期虽一纸之差,却天壤之别。” 项羽飞仍旧盯着青羊真人不放,若非青羊真人的师公熊通在,他也已经暴起杀人了。 “看几眼就可以了啊。”熊通说道。 项羽飞蓦然笑道:“我看明白了,这老匹夫不是什么好鸟。” 青羊真人抬头,左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要打出去打,最好打死这个小畜生,我和大师兄眼不见心不烦。”熊通大袖一挥,不耐烦道。 项羽飞站起身,径直走出门去。见青羊真人没动,嗤笑道:“不敢跟我打,要保存体力养好身子,准备后天让我那老丈人好好捶打?” 青羊真人向熊通递了个祈求眼神。 熊通点了点头,说:“带颗牙齿给我。” 青羊真人立马起身出门,然后门外传来乒乒乓乓一顿乱响。青羊真人一手捂着下巴回到屋子,胡子已经没有了,另一只手里多了一颗还沾有血迹得老牙。项羽飞慢吞吞的走进来,捂着嘴巴,鼻青脸肿。 “和陈霸仙还有多大差距?”熊通问项羽飞。 项羽飞吐了口血水,说道:“赤手空拳对打,陈霸仙一拳就能撂倒这头老羊。” “八境巅峰,有没有摸着九境门槛?”熊通又问。 “差不离了吧。”项羽飞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漱口。 熊通微微低头思量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眼项羽飞,又看了眼青羊真人。他一伸手,凭空出现一把三尺长剑。他将剑仍给青羊,说道:“这是我渡劫之前所用的佩剑,在第一次渡劫失败后,就被我束之高阁。这把剑吸收了天劫中的雷电,蕴含有一丝天雷神力。能破开九境武夫的护体罡气,九境之下,一剑可杀敌。” 青羊真人抱着剑,激动得直哆嗦。他的本命剑虽然也算得上神兵利器,但还远远比不上熊通这把佩剑。有了这把剑,后天的生死大战,他又多了一张保命符。 项羽飞咋舌,对熊通明目张胆得护短作弊很是反感。反感归反感,但他也不敢对此指手画脚。 熊通从椅子上站起身,对项羽飞说道:“我要去落实一下那个情报得真实性,前面带路。” 项羽飞不情不愿,被熊通一脚踢在屁股上,飞出了客栈。 熊通一步跨出,已经站在了街中央。项羽飞还在空中翻滚尖叫,没有落地。熊通张开五指往天上一抓,项羽飞被他抓在手中,然后重重往地上一杵。 项羽飞被杵到地上,蹲着不想站起身,开始耍赖皮。 熊通拧着项羽飞的耳朵,向同在一条街的那栋宅子走去。 扶苏正坐在书房窗台上,手里多了只白玉酒葫芦。如果陈子墨在此,他一定会惊叹,一定会赞同项羽飞那句话。这家伙真的是一身上下全是宝啊。简直就是个多宝童子啊。 扶苏正在用酒洗剑,那道龙气在剑身上欢快游走,发出细微低沉的龙吟之声。 昨日他寄往咸阳的书信已经收到回复,国师的回答很简洁:陈霸仙必须死。 大道之争,残酷如斯。 他将白玉酒壶芦放在脚边,屈指轻弹剑身,龙吟四起,剑气满屋。突然,剑身上的游龙骤然一顿,然后发出阵阵悲鸣,隐然有脱离剑身的趋势。 屋内,扶苏屈指弹剑,食指如飞。 屋外,熊通二指掐诀,形如鹰勾捕蛇。 伏龙镇南方百里之外,长城之上,坐着一个飘逸出尘的年轻男子,宛若画卷之上的谪仙人。男子食指绕鬓眉,头顶之上,三寸飞剑欢快轻唱。 “走一个。”年轻男子轻声笑道。 飞剑一闪而逝。 青龙巷,平地起惊雷。 熊通哈哈大笑,伸出右手,竖起食指,轻轻往天上一捅。 飞剑撞在食指尖,倒飞回长城,悬停在谪仙人头顶沉默不语,似乎很不高兴。 扶苏收剑回鞘,站起身走出书房,来到青龙巷。 熊通双手负背,干瘦老头儿脚步轻快,往青衣巷走去。 学塾内,王祭酒站在门口台阶上。手里拿着一部《论语》,望着青衣巷入口。牌楼下,站着那个干瘦老头儿。两人遥遥对望。 北海墓园,草场里,邋遢老头儿喝了口酒,张嘴吐出一口酒气。酒气南去一百里。 小小墓前,陈霸仙逆天递出一拳,北海上空聚散不定的云朵,彻底消散。 将军府中,楚天阔磨剑霍霍,剑气冲霄而上,直达九天。 府外,街两边,打铁的举起了手中的铁锤。 宰肉的,握紧了手中的屠刀。 在那桐叶巷,卖酒汉子打了个激灵酒嗝。 沽酒小娘抬头望天,手中沽酒的木勺崩然而碎。 大街上,有和尚走着走着,突然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一本佛经,翻书念经。 有灰袍道人走着走着,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屋顶,望向北海之北。 有背剑游侠儿,死皮赖脸紧追荆歌不放,口口声声喊着大师兄。荆歌停下身形,望向北海上空,任由游侠儿抱着自己大腿撒泼打滚。 在距离荆歌不远处的一座荒废宅子中,有两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俊逸武夫,悄悄隐蔽了身形。 长城之北,茫茫林海深处,升起十数股凡人肉眼无法看到的冲天气柱。 谪仙人一个蹦跳站起身,大笑道:“我有大好头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十九章:一剑之威 儒家元圣为人间界制礼乐定人伦立规矩,不允许仙神界仙人轻易下凡。一旦破坏规矩,下凡仙人就要遭受来自儒家的雷霆之怒,大多会殒命人间。 伏龙镇中,那冲天而起的无形气柱,就是人间界练气士对谪仙人无视规矩的回应。尤其是那磨剑声,那打铁声,那宰肉声,那琅琅读书声。还有那冲天打碎天上浮云的拳罡,那望风一去百里的酒气,去而复返破碎的木勺。 都是对谪仙人私自下凡的回应。 长城之上,谪仙人一动,引得人间界诸多大练气士闻风而来。中土神州各地,数十股强大神念扫向长城。一道道威严怒喝声如天雷炸响,浩荡在修炼界炼气士心湖之中。 “大胆狂徒,欺我人间界无人了吗?” “仙人私自下凡,当死!” “儒家规矩在先,不容亵渎!” “秦国蛮夷,不当人子也!” 。。。。。。 谪仙人哈哈笑道:“儒家元圣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着那些死规矩?” “大胆!” 数十声怒喝响起,紧随着怒喝而来,是数十把声势浩荡的飞剑,从中土神州各地拔地而起。冲天剑气,击散了天上浮云,齐齐朝长城飞来。 谪仙人从长城之上拔地而起,来到天上浮云端,遥遥和那数十把飞剑对峙。 “走一个。” 谪仙人头话,回答谪仙人的是一个硕大拳头。 楚天阔一拳递出,长城为之一震。谪仙人五指快速掐诀,而后伸出食指点在楚天阔拳头上。这一点,一圈涟漪自两人身上扩散开来。而后同时倒退百丈,停住身形后,又再次冲撞在一起。 长城之上,拳罡四处乱飞。将那存在无尽岁月的女墙,打得分崩离析。乱石穿空,长城脚下的森林,倒了一大片。 楚天阔一拳砸在谪仙人额头上,将其砸得倒飞出去。自己也被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的飞剑洞穿腹部。两人各自站在墙垛上,一个七孔出血,一个腹部透亮。 “谪仙人也不过如此。”直到现在,楚天阔才回答了谪仙人刚才那句话。 谪仙人抹掉脸上的血迹,竖起食指,三寸飞剑倒立在指尖之上,滴溜溜转。 “佛家金刚不败,道家琉璃无垢,皆是一等一的坚固宝体。你能打得我鼻血横流,也算是厉害的了。”谪仙人流着鼻血,仍不减风流翩翩的气度,笑道:“问你个问题,你们兵家修士,到底有多少重境界?如果只有十境,说出去我怕别人笑话。” 楚天阔收起拳头,伸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淡然开口道:“确实只有十境。” 谪仙人一副死了娘的哀怨表情,欲哭无泪道:“你他妈这么强的战力,别说我一个天仙境,就是大乘佛陀境的老秃驴也别想占到便宜。” 谪仙人似乎很不服气,破口大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划分的境界,这不成心恶心人么。如果被我撞到,非打得他哭爹喊娘,磕头认错。” 楚天阔扯了扯嘴角,幽幽道:“人间界兵家修士和纯粹武夫的境界是我大师兄划分的。” 谪仙人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抖动起来,显然气得不轻。一个小师弟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大师兄得有多厉害?当然很厉害,不然就不会作出为一家修士划分境界的壮举。更不会教出大秦国师那种变态。 “还打不打。”楚天阔问道。 “都已经两败俱伤了,还想怎样?”谪仙人揉了揉被打肿的额头,不满道。 “你已经出剑了,而我的剑还未出鞘。”楚天阔淡然道。 “你觉得是我胜之不武?”谪仙人翻了个白眼。 “我们互换一剑,来分出胜负。”楚天阔眼神炯炯的说道。 谪仙人很想说你一个兵家武夫,修行本来就以炼体为主,欺负我一个炼气士就很公平?但是,他说不出口啊。人家刚才不说了吗,兵家修士最高境界才十境,他只是个小小的十境武夫。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天仙,理论上比九劫地仙还要强的仙神界仙人。怎么说得出口? 楚天阔看着天人交战的谪仙人,在长城之上转来转去。最后,他一咬牙,重重的说道:“互换一剑就互换一剑。” 两人几乎同时出剑。 两道气冲斗牛的剑气,自长城之上拔地而起。 然后,谪仙人忍住哭腔,头也不回的跳下长城,御剑离去。 楚天阔剑才拔到一半。 “天上仙人真不咋滴。”楚天口掏了掏鼻子说道。 楚天阔看着谪仙人御剑远去,随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后回望伏龙镇。在那里,正有两拨人剑拔弩张,大打出手。 楚天阔将佩剑往天上一抛,佩剑骤然消失。 伏龙镇,将军府。 熊通双手负背,缓步走了进去。他来到洗墨池,惊讶道:“池中竟然有道祖遗物。” 他抬头看了眼陈子墨,确定秦国的情报属实。只是他眉头又一皱,因为陈子墨虽然身负气运,但心湖有个洞。气运流进心湖,又从洞口流逝,消失在天地间。 他一步跨出,已是十丈开外,突然出现在陈霸仙面前。陈霸仙不等熊通出招,率先一拳轰出。熊通后发先至,一把握住陈霸仙的拳头,一用力,将骨头捏得粉碎。陈霸仙虽然吃痛,但并未在孩子们面前喊出声。见拳头收不回来,他立马变招,一脚踹在熊通肚子上。 熊通在空中弯成弓形,但肚子似乎和陈霸仙的脚底粘在了一起。陈霸仙蓦然变色,他觉得自身真气像决堤之水一样,向熊通汹涌而去。 熊通弯腰落地,然后骤然挺身,将陈霸仙反弹出去数十丈,直接撞穿了将军府整座宅子,摔倒在后门那条无名小巷中。 陈霸仙只觉得五藏六府,翻江倒海,一身真气紊乱不堪。但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熊通向四个孩子走去。 荆歌大喝一声,腰间长剑铮然出鞘。人随剑走,朝熊通后背心刺去。 熊通头也不回,反手一耳光,将荆歌打得横飞出去,撞断了绿竹姑娘打桩练拳的木人。 熊通继续前行,朝陈子墨走去。四个孩子已经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 王祭酒抄起肩上的打铁锤,朝熊通砸去。熊通转身,单手接住铁锤,用力一握,铁锤碎成铁渣子。熊通随手一挥,铁渣子带着呼呼风声,朝王祭酒袭来。 李铁匠随手从铁匠铺扯了块布往街上一扔,铁渣子打在布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布落地,千疮百孔。 熊通站在兄妹四人面前,朝陈子墨伸手道:“把和氏璧交出来,今日可饶你一家老小不死。” 兄妹四人吓得小脸刷白,不知道熊通说的什么意思。梦竹将陈子墨护在身后,说道:“什么和氏璧,我们根本没有。” 熊通冷笑道:“果然是一副七窍玲珑心,难怪项小子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熊通大踏一步,走近梦竹,就要一把掏出那颗心脏。 就在此时。 一把剑自天外而来,撞向熊通心口。熊通双手结十,抵住剑端。身体被剑抵着不断后退,一丈十丈百丈,被生生逼退出将军府。然后往北海方向退去。 熊通脚尖点地面,身形如飞。但却无法摆脱胸前的剑。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北海岸边,才堪堪止住身形。 然后,他看到一个年轻小伙子,从长城之上飞奔而来,一步百里。 年轻人刹那间穿城而过,一把握住了剑柄。 拔剑,立劈。 干净利落。 熊通被一剑劈退,身形在北海水面不断倒滑,十丈百丈千丈。 “楚天阔!” 熊通既惊且怒,嘶声吼道。 楚天阔二话不说,再次向北海水面,千丈之外的熊通劈出一剑。这一剑,直接将这位五劫仙人劈进了北海水中。楚天阔冷哼一声,收剑之后一步跨出,来到熊通落水的上空。 熊通将侵入体内的阴寒剑气逼出体外,冒出水面后四处张望,却没发现那个百年宿敌。正待他破口大骂之际,一只脚从天而落,踩在了他头顶。那只脚用力一跺,方圆数百丈水域骤然下沉,熊通跟着北海之水直接沉到了水底。他听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起。 水底,那座运行无数年的大阵,在楚天阔这一脚之威下,开始崩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二十章:比光快一点 楚天阔临空而立,低头看着这烟波浩渺的浩大北海,等熊通浮出水面。此情此景,让他想起那段久远漫长的往事。 一百年前,那时他才二十岁,是个兵家十境武夫。那个时候的江湖,正是南海白衣剑神裴度如日中天之时,红衣剑仙绿珠姑娘艳名远播之秋。男子游历天下,喜穿白色长衫。女子行走江湖,则喜欢红色长裙。 楚天阔虽神往剑神裴度,但并未落俗穿那白色长衫,而是着一身儒士青衫。一日,在楚都金陵,泛舟太湖的时候,他遇到了两个人。 那一日天气明媚。晚秋的风,将树叶染成了红黄色。太湖两岸,人流如织。 晚秋时节,太湖的水很清,甚至能看清水底的游鱼。太湖的水也很冷,宛若女子明净冷艳的眼眸。 湖边那一排排高大的枫树,如女子妖娆俯身,低头照明镜。秋风过处,绯红的树叶哗啦啦脱落枝头,在风中牵成线,连成片,飘往湖中。活像女子解开束发,三千柔丝迎风而动。 楚天阔荡舟湖中,在他周遭不远处,无数小舟同游。 他一边喝酒,一边轻摇船桨。小舟如水中遍铺的红叶,懵懵懂懂,在湖中肆意飘荡,自由自在。 在他忘我而行,神游天外之时,和一只船迎面相撞,一个倩影叮咚一声,蓦然撞进心湖。 如那脱落枝头的红叶,撞入太湖之水,惊醒了闲适鱼虾,也惊起了层层波澜。 楚天阔抬头望去,对面船上,站在一个身姿卓然,身穿大红袍的冷艳女子。红衣女子皱了皱俏鼻,拿剑柄指着他,娇声呵斥。在她身后,是一个手持船桨身穿白衫的青年男子,腰间挂着三尺长剑。 男子皱了皱眉,对楚天阔撞船的举动很不满。因为自打小师妹下山以来,这种不是偶然的巧合,数不胜数。当然,到最后,那些慕名而来的有心人,都被自己手中之剑打跑了。 楚天阔没有理会白衣男子的冷眼相向,而是被眼前的红衣女子,勾去了神魂。只见他呆呆的坐在船舱,痴痴的望着居高临下,怒目视他的女子。 “呔,这厮好生无礼。你盯着我看,还能被你看出一朵花儿来?”红衣女子娇喝道。 楚天阔被这一声娇喝惊醒,抱拳对红衣女子笑道:“我叫楚天阔,是一名剑客。” 红衣女子瞥了眼他,和其他行走江湖的男子不同,没有穿白衫,而是一袭儒士青衫,这身打扮,分明是个读书人。红衣女子对他这个说法,不禁眉头一皱。再他盘腿而坐的膝盖上,横着一把白鞘长剑,看来他真的是个剑客。 在她身后的白衣男子,瞥了眼自己腰间的白鞘长剑,在瞥了眼着青衫,佩白剑的楚天阔,脸上露出了自得意满的轻蔑笑容。 这厮是不是脑子有病? 明明神往剑神裴度,佩了把白色长剑,却穿儒士青衫。 红衣女子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只见她眉头舒展,笑意盎然的看着楚天阔,讥笑道:“你说你是名剑客,那你的剑能有多快?” 楚天阔并未觉得女子是在嘲讽他,好像眼前女子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这湖中的每一片枫叶,清冽中泛着美丽的气息。 楚天阔拍了拍膝上长剑,笑道:“大师兄说,我的剑只比光快一点。” 白衣男子翻了个白眼,脸上笑意更浓,对楚天阔的狂言充满了讥讽。 红衣女子呵呵笑道:“那你大师兄又是谁,莫非是那剑神裴度?” 楚天阔仍是满脸笑意,不觉得眼前女子是在嘲笑他。他摇了摇头说:“师兄不让我说的。” 红衣女子笑意更浓,她拍拍自己腰间的短剑,对楚天阔说道:“我师父说,我的剑只比光快一点。” 身后的白衣男子翻了个白眼,接着开心的笑了。对自家小师妹的顽皮,那是相当的喜爱。 楚天阔双眼一亮,问道:“你也是名剑客?” “你不信?”红衣女子笑着反问,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我信。”楚天阔点头笑道。 “为什么信?”红衣女子不依不饶的问。 “因为大师兄说过,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是不屑于说谎的。”楚天阔认真的说道。 红衣女子哈哈大笑。 白衣男子又皱起了眉头,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楚天阔满脸笑意,无视了白衣男子对他的敌意眼神,跟着红衣女子笑了起来。 “口口声声都是大师兄说,我很好奇,你大师兄是谁?”红衣女子说道。 “反正有点厉害就是了。”楚天阔本来想说自己大师兄本事也就那样吧,但转念一想,不能丢了自己的名头,所以才稍稍拔高了大师兄一些。 “有没有我家师父厉害?”红衣女子问道。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你家师父又是何方高人?”楚天阔笑问道。 “我叫梦珠,龙虎山天师府掌教张如是座下弟子。师父曾说,我的剑只比光快一点。”红衣女子笑道。 “梦珠姑娘可是绿珠姑娘的妹妹?”楚天阔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梦珠姑娘故作惊讶道。 “我猜的。”楚天阔回答道。 “厉害的厉害的。”梦珠姑娘点头,深以为然的说。 背后白衣男子阴沉着脸,都快滴出水来了。 “既然你的剑只比光慢一点,敢不敢和我比剑?”白衣男子突然问道。 “你是谁啊?”楚天阔偏着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看到梦珠姑娘背后的撑蒿男子。 白衣男子果然被他气得不行,冷声道:“在下熊通,龙虎山天师府掌教张如是座下二弟子。师父说,我的剑还行。” “你师父说你什么,关我屁事啊。”楚天阔呵呵笑道。 梦珠姑娘捧腹大笑。 熊通气得脸色铁青,伸手将船桨扔进水里,一手按剑,长剑铮然出鞘。 “敢不敢和我比剑?”熊通大声喝道。 楚天过瞥了眼剑已出鞘的熊通,摇摇头说:“打不过啊打不过。” 熊通长剑归鞘,大声讥笑道:“还以为你真是一名剑客,没想到连剑都不敢出鞘。” 楚天阔直接无视熊通的言语挤兑,而是看着梦珠姑娘,微笑不已。 梦珠姑娘翻了个白眼,轻声嘀咕道:“怂。” 楚天阔闻言,大笑起身。说道:“我说打不过,是说你打不过我啊。” 熊通气得浑身颤抖,再次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气急败坏道:“我要和你生死对决,只有一人能活。” 楚天阔缩了缩脖子,问梦珠姑娘道:“你说我接不接招?” 梦珠姑娘又翻了个白眼,说道:“劝你还是不要接招。” 楚天阔果然又一屁股坐下,问道:“穿白衣的,你今年多大啦?” 熊通气得七窍生烟,但还是骄傲说道:“年方三十,天师府历史上最年轻的出窍境仙人。” “筑基,汇元,洞虚,金丹,元婴,出窍,渡劫,天仙,金仙,混元。”楚天阔扳着手指,嘴里默念道:“出窍境也不高啊。” 梦珠姑娘先是瞪大眼睛,接着又是捧腹大笑,嘴里念叨着:“土包子啊土包子。” 熊通冷眼笑道:“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结不出金丹,元婴更是难上加难。如果一百岁的出窍境不可怕,但三十岁的出窍境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土包子一个。” “这样啊,那你到底是一百岁还是三十岁?”楚天阔天真的问道。 熊通今天都快被他气得爆炸了,当即一步来到船头,怒吼道:“土包子,敢不敢和我生死大战?” 楚天阔唉声叹气道:“我不想仗着年纪优势,以小欺大啊。” 熊通气得哇哇大叫,不等楚天阔出剑,就已经一剑刺出。 楚天阔眼疾手快,以船桨作剑,和熊通对刺。船桨应声而碎,楚天阔所乘小舟在水面上倒滑出去十丈。 “是你要打的啊,待会儿掉水里别喊冷,谁喊冷谁就是土包子。”楚天阔呵呵笑道。 熊通双脚在船头甲板轻轻一点,身体已然升空,朝楚天阔飞去。手中长剑在空中挽出无数剑花,剑气如虹,朝楚天阔如大雨落下。 楚天阔坐在船上,伸手一拍膝上白鞘长剑,嗡的一声,剑身在鞘中震荡不已,发出阵阵剑鸣。楚天阔并未拔剑出鞘,但是剑气已经浓郁到剑鞘都无法装完,汹涌如大河之水,澎湃而出。 熊通的如虹剑气劈在楚天阔的如瀑剑气上,在太湖水面爆出震天动地的巨大声响。几米高的水浪向四周扩散,打翻了无数过往船只。那些神往白衣剑神裴度和红衣剑仙绿珠的江湖儿女,白花花红灿灿,浮满了太湖。 熊通在汹涌不平的浪尖上快步轻点,踏浪而行,实在风流写意。只见他长剑出鞘又归鞘,然后再出鞘。更加浩荡的剑气,自剑鞘汹涌而出,如大河挂天,比之楚天阔那道剑气还要声势浩大。 楚天阔哈哈大笑:“你师父那句话是真的,你的剑还行。” 而后,他拔剑一寸。 剑气大河雄壮一倍,和熊通那条剑气大河旗鼓相当。 两条剑气长河,在太湖上空相遇。 太湖两岸围观的人流,皆是无限神往的望着天上那两条形如挂壁的剑气河流。 爆炸,爆炸,再爆炸。 震天轰鸣,回荡在太湖两岸,一直传到楚都金陵,传到楚国王宫。 正在宫中做客的南海白衣剑神裴度和龙虎山天师府掌教张如是,皆握住正要落下的棋子,抬头看向太湖方向。 裴度呵呵笑道:“你那弟子,当真不简单。” 张如是惭愧而笑,没有说话。 太湖之上,两条剑气大河已经消散。湖面浮满了被剑气搅碎的小船木屑。 楚天阔坐在自己完好无损的小舟上,看着远处踩着木屑而立的熊通,举起手中拔剑一寸半的白鞘长剑,笑道:“我都拔剑一寸半了,你的剑是真的还行。” 熊通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抱拳,踩着满湖木屑,朝梦珠姑娘所在那条船而去。 楚天阔以剑鞘作桨,小舟如孤鹜飞渡,挡在了熊通和梦珠姑娘中间,笑道:“下水。” “楚天阔,你别欺人太甚。”熊通脸色铁青的说道。 “刚才是你几次三番要打架的,我说过谁掉水里喊冷就是土包子,这不你还没掉水里嘛。”楚天阔灿烂笑道。 熊通,胸痛,欲言又止,只好向小师妹投去乞求的目光。 梦珠姑娘眼神晶亮,炽热的看着楚天阔,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觉得,眼前这个特立独行,穿青衫佩白剑的家伙,剑法真的很高,其实长的也挺英俊嘛。 楚天阔摇摇头,很是很头疼啊。如果梦珠姑娘开口求情,自己没道理不答应不是? “愿赌服输。”梦珠姑娘突然开口说道。 熊通先是一脸错愕,接着转身就跑。 楚天阔哈哈大笑,驾着小舟如风追击。 拔剑一寸,长剑发出清悦的剑鸣,但是没有剑气流出。 熊通尖叫一声,一个身形不稳,就要掉进水里。 楚天阔脚尖轻点小舟,纵身飞起,朝熊通头顶落去,就要一脚将他踩进水中。 突然,熊通从眼前骤然消失,而后出现在太湖岸边。在他身旁,站着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士。道士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爱徒,然后朝楚天阔拱了拱手。 梦珠姑娘划着小舟极速而来,接住从天而落的楚天阔,她站在楚天阔旁边,朝岸上道士弯腰鞠躬。 张如是。 楚天阔拱手回礼,然后冲一袭红袍的梦珠姑娘咧嘴一笑。梦珠姑娘翻了个白眼,俏脸绯红。 衣也绯红,人也绯红,世间安能有如此绝色。 想到此,楚天阔不禁悲叹一声。北海浩瀚的水面,与当年的太湖何其相似?眼前落水的熊通,除了年已老矣,可人还是当年那个人。 只是,我那袭大红袍何在? 楚天阔无限唏嘘,不禁老泪纵横。 突然,北海水面掀起巨浪波涛。一股黑如狼烟的妖魔之气冲霄而上,将天上的白云染成了黑色。一道巨大的闷响自水底传来,而后是熊通愤怒的咆哮。 “孽畜,还不退回去。”熊通怒吼道。 一只大如山岭的胳膊从水面之下伸了出来,熊通被其攥在手中,剧烈挣扎。剑气纵横,将那只巨掌洞成千疮百孔,但就是无法挣脱。 楚天阔拔剑,长剑彻底出鞘。 一剑横扫,那只胳膊从手肘处断开,攥着熊通落向水面。熊通一剑劈开巨掌,挣脱出来,飞上了高空。 妖魔之气随着那只胳膊突破水面,以更加浩荡的气势汹涌而出。 “天魔归来!” 一道威压十足,狂暴至极的魔啸自水底传来。这道魔啸,穿透了妖魔界和人间界之间的界壁,回荡在人间界的各个角落。 楚天阔长剑归鞘,大喝一声:“转!” 长剑再次出鞘,不过剑气已由阴寒转变成了炽烈。 一剑斩落,冲天而起的妖魔气柱,被斩得崩溃。那道天魔啸声,被彻底压制住,沉入水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二十一章:不思量,自难忘 随着那声魔啸,伏龙镇所在小岛剧烈震动。巨浪翻滚而来,漫上了小岛北部草场。 邋遢老头儿吹出一口酒气,在风中化作一把巨剑。 老人说:“退散。” 巨剑横切,拦腰将巨浪斩断,而后扑打着退回北海。勾连北海的莲池却遭了殃。巨浪涌进莲池,冲毁了水道上那座青石桥。莲池水涨,泛湖的小舟也跟着被抬高,而后沿着青龙巷和青衣巷,驶进伏龙镇。 伏龙镇大街小巷,洪水横流。很多年久失修的老宅,吱呀着在洪水中倒塌。 青龙巷和青衣巷更是不堪,因为接近莲池,无一座房屋完好。 王祭酒大袖一挥,将随他来到伏龙镇的学子们卷上高天,而后朝将军府飞去。项羽飞在青衣巷逆流而上,看着项氏老宅在巨浪中轰然倒塌,双眼通红。 扶苏和赵高也已经腾空而起,望向北海中,那根极速崩溃的妖魔气柱,脸色变了又变。在二人身边,正是荆歌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的王河和赵牧,两人面如土色。 洪水穿过小镇,卷携着乱七糟八的什物家当,流进北海另一侧。面对这样的人祸,修为低下的修士姑且难保,普通百姓又当如何,徒呼奈何。 陈霸仙已经从将军府后门那条无名小巷,被四个孩子前呼后拥,搀扶着回到家中。没等他缓过神来,巨浪就已经入城。陈霸仙作为此地最大的官,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镇百姓遭殃送死。他摘下腰间那只来自草场邋遢老头儿的酒壶,往嘴里匆忙灌了口酒,然后将酒壶扔给荆歌,喊道:“保护好孩子们。”便匆匆离去。 将军府门前大街,洪水被李铁匠和鲍屠夫挡在了外面,并无人员伤亡。洪水绕过这条街,涌向其他街区。只是如此一来,其他街区的老百姓,就遭了大罪。 陈霸仙喝完那口酒后,紊乱的真气被酒水调和,井然有序的汇入心湖。陈霸仙稍稍运气,真气再次被他调动起来。他脚点街面,人已经进入了洪水之中。然后,一个个小镇居民被他从洪水中扔了出来,被李铁匠和鲍屠夫接住,安全落地。很多修为强绝的修士也加入了救人的队伍,一个个落水的人被救起。 洪水过后,小镇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哭号的人们。 这一场洪水,让小镇众人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一声天魔啸声,更是摧毁了很多人的心神和信念。 原来,妖魔这么强大。如何抵御,如何对抗? 那根妖魔气柱被斩断后,北海方圆十数里的水像被煮沸了似的。楚天阔和熊通暂时放下恩怨,两人悬空而立,注视着北海水面。阵阵魔啸妖吼自水底传来,不过被楚天阔以大神通压制在了水面之下。 “你真是该死。”楚天阔面无表情的说道。 “若非你将我打落水中,又踩上一脚,那座大阵也不会崩溃。”熊通恼怒道。 “那一脚,是你一百年前欠我的。”楚天阔幽幽道。 熊通气得浑身发抖,但自知不是对手,也不敢再出手。只得怒道:“小师妹的事,老子还没跟你算账。” 楚天阔面露悲色,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他问道:“你如此苦心孤诣算计来算计去,就是想针对我?” “不全是。”熊通忿然道:“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有负于她,她何至于会求死。” 楚天阔闭目不言。 “小师妹的天资不亚于我,她本该和她姐姐一样,做一个飞升仙人的。”熊通老泪纵横道:“你这厮,一辈子都在闯祸,害人不浅,害己亦很深。” “这次不算,若非你想祸水东引,主动招惹那位谪仙人,让他引起人间界诸位大人物的注意,让他和我拼个两败俱伤,你再趁机火中取栗,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楚天阔说道。 熊通大怒道:“什么叫火中取栗?和氏璧本就是我大楚镇国之宝,事关楚国一国气运。我来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如何能说是火中取栗?” “和氏璧?”楚天阔疑惑道。 “就是陈霸仙小儿子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璧。”熊通说道:“你可知八年前玉虚宗和太和宗那两位四劫仙人所追杀的人是谁?” 楚天阔点了点头,说:“妖魔界一名大妖。” “就是那个家伙,偷走了和氏璧。刚好我正在准备渡第五劫,无法分身亲自出手。便托两位老友下山,帮我追捕大妖,夺回和氏璧。只是后来,被那位大妖成功逃脱,和氏璧也下落不明,害得吕思齐差点跌境。” 楚天阔淡然道:“此事我早已耳闻,吕思齐前来求我相助,将来龙去脉都说给我听了。但是我干嘛要帮你,和你又不熟。” 熊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按理说,和氏璧已经被大妖带到要魔界去了才对,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更不要对那几个孩子不利,否则我真会杀你。”楚天阔冷声说道。 “我已经亲自验证过,是和氏璧千真万确。”熊通眯着眼睛看向楚天阔,疑惑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对吗?” 楚天阔冷笑道:“如果真如你所想那样,我自会杀进妖魔界,将他们掀个底朝天。” “听说小侄女儿就是因此而死?”熊通问道。 楚天阔几乎就要仰天悲鸣,他强忍着胸中怒火,说道:“我会亲自去查清楚此事,到时候会给你一个答复。” “虽然你不怎么讨喜,不得不说,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承诺。”熊通说道:“后天那场生死战,我可以劝青羊取消。” “不用。”楚天阔说道:“你无须给我面子,那是陈霸仙自己的事,与和氏璧无关。” 熊通眯起眼睛,思考了很久才想通其中内幕。他摇头道:“都是一群疯子,和你们对敌,叫人后怕。” 楚天阔没有说话,而是将那把陪伴自己一百多年的白鞘长剑扔进了北海。长剑笔直落下,不偏不倚的插在北海水底。代替已经崩溃的大阵,镇压住大阵另一边暴乱的妖魔界。 楚天阔一步跨出,已经是百丈之外,然后消失在熊通的视野中。他回到将军府,找到陈霸仙,将和熊通所谈之事和盘托出。只是让他震惊不已的是,陈霸仙告诉他的那席话。 陈子墨出生的时候,手中就握着那块玉。 楚天阔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他将信将疑的将老麽麽找来,当面了解了八年前产房中所发生的一切,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楚天阔由不信到怀疑,再到相信。情绪起伏之大,比他练剑一百年来,所遇任何情况都要大。他越想越觉的这是个阴谋,而且幕后之人所图甚大。 楚天阔想来想去,又觉得是不是熊通那老小子在说谎?他觉得有必要当面对质一下,到底陈子墨的伴生之物是不是和氏璧。 楚天阔走出将军,循着熊通的气机而去。 陈霸仙将陈子墨叫到书房,让他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他左看右看,除了通体洁白温润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更是感应不到,所谓的一国气运是个什么东西。当然,他也没像楚天阔想得那么深。他只是觉得,这不过是楚国对付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经过此次意外之灾,陈霸仙终于体会到了楚天阔说得那句话。五劫仙人,真的可以一根手指串一串八境武夫,串半串九境武夫。想来也是,熊通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出窍境了。若非当年和楚天阔一战,落下心病,导致第一次飞升失败。不然,熊通早已成为天上仙人,人间哪得有如此战力恐怖的五劫地仙。 想到这儿,陈霸仙就不得不由衷佩服小师叔。五劫仙人就已经这么猛了,那他得猛到什么程度?陈霸仙觉得,其实让绿竹跟着小师叔学艺,也不比跟着自家师父差,虽然那个老家伙也很猛。 王祭酒带着一帮孩子从天而落,然后身体摇了摇,若非陈子昂眼疾手快,飞奔上去扶住先生,他就要跌倒在地了。 陈霸仙急忙赶出去,将王祭酒搀扶着走进书房,然后从紧跟而来的荆歌手中接过酒壶,让王祭酒喝口酒。 王祭酒摇了摇头,说被熊通当胸打了一拳,又带着孩子们御空飞了这么远,气机紊乱的很,不敢喝酒。 陈霸仙呵呵笑着劝说这酒不一般,你喝过才知道其中妙处。王祭酒将信将疑的小喝一口,然后双眼一闭,又大喝了一口。 调理好身体,王祭酒才说自己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了,青衣巷那座学塾已经在大水中倒塌。陈霸仙拍着胸脯说将军府地方宽敞,还容得下他们,请放心住下便是。只等自己后天和青羊真人一战后,你们就直接从将军府出发,返回稷下学宫。 当下,陈子昂和梦竹兄妹俩就红了双眼,躲在门外偷偷抹眼泪。陈子墨一路哭着跑过来,将碧玉酒葫芦往大哥手里一塞,说大哥以后读书累了困了渴了,就用这个酒葫芦喝酒。千万要保重身体,等学有所成,考取了功名,就在齐国买栋大宅子,自己和老爹还有绿竹就过去投靠他。以后一家六口都在齐国扎根,不回这冰天雪地的伏龙镇了。 然后又将装有小白蛇的木盒子塞给大姐,哭着说如果晚上想他了睡不着觉,就看看这个木盒子,小白蛇喝过他的血,你就当它是我好了。以后好好喂养它,说不定哪天它就遇水化龙,御风飞天。到时候天南地北,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回来看看我和老爹也行。 陈子昂和梦竹抱着小家伙又是一顿大哭。 陈霸仙在书房里,听着屋外三兄妹的哭声,双眼通红,嘴唇颤抖。 王祭酒突然咦了一声,他问陈霸仙:“这个小家伙怎么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 陈霸仙疑惑问道:“祭酒大人博古通今,可是看出了什么?” 王祭酒疑惑道:“上次他差点入魔,好歹被救回来了,但是心湖那个洞还有待上昆仑山,找我那位朋友替他修补。但是今日一见,他怎么突然身具天下气运了?” 陈霸仙闻言,心中一动。他想起刚才楚天阔和他谈的那次话,难道那块玉真的是事关楚国一国气运的和氏璧? 陈霸仙将陈子墨那块玉拿给王祭酒,说道:“祭酒大人可知道这块玉有何来历?” 王祭酒拿着那块玉细细摩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摇头道:“虽然是块上等玉料,但也不是和氏璧那种蕴含一国气运的重宝。” 陈霸仙心道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这分明就是楚国为了对付自己,随便找的借口。这是不是和氏璧他会不知道?自己儿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伴生之物,怎么可能是他大楚的镇国重宝?即便是,又如何,那也是自己儿子的伴生之物,现在也姓陈不姓熊。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它的具体用途是什么,对陈子墨有何影响。但是,陈霸仙隐隐中有种感觉,这块玉对陈子墨很重要。 如果真是和氏璧,事关楚国气运兴衰,那他也会选择自己儿子活命,让楚国亡国吧。 老麽麽又在喊大家吃饭了,陈霸仙领着众人来到堂屋,围了两大桌子人。 饭桌上,兄妹四人破天荒的坐在了一起,互相夹菜,还一个劲抹眼泪。虽非死别,也将生离了。 陈霸仙看着四个孩子,心如刀割。他没敢喝酒,害怕那一壶断肠药喝下肚,自己会忍不住痛哭出声。他默默地吃着饭,也没了往日的从容自若,也不劝客人吃菜喝酒,也不再谈笑风生。 默默地吃过晚饭,由于经历了一场大战,紧接着又是一场大水灾,大家都很疲劳,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陈霸仙一个人回到书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张人物肖像画。睹物权且要思人,那么面对这幅自己全凭记忆画的这幅亡妻肖像又当如何? 陈霸仙抚摸着亡妻的脸颊,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痛哭出声。 有死别的思念和悔恨,也有生离的难舍与不甘。泪水忍不住滑落,滴在亡妻脸上,四目相对,百口难言。 八年生死两茫茫,如何不思量,又如何能自忘? 我陈霸仙,如何担得起七尺男儿这个称谓? 云啊,嫁给我你后悔么,会责怪自己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二十二章:望气 翌日清晨,陈霸仙带着四个孩子,来到北海墓园,祭拜已经逝世八年的亡妻。昨日那场大水,在邋遢老头儿的阻拦下,并未淹没这座墓园。 兄妹四人跪在母亲墓前,伤心痛哭。从此一家七口,阴阳两隔,分居四地。如何叫人不悲伤。 梦竹拿出这些日子熬夜抄写的《华严经》,在母亲墓前点燃。希望通过自己泣血抄书,多少能为母亲消灾减业。 母亲去世的时候,老爹请法师替她做了一场法会。梦竹至今还记得,那佛门高僧说:“生儿育女,儿奔生,娘奔死。” 可怜天下父母心。 祭拜完毕,一家五口乘坐马车返回伏龙镇。众人沉默,没有往日的唧唧喳喳,只是互相挨着,依偎在一起。 马车行到伏龙镇入口,正好碰到巡捕归来的荆歌。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晚从将军府逃跑的四人之一,沈庆之。 荆歌见马车之上坐着四个孩子,便将沈庆之的人头,交给旁边死皮赖脸跟着他,口口声声喊他大师兄的墨家游侠唐铁意。 唐铁意笑着朝马车上的梦竹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陈霸仙问荆歌,道:“到彦之还没找到吗?” 荆歌摇头道:“从沈庆之口中得知,到彦之不敢回宣府镇,跟着悬空寺那位高僧,直接回晋国了。” 陈霸仙点头道:“王河和赵牧是秦国的人,既然小师叔和谪仙人有过约定,我们不动他们便是。赵牧那枚虎符也无须归还,没有兵权他不过孤家寡人一个,构不成什么威胁。” 荆歌点点头,说道:“现在长城军团,九枚虎符已有六枚在我们手中,只等此间事了,就可以着手整顿军队,重新布置防线。” 陈霸仙摇了摇头,说:“我改变了主意,你应该立即动身返回云中镇。现在虎符全在你手里,长城军团以后就是你的了。” 荆歌面露难色,说道:“大哥不要赶我走,我等明天过后,在返回驻地不迟。” 陈霸仙问了荆歌一句:“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苦心么?” 荆歌当下就红了双眼,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陈霸仙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别在孩子们面前如此作态。” 荆歌收拾好情绪,朝陈霸仙抱拳道:“此去一别,你我兄弟二人将再无相见之日。以后只要我荆歌还在,侄子侄女有任何需要,都一定竭尽全力,鼎力相助。” 陈霸仙转过身去,不忍离别。 他挥挥手道:“白马义从你留下,我需要他们护送小镇百姓离开。” 荆歌拱手抱拳,颤声说道:“大哥,走好。” 荆歌带着唐铁意,头也不回的离开伏龙镇。 初夏的晨风,吹落北国晚谢的桃花。陈霸仙以手扶住车轼,眺望那双远去的背影。此时此景,与兄弟二人江南相逢时何其相似。 只是,此一别,无再见。 原来,迟花晚谢,不是说那花有多美。而是说,它如秋叶坠地一样的无奈悲伤。 荆歌终于不再抑制自己的情绪,哽咽出声。他走上那条跨海廊桥,想当日率领五百白马义从,从宣府镇一日奔弛,气势汹汹的进入伏龙镇,满怀期待和大哥相见。 不曾想,这一见竟成最后一面。 他转过身,望向伏龙镇。马车已走远,大哥还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 荆歌用力挥手,用力挥手,他很用力的挥手。 陈霸仙伸出手,摇了摇手腕,便转身走进伏龙镇,背影佝偻,神情漠落。 回到小镇,楚天阔无马无剑,腰间只有只酒葫芦。他坐在将军府门前的阶梯上,一口一口喝着酒,望着对面的李铁匠,一锤一锤打铁。 陈霸仙坐在小师叔旁边,向本来百岁高龄,却比他还要年轻的楚天阔讨了一口酒喝。 “小师叔可查到什么眉目?”陈霸仙脸色苍白的问道。 楚天阔默默说道:“熊通已经南下,返回楚国。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不过,即便是真的,我也不会让你将玉璧交给他。” 陈霸仙点点头,说道:“我也如此想,本来就是子墨的伴生之物,可能对他有很重要的影响,没道理交给他的。” 楚天阔突然说道:“我听说大秦太子有一件伴生之物,是一把天生蕴含龙气的剑。而且,大秦王后也是因此丧命。这块儿玉璧,对子墨来说,或许是一件天大的机缘。” 陈霸仙闻言点头道:“王祭酒说,子墨现在身负天下气运,可能就和玉璧有很大关系。因为我们不是儒家读书人,也不是从龙炼气士,更不是身负气运的幸运儿,所以看不到那股虚无缥缈的气运。” 楚天阔笑道:“气运一事,鬼谷那个老家伙最清楚。” 陈霸仙苦笑道:“云儿去世,我是不敢回鬼谷了,回去师父会打断我两条腿。” 楚天阔神色黯然。 他喝了口酒,望向北海那座墓园,眼神晦暗难明。在那里,邋遢老头儿正在偷喝祭坟的贡酒。 “我本来打算托小师叔带绿竹回鬼谷,但后来一想,绿竹跟着你老人家也挺好。”陈霸仙又讨了口酒喝。 “那陈子墨怎么办?”楚天阔问道。 “我打算让王祭酒带他去齐国,然后再去昆仑山。”陈霸先无奈道。 “你为什么不亲自送他去?” “实话告诉小师叔,我已经跌到七境了。”陈霸仙无奈道:“熊通那一击,打漏了我的心湖,当时没发现,后来在洪水中救人的时候,才突然觉得力不从心。” 楚天阔手中的酒葫芦蹦然暴碎。他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鼓起,如一条条青龙。 “明天的生死局,就真成了你的死局。”楚天阔咬牙切齿道:“我就说熊通那老小子怎么愿意善罢甘休,原来是怕我杀他,提前跑路。” 陈霸仙苦笑道:“小师叔不必如此,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个死局。儒家元圣出事后,天下诸侯蠢蠢欲动。我手握十数万大军,放谁那儿都睡不着觉。想杀我的,又不只楚国一家。” 楚天阔沉默不语,仰头再喝一口酒。良久才说道:“魏央那臭小子也不打算网开一面?” “小师叔又不是不知鬼谷的规矩,涉及大道之争,欺师灭祖都能原谅。”陈霸仙幽幽道:“魏央本就是法家修士,以擅长毒计著称。我们师兄弟四人,就数他心机深沉,谋划最远。小师叔觉得,他要我死,为了五个孩子,我能不乖乖去死?” 楚天阔冷笑道:“如果只涉及你师兄弟二人的大道之争,我当然不会插手。但如果他魏央敢越界,向孩子们出手,我自会清理门户。” 陈霸仙站起身,朝将军府走去。他幽幽的说道:“以后,就劳烦小师叔了,照顾好孩子们。” 楚天阔人生一百二十岁,今日,是他觉得第三难过的时候。 第一是梦珠求死那次,第二是云儿去世那次,这次,是陈霸仙说‘劳烦小师叔了’那一刻。 曾经,在那个大雪封山的时节。自己从孤竹国,背着一个父母双亡,被家族嫌弃的孤儿,一步一步登上鬼谷那座山。那个孩子趴在他背上呼呼大睡,一路上尿他一背。 陈子墨趴在大姐腿上,他眼前出现了非常壮阔的景象。 老爹从门外一路走来,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那雾气自老爹体内溢出,然后慢慢消散在天地间。 然后,他看到楚爷爷坐在门口,身上的雾气比老爹还要浓厚。但是那些雾气不像老爹那般消散,反而在他体内进进出出,更加凝实。 将军府对面的李铁匠,陈子墨简直就看不清他的脸。 他惊奇的站起身,看了眼大姐和大哥,又看了眼绿竹。发现他们身上的雾气很淡很淡,甚至忽略不计。 然后又跑去厨房,看到老麽麽身上也有一层雾气,比老爹的稍薄。 陈子墨突然之间,像是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他快步跑到街上,看到将军府隔壁的鲍姓屠夫身上的雾气和李铁匠一样浓厚。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整座伏龙镇上空都笼罩着雾气。 最后,他低头看向自己。 和老爹一样,也有一股淡淡的雾气自体内溢出,消散在天地间。 陈子墨这在突然明白,在那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他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声,原来是自己体内的雾气在向外流逝。 他蓦然转身,看到老爹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他。陈子墨眼睛一红,跑过去抱着陈霸仙,低声哽咽道:“老爹不要死。” 陈霸仙和楚天阔对视一眼,随即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他拍拍陈子墨后背,轻声笑道:“傻孩子尽说胡话,老爹怎么会死。” 陈子墨嘟囔道:“我都看到了,只有我和老爹在往外冒气,他们都没有。” 陈霸仙蓦然心中一动,心如刀绞。 楚天阔站起身说:“我去北海看看。” 李铁匠和鲍屠夫同时抬头看了眼陈子墨,然后低头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 “想不想跟大哥和大姐去稷下学宫读书?”陈霸先问道。 陈子墨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想和老爹在一起。” 陈霸仙抑制不住情绪,两行热泪滑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二十三章:天魔归来 伏龙镇两千五百零二口人,在五百白马义从护送之下,乘着牛车,骑着毛驴,浩浩荡荡的驶出小镇,跨过跨海大桥,向长城而去。 陈霸仙本来打算等明天自己和青羊真人一战后,陈子昂和梦竹再跟随王祭酒一起南下稷下学宫。但是他昨晚深思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明知自己必死,又何必让孩子们亲眼目睹自己人头落地的场面。世间没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 所以,清早起床,陈霸仙就将兄妹四人叫到跟前,一番嘱托之后,便让他们启程。 兄妹四人一时间慌了神,来得太突然,他们甚至还没收拾好行李。陈霸仙让他们先走,说行李会让小师叔带给他们。 王祭酒身为儒家读书人,当然看得到陈霸仙一身气机流逝,现在的境界修为已经掉到了七境初期。以他目前的状况,明天可能就只有六境中期了。 六境中期,对上出窍境的道家炼气士,十死无生。 王祭酒没有多说什么,遵照陈霸仙临时所托,把陈子墨和绿竹也一并带走。 兄妹四人不明白为何老爹会突然让他们离开,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们心里很没底。 陈子墨在马车上大哭道:“老爹和楚爷爷为什么不走?” 陈霸仙故作镇定,笑道:“现在妖魔界作乱,我们要留下来抵御妖魔。你们先跟王祭酒走,等我们杀退妖魔,就去找你们。” 陈子昂忍着哭腔,问老爹:“老爹昨晚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陈霸仙笑着说:“你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做决定。” 梦竹和绿竹哭得稀里哗啦,嘴里不停念叨着:“老爹说话算话,杀退妖魔一定要来找我们。打不过就跑,别和妖魔纠缠。” 陈霸仙故作轻松,哈哈大笑道:“傻闺女尽说胡话,老爹修为这么高,什么妖魔鬼怪打不过?” 最后陈霸仙对陈子昂说:“以后你要挑起重担,替老爹照顾好弟弟妹妹。到稷下学宫,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在齐国买栋大宅子,老爹和楚爷爷再来养老。” 车马渐远,兄妹四人坐在马车上,哭着朝陈霸仙和楚天阔挥手作别。跨上廊桥,汇入南下的大队人马。 陈霸仙长吁短叹,站在廊桥头,举起的右手不住挥舞,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已经消失在人流中的马车,还能看到四个孩子。 楚天阔蹲在廊桥的栏杆上,一口一口大口喝酒。他望向北海,无数黑色妖魔之气,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线,在水里四散蔓延。 在北海那座存在无数年,现已崩溃的大阵处,剑气磅礴,阻挡着来自妖魔界的冲击。 陈霸仙一步跨出,来到廊桥中段,而后一拳捶下,将廊桥打断,从中分作两截。 楚天阔将手中酒壶抛上高空,倒悬在廊桥之上。芥子纳须弥,酒水源源不断的倾泻而下,在廊桥上肆意横流。 楚天阔站在断桥头,最后朝人流挥了挥手,然后双手一搓,一团火花落地,廊桥燃起熊熊大火。 廊桥那一头,当最后一辆马车驶下廊桥,白马义从也点燃了廊桥。 大火在夏季的晨风吹拂下,火势不断蔓延,很快就将廊桥包围。 陈霸仙呆呆的看着不断崩塌的廊桥,热泪满面。突然,他看到大火中,有两个细小身影在奋力奔跑。朝断桥这边跑来,嘴里不断喊道:“老爹一起走,楚爷爷跟我们一起走。” 楚天阔大手一挥,北海之水倒卷而上,淋在两个小家伙头道:“不要在娘亲墓前挖土,不吉利。” 绿竹眼睛一红,说道:“昨晚大姐告诉我说她在这里埋了一件东西,让我等父亲和青羊真人大战之后,再来挖取。” 陈子墨闻言,突然很想很想大姐和大哥,也跟着绿竹一起哭起来。姐弟二人哭过之后,继续在母亲墓前挖土。 一个精巧木盒子出现在二人眼前。 陈子墨一把将木盒子抓在手里,哇哇大哭。 这只木盒子,是自己送给大姐的,里面装有一条小白蛇。见到木盒子,让他对大姐的思念越加浓重。 绿竹拍了拍弟弟头顶,安慰道:“大姐说这条小蛇对她没啥用处,她又不练剑,也不想成为龙骑士。她让我以后好好练剑,替她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龙骑士。” 陈子墨闻言,将木盒交给二姐,说道:“二姐好好练剑,一定要替大姐完成心愿。” 姐弟二人破涕为笑,然后再次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往回走。 突然,北海水面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股雄壮至极的黑色妖魔气柱自水面之下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把白色的长剑,被妖魔气柱撞出了水面,在北海上空不断震动清鸣。 白色长剑自行拔剑一寸,剑气如大河决堤,向着北海水面倾下而下。 剑气长河和妖魔气柱在高空相撞,然后将妖魔气柱压向水面。 长剑在空中巨震,剑鸣声响彻整座北海。 “天魔归来!” “妖王归来!” 妖魔气柱再次雄壮一倍,生生将白色长剑顶向高空,悬停在云端之上。 长剑再次拔出一寸,剑气长河再次雄壮一倍,和妖魔气柱在空中胶着对峙。 “黑森老祖归来!” 妖魔气柱以铺天盖地之势汹涌而出,白色长剑终于在发出一声悲鸣之后,被崩上了九霄云外。 “转!” 一声爆喝自天外传来。 楚天阔如一颗大星撞地,轰然撞进妖魔气柱,将气柱撞得一阵剧烈摇晃。 那把崩飞九天的白色长剑,带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从天而降。 楚天阔伸手接住气势汹汹而来的佩剑,再次拔剑一寸。剑气已由白色转成了金色,劈波斩浪的向北海水面落下。高热将北海之水蒸发,白色水汽将那片战场笼罩。 “再转!” 楚天阔爆喝。 剑气再次转向白色,酷寒之气骤然降临,蒸腾而起的水汽骤然凝结,在空中化作万千冰凌飞剑。 “斩!” 楚天阔爆喝之后,万千飞剑遮天蔽日的斩在妖魔气柱上,气柱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楚天阔拔剑出鞘,一剑横切,将妖魔气柱拦腰切成两截。一截继续冲向高空,一截带着血雨落向大海。 “天魔归来,何人能挡?” 一个体魄雄壮,肤色惨白的高大男子从妖魔气柱一步跨出,突然出现在北海上空。 楚天阔一拳砸在天魔胸口,又将其砸进妖魔气柱。 “妖王与天魔同归!” 天魔再次从妖魔气柱中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碧绿的高大男子。 天魔一步跨出,来到楚天阔身边,和他在高空中大战在一起。 妖王没有对手,一步跨出,出现在小岛上空。 “人间界除了儒家老匹夫,就没人了吗?”妖王喋喋大笑道。 然后,一把宽大厚重的屠刀自伏龙镇一个偏僻角落飞出,朝妖王脑袋削去。 “又是你,怎么还没死啊?”妖王哈哈大笑,一拳砸在飞斩而来的屠刀上,将其砸回伏龙镇。 然后,一个雄壮的遒健汉子撞破房子,朝草场飞奔而来。在奔跑途中,一把接住飞旋回来的屠刀。 “鲍大叔?”陈子墨大声冲飞奔而来的汉子喊道。 鲍丁朝他点点头,说到:“快回去。” 然后,鲍丁拔地而起,举刀朝妖王砍去。一刀将妖王砍回了北海上空,屠夫一闪而逝,下一刻出现在妖王身边。两人在北海上空大战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黑森老祖的对手在哪里?” 一个浑身笼罩着黑雾的巨大身影从妖魔气柱中挤了出来,匍匐在北海水面之上。 然后一把铁锤带着破空声,从伏龙镇飞来,砸向黑森老祖。 “你也没死?”黑雾中传来磨牙吮血的惨淡笑声:“再续千年之战。” 小镇中,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拔地而起,带着呼呼风声,一脚踩在黑雾上,将黑森老祖踩进水里。 天上六人,分作三对大战不休。 妖魔气柱中,不断有妖魔源源不断的走出来,朝四面八方分散而去。 “诸位,再不出手,妖魔就要涌进人间界了。”陈霸仙突然出现在北海墓园,将陈子墨和绿竹二人护在身后,然后朝小镇方向抱拳,高声喊道。这一声喊,灌注了陈霸仙一身真气,声音传遍了小岛四面八方。 然后,一个沽酒的木瓢自天外飞来。一瓢打在天魔后脑勺,将其打得一个趔趄。 一根木棒自天飞来,打在妖王鼻梁上,将其打得鼻血横流。 一个酒葫芦自天外飞来,悬在黑森老祖头顶,酒水源源不断的浇灌而下。黑森老祖身上的黑色雾气急剧消融淡化,露出一段老旧树桩。 楚天阔,李铁匠,鲍屠夫三人加快攻势,在木瓢,木棒和酒葫芦的配合下将三只妖魔逼向妖魔气柱。 伏龙镇各个角落,很多修士冲天而起,拦截那些四散而逃的妖魔喽啰。 整座小岛上空,都笼罩着厚重的妖魔之气,愁云惨淡,遮天蔽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二十四章:旧坟未老又添新坟 楚天阔在未拔剑的情况下,战力只有巅峰时的一半。世人皆知他楚天阔因为心爱女子一心求死后,为情所困,不惜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一方小小世界。 然而事实并非全是如此。 只有极个别人知道,他在潜心剑道,由百年前的至刚至阳之剑,逆转乾坤,练那至冷至阴之剑。 为此,他不惜自降身份,来到长城给自家师侄做奴做仆。一方面是弥补对梦珠的亏欠,照顾云儿和她的孩子。另一方面,是借用那口直通幽冥界的井,用整座幽冥界的阴寒鬼气给剑淬火。 楚天阔在将军府一待就是二十年,期间,他炼化了那口井作为剑鞘。在里面孕养剑气,直到长城军团六位主将要杀四个孩子时,他才将早已孕养成功的剑拔出来。 为此,和幽冥界做了一笔交易。 不拔剑,意味着剑气在剑鞘中成长,等待拔剑那一刻彻底爆发。拔剑之后,阴阳剑转换之间,剑气会不断壮大。到如今,到底能转多少次,连楚天阔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对手,能让他一直转下去,直到剑气枯竭。 楚天阔已经完成了三转,天魔被他打得连连倒退,魔啸不断。他一剑斩落,天魔被劈成两半,魔血洒满整座北海。而后,天魔退回妖魔气柱,凭借妖魔气重组魔身,再次扑杀出来。 李铁匠和鲍屠夫是师兄弟,二人的师父,据传是已经化魔的匠作祖师鲁班。 自开天辟地以来,无数开山祖师在证道途中坠入魔道,在三教圣人联合打击之下,纷纷逃亡妖界,成为盖世大魔头。硬生生在妖界二字后面缀了个魔字,与妖族平分天下。 自鲁班入魔,骑着自制木鸟进入妖魔界。师兄弟二人就来到了伏龙镇,以期有遭一日,师父能够顿悟,蜕除魔身重返人间界。 无数年来,师兄弟二人苦苦等待,却始终不见师父踪影。倒是和妖魔界大妖大魔几次三番交手。 那名大妖和黑森老祖之所以认得他二人,就是如此。 李铁匠一锤打在大妖头这话,我可能会信一半。” 黑森老祖脸色阴晴不定,他突然想起刚才石姬那句话,脸色大变道:“你是哪个牧人?” 老头儿黑着脸说:“知道太多活不长久啊。” 黑森老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突然伸出千万只手,朝在场众人无差别攻击而去。那些手,是无数老树根。 “老树墩,你疯啦?” “老树你。。。” “黑老怪,我艹。。。” “大胆!” 。。。。。。 在场众人反应不同。三名来自妖魔界的大妖天魔和石姬,被黑森老祖卷携而回,个个不解的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与此同时,无数树根朝楚天阔他们袭去。 偷袭而至的树根被乱剑搅碎,乱刀砍断,乱锤砸烂。 偷袭无果后,树根倒卷而回。 “子墨,绿竹!”陈霸仙悲吼道。 众人定睛看去,黑森老祖的一根树根洞穿了陈霸仙的身体,卷携着绿竹和陈子墨向妖魔气柱而去。 邋遢老头儿爆喝一声大胆,瞬间来到陈子墨身边,以手作刀,将树根斩断,将其救下。 楚天阔御剑而去,但是没能阻挡住黑森老祖,绿竹被他裹挟进妖魔气柱。 李铁匠和鲍屠夫跟着冲进了妖魔气柱,铁锤乱捶,屠刀乱砍,将妖魔气柱打得崩溃。 “牧人在此,除非祖灵和魔祖亲至,否则我们无法战胜。”黑森老祖吼道。 妖魔界四名妖魔挟持绿竹,随之退回了妖魔界。 北海上空,传来楚天阔震天的怒吼。他一头扎进北海,杀向妖魔界。 陈子墨被邋遢老头救下后,看了眼消失的妖魔气柱,悲吼一声二姐,然后又看了眼重伤垂死的老爹,见他身上突然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向南方飞去。 陈子墨双眼欲裂。 老头儿将陈子墨放在地上,他跌跌撞撞的跑向倒地不起的陈霸仙。哭腔道:“老爹,老爹。。。” 陈霸仙被黑森老祖将腹部打得稀烂,前后透亮,甚至可以放得进陈子墨的脑袋。 他躺在地上,双眼模糊,嘴里不断念叨着陈子墨和绿竹的名字。 陈子墨跪在老爹身前,将老爹的头抱在怀里,看着他腹部那个透亮的血洞,突然没了哭声,也没了眼泪。 哀莫大于心死。 “子墨。”陈霸仙气息微弱的喊道。 “老爹,我在。”陈子墨将脸贴在老爹脸上,轻声回答道。 “二姐呢?”陈子墨欲哭无泪,他看了眼已经恢复平静的北海上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爹。 陈霸仙没有得到陈子墨的回答,骤然一个挺身,急促道:“快、快、快,叫小师叔去救你二姐。” 然后瘫软在陈子墨怀里,老泪纵横,但却哭不出声。 血,一口一口从他嘴里不断流出。 陈子墨看着老爹,哽咽道:“楚爷爷已经杀进妖魔界去救二姐了。” “一定要等二姐回来。”陈霸仙微弱的说道。 陈子墨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就在这儿等二姐回来,哪儿都不去。” “能把我。。。移到。。。娘亲。。。那儿么?”陈霸仙断断续续的说道。 陈子墨拖着老爹的身体,努力往娘亲的墓前移动。邋遢老头想过来帮忙,却被陈子墨一把推开。 陈子墨坐在地上,背靠着娘亲的墓碑,将老爹抱在怀里。 他凑近老爹耳朵,轻声道:“我们到娘亲家里啦。” 陈霸仙咳出一口血,努力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娘亲。。。骂我了。。。没有?” “没有,她说陈霸仙,你很不赖哦。”陈子墨仍是没掉一滴泪,凑近老爹耳朵轻声道。 陈霸仙想笑,却一连咳出几大口血。 “娘亲说,孩子们都长大啦,你把他们教育的很懂事,也很听话。现在我很放心呢。”陈子墨轻声说道。 陈霸仙稳了稳心神,顺口气说道:“不要。。。告诉。。。大姐。。。他们。。。就说。。。老爹。。。出远门了。。。要。。。很长。。。很长。。。时间。。。才回来。。。” 陈子墨将脸贴在老爹脸上重重的点头,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回应。 他说:“老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找娘亲去了,我们会在家乖乖的,很听话,等你们回来。” 陈霸仙一身真气彻底散尽,回光返照似的突然睁大眼睛,看着因悲伤过度而脸庞扭曲,隐隐快要入魔的陈子墨。 他伸出双手,捧着陈子墨的脸,细细端详了很久。 “我永远都会记住这张脸的。”他停顿了很久,仿佛是在努力记住儿子的脸,最后才说:“子墨,记住老爹的话。千万不要替我报仇,你们兄弟姐妹五个能好好活着,就是对老爹和娘亲最好的报答。” 陈子墨没有点头,只是安静的看着行将就木的父亲,没有开口说话。 陈霸仙加重手上的力道,急促道:“老爹不想你们充满仇恨的度过一生,要快乐啊。” 陈霸先的双手重重垂下,眼神开始涣散。他伸手去摸墓碑,伸到一半,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在生命的最后,他说:“子墨,记住老爹的话。这个世界需要规矩,但更需要对它心怀愧疚,我们可以做得更好。记住了,记住了。。。。” 陈霸仙,曾经的兵家流派兵形势九境大宗师,长城军团总兵,满怀遗憾和对孩子们的不舍,溘然而逝。 陈子墨抱着老爹渐冷的身体,没有撕声痛哭,只是呆呆的看着北海。北海岸边,那一排排柳树,在风中轻轻摇摆。柳绦垂进水里,在海面上荡起层层波浪。 他回想起了清明节那天,自己和大哥大姐还有二姐来给娘亲扫墓。那个时候,大哥和大姐还没有离开,二姐也在,老爹也没死。自己和大姐走在海边,岸边的柳绦也如今日一样,挂着翠绿,在风中摇摆。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老爹腹部那个血洞上,脸再次轻轻贴在老爹已经冰凉的脸上。 似乎害怕吵着了怀里“熟睡”的老爹,他轻声说道: “老爹,起风了哦。” 北海的风,从极北之地吹来。带来了遥远北方,陌生的妖魔界的气息。 冰凉的水汽打在他脸上,说不清道不明,那到底是泪还是水。 陈子墨将老爹放在地上,站起身,目光越过北海,望向极北之地。他举起了拳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未知的地方。 “我陈子墨对天起誓,此生不屠尽妖魔,誓不为人。” 此话一出,风云突变。 在陈子墨心湖之中,那个被困在莲蓬里的墨色小人儿,蓦然睁开了双眼。他挣脱束缚,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将心湖搅起滔天巨浪。 漆黑的魔气自他身体里汹涌而出,霎时间将心湖注满。 陈子墨说完那句话,身上升腾起一股冲天魔气,直上云霄。这股魔气,比妖魔界那股妖魔气柱还要雄壮。 人间界各地,传来数十声震惊叹息声。 “天生天魔!” 紧接着,心湖中那株遮天蔽日的莲花骤然开放。一道巨大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将那股魔气消融殆尽。 而后,心湖中那条漆黑如墨的游鱼自水中跃起,大嘴一张,将墨色巨人吞进了肚中。 陈子墨颓然倒地,大口吐血。 邋遢老头儿坐在草场中那块高高凸起的石头上,看着一会儿魔气滚滚,一会儿金光灿灿的陈子墨,不禁皱了皱眉头。 李铁匠和鲍屠夫去而复返,见妖魔界入口依旧风平浪静,只是疑惑的看了眼陈子墨,便转身往伏龙镇走去。 “鲍大叔,麻烦你让老麽麽送把锄头来。”陈子墨擦干血迹,朝鲍丁喊道。 陈子墨没让老麽麽帮忙插手,而是独自一人将父亲葬在了娘亲旁边,然后找邋遢老头儿讨了一壶酒洒在新坟前。他将新坟和旧坟周围一丈范围内的杂草除尽,然后种满了彼岸花。 陈子墨跪在地上,重重的给老爹和娘亲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坐在墓前,等待楚爷爷和二姐。 老麽麽坐在他旁边,眼泪婆娑。 直到第二天,都不见两人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读书灯 第二十五章:自此天涯 陈子墨坐在新坟和旧坟之间,瘦弱的身体在晨风中挺得笔直。自己那件大姐为他做的新衣,被他盖在老爹身上,埋进了土里。他有些微冷,小身板微微的抖动着,望着北海一动不动。 老麽麽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劲儿抹眼泪,也不敢上前劝他回家。那个背影,有些孤独。 天刚亮,草场上来了很多修士,昨日那场变故,很多修士都去阻截那些四散的妖魔,因此知道陈霸仙已死的人不多,他们都是来看陈霸仙和青羊真人生死大战的。 青羊真人穿着宽大的道袍,在弟子们的簇拥下,缓步来到了草场。等了很久,都不见陈霸仙到来。 青羊真人先是皱了皱眉头,最后转而大笑道:“陈霸仙莫不是怕被我打死,带着家人连夜逃了吧?” 前来观战的众修士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劲儿的说着不堪话语,一边诋毁陈霸仙,一边恭维青羊真人。 青羊真人自得意满的来到草场那块凸起的石头,望向北海。突然,他看到那个瘦弱身影,站在新旧两坟之间,冷漠的看着他。 “小鬼,那座新坟,莫非是陈霸仙的?”青羊真人皱眉道。 陈子墨没有回答,咬紧牙关,满脸戾气。 青羊真人见此,仰天长笑,直到把眼泪笑出来才咳嗽着停止。他指着那座新坟,摇头道:“生死大战,你陈霸仙的战书我都带来了,可你却躺下了。无趣啊无趣。虽然你已经死了,但生死大战岂能儿戏,说取消就取消?” 陈子墨扛着锄头上前一步,大声道:“我代我老爹和你一战。” 老麽麽脸色大变,连忙走到陈子墨身前,就要夺他手里的锄头。不过被倔强的陈子墨推开,独自面对羞辱老爹的青羊真人。 “师父,还是我去和他过两招吧?”曾经打伤陈子墨的年轻男子轻笑道。 青羊真人脸上的表情的阴晴不定,极速变换。最后他点点头,说道:“杀了他,将和氏璧拿回来。” 男轻男子一步跨出,从石头上轻轻飘落,向陈子墨走来。 “上次忘了介绍,今天应该不算迟。”年轻男子广袖飞舞,好一副出尘仙人做派。 他笑道:“我叫屈如意,来自大楚屈氏。被你弄脏衣服的是我小师妹,叫赵梦瑶。” 陈子墨将锄头横在胸前,警惕的看着一步三尺而来的屈如意,凝神戒备。 屈如意见陈子墨小脸铁青,心中大快。他猛然前冲,来到陈子墨身前,一掌向他额头拍去,嘴里笑道:“既然是生死大战,我们就代表自己的长辈下场出战,也不算违反规矩。” 陈子墨将头一偏,手掌拍在了左肩上。他被这一掌拍得身形一沉,连连后退几步。一股凶猛气机灌入体内,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陈子墨不退反进,一锄头砸去,被屈如意轻松躲开。锄头落在青草地上,砸出一个坑。 屈如意呵呵笑道:“力道太小,动作太慢。” 陈子墨怒极,举起锄头,朝屈如意一顿胡乱挥舞。但就是无法打中,累得他气喘不止。 屈如意见他弯腰喘气,立马一个飞身上前,一脚踢往陈子墨腹部。 陈子墨横起锄头阻挡,被屈如意一脚踢飞几丈远。 一口鲜血自口中而出,洒在面前的青草上,热气蒸腾。陈子墨一身上下又疼又麻,心脏里的血液如煮沸的水,翻江倒海,不断冲击脑门,让他一阵眩晕。 看来自己平时不该偷懒,该好好练功才对啊。如果是绿竹,可能也不会这么惨,被人家打得没有还手之力。陈子墨来不及后悔,屈如意便来到了身前,又是一脚踢在他胸口,将他踢回父母的墓前。 陈子墨躺在地上,看着娘亲和老爹的墓碑,泪眼模糊。他咬咬牙,想要站起身,却被赶来的屈如意一脚踩在脸上。青草遮住了他的视线,娘亲和老爹的墓碑都看不到了。 “师父,我记得祖师离去的时候说,把和氏璧和陈霸仙的人头一并带回?”屈如意踩着陈子墨的脸,抬头看向草场石头上的青羊真人,如此问道。 青羊真人看着自己的徒儿,满脸欣慰。这才是修道士应有的心性,杀伐果决,斩草除根。即便对手很弱,亦以狮子搏兔之势。以力服他,以心乱他。 “取回和氏璧和人头,在祖师面前记你一功。”青羊真人呵呵笑道。 屈如意拔出腰间佩剑,就要破开陈霸仙的坟墓。 老麽麽一直冷眼旁观,因为这本就是陈霸仙和青羊真人的生死对决。既然陈霸仙死了,那么他儿子就应该替他出战。 青羊真人也算是心思玲珑之人,自己不好破坏儒家规矩以大欺小,那么让自己徒儿替自己出战最合适不过。 而且,左右都是个赢,对大局毫无影响。 屈如意正准备掘墓,还不等他一剑劈下,就被老麽麽一掌打在后背,落进了北海。 “欺人太甚!”老麽麽沉声道。 青羊真人看都不看落入北海,生死不明的爱徒。他眯起眼睛看向老麽麽,冷笑道:“以大欺小,你破坏规矩了。” 老麽麽冷笑道:“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你青羊丢得起这个脸,天师府丢不起。” 青羊真人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外人,也敢说天师府的闲话。你是想找死么?” “大可以来试试,看你法宝多,还是我手段强。”老麽麽跪在地上,将一身青肿的陈子墨抱在怀里,冷声道。 自她身上,散发出不弱于七境武夫的强悍气息。 青羊真人皱了皱眉头,心道将军府的仆人都这么厉害么?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如果你愿意将出和氏璧和陈霸先的人头,我可以饶他不死。”青羊真人按住腰间的佩剑,阴晴不定的说。 “和氏璧?亏你说得出口。这块玉的来历,我会不清楚?”老麽麽怒极而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句不尊重我家老夫人的话,天师府也不过如此。” 青羊真人大怒,一身气势凌人的说道:“你找死。” 青羊真人一步跨出,突然出现在老麽麽面前,一掌拍出,和她对了一掌。 老麽麽抱着陈子墨连连倒退,十丈开外才止住身形,一身气机紊乱,脸色潮红。老麽麽压制住喉咙里那口不安分的血水,硬生生咽下肚。 七境武夫对上出窍境炼气士,不够人家拍几掌啊。 青羊真人佩剑出鞘,飞快地刺进新坟,然后手腕一抖,一颗头颅破土而出,被他抓在手里。 陈霸仙一世英名,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最终会落得这样一个悲惨至极,屈辱至极的下场。 陈子墨悲痛欲绝,看着老爹那口沾满泥土的头颅,被青羊真人抓在手里,心如刀割。 老麽麽死死摁住陈子墨,不让他去送死。她看着陈霸仙那颗头颅,亦是满怀悲怆,痛苦至极。 青羊真人提着头颅,一步一步向陈子墨和老麽麽走来。 “交出和氏璧,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青羊真人淡然道。 屈如意从水里爬上岸,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气急败坏的大吼道:“师父,你打碎她的心湖,我要一剑一剑将她剔骨削肉。” 青羊真人没有看弟子一眼,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麽麽和陈子墨。 “这块玉的来历我心知肚明,最清楚不过,它根本就不是什么和氏璧。对陈子墨来说它非常重要,事关性命,我们不可能交给你。”老麽麽怒道。 “勾结妖魔偷盗大楚重宝,按照儒家圣人的规矩,我可以治你们死罪,先斩后奏。”青羊真人笑道。 “哈哈哈,天师府都是你这样信口雌黄的黄口小儿么?”老麽麽讥讽道:“勾结妖魔,好大一顶帽子,老身暖和着呢。” 青羊真人怒极,腰间那把熊通年轻时行走江湖的佩剑骤然出鞘,剑气如虹,朝倒在地上的一老一小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木棍突然出现在老少二人身前,将剑气一击而碎。 “伏龙镇非常之期,在此杀人者,死!”一道雄厚的声音自小镇那边传来。 青羊真人脸色大变,他只觉得那一声响,震得自己一身气机倒灌,心血沸腾不已。手中佩剑嗡嗡作响,隐隐有悲鸣之声。 草场众人皆向伏龙镇方向看去,那里了无一人,空荡荡毫无人气。 “敢问何方前辈挡我剑气,是要阻拦天师府执法吗?”有其师必有其弟子,青羊真人和屈如意一个德性,将天师府搬了出来。 “天师府什么时候可以代替儒家执法了?”那个声音说道。 青羊真人虽然被气得不行,但仍旧努力控制着语气,说道:“陈霸仙勾结妖魔界大妖,偷盗大楚镇国之宝和氏璧。按照儒家订立的规矩,我有权执行人间法,先斩后奏。” “陈霸仙有没有勾结妖魔界大妖,我很清楚。他与妖魔战斗中死去,可以证明他的清白。至于有无偷盗楚国和氏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妖魔界大乱,伏龙镇不允许有内讧。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等此事结束,离开伏龙镇之后再自行解决。” 青羊真人脸色铁青,但又不敢发作。此次他们是以应征入伍,抵抗妖魔的天子诏令来到伏龙镇,如果惹恼了那位暗中出手阻他杀人的高人,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不说,很有可能以违反军令的罪名,牵连到天师府。 青羊真人一甩广袖,气哼哼的离开北海墓园,返回伏龙镇中。 陈子墨嘶声裂肺的跑到老爹墓前,坟堆已被破开一个洞。从洞口望去,老爹那具无头尸体,已经被剑气割得四分五裂。 陈子墨从未想现在这般去恨一个人,哪怕老爹被妖魔界大妖黑森老祖杀死,他也只是觉得老爹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可老爹都已经死了啊? 苍天啊? 老爹是为了抵御妖魔界而死的啊? 是为长城之南那些人抵御妖魔界而死的啊? 为何,到底是为何? 你还不让一个死去之人得到最后的尊严? 让他安静的睡在妻子旁边? 让他安息? 陈子墨只觉得这天地间,再也无他可可怜之人,无他可敬奉之人,无他可留恋心爱之人。 他想杀人,想杀尽天下一切欺他之人,一切辱他之人,一切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人。 屠尽妖魔,杀干天师府。 灭掉大楚,打烂大秦一切之敌。 熊通呵,青羊呵,屈如意呵。 魏央呵,扶苏呵,谪仙人呵。 我陈子墨会努力练剑。 终有一日,我会从天而降,御剑万里取人头。 陈子墨将洞口掩埋好,又为老爹新坟和娘亲旧坟添了土。他找来红灿灿的彼岸花,种在爹娘墓前。然后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他坐在北海岸边,望着极北之地的妖魔界。 他轻声质问道: “老爹,这世间已经没有规矩了,我该如何对它心怀愧疚?” “我如何为它做得更好?” 陈子墨站起身,往清明节那天,自己和大姐坐过的那座凉亭。他站在入水一里的廊桥尽头,那座供人观景的凉亭里,看着北海之水波浪起伏。 他转过身,望向北海岸边那座墓园。白色的墓碑,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他说:“老爹,我现在就去昆仑山,找王祭酒那位朋友,修补好心湖后,我会努力练剑为你报仇。一日不杀尽仇敌,一日救不回二姐,便一日不归故乡。可能会很久都不能来看你和娘亲了,原谅儿子不孝。” 陈子墨跪在凉亭里,朝爹娘所在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地面上鲜血横流。 他站起身,满脸鲜血。 然后他跳上一艘小船,往北海南岸划去。 老麽麽站在凉亭里,本来她想跟着陈子墨一起离开,亲自护送他上昆仑山。但转念一想,或许自己留下来,和青羊真人周旋,为陈子墨打掩护更好。 北海的水啊,浪啊浪,无爹无娘的孩儿去何方? 爹啊爹,娘啊娘,孩儿如何不断肠? 北海风起,海浪起伏。 那一叶小舟,随波逐浪,自此天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一章:两只妖怪 虽然四只大妖魔退回了妖魔界,但很多从妖魔气柱中走出来的妖灵精怪和大小魔族喽啰,趁乱越过了小岛,窜入长城脚下的原始森林。 五百白马义从护送的那批南归小镇居民,在深入森林的官道上,遭遇了数十次袭杀。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而言,面对这些凶残的妖魔,可谓伤亡惨重。 官道两边的草丛里,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在这酷热的夏季,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在尸体旁边,是那些永远也运不出去的什物家当。 一群妖魔喽啰成功避过了白马义从和人族修士的追杀,此刻正在官道上撕扯吞噬那些还未腐烂的尸体。 妖魔喽啰吃不惯人间食物,他们翻开破烂的牛车,在里面搜寻银白细软和一些值钱的东西,反到将干粮吃食扔了一地。 搜寻完毕,见都是一群穷酸破落户,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妖魔们拖着还未吃完的尸体,几个纵身跳跃,消失在森林里。 一个细小身影猫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枯枝败叶。等那群妖魔离开,小身影扔是趴在地上不敢动弾,直到确定妖魔已经走远,他才迅速从草丛中爬出来,飞快的跑向那驾牛车,捡起地上被妖魔扔掉的干粮吃食,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之后,他躺在牛车旁边,看着密密匝匝的树冠,神情坚毅。休息好之后,他爬上牛车,从里面翻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将自己早已破成丝丝缕缕的衣服脱下,换上这身新衣。 然后他继续趴在车厢里翻腾。 正午的阳光穿透密林,落在无顶的牛车上。有一道亮光划过,他眼前蓦然一亮。 在衣物杂货的最下面,有一把被磨得雪亮的短剑。和绿竹那把一尺长的细柳短剑差不多,只不过剑身比她那把要宽。 他欢天喜地的将短剑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之时,才发现剑柄上残留着丝丝血迹。想必是牛车的主人在遇袭时,和妖魔有过一番生死搏杀,这血迹应该是妖魔的。 他从车上跳下来,举目四望,发现密林深处,躺着半截小孩儿身体。他的上半身已经被妖魔吃掉,内脏被撕扯得到处都是。见到此情此景,他突然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吃进肚子的食物开始往外冒。 他蹲在地上,本想喝口水洼里的水。等他刚埋下头,风吹开头顶的树叶,阳光落下得瞬间。他看得分明,那哪里是水,分明是一洼浓血。 他连滚带爬的跑开,坐在官道中央,呆呆的看向四周,好多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树下。 “这想必就是大哥说的率兽吃人吧。”他轻声说道。 “有人气。” 突然,有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 他赶紧一个翻身,滚下官道,缩进厚厚的枯叶中。 两个妖族喽啰低头哈腰的一蹦一跳,从密林深处,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那妖怪是一匹狼和一头虎,两个家伙缩头缩脑,站在陈子墨刚才坐在位置,东张西望。 “我分明闻到了人气,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了?”那匹狼说道。 “在妖魔界待太久,想吃人想疯了吧。”那头老虎哈哈笑道。 狼妖摇了摇头说:“我的鼻子很灵敏,十里之外的猎物都逃不过我的鼻子。” 虎妖嗤笑道:“狗鼻子就是用来替主人打猎的嘛。” 狼妖大怒,拔出腰间的妖刀,就要和虎妖干仗。那虎妖往后纵身一跃,离那狼妖有一丈远。 虎妖挥了挥手,笑道:“不是虎爷怕你,只是初来人间咋到,我们应该团结。” 狼妖收刀回鞘,继续耸动鼻子,寻找那股突然消失的人气。 两只妖怪搜寻半天,也无所获,便结伴朝森林深处走去。 陈子墨趴在树叶底下,冷汗将后背打湿得通透。等妖怪走远,他才从树叶底下爬出来。朝南方那座高大城墙,飞快奔跑。 “嘿,终于被老子逮到了吧。” 两只妖怪去而复返,堵在陈子墨一前一后。 “还是个嫩娃娃,血肉肯定很新鲜美味。”虎妖哈哈大笑道。 “小家伙,是自己脱掉衣服,乖乖爬到爷爷嘴里来,还是我帮你扒掉衣服,再生吞活剥?”狼妖抽刀出鞘,左蹦右跳的靠近陈子墨。 陈子墨将短剑缩进袖子,慢慢后退到一个合抱之木旁。 “想爬树上去?”狼妖笑道:“爷爷修炼一百年就修炼出了人形,这一掌的雄浑掌力,就能把这棵树打得剧烈摇晃。到时候把你摔下来,摔断胳膊摔断腿,得多疼。” 虎妖的笑声震天响,他从后面猛地一个虎扑,冲向陈子墨。 陈子墨哪里爬得上去这么粗壮的树干,他退到这里,只是不想被两只妖怪前后夹击,使自己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见虎妖飞扑而来。陈子墨绕着大树跑半圈,虎妖收不住去势,一头撞在树干上,将大树撞得一阵猛摇。 虎妖哀嚎一声:“疼死你虎爷爷了。” 陈子墨心中虽然紧张,但也顾不得害怕了。他心道这两头畜生虽生得蛮头结实,但脑子并不怎么好使。或许自己可以智胜。 狼妖见虎妖吃瘪,乐得哈哈大笑。这一路走来,这头病猫仗着自己生强力壮,多次拿言语刺他,嚣张得不得了。这下吃瘪了吧,干这种杀人的高级勾当,不是全凭力气就能胜任的。 狼妖骤然出击,在官道上以之字形前进,冲向躲在大树背后的陈子墨。 之所以要这么复杂的前进,一来能扰乱猎物的心神,让他无法判断自己的进攻方向,他也就无法事先作出防备。二来是自己的视线可以绕过大树,看清猎物的位置,才能照准准心,一击致命。 两头畜生的表现让陈子墨大吃一惊,一个脑子虽不好使,但胜在力气大。另一个的表现则让他大吃一惊。这畜生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狼妖照准准心,高高跃起,朝陈子墨扑杀而至。 陈子墨大致估量了一下距离和高度,他在地上一个翻滚转身,来到一处空旷地方蹲下,身体缩成一团。 狼妖四肢张开,张开大嘴,给陈子墨留了个大大的空门。陈子墨在心中默数,一身肌肉绷得坚硬无匹。 一二三,时机已经到来。 只见陈子墨在地上又是一滚,主动滚到还未落地的狼妖身下,一把短剑被他高高举起。 狼妖飞在空中,动作已老,再无法变换身形躲避。结果被陈子墨一剑刺了个透心凉,重重摔在他背后的枯叶中,滚出去老远,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陈子墨一击即中,立马又是一个翻滚,躲到旁边一棵大树后,伸着脑袋看着目瞪口呆的虎妖,凝神戒备。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快,虎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同伴儿就已经气绝生亡。 虎妖怒极,根本不管同伴到底是死是活,咆哮着朝陈子墨扑杀过来。 陈子墨有大树作掩护,成功躲掉虎妖的致命一扑。趁虎妖趋势未减之际,他立即跑出战场,躲在另一棵树后面。 虎妖止住前冲去势,转过身又是一扑。 这畜生也是笨的可以,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明明才撞到树干上,一阵七晕八素后,他这么快就忘了前车之鉴,又一头撞在树干上。 这等千次难逢的活命机会,陈子墨怎么可能让它轻易溜走。 陈子墨躲在树后,伸手一剑刺进虎妖后背,一股血泉喷出,沿着他的袖管,喷射到他怀面。 温热的血液将他一身上下染红湿透。 陈子墨刺中虎妖后立即拔剑,然后再次转换战场,躲到另一棵大树后面。他伸出小脑袋,看向虎妖。才发现那畜生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断抽搐,眼看是活不了了。 陈子墨走上前去,为了保险起见,又在虎妖身上戳了十几剑。看着他咽气后,才来到狼妖跟前,又是十几剑戳下,让这两头畜生死得不能再死。 陈子墨在狼妖身上擦干短剑上的血迹,看了眼自己满身是血的凄惨模样,咧嘴一笑。 他回到那辆牛车,从车厢上重新找了件干净衣服。他找了块布,给自己打了个包裹背在背上,里面有换洗的衣物和充饥的吃食,然后朝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来到一条小溪处,脱光了衣服,扑通一下扎进水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洗着洗着,他慌忙爬上岸,拍着胸口后怕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好水中没有藏着妖魔鬼怪,不然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陈子墨蹲在岸上,盯着水里看了好半天,确定没有水妖之后,才重新入水洗澡。 经过刚才两次死里逃生,陈子墨小小年纪,竟有了再世为人的错觉。他感慨万千,觉得世道好艰难。以前在伏龙镇,万事有老爹兜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人过得无忧无虑。也不觉得人心有多险恶,世事有多无常。 说起世事无常,他不禁开始伤心起来。 他有想到了老爹,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兵家九境武夫,长城军团是数万大军的最高统帅。 这么一个武力强绝,杀伤极大的人物,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死了呢? 以致最后,死都死得不安稳,被人掘墓斩首,剑气分尸。 陈子墨仰天长叹,浮在水中不想动弹。 多少个日日夜夜了,自己从北海逃亡到这里。一边要躲避妖魔袭杀,一边还要防备天师府的追杀。身累,心更累。 他漂在水中,任由溪水将自己往下游缓慢冲去。飘着飘着,他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陈子墨立即翻身,爬上岸穿好衣服背好包裹,藏身在一块巨石后面。 “师兄,我明明看到那个家伙朝这边过来的,怎么突然就没人了?”一个女子如是说道。 “想必是被那两头畜生伤得太重,死在某个角落里了。”男子说道。 “师父此次留在伏龙镇低于妖魔无法分身,让我们带着人头返回大楚,你说他老人家是不是有意让你在老祖面前露露脸,好让你在将来的掌教之争中,增加胜面?”女子娇笑道。 “师父想什么我不好妄自揣测,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多替他老人家排忧解难。”男子说道。 “师兄,你摸哪里啊?”女子娇羞说道。 “师妹,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男子声音急促道。 “此次带着陈霸仙的人头返回宗门,师祖他老人家势必对我刮目相看。说不得还要大大奖赏,重点栽培。以我目前洞虚境大成境界,跻身金丹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提升修为,早日结出金丹,我们做一对百年寿岁的神仙眷侣,岂不成为一段佳话。” 女子娇喘吁吁道:“以师兄的天资,结成金丹是迟早的事,哪怕生成元婴也大道可期,何必钟情于我这种资质平凡的人呢?” 男子大口喘气,深情道:“师兄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住了。这十多年来,越发不可自拔,满脑子都是你的倩影。以至于修道都无法静下心来,迟迟结不出金丹。” 女子嗯嗯啊啊道:“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吧,回到宗门就要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结出金丹,才能为你争取掌教之位增加砝码。” 男子发出一声低沉吼叫,心满意足的笑道:“师妹下面可真紧,让我差点没把住心神,彻底沦陷进去了。” 女子娇羞一笑,道:“听说宗门有一门独特法门,专事男女房事。反正都是你的人了,为了师兄,我也要好好修习那门法术。” 男子感动道:“师妹,我不会亏待你的。” 两人在小溪边一番云雨后,心满意足的结伴离去。 陈子墨咬牙切齿的从巨石后面走出来,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杀气腾腾。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屈如意的对手,如果贸然出手,不但杀不了仇人,自己反而还会深陷死境。 陈子墨走进小溪,准备洗把脸冷静冷静。但他低头看到溪边石头上那滩水渍后,也没了洗脸的兴致。 他站起身,朝屈如意和赵梦瑶离开的反方向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章:两个小人儿 离开小溪后,陈子墨没敢走官道,他怕运气不好,在官道上碰到屈如意和赵梦瑶。但他也不敢深入密林太深,说不定里面就藏着一群妖魔。 以他目前的身手,碰到两者中的任何一方,活命的机会不大。 陈子墨走在距离官道一里的山林中,由于这里太靠近北方,气候比较寒冷。树木都生得很高大,遮天蔽日,林中采光很不好,十分昏暗。所以,这片山林没有南方山林那般荆棘密布。甚至连花草都不如伏龙镇那般茂盛。 翻过一座小山,陈子墨看到几十里外的那座雄伟城墙,像一条巨蟒横亘在大地之上。高大的树木在城墙面前,都显得非常低矮渺小。 那便是人类耗费几千年光阴,历经数个王朝,无数人为之丧命,修建起来的长城。 陈子墨遥遥望去,在长城之下,有一座比伏龙镇还要大很多的小镇。屡屡青烟直上,想必是小镇居民在做午饭了吧。 陈子墨抬头看了眼天色,正是烈日当空,好在他所在位置处于一棵大树下,浓密的枝叶将毒辣的阳光遮住,树下不至于太热。 习习山风吹来,陈子墨顿觉凉爽,精神为之一振。 他将背上的包裹解下,从里面拿出干粮和水筒,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饭。 吃过之后,他打开包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家当,干粮所剩不多,如果再像刚才那样大吃大喝,说不定还没走出森林,自己就已经饿死在路上了。 他精心计算了一下,预计自己这样走走停停,有意拖延时间和屈如意拉开脚程,达到那座小镇,应该还要两天时间。这两天所需的食物就只剩这点了,必须要精打细算,按时分配才行。 休息好之后,陈子墨又开始出发。 他走下山坡,又是一片平坦地形。高大的树木枝叶遮住太阳,林间变得有些暗沉。不过如此一来,自己走得也不会热。他慢悠悠的向前晃荡,走着走着,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果树。 由于刚入夏不久,果树上的果子还是青色的。陈子墨深知自己目前的窘迫,也不管果子是生是熟,味道如何,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一路飞奔,来到树下。抬头望去,果树上挂满了青色果子。他解下包裹,脱掉鞋子,抱着树干往上爬。由于这棵树太过粗壮,他接连爬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陈子墨当下就很忧郁啊。看着满树的果子,却只能看不能吃,肚子里的蛔虫开始造反了。他坐在树下,绞尽脑汁想办法,最后还真就给他想到了。 他拔出腰间短剑,跑到刚才来时的路上,砍了一棵灌木。他将灌木皮剥下,制作了一个简易的软套。他回到树下,将软套套在脚上,纵身一跃,软套稳稳当当的贴在树干上。他用力一蹬,向更高处爬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陈子墨终于爬到了树上。他骑在一根枝桠上,稍稍歇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踩着枝桠,伸手摘了颗青果。他将青果丢进嘴里,一口咬下,一股酸涩汁液在口腔中爆开。 陈子墨哇的一口将青果吐出来,骂道:“这他妈是人吃的么?” 突然一阵风吹来,果树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陈子墨慌忙抱住树干,差点就被晃下树去。 山风来得快也去得快,果树摇晃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经过刚才那一下摇晃,陈子墨被吓得不轻,冷汗已将背后的衣服湿透。他骑在树枝上,可怜兮兮的望着远处那座小镇,又想起了伏龙镇。 要是没有离开伏龙镇,自己应该会比现在过得舒适得多,虽然老爹死了,大姐大哥也离开了,二姐也被妖魔抓走了,楚爷爷也去了妖魔界。 但是,煮饭的老麽麽还在啊。 如果自己没离开,待在将军府有吃有喝,既不受热也不挨冻,也挺不错。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离开,每天面对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曾经多少年,老爹还没死,哥哥姐姐们也都在,一家人和和美美过着平静的日子。虽然平淡,但胜在完整。 过惯了被人宠爱的生活,突然一天,那些宠爱自己的人都不在了,又该如何活下去? 陈子墨不敢想象,他没有勇气去想。 如果自己埋葬好老爹之后,回到了将军府,还有没有勇气跨进门。跨进门后,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人去楼空的生活。 他想了想,最后的答案是:不能。 他骑在树枝上,呆呆的看着远处那座小镇,好怀念过去的日子啊。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他突然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晃来晃去,冷汗一下子从毛孔里冒出来。 陈子墨抽出腰间的短剑拿在手里,静静的感受背后那个家伙的气息。突然,他反手一剑劈出,却劈了个空。 他转过身,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 可紧接着,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又出现在了背后。 陈子墨反身又是一剑,仍旧劈了个空,细看之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这就很纳闷了,明明没有异常,为何自己会突然生出这种奇怪的感觉? 陈子墨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紧张悲伤,加之吃不好睡不好,精神难免会疲劳,产生幻觉也很正常。 可是,就在他自我安慰的时候,有人拿青果丢在他后脑勺。 陈子墨被吓得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躲避,差点从树上掉了下去。他转过头,看到一个漆黑如墨的小人儿,正在树枝间追赶一个碧绿如玉的小人儿。 两个小家伙在树枝间跑来跑去,互相丢掷青果。 陈子墨头一歪,避过碧玉小人儿向他丢掷过来的青果。小家伙见一击不中,又接连丢掷了十几颗。 陈子墨用剑稀里哗啦一阵挥舞,将丢掷而来的青果削成两半。然后伸手接住一颗,丢进嘴里大嚼起来。那股酸涩味道让他直冒眼泪。 碧玉小人儿见此,气得哇哇大叫。她使劲跺一跺脚,果树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小墨人儿站在树枝上,灵活的不断跳跃,向小绿人儿蹦去。小绿人儿见状,撒开脚丫子转身就跑。 陈子墨这才恍然大悟,刚才树枝摇晃,压根儿不是因为山风,而是这个小家伙在生气跺脚。 但是,这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子墨饶有兴致的骑在树枝上,看着两个小东西在枝叶间追来追去。 小绿人儿似乎很怕小墨人儿,被他追得亡命飞逃。小墨人儿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跟在小绿人儿屁股后面紧追不放。 小绿人儿终于跑累了,见始终无法摆脱小墨人儿,干脆也不跑了,而是站在一根树枝上,双手叉腰,挺着小肚子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小墨人儿也不客气,上去抱着小绿人儿,摁在树枝上就是一顿揍。两个小家伙抱在一起,在树枝上翻来滚去,互相殴打。也不怕从树枝上掉下去。 陈子墨看得高兴,呵呵傻笑不止。 小绿人儿似乎打不过,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小墨人儿揪着她的耳朵,蹦蹦跳跳来到陈子墨所在的树枝上,咿咿呀呀的给他说着什么。可他一句都没听懂,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小墨人儿。 小墨人儿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个丧气的表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陈子墨趴在树枝上,凑近两个小家伙问道。 小绿人儿见陈子墨向她凑弄,像见到怪物一样,吓得咿咿呀呀尖叫不止。小墨人儿一巴掌拍在她头上,朝她咿咿呀呀说着什么。小绿人儿这才收起尖叫,盯着陈子墨,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 “我听不懂啊,还是说人话吧。”陈子墨苦着脸道。 小墨人儿垂头想了一下,然后将食指放嘴里咬了一口,一股漆黑如墨的血液自指尖流出来。疼得小墨人儿泪流满面,看得小绿人儿一脸惊恐。 小墨人儿趴在树枝上,伸手写了一个字:鱼。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他,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小墨人儿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看着陈子墨,见他仍旧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小墨人儿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一狠心,又在手指上咬了一口。然后在树枝上写了三个字。 陈子墨看到这三个字后,一个蹦跳,差点吓尿了。 他看到小墨人儿在树枝上下了“洗墨池”三个字,再结合那个“鱼”字,陈子墨当然知道他是谁了。 这副漆黑如墨的尊容,除了将军府洗墨池那条鱼还能有谁? 大爷你别吓我,你老人家怎么变成三寸小人儿了? 成精了? 话说你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另外,你他妈搞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是条鱼啊! 你不呆在水里,爬树上是想搞什么飞机? 小墨人儿见陈子墨脸上闪过一连串精彩至极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获悉自己的身份了。他冲陈子墨挤了挤眼,咧嘴一笑。好像在说“没错就是我,我就是来搞事的。” “她又是谁?”陈子墨悟了捂脸,表示很难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小墨人儿在小绿人儿屁股上踢了一脚,示意她自我介绍。 小绿人咿咿呀呀说了一大通,但陈子墨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小绿人儿见此,立马就慌了神。 果不其然,小墨人儿一把拉住她的手,放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碧绿色的血液自小绿人儿指尖冒出来,疼得她哇哇大哭。 小墨人儿摁住小绿人儿的手,在树枝上写写画画,向陈子墨介绍她的身份。只要“墨水”用尽,他就再咬一口,继续写写画画。 通过小墨人儿的介绍,陈子墨终于明白了她的身份。 小墨人儿说,陈子墨所在的这棵果树,叫清神树,是小绿人儿自己取的名字。她是这棵千年古树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元气,修炼出来的人形。这片密林方圆百里,就她修炼出了人形,算得上是这方圆百里的山大王。 因为是树木修炼成精,除了会一点蛊惑人心,呼风唤雨的小神通外,并没有多高深的道行。 这次之所以出来捉弄陈子墨,是因为他吃了清神果后,不但不感谢她,反而骂她。所以她就跺了跺脚,给他点颜色。 小墨人儿是将军府洗墨池那条鱼不假,他之所以消失,是因为陈子墨蜕魔那天,心湖中那个被屈如意破开的洞,不知为何和洗墨池中的泉眼连在了一起。他打死天魔后,沿着洗墨池那口泉眼,进入到了陈子墨的心湖。 之所以能幻化成人形,是因为他吞噬了心湖中那具魔身,修为大涨。按照妖族的境界划分,他应该是妖王这个级别。这次之所以现身,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气息。 陈子墨拍了拍胸口,心道幸好是老相识,不然一头妖王住在自己身体里,要弄死他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都只是分分钟的事。 妖王诶,就是那天从北海妖魔气柱中走出来的,那四个妖魔一个级别的存在啊。 就是连楚爷爷打起来都很费劲的大妖啊。 一根手指头就能打死九境武夫的巨猛存在啊。 想弄死他陈子墨,根本不需要出手,只需放个屁就能崩得他四分五裂。 但转念一想,此行去昆仑山,有他相伴左右,就不怕什么妖魔鬼怪和天师府的追杀了。 陈子墨心情舒畅的躺在树枝上,开始幻想自己被追杀的时候,突然将小墨人儿放出来,一通乱拳打死一片的场景。这叫什么来着,按二姐的话说,就叫关门放狗,人趴窝。 陈子墨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小墨人儿和小绿人儿一阵毛骨悚然。 “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了,我们去昆仑山,据说那里天地元气非常浓郁,在那里修行一年,抵这里修行一百年。”陈子墨循循善诱到。 两个小家伙似信非信,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陈子墨将胸膛拍得震天响,保证道:“骗人是小狗,不然我去昆仑山干嘛,这么远的路程,我吃饱了撑着啊。” 两个小家伙咧嘴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到底还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不点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章:老鳖和刀 带着两个三寸小人,陈子墨重新踏上了南下的征途。他回头望向身后,发现清神树随着小绿人儿离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心湖中,一棵参天大树种在湖中,和那株莲花比肩而立。两个小家伙为清神树到底该种在何处,还打了一架。当然,最后小墨人儿还是做出了退让,毕竟以后还要靠小绿人儿提供果实果腹,不能得罪啊。 陈子墨走出这片森林,来到一条大河岸边。 大河宽广,足有百丈。离奇的是,虽然北方森林地形平坦,但大河之水却异常汹涌澎湃,仿佛上游有一座大山。 陈子墨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去,希望可以找到一处水流平缓的河面过河。但他走了大半天,离官道也越来越远,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渡口。 天色开始暗淡下来,森林跟着急剧降温。 陈子墨坐在河边一颗巨石上,望着遥远西方,那轮红日慢慢坠下地平线。铺在河里的霞光一闪既逝,森林彻底黑了下来。 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除了大河汹涌澎湃的水声外,森林深处,还不时传来野兽的啸声,鸟儿的啾啾声。 陈子墨从怀里掏出一支火折子,抹黑在河滩上捡了一些干柴,又去森林边缘弄了点儿枯叶,在大石旁边生了一堆火。 他解下包裹,取出干粮和装水的竹筒,坐在火堆旁解决晚饭。虽然有课清神果树跟在身边,但那青果的滋味儿,实在不敢恭维。陈子墨也就打消了顿顿吃饱,吃完干粮吃青果的打算。 吃过晚饭,他蹲在大石上,望着脚下的大河,心里充满了愁绪。 一个人离家远游,难免会时时思念故乡和亲人。不知道大姐和大哥他们到稷下学宫没有,到了齐国,人生地不熟,会不会习惯。大哥文文弱弱,会不会被人欺负。大姐那么漂亮,会不会有人对她动手动脚。想到这儿,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项羽飞。 那个家伙也是楚国人,而且听他自己说,还是什么征北大将军。虽然陈子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官,但将军这两个字他还认得,也知道其中的分量。毕竟自己老爹也被小镇居民称作大将军。 想到项羽非,就会想到楚国,和死去的老爹。不知道在这件事上,项羽飞有没有插手。 说实在话,陈子墨觉得项羽飞其实人不坏,除了嘴贱之外,嗯,还有对大姐心怀不轨外,对他还不错。陪他逛街,带他认识朋友,还送他碧玉酒葫芦。怎么看怎么不像坏人,反倒自己还很喜欢他。 如果大姐真的嫁给他,嗯,还是算了嘛。那家伙长得真是很一般啊,配大姐那简直就是一朵鲜活插在狗熊粪上。 无论如何,项羽飞只要没参与那件事,哪怕他是楚国的大官,自己也认他这个朋友。 陈子墨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心狠。 他想起老爹临终前告诫自己的话,不要为他报仇,要他们兄妹几人快乐的活下去,不想让他们身负仇恨过一辈子。要他们对这个需要规矩的世界心怀愧疚,可以为它做得更好。 可是老爹啊,我现在深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被困在这座森林里。前有仇敌屈如意磨剑霍霍,后有妖魔鬼怪磨牙吮血。 这世道,叫我一个身不由己的八岁孩子,如何对它心怀愧疚? 陈子墨仰躺而下,天上繁星点点,没有月亮。 他记得楚爷爷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人死后,灵魂不灭。会升到天上,化作一颗颗星星。 老爹,你和娘亲在天上,距离远吗,现在见面了没有,约会了没有? 你们看得到我吗? 一颗流星划过天幕,从遥远的北方,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南方。 陈子墨立即起身,跪在大石上,双手合在一起捏成拳,默默许了个心愿。 突然,肩上亮起一团幽绿光芒。陈子墨定睛看去,原来是小绿人儿又和小墨人儿起了争执,两人在心湖打了一架。小绿人儿打不过,一个人气哼哼的跑出来透透气。 陈子墨看着鼻青脸肿的小家伙,笑道:“没事没事,本来你就是一身绿,看不出来脸上有伤,还是蛮可爱的。” 小家伙将双手往胸前一抱,气哼哼的转过身去,面向森林。 突然,小家伙尖叫一声,嗖的一下蹿进陈子墨怀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陈子墨转过身,看到森林里出现数不清的幽绿色光斑。 妖怪! 陈子墨脑海中闪出这两个字,他站起身将腰间短剑拔出来,摆了个丑陋的架势。 那群光斑缓缓移动,像是诸天星辰坠落到了森林里,看得他眼花缭乱。 陈子墨突然觉得胸口一痛,他低头一看,是小绿人儿在他胸口咬了一口。 陈子墨骇然,若非如此,他就要被那些绿光夺走了心神。 厉害厉害! 陈子墨暗道一声,他稳了稳心神,将短剑横在胸前。火光照在短剑上,反射出雪亮的光来。 那群光斑终于走出了森林,果然不出他所料,来者正是自妖魔界逃出来的妖魔。 为首一人,是一头雄狮。在他身后,是虎豹豺狼。陈子墨细数之下,发现有数百多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偏头风。前有汹涌大河,后有豺狼虎豹,当真是祸不单行。 “大王,就是他杀了虎将和狼将。”一只小喽啰快步上前,指着陈子墨对狮妖说道:“小的躲在远处,亲眼所见。” 狮妖盯着陈子墨,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这个人类小家伙,就是杀了自己手下两员猛将的凶手。 “你手中那块破铁,还砍得动不?”狮妖开口问道。 陈子墨没有回答,而是将身形下蹲,左脚后退一步,蹲了个马步。 “就你这小身板,就是冲到我面前,让你砍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剑,也伤不了我分毫。”狮妖嗤笑道。 “那两头死在我剑下的畜生也这么说。”陈子墨沉声道。 狮妖皱了皱眉,对陈子墨的出口不逊很是不爽。他示意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喽啰上前试试水,看看猎物到底手段如何。 小喽啰一副苦瓜相,突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里哀嚎道:“哎哟,那个人类小孩儿好毒的心,竟然在屎里下毒。我一定是中毒了,肚子好疼。” 狮妖一脚将其踹到河滩上,小喽啰滚到火堆旁,立马一个翻身,跑进森林躲在群妖后面。 陈子墨这才看清,那小喽啰的本体是条狗。 “大王,让我去会会他。”一匹花豹走出来说道。 “别把那只小绿人儿打死了,我有大用。”狮妖嘱咐花豹道。 花豹纵身一跃,朝陈子墨飞扑而来。 嘭!!! 啊!!! 嘭!!! 花豹只见眼前一道乌光,就被一个拳头砸在脸上,倒飞出去,摔在狮妖脚下。 “好快的拳头。”花豹捂住脸,眼泪长流。 狮妖惊异的看着陈子墨,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花豹就已倒飞回来。是他出拳太快,还是自己眼瞎没看清,还是花豹畏惧不前,故意演戏?狮妖看了眼花豹,见他脸上乌青红肿,泪流满面,也不是作假。 “你把小绿人儿给我,杀我虎狼二将之事就算两清,如何?”狮妖拿不准眼前小家伙的深浅,只得退而求其次。毕竟在妖魔界,关于人间界那些天纵奇才的传说数不胜数。 就拿百年前那个耍剑的白衣剑神裴度来说,只身一人,从人间界仗剑杀入妖魔界,将好些个大妖一家上下打杀殆尽。在妖魔界大杀四方,将一众妖山魔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还让他成功闯入天魔谷,和一尊万年大魔打得天崩地裂。虽然后来被他成功逃脱,但也最终消失在妖魔界,百年不复重现。 小绿人儿听闻狮妖这话,吓得在陈子墨怀中瑟瑟发抖,一双水灵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陈子墨,生怕他点头将自己送出去。 陈子墨捏了捏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小墨人儿被他捏的使劲翻白眼。他摇摇头,心中大定。 笑道:“这个小东西比我亲生闺女还亲,交给你我还不得心痛死。” 狮妖越来越拿不准陈子墨的深浅了。刚才还一脸紧张兮兮,害怕得要死,怎么突然之间就信心十足,和他侃来侃去? 难道人间界的小屁孩儿都是如此,扮猪吃老虎? “给你面子你不要,就别怪我手下这数百妖众,将你分食了。”狮妖沉声道。 显然这头老妖比其他畜生脑子要灵光不少,知道一味打打杀杀,容易碰到钉子,懂得以理服人,以势欺人。 陈子墨呵呵一笑,贱贱的说道:“来嘛来嘛,我又不心狠,没在屎里面下毒,吃了肚子也不会疼。” 獅妖大怒,咆哮一声:“小的们,分食了他。” 数百妖物一拥而上,朝陈子墨所在大石扑击而来。 陈子墨一松手,小墨人儿在黑夜中如鱼得水,化作一道乌光,在群妖中间飞快肆掠。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群妖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四散横飞。森林,河滩,水里,到处都是倒地不起的喽啰,哀嚎遍野。 狮妖大惊,问道:“这是什么法宝?” “乌龟王八拳。”陈子墨哈哈笑道:“专打乌龟和王八。” 此话一出,他所在大石猛然一颤,将得意忘形的陈子墨抖进了大河。 “尼玛。” 陈子墨来不及大骂,就被汹涌的河水冲向下游。他奋力划水,努力浮出水面。然后看到河岸那边,一只巨大的河鳖从河滩上缓缓入水。 原来那块大石,是那河鳖的鳖壳。 陈子墨心中腹诽,将老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突然,他感到肚子一疼。他埋进水里,看到那只老鳖正用爪子在捅他肚子。 陈子墨顺手就是一剑砍在鳖爪上,水里竟然传来刀砍铁石的铿然之声。 老鳖浮出水面,一颗鳖头在水里浮浮沉沉,冲陈子墨说道:“年轻人,骂人是不对滴。” 陈子墨一想到自己的干粮和换洗衣物还在岸上,对老鳖又是一通破口大骂。 老鳖也不以为意,潜入水中将身体一拱,本来就已经汹涌澎湃的河水,变得更加水势汹汹。 一个巨浪打来,将陈子墨彻底拍进了水底。 他灌了几口水,在水底胡乱一阵扑腾,突然抓到一见东西,很沉。 陈子墨心中奇怪,按理说这么急的水势,自己应该被水冲走才对。可当他抓住这件东西的时候,整个人犹如定海神针,稳稳的站在河底。 他用力一拔,将那件东西从河底泥沙中拔了出来。然后爬在泥沙上,往岸边爬去。 当他从水里爬上岸的时候,已经身在离官道很远的密林深处。四周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火折子也被水打湿了,他只能穿着水淋淋的衣服,坐在岸边,冲大河破口大骂。将那老鳖的子孙十八代又骂了个遍。 陈子墨将衣服脱下,拧干水后,又胡乱穿在身上。 一阵晚风吹来,冷的他直哆嗦。 “喂喂喂,出来出来,要冷死人了。”陈子墨喊道。 小绿人儿和小墨人儿咻的一声,从他心湖中跑出来,一左一右端坐在他肩上。 “你们两个谁可以变大,帮我暖暖身体。”陈子墨干笑道。 两个小家伙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背转过身,望着漆黑的森林。 陈子墨无奈啊,心道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眼看自己快被冻死了,也不过来帮帮忙。 无奈归无奈,再冷也没办法。 陈子墨在岸上活蹦乱跳,希望通过剧烈运动来抵御严寒。蹦着蹦着,他突然想起一事,又回到岸边坐下,将那件从水里捞出来的东西抱在怀里细细把玩。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这到底是何物。但是通过他细心抚摸,大致猜到了这是一把刀。 一把沉重得需要他抱在怀里的刀。 陈子墨心中疑惑,这么中的刀,可它得体积也不见得有多大。和项羽飞背在背上的那把重剑相比,这把刀简直就是子子孙孙,重孙万代了。 奇就奇在,虽然刀不大,但它确实够沉。 一夜无眠,不是不想眠,而是冷得他眠不着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章:攻城之战 在森林里蹦哒了一整夜,陈子墨终于迎来了初升的太阳。 在遥远的东方,红日从大河的尽头爬上地平面,金色的光芒铺满河道,让那澎湃的水浪,焕发出温柔的光来。 陈子墨借着晨光,端详着怀里的刀。 只见这把刀,修长,双刃。 如与其说是刀,还不如说它是一把剑。但是,它和刀一样,带着一定弧度,和素来讲究笔直的君子剑不同,和江南特有的吴钩也相差很大。 陈子墨实在不知道该称它为刀还是剑亦或是吴钩。 他将这把奇怪的兵器背在背上,只觉得异常沉重,像是背着一座山。 昨夜掉进河里,不知道被冲了多远。他举目望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莽莽的林海。不过还好,从太阳升起的角度,他大致分辨出,自己已经成功渡河。这稍稍让他觉得,自己还没衰到家。 他整理好所剩无几的物件,沿着大河,向上游走去。长城脚下那座小镇,就在那个方向。 越往南走,森林就越茂盛浓密。走着走着,他感觉天好像又快黑了。他再次来到河边,见太阳还挂在头道。 陈子墨咧咧嘴,心道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虽然我没见过二哥,但听大姐说二哥长得可丑了。你这个谎说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还是说你觉得我很丑,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信心的。 吕白云疑惑的看着一脸讥讽的陈子墨,不明所以。她不明白为何陈子墨会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 “喂,小鬼,那是什么眼神?”吕白云恼怒道。 “你走吧,我不相信你的身份。”陈子墨说道。 吕白云气哼哼的跺了跺脚,转身飞走,往长城方向而去。 风中传来她恼怒的声音:“先呆这儿别动,等杀退妖魔我再来给你解释。” 陈子墨见吕白云飞走,心中悬起的大石才轰然坠地。他长出一口气,背起那把奇怪兵器,飞奔下山。 你以为我傻啊,还在原地傻傻的等你去搬来屈如意,取我项上人头? 陈子墨离开那座大山,又不敢去往长城方向,那里大战正酣,他不知道有没有比小墨人儿更强大的妖魔镇场。 他沿着来路一路狂奔,一直跑了十里地才停下休息。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陈子墨觉得妖魔攻破长城的机率不大。这一场血战之后,估计会有很多妖魔逃散进森林,人族修士也会跟着追杀而至。无论是妖魔还是人族修士,他都不想遇上。 所以,陈子墨又往回走了十里路,直到天黑下来,他才找了个山洞钻进去。 夜幕落下,森林里一片漆黑。无数野兽开始出来觅食,惊起林间百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陈子墨藏身洞中,将腰间的短剑拔出来,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仍旧瞪大眼睛不敢入睡,盯着洞口守了大半夜。 后半夜的时候,他听到洞外不远处有人类修士和妖魔大战。 白色的剑气纵横,斩断一排排树木。金色的佛光四射,将黑夜照得透亮。一声声佛唱传遍四方,震得山洞摇摇晃晃。 听声音,妖魔的数量还很多。估计是被人类修士杀得太惨,也不再一味逃窜,和人类修士混战在了一起。 陈子墨猫着腰摸索到洞口,偷偷望向洞外的战场。只见去而复返的吕白云手持长剑,在林间树梢上不断跳跃,而后一剑剑劈下,数丈长的剑气撕裂黑夜,将藏身树木底下的妖魔喽啰斩成一坨坨肉块儿。 在吕白云不远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此人杀力极大,每一次挥剑,就有一道数十丈长的剑气吐出,和一尊大妖厮杀不断。 在另一处战场,是晋国悬空寺那个唯一真我境中年和尚,此人曾在伏龙镇出现过,陈子墨对他印象深刻。 此时,中年和尚正和一尊大魔一拳拳互殴,二人皆是吐血不止。 另一边,是十来个身着不一,年龄不一的道士。陈子墨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了屈如意和赵梦瑶的身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章:破罗汉金身 陈子墨见到屈如意和赵梦瑶的身影后,不由得替自己捏了把汗,幸好刚才没相信吕白云的话,否则此时可能早已身首异处了。 陈子墨躲在洞中,观察那场异于自己丢石头大战妖物,血肉横飞的大战。此时此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屈如意身为洞虚境修士的强大。 虽然他不像身为金丹境的吕白云那样,在天上飞来飞去。但他那把剑,同样剑气如飞。只见他护在赵梦瑶身前,一剑斩下,一头虎妖被他斩断了头颅,庞大的尸体,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压断了一棵碗口粗细的雪松。 陈子墨暗暗乍舌,不由得一阵后怕。很明显,在伏龙镇,屈如意和自己对打的时候,并未使出全力。 两尊实力强大的妖魔被老道和和尚牵扯住后,剩余的妖魔喽啰被吕白云一众人等杀得血流成河。一众妖魔边战边退,往森林更深处转移战场。 陈子墨很想跟上去,看能不能捡漏,将屈如意杀掉。但他实在没勇气。而且他发现了一个事实,如果自己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身边的两个小家伙丧命。 人类修士对妖魔一众下手都很毒辣,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如果自己将小墨人儿和小绿人儿轻易公之于众,会是什么后果? 陈子墨内心五味杂陈,好不容易有了个可靠打手,偏偏又碰到妖魔大军作乱攻城,让人族对妖魔充满仇恨。 战场越转越远,最后消失在陈子墨视线中。他这才安心回到洞中,睡了个舒舒服服的觉。 翌日,直到阳光射进洞口,陈子墨才睡眼惺忪的醒来。这段日子以来,他都在亡命奔逃。吃喝拉撒睡觉都很不安稳,让他疲惫不堪。这一觉,让他身体恢复不少。 他将小绿人儿召唤出来,让她摘些果子果腹。虽然清神果味道不咋地,但胜在能填饱肚子。匆匆吃过早饭,背起那件奇怪兵器,走出山洞。 太阳已经很高,端坐在远处的树梢上。整座森林,到处都是妖魔横行之后的狼狈景象。 陈子墨站在昨夜那场大战的战场中央,举目望去,妖魔尸横遍野,竟无一具完尸。 阳光照射之后,冲天的恶臭缭绕在森林里,让他阵阵反胃。他快步往昨日那座山头走去,想来妖魔已经退回了森林深处。 走着走着,陈子墨就停下了脚步。在他身前百丈外,站着去而复返的中年和尚。 陈子墨面如死灰,面对这个修为高深的和尚,他不确定小墨人儿打不打得过。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将小墨人儿拿出来示人。 那和尚一步跨出,来到陈子墨身前五丈。他盯着陈子墨,一言不发。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陈子墨觉得这和尚眼中有刺,看得自己浑身上下奇痛无比。仿佛有一把刀,在不断切割自己的神魂。陈子墨疼得满头大汗,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使尽全身力气,伸手将腰间的短剑拔了出来。 突然,他浑身一轻,疼痛骤然消失。 和尚疑惑道:“莫非是我看错了,天生天魔是那位小姑娘?” 陈子墨仍然横剑在胸,凝神戒备的看着眼前的和尚。 “那个小姑娘是你姐?”和尚问道。 陈子墨听到天魔二字时,心中为之一颤。但他继续装傻,没有回答。 “听说她被大妖虏去妖魔界了?”和尚又问道。 陈子墨还是不答。 “昨夜你躲在山洞中,其实大家都发现你了,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急,没时间理会你。”和尚说道。 陈子墨额头上的冷汗哗的流了下来。也就是说,屈如意和吕白云都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 和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笑问道:“听说楚国重宝和氏璧在你身上,天师府一直在追捕你?” 陈子墨闻言心中一拧,他偷偷看了眼四周,发现除了和尚,并无其他人。他心道在此祭出小墨人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和尚也未尝不可。 陈子墨冷笑道:“你想抓我去天师府邀功?” 和尚笑了笑,说道:“可能你有所不知,三教论道以来,尤其儒家元圣坐生死关后,儒家式微,佛道两家联手进入人间界。如果我抓住你交给天师府,既可缓和晋楚矛盾,也能让悬空寺和天师府结下一段善缘,更能使佛道两家改善关系。” 陈子墨不动声色的往后缓慢退去,逐渐拉开与和尚的距离。 “要不这样,你将那两个小人儿交予我,我今天就放你一马。”和尚似笑非笑道。 陈子墨闻言心中大震,本来两个小家伙是自己最大的暗招,想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祭出来打和尚一个措手不及。哪曾想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陈子墨转身就跑,面对这个大和尚,他甚至生不出对抗的心思。 “天师府的人就在前面处理善后,你能跑道哪里去?”和尚如影随形,始终和陈子墨保持五丈距离。 陈子墨见无法摆脱和尚,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那你为何不出手?” 和尚呵呵一笑,也不藏着掖着,说道:“齐云山太和宗那个小丫头就在附近,我知道你和她有段善缘。如果在这里动手,难免会引起她的注意。到时候惹来长城上那个老家伙,不好解释。” 陈子墨干脆一屁股坐下,也不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跟着我干嘛?” “那两只小人儿对我很有用,尤其是那个小墨人儿是道祖遗物,我需要他和道门结段善缘。”和尚说道:“你将他交予我,我就不跟着你。” 陈子墨大怒,冷笑道:“和尚都像你这么不要脸么,我的东西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给你。” 和尚双手合十,唱了句佛,说道:“小施主,你何必冥顽不化。道祖遗物何其珍贵,只有这般珍贵的东西才入得了道门法眼,也只有他才能尽显我悬空寺的诚意。” 陈子墨都快被和尚气笑了,他冷笑道:“你这和尚当真无耻至极,东西再珍贵,既然已是有主之物,你何必巧取豪夺,传出去恐怕对你悬空寺和整座佛门都不太好吧。” “小施主果真不愿割爱么?” “休想。” “为了佛门,贫僧只好对小施主使点手段了。” “强盗就是强盗,干嘛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阿弥佗佛,既然小施主冥顽不化,即便得罪太和宗,我也只能降魔了。” 和尚一掌推出,陈子墨只觉脸上一阵罡风刮过,身体便横飞出去,撞在一棵合抱之木上。 陈子墨吐出一口鲜血,撑着树干站起来,骂道:“死秃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和尚。” 他解下背上的奇怪兵器,一手握着短剑,一手拄着奇怪兵器,靠在树干上凝神戒备那和尚的突袭。 “咦,妖魔界的传世妖魔刀?”和尚轻声惊叹道:“你果然是妖魔界的天魔转世,这等妖魔宝物都能被你得到。贫僧今日除掉你这尊天魔,也算是功德一件。” 和尚一步跨出,来到陈子墨身前,罗汉拳当头砸下。 陈子墨虽然心中痛恨和尚的高帽子胡乱盖,但听他话里意思,这把刀应该是妖魔界的一件传世重宝。 陈子墨毫不犹豫,扔掉短剑,上手握住妖魔刀,使尽全身力气,朝和尚砍去。 刀与拳对撞在一起,陈子墨再次倒飞,鲜血如泉喷出。 和尚收回拳头,见妖魔刀破开厚重拳罡,将拳头切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他无悲无喜,再次欺身而近,又是一拳。 陈子墨单手横刀在胸,同时另一只手将小墨人儿照准和尚面门扔了出去。 罗汉拳砸在妖魔刀上,再次将陈子墨砸飞出去,这次撞断了一棵小树,倒在地上很长时间都没能站起来。 这边厢,道祖遗物小墨人儿,越过和尚的罗汉拳,来到他面门处。他一拳砸下,直将和尚捶飞,撞断背后那颗合抱之木。 小墨人儿在空中一闪,突然出现在和尚跟前,又是一拳捶下,和慌忙举拳的和尚对了一拳。二人皆是不断倒退,小墨人儿脸色更黑了,显然和尚那一拳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反观和尚,被小墨人儿先打了个措手不及,本已受伤不轻。接着又和他对了一拳,更上伤上加伤,大口吐血。 和尚站稳身体,双手合十,唱完一句佛后,浑身金光大盛,金刚怒目而视。 “贫僧这罗汉金身,自修成以来,还不曾示人。今日伏魔,怪不得贫僧以大欺小了。”和尚怒目道。 小墨人儿欺身而上,对准和尚的脑门就是一顿乱捶,却都被双手结成狮子印的和尚打退。 随着小墨人儿的攻势加快,和尚不断挥掌对敌,远远看去,宛若一尊千手佛陀。 小墨人儿被和尚一掌拍落低下,而后和尚上前一步,对着他一脚落下。口中喊道:“镇魔!” 小墨人儿被踩进土里。 不等和尚高兴,小家伙在地里一供身体,将和尚道。但他隐瞒了陈子墨身上有道祖遗物小墨人儿这件事。 屈如意哈哈笑道,有大师这句话就够了。我现在回长城,将消息放出去,那小子插翅难逃。 屈如意和赵梦瑶反身折回,往长城方向走去。 陈子墨一路飞奔,一直跑到大河岸边,躲在一块巨石下面,才扑通一下匍匐在地。他只觉自己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五脏六腑在大和尚一击之下都被震伤。心湖中的那个洞似乎又扩张一分,他明显感觉自己的机能在流逝。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隔了很长时间才翻转过身,仰躺在地上,嘴角鲜血不断滑落。 小墨人儿和小绿人儿一左一右,在他脑袋边上咿咿呀呀,痛哭不已。 陈子墨龇牙咧嘴,忍痛道:“小东西有没有办法,让我止疼?” 小墨人儿踮起脚尖,看向陈子墨脑袋对面的小绿人儿,咿咿呀呀说了一大通。 小绿人儿一脸肉痛,伸手在妖魔刀上轻轻划了一下,碧绿色的鲜血被她滴在陈子墨嘴里。 陈子墨突然觉得,有一缕清凉的风吹遍五脏六腑,而后蔓延向四肢八脉。那些受损的内脏,在小绿人儿的精血修护下,很快愈合。 陈子墨闭着眼睛,用心感受那缕清风。神识追着清风的足迹,跑遍周身,而后进入到心湖之中。 陈子墨看到,那棵高比莲花的大树,在心湖中一阵剧烈摇晃,一缕缕绿色光芒自枝叶间溢出,融入到自己体内。 心湖中那个洞口,果然又扩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章:你的名字 心湖的大小,决定了一个人修炼天赋的高低。 或许就连陈霸仙和楚天阔,以及王祭酒都不知道,陈子墨的心湖宽广如北海。 陈子墨第一次神识进入心湖,是在伏龙镇将军府蜕魔那天。当和他性命相连的天魔身被墨鱼打死后,他因为心湖被洞开,生命精气疯狂外泄,差点身死。 王祭酒将他扔进洗墨池,他的神识在昏迷状态下,无意间进入心湖,看到了这株通天莲花,和不断吞噬魔气而飞快成长的墨鱼。 当然,陈子墨也不知道这座湖是哪儿,更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异禀。 因为他对修道一窍不通啊。 心湖中的那株莲花,如果星河大师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这种佛门圣物,天下每一座寺庙都有。每一座寺庙的莲花,因各自的得道高僧修为高低而大小不同。 就拿悬空寺来说,当代方丈是一尊大乘佛陀,莲池里面那株本命莲花就高达数十丈。 像陈子墨心湖中的这株通天莲花,少说也有数百丈,大概也只有佛祖坐禅莲池中,那株佛祖本名莲才能够媲美。 陈子墨的心湖之所以这么宽广浩渺,估计也和这株莲花有关。 小绿人儿那棵本命树就矗立在莲花旁边,在陈子墨的授意下,小绿人儿将本名树的树根串连到心湖那个破洞处,暂时缓解了生命精气的流逝,这才让陈子墨稍稍安心,自己不会因生命精气流失殆尽,过早夭亡。 但这也仅仅只是治标不治本,看来自己还得加快行程,上昆仑山修补好心湖,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从心湖中退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陈子墨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太和宗吕白云。 和星河大师对战的时候,陈子墨记得大和尚曾明确无误的说过,吕白云是太和宗弟子。看来吕白云没有骗他,她真的是自家二哥的大师姐,是来接他去太和宗的。 陈子墨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歉意的朝吕白云笑了笑。说道:“是我错怪你了。” 吕白云嫣然一笑,说道:“其实我是天师府的卧底。” 陈子墨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短剑,却发现短剑根本不在,被自己扔在了那处战场。不过随后他又释然,如果吕白云是天师府的卧底,刚才自己昏睡的时候,她早就割掉自己的脑袋,回天师府邀功去了吧。 吕白云哈哈大笑道:“和你二哥一个习性,笨笨的。” 陈子墨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二哥,听吕白云如是说,他不由得对素未谋面的二哥很感兴趣。 他问道:“白云姐姐,能不能给我说说,关于二哥的事?” 吕白云被这一句“白云姐姐”逗得心情大爽,她伸手捏了捏陈子墨的小脸,笑嘻嘻道:“你二哥啊,除了比你高两个头外,和你长的一模一样。跟你一样,也很笨,修炼天赋差得一塌糊涂,修炼八年都才是个汇元境小修士。不过他运气确实不错,这次得了一桩大机缘。等他闭关出来,可能就要一路冲破洞虚境,成为金丹境了。” 陈子墨暗暗乍舌,这得是多大机缘,被二哥踩狗屎捡到了。不过他真的很替二哥高兴。金丹修士,就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御剑杀敌。 吕白云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陈子墨,有句话她没说出口。陈子受之所以得到这桩大机缘,是因为陈霸仙在临死的时候,将自己一身九境大宗师的武道真意,万里传承到了陈子受身上。 吕白云现在都还记得当天那声势浩大的天地异象。 那道金色的武道真意,如一把耀世利剑,破开了齐云山太和宗那座千年护山大阵。之后一路高歌猛进,破开了出手阻挡的几位老祖的“画地为牢”,涌入陈子受体内。 得到陈霸仙万里传承之后,陈子受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小得可怜的心湖,在刹那间扩张。齐云山为之巨震,天降七彩祥瑞,太和宗开满遍地仙葩。 陈子受对此事不明真相,被师父吕思齐施展神通遮蔽天机之后,带去纯阳洞闭关。 后来吕思齐告诉吕白云,陈霸仙身死的消息,随后派她跟随小师叔一起下山,前往伏龙镇将其余四个孩子带回宗门,以报答陈霸仙万里传承武道真意之恩。 这件事,得到了太和宗上下一众老祖的同意。当然,也对陈子受做了隐瞒,没有将陈霸仙身死的消息告知他。 此次去伏龙镇,在蓟州军镇,他们碰到了留守的项羽飞。从他口中得知,陈子昂和陈梦竹已经被王祭酒带去了齐国稷下学宫。而项羽飞正是受梦竹之托,在此等候陈子墨和绿竹二人。 当然,陈子昂和梦竹还不知道父亲身死的消息。 吕白云和小师叔离开蓟州军镇,御剑百里到达伏龙镇后,便直接去了将军府。此时的将军府,住满了外乡修士。从他们口中得知,绿竹被妖魔俘虏走,楚天阔也跟着杀进了妖魔界。老麽麽和青羊真人在小岛山区周旋,陈子墨下落不明。 吕白云和小师叔在小岛上四处寻找陈子墨而不得,后来在乌叶巷,他们碰到一对爷孙。小女孩儿告诉吕白云,说陈子墨已经偷偷乘船离开了伏龙镇,具体去往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再三权衡,吕白云和小师叔决定返回蓟州军镇,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陈子墨现身。 后来,又遇到妖魔界再次打开通道,成建制的妖魔大军进入人间界,才有了昨日那场长城攻守战。 当然,这其中曲折,吕白云不可能详细告诉陈子墨。她只希望找到陈子墨后,尽快将他带回太和宗向师父复命。 听完吕白云的叙述,陈子墨陷入了沉思。去太和宗,不但可以见到二哥,而且离稷下学宫也不远,还能经常和大哥大姐见面。只是陈子墨有些担心,如果他们问起自己,老爹和二姐的时候,该怎么回答。 陈子墨还记得,老爹临死的时候,叮嘱他不要将此事告诉哥哥姐姐们,要替他隐瞒死讯。 再且,因为和氏璧的缘故,自己现在正被天师府追杀。如果自己跟着去了齐国,天师府很有可能对大哥二哥还有大姐不利,以他们的生死来要挟自己。 陈子墨内心复杂透了,一方面他想去齐国,和哥哥姐姐们团聚。另一方面又害怕因为自己,给他们带去灭道:“我有一个小墨人儿,听悬空寺大和尚说,他是道祖遗物,很厉害的,连大和尚都打不过他。如果不是太强大的仙人,小墨人儿都能保证我的安全。” 吕白云向小墨人儿投去疑惑的目光。 小墨人儿翻了个白眼,对吕白云的眼神很是不满。他气哼哼的一巴掌拍在陈子墨藏身的巨石上,将房屋大小的巨石拍进了大河之中。 吕白云看得目瞪口呆,满脸震惊。 小墨人儿得意洋洋的将双手抱在胸前,挺着小肚子大摇大摆的来到吕白云面前,吊儿郎当的冲她挤眉弄眼,还打起了口哨。 吕白云哭笑不得的看着脚下这个三寸小人儿,问道:“这小东西真是道祖遗物?” 陈子墨也不确定,他说:“悬空寺大和尚说他是道祖遗物,想拿他和道门结一段善缘,共同对付儒家。他跟我抢,结果被小墨人儿好一顿揍,还破了他的罗汉金身。” 吕白云,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她蹲下身,伸手放在地上,小墨人儿一个蹦跳来到她手心。吕白云仔细端详这个小家伙,怎么看怎么觉得奇丑无比,黑得跟木炭似的。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家伙,竟然破了唯一真佛境大和尚的罗汉金身。 吕白云觉得老天爷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在给她开玩笑。 吕白云将小墨人儿交还给陈子墨,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是如此一来,很多佛道修士就要天天缠着你了。” 陈子墨悟了捂脸,说道:“希望大和尚没有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吕白云笑道:“是我多虑了,星河大师之所以如此看重小墨人儿,急着和道门示好,是因为晋国现在局势微妙,悬空寺和晋国王室做了一笔交易,现在骑虎难下。这个消息,估计星河大师不会傻到自己泄露出去,他还指望这个小墨人儿替悬空寺续命。但是给你泼脏水就在所难免了。”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吕白云,有些不明白她最后这句话是何意。 吕白云指了指那把妖魔刀,说道:“这把刀,如果我没猜错,是妖魔界失传的妖魔刀。这把刀在历史上出现过几次,每一次出世,无不在人间界闯下滔天罪名。它的每一任主人,无不是修为高深的大妖魔。死在这把刀下的人族天才修士不计其数,更是有几位仙神界下凡的仙人被斩于刀下。可谓是凶名赫赫。” 陈子墨暗暗乍舌,对这把刀又喜爱又忧心不已。喜的是它是一把神兵利器,忧的是这样一把满饮人间血的邪恶之刀,是个烫手山芋啊。 “这把刀最后一次出现在人间界,是在千年前那场妖魔大战中。那一战,人间界出现了一个震古烁今的天才剑修。那名剑修和妖魔刀的那一任主人血战万里,最终将其斩于剑下。妖魔刀从此流入人间,几经易手后,便彻底消失。但有个很奇特的现象,凡是触碰过这把刀的人间界修士,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暴毙。” 陈子墨闻言,赶紧将妖魔刀往地上一扔,脸色有些难看。 吕白云哭笑不得,说道:“那只是人们的一种猜测,谁都无法验证此事的真伪。” 陈子墨拍了拍胸口,说道:“你这一惊一乍,很容易吓死人的。” 吕白云哈哈大笑道:“妖魔刀在人间界的那几任主人,哪个不是修为高深之人。如果他们都因此刀暴毙,你一个小屁孩儿岂不早就被煞气轰成渣了。” 陈子墨想想也是,便将刀重新背在背上,和吕白云坐在大河岸边,看着极西之地,那轮即将落地的红日。 吕白云似乎想起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钱袋,她交到陈子墨手里,说道:“在伏龙镇碰到一个小姑娘,她让我找到你后,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你一定用得着。” 陈子墨拿着大姐去年送给他的钱袋,一脸感激的点了点头。从伏龙镇离开的时候,他走得匆忙,身无分文。此去昆仑山,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啊。 “哟,陈子墨,八岁就有女朋友了啊?”吕白云坏笑道。 陈子墨小脸一红,说道:“是一个朋友,朋友。。。。” 陈子墨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小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见陈子墨越来越小的声音,吕白云捧腹大笑。 两人在河边一直坐到太阳落山,吕白云站起身拍了拍陈子墨的肩膀说道:“真不跟我回太和宗?” 陈子墨摇了摇头,说道:“等我修补好心湖,再去齐国看你们。” 吕白云从怀里摸出一张丝绢交给陈子墨,说道:“这是太和宗的一门基础修炼功法,主要是帮你吸收炼化天地元气,转化成生命精气。你现在心湖有个洞,生命精气如果流失殆尽,你会死掉的。你以后要勤加练习,争取多多炼化天地元气,生命精气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陈子墨感动得一塌糊涂,他担忧道:“白云姐姐私自传我太和宗修炼功法,会不会被宗门长辈责罚。” 吕白云心疼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个时候了还在为姐姐考虑。不过你放心,我就当是代师收徒,然后又代师授徒。回到宗门,我会禀明师父,将你入谱。虽然没有举行拜师礼,也算是太和宗的不记名弟子。” 陈子墨感激道:“子墨在此感谢大师姐了。” 吕白云哈哈一笑,说道:“小家伙比你二哥聪明多了嘛。” 陈子墨羞涩难当的笑道:“大师姐回到宗门,替我给二哥问一声好。就说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很想他。还有,大哥和大姐也去了齐国,让他有空的时候,去稷下学宫看看他们。”吕白云点头道:“我会告诉他的,我也会去稷下学宫替你问候大哥和大姐。” 陈子墨情绪低落道:“天色不早了,大师姐快回去吧。” 吕白云长叹一声,说道:“我和小师叔会帮你拖住天师府的人,你自己路上小心。” 陈子墨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吕白云踩着飞剑,御空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章:蓟州围剿 吕白云离开后,陈子墨沿着大河往上游走去。 趁着天色还未彻底黑暗,他遁着落日最后的余晖,再次来到第一次见到吕白云的那座山头。 陈子墨用妖魔刀砍了几棵小树,在那块石头旁边搭了一个简易帐篷。然后他坐在石头上,看着远方的长城。 长城经过这次妖魔的入侵,可谓损失惨重。一万多人类守军,在这次攻守战中,不幸身亡。长城脚下那座蓟州军镇,也在大战中被妖魔焚毁很大一片。 陈子墨远远看去,长城之上升起了无数灯笼。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招魂灯。以前在伏龙镇,乌叶巷朱世禄大叔死了老婆,当时请来了佛门高僧做法会。在朱老叔家里,就挂了一只这种招魂灯。 长城之上,招魂灯连绵不绝,在夜色中,宛若一条巨龙。 想到朱老叔,陈子墨就有切身之痛。 一来自己在那儿被屈如意洞穿了心湖,以致造成后来这场大祸。二来朱老叔送给自己的小白蛇,本来自己送给了大姐,后来又转手送给了二姐。只是现在,二姐被虏去了妖魔界,死生不明。楚爷爷也跟着杀进妖魔界,至今都还杳无音讯。 陈子墨又想起了离别父母时,他曾在北海廊桥尽头那座凉亭,发下誓言:一日不报仇,一日不救回二姐,便一日不归故乡。 看来,自己必须要赶紧修行才行。 他从怀里掏出吕白云离开时,给他的那卷丝绢,上面密密麻麻抄写着一门道门的修炼法诀。 陈子墨将小绿人儿召唤出来,借着小家伙的一身莹莹绿光,开始阅读起来。 这门法诀,脱胎于道祖那部举世闻名的《道经》。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道者,一也,散形为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先天一气,聚形为无极道身。或曰虚无,或曰自然,或曰无名,皆同一身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讲的就是人体可通过吸收天地元气,与大道契合,来增加自身修为。 虽然这只是一门普通的筑基修炼法诀,但妙就妙在,它从高处入手,以高屋建瓴之势,揭示大道的本质。 道,即自然。自然,即道。 陈子墨阅读完这门法诀,如醍醐灌是在官道上出现一个疑是陈子墨的孩童,只是还未等众人靠近,他便跑进密林消失了。 荆歌听到这个消息,便立马出城,前来找寻。 听到陈子墨的呼喊声,荆歌举目望去,官道上站着一个枯瘦黝黑的小小孩童,正望着自己无声泪流。 荆歌心中大恸,两行老泪如泉涌出。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陈子墨面前,抱着这个本该天真快乐的侄儿,痛哭不已。 跟随而来的白马义从,无不是陈霸仙亲自调教栽培出来的行伍铁汉,见此场面,也都跟着抹眼泪。 “你这段时间都藏哪儿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你,都一无所获?”荆歌问道。 “一直都在森林里躲避天师府的追杀。”陈子墨流着眼泪,委屈的说道。 荆歌闻言,冷声道:“好一个天师府,儒家规矩都被他们吃进狗肚子里了吗?有规矩在先,大哥的事我可以不管。但以大欺小,追杀我侄儿,我倒要好好领教领教。” 陈子墨又是一阵大哭,他说道:“青羊真人掘了老爹的墓,取走了他的人头,现在就在屈如意手里,准备送往楚都。” 荆歌闻言大怒,转头对白马义从咆哮道:“传我军令,将天师府那帮杂碎的人头,都给我砍咯。再传首长城,以儆效尤。” 一千白马义从立即掉转马首,风驰电掣般挺进蓟州军镇,找寻躲在镇中的天师府弟子。 一千白马义从,无不怒气冲天。 大将军陈霸仙的人头,竟然被这帮屑小小儿取走了。 如何能忍? 欺负我长城军团无人了吗? 还是认为白马义从的威名是吹出来的? 陈子墨跟着荆歌,大摇大摆的走上桥头,往蓟州军镇走去。 走到项羽飞旁边时,陈子墨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项羽飞,到底有没有参与那件事。 不等他开口,项羽飞一脸愧疚的说道:“陈子墨,对不起啊,没能阻止青羊真人,还被他打断一颗牙齿。” 项羽飞咧嘴,果然缺了一颗老牙。 陈子墨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没参与,就还是我的朋友。” 项羽飞苦着一张老脸,心道以前都是叫我大姐夫的,现在怎么就只是朋友了。 “你大姐托我在此等你,既然你已安然无恙,我也要回楚国了。”项羽飞说道。 陈子墨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一路走好。” 项羽飞心道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给他说临终赠言,我项羽飞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荆歌冷哼一声,拉着陈子墨的小手,进了蓟州军镇。 这一日,蓟州军镇血雨腥风。 白马义从包围了天师府一众弟子,在蓟州军镇中包场歇脚的龙凤客栈。 双方谁都没有轻举妄,静等己方的大人物出来说话。 荆歌在接到白马义从的消息后,带着陈子墨径直来到龙凤客栈。 天师府带队的那位元婴修士,喝着酒,杵着剑,大大咧咧的坐在门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八章:斩杀元婴 龙凤客栈四周,围满了白马义从。所有人都已经抽刀出鞘,在夕阳下,刀身闪烁着冷艳的光。 数千名来自中土神州各大宗门寺庙,儒家书院学宫的修士和读书人,也从蓟州军镇各地赶来凑热闹。 荆歌带着陈子墨,拨开围观之人,龙骧虎步的走到龙凤客栈前。只见那中年岁数的元婴修士,一只脚踩在门框上,一手杵剑,一手拿着酒壶,坐着一条板凳,斜靠在门框上。在他身后,是长剑出鞘的天师府众弟子。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荆歌走上前,冷笑道:“你就是天师府的话事人?” 元婴修士轻呡一口酒,眯眼看夕阳,咂吧咂吧嘴说道:“天师府能人辈出,我算哪门子的话事人。不过是此行的领队罢了。” 荆歌冷笑道:“你和青羊真人是何关系?” “不才正是他师弟。” “那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莫非是看上我家师侄女儿,来抢人?”元婴修士呵呵笑道。 荆歌哈哈大笑道:“如果天师府都是你这种胡搅蛮缠之辈,杀光了我都不觉得有愧。” 元婴修士抬头瞥了眼荆歌,笑呵呵道:“哦,你觉得我说的没道理?” “你们是讲道理之人?”荆歌冷笑道:“掘我大哥之墓,盗走人头是哪门子道理?以大欺小,追杀我侄儿又是哪门子道理?” 元婴修士也不觉得理亏,反而哈哈笑道:“陈霸仙和我师兄有约在先,既然是生死大战,他死了,自当要他儿子代他出战。我这个说法是否说得过去?” 荆歌骂道:“一个八岁孩童,手无缚鸡之力,天师府好大的气魄,好宽广的胸襟,要和孩子生死大战。” 元婴修士坦然笑道:“这不违反儒家的规矩吧?” 荆歌冷笑一声,说道:“很合乎规矩,不过掘墓盗我大哥人头,你怎么解释?” “老祖之命,实在难为。”元婴修士呵呵笑道。 荆歌哈哈大笑,指着元婴修士骂道:“这也是你的狗屁道理么?” 元婴修士依旧微笑不止,满面春风。对荆歌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 脸皮之厚,可见一斑。 “今日前来,一是取回我大哥人头,让他入土为安。二是惩戒凶手,以儆效尤。”荆歌冷声道:“谁愿意接招?” 元婴修士拍拍剑柄,说道:“陪你玩玩。” 话音刚落,杵着的长剑铿然出鞘,剑光一闪,剑气已然临头。 荆歌亦是快速出剑,横剑切割而去,将元婴修士那道剑气切断。 两人一击即退,显然荆歌技高一筹。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仍然凭借自己八境巅峰的武道修为,扳回了劣势。 荆歌向前大踏一步,挽了个剑花,剑气如千百朵莲花盛开,朝元婴修士笼罩而下。 叮叮叮。。。。 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元婴修士长剑环身扫过,将千百朵剑花击碎。而后双脚点地,飞向高空。 “下面放不开手脚,来天上一战。”元婴修士豪气冲天的大笑道。 荆歌嗤笑一声,说道:“就你会御空飞行么?” 在众人的惊呼声,荆歌拔地而起。伴随他的身形,是一道冲天而起的雄壮剑气。 元婴修士亦是大笑,说道:“看我如何破你剑气。” 只见他长剑竖起,剑尖指向天空,嘴里喊道:“雷神之鞭,五雷轰出心中顾虑,本来不打算拜这个名叫田横的老人为师,但在荆歌和吕白云的忠告之下,仍是行了拜师礼。 当晚,陈子墨拜师田横,入谱太和宗的消息传遍蓟州军镇。田横更是放出话来,自己一生就收了这么个徒儿,谁要胆敢动他一根毫毛,就要承受一个渡劫仙人的怒火。 当晚半夜,悬空寺星河大师就连出城,返回晋国。 陈子墨由于这半个多月来,吃不好睡不好,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和极度悲伤之中,现在突然松懈下来,就立马发起了高烧,陷入深度昏迷。 荆歌吓得肝儿颤,生怕陈子墨会一病不起,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心安。他请来随军的农家修士,替陈子墨开了几剂药。自己亲力亲为,煎药喂药,擦拭汗水。在床头一直守到天亮。 翌日清晨,陈子墨睁看眼看到荆歌双眼通红,满脸倦容。心头一热,就要流下泪来。 荆歌拍拍他的肩膀,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陈子墨心道在官道上,不知是谁哭得撕心裂肺,泪流满面呢。 由于他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不适合立即大补。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饭,陈子墨走出将军府,来到大街上。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伏龙镇。将军府还在,老爹也还在,大哥大姐和二姐都还在。只是当他望向街道尽头,那片被妖魔入侵,放火烧毁的房屋时,才回过神来。 从前的美好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陈子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军镇内基本上都是士兵,多沙场上的肃穆之气,少了伏龙镇中那股子烟火气。 他逛着逛着就失去了兴致,打算打道回府,回去睡个回笼觉。 走到将军府门口,他碰到前来告别的项羽飞。两人沿着街道结伴而行,项羽飞没有了原来的玩世不恭,变得正儿八经。 “陈子墨,以后行走江湖,记得来楚都找我啊。”项羽飞说道:“别的不敢胡吹,我回去之后一定会专心修炼,五年内冲破武道十境。到时候如果天师府敢来我的底盘找你麻烦,我一定会将他们打成猪头。”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我也会在最近去昆仑山,修补好心湖就能修炼了。到时候修道有成,一定会去楚国游历。” 陈子墨本来想说,等我修道有成,一定会去楚国报仇。为了体谅项羽飞的感受,他临时改口了。 “那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候我请你吃遍大楚美食,泡遍大楚最美的妞儿。”项羽飞突然又恢复成一副贱贱的表情。 “你还喜欢乱搞男女关系啊。”陈子墨意味深长的说道。 项羽飞贱贱一笑,搂着陈子墨的肩膀,说道:“这不梦竹姑娘不在这儿么,我就嘴上说说而已。” 陈子墨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快滚。” 项羽飞拍拍屁股,抱拳拱手,学那江湖英豪,沉声道:“山高路远细水长流,陈大侠,咱们后会有期。” 陈子墨挥了挥手,项羽飞大步流星的走出长城,向中土神州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九章:我很讲道理的 陈子墨在蓟州军镇住下后,太和宗的便宜师父田横以传道授业的名义,也搬进将军府住下,日日为陈子墨讲解那卷道家法决,以期帮他早日沟通天地元气,炼化成生命精气续命。 在此期间,陈子墨问了师父很多关于修道上面的疑问。老人也是不厌其烦,为他详细讲解了当下修炼界的一些道家宗门,佛家寺庙,以及儒家书院学宫。当然还有其余百家的一些奇闻异事。 老人说,当今天下,不同流派的修炼方式也不尽相同。 就拿道家来说,道门作为在人间界的一方势力,其实内部也分很多小流派。 比较大的流派有五家,分别是龙虎山天师府的符箓派,擅长画桃符勾引天地神力。 武当山玉虚宗的斋醮派,擅长布道场,摆大阵请祖师附身。 景福山白云宗的占验派,擅长奇门遁甲,堪舆望气和占卜。 青城山玄岳宗的丹鼎派,擅长炼制丹药。 至于齐云山太和宗,属于龙门派,宗内弟子素来追求以全老庄之真,苦己利人。过着道农家,就不得不说药家和道家的丹鼎派。 农家修士,多是行走名山大川寻找奇药,种植仙草作物,炼丹证道的怪人。 在农家基础上,又分离出了药家。 药家修士,专事采药制药,最是菩萨心肠,悬壶救世,救济苍生。 道家很多流派,都是因为百家中很多学派在流传过程中,逐渐式微,最后依附融入了道家。 丹鼎派就是如此,农家和药家融入道家,最终成为道家的一个分支。 道家占验派,是阴阳家和名家融入道家后形成的一个流派。 老人讲了很多,听得陈子墨头晕脑胀。 老人见陈子墨有些累了,给他传授了一些炼气的法诀后,就回到自己的住处,让陈子墨自行感悟。 老人前脚刚走,吕白云就一阵风似得飘进屋来。自从吕白云在河边代师授徒后,陈子墨对她观感极好。眼前这个大姐姐,人美心更美啊。 “听说屈如意带着他的小情人逃回了蓟州军镇,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吕白云笑嘻嘻道。 陈子墨闻言高兴道:“其他人呢?” “被妖魔吃光了呗。”吕白云满脸不在乎的说道。 “去不去,听说他们想出城南下楚国了。” “去,怎么不去。”陈子墨高兴道。 一大一小两人手拉手,蹦蹦跳跳的走出将军府,往长城那道大门走去。 屈如意和赵梦瑶一身褴褛,满面惊恐。见到陈子墨和吕白云手拉手走来,顿时面无人色,眼神中闪烁着浓浓的不安。昨日那股硬骨头劲儿,早被密林中的妖魔吓散了。 “哟喂,天师府的天才俊彦和仙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啦?”吕白云呵呵笑道:“你们别急着走,留下来斩妖除魔,功德无量啊。” 陈子墨老远看到,往日风度翩翩的屈如意,现在要多惨有多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用衣不蔽体来形容都觉得过分,根本就是一条烂布兜住小鸟怕它飞走了嘛。 这还不算,左手怎么齐胳膊断了? 还有那把佩剑,是锯子么? 以前练剑,现在改练锯子? 旁边的赵梦瑶也好不到哪里去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我已经看到那双雪白小兔子了。 陈子墨见到二人这副惨状,不由得大笑起来。 “屈仙师,又和赵仙子去小溪边肉搏了?看你们这一身血淋淋的伤,再怎么兴奋幸福,也没必要互撕衣裳啊。”陈子墨捧腹大笑。 自老爹死后,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吕白云疑惑的看着陈子墨,问道:“什么小溪边肉搏?” 陈子墨哈哈大笑,学那女子柔媚道:“师兄,你摸哪里啊?” 屈如意和赵梦瑶又气又羞,两张血污遍布的脏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啊。 吕白云捧腹大笑。 “现在我们可以决斗了,你敢不敢应战?”陈子墨落井下石道。 屈如意气得身体一阵摇晃,奈何那妖魔实在太厉害,不光杀光吃光自己一行其他人,还咬断了自己一条胳膊。要不是那张师父赐下的缩地成寸符,自己和师妹不见得跑得出森林。 赵梦瑶死死拉住屈如意的手,生怕他经不住刺激,一个脑门发热就答应陈子墨的挑战。以他目前脚步轻浮,全凭一口气吊命的状态,三岁小童都能轻轻撂倒他。 “屈仙师往日的风度翩翩哪儿去了,被狗吃了?”陈子墨笑道:“哦哦哦,我在森林碰到过一只狗妖。那家伙说过一句话,对你很是应景啊。” 吕白云故做高声,问道:“那黄毛畜生说什么啦?” 陈子墨捂着肚子,学那狗妖作态,痛哭道:“那个家伙好毒的心,竟然在屎里下毒。” 围观的几百号人顿时捧腹大笑。 屈如意气得浑身颤抖,咬碎了一口钢牙,嘴角竟然渗出丝丝血迹。哐当一声,那把缺如锯齿的佩剑,一个没拿住掉地上了。 陈子墨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捡起地上的残剑,拿在手里耍了一通疯魔剑法。然后往膝盖上一杠,佩剑应声折断。 “这剑是桃木做的么?听说天师府擅长鬼画桃符,以桃木剑斩妖除魔,屈仙师,有米有这回事?” 屈如意吐出一口鲜血,仰头倒地。 赵梦瑶花容失色,抱着昏死过去的屈如意,一个劲儿哀嚎不住。嘴里喊着谁来救救他啊。 围观众人对着陈子墨使劲翻白眼,心道这小子嘴实在太毒了,能把大活人生生气死。 吕白云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陈子墨嘀咕道这家伙心胸太狭窄了,被自己说几句就开始装死,一点没有男子气概。 因为荆歌昨日在桥头斩杀了元婴修士,又将屈如意一众人扔进了原始森林。他和陈子墨的仇,按照儒家规矩,算是已经两清。此时他逃回来,陈子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当然,能嘴上气死他当然更好。 陈子墨心情大爽,见仇敌已经倒地昏迷,再怎么言语刺激也无济于事。他拍拍手,回头朝吕白云说道:“大师姐,我和赵仙子并无深仇大恨,你有没有干净衣服给她一件。” 吕白云使劲翻了个白眼,从芥子中取出一件衣物扔给陈子墨,骂了句滥好人。 陈子墨拿着衣服来到赵梦瑶面前,将衣服塞到她手里,说道:“我很讲道理的,冤有头债有主,上次在乌叶巷弄脏了你的衣服,是我的不对,这件衣服算我赔你的。但是洞穿我心湖,是他屈如意不对,那怎么言语刺激他都不为过。今日事今日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当然,你师父和师祖和我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清,以后我自会登门讲道理。要是以后我们在江湖上碰上,是敌是友,全在你们自己如何决定。” 赵梦瑶呆呆的看着陈子墨,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便一句都不说。 陈子墨站起身,摇摇头道:“赵仙子,后会有期。” 陈子墨拉着吕白云的手,蹦蹦跳跳的离去。 这种感觉,好像拉着大姐的手。 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章: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农家先生的精心调理下,陈子墨的身体很快得到恢复。现在的他,比刚从森林里逃出来的时候,要强壮不少。 尤其在农家先生用小绿人儿的清神果为主材,精心为他炼了一炉丹药。陈子墨每天晚上睡前,用农家先生泡制的药酒服一颗,第二天都会精神百倍。 现在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荆歌和田横师父为此,几次深入密林,专门为他打杀了一些高阶妖兽补身体。 短短一旬功夫,陈子墨觉得自己比当初在伏龙镇的时候长高了一些,身体也更强壮了。 今日一早,陈子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快跑去找师父田横。满脸欢快的告诉他,昨夜吃过丹药睡着后,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暖热的气流自七窍进入体内,往五脏六腑,四肢八脉蔓延。 田横摸着他的小脑袋,哈哈大笑道:“我这徒儿当真是天赋异禀,这才短短一旬功夫,就摸索出了修炼的法门,现在都已经能感应到天地元气入体,成为真正的筑基修士了。不简单不简单,大道可期啊。” 老人一番话高兴得让陈子墨一阵肝颤,笑得一张小脸都堆成一坨了。 正在作早课的吕白云看着师徒二人乐不可支,笑意满满。她不由得使劲翻了几个白眼,心道筑基本就是万里大道的第一步,也是最容易就能达到的。 一旬时间才成功感应到天地元气,两只脚才踏进修行路,值得你们这么高兴? 一旬很短吗? 自己当年看完那门法诀后,按照法诀所说方法,不到一个时辰就感应到天地元气了嘛。 荆歌从外面出完操回来,看到师徒二人正围坐在石桌旁,推杯换盏。一壶去年秋季军镇采摘森林熟透山果,酿造的果子酒,就被这一老一小,单杯二杯喝了个精光。 荆歌也跟着来到老少两人围坐的石桌旁,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陈子墨将自己能够感应天地元气的泼天大喜事告诉了荆歌,哪曾想荆歌这个耿直的粗鄙军汉根本不会掩饰脸上的表情,哑然失笑道:“厉害的厉害的。” 陈子墨毕竟还是太年轻啊,对荆歌脸上的表情不明所以,只当是荆歌叔叔也对自己的天赋异禀表示赞叹。 喝光一壶酒,田横才收起笑容,正经道:“徒儿啊,我要先跟你说清楚,免得以后你产生心魔。” 陈子墨见师父如此正经严肃,立马放下酒杯,正襟危坐。 “因为你心湖破损,在没有修补好之前,可能都无法破境成为汇源境。所以你自己也不要着急,更不可妄自菲薄,怀疑自己的修炼天赋。”田横已经说得很正经了。 可在吕白云看来,小师叔胡说八道的本领真不乍地啊。道门修道,逆天行事,越往上越难。小师叔这是怕陈子墨伤心,故意骗他? 陈子墨重重的点头,说道:“师父放心,徒儿明白。” 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和荆歌互换了个眼神,两人皆是“你懂的”的表情。 陈子墨余兴未尽,扭头对荆歌说:“荆歌叔叔,正好我手里有一把刀,可不可以教我练刀?” 荆歌看了眼白眼使劲翻白眼的田横老人,哈哈大笑道:“你师父比我的刀法更厉害些。” 陈子墨一脸疑惑,看着师父问道:“上次在森林里,我看师父和妖怪打架的时候,用的是剑啊。” 田横哈哈笑道:“那你是想练刀还是想练剑?” 陈子墨苦着脸说:“二姐是练剑的,我也很想练剑。可我只有一把刀,没有趁手的剑啊。” 田横笑道:“你那把刀是双刃,也可以视它为剑。你就拿它当剑,跟我学几套上乘剑法。以后行走江湖,嘿嘿,以刀作剑打遍天下无敌手,好让那些耍刀之人无地自容,岂不快哉。” 荆歌哈哈大笑,接连说了几声妙妙妙。 陈子墨眼睛眯成一条线,觉得师父这个提议真是太棒了。 吕白云看着自家小师叔,白眼都快翻得流眼泪了。心道都一大把年纪了,为了争夺师道尊严,不让陈子墨跟荆歌练刀,和一个小屁孩儿耍这种心思。 幼不幼稚? 从此之后,蓟州军镇就多了个耍刀的剑客,这让一帮刀客恨的牙痒痒,但又敢怒不敢言。 陈子墨毕竟年龄太小,要想单手举起妖魔刀根本不现实。为此,师父田横为他制定了诸多横练体魄的项目,打桩练拳,走步换位,长途负重奔袭。。。。 总之就是,怎么不当人就怎么来。 陈子墨开始那几天还很兴奋,觉得每一个项目都很新鲜,从来不喊苦也从来不喊累。只是越到最后,他觉得自己一身肌肉酸痛难耐,骨头都快散架了。 每到这个时候,吕白云就会提醒他说,二姐还在妖魔界哦。 陈子墨一想到自己辞别爹娘,许下的诺言时,就有一股子劲从骨头缝里蹦出来,然后咬咬牙,也就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适应期。 随着体能的不断消耗,陈子墨的饭量也变得惊人。比他大了足足十岁的吕白云,吃一天才抵得住他吃一顿。 荆歌和田横进山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每次拖回来一头妖兽,不到两天工夫,就被陈子墨吃得精光。 随着时间流逝,夏天很快结束,秋天悄然到来。 陈子墨又长高了,已经和吕白云的耳朵持平了。 力气也变大了,单手举起妖魔刀不再像以前那样吃力,可以耍一套不是很流畅的剑法。双手握刀,甚至可以耍得虎虎生风。 陈子墨跟着师父田横练剑时,用的是吕白云的佩剑。毕竟妖魔刀对他来说还有些沉重,用它来练剑,根本抓不住剑法里的精髓。一来二去,田横最擅长的几套剑法,都被他学得七七八八。 当然,他还只是抓住了皮毛,学到了剑招。剑意这种高层次的东西,只能靠他日后多多练习,熟练之后,再自己用心领悟。 毕竟,剑意是没办法教的。 为了让他能有一些保命手段,荆歌也教了他一套刀法和一套拳法。陈子墨练完剑之后,闲来无事就会勤加练刀和练拳。 今日一大早,陈子墨就被师父田横从床上薅了起来。说是要带他进山,砍几头妖魔试剑。 天才蒙蒙亮,陈子墨睡眼惺忪的跟着师父和大师姐吕白云出了蓟州军镇。 三人过了桥,进入密林,遁着妖魔的足迹往深处行去。 这片森林,对陈子墨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两个月前,他在里面东躲西藏,奔生奔死。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进走出。 三人来到一座山头,从这里向北望去,只见密林深处,有片森林出现了凹凼。想必是妖魔在那里砍伐树木,修建居住房屋。 陈子墨跃跃欲试道:“师父,我们去北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横哈哈笑道:“那里很可能是一座妖魔城镇,里面应该至少有一头大妖魔。” 陈子墨苦着脸道:“师父都打不过的那种大妖魔吗?” 田横拍拍陈子墨的小脑袋,对自家徒儿的无忌童言丝毫不以为意。他笑道:“师父打不过的妖魔有,但大多都在妖魔界,人间界确实不多。” 陈子墨闻言,苏展开脸上愁容,高兴道:“那我们去看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吕白云翻了个白眼,说道:“妖魔城镇岂可儿戏,两拳难敌四手,就凭我们三人,还想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 陈子墨欲言又止。 田横笑道:“无妨,我们先去探探虚实。如果是一座正在成型的城镇,想必妖魔不会很多,我们大可将他们斩杀殆尽。如果是一座已经成型的城镇,我们再退回来,通知将军府派兵前去清剿。” 陈子墨闻言,又是一阵开心,说道:“还是师父江湖经验丰富啊。” 吕白云白眼道:“马屁精。” 田横哈哈大笑,很是舒心啊。 三人走下山坡,朝北方继续深入。 这一路北去,森林里可谓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妖魔粪便,吃剩下的动物骨头和皮毛。虽然已是秋天,但气温还是有点高。整座森林,在高温下,散发着浓烈的腐败气味,简直臭气熏天。 陈子墨以前在森林里,和着人血的水都喝过,妖魔肆掠后的场景也见过。所以对此并未觉得多不适应。 但吕白云就不同了,她一个女孩子,本就是太和宗的天才少女,以前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她撑着一棵树,当即就开始俯身呕吐起来。 吐着吐着,她觉得很不对劲啊。 缩回手一看,手心粘着一层妖魔粪便。想必是妖魔在拉完屎后,顺势在树干上擦过屁股。 这把吕白云恶心惨了,想找个地方擦拭,可举目望去,没有哪一棵树能自妖魔这种生活癖好下幸免,无一不是糊着一层粘稠粪便。 吕白云无奈,只得握着一坨屎跟在后面,愤愤然咒骂不已。 穿过一片平坦的林地,地势随之骤然下沉,前面出现一个空旷山谷。 三人站在边缘,举目望去。山谷中的树木被砍伐一空,在空地上,躺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 陈子墨暗暗乍舌,对这帮黄毛畜生的办事效率佩服不已。这才仅仅两个来月,就在森林深处修建了规模如此之大的城镇。 这座城镇,目测能住下一万来人。虽然比不得五万多人的蓟州军镇,但比伏龙镇要大上不少。 陈子墨扯了扯师父的衣角,说道:“师父,这群畜牲办事效率真高啊。这座城镇,看样子已经成形有段时间了,接下来怎么办?” 田横皱了皱眉,他观察得比陈子墨更仔细。 只见眼前这座城镇,布局非常合理。 妖魔镇三面环山,背靠一座断崖,入谷的路只有一条,可谓是易守难攻。而且大河从断崖上倾泻而下,给妖魔镇带来了充足的水源。只要守住入谷的唯一出口,里面的妖魔就能无恙。 田横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们看到没有,城镇后面那座断崖下,有很多木材堆积在水中。想必是妖魔在砍伐上游的树木,然后顺流而下,运到了山谷。这说明他们还在不断扩张城镇规模,远远不止一万妖魔这么简单。” 陈子墨和吕白云举目望去,果然看到许多木材,从断崖上顺流而下,将下面的河道堆满。河水流通不畅,在断崖脚下形成一座堰塞湖。 数百妖魔沿着河道,将堆积的木材搬运到城镇东边,那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大兴土木。一座座即将成型的木屋,铺天盖地的向大河下游延伸。 吕白云沉声道:“这群黄毛畜生,哪里学来的技巧,我怎么有种错觉,是墨家工程派在这里兴建城池?” 田横闻言也是不断皱眉,对这群黄毛畜生的表现,大是疑惑不解。 陈子墨突然扯了扯师父和大师姐的衣角,低声说道:“师父,我们好像被人发现了。” 田横和吕白云闻言,四处张望后,发现并无妖魔谍子。 田横疑惑道:“我没发现妖魔的眼线啊?” 陈子墨缩了缩头,指了指那座妖魔城镇,说道:“我感觉到了,有一双眼睛在城里,正盯着我看。” 田横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他突然想起,屈如意放出来的那个消息。 陈子墨,难道真的是天魔转世? 田横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荒唐至极。 当下的人间界,不再像千年以前那样排斥魔修妖修,只要是本土修炼有成的大妖大魔,只要他们遵守儒家元圣订立的规矩,也不会被正道修士区别对待。 在南方山越国的十万大山深处,不就有一座妖魔谷吗。而且那个叫万重山的大魔头,还是山越国的一方武道巨擎,和山越国主称兄道弟。 据说他还和墨家铸剑派巨子,那个名叫王北斗的奇怪婆娘眉来眼去了许多年。 王北斗,墨家铸剑派巨子。也是荆歌和墨家游侠唐铁意的师父。 这个名字奇怪,身份更是奇怪的墨家巨子,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打铁匠虽然有个男儿名,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婆娘。 女性打铁匠,在她之前闻所未闻啊。 想到这儿,田横顿时放下心来。 即便陈子墨是天魔转世又如何? 只要我这个当师父的,悉心引导,教育有方,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徐轻舟。 徐轻舟此人,正是南疆十万大山大魔头万重山的克星。 两人交手数次,都是万重山以一招之差惜败。 对此,世人对二人有一句经典调侃: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田横摸了摸徒儿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徒儿啊,以后要记住为师的话,事关生死,都是大事。” 陈子墨不明白师父为何会突然说这句话,他只道是师父叮嘱他要惜命,不要遇事胡搅蛮缠,惹祸上身。 陈子墨点头道:“好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一章:为九鼎而来 三人没敢轻举妄动,只得退回先前那座山头。 陈子墨站在山过,诱骗他们跟自己一起上昆山。 吕白云捧腹大笑,说道:“陈子墨,没看出来你挺不老实啊。” 两个小家伙在他头道:“山越国妖魔谷谷主,万重山。” 陈子墨咂吧咂吧嘴,心道这也太巧了吧。刚才还提起他,这么快他就出现在眼前了。 田横呵呵笑道:“此人修为通天,为师比他还要矮一个辈分。年轻的时候去山越国游历,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吕白云和陈子墨皆是咂巴咂巴嘴,对田横这个说法很是震惊。 “此人虽是大魔,但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从未听闻他有何负面消息。倒是风流成性这种不伤大雅的花边消息,时有耳闻。” 陈子墨远远看去,觉得万重山其实长得挺英俊。修为又高,又不滥杀无辜。这种人,女孩子都喜欢才对嘛。 万重山见陈子墨看向自己,翘了翘下巴,嘴角微微一笑。 陈子墨有种错觉,万重山看似在回应他,实则在和他背上的妖魔刀打招呼。 陈子墨不由得心头一紧,心想万一这尊魔头要抢自己的刀怎么办。听师父的口气,他好像打不过这个家伙啊。 就在陈子墨忧心忡忡,杞人忧天的时候。万重山一闪而逝,消失在山两头妖魔同时对敌。 田横一剑将那魔头劈飞,剑气破开熊熊魔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只是如此一来,田横后背露出了空门,被大妖一掌拍在背上,摔落进森林。 魔头和大妖骤然消失,而后陈子墨看到密林里剑光闪闪,妖气冲天,魔焰腾腾。 突然,陈子墨身体骤然紧绷。 在他身旁,突然多了个黑衣银发的高大男子。 陈子墨扭过头,看到万重山正看着远处那座战场,眼神平静,面色淡漠。或许是感觉到陈子墨的目光,万重山转过头冲他咧嘴一笑。 “我们做笔交易如何?”万重山突然开口说道。 “你想要什么?”陈子墨紧了紧手中的妖魔刀问道。 “我帮你师父杀掉两个中的一个,你把刀送我。”万重山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子墨。 陈子墨有些为难,他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打赢两头妖魔。如果打不过,自己把刀送给万重山救下师父,他觉得不亏。可如果师父打得赢,自己把刀送他了,事后岂不是要被师父骂死。 “啧啧啧,在你心目中,那牛鼻子老道还不及一把破刀啊。”万重山摇着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子墨闻言,将妖魔刀捧在手里,正准备递给万重山,让他出手杀敌。 就在此时,一股浩荡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至。 紧接着,一道天雷从天而降,落在远处那座战场。树木在雷电中剧烈燃烧起来,在猛烈的罡风中,摧枯拉朽般倒地。 “刀是你的了,快出手。”陈子墨焦急道。 “乖徒儿,别犯傻啊。”田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瞪大眼睛,看师父引天雷渡劫杀敌。”田横大笑道。 陈子墨在听到师父田横的声音后,一把将已经递出去的妖魔刀抱在怀里,瞪大眼睛看向那座战场。 一道道天雷,自九天之上坠落大地。 田横冲天而起,举剑主动迎向天雷。 “这老小子是在玩火啊。”万重山叹息道。 第二道天雷落下,被田横当空一剑斩碎。四散的电流以老人为中心,在虚空中蔓延。 第三道天雷落下,只见两道身影踩着树梢飞快逃跑,天雷追着两人屁股落下。 几个闪身,两头妖魔就消失在森林里。 第三道天雷落下后,万重山盯着高空,迟迟不见第四道天雷落下。过了良久,只见田横衣衫褴褛的御空而来,落在小山头上。 万重山哈哈大笑道:“你这老小子,还是和当年一个德性,一肚子都是坏水儿。” 田横尴尬笑道:“不用点小心思吓唬吓唬他们,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万重山笑道:“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那两个蠢货事后估计得被自己气死。” 田横没打算在自己用道门神通勾引雷电,冒充渡劫天雷一事上过多纠缠,他问道:“此次北行,是为妖魔界而来?” “这群小喽啰还不至于让我出手。”万重山笑道。 “为九鼎而来?” 万重山一闪而逝,没有回答田横这个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二章:蓟州剑阵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九鼎,据传是两千多年前,大禹王在大夏开国后,收集九州铜器铸造而成,分别蕴含着九州的气运。 后来随着商周两代不断拓土,九州的范围不断扩大,最终演变成现在的中土神州。 九鼎便成了中土神州的重宝,象征天子至高无上的权力。 千年前那场人妖魔大战,妖魔界曾一举攻破长城。在人类修士的英勇抵抗之下,虽然长城最终被夺了回来,但是中土神州北方防线,已经溃不成形。 大周开国后,武王决定重建长城。根据文王推演的《易经》六十四卦,以九鼎为根基,在长城北边摆下一座大阵,为此建立起九座军镇。这九座军镇互成犄角之势,和长城共同拱卫着中土神州。 大阵的阵眼位于伏龙镇,镇压着北海中的妖魔界通道。 楚天阔和五劫仙人熊通一战,不小心破了大阵中枢,以致让妖魔界大妖大魔打开了通道,将一众妖魔放入了人间界。 如此一来,失去中枢的大阵,威力下降了五成。 此次儒家元圣坐生死关,至圣,亚圣和复圣又离开了人间界,找道祖和佛祖吵架去了。大阵没有了主阵之人,威力又减了一半。 当今之世,儒家式微,周天子朝不保夕。 在佛道两家的推波助澜这下,天下诸侯蠢蠢欲动,对朝歌城中那座九龙壁垂涎三尺。而修炼界各宗们大派,又对几成无主之物的九座大鼎虎视眈眈。 整座人间界,已是乌烟瘴气。 作为道门的渡劫仙人,田横对此中的腌臜内幕看得很清楚。至于儒家会不会像其它百家一样,走下神坛,彻底湮没在历史尘埃中,他并不关心。 但是,如果九鼎被夺走,长城之北这座大阵就算彻底报废了。到时候妖魔界大举入侵,人间界还挡不挡得住? 万重山的突然出现,让田横很意外。 本来他觉得最先跳出来的,会是道门或者佛门中的某个狂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抢夺九鼎。却不曾想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在人间界本就观感不好的大魔头万重山。 带着陈子墨和吕白云,田横一行三人顺利走出森林,回到了蓟州军镇。 刚才那场声势浩大的天雷,早已惊动了蓟州军镇数万守边将士和数千应征前来的修炼界修士。 荆歌站在桥头,远远看到衣衫褴褛的田横,带着两个晚辈急匆匆回来。 荆歌快步上前,疑惑问道:“仙师这是怎么了?” 田横苦笑一声道:“别问了,边走边说。” 田横和荆歌并肩而行,他说道:“在森林北部,有一座可容纳一万多人的妖魔镇,而且他们还在极速扩建规模。刚才那场大战想必你也看到了,正是两尊妖魔发现我们踪迹后,赶来截杀。” 荆歌脸色变了又变,问道:“这才短短两月有余,那群黄毛畜生这么快就建好城池了?” 田横咳嗽一声,张嘴吐出一口浓血,说道:“我估计那里聚集了不下蓟州军镇这么多人口的妖魔,而且远远不止前来截杀我们的两尊大魔大妖。” 荆歌闻言,眉头一皱。他沉声道:“如此说来,他们是准备长期驻扎森林,以待日后妖魔援军赶到,再以蓟州军镇为突破口,进入中土神州。” 田横低头略微沉思,然后抬头看了眼蓟州军镇和长城。 他说道:“蓟州军镇之南,是一望无际的黑河大平原。如果妖魔从这里进入中土神州,渡过黑河就是一马平川。渤海国,孤竹国,令支国和燕国就处于无险可守的境地。打下这东北四国,就能以狼驱虎之势,直扑中原。到时候中原一旦失守,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也就朝不保夕了。” “按你的分析,九座军镇中,蓟州军镇确实是入侵中土神州的最佳突破口。其余八座军镇,有太行山,祁连山等大山阻隔,也有很多山上宗门占山为王。从这些军镇进入中土神州,势必会和这些山上宗门对上,难度会很大。”荆歌说道。 “所以,务必要严防死守,将妖魔挡在军镇之外。否则一旦他们攻破蓟州军镇,人间界会很被动。”田横说道。 “大概有多少妖魔潜伏在森林里?”荆歌问道。 “至少一万,可能更多。”田横说道:“为保险起见,我建议你最好动用那座大阵,因为我不确定是否有更强大的妖魔坐镇其中。” 荆歌点点头道:“大阵已经破损得七七八八,但那柄飞剑应该还能用。” 田横欲言又止,但考虑到万重山和荆歌师父王北斗之间的关系,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荆歌疑惑道:“仙师还有话说?” 田横试探道:“冒昧问一句,万重山此人,你怎么看?” 荆歌闻言脸色一滞,不悦道:“我不好妄言师父她老人家的行事。” 田横点了点头,心中大致明白了某些事。他提醒道:“刚才万重山出现在森林里,想必是为九鼎而来。” 荆歌皱了皱眉,说道:“他想赢徐轻舟想疯了么?” 田横呵呵一笑,说道:“得到九鼎中的其中一只,就相当于获得上古九州的一州气运,修为大幅提升自不在话下。但我想万重山所谋甚大,不仅仅只为徐轻舟而来。” 荆歌立即想通了其中内幕,他说道:“各诸侯国拿他当枪使,让他第一个跳出来夺鼎,想把儒家的矛头对准万重山,将他们的视线转移到长城之北。到时候三位圣人返回人间,诸侯王们也有个说辞。真是好算计,只是既然我受大哥所托,接管长城军团,就是师父她老人家亲自前来,我也不会让她带走那只大鼎。” 田横点头道:“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召集大军,前去斩妖除魔。” 荆歌大步流星的走进将军府,将蓟州军镇几大心腹将领召集起来,开了个简单会议。诸将领命之后,立马返回军营。 蓟州军镇总共有五万多人,但除开负责后勤粮草运输的三万多人之外,真正的执刀之士也就两万多人。这两万多人中,有骑兵五千,步卒一万,陌刀手两千,弓弩手三千。 正午时分,两万人马在蓟州军镇整装待发。 荆歌带着陈子墨进入将军府,走密道来到长城上那座被严加看守,由纯铁打造的堡垒中。 这座堡垒,只能从将军府密道才能进入,在堡垒四周的墙上,分别各有一扇窗。从窗口看去,能够看到极远之地的风景。 当然,墨家当初在设计这座堡垒窗户的时候,并非是为了看远处风景。 一只三丈高大的青铜大鼎,三足鼎立在堡垒中央。在大鼎之上,有一把青光缭绕的三尺长剑悬停。 荆歌从怀里取出一只青铜质地的小匣子,里面装有四把细小飞剑。他将匣子交到陈子墨手中,说道:“催动大鼎中的飞剑,不需要你有多高深的修为,重在你的神意。这四把小剑,是鼎中长剑的辅助飞剑。你可以血喂养,和它们建立神意联系。待会儿如果有大妖大魔出世,便催动飞剑,将他斩杀。” 陈子墨在荆歌帮助下,用一把小剑割破手心,分别喂养了四把飞剑。然后他看到大鼎的四方,咔嚓一声打开四扇小门。在小门里,分别有四道剑槽。 荆歌说道:“将飞剑放入剑槽,然后试着感应它们的剑意。” 陈子墨将飞剑放入剑槽后,大鼎猛然一动,发出一声低沉钟鸣。然后他看到,大鼎中那把青光缭绕的三尺长剑,亮起了一道血色红光。 陈子墨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血好像少了很多,让脑袋一阵眩晕。他连忙坐下来,双腿盘地,闭目沉思。 四把小剑围绕在一把长剑周围,在他心湖中嗡嗡长鸣。 陈子墨睁开眼,发现世界变得不同了。 他坐在地上,看到大鼎中装满了水,水面上浮着一层常人无法看到的乳白色气体。想必这就是上古九州之一的蓟州所蕴含的气运了。 他站起身,看向长城之北的极北处。在莽莽林海深处,有无数妖魔气升腾而起,黑压压覆盖在森林上空。 “荆歌叔叔为何不亲自催动剑阵?”陈子墨问道。 “身为大军主将,必须要身先士卒,破阵杀敌。当年你父亲就是这样教我的。”荆歌说道:“这座鼎,代表着上古蓟州,蕴含有一州气运。我也想让你能够得到一些机缘,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的话。”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神意一动,杀敌千里。这是鼎中那把剑身上刻着的一句话。” 荆歌拍了拍陈子墨的脑袋,说道:“那说明它已经认可你了,只要你神意足够强大,就能多次催动飞剑。当然,你也可以借机淬炼自己的神意和神魂,对你将来的修行有很大帮助。” 荆歌交待完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匆离开堡垒。 陈子墨爬在堡垒北面的窗户上,低头看去,两万人马整整齐齐的列在军营中。荆歌站在高台上,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誓师演说。然后在他的带领下,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密林深处开去。 数千来自中土神州各宗门的修士,也在田横的带领下,走在大军前面开路。 大军进入森林后,所有人都消失了踪迹。只能看到一群金丹以上修士,在树梢跳跃前行。还有那大军行进时,踩踏起的冲天烟尘。 陈子墨正看得出神,突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身看去,原来是换了装束的大师姐吕白云。 “荆将军怕你有意外,让我上来陪你。”吕白云说道。 陈子墨突然问道:“大师姐,你说那个万重山会不会突然反水儿?” “虽然他是魔教中人,但他是土生土长的人间界修士,应该不会吧。”吕白云不确定道。 “哦。”陈子墨轻声说道。 “你有什么预感?” “没有,只是简单的觉得,如果万重山突然反水,会很麻烦。” “如果他袖手旁观,我们拿他也没办法。但如果他反水,你就用飞剑削他脑袋。” “师父说他很厉害啊。” “削不死他也能让他脱层皮。” 两人正在堡垒中杞人忧天,森林里,人族大军遭到妖魔大军伏击,双方已经交手了。 只见他们和万重山相遇的那座山头脚下,刀光剑影自密林缝隙闪现出来,成排成排的大树被剑气砍断倒地。 骑兵在树林里根本无法放开手脚,所有人都翻身下马,改为步战。 弓箭手将箭雨泼出去,被密林树木挡下不少,弓箭手干脆也抽刀出鞘,跟在两千陌刀手后面,如墙推进。 数千名人族修士杀力极大,面对从密林深处源源不断涌出的妖魔,个个奋勇争先,都杀红了眼。 在森林上空,金丹以上修士,和腾空而起的妖魔大战。 不断有人死亡,森林燃起了大火。 突然,荆歌和田横腾空而起,和两尊妖魔激烈交锋。 陈子墨瞪大眼睛,极尽目力,才看清交手过程。 荆歌已经是八境巅峰的武夫了,但是面对那名魔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得连连倒退。 也是,那名魔头,和悬空寺唯一真佛境的星河大师,都能打得难分难解,修为已是十分高深。 陈子墨记得,楚爷爷说过一句话。他说老爹偷偷跻身武夫九境,也只能和唯一真佛境的星河大师打个平手。 陈子墨看到,荆歌被魔头一拳打进了森林。而后转身朝田横而去,和那名大妖以二打一。 陈子墨打开青铜剑匣,只见里面躺着四把飞剑虚影。他轻轻拨动一道虚影,说道:“走。” 蓟州鼎中,一把细小飞剑在剑槽中发出咔的一声响,一闪而逝。 紧接着,远方森林上空。那尊魔头的脑袋被飞剑洞穿,直挺挺的摔落高空。 森林中一道冲天剑气拔地而起,将魔头尸体斩成两半,洒下大片魔血。 荆歌再次飞向高空,向长城方向遥遥点头。 没有了魔头相助,那名大妖被田横打得飞退。 地上森林中的妖魔见己方死了一尊魔头,开始不断往森林深处溃逃。人族大军和修士追在屁股后面一顿乱砍,留下遍地妖魔尸体。 大军一路追杀,一直杀到妖魔镇入口,才被挡住攻势。双方在两山之间的狭窄河口对峙,一时间胶着起来。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自森林里冲天而起,向长城方向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三章:光到,隋后就到 那个身影出现后,陈子墨和吕白云不由得变了脸色。只见他如一道黑色的虹,自森林中拔起,朝纯铁堡垒落来。 “万重山!”吕白云寒声喝道。 “走。”陈子墨再次拨动一把小剑,蓟州鼎铿然一声响,剑槽中那把去而复返的飞剑再次掠出,朝那道拔地而起的黑色身影飞去。 身在空中的万重山大手向前探出,想要去抓取那柄极速飞来的飞剑。只见他伸出二指,夹住剑身,却被飞剑割破手指,一闪而逝。 万重山对此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你师父没给你讲过我名字的由来么?魔修境界划分总共分十重山,好巧不巧,在百年之前,我就已经将十重山走到头了。现在连我知己都不知道身在几重山,所以叫万重山。” 飞剑割破万重山的手指后,再次倒掠而回。陈子墨受气机牵连,在万重山夹住飞剑的刹那,神魂动荡,神意不稳,差点对飞剑失去控制。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万重山,陈子墨一咬牙,再次拨动剑匣中的飞剑。 “走,走,走,都快走。” 蓟州鼎咔咔咔咔连响四声,四把飞剑陆续从剑槽中弹出,依次飞出纯铁堡垒北墙上的窗户,在空中排成菱形阵型,向万重山飞去。 叮叮叮叮。 万重山飞快出手,将四把飞剑拍飞。那只手掌也被飞剑割破,露出四道深可见骨的剑口。 陈子墨一个趔趄,神魂动荡不稳,差点一头栽倒。好在他一把扶住窗台,才稳住身形。 “杀杀杀杀。” 四把飞剑并未返回剑槽,而是在陈子墨的神意牵引下,再次朝万重山飞去。 陈子墨当然不傻,刚才由于飞剑阵型太过密集,被万重山轻易拍中。这次他控制着飞剑,从上下左右四个不懂方向,刺向万重山。 万重山来势不减,只见他猛提一口气,身上顿时升起腾腾魔焰。四把飞剑刺进魔焰中,犹如深陷泥潭,速度骤然下降。 这边厢,陈子墨脸色苍白,神意耗费极大。 按照荆歌的设想,陈子墨所要斩杀的目标,最高也就是九重山的妖魔。想万重山这种早已突破十重山的大魔头,已经超出了陈子墨的能力范围。 如果换作是荆歌或者田横这种神魂坚固,神意凝实的大修士,万重山面对四把飞剑就没这么轻松写意了。 吕白云只能干着急,虽然她是金丹修士,但面对这尊大魔,仍是相差太远,根本不够看。 万重山凑近眼前动作迟缓的飞剑,伸手屈指一弹,那柄细小飞剑翻滚悲鸣,倒飞回剑槽。 蓟州鼎上空那把三尺长剑,血色光芒为之暗淡一分。 陈子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只见他精气神也随之减了几分。 他一咬牙,再次拨动入槽的飞剑幻影。 那把飞剑再次出鞘,来到陈子墨眼前。 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飞剑上。蓟州鼎上空悬的三尺长剑,血光一闪,比刚才还要浓厚,有些刺目。 飞剑欢快的轻唱一声,从陈子墨眼前骤然消失。 下一刻,只见万重山不进反退,在空中一个旋转翻身,躲避那柄不见身形,只闻剑意的飞剑。 飞剑洞穿万重山的肩头,带起一团血花。然后再次倒旋,朝万重山头颅飞去。 万重山大怒,喝道:“臭小子,是我小看你了。” 万重山伸手掀开黑袍露出一把魔刀,他一拍刀头,魔刀出鞘,带起一股风雷。 叮叮叮叮。 万重山挥刀,将四把飞剑劈飞。一个纵身,落在纯铁堡垒:“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让你取走蓟州鼎,但你要在蓟州军镇坐镇二十年,不许妖魔南下一步。” 万重山低头沉思起来,权衡利弊。 隋后已经掌握了大阵中枢,虽然大阵还未彻底修复,但以隋后的修为,调动大阵九把主剑和三十六把副剑对付他,自己打起来会很吃力,也有可能打得两败俱伤。 如果不动刀剑就能从隋后手中得到一只鼎,在此坐镇二十年又如何。反正拿到鼎后自己也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参悟炼化,在这里炼化和回十万大山炼化都一样。 而且得到这只鼎,自己的修为必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打败徐轻舟这个宿敌指日可待。一鼎在手,楚天阔的剑还能破么? 万重山想明白后,立即答道:“一言为定。” 隋后淡然道:“先去杀光妖魔再来取鼎。” 万重山向北边伸出一只手,然后陈子墨看到,在森林深处的那座妖魔镇上空,突然出现一只巨大手掌。万重山挥掌,那只巨大手掌一掌拍下,将山谷中的妖魔镇拍得稀烂。 “快走。”吕白云拉着陈子墨的手,走秘道回到将军府。 陈子墨站在院子中,抬头看到万重山挥刀将纯铁堡垒劈成两半,单手举鼎,向蓟州军镇外那片森林深处飞去。 两半废铁,自长城上坠落两边。一半砸进中土神州,一半砸进将军府后面的演武场。 陈子墨摸出那只空空如也的青铜剑匣,有四道剑意凝结成的飞剑虚影。他轻轻拨动,四把细小飞剑铿然入匣,剑气氲然。 而后自天外传来一声:“我耍刀,不练剑。” 然后那把一千年前,由墨家铸剑派巨子亲手打造的三尺长剑,自天外飞来,钉在将军府门前那块匾额上,不偏不倚,正好钉在那个“军”字的一竖上。 。。。。。。 天快黑的时候,荆歌和田横满身血污,带着损失惨重的军队返回蓟州军镇。 这次出兵清剿妖魔,两万士兵,只回来了一万四千多人,有五千多人阵亡。白马义从还好,只阵亡了几十人。 数千人族修士冲在最前面,伤亡更是惨重。尤其是在万重山那一掌之下,已经杀进山谷的数百人族修士被拍成烂泥。 当然,妖魔镇所在的那座山谷被万重山拍塌,除极少数妖魔逃脱外,隐藏在里面的数万妖魔,全部死绝。 对于蓟州鼎的丢失,荆歌看得很开。 既然隋后走出杏林,来到伏龙镇坐镇北海,修复大阵。那么他的话,就代表了儒家元圣的意思。万重山取走蓟州鼎,也就得到了元圣的默认。 蓟州军镇有了万重山坐镇,比这数万守边将卒都管用。毕竟那是一尊在人间界成名已久的大魔头,是整座人间界第一线的大修士。 只是如此一来,不知其他八座军镇,又会是谁来坐镇。 陈子墨经此一役,神魂受了很大创伤。荆歌本以为有了大阵加持,以陈子墨独自面对妖魔都能临危不乱的稳固神魂,也能轻松驾驭。 本想借此机会,帮他淬炼神魂和神意,不曾想万重山这老魔,一点不念及和师父王北斗的旧情,对自己下辖的蓟州军镇突然出手,抢夺蓟州鼎。 陈子墨就着农家先生泡制的药酒,吃了一颗丹药。他踩着虚晃的脚步,回到房间里。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床躺下。 他将剑匣抱在胸前,一遍遍回想刚才那场大战中,自己以神意御飞剑时,脑海中闪过的一丝灵犀。 他闭着眼睛,循着前两次的足迹,神识成功进入到心湖。除了一棵树和一株莲花外,还有两个小人儿正在荷叶上打架。 陈子墨举目望去,没有发现飞剑的影踪。看来在隋后操控大阵和万重山大战的时候,自己与飞剑之间的神意联系就被切断了。 两个小家伙看到陈子墨后,立马收手,一左一右飞掠到陈子墨肩头,咿咿呀呀的互相指责。 陈子墨一伸手,说道:“清神果给我五六七八颗,刚才神魂损耗严重啊。” 小绿人儿一摊手,手心多了颗清神果。陈子墨丢进嘴里大嚼起来,仍是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小家伙不情不愿,手心又冒出一颗果子来。陈子墨丢进嘴里,手仍是没收回来。 小家伙气极,跺了跺脚,清神果嘣嘣嘣往外冒,直到陈子墨双手拿不下才停止。 吃完十多颗清神果,陈子墨觉得轻松多了。他躺在荷叶上,望着那朵巨大的莲花,缓缓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四章:妖魔界来信 在梦中,陈子墨又回到了白天那场大战。他突然记起一件事,便从梦中惊醒。 隋后说,自己是他的一位故人之孙。 万重山则反问是不是楚天阔。 隋后没有明确给出答复,但也没否认。 但从他们后面的对话,陈子墨听出了一些端倪。 隋后曾说,如果万重山伤害自己,楚天阔会返回人间,亲自去杀万重山。 难道,楚爷爷在自己身上,留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在妖魔界,也能感知到自己的处境? 陈子墨想到这儿,彻底没有了睡意。他爬起床坐在窗边,外面明月高悬,很圆。 他开始思念活着的人,怀念死去的人。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将军府大门口。那人白衣胜雪,在月光下,给人一种朦胧模糊的梦幻美感。他腰间悬着一把剑,剑扣上挂着一只酒葫芦。 他似乎知道陈子墨在窗户里看他,所以他微微一笑,朝陈子墨点了点头,示意他出来。 陈子墨像做梦一样,稀里糊涂的从窗户上翻出去,走向那个人。他心里很平和,并未有警觉之心,因为他从这人身上,没有觉察到危险的气息。 走到将军府门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说道:“敢不敢跟我去外面走走?” 陈子墨点了点头,跟着白衣男子走出将军府,跟着又走出了蓟州军镇。 两人并肩走在官道上,两边是茂密的森林。即使月色正好,密林里依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好在官道不黑,月光落在平整的路面上,远远看去,长城之北的森林中,自南向北,仿佛躺着一条银色白练。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白衣男子微笑道。 陈子墨心中一动,宛若一股和曦的风迎面而来,吹进心湖。白衣男子给他的感觉,就像这天上明月,叫人身心舒畅。 “你就是隋后?”陈子墨天真的问道。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他笑道:“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陈子墨摇了摇头,说道:“我猜,应该和楚爷爷有关吧?” 隋后点头道:“我和楚天阔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小时候在同一个小镇生活。” 陈子墨一愣,隋后和楚爷爷还有这层关系。不由得心情大好,他很想知道关于楚爷爷的江湖传说。 他问道:“楚爷爷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啊?” 隋后笑道:“岂止是厉害,简直猛得一塌糊涂啊。” “有多厉害?”陈子墨问道。 “举个例子,你觉得从妖魔界进入人间界难不难?”隋后问道。 陈子墨点了点头,说:“如果不难的话,人间界现在应该妖魔横行了吧。” 隋后对他这个说法很是喜欢,他点头说道:“你楚爷爷从妖魔界给我传回一封信,说他已经救下你二姐,和那几个十重山以上的大妖大魔,打得天崩地裂,不但打死了那条蛟龙,顺手还灭了另一个老妖一家大小。” 陈子墨暗暗咋舌,楚爷爷在他心目中的形像,又长高了不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喜欢喝酒的羞涩老头儿了。 “他说你送给绿竹的那条小白蛇,现在不得了啊。他打死蛟龙后,小白蛇偷吃了蛟龙妖丹,长成大蛇了。现在都可以托着绿竹,在天上飞来飞去。” 陈子墨嘻嘻一笑,二姐得多感激我啊。 “楚爷爷是怎么给你传信的?”陈子墨好奇道。 “打穿两界界壁,给我丢了一张纸。”隋后从怀里摸出一张整洁的信纸。 陈子墨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大致了解了楚爷爷和二姐在妖魔界的处境,很不好。 他在信上说,二姐被黑森老祖抓走后,四头妖魔因为忌惮伏龙镇草场中那个老牧人,就直接回到妖魔界。他杀进去后,和四头妖魔大战了一场。他使出十二分力气,当场就打杀了那条爬虫。然后追着其余三个妖魔,一路打杀,在妖魔界转圈圈,跑了好几万里路。 楚天阔在信上给老友隋后吐槽,说他是一百二十岁的老头子了,不服老不行啊。几万里路跑下来,腿肚子都在抽筋。 不过还好,那三个妖魔比他还老,因为自己占了年龄优势,最终还是撵上了,又是一场天翻地覆的殴打,将乖孙女儿成功救下。然后追到黑暗森林,将不敢回家的黑森老祖的老巢,连锅碗瓢盆一起端了。 因为自己在妖魔界太嚣张,惹来了一头妖皇。那家伙仗着年纪大,和自己讲道理,结果没说几句就打起来了。本来他不想以小欺大,剑只拔了三寸,那妖皇就自己抹脖子嗝屁了。 没想到啊,那家伙是在演苦肉计。他一嗝屁,就跳出来一头祖灵和一头魔祖。 两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打得他哭爹喊娘,在妖魔界四处乱窜。不过还好,最终被自己成功逃脱,现在正在一头妖王家里做客,不然还真没空工夫给你写信。 陈子墨折好信纸,问道:“这封信可不可以送给我?” 隋后点头说道:“可以,除此之外,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在他没回来之前,不要去报仇。” 陈子墨双眼一红,差点掉下泪来。显然,楚爷爷是知道老爹会死的。 隋后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陈子墨心中腹诽,这话荆歌叔叔已经给我说过了,你们怎么都这一个路数,安慰人能不能有点新意。比如天材地宝,神丹妙药啥的。 隋后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随后他说道:“回去吧,话我已经带到,接下来的路,还要你自己去走。” 陈子墨点头,转身往回走。他走到桥头,转过身看到隋后还站在官道上。他很想问隋后,自己到底和楚爷爷是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换了个话题,说道:“能不能帮忙关照下我大哥和大姐,他们也在齐国,在稷下学宫读书。” 隋后点点头,说道:“你大哥得到了元圣文胆,算是元圣的衣钵传人,不用你担心。” 陈子墨道了一声谢,转身往将军府走去。 回到屋子,他又看了遍楚爷爷那封信,心惊胆颤。 一夜无眠。 翌日,陈子墨起床的时候,看到吕白云双目通红,坐在将军府院子里的石桌旁,满面愁容。 陈子墨走过去,给大师姐吕白云递去一把已经熟透的清神果,问道:“大师姐昨夜没睡好?” 吕白云往嘴里丢了颗清神果,边吃边说道:“可能不能陪你去昆仑山了。” 陈子墨心里一凉。 这段时间以来,和吕白云朝夕相处,她像大姐一样爱戴自己,像二姐一样和自己打嗝打屁胡乱玩。陈子墨早已经将她视作自己的姐姐,突然听她这么说,心情低落很正常。 “大师姐要一个人回齐国了吗,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陈子墨低落道。 吕白云噼里啪啦掉下泪来,看着陈子墨说:“小师叔也要跟着回去。” 陈子墨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问道:“太和宗出事了?” 吕白云摇摇头,说道:“太平宗很好。” “那是为什么呀,看把你急得。” “齐国和楚国开战了,我大哥带领的军队深陷重围,现在音信杳无。” 陈子墨疑惑道:“你大哥是?” “陈子墨,我以前一直瞒着你,其实我是齐国的公主。” 陈子墨脸上的肌肉扯了扯,心道不得了不得了,自己居然和齐国公主打嗝打屁,好险啦好险啦,幸好她没一怒之下砍掉自己的脑袋当夜壶。 “大哥也是太和宗的弟子,早上接到老祖的飞剑传书,让我们立即南下,去前线查探消息。”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没事没事,救你大哥要紧。反正现在我也能炼化天地元气了,十年八年死不了,上昆仑山也不急于这一时。” 吕白云趴在桌子,哽咽不止,哭腔道:“陈子墨,对不起啊。” 陈子墨故作开心,呵呵笑道:“说对不起就生分了哈,伤感情了哈。” 吃过早饭,田横带着吕白云走出将军府。临走的时候,他对陈子墨说道:“徒儿,为师先南下救你小白师兄。你就待在将军府,等为师忙完齐国那档子事,就回来带你上昆仑山。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带上你二哥,让你兄弟俩聚一聚。” 陈子墨点头道:“师父赶紧走吧,小白师兄还等着你去救命啊。” 田横呵呵笑道:“你就这么希望师父走,我走了你好偷懒?乖徒儿,为师不在身边,也不能松懈修炼。教你那几套剑法,平时要勤加练习。我已经和荆歌说过了,对你的修炼要严加督促,回来我会考校你的。” 陈子墨幽幽道:“我记住了。” 田横朝荆歌一抱拳,说道:“此次南下,说不得要耽误一些时日,这个孩子就有劳你费心了。” 荆歌哈哈笑道:“仙师这是哪里的话,大哥不在了,我自当视他为亲子。你放心去,我会照顾好他的。” 田横摘下佩剑往空中一抛,踩在剑上,带着吕白云冲天而起,越过长城向南方飞去。 陈子墨失落的站在将军府院子里,抬头看着师父和大师姐消失的方向,既伤心,又神往。 要是哪天自己也能御剑飞行,得多好啊。 荆歌拍拍陈子墨肩膀,笑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快去练剑。” 陈子墨说了声好嘞,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将军府后面那座演武场,跟着操练的士兵,练起剑来。 师父走后,陈子墨不但没有偷懒,反而非常刻苦。虽然依旧还是筑基境,但他吸纳天地元气越来越熟练顺畅。 心湖中那个洞被小绿人儿堵住后,生命精气的流逝速度不像以前那样快。但是,陈子墨还是觉得自己太安于现状了。 没有生死顾虑,可自己还肩负着血海深仇啊。 这一日,陈子墨吃过晚饭,便回到屋子捣鼓那四把飞剑。他将剑身和剑意已经融为一体的细小飞剑拿在手里,无论他如何驱动,飞剑都纹丝不动。 陈子墨突然想起,在纯铁堡垒中,荆歌曾让他以血喂养飞剑,才能和它们建立神意联系。 陈子墨取出一把飞剑,在手心轻轻划了一下。鲜血自手心溢出,飞剑闪过一丝红光,突然熔化成一滩铁水,浸入到他手心那道伤口,消失了。 陈子墨明显感觉有一股滚烫的暖流,沿着手臂,经过胸口,流入腹部。他知道,在那里,是自己破损的心湖。 陈子墨将其余三把小剑放在手心,无一例外,它们在喝过血后,消失在了手中。 他赶紧躺下,闭着眼睛让自己的神识进入心湖。 心湖中,四把细小飞剑悬停在那株莲花上,滴溜溜转。 他回想起蓟州鼎上悬停的三尺长剑的剑身上,刻着一句话:神意一动,杀敌千里。 陈子墨神意一动,四把飞剑欢快的飞到他面前。他轻声说道:“走一个。” 飞剑一闪而逝,将小墨人儿躺在身下的荷叶刺了个洞。心湖之水如喷泉般喷射而出,将小墨人儿淋成落汤鸡。 小家伙气得直跺脚,冲陈子墨咿咿呀呀的抗议。 陈子墨神识退出心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剑匣里空空如也,连那四道剑意残影都不在了。 “走。”他轻喝道。 四把飞剑凭空出现,立在他身前一尺的空中。他伸手捏住一把飞剑,感觉到一道凌厉剑意,冰凉如水。 “走走走走。” 四把飞剑刺破窗户纸,洞穿窗外那棵大树,在陈子墨神意牵引之下,又洞穿了将军府院中那张石桌,最后飞出将军府,洞穿了护城河上的桥栏。 陈子墨脸色一阵发白,自己的神意损伤,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己的神魂不够强大,神意不够充沛啊。 看来,以后要多找小绿人儿收刮点清神果了。 他控制着飞剑在护城河上飞了一圈,才将他们收回。飞剑一闪而逝,悬停在了心湖中。 陈子墨看着这个空空如也的剑匣,有种鸡肋的感觉。现在飞剑有心湖容纳,还要剑匣作甚? 陈子墨将剑匣往床头一扔,倒头大睡。虚无缥缈的天地元气,自他七窍进入体内,沿着五脏六腑,流向四肢八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五章:背着朝阳和刀 陈子墨觉得虽然师父和大师姐走了,但是自己一个人也能上昆仑山。 第二天一早,陈子墨就背着妖魔刀去见荆歌,向他辞别。 荆歌当然不会同意,说他年纪这么小,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独自上路。 陈子墨说自己现在已经是筑基修士了,虽然还不能顺畅使用妖魔刀,但还有四把飞剑。自己这次是去昆仑山修补心湖,又不是去找仇家寻仇,不会有危险。 荆歌还是没同意,将他从书房轰了出去,没给他继续求情的机会。 陈子墨无奈的回到房间,看到昨晚被自己扔在床头的剑匣,不知怎的掉在了地上。他捡起剑匣,发现这块铜疙瘩突然变得沉重了许多。 当他打开剑匣的时候,看到里面躺着一把青色小剑,似曾相识。 陈子墨赶紧跑到将军府门口,抬头一看,钉在匾额上的那把长剑已经消失了。他跑到书房问荆歌是不是他取走了剑,荆歌一脸懵逼的说什么剑,他不知道啊。 陈子墨心中有个不确定的猜想,他转身跑回房间,关上门开始检验自己的猜想。 陈子墨打开剑匣,摘下背上的妖魔刀,往剑匣里一扔。我勒个乖乖,妖魔刀变成了三寸长短,躺在青色细剑旁边。 “芥子纳须弥?”陈子墨疑惑道。 他又将自己的衣物统统往里面一放,苍天啊大地啊,这么小的衣服还能穿么? 但是有个很大的问题啊,放进去的东西拿不出来! 陈子墨灵光一闪,从心湖中唤出一把飞剑,割破手指,往剑匣里滴了几滴血。剑匣一闪而逝,出现在了心湖中。 陈子墨神意一动,妖魔刀突兀的出现在他手里。 “这么神奇?”陈子墨惊喜道。 神意一动,青光缭绕的长剑出现在手中。左手刀右手剑,在房间里一通乱舞。 陈子墨神意再次一动,装进去的衣物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确定自己的猜想后,他才心满意足的将剑匣从心湖取出来,将衣物飞剑一件一件装入剑匣,然后背着妖魔刀走出房间。 既然衣物都打包了,是不是就该出发啦?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陈子墨被自己吓得一哆嗦。不过越是如此想,他就越觉得自己应当这样做。 血海深仇啊,何时能报? 他返回房间,给荆歌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说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自己上昆仑山去了。你也别来找我,我一个人对付得过来。再说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妖魔都没能把我怎么样,此去昆仑山,自己能应付路上的一切情况。 毕竟是血气方刚,少不更事的小屁孩儿。 陈子墨将信放在桌子的最显眼处,用一颗石子压住,关好门后,偷偷溜出了将军府,朝长城那道通往中土神州的城门走去。 在蓟州军镇待了差不多三个月,镇上的很多人都认识这个耍刀的小剑客。见到陈子墨都给他打招呼,这很让他心惊胆颤,生怕被荆歌发现。 “小少爷,这一身装扮,是要去哪儿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一个来自西蜀剑阁的的金丹修士嬉皮笑脸的问道。 陈子墨呵呵一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我去中土神州溜一圈就会来吃晚饭。” 不等那金丹修士再说话,陈子墨就一溜烟的跑了。 来到城门口,守门将卒都认识这个将军府的便宜儿子,无不低头哈腰问道说,小少爷这是要出城还是咋地。陈子墨点点头说是啊,成天看着一帮老爷们儿,也没个水灵姑娘,人都快发霉啦。这不就要出城去中土神州转转,晚上赶回来吃晚饭嘛。 守门将卒用墨家打造的机关,将那道纯铁打造的厚重大门缓缓拉起,陈子墨笑呵呵的说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点,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们。 守门将卒说离城一里处有座小镇子,里面有家店的烤鸭和孤竹雪花酒很不错啊。陈子墨双手一摊,说我一个孩子,身上也没带多少钱啊。你们这么多人,自己带那点钱买回来的烤鸭和孤竹雪花酒根本不够分啊。 守门将卒连连点头,说小少爷说的是,我们这就给你凑钱。 二三十个守门将卒一人凑了点银钱交给陈子墨,他大致数了下,应该有二十两左右。 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陈子墨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进入了中土神州。 离开长城后,陈子墨故意放慢脚步,一直走到那个名叫通州镇的小镇,才撒开脚丫,一路狂奔。 这让街上的小镇居民很是纳闷,感情是妖魔界打进来了? 陈子墨一口气跑了十里路,才停下来找了棵大树,坐在下面歇息。他看了眼天色,正午已过,想必将军府已经吃过饭了吧。 想到这儿,他屁股一抬,又是一阵狂奔。心道荆歌叔叔发现自己没回去吃饭,一定心生警觉,说不定已经看到自己留的那封信了。 陈子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干嘛要留封信嘛。 这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陈子墨一路跑到一片树林,看了眼天色,已是黄昏。 他坐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一队白马义从急驰而来。他连滚带爬的躲进草丛,都快吓出尿了。 等到白马义从远去,他才从草丛中爬出来。心道必须要找个地方住几天,等白马义从找不到自己,返回蓟州军镇后再出发。 陈子墨猫着腰来到一家农户,本来他打算去借宿一宿。但后来一想,白马义从肯定会挨家搜寻。自己找人借宿,不是自投罗网吗。 陈子墨偷偷来到水井边,喝了口水就再次出发,向西边行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走到一条河边时,他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了。无奈之下,陈子墨只得摸到一颗大石上,躲在石缝中过夜。 突然,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火光铺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若放在平时,陈子墨少不了要大声叫好。但此时,他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有人说道:“王大哥,咱们都跑了几十里路了,也没发现小少爷啊,这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毕竟是个小孩子,跑不了多远。现在天已经黑了,你们几个去挨家挨户搜,说不定他就在农民家里借宿。” 一行十多人,饮完马便急匆匆离去。 陈子墨长出一口气,心道幸好自己机灵,如果找人借宿,当晚就能被抓回去。 等白马义从走远,陈子墨也不敢再待了,立即起身朝他们相反方向走去。这一夜行来,他不敢有丝毫停留,一直都在赶路。等到天亮,他已经足足走出去五十里路程。 陈子墨不得不感谢师父田横,为了增强他的体魄,制定了严酷的练习项目。为此他还吃了数十头妖魔补充体能,身体强健得不像话。 他回头看了眼遥远的长城,心想自己终于踏上了西去昆仑山的路。这条路,最开始本来是要和老爹一起走的。老爹死后,就该和师父和大师姐一起走。 谁曾想到,到最后是自己一个人走? 如果说不伤心肯定很假,但陈子墨也没有过度伤春悲秋。他只是跪在地上,朝长城方向,朝更北的伏龙镇,磕了三个响头。 “老爹,我要上昆仑山了哦。”陈子墨低声说道。 背着清晨的朝阳和刀,陈子墨向西方行去。 他突然想起,昨日在城门口,那守门的士兵说通州镇的孤竹雪花酒好喝。自家老爹在担任长城军团总兵之前,不就是孤竹国的镇国大将军吗? 陈子墨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家其实就在孤竹国京城。陈氏,是孤竹国的大姓。 以前听老爹说过,孤竹国陈氏,历史悠久。 陈子墨问老爹,历史悠久是多久。老爹扳着手数完十根手指,傲娇笑道说大概不少于一千年吧。 陈子墨瞠目结舌。 老爹说,孤竹国陈氏,本来发端于大夏王朝。后来夏桀无道,陈氏先祖协助成汤王推翻了大夏,建立大商王朝。 成汤王为感念陈氏先祖的恩德,将他封为孤竹国国君。 老爹说到这里,还笑咪咪的问陈子墨,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何给你们三兄弟取这么高雅的名字。陈子墨摇头说老爹学究天人,博古通今,想必有很深的含义。 老爹呵呵笑个不停,对陈子墨伸出大拇指,意思是说你这个马屁拍得真熨贴,叫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他说孤竹陈氏和大商国姓同姓子。这也是为何陈氏先祖会帮成汤王夺取天下成就霸业的原因。 大哥叫子昂,是希望他能将家族发扬光大。二哥叫子受,和大商最后一位帝王子受的名字相同。希望他能像那位帝王一样,为华夏开疆拓土,成为一世人杰。 陈子墨说不对不对,听说那位帝王是个脚底流胧头长疮,从头到脚坏到道小朋友你这么小就一个人行走江湖,难道是那返老还童的山上仙人。 陈子墨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就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色彩,说那孤竹国离这儿远着呢。和渤海国中间还隔着个令支国,而这里是渤海国和鬼方的边境。要去孤竹国的话,起码还要走他个几千里路才能到。 陈子墨暗暗咋舌,几千里路,按照自己现在的脚力,不吃不喝差不多也要走一个月。 远归远,但自己也不赶时间,一个月对自己来说,还很充裕。 吃过一碗面,陈子墨没急着走出小镇。他在大街上晃来晃去,东看一眼西摸一下。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边躲避白马义从,一边连夜赶路,身累心更累。他来到一家客栈,打算在这里好好睡一晚上,第二天再出发。 此时正是仲秋时节,渤海国位于中土神州北方,这个时节气候已经开始冷了。 这家客栈实在过于冷清,陈子墨走进去的时候,店小二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细微鼾声和鼻子里随着呼吸而不断冒出来的鼻涕泡,告诉陈子墨这家客栈的冷清惨状。 掌柜的在收账台后面拨算盘,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后,那干瘦汉子长叹一声,心道这个月再做不了几单生意,就要关门大吉了。 陈子墨走进来,掌柜的见他背上背着一把不知是刀还是剑的奇怪兵器,心道这一定是哪家山上宗门的年轻弟子。看年纪,嘿,一定有宗门长辈跟随。 这些仙家门派都很有钱,出手一般都很阔绰。若是有几家不同宗门的人同时入住,在虚荣心的驱使下,这些山上宗门的弟子,攀比起来能够用银子砸死人。 掌柜的乐呵呵的走到前面,瞥眼一看,狗日的店小二,硬是春乏秋困,还在呼呼睡大觉呐。 掌柜的气急,一巴掌抽在店小二脸上,怒骂道:“刘二,你狗日的哪来这么多瞌睡,要睡回去睡,以后就不用来了。” 店小二还在做春秋大梦,掌柜的这一耳光,抽得他一脸懵逼。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状态,又被掌柜的一声怒骂骂醒。 店小二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立马跳将起来,满面堆笑的来到陈子墨面前,笑道:“小公子里边请,你是住店还是打烊啊?” 陈子墨丢给他一颗碎银子,说道:“住店。” “好嘞,公子是一个人还是。。。。”店小二东张西望,也不见陈子墨的师门长辈。 “就我一个人。”陈子墨说道。 “好嘞,公子楼上请,我这就带你去顶楼的天字号房间。” 陈子墨眼皮一阵剧烈跳动,他一把拉住店小二,说道:“普通的房间就行,我只住一晚,明早天一亮就走。” 店小二满脸失望,本以为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山上涉世未深的雏儿,肯定能好好宰他一笔,不曾想这小家伙很机灵啊。 虽然很失望,但店小二仍旧不改热情,高声喊道:“好嘞,公子二楼请。” 跟着店小二来到二楼最里面那间房间,陈子墨道过谢后径直走进去,砰地一声将正准备推销酒水饭食的店小二关在门外。 只听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嘀咕声,想来是在暗骂他陈子墨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六章:黑河水妖 摘下背上的妖魔刀,随手放在床头。 陈子墨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一遍荆歌教他的那套拳法舒展筋骨。行功完毕,他召唤出两个小家伙,向小绿人儿讨了几颗熟透的清神果,三个家伙爬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暮色里的那条河。 在路边摊那个卖面的大娘说,这里是渤海国和鬼方的边界,想必这条河就是黑河了。 陈子墨对小墨人儿说道:“你长得黑漆麻糊的,以后走江入海,是不是也得找条河,叫什么黑河乌河炭河呀?” 小墨人儿气得跺脚,对陈子墨说他黑这件事,相当不满。 陈子墨又说:“这条河其实也不错,目测有三十丈宽,绿油油的深不见底,名字也相当吉利,你以后走江入海也挺合适啊。” 小墨人儿闻言,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只见他坐在窗台上,一双肥腻的小短腿儿耷拉在空中,伸手挠头,望着窗外那条大河,怔怔出神。 陈子墨用手指捅了捅小墨人儿屁股,说道:“还魂还魂。” 小东西一手指着黑河,咿咿呀呀的对陈子墨说了好一番话,深情并茂,感人至深。 陈子墨一句没听懂。 小东西很泄气的叹口气,咬破手指,在窗台上写道:“鳞甲类走江入海化龙,对河流有很多讲究。大江大河最好,如果能碰到和自身命数最相符合的江河更好。这条黑河就很适合自己以后走江入海,虽然比不得长江黄河这种大河,但能增加他化龙的成功机会。” 陈子墨呵呵笑道:“那以后你就从这条河入海。” 小墨人儿满面愁容,写道:“这条河里已经有一条修炼有成的水蛇了,如果从这里入海,前提是能把它赶跑。” 陈子墨抬起头,往黑河里东瞄西瞅,河面碧波荡漾,风平浪静,并无妖异之处。 小墨人儿写道:“那家伙躲在水底一座洞府中,一般人是看不到它的。” 陈子墨有些遗憾,只能拍拍小墨人儿的小脑袋,安慰道:“等我修炼有成了,帮你打跑那个家伙,把这条河抢过来送你。” 小墨人儿闻言,双眼一亮,咧嘴笑个不停。 小绿人儿使劲翻白眼,对这俩不良家伙很是鄙弃。 仲秋时节,北国独有一股肃杀之气。 举目望去,小镇外面的田野和山林,都披上了红妆。傍晚的风吹来,在河面荡起层层波浪。树叶脱落枝头,在风中打着转儿,飘逸落水。 这个时节,已无飞鸟,地上走兽为了储存过冬的粮食,多出洞走动。搜寻树上掉落的橡子,松子,榛子。 陈子墨感受着仲秋的晚风,看着那些飘落的树叶,林间出没的小兽,竟是悲从中来。 不知大哥和大姐如何了。他们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被人欺负。二姐有楚爷爷陪在身边,他们在妖魔界安不安全。 二哥出关了没有,突破金丹境没有,能不能御剑飞行。还有和青羊真人纠缠,为他作掩护的老麽麽,现在还好吗? 陈子墨只觉得这窗外的悲凉景色,是为他而精心设计。幕色落下,眼前的悲凉景色被天地这张漆黑的幕布关上,消失在眼中。 门外,小二哥在敲门,喊道:“公子,天黑了,该吃晚饭了。你是自己下楼还是我给你送上来?” 陈子墨让两个小家伙藏起来,然后开门说道:“麻烦小二哥给我送上来。” 小二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屁颠屁颠的下楼,不多时就端了一些吃食上来。种类繁多,五花八门。 陈子墨感觉自己被这个无事献殷勤的小二哥坑了。这么多,他确定是一个人的饭量,不是三个人? 陈子墨很不情愿的侧过身,说道:“帮我放桌子上。” 小二点头哈腰的走进门,将饭菜放桌子上,说道:“公子,二两银钱。” 陈子墨付了钱,头痛,心痛,浑身都痛。 “好人一生平安。”小二呵呵笑道,对此视而不见,就要走出门去。 “小二哥,问你个事情。”陈子墨说道。 “公子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给隔壁的客人送餐。”小二收了钱,立马变了副嘴脸。 “这条河里,是不是有修炼有成的妖物?” “你说断尾巴老李啊,那位老爷是黑河的一方霸主,都不知道在这儿多少年了。反正我爷爷的爷爷还是小屁孩儿的时候,就听他爷爷说起过它。”小二眉飞色舞的说道。 “它在这里的口碑如何?” 小二一脸死了娘的表情,唉声叹气道:“这位老爷脾气古怪着呢,小镇居民敢怒不敢言啦。” 陈子墨闻言一阵好奇,问道:“小二哥不妨给我说说,我家师父也是道:“那位大爷,性情乖张。每过一段时间都要作妖一次,不是这家的闺女被糟蹋了,就是那家的小媳妇被玷污了。如果碰到有人反抗,干脆大嘴一张,咬死了事。” 陈子墨问道:“难道你们没请人前来降妖?” “怎么没有,请了好几拨人,都被他拖入水中闷死了。” “这样啊,看来是很厉害的妖怪了。” “可不是呢,前些年请渤海国棋墩山一位洞虚仙师前来降妖,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那蛇妖一口咬成两截。啧啧啧,那个惨状你是没看见。仙师被咬断后还没死,双手撑地在地上爬来爬去,肠子拖了好几丈。最后爬到小镇一家药铺,找掌柜的给他医治。呵呵,你猜怎么着。那掌柜的不但不敢给他治,还叫人拖着他,送回了黑河交给那条水蛇。”小二长吁短叹。 “这就是那掌柜的不厚道了。”陈子墨说道。 “厚道,那仙师你以为就厚道了。他前来降妖,收了这么多钱。”小二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五百两?” “五十两!五百两银子可以买小镇一栋大宅子了。” 陈子墨心道,洞虚境的仙师,花了五十两银子,好“大”的手笔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搬到其他地方去?” “哪儿敢啦,那位大爷说了,如果想他不作妖,就每年给他送一个黄花大闺女。但如果我们要逃,他就会一夜之间覆水淹没小镇,一个都活不了。”小二捶足顿胸,仰天悲叹。 “每年送一个,哪来那么多闺女?”陈子墨疑惑道。 “小镇的闺女当然不够,不够的都是凑钱从附近穷苦人家买的闺女。” 陈子墨点头道:“我知道了,谢了小二哥,耽误你给客人送饭。” 小二叹息道:“没有的事,客栈生意冷淡,除了你还有谁愿意来蛟龙镇投宿。” “这个蛟龙镇,莫非也是那蛇妖取得名字?”陈子墨脸上肌肉一阵抖动。 “可不是嘛,以前叫黑水镇。”小二愤愤然的说道。 陈子墨说道:“饭菜凉了,不和你打屁聊天了。” 小二摇摇头,唉声叹气的走出门去,他回过头说道:“公子,吃过饭不妨在窗前多看看,说不定就看到那条水蛇了。”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好的好的。” 这一顿饭,陈子墨吃了很长时间,才将三个人的分量装进肚子。本来吃到一半就很撑了,但他心痛钱啊。 吃过饭,陈子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觉得撑得慌,睡不着。他爬起床来到窗边,小镇晚上冷清得让人害怕。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人类居住的小镇,倒更像是一座乱葬岗。 一股冷风吹来,陈子墨缩了缩脖子,将衣领立起来。 小墨人儿突然坐在他肩膀上,伸手指了指他背后。陈子墨转过身,差点被吓尿了。 一个白衣长发女子,倒悬在房梁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走。” 飞剑一闪而逝,洞穿那白衣女子的头颅。 没有尸体坠落,也没有鲜血四溅。那个白衣女子,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子墨拍了拍胸口,气喘吁吁。倒不是驾驭一把飞剑有多累,是被吓的。他匆匆跑下楼,找到店小二,问道:“小二哥,我住那间屋子闹鬼啊。” 店小二正色道:“公子,话不能乱说,会影响本店声誉啊。” 陈子墨都特么快被吓哭了。他扯住店小二的胳膊,说道:“不信你去看。” 店小二跟着陈子墨来到房间,翻遍各个角落,并无异常。 “公子,莫不是我刚才给你讲那蛇妖,吓着你了?” 陈子墨使劲摇头,说道:“妖怪我见多了,比蛇妖厉害的也见过不少。” “那就奇了怪了,本店开张也有好几十个年头了,住店的客人也……嗯,不少,你是第一个说房子里有鬼的。”店小二找了个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说法。 住店的人也不少,他妈的就算一天只接待一个客人,几十年下来,确实也有好几千上万个客人吧。 店小二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门,还不忘提醒道:“公子晚上不要大惊小怪,容易影响客人休息。” 陈子墨腹诽,心道这他妈什么破店,是自己闹鬼,还是把客人当傻子? 陈子墨躺在床上抱着刀,盯着桌子上的摇曳灯火,久久不敢入睡。他将两个小家伙召唤出来,陪他说话,奈何这两个傻逼咿咿呀呀说的啥他听不懂。 半夜,窗外起了风。阴风呼啸,寒气森森。桌子上的灯火噗的一下被风吹灭,屋子里一团漆黑。 陈子墨捧着小绿人儿,借着绿光,来到桌子旁点灯,却看到窗外伸进一颗头来。 陈子墨举刀就要照那颗头砍下,只见那长发凌乱的白衣女子悬在窗外,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公子刀下留人,我不是坏人。” 陈子墨刀悬在半空,见女子凄怆哀怨,十分可怜。 “你是人是鬼?”陈子墨问道。 “公子,小女子本是小镇东头李夫子家的小女儿,去年被黑河蛇妖所惑,迷失本心,寻了短见,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曾想此举惹恼了蛇妖,还将家中老父牵连其中。”白衣女鬼轻声啜泣,其声哀怨,如秋风杀人。 陈子墨收刀,坐回桌子。 那女鬼依旧悬在窗外,也不敢翻窗进屋。 “你不去找蛇妖报仇,来吓我作甚?”陈子墨不悦道。 “公子有所不知,那蛇妖修为相当了得,小女子一介女流,不过是怨念难消的孤魂野鬼,哪是他的对手。” “那你也不应该出来吓人啊。” “公子,小女子一家老小都被蛇妖施了妖法,浑浑噩噩。这方圆百里内,又无人能够制伏蛇妖。今日公子和小二哥闲聊,我见公子能够驾驭飞剑,所以才不惜现身试剑。” “你想让我帮你报仇?”陈子墨问道。 “公子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实话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个筑基修士,根本不是那条水蛇的对手。趟这趟浑水,最后连命都得搭进去。”陈子墨说。 白衣女鬼悬在窗外,秋风吹起那一头枯槁长发,露出惨白脸色。只见她凄凄惨惨的低声哭泣,两行血泪触目惊心。 “小女子此次冒死前来求助,如果公子不愿出手搭救,小女子回去必将魂飞魄散。以后就再也见不着老父亲了。”白衣女鬼凄怆哭道。 陈子墨听她此言,不禁想起自家老爹。 他想,老爹和娘亲死后,会不会也像眼前女子这般,化作孤魂野鬼,四处飘荡。是否也如眼前女子这般,人见人怕,人见人烦,遭人厌恶。 陈子墨看待白衣女鬼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般厌恶,反倒是多了些温柔怜惜。 “你进来吧,外面在吹风,很冷。”陈子墨将另一扇窗打开。 虽然秋天的风很冷,但那也仅是对活着的生命而言。对于鬼物,阴冷秋风,其实算不得什么,因为他们根本就感觉不到。 在得到陈子墨允许后,女鬼没有化作青烟进屋,而是像人一样攀爬而上。进屋后,娇滴滴的给陈子墨施了个万福。 “你想我怎么帮你?”陈子墨问道。 “小女子自尽后,尸身被蛇妖以妖法拘禁。因此不能入土为安,魂魄无法投胎往生。家中老父和一众兄弟姐妹,也被蛇妖施了妖法,整日浑浑噩噩,如那行尸走肉一般。我只希望公子打杀蛇妖,夺回我尸身,帮助一家老小脱离苦海。” “那蛇妖是什么修为?” “据棋墩山那位仙师说,蛇妖是妖修五重山,相当于道家修士的元婴境。” 陈子墨闻言,巴拉巴拉扳着手指,望着窗外黑河,陷入沉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七章:罗生门 元婴修士的强大,陈子墨曾亲眼目睹过。天师府那位元婴修士,虽然最终被荆歌斩杀,但他所展现出的强大杀力,让陈子墨记忆犹新。 无论是那道引自天上的雷鞭,还是禁锢天地元气以飞剑杀敌的手段,都非大师姐吕白云那种金丹修士所能比。 陈子墨觉得,如果自己冒然去趟浑水,很有可能就陷进去了。当然,前提是他没有祭出小墨人儿。 以万重山的说法,妖修和魔修的境界高低,都是以几重山来划分。以小墨人儿能和悬空寺唯一真我境的星河大师,打得难分难解的程度来看,这个家伙的境界,最少也在九重山。 但是,陈子墨不敢轻易祭出小墨人儿。因为自从这家伙和星河大师打过一架后,他感觉小东西好像没以前那么黑了。 虽然现在他也很黑,但黑得不凝实,给人一种大风一吹,就会露出个赤条条的小白人儿的错觉。 陈子墨打算找个帮手,比如棋墩山。 打定主意,陈子墨就让白衣女鬼去棋墩山看看,能不能请动一位元婴修士。 白衣女鬼苦笑道,说棋墩山虽然在渤海国北疆很出名,那是因为很少有修士来此开山立派。棋墩山修为最高的开山祖师,也不过是金丹境修士。 不然这种穷乡僻壤,一个洞虚境小修士,也敢妄称仙师? 陈子墨很苦恼啊,以前自己在长城北边,见惯了楚爷爷,熊通,万重山和隋后这些十境以上的大修士。那个时候也没觉得他们有多厉害。 当然,这和他所处的环境有关。 长城北边作为人间界对抗妖魔界的第一战线,大修士多是理所当然。抛开上面四位不说,就说伏龙镇那打铁匠,屠夫,沽酒小娘和邋遢老头儿,真是一个比一个猛。 陈子墨觉得,其实那个耍猴的老爷子应该也是个牛人。当初在北海边上,青羊真人要杀自己和老麽麽的时候,从伏龙镇中就飞出过一根木棍,挡住了青羊真人的数丈剑气。 陈子墨记得,此物正是猴子拿在手中耍的那根木棒。 那一大帮子人,随便哪一个丢出来,都能在中土神州掀起泼天大浪。水蛇这种货色,按照楚爷爷的说法,就是一根手指穿一串。 陈子墨以前坐井观天,不知道八境九境的可贵之处。现在自己行走江湖,回过头来再看,才不得不佩服自家老爹。八境巅峰偷偷摸摸跻身九境,喝过老牧人那一壶酒后,又一路冲到九境巅峰。 不得不说,兵形势大宗师这个头衔,老爹受之无愧。 陈子墨想了想,说道:“金丹修士也很厉害了,你去请他过来帮帮忙,成功的机会会大很多。” 白衣女鬼闻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施了个万福,轻飘飘的从窗户飘了出去。 陈子墨唤出小墨人儿,左瞄右看,始终觉得这小东西变了。 他问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妖王的实力?” 小墨人儿一阵心虚,本来已经黯淡的黑脸,变得更淡了。 陈子墨心中了然,又问道:“元婴境对应妖修五重山,你以前怎么也得有九重山了吧?” 小墨人儿小肚子一挺,神气得不行。 “现在还剩下几重?”陈子墨问道。 小家伙闻言,像根儿焉茄子,原本神气十足的傲娇一下子扑到尘埃里去了。他见陈子墨盯着自己不放,无奈的伸出一只手,五根小枝桠。 陈子墨一脸肉痛,和星河大师一战,怎么损耗这么厉害?从九重山掉到五重山,还有四重山是被狗吃了么? 不过他又很感动,这小家伙为了救自己,真是下血本了。 陈子墨想起楚爷爷写给老友隋后的信上说,小白蛇偷吃了妖王蛟龙的妖丹后,境界大幅攀升,现在都能托着二姐飞来飞去。 看来,为了小墨人儿,自己也得插一脚。打死水蛇有两得,一是取了妖丹给小墨人儿恢复境界,二是夺了黑河,小墨人儿以后走江入海用得着。 至于帮白衣女鬼一家老小报仇脱困,勉强算是额外附赠吧。 向小绿人儿讨了七八九十颗清神果,吃过之后精神倍爽。陈子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等待白衣女鬼回信。 半夜无事。 翌日清晨,陈子墨下楼又找小二哥续订了两天客房。小二哥感动得稀里哗啦,只差给陈子墨跪下**。 对于这个经常变换嘴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二哥,陈子墨谈不上爱憎。 师父说过,事关生死才是大事嘛,这些都只是几两银子的小事。花钱能办的事都是小事。 向小二哥问过路后,陈子墨背着妖魔刀走出客栈,向蛟龙镇东头走去。好巧不巧,在街上碰到昨日路边摊卖面的大娘。 “小公子,准备出城了啊?”大娘笑呵呵的问道。 “本来打算今日出城,后来又有点事要办,所以打算再住两天。”陈子墨呵呵笑道。 卖面大娘耸了耸肩上的面担子,神神秘秘的凑近他耳朵,细声道:“还打算住这家客栈?” 陈子墨疑惑的点点头,问道:“又付了两天房费,大娘觉得我被坑了?” 卖面大娘唉声叹气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家客栈是栋凶宅,前些年死过人的。” 陈子墨浑身寒毛一竖,感觉一股凉风从后背传遍全身,鸡皮疙瘩长满一身。 “昨晚可曾见过不干净的东西?”卖面大娘细声问道。 陈子墨点头道:“昨晚有个女鬼找过我。” “嘿,这就是了。那女鬼是城西王夫子家的大女儿,去年昨日和情郎私奔,躲在这家客栈。后来被家里人发现,如果抓到之后是要浸猪笼的。两人难舍分离,相约在二楼最里面那间客房悬梁自尽。嘿嘿,哪曾想那男子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女子上吊自尽后,那男子竟然从窗户上跳进黑河跑了。” 陈子墨听完脸都绿了。心道这他妈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和白衣女鬼说的正好相反?小二哥还信誓旦旦的说客栈从不闹鬼,自己是第一个看到鬼的人? 陈子墨觉得有内幕啊,不是大娘说谎就是女鬼说谎,自己必须要打探清楚,不然冒失搅局,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他问道:“后来那男子抓住没有?” “男的跳到黑河里,还能活命?”卖面大娘沉声说道。 “被断尾巴老李拖水里闷死了?”陈子墨追问道。 “小公子果然是山上不世出的仙人,机灵着呢,一点就通。哎,公子吃过早饭没有,正好昨夜我又和了些面食,新鲜着呢。” 陈子墨恍然大悟,满脸鄙弃的瞟了眼无事献殷勤的卖面大娘,说:“打算去吃对面那家狗不理包子。” “哎哟喂,公子有所不知。那家狗不理包子晦气得很,去年今日有人在他家吃早点,你猜怎么着,吃着吃着就口吐白沫,死翘翘啦。” 陈子墨对这个卖面大娘刮目相看,感情做生意拉客人,还能有这种野山坡的路数? 卖面大娘又耸了耸肩上的担子,说道:“来来来,公子还是上我家吃面,正好我再给你说说那女鬼的事情。” 陈子墨闻言,觉得眼前这碎嘴大娘,说不定真的能吐出几颗象牙来,便跟着她去了昨日摆面摊的地方。 三下五除二,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条端上桌。 卖面大娘顺势坐在陈子墨对面,说道:“其实那女子也是个苦命的主儿,生在王夫子这个腐儒家里,规矩茫茫多。悬梁自尽后,家里人硬是没替她下葬。尸身现在都还停在镇子东头那片小树林,上不沾天下不挨地,如那无根浮萍,飘来飘去,不得安生啊。” 陈子墨问道:“还有这种讲究?” “公子年岁尚小,不懂得这些也很正常。这人呐,活在世上讲究一个脚踩实地,踏踏实实。死后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这王夫子也真是绝情,女儿和别人私奔,虽然有辱门风,但好歹也是自家亲生闺女对吧。生前棒打鸳鸯,死后不得安宁,成为孤魂野鬼。唉呀唉呀,可怜可怜。” 陈子墨呼噜呼噜吃完一碗面,结账后仍是没走,他继续问道:“后来那男子的尸体找到了吗?” “尸体是找到了,就葬在黑河边上。不过我听人说,今年夏天黑河涨大水,那薄情郎的墓被冲跨,尸身竟然没烂,在黑河水面飘了好几天才沉入水底。” 陈子墨咦了一声,问道:“这是何故?” 卖面大娘冷笑一声:“一个人只能有一副肉身,死后肉身不烂,就无法转世投胎获得新身。这都怪他生前作恶太多,阎王爷都不愿意收留。” 陈子墨长见识了,这人一辈子,生前死后,还这么讲究。他站起身向卖面大娘告谢一声,往镇子西边走去。 之所以改变方向,不去东边去西边,他是想去验证一下,到底是卖面大娘骗他,还是女鬼诳他。 蛟龙镇不大,横竖只有十条街。 陈子墨找一个卖糖葫芦的汉子,打听清楚王夫子家所在位置后,就一路晃荡,朝镇子西边走来。 来到一座高门府邸,两头丈高的石狮子雄踞在大门口的石墩上,给人一股威严的压迫感。大门紧闭,甚至还有几张蛛网挂在门上。 陈子墨很纳闷,按照卖面大娘的说法,城西王夫子是小镇土生土长的读书人,官至渤海国礼部侍郎。前些年告老还乡,修建了这栋宅子。 新修的宅子,从京城返乡的高官,照理说应该人气兴旺才对。 可这蛛网又是怎么回事? 陈子墨拾级而上,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门。他加重力道推了一下,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门缝。 门缝里,一张惨白的脸露出来,是个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门童。 “我们这儿不施舍,不化缘,不留宿,也不接待访客。”小门童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子墨一把抵住就要关上得大门,笑问道:“请问这里是王府还是李府?” “自己不会认字啊?”门童不耐烦的说道。 陈子墨抬头一看,大门之上挂着一张匾额,上面写着;张府。 嘿,尼玛。 大白天的,见鬼了还是咋的? 大门怦然关闭,烟尘四起,落满陈子墨一身。 他边拍身上的灰尘,边嘀咕道:“着道了着道了,这尼玛大白天撞见鬼了。” “呵呵,这位公子好会开玩笑,大白天怎么会撞鬼。” 陈子墨转过身,看到一个儒雅男子从街上走来,站在“张府”门前的台阶上,看着陈子墨,笑意玩味。 “你是那一头?”陈子墨不悦道。 “我?”儒雅男子左顾右盼,发现身后并无其他人,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不是你还能是我?”陈子墨也指着自己鼻子,讥笑道。 “呵呵,小小年纪,伶牙俐齿,没教养。”儒雅男子呵呵笑道。 这让陈子墨想起在伏龙镇乌叶巷,碰到屈如意的时候,他也这么骂自己,说他没教养,有娘生没娘教。 陈子墨当即就火大,说道:“把你的教养从兜里掏出来我看看。” 儒雅男子呵呵一笑,不再理会他,走进大门轻轻敲了敲,喊道:“先生,我回来啦。” 门童开门,依旧面无表情。儒雅男子走进去,不忘回头冲陈子墨说道:“乞讨,借宿,还是投帖拜访?”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就想问问关于那个女鬼的事。” 儒雅男子和门童皆是脸色一变,四目交汇之后,连忙打开大门,将陈子墨隆重的迎入府中。 “仙师请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你老人家见谅些个。”儒雅男子抱拳拱手,弯腰说道。 仙师这个称呼让陈子墨又翻了个白眼,也不自露马脚,干脆装起了大爷。 “不知者无罪。” 儒雅男子这才直起身,苦笑一声。 “怎么我一说到那女鬼,你们就吓得魂不附体?”陈子墨问道。 “仙师有所不知,我家老爷自从返乡回到黑水镇,就被这女鬼和水蛇纠缠不休,现在竟是一病不起。我此次去京城,就是去求助,请人前来降妖驱鬼。” “结果如何了?”陈子墨问道。 儒雅男子一脸悲愤地说道:“家师在京城为官多年,向来两袖清风,刚直不阿。没想到此次去京城求助,那些个官老爷们对此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尤其是那些和家师政见不合的朝中大员,竟然泼脏水说家师身形不正,才遭致妖鬼缠身。渤海国王也是个昏聩之主,竟然听信谗言,也对此事置之不理。” 儒雅男子说着说着,竟是痛哭起来。 “你家先生在哪儿,我想见见他,当面了解一下情况。”陈子墨说道。 “仙师见谅,老爷卧病多年,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不方便见客。”小门童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仙师愿意等,不妨随我到书房,等老爷醒来,再拜望你老人家。” 陈子墨皱了皱眉头,对此事有些疑惑。从昨晚到现在,白衣女鬼,卖面大娘,还有这个儒雅男子。 两人一鬼,就有三套说说辞。 这他妈的是演的哪出戏,胡乱一团糟啊。 陈子墨无奈,说道:“你家老爷在哪里,我去看看能否救治一二。” 儒雅男子和门童感激道:“仙师里面请,” 陈子墨跟随二人,往府中内院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八章:嘴碎要长疮 “张府”不可谓不大,比伏龙镇的将军府还要宽阔不少。陈子墨跟在门童身后,和儒雅男子并肩而行。 走过一道回廊,穿过花厅和一片种有荷花的水池,来到后花园一处厢房。 门童转过身对陈子墨说道:“仙师在此留步,我先进去看看老爷醒了没有。” 陈子墨站定,回望这座院子四周,发现很多仆人家眷站在远处的屋檐下,对他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无一例外,他们都和门童一样,脸色惨白。 陈子墨修为不高,所以看不出哪里不对。但如果是吕白云或者师父田横在的话,一定能一眼看出此中的诡异。 “张府”众人后脑勺,无不贴着一张惨白如雪,笑面如花的脸。 门童去而复返,哭丧着一张小脸对陈子墨说:“老爷还不曾醒来,仙师打算如何救治我家老爷?” 陈子墨笑道:“我先进去看了才知道。” 陈子墨随门童进入厢房,儒雅男子也跟着进屋。陈子墨始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 厢房很宽阔,靠近北面的墙,放着一张大床。床边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貌美少妇,正在细心为床上躺着的枯瘦老人擦拭身体。想必这貌美少妇是张侍郎的小妾,不然不会出现他的卧室中。 貌美少妇见门童领进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童,不由得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不高兴的愠色,但见到儒雅男子后,随之绽开笑颜,眼波流转,竟是那说不尽的温柔。 陈子墨走上前去,望了眼张侍郎。只见他面色枯槁,几无人形。若非还有一口气吊着,甚至会给人一种他已死去多时的错觉。 “麻烦夫人移步,我替张大人把把脉。”陈子墨开始装神,满口胡言的说道。 貌美少妇闻言,不经意间偷偷瞄了一眼儒雅男子,而后又瞄了眼陈子墨和卧床不起的老人。 陈子墨见貌美少妇没有挪步,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径直来到床头,伸手把住老人那只枯槁无肉的手。 虽然陈子墨不通医术,但在伏龙镇看惯了替大哥看病的郎中把脉,学得倒有七八分神似。 只见他皱着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锁,搞得旁边三人心情一阵起伏不定。 突然,他感觉老人的手指在他手心轻轻点了几下。 陈子墨转头打了个哈哈,说道:“麻烦三位回避一下,我要开始为你家老爷治病了。” 貌美少妇立马变了脸色,怒道:“你这厮好生无礼,小小年纪就敢冒充山上仙人,来我家骗吃骗喝骗钱,现在还想对我家老爷图谋不轨。信不信我叫人将你乱棍打出去。” 陈子墨感觉手心又被点了几下。 他正色道:“夫人,我是来替你家老爷治病的,至于是不是江湖骗子,行脚郎中,待我治完病你再下结论,或许对你家老爷的声誉比较好。” 貌美少妇闻言一愣,被陈子墨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小师娘,你就随我出去吧,别耽误了仙师治病。”儒雅男子说道。 貌美少妇气哼哼的离开屋子,临出门还在儒雅男子腰间狠狠揪了一把。 门童最后一个出去,将门轻轻关好后,就站在门口,看着一路打情骂俏逐渐走远的那对狗男女。 陈子墨松开老人的手,满是汗水。 他坐在床沿上,说道:“老人家,人已经走了。” 老人睁开眼,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陈子墨的帮助下,斜靠在墙上。 “小仙师是哪座山上的仙门弟子?”老人轻声问道。 “齐云山太和宗。”陈子墨虽然有些心虚,但他并未说谎。自己现在已经拜入田横门下,虽然还未入谱,但也算是太和宗的记名弟子。 “啊,太和宗的仙人啊。”老人明显被陈子墨的来头的震惊得不行。 “老人家听说过我家师门?” “嘿,岂止听说,耳朵都快被贯破了。” 陈子墨被老人这个说法逗得一笑,他说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夫姓张,名本睿。本是渤海国礼部侍郎,后来被排挤出朝廷,告老还乡回到这黑水镇。” “张大人,明明身体无恙,为何要装病?”陈子墨问道。 “实不相瞒,我若不装病,我那些政敌不让我死,那小妾和学生也会要了这条老命。”老人唏嘘道。 “此话怎讲?” “小仙师有所不知,儒家元圣坐生死关后,天下各诸侯国都在蠢蠢欲动,觊觎朝歌城中那座九龙壁。为摆脱儒家控制,诸侯王都在大力压制儒家。老夫作为儒家读书人,自然也在此列。此次被排挤出朝廷,能够保全性命告老还乡,还是当今国主念我当年对他有恩,才没将我赶尽杀绝。” 老人随之又苦笑道:“说来不怕小仙师笑话,老夫为官多年,自认为两袖清风,为人刚正不阿,家风也算端正。但不曾想我那小妾见我年老体衰,满足不了她的肉体欢愉,便和我那学生眉来眼去。一来二去,二人就勾搭上了。这不,今年又遇上渤海国和鬼方沆瀣一气,国主要大肆灭儒,兴立鬼神。我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昔日政敌欲置我于死地,小妾和学生为了能够长相厮守,也想置我于死地。” 陈子墨暗暗咋舌,心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不过他随之又疑惑起来,这渤海国和鬼方沆瀣一气,和这水妖女鬼又有什么关系? 他问道:“这其中又和水妖和女鬼有什么关系?” “作为太和宗弟子,小仙师当真不知道此中关系?” 陈子墨摇了摇头。 “这鬼方,乃是上古时期的一座古战场。当年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惊世大战,死了很多人。由于战死之人太多,怨念难消,便形成了这样一处死地。算是幽冥界在人间界的一处自留地吧。这条黑河,就发源于鬼方,水中蕴含有浓烈鬼气。里面那条水蛇,就是吸收鬼气修炼而成的一头大妖。此次渤海国和鬼方勾结,和这水蛇有很大关系。” 老人到底还是身体虚弱,经不起长时间耗费心神,脸上开始浮现一丝倦色。 陈子墨从怀里取出一只葫芦,倒了一颗丹药给老人。老人颤颤巍巍的接过丹药,抑制不住激动,感谢道:“小仙师心地善良,将来必会有一番大作为。” 陈子墨又去桌子上取来水杯,给老人倒了一杯水。 吃过丹药,老人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 他继续说道:“那水蛇作为鬼方和渤海国之间的桥梁信使,深受国主信任。这畜生也不知感恩,反倒在这里兴风作浪,为害一方。” “那女鬼本是我同窗好友吏部尚书李淳良未出阁的闺女,不知怎的被这水蛇获悉,死活要纳她做小妾。李淳良和我一样是读书人,深知圣贤书上说的人妖殊途,便断然拒绝了这门亲事。那水蛇不甘心,便化作一个男轻男子。有心算无心,和那傻闺女爱的死去活来。” “某日二人幽会,被李淳良当面撞见,便将傻闺女关在房中不让出门。后来水蛇找上门,带着傻闺女一起私奔,又被李家人抓住。傻闺女鬼迷心窍,便以死明志,寻了短见。” “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初,我也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为此,那水蛇对我怀恨在心,日日纠缠。” 陈子墨结合白衣女鬼,卖面大娘,儒雅男子和张本睿四人的话,大致猜到了这件事的一些端倪。 “李淳良家的闺女到死都不知道他心爱的男子是条水蛇吧?”陈子墨问道。 “正是如此,那傻闺女之所以要报复我,倒不是因为我反对这门亲事。”张本睿苦笑道。 “那是为何?” “她死后,水蛇为了报复李淳良,将他一家老小都施了妖法,变得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傻闺女的魂魄前来向我求救,我便带人去李家救援。” 说到这里,张本睿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他接着说道: “不曾想昔日老友突然恢复一丝清明,便求我帮他解脱痛苦,我便砍下了他的头颅。傻闺女不明其中缘由,便对我心生怨恨,日日纠缠不休。” 陈子墨对这个结果很感意外,不过对老人的果决有些佩服。至于他做得对不对,他不好妄自评论。 老人说:“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很可能是水蛇设的一个局,故意为之,借我之手杀掉李淳良,替渤海国和鬼方结盟扫清障碍。” 陈子墨不了解其中内幕,所以没有接话。 老人继续说:“李淳良的大女婿是渤海国镇国大将军,也是最坚决的反对派。李淳良和我当然也是他的坚强后盾。通过这次事件,镇国大将军也变得心灰意冷,逐渐退出朝堂,不再过问此事。” “眼下渤海国就要和鬼方结成联盟,燕国和孤竹国也为齐国和楚国的战事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自家后院失火。”老人叹息道。 陈子墨突然说道:“那女鬼昨夜曾来找我寻求帮助,实不相瞒,如果以我一人之力,还不是这妖怪的对手。所以我让她去棋墩山寻求帮助,只是到现在都还未收到她的回音。” 老人闻言,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上朝陈子墨说道:“如果小仙师能够斩杀水蛇,老夫愿散尽家财,为你造一座生祠。小镇百姓和渤海国百姓都将永世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陈子墨小小年纪,如何担待得起老人这一拜? 他连忙起身扶住老人,说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也没把握战胜蛇妖。” 老人激动道:“小仙师要如何才能战胜他?” “张大人能否请来棋墩山那为祖师,如果有他协助,成功机会更大。” “老夫和棋墩山祖师有些香火情,至于他肯不肯前来助阵,委实说我也拿不准。” “张大人可以修书一封,我亲自去登门拜访。”陈子墨说道。 老人起床,唤来门童取来纸笔,立马伏案写了一封引荐信交给陈子墨。 “小仙师,你和门童一起前往,他对附近地形很熟,会让你少走些冤枉路。”张本睿说道。 陈子墨收好书信,点头道:“也好,时间紧迫,我们立即出发。” 门童领着陈子墨走出张府,往小镇南边行去。 棋墩山开山不足百年,是一位金丹散修闲来无事,自出心裁的一出闹剧。 因为若要开宗立派,必须要经过儒家书院和道门的同意,授予相关谱牒,入册登记才算合乎元圣的规矩。 棋墩山既无道门谱牒,又无儒家书院造册登记,因此被同道中人视为野鸡山门,成为渤海国修炼界一桩笑谈。 向南走了十多里路,陈子墨和门童来到一条小河边。这条河是黑河的一条支流,不宽,才一丈距离。 陈子墨以前负重奔袭,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轻功。只见他猛冲起跳,飞身跃过了小河。 门童站在岸边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过河。 陈子墨和他一路走来,硬是没说上几句话。问他也不愿吭声,像根木头似的。 “接下来的路如果你不再保持沉默,和我说说话解解闷,我可以帮你过河。”陈子墨笑道。 门童皱了皱眉,站在岸边死死的盯着陈子默,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你这么耗着,着急的是你家老爷,我无所谓啊。”陈子墨贱贱的说道。 门童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说道:“有些问题涉及到老爷的隐私,你问我也不会回答。” 陈子墨一个纵身跳过河,提着门童的肩膀又一个纵身,两人平稳落地。 陈子墨笑道:“我对一个老头子不感兴趣。” “你想知道什么?”门童问道。 “那个白衣女鬼说她是李夫子的闺女,这和你家老爷说的不差。但是,我在小镇里遇到一个卖面的大娘,她却说白衣女鬼是王夫子家的闺女。这怎么解释?”陈子墨笑眯眯的看着门童,问道。 门童脸色一变,问道:“你真的见到了那个卖面的大娘?” 陈子墨见门童反应有点怪异,心中不禁一阵悸动。 他说道:“还找她吃了两碗面。” 门童哭丧着脸说:“那大娘是水蛇的第一个婆娘,心肠毒着呢,你怎么敢吃她的面。” 陈子墨闻言,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苦胆汁。 只听河边树林走出一个人来,呵呵笑道:“小小年纪,嘴巴倒是很零碎啊。背后说人闲话,嘴巴会长疮哦。” 话音刚落,只听门童一声凄厉惨叫。 陈子墨抬头,看见门童惨白的脸上,果然长出了满嘴的脓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十九章:扯虎皮做大旗 门童嘴上的脓疮,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眨眼工夫,整张脸都在流脓。 陈子墨见过妖魔粪便铺满森林,见过人类百姓被妖魔吃剩下的残缺尸体,都没有现在这么恶心。 他转过身去,看到卖面大娘换了装扮,一袭白色长裙,在秋风中肆意飘动。脸上也画了妆,头发被一根金丝绳子束在脑后。 自顾盼兮,笑颜如花。 只是她未能自知,半老徐娘,涂脂抹粉,怎么看怎么别扭。 陈子墨见此,又是一阵猛吐,苦胆汁满嘴窜,他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婆娘更恶心人的,比门童脸上的脓疮还要更甚。 卖面大娘对陈子墨的作态很是恼怒,爬满鱼尾纹的眼角上扬得厉害,两只眼睛成了倒“八”字。 凶悍异常。 “臭小子,吃完面就该滚出小镇,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要来插一脚,我就让你进得来出不去。”卖面大娘恼怒道。 门童脸上长满脓疮,痛的满地打滚,嘴里不断发出哎哟哎哟的痛苦声。 “你把他怎么了?”陈子墨看了眼门童,问卖面大娘道。 “只是使了点小手段,让他知道以后不能再嘴碎,背后说人闲话是会遭报应的。”卖面大娘掩嘴呵呵笑道。 她甩了甩广袖,遮住半张脸,娇滴滴的说道:“小仙师不想救他?” 陈子墨大怒,见她甩袖,他突然发现在那袖口中,有一张熟悉脸面,竟是那李夫子家的闺女。 “好恶毒的婆娘。”陈子墨抽刀,一步迈出,来到卖面大娘面前,一刀斩下。 卖面大娘往后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一刀。而后她广袖又一挥,迎面朝陈子墨打来。 陈子墨只觉得脸上扫过一阵阴冷秋风,伸手一摸,竟是满脸鲜血。原来那袖中,藏着一把洗锅的铁刷子。 来不及疼痛,陈子墨挥刀横扫。卖面大娘纵身飞起,躲过这一刀,广袖再次迎面撞来。陈子墨手腕一转,横扫的刀立马变成挑砍,自下而上切向迎面而来的广袖。 嘶啦一声,广袖被妖魔刀划出一道口,铁刷子被砍成两半掉在地上。同时,袖子里传出一声痛苦呻吟。 卖面大娘拎着袖子,有些心痛。陪伴自己上百年的刷锅铁刷子,就这么被陈子墨砍烂了。 “臭小子,你这一刀,让她有得受了。”卖面大娘袖子一抖,李夫子家那闺女被抖了出来。卖面大娘将她拎在手里,掐住脖子,女鬼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陈子墨皱了皱眉,完全是误伤啊。 卖面大娘见陈子墨分神,抄起女鬼作武器,朝陈子墨狠狠砸来。 陈子墨本能的收刀,一把抓住女鬼的脚踝和卖面大娘争夺,却被卖面大娘一爪掏中胸口。 陈子墨吃痛,仍是没有松手,挥刀砍向卖面大娘双脚。卖面大娘化作一道青烟,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陈子墨抢回女鬼,低头一看,胸前衣服被抓破,露出五个血洞。他感觉有五道阴寒之气,自胸口开始蔓延开来。 “臭小子,中了我的幽冥鬼手,是不是感觉很凉爽?”卖面大娘呵呵笑道。 陈子墨突然一个哆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乱窜。他张嘴一咳,吐出一条团枯槁头发。 “哈哈哈,早上吃的面,味道如何?”卖面大娘掩面笑道。 陈子墨头皮一阵发麻,想到昨天和今天,在她那儿吃了两碗面,感情都是两碗头发? “这下好办多了。”卖面大娘笑道:“是乖乖跟我回去做洗衣童子,还是和门童一样,做一只养鬼的鼎炉?” “公子,你中了她的鬼胎,这可如何是好?”白衣女鬼焦急道。 “这啥玩意儿?”陈子墨问道。 “刘娘娘是一只百年厉鬼,最擅长在人体内种鬼胎。”白衣女鬼说道:“说白了,鬼胎就是被蛇妖祸害死的良家闺女,魂魄被种进活人体内孕养,等到鼎炉生命精气被耗尽,鬼胎就算孕养成功,破腹而出就成了能在阳间行走的阴物。刘娘娘这具身体和鬼方的数十万鬼兵就是这么来的。” 陈子墨闻言大怒,喝道:“好狠毒的婆娘。” 卖面大娘掩嘴轻笑,顾盼自怜。 她娇滴滴的说道:“是不是感觉自己怀孕了,有个小生命亟待出生。” 陈子墨被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感觉肚子里有个生命体在快速成长。这种感觉,就像那日在青衣巷,自己脑中有个生命体在不断长大一样。 陈子墨怒极,一跺脚,纵身飞起,举刀朝卖面大娘砍去。 卖面大娘娇喝一声:“醒来吧,我的乖儿子。” 陈子墨肚子绞痛,感觉内脏在被人撕扯。 “走”他轻喝道。 飞剑一闪而逝,洞穿了掩嘴嘻笑的卖面大娘的头颅。 “走,走,走。” 又是三把飞剑飞出,将卖面大娘的头颅洞成稀巴烂。 陈子墨忍着肚中绞痛,飞身上前,一刀一刀将倒地抽搐的卖面大娘砍成无数截。 “公子且慢。”白衣女鬼喊道:“公子,刘娘娘是百年厉鬼,很难将她彻底杀死。但她现在已经很虚弱,我能整治她。”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白衣女鬼,似信非信。 白衣女鬼被陈子墨看得一阵发悚,她幽幽的说道:“刘娘娘对我这种鬼物很有用。” 陈子墨说道:“不会拿去祸害张大人一家吧?” “公子放心,小女子绝不会再去纠缠张叔叔。” 陈子墨看着白衣女鬼收好卖面大娘这具种鬼胎得来的身体,然后他问道:“他脸上的脓疮怎么帮他消除?” 门童早已经疼晕死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公子放心,待我祛除鬼气,就没事了,只是你和他体内的鬼胎,我也无能为力。” “这个你不用急,去棋墩山问问那位金丹修士,他应该有办法。”陈子墨忐忑的说道。 只见白衣女鬼和门童嘴对嘴,猛一吸气,一道黑色气体从门童嘴里溢出,被白衣女鬼吸入腹中。 门童悠悠转醒,睁眼看到女鬼正和他“亲嘴”,吓得他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爬到陈子墨背后,瑟瑟发抖。 门童脸上的脓疮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又恢复成那个唇红齿白的可爱小童。 “公子,小女子有负所托,没能见到棋墩山祖师。”白衣女鬼泫然欲泣道。 “我亲自再走一趟,如果他不愿意出手,我也会尽量斩杀蛇妖。”陈子墨说道。 两人一鬼再次上路,往棋墩山方向行去。这一路行来,门童始终和陈子墨走得很近,和女鬼离得很远。陈子墨知道他的心思,想来是这女鬼经常去张府纠缠,给这个同龄人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走进一片树林,陈子墨看到树林边缘有一片良田。田里的瓜果都已经成熟。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只见他一溜烟跑过去,猫腰偷摘了一些瓜果,又一溜烟的跑回来。 将偷来的瓜果分给门童,陈子墨在身上擦了擦,边吃边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门童偷偷看了眼白衣女鬼,怯生生的道:“想必是说的蛇妖吧。” 陈子墨差点被噎死,一个五重山的蛇妖,也敢自称“王”,还他妈的自称王夫子? 陈子墨看向白衣女鬼,问道:“刘娘娘说你是王夫子家的闺女?” 白衣女鬼幽幽道:“那蛇妖说我父亲是腐儒,故意羞辱他,所以自称王夫子。” 陈子墨觉得这蛇妖也是个妙不可言的家伙啊,行事乖张,又有点像街头的青皮混混儿,无赖货色啊。 开始的时候,陈子墨有一点不明白。明明自己给人打听的是王府,结果稀里糊涂的去了张府,看来自己问路的那个家伙,也不是个正常人。 仲秋时节,秋高气爽。两人一鬼,穿行山林田野。 白衣女鬼笼罩在宽大白衣之中,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敢在太阳底下行走。陈子墨也不好多问,只是在有意无意间,让带路的门童尽量往阴凉地方走。 往南又走了五十里路程,陈子墨终于看到了棋墩山。山势不高,和蓟州军镇北面那座山头差不多。陈子墨有些纳闷,这座山怎么看都像一坨屎,支着一个小山尖,和棋墩压根儿不沾边嘛。 白衣女鬼说山上有浓烈罡风和仙气,鬼物不敢太靠近。所以陈子墨明白了她为何没有见着棋墩山祖师的面,在山脚能见到人家祖师,那才是怪事呢。 陈子墨和门童二人登山,将白衣女鬼一个人留在山脚下。 以陈子墨的脚力,登上这样一座山,不费吹灰之力。但被种了鬼胎,身体虚弱到爆的门童来说,这简直要了他老命。 行到半山腰,门童实在扛不住了。他坐在青石阶梯上,说道:“仙师,容我歇会儿。” 不待陈子墨回答,只听山上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如果筑基境也能称仙师,我家大黄就算是妖王吧。” 陈子墨定眼看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衣童子,手里牵着一条大黄狗,站在一座牌楼下面。青衣童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下边两个同龄人,嘴角上翘,眼里满是讥讽神色。 门童见此,连忙起身,朝青衣童子抱拳拱手,说道:“小仙师,我们是黑水镇张侍郎派来的,想拜见棋墩山祖师。” “张本睿么?”青衣童子傲居道。 门童显然对青衣童子直呼自家老爷姓名很不满,但在人家屋檐底下,也不敢齐云山太和宗门下弟子前来拜山。”陈子墨嬉笑道。 青衣童子一听齐云山太和宗,吓得屁滚尿流,牵着大黄狗往山上跑去。 陈子墨挥挥手,说道:“他应该同意了,登山。” 二人一口气登到山顶,陈子墨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在山脚的时候,他看这棋墩山像一坨屎,那个山尖的背后,原来还有一片宽阔平地。 大小观宇楼阁,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顶平台上,被山尖一挡,倒也有几分云遮雾绕的神秘感。 齐云山太和宗的名头不可谓不大,青衣小童回来禀报说有太和宗弟子前来踢馆,将棋墩山上下一众弟子吓得面无血色。 此时此刻,一百多名身穿青衣的棋墩山弟子,个个腰间悬剑,汇聚到山门入口处。 陈子墨拾级而上,看到这种阵仗,明显也有些心虚。不过好在他脸皮实在够厚。 在门童的一脸震惊加茫然的表情下,只见陈子墨微笑挥手,嘴里胡说道:“诸位道友如此热情迎接,我俩实在受之有愧啊。” 棋墩山一百多弟子,顿时翻了两百多个白眼。 青衣童子心道祖师脸皮已经够厚的了,没想到这厮脸皮更厚,估计黑河里那条蛇妖咬上一口,都会崩断牙齿。 “诸位,你家祖师何在,太和宗弟子投帖拜山来了。”陈子墨扯虎皮做大旗,笑呵呵的说道。 一个中年人模样的修士大步上前,拱手道:“道友,可有太和宗仙家谱牒?” 陈子墨从怀里摸出一块儿玉佩,拿在手里晃了一下就立即收好,说道:“这玩意儿还能有假?” 棋墩山那名修士心中腹诽,心道艹你个仙人板板,你晃一下就收起来了,老子都还没看清楚,教我如何信你。嗯,如何能信。 “诸位,苍松真人何在,我找他有点事商量商量。”陈子墨说道:“是大事,棋墩山祖师堂房子那么大的事要商量。” 中年修士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个臭屁孩儿的真实身份,但看他一个小筑基,就有这份雍容气度,想来是太和宗弟子不假。 也只有这种名门大派的弟子,才能培养出这份嚣张跋扈的雄壮气势,这才是仙家气度嘛。 “道友稍等,我这就去请师父出关。”中年修士惊魂不定的往山顶的祖师堂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章:送宝童子 陈子墨被众人“迎”入山门,来到一处宽阔空旷的广场。只见众人手按腰间佩剑,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陈子墨也不以为意,和门童屌甩甩的站在广场中,四处瞄来瞄去。 不多会儿,那中年修士去而复返,对陈子墨说:“道友,师父请你去祖师堂一叙。” 陈子墨带着门童准备跟中年修士去祖师堂,却被他一把拦住,说:“祖师只说请你,好像没说请他也去。” 门童气急,就要当场发飙。 陈子墨拍了拍门童肩膀,冲青衣童子喊道:“小老表,过来陪他玩玩,我去去就回。” 青衣童子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显然陈子墨刚才使劲捏他那一下,是真的很疼。 跟随中年修士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座破败道观前。道观不大,陈子墨跳起来就能摸到房梁,真不知这棋墩山祖师是怎么想的。外面观宇楼阁重重叠叠,修得跟皇宫似的,反而位于最深处的祖师堂是这个造型。 “道友,师父在里面等你。”中年修士将陈子墨带到这里,就反身离开。 心道你要商量的事情有祖师堂这么大,看嘛,还能有多大? 陈子墨推开那扇破木门,木门吱呀一声,吓得他赶紧双手将其抱住,深怕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将它推倒了。 走进祖师堂,里面别有洞天。 木门背后,是一座断崖。断崖上,有一座精致的别院。别院临崖修建,院中有一棵合抱粗细的松树,松树下面是一块伸入断崖的巨石。石头下,云海翻涌。 陈子墨走入院中,老远就看到一个青衣道袍的白发老人,站在石头上练习吐纳之法。 青松之下,白云之上,青衣鹤发,好一幅出尘仙人的画面。 “苍松真人?”陈子墨轻声问道。 老道士闻言,冲他微微一笑,说道:“小道友,真是来自太和宗?” 陈子墨点了点头,说道:“太和宗田横,正是家师。” 苍松真人呵呵一笑,说道:“田横仙师啊,我知道的。” 陈子墨心中落下一块大石,走到苍松真人站立的那块石头一端,在那棵合抱松树下站定。 “小道友前来找我何事?”苍松真人问道。 陈子墨掏出张侍郎写的那封信,交给苍松真人,说道:“此次受张侍郎之托,前来请真人下山,助我斩杀黑河那条蛇妖。” 苍松真人接过信之后,脸色变得为难起来。 他拆信看过之后,说道:“这位张侍郎确实和我有过几面之缘,当年在渤海国京城,为棋墩山入谱登册一事,他替我说过几句话。” 陈子墨说道:“那真人是答应了。” “这个嘛,你想必也知道。那蛇妖是五重山的妖修,要是我打得过他,哪里会容忍他到现在。只是我一个金丹修士,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啊。” 陈子墨有些失望,但他没有放弃游说:“加上我应该没问题了吧?” 苍松真人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一个筑基小修士,有也当没有。对于那条蛇妖来说,和普通人没甚区别。如果是你师父的话,根本不用我出手。” 陈子墨尴尬的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回齐国去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帮忙。苍松真人,身为一方仙家势力,是不是应该为一方百姓考虑考虑。” 苍松真人老脸一红,尴尬道:“实不相瞒,棋墩山并未得到道门和儒家的认可。” “如果你我联手斩杀蛇妖,棋墩山在渤海国想必一定会声名大振,到时候得到道门和儒家的认可,应该不难。” 苍松真人开始犹豫起来,陈子墨的话说到他心坎里面去了,确实很有诱惑力啊。 “而且,有太和宗帮你说话哦。”陈子墨循循善诱道。 苍松真人瞥了他一眼,心道小兔崽子,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夫会看不出来。 陈子墨见苍松真人犹豫不定,他一咬牙,将小墨人儿召唤出来,说道:“再加上我这头魔兽,应该没问题了吧?” 小墨人儿对魔兽这个称谓很不爽,后果很严重。只见他在陈子墨头啊不好说,那蛇妖修为高深,这方圆百里都无人能制服他。如果我贸然前去,如果杀不死他,又被他逃跑了,棋墩山以后的下场我用脚拇趾都能想到。”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将他那婆娘斩杀了。现在和他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我来棋墩山找你帮忙,想必他也早已知晓。”陈子墨贱贱的说道。 苍松真人差点暴起杀人,心道你这个小畜生,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但碍于太和宗的威名,他宁愿得罪蛇妖,也不敢动陈子墨一根汗毛。 “小道友,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苍松真人头疼道。 “真人此言差矣,我就是送宝童子啊,是来给你送机缘的啊。”陈子墨呵呵笑道。 苍松真人一巴掌将这个无赖货色拍飞,御剑飞出别院,落在广场上。 众弟子见祖师出关,纷纷跪倒,大呼:“恭迎祖师。” 陈子墨活蹦乱跳的跑出别院,来到广场,见门童鼻青脸肿的坐在青石台阶上,欲哭无泪。广场上一众棋墩山弟子已由跪地,改为盘腿而坐。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陈子墨疑惑问道。 门童哭丧着脸,指着脸上的乌青肿块儿,愤愤然的说道:“你他妈的让小老表陪我玩玩儿,他就陪我玩玩儿咯。” 陈子墨捧腹大笑,喊道:“小老表,我俩来玩玩儿呗。” 青衣童子本来正在得意洋洋的向师兄们邀功,突然听到陈子墨的声音,吓得一溜烟儿消失了。 苍松真人交代了一些事宜,只带着那名中年修士跟着陈子墨和门童下山。走到山脚下,却发现那个青衣童子和那条大黄狗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多时。 白衣女鬼就坐在他旁边。 “小师弟,你跑来干什么,快回去。”中年修士不悦道。 青衣童子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欲哭无泪的说道:“大师兄,有鬼啊。” 白衣女鬼连忙起身,施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李木华,见过真人。” 陈子墨害怕苍松真人一怒之下将白衣女鬼拍死了,赶紧解释道:“真人,这位小姐是尚书大人李淳良的小女儿,被蛇妖害死后,尸身被拘,不能入土为安。这次正是她求我前来寻求你的帮助,一同斩杀蛇妖。” “当年在渤海国京城,我见过她的。”苍松真人唏嘘道:“多好的姑娘啊,落得这个下场。” “多谢真人还记得小女子。”又是一个鬼式万福。 “时间紧迫,就不用再顾忌这些繁文缛节了,走吧。”苍松真人说道。 青衣童子死皮赖脸的跟着师父,无论怎么赶就是不回山门,无奈之下只得让他跟随。 一路上,苍松真人向李木华问了很过于蛇妖的事情。陈子墨也从她口中得知了更多辛密。 话说这鬼方和渤海国之间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两年时间。据李木华说,鬼方在很久以前,就对渤海国虎视眈眈,欲将其吞并。所以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谋划。 这蛇妖,本是鬼方寒池的一条水蛇。在鬼方国师的帮助下,修为大增,遂成为鬼方入侵渤海国的一枚重要棋子。 蛇妖在一百多年前进入黑水镇,将附近这段河流化作了一处死水。无论人畜飞鸟,只要落水就别想活命。 这畜生还经常兴风作浪,动不动就要掀起大浪,淹没黑水镇。并以此为要挟,要黑水镇百姓每年给他献祭一位黄花大闺女,不然他就要三天两头兴风作浪一次。 后来三教论道,儒家式微,天下诸侯掀起一股灭儒风潮。当此之时,灭儒的楚国和尊儒的齐国又生出事端,作为盟友,燕国和孤竹国也被牵扯其中。 鬼方见燕国和孤竹国无暇顾及渤海国,觉得有机可乘,便加快了吞并渤海国的进程。 这条蛇妖便潜入渤海国京城,以妖法蛊惑人心,才有了渤海国大肆打压儒家,兴立鬼神,和鬼方结盟的闹剧。 而张本睿和李淳良作为渤海国的大儒,自然是被着重打压的对象。所以,在蛇妖的授意之下,两人被排挤出朝廷。刚好两人又是土生土长的黑水镇人,这就有了目前黑水镇的这档子事。 陈子墨听得暗暗咋舌,世道人心复杂如斯,江湖险恶啊。 一行人无惊无险,在天黑的时候顺利进入黑水镇。门童快步跑回张府,向自家老爷禀报了此事。 张府大开府门,将一行人迎入府中。 李木华在进入小镇后,向陈子墨和苍松真人告罪一声,说不方便去张府,待会儿去客栈会面,就化作青烟消失了。 两人并未多说什么,任由她去。 只是陈子墨有些心疼,自己还在客栈预付了两天房费,眼看是要白白浪费银钱了。 始一进门,苍松真人就看出了张府众人的诡异之处。此时还不清楚具体状况,他也不好轻易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张本睿吃过陈子墨那颗丹药后,身体恢复得不错。只见他红光满面,开怀大笑的迎向苍松真人,笑道:“几年未见,真人还是当年那般器宇不凡,想必是修道一途又有斩获了吧。” 苍松真人因为当年棋墩山入谱一事,对张本睿其人观感极好,所以也跟着笑道:“哪里哪里,贫道资质有限,依旧还是个小金丹,进入元婴境,恐怕终身无望了。” 张本睿笑道:“道门有言: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真人这话就太谦虚了。” 二人你来我往一番恭维,看得陈子墨大开眼界,心道不愧是在官场摸爬打滚大半辈子的老油条,和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啊。这江湖经验,辞很疑惑。如果仅仅是闹鬼,府中有鬼气也说得通。 但整座府邸,上下几十口人都笼罩着一身鬼气,犹如厉鬼附身,这就不是闹鬼这么简单了。 “真人,正好我有一事相求。”陈子墨说道。 “小道友有何事需要贫道帮忙?” “今日前往棋墩山的路上,我和刘娘娘打了一场。虽然她最终被我打杀,但自己也受伤不轻。”陈子墨说道。 “昨日下午和今日早上,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刘娘娘两碗面,后来才得知这面有大问题,被她种了鬼胎。” 张本睿听到刘娘娘的名字,吓得脸色刷白,在官场摸爬打滚几十年,锻炼出的坚固心性,再难保持平静。 “刘娘娘,水蛇那大老婆?”张本睿骇然道。 陈子墨点了点头。 苍松真人一拍脑门,说道:“我明白了,我就说府中上下几十口人,为何鬼气缭绕如那猛鬼附身,原来是被人种了鬼胎。” 张本睿一张老脸,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真人可有驱鬼之法?”张本睿问道。 “我有一些松子,是我修道之地那棵千年古松所结,对鬼物有一些作用,你先拿去分给府中众人吃下。但驱鬼一事比较麻烦,还要等斩杀蛇妖之后才行。” 陈子墨和张本睿闻言,才放下心来。 谁愿意自己体内有个鬼胎孕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一章:战蛇妖1 在吃饭的时候,张本睿将苍松真人给他的松子,交给了小妾,让她分发给府中上下几十口人,说是苍松真人的见面礼。 吃过晚饭,苍松真人和陈子墨走出了张府。然后径直来到陈子墨投宿的那家客栈。刚一进门,小二哥就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陈子墨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说公子我对不起你啊,客栈真的闹鬼啊。 陈子墨和苍松真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店小二又是唱的哪出戏。 店小二哭道:“公子有所不知,早上你刚出门不久,客栈里就来了一个年轻人,说是你的师门同窗,前来找你回山。让我带他去你的房间,小的当时也没多想,就信以为真。哪曾想那年轻人一进屋,就在里面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店小二明显被吓得不轻,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他继续说道:“那年轻人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出个花儿来,就问我说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告诉他你去了小镇东边李夫子家,哎哟,公子你是不知道,那年轻人闻言,冲窗外喊了一句,等他走了我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只见无数张残惨白的脸贴在墙上,朝我诡笑不止啊。” 陈子墨闻言,脸色很不好看。 他对苍松真人说道:“那家伙很有可能就是蛇妖。” 二人不再理会小二哥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径直上了二楼。推开门,见李木华已经在等他们了。 陈子墨将小二那番话说给李木华,只见她眼中既是痴迷又是悔恨,很复杂。 陈子墨说道:“看来蛇妖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对付他,那我们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干脆直接杀上门去。” 苍松真人点点头,说:“李姑娘,想必你知道他的老巢在哪儿,还请你前面带路。” 李木华施了个鬼式万福,从窗户飘了出去。苍松真人跟着御剑飞出窗外,和李木华并肩飞在空中,等待站在窗台上手足无措的陈子墨。 差距啊,这就是活生生的差距啊。陈子墨在心里默念道,自己何时才能御剑飞行? 陈子墨深吸一口气,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落在黑河岸边的草丛里。不是不想走楼梯,而是怕店小二看见李木华,又要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一人一鬼在天上飞,陈子墨跟着在地上跑。 不多时,两人一鬼沿着黑河来到小镇东边的一片树林。此地是一个回水湾,水势缓慢,但水流呈回旋状态,河道在这里转弯,改变了流向。 小镇居民经常在此打捞死人和动物尸体,以及从上游漂浮下来的有用物资。 “就是这里了,那头畜生就藏在漩涡下面。”李木华露出一丝恍惚神色,而后痛恨的说道。 陈子墨和苍松真人来到岸边,这里的水比较浑浊,看不到水底的具体情况。 “李姑娘,此处有多深?”苍松真人问道。 “大概有三十丈。” “这就很为难了,我水性不好。”苍松真人说道。 “小道友,你那头魔宠本体是条鱼,你让他下水将蛇妖赶上岸来,我们才好对付。” 陈子墨本来不想让小墨人儿过早暴露,但目前状况特殊,也由不得他耍小心思了。 小墨人儿被陈子墨召唤出来的时候,睡眼惺忪,一脸懵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陈子墨卖了,去做探路先锋。 陈子墨拍拍小家伙的小脑袋,说道:“那断尾巴的畜生就躲在水里面,你去把他赶出来。” 小墨人儿闻言,身体一紧,咿咿呀呀的表示抗议,根本不想下水。 “宰掉他,黑河就是你的了,你难道不想走江入海。”陈子墨循循善诱道。 小墨人儿还是不愿,和陈子墨咿咿呀呀吵个没完。 陈子墨怪笑一声,抓起小东西砸进河里,喊道:“老子给你商量是尊重你,你不答应就是不给面子。” 小墨人儿一入水,立马化作一条巨大的墨鱼,张嘴朝陈子墨喷出一口水后,一头扎进水里,消失不见。 苍松真人和李木华见到小墨人儿的本体后,都是一惊,咋舌不已。 两人一鬼在岸上等了很久,都不见小家伙浮出水面。陈子墨开始有些担忧,难道是阴沟翻船,曾经的九重山道祖遗物被五重山的蛇妖吃了? 就在两人一鬼焦急等待的时候,突然大地一动,树林中黄叶乱飞。紧接着,小镇方向冲起一阵滔天妖雾。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苍松真人大喝一声不好,扭头朝小镇御剑飞去。 陈子墨看到,小镇上空,一个年轻男子悬空而立,肆意大笑。 “老子虽说是个外来户,但在蛟龙镇也呆了一百多年,媳妇儿熬成婆,也该是条地头蛇。。。。啊呸,是条过江龙了。”蛇妖飞在空中,喋喋大笑道。 “太和宗那个小仙师在哪儿,快出来给爷爷磕头认罪,交出谱牒,饶你半死。” “孽畜,受死。”苍松真人御剑而去,和蛇妖大战起来。 “棋墩山的老匹夫,你还敢来蹚浑水?”蛇妖大笑道:“爷爷一根手指头,就能串十个小金丹。。。。哎哟,飞剑?” 陈子墨御了一把小飞剑,神出鬼没的削断蛇妖那根竖起的手指。 见小墨人儿还未浮出水面,陈子墨跺跺脚,冲水里喊道:“水里有一群母鱼么,还不上来,是在享受鱼水之欢?” 小墨人儿一个鲤鱼打挺,从水里捞起来一具女尸,气哼哼的喷了陈子墨一身污水。陈子墨连忙上前将女士拖上岸,对李木华说道:“尸身给你捞上来了,自己看着办,待会儿打起来顾不上你,小心点儿。” 陈子墨不等李木华哭着感谢,带着小墨人儿往小镇方向飞快跑去。 小镇上空,苍松真人被蛇妖打得连连倒退,几无还手之力。老道士法宝齐出,飞剑绕着蛇妖乱砍。即便如此,也近不了蛇妖身前一丈。 “你这一百多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蛇妖一拳砸在苍松真人头道:“进宅子里了。” 苍松真人顺着陈子墨的手指看去,白色的月光落在匾额上,映照出两个朱砂大字:李府。 “想必这就是尚书大人李淳良的府邸了。”苍松真人说道。 就在此时,李木华化作一道青烟,飘然落地,站在李府门前,嘤嘤哭泣。 随着她的哭泣声,一阵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吹来,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这,想必就是所谓的“鬼哭”吧。 陈子墨问道:“听说李府上下都被这畜生施了妖法,他此时跑进去,作甚?” 李木华哭泣道:“蛇妖早已将此地化作他在陆地上的府邸,李府上下百口都成了他的傀儡。此时跑进去,想必是要吃人恢复修为了。” 陈子墨问苍松真人道:“真人能否追踪到他的藏身之所?” 苍松真人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桃符,二指夹住桃符,灌注真气后在空中一甩。桃符轰的一声,燃起一团拇指大小的火焰。 “千里追踪,万鬼莫遁,走。”苍松真人轻喝一声。 火焰从门缝飘进李府,往宅子深处飞去。 陈子墨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两人一鬼鱼贯而入,跟着火焰前行。 尚书李淳良的府邸,比侍郎张本睿的府邸还要大。进入大门,是一座种满莲花的湖泊。往左右两边,是廊腰缦回的遮天走廊,迂回着绕过湖泊,进入到后方的一片大宅院。大门正对处,是一条木质廊桥。廊桥伸入湖泊,在水域中心处,停靠在一座假山小岛上。 小岛上建有一座凉亭,石桌石凳,里面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月光之下,那女子身上泛着素洁的光辉,宛若下凡的玄女。 陈子墨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在蓟州军镇,某个明月高悬的夜晚,隋后来将军找他时,就是如此。 让人眩目。 陈子墨指了指湖中凉亭,问李木华道:“此人是谁?” 李木华哭泣道:“正是我家大姐。” 那女子似乎觉察到三人的到来,蓦然回首,竟是一副绝美容颜。见到已是鬼魂的李木华,那女子泪流满面,轻声呼唤道:“木华,是你回来了么?” 李木华随风而逝,飘入凉亭,站在大姐面前,作虚抱状和大姐抱头痛哭。 “那边。”苍松真人拍了拍陈子墨肩膀示意道。 只见在左边的回廊上,那团火焰摇摇晃晃的艰难前行,仿佛有大风吹拂,火焰行将熄灭。 陈子墨跟着苍松真人快步跟上,走进回廊,只觉阴风拂过脸庞,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泥淖之中,举止艰难。 “五雷正法,天罡驱鬼。”苍松真人拔剑出鞘,往身前一挥,只见一颗人头从黑暗中滚了出来。 人头嘴唇微动,似有笑意。双目中,滚落两行清泪,竟是一种得到解脱的快慰神色。那断口处,鲜血横洒,冒着阵阵白色的热气。 苍松真人一剑,将“泥淖”破开,那团火焰嗖的一下窜了出去,落在一个迎面走来的半大孩童脸门上。那孩童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瞬间被火焰烧烂了脸颊,一道黑烟从他口中冲出来,往陈子墨脸上飘来。 “畜生,该死。”陈子墨怒吼一声,一刀砍中黑烟,将其一分为二。 两道黑烟绕过陈子墨和苍松真人二人,在他们背后凝聚成形,正是那个蛇妖化作的青年男子。 “妖孽,受死。”苍松真人一剑刺出,蛇妖一手捂住腹部那个被小墨人儿撕开的伤口,一手向前一探,二指夹住了剑尖。他用力一扳,剑尖啪的一下断成两截。 苍松真人又是大口吐血,不断倒退。 陈子墨举刀横扫,往蛇妖腰间砍去,那畜牲对妖魔刀天生警觉,没敢硬抗。只见他身形后退,等陈子墨一招用老,随之一步上前和陈子墨错身而过。同时,一只利爪洞穿了陈子墨怀面,将他重重砸进院中那片湖水。 “老子不发威,你们真当我是条水蛇。”蛇妖冷笑道。 然后,一团乌光一闪,一拳捶在他下巴上,蛇妖如床弩发射的箭矢,拔地而起,撞穿了头顶的回廊顶盖,飞上了高空。 小墨人儿见陈子墨身受重伤,急得哇哇大叫。打飞蛇妖后,他没有追击,而是飞身入湖,将陈子墨从水中捞起,来到凉亭里躺下。 苍松真人本命佩剑被折断,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见蛇妖被轰飞,一咬牙,祭出断剑劈向蛇妖。 蛇妖中剑,在天上洒下大片血雨。口中骂道:“老牛鼻子,剑爷爷收走了。” 苍松真人佩剑被夺,又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再无一战之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二章:战蛇妖2 蛇妖被小墨人儿一拳打上天,又被苍松真人飞剑击中,重伤之下,那畜牲突然凶性大发。只见他化作一道黑烟,在李府上下四处飞掠,每一个被他扫中的人,无不血肉尽失,化作一副枯骨。 苍松真人虽然怒极,但也是有心无力,徒呼奈何。 陈子墨躺在凉亭里,怀面一个洞,流血不止。见那蛇妖大开杀戒,李府上下百十来口人,已经死伤大半,陈子墨大恸。 陈子墨恼怒,冲小墨人儿喊道:“去,把那畜生给我生撕了。” 小墨人儿怕他有失,咿咿呀呀的不愿阻止蛇妖杀人。 陈子墨赏了他一个板栗,气道:你去杀了他,还怕他对我不利?” 小墨人儿冲天而起,朝蛇妖飞扑而去。 李木华和姐姐李慕华见亲人们一个个化作枯骨,无不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陈子墨将小绿人儿召唤出来,说道:“有没有办法帮我疗伤止血,我还能再战。” 小绿人儿一脸心疼的划破手指,将绿色的血液滴在陈子墨那个血洞上。绿色血液融入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伤口。不多时,陈子墨又生龙活虎的提着妖魔刀,朝战场跑去。 来到回廊,苍松真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陈子墨咬咬牙,又给老道士倒了一颗丹药,喂他服下。 苍松真人摇摇头说道:“小道友,老夫本命佩剑被那畜生折断,本来神魂就受到了严重伤害。现在又被他夺了剑,即便你把那一葫芦丹药都喂我吃了,也不济于事啊。” 陈子墨一听话里意思,明白老道人的心思,是不愿再继续趟这趟浑水了。 陈子墨抱拳告谢道:“老真人好好修养,我只需要你尽量保住李府上下活着的人,待我斩杀蛇妖,还需要你为他们驱鬼。” 陈子墨大踏步离去,朝战场飞奔而去。 小墨人儿已经成功拦下行凶的蛇妖,两人正在李府那片房舍道。 “啊,这可如何是好。”张本睿满面愁容地说道。 “蛇妖已经被我斩成三段,受了很重的伤。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兴风作浪,祸害百姓。”陈子墨给自己吃了颗丹药,稍稍调息一番,才觉得舒服了点。 “张大人,刚才追赶蛇妖之时,我听他说冬天黑河结冰后,鬼王大军就会渡河攻打渤海国。” 张本睿老脸刷白,嘴唇剧烈抖动。 “看来,老夫还得冒死进京,说不得要打那昏君几记耳光才能将他打醒。”张本睿显然被昏聩君王气得不行。 陈子墨抬眼看了眼张本睿,内心不得不佩服这个耄耋老人,这份忧国忧民的骨鲠之心。 儒家真正的读书人,如他。 陈子墨继续说道:“从蛇妖口中得知,我推测鬼方所谋甚大,渤海国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张本睿顺了口气,忍住没破口大骂渤海国主昏聩误国,他愤愤然道:“儒家元圣坐生死关,对儒家和大周王朝来说,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啊。天下诸侯,无不想进军朝歌,坐那座九龙壁。佛道两家,以及鬼方的幽冥界和长城之北的妖魔界,无不想摧毁儒家在人间的根基。” 陈子墨涉世未深,对这些门门道道不清楚,便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苍松真人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将体内的淤血逼了出来。他苦笑道:“小道友刚才和张大人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真想不到,小道友行事如此果决,竟然斩断了蛇妖,让老夫很是汗颜啊。” 苍松真人那名大弟子,脸上也是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青衣小童年纪尚小,根本不懂师父说的啥,但听话里意思,是说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但高出一头的少年很厉害。 陈子墨腼腆一笑,说道:“若非真人奋勇杀敌,挡住了大半攻势,恐怕蛇妖一个照面就将我打杀了。” 苍松真人苦笑不断,心道若非是那小墨人儿实在够猛,小道友又不惜浪费三颗丹药,老道这条命就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张本睿见二人一夜大战,都受伤不轻。便说道:“两位今日辛苦了,厢房已经备好,大家都去休息吧。” 苍松真人在弟子搀扶下,走出书房,在门童带领下去往后院一处厢房歇息。 陈子墨走到门口,又被张本睿叫住,说道:“小仙师留步。” “张大人还有何事?”陈子墨问道。 “小仙师,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张本睿说道。 “张大人请讲,如果合乎礼法,我自当竭尽全力。”陈子墨对眼前老人观感不错,一口答应道。 “老夫所求之事,事关渤海国数百万百姓的生死。想必仙师也已经知道,那鬼方的行事风格。如果被他们打下渤海国,中土神州东北部大片土地,必将化为一处死地。不单单是渤海国,东北其余三国都不得安宁。”张本睿忧心忡忡的说道。 “本来我打算自己亲往渤海国京城面见国主,但经过思量,我觉得我不能去。非是我怕死,而是现在渤海国大肆灭儒,目前我处境尴尬,人微言轻,去了也无济于事。既然小仙师来自齐云山太和宗,如果以你宗门的名义向渤海国朝堂传话,将此事禀明国主,兴许他会相信。” 陈子墨低头寻思了一下,点头道:“事关数百万百姓的生死,是大事,我答应你将话带到渤海国京城。” 张本睿热泪盈眶道:“小仙师宅心仁厚,渤海国以及东北四国千万百姓,都将永世难忘这份大恩大德。” 陈子墨抱拳说道:“张大人放心,我会在黑水镇逗留几日,待斩杀蛇妖后,就立马动身。” 张本睿点点头,竟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子墨在门童带领下,来到一处厢房,临进门时,他掏出葫芦倒了一颗丹药递给门童,说道:“虽然不能驱鬼,但可以暂时保你不死。” 门童接过丹药,二话不说扔嘴里吞下肚,说道:“你这个兄弟,我张有归认定了。” “呵呵。” 陈子墨关门,没理会张有归。 等陈子墨关门,张有归俏皮一笑,转身走入黑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三章:秋风格外伤人 经过这一战,陈子墨受伤不轻。 自从进入黑水镇,前后两次在刘娘娘手里栽了跟头。先是被她两碗面种了鬼胎,后来在河边又中了她的幽冥鬼爪。陈子墨硬是凭借强横的体魄和借助丹药,将伤势压了下去。 今晚和蛇妖一战,伤得更重。在李府回廊,被那家伙一爪刺穿怀面,在后院又被妖丹击中胸口。 此时的陈子墨,满身是伤,刚才在张本睿书房,若非那颗丹药及时被他的服下,恐怕他早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了。 他躺在床上,随便一动就会拉扯伤口,疼得他嘶嘶吸凉气。 小墨人儿已经返回心湖,在那张硕大无比的荷叶上炼化妖丹。陈子墨内视,发现小家伙身上黑雾弥漫,暗淡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 陈子墨害怕打扰小墨人儿,便将小绿人儿召唤出来。小家伙以为陈子墨又要喝她的血,吓得一个蹦跳,从床上跳到屋中的桌子上,双手叉腰,咿咿呀呀的抗议。 陈子墨黑着脸,骂道:“在老子身体里住这么久,好吃好喝供着你,喝点血又怎么了,要死人啦。” 小绿人儿哼哼唧唧的吵个没完,大有要和陈子墨算算账,到底是谁赚了谁亏了的架势。 陈子墨老脸一红,细心一想,这一路走来,又是吃她清神果,又是喝她血疗伤,还要她堵住心湖破洞减缓生命精气流逝,好像是自己赚了。 他干笑道:“大姐,你好人做到底,再给我来几滴精血,你看我这一身上下没块地儿是好的,你行行好,快救命啦。” 小绿人儿挥舞拳头,怒道:“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咿呀。” “大娘,不喝血也行,那清神果给我来个七八九十颗行吧。” “呀呀呀呀呀。” “奶奶,五十颗总可以嘛?” “..............” “四十颗?” “.............” “三十颗?” “.............................................” “我靠,十颗总行了吧?”陈子墨暴吼道。 “..................................................................................................” 清神果噼里啪啦一阵砸来,厢房里下了好一泼大雨。 陈子墨吃过清神果,又服下一颗丹药,便开始在床上盘腿打坐,修炼大师姐吕白云传授给他的那门道家心法。 在他的神意牵引下,清神果和丹药的药力,沿着五脏六腑,蔓延向四肢八脉,修复大战中受伤的身体。 陈子墨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奇痒。他明白,那是伤口在愈合。 神意牵引着药力,在大小筋脉中游走。走到胸口的时候,只见有五个细小血洞。在血洞周围,有丝丝黑色的气体萦绕。想必就是刘娘娘一爪之下,残留的鬼气。 血洞在药力的作用下快速愈合,鬼气如积雪见着阳光,滋滋的融化殆尽。 陈子墨心神一动,神意牵扯药力来到腹部,发现那里果然盘踞着一大团鬼气。他还敏锐的感应到,鬼气中传来阵阵神意波动。 鬼胎。 陈子墨牵引清神果和丹药的药力,尝试去消融鬼胎。但他发现这点残存的药力仅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他叹息一声,看来要想消灭鬼胎,还得另行他法。 不过,现在已经知道消灭鬼胎的方法,他也就不再那么担心了。实在不行,那就跪下来求小绿人儿,再给自己喝点血。 他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大大的可行。 运行七七四十九个周天后,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除了怀面被蛇妖刺穿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外,陈子墨觉得自己和未受伤之前差不多。 嗯,应该是还有些许变化。 他感觉自己的神意,在和万重山大战受损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疗养,尤其是在清神果的帮助下,已经完全恢复,而且还得到了强化。 他神意一动,心湖中那四把小飞剑立即出现在手中。而后,他感觉心湖中有变化。 陈子墨赶紧将神识沉入心湖,发现里面已经被黑雾挤满。除了那株莲花和小绿人儿的本体清神果树还能看到莹莹绿光外,心湖中一片漆黑。 陈子墨暗暗咋舌,心道小墨人儿还真他妈天赋异禀,靠吃东西就能恢复修为,不对,是吃东西也能增加修为。楚爷爷说自己送给二姐的小白蛇,偷吃了蛟龙妖丹后修为大增。 陈子墨仰天长叹,这他妈是个什么天赋异禀的种族啊,为什么自己不是条鱼呢。 如果仅靠吃东西就能让修为噌噌噌的往上窜,哪怕让自己做条咸鱼也好嘛。 小墨人儿在黑雾中睁开眼睛,陈子墨感觉黑雾中有头大妖魔在盯着自己,那感觉,像被针扎一样。 小家伙大嘴一吸,黑雾疯狂的向他涌去。 心湖中,以小墨人儿为中心,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黑雾旋转翻涌,发出呼呼呼的巨大声响。 与此同时,厢房中,稀薄的天地元气也被陈子墨心湖中那个漩涡牵引,丝丝缕缕的向陈子墨汇聚。 更远处,整座张府,黑水镇的天地元气也被带动,向厢房汹涌而来。 黑河中,一颗脑袋从水里冒出来,一脸惊惧的看着小镇,脸色碧绿,丑得比死了娘还难看。 陈子墨抱着清神果树,整个人在大风中飘荡,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会跟着黑雾被小墨人儿吞入腹中。 黑雾被小墨人儿吞噬殆尽,紧随而来的是浓厚的天地元气,从心湖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陈子墨觉察到异样,狂笑一声,又开始运行道家心法,和小墨人儿争抢元气。 运行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后,陈子墨听到身体里传来一阵清脆声响,无数细小筋脉关卡破开一丝缝隙,天地元气一下子涌入。 陈子墨都快感动得哭了,这他娘的一下子就稀里糊涂的进入汇元境了。 天地元气将陈子墨破开的细小筋脉灌满,就不在继续涌入。 小墨人儿像个无底洞,吞噬完黑雾,又吞噬完小镇方圆十里内的天地元气。 紧接着,陈子墨开始抓狂,开始对小墨人儿破口大骂。 他娘的,陈子墨发现自己体内存储的天地元气也在飞快流逝,朝小墨人儿疯狂涌去。不但如此,就连刚才破开筋脉的天地元气,也被那个黑货吞噬一空。 就在陈子墨抓狂的时候,他发觉腹部那个鬼胎,在快速变小。就仿佛是一个沙堆,被大风一吹,沙粒顺风而逝。小墨人儿就是沙粒最终的归宿。 陈子墨神识游走,来到腹部,发现鬼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这并未让他有多高兴。 因为,他在跌境。 刚刚才晋升第二境汇元境,这一下就掉回了筑基境。这还不算,随着心湖中那个该死的黑货不断壮大,自己连筑基境都快保不住了。 陈子墨神识再次进入心湖,拼着被小墨人儿吞噬的风险,一路飘到这家伙面前,嘣嘣就是两个板栗,大骂道:“艹你大爷的,你是打算把我吸干么?” 小墨人儿吃痛,这才停下来,一脸无辜的看着陈子墨。 陈子墨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他发现自己已经掉出筑基,又恢复成了伏龙镇那个普普通通的打屁小孩儿了。 陈子墨气极,一把捏住这个挨千刀的三寸小人儿,撕扯捶打,脚踩嘴咬,恨不得将他皮扒了。 奈何这家伙铁打似的,任他如何撕扯捶打,脚踩嘴咬,恁是没伤到他丝毫。 这让陈子墨更加气愤难平,心理极其不平衡。 他仰天长叹,哀嚎道:“苍天啊,大地啊,求求你一个雷劈死这个丑陋的黑娃儿吧。” 小墨人儿趁机闪人,从陈子墨心湖中跑了出来,一溜烟儿跑出厢房。 此时,外面已是一派朦胧晨色。 小墨人儿刚跑出厢房,陈子墨就提着妖魔刀追了出去,在张府上蹿下跳,打得小家伙抱头鼠窜。 小绿人儿一脸疑惑的看着上串下跳的两个家伙,百思不得其解。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厢房屋,死了那么多人,自己也有一定责任。 走到张府大门口,张有归神采奕奕的跑过来,对陈子墨说道:“大老表,你给我的丹药真的很管用啊。昨晚吃了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陈子墨笑眯眯的问道:“所以呢?” “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再给我五六七八颗,黑水镇鬼怪横行,不得不防啊。”张有归一改往日对陈子墨的冷淡态度,十分自来熟的说道。 “滚。”陈子墨一脚踹在张有归屁股上,出门向东边走去。 昨夜大战,小镇居民明显被吓得不轻。此时已经蒙蒙亮,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陈子墨走到投宿的那家客栈,见小二哥蹲在门槛上掏鼻屎,里面空无一人,冷清如初。 “小神仙,你不回来睡觉,先说好,钱是不会退的啊。”小二哥见陈子墨自西边而来,换了副嘴脸喊道。 “不退不退,就当我接济你好了。”陈子墨呵呵笑道。 “小神仙菩萨心肠啊,我正好还缺个媳妇儿,你再接济接济呗。”店小二反唇相讥道。 “滚你的蛋。”陈子墨头也不回的往东边走去。 来到李府,李慕华正站在门口,招呼请来的青壮,抬着几十口朱红棺材,在府中排成长队,准备去小镇外面安葬。 那些活着的人,随着蛇妖被重伤逃回黑河,他们都从妖法中清醒了过来。只是个个虚弱不堪,痛哭不已。 陈子墨走进大门,一眼望去,李府上下尽缟素,哀声一片。 凄凄惨惨,莫过于此。 李慕华这个奇女子,恁是没流一滴泪。看到陈子墨,她连忙快步上前,施了个万福。 “小仙师有什么事吗?”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我过来看看。”陈子墨沉声说道。 “小仙师,昨晚之事你不必愧疚,是你替他们解脱了痛苦,我应该感谢你的。”李慕华说道。 陈子墨见她满面悲戚,显然伤心的要死,但仍旧挑起重担,替家里死去的人办理丧事。 陈子墨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一家子人,感同身受,也是悲从中来。 “需要我帮忙吗?”陈子墨问道。 “我只希望小仙师路过渤海国京城,如果遇到我丈夫,替我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打倒。渤海国李家,和鬼方不死不休。” 陈子墨点点头。 李慕华捧着一尊牌位走在最前头,身后是排成长龙的殡葬队伍,往小镇东边走出。 这一日,黑水镇,秋风格外伤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四章:山神庙 陈子墨来到小镇东边那片树林,并未发现小墨人儿和蛇妖的打斗痕迹。他又沿着黑河往西走,一直走到投宿的那家客栈,黑河依然风平浪静。 陈子墨当下很是惊喜,难道小墨人儿恢复了很多,以至于蛇妖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被手到擒来? 陈子墨穿过一条巷子,来到客栈门前那条大街上。小二哥仍旧蹲在门槛上,客栈内空无一人,冷清凄凉。 “小神仙,大清早的逛来逛去,莫非是看上哪家闺女,在求偶遇?” “........” 陈子墨懒得理会这个嘴脸变幻无常的店小二,径直往张府走去。此时天已经大亮,店铺也陆续开门,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陈子墨走到一家红糖铺子,看到门口竖着根糖葫芦棒子,似曾相似。 这不就是昨天早上,自己找人打听王府位置那个汉子的吗? 人呢? 陈子墨走进红糖铺子,见一位三八芳龄的女子正在忙前忙后,招呼登门买糖的客人。陈子墨在人缝里瞄来瞄去,却被旁边一位老大娘赏了个板栗。 “哪里来的小色痞,眼睛看哪儿呢?”老大娘恼怒道。 陈子墨尴尬一笑,说道:“大娘误会了,我是来找人的。” “我这儿除了客人就是糖人儿。你找谁?”老大娘说道。 “卖糖葫芦那个大哥今儿不在?”陈子墨问道。 “有眼睛不会看啊,我这儿不卖糖葫芦,只卖糖。”老大娘作势就要赶人。 陈子墨指着门口那根糖葫芦棒子,问道:“卖糖葫芦的人呢?” “咦,谁放这儿了?”老大娘疑惑道。 陈子墨见她不似说谎,耸耸肩告歉一声,扛着糖葫芦棒子就走。 来到张府,老远就看到一个细小身影,在门前台阶上转来转去。一双小手使劲搓来搓去,貌似内心很忐忑。 陈子墨大喊一声:“这么快就搞定蛇妖啦?” 正在门口深思熟虑,想着如何回来给陈子墨交差的小墨人儿,听到陈子墨的声音后,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见陈子墨扛着一根大棒站在街上,小家伙哀嚎一声,翻墙而入,消失在张府中。 陈子墨一脸懵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张有归见陈子墨回来,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很狗腿子的说道:“大老表,我来我来。” 张有归接过陈子墨肩上的糖葫芦棒子,甩甩袖子,跟在陈子墨屁股后面进门。 陈子墨径直回到厢房,小墨人儿不在。他找遍了张府上下,这家伙仿佛消失了一般。 就在陈子墨纳闷的时候,小绿人儿从屋道。 “至于去渤海国京城,我想明天再出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干净。” 陈子墨将小墨人儿捏在手里,径直回到厢房,一进门就被他掼在地上,摔得小家伙吱吱乱叫。 “我们之间的事就算两清了。”陈子墨摔完之后,心中大爽。 “咿咿呀呀。”小墨人儿挥舞拳头表示不满。 “那个卖糖葫芦的汉子一定有问题,但是他现在消失了,你有没有办法把他找出来?”陈子墨问道。 小墨人儿对陈子墨摔他心生不满,背对着陈子墨坐在桌子上,不加理会。 “我估计他也是妖怪,应该也有一颗妖丹。”陈子墨故意把声音提高,说道:“算了,我去找苍松真人,他擅长千里追踪。等我们抓到那汉子,打死后取了妖丹喂大黄。” 小墨人儿立马转身,满面阳光,要多丑有多丑。 “还不快行动?”陈子墨赏他一个板栗说道。 小墨人儿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扛着一串糖葫芦回来。小绿人儿顿时口水长流,两个小家伙为此又打了一架。 吃过糖葫芦,小家伙在桌子上几个蹦跳,张嘴吐出一口热气。那口热气,在空中凝聚成形,出现一个模糊的雾气人形。 陈子墨暗暗咋舌,这也行,完全凭借残留在糖葫芦上的气息,就能将他的影像凝聚出来? 小墨人儿打了个响指,那道雾气凝聚而成的影像飘然出屋,往张府门外飘去。 陈子墨背着刀,托着小墨人儿跟在后头,往小镇外面跑去。走出小镇,那道雾气飘向一片田野,然后进入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沿着黑河来到一座不高的丘陵。 雾气飘到这里,随风而散。 黑河在这里绕了一个大弯,向南方流去。这座小山,仿佛是伸入水中的小岛。 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从山脚延伸往山渤海国是穷乡僻壤,那么伏龙镇就是鸟不拉屎的无毛之地。对生祠,金身,香火什么的,以前闻所未闻。 “上仙有所不知,这生祠不比我这山神庙。生祠一般都是一方百姓,为那些为民一方,造福一方的贤人所建,以感念大恩大德。享祠之人,得到一方百姓的信仰念力加持,都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陈子墨一听,立即开心起来,问道:“都有什么好处?” “上仙,作为修行者,会增加你的福运,在修道一途上顺风顺水。以后渡劫飞升,也顺利得多。”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既然好处这么大,你怎么搞成现在这样子了?” 老汉苦兮兮的说道:“上仙有所不知,在蛇妖没来黑水镇之前,老汉这山神庙香火鼎盛,百里范围内的老百姓都会前来祈福烧香,老汉也为这方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只是一百年前,那蛇妖闯入黑水镇后,性情乖张,为害一方。附近居民多次前来请我下山捉妖,奈何老汉委实不是那蛇妖对手,未能替老百姓消灾减难。因此,他们觉得烧香不灵验,逐渐也就不再来烧香祈福了。” 陈子墨看了眼破败山神庙和那副残缺的泥塑金身,对老汉的遭遇很是同情。 他说道:“此次蛇妖被我驱走,如果你以后继续维护一方百姓,昔日香火鼎盛的场面,未尝不能恢复。” 老汉悲痛道:“上仙,那蛇妖本是鬼方为侵略渤海国,安插在这里的一枚棋子。当此天下大乱前夕,老汉委实高兴不起来啊。” “老汉,既然你活了这么久,给我说说鬼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方和中土神州极南之地的虎方一样,本是人间界的一块净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鬼方成了幽冥界在人间的一处自留地。虎方则成了人间大妖大魔的自留地。” “鬼方的形成,是因为上古的一场大战,死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震古烁今的百家祖师。这块土地因此成了鬼物横行的死地,经过无数年发展,才形成如今的鬼方。” “此次儒家在人间界的根基出了问题,天下诸侯,和佛道两家都在大力排儒。鬼方觉得有机可趁,想要火中取栗。渤海国和鬼方只有一河之隔,便首当其冲。” 老汉悲愤不已,唏嘘道:“上仙,好人做到底,能否救救这一方百姓?” 陈子墨说道:“我已经答应张大人,将这里的情况传递给渤海国主。” “上仙宅心仁厚,渤海国会感念你的恩德,永世不忘。” 陈子墨笑了笑,说道:“老汉,你这金身怎么回事?” “老汉几次三番下山纠缠那蛇妖,被他厌烦不已,就将我绑缚在此,已经一百多年了。” 陈子墨三下五除二,替老汉将藤蔓青草除尽。他走出山神庙,看到太阳已经落到西边的山头上了。 他说道:“老汉,既然你不是蛇妖同伙,我也就不打你了。天色已晚,我还要去张府留宿,明日一早就去渤海国京城。“ “恭送上仙。” 陈子墨走下小山,沿着来路往黑水镇走去。回到张府,已是暮色沉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五章:注意你千年了 自从和陈子墨套上近乎,张有归便有意无意的寻找机会,和陈子墨打屁聊天。当然,最后免不得要开口讨要丹药。但每次都被陈子墨脚踹屁股,摔个狗吃屎。 回到厢房,陈子墨仔细捋了一下进入黑水镇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好像除了蛇妖逃脱之外,也没什么漏网之鱼。赶明日一早,就可以轻松上路,赶往渤海国京城。 忙完两件事:一是给渤海国主传话,二是替李慕华给她丈夫,渤海国镇国大将军王奔带句话。 然后就继续南下,穿过令支国,去孤竹国京城,见见那一大家子人。当然,这仅仅只是自己西去昆仑山的一小段路。以后的日子,少不了风餐露宿。 所以,趁现在有好吃好喝好睡,自己得好好休养一番了。 中土神州北方,秋季的时候黑得特别早。夜幕刚落,张有归就屁颠屁颠的来到厢房,通知陈子墨吃饭。 走入饭厅,张本睿和苍松真人已经入席等候。陈子墨告罪一声,在张有归的有事献殷勤下,舒服落座。 席间,除了张本睿和苍松真人以及两个弟子外,张本睿的小妾和学生也在。 一桌八人,区别于张府上下其他人等,吃得好喝得好。因为蛇妖被重伤驱逐,席间的气氛非常热烈。 张本睿端起酒杯,向陈子墨和苍松真人敬酒。 耄耋老人满面红光,开怀说道:“此次蛇妖被逐,两位仙师功不可没。此间事了,张某自当兑现承诺,替二位建生祠,让小镇百姓永世感念二位仙师的大恩大德。” 苍松真人作为金丹境的散修,自知生祠的妙用,所以也不推脱。只是手捧酒杯,呵呵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山神庙那老山神已然将生祠的一些妙处告知陈子墨,对张本睿的提议也没有异议。不过,陈子墨有点小心思。 在和蛇妖对敌之时,小墨人儿吞噬了他的妖丹。陈子墨记得,蛇妖当时说小墨人儿此举,违反了妖修的大忌,以后在走江入海,化龙渡劫时,会遭受天谴。 陈子墨想,建生祠当真有一份泼天福运的话,如果给小墨人儿建生祠,对他以后走江入海可能更好一些。 他端起酒杯,对张本睿说道:“张大人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老能够答应。” 张本睿闻言,疑惑道:“小仙师请说。” 陈子墨说道:“此次打退蛇妖,小墨人儿功劳最大。所以,关于建生祠一事,我想将这份福缘让给小墨人儿。” 张本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尴尬说道:“小仙师,生祠一事不可儿戏。儒家有规矩,即便是我,最多也只能建一座,里面最多也只能供奉两座金身。如果你辞让,就会失去这份天大的机缘。” 陈子墨洒然笑道:“张大人心意我领了,这件事,我觉得没错。” 张本睿和苍松真人闻言,无不对陈子墨青眼相加,佩服不已。 “小道友这份骤得富贵还能坚守公义的胸襟,老道佩服。当敬你一杯。”苍松真人一口喝尽杯中酒。 张本睿亦是无限感慨,说道:“能认识小仙师,是我张某人一生幸事。” “小仙师为人真诚豁达,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小仙师海涵。”张本睿那小妾笑道。 ………… 席间众人纷纷举杯,表达对陈子墨的敬意。 众人如此作态,反倒让陈子墨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举杯道:“我辈修道士,追求一个道字。儒家至圣有句话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追求的就是那世间公义。” 张本睿哈哈笑道:“没想到小仙师还是我辈读书人,儒家张本睿当敬你一杯。” 一来二去,已是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张本睿见陈子墨一张小脸喝得通红,便不再劝酒。他巡视一桌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学生常青秋身上。 自己这名学生,什么都好。悟性好,天资好,读书自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对圣贤书上的许多道理都有独到的见解。 但唯有一点,让自己很不舒心。 这常青秋,生于贫寒之家。正因如此,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所以行事多走极端,急功近利。以至于无法坚守本心,误入歧途。 对于儒家读书人而言,尊师重道,和孝敬父母一般重要。 对于他勾引小师娘一事,张本睿看破不说破,但师徒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张本睿突然开口道:“小仙师此次入京传话,我打算让青秋陪你同往。一来他熟悉道路,让你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冤枉路。二来秋闱将近,早日去京城,多些时间好好备考。我已让人备好车马银钱,你们在路上不会太辛苦。” 陈子墨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干得漂亮。现在自己修为尽失,长途跋涉虽然不至于累死累活,但如果耽误了传话时机,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常青秋和那小妾闻言,皆是一愣。小妾随即吃了口菜,将脸上的不舍无声掩饰。 只是常青秋就没这份定力了。 他站起身,哽咽道:“学生愿永远跟随先生左右,学习圣贤道理。” 张本睿不悦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理当心怀天下。儒家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追求那三不朽。你留在我身边,在这黑水镇能有什么出息?” 常青秋脸色一愣,没想到先生的态度会如此决绝。 他随即恢复往日的温文儒雅,说道:“学生遵命。” “男儿志在四方,万不能因俗世耽误大好前程。此去京城,我会修书一封,为你铺路。”张本睿沉声说道。 常青秋拱手弯腰,朝张本睿作揖说道:“先生将我从家乡带出来见世面,已有二十年之久。此去京城,学生必定好好温习功课,誓死夺魁,以报答先生二十年教育之恩。” 张本睿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苍松真人不知道此中龌蹉内幕,对张本睿和常青秋师徒二人的对话也没感觉不妥。只当是先生为了学生远大前程,不得不让他走出小镇这弹丸之地。 苍松真人开口道:“有张大人做先生,也是一生幸事啊。” 张本睿皮笑肉不笑,岔开话题说道:“此次苍松真人下山降妖,为黑水镇一方百姓出力不少。我也会修书一封,让小仙师带去孤竹书院。棋墩山入谱登册,有小仙师宗门相助,想必应该不难。” 陈子墨接过话,说道:“到渤海国京城,我会给宗门写封信,禀明此次事件。” 苍松真人和两名徒弟连忙起身,道谢道:“棋墩山在此谢过二位。如果能被道门和儒家认可,是我一生最大的心愿。以后棋墩山会大开山门,多为山下谋求福利,造福一方百姓。”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对这个结局都非常满意。 吃过晚饭,夜已经很深,众人散席,各自回房休息。 陈子墨喝得有点多了,在张有归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回到厢房,倒头就睡。 梦里,陈子墨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茫茫大雪,一眼望不到头。他走了很远的路,绕来绕去,最终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他登上一座小山的山顶,举目四望,看到极远处有一座大城,目测距离,最少得有百里远。大城匍匐在冰天雪地里,穿着黑色甲胄的士兵,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再往远处,城内中央,有一根旗杆,上面挂着一个赤条条的人。那人满身伤口,鲜血四溢,血水沿着旗杆淌下,在城中形成一道不小的血河,和雪景形成强烈的反差。 陈子墨纳闷,这么远的距离,为何感觉近在迟尺?这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再一抬头,旗杆茫茫多。 每一根旗杆上,都挂着这样一个人,他们的鲜血,沿着旗杆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那条血河。 血河流出城,在城外环绕一圈,将大城包围,想来应该是护城河。 护城河上,有一座青石桥,桥头有棵高大柳树。在柳树下面,有一颗人高的青石碑,石碑前面有个施水的老麽麽。 城中不断有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的男女老少,在黑甲士兵的押送下出城。每个人来到桥头,都会从老麽麽手中接过一碗水,喝过之后,被士兵推下护城河。 河水也是怪异,人落水后,竟然没有溅起一丝水花,就这样莫名其妙,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然后,青石碑上闪过三道白光,出现三种不同场景。有禽,有兽,有人。 突然,城中央那根旗杆上,那个人睁开了眼睛,朝陈子墨所在方向看来。他咧嘴一笑,黯淡的双眼焕发出高兴的神色,嘴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 风雪大作,天地一片茫茫大雪。 陈子墨和那人对视一眼后,心神一震。百里外的一个眼神对视,仿若近在迟尺。心湖中,丝丝涟漪扩散,如有一物坠入水中。 随风而来,有个声音轻声呢喃道:“你不该回来的,快走吧。” 一队黑甲士兵发现了他,朝他所在山头极速跑来。 山崩地裂。 天上血雨泼天洒落,地上裂开一条万丈深渊。 士兵纷纷掉进深渊。 陈子墨惊呼一声,也掉了进去。 双眼睁开,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陈子墨摸了摸脸颊,满是汗水。 他伸手四处摸索,摸到了妖魔刀,紧接着又摸到了小墨人儿和小绿人儿。他长出一口气,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刚才那一幕幕,仅是个梦境。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微光,一个人影逐渐在窗户纸上浮现。 陈子墨握紧妖魔刀,大气不敢出。小墨人儿和小绿人儿也被惊醒,四只大眼睛随之亮起。 窗户外的人影一闪即逝,屋子里又陷入了黑暗。 陈子墨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起床,透过门缝,外面的场景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只见张府上下数十口人,身穿白衣,头披长发,在院子里如无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 无一例外,他们的双眼都散发出绿油油的光来,在即将西下的月色里,望着月亮,跪地叩拜。 秋风拂过,那一头头的长发被卷起,在风中如蛇乱舞。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苍松真人所在屋子,滚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陈子墨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中年大徒弟。 随头颅滚出来的,一位儒士青衫,鬼气缭绕的年轻人。 常青秋! 苍松真人捂着肚子,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紧随而出,一剑洞穿常青秋的胸膛。 常青秋突然扔出一物,朝苍松真人面门砸去。 苍松真人抽剑倒退,捂住嘴巴,死死盯着常青秋,竟是说不出话来。 陈子墨定眼看去,常青秋砸出之物,竟是张本睿的头颅。只见耄耋老人双目圆睁,嘴唇紧咬,愤怒,痛心,悔恨,难过,不一而足。 再抬头看去,苍松真人捂嘴的指缝里,竟有缕缕长发蔓延而出。 头发! 鬼胎! 陈子墨脸色大变,惊吓之下,不小心碰倒了椅子。 喀嚓! 外面庭院中,跪地拜月的张府众人,纷纷抬头朝厢房望来。上百只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子默。 “杀!” 常青秋笼罩在鬼气中,声音冰冷寒彻。 数十已经被鬼化的张府众人,嘶声尖叫着朝陈子墨扑来过来。 “小道友......带着我......徒儿快走....”苍松真人断断续续的吼道。 陈子墨一刀劈碎木门,将飞扑过来的一名张府厉鬼劈成两半。他在地上一滚,来到苍松真人面前。 “真人,你怎么也被种鬼胎了?”陈子墨惊惧道。 苍松真人用桃木剑指着常青秋,嘶哑道:“酒.....手脚......” 陈子墨明白,苍松真人是说晚宴上的酒,被常青秋动了手脚。 “你怎么没事?”常青秋看着陈子墨,奇怪的问道。 陈子墨当然不会告诉他,鬼胎已经被小墨人儿吞噬了。 鬼化的张府厉鬼见陈子墨逃脱,再次朝他扑来。 “走走走走。” 四把飞剑极速掠出,在庭院中飞速肆掠,将飞扑而来的厉鬼纷纷洞穿头颅。 “没用的,鬼胎还没成熟,在没有吸干他们的生命精气之前,他们是不会真正死的。”常青秋呵呵笑道。 “你没给他们分发苍松真人的松子?”陈子墨沉声问道。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常青秋笑道:“松子都拿去喂狗了。” 陈子墨果然看到青衣小童骑着大黄狗,躲在门后,使劲抹眼泪。 “走走走走。” 飞剑再次掠出,将倒地又想爬起来的一群厉鬼再次洞穿头颅。 “你是蛇妖一伙的?”陈子墨怒道。 “虽然都是替国师大人做事,但和他算不上一伙,那条水蛇蠢笨不堪,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常青秋嗤笑道。 “走走走走。” 爬起来的厉鬼再次纷纷倒地。 “原来你才是最大的谍子。”陈子墨恼怒道:“你对得起你家先生,对得起....小师娘吗?” “你以为这个老家伙真是为我好?”常青秋冷笑道:“现在儒家式微,我去京城参加秋闱考试,不过是送人头而已。不过还好,我早已经谋划好了退路,现在已经拜入是鬼方国师大人门下。至于小师娘,我怎么可能伤害她。” 陈子墨气得浑身发抖。 他飞身上前,一刀砍向侃侃而谈的常青秋。 常青秋不知道妖魔刀的厉害,一手前探,五指成爪,想夺刀。不曾想被妖魔刀劈散鬼气,将五根手指剁了下来。常青秋痛哼一声,身形倒退出去,和陈子墨拉开距离。手指掉在地上,动弹几下,化作黑烟鬼气,回到常青秋身上。 陈子墨脸色难看至极,只见常青秋断掉的五指,由鬼气凝实,完好无损。 苍松真人见陈子墨出手,跟着一剑递出,桃木剑亮起一道金光,刺向常青秋头颅。 常青秋自知不是蛇妖的对手,当然也不是这二人联手的对手,更是时时提防着不见身形的小墨人儿。他连连倒退,一直退到张本睿的书房门口才停止。 “你已经被国师大人发现了踪迹,他正在赶往这里。”常青秋笑道:“不然我怎么会在鬼胎未成熟之前提前动手?” 陈子墨想起刚才那个梦境,惊疑不定。 “小道友,你去斩杀那群鬼化厉鬼,我来杀他。”苍松真人不再搭理口中长发。 金丹修士的强大,非是小小鬼物所能近身。就拿李木华来说,走到棋墩山脚下,因为畏惧山上的罡风和仙气,不敢登山。 但是常青秋这次针对苍松真人,所种鬼胎非同一般,是来自鬼方的一头百年厉鬼,比刘娘娘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苍松真人拼着爆碎金丹也要将常青秋斩杀,一颗金丹爆碎,足以重伤一位元婴修士,威力不可谓不大。 陈子墨以飞剑不断洞穿群鬼,用妖魔刀将其斩断。然后折身冲向常青秋,以二打一。 常青秋这厮,作为儒家读书人,以他的天资,读懂圣贤书上的真意其实不难,结出儒士文胆机会也很大。但此人正如张本睿所想,急功近利,行事极端。 看到儒家式微,便立即改换门庭,偷偷拜入鬼方国师门下。本身天资不错,又通过邪门歪道提升修为,这一身缭绕鬼气,端的是厉害至极。 陈子墨和苍松真人二打一,才堪堪和他打个平手。 陈子墨一刀劈出,将常青秋探向苍松真人的鬼爪砍断,紧接着一个小牛入怀,将其撞进张本睿书房。 苍松真人无法口诵真言,战力折损得厉害。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突然,一股浩大气势自他体内喷薄而出。 数万道金光,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将整座张府照得一片雪亮。 那些被陈子墨砍碎身体的厉鬼,凄厉哀嚎,在金光中如积雪消融,最终灰飞烟灭。 书房中的常青秋惨叫怒吼:“老牛鼻子,算你狠。” 金光持续了几口气的时间便消失,只见苍松真人萎靡倒地,阵阵青烟自口中飘出。 金丹爆碎,杀人伤己。 陈子墨来不及照看倒地的老道人,他一个飞身冲进书房,手起刀落,将萎靡不振的常青秋头颅砍下。 一道黑烟就要冲天而起,陈子墨祭出小墨人儿,张嘴一吸,黑烟凄厉惨叫,被小家伙吞服腹中。 就在此时,大地突然一震。 有个鬼气缭绕的雄壮身影,从天而降,砸在黑河彼岸那片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上。那人举目望向黑水镇张府位置,陈子墨和倒地的苍松真人如芒在背,仿佛赤身站在大风雪中。 紧接着,大地又是一震。 一尊金色佛陀自天外飞来,落在黑河此岸。一个金色拳影越过数十丈宽的水面,朝对岸那头鬼影砸去,将那头鬼影砸飞出去数十里,撞断一座大山。 “彼岸佛陀?”那鬼影怒吼道。 “鬼方国师,老衲注意你千年了。”佛陀踏着水面,一步百丈,瞬间出现在鬼方那片土地上。 鬼方沉寂无尽岁月的赤土,地翻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六章:此去黑水五百里 这一夜,黑河彼岸如地牛拱背,无数山川大河,在彼岸佛陀的一脚之下,天翻地覆。 黑河此岸,黑水镇遍地莲花盛开。被蛇妖祸害了百年的小镇,在这一夜,天朗气清。 妖气,鬼气,皆一扫而空。 陈子墨斩杀常青秋后,提着那颗脸上写满惊惧的头颅走出书房,将其扔在张本睿的卧室门口。 门槛上,扶门坐着那个私通学生的小妾。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常青秋的头颅,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张有归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着张本睿那颗头颅,嘶声裂肺的哭喊道:“爹,爹,孩儿想明白了,不再记恨你了。” 陈子墨和苍松真人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有理会张有归。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贱人,你害死了我爹,我要杀了你。”张有归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小妾面前,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刮子。 陈子墨和苍松真人仍旧没有理会,任由他发泄。 经过此次大变,张府上下几十口人,除了张有归和小妾外,全部死绝,比李淳良家还惨。 张有归扇了小妾几百个耳光后,颓然坐地,抱着张本睿的头颅,久久没有言语。 陈子墨走上前去,坐在张有归身边,给他倒了颗丹药。这家伙刚死了爹,又恢复成一副冷酷淡漠的脸色,对陈子墨递上来的丹药视而不见。 虽然彼岸佛陀从此路过,遍地莲花将张有归体内的鬼胎祛除。但陈子墨还是不放心,之所以如此,是他从张有归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自家老爹,何尝不是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又何尝不是在自己面前,被人掘墓斩首。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陈子墨轻声说道。 张有归接过丹药,扔进嘴里嚼着吃,还是没说话。 “我可不可以杀了那个贱人,替我爹报仇?”张有归恶狠狠的说道。 陈子墨毕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虽然经历了伏龙镇那场大变后,人变得早熟。但在这种生死大事上,他还真不敢胡乱开口。 师父告诫他说过:事关生死,都是大事。 他转头看向苍松真人,问道:“真人,怎么处置她?” 苍松真人只爆碎了半颗金丹,所以才没死。但经此一役,不但本命剑被蛇妖夺走,金丹又爆碎半颗,让这位百岁高龄的老金丹,心疼不已, 只见他萎靡的倒在地上,青衣小童扶着他靠在一堵墙角。见陈子墨问话,他艰难开口道:“罪不至死。” 陈子墨点点头。 张有归满脸戾气,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他将张本睿的头颅放在地上,突然夺过妖魔刀,朝小妾飞奔而去。 陈子墨一个纵步,飞身上前,将张有归拦腰抱住,说道:“你杀过人吗,知道杀人的感受有多痛苦?” 张有归怒吼道:“不杀她我更痛苦。” 陈子墨不撒手,张有归挣不脱。两人在张本睿书房外面纠缠在一起。 张本睿见无法摆脱陈子墨,将妖魔刀朝已成痴傻状的小妾砸去。妖魔刀失去准心,砰地一声钉在门框上。 小妾受此惊吓,抬头瞥了眼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小屁孩儿。然后将妖魔刀拔下,弯腰捡起常青秋的头颅,走进了书房。 过了良久,陈子墨都不见书房里有何动静。他松开张有归,快步跑到书房,小妾已经拼接好常青秋的尸身,俯身躺在他怀里。 张有归推开陈子墨,跌跌撞撞的走进书房,浑身颤抖的指着小妾,破口大骂道:“贱人,我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恶心他么?” 小妾嫣然一笑,一手执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一手轻轻抚摸常青秋的脸颊,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早已冰冷的男子。 “是他恶心了青秋和我一辈子。”小妾凄凄惨惨的说道:“我和青秋,不该如此下场的。” 小妾痴痴的看着常青秋,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想起过往种种,她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缅怀神色。 是幸福,甜蜜。 是悲伤,悔恨。 各种表情爬上她脸颊,在熹微的晨光中,竟然有种别样的魅力。 “那年在京城,打第一眼看到他,我们便一见钟情。奈何我是个勾栏女子,不能名正言顺的和他长相厮守,只能私下幽会。他出身不好,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无钱无权,自是不能为我赎身。所以,他读书很用功,希望早日考取功名,再来替我赎身,迎娶我过门。” “那年,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耐不住相思苦,受不了孤雁独飞的日子,我便去张侍郎家找他。人说宰相门房三品官,张侍郎家的门房又何曾差了。他不让我进门,我骗他说自己是青秋的远房亲戚,受他父母所托,给他送冬衣来了。” “门房让我在门外稍等,说去通报一声。我在外面苦苦等待,翘首以盼。哪曾想,等到的是人面兽心的张大人。他一眼就认出我说青秋家世代单传,没有什么远房亲戚,而且他父母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于霍乱。” “被张大人识破身份,我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没想到老色鬼见色起意,便将我领入府中,将我玷污了。小女子身在勾栏,以皮肉为生。虽然身子肮脏,但这点自尊还是有的。本来我打算将此事告知青秋,好让他看清张本睿的真实面目。但后来一想,若真如此,会影响青秋的远大前程,便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后来的一年时间里,我一边和青秋幽会,一边应付张本睿的死缠烂打,三天两头就要委身一次。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青秋有一日来找我,正好撞上张本睿从我房间出来。青秋没有露面拆穿张本睿,从此也不再与我相见。” “后来,你娘亲生病死了。张本睿便为我赎身,将我纳为小妾。我因为太思念青秋,也是昏了头,猪油蒙心。为了能见到青秋,便答应了张本睿的要求,进了张家门。只是如此一来,我和青秋换了身份,成了他小师娘。” “青秋天天看着我从张本睿床上爬上爬下,何尝不觉得痛苦,何尝又不恶心?每天看着青秋魂不守舍,日渐消沉,我又何尝不曾痛心。每天晚上被张本睿压在身下,行那苟且之事,我又何尝不觉得恶心?” 小妾凄惨笑道:“小少爷,你可知你娘亲是如何嫁入张本睿的,又是如何死的?” 张有归咬紧嘴唇,浑身颤抖,嘴角竟有丝丝血迹滑落。 小妾压根儿没有理会张有归的痛苦,娓娓道来“你娘亲本是农家女,和爹娘在赶集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张本睿遇到,是他用一百两银子买来的。那时候,你娘亲其实已经许配给了青秋,他俩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是娃娃亲。” “你可知青秋爹娘为何会死于那场霍乱?青秋他曽祖父本是张本睿的恩师,后来师徒二人因政见不和,张本睿便恩将仇报,将恩师一家打压出朝廷。后来更是将恩师赶尽杀绝,逼死在归乡途中。青秋他曽祖父临死前告诫青秋他祖父,以后万不能进入仕途为官,要他以后做个老实本分的农民。” “张本睿对此不放心,害怕常家报复,将他的一些腌臜事抖出来。所以,他又逼死了青秋他祖父和父亲。那时候,青秋还很小,对这些内幕了解不深。所以,张本睿才瞒天过海,将他从小村带了出来,美其名曰是师徒,其实是想羞辱常家祖上三代。” “集市上和你娘亲的相遇,也不是偶然,是他张本睿故意为之,为的是羞辱青秋。张本睿自知年老体衰,房事多有不继。便疯狂吃壮阳药,来曾强***。你娘亲哪里吃得消,被他活生生糟蹋死了。” “小少爷,听了这些话,你还觉得你爹,这个老禽兽是正人君子吗。”小妾咯咯笑了起来。 张本睿早已经痛苦得脸色扭曲,一口牙齿被他咬得嘎子响。 “青秋,生不能与你同枕,死也要和你共眠。”小妾捧着常青秋的面颊,温柔说道:“我来陪你了。” “不要。”陈子墨喊道。 不等陈子墨上前夺刀,小妾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四溅,将书房染成一片血色。 小妾颓然倒地,拖着浓血爬到常青秋怀里,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气绝身亡。 “唉。”苍松真人颤颤巍巍站在门外,长叹一声。 陈子墨拖着已成木人的张有归离开书房,和苍松真人来到庭院中。 “真人,张府的大小事务,恐怕要麻烦棋墩山来料理了。”陈子墨说道。 “童儿,你回棋墩山,让三师兄带人下山,料理张府后事。”苍松真人吩咐道。 青衣小童带着大黄狗,冒着晨光,匆匆离开张府,向棋墩山而去。 中午时分,棋墩山来了二十多个青衣弟子。在苍松真人的指挥下,购置了棺木,将张府上下几十口人入殓装棺。傍晚时分,下葬于小镇西边的一处树林里。 张有归自始自终都没有参与,也没有哭泣。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第二日早晨,陈子墨先和苍松真人告别,准备离开黑水镇,前往渤海国京城。临行前,他来到张有归的卧室,连敲了几次门,都不见有人回答。 陈子墨正准备破门而入,门却突然开了。 张有归背着一个包裹,对陈子墨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京城。” 陈子墨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走了,张府谁来照看?” “我会将这栋宅子卖了,然后找李慕华姐姐为你们建生祠。”张有归说道。 陈子墨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张有归,既然张大人已经不在了,生祠一事就不必了吧。” “虽然他生前做过很多恶事,但他也做过很多好事。毕竟我是他儿子,他的承诺,我理当来完成。不是为他这个人,而是为了这个姓氏。”张有归沉声道。 陈子墨欲言又止,见张有归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你先等我片刻,我去李府交待一下此事。然后我们再一起出发,去京城的路我也很熟悉。”张有归不等陈子墨反对,就匆匆走出张府,往小镇东边而去。 陈子墨来到庭院,苍松真人和一众弟子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棋墩山。 “真人,棋墩山入谱登册一事,虽然张大人已经死了,但我会尽力帮你争取。到渤海国京城,我会给宗门写封信。然后办完所托之事,我也会跑一趟孤竹书院。”陈子墨说道。 “小道友,此事你也无须太过记挂,棋墩山入谱登册,老道现在已经不那么着急上心了,全凭天意吧。”苍松真人苦笑道。 陈子墨自知全凭自己一人的能力,不敢保证棋墩山入谱登册一事就能办妥。对于苍松真人话里的失落,他也没有好言安慰。 不多会儿,张有归便回到了张府。 李慕华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小仙师,不能多待一段时间,李府上下如何报答你们的恩情。”李慕华说道。 “李姐姐无须挂怀此事,打杀蛇妖为民除害,本就是修道士的本分所在。”陈子墨说。 “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慕华姐姐会帮忙出售张府,所得银钱财物会用来建生祠。”张有归率先走出门去,登上一辆张本睿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苍松真人,慕华姐姐,那我走了哈,咱们后会有期。”陈子墨抱拳说道。 “小老表,好好修炼,以后我们在江湖上相见。”陈子墨冲青衣小童抱拳笑道。 青衣小童小脸通红,对陈子墨仍然心有余悸。见他和自己告别,青衣小童鼓起勇气,抱拳回礼道:“记住了,我叫轲比能。以后江湖上肯定有个叫轲比能的剑客,那就是我。” 陈子墨莞尔一笑,抱拳告辞。 “后会有期,祝你们一路平安。” 陈子墨登车,张有归一甩马鞭,马车缓缓驶离张府,朝黑水镇西边而去。 这一日,天高云淡。 秋风拂过山林,满山黄叶纷纷落。黑河之水,荡起一层清冽干净的波浪,百年来,从未如此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张有归,黑水镇到京城有多远?”陈子墨问道。 “五百里。”张有归闷闷不乐的说道。 此去黑水五百里,秋风休问离乡人。 车马渐远,天色渐明,人终归还是要长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七章:剪径蟊贼 渤海国地广千里,是中土神州东北四国中最小的一个国家。北与鬼方隔河相望,东临大海,西部是孤竹国的一块飞地,南接令支国。 渤海国立国五百年,当今国主大钦茂是渤海国第二十四代君主。大钦茂本是渤海国王族小支,在十年前,因为和令支国的一次军事冲突,掌握了渤海国的军政大权。 在张本睿和李淳良等儒家读书人的支持下,大钦茂发动政变,屠杀了渤海国王族大支,夺取了国家政权。 大钦茂作为武将出身,擅长沙场战阵,对治国一事一窍不通。在他掌管渤海国这十年,将整个国家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八年前,儒家元圣坐生死关,天下诸侯蠢蠢欲动,大肆打压儒家。大钦茂自知渤海国势单力薄,无法和孤竹国和燕国这样的大国抗衡,更不可能和秦齐楚晋这样的超级强国比拟。 为了在接下来的诸侯大战中谋求自保,大钦茂不惜抛弃祖先训诫,和北方的鬼方结盟。 五年前,蛇妖潜入京城,向大钦茂递了一封来自鬼方国师的密信,由此拉开了渤海国大肆灭儒,兴立鬼神的序幕。 也就是在那场灭儒风波中,张本睿和李淳良这些儒家读书人,被排挤出朝廷。但大钦茂自知得国不正,两位大儒在孤竹书院为他据理力争,才得到书院的认可。 可谓是居功至伟。 因此,他没有对这二人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革职之后,赶出了渤海国京城,让其自生自灭。 渤海国京城,位于白山黑水的东北大平原北部,渤海国东南部大河松江南岸。据传,五百年前大周第二次分封,乞乞仲象因对鬼方作战有功,被封国于此,成为渤海国的开国之君。 为纪念那场发生在龙原的大战,渤海国京城又被称为龙原城。五百年风雨,龙原城成为东北有数的大城,居民百万。 渤海国作为大周王朝东北屏障,自古有海东盛国的美誉。 …… 这一日,陈子墨和张有归向南行驶了五十里路。这一路行来,张有归除了驱赶马车,并未和陈子墨有过多交流。这让陈子墨很是郁闷,他仿佛觉得,这趟远行,和当初二人去棋墩山寻求帮助的那次一样。自己一路上苦口婆心,但这家伙就是一根筋,不说话。 这厮是个会动的木头人么? “二老表,我怎么马车还没我步行快啊。”陈子墨说道:“我一个晚上不吃不喝摸黑都能走五十里路,坐马车白天一整天也才走这么点路程。”陈子墨说道。 “小仙师,你当初修为还在,脚程当然很快。但是现在你和我一样是个普通人,坐马车是最好的选择。慢归慢,但人不吃亏。”张有归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话。 陈子墨闻言觉得有戏,这家伙只要愿意开口说话,他就有信心解开他死了爹的心结。 “二老表,小仙师这种称呼,以后还是少叫为好,我听着别扭啊。”陈子墨呵呵笑道。 张有归说完刚才那句话,好像用尽了今日一天的词汇量,又陷入了沉默。陈子墨见他又不开口,心中长叹,自言自语道:“起风了,不知道伏龙镇树叶落没有。” 张有归身子一动,突然问道:“小仙师,你一路行来,口口声声提到的伏龙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伏龙镇啊,是我的故乡。位于北海中央的一座岛上,是人间界和妖魔界边界上的一座大阵中枢。”陈子墨洋洋得意的说道。 “以一座镇子作为大阵中枢,那得是多大的一座阵法。”张有归似信非信的说道。 “那座大阵具体有多大,说来你可能不信。从渤海国北方的蓟州军镇一路往西,一直到中土神州西北部的敦煌军镇都是。听我老爹说过,长城军团九座军镇,自东而西,分布在一条数万里的战线上。九座军镇都是大阵的一部分,被长城串连在一起,配合伏龙镇北面水底那座大阵中枢,抵御了妖魔界上千年。” “数万里,吹牛的吧。”张有归心神震荡的说道。 “吹牛?我老爹作为长城军团的总兵,总不会拿这些话来唬我吧。”陈子墨嚷嚷道。 “小仙师,你爹很厉害?”张有归好奇问道。 “老霸道了。”陈子墨幽幽的说道。 “比蛇妖还厉害?” “我老爹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一大片五重山的蛇妖。” “和那彼岸佛陀比呢?” “恐怕没那么厉害,但差距不是很大吧。” “这么厉害啊?”张有归心神又开始震荡起来。 “当然,我老爹是谁,兵形势九境巅峰大宗师。放在渤海国就是太上老爷般的存在,在整座中土神州,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陈子墨口中说着这话,但心里其实很难过。 张有归似乎听出了陈子墨话里的悲伤,他回头一看,陈子墨双眼通红,泪光莹莹。 “你爹怎么了?”张有归试探性问道。 “张有归,不是只有你才死了老爹,我也是。”陈子墨默默地说道。 张有归闻言身形一动,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楚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迎着秋风,暮色中的黄叶翻飞坠地。 他想起五年前那场长途跋涉。 因为娘亲的缘故,他和老爹关系一直不好。尤其是在娘亲刚刚过世半年,老爹就迎娶了那个勾栏女子。 为此,他记恨老爹,一恨就是这么多年。 那次长途跋涉,他打死都不愿意登车和他们同处。宁愿自己跟在马车后面,一路从龙原城走到了黑水镇。 那年,他才四岁,是个倔强的小屁孩儿。 在黑水镇的五年时光里,他从来不曾开口叫他一声爹,都是喊他老爷的。若非后来发生了灭儒一事,老爹瞒天过海的装病躲灾,让他误以为老爹可能要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这么多年来,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错过了很多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东西。 比如父爱,比如天真和快乐。 “你知道我老爹是怎么死的吗?”陈子墨幽幽的说道。 张有归扭头看着泪流满面的陈子墨,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我老爹在我面前,被人杀死,被人枭首,被人分尸。张有归,我爹是不是比你爹还惨,我是不是比你还惨?”陈子墨说道。 张有归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抹了把眼泪,转过身一皮鞭抽在马屁股上,大声喊了句:“驾。” 马车加快速度,向一片树林驶去。 陈子墨擦干眼泪,说道:“我爹临死前告诫我,不要为他报仇,要我一定要快乐的活下去,不要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张有归,你爹想必也是如此。” 张有归重重的点点头,说道:“大老表,你爹比我爹惨多了,好歹我爹没被人分尸。” 然后,张有归被陈子墨一脚踹下马车,在黑泥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张有归躺在地上哈哈笑道:“大老表,不待这么欺负人的啊。” 陈子墨一甩刀鞘,打在马屁股上,马车骤然加速。 “有种你跑步跟上。”陈子墨喊道。 “艹你仙人板板。”张有归拔腿就跑,跟在马车后面吃土。 走到一座大山脚下,天就已经黑了。 陈子墨停下马车,在一棵大树下等待一路奋进的张有归。不多会儿,就听到木头人愤懑的咒骂。 陈子墨回头,看到张有归的身影在暮色中急速靠近,他喊道:“二老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晚怎么办?” 张有归骂道:“怎么办,凉拌。” 陈子墨又一刀打在马屁股上,马车又咕噜咕噜的往前行驶。张有归双手撑在膝盖上,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破口大骂。 “日你先人板板,你要累死我好吃肉么?”张有归骂道。 “一无客栈,二无农家。荒山野岭的,累死你吃肉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啊。”陈子墨贱贱的说道。 张有归冷笑一声,捡起一颗石头朝马车掷去。 “走一个。”陈子墨笑道。 飞剑一闪而逝,将石头劈成两半,落到路边的草丛里。 草丛中窸窸窣窣一阵乱响,有什么东西受此惊吓,慌乱逃窜。 “嘿,大老表,你这飞剑不错啊,给我来一把试试。”张有归兴奋道。 “好啊。”陈子墨呵呵笑道:“去。” 张有归抱头鼠窜,口中骂道:“狗日的,我是说让你送我一把飞剑,不是让你用飞剑劈我。” “是你让我给你一剑的哈。”陈子墨用神意精妙的控制飞剑,将张有归一身衣服劈成丝丝缕缕。 张有归气急攻心,索性躺在地上不动弹,大口喘气。 陈子墨坐在车上哈哈大笑,对张有归喊道:“二老表,我突然有个想法。” 张有归翻身而起,说道:“再搞我,会被搞死人的。” “刚才我看到有头畜生躲在草丛中,我打算用你作诱饵,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晚就不用挨饿了。” 张有归连忙起身,屁滚尿流的爬上马车,一脚蹬在陈子墨屁股上,将他的脸贴在车厢壁。 “与其让畜生吃了,还不如让你吃了。”张有归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你在屎里下毒没有?”陈子墨反手一巴掌盖在张有归头上。 张有归一记猴子偷桃,抓住陈子墨裆部,龇牙咧嘴道:“你吃过就知道了。” 两人在马车上拳脚相加,你来我往好一阵打斗。 马儿受此惊吓,嘚嘚前行,进了大山深处。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抖动,然后极速转弯,将车上两人甩到一边的车厢壁上,撞得鼻青脸肿。 有人高声喊道:“大哥,是两个小屁孩儿。” “蚊子再小也是一坨肉啊。”一个尖细声音笑道。 “下车,交出银钱,饶你们不死。”一个粗犷声音喊道。 陈子墨伸出头去,只见十数支火把挡在马车前面,明晃晃的刀身反射着火光,寒光照人心。 张有归本想冒出头来看看,却被陈子墨一脚蹬在脸上,将他踩进了车厢。 “各位英雄,感情是打劫来了?”陈子墨笑呵呵的问道。 “嘿,尼玛。老子深夜带刀拦路,不打劫难道还是来送温暖的?”那粗犷声音的壮汉大笑道。 “小家伙,快快将银钱交出来,免得大爷们自己动手,到时候将你们砍成肉泥。”嗓音尖锐的干瘦男子笑道。 张有归闻言,吓得一哆嗦,连忙将银钱一股脑掏出来,就准备走出车厢,花钱免灾。 陈子墨扯住他的衣角,朝那粗犷汉子说道:“这位英雄,看在我们还是孩子的份上,能不能网开一面,放我们过去。” “大钦茂那狗贼当国,民不聊生。这世道,易子而食都时有发生。我家的小崽子们都一个一个被饿死了,哪里还对你们这些官家子弟怀有同情心。”粗犷汉子大笑道。 “交钱,不死。” 陈子墨和张有归对视一眼,问道:“交还是杀?” 张有归满脸戾气,正准备说杀,见陈子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立马改口道:“破财免灾吧。” 陈子墨点点头,将银两扔在道路中间,说道:“各位英雄,银两都在这儿了。现在能否让我们通过?” 那干瘦汉子立马上前捡起钱袋,仔细数了数,凑近粗犷汉子说道:“大哥,有一百两,还是官银。” 那粗犷汉子瞪了干瘦汉子一眼,挥手道:“放行。” 剪径毛贼见大哥发话放行,立即让出一条路来。 陈子墨驾车通过,走进一片树林,驶上一段缓坡,看到前方有一座破落山神庙。 “二老表,现在银钱都被抢了,怎么办?”陈子墨摇头晃脑的说道。 “找个集市把车马卖了,然后步行去龙原城喽。”张有归说道。 “前面有座山神庙,今晚先去那里休息一夜,明天再赶路。”陈子墨一挥马鞭,马儿快步上前,来到那座山神庙门口。 “这,还能住人?”张有归苦着脸,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那你倒是去给老子找家客栈来住啊。”陈子墨率先走进山神庙。 张有归唉声叹气的跟在陈子墨屁股后面,摇头晃脑走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八章:也太儿戏了吧 这座山神庙的破败程度,比黑水镇那座还要严重。除了东西两面墙还在苦苦支撑着,神庙内空无一物,就连那座神像也被人从中拦腰折断,尸首分离。 此时正值仲秋,枯叶被风吹进神庙,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陈子墨用火折子点燃拢在一堆的枯叶,在神庙中生了一堆火。 张有归换了套衣服,坐在神庙门槛上,望着星空出神。 “二老表,滚过来让我吃点肉。”陈子墨喊道。 张有归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陈子墨。他站起身走出神庙,将马车卸下,然后将那匹瘦马牵入庙中。 “尼玛,神庙是畜生能进的么?”陈子墨骂道。 “山神都倒在地上了,谁管?”张有归拍拍马头,干瘦马儿很通人性的坐卧在地。 陈子墨看了眼山神塑像的残肢断腿,又看了眼四面漏风的神庙,再看了眼眼前的火堆和躺在枯叶中的瘦马。 他唉声叹气道:“山神混到他这个分儿上,也是够惨的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虚淡身影从端坐在神座上的半截神像中飘了出来。陈子墨见过黑水镇山神庙那个老头儿,对此见怪不怪。倒是张有归被吓得不轻。 “小朋友不要惊慌,我不是坏人。”山神是个佝偻老妪,笑呵呵的说道。 “你是人还是鬼啊?”张有归战战兢兢的问道。 “我是这里的山神。”老妪说道。 陈子墨朝张有归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大惊小怪。 他对老妪说道:“老麽麽,我们自黑水镇而来,赶往龙原城去。路过此地天色已晚,又被蟊贼抢去了银钱,不得不来此落脚歇息,多有打扰,还望见谅些个。” 老妪呵呵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你们自便就是,反正这座山神庙也快倒塌了。能给过往行人遮风挡雨,也算物尽其用,老身也乐得心安。” 陈子墨问道:“老麽麽,山神庙怎么会变成这副惨淡光景?” “小朋友有所不知,渤海国要变天了,辖境之内的所有山神庙都难逃被打砸摧毁的厄运。老身这山神庙,在前些年被附近官府拆毁得七七八八,金身也被砸烂。没了人间香火,过不了几年,老身也快消亡了。” 陈子墨问道:“难道是因为与鬼方结盟一事?” 老妪点点头,突然惊声问道:“小朋友难道就是黑水镇驱逐蛇妖那位仙师?” 陈子墨小脸一红,腼腆道:“不过是道门一个小修士,哪里担得起仙师这个称号。” 老妪呵呵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小仙师在黑水镇的壮举,早已传遍渤海国大小山头河流。你造福一方百姓,无须这样谦虚。” 陈子墨羞涩一笑,对老妪的话感觉很不好意思。 “小仙师,此去龙原城,务必小心。现在渤海国和鬼方沆瀣一气,你在黑水镇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估计对你不利的人不少。”老妪说道。 陈子墨皱了皱眉头,说道“渤海国主,当真如此昏聩?” “大钦茂猪油蒙心,想在诸侯大战中火中取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老妪说道。 “他这是引狼入室而不自知啊。”陈子墨感慨道。 “唉,儒家式微,天将大乱。各家诸侯又何尝不是狼子野心。”老妪感慨道。 “这位小朋友是何人,老身怎么感觉很眼熟?”老妪问道。 “他啊,是渤海国前礼部侍郎张本睿的幼子。”陈子墨解释道。 “难怪如此,五年前张大人从此路过回黑水镇,我和他有一面之缘。当年,这位小朋友还没这么高。一脸倔强,满心悲愤啊。”老妪笑道。 “张侍郎和李尚书两家的遭遇,渤海国都已经传遍。国主对此事的态度,已经让所有读书人和忠贞之士寒了心。如果鬼方大举入侵,老身真想不到还有谁会挺身而出,拯救渤海国的千里江山社稷。” “我们此去龙原城,就是要替张大人带个信,告诉渤海国主,鬼方在入冬后,就会大举入侵。”陈子墨说道。 “入冬后就会入侵?”老妪震惊道。 “嗯,在和蛇妖交手的时候,他说入冬后黑河结冰,鬼方大军就会渡河南下。” 老妪面色阴沉,过了良久,才长叹一气。 “渤海国立国五百年,看来今年算是到头了。”老妪伤感说道。 老妪的神庙被毁,金身被砸,自身也因为没有香火供应行将消亡。按理说,她应该怨恨渤海国才对。 陈子墨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伤感。 “小仙师,此去龙原城,还望你能劝说大钦茂改邪归正,渤海国不能在他手上亡国了。”老妪说道:“唉,我与乞乞仲象当年有个约定,他让我在渤海国危难之际出手相助,可如今我都自身难保,还如何相助?” 陈子墨点了点头,说道:“我尽力而为。” 突然,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枯叶哗啦啦乱飞。 老妪脸色一变,对陈子墨和张有归说道:“两位小友快找地方躲起来,有歹人来了。” 张有归闻言,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陈子墨身后。举目望去,只见神庙外面出现十数支火把,将神庙团团围住。 陈子墨气得想笑,这帮家伙,拿了钱财还不死心,是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么? “小家伙,你胆敢诓我们?”那干瘦的汉子尖声吼道。 陈子墨上前一步,绕过火堆来到神庙门口,问那干瘦汉子道:“这位英雄何出此言?” “你小子给了我们一袋子官银,是想害死我们么?” 陈子墨闻言,眉头一皱。他转身看向张有归,眼中尽是不解的神色。 张有归轻声说道:“官银属于地方上缴朝廷的课税,上面有官府铸造的编码,不能在市场上流通。” 那粗犷汉子怒吼道:“你拿官银给我,是想嫁祸到我们头上,让官府误认为我们是抢劫官银的大盗?” “好一个借刀杀人,小小年纪心机就如此深沉,要不是有高人提点,我们兄弟还差点遭了你的道。” 陈子墨很纳闷,如果真如他们所说,张有归哪里来的官银? 张有归兴许是看出了陈子墨的疑惑,他解释道:“这些官银,是当初国主赏赐给我爹的。” 陈子墨恍然大悟,他冲张有归挤了挤眼睛,示意他退到神庙里面去,不要太靠近。 “小家伙,我大人大量没杀你们,你们却这样算计我们,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杀人灭口了。”粗犷汉子阴沉道。 山神老妪飘身上前,怒斥道:“大胆蟊贼,胆敢在我的地头逞凶。” 粗犷汉子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这苟延残喘的老妪会坏事,幸好我早有准备。” “定”粗犷汉子沉声喝道。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在手心一搓,符箓燃起一团火焰,骤然飘向老妪,将她笼罩而下,定在空中无法动弹丝毫。 “小家伙,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粗犷汉子上前一步,伸手朝陈子墨头顶抓来。 陈子墨身体后仰,一脚踹在粗犷汉子裆部。粗犷汉子大意之下,被他一记撩阴腿扫中,当即蹲在地上痛苦出声。 “给我上,抓活的。”粗犷汉子吼道。 干瘦汉子第一个跳出来,朝陈子墨飞扑而来。 陈子墨一连后退几步,躲过干瘦汉子的照头一棍。棍子打在火堆上,火星四溅,将山神庙中的枯叶引燃。 陈子墨一拳砸在动作用老的干瘦汉子脸门上,将其砸的鼻血横流。 “艹你祖宗,你让大爷怒了。”干瘦汉子一摸脸颊,满手鲜血。 又是三个汉子扑来,以刀背砍向陈子墨双腿。 陈子墨纵身一跃,在原地高高跳起,抓住了神庙的横梁。三个蟊贼扑了个空,三颗脑袋撞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紧接着是三声吃痛惨叫,和满嘴污言秽语的破骂。 陈子墨冷笑一声,松手从横梁上落下,飞快的踢出几脚,将三个撞得头晕脑胀的蟊贼,踢飞老远。 “小家伙,还有两下子啊。”粗犷汉子痛过之后,提着臂粗的木棍冲过来。 粗犷汉子一棍扫来,将神庙中燃烧的枯叶扫向陈子墨,然后一步跨出,以棍作剑,刺向陈子墨胸口。 陈子墨被枯叶燃烧的火焰遮住视线,躲避不及,被粗犷汉子一棍刺中,倒飞出去,摔在张有归脚下。 “大老表,上马。”张有归一拍马屁股,瘦马嘶鸣一声,将骑在它背上的张有归托了起来。 “小小蟊贼,还不至于让我落荒而逃。”陈子墨爬起身,冲张有归狡黠一笑。 粗犷汉子一击命中,占据了优势。进而得势不饶人,一根棍棒被他耍得虎虎生风,朝陈子墨立劈而下。 陈子墨一个侧身,躲过棍棒一击。然后飞快出拳,一拳朝粗犷汉子胸膛捶去。 那粗犷汉子能成为这十数个蟊贼的老大,自有其过人之处。见陈子墨一拳捶来,他狞笑一声,和陈子墨对了一拳。 陈子墨毕竟年龄太小,在力气上吃亏太多。他被这硬碰硬的一拳打得后退十多步,后背撞在瘦马屁股上才止住身形。 粗犷汉子大笑一声,再次朝陈子墨奔来,带着风声的一拳砸在瘦马身上,将张有归连人带马打翻在地。 瘦马悲鸣一声,仓皇逃进树林,消失在黑暗中。 张有归被摔得五脏六腑震荡不已,双眼直冒金星。 只听得陈子墨一声怒吼,白光一闪,粗犷汉子手中的棍棒,啪的一声断做两截。 陈子墨一刀逼退粗犷汉子,将张有归从地上扶起,护在身后。 十数蟊贼齐齐跳进山神庙,将二人团团围住。周围的枯叶剧烈燃烧,火势在秋风中快速蔓延,山神庙在刹那间燃起了大火。 “大老表,突围。”张有归的衣服已经燃起了一团火苗,他一边灭火一边焦急的喊道。 “小家伙,束手就擒。”干瘦汉子尖声笑道。 陈子墨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些门道,他沉声问道:“你们是受人之命,前来抓捕我们的?” 干瘦汉子自知失言,怒骂道:“干你娘的,束手就擒老子让你们好受点,少吃点皮肉苦。” 陈子墨脑海中一脸闪现出好几个场景,他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他不敢出面,就凭你们几个杂鱼就想抓我,未免也太儿戏了吧。那我就宰了你们,逼他现身。” 陈子墨一步上前,妖魔刀一记横扫,将齐齐打来的十数根棍子尽数砍断。他在地上一滚,又是一刀横扫,将两个躲避不及的蟊贼双腿砍断。 两个家伙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就被陈子墨一刀切下了脑袋。两个脑袋带着浓浓的鲜血被他一脚踢飞,撞在干瘦汉子身上。两具无头尸体鲜血狂涌,将周围的火苗浇灭。 “你竟然杀了他们?”干瘦汉子尖声怒吼道。 “你们都得死。”陈子墨冷笑道。 “死的我也要。”黑暗中传来一道阴寒的喋喋怪笑。 陈子墨的视线飞快扫过神庙外面,火光将树林照得一片雪亮。在树林深处,火光照射的边缘,有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站在一棵树上。 剩下的十来个蟊贼闻言,纷纷抽出腰间长刀,朝陈子墨扑来。一时间,山神庙中刀光闪闪,杀气腾腾。 陈子墨飞身后退,躲过十来把刀的劈砍。然后他猛然前冲,妖魔刀被他耍得泼水不进。 他一刀落下,将干瘦汉子的长刀砍成两截。妖刀锋撩过干瘦汉子的胸膛,将其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干瘦汉子扔掉手中断刀,双手捧着流出来的内脏,在地上痛苦翻滚,惨叫不断。 粗犷汉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痛苦,他手起刀落,将干瘦汉子的头砍了下来,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陈子墨在神庙中腾挪转移,飞快出刀,将从背后偷袭他的两个蟊贼斜肩砍成两截,两把断刀的刀尖被他两脚踢飞,刺穿了两个飞奔救援而来的蟊贼肚子。 粗犷汉子见自家一众兄弟被杀得血流成河,他怒吼连连,双目通红。 “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粗犷汉子暴喝一声,飞身上前,和陈子墨对砍了一刀。 粗犷汉子那把刀,应声而断。 陈子墨狞笑一声,冷声道:“既然拿了银子,你们就不应该回来。” 粗犷汉子见陈子墨狞笑,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倒退。 陈子墨纵身一跃,高高跃起,朝粗犷汉子一刀斩下。粗犷汉子手中长刀已断,见这一刀劈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被陈子墨齐肩一刀,砍下整条胳膊。 粗犷汉子痛吼一声,转身就跑。 剩余的蟊贼见大哥都跑路了,也纷纷跟着跑出大火缭绕的山神庙。 “走走走走。”陈子墨轻喝四声。 四把飞剑一闪而逝,山神庙外有四具尸体应声而倒。无一例外,他们都被飞剑洞穿了头颅。 “走走走走。” 一闪而回的飞剑再次一闪而逝,又有四具尸体倒下。 陈子墨拉着张有归闪出山神庙,来到外面的车道上。山神庙轰然倒塌,掀起一条冲天火蛇。 粗犷汉子身边的兄弟死绝,只剩他一个人捂着肩上的断截面,跌跌撞撞的跑到树林深处,来到那个黑色身影脚下。 “一群废物,十几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小屁孩儿,留你活着还有何用,浪费粮食。”黑影沉声低喝道。 只见一道幽光闪过,粗犷汉子被劈成了两半,两半尸体摔在树林中,鲜血四射飞溅。 山神老妪身形虚淡,从大火中飘落在陈子墨身边,看着那道黑影,沉声道:“恶鬼!” 陈子墨闻言心神一震。 只见那恶鬼飘然落地,一步十丈,朝陈子墨飞速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二十九章:随风而来 十步,恶鬼就来到陈子墨身前五丈。一只苍白枯瘦的鬼爪朝陈子墨抓来,浓郁鬼气浩荡而出。 不待陈子墨出手,身形虚淡的老妪扯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拽,陈子墨被她抛出去几丈。虽然自知不是恶鬼的对手,但她仍然快速出掌,和恶鬼对了一记。 老妪虚淡的身形被恶鬼一爪击散,而后他去势不减,向陈子墨飞快袭来。 老妪不断凝聚成形,和恶鬼一记记对掌,阻挡他的去势。老妪又被恶鬼一次次击散,身形越来越虚淡。 “我念你是乞乞仲象正封的山神,才一次次手下留情。如若再阻拦,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将你彻底灭杀。”恶鬼再次一爪击散老妪,沉声道。 老妪只剩下一道极其虚淡的身影,站在陈子墨和恶鬼中间。虽然只是虚影,但陈子墨明显感受到她的背影在剧烈颤抖。面对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恶鬼,老妪心生恶寒。 “退不退?”恶鬼冷声道。 “老身迟早是个死,为小仙师而死死得不亏,为渤海国阻挡鬼方入侵而死,更是死得其所。”老妪坚定的说道。 陈子墨跨出一步,来到老妪身旁,妖魔刀被他横在胸前,凝神戒备的看着恶鬼。 他说道:“老麽麽,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吧,将张大人的口信带给大钦茂,让他迷途知返,早作准备。” 老妪干涩笑道:“小仙师,当年乞乞仲象对我有恩。此次鬼方意欲不轨,我怎能袖手旁观?” 恶鬼冷哼一声,说道:“鬼王大军南下势不可挡,岂是你这小小山神能够阻挡。” “阻不阻挡和阻不阻挡得了是两回事,老身是渤海国正统山神,没有畏惧不前的道理。”老妪沉声道。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打烂你的金身,销了你的神格。”恶鬼冷声道。 他一步跨出,突然出现在老妪身前,鬼爪探出,掏向老妪的心脏。 老妪和陈子墨同时出手。 老妪豁出性命,一掌拍向恶鬼头颅。陈子墨抡起妖魔刀,砍在恶鬼探向老妪心脏的鬼爪上。 恶鬼嘴角稍稍上扬,探出去的鬼爪突然变换方向,重重的拍在陈子墨的妖魔刀上。 与此同时,老妪也拍中了恶鬼的头颅。 老妪那一掌,对恶鬼而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没有造成丝毫损伤。反倒被恶鬼一脚踢散身形。 陈子墨却遭遇了莫大凶险。 恶鬼那一掌,将妖魔刀拍得剧烈震荡,差点脱手而出。陈子墨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一股阴寒之气窜入体内,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恶鬼击散老妪后,并未停止。他一拳砸砸中陈子墨慌乱举起的妖魔刀刀身,将陈子墨连人带刀砸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 陈子墨胸前一闷,吐出一口血来。见恶鬼得势不饶人,再一次欺身而上,苍白鬼爪掏向自己心脏。 陈子墨在地上一个翻滚,滚到大树后面。鬼爪掏空,刺穿了合抱大树的树干。锋利的指甲划破了陈子墨的脸颊,鲜血长流。 老妪再一次凝聚成形,突兀的出现在陈子墨身前。她双手不断掐诀,只见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自周身向双手汇聚。本已暗淡不堪的虚影,在金色光线的飞速流逝下,变得更加虚淡。 她一把抓住鬼爪,金色光芒骤然亮起,浓郁的鬼气如积雪遇见阳光,飞速消融。 “小仙师,快斩,我坚持不了太久。”老妪喊道。 陈子墨一刀砍向恶鬼头颅,将他一身鬼气砍得震荡不已,露出一张苍白无血的熟悉面孔。 陈子墨见到恶鬼的面容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快速出刀,又一刀砍在恶鬼头上。 恶鬼被老妪定住鬼爪,一时无法抽身,只得举起另一只鬼爪格挡陈子墨的妖魔刀。 陈子墨每砍一刀,鬼气就虚淡一分。 叮叮当当。 树林里,妖魔刀劈砍的铿然之声不绝于耳。山神庙燃烧的大火,将这片树林照得雪亮通透。 仿佛是个铁匠,再生炉打铁。 陈子墨小脸通红,一刀接着一刀,将恶鬼的手臂硬生生卸了下来。 “呃...啊...”恶鬼怒极。 砍断的手臂化作漆黑如墨的鬼气缭绕而回,再次完好如初。他抛却陈子墨不管,任由他一刀刀砍在自己头颅上。 只见他腾出一只手,一拳砸在树干上,将合抱粗细的树干捶断,而后双手合拢,将老妪攥在手里,用力一撕,将她从中撕成两半。 恶鬼张开大嘴,将一半身体吞入腹中。 陈子墨飞身上前,抡起妖魔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再次将恶鬼的攥着老妪另一半身体的手臂剁了下来。 手臂化作黑色鬼气再次缭绕而回。 老妪剩下的半边身体脱离鬼爪,也跟着倒掠,在远处重新凝聚成形,只是这次她的身影更加虚淡了。被夜风一吹,隐隐有随风而散的倾向。 陈子墨又一刀砍断恶鬼头颅,不过自己也被鬼爪捶飞十多丈,摔倒在老妪脚下不远处。 “我看这次何人能救你,陈霸仙也不能。”恶鬼森然道。 陈子墨接连吐出几口浓血,艰难地爬起来,拄刀而立。 “楚爷爷当初就不该放过你。”陈子墨恶寒,沉声道。 “放过我?”恶鬼森然道:“如果将我抛尸荒野,也比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强。我说过,陈霸仙是要为当初所做之事付出代价的。”恶鬼缓步而来,抽出了一把鬼气森然的白骨长刀。 “虽然陈霸仙已死,但你是他的儿子,我理当将你杀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恶鬼随手劈出一刀。 数丈长的黑色刀芒划破了山神庙大火的火光,朝陈子墨头顶落下。 老妪虚淡的身影被罡气震碎,消散在仲秋的晚风中。 陈子墨怒吼一声,举起妖魔刀奋力劈下。鬼气森然的刀芒和妖魔刀对撞在一起,陈子墨被劈飞数十丈远,落在一块巨石下面的枯叶中。 “刀是好刀,但你却不是个称心如意的刀客。”恶鬼森然笑道。 又一刀劈出,巨石应声而裂,铺天盖地的朝陈子墨压来。 陈子墨在地上飞快滚动,滚到一棵大树后面。碎裂的巨石被大树挡住,陈子墨才幸免于难,没被碎石压死。 “陈霸仙没教你习武吗?”恶鬼哈哈大笑道:“虽然杀你,有损我吴车儿的威名。但能让陈霸仙死不瞑目,我也乐意啊。” 陈子墨愤然,但又无可奈何。 吴车儿作为长城军团蓟州军镇的主将,是一位兵家七境巅峰的纯粹武夫,战力本就不弱。他和张宏良被楚天阔磨剑杀死后,被投进了伏龙镇将军府后院那口直通幽冥界的水井,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死模样。 有鬼气附身,同境搏杀,很难将其灭杀。除非遇到渡过劫的飞升境仙人,以至刚至阳的雷电克制,才能将其彻底灭杀。 陈子墨修为尽失,如何能胜得过吴车儿? “下去陪你的死鬼老爹吧。”吴车儿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冷声笑道。 鬼刀再次斩下,刀芒裂空,鬼气冲天。树林气温骤然下降,将黄未黄的树叶,在刹那间枯黄,在罡风吹拂下,簌簌纷飞。 “走走走走。”陈子墨沉声吼道。 四把细小飞剑自心湖鱼贯而出,极速掠向踏步而来的吴车儿。 叮叮叮叮。 吴车儿飞快挥刀,将四把飞剑格挡开去。 陈子墨心神震荡,神意牵扯的飞剑无功而返。见吴车儿来势汹汹,陈子墨一咬牙,一口鲜血喷在飞剑上,吼道:“杀杀杀杀。” 飞剑一闪而逝,速度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 吴车儿闷哼几声,被飞剑洞穿身体。 “蓟州剑阵的飞剑?”吴车儿惊惧且怒道:“你竟然用蓟州军镇的剑阵来对付我?” 陈子墨控制飞剑,从四面八方,刺向挥刀极快,泼水不进的吴车儿。 “现在它们是我的飞剑。”陈子墨沉声道:“杀杀杀杀。” 叮叮叮叮。 飞剑不断被吴车儿劈中,笃笃笃的钉在林中的树干上,又被陈子墨以神意牵引着掠向挥刀不断的吴车儿。 “哈哈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是蓟州军镇的主将,是它们以前的主人?”吴车儿大笑道。 陈子墨不敢分心,全神贯注的控制着飞剑,没有回答吴车儿的话。 “回来。”吴车儿沉声道。 此话一出,四把飞剑连带陈子墨心湖中那把三尺青色长剑都为之一动,差点被吴车儿凭空夺走。 “吴车儿,你好大的能耐。”一道带着浓厚讥笑意味的声音自林中深处响起。 这句话刚落,山神庙的大火为之暗淡五分,火势都小了一半。 吴车儿蓦然抬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扭曲得不成人样。 陈子墨听闻此声,痴呆的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的树林深处,有一对身影,向他飘然而来。 来人一男一女,男人身着儒士青衫,女人身着雪白长裙。二人手牵手,踏空而行,在林中似闲庭信步。 他们看都不看吴车儿一眼,似乎眼前这个恶鬼,根本就不存在于他们眼中。 两人面带慈爱笑意的望着陈子墨,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子墨握着妖魔刀,痴痴地望着随风而来的两人。他嘴唇颤抖,两行清泪,夺眶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章:妖魔刀显威 来人飘然落地,站在陈子墨和吴车儿中间。两人背对吴车儿,慈爱的看着陈子墨,脸上是欣慰的浓厚笑意。 白衣女子眼中含泪,伸手在陈子墨头上轻轻抚摸,看到他脸上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她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男人亦是大怒,愤然转身,对吴车儿道:“吴车儿,你千不该万不该,伤我孩儿。” 吴车儿脸上阴晴不定,红白青极速变幻,甚是精彩。 “死鬼两个,能奈我何?”吴车儿释然笑道。 陈霸仙冷笑一声,说道:“杀你错错有余了。” 陈霸仙一拳轰出,和吴车儿对了一拳。吴车儿蹬蹬蹬退出去十数丈远才止住退势。 “杀!”两人几乎同时低吼出声,猛然撞在一起。 “老爹....”陈子墨流泪道。 白衣女子怜爱道:“子墨,让爹去教训他。” “娘亲....”陈子墨哽咽道。 白衣女子双手捧住陈子墨的小脸,轻轻擦拭脸上的血污,嘴唇忍不住轻轻颤抖。 “我的小子墨,你长大了呢。” “娘亲,我好想你们。”陈子墨哭泣道。 “老爹和娘亲也很想念你们。”白衣女子捧着陈子墨的脸,母子二人额头挨着额头,四目相对而哭。 那边厢,陈霸仙和吴车儿大战不止。 只见吴车儿将一把白骨鬼刀挥舞的密不透风,黑色鬼气在树林中浩荡开来,无数极速枯黄的树叶,在二人交手的罡风中纷飞,粉碎。 陈霸仙赤手空拳,一次次以拳罡抵住吴车儿的刀芒。每一次刀拳对接,就会爆发出刺耳的爆炸轰鸣。拳罡和刀气四散迸射,将合抱粗细的古树撕碎。 “陈霸仙,你没有江湖传言中的那般厉害嘛。”吴车儿越战越猛,俨然凭借鬼王赐予他的白骨鬼刀,在这场大战中占据了上风。 陈霸仙冷笑不住,根本懒得回应吴车儿的言语挤兑。他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次次捶在鬼刀中段,将浓郁鬼气砸得震荡不止。 “听说你偷偷摸摸跻身九境巅峰,又被熊通打碎心湖,跌至七境。七境对七境,我有鬼刀在手,又有鬼气加持,你如何胜我?”吴车儿一刀立劈,将陈霸仙劈退。而后猖狂大笑道。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将我和张宏良丢入水井。” 陈霸仙被那一刀劈退后,儒士青衫破开一条口子,一股雄壮更甚的鬼气从青衫下浩荡而出,树林气温再降,枝叶间霎时挂满冰晶。 “魔刀何在?”陈霸仙沉声喝道。 陈子墨只觉得手中一轻,妖魔刀脱手而去,化作一道闪电奔向陈霸仙。 陈霸仙伸手接住妖魔刀,快速抖动手腕,一连串刀花倾泻而出,朝吴车儿笼罩而去。 叮叮叮叮。 刀花和白骨鬼刀的刀芒相撞,发出密集的金石声响。 “老爹,打不过我们就跑啊。”陈子墨担忧的喊道。 陈子墨回头,朝陈子墨挑了挑眉,淡然道:“老爹何曾落荒而逃过?” 陈子墨坚毅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从老爹的眼中,看到了与生前一般的自信和从容。 陈霸仙再次转身,单手执刀,遥遥指向猖狂大笑的吴车儿。 “想当年我游历天下,去到吴国,你父王对我可谓卑躬屈膝至极。你可知道其中原由?”陈霸仙笑道。 吴车儿脸色愤然,若非肉身早已被诸恶鬼吃尽,现在是一团鬼气凝聚而成的鬼物,恐怕在听到陈霸仙这句话时,就已经吐出一口老血了。 “陈霸仙,你我新仇旧恨,今日一并了结。”吴车儿忿然道。 陈霸仙缓步向前,穿过山神庙的大火,穿过纷飞的落叶,朝吴车儿走去。 他讥笑道:“当年出师下山,我沿着小师叔的足迹游历江湖。和你家兄长结怨时,你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屁孩儿。可能你对那件事所知不多,所以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陈霸仙看着浑身颤抖的吴车儿,笑意浓烈的说:“你兄长仗着自己是龙虎山天师府掌教的高徒,仗着吴国身后有楚国这尊庞然大物撑腰,就想在我身上找回当年在小师叔面前丢掉的场子。” 陈霸仙笑道:“既然他师门长辈在小师叔面前丢了面子,他们来找我寻仇也很正常,但我陈霸仙何许人也,鬼谷弟子何许人也?所以,我便学习小师叔,打杀了上门寻仇的仇敌。很不巧,你兄长便在那群人中。也很不堪,他被我一拳打碎心湖,沦为一个废人。最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引剑自刎。” 陈霸仙来到树林中央,和吴车儿只隔了十丈距离。 “你父王带领五千重甲骑士,在巢湖水岸围剿我,不曾想被我杀掉两千甲士,剑指王座。”陈霸仙沉声道:“当年你父王亲口给我承诺,吴国王室不再参与天师府和楚国的腌臜丑事,我才放他一马。这些事,难道你父王没给你提起过?” 吴车儿忿然道:“那些陈年旧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你夺我兵权,让我数十年谋划毁于一旦,又将我拿去喂鬼。你我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此仇安能不报?” 陈霸仙站定,点点头,淡然道:“张宏良,滚出来吧,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吴车儿闻言脸色一愣,随之又释然。以陈霸仙的修为,别说是张宏良这样的七境武夫,就是一只蚂蚁路过,也能被他灵敏的神识感知到。 树林深处,走出来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浓郁鬼气将其笼罩其中,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 张宏良走出树林,来到这片被刀芒和拳罡开辟出来的空地,站在陈霸仙身后十丈,和吴车儿成夹击之势。 “我二人能杀你了吧?”张宏良喋喋怪笑道。 陈霸仙笑着要了摇头,说道:“如果鬼方国师不在,单凭你俩还远远不够。” 吴车儿和张宏良闻言,身形一动,好像两只猫被人踩住了尾巴。 “既然我们都是死鬼,早已抛却人间世俗之事,身不由己的陷入各教之间的大道之争,对有些事情当然看得很清楚。”陈霸仙说道。 “一为今日伤我孩儿的新仇,二为净土佛国和幽冥界的大道之争,我与你们不死不休。”陈霸仙横刀说道。 “杀!” “杀!” “杀!” 三人同时爆喝出声,大战骤起。 树林中,鬼气森然,刀光霍霍。 陈霸仙率先冲向吴车儿,妖魔刀立斩,将吴车儿斩退。而后他反手一刀,抵住张宏良偷袭而至的鬼刀。 砰地一声,陈霸仙一脚后踹,踢在张宏良肚子上,将他一身浓郁鬼气踢散,露处一张惨白的脸来。 张宏良倒飞,掠向陈子墨母子二人。 鬼刀横切,朝母子二人拦腰砍来。 “滚!”楚芸爆喝。 嘭! 楚芸五指成爪,神出鬼没的一爪掏在张宏良的胸口,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一把捏爆。 张宏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心脏被掏,他也并未退却,而是拼着重伤朝陈子墨砍出一刀。 “杀!”陈子墨爆喝道。 三尺青色长剑突兀的出现在身前,挡住鬼刀的劈砍。长剑一阵剧烈摇晃,青光大盛,将浓郁鬼气阻挡在外。 陈子墨受到神意牵扯,神魂震荡不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找死。” 楚芸大怒,伸手抓住剑柄,快速出剑,一剑将张宏良的头颅砍了下来。 张宏良伸手接住滚落的头颅,倒退回战场中央,以头作武器,砸在陈霸仙背上,将他砸得几个趔趄。 吴车儿见机,一刀递出,将陈霸仙刺了个通透。 “妙招!”陈霸仙虽然受伤,嘴里却由衷的为张吴二人的精妙配合叫好。 “杀!”陈霸仙低沉喝道。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一气奔袭八百里,在四肢八脉,五脏六腑飞速运转。妖魔刀在他手中所展现出来的威势,比在陈子墨手中强上千万倍,妖魔气登时汹涌而出,将树林笼罩。 陈子墨被张宏良一刀砍中长剑,气机牵引下受伤不轻。他在母亲的掺扶下坐到山神庙大火边缘,脸色苍白无血。 张有归心惊胆战的站在远处,看着鬼气森然的楚芸,不敢靠近。 “二老表,过来烤火。”陈子墨龇牙咧嘴的吃痛喊道。 张有归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坐在离母子二人一丈远的地方。 “娘亲,老爹会不会有事?”陈子墨担忧的说道。 “别忘了,你老爹生前是九境巅峰的大宗师,虽然被熊通震碎心湖跌了境,但在净土佛陀帮助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楚芸笑道。 “净土佛陀,就是那个一拳打退鬼方国师的大和尚?”陈子墨瞪大眼睛说道。 楚芸溺爱的佛摸陈子墨的小脑袋,笑道:“不可对佛门高僧无礼,要称呼他流云大师。” 陈子墨哽咽道:“娘亲,你不是已经......都是我不好......” 楚芸低声笑道:“此事与你无关,我虽然在生你之时离世,但好在佛祖慈悲为怀,将我的神魂带去了彼岸,才不至于灰飞烟灭。” 陈子墨哭泣道:“可是,娘亲到底还是因为我才死的。” “小子墨,娘亲之所以会死,另有其因,这和你一点关系没有。你千万不能有心理负担,也不要为此事难过,耽误自己修行。”楚芸笑道:“你要快快乐乐的长大,争取早日成为渡劫仙人,就能去彼岸见我们啦。” 陈子墨双眼通红,哽咽道:“娘亲不要骗我。” 楚芸笑道:“娘亲没有骗你,你看看,我们现在不就回来看你了么。”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娘亲,张有归的老爹也被鬼方害死了,流云大师能不能带他去彼岸,有朝一日也能像你们一样重回人间?” 张有归闻言,对陈子墨既感激又欣喜。他连滚带爬的来到楚芸面前,期待道:“阿姨,我爹刚死不久,神魂应该还没消散。” 楚芸沉重的叹息一声,说道:“张有归,你老爹不是修道士,他的神魂经不住鬼气销蚀,已经灰飞烟灭了。流云大师那日路过黑水镇,并未发现他的阴魂。” 张有归一愣,随之流下泪来。 陈子墨看着失魂落魄的张有归,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如何安危这个身世比自己还凄苦的同龄人。 突然,大地一震。 树林中的妖魔气和鬼气骤然壮烈,一股狂风自战场席卷开来,将无数大树连根拔起。 陈霸仙提着张宏良的头颅倒退而出,吴车儿和张宏良紧随而至。 “阿弥陀佛,秦广王,随老衲回彼岸吧。” 一道漆黑如墨更甚吴车儿和张宏良的身影一闪而逝,在他身后,一个胡须苍白的老和尚紧跟而去。 两人穿透陈霸仙三人的战场,朝南方而去。 陈霸仙一刀切开张宏良的头颅,无头鬼身发出一声凄厉长啸,挥舞着鬼刀再次杀向陈霸仙。 陈霸仙手起刀落,将张宏良的头颅切成碎片,妖魔刀妖异十足,飞快地吞噬着那些四散的鬼气。 “吴车儿,你再不出全力,我俩都得死!”张宏良凄惨叫道。 “杀!” 妖魔刀吞噬完张宏良的头颅后,陈霸仙提刀冲了上去,再次和两人大战在一起。 只见他一刀斩下,将乱窜而来的张宏良拦腰砍断,妖魔刀仿佛是个无底洞,鬼气汹涌着被其吞噬着。 吴车儿欺身而近,鬼刀立斩,将妖魔刀和张宏良之间的联系斩断。张宏良化作两道黑烟缭绕而去,在吴车儿身后凝聚成形。 陈霸仙回转手腕,妖魔刀自下而上切向吴车儿的肩膀。 吴车儿满脸狠辣之色,用白骨鬼刀砍向陈霸仙头颅,想要以命换命。 陈霸仙狞笑一声,刀势不减,将吴车儿连肩膀带头颅砍断。但自己也被吴车儿一刀削掉了脑袋。 “老爹!”陈子墨看得心惊胆战,肉痛不已。 陈霸仙的头颅亦化作黑烟,缭绕而回,重新生长在脖子上。 但是吴车儿就没那份好运了。 妖魔刀砍断他身体后,如跗骨之蛆,不断吞噬他的鬼气。 “呃....啊....”吴车儿惨叫。 陈霸仙接好头颅,森然笑道:“刀是把好刀,就是不知道你吴车儿喂不喂得饱它。” “张宏良,救我。”吴车儿凄惨叫道。 张宏良重新凝聚出一颗头颅,但不敢轻易靠近。只见他松开鬼刀,暴喝道:“万鬼朝拜!” 鬼刀化作一道森然白光,狠狠撞击在妖魔刀上。将吴车儿和妖魔刀分开。 “走。”吴车儿化作鬼气冲天而起,逃出树林。 “想走,没那么容易。”陈霸仙冷笑道。 “斩!” 陈霸仙双手握刀,朝吴车儿逃窜的方向砍出一刀。一道无形刀意破开吴车儿化作的鬼气,斩断了那把鬼王赐下的白骨鬼刀。 “啊......”吴车儿凄厉惨叫,极速远遁而去。 张宏良见势不妙,化作鬼气想逃,被陈霸仙脱手一刀钉在树干上。 “斩!”张宏良爆喝。 不过他没有斩向陈霸仙,而是斩向了自己。 只见鬼刀一闪,张宏良将自己斩成两截,上半身仓惶逃窜出树林,消失在夜色中。 妖魔刀如万年老妖,吞天噬地般将张宏良四散逃逸的鬼气吞噬殆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一章:随风而去 杀退吴车儿和张宏良,陈霸仙提刀回到大火即将熄灭的山神庙,一家三口互相依偎着坐在一起。 陈子墨很奇怪,老爹和娘亲都已经过世,为何老爹鬼气森森,娘亲则如此圣洁? 陈霸仙笑着说,他们所穿的衣服,是经过彼岸佛陀佛法加持过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们身上的鬼气。刚才和吴车儿大战的时候,自己的儒士青衫被白骨鬼刀划破,鬼气从破口处溢了出来,才会使树木百草挂满冰晶。 陈子墨恍然大悟,点头说道:“老爹赤手空拳,打不过吴车儿也不用灰心啊。” 陈霸仙呵呵一笑,溺爱的抚摸陈子墨的脑袋笑着说,虽然他那把鬼刀品相不错,说不定是取自上古那场大战中,陨落的某位大宗师尸骨中的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九境和七境之间还隔着一重境界的差距,吴车儿要想胜过他根本不可能。 他之所以要借刀,是因为这把刀很妖异,天生克制世间一切妖魔鬼怪,能够吸纳他们的元气。遇到实力强大的鬼物,除非是飞升境仙人或者儒家浩然气充足的读书人,不然很难将其杀死。 即便是现在的陈霸仙也不能做到。 鬼物的难缠,通过这一战就能窥见一斑,即便是妖魔刀在手,陈霸仙也没能留住一心逃命的张吴二人。 说道妖魔刀的妖异之处,陈霸仙不由得面色凝重。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把造型怪异,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器。 刀身修长,只在刀尖三寸处略带弧形。因此,刀尖处比刀身要宽一些。陈霸仙看着这把造型怪异的刀,就能联想到刀尖划破人体,内脏横流的凄凉景象。 这把刀,专为杀人而造。 吸纳了大量鬼气之后,只见刀身上乌光流转,刀刃处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陈霸仙提着刀柄,都能感受到彻骨的阴寒。 他对陈子墨说道:“这把刀品相绝佳,我估计比之真正的神兵利器也丝毫不逊色。但它处处透露着诡异,以前很多人族修士得到它,无不神秘惨死。以后遇到危险,除非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要轻易动用。” 陈子墨上次听到妖魔刀的诡异之说,还是通过吕白云的一知半解。今日老爹亲口这样说,他不由得再次担心起来。 “老爹,这把刀你带走吧,我还有一把剑呢。”陈子墨指了指娘亲手中那把青色长剑说道。 陈霸仙哭笑不得的说道:“老爹现在是个孤魂野鬼啊,你把它交给我,就不怕哪天老爹和娘亲被它吞噬了。” 陈子墨小脸一红,讪讪笑道:“那还是我带着它,你们带着剑好了。再说,它已经好几次助我度过危难,也不见它伤我分毫嘛。” 楚芸点点头说道:“这把刀品相如此之高,处处透露着诡异也很正常。但你现在修为尽失,还是少用为妙。等你以后修炼有成,再去探究也不迟。” 陈子墨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娘亲的话。 “这把剑名叫朝露,是一千年前墨家铸剑派巨子亲自打造,总共有五十把。有十把长剑,四十把短剑。其中的九把长剑作为长城剑阵的主剑,三十六把短剑作为副剑,构成了一座举世皆惊的超级剑阵。”陈霸仙说道。 “这些剑,无不是当世名列前茅的仙兵。你带在身边,可以作防身之用。”楚芸说道。 “那剩下的一把长剑和四把短剑去哪儿了?”陈子墨疑惑道。 陈霸仙呵呵笑道:“那位墨家铸剑派巨子是个天纵奇才,他根据文王推演的《易经》,截取其中几句话铸造了五十把剑。因为涉及到大道本源,被夺走了其中一把主剑,致使长城剑阵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杀力。” “哪句话?”陈子墨问道。 楚芸溺爱的看着陈子墨,轻声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陈子墨根本不懂这句话是何意,只是结合老爹刚才所讲,大致明白了一个轮廓。想必被夺走的那把主剑,就是所谓的‘人遁其一’吧。 但是,他又开始疑惑起来。 那把主剑,被何人所夺? 陈子墨说出心中的疑惑,但是陈霸仙和楚芸都只是笑意深沉的看着他,没有给出答案。 陈子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才多大,不可能是我吧?” 陈霸仙哈哈大笑,说道:“我们也没说是你啊。” 楚芸搂着陈子墨,说道:“天机不可泄露,等你以后长大了,自己去追寻答案吧。” 陈子墨叹了口气,表示很无奈啊。 他又问道:“那其余的四把短剑去哪儿了?” 陈霸仙微笑道:“那四把剑在你大哥那里。” 陈子墨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疑惑道:“大哥那么弱,现在估计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拥有四把飞剑?” 楚芸轻声笑道:“大哥现在很厉害了呢。” 陈子墨更加疑惑了,他不解的看着娘亲。 “你知不知道你脖子上的玉是怎么来的?”楚芸问道。 陈子墨摇了摇头,这块玉的来历,除了楚芸,老麽麽和陈霸仙以及楚天阔外,再没有其他人知晓了。陈子墨也同样被蒙在鼓里,对这块玉的来历当然不知道。 “这块玉,本是楚国的镇国重宝和氏璧,也是你的伴生之物,和你性命息息相关。”楚芸说道:“你大哥和你一样,也有伴生之物。” 陈子墨惊讶道:“莫非就是那四把飞剑?” 楚芸和陈霸仙点了点头。 陈子墨咽了口口水,对这个答案很震惊。他不由得仔细看了几眼娘亲,心道娘亲果然是奇女子,不但能生儿育女,还能生飞剑和玉石。 陈霸仙看出他得心思,拍了拍他的脑袋,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娘亲为了生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陈子墨又想到伏龙镇那个传言,说娘亲因为生自己,丢了性命。他双眼一红,扑簌簌直掉泪。 楚芸安慰他道:“娘亲生了你们五个,真的很开心很幸福,从来都不曾后悔过。” 陈子墨哽咽道:“我有一事不明白,这飞剑和和氏璧,怎么会在娘亲肚子里?” 陈霸仙和楚芸闻言,脸色都是一变。夫妻二人交换了眼神,同时轻微摇头,打算不告诉陈子墨真相。 “老爹,娘亲,为什么?”陈子墨追问道。 “小子墨,娘亲和老爹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件事牵涉极广,事关百家的大道之争。当年为此事,你祖师鬼先生杀遍五界,和五界各方大人物大打出手,最后都只能妥协了事。这其中就包含了三教老祖,以及仙神界的巨头。”楚芸说道。 “你现在修为不够高,如果贸然涉及其中,不但于事无补,还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陈霸仙沉声道:“一定要上昆仑山,修补好心湖,踏上修行路。等你修为足够高,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答案。” 陈子墨听得心肝皆颤,没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这么深的内幕。他有种感觉,自己这一家子人,好像一颗颗棋子,被人捏在手里,随意起手落子。 命运,似乎早已被人按排。 陈子墨握了握拳头,看着一脸无奈的爹娘,心中竟是无尽悲哀。 “小子墨,一定要好好活着。”楚芸轻声道:“爹娘万事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兄弟姐妹五人,能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健健康康的长大。” 陈子墨重重点头,说道:“为了老爹和娘亲,我也会好好活着,刻苦修炼。” 陈霸仙和楚芸相视一笑,欣慰道:“你无须为爹娘活着,要为你自己好好活着,明白吗。” 陈子墨站起身,大声说道:“我要为老爹和娘亲报仇,那些算计我们一家的幕后之人,待我修炼有成后,都会一一登门拜访。” 陈霸仙夫妻二人苦笑不已,对陈子墨的满怀悲愤,不知如何替他解开心结。 堵不如疏,人心的心结,犹如河水不畅。与其围追堵截,还不如顺势利导。 陈霸仙说道:“等你以后进入飞升境,进入彼岸,我们会告诉你答案。”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老爹说话算话。” 陈霸仙佛摸着陈子墨的小脑袋,笑道:“老爹从不骗人。” 陈子墨开心的笑了,自老爹身死以来的这段时间,今天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虽然明知老爹和娘亲只是鬼魂,但能在这里见到他们,他很开心。尤其是娘亲,以前只能在老爹的书房里,看几眼娘亲的画像。真正见到活生生,行动自如,能开口说话的娘亲,今晚是第一次。 这如何不让他开心? 听老爹和娘亲的口吻,只要自己修为足够,就能去彼岸见他们。此时此刻,他不由得对那方佛国净土,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陈霸仙将妖魔刀还给陈子墨,说道:“我们不能在人间待太久,这次之所以来见你,是因为流云大师在黑水镇发现你被牵扯进人间界和幽冥界的危局中。我和你娘亲才不得已答应彼岸诸佛一些条件,随流云大师前来救你。” 陈子墨双眼通红,眼泪扑簌簌滑落,对爹娘很是不舍。 楚芸哽咽道:“小子墨,以后爹娘不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们照顾好哥哥姐姐们。” 陈子墨哭泣道:“老爹,娘亲,我记住了。” “此去昆仑山,路途遥远,处处充满凶险,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楚芸说道。 “我会的,在没有修补好心湖之前,我不会主动找他们报仇。”陈子墨哭道。 “报仇这件事,一定要听你大哥的,他现在已经是儒家元圣的衣钵传人。”陈霸仙说道。 陈子墨迟疑了一下,接着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小子墨,我们走了,千万记住,和氏璧是你的伴生之物,和你性命息息相关,要保护好了。”楚芸将剑还给陈子墨,和陈霸仙手牵手,随风而去。 陈子墨站在树林中,焚烧的山神庙只剩下一点残火,林中火光细微,目力所及也不过百丈范围。 陈霸仙夫妻二人来去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陈子墨轻声道:“老爹,娘亲,可不可以不走啊!” 晚风习习,树叶沙沙而落。 爹娘早已远去,不复重现,不闻其声,不见面容。 陈子墨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低声呜咽不住。 张有归在旁边,心如刀割。 一为陈子墨和爹娘的离别之痛,二为自家老爹已经魂飞魄散,再无相见之日。 张有归来到陈子墨身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大老表,至少你爹娘还在彼岸,你们终有相见之日的。” 陈子墨闻言,抬头看了眼张有归。鼻涕是鼻涕,眼泪是眼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关键他娘的还来安慰人。 陈子墨破涕为笑,说道:“张有归,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自己的爹娘。” 张有归点了点头,他轻声说道:“我要对得起我娘亲,听说生孩子很痛的。” 二人背靠背坐在坍塌烧毁的山神庙前,借着大火烧过之后的余温,度过这漫长寒冷的秋夜。 清风吹来,一道极其虚淡的幻影飘然落地。山神老妪几近透明,站在陈子墨和张有归身前,开口说道:“小仙师,原来你是鬼先生的徒孙,陈霸仙的儿子啊?” 陈子墨点了点头。 “鬼先生啊,是我平生最最敬佩之人了。”老妪由衷说道:“一人独开兵法纵横三家学派,当真是震古烁今啊。” 张有归心神巨震,陈子墨的来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陈子墨看着老妪,歉意道:“老麽麽,今晚之事,实在太对你不住。” 老妪呵呵笑道:“小仙师哪里的话,我作为乞乞仲象正封的山神,理当阻拦鬼方渗透渤海国。既然他们和你有仇,你我二人也算同仇敌忾,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陈子墨一扫离别之悲,他笑道:“老麽麽古道热肠,不愧为一方正统山神。” 老妪面色悲苦,愁容满面地说道:“只是可惜了大钦茂,猪油蒙心,丧尽天良,渤海国就要亡在他手里了。” 陈子墨悲从中来,不知如何说辞才好。 老妪悲伤道:“本来还能苟延残喘几年时光,但今夜一战,吴车儿伤我极重,又吞噬了我一半神格。我就快消散了,世间再无我,再无我啊。” 老妪身形虚淡,随着落叶,缓慢消散在风中。空留声声叹息,遗憾,悲痛,不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二章:扶余故国 翌日清晨,天刚亮,太阳的曙光照进树林,昨夜大战之后,满目疮痍的景象,让陈子墨和张有归瞠目结舌。只见树林深处,方圆数百丈范围内,大地被打沉一丈,里面铺满了木屑和败叶。 因为瘦马被蟊贼打跑,马车孤零零的停在烧毁的山神庙前,歪斜在那条杂草丛生的官道上。没了马,车便成了累赘。二人整理好衣物,打了两个包裹背在背上,便往南方行去。 昨夜那一场大战,陈霸仙所展现出来的强绝杀力,对张有归这个黑水镇少年,产生了极大冲击。他更是对陈子墨的身世来历,震撼不已。 “大老表,你家老爹好猛啊。”张有归赞叹道。 陈子墨一个蹦跳,笑道:“那可不,我老爹以前可是九境巅峰的兵家修士,还是杀力极大的兵形势大宗师呢。” 张有归不懂什么兵形势这些个兵家流派,但是从陈霸仙展露出来的手段,确实对得起大宗师这个称谓。 “大老表,我也想修行了。”张有归钦羡道:“我也很羡慕那些个飞来飞去的天上仙人啊,御空飞行,再远的地方都不用走路,怪累的。”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看你根骨奇差,这辈子都别想飞来飞去了。” 张有归嗤笑一声,不满道:“你才多大,会看人根骨好坏?” 陈子墨讪讪一笑,说道:“摸摸自己脸上的汗水,都快汇流成河啦。” 张有归果然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汗水如雨滑落,沾满手掌。 “都是刘娘娘搞的鬼,要不是她在我体内种过鬼胎,伤了生命本原,我身体也不至于这么虚的。”张有归泄气道。 张有归谄媚笑道:“大老表,要不再给我来几颗丹药,固本培元一下?” “滚!”陈子墨拔腿就跑,根本不想理他。 张有归跟在后面嚷嚷追赶,两人在山林间狂奔,你追我赶,好不欢快。陈子墨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张有归的死缠烂打,只得给他一颗丹药,耳根子才清净下来。 走出山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松江从此横穿而过,向南方奔腾而去。 在二人前行的道路上,有一座不大的城镇。陈子墨快步上前,看到城门上悬挂着一块巨大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扶余城。 “二老表,扶余城作何解?”陈子墨疑惑道。 “这扶余城,原先叫濊貃城,本是扶余国的都城。后来扶余国被大夏王朝所灭,至此国除。扶余人自称亡人,为纪念故国,便将名字改成了扶余城。”张有归活如一个老学究,对扶余城的过往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濊貃城又有什么典故?”陈子墨好奇的问道。 “濊貃本是扶余人的族源名称,在扶余国还未建国之前,他们都自称濊貃人。濊和貃都是这个族群的两大族源,就好比华夏族之于炎黄。” “濊和貃作何解?”陈子墨打破沙锅问到底。 张有归翻了个白眼,进而洋洋得意道:“濊,是拟声字,形容松江的水流声。貃,指白山黑水间出没的熊。” 陈子墨哈哈大笑道:“二老表,你很适合读书,不适合修行。” 张有归悲叹一声,接着贱贱的说道:“大老表,要不再来五六七八颗丹药?” 陈子墨拔腿入城,留给张有归一个后脑勺。 扶余城,与其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一座规模稍大的镇子。城墙不高,比起龙原城的十丈高墙,这里的城墙只能算是一道不矮的栅栏。 或许是年久失修,城墙上爬满了荒草。甚至有的地方,墙体坍塌,出现一个巨大缺口。 街上行人很少,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显得病殃殃的,毫无精气神。 陈子墨纳闷,这种状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座城,所有人都犹如恶鬼附身一般。 他突然心生警觉,这些人的状态,不就是黑水镇张府和李府中人,被种了鬼胎的样子? “二老表,有点奇怪啊。”陈子墨说道。 “别大惊小怪,如果是你世代为奴,被人奴役几千年,能高兴得起来才是怪事。”张有归见怪不怪的说道。 “啥,世代为奴,还被奴役了几千年?”陈子墨瞠目结舌道。 “扶余国是中土神州东北最早建立的国家,和夏王朝比也毫不逊色。在两千年前,夏王朝国势鼎盛,向四面八方扩张的时候,扶余国是抵抗最顽强的国家。”张有归感叹道。 “相传,那一战打下来,大夏死伤惨重。夏后便对天起誓,濊貃城破后,要让这里的人世代为奴,永不翻身。” 陈子墨点了点头,说道:“难怪你会说扶余人自称亡人,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辛密。” 张有归感叹道:“夏商周易代,扶余人都没能摆脱被奴役的命运。以前被夏王朝奴役,后来被孤竹国奴役,现在被渤海国奴役,估计不久又会遭到鬼方奴役了。” 陈子墨悲从中来,一联想到自己一家子,被人当作棋子,任人摆布。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奴役? 命运的绳索在别人手里,自身反倒像个牵线傀儡。 悲伤归悲伤,可怜归可怜。但这一切,陈子墨目前还无法改变。但他不会认命,不会任由这种事在自己身上永远延续下去。他要改变,要变强才能改变。 两人穿城而过,见到他们的扶余人无不低头,眼盯地面快步离去。 来到一家餐馆,陈子墨和张有归点了几个小菜。二人一路行来,只顾着悲伤,赶路和打杀,还没好好吃上一顿饭菜。 两人狼吞虎咽的吃过饭,张有归的官银被蟊贼抢走,最后在山神庙的大火中化成一滩银水。这好歹让他们用起来方便不少,不会被人误认为是劫官银的大盗。 结过账,陈子墨问小二哥这里有没有买卖马匹的易市,他想买两匹马。 小二哥见二人穿着得体,尤其是张有归那一身丝质布料,更是凸显出他的身份不凡。 几千年的奴役,让扶余人彻底丧失了生而为人的胆气,店小二体若筛糠,唯唯诺诺的说道:“两位小老爷,扶余城这种小地方没有马匹交易的市集,如果你们要赶路去南方,可以乘船走松江水路。” 陈子墨给了小二哥一颗碎银子,算是探路的小费。在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恭送下,两人沿着店小二指点的路径,往松江渡口走去。 出了城,他们来到松江水岸。这里竟然比扶余城中还要繁华,南来北往的商旅在此登船下船,热闹非凡。 陈子墨看到很多身着破烂的扶余人,在帮助商旅上下货物。本来就吃穿不好,身体瘦弱不堪。肩上扛着沉重的货物跑上跑下,双股颤颤,大有被压断腰,折断腿的悲凉景象。 雇用他们的商旅非但没有可怜他们,反而大声呵斥,怒骂。更有甚者,还要用皮鞭狠狠抽打,一边催促他们加快步伐上下货物,一边叮嘱他们务必小心,别磕着碰着损坏了。 陈子墨到底还是个孩童,这种不拿人当人的凄惨景象,他何曾见过? 如果说在蓟州军镇北面的森林里,他虽憎恨妖兽横行吃人,但多少心里还能接受。 毕竟妖兽不是人,是畜生。 但眼前的一幕幕,着实让他有些不忍,让他愤恨难平。 人与人,为何要如此? 张有归拍了拍陈子墨肩膀,说道:“大老表,我爹曾说过,天下不平事十之八九,你管不了那么多的。” 陈子墨愤懑道:“楚爷爷曾说过,有不平事,可一剑平之。” 张有归叹息一声,没有接话。他看向松江渡口,扶余人肩挑背扛,商旅盈指气使,他甚至有些怀疑老爹藏书楼中,儒家典籍中的某些道理,到底对不对。 儒家至圣曾有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扶余人因为抵抗大夏,战败之后,就该理所应当的世代为奴么? 陈子墨和张有归看着松江渡口,沉默不语。突然,一个讥笑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一剑平尽天下事,好大的口气。” 陈子墨转身,看到一个身着雪白长衫的青年男子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男子腰间佩剑,手持折扇。虽然是仲秋时节,天气凉爽。但男子依旧扇风不止,煞是风度翩翩。 张有归扯了扯陈子墨的衣角,轻声说道:“王玉珂,是玉虚宗的弟子。” 陈子墨疑惑的问道:“你认识他?” 张有归点点头,说道:“几年前在龙原城,他跟随其师父来侍郎府找我爹,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小家伙,我看你背着刀,不像个剑客嘛。”白衣男子拍拍腰间佩剑,爽朗笑道。 陈子墨皱了皱眉,没有回答白衣男子。 “走吧,别和他一般见识。”张有归拉着陈子墨往渡口走去。 白衣男子笑道:“张公子,故人相见,也不打算打声招呼吗。张本睿的家风,恐怕没这么不堪吧?” 张有归死死抓住陈子墨的手,面色阴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白衣男子见二人没有停下来和他说话的意思,便放声大笑道:“张本睿也不过如此,教养的儿子原来如此不懂礼数,有愧于他渤海国大儒的名头啊。” 陈子墨站定,准备回去和这个玉虚宗王玉珂说道说道,却被张有归拖住,加快步伐走向渡口。 “张有归,他骂你老爹呢?”陈子墨义愤难平的说道。 “让他骂吧,又不会掉几斤肉。”张有归沉声道。 “你受得了?”陈子墨说道。 “又打不过他,还能怎样?”张有归反问道。 “他很厉害吗?” “五年前,他刚刚二十岁,就已经是元婴境修士了。对于这种修道奇才,五年后谁都不敢保证他没有突破元婴境,进入出窍境。” “我靠!”陈子墨由衷的感叹道。 “玉虚宗和天师府同气连枝,又是楚国有数的宗字头仙门大派,昨夜我听你老爹说,你们家和天师府有过节。”张有归说道。 “张有归,你是怕他以此为借口,找我麻烦?” 张有归没有回答陈子墨,他走到渡口,大声喊道:“船家,我要渡河。” 一个须发花白的艄公撑着乌篷船,在松江水面画了一个细小弧形,稳稳当当的停在渡口。 “两位公子要往哪里去?”艄公笑问道。 “龙原城。”张有归说道。 “扶余城距离龙原城还有三百里水路,要二十两银子。”艄公说道。 二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陈子墨就要跳起来骂人。 张有归眯着眼睛看向松江水面,一把拉住陈子墨,沉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陈子墨随张有归的视线看去,只见松江之上,一条楼船浮江而来。楼船上,清一色站着十数个身着白衣,腰挂长剑的玉虚宗弟子。 “几天能到?”张有归问道。 “顺江而下,三日便能到达龙原城。”艄公呵呵笑道:“两位公子,二十两银钱包吃住,不算贵了。” 张有归一咬牙,掏出一块被烧融的官银抛给艄公,说道:“三十两,两天到达龙原城。” “好嘞!”艄公接住银子,吆喝一声。 张有归率先登船,钻进乌篷船舱,看也不看迎面撞来的楼船。陈子墨见张有归心事重重,也立即登船。 “公子,坐稳了。”艄公大笑一声,撑着乌篷船在江面上划出一个巨大弧形,躲过来势不减的楼船,如离玄之箭,飘向楼船船尾。 “好!” “好!” “好!” 江面水岸,响起无数叫好声。艄公这一手绝活,当真精妙绝伦至极。 “两位公子,三十两银钱,老汉赚得心安理得。当然,你们也花得千值万值喽。”艄公呵呵笑道。 “老汉在松江乘船渡人数十载,从来不曾发生过翻船倾覆的惨事,坐我船的客人,保准平平安安的到达目的地。” 张有归呵呵一笑,算是回应老汉的自吹自擂。他望向渡口,只见楼船稳稳当当的靠在码头上,没有出现撞船,显然驾船之人比艄公的技艺要高出很多。 王玉珂一点地面,如一道白虹拔地而起,轻飘飘的落在楼船甲板上。他往松江水面望来,和张有归对视了一眼,而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三章:有人浅饮清唱 加了十两银子,艄公撑船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不少。两日三百里,如果走陆路,张优归想都不敢想。 乌篷船像一支离弦之箭,在松江水面极速远去,不多时就将楼船远远抛在后面。 艄公一边撑船,一边高声大唱。歌词是说那扶余国立国千年,与尧舜同岁。朱蒙无辜,猪马养之;鳖鱼有义,浮水作桥;寒冻三尺,柳花作鸡子。天雨粟,树生盐,松江淌千年,扶余世代传。 夏兵北来,扶余万军莫能战;濊貃城破,为奴千千万万年;男儿无腰骨,女儿无日夜;苍天无眼,大地也无情。 陈子墨听着老汉悲凉凄怆的歌声,竟是悲从中来。唱完一段,艄公小酌一口酒。 停顿间歇,陈子墨开口问道:“老汉,这歌词唱的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这首曲子乃是扶余国亡国之君玄王,被囚于九阳城时所作。唱的是扶余国的千年寿岁,物产丰饶。以前这块土地,备受老天眷顾,老百姓安居乐业。唱的是亡国为奴,世代为娼。总之一句话,说的是亡国之痛,为奴之悲。” “歌词中的典故作何解?”陈子墨问道。 张有归欲言又止,很想在陈子墨面前抖擞一下自己的博学多才。可是不等他开口,艄公便接连几个哈哈,将话抢白过去。 “据传说,扶余国始祖朱蒙,其母望气如鸡子,从天而来,是有身孕。其父以为不祥,欲杀他。遂将他置于猪圈,没想到母猪对他吹气,以猪奶喂他。后来又将他置于马厩,母马也如此作为。其父见杀他不死,又将他扔在冰天雪地中,杨柳花随风而至,形成鸡子形状的温床,将他包裹其中。” 艄公呵呵笑道:“后来他长大成人,能征善战。有一次兵败之后,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朱蒙临河而望,问河伯自己能否过河。河伯说他天命不绝,可以过河。于是乎,无数鱼鳖浮出水面,在河中架起一座桥梁。朱蒙率军渡河,才逃过一劫。” “天雨粟,树生盐又是何典故?”陈子墨问道。 “天雨粟,说的是儒家元圣造字,万鬼莫遁,为之哭泣。上苍感念他造字有功,降了一场粟雨。树生盐,说的是一种叫扶余的树,为感念朱蒙恩德,上面生满了盐晶。扶余人从不出海捞盐,都是从树上采盐为食。这两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子墨听到这儿,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和他们陈氏一脉有关的典故。说是大商王朝覆灭后,商人后裔作了一首《玄鸟》来纪念故国。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 古帝命汤武,正域彼四方。 放命厥后,奄有九有。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 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旂十乘,大糦是承。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 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陈子墨出生之时,大商王朝已经灭国千年。虽然孤竹陈氏和大商王族同姓,但由于时间久远,陈子墨并未觉得有多遗憾。只是单纯地认为,《玄鸟》写得文采斐然,可歌可泣。 但总的说来,还不如艄公唱这几嗓子,声情并茂,来得感染人些。 行了半日,楼船早已被抛在后面不知多远。张有归几次回望,都没看到楼船的影子,他这才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艄公将竹篙插在水中,将乌篷船固定,说道:“两位公子,咱们已经行了五十多里。天色将晚,老汉要替你做饭了。” 陈子墨站起身,问道:“老汉,需不需要帮忙。” 艄公呵呵笑道:“公子无需帮忙,咱们近水吃水,待老汉钓几条鱼,今晚咱们吃烤鱼如何?” 陈子墨和张有归点点头,表示同意。 只见艄公跳到岸上,从泥地里捉了几条蚯蚓作饵,穿在鱼钩上抛入水中。 三人在船头并肩而坐,望着松江水面,静等鱼儿上钩。 张有归轻轻碰了下陈子墨肩膀,细声道:“大老表,我有些晕船。” 陈子墨见他面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从脸上不断滑落,显然晕船晕得厉害。 他侧过身对艄公说道:“老汉,我们想上岸休息一下。” “公子请便,但不要走太远,记得回来吃晚饭。”艄公呵呵笑道。 陈子墨二人鱼贯下船,踩着河滩浅水,来到岸上。举目望去,松江穿行在丈高的芦苇荡中。仲秋时节,芦苇枯黄,接天盖地。秋风过处,芦苇荡掀起层层波涛。 此情此景,陈子墨不由得想起北海。不知北海的柳树,是否也已经枯黄落叶了。 秋风至何处,孤客最先闻。 陈子墨和张有归都不约而同的涌起一股愁绪。 一轮红日坐在极西之地的地平线上,金色的霞光铺在水面,秋风扫起波浪,将一河金光揉碎,活像繁星满满的星河。 陈子墨望着西坠的夕阳,轻声说道:“张有归,到了龙原城,你有什么打算?” 张有归闻声一动,说道:“老爹死后,天大地大,我已不知何处才是家。” 陈子墨眼睛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要不你和我一起上昆仑山。”陈子墨提议道。 “我不适合修道,去昆仑山干什么。”张有归落寞道。 “我说你不适合修道,都是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其实在五年前,老爹就曾和玉虚宗仙师提过此事,当时那位渡劫仙人替我称过骨,说我根骨太差,不适合修道。” “王玉珂的师父?”陈子墨问道。 “嗯,是一位四劫仙人,他说的话总不会错吧。” 陈子墨闻言,心中一动。四劫仙人,该不会是当年和二哥那位师父,太和宗仙师吕思齐一起,追杀偷盗楚国和氏璧那名大妖的玉虚宗仙师吧。 陈子墨想到此,又想起昨夜自己问娘亲的那个问题。楚国的镇国重宝和氏璧,为何会出现在娘亲肚子里。这其中,难道和那名大妖有关? 想到大妖,陈子墨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二姐和楚爷爷。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在妖魔界过得好不好? “大老表,我想你说得对,我适合读书,应该和我爹一样,作个儒家读书人。”张有归突然笑道。 “读书好啊,我大哥和大姐就在稷下学宫读书。要不我修书一封,介绍你去稷下学宫。”陈子墨开心笑道。 “也好,到时候你从昆仑山回来,我们还能再见面。”张有归说。 “我大哥现在是儒家元圣的衣钵传人,他出面引你去稷下学宫,成功的机会应该很大。”陈子墨傲娇道。 “只是有个问题,儒家现在式微,在人间界的地位一落千丈。张有归,人生几十年,走什么路很重要,你自己可要想好。” 张有归豁然笑道:“大老表,我不能像你一样成为飞来飞去的仙人,但好歹还能做个博学多才的读书人。只要结出书生文胆,也能做到口含天宪,言出即法的。” 陈子墨笑骂道:“口气不小,野心很大嘛,你还想成为儒家圣人。” 张有归呵呵笑道:“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不想当儒家圣人的读书人,也不是合格的读书人。” 陈子墨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拿自己来说,难道不想成为渡劫仙人,甚至是天仙,金仙,混元仙? 陈子墨觉得,如果想屠尽妖魔,杀尽仇敌,混元仙还远远不够。毕竟自己牵涉到诸子百家的大道之争,幕后之人,无不是震古烁今的百家祖师。 按楚爷爷的说法,混元仙人面对百家祖师,也就是被人家一根手指头串一串的凄惨下场。 “好志气!”芦苇荡中传来一声赞叹。 陈子墨和张有归转身,看到一个儒士青衫的中年人,正站在芦苇荡的芦苇叶上。中年读书人面含笑意,看着坐在河滩上畅谈人生理想的两个小家伙。 陈子墨和张有归连忙起身,向读书人拱手作揖,恭敬道:“见过先生。” “你也是读书人?”中年人笑道:“儒家式微,读书人的这一套礼仪,现在知道的人可不多了。” “以前在学塾,见大哥大姐向先生行过此礼。”陈子墨脸红道。 张有归则要大方得多,他淡然说道:“我爹也是读书人,曾经教过我的。” 中年读书人踩着芦苇叶,飘然落地。他很随意的坐在陈张二人旁边,望着松江水面,说道:“渤海国张本睿,没有结出文胆的读书人,我有印象的。” 张有归闻言,不禁小脸一红。中年人如是说,就好比道门仙师说某某人修道一辈子,还没结出金丹一样。 对子骂父,当众揭短,太不给面子了不是? 中年读书人呵呵一笑,说道:“结出文胆只能说明从书上读出了真意,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为官和造福一方百姓的能力。张本睿,小行有过,大节不亏,是个不错的读书人。” 张有归翻了个白眼,对这个中年读书人的泼天口气,很是无语。 “小家伙,莫非你是陈霸仙的儿子?”中年人问道。 “你认识我老爹?” “神往已久,但不曾见过面。” “敢问先生名讳?”陈子墨问道。 “孤竹书院,谢石。” 张有归惊呼道:“孤竹国唯一的贤人,谢先生!”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张有归,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哈哈,都是虚名而已。”谢石笑道。 “谢先生名扬天下,一手狂草更是惊天地泣鬼神。老爹生前多次提及先生,无不对你敬佩有加。”张有归崇拜道。 “哦,还有这种事,是张本睿抬爱我了。”谢石呵呵笑道。 “几年前听老爹提及过一事,晚辈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说是先生在二十多年前,孤身赴鬼方,一手狂草,驱鬼百万。当真是惊天动地,震古烁今了。”张有归感叹道。 谢石哈哈大笑道:“误传,误传啊。没有百万,只有九十万而已。” 陈子墨和张有归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三人闲谈,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落山。芦苇荡陷入黑暗之中,只闻秋风过,芦苇声声响。 艄公点燃灯火,忙里忙外,正在烧烤几条大鱼。只见他在船头摆了一张木案,生了一炉炭火。木案上摆放着十来个小竹筒,艄公一边翻转鱼身,一边拿竹筒撒佐料。 不一会儿,阵阵浓香迎风而来,芦苇荡到处都是香味。 谢石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欢畅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天未吃东西,正好赶上你们在烤鱼。” 陈子墨和张有归翻了个白眼,谢石在他们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瞬间坍塌。 “谢先生,请随我们上船,老汉烤的鱼不少。”陈子墨说道。 谢石率先一步,踩着水面登船,一屁股坐在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艄公烤鱼。 “至圣当年游历诸国,被人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看说的没错。这烤鱼一事,我就一窍不通嘛。”谢石感叹道。 艄公呵呵笑道:“先生自己骂自己,老汉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到。” “朱老哥,明人不说暗话啊。”谢石呵呵笑道。 艄公闻言一愣,转而哈哈笑道:“谢先生好眼力。” 陈子墨和张有归蹈水上船,匍匐着穿过乌篷,爬到船头。阵阵鱼香撩人,两个家伙看着几条色泽金黄的烤鱼,一个劲咽口水。 “大功告成,等我取些酒来,今晚咱们好好喝一场。”艄公爬进船舱,抱了一坛酒出来。 “两位公子,我这酒是孤竹国最出名的雪花酒,要不要喝点?”艄公笑道。 陈子墨和张有归面露难色,不是不想喝,是不敢喝。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事,喝点吧。”谢石点头劝道。 “孤竹国雪花酒,是采取白山头的万年寒冰所酿,和西蜀的剑南烧,岭南的荔枝蜜齐名,被誉为中土神州三大名酒。”谢石笑道:“我辈读书人,不可一日无酒啊。” 如果说陈子墨和张有归信不过艄公,那么对于谢石,他俩则是百分百相信。因为儒家谢石,是天下公认的正人君子。不对,是比君子还高一级的儒家贤人。 四人分坐木案四边,一人分得一条大鱼。四只劣质酒碗躺在木案上,和碗里的名贵雪花酒格格不入。 人说“葡萄美酒夜光杯”,就是说的喝美酒,要用匹配得当的器皿。但今夜此时,行船在外,他们没那么多讲究了。 四人频频碰杯饮酒,大快朵颐,不多会儿,数条大鱼和一坛美酒就被分食下肚。 谢石犹不解恨,恨不得一口吃尽松江鱼,喝光孤竹酒。只见他取过艄公的鱼竿,也不挂饵,就随手抛进水里。美其名曰:愿者上钩。 艄公返回船尾洗碗,陈子墨和张有归躺在船舷上,看那水中月。 一道波浪袭来,月亮被揉碎,散作一河清辉。 远处,一条大船极速而来。 船上,有人浅饮清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三四:逆水行舟三百里 随着楼船靠近,松江水面的波浪越来越大,乌篷船像一片芦叶,随波起伏。 王玉珂站在船头,一手持夜光杯,一手提酒壶。他以壶轻敲船栏,叮叮当当。一边小酌,一边清唱楚歌。 张有归脸色微变,目光闪烁不定。 陈子墨觉察到他的异样,轻声说道:“张有归,你和他有仇?” 张有归双手捂眼,低沉道:“五年前,他给了我爹一壶丹药。” 陈子墨联想到张本睿小妾的那番话,瞬间明了其中内幕。想必那壶丹药,才是张有归娘亲身死的罪魁祸首。想到此,陈子墨不禁伸手握住了背上的刀柄。 艄公和谢石孰视无睹,对楼船视而不见。一个欢快洗碗,一个静坐鱼儿上钩。 突然,鱼线一阵猛烈颤抖。谢石哈哈笑道:“好大一条鱼。” 艄公抿嘴一笑,没有抬头,继续洗碗。 陈子墨和张有归侧身看向谢石,确实看到鱼线在颤抖,鱼竿被拉成一轮满月。 松江水面,波浪起伏。 谢石一手持鱼竿,一手轻击船舷,和歌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弯弓垂钓,愿者上钩。” 随着鱼线颤抖,远处的楼船在水中打了个转儿,船身旋转九十度。由于来势太猛,楼船失去了重心,横斜着倒向水面,大有倾覆翻船的趋势。 王玉珂哈哈一笑,将白瓷酒壶抛入水中。只见那酒壶见风而长,霎时间变得硕大无比,抵住了倾斜的楼船。 “好一手太公垂钓!”王玉珂飞身站在船栏上,大手一挥,酒壶又恢复成原样,飘入手中。 “彼此彼此。”谢石拉着鱼竿,水中大鱼还在奋力挣扎。 “谢先生,鱼跑了。”艄公哈哈大笑道。 陈子墨和张本睿举目望去,果然见到鱼线脱落鱼竿,浮子在水面极速远遁。 方向正是楼船位置。 谢石笑道:“他想要,便拿去。” 砰然一声巨响,水中大鱼撞在楼船船底。一道水柱,自松江水面冲天而起。 楼船被撞击的地方,出现一个硕大的窟窿。江水汹涌而入,楼船再次倾斜。 “起!”王玉珂低声喊道。 陈子墨瞪大眼睛,小嘴微张。只见那楼船,在王玉珂一声之下,浮水三尺,悬停在水面之上。 谢石和艄公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对王玉珂的修为很是赞赏。 “作何解?”艄公笑问道。 “逆水行舟三百里。”谢石笑道。 然后,陈子墨和张有归的下巴夸张下坠,砰地一声撞在船舷上。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二人震惊不已。 谢石话音刚落,楼船轰然落水,在水面之上砸出滔天巨浪。而后,楼船倒退,往松江上游极速划去。 “何方高人拦路?”王玉珂话音还在此处水段飘荡,楼船却已经倒退到了三百里开外的松江上游。 扶余城渡口,忙进忙出的扶余亡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松江水面一闪而逝。紧接着是滔天水浪和一股狂风掠过。 艄公坐在船尾,哈哈大笑着一掌按住水面,滔天水浪顿时风平浪静。 “谢先生果然不愧为圣人之下第一人,口含天宪,言出即法,好大的手笔。”艄公笑道。 谢石收起鱼竿,不知何时鱼线被他捞了上来。一条十来斤的大鱼头破血流,挂在雪白晶亮的鱼钩上。 “朱老哥,再烤一条?”谢石笑道。 艄公挽了挽袖子,愁眉苦脸道:“儒家读书人,当真不读书就会饿死?” 谢石哈哈大笑,高声唱道:“我以我心映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艄公咒骂一声,开始去鳞破肚,清洗抹盐。 陈子墨和张有归互相用手抬了抬彼此的下巴,一脸崇拜的看着谢石,屁颠屁颠的跑去生火。 一鱼一炉一案,一坛酒四个人四只碗。 松江月色正好,仲秋晚风醉人。 四人在乌篷船上小酌慢食,比起刚才那几条鱼,他们现在吃得很慢。 谢石倒满酒碗,小酌一口,望着芦苇荡轻声说道:“变天了。” 艄公似乎酒量不好,只见他醉眼迷蒙,嘟囔道:“天气何曾好过?” 谢石惭愧一笑,说道:“朱老哥,是儒家对不起扶余。” 艄公摇摇手,打断谢石的话,说道:“陈年旧事无需再提,谢先生此次为何而来?” “儒家想和你做笔交易。”谢石说道。 “还是张夫子那一说?”艄公问道。 “为表示诚意,儒家愿意付出更多。”谢石淡然道。 “我的要求都满足?” “可矣!”谢石笑道。 “谢先生专程为此事跑一趟,在我看来不值得。”艄公双手抱住后脑勺,望着天上的月亮,轻声说道。 “鬼方大军压境,儒家不能不管。”谢石说道。 “道门和佛门对此事态度如何?”艄公问道。 “道门的态度比较晦涩难明,佛门的态度不言自明,彼岸佛陀已经盯上了鬼方国师。”谢石说道。 陈子墨突然开口道:“那秦广王是谁?” 艄公和谢石疑惑的看着陈子墨。 “秦广王乃是幽冥界十殿阎罗之一的罗君,你不知道?”谢石说道。 陈子墨解释道:“昨夜我曾看到流云大师在追逐一个叫秦广王的人。” 谢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想必秦广王就是鬼方国师了。” 艄公闻言,醉意顿时清醒了一半。他沉吟道:“莫非鬼方打通了人间和幽冥界的通道。” 谢石摇摇头说:“人间本就有****通往幽冥界,只不过元圣当年为人间立规矩的时候,和十殿阎罗有过约定,幽冥界不得干涉人间。” 艄公长叹道:“元圣出了问题,妖魔界和幽冥界都要重返人间了么。” 谢石笑道:“儒家法度,岂能因一人废弛。他们当儒家四圣的话是儿戏么?秦广王胆敢破坏规矩,偷偷摸摸进入人间。彼岸佛陀不收拾他,我也会找他麻烦。” “儒家四圣,除了元圣之外,还有谁是佛道二祖和百家祖师的对手,毕竟辈分矮了一大截啊。”艄公愁容满面的说道。 “而且儒家订立的规矩,本就和妖魔界相冲,元圣造字,更是破坏了幽冥界的大道根基。儒家和妖魔鬼怪,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谢石沉吟道:“儒家四圣早有谋划,我只管镇守中土神州东北四国,其余之事,另有他人负责。再且,你真当儒家圣人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会了?” “是我杞人忧天了。”艄公笑道。 陈子墨和张有归涉世未深,对这些辛迷了解不多。所以对艄公和谢石的谈话,插不上什么话,但也听得他们惊心动魄。 不过,陈子墨有一事不明。 谢石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谢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淡然笑道:“刚才听你们俩聊天,你说你大哥是儒家元圣的衣钵传人。这件事,早已是天下皆知。” 陈子墨了然笑道:“非是我信不过谢先生,只是这一路行来,见过太多人心苟且,不得不防啊。” 谢石点点头,说道:“陈子墨,防人之心可有,但记住一句话,不要对人心太失望。儒家亚圣说过,人性本善,教化可使人从良。” 陈子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吃过第二顿晚饭,谢石便向他们告辞,说是要去黑水镇看看,观摩一下彼岸佛陀的大手笔。 临行前,谢石对张有归说,如果觉得去稷下学宫路途遥远,不妨去孤竹书院读书。天下书院学宫,都是儒家一脉相承的,去哪里都一样。即便是小城小镇的学塾,只要用心,也能在书中读出真意。 张有归点点头,说他会考虑,等先到龙原城后再做打算。 谢石离开后,艄公笑道:“两位公子请进乌篷船中休息,三百里水路两天走完,老汉要加班加点才得行。” 陈子墨和张有归告谢一声,便进入船舱躺下。 乌篷船冒着月色,向南方继续行去。没有了王玉珂的楼船纠缠,张有归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或许是地势所致,那轮月亮显得尤其硕大浑圆。松江平原笼罩着白色的月华,活像披了一件轻柔的薄纱。 陈子墨和张有归侧身而卧,望着松江水岸,那被秋风拂动的芦苇,沉默不语。 一夜无话。 很快,船舱中的两人,就陷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太阳的曙光破开东边的芦苇荡,照进船舱。陈子墨突然觉得船底一阵抖动,他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见张有归早已起床,正坐在船头,望着初升的太阳出神。 陈子墨在他身边坐下,伸手从河里捧了几捧水洗脸。仲秋时节的江水寒彻刺骨,洗完脸,陈子墨觉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张有归,想什么呢?”陈子墨问道。 “我在想,到了龙原城,我该如何面对那一家子人。”张有归低沉道。 “谁啊?” “我老爹可不止我这一个儿子,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呢。”张有归说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你爹不是还有好几房子嗣吗,你以后可以投靠他们嘛。”陈子墨说道。 “我和他们天生犯冲,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张有归沉闷道。 陈子墨当然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好深入去探究原因。两个人坐在船头,脱掉鞋子,将脚伸进水中,踢踏踢踏的撩水作乐。 松江的源头,据艄公说,是长城北面的一座大山。所以和源自鬼方的黑河不同,松江水清澈甘冽,几可见底。 水中的鱼虾成群,岸边的芦苇荡中,水鸟不时扑腾而起,飞往南方。整个松江平原,都呈现出一派萧条的肃杀之气。 乌篷船荡起层层波纹,往下游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五章:裙子下面是紫色 松江自长城之北那座大山俯冲而下,在中土神州东北部自南向北贯穿,流入大海。在松江下游,渤海国的东南部,矗立着一座巍峨大城。 正午时分的阳光,照射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农人正在忙着秋收,金色的稻麦和粟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可人。 陈子墨站在船头,举目望去,只见那座大城如一尊太古巨兽,匍匐在松江之上。 松江在此穿城而过。 无数大小船只在松江水面南来北往,忙碌,热闹,繁华。 随着乌篷船不断靠近大城,张有归的情绪变得越发忐忑不安。他坐在船尾,背向大城,望着北方的秋色,沉默不语。 陈子墨回头,冲张有归喊道:“二老表,入城了。” 张有归没鸟他。 乌篷船如一只轻盈水鸟,灵活的避开南来北往的大小船只。行至离城十里,便汇入走水道入城的船队中。 艄公呵呵笑道:“两位公子,三十两银子,三百里水路,两日刚好到达龙原城。只是入城船只太多,可能要等到傍晚才能顺利入城。” 陈子墨笑道:“不碍事的,只要摆脱楼船的纠缠,四五日入城都是可以的。” 张有归闻言,身体一颤。他转过身对陈子墨说道:“大老表,既然王玉珂身在渤海国,那他师父想必也在。” 陈子墨一愣,觉得张有归说得有理。以前听楚爷爷说起过一段陈年旧事,说是当年他仗剑走江湖,在楚都金陵碰到熊通。两人因为起了口舌之争,便大打出手。 虽然熊通的师父张如是正在楚国王宫和白衣剑神裴度手谈,但也不济于事。熊通被他打得道心不稳,以至后来,在飞升渡劫时功亏一溃。 自从那件事后,许多仙家宗门的年轻奇才,在行走江湖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护道人跟随左右,确保他们不至于过早淹死在江湖的浑水中。 那么王玉珂的护道人会是谁? 陈子墨联想张有归前夜那几句话,便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他师父本人,一位四劫仙人。 陈子墨皱了皱眉头,心想单是一个不知是元婴境还是出窍境的王玉珂就已经很棘手了,如果再跳出来一位渡劫仙人,哪里还有他活命的机会? 玉虚宗,和天师府同气连枝,和太和宗一样是宗字头的仙门大派,太和宗这张保命符可能会没用。 而且,以目前儒家朝不保夕的境况,陈子墨不觉得玉虚宗会遵守规矩,不以大欺小。 他将神识探入心湖,发现几日未见的小墨人儿和小绿人儿,正坐在清神果树上大快朵颐。 陈子墨见松江之上人多眼杂,便没把两个小家伙召唤出来。 如果王玉珂成功跻身出窍境,不知道小墨人儿目前的状态打不打得过。一想到师父田横那句话,陈子墨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见陈子墨一个劲儿独自傻笑,张有归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没好气道:“与渡劫仙人敌对,你很开心?” 陈子墨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如果玉虚宗那位渡劫仙人还要点脸皮,不以大欺小,我自有办法收拾王玉珂。” 张有归翻了个白眼,说道:“一条五重山的蛇妖就差点打死你,你不吹牛会死啊。” 陈子墨呵呵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张有归见陈子墨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欠扁模样,突然会心一笑。 他凑近陈子墨的耳朵,轻声问道:“是那位小墨人儿?” 陈子墨做了个噤声动作,笑道:“心知肚明即可。” “我说大老表,劝你不要将他召唤出来,现在是非常时期。依我说,咱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不要主动招惹玉虚宗。”张有归提醒道。 “那如果是他们主动招惹我们又如何?”陈子墨反问道。 “受他几句骂又不会掉几斤肉,没关系的。”张有归愁眉苦脸道。 “张有归,你脸上的表情和嘴里的话很违和啊。”陈子墨拍拍他肩膀说道。 张有归长叹一声,坐在船舷上,望着如巨兽匍匐的龙原城,怔怔出神。 陈子墨向艄公投去很狗腿的目光,屁颠屁颠的来到船尾,谄媚笑道:“老爷爷,你是高手?” 艄公翻了个白眼,心道以前叫我老汉,现在有求于我就叫我老爷爷。小家伙很会来事嘛。 “别打我的主意,老汉过惯了撑船的逍遥生活,不想惹火烧身。”艄公丢给陈子墨一个后脑勺。 “谢先生临走之时以密音传话给我,说是遇到危险,可以找你老人家帮忙。”陈子墨一双小手,在艄公背上飞快轻捶。 艄公破口大骂道:“狗日的儒家读书人,尽是一肚子坏水。” 陈子墨呵呵笑道:“来来来,我来撑船,老爷爷你去船头坐着看风景。” 陈子墨边说边朝张有归挤眼。 张有归心有灵犀的一笑,赶忙起身让出一条路来,很狗腿子的说道:“来来来,你老人家辛苦了,坐这儿,我给你揉肩捶背。” 陈子墨丢过来一只木盆,正色道:“二老表,打水给老爷爷泡脚。” 张有归心中腹诽陈子墨,暗骂一声娘希匹,然后屁颠屁颠的从松江里舀了一盆水端到艄公面前。 “老爷爷,我给你搓脚。”张有归谄媚道。 艄公脸色很不好看的坐在船头,伸脚入盆,冰凉的江水很刺骨。 这他娘的是泡脚? 不是想冻死老汉? 若非老汉修为高绝,怕是泡完脚就要躺在药铺子里猛灌汤药了。 陈子墨站在船尾,手拿竹篙,撑着乌篷船在松江水面歪歪扭扭的前进,活像一条蜿蜒爬行的蚯蚓。 张有归嘴巴甜得蜜死人,一边使劲搓脚,一口一个老爷爷的喊着。以张本睿老年得子的年岁,张有归肯定是没见过自己的亲爷爷的。但这一趟喊下来,这家伙非但不觉得生疏,反而非常朗朗上口。 艄公被谢石小算一计,心里虽然不爽,但好在这两个赖皮货色嘴巴够甜,人也勤快,多少让他心里平很许多。 傍晚时分,陈子墨和张有归亲自下水摸鱼。仲秋时节的松江水,冻得二人颤颤兢兢,体若筛糠。 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摸了三条鱼,接过张有归一不留神又给放跑了一条。 陈子墨和张有归亲自下厨,烤了两条烤鱼,为表孝心,艄公独得一份,两个狗腿子共享一条。 “老爷爷,味道如何?”陈子墨为艄公倒满一碗酒,谄媚问道。 “只比屎好一点。”艄公闷哼道。 张有归侧过脸,努力翻白眼。 陈子墨尴尬笑道:“我觉得味道不错啊。” 艄公将吃过一半的烤鱼扔进松江,抱起酒坛仰头猛灌,嗤笑道:“出息!做人要有理想,别光觉得烤鱼好吃。人这一辈子,不天天吃山珍海味,都算白来世上走一遭。” 陈子墨和张有归眼观鼻鼻观心,心中腹诽,他娘的,出门在外无银钱,有得吃都已经很好了,还妄想什么山珍海味。 你行你上啊。 这句话他们当然没说出口。 夜幕落下,龙原城上亮起了很多灯火,将松江照得一派通透。从入城的水闸往城中望去,松江两岸的大小酒肆茶楼,灯火辉煌。 陈子墨对眼前景色似曾相识,在伏龙镇,诸子百家门下修士,应周天子号召,进入伏龙镇戍边的时候,伏龙镇也如这般繁华。 那个时候,正是初夏。 大姐给他们一家子人买布料做了新衣,二姐还买了把细柳剑,项羽飞从扶苏那儿给他偷了个碧玉酒葫芦,楚爷爷还很羞涩,老麽麽的饭菜也很可口,大哥也还在,老爹还没死。 只是转眼间,仅仅过了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陈子墨撑着乌篷船,晃晃荡荡的进入水闸。张有归熟门熟路,交了入城费用后,在守军的吆喝声中,跟随大队船只过了门洞。 一入城,陈子墨便被龙原城的繁华热闹震住了。 只见松江两边,大小酒肆茶楼高耸矗立,临河而建。一串串灯笼从高楼上垂下,宛如无数条辉煌火龙。 在松江之上,至少有三十多座跨江大桥。每一座桥上都高耸着一座翘檐高楼,楼上红光闪烁,莺歌燕舞。 脂粉气十足。 乌篷船划出门洞,向前行出不到一里,就是一座跨江大桥。陈子墨听见楼上有娇媚声音传来。他抬头看去,只见好些个袒胸露乳的俏美小娇娘,挥舞着五彩丝巾,往他不停抛媚眼。 “公子,一路舟车劳顿,来我这里喝喝酒,歇歇脚嘛。” 陈子墨小脸一红,赶紧低头撑船,心道楼上姑娘好深的修为,只一眼,一言,就让他心血沸腾不住。 张有归似乎见惯了龙原城的乌烟瘴气,对此不动于衷。他在船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倒是那耄耋艄公,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上的裸露姑娘,口水长流。 “大爷,别光顾着看啊。”楼上姑娘喊道。 “桥下有专人放楼梯,我这就吩咐人放水洗澡,等你来啊。” 艄公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楼上姑娘见乌篷船就要划进桥下,立马喊了句我亲自去放楼梯,然后一溜烟儿的消失在窗口。 乌篷船划到跨江大桥中段,陈子墨果然看到头顶破开一道口子,一条朱红楼梯被放了下来。 陈子墨小脸俏红的看着艄公,只见老汉呵呵笑道:“老汉撑船一辈子,好多年不曾开荤了。” 陈子墨和张有归白眼翻飞,怒道:“我们可没时间等你。” “不久不久,也就半个时辰。” 艄公话音刚落,只见他如鹄鸟飞渡,从船头掠过水面,落在楼梯之上。 楼上的俏娇娘见是个衣着褴褛的老汉,不是船上那两个衣着整洁干爽的年轻小哥,不禁眉头一皱。 “老汉,一百两银子一次。”俏娇娘说道。 艄公一愣,摸了摸怀中那块价值五十两的融化官银,尴尬一笑。 没钱难死英雄汉啊。 老汉朝靠边的乌篷船投来乞求目光,陈子墨不明所以,便将船撑到楼梯处,一番询问过后,他和张有归登时捧腹大笑起来。 楼上俏娇娘见艄公是个穷酸老汉,两位小公子还是雏儿,不肯轻易涉足勾栏,又不肯借钱给猴急猴挠的艄公。 眼看这单生意白忙活了,俏娇娘不禁恼羞成怒,一盆洗澡水淋下,将船上三人淋了个通透。 陈子墨和张有归对这飞来横祸,欲哭无泪。 艄公眼巴巴的看着楼梯被收走,咂吧咂吧嘴,深沉陶醉,如梦似幻的说道:“水里都是体香啊。” 乌篷船划出桥洞,松江在此拐弯分岔,往东西两边流去。 陈子墨撑着乌篷船,在张有归的指引下,往城西而去。再次穿过几座桥,如先前那般,朱红楼梯放了又收,收了又放。 几次下来,艄公望楼兴叹,哀伤不已。 行到一座桥下,只见楼上有仙人打架。 两个御剑飞行的白衣仙子,不知为何,在青楼上大打出手。松江两岸的酒肆茶楼里,无数酒客伸出脑袋,簇拥在窗户上,冲桥上青楼努力喝彩,起哄。 松江水面之上,剑气纵横。过往船只无不被剑气劈碎,乘客纷纷落水,狗刨着游向岸边,对楼顶仙子大骂不住。 陈子墨将乌篷船靠在岸边,静等楼上大战结束。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仙子一剑挥出,将身材娇小曼妙的白衣仙子劈落水中。紧接着,两个白色身影自两座酒楼飘出,踩着水面争抢着救起落水的仙子。 两人飘然而来,三人大战而去。 那高大仙子收剑回鞘,俯视松江两岸,高声娇喝道:“玉虚宗的斋醮也不过如此,不给我白云宗的占验。” 两岸酒肆茶楼,传来声声喝彩。 自称白云宗弟子的白衣仙子御剑自松江水面上空飞过,往城东而去。 陈子墨和张有归以及艄公纷纷抬头,眼中尽是钦羡之色。 陈子墨握紧双拳,发奋道:“有遭一日,我也能成为御剑飞行的仙人。” 张有归羡慕道:“御剑飞行啊。” 艄公啧啧称赞道:“裙子下面是紫色。” 然后,一道剑气先于愤怒娇喝而至。 乌篷船被劈成两半,船上三人纷纷落水,成了三条落水狗。 “老不羞的粗鄙老狗,再吃我一剑。” 紧接着又是一道剑气自城东而来,劈向水中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六章:斋醮借势 陈子墨自幼习水性,如一条脱网游鱼,在寒冷的松江中潜水而逃。艄公更是鸡贼,见剑气浩荡而来的刹那,就已经率先跳船逃遁。虽然不至于像陈子墨和张有归那般难堪,但也着实不好受。 张有归气极,一不会游泳,二不会使剑,只能任由剑气劈碎乌篷船,掉入水中后,狗刨着挣扎,努力将头颅伸出水面。 世间怪事很多。 就比如说被淹死的人中,会游泳的比不会游泳的多得多。因为不会游泳的人怕水,所以不会主动近水,自然也就不会被淹死。 张有归在水中狗刨挣扎,一顿胡乱扑腾,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沉底。他浮到岸边,抓住一条入水柳枝,翻身上岸,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只见那艄公浑身湿润的站在桥墩上,望着城东方向,一边挖鼻孔一边吆喝道:“穿紫色内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仙子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嘛。” 陈子墨刚从水中露出头,就听到艄公这句欠扁的荤话。他暗骂一声,又潜入水中,往张有归那边游去。 去而复返的白云宗仙子飘然落在一栋酒楼的楼没关系,身发都如出一辙。”白衣仙子冷笑道。 只见她纵身一跃,临空飞起,踩着围观人群的头到。 陈子墨呵呵一笑,说道:“打不过也不用泼脏水啊。” 白衣仙子破口大骂道:“你和那条老狗一样可恨,我恨不能将你扔进茅厕吃屎。”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出离愤怒的白衣仙子。 高大男子沉吟道:“赤手空拳,我能打死一千个你这种人。” “呵呵。”陈子墨回应道。 “他肯定是妖魔界的余孽,一定要杀死他,不能让他走脱。”围观众人中有人喊道。 “就是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们走脱,不然人间又会掀起一股浩劫。” “杀了他,为死去的先烈报仇。” 陈子墨面对群情激奋的观众,一个劲翻白眼,根本不加理会,只是凝神戒备那个一拳挡刀的高大男子。 “看来你果然是妖魔界逃出来的大妖,白云宗秦庄说不得要降妖除魔了。”高大男子沉声道。 “去你娘的大妖,你才是大妖,你们全家都是大妖。”张有归被白衣仙子财得后背生痛,骂道:“她是妖魔界逃出来得狐狸精。” 白衣仙子怒极,骂道:“我堂堂白云宗姚灵芝,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白衣仙子就要上前砍人,却被秦庄一把拦住,说道:“让我来降妖。” 秦庄一步跨出,照准陈子墨脑门就是一拳。浑厚得拳罡如大风吹过,将围观众人吹得东倒西歪,不断后退。 街心处,霎时间空出一块巨大空地。 陈子墨弯腰,扎稳马步,低于那拳罡带起得大风。妖魔刀被他举在头顶,就势一刀,劈向秦庄呼呼而来得拳头上。 秦庄作为秦国白云宗行走天下的高徒,早已经达到元婴境巅峰。一身道门修为强绝不说,更是将纯粹武夫的蛮横路数修到了极至。 这一拳,比刚才那随心一拳来得更加勇猛。拳罡更加厚重,如一堵厚墙,朝陈子墨压迫而来。 妖魔刀砍在墙上,发出铿然巨响。陈子墨修为尽失,面对元婴境的秦庄,吃亏不少。 砰地一声,陈子墨倒飞出去。连带着身旁的张有归,跌入远处围观的人群。 噼里啪啦一顿乱踹,不知是哪些厚颜无耻的围观之人,踹得二人一身是灰。 陈子墨怒极,很想横扫一刀,将这群王八蛋砍死了事。但顾忌到妖魔界大妖这顶帽子,他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恶气。 虽则如此,陈子墨仍旧逮住一人,和张有归一起狠狠的拳打脚踢了一顿。打得那家伙鼻青脸肿,哀嚎不住。 “看来是我高看你了。”秦庄哈哈大笑道:“再来。” 陈子墨一拳将那个倒霉蛋捶晕,拄刀而立。他深吸一口气,将侵入体内的紊乱气机强行压下。 突然,妖魔刀一抖。 陈子墨听到艄公那贱贱的萎缩声音,在心湖响起。 “乖孙,如果再不放那个家伙出来,接下来这一拳,你非死不可。” 陈子墨闭上眼睛,将神识沉入心湖,见小墨人儿正骑在清神果树上,大快朵颐的吃着熟透的清神果。两个小家伙见到陈子墨的身影,飞快掠来,一左一右坐在他肩膀上。 “现在大家都将大妖的帽子扣我头上,着实不敢将他放出去啊。”陈子墨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傻啊,你可以借用玉虚宗斋醮派请祖师附身的手段,借用小东西的修为啊。”艄公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陈子墨闻言,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问小墨人儿道:“可不可行?” 小墨人儿如鸡啄食,飞快地点了点头。 陈子墨问道:“现在恢复了多少,打不打得过秦庄?” 小墨人儿点点头。 陈子墨张开眼睛,大笑道:“看我如何削你。” 只见他身形一动,一股无形的气势透体而出,高如大山,势如大河。 陈子墨提着妖魔刀,一步跨出,已是十丈,朝秦庄劈砍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七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陈子墨为了骗过秦庄,更是为了骗过围观众人。他这一刀,很普通,并未借用小墨人儿的力量,完全凭借自己的蛮横力道。 秦庄眉头微皱,只觉得陈子墨刚才还是个普通人,看不出一丝真气流转。怎么这一刻突然变得这么蛮横,还他娘的一步十丈,那股无形的势又是怎么回事? 见一刀砍来,秦庄压下心中疑惑,大笑着一拳递出,厚重的拳罡包裹着拳头,和妖魔刀对了一记。 不出意料的,陈子墨再次倒飞出去。元婴境巅峰的全力一击,可不是儿戏。 陈子墨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鲜血自口中狂涌而出,洒落大地。 陈子墨摔出数十丈远,撞在街边一栋酒楼的墙壁上,将酒楼面壁砸出个大窟窿。 秦庄先是疑惑,进而是开怀大笑。 “神神叨叨,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原来这么不济事。”秦庄笑道。 陈子墨擦净嘴角的血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拄着妖魔刀回到街上,和秦庄再次对峙。 “大老表,打不过就跑,别管我。”张有归拖着那个被打晕的倒霉蛋,朝陈子墨跑来。 陈子墨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胸口,秦庄的拳劲侵入体内,沿着四肢八脉乱窜,破坏他的内部筋脉。若非小墨人儿附体,吞噬了大部分拳劲,恐怕陈子墨早已被这一拳打得骨断筋折了。 虽则如此,但真他娘的疼。 “请祖师赐予我力量!”陈子墨冲张有归笑了笑,突然大声吼道。 此话一出,只见一道青碧绿光自陈子墨身上骤然而起。而后一股强大的势扩散开来,如大河奔涌。 “啊,是斋醮派修士?”围观众人错愕道。 秦庄眉头紧锁,他望向陈子墨,只见那道绿光一闪而逝,无形的势突然归于平静。 “你是玉虚宗的人?”秦庄问道。 “我是你大爷。”陈子墨大笑着跨出一步,突然消失在酒楼门口,出现在秦庄面前。 秦庄是白云宗占验派高徒,擅长占卜推演,对未知的危险有着先天的灵敏感知。 只见他横斜一步,躲过陈子墨的一刀力劈。 “玉虚宗斋醮派又如何,只会借用祖师的力量,对大道于事无补。”秦庄冷笑道。 “看我如何破你。” 秦庄一步横斜之后,双手作拳,一拳捶向妖魔刀,一拳捶向陈子墨面门。 陈子墨刀势不减,也不特意躲避秦庄迎面而来的拳头。妖魔刀破开拳罡,砍中秦庄的拳头。与此同时,陈子墨也被秦庄一拳砸中面门。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二人错身而过,立马转身,再次厮杀在一起。 小墨人儿作为道祖遗物,先天体魄强横不说,更是天赋异禀。虽然在和星河大师一战中被打落境界,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尤其是吞噬了蛇妖的妖丹后,修为恢复了不少。 妖修五重山,对应道门的元婴境。小墨人儿连蛇妖都能打残,何况秦庄乎? 此时此刻,与其说是陈子墨和秦庄对战,准确的说是小墨人儿在替他作战。 只见陈子墨横刀一切,将秦庄欺身而进的的拳头挡了回去。两人同时踢出一脚,踹中对方的腹部。 秦庄倒飞,撞断街边一座酒楼的柱子。 陈子墨虽然吃痛,但奈何身体不受控制,被小墨人儿驾驭着再次冲向秦庄,举刀就砍。 陈子墨心中暗骂小畜生也不给他缓和消痛的时间,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喊疼。 一刀砍下,秦庄鼓荡而起的罡气被破开,若非他躲避及时,很有可能就被一刀开膛破肚了。 只见秦庄在地上顺势一滚,狼狈逃窜到街上。 “走一个。”陈子墨沉声道。 飞剑掠出心湖,在街上一闪而逝,洞穿毫无防备的秦庄后背。与此同时,妖魔刀砍中酒楼门前的台阶,将地面砍出一个方圆一丈的大坑。 “是道门飞剑!”围观之人惊呼道。 秦庄闷哼一声,捂住胸口飞掠向松江水面,踩着水来到松江对岸。 陈子墨害怕张有归有失,没有痛打落水狗,追击秦庄。 “小子阴险至极,配不上玉虚宗名门正派的身份。”秦庄沉声道。 陈子墨呵呵笑道:“我可没说我是玉虚宗的人。” 白衣仙子姚灵芝愤懑不已,骂道:“狗贼休得妄言,斋醮派请祖师附体,除了玉虚宗还能是谁?” 陈子墨一掌挥出,清澈的耳刮子声响彻大街。姚灵芝被一巴掌拍飞,摔落松江。 金丹修士绝非浪得虚名,虽然和元婴还有不小的差距,但也绝非随意一耳光就能拍死。 姚灵芝一手撑水面,身形在松江快速飘移,掠向秦庄所在位置。只见她左脸红肿,配上那个乌眼圈,甚是可爱。 “你这女人真是聒噪,吵得我脑瓜子嗡嗡响啊。”陈子墨白眼道。 姚灵芝怒极,但自知不是对手,只能破口大骂道:“敢不敢自报家门,景福山白云宗定当登门拜山。” 陈子墨呵呵笑道:“让我自报家门,你还不配。” 秦庄沉闷道:“小看我白云宗,我与你不死不休。” “明月何在?!”秦庄呼唤道。 陈子墨和张有归,以及围观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天,那轮明月清楚无比的挂在天穹,硕大浑圆,白净如玉。 “明月在天上,你个棒槌。”张有归觉得秦庄脑子有病不是,明月何在? 一把飞剑带着风雷声自松江破水而出,刺向临江而立的陈子墨。 这把名叫明月的飞剑,是白云宗少有的重宝,属于极品飞剑之流。与白云宗另一座山头的吴相玉仙子的佩剑清风,是一对子母剑。 天下名剑,大多如此,以子母双剑的形式存在于世间。 比如当世最顶级的仙剑,干将莫邪和青梅竹马。 明月剑如一道光奔袭而来,在月光之下,更是快到肉眼不能及。 陈子墨妖魔刀斜切一刀,刀剑交错,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转!”秦庄轻喝道。 明月剑月光黯淡,化作一缕清风吹过。 陈子墨突然失去了明月的踪迹,只觉清风拂过面颊,两鬓的长发无声而落。 “细雨润万物,清风杀百草。”秦庄冷笑道。 陈子墨只觉得脸上一热,浓血糊满一脸。 原来这清风明月剑很是妖异,作为仅次于干将莫邪和青梅竹马的仙剑,自有其独到之处。 若双剑不折,可自由转换剑意。 清风主杀伐,明月照人心。 陈子墨被清风环绕,利刃无处不在,在他身上留下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伤口。 不多时,陈子墨就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血人。 “请祖师爷助我破敌。”陈子墨满口胡言,神神叨叨的喊道。 一股浓郁黑气升腾而起,将清风阻隔在三尺之外。清风吹杀百草,黑气在风中翻滚鼓荡,大有一吹即散的趋势。 “乖孙,明月剑之所以被秦庄藏于水中,是因为天上明月倒影水中,有助于它吸收月华,凝聚剑意。”艄公猥琐的声音自心湖响起。 陈子墨沉声冷笑,只见他一步跨出,踩进松江,踏水而过。 浓黑的如墨之气笼罩在松江之上,将天上明月和松江水面隔绝开来。没有了月光照大江,水中无月亮倒影,秦庄的明月剑为之一顿。 清风散去,明月隐没。 陈子墨带着翻滚鼓荡的黑雾,一步跨出松江,将秦庄笼罩而下。 大江两岸,无数看热闹的围观之人,只听见黑雾中传来秦庄的连连怒喝,和姚灵芝的娇声大骂。 姚灵芝被陈子墨一脚踹进松江,仰躺着漂浮,生死不明。 “斋醮派的杂种,我与你不死不休。” 秦庄倒飞而出,又被一只黑气凝聚成型的打手拽住扯进黑雾。 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秦庄开始痛声惨叫。 “何人冒充我白云宗弟子!”一声怒喊自松江下游传来,震彻松江两岸,龙原城都为之一抖。 一道粗壮剑气沿着松江逆流而上,如大河奔涌而至。 小墨人儿释放出来的黑气被剑气吹散,明月出现,月光重新撒落大江。 只见一个青衣鼓荡的老道踏江而来,一掌推出,将陈子墨推进了松江,逆流而上十数里,贯穿了半座龙原城。 浮水的姚灵芝被老道抓在手中,一道真气灌入,鼻青脸肿的白云宗仙子悠悠醒来,低头一看水面,那副凄惨模样吓得她登时大哭不住。 老道人大袖一挥,将姚灵芝送至狼狈不堪的秦庄面前。只见他一步登天,来到龙原城上空,举目眺望城外江面上的那个细小身影。 “是你冒充我玉虚宗弟子在此行凶?”老道人沉声喝道。 陈子墨踩着松江水,望向天上那尊身影,心中七上八下,打鼓不止。他心念百转,猜测这老家伙很有可能就是王玉珂的师父和护道人,玉虚宗的四劫仙人。 面对渡劫仙人,小墨人儿只有死的份儿。 不过,他不怕。 陈子墨一挺身板,正气十足的说道:“至始至终我都没说过是玉虚宗的人啊。” “偷学斋醮,请祖师附体,是大罪。”老道人沉声说道。 陈子墨双手捂脸,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想当初在蓟州军镇北面的森林里,那条不知名的大河边,吕白云要传授他太和宗修炼心法,就说过偷学或私传功法是大罪。 想到此,陈子墨开始腹诽艄公,这老家伙明知玉虚宗高人就在城中,还要出这种馊主意坑害自己。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请祖师附体,又不是只有你玉虚宗才有。” “那你就是妖魔界的大妖大魔了?”老道冷笑道。 “艹你老娘,我是端端正正的人,别给我扣大帽子,老子还没冷到那个份儿上。”陈子墨破口大骂道。 之所以不放小墨人儿出来露脸,就是怕被人误会,才听从艄公的建议。但事与愿违,被玉虚宗的渡劫仙人认定是妖魔界大魔大妖,后果不堪设想。 “黄口小儿如此无礼,想必是妖魔界那蛮荒之地逃出来的大妖无疑了。”老道冷笑道:“天雷正法,五雷伏妖!” 一道巨大的闪电自九天降落,在老道的接引下,如一把耀世利剑,朝陈子墨头顶落去。 不等陈子墨运气抵抗,附体小墨人儿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撤去附在陈子墨身上的修为,躲进心湖之后,一头扎进湖底躲了起来。 陈子墨翻了一连串白眼,对小墨人儿咒骂不已。 天雷落下,在他头顶三尺顿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举头三尺有神明!”老道人怒喝道。 “老子就是神明。”艄公的声音自松江水面传来。 “何人阻我除妖?” “你爹!” 艄公撑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乌篷船,在松江之上悠然而来,最后在陈子墨身边停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八章:三轮明月 玉虚宗老道怒极而笑,对撑船艄公说道:“呈口舌之利,非长者所为。请自报家门,乔让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艄公挖着鼻孔,呵呵笑道:“谢石....” “你是儒家贤人谢石?”不等艄公说完,乔让失声惊问道。 艄公和陈子墨均是翻了个白眼,对乔让的抢白和失态很是无语。 “我是谢石他大哥。”艄公好像十分乐意占别人口头便宜,满嘴放炮。 乔让气得一抖,恨不能一剑削掉艄公的头颅。但一想到自己来渤海国的目的,不便和儒家明目张胆的作对,只能压下心中那口恶气。 “谢石人在何处?”乔让问道。 “很不巧,他就在渤海国某个角落,关注着儒家的这一亩三分地。”艄公将鼻屎捏成一团,两根手指飞快搓揉,将其搓成一个弹丸。 乔让闻言,脸色一愣,心念百转之下,大手猛然一挥。 暴喝道:“老东西,敢乱我心境。” 陈子墨头道。 “善!” 虚影冲向乔让,和他融为一体。 一股浩荡的气势自乔让体内透体而出,将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虚空都吹得一阵晃荡。 “镇魔!”不知是乔让还是玉虚宗那位祖师轻喝道。 皇天后土之清气形成的牢笼骤然压缩,青竹竿嘣的一声粉碎,竹屑四射,燃烧着噗噗的射向虚空。 艄公双手撑开,弯腰勾背,抵住一轻一重两股清气。无数道血泉撕开肌肤,自他体内喷射而出。 “乖儿子,老子要发威了。”艄公老脸扭曲,气喘吁吁的喊道。 “给老子破。” 轰然一声,那方暗淡无光的玉玺破开一条裂纹,一丝极其细微的金线从中飘了出来,环绕着艄公如蛇晃动。 “乖儿子,瞪大眼睛,看老爹斩杀祖师。”艄公喊道:“扶余百万兵,上斩仙神。” 金线如有生命,艄公话音刚落,金线一闪而逝,破开皇天后土牢笼,向乔让缠绕而去。 乔让冷笑道:“扶余国余孽,奴隶尔。” “斩!”乔让和艄公同时喊道。 金线在空中绷得笔直,朝乔让脑门射去。 乔让佩剑再次出鞘,剑气优胜刚才,向金线和艄公笼罩而下。 脱困的艄公冷笑一声,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不断在空中画圆。金线一端缠绕在食指上,受此牵引,另一端在剑气长河中逆流而上,劈波斩浪的刺向乔让。 金线一击命中,洞穿了乔让头颅,一道虚影踉踉跄跄的跌了出来。只见那条金线精准无误的钉在虚影额头上,将他扯出了乔让的身体。 “乖儿子,老爹所言非虚吧。”艄公收回金线,将玉虚宗那位祖师遗留在人间的那道虚影分身拉到身前。 艄公一拳捶在玉虚宗祖师胸口,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乔让大口吐血,踉跄倒退。 九天之上,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艄公如临大敌,惊疑不定的看着九天,豆大的汗水自额头滑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三十九章:八劫仙人 那声叹息如雷霆震怒,响彻龙原城上空。艄公看到九天之上,破开一条缝隙,那道被他捶散的玉虚宗祖师遗留人间的分身一闪而逝。 透过那条缝隙,可以看到一座大山,山上观宇楼阁,重重叠叠。 “元圣可好?”九天裂缝中,有仙人出声问道。 仙界的罡风跨界吹来,将渤海国都城,龙原城吹得猛烈晃动。松江之水波浪起伏,大有倒挂上天的趋势。 艄公双手下压,镇住汹涌的松江。 陈子墨已经结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巨茧,在水中起起伏伏。 “祖师在上,受弟子一拜。”乔让朝九天裂缝拜道。 “玉虚宗弟子回话。”九天之上的仙人喝问道。 “回禀祖师,儒家元圣还在闭生死关,而且招收了一名衣钵传人,想必不日就会归天。”乔让回答道。 “很好,玉虚宗弟子听令,全力支持楚国统一天下。不日,仙神界诸老祖皆会下界助阵。” 乔让身形一抖,这是要开启诸界大战了么。 “祖师,这是仙神界的意思么?”乔让问道。 “听命行事即可,其余之事无须过问。” “弟子谨遵祖师法旨。” 乔让毕恭毕敬的说道,对仙神界祖师的话不敢有丝毫违逆。 “真当人间是你家韭菜园了么?”有人对九天说道。 “儒家三圣已被困化外虚空,人间界该换主人了。”九天仙人沉声道。 “哦,那你来试试。”那人冷笑道。 一只金色大手从九天裂缝中探向人间,朝渤海国北方边境抓去。 大地突然一抖,只见一人拔地而起,万丈高的金色法相矗立在天地之间。 书生! 浩然气! 道:“我家不欢迎你。” 张有归伸脚抵住就要关上的朱红大门,说道:“我找大哥有事商量,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小姑娘没好气道:“我爹不想见你。” 张有归翻了个白眼,用力推门,将小姑娘推倒在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张有归,爷爷的事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小姑娘焦急喊道。 见张有归没有理会,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堵住他的去路。哭腔道:“张有归,你快跑吧。我爹说你是个扫把星,如果你敢跨进门,他就要放狗咬你。” 张有归推开小姑娘,径直穿过后院,来到正屋客厅。 “孽畜,你还有脸回来?”一道怒喝声在前院中炸开。 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指着张有归骂道:“村妇杂种,张府不欢迎你,你来干嘛?” 张有归面色阴沉的站在堂屋客厅,抬头看着墙上张挂的老人画像,沉默不语。对中年男人的辱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你该死在黑水镇的,该和张本睿一起死的。”中年人咬牙切齿道。 张有归转过身,看着生来就不待见他的大哥,突然笑道:“别演戏了,儒家贤人谢石刚走,宅子里不会有谍子偷听。” 中年人惊疑不定的四处张望了一番,才松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被父亲寄予厚望的读书种子。 “说说看,是怎么回事。”中年人说道。 “先别急,我还有两个朋友在后门等着,麻烦派人请他们进府。”张有归坐在椅子上,端起供奉老爹画像的清茶喝了一口。 不多时,艄公扛着结成巨茧的陈子墨被带到客厅。 中年人疑惑道:“不是两个人吗?” 张有归指了指白色巨茧,说道:“他需要一间清净厢房,环境要最好的。” 中年人虽然不悦,但还是按照张有归的嘱咐,替陈子墨找了间上好厢房安置。 艄公在张有归带领下,住在陈子墨隔壁。 安置好艄公和陈子墨后,张有归来到父亲当初的书房,年近花甲的大哥已经等候多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章:大军开拔 山风呼啸而过,那茫茫大雪如鹅毛般飘落大地。远处的群山皆墨色,世界一片黑红。 陈子墨睁开眼睛,只见天上挂着一轮血红大日。那鹅毛大雪,漆黑如墨。 血日当空,黑色雪花纷落。 陈子墨举目四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山头。 多日前,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一片无际的原野,一座山头,和一座如巨兽匍匐的大城。 那座大城,旌旗如林。 旗杆之上,挂着茫茫多的赤裸之人。鲜血汇聚成河,绕城而过。城门处那座青石桥上,递水的老麽麽忙前忙后。被甲士押送出城的男女老幼,喝完水后,便被径直推入河中。 青石桥上那块石碑,青光缭绕,各不相同的三幅画面一闪而逝。 陈子墨记得,当初大城中央那杆旗子上悬挂的男人还未死,催促他离开这里,告诫他不该回来。 此时此刻,那杆旗之上,空无一物。 他举目望去,那座大城万人空巷,在城外那片积雪覆盖的原野上聚集。纵横列阵,旌旗密布。一眼望去,排成方列的人群,整齐划一,茫茫多。 冲天的煞气和血日反射的刀光,将这方昏暗的天地照亮。只见大城上空,乌云汇聚,露出一张巨大的饿鬼面庞。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落,砸在陈子墨所在的山头不远处。 他定睛看去,原来是飞上虚空,和玉虚宗八劫仙人大战的谢石。 陈子墨惊喜问道:“谢先生,赢了还是输了?” 谢石吐出一口老血,呵呵笑道:“黄博功参造化,早已脱离地仙范畴,与金仙相比只高不低。” “输了?”陈子墨试探道。 “你当儒家贤人和人间法执事是吃干饭的啊。”谢石笑道:“各自后退一步,不输不赢。” 陈子墨内心震撼,对八劫仙人的战力有了模糊的认知。 别的不说,单论谢石和隋后的超绝战力,就能排进当今天下那两张榜的任意一张。 龙虎榜。 列举天下战力超绝的前二十人,龙榜十人,虎榜十人。 能和这两人联手打成平手,玉虚宗老祖黄博肯定也位列龙虎榜,而且排名更靠前。 “你来鬼方干什么?”谢石问道。 陈子墨身形一震,失声道:“这里是鬼方?” 谢石点点头,说道:“这里还是鬼方腹地,靠近幽冥鬼都。” 陈子墨释然,难怪这里阴沉沉,煞气冲天。想来这世间除了鬼物汇聚之地的鬼方和幽冥界,再没有那个地方有如此浓厚的鬼气了。 “我以前做过一个同样的梦,来过这里一次。”陈子墨解释道。 “以梦境神游万里?”谢石惊叹道:“陈子墨,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耸耸肩说道:“有什么讲究?” “神游万里,非道门出窍境修士不可。你一个小小洞虚境修士,能神游万里?” 陈子墨闻言心中大动,洞虚境,自己是洞虚境修士了? 谢石看出他脸上的疑惑,笑道:“你是身在宝山不识宝。你脖子上那块玉佩,正是涉及楚国一国气运的和氏璧。朱蒙那方玉印,是扶余国的传国玉玺。你一人独得两国气运,加之月亮精华淬炼体魄,才跻身第三境洞虚境。陈子墨,你认为此事很值得高兴吗?” 陈子墨一阵头大。 两国气运加身,他怎么觉得像是两座大山压在肩上啊。 一个楚国就已经让他很难缠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不知修为深浅的朱蒙,岂不是更难堪。 等等,朱蒙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扶余国的开国之君吗? 莫非,那个喜欢没事抬头望天,专门偷看过路仙子*****的猥琐老头,就是他? 陈子墨头更大了。此时此刻,自己肉身还在张府,朱蒙就住在自己隔壁。如果他要杀人夺宝,报复自己窃取扶余国气运之仇,还不是一个屁的功夫? 谢石笑道:“朱蒙是扶余国开国之君不假,但他和儒家有笔买卖,容不得他胡来。再且,这本就是元圣的意思,你大可心安理得的享有两国气运。”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谢石,对他话里的意思很不明白。元圣怎么又掺杂进来了,他老人家不是快死了么。不好好闭关,还来掺杂这些破事,真的是老寿星嫌命长啊。 谢石何许人也,对陈子墨心中所想心知肚明。他笑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事,你可知三教论道是在何年?” 陈子墨随口道:“大家不都说是在八年前嘛。” 谢石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今年几岁?” 陈子墨突然愣住了。 今年他八岁。 谢石拍了拍他肩膀,轻声说道:“还记不记得你送给你大哥的那颗文胆,正是你出生之时,一个老书生送给你的。” 陈子墨联想到很多,关于文胆,关于小墨人儿,关于心湖中那株通天莲花。此三物,稷下学宫王祭酒曾说过,是三教圣物。 如此说来,陈子墨本来身具三教圣物,只是后来他把文胆送给了大哥。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哥成为了儒家元圣的衣钵传人。 想到此,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再联想到当初在那片树林里,老爹和娘亲对自己说的那番晦涩难明的话,陈子墨觉得这是一局大棋啊。 陈子墨心念百转,想了很多,也猜测了很多。但仅凭现在的这一丁点线索,他当然看不透三教圣人为何在他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 记得娘亲曾经告诫过他,关于她身死,关于大哥和自己的伴生之物,牵扯到诸子百家的大道之争。 为此,祖师鬼先生和诸界一众大人物大打出手,最终都只能妥协了事。 自己现在才仅仅是个洞虚小修士,何德何能,去搅合这趟浑水。 想明白其中道理,陈子墨使劲摇了摇头,打定主意要尽快上昆仑山,修补好心湖后刻苦修炼,争取早日成为神游万里的出窍境仙人。 再去彼岸寻找双亲,问询答案。 大地剧烈的振动起来,陈子墨随谢石望向幽冥鬼都,只见那里百万大军已经开拔,往他们所在山头进发。 谢石愁眉苦脸的说道:“我还得向你借一样东西。”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谢先生请讲。” “道祖遗物小墨人儿,本是道祖悟道的那片莲池中的墨鱼。他先天克制鬼物,而且黑河最适合他修行。将来走江入海,鱼跃龙门,化作真龙的机会很大。”谢石说道。 “谢先生是想让小墨人儿去黑河驻守,抵御鬼方大军渡hn下?”陈子墨问道。 “黑河发源于鬼方,水中蕴含有浓郁鬼气。虽然彼岸佛陀净化过一次,但仍旧是杯水车薪。如果小墨人儿进入黑河,能够将河中鬼气吸纳殆尽,鬼方大军渡河就会困难很多。” “可小墨人儿在和悬空寺星河大师一战中跌落境界,现在不过是妖修五重山。以他目前的状况,对上鬼方国师或者任意一尊恶鬼,都是螳臂当车啊。”陈子墨担忧道。 谢石呵呵笑道:“你无需担心,小墨人儿本身就是九重山的大妖,虽然跌境,但如果有上乘的妖丹吞噬,就能很快恢复境界。而且,李慕华已经在黑河岸边为他建了生祠,塑了金身。有人间香火加持,小家伙的福缘不比你差。” “上乘妖丹何其珍贵,谢先生你有吗?”陈子墨不悦道。 谢石呵呵一笑,张开手掌,一颗龙眼大小的金色妖丹躺在手心。 “和玉虚宗老祖黄博做了笔交易,正好他有一颗修行万年的蛟龙妖丹。” 陈子墨虽然脸上不喜,舍不得小墨人儿以身犯险,但这颗妖丹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儒家读书人,弯弯肠子可真多。”陈子墨嘟囔道。 谢石哈哈大笑道:“比起你两位师叔魏央和苏沁阳,我还差得远了。” 陈子墨不好擅作主张,只得以神识询问心湖中的小墨人儿。 远在万里之外的龙原城张府,小墨人儿从陈子墨口中听闻此消息后,兴奋得直打滚儿。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了谢石的提议,愿意在黑河镇守一百年。 陈子墨心中痛骂,骂小墨人儿重利忘义,弃朋友于不顾,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既然小墨人儿答应了,陈子墨也不便多说什么。 谢石一跺脚,鬼方腹地这座大山,被跺得四分五裂。百里开外的百万鬼族大军,被生生定在原地。 “谢石,可敢于我一战?”有人喊道。 谢石冷笑一声,抓着陈子墨的肩膀一闪而逝,没有理会鬼将的邀战。 陈子墨神魂回到肉体之中,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小墨人儿已经跑出心湖,撕开白色巨茧,跳到谢石肩膀上,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陈子墨翻身而起,伸手一个板栗敲在小家伙头上,没好气道:“纸糊的兄弟之情,从此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谢石哈哈大笑着将蛟龙妖丹交给小墨人儿,说道:“最好去黑河吞噬,有助于你炼化得更彻底。” 小墨人儿一闪而逝,消失在龙原城张府中。 小绿人儿坐在陈子墨肩头,咿咿呀呀的啜泣不止,显然很舍不得这个小冤家的离去。 陈子墨更是一脸错愕,他娘的,这么着急,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这纸糊的交情,果然经不住世道人心的检验啊。 陈子墨无奈,只得任由他去。 谢石蹲在厢房门槛上,朱蒙一个闪身进屋,举起拳头就砸,嘴里骂道:“娘希匹的谢石,扶余国气运被陈小子吞噬了,我们之间的交易还算不算数?” 谢石伸手接住朱蒙的拳头,笑道:“来来来,朱老哥里面请,喝口热茶消消气。” 谢石小跑进屋,给朱蒙倒了一杯热茶,笑道:“大茂钦昏庸误国,妖魔鬼怪当道,按儒家的说法是无道昏君,人心尽失。朱老哥,扶余国复国,取而代之是顺应天道人心。” 朱蒙缓了口气,压下胸中怒火,沉声道:“老子东躲xc,积累了两千年的扶余国气运丢失殆尽,以后如何能镇守那汹汹民意?” 谢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只要儒家愿意,任何一国的气运,都能转嫁到他人身上。” 朱蒙一听此言,不但不高兴,反而勃然大怒。骂道:“娘希匹的,所以你就把扶余国的气运转嫁到陈小子身上了?” 陈子墨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要不我还给你?” 朱蒙眉头一展,笑道:“陈小子说话算话啊。” 谢石连忙制止道:“别,现在扶余国气运已经和楚国气运融为一体,还不了了。” 陈子墨闻言,脸色一愣。 楚国和氏璧蕴含楚国气运,对自己来说性命攸关,确实不能还了。 朱蒙双手捂脸,痛骂道:“儒家就没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弯弯肠子比松江的弯还多。” 谢石见朱蒙那副凄惨猥琐的模样,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一章:合纵连横 听到厢房中的大笑声,一夜通宵长谈的张有归和大哥张佑方走出书房,来到陈子墨的房间。 张本睿作为渤海国有数的大儒,其子女更是知书达礼的读书种子,对孤竹书院谢石崇拜不已。 见到名动天下的儒家贤人,张佑方连忙作揖道:“儒家书生张佑方,见过谢先生。” 谢石盯着张佑方看了良久,才笑着开口道:“听说你和王贲被大茂钦禁足了。” 张佑方苦涩笑道:“不单单是我和王贲,所有反对和鬼方结盟的朝中大员都被削去官帽,禁足在府中不得随意走动。那些反对激烈,官职较小又没有背景的地方官吏,更有数十人被满门抄斩。” 谢石眉头一皱,长叹道:“大茂钦此举大违人心,你对此事做何看法?” 张佑方正色道:“不瞒谢先生,我与王贲准备在秋闱之时,联合进京赴考的士子向大茂钦死谏,陈说利弊。” 谢石讥笑道:“张佑方,你知不知秋闱本就是一场骗局,等的就是你和王贲这样的蠢蛋去撞刀口。” 张佑方闻言脸色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谢石继续说道:“当今天下,关于元圣闭生死关的消息,流言汹汹。虽然各诸侯国一致排儒,勾结道门和佛门挖儒家在人间的墙脚,但好歹也是和人打交道。” “大茂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目张胆的勾结鬼方,大肆排儒驱儒,兴立鬼神为国教。你可知是何缘由?”谢石问道。 张佑方硬着头皮说道:“儒家元圣在三教论道中落败,进入杏林闭生死关,妖魔界对此蠢蠢欲动,天下诸侯又对朝歌虎视眈眈。渤海国是小国,大茂钦想在接下来的诸侯大战中谋求自保,只得另寻他路。但若想火中取栗,找鬼方结盟是最理想的选择。” 张有归皱眉道:“虽然和鬼方结盟,大茂钦确实能在诸侯大战中捞到不少好处,但渤海国的千万百姓就要遭殃了。” 张佑方愤懑道:“大茂钦自私自利,根本不会管渤海国百姓的死活。” 谢石摇头笑道:“你只说对了十分之一,还不是大茂钦铤而走险的最根本原因。” “先生何以教我?”张佑方作揖道。 “大茂钦得位不正,这其中你爹张本睿和王贲的岳父李淳良功不可没。这也是为何张本睿和李淳良迟迟得不到孤竹书院认可,结不出书生文胆的首要原因。” “大茂钦出自渤海国王族小宗,以误传令支国入侵的军情获取军权。之后更是对渤海国王族大宗进行血腥屠杀,窃取国柄。这些作为,违背了儒家的礼仪,人伦,规矩。” “因为三教论道迫在眉睫,儒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此事指手画脚。但是大茂钦心中明白,等三教论道结束,儒家腾出手中空闲,迟早是要找他算账的。” “只是天意难测,元圣在三教论道中出了问题,导致儒家在人间的根基动摇。佛道两家闻讯而动,妖魔界和幽冥界更是对人间垂涎三尺。各诸侯国有了佛道两家的暗中支持,对大周王权虎视眈眈。因此,儒家才会在这件事上一拖再拖,直到现在都没给天下一个合理地答复。” “大茂钦不是不想投靠佛道两家,而是佛道两家根本看不上渤海国这弹丸之地,所以他才会掉头投入鬼方怀中。” 谢石娓娓道来,张佑方恍然大悟,脸上不禁浮现出深深的愧疚之色。之所以愧疚,是因为自家老爹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在十多年前那场血腥政变中,帮大茂钦道说道。” “诸侯大战在即,各诸候都不可能独善其身,更不可能以一国之力对抗数国。所以,纵横家才横空出世,合纵连横。而当今之世,尤以秦楚两国最为强大。晋国衰落,跌出了一流诸侯国之列,沦为和齐国一样的二流强国。” “无论是二流强国还是三流弱国,其实对天下大势的影响不大。人间的未来走势如何,主要还是看秦楚两国的角力结果。秦楚都是大国强国,要想战胜对手,仅凭一己之力还不够。还需要联合各自的盟国,以大势才能压胜。” “所以,盟国的选择就显得尤其重要。只是为何都会选择渤海国,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张有归侃侃而谈道。 谢石点头笑道:“张有归,你不去孤竹书院读书,是张夫子的一大损失。” 张有归羞涩一笑,说道:“我再考虑考虑。” 张有归没有说完的话,由谢石为众人解惑。 “之所以秦楚都选择渤海国作为盟友,其实很简单,有两条原因。其一,齐国作为儒学最昌盛的强国,它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儒家的某些布局。此次齐楚大战,秦国顺势而为,和齐国结成同盟,共同抗击楚国。” “而楚国作为龙虎山天师府和武当山玉虚宗鼎力支持的诸侯国,它的一举一动,多少代表了道门的一些想法。所以,楚国可看成是道门在人间的代表。” “而晋国王室现在已经陷入自身难保的艰难境地,朝中三大姓已经将权力完全架空,王室成了可有可无的空架子。为此,晋国王室许诺佛门,将其立为国教。为求自保,甚至不惜掏空国库,在龙门山开凿佛窟。” “而佛道两家要想进入人间,就不得不联手抗衡儒家。因此,楚国和晋国在名义上结成了同盟关系。东边的齐国和西边的秦国结成同盟,北边的晋国和南边的楚国结成同盟。合纵连横的说法,就来源于此。” “其二,从地理形势上来看,中土神州东北四国,对中原腹地有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如果占据这里,可西击晋国,南叩齐国。甚至再往西可进入关中平原,直捣咸阳。往南可一马平川打到长江北岸,虎视楚都金陵。” “这也是妖魔界和幽冥界选择以此为门户,进入人间的原因。” “玉虚宗和白云宗分别作为楚国和秦国的两大仙家门派,虽然同为道门势力,但各自为主罢了。此次前来渤海国,明面上是道门斋醮派和占验派之争,其实质还是秦楚两国之争。” “东北四国对秦楚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盟友,不可或缺。而渤海国作为东北四国中最北端的国家,对其余三国有以狼驱虎之势。拉拢渤海国,对其他三国可以起到震慑作用。” 谢石分析完后,陈子墨等人恍然大悟。 “至于大茂钦对此事的态度如何,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很快就会明了。”谢石笑道。 “谢先生,如果大茂钦回心转意,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不算数?”朱蒙问道。 谢石笑道:“朱老哥,你觉得大茂钦这局棋走到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朱蒙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谢石。 张佑方看着朱蒙,问谢石道:“谢先生,这位是?” 谢石似笑非笑道:“实不相瞒,正是扶余国开国之君,朱蒙。” 张佑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羞愧难当的低下头颅,不敢看朱蒙。 张有归疑惑道:“朱爷爷和我张家是旧识?” 朱蒙没好气道:“当初要不是你家先祖反水,濊貃城也不至于被夏兵攻破。” 张有归和张佑方一样,脸色通红,羞愧难当。 “都是两千年的陈年旧事了,没必要再提。儒家既然承诺扶余国复国,就一定不会失信于你。”谢石说道。 谢石对张佑方说道:“秋闱之前,你可以联合赴考士子,为扶余国复国造势。但是切记不要在秋闱那天大动干戈,如果我猜得没错,大茂钦早已经磨刀霍霍,等着你和王贲带着一群读书人去触霉头。” 张佑方点头道:“有谢先生一句话,张佑方万死不辞。” 谢石挥挥手,示意张佑方去忙自己的,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向朱蒙和陈子墨交代。 等张佑方离去,谢石挥手将门关上,对屋中三人说道:“鬼方在龙原城早已暗中经营上百年,城中大小街道河流,都被人下了禁制。我需要你们替我去一一拔除。” 陈子墨问道:“谢先生,如何拔除?” 谢石凭空取出一叠书,分发给陈子墨和张有归,说道:“读书去。” 陈子墨和张有归闻言一笑,匆匆走出厢房,往张府大门走去。 朱蒙呵呵笑道:“谢先生,我该如何做?” 谢石摊开手,手心躺着一方玉玺虚影。朱蒙见状,连忙将怀中那方破开一条裂纹的玉玺拿出来,往谢石手心一放。 玉玺和虚影完美契合,一道细微的波纹自谢石手心荡漾开来,向龙原城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龙原城百万居民,无不觉得有清风拂面而过。渤海国大小山川河流的山神河伯,纷纷跪倒在地,朝龙原城不断磕头,泪流不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二章:闻音识人 清晨的阳光带着微冷寒意,照在龙原城的大街小巷,仲秋将过,晚秋悄无声息的一夜到来。松江的大小支流,在城中蜿蜒穿行,无数条大小船只,悠闲地飘荡着。 陈子墨和张有归在张府大门口分别,一个往东而去,一个往西而来。 陈子墨捧着一部《论语》埋头诵读,沿着谢石在他心湖刻画的路线,缓步而行,向西走来。 龙原城作为渤海国第一大城,人口百万。在中土神州东北四国中,仅次于燕国都城蓟,位列第二。比孤竹国都城墨,令支国都城离枝还要大一些。 渤海国作为东北四国中最小的一国,之所以都城规模超越孤竹国墨城和令支国离枝城,仅次于燕国蓟城,正是因为松江在此经过。 松江和黑河作为东北最大的两条河流,对这块热土的经济和人文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其中尤以松江为最,松江平原是东北四国最大的粮仓,养育了数千万人口。 南来北往的商旅,在此汇聚,将松江平原的粮食,沿着松江水路运往中土神州各个地方。 龙原城,繁华不下烟雨江南。 走到一条大街尽头,前路被松江支流隔断。一座宽阔大桥跨江而过,在桥上矗立着一座高耸青楼。 这座青楼修得很有特色,像一位身姿曼妙的俏娇娘,穿着朱红罗裙,分腿站在桥上。 街上行人如织,在“胯下”穿行而过。 陈子墨抬头望去,一幅巨大匾额横挂在门楣上,“卷珠帘”三个鎏金大字,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城西的卷珠帘,城东的绛云楼,城北的红豆馆,城南的凤林春,是龙原城最金贵的四大烟柳地。 南来北往的商旅,以及龙原城的纨绔子弟,常常来此一掷千金,只为博得花魁一笑。 张本睿那名小妾,据说就是红豆馆的当代花魁。 陈子墨举目望去,卷珠帘楼高五层。每层楼都伸出四只翘檐,如凤凰展翅欲飞。翘檐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风铃,晚秋的晨风吹过,叮咚之声不绝于耳。 余音绕梁,尚在温柔乡做春秋大梦的恩客,便能闻音识人。 何为闻音识人? 据说每一层楼的每一间房,对应着翘檐的不同角度。风铃之声从不同角度传来,经过廊腰缦回的折射,音律各不相同。对于精通音律的恩客来说,即便是风铃声中极细微的音律变化,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世间音律,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分。当然阳春白雪,也有高低之别。 据说楚国有位朱姓的音律大家,将世间音律从八度提升到十二。一把太古遗音琴,按照十二平均律,能够弹出万千美妙的音乐华章来。 卷珠帘的每一间房,都在音律大家的细心听音之后,分出等级。卷珠帘的一众娇娘,根据姿容和才华,按照区分的等级,分配房间。 五层楼,最高一层为天字号的花魁独占。往下三层,是地字号的娇娘按照甲乙丙三个等级瓜分。最下一层,则是皮条客和老妈妈们的居所。 也是开门迎客,奍养打手的地方。 恩客闻其声,便能根据自身财力,挑选适合自己口味的姑娘,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几壶花酒,同枕共眠。 陈子墨举步上桥,口诵儒家经典,目不斜视的穿过卷珠帘“胯下”往对岸走去。 一条青色人影破空而至,在松江水面踏江而过。只见他脚尖轻点水面,身形如雁,飘落在卷珠帘顶楼。 紧接着,又一条身影御风而来。一把飞剑先于那条青色人影,钉在天字号阁楼的门楣上,白衣才飘飘荡荡的落在飞剑上,临风而立。 两条人影,一青一白,先后而至。 那先到一步的青衣男子哈哈大笑道:“王兄,是我先到一步,青虫姑娘是我的了。” 白衣男子摇头,呵呵笑道:“齐兄此言差矣,我的剑比你更早一步。” 青衣男子哈哈笑道:“王兄做如是说,可谓诡辩。” 白衣男子笑问道:“何解?” 青衣男子笑道:“我也有一说,不知王兄愿不愿听?” “齐兄请讲,王玉珂洗耳恭听。” “你的剑先我一步到,我又先你一步,何不让我持你的剑,和青虫姑娘小酌一杯!” “哈哈哈,齐兄当真是个妙人。你这番话,比公孙衍的白马非马也差不离了。”王玉珂笑道。 陈子墨已经走到桥头,听楼上二人大声笑,转过身看去,果然是一别多日的玉虚宗弟子王玉珂。 显然,王玉珂也看到了陈子墨。 他站在卷珠帘楼顶,踩着自己未出鞘的佩剑,白衣飘飘,如仙人临世。 “咦!”王玉珂惊异道。 “王兄认得此人?”姓齐的青衣剑客问道。 “奇了怪哉,几日前相见,他还是个不入流的普通人,怎么这么快就已经跻身洞虚境了?”王玉珂惊疑道。 陈子墨笑了笑,没打算理会王玉珂,转身下桥。 虽然乔让被谢石打落高天,黄博又和儒家做了笔交易。但陈子墨和张有归与玉虚宗的恩怨,并未消除。 没有了小墨人儿护驾,单凭洞虚境的修为,陈子墨自知还不是王玉珂的对手。 见陈子墨转身下桥,没有在此停留的意思,王玉珂轻笑道:“听说你打败了白云宗秦庄,我不信。” 陈子墨也不作答,继续低头读书,背着阳光向西走去。 “打败秦庄的人是个洞虚境小修士?”齐姓剑客皱眉道。 “有古怪,我去探探虚实。” 齐姓剑客一跺脚,飞身而起,御风朝陈子墨飞来。 王玉珂深知陈子墨和谢石关系匪浅,自己不好轻易出手,也乐得让青城山玄岳宗齐望去破局。 “喂,小子,打败秦庄的人就是你?”齐姓剑客问道。 陈子墨捧着书,抬头看了眼青衣剑客,而后转身朝另一条街走去。 青衣剑客嗤笑一声,身形如风移动,再次堵住陈子墨去路。 “秦庄已经元婴大乘,随时能跻身出窍,你一个小小洞虚境修士,如何能胜得过他?” 陈子墨觉得眼前之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大败秦庄虽然手段不光彩,但好歹结果很漂亮啊。既然你明知秦庄败在自己手下,干嘛还死皮赖脸的纠缠不放。 莫非是秦庄的好友,前来寻仇报复? 陈子墨收书,双手拢在袖中,笑眯眯道:“怎么胜他?不就是手起手落,人趴窝这么简单吗。难道我还能只凭吹口气,嗤笑一声就能赢?” 齐望被陈子墨的讥讽逗得一笑,觉得眼前这小家伙人不大,口气倒不小。一个洞虚境修士,单凭赤手空拳,手起手落拳拳到肉就能打趴元婴大乘的秦庄,用屁股想也不相信。 “口气这么大,想和我动手?”齐望嗤笑道。 陈子墨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齐望,然后翻了个白眼,说道:“别打扰我读书。” 齐望见陈子墨再次转身,就要离开。他一拍腰间的佩剑,剑不出鞘,横在陈子墨前面挡住去路。 “真要动手?”陈子墨看着齐望背后的那栋高楼,王玉珂盘腿坐在天字号阁楼门前,窗口里伸出一张美轮美奂的绝美容颜。 王玉珂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陈子墨的临阵分心。他转过脸朝窗户里的俏娇娘灿烂一笑,伸手捅了捅那张脸上的两个酒窝。 名叫青虫的卷珠帘花魁含羞低眉,张嘴含住王玉珂的手指,痴痴一笑。 陈子墨脸一红,快速收回视线。余光中,有个猥琐老头撑船驶出桥洞,往这边行来。 齐望见陈子墨答非所问,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怒气横生。 “同为元婴修士,我自当为秦庄正名,称称你的斤两。”齐望沉声道。 剑出鞘一寸,剑气倾泻而出,往陈子墨面门吹来。 陈子墨噔噔后退,妖魔刀闪过一道雪亮光芒,不去阻挡剑气,反而朝齐望头颅砍去。 “亡命徒!”齐望一个倒掠,躲过陈子墨的一刀,惊出一声冷汗道。 “走!”一把细小飞剑一闪而逝,悬停在齐望额头上,却没有刺下。 齐望脸上的冷汗哗的一下流了下来,盯着眼前滴溜溜转的飞剑,心神大动。 不是躲不过,是整个身子根本动不了。好像有一尊史前巨兽,在后背盯着他看,强大的神意凝聚成剑抵在背心,让他不敢有丝毫动作。 出鞘剑倾泻而出的剑气,被那道神意轻松吹破,消散在陈子墨身前一尺。 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陈子墨似笑非笑的说道:“对不对,没骗你吧。打架就打架,手起手落,很简单的。” 齐望心中腹诽,暗骂道打你娘的架,你这是仗势欺人。 陈子墨收刀回鞘,悬停在齐望头顶的飞剑一闪而逝,返回到心湖之中。他拍拍齐望的肩膀,错身而过的时候,伸手从他怀里摸出一只钱囊,拿在手里颠了颠,不止五十两。 “打架打得都是钱啊,这是支付的血汗钱,利息先欠着。”陈子墨摇头晃脑的说道。 齐望真想破口大骂,我连你衣角都没碰到啊,倒是背后之人以神意作剑,刺得我气血翻腾不止,该赔钱的是你吧! 陈子墨看都不看双眼喷火的齐望,纵身跳到乌篷船上,往城西而去。 等乌篷船走远,齐望才挪动脚步,战战兢兢的返回卷珠帘。翻腾的气血,如决堤的松江之水,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脚步虚浮,如落叶飘飞风中,晃晃荡荡。 王玉珂站起身,看着缓缓西行的乌篷船,脸上的情绪变化莫测,煞是好看。陈子墨回头,冲他灿烂一笑,有声音自心湖响起。 “张有归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 王玉珂脸上挂着冷笑,嘟囔道:“那就来替他死去的娘亲报仇嘛。” 乌篷船远去,消失在茫茫晨雾中。 齐望手脚并用的爬楼而上,满脸大汗的坐在天字号阁楼门前,苦笑道:“娘希匹的,那家伙有护道人跟随,难怪这么嚣张。” 王玉珂笑了笑,闭目沉思,观看脑海中那副如风展开的画卷。 画卷之上,有无数仙人位列其中。山川,大河,列国,万物百草,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王玉珂答非所问道:“何尝又不是闻音识人。” 晚秋晨风,翘檐风铃。 叮叮咚咚叮叮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三章:一只精瘦猴子 秋风起,松江波浪连天横。 在朱蒙出现之前,面对元婴修士齐望的时候,陈子墨承受的压力,比面对黑河蛇妖还要大。那个时候,至少还有苍松真人和小墨人儿冲在第一线挡住了大部分压力。 今日此时,没有小墨人儿保驾护航,自己一人独自直面齐望和王玉珂,陈子墨现在想起都觉得心有余悸,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晨风吹来,浓重的寒意沿着背脊攀爬,一直漫延到头黄博弃道入儒对陈子墨的震撼足够大,那么万重山蜕魔入儒,就更加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不真实。 毕竟魔道中人,多心性顽劣,性情乖张。所行之事,看心情好坏,率性而为。对儒家的条条框框,最反感。 儒家,表面上看在人间式微。但真实情况,好像并非如此啊。 陈子墨心神一动,对儒家开出的条件很感兴趣,便问道:“儒家给你和万重山开出的条件我大致猜得到,但给黄博的条件又是什么?”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朱蒙故作高深道:“儒家这次的大手笔,亘古未有。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件事,长城之北那座大阵,很快就会修缮如初。” 陈子墨回想起隋后和万重山的那场百里之战。两人互换一招,万重山一刀,隋后一剑。两人看似云淡风轻的只有一招,但所造成的气象,不可谓不大。 最终两人达成协议,万重山取走蓟州鼎,在蓟州军镇坐镇二十年。 陈子墨猜测,朱蒙和黄博应该也一人得到了一只鼎。至于是那两只鼎,抛开绥远,九原和张掖三座军镇落入法家把持国柄的大秦手中,其余六座军镇的可能更大。 乌篷船划出芦苇荡,沿着松江顺流而下。在入城的时候,陈子墨老远就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一只精瘦猴子,在城头舞刀弄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四章:普天之下,古今未来 那个身姿曼妙的青衣女子,站在城头,望着乌篷船上的陈子墨,巧笑盼兮。 陈子墨欣喜的大声喊道:“豆蛾姨,你怎么在这里?” 青衣女子笑道:“伏龙镇生意做不下去了,就想着回中土神州,碰碰运气。” “黄闷儿大叔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豆蛾娘笑道:“虽然伏龙镇生意不好做,但也得有个人照看酒铺嘛。” 陈子墨点点头,询问道:“伏龙镇现在如何了,妖魔界那边的情况怎样?” “风平浪静,大阵已经快修复了,妖魔界暂时打不过来。”豆蛾娘笑着说道。 船上三人心思各不相同,陈子墨是他乡遇故旧,当然觉得很亲切。小姑娘一身破烂衣服,低头看了眼自己尚未发育完全的胸脯,又看了眼豆蛾娘胸前那气势雄壮的旖旎风景,不禁长吁短叹。 朱蒙一双桃花眼盯着城楼之上的青衣小娘,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中大喊着飞一个,从我头道。 陈子墨一愣,他突然想起在蓟州军镇之北那座山头,和大师姐吕白云初次见面的时候,正值妖魔大军攻打长城。据大师姐所说,北海那座大阵有一次被攻破,无数妖魔进入了人间。 她和师父田横在伏龙镇找他无果,碰到了一个小姑娘,还给了他一袋子银钱。陈子墨当时正在逃亡,那笔钱对他而言相当珍贵,及时。 这一路行来,虽然花不费不少,但好在都有人当那散财童子,替他开销了不少。 这个散财童子,当然就是张有归。 所以,那一袋子钱,除了在黑水镇住店花掉一些外,其余的还未动过,至今都还躺在青铜剑匣里。 他记得,当初大师姐调侃他,说自己不老实,小小年纪就知道谈情说爱。陈子墨羞愧难当啊,他都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想到此,他再一看城楼上的精瘦猴子,觉得它甚是可爱。 “豆蛾姨,她叫什么名字?”陈子墨小脸通红的问道。 豆蛾娘似笑非笑的说道:“好像叫玉壶,碧玉酒壶的玉壶。” “好名字。”朱蒙拍了拍腰间的黄皮酒葫芦说道。 陈子墨冲朱蒙呵呵一笑,对豆蛾娘说道:“豆蛾姨,你等我上楼,我们单独聊聊。” 乌篷船滑进水门,进入龙原城。 陈子墨下船登岸,沿着青石铺就的石阶登上城楼,和豆蛾娘沿着城墙宽阔的走马道闲逛聊天。 朱蒙撑着乌篷船,望着青衣小娘,哀叹道:“女子是个好女子,就是不知那个叫黄闷儿的汉子有没有我这般俊俏?”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对这个一向很不正经的朱爷爷很无语。她嚷嚷道:“朱爷爷,你都两千一百岁啦,都老成千年王八啦。” 朱蒙一挺腰,霎时间容光焕发。在小姑娘的惊异目光中,只见朱蒙佝偻的腰身缓缓变直,脸上的皱纹也随之舒展,花白的须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眨眼间,变作满头青丝。 小姑娘大惊道:“得嘞,朱大爷变成朱大叔又变成朱大哥了!” 朱蒙蓦然一个回首,望着城楼上那道倩影,顾盼自怜。奈何她背对自己,对这一副上好皮囊视而不见。 城楼上,陈子墨和豆蛾娘并肩而行,小猴子一个蹦跳,坐在陈子墨头道。 “当了女王,可以不用住破船哦。” “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破船住得安心。” “你不是很向往爬树吗,当了女王不但可以上岸,脚踩陆地,还能随意爬树哦。” “当真?” 朱蒙点点头。 “不当!”小姑娘犹豫一下说道。 “你不想上岸?” “很想的!” “不想爬树?” “做梦都想变成一片树叶!” “那为何不当?” “饿的慌,没力气,怕摔死。” “当了女王,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伺候着。” “你不早说!”小姑娘不满道。 朱蒙嘿嘿一笑,再次问道:“当了女王,你老爹不用再出去打渔谋生,扶余亡人可以脚踩陆地,挺起腰杆做人。” “那我就试试看?”小姑娘迟疑道。 “张嘴!”朱蒙突然大声喊道。 “干嘛?”小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你不是饿了么!”朱蒙笑嘻嘻的说道。 小姑娘下意识张开殷桃小嘴,朱蒙摊开手,一方三寸玉玺躺在手心。然后他一把捂住小姑娘的嘴巴,玉玺燃起一团炽热大火自她喉咙滑入腹中。 小姑娘哀号一声,昏迷过去。 龙原城风云突变,王城中那道无色无相的通天气柱崩溃,化作无数条气流滚入松江大小支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五章:太极八卦阵 晚秋的清晨,龙原城如一颗明珠,躺在松江的怀抱之中。陈子墨和豆蛾娘并肩走在城墙上,和欣的晨风吹来,给他一种身在伏龙镇北海水岸的错觉。 “豆蛾姨,将军府老麽麽现在如何了?”陈子墨说道。 豆蛾娘伸手捋了捋额头上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笑道:“和青羊真人一战后,她受伤不轻,但并无性命之忧。在玉壶姑娘的帮助下,离开了伏龙镇。” 陈子墨多少觉得内心安慰不少,如果老麽麽因自己而死,他真不知道以后见着哥哥姐姐们,该如何交代。 那一大家子人,没有主仆之分,只有长幼之别。陈霸仙是这样认为,五个孩子更是如此。 “妖魔界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陈子墨又问道。 “你放心,玉壶她爷爷去了妖魔界,你楚爷爷和二姐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豆蛾娘笑道:“你是不知,那个老爷子是个高人,很高很高那种。” 陈子墨闻言,灿烂一笑,说道:“其实隋后以前找过我,而且楚爷爷还传回来了一封信。” 陈子墨伸手去怀中摸信,却将谢石交给他的那部《论语》摸了出来。 豆蛾娘双眼一眯,只觉得书上有清风拂过,无数大小黑色小人儿随风飘出,在陈子墨周围横七竖八的打拳。 “豆蛾姨,你怎么了?”陈子墨见豆蛾娘失神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 “小少爷,什么时候开始读书了?” “哦,是谢先生交给我的任务。说是替他拔出鬼方在龙原城中布下的禁制,具体方法我不知道,他只让我在城中闲逛,边走边读书。” 豆蛾娘点头道:“是我打扰你读书了。” 陈子墨笑道:“龙原城这么大,也非一朝一夕就能逛完,耽搁一天也不碍事的。” 豆蛾娘摇头道:“儒家谢石可不这么想。” 陈子墨一愣,望着龙原城中央,那座金碧辉煌的王宫,突然升起一股浓烟。 “起火了?” 豆蛾娘眉头一皱,沉声道:“小少爷,你现在能跑多快?” 陈子墨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豆蛾娘为何会如此问。 “昨天刚跻身洞虚境,具体能跑多快,我也不知道。”陈子墨虽然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 豆蛾娘展颜一笑,说道:“你沿着龙原城城墙跑一圈不就知道了。” 陈子墨欲言又止,豆蛾娘笑道:“今晚我住在王城外那条冬青大街上,是龙原城最大的酒楼。” 见陈子墨疑虑未消,豆蛾娘指了指蹲在陈子墨头正是出自他口,在稷下学宫和群儒舌战,硬是被他三寸不烂之舌,杀得一众鸿儒大儒丢盔弃甲。 公孙衍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道:“一群衣冠禽兽的卫道士,老子喝个花酒怎么啦,哪里碍着你们了?” “还不是欺软怕硬的软蛋,吵架吵不过我,就变着法给我下套。帮了你们儒家这么大的忙,从此天各一方,大路两边各走各的。”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儒家走你们的独木桥。” 公孙衍穿好衣服,一个身穿黑衣的俊俏公子摆在光天化日之下。绛云楼花魁,秋虫姑娘慵懒伸展腰肢,一只玉手掀开蚊帐,半手虚掩,遮住刺目的强光,娇滴滴的说道:“相公,何时能再来?” 公孙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在秋虫姑娘额头,鼻尖,嘴唇,脖子,胸脯,肚脐,那座水门,一路往下亲吻,一直亲到脚底板。 “等忙完这件事,我就带你远走天涯,四海为家。”公孙衍将脸捂在秋虫的两只白兔间,深吸一口气说道。 秋虫姑娘拧着他一只耳朵,冷笑道:“龙原城四只虫娘,你是不是说过同样的话?” 公孙衍龇牙咧嘴的吃痛道:“娘子,我心中的虫娘,只有你一个。” 秋虫手上加重力道,脸上却挂着笑容,软声道:“其实和她们三个共享一夫也不算吃亏,不丢脸。” 公孙衍忍着痛,一本正经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秋虫在他脸上深酌一口,低头狠狠咬在公孙衍肩膀上。 “痛痛痛。” “在你身上留个印记,不管你娶不娶我,都会永远记住我。”秋虫眼波流转,深情的痴痴望着眼前的俊美公子说道。 公孙衍揉了揉肩膀,站起身回到窗前,一招手,案头的《易经》飘落手中。 他回头朝赤身追赶而来的秋虫说道:“娘子等我得胜归来,娶你过门。” 公孙衍不待秋虫的春光泄地,一步跨出后,出现在龙原城上空。绛云楼天字号阁楼的窗户,噼里啪啦全数关闭。 “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 公孙衍一脚跺在绛云楼楼顶,气机如水纹波动,自楼顶扩散而下,在绛云楼上布下一座小型阵法,接引到太极图的阳眼上。 他随手一抛,《易经》浮在空中。清风徐徐过,书页在风中稀里哗啦翻动。六十四卦爻辞自书中飘飞而出,分列在龙原城不同方位的大小街道河流。 “谢石,老子的终身大事就看你的了。说不服我爹,看我不打断你三条腿。”公孙衍坐在楼顶,跷着二郎腿喊道。 张府之中,谢石一手捂脸,骂道:“复圣怎么生了这么个败类?” “国王不做,非要做什么儒家读书人,他就很败类啊。”公孙衍的声音自城东传来。 张佑方战战兢兢的问道:“谢先生,绛云楼那个赖皮货色淳于国公孙,是复圣之子?” 谢石苦笑道:“在龙原城寻花问柳大半年,没少麻烦你吧?” 张佑方见谢石没否认,笃定公孙衍的身份后,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自豪的神色来。 “公子为人,有情有义,不愧是复圣之子。”张佑方称赞道。 “张老儿,要不是你和张苍五百年是一家,凭你这句话,我就该赏你一句物无妄然,必有其理,张本睿不是酸儒,教子有方。” 张佑方不觉得这是讥讽,是真真切切的赞赏。 “说实话真的那么费劲吗?”谢石哭笑不得的说道:“狗屁的有情有义,龙原城四条虫,哪个不被他霍霍得神魂颠倒。要是复圣在人间,早打断他三条腿,丢进杏林听元圣老夫子讲道理了。” “谢石,别以为你是贤人老子就会怕你。”公孙衍的声音响起。 谢石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那个出自儒家,在复圣进入仙神界后,又离经叛道,自开阴阳一派的公孙衍。 张佑方更是不敢开口说话。 城墙之上,陈子墨一口气跑完一百里,站在和豆蛾娘分别的地方,望着气象翻腾的龙原城。 遥远的北方,地动山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六章:书声琅琅 大地剧烈震荡,龙原城外的松江,如怒海狂涛,扑击在高大的城墙上。城墙巨震,在即将崩溃垮塌的瞬间,城中那座太极八卦阵,骤然亮起万道金光。整座龙原城,在大阵牵引下,完美的融为一体。 扑击而来的潮水,在城墙上撞起滔天巨浪,水花越过城墙,在走马道上横流。 陈子墨站在城墙上,一股不可言状的神念自脚底流入心湖。他心神为之一动,仿佛觉得,脚下的大城活了过来,如一头蛮荒巨兽。 一道白色的水汽,自船只出入的水门喷出,节奏明快而规律。 宛若巨兽一呼一吸间,喷出的热气。 大地北方,遥远的天际,灭世般的乌云,铺天盖地席卷翻涌。 松江潮水,一次次不断撞击城墙,似千军万马叩门。 龙原城,万道光芒冲天直上,完全盖住了天上的骄阳。 “大者不能,小者不为,弃国捐身之道也。”谢石又一脚跺在阴眼上,一本《大略》无风自翻。 “大茂钦,昏聩误国,勾结鬼方,以致妖魔鬼怪当道。儒家谢石,当执人间法。”谢石的声音如清风起于微末,龙原城每一个人,都如春风拂面,清晰无误的听到了每一个字。 “儒家谢石,能执行人间法?”龙原城王宫深处,传来一声森然怒吼。 质问,疑问,不甘! “我有杏林隋后佩剑在手,可替他执法。”谢石抬头看向张府大门,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穿过龙原城上空的光幕,从天而降。 “以儒家掘墓人之大阵困城,不知死活。”来人冷哼道。 谢石将食指伸进嘴里舔了一下,翻书一页,轻声念道:“非我而当者,师也;是我而当者,友也;谄谀我者,贼也。” 坏我大道者,贼也。 儒家贤人,口含天宪,言出即是法。 语毕,来人闷哼一声,一丝漆黑如墨的浓血自嘴角滑落。 谢石将另一只脚收拢,双脚踩在阴眼上。 “关门!”谢石说道。 此话一落,张府每一扇门窗皆关闭。 张府,自成一座小天地。 与此同时,龙原城中那座太极八卦阵轰然一声,万道光芒开始极速扭曲,如盛开的莲花置于倒流的时光长河中,花瓣合拢,一座牢笼成型。 万道光芒汇聚一点,在龙原城王宫上空,结成一颗虚幻的玉玺残影。一道金色的光柱激射而下,目标是城中飞逝的乌篷船。 乌篷船沿着松江水道,在城中如一道流光划过,留下道道金色残影。以王宫为中心,极速环绕。 只在刹那间,乌篷船划过龙原城所有大小支流,金色的残影还未散去。等乌篷船最终停靠在王宫大门外的冬青大街上,正对着那座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 王宫上空的玉玺幻影,激射而下的金色光柱撞在乌篷船上,停在小姑娘身前三尺,止步不前。光柱如有生命,在虚空中不断蠕动,但就是无法近身。 似乎没得到她的允许。 小姑娘蓦然睁眼,看着身前三尺的金色光柱,不明所以的说了句:“真美味!” 光柱如一只小兽,轻轻地凑近小姑娘,在她脸上亲昵摩擦。而后分作两道,猛然撞进双眼。 小脑袋被撞得往后倾斜,差点磕在船舷上。朱蒙一手抵住小脑袋,满脸慈爱的看着小姑娘,开怀说道:“肖丫头,以后就是开天辟地第一女王了。” 姓肖名丫的姑娘,眼中有双龙游弋。 “放狗!”龙原城东部绛云楼上,公孙衍接着谢石的话大笑道。 一只青铜巨鼎,自朱蒙心湖飞出,重重的砸在王宫门前的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上。 碎石乱溅,尘土飞扬。 渤海国为之一振,金銮殿垮塌大半。鬼气缭绕的渤海国主大茂钦,以一把白骨森然的鬼刀,斩开金銮殿屋顶冲天而起。 “扶余余孽,纳命来。” 大茂钦身着朱红宝甲,朝朱蒙一刀斩来。 朱蒙嗤笑一声,骂道:“五百年前,乞乞仲象见到我都要低头问好,你算什么东西?” 朱蒙纵身飞起,离乌篷船三丈距离。他一拳砸在鬼刀上,堪比四劫仙人的全力一拳,将鬼王亲赐的鬼刀打做两截。 两千一百岁,没活到狗身上。 大茂钦才一个照面,就被朱蒙打落高空,然后那只刻着一个“兖”字的大鼎,无人自动,将大茂钦镇压。 朱蒙身形再次拔高,来到坍塌大半的王宫上空,一拳捶下。一个硕大的金色拳影,将王宫废墟打得稀巴烂。残活的渤海国王公大臣,文臣武将,死得不能再死。 张府中,谢石和来人试探性的对了一拳,便各自倒退。 谢石看着鬼气缭绕的来人,讥笑道:“小小鬼将,也敢来打前战?” “鬼王百万大军在强渡,不日便能渡过黑河,兵临城下!”来人森然笑道。 “晚秋强渡黑河,别说我谢石看不起鬼方,当今之世,除了净土佛国之外,无人能成功。”谢石说道。 “你大可拭目以待,你真以为一个九重山的妖修,就能挡住鬼王一刀?。” 谢石呵呵笑道:“原来是个愣头青,连黑河的来历都没搞清楚,就敢口出狂言,真不知你是如何成为鬼将的。如果鬼方领兵的鬼将都如你一般蠢笨,依我看,鬼王无需南下,自己抹脖子算了。” 鬼将对谢石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他跟着笑道:“鬼将鬼才,方知书中无道理。儒家谢石,你书中的道理是何道理,能杀人?” 谢石再翻一页书,念道:“穷巷多怪,曲学多辨。” “儒家读书人就是麻烦,打架就打架,啰啰嗦嗦不费劲?”鬼将不耐烦道。 谢石一跺脚,张府后院那扇临河而开的后门洞开,一把剑自松江支流中破水而出。穿过大厅和庭院,撞在鬼将腹部。 “儒家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都是道理。和人自然讲人的道理,和鬼讲鬼的道理。这一剑如何?”谢石缓步而行,太极八卦阵的阴眼随着谢石挪步,也跟着移动。 和整座龙原城融为一体的太极八卦阵也跟着移动,这一日,龙原城向北移动十丈。 那一剑,直接将鬼将洞穿,钉在张府的朱红大门上。 “本来我还有好些谋划,本不想手段如此激烈,给大茂钦一丝回旋的余地。你们鬼方倒好,赶鸭子上架?还是说霸王硬上弓,逼我大打出手?”谢石走到大门处,一手握住剑柄,却没有拔剑。 鬼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腹部那柄三尺长剑。 一剑,未出鞘,就轻易破开了自己的防御。那副锻炼千余年的鬼甲,竟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黑河,是当年那场大战中,净土佛国渡人渡鬼,破碎的渡河。这条河本来是彼岸和净土佛国的两件法器中的其中一件。”谢石推剑,带鞘剑刺穿朱红大门。 “如果再往上追溯,渡河和幽冥界的忘川更是关系匪浅。一个是上游,一个是下游。上游用来渡人,下游用来渡鬼。彼岸那条在幽冥界,就是渡鬼的忘川。黑河,是净土佛国渡人的渡河,它有个更加古老的名字,奈河。奈河奈何,人生一世,不顺遂十之八九,徒呼奈何?” 鬼将双目圆睁,那一剑,将它的神魂搅得支离破碎。 “让你做个明白鬼,奈河渡人,世间一切鬼物,不得过。强渡,灰飞烟灭。”谢石拔剑,轻吹一口气,鬼将化作飞灰,被秋风吹散。 儒家六艺,奈何贤人谢石样样精通! “公孙衍,可敢随我去黑水镇?”谢石向城东望去,大声喊道。 “有何不敢?”公孙衍大笑道。 两人升空,龙原城一声巨响。太极八卦阵腾空而起,一对阴阳鱼纠缠着飞向北方。 光幕散去,陈子墨看到王宫废墟处,那颗如烈日悬空的玉玺,在不断下坠。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上,肖丫拾级而上,登上最顶层。她蓦然转身,玉玺坠落至她身前。 “朱大哥,我该怎么做?”肖丫问道。 “傻闺女,你想想刚才梦中所见。”朱蒙笑道。 “真的很好吃,很美味啊!”肖丫由衷说道。 烈日一闪而逝,出现在她腹部,和扶余国玉玺融为一体。 一股浩然之气透体而出,无形气势如雨后彩虹,不断高升。 渤海国书声琅琅。 筑基,汇元,洞虚,金丹,出窍,渡劫! 无形的气势,如那九十九级台阶,不断上涨。 一级一级,步步高升。 九天之上,天门自开,一股浩大天威俯冲而下。 有雷霆酝酿。 朱蒙探出一只手掌,覆在肖丫头顶。天机被蒙蔽,九天之门合拢,雷霆消失。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这也行。 这世间,除了道祖遗物小墨人儿,当真还有光靠吃就能境界飞升的人类? 肖丫,开天辟地,古今未来,第一位女王。 黑水镇,那座经公孙衍苦心精心费心费力布下的太极八卦阵,悬停在黑河上空。 黑河彼岸,水面上停靠着无数条大小船只,上百万鬼方大军整装待发。 黑河此岸,谢石和公孙衍并肩而立。 一人手持群经之首《易经》 一人手持复圣经典《大略》 书声琅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七章:战鬼王 儒家圣人,为人间立法。 世间一切鬼物,无不视儒家为生死大敌。儒家以文字为载体,以道德文章教化苍生。使民智开化,从蛮荒走向文明。一切邪魔外道,妖崇鬼魅,在人间失去了根基。 妖魔界,幽冥界,恨不能生吞活剥儒家。 黑河两岸,儒家谢石,以及原属儒家,后来自开阴阳一派的复圣之子公孙衍。两人并肩而立,口诵儒家先贤经典,言出即法,生生阻挡住了鬼方百万大军。 那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鬼域,被读书声破开一条裂缝,浩然正气倾泻而下。无数鬼兵,在浩然气的罡风吹拂下,化作满天尘埃。 百万鬼兵,上百名鬼将,数千名恶鬼,数万名山鬼,齐声大哭。 昔年,元圣造字,天雨粟,鬼夜哭,万鬼无所遁。 当是如此也。 浩大的鬼哭声,震荡在黑河彼岸。愁云惨淡,阴风怒吼。 鬼方大军中,一尊巨大身影,缓缓撑腰站立。身高千丈的身影,牛头马面,虎背熊腰,身上缭绕着浓重鬼气。 谢石大喝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 浩然气粗壮一分,彻底破开鬼方鬼气,阳光泻下,在鬼方大地上投下一条光明大道。 鬼方,一分为二。 那尊巨大鬼影,如春风吹浓雾,缭绕的鬼气散去,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来。 “儒家谢石,可敢与我一战?”青面獠牙森然说道,其声如雷。 黑水镇数千百姓,在这一声之下,震得神魂动荡。那些个年老体衰,身体多病的孱弱之人,更是在这一声之下,神魂寂灭,魂归西天。 “牛鬼神蛇,天诛地灭!”公孙衍将一本《易经》翻得稀里哗啦响。 “我来杀你!”不待谢石开口,阴阳家这位年轻祖师一步千丈,跨过了黑河,孤身赴鬼方,杀入对方百万大军中。 青面獠牙的鬼王,见公孙衍孤身杀来,发出一声喋喋怪笑。他举起右手,一把巨大的白骨鬼刀,破开浩然气斩开的光明大道,一刀朝公孙衍斩落。 “万鬼无须遁,世道恶人心!”鬼王一刀,风云突变。 一分为二的鬼方,再次合拢。 公孙衍猖狂大笑,只见他逆天而上,身形拔高千丈,迎向那柄足可以开山的一刀。 公孙衍七尺男儿,和身高千丈的鬼王很不成比例。那把数百丈长的鬼刀,如一道山岭压下。 公孙衍大吼一声:“天地万物分阴阳,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南为阳,北为阴。山为阳,水为阴。人为阳,鬼为阴。男为阳,女为阴。树为阳,草为阴。” 公孙衍话音一落,天地一震,太阳高升,大地起伏,绿树成荫。 中土神州南方,天气骤然转凉,万千金光扭转,往北方倾斜射来。生活在这片浩然大陆上的男人,无不虚晃一下身体,身上的阳气悄无声息的流逝一分。 他逆天一拳,巨大的拳影,分作阴阳之力,砸在如山岭压下的鬼刀之上。訇然之声不绝于耳,鬼王被他砸飞数百里。鬼刀被他崩向高空,缭绕鬼气,似乎要斩落天上的星辰。 鬼王仰天怒吼一声,大声鬼啸:“万鬼拜月!” 鬼方百万大军,齐齐跪地,朝天上拜了三拜。 一股洪荒之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大地开始昏暗,天上的骄阳,变得暗淡无光。鬼气笼罩的鬼方,伸手不见五指。 黑河此岸,黑水镇百姓看到了一场注定要流传千古的天地异象。 此岸,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太阳当空普照。 彼岸,天地昏沉,愁云惨淡,一轮明月高悬。 昼夜无交替,同时显现在眼前。 百万鬼兵,望着天上明月,跪拜不止。 “万鬼拜月!”谢石阴沉着脸,冷声说道。 “老儿,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初创的阴阳学派啊!想以月亮的阴气镇杀我,也太儿戏了吧?”公孙衍仰天大笑道。 “晚秋北方,阴气最重,又有月亮加持,看你如何胜我?”鬼王提着鬼刀,大步而来。 随着他的奔跑,鬼方大地剧烈的震颤不休。月亮的柔顺光华,追着他的身影扭曲前进。 远远看去,鬼方漆黑的夜空中,一个身高千丈的巨大人影,拖着一头由月光交织而成的雪白“长发”在狂奔。 公孙衍高声喊道:“借魔刀一用!” 声音传至四面八方。 龙原城城墙之上,陈子墨身形一动,反手抽出背上的妖魔刀,奋力投向遥远的北方。 妖魔刀化作一道残影,带着汹汹妖魔气,自南向北飞驰而去。 五百里路程,只在眨眼一瞬,撞向那尊如风奔跑的鬼影。 “佛家讲因果,小小魔刀能奈我何?”鬼王喋喋怪笑道。 只见他大手一捞,无数阴魂被他召唤而至,鬼影敕敕,筑成一堵墙,向妖魔刀扑击而去。 “恶毒!”谢石怒吼一声。 “镇杀!” 谢石一声怒吼,卷携着太极八卦阵渡过黑河,盖在鬼方百万大军头上。 “以历史上无数死于妖魔刀之下的阴魂对敌,亏你想得出来!”公孙衍冷笑道:“老子是阴阳学派开山祖师,不是佛门修行之人,不惧因果,不念苍生。杀杀杀!” 妖魔刀御风而至,浩荡的妖魔气,将无数阴魂吹散,彻底寂灭在天地间。即便是佛祖亲临,也无法超度这些烟消云散的亡魂。 自天地而来,随天地而去。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落叶归根,也是大道。 这,便是公孙衍的道。 猖狂嚣张如公孙衍者,譬如他口中所言,他过他的阳关道,儒家走儒家的独木桥。 他的道,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唯有时间知道。 儒家亦是如此。 妖魔刀破开阴魂筑成的墙,被公孙衍握在手中。 “阴阳五行,草木顽石,皆是我兵!” 鬼方贫瘠的土地上,大风刮过。斗大的乱石随风激射,化作漫天剑雨,朝鬼王倾泻而下。 鬼王狂奔,任由剑雨泼洒在身上,溅起无数火花。 黑河此岸,水草丰美的黑水镇,枯草折断根部,败叶脱落枝头。又一泼剑雨激射而至,目标是正在太极八卦阵下,强渡黑河的鬼方大军。 那些争先强渡的鬼兵,始一进入黑河,就被藏在水中的小墨人儿打翻木船,掉落水中。 黑河,奈河。渡世间一切有灵万物,独独不渡万鬼。 落水的鬼兵,如烈火中的寒冰,吱吱的不断消融,彻底融化在水中。黑河之水,由于容纳了太多鬼气,变得漆黑如墨。 小墨人儿化作一条墨色大鱼,在水中欢快扑腾,将渡河的船只,尽数打翻。 那边厢,公孙衍和鬼王大战不休。只见他抡着妖魔刀,和鬼王一次次硬碰。凌厉的罡风和刀芒,将脚下的鬼方大地,割得千疮百孔。横七竖八的巨大裂缝,纵横交错。 这边厢,谢石以一对百。 上百鬼将以玄妙身法,摆了一座刀山大阵,将谢石围困其中。数千恶鬼在外围,以缭绕鬼气输送,增援不断消耗的上百鬼将。 谢石单手支天,化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支天的右手擎着太极八卦,在天上飞快旋转。浩荡的阴阳二气自阴阳眼中激射而下,抵挡数千鬼物结成的刀山杀伐。 他左手握着的儒家经典《大略》无风自动,翻书声哗啦啦直响,一篇篇儒家复圣的经典文章,被他诵读出声。 每一个文字,被谢石念到,都自书中飘飞而出。在空中化作一个个漆黑如墨的小人儿,环绕在他周身,不断打拳。 谢石一手擎太极八卦,一手执书,缓步而行。将战场拖离黑河水岸,往鬼方内陆深入。 随着他的移动,两座战场不断靠近。接近一座雄俊高山,他登山而上,举目南望,离黑水镇已是千里之遥。 “公孙衍,催图结阵,驱鬼!”谢石沉声说道。 公孙衍一刀砍退鬼王,身形倒退数百里,来到谢石身边。两人如神魔并立,散发出来的威压,将脚下山峰压沉数十丈。 “八卦分列,五行归位!”公孙衍高声喝道。 公孙衍快速掐诀,八卦在太极图中飞速推演,一分为八,组成六十四卦,坠落在鬼方万里河山上。 东南西北中,五行入住。 东方木位,南方火位,西方金位,北方水位,中央土位。 东方升起一道粗壮的青色光柱,南方升起一道粗壮的红色光柱,西方升起一道粗壮的白色光柱,北方升起一道粗壮的黑色光柱,中央升起一道粗壮的黄色光柱。 五道光柱,如支天的不周山,矗立在鬼方万里河山的五个方位,将鬼王和连杀而至上百鬼将,数千恶鬼围困其中。。 “四象归位!”公孙衍伸手撒落,四道光影落地,化作四只神兽。 青龙腾空,遨游九天,入主东方的青色光柱。 白虎伏地,虎视八方,入主西方的白色光柱。 朱雀飞天,焚天裂地,入主南方的红色光柱。 玄武浮水,劈波斩浪,入主北方的黑色光柱。 四象归位,谢石和公孙衍驾驭太极图腾空而起,入主中央的黄色光柱,代替中央应龙。 五行四象,六十四卦,构成一座浩大的阵法。 上百鬼将和数千恶鬼结成的刀山,在这座大阵面前,如萤火之于皓月。 “镇!”公孙衍和谢石异口同声。 大阵疯狂运转,鬼方贫瘠的土地,蓦然刮起一阵罡风。以黑河为界,地削九丈。 百万鬼方大军,在罡风吹拂下,灰飞烟灭。 “迎鬼王主阵!”上百鬼将和数千恶鬼身在刀山中,所幸没有被罡风吹灭。 鬼王一身浓郁鬼气,被罡风吹得点滴不剩。他看着上百万大军覆灭,仰天长啸,怒气冲天。 只见他一步跨出,进入刀山大阵,抵住了太极大阵的杀伐之力。 “儒家,我们不死不休!”鬼王驾驭刀山,朝太极大阵中央的应龙之位冲来。 “屠龙!”鬼王大喝道。 一把巨大的鬼刀幻影,自刀山冲起,斩向中央应龙位。 “四象驱鬼,应龙伏魔!”公孙衍喝道。 东南西北,四只神兽驾驭着金木水火欺压而近。 五行之力充斥在鬼方这片天地间,在公孙衍的驱使下,不断冲击绞杀大阵中的刀山。太极图疯狂旋转,汲取天地元气,为大阵补充灵力。 一时间,鬼方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鬼刀幻影被被崩碎。 白骨累累的刀山大阵,也在五行之力的冲击之下,分崩离析。 鬼王被五行之力拦腰撕成两截,数千恶鬼,瞬间被五行之力轰得灰飞烟灭,上百鬼将也损失大半。 鬼王惨叫一声,张嘴猛吸,将残存的数十名鬼将吞入腹中。鬼气缭绕,两截躯体再次对接,组成一具完整的躯体。 “杀!” “杀!” 公孙衍和谢石喝道。 太极图镇压而下,将重组身躯的鬼王拍进大地,溅起漫天尘土。 鬼王在尘土中怒吼连连,却始终无法摆脱太极图的镇压。他一咬牙,接连爆碎九颗鬼丹中的三颗,土遁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八章:我修童子功,一柱擎天 这一日,鬼方万里河山,在谢石和公孙衍的追杀下,土翻三尺。鬼王以爆碎三颗鬼丹为代价,从地底遁走。在逃到幽冥鬼都时,被谢石和公孙衍追上,双方又是一场血战。 公孙衍催动大阵,将鬼都笼罩后,接连打爆鬼王十数次。鬼王又爆碎了三颗鬼丹,才脱困而出,跳进忘川逃往幽冥界。 公孙衍拔走了忘川边上那块三生石,拆掉了河上的奈何桥,打杀了桥上的老麽麽。 鬼方,竟无一个活着的鬼物,全部被打杀殆尽,但也仅限于此。因为鬼物之于儒家和阴阳家,远不如佛门和道门对它的研究深透。谢石不是不想驱散这方天地的浓重鬼气,而是压根就没办法。 这方天地的鬼气,根据儒家典籍记载,形成于亘古时代那场惊世大战。陨落的百家祖师茫茫多,其中有诸多惊才绝艳之辈,比初创阴阳学派的公孙衍,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那些百家祖师陨落后,最后都成为了幽冥界的一方霸主。目前在儒家典籍中,登录在册,比较有名的,就有十殿罗君和鬼主。 鬼方的一国之主,鬼王在他们面前,也如蝼蚁一般。不然单凭一个秦广王,就能成为鬼方国师,凌驾于鬼王之上。 这片本属于中土神州的北方土地,由于鬼气太重,彻底沦为死亡绝域,成为幽冥界在人间的一处自留地。 经此一战,虽然消灭了鬼方的有生力量,但鬼王还没死,更没有伤及幽冥界的根本。 此次鬼方作乱人间,引诱渤海国主大茂钦排斥儒家,兴立鬼神为国教,未尝没有幽冥界在幕后操作。 公孙衍之所以打杀老麽麽,拔出三生石,拆掉奈何桥,就是想尽量拖延幽冥界以鬼方为跳板,进入人间的进程。 当此危急之秋,儒家元圣闭生死关,人间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对妖魔界和幽冥界加强防备。 五百里之外的南方,渤海国都城龙原城。 陈子墨走下城墙,沿着南北贯穿的中轴线,往渤海国王宫走去。路过城北一座大桥,桥上矗立着一座高楼。门楣上挂着的匾额,在接连的地震中,脱落了一端。匾额呈竖立的姿态,挂在门楣上,秋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声响。 那三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清光。 “红豆馆。”陈子墨站在桥上,望着一楼衣衫凌乱,惊慌失措的俏娇娘,不悲不喜。 陈子墨想到,张本睿那名小妾,据说就是红豆馆曾经的花魁,上一代虫娘,夏虫。 他举目望向高楼,红豆馆的勾栏女子,经此大变,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也不对着自楼下桥上路过的男子挥舞丝巾,抖擞胸脯,招蜂引蝶。 陈子墨心道要是朱蒙在此,免不得要痛心疾首,仰天长叹的。 收回思绪,陈子墨回望四周,见龙原城在地震中垮塌了不少房屋。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在这场灾难中,损失惨重。至少有十分之一的街区,被夷为平地。 换句话说,龙原城现在有十万以上的灾民,亟待新任女王的救济。如果处置得当,扶余国顺利复国,自不在话下。如果处置不当,龙原城乃至渤海国,少不了还要血流成河。 事态如果发展到那一步,即便有儒家撑腰,扶余国,也免不了渤海国上千万百姓的汹汹之口。复国与否,都成一座空中楼阁。 目光落在一条小巷。 张有归踉踉跄跄的从小巷蹿了出来,他浑身湿透不说,还在大口大口呕吐不止。 “二老表,这幅尊荣,莫非是纵欲过度?”陈子墨瞥了眼面前的红豆馆,调笑道。 “滚你娘的,老子在地震中一个没站稳,掉进河里,喝了不少水。”张有归哼哼唧唧的说道:“都说兄弟情,心连心,老子在水里狗刨,嘶声裂肺的喊你救命,你在哪里?” 陈子墨大笑道:“我啊,在城上看桥上路过的俏娇娘,身姿卓然,摇曳生风。” 张有归一脚踢在陈子墨屁股上,痛骂道:“小色坯,是朱蒙的亲孙子没跑了。” 坐在陈子墨头道:“我圈养魔兽,互证大道。” 王玉珂闻言一笑,他当然知道太和宗龙门派擅长圈养魔兽,陈子墨头顶蹲着的小猴子他也时刻防备着。 陈子墨嗤笑一声,开口骂道:“打他娘的!” 小猴子抽出背后短木棍,朝王玉珂咧嘴一笑。 而后,王玉珂接连挨了数十棒,根本躲无可躲,挡无可挡。 小猴子出手飞快,一根短木棍被它耍得虎虎生风,在王玉珂脑门上留下道道残影。直将他揍成一个猪头,鼻青脸肿的被乔让一把护在身后。 小猴子捧着短木棍,蹲在陈子墨头顶手舞足蹈,吱吱大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四十九章:我要煮了他 身为出窍境的王玉珂,被小猴子数十棒打懵了。而且这家伙的棍法也很玄妙,每一棒都避过了王玉珂阻拦的佩剑,精准的打在他头和脸的不同部位。 此时此刻的王玉珂,满脸都是木棍留下的痕迹,竟无一寸完好的肌肤。脸部红肿,就是一颗彻头彻尾的猪头嘛。 见小猴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冲自己一个劲傻笑不止。王玉珂怒气攻心,喷出一口老血,骂道:“卷毛畜生,老子剥了你的皮,给绛云楼青虫姑娘作尿布。” 王玉珂说着就要上前砍人。 乔让一把拦住爱徒,盯着小猴子眯眼看了会儿,随之沉声道:“玉珂,不是师父泼冷水,你打不过它的。” 王玉珂脸色微变,一阵青一阵红,精彩至极。作为玉虚宗的天纵奇才,自修道以来,破境如破竹,一路顺畅。 以二十五岁的年轻之姿,就成功跻身出窍境,放在整座人间界,也是当世最点化灵猴的那位高人,已经进入了妖魔界。依我看,那座大阵修复后,妖魔界和人间的界壁会更加牢固,他和楚天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重返人间。” 陈子墨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道:“那就是了,人间又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乔让一愣,没想到陈子墨会耍这一手太极,将他抛过去的包袱又抛了回来,丝毫没有接招的意思。 他脸色一沉,说道:“小师侄,念你是太和宗弟子,又是吕思齐的师侄。我也不想和那位老友死破脸,有些话就给你明说了吧。楚国镇国之宝和氏璧,万无一失。” 陈子墨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他看着脸色阴沉的乔让,说了两个让乔让暴跳如雷的字。 “呵呵。” “陈子墨,别给脸不要脸。以我师父四劫仙人的修为,捏死一只开了智的灵猴,易如反掌。”王玉珂声色俱厉道。 陈子墨呼出一口气,将王玉珂刚才灌入身体里的暗劲,化作一口浊气吐了出来。他伸开双臂,做了个舒展腰肢的舒服动作。 懒洋洋的道:“那为什么还不动手,自己来取。” 陈子墨双手扒开衣领,露出挂在胸前的和氏璧,嚣张跋扈至极。 王玉珂向前跨出一步,又被乔让一把拦住。 显然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涨了不少记性。 玉虚宗和白云宗因为各自背后的大国,楚国和秦国,而心生龌龊。自己替白云宗秦庄强出头,未尝没有想缓和两座道家仙门之间关系的良苦用心。 只是这一次踢到了铁板上,先是扶余国开国之君朱蒙这个百年大敌跳出来,和自己打生打死。紧接着儒家贤人谢石也跟着跳出来,一拳将自己打进大地深处一千丈,又和玉虚宗开山老祖黄博大战一场。 最后各自退让一步,以黄博取走荆州鼎,为儒家护道二十年为约定。这才解了乔让之围,没被谢石打死。 乔让拦住王玉珂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无谢石和朱蒙的身影。他刚缓了一口气,心神又突然紧绷起来。 冬青大街那头,栖凤楼门前台阶上,蹲着一个身姿曼妙的青衣小娘,正在替昏死过去的张有归擦拭脸上的血污。 乔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到那青衣小娘的瞬间,他心思百转,盘算了许多。 万一,万一又是个不世出的高手呢? 乔让内心如密鼓敲击,鼓点砰砰作响。 陈子墨见乔让一副天人交战的忐忑模样,将身体往前倾斜,把脖子伸在王玉珂面前,手掌作刀,在脖子上使劲抹了抹,说道:“来来来,拿剑往这里砍,不要给我客气。” 王玉珂双眼中都快喷出火来,握剑的右手被乔让死死拽住,生怕他一时冲动,真的一剑剁下陈子墨的脑袋,又惹来一个如谢石般的狠辣人物。 栖凤楼门前台阶上的青衣小娘使劲翻了个白眼,她将张有归的头枕在自己双膝上,给他喂了颗丹药,以酒水服下。 张有归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到那副绝美容颜,登时小脸一红,忙不迭的坐起身,心中暗道男女授受不亲,罪过罪过。 冬青大街上气氛诡异,路过的行人,无不对陈子墨的怪异举动所吸引。 他娘的,这天底下还有这等怪事? 有人伸着脖子,求着人家砍? 陈子墨见王玉珂没有动作,索幸握住他手中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舔着脸祈求道:“求求你,快点砍死我,砍死我就能取走和氏璧,回去给你家祖师交差。” 乔让阴晴不定的看了青衣小娘好长时间,见她没有动静,一副心不在焉,毫不上心的无辜模样。再见陈子墨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作态,他心中越加不安。 双方就这样僵持老半天,直到太阳西斜,都没个结果。 乔让尴尬至极的一挥手,沉声说道:“走,今天暂且放你一马。” 玉虚宗一众门人,在四劫仙人乔让的带领下,灰溜溜的快步离去。 陈子墨在背后面吆喝道:“乔四劫,王出窍,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啊!” 王玉珂身形一晃,差点一头栽到,显然被气得不轻。 四劫仙人,出窍修士,在我面前还不是个屁? 陈子墨见乔让一众人消失在暮色里,他屁颠屁颠跑到栖凤楼,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豆蛾娘哭笑不得的说道:“小少爷,我只让你放宽心,莫怯场。但也没让你舔着脸求着让人家砍啊。” 陈子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后怕道:“若不这样求着让他砍,少不了又是一场大战。这就叫示敌以弱,迷惑其心,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敌人才猜不出自己的底牌。” 豆蛾娘点头笑道:“小少爷,你长大了呢。” 陈子墨羞涩一笑,天真道:“豆蛾姨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豆蛾娘被这句话逗得咯咯直笑,显然天底下的女子,任她如何功参造化,位高权重,姿色动人,某些话对她们都是很受用的。 当天幕彻底暗下来,龙原城又恢复成了往日华灯高照的繁华景象,似乎对谁是渤海国一国之主这种大事不太上心。 该吃吃,该睡睡。 如此一来,朱蒙心中悬着的大石,才轰然坠地。 刚入夜,就有两道长虹,自渤海国北方边境极速南来,砸在冬青大街上,掀起两道冲天烟尘。 陈子墨和张有归,以及豆蛾娘坐在栖凤楼门前台阶上,亲眼目睹了来人的雄壮气势。 倒是龙原城百姓,似乎对此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没人对街上的异样,表现出太多的关心。 谢石和公孙衍联袂而来,往渤海国王宫走去。 陈子墨快步上前,一路小跑,边跑边喊道:“公孙衍,我的刀呢?” 公孙衍嗤笑一声,破口大骂道:“老子一个阴阳家开山祖师,还稀罕你这把破刀?” 公孙衍将妖魔刀往地上一扔,双脚在上面胡乱踩踏数十下,才气哼哼的进入王宫。 陈子墨一跺脚,气哼哼的捡起妖魔刀,跟在公孙衍屁股后面,登上那座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 张有归屁颠屁颠的跟上,豆蛾娘则毫无兴趣,起身返回栖凤楼。 此时的渤海国王宫,已经被朱蒙一拳轰塌。 渤海国旧国主大茂钦被兖州鼎镇压,躺在汉白玉石阶上,鲜血长流。那横流的鲜血,漆黑如墨。 谢石一马当先,拾级而上。 朱蒙和肖丫祖孙二人,就站在兖州鼎之上,眺望着龙原城的万家灯火。 谢石走到大茂钦面前,低头俯视这个人间叛徒。 “可曾想到有今日下场,后不后悔?”谢石沉声问道。 大茂钦惨笑一声,漆黑如墨的鲜血自口中滑落,嘶哑怪笑道:“当年屠杀渤海国王室大宗,我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你说我后不后悔?” 谢石皱了皱眉,说道:“德不配位,死不悔改,你死不足惜。大茂钦,你对得起乞乞仲象?” “渤海国生于和鬼方的大战,又因鬼方尔王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公孙衍翻了个白眼,嚷嚷道:“这家伙如果不死,能入我阴阳家门下。” 大茂钦眼睛一亮,说道:“我愿成为先生门下走狗。” 公孙衍嗤笑一声,说道:“别侮辱我家的狗。” 大茂钦喋喋怪笑,鬼气森然。 “谢先生,如何处置他?”朱蒙问道。 谢石一挥衣袖,兖州鼎拔地而起,被他擎在手中。大茂钦化作一股浓郁鬼气,想要逃跑,却被肖丫一耳光扇回地面。 公孙衍一脚踩在大茂钦背脊上,骂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作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既然这么喜欢做牵线傀儡,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奴仆?” 大茂钦眼中又亮起两道精光,点头道:“只要不死,先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石冷声道:“阴阳家的牵线傀儡,就是将你剥皮抽筋,将阴神和阳神分离,制成两具行尸走肉的僵尸。。” 大茂钦脸上露出恐惧神色,哀求道:“那还是杀了我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石,你到底想如何处置他?”公孙衍问道。 “儒家自有儒家的法度规矩,违背儒家礼仪,人伦,规矩,就得以儒家的规矩来处置。”谢石说道。 陈子墨张着耳朵,静待谢石的下文。 只见这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儒家读书人,将兖州鼎当地上一放,在地上砸出轰然巨响。 “我要煮了他!”谢石寒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章:书声对唱风月声 谢石要代替杏林隋后,对大茂钦执行人间法的消息一经放出,整座龙原城和整个渤海国都一片哗然。 大茂钦,在秋闱之后,将在渤海国王宫旧址,被烹杀,向人间谢罪,重振儒家法度。 大茂钦被关进大牢,由渤海国前镇国将军王贲亲自看守。那些个被排挤出朝廷的朝中大员,儒家读书人,在新任女王的授意下,都得以重返庙堂中枢。 秋闱在即,各地士子在张佑方号召下,陆续进京赴考。 秋闱,俗称乡试。 一般而言,乡试贡院,都在各地郡城。凡本郡科举生员与监生都能应考。考中后可获取举人的功名,进而获取会试的资格。 说到此处,就不得不提儒家的修道体系。 儒家区别于佛道二家的修炼体系,因为儒家读书人积极入世,和避世不出,头是儒家在渤海国执行人间法,新王登基,应该选址在儒学最盛的地方举行。 这也算是向渤海国百姓释放一个信号。 渤海国,仍旧是儒家的天下。 谢石当机立断,采纳了张佑方的建议。并且任命他为大朝仪,筹备主持登基大典的一切事务。 在这之前,张佑方还得有个正式的儒家身份。 谢石作为孤竹书院的贤人,地位犹在院长张夫子之上。他当即宣布,任命张佑方为孤竹书院执事司仪,拜入张夫子门下。 拜师礼,就在今日午时。 张有归可谓近水楼台,被大哥张佑方提点为新王登基大典的执事书童,正在城南贡院,带领一大帮人忙前忙后,布置登基大典的会场。 陈子墨沿着冬青大街南来,走到一座跨江大桥,终于见着了京城四处烟柳地的又一座风月楼:凤林春。 这座楼,区别于红豆馆,绛云楼和卷珠帘。 楼层不高,从外面看只有三层。但其实内里,有五层。这种外三内五的巧妙设计,让凤林春的名气大增,仅次于卷珠帘的闻声识人。 当家花魁,是一名扶余亡人。 在凤林春的花名,当然就是春夏秋冬中的冬虫。 据说这冬虫姑娘,生得娇小纤细,肌肤胜雪。在还未被凤林春老妈妈相中进入这座风月楼前,是一位船家之女。她自幼生在松江上,习水性,善识人。 那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眸,犹如松江秋水,潋滟柔情,风光无限。 尤其是那一张殷桃小嘴和柔软小舌,让买醉的恩客最是消受不起。只一亲一嘬,就能让七尺男儿长泄九尺,缴枪跪地。 她能识人,只一眼,就能看出恩客的身家厚实程度。然后照本宣科,按照凤林春历代老妈妈精心设计的吸金大法,将恩客收刮殆尽。 凤林春百年历史,以当代冬虫最为出彩。无数个腰缠万贯的恩客,竖着走进来,夜夜笙歌,日日缠绵后。不出月余,任你如何家底殷实,到最后无不横着出去。 何谓横着出去? 一是花光了家底,无钱支付酒钱,被凤林春圈养的打手一顿胖揍后,以五马分尸式抬出,扔在大街上。 二是冬虫姑娘将房中术修得炉火纯青,几日下来,任你是如何精壮的男儿,都会被掏空身体,四肢无力。 这等凶险设计,如何不会横着出来? 凤林春的大名,在冬虫姑娘的雄壮声势下,隐然有盖过卷珠帘的势头。成为龙原城声威最壮的第一烟柳风月地,最大一座销金窟的架势。 城南贡院,和凤林春隔河对望。 无数个赴考士子,慕名而来,和楼上姑娘一番风花雪月后,写下无数篇传世佳作。 这在无形中,又为凤林春提高了声势。 凤林春老妈妈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知道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能为凤林春拔得头筹增色不少。所以,她对贡院士子,格外青眼相加。 冬虫姑娘能识人,不单单是能看出恩客家底的厚实程度。其本身亦多才多艺,和慕名而来的士子吟诗作对,往往只需一炷香的工夫,就能看出眼前之人的家学渊源,和制艺能力。 哪些个年轻公子能在科考中拔得头筹,哪些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番对答饮酒,根本不用上床肉搏,就能心知肚明。 老妈妈也能从她反馈的信息中,对那些个前程远大的读书人青眼相加,往往不收银钱,免费喝花酒。更有甚者,如果是有望夺魁的苗子,哪怕让冬虫姑娘免费试枪,也在所不惜的。 这不,陈子墨刚上桥,就看到一个面色红润,宽衣博带的儒雅公子哥翩翩而来。那公子哥手拿一把折扇,腰间挂着玉佩,叮叮当当的走上桥头。 他抬头眯眼,望着“凤林春”三个鎏金大字,嘴里发出啧啧惊叹声。 “铁钩银划,笔力遒健。”公子哥赞叹道。 “哎哟喂,公子有所不知,这三个字是当年状元郎柳七公子亲笔书写,是我们凤林春名符其实的金字招牌。”老妈妈满面堆笑的小跑出来,谄媚迎客道。 公子哥拿扇子轻轻拍打手心,笑道:“柳七啊,我认得的。” 老妈妈闻言,双眼一亮,心道这位公子既然认识柳状元,说明家学渊源不低。她笑得更加灿烂,虽是徐娘半老,由于保养得当,身姿依然窈窕,风韵更胜当年。 “公子里面请,冬虫姑娘早已沐浴更衣,等候多时。”老妈妈欺身而进,一对浑圆双峰挤压在公子哥手臂上,严重变形,搀扶着往凤林春走去。 那公子哥目不斜视的跟着老妈妈进楼,进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冲陈子墨挑挑眉梢,甚是得意。 一个面色苍白,口吐白沫的锦衣公子,被四个人擎着四肢,噔噔噔噔的拖下楼来。刚好在门口和随老妈妈进楼的公子哥撞在一起,四个精壮汉子齐声喝道:“闯闯闯,又躺一人。” 口吐白沫的锦衣公子被抬出,随意扔在桥上,在地上滚出去七八丈远,粘了一身灰尘。 陈子墨看着公子哥孰视无睹的随老妈妈上楼,并未因锦衣公子被抬出而皱一下眉。 陈子墨摇摇头缓步上前,来到锦衣公子面前。低头看去,这家伙仍旧一副醉生梦死的怀春模样,边吐白沫边念叨。 陈子墨竖起耳朵细听,原来是说冬虫姑娘你变了。以前叫我小可爱,床上床下都能大战八百回合。现在见我花光了银钱,就叫我酒囊饭袋,想一亲芳泽都不让。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半生不死的锦衣公子,抬腿往城南贡院走去。 刚走出去不远,约莫百丈距离。只听闻凤林春楼上,传来声声怒骂。 “烂货始终都是烂货,扶余复国怎么了,也依旧改变不了你妓女的身份。” 老妈妈恶毒的声音,顶楼的天字号楼阁传来。 书声琅琅的城南贡院,霎时间乱飞,临江而建的会馆,窗户纷纷洞开。数千颗头颅无声无息的伸出窗外,上万只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对岸的风月楼。 陈子墨举目望去,松江水岸,黑压压一片。 书声对唱风月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一章:密宗真佛 凤林春道。 冬虫闻此,放松了对周青的戒备,臀瓣儿半悬的坐在凳子上。胸前的雄壮山峰,在桌子上压出两道浑圆曲线。 “柳七公子和我一见如故,算是半个知音。”冬虫展颜一笑,轻声说道。 周青心中暗暗称奇,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身姿瘦弱娇小的柔嫩姑娘,为何会拥有如此雄壮的胸脯? 肉,都长到那里去了? 冬虫见周青盯着自己胸前,目不转睛。她不作声不做气的拉了拉衣襟,将两只玉兔遮住。 这样的场景,她见怪不怪,早已习惯了。自打进入这座风月楼,迎客不下百人,试问和自己初次见面的恩客,哪个不被这胸前风光所震撼? “周公子,小女子发誓不再接客,对你有所不周,还望谅解。”冬虫望着窗外,那里是城南贡院。 “哦,刚才听老妈妈话里意思,姑娘是扶余亡人?”周青问道。 冬虫点点头。 “现在扶余复国在望,姑娘的苦日子也快到头了。”周青看着眼前娇美的小娘,无不遗憾的说道。 他低头看向桌下,对面那双秀脚净白无暇,如那昆山之玉,温润可爱。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胸中热血滚烫,往某个地方快速聚集。 一杆坚硬无比的长枪挺立,将长衫衣摆撑起一座小帐篷,挡住了桌下那双如玉秀脚。 他抬起头,只见冬虫一手撑着左边面颊,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右边那半张羞红俏脸,浮着一层浅光,美得不可方物。 “冬虫姑娘,是因为扶余复国,觉得自己脱离了贱籍,所以打算不再接客?”周青见冬虫对他不冷不热,心中犹如猫抓。 冬虫摇摇头。 “即便扶余复国,冬虫姑娘在没有赎身之前,也不是自由身。”周青自顾自的说道。 冬虫转头,看着眼前自来熟的年轻读书人,眼波流转。 这一招,最是能“杀”人。 周青被冬虫这一眼,看得痴醉了。 不小心坦露心扉,说道:“小生不求太多,愿意替姑娘赎身做个自由人,只希望你能陪我喝一壶酒。” 冬虫巧笑盼兮,小嘴轻启,口吐兰香。 “周公子好意心领,不是我小瞧你,为我赎身,恐怕你出不起那个价钱。” 周青被人如此轻视,不满问道:“周家有良田万顷,也不够?” “良田千顷即可,但周公子毕竟不是当家人,拿得出来?”冬虫轻蔑笑道。 委身这座风月楼,已有十年。从十五岁算起,接客不下百人。每一个刚来凤林春一掷千金的恩客,哪个不想替自己赎身? 可最后呢,还不是想吃白食,占自己便宜? 像周青这种口蜜腹剑之人,她见多了。一副色眯眯的猥琐嘴脸,都不用细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他开门见山,说自己想和她共度良宵,花前月下。她还能高看他一眼,当他是个真小人,不是伪君子。 但他偏偏拐弯抹角的说些有的没的,真当自己是个三岁小姑娘,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老娘睡过的男人,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都有。 一个初出茅庐,还未曾开荤的雏儿,就敢在自己面前卖弄心机? 陪你喝一壶酒,是不是喝完了又得和你互相唱和,吟诗作对?最后干脆酒后乱性,扑上来扒衣服,跳脱衣舞? 周青老脸通红,支支吾吾道:“周青虽不是当家人,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 冬虫冷笑,心道原来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百五,半壶水。她站起身,往阁楼里面走去,不想和此人多谈几句话。 周青见冬虫离开,心神失守,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堂堂渤海国周氏子弟,何曾在心爱女子面前丢过这等颜面。以往不都是百往不无一利,手到擒来吗? 周青觉得自己被冬虫轻视了,他蓦然起身,怒吼道:“臭婊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渤海国女王啊?” 冬虫转过身,嗤笑道:“我啊,是个狗眼长在头道。 至始至终,他都没敢正眼看自己一眼。 冬虫一瘸一拐的返回大床,从枕头下取出一叠书信,交到小屁孩儿手中,说道:“那个泼皮无赖货,我不想再见了。” 陈子墨翻开第一页,竟然是一首肉麻露骨的情诗。 “扶余国即将复国,朱蒙正在寻找散落各地的扶余亡人。而且儒家谢石已经对外宣布,消除一切贱籍,昔日的扶余亡人无条件的恢复自由身。你可以离开凤林春了,没人敢拦你。”陈子墨说道。 天字号阁楼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七八个精壮汉子,手持刀枪棍棒打杀进来。老妈妈雄纠纠气昂昂的冲进来,厉声骂道:“谢石算他娘狗屁,敢在老娘这里来抢人,活的不耐烦了?” 陈子墨拍拍蹲在窗台上的小猴子,示意它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能搞定这档子事。 冬虫虽然知道陈子墨身手不凡,一招就能制服周青,想来也不是易与之辈。但她仍旧移动脚步,站到陈子墨身前,对老妈妈说道:“被你诓进凤林春,这十年来接客不下百人,也存了不少钱,足以赎身。” “赎身,小婊子想得倒美,进了凤林春的门,就别想活着出去。”老妈妈声色俱厉的说道。 “你以为赎完身,就是良家闺女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一入勾栏,终身是娼妓。走出这凤林春,那个男人敢要你?” “不劳老妈妈费心,这是我自己的事。”冬虫说道。 老妈妈冷哼一声,笑道:“你以为有个带把儿的撑腰,就能顺利走出凤林春的大门?实话告诉你,凤林春能在龙原城立足百年,背后还能没个靠山?” 这句话,是说给陈子墨听的。 冬虫面露难色,对凤林春的幕后老板颇为忌惮。 作为凤林春的当代花魁,对这座风月楼的腌臜内幕所知甚详。这凤林春,正是令支国某位大人物,安插在渤海国京城的谍报中枢。 那位大人物很少露面,只在一些重大事情上,才会传下口谕,遥控指挥这座风月楼。 即便是红如冬虫这样的名媛,也仅仅只见过他一次。那一次,正是自己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处子身,正是被那人所破。 冬虫还记得,当时那人在床上狂言,说他是佛门密宗弟子,修的是欢喜禅。一身修为高绝,即将跻身唯一真佛境,能一拳打死渡劫仙人。 冬虫不是修道之人,不知道佛门的修炼等级,当然不会知道真佛境到底有多强大。但仙人二字的分量,她还是清楚的。 尤其是这几日以来,龙原城发生的一系列大事。 四劫仙人和八劫仙人都跳出来了,个个杀力无边,拥有翻江倒海的搬山神通。 眼前的小屁孩儿,能打得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二章:世间有个浅显道理 冬虫的担忧和疑虑,陈子墨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无声无息出现在冬虫和老妈妈中间,一耳光扇在这个风韵犹存的老妈妈脸上,直接将她扇出天字号阁楼,跟在周青屁股后面,跌落松江之中。 七八个精壮汉子,无不是身手矫健的纯粹武夫,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山野小国中有数的二境武夫。 七八个二境武夫联手,放在山下江湖的任何一个帮派,也能杀进杀出,无人可挡。 但是,山下毕竟无法和山上相提并论。 陈子墨拜入太和宗田横门下,虽说还未回过山门领略真正的山百无一用是书生,我道笔下千万兵!” “大胆!”仙人和佛陀同时怒喝。 只见那穷酸书生一步跨出,来到贡院庭院中央,朝正北方向拱手作揖,一拜倒地。 贡院正北的厢房,有个小姑娘推门而出,朝穷酸书生虚抬右手,威严说道:“平身!” 书声挺起腰杆,直视仙人和佛陀。 “人间事,自有人间法度。”书生平静说道。 “仙人神佛,难道不是成仙成神成佛的人?”佛陀厉声喝道。 “一切害人之仙神佛,都不是仙神佛,更不是人,是地下鬼。”书生回答道。 “一派胡言!”仙人大怒道。 “一切害人之仙神佛,皆不值得人间跪拜。”书生上前一步,欺身而进。 “生而为人!” 他上前一步。 一手指天,喝道:“只拜天道!” 他转过身去。 朝南方拱手作揖:“只拜先师!” 他再进一步。 一手指地:“只拜父母和先人!” 书生接连三问,天地为之变色。 城南贡院,自成一方天地。里面书声琅琅,区别于道家真言和佛门棒喝。 仙人和佛陀倒退出去,在书生三步之下,竟退出了城南贡院。 谢石推门而出,来到院中和穷酸书生并肩而立。 他朝退出贡院的仙人和佛陀大笑道:“儒家,再出一名立言半圣!” 公孙衍正在床上以一打三,任他再大的神通,也无法阻绝窗外的浩大声势。他骂骂咧咧的穿戴出屋,站在屋檐下对仙人和佛陀破口大骂。 陈子墨沉浸在破境的玄妙感悟之中,也被贡院的天地异象惊醒。他匆匆穿过回廊,来到那座庭院。只见院中两个读书人,泼雨不沾身。 穷酸书生朝他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 公孙衍翻了个白眼,骂道:“傻小子当不起儒家贤人一拜。” 谢石呵呵一笑。 穷酸书生,拜完便转身回到书房,将那篇新写就的文章,折成一只纸鸢。然后他随手将纸鸢扔在风中,纸鸢一闪而逝,飞往中土神州东南。 陈子墨站在屋檐下,对读书人的怪异举动不明所以。更对公孙衍的言语不知所谓。 儒家贤人,不是谢石? 是那穷酸书生? 陈子墨还不知道,自己陷入破境的玄妙感悟,所引发的枯木逢春犹再发的景象,让这个来自渤海国穷乡僻壤的穷酸书生,一步成就儒家贤人位。 虽然含金量比不得谢石这种精通六艺的奇葩,但这位书生所立之言,当真惊世骇俗,含金量也差不离了。 张佑方颤颤巍巍的走进庭院,望着逢春枯木,老泪纵横。 今生何其有幸,能亲眼看到书生成就贤人位! 张有归缓步走来,身后跟着数千赴考士子。在庭院中,朝那间简陋书房,齐齐一拜。 穷酸读书人,作揖还礼。 他姓董。 懂得世间一个最浅显的道理。 有朗朗书声自天上来,一个儒士青衫的老者,从天而降。 龙原城,满城读书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三章:拜师 老人从天而降,一只手掌压在张有归头上,朝谢石爽声大笑道:“谢先生,你替我收了个好学生!” 张有归一个趔趄,差点被从天而降的老夫子一语惊倒。 张佑方心中五味杂成,看着眉开眼笑的同姓老夫子和不知所措的张有归,既羡慕又失落。 谢石指向花甲之年的张佑方,笑呵呵道:“张夫子,你的学生在这儿。” 接到谢石书信后,匆匆赶来的孤竹书院张夫子,大笑着掩饰尴尬,胡诌道:“张佑方也是个不错的读书人。” 张佑方闻言,羞愧得无地自容。但脸上,立马又爬满笑容。 能得到张夫子的交口称赞,无论其用意如何,都值得骄傲。毕竟老爹张本睿,耄耋之年都没有这份殊荣。 城南贡院作为渤海国科考主场,修建得不可谓不大。不但各郡会馆容纳其中,连绵成片,考场更是占据了大部分面积。 每三年,数千名考生,分别在春闱和秋闱考试之中,在此奋笔疾书,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那场面,不用细想,都叫人震撼。 在考场北部,有座九层高楼,是渤海国历代国主,亲临考场点墨的临时行宫。 却望楼。 所谓点墨,就是在科考开卷之前,当代国主为表示对儒家的尊重,和对科考的重视。象征性的在试卷上启笔开卷,写一句对参考士子祝福的吉利话语。 点墨后的试卷,会被张挂在却望楼上,供答卷士子瞻仰。 渤海国王宫坍塌后,谢石,公孙衍,肖丫和朱蒙就临时住在这里。 作为扶余国灭国两千年后,复国的第一位女王,肖丫的住所,位于却望楼最高层。 这里视野极佳,东南西三面考场,都能尽收眼底。 “张夫子,午时将近,请上楼入座。”谢石笑道。 张夫子登楼,谢石作为引荐之人,走在前面领路。张佑方苦笑一声,朝张有归使了个眼色,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 陈子墨推了一把不明所以的张有归,轻声说道:“二老表,快上楼!” 张有归小脸一红,尴尬道:“大哥会多想吧?” 公孙衍左拥右抱,搂着三个佳人的小蛮腰,嗤笑道:“不知好歹!” 朱蒙从却望楼飞身而下,落在陈子墨和张有归面前,笑道:“榆木疙瘩,你没看到张佑方的眼色吗?” 张有归闻言,绯红的小脸变成了熟透的苹果。 陈子墨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痛心疾首道:“还想要张夫子跪着求么?” 张有归健步如飞,在数千读书人羡慕的眼光中,拾级登楼。 谢石领着张夫子登上九楼,来到肖丫住所门外。 小丫头虽然已贵为一国之主,但毕竟还是个眼窝子浅薄的孩子,对谢石充满了深深的畏惧。见声威赫赫的儒家贤人,带着同样声名在外的孤竹书院院长站在门外。 小丫头去而复返,打开门探出小脑袋,盯着门外二人,支支吾吾道:“谢先生,找我有事?” 谢石笑道:“想找你作见证人,可否?” 不待肖丫回话,楼下庭院中的朱蒙高声吆喝道:“可以的可以的。” 肖丫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谢石一手覆在肖丫头道。 张佑方长身作揖,朝谢石鞠躬说道:“谢先生大恩,张佑方没齿难忘。” “拜入张夫子门下,我只能给你一个正是的儒家身份,但不会为你铺路过多。至于最终能否结出文胆,还得看你今后造化。” “张佑方定当竭心尽力,苦读诗书,清廉为官,造福扶余百姓。至于能否结出文胆,倒没那么上心。” 张夫子闻言点点头,说道:“你能作如是想,在心境上就已经超越乃父多矣!” “先生抬爱我了!”张佑方感激说道。 “张夫子,愿不愿意收张佑方为入门弟子?”谢石问道。 “张佑方心性端正,可入孤竹书院‘求是堂’,位列十八执事。”张夫子点头道。 “午时已到。”谢石笑道。 张佑方跪地三拜,张夫子坦然受之。 “上茶!”谢石喊道。 陈子墨端着两杯清茶进屋。 张佑方端起其中一杯,双手奉上。 张夫子呵呵笑道:“喝过茶,师生名分算是有了。” 张夫子喝过茶,又笑道:“谢老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那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谢石难为道。 张佑方朝张有归使了个眼神,但被这个尿不到一个壶的弟弟直接无视。 谢石无奈一笑,默默后退到陈子墨身边。 张夫子登时吹胡子瞪眼。 张有归歉意说道:“张夫子,我已经想好了,等此间事了,就去稷下学宫求学。” 张佑方无奈一叹,摇头苦笑。 心道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黑水镇张家世代耕读,虽然在渤海国庙堂一直身居高位,但从未出现过真正的孤竹书院读书人。能成为张夫子入室弟子,一直是张本睿的夙愿。 自己能入得张夫子门下,敢说是张家祖坟冒青烟,祖先修得有那份福缘。 但是,自家这个小弟弟,还不乐意! 谢石朝陈子墨使了个眼神,然后朝张夫子挤了几眼睛。 陈子墨和张夫子对视一笑,然后一脚踹在张有归腿弯。 张有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夫子大笑着起身,一把拉起张有归,呵呵笑道:“心诚即可,心诚即可。” 陈子墨踢完一脚,转身就跑。 张有归一脸懵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张夫子牵着站起身。等他转过身,陈子墨早已消失的无踪无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四章:登基 谢石进门的时候,以手掌压住肖丫头顶,这个举动,让张夫子羡慕不已。就譬如他从天而降后,第一时间一手覆在张有归头顶,这个举动同样让张佑方既羡慕又嫉妒。 其中妙处和道理,不可为外人道。 肖丫和张有归,或许普通人看不出他们的深浅。但作为儒家读书人,尤其是谢石和张夫子这等大儒鸿儒,一眼就能窥探出诸多玄妙。 这两个小家伙,对于儒家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承道种子。 这就类似于当初在伏龙镇将军府,悬空寺星河大师第一次见到陈子墨和绿竹时,会对小丫头青眼相加,说她是与佛有大机缘之人,是一个道理。 三教修道,尤其重视一个“缘”字。 这也是为何在松江芦苇荡,初次见面又分别时,谢石告诉张有归,如果觉得去稷下学宫路途遥远,不妨退而求其次,去孤竹书院求学。以致后来,更是说出错失张有归,是张夫子的遗憾这种话。 对于张有归,谢石未尝没有收徒的心思,只是挑选大道承袭之人,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毕竟自己所走大道,实在太过霸烈,区别于儒家大多数读书人的温和如玉,循序渐进。如果随意收徒,非但不能承袭自己的道,反而会害人不浅。 姓董的读书人,其实最适合承袭自己的大道。只是出乎谢石预料之外的是,他能心有灵犀,抓住枯木逢春犹再发的一丝灵光,一步登天,成就贤人位,走出了他自己的大道。 谢石对此也没觉得多遗憾,毕竟这对儒家来说,是好事。 之所以选中肖丫,也并非心血来潮。 谢石承诺朱蒙,让亡国两千年的扶余复国,未尝没有其中考量。那日早晨,朱蒙和肖丫在乌篷船上的一问一答,又何尝不是朱蒙耍的小心思,故意做给谢石看的? 通过肖丫的回答,谢石只说了一字:善! 这既是对小丫头承续扶余国国祚,成为普天之下,古今未来第一女王的认可。也是谢石下定决心,选她作为自己承道之人的原因。 以手扶额,勾连大道,如醍醐灌顶,是种下道种的玄妙手段。今后在大道之上,种道人和承道人息息相关,互为因果。 张夫子和谢石,先后两次,选中自己的承道之人。 大善! 窗外的雨渐歇,随着董姓读书人那只纸鸢南去,贡院中充斥的儒家大道逐渐稳固归一。董姓读书人做了个奇怪动作,他张开嘴长吸一口气,然后使劲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 庭院中,数千读书人,只觉得有清风拂面而过。 顿觉神清气爽。 大道润养,文运昌盛。 翌日,新生的扶余国,趁热打铁,提前举行第一场科举考试。 作为东北四国,文运荟萃之地的孤竹书院。张夫子作为书院院长,理所应当的成为主考官。谢石和刚刚成就贤人位的董姓读书人,担任同考官。刚刚有了儒家正式身份的张佑方,担任监考知贡举。提调,监场,搜查,受卷,弥封,誊录,对读等官,则由昔日渤海国礼部和吏部,那些被大茂钦贬出朝廷,禁足在家的尚书,侍郎担任。 科举考试,本来分进士和明经两科。 一百年前,稷下学宫宫主,还未成圣的复圣力排众议,取缔明经科,只保留了进士科。 虽然明经科被取缔,但进士科的考试科目则有所增加。 除了诗赋文章外,还要考经义和策论。 接连三天,三场考试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此次参加秋闱的渤海国士子,有三千五百多人。因为董姓读书人的一步登天,借着这股东风余韵,有一大半的读书人,通过了这次考试,成为进士之下的贡生。 因为根据大周律例,贡生参加殿试,成为进士,必须亲往朝歌,由周天子亲自主考。除儒家杏林之外,一宫五院的宫主和院长亲自监考阅卷,通过者,才能及第成为天子门生。 这也是为何天下道统,儒家读书人最多,却鲜有得道者。进士之下的读书人,都不具有修道资格。 这场秋闱,声势不可谓不浩大。接近两千人一次性通过考试,获得殿试资格。 渤海国立国五百年,前所未有。 盛况空前! 扶余国复国,女王登基大典,便接着这场盛事,顺势举行。 张佑方作为登基大典的大朝仪,全权负责这场亘古未有的大典。 朱蒙作为扶余国开国之君,对登基大典的流程,可谓如数家珍。在他的引导下,肖丫沿着红毯铺地的中轴线,出龙原城南门,登上具服台,沐浴更衣。 换上祭服后,在执事书童张有归引领下,从左侧进入圜丘台。 圜丘台有上中下三层,供奉着苍天牌位,厚土牌位,儒家圣人牌位和周天子牌位。 张有归燔柴炉,上香,焚烧纸钱。 “拜苍天!”张佑方高声喊道。 张有归领着肖丫,登上圜丘坛上层,行三跪九叩,跪拜苍天排位。 张佑方敲了一记大锣,指挥宫廷乐师,奏“始平之章”。 乐毕。 张佑方又高声喊道:“奠玉帛,拜厚土!” 张有归领着肖丫到圜丘台中层,奠玉帛,行三跪九叩大礼,跪拜厚土牌位。 张佑方又敲一记大锣,乐师奏“景平之章”。 乐毕。 “拜儒家圣人!” 张有归领着肖丫回到圜丘台下层,进俎,行三跪九叩大礼,跪拜儒家四圣。 张佑方再敲一记大锣,乐师奏“咸平之章”。 乐毕。 “拜周天子!” 肖丫在张有归引领下,面向西方朝歌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礼,跪拜周天子。 张佑方又敲一记大锣,乐师奏“奉平之章”。数百武士,手持干戚,表演“干戚之舞”。 乐毕,舞罢。 又拜了扶余国历代国主和先贤,死去的祖辈,奏“嘉平之章”、“永平之章”、“熙平之章”。 数十宫女身着绫罗绸缎,如天女散花,表演“羽龠之舞”。 朱蒙虽面露尴尬,但坦然受之。肖丫的父亲,那个打渔为生的中年男人,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张有归领着肖丫,沿着中轴线,自南门入城,回到城南贡院。 奏“清平之章”。 张夫子和谢石,以及董姓读书人,分列“却望楼”三六九楼。 公孙衍在三位娇娘的陪伴下,站在一楼大门口,笑嘻嘻的望着盛装而来的肖丫。 “小丫头,过得了这道门,阴阳学派愿为扶余国护国一百年!”公孙衍呵呵笑道。 肖丫经过这一系列繁琐礼节,着实累得够呛。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娇来。 公孙衍苦笑着跑上前来,没好气道:“就这么看不起我阴阳学派?” 肖丫狡黠一笑,错过公孙衍,如风飘入却望楼。 公孙衍顿足捶胸,哀叹不住。 三楼的董姓读书人双手合拢,随之又撑开,一方小天地笼罩而下。 谢石手持一方玉玺,朝公孙衍笑道:“公孙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言九鼎!”张夫子呵呵笑道。 公孙衍直翻白眼。 肖丫伸出素手,一道无形的波纹,对接在董姓读书人的小天地上。却望楼为之一振震,肖丫轻易破开小天地,登上六楼。 谢石站在楼梯口,握着玉玺的手掌,轻轻盖在肖丫头顶,笑道:“世间再无渤海国!” 那方玉玺,随之粉碎,渤海国气运自肖丫头顶涌入体内。 乐师奏“太平之章”。 谢石握着肖丫的小手,登上九楼。 张夫子手持一支毛笔,伸手在肖丫额头上写了一个“道”字,一股无形的大道威压,充斥在却望楼上。 “儒家钦点,扶余正统!”张夫子笑道。 自此,登基大典落成。 从南门具服台,圜丘台,一路到却望楼,肖丫都走得非常顺畅。得到了上苍,厚土,儒家,和周天子的认可,并无风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五章:困兽之勇,如秋后蚂蚱 登基大典落成,肖丫由儒家钦点,成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女王。在却望楼九楼,她颁布了登基以来第一道诏书。 扶余复国,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这道诏书尤其冗长。 首先,是为扶余国历代先贤建祠,树立牌位,享受王室香火。 其次,是任命此次秋闱中,新科取士的近两千读书人,为扶余国朝堂六部,地方各郡县及一切大小官员。 再次,是开仓放粮,救济在这次大战中,遭受波及的龙原城灾民。 最后,根据董姓读书人的提议,在城南贡院,兴办太学和国子监。让那些在秋闱考试中落榜的读书人,可免费在此读书三年,准备下一次考试。 当然,如果有人不愿出仕为官,想要在儒家道统中更进一步,成为能够修道的进士。扶余国王室也不会强人所难,不但如此,还会提供去朝歌的餐宿路费。 这一系列举动,为新生的扶余国赢得了泼天民心。 扶余国顺利复国。 在这道诏书下达之后,紧接着,孤竹书院代表杏林,又下了一道儒家法旨。 渤海国末代之君大茂钦,昏庸误国,以致妖魔鬼怪当道,率兽吃人,民心尽失。儒家将在城南贡院,执行人间法,烹杀大茂钦,以正人间法度,警示世人。 这一日,整个扶余国,为之欢庆。从龙原城到各地方郡县,万人空巷,爆竹声声,锣鼓齐鸣。 陈子墨突然想起几件事,他觉得有些事情,虽然做了也会徒然无功,但必须要做才对得起本心。 他沿着龙原城南北贯通的中轴线,往城北走去。 路过红豆馆楼下桥上的时候,这座龙原城四大风月楼之一的烟柳地,因为被公孙衍拐跑了当代花魁,生意变得尤其清淡。 陈子墨没有停留,继续往城北方向走去。路过冬青大街,他碰到背着包裹迎面而来的豆蛾娘。 豆蛾娘拢了拢鬓发,笑道:“小少爷,真是一天一个变化啊!” 陈子墨点点头,回答道:“最近机缘颇多,让人目不暇接。” “豆蛾姨,你这是要去哪里?”陈子墨瞄了眼青衣小娘背后的包裹问道。 “打算今日离开扶余国,南下中原谋生。”豆蛾娘说道。 陈子墨闻此,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离别愁绪。自从伏龙镇经历那场大变后,老爹身死,哥哥姐姐们离散,从前很多认识的人也散落四处,不复再见。 这一路行来,他吃了很多苦,也经历了诸多磨难。能在这里遇到豆蛾娘,他就像远嫁他乡的孤女,见到来自娘家的亲人,倍觉温暖。只是着一抹温暖太过短暂,相见不过数日,就要匆匆离别。 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豆蛾姨,能不能再缓几日,我们一同上路?”陈子墨问道。 豆蛾娘沉吟片刻,点头道:“等你几日也可,不过现在我有点事要办。我先出城,等办完事,就在扶余国和令支国边境等你。” 陈子墨问道:“豆蛾姨需不需要我帮忙?” “小少爷尽管忙你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那档子事,无需麻烦你。”豆蛾娘笑道;“小猴子,照顾好你家主子,别让人欺负了。” 蹲在陈子墨头道:“为求自身利益,置渤海国千万百姓生死于不顾,你有何资格再次大放厥词,痛骂忠良?” 大茂钦喋喋怪笑道:“既然他王贲既是忠良,可为何来此,看守他的君王?” 陈子墨冷笑道:“儒家有个读书人说过一句话,凡是害人的仙神佛,都不是仙神佛,是地下鬼。不值得人见跪拜。大茂钦,你觉得你有脸面在渤海国千万百姓面前称王称君?” 大茂钦嗤笑道:“渤海国由百万大军,我有何不敢?” 陈子墨呵呵一笑,讥讽道:“你身在天牢,那你的百万大军在哪里。你可能还不知到,龙原城百万百姓,此时正鞭炮齐鸣,载歌载舞,大肆欢庆了。” 大茂钦气极,在铁笼中疯狂嘶吼。他接连数次冲击,想要脱困而出,都被公孙衍布下的阴阳大阵阻拦了回去。 只见那碗口粗细的铁棍编织而成的铁笼,在大茂钦接触到的瞬间,被阴阳五行之力烧得通红。大茂钦一身鬼气,被烧得吱吱作响。油绿的双眼,都为之黯淡。 “困兽之勇,如秋后蚂蚱。”陈子墨冷笑道。 “小仙师,国主有句话是对的!”王贲幽幽说道。 陈子墨蓦然转身,盯着一脸痛苦之色的王贲。只见昔日的镇国大将军,此时浑身颤抖,脸部肌肉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 “身为渤海国镇国大将军,我不应该来此看守自己的君王。”王贲痛苦说道。 突然,一股无形的气势,自王贲体内浩荡而出,将陈子墨推出了天牢。 天牢门口的两名守卫,也被天牢中浩荡而出的余威震动。只见二人抛下陈子墨,怒吼一声,便消失在门口,往漆黑的天牢中杀去。 陈子墨心有余悸的站在门口,只听见里面传来刀斧之声,大茂钦的喋喋怪笑和铁链拖地的刺耳之声。 紧接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带血头颅滚了出来。 陈子墨定睛看去,是两名守卫中的其中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六章:鬼道 两名四境武夫,在王贲一个照面之下,被杀于无形。滚出天牢大门的那颗头颅,断截面平整利索,显然是被一剑或者一刀砍断。头颅双目圆睁,嘴巴张了张,才彻底咽气死去。 大地一震,天牢那堵青石高墙,在瞬间爬满裂纹。细小的石屑如雨落地,在天牢外面掀起一阵冲天烟尘。 陈子墨拔出背后的妖魔刀,拄刀立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天牢,凝神静气。 “小仙师,这是渤海国和儒家之间的仇怨,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作那忘恩负义之人,与你敌对。”王贲的声音自天牢深处传来。 “王将军,迷途知返,犹未迟也。”陈子墨沉声道。 “哈哈哈,他没法回头了!”大茂钦癫狂笑道。 紧接着,天牢中传来一阵钢铁断裂的刺耳声音。一股浓郁的黑色烟雾,从大门冲了出来。 陈子墨自打跻身洞虚境后,神识变得极其灵敏。虽然黑雾遮挡住了视线,但他仍旧感知到了一股浓重杀意,将他锁定。 他侧身移出一步,躲过那只可开山裂石的铁拳。天牢大门,被浩荡出来的拳罡轰的稀碎,碎石乱飞,噗噗的射中闻讯而来的天牢守军。 陈子墨双手握刀,一记立劈。只听得黑雾中传来铁石碰撞的铿然声响。一股大力沿着刀身传至手臂,他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 “刀是好刀,但你却是个洞虚小修士,不配拥有这把刀!”大茂钦一步跨出黑雾,裸露在阳光之下。 他随手一掌,拍在妖魔刀刀刃上,浓郁的鬼气化作刚烈掌风,将陈子墨扇飞出去,撞在青石墙体上。 王贲随之跨出,站在大茂钦身后不远处。 “国主,小仙师于我王贲和黑水镇李家有恩,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一马?”王贲低头弯腰,对大茂钦说道。 “王贲,别得寸进尺。”大茂钦冷哼道:“有谢石和公孙衍坐镇龙原城,即便是你我二人联手,也未必杀得出去。抓住这个小家伙,可以作为人质,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王贲痛苦道:“国主,王贲既然能将你放出来,就能为你慷慨赴死。只要你放过小仙师,我愿意牺牲自己性命,为你杀出一条血路!” 大茂钦脸上阴晴不定,仔细考量一番后,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抓住他后不杀便是!” 王贲欲言又止,他当然知道,大茂钦害怕他临时变卦,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束手束脚,不拼尽全力。所以,他要拿陈子墨的性命作为要挟。 陈子墨撞进青石墙,在墙体上留下一道人形深坑。好在朱蒙将扶余国最后一丝气运送给了他,让他的修为一路攀升至洞虚巅峰。修为大增后,他的体魄变得更加强横,护体罡气也越发浓厚。 大茂钦这一击,并未伤及到他的根本。 陈子墨将身体从墙体中拔出来,他双脚在墙上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以妖魔刀为箭头,射向缓步而来的大茂钦。 “洞虚巅峰又如何?”大茂钦冷笑道:“不过土鸡瓦狗尔!” “走走走走!”陈子墨喝道。 四把飞剑,先于陈子墨和妖魔刀,洞穿大茂钦的身体,在空中带出四道黑色血泉。 妖魔刀贯穿而过,刺透了略微失神的大茂钦。三寸宽的刀身,在大茂钦腹部留下一道巨大伤口,黑色的血液喷出,洒满陈子墨一脸。 大茂钦双手叉腰,低头凝视陈子墨,嗤笑道:“给你捅一刀又如何?” 陈子墨脸色大变,只见他奋力拔刀,但刀身却纹丝未动,被大茂钦腹部的肌肉死死夹住。 “走走走走!”陈子墨再次喊道。 四把飞剑在极短距离,数次来回穿过大茂钦的身体。密密匝匝的剑口,将大茂钦刺成了筛子。 “给你捅了这么多次,吃我一拳试试!”大茂钦冷笑道。 只见他一拳砸向陈子墨额头,拳罡如狂风,将陈子墨额头上的头发吹开,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脸。 头上坐着的猴子,朝大茂钦龇牙一笑。 大茂钦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喊叫,只见他拳头上,插着一根短木棍,木棍的一端,穿透拳头,露出三寸长短。 即便如此,陈子墨仍是被巨大的拳罡力道,压趴在地上。 “他娘的,还是只开了灵智的灵猴!”大茂钦虽然吃痛,但眼中却露出精明的贪婪光芒。 世间一切灵物,之所以它们能够修行,最终幻化成人,是因为它们体内天生蕴含有大道碎片,这对修道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 大茂钦拔出短棍,用力一扳,却发现这跟朴实无华的木棍坚硬无比。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扳断。 要知道,大茂钦在坠入鬼道后修为大增,不弱于一二劫的渡劫仙人。这跟木棍的坚硬程度,可想而知了。 “国主,手下留情!”王贲见大茂钦杀意毕露,大惊失色道。 “看来这个小家伙来历不简单,抓住他你也不用死了!”大茂钦大笑道。 他上前一步,以短木棍为武器,朝陈子墨砸去。陈子墨横刀,短木棍砸在刀身上,爆出一团硕大火花。 陈子墨被砸得倒飞出去,足足有数十丈远。 大茂钦将短木棍收回,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发现它完好无损,连一丝破损痕迹都没有。 “哈哈哈,今日机缘不错,不但得到了一件珍贵无比的兵器,还能吃下一只灵物。”大茂钦大笑着朝陈子墨冲去,短木棍劈头盖脸的落下。 只是未等他笑声停歇,短木棍突兀的自他手中消失。 “谢石?”大茂钦飞速倒退,惊声吼道:“还是公孙衍?” 天牢附近,除了阻拦的陈子墨,其余守卫死绝,并无其他活人。 大茂钦惊疑不定的环视一周,也并未发现谢石和公孙衍的踪迹。他疑惑的看向陈子墨,眼睛突然大睁,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爬上面颊。 那根短木棍,正握在小猴子手中,被它耍得虎虎生风。小猴子吱吱的冲大茂钦大笑,抓耳挠腮,似乎在嘲笑。 大茂钦收起刚才的轻狂,开始正色看待那只开了灵智的畜生。 “怎么会这样?”大茂钦轻叹一声。 只见他胸口位置,出现一个通透的大洞,那颗心脏,被人捏得稀烂。 再定睛一看,小猴子握棒的那只手,鲜血淋漓。 王贲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只猴子,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修为。在还未化作人形之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捏爆堪比渡劫仙人的大茂钦的心脏? 漆黑如墨的血液,自大茂钦爆碎的心脏狂涌而出,如九天瀑布,坠落地面。而后,那些血液又化作浓郁黑雾,缭绕在大茂钦周身,将其身前数十丈范围,化作一处森然死地。 天上惊起乱飞的鸟儿,不幸撞入那片死地,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剩下一堆白骨坠落地面,摔得粉碎。 大茂钦仰天吐出一口气,天牢周围的树木,瞬间枯死。 “一直下不了决心杀身,因此始终无法真正修炼鬼道,耽误了太多时间。”大茂钦森然笑道:“今日还得感谢你,助我褪去人身,彻底踏入鬼道。” 王贲脸色复杂至极,既痛苦失望,又深深自责。 作为渤海国镇国大将军,他当然希望他所效忠的国主大茂钦能迷途知返。对于大茂钦失国,他自认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愧对“镇国”二字。 但是,眼看着大茂钦一步步坠入深渊,他何尝不失望。 “小仙师,趁国主还未彻底坠入鬼道,请速速离去。”王贲苦涩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大茂钦虽然一身鬼气聚散不定,但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比刚才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一步跨出,挡在天牢出口,挡住了陈子墨的去路。 “灵猴,木棍,还有你,我都要定了。”大茂钦森然笑道。 他一手探出,朝陈子墨抓来。 浩荡的鬼气,比七境巅峰的吴车儿和张宏良还要浓郁。 一个吴车儿就已经强绝如斯,一个更甚吴车儿的恶鬼,又待如何? 陈子墨疯狂调动周身真气,四肢八脉,五脏六腑的窍穴大开,气机流转八百里,生生不息。 他双手握刀,朝大茂钦鬼爪砍去。 轰然一声巨响,陈子墨被打进天牢,撞进了地面之下十数丈深。 大茂钦一步跨出,来到天牢门口,抬腿就要追击而入。 王贲身形横移,挡在门口,沉声说道:“国主,既已踏入鬼道,修为大增,何不趁谢石和公孙衍未到,杀出龙原城。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值当。” 大茂钦冷笑一声,说道:“王贲,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既然你知道我修为大增,就不该挡路。谢石和公孙衍,我很期待他们能来。到时候一并斩杀,夺回渤海国。” 王贲苦涩一笑,说道:“国主,大势已去啊!” 大茂钦冷哼一声,一拳将王贲打穿。他一抖拳头,王贲轰然爆碎,残肢断腿四射飞溅。 “灵猴我势在必得,吃了它,我将更进一步。”大茂钦猖狂大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七章:烹杀大茂钦 王贲爆碎的血肉,在地上疯狂的蠕动,只在眨眼间,就重新组合完好。他再次横移,挡在大茂钦面前,阻拦道:“望国主三思!” 大茂钦冷笑不止,说道:“居心不良!” 大茂钦又一拳,再次将王贲打得四分五裂。只是这一次,爆碎的血肉,全部冲进了天牢。 陈子墨口吐鲜血,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被大茂钦那一击,震得松垮破碎了。他忍着剧痛,刚从地底爬出来,就看到血肉如潮水涌了进来。 霎时间,天牢中溢满了王贲的碎肉和鲜血。 紧接着,那些鲜血,又蠕动到一起,组合成一个人形。 “王贲将军?”陈子墨看清那人面容后,惊声喊道。 “小仙师,请速速离去!”王贲焦急道。 “天牢是我亲自主持,由墨家工程派巨子高徒亲临指导修建,目的就是关押山上修道之人。就连我都无法轻易脱困,何况他一个三境洞虚修士?”大茂钦自天牢门口,缓步而入。 王贲无奈叹息一声,他作为渤海国镇国大将军,位列庙堂权力中枢,当然知晓天牢的诸多内幕。他这么说,也只是出于无奈,好叫陈子墨知道,他王贲和黑水镇李家,非是忘恩负义之辈。 陈子墨虽然年纪幼小,但经历过太多人心苟且。如果仅以早熟二字,还不能完全概括。 岂止是早熟,简直就是人少成精! 他一下便听出了大茂钦话中的深意,王贲,是个既可怜又可悲的可恨之人。 “王将军,你我之间,情义两清了!”陈子墨叹息道。 大茂钦哈哈大笑道:“王贲,你更待如何?” 王贲羞愧一笑,朝陈子墨说道:“情义不分轻重,哪怕是有人喂我吃一口饭,在危难中救我一命,那么此举于我王贲而言就是大恩。何况小仙师在黑水镇所作所为,对李家是大善大恩之举呢?” 王贲再次挡在大茂钦面前,说道:“国主,王贲之所以放你出来,是因为我不愿学张佑方,作那贰臣。谢石让我监守天牢,我何尝不知是儒家对我的考验?儒家规矩,人伦,礼仪,环环相扣,教人向善,我又何尝不知?” “那你是想做贰臣,还是做一个儒家卫道士?”大茂钦冷笑道。 王贲苦笑道:“既不愿做贰臣,也不愿做儒家卫道士。” “那你还不让路,让我抓住那小子,吞噬了灵猴,即便谢石和公孙衍亲至,你我二人都能来去自如!”大茂钦沉声说道。 “那么请国主再打死我一次,然后任由你抓捕小仙师,王贲将不再阻拦。”王贲说道。 “前两次,你之所以不还手,就是你忠君与我和报恩与他的举措?”大茂钦猖狂大笑道。 “前两次不还手,是因为你我有君臣之实,所以我不还手。现在,你我君臣之实已无,王贲将全力以赴。”王贲说道。 “小仙师,如果王贲打死大茂钦,你自当脱困,你我情义才算两清。如果我不幸死于大茂钦之手,还望小仙师不要怪罪。” 陈子墨冷笑一声,八道的说道。 小绿人儿又抬起头,看着陈子墨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 陈子墨捂了捂脸,也听不懂。 他开始有些怀念那个乌漆麻黑的丑东西了。 小绿人儿蹦跳到陈子墨肩上,伸手在他脸上写写画画,解决了他听不懂兽语的难题。 “新朋友是谁?”小绿人儿写道。 “走走走,我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它的英俊潇洒,跟我出去自己看,用心感受英俊。”陈子墨乐呵呵说道。 两人退出心湖。 小绿人儿刚一出来,就看到一个毛脸雷公嘴的丑东西蹲在桌子上,朝她咧嘴一笑。小家伙嗖的一下蹿进陈子墨怀中,拿小拳拳捶他胸口。 小猴子见此,笑得更加欢畅。只见它龇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尤其是那四颗獠牙,在晚秋的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清光。两排猩红的牙龈,给人一种嗜血的错觉。 小绿人儿把头埋在陈子墨胸前,一双小拳拳飞快擂动,直捶得陈子墨气血翻腾,面色潮红。 毕竟这个小东西,是修出人形的树精啊! “停停停,再捶就要被你捶死了!”陈子墨苦笑道:“虽然是丑了点儿,但也不至于看着就躲啊!” 小猴子吱吱吱的说个不停,右手握着的短木棍,在空中胡乱挥舞。 “小东西,给翻译翻译,它说的什么?”陈子墨拿手指捅了捅小绿人儿,问道。 小绿人儿蓦然抬头,看着陈子墨,小脸通红。 “不会连你也听不懂吧?”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说道。 小绿人儿羞涩的点点头。 小猴子又是一阵龇牙大笑。 就在这一人一兽一树精面面相觑的空档,那边的大战分出了胜负。只见大茂钦一拳打爆了王贲的头颅,然后一脚踹在昔日爱将腹部,将其踢到陈子墨面前。 王贲的无头尸体躺在陈子墨脚下,鲜血自断裂处溢出来,四处横流。但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四肢在地上弹跳几下后,便彻底归于寂灭。 大茂钦踩着王贲的血肉缓步而来,他猖狂大笑道:“居心叵测,想火中取栗。背叛我的下场,死有余辜!” 陈子墨站起身,绕过王贲的无头尸体,和大茂钦对峙起来。 虽然明知不敌,但他知道逃无可逃,不如放手一搏。 “我改变了主意,先吃掉灵猴,然后拿你作诱饵,诱使谢石和公孙衍还有朱蒙上钩,然后一网打尽,恢复渤海国指日可待!”大茂钦大笑道。 陈子墨横刀在胸,面对坠入鬼道的大茂钦,他一身气机都无法顺畅运转,被他散发出来的巨大威势,压迫得气机倒转,外放的护体真气都被生生压回了体内。 “束手就擒,还是等我打碎你的心湖,敲断四肢,将你挂在天牢上?”大茂钦侃侃说道。 陈子墨被大茂钦外放的无形气势,推着不断后退,最后被压在天牢的墙上。 小猴子抡起短木棍,朝缓步而来的大茂钦打去。短木棍带着呼呼风声,沿着无形气势逆流而上,最终停在大茂钦鼻尖上,再无法前进一寸。 大茂钦风流写意的一挥手,衣袖打在短木棍上,将其打出了天牢,钉在门口的青石墙上。 “囊中之物!”大茂钦笑道。 他一手探出,朝桌子上的小猴子抓去。强大的神意,将小猴子锁定,让它无法自如躲避。 陈子墨艰难举刀,奋力朝大茂钦手臂劈砍而下。大茂钦眼睛都不眨一下,任由妖魔刀砍在手臂上,溅起一连串火花。 小猴子趁这个空当,一把抓住小绿人儿,从桌子上跳了下去。 “进牢笼!”陈子墨喊道。 一人一兽一树精,连滚带爬的钻进囚禁大茂钦的铁笼,锁住了被王贲打开的铁门。 大茂钦站在铁笼外面,看着里面三个小家伙哭笑不得。 “你以为这就能保护你们?”大茂钦一脚踹开铁门,大笑道。 陈子墨将小绿人儿收回心湖,小猴子蹲坐在头顶。他靠墙站立,对大茂钦说道:“门都开了,那你为什么不进来?” 大茂钦惊疑不定的看着镇定自若的陈子墨,目光闪烁。 陈子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大茂钦,笑道:“坠入鬼道后,你也没强大多少。别说公孙衍和谢石,你依旧还不是朱蒙的对手!” 大茂钦隔着铁门一拳,拳罡轰入铁笼,朝陈子墨砸去。陈子墨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拳罡。拳罡砸在石墙上,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大茂钦笑道:“看来是我错杀了王贲,公孙衍布下的大阵果真被他一一拔除了。” 大茂钦大笑着一步跨入铁笼,再次朝陈子墨抓去。 突然,有个人从背后将他拦腰抱住。 “你还没死?”大茂钦扭头一看,是无头的王贲。 “小仙师,快走!”王贲以神念说道。 陈子墨没有走,而是飞身上前,一刀砍在大茂钦脑门上。 妖魔刀何其锋利,在历史上斩杀过诸多人类大修士。经陈子墨奋力一斩,锋利的刀锋,破开浓郁鬼气,嵌入大茂钦头骨之中。 大茂钦发出一声凄厉鬼啸,浩荡的鬼气透体而出,在背后凝聚成拳,一拳砸在王贲背心。 见王贲没松手,又一拳砸下,打烂了他的心湖。 “小仙师,快走!”王贲以神念喊道。 陈子墨抽刀,可能无论他如何使劲,都无法将妖魔刀自大茂钦头颅上取下。 “走!”王贲喊道。 陈子墨带着小猴子跑出铁笼,将铁门锁住。 大茂钦凄厉喊道:“狗娘养的,你到底有几条命?” “命只有一条,但我战魂不灭!”王贲松开手,一把捏碎了大茂钦的吼骨。 大茂钦根本无暇顾及王贲,他来到铁门处,由鬼气凝聚而成的拳头,不断轰击在铁门上。 铁门纹丝不动! “王贲,你该死!”大茂钦擎住王贲,将他撕成了两半,而后张开血盆大口,将其生吞。 吞噬了王贲之后,大茂钦的气势又雄壮了很多。只见他一拳接着一拳,奋力捶打在铁门上。 公孙衍布下的阴阳大阵,在陈子墨锁上铁门的时候,就已经再次开启。大阵疯狂运转,汲取周天阴阳之力,分解着大茂钦的凌厉攻势。 陈子墨站在铁笼外面,看着里面状若疯癫的大茂钦。 “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人说道。 陈子墨转身看到谢石和董姓读书人联袂而来。 “谢石,敢不敢放我出来,我俩公平一战?”大茂钦癫狂大喊道。 “有何不敢?”谢石反问道。 铁门自动大开,大茂钦从铁笼里面冲了出来,照谢石面门就是一拳。 宽衣博带,身着儒士青衫的谢石大袖一挥,将大茂钦凌厉的一拳化于无形。 宽大的文衫袖子落下,将大茂钦笼罩而下。 “魑魅魍魉,也敢在我面前逞凶?”谢石冷笑道。 大茂钦像只鸡崽子,被谢石掐住脖子,提在手里。 “你所谓的公平,在我看来,连狗屎都不如。”谢石提着大茂钦走出天牢,往城南贡院而去。 这一日,前渤海国末代之君大茂钦,在城南贡院,被儒家谢石烹杀于兖州鼎。 这天,风和日丽。 苍天未降下任何预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八章:采花大盗 天不降预兆,大茂钦死有余辜。 这对藏在暗中一心复国的渤海国遗老遗少来说,是个天崩地裂的结局。但对新生的扶余国来说,则是个好兆头。 通过女王的一系列举措,赈灾,取士,任命大小官员。扶余国得到了大部分渤海国百姓的认可。 儒家,在东北四国,率先扳回一局。 新生的扶余国,在庙堂之上,也展开了一系列大动作。 朱蒙被任命为国师,辅佐年纪尚小的女王肖丫稳定大局。张佑方为丞相,协助处理国政。而董姓读书人,则顺势成为国子监祭酒和太学博士,成为扶余国文坛执牛耳者。 至于谢石和公孙衍,两人则去了鬼方腹地,完善那座太极大阵。 张有归跟着先生张夫子回到了孤竹书院,关于这件事,张有归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并不亏。承接了儒家君子张夫子的大道,对黑水镇张家来说,与有荣焉。 陈子墨拜别朱蒙,谢石,张佑方一等人,便独自踏上了去往令支国的旅途。临行前,他特意向谢石和张夫子提及棋墩山入谱登册一事。 有了东北四国真正主人孤竹书院的点头,棋墩山脱掉野鸡山门这道:“师妹,是你多疑了吧!” 姚灵芝皱了皱眉,咬牙切齿道:“不会的,那狗贼的气息已经深深刻在我脑海里,即便他化作灰烬我也能分辩出来!” 魏铣轻声笑道:“天底下韵养飞剑的修士多如牛毛,气息相同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姚灵芝还不死心,神识在松江之上来来回回扫荡,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那采花大盗师兄打算如何处置?”姚灵芝问道。 魏铣瞥了眼站在江岸上左右为难的桑冲,口吻轻松道:“随他去吧,我们不好在此多生事端,记得前车之鉴。” 大船破开水浪,往松江下游,令支国方向驶去。 陈子墨心中冷笑,什么名门正派,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不能为天下伸张正义,又不能造福一方百姓,这样的大道,值得去追求感悟吗? 大船远去,消失在松江之上。 岸上的桑冲长出一口气,只见他怪笑一声,几个闪落,消失在少女逃跑的方向。 陈子墨皱了皱眉,撑着乌篷船,停靠在少女的小船旁边。 然后,他背着妖魔刀,顶着小猴子上了岸。 松江水道,有白云宗拦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五十九章:以一打二 踏上松江左岸的土地,陈子墨拍了拍小猴子的脑袋,轻声说道:“抓住采花大盗,别让他在此行凶,糟蹋良家闺女。” 小猴子吱吱叫唤几声,自陈子墨头道。 “你说虚伪小人就虚伪小人吧,等我捉住你,让你体验一下真正的小人手段,你会后悔说这句话。”姚灵芝冷笑道。 “桑冲,花姑娘,按照事先约定,我只要这个人,其余东西任你们取走。” 桑冲呵呵一笑,说道:“我要那把刀,和那只猴子。” 他一步跨出,朝陈子墨一爪抓来。 “桑冲哥哥你轻点,别打坏了我的小郎君!”名叫花姑娘的少女娇媚喊道:“这么好的鼎炉,可供我一年之内不用再找其他男人采阳补阴,突破金丹境指日可待。” 这花姑娘,和桑冲一样,走的是歪门邪道。 不同的是,桑冲走的是采阴补阳的路数,专门祸害良家妇女,吸取纯阴之气。而这花姑娘则走的是采阳补阴的路数,专门吸取男人的纯阳之气。 这两人狼狈为奸,拜为结拜兄妹。 在中土神州东北四国,四处为恶,不知多少男男女女,被二人祸害致死。 两人同时出手,向陈子墨一左一右袭来。 桑冲见陈子墨还仅仅只是个洞虚修士,所以并未将他看在眼里。只见他赤手空拳,五指成爪,掏向陈子墨的心脏。 陈子墨左手成拳,一拳捶在桑冲的爪上,只听见一声巨响,拳罡爆炸,两人各自倒退数步。 桑冲占了修为境界高陈子墨一重的优势,在这次对轰中占据上风。见陈子墨倒退之后身形不稳,他在此欺身而进,朝陈子墨面门轰出一拳。 陈子墨深知吃了境界低于人家的亏,他抽出妖魔刀一记横切,挡住了桑冲的拳头。 桑冲深知妖魔刀的厉害,没敢硬碰。只得往后一跃,躲过陈子墨凌厉的一刀。 花姑娘咯咯直笑,只见她踩着玄妙步法,左突右进,留下一连串虚幻身影,朝陈子墨后背袭去。 陈子墨击退桑冲后,立马使了个背刀式。紧接着他猛地后退,撞向偷袭而至的花姑娘。 花姑娘一掌拍在妖魔刀上,被陈子墨巨大的冲撞之力,撞得连连倒退。 “好生猛的小郎君,只是不知床第功夫如何,是不是也能如此生猛,让我欲死欲仙?”花姑娘咯咯笑道。 陈子墨冷笑道:“打赢了我,你自当明白我有多生猛!” 他立劈一刀,丈长的刀芒撕破晚秋的暮色,照亮了花姑娘的娇柔身段。 花姑娘娇喝一声,一条红色长练自袖中飞出,撞击在刀芒之上。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刀芒消散。长练如跗骨之蛆,往妖魔刀缠绕直上,势要捆住陈子墨。 陈子墨收刀,锋利的刀刃,将红色长练割破,摆脱了花姑娘的纠缠。 姚灵芝同样娇喝一声,只见她双指并拢,在虚空中画了个圆,喊了一声“去” 钉在房舍门上的佩剑一阵颤动,发出嗡的一声,激射向以一打二的陈子墨。 陈子墨深知以一打二已是自己的极限,如果再多一个金丹境的姚灵芝,自己必死无疑。 他往地上一个翻滚,躲过激射而来的飞剑,滚出桑冲和花姑娘的包围圈,滚到菜园一角。 桑冲哈哈大笑着追击而来,只是不等他笑意停止,就听到一声轻喝:“走一个!” 飞剑一闪即逝,桑冲来势过于凶猛,想要停住身形已是不能。他大喝一声,奋力扭转身形,往旁边猛地一倾。 飞剑洞穿他的右边肩膀,带着他的身体倒冲回去十来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章:小老弟 桑冲虽然受伤,但仗着人多势众,又在修为境界上占据优势。即便陈子墨突然祭出飞剑,将桑冲伤于剑下,也并未对这场谋划已久的杀局造成根本性的改变。 “飞剑也是我的!”桑冲目露精光,兴奋大喊道。 姚灵芝笑道:“你要便拿去!” 桑冲狞笑一声,他一跺地面,菜园中如地牛拱背。有一物在地底下,朝陈子墨所在位置飞速接近。 陈子墨移动脚步,在菜园中不断改变方位,但就是无法摆脱地底之物。无奈,他抡起妖魔刀,奋力斩下。 铿然一声巨响。 陈子墨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连连倒退,阴寒的气机沿着妖魔刀灌入手臂,他只觉得周身一冷,如坠冰窟。 他这一斩之力下,地底之物也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一把三尺长剑,破开泥土,朝陈子墨激射而来。 陈子墨打了个寒颤,周身真气被他全数调动,驱散桑冲的阴寒劲气。但浑身肌肉经此一冻,变得僵硬不堪。陈子墨的移动速度大不如前,只得以神意驾驭飞剑,阻拦激射而来的长剑。 “再走一个!”陈子墨低声喊道。 飞剑一闪而逝,和激射而来的长剑,剑尖对剑尖撞在一起。没有惊天爆炸,也没有震天巨响。一大一小两把剑,就这样针锋相对,在空中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这是神意的比拼,与修为高低无关,完全看各自的神魂稳固程度。 陈子墨曾经在蓟州军镇,凭借长城剑阵,驾驭飞剑和十重山之上的大魔头万重山有过一战。在那一战中,陈子墨的神魂受伤不轻。 后来经过疗养,在农家修士那一壶丹药和小绿人儿的清神果帮助下,陈子墨的神魂不但痊愈,而且变得十分强大。 虽然飞剑很小,和桑冲的三尺长剑比起来,简直就是剑儿子剑孙子。但在陈子墨强大的神魂催动下,飞剑发挥出了不可思议的强绝杀力。 只见那把三寸小剑,道:“谁说他不在?” 姚灵芝闻言,吓得脸色大变,前冲的身形不断倒退。显然小墨人儿在她心里留下了浓重阴影,对他十分畏惧。 毕竟那只熊猫眼,让同门师兄妹们笑话了很久。 陈子墨抓住机会,一点脚尖,欺身而进。妖魔刀举过头得蛮有道理!” 姚灵芝恼怒的朝魏铣一剑劈下,已成落水狗白云宗年轻俊彦,哀嚎着躲避。心中大痛,暗道这次得罪了小师妹,一定会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便宜死秦庄那个榆木疙瘩傻大个了。 “二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真正帮我,还是大师兄对我好!”姚灵芝生气道。 “小贼,今日杀不死你,我还会找机会杀你的!”姚灵芝看了眼蹲坐在陈子墨头顶的小猴子,不甘心的御剑而去。 魏铣一脸死了爹的表情,看着御剑而去的姚灵芝,痛心疾首。 “喂,真的是你?”陈子墨问道。 魏铣听到陈子墨的问话,飞快回头,而后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谄媚道:“嘿,小老弟,不是我还是谁?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袖手旁观,对此不闻不问?”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道:“别给我套近乎,我和你又不熟!” 魏铣呵呵笑道:“我们的爹彼此很熟啊!” 陈子墨脸色一沉,冷笑道:“魏铣,你是知道的,我爹因何而死,你爹难辞其咎!” “我说小老弟,都是鬼谷门生,没必要视如仇雠,将来一定要打生打死吧?”魏铣哀嚎道:“涉及大道之争,祖师是允许的!” 陈子墨闻言脸色一愣,他记得老爹生前曾经说过,祖师鬼先生有句话说:如果涉及大道之争,即便是欺师灭祖也在所不惜。 所以,同门相残,也就可以被视作天经地义了。 鬼谷,到底是个怎样的所在? 鬼先生,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一章:是人是妖 从老爹和楚爷爷的只言片语中,陈子墨在心中对那个神出鬼没的祖师鬼先生有个大致的画像。 首先,他天纵奇才,一人独创兵法纵横三家学派。 其次,修为很高,因为娘亲的缘故,老家伙怒不可遏,打遍仙神界,妖魔界,幽冥界,人间界和净土佛国。在五界中纵横捭阖,和一众大佬纠缠不休。 虽然最后以妥协收场,但不得不说,老家伙真的很猛! 再就是人如其名,一生都神出鬼没,相当神秘。即便是老爹,以及在天下闯下泼天大名的其余三位师叔伯,都很少见到他的面。 据老爹亲口所说,当年在鬼谷学艺,大部分时间都是楚爷爷代为授徒,老家伙则一个人云游五界,神龙见首不见尾。 因此,才有楚爷爷恨铁不成钢的对老爹说的那番话。 说他最笨,比不得大师伯韩道济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比不得三师叔魏央布局庙堂谋划千古,更比不得四师叔苏沁阳纵横捭阖挂六国相印,一张嘴连猴子都能被他骗下树。 如果没有代为授徒,楚爷爷哪能对这师兄弟四人如此了解? 就是这样一个神秘无比的百家祖师,人间大佬,对门下弟子却极为放纵。甚至说出了,涉及大道之争,欺师灭祖也在所不惜的混账话语。 若是放在儒释道三家道统内,这种言语足够让他死上千次万次。 当然,前提是能杀得了他! 陈子墨微微失神过后,便很快从飘渺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无事献殷勤的大秦国师之子魏铣,没好气道:“你找我何事?” 魏铣满面堆笑,谄媚道:“听说你在龙原城和大师兄与小师妹起了冲突,我这不就火急火燎的跑来扑火么。” 陈子墨冷笑一声,说道:“魏铣,以你老爹的家传,你会无事献殷勤?” 魏铣老脸一沉,不悦道:“小老弟,再怎么说,我爹也是你三师叔,说话别这么难听!” “哟呵,还不高兴?”陈子墨讥笑道:“想当初他谋划陷害我老爹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你出来义正言辞,伸张正义,说句公道话?” 魏铣绷着脸正色道:“祖师有言在先,再说了,师叔祖都没管这档子破事,我这个做晚辈的,哪有资格指手画脚?” 陈子墨被魏铣怼得哑口无言。 想来也是,当初在伏龙镇,老爹身陷危局,被楚国和秦国还有晋国,以及他们背后的道门和法家,还有佛门设局构害。 因为涉及大道之争,楚爷爷对此不闻不问。 陈子墨记得,当初楚爷爷只撂下一句话,说陈霸仙的生死他不管,但如果牵连到五个孩子,他自会清理门户。 想到此,陈子墨无奈道:“既然火已经扑灭了,你就滚吧!回去别忘了告诉你爹,涉及大道之争,他设局阴我老爹,祖师和楚爷爷可以不管。但作为陈霸仙的儿子,我不得不牢记在心。” 魏铣谄媚笑道:“老一辈人的事自当老一辈人承担,不耽误我们小一辈之间的手足情谊!” 陈子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后老勺还疼不疼?” 小猴子龇牙一笑,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是一棒,打在魏铣后脑勺那个包上,疼得这条落水狗眼泪直扑簌。 “小老弟,别以为有只猴子撑腰就能在我面前为所欲为啊!”魏铣恼怒道。 “不然呢?”陈子墨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高大青年,厚颜无耻道。 不然? 要不是打不过这只猴子,不然非得还你一棒! 魏铣忍气吞声,没好气道:“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千里迢迢从咸阳赶过来,就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陈子墨闻言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魏铣歪着脑袋,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摆出一副“你求我啊”的倨傲姿态。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魏铣见状,立马破功,连忙小跑着凑上来,笑道:“还记得长城之上那名谪仙人么?当初他和师叔祖一战之后,就径直回到咸阳,找到我爹谈了三天三夜。” 陈子墨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埋头走路。 魏铣继续说道:“后来老爹回到家里,告诉我说师叔祖降下了祖师谕旨,让他不得为难陈霸仙的子嗣,而且还要在危难时刻出手相救,不然就要被逐出鬼谷。” 陈子墨嗤笑一声,说道:“魏央真会听?” 魏铣呵呵笑道:“愿不愿意听和值不值得听是两回事,既然我爹让我来见你,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至于他有何谋划,反正对你目前来说没有危害!”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别希望我会领情!” 魏铣一拍手,笑道:“得了,有你这句话,我就能回去给老爹交差了。” 陈子墨一脚踢在魏铣屁股上,将这个元婴修士踹了个狗啃屎。骂道:“完成任务就带着你的小师妹滚回咸阳吧!” 魏铣哎哟哎哟的站起身,拔地而起,临行前,他还不忘回头朝陈子墨喊道:“小老弟,忘了告诉你,此去昆仑山,最好绕过孤竹国,天师府和玉虚宗现在和你本家走得很近,你回去等于狼入虎穴。另外,松江水道最好也别走,有人放了条长虫在里面,走江入海!” 陈子墨朝魏铣挥挥手,魏铣御剑而逝,消失在暮色之中。 陈子墨脑海中回荡着魏铣离去时的话语,他越是回味,就越觉得好他娘的凶险! 孤竹国王室和天师府与玉虚宗走得很近,这件事对他来说虽然是个坏消息,但毕竟离得还太遥远,暂时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后面这条消息,就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了。 有人在松江中放了条走江入海的长虫? 长虫是蛇,是蟒,还是蛟? 既然能走江入海,一朝化龙,显然已经是渡劫巅峰的大妖,按妖修的境界划分,是七重山巅峰。 既然魏铣摆明了来意,是受魏央委派前来摆明大秦在此事中的态度,那么他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这条不知是蛇是蟒还是蛟的七重山巅峰大妖,一定是冲自己而来。 而且自己被桑冲和花姑娘设局引到这里,现在仔细回想推敲,未尝不是魏铣的临时起意。目的就是要将自己引上陆地,远离松江水道。 想到此,陈子墨对魏铣的观感好了不少。这个家伙,给陈子墨的的感觉似曾相识。 和楚国某个很不要脸的赖皮货色有得一拼! 陈子墨打定主意,远离松江水道,决定走陆路去往令支国。但是紧接着,他又一阵心慌! 这里是松江由北向南,右转西去入海的左岸!也就是说,令支国还在松江的右岸! 要去令支国,自己还必须再渡一次松江才行。 陈子墨摸了摸下巴,略微沉思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运气应该还没坏到家,不会那么遇巧就碰上那条渡劫大妖。 打定主意,陈子墨便往刚才的来路走去。走着走着,他又觉得不对劲,既然自己的行踪已经败露,如果现在回到刚才那个渡口,不正好羊入虎口? 陈子墨转过身,打算回到那片菜园,去房舍中过一夜再走。 他回到房舍,见桑冲和花姑娘的尸体,还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他进屋找来锄头,在菜园中挖了一个大坑,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埋了进去。 然后平整土地,在上面种了几十颗蔬菜。还顺便拔了几棵萝卜,和青菜,作为晚餐的食材。 回到房舍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秋的东北,夜间温度很低。陈子墨耐不住夜寒,生了一炉火。 他和小猴子围在火炉旁,架起一口锅,找来农家储存的腊肉,和着青菜萝卜,煮了一锅大杂烩。 一人一猴,围着火炉大快朵颐,吃着吃着,陈子墨就觉得很不对劲。 房舍的主人在哪儿? “小猴子,你追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房舍的主人?”陈子墨问道。 小猴子吱吱吱的点点头,用手指了指房舍后面。 陈子墨拍拍额头,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看看。” 陈子墨跟着小猴子出了后门,才发现天空中,已经零星的飘起了雪花。 小猴子当先一步,朝屋后山脚的小河跑去。陈子墨跟在后面,摸索到水车旁边。小猴子指着水车吱吱吱的叫唤几句,陈子墨顺着它的手指看去,只见水车上,正绑着一个古稀老人,正是桑冲所扮演之人的真身。 “快,将他放下来!”陈子墨说道。 小猴子三下五除二,爬上水车,将已经昏迷的古稀老人解下来。 一人一猴毫不费劲的将老人背回房舍,在火炉旁给他铺了一张床。陈子墨盛了一碗热汤,给昏迷的老人灌了大半碗。 被冻僵昏迷的老人,在火炉和热汤的温暖下,不多时就幽幽转醒。见到陈子墨的时候,老人还能保持从容镇定。只是当小猴子端着一碗大杂烩大快朵颐的时候,老人显然被吓得不轻。 “妖怪!”老人本来身体虚弱,看到小猴子端碗的刹那,居然被吓得蹦跳了起来。 陈子墨连忙安抚道:“老人家莫怕,它不是妖怪,是我养的宠物!” 古稀老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子墨,颤颤巍巍道:“后生,你们当真是人,不是妖?” 陈子墨笑道:“老人家,如果我们是妖怪,就不会救你了!” 古稀老人觉得陈子墨说得有理,便放下心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二章:一半男人一半女人 经过交谈,陈子墨从古稀老人口中得知,这里是扶余国的南部边境真番郡。渡过松江,再往西北行走五十里,就是令支国的北部边境玄菟郡。 真番郡和玄菟郡,在历史上本属于古孤竹国乐浪郡地界。一千年前,商周易代,孤竹国遭受重创,被打成一片废墟。因为儒家主张“兴灭国,继绝世”,所以才没有断绝孤竹国的国祚。 为了监视孤竹国,周天子在古孤竹国的废墟上,又分别建立了两个国家:南边的燕国和北边的令支国。 燕国和令支国将孤竹国夹在中间,形成围困之势,以防止孤竹余孽作乱。 乐浪郡也自然而然的被划归令支国。 五百年前,鬼方大举入侵中土神州东北部。作为东北三国最北边的令支国却按兵不动,坐山观虎。任由鬼方大军,在东北地区横行肆掠。 此举惹怒了儒家和周天子,再加之乞乞仲象抗战有功,在龙原一役,全歼鬼方主力大军,一举奠定了胜局。 那一战后,儒家和周天子为奖赏乞乞仲象,分封他为渤海国主。为惩戒令支国,将其乐浪郡一分为二,一半划归了刚建国的渤海国。 这便是真番郡和玄菟郡的由来。 也正因为如此,渤海国和令支国成了死对头,五百年来大小战事从未间断过。 十年前,大茂钦也正是凭借虚报令支国入侵的军情,成功夺取了渤海国军权。而后在张本睿和李淳良的支持谋划下,在陈子墨今日登岸的松江渡口,大茂钦王袍加身,率军回朝发动政变,成为渤海国一国之主。 由此可见,令支国和渤海国之间的仇怨有多深,对两国朝政的影响有多大。 也正因如此,真番郡和玄菟郡很不太平。作为两国之间的战略缓冲地带,除了经常打仗外,那些个十恶不赦之徒,也经常在此作恶。让两郡百姓苦不堪言,官府对此也不闻不问。 陈子墨不明白老人这句话的意思,老人随之解释道,说这些歹人在真番郡作恶之后,为躲避渤海国官府追杀,便逃到玄菟郡。在玄菟郡作恶之后,为躲避令支国官府追杀,又逃到真番郡。 两国本就不和,也乐得这些歹人在对方国境之内为非作歹,为害一方。某些大案,如果深入追寻,刨根问底,甚至能牵连出两国官府。 譬如这桑冲和花姑娘,一个本是令支国的采花大盗,一个本是渤海国的**荡妇。这两人每次作案,就得到了两国官府的暗中授意。 在以往数十年间,在东北四国为非作歹,上万良家妇女和青壮汉子,被二人折磨致死。 就因为渤海国和令支国之间的敌对关系,两人在作案后,便逃到对方国家。一来二去,就互相勾搭上了。 因为有官府的支持,这二人的气焰更加嚣张,两人狼狈为奸,两郡百姓可谓恨之入骨,又敢怒不敢言。 古稀老人的老婆和一子一女,皆因此而命丧黄泉! 老人说,此次陈子墨能为民除害,斩杀桑冲和花姑娘,两郡百姓一定能感念恩德,为他建生祠享受人间香火。 陈子墨对生祠并不陌生,在黑水镇,驱逐蛇妖后,黑水镇百姓就为棋墩山苍松真人和小墨人儿建了生祠,享受人间烟火。 关于香火的妙用,陈子墨从黑水镇山神那里有所了解。而且谢石安排小墨人儿去黑河阻挡鬼方大军渡河之前,也曾随口提过一句,说是建了生祠,塑了金身,享受了人间香火,小墨人儿的福运不比自己差。 对于老人所说建生祠一事,陈子墨既没反对,也没同意。他只是点点头,将话题一笔带过。 两人一猴,在火炉旁聊了很久,直到深夜,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陈子墨担心老人承受不住熬夜,才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 目送老人回房睡觉后,陈子墨站起身,推门而出。 屋后面的小山丘,已经被大雪覆盖。在雪夜中,小山丘活像一颗白面馒头,温润可爱。 山脚下的小河结了冰,在雪夜映照下,恰似一条白练,自山林间蜿蜒而来,蔓延向远处的松江。 水车也已经被寒冰冻住,如身姿卓越的盖世英雄,矗立在风雪之中。 陈子墨走出门,沿着屋后取水的小路,往小山丘走去。小猴子蹲在门框上,吱吱吱的叫个不停,似乎是害怕寒冷,不愿出门。 陈子墨挥了挥手,轻声笑道:“既然不愿出来挨冻,就呆在屋里等我回来。” 登上小山丘,密林早已落叶。积雪覆盖在枝桠上,宛若一夜之间,开满了千树万树梨花。陈子墨站在山道。 古稀老人回到房中,陈子墨才扛着锄头出门。来到菜园,他三下五除二,将埋葬桑冲和花姑娘的覆土掀开,露出了地底下的真实光景。 陈子墨看到地下的情形,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刚埋下去还不到一天的两具尸体,已经化作了两具枯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三章:松江大虫 陈子墨蹲在地上,冒着雪光仔细查看了泥土中的两具枯骨。刚才挖好深坑,将桑冲和花姑娘的尸体扔进去的时候,陈子墨并未注意两具尸体的摆放姿态。 此时此刻,他才从两具枯骨的身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只见桑冲粗壮的枯骨,压在花姑娘娇柔的枯骨之上,两具尸体,呈怪异的北斗七星状,横陈在深坑之中。 陈子墨了然,心中大致明白了其中道理。 在龙原城,公孙衍曾无意间提及过阴阳五行学说的一些观点。说世间万物,是由元气构成,而元气又分阴阳。 公孙衍在和鬼方鬼主大战时,使用过一种手段,就是汲取天下纯阳之气,压制鬼主的纯阴之气。 陈子墨记得,在公孙衍吼出“男为阳,女为阴”的刹那,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身突然虚弱一分,似乎有什么东西自体内流逝了。 现在回想起来,想必流逝的就是自己体内的纯阳精气。 结合公孙衍的阴阳五行学说,陈子墨大致猜出,桑冲和花姑娘的修习路数,就是采集阴阳之气,来增加自身修为。他俩本身就是阴阳二气厚重之人,身死后,阴阳二气还未完全散尽,阴差阳错之下,被陈子墨埋在了一起。 再加之两人埋葬时的怪异姿势,恰好吻合男女床帏之事时的姿势,男上女下,又呈北斗七星状。这便更加使得阴阳二气,能够完美融合,新生出一个崭新的生命体。 那半男半女的怪物,就是如此得来。 想明白其中道理,陈子墨便将土壤重新掩盖好,将地上的痕迹完全抹去。然后他又将菜园中腐烂的蔬菜尽数拔出,掩埋在积雪之中。 如此一来,等明天早上老人起床,才好给他解释得滴水不漏。 忙完这一切事务,陈子墨才返回屋子。外面的大雪越来越大,不多时,就将菜园重新覆盖。 半夜无事。 翌日清晨,陈子墨还在火炉旁的椅子上呼呼大睡。古稀老人就已经做好了早饭,浓郁的饭香将陈子墨唤醒。 老人呵呵笑道:“后生,昨夜一定累坏了吧?” 陈子墨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后生,其实你无需那样做。老汉我自幼生活在这里,算下来也已经有七十多年了,什么奇人异事没见过?”古稀老人笑道。 “大茂钦当政那十年,渤海国妖魔鬼怪横行无忌,老汉我已经见惯不怪喽!” 陈子墨闻此,才略微心安。他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不愿让老人看到菜园中的那副场景,害怕打破他的平静生活。 山上人山上事,自是不愿惊扰山下人。这也是儒家元圣,为人间所立三条最基本的规矩之一。 修炼界不得干扰世俗百姓的生活! 吃过早饭,陈子墨没有在此停留。他婉拒了老人的再三挽留,冒着鹅毛大雪,踏上了前往令支国的旅途。 追踪着由阴阳二气新生出的怪物的逃亡踪迹,陈子墨穿过一片山林,登上了一座小山。他站在山过这个人的名字。 项羽飞在一次谈话中说到,大秦国师魏央,曾经组建过一个谍报系统,专事刺杀,监视和收集敌国情报。 因为大秦主水德,崇尚黑色,所有谍子都身穿黑色衣服。 所以取名黑冰台。 黑冰台的成员,无不是修为高深的各家修士,直接向秦王和魏央负责。 尉缭其人,虽然明面上是大秦兵部侍郎,但其还有个更加隐秘的身份,黑冰台人字号话事人,地位仅次于地字号的扶苏,和天字号的魏央。 与掌印太监赵高,并称大秦两头地龙。 作为大秦国师魏央手下的第一杀手,一身修为高深莫测,更在项羽飞之上。 要知道,项羽飞是纯粹武夫七境修为! 巨蟒停止翻滚,大半截身体隐藏在水中,大如房屋的头颅高高翘起,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带着冰冷寒意,死死盯着天上御剑悬停的大秦黑冰台尉缭。 无形的杀气,自天上而来,自水中而起,在空中交织碰撞。 即便身在十里之外,陈子墨都能感受到松江之上的浓重杀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四章: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尉缭一声冷哼,出鞘的佩剑,在他手中爆发出冲天剑气。那一段松江水路的上空,厚重的乌云被剑气划开一条巨大裂缝,鹅毛大雪为之一顿,阳光自裂缝中倾泻而下。 御空悬停的尉缭,活像降临凡尘的仙神,手持灭世之剑当空斩落。 由剑气凝聚而成的剑芒,斩开虚空中的雪幕,朝松江中的巨蟒当头落下。 巨蟒目露凶光,巨大的身躯,在松江中搅起滔天巨浪。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支由江水凝聚而成的巨大冰锥,朝从天而降的剑芒刺去。 轰然巨响,传遍四面八方。松江两岸数十里范围,都震荡着巨大的爆炸声。 冰锥瓦解,数不清的碎冰四射,宛若一场声势浩大的剑雨,将两岸的落叶树木,尽数斩断。 陈子墨挥舞妖魔刀,在身前布下一道泼水不进的密集刀幕,将激射而来的冰凌剑雨挡在身前三尺。 尉缭的剑气去势不减,显然他的修为,比巨蟒更高。 巨蟒见冰锥被破,张嘴又是一吸,天上的乌云,在它操控之下,凝聚成一个巨大拳头,朝空中的尉缭当头砸下。 尉缭一抖手腕,如长河挂天的剑气,幻化成一个巨大剑花,朝巨蟒撞去。紧接着,他举剑一扫,劈向由乌云凝聚而成的黑色拳头。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尉缭虽然撕破了拳头,但自身也被浩荡的能量打下高空,朝松江水面落去。 巨蟒一个摆尾,将尉缭抖落而来的剑花击散。击散剑花后,蟒尾去势不减,朝掉落高空的尉缭横扫过去。 砰地一声,尉缭被蟒尾扫中。他像一根流矢,砸进了松江之中。 巨蟒仰天长啸一声,巨大的身躯在松江中直立而起,而后弯成一张弓形,一头撞向尉缭落水的水面。 松江之水,在这一撞之下,如流星坠落水中,在大江中央,爆起一团巨大水浪。 陈子墨在十里远的山丘上,望着松江中的大战,看得心惊肉跳。这种场面的大战,他还只在蓟州军镇北边的森林里见过,而且当时的距离隔得很远,远没有现在这般近距离观看来得触目惊心。 十里外的人妖大战,声势极为浩大,大地巨震,松江之水如煮沸的滚水,在江面上掀起浩荡的波澜。 只听得一声震天长啸,陈子墨看到,巨蟒撞进水中的头颅,被尉缭逆天一拳,打得倒飞而起。 鲜血泼洒,在松江之上洒下一阵血雨。 尉缭一踏江面,身形如剑,在江面之上一闪而逝。他穿过了巨蟒的腹部,出现它背后。 巨蟒被洞穿身躯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而后它身上腾起一阵浓郁的白色水汽,将其隐藏其中。 “孽畜,受死!”尉缭震怒道。 只见他催动剑气,朝那团浓郁水汽横切过去。只是不等剑气靠近,水汽如长鲸吸水,钻进了松江之中。 霎时间,松江风平浪静,无数雪花骤然落下。 巨蟒,不知藏在了何处。 尉缭冷笑一声,沉声说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既然这条大江是你入海化龙的必经之路,那我就一剑斩断地脉,让江水在此改道!” 尉缭塔江而行,故意拿言语激怒巨蟒,逼它现身。 突然,一张血盆巨口从尉缭脚下冲了出来。巨口咬合,将尉缭死死咬住,再次拖入水下。 陈子墨虽然对黑冰台尉缭观感一般,但好歹现在魏铣前来表明了大秦的态度,不会对他不利。 而巨蟒则不同,显然是有心之人,指使它在此阻拦自己,想对他不利。 所以,陈子墨不希望尉缭输,希望他能赢,最好能打死巨蟒,将幕后之人牵扯出来。 松江之上空无一人,但水面之下,则暗流涌动。 陈子墨跑下小山丘,再次来到松江岸边。只见江水沸腾,无数气泡浮满了江面。猩红的血水晕开,将江水染成了血海。血海中,巨蟒游动的痕迹清晰可见。巨大的身躯,在江水**出一道水墙,朝下游飞快游去。 陈子墨追着巨蟒游动的痕迹,在岸上一路狂奔。 跑着跑着,他看到江中的水墙轰然崩坍,潮水拍向四面八方。尉缭自水中冲天而起,挣脱了巨蟒的巨口。 陈子墨只觉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不等他有所动作,只见小猴子伸手在风中一捞,手里多了颗三尺长短的獠牙。 巨蟒痛叫一声,粗壮的蟒身朝脱困而出的尉缭卷去,又再次将其腰部缠住。 尉缭一剑将水缸粗细,缠在自己身上的蟒身刺穿,鲜血如瀑布滑落,坠向下方的水面。 巨蟒虽然吃痛,但它实在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杀敌机会。它继续收紧身躯,加重力道,势要将尉缭一身骨胳勒断。与此同时,它张开大嘴朝尉缭头颅咬去,想要一口咬烂他的脑袋。 尉缭暴喝一声,一身真气急速运转,瞬息之间,一气流转三千里。护体罡气暴涨,生生将死死箍住他的蟒身撑开一尺。 尉缭再次脱困而出,只是这次他没有飞向远处,而是朝咬来的大嘴冲去。 噗地一声,三尺长剑自巨蟒下巴而入,从头道:“但是呢,燕国和孤竹国也不好受。虽然燕国是老牌诸侯国,实力不容小觑,暂时还未屈服于天下大势。但孤竹国就没那么硬骨头了,可能魏铣也给你说过,目前天师府和玉虚宗和你本家走的很近。” “那又怎样?”陈子墨沉声道。 “怎样?”扶苏笑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如今的四大强国,除了齐国还在尊崇儒家之外,其余三国都已经另立了国教。大秦尊崇法家,楚国尊崇道家,还只剩下半条命的昔日霸主晋国尊崇佛门。” “而且东北四国中,儒家只稳定了最小的扶余国。松江对岸的令支国,早已被佛门渗透,现在的孤竹国又和天师府和玉虚宗靠拢。除了燕国,东北这块贫瘠之地,也已经初具了儒释道三分天下的局面。” “陈子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燕国被我大秦拿下,东北四国会是什么局面?”扶苏笑问道。 陈子墨看着扶苏没有接话,他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自小生活在伏龙镇那穷僻之地,对天下大事自然一窍不通。 扶苏笑道:“东北之于中土神州,犹如函谷关之于关中八百里秦川。而燕国,就好比函谷关那道纯铁打造的大门。如果大秦拿下燕国,退,可击灭孤竹,令支,扶余三国。进,形势也是一片大好。往西可配合大秦的虎狼之师东出函谷进攻晋国,往南可横扫齐国,饮马长江,眺望楚都金陵。” 陈子墨看着洋洋得意的扶苏,沉声问道:“你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扶苏摇头晃脑的说道:“我知道你和儒家关系匪浅,你大哥是儒家元圣的衣钵传人。给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陈子墨皱了皱眉,说道:“有屁就放!” 扶苏呵呵笑道:“人间,不只是儒家说了才算话!” 扶苏转过身,目光沿着松江远去,胸中顿时间升起一股万丈豪情。他以手指点南去的大江,开怀笑道:“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五章:雪原酒铺 扶苏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这个大秦的太子,给陈子墨一种飘忽不定的朦胧观感,让他捉摸不定。他想不明白,为何魏铣前脚刚刚离去,才仅仅过了一夜,扶苏就后脚赶到。 而且松江中的这条巨蟒,真如魏铣所说,是别人故意为之? 陈子墨结合魏铣昨日的话,和扶苏刚才的话,大致猜到一种可能:大秦王室,不想和陈子墨或者说他背后还未浮出水面的某些势力闹得不愉快。 毕竟,陈子墨知道,自己是诸子百家,大道博弈的一枚重要棋子。 顺利渡过松江,往西北走了大约十里路,陈子墨便看到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 晚秋在一夜之间悄然落幕,初冬如约而至,这场头雪,下了整整一天。 官道上铺了厚厚的积雪,往来稀疏的车辙马印,好似一个孤客,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延伸向更西边的山林。 陈子墨走在官道上,冒着大雪又往前走了四十里路,来到一座大山脚下。此时已近黄昏,大雪天气,北方的夜色来得格外的早。 陈子墨举目四望,除了茫茫雪原,和官道两边茂密的树林,竟看不到一户有烟人家。他心底思忖,渤海国和令支国之间的战争,到底有多惨烈,竟使这等富饶之地,了无人烟,荒芜如斯。 陈子墨看着眼前的荒凉景象,心生浓浓的萧索悲意。 但是,这缓解不了他今天要夜宿荒野的窘迫。 天色暗下来,远山和雪原,都笼罩在浓稠的夜幕下。陈子墨不得不仔细分辨路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偏离了轨道,迷失在雪原之中。 北风呼啸,大雪漫天。 寒意如潮水席卷,风刀割在身上,让这个背着刀的少年郎,显得格外孤寂可怜。他不敢停下脚步,生怕一停下,身体就会被严寒冻住。他只得拖着冻僵的双腿,木然的往前行走。 走了大半夜,转过大山拖在荒原东南一角的山岭余脉,视野变得豁然开朗。 只见茫茫雪原深处,闪烁着一盏孤灯。 陈子墨兴奋的大呼小叫,他在雪地里又蹦又跳,加快步伐,朝灯火跑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陈子墨循着灯火,足足跑出去十里路,都还未接近目的地。 可见这茫茫雪原,有多荒凉寂寞。 冻僵的陈子墨深吸一口气,这才谨慎的将周身真气调动起来。真气缓慢流转,五脏六腑,四肢把脉,开始慢慢回暖。 他又往前走了十里路,才堪堪看清那盏灯火的源头。 一座门前有三级台阶的木屋,孤独的矗立在官道一边。窗关着,火光穿透窗户纸,在屋外的积雪中欢快跳动。积雪反射火光,将窗外一大片区域照亮。 陈子墨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间路边酒铺。木屋旁边矗立的旗杆上,悬挂着一面旗帜,白底红边,中央书写着一个大大的浓墨隶书“酒”字。 陈子墨拍了拍头顶上的猴子,轻声笑道:“看来是家小店,先进去喝碗酒暖暖身子,住一晚再走。” 小猴子显然也被冻得不轻,在陈子墨头顶瑟瑟发抖,吱吱吱的叫唤几声。 灯还亮着,屋里的人显然还没睡。一人一猴,登上台阶,只听见屋里有轻微声响。 他轻轻敲了敲门,屋里骤然安静。 “夜深了,小店打烊啦!”过了会儿,有人答应道。 陈子墨心道外面这么大的风雪,如果不在此投宿一晚,说不定明日一早,荒原中就多了一人一猴两具尸体。 他鼓起勇气,开口喊道:“店家,外面风雪大作,容我喝碗酒暖暖身子,投宿一晚等天亮就走!” 屋里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陈子墨顶着小猴子往后退了三步,下得台阶,与木门隔了几尺距离。 木门上破开一扇小门,屋里的灯光,如装满的水,自小门中溢了出来。陈子墨由于太矮,又站在门前的三级台阶下,显然屋里的人没有看见他。 “人呢?”门后有人喊道。 陈子墨再次走上台阶,只见门上小门里,伸出一个歪瓜裂枣的脸来。 这厮长得确实不敢恭维,斗鸡眼,朝天鼻,嘴里含着一对大龅牙。一根原本洁白,由于常年不洗而灰暗发黄的裹头布,好似一只鸟窝,顶在头上。 即便是初冬雪夜,天气酷寒。风一吹,仍旧能够闻到浓浓的汗臭味。 “店家,我在呢!”陈子墨嘴角的肌肉微不可察的抽动几下,踮起脚尖说道。 那厮见陈子墨是个雏儿,头上顶着只精瘦猴子,不由得皱了皱他那只朝天鼻。 “我不是店家,只是个看店的小二!”那厮傲倨道。 虽然那厮长得不敢恭维,但形势比人强,逼着陈子墨硬着头皮也要恭维。 他歉意说道:“看大哥面相,将来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店小二只是个过度,不久必定能当老板。” 长相丑陋的店小二“灿烂”一笑,奇丑无比,显然对陈子墨的恭维很受用。 “小店本不留宿,只卖酒水。看在外面风雪太大不易行人的份上,就留你住一晚吧!”店小二说道。 “谢谢小二哥!”陈子墨开怀说道。 “但是!”店小二伸出一只糙如松树皮的大手,五根松枝朝陈子墨挥了挥,说道:“要五十两银子!” 陈子墨当即就黑下脸来,恨不能一刀砍死这个昧良心的丑东西。 店小二因为陈子墨头上顶着只猴子,所以没看到他背后那把修长的妖魔刀。见陈子墨面色不善,他冷哼一声,就要将小门关上。 陈子墨快速出手,从怀里摸出一锭前渤海国官银,从小门递了进去。 “五十两,开门!”陈子墨沉声说道。 店小二乐呵呵的打开门,将陈子墨领了进去。 走进木屋,里面的陈设十分奢华。 地板下铺设有一条地龙,地板上则是数块兽皮缝制而成的地衣。屋子的东边墙上有座壁炉,旺盛的炉火将屋内照得一片通明,空气也被烧得暖烘烘的。 陈子墨站在屋中央,猛地抖动身体,将身上的积雪抖得到处都是。 店小二哀嚎道:“小祖宗,这可是掌柜的花了五百两银子订做的兽皮地衣,不带你这么糟蹋的啊!” 陈子墨呵呵笑了笑,见店小二这副心痛模样,不由得心中大爽。他将小猴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妖魔刀从背后取出,往桌上一拍,发出砰地一声。 店小二这才看得真切明了,原来这个小家伙,是个山上修士。 山上和山下,有条很明晰的分界线。 山上的人吹口气,就能在山下刮起一阵大风。跺跺脚,就能叫山下山崩地裂。 虽然儒家元圣有规矩,山上山下互不干扰,尤其是山上之人,更不能逾越雷池一步。 但是,以儒家目前的局面。那些个山上之人,遵不遵守儒家的规矩,主要还得看他们心情如何。 坐地涨价,坑了陈子墨的钱。店小二后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他面色相当不好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生怕小客官冲冠一怒,一刀将他嗝屁了。 “上一壶温酒,再来几斤熟肉,八分熟!”陈子墨吩咐道。 店小二如获大赦,屁颠屁颠的小跑进厨房,温了一壶上等的孤竹雪花酒,捧着一大盘色泽金黄,汁满肉嫩的烤羊肉端上桌。 卑微道:“小仙师,酒肉来了。你先尝尝合不合口味,如果不喜欢,小的再重新给你做!” 陈子墨斜眼瞟了眼这个前倨后恭的店小二,挥挥手说道:“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店小二心神不定的坐在桌子一端,连呼吸都刻意保持着节奏规律。他看着陈子墨一口酒一口肉,细嚼慢咽,大气不敢出。 “你家掌柜的去哪儿了?”陈子墨问道。 “回小仙师的话,掌柜的赶在入冬之前就返回郡城去了,店里只有我在看管。”店小二回答道。 “这里是真番郡还是玄菟郡,距离令支国边境还有多远?”陈子墨问道。 “小仙师,这里已经是令支国地界,小店的位置,是玄菟郡的滦县。”店小二颤颤巍巍的说道。 陈子墨闻言一愣,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怎么不知不觉就过了扶余国边境进入令支国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和豆蛾姨错过了?” 店小二见陈子墨自言自语,也不敢搭话,他安静的坐在板凳上,静待陈子墨的下文。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貌美小娘在此路过,大概比我高半个头?”陈子墨站起身,比了比自己的身高问道。 店小二摇摇头,说道:“小仙师,这荒郊野岭的,又是四战之地,经常闹鬼。平日间都很少看到人,今儿大风大雪的,那里有什么貌美青衣小娘路过,小的不曾看见。” 陈子墨闻言,心中不禁开始疑惑。如果真如店小二所说,这里经常闹鬼,人迹罕至。那为何要在这里开一家酒铺,而且装修得还如此奢华? 陈子墨心念百转,对店小二的话,产生了严重怀疑。 他倒满一碗酒,轻轻推到店小二面前,爽朗笑道:“喝碗酒压压惊,虽然你不厚道坐地涨价,收了我五十两银子。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做生意就是如此,你无需担惊受怕,多累!” 店小二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酒水,伸手擦了擦嘴角,显然有些醉意。 他说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借着酒劲笑道:“小仙师果然明事理,将来在修道一途上,定能步步高升!” 说完话,店小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呼呼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六章:并非谋财害命那么简单 陈子墨和小猴子分食了那盘烤羊肉,剩余的半壶酒水,也被小猴子咕噜咕噜的喝得一滴不剩。吃饱喝足后,他来到壁炉旁边坐下,掏出当初大师姐吕白云给他的那卷记载有太和宗基础修炼法诀的丝质绢帛。 陈子墨不得不感慨,当初离开伏龙镇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普通人,而且心湖被屈如意洞穿,生命危在旦夕。活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看不看得到初升的太阳。 后来一路逃亡,遇到了小墨人儿和小绿人儿。到蓟州军镇后,在大师姐和师父田横的帮助下,才开始踏入修行之路。 机缘巧合之下,成功感应到天地元气,跻身筑基境,能够吸纳天地元气入体,暂时缓解了生死之忧。 后来小绿人儿以本体清神果树堵住心湖破洞,大大减缓了生命精气的流逝速度,才有了后来的境界提升。 不得不说,他的机缘真的很好。 虽然在黑水镇被小墨人儿强行剥夺了境界,被打落凡尘重回普通人,但那次的天地元气灌体,也成功开启了很多窍穴,晋升汇元境只是时间问题。 后来在龙原城,朱蒙和乔让大战,和氏璧无意间抢夺了扶余国的残存气运,让他不但修为恢复,还一举跨过汇元境,晋升到了洞虚境。 在凤林春,自己突然心血来潮,救下了扶余亡人冬虫姑娘。此举获得朱蒙的认可,于是得到了扶余国残存的最后一丝气运,由此境界再度攀升,隐隐有突破洞虚,跻身金丹的迹象。 陈子墨摊开绢帛,盘腿坐在壁炉旁的地衣上,按照上面的修炼口诀运气。 自从晋升洞虚境巅峰后,发感觉自己的运气速度,比以往要快很多。而且真气运行更加顺畅,往往一口气,就能气行八百里,跑遍五脏六腑和四肢八脉已经开启的各大窍穴。 今日和往日一样,陈子墨读了一段文字,将口诀烂熟于心记在脑海后,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体内调动的真气,从丹田缓慢溢出,沿着筋脉往周身蔓延。 待真气灌满筋脉,进而骤然加速,犹如滔滔江水,在河道中平稳急流。三十六个周天平稳而过,真气的流速再一次加快,往更高的四十九周天冲击。 随着真气的不断运转,陈子墨身前一丈范围内的天地元气,开始缓慢勾动。陈子墨虽然陷入冥想沉思,但他的神识却始终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好像张开了数万张嘴。天地元气丝丝缕缕的被皮肤吸纳,沿着毛细血管融入到血肉之中。 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意,随着元气入体,霎时间传遍周身。陈子墨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北海墓园,正站在北海中的凉亭里吹风。这种感觉,以前在冥想运气的时候,还从未有过。 陈子墨心神一动,莫非是破境的征兆? 他将神识潜入心湖,发现里面风平浪静,并无多余的元气倒灌进来。看来破境,只是错觉。 小绿人儿骑在清神果树上,一手拿着颗熟透的清神果,正在大快朵颐。 见陈子墨进来,小家伙立马一个飞身,落在陈子墨肩膀上,伸手递给他一颗果子。 陈子墨也不客气,一口就将其吞入腹中。 他深知清神果对一个人的神魂蕴养有多重要。当初在蓟州军镇,他驾驭长城剑阵和万重山大战后,自己的神魂就受到了严重创伤。后来在清神果的长期蕴养之下,神魂不但恢复如初,而且变得更加强大。 这也是为何在与桑冲对剑的时候,他能以洞虚巅峰,击败已经一只脚跨入金丹境的桑冲。 小绿人儿一边吃着清神果,一边指着陈子墨的印堂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陈子墨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对?” 小绿人儿跳回心湖水面那张硕大莲叶,指着水面咿咿呀呀又说一通。 陈子墨落到莲叶上,将头伸在水面上,蓦然发现自己的印堂之间,隐隐有黑气萦绕。 小绿人儿用手沾水,在莲叶上写道:“大兄弟,你中毒了!” 陈子墨一惊,他神识一闪而逝,便回归本体。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倒地酣睡的店小二,已不知去向。 或许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小猴子正趴在壁炉旁的地衣上沉睡。饶是机敏如它,也没被店小二的离去惊醒。 陈子墨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发现店小二并不在,他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未找到其踪迹。 陈子墨回到壁炉旁,他无意间往门口一看,发现门前地衣上,还有几片没有完全融化的雪花。他心中了然,店小二想必是出门去了。 陈子墨靠着墙,轻轻移动到门前,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外面的风雪声中,有人在悄声说话。他将木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看到屋外远处的积雪中,有好几个人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壁炉的火光,映照在他们身上,紧身的衣服底下,有数道寒光闪烁。 兵器! 陈子墨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家黑店。若非如此,在这荒郊野岭里,谁脑子进水来这里开家酒铺? 现在回想起来,陈子墨终于明白店小二为何会狮子大开口,找他收五十两银子的过夜费。 五十两银子,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所有花费,而且生活还能过得很殷实。 愿意花五十两银子过一夜的人,钱还会少? 就在这时,陈子墨突然双眼一黑,一阵剧烈的疼痛,沿着腹部爬上大脑。强烈的虚弱感,霎时间蔓延向四肢。 看来小绿人儿说的没错,自己真的中毒了! 委实说,陈子墨在和店小二谈话过程中,对这家店也有过怀疑。不然他不会故作善解人意,假装安抚店小二,邀请他喝一碗酒。之所以如此做,就是想试探一下,看店小二在酒水中有无下毒。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毫不犹豫,端起酒碗就一饮而尽。 店小二喝完酒后,假装醉酒,立马倒地的举动也非常高明。这样一来,就彻底打消了陈子墨的疑虑。而且还能回避陈子墨继续问话,毕竟言多必失,彻底断了他从谈话中获取更多信息的可能性。 现在仔细一想,马脚就露在这里,只是陈子墨当时没有发现。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百密一疏,看来是那盘烤羊人有问题。 陈子墨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木门从里面扣住,然后从门口爬回壁炉。他再次盘腿而坐,调动起周身真气,想将毒素逼出体外。 只是他低估了这种未名的毒药,他越是运功,毒素发挥药性的速度就越快,对身体的伤害就越狠。 数个周天下来,陈子墨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种未名的毒药,真的很霸道。身为六重山巅峰的小猴子都能被撂倒,又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洞虚境修士? 陈子墨心中开始焦急起来,难道自己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一想到老爹身死的大仇还未报,二姐和楚爷爷被困妖魔界生死不明,大哥大姐也远在稷下学宫,二哥还从未见过面。陈子墨就难受得想哭,责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以致被歹人所害。 突然,他觉得肩膀一重。 陈子墨使劲扭过头去,发现小绿人儿正坐在肩膀上,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她伸手替陈子墨擦掉脸上的泪水,咿咿呀呀的边说边在他脸上写写画画。 “清神果树可以排毒!” 陈子墨瞬间大喜,虚弱道:“时间紧迫,歹人就要回来了,快替我排毒!” 小绿人儿一闪即逝,回到了心湖之中。 陈子墨身体一抖,只觉得心湖中,有无数丝线插进了肌肉。而且那些丝线还在继续蔓延,奇痒无比。又好像是无数蚂蚁,在肌肉里面爬动。 那股奇痒自腹部开始蔓延,不多时,就蔓延到了陈子墨全身。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手脚上长满了树根! 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被树根从肌肉中吸了出来,然后沿着树根被导入心湖,汇入无边的湖水中。 大概过了一刻钟,陈子墨听到门外传来脚步踩在积雪中的嘎吱声。紧接着,有人在外面推动木门。 见木门从里面被扣住,外面的人不禁哈哈大笑道:“野狗道长,看来你的迷魂散已经发挥药效了,那小子一定是发现自己中毒后,将门从里面锁住了。” 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的笑道:“一张木门而已,还挡得住我们?他不开门,难道我们就不会破门而入吗?嘿嘿嘿......” “让我来,看我一斧破门!” 哐啷一声,木门被砍得稀烂,碎木屑四散飞射,和着门外的风雪,吹得满屋都是。 五个汉子鱼贯而入,店小二外手里此时多了一根三尺獠牙,其余四人的兵器也各有特色。 一个矮壮汉子手提一对宣花斧,一个瘦高病态的面白书生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一个高大的遒健壮汉怀里抱着一把朴刀,还有一个佝偻老人嘴里叼着一根三尺长短的烟斗。 五人将陈子墨团团围住,浓烈的煞气,猛如野兽! 陈子墨盘腿瘫软在壁炉上,面色苍白无血,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滑落。流至腮帮处,就被吹进来的寒风凝成了冰柱。 “哈哈哈,药效果然发作了,山上仙人又如何,还不是任由我们兄弟宰割?”明为店小二,实则是令支国山野散修的野狗道长阴沉笑道。 “就是你,杀了老二?”手提一对宣花斧的矮壮汉子厉声问道。 “别废话,宰掉他回去给老二献坟!”白面书生笑道。 “依我看,还是抓活的回去,交给那人亲自处理!”佝偻老人说道。 怀抱朴刀的壮汉,二话不说,一把将陈子墨夹在腋下,转身朝屋外走去。 外面风雪大作,陈子墨心念百转。 我杀了他们的老二? 看来自己今晚被人暗算,并非谋财害命这么简单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七章:他想起一个人 壮汉夹着陈子墨,在雪地里健步如飞,朝令支国腹地而去。陈子墨体内的毒素还未完全排出,浑身瘫软无力,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壮汉挟持自己,翻山越水。 由于无法运转真气护住五脏六腑,壮汉的每一次腾空落地,都会震得他气血翻腾。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当壮汉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座庄园。此时天还未亮,这座浩大的庄园,宛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冰天雪地中。 往四周看去,是一望无际的良田,看来是个大富大贵之家。 壮汉夹着陈子墨走到大门口,砰砰的擂动大门,显然他和庄园的主人是旧识,否则不会如此无礼捶门。 门开了,门缝里伸出一颗脑袋,是个干瘦中年男子。干瘦中年男子显然也认识壮汉,只见他摆摆头,细声说道:“老爷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 壮汉径直进门,身后的四名山野散修也紧随而至。 入得庄园,陈子墨看到里面的布局,古香古色,亭台楼阁,画舫水榭分列四方。 看来是个书香门第之家。 在庄园的正北方向,有一座不小的湖泊。湖泊中种满了清碧莲花。时值初冬,莲花非凡没有枯萎,反而盛开得异常茂盛! 荷叶田田,铺天盖地的簇拥在湖面之上。在湖泊中央,有一株莲花格外高大,足有数丈高低,远看之下,宛若一棵大树。 “大树”周围,紧挨着是两棵较小的“小树”,大概有一丈高度。恰是两个卫兵,守卫在两边。 湖泊中央有座小岛,上面矗立着一座高楼。 壮汉夹着陈子墨,在门房的引领下,通过湖上的廊桥,登上了湖心小岛。小岛不大,方圆不过数十丈。高楼就建在小岛的中央,坐落在拥有九级台阶的青石高台上。 门房走到这里,便停下脚步,低头弯腰的说道:“一叶刀大侠,还请自行进去!” 一叶刀登上九级台阶,随着他的每一次抬腿落脚,陈子墨的气血就会震荡一下。九次震荡过后,陈子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漆黑如墨的浓血。 他只觉得浑身一轻,丹田内的真气,一泻千里。 一叶刀对陈子墨的变化有所察觉,他低头一看,见陈子墨口流鲜血,一副萎靡不振的要死模样,不由得呵呵笑道:“野狗道长的迷魂散,无色无味,进入人体后,会融入血肉骨胳,最后腐烂你的神魂。你越是运气,药效发挥得就越快!” 陈子墨心中冷笑,但他没有表露在脸上。他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暗中设计自己。 一叶刀显然没有发现,陈子墨在小绿人儿的帮助下,已经成功解毒。当他跨进大门的时候,陈子墨仰头看到,门楣上那张匾额写着“藏经阁”三个鎏金大字。 陈子墨心中疑惑,莫非这里是一座寺院? 野狗道长和其余三名散修,跟在后面,紧随进门。 一个豪爽声音,自楼内传来,陈子墨被他的声音,震得双耳嗡鸣。 高手! “诸位好汉幸苦了,果然不负我所望,将这小家伙手到擒来。” 陈子墨举目望去,说话之人,果然是个身着灰白长衫素衣,头,当今令支国王室之女,在出嫁之前,都必须保持完璧之身。在出嫁前夜,便要被送到国师府中,由布衣大师先行破(和谐)处。 之后,才能顺利出嫁。 当然,这种事不可能一帆风顺,一躇而就。 在当初,也有宗室女子不堪受辱,拒绝了布衣大师的要求。其结果可想而知,根本无需布衣大师出手。当今国主,就调动禁卫军,将那些宗室女子极其全家砍瓜切菜般剁成了稀泥。 几次三番的血泪教训,如今的令支国王室,在布衣大师面前,相当温顺。 在令支国民间流传着一个屈辱至极的说法。宗室女子婚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会被夫家当场扑杀。如果后面新生了女儿,父母双亲也会含泪将其溺死。 所以,在令支国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现象;偌大一个王室,在新生一代中,竟无一个女子。 其中缘由,天下人心知肚明。 白面书生见布衣大师如此恭维自家兄弟五个,虽然面上欢喜,但其实内心深处,犹如重锤击鼓。 这个布衣大师是出了名的性情乖张,江湖上人送外号“笑面虎”。你看他前一刻还在和你嘻嘻笑笑,把酒言欢,甚至不惜将自己宠幸的貌美炉鼎送你床上欢娱。 但很有可能下一刻你就人头落地,身首分离! 白面书生嘻笑道:“布衣大师折煞我们兄弟了,能为你老人家办事,是我们五蠹的泼天荣幸!” 布衣大师闻言,脸色一沉,不悦道:“白面书生,老衲很老么?” 白面书生脸色一白,当即满头大汗,吓得战战兢兢。五蠹中的其余四人,也是闻言一惊,吓得体若筛糠。 他娘的,你自己都自称“老衲”了,人家尊称你一句“老人家”还有错? 当然,这种找死的话,五蠹无一人敢说出口! 布衣大师随之哈哈大笑道:“给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嘛?” 五蠹闻言,长出一口大气,面色才稍微好转。 “大师,你要的人我们已经带来了。这个家伙,也正是杀死“一害”的凶手!”一叶刀恭敬说道。 布衣大师笑意盎然的看了眼装死的陈子墨,说道:“哦,就是他杀了桑冲?” 野狗道长上前一步,说道:“别看他年纪小,却是个正儿八经的洞虚境巅峰修士。不然以老二一只脚迈入金丹境的修为,也不至于被他斩杀当场!” “看来远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简单,要知道和老二同时被杀的,还有他那个姘头花姑娘,同样也是一只脚迈入金丹境的修为!”嘴里叼着三尺烟枪的佝偻老人说道。 “布衣大师,虽然我李龟不知道你抓这小子的目的是什么,但想来是不想让他好过。既然我们和他都有仇,干脆让我一斧头砍死他得了,皆大欢喜的事嘛!”手持一对宣花斧的矮壮汉子说道。 布衣大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小家伙还不能杀,我留着自有用处!” 五蠹见布衣大师如此说,虽然疑惑不解,但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将他押下去关起来,如何处置,等我谢过五位好汉后,再来定夺!”布衣大师吩咐道。 两个年纪尚轻的布衣和尚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押解着陈子墨退出“藏经阁”,往庄园西北一角走去。 “五位好汉,外面风雪大作,你们蹲守了一夜,想必都冻僵了,饿坏了吧?”布衣大师笑道:“来来来,我已经备好宴席,美酒美妾任你们索取。” 五蠹相视一笑,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些许不安。布衣大师当先一步,走出“藏经阁”大门,往庄园东南方向的宴客厅走去。 五蠹紧随其后。 陈子墨被两个年轻和尚一左一右拖着,由于他年纪尚小,身高才堪堪到达年轻和尚肩膀位置。所以,在两人的押解下,他的双脚都是悬空的。 走到一座房舍面前,年轻和尚将他放下,一个负责看守,一个径直上前开门。 门打开,陈子墨看到里面一片幽黑,宛如巨兽张开的大嘴。 “小师傅,这里是哪里?”陈子墨故作虚弱的说道。 看守他的年轻和尚沉声说道:“将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 陈子墨苦笑一声,说道:“佛门教人向善,讲究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小师傅,我不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但求让我做个明白鬼!” 年轻和尚皱了皱眉,东张西望环视了一周,发现除了开门的同胞兄弟,再无其它闲人。 他松了口气说道:“小施主,这里是令支国京郊,国师大人府邸!” 陈子墨心神一动,暗道:“看来扶苏所言不错,东北四国,已经形成了儒释道三分天下的格局。令支国果然如他所言那般,早已被佛门渗透,成为了一座佛国。” 只是不知为何,令支国的国师,布衣大师干嘛要抓他? 陈子墨心念百转,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她无意间说过的一段往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八章:被抓的真相 那段往事,冬虫姑娘说得很晦涩难明,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深入。陈子墨还记得当是她脸上的表情,似有难言之隐,又悲愤欲绝。 因此,便没有刨根问底。 毕竟人生第一次床上欢愉,就是被一个花和尚强(和谐)暴,这种事对于姑娘家来说,是件多么可悲可耻的经历! 只是从她口中得知,凤林春明面上是龙原城四大风月楼之一,其实它真正的“身份”是布衣大师安插在渤海国的谍报中枢。 陈子墨的无心之举,就让布衣大师在龙原城精心布局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有脾气的花和尚,布衣大师都不会善罢甘休。 陈子墨没想到的是,“报应”来得这么早,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花和尚抓住了。 得想个办法逃出去才行! “小师傅,能否给我一盏灯,我怕黑!”陈子墨对年轻和尚说道。 年轻和尚拿不定主意,他朝开门的胞兄投去询问的目光。 “一清,做好师父交代的事,其余的不要多管。”年纪稍长的和尚沉声说道。看守陈子墨,名叫一清的和尚低下头,嗯了一声,便推着陈子墨的肩膀,往小黑屋走去。 进门的时候,陈子墨朝看守他的一清和尚说道:“小师傅,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将来的成就一定比你哥哥更高!” 一清和尚温润一笑,紧接着头上暴起一团血花,便靠着门框萎靡倒地,笑容在脸上凝固。 一颗念珠,洞穿了他的头颅! 陈子墨和年纪稍长的和尚大惊失色,两人先是对视一眼,紧接着望向庄园的东南角。那里,灯火通明,酒肉飘香。莺莺燕燕的女子妖娆声,和男人们猥琐的大笑声,回荡在庄园上空。 “好人,也不见得成就很高,譬如他!”布衣大师以无上神功,将声音凝聚成线,在陈子墨和二白和尚耳边响起。 年纪稍长的和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东南角方向砰砰磕头,嘴里哭腔说道:“师父恕罪,师父恕罪......” “二白,师父都看在眼里呢,你做得很好!”布衣大师欣慰说到,声音慈悲。 名叫二白的年轻和尚磕头磕得更快,门前台阶上,鲜血四溅! “起来吧,好好看住他,为师重重有赏!”布衣大师呵呵笑道。 二白立马站起身,看都不看倒在门前,已经气绝身亡的同胞弟弟一眼。他一掌按在陈子墨肩头,一股浩大的力道汹涌而出,将陈子墨推进了小黑屋。 金丹境! 陈子墨被刚才的变故惊得心神不断摇曳,既震惊于二白的修为,更震惊于这布衣大师的蛮横不讲理! 陈子墨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愧疚之情,一清仅仅只是对自己流露出些许善意,却为之送命。 有句话叫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经过此事,陈子墨算是见识了布衣大师的乖张性情。 同为佛门中人,如果说悬空寺星河大师是见利忘义,但好歹人家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抢夺和氏璧和道祖遗物小墨人儿,是为了和道门结盟,共同对付儒家,好让佛门能在人间界立足。 但这布衣大师则不同,一言不合,就致人身死。对他来说,杀人就如杀鸡,完全看个人喜好和心情。 关键是,所杀之人,是他弟子。 陈子墨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坐在一块湿地上,望着门口方向呆呆出神。 由于屋子里太黑,他根本无法预估时间,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二白师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陈子墨问道。 门外寂静无声! “我口渴了,能否给我一碗水?”陈子墨又问道。 门外还是无人应答! 陈子墨走到门口,使劲敲了敲门,喊道:“一清二白,一清倒是清清楚楚。可你二白算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明明白白。枉你是个和尚,如何能修得佛门大金刚,成就佛陀正位?” “小施主,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二白和尚哭腔道。 陈子墨骤然升起一股恻隐之心。 他在小黑屋中来回走动,想着脱身之法。 若说刚才被一叶刀挟持的时候,他还抱着看戏的态度,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设计自己。但自从见到布衣大和尚后,陈子墨完全丧失了放手一搏的想法。 毕竟根据冬虫姑娘所说,这个花和尚曾在床上狂言,说他即将跻身唯一真佛境,能一拳打死渡劫仙人。 换句话说,这个花和尚,至少都是佛门大金刚。 佛门大金刚,对应道门的渡劫,兵家纯粹武夫的第七境,妖修和魔修的七重山! 佛门大金刚境,还有个更正式的称谓:金刚成佛境! 顾名思义,只有跻身金刚成佛境,才能被称之为佛。在这之前,都只能叫和尚。 界定的依据,就是看有无结出舍利子。 这就好比道门修士中流传的一句话:结出金丹客,方是我辈人。只有结出了金丹,才算是真正的道门修士。 也好比儒家读书人,只有成为进士,才能踏上修行之路。至于能否结出书生文胆,还要看机缘如何,有无从书中读出真意。 如果非要在这三者之间排个难易程度,结出金丹易于结出舍利,结出舍利易于结出书生文胆。 这也是为何天下读书人茫茫多,但真正的读书人,却很少的原因! 当然,这也和各家道统的门槛高低有关。 就拿儒家来说,只要不是傻子疯子,脑子没问题,哪怕瞎子瘸子和各种病号,都可以进入官办或民办的学塾读书识字。 也正为儒家的门槛低,所以才能成为人间界第一大道统,门下读书人遍及五湖四海。 而佛门的门槛又与儒家不同,佛门有个说法叫顿悟,顿悟之后,就能立地成佛。所以,佛门很看重人的灵性和悟性。 道门的门槛最高,不但讲究悟性,还要看有没有灵根。所谓灵根,就是要看心湖的大小和体内筋脉窍穴的宽窄程度。 心湖的大小和筋脉窍穴的宽窄程度,直接决定了一个人修道的成就高低。只是这一点,就将无数怀揣修道梦想之人,挡在道门那道高高的门外。 毕竟心湖和筋脉窍穴,属于娘生,和修道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就拿陈子墨来说,之所以被诸子百家选中为博弈棋子,尤其被三教老祖看中。个中道理,和他那座浩大心湖不无关系。 一想到心湖,陈子墨又联想到心湖中那株通天莲花,他突然打了个激灵。 在伏龙镇,稷下学宫王祭酒就曾说过,莲花和舍利子都是佛门圣物。在中土神州,每一座佛门庙宇内,都有一方莲池。 莲池里种着寺内一众大小僧侣的本命莲花,本命莲花的大小,就寓意着僧侣的修为高低。 当时王祭酒还举了个例子,说是悬空寺的莲池中,就有一株高达百丈的本命莲花。根据那株莲花的气象来看,很可能属于一位大乘佛陀所有。 陈子墨想到此,大致猜到了布衣花和尚抓他的用意。显然是为他心湖中那株通天莲花而来。 他心中打鼓,若不赶紧逃出去,等花和尚忙完哪边的事情,一定会拿他开刀。至于是生吞还是活剥,亦或是开膛破肚下酒喝,都不是陈子墨愿意接受的死法。 他伸手去摸妖魔刀,发现不知何时,刀已不在背后。想必是在雪原酒铺中入定冥想的时候,被野狗道长连着松江巨蟒那颗三尺獠牙一起拿走了。 陈子墨神意一动,将心湖中那把青色的三尺长剑御出。这把剑,本是蓟州军镇城墙上,那座纯铁堡垒中的剑阵主剑。后来万重山取走蓟州鼎,这把剑被杏林隋后送给了他。 陈子墨手握长剑,在小黑屋中转了一圈。他双手握剑,朝黑暗中奋力劈出一剑。一丈长得剑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但小黑屋完好如初,并未被劈开。 陈子墨这才发现,这间屋子构造得异常坚固,看来是专门为关押山上修士而建。与龙原城关押大茂钦得那座天牢,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深吸一口气,疯狂的调动周身真气。手中的长剑,在真气催动下,亮起灿烂的青光,剑气如蛇信吞吐,将小黑屋照得一片通明。 “斩!”陈子墨低喝道。 剑气再次劈在墙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小黑屋剧烈摇晃,发出阵阵吱呀的声响,屋子里面烟尘嚣嚣。 待烟尘落下,陈子墨失望透顶的看着剑气劈过的墙壁,除了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外,仍旧没能劈开。 “小施主,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间小黑屋,是师父亲手打造,专门用来关押修道之人。别说你一个洞虚境小修士,哪怕元婴境也无法轻易破开。”二白和尚在门外轻声说道。 陈子墨没理睬二白和尚,而是对着墙壁胡乱一阵乱砍。 令支国京郊,国师府西北角,这一整夜,都响着巨大的声响。国师府中上下仆从,对此见怪不怪。显然这间小黑屋,不止关押过一两个山上修士。 陈子墨砍得累了,便坐在地上喘粗气。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墙后面传来。 他站起身,对着墙壁又是一通乱砍。巨大的声响,在国师府中浩荡,不绝于耳。 “二白师傅,能否给我一碗水喝”陈子墨气喘吁吁的说道。 “二白,给他一碗水又如何?”布衣大师呵呵笑道。 门外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六十九章:大司马可以骑吗 二白和尚离去后,陈子墨才回到那面墙下,耳朵靠在墙上,对墙后说道:“我以为你死了!” 墙后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显然对陈子墨的话很不满意。 “吱吱吱!” 陈子墨哑然失笑,这家伙脾气还挺大,显然在用短木棍击打墙壁。 “二白和尚说这间小黑屋是专门用来关押山上修士的,坚固异常,元婴修士也别想轻易破开!”陈子墨说道。 “吱吱吱!”小猴子在墙后面说道。 然后噗地一声,陈子墨看到一根木棍刺透墙壁,木棍一端钻了进来! 木棍宛若锋利无匹的神兵,墙壁在它面前竟如纸糊一般。刺穿墙壁后,木棍又在墙上画了的大圆。哗啦一声,青石被小猴子从外面推倒,露出一个大洞。 昏暗的晨光撞了进来,小黑屋不再昏暗。 “吱吱吱!”小猴子朝陈子墨招招手,欢喜得又蹦又跳。 陈子墨躬身而出,出现在庄园的高墙下面。 此时已是清晨,晨光熹微,初冬的大雪已然停了。庄园外面的万顷良田,宛如茫茫雪海。初升的太阳,在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露出半张脸。 金色阳光,穿透薄云,铺在雪海之上。世界一片苍茫,唯有一道金光普照,这副场景,美得让人心醉! 陈子墨做了个嘘声动作,轻声说道:“花和尚神功了得,时刻关注着小黑屋,你没被他发现吧?” 小猴子吱吱吱的伸手指向庄园的高墙,陈子墨定睛看去,发现高墙之上,支着一张硕大莲叶! 陈子墨身形一摆,差点摔倒在地。 这片莲叶,不就是庄园湖泊中那株莲花的么? 小猴子怎么搞到手的? 它不是和我一样中毒了么? 陈子墨向小猴子投去疑惑的目光,小猴子龇牙咧嘴的一笑,一个纵身跳上高墙,擎着莲杆在高墙之上使劲挥舞。 陈子墨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他连忙跳上高墙,一巴掌拍在小猴子后脑勺,一人一猴,带着莲叶滚下高墙。 “你找死啊,花和尚是大金刚境,渡劫仙人都能被他一拳打死。打死你我,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陈子墨骂道。 小猴子挥动莲叶,阵阵青光自莲叶飞洒而下,将一人一猴笼罩其中。 刹那间,外面的风声和遥远的鸡鸣狗吠,都消失了! 陈子墨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这么神奇?”陈子墨惊讶道。 这支莲叶,能隔绝一切声音响动,还能隐藏他们的行踪,不被布衣大师神识察觉!这也是为何,小猴子能成功潜入庄园,救出陈子墨的原因。 只是,陈子墨很疑惑啊! 小猴子是怎么从花和尚眼皮子底下搞到手的? 来不及探问究竟,陈子墨催促小猴子赶紧离开。一人一猴,朝远方那座大城潜伏而去。 陈子墨预料,过不了多久,花和尚一定会发现自己已经逃脱。届时,大搜捕将遍及整个令支国,自己也将插翅难逃。 他暗自思忖,离枝城作为令支国的首都,里面鱼龙混杂,很适合隐藏行踪。而且,离枝城也是花和尚的大本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陈子墨会反其道而行之,如此胆大包天的跑到他眼皮子底下躲藏。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所谓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打定主意,陈子墨决定先入城避一避风头,等大搜捕结束,自己再悄悄摸出城去。 晨光越来越亮,不多时,太阳就彻底挣脱大地的束缚,带着一股无敌气势,越升越高。 如日中天,大概就是如此了! 远处那座大城,匍匐在雪原之中。在阳光照射下,仿佛是一位俏美娇娘,身着雪白长裙,顶着一头金色秀发,临风独立雪中,痴痴翘首,以待归人! 陈子墨顶着猴子,猴子擎着莲叶,来到大城之下。举目望去,只见城门之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尤其亮眼。 离枝城! 宽阔的护城河结满了冰,如一条玉带束在娇娘腰间。 护城河此岸,已经站满了亟待入城的人。陈子墨的怪异造型,惹来无数双好奇目光,尤其惹人注意。 一声浩荡的晨钟轰鸣,自城墙上的钟楼响起。紧接着,一座被两条粗大铁链拉着的三丈宽,三十丈长的厚重木桥,在晨光中被卫城士兵缓缓放下。 亟待入城的人们一拥而上,霎时间将桥头占领,推攘着往城门口走去。 陈子墨在人流中,如那大海扁舟,在巨浪中摇晃起伏。随着大流来到城门口,守门士兵根本来不及检查入城印信,陈子墨就被推攘的人流挤入离枝城。 只是如此一来,那杆硕大莲叶,也被拥挤的人流,挤得破碎不堪。小猴子显然对此很不爽,只见它挥舞着光秃秃莲叶杆,朝拥挤过来的人流,照头就是一顿乱打。 有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破口大骂道:“卷毛畜生,你打谁呢,打哪儿呢?” 陈子墨扭过头,看到一个青年男子,正对着小猴子破口大骂。 小猴子龇牙一笑,又是一莲叶杆打在青年脸上,留下一道血红印记。 青年怒极,很想给那畜生一拳,奈何人流实在太拥挤,双手根本腾不开。躲无可躲,挡无可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莲叶杆打在自己脸上。 “卷毛畜生,你等着,入城之后,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作鞋垫不可!”青年骂道。 噼里啪啦,莲叶杆留下道道残影,在青年脸上留下密密匝匝的印记,匀称而规整,硬是没有一丝重叠。 “天杀的畜生,你让大爷我怒了,怒了。后果很严重,很严重。”青年欲哭无泪道。 小猴子举起莲叶杆,却发现那青年脸上已无一块完好之地,生生被自己打成了猪头。它伸手挠了挠脑袋,突然眉开眼笑起来。 只见猴子咬了一段莲叶杆,细细咀嚼之后,噗地一声吐在青年脸上,然后伸手将绿色的汁水抹匀,好似在替他涂抹药膏。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小猴子在陈子墨头上吱吱吱的张牙舞爪,大笑不止。 陈子墨对小猴子的作为哭笑不得,只得朝青年投去歉意的目光。 青年气得吐血,对陈子墨骂道:“杂种,你不知不知道我是谁?嗯?我爹是令支国大司马,当今国主的亲叔叔!” 陈子墨很疑惑,大司马是个什么东西,可以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章:真的不差钱 虽然不知道大司马是个什么东西,但“当今国主的亲叔叔”陈子墨还听得懂。听闻此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心道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好巧不巧的在城门口碰到“我爹是令支国大司马,当今国主的亲亲叔叔”这么个家伙? 王室宗亲? 花和尚的门下走狗? 惹不起! 赶紧逃! 陈子墨一巴掌拍在小猴子头道:“在松江渡口那边有事耽误了,等我忙完赶到边境,才知道你已经离去。” 陈子墨问道:“那么,小猴子就是被你所救?” 豆蛾娘笑道:“这家伙被人下了毒,像喝醉酒似的在雪原里晃荡。被我发现时,正躺在雪地里撒泼打滚。我替它解完毒,才得知你被五蠹抓走了,所以就一路赶过来。” 陈子墨恍然大悟道:“那株莲叶也是你从国师府的湖泊折来的?” 豆蛾娘笑着点点头,说道:“在国师府遇到一个老熟人,没法抽身,就让小猴子前去救你。小少爷,不要怪罪啊!” 陈子墨把头摇得跟泼浪鼓似得,说道:“哪里哪里,还得感谢豆蛾姨出手相救,否则我就死定了!” 两人一猴,并肩走在街上。陈子墨有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快慰感觉,有了豆蛾娘在身边,他走在街上的底气都足了很多。 即便是花和尚此时前来,陈子墨都敢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一通,劝他回去坐禅念经,一心向佛,远离世俗尘嚣。 走着走着,豆蛾娘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子墨看到,豆蛾娘嘴角,有血丝滑落。 他焦急问道:“豆蛾姨,你怎么了?” 豆蛾娘摇摇头,说道:“在松江渡口和人打了一架,受了点小伤。在国师府和老熟人又吵了一架,心情也不怎么好!” 虽然豆蛾娘说得轻松,但陈子墨能脑补出当时的惊世场面。那一架,绝非尉缭降伏松江巨蟒能比。 曾经在龙原城冬青大街,陈子墨和玉虚宗乔让一行人迎面撞上,起了冲突。当时豆蛾娘就蹲在栖凤楼门前的台阶上,这个举动,让身为四劫仙人的乔让惊惧不已,吓得他灰溜溜的带着一帮弟子落荒而逃。 可以想见,豆蛾娘的修为有多高。那么,在松江渡口,能让豆蛾娘受伤的人,又是谁? 想到此,陈子墨不禁联想到那条被尉缭降伏的巨蟒。结合魏铣和扶苏说的话,那条巨蟒正是为自己而来。 当时他就很纳闷,为何巨蟒被尉缭降伏,又被扶苏抓去送往咸阳,说要作大秦的护国神兽。可至始至终,巨蟒幕后的主人都没有露面。 现在回想起来,陈子墨大致猜出了其中端倪,巨蟒的主人之所以没有露面,一定是被豆蛾娘拦住了! 陈子墨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初在龙原城和豆蛾娘分别时,她说她有事需要处理,约好了与他在扶余国和令支国的边境碰面。 原来,豆蛾姨其实早已知晓,有人在松江里面放了条巨蟒阻拦自己的去路。 “豆蛾姨,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你现在需要修养疗伤。”陈子墨关切说道。 豆蛾娘点了点头,嘴角的血丝,滑落得更加厉害了。 陈子墨在路边找了家客栈,见里面客人不多,觉得很适合豆蛾娘疗养伤势,便订了两间上等客房。 虽然在雪原被野狗道长敲诈了五十两银子,但好在离开龙原城的时候,已经成为扶余国国师的朱蒙给了他足够的盘缠。 野狗道长想得一点不差,能花五十两银子过夜的人,真的不差钱。在陈子墨心湖中,那只芥子物青铜剑匣内,有一座金银堆砌而成的小山! 穷困潦倒大半年的陈子墨,真的不差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上仙侠频道人气推荐了,求收藏,求推荐票 上个周日在新版网站仙侠频道热门分类推荐过一次,明天将会在新版网站仙侠频道人气连载中推推荐。 各位大哥大姐小伙伴儿们,小虫作为新人,写书灰常不易,真心希望亲们的支持和鼓励。 如果有多余的推荐票,就砸过来吧! 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就点击收藏下吧! 如果有相同爱好,喜欢写作,就鼓励下小虫儿吧! 对于故事,有什么建议和意见,不妨撒给我吧! 小虫儿照单全收! 努力改进! 希望能有更多的亲,见证小虫儿的成长和蜕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一章:一笔价值千金的生意 或许是看出了豆蛾娘的窘境,掌柜的狮子大开口,开出了一百两银子一间房的天价。 有了雪原酒铺的经历,陈子墨已经不再是初出江湖的雏鸟。他御出一把飞剑,立在食指尖上滴溜溜儿旋转,问掌柜的,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开个价听听。 掌柜的一看是个蕴养飞剑的修行者,立马换了副嘴脸,一连赔着小心,说二十两银子两间房,包吃包住,保管让你们享受到离枝城最好的服务。 陈子墨这才作罢! “凰居客栈”共有三楼,从上到下,按甲乙丙划分客房等级。位于最道。 “啊,国师大人的小黑屋......跑了一个......一个山上逃犯!”掌柜的震惊道。 “如果你有什么线索,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国师大人说了,提供线索和抓到逃犯,功劳相当,赐黄金千两!”另一个官差说道。 掌柜的如小鸡啄米,连连点头说道:“能为国师大人办事,是小人天大的福分,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 “国师大人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他说要赏,你想不要都不行。”官差说道:“那人的画像,我们已经张贴在‘凰居客栈’的门上了,一旦发现,就立马来报!” 不等掌柜的搭话,两个官差就出门骑马,绝尘而去。 掌柜的走出门,果然看到门上张贴了一张细笔画像。是个眉清目秀,披发在肩的稚嫩孩童。他粗看之下,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细看,汗水就从额头上哗啦啦的淌了下来! 掌柜的蓦然转身,发现两个官差已经远去。他抬头看了眼顶楼,又看了眼手中那锭五十两重的银子,脸上阴晴不定。 掌柜的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街上行人在杜梨的一阵闹腾后,散去不少。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门上的画像撕下,揉成一团张嘴吞入腹中。然后大摇大摆的返回客栈,一屁股坐在收银台后面。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抖得厉害! “盼儿,过来一下!”掌柜的喊道。 一个丰满妖娆的娇媚女子,摇晃着如蛇的身姿,从客栈一楼的后院走了进来。 “夫君,我又不是聋子,你干嘛那么大声说话。再小的声音奴家都听得见,就像我听得见你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妖娆女子拍拍自己一**露在外的胸脯,娇滴滴的说道。 掌柜的压下胸中怒火,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走秘道去那家,说我有一笔价值一千两黄金的生意要和他谈谈!” 妖娆女子听闻“秘道”二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凄惨道:“夫君,你都知道了!” 掌柜的一耳光扇在她脸上,冷笑道:“你以为你和他通奸我会不知道?人家都挖了条地道到老子床底下了,老子又不聋不瞎,会不知道?” 妖娆女子捂着半张脸,泫然欲泣道:“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回头我就让人把秘道堵上,从今以后再也不和杜郎见面了!” 掌柜的气极,一脚踹在小妾肚子上,将她踹成了一张弯弓。 “杜郎杜郎,我杜你娘的肚浪皮。让人堵上秘道?老子没那个脸面。快滚,别耽误了老子的大事!”掌柜的啪啪又是几个耳光,将小妾打得人仰马翻。 小妾捂着脸,连滚带爬的消失在后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二章:脱衣服,谈正事 黄昏时分,一条惊天消息,传遍了离枝城! 众所周知,国师大人的府邸在京郊而非离枝城内。至于原因,令支国上下人尽皆知。 当今国主的生母赵太后,在那场夺嫡大战后,说是因为死人太多,她要一心向佛,为儿子消除罪业。便拜入了布衣大师门下,跟随他参禅念佛。 国主为了能够让母亲安心参禅,特意在京郊建了一座普照寺,以供母亲修心居住。后来赵太后以不方便问难答疑为由,将国师大人请进了普照寺常住,以便参禅疑难处,可随时询问国师。 布衣大师作为令支国的国师,真正的掌舵人之一,日常公务也很繁忙。于是乎,国主又围绕普照寺,修了一座大庄园,赐予布衣大师作为国师府。 国师府和大司马府,在令支国人心目中的分量,比那座金銮殿还要重。之所以如此,一则是国师大人功参造化,二则是国师府中那座声名在外的小黑屋! 据说,这座小黑屋是国师大人亲手建造。坚固程度,足以挡住元婴修士的倾力一击。在短短的十数年里,小黑屋关押过的山上修士不下百人。 在令支国人印象中,只要被关进小黑屋,最终的下场无不是被国师大人折磨至死。至于是怎么个死法,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一句话,进了小黑屋,就别想活着出来! 只是这一次与往日不同,居然有人从小黑屋中成功逃脱了!!! 官府的人倾巢出动,在离枝城中大肆搜捕那个逃跑的山上修士。禁卫军,鸿胪寺官差,带着逃犯的画像,遍布令支国全境。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逃犯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一定长得凶神恶煞,是个青面獠牙的暴徒。 只是当官差拿出画像,询问有无看到画像之人时,被询问之人又无不差点瞪飞了眼珠子,被画像之人震惊得里嫩外焦。 从画像来看,逃犯居然是个稚童! 逃犯是个稚童的消息,又更甚于有人从小黑屋逃脱的消息,迅速传遍离枝城,蔓延向令支国各大郡县。 而且,是以“花和尚恶贯满盈,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方式疯传! 一时间,离枝城喧嚣尘上。哪怕国师大人积威日久,五十万离枝城百姓,无不对他破口大骂。 什么主少欺国,霸占太后,打压王室,奸(和谐)淫宗室之女,与大司马狼狈为奸...... 一时间,国师大人在令支国,变得声名狼藉! 就连日常刻意保持低调的大司马杜栎,和他那个被离枝城百姓称作“二害”的儿子杜梨,都被卷携着骂得狗血淋头。 杜栎坐在密室里,一张由纯金打造,堪比王座的巨大椅子上,看着谍子带回来的画像和整理成册的情报,不但没有因为离枝城百姓的谩骂而生气,脸上反而露出高深莫测的快慰笑意。 “二害”杜梨站在父亲身边,明绝非等闲之辈。先让他和秃驴狗咬狗,等打到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收官。” 杜梨眼睛一亮,终于聪明了一回。他说道:“如此一来,爹既杀了布衣大师,你的名誉也能得到洗白,真是一举两得啊!” 杜栎终于由衷的高兴了一次,看来这个酒囊饭袋,二十多年的饭也不是白吃了。总有一泡屎,还拉得出一粒米来! “你先找人放出风去,说在城门口见过此人。既然有一千两黄金,我们干嘛不赚?”杜栎哈哈笑道。 杜梨也跟着父亲大笑起来。就在此时,密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越的钟声。 “爹,不会这么快就找到那个小子了吧?”杜梨问道。 “先出去看看,外面到底如何了。”杜栎说道。 父子二人走出密室,在大堂中,看到一个脸色红肿的妖娆女子。杜栎冷哼一声,一甩大袖转身走出门去。 杜梨朝父亲尴尬一笑。 等父亲走远,杜梨上前几步,扛起妖娆女子就往自己卧室跑。刚一进屋,门都还未关好,床上之人就已经脱得一丝(和谐)不挂。 杜梨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嘟着嘴欺身而近,嘴里念叨道:“小乖乖,枪来了!” 妖娆女子一把拦住亲吻上来的猪头,说道:“别猴急猴挠的,先谈正事!” “小乖乖,衣服都脱了,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正经的了?”杜梨挺枪压住妖娆女子,贼眉鼠眼的说道。 “我家那个死鬼说,他有一笔价值千金的生意要和你谈谈!”妖娆女子呻(和谐)吟着说道。 杜梨闻言一愣,紧接着拔出枪翻身坐起,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三章:有杀气满屋 陈子墨敲了敲豆蛾娘的门,轻声喊道:“豆蛾姨,吃饭了!” 豆蛾娘闻言收功,经过大半日的运功疗伤,虽然伤势还未痊愈,但也好得七七八八,对行动无碍。 她打开门,见陈子墨端着饭菜站在门口,一脸灿烂笑容。 陈子墨将饭菜端到豆蛾娘房中,两人围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陈子墨关心问道:“豆蛾姨,伤势如何了?” 豆蛾娘轻轻笑道:“已无大碍,再修养一晚就能痊愈。” 陈子墨闻言,先是一阵高兴,接着便开始忧心忡忡起来。他无不担忧的说道:“豆蛾姨,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小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有什么话你尽管开口,我听着呢!”豆蛾娘放下筷子,专心的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陈子墨酝酿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今日入城的时候,在城门口和一个人起了冲突,这个人来头很大,在离枝城以及整个令支国,都是一等一的权贵,而且和花和尚渊源颇深。豆蛾姨,不是我舍不得钱多住几天客栈,既然你恢复的差不多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想在明天一早就出城。” 豆蛾娘温婉一笑,说道:“我能理解的!” 陈子墨跟着一笑,开心说道:“豆蛾姨不会怪我?” 豆蛾娘笑着说:“小少爷真的长大了,比以前在伏龙镇成熟稳重多了!” 陈子墨眼睛一红,埋头扒饭。 他突然想起了老爹,还有大哥大姐,二姐和楚爷爷他们。 豆蛾娘见陈子墨情绪低落下去,她不由得想起今年清明那天,四个孩子乘坐马车去北海墓园扫墓,来她酒铺讨水喝的场景。 那时候,四个孩子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在酒铺里,因为一个称呼,彼此之间打得欢畅。 小少爷开始时叫自己豆蛾娘,二小姐告诫他要叫豆蛾姨。小少爷叫完豆蛾姨后,二小姐甜甜的叫了一声“豆蛾姐姐”。 本来多欢喜的场景,因为自己问了句“又去看望娘亲了?”,四个孩子当时的反应,也如小少爷现在这般。 为了转移话题,豆蛾娘轻轻笑道:“小少爷,那个人是谁?” 陈子墨沉声说道:“令支国大司马杜栎之子,离枝城恶少杜梨!” 豆蛾娘疑惑道:“离枝城这么大,哪怕他是地头蛇,也不见得能找到你吧?” 陈子墨苦笑一声,欲哭无泪道:“说来好巧,那家伙领着大队人马,刚从楼下经过!” 豆蛾娘露出一个古怪笑意,说道:“没这么巧吧?” 陈子墨瞄了眼窗外,哭笑不得道:“还有比这更巧的,大司马府就在你窗外!” 豆蛾娘闻言,侧过头看向窗外。只见一座浩大的庄园,亮着无数辉煌的灯火,安静的躺在在暮色中。庄园中,亭台楼阁,重重叠叠。大小院落,将庄园分割成一块块规整的区域。 就在这时,掌柜的突然敲响了对面的门,喊道:“公子,有朋友来访!” 陈子墨闻言,疑惑问道:“豆蛾姨,是你的朋友吗?” 豆蛾娘也同样疑惑的摇摇头,说道:“不是你的朋友?” 陈子墨和豆蛾娘面面相觑! “先问问再说,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豆蛾娘温婉笑道。 陈子墨隔着门问道:“掌柜的,是何人来访?” 门外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显然掌柜的发觉自己敲错了门。 “公子,开门一见,你自会知晓!”掌柜的呵呵笑道。 陈子墨看向豆蛾娘,只见豆蛾娘闭目沉思了一下,随之睁开眼,笑着点了点头。 陈子墨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看到一个猪头,正冲他呵呵直笑!他砰的一声关上门,欲哭无泪道:“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找上门了?” “小仙师,这不是待客之道啊!”无比熟悉的尖酸刻薄声音自门外响起。 “开门开门,我不是来找茬的,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关于那笔价值千金的生意!”杜梨说道。 陈子墨又再一次疑惑了,价值千金的生意? 是什么鬼? “我们之间只有打生打死,那有什么生意可谈?”陈子墨问道。 “呵呵,如果我记仇要和你打生打死,你觉得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和你轻言细语?”杜梨笑道。 陈子墨阴晴不定的看向豆蛾娘,问道:“豆蛾姨,怎么办?” 豆蛾娘轻轻笑道:“小少爷,没有杀气!” 陈子墨开门,杜梨一下就挤了进来。 “小家伙,你胆子挺肥啊,居然敢跑到我眼皮子底下躲藏!哎哟呵......”杜梨弯着腰,捂住面颊惨痛道。 小猴子蹲在窗台上,手里拿着短木棍不断挥舞,朝杜梨龇牙大笑。 杜梨松开手,只见脑门上骤然多了个乌包! “小畜生,我怕了你了!”杜梨悲愤欲绝道。 “你找我何事,如果不打生打死,就请回吧!”陈子墨沉声道。 杜梨灿烂一笑,说道:“小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我能找到你,还能放下身段孤身前来,勇闯虎穴,诚意够足了吧?” 陈子墨使劲翻了个白眼,对杜梨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很无语。 “有屁快放!”陈子墨骂道。 “谈笔生意,价值千金哦!”杜梨笑道。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他,表示不理解。 “国师悬赏了一千两黄金,正在大肆搜捕捉拿你,你倒好,躲在这里美酒佳人,花前月下......哎哟呵......”不等独杜梨说完,陈子墨一拳砸在他鼻梁上,鲜血长流。 “停停停,我想和你合作,共同对付花和尚!”杜梨立马收起恶少的本性,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子墨冷笑道:“和你合作,对付花和尚?你没开玩笑?” 杜梨揉着鼻梁,吃痛道:“花和尚在令支国为非作歹,惹得人神共愤。我父亲身为令支国大司马,又是王室宗亲,当然不能容忍他胡来。” 陈子墨嗤笑道:“如果换个人说这话,我信。但是你和你父亲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敢恭维啊!” 杜梨正色道:“陈子墨,你看到的都是表象。如果没有大司马家钳制花和尚,令支国早已在他的鼓动下,出兵渤海国了!” 陈子墨一愣,心道还有这种事? 不过,那又怎样? “令支国和渤海国如何,那是肉食者该考虑的事,与我无关!”陈子墨说道。 “与你无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杜梨笑道:“有没有想过,身为离枝城最大的恶少,我为何会去跟着你们挤城门?你真以为我只是个纨绔子弟那么简单,只知道吃饭睡觉玩女人?” 杜梨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刚从龙原城回来。你在那边的任何消息,我都一清二楚。新生的扶余国,以及朱蒙,谢石,张有归都与你关系密切。当然了,还有凤林春花魁,冬虫姑娘!” 陈子墨越听脸色越沉重,他感觉自己在杜梨面前,就像个透明人。 杜梨见陈子墨脸色阴晴不定,继而进一步说道:“冬虫姑娘,就在国师府中!” 陈子墨蓦然抬头,死死盯着杜梨。 “凰居客栈”顶楼甲字号客房,有杀气满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四章:我要给太后讲经了 杜梨被陈子墨身上流露出来的浓浓杀气所深深震慑,他没想到一个风尘女子,在陈子墨心目中会有如此重要的分量。 不过转念一想,杜梨又开始高兴起来。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成功将陈子墨拖下水,嗯,是拉上了自己这条船。 看来今夜不虚此行,陈子墨铁定要和自己结盟了。 一想到此,杜梨不禁暗暗高兴,老爹准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认定自己不比某个野种差了。他和那个野种之间的关系,令支国朝堂之上,哪个不知? 虽然他有意对自己隐瞒真相,但自己何曾傻了瞎了?他和那不要脸的婆娘眉来眼去,真当自己是傻子还是瞎子,会看不到? 或许,这才是他铁心和老秃驴死磕到底的真正原因吧! 果不其然,陈子墨沉声问道:“冬虫姑娘真的在国师府?” 杜梨点了点头,说道:“凤林春本就是国师为侵略渤海国而建立的谍报组织,里面的老鹁和龟公,以及所有勾栏女子,都是他圈养的谍子。上次你在凤林春一顿大杀,将他经营十数年的心血毁之一旦,还拐走了当代花魁。老秃驴为此大动肝火,不但捉住了逃跑的冬虫,还便派遣令支国‘一害’桑冲前去截杀你。” “不过千算万算,老秃驴都没有算到,桑冲和花姑娘不但被你反杀,就连关系深厚的大秦景福山白云宗也临阵反水,以至于功亏一篑!” 陈子墨疑惑问道:“我和白云宗弟子有过节不假,但他们前来截杀我,和花和尚又有什么关系?” 杜梨笑道:“老秃驴本是西蜀的密宗高僧,而西蜀正是大秦的属国。白云宗和老秃驴狼狈为奸,当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子墨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这和扶苏所说的有些出入。当日在松江渡口,扶苏曾言东北四国中,除了燕国之外,其余三国分别为儒释道三家瓜分。而且还特意提到,晋国已经立佛门为国教,并未提及令支国的局势与大秦有何关系。 如今看来,扶苏对自己有所隐瞒,并未将实情和盘托出。 只是如此一来,又有些事情说不通? 既然魏铣千里迢迢从咸阳赶来扑火,表明大秦对自己的态度,而且扶苏也确认过这一点,应该不假才对。 如果花和尚的真实身份,真如杜梨所言,是效忠于大秦的西蜀高僧。那么他对自己不利,就与大秦在此事中的态度相悖! 剪不断,理还乱! 陈子墨揉了揉眉心,沉声说道:“你们和花和尚之间有什么过节,还有诸侯国之间的那些蝇营狗苟我都不感兴趣。但既然冬虫姑娘被花和尚扣押在国师府,我就不能听之任之,弃她于火海而不顾!” 杜梨笑道:“朋友的敌人是敌人,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子墨,既然我们都是花和尚的敌人,我们之间的那点过节就一笔勾销,权且做一段时间朋友。只要将花和尚赶出令支国,以后你就是我杜梨永远的朋友,更是令支国千万百姓的恩人!” 陈子墨冷笑一声,说道:“和你做不做朋友我不关心,我只管救出冬虫姑娘!” 杜梨也不觉得尴尬,他呵呵一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司马的数十万兵马,只要你需要,可以随意调动!” 陈子墨暗暗咂舌,数十万兵马,放在中土神州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杜梨这么随意的就将兵马的调动权力交给自己,看来这家伙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是个酒囊饭袋! 有做枭雄的潜质! 目送杜梨离开,陈子墨关好门,来到桌边,对豆蛾娘说道:“豆蛾姨,看来还得麻烦你一次了!” 豆蛾姨有些疑惑,不明白陈子墨为何会对一个风尘女子如此上心。 她问道:“小少爷,值得吗?” 陈子墨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过了良久,他才幽幽的开口说道:“豆蛾姨,我想大姐了。也好想老爹,大哥,二姐和楚爷爷他们,还有为我生死不明的老麽麽!” 豆蛾娘没有说话,她还是不明白陈子墨心中所想。思念家人,和冒死去救一个风尘女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陈子墨转过脸,灿烂一笑,说道:“她和大姐很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豆蛾娘转过脸,双眼微红! 杜梨踩着轻快地步子,飘也似的回到大司马府。刚一进门,就看到老爹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盯着他。杜梨心肝儿一颤,对老爹的这副脸色,他再熟悉不过了。 在以往的二十年里,每当自己闯下大祸,老爹都会如此看着自己。然后少不了一顿胖揍,即便娘亲都保不住自己。 “畜生,又去偷人家老婆了?”杜栎怒骂道:“好好的孤竹国公主你不要,怎么就喜好偷腥这一口?” 杜梨心中冷笑,偷腥?哪里比得上你老人家啊!你连你亲弟弟,令支国先王的老婆都敢偷,我不过是偷一个客栈老板的小妾,比起你来还差十万八千里啊! 虽然心中作如是想,但杜梨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 他灿烂一笑,屁颠屁颠的小跑前去,对老爹说道:“爹你误会了,我是去干正事去了,干一件真真正正的大事!” 杜栎冷哼一声,说道:“这二十多年来,你除了欺男霸女,偷别人老婆,还干过什么真真正正的大事?” 杜梨呵呵笑道:“来来来,这边坐,容我慢慢道来,保准让你大吃一惊,对你儿子另眼相看!” 杜梨拉着老爹走进客厅,给他搬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又给他沏了壶茶。这才一本正经的讲诉自己刚才干了一件何等了不起的大事。 杜栎听完儿子的讲诉,不禁双眼一亮,目光炯炯的打量着这个“酒囊饭袋”,啧啧啧称赞道:“好小子,原来爹一直都看错你了,这件事干得真你娘的漂亮,比那花魁冬虫还要漂亮!” 杜梨嘻嘻笑道:“爹,我观察过了,那小子虽然只是个洞虚修士,和我的修为不相上下。但他那只猴子可就厉害了。不瞒爹你说,我就是被那畜生打伤的。依我估计,那畜牲至少也得是个六重山的妖修,和爹的修为不相上下。” 杜栎疑惑道:“如果仅限于此,他也逃不出小黑屋才对。而且仅凭他们,还是无法胜过老秃驴!” 杜梨呵呵一笑,说道:“爹你有所不知,我在‘凰居客栈’还见到了一个人,虽然她至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我能感觉到,她才是真正让老秃驴忌惮的人!” “哦,还有这种事?”杜栎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是何方壮士?” 杜梨呵呵笑道:“不是壮士,是个貌美的青衣小娘。那美貌,那身段儿,那气质,啧啧啧,简直我见犹怜,怦然心动啊!” 杜栎被儿子这么一阵天花乱坠的吹捧,不禁对那青衣小娘浮想联翩,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竟然被这个阅女无数的小畜生都如此醉心? 难道比艳名远播的凤林春花魁冬虫还美?只是不知不和自己心心念念半辈子的那个她比起来如何? 那边厢,京郊的那座庄园一角,有座不大的寺庙。 寺庙临水而建,出门就能看到接天的青碧莲叶,和那栋高高耸立的藏经阁。 有个姿容华贵的貌美妇人,沿着莲池缓步而来,她一手持念珠不断捻动,一手抱着一只暖炉,嘴里轻轻的默诵超度亡魂的佛门经典《大悲咒》。 在她身后跟着两位青葱丫鬟,一人手里拿只木鱼,一人手里拿只黄铜钵盂。姿容华贵的貌美妇人每走三步,身后的两个丫鬟就配合着轻敲一记。 木鱼的厚重之声和钵盂的清越之声,传遍荷叶田田的莲池。初冬头雪未化的暮色,在这声声之中,显得格外幽静。 沿着湖堤走到庄园的东南角,楼上灯火辉煌,歌声还未停歇。只听见一个阴沉沉的尖锐声音,自楼上传来,伴随之的是娇嫩柔媚的女子娇憨声。 貌美妇人眉头一皱,显然对这露骨的世俗靡靡之音很反感。她转身往回走去,只是才出三步,就见一个布衣和尚,带着个貌美的青年女子御风而来。 慈眉善目的和尚,盯着貌美妇人的酥胸,对两个青葱丫鬟呵呵笑道:“你们下去吧,我要给太后讲经了!” 两个丫鬟颤颤兢兢的离去,留下一和尚两名年龄悬殊颇大的女子,沿着湖堤往寺庙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五章:一边开炉,一边杀人(求收藏,求推荐票) 普照寺,在令支国山下世俗世界,老百姓对它有个更亲近的称谓:大报恩寺! 顾名思义,是当今国主,为报答母亲赵太后生养之恩而修建,和民间为功德圣人修建生祠有异曲同工之妙。 据传,大报恩寺中,供奉的并非佛门圣人,而是赵太后的金身,以享受令支国王家香火。 也正因为如此,年近不惑的赵太后,依旧生得秀丽端庄,肌肤嫩白不输二八女子。再加之天生丽质,又有香火加持,再经五十年岁月看尽世俗沧桑,赵太后身上沉淀着少女没有的浓厚风韵。 赵太后的艳名,在中土神州东北四国,如日中天。比前渤海国龙原城的四只虫娘,还要势大。 一和尚,两名年龄悬殊极大的貌美女子。 三人并肩而行,布衣大师走在两名女子中间。临近大报恩寺门口,老和尚出其不意的搂住两段儿娇细腰肢,惊得一左一右两名女子娇躯一颤。 “太后莫慌,今天老衲要给你讲的,是我密宗的上乘佛法。正好大司马的小女儿也在,老衲不好厚此薄彼,要雨露均沾。”布衣大师呵呵笑道。 三人进了寺庙,大门自行缓缓关闭。 暮色浓重,有美妙的世俗靡靡声音,自紧闭的门后传来。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大报恩寺门前的湖面上。来人身着白色僧衣,光着头,道:“何以见得?” 木鱼伸手擦了擦布衣大师光头上那密密匝匝的朱红唇印,拿在鼻前闻了闻,说道:“你满脸满头满脖子的唇印,无不明目张胆的告诉我,师兄你有几只上好炉鼎!” 布衣大师欢畅大笑道:“那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和密宗关系不大!” 木鱼沉声道:“师兄当真不知师父对你的良苦用心?” 布衣大师冷声道:“当年他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只身前来令支国送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师兄为何还对师父怀恨在心?”木鱼问道。 “老家伙该不会快要坐化了吧?”布衣大师惊疑道:“人之将死其心也悲,是不是临死了,才突然想起他还有个大徒弟,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令支国这贫寒之地?” 木鱼一拳,布衣大师被打进了大报恩寺门前的湖泊中。那株数丈高低的莲花,爆发出一道浓烈金光,将落水的布衣大师罩住。 布衣大师长出一口气,飞身落在莲蓬上,惊疑不定的看着岸上那个多年未见的小师弟。 想当初师父拿刀子逼他离开西蜀的时候,木鱼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沙弥。 二十多年不见,这厮怎的如此厉害了? 布衣大师恼怒道:“唯一真佛?” “师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没你这么诋毁自家师父的!”木鱼呵呵笑道:“师父他老人家身体棒棒哒,即将跻身大乘佛陀了!” 布衣大师一口老血就差点喷出来! “你才三十岁不到,怎么有这么高深的修为?老家伙果然偏心,到底还是将佛果传给了你!” “不瞒你说,我的修为全靠自己绝道。 “师弟,现在那只炉鼎是你的了,大司马那边就由你来摆平如何?”布衣大师问道。 “我先去开炉,然后再去取他首级如何?”木鱼笑道。 “不如你带着炉鼎,一边开炉一边取他首级如何?”布衣大师说道。 木鱼和尚闻言,眼睛一亮,点头说道:“大大的个善!” 然后,夜幕中。 离枝城五十万国人,只见一道声势浩大的身影,自京郊国师府冲天而起,往离枝城大司马府从天而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六章:我踩破你脑袋就一了百了啦(求收藏和推荐票) 陈子墨正趴在豆蛾娘房间的窗户上,看着窗外暮色中大司马府邸,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杜梨的话。 据杜梨所说,之所以和陈子墨在城门口相遇,正是因为他刚从龙原城返回离枝城。 陈子墨心念百转,寻思道这厮作为离枝城出了名的恶少,没事闲着不在离枝城欺男霸女,跑到龙原城去干嘛?而且听他的口气,这家伙在龙原城打听到不少关于自己的消息。 这又是为哪般? 再一联想大司马杜栎和花和尚之间的复杂关系,陈子墨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大司马杜栎要改弦易张,打算脱离佛门重投儒家怀抱? 突然,一股浩大的威势,从天上传来。 离枝城,准确的说是靠近大司马府邸的所有建筑,都在这股威势之下,发出稀里哗啦的巨大声响。 陈子墨看到,一道刺眼的金光从天而落,如一颗流星,往大司马府砸去。 “豆蛾姨,是布衣大师?”陈子墨问道。 豆蛾娘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花和尚还没这么高深的修为,另有其人!” 陈子墨瞪大眼睛,突然说道:“咦,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陈子墨话到一半,就蓦然转身,不再去看大司马府上空那幅旖旎画面。 木鱼和尚真的是说到做到,正在开炉! 被剥得精光的二八少女,哭的嘶声裂肺! “杜栎何在,西蜀密宗木鱼在此,速速割下你的头颅呈送上来,可饶你一家老小不死!”木鱼癫狂笑道。 咻咻咻...... 数千支箭羽自大司马府中冲天而起,射向正在开炉的密宗和尚。 “爹,救我!”少女凄厉喊道。 “杜栎,射不射得死我另说,但你不管你女儿的死活了么?”和尚笑问道。 “给我射,谁射死他赐黄金千两!”大司马府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软的不吃吃的硬的,你说你贱不贱?”和尚嗤笑道:“区区铁箭,能奈我何?就是让你射个千百箭,依旧破不了我的无敌金身!” 和尚骑着少女从天而落,冲向逆天飞来的箭雨。厚厚的护体金光,将激射而来的箭雨尽数搅烂,变成一坨扭曲的铁疙瘩,落在杜栎面前。 “佛门大金刚可抵千百兵,唯一真佛可破万骑!”木鱼和尚哈哈大笑道:“杜栎接好了,还你的母马!” 被剥得精光的少女被木鱼和尚凌空抛下,朝杜栎落去。 杜栎飞身而上,接住气息微弱,一身女子阴气被吸干的女儿。只见他一挥袖,将女儿裹在怀里,朝大司马府落去。 木鱼和尚嗤笑一声,凌空就是一拳砸下。硕大的金色拳影划破夜色,落在杜栎背心处。当场就将杜栎砸得大口吐血,如断线的风筝,摔倒在大司马府院中。 “一个还不会御空飞行的六境武夫,也妄想和大师兄争权?”木鱼和尚嗤笑道。 “好毒辣的妖僧......”杜栎看着怀中生命之火将灭的女儿,悲苦说道:“令支国王族,就算灭族也会和你这密宗妖僧厮杀到底!” “床弩准备,射杀妖僧!”杜梨站在父亲身后,看着生死不明的小妹,怒吼道。 数十根手臂粗细的箭羽,宛如数十条腾空的蛟龙,朝木鱼和尚射去。 “有点意思,可惜不是大秦的大风箭阵,不然我还会退避三舍!”木鱼笑道。 只见他双手张开,在空中画下一个硕大的浑圆。金色的护体罡气,随手掌流转,在他身前形成一块盾牌。 床弩射出的飞箭,接连不断的撞在盾牌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箭羽纷纷爆碎,化作漫天飞射的木屑。 木鱼被床弩飞箭,生生撞出去数十丈远! “不过如此啊!”木鱼笑道。 陈子墨转过身后,背后的一连串变故,他都没有看到。但是,他通过豆蛾娘脸上的表情,大致猜到了结果。 大司马府,形势危急! “豆蛾姨?”陈子墨喊道。 豆蛾娘点了点头,她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走到窗边,轻声说道:“小少爷,你给说叨说叨,是把他打死还是打个半死?” 陈子墨沉声道:“打个半死吧!” 豆蛾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我想把他打死!” 陈子墨欲言又止。 二人的对话,被豆蛾娘以无上神功,清晰无比的传了出去。临空飞悬的木鱼和尚,和倒在地上的杜栎,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杜梨,都清晰无比的听到了。 木鱼和尚闻声望来,见到豆蛾娘的刹那,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好一只极品炉鼎!” 陈子墨转过身去,看着远处悬空的年轻白衣和尚,黑着脸沉声说道:“打死他喂狗!” 豆蛾娘一闪即逝,下一刻,陈子墨看到一个温婉娇小的青衣身影,突然出现在木鱼和尚面前。 不待木鱼和尚作出反应,只见她一脚踢在木鱼和尚脸上,将他踢出了离枝城。 豆蛾娘临空站立,望着倒飞出城后,又立马化作一道金光撞进离枝城的木鱼,冷笑不已。 “好泼辣,好俊俏,好喜欢!”木鱼哈哈大笑道:“佛门大金刚,身具不破金身!小娘子,你还是从了贫僧吧!” 豆蛾娘冷哼一声,再次消失,又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出脚,而是出手。 只见她突兀的出现在木鱼下面,伸手一记猴子偷桃,抓向和尚裆部。陈子墨看得小脸一红,心道豆蛾姨往日里和和气气,一副温婉柔弱的娇羞模样,没想到还有这等开放手段! 猴子偷桃这等上乘武功,都能被她使得炉火纯青! 陈子墨不禁想起伏龙镇北海草场,那个邋里邋遢的老牧人。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也没人知道年岁几何,更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 就是这么一个神秘兮兮的老家伙,在伏龙镇蹭吃蹭喝不说,还经常喜欢找女子揩油。无论美丑,只要被他抓住机会,就会趁势摸几下,抓两把。 比如豆蛾姨,比如铁匠和屠夫家那两个粗鄙妇人,都没能幸免! 所以,老家伙没少被铁匠和屠夫,以及黄闷儿追着满山跑。 现在看来,豆蛾姨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咔嚓一声,声音无比清脆响亮。 紧接着,一声更甚少女凄厉的惨叫响起! 陈子墨定睛看去,只见豆蛾娘手里拽着一个带把的,腥红的鲜血沿着五指淌下,将她衬托得无比......邪意! 木鱼和尚双手捂着裆部,凄厉着掉落高空,声音牵成长线,在初冬寒冷的夜里,传遍整座离枝城! 大司马府,被木鱼和尚砸得一震。 西蜀密宗,年轻得道的唯一真佛境木鱼,在地上滚来滚去,自下体伤口流出来的浓血,将地上的积雪染成一片猩红。 “啊啊啊......我的宝贝......贱女人......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豆蛾娘从天而落,一脚踩在木鱼脸上,冷笑道:“你们密宗修欢喜禅,本无可厚非,这条独木桥,也得到了佛祖认可。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女人视作炉鼎,还吸干别人的一身阴气!” 豆蛾娘脚上用力,将木鱼的脑袋踩进了积雪,继而说道:“佛门讲究行善积德,讲究轮回转世,注重修心。既然你们偏离了大道,踏上了邪路,处处为恶。那么我只能用拳头给你讲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可以惹得起的!” 豆蛾娘一跺脚,狠狠地踩在木鱼肚子上,然后顺势将手中鲜血淋漓的那个带把的,强行塞进了他大张的嘴里。 “我的道理,你,可曾听明白?”豆蛾娘笑意浓浓的问道。 “臭婊子,你仅仅只是破了我的金身,但休想破我道心!”木鱼嘴里含着自己的小弟弟,囫囵说道。 “那我不破你道心便是!”豆蛾娘将手伸进积雪里,把手上的血污洗尽。 她嫣然一笑,低头对木鱼说道:“我一脚踩破你脑袋不就一了百了啦!” (推荐票往这儿砸,找准准心,用力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七章:刀在何处(求收藏和推荐票) 豆蛾娘一脚跺下,眼看就要将木鱼和尚的脑袋踩烂。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佛号,木鱼和尚突兀的自豆蛾娘脚下消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饶人一命,可造十四级浮屠!”离枝城京郊,国师府那座庄园中传来一声慈悲苍老的声音。 豆蛾娘冷笑一声,说道:“哦,如果我杀了他,又待如何?” “女施主活了多少岁月,看过了多少沧桑世事,何必与一个后辈计较!”那人说道。 “我非是与后辈计较,我只是看不惯佛门中,某些伪善之人。每个人都是爹娘生养,没有谁的命比别人更值钱,也没有谁的命比别人低贱。既然佛门讲众生平等,又何必让那欢喜禅大行其道,四处祸害良家女儿,玷污人家清白?”豆蛾娘冷声说道。 “女施主,你着相了!佛说,一切存在的皆是合理的。既然欢喜禅能够得到佛祖认可,那么它一定自有其道理。而且欢喜禅这一流派的祖师能够证得佛果,成就大乘佛陀位,说明这条独木桥,在通往大道的路上行得通。” “大道之争,如百舸争流。欢喜禅不过是百舸中的一叶扁舟,虽然手段过于激烈,但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譬如魔修,为证大道,无所不为!” “好一个无所不为!”豆蛾娘冷笑道:“我的大道,就是杀尽天下一切负心之人,一切欺辱我们女流之人!” “女施主要为天下女人发声?”那人说道。 “我们认识也不是一两百年,甚至不是一两千年的事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行事风格?”豆蛾娘讥笑道。 “千万年来,女施主沽酒为生,行事如喝酒,率性而为。只是在动手之前,我有一问。如果女施主能答得上来,老衲自当离去,返回净土佛国,永世不履人间!” “别和我打机锋,我行事只问本心,不问别人!”豆蛾娘说道。 “女施主既然要为天下所有女人发声,那么渤海国那名专门吸取男人阳气来修行的花姑娘,她一生中害死了多少男人?那些男人又何曾作孽作歹,却都死于花姑娘裙下,你又该如何作答?” 豆蛾娘闻言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藏身国师府的净土佛陀,这一招可谓绝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立志要为天下所有女人发声的豆蛾娘,一时间道心不稳。 这也是三教修士最难缠,最厉害之处。擅长以浩大精深的本教教义,来惑乱对手的道心。 就在豆蛾娘发愣之际,一个稚嫩声音传来。 “世间男女,生而平等。只是在先天的身理构造上,男人强于女人,这便造就了大多数情况下,女人在男人面前处于弱势的现实。如果男人要想对女人为恶,简单于女人对男人为恶。至于大师刚才所说的花姑娘,因为精于吸取男人阳气来增加修为,所以很多男人死于她裙下。” “那么,我也有一说,如果那些男人不见色起意,自当不会精(和谐)尽人亡。花姑娘若想霸王硬上弓,便是真正的作恶!对于一切作恶之人,试问大师,身为佛门中人,你又该作何回答?” 豆蛾娘闻言,心神一动。她突然顿悟到,原来自己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作为女人,她深知女人的难处和弱势。所以,她一味追求女人和男人的平等权利。却在不知不觉间,落了下乘。 须知女人和男人,本来就生而平等。并非哪个性别,甚至哪种生灵天生就比别人低贱或高贵。 就譬如自己所说,每个人都是爹娘生养,没有谁的命比他人低贱和高贵一样。 有灵万物,没有贵贱之分,只有武力值的强弱之别!为善为恶,就在那一念之间! 自己所要追求的,不是简单的男女身份的平等,而是生命的平等。 既然要追求生命的平等,那么,对于为恶之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为恶,道理都一样! 刚才,净土佛陀在不知不觉间偷换了概念,击中此中要害,故意将她引入了一条歧途。 想明白其中道理,道心破开的一丝缝隙,灵光一闪间,不但完好如初,而且比以前更加坚固。 她回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个细小强健的身影,正站在“凰居客栈”自己所住房间的窗户上。 他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之后,净土佛陀喟然而叹道:“那得看于大道有无裨益!” 陈子墨嗤笑一声,说道:“我老爹曾言,这个世界需要规矩,我们应对它心怀愧疚,可以为它做得更好。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明白老爹为何如此告诫我,甚至拿它作为遗言来约束我。后来我亲身经历过很多事,也亲眼见证过很多事。所以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是何道理?”净土佛陀问道。 “在回答大师的问题之前,我想问大师一个问题!”陈子墨说道。 “小施主请讲!” “大师口口声声都在说大道之争,那么我想问大师,世间一切修士,为何要修道,修的又是什么道?”陈子墨问道。 “修道,自然是为了看到更高处的风景,触摸到世界的本源!”净土佛陀回答道。 陈子墨紧接着问道:“看到了更高处的风景,找到了世界的本源又如何?” 净土佛陀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当然是为世间一切有灵众生,谋取福祉!” 陈子墨哈哈笑道:“那么大师现在可曾明白我从老爹的遗言中,悟出了什么道理?” 净土佛陀长叹一声,说道:“老衲明白了!” 陈子墨转过头朝豆蛾娘说道:“豆蛾姨,世间一切为恶之人当如何?” 豆蛾娘笑道:“当杀!” 陈子墨哈哈一笑。 豆蛾娘一伸手,大声喝道:“刀在何处?” 国师府所在庄园,东南角的一座阁楼中。 长相奇丑无比的野狗道长,正压在一名俏娇娘身上,两人在床上赤膊大战正酣,却不知那把从陈子墨身上夺来,此刻正置于床头的妖魔刀已经骤然消失。 妖魔刀撞破阁楼的窗户,朝离枝城方向一路北去。沿途中,砍断了湖泊中那株数丈高的莲花,撞破了大报恩寺的大门,在迎面阻拦的布衣大师腹部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之后,妖魔刀继续北上,紧接着撞飞了一名慈眉善目的佛陀。 豆蛾娘在喊出‘刀在何处’的刹那,人就已经化作一道青光,飞速奔向离枝城京郊方向。 她那娇弱的身躯,在大司马府的墙上留下一个人形窟窿,而后横穿了半座城,来到城墙脚下,而后又直接穿墙而过。 豆蛾娘穿透数十丈的城墙后,出现在护城河彼岸。此时,妖魔刀带着呼呼风声,才堪堪到来。 她在飞奔途中,伸手接住带着巨大威势,汹汹而来的妖魔刀。 继续前行,目标大报恩寺。 豆蛾娘抽刀出鞘,而后一刀劈向京郊国师府。 数千丈长的刀芒撕裂夜空,将整座离枝城照得一片雪亮。 国师府,大报恩寺中,一声浩荡的佛号响起。 而后一个巨大的佛陀金身法相升起,足有千丈高大! 法相双手合十,金色的万道佛光,浓烈得让人睁不开眼。 陈子墨远远看到,那道数千丈的刀芒,结结实实的砍在双手合十的金身法相上。一声清脆的钢铁破裂声响起,法相紧紧合拢的双手,随之微微张开一寸。 佛陀金身,竟被豆蛾娘一刀砍破! 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哪怕有净土佛陀庇护,国师府也在这一刀之下,摧毁了大半。 豆蛾娘举刀,又一刀砍下! (推荐票往这儿砸,找准准心,用力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八章:站着让我砍两刀(求收藏,求推荐票) 豆蛾娘的身形在飞速奔跑,飞快的接近净土佛陀。当那一刀落下,她已经站在了佛陀面前三尺。 这一刀,没有刀芒! 但声势却更甚于刚才那一刀! 净土佛陀分开的双手,再一次合拢。无尽金光透体而出,金身法相如潮水倒卷,瞬间回到体内,而后在身前化作浓郁的护体罡气。 此时的净土佛陀,宛如一尊纯金打造的佛像,周身上下缭绕着明亮的金属光泽。 妖魔刀落下,精准无误的砍在佛陀额头上。 duang~~~ 一声无比清越,悠长,古远的声音响起,犹如深山古寺的清晨,青铜大钟被早起的沙弥撞响。 豆蛾娘的一身青衣,和头上柔顺的长发,被冲击波吹起。衣袖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柔顺长发随风飘荡,露出她清秀俊美的面庞。 一刀,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净土佛陀,佛祖的四大亲传弟子之一的佛门高僧,一退再退! 他紧合的双手张开,屈指弹在刀身上,又是一声清越声响起。 妖魔刀如大锤敲击,刀身剧烈震荡,在豆蛾娘手中化作一道弧形,刀尖指向那张清秀面庞。 豆蛾娘嗤笑一声,她大手一挥,将妖魔刀随手甩进离枝城。 陈子墨五指成爪,抓住了汹汹而来,被豆蛾娘卸去大半力度的妖魔刀。而后,他先是听到一声沉闷声响,如大锤敲击重鼓。然后又看到净土佛陀满脸是血的退到了国师府中那片湖泊上。 陈子墨惊骇不已! 佛门之人,尤其是金刚成佛之后的几重境界,无不是修为通天的大修士。当初在黑水镇,他就见识过彼岸佛陀的大手笔。只是一跺脚,就让鬼方的千里河山,如地牛拱背,土翻三丈! 不但如此,彼岸佛陀还追着幽冥界大佬,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满世界到处跑!秦广王的修为如何,陈子墨不得而知。 但比秦广王更逊色的鬼方国主的超绝战力,他有目共睹! 谢石和公孙衍两人联手,也没能杀死他,只是爆碎了六颗鬼丹,最终被他成功逃回了幽冥界!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可以想见,佛门的大乘佛陀有多恐怖! 彼岸佛陀如此,想来净土佛陀也不会差才对! 但是,今夜一战,净土佛陀竟在豆蛾娘的一瓢之下,不但倒退数十丈,更是被她打得满脸是血。 没错,绝对没错! 豆蛾娘舍弃妖魔刀后,手里拿着的确实是一只沽酒的木瓢! 陈子墨对这只木瓢再熟悉不过! 当初在伏龙镇,他曾无数次看到豆蛾娘拿它沽酒,他也曾有幸拿它喝过水。 在妖魔界大妖大魔攻入人间界的那天,他更是清楚无比的看到,有只木瓢从伏龙镇飞入北海,一瓢打在了魔修十重山境界的天魔后脑勺,将其打得一个趔趄! 今日再见,陈子墨对这只木瓢有了全新的认识!它不是一只简单的木瓢,它属于豆蛾娘的本命法器。 就譬如剑客的本命飞剑,譬如道门的金丹和元婴,譬如佛门的舍利子,譬如儒家读书人的文胆。 它不但可以沽酒,而且还可以杀人! 净土佛陀退到湖泊中,金色的血液,自脑门上那道被木瓢击碎的裂缝中溢出,沿着面颊往下倘落。 豆蛾娘一瓢打退净土佛陀之后,突然间身形一颤,一丝血液自嘴角滑落。她伸手擦掉血迹,青葱玉指轻轻拢了拢耳边散乱的鬓发。 即便身受重伤,也丝毫不减清秀端庄! 刚才那一瓢,打在净土佛陀脑门上的同时,自己也被佛陀一记无畏狮子印打中了胸部。 这一战,豆蛾娘略占优势。 但要想杀死彼此,还有点困难。 “女施主,你的道理讲得如何了?”净土佛陀金刚怒目道。 豆蛾娘扯了扯嘴角,手中的木瓢再一次举起,意思是说,不服的话再吃我一瓢? 净土佛陀脸色微变,立马改变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既然你我二人都无法分出生死,不如就此揭过,从此大道两边,各走各的?” 豆蛾娘摇了摇头,说道:“木鱼和布衣两个小和尚必须死!” 被豆蛾娘拔掉带把儿的木鱼和尚,和被妖魔刀洞穿腹部的布衣和尚,一个是佛门唯一真佛,一个是佛门大乘金刚。无论在山上还是山下,都是不可小觑的佛门大修士。 此时此刻,被豆蛾娘称呼为小和尚,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叫二人很不舒服。 净土佛陀怒道:“女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你已经打伤了这二人,你的道理也就讲明白了。剩下的,自有我佛门来管教处理!” 豆蛾娘呵呵一笑,正准备再敲一瓢,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关切的问候:“豆蛾姨,你没事吧?” 不知何时,陈子墨已经来到了国师府庄园,和小猴子一起蹲在高高的院墙上。 豆蛾娘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老和尚还杀不死我,小少爷无需替我担心!” 陈子墨见豆蛾娘嘴角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心痛道:“豆蛾姨,你先歇着,剩下的让我来处理!” 豆蛾娘歪头看着陈子墨,眨巴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笑容。她说道:“既然是帮小少爷救人,那我听你的!” 陈子墨跳下高墙,随手从废墟中拖了一把椅子。 豆蛾娘坐在椅子上调息,陈子墨则拿刀指着远处的木鱼和布衣大师,对净土佛陀说道:“曾经我老爹和娘亲找过我,说彼岸佛陀流云大师对他们有恩。既然如此,就是我们陈家欠你们佛门一个人情。” 净土佛陀闻言,了然道:“原来是陈霸仙的儿子,流云师兄和我关系不错的!” 陈子墨闻言,对净土佛陀骤然心生善意。 他说道:“既然大师和流云大师是同门师兄弟,那么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净土佛陀点头笑道:“小施主心怀慈悲,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陈子墨呵呵一笑,说道:“借大师的吉言,将来我修道有成,一定会去彼岸寻找双亲。若是有缘,我们还会相见!” 净土佛陀双手合十,说道:“彼岸和净土佛国一脉相连,佛门祖庭之间也经常走动互访,小施主若是到了彼岸,老衲一定要请你去净土佛国做客!” 陈子墨笑了笑说道:“那都是将来的事,我们还是谈谈眼下之事!” 净土佛陀一愣,说道:“小施主不是说此事就此揭过了么?” 陈子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件事,第一,木鱼和尚辱骂豆蛾姨,我要砍他一刀以示惩戒。第二,布衣大师欺辱掳掠我朋友,我也要砍他一刀,并且他必须还我朋友自由之身!” 净土佛陀闻言,脸色稍好。心道你一个区区洞虚境修士,就是让你砍他们千刀万刀又如何? “小施主说得有理,还请你自便!”净土佛陀笑道。 木鱼和尚和布衣大师见陈子墨提刀而来,不由得大笑出声。 木鱼和尚讥讽道:“来来来,照准脖子砍,一刀怎么够,要砍就砍一万刀!” 布衣大师向来生性高傲,站着不动让陈子墨砍,此举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但摄于豆蛾娘的威势,他也只得乖乖挨刀。 “小施主,小心着砍,别把你的刀砍缺了!” 陈子墨呵呵一笑,大喊道:“站直了,挨刀!” 一刀,自木鱼和尚裆下斜切上去,被豆蛾娘拔掉带把儿的伤口,被妖魔刀再次切开,彻底断了鸟儿根部。 任你佛门有千般法,也休想无根修复。 木鱼和尚,这辈子都只能做个无鸟的和尚,欢喜禅算是半途报废了! 又一刀,刺进布衣大师腹部那个大洞。陈子墨使劲搅了几下,将布衣大师一肚子内脏搅的稀烂,和着血水哗啦啦淌了一地。 两刀之后,雪地里多了两个满地打滚,不断哀嚎的和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七十九章:箭矢如雨落1(求收藏和推荐票) 净土佛陀没有想到,陈子墨这两刀会这么刁钻。看似轻描淡写的两刀,实则狠辣无比。 一刀砍断了木鱼的大道根本,一刀搅烂了布衣大师的心湖。 木鱼今后的道,如果能稳住心性,不滋生心魔,未尝不能保住境界不坠。但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跨过唯一真佛境进入大乘佛陀,则难于上青天。 至于布衣大师,实则更惨。心湖是一个人修行的根本,是容纳天地元气的库府,它支撑着一个人的生命精气不绝。 一旦心湖被破,生命精气泄露,一身真气流逝,境界坠落不说,更是会危及生命。 譬如陈霸仙,被天师府五劫仙人熊通击碎心湖后,几天时间里,就从兵家武夫九境巅峰,坠落到了六境。最后在北海墓园,以至于被妖魔界大妖黑森老祖一击毙命。 如果他完全处于九境巅峰的状态,虽然打不过大妖,但也不至于一招落败,就是身亡的凄凉结局。 陈子墨看着地上不断打滚哀嚎的两名和尚,脸上并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净土佛陀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他也无法挽回。但好在保住了二人的性命,只要没死,佛门在令支国的某些谋划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他之所以从净土佛国赶来人间,和天师府那位飞升仙神界的祖师联袂出现在龙原城贡院,就是为了阻挡儒家在东北四国的谋划。 时机还不算晚,结果也不算太坏! “小施主,两刀既已砍完,此事就过去了吧?”净土佛陀说道。 陈子墨点点头,说道:“放了我那位朋友,此事就此结束。至于他们和令支国王室之间那点苟且之事,我不感兴趣!” 净土佛陀大手一挥,被拘禁在大报恩寺的冬虫姑娘,被他带到了陈子墨身前。 冬虫姑娘见到陈子墨的瞬间,眼泪哗的一下淌了下来。她施了个万福,哭泣道:“小仙师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陈子墨摇了摇头,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再说了,你是扶余旧人,而我刚好又欠朱蒙前辈一个人情。” 冬虫姑娘掩面而泣,感动不已。 豆蛾娘见到冬虫姑娘的时候,终于明白陈子墨为何会对她如此上心,哪怕以身犯险也要救她于水火。 这冬虫姑娘,真的和梦竹长得一模一样。若非身在勾栏,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脂粉气,除此之外,和梦竹的纯洁无瑕并无二致。 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此间事了,陈子墨带着冬虫姑娘和豆蛾娘离开国师府。走到大门口时,只见有数万大军,将京郊这片庄园围得水泄不通。 箭已上弦,弓已大张。 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在燃烧的数万只火把照射下,反射着幽冷的寒光。这寒光,将国师府照得一派通透! 只等主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就能将国师府众人射程刺猬。 杜栎和杜梨父子二人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大军的最前面。见到陈子墨三人一猴从国师府中走出来,杜栎一拍马屁股,单骑出列,朝陈子墨走来。 “小仙师,就这样走了么?”杜栎悲愤欲绝道。 陈子墨抬起头,看着这个为了权力争斗,不惜将自己女儿拱手送人的中年男人。 谈不上多好的观感,也谈不上什么仇恨。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是经再难念,人总是要活下去。至于怎么个活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式,这既是他身而为人的权力,也是他承担一切或好或坏的结果的根源。 陈子墨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道:“不这样走了,难道还要留下来吃顿饭?” 杜栎骑在马上,倒竖的铁枪被他猛地一跺。长枪跺在青石地面上,发出铿然巨响。 “身为修道士,就应该为天下百姓着想。既然歹人就在府中,你应该随我们杀将进去,诛杀歹人,救民于水火!”杜栎说道。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要杀要刮,你自己进去动手,我没兴趣也没那能耐!” 陈子墨说完,带着两名女子和小猴子,往离枝城走去。 杜栎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摄于豆蛾娘的逆天战力和果绝的杀伐手段,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棵‘大树’离去。 走到杜梨身边,陈子墨低声说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木鱼和布衣二人已经被打成重伤!另外,有一尊佛门高僧坐镇府中,你们好自为之!” 杜梨闻言眼睛一亮,他举头望向已经被摧毁大半的国师府庄园,见那里佛光冲天,显然陈子墨所说不假! 他朝陈子墨抱拳道:“陈子墨,今后你就是我杜梨永远的朋友了!” 陈子墨挥了挥手,嘀咕了句:“我乐意?” 杜梨也不觉得尴尬,他一夹马腹,走到父亲杜栎身边,说道:“花和尚和他的帮手已经被重伤,只是突然多了个佛陀,很不好办!” 杜栎阴沉沉的说道:“事已至此,大司马家算是和老秃驴彻底撕皮脸皮了。再不好办的事,我们也要咬着牙关冲到底!” 杜梨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陈子墨一行人,然后目光继续远望,遥远的天边,阴沉沉黑压压,看不到一丁点儿援手的影子。 “爹,你说谢石他会来么?”杜梨问道。 杜栎瞪了他一眼,说道:“求人不如求己,谢石来不来我们都必须有这一战,不然以后大司马家还如何在令支国立足?” 杜梨感叹道:“骑虎难下啊!” 杜栎将插进青石地面的长枪拔出来,枪尖直指国师府,大声喊道:“令支国的儿郎们,妖僧就在里面,现在随我杀进去,活捉妖僧,拯救太后!” 杜栎一马当先,马蹄子踢在大门上,厚重的木门,哗啦一声倒地。身披重甲的战马刚一进入府中,马头就被人砍了下来。 巨大的惯性将战马和杜栎甩出去十数丈,在雪地里留下一条深深的凹槽。杜栎被突然其来的变故摔得七晕八素,不等他回过神来,一只獠牙激射而来,刺向他的喉咙。 杜栎毕竟是六境武夫,虽然摔得不轻,但身为战阵老将,临阵反应的速度相当不俗。 只见他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那只三尺长短的獠牙。而后顺势将铁枪横在腰间,以腰身为中心,将铁枪扫了一圈。 砰砰砰的金石碰撞声不绝于耳,抡得浑圆的铁枪,将紧随而至大刀,宣花斧,长剑和烟枪一一格挡开去。 一击即退,五把样式各异的兵器,回到自己主人手中。 杜梨见父亲遇伏,厉声喊道:“放箭射死五个狗娘养的!” 咻咻咻...... 数万只箭,如大雨落下,将令支国声名在外的“五蠹”笼罩。 叮叮叮...... 五蠹见箭雨落下,立即在原地结成一个怪异阵法,五把不同的兵器悬在头顶,飞速旋转之下,形成一股强大的离心力。 箭雨泼下,无数铁箭被飞速旋转的兵器甩开,笃笃笃的钉在国师府的建筑之上。围困庄园的数万大军,也在这个时候遭了殃,有数百人倒在了激射而来的箭矢之下。 “我来杀他们,箭雨瞄准大报恩寺射,不要浪费!”杜栎提着铁枪,向结阵的五蠹冲去。 又一泼箭雨,朝大报恩寺泼撒过去。 初冬漆黑的夜空,在数万支火把的照射下,如临白昼。 数万只箭矢,在空中留下道道轨迹。箭杆尾部的羽翼,带着呼呼风声,朝大报恩寺当头落下。 (推荐票往这儿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90年代生人心中的春三十娘 蓝洁瑛去世有几天了,一直忙着码字码字,都没时间仔细关注她离开的消息。 今天在家码字,老爸在旁边看手机视频,声音蛮大。播放的,就是蓝洁瑛离开的“新闻”。 我无法安心码字,索性凑过去和他一起看,完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年轻时候的惊人美颜,和后半生的悲惨遭遇。 曾几何时,我也对她的美貌和演技深深折服。 委实说,蓝洁瑛的电影,我看的不多。只在周星驰的两部作品有过惊鸿一瞥。 一部是《唐伯虎点秋香》中表妹之一,一部是《大话西游》里分饰两角的春三十娘和蜘蛛精。 前一部作品,她戏份不多,谈不上多深的印象。真正认识她,还是在后一部作品。 “桃花活出,寸草不生。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当年的春三十娘,当真美得让人窒息,痴迷,沉醉。 最让我难忘的,是她和吴孟达的那一场戏。吴孟达愿意为她而死,她似哭非哭,欲语还休的眼神,仿若是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心脏。 靓绝五台山,果然名不虚传。 这既是对她美貌的真实写照,又何尝不是对她演技的一种肯定! 比起她来,当今的花旦,无论容貌还是演技,简直逊色太多,不可同日而语。 以上,便是我对她年轻时候的模糊印象。 她的后半身,对于90后的我来说,更像是一道烟雾。 因为身体原因,她离开了娱乐圈,江湖上再难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我们美好的旧时光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无数笔。 当她再一次出现大家视野,却是一副潦倒不堪的模样。 “疯癫” “穷困” “潦倒” “被人强奸” “自残” “自杀” 等等负面新闻接踵而至。 委实说,那时候,我有种极其肮脏,邪恶,低贱,下流,无耻的想法。 那时我觉得,一定是出来蹭热度,为复出造势。 只是后来过了很久,也不见她复出的消息。 直到前几天,骤闻她离开的消息,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是我错怪她了。 悔恨吗? 难受吗? 当然有一些! 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遭遇感到神伤。 如果将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和后半生的照片放在一起,我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为何,世界如此残酷,如何狠心,冷冰冰的对这样一个纤柔女子如此不公? 凭借她的美貌和才华,本来不会如此凄凉结局的。她本应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不应该这样孤独离开。 生前半生光鲜,半生屈辱。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会发生在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身上。 如果按年龄算,我应该叫她一声阿姨的,毕竟我老妈还小她一岁。 我们中间,有多少人和我一样?自己的母亲,和她年纪相仿? 她这一生没有结婚,没有生育过孩子。很难想象,在她生病的这些年,她是如何度过那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漫漫长夜? 斯人已逝! 这个世界是没有时光机和神迹的! 曾经的春三十娘已经随风而去,现在的蓝洁瑛也已经去往远方。 洗不净铅华,留不住春三十娘,这一世,再见! 愿你在另一个世界,美丽如当年,过得别太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八十章:箭矢如雨落2(求收藏和推荐票) 箭雨如注,在国师府上空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箭阵,黑压压的倾泻而下。 木鱼和尚和布衣大师身受重伤,根本无法躲避这场大雨。 净土佛陀大袖一挥,宽大的袈裟鼓荡而起,一股狂风起于微末,朝汹汹而来的箭雨逆天吹去。 箭雨倒悬,箭头在空中调转方向,沿着来路朝围困国师府的数万大军射了回去! 这边厢,杜栎一枪横扫,和一叶刀对了一记。朴刀砍在枪尖上,溅起无数火花,照亮了这个声名狼藉的令支国“蠹虫”大佬的脸庞。 一叶刀身为“五蠹一害”的老大,一身修为直达元婴,处于金丹境巅峰状态。比起桑冲,野狗道长,白面书生,烟枪老人和李龟,一叶刀最是难缠。 杜栎身为兵家六境武夫,如果单对单,五蠹无一人是他对手。如果是五人齐上,生死之战,结局就不好说了。尤其是五蠹这种山野散修,最是心狠手辣,而且作战经验非常老道,手段也十分刁钻。 一叶刀虽然格挡住了杜栎的铁枪,但那股劲道,让他虎口一阵发麻,震得他气血翻腾不已。 杜栎得势不饶人,再次前踏一步,以枪作棍,以力劈华山之势,朝不断倒退的一叶刀当头落下。 烟枪老人怪笑一声,三尺烟枪往前一伸,烟斗撞在铁枪枪尖之上,将气势汹汹的铁枪撞偏,沿着一叶刀左边肩膀砸在雪地中。 一声轰然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积雪四散飞溅,遮住了杜栎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只獠牙穿透飞溅起来的雪幕,朝杜栎面门射来。 杜栎冷哼一声,腾开一只手,一掌拍在激射而来的獠牙上,将其打落地面。他一脚踩住獠牙,然后往后猛地踢去。獠牙骤然消失在脚下,撞向背后偷袭而来的白面书生。 獠牙和长剑相撞,又是一声清脆声响和一团耀眼火花。 杜栎使了一招拖枪式,猛然刺向背后的白面书生,却又被两柄宣花大斧砍在了枪杆之上。 就在这时,交战中的六人,突然一阵背脊发凉。有浓郁的杀气,自天上来。 杜栎抬头,看到数万只寒光闪闪的箭矢,悬在众人头顶三尺,静止不动!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普照寺乃佛门圣地,不容刀光血影!速速退去,老衲不愿杀生!” 杜栎脸色阴晴不定,他紧了紧手中的铁枪,松开,又捏紧。如此反反复复,显然内心十分纠结。 他很想杀掉布衣大师,救出青梅竹马的那个她。哪怕不当这令支国兵权在握的大司马,哪怕叛出王族,哪怕大司马府众人死绝,只要能够和她浪迹天涯也在所不惜。 杜栎脑海中,时时浮现那张熟悉不过,绝美无比的容颜。曾几何时,他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一起玩耍。 也如今夜这样的雪,那时候的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他是年轻博学的庶出王子,她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丞相幼女。在离枝城的某家客栈,他们互相依偎着,看着窗外纷落的鹅毛大雪,私底下互定了终身。 奈何,奈何! 他是庶出的王子! 奈何,奈何! 她是丞相的幼女! 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无法自主自己的婚姻。 父王死了,弟弟登基了,她出嫁了! 新郎不是我! 悲愤,无助,绝望! 曾几何时,身为令支国的王子,哪怕他是庶出,无论何事都无不一帆风顺。修行如此,读书如此,沙场战阵更是如此,可何曾遭遇过这种打击? 哪怕他身为六境武夫,也依旧无法改变“她已出嫁,新郎不是我”的残酷事实。 那年,他二十岁。 今年,他五十岁。 她也一样! 三十年过去了,他的修为,竟然依旧停留在武夫六境,更是无法寸进。 这便是那场伤心事留下的后遗症。 杜栎一咬牙,露出一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悲也不是,痛也不是的复杂面容。 他回头看向杜梨,双目通红的说道:“火箭!” 杜梨重重的点头,大声喊道:“火箭准备,目标,大报恩寺!” 数万只箭矢,带着熊熊燃烧的火,朝大报恩寺泼洒而去! “不知死活!”净土佛陀冷声道。 他收起鼓荡而起的袈裟,悬停在数万大军头顶三尺的数万箭矢,轰然下落! 净土佛陀双手撑天,泼洒而来的数万支火箭,被他定在了大报恩寺上空十丈,静止不动! 两泼箭雨,一静一动,声势浩大,又怪异无比! “佛门之人,岂可滥杀无辜!”天边,晨光细微朦胧处。 有一个人,在晨光中化作一道青光,逢山开山,遇水过河,正在飞速接近京郊庄园。 目标,国师府。 两泼箭雨,一静一动,只是动静之间有所转换。 被净土佛陀定在大报恩寺上空静止不动的数万火箭动了,朝围困国师府数万大军倾泻而下的箭雨静止了! “儒家谢石?”净土佛陀惊惧喊道。 那道青光,撞穿雪原酒铺西北方向,陈子墨曾经走过的那座大山,拖着长长的尾焰,在雪原中掀起滔天雪浪。 刹那间,便到了京郊国师府庄园门口! 他一身儒士青衫,身形挺拔,口直鼻方,目光如炬。 “谢石,你不要欺人太甚!”净土佛陀金刚怒目道。 来人朝杜梨点点头,说道:“还不算太迟!” 杜梨激动得直哆嗦。 眼前之人,正是出自孤竹书院的儒家贤人,谢石。 谢石者,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无所不精,被誉为圣人之下第一人! 此前杜梨受父亲委派去龙原城拜见谢石,当时扶余国复国在即,大茂钦勾结鬼方,在渤海国掀起滔天大浪。谢石忙着处理那档子事务,杜梨人微言轻,提着猪头硬是没找到庙门。 他厚着脸皮硬闯渤海国王宫,却发现王宫已经在大战中毁去。在那里,他碰到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女孩儿。老人问他硬闯王宫所为何事,杜梨便将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那个老人,就是朱蒙。那个女孩儿,当然就是扶余国的新王,古今未来第一女王,肖丫。 谢石能来,出乎杜栎父子二人的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谢石望向庄园中那道冲天佛光,数万火箭被佛光抵住,不让它们落下。 谢石一步迈出,出现在火箭上空,他一跺脚,静止不动的数万火箭,轰然下沉一丈。 大报恩寺门口的净土佛陀,双脚沉入土中,直接没到膝盖。 “人间自有法度,仙神界仙人不得下凡,净土佛国和彼岸诸佛自然也不能例外。” 谢石又一跺脚,数万火箭再次下沉三丈。 净土佛陀的下半身,彻底沉入了土中,只留半截身体露在外面。 “谢石,儒家当真这么霸道,人间还能否容得下一块蒲团么?”净土佛陀金刚怒目,厉声喝道。 “人间事自有人间来解决,仙神佛,鬼妖魔都无权干涉!” 谢石又一跺脚,数万火箭下沉九丈,彻底没入积雪中。 谢石双脚履地,负手而立!看也不看被火箭射成筛子的木鱼和尚和布衣大师。 普通火箭,在谢石驾驭之下,就是神兵利器,能轻易破开佛门的大乘金刚体! 唯一真佛境的木鱼和大乘金刚境的布衣,气息微弱! 净土佛陀,在谢石三脚之下,彻底没入了土中,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数丈深的大洞。他怒吼一声,破开冰雪覆盖的冻土,冲天而上,一拳朝谢石轰去。 谢石一把接住净土佛陀的拳头,将他在空中抡了几圈,然后甩向离枝城王宫。 净土佛陀被谢石甩飞,身体不受控制的,将王宫排在中轴线上的所有宫殿,一穿而过! 金銮殿中,突然腾起一阵仙光! 白茫茫的仙气,自大殿中升腾而起,瞬间蔓延至整座王宫。 离枝城,仙气弥漫。 谢石双眼微缩,冷声笑道:“上次你们俩来龙原城贡院,我没有好好招待二位,今日一并补上!” 谢石腾空而起,朝离枝城王宫而去。 在他身后紧随的,是数万支箭矢组成的浩大箭雨! (瞄准位置,推荐票往这儿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第八十一章:我来杀你了(求收藏和推荐票) 天师府的初代祖师,带着浓郁仙气,自王宫中冲天而起。只见手中仙剑,劈出一道千丈剑芒。浩荡的剑气,在离枝城上空化作一条白色巨龙,咆哮着朝谢石撞去。 谢石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仙人私自下凡,大罪当死!” 他双手在身前画圆,身后的数万火箭,随着双手的轨迹,在离枝城上空分作两路,幻化作两条巨大火龙不断飞旋。 谢石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师府的初代祖师,沉声喝道:“去!” 两条火龙,带着浩荡的声势,朝王宫扑去。 火龙和白色剑气化作的巨龙,在离枝城上空相撞。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响,传遍四方。方圆百里之内,都能听到声音。 离枝城,在这次爆炸中,房屋上的瓦片,稀里哗啦的飞上高天,然后纷纷爆碎,化作满天尘埃。 身在城中的豆蛾娘一跺脚,一道青色涟漪自脚下扩散,瞬间遍布离枝城,将俯冲下来的火浪,挡在了离枝城上空百丈高处。 离枝城,幸免于大火焚烧! 谢石在空中一闪即逝,下一刻,突然出现在仙人面前。 一拳轰出,天地变色! 仙人以仙剑格挡,一声铿然巨响,仙剑被谢石的拳头砸成一张弯弓。仙人如断线的风筝,坠落向离枝城王宫。 “儒家谢石,果然不愧为圣人之下第一人!”仙人砸塌王宫的东南角,口鼻溢血的说道。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火石花间,两人交手数次,不过短短一息。 仙人坠地之后,净土佛陀的身形才贯穿离枝城,停在城外的雪原中。他一跺脚,身形拔地而起,然后落在仙人身旁。 净土佛陀和天师府初代祖师,两人并肩站在王宫的东南角,仰头看着脚踏虚空,缓步而来的儒家谢石。 “二位,私自进入人间,被我撞上,可有什么遗言?”谢石居高临下的俯视仙人和佛陀,讥讽笑道。 净土佛陀和仙人对望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冲天而起,一前一后,朝谢石扑去。 净土佛陀当先一拳,巨大的拳影,宛若一座大山,朝谢石当头落下。 紧接着,天师府的初代祖师,接连劈出三剑。三条千丈巨龙,翻滚着撕咬而去。 谢石五指成爪,抵住净土佛陀的拳影,身形被拳影压着不断下坠。 他暴喝一声:“起!” 拳影被止住来势,被谢石托在手中。 三条巨龙扑击而至,咬住了谢石的双腿和空当的那只手臂。 巨龙撕扯着谢石的身体,鲜血如注,离枝城上空下起了泼天血雨。 谢石单手抓着金色的拳影,一拳砸在一条巨龙身上。由剑气化作的巨龙,和拳影一起当即溃散。紊乱的剑气和爆碎的拳罡四射,将离枝城的南面城墙砍得稀巴烂。 腾出双手的谢石,一左一右擒住咬住双腿的巨龙,宛若天神下凡。这幅勇武的画面,深深的印在了离枝城中,那些仰头观战的五十万百姓脑中。 即便过了数百年,这场大战,都在这方土地上流传。 “金仙也不过如此!”谢石大笑道:“与八劫仙人黄博比起来,还差得远!” 天师府初代祖师闻言一惊,失声道:“黄博,玉虚宗开派祖师之一的黄博还活着?” 天师府初代祖师和玉虚宗黄博本是同代人,在他们那一代修炼者中,黄博是最出彩的天才人物。只是在渡劫飞升的时候出了问题,据说是被天雷当场轰死了。 今日骤闻黄博还活着的消息,如何不让他震惊? 而且还是不弱于金仙的八劫仙人! 谢石不答话,擒着两条巨龙,朝联袂而来的仙佛冲去。他抡着两条巨龙,当作鞭子,劈头盖脸的朝二人抽去。 净土佛陀五指成爪,使了一记佛门神通“龙爪手”,将抽击而来的巨龙尾巴抓住。他双手奋力一撕,将巨龙撕成了两半。 天师府的初代祖师更是果决,仙剑一斩之下,将巨龙砍作两段不说,还欺身而进,和谢石近身肉搏。 净土佛陀见此,也暴喝一声佛号,双手掐诀,结了一个无畏狮子印,朝谢石印了过去。 这边厢,三人依靠各自深厚的修为,拳拳到肉,剑剑见血,打得天崩地裂。 那边厢,杜栎和五蠹同样打得难分难解。 杜栎虽然自小生在王宫大内,但因为是庶出,即便是王长子,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不能继承王位。 因此,父王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从不关心他的学业,更没有倾注大量的时间,来培养他治国理政的能力。 所以,杜栎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修行。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着执金吾在北军从军修炼。短短十年,就以二十岁的年轻之姿,成功跻身兵家武夫第六境。 直到那时,他才引起父王的注意,将北军的统兵大权,从执金吾手中转交到他手里。 北军,俗称御林军。司职保卫京师,是一国王室的亲卫军,更是一国京城的卫戍部队。 杜栎在二十岁的时候,经历了两次人生的重大转折。 一是执掌北军十万大军的统兵权,二是父王在临终时将自己心爱的女子赐婚给了嫡出的弟弟。 可那时,弟弟已经有了正室王妃,她只能做一个毫无地位的妃嫔。 那一年,父王在冬天去世。弟弟在父王去世后的第二天登基。登基之后的第二个月,她就进宫躺上了那张龙床。 杜栎当时很痛苦,手握十万北军,他本可以冲冠一怒,带领大军杀进王宫。但是,她却偷偷告诉自己,千万别做傻事。 她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慕慕? 她说,来日方长,机会并未一纵即逝! 所以,他们开始私下幽会。 后来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但是时间久了,自然害怕被人发现。 所以,她接受了和尚给她的慢性毒药。 所以,那名义上的丈夫在二十年前的某个春宵夜,一命呜呼! 他死后,王族大乱。一时间,涌现出个九个王子争夺王位。 杜栎带领北军杀入王宫,和当年的师父,北军的前任执金吾大打了一场。那一战,他输得很彻底。 在危急时刻,她委身于和尚,邀请他入宫压阵,当即打死了执金吾,救出了被关押在大牢中的杜栎。 还血洗了其余八个争夺王位的王子。将杜栎和她私生的儿子,扶上了王座。 从此之后,她被和尚霸占。 直到今日! 杜栎双眼通红,手中的铁枪,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三十年不得寸进的修为,在这一刻,那固若金汤的瓶颈,訇然中开。 杜栎身上升腾起一股冲天气势,将围攻而来的五蠹,掀飞出去数十丈远。 “该结束了!五蠹一害,将在今夜成为历史!”杜栎双目通红的嘶声大喊道。 他一步迈出,突然在五蠹面前消失了! 五蠹面面相觑,如临大敌。 紧接着,一只铁枪突兀的刺穿了一叶刀的喉咙。名震令支国山下江湖数十载的大蠹虫一叶刀,就此殒命! 杜栎抽枪横扫,将前来救援的烟枪老人,拦腰扫断! 白面书生最是心眼活络,眼见一叶刀和烟枪老人身死,他怪叫一声就逃之夭夭。 野狗道长驾驭着从小猴子那里抢来的巨蟒獠牙,虚晃一招后,也隐入了漆黑的夜幕中。 杜栎提着铁枪,盯着手持宣花大斧的李龟,他森然笑道:“你还不跑?” 李龟环顾左右,发现自己兄弟五人,死了两个,跑了两个。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人,独面刚刚破境的令支国大司马。 杜栎缓步而来,枪尖上鲜血淋漓,滴答滴答的打在积雪里,声音格外清晰明了。 眼看自己逃不掉,李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大司马大人,小的投降认输。我愿意归顺大人,从此以后唯你老人家马首是瞻,做牛做马,做猪做狗都在所不惜!” 杜栎眯着眼睛呵呵笑道:“算你识时务!” 突然,李龟暴跳而起,只见他挥舞着两把宣花斧,朝杜栎面门砍去。 只是不等他得手,就见铁枪穿透了两把宣花大斧,刺进了他的胸膛。 杜栎顺手一搅,将李龟的心脏搅得稀烂。然后挑着李龟的尸体,朝大报恩寺走去! “布衣,我来杀你了!” (推荐票往这里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少年郎 上架感(luan)言(yu) 来到,大致算来,已经整整60天,写了41万字。 9月11号上传第一章以来,成绩一直不理想(嗯,应该说是惨不忍睹才对)。 看到圈里很多萌新说,他们在几万字,甚至六千字的时候就收到了签约站短。再看自己的字数,已经好几十万了,还在玩单机!当时心里是很矛盾和哇凉的。 所以这本书一直写到32万字,才收到签约的站短。 委实说,那一刻我很激动。立马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无限支持我的可爱双亲,当时就差没掉眼泪了。 毕竟这是我在第一本签约的书! 为何这样说呢? 请容我啰嗦几句,我在小说一途上摸爬打滚跌跌撞撞的悲惨经历。 小时候,刚开始读书认字,就开始接触小说这个行当。 原因无它,因为我老爹年轻的时候是个文青,从单位窃(读书人的事,不能说偷)了很多金庸,古龙,张恨水等等大家的小说。 他不但喜欢看,而且还喜欢写。经常给《通川日报》投稿,八十年代那会儿,一笔稿费能有个百八十块,补贴家用,已经很不错了。 受他的影响,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书’读报,这为我后来写小说打了些微基础。 至于萌发写小说的想法,还得从高一上学期说起。 2007年,由于少不更事,我辍学去广东潮州和稀泥。和了一年,实在觉得人生很无趣,又回到学校读书。两年后,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国重中学。 当时同桌是个小说迷,给我推荐了两本被他惊为神作的书:大神唐家三少的《狂神》和《善良的死神》。 一看之下,不知不觉就入了坑! 从那时起,就天天熬夜看小说,往往都是通宵达旦,眼耕不辍,把大神的书啃了个遍。看书的过程当然很爽,但后果自然也很惨。 成绩一落千丈,老爹和班主任将我里里外外蹂躏了个遍。 但是,我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 后来书荒了,索性自己提笔,尝试着写自己的故事。那时候文笔实在太烂,故事写得也实在不堪入目。所幸没在网上发表,污了大家的眼睛! 第一次**,就这样无疾而终。 进入大学之后,闹书荒是家常便饭。作为一个南方人,来到沈阳这座冰天雪地的城市,闹书荒是件多么挠心窝子的事。 所以,写小说的想法就像一只虫子,每天都在脑海里蠢蠢欲动。闲暇里,便开始在连载自己的第一本书。书名我不好意思说,毕竟后面太监了。 太监的原因,说来好笑,是因为挂科太多,被辅导员和老爹南北夹击之下,流了产。 大学毕业工作的这几年,像流寇一样在各小网站流窜连载过几部小说,无一例外,都签了约,也不出意料的太监了。 这里说段悲伤的趣事,在以第一人称写一部惊悚小说时,20万字的时候,恰逢和我感情深厚的外公去世,有了心理阴影便又一次太监。 总的算下来,总共太监过四本书! 至于为何笃定决心,重新回到写这本,还得感谢几个人。 第一,当然是我的网络小说启蒙大大三少。 第二,是一路追杀到如今的辰东老大。 第三,是总管大人烽火戏诸侯。 第四,当然是懒惰的肥猫。 看过很多大神和小神的书,这四位是我最敬佩,也最应该感谢的大佬。如果没有他们的精神鼓舞,以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尿性,是没办法坚持下来的。 当然,也得感谢北河老大,10月16号签约,后面连续两周给我安排了推荐。这在有形之中,给了我无比的动力和信心。 虽然成绩不太理想,但我真心感谢北大对我的关照! 在此,虽未至此,但我依旧要给他老人家敬个礼。 昨天收到上架的站短,心里那个七上八下,真的很方。 所以我说我要变成鸭子了,要被赶着上架了。 忐忑不安的跑去问北大,他让我放宽心,勇敢的迈出步子,写好后续的故事。我说我会加倍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感谢北大给我的那个大大的大拇指! 至于上架后的成绩如何,就看各位读者(衣食父母)赏不赏口饭喽。 我会努力的,细心的,好好的写好接下来的故事。 其余之事,佛性随缘! 今天有四章,总计10000+ 12点,我们不见不散! ——灯下虫,敬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